《盛谋权宠》 第1章 天变 北祁一百一十三年春,距太后薨逝已有月余。 是夜,残月凌空,星光寥寥。 皇城上下宫灯尽灭,独永宁宫内外灯火通明。 彼时,正殿之上跪坐一素缟少年,华冠束,玉带缠身。衣间袖口繁复交错的龙纹昭示着他九五至尊的身份。 面朝着先太后言郗氏的灵牌画像,此时只见少年双目轻阖,不见喜怒。 烛火摇曳间一道清影由长渐短来至少年身侧。“阿澈,夜已深了,还是先回宫休息吧。”身影的主人开口,声音恰似清溪流水般温柔。 被唤作“阿澈”的少年闻言,眼睫微微一颤却并未睁开,玉白的手握着一把镶嵌紫玉金石的匕。顿了顿开口,音色暗哑道:“不了,再等等。” 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可那张本应意气风,清轩俊朗的容颜此刻却是惨白一片。 “皇上,不好了!出大事了!皇……哎呦!”身旁的女子本欲开口再说些什么,不想却有一道尖利的声音破长空而来。 心下一颤,手中的羊脂玉串陡然坠落。 伴着玉石与地面相撞击而出的清脆声响,不远处的惨叫声倒是更为突出。只见玉串落地,珠线骤断,所有的玉珠四散滚走,其中一枚寻路而去,滚到殿门前被一团“肉球”所挡。 “十五,小心点儿,这么冒冒失失的做什么?”温婉的声音再次响起。 与此同时少年终是睁开了双目,明眸一闪,好似聚了星光,顿时为那张失尽血色的脸骤添神采。 手握匕抚地而起,动了动僵硬的双腿,一个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对同样身着素缟的男女。女子领口之上有凤纹图样,很显然是当朝皇后,太尉风泽的嫡女千金风亓絮。 而趴在一旁不是滚珠,胜似滚珠的“肉球”少年此时正踉跄的站起身来。看他的衣着打扮应该是个内官,脸盘圆润,身材臃肿,有些滑稽,又有些可爱。 抚了抚歪向一旁的帽子,肥胖的身体快上前,在少年身旁略显紧张的低语道:“皇上不好了!林,林将与那个逆贼已经带着大批人马杀入皇城了!禁卫军不敌,悉数惨败,眼下正朝着永宁宫这边来呢!我们,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十五言毕,少年登时便望向殿外,目意深深,咬着牙,握着短匕的手又是一紧,泛白的唇瓣依旧不见血色。良久,“风太尉何时到?”声音欲渐清亮。 “嗯……”十五闷哼了一声,有些踌躇,显然没什么把握。心尖思忖,复又开口道:“回皇上的话,风太尉已经携大军快马加鞭的赶来了!不过……应该还要多些时间才能……” 话说到一半,显然十五有些急了,身子向前一倾,连声嚷着:“皇上,没时间了!眼下风太尉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咱们还是别等了,如今保命才是要紧,快些走吧。”说话间便欲拉起少年的衣袖。 不料却被少年反手按住,目光定定的落在十五脸上,继而沉着言道:“十五,你带着絮儿先走,朕随后就到。” “皇上,那您呢?”话听到最后,十五原本已经提起的嘴角又悻悻的垂下,复又满是担忧的开口问。 “朕不是说了嘛!随后就到。” “阿澈!”远处风亓絮以走上前来。 少年并未回应,那只按着十五的手一力将其推向风亓絮。“这是圣旨,快走。” “还不快走。”忽而殿内又多出了一阵女声,声音很大,比起少年央求的口吻到更像是命令。 十五与风亓絮二人闻言,一同回身,只见一嬷嬷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女子年岁有些大了,鬓角白,样貌很是端庄却冷冰冰的。她与少年对视,目光中多了些不同的意味,像极了某种暗语。见少年微微点头,便一手拉着风亓絮,一手拉着十五向殿外走去,任他二人如何挣扎推脱也不言一语。 下一刻,风亓絮关心叮嘱一句,“阿澈!莫要逞强。” 永宁宫的大殿又重归于往昔的平静。 独自一人立于殿中,白衣罩拂下,少年的身形清瘦凌厉。兀自垂眸注视着掌中的匕,继而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似是默默的下定了一个决心……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倏忽繁重冗杂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魔铃般阵阵袭来。仿佛每一步都踏在自己心尖上,声音越近,心跳便越沉。 一阵疾风驶过,险些吹灭了殿内的烛火。少年又叹了口气,这一次微不可见。 下一瞬,手腕一扭,反手将短匕别于后腰的玉带上。再抬眸时,只见一道寒光闪现,方才凄清羸弱的少年一扫而逝,此刻那双眼瞳清冽如刀,傲然睥睨之处尽是手握长刀,企图弑己篡权的叛贼。 少年俊朗的眉眼欲渐沉下,变得坚毅冰冷,此时此刻俨然一副临危不惧的帝王之相。 乌云蔽月,夜幕漆黑一片仿佛一张大网铺天而下,携着绝望与无助笼罩着整个永宁宫。 放眼望去,大殿之外少说也围了百千叛贼,他们个个手中提刀,警觉的望向殿内。 千层玉阶之下宫灯忽明忽暗,须臾间便已有人提灯登顶。映着澄明的灯火光亮,少年总是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遥见,提灯侍卫身侧一男子站定,黑衣劲装裹身,身高八尺,乍腰长腿,烨然若神人。 少年与之对视,不由得心下一惊。在这十年中,“林将与”这个名字与他的一切都仅仅存在于传闻之中,有人说他惊才风逸,有人说他形貌昳丽,也有人说他恍若谪仙降世。可如今,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眼前之人,其姿其貌真真是醉玉颓山,不似人间气相。 与此同时对面那人也正自上而下的打量着自己,见其面不改色与自己对视,当即墨瞳中的冷意化作邪肆,唇际寻得一抹轻嗤,饶是来了兴致。林将与未再上前一步,只是站在原地,面上似笑非笑,开口时语调颇有戏谑调侃之意,道:“言浔,十年不见,别来无恙!”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章 逼宫 此言一出,果见言浔眸色骤变,历朝历代也没见过哪个臣子敢直呼帝王姓氏。 不过,当年林将与是朝臣,如今却是叛党。再者说来面对这样一个未及弱冠的“稚子”,自然也是狂妄肆意至极。 言浔看着他,心下已敛起惊涛骇浪。可下一瞬,唇际却是一片灿然,眉眼一弯,不怒反笑。 这一笑弄的在场众人皆怔了,目瞪口呆的注视着小皇帝踱步出殿,于殿外的空地处站定。 言浔的“主动靠近”是林将与所没有想到的,这一刻他二人相对而立。 言浔虽瘦凛,身形不及林将与修长挺拔,气势上却并未输半分。他嘴角还噙着笑,望着对方瞬息万变的眸子,反唇相讥道:“十年!?若母后还在,只恐怕尔等还要再等上几十个十年吧?” 闻言,林将与面色一沉,顷刻间冷峻无比。嗤了一声,显然这句反问触了他的逆鳞。声音随之响起,语气温怒。“言浔,你当真是长大了。” 环顾四周,来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看来林将与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言浔心中早已是百转千回,做遍了所有的打算。 “怎么?怕了?”见言浔不语,林将与勾唇一笑。如今他身上连刀剑都未佩,一点儿都不像一个即将弑帝夺权的叛臣,到更像是准备好了前来登基似的,当真是狂妄的很。 “怕?”言浔答着,神情努力的佯装着泰然自若。“那你也太小瞧朕了!” 如此一来,林将与还真的被眼前的少年勾起了兴致。就算在十年前,自己也不过是整日与言郗氏打交道,从未将这个小屁孩放在眼里,甚至都没有正眼瞧过他一次。不过如今果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当年在龙椅之上的黄口小儿长大了,竟然可以不动声色的与自己对势,实属有趣。 一把推开身前半悬的宫灯,提步上前。来到言浔面前,高大的身影倾压而下,带着陌生的压迫感。弯腰倾唇覆在言浔耳边,戏谑的语调再次响起,一字一句送入其耳蜗。“难不成是我说错了?”颇有挑衅之意。 感受着耳边气息,言浔轻咬下唇,似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下一瞬只见其眸光一凛,袖口素线绣织的龙纹上下翻飞,一手自后腰抽出匕,另一只手一把板住林将与的肩膀向后一扭,骤然将其环在身前,匕刃直抵那人颈上。 一系列动作行云似水,突然且极具冲击,任凭周遭尽是侍卫也未有一人缓过神来。而林将与更是因为放松了警惕,被这一下弄怔了,等醒过神来时刀已抵喉。 “弓箭手准备!”不待所有的叛贼有所反应,言浔当场大喝一声,声音震山彻海。 就这一声,搞得所有的叛贼军心大乱,忙举着刀紧张的转身顾向后方。此时除永宁宫外,周遭尽是黑暗,谁也不知道言浔口中的弓箭手有多少人,又身在何处。巨大的恐惧如同暴风骤雨般席卷而来。方才嚣张的气焰一夕覆灭。而此时言浔又挟持着主将,那些叛贼则更是畏畏尾。 言浔的刀口紧紧的贴在林将与的颈上,“放朕离开,便留你一命。” “你……”林将与被气的一时语塞。 “退后。”此时的言浔目露凶光,开口的命令不容反抗。 此刻叛贼们明明提着刀,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后退,林将与更是被颈上的寒凉逼迫着前行。眼看着胜利就在前方,言浔沉着气步步向前。 “放开我家将军,否则别怪我对你的皇后不客气。”倏忽,侧方一阵异样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甲胄的男子此时正压着风亓絮前来,手中长剑分分钟便可以取其性命。 如此一来,局面生翻天逆转。看着凄惶娇弱的风亓絮,言浔顿时间方寸大乱。“不要伤她!”口中也忙紧张的大喊。 “你先放了我家将军,让弓箭手撤下。”来人语气强硬,说话间还用剑在风亓絮的后颈处比了比。 “皇上,别管臣妾了!你先离开这儿才是要紧。”风亓絮的声音都在抖,显然是吓得不轻,语气却依旧很坚定的让自己离开。 望着风亓絮,言浔不语。良久,方垂头叹了口气,这一次满是惆怅。手中力道一松,认命般的垂下。 林将与见此,当机抬手夺匕,旋即转身后退,身后众人也不敢再有所懈怠,忙上前用绳子将言浔绑了起来送进殿去。 “报,回禀将军。属下已经派人搜查过了,在此周围并没有现弓箭暗卫,也没有埋伏过的痕迹。”彼时,一副将上前俯身禀报。 一听此言,原本平复的神色瞬间敛起火光。墨瞳微缩,紧紧的盯着言浔的背影,攥着匕的指节暗自用力,猛地向后一挥。只见那柄匕竟直直的插入了石柱里,铮铮之音,不绝于耳。随之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一字一句道:“敢骗我!言浔,你当真是不想活了!”话音未落,林将与便提步朝着言浔走去。 抬头瞥了眼言郗氏的灵牌,再低头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言浔。忽然林将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气的自然是被人戏弄,笑的却又是面前这小小的少年竟有如此胆量,敢以一人之力对敌百千之师。这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可这份狂妄居然还险些奏效了!很是荒诞,却又不禁令人后怕。 尽管心底里对言浔有一丝钦佩,但林将与还是立刻沉下面来,冷冷言道:“你的伎俩照言郗氏那个老刁婆看,还差的远呢。” 说着便低下头去看言浔,忽而颈上一阵凉意,略有刺痛。抬手一抹,又见血色。此时方才擒住风亓絮的男子忙开口道:“公子,你受伤了。” 这伤口应该是方才言浔用匕相抵时留下的。注视着指腹的鲜红,不觉间林将与更气了。被挟持不说,竟然还负了伤,虽说伤口很浅,但传出去却是荒唐可笑。 虽说心中有气,但林将与素来是万事藏与心间,从不外露。只简单的答了句:“皮外伤,不碍事。”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章 转机 “敢伤我家公子,看来你是不想活了。”一旁男子似是怒了,手中长剑一挥,照着言浔的面门直直砍下。 这一下是言浔所没有想到的,下意识的闭上双眼,许是被直逼而来的剑气吓到了,身体更是僵硬的定在原地,连躲闪都忘了。 一国之君竟然可以任人宰割到如此地步。死亡的脚步来的如此突然,好似一瞬间那柄长剑便可以将自己劈成两半。 可就在言浔被吓得呆滞之时,蓦地,一声“秉柊”慵懒且随意,是林将与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面前的剑气一闪而过,并未落下。 “皇上还小,别吓着他。”林将与哂笑着。 慌然间,言浔忽然意识到此刻的自己,皇室帝王的脸面与威严都被尽数击碎,还在冷冷的剑风中瑟瑟抖。忙抬眸睁眼,看见的便只有那张玉面华颜之上的一抹笑意。 “你……”这一次换言浔被气到语塞。 林将与嘴角的笑意欲渐放大,淡淡的开口,道:“一报还一报。” 言浔闻言登时报以白眼。 林将与没在多言,只是转过头去,负手而立,静静的注视着言郗氏的画像。一旁秉柊手中长剑入鞘,也静立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言浔觉得有些不对劲。眼下林将与既然已经围宫,可为何还迟迟不肯动手处置自己,而是站在这里,像是……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的做法着实令人费解。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平静的永宁宫外在再一次响起繁重冗杂的脚步声。这一次不同于方才的绝望,言浔仿佛看到了希望,因为是风泽来了。 风家军一向凶悍,所到之处更是人人退让三分。如今自然也是如此,围困永宁宫的叛贼见了军队纷纷退后,让出一条路来。 只见为的风泽身披金甲,手握长枪,大步流星的朝着殿内走来。身后跟随的还有其嫡亲长子,贴身副将风启辰。 待风泽等人站定之时,林将与才缓缓转过身来。二人对视,风泽率先开口,“林将与,你可知私闯宫中禁地是何罪责?” 欣长的身影微微一动,林将与颔看了看坐在地上一脸欣喜的言浔,面色略带嘲意。复又抬眸自顾自言道:“诶!话可不能这么讲,如今你我二人的军队都在这永宁宫中,若说私闯宫中禁地,这罪责有我一份,自然也有风太尉一份,不是吗?” “一派胡言。”林将与这边话音未落,风启辰已是怒不可遏。只见其身量同林将与差不多高,生的是仪表堂堂,英姿飒爽。虽不比林将与形貌昳丽,却也是见之忘俗,加之此时身披战甲,更显威武不凡。 “你是前来逼宫弑帝的逆贼,我父亲是前来救驾的忠臣。如此相提并论,你也配?” “逼宫?弑帝?”此话一出,当机招来林将与两声反问。旋即移目望向风泽,道:“风泽,你有没有教过你儿子出门时要谨言慎行。好歹也是朝臣贵卿,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讲!” “你!”风启辰是太尉之子何曾受过如此诘难,脸上有些挂不住,当机准备拔剑相向。 不料却被风泽一把截住。“启辰,不可。” “父亲。”风启辰还有些怒意,可见风泽摇头便无可奈何的撇过脸去,剑又归鞘。 风泽向来稳重,一双眸子虽浑黄,其中透着的光却令人不可小觑。“若不是逼宫的话,那风某不知,你此次前来究竟意欲何为?” “难不成连风太尉也觉得我要逼宫?”林将与不答,只是一系列的反问步步紧逼。若换了旁人,或许早就被问恼了。 可风泽却是尽数接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道:“不是吗?” 闻言,林将与神色微动,下一瞬骤然一声冷笑,猛地向前一步略有施压之意。“风太尉,你可别忘了。现如今皇城上下,永宁宫中除你我二人之师外再无旁人。今夜之事,到底是有是无,又到底生了什么,天下之人怎会知晓。”话说到一半,故意撇头看向言浔,顿了顿,复又道:“若明日我派人在帝京散布消息,就说今夜是风太尉逼宫弑帝,那结局岂不又是另一派风光了。” “你,你这个无耻之徒,竟如此颠倒黑白。我风家三代忠良死节之臣,报效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又岂是你三言两语就可以随意抹黑的。”风启辰虽英敏却还是年轻了些,很容易被激怒。 闻言,林将与则露出了一个计谋得逞的表情,还不忘添油加醋一句。“风公子可知‘众口铄金’的道理。”其中四字他说的尤为重。 原本风启辰还想反驳,不过这一次风泽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转而先一步开口道:“今夜之事风某不予追究,若胆敢再有下次,定将你碎尸万段。”他的声音不大,其中份量却可想而知。话音落下,风泽目光一转,看向言浔只是微微颔,示意先放林将与离开再做打算。 言浔自知风泽是个聪明人,说话办事都有他的道理,也便点了点头。 自知今夜大获全胜,临行前林将与还不忘对着被五花大绑的言浔洋洋自得的附身行礼,佯装一抹恭敬,款款言道:“皇上,那微臣就先退下了。” 林将与就这样淡定从容的全身而退,风启辰瞧着很是不忿。风泽却只舒了口气,便命人为言浔松绑。 风启辰闻言也顾不得生气,忙上前蹲下身子解开绳索,复又将言浔扶起,关切道:“受伤了没?” 言浔的脸上浮起一抹浅笑,摇了摇头。 “微臣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风泽的声音接连响起,言浔抬眸只见其正俯身行拜。 忙扶住风泽端起的手臂,“快快免礼。若不是太尉前来相救,朕的性命早已不保,还何谈恕罪之说。” 与此同时另一边风亓絮,十五还有方才的嬷嬷也忙走上前来。 见妹妹来了,风启辰也关切的上前询问。 风泽看了看风亓絮知道她并未受伤便对着风启辰道:“辰儿,你妹妹受了惊吓先带她回长乐宫休息。”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章 戏弄 起先风启辰很是不情愿,一直看着言浔,不想离开。但架不住风泽一瞪眼,略有怒意。 风亓絮看出风泽似是有话想单独同言浔讲,于是忙应了一声,拉着风启辰便离开,而那嬷嬷看了言浔一眼后也跟着一同离去。 言浔吩咐着十五快去照看那些受了惊吓的宫人。见十五圆滚滚的背影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方才转过身来对着风泽道:“风太尉,有何事?请讲。” 风泽将手中长枪交给副将,浑黄的眸子略略一沉,面色颇为担忧。顿了顿,方开了口道:“皇上,微臣有一事一直不解。” “什么事?” “皇上您说,今夜林将与此行到底是意欲何为?” “逼宫,弑帝,夺权。”言浔开口,这六个字答的无比通畅,却又有些心酸。 “依微臣愚见,并非如此。” 风泽似是话中有话,言浔一听顿时心中大疑。身子不由的向前一倾,“此话怎讲?” “这林将与如此大费周章,入夜前来是为逼宫,可是为什么只带了千余兵卒?按道理说他被贬边疆十余载,巧舌如簧,很得人心。兴兵起义,从众芸芸,少说也有几万人。若真要逼宫必定会倾巢出动,又怎么会只带这些虾兵蟹将。” 言浔一听还真觉得有道理。风泽继续说,“再者说来,我今日见他连剑都未佩,军队中也未有挥旗之人,可见,他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逼宫夺权。” 闻言,明澈的眸子微微转动,言浔仔细回忆着方才生的种种,的确与风泽所言不差。 “太尉说的是,可……”眉心一蹙,忽然有些摸不清头脑。“那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是几时带兵入永宁宫的?”风泽问。 “在太尉赶到前……”言浔想了想便答道:“约莫半个时辰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风泽顷刻怔了。良久,如梦初醒一般,单手扶额长吁一声:“嗐!我当真是小看他了。” 言浔到底是年少,看着风泽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便沉不住气的准备一探究竟。“风太尉,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泽见小皇帝如此急迫,也不便再卖关子。“皇上有所不知,林将与这个人虽是逆臣,但不得不说他自小颖悟绝人,文韬武略皆高出同辈,所以难免有些恃才傲物,目中无人。此次太后仙逝,他便放出消息来,称不日便准备举叛军入皇城,微臣也是得到消息后才快马加鞭的前来护驾。可是……明明是他先到,还比微臣快了这么多。逼宫之时,他为何又不快刀斩乱麻,当机夺权,而是偏偏要等到微臣前来呢?可见,他志不在此。” 风泽一席话点醒梦中人,言浔猛地意识到方才林将与把自己绑了之后并未有所作为,而是负手静立,像是在等什么人。 “这……”言浔开口,可到了嘴边的话却又戛然而止。面上强撑起的威严之气悉数褪去,此时换上了与模样匹配的懵懂稚气,接着问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嗯……”风泽开口前略显迟疑,许是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不好听。 言浔能看出他在努力措辞,踌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回皇上的话,这便是他恃才傲物,目中无人的地方。这一切只不过是林将与布的一个局罢了!逼宫是假,他来是为了……为了给皇上一个下马威。”最后一句话风泽说的是无比艰难,许是怕言浔生气,所以声音也是小之又小。 风泽话音落下,良久,也没见言浔再言一语,此时见小皇帝神色间满是荒唐意。紧咬下唇,全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自己谋划了这么久最后竟落得了一个被戏弄的下场,心中满是怒气。白皙的手紧握成拳,因为太过用力,骨节微微白,暗地里更是恨不得把林将与碎尸万段。 “皇上,如今林将与既然回来了,便绝不会善罢甘休。若微臣所猜不错的话,明日早朝才是他的真正绸缪用意所在,还望皇上多加提防。”风泽见言浔怒了,说起话来便更加的小心翼翼。 “嗯,朕知道了。”许是被方才的“下马威”气到了,此时的言浔士气低迷,看着风泽的眼神更像是个受了气的孩子。 “皇上,您是帝王,本应计谋深远,不可只被一时的得失所左右。”风泽见了,有意提醒。 言浔听之,似是意识到了此时的自己失了帝王威严,便忙收起难过,站直身子,换了服口吻郑重其事道:“嗯,朕知道了。” 此言一出,风泽看得出小皇帝在下意识的强撑,忽而眸中生出一丝不忍,继而咽下了剩余的说教之词。侧目望着前方言郗氏的灵牌画像,顿了顿语调一转,似慈父一般语重心长的开口提醒道:“皇上,明日早朝您要量力而行,万不可意气用事。太后垂帘之时,便有朝臣不服您是稚子当政,屡屡上奏称要另议新君。如今太后仙逝,您又未及弱冠,难免会有些整治不住的臣下。到时候一定要记住,莫要逞强,先稳定局势,再做打算。毕竟您若无错,他们也拿您没有办法。” 微微颔,言浔阖起双目没在多言。 风泽也看出他面上的倦色。很自觉的俯身行礼道:“若无他事,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见此,言浔只抬起手来,向前一挥,示意对方退下。 风泽应了声,站直了身子便朝着殿外走去。他离开时殿内的烛火暗了暗,将息未息。言浔瞧见,那双澄澈的眸子早已失了神采。复又环顾四周,见一派繁华间全无半点生气。 不知为何空气有些滞涩,逼得少年喘不过气来。那道玉白的身影徐徐移向殿外。又来到方才同林将与“一决生死”的地方。 放眼望去,乌云以散,可空中那道残月却不圆满。月光清冷,俯映而下,照拂着这巨大的皇城,深深宫阙,吊角飞檐,以及其中那抹纤瘦的白影。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章 复官 翌日,东方既白。 和曦宫外忽而传来几声鸟叫,抬望眼,只见重檐庑殿顶落了几只青鸟。明黄的琉璃瓦泛着金光,巨大的斗拱以及檐顶静立的吞脊兽,无不向世人昭示着威严华贵。朝臣以列位整齐,只待上朝钟音一响,便列队走进宣政殿中。 彼时内殿中十五挥动着小胖手正在为言浔整理衣角,圆圆的脸上一双眸子弯成了月牙。“皇上,十五在这儿等你回来。等下了早朝,十五就去御膳房,让御厨给皇上准备平日里您最爱吃的糯米藕,糖蒸酥酪,桂花蒸栗糕,狮子头,还有玫……” “好了,朕知道了。”瞧着十五一边说,一边止不住的咽口水的模样,言浔无奈的笑了笑连声打断。“依朕看,这些都是你想吃的吧!” “没有,怎么会呢。”十五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模样甚是可爱。 说起来十五的年纪比言浔还要小上几年,又是自小同言浔一起在宫中长大。虽身为内官,但言浔还是拿他当弟弟看,言语之间也是随意且亲近。 一旁年长的宣朝内官许是看惯了十五这副傻乎乎的模样,也只是浅笑不语。只等到宣政殿中臣子们异口同声的念着:“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话音落下,便俯身对言浔道:“皇上,该走了。” 言浔颔,提步便走,头顶的冕旒在摇晃中簌簌作响。自内殿走出,放眼望去臣子们成排跪拜。 身旁闻得内官高声道:“皇上驾到。”寻着声音又过了一会儿,臣子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疾不徐,缓缓落座。 “免礼平身。”内官又言。 众人闻之方起身,映入眼帘的一道明黄的龙袍。此时言浔头戴冕旒,端坐于龙椅之上。目意深沉,颇具帝王威严。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 风泽自队列中站出,俯身行礼道:“启禀皇上,微臣风泽领诏命班师回朝,昨夜方归。今日早朝特前来觐见述职。” “风爱卿于镇北防卫驻扎一年之久,保我北祁安定太平,乃是我朝之福,百姓之幸。如今镇北局势镇定,得诏回朝,便回府上安心修养,近日不必为镇北之事操劳。”言浔例行公事一般侃侃言道。 “微臣叩谢天恩。”风泽谢恩,行礼后又归于列中。 “众爱卿可还有启奏之事?” 此言一出,见阶下众臣不觉面面相觑,良久,奉常赵捷便出列,俯身行礼道:“皇上,臣有奏。” 看着阶下赵捷急匆匆走出队列的模样,言浔登时便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念不妙。却还是不得不开口。“奏。” “臣启奏,十年前相国林将与因谋反被贬一案属有冤情,如今此案查明,当年相国未有谋反之意,还请皇上秉公办理昭告天下,还他一个公道。” 赵捷说的是慷慨激昂,义正言辞。言浔则轻阖双眸,心下想着该来的还是会来,却不想他们会如此颠倒黑白,强加说辞。见赵捷把话说完,方睁开了眼,眉目凌厉。 赵捷抬头,只瞧见言浔抿紧的唇。寻常人都看得出他在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顿了顿,龙椅之上的少年终是冷冷开口。“赵爱卿进言前,可有遣章错意过?” 此话一出,只见赵捷“嗯?”了一声,怔在原地,显然是没有想到言浔会这么问。 “既然赵爱卿上奏称此案错断,那朕倒要问问你。方才你口口声声说属有冤情,有何冤?现已查明,是何人查明?林将与未有谋反之意,那当年他勾结朋党,自立军队又到底是意欲何为?”言浔一声声的逼问,威势到同昨夜的林将与不相上下。 阶下的赵捷当即被问得哑口无言,直愣愣的看着言浔。 他今年四十有六,在朝中自持官大年迈早已是横行霸道,就算言郗氏垂帘听政时也未曾有所丝毫顶撞。想来林将与同他交好,让他为自己进言也正是因此缘故。只不过今日,在这么多朝臣面前,被一个稚气未消的孩子诘问的连话都说不出,一时间只觉颜面尽失。 “你……”下一瞬便当机喝了一句,可话到嘴边碍于皇室威严,方才作罢。 见赵捷有些招架不住,队列的另一侧,与风泽相对而立的正是御史大夫沈乾爅,此人算得上是中年得志。年过三十便坐上了如今的位置,加之在官场打拼多年,也算得上是老奸巨猾。当年言郗氏也是对其忌惮不已。 他走出队列时,言浔那颗原本还想倔强死扛的心登时便陡然沉下。 “皇上英明,赵大人进言之词确有不妥。”而那句夸赞更是沈乾爅的惯用伎俩,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就像是战场上的一道警钟,下一刻千军万马便呼啸而来。 “但是,皇上有所不知,此案当年确实也是众难群疑。林将与是不是真的勾结朋党,自立军队,这些都只不过是为他立罪的说辞罢了!就算在他被贬边疆之时,也从未曾查出过一个朋党,而那些军队也不过只是一个朝臣所豢养的家仆罢了。” 说到此处,沈乾爅悄悄抬头看了言浔一眼,见其面色难看便立刻转换说辞。“这些暂且不提,毕竟往事已沉,不可追忆。就说如今,今日,林将与他就站在殿外。以一个谋反逆贼的身份,祈求为自己沉冤昭雪,希望继续为北祁,为言氏皇族尽犬马之劳。这便可以让所有的罪名谣言不攻自破。” “谣言?”言浔定定的反问了一句,毕竟这是当年言郗氏的判决,又岂能容沈乾爅说成是谣言。 见言浔指出了自己的漏洞,沈乾爅反应很快,骤然一声长叹。“唉!十年前先帝驾崩,皇上年幼,太后不得已垂帘听政,昼夜操劳,想必是听信了佞臣谗言,这才错怪了忠臣。” 言浔听着,努力克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撇了撇嘴,方欲开口却不想被沈乾爅抢先了一步。“皇上,依微臣愚见。如今太后仙逝,所有的治国重担便都落在了您一人身上。我与风太尉虽想为皇上分担政务,可本职重责在身,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当今局势纷杂,想来也必定要复相国之职来为皇上排忧解难。可这举朝上下,论宰执之才,又有谁能胜的过他林将与呢?”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6章 还刀 “如今林将与自边疆不远万里前来,沉冤是小,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才是大事。若放着这样的大材不用,皇上日后定会落得个心胸狭隘,昏庸无道的骂名。如此,岂不是因小失大。”这一番为君着想,为国分忧的言论当真是将言浔逼上了绝境。 咽下了所有几乎脱口而出的反驳,言浔暗道失算,没想到林将与竟然能勾结到沈乾爅这个一向明哲保身的老狐狸来为自己说情。现在到好老狐狸变成活唐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分分钟反转局势。 若说方才赵捷的进言是因为权大而肆意莽撞的话,那沈乾爅的附议倒是显得小心谨慎,不留话柄。 臣子中大半已经被林将与收买,一见言浔落败,便忙纷纷上前进言,为林将与请命。至于后面的说辞,不过就是将前者的话拆了又合,合了又拆。 言浔早已无暇顾及,冕旒动了动,目光转向风泽,一脸求救。 对方看着自己却只是摇头不语,表示无能为力。 一瞬间,言浔忽然想起昨夜风泽的提点。的确,林将与真正的目的不是夺权,而是复官。他是想效仿前人,挟天子以令诸侯。 眼下自己已经被沈乾爅一记重拳推向了风口浪尖,望着那些臣子们堂而皇之,咄咄逼人的嘴脸。言浔垂眸,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缓缓道:“既然众位爱卿都觉得林将与可以委以重任,那朕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宣他觐见吧!” 喋喋不休的进言终于在言浔松口之际戛然而止。一旁内官见言浔有些气馁,顿了顿方轻声道:“宣林将与觐见。” 不多时,欣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此时只见其身着朝服,明摆着是志在必得的炫耀。来至大殿中央,俯身行礼,“臣林将与,拜见皇上。”那张好看的脸上分明写满了得意。 彼时,小皇帝的脸上倒是第一次表露出点点的失望,垂下的眼睫并未抬起,呆呆的望着鞋尖,如同一只泄了气的气球。“爱卿免礼。” 说罢良久也没见他再说一句话,也不知过了多久臣子们有些等急了,其中一人小声念了句:“皇上。” 言浔终于有了反应,动了动身子,抬起头来看了林将与一眼,颇为不快。可嘴上却还是要迫不得已的说,“传朕旨意,林将与复任相国之职。” “臣领旨,拜谢天恩。” …… 果不其然,林将与官复原职之后群臣便再无上奏之事,早朝很快便结束了。 随着退朝的钟音响起,言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就在群臣一起退出宣政殿之时,唯有林将与一人还停留在原地。 言浔一见,又不自觉的紧张起来。“相国可还有话要说?” 林将与无言,俊朗的容颜之上浮起一抹邪肆的笑意。下一瞬见那人提步,徐徐朝自己走来。 言浔还坐在龙椅上,双手扯着龙袖,瞪大了眼睛注视着林将与的到来,一时间竟忘了开口阻止。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林将与踏着玉阶,走上高台,来到自己面前。身旁的内官正欲呵斥却被其一个冷厉的眼神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在龙椅前站定,附身,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言浔强装镇定,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用尽全力大喊一声:“不得无礼。” 那人却不加理会,只径自在腰间抽出一把匕。 言浔一见大惊失色,忙伸出手去,一把握住林将与的手腕。许是被吓得不轻,小皇帝指尖的温度凉的慎人。 腕上阵阵寒意,逼得林将与低下头去,正巧看见言浔于慌乱中龙袍翻起,露出的手臂,上面有一个嫣红的胎记,玲珑小巧,好似一片花瓣。 林将与一见,顿时怔了。顷刻间,甚至连嘴角的笑都不自觉的僵住。墨瞳流转,不似方才潇洒恣意,下一瞬只见其骤然抬起另一只手来,修长的指节扣着言浔的手腕,提起,将那片“花瓣”看了又看。 被提着手腕,许是意识到了不对劲。言浔忙用力一挥,甩开对方的束缚,龙袍翻飞间又隐去了那片红意。紧接着不待林将与有所反应,便怒目圆睁,以平生中最为愤怒的神情,斥道:“放肆!” 然而,貌似并没有什么作用。那人依旧停在原地,只是看着自己的神情有些恍惚。须臾间,又撇过头去,一声冷哼颇有自嘲的意味。 再回过头时,玉颜已然封了层冰。手中的匕被缓缓抬起。 “相,相国,大殿之上手持利刃,你,你这样做可是要被诛九族的。”一旁的宣朝内官见此忙上前哆哆嗦嗦的企图通过威胁警告使其住手。 这一次林将与甚至连眼神都不曾施舍,更未曾理会。他一双眸子定定的望着言浔,手起刀落。 下一刻,只听“铮!”的一声,身旁的内官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啊!”了一声,当机昏死过去。 言浔虽然没有那么怂,却也是下意识的闭上双目,咬着牙。可过了半晌也未等来一丝痛意,反倒是耳畔凛然响起一道慵懒微哑的男声,淡淡道:“你又输了。” 有些迟钝的睁开眼,见林将与以扶身站直。而那柄匕则将自己的龙袍一角稳稳的钉在了龙椅之上。 “匕还你。”头顶冷声再起。 眼前言浔已是怒火中烧,本欲起身大骂,不想却被那匕扯着龙袍生生给截住了。 一回身,使尽吃奶的力气才把匕拔了出来,见上方镶嵌的紫玉金石才知原来是昨夜自己偷袭林将与时所用的。不过此时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甩开匕,“林将与,你这样三番两次的戏弄于朕,当真是不要命了!” “臣此番前来是为了归还匕,至于……能不能要臣的命,那就要看皇上您的本事了。”面上毫无惧意,话音未落林将与便以徐步向殿外行去。 期间言浔甚至连还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林将与离去,心有不甘,又咬着牙念了一句:“林将与,你给朕等着。” 彼时,林将与空留一道背影,没再回答。只是径自朝前走着,不久便消失在言浔的视线之中。 重檐庑殿顶青鸟依旧,宣政殿中又重归平静。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7章 联姻 白日里言浔虽见林将与目空一切的离去,却并未瞧见那人转身之际,眼角眉梢竟无半分得意,反而尽是落寞。 一向闪着精光的眸有些涣散,不知为何自从见过那片胎记后,再看言浔之时,脑海中总是会出现一张女子的容颜,与之交错,重叠。 “阿澈。”径自开口低声轻念一句,复又摇了摇头,面上划过一抹自嘲的笑,与在宣政殿中的如出一辙。 “公子,消息已经送到了。”忽而,身后秉柊的声音响起。 闻言,林将与并未转身,只应了一声。“知道了,下去吧。” …… 几日后。 夜月斜映而下罩拂着长乐宫,一缕月华透过雕花朱窗正巧落在言浔身上。光影斑驳之间,那张青玉似的脸上正敛起一抹浅笑。 不同于林将与的愁绪万千,彼时只见小皇帝已然褪去冕旒龙袍,换了身舒适的睡袍,端坐于蒲团之上。映着澄明的烛火,正细细的端详手中的一支云凤纹白玉簪。 未几,抬起手来对着铜镜将玉簪横插入束起的丝间。 “你呀!你呀!就知道臭美。”忽而,身后一缕柔声起。与此同时,镜中倒映出了一抹清影。 言浔应声回眸,瞧见来人,双眉一弯,脱口而出一声,“絮儿。” 来人正是风亓絮,着一身水红色绣罗裙衬起云鬓花颜,盈盈美目。款款一笑,柔的仿佛一汪清水。素手轻抬,将提着的食盒放于桌上,“这是方才十五托宫人送来的玫瑰酥。说怕你夜里饿肚子,特地为你准备的。” 走上前来,看着风亓絮打开食盒后露出的玫瑰酥,言浔嘴角的笑意欲渐放大,随手拿起一个放进口中,含糊不清的嚷着:“十五这小子,朕没白疼他。” 风亓絮笑而不语,一旁言浔扭着身子望着不远处铜镜中的自己,撒娇着开口问,“絮儿,你说我戴这簪子好看吗?” 见言浔笑的正欢,风亓絮也调皮的打趣道:“你要我评价的到底是玉簪,还是戴玉簪的人呢?” 话音方落,言浔便停下了动作,一个回身看向风亓絮,眸中略带顽皮,登时便叉起腰问,“那朕倒要问问了,到底是朕好看呢?还是这簪子好看呢?” 风亓絮笑而不语。 言浔一见,登时又纵身扑了过去,欲擒住对方想问个究竟。 不料被风亓絮一个闪身躲开了,水红色的身影跑来跑去,最后却还是被言浔一把捉住,口中还不依不饶的问着:“到底哪个好看?” “你好看!你好看!”风亓絮怕痒忙认起输来。二人玩闹着,笑作一团,笑声转瞬便填满了临华殿。 可短暂的快乐在一声轻咳中戛然而止。放眼望去,一宫装女子走入殿中。定睛一看,正是那日在永宁宫中的嬷嬷。 “苏嬷嬷。”言浔唤了女子一声,便松开了风亓絮。垂手站在原地,一旁的风亓絮也忙收起了嘴笑意,静然默声。 若说起这个苏嬷嬷,名唤苏灵犀。是言郗氏生前的近身伺候的宫女,因生的聪明伶俐,又忠心护主,很得太后喜爱。直到太后大限将至之时,因恐天子年幼,不堪重任,所以特免了她陪葬之责,留任宫中,好在暗中相助言浔。 苏灵犀现以人至中年,之前又深得太后赏识,宫中人大多敬她。言浔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虽说如今她名义上是风亓絮宫中的嬷嬷,可在这皇城之中她若开口,其中分量就连言浔都要抖上三抖。 “皇上,您是天子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大殿之上随意喧哗,成何体统。”苏灵犀一开口果然冷如寒冰。 言浔被训斥后忙上前讨饶,“苏嬷嬷,朕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你就饶我们这次吧!” 依往常,言浔说些软话,苏灵犀也便不再多言。可今日见她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瞪着言浔,下一瞬猛然抬手,吓得言浔当机就躲,却还是被一把拔下了上的玉簪。 手持玉簪,苏灵犀又没好气的瞪了言浔一眼,继而转身对着风亓絮道:“身为皇后,自应当辅佐后宫,为皇帝分忧解难。可你到好,见皇帝如此随心所欲,不加劝阻,竟然还同他一起胡闹。” “我……絮儿知错了。”风亓絮也忙认错。 言浔一见,忙上前接过玉簪,转手递给风亓絮,口中语气又软了些,“苏嬷嬷,好嬷嬷,朕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你就饶了我们这次吧!” 耐不住言浔的央求,苏灵犀只撇过头去,小声的念了句,“哪里还有个一国之君的样子。”话音未落又一脸不悦的塞了封信到言浔怀里,“这是长公主派人送来的密报,请皇上过目。” 一听到“长公主”这三个字言浔和风亓絮顿时双两眼冒光。 接过信来,还未打开。苏灵犀便以单手提起方才风亓絮放于桌上的食盒,口中还振振有词道:“奴婢一进来就看见这食盒了!眼下都快到三更天了,再吃这些糕点恐怕是要积食的,奴婢还是先拿下去了。” 说话间,那人一提食盒便朝着殿外走去,言浔这边手持信封,一双眼睛却随着那盒玫瑰酥飘向远方,方一张嘴却被风亓絮一把拉住,示意其不要多言。 心有不甘,目送着玫瑰酥离自己渐行渐远。言浔只得叹了口气,复又颔拆信。 抻平素笺。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八个大字。“木水结姻,明日下聘。” “这?是谁要娶亲吗?”耳畔风亓絮的声音柔柔响起。 言浔望着笺上的字迹,骤然间眸色一沉,当即便脱口而出一句,“怪不得老狐狸这么帮他。” 风亓絮听着,还有些云里雾里。言浔却已持信行至烛前,一抬手火舌窜起顷刻间吞没信笺。眸中倒映出或明或灭的火光。一瞬间,方才还灵动无比的脸顿时阴气四起,开口时声音已然低沉,道:“林沈两家联姻,要一起对付朕了。” “什么?”风亓絮闻之当即花容失色,只呆呆的看着言浔,半天说不出话来,平日里那张温柔可人的小脸此时也是煞白一片。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8章 下聘 须臾过后,风亓絮自后殿中捧着一个攒盒出来,看着言浔坐在凤床上。 缓步上前,将攒盒置于床上,打开盒盖又见玫瑰酥整整齐齐的躺在其中。“还好十五心细,就怕苏嬷嬷会出其不意,晚膳前便命人先送来些备着。不过……放的有些久了,许是凉了。” “不碍事。”言浔挥挥手,自顾自的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之后,二人你一个我一个很快便将盒中的玫瑰酥悉数消灭。酒足饭饱过后,并肩而卧。躺在玉枕上,望着殿顶,风亓絮有些惆怅。“阿澈,你说……苏嬷嬷对我们这般严厉,是不是觉得我们不堪重任?” “诶!怎么会呢!”此话一出,当机得到言浔的反驳,“你不必放在心上,苏嬷嬷这个人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人好的不得了呢!” “哦,那就好。”柔柔的应了一声,风亓絮的目光又飘向了另一边。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与苏灵犀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墙壁作为阻隔,自己过不去,苏灵犀也不肯来。虽说现下二人相处尚且有一段时日,但是那种莫名的疏离总是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 不过风亓絮没有将这些话宣之于口,而是话锋一转。“可明日林沈两家的结亲又该如何是好?这当真是件棘手的事。” 风亓絮知道,眼下言浔更应该劳心应该是林将与这个大麻烦。“若是能有办法让他们结不成亲就好了。” “这就不用絮儿担心了,朕自有妙计。”不想言浔接下来的回答却是另一派风光。 风亓絮好奇,侧目一看,只见此时小皇帝正仰着头一副雄赳赳、气昂昂准备一雪前耻的模样。 “真的吗?你有什么办法?” ―― “小姐,我们这样于理不合,若是让别人瞧见了,恐怕会被说成是不知羞耻的。”彼时一丫鬟模样的女子正站在帘内扯着身前浅橘色衣裙的少女小声提醒着。 眼下少女只露出了背影,袅娜身形,长如瀑。忽而转身,一双美目顾盼神飞,黛眉琼鼻,颜似娇花,腮边一对梨涡若隐若现,当真是绮年玉貌。 “你怕什么?我就在这儿偷偷瞧上一眼,又不会出去。”话音未落,少女便又不顾阻拦回过头去,纤指轻轻撩起帘幕。 此时见帘幕外,瞧见数不尽的下人奴仆,两人一组将一个个大红樟木箱抬入正厅。此时主位上一男子以站起身来,踱着步子,笑得是合不拢嘴,左看右看似是在数箱子。 不多时,闻得大门口仆人高声嚷了一句,“礼到!” 男子抬头,似是有人前来,嘴角的笑也便欲加放大,继而又拱手向前走了两步,道:“多谢!多谢!这么多礼,叫沈某人怎么好意思收呢。” 来人许是少女准备一窥究竟的目标,此时也不顾身后丫鬟的拉扯又将帘幕拉起了些。探目而望,只见一道湛蓝衣袍,翩然而至。玉带束腰,玄青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行步之时若隐若现。 来人身量颇高,同样的双手抱拳成拱,云纹袖口于腕上轻晃。长指一松,于男子面前站定,长身玉立,映着厅外折射进来的日光,一张侧颜如雕似刻,令人惊绝。 “小姐,小姐……”少女有些看呆了,身后丫鬟连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 与此同时,正厅中的男子逢迎道:“我家小妹何德何能,竟能得相国青睐,登门提亲下聘,这叫我这个当哥的也真是受宠若惊啊!” 原来此刻那位令人晃神的玉面郎君正是林将与,而帘内翘以盼的少女则是御史大夫沈乾爅之妹,沈楣遥。 沈乾爅的奉承之词一向是张口就来,如今既然林沈两家已经商量好了利用联姻来强强联手,场面话自然是不能少的。 “哪里,哪里。”林将与带着目的前来,也依言接话。毕竟,不等明日整个北祁便都会知道自己将要迎娶沈府的千金小姐的事了。 “小姐,您倒是说话呀!这个林相国当真是个奇丑无比的老男人吗?”听着林将与的声音,帘内的丫鬟也是好奇不已。 看着林将与的侧脸,沈楣遥怎么也不肯放下帘子。只小声自顾自的喃喃道:“你说这林将与都二十七了,又在边疆苦寒之地生活了十年之久,怎么就还是这般清轩俊朗呢?” “此话当真?”丫鬟眼神一亮,忙问道。 沈楣遥并未放下帘幕,只回身款款一笑,一对梨涡之下,少女含羞带怯,喜上眉梢。 可就在这时,一声突兀的“皇上驾到!”却打破了一派祥和。 这四个字是令在场众人都大吃一惊,甚至连一向遇事不慌的林将与都不自觉的皱起眉来,至于对面的沈乾爅更是一脸的迷惑。 言浔来了!当今圣上竟然大张旗鼓的出宫了!并且御驾来至臣下的府邸,这当真是从古至今绝无仅有。 好在二人反应飞快,忙出门迎驾。 可还没走出两步,便看见一道明黄的龙袍携百千来个宫人鱼贯而入。 沈乾爅同下人们不敢怠慢,当即俯身跪地叩,连呼:“微臣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万望陛下恕罪。” 一旁林将与却漠然冷视,不行跪拜之礼。 踏着龙靴,今日的言浔心情极好,见林将与不跪也不嗔责。语气平缓,对着沈乾爅等人随口便是一句,“平身吧!”语毕,又径自往厅中走。 “皇上怎么来了?”帘内沈楣遥秀眉一蹙,也闹不清楚。 言浔落座之时,见众人已起身。 沈乾爅还是识相的,立即便命下人倒茶侍奉,不过却被给内官拦住了。 奉承吃瘪,沈狐狸也不气馁。硬是装作毕恭毕敬的行礼道:“皇上若有事与臣商议,宣臣觐见,臣定当马不停蹄的入宫。怎么也不能让皇上还特地御驾出宫,屈尊寒舍呀!” “朕此次前来,不是为了找沈御史的。”不巧,这一席话又被言浔冷冷的顶了回去。 这一次是真吃瘪了,沈乾爅也不再多言。反倒是一旁的林将与目若寒星,冷声问,“那皇上到底为何前来?” 此言一出,见小皇帝眸色一转看向那人,当即便嘟嘴佯怒起来,“相国还好意思问,朕此番出宫,大费周章,还不是因为你。”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9章 卿卿 “因为林……相国?”闻言,沈乾爅开口声音高起低落,不明所以中带着不可思议。 林将与却不做应答,负手而立,墨瞳微缩,定定的看向言浔,冰颜已然镀了层寒霜。 林将与见怒,可小皇帝却是毫不畏惧,依旧言笑晏晏。起身抖了抖龙袍,径自环顾四周,不答反问道:“这些聘礼可都是相国送来的?” 此言一出,厅中一片寂然。停了半晌,沈乾爅见林将与依旧不答话便忙不迭的开口应了声,“是。” 收回目光,言浔徐步来至林将与面前,眼角眉梢尽是少年郎君的恣意放荡,同其比肩而立。 微微颔,正好瞧见林将与腰间坠的玉佩。只见言浔挽唇轻笑,打趣道:“相国腰上这玉,当真不俗。赠朕可好?” 原本只是句不经意间的玩笑话,可就在下一瞬,当言浔伸手提玉,猛地向前一拉时,却骤然画风一转。 许是没有料到言浔突如其来的动作,林将与没有防备,被一股劲力带着向前一倒,两道目光顷刻间拉近,林将与见言浔眸中狠戾,耳畔却是一句娇嗔的问,“你当真要娶沈二小姐?” 来不及作答,林将与下意识错开两步,方才稳住身形。盯着言浔的眸子骤然敛起火光,本想向后退,腰上却又是一道斥力。低头一看才现言浔还紧紧的握着玉佩不放。当即抬手一挥,怒道:“放开!” 林将与一挥,言浔一扯,系着玉佩的绳结顿时断了。平衡瞬间被打破,言浔握着玉向后退了半步,林将与则自行向后退了一大步与其保持安全距离。任谁都能看出他面上的怒意,却还要努力佯装一副平静道:“皇上这是做什么?” “你说朕要做什么?朕再问你一遍,相国当真要娶沈二小姐?”言浔反应够快,口中问着还不忘向前一步施压。 林将与见他贼心不死还敢上前,便不在后退,转而应战,冷冷道:“不行吗?” “不行!”谁曾想言浔当即高声反对。不过下一瞬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小皇帝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双清眸闪出泪光,深情款款的望着林将与,略带哭腔的嚷着,“这么久了,相国难道还不知朕的心意吗?” 这一下不仅在场众人,就连一向镇定自若的林将与都有些慌了。目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年,见他委屈巴巴的哭嚷,仿佛少女在向情郎倾诉衷肠一般。可如今在场站着的,却真真切切是两个男子,一个年少帝王对居心不良的相国说情话,这画面还真叫人毛骨悚然。 “你……说什么?”林将与惊慌失措,说起话来都是磕磕绊绊。 只是言浔生猛的操作却绝不会因此而止步,方才的视觉冲击显然还是不够。言浔见林将与还有些晃神,顷刻间便向前一击猛扑,将对方环腰抱住。“朕还能说什么,朕喜你,悦你,心之所向,皆是你。” 突如其来的撒娇当真是油腻的让人恨不得想自戳双目,可谁又能看到此刻言浔埋在林将与怀中的一脸狡黠。 林将与更是被这如同暴风骤雨一般的拥抱与表白弄得当场怔愣,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一切仿佛都在言浔的掌控之中,毕竟他豁出面子不知羞耻的所作所为对林将与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你放开他!”可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女声在鸦雀无声中陡然响起。 众人醒过神来,循声望去,只见那道浅橘色的身影莽撞的闯入。沈乾爅看着沈楣遥走近登时便是一惊,忙走上前去推人,压低了声音斥道:“你来做什么?还不快滚下去。” “为什么?相国今日不是来向遥儿提亲的吗?”沈楣遥开口义正言辞。 沈乾爅一见,真恨不得扇她一巴掌,但碍于言浔在此便当机高喝一声,“不得无礼,你可知厅上站着的是谁吗?是当今圣上!你不要命了!” “你就是沈楣遥。”沈乾爅话音未落,言浔已然开口,松了手正朝这边走来。 沈楣遥是闺中娇女,鲜少抛头露面,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冲出来准备捍卫爱情,可见到这一身龙袍当真还是惧怕不已。 “还不跪下,见过圣上。”一旁沈乾爅忙不迭的提醒。 “不必了!”另一边言浔却开口阻止。 原本沈楣遥面对天子就是紧张不已。眼下眸子虽定定的望着前方,却已然涣散的难以聚焦,好在言浔话说不必跪了,否则沈楣遥定然会瘫倒下去。 “你喜欢他?” 沈楣遥闻言,暗地里咬了咬牙,心下想着出都出来了,自然要把话讲清楚。于是乎便使尽全身的力气,大声道:“是!” 言浔一听,唇际一勾,笑意颇深。继而转身面朝林将与,瞧见他面色沉怒,复又换了副口吻,顽劣的像个孩子般开口道:“朕也喜欢。” “可他是男子!”沈楣遥一呼,终于将在场众人不敢说的话吼了出来。 言浔闻言却不以为然,长眉一挑,耸耸肩,“那又如何?朕就是喜欢。” 沈楣遥终是被臊的说不下去了,言浔一见忙忍住得意。随手指了指地上的樟木箱子,“来人呐!将这些箱子‘物归原主’。” 宫人听着,又眼神示意仆人们快去搬箱子。皇上话,下人岂敢不从,立刻两人一组,又将樟木箱子一个个的抬了出去。 “传朕旨意,朕心悦相国,要纳相国为面。自今日起,若有哪门哪户的女子敢与之攀亲,便是与朕作对,斩无赦。”最后三个字言浔说的是轻飘飘,沈楣遥听得却是沉甸甸。 与此同时见林将与只沉面抿唇,许是因为颜面尽失而不愿多言。言浔却还是有意招惹,走上前去踮起脚尖,唇瓣覆在其耳边,软语挑逗一句,“卿卿,朕要定你了!” 那道温风把林将与的右耳吹得一片绯色,作案者却笑的是春风得意,将玉佩放于桌上,最后大摇大摆的抽身而去。 身后墨瞳恶狠狠的剜着小皇帝的背影,不知是羞还是气。 临走前言浔路过沈楣遥身边,抬手一拍,见那人纤细的身影顿时抖如筛糠。小皇帝一笑,转目提醒道:“沈二小姐,还是另谋佳婿吧!”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0章 断袖 自那日沈府一行之后,言浔真可谓是一战成名。早年间百姓对这位小皇帝的评价大多是稚子年幼,不成气候。可现如今却全都变成了帝王断袖,风流无比的说辞。 坊间甚至还编书立传,一时间,言浔“美名远扬”。现在逢人便知北祁帝王是个断袖,恋上相国,欲纳其为面,宠冠后宫。 后来传的多了,竟然还出了另一个版本,说其实相国也是断袖,二人是两情相悦…… “哈哈!哈哈哈……”彼时临华殿中言浔与风亓澈拿着从坊间买来的连环画笑作一团。 一旁的御猫被这阵仗吓得跳下床去,风亓絮紧跟着起身,指着逃走的御猫笑道:“瞧把衔蝉吓得,都跑到殿外去了。” 言浔笑的眼角溢出泪来,一手握着小人书,一手扶着凤床望着御猫离去。“哈哈……当真是吓跑了!” 风亓絮转过身去,趴在言浔身边,抬手拿过小人书口中念着:“刚才看到哪儿?” 松开手,言浔低下头去一同看着书页上的小画,忙不迭的应着,“好像是……林将与意图勾引朕。” “勾引?!”风亓絮惊呼一声,方止住的笑顿时又放出声来,将脸埋在双臂下登时又笑个不停。 原来此时二人看的正是为言浔和林将与的“爱情”所著的连环画。此书一经行便广为流传,言浔让十五托人从宫外买了一本。回来一看才现,书中内容之劲爆,真是让自己这个当事人都有些自愧不如呢。 笑累了,风亓絮在书页上折起一角,做好标记准备下次再看。一边折,一边还不忘夸赞道:“阿澈!你这招当真是一举两得,即阻止了林沈两家的联姻,又毁了林将与的名声,让他日后再不能用联姻来巩固势力了。你可真厉害!” “那是!”言浔嘴上自然是毫不谦虚。可下一瞬平躺在风亓絮身侧,却望着殿顶却是一声轻叹…… ―――― 相国府。 沈乾爅同林将与相对而坐,桌上尽是酒坛,显然已是酒过三巡。 夜色之下,轩窗外一阵清风携月色袭来,吹散半身酒气。 沈乾爅缓缓挺起身来,颊上红晕正起。一手握着银筷抵在桌上,此时面酣耳热,他挥起另一只手对林将与含糊不清的嚷,“罢了!罢了!一个竖子,无德无谋,就会用些旁门左道,成不了什么气候。” 话音落下,对面之人并未作答。只是闷头一杯接着一杯的豪饮,戾气满身的样子。 酒气上头,沈乾爅也不顾林将与的漠视。银筷敲着杯口,兀自吟唱起来。“十年风雨两茫茫,帝王业,终不似寻常。纵使君如虎,稚子今似狼。虎狼相斗……”唱到一半,银筷蓦的一滞,只见沈乾爅一双大而无神的眸子顿时聚了精光,盯着对面那人,开口时一字一句的吐出最后四个字道:“非死即伤。” 如此前后矛盾的一席话后,见沈乾爅有些落寞。眸色一转,呆呆望着窗外的月色。良久,又沉声问道:“此间明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话音方落,目光转回到杯盏上。自问自答般的回了句,“人不似当时。” 此一言终了,饮尽杯中酒。 这一次二人一同落下杯盏,转眼间,沈乾爅人已倒在桌上昏昏欲睡,林将与却依旧紧紧扣着酒卮,冰颜未动分毫。 ―――― 朝钟奏响,言浔依旧戴冕旒,着龙袍端坐与龙椅之上。不同于以往,今日他率先开口,“朕欲纳宠之事,众位爱卿可都知道了?”语气颇为放荡不羁。 闻言,朝臣皆颔低眉,默不作声。 言浔一扫大殿,目光最后落于林将与身上,见那人冷眼相对,又讨好似的笑了笑,“那……” “皇上!”正欲开口之时却被一众臣下异口同声的打断,见那些老臣们个个惊恐万分,生怕言浔再多说半个字。 停顿片刻,登时有一位老臣自队列中走出,苦口婆心的劝道:“皇上,还请三思啊!毕竟这不是普通的纳宠之事。” 此言一出,群臣纷纷上奏进言,请命之言皆是不想言浔纳宠。 撇撇嘴,言浔并未理会,只转目看向林将与,“此事只关乎朕与相国,尔等无需多言。相国,你可愿做朕的……” “不愿。”林将与应是怒了,不待言浔把话说完当即反驳。 众臣登时闭口收声,战战兢兢的立在原地。毕竟林将与当众驳了皇上的面子,其余众人生怕会惹怒天子,受牢狱之灾。 可赵捷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大步踏出队列,继而高声道:“皇上,既然相国不愿,那就……” “那就等好了!”言浔反应迅,当即接了一句。 “等?!”阶下群臣目瞪口呆。 “嗯。朕就等着相国改变心意。”言浔全然不顾阶下众人的无奈,依旧我行我素。开口时,更是声情并茂的侃侃而谈道:“众爱卿有所不知,朕对相国可谓是一见钟情。自那日在宣政殿一别后,朕可真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听闻相国欲结亲,更是辗转难眠。这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前去阻止。只恐怕,若朕不得相国,必定会忧思成疾,蹉跎自误啊!” 听君一席话,众臣欲吐血。而彼时那张好看的脸上早已写满了羞怒,眼下林将与真的恨不得立刻上前缝住言浔那张信口胡诌的臭嘴。可那人毕竟是帝王,此刻又坐在龙椅之上。 压着怒气怒瞪了那人一眼,林将与终是认输一般,行礼道:“微臣忽感不适,先行退下了。”话音未落,便不顾众人反应,自行朝殿外走去。 背后言浔得意洋洋,翘张望,还不忘佯装关心的喊着,“相国这是哪里不适呀?会不会是感了风寒,要好好照顾身体呀!若是病坏了,朕可是要心疼的。” 如此直白露骨的言辞他还真说的出口,林将与听着不由的加快了离去的脚步。群臣闻之更是纷纷掩面长叹,暗念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言浔一见自知计谋得逞,嘴角登时便寻得一抹浅笑。须臾间,又立刻转换神色,皱起眉头一拂龙袍,不悦道:“罢了!罢了!相国不在,朕也无心上朝了,都退下吧!”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1章 调戏 转眼夏日已至,天起渐渐热了起来。御花园中万花齐绽,美不胜收。偶有蝴蝶翩然而落,忽闪着翅膀静立其间。 九曲回廊过尽,分花拂柳而来。万千明媚之中忽见一抹碧色,望尽满池芙蓉青荷,远苍亭中一人正闲坐品茶。 “皇上,相国已到。”十五走上前来,话说到一半又覆在言浔耳边小声的跟了句,“现直奔御书房,大事不妙啊!” “还真是贼心不死。”手中茶盏还未放稳,言浔眉心一蹙,登时小声咒骂一句,“这么快就要开始干政了。”话音未落,纤凛的身子腾空而起,一拂龙袖快步离去,“林将与,朕今天就要让你明白明白,到底谁是君,谁是臣。” 最后的那句豪言壮语言犹在耳,可不过半刻。一声软软的“相国!”以及一个娇滴滴的小皇帝便出现在了御书房中。 原本清澈的眸子仿佛盛下了一本金瓶梅,此时正直勾勾的望向站在龙案前的相国,那模样真可谓是色欲熏天。嘴角噙着一抹坏笑,整个人登时便痴缠起来。 十五看着不禁有些晃神,他甚至怀疑眼前的这个言浔与方才御花园中的当真是同一个人。 一手提着龙袍,一手挥着衣袖。言浔屁颠屁颠的朝着林将与跑去,果不其然临近之时一个设计性的摔倒,眼看着就栽进那人怀中,却被对方抬手一推,拒之千里之外。 林将与面色很冷,并未多看言浔一眼,只是径自垂眸翻找,一开口更是声似寒冰,冷冷道:“玉玺在哪儿?” “相国若是从了朕,朕就告诉你。”一旁言浔气定神闲,双手环抱于胸前。末了,又做出一副不怀好意的表情。 手上动作一顿,这几日帝相之间的风流韵事在北祁传的是沸沸扬扬,大家私底下更是议论纷纷。现在别说是想联姻取势,就连正常交友都变得困难。毕竟像自己这种“风云人物”,不仅女子,就连男子都要洁身自爱些才是。谁又会知道林将与到底是不是真的也是个断袖。 真是越想越来气,林将与侧过脸去,看着言浔的目光敛着怒火。随后又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我再问一遍,玉玺在哪儿?” 面对着林将与的愤怒,言浔暗地里已是乐开了花。继而仍旧不知死活的凑上前去,冲那人挑眉道:“卿卿,我们床上说。” 此话一出,见林将与耳朵连着脖颈已然红了一片,墨瞳当即阖上。慢慢放下手中的物件,一个转身,再睁眼时眸中已见血丝,不知是臊的还是怒的。 言浔知道林将与虽是乱臣贼子,但一向清高倨傲,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些污言秽语,此刻他显然是被自己气到了。 不过小皇帝貌似也没有罢手之意,微微垂眸,看着林将与腰上系的的玉佩,不觉嗤笑一声,“相国今日怎么又佩玉了?难不成是忘不了那日……”说话间竟还欲旧计重施。 不料这一次林将与眼疾手快,一把握住玉佩。 言浔一见,话音戛然而止,可手上的动作却未停半分,整个身子向前一倾,几乎是要夺玉之势。 林将与心下一惊,眼看着言浔逼近。顷刻间眸光一冷,另一只手擒住对方的腕部,向前一扯。许是力道太大,下一瞬见小皇帝整个身子被强大的力量带着向前。 被推坐在龙椅之上,与此同时腕上的引力还在,林将与有些失神,被惯性带着竟然整个人扑了上去。好在反应及时,当即扶住了把手,这才免遭两脸相撞之苦。 这应该是言浔和林将与挨得最近的一次,其间相国的唇甚至擦过小皇帝的脸颊。 言浔眸色一滞,呆呆的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此一刻,二人几乎鼻尖相抵,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皇上!” 言浔自十五急切的呼喊声中醒过神来。此时林将与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这是同几日前还刀时一样的动作,只不过眼前的林相国却没有往日的潇洒风流了。 “为了引我上钩,皇上还真是使尽浑身解数啊!那好!今日我便成全你,我到要看看,皇上到底是敢还是不敢!”话音落下,林将与依旧没有半分想要后退的意思,那张近的不能再近的脸上一半是愤怒一半是挑衅。 “不得无礼!”十五一见,自知言浔要吃亏忙上前来解围。 谁知林将与一抬手,掌中玉佩登时如同暗器一般朝着十五飞了过去。正好擦过十五肉墩墩的脸颊,直直的砸进身后的朱门之上。 “砰!”的一声不大不小,却足以遏制住十五向前的脚步。 收回手,指节一缩,紧紧的扣在龙椅之上。眼角微抬,嘲了一句,“怎么?不敢?” 一双清眸恶狠狠的瞪着林将与。良久,言浔心下想着输人不输阵,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对付他的法子,怎么说也不能被对方一吓就轻易说放弃呀! 于是乎“哼!”了一声便纵身上前。 眼下言浔已然是豁出去了,不想林将与却忽然临阵退缩。身子猛地向后一撤,拂袖便嚷,“你,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嘛!休想!快把玉玺交出来。” 言浔一见,知他方才的无畏与挑衅皆是假装。一颗悬着的心总归是放下了。 转身一想,又见机会千载难逢,登时便一把抓住林将与的衣领,在其还未来得及反应时,猛地向前一拉。 二人再次靠近,这样的距离,将贴微贴,暧昧的气息扑面而来。紧接着不知死活的挑逗,“相国,只要今夜你同朕入了洞房,明日别说是玉玺,朕的命都能给你。”言浔一开口,热气直往林将与脸上吹。 此话一出,林将与终于被这些露骨言辞搞得毫无招架之力,一把挥开言浔扯着领口的手。那道欣长的身影猛地向后一撤,继而头也不回的离去。 身后言浔一路目送,直到见那人消失在一片深宫楼宇之中。下一瞬只见小皇帝整个身子一软,登时便瘫倒在龙椅之上。十五冲上前来时,只听见一句,“哎呦呦!吓死朕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2章 风家 自那日御书房一事后,林将与一连几日称病,不肯上朝。言浔自知大获全胜,做梦都能笑醒。 眼下又正赶上一年一度的皇室围猎。今年的皇室围猎由风泽一手操办。小皇帝龙心大悦,直接御驾出宫提前去太尉府小住几日。 此次一同随行的还有皇后风亓絮,不过看样子她比言浔要更加开心。想来是可以回娘家,见亲人,小皇后也是兴奋的不得了。 下了玉辇,风家上下连主带仆已经跪了一地。言浔见了忙道一声“免礼平身。” 见众人起身,为的正是风泽。其身后一左一右还站了两个男子,右侧男子品貌不凡,一身玄青色长袍,面上带笑,此人正是风家长子风启辰。左侧男子看上去儒雅温文,一身梨白色长袍,神色内敛,一看便知是风家次子风启幕。 坊间人尽传唱,说在整个北祁,若论一府上下人才济济,风家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至于这风家的人物,先说风泽,身为太尉,征战沙场数十载,早已是威名远播。再说他如今的夫人,正是北祁人人敬重的长公主言沐清。 言沐清乃是言郗氏与先帝的长女,当今皇帝的亲姐。虽嫁与风泽只做了个续弦,但其身世地位皆不容小觑。 最后是风家四子,长子风启辰与次子风启幕皆是原配夫人所生。风启辰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自小便随父出征,乃是名副其实的少年英雄。次子风启幕学富五车,能言善辩,身兼典政寺上卿一职,在朝中很受重用。 还有就是言沐清所出的两个女儿,三小姐风亓澈,四小姐风亓絮。此二女乃是孪生姐妹,可事到如今却是天壤之别。风亓絮不必多说,自十二岁入宫起便一路扶摇直上,受封皇后,坐享后宫。可这风亓澈与之相比就低调了不少,与其说低调还不如说是神秘。因为很少有人见过她,只听说她自小得了怪病一直四处就医,不愿见生人,所以这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风家身世显赫,与皇室的关系也是千丝万缕。如今林将与卷土重来,又与沈乾爅勾结,言浔便更加要和太尉府搞好团结,以免滋生祸端。 风泽是姐夫,风家的少爷小姐也同自己关系甚密。言浔一入府中便原形毕露,开始嬉皮笑脸,随心所欲。转眼间,就把苏灵犀在宫中的千叮咛万嘱咐悉数抛诸脑后。 一柱香后,只见小皇帝正翘着二郎腿半躺在玉榻上,一手捏着芙蓉糕,口中嚼的正起劲儿。 一旁风启辰瞧见,端起杯盏抿了口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稍纵即逝,复又开口打趣道:“你呀你!就算不在宫中也应该注意点儿规整礼仪吧!如此四仰八叉的像什么样子。” 一听这话,言浔当即咽下口中之食准备反驳。可惜怪只怪吞的太快,有些噎住了。话还没出口便咳了起来。 风启辰一见,顿时眉心一拧,忙起身递了杯茶。眼看着言浔喝下,那人还不忘抬手为其抚背顺气,关切道:“食不言寝不语,以后吃东西的时候还是少说话为妙。好些了没?” 喝了茶水,顺了顺气,言浔擦掉眼角溢出来的泪珠。一挥手赌气般的打开了风启辰的关心,“你还说!你知不知道朕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苏嬷嬷整日像盯贼一样盯着朕,害得朕想吃块儿糕点都要小心翼翼,躲躲藏藏的。好不容易跑出来,偷得半日浮生闲,你还……”小皇帝没再说下去,只是嘟着嘴一脸不悦的瞪着那人。 风启辰一听连忙认错,“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说你了便是。” “这还差不多。”一听见对方认错,只见言浔登时便的抬起头来,眼眉一弯,笑容甚妙。一把拉起风启辰的手臂,连声道:“朕就知道,舅舅大人对外甥最好了。” 这副撒娇的模样,风启辰看着早已是习以为常,无奈的摇摇头。一抬手指尖覆在言浔弯起的嘴角下,捻着粒芙蓉糕的碎渣,嘲讽道:“你这嘴呀!浑话说的都掉渣了。” 想来言浔是皇室子弟,久处深宫,未曾有过真正同等的朋友。若说起来,风启辰还算得上是言浔的第一个朋友。 虽说现如今风启辰是言沐清之子,名义上言浔是舅舅,他是外甥。但是事实上风启辰还要比言浔年长三四岁,而且事事都是他照顾着言浔,说实话从小到大,言浔到看着更像个小外甥似的,总是粘着风启辰。 自然,后来言浔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每每遇到类似的事后都要做小伏低的调侃一句“舅舅大人”。 这也算是两人之间的一种亲昵的变相调侃吧!可言浔也知道,这种调侃仅限于他与风启辰两人之间,风启幕绝对不行。因为风启幕那人自小爱独处,与人冷淡,也不喜玩笑,所以言浔也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去招惹。 而面对的风启辰之时,则更多的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如今一见对方有意打趣自己,言浔又怎能饶他,当即将手中的半块芙蓉糕捏紧,一个起身,扑上前去,“风启辰!你说谁掉渣呢?朕叫你讽刺朕,来!来!来!你把这块儿芙蓉糕给朕吃了,朕便饶了你,要不然……朕今日就给你好看。”笑骂间,言浔已经爬到了风启辰的背上,一双手张牙舞爪的要往风启辰口中塞食。 瞧这姿势到更像是风启辰在背着言浔玩闹似的,不过风启辰也知道言浔身材不及自己壮硕。如今小皇帝趴在自己背上手脚乱挥,风启辰倒更担心他会环不住自己掉下来。 于是乎,一手应付的同时,另一只手还不忘小心的托着背上那个撒野的少年。 “哎呦!天老爷!我的小祖宗呦!你可小心点儿!别摔着了!快下来吧!小的知道错了,求皇上饶小的一命吧!”一面是求饶的叫嚷,一面听话的咽下芙蓉糕。眼下风启辰嘴上虽是叫苦不迭,但面上却尽是甜甜的笑意。 “皇帝。”然而就在这欢脱的氛围中,忽而响起一阵女声。 停下动作,此时言浔还在风启辰背上。二人一同循声望去,只见房门前站着一个女子。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3章 训斥 只见面前静立的女子,妇人模样,年岁虽大却丝毫不减风韵。 衣着形貌相当考究,紫绡翠纹裙裹身,头戴华盛,如牡丹,颈坠璎珞。手持一柄纨扇,腕上扣着玉镯,金萃周身,真真是应了那句“富贵风流拔等伦,百花低拜芳尘”。 “皇姐。”言浔小声念了一句,又紧忙自风启辰身上滑落。 与此同时,一旁风启辰也跟着唤了声,“母亲。” 彼时,只见来人端眉举目,不见喜怒。反而身后站着的风亓絮正神色紧张的朝着言浔轻轻摆手。 言浔一见,自知今日自己必有一劫,当即便低眉顺目做乖巧状。 “启辰,方才之事,你可知错?”言沐清也不多言,只是清清冷冷的问。 “孩儿知错。”风启辰明白,自己同言浔方才的所作所为确是逾规越矩,于是乎便老老实实的行礼认错。 “既然知错,那便去祠堂罚跪,自行悔过。” “是。”说罢,风启辰便以提步朝着房外走去。言浔偷偷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见其走到言沐清身后时转过身来又对着自己做出了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你们先下去吧。”果不其然,言沐清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风亓絮本想留下却被那人一个眼神当即斥退。 转眼间,整个房中便只剩下了言浔与言沐清两人。 言沐清虽说还不到四十,气场魄力却是这个年纪的贵妇圈中少见的。自然,这也是得益于她的母亲,故去太后言郗氏。俗话说的好,有其母必有其女,如今的言沐清的说话办事当真同言郗氏如出一辙。 “您是皇帝,真龙天子,九五至尊。方才那个样子成何体统!”言郗氏的经典台词重现,只是自言沐清之口说出来便是更加严厉了些。 言浔自小在言郗氏的“谆谆教导”中茁壮成长,见多了这样的场面。应付起来自然也是得心应手,忙俯帖耳,连连称:“皇姐息怒,朕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言沐清当即反问一句,看她如今已为人母,却依旧肤如凝脂,灿若春华。只是华容骤冷,复又开口道:“依我看还是不必再有下次了!” 话音未落,言沐清已手扶桌台,淡然落座。不过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那只重重敲击桌面的玉指当真是叫人心颤。 “明白,不会再有下次了!”言浔一哆嗦,忙应了一句,方继续道:“既然是朕做错了事,那朕也得找个地方自行悔过了。皇姐,朕就先走……” “站住。”还没把话说完,言浔便想逃跑,不料又被言沐清逮个正着。 悻悻的垂目转身,小皇帝眸间皆是失落之色。方欲开口,却又被言沐清打断道:“皇帝,我听说最近坊间传的是沸沸扬扬,称你与相国……”话音在相国二字之后戛然而止,言沐清没在继续说下去,转而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言浔,似是等待着回答。 “断袖?!”言浔反问一句,到更像是自答。 闻言,言沐清当即翻了一个白眼,一开口语气颇为不满,“你可知道你这招叫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朕这是兵行险棋,而且是旗开得胜。”言浔得意的驳一句,正欲将这几日的“丰功伟绩”细细讲来时,却见言沐清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顷刻间,咽下豪言壮语,闭上嘴安静的站在原地。 “你当真以为这样就赢了?”言沐清又问。 “怎么会!朕这不过缓兵之计罢了!” 此话一出当即得来一声冷哼,“缓兵之计。”随口重复着言浔说的那四个字,言沐清的面色已然沉的不能再沉,下一瞬只见其拍案而起,怒斥道:“荒唐!皇帝呀!皇帝,你可知现如今你的对手是谁?是林将与,是十年前仅凭一己之力,险些推翻朝纲的林将与。就算当年母后垂帘之时,对他也是忌惮不已。可你呢?不惜毁皇室盛誉,以雕虫小技,逞一时之快,可当真是计谋深远呐!” 言浔听着言沐清的责备,只颔垂目站在原地,不敢多言。 彼时言沐清看着言浔,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复又坐下抬手摇起纨扇,于微不可查时叹了一口气,“君王谋,断不可意气用事,本该顾虑周全。” “朕明白。”言浔知言沐清是真怒了,方才的得意于此刻悉数尽灭。 言沐清一见言浔诚恳认错,心中怒气也以消了大半。复又开口道:“明白就好!” ―― 是夜,御史府。 沈楣遥正同沈乾爅吃饭。 手持银筷给沈乾爅夹菜,此时见沈楣遥正挽着一对梨涡浅笑,奉承道:“哥,你尝尝这道菜,这可是我亲手为你做的。” 看着碗中的菜肴,沈乾爅嘴角一颤,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登时抬眸道:“你做的?” “嗯。” 一个乖巧的回答后,沈乾爅犹如石化一般,抬筷夹了夹菜,还未入口却又放下,“有什么事,说吧!” 见沈乾爅率先捅破了窗户纸,沈楣遥忽而羞怯一笑,埋下头去,银筷翻了翻碗中的白饭,似是无心般开了口,“也没什么事,就是……今年围猎,哥能带我去吗?” “嗐!我当是什么事。以前你不是最不喜欢参加这种……”沈乾爅闻言,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复又拿起碗筷。可话说到一半,却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立刻反问道:“为什么想去?是因为林将与?” “怎么会呢。你以为我当真不要命了,敢同当今圣上作对。我就是……就是太久没出门了,想出去看看。”被沈乾爅这么一问,沈楣遥有些慌乱,忙摇手否认。 沈乾爅一听终是安心埋头吃起饭来,可无论如何怎么也不肯吃沈楣遥夹给自己的菜。 “哥,说到林将与,遥儿到想问一句。他今年多大了?”见沈乾爅放松了警惕,沈楣遥忙稳定心神,又夹了一口菜放在沈乾爅碗中,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林将与,二十有七。”沈乾爅一边答着,一边面露难色,勉为其难的吃了一小口。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4章 结果 菜方一入口,便看见堂堂御史大夫面色铁青一片,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对上妹妹梨涡浅笑,无奈只得强撑起一抹僵硬的笑,咽下口中之食。 “好吃吗?”沈楣遥开心的问。 眼下沈乾爅嘴里咸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得微微点头。紧接着又迅闷头吃饭。 得到哥哥的肯定之后,沈楣遥更是开心的不得了。忙又提筷夹了一些菜,口中还不忘欢天喜地的嚷着,“既然好吃,就多吃点儿。” 一见这阵仗,沈乾爅登时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当即放下碗筷,推手道:“不了!不了!哥吃饱了,哥先走了。”话音未落便逃命似的准备离去。 岂料却被沈楣遥一把抓住手腕,“哥,先别走啊!遥儿还有话没问完呢。” “有什么话就问吧!”扶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与此同时,沈乾爅还不忘小声的喃喃一句,“只要不吃饭,说什么都行。” “哥,你说这林将与生的那般丰神俊朗,都二十七了,怎么连个妻室都没有呀?”沈楣遥一心想打听林将与,也没空去询问那些喃喃之音。 而沈乾爅这边许是被方才那口菜咸的昏了头,想也不多想便脱口而出道:“你有所不知,这林将与被贬疆域数十载,又整日里躲避先太后的暗地追杀,如今能活着回来都算是万幸了!还谈什么娶妻生子。” 话音方落,那张原本还云淡风轻的脸上骤见惊恐之色,沈乾爅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时间,也顾不得口中的咸意,当即怒目圆睁,正色道:“遥儿,方才我说的那些话,你可千万不能向外人提起,妄议先太后可是要被诛九族的大罪,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沈楣遥见兄长如此紧张,自然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忙点头称是。 看着沈楣遥,沈乾爅忽然醒过神来,“你无缘无故问林将与做什么?你……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谁喜欢他了。”沈楣遥登时便装起傻来。 沈乾爅却目光如炬,一把握住对方手腕,冷冷言道:“遥儿,哥哥今日把话放在这儿,林将与非你良人,最好不要招惹为妙。” “那哥哥之前为何还要同意这门亲事?”沈乾爅一席话,当即便得来沈楣遥的一声质问。只见其双眸氤氲起水气,此时正定定的望着自己。 一时间沈乾爅有些语塞,握着沈楣遥的手松了松,摇着头避开那道灼灼的目光,“之前是之前,我说的是从今以后。”一开口也只是强加说辞。 顿了顿,复又开口道:“你好自为之吧!”话音落下,那道身影便拂袖而去,空留沈楣遥坐在原地,面色沉重一言不。 ―― 太尉府。 彼时正有一人于祠堂中阖目跪坐。须臾,远处的烛火跳了跳,似有一阵微风拂过,紧接着只听“吱呀!”的一声微响,脚步声接踵而至。 风启辰闻声,不觉间唇际勾起一抹浅笑,紧接着又听见那阵脚步声来至自己身侧停住。 “怎么?受完训了?”不待来人开口,风启辰便先一步开口问。 下一瞬耳边闻的一声轻叹,风启辰应声抬眸,侧目望去,见言浔正立在身旁,努着嘴一言不。 “母亲训你,是为林将与吧?”将目光自言浔身上移向前方。风启辰开口语气不似方才随意。 言浔一听,垂下眸去,映入眼帘的是风启辰三分之一的侧脸。 “你怎么知道?”当即反问一句,言浔动了动身子,弯腰屈膝准备坐下。 风启辰一见,忙从身下抽出一个垫子来。放在言浔准备坐下的地方,口中还不忘答道:“这有何难,眼下你也就闯了这么一个祸。” 此话一出,言浔当即眉心一蹙,身子向前一倾,颇为疑惑的问:“你也觉得这事是朕做错了?” “皇上没做的错,只是方法错了。”风启辰很耐心的解释。 言浔却依旧闷闷不乐,低着头委屈巴巴的喃喃自语道:“可当时事突然,情况危机,朕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风启辰最见不得的就是言浔难过,瞧着小皇帝懊恼不已,便忙转过身去。 此一刻,战场向来上冷酷无情的风将军正一脸疼惜的看着眼前的小人儿,“不过,皇上也不必庸人自扰了。”明明心底里想为其排忧,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另一派风景。 “谁是庸人?风启辰,你说话注意点儿。”果不其然,当即得来小皇帝一声警告。 如此一来,低落的气氛瞬间被扭转,一夕之间,言浔又变得雄赳赳、气昂昂。 “好!好!好!臣知道错了!臣日后定当谨言慎行。”一面认错,一面浅笑。看着言浔不在自艾自怨,风启辰才算心下安来。 随后,两人又斗了几句嘴方才作罢。 “你还要跪到几时呀?”忽而,言浔开口问。 看着面前先人的牌位,风启辰惆怅道:“可能要一夜吧!” “一夜!唉!这么久呀!”闻言,见言浔一声长叹后抚地起身。 风启辰目光似扯了线一般,一路追随着言浔的身影。注视着小皇帝的一举一动,见他朝着祠堂外走去。 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一时间,风启辰面上的笑意都散了。 可谁曾想,见小皇帝慢悠悠的走到堂前,抬手一一关好门窗,还顺便扯了几个垫子回来。一转身对风启辰道:“可千万别着凉呀!” 风启辰一见,心里自是乐开了花,嘴上却还要明知故问一句,“皇上不走吗?”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言浔回到风启辰身边,抬手一拍对方后背,示意他让一下。然后又在那跪坐的垫子上加了三层。一开口,又傲娇的反问道:“你看朕像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风启辰闻言,只浅笑不语。 “此事既然因朕而起,朕就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言浔放好垫子后,又扯着自己的垫子靠近,道:“还有!你是不知道,朕从那些内官眼皮子底下跑出来到底有多难,还好有十五帮朕。要不然朕可真就变成忘恩负义之人了!” 风启辰蹲下身子将垫子平均分配了一下,然后两人背对着坐下,互相依靠着对方。 感受着对方背上的温度,随后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起来,聊着聊着言浔便支撑不住的睡去了。 当一切都重回平静之时,唯有风启辰一人侧目而望,那双眼眸柔的像水,甜的似蜜。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5章 猎宴 本次皇室围猎的地点选在了在帝京东郊的猎场。 所有王公大臣,巨公贵卿悉数到场。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一直热情满满,张罗筹办的皇帝陛下竟然突然龙体抱恙,因病缺席,这当真是出人意料的事。 眼下巳时方过,所有的车马已经到达了东郊。 狩猎前总要饮宴一番,毕竟是要酒酣胸胆尚开张后方能斗志昂扬,大展拳脚。 彼时,林将与一行人以来至距猎林不远处的东明行宫前。 提袍下马,便瞧见一人快步行来,“你怎么才来?可真叫人好等。” 来人名唤吴成书,是林将与的挚友。十年前是,如今亦是。本职是个文官,受封少卿,此次前来参加猎宴不过是想图个乐子。 这吴成书的名字说来也是有趣,俗话说得好“无巧不成书”,可他父母偏偏不信这个邪,给他取名叫“吴成书”说是“无巧也成书”。不想此人一路违世异俗,竟然还做了官。 十年前在言郗氏重压林将与之时,他再一次逆天而行,支持林将与,用他的原话说就是,“老子就欣赏你这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狠劲儿!” 而他也正因为这句话险些送了命。不过好在最后还是逆风翻盘,保命留官。 用百姓的话评价此人,便是“有悖常论,倒行逆施”。 吴成书一把拥住林将与便朝着宫内走,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开口嚷,“今日是太尉府设宴款待,尽是珍馐美味,你若是再来迟些可就什么都吃不上了。” 示意秉衷不必跟了,转身时林将与无奈的笑了笑。吴成书素来是孩子心性,说话办事全无章法。可就是这么个随心所欲的性子,别说林将与,就算言郗氏尚在人间也还真拿他没辙。 一路行至九转殿前,嘈杂纷乱的人声接踵而至。放眼望去,在坐众人无不狂歌壮饮,场面真可谓是热闹非凡。 林将与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席上举杯欲饮的沈乾爅,那人也看见了自己,杯中酒还未饮下便又抬起冲着自己做了个举杯的动作,微笑示意。 轻轻颔作为回应,林将与并未上前。转而随着吴成书去另一处坐下。 相国一到,众人忙上前敬酒。三言两语间尽是奉承之意,林将与淡笑,喝了几杯。 推杯之时,忽而瞧见席间位末静然端坐一青衫少年。年岁极轻,儒雅相貌。于这纷繁冗杂的吵闹声里仿佛油污中点进了一滴清水,突兀且醒目。 “你也注意到他了?”一旁吴成书的声音恍然入耳。 林将与闻声侧目,面色未动,问:“他是谁?” “此人名唤宋忱,之前是个地方官,一年前升任五品,受封少卿,可入朝觐见。此人不简单。”饮下杯中酒,吴成书答过话后又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起菜来。 原本林将与对这个宋忱只是奇怪,可方才吴成书的最后一句话到勾起了他的兴趣。 面色不改,墨瞳骤缩。“此话怎讲?” 口中吃着菜,放下银筷一拂袖。见吴成书也端坐起来,目光一瞥,落在宋忱身上,转瞬间又收了回来,继而缓缓言道:“贤弟有所不知,此人年仅十八,一年前因救驾有功,当时就被提拔到了帝京。后深得先太后赏识,颇有你当年的风采。” 闻言,林将与也再次看向宋忱,目光中多了些审视,开口只问:“是敌是友?” “非敌非友。”吴成书答了一句,见林将与目光转向自己,便耸了耸肩,摊手道:“这便是他的不简单之处。此人入朝一年来,不结朋党,不收贿银。廉政清明,不染尘埃。”最后八个字吴成书说的是抑扬顿挫,略有讥讽之意。 此话一出,林将与倒挑了挑眉,微微颔,修长的指节扣着酒卮,指腹摩挲着上方的纹理,继而面上噙起一抹不明深意的笑,淡淡道:“有意思。” 未几,忽一内官跑上前来,在林将与耳边轻语。 吴成书还沉浸在举杯豪饮的欢乐中,浑然不知身侧林将与早已抽身而去。 …… 九转殿后的揽风阁中,一抹清影闲坐品茶。 不多时,楼下有脚步声传来。 清影闻声,登时一转,一双梨涡分外抢眼。沈楣遥起身,有些紧张亦有些踌躇。正当她不知该不该上前之时,林将与的身影以快步上楼。 见着了心上人,沈楣遥登时便羞怯的低下头去,一双手将帕子揉的皱。 “沈小姐遣人送信邀在下来此,所谓何事?”林将与开口,直截了当的反问。 沈楣遥低着头,娇容已然晕起一片红,轻声言道:“相国,自那日去府上提亲后便不在登门,小女子……” “原来是为何这个。”沈楣遥话说到一半,林将与还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便忙开口解释道:“那日原本是去府上提亲的,不想最后……迫不得已退了聘礼,让沈小姐的芳名受染。林某自知罪孽深重,一早便向令兄赔过礼了。” 沈楣遥一听,嘴角的笑意顷刻散去,紧张着忙抬起头来,摇手否认道:“不是的,不是因为这个。” 站在原地看着沈楣遥慌乱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说错话的孩子。林将与自知身上的戾气太重,便忙收敛锋芒,神色柔和了些。 “是因为……是因为……”沈楣遥还继续说着,只是支支吾吾了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将与耐着性子,等对方把话说完。 良久,沈楣遥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蓦然抬,一双美眸闪着晶光,定定的望着林将与,“我想问,那日下聘的婚约到底还作不作数了?” “婚约?”这一问当真是林将所没想到的,当即一怔。顿了顿,面对着少女期望的眼神,他有些疑惑,“不是已经取消了吗?” “那些都是说给外人听得,我只问你,婚约还作不作数?”见林将与没有正面回答,沈楣遥忙追问一句。 林将与骤然失笑一声,看着面前的少女竟有些无奈,“沈小姐这是怎么了?为何要明知故问呢?” 眼下林将与无一不是反问,却又无一不是回答。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6章 围猎 沈楣遥一听,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登时便泄了半截,继而小声呢喃了句,“相国是不是不喜欢楣遥?” 林将与见她失落也不好再说重话,于是乎平心静气,语重心长的开解道:“沈小姐,你乃堂堂御史之妹,生的又是倾城绝色,将来定不愁如意郎君。倒时,你二人举案齐眉,也会是坊间巷里的一段佳话,你如此坦荡前途。又何必与我纷缠,给自己横生枝节?” 得此言,沈楣遥忽而坚定语气道:“我不怕的。我就是喜欢你。自那日府上见过,我便……喜欢上了。” 这样一段冲破世俗的真情表白,又是出自一位娇娇小姐之口。如今任谁人听过后都会心驰神迷,把持不住,可林将与却依旧不为所动。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去御史府下聘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是因为她身后所能为自己带来的权势与利益。 再者说来,眼下有小皇帝的圣旨压着,自己若还是执意要娶沈楣遥,非但被言浔抓住把柄不说,还能一举铲除自己与沈乾爅这两个心腹大患,那时候才是真的遂了他的心愿。 “沈小姐,恕在下直言!你是豪门贵女,大家闺秀,将来也一定也会是贤妻良母。但……做我的妻,并不能仅限于此。”见怎么也劝不动沈楣遥,林将与也无心恋战,当即便冷言戳破了真相。 沈楣遥闻言略有怔愣,一时间呆立其间,竟不知所措起来。 此时只听见林将与徐徐道来,“想必沈小姐也知道。我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以后的为官之路必定会荆棘丛生,而你久处深闺,不经世事,想来再情真意切也终不敌世事无常。” 林将与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转而俯身行礼道:“林将与在此谢过沈小姐垂青,愿沈小姐他日能觅得佳偶。” 被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此一刻,向来自视甚高的沈楣遥跌落尘埃。贝齿紧咬下唇,清影有些颤抖,努力抑制住眼角及及垂下的泪珠。只觉颊上的红意变得火辣,像是被谁扇了一巴掌。 顿时间,羞怒转身。与此同时,只听“啪!”的一声,自沈楣遥怀中滚落了一本册子,随后那人便头也不回的跑下阁去,空留林将与一人立在原地。 沈楣遥走的很急,林将与见册子掉了也没敢多言。只附身将其捡起,定睛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围猎女眷名册”几个大字。 北祁重武,朝中官员也大多习武,所以女眷中也不乏出色的巾帼女将。围猎之时大显身手,有的比男儿还要高上一筹。想必此次沈楣遥也参加了围猎,才会得到这个名册。 无意中翻开名册,林将与自上而下的扫视着册上的名字。可就在第一列上便戛然而止,再未曾向下移过半分。 彼时那双墨瞳骤然紧缩,眸中似敛起惊涛骇浪。继而长指贴在册上,一一抚过“风亓澈”这三个字。良久,未言一语。 …… 傍晚时分,一抹残阳垂挂西天,染红天际。 猎场草木葱茏,一阵清风拂过,入口处的荒地上数百匹骏马扬蹄抖身,蓄势待。 皇上身体抱恙,未曾到场。此时只见风泽坐于高台之上主理围猎事宜。 由内官暄名,参加围猎的男宾先一一入场准备。 风启辰着一身绛紫色劲装立于马前,低头紧了紧束腕。一瞥目,瞧见一袭银白锦衣来至身侧。自下而上一扫,见那人乍腰长腿,身姿挺拔修长,此时正背对着自己。 见那人抬手为马匹捋顺着颈上的鬃毛,细细打量一番,风启辰也不确定来人是谁。只是于心下暗叹道:这人身材不错! “你的马不错嘛!上品乌骓。”也不知是谁,风启辰便似闲谈般随口说了句。 对方闻言,手中动作一顿,继而转身看向自己。风启辰也抬眸望去,终是看清了来人的容颜,只是挂在嘴角的笑顷刻间便滞了。 “哼!”对方冷笑一声,顿了顿,方回了句,“风公子,好眼力。”后又径自转过身去,自顾自的检查马鞍。 没在多言,收回目光,风启辰兀自垂目,咬了咬牙一脸的悔相。 然而彼时,身旁有脚步声传来,来人正是新进禁卫军统领周明。 周明方一站定身,便夸赞道:“相国的马不错嘛!” 此话一出,林将与便颔轻笑一声,并未着急作答,只回身瞥了风启辰一眼,又对着周明道:“过奖了!” 风启辰装作没听见敌人的对话,只上下检查着装备,可实际上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尉府,三小姐,风亓澈。”就在此时,远处内官又高声暄了一名。 话音未落,在场众人已是抬目伸头,一脸好奇的向外张望。一时间议论遍起,并不是因为女眷开始进场。而是这个名号,仅最后三个字便可以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此刻所有的男宾已全数到齐,又找到了自己的坐骑良驹,成一列规整的站好。可就在“风亓澈”这三个字落下的瞬间,队伍七歪八扭乱作一团。 “诶!你听到了吗?是风家三小姐!这姑娘可一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呀!” “谁说不是呢!不过,风家不是一直对外宣称三小姐体弱多病吗?怎么今日竟来参加围猎了?” “嗐!还不兴人家病好了呀!” “这姑娘多大了?十六还是十七?” “还不知道这风家三小姐到底长得什么样。到底是美是丑?” …… 一旁早有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风启辰听的是不厌其烦,转头翻了个白眼。收回目光时,正巧看见了身侧的林将与,此时见那人并未继续整理装备,而是一动不动的看向入口处。 心下有些奇怪,风启辰总觉得林将与和以往有所不同。往日里他对一切人和事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可如今,此时此刻映入风启辰眼帘的竟是一张写满急迫与期待的侧脸。 喉结上下滚动,咽下口水,风启辰甚至不敢相信。使劲眨了眨眼,想仔细看清楚林将与的表情,可无论怎么眨结果都是一样。 来不及多想,随着风亓澈的到来,议论声欲渐加大,现下每一个人都伸长了脖子望向高台处。 遥遥只见,一抹红衣掠影而来。猎场内的哗然骤然变成死寂。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7章 绝色 万千聚焦的目光之中,远处那抹比残阳还要艳猎的红衣无比夺目的闯入众人视线。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眺望着红衣的方向。在没看清楚之前,每个人都在脑海中幻想着那张与风亓絮一般绝美的容颜。 随着风亓澈缓缓走近,红衣愈的清晰,纤细的身姿,黑金锦缎束紧的袖口,精致干练的髻,以及那张令人看过后“此生难忘”的脸。 “噗!”突如其来的一声打破了长久的寂静,是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来,紧随其后还有一阵剧烈的咳嗦声。 队列中有人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了这位仅仅存在于传闻中的女子。那是一张略显黄的脸,上面还长着无数大小不一的麻子,双唇虽合却有两个牙齿时隐时现,好像是个龅牙。这样一张脸,让人看过后的确是终身难忘。 一旁的咳嗦声还在继续,忽而又像传染一般,见其余人也跟着咳了起来。 侧目一看,不少人已经回身开始检查弓箭,整理装备。而一些已经准备好的,则也低下头去,佯装忙碌。 一阵骚动过后,不知是谁小声说了句,“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风家三小姐还真是‘倾城绝色’呀!” 此话一出,旁人“扑……”的一下险些笑出声来,却又当即收回,继而小心翼翼的看向风启辰的方向没再作声。 此时氛围相当诡异,所有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只有咳嗦声还断断续续。 “赵大人,您没事吧?”一旁有人开口,语调颇为郑重,面上却分明带着调侃。 赵大人忙低头止住咳,摆了摆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没事。不小心,呛到,呛到了。” 侧目瞥了赵大人一眼,风启辰不悦的翻了个白眼。复又看向风亓澈,见她行礼后去对面的队列中寻自己的马。 转目再看林将与,见那人目光依旧紧随风亓澈的脚步,风启辰当即撇嘴道:“喂!你总盯着我妹妹看做什么?” 闻言,林将与当即收回了目光,却也没多看风启辰一眼,只径自回身对着秉柊招招手。 见秉柊上前递过弓箭来,林将与又拿在手中试了试,“眼睛是我自己,我爱看谁就看谁,风将军管的未免也太宽了吧。”好不容易开了口,却声若寒冰,尽是冷傲。 “切。”翻了个白眼,风启辰也懒得与他多言。 与此同时,高台之上内官又暄了一名道:“御史府,二小姐,沈楣遥。” 末了良久,并未见人入场。 内官眉头一皱,再暄了一声,“御史府,二小姐,沈楣遥。” 还是没人进来。 “这?”内官旋即回身,一脸疑惑的看向风泽。 位上人也是好一阵疑惑,忙对着男宾的队列沉声问,“沈大人,令妹现在何处?” 许是也不知道沈楣遥跑去哪里了,眼下沈乾爅一脸的慌张,忙答道:“家妹第一次参加围猎,见行宫偌大,觉得新鲜,定是贪玩忘记了开始的时间。我这就派人去寻她。” 这样的回答引得林将与手上动作一顿,神色间登时拂过一丝顾虑。 一听此言,风泽也不好多言其他,便对着内官说,“好!那就继续吧!” 内官点点头,便继续暄读起了女眷名册来。 另一边,沈乾爅转身走向后方对小厮道:“快去灵音殿把二小姐叫过来。” 小厮应了声便寻着侧路跑走,而沈乾爅则忧心忡忡的回到马前。 不多时,女眷名单宣布完毕,现如今众人早已是整装待,风泽又仪式性的讲了两句。 随着一声“正式开始。”,所有人便背负箭囊,翻身上马,接过弓箭,继而策马扬蹄入林去。 风启辰于林口处勒缰回身,正巧看见风亓澈骑马上前。当即扬了扬下巴,笑嚷着:“多猎几只回来,别给风家丢人。” 对面少女红衣白马,款款一笑,脸上麻斑动了动,露出两颗巨大的牙齿,难看中带着一丝可爱,一脸得意说,“那是自然,我只怕到时候丢人的会是你吧!”说罢,便双腿轻打马肚,手拉缰绳扬长而去。 …… 风亓澈的“倾城绝色”所到之处,皆是人人退让三分。毕竟,如今她也是个快出阁的姑娘了,若是在此次围猎中看上了哪家的公子,那可就真是家门不幸了。 此时见一人为了避开自己只往死路里跑,马腿又被树枝绊住险些摔了个人仰马翻。风亓澈低头笑的有些抖,身下白马闲散的前后错步。 倏忽,一阵脚步声自另一边响起。风亓澈忙止住笑,寻声望去,见不远处的竟有只鹿在吃草。 眸光一闪,见机会来了。少女左手引弓,右手自箭囊中取出箭来,继而搭箭拉弓瞄准。屏息凝神,下一瞬推弓放箭,只听“嗖!”的一声,长箭飞驰,直指鹿。 本以为射中了,可关键时刻,鹿头却忽而偏转,躲过一劫。 “唉。”风亓澈叹了口气,心有不甘。见鹿转身欲逃,便立即打马追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残阳已末,夜幕将至。 风亓澈追着鹿影一路行来,眼下以至林深处,天光渐暗模糊了视线,自马背行囊中取出一个火折子点燃。 一时间,四野具亮却再不见那只鹿的踪影了。无奈垂头,风亓澈准备原路返回,可就在此时又是一声尖鸣。 心下一颤,猛然回,眸中倒映的便只有暗夜中的杂草与林木。风亓澈忽然意识到如今自己只顾狩猎,一路向前,却早已与大部队分离。 现在自己是孤身一人,再听到这样诡异的声音难免会有些害怕。可借着火光看了一圈也没见着野兽的踪影。 稍稍平复心绪。 “驾!”小声的喊了句,便准备离开。只是,马身方动,林木中便又传来一阵声响。这一次声音比方才大了不少,伴着急促的喘气声,似是正在向自己靠近。 只听杂草簌簌作响,危险的气息正向自己袭来。身下白马已停在原地,屏住呼吸,风亓澈紧紧握住手中的缰绳,定定的望着前方,耳朵一动,努力判断着野兽的方向。 火折子的微光仅仅能照亮一方天地,如此这般,便更加突显了周遭的恐惧与黑暗。 一阵微风拂过,风亓澈已是毛骨悚然,就在这时忽然只听身后一声巨响。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8章 遇险 只听“嗷!”的一声,一道黑影闪现,扑向自己。 马上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身下白马已然是一声嘶鸣,躲闪不及,侧翻在地。 风亓澈惊呼一声,随着骏马一同侧翻在地。手中力道一松,火折子和弓箭纷纷飞落。 一瞬间,连那抹微光都消失了。无尽的黑暗之中风亓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眯着眼睛努力的看向前方,映入眼帘的便只有一丛棕黑色的毛。 定睛一看,见身前野兽眼珠晶亮在夜色下闪闪光,原来是一匹野狼。 如今风启辰身侧的白马已然是奄奄一息。 围猎前风泽早有提及,林深处有狼,很是凶猛,但不经常出没。如果不幸遇到,大家最好不要招惹,离开。 原本以为这种“机会”是百年难得一见,没想到今天被自己碰上。风亓澈暗叹一声,自己还当真是“天选之子”啊! 来不及悔恨,二话不说拔腿便跑。 身后野狼望着自己,不过半刻便纵身追来。 身后是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风亓澈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跑也跑不过野狼。于是乎索性心下一横,放慢动作,停下脚步,附身弯腰自锦靴中一把抽出匕。 骤而转身,少女眸中骤见狠戾。继而用尽全力将匕向前刺去。 下一瞬只听“嗷!”的一声,不似方才尖利,是哀嚎之音,原来那一刀正中野狼左眼。 野狼吃痛,猛然间抬头,力道之大,逼得风亓澈不得不松开手,紧接着整个身子登时后仰,最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滚了几个圈,胸口一阵剧痛,脸上身上都蹭了泥土。再次抬眸,见野狼左眼正插着自己的匕,鲜血淋漓。血水一滴滴落在地上,迸溅起血花。此时野狼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半张着嘴,口中尽是獠牙,不时还有口水流出。看上去不出意外的话今夜自己就是它的晚餐了。 伏在地上,一双手无力的撑起半身。心中想逃,可巨大的恐惧感却犹如千斤巨石一般压在身上。紧张的咽下口水,风亓澈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就这样一人一狼在夜色中对视。 未几,清冷的月光于一片黑暗中亮起,月色下那匹野狼静静的停在原地,仿佛一个等待时机的猎人。它一双眸子满是野兽的凶恶,风亓澈看着,忽而暗自笑,没想到她一个狩猎的,如今竟变成了猎物的口中之食。 无力的摇了摇头,复又垂。 只是,动作才做到一半,野狼便又出了一声尖利的嘶吼,继而飞身扑上前来。 风亓澈一惊,紧接着又是一阵悔意,暗骂自己不该放松警惕。可此时狼口已是堪堪袭来,来不及多想,虽早已没有了还手之力,但依旧下意识的闭眼,本能的起身抬手去挡。 下一瞬,腕上一阵剧痛。 “啊!”哀嚎着睁开眼,平生第一次与一匹狼离的如此之近,近到可以看清它身上的每一根毛。感受着尖利的獠牙刺进肉里,一阵阵的痛自手臂处翻涌而上。身体好似一片枯叶般,被疾风卷起。于片刻间向后退去,下一瞬只听“砰!”的一声,后背又是一阵巨痛。与此同时,头顶也有“哗啦!”一声,当真有无数枯叶落下。 风亓澈被野狼钉在了树下,此刻腕上尽是鲜血,少女却依旧借着背后大树的斥力奋力抵抗。 她以再无还手之力,可野狼却绝不会心慈手软,方一松口便又立刻展开第二轮的攻势。风亓澈瞪大了眼,见野狼张嘴,一口獠牙带着鲜血再次向自己冲来。 别无他法,如今右手手腕被咬的皮开肉绽,加之方才撞树之时整个后背也是伤痕累累,风亓澈无奈,只能以左手去挡。咬紧牙关,下意识的闭上双眼,等待着那口獠牙的刺痛。 可就在这时,只听“嗖!”的一声,面前一阵冷风划过,林子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等待的痛意迟迟未到,风亓澈心中大疑,便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拿开手臂,下一刻,看着眼前的景象,少女却是怔愣不已。此刻她清楚的看到狼身倒地,一支利箭自其头部横穿而过,简直就是一击毙命。 “死了?!”正纳罕之际,耳畔倏忽响起一阵马蹄声。 循声而望,见夜色中一白衣男子身骑黑马正朝着自己行来,月色斜映而下,照着那人身姿朦胧,仿佛腾云驾雾而来。白衣胜雪,周身有些亮,好似揽了月华,盛了星明,晕起一道仙光。 风亓澈一见,不禁讶然一惊,忙定睛细观,想看清来人是谁,可夜色太暗,使得她难见来者真容。 不过下一瞬,见来人勒马悬疆,继而长影翻身而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锦靴踏在泥土之上,没有丝的毫停顿便朝着自己走来。 高大的身影渐渐靠近,挡住了面前的月光。紧接着又见那人颔抬臂自腰间取出一样东西来,轻轻一擦,四野骤亮,原来是火折子。 风亓澈抬起头时,来人已附身蹲下。二人平视,一双清水眼眸带着无尽的崇拜与钦佩向前望去。 好不容易看清了来人,可嘴角的笑却当即一滞,继而星星眼瞬间化作冷漠脸,风亓澈登时便不悦的错开了目光。 映着忽明忽灭的火光,瞧见来人眉目疏朗,容貌惊绝。 自上而下的打量着风亓澈,目光定定,最后落在少女受伤的右臂上。稍作停留,便伸过手来准备查看伤势。 不过风亓澈貌似并不领情,只挣扎着移开手,当即又凶了句,“做什么?” “检查伤口。”来人简简单单的回了四个字,声音冷冷清清,竟是林将与。说话间,又拉起风亓澈的手臂。 “别碰我!”不出所料又被凛声拒绝了。可周身的疼痛以及林将与的力禁锢,最终还是让风亓澈妥协的停下了动作。 见风亓澈不再反抗,林将与挽唇一笑,面色柔和了些。将手中的火折子向前一推,又道:“拿着。”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9章 真香 “凭什么?”此话一出,风亓澈当即怒目圆睁,做出一副不爽的表情。 林将与一见却也不恼,依旧心平气和。拿着火折子的手顿了顿,随后又将其插在地上,继而垂目径自为风亓澈拆开束腕。 随着最后一层锦缎被小心掀开,白皙的腕上骤现一排狰狞的牙印,夹着血水很是恐惧。 仔细检查了伤口,林将与又将风亓澈的手臂垂下,继而起身,来到马前,于行囊中取出金疮药来。 回到风亓澈身前,林将与也不多言其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开始上药。 药粉落在伤口处,沙沙的痛感惹得风亓澈秀眉一蹙,身子陡然一颤。 “嘶!”知道痛了,风亓澈便忙伸出另一只手去向前一探,一把抓起地上火折子,将火光递到林将与眼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是不是看不清呀?” 闻言,林将与兀自轻笑一声。第一次不再是傲慢无礼的嘲笑,这一笑到多了些宠溺。与此同时,上药的动作也变得轻柔了不少。 上完药后,见林将与又拆下了自己的束腕为风亓澈包扎伤口。 无意间看见少女小臂处还有道道血痕。林将与沉了口气,当即又将风亓澈的衣袖向上一***时只见小臂处擦破的血痕间,露出了一抹嫣红的胎记,形似花瓣,甚是醒目。 墨瞳微缩,林将与瞧着那胎记竟是微微一顿。继而抬眸,看着风亓澈微微一笑。 此番动作下来,对面原本还刁蛮无礼的小人儿顿时警觉收声,微微颔一并看向自己小臂上的胎记,心中大感不妙,顷刻间只见少女神色惊慌,紧接着又用力抽手而去。 “嘶――”不想一用力,再次触及伤口,暗自倒吸了口凉气。 林将与一见,手中动作一顿,正好瞧见少女面上即将消失的苦涩。见那张满是麻斑的小脸之上两颗突兀的牙齿,再配上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当真是让人既心疼又好笑。 林将与看着她,唇际登时挽起一抹弧度,忙颔调整表情,再抬眸时又换上了一如往昔的平静。 风亓澈一见,慌乱的神色稍有缓和,登时沉面怒道:“疼死我……”谁曾想话还不等说完,两颗龅牙骤然脱口而出,飞向前去。 正巧不巧的落在林将与的衣袍上,继而又被反弹到了地上。 场面一度尴尬到静默。 看着那两颗龅牙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最后躺平,风亓澈嘴角抽了抽,眼睛眨了又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林将与也怔了片刻,反应过来时骤然“扑哧!”一声,与白日里队列中男子如出一辙。 见林将与有意取笑自己,风亓澈当即便撅起嘴来,“好笑吗?” 收起笑意,林将与又看了看风亓澈,见少了那两颗龅牙之后,面前的少女容颜清丽了不少。 蓦地,他仿佛想起什么一般,登时便换了服审视的神情再一次自上而下的将风亓澈打量一番,继而嫌弃的摇了摇头,复又起身取来了竹筒。 一手持筒,向下一倾,耳边水声潺潺,一手接水。将掌心侵湿,然后将湿手覆在风亓澈的脸上。 “你干什么?拿开!把手拿开!”一手拿着火折子,另一只手又因为受了伤抬不起来,此时风亓澈只能愤怒不安的扭着脸,口中急躁警告着。 不过她的警告貌似没什么用,林将与依旧我行我素的将手一次次的侵湿,然后又一次次的抹在风亓澈的脸上。 几番过后,见那张满是麻斑又泛黄的小脸顿时焕然一新。白皙精致的五官褪去了方才的丑相,附映火光,衬着红衣更显艳猎,那双明澈的眼瞳此时正倒映着星光,秀鼻微挺,贝齿咬唇,倔强又赌气的瞪着自己。 俗话说得好“美人见怒,怜心更著。”林将与终于停下了动作,墨瞳流转,粲然一笑,“你还是这样好看。” 不过,面对那人千载难逢的褒奖,风亓澈似乎并不领情。一把将火折子插在地上,下一瞬又抬手用袖子拂去脸上的残留的水珠。好看的眸子又瞪了瞪,不满的吼道:“我好不好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很熟吗?你好歹也是堂堂相国,欺负我一个小女子算什么本事!” “欺负?”当即反问一句,林将与又笑,面上有些无奈,“我何曾欺负过你?” “你摸我脸了!这是趁人之危,还敢说没欺负我。” “趁人之危!欺负!”林将与很淡定的重复着。话音方落,眉宇间一敛风情,忽见朗目微簇,目意方深,落在风亓澈脸上,好似一团火焰,惹得对面少女立即警觉的错开目去。 不过林将与貌似并没有收手之意。身子当即向前一倾,二人身位迅拉进,风亓澈忙抬手去挡,不料却被对方一把擒住。 此时风亓澈已被林将与环住,背靠大树无路可逃。见他薄唇微挽毫不迟疑的朝自己袭来,风亓澈心中哀呼这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脸颊以肉眼可见的度染上红晕,热气自颈部朝着耳垂一浪一浪的打来,暧昧的气息氤氲在这清冷的月色下。 “啊……我错了!”见自己不是林将与的对手,风亓澈忙别过头去求饶。 林将与方停下了动作,二人保持着将贴未贴的距离。垂眸瞧见风亓澈绯红的侧脸,唇际浅笑,转瞬即逝。 “哪错了?”一开口,语气颇为挑逗,温热的气息直往风亓澈脸上吹。 “错,错,错在我不应该说相国趁人之危。您是何等人物啊!堂堂北祁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么厉害聪明的人,怎么会做那种不入流的事呢!”轻轻回眸,风亓澈露出了一个奉承的笑,“方才是小女子一时口不择言,还请相国,大人不计小人过,莫怪!莫怪!” 此话一出,见林将与终是满意的松了手,撤回身子。 风亓澈方觉自在了些,将脸转回来。嘴角笑意仍在,复又继续讨好道:“相国当真是气度非凡!小女子着实是佩服,佩服。” “还有呢?”与之对视,林将与忽而又板起脸来问。 “啊?”笑意一顿,风亓澈不解。 微微一笑,林将与径自站起身来,低头掸了掸下袍,随口道:“想拍本相国的马屁,这么点儿奉承之词哪能够!还不多说些。”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0章 猎物 “你……”风亓澈当即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怒瞪了那人一眼也未多言。 见风亓澈不语,林将与只勾唇自笑,继而转身朝着马匹走去。 身后人见那道欣长的身影于月色下渐行渐远,方才还怒气冲天的小人儿,骤然换上一抹急色,“喂!药还没上完呢,你……相国这是要去哪儿?” 焦急的声音随风传来,彼时林将与已行至马前。垂眸抬手间面上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同时自行囊中拿出了一个半大的油纸包来。 随后转身,慢悠悠的回到风亓澈面前。撑开纸口,从中拿出一片肉脯来叼在嘴边,含糊不清道:“瞧把你吓得!我有些饿了,就是去拿些吃食。”话说到一半,顿了顿,拿开肉脯,复又开口道:“我看你这手臂上,剩下的都是一些擦伤,无需上药,回去后用清水冲洗一下伤口就好了。” “哦”应了一声,点点头仿佛机器一般,此刻风亓澈的注意力全都落在林将与手中的油纸包上。不经意的咽了下口水,肚子登时便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对面那人似是也听到了,口中动作一顿。继而墨瞳一眯,面色微动,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怎么?饿了?” 闻言,风亓澈哈哈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顿了顿,“你这肉脯好吃吗?” “想吃,给你。”说话间林将与已将肉脯递了过来。 “那怎么好意思呢。”随口答了一句,风亓澈便准备抬手去接。 可手还没抬到一半,便眼睁睁的看着林将与把油纸包收了回去,见那人口中还振振有词道:“不好意思就算了。” 动作当即僵在原地,又舔了舔嘴唇。一双眸子紧紧的追着油纸包,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道:“嗐!这东西油大!你也少吃点儿。” “多谢提醒。”林将与嘴角还带着笑,有些欠揍的说,“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此话一出,见林将与身形还未动,风亓澈便以抬手急呼道:“你还真要走呀!” “围猎就快结束了,我自然要走。” “那一定要带上我呀!你看我现在负了伤,又丢了马,怎么可能回的去呢。还有……”说话间还不忘佯装虚弱的咳上几声,“咳咳!还有,夜里太凉了!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许是染了风寒,想来相国也定是个会怜香惜玉的。” “若我不答应呢?” “为什么?你的心就这么狠吗?”风亓澈的央求与质问几乎是无缝连接。 “围猎都快结束了,我还没猎到野物呢!所以,得抓紧时间才是。如果带上你……你觉得我还能狩到猎吗?”眼下林将与虽说口口声声扬言要走,可是脚下的步子却始终未动分毫。 翻了个白眼,“在你眼里,我还没有一个猎物重要吗?”风亓澈愤愤的吼道。 林将与当即笑了,反问一句“你觉得呢?” 此话一出,惹得风亓澈双手攥拳,若不是眼下周身疼痛无力,她真恨不得上前去给他一拳。 “你……你的想法是对的。”强忍住那颗在爆炸边缘疯狂试探的心,风亓澈努力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有史以来最为勉强的笑,“那好!你不就是想要猎物嘛!我做你的‘猎物’,把我带回去吧!” “你做我的‘猎物’?!”面上一惊,复又上前一步俯下身子,此时见林将与一脸认真的开口道:“那从今以后你可就是我了!” 此话一出,风亓澈先是一怔,不知是不是林将与这句话说的太认真,让自己产生了错觉,总觉得他是另有深意。 不过,林将与并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在风亓澈怔愣之际,以将一片肉脯塞进其口中,继而蹲下身子将小人儿横抱而起。 略有惊慌,忙拉住对方的手臂。风亓澈看向林将与,想开口却又觉得尴尬。思量间便闭上嘴,低着头自顾自嚼起肉脯来。 抱着风亓澈来至马前,“追风。”林将与开口唤了一声,黑马似是听得懂人语,登时便曲下后蹄,坐下身去。 风亓澈从未见过如此有灵性的马,不禁好奇的上下打量起来。 却耐不住林将与的催促,双方借力,转瞬间,风亓澈便稳身坐于马上。 林将与把余下的肉脯连同油纸包一并塞进风亓澈怀里。复又径自转身牵起马缰,轻轻一扯,道:“起。” 话音落下,追风便后蹄一扬,立起身子,继而跟随林将与向前走去 一边嚼着肉脯,一边赏着月色。恍然间风亓澈竟觉得时光变得惬意起来。兀自垂头看向马前的背影,踌躇许久,“喂!走了这么久,你累不累呀?” “不累。”对方并未回头,也未曾停下脚步,只简单的回答。 “我都忘了问,方才你出现的怎么及时呀?” “路过。” “路过。”风亓澈小声的念了句,“还好有你路过,要不然我恐怕就要小命不保,去见阎王喽!” “那你还不谢我。” “谢你?!做梦吧!”径自翻起一个白眼,风亓澈也不管林将与看得见看不见。 此话一出,林将与只轻笑一声,显然根本没将风亓澈的话放在心上。 二人无言,林子里又重回平静,此时唯有马蹄声与脚步声稀疏作响。 咽下口中的肉脯,风亓澈探手入油纸包中准备再拿一个,可左摸摸右摸摸也摸不到。一低头才现油纸包中早已是空无一物,原来肉脯都已经被自己吃完了。 撇撇嘴,看向四周。脑海中猛地想起方才的种种。是林将与救自己狼口脱险,是他给自己上药取食,也是他带自己走出深林。 虽然林将与说话不中听,但是不得不说每一件事他都在帮自己。再次将目光转向马前的背影,“林将与。” “嗯?” “谢谢你。” 当那道柔柔的声音满是认真的响起之时,马前之人明显脚步一顿,复又很快的调整过来,继续向前走去。此刻风亓澈也看不到那人的神情,只得来一句漫不经心的,“不谢。”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亓澈歪头瞧着那身银白锦衣,小声喃喃道:“你今日……怎么和平日里差别那么大?” 林将与似是听到了风亓澈的呢喃,欣长的身影当即停住,同时身后追风也停住了脚。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1章 阿澈 回身看向风亓澈,林将与也歪歪头,做出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样问,“往常!?若没记错的话,我与风小姐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怎么风小姐竟说起往常来了?” “啊!”风亓澈被问得有些心虚,忙眼神闪烁的看向一旁,“嗐!相国的大名如雷贯耳,小女子对你的行事做派也是早有耳闻。如今就是觉得和传闻中说的有些不一样罢了!别多想,别多想。” “哦。”闻言,林将与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点头。复又转身牵起追风,继续向前行去。 总算是蒙混过关了,风亓澈在暗地里松了口气。 之后二人又闲聊了几句,猎场的出口的灯火便映入了眼帘。 一时间,周围变得嘈杂。有人声,有马声,也有猎物哀嚎之音。 风亓澈骑在马上,目光能看的更远些,眼看着一批人马正举着火把朝自己这边赶来。 离近了些,忽有一男声响起,嚷道:“快看!是三小姐。” 此话一出,最前面的火光当即闪了几下,然后又以更快的度朝自己移来。 不多时,风启辰的身影携着明亮的火光出现在风亓澈面前。 “阿澈!”他喊了一声,语气相当紧张。继而快步上前,只是瞧见林将与时,身形骤然一顿。“你……”抬手指着林将与更是半天说不上话来。 “你妹妹受伤了。”林将与也无心同他多言,当即开口说重点。 一听这话,原本就很是着急的风启辰一时间便更加慌乱不已。忙将火把交给旁人,然后越过林将与上前,关切的自上而下检查着风亓澈的伤势。见妹妹右臂袖子上血迹斑斑,骤然间,眉心一拧,“怎么还受伤了?太阳都落山了,我也没见你回来,便忙派人去寻,可足足找了一个时辰也没看见你人影,这是去哪儿了?” “我迷了路,途中又遇上了野狼袭击,是……相国救了我。” “唉,早知如此我就该一路跟着你,保护你,也免得你遇险受伤了。”风启辰很自觉的忽略了风亓澈的后半句话,一面断断续续的关心着,一面又忙伸手将妹妹自马背上揽下,横抱于怀中。 正欲离开之时,却不想林将与站在原处,忽而冷冷道:“说带走就带走,有问过我吗?” “问你做什么?”此时的风启辰又急又燥,见林将与难,当即便蛮横的顶了句。 不过,好在今夜的林将与脾气好的出奇,面对风启辰的蛮横无理非但没有半分怒色,反而耐心的一字一句道:“她是我的。” 话音方落,风亓澈当即瞪大了眼,不知怎的颊上一红,似是想起方才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然而对于方才的一切,风启辰并未参与,此时被林将与说的更是云里雾里。还以为那人是故意刁难,当即怒道:“放屁!她是我妹妹,跟你有什么关系。”说罢,便抱着风亓澈头也不回的走了。 与此同时,身后忽而传来一声“阿澈!”,声音不大不小,正巧入了风亓澈的耳蜗。直戳其心,这一声恍如隔世。 风亓澈下意识的“嗯。”了一声,自风启辰的怀中应声回眸,那声阿澈言犹在耳。不知为何这声音明明是第一次听,可为何却仿佛是早已听了千遍万遍。 同样听到这一声的风启辰也骤然停步。登时回身,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林将与,“嗯?” 其实“阿澈”这个昵称除了风家人以外很少有人唤过,如今林将与这一声叫的倒显得很是突兀。 见风启辰看着自己面色古怪,林将与当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当即换了个称呼道:“风三小姐,回去之后别忘了清洗伤口。” “还用你说。”这回风启辰算是结结实实的怼了林将与一次。占了上风后还一脸不屑的看向那人,只是转目时,正巧看见他松松垮垮的袖口,这才意识到是他救了风亓澈,面上的横气登时便消了大半,沉默片刻后抿了抿唇,方才正色说道:“相国,多谢了。” 话音未落,风启辰便不给林将与任何回答的机会,兀自转身离去。 徒留林将与一人与追风并立,直到目之所及再不见其背影时,忽而挽唇一笑。 ―― 随着欲渐漆黑的夜色,这场围猎渐入尾声。可话说回来,白日里被沈乾爅吩咐去灵音殿请沈楣遥的小厮此时正站在沈府别院中。 只见其垂站在原地瑟瑟抖,耳畔不时地响起“啊――啊――”的哀嚎声,撕心裂肺。 偷偷抬眸,见不远处正有一嬷嬷手持棍棒,抬手用力,向下一挥,一次次猛力的落在身前跪地的少女身上。 “啊――”少女又叫一声,身子堪堪低了半截。后背剧痛却只能咬牙受着,丝毫不敢有半分求饶。定睛一看,原来这少女正是沈楣遥的贴身丫鬟墨儿。 然而此时,别院中并不只有这一处声音,房内沈乾爅大声的质问,“不是你口口声声说要参加围猎嘛!可为什么关键时刻又擅自离开灵音殿?这可是皇家围猎,你怎么能拿它当儿戏?” “是我自己不想去的,你打墨儿做什么?”沈楣遥的哭嚷声接踵而至。 “我打的就是她,谁让她不看好你了,还让你到处乱跑。” “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哥,你别打墨儿了。” “哼!做错了事还容得了你在这儿跟我讲条件,看来我真是把你给惯坏了。从今天起,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说罢,沈乾爅便满身怒气的拂袖而去。下一瞬,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那人一脚踹开。疲倦的脸上写满怒意,见小厮站在门前便开口道:“你过来。” 小厮闻言,忙不迭的向前走了一步。 沈楣遥紧跟着从房内跑了出来,一把推开了行刑的嬷嬷,抱着墨儿求饶道:“哥,算遥儿求你,别打了!”不知怎的,沈楣遥竟委屈的哭了起来。 沈乾爅一见,心下一软。侧目瞥了一眼,又是一副恨铁不成的模样,叹了口气道:“你也这么大了,也该明白出门在外断不能由着性子胡来的道理。可你呢……罢了!还是好自为之吧!”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2章 风二 沈府正宅,书房。 沈乾爅面对窗牖,望一轮明月负手而立。“白日里你寻得小姐的时候,都看见什么了?” 身后小厮听到询问后,眼珠左右转了转,咽下口水,方颤颤微微的答道:“小的见到,见到小姐与风家二公子正站在东明宫后花园的湖边闲聊。” “风启幕。”闻言,沈乾爅微一沉吟,眉头一皱,方默然沉思。 小厮站在一旁,额上冷汗涔涔,脑海中不住的回想起白日里自己得到吩咐后,忙去灵音殿寻沈楣遥的画面。 不过找了好一大圈也没见沈楣遥,反而看见了墨儿。 “墨儿,小姐呢?围猎马上就要开始了!小姐还没到,老爷让我来请小姐过去。” 墨儿一听,神色略显慌张,犹犹豫豫了半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小厮见其支支吾吾便一再追问,最后得知,沈楣遥一入灵音殿便让墨儿在位上守着,然后自己找了个机会偷偷摸摸的溜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此话一出,小厮也是一惊。随后二人又商量了一番,决定一起去找沈楣遥。 几经周折,最后终于在后花园的湖边找到了沈楣遥……和风启幕。 ―― “小姐,您别哭了!墨儿不疼。”与此同时别院闺房中,沈楣遥哭个不停,墨儿则在一旁开口安慰。 可沈楣遥的眼泪并没有因为墨儿的安慰而停止,仍旧是委屈巴巴。 墨儿似是看出了什么端倪,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忙问,“小姐这么委屈,当真是为了墨儿,该不会……是因为相国吧?” “不许你再提他!”此言一出,果见沈楣遥当即止住哭,怒嚷了一声。 墨儿终于知晓其中深意,复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问:“怎么了?难不成相国真要悔婚?” 擦了把眼泪,沈楣遥努嘴坐在原地,一抬眸满是难过,抽抽搭搭的说,“悔不悔婚先不提,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他说他身处朝堂,又被皇上盯上了。他还说……还说我当不起他的妻。”越说越委屈,转眼间眼泪又盛满了眼眶。 “怎么会这样呢?他居然不喜欢小姐,难不成他真像坊间说的那样,喜欢……男子。”墨儿有些不可思议,断断续续的猜测着。 “什么?输给谁不好,居然输给了一个男子。”真是越想越气,不过半刻沈楣遥便咬着牙,又埋头哭了起来。 墨儿紧忙拉起沈楣遥的手,“小姐,没事的。天底下又不是只有相国一个男子,就说今日,依墨儿看,那个风家二公子就不错。” 一听到“风家二公子”这几个字,沈楣遥顿时便收了声。瞥目看向墨儿,又撅嘴道:“墨儿呀!墨儿,你还真是乱点鸳鸯谱,今日我与风二公子只是碰巧遇见,再者说来我不喜欢他。” “为什么?风家二公子也不错呀!为人很好又学富五车……” “墨儿你当真是被嬷嬷打的神志不清了,我怎么会喜欢风启幕那个小古板呢?每次一见到他,都是一副呆呆木木的傻样子,哪里比得上相国半分。” 沈楣遥否的是头头是道。可一番话说下来,猛然间便又拍额,叹道:“我这是怎么了?说来说去怎么又开始夸起相国来了。唉!真是了疯了!怎么就喜欢上了他。” “不过相国的确也是不错,才貌双全,英勇不凡,妥妥的再世潘安,你说这样的人又怎会叫人不爱呢?”说着说着,沈楣遥忽然还来了个大反转。接下来便又巴拉巴拉的开始说起林将与的好话来了,如此一来她更是将白日里林将与直截了当的拒绝尽数抛诸脑后。 墨儿看惯了沈楣遥这副犯花痴的模样,单手环着身子,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后背,又福了福身,径自退下了。 “墨儿,你说我怎么就……”猛然间回身,见墨儿早已趴在外厅的奉床上睡去。 忙掩了口,沈楣遥也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而单手托腮,抬头望着窗外的月色,倏忽间又想起了白日里的种种。 原来沈楣遥自揽风阁中跑出来后,一怒之下没回灵音殿,而是独自一人寻着小路漫无目的的行去。 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后花园的湖边。望着一池春水,想起自己的一番情思付错了人,心中更觉难受。 此时于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人,又心中苦闷。望着眼前的景致略有失神,不觉间向前走了一步,下一瞬便见那人儿泪如雨下。 “沈小姐。”不想就在此时,一阵男生忽而自身后响起。 沈楣遥一惊,缓过神来,忙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一回身见一人华冠丽服,手持折扇正朝着自己走来。想来在这帝京城中,整日穿着打扮如此端正得体,一丝不苟的,除了风启幕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走上前来,先是一个标准的横扇拱手,行礼鞠躬道:“启幕见过沈小姐。” “风二公子。”沈楣遥面上忙仔细认真回礼,可心下却是好一阵不耐烦,暗自肺腑道:一见到这个小古板就有行不完的礼,说不完的敬语。 风启幕虽说是北祁的风云人物,不过世人对其的评价基本是两极分化严重。至于原因嘛!无非是因为此人太过正派,行为礼仪绝不逾矩分毫,平日里也是喜怒不形于色。 喜欢他的人觉得他风度翩翩当为北祁君子之表率,不喜欢他的人则认为他古板严苛不知变通。不过如此看,沈楣遥对其的态度,自然也是站在了后者的立场之上。 沈楣遥依旧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见风启幕时,是在廷尉韩菖龄,韩大人的寿宴上。 朝中大人府上的公子齐聚于韩府风雅堂中,几个小姐原本想隔着帘幕一窥正厅中世家公子的风雅雍姿。可谁曾想,却足足看了半个时辰的“行礼表演”。只见风启幕郑重其事的对着每一个坐中公子行礼问好,搞得在场众人不胜其烦,意兴阑珊。也是从那时起沈楣遥对眼前这个男人兴趣全无。 也是自那事之后,北祁名媛圈便有了一句出了名的玩笑话,说若是哪个世家小姐太过娇纵,做了出阁的事来,便吓唬她,说要将她许配给风启幕做妻。如此一来,对方定能被吓得魂飞魄散,当即乖巧收敛。 虽说这只是句笑言,但不得不承认“风启幕”这三个字的威力之大,当真是让人谈之色变。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3章 投湖 “沈小姐,你……哭了?”对面那人垂下折扇,寡淡的脸上难得的浮起一丝关切。 吸了吸鼻子,沈楣遥知道此时的自己在风启幕眼中尽是不得体。别过头去以衣袖为巾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也不否认,“让风二公子见笑了。” “沈小姐你这……”沈楣遥这边话音未落,对面那人以先一步开口。一抬眼,瞧见其正持扇半抬手指向自己,手中折扇聚骨整齐。沈楣遥不由的再叹一句,当真是物似其主,一丝不苟。 见沈楣遥动作一滞,风启幕也下意识的住了口。二人对视,只一瞬间,一向从容自若的风启幕第一次肉眼可见的慌乱,假意轻咳,遂移开眸去,“咳咳……沈,沈小姐,你这般有些失仪,应当……应当用手绢擦拭才对。”尽管如此,可他一开口却还是尊礼循规之词。 此言一出,沈楣遥当即翻了个白眼,恨不得上前去给他一锤,奈何见那人依旧正色不已,于是便撇撇嘴,一脸无奈的答道:“风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带。” 闻言,对面那人转过脸来,依旧不与沈楣遥对视,只是借着错开的余光,抿了抿唇,复又自衣袖中取出一块方巾,递上前去。 “风公子还是什么都有啊!”心下有些笑,沈楣遥颔望着那块方巾,尽管满口的调侃却还是将其接过。 素手轻抬,拭去眼角的泪痕,耳畔自然还有风启幕一本正经的解释,“北祁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外出饮宴时都是要自备方巾,以免在席间酒肉沾身,失了风度。” 指腹摩挲着巾上凸起的青竹绣纹,擦干眼泪,水眸轻转,沈楣遥看向风启幕,款款一笑,“风二公子,多谢了。” 风启幕无言,只微微颔,埋头时嘴角寻得一抹浅笑。 身前沈楣遥瘦影忽动,风启幕忙抬眸。只见其转过身去,依旧静静的望着远处的碧波春水。 “沈小姐不回灵音殿吗?”身后又是一句试探。 沈楣遥方转身看向风启幕,嘴角强挤出一抹笑意,双手叠扣,福了福身,“风二公子先请回吧!楣遥还要在此处暂留一阵。”说话间,又提起手中的方巾,继而又道:“还有,这方巾……楣遥还是带回去清洗一番再还给公……” 不料,沈楣遥这边话音未落,风启幕便忙急迫的开口道:“不必了!” “嗯?”闻言沈楣遥有些怔,不知风启幕此言为何意。秀眉微蹙,歪了歪头一副不解的神情看着那人。今日的风启幕着实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许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见风启幕面色一顿。嘴角抽了抽,立刻解释道:“我是说方巾,方巾不必洗了,还我便是。” “哦……那好,还你。”沈楣遥倒是很听话,面上和气的将方巾递了过去,心下却是好一阵诽腹道:这个小古板,不就一块方巾嘛!还能抢了你的不成。 抬手接过方巾,风启幕的神色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垂眸望着手中的方巾,一时无言。良久,当他再抬眸时,沈楣遥却仿佛早已看穿了那人的心思一般,先一步开口道:“风公子慢走。” “我……”风启幕还欲开口,可见沈楣遥已经开始撵人了,于是乎只得咽下所有想说的话。点了点头,方转身离去。 走出几步,脚下玉靴便停在原地。鞋底蹭着泥土,良久,步子一错,本应向前却忽而向后一转,紧接着整个身子也跟着转了回去。 不回身不要紧,这一回身便看见此时站在湖边的沈楣遥正提着裙摆步步向前,眼看着已经走到最边缘的地方,可哪怕下一步就要踏进湖里也并未见她停下脚步。 此一幕着实将风启幕吓得是魂飞魄散,这一刻只见其一改往日的从容优雅,整个人惊慌失措的大叫一声,“沈楣遥,不要啊!” 彼时,正准备弯腰的沈楣遥动作一顿,侧目回身,一脸迷茫的望着朝着自己飞身扑来的风启幕。转瞬间便被对方擒住手腕,逃似的带着沈楣遥远离湖水。 “你疯了!不就被相国拒绝了嘛!这么点儿小事,又何至于投湖啊!” 前一秒沈楣遥还云里雾里,可下一瞬登时便神色大惊道:“投湖?!”顿了顿,“我只是想在湖边坐坐而已,投什么湖呀!” “坐,坐坐……而已?!”听着沈楣遥的回答,风启幕算是彻底呆住了,一句话四个字说的是磕磕绊绊,竟还有些口吃。 此时风启幕与自己离得极近,沈楣遥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额上的汗珠,听到对方口中的粗喘。那张平日里看上去尽是书生呆板之气的容颜在这一刻竟因为恐惧,急迫而变得生动鲜活起来。 须臾间沈楣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当即秀眉一蹙,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被林将与拒绝的事?” 此言一出,风启幕当即一顿,继而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见其不语,沈楣遥似是恍然大悟,登时便大吼起来,“好啊!你说,是不是林将与告诉你的?” 质问声接踵而至,沈楣遥定定的望着那人,却得不到回答。一时间方才的种种难过夹杂着被外人说破的羞怒一并涌上心头,继而自顾自的肯定道:“依我看就是他!不答应就算了,竟然还把这件事当作谈资讲给别人听。哼!气死我了,林将与!你给我等着!” 说话间,沈楣遥便怒气冲天的准备去找林将与理论,谁曾想,刚一走了向前便被硬生生的扯了回去。原来是风启幕还拉着自己的手腕,未曾放开。 沈楣遥被气的想哭,猛然回只见其一双眸子满是雾气,鼻尖酸酸,一开口哭嚷道:“你拉我做什么?” 半晌,水眸莹光间,倒映出风启幕缓缓抬头,他就这样静静看着自己,不知不觉间温文的脸上浮出一抹难以启齿的尴尬。顿了顿,方道:“是……是风某路过揽风阁的时候,不小心听到的。”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4章 闲谈 “不小心?”沈楣遥有些惊讶,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正派的风启幕竟然还会偷听。毕竟揽风阁地处甚高,想听见阁中人的对话绝不是一个“不小心”就能解释的清楚的。 “就是不小心。”奈何风启幕依旧死鸭子嘴硬。 沈楣遥撇撇嘴,自然也不清楚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此刻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的手腕被风启幕抓的生疼。蹙眉垂目,看着那只紧紧扣在自己腕上的大手。“风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越矩了。”一句善意的提醒。 风启幕这才醒过神来,忙松开手,双臂旋即背过身后,不觉间咬紧下唇,将头埋的更深些,心中暗暗自责道:我到底都在做什么呀? 站在原地,见风启幕这一系列的举动,沈楣遥对他早已没有了方才的敌意,却还是忍不住凑上前去问一句,“你都听到了什么?” “没什么,就最后一点儿。” 风启幕原本还想否认,可一抬头对上沈楣遥审视的目光,便只得乖乖回答道:“听到你问他婚约的事。” “还有呢?” “还听到……他祝你另谋佳婿。” “还有呢?” “还有……风某听到沈小姐同相国表白,说你喜欢……”最后那个“他”字还没说完,风启幕便被沈楣遥当即上前,踮脚抬手封住了口。 此时两个人的距离近到令人不觉屏住呼吸,感受着那只玉手的温度,鼻尖似是能闻到其掌心淡淡的芳草香,这一刻风启幕眼中尽是少女花容月貌下的一脸羞怯,“这话你都听到了!”耳畔还有沈楣遥慌张的声音。 许是感觉到了威胁,下一瞬又见沈楣遥勉强撑起一抹讨好的笑意。眼眉都未弯,只扯起嘴角,迟缓的放下手,撤步后退,“恕小女子鲁莽,风二公子莫要怪罪。” “还有,楣遥素来是知道风二公子正直高尚,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雅名,所以想必方才小女子在揽风阁中的那些胡言乱语,风二公子也自是不屑于同其他人再讲起的,对吧?”没有给风启幕开口的机会,沈楣遥又径自言语起来。 闻言,风启幕自然也知道沈楣遥这一席话其中的深意,“沈小姐放心,‘不干己事莫张口’的道理在下还是懂的。” “那就好,那就好。” …… 片刻后,二人一同来到方才沈楣遥准备“投湖”的地方坐下。 放眼望去,一抹残阳垂挂西天,仿佛天际燃起一团火焰。火光倾泄而下,直落湖中,映着远处抽絮的垂柳。破土的嫩草都被染起红晕,再看眼前湖面上泛起一抹淡黄的柔光,一切都显得那么柔和,柔和中平添一份暖意。 风启幕同沈楣遥并肩而坐,由远及近,人景相融。 沈楣遥一双手反掌抵在地上微微向后仰着身,双腿垂落,在石壁上随意的晃动。一扫方才的难过与愤怒,此时的她到有些说不出的悠闲惬意。半阖着眸子,头向风启幕的方向歪了歪,打趣道:“没想到风公子居然愿意同我一起在这种地方席坐闲谈,小女子当真是受宠若惊呀!” “沈小姐说笑了。”哪怕是在湖畔,风启幕也依旧是腰杆挺拔,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小声的切了句,沈楣遥只感无聊又随口问:“若我方才当真跳下去了,那风公子会怎么做?” “在下会立刻找人求救,以最快的度来搭救沈小姐。”谁知风启的幕回答,在一本正经中竟满是出人意料。 “什么?找人求救?你为什么不直接跳下去救我?”此话一出,沈楣遥当即有些坐不住了,身子向前一倾,仪态敬语全无。 “嗯……只因在下不通水性,所以也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了。” 听着那人郑重其事的解释,沈楣遥登时翻了个白眼,腿上力道变大,侧面划出一道弧线,轻轻打在风启幕的腿上,语调颇为不满道:“你这个小古板还真是不知变通,人命关天的事,还做那些个无用功干什么?先救人才是要紧。”见沈楣遥不仅没了敬语连外号都叫上了,还真是放纵随意。 下一瞬,果见风启幕面上一僵,侧过头去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少女,刚想开口却又被对方抢先一步道:“是不是又想教育我,大家闺秀,言行举止要得体,切不可轻浮随意。”沈楣遥还当真是像风启幕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被生生怼回去了,风启幕也不反驳。只是默认般转过脸去,话锋一转,“你不会有事的,我知道。” 这句话倒是勾起了沈楣遥的好奇,迅移近身体,右臂抬起搭在那人肩上。姿势于一个闺阁女子而言,着实有着豪放,有些越矩,但沈楣遥却不以为然,只自顾自的问:“为什么?” 感受着肩上的重量,方才那阵心跳加的感觉又再次袭来。稍作停顿,风启幕左思右想之际最后还是忍下了疯狂想要规正对方的心思,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因为在下曾亲眼见过沈小姐在韩廷尉的六十大寿上,跳湖救起那日失足于湖中的韩家六小姐。沈小姐水性很好,在下是知道的。” 此言一出,沈楣遥顷刻间便怔愣在了原地。嘴角浮起一抹苦涩,面色渐渐拉拢下去。脑海中尽是那日自己在韩府中的狼狈模样。 如今想来,那日韩六小姐坠湖自己想都没想就跳下去救人,上岸时脸上的妆都花了一半,髻歪斜,衣衫尽湿,最后竟还像个男子一般,大步流星的离开。那豪放的模样在北祁名媛圈被当做笑柄,取笑了大半年。 这是一段沈楣遥不忍提及的往事,没想到被风启幕记忆犹新。此时沈楣遥面色难看的厉害,眸色流转,又瞥见自己搭在风启幕脸上的手臂,登时便意识到了自己举止粗鲁。 忙放下手,尴尬的笑了笑,换了服礼貌的口吻继续问:“风公子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觉得我不像个大家闺秀,像个男孩子?” 沈楣遥口中问着,内里更是心虚不已。她知道自己整日里的行事作风的确称不上端庄优雅,而风启幕更是礼仪规矩的代表。不过,她也做好了被批评的准备。 可谁曾想一听此话,风启幕便径自回过身来,一本正经的摇头道:“没有啊!沈小姐英勇救人,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5章 古板 “那日在下见沈小姐上岸时当真是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美丽。” “噗!”一听此言,沈楣遥当即是破涕为笑,这一次是千真万确的笑了。颊上一双梨涡,似是两朵娇柔可爱的小花,明艳了满池春水。语气却还是不知死活的调侃道:“风公子不愧是典客上卿,还真是会说话啊!” 风启幕平日里一直都是正正经经,自然也很少有人与其说这些个反语。乍一听还以为是沈楣遥在夸自己,便忙称谢道:“哪里!哪里!” 此言一出,沈楣遥当即纤腰一弯,扶着肚子,笑得更大声了。 风启幕有些不解,不过见身旁人弯腰笑到抖,便耸耸肩,也没在多问。 笑够了,沈楣遥也觉得轻松了不少。回到起初的姿势,笑吟吟的继续道:“你这个小古板呀!虽说是迂腐了些,但是深聊起来还挺有趣的。” “你为什么总要叫我小古板?” “这么表面的意思还听不出来吗?”沈楣遥佯怒着反问,复又道:“你年岁不大,人却古板,所以就叫你小古板喽!” “我真有那么古板吗?” “以前觉得还好。” “那现在呢?” “嗯……的确是个小古板!还是如假包换的那种!哈哈~” “……” “你说我真有那么像男孩子吗?” “怎么会!启幕自始至终都觉得沈小姐是率真可爱。” “诶!虽说有拍马屁的嫌疑,不过你这么说,很得我心意哦!”说话间,只见沈楣遥秀眉一挑,还不忘抬手轻拍风启幕的后背,一脸满足的笑了笑。 风启幕也侧过脸来颔回笑,此话落下二人很默契的默然无声,静揽眼前夕阳美景。 良久,身侧人动了动,一回身有些踌躇,亦有些祈盼,“沈小姐是不是很想成为大家闺秀?” “大家闺秀!不过是想成为世人口中的大家闺秀罢了!” “……” 见风启幕沉默,沈楣遥忽然意识到,是自己说说错了话,便当即转换语调,“嗐!我知道像你们这样正派的人,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些个无病呻吟的浑话了,就当我没说。” “没有,我只是……”风启幕忙开口解释,可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声音一顿,复又开口问,“你又何必如此在意别人的看法?” “不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身为女子,无论是否处在深闺,都注定了要在他人的审视下度过一生。你以为我真的能自己选吗?其实我从不喜欢那些琴棋书画,女工刺绣。我想入世为官,也想做巾帼将军。可……”沈楣遥没在继续说下,只是将目光送向远方,惆怅的叹了口气。 闻言,风启幕的神色中第一次出现了不同于以往的低落,复又兀自喃喃道:“其实世人大多是身不由己的。” “身不由己!好一句身不由己!”沈楣遥重复了一句,忽而眉目一转,又道:“那……像你这般优秀的人也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吗?” “我……” “唉!你是个被条条框框禁锢住了的人,一个永远只懂得生活在框架里的人,从不知禁锢为何物,又怎会身不由己呢!” “我……有。” “当真?说来听听。”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我……不能同她讲。” 风启幕话音未落,沈楣遥便来了兴致,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是谁呀?为什么不能讲?” “我都说了不能讲。”谁知风启幕竟埋头拒而不言。 见此,沈楣遥登时便将嘴一嘟,玉颜不悦起来。“哼!没想到你这个小古板还是个小气鬼,什么都不肯讲。真无趣!” 风启幕侧目看了沈楣遥一眼,眸间略有深意,当即便郑重其事的再次重复了句,“我都说了不能同她讲,又怎能同你讲呢!” 侧目横了那人一眼,沈楣遥赌气似的撇过头去,旋即嚷道:“不讲拉倒,你以为我愿意听呀!话说回来,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倒霉,能被你这个小古板相中。看来定是最近去庙里烧香烧的少了,才会被老天爷降罪责罚。” 抿了抿唇,对方也未曾出言反驳。 沉默半晌过后,沈楣遥虽是刁蛮任性了些,却也知自己方才的话说的有些重了。于是乎,便收敛了脾气,侧目对着风启幕的眨眨眼,道:“罢了!罢了!你不说我也不逼你。” …… “沈小姐为什么会喜欢相国呢?”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启幕忽而开口没头没脑的问了句,身子也没转过来,仿佛对着空气讲话一般。 “啊?”沈楣遥被问的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侧目只见风启幕问完话之后将头埋的更低了些。 稍缓片刻,左思右想却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喜欢林将与哪里。可那种喜欢的感觉在心里就是那么的强烈。眸光旋即定在一处,颊边一对梨涡如花般绽放,唇际挽起一抹娇俏的笑,下一瞬沈楣遥开口,声音轻盈婉转又满是蜜意,娓娓言道:“或许这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 此言一出,风启幕一惊,蓦然回与之对视,看着沈楣遥竟惊诧无言。 彼时沈楣遥还沉浸在对林将与的无限向往之中,回过神来便见对方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 思绪回笼,沈楣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所言乃是“牡丹亭”中的佳句。此等**之词,又出自一个未出阁的高门小姐之口,况且还是口无遮拦的讲给一个小古板听。 一夕之间,天边借来一抹绯色直染沈楣遥的娇容。那张清丽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递极升温,赤意只冲玉颈。此时再看沈楣遥,早已是瞪大了双眼,僵在原地。 “你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风启幕又重复了一遍。 “我……我我……我我我……”沈楣遥顿时变成了小结巴,想开口反驳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心中好一阵羞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忙低头咬唇,双手抚地而起,捂着脸准备遁走。 “小姐,你可让奴婢好找。”谁曾想刚一起身,耳畔便响起了墨儿的声音。 一抬头见墨儿与小厮正往这边赶来,沈楣遥脚步一顿,复又回头看向风启幕,见那人依旧呆呆的望着自己。“风,风公子,楣遥先走了。”沈楣遥终是离开了。 目送着那抹清影的离去,直至目之所及唯有落日残景与自己孑然一身,一切都显得那般落寞孤寂。可此时,处在其间的风启幕,忽而眸色骤亮,一开口,语气相当认真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妙哉!当真是妙哉!也不知这是哪位名仕所做之词?”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6章 宋忱 翌日清晨,月华还未练尽,东方既白,晨霜耿耿,天云摛锦。 帝京城中一派静和,此时太尉府的碧瓦青砖之上落了几只青鸟,一闪一动间满是意趣,瓦上鸟仍啼,墙下人正忙。 千百来个宫人此时正在府中奔忙。太尉府的大门早早的大开,府门前敕造匾额熠熠生辉,石阶被人扫了又扫。忽而一驾安车缓缓驶来,沉闷的车轮声惊的瓦上青鸟四散而去。 安车停于太尉府门前,不多时府中人烟具静。 又过了半刻钟,一阵繁复的脚步声传来,顺着宽大的府门向内望,只见风亓絮正被一众护卫宫人簇拥着走了出来。 其身后风泽,言沐清,风启辰,风启幕具在,唯独少了风亓澈。 原来昨日皇上因病情加重,所以连夜回宫请太医诊治,而皇后则要暂留太尉府处理好剩下的事,今日方才准备离去。 彼时,来至安车前,早已有宫人准备好了垫脚,风亓絮却并未着急上去。而是回身看向风泽等人,眸中似有不舍,一开口千言万语皆汇成了一句,“别送了,都回去吧。” 风泽未言,倒是言沐清率先开口道:“吾等恭送皇后娘娘回宫。” 言沐清向来是重礼淡情之人,就算在此等分别时刻也难见其半分动容。就像昨夜她拉着风亓絮也未曾提及一句不舍,所做之词皆是如何辅佐帝王,治理后宫的事宜。 风亓絮略有失落,微微颔便转身上车。 坐定之时,一声“皇后起驾回宫!”嚷的是分外响亮。 车身忽动,风亓絮离去,百千人众浩浩荡荡相随。 坐在车中,目之所及尽是金纱紫绫,明珠宝玉。手扶着坐下的檀木锦褥,良久,也不见风亓絮再展笑颜,一声轻叹寻着沉重冗杂的车马声飘散在空中。 美目盈盈敛起愁思,隔着金纱望向车窗外。清冷的街景在眼前一一掠过。 许是太早,三两个零星的摊位,数十间未开张的铺子,百千条未寻人迹的巷陌。以及,一抹静立路旁的身影。 身影的主人形姿清瘦,一袭青衫。头戴铜冠,面色静默。看起来到不像什么达官显贵,此时立于路旁,仿佛凡尘中很不起眼的一点,可这一点却在风亓絮的心中卷起千翻巨浪。 只一瞬间,见那张神色低落的容颜骤而一转,登时换上一抹惊诧,一抹欣喜。 “停,快停下。”车中柔声忽起,凭填一抹焦急。 驾车的宫人忙勒住马缰,所有的宫人也尽数止住脚步。 “皇后娘娘,有事吗?”帘幕外苏灵犀的声音响起。 彼时,风亓絮半个身子已然腾空,平日里温柔端庄小皇后此时正急切的拨开金纱向车窗在张望。 “皇后娘娘,您这是做什么?”苏灵犀见风亓絮不语便以掀开帘幕欲询问究竟,可当看见车内人的行经后便又立刻沉下脸去。 闻言,风亓絮贴在窗边的脸颊顿时便定住,停顿片刻,复又松开金纱缓缓转过身来,对上苏灵犀一双很不友好的眸子只是尴尬的笑了笑,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皇后娘娘,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吗?”苏灵犀强忍住怒意又问了一句。 风亓絮摇了摇头,又乖巧的坐回到了锦褥上,低头不语。 苏灵犀鼻息很重,闷声叹了口气。才放下帘幕,下一瞬车外又响起一声“起驾!” 安车再次前行,这一次不同于方才,此时坐在车中的风亓絮一扫落寞,又快的起身拨开金纱,探目向外张望,见那青衫男子依旧站在原地。 马车继续前行,男子的身影欲渐变小,模糊,直至消失。风亓絮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金纱。 坐回锦褥之上,只见那人黛眉舒展,粉唇轻挽,花颜温婉清灵,微低着头,纤指不知所措间便揉皱了凤袍,口中柔柔的念了声,“宋忱。” ―― 是夜,紫宸宫,永安殿中。 苏灵犀正为言浔换好寝袍,风亓絮静默的站在一旁。 待到苏灵犀离开之后,二人立刻换上轻松的神色嘻笑起来。 不过,不知是不是真的因为病了,今夜的言浔安分了不少,也不追着风亓絮打闹,只是笑着攀谈。 “阿澈,你当真要搬回紫宸宫来住吗?”坐在榻上,风亓絮柔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舍。 抬起左手搭上玉几,随手把玩着几上的玉石。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没办法!时事所迫呀!如今那姓林的卷土重来,朕又……唉!总之那日朕被皇姐骂的是狗血喷头,说朕同你整日在长乐宫中吃喝享乐,是玩物丧志。所以特地下话来,让朕搬回正宫,好专心理政。” “好吧!”风亓絮一听是言沐清的意思当即便收敛情绪。转头一扫永安殿内的景物,复又在口中喃喃道:“这里太大太静,可不比长乐宫温馨热闹。” 闻言,言浔抿了抿唇,忙起身偷偷摸摸的望向殿外,见苏灵犀不在。便又轻手轻脚的跑了回到风亓絮身边,小声的说,“不用怕,过些日子,等风声一过,朕就想办法搬回去。” “真的?” “那是自然。”言浔挑眉,自信的笑了笑。本欲习惯性的抬起右臂,可下一瞬眉头一蹙却又放下了。 风亓絮一见有些担心,刚欲开口关心却被言浔用另一只手一把拉住,唇际寻得一抹狡黠,“白日里朕见你又被苏嬷嬷说教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话间还不忘意味深长的略一沉吟,“小妮子,你今日可有些不寻常啊!是不是回来时遇上什么人了?快快从实招来!” 此话一出,风亓絮当即便是一怔。片刻间,美眸一闪,羞怯的低下头去,忙连声否认,“没,没有。” “哼!朕才不信呢!你快瞧瞧你这副满面春风的样子,一看就是……”话说到一半,言浔还故弄玄虚的顿了顿,没在继续说下去。 “哎呀!阿澈!你……别胡说!”许是被人戳破了心思,风亓絮顿时便慌了,抬眸便嗔。继而抬手想打,可看了看言浔笨拙逃走的模样,登时便绷不住的笑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7章 经年 不多时,苏灵犀便进殿催促风亓絮要她早些回长乐宫休息。 言浔一听,当即撅起嘴来,依依不舍的送风亓絮离去。 坐上凤辇,美眸轻抬,只见远处无尽的黑暗中一轮明月高悬,月光皎洁,明亮异常,风亓絮望着月色不觉间有些出神。 无意识的眨眨眼,那遥不可及的光影倏忽间便幻化成了一张俊秀儒雅的脸。 恍然间又忆起了白日里的青衫少年,不过此时风亓絮思绪婉转,回忆的却来到了一年前…… 言郗氏自来笃信佛理,每年秋末时总要去万寿寺烧香拜佛。 一年前,风亓絮也一同前往。辗转回程的路上,正值冬至。 风亓絮还记得那日,大雪纷纷,天寒地冻。太后的车辇行了一路,雪便下了一路。 直到,马车忽停。 “回太后娘娘的话,前方似是出现过雪崩,恐怕一时间是过不去了。侍卫们已经开始清理道路,请太后娘娘稍安勿躁。”彼时,见一内官正在厢车在回话,只见其鼻子脸颊冻的通红,说起话来也是哆哆嗦嗦。 车内风亓絮坐在言郗氏的身旁,锦褥盖在腿上,身前还有一个火炉将里面的烤得暖暖的。言郗氏手中握着手炉,阖目听着内官禀报。 一旁风亓絮听见内官颤抖的声音心下有些不忍,便柔声开口劝道:“皇祖母,眼下我们都日夜兼程的赶了两日的路了!外面天寒地冻的,雪又一直在下,路也不好走,依絮儿看,倒不如让那些侍卫宫人们都先歇一歇,找个地方避避风雪,待到雪停后再清理道路吧!” 谁曾想,这边话音未落便见言郗氏当即抬眸瞪了她一眼,当即斥了句,“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只一句话便叫风亓絮再不敢多言,言郗氏向来专横霸道,紧接着眼角一转,瞥向车帘处冷冷言道:“知道了,下去吧。” 听着车外鞋底踩雪的嚓嚓声渐行渐远,车内的温暖瞬间变成了灼炙,一股股热浪直直的朝着风亓絮脸上涌。头顶一道寒光更似车外冰雪一般,逼得人后脊凉。总之此刻风亓絮是又冷又热,百般不适。 “本宫不是早就交代过了吗?现如今你是皇后,再不是风家四小姐了,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以皇后的身份行事说话。不过是百十来个侍卫受冷挨冻,还犯不着你堂堂北祁皇后来为他们操心。”果不其然,言郗氏的“谆谆教导”接踵而至。 风亓絮依旧沉默不语,只低低的垂着头看着地上的火炉,见火舌跳脱出铁炉眸间顿时生出一丝羡慕。 言郗氏也不顾风亓絮在不在听,只自顾自的言着,“你入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后的规矩礼仪早该是烂熟于心。什么絮儿,絮儿的,成何体统。” 此话落下,也不见风亓絮有所反应,言郗氏当即怒道:“听到了没?” “听到了,絮儿……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言郗氏闻之,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又道:“你呀你!和言浔一样,就是不争气。本宫还……”不料话才说到一半,只听车在“轰隆!”一声巨响。 二人皆吓得一怔,四目对视,面面相觑。谁都不知外面生了什么。直到一声尖利的嘶吼划破长空,传入风亓絮的耳蜗。 “有反贼!快快护驾!保护太后!保护皇……”声音在又一阵“轰隆!”声中戛然而止。 风亓絮有些慌乱,正欲起身却被言郗氏一把按住。此时只见那人面色不改,沉着气道:“莫慌,见机行事。” 闻言,风亓絮攥紧衣角的手有些汗,贝齿紧咬下唇,目光紧紧的盯着车帘。 下一瞬,车外响起了刀剑厮杀的声音,恐怖的尖叫,轰隆的巨响,都逼得人每一处神经突突直跳。 与此同时,耳边还有言郗氏拇指捻过佛珠的声音。微微侧目,见如今言郗氏已然放下了手中的暖炉,正闭目念经。 风亓絮看着直慌,心下想提醒言郗氏还是先跑为妙,可话到嘴边看着对面那人冰冷的面色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的等死吗? 风亓絮在心里暗自问自己,答案也在同一时间伴着一柄长剑的银光直直的向车内刺来。 风亓絮清楚的看见剑刃在言郗氏的脸前划过。 “母后小心!”温婉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急迫,一把拉起怔愣的言郗氏。下一瞬,剑化为刀向言郗氏方才坐的位置猛然砍了过去。 车身登时炸裂,萧瑟的冷风中忽而闪现出两张满是惊恐的脸。 风亓絮终是看到了外面的场景,漫天大雪之下,迷蒙的风雪中尸横遍野,无尽的血与雪相交融,化作道道赤红的浅流,那么醒目,却又那么悲凉。 此时眼前少说也有几百个人,只见他们衣衫残破,所露之处皆是冻疮,伤痕。个个面色铁青,一看便知是几天几夜没吃过饭的灾民。不过,就算如此,眼前之人望着自己和言郗氏也是目露凶光。 “母后快走!”一时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风亓絮二话不说拉着言郗氏便跑。 身后侍卫宫人差不多都被杀尽了,眼下所有灾民都朝着风亓絮和言郗氏的方向移来。 脚下的雪地很厚,言郗氏又年迈,二人惊慌失措间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 直到,身后忽然“啊!”的一声,言郗氏摔倒在地。 风亓絮忙止住脚步,一回身见一旁雪地上侍卫的死尸与半插在雪地中的长剑,而不远处的反贼则皆是面目狰狞。他们步步靠近,言郗氏却倒在地上挣扎着怎么也起不来身。 暗自咬牙,风亓絮心下想着既然逃也逃不掉倒不如放手一搏。于是乎一把松开言郗氏的手,向来柔弱的声音顷刻间变得坚强无比,大吼一声,“母后先走,儿臣给您断后。”说话间见那道纤影随手拔起一旁半插的长剑,迎着风雪逆行而上。 雪花打在脸上溅起片片寒凉,风亓絮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却还是用尽全力挥动着手中的长剑。 尽管如此,却依旧改变不了敌众我寡的事实,眼前一黑,高大的人影遮住了面前的天光……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8章 关心 下一瞬风亓絮便被推倒在地,手中长剑不知被甩向何方。 所有人都已经围了上来,就在这千钧一之际。忽而只听“嗖!”的一声,外围有一人倒下了。 紧接着又是“嗖!”的一声,风雪中划过一只箭矢正中一人后心处。 “啊!”的一声惨叫,下一瞬箭雨倾来,惨叫声不绝于耳。 转眼间所有的贼人悉数倒下,风亓絮用手臂挡在眼前,耳听着一声声惨叫,娇容早已尽失血色。 未几,箭声停,叫声停。 随后又有一阵脚步声踏雪而来,鞋底与雪地的摩擦声越来越大。风亓絮迟疑的放下手臂,艰难的睁开眼眸。平视之处,为的是一道暗色官服身上还披着深色披风,那人身后还跟了很多衙役服饰的人。 暗色官服来至面前站定,官靴一顿,左腿当即向后一撤,继而单膝跪在雪地之上。风亓絮的眸子缓缓抬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皙干净的脸。 只见来人眉目清秀,神色温文。映着远处的皑皑白雪与之对视,一时间只觉人雪相融,不染纤尘。 来人自上而下关切的注视着风亓絮,最后将目光定定落在了那只扎进雪里的手臂上。下一瞬,一抬手,身子向前一倾,薄唇轻启,温声问:“没事吧?” 那声音一响,风亓絮便只觉得周身平添暖意,有些怔愣。 对方见自己没有反应,便又垂了垂眸,小心翼翼的看着风亓絮,和颜轻语道:“怎么了?受伤了?” 终是缓过神来,遂旋即低眉羞怯的摇了摇头。复又艰难的抬起手来,搭在那人腕上。 风亓絮是豪门贵女,自小就被养在深闺又何曾受过这般苦楚。此时只见其搭在来人腕上的手,小臂处一片淤紫,指尖更是被冻的通红。 腕上一道寒意逼得来人顿时皱起眉来,似是心有不忍,下一瞬便身子前倾,不顾风亓絮的惊慌一把将其横抱而起…… “皇后娘娘,该下轿了。”倏忽间,一阵突兀的声响打破了风亓絮的回忆。思绪回笼,映着玲珑灯盏的明光见苏灵犀的身影立于轿外。 “好。”轻柔的应了一声,轿帘便被掀起。风亓絮缓缓下轿,复又慢步朝着临华殿的方向走去,清冷的身影随着灯火渐行渐远,徒留身后一缕月光停在原地。 月华斜映而下照在宫门外的匾额之上。须臾过后,长乐宫的宫门被缓缓关闭,厚重巨大的宫门将风亓絮与那道月光阻隔,墙里墙外仿佛两个世界。 其实后面的事情坊间早已有了各种各样的传言,不过都是大同小异也与真相相差不大。 那日救起风亓絮一行人的正是宋忱。原来那年冬日天降大灾,百姓流离失所。而言郗氏却依旧铺张浪费的前去拜佛求神,不顾黎民死活,这才激怒了一众流民。于是乎大家一起商定要在言郗氏回朝的路上起义造反。 至于宋忱,当时的他是离案地最近的郡县太守,得知消息后匆忙前去护驾。就这样在救下了风亓絮后,余下的衙役又救起了不远处已经昏死过去的言郗氏。 而宋忱也因为救驾有功而被破格提干,位列朝卿,自此以后备受太后喜爱。 ―― 翌日午后,夏日的太阳总有些毒辣,此时紫宸宫中静的异常,永安殿外也是空无一人。 一般到了夏季正午十分,言浔都要小憩半晌。这个时候宫人们也都躲到了凉处避暑。毕竟天气炎热,或许现在这个时候还敢直面日光的就只有院内铜缸中的那几条小金鱼了吧! 彼时,永安殿内小皇帝正躺在龙床之上,不远处金鉔熏香青烟正起,金纱缦帐被整齐的垂下,隔着纱幔能隐约瞧见里面的场景。只见角枕横施,锦褥堆叠间,言浔正侧头半张着嘴睡得惬意。 忽而一个翻身,咂了咂嘴,显然是正在做着美梦。不过这般舒适的时光却在一声大喊中顷刻间变得急促起来。 “相国,相国你不能进去。皇上还在休息,你这样莽撞闯入是会惊扰陛下龙体的!有什么事还是明日早朝再说吧!”十五的声音自殿外响起。 铜缸中的金鱼跳了几下,自水中冒出头来,或许也是想看看是哪个闲人这么热的天还来皇上的寝宫里找不自在。 十五步子飞快,一路小跑方能追上身旁大步流星朝着殿内走去的男子。 “相国,你不能进,皇上……”话音未落,一只锦靴已然踏入了永安殿中。 “皇上,皇上。”十五紧随其后,又提高了声调喊了两声,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将言浔叫醒。 可谁曾想却只见龙床上的小人儿蹬了蹬腿,一脸不悦的咂咂嘴嚷着,“哎呀!十五,你小点儿声,吵死人啦!” 十五小声的叹了口气,复又看向身旁人。此时只见其玉面神颜冷若冰霜,在这燥热的午后看上去还真挺降温的。 林将与又向前走了几步来至龙床前,十五忙疾步快走,圆滚滚的身体灵活的挡在龙床前,嘴角扯起一抹勉强的笑意,僵硬的开口道:“叫醒皇上这种小事,还是做奴才的来吧!” 闻言,林将与并未再上前,而是双手环抱胸前做出一副“你请便”的表情。 十五又奉承的笑了笑,转过身去看着口水半流的言浔无奈的翻墙一个白眼。复又一掀纱帘,轻拍其背,小声提醒着,“皇上,相国来了。” “就说朕有事,不见。”言浔开口声音含糊不清不知是梦是醒。 “皇上……相国现在就站在您面前呢!”十五又言。 “站在朕面前又能怎么样?朕还能怕了他不成!叫他给朕跪下!”睡眼惺忪间,言浔满是豪言壮语。 十五一听忙惊慌失措的挥手否认,小声的替其圆话道:“相国莫要见怪,皇上说的都是梦话!” “胡说八道!”谁知这句话竟然也被小皇帝听了去,当即喝了一句,复又半梦半醒的自顾自言道:“朕是天子,天子什么时候怕过……嗯?你刚才说什么?相,相国……”说话间,言浔似是终于反应了过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9章 无事 顷刻间,眼睫颤了颤,旋即睁开双目,一扫睡意。停了一秒,身体便如同弹簧一般骤而弹起,星瞳聚光,一眼便看见了几步之外的林将与。 那人依旧双手环抱于胸前,冰颜冷峻的看向自己。 言浔当时只觉心跳猛地漏了几拍,心中更是百转千回。怔愣良久,方下意识的抬手擦去嘴角的口水渍。 再抬眸时,眼角眉梢尽是谄媚的笑意,随手一挥示意十五退下。“相国怎么来了?这么热的天,若是有事也该事先说一声,朕好派人去府上接你,要不然朕亲自去也行。” 面对言浔的殷勤,林将与只是蓦然无视,径自冷冷反问一句,“那皇上说,臣如今是跪还是不跪呢?” 闻言,言浔顿了顿,方才回忆起不久前自己莽撞出口的那些豪言壮语。 面色有些尴尬,嘴角的笑意略显滞涩。又停了一秒,言浔反应很快接了句,“贵!依朕看,相国这身衣服一定很贵吧!你瞧瞧这料子……”说话间,那道皮皮的身影便起身抬手,上前欲揽起林将与的衣衫。 不料,却被对方当即反手擒住,修长的指节回缩,一把扣住言浔右手的手腕,猛的向上一提。 不知是不是因为林将与的力道太大,言浔“啊!”的叫一声,声音不大而且在同林将与对视后骤然收声。 此时眼看着身前的少年,青玉雕琢的脸上浮起一抹急红,澄澈的眸子中瞬间氤氲起水气,却依旧倔强的紧咬下唇,似是在努力的抑制着些什么不可言说的痛苦。 彼时,林将与只静静的看着对方,墨瞳微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方才的力道绝不会将言浔弄得如此痛不欲生。 于是乎,唇际寻得一抹轻笑,再看言浔时,林将与已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放手!”不过此时再看小皇帝却全没有林将与的半分从容。相反,转眼间豆大的汗珠在言浔额上便已然可见。 言浔语气强硬却并未动分毫,又或许是根本就不敢动。 林将与自然也知他苦痛,没在停留,当即指节一松放开了言浔的手。 解除禁锢后言浔立刻将右臂垂下,微微颔。“嘶――”的小声抽了一口凉气,声音微不可查。 尽管如此这一系列举动却都还是被林将与悉数揽入眼中,不过这一次相国并没有继续上前追问,反而只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一切,直到言浔完成了所有的动作。 小皇帝再次抬起头时,林将与便立刻移开眼眸,佯装若无其事。 言浔看着他倨傲自大的模样心下好一阵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上前去给他一拳。奈何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便只得撇撇嘴,悻悻的开口道:“相国这么着急的入宫觐见,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听着言浔的询问,林将与又转过头来,正巧看见那人偷偷的扭了扭右臂,表情很是苦涩。 “你……没事吧?”不觉间心下一软,墨瞳中的冷厉瞬间化作一抹柔色。 谁知林将与好不容易放下架子的一声关心得来的却只有言浔的一个白眼,怒气冲冲的反驳道:“朕能有什么事!” 此话一出,林将与吃瘪,顷刻间面色一沉,瞪了言浔一眼便不再多言。 “相国,你倒是说呀?到底有什么事?” “无事。”林将与又恢复了一如往昔的骄狂,这一次甚至连眼神都不曾施舍。 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仿佛一颗炸弹一般惹得小皇帝雷霆怒。“没事?”当即吼了一句,复又骂道:“没事你大中午的是吃饱了撑……” 话才说到一半,在对上林将与那道寒凉的目光后戛然而止。言浔有些犯怂,“吃饱了撑着的话,是该多出来走动走动的。相国愿意来宫里看朕,朕甚感欣慰,欣慰。”破口大骂当即变成了阿谀奉承。 林将与看着只无奈的阖上眸,微微摇头不做应答。 待到目光再次回到言浔身上时,见那人还在偷偷甩手,便知道他方才一定是痛极了。 “围猎时皇上称龙体抱恙未肯参加,今日早朝更是称病早退。臣还以为皇上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呢,不过……如今看来是活蹦乱跳的,到不像是个有病之人。”林将与道。 言浔闻言,登时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几日自己一直称病。忙“哎呀!”一声,遂旋即星瞳微眯做疲惫状,还不忘猛咳两声,方才还活力四射的人儿一瞬间“虚弱”不堪,只往林将与身上倒。 不过却被林将与无情的挡住了,言浔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再抬眸时却依旧贼心不死的往林将与身上扑,口中还不忘浑里浑气的来上一句,“朕只是暑热伤风,休养几日便可痊愈了。没想到卿卿竟会如此惦念朕,真不枉费朕对卿卿一片痴情呀!” 再次被林将与抬手挡住,见那人眸色深深,神色中总有些不同的意味,继而似笑非笑的重复了一句。“伤风?!” “嗯。”言浔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林将与没有反驳,暗地里却早已是心事澄明。只微微颔,隐去眸中的丝丝嘲意,复又煞有介事的言道:“原来如此。不过……皇上这般遮遮掩掩,到还真是让人浮想联翩。如今朝臣们议论纷纷,都说皇上只是去了太尉府小住几日回来就病了,是不是风太尉照顾不周,才会有此结果呢?” “嗯?”言浔闻言,忽然意识到自己生病这件事为风家带来了非议,当即面色一僵,嘴角抽了抽半天没说出话来。 “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些才好。”见言浔半晌不语,林将与又补了一句。 今日林将与前来虽说是无事,可所言之词却是句句“有事”。最后那句更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后来言浔左思右想总觉得林将与在帮自己,可却又找不到他会帮自己的理由。 是夜,坐于龙案前,案上是数不尽的奏折官文,言浔无奈的叹了口气,右手提笔,略有迟缓。在奏折上慢慢的做着批注时,每动一寸,面上都是一寸的痛苦。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0章 书房 得到林将与的提点后,第二日早朝时言浔便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了宣政殿中。先是表彰了风泽承办此时围猎很是成功,其次说明了自己暑热伤风的事,所有的谣言便不攻自破,风泽这才松了一口气,毕竟这几日里身边的风言风语让他很是汗颜。 ―― 是夜,忽降大雨。 太尉府,书房外。 “这雨怎么说下就下?”彼时门外风启辰不满的声音响起,下一瞬推门而入。“诶?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目光向内一望,一眼便看见了正于桌前伏案读书的风启幕,心下讶异,继而开口询问道。 对方闻声,也是一顿,当即起身行礼,郑重其事的尊称。“兄长。” 瞧着风启幕煞有介事的模样,风启辰一如既往的侧过脸去,叹了口气,自顾自的低头拂去周身的雨露。 “外面下雨了?兄长快请上座,启幕这就为兄长拿块方巾来除雨。”眼看着此时风启辰浑身都湿透了,显然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的不轻。风启幕忙起身让座,满口更是尊礼承贤之词。 随手一挥,快步朝前走去,一把按下风启幕将要行事的身影。“不必麻烦,我在这儿待会儿,衣服也就干了。都是自家人,二弟无需如此规矩,事事依礼。”这话风启辰说了成千上万遍,奈何风启幕却从来不听,依旧我行我素。 见风启幕依旧执意转身离去,无奈的摇了摇头,垂眸间目光一扫落于案上,见一本本论语,左传,史记云云,正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风启幕面前还半开着一本诗经。 风启辰将头一歪,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随手翻了翻。眉间一皱,不解的开口问:“这些书……二弟不是都读过了吗?” “是的,兄长。”风启幕一边走,一边回答。 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风启辰望着那人背影暗自翻了一个白眼,也不再理会那些敬语。低头之际,又见桌子的左下角放着一块叠起的方巾,上面一抹青竹纹饰很是儒雅。放下手中之书,复又拿起方巾,连声道:“二弟不必找了,这里不就有一块嘛!” 风启辰这边话音未落,原本还神色平和的风启幕顿时惊慌失措。一把扯下架上的挂着的方巾,紧接着又朝风启辰这边极赶来。在风启辰拂衣之前抢先一步夺下方巾。“这个不行!” 风启幕突如其来的叫喊与慌张使得风启辰目瞪口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风启辰很难相信那个向来对人对事彬彬有礼的二弟,第一次会如此蛮横的抢东西,而且仅仅只是一块方巾。许是被吓到了,风启辰一时间竟怔愣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风启幕将夺过的方巾紧紧的攥在手中,看着风启辰略显尴尬的移开目光。另一只手抬起,将一块差不多纹饰的方巾递了过去。“兄长,您还是用这块吧!” 垂目看着方巾,有些迟疑,风启辰更显疑惑,诽腹道:这两块方巾不都是差不多嘛!那么紧张做什么? 不过诽腹终究是诽腹,风启辰没有多言,径自接过方巾,一边掸去周身的雨露,一边又接着方才的闲聊继续道:“既然都读过了,那还看它做什么?” 握紧方巾的手不自觉的背向身后,风启幕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和,开口认真的回禀,“回兄长的话,前些日子启幕会友之时偶得佳句,但却一直不知此句是何处出,所以特来书房查询。” “原来如此,我就说这几日怎么总是见不到你呢。”风启辰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点了点头复又抬眸问,“查到了吗?” 见对方只颔摇头。 风启辰当即眉心一皱,有些好奇。“何处圣贤之词竟将二弟这种饱读诗书的人都给难住了。那为何不直接去问那位友人呢?” “这……”风启幕一时间答不上来,只得无言浅笑不语。 见风启幕不答风启辰也不深究,复又附身去擦下袍,口中话锋一转,“如若二弟看的起你大哥的才学,倒不如说与我听听,没准我知道出处。” 头顶默声半刻,风启辰又将腰弯的深了些。良久,一道温文的声线夹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字一句的开口道:“兄长可听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句话?” 话音落下,潺潺雨声依旧,手中方巾蓦的一滞,风启辰顷刻间定在原地。 下一瞬,忙抬起头来,一脸震惊的看着对方。继而不由的身子向前一倾,生怕没听清一般又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你,你说什么?情不知……情不知所起,一往……”一句话说的更是磕磕绊绊,最后默然在雨声中。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风启幕还真以为风启辰没听清,又字正腔圆的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风启辰失声笑,表情失去了管理。也不着急回答,只是反问一句,“这话是谁同你讲的?” “兄长也知道此句?”见风启辰这样一问,风启幕便知道他听过这句话,一时间不免心中大喜,急迫的开口道。 此刻风启辰望着一脸纯真“求知若渴”的傻弟弟,只能咬牙忍笑,无奈的摇头道:“这话你没听过也是正常。” “怎么说?” “二弟可知‘牡丹亭’?” “‘牡丹亭’!”风启幕重复了一遍,当即脱口而出一句。“此为**。” 顿了顿,风启辰一副准备揭晓真相的表情,又不免有些准备看好戏的心情,打趣道:“这是‘牡丹亭’中的名句。想来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少爷见不得我家弟弟太过正派,拿此说辞来打趣二弟的吧!” 闻言,当即瞪大了双目,呆愣在原地。只一瞬间,浓烈的红意自颈肩爬至耳垂,此时风启幕那张白皙俊秀的脸已然着起火来。 风启辰将这一切悉数揽入眼中,他素来是最知自己弟弟的心性脾气的。风启幕为人正派,从不做越矩之事,又怎么会知道**中所言之词。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1章 奏折 又见风启幕肉眼可见的羞臊,调侃之意顷刻淡去,复又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徐徐开口道:“皇城中人,大多是天潢贵胄,想来都是骄奢放纵惯了,一时间出言轻佻也是有的,二弟不必放在心……” 谁曾想最后一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风启幕便一把推开风启辰夺门而出。 “启幕,启幕……外面还下着雨,你别跑……”风启辰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过很快便淹没在了无尽的雨丝中。 风启幕一路狂奔回了房间,反手将门关上,背抵住房门。周身已然湿透,雨水顺着丝滴滴滑落,口中还喘着粗气,一双眸子定定的望着前方,脑海中尽是那日沈楣遥羞红的脸颊与逃开的背影,与此刻的自己简直毫无二致。 也不知过了多久,紧锁的眉心方舒展开来,平复心绪,低头抬手,静静的注视着手中的方巾,指腹摩挲着巾上的青竹纹饰,忽而嘴角生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风启幕再次陷入沉默。 自此以后,一连几日风启幕都在房中闭门不出,与此同时朝中也是接连几日相安无事。 直到,忽有一日早朝十分,郎中令周五常走出队列,躬身行礼道:“陛下,臣启奏。” “宣。” “臣三日前便入宫递了奏折却迟迟未见返折批文,这一等就是三日,微臣惶恐。所以今日特上奏进言,不知是不是陛下觉得微臣上奏之言有不妥之处,还望陛下点拨。”周五常小心翼翼的开口。 此话一出,坐于高台之上的言浔冕旒动了动,一脸疑惑的看着周五常,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事。大脑飞旋转,有一瞬间如梦初醒。 这几日出于某种原因,言浔看批奏折的度总是很慢,有时候一夜批下来,第二日还是会剩下一些奏折来不及过目。想来周五常的折子应该就在其中。 言浔叹了口气,方欲开口,可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暗自诽腹道:若是自己看过的折子还能说上两句,可如今那奏折自己见都没见过,更别提里面写的内容了。这样被人一问,一时间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良久,见周五常微微抬,言浔有些心虚便立刻低头轻咳了一声。“哦!周爱卿的折子朕看过了,只是里面的内容朕还要在斟酌斟酌,稍后会批文返折的。”说出来的话也是模棱两可。 周五常一听,有些怔了。身子不自觉的抬起大半,看着言浔想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继而开口道:“微臣明白。” 见周五常不再多言,言浔方才暗自舒了口气。 下朝后,林将与独自一人走在人群中,身前周五常于赵捷走在一起。 “唉!赵大人,您说皇上这卖的是什么关子?我就上了个折子说希望改进一下宫廷侍卫的兵刃,按道理说这是件好事。可那道奏折一呈,便杳无音讯,可如今皇上又在大殿之上这么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呀?”周五常开口很是费解。 赵捷也摇了摇头。“这几日也有好几位大人说折子递上去之后便再无音讯,可谁又敢无端揣测圣意呢,所以说,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吧!” 赵捷话音落下,周五常也跟着摇了摇头。二人离去时,见林将与已停下脚步,眉心一皱,神色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复又转身逆着人流看向和曦宫的方向久久不语。 ―― “皇上,今天的折子都在这里了,您请过目。”彼时,十五抱着一摞奏折放在龙案上,向前一推使其与案上其他的奏折融为一体。 言浔坐在一旁的桌上用着晚膳,侧目看了眼龙案上的奏折,嘴里的饭险些喷了出来。“这么多?” “皇上不是说要十五把之前没来得及批的奏折都拿出来吗?算上今天的,就这么多。”十五很认真的答道。 言浔一听登时连饭都吃不下了,左手调羹一置,随口吩咐道:“撤了吧!”便有宫人前来撤菜。提步来至案前,附身看着叠摞的整整齐齐,摆了满桌的奏折,顿时扶额一叹,喃喃道:“报应啊!看来之前欠下的债,早晚是要还的。” “皇上,这么多,您一晚上能批的完吗?” “你说呢?”言浔移目,星瞳早已失了神采,无可奈何的反问了一句。 十五也撅着嘴,胖乎乎的小手在身前搓了搓。“那该如何是好呢?这几天剩的奏折太多,皇上的手又……” 见十五一脸认真的思索,似是再为自己想办法,言浔心头一暖,唇际轻挽,抬手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一开口语重心长,似长者一般,缓缓言道:“哎呀!我的好十五,奏折的事你就不必担心了,朕自有办法。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赶紧去给朕准备夜宵,今夜朕要‘决战到天明’!” 言浔语毕,十五一抬眸看向那人的同时一脸崇拜的笑了笑。“嗯,十五这就去准备!”一开口,语气更是笃信顺从。 “朕要两份玫瑰酥。”言浔一抬手,握紧的拳中忽而蹦出两根手指来,小皇帝手指葱细玉白一点儿都不像男子。 “好嘞!两份玫瑰酥,十五这就去准备。”十五再次认真的点头,模样呆萌可爱,复又提起肉嘟嘟的胖脚左摇右摆的离去。 望着那道圆滚滚的身影渐行渐远,言浔手上的动作还在,嘴角的笑意却僵住了。 悻悻的垂下眼睫,望着那一摞摞的奏折,言浔只得长叹一声,又不得不膝弯一折,落座于蒲团之上。 随手拿起一本奏折,仔细的阅读过后,右手微微抬起,少年稚嫩的脸上便写满了苦涩,紧紧咬牙,尝试着拿起笔来。 豆大的汗珠顷刻间便覆了满额,言浔却顾不得那么多,左手迅上前,扶住右手手腕,慢慢的在奏折上点选批注起来。笔迹虽不多,但言浔每写一笔,右臂都是好一阵抖。 就这样,忙活了一柱香的功夫言浔才批完了两本。心下叫苦不迭,就在此时身后倏忽响起一阵脚步声。 “怎么这么快,玫瑰酥不是要……”言浔以为是十五回来了,心中大喜,当即搁笔抬眸,可话才说到一半便顿住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2章 干政 彼时,只见永安殿外夜幕已至,蟾宫点灯,星映长空。一缕月华谪落紫宸宫中。言浔有些怔愣,嘴角弧度顷刻一滞,那双眸子一瞬不瞬的望向前方,清澈的眼瞳中倒映出一袭月白长袍。 遥见来人身姿挺拔隽永,玉带乍腰。容颜若朗月,眉目拥星霜。真真应了那句,寒璧映檐初照起,公子月衣揽清光。徐徐行步间,真真恍若谪仙降世一般。 那人来至言浔身前站定,言浔有些看呆了,一时间竟没了反应。 又见星目轻垂一扫龙案,言浔终是缓过神来,下一瞬忙慌张的将奏折合上,复又起身,与之对立。 再抬眸时,见小皇帝面上已然堆满奉承的笑意,眸中却还是一片狡黠,小心开口道:“这么晚了,相国入宫前来,所谓何事?” 林将与并未抬眸,只保持着原有的动作,眸色轻转落于言浔的右臂之上。“来看看皇上批奏折的时候有没有偷懒。”径自开口,语气颇为冷傲。 小皇帝偷偷移步眺向殿外,林将与一见,好似能未卜先知一般,淡淡道:“别看了,禁卫军早就撤下了,如今整个宫里都是我的人。” 许是被一语戳中心思,言浔回过神来对着林将与眨了眨眼,复又颔低语道:“你竟敢随意调动朕的军队。” 这句话声音很低,却足以见言浔的怒气,不过也是无尽的悲哀。很显然眼下林将与已经掌握了皇宫的绝对控制权,如今更是是来去自如。 那人并未理会,只绕过言浔,径自附身坐于龙案前,衣袂一挥,拂去周身月华。 言浔见林将与一系列举动,反应很快,当即转身弯腰,玉白的手顷刻间抬起,先一步在林将与打开奏折之前一把按下。 “相国想做什么?” 为言浔突如其来的霸道一震,手中奏折又重新落回了龙案上。林将与抬眸,墨瞳微缩,面上已然镀了层霜。“行责辅政,为君分忧。”一开口,逐一突出八个字。 “你这是要干政?”言浔开口,分明是一声问,却说的那么笃定。 “臣都说了是为君分忧。”林将与第一次很有耐心的沉着解释。 不过貌似对方并不领情,“爱卿多虑了,朕无忧,退下吧!”自始至终言浔的手都死死的按在奏折上,不曾抬起头来半分。 林将与见他如此,忽而眉间生出一抹冷笑,反问道:“若臣不肯呢?” “你……”言浔被气的哑口无言,沉着面色也不肯松开手。又见林将与看着自己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安坐于位上,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虽说心下有气却不好作,只得偷偷的瞪了那人一眼。一瞥目,心下忖着:林将与这个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自己继续强硬下去也得不到什么好结果,倒不如…… 思忖间,见言浔眼珠一转,当即又换回了之前谄媚的笑意,继而松手转身,一屁股坐在了龙案上。微微颔,与之对视,左手指尖有意无意的擦过林将与搭在龙案上的手臂。一声“卿卿。”娇娇软软,到真有些女子风情。“朕知你心疼朕为国事操劳,想为朕分忧解难。可卿卿明明知道,朕想要卿卿做的可不是这些。”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只见林将与长眉一挑,明知故问道。 “当然是想……”言浔开口,半遮半掩,最后眸色一转瞥向龙床,隐晦又不失露骨道:“卿卿知道的。” 不待林将与开口,只听“砰!”的一声,一阵巨响自殿外传出。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十五正呆呆的站在殿外,一顶食盒摔在地上,盒内的玫瑰酥四散而落。 “十五,你……”看着自己的晚餐就这样变成了滚地虫,言浔真是心痛不已。方欲起身,可一想到要将奏折和林将与单独留在一起便还是有些不放心,抿了抿唇便没了动作。 一见十五来了同样激动的还有林将与,只见其眸色一闪,当即回过身去,背对着十五面无表情的号施令道:“哪里来的宫人如此不懂礼数,给我拉下去斩了。” 十五还没缓过神来,忽然又被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侍卫一把擒住。言浔更是大惊失措,慌乱间看了林将与一眼,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起身冲向殿外,口中焦急万分的嚷着,“住手!你们不能杀他!朕叫你们住手!” 不过得来的却是默然的无视,十五被吓得魂飞魄散,圆滚滚的身体向下一坠,眼泪险些落了下来,哭嚷着:“皇上救我。” 知道自己的命令没有用,言浔又忙转过身去对着林将与狠道:“林将与,让他们住手!” 这一次,就算言浔离开了也未见林将与出手去翻龙案上的奏折,他只是背对着小皇帝坐在案前轻阖双目,修长的指节漫不经心的敲着桌面,一声又一声,似是回应。 再回身时,十五已然被拖到了宫门口,言浔想去追可又知追上去也没用。于是乎,登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明眸骤然失了光彩,侧目回身,望着林将与的背影,终是认输般的喊了句,“相国不就是想行责辅政嘛!那好,朕答应你便是。” 此话一出,果见林将与有所反应。扣桌的长指顷刻顿住,月衣稍动了动,一声“住手!”,声音不大,却比言浔方才的声嘶力竭要管用的多。 见十五被侍卫如同弃物一般扔在地上,言浔长吁一声忙跑上前去。纤凛的身影一低,努力扶起挣扎起身的“肉团团”。 抓着言浔站起身来,扶正头顶的帽子。十五眼中还有泪花,怯怯的看着林将与的背影,复又对着言浔小声低语道:“皇,皇上,我们该怎么办?” 言浔看着十五颤颤巍巍的模样有些心疼,一抬手为其抹去颊上的泪痕,开口一边安慰,一边小声叮嘱着。“没事的,这里朕应付的过来,你先回内侍庭,暂时不要到永安殿来,听到了吗?” 十五年岁尚浅,面对这样的场面又被吓得不轻。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见他离去。 “皇上,十五不走,十五走了您会有危险的。”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3章 批奏 “你不走朕才会有危险呢!”言浔温怒,焦急的催促,同时还不忘推着十五出门。 目送着十五离去之后,眸光一闪颇为紧张。微微吐了一口浊气,停顿片刻,方才转身。 见林将与还坐在原位上,身影未动像是在等自己似的。 咬唇撇嘴,瞪了那人一眼。言浔便快步上前,附身弯腰同林将与并肩而坐。 目光定定的望向前方,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开口道:“相国欲行责辅政,朕没意见。不过,相国可要明白,行责辅政,重点在‘辅’,相国可不要本末倒置了才是。”话音未落,只见言浔暗自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左臂一抬,玉白的手径自将龙案上的奏折扯到了自己面前。 余光中揽尽对方一系列的举动,林将与闻言,又侧目瞥了那人一眼,冷笑一声未予应答。 然而,此时林将与所有的每一个动作对言浔来说都是恐惧。 清瞳眨了又眨却始终不敢与之对视,空气忽而静默滞涩,一夕之间,言浔只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抿了抿唇,心下思忖许久,最后终是倾身上前,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中仔细的找出四五本来,推到林将与面前。“这些是就请相国帮朕批阅吧!” 微微垂眸,一扫面前的奏折。只见最上方的折面上赫然写着“宋忱”两个大字,下面还有一些自己连听都没听过的官员名。这明显就是在搪塞林将与嘛!宋忱等人在朝中官微人轻,所奏之事也无非都是歌功颂德,鸡毛蒜皮之类云云,又怎么有关乎江山社稷之言。 旋即抬眸看了言浔一眼,林将与已是一副心事澄明的模样,顿了顿,方冷冷启唇问,“就这些?” “嗯。” “剩下的,皇上一个人批的完吗?”林将与又问。 “自然。” 见言浔信誓旦旦,林将与自上而下将其打量一番,不禁垂眸一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好,臣遵旨。” 随着林将与话音落下,言浔终是松了一口气。用余光偷偷一瞄,见那人已经开始低头审读。便也拿起手中奏折,静下心来读句斟酌起来。 一篇终了,复又抬手去拿一旁砚台上搭着的朱笔。这个过程实属艰难,言浔却不得不要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指尖微微用力,轻轻一提,腕上的痛意便如狂风巨浪般席卷而来。 高束的冠下,玉面已然浮起一抹苦涩,豆大的汗珠转瞬覆了满额。每写一笔,言浔便会被稍作停顿,倒吸一口凉气,渐渐的右臂痛的有些麻,手腕上青筋暴起。 好不容易将字写完,长长的舒一口气,当即搁笔坐直。还未来得及休息,便“啊!”了一声,整个身子骤然弹起。下一瞬便听见言浔惊慌失措的大吼,“林将与,这样看着朕做什么?” 彼时,只见林将与正拧着身子面朝自己,单手抵额,大臂横于案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小皇帝。 见言浔被吓了一跳,那人不厚道的笑出声来。顺便还不忘嘲讽一句,“皇上批折子时可真是心无旁骛呀!臣在这已经看了皇上许久,也未见皇上有过反应。”说话间,看着言浔额上的汗珠,继而道:“怎么还出汗了,是不是又遇上什么棘手的军机大案了?” 面对林将与的调侃,言浔登时报以白眼,不服输的回顶了一句,“这些就不必相国操心了!你还是先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吧!”说罢,还用眼尾瞟了瞟方才自己递过去的那几本奏折,示意对方先批好自己手上的奏折。 不料,却见那人横眉一挑,长指抵住折边,不紧不慢的向上一推,好看的眉眼顿生得意,语调颇为倨傲道:“我都批完了。” “这么快?”言浔一惊,有些不敢相信。 “是你太慢。”林将与回道,面上有一丝嫌弃。 撇撇嘴,言浔转过身去一边自奏折堆里找一些无关紧要的折子,一边小声的嘟囔着,“哼!瞧把你厉害的!要是插上翅膀,你还能上天不成!” “皇上在说什么?”果然,言浔的低语引来了林将与的询问。 身子一僵,感受着身后灼灼的目意,言浔将几本折子摞在一起,转身时面上已然换了副无害的甜笑。“朕说相国真是太厉害了!不仅能为朕分忧,而且度如此之快,朕甚感欣慰。” “是嘛?”林将与开口,一脸的不相信。 将奏折向前一推,言浔满口应和着,可一回身却又小声的附了一句,“我呸!” 径自拿起一本奏折,随手打开,定睛一看是太仆金归儒所奏。只自上而下看了两行,言浔便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奏折合上置于一旁。 再次抬手拿起一本新的奏折,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林将与,见那人正提笔批注,动作行云流水。 心下不免有些羡慕,却依旧要逞强的兀自垂眸。仔细阅读着手中的奏折,再一次深吸一口气,拿起笔来重复着方才的动作,同时感受着比起方才只增不减的疼痛。 “皇上这度……”忽而耳边一声惊语,吓得言浔身形一颤,手中朱笔当即失重横倒,墨汁骤溅,尽数崩在自己脸上。 言浔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只得努力稳住心绪,阖目不语。左手已然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在肉里。 良久,才缓缓睁开眼。看着林将与,一字一句道:“相国要是再这样一惊一乍的,朕就要请你出去了。” 言浔下了最后通碟,可林将与却依旧是恍若未闻般,嘴角噙着笑与之对望。倏忽间抬手,竟然胆大包天的抚着言浔的脸颊,指腹摩挲,轻轻为其擦去颊上的红点。 两个大男人做此举动不免有些尴尬,后脊一凉,感受着林将与指腹的温度,言浔忙抬手去打,“林将与!你不要得寸进尺!”一开口,声音没了方才的凛厉到多了些不知名的惊慌失措。 “墨汁溅到皇上脸上了。”林将与难得好脾气的解释,语气很是温和。 言浔却并不领情,怒瞪了对方一眼,一开口不满的嚷着,“不用你管!”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4章 法术 此话一出,也没见林将与有多大反应。今夜的他,脾气好的出奇。眼下那人只垂目看着案上的奏折,自顾自言道:“皇上批了几本?两本?三本?” “你……”简单的一句反问,竟然将言浔逼得是哑口无言。没办法反驳,如今只能干瞪着眼睛,气鼓鼓的盯着对方不作声。 “皇上这度未免也太慢了!”嫌弃的声音接踵而至。说话间,长指向前,欲掀案上的奏折却被言浔当即按下。 林将与瞥了眼折上的朱批,一脸的似笑非笑的说,“若臣没猜错的话,皇上这字应该是师从蚯先生吧?” 这么一问,言浔到有些听不懂了。面上的怒意一扫而逝,继而换上副不解的神情反问道:“蚯先生?” “嗯。”林将与应了一声,复又佯装一本正经的继续道:“皇上的字形如蚯蚓,可不就是师从蚯先生。” 言浔一听,登时是又羞又气,下意识的抬手去打,谁曾想右臂刚抬到一半便迫于强烈的痛意骤然止住。 张嘴刚想痛的大叫,可奈何林将与就坐在面前,言浔无奈只得咬牙强忍。左手忙覆住右手手腕,头低低的,整个身子蜷了起来。 言浔的举动来的突然,可林将与却本能般的倾身上前,一把扶住对方的肩膀,“没事吧?” 头顶关切的声音令言浔震惊,抬眸与之对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写满紧张的脸。 见言一脸不可思议的浔看向自己,林将与也意识到了此刻的自己有些失仪,当即收回手,退开身。一瞬间,二人的感觉变得有些微妙。 “没事,就是手扭了一下。”许是怕林将与现不对劲,言浔紧忙开口解释。 一双墨瞳若有若无的瞟过言浔的右臂,林将与有些犹豫,似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忍下了。将目光重新落于言浔面前的奏折上。“这本给臣批吧,折子上面溅了墨,有很多字看不清楚了,臣帮皇上补救一下。” 颔看着奏折上大片的墨汁,言浔侧目露出一副鄙夷的眼神,“你补救的了吗?” 对方不答,只抬手将奏折扯到了自己面前。这一次言浔没有阻止,转而不屑一顾,开始垂头按摩手腕。 再抬眸时正巧看见林将与落笔,见那人再次将奏折推回到自己面前。定睛一看,见折上被墨迹覆盖住的地方又被工工整整字迹所填满。 “哼!”言浔就是不信,林将与又没看过奏折上的内容又怎么可能去还原里面的内容。当即翻了个白眼,双手已然放下,复又轻蔑的垂眸审读。却没想到句读到还挺通顺,而且内容衔接非常流畅。 一时间,言浔有些不敢相信,忙抬手去翻折面,一看是周五常的奏折。 放下奏折,继而眸色流转望向林将与,此时的言浔再也没了方才的不屑,转而露出了一副的不可思议的神情,当即叹道:“相国该不会是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法术吧?” 对面那人闻言,只看向自己笑而不语,其实暗地里也是好一阵感叹:好在白日里听到了周五常与赵捷的对话,这才能理顺思路修补奏折,要不然……这个牛还真是不好吹呀! 自上而下的审读了一遍周五常奏折里的内容,一看也不是什么大事,此时右腕处又隐隐作痛,言浔忽然有些懈怠。顿了顿,复又将奏折推了回去,漫不经心道:“既然这本是相国修补的,那还是相国来批吧!” 林将与自是看得出言浔想要偷懒,却也未曾反驳,依旧任劳任怨。 言浔心下暗喜,嘴角不觉间勾起一抹浅笑。只是,笑容刚显半刻,却又被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给尽数打消了。 虽说林将与已经批了十几本,但也只是凤毛麟角。右手在案下伸展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言浔有所动作,眼下小皇帝只望着前方呆,应该是累了。 “那本为什么放在一边,不行批阅?”忽而林将与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缓过神来,言浔见林将与抬手把周五常的奏折放在已经批好的奏折摞里。 听着问话,这才想起了方才被自己放在一边的“金归儒”,顺着林将与的目光向右一望。只看了眼折上写着的“金归儒”三个字便叹了口气。 林将与见言浔不答,又见他面上难色。放下手中朱笔,微一沉吟,道:“臣来批吧!” 此言一出,原本刚刚才对林将与有所缓和的态度骤然急转直下。“相国,你又忘了,行责辅政,辅政!辅政!万不可越政。”言浔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不要蹬鼻子上脸哦! “皇上也别忘了,行责辅政后面还有一句,是为君分忧。很显然……”话说到一半,林将与稍作停顿,眺目定睛看清了奏折上的字,继而又道:“金大人让皇上忧心了!” 没想到会被林将与反将一军,言浔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金归儒的奏折向来棘手,言浔有私心忽然想让林将与帮自己解决一下。 不过,言浔也知道金归儒所呈不比那些鸡毛蒜皮的折子。若是让林将与批阅,日后他定更加得寸进尺,朝中事他也会事无巨细,到时候言浔便更没了翻身之日。 思来想去,小皇帝终是收起了惰心,一边翻开金归儒的奏折,一边言退林将与道:“相国不是有未卜先知的法术嘛!那么厉害,还看折子费目力做什么!掐指一算,不就知道金大人折子里写什么了吗?” 闻言,只见对方墨瞳一缩,良久不语。半晌过,骤而一声冷笑,开口时语调颇为倨傲,“皇上真以为臣不知道这里面写了什么?” “有本事就说出来呀!”言浔挑衅的开口。 侧身与之对视,林将与笑了笑,眉眼说不出的自信,“若换作旁人,臣恐怕还真的猜不出,但是金归儒,哼!不用法术臣也猜的出。” 林将与的狂妄好似与生俱来,话音落下,此只见其微微颔,指尖掸了掸衣袍。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5章 理政 “金归儒其人,任太仆之职,无德无能,不堪大用,之所以能做到如今的高位,不过是因为奉祖袭爵。前些日子臣还听闻此人贪财好色,屡屡贪墨官银。想来每次呈奏也无非是想利用职务之便,进言修缮宫廷车马,好借此继续行贪罢了!” 林将与一席话下来,言浔已是目瞪口呆。定定的望着奏折上的文字,复又转目抬眸看向身旁人。 “你,你怎么知道?”一时间,言浔有些口吃,因为林将与所言不差分毫。 金归儒的奏折三天两头就会呈上,其中内容也基本是大同小异,每每都是修缮宫廷车马。虽说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利用职务之便行贪墨之事,但金家几代为官,其先祖也是为皇室效力一生。 金归儒贪墨,就连言郗氏垂帘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自己这个小皇帝掌权还不过半年,对那些事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自从言郗氏仙逝后,金归儒便有恃无恐,变本加厉起来。许是觉得皇帝年轻,好欺负。所求官银更是成倍数的增加,眼下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早已是言浔不能再承受的了,这也是令言浔头疼的原因。 “那……如果换作是相国,相国会怎么写批文?”眼下言浔面上虽说是漫不经心,所言之词却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林将与见言浔出言相求自是喜上眉梢,不过那人却并未在第一时间正面回答。转而开口的打趣道:“皇上不怕臣干政了?” 言浔一时语塞,只尴尬一笑。 瞧着小皇帝挽着唇,不好意思的颔低眉,双手不自觉的扯起龙袖衣角,林将与竟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起来。 “皇上准奏便是了。”不过林将与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言浔嘴角的笑意顷刻间随风而去。 动作一顿,复又抬眸撇嘴,一脸不悦的翻起一个白眼,“朕当相国能有什么高见。”冷嘲声接踵而至。 面对言浔的冷言冷语,林将与只轻笑一声,单手把弄着朱笔,继而云淡风轻的开口道:“不用怕!皇上批了,臣日后再替皇上把官银要回来便是了。” “相国该不会是想联合金大人一起骗官银吧?” “不信我算了。”林将与口中回着,说话间又伸出手去,欲拿起还未来得及批阅的奏折。 果不其然,这一次被言浔当即抬手打开了,只见小皇帝一脸轻蔑的开口道:“早闻相国十六岁治国理政,颖悟绝人,才智群,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那皇上这意思……就是不让臣批奏喽!” 闻言侧目,对上林将与平静如水的眸子,言浔皱紧了眉,叹了口气,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朕是怕有些折子相国看不懂。” 言浔怼人还是很有一套的,林将与终是被气到了。面色一沉,随手搁笔,板着脸也不说话。 言浔一见,自知小胜一局,便得意洋洋的放下金归儒的折子,自顾自的拿起新的奏折批阅起来。 一柱香的功夫过的很快,言浔咬牙坚持批了三本。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自静默的大殿中骤然响起。 彼时,林将与正倚案阖目。闻声抬眸,又见言浔左手覆在肚子上,面色一僵。 许是因为尴尬,言浔甚至不敢扭头去看林将与。 “皇上饿了?”停顿片刻,林将与的声音便接踵而至。 放下手,“朕没有。”言浔脱口而出一句否认。不料,与此同时肚子再一次“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 真是丢人啊!言浔将头埋的很低,没在多言。 “叫御膳房做些宵夜送来吧!”很难得,这一次林将与没有出言讥讽言浔。 一听到“宵夜”二字,言浔当即双目一亮,喜道:“朕想吃玫瑰酥。” “玫瑰酥?!”跟着重复了一句,只见林将与双眉一紧,“都这么晚了,吃玫瑰酥恐怕是会积食的。” 此言一出,言浔又吃瘪,只得悻悻垂下眼睫,撅嘴无奈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受了训的孩子。 林将与看着小皇帝委屈,墨瞳中的精光顿时一柔,心下想着答应他算了,却还是有所顾及。思来想去,方开口唤了声,“秉柊。” “公子。”秉柊不知从何处而来出现在殿外。 “让宫人去吩咐御膳房做些清粥送来。”林将与又言。 秉柊应声而去,林将与收声,侧目望来,只见言浔依旧委屈巴巴的坐在原地。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清粥便送了过来,许是因为太饿,尽管言浔不喜欢却还是喝了大半。 不知是不是因为“酒足饭饱”,再次坐在龙案前,忽然困意袭来。也不知批了几本奏折,不知不觉间言浔竟伏在案上睡去了。 再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 言浔只感觉有人在轻拍自己的肩,便睡眼惺忪的坐起身来。 映入眼帘的唯有十五焦急的神色,“皇上,您快醒醒吧!要上早朝了。” “早朝。”揉着眼皮,言浔正准备打哈欠。 原本还是懒洋洋的,可方念过早朝二字后便当时来了精神。哈欠才打到一半,又忙睁开眼,惊呼一声,“什么?朕没听错吧,要上早朝了?” “对呀!对呀!皇上还是快些起床更衣吧!”十五手中拿着一件崭新的龙袍,催促着。 言浔却来不及理会,只是推开面前的肉团团一个箭步冲到龙案前,惊慌失措的嚷着:“完了!完了!奏折!昨夜的奏折,朕还没批完呢!哎呀!这下死定了。” 十五紧忙跟着跑上前来,一手提着龙袍,一手去拉龙案前上窜下跳的小皇帝,大惑不解道:“皇上在说什么呀?奏折?!不是全都批完了嘛!十五已经命人送出去了。” 一听此言,言浔在龙案上尽力翻找的手顷刻间便顿住了。继而转身回目,一脸震惊。 “批,批完了?!” 看着十五认真的点头,言浔更觉奇怪。毕竟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前,案上还有那么多的奏折没来的及打开。 思忖间,眼角忽而瞟到砚台下半压的白纸上。 忙不迭的俯身弯腰去扯,掀开纸张。映入眼帘的是工整隽永的字迹。只见上方一行行简洁明了的写着: 太尉风泽:奏整军正改,明日早朝后详谈。 御史大夫沈乾爅:奏清明律第一百五十三条制律不严,急需修正(准)。 少卿宋忱:奏修筑地方河堤,须拨银万两(缓)。 少卿于正析:奏京中集市乱象丛生,急需整治(明日朝议,需严加惩治)……云云。 整整一篇纸写的是密密麻麻,但每一条却又是那么简洁明了、直戳重点。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6章 相安 看着纸上的文字,恍然之间,言浔脑海中回想起了一些零碎模糊的记忆。 有人将自己抱上龙床。 有一方湿湿的帕子擦过自己的脸颊。 有一只温暖的手提起自己的腕上的袖角。 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回荡,一声声唤着自己…… 一想到这儿言浔忙用力摇了摇头,无奈叹了口气,喃喃道:“该死的,一定是在做梦。” 该死的回忆在下一瞬便被言浔抛诸脑后,紧接着小皇帝又连声问:“对了!折子是什么时候送出去的?” 此时十五强忍住着急的心情,认真的回复道:“天还没亮就送出去了。” “都批完了?” “都批完了。” “啊!”闻言,言浔惊呼一声,双眉一蹙,登时做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紧接着一屁股坐在了蒲团上,“完了!完了!真是完了!” 没想到昨夜自己的誓死守护都变成了功亏一篑,这下可到好,不仅没防住林将与,反到让他把所有的奏折都看了个遍。 这哪里是干政,简直就是亲政嘛! 言浔还在长吁短叹,十五却早已是焦急万分,上窜下跳的开始为言浔披上龙袍,口中更是紧迫的嚷着,“哎呦呦!我的小祖宗呀!快别看那些个闲文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要上早朝了,要是再不穿衣准备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言浔一听,自然也知道自己已经误了一次事,断不能再误第二次了。便忙起身,配合着穿衣。 洗了把脸,连早饭都没有吃,便匆匆前往和曦宫。只是临行前却仍不忘拿起案上的纸。 路上有一段距离,言浔坐在龙辇之上,心中又怕自己一会儿上了朝会露馅,便又自怀中拿出林将与留给自己的“作弊条”认认真真的背读起来。 虽说言浔也不知道林将与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是不得不说,这玩意还真挺管用的。一路下来,刚看见和曦宫的宫门,言浔便已经将所有的内容背读完毕了。 下了龙辇,今日的小皇帝总给人一种心事重重的感觉。平日里和十五的谈笑风生也变成了默然无声。 在宣政殿后殿等待时,也只是低低的垂着头,若有所思。 朝钟响起时,言浔还被吓得震了一下。十五在一旁站着也觉得奇奇怪怪。 “皇上还在为昨夜之事担忧吗?相国不是已经被皇上斥……” “咳咳!十五。”言浔见十五要提起林将与的事便忙假意咳了起来,示意对方不再多言。 十五虽掩了口,嘴唇却不自觉的嘟起。心下想着,昨天夜里林将与的侍卫队明明很早就撤出宫去了。自己还听到永安殿外伺候的宫人说是皇上将其斥退的。按理说,言浔不是已经压制住林将与了吗?为何又…… 十五思忖间,言浔早已在宣朝内官的带领下移步正殿。 好不容易,落座于龙椅之上。只见言浔头顶的冕旒左右晃动,很是不安。明澈的眸子自殿内一扫,最后定定的落在那道欣长的身影之上。 彼时,身影的主人正静静的站在队列的最前方,与沈乾爅,风泽并排而立。朝服裹身,一派清冷孤傲相。 那人站定后正默然平视前方,许是感受到言浔的目光便抬眸望去,不过下一瞬,墨瞳中倒映出的便是小皇帝慌乱逃窜的眼睛。 骤然间,清傲的冰颜似是遇了暖阳,薄唇挽就,一抹浅笑一瞬即逝。 今日的早朝因着前几日积压了太多奏折未曾处理,所以变得冗长。 一位位臣子上奏进言,因为林将与的“帮助”,言浔的应答到还算自如。 直到金归儒自队列中走出,口口声声的说着谢主隆恩的巧词时,言浔这才想起了昨夜就金归儒的奏折,自己同林将与的谈话。 言浔是堂堂国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虽说这折子不是自己批的,但既然已经准奏了,在大殿之上也不好随意改口,便只得敷衍的答应着。 没想到那老贼还是批了准奏,真是该死!言浔在心中暗骂的同时,还不忘怒目瞥向那人。不想,却见那人正侧目望着金归儒,面上一阵不屑,鄙夷的翻了个白眼。 随后下朝,风泽也如纸上写的那样正在御书房中等自己。 好不容易将所有的事情悉数解决,此时以接近正午。 言浔累昏了,午膳只用了几口就睡下了。 待到醒来时,宫人已经将新的奏折放在龙案上。 阔袖一挥,在龙床上了好一阵呆。言浔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抵床起身,自顾自言道:“十五,朕饿了,传膳吧!” 此话出口,过了半晌也不见人来。言浔有些奇怪,凝眸望向殿外,继而抬腿赤足便走下床去。 一路向外,只是,还没等走到大殿门口,便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入眼而来。 “怎么又是你?”言浔当即脱口而出一句,平和的神情瞬间急转直下。 转眼之间,来人便以至殿内,欣长的身影生生逼得言浔向后退了两步,“相国又来做什么?” “行责辅政。”对面的林将与站定身,手中执一柄折扇,听见言浔的问话只面不改色的开口逐一吐出前面四个字。至于后面四个字基本是言浔和林将与齐声出口,“为君分忧。” 言浔将头一歪,不悦的翻起一个白眼,冷冷道:“朕就知道还是这句话。好了!相国的好意朕心领了,至于辅政嘛!等什么时候朕真的忙不过来了,在请相国前来,也不迟……” 话音未落,殿外又传来一串繁复的脚步声。言浔厌烦的表情还停滞脸上,十五便已经携着一行宫人端着碗碟走了进来。 微微附身,“皇上,相国,可以用膳了。” 一听这话,言浔登时一惊,神色骤变,看着一样两份的菜品在自己眼前一一飘过。 “用膳……和他?”脸上写满了震惊,一开口言浔恍惚的有些失声。 “是呀!不是皇上说要和相国一同用晚膳的吗?”谁曾想言浔的讶然得来的却是十五振振有词的回答。 这一刻言浔仿佛做梦一般,嘴角抽了抽,旋即咬牙上前,扯着十五的袖子将其拽向一旁。压低了声音问,“朕什么时候说过要同他一起用晚膳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7章 妥协 “是相国身边的护卫秉柊说的,他说昨夜皇上与相国已经和解了。他还说,以后相国都会对皇上俯称臣,唯命是从。”十五很认真的回答着。 言浔一听,白眼登时翻出天际。气的头顶生烟,忍不住给了十五一记头锤,嗔道:“这种鬼话你也能信。他这么说不就是为了给你们听的嘛!想让大家以为朕接纳了他,什么和解,什么俯称臣,唯命是从的,都是胡扯。” “啊!原来是这样呀!”十五恍然大悟,当即脚下一跺,肉嘟嘟的脸上颤了三颤,委屈道:“十五还以为皇上同相国……早知道就不该吃秉护卫给的叫花鸡了。” “你还敢吃他们给的东西?!十五,你当真是不要命了。难不成昨夜他们想要你命的事,你都忘了。”言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开口,本欲抬手再打,却在看见十五圆圆的身子猛地向后一缩。一时间,又不忍心了。 怒瞪了那人一眼,遂放下手去。言浔瞥目看向一旁的林将与,叹了口气,认命般的垂下眼眸,随手一挥,倦声道:“罢了!罢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十五知错又怕言浔再怒,忙退身离去。 转眼间,永安殿内又只剩下了言浔同林将与两人。 今夜言浔是又累又饿,先是偷偷看了林将与一眼,复又转目看向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舔了舔唇。 “用膳吧!”林将与自然也看出小皇帝饿了,便径自转过身去。 这一次许是真的太饿了,言浔并没有反驳,到有些破罐破摔的意思,直接转身径自朝桌前走去。 路过林将与时,墨瞳正好瞧见言浔赤足而行。当即朗目一凝,“皇上还是先把鞋穿上吧!”下一瞬,提醒声接踵而至。 言浔一听,下意识的低下头去。瞧见略显邋遢的衣着,以及光着的双脚。顿时间,有些难堪。轻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复又回身去找鞋袜。 再次坐回到桌前时,林将与已经端起了碗筷。言浔一见,生怕那人会把东西都吃光,忙不迭的拥身落座,左手拿起银勺便开始用膳。 只是,饭还倒是还好舀,但是菜却有些难了。一块酥肉,言浔硬是从盘子的最左边推到最右边也舀不起来。 眼看着一块色泽诱人的美味近在眼前却入不了口,言浔的神色略有颓意。正垂头咬牙之际,忽见一双银筷闯入视线,轻轻松松的将那块酥肉夹了起来,复又送入自己碗中。 林将与一系列的动作将言浔弄得一怔,口中饭食还未嚼尽,明眸一抬,尽是不可思议。 林将与为言浔夹完肉之后,又若无其事的颔喝清粥。 言浔心中一份感激正起,却被理智当即打退。暗自诽腹道:言浔呀!言浔!你当真是疯了,竟然还会感激他。 想到这儿,忙奋力摇了摇头让自己变得清醒。下一瞬,震惊登时变作不屑,只听言浔“哼!”了一声,复又抬手握着银筷猛地扎向盘中的酥肉。刺穿后轻轻挑起,与此同时还不忘得意的朝着林将与扬眉道:“谁不会呀!” 这种挑衅,林将与向来是熟视无睹。 二人用过晚膳后,言浔终于来了精神。站起身,侧目偷偷的瞧了眼一旁也准备起身的林将与,心下暗忖道:看来要开始动手解决这个“大麻烦”了。 “今夜暑热,朕批奏折时难免会有些乏累。所以……”话说到一半,言浔故意顿了顿,垂眸时正巧看见了林将与手中的折扇,顿时计上心来,忙道:“依朕之见,相国今夜辅政,就为朕执扇除热吧!正好相国自己还带了家伙事儿。你看如何?” 此话一出,见林将与眸色骤变,面色当即一沉。 “俯称臣,唯命是从可都是相国亲口所言,难道现在相国想要反悔不成?”可还等出口,便被言浔迅截断,只听见那人理直气壮的嚷个不停。 面前少年冲着自己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林将与顿了顿,方咽下准备脱口而出的反驳。墨瞳一转飘向殿外,停了半晌,忽而不怒反笑,“好!臣遵旨。” 林将与应了,言浔自是喜上眉梢。唇际一挽,沉绷了好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快步上前,来至龙案前坐好,左手轻拍身侧的蒲团,一开口语气颇为急迫道:“相国,快来!” 握着折扇的指节不觉紧了紧,林将与抿唇不语。良久,方迟迟的提步上前。肉眼可见的不情愿,四指并拢,握住扇柄。手腕一转,身侧清风徐来。 言浔很是满意的眯起眼来,点了点头。继而拿起奏折开始伏案审读。 不过看奏折容易,批奏折难。每当提起笔来时,言浔总要在暗地里深吸一口气,然后忍着腕上的痛意一笔一划的写字。 今夜的奏折虽说不比昨夜的多,但是每写一笔,言浔腕上的痛却比昨夜还要多上很多。 费力批了几本,腕上痛的有些麻。言浔轻轻吐了口浊气,便停下笔来,望着窗外呆。 “皇上累了?”耳畔一道清冷的声音莽撞入耳。 言浔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林将与还在身旁“伺候”。忙收起面上的难色,下一瞬回身侧目,换上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情看着林将与道:“相国多心了,朕只是有些口渴,去给朕倒杯茶来。” 对方闻言,手中动作一滞。朗目一沉,骤然敛起戾色。 言浔一见,方才想起自己如今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准备弑帝夺权的谋反逆贼。小皇帝瞬间呆若木鸡,方才的嚣张气焰顷刻间化为乌有。登时怂怂怯怯的将目光移开,不敢再多言一语。 下一瞬,只听“啪!”的一声,言浔吓了一跳,当即缩身闭紧双眸,一副准备赴死的模样坐在原地。 本以为那人会拍案而起,然后将自己打翻在地。可谁曾想,只见那人折扇一合,落于案上,继而竟起身去拿杯盏茶壶。 耳畔是水落杯中,水声潺潺,言浔顿了顿,终是鼓起勇气睁开双眸。正好瞧见林将与端着茶盏回来。 “皇上请用茶。”说话间,将茶盏推倒了自己面前,语气虽平淡,其中的狠意却是昭然若揭。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8章 过三 喉间缓慢的滚动,言浔咽下口水。也不敢搭话,更不敢与之对视。只单手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小口,继而面上艰难的挤出一抹笑意,“有劳相国了。” 林将与并未回答,阴沉的面色仍在。兀自垂眸,一抬手拿起折扇,手腕翻转,忽而一阵冷风打来,逼得言浔后脊一凉。 林将与见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言浔也是识相的。当即收敛放肆,默声垂眸,佯装无事的继续批起奏折来。 今夜小皇帝强打着精神,坐到前夜,最后却还是趴在案上昏然睡去。 三更时分,永安殿中的银蜡快要燃尽,灯火烛光忽明忽暗,将息未息。 言浔早已躺在龙床上腋被睡去,彼时龙案前,一顶玲珑盏光亮尤明,盏下静坐一人,手提朱笔,彼时正专心致志的批着奏折…… 翌日清晨,天刚破晓。 言浔起身,又见龙案上熟悉的素笺。今日的纸条要比昨日的小上不少。 一面十五在为自己穿衣,一面认真的看着纸条上的文字。不知为何,言浔心中总有些侥幸,一些因为并没有生什么的侥幸。 依旧按部就班的上朝理政,今日依旧无事。 直到午后,自古骄阳催人懒。 言浔方从昏沉的睡意中醒来,正伸着懒腰在永安殿中省神。 “皇上,御史中丞吴蠡,吴大人求见。”不多时,十五的声音自殿内响起。 言浔一怔,略有讶然。顿了顿,方道:“宣。” 此言一出,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见一道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了殿中,毕恭毕敬的附身叩,“臣吴蠡,叩见陛下。” “免礼平身,吴爱卿此番入宫,所谓何事?”此时言浔俨然换上一副不怒自威的帝王相貌,端坐于正榻上,左手手肘抵在几上,指尖轻轻挑起茶盖拨着茶沫。 “臣此次前来,是为太仆寺上卿金归儒贪墨一案。”吴蠡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言浔闻声,手中动作一顿,复又搁了杯盏。眸色流转落在吴蠡身上,眉间一蹙,登时便开口问道:“金归儒?贪墨?” 见对面那人身材矮小,面上也总带着一丝狡黠。不想,再开口时,声色已然正派了不少,只道:“是的,皇上。昨夜沈御史下令,说要趁着今日早朝时分突袭审查太仆寺账目。御史台今日一早便领命前去太仆寺,查看史册,核算账目,一一清点之后才现金归儒竟然贪污官银多达三千余万两。” 言浔一听,登时双眸一凛,面上虽未有太大变化。可心中却暗暗诽腹道:金归儒这孙子!没想到竟然会贪污这么多。 吴蠡见言浔不接话,便自顾自的继续言道:“如今御史台已经将所有赃款悉数上缴国库,清算查点后共计总额三千五百一十八万两。” “嗯。”言浔终于有所回应,复又径自垂眸掸了掸龙袍,漫不经心的开口问,“沈御史怎么忽然想起查这事了?” “回皇上的话,这些……都是相国的意思。” 此话一出,见言浔轻嗤一声。登时颔嘟囔道:“朕就说嘛!沈乾爅那个老狐狸,明哲保身还来不及,又何曾如此主动的为朕分忧过。” “皇上吩咐什么?”许是声音太小,吴蠡有些听不清,忙问了一句。 言浔旋即抬眸,嘴角扯起一抹笑意,当即转移话题,“啊!没什么。朕是说,此事御史台办的好,朕重重有赏。” “谢皇上。” …… 吴蠡退下后,言浔坐在榻上神色是又惊又喜。不知为何今夜他到有些盼着林将与快些入宫“辅政”了。 前两日林将与总是在晚膳前后来,可今夜言浔硬是等到天黑也不见其踪影。 望着面前高高摞起的奏折,小皇帝单手托脸,早已是无心理会,此时的他眼里心里想的全都是林将与怎么还不来。 “林将与,林将与,林相国,林……”许是想见林将与的心情太过急迫,不知不觉间言浔竟一声声的唤起那人的名字来。 “臣不在,皇上就这么想臣。”倏忽身后一阵玩味的声音响起。 言浔一顿,忙掩了口,复又急切的转身而起,面上一片喜色,基本是一路小跑的来到林将与面前。今夜见相国换了件常服,冰颜以化,面上挂着嘲味的笑。 以往言浔看着他这副样子定会反唇相讥,可今夜却不尽然。纤凛的身姿登时向前一倾,青玉似的脸上一片灿然,不比到之前奉承的假笑,如今到满是真诚。 明眸一闪,揽尽星光,因着笑意,眼瞳弯成了一双月牙,“相国,你可算来了!”一开口,声音清亮还有掩不住些雀跃,一把拉起林将与的衣袖便将其往龙案前引。 许是言浔太过兴奋,根本没有察觉此时林将与面上的倦色。 就这样被言浔拉着走到了龙案前坐下,林将与整理心绪换上了一如既往的清冷面色。 “相国今日做了什么?”激动之心溢于言表,言浔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竟开始明知故问起来。 见言浔如此欣喜,林将与淡淡一笑,以一如既往的傲娇口吻回复道:“自然是做了皇上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 “哼!”言浔被怼的撅起嘴来,一个佯怒瞪眼让整张脸顿时古灵精怪起来。不过小皇帝也不是真生气,又紧忙绘声绘色的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嚷着:“三千两雪花银,朕的宝贝儿终于回来了!” 今夜的言浔终于褪去了严肃冷酷的君王外衣,此时的他,看起来才真正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君,朝气蓬勃又不失灵动可爱。 挽唇轻笑,看着对面那人。有一瞬间,言浔忽然意识到此时自己的自己失了君王的威严。 面上笑容一僵,继而收起面上的兴奋,换上正色,清了清嗓子,佯装正经的开口道:“咳咳!此事虽说是相国的功劳,但是相国可不要居功自傲哦!” 林将与并未回答,只是做出一副冷漠的表情作为回应。 一时间永安殿中欢脱的氛围随风而去,言浔又径自拿起龙案上奏折,一边看,一边道:“相国有功,今夜朕就赏你不必为朕除热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9章 论政 “那就……为朕研墨吧!”语调轻快逐一吐出七个字来,今日的言浔当真是兴奋的有些飘飘然了。 不过,好在这几日遇见的林将与脾气莫名的温和。此时也未见其怒,那人只撇撇嘴翻了个白眼便开始研起墨来。 言浔抬手,虽说批奏折幸苦,心中却是乐的。 “既然赃款已经如数上交,那皇上就该考虑考虑宋忱的折子了。南地拨银的事情,该尽早提上日程的。”彼时,言浔正在审读,耳畔林将与的声音却淡淡的响起。 目光一顿,旋即侧身,看着林将与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宋忱?拨银?”小皇帝连声问了两句。 手中墨砚未停,林将与抬眸对上那抹疑惑,兀自的开口言道:“就是前日宋忱递上的奏折,臣在字条里提过的。” 经林将与这么提醒,言浔恍然想起昨日上朝前自己在纸条上看见的哪一句“少卿宋忱:奏修筑地方河堤,须拨银万两(缓)。” “这无洪无灾的,拨银修堤做什么?”虽说眼下言浔是想起了纸条上的内容,但是所言之词显然是对林将与的建议不敢苟同。 林将与也不强词,只颔自怀中拿出一本折子来,推到言浔面前,“宋忱的折子如今已是退回去了,不过臣那日照着原文抄了一份。还请皇上过目。” 微微垂眸瞥了眼案上的无名折,言浔又是好一阵狐疑。宋忱上奏请求修筑河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奏折批的多了,言浔基本也总结出了这些臣子们上奏的内容,基本是三天一宋忱修堤,两天一归儒求财,这些早已是家常便饭的事了。以至于言浔每每见到这样的奏折都会自动忽略,却不想今日林将与倒是煞有介事的,竟然还抄了一份。 无奈的叹了口气,言浔本不想看,毕竟那些话自己早已是倒背如流,可如今林将与为自己夺回了官银,碍于情面言浔还是厌仄仄的将奏折打开。 不过,自上而下的读了两行,言浔便不耐烦的开口道:“这些朕都看过了。” “皇上再仔细看看。” “不必看了,宋忱这些话朕背都背得出来。”言浔不悦的合上奏折。 林将与也将手中动作停了下来,微微抬眸,冷颜正色问:“那皇上有何看法?” “河堤每十年都会修缮一次,而且近些年来地方百姓也并没有反应过有河堤塌陷的事故现象。那朕为什么还要平白无故拨那么一大笔银两用于修缮上呢?”闻言,言浔也同样的反问。 “宋忱呈奏说的是‘修筑’,不是‘修缮’。”林将与又着重提醒了一遍。 眼下言浔已经开始摇头,“河堤完好,修缮都不用,又何谈修筑呢?” “那只能说明皇上还未读懂宋忱的奏折。” “哼!”冷笑一声,言浔觉得很是荒唐,随手拿起无名折,在林将与面前晃了晃,继而又信誓旦旦的开口道:“宋忱的呈奏,朕看着没有几百遍也有几十遍了,相国觉得朕会读不懂吗?” 言浔开口,言辞有些不屑。林将与却不以为然,抬手拿过奏折,自行翻页,复又放在对方面前,耐心的解释道:“皇上你看,宋忱之所以上奏进言要修筑地方河堤,是因为他依据南地河床的涨落情况,推算出近些年来河水会极上涨淹没河堤,所以才会上奏请求拨款,修筑增高河堤。这是在防患于未然。” 此言一出,原本还满是排斥,无力摇头的言浔忽而定住了眼。继而唇瓣被抿成了一条直线,眉目间尽是思索。顿了顿,手腕一提,龙袍袖口上下翻飞。彼时,见小皇帝一手按住折子,整个人倾身趴在案上重新认真审读起宋忱的奏折来。 看着上面自己读过一遍又一遍的文字,没想到这一份比起最初的那一份要精细了不少。不过上面对于河床的涨落情况,河堤的受损状况都是三言两语,一笔带过。反而将所需拨款数目写的很清楚。 这样很难会让人联想到其中“防患于未然”的深意,若不是宋忱为官清廉,不知道的会以为他也要像金归儒一样行贪污之事呢。 以往言浔批宋忱的折子只会读前两行,知道又是修筑河堤的事便会写一个“缓”作罢。一是因为觉得此事无关紧要,再者便是为了偷懒。 只是如今言浔没想到,林将与竟能仅凭这只字片语理解到其中深意,实属厉害。 “那相国的意思是……宋忱他小小年纪竟如此博学有远见。”言浔话一出口,心下忖了忖,复又连声否认道:“可他只是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小小太守呀!又怎会懂得了那么高深的风水地质呢?” “宋忱这个人绝非他表面的看起来那么简单。”林将与开口,道尽其中玄机。 言浔一听,蹙目垂眸。心中想着这一年来的种种。宋忱从不是人群中最耀眼那一个,相反他有些默默无闻。除了呈奏的时候,在早朝上也从未见他主动进言过。 言浔一直都在想,若不是因为他救过太后的性命,恐怕他早就要被左迁回原职了。 可被林将与这么一说,看着面前的折子,言浔却陷入了沉思。 今晚因为理论宋忱奏折的原因,批奏折的进度被无限拉长。言浔腕上痛意还在,奏折还未批完,夜又深了,不知不觉间那抹明黄的身影颓然倾倒。 林将与依旧起身拦腰将小皇帝抱起,复又径自朝着龙床走去。 不过,今夜不知怎的。就在林将与准备把对方放在床上时,那人忽然醒了。 羽睫忽闪,轻眨的双眸在触及到林将与之后迅睁大。下一瞬,怀中的小人儿整个身子便如同弹簧一般跳了起来。 “林将与,你,你,你要做什么?”言浔惊呼着挣脱林将与的怀抱。 手中动作一紧,但架不住怀中人好一阵扑腾。林将与脱手,言浔整个人便重重的跌在了龙床上。 耳畔听着“啊!”的一声,林将与看着言浔跌落,眸间下意识的有些心疼。方欲开口说些什么,想了想却又忍下了。 此时再看小皇帝,翻身敏捷的向内一滚,紧接着又一脸警觉的望向林将与。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0章 和解 见言浔警觉的看了自己一眼,复又焦急的将眸子移向龙案处。 “皇上若无大碍的话,臣就去批奏折了。”忽而话锋一转,林将与到很会拿捏言浔的心事。 话音未落,那人作势要走。果不其然,言浔一听忙向前一扑,右手一把拉住林将与。 不料,右腕一痛,言浔又忙换了左手。口中还不忘焦急的嚷着:“你不能去。” 此话一出,林将与果然停步。不过他并未转过身来,只是背对着言浔冷冷的开口问:“为何?” 闻言,言浔思来想去,停了良久却怎么也找不到理由。于是乎索性蛮横无理起来,“朕说不行就是不行。” 半晌的沉默,言浔偷偷抬眼去看,见林将与依旧背对着自己,身影未动,不见喜怒。正纳罕之际,又闻一阵长长的叹息。 那道欣长的身影终于转了过来,面对着自己,面色沉着。下一瞬,林将与竟附身坐在了床边。 言浔下意识的向后躲了躲,可拉着林将与的手却死也不肯松开。 “皇上就这么怕臣干政?” 面对林将与的问,言浔没有作答,只低低着头默然无声。 林将与知道他默认了,眉宇间当即寻得一抹失落却一闪即逝。复又整理思绪,换上了一如既往的淡漠开口道:“可皇上有没有想过,就算臣真的干政了又有什么不好呢?” “你……”言浔抬眸,警觉的神色变得迷惑。 林将与看向他,径自言道:“这几日臣不舍昼夜前来,干政也好,辅政也罢。皇上是君王,其中利弊自然一见分晓。臣虽不喜言氏统治,但对北祁百姓却并无恶意。相反,臣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所以……既然此刻我们为了共同的利益而来,那倒不如暂且放下对彼此敌意,一同理政,不是更好?” 林将与所言,让言浔有些心动。手中的力道当即一松。 说实话,这几日要不是因为林将与相助,那些让人头疼的奏折还真不知几时才能批完。更何况,林将与批奏的这几日,不仅没有出现言浔所担忧的那些事,反而解决了不少的麻烦。 “相国参政……当真不会做有违常论的事?”言浔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小心谨慎的旁敲侧击。 不过小皇帝的心动林将与看得出来。点了点头,“难道皇上就不想找个人帮自己分担政务吗?”与此同时,还不忘抛出一个诱人的问题。 这一问,言浔彻底松开了手。 的确!自言郗氏薨逝之后,所有的政务都推倒了他一人身上,那些奏折犹如千斤巨石一般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言浔想找个人替自己分担,但是眼下唯一信得过的风泽还是个武将,整日在外征战沙场,又怎能顾及的到自己。 今夜林将与所言点中了要害,也戳到了言浔的痛处。抿了抿唇,“也罢!相国想参与批奏朕不反对了。”终于,言浔妥协的开口。 对面那人闻言薄唇微挽,收回手起身道:“那好!既然皇上同意了,臣也让一步。以后批奏时,臣不会多加干预,一切控制权还是掌握在皇上手中。”说罢,那人便朝着龙案走去。 言浔一喜,心下想着有林将与在,以后自己定能为自己较少不少麻烦。想来,这一次还真是自己赚了。 思忖间,言浔也起身跟上前去,重新落座于龙案前。 “皇上不困了?”林将与拿起奏折的手一顿,看着自己问。 言浔眸间一片灿然,也拿起一本奏折,答道:“朕想着两个人一起批能快些,这样相国也能早些回府休息。” 此话一出,林将与又笑了,这一次笑容中略略有些甜意。不过,忙着审读的言浔却并未看见。 林将与一目十行,批奏折的度很快。但是一旁的言浔却像是乌龟一般,抬起手在奏折上描描画画半天不见结束。 侧目看了那人一眼,眸光定定的落在言浔的手腕上,林将与忽然意识到什么。手中朱笔当即一顿,复又搁笔抬手去拿言浔手中的奏折,口中还振振有词道:“臣说了不会干政,那便不能自行批奏了。既然这样的话,臣写字快,倒不如皇上审读批阅后,由臣来批写吧!” 不知为何言浔总觉得林将与就像自己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知道自己所有的想法,能解自己所有的难处。 随手甩了甩手腕,小皇帝面上佯装不满,迟疑片刻才缓缓说,“那好吧!”可谁又能知道他此刻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如此一来,平日里一个人枯燥烦闷的批奏变成了两个人的侃侃而谈,论声频起。往日里,一片死寂的紫宸宫也不觉热闹了起来。 夏日里威严清冷的永安殿忽然生出一份生气,大殿的门扉被风吹动,出了吱呀呀的声响,殿内摇曳的烛火仿佛在肆意舞蹈。 言浔偏着头口述想法,林将与提笔批注,修长指节在玲珑盏的映衬中写下一个个工整隽永的文字。 时不时的,言浔会望着奏折好一阵皱眉。林将与一见,便径自拿过折子来看。审阅过后总会提出几个建议让言浔拍案叫绝。 不知为何,这一夜奏折批的极快,这一夜分外凉爽,这一夜让人辗转难眠…… 林将与走后,原本睡意昏沉的言浔竟然失眠了。 躺在龙床上翻了好几个圈,言浔只觉得心脏突突直跳,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林将与。就这样辗转到后半夜,无奈的踢开被子,下床来至殿外。 彼时,见殿外的护卫都靠着柱子昏昏欲睡。言浔没有厉声呵斥,而是径自席地坐于千层玉阶上。 纤凛的身姿着一身睡袍,此间少年的脸上没有因为林将与相助的欣喜,到尽是怅然若失。双手随意的搭在膝上,看了看右腕,复又抬眸,澄澈的眸中映出漫天的星光。 良久,言浔开口,语调沉沉,一字一句道:“林将与呀!林将与,若你不是意欲谋朝篡位,倾覆言氏的乱臣贼子,那该有多好呀!”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1章 醉客 酉时方至,暑气堪堪褪去。紫宸宫中静的异常。 “阿澈!”忽而有一人轻声开口唤。 彼时,见言浔正单手托腮,伏于案上,闻言过头,骤然眉目一亮。顷刻间欣喜的回身望向殿外,可在与来人对视后又悻悻的垂下目去。 “是你呀!”开口时,语调略有失落。 来人走近,着一身烟薄纱裙,手中金丝纨扇轻摇。款款而笑,道:“我来看看你。” 虽说有些失落,不过言浔很快便整理了思绪,再抬眸时,已然换上了笑颜,“絮儿,你最近在长乐宫还好吧?” 闻言,风亓絮手中纨扇一顿,当即嘟嘴佯怒道:“你都不来看我。” 言浔一见风亓絮嗔怪,便立刻换上一副讨饶的表情,拉起对方的手在身前左摇右摆。口中还不忘紧忙的解释道:“最近朝中事多,朕有很多事要处理,一时间没办法脱身去看你。是朕的不对,我的好絮儿,你可别生朕的气呀!” 此话一出,风亓絮登时便绷不住笑了,笑容温柔可人。反手拉起言浔,“我才没生气呢!对了!你的手好些了吗?”说话间还不忘垂眸颔关切的查看。 “好多了。”言浔应着。 “那你今夜作何安排?”风亓絮又问。 言浔浅笑,随口说了句,“自然是要批奏折喽!” 谁知话一出口,风亓絮登时便以扇遮脸弯腰一笑。继而将纨扇轻轻拍在言浔额上,“你呀你!日子都过糊涂了。明后两日是一旬双沐的休假,今夜官员们早就回家中闲散度日去了,还哪还有什么奏折呀!” 依照先律,朝中官员都是五日一沐在家中休息。可到了北祁,先帝总觉得五日一休,时短事断。于是乎便改动律例,变成了上八休二。这才有了今日的一旬双沐,也可以给官员们留出一个在家中好好休息调整的机会。 听风亓絮所言,言浔当即一拍脑门,恍然醒悟,“哎呀!朕怎么都给忘了!” “那还不快走!到长乐宫去,你不在我都要闷死了。”说罢,风亓絮便拉起言浔欲走。 殊不知身后那人于微不可查出叹了口气,似有惆怅意…… ―― 与此同时,行云坊中,歌舞升平,流云溢彩,锦缎铺地。 厅中一角,见吴成书着一袭艳色长衫,腰间未有束带,彼时正开腿坐于丝绸锦缎之上,胯下是一顶手鼓,周遭尽是舞姬。 吴成书脸上堆满笑意,抬眸望向四周,双手放于鼓面之上,轻轻拍打,悦耳的鼓声顷刻间连成曲调。 此刻舞姬们皆是赤脚踩在锦缎上,鼓声一响,纷纷闻声起舞,罗绮轻裙难掩夏夜清亮,玉臂呈露又被高高抬起?腰间凝脂更是春光乍泄,明明灯火间恍如飞蝶流连,让人移不开目。 吴成书被包裹在其间,面色不羁,笑颜风流,映入眼帘的尽是舞姬的美足秀腿。 欢跳间舞姬们还不忘弯腰探指前去挑逗,那人更是来者不拒。此一场景到还真有些荒淫靡靡之感。 手中鼓声正奏的劲起,忽而只听杂乱的人群中响起一句呼喊。吴成书还未来得及反应,周遭的舞女便尽数散去。 “诶!还没跳完呢,怎么都走了。”手中鼓声一顿,吴成书留恋的伸手去拦,舞女们却头也不回的离去。 好在还有一人,轻拍吴成书的肩膀,半蹲着身子,素手轻抬向前一指。顺着指尖的方向移过目去,见厅中走进一人。 吴成书一见,无奈的摇头浅笑,再回头时身侧方才指引的女子早已不见踪影。 厅中人站定,见前方舞池中央欢歌曼舞,目光却也未曾停留于那些貌美的舞姬身上,只环顾四周像是在寻什么人。 未几,一阵鼓声乍起,依旧是轻快之音却有些狭促。 厅中人一听,当即循声望去。转目时,正好瞧见角落里睡罗汉一般斜躺的吴成书。此时只见其单手撑头,另一只手搭在鼓面上正神色惬意的望着自己。 厅中人也是一笑,继而徐步朝前走去。 与此同时,吴成书也弃鼓起身,松松垮垮的衣衫微微向前便揽起风尘,让人瞧着总有些仙风道骨的洒脱飘散。 二人于池边一处小几前相对落座。 “相国大驾光临,可吓跑了这里所有的姑娘。”一见来人,吴成书便率先开口,语气颇有埋怨之意。 对方闻言,并未着急回答只径自提起酒壶为自己斟上一杯,复又打趣的开口道:“难不成就没有一个不怕死的?” 此言一出,吴成书当即颔嗤笑起来,接过酒壶也斟了一杯酒。 “皇上可都下了圣旨,谁又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现如今北祁女子对相国都是能避则避,敬而远之。”徐徐开口,一言终了,吴成书端起酒卮,杯口抵在唇边却并未饮下,只看着林将与勾起唇角,眉间是一片别有深味的笑意,继而开口道:“不过,虽说女子都对你避之不及,但……其他人可都是蠢蠢欲动呢!” 林将与酒以入喉,顷刻咽下。复又自顾自拿起竹筷抵在碗托上,一抬眸,俊颜平静,反问道:“其他人?” 林将与的反问正中其下怀,吴成书当即身子向前一倾,眼角却瞥向一旁。“皇上的圣旨里可只说了女子,并未提及男子……”话说到一半还别有深意的顿了顿,复又道:“方才,你还未到,便有几个兔儿爷找上我,说……像相国这般的人间尤物,甭说女子,就连男子都……” “一派胡言。”林将与本欲夹菜,可一听到吴成书的口中的淫荡之言,当即眸色一凛,低喝一声。手中竹筷也自菜上移开,落入卮中点了些清酒,复又向前一挥,三两点酒水直直的朝着吴成书脸上冲去。 被水气逼得身子向后一退,吴成书广袖一挥擦去颊上酒渍,登时笑的喘不过气来。 林将与则沉着脸,冰颜未动,只兀自饮酒。 笑够了,吴成书再次靠在几上,面色终是回归了正经,“好了!好了!我不拿你打趣了,言归正传,我可听说,这几日你被金家人缠的不轻。” 闻言,手中动作一顿,林将与放下酒卮,鼻息间“嗯”了一声。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2章 党派 “为什么要倒金归儒的老巢?”吴成书又问。 林将与抬眸看了对方一眼,口中菜肴还未嚼尽,只冷冷答道:“因为他贪赃枉法。” 此话一出,吴成书险些将口中酒水全数吐出来。勉强咽下,紧接着一脸震惊的看向眼前人,“还有呢?” “这还不够吗?”林将与不答反问。 闻言,吴成书彻底失声哑笑。身子向后一到,用手掌撑着,单膝蜷起,离远了点儿自上而下的打量着林将与,一开口,语调颇为不解,道:“这不像你。” 林将与没在搭话,只是自顾自的侧目望向舞池中央的舞姬。 反倒是吴成书眉头一皱,又言:“金归儒是块烫手的山芋,我不信你不知道。” “那又如何?”对方终于有了反应。 吴成书撇撇嘴,没好气的瞪了那人一眼,“那你疯了不成?自找麻烦。” “我没疯,金归儒贪污官银,且数额巨大,此事总该有个人出来管管了。” “那也犯不上你来管。”吴成书当即低喝了一声,“金归儒贪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满朝文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又有谁真的参过他奏。你以为凭他一个小小的太仆就真的敢这般胆大包天、无视法度吗?林将与,你我都是聪明人,其中玄机,想来你要比我清楚的多。” 自舞池中央收回目光,重新落会到吴成书身上。林将与头一歪,面上多了些被说教的倦意。 吴成书无奈了摇了摇头,还欲再多言其他。却见林将与慵懒的眸子顷刻间敛起精光,穿过自己定定的落在后方。 许是感觉到了有什么异样,吴成书忙掩了口。旋即回身一望,映入眼帘的是一抹青衫。望着那人,不觉脱口而出一句,“宋忱。” 来人正是宋忱,此时只见其正与自己对视,直直的朝着这边走来。再回头时,吴成书又见林将与眸底的一抹澄明,想来他是知道宋忱会来的。 须臾间,宋忱便来至二人身侧,径自席地坐于锦缎之上。微微抬目,面色儒雅平和,看着二人浅浅一笑,“宋忱见过相国,见过吴大人。” 宋忱的突然闯入,让吴成书的话到嘴边被悉数咽下。收起脸上的严肃,复又换上了一如往日的嬉皮笑脸,“我当时谁呢!原来是宋大人呀!少见,少见。” 吴成书与宋忱的寒暄仅限于此,下一瞬见宋忱骤然眸色一转,看向林将与,单刀直入道:“这件事相国的确做不对。不过,既然事已至此,宋忱到有个法子可解相国燃眉之急。” 吴成书见宋忱如此直接,心下一惊,看了那人一眼,继而转目同林将与对视,二人心照不宣,皆不多言。 “金归儒敢行贪污之事,原因有二,其一是因为他的父辈世代为官,在朝中根基颇深。至于这第二点原因,朝中人也大多是心知肚明却不便宣之于口。”这边宋忱却对他二人的冷漠不加理会,自顾自的娓娓道来。 见宋忱同吴成书一般点到为止,看来这等朝堂风云绝不是能放在这种人多口杂的风月场所来讲的。 “你倒是说说看。”这一次不待吴成书有所反应,林将与到是先一步开口,与此同时面上浮起一抹兴致。 可这一次,林将与却不同于方才对吴成书那般沉默。他一开口,随口一句轻描淡写,实则却是在逼迫着宋忱将那些隐晦言辞讲出来,可见林将与对宋忱还有些敌意。 吴成书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不觉间身子向前一倾,他倒是也想看看这个宋忱到底有没有胆量将那些藏在人心里的话宣之于口。 然,彼时见宋忱依旧面不改色,并无半分惧怕之意。眉间轻提,应答自如,“自相国官复原职后,朝中并分三党。帝王太尉一党,相国御史一党,太后旧臣一党。不!如今应当称是廷尉旧臣一党了。” 随着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吴成书的心跳不觉间停滞了一下。他万万没有想到宋忱竟有胆将最后那个党派说出来。 毕竟,这是一段为人所不齿的宫廷谋权。太后言郗氏自先帝驾崩之后竟然企图独掌权势,坐拥北祁帝位。不过,她也知自己的这般做法不会被世人所接纳,于是乎这才假意借幼帝登基之说,垂帘听政。 尽管如此,言郗氏却并未满足过。她又在朝臣中拉拢人脉为自己所用,进而四处散布幼帝无能,应另义新君的谣言,尽而对抗当朝皇帝。 或许言浔怎么都不会想到,真正在暗地里勾结朋党,企图推翻朝刚的人正是自己的母后,太后言郗氏。 如今言郗氏虽死,但那些党羽却并没有因此散去。反而相互勾结,形成新党,表面上拥护朝纲其实暗地里是便于行贪污勾结之事。如今金归儒所属的党派正是此新党,而他背后最大的靠山也则正是宋忱方才口中所言的廷尉寺上卿,韩菖龄。 帝王与相国成对立之势,这是明面上的事,但韩菖龄一派却只能是众人暗地自相知却不能说出口出的“秘密”,由此可见今日的宋忱实属大胆。 “哼!”良久,林将与终是闷头冷笑一声。兀自举起酒卮,在眼前晃了晃,却并未着急饮下,只侧目望向宋忱明知故问道:“哦?是吗?” 林将与的反问并没有得到宋忱惊讶,他与其对视,见对方眸中一点玩味,也并未惊慌失措。只是缓缓将目光转向远处舞池,依旧镇定自若的徐徐开口道:“党派中人向来是沆瀣一气,其中利益也必定会有所相连。金归儒贪污官银也绝不仅仅只是为了自行贪图享乐。相国这一查处,只怕会牵一而动全身,其中牵扯必定会惊动党韩菖龄。至于韩菖龄其人……”宋忱依旧是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似是留有悬念一般。 不过此时,听着宋忱所言,吴成书竟忽然垂头闲适的夹起菜来,毕竟此刻的宋忱一股脑的将自己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他也不必在去苦口婆心的多言其他。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3章 廷尉 不过,若说起韩菖龄其人,到还真是别有一番风月情浓。这位大名鼎鼎的韩廷尉曾稳坐北祁第一男宠的交椅,身为太后的“宠臣”,言郗氏在世时也可谓是“宠冠六宫”。 自从得了言郗氏的宠爱后,韩菖龄便一路扶摇直上,平步青云。若没有言郗氏在背后的扶持,他一个小小廷尉又怎会有今日之权势。 再者说来,韩菖龄本人也绝非等闲之辈,他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圆滑狠辣,真可谓是好人做尽,坏事做绝。当初借着太后的权势私下里谋财害命无恶不作,明面上却还利用职务之便行乐善好施知名,蒙蔽百姓,尽收民心。 毕竟廷尉之职,统司法断民案,于朝廷而言是小官,但在百姓面前却是天职。凭着这些,就算如今太后已去,靠山不在,他也依旧能屹立不倒,稳坐党之位。 这样一个人,虽说朝中官员大多私下耻笑他是借“色”上位,但是也不得不否认他的确是成功的。 “韩菖龄是新党派,表面上拥护国君,暗地里却行搜刮宫廷官银一事。此事与相国无关,其实相国本不必插手。”宋忱收回目光,静静的看着林将与半垂的侧脸,眸中有些审视,又有些捉摸不透。 的确,韩党之人虽对林将与嗤之以鼻却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们真正对准的目标是言浔。在外人看来,林将与又何必横插一脚,这不就是自找麻烦嘛! 同宋忱的疑惑如出一辙,吴成书顿了竹筷,也一并抬眸与宋忱一起注视着林将与,他们都在等待一个答案。因为谁也不明白,向来颖悟绝人的林相国,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于自身毫无益处,且费力不讨好的蠢事。 见二人齐齐看向自己,林将与骤然一笑。眉宇间全然没有因为宋忱点出要害后的震惊与恐慌,相反他的眸中镇定,波澜不惊。 “你们怎么就知道我不是想推翻韩党?” 此言一出,吴宋二人皆翻目唏嘘。 “混账话。”吴成书更是当即轻喝一声摔了筷子。 谁不知道推翻如今的韩菖龄就等同于推翻当初的言郗氏,结局很明了,林将与被配边疆就是最好的证明。如今韩菖龄虽不比言郗氏有权势但是他手握重金,又得民心,同林将与的势力也是不相上下。若当真拼死一搏,谁输谁赢还真是难有定论。 宋忱到没有吴成书那般易显的愤怒,他沉了沉气,正色道:“依宋忱之言,现在韩党如日中天,想要推翻也不是易事。倒不如,借此契机抓住他们的把柄,给他们立个下马威。至于金归儒,三日后处决之罪未免太过严重,轻轻惩戒一下便算了。如此一来,想必韩菖龄也会对相国有所忌惮,日后定然不敢再与相国为敌,如此不是更好?” 此一瞬,眼前的少年不同于以往的清煦温雅,不染纤尘,林将与竟能在那双眸中看见不一样的光。 吴成书手中的动作早已停住,远处歌舞依旧。 林将与抿唇舔了舔嘴角的酒渍,稍作停顿,待到声音再次响起,语调中总有些说不出的嘲意,“既然宋大人也说我林将与是自成一党,那你今日帮我出谋划策,岂不就是要背弃言氏了?” 闻言,宋忱垂目,随手拿起几上倒扣的酒卮,径自为自己到了一杯。复又朝着林将与双手举杯,一本正经的言道:“宋忱一直认为君子应当眼明心静,择明主,修正道,方为上上之策。”说罢,便将杯中酒一饮而下。 吴成书一见,心中大惊,没想到宋忱今日前来竟然是为了结党。这还是自己平日里见到的那个与世无争的宋忱吗? “为什么选我?” “因为是相国让皇上准了我的奏折。” “就因为这个?”林将与失声而笑,“其实只要你把原因写的清楚明白些,皇上一早便会准奏的。” “不!我的奏折从不是为了让人看明白,而是给明白人看的。”宋忱语出惊人。 林将与嘴角的笑意第一次明显的滞涩,一旁的吴成书也不觉神色凝重起来。 此言过后,当真让人不得不重新审视起眼前的这位少年来。他年纪尚轻,可今夜脱口而出的每一句话却都极具城府,让人不寒而栗。 “凭宋大人的聪明才智想必无论在哪一党派都会大有作为,那为何你不投奔韩党,而是选了相国?”一旁吴成书开口问,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外音却是既然你觉得当今皇上蠢笨,那为什么不去投奔精明圆滑的韩菖龄呢! 宋忱颔,长指把弄着酒卮,唇角骤而绽放出一丝笑意,“吴大人有所不知,宋忱幼年时曾经听闻一位朝臣竟敢在大殿之上公然说出‘帝王不贤,我便取而代之’的霸道言辞来,私以为此言气度恢宏,所以一直记得,也一直很钦佩那位大人。” 宋忱娓娓道来,林将与忽而一怔,脑海中尽是十年前在大殿之上口出狂言的自己。“我当初也不过是逞一时之快,随口而出的罢了。如今看来是行不通了,宋大人也不必放在心上。” 林将与摆手解释,不想宋忱却微微摇头,道:“其实不然。” 林将与闻言眸光一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宋忱只是觉得相国是个聪明人,又有胸襟胆识。此等人物本不该屈于人下的。”宋忱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旁敲侧击的绕弯子。 林将与一听,登时眸色一沉,俊朗的面容之上挂起一抹狠戾,阴鸷的目光一扫宋忱平静的面色,冷冷道:“宋忱,你很聪明,不过……你的聪明好像用错了地方。” “难道相国觉得宋忱说错了吗?还是说……相国其实根本就是做不到?”宋忱开口一连串的反问。 林将与并未作答,只一推酒卮,起身便走。 吴成书忙起身追上,此时几前只留下宋忱一人,静坐原地。侧目注视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颔一笑,复又径自执壶倒酒,提卮自酌起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4章 敌手 “宋忱不过是说了几句越矩的话罢了,你这么大脾气做什么?”身后吴成书的问声携着急促的脚步声入耳,“虽说有些口无遮拦,但依我看,话糙理不糙。” 吴成书加紧脚步想追上林将与,只是话音未落,身前林将与却猛地停下了脚步,“我离开,不是因为这个。” 吴成书闷头走,越过了林将与,又停了下来,当即问:“那是什么?” 此刻面前的林将与面容冷峻,侧颜映着蟠螭灯笼的明光,一张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让人瞧着总有些说不出的诡谲。良久,那人开口声色低冷,不答反问,“依你看……方才宋忱所言到底意欲何为?” 吴成书闻言,径自转过身去,抬头望着天边一轮明月,将手一抬,骚了骚头道:“无非是想借计献媚,然后借机好附翼攀鳞罢了。” “那你觉得他到底是想攀附谁呢?” “那还用问,自然是你喽!” “你错了。”吴成书自信满满的回答被眼前人当场否定。 吴成书怔愣在了原地,彼时见林将与已经自顾自的提步前行。 身后人紧忙跟上,“他是想借我之名攀附韩菖龄。”与此同时,耳边林将与的声音徐徐响起。 “这个我看的出。他献计来缓和你与韩菖龄之间的关系,即帮了你,也帮了韩菖龄,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在林党与韩党之间做尽好人。可……宋忱是个聪明人,他自然也会善自为谋。如今皇上又……他想为自己在朝中找好靠山,站稳脚跟也并无不可。” “你又说错了。他既然能说出‘帝王不贤,我便取而代之’的话来,就说明他的志向绝不仅限于此。”一边走,林将与一边说,语调极为沉重。 “诶!这恐怕就是你多心了。”吴成书摆了摆手,“要我说,他方才所言不过是些谄媚奉承之词罢了。他一个小小的郡县太守升任朝官,在朝中无依无傍,如今见你回朝,北祁三分局势已定,自然是要表明立场。至于他选你,无非是因为廷尉阴险,或许他也在赌吧!” “赌?”林将与当即反问一句,复又继续开口道:“他心中谋划的绝不仅仅只是这个朝堂。” 身后吴成书“嗯?”了一声。 “怕只怕日后你我都会沦为他的棋子。” “林将与……你也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一个小小的宋忱,虽说有些城府,但也不至于放在心上。”拍了拍林将与的后背,吴成书露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显然是不敢苟同。 林将与停下脚步,此人二人已走出烟柳花巷,进去安静的平民街市之中。见前方那人转过身来,不等他多言吴成书便抢先一步开口道:“不过,宋忱献的计还算不错,要不相国试试。” 被吴成书打断,林将与抿了抿唇,不觉间嘴角微挑,冷笑一声,“你以为韩菖龄当真没来找过我?” “他真去过!那你答应了?”此言一出,见吴成书登时倾身上前,急切的开口询问。 “否了!”不想,林将与却是云淡风轻的说出了相反的答案。 吴成书一听,登时气的翻起白眼来,恨不得一拳打醒对方。“唉!”不觉间长叹一声,旋即叹道:“林将与呀!林将与,我看你是真是疯的无可救药了。” …… 翌日,沈乾爅约林将与去茶肆听书。 彼时,见台上人手中扶尺一下,八方列国,志怪通史,是张口就来。台下林将与叠腿而坐,手中折扇轻拍掌心,一提一顿,怡然自得。 一旁沈乾爅拨着茶沫抿了口香茗。复又搁下茶盏,开口道:“听说前几日韩菖龄拉下老脸去府上登门拜访了。” “嗯。”桌对面,林将与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只于鼻息间出一阵闷响。 沈乾爅也将身子转向前方,“我还听说,你拒绝了所有的好处,还扬言说金归儒必死无疑。” 这一次林将与没在作答。 沈乾爅却也不恼,只自顾自的低头理了理下袍,继续言道:“之前你说要查处贪污,我帮了你。可是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你这么做未免也太绝了吧!” 闻言,林将与只慢慢阖上双目,似是在认真听戏,开口时却冷冷道:“那也要看他的狗咬的是谁。” 沈乾爅没再搭话,他自然知道金归儒咬的是谁,不过是言浔罢了!不过他有些看不明白,林将与为何会突然转性的去帮小皇帝。 就在沈乾爅左思右想之际,秉柊的身影忽然自后方闪出,来至林将与身侧小声的覆在那人耳边轻语一番。 下一瞬,只见林将与眸色骤变。当即起身,对着沈乾爅双手一拱,“沈兄,林某有事要先走一步了。” “好。贤弟既然有要事在身,为兄的也不便再留,请便!”沈乾爅应了一声,便见那人转身疾步朝着茶肆大门走去。 注视这林将与离去的背影,沈乾爅转过脸去,眸色一沉。手指不自觉的在桌前上敲了敲,似是有万千心事一般。 ―― “皇上也是知道的,金家世代为官,为朝廷尽犬马之劳。如此老臣,如今若只是因为他犯了这么一个小小的错误便要大开杀戒,只怕会寒了其他旧臣的心呀!”彼时,见一男子正立于紫宸宫的前殿之上,日光照进来能看到他的背影。男子开口,语气诚恳万分,显然是一番为君着想的说辞。 然而目光稍微一侧,看主位之上正坐的少年,着一身龙袍,额上浸着冷汗,眼下只垂着头默不作声。 见少年不言,背影的主人便开口继续道:“相国此举不留一丝一毫的余地,实在是太过决绝。虽说金归儒贪污的确犯了朝中大忌,但是皇上也要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三思而行,网开一面,从轻落吧!” 少年咽下口水,暗地里咬了咬牙,双手不自觉的扯了扯龙袖,却依旧不肯作答。 “皇上!”见少年怎么也不肯松口,男子终于忍不住的提高了声调嚷了一声,“就算看在老臣的面上,就算看在金家已去先人的面上,您……” “没想到韩大人也在呀!”就在此时忽有一阵慵懒的男声自殿外响起。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5章 不让 殿外声音方一响起,殿内的男子立刻收声。继而身子一转,见那男子年岁颇高,眼下已然是两鬓斑白,但面容间仍有一股舒朗之气,让人一看就会联想到廉政清明,与人为善,诸如此类云云的褒奖言辞。 这样一个人真的很难让人将其与昨夜宋忱口中的无恶不作的韩菖龄联想到一起去。 言浔抬眸望向殿外,迎上日光,不自觉的眯了眯眼,努力想要分辨出来人的模样。 眼看着长影度光入眼。待看清来人后,只一瞬间,言浔仿佛一个垂死之人骤然重获新生一般,晦暗的眸子登时一亮,身子下意识的向前倾了倾,小声喃喃起一句,“相国。” 林将与的身影在言浔话音落下的瞬间踏进殿中。欣长的身影挡住了一片明光,却又仿佛带来了另一片别样的光。 “你……”许是没有想到林将与会来,韩菖龄不由一惊,抬手正欲说些什么,可在转目看向言浔后登时便又止住了所有。 径自越过韩菖龄,于言浔面前站定。此刻身后人只能看到林将与的背影,却不能不见那人神色。 林将与同小皇帝对望,装模作样的附身行礼后,先是对着言浔挑了挑眉,复又转目瞥向韩菖龄,这一系列动作像是在打某种暗语。 言浔机灵,一看便知是林将与在示意自己与其联手一起对付韩菖龄。心下会意,见小皇帝当即眨了眨眼作为回应。 “相国入宫所谓何事?”挪了挪屁股,坐正了身,眉眼一提开口问。如今的言浔面上早已不再是方才的如履薄冰,反而多了些得意。 “回皇上的话。”林将与还是第一次这般恭敬的回话,“今早臣的部下上报称看见有枭鸟飞入皇城?所以,臣特地进宫前来查看。不过……”说话间,还不忘故作迟疑的顿了顿,复又道:“未见枭鸟,却到见了韩大人。” 一听此言,身后韩菖龄登时便怒目圆睁,咬牙切齿。林将与这话分明就是以枭鸟做比,暗骂自己是乱臣贼子。 “不过话说回来,韩大人觐见所谓何事?”话音落下,林将与忽而回身看向韩菖龄,眉宇间尽是明知故问的嘲讽。 韩菖龄向来在外人面前树立廉政清风的形象,所以为金归儒说情的事不宜太过张扬。就连之前向林将与示好时,韩菖龄也都只是让金家人出面,自己在幕后相助。不过谁曾想万两黄金的诱惑林将与都无动于衷。事到如今,恐怕再没了回还的余地,韩菖龄这才迫不得已拉下老脸来进宫面圣。 “我……我……”现下被这么一问,韩菖龄竟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了。结巴了两句后,又一脸尴尬的望向龙椅之上的言浔,眸间有些滞涩。 言浔也知韩菖龄端架子,要脸面。细细想来他在朝为官多年,一时间也不好撕破脸皮。于是乎见小皇帝眸色轻转,骤然换上一副笑颜,为其分说道:“韩大人也是为枭鸟一事而来的。” 话一出口,三个人交换眼色。 言浔抿了抿唇,继续道:“嗯……如今枭鸟已去,宫中已无大碍。” 闻言,林将与不觉的嗤笑一声,依旧看着韩菖龄,继而故作深意的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想必是韩大人的一身正气斥退了那恶鸟。” 林将与嘴角噙着笑,冷嘲热讽的好不热闹。韩菖龄则是努力压制住心头的怒火,干笑了两声也不接话。 “嗯,两位爱卿心系宫廷乃是朕之福祉,不过如今枭鸟已退,朕也有些乏了,两位卿家就先退下吧!”龙椅之上言浔见韩菖龄锐气受挫便忙言脱身之词。 此话一出,林将与自然是云淡风轻的功成身退,可一旁韩菖龄却仍是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全没有要走之意。 “韩大人一起吧!” 林将与的声音响起,韩菖龄这才醒过神来,眼睛一眨,见林将与已经站在自己面前。良久,才听见那人不情不愿的说,“……好。” 就这样,林将与以四两拨千斤之势轻松化敌。临走前还不忘回过头去再看言浔一眼。 与其对视,言浔面无表情。 目送着二人离去,见小皇帝坐在位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稚气的脸上平添一抹倦色。 …… 林韩二人一前一后走出紫宸宫。 “相国也见过枭鸟?”忽而,韩菖龄平静的声音响起。 林将与脚步一顿,欣长的身形立于身前,此时狭长的宫道上除他二人外再不见人影,两侧黛瓦红墙甚高。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对方却并未回话,空气有些逼仄,就算有日光照着也总觉得冷冷森森。 林将与不答,韩菖龄却也不恼,只自顾自的继续言道:“枭鸟凶猛异常,既然可以飞入皇城重地,那自然也会是无孔不入。相国既然见过,那日后也该当心些才是。” 如果说方才林将与的突然出现打得韩菖龄猝不及防的话,那这一刻,他平静的开口倒像是稳定阵型后的绝地反击。 “多谢韩大人提醒。”林将与没有转身,只是冷冷的搁下一句话,便径自离去。 ―― 是夜,渐天如水,素月当午。入了夜的皇城更添一抹孤寂。 梆子方才打响,看来三更已至。长乐宫中言浔躺在床上,一旁风亓絮早已安然睡去,可他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摆正身形,一双眸子直直的望向殿顶。脑海中走马灯似的的回想起这几日的种种。 金归儒这块骨头之所以难啃,无非是因为他背后依仗着韩菖龄的势力,这一点言浔自然是知道的。否则他也不会宁可视而不见,也不愿与其生正面冲突。 可如今林将与竟然可以如此决绝了当的将其就地正法,这是言浔所没有想到的。他是在帮自己,可他又为什么要帮自己呢? 一时间言浔陷入了沉思。 “阿澈。”忽而身侧一声柔声起。 思绪回笼,言浔侧过头去。见风亓絮正侧身躺着,羽睫一张一合,看向自己。 “你怎么还没睡?”风亓絮又问。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6章 喜欢 言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整个身子也侧了过去面对着风亓絮,掖了掖被角说,“朕睡不着。” “怎么了?”轻柔的声音带起一抹关心。 “朕心里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低低的垂着眼,言浔有意避开对方的目光。 风亓絮见他神色落寞便将身子向前移了移,“跟我说说。” 言浔抬眸看向风亓絮,抿紧的唇似乎在努力压抑自己想要宣之于口的东西。左思右想许久,也并未直说,只小心翼翼的开口问,“絮儿,你说……一人当真可以没有缘由的对另一个好吗?” 此话一出,风亓絮淡淡的眸间顿时平添一抹异样,温婉的容颜在昏暗的夜中看不清楚神色,但下一瞬“扑哧!”一声响起,言浔便知道她笑了。打趣声接连响起,“傻瓜,一个人怎么会没有缘由的对另一个好呢?除非……” 话说到一半,风亓絮忽然顿住了,她仿佛想起了什么,打趣的笑声骤然止住,紧接着又用认真的口吻,缓缓道:“除非是他喜欢上那个人了。” “喜欢?!怎么可能?”言浔一听登时嚷了一句,紧接着骤然起身,与此同时锦被自身上滑落。 风亓絮被吓了一跳,连忙跟着坐起身来,一脸疑惑的问,“阿澈,你这是怎么了?”话音落下,顿了顿,似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当即眉眼一提,凑上前去八卦道:“难不成是有人喜欢上我们阿澈了?” 风亓絮话一出口,言浔第一次表现出了慌不择路。一时间将头埋的很低不去与其对视,脑袋更是像泼浪鼓似的摇个不停,连声否认道:“没,没有!怎么会呢!嗐!朕睡不着,随便说着玩儿的,絮儿你,你别放在心上。快睡吧!” 话音未落,小皇帝更是急切的背过身,一头栽下“昏睡不醒”。任凭头顶风亓絮满是好奇的又拉又晃,口里不断的嚷着:“阿澈,是谁呀?你别睡,快说呀!到底是谁?” 追问了半晌也未见那人有过一声回应,气的风亓絮撅着嘴,一巴掌打在言浔的屁股上,嗔怒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多吊人胃口呀!真讨厌!” …… 双沐的最后一日,天幕缓缓降下。 永安殿外。 言浔百无聊赖的坐在玉阶上,十步之外置一箭壶,身侧箭矢数余,随手拿起一支以左手投壶。未中,言浔却也不恼,此刻他目光呆呆,虽定在遗落在壶外的箭矢之上,思绪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自从昨夜风亓絮说过那句话之后,言浔便像是丢了魂一般。 “难不成真像絮儿说的那样,他……喜欢朕。”又随手拿起一支箭矢,这一次言浔并未着急投出,只握在手中抵着阶壁,自言自语的思虑着。 “怎么可能?”言浔陡然觉得背后一凉,复又赶紧摇头否认道:“不会的!朕现在可是男子,他怎么会……”话说到一半,整个身子忽然定在了原地,眨了眨眼。“他不会真是……” 话音戛然而止,抵在阶壁上的箭头移了移。紧接着,见言浔一撇嘴,做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一般,当即嫌弃的“咦――”了一声。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朕机会岂不就来了。”虽说言浔有些令人难以接受,但是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可以收服林将与的绝佳机会。 若仅仅牺牲色相,就能收服相国,为我所用,那岂不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虽说那老贼比自己大上十岁,可论姿色也数一数二。再者说来,他若真是个断袖,这事自己到也不会吃亏。 右手不自觉的抵上下颚,言浔双眼聚光,目意深深,已经开始在脑海中勾勒起了宏伟蓝图。良久,忽而冷笑一声,“哼!林将与,这回任凭你是天上的神仙也休想逃出朕的五指山。” 说话间,左手力,手中箭矢向前一掷,没想到竟然投进了。 “中了!哈哈……”看着箭矢在箭壶中打转,言浔登时高兴的跳了起来。 “皇上当真雅兴!”不想就在此时身旁一阵熟悉的男声响起。 言浔动作一顿,紧接着整个身子都僵住了。略有迟疑的回身望去,彼时见林将与正站在身后。 心下暗念: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呀! 不过咱们的北祁君主也不是吃素的,演技说来就来。下一瞬便见小皇帝眉心一舒,神色间尽是娇娇软软的媚意,继而嗲声嗲气开口道:“林……卿卿来了。” 将言浔眼角眉梢流露出矫揉造作悉数揽入眼中,林将与神色平静。不待言浔贴近便自顾自的转过身去。 谁曾想,背对言浔时,那张不起波澜的脸上忽而生出些许笑意。欣长的身影朝着玉阶向上走去,平声问,“今日的奏折是多是少? 身后的少年忙不迭的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笑着说,“最近暑热,朝臣夏乏,奏折上的不多。”一面回答,一面屁颠屁颠的跟上前去。 二人方一入殿,林将与定睛一望,见龙案前早已摆好了奏折。 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言浔登时便闪身上前,径自坐下,还不忘拍拍身侧的蒲团对着自己急切的挥手道:“相国快来。” 小小的人儿虽说眼角眉梢尽是谄媚,但不得不说还是有些可爱。 林将与第一次忍不住弯起嘴角,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缓身上前。只是还未坐定,却不想一旁言浔骤而移身靠近,膝盖有意无意的擦过自己的下袍,复又在耳边低语一句,“有劳卿卿了。” 感受着耳边吹来的热气,林将与一顿,复又侧目对上小皇帝色眯眯的眸子。只一瞬间,相国已是心事澄明。 不过,此时见言浔这般撩拨,林将与到没了之前的排斥,相反他似是有些享受。就这样一瞬不瞬的望着对面的小人儿,向来倨傲冷肃的脸上第一次生出一抹柔光来。 如此对视,不过片刻言浔便败下阵来,躲闪着别过脸去,佯装若无其事的清了清嗓子,道:“咳咳!还是先批奏折吧!”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7章 关心 虽说不再敢与之对视,但言浔挪过来的身子却并未移走,此刻二人依旧离得很近。 今日的奏折确实如言浔所言呈上不多,不过是为了留住林将与,小皇帝真可谓是使劲浑身解数。一会儿说头疼,一会儿说灯暗,总之是磨磨蹭蹭,没完没了,就是不肯认真批奏。 好在林将与眼明手快,见招拆招,两个时辰后终于将所有的奏折尽数批阅完毕。 戌时方至,眼看着林将与准备了却功名拂衣去,小皇帝咬着牙冥思苦想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批了这么多奏折,相国也该饿了。” 闻言,林将与准备起身的动作一滞,循声望去,见言浔正扯着衣角,仰头看着自己脸上分明写满了期盼。 看着小皇帝认真挽留的模样,一瞬间,那个原本有些烦躁,想尽早抽身的相国忽然有些心软了。墨瞳一闪,于是乎便顺坡下驴道:“嗯……皇上别说,臣当真有些饿了。” 此话一出,言浔扭捏的小动作登时一扫而空,龙袖一挥,看向林将与的脸上笑逐颜开,继而欢声道:“朕就说嘛!相国肯定是饿了。”话说到一半,复又起身冲向殿外高声嚷,“十五,十五!” 俄顷,十五的身影自殿外闪出,圆滚滚,怯生生的。 “十五,叫御膳房做些宵夜来,朕要吃玫瑰酥……” 原本言浔还兴高采烈的准备点餐,不料林将与的咳嗦声忽而自耳畔传出。猛然间,言浔想起了之前林将与不让自己半夜吃甜食的事,紧接着声音便戛然而止。 小皇帝心下想着,如今正是奉承谄媚的时候,还是不要惹他生气为妙。扬起的嘴角悻悻垂下,撇撇嘴道:“罢了!做着清粥送来便是了。” 十五一听,只觉不可思议。要说言浔主动要喝粥,那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的事。 圆滚滚略显怔愣,复又侧目偷偷看了看殿内,见林将与在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只得称是退下。 未几,宫女当真端了两碗翡翠羹粥送上。 看着白粥上面浮起的绿菜,言浔只觉索然无味。登时扭头看向林将与,却见他喝的开心。 “相国一个大男人,自来应该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为何偏偏对这没有味道的清粥情有独钟?”询问声接踵而至。 闻言,见对面那人咽下口中残粥,并未抬眸,只冷冷答道:“早些年在北疆的时候,树皮草根吃多了,伤了胃。所以,如今再消受不起那些山珍海味了。” 此言一出,言浔面上的不屑便顷刻便散。明眸之中骤然生出一抹低落。他也曾去过漠北边疆,他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他更加知道能在那里存活下去的艰难。 一时无言,小皇帝自顾自的垂头看着面前的清粥,这一次他再没有任何怨言,拿起汤匙便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 …… 至于之后的日子里,小皇帝对相国的追求依旧是坚持不懈,不屈不挠。虽说过程有些油腻,不过,好在林将与没有继续排斥自己,二人也变得亦敌亦友,所以日子过得这算自在。 “卿卿,你先别走。上次双沐时朕得了个有趣的玩意,今天咱俩玩玩。”批完奏折后见林将与要走,言浔当即扯住那人的衣角作拦。 如今的林将与对于那声肉麻兮兮的“卿卿”早已如同免疫一般。只认真扯回衣角,平淡的问。“玩什么?” 见林将与有意留下,言浔便故弄玄虚的顿了顿。停顿片刻,又见小皇帝微一挑眉,笑道:“你等朕一下。”说罢,便兴冲冲的起身跑向龙床。 趴在床边,小脑袋努力的向内探去,手臂伸向床底摸索了好一阵,才扯出一个罐子装的东西来。紧接着,见小皇帝拿着那东西起身,朝着自己跑来,献宝似的在眼前晃了晃。“卿卿你看。” 林将与定睛一看,现原来只是个骰盅,方才提起的兴致登时便索然无味的放下。好看的脸上浮起一抹不屑,旋即嘲了句,“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呢!” “卿卿会玩儿这个?”却不想对面那人见自己认识这东西竟然有些吃惊。 再次抬眸,林将与无奈的翻起一个白眼。尽管心中早已嘲笑了言浔无数遍,但嘴上却还是毫不敷衍的回答,“自然。” “那我们玩儿一把!”言浔笑着摇了摇骰盅,“摇骰子,比大小,谁大谁赢。” 林将与嗤笑一声,心下想着,这些东西早几年他就玩厌了。如今可到好,竟然还被小皇帝捧着像如获至宝似的。 “诶!不过,我们今天来玩儿点不一样的。”这边言浔似乎并没有征求林将与的意见,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自顾自把话说完。 虽说林将与不情愿,但看着小皇帝欢天喜地的模样也不好去扫他的兴,于是乎便只得耐着性子配合着问,“有什么不一样?” “我们今日以骰为赌,赢的人要弹输的人一个脑瓜崩,不能躲得那种。” “脑瓜崩?!”一听这话,林将与险些笑出声来,随口重复了一句,又继续道:“那好!一会儿被弹疼了可不许哭鼻子!” “哼!恐怕哭的人会是你吧!”言浔微微颔,指腹摩挲着骰盅,再抬起头时。只见其扬了扬眉做出一副自信满满的神情。 林将与则只是高冷无视,垂目看着言浔手中的骰盅,薄唇轻启,淡淡道:“谁先?” “相国先。”双手捧着骰盅送到林将与面前。 林将与并未接话,只是单手接过,抬手轻摇骰盅。转瞬间,耳畔骰子敲击骰盅的清脆之音骤然响起。 言浔目不转睛的看向林将与,见那只宽松的衣袖在灯火下揽起阵阵微风。 须臾间,随着翻飞的衣袂落于案上,骰声骤停。修长的指节仍扣着骰盅,好看的眉眼登时一眯。也不多言,下一瞬便开盖揭晓。 言浔凑上前去一瞧,四六六,十六点。 “哈哈……”言浔登时抚掌大笑,抬头看了那人一眼,挑衅道:“朕还以为是三个六呢。” 话音落下,便接过骰盅,食指抵在盅顶凸起的地方,奋力一摇,只听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言浔没摇几下便将骰盅放于案上。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8章 老千 “相国猜猜,朕摇了几个六。”双手按住骰盅,虽未揭晓答案,言浔却像是胜券在握一般。 对方面色不改,依旧不答,只垂眸静观骰盅。 言浔也不卖关子,当即揭盖而起。二人定睛一看,只见其中静静躺着三个六。 “六六六,十八点。”言浔一见便高声嚷了起来,与此同时还不忘拍着大腿笑个不停。 林将与有些不敢相信,身子不觉向前一倾。再看,还是三个六。 一夕之间,方才还云淡风轻的神情忽然阴沉一片,撇撇嘴,无奈的抬起头去,见对面的小人儿左手拇指与中指抵在一起,已经开始蓄力了。 “让朕瞧瞧,卿卿这好看的脸蛋到底弹在哪儿最合适呢!” 全然不顾林将与面上的怒色,言浔抬着手自顾自的靠近。在林将与的额上观察了好一阵,最后终于选定了一个绝佳的位置,将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紧接着只听“嘣!”的一声。 声音落下,再看对面人,此时只见相国正阖目咬牙坐在原地。 “哈哈――咱们可是说好的,卿卿可不准哭哦!”言浔则是看着他额顶右上方微微红起的一片,不知死活的大笑起来。 嘲讽的笑声着实有些刺耳,林将与略有温怒,墨瞳一抬,面色沉如冰封。 言浔原本还在笑,可一见林将与沉面便立刻怂怂的收了声,悻悻的垂下眼睫。下一瞬,玉白的手覆在对方的额头上揉了揉,佯装关心道:“卿卿没事吧?是不是朕下手太重了?” 如今林将与已是怒火中烧。骄傲如他,满心想着要绝地反击。也不理会言浔的关心,只径自抬手拿起骰盅,冷声道:“再来。” 看来言浔的举动是挑起了林将与的胜负欲。眼下那人势必要一雪前耻,绝地反击。 不过,貌似结局并没有林将与想象中的那么好…… 在接下来的无数次摇盅过后,林将与皆以惨败告终。 今夜的言浔当真是运气爆棚,摇了那么多次盅,最小的一次竟然还是三个五。 反观林将与,后面竟连个六都摇不出来了。 夜渐渐深了,林将与额上的红意也渐渐深了。 三更的梆子刚刚打响,言浔又提起手来准备再弹一际。然而,此刻的林将与早已没了最开始的锐气,如今仅剩下了逆来顺受的丧气。 “嘣!”的一声过后,只见林将与额上已然红了大片。 言浔甩手叹道:“累死朕了!卿卿,你到底能不能赢一把呀?” 原本刚刚开始的时候言浔对林将与还有所忌惮,但越到后来他便越有恃无恐起来。 面对少年的赤裸裸的挑衅,林将与只觉更气了,自鼻间闷哼一声。下一瞬,一把拿起骰盅,食指抵在盅顶凸起的地方赌气般奋力一摇,继而掀开盅盖。 诶!这回竟是三个六了! 林将与看着不觉有些惊了,继而抬眼望向对面那人。此时只见言浔也看着骰盅里的三个六,小皇帝面上一片惊慌。 恍然间,林将与似是现了骰盅的奥秘。长指将盅盖扣住,又抵着盅顶揺了一番,打开,还是三个六。 随手拿起骰盅将盅顶一拧,如林将与所料,登时便有有三颗骰子落下。 看着龙案上的六颗骰子,林将与冷笑一声。再抬眸时,见言浔嘴角的笑意一僵,身形已然顿住,继而默不作声的垂下头去。 此一刻,场面异常尴尬。 拿起盅里盅外的两颗不同的骰子在掌中颠了颠,重量果然不同。紧接着,林将与瞥目看向言浔,面上换回了冷漠神情,“皇上,解释解释吧!” 听着林将与的问话,对面的少年埋下的头迅抬起,眼神却左右躲闪个不停,继而装傻道:“这,这个朕也不知道,许是卖给朕骰盅的人设计的,他也没跟朕说过。” “你觉得我会信吗?”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言浔偷瞄了那人一眼,见林将与面上浮起的尽是熊熊燃烧的怒火。小皇帝心下暗忖:方才自己弹了他那么多下,若林将与真要报仇,那自己不就是死定了。 一想到这儿,言浔便悔恨的闭上眼睛,小声喃喃道:“要知道,就不赢那么多了。” “皇上……”对面林将与的声音又起,可言浔却再听不进一个字去。 小皇帝满心想着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乎下一瞬,“想弹朕,门都没有。”就在林将与的注视之下,只见言浔一边慌张的嚷着,一边起身拔腿欲跑。 却不想,报应来的太快。正欲起身之际,脚被蒲团绊住。紧接着只见言浔一际“猛虎扑地”,重重的朝着前方倒了下去。 “啊!”惨叫声如约而至。 林将与心下一惊,一时间也顾不得心头愤怒,忙起身上前去扶言浔。 好不容易转身坐起,言浔只觉额上一阵剧痛,忙抬手去捂。 这边林将与把言浔覆在额上的手移开,见对方额上左侧也青了一块。 “哈哈……叫你弹我,这都是报应。”这一次换林将与肆无忌惮的嘲笑起言浔来了。 对面,言浔只捂着额头,撅嘴叹道:“唉!早知道是这样就让你弹好了,现在更痛了。” 看着言浔狼狈的模样,林将与只觉得即心疼又好笑。端详着那人额上的淤青与气鼓鼓的脸,最终后者还是战胜了前者,林将与终是没忍住,只低头笑到抖。 看着林将与笑个不停,言浔登时便不满的翻起了白眼,“笑什么笑呀!你以为你现在好看吗?” “那又如何?反正你比我好笑。”就算在此等狼狈的情况下林将与也依旧是嘴上不饶人。 言浔一听,只觉心中更气,便一把拉过林将与,气冲冲的朝着铜镜走去。 二人立在镜前,身侧灯火盈盈,铜镜之中倒映出两个人,一个左额鼓起了一块,一个右额鼓起一块,两个人都是狼狈之像,场面甚是搞笑。 言浔透过镜中倒影看向林将与,见他丝散乱应是方才被自己弹的,额上一片红肿。 林将与也透过镜中倒影看向言浔,见他气鼓鼓的应是方才被自己笑的,额上也是淤肿一片。 二人并肩而立,隔镜对望。看了看对方,林将与没忍住先指着镜中人笑了起来,他在嘲笑言浔。 言浔看着他笑,再看看镜中的自己,一时间也没憋住,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万没想到,最后二人笑作一团……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9章 有趣 翌日,早朝前,午门之外, “相国,额上怎么肿了一块?”只见一群朝臣把林将与团团围住。 然而此此刻,向来高傲的林将与却只颔低眉,假意整理着朝服,随口敷衍了一句,“昨天夜里不小心磕了一下。” “哦,原来如此。” 话音方落,朝钟便响了起来,众臣立刻成两列站好。 …… 须臾,一声“免礼平身”后,于宣政殿内众臣起身。 吴成书站在最后,起身后还未等稳定身形便听到前方议论叠起。忙好奇的侧耳去听,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只传来一声,“皇上的额上怎么也肿了一块?” 闻言,好奇的人忙扬起脸来向前望去,果见前方龙椅之上的言浔额上一片红肿。 “肃静!”宣朝内官听见台下嘈杂,便尖声嚷了一句。 一时间,嘴上的声音虽止住了,但心里的声音却一刻也没停下过。见众人相互对视之后,又一并皆将目光投向了队列的最前方。那个位置,林将与沉面立着, 言浔坐在位上,额上还有些微痛。清眸一转,看着台下那人面色阴沉一片,不是很好看。额上的红早已肿起了一个大包,鼓起的地方活像顶了个火罐。不觉间,又想起昨夜云云,登时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咳咳,众位卿家可有奏?” …… “相国,相国……林将与。”下了早朝,吴成书于身后高声嚷着林将与的名字。 眼下林将与虽行在前处不过十余步,却对自己的呼唤置若未闻,只是闷头前行。 见对方不理,吴成书便紧走了几步,追上前去。 “贤弟,今日怎么不等为兄呀!”吴成书一边努力跟上林将与的步伐,一边还不忘拧着身子想要一睹那人额上的“风采”。 许是看出了吴成书的来意,林将与没好气的瞪了那人一眼。也不多言,只径自前行。 虽说林将与冷漠,但吴成书八卦的热情却丝毫不减,依旧与之并肩而行,双手环抱于胸前,打趣道:“诶!我说……相国,你这额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磕的。”耐不住吴成书的旁敲侧击,林将与终是开口,不过只冷冷的答了两个字,内容相当之敷衍。 “磕的?”吴成书重复了一遍,不过到像是问句。紧接着加快了脚步,来至那人前面一个侧身挡住了林将与。 向前不得,林将与骤然停步。 吴成书脸上满是嘲讽的笑,身子微微前倾,凑近了些,小声的问,“莫不是磕在小皇帝头上了?” “你说什么?”闻言,见林将与面色一沉,冷颜封冰。 见林将与面有怒色,吴成书也是识趣,忙向后退了一步,摆手开脱道:“这可不是我说的。” “那是谁说的?”林将与又问。 “这都是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传的,谁知道是谁说的呢。”吴成书一边说一边让出路来。 这一次林将与没有疾步离去,两人并肩而行。 “他们都说什么了?” 此言一出,见吴成书一顿,思考了一番,只是话还没出口便先笑了起来。 “别卖关子。”一旁,林将与等得有些不耐。 吴成书止不住笑,扶着肚子抬手指向那人,颤颤巍巍的笑声中夹杂出一句,“他们说……定是你与小皇帝昨夜拜天地的时候磕着头了,哈哈……”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吴成书更是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吴成书一手扶着腰,一手抹着眼泪。全然不顾对面那人颊上一片绯红,与一沉再沉的面色。 下一瞬,“哼!”林将与拂袖而去。 ―― 日子过的恍恍惚惚,言浔和林将与拜天地的笑话也随着二人额上的肿块消去后一并散去。 这一日,言浔在御花园的浮碧亭中品茶,不知怎得这几日小皇帝都是厌仄仄的。 彼时,只见其正坐于石凳之上,单手托腮,十五站在身侧,周遭尽是侍卫宫人。 言浔忽然觉得小腹一阵绞痛,微微蹙眉便准备起身。 不料,方一起身还未等站稳,便听见身后十五急切的低吼一声,“皇上。” 言浔闻言方一转身,却被十五先一步拉住了。周遭尽是侍卫宫人,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言浔身后的龙袍上一片绯红。 众人心下一疑,言浔还不明所以,看着十五一脸惊恐的指着自己身后。 “皇上,龙袍,后面。” 根据十五的指引,言浔微微转头,一拉龙袍见上方鲜红,登时眸色骤变。 忙不迭转身抬头看向众人,见周遭的侍卫宫人也是一惊,此刻正纷纷抻目看向自己龙袍上的血色。 一瞬间,言浔方寸大乱。清眸狂眨,左转右转,遮遮挡挡,就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着那些侍卫宫人将好奇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言浔心下尖叫:完了!完了! 侧目望向亭外的一池碧水,暗自咬牙。下一瞬,只见言浔纵身一跃,竟跳了下去。 “皇上!”身后是无数道惊呼叫嚷。 亭中十五吓了一跳,忙急吼道:“不好了!皇上落水了!快来人呐!救驾!救驾!” 水中言浔的身子一沉再沉,他忽然想起自己根本不会水。模糊的意识中又开始大骂自己:傻瓜!就算慌不择路,也不应该跳湖啊! 可是,若自己不跳,那又该怎么办呢? 左思右想之际,忽然又听“噗通!”一声,似是有人跳入水中。 但意识越的昏沉起来,言浔在水中抬着手,眼皮越来越沉。就在将阖未阖之时,忽然有一只手将自己拉起。 朦胧的视线中,言浔看见一道人影扯着自己向水面上去。他想叫,可一开口水就往嘴里涌。他想说自己不能上岸,因为岸上岸下皆是死路。 他忽然好像睡去,好像长眠不醒。 就在此时,光影越来越大,言浔消沉的意识在出水的瞬间顷刻回笼。 浸在水中周身冰冷,出水之后被日光一照,身前暖暖的。可不知为何,背后明明晒不到太阳却也是暖暖的。心下正忖,忽而“咳咳……” 一阵猛咳将口中呛的水悉数吐出。 隔着眼皮面前一暗,言浔的身体终于有了意识。羽睫轻颤,清眸微睁,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模糊的脸,却又说不出的熟悉。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0章 识破 那张脸言浔看着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闭上眼睛,重新睁开。定睛一看,怎么还是他? 言浔未开口,心中却呼了一句:朕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皇上!”十五的声音自远处响起,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接踵而至。 转瞬之间,二人被一众宫人侍卫团团围住。 宫人侍卫看见身侧人,也尽是一惊。 “皇上,您的龙袍上怎么有血迹呀?”忽而只听一侍卫问。显然在言浔跳湖前便看见了他背后衣袍上的血迹。 言浔一听,忙闭上眼假装没听见。他不愿答,也不敢答。 倏忽,只见身侧人一抬手臂,玉衣锦袖之下忽见一条长长的伤口,此刻正在向外渗血,血迹染红了大半衣袖,还有几滴顺势落下,正巧滴在言浔袍上的绯色间。 “原来是相国受伤了。”人群中又一人开口。 言浔闻声抬眸,见林将与的手臂上那条长长的血口子触目惊心。 “不碍事,只是被水草割伤了。皇上落水,龙体受惊,当务之急是先送皇上回紫宸宫休息。”说话间,林将与便已起身,一个横抱将言浔抱起,继而快步离去。林将与动作极快,甚至不曾有人看见他袖中掩去的匕。 一众宫人侍卫紧忙跟上,不过,最后方还留下几人。 “不对呀!我刚才分明瞧见是皇上落水前袍上便有血色。” “少管闲事了,相国臂上那么长一道口子,他说是自己的血滴在了皇上的衣袍上,那就是他的。你若再多话,便是要掉脑袋的。”旁人忙开口提醒。 此话一出,那人方才作罢。 未几。 “皇上。”紫宸宫中风亓絮与苏灵犀提着裙摆跑进殿中。 永安殿内,言浔已换好了新衣,此刻正半躺在龙榻上,对面的林将与臂上也已包好了纱布。 “皇……”风亓絮一见林将与,心下大惊。 不料,话还没等出口便听见言浔冷冷的斥道:“退下。” “皇上……”看着林将与,就连向来稳重的苏灵犀也顿时慌了。忙不迭的开口,像是想要提醒什么一般。 “朕说退下,都给朕退下。”言浔坐在龙床上,只冷冷的盯着林将与,目光不曾施舍给其他人一分一毫,口中尽是冷厉的呵斥。 这应该是言浔气场最为强大的一次,如今就连苏灵犀也不敢再多言其他。 就这样,大殿内外众人听令,尽数退去。转眼间,永安殿内便只剩下了言浔和林将与二人。 清眸一凛,敛尽万卷火光。小皇帝面上早已褪去了平日的玩闹稚气,神色间仅剩漠然冷戾。 与之相比,坐在对面的林将与手臂缠着纱布,神情到是平静了不少。 “你是怎么知道的?”言浔率先开口,语气冰冷异常。 林将与舔了舔唇,淡笑一声,继而瞥目望向殿外,缓缓道:“夜猎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皇上手臂上的胎记与风家三小姐如出一辙,这又岂是能瞒得住的。” “朕一猜就知道。”言浔扶着手臂无奈的垂下头去,小声嘟囔了一句。 “皇上是女扮男装即位封帝,言氏此举到底意欲何为?”林将与忽而转目看向言浔,正色问。 言浔将头埋的很低,只看着锦褥默不作声,不肯回答。 林将与一见,登时再开口逼问一句,“或许这才是言郗氏的真正意图吧?” “够了!”言浔忽而抬眸怒喝一句,声音中嘶哑。她知道林将与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可她又不愿林将与将那些话脱口而出。 林将与看着眼前人,见小皇帝眉宇之间尽是怒气,又满是哀求,忽而心下一软,便将所有的话尽数咽下。 “林将与,答应朕,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良久,静默的空气中言浔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言浔,你可别忘了,我是谋反逆贼,盯着你的皇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将此事昭告天下,言氏便完了。等到时候,北祁江山于我而言,不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简单了。”见对面那人转眸而笑,极为不屑的开口道:“你觉得,像这种有百利无无一害的事,我林将与会放着不做?” 言浔闻言,只暗地里咬着牙,唇际有些白,似有绝望意。 “那你还救朕做什么?” 此话一出,林将与嘴角笑意一滞,许是被问道难处。俊朗的容颜之上浮起些许落寞,眉眼低低看着对面的小人儿,见她面容惨白,身形凛瘦。不觉间,心下暗念一句:还不是因为舍不得。 “此番回朝,我见宫内宫外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如今无论何人称帝都必会遭受诘难。所以,我还不如稳坐幕后,图个清净。想来,当时言郗氏也是一样的对策。”心中纵有柔情千种,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冠冕堂皇的托词。 言浔听着,无力的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那……相国的意思就是不会将此事公之于众了,对吗?” “那可不一定,看我心情。”岂料那人开口,再次推翻自己之前的言论。 “你……”言浔有些怒气,总觉得自己像是被耍了一般。猛然间抬眸,怒瞪着对方。本想脱口大骂,奈何眼下那人手上正握着自己的把柄。于是乎便缩了缩身子,放低身段央求道:“算我求你,别说出去。” 见言浔不在以“朕”自称,林将与也知她在服软,便也不再吓她。随手在言浔头上抚了抚,语气放柔了些,徐徐道:“好了!我答应你,不说便是了。” “女子这个时候本该要多加休息保暖的,你却落了水,方才我让十五去准备了些红糖水送来。”林将与第一次这般温柔,“宫城重地,我也不宜久留,就先走一步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那人的举动虽是无意,言浔却被摸得一怔。感受林将与的手心轻抚额头,语气中又是难得的温柔,一时间言浔竟觉得眼前的人不是平日里那个倨傲冰冷的相国。 这一次,仿佛言浔身份被识破的同时,林将与也一并褪去了伪装。 目送着那人欣长的身影徐步走出殿外,锦色常服化作一点,直至消失在红墙碧瓦之间,言浔惨白的小脸渐渐回笼了血色,身上虽还有些寒意,心间却不知不觉暖了起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1章 往事 “公子听说了吗?皇上将那道要纳你为男宠的圣旨给撤下了。”彼时秉柊立站在厅中禀报。 主位上林将与原本在品茶,一听此言面上大惊,“她撤了?”登时反问一声。 “千真万确!”秉柊高兴不已,“如今公子总算不用再被人嘲笑了。” 然而此时林将与的面上却没有半点儿与秉柊相同的喜悦,反而尽是落寞。微微颔,掩去神色,看着手中茶盏,良久,骤而起身道:“更衣,入宫。” 这边秉柊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看着林将与快步朝厅外走去。徒留身后那人一脸不解的挠了挠头,“公子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天大的事也没见他这般坐立不安过。” ―― “皇上呢?”永安殿中林将与长身玉立,身旁十五肉嘟嘟的小脸深深的埋下,不肯开口。 林将与也懒得与他周旋,侧目一望,当即准备威胁。却不想秉柊忽而闪身上前,挡在十五面前说,“相国莫急,还是属下来问吧!” 不知为何,秉柊自初见十五之时便对他尤为的好,这段时间来林将与每每入宫,他也都会随从,然后给十五带一些宫外的小食。秉柊对十五很是疼爱,渐渐的十五便拿秉柊当自己亲哥哥看,对其更是信任有加。 今日见林将与又要吓唬十五,秉柊便立刻上前来替他解围。 林将与一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掩了口。 秉柊转身看着十五,低着头温和的开口道:“十五别怕,相国找皇上是有要紧事要商议。皇上现在到底人在何处?” 闻言,十五终于有所反应,微微抬头,看着秉柊抿了抿唇,小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皇上去了哪里。” “什么?”秉柊闻言一惊,又问:“皇上出去都没有人随驾的吗?” 十五只咬着下唇,摇了摇头,脸上的肥肉也跟着甩了两下,“皇上每次心烦的时候都会自己偷跑出去,她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会儿,一般一两个时辰就会回来的。十五也不知道她到底去哪儿了。” 见十五也是不得而知,秉柊无奈,转身看向林将与摇了摇头。 对面那人听着十五的话,眸色稍稍一暗,似是想起什么。下一瞬,便一转身拂袖而去。秉柊正准备跟上,岂料那人忽然开口道:“不必跟了,我去去就回。” 身后秉柊看着林将与离去的身影,撇撇嘴对着十五小声的埋怨了句,“他们两个怎么越来越像。” 与此同时,那道欣长的身影出了紫宸宫门,又问了几个宫人,一路兜兜转转这才来到了一扇朱门之前。 身形站定,微微抬眸,见天光洒下照起一块残破冗旧的匾额。匾周的金漆有些失色,这扇宫门似乎与富丽堂皇的皇城格格不入。但上面却镌刻着的“灵欽宫”三个字却昭示着这是一处宫苑。 林将与抬眸一扫“灵欽宫”三个大字,复又低下头去平视着眼前的宫门。 一夕间,十七年前的北祁风云便悉数涌入脑海。 那时,先帝在位多年,生了一屋子的女儿,膝下却无龙嗣。后来随着时光渐逝,先帝垂垂老矣,眼看着大限将至,却无皇子即位。与此同时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大家都等着先帝驾鹤西去,好借无龙子即位之由夺权。不过…… 就在这急要关头,谁曾想灵欽宫的云良人竟然怀了身孕。 众人纷纷揣测说这一胎必定还是女儿。只是十个月后,云良人分娩,诞下的竟真是龙子。如此一来,随着这个孩子的诞生,言氏也总算是保住了岌岌可危的皇位。 至于十七年前,那个挽大厦于将倾的孩子便就是如今的言浔。 想到这儿,林将与抬手一推朱门。只听“吱呀!”一声,许是因为常年没有修缮的缘故,宫门有些沉重滞涩。 伴随着那阵并不悦耳的推门声,映入眼帘的是一方枯草丛生的院落。地上尽是灰土,水缸中也长满了青苔。 缓步向前,移目扫去。入眼之景皆是败落,但远处秋千藤架,近处摇椅亭台聚在,想来之前这方院落的主人也定是别有一番情趣。 步履轻抬行至秋千架前,垂目一看,见坐上于周遭全然不同,简直一尘不染。林将与登时薄唇微挽,轻笑一声,继而举目四望唤了声,“言浔。” 不多时,东侧的矮楼上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循声抬眸望去,见言浔正立在楼边栏杆处俯视着自己。小皇帝面色颇疑,脱口一句问道:“怎么是你?” 林将与未着急作答,转而提袍寻路上楼。 脚步声自台阶上“噔噔噔”的响了起来,言浔警觉的向后退了两步,正巧看见林将与在楼梯口向上抬望。 “是十五告诉你朕在这儿?”那人来至身前还未站定,言浔便开口询问。不过话音未落,便又自顾自的摇头否认道:“不对!十五怎么会知道这里。” “别猜了!你不是说我有未卜先知的法术吗?不错!方才我掐指一算,便算出皇上在这儿了。”林将与还是第一次如此不着调的打趣。 言浔一听,只翻了个白眼便没在多言。毕竟现在林将与人都已经站在灵欽宫中了,自己再继续追问下去貌似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于是乎索性转过身去,径自向内走。 身后林将与跟上,一扫楼中景,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破败,里面干净整洁显然是被人打扫过的。 “你来找朕,有事?”坐在一扇半开的轩窗前,望着窗外的风景,言浔淡淡的开口。 林将与一见,微微侧目顺着言浔所望的地方向外探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梨树林木,此刻唯有一株株光秃秃的树干,显然现在还不是花期。 寻了个地方坐下,林将与自顾自的开口言道:“我听说皇上撤了圣旨。” “嗯。”言浔点头,“相国替朕保守秘密,朕也应当识相些,不找相国的麻烦才是。” “然后呢?从今往后,你我二人井水不犯河水吗?”身后林将与问声再起。 言浔微微一怔,望向远处的目光顷刻间收回。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2章 尘封 下一瞬,纤凛的身影转了过来,言浔对林将与的问话避而不答,只呆呆的看着那人的手臂,忽然问,“你手上的伤好些了吗?” 闻言,林将与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继而眉间生笑,仰面反问一句,“你手上的伤好些了吗?” 此话一出,言浔忽然想起了之前围猎时受的伤。不觉间也笑了一声,“你不说朕都忘了,那日围猎遇狼还是相国出手相救呢!”说话间,便顿了顿,复又道:“相国已经救了朕两次。朕都不知该如何谢相国是好。” 听言浔侃侃而谈,林将与却未接话。他一双眸子定定的望向前方,似乎早已看出了言浔的心思,他知道小皇帝还有话说。 果不其然,下一刻言浔猛然间抬起头来,看着林将与,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我非亲非故,相国又为何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朕呢?” 言浔终于将心底里最想问的话说了出来,只是,此时那双清水眸子中总有些莫名的疏离之感。 对面那人闻言,面色未改,眸色却冷了三分,不答反问,“这就是你处处提防于我的原因吗?” “怎么会!”言浔矢口否认,“相国虽谋乱,但好歹也是不遮不言,坦荡磊落。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朕如今所要提防的是那些尚在暗处的手。” “那我帮你扫去暗箭,岂不是皆大欢喜。”林将与接话说,“你又何必要对我敬而远之。” 此话一出,见言浔眸间忽然多了些坦诚,平静的说,“凡事总要求个因果。如若不然,朕受之有愧。” 一听这话,对面那人眸中锐气顷刻尽收,继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思绪千拉万扯回到了七年前,回到了那个北风卷地的胡天八月。 漫天狂风似弯刀般割面而来,莹白的雪花在天间飞旋。 这是林将与本该最为意气风的弱冠之年,也是他被配边疆的第三个年头。 秋初的时候,北祁下了几场大雨,水势猛涨,淹毁了四方田地。今年百姓颗粒无收,朝廷也是举步维艰。配到地方的粮饷有所减少,层层分拨搜刮之后,等分到了边疆时已是所剩无几。那些钱粮还不够官吏讨生活的,以至于大牢里的罪奴也跟着成为了最为棘手的事情。 罪奴是累赘。 于是乎官吏们便想出了一个自以为绝佳的“好办法”,那就是将一部分的罪奴活埋,然后上报朝廷说他们都被饿死了,好让朝廷再分配一些粮饷下来,以借机多讨要一些好处。 很不幸,林将与的名字也在那些要被活埋的名册之中。 他犹记得那一夜,自己与一众罪奴被推倒了深深地坑底,无数的呜咽嚎叫夹杂在满天的风雪中。然后,是一捧捧黄土盖在身上。 有人想冲出去,却又被铁鞭抽了回去。有人跪在坑里苦苦哀求却得不到回应。这其中还有很多是身患重病妇孺孩童,众人被掩埋在这冷冰冰的坑底,仿佛一群蚂蚁。 他们已是蝼蚁,被堵在蚁穴之中,又被填了坑口。 在绝望与无助之中,很快!周遭的哭喊声减弱,紧随其后,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声音欲渐变小。林将与在心中默数,一个,两个,三个……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感知到了对于死亡的恐惧。他心有不甘,不知为何那一刻心底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你要活下去!你要去找言郗氏报仇!你要推翻言氏!你要让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也尝尝沦为蝼蚁任人宰割的滋味! 就这样,在无尽的黑暗中,林将与用手一点一点将泥土挖开。 重见天日之时他活像个泥塑,周身尽是污垢,口中鼻间也满是黄土,躺在地上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下一瞬,鼻腔中吸进了不少泥沙。 “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猛咳过后,林将与坐起身来。 举目望向四周,有一瞬间,他感到无比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跑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这里没有水,也没有食物,没有村落,也没有人烟。他爬出来,其实意味着另一种死亡。 挣扎着站起身来,随手抹了把脸上的黄土,一阵冷风吹得后脊凉,此时的林将与穿着件甚至称不上衣服的烂布,垂头呆呆的看向尸坑中那个被自己挖开的洞,以及几具入坑时同自己躺在一起的,而现在已然变成尸体的残肢。 有一秒钟,林将与竟忽然有一种想躺会去的冲动。那是多么大的绝望笼罩之下人才会产生的想法。叹了口气,忙转过身去不再看那座大坑。 收起那些痴傻的念想,望着远处,林将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下一瞬,他提步向前,没有目的的行去。饿了就吃树皮草根,困了便倒地就睡。在无数个狂风大作的夜晚,他躺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忽然会怀念起自己在牢房中的种种,那个臭气熏天又满是虫鼠的牢房是他这一刻所最奢望的,那些馊的令人作呕的窝头糠食是他这一刻最想吃的。 就这样一天,两天,三天…… 待到第三日时,林将与拖着沉重的眼皮缓缓前行,昏昏沉沉的意识中他好像看到了一座城池。他不知是真是假,一切都仿佛是海市蜃楼,那城墙与自己相去甚远,又好像触手可及。 凭着仅存的一丝意识又向前迈了一步,一阵疾风吹过,林将与便如同枯叶般飘然倒地。 脸磕在坚硬的泥土之上,他半睁着眼,不知是不是连闭上的力气都没有了。死亡如此清晰的来到,左手指尖微微一颤,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 三年了!三年来,宁折不弯,不肯屈服的林将与此刻在自己心里却在说,我真的累了!也真的输了! 就这样,一双眸子半睁着,意识在脑海中慢慢的消亡。 却不想,在生命的尽头,忽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如同石子般踢起。 顷刻间,只感觉天旋地转,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那张已经麻木到没有丝毫知觉的脸依旧侧着垂在地上,眼瞳渐渐失焦。就在此时,模糊的视线中倒映出一抹淡淡的银色,林将与的嘴唇抖了抖,他想开口,可下一瞬便撑不住的昏死了过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3章 七年 边疆的八月总有吹不尽的风雪,彼时林将与正闭着眼,耳畔仍有狂风吹席的声音。可奇怪的是,周身却没有感觉一丝寒意,反而暖暖的。鼻息之间时不时的还有吸入一些好闻的檀木香。 心下一惊,眼睫微颤,林将与试图睁开眼,但沉重的无力感却逼得他动弹不得。 “三小姐,此人来路不明。依属下看,还是尽快送走为妙。”就在此时,一阵男声莽撞入耳。 “可是,郎中说他脉息很弱,需要静养一段时日,方才能恢复如常。若是我们现在将他送走,无异于是让他再死一次。”紧接着又响起一阵略带稚气的女声,显然就是那个被称为“三小姐”的女子。 “三小姐,您有所不知,这边塞荒蛮大多是罪奴死囚待的地方,他万一是哪个被流放的乱臣贼子,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了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他的身份尚未查明,怎么就能随意定罪。再者说来,罪奴又如何?若他真是罪奴,那我们就真的不管了吗?” …… 原本林将与还想继续听下去,但是昏沉的意志却将他带回了睡梦之中。 昏睡中,他能感觉到有人用清水浸湿自己的嘴唇,那水的味道甜甜的。他还能感觉到有人在伤口处擦药,伤口痒痒的。 慢慢的,等到伤口不痒了,他也终于有力气去舔一舔嘴角甜甜的水渍了。 林将与永远忘不了那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夜晚,自己尝试了几次,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墨瞳慢慢聚焦,顿了好久,才能稍稍转动了几下。嘴角半张,呼吸很是微弱。 他就这样睁着眼睛呆呆的屋顶,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努力适应着眨了眨眼,尽管动作艰难缓慢。直到在一阵龙涎香的气味冲去鼻腔,那张仿佛画像一般僵硬的脸庞终于有了反应。 轻轻舒出一口来,将头侧向一旁,映入眼帘的是一头乌黑的长。 林将与先是一顿,继而眉角轻抬,顺着长向上,看到的是一张半掩的熟睡侧颜。 那是一个模样清灵的女孩儿,腕上缠着银软,身上穿着红衣,此时正双手交叠倚靠着床沿睡觉。映着澄明的灯火烛光,林将与能清楚的看到她水嫩白皙的小脸,颊上泛起淡淡的光泽,灵巧的鼻,微微张开的嘴,都有说不出的可爱。 就在此时,林将与正端详之际,忽而只见女孩儿羽睫微颤,紧接着又咂了咂嘴抬起头来。 这个动作吓得林将与周身一抖,慌里慌张的闭眼装睡。 耳畔一阵窸窣响动过后又重归平静。心下犹豫了许久,林将与才偷偷睁开一只眼来,见女孩儿只是将脸侧到另一边去继续睡觉。 心下长长的舒一口气,继而睁开另一只眼,看向四周。虽说此时窗外的风声依旧很大,但屋内却很暖和。墨瞳流转,见远处房门被厚厚的帘盖遮住,正中间有一处火炉,房内桌椅床榻俱全,台上还点着龙涎香,在一切简单之中又尽是雅致。 这样的屋舍摆件在漠北荒原的边疆当真是难得一见,可见屋主的身份极高。 望着房内的装饰,思索良久,不知不觉间林将与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天还未亮时便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林将与吓了一跳,如惊弓之鸟一般骤然睁眼,可在看见床边的女孩儿动身揉眼后,便又立刻阖上目去。 女孩儿撅着嘴抬起头来,睡眼惺忪间看向林将与,复又转身看向门帘道:“进来。” “三小姐,汪将军今日要带兵去北边巡防,风太尉吩咐过要您一同跟去呢!三小姐得准备准备了,一柱香后出。”门外人急匆匆的回禀。 女孩儿应了一声,紧接着门外便快步走近了十五六个女子,有的提水,有的端衣,有的奉食,有的挽妆。 女孩儿在众人的侍奉中很快便整理完毕,彼时只见其换了身是银甲戎装,长被高高的束起。一脸稚气,却也是一脸的锐气。 脚踏马靴,临行前还不忘转身看着林将与对一旁侍奉的人言道:“巡防的这段时日,替我好好照顾他。” “奴才明白。” 下人当时是毕恭毕敬的回答,可女孩儿一连走了两日,也没有人再踏入此房半步。 其间曾只有一个下人进来喂了自己喝了些清水,还不忘满口不悦的埋怨道:“一个半死的叫花子,也不知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都快要凉透了竟然还能遇上风家三小姐。这下可到好,竟然还要我们来伺候你,我呸!” 此话一出,林将与才明白过来,原来救自己的人是风家三小姐。三年前自己还在朝中时便听过这个风家三小姐,风亓澈的名号。不过此人向来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如此神秘的人物,没想到如今竟会在这塞北荒蛮之地见到,这也算是自己的运气了。 不过,风亓澈两日未归,林将与便又一连饿了两日。好在房间内的温度还不算太低,这一次他也不会那么快凉透。 尽管如此,但饥饿的日子还是难挨,林将与无力的叹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他终于决定下床去找些吃的,可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于是乎他便拧着身子奋力滚向床边。 下一瞬,只听“砰!”的一声,整个身子便滚下床去,虚弱的呼吸声夹杂着几声咳嗦。林将与这才现,自己的手脚早已失去了知觉,动弹不得。 再一次,无力的垂下头去,额头磕着地板。 可就在此时,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这是一连几日以来自己第二次听到这个声音,林将与心中狂喜,只是这一刻,他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房门打开后,耳畔略微的一顿,紧接着便是女孩儿慌乱的叫嚷声,“他怎么摔下来了?” 又起一阵沉默。 “还等什么呢?快把他抬到床上去。” 终于有人将自己的身体翻了过来,身体骤然悬空,林将与又被重新抬回到了床上。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4章 可怜 感受着软软床榻,林将与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睁眼。可下一瞬,倾覆而来的玉手却吓得他登时闭紧了双眼。 感觉到风亓澈用手探着自己的鼻息,复又将掌心抵在额上。 须臾,“我不是说让你们好好照顾他吗?怎么就照顾成了这副模样?”房门外风亓澈大雷霆。 门外一阵沉默。 “给他喂过几次水?”风亓澈又问。 又是沉默。 “说呀!” 忽而有一阵小小的男声响起,回答道:“喂过一次。” “你们……”风亓澈气的说不出话来。紧接着又是一阵推门声,只见银甲绒衣自门外走了进来,看了看林将与,“拿水来。” 下人闻言,忙不迭的端了碗温水奉上。 风亓澈用勺子舀起,然后一点点送到林将与口中。 “主子,您也饿了一天,还是先吃着东西吧!”身后有一阵年迈的女声响起。 风亓澈并未应声。 “主子,都这么多天,我看这人也是回天乏术了。您就别在为他劳心费神了。” 下人苦口婆心的劝着,可风亓澈却只是看着林将与执拗的不肯做声。 身后女子顿了顿便俯身行礼离去。 林将与躺在床上,再一次感受到清水的甜味。与此同时,鼻尖忽然传来一阵香气,浓烈且诱人,那是饭菜的香味。想来,自己来了这里三年也未曾吃过一次像样的饭菜。 手脚逐渐回笼知觉,这一刻,虽说林将与的私心还是想享受清甜的温水,但又禁不住那菜香的诱惑。终于他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喉间上下滚动。 身前,风亓澈现了异样,手中动作微微一顿,头歪了歪想摆正目光去看个清楚。 林将与未敢再动。 风亓澈心下疑惑,便试探性的拍了拍那人的脸颊,“喂!喂!”叫了两声。 “喂!”又叫了一声,手上的力道逐渐变大。而此时被拍打的林将与本想咬紧牙关装死,但是奈何饥肠辘辘与饭香勾着他妥协。 “咳咳!”慢慢睁开眼,林将与又止不住咳了两声。 “你醒了!”头顶传来一阵欢天喜地的叫嚷,只见风亓澈丹唇笑挽,顷刻间俯身靠前。 那双澄澈的眸子在自己面前打转,与自己对视,然后又将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上,自顾自言道:“烧也退了,你终于醒了!” “我饿了。”林将与的声音微乎其微,说出这句话时他似是有些不耻,但又不得不说。 风亓澈闻言,眸间一亮。“饿了!”也跟着重复了一句,复又看向一旁的饭菜,转过头来问了句,“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林将与也将头侧了过去,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肴。这一刻他卑微的像个乞丐,转过脸来看向那张灵动可人的小脸,艰难的吐出一声,“肉。” 不过对方貌似并不觉得他是在乞讨,应了一声便兴冲冲的跑到桌前。随手拿起碗筷,夹了不少肉,又兴冲冲的跑了回来。 将碗筷放在床沿处,又附身把林将与扶起,再次将碗筷递了上去。“给,吃吧!” 看着碗中的美味,林将与又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他饿极了。几乎是一瞬间,夺碗而过便开始猛吞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与此同时,头顶还有女孩儿的温柔的一声。 林将与早已是不管不顾,甚至都忘了咀嚼,只是将那些菜肉胡乱吞下。 明显能感觉到一股热意顺着喉管而下,只是还未及脾胃便有另一阵绞痛涌出。 来不及做出反应,下一瞬慌乱的移开碗,整个人侧身在床外,“哇!”的一声将口中之食悉数吐了出。 风亓澈看到这一幕,嘴角笑意一滞,吓了一跳忙上前为其扶背,不知所措道:“这,这是怎么了?” …… “他这是树皮草根吃多了,伤及了脾胃。看来后半辈子只能喝粥了。”彼时,一郎中模样的老者正捋着胡须低声开口。 风亓澈坐在位上听着那话,复又转目看向躺在床上的林将与。 “喂!你都听到了。”郎中一走,风亓澈便重新扶着床沿坐在了一旁的蒲团上,“你吃那么多树皮草根做什么?” 此言一出,林将与心底一阵笑。他自问那个时候自己除了树皮草根还能吃什么。微微侧目,疲惫的目光投向风亓澈,沙哑的声音响起,逐一吐出三个字,道:“太饿了!” 闻言,风亓澈神色一顿,似是明白了什么,也不在多言蠢话。复又垂下眼睫,整理思绪,再抬头是俨然换上一副轻快的神情,转移话题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对面那人听见问话,惨白平淡的面色中第一次表露出了异样。紧接着将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只摇了摇头,缄默不言。 “不想说?” 林将与又摇了摇头。 “没名字?” 这一次林将与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不能说,毕竟林将与这三个字在北祁也早已是恶名昭著,他若现在说出来,自己定是必死无疑。 “唉!还当真是个可怜人。”风亓澈颔,喃喃自语起来。 就在此时,林将与忽然侧过头来,明知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风亓澈一听,微微抬眸看向自己,继而款款一笑说,“你叫我阿澈就好。” “阿澈!” 林将与在口中自言自语般念起这两个字,也是自那一刻起,这两个字便深深印在了他的心底。 ―― 风雪隆冬在荒凉的北疆总是那么的漫长。但生平第一次,林将与却觉得这个冬季是如此的温暖。 在床上足足躺了月余才能下地行走。这一日,林将与扶着桌椅墙壁缓缓来至门前,一掀门帘,冷风便争强着涌入,严寒逼得自己周身陡然一颤。 有多久没感受过这彻骨的寒意了,林将与低头笑了笑,颇有自嘲的意味。 “哎呦!不错嘛!这么快,竟然都能下床了。”忽而,只听身前有人朗声开口。 原本正椅门垂头的林将与闻声抬眸,见厅中正有一人立着,是一小厮模样,手中还捧着几块冷炭。 那人一边说,一边还不忘走到炭火盆前,将那几块冷炭扔进去,复又蹲下身子以火钳拨弄着炭火盆中其他烧焦的炭块。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5章 恶意 “别说,你这人还真是福大命大,北疆八月天寒地冻,我们救下你的时候,你的身子都僵了。就连军医都说你就剩了半口气,应该是救不活了。”小厮看着面前跳动的火光,歪头一笑,复又看了自己一眼,“可谁曾想,三小姐偏偏不信这个邪,一路把你带回城里来,又请了最好的郎中,没想到还真把你小子从鬼门关给拉回来。” 林将与也同小厮一般看着炭火盆,却不接话。 小厮见其不语,也不恼。只放下火钳,又搓了搓手,站起身来,“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这两个月来,你睡卧的地方可是我们三小姐的闺房。”说话间,小厮还不忘指了指林将与背后的房间。 闻言,林将与终于有了反应,眼睫颤了颤,继而眸色流转,向后一瞥。 等再回过神来时,小厮已经来到了身侧,抬手拍在林将与的肩上,感慨道:“唉!能碰上像我们三小姐这样的大善人真不知你是几世修来的福啊!”说罢,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复又转过身来,继续言道:“小郎君,你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家三小姐是谁吧?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太尉府三千金,是出了名的乐善好施。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等把身子养好之后,可一定要给她多磕几个响头,好好谢谢她,好好谢谢风家才是。” “我是要好好谢谢她的。”在小厮絮絮叨叨的东拉西扯后,林将与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可语调却冷得异常。 小厮没太在意,只是笑了笑,复又转身朝着厅外走,口中还念着,“算你小子有良心。不过,还是快些回房去吧。瞧你这身子骨,若是再受些风恐怕又要躺回那床上去了。” 目送着小厮离去的背影,林将与无言,平静的眸色中忽而平添一抹狠戾。 ―― 是夜,黑暗的夜幕下西院忽然燃起火光。在冷风的带动下,点点微光转瞬之间变成了漫天汹涌的火浪。 “走水了!西院走水了!”院中有人惊呼。 一时间,平静的定北王府忽然变得纷嚷杂乱起来。所有仆人女婢闻讯赶来,衣服都不曾穿好,惊慌失措的在风雪中奔跑,手中提着大桶小桶,可来至井前时才现井水早已冻结成冰。 “快!快去扑火!”几个掌事的开始叫嚷,场面乱作一团。 有不少人拿着被褥用桶水浇湿,然后一点点的扑火。 然而,就在西院众人呼天抢地之时,东院风亓澈的闺房中,有一人静静的端坐于床榻之上。彼时,只见其双目轻阖,不见喜怒,耳畔是无尽的呼喊叫嚷之声。 良久,林将与微微抬眼,隔着窗牖依稀能见到忽明忽暗的火光。然而此刻,他眸色之中所见,竟是一如白日里的狠戾。 的确!他是应该好好谢谢风亓澈,好好谢谢风家的。 这就是他送给风家的谢礼。 三年前若不是风泽联合言郗氏那个毒妇一起,将自己送到了这个鬼地方来,又怎会有林将与如今的生不如死。人生还真是奇妙,她老子要杀自己,他女儿却救了自己。 那好!既然如此,如今他林将与便要闹上一闹,让他风家也尝尝不鸡犬不宁的滋味。 “风家,也该受受苦了。”恍然间,林将与开口,阴鸷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房中的暖意骤然降了三分。 ―― “主子,奴才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还请主子明察。”彼时,一小厮正跪在厅中。 前方风亓澈端坐于正位之上,稚气未消的脸上挂起一抹严肃。身旁立着一银甲红衣的男子,手抵在腰间系着的刀柄上。 “三小姐,如今太尉身在三百里外的边防重地寻疆。昨夜那场大火吞没了整个西院,现下西院书房中太尉的军事地图、奏本全都毁于一旦,这个……怎么说等太尉回来了也得做个交代吧!”身旁男子开口。 风亓澈顿了顿,眸色闪烁,似有犹豫。 “三小姐,此人是善是恶,我们总要查个清楚才是。”男子又言。 风亓澈一听,抿了抿唇,最后似是妥协一般,叹了口气道:“将人带来。” 话一出口,下人得令。不过半刻钟的功夫,远远的便瞧见两个侍卫拖着一个人走来。 风亓澈还有些失神,耳畔忽而传来一声闷响,惹得她眉心一蹙,思绪回笼,看见林将与跪在厅前。 此时厅外风雪正劲,见那人仍着一身单衣,身形修长却瘦的凌厉,面上没什么血色,唇瓣也是干裂苍白。他抬眸看向自己,神色间尽是迷茫。 “你且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银甲男子冷冷开口。 跪在地上的小厮闻言,怯怯的看了林将与一眼,继而小声开口道:“昨夜小的起夜时看,看见这人偷偷潜入西院,然后放了把火。” “你可认罪?”银甲男子转目看向林将与,高声起调。 坐上风亓澈神色微冷,侧目看了那人一眼,复又将目光一并转向林将与,面色沉重似是等待着回答。 “我没有。”谁知,林将与忽而大喊一声,眉目间尽是推脱与否认。 “人证在此,岂容你狡辩。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是个难民,所幸被你家小姐救下,方能保全性命,我谢你们还来不及,又怎会放火害你们呢?”林将与跪直了身,高声反问。 男子并不想给他分辨的机会,只径自抽刀提步向前,口中嚷了句,“竖子莫要狡辩,拿命来。” 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那柄长刀,看着它朝着自己直直砍来,林将与还跪在原地,身形未动,眼睛甚至连眨都没眨一下。 眼看着长刀就要将自己劈成两半,就在这紧要关头,一声“住手!”后方风亓澈的声音传来。 银甲男子猛力挥起的长刀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他心有不甘,迟迟不肯放下。 “依我看,不是他。”身后风亓澈的声音再次响起。 银甲男子这才放下手中刀刃,回身看向少女一脸震惊,正欲开口之时,却不想被对方先一步打断道:“我信他,他身子这么弱,怎么可能出的了门,放的了火。” “可是……” 男子还想还口,风亓澈再一次先声夺人道:“赵左使不必多虑,待到父亲回来,我自会向他禀明缘由。昨夜事,不必再提。”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6章 相救 彼时,林将与正靠在床头呆,微微垂目看着腿上盖着半截的锦被。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想到,竟然能如此轻易的回到房中。原本自己准备的那些长篇托词竟一句都没有用上,这当真是有些扫兴。 与此同时房间内,风亓澈坐在矮榻上,身前有一处炭火盆,只见小人儿双手向前伸去,映着火光取暖。 “你当真信我?”身侧林将与开口,语气淡淡,却又有些试探。 闻言,坐在炭火盆前的少女轻嗤一声,继而侧过脸来,跳动的火舌窜的很高,在少女的下颚处明明灭灭的闪着火光,让人看着总有那火要燃上她脸颊的错觉。那人身影未动,此时她依旧着戎装,束高,眉目清冽,神色如刀。 这么一看,坐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到像个横枪策马的少年将军,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她竟是个只有十来岁的小丫头。 “我信你。”留下三个字后,转过来的脸一瞬间便又转了回去。 “阿澈。”林将与唤了一句。 风亓澈垂着头瞥目看向自己,头微微摆动这一次没有转过来。她未开口,似是在等着林将与继续说下去。 可林将与却没再继续说下去,房内一夕间便静默下来。 良久,林将与暗自舒了口气,方缓缓道:“若我当真如他们所言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你会不会杀了我?” “我会。”谁曾想对方当即脱口而出一句。 不知怎的,林将与有些落寞。适才抬起一半的头顷刻间又垂下了。 那边风亓澈扶膝起身,来到林将与面前,忽而弯腰俯身,又笑着说,“我不会的杀你的,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此话一出,林将与骤然抬眸,看着少女脸上甜甜的笑,他有些恍惚,张开嘴想说什么,可半天也没再吐出半个字来。 风亓澈没太在意林将与这般犹豫的举动,她只侧目看了看窗牖,复又坐在床沿处,自顾自垂目从怀中取出一块铜质的令牌来。一把将其塞进林将与怀中,继而整个身子倾压下来,低声道:“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林将与微怔,面对着少女突如其来的靠近,心脏砰砰直跳。他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只眨了眨眼。 “明日我便要去寻疆了。你且记住,若子夜过后还未见我回来,便要拿着这块令牌去找镇北将统领汪闵,就说风家军有难,要他调兵前去北疆十二部支援。” “为什么?”林将与登时眉头一皱,大惑不解的问一句。 “你不必多问,府中西南角有个狗洞,到时候你就从那里钻出去,然后一路向南便会找到汪闵的住处。到时候,只要拿出令牌他就会相信你所说的话。如今我救了你一命,你也定要帮我一次。”风亓澈的声音一低再低,但语气却是焦急万分,她眸中尽是惊恐之意。 就在此时,忽而有人敲门。 顷刻间,只见小人儿如惊弓之鸟一般,身体陡然一颤,一把扯起自己的衣角将令牌藏在下面。复又佯装无事的开口道:“进来。” 有人推门而入,是一添炭的小厮。 林将与当真是云里雾里,他不知道风亓澈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但他知道这绝对是个不祥之兆。 翌日,难得的大好晴天。 风亓澈笑着翻身上马,与赵左使并辔而行。 林将与整整在床上躺了一日,去未曾阖过眼,他只呆呆的望着屋顶,从未觉得一天如此难挨过。 终于,子夜的梆子声响起。可彼时,风亓澈的闺房中却空无一人。 第二日,午时方过。东院忽而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继而是嘈杂的人声,又有铁器碰撞的声音。 此时林将与正立在厅中,厅门处巨大的帘盖被陡然挥起,带着沉重的风雪气,映入眼帘的是汪闵身背一人莽撞闯入。 “快!到内房中去。”身后管事向前一步,指着房门急吼一句。 林将与连忙闪身让道,汪闵背着人,脚下的步子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在路过自己的时候,林将与清楚的看到了汪闵背上那人,周身银甲已然被尽数划破,刀伤箭伤无一不有,伤口处血水直流。又见其丝散乱,头顶污泥,鲜血染面,嘴唇紫青,俨然一副死人模样,这人不是风亓澈又会是谁。 汪闵身以入内,将风亓澈放于床上。林将与不觉向前移了两步,面容凝重。 “军医呢?怎么还不来?”安顿好风亓澈后,汪闵雷声震耳。 下一瞬便有一阵年迈的声音自院中响起,急声嚷着,“我在,我在。” 紧接着只见一位长须老者背着药箱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没有半刻喘息,军医立刻入内检查伤势。汪闵嘱咐了几句,便从房中退了出来,之后房内除了军医便只有女子出入。 林将与还站在原地,看着一开一合的房门哑然无声。身后汪闵寻了个椅子坐下,随手扫去袖上的积雪,又看了林将与一眼,当即便道:“诶!好小子,你怎么在这儿?” 此话一出,只见林将与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来,对上汪闵的眸子,复又一脸紧张的扫视着周围的人。 汪闵似是也察觉到了林将与的紧张,瞥目看向身旁,便明白过来。忙续上笑意,道:“三小姐救下你的时候我见过你,当时像半个死人似是,没想到如今都可以行走如常了。” 林将与干笑了两声作为附和,二人便没在多言。 后来的半日里,侍女一个接一个的端着水盆进去,又一个接一个的端着血盆出来。房间内仍是杂乱不堪的人声,房间外却是静默一片。 临近傍晚十分,有侍女拿着件软甲自房内出,随手搁在一旁。林将与看见那软甲已然是残破不堪,上方坚硬的地方早已被尽数捅烂了,其间还有片片猩红的血迹。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会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下此毒手。 就在此时,房门一开,军医沉步走出。 转瞬侧目,林将与见军医本就年迈的脸上此时写满了疲倦,白日里的一身青衣也早已染满了血污。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7章 容易 “三小姐怎么样了?”林将与提步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管事的已然抢先一步问,看样子对于风亓澈的生死他或许要更加紧张些。 军医埋头用帕子擦了擦手,答道:“血已经止住了,不过伤的很重,至于能不能醒过来,那就要看三小姐的造化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身后汪闵更是猛地站起身来,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 后来林将与才得知,原来风亓澈的一行队伍在寻疆时遇上了叛党杀手。他们在暗处放箭偷袭,然后大开杀戒。将士们无力还击,整支军队险些倾覆,不过好在汪闵的援军及时赶到,这才救下了奄奄一息的风亓澈。 听到这儿,林将与不觉心中大惑。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风亓澈能事先知道途中会有危险,还会求自己帮她去给汪闵送信。他更想不通的是既然风亓澈明明知道自己会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去。 带着重重疑问走进风亓澈的房中,远远便瞧见床上躺着的小丫头身上缠满了绷带,活像个粽子。 看着她,有一刻林将与竟不敢再上前了。他站在原地停留许久,不知为何竟然会莫名感觉心疼。 暗自叹了口气,将心一横,继而提步上前。来至那人身侧,林将与所看见的是不同于白日的满身血污,此时的风亓澈已然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脸上的血迹连同唇上的血色一并被抹去。腕上脚上,甚至连颈部,能露出的地方都缠满了纱布。彼时,见其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如同死人一般。 夜深了,奴仆都已经退到厅外去了。林将与却因为得了风亓澈的默许所以一直住在房中。 如今风亓澈昏迷不醒,管事的也不知该不该将他赶出去,左右为难之际,最后决定让他继续住在房中。不过只能同下人一般在床边伺候,等什么时候风亓澈醒了便要他出去通报一声。 如此一来,林将与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照顾风亓澈了,一如之前她照顾自己那样。 欣长的身影顷刻间俯下,手掌覆在小人儿额上试了试温。 “还好没烧。”自言自语的念了一句。复又拿起一旁的银盏,坐下身来。手指在盏中沾了些清水,然后将指腹轻轻落在风亓澈的唇瓣上,一点点为其浸湿干涩的唇瓣。 长睫半垂,林将与的侧脸映在灯火之间说不出的好看。他是那么的小心翼翼,生怕一用力就会把她弄疼一般。 只是,这般温柔的场景只停留了短短一刻。下一瞬,见风亓澈的嘴唇微微一动,紧接着粉红色的舌尖向外吐出在唇瓣上舔了舔,不巧舔到了林将与的手指。 风亓澈的动作将那人吓了一跳,忙缩回手。紧接着在林将与惊恐万分的注视下,见床上的小人儿猛地睁开一只眼睛看向自己。 说实话,当时林将与看风亓澈就像是看见诈尸一般。他努力忍住,没有叫出声来,只是呆呆看着风亓澈不语。 “我一猜就知道是你。”风亓澈将两只眼睛一并睁开,然后笑着开口,声音却是轻轻巧巧,显得很小心。 “你……”坐在原地手指着小人儿,一瞬间林将与忽然意识到方才的自己有太多越矩的行为,不觉间颊上染起一片红晕。 “嘘!小点儿声。”不过风亓澈并没有在意那么多,她只是紧张的开口阻止。虽未抬手抵在唇间,但撅着嘴说“嘘!”的样子到很是可爱。 林将与一见,便尴尬的错开目去。微微颔,顿了顿,方降低了声调,开口询问道:“军医不是说你伤的很重,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的吗?” “是我让他那么说的。”床上的少女动了动脖子,开口解释道,顺便还不忘得意的问上一句,“怎么样?把你们都吓坏了吧?” 林将与闻言,不悦的瞪了小人儿一眼,“既然醒了,为什么还要军医骗人?” “……”这一次对方并没有立刻回答自己,只是躲闪着避开的目光,闭口不言。 “你倒是说呀!”林将与有些急了,低吼了一句。 风亓澈下意识的想抬手捂住他的嘴,让他不要喊出声来。可手臂还未抬起,额上便已是青筋凸起,汗水之流。痛苦的闭上双目,紧紧咬住下唇,尽量让自己不出声音来。 “你……小心点儿,是不是触动伤口了?”又是一阵惊慌的关切。 痛苦的表情维持了许久,风亓澈才缓过劲儿来。林将与随手一掀那人的袖口,只见重重纱布已被血水浸透。 “你到底伤的有多重?”林将与早已无心再去探询风亓澈的那些秘密,此刻他更加关心的是小丫头的伤势。 “死不了。”床上人开口,语气中有些顽劣,亦有些倔犟。 林将与抬眸看向风亓澈,他知道面前的少女绝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不像普通的闺阁女子一般柔弱不经世事。恰恰相反,她到更像是个久经沙场的巾帼将军,英敏无畏,果敢坚韧。这让林将与甚至会产生错觉,觉得眼前人并不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或许她是更高的存在。但这种错觉又会在小人儿每每甜笑挽唇时,化作一抹醉人的可爱。 舒了口气,林将与知道有些话风亓澈不想说,他便也不在多问。只低头仔细的查看伤势,复又缓缓道:“你伤的不轻,这几日一定要好好静养,否则伤口……” “答应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我醒了。”忽而只听风亓澈开口,生生截断了林将与的关心。 又是一顿,林将与皱眉问:“你要躺到几时?” “到我父亲回来。” 此话一出,林将与的动作顷刻间便停在了原地。良久,“风……太尉几时回来?” “他知道我受伤的消息后一定会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不过边防重地离这里太远了,想必最快也要再等上半月吧!” “你为什么不能醒过来?”林将与好奇再问。 风亓澈看着他,有些犹豫,贝齿轻咬下唇,沉默许久才沉声说,“这里是边疆,极北苦寒之地,想死容易想活难。可谁又想这般听天由命呢?我不过是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罢了!” 她一开口,面上虽没有正面回答,但其中深意想来明白的人自会知晓,其实这几日林将与也看出了一二。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8章 偷米 林将与还记得,自己昏死过去的那日,是风亓澈一行人马初到北疆之时。 他模糊的意识中听见一个个声音,每个人都在提议让风亓澈放弃救活自己。但她却执意要救,而且自始至终都要让自己同她寸步不离。 她好像很孤单,急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伴在自己身边,哪怕是半个死人也好。而她周围的那些下人奴仆则都是奇奇怪怪,他们侍奉她,却又处处留心她,这到更像是在看守。 直至自己醒来,风亓澈也不肯让自己离开她的闺房。仿佛在这间房中,没了自己她便会身异处。虽说表面上是风亓澈在救自己,但实际上她到更像一个正在求救的人,或许风泽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林将与不知道风亓澈的过往,他看不懂这其中的种种。不过,他现在唯一知道的是只要自己守着她,等到风泽回来,她便不会有事。 林将与是个坏人,他倨傲狂妄,阴险狡诈。他祸乱朝纲,企图推翻言氏统治。他对风家人恩将仇报,他被配边疆,被坑杀活埋都是罪有应得。但这一刻,面对风亓澈,这个坏人竟然大善心了。 “好!我答应你。” 自此以后,林将与一直呆在风亓澈的房中,他会偷偷给她带着吃食,也会默默为她换药。他会一声声的唤着“阿澈!”,一句句的念着“小心!” 日子仿佛长了脚在飞奔,一晃已经过了十多日。 风泽遣人送信来说大军三日后回城,等到时候便会接上风亓澈一同归朝回京。 眼看着风亓澈的苦日子就要熬出头了,林将与却忽然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这一日傍晚时分,他正要去厨房拿些吃食给风亓澈送去,可谁曾想刚出了门还未转弯便看见院中管事的带着一行人在搜查。 “这是怎么了?”林将与上前询问。 管事的一边指挥着,一边鄙夷的瞥了他一眼,继而不耐烦的开口道:“府中进贼了!我们正在搜查,你先闪闪,不要在这里碍事。”说罢,便又推了林将与一把,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林将与在这里住了五个月,白眼冷嘲早已是受尽了。如今他也视若未见,只点了点头径自离去。 来到厨房中时,天色渐暗。饭点儿早过了,厨子们也都偷懒的跑回住处休息。 林将与摸索着来到厨柜前。忽而,一阵细微的响动,逼得他面色一凝。静静的站在厨柜前,响动声骤然停止。 良久,厨房内的光又暗了暗。林将与屏住呼吸,猛地抬手一把拉开厨柜的木门。紧接着,平静的面色略微一沉。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彼时,阴暗的厨柜中正半蹲着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怀中抱着半袋小米。 那少年穿了件单衣,两颊被冻的通红,环着米袋的手背也已是紫红一片。此时他正咬着牙,紧紧的盯着自己。仿佛破罐破摔一般,准备扑上来和自己一决生死。 二人对视,就在这千钧一之际。 “你在哪儿做什么呢?”忽然厨房外一阵人声响起。林将与心下一惊,忙回过头去,见是帮厨的小厮,此时正站在厨房外向内张望,显然是路过。 “哦,我饿了,来拿些吃食。” “哼!什么富贵毛病?方才晚饭的时候没见你吃多少,现在到来这儿找食吃。”小厮嗤笑一声,又故意将“食”字的二声读成了三声,冷冷的讽刺了一句便抄着手离去。 林将与闻言,握着厨柜门把的手骤然一紧,不过依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径自转过身来,对上少年紧张不安的眸子,下一瞬缓缓蹲下身去与其平视。 “你就是府上正在搜查的贼人吧?”话说到一半,复又垂眸看了看少年怀中的小米,“就偷了这个?” “我就偷了半袋米,我弟弟快饿死了,你就行行好,放我走吧!”少年开口有央求之意,然而却没有那么卑微。想来,方才小厮言辞恶劣的讥讽他也是听到的,自然也知道林将与在府中的地位如何。 顿了顿,林将与开口问,“你弟弟多大了?” 此时天色暗了又暗,已然是入了夜。眼前林将与的容貌模糊的有些看不清了,少年却依旧瞪大了眼睛,“六岁,过了年就七岁了!” “这半袋米,你们能你吃多久?” 少年闻言皱了皱眉,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却还是认认真真回答道:“家里现下就剩下我和弟弟两个人了,省着点儿吃应该能熬过年关。” “那之后呢?”林将与蹲在原地,依旧问,“吃完之后该怎么办?是继续行偷窃之事,还是……等死?” 此话一出,少年先是一顿,继而悻悻的垂下头去,良久不语。 林将与也没在多言,他径自起身走到后厨。这里有一些厨子们炒菜时长穿的袍子,随手拿起一件。回到厨柜前,见少年已经从厨柜里出来,偷偷摸摸的躲在架子后面。 “穿上吧!暖和些,这样出去,也不容易被现。”抬手将衣服递了过去,林将与开口,声音难得的温和。 少年畏畏尾的接过袍子穿在身上,手中却仍紧紧的环着那半袋小米。 林将与带着少年来到了西南角那个熟悉的狗洞前。于黑暗的夜色下抬手向前一指,“你从这里就能出去了。” 少年看着洞口,第一次,眼中闪动出了希望。侧目看向林将与,激动的说,“多谢恩公,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恩公受我一拜。”说话间,便附身跪地要拜。 好在林将与眼疾手快,一把托住少年堪堪附下的身子。“你不必拜我。” 被林将与扶着站直了身子,怀中搂着小米,少年竟不争气的落下泪来,“恩公……我……多谢。” 或许,这也是他落魄人生中第一次被出手相助吧。 看着眼前的少年,林将与竟忽然有些于心不忍了。微微颔,摇头苦笑,在心中暗嘲:看来跟风亓澈那小丫头呆久了,自己的铁石心肠竟然也开始融化起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9章 宴宴 侧过头去,于微不可查处叹了口气。下一瞬,见林将与抬眼看向那少年,眸间已然多了些慷慨。“想继续活下去吗?” “恩公有办法救我和我弟弟?”此时天际的光已然褪去,但林将与的问话却让少年的眼睛里亮起了另一道光。 “不是你和你弟弟,是你……或你弟弟。”不过那道光却又被林将与一停一顿的回答浇灭了一半。 “或,那就是只能救一个。”少年咬牙颔喃喃了一句,似是在思考。片刻过后,又重新抬起头来,一脸诚恳道:“一个也好,什么办法?恩公请讲。” …… 缓缓推开房门,林将与手上端了些小食。来至床边坐下,“吃饭了。” 闻声过后,床上人仍是偷偷睁开一只眼,怯怯的看向身侧。见是林将与便当即挽起唇来,另一只眼睛紧跟着睁开。“你可算来了,饿死我了。”说话间,又挣扎着起身。 林将与一见,忙伸手去扶小人儿,复又将帛枕立起放于床头处供其倚靠。 “啊!怎么又是这些干饼?好歹你也是我罩着的人吧!他们怎么能这般搪塞你。”身前,少女不满的声音响起。 寻声望去,见彼时风亓澈正垂头看着那盘小食撇嘴叹气。林将与笑了笑,打趣道:“俗话说得好,墙倒众人推。如今看来,我身后的这座靠山在床上躺了已半月有余,自然是不用人推都会倒了。若这么看,他们还能给我干饼已经是不错了。” 闻言,风亓澈便撅嘴哼了一声,紧接着又怒气冲冲的低头去拆腕上的纱布,一边拆一边还不忘低嚷着,“这也太欺负人了!好歹你也是个病人,他们竟然弄这些个干饼来糊弄你。哼!气死我了,老虎不威,他们还真当我是病猫啊!” 说话间,手中纱布已然拆下大半,露出道道鲜红交错的血色伤疤,却又被林将与一把按下。“阿澈!你这是做什么?风太尉明日才能回来,你若今日便沉不住气醒了,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那也不能看着他们这么欺负你吧!” 此话一出,林将与便绷不住笑了起来。继而抬眸一脸调侃的开口道:“依我看是你自己嘴馋,想吃好吃的吧?” 被一语道破,风亓澈面上的怒火顷刻间便烟消云散,转而悻悻的垂下目去,又嘟起嘴来撒娇道:“这干饼我都连着吃了三四日了。现在我感觉我自己就像块干饼,又干又扁。”说话间,还不忘在自己的瘪瘪的肚子揉了揉。 不知为何在风亓澈面前林将与总是收不住嘴角的笑,紧随着少女垂头的动作,不觉间目光低了又低。下一瞬,眸中又生出了宠溺的光,抬手自怀中摸出一个布包来,放到少女面前。“就知道你不喜欢吃那些干食,所以今日特地给你寻了些好吃的来。” 此话一出,风亓澈登时抬头,清眸中闪着精光,转瞬间嘴角灿然,继而身子向前一倾连声问。“什么呀?什么好吃的?” 林将与将布包送上前去,却故作神秘的没有回答。 风亓澈则是迫不及待的抬手去接,打开布包见里面静静的躺着几块小巧的麦芽糖。顿时间,面上的好奇变作惊讶,转而更是大喜。眼下虽不敢出声,但依旧张着嘴哑声“啊!”了一阵。 许是太过兴奋,下一瞬,只见小人儿手中握着糖果竟然纵身扑进了林将与的怀中。耳边顷刻间响起少女的低低的欢声,“是糖!你从哪里弄来的?” 风亓澈的拥抱来的是如此猝不及防,耳畔的声音又是那么的稚嫩清甜。只一瞬间,向来处变不惊的林将与竟然有些怔愣,一双手垂下床边竟忘了抬起回抱。感受着颈窝处少女温热的脸颊,心跳不知在何时漏了一拍。 那双墨色眼瞳呆呆的望着前方,当他反应过来准备抬手去拥少女时,小丫头便已经先一步松手退去。 兀自低头拿起一颗糖果,送到林将与面前,“这个给你。” 还沉浸在怔愣之中,一时间林将与竟没缓过神来。 风亓澈跪坐在床榻之上递糖,见对方没有反应便撇起嘴来,随手剥开糖纸,将糖果抵在林将与唇边,没好气的开口道:“怎么?还我喂你呀!” 唇际寻得一丝甜意,林将与终是醒过神来,身子向后一错,正欲开口之时糖以入口。 紧接着,风亓澈又自顾自剥了块糖放进嘴里。感受着口中的甜意,嘴角挂起一抹甜甜的笑意,当即赞道:“真好吃。” 舔了舔唇,林将与看着她只觉周身一暖。垂目时正巧看向少女挽起的衣袖下露出的半截玉臂,上方无数伤疤交错之间有一抹嫣红,不似周遭伤口那般狰狞,到别有些小巧精致。 “这是什么?”林将与一边问,一边附下身凑近了些想看个清楚。 风亓澈一听此话,口中动作一顿,继而寻声望去也见那抹嫣红,便随口回了句,“是胎记。” “胎记。”林将与垂头应了一声,又抬手将对方的袖子向下捋了捋,叮嘱道:“虽说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但切记不能受风,免得落下什么毛病。” “我知道。”风亓澈不耐烦的应了一声,便靠回了帛枕上,随手一挥将锦褥盖在腿上,“你放心,明日我父亲便会回来了,等到时候我一定带着你去吃香的喝辣的,将这几日所受的苦一并补回来。还有啊!父亲回来之后,应该就可以回帝京了,到时候你同我一起回去。” 风亓澈坐好后,林将与本来在帮她掖被角,可一听到“帝京”二字,手中动作登时便是一顿。 不过对面人却没有现他的异样,依旧沉浸在自己美好的设想中,言笑晏晏,“帝京可比这儿好,那里比这儿暖和,还比这儿繁盛。对了!等到了那儿,我就带你去吃全天下最好吃的美味。”说着说着,风亓澈又是一停,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继而道:“哦,对了!我忘了,你是吃不了那些大鱼大肉的。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找天底下最好的大夫给你医治,等你病好了,再吃也不迟。”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60章 别离 林将与没搭话,只垂着头默然无声。 翌日清晨。 凛冬的北疆,冷风夹新雪,微阳映霜云。 一方锦被盖在身上,风亓澈沉沉的睡着。忽而,帘盖之外闻的一阵重靴踏雪之音,紧接着便又是一道苍劲有力的人声敛着风雪呼啸入耳。 “阿澈!” 床上风亓澈闻声而动,羽睫轻颤,本欲睁开却又在来人挑帘而入时骤然紧闭。 她心下忖着:若是现在醒了,定会显得太刻意。 来人走近,周身满是风雪寒气。沉重的铠甲在落座之时低沉的响起重音,见风亓澈“沉睡未醒”便顷刻收声。与此同时,身后杂乱的声响也顿时止住。彼时,风泽坐在床边,许是关心风亓澈的伤势,甚至连盔甲都未卸下。 鬓角寒霜未退,肩头落雪未扫,他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看着床榻上沉睡的少女。良久的沉默过后,只见其骇然阖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风亓澈醒来应该是第二日的事了。据奴仆下人们所言,当时风泽大喜过望,大笑一声便说:“三小姐能醒是得上苍庇佑。”继而又下令称要广结善缘,开仓放粮,在城中搭棚施粥。 一时间,全城的百姓便都同风泽一般喜笑颜开,个个都称颂这风亓澈当真是个活神仙,天降的福星。 不过,随着风家军要班师回朝的消息传来时,所有的称颂又都变成了哀叹。风家一走,北疆不就又变回了半死之城嘛! 又过了不少时日,北风在空中猎猎作响。 “年关都过了,太尉怎么还不动身回朝?”彼时汪闵正在坐中端茶,问了一声后便忙喝了一口热茶。 风泽坐在对面,今日他褪去金甲长枪换了件常服,可身上的肃杀之气却依旧不减。“本该是年前就走的,不过三丫头偏说要找什么人,说找不到就不肯走。我也拗不过她,这才一拖再拖。” 此话一出,汪闵当即眉头一皱。开口跟着低低的念了句,“什么人?找不到,还不肯走。” “说是她初来北疆时救下的一个人,不知为何竟无故失踪了。”风泽开口答着,旋即将手一挥,不在意道:“嗐!想来定是个难民,病好了也便抽身归家去了。” 汪闵听着,吹着茶沫的动作一顿。猛然间想起了那日在府上叩门的少年。他同林将与虽未有过太多的交集,但不知为何自己竟打心底里觉得这个少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不过,汪将军也无需多虑。这几日寻疆之事还有些细枝末节尚未处理,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想必最晚,十五我们也就该走了。”见汪闵不语,风泽还以为他在为自己的事情担心便好言解释道。 对面那人一听,这才缓过神来,笑了两声忙附和道:“这北疆是苦寒之地,不比帝京。想来每每有官员前来,属下都是只送不留的。如今太尉在此以行军半载有余,属下这也是不想再让太尉多受累了。” “嗯,汪将军好意,风泽心领了。” …… 正月十五那一日,风雪骤停,天气难得的好。迎着朝阳,风家军早已是整装待。 风泽依旧身披金甲,翻身上马。与此同时,身后厢车前也以有女婢挑帘。风亓澈身上拢着狐裘,欠身上车。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风泽又与汪闵拱手道别。继而随着一声“起军!”的号子吹响,一时间脚步声,马蹄声,车轮声一并响起,繁复叠错。 风亓澈坐在厢车之中,四周窗门都被厚厚的帘盖覆着。身前有一暖炉,尚且冒着热气。她垂摊开掌心,看着手中静静躺着的几颗糖果,久久不语。 那日她依着计划“起死回生”,见到风泽后又是好一阵装柔拟弱。好不容易将所有的事情办妥,本想着可以拉上林将与大吃一顿,好好犒劳犒劳这几天受苦的肚皮,可谁曾想找遍了整个府邸却未再见过那道的身影。 一时间,风亓澈慌乱不已,逢人便询问林将与的下落,只是结果却依旧是不尽如人意。 就这样,风亓澈茶饭不思的找了三日,连风泽都惊动了,还派出风家军找遍了整座城池也未寻到那人的踪迹。 一瞬间,林将与这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他就好像是风亓澈做的一场梦,现在梦醒了,那个少年也便寻梦而走了。甚至说,他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房间里,床榻上,一如往常。 直到那日,风亓澈在枕头下面现了这几颗糖果,顷刻间,所有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重现。 她抿着唇,将头垂的很低,五指一合将糖果攥紧,厢车内也再无他声。 不多时,军队忽停,有一男声响起,道:“太尉,前头雪地里躺了个人,身子都冻僵了,看样子像是死了。” 风亓澈身下的厢车也跟着一顿,男子的声音依稀入耳。清眸骤抬,下一瞬见那道纤瘦的身影向前一倾,连衣裘都不曾披起便忙不迭的翻起帘盖,往车下跑。也顾不得身后仆人的叫嚷,锦靴踏在雪地上,风亓澈的声音急切的响起,自后方迅朝前移开。“人在哪儿呢?” 风泽闻言,侧马回身见风亓澈急匆匆的赶来,白皙的小脸迎着寒气,鼻尖耳垂处有些红,一双眸子却是晶亮无比,焦急的打量着四周。 副将见自家小姐来了,便立刻让身退后,身后女婢也拿着狐裘追上前来,紧忙为风亓澈披好。 风泽从未见过风亓澈如此慌张,苍劲有力的眸子瞪了瞪,也没多言,只抬手指向前方。 风亓澈一见,也不顾身上衣裘有没有披好便飞身向前跑去,身后风泽目意微沉,眼神示意一旁副将跟上。 数十步的距离,风亓澈手扶着自身上滑落的狐裘,快步上前。靠近了些,见那双清水眸子忙聚焦看向前方,见雪地里那抹暗色。少女眉间有溢出的欣喜,面上是清晰可见的笑意,看着那抹暗色身影,仿佛是久别重逢的后的欢喜。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61章 副将带着一行人马紧跟上来,颔看向雪地中静躺的人。是个男童,看模样应该有五六岁。身上着一件暗色单衣,瘦瘦小小的身子,所露之处皆是僵红,面色铁青,嘴唇紫,形如死人一般,似是断气了。 “三小姐,这……”副将原本想问,可方一抬头便看见风亓澈面上是肉眼可见的失望。 彼时,风亓澈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去,眸中的怅然却是清晰可见。她站在原地,身形顿了顿,似是叹了口气,复又欠身弯腰蹲下身去。 素手轻抬,于男童鼻前探了探。继而转手将肩头的狐裘披在其身上,又对副将道:“人还没死,先救起来吧。” 闻言,副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踌躇着转身看向风泽。见老将军微微点头,这才令人将男童裹着狐裘抱起。 待风亓澈起身往厢车处走,路过风泽马前,见鞍上人手勒缰绳望着前方,倏忽间,开口冷冷的问了一句,“阿澈!你这是怎么了?” 此话一出,原本正准备快步离去的风亓澈忽而脚步一顿,她也抬眸望向前方,却并未转身与风泽对视,只自顾自的叹了口气,复又道:“人还没死,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她说这句不像是在回答风泽的问话,到更像是在表露自己的心意。其实,其实任谁人都知道,她只是想起了那个雪中的少年罢了。 男童被安置在了后面的马车上,风家军在原地停留片刻便继续启程。 此时北疆的广域土地之上又吹起一缕狂风,林将与消瘦凌厉的身影出现在了城门口。此时见其双手背在身后,长风吹拂着他额间的碎,也带起衣袂翩翩。一双墨瞳静静的望向前方,眉宇之间终于焕出了往日里叱咤风云的英锐。 “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走?”忽而,自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男声。 林将与闻声,眸色微动却并未转身,只是唇际勾起一抹浅笑,继而道:“这话本该是我问你的。” 话音未落,身后人以来至身侧站定,竟然是之前那个在府中偷米的少年。他也颔笑了笑,面上却颇有欣慰之色,开口道:“弟弟还小,本不该在这苦寒之地受苦受难的,还是让他去吧!” 听着少年的答话,林将与终于动了动身,松开手,侧目看向那人。 二人对视,相顾无言,目意间却尽是深沉。 默然良久。 “你还想再见弟弟吗?”林将与忽然开口问。 身侧少年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面上便是一阵失落。缓缓垂下头去,咬着干涩起皮的嘴唇。又过了好一阵才说,“罢了!风家是京门大户,又是出了名的大善人,能救下我弟弟,自然也定不会亏待于他。若他能过的好,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便知足了,不会再奢望其他。” “那你自己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少年指着自己失声而笑,无力的摇了摇头说,“人各有命,我暂且先活着,看天老爷何时收我。” 收回目光,将少年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一番。林将与垂眸轻笑一声,淡淡道:“要不然你就跟着我吧!等来日,我带着你回京去,与弟弟团聚。”一席话脱口而出,林将与说的是云淡风轻,可每字每句却都是豪言壮语。 话音入耳而来,惊的少年瞪大了眼睛,“你?”他只说了一个字,口中冒着白气,单衣间还透着寒气,面上自也是不敢相信的惊诧。 的确,一个在风家府邸中被佣仆冷嘲热讽的难民,到底是何来的自信可以口出狂言。这是令少年一脸震惊的缘由,或许这一刻他心下还会嘲讽林将与是在痴人说梦。 不过少年却并未开口嘲讽,而起无奈的摇头浅笑,“罢了!罢了!先不提这些。”下一瞬又抬臂去搭林将与的肩膀。“今日是上元节,之前我在府上偷的小米还剩下大半,要不然你跟我会住处,我给你熬着米粥喝,也算是过节了!” 疆北之地,民不聊生,能吃上一口热乎饭已是天大的幸事,如今少年能邀林将与去喝粥也算是以诚相待了。 林将与见对方并不信自己的话,自然也不多言,跟着就走。 “诶!恩公帮了我这么多,我还不知道恩公叫什么名字呢?”一边走,少年一边开口问。 “你问我的名字?”林将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一句,他似有顾虑。 “嗯。”少年也没多想,手臂搭在对方肩膀上,只迎着寒意向前。 稍作停顿,见身侧人沉着气开口,逐一吐出三个字道:“林将与。” 这三个字响起在荒城中静默的大道上,脚下踏雪声也戛然而止。身侧少年登时便顿住了身,顷刻间抽手回去,不敢相信的回眸望向自己,“你是……林,林将与。”他一开口,声音结结巴巴。 罪臣林将与的名号整个北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哪怕是在这片荒凉偏僻的土地上。 对面那人没再做声,只阴沉着脸立在原地。少年抿紧了唇,望着自己目光闪烁。 “若你也觉得我是世人口中所说的那般十恶不赦的话,那你现在就可以走,我不拦你。”林将与停在原地,目光定定,语调淡淡。 少年沉默片刻,却不动身。只是垂咬牙静立,他眸间溢出的满是思索与踌躇。半晌过后,忽而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杀过人吧?” 闻言,林将与微一皱眉,露出一脸不解的神情,不知道对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杀了人,皇上又怎会把你配到边疆来呢。”少年兀自继续言道。 这话说的有些荒诞,又有些可笑。林将与忽然反应过来,北疆于帝京相去甚远。这里的百姓思想单纯,终日为衣食奔波担忧,又怎么了解那波谲云诡的朝堂风云呢?想来少年此刻认为最大的罪过,无非就是杀人越货罢了! “我从未杀过人。”不过,林将与并没有搪塞了之,转而郑重其事的回答。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62章 彻悟 林将与的娓娓道来牵扯出了风亓澈的一段过往,也勾起了言浔的回忆。 彼时,只见小皇帝原本还凭栏而椅的身子顿时向前一倾,眸中多了些许的不可思议,怔怔的问:“是你!你是……”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滞涩了。 林将与未再答话,只是阖目点了点头。 再看对面的帝王,下一瞬身子重重的跌回到栏杆上,垂眸间似有千重思绪…… 天色渐暗,永安殿中起了灯。 十五与秉柊并肩坐在廊檐处的石阶之上。头顶一盏宫灯泛着橙光,灯下映起两道暗色的影子,顺着影子向前是两个静坐的人。 十五照例手中捧着一定攒盒,低头看了看却也未曾打开。 “你一直捧着这盒子做什么?”身旁秉柊开口问。 十五闻言,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继而一本正经的回答道:“这是给皇上准备的玫瑰酥,往常到了酉时皇上都会吃些小食的。不过,今日皇上没回来,十五便准备好,在这儿等她。” 秉柊一听,不禁有些笑。心下想着:让十五这个贪吃鬼奉食,岂不是等同于让耗子管粮仓嘛! “那你想不想吃这里面的东西呀?”秉柊用下巴指了指攒盒,引诱着问道。 此话一出,见十五先是一顿,复又低头看了看攒盒,似有垂涎之意。不过下一瞬,见胖墩墩的脸蛋顷刻间晃动起肥肉来,“不!这是给皇上吃的,十五不能吃。”一开口,更是连声否认。 秉柊颔,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却还不忘自怀中掏出一块油纸包来递上前去。一开口,语调有些无奈又有些宠爱,连声道:“罢了!罢了!我也不拿你寻开心了,这个给你吃。” 十五看着油纸包,先是有些犹疑,眨了眨眼,又嘟起嘴来说,“皇上说了,不让十五再吃秉柊哥哥送的小食了。” “为什么?皇上怕我下毒不成?” 十五闻言,又忙摇头。不过自始至终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油纸包,口水咽了又咽。 秉柊自是看出了那孩子满眼的期盼,却不得不生生被压制。唇际一勾,继而低下头去,自顾自的将油纸包拆开,见里面不大不小躺着几块拍花糕,模样实在白嫩可口。 随手拿起一块,还故意在十五眼前晃了晃。秉柊佯装得意的放在口中,见十五吞口水的声音又大了些。 “好吃吗?”彼时见圆滚滚抬头看着自己,又或许说是看着自己口中的拍花糕,目光专注甚至有些对眼。 “那是自然,要不你也尝一块。”秉柊口中嚼着糕点,话音有些含糊不清,不过拿起一块,递过来的手却是那么清晰。 十五有些心动了,盯着面前的糕点看了又看。良久,小心翼翼的看向四周,复又对着秉柊道:“我就吃一块,你可千万别告诉皇上。” 对方笑而不语,只轻轻点了点头。 十五当即喜笑颜开,舔着嘴唇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意欲接糕。 谁曾想就在此时,言浔的声音忽而自远处响起。“十五,你干嘛呢?” 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十五心惊肉跳,小肉山陡然一震,吓得扶了扶帽子,登时站起身来,摆着手解释道:“皇上,十五没吃,十五这次真的没吃。” 远处言浔也顾不上十五的解释,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一把拉起圆滚滚就往身后藏。面上更是少有的威严警觉,对秉柊道:“你要给他吃什么?” 秉柊一见皇上来了,也不敢再造次。忙收回了手,捧着油纸包送到言浔面前说,“拍花糕。” 言浔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拉着十五,眸色依旧冷冷的看向秉柊,抿了抿唇,复又回身对林将与道:“宫中禁地不可夹带私物,这个相国应该是知道的吧?” 此话一出,林将与还未开口,身旁秉柊却已是附身跪地,请罪道:“属下初入宫廷,不知宫内规矩,还望陛下恕罪。” 见其如此迅的认错,言浔脸上的冷漠也稍稍松动了些。偷偷瞧了林将与一眼,便松开十五的手,撇过头去。“你既知错便去殿外面给朕跪一个时辰。” 不过,一开口依旧是冷言冷语。身后十五手中还提着攒盒,一听这话竟下意识的抬手扯了言浔一把。 身前人一见,回眸间有些惊讶。 秉柊还跪在原地,猛一抬眸看向的不是言浔,却是林将与。见那人负手静立,看着眼前的一切仍旧是面色不改,对上秉柊的目光只微微点头示意。 对方一见也并未有怨,口中道了一声“遵旨!”后便朝着殿外走去…… 其实方才的故事林将与只讲了一半,那一半是有言浔的故事,还有一半则是两个少年结伴反抗命运的故事。 林将与说自己从未杀过人,对面少年才稍稍安下心来。 颔叹了口气,似是下在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等到再次抬起头时,眸中已然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坦诚,再一次拥起林将与的肩,“走!喝粥去。” 这一次林将与终于卸下了心防,垂浅笑继而将手勾起,搭在少年肩上。 其实说起来,二人年岁应该差不太多,此时勾肩搭背一同走在着寂寥无人的大道上,竟会有别样的风意气。 北地不知不觉间又起了风,二人迎着瑟瑟的冷风前行。 “那你叫什么名字?”耳边林将与的声音夹着风声忽而响起。 身侧少年闻言,咧着嘴转过头去,回道:“秉柊。” 至于后来的事,言浔回到帝京后也有所耳闻。 林将与隐姓埋名后参了军,在军中立下赫赫战功,做了北疆统领。与此同时,他还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笼络百姓,收服人心。征召了大批军队,又自边疆揭竿而起,誓要与言氏为敌,推翻其统治。 如此一来,七年蛰伏,一朝班师,林将与卷土重来。可谁又能知道,当年的风家三小姐,竟会是如今的北祁帝王。 她是仇人,也是故人。 此时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却始终避开自己的目光看向远方。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63章 错对 长乐宫,临华殿。 一轮新月爬上枝头,夏夜退了暑气,难得有一丝凉意。 眼下临华殿中,平日的欢声笑语悉数散去,宽敞的殿内没有宫人到显得冷清了些。 言浔今夜也是出奇的整装端坐,一扫往常的闲散懈怠,此时只见小皇帝正面色凝重的坐在几前,看着窗外呆。 “阿澈!你这是怎么了?”风亓絮端了碗参汤走上前来,坐于言浔身侧自然也看出了她有心事,花容颦颦,也跟着忧心起来。 闻言,见坐中人微微动身,似是醒过神来。将手臂垂下,看了看风亓澈推过来的瓷碗。这一次,并没有接碗,只是垂着头默不作声。 风亓絮是朵解语花,一见言浔的神情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金丝广袖拂上案几,玉臂搭在上前托着脸,抬眸望向窗外说,“你是不是在想林将与的事呀?” 那声音温婉,言浔闻之却是一惊,继而回身看向对方,正欲开口,想了想却又收声不语。 与此同时,风亓絮也侧过头来看向自己,眸光轻轻柔柔,似有千般宽慰之意。一开口,缓缓言道:“那日你落入水中是他救了你,若我没猜错的话,他已经知道了你是女儿身了。” 言浔抬眸与之对视,虽未开口,却行同默认。 风亓絮见此,叹了口气,将手放放下复又扣在言浔抵着蒲团的手背上。“那他怎么说?是要以此来威胁你,还是要此事公之于众,同你鱼死网破?” “都不是。”言浔终是开口,可面上却并没有一丝的庆幸与开心,相反更显低落。 风亓絮不解,黛眉一蹙,歪头问了句,“那他要做什么?” 言浔贝齿紧咬下唇,看样子仍是在踌躇。 半晌过后,当她再抬起眸时,面上以多了些坦诚,似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下一瞬,只见其倾唇而来,风亓絮很自然的附耳去听。 一阵耳语过后,这次换风亓絮的脸上写满了惊诧。“什么?你是说林将与就是那个……”话说到一半,她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将手覆在唇边,秀眉蹙的更紧了些。 言浔见过风亓絮的反应之后,面上的低落又变成了悔恨。无力地垂下头去,低声说,“朕好像做错了事……”话音未落,又侧过头去,看了眼窗外的月色,似是自言自语一般继续道:“又好像没做错。” 一时间,风亓絮也陷入了沉默,她自然是知道言浔在担忧什么。 七年前,言浔阴差阳错救起了言郗氏处心积虑想要害死的人。如今,那人翻身归来,又意欲侵吞天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与自己是敌,他本该死在那极北的寒疆。 对言浔而言,自己本该是推他入无间地狱的人,但那只手却无意间将他拉出了深渊。这一点,言浔的确错了,可就在当时的处境看来,言浔又似乎没错。 无论如何,是她造成的当今的局势。言浔的确后悔过,但不知为何,当知道林将与就是七年前被自己救起的那个少年时,她的心中竟还会有一丝庆幸。那种感觉莫名其妙,仿佛心头扎下的一根刺上竟开出了花。 理智使得言浔努力摇了摇头,她要清醒,清醒的知道林将与于自己而言是敌非友,现在她务必要想尽一切办法破局。 仔细想来,林将与对自己简直好的没话说,他得知自己腕上有伤便入夜前来帮自己批奏,自己来了经事,险些露出马脚,他也会及时出现替自己解围…… “阿澈!其实这是个机会。”谁曾想就在此时风亓絮忽而开口,柔和的脸上第一次闪现出企图。 言浔呆呆的看着她,看着风亓絮摇晃着自己的手臂。她脸上浮起一阵狡黠的笑意,那些话呼之欲出。 言浔知道她想说什么,可是这一刻言浔却一反常态的抿紧了双唇,闭口不言。 其实,言浔心里比谁都清楚,她清楚的知道,她是有机会的。 林将与对那个七年前救起自己的少女有情,而这份情义完全可以成为言浔趁机反败为胜的凭借。引诱,拢惑,压制,毁灭,计划在脑海中一步步闪现,点连成线,最后勾勒出一幅宏伟蓝图,这绝对是一场只胜不败的战役。 可是…… 下一刻,言浔便将所有的想法尽数打破,清眸中明光骤暗。唇际挽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略带自嘲。 她竟不愿。 她更加清楚的知道,真正想让林将与的死无葬身之地的人是北祁的君主,而并非是她言浔。可她又何曾不就是北祁的君主呢? 多么可笑,一个身不由己的帝王竟然会对一个企图谋反的逆贼于心不忍。 言浔将头埋得很低,低到连风亓絮也看不清她的神情。她在权衡,她在抉择。 面前风亓絮却顾不得那么多,她摇着言浔的肩膀,急切的嚷道:“阿澈!你听到我方才说的话了吗?这是个机会,机会!这次能不能一举歼灭林贼,就看你了。” 此言一出,言浔自鼻间呼出一口气来。缓缓抬起头,却也不看风亓絮,只敷衍的回答,“朕知道了。” “那你说这件事,我们是不是要告诉母亲呢?”头顶风亓絮的声音再次传来。 言浔一听,登时慌张的转过头来,几乎时本能般的倾身上前。“不!不行!”她呼喊着,手中动作很大,在风亓絮面前挥摆着手臂。 “为什么?” “因,因为……因为这件事还只是在筹谋阶段,我们要仔细做好打算,想好万全之策才能再做行动。再者说来,若是皇姐知道了这件事,也定会责骂于朕,倒不如我们把事情办妥了,有了成效之后,再说也不迟。等到时候朕也好戴罪立功不是更好吗?”面对风亓絮的疑问,言浔忙不迭的解释,一开口更是长篇大论。 不过这话竟还真说动了风亓絮,对面人闻言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言浔却仍是不放心的开口央求道:“絮儿,你一定要答应朕,暂且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谁都不行,可以吗?” 风亓絮见小皇帝拉着自己求个不停,一时间也不好再说着什么,于是便松了口,答应道:“好!我答应你,我不说。”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64章 棋局 自那日之后,言浔说她腕上的伤已经痊愈,可林将与依旧来,也依旧帮着她的整理奏折。 言浔知他没有僭越之意,也便不再多言了。 也是自那日之后,林将与频繁出入宫廷变成了常态。宫内人说他是与皇上和解,宫外人说他是在干政夺权。不过,这些他也都是置若罔闻。 双沐的最后一日,相国府。 远处惊了几声鸟啼,秉柊着短褐提剑路过,见林将与正坐于庭院之中。 长指拈起一枚白子,提了半晌方落入到面前的棋盘之中。顺着那人的目光下落,见桌上黑子白子落了满盘,局势很是胶着,但再看对面,却空无一人。 正纳罕之际,却又见林将与身前黑子白子尽有,长指收回时又从另一边的棋盒中取出一枚黑子来。将黑子抵在唇边摩挲片刻。面上满是思忖意。 看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人是在自我博弈。 又过了半晌,棋子落盘之音清脆响起,秉柊走进上前附身行礼道:“公子。” 林将与手上动作一顿,侧目看了他一眼,复又将目光转回到棋盘之上,随口道:“练完功了。” 耳畔是对方的应答之音。此时林将与的心思都花在棋局上,兀自点了点头,继而颔凝眸回到棋盘间。 两子下过后,恍然间抬眸见秉柊还在。 林将与先是一惊,复又开口道:“怎么没走。” 只见秉柊手中长剑翻在身后,颔看向自己,抿了抿似有踌躇意。 “有事?”林将与挑眉问。 良久,“秉柊有话想对公子说。”秉柊缓缓开口。 林将与闻言,眉目一闪,方褪去了博弈时的冷肃,继而唇角一勾。“坐吧。”开口时语调平和,墨瞳转了转示意秉柊坐在对面。 然而身侧的秉柊自始至终都沉着气,放下手中长剑,应声后便坐在了林将与的对面。 棋子落回到棋盒中,复又抬手端起一旁的青瓷盏,林将与一边拨着茶叶末,一边开口问,“想说什么?” 颔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棋局,秉柊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开口道:“公子不觉得……这一步,我们走错了吗?” 眼下秉柊虽看着棋局,口中所言却并非此局,他话里话外都在说言浔。 “何错之有?”林将与虽是在反问,不过此时见其不同于往日在朝堂上的咄咄逼人,面对秉柊时终于有了些对待朋友的心平气和。 “属下见皇上这几日对公子都是不冷不淡的,想来那些过往于她而言,并没有成为接纳公子的理由。” 抿了口清茶,林将与懒洋洋的抬起头来,半眯着眼,任阳光穿透树叶,斑驳落影,打在自己脸上。他没说话,反倒是秉柊继续侃侃而谈。 “七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公子对皇上的情义秉柊都是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可皇上……”秉柊顿了顿,没在继续说下去,不过面上的神情早已说明了一切。 此言一出,仰面休宁的林将与登时墨瞳一睁,旋即看向对面那人,一夕间,面上的惬意尽数全收。顿了顿,继而垂眸盯着那瓷盏默然无声。 “如今北祁三分局势以定,皇上对公子又一直有所忌惮,在这种情况下将前尘诉出,这无异于是暴露软肋。我只怕……只怕她会利用这一点,趁势反戈,推公子下无间地狱。” 秉柊认认真真的说,林将与认认真真的听。此刻的相国,一扫平日里的轻狂倨傲,神色间竟有些莫名的低落。目光落在青瓷盏前,良久,“我在赌!”他开了口,语调中多了些一往无前的决绝。 “赌?!”秉柊又重复了一句,面上的表情相当震惊。 林将与抬眸,清轩俊朗的容颜在日光下染起一抹光晕。那双墨瞳看了看秉柊,复又移向了棋盘。骤而开口,一字一句道:“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我既然敢说,便不会怕。”下一瞬,唇际挽起一抹弧度,那笑意多了些坦荡。“我就是要赌,就赌她心里有我,她舍不得杀我。” 秉柊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他生怕林将与会不知道结果一般,又追问了一句,“哪怕赌输了,万劫不复?” 拿起盒中棋子,在指腹摩挲片刻,嘴角的笑意又放大了些。林将与并未落子,他不必下了,如今他要把落子的权力交给言浔,是留是杀,他要她选。 弃子归盒,下一瞬倾身而起,欣长的身影于日色中转身,留下一道背影与一句,“我不会输。” 林将与口中所言虽尽是豪言壮语,可转身之际却无人见他嘴角笑意一滞,眉宇间尽是惆怅与落寞。 那道身影潇洒离去,转过回廊时便又停下了脚步。抬眸望着檐角飞落的青鸟,良久,方才还信心满满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 “言浔,你当真舍得杀我?”恍然间开口,林将与凭空相问,可语调中却难掩落寞。 ―― 夜幕将至,言浔以用过了晚膳。 彼时,只见其正坐在龙案前,平视着面前摞叠如山的奏折,小皇帝并没有着急去翻阅,转而以朱笔轻轻敲击桌面。一声接一声,好像在等什么人。 过了好一会儿,殿外忽有一阵响动。言浔寻声望去,见是掌灯的内官,眸中的明光一瞬倾灭,小皇帝回过身去继续托腮静坐。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言浔以朱笔敲着桌面,心中百无聊赖的数着一,二,三…… “皇上。”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案前言浔身子陡然一顿,手中朱笔叩桌声骤停。再一看,那张青玉似的小脸难掩欣喜,却又不得不努力克制。整理心绪,转过头去见林将与缓缓走来。 “今夜怎么来的这么迟?”言浔佯装无事,随手拿起一本奏折,又将早已干涩不堪的笔端在砚台上润了润。 拂袖落座,今夜的林将与嘴唇白,面色也不是很好看,轻声答道:“哦,今夜赵常奉在阮鋆涧设宴,邀请群臣,我去吃了杯酒。” “阮鋆涧。”言浔跟着念了一句,复又点了点头。心下想着阮鋆涧在帝京的最北处与宫中相去甚远,林将与这一来一去定是马不停蹄。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65章 胃疼 “今夜奏折多吗?”林将与单手扶着龙案,侧过身来看了看。 言浔虽垂头阅奏,眸子却时不时的往那人身上瞟,“还好吧!”说话间,又提笔在折上开始批注。 林将与无言,缓缓抬手拿起一本,却迟迟未曾打开。 言浔一直用余光瞟着那人,见他不动。遂侧过身去,正欲开口之时却见那人额上汗珠似雨滚落。 “你怎么了?”只一瞬间,拿在手中的奏折同朱笔一并被弃于案上。言浔努力忍住关心,试探的开口,身子却仍是不听话的向前一倾。 再看林将与,此时正颔弯腰蜷缩着身子坐在原地。听见言浔的问话,也便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复又捂住肚子,艰难的开口道:“方才在宴席上吃了几杯冷酒,许是……许是又闹老毛病了。” 言浔知道林将与胃有旧疾,如今喝了冷酒一定是又犯了胃病。 “什么时候开始疼的?”忙抬手去扶对面人。 林将与尽量按压着胃部,额上的汗珠滴落下来。此时只见其面上血色全无,却依旧认真答道:“在席上时没有太疼,怎么来了这儿……” 他没在继续说下,言浔闻言,眉间一蹙,骤而起身靠近了些,单手覆在那人按在胃部的手背上,急声斥责道:“既然在席上就开始疼了,你就应该尽快回府上请大夫,还进宫来做什么?” 胃部犹如有千万只猛兽在撕咬,林将与紧紧咬着下唇,身子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这一刻,他仿佛一下子就变回了七年前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脸上写满了无助,墨瞳却依旧定定的望着言浔,忍着痛开口回答:“我,我怕……你等不到我会,会心急。” 此话一出,言浔看着那人,忽而鼻尖一酸。她没在说话,她怕一开口自己会哭,伸出的手,掌心感受对方冰凉的手背。 下一瞬,小皇帝松手起身欲走。却不想,身子方才一转便被身后人一把拉住。言浔回身,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颤抖的身影,指尖感受着冰冷的温度。 林将与单手抵地,眸间有一丝慌乱,“你,你要去哪儿?”他开口问着,声音略有沙哑。 “去叫太医呀!”言浔斩钉截铁的回答。 “不!不行。”林将与仍是死死的拉着言浔,“若是太医来了,你我之间就更说不清了。”他一开口,依然在为言浔着想,他怕言浔会被人知道她对自己包藏私心。 “你疯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也不嫌疼。”言浔说着,忙抽出手去,不顾林将与的阻拦向殿外跑。 …… “皇上,相国这病……是旧疾。一时半刻也治不好,现如今只能多注意饮食,调养身子。臣给他开了个方子,已经让宫人下去煎了。待一会儿服了药,应该能有所缓解。”夜已深了,彼时见一太医正站在永安殿中俯回禀。 言浔虽站在对面,但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龙床之上。看着林将与正蜷身躺在锦被之中。小皇帝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道:“朕知道了。不过今夜之事……” 她没继续说下去,太医早已俯身跪地,“微臣明白。” “好!那你退下吧!”闻言,言浔满意的点了点头。 太医退下后,过了一刻钟宫人端药送上。言浔看着林将与把药服下,却依旧是忧心忡忡。龙袖一挥,命宫人尽数退下。 此时永安殿中只剩下了言浔同林将与二人。 殿内烛火摇曳,言浔坐在床沿前,借着烛光颔看向床上人。这一刻,仿佛回到了七年前。 言浔依旧抬手在林将与额上一覆,这一次摸下了一把凉汗。 “唉!”言浔叹了口气,又将目光移向锦被。眼珠转了转,似是想起什么一般。 紧接着玉白的手便在颈上抚了抚,像是在试温度。下一瞬,见小皇帝将双手伸进锦被里,一路探着来到林将与的腰带前。手指隔着衣服触碰着对方的小腹,按了几次,却又好像没到达到自己的预期的结果。 床沿处见言浔眉头紧缩,贝齿紧咬下唇,模样倒是相当的认真。侧过头去,将手向前又探了探。面色一沉再沉,看样子依旧不得要领。 手中动作一顿,言浔慢慢转过脸来,清眸中倒映出林将与苍白的面色与紧闭的双目。小人儿抿了抿唇,微微颔,想了好久…… 索性将心一横,继而手中动作再起,一把扯住林将与的腰带,复又倾身上前,寻着腰带扣将其解下。 腰际顿感一松,床上林将与阖目皱眉。 拉下那人的腰带,言浔的动作并没有停止。她又寻着衣角解开了林将与的外服,内衣。纤指突破重重包裹,触及到那人温热的皮肤。 当玉手覆在林将与紧实的小腹上,言浔陡然一颤,像是过了电一般。她仍抿着唇,怯怯的看向熟睡中的那人。心下暗暗一惊道:没想到他身材还不错呀! 虽说有贼心,却没有贼胆。言浔只摸了一下,也不敢再多做停留。又忙寻着小腹,向上四指处,找准穴位。 终于,眉目一舒。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浅笑,就在言浔准备按下之时,忽而听见身下一阵不悦的男声响起。 “皇上这是……在趁人之危吗?”林将与开口,面上虽佯装不悦,语气中却满是调侃。 林将与一开口,言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抽出手来,顺便还带出林将与的腰带。只听“砰!”的一声,是带上玉石撞击地面的声音。 此一刻,尴尬的看着玉带在地上打转。小皇帝眨了眨眼,感受着一旁林将与戏谑的目光,她不 不敢转头。只得定在原地,垂头否认道:“朕没有!” 身侧林将与无言,他似是在等言浔的解释。 言浔也不看他,只探身去捡腰带,口中却丝毫不敢含糊的解释道:“只不过是之前偶然看过一本医书,见上面写过,若是想缓解胃痛,只要在胃部的中脘穴上有规律的按压即可。朕方才也不过是好心,想试着为,为相国缓解疼痛罢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66章 宠幸 “是吗?”床上林将与翻了翻身,平躺在龙床上,一开口调侃之音仍在。 “是!是!是!”言浔忙不迭的点头回应,又怕林将与不信,一脸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那双手更是跃跃欲试的在锦被边上游走,“相国若是不信,让朕一按便知。” 此话一出,似是正中下怀。只见林将与用手掀起锦被一角,面上仍佯装不信道:“皇上按按看。” 得到应允,言浔脑子一热,竟也顾不得去看对方的眼中明晃晃的得意。一双手又探了进去,这一次再没了方才的畏畏尾,反而很认真的搭上四指,然后测量好距离,找准穴位,仔细的按压。 胃部上方一阵压力袭来,紧接着略略有些酥麻。感受着言浔指腹的温度,林将与面色虽沉,其实心中早已是乐开了花。 微微侧目,看着面前的小人儿抿着唇一丝不苟的认真劲儿。不知是她用对了方法,还是林将与太过开心,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自己的胃一点儿也不痛了。相反,此刻见床上人正惬意无比的躺着。 二人无话,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林将与侧着头沉沉睡去。 床边言浔颔一瞧,手中力度骤然松去。她见林将与睡了,也不想再打扰他。慢慢抽手,然后掖好被角。 继而回眸,看着龙案上还有一大堆奏折未曾批阅。言浔面上忽而浮现出一抹犹豫,又回身看了看林将与,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左思右想之际,见那道纤影缓缓起身,小心翼翼的走到案前搬起一摞奏折,又轻手轻脚的回到龙床前。放好奏折,复又靠在床沿处颔批阅起来。 三更的梆声敲响,林将与自龙床上惊醒。 墨瞳半开复又疲惫的阖上,来来回回几次过后,无力的偏过头去,林将与甚至不知自己是几时睡去的。 远处的金烛似是要燃尽了,烛光将息未息,映着殿内忽明忽暗。林将与再次睁开眼皮,映入眼帘的又是熟悉的场景。 只不过当年的少女此时以摇身一变成为了北祁的帝王,穿着男装,束起高冠。装束虽变,身份虽变,但小人儿乖乖巧巧的睡姿却依旧没变。此时只见其单手为枕倚靠着床沿,另一只手握着一本半开的奏折,仍旧露出侧脸,微张着小嘴,静静的睡着。 一夕之间,太多的过往回忆涌上心头,林将与情不自禁的把手自锦被下伸了出来,长指的落于小人儿颊上,轻轻抚摸。其实这是七年前那个少年躺在床上时脑海中幻想了成千上万次的场景,但是当时的他从不敢真正的付诸行动。 感受着面部的异样,小皇帝咂了咂嘴,又将脸侧到另一边去继续睡。 林将与看着,薄唇微挽,眸间敛起一抹宠溺的笑…… 翌日清晨,早朝时分。 向来从不缺席的相国今日竟然未再朝臣之列。众臣一见疑惑不已,只是更让人疑惑的是,皇上竟对此事没有丝毫询问之意。 直到早朝快要结束的时候,韩菖龄这边的臣子有些按耐不住了。 只见一人呈奏上前道:“皇上,今日相国好像没来。” 言浔一听,也是丝毫没有惊讶之感,只转目扫了眼林将与所在的空位说,“哦,相国昨夜告了假。” 此话一出,众人更觉奇怪。言浔怎么会这么淡定,按理说这不是她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啊! 虽说心中有疑,但也无人敢多言其他,一众人等下了早朝便都悻悻散去。 方出了宫门,便有一大群臣子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一边走,一边转出阊阖。 “诶!你看!前面那个不就是相国吗?”忽有一人高声起调。 众人寻声望去,一见不远处自小门中走出一人来,看背影同林将与如出一辙。 “相国!”早就好事的臣子按耐不住的呼喊起来。 前方人影却丝毫没有停顿,快步离去。 身后臣子加紧去追,跑了好久,却还是跟丢了人。 几人站在原地,好一阵恼火悔恨。就在此时,其中一人面上忽而生出一抹坏笑,打趣道:“相国昨夜该不会是入宫受了宠幸吧?” 那人话音未落,周围人便以笑出声来。 “怪不得今日皇上这般护着他,原来是因为……” “依我看这圣旨还不如不撤,直接顺理成章不就得了!还用的着这般偷偷摸摸。” “哈哈哈……”几人站在原地又调侃了半晌,方才散去。 ―― 农历六月以至,不过几日便是瑶芳节,如今帝京中人,家家户户都栽满繁花,只等到瑶芳节那一日便会有一场盛大的繁花会。 不过,繁花虽美,却还是人比花娇。 此时,帝京城北处巷陌之中,不同于宫城的森严巍然,这里是一派升平气象,热闹非凡。 顺着碧瓦青砖行去,廊檐转桥,尽是佳处。 天际漫天星光,光下又是万盏星灯。灯火澄明,映起一道道华服锦靴,玉冠环佩。若你行在其中,入内不过百余步便会能看见一块攒金镶玉的大匾,上面赫然刻着“醉生梦死”四个大字。不必多想,这里一定是北祁国中赫赫有名的销金窟――阮鋆涧 倏忽,自街角闪出两道人影,靠前的着一袭紫金常服,手持折扇,后方还跟着一人黑衣劲装裹身,腰间系着柄长剑。二人乘着夜月凉风走在人群之中。 正行着,忽而只听“啪!”的一声,紫衣男子身前落了一柄顶窗的撑杆。 那人身影一顿,继而俯身弯腰将撑杆拾起,复又抬眸向上一望。果见,一女子素手抵窗,正垂眸看向自己。 那女子媚眼如丝,巧笑勾魂,开口便是一句,“公子莫怪,小女子失手将撑杆掉落,还望公子能送来归还。” 紫衣男子闻言,手中动作一滞,颔便笑。 身后男子也跟着一并抬头,看着楼上的女子,顷刻间眸中一片警觉。正欲开口之时,身前紫衣男子便抬手示意对方不必开口。 下一瞬又见紫衣男子便将撑杆一握,转身说了句。“秉柊,走。”话音未落,身影已然朝着楼中走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67章 偶遇 秉柊看着林将与行去的背影当即眉心一皱,小声念道:“不是说前来会友吗?怎么还掉进这温柔乡里了。” 虽说心中有万般不解,但见林将与已经进去了秉柊也不好再说什么,忙跟上前去。 随着秉柊身影踏入门去,靡靡灯火之间,富丽堂皇的大门,匾额之上的字迹忽明忽灭,隐约能看见迎仙楼三个大字。 林将与方一入内便见清池玉宴,曼舞轻歌。无数道水袖挥荡在空中,耳畔皆是软玉温香,唤尽郎君。 不过那道紫衣却并未多加停留,只径自上楼去。 二楼左延见一女子椅门招绢,一声“公子。”叫的是勾魂蚀骨。 林将与走近,领口被女子一扯,整个人登时便坠了进去。 门外秉柊见势眸色一惊,只觉不可思议。暗呼:这怎么可能,这绝不是林将与。 门内林将与被女子拉着走了进去,话还没说完便被推倒在床上。下一瞬,女子俯身欲吻,不想唇还未曾落下便被对方抬手推开。 等再次看清林将与的脸时,见那人已然是冰颜沉封,冷冷道:“吴成书,出来。” 许是没有想到林将与一开口说的会是这句话,女子先是一怔,继而撇撇嘴望向帘幕的后方。 须臾,帘幕一动,吴成书当真自其后走出。面上带笑,略有调侃道:“唉!看来是没有好戏看喽!” 林将与并未接话,只自顾自的理着领口。 吴成书见对方无言,嘴角抽了抽,旋即将手一挥让女子出去,复又上前一把按下林将与的肩,打趣道:“你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不解风情?” 果不其然,下一瞬便被林将与打掉了手。墨瞳一瞪,望向女子阖起的门扉,“要你管。”一开口声若寒冰。 此话一出,见吴成书又笑着倚在床边,随手拿起床上的丝帕,继而面上浮起一抹娇媚,手腕顺势一甩,帕上香气只往林将与脸上扑。与此同时,耳畔响起一阵令人头皮麻的娇嗔,软语问,“卿卿,难不成你真被小皇帝收入囊中了?” 单手接住丝帕,无奈的翻起一个白眼,林将与也懒得同他解释。只送上一个警告眼神,复又站起身来,掸了掸下袍说,“别闹了!走!下楼去!” “楼下是温柔乡,可没有你的小郎君。”吴成书瞥目念了一句,继而撅起嘴来气鼓鼓的起身,活像一个吃了醋的小媳妇儿。 墨瞳一转,对上这个戏精,林将与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叹了口气后径自朝着门外走。 身后人一见对方不理自己,当即便收起了矫揉造作,也跟着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又颔嘟囔了句,“朽木不可雕也。” 出了房门,见秉柊还站在原地。林将与挑了挑眉,“好不容易来一次,你自行取乐去吧!” 秉柊闻言,颔一笑,登时便应着转身。 目送着秉柊离去,吴成书也已懒洋洋的从房内走了出来。抬手推了推挡在门前的身影,道:“喂!来都来了,到底玩儿不玩儿呀?” 林将与虽看不惯吴成书这股子纨绔放荡的风流劲儿,却还是应声点了点头。 对方一见也是高兴,登时便喜笑颜开。一抬手勾住林将与的肩膀便引着他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假作正经的介绍起来,“前几日,迎仙楼的老鸨新买了几个姑娘回来,个顶个的都是……”话未说完,又见那人抬起手来在林将与面前打起几个波浪,面上更是一副“你懂得”的神情,邪笑道:“走!兄长这就带着贤弟去领教领教。” 林将与一直不与他搭话,只默声行着。 又过了几个时辰,夜幕漆黑一片,阮鋆涧的小街却仍是灯火通明。 街内,樊楼阶亭,官人郎君,叫的好不热闹。 吴成书坠进了温柔乡里也无心再去管顾林将与。而那人此刻也是心有惦念,看着面前的纤腰粉唇不觉间露出一抹倦色。 身旁有一女子浓妆艳抹,酥胸半露,斟酒之时还不忘顺势撩拨。林将与一见。俊朗的容颜终是撑不住的沉了下去。抽手推身,下一瞬冰冰冷冷的拂袖而去。 身后女子怨言犹然在耳,林将与却像是解脱一般。 提步转廊,徐徐行去。正颔叹气之际,忽而身前一抹清影略过,林将与垂了一半的眼睫顷刻抬起,墨瞳聚焦见清影以转身欲走。 彼时,眸中倒映出一粉装丽人,长如瀑,头顶挽髻簪玉。虽只见其背影,却仍是让人移不开目去。不过,林将与看她却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那背影相当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诶!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呀!”只是不等他上前询问,便有一持扇公子抢先一步,捷足先登。只见那人抬起扇柄,欲拖起丽人的下颚,眸中更是揽尽轻佻。 丽人未言,只是抬手推开扇柄作势要走。 不过,那人却并没有想要放过女子的意思,又移了移身挡在女子身前,霸道的嚷,“小美人,被本公子看上了,你还想走,门儿都没……” “韩公子。”那人话还没不等说完,林将与的声音便从对面响起。 此话一出,远处二人皆是一顿。林将与认出持扇公子就是韩菖龄的第三子,韩进学。 韩进学循声而望,见是林将与唤自己。他父亲是朝中老臣,自然也是知晓林将与是朝中贵卿。 一见相国招唤,那人先是一怔,继而忙奉笑上前,可步子还未迈开便又看了眼面前的美人,略略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大步向前走去。 随着韩进学离开,女子解除了危机,却也不曾回头,只是颔快步向前走去。 耳畔是韩进学的恭维之言,林将与也没太听进去,他的目光一直紧随着那道清影,看着她离去,直至消失在人群之中方才转身同韩进学闲聊。寒暄了几句后,他也再无心恋战,随便找了个理由抽身离去。 与韩进学分开后,林将与又寻着女子离去的身影一路找去,却也再未见到过方才那人。 欣长的身影立在二楼栏杆处,俯视着一楼大厅。看着一池歌舞,忽而见林将与唇角一勾,擒起一抹玩儿味的笑。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68章 庭宴 “絮儿,听说今年的簪花雅集要在西城的碧芳庭举行?还邀请了你。”彼时,言浔正趴在床上摆弄着手中的花束,一开口问得却是瑶芳节的簪花雅集一事。 风亓絮则坐在一旁认真的练习插花,闻言过后答道:“是呀!母亲病了,所以我便要去了。今年的簪花集是设在了碧芳庭,听说不少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还会前去捧场呢!” 此话一出,见言浔将手中花束拿开,以单手托腮,又侧倒在床上面朝着那人,清眸一转登时便生出些狡黠,试探的问,“那到时候一定会很热闹吧?” “那是自然。”将手中花插进盆中,风亓絮应声点头。 “那你带朕一起去吧。”下一瞬,言浔整个人便坐起了身,身后的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 风亓絮原本还在插花,听到言浔的呼声后,手中动作骤然一顿。紧接着娇容平添一抹难色,转过身来对上那双溢满期盼的眸子,当即泼了一盆冷水,“这可不行。” “去年的瑶芳节你我二人偷跑出去就被苏嬷嬷现了,今年她还特地叮嘱过,让你好好留在宫中,若是你再偷跑,想来她定不会轻饶了你。”风亓絮徐徐道来,“再者说来,簪花雅集一直是母亲主持的,若你去了闯下什么祸事来,那……我们就都完了!” 这盆冷水果真浇灭了言浔所有的热情,小皇帝悻悻垂下目去,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继而整个身子失重般倒在床上,又是一阵埋怨,“啊!为什么呀?为什么所有人都出去过节了,只有朕一个人要留在这森森冷冷的皇宫里,为什么?”她问了一声又一声,却得不到丝毫的应答。 下一瞬,床上人又好像不甘心似的弹身而起,连鞋都不曾穿就跑到风亓絮的身前,靠着她的膝席地而坐,一脸央求的看着那人,道:“絮儿,你就再帮朕一次吧!听说今年西城栽了特别多的昙花,去年花开朕就没看见,今年朕可不想再错过了!” “你当真是想去赏花?”风亓絮最知言浔的小心思,这一次又是一句道破。 膝下那人见自己的托词被识破,到场又耍起了赖皮来,一回身撅起嘴便嚷,“哎呀!絮儿你明明知道……朕就是想出去。” “好啦!阿澈,别闹了!你前几日不是才偷跑出去过吗?怎么又……”座上人受不住言浔的撒娇打滚,端了花盆便起身朝着另一处走去。 小皇帝见风亓絮要逃,当即便起身追来,不依不饶的说,“前几日是前几日,如今不是瑶芳节嘛!这么热闹的盛况,又有簪花雅集这等趣事,朕看不到不是可惜了嘛!” 放好花盆,风亓絮早已在心中打定主意,这一次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松口。言沐清的话言犹在耳,言浔这孩子玩儿心太重,若是太过放任只怕会生出什么祸事来。这样只会害了她,也会害了言氏,所以万万不可听之任之。 “哎呀!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一时间,风亓絮竟也耍起了赖皮,不听言浔央求,只是一味的拒绝。 “絮儿……”在最后一声呼唤中,言浔终是吃瘪,铩羽而归。 ―― 瑶芳节。 这一日,皇后受邀前去碧芳庭参加簪花雅集。凤车出宫之时却也未见皇上来送,苏灵犀回身扫一眼似有心事重重,复又攀车对着辇中的风亓絮道:“今日怎么没见皇上出来送?” 车中人闻言,丹唇轻启回了句,“今日宫外热闹,皇上又出不来,现下许是在永安殿中生闷气呢!” 苏灵犀一听,无奈的笑了笑,终是安下心来。应了一声,便也不在多言。 待凤车驶到碧芳庭时,天色方暗,城中起了灯,盛大的繁花会拉开帷幕。 风亓絮身着凤袍,脚踏凤履,一步步缓缓入内。见庭中人早已悉数附身跪拜,异口同声的嚷,“叩见皇后娘娘。” 娇容微敛,风亓絮在苏灵犀的搀扶下坐上主位,一扫台下众人,轻柔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了人群末端的那抹青衫之上。 “免礼平身。” 眼下风亓絮口中虽念着“众”,可心思却独独在那一人身上。 见他抬头,见他起身,见他理衣,见他望向自己。一瞬间,风亓絮的不知所措的垂下眸去,轻咬下唇,低头看着衣角。 就在此刻,赵捷的夫人开口道,“皇后娘娘,今年的簪花雅集正可谓是群芳共聚,各有其美。不过,往年比赛也总会有一人拔得头筹,摘得桂冠。所以,待会儿小姐们插花结束后,还要请皇后娘娘评选佳作。” 今年的簪花雅集由常奉府承办,赵夫人自然是主办人。依照往年的规矩,像这种级别的插花雅集都只能请到长公主前来参加,毕竟皇后娘娘身份尊贵,不便随意出宫。不过今年言沐清伤了热风寒不便前来,所以也只能由风亓絮代劳,于是乎这个评选最佳插花作品的苦差事也便落到了她的头上。 其实风亓絮本是不想来的,往年她同言浔一起,要么在宫中赏花,要么偷偷出宫去城中取乐,清闲自在的不得了呢。谁会想来这里遭这般礼仪规矩的罪。不过,前两日她听说今年的簪花雅集宋忱会来。 一听到“宋忱”二字,风亓絮眼前一亮,当即一改面上难色主动说要来参加。 此刻她终于见到了梦中人,不想竟有些慌乱。若不是耳畔赵夫人的声音及时将自己唤醒,恐怕风亓絮还会呆呆的怔在原地。 立刻摆正仪态,风亓絮努力做到目不斜视,不去看那道青衫,温柔端庄的开口道:“……好,开始吧!” “是。”赵夫人应声。 下一瞬,歌舞声骤然响起,只见一行舞女身着花裙,踏着轻步朝台下的那片空地飘来。 雅集始前必经一番歌舞,这也是每年都有的规矩。 此时所有人都开心的观赏着歌舞,唯独风亓絮一人的目光穿过那些舞女飘向坐中那抹青衫。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69章 宫人 是夜,紫宸宫,永安殿。 彼时,只见十五坐于大殿的门槛之上,胖胖的身子倚着门扇,正在阖目小憩。倏忽,耳畔有脚步声传来。 应声抬眸,朦胧睡眼间,恍惚见一抹胜华雪色。 十五身形一顿,忍不住又低头揉了揉眼,等再次抬眸时,只见朗月微星清光下,朱门明盏暗夜间正有一人信步行来。定睛一看,那人正是林将与。 十五一脸错愕的张着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夜的林将与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相,相国。”一如既往的口吃,胖墩墩的身子随之站起。 林将与转目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问:“皇上呢?” “在内殿休息呢。”十五让开身子,怯怯的朝着殿内指了指。 此话一出,见那人微一皱眉,也不多言,只“嗯。”了一声便提袍迈步朝内走去。 身后十五依旧呆呆的望着林将与的背影,暗地里咽了下口水,自顾自的小声念了句,“相国,今夜这么这般……不同呀!” 林将与并未听见十五的低估,只径自走进殿中。一转身便看到龙床上隆起的锦被,心下暗念:言浔今夜这又是闹得哪一出?这么早就睡下了。 心下思忖的同时,长影以来到龙床前。脚下的步子不觉也放轻了些,继而抬手轻轻挑起锦被欲看被中人。 不想下一瞬,原本眸光骤然一滞,墨瞳定定的望着前方。停了几秒,无奈的翻起一个白眼,复又将锦被放下。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林将与便自殿内走出。十五站在殿前,看着他出来有些惊讶。想上前却又不敢,最后只得踌躇的站在原地,小声道:“相国,这是要走吗?” 林将与于殿外站定身,侧目看向十五,复又冷冷言道:“皇上说她累了,想好好睡上一觉,我也不便打搅。”说罢,正欲提步时又似想起什么一般,“你也吩咐下去,说皇上正在宫中休息,让宫人内官们不要随意进出打搅。” “嗯,嗯,是。”十五连声点头。 就这样目送着林将与的离去。下一瞬,肉嘟嘟的小胖脸上挂起一抹疑惑,只见十五撅起嘴来挠挠头说,“这些人今日怎么都这般奇奇怪怪的?” …… 与此同时,碧芳庭。 隔着清流小池,便可以望见远处华宴。莹莹灯火间,锦衣华服,歌舞升平。彼时,见回廊中正坐着几个宫装丽人。巧笑闲谈间,才知她们是在此偷懒闲坐的宫女。 一行人闲散的沿廊而坐,忽有一女子捧了盘瓜子上前。众人一见忙上前你一把,我一把,转瞬间便将盘子抓空。 坐回到原位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还不忘八卦的闲聊起来。 “听说今年的簪花雅集因为有了皇后娘娘的到场,不少豪门望族都让府上的姑娘小姐前来参加插花比赛呢。”口中的瓜子还未嚼尽便有一个宫女起头说道。 宫女话音未落,从旁当即有人附和起来,“那是自然。毕竟,若是能在插花比赛中拔得头筹,得到皇后娘娘的嘉奖,日后便定能芳名远播,当为北祁大家闺秀之表率了。这种美名,自然挤破头去都要去争的。” “我还记得去年的第一名是廷尉府的二小姐,也不知道今年会是谁呢?”又有人接话道。 “不用想了,肯定是还是廷尉府的小姐呗!不是二小姐,就是四小姐……”那人话音未落,身旁便有人用手肘戳了她一下,口中虽磕着瓜子,却仍旧含糊不清的嚷道:“你也不看看韩大人跟宫中是什么交情。” 此话一出,在坐众人的神情便立刻开始变得生动有趣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未曾开口,但是眸色中的心照不宣却更是别有深意。 其实宫女们暗指的无非就是韩菖龄与言郗氏之前的那段不伦之恋。当年韩菖龄为了讨得太后的欢心,三十好几的大男人竟然不惜出卖色相的曲意逢迎。 虽说如今韩菖龄其人的确也是平步青云,又在百姓面前伪装的尽善尽美,尽贤尽清,但是当年他与言郗氏的那些苟且龌龊之事,在宫廷中早已是口耳相传,人尽皆知了。老一辈的人虽不敢直言,不过话里话外也没少拿这事取笑调侃。这不!如今就连尚且年轻的宫女都对此事了然于心了。 “那也是人家韩大人有本事……”一宫女在沉默中忽而开口,话说到一半却还故意顿了顿,眸色一扫众人又挑了挑眉,继而道:“谁让如今的天家就都好这口呢!” 这一席话下来,忽而话锋偏转,话里话外将矛头自言郗氏转向了言浔。众人闻言,又是好一阵嬉笑吵嚷。 就在此时,见人群中有一宫女握着手中的瓜子,上前来打,口中直骂,“轻婵,就你话多,小心被人听了去,到时候割你舌头。” 被唤作轻婵的宫女作势便逃,口中却还不服气的反驳道:“姐姐你又打我,我说的有错吗?” 轻婵跑着,身后女子追着,一旁的宫人们笑作一团,一时间廊里廊外好不热闹。 纷杂的吵嚷声中,轻婵一边躲闪,一边竟还理直气壮的嚷着,“我说的本来就没错。皇上看上了当朝相国,还亲自下旨说要纳他为男宠,这如今可是北祁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了。” 身后女子追不动了,便叉着腰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回道:“轻婵呀!轻婵,依我看,你早晚要在你这张不着调的破嘴上吃亏。” 轻婵站在远处,也叉着腰,得意的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你说皇上这才多大呀!跟着先太后这么多年,学什么不好,偏偏学这些个贪淫好色之风,竟还……” “诶!这就用不着你来操心了!人家可是当今天子,九五至尊,手上掌握着生杀大权,求谁不得?”远处轻婵笑着,角落里也有两个宫女小声的议论。 女子无奈一笑,复又转头去看周遭的繁花,轻轻叹道:“七岁便位及天子,十年磨砺,本该是大有作为的,只可惜小小年纪便得了个昏君的庸名。”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70章 晚晴 “晚晴,你就是心思太细,想的太多。这事本就荒诞不经,我们聊起也不过是图个乐呵,你又何必伤春悲秋的。”身旁女子推了推那名叫晚晴的宫女宽慰道。 晚晴闻言,只垂眸不语。 “不过,还真别说,皇上的眼光还当真是不赖。北祁俊美的男子也不在少数,怎么千挑万选就能选中相国呢!”与此同时,远处轻婵叽叽喳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相国那可是谪仙一般的人儿,谁会不喜欢,难不成你不喜欢?”人群中有些反问。 此言一出,见轻婵的两颊登时一红,忙不迭的反口回道:“谁说我不喜欢了!” “喜欢也不是你的。如今相国可是皇上的人了,我还听永安殿中的当差说,前些日子相国直接宿在了皇上的寝宫里头呢。” “你说什么?相国留宿宫中了!”轻婵一惊,走上前来八卦。 宫女一见,竟还故弄玄虚的顿了顿,方道:“听说在殿中……还一夜未出呢!” “莫不是……” “咦――”众声哗然。 就在此时,整齐划一的声音中忽而传出一阵异样的声响,继而只听一阵急促的咳嗦声打断了一切。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回廊的最里处正有一小宫女低头猛咳,手中的瓜子皮被震落了大半。 “你没事吧?”晚晴一脸关心的问。 宫女只咳嗦着摇头,复又蹲下身子去捡拾地上的瓜子皮。 轻婵也没多加理会,又自顾自开口道:“哼!俗话说得好,君子不夺人所好,如今皇上这般行经当真是不人道。相国那……” “相国怎么了?”轻婵话音未落,便有一阵沉声响起,登时便绝了她后面所有的话。 此时见回廊中的宫女全都战战兢兢的起身颔,默不作声。 一夕间,方才的欢声笑语尽数散去。轻婵原本在笑,此刻却也怔愣在了原地。 “转过身来。”身后沉声又作。 轻婵转着眼睛,吓得浑身抖。顿了顿,缓缓转身见苏灵犀正站在身后。 那人冷眼一瞪,宫人噤若寒蝉。下一瞬,果然严厉的责骂声接踵而至。 不多时,一众宫女便都被苏灵犀带走了,其中方才那名叫轻婵的宫女更是两颊通红,口角渗血,显然是被掌了嘴。 宫女两人一排,颔行着,晚晴跟在后方忽而回身抬眸,却被身旁的宫女一把拽住,小声提醒着,“做什么?不怕挨骂呀!” “好像少了个人,方才坐在我们旁边的那个小宫女怎么不见了?”晚晴垂头开口解释。 身旁女子只偷偷抬眸看了眼苏灵犀的背影,又道:“别多管闲事了,先顾好自己吧!” …… 晚晴说的不错,方才回廊中人的确没有全数跟来。彼时,见方才那个咳嗦不止的小宫女正绕着回廊自另一处拱门中走出。 一双小手背在身后,来到一处山石前,左看右看然后闪身入内。 不多时,又见一袭桃色轻裳翩跹而出,踏阶而下。 月上风儿轻轻拂,月下薄裙翩翩舞。清影出了石山又自回廊处款款而来,廊檐上挂着的花角灯笼自顶部照下,映起少女容貌,真可谓是,玉容娇颜堪妒繁花,嫚腰頩姿惹月羞云。 明眸一抬,揽尽星光。粉唇轻挽,皓齿呈露。定睛一看,原来此时灯下站着的美人儿竟是言浔。 果不其然,她又偷跑出来了。 还记得白日里言浔偷了件宫装,然后蒙混在风亓絮的仪仗队列之中,听着苏灵犀与风亓絮的对话心头一阵窃喜。 抬眼看一轮皎月,良久,复又颔转目望向远处的莹莹灯火,继而嘟起嘴来埋怨道:“如此千载难逢的出宫机会,竟然还想让朕乖乖待在那深宫里头。哼!门都没有!” 一柱香后,碧芳庭中的插花比赛已经行程过半。 言浔来到人群的后方,插着缝向内张望。 看着台上风亓絮身着凤袍,坐姿端坐,正目不转睛望向前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台下的空地处,两列案几前,衣着华贵的女子正在认真的插花装点。前排为的正是韩菖龄家中的两位千金,见她们案上摆放着各色鲜艳的花束,手中的动作也是娴熟有序。 虽说韩家确有污点,但是这两个女儿到还真是名副其实,看着她们的作品,再看看其他人的作品,的确差别明显。 不过…… 言浔的目光自最前方向后一个一个的浏览,最后竟定在了一处。下一瞬,瞳孔极放大,甚至有些目瞪口呆。 “快瞧瞧那沈府二小姐,插的是什么呀?旁人插的是花,她插的是草。”言浔之所以目瞪口呆,一旁男子的话却早已给出了答案。 再看此时座位的末席,见沈楣遥也在。彼时,只见其神情紧张且认真,单手持花束,又紧紧盯着盆中一片绿色,一时间竟有些无从下手了。 其实,沈楣遥自小对这些插花盆栽都提不起半分兴趣。儿时嬷嬷讲课,她就在一旁看天。若是遭嬷嬷训斥,她便要顶嘴。因为她总觉得好好的鲜花长在枝头,为什么偏偏要折下来插在盆中。这种有违常论的事,竟然还会被人当成一种闲情雅致拿来做比,实属无聊。 不过,这一次簪花雅集风亓絮来了,沈乾爅自然不会放过这种绝佳的机会。毕竟经过小皇帝在府上大闹一事后,沈楣遥在北祁闺阁中的名声也不是太好。往日里各家公子登门拜访,简直就是门庭若市,可如今却是门可罗雀。 这是一个可以为沈楣遥挽回颜面的绝佳机会,所以他威逼利诱推着妹妹前来参加比赛。 只是,结果貌似并不尽如人意。 现在看来,沈楣遥这绿油油的作品不仅没能让人眼前一亮,反而更是跌破眼镜。 “呵呵。”旁边人干笑两声,继而讽刺道:“能把花插的像草一样,沈家小姐果真是与众不同啊!” “噗!”此言一出,言浔竟憋不住笑出声来。 前面两人闻声同时转身,好在言浔机灵,立刻侧身钻入人群中去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71章 斗嘴 言浔入人群而去,正欲正转身之际,猛然抬眸,旋即身形一顿,望着不远处的一道端正笔挺的身影竟有些怔。 来不及多想,忙闪身自人群中遁走。口中还不忘紧张兮兮的念叨着,“还好!还好!要是让那个小古板看见,朕就死定了。”言毕,才知原来此刻远处站着的人是风启幕。 手扶胸口,言浔才行了几步,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继而眉心一蹙,又道:“诶!不对呀!二哥哥怎么在这儿?” 话音未落,见言浔转过身去,面带茫然,心下想着:依风启幕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参加这种无聊的雅集,他疯了? 言浔心下虽有疑惑,却不敢上前去问。毕竟自己是偷跑出来的,若是被他现了,肯定会去告诉言沐清,那到时候自己才是真的死定了呢! 一想到这儿,言浔便后脊一凉,缩着脖子抖抖身,脚下的步子登时一转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比赛结束的很快,结果也是在意料之中,本次插花比赛的第一名,第二名都被廷尉府的小姐尽数揽获了。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在这次比赛中众人议论的焦点竟然不是韩府小姐的作品,而是放于观赏台最左侧的一盆“与众不同”插花。 不必多想,那就是出自沈楣遥的手笔。此时只见那盆插花,一从绿油油的叶子中间插了一朵大红牡丹,红绿相衬间,分外抢眼。 “你看那盆……就那盆……”人群熙熙攘攘,议论声不断,虽未明说但是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取笑讥讽的意味。 彼时,沈楣遥站在世家小姐队列的末端,看着自己的作品被旁人指指点点,心中自是不满,撇撇嘴翻起一个白眼。趁着众人前去饮宴之际便一路小跑上前,将花束连盆端走了。 手中捧着花盆,沈楣遥气鼓鼓的行着,忽而垂眸看向怀中花,脚下的步子未曾停顿,依旧向前。 “这……有那么难看吗?我怎么觉……” 话音未落,身前便是一道巨大的推力。不待沈楣遥有所反应,下一瞬便被那股力量冲的向后一退,身形不稳,继而只听“啊!”的一声,是两个女声的重叠。紧接着沈楣遥手中力道一松,整个人便向后仰去。 花盆脱手,被猛地抛向空中。同时也伴着沈楣遥一阵不怎么紧张急促的呼喊声,“花!花!我的花!” 眸中惊恐犹在,沈楣遥本能的伸出手去,整个人却重重的向后跌落。与此同时,目光中见一抹清影,同样的抬起手来,皓腕窄袖自身前飞过。 在沈楣遥跌坐于地上的瞬间,耳畔又是一阵沉重的扑倒声。 身下一阵剧痛传来,沈楣遥却无暇顾及,旋即抬眸去看,见此时身前正有一桃衣女子扑倒在地,一双手伸向前方,稳稳的将花盆接住。 “……” 一阵沉默中,只见花束上颤落了几片绿叶。 沈楣遥终于缓过神来,忙不迭的起身向前冲去。一把夺过女子手中的花盆,急吼道:“你,你这人走路怎么不长眼睛呀!什么也不看就往前冲,若是方才将本小姐的插花撞坏了,你赔的起吗?” 地上,桃衣女子见手中花盆被夺,登时便抬眼望来,清眸看向沈楣遥先是一顿,复又看了看其手中的“佳作”,登时便是一声嗤笑。 女子垂头,放下手臂,以肘抵地敏捷的爬起。起身站定后又弯腰拍了拍裙上的尘土,道:“你喊什么?我这不是接住了嘛!” “什么就叫接住了?你没看见地上落得叶子吗?你破坏了我作品。”沈楣遥本就紧张自己手中的花束,见对方说话不痛不痒,登时便怒了。 此话一出,对面女子当即的瞪大了双目,看着自己眨了眨眼,又顺势垂眸看向地上飘落的几片绿叶。 “破坏?”她开口反问一句。 “你破坏了这盆插花的意境。”适才那些人对自己的作品指指点点本来就让沈楣遥心中窝火,又见现在桃衣女子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更是惹得她愤怒,于是乎便开始理直气壮的为自己的作品正言。 岂料沈楣遥的话在对方听来或许有些不敢苟同。下一瞬,只听那人“扑哧!”一声,没忍住竟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沈楣遥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此时见女子有意取笑,登时便怒的撅起嘴来。 然而,桃衣女子却并没有着急回答,转而双手抄起环抱于胸前,侧目垂眸看着那盆勉强能称得上作品的插花,打趣道:“你说我笑什么?你见过谁会去破坏一个‘破东西’。”说话间,还不忘用下巴指了指沈楣遥的怀中之物。 “你……”沈楣遥登时便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抽出一只手来指向对方,眸中以敛尽怒火,又高声喝道:“你有胆再说一遍?” 见沈楣遥怒了,桃衣女子也未有惧意,将腰一叉,下一瞬高声回道:“凭什么你让我说我就说!现在我还偏就不说了,我气死你。” 这一次,沈楣遥当真是被气着了,一时间也顾不得放下手中的花盆,当即提步上前,看那气势好像是要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一般。 对方一见沈楣遥要起战,又见她怀中还捧着花盆,身形一顿却没抬手应战,转而闪身躲去。 身后沈楣遥提盆追来,口中不依不饶的嚷着,“有本事,有本事你别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身前女子身形敏捷,脚下步履轻快,在躲闪逃跑之际还不忘回过头去,笑着挑衅道:“来呀!来呀!等你追上我,再说那些大话也不……” 女子脚步向前,眸光却朝向后方的沈楣遥,口中正满是得意,一个转身,不想话还没等说完便猝然而止,下一瞬只听“哎呀!”一声。 沈楣遥捧着花盆追来,女子却只觉自己撞上了堵墙,再向不得前。口中本能的喊了一声,紧接着整个身子便被一阵斥力弹回。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72章 解围 脚下的步子一阵错乱,一时间身形不稳,眼看着桃衣女子就要摔倒,不想就在此时偏又横生出一股引力环腰将其揽起,继而抬手一扯将桃衣女子转至身后护住。下一瞬,见一道雪衣锦袖作抬,手持折扇于身前一挡。 “沈小姐。”林将与清清冷冷的声音自夜空下响起。 方才的一切来的太过突然,桃衣女子甚至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这样被人反手环在背后,鼻尖轻轻抵在那人背上,一时间竟有些怔愣。 其实不仅是她,此时就连对面杀气腾腾冲来的沈楣遥都是怔愣在了原地。 沈楣遥呆呆的望着前方,面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停了半刻,见桃衣女子攀过林将与手臂,伸着脖子探出脑袋来,扭头对着身前人,先是露出了一个震惊的表情,紧随其后又是好一通挤眉弄眼的暗示。 微微侧眸,对上桃衣女子的目光,看着她冲着自己疯狂的眨眼。林将与却是视而不见一般。下一瞬,环着对方的手臂骤而垂落,紧接着墨瞳漠然移开,欣长的身影也移步离去与其拉开距离。 “沈小姐,你没事吧?”至于之后,他也只是对着沈楣遥嘘寒问暖,对桃衣女子却是不闻不问。 “相国。”沈楣遥捧着花盆略显迟疑的开口问:“你……怎么来了?” 林将与闻言,微微一笑说,“今日是瑶芳节,在下正巧路过碧芳庭,又听闻沈小姐正在此处比赛插花,所以特地前来为沈小姐捧场。” “是,是为我,为我捧场吗?”沈楣遥指着自己,一再二再而三的确认,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林将与无言,只点了点头。 沈楣遥登时欣喜若狂,捧着花盆差点儿跳了起来。而此刻,一旁的桃衣女子看着二人有说有笑便一脸不悦的撇起嘴来。 林将与抬眸见桃衣女子面色不愉,旋即一转话风,开口问道:“适才在下见沈小姐一直追着这位姑娘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楣遥看着林将与,见那人今日的服饰打扮,仪表风度皆与平日不同。不过,最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连对自己的态度都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一见有人依仗,沈楣遥便如同孩子般告起状来,抬手一指桃衣女子,连声道:“就是她!把遥儿方才的插花作品都给撞坏了。”说话间,还不忘双手捧起怀中的花盆给林将与看。 垂眸看了看沈楣遥手中的花盆,见林将与登时眉头一皱,叹了口气道:“果真是撞坏了,怎么能把一个好端端的插花撞成这等鬼样子?” “噗!”桃衣女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林将与一听,登时便循声望去。此时只见桃衣女子颔垂眸,哑声笑到抖,“相国,你可别错怪好人啊!这盆花之所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沈二小姐自己一手一手插上去的。方才我虽撞过,却也没有大损,不过是掉了几片叶子罢了!” 桃衣女子的解释言犹在耳,林将与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忙回眸看向沈楣遥,见那人捧着花盆的手缩了缩,略显尴尬的垂下眸去。 沈楣遥面露难色,林将与便立刻圆道:“花叶可与人不同,它又没手没脚,怎么可能随意跑掉。方才那几片叶子掉了,让这盆花失了美感,自然是你的错了!”说罢,还不忘抬眼瞟向桃衣女子,话里话外都是训斥之音。 桃衣女子闻言,抬头瞪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言。 “对!就是!若不是你把那几片叶子撞落了,我这盆插花原本还是很好看的。”见有人替自己说话,沈楣遥登时便提起气来,强词夺理道。 “你诬赖好人……” “放肆!做了错事,竟然还敢顶嘴。秉柊,拖下去,让她好好长长记性。”桃衣女子正欲反驳,不想却被林将与当即截断。 林将与话音方落,一旁秉柊便闻声赶来,上前一把将桃衣女子按住。见那人一脸震惊的看向自己,清眸一瞪,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忍下了,继而贝齿紧咬下唇默不作声。 “等等。”可就在此时,不待秉柊将人带下去,一旁的沈楣遥却忽然开口道:“相国,是要如何处置此女?” “她撞坏了沈小姐的花艺,还出言不逊。就凭这两条罪责,带下去,乱棍打死也不为过。”林将与浅声答。 此言一出,见沈楣遥吓了一跳,口中默默的重复了一句,“乱棍打死啊!”复又抬眸看了看那桃衣女子,见其纤瘦娇柔,一时间便于心不忍。 “哎呀!罢了!罢了!不就是一盆花艺嘛!依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追究便是了,相国还是放了她吧!”下一瞬,果然见沈楣遥开口解围。说话间,还不忘提步上前,自秉柊手中将桃衣女子拉过自己身边。 林将与一听,眸色一暗,显然是计划落空的无奈。 “难道沈小姐就想这样算了不成?她方才可是对你说了不少顶撞的话呢。”林将与见这招行不通,又忙换了服口气继续问,显然是在引导。 只是,现如今的沈楣遥却怎么也不肯再上套了。许是方才林将与说要杀那姑娘,把她也给吓着了。如今沈楣遥一心想要保护桃衣女子,便也不肯松口,随手一挥,作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道:“嗐!多大点儿事儿呀!我其实一点儿也不在意。” 林将与捏着扇柄,墨瞳望向前方,表面上虽是再看沈楣遥,其实目光一直都在桃衣女子身上打转。见她此时被沈楣遥曳着衣袖缓缓后退,脸上却没有丝毫被救赎的欢愉,反而粉唇嘟起,一脸不悦的瞪着自己。 “既然如此,那听沈小姐的便是。”林将与一见沈楣遥出其不意,便只好以退为进,复又对着桃衣女子冷声道:“沈小姐心善,放你一马。还不快走!” 桃衣女子闻言,清眸一转,在沈楣遥和林将与身上扫了扫,面上怨气犹在,继而撇了撇嘴,一言不的转身离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73章 赌气 沈楣遥和林将与一同望着桃衣女子离去,双双暗地里松了口气。 林将与那边,许是怕沈楣遥会反悔,便立刻作邀,请她一同去园中赏花,走之前还不忘眼神示意秉柊一番。 秉柊自是明白林将与的意思,微微颔并没有继续跟上,而是转身朝着方才桃衣女子离去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只听一声“且慢。”自身后响起。 脚步一停,身前桃衣女子转过身来,面上难得露出一抹欣喜却又在看见秉柊之后瞬间变成了失落。 秉柊快步上前,警觉的望向四周,继而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小声说,“秉柊,拜见皇上。” 言浔身下的桃裙被风吹着轻轻摆动,一双玉手旋即背过身后,原本清灵俏丽的少女忽而凭填一抹冷肃,继而敛容正色道:“你来做什么?” “回皇上的话,相国让属下跟着皇上,保护皇上的安全。”秉柊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动作回答。 一听这话,言浔登时便翻起一个白眼,继而丢下一句“不必了!”便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身后秉柊无言,却快步紧随。 言浔一路行着,身后的脚步声也从未停止。小皇帝有些恼火,清影自前方顿住,紧接着便是一声长叹。 秉柊一直与言浔保持着距离,见她不走了,自己也便停下了脚步。 一时间,小路上又恢复了静默。 片刻过后,见身前人猛地转过身来,低喝一声,“朕不是说了嘛!不必跟了!你还跟着朕做什么?” “皇上,这是相国的吩咐,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见言浔怒了,秉柊便再次行礼,可口中所言却全无半分顺从之意。 “朕是天子,说的话,难不成还没有他一个小小的相国有用吗?” 言浔愤愤的开口,秉柊却只得颔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不过,话一出口言浔便顿住了。瞥目望向远处清池,下一瞬又是一阵自嘲的轻笑。 秉柊见言浔头低了低,周身的威严肃气在这一刻尽数散去。小皇帝转身,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单手抵桌扶额,忽而自言自语道:“好像是没有什么用哦!”这一句,仿佛在回答方才那个问话的自己。 “哼!也对!他林将与是谁呀!那可是北祁相国,一等一的人物,别说是文武百官,就连朕见了都要抖上三抖。如今他说的话才是圣旨,他说要你跟着朕,不仅你要遵从,现在就连朕也要遵从,对吧?”显然,言浔也是气急了,根本不顾秉柊有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的自说自话。 “还有,你看他今日穿了件雪锦琼衣,佩玉束冠的精巧模样。”冷嘲热讽了一阵还不够解气,一瞬间小皇帝便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也不理会秉柊到底有没有在听,只是一味喋喋不休的吐槽起来,“想来,是为了见沈家二小姐,没少花心思打扮自己吧!哼!若他不说是来碧芳庭会友,朕还当他是准备直接过来入洞房的呢!” 随着言浔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秉柊登时便忍不住笑出声来。肩头微颤,再抬眸时见言浔正冷眼瞪着自己。 秉柊立刻收敛笑意。 “你笑什么?朕说的有错吗?”果不其然,下一瞬小皇帝的质问声便接踵而至。 秉柊忙站正了身子,回道:“属下不敢忤逆皇上,不过……说实话皇上的确说错了!” “错哪儿了?”言浔气呼呼的问。 “其实……相国此次前来碧芳庭,不是为了沈二小姐,而起为了皇……” 秉柊这边答着,与此同时,远处一阵朗声响起,“你们在这儿呀,可让我好找。” 秉柊的声音便戛然而止,言浔也没在继续听下去。二人寻声望去,一抹雪衣映入眼帘。 彼时,见林将与手持折扇正朝着自己走来。言浔一见,面色当即沉下,怒瞪了那人一眼,便背过身去。 “公子。”秉柊行礼。 林将与点头“嗯。”了一声,嘴角笑意尚存,继而探目去看石凳上气鼓鼓的小人儿。 墨瞳一闪疑惑,径自于言浔身旁落座,转身时又看了眼秉柊。二人眼神交流过后,林将与也大体上明白了言浔不理自己的原因。 “皇上这是怎么了?”林将与最擅长的就是明知故问。 言浔心中本来就有怨气,如今一见那人竟还若无其事的相问,便更气了。黛眉旋即一横,继而清眸瞥向一旁,不答反问道:“相国怎么这快就回来了?难不成是因为朕妨碍了你与沈二小姐的好事?” 如此诘问过后,却并未见到林将与面上的怒色,相反那人微微颔,清轩俊朗的容颜之上忽而浮起一抹浅笑。下一瞬,又见墨瞳一闪,敛起笑意,“我与沈家二小姐有私,皇上这么生气做什么?莫不是……吃醋了?”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许打趣的意味。 “吃,吃,吃你个头啊!”言浔一听,登时有些慌乱,忙失声否认,却不争气的口吃起来。 “哈哈……”这一次,林将与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一旁的秉柊出于身份便只得低头强忍笑意。 言浔自然也知道自己出了丑,双颊霎时绯红一片,咬着牙低下头去,猛地吸了一口凉气,此时只想着找个地缝钻进去。 耳畔林将与笑声仍在,见言浔骤然起身欲走。却不想正转身之际,腕上便是一道斥力,生生将自己截住。 “皇上这是要去哪儿?”身后林将与的声音响起,再没了笑声,转而多了些郑重。 言浔一直赌气,也不肯多言,只拧身不看那人。腕上一提又想甩开那人的束缚,可是无论她如何用力,林将与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却始终不曾松开半分。 终于言浔似是妥协一般,纤影一转,回过身来。拉拢着小脸做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吼道:“不要你管。”说话间,还欲再次挣脱。 “今夜的碧芳庭,皇后娘娘受邀赏宴,想必这里也一定是士官家眷云集,守备森严。皇上这般冒冒失失的横冲直撞,就不怕被人认出来?等到时候可就真的是闯下滔天大祸喽!”林将与嘴上虽是不冷不热的说,但扣在小人儿的腕上的那只手自始至终却从未松开过。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74章 千锦 林将与说的不错。就这样在碧芳庭中肆无忌惮的“流窜”,的确容易惹出祸端。言浔心下忖着,不觉间腕上的力道也松了松。 不过,眼下小皇帝虽未再有离去之意,但却仍旧是阴着一张脸,嘟起嘴来,垂头看着林将与腰间系的玉佩,颇为不爽道:“那朕该怎么办呀?” 言浔的问话正中下怀,林将与抬眸看着她,嘴角挽起一抹笑意,“若是不想被现,就乖乖跟着我。” 此话一出,见言浔叹了口气,顿了顿,继而别别扭扭的抽出手去。她虽未再开口却也不曾离去,仿佛妥协一般。 林将与一见,也知她答应了自己,不觉间心下一喜,面上却仍是傲娇的平静。 拿着折扇的手旋即一抬,朝着秉柊挥了挥,道:“秉柊,你先回府上去吧!我晚些再归。” 秉柊闻言,抬眸看了那人一眼,复又对言浔行礼道:“皇上,秉柊先行告退。”话音落下,人便已经转身离开。 转眼间,园内只剩下了言浔同林将与二人。 下一瞬,见相国起身掸衣袍,转目看向自己,又道:“我们走吧!” 言浔虽不语,却也听话的跟在那人身旁。就这样二人一路,并肩同行。 今夜的天边悬着一轮满月,照彻长空。月下,两人的影子被灯笼的明光拉的老长。 夏日的夜褪去的白日里的燥热,凉爽宜人。言浔和林将与就这样默声走着,偶有清风拂过,吹起雪袍一角勾着桃裙,将即将离。 言浔一路朝前,眼尾却止不住的瞟向那人。方才她看见林将与腰上系了玉,她也清楚的记得那是当日自己在沈府时亲手扯断的那块,如今却依旧被他系在腰间。 虽然这块玉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是不知为何言浔总是莫名的觉得他是为了自己才佩的。小皇帝想开口问,可每每话到嘴边却都被其生生咽下。 好不容易开了口,其中言语却仍是不肯服输的暗暗较劲道:“因为朕打断了相国与沈二小姐的约会,相国不会怨朕吧?” 对于言浔的耿耿于怀,林将与每每都会忍不住颔偷笑。他仿佛很享受言浔的这种芥蒂,这种阴阳怪气的变相在意。 “自然不会。” “哼!”小人儿又是不悦的冷哼一声,继而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道:“那朕还要在此多谢相国的宽容大度喽!” 今夜的林将与当真是脾气出奇的好,无论言浔如何怪声怪气他也不恼。只是一味的舒眉勾唇,面上尽是如沐春风的欣喜。 二人无话又走了一阵,忽闻远处响起一阵熙攘的人声。小人儿吓了一跳,身子陡然一震,登时便下意识的往林将与身后躲。 那人到底很淡定,很自然的手臂一转,反手将小人儿环护在身后,继而墨瞳淡漠的扫向前方。定睛一看,原来是几个世家公子正朝着这边走来。下一瞬,又见林将与侧目对身后的小人儿低语道:“快去暗处避一避。” 小皇帝依旧紧张的攀着那人的手臂,看着远处人越走越近,慌乱的便应了一声,忙不迭的朝着暗处跑去。 林将与依旧站在原地,目光一路紧随那道清影,直到看不了时方才转过身去。 “相国……”不过半刻,一阵男声响起,略略带着惊讶意。 “相国,怎么会在这儿?”与此同时,又有一道男声响起,是与前人一同的惊讶。 林将与会出现在碧芳庭,这当真是一件天下奇闻。以他孤傲冷清的性子,又怎会前来参加这等无聊的雅集。可如今,他就这般真真切切的站在面前,那几位世家公子当真是个个震惊,不敢相信。 “哦,路过而已,过来看看。”林将与站在原地很是敷衍的回答。 几人闻言方才收敛惊讶,其中一人旋即笑了声,道:“原来是路过呀!我等也是刚从外面过来的。今夜是瑶芳节,城中可是热闹的不得了呢!” “哦。”林将与微微点头。 “相国,来碧芳庭之前可有赶过花集呀?今夜城中鲜花铺路,要说最热闹繁盛的,当属城西的花重千锦巷了。听说现在那里的人聚的最多,都等着看昙花一现呢。”一旁的男子紧忙开口。 林将与听着,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只是兀自应声。 那几个人也知道他不喜欢这个,同他多说无益,随后又寒暄了几句便拱手道别。 林将与并未回头,只冷冷的站在原地。耳朵动了动,听着那几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方才对着角落开口道:“出来吧!” 话音未落,便见暗处闪出一抹桃裙。言浔轻手轻脚的跑了出来,探目看着远处那几人离去的路,眼珠一转似是在思忖着什么。 “走吧!”林将与垂目看向身前少女,先一步提步行去。 言浔身形一顿,怔愣片刻,又后紧忙跟了上去。刚开始林将与走的很慢,待到言浔同自己并肩之后,方才迈开了步子。 “刚才他们口中所言的那个……那个花重千锦巷当真有一现昙花吗?”努力跟上林将与的脚步,言浔登时便变得活泼了起来。 “嗯。”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回宫吗?” “嗯。” “相国,可曾见过昙花开?”下一瞬,言浔口中虽是东拉西扯,眸中却闪过一道狡黠的光。 “不曾。” “那相国有没有赶过花集呀?” “没有。” “朕也没有。”这一声有些许的低落。 闻言,林将与脚步一顿。雪色白衣于月色下长身玉立,侧目看向桃衣少女,见她此时正双手背在身后,微微颔,额间碎轻垂,青玉似的小脸上写满了低落。 “所以……皇上的意思是?”林将与知道言浔话里话外的意思,所以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 林将与主动开口询问,言浔半垂下的脸瞬间浮起一抹笑意,继而抬头,清眸一弯,说道:“朕是想说……我们可不可以先不回宫呀!朕想去千锦巷看昙花。”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75章 掷花 果不其然,小皇帝的狐狸尾巴很快就露出来。小人儿站在自己面前,此时的言浔,一改往日的蛮横无理竟忽然变得乖巧可人起来。一双明眸,澄澈如练,其间闪着清光,正盛满了期待。 林将与看着她,微微一怔,长睫一张一合,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见林将与不回话,言浔还以为他不同意。于是乎便耐着性子,娇滴滴的一声一声的唤,“相国!林将与!卿卿……你就答应朕吧!” 看着那道桃衣瘦影围着自己打转,林将与的心都要化了,唇际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浅笑,那甜甜的笑简直藏都藏不住。 见林将与挽唇,言浔便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了。登时姣容一灿,玉手骤抬,一把拉起那人袖袍。 “你不说话就是答应喽!”下一瞬,桃裙在夜空下轻轻摆动,转起一道弧线,清灵婉转的声音随之响起。 林将与就这样被言浔拉着向前。这一次,他没有抗拒半分,反而颔看向身前小人儿,见她脚步轻快的向前,身后长随身影晃动左右摇摆,霎时可爱。 将头偏向一侧,林将与无奈的摇头浅笑。心下想着:真是拿这丫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相互牵引着走出碧芳庭。言浔走在前面,还未将头探出门去,便被身后的力道一扯,清影瞬间向后错了几步。 恍然间回,见身后人又换上了一如往常的清冷孤傲相。 眼下林将与面上虽是一副冰冰凉凉的表情,但手间的力道却并未松开半分,转而长指一牵将言浔的小手一把扣住。 “去玩儿可以。不过千锦巷中人多眼杂,你要跟紧我才是。”告诫声接踵而至。 猛地被林将与一拉,感受着对方掌心的温度,言浔先是一怔,继而乖巧认真的点了点头,道:“相国放心,朕不会乱跑的。” “希望如此吧。”林将与仿佛看透了她一般,眼睛里写满了不相信。那只大手拉着言浔,停了许久,方才缓缓松开。 身前人略显尴尬,玉手轻轻垂下,复又抬起来摸了摸头,耸肩轻笑,“那我们走吧!” 收回手,林将与镇定自若,自鼻息间“嗯”了一声,作为应答。 言浔闻言,又笑着转身向前奔去。殊不知身后林将与站在原地,颔垂眸,抬起方才拉着言浔的那只手,径自收紧,仿佛凭空再一次感受着拉起对方的感觉…… 碧芳庭本就在城西,距千锦巷也不算太远,二人一路行去,边走边聊不过半刻钟也便到了。 远远的看见前方散落在街道上的花枝。言浔早已是兴奋不已,脚下的步子不觉间加快。不料,却又被身后人当即制止。 小皇帝无奈,撇了撇嘴,遂悻悻的垂下目去。跟在那人身后,二人徐步入巷。 周遭转眼间便热闹了起来,街巷中人影错落,几乎是摩肩接踵。 许是因为第一次参加这种热闹的花集,言浔一路上都在好奇的左顾右盼,看着各色鲜花,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来这里的也都是赶花集的百姓,大家行在巷中,提灯映花,流连忘返。 言浔一路是赏花看灯,开心的是不亦乐乎。林将与却是一路看路守人,忙的是不可开交。 二人行至一处街角,忽而,空中落下一阵花雨。头顶一片花瓣点落,言浔身形一顿,嘴角笑意尚存,又忙不迭的抬眸向上望去。 彼时,只见房檐二层处,十几个女子凭栏而倚,臂上彩袖轻舞,个个是人比花娇。 “这位郎君,样貌好生俊俏!”抬眼间,见其中一人正笑着掷花。花枝自楼上飘落而下,正巧落在林将与身上。 “当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又有一阵女声响起,说话间手中花脱手而出,也落在林将与身旁。 “公子,莫走……小女子这儿还有一枝……” “相公是哪里人?家住何处呀……” “郎君,看我一眼……” “郎君,公子,相公……” 一时间,栏杆处娇声叠起,一声声唤的人脚下软。花枝接连片片而落,转眼间,便掷了那人一身。 此声一起,周遭人便纷纷循声而望,看向林将与,紧接着又是一阵熙熙攘攘的议论声。 其实每每等到瑶芳节那一日,便会有胆大的女子揽衣攀楼,坐于栏杆处,寻觅俊美公子。若是现了自己心仪的对象便会掷花投情。若是男子将花捡起便是情投意合,到时二人可做深交,可许婚配。 想当年,女子做这种事,在外人看来都是出阁之举。不过现如今当朝圣上都开始违世忌俗大胆追求心仪的男子了,那这些女子又有何不敢。于是乎,今年的瑶芳节此一风俗再续。 不过,或许这些女子怎么都不会想到,如今他们掷花投情的对象正是那个起兴的“源头”。 花雨片片相间而落,雨中人容貌惊绝,身姿修长伟岸,雪衣飘然,恍若谪仙人。 众人看着不禁怔愣。不多时,楼上人手中花都掷完了,却也不见楼下人有任何反应。 林将与无言,神色依旧清冷,对楼上的千呼万唤更是充耳不闻。脚下的步子不曾停歇,来至言浔身侧,淡淡道:“怎么不走了?不是要去前面赏花的嘛!” 见林将与同言浔讲话,楼上娇声猛地一滞。 顶着无数道射向自己的目光,言浔只觉此刻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自己早已是死了成千上万次。 “走,走啊!”紧接着又是一阵结巴的回答。 言浔逃似的走,身后林将与立刻跟上,二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一下行步而去。 好不容易,穿过了那片人海。林将与立于身前径自拂去周身花叶。 “相国当真是在世潘安呀!人家是掷果盈车,你是掷花盈身。看来今夜花尽心思打扮,也没白费。”身后不知何时,言浔又恢复了气鼓鼓的模样。 闻言,林将与轻笑一声,忽而反问一句,“那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言浔反问一句,继而冷冷道:“还用的着我觉得。”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76章 插花 “方才栏杆上那么多姑娘,不都唤了千遍万遍了吗?”言浔继续道。 此言一出,前方林将与骤然抬眸,旋即转身看向言浔,正色道:“她们说什么都不重要,我只想听说你。” 林将与突如其来的正经是言浔所没有想到的,只见小人儿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夕间,面上的怨气退了三分,清眸只一瞬不瞬的看向那人,眨了又眨。 良久的沉默过后,言浔似醒过神来。继而又立刻变回了气鼓鼓的神情,嘟嘴埋怨道:“又不是穿给我看的,凭什么要我说?想问,你就去问那沈二小姐呀!”话音落下,又见小人儿翻起一个白眼,自顾自的转身离去。 身后,林将与仍站在原地,墨瞳注视着那道清影,撇了撇嘴低声说,“你怎么就知道不是穿给你看的。” …… 与此同时,沈楣遥端着花盆一个人游走在碧芳庭中,身影行至的一处回廊。 看了看廊内的长椅,复又抬眸看向远处清月。沈楣遥叹了口气,继而捧着花盆坐在了廊椅上。 夜色寂寥,碧芳庭不同于城中的欢闹,廊中更是幽静。 借着灯笼的明光,颔看向手中的插花。一时间,沈楣遥有些颓废。 记得不久前,林将与还夸赞了自己的插花,那时候沈楣遥真的是喜不自胜。不过,没过一会儿他便称有事抽身而去。 如今,只剩下自己与这盆花做伴。再看一眼怀中的大红大绿,沈楣遥知道方才林将与说的那些话都是违心的。 这下可到好,人与花双双落空,重重打击使得她伤心不已,几乎是要落下泪来。 心中愤愤,贝齿紧咬下唇,下一瞬见沈楣遥双手捧着花盆将其高高举起。正欲摔下,不想就在此时,忽有一阵男生响起,急道:“沈小姐,且慢。” 闻言,沈楣遥手中动作一滞,继而寻声望去,见不远处风启幕正朝着自己快步走来。 那人目意灼灼,一直紧紧盯着自己举过头顶的花盆,本想抬手去拿。可他又深知与闺阁小姐见面时要先躬身行礼。一时间,竟不知该先做哪个是好了,风启幕当真是左右为难。 沈楣遥举着花盆,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双手抬了又放,放了又抬,踌躇了许久。 终于,风启幕还是选择了后者,旋即双手一叠放于身前,郑重其事的躬身行礼道:“启幕,见过沈二小姐。”不过,这一系列的动作相比于之前倒显得急促慌乱了不少。 站直身子之后,又见那人忙不迭的抬起手去,接过沈楣遥双手举着的花盆。 花盆没了,沈楣遥的手却仍半举着。呆呆的注视着前方,看着风启幕将花盆放在自己身侧的廊椅上。 沈楣遥缓缓放下手,一脸奇怪的问:“你这是做什么?” 风启幕先是没理,只是自顾自的放花,继而又转身面朝着沈楣遥再行一礼,道:“启幕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唐突,还请沈二小姐莫要见怪。” 沈楣遥听着,登时抿唇颔,心下暗念:完了!完了!这个小古板准是又要开始念经了。 “不过,启幕想问,此花为小姐所作,苦经一番雕琢装饰,又被细心栽种……”果不其然,风启幕开口便是主谓宾不缺,定状补齐全,一句话说的是云山雾绕,山回路转。说白了!就是磨磨唧唧不说人话。 沈楣遥听得有些头疼,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实话,有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和同风启幕聊天比起来,今日自己经历的种种都不算是磨难了。 “沈二小姐又为何要心生毁念?” 直到风启幕最后一句落下,沈楣遥在心中早已骂了他百遍千遍,可人家毕竟是太尉府的二公子,自己也不好翻脸,便只得忍下烦躁,耐着性子回答道:“这花插的太丑,我看着也不喜欢,所以就想摔了它。” “丑?依在下看来,一点儿都不丑。”不想,风启幕的回答竟还有些暖心。 不过,这招方才林将与已经用过了。沈楣遥自然也知道是风启幕也是在骗自己,登时便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继而直截了当的戳破道:“风公子不必宽慰我了。这花丑不丑,楣遥心知肚明。” 若是换作旁人,这种情况下定是要尴尬到遁走。不过,像风启幕这样的“神人”向来是不会按套路出牌。此时只见其垂头看着坐中那盆“鲜艳”的花束,一本正经的开口道:“怎么会!启幕说的是真的,这花插的很漂亮,自古以来都是红绿相对,花叶相衬,所以要我说,绿叶红花相配最是相宜不过了。” “扑哧!”听着风启幕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连沈楣遥都有些忍俊不禁了。颔之时,见那少女两颊的梨涡若隐若现。 风启幕见沈楣遥笑,还有以为她是不信,便忙又解释道:“启幕所言皆是自肺腑,若有半句假话,必遭天打……” “你快些住嘴吧!”风启幕话才说到一半,便被沈楣遥当即喝住。一时间,少女竟也顾不上什么敬语规矩,只不住的笑道:“若是因为我,真的让你糟了天打雷劈,那岂不就是我的罪过了。” “启幕说的是真的,千真万确。” 风启幕仍在努力证明自己,沈楣遥却被他呆呆傻傻的模样搞得哭笑不得。此一刻,她甚至不能直视那人的眼睛。无奈,只能拉他坐下,口中还不忘打趣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就是看上我这盆插花了吗?那我送你,你要吗?” “当然。”风启幕还是头一次这般心急的开口,可话音方落便意识到自己有些失仪了,又忙侧身拱手道:“此花乃是沈二小姐亲手所作,有倾注了沈二小姐的心血。沈二小姐若是将此花送与在下,在下必当心生欢喜,感激不尽……” 耳畔,风启幕仿佛背诵诗文一般长篇大论,滔滔不绝,沈楣遥早已是无暇顾及,转身一把捧起花盆复又送到那人拱起的手边,向前一推。“既然风公子喜欢,那便送给你喽!” 双手被推着向后移了半分,风启幕就这样于慌乱间接过花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77章 亓絮 抬眸看向面前的少女,那张因常年“正经”而变得刻板僵硬的脸,在某一瞬微微振动,唇际缓缓拉起一道弧线,笑容略显拘束,几乎是一瞬即逝。 风启幕也不敢与沈楣遥有过多的对视,慌乱的低下头去,看着怀中的花盆,收敛笑意。小古板低声说,“多谢沈小姐。” 一直以来,在沈楣遥的眼中,风启幕这个人都是傻傻呆呆的。不过今日,不知为何她竟忽然觉得小古板有一丝可爱。 颊上两朵梨涡欲渐加深,沈楣遥怕风启幕觉得自己又在嘲笑他,便别过头去假装去看风景。 “这花……”倏忽,耳畔风启幕的声音又起。 沈楣遥有些敏感,登时便转过头去蛮横的嚷,“怎么?难不成你要反悔?” 风启幕一听,先是被那姑娘的大嗓门儿吓了一跳,紧接着双目瞪的老大。下一瞬,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不是的!启幕,启幕没有那个意思。” 看着对方飞摇头否认,再配上那抹正经的慌张。沈楣遥尽力抿紧了唇线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哦,那就好,那就好。”许是意识到方才的自己有些失仪了,沈楣遥挺起的身子又急匆匆的缩了回去。 将花盆向上端了端,放在沈楣遥面前,风启幕一本正经的问,“启幕是想问沈二小姐,你的这件作品叫什么名字?” 此话一出,许是没有想到风启幕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只见对方嘴角抽了抽。花容遂敛起一抹敷衍之色,随口道:“都插成这样了,还用得着取名字吗?” “既然倾注了心血,也该给它取个名字才是。日后想起时,也好做个念想。” “哼!”沈楣遥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复又垂目看向花盆,顿了顿方道:“现在我只要一看到它这花花绿绿的样子,心里就难受。那就叫它‘愁红惨绿’吧!” “不行!怎么能取这种不吉利的名字呢。”不想,沈楣遥的一句玩笑话竟遭到了那人的厉声反对。 下一瞬,又见风启幕一双眸子盯着花束,将其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复又郑重其事的开口道:“此作,绿多红少,倒不如叫它‘绿肥红瘦’,来的好些。” “绿肥红瘦。”沈楣遥跟着念了句,紧接着便点了点头,“也好!比‘愁红惨绿’要好听的多。” 见沈楣遥答应了,嘴角僵硬的笑容便再一次扯起,风启幕微微颔,扣着花盆的手不觉间紧了些。 “对了!楣遥一直想问,今夜是瑶芳节,城中花开最盛,风公子不去外面寻花,怎么来参加这种无趣的插花比赛呀?”一双素手抵在廊椅之上,沈楣遥的双脚仍旧是习惯性的在半空中轻轻晃动。 问声方落,风启幕登时便有些犹豫,只舔着唇半天也不答话。等了许久,好不容易要开口时,远处却忽有一阵女声响起,生生截断了那人所有想说的话。 “小姐。”来人高声喊。 沈楣遥寻声望去,见墨儿正朝着这边跑来,忙起身去迎。 墨儿走进看见风启幕后便有些拘谨,站在原地怯怯的行了个礼,又忙走上前去对着沈楣遥小声说,“小姐,不好了!今夜插花比赛,你在众人面前出丑的事已经传到老爷耳朵里了。老爷知道后大雷霆,还派人找来了教习插花的师傅。” “什么?”沈楣遥惊呼一声,“那哥哥岂不是也知道了我这段日子没去上插花课的事情了?” 墨儿眨了眨眼睛,继而紧张的点了点头。 “啊!”沈楣遥闻言,眸中骤见惊慌,一时间也顾不上规矩礼仪,只哭天抢地的嚷,“完了!完了!这下可全完了!哥哥若是知道我没好好学习插花,还出逃闲游,定饶不了我,啊……” “小姐,老爷让奴婢来寻你,让你马上回府去呢。这回,咱们是真完蛋了!”墨儿开口又是一际绝命连环刀。 沈楣遥听着,险些是一命呜呼。面色铁青,脚下更是急得一阵乱步。 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复又转身对风启幕道:“风公子,实在抱歉,楣遥有要紧事,恐怕要先行一步了。” 说罢,不待那人有所反应。两个姑娘便手拉着手,慌慌张张的跑走了。徒留风启幕一人,站在原地,眸间竟也有些莫名的担忧。 …… 插花比赛结束后,风亓絮直接在碧芳庭的正厅中用了晚宴。 出了正厅时,见远处圆月团团,天幕晚晚。 花颜轻垂,目光柔柔,一袭凤袍曳地而行,行至万千花丛之间,人面繁花交相辉映。 走着走着,见风亓絮忽而停步,抬手间,葱指轻轻抚过一朵芙蓉娇花,柔目静立,挽唇轻笑。旁人看着,忽有一瞬会觉得在皇后娘娘面前,仿佛连那凌波仙子都黯然失色。 在花园中稍停片刻,风亓絮又寻着小路向后园走去。 转过回廊,拱门,山石,最后在一处湖边停下脚步,耳畔一阵哭声响起。 “什么声音?”风亓絮轻声问。 “皇后娘娘稍安勿躁,奴婢这就派人去查。”身后苏灵犀的声音随之响起。 风亓絮闻言,没再继续上前,只是探目寻声张望。 不多时,见一抹宫装在两个人内官的架持下走上前来。 风亓絮一见,秀眉微蹙看向那宫人。只见宫人此时一身宫装满是褶皱,裙上还有些淤泥。双颊涨的通红,略有肿意。嘴角撕裂,还有丝丝血迹渗出。 “这是怎么了?”风亓絮又问。 宫女没有回答,只是被身旁两个宫人架着身。丝散乱,脸颊垂下,俨然如同半个死人一般。 “回皇后娘娘的话,此女名唤楚轻婵,是此次随行侍奉的宫人。只因她白日里,在后亭中口出狂言,议论天子家事,辱没皇上与相国。奴婢这才罚了她掌嘴三十,让她在此罚跪一夜。”这时宫女虽垂头不语,但现在一旁的苏灵犀却当即开口解释道。 风亓絮闻言,看了看楚轻婵的模样,柔眸中敛起一丝愁绪,顿了顿方道:“此事苏嬷嬷做的不错。”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78章 兄妹 “不过……”风亓絮话锋一转,又道:“本宫看这宫女年纪尚轻,定是才入宫不久,说话办事鲁莽冲动,不知规矩也是有的。” 风亓絮缓缓说着,同时将目光飘向苏灵犀,见那人仍是颔俯身作恭敬状,便继续道:“现下天色以晚,想必她在此也跪了有几个时辰。如今苏嬷嬷既以掌了她的嘴,也罚了跪。想来,她也必定知道错了。依本宫看,就饶她这一次吧。” 苏灵犀闻言,顿了顿方道:“皇后娘娘说的是。”话音落下,又见其抬眸看向楚轻婵,冷着脸说,“皇后娘娘慈悲心肠,这一次暂且饶你一命。你且记住,日后定要管好自己的口舌,谨言慎行。” “奴……奴婢,明白。”此时楚轻婵被人架着,两颊肿起,开口之言也是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带下去。”随着苏灵犀一声令下,见那道凄凌的瘦影被内官连拖带曳的拉了下去。 风亓絮立在原地看着,心中不免唏嘘,暗念苏灵犀这个人对人对事实在太过狠厉。 又过了半刻钟,凤驾停停走走来到了一处水榭旁。 宫人还在前开灯引路,却不见风亓絮再向前挪动半步。 苏灵犀叫了声“停。” 那道凤袍旋即转向了水榭亭中。清眸抬望,隐约能看见亭中坐一人影。奈何光线太暗,只能看见那人于夜色中的剪影。 亭中人似是也听到了亭外的声音,身影动了动,似是回身在看。 亭中人于黑暗中同风亓絮对视。下一瞬,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轻声唤:“皇后娘娘。” 风亓絮这才反应过来,看着亭中那道暗色的剪影,骤然间笑,欢声念,“二哥哥。” 原来此时于水榭亭中坐着的人正是风启幕。 当风亓絮走进亭中时,见其已然起身行礼。 “二哥哥今日怎么会来参加碧芳庭的雅集?” “回皇后娘娘的话,今夜闲来无事,所以过来看看。” 风亓絮闻言,顿了顿身,心下忖道:二哥哥是个古板严苛的人,也不喜欢热闹。年年瑶芳节,他都嫌花集繁杂无趣,一般也都是在家中读书写字,怎么今年就这般不同了呢? “哦,是这样啊!”心下虽有疑惑,风亓絮面上却仍是点头答应。 宫人提灯而来,风亓絮垂眸时正巧看见,风启幕身侧的那盆“绿肥红瘦”。 风亓絮这人素来心细,沈楣遥那盆“佳作”又极为醒目突出,她自然是记得的。 “二哥哥,这花……”不过风亓絮并未直截了当的问,转而话留一半道。 “哦,一个友人送的。”此话一出,见风启幕也垂眸看了眼身侧的插花,没有半分慌乱,也没有半分迟疑。 “原来如此。”风亓絮也没多加追问。下一瞬,凤袍又是一转,对着苏灵犀道:“苏嬷嬷,今日与兄长在此相遇,本宫甚是惦念家中事,所以想同家兄在亭中小叙半刻,苏嬷嬷且先带着宫人在远处候着吧。” 对方闻言,略有停顿,复又抬眸看了眼风亓絮,方道:“是。” 看着苏灵犀与一众宫人退下,风亓絮面上端庄肃气这才缓缓松下。侧目看向一旁的风启幕,二人对视,片刻的寂静。 “妹妹坐。”风启幕率先开口。 风亓絮点了点头,二人方落座。 此刻,宫人将灯笼尽数撤走,水榭亭中又恢复了不久前的漆寂。 风亓絮将手搭在凤袍上,抬眸看向远处,月色下湖面泛起波光。“二哥哥近来可好?家中如何?”她一开口,寒暄中带着些许疏离。 “都好。”风启幕温声答着,手不自觉的拢了拢身侧的花盆,转而反问道:“妹妹呢?在宫中可好?” “也挺好的。如今阿澈搬回了紫宸宫,长乐宫便也不再像往常那般闹腾了。虽说日子过得有些无趣,却也是乐的清闲。” “近些日子来我见皇上与相国亲近了不少,先是默许了相国查杀金归儒,如今又撤下了纳宠的圣旨,难不成皇家要与相国议和?”风启幕身为朝臣,又向来是刚正不阿,所以就算是与风亓絮闲聊,也会不知不觉转到朝廷政务上来。 至于风亓絮早已是习惯了这些,只认真作答道:“不是这样的,金归儒一案是相国越权之举,阿澈也是拿他没有办法,这才默不作声。至于撤旨的事,是另有原因,不过恕絮儿不能相告。” 风亓絮心里想,自己答应过言浔不会将她与林将与的任何事情说出去,所以撤旨之事其中的缘由她也不会多说。至于,她敢如此直截了当的同风启幕讲自己不便告知,是因为她知道风启幕是个尊礼守规的人,别人不说,他便也不会多问。 果然,听风亓絮把话讲完,风启幕也没在多问,只径自点了点头。 “妹妹,宫中事本就繁多冗杂,如今林将与又卷土重来,大张旗鼓。皇上必定会应接不暇,妹妹同皇上一定要万事小心。” “絮儿明白。” “还有……妹妹,如今父亲同兄长离府出营练兵,母亲独自一人坐镇家中。想必,后方支援必定会少之又少,所以你一定要知会皇上,让她在相国面前一定要谨慎小心些,万不可露出马脚来。” 此话一出,风亓絮不觉顿了一下,面上一惊,好在二人此时都处于暗夜之中,风启幕也看不清自己的神情。下一瞬,她又忙接了句,“嗯,絮儿明白!” “那就好。”风启幕点了点头。 随着这一声落下,二人又都无话,一时间默然无声。 这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但却又带着些莫名的疏离。 良久的沉默过后,“过了今年二哥哥就要行加冠之礼了。等到时候,想必母亲就会为二哥哥择选婚配了。也不知道现下二哥哥有没有心仪的高门小姐呀?”风亓絮忽而开口,语气终于有了些许兄妹间的亲昵,她笑了笑,虽然在黑暗中看不到,但那阵轻柔的声音还是勾起了一个甜甜话题。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79章 自己 然而,此时面对风亓絮的问话,“我……”风启幕竟有些迟疑的停顿,紧接着又见那人在黑暗中慌乱的垂下眸去默不作声。 风启幕是个古板拘束的人不错,从小到大他的世界里就从来没有过自己。读书考学是因为父母要求,循规蹈矩是因为世人标榜,行职参政是因为皇室命令,他这一生永远在为别人而活,所以才会一开口满是皇家权术,为国为民。 他认真规整的按着世俗所认可的方式过着自己一生。他不用去考虑自己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因为他知道,只要去走那条所有人都认为是对的路就可以了。 前路如此清晰,但风启幕却是异常迷茫。有时候他甚至在想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因为喜欢,真的想要去做,还是因为这只不过是世人想要自己去做的罢了。 一直以来,风启幕都努力活成别人的眼里的自己。殊不知,慢慢的,竟忘记了那个最真实的自己。 不过,就在方才,就在风亓絮开口询问的那个瞬间,风启幕忽然意识到了,原来他也是可以有选择的,原来他也是可以有资格去喜欢的。 风启幕可他却忽然又不敢说了。 哥哥沉默了,但妹妹的询问并没有停止。相反,风亓絮仍言笑晏晏,她继续道:“二哥哥是最明理知事的,年纪轻轻便在朝中为官,做了典客上卿。想来也定会有不少闺中小姐对二哥哥倾慕不已,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能得到二哥哥的垂青呀?” 风亓絮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儿,其实自方才她看见那盆插花后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沈楣遥是沈乾爅之妹,沈乾爅现下又归了林党。虽说风启幕与沈楣遥到底有没有私,这事还尚未有明确的定论,但是直觉告诉她,事情不简单。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旁敲侧击问上一问。 “我……”对方仍在踌躇之中,左手不自觉的覆在花盆处,指腹摩挲着盆边的纹路。风启幕忽然说,“我想再等等……等她再大些吧。” 他就这样没头没尾的开口,口中所言既不是在回答风亓絮,却也不是刻意的在转移话题。风启幕抬眸望向远处,湖中倒映着月色,他自顾自的说着,仿佛在同那水色月光讲话。 风启幕说的十分隐晦,风亓絮却是立刻了然于心。她又怎会不知,如今的沈楣遥尚且年过十六,方才过了及笄之年。然而,按照北祁的风俗习惯,一般女子最宜出嫁的年龄应当是十七岁。 这些表面上虽看起来毫无关联,但背地里却是千丝万缕。 下一瞬,一声轻叹。风亓絮心里明白,在风家的四个孩子中,风启辰像他母亲,爽朗明快。风亓澈(言浔)又是个古灵精怪的性子,只有自己与风启幕最像,他们表面上虽都是循规蹈矩,温柔内敛,但是骨子里却比任何人都要叛逆,这一点到是深得风泽的真传。 不过,处在宫里久了,风亓絮便也渐渐明白,人处高位,身不由己。有些人、有些事就算是你真真身有反骨,也是万万不可去触的。 顿了顿,见风亓絮骤然莞尔,“二哥哥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了。絮儿就知道,二哥哥的心上人是不能轻易告诉絮儿的。哼!那絮儿不问便是了。不过,不必想也知道,能得二哥哥垂青的女子,定是端庄芳雅,仪态万千的名门千金。”她很懂得避讳,至于对那个名字,尽管她早已深知,却也还是可以选择假装不知。 至于风启幕更是被妹妹精湛的演技所欺,他也以为风亓絮绝不会猜到。面上不经意间浮起一抹得意,掩去在这夜色中,化作一片沉默。 之后二人又聊了些日常琐事,不多时苏灵犀便走上前来说时候不早该回宫去了。 风亓絮应了声,遂起身。 风启幕也捧着那花盆跟着起身,躬身道:“让为兄的送皇后娘娘到碧芳庭的外门前吧。” 羽睫轻垂,看着风启幕捧花的动作,风亓絮略略一顿,抿了抿唇方道:“也好。” 就这样在苏灵犀一干人等的随行下,二人徐步朝着碧芳庭的正门走去。 一路上风亓絮与风启幕都是沉默寡言,毕竟出了那水榭亭,二人便不在是兄妹,而是当朝皇后与典客上卿。此时身后跟着的又都是宫中之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耳朵听着,有些话便不可在随意脱口。对此,二人都是心知肚明,所以也便谨言慎行。 “今年碧芳庭中花开繁盛,兄长何不折下几只带走?”风亓絮闲来无事,开始讲起场面话来。 手中捧着“绿肥红瘦”,风启幕颔行在风亓絮身旁,口中答道:“不了!我手中以有花,便知足了。至于那些旁的,也是多折无意。” 风亓絮曳着凤袍前行,闻言过后顷刻间秀眉深蹙,目光不自觉的瞥向那盆插花,她不再多言。 走了一阵,看着不远处朱门外的凤辇安车。 风启幕脚下的步子略略一顿,继而又转身对着风亓絮俯身行礼道:“皇后娘娘,为兄的就送到这儿了。” “好。”说话间,风亓絮垂眸看了眼那盆“绿肥红瘦”,紧接着又似无心般开口道:“依本宫看来,兄长手中这盆花,插的实在不好。许是也开不得几日了,兄长也不必太过花心思照顾,且看它开一日便是一日吧。” 风启幕闻言,登时便怔愣在了原地。他看着风亓絮言毕转身,看着风亓絮朝着安车行去,看着苏灵犀扶她上车,紧接着车轮声骤起。在这其间,向来规矩的风启幕竟然忘了行礼拜别,风亓絮说的那句话在耳畔回荡。 那人木讷了半晌,才缓缓垂下目去,望着怀中花束,指尖轻轻拈过绿叶下的泥土,风启幕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80章 甜味 言浔同林将与还在千锦巷中赏花,一路行来,言浔要吃糖人林将与便给她买糖人,言浔要提花灯林将与便给她买花灯,总之就是有求必应。 转眼间,看见小人儿连提带夹,忙的是不亦乐乎。 “给我。”身后林将与忽而开口,抬手欲接言浔怀中之物。 言浔听着,眉眼一弯,嘴角勾起一抹清爽的笑,继而将手中糖人推了回去,开口道:“给你这个,这个最甜。” 看来她是误解了林将与想要帮她的拿东西的意思,还以为他是想吃自己手里的小食呢。 此言一出,果见对面人摇头无奈的摇头轻笑,继而一面接过言浔怀中的花灯和布偶,一面打趣道:“既然好吃,你就自己留着享用吧。” 所有的玩意都被取下,言浔笨拙别扭的身子终于站直了些,随之花容更灿,笑道:“卿卿果真是个贴心人儿。” 林将与也不理她,正欲向前走时,却见那抹清影登时快行一步用身子挡在自己面前,手中糖人被举得老高,送到林将与嘴边。小人儿一脸认真的说,“不骗你,真的很甜,你尝尝。” 起先林将与还故作矜持的别过头去拒绝过几次。不过,奈何面前的小丫头一直嘟嘴嚷个不停,小巧纤细的身子更是围着自己左蹦右跳,手中糖人上下飞舞。 “你就赏脸尝尝嘛!卿卿!卿卿……” 拗不过小丫头的央求,林将与无奈的偏头一笑,继而颔在那块被递到嘴边的糖人上咬了一口。 “甜不甜?”糖方一入口还未尝到滋味,耳畔少女欢快明媚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长睫微垂,瞧见言浔巧笑嫣然,眉目清灵,一时间口中的甜味飘进了心间。这一刻,向来是处变不惊的林相国,竟然有些闪神。待到反应过来时,见那张小脸又移近了半寸,面上有些急色,像极了一个等待被认可的孩子,“问你话呢,甜不甜?” 俊颜一定,面色当即一凝。“不甜。”林将与冷冷答道。 言浔闻言,神色先是一惊,复又生出了点点落寞。手中糖人缓缓放下,也不顾林将与的离去,垂眸看着那糖人,蹙眉低声喃喃道:“怎么可能呢?”说话间,还拿起糖人舔了舔。 舌尖覆上一抹甜味,彼时见身前人虽以走出了十几步远,却仍是停住身,侧目回身道:“还不快跟上,若是丢了,我可不去寻你。” 话音未落,言浔似是反应了过来。转瞬间,只见小人儿面上骤然浮起一抹怒色,旋即怒瞪了那人一眼,“你骗人!谁说不甜了!”口中埋怨声仍在,身后脚步声也接连响起。 身前林将与也仍不理她,复又径自向前行去,不过步履极慢。 不过半刻,少女追上前来,明眸一转,正好瞧见那人一闪而逝的笑容。 “哼!”言浔也不多言,又瞪了那人一眼。林将与佯装无事,却用余光瞟着那身桃裙,见裙摆轻盈飘动,与雪袍相勾连。 ―― 风亓絮坐在安车之中,耳畔是轰轰车轮声。夜已深了,她觉得有些困乏便阖目休息。 不多时,耳畔忽有人声响起,甚是焦急,一声接一声的嚷着。 车内人旋即抬眼,眸中莹光一闪,旋即柔声轻启,道:“停车。” 闻声,车外脚步声,车轮声骤然停止。 “怎么了?”车内风亓絮问了一句。 继而车外是苏灵犀的声音传了过来,回禀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方才那个宫女,叫楚轻婵的求见。” 楚轻婵,风亓絮在心中暗暗念了一声。“什么事?” 车外苏灵犀还未多言,便听见“噗通!”一声,是膝盖与地面相撞击的声音,紧接着楚轻婵的声音便忙不迭响了起来,“皇,皇后娘娘,奴婢自知菲薄帝王罪孽深重,理应受万死,也难赎其罪。但,但是方才皇后娘娘宽仁放了奴婢一马。奴婢深受后恩,所以折了些花束,前来谢罪。” 看着跪在地上的楚轻婵,苏灵犀眸中却尽是鄙夷之色,登时便冷目剜了那人一眼。 “你有悔改之心,也算本宫没饶错人。日后只要认真行事,谨言慎行便可。至于这花,心意本宫领了。” “皇后娘娘,今夜是瑶芳佳节,奴婢也是借花献佛。这花束奴婢做了很久,虽是小小薄礼,但好歹也是奴婢的一片心意呀!还请皇后娘娘万万收下。” “没听见吗……”苏灵犀正欲开口,却不想这一次是风亓絮先一步应道:“罢了!罢了!苏嬷嬷,将花拿进来吧。” 皇后娘娘都已经开口话了,苏灵犀也不好在多言其他。撇撇嘴,接过楚轻婵手中的花束,复又打开车门送了进去。 接过花束,风亓絮垂眸一看,竟是一捧栀子花,被捆扎着聚成一簇。花瓣白白小小,甚是好看。 花香沁人心脾,风亓絮会心一笑,笑容温婉清甜。眸间柔意正浓,素手不觉间抚上花瓣,动作也是轻轻柔柔。 抚过一片又一片,抚过一朵又一…… 忽而,眸间笑意一顿,眼下见风亓絮正抚着其中一片的花瓣,下一瞬便没了动作。 葱指捻过花瓣,风亓絮面上有些迟疑。心下忖着:这朵的花瓣怎么同其他的不同?像是……像是假的。 思忖间,又见素手轻抬,将那一朵自丛花间提了过来。随着一根木色的花杆映入眼帘,风亓絮的面色更是震惊不已。原来那花,自花瓣到花杆竟然都是用是纸做的。 楚轻婵为什么会在这么多真花中混进一朵纸花?这当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时间,风亓絮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将花束放在一旁,单手拿着那朵纸花,见它上方花瓣处的花蕊纹路,杆部根节都是以丹青勾勒上去的,乍一看倒是真的可以以假乱真。不过,按照楚轻婵的身份才学,她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东西来的。 风亓絮表面上看着虽是天真懵懂,但内地里却是冰雪聪明。她正认真的查看着纸花,小心谨慎的把弄着每一朵花瓣。 指腹捻着,微一用力,下一瞬整朵纸花被挑起,与花杆分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81章 素笺 将纸花移开,风亓絮忙凑近了瞧,定睛一看见花杆竟是空心。借着身旁灯笼的暗光,还能依稀看见里面有一卷更小的纸,此刻随着马车的颠簸在花杆中左右晃动。 这纸卷藏的如此隐蔽,不觉让风亓絮更加好奇不已。继而反手将纸卷自花杆中倒出,摊在掌心处。 手提纸卷,二指夹起一头,另一只手抚纸缓缓滚下。 灯火仍在余光中一闪一闪的跳动,清莹的眼眸此刻正聚敛精光,将纸抻平,见素笺之上工整隽永的字迹,一一入眼。 上方写道:花月不醉人,唯尔销魂。 如此露骨的言辞,惊的风亓絮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耳垂处一片红意骤起,紧接着仿佛一丛火苗遇风而涨,转瞬间便染红了双颊。“火势”铺天蔓延,紧接着又延着玉颈顺势下落。 风亓絮仍旧撑着纸,眸色定定,落在那字迹的末端。不觉间,贝齿轻咬下唇,她似有羞臊,又莫名觉得很甜。 因为那字迹……她认得。 在言浔留宿长乐宫中的那些长夜里,风亓絮曾不止一次的见过这样工整的字迹,她也曾不止一次的假装无事般拿起奏折,纤指一一抚过折面上那个隽永的名字。 “宋大人。”忽而,车外侍卫的声音响了起来。 此言一出,车轮声又停,见车内风亓絮身形一颤,手中的素笺顷刻间便脱手而落。 “微臣鲁莽,闲游到此,不知天家要路过此处。不想竟冲撞了皇后娘娘的凤驾,还望皇后娘娘恕罪。”车外宋忱的声音徐徐响起。 车内风亓絮忙不迭的附身去拾那素笺。有一只小鹿在乱撞心房,此刻的皇后娘娘当真是手忙脚乱,慌张不已。 曳着裙摆坐回到位置上,颊边红意仍未褪去。努力平复心绪,掌心力道一紧将素笺握在手中。 “嗯……不妨事,退下吧。”一开口,风亓絮的声音略有断断,不过好在稳住了。 “谢皇后娘娘,微臣恭送皇后娘娘。”与风亓絮相反,车外男声倒很是平静。 话音落下,顿了顿,马蹄声再响,车身忽动。 风亓絮知道自己同他又要错过了,垂眸摊开掌心,看了看那张被自己揉着皱的素笺。 下一瞬,见安车的木窗被缓缓推开了一个小缝。车中风亓絮半拧着身探目向外窥视,眸中一道青衫一闪即逝。 只看了半眼,复又合上木窗。风亓絮的面色有些许低落,再次抻平素笺。莹眸定定,看着上方的字迹,脑海中恍然间想起了方才自己同风启幕的对话。一夕间,见那平日里都是分寸得体,心事澄明的人儿,此时竟会有一丝动摇。 风亓絮想了想,竟觉得有些可笑,下一瞬见小皇后垂眸自笑,笑意略带自嘲,无力的摇了摇头,叹道:“唉!方才还在那里头头是道的说别人,现在轮到了自己身上,怎么就……” 她没在继续说下去,颊上红意退了些许,却又生了些许的无奈。 ―― 太尉府。 天际一轮皓月当空,月下朱门轻启。有身影缓缓前行,不知是不是因为提着东西的缘故而变得小心翼翼。 “二少爷,你这是跑哪儿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小厮走上前来迎风启幕。见那人手中捧着花盆,不觉间眉头一皱,复又笑着开口道:“怎么还端了盆花回来?你该不会是去碧芳庭参加插花比赛了吧?” 没想到会被一语道破,此话一出见风启幕登时便是一愣,紧接着又停住了身,一脸紧张的看着小厮。 小厮见那人忽而严肃起来,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便立刻收起了笑意,换了服口吻问:“公子……这花是哪儿得来的?” 这么一问,风启幕便知小厮方才是打趣之言,便当即恢复神色,双手捧着“绿肥红瘦”,仍是小心翼翼的朝着卧房走,与此同时口中只敷衍的回道:“一个友人送的。” 依旧是白日里对风亓絮的回答。 “这花……”待到映上灯火看清了“绿肥红瘦”,小厮面上的神情立刻变得同碧芳庭中的看客一模一样,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恐,古怪非常,一言难尽。 “这花放在我卧房中正好。”风启幕见小厮面露难色,便又岔开话题。 小厮闻言,“哦。”了一声便欲去接花盆。 不想,风启幕将手一移,竟然抢先一步避开了小厮准备接过花盆的手。 对面人见此,手中动作一顿。继而抬头,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己。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或许连风启幕自己都没有想到,看着小厮尴尬举起的手半悬在空中。小古板也稍稍的迟疑了一下,紧接着又紧忙咳嗦一声,试图化解尴尬。 “嗯,不必了!我自己拿进房中就好了。” 小厮仍有迟疑,垂下手去站在原地。就这样目送着风启幕走进卧房,下一瞬见那人抬手搔了搔头,面容奇怪的嘟囔着,“二少爷今天怎么有点儿不对劲呀?” 与此同时,风启幕捧着花盆进了卧房。缓缓的将其放在桌上,然后坐在一旁的木椅上。一双眸子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面前的“绿肥红瘦”,良久,忽而伸出一根手指来,在那花叶上轻轻一打。见绿叶向下一倾,复又迅弹起,继而叶颤灵动。 桌前人看着花叶颤动,不觉间眉宇一舒,挽起一抹甜笑…… ―― 瑶芳佳节,花重千锦。 往来探花客中一抹桃影翩然而行,赏花寻乐,快哉快哉! 眼下言浔手中又多了些小食,一面吃,一面闲逛。 忽而,见明眸一转,瞥见道旁一个卖玉器的小摊。口中龙须酥还未咽下,便见纤影转身,桃裙当即朝着小摊移去。 来至摊前,垂眸一扫,上面摆放些不少玉器。有玉佩,玉石,玉镯,玉印…… 将口中龙须酥咽下,随手拿起台上的一块玉佩,“这个多少钱?” 商贩是个贼眉鼠眼的布衣,此刻正抄手站着,见言浔前来问价,先是自上而下的将其打量一番,复又道:“一两。”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82章 赠玉 “一两银子!”言浔闻言登时便高喝一声,险些呛到。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又咳了几声,下一瞬见少女抬手举着玉佩,忙不迭的开口嚷,“你这是赚钱呢?还是抢钱呢?”语气中也满是不可思议。 言浔在宫中长大,自小见到的珍宝奇玉也不在少数。不过,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次等的玉佩。先不说玉石不润,就说这成色,白得不透,还尽是杂质,雕工又太粗糙。这分明就是在一块破石头上随便划了几道痕,竟然还敢拿出来冒充玉器。 言浔还不等说完,商贩便有些坐不住了,当即开口反驳,“怎么了?我这可是上等的美玉,小姑娘你可别不识货。” 此话一出,见言浔嘴角抽了抽,指腹摩挲着玉佩上硌人的纹路,旋即再嘲,“就你这玉,还能称得上是美?” “怎么不美?你看看这成色,这雕工,这……”说话间,商贩竟还抬起手来,一把夺过玉佩,理直气壮的在言浔面前展示起来。 “你还别说,就这成色,这雕工倒贴我一两银子,我都不要。”原本言浔就是想随便吐槽两句,不过这商贩不仅卖假货,竟然还如此的理直气壮。那人顿时便怒了起来,当即顶了回去。 “嘿!你这丫头片子是不是来砸场子的?” “你说谁是小丫头片子呢?” “说的就是你。” “你再说一句。” “小丫头片子!” “你再说一句。” …… 你一言我一语的,二人不知不觉间便吵了起来。喝嚷声中,道路两旁往来的人群纷纷侧目而望,却并未有停留之意。想来是这里人多纷杂,这种场面也早已是见怪不怪的了。 “阿澈!”不想就在这时,身后一阵男声沉沉响起。 言浔闻言,骤而收声,吵架的气势也当即降了一半。 “我不是说让你躲在一边,不要乱跑的吗?”不过片刻便见林将与黑着一张脸走上前来。 此刻言浔还顿在原地,微微颔默不作声。 其实,方才她同林将与在巷中遇见了韩进学。言浔一见那人登时便噤若寒蝉,正欲说些什么,不想林将与却先一步推人,让她躲到旁边去,然后自己上前去与其周旋。 言浔蹲在巷子口,见林将与同韩进学聊了两句便被一大群富家公子团团围住,一时间奉承之音不绝于耳。 言浔等得实在有些无聊,正巧又瞧见旁边有条街上正在卖龙须酥。一时间又勾起了馋虫,小人儿咽了下口水,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的跑开了。 “我……” 一时语塞,言浔抬手指着商贩半天说不出话来。又见林将与面色沉沉,心中暗念不妙,旋即避开那人的目光,转眸与商贩对视。见那人手中仍那些玉佩,忽然,计上心来。“我是来给你选礼物的。你瞧瞧,这块玉佩如何?”说话间,还不忘抬手将那块奇丑无比的玉佩抢了过来,急忙呈上。 “给我?”此言一出,林将与微怔,朗目一舒,眉间怒色顷刻间化作一抹惊讶。复又转目看向那抹桃影,与之对视,只一瞬间面上竟有些说不出的欣喜欢雀。 言浔瞧着见那人眸中星星点点的惊喜,有一瞬间她有些后悔。她本不该扯这个慌的,那玉佩只是块一文不值的劳什子。 “额……”言浔想说些什么补救,可是张了嘴却又没了下文。 此刻,倒是林将与抬手接过言浔手中举着的玉佩。指尖捻着挂绳,长睫微垂,墨瞳定定,看的出神。 “不好看吧!要不然我们就换……”言浔心中有悔,立刻上前准备挽救一下。 “还挺好看的。”谁曾想,此一刻林将与的审美竟忽然跌落到了谷底。 言浔大吃一惊,紧张的疯狂眨眼,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小人儿半呆滞的注视下,见对面那人长睫微垂,望向玉佩,清举朗目揽星盛月,薄唇淡淡一挽笑颜。下一瞬,平日里清清冷冷的语调骤而拢起一层暖,林将与开口,无比认真的说,“我挺喜欢的。” 话音落下,言浔抿着唇强咽了下所有想说的话。 说真的,她还是第一次见林将与这么高兴。不同于以往的那种轻蔑狂傲,今天的他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欢喜的像个孩子。 言浔看在眼里,也悔在心间。可无论如何,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了。看着对面林卿卿望着自己倾唇挽笑的欢喜模样,有些狠话言浔当真是说不出来了。 停顿半晌,言浔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开了口,“……既,既然你喜欢,那就送给你。”语毕,小人儿又侧目看着那商贩,一脸不情愿的说,“这玉佩我买了。你刚才说是一……” “五十两!这玉佩最少也要五十两。”不等言浔把话说完,谁曾想那奸商竟瞬间反水,坐地起价。 “五十……”言浔一口老血险些咳了出来,高声起调的嚷,话说到一半又意识到林将与还站在一旁。小皇帝心下想着,怎么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露出马脚来呀!若是现在露了馅,定会伤他的心的。 陡然收声,沉了口气,言浔强忍住想要轮起来的拳头,又咬了咬牙,佯装平静的对着商贩提醒说,“我们刚才商量的好像不是五十两吧?” “那是多少?”商贩登时便开始装傻,“不是五十两,难不成还是一百两吗?” “一百两?!”这次就连林将与都不禁皱起眉来。 “嗐!他瞎说的。”言浔一听,忙不迭上前来解释。见商贩说话不知轻重,怕他会误事。桃衣少女便立刻去推林将与。 好不容易将其推到离小摊远了些的位置,言浔才道:“你别听他胡说,我刚才跟他议价来的,说的就是五十两。” “哦。”林将与应了一声,“那付钱了吗?” 言浔闻言,立刻换上一抹强撑起的笑,连声道:“我本来是要付的,这不你就来了嘛!那个……要不你先去前面等我,我付过钱后再回来找你。”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83章 吃醋 一边说,一边把林将与推倒了更远的地方。言浔故作轻松的说,“你不必过来啊!我去去就回。” 说话间,清影已转身朝小摊跑去。眼下少女脚步虽是朝前,一双眸子却仍是不停回望,生怕那人会跟上来。 “诶!我说小丫头,你这是在会情郎呀?还是倚新贵呢?”见言浔跑回来,商贩便放下手抵着摊面,横着鼠眼打趣的开口道:“不过,既然你买了我的货,那哥哥我便好心提醒你一句。还是趁早另外寻个好人家吧!那位公子……”话说到一半,又见商贩朝着林将与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抬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点了点,继续道:“脑子好像不太好。” 随着商贩的动作,顺势朝着林将与看去,等再次转过脸来时,见言浔登时翻起一个白眼。也不多言,只低头径自掏出荷包,随手拿出五两银子拍在摊面上。 “诶!不对呀!应该是五十两。”商贩看着银子,登时便不愿意了。 “哼!五十两,”言浔冷笑一声,撇撇嘴说,“你别做梦了!这五两银子都算是我白给你的。就你那劳什子,一文不值。” “你这丫头还真是不知好歹。”商贩笑了笑,口中虽尽是埋怨,却还是伸手拿起银子,在掌中颠了颠,复又自顾自言道:“一分钱一分货,你既然出了五两银,那它便值这个价。” “还真是无商不奸。”言浔又骂了一句。 “诶!此言差矣。我这摊上的玉器可都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呐!” 再翻一个白眼,言浔也懒得同他理论,转身便走。紧接着,身后商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轻佻的戏谑嚷,“客官您慢走,下次再来哈。” 言浔阴沉着脸,回过头去朝那人“哼!”了一声。 商贩依旧仰着面,望着言浔的背影渐行渐远。复又抬手将银子抛了抛,垂头嗤笑一声。 “走吧!”言浔自身后走上前来,在林将与身侧站定,音色略略有些低落。 那人原本站在原地颔观玉,见言浔来了便将玉佩收入怀中,还仔细的拍了拍。林将与点头“嗯。”了一声。 不巧,那个小动作又被言浔揽入眼中。双眉一颦,皓眸失光,见少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顿了顿,“其实……那块玉佩……” 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可话才说到一半,当对上那双盛笑的眸子时,言浔又于心不忍了。 “那块玉佩……其实是我很用心为你挑的。喜欢吧?”言浔扯着嘴角,挽起一抹尴尬的笑,最后还是妥协的说了违心话。 傲娇如林将与,虽说一举一动中的欢喜简直藏都藏不住,可面上却还是要强装淡定,微微点头,云淡风轻的回答,“还好。” 话音落下,见那道欣长的身影径自向前行去。身后,言浔垮下双肩,垂头颓废的站着,无奈的撇了撇嘴道:“造孽呀!”再转眸时,满脸都写着悔意。 …… 玩儿够了,林将与信守承诺,带着言浔去赏昙花。 二人一路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处名叫夜会阁的地方。 阁下人山人海,皆是前来赏昙的看花客。言浔站在人群的最外围,彼时正踮着脚抬高了下颚,极目远眺。奈何身前宾客如云,且都是摩肩擦背,这一次她就算想挤都挤不进去。 “唉!这里人这么多,什么都看不见。”缩回身,言浔垂眸叹了一句。 身旁林将与到没有她那般失落,只径自抬手拉起小人儿,淡淡道:“走,去上面看。” 言浔闻言,略有反对意。可话还未说出口便被林将与拉着朝夜会阁上走去。 阁内,楼梯间脚步声骤起,不多时林将与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二层敞阁处,身后跟着言浔。 二人方一站定,环顾一周见阁上只有零星的三五人凭栏而坐。 “这里这么高,又离的那么远,要我说连花开都看不清,又怎么能赏的了昙花呢?”言浔不满的声音响了起来。 “诶!小娘子,此言差矣。”此刻身侧有一墨衣公子开口,只见其手执折扇,倚拦回眸看向自己,听那人徐徐道:“此阁既然名为‘夜会阁’,便定是为了一揽夜会群芳所建。” “正所谓阁下人偏爱独枝,阁上人欲揽群芳。这赏花的行道可不能仅仅偏在看得清楚,而坏了意境啊!”墨衣男子身旁又有一竹衣公子接话。 言浔一听,竟还觉得真有些道理,遂提步向前,来至栏杆处,垂眸俯望。映入眼帘的是整个千锦巷的重重花海。 “哇!”看着面前壮丽的景象,言浔不觉的讶然一惊。还真没想到,千锦巷的重重花海连成一片竟会如此壮美。 彼时,见林将与徐步走上前来,长影立在言浔身后,墨瞳流转看的不是远处繁花,而是近处的看花人。 然而此时身前人却浑然不觉,不顾那道紧随的目光,只揽芳挽笑,继而侧目对着那两位公子道:“果真还是群芳更美。” “那是自然。正所谓,轻袖凭栏拂风气,月下花间赏美人。这月下美人可不仅在昙花,众花皆是美人。”墨衣未再开口,反倒是竹衣公子向前倾身,一开口笑容可掬,说话很是热络。 “公子所言极是,你……” “咳咳。”言浔见了花海,心下正喜,本欲继续与男子攀谈,谁曾想就在这时林将与忽然咳了两声。 言浔一听,立刻寻声望去。此刻见林将与面朝自己,他神色未变,不过一双墨瞳分明盛着怒意。 “怎么忽然咳起来了?是伤风受凉了吗?”言浔忙上前询问,可话一出口,却又蹙紧了眉自顾自的解释道:“可今夜无风,这阁上也不冷啊?” 林将与不答话,但一旁的两位公子却忽然笑了起来。 言浔疑惑,回过眸去,见他二人再不多言,只是转身朝着阁外看。 “有什么可笑的?”言浔音色低低,随口埋怨。复又转身看向林将与。见那人冰颜未解,仍有不善,只径自走开凭栏倚坐,手中折扇陡然一开,摇起风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84章 赏昙 言浔也不知道林将与怒从何来。一时纳罕,却也不敢多问,只得悻悻垂下眸去坐在一旁。 一时无话,言浔又拧着身子,双手搭在栏杆处抵着下巴赏花。 只因此刻是坐着,阁下昙花因为角度的问题已尽数隐去,言浔努力张望也只能看见一众赏花人。 今日的确无风,眼下又正值夏日,虽说已经入了夜但还是略略有些热意。加之大家都是为了一睹昙花盛貌,所以花前也是观者如市。言浔瞧见,入眼处全都是比肩叠踵的看花客努力摇着扇子,驱热散风的场景。 阁下嘈杂烦躁异常。忽然,言浔像是被传染了一般,也觉得烦躁了起来。小皇帝嘟着嘴,向后直起身子想寻得一丝凉意。 回眸时正巧看见林将与阖目静坐,轻摇折扇。皓眸一顿,默默看向那人。 林将与似是感受到了言浔的目光,长睫一颤,登时便睁开眼去看对面的小人儿。 不过,许是因为方才林将与莫名怒了,此刻言浔也不敢再多加造次,小皇帝眨了眨眼,又抿唇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最后还是趴回了原处。 看着那人的举动,林将与手中动作一顿,却也没多问。 又过了好一阵,等花等的实在难耐,言浔心中又燥热,倍感困乏,一时间竟撑不住趴在栏杆处沉沉睡去。 身旁林将与手中动作又是一顿,继而侧目看向桃衣少女。此时只见小人儿侧脸面向自己,睡容乖巧安静。下一瞬,见林将与面上阴云骤散,变作一抹柔色。继而动作轻轻,扭着身子转了过去。墨瞳定定,一瞬不瞬的望着那张清灵的侧颜。 须臾,林将与又见言浔额角氤氲起水气,阖目睡得也不安稳,便知方才她是热了。紧接着长指再抬折扇,停悬在半空中。这一次扇面不是冲着自己,而是朝向那抹桃裙。指节握扇,腕上翻转,携来一阵凉风,朝着言浔轻轻送去。 言浔睡了很久,这其中林将与手中的动作一直未停。直到,忽有一瞬,阁下有人高声喊道:“开了!开了!昙花来了!” 此话一出,言浔便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登时弹身而起,眼睛还未睁开便跟着嚷,“开了吗?我看看!” 林将与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收扇抽手。 又见言浔睁开眸子,一脸欣喜的攀栏起身,探着身子向下望去。 这个动作到有些危险,林将与一见忙起身抬手去拉言浔的束腰,生怕她会一不小心掉下去。 不过此刻正满心赏花的小人儿,似乎并没有在意到腰际的那股斥力,只是一味的攀栏探下,想要一睹月下美人盛放的绝美场景。 好不容易看到了那一株株昙花于月色下翩然绽放,当真是芳雅绝尘,令人叹为观止。 此时阁下众花客无不为这月下美人的惊尘绝艳而欣喜若狂,一时间群情鼎沸。阁上言浔更是激动到不行,忙回身招唤林将与,道:“卿卿快看!昙花真的开了!” 林将与被那欢雀的少女手舞足蹈的模样逗得笑,微微颔也便应声附身向前探去,只是扯着那人束腰的手却始终未曾松开。 为了让林将与看到花,言浔几乎是引着那人靠在自己身上。顺着阁下人群的方向,抬手冲着一处角落里指,口中还不忘急切的嚷着,“看到了吗?就在哪儿。” 林将与拧眉,一时看不清楚复又上前移了半寸,此刻见那道雪服基本贴上桃衣,耳畔少女的声音清灵婉转,因为离得极近,甚至会有热气冲向耳蜗,“就在哪儿呢!你看啊!” 言浔当真是急切万分,她想让林将与也看见那美丽的花朵,身子不由的又向前探去,抬手极力指向前方,口中只嚷,“看到了吗?” 眼看着整个身子几乎都已经探出了栏杆,言浔原本还想向外,可身体忽然失重,向下一倾。只一瞬间言,浔面色震恐,正欲叫出声来时背后忽有一股劲力,登时便将自己拉了回去。 这个动作极小,外人看不出来或许还以为是言浔猛然撤回了身。可只有小皇帝自己知道方才生了什么。 一夕怔愣,良久回神。侧目回过头去,瞧见身后紧紧扣着束腰的那只手,言浔面色一怔。 长影收回身来,林将与看着言浔微微一笑,继而松开手,若无其事的说,“我看到了!” 言浔仍抵着栏杆,此一瞬,那人一动不动,心头却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小皇帝垂下头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 赏过昙花之后,言浔再拗不过林将与便只得乖乖的跟着他回宫去。 二人先去了相国府,言浔换了身内官服饰。小厮套好车马,然后在秉柊的护送下“进宫面圣”。 一路行来,耳边车轮声滚滚作响,言浔乖巧的坐在一旁。 车马行了许久,林将与忽然开口问,“宫外好玩儿吗?” 言浔一听当即莞尔一笑,复又点了点头。 林将与见她面上一片喜色,便也跟着无奈的笑了笑。 “不过,宫外再好,皇上也不能随意出行。你是九五至尊,不比寻常百姓。依臣之见,还是待在宫中最为稳妥。”眼下林将与面上虽带着笑,可开口说的话却以君臣之称,郑重了不少。 原本言浔笑颜正盛,听见这话却又有些失落。她知道林将与是在为自己好,停顿片刻后,便换上一抹正色,道:“朕知道了。” “公子,到了。”车马骤然一停,车外秉柊的声音接踵而至。 林将与应了一声便准备起身,谁曾想身子刚一动便被言浔当即出手按下。踌躇许久,那人才缓缓开口,“嗯……你先别走。” 长影一顿,林将与无言复又转眸望向那人,似是在问怎么了。 此时见言浔一本正经的看向自己,那双清眸明澈异常,她轻咬下唇,停顿半晌后猛然间起身朝自己移了过来。 言浔微微侧头,粉嫩的唇瓣似合微张,露出半点皓齿,此时正极靠向林将与的脸颊。唇与面,将贴微贴,暧昧的气息扑面而来,肆意的席卷着狭小的车厢。 小脸已探到自己的面前,林将与似是醉了,顷刻间意识有些模糊,身子麻了一半。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85章 佩玉 下一瞬,又有一阵热风吹入耳蜗,言浔一字一句,认真的说,“林将与,谢谢你。” 话音落下,“小内官”便抽身而去,徒留林将与一人坐在原地,目光怔怔,半边微麻,万千思绪萦绕心头…… 半晌,见言浔轻手轻脚的跑进了永安殿。 “哪里来的宫人……皇,皇上,是你?你怎么……” 此时见十五正坐在殿外,看见来人一身内官行头竟是言浔,不觉心下一惊,忙开口嚷。可话还没说到一半,便被言浔一把抬手掩住口,“嘘!小声点儿。” 小皇帝警觉的环顾四周,顿了顿,将手放下。紧接着又听见十五压低了声音问,“皇上您不是一直在殿内休息的吗?怎么会从外面回来呢?” 言浔不答话,只随手在他怀中塞了布偶和糖人然后径自朝着殿内走去。 身后十五看着怀中的布偶和糖人先是一惊,随之喜上眉梢。圆滚滚的身影当即依着殿门起身,一手拿着布偶,一手拿着糖人,欢天喜地的跟上前去,“皇上,这些都是哪儿来的?” 言浔来至龙床前,抬手一掀锦被,见里面静卧着一条横枕。小皇帝随手一推,下一瞬整个人便躺了上去。 “你猜呀!”言浔也不回答,只是躺在床上打趣。 十五看了看横枕也便明白了大半,复又垂眸看了看手中的布偶,当即面色一沉,道:“皇上您又偷跑出去了。” 与此同时,紫宸宫外。 林将与同秉柊并肩而行,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公子,你不该这么纵着小皇帝的。”身旁秉柊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林将与于夜色中不紧不慢的行着,头顶宫灯一一划过。此刻他又换回了与平日里毫无二致的清冷孤傲相,墨瞳淡淡望向前方。 “那你还带她去千锦巷,还玩儿了一整夜。”秉柊的埋怨声再起。 话一出口,林将与忽而垂眸一笑,脚下的步子登时便是一顿。 秉柊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侧目注视着那人欣长的背影,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良久的沉默过后,只听见林将与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唉!我能怎么办?我是真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 翌日早朝,和曦宫,宣政殿。 言浔坐在龙椅上,面朝前方,可目光却总是会有意无意的瞟向林将与。 今日的相国着朝服,执笏板,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仍旧是清傲绝尘,湛然若神。只不过……腰间系的一块拙玉,转瞬间便将那人自天都扯下,坠落凡尘。 那玉着实有些不美。不对!是丑,是奇丑无比。 小皇帝在心中暗叹:林将与呀!林将与,你是不是傻呀?怎么还把那丑物给带出来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下了早朝后,林将与和沈乾爅同行。 “相国今日有些不同。”沈乾爅漫步前行,手中拿着笏板,似是无心般开了口。 林将与闻言,脚下步子微微一顿,继而侧目,作一副明知故问的神情,问:“哪里不同?” 沈乾爅是个不喜欢议论他人是非的人,不过今日见了林将与这般奇怪的装饰到还真心有些好奇了。 “这玉……”那人开口,声音也是高开低走,才说了两个字便骤然收声,不过其中的深意已然明了。 还真是万没有想到,今日的林将与竟然被一块丑玉抢了风头。不过,相国却也未曾在意,只是颔浅笑,正欲开口回答,不想远处有一内官前来,抢先嚷,“相国留步。” 林将与同沈乾爅一同转身,见内官走近,俯身行礼道:“相国,皇上有命,说要召见相国。特让奴才前来,带相国去紫宸宫面圣。” 此言一出,见沈乾爅微一皱眉,面上略有思索。不过与之相反,林将与倒是丝毫没有犹豫之意,当即应了一声便转身与沈乾爅告辞。 看着林将与同内官离去的背影,沈乾爅仍站在原地。面色欲渐凝重,双目一张一合,似有心事重重…… 彼时,紫宸宫中小皇帝正单手托腮坐在案前,另一只手拍在案面上,一一点过锦盒中的瑾玉琼石,咬唇呆。 “皇上,相国到了。”内官的声音自殿外响起。 思绪回笼,见案前人凛身一震,继而忙不迭的起身,朝着殿外奔去。正巧,那道欣长的身影自殿外进来。 二人于高大宽敞的朱门前相遇。言浔面上带着笑,微微垂目,看了眼那人腰间系的玉佩,下一瞬,嘴角笑意一僵。 “皇上说有要紧事宣臣觐见,所谓何事?”林将与脚下的步子未停,声音平和,步步靠近,须臾间便将二人的距离拉进。 这一次言浔并未后退,反而很自然的拉起那人的手臂,复又朝着龙案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笑着说,“相国一看便知。” 言浔这动作来的太过自然,太过主动。林将与又毫无推拒之意,就这样心甘情愿的被拉着向前。见此景象,殿外的内官顿时都被惊的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个个都在心里暗暗诽腹:这两个大男人该不会真的是有点儿什么吧? 来至龙案前,垂眸看着一排排摆放整齐的玉佩,林将与当即一怔,继而侧目看向言浔,“皇上,这是做什么?” 对面,小皇帝虽身着龙袍却全无半点威严之气,眉目弯弯,笑着答道:“朕觉得相国身上这块玉着实不美,所以特地去珍宝阁中选了几块上等的美玉,想赠予相国。至于这块……”说话间,言浔便低下头去看向那人腰间的拙玉,立刻不满的撇起嘴来,“还是扔了算了。” 言浔话音未落便欲抬手扯下玉佩,不想却被林将与手疾眼的快先一步护玉在手,与此同时见长影迅向后退了一大步。 “不必了。”林将与开口,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言浔一听,登时便撅起嘴来,小皇帝急得跺着脚央求,“哎呀!相国,你就从了朕吧!把玉佩还给朕,剩下的你随便挑。” 身前人闻言,仍握着玉佩,神色微凛,只回了句,“我不!”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86章 城北 又过了几日,眼下已是六月入晦,夏日尽头,正是最为燥热的时节。 这一日正是行沐第一天,按道理说朝中官员大多都会去寻花问柳,饮酒赏乐。一时间行云坊与阮鋆涧便热闹欢腾了起来。 是夜,弯月如刀垂挂天际,月光附映大地,留一缕清辉洒落城中北处的那块攒金大匾之上,“醉生梦死”四个大字仍是熠熠生辉。 吴成书这几日迷上了清梧院里一个新进的姑娘,名唤文若鄢。听说,为了同她挂衣相好,茶围饭局连摆了十几场,钱也砸了不少,可老鸨子却始终吊着他的胃口,迟迟不肯松下话来。显然也是看出了吴成书被那文若鄢迷的神魂颠倒,所以想趁机多捞些银两。 俗话说得好“自古才子多风流”,吴成书又是个放荡不羁的性子,自然也不会例外。 这不!这一日赶着双沐时节便又在阮鋆涧中摆酒设宴,邀上三五好友来为文若鄢撑场子,好借此一讨美人欢心。 林将与自然也在宴请的名单之中。不过,相爷却是姗姗来迟。局上花酒吃到一半才见着林将与闪身入内。 “相国好大的架子!我吴某人拜帖都下了三五次,你才肯前来赏光,怎么?是嫌我官小看不起我不成。”吴成书许是醉了,看见林将与进来,便冷嘲热讽的将这几日积攒的牢骚怨气一股脑的泄出来。 此话一出,在坐众人又是一片乐声,将吴成书的那些个浑话全当成笑话去听。 只是,此时见林将与入席听着那些话却是面容冷峻,也不搭话,似有不悦。身侧有丫鬟上前斟酒也被其冷颜拒绝。 其实只有林将与知道,吴成书方才脱口而出的那些话并非是随意的打趣玩笑。自从看上了文若鄢,他的确往相国府送了不少拜帖。说白了,就是想让自己过来给他撑场面,好借此为他获得同文若鄢鸣鞕点蜡,初夜挂衣的机会。林将与也的确每次都会拒绝,原因无他,无非是因为林将与不想让吴成书陷进那温柔乡,无底洞中去。 至于吴成书,他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这股子屡教不改的风流劲儿着实让人头痛不已。要知道,身为朝臣最忌讳的就是流连美色,思淫丧志。可这个吴成书到好,偏偏就是喜欢反其道而行之。 暗自舒了口气,林将与心底诽腹道:若不是整日被吴家小厮堵上门去依求相邀,搞得的他不胜其烦,他才不会来呢。 这边笑声落下也未见林将与开口,又见他推卮拒酒。本就心有怨气的吴成书,终是不满的嚷了起来,“林将与,我邀你前来是为了喝酒取乐的,可不是让你在这儿同她们一般陪坐的。” 说话间,吴成书一挥醉袖,提起酒卮又问,“怎么?如今我吴某人三顾茅庐,才请得贵人出山。可你到好,来了就一言不,连酒都推拒。这是不给我吴某人面子,还是不给咱们若鄢姑娘的面子呀?” 林将与知他醉了,也懒得同他计较。只冷着脸,也不看他。 不想,没有得到林将与的回应,吴成书竟还来劲儿了。那人自鼻间出一阵哼声,下一瞬,一把扫过案上的酒壶。 “若鄢,今日相国前来饮宴,可入席却连句话也不说,酒也不喝。只恐怕是端着架子呢!想必,是想让我……”吴成书对身旁的女子醉嚷,话音未落,便抬起一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继续说,“让我这个兄长给他做小伏低的斟酒奉茶呢。” 后一句话吴成书说的是阴阳怪调,林将与听着有些不舒服。 “既然这样,那就劳烦若鄢姑娘代我去给相国斟杯酒,来谢相国答宴,以全礼数。”吴成书冷冷一笑,旋即将手中酒壶推到了女子怀中。 吴成书心中有气,又见林将与在众人面前不给自己面子。这才好一通冷嘲热讽,他这么做分明是在逼林将与喝酒。 林将与虽是个厉害的,但那女子却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娼妓,得了命令莫敢不从。此刻只见一双素手捧起怀中酒壶,女子也不做声,只微微颔点头。紧接着倩影起身,莲步轻移,慢慢朝林将与这边走来。 不多时,素手出现在酒卮上方,淡粉色蔻丹于指尖处绽放出柔媚的光。纤指扣着酒壶,缓缓倾下。耳畔水声潺潺,酒落杯中。 “相爷请。”女子的声音入耳,清清冷冷似黄莺夜啼,婉转动听。 林将与一顿,继而抬眸,寻声望去。瞧见身前人,一袭海棠红烟缕薄纱裙裹身,眼下正静静跪着。那女子面容清丽,淡眉敛秋水,朱唇含樱霜。眸有莹光,却总带着些星星点点的厌色,隐隐约约给人一种病西施的感觉。不必多想,眼前人定是这段时日将吴成书迷的神魂颠倒的文若鄢了。 而此刻她也正抬眸看着自己。当四目交错,只一瞬间,见文若鄢便仓惶失措的垂下眸去。 林将与瞧见,只当她是怕生也没多想,继而墨瞳一转,看向吴成书那边。 只见远处坐上那人此刻正冷着一张脸,斜眼横向自己,吴成书虽未再开口说些什么,不过眉宇间却是一片赌气神色,他仿佛在说:林将与,今日你要是不喝这杯酒,你就死定了。 吴成书是个孩子心性,如今这般无理取闹。林将与是看在眼里,更是怒在心间。只是,无论如何,当着在场这么多巨公贵卿的面儿,自己也不好作出来。于是乎林将与暗自叹了口气,继而抬手执杯,作势饮酒。 见林将与喝了酒,厢房中尴尬的气氛也一夕散去,众人又开怀大笑起来,纷纷朝着吴成书调侃打趣。 殊不知,此时林将与半举着酒卮,酒水只沾到唇瓣一点,便放了下去。他抿唇轻舔唇上的酒渍,转目时又见文若鄢正看着自己出神。 “若鄢,回来。”身后早有吴成书在唤。 文若鄢仍旧是一副厌仄仄的神情,也提不起兴致。顿了顿,便回身朝着吴成书那边慢步挪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87章 误人 文若鄢回到吴成书身旁,方才坐定,下席处与吴成书挨得最近的正是北祁风流名盛的花花公子冯君绘。 此时,只见那人手中提着酒卮,来至吴成书身侧,将文若鄢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后定定的落在美人薄纱拢着的香肩处。 冯君绘轻佻一笑,继而扬起眉来,对吴成书高声嚷,“吴大人若是再不为咱们若鄢姑娘鸣鞭点蜡,挂衣铺堂的话,我等可就要不客气了。这屋头里的,哪一个不是对若鄢姑娘垂涎已久,可都请等着夺你心头所爱呢。” 冯君绘这句话说的似是无心,却又满是深意。眼角眉梢更是数不尽的轻浮放荡。 此言一出,见对面吴成书微一抬,醉眼红颊略带笑意,佯怒着嚷起一句,“谁敢?”复又转目看向文若鄢,痴痴的笑了半晌,才道:“若鄢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冯君绘见他醉了,面上一抹奸笑忽显,紧接着便愈大胆的转身绕过案几,来到文若鄢身侧坐下,扭过头去一脸色眯眯的看着文美人。 “还真别说,今日这么凑近的仔细瞧上一瞧,咱们若鄢姑娘还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胚……”说话间,一只手更是不安分的抬起,准备搂上美人香肩。 可谁曾想,冯君绘这边手方才抬到一半,文若鄢便被吴成书先一步揽住怀中。又见那人隔着海棠薄纱裙,伸长了脖子对着冯君绘半嚷半吼道:“冯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什么叫今日才瞧出来,我们若鄢是天上仙子转世,美艳不可方物。不过……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眼下吴成书表面上似是在回答冯君绘的问题,不过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都是“你这个癞蛤蟆,可别妄想吃天鹅肉”。 冯君绘闻之,面色一僵,当即皮笑肉不笑的“呵!”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坐上文若鄢见冯君绘走了便扭了扭肩膀,面容清冷的自吴成书怀中挣了出来。 酒会其实早已过了三巡,吴成书却因为对文若鄢依依不舍于是又砸钱续了场子。 林将与看着周遭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时有些倦了,便起身走了出去。 长影立在二楼转角的长廊中,手肘抵着漆栏,林将与长长的舒了口气。 “相爷。”不多时,只听见身后莺声忽起。 林将与微一侧目,见是文若鄢缓缓朝这边走来。下一瞬,墨瞳立刻恢复了平日里的肃冷,“若鄢姑娘不在屋里把酒言欢,出来做什么?” 文若鄢身形纤瘦,如弱柳扶风而来,于林将与身侧站定,转过面来,一扫眉间厌色,莞尔一笑竟有些说不出的丽质清雅,继而款款言道:“相爷当真是说笑了。你都出来了,这屋里于我而言,还哪儿有什么‘欢’了!” 文若鄢这人表面看上去怯怯柔柔的,没想到说起话来竟是如此直接露骨。林将与闻言,不觉怔了片刻,继而轻笑一声,沉声提醒道:“若鄢姑娘是不是搞错了?你的东家是屋里头坐着的吴成书,可非在下。” “若鄢当然知道。”不想林将与这边话音未落,文若鄢便接声说起。两弯莹眸转瞬低垂,听美人低声说,“不过……若鄢不想。” 文若鄢所言,登时惹得林将与面色一沉,长影旋即转身背倚着栏杆,墨瞳审视的看向面前女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林将与说话向来是直截了当,自然也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 文若鄢垂眸轻咬下唇,良久,“若鄢并非生来就是轻贱的娼人。若鄢也是正经人家出生的姑娘,父母一直在南地靠经商为生,不过是不久前,被奸人所骗,赔惨了本金,爹爹这才迫不得已把我卖进了这烟柳巷中来。况且……”话说到一半,只见文若鄢猝然抬眸,眸中已盛了盈盈水气,她继而道:“若鄢如今还是清白之身。” 这一句文若鄢说的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因为她知道这是自己的资本。 不想对面人闻言却半点也不为所动,只是轻嗤一声,旋即冷冷开口,“文若鄢,你可别忘了?如今为你连日铺堂做局,打围捧场的那个,是吴成书。哭着喊着想同你相好挂衣的也是吴成书。你既然这么想寻靠山,又何必放着一个现成的恩客不要,反而来招惹我?” 纤影静立,在原地踌躇片刻,良久的沉默过后,见文若鄢猛地倾身向前一步。二人的身位迅拉进,见那双莹眸映着灯火明光,目光灼灼望向自己,“若鄢只知道,如今身处在这烟花之地,虽说身不由己,但心还由己。” 此话一出,不待林将与开口,只听见远处传来“砰!”的一声骤响,打断了所有。 二人收声,林将与同文若鄢一齐寻声望去。只见厢房的转角处掉落了一个九连环。只是,那东西的主人好像并没有附身要捡的意思,而是转身匆忙逃去。 定睛一看,虽未看见物主的正脸,眸中却还是留下了一抹粉玉纱裙,长如瀑,头顶挽髻簪玉。 那背影…… 林将与的目光一路紧盯着那道背影,直到其消失在回廊的转角处。 “相爷……”身旁文若鄢声音再起。 林将与却望着前方出神,也不作答。 与此同时,只听一声“若鄢。”沉沉响起。 文若鄢陡然一震,继而回眸,见彼时吴成书正站在身后。 二人对视,文若鄢眼角的一丝柔情于顷刻间尽灭。美人复又垂下眸去,换上了一如起初的厌色,也不多言,只是自顾自的朝着房内走,在同吴成书擦肩之时也未见她停留半分。 奈何吴成书的目光却始终紧随着她,直到看着倩影又重新融进那片欢笑声中。 再回头时,目光正巧同林将与相撞。见那人墨瞳微沉,一瞬不瞬的看向自己,可林将与自始至终都未曾开口解释过半句。 林将与心里清楚,吴成书是个聪明人,向来是眼明心净,又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缘由。 不过,这一次,或许要让他失望了。只见吴成书冷冷移开眼,也不看自己,继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88章 风月 又见栏杆处,林将与登时便抿紧了唇线,眸色一沉再沉。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吴成书选择的是文若鄢。 额上青筋突突直跳,脑海中猛然回想起二人几日前的争执。 那一日吴成书亲自登门下帖,希望林将与可以去阮鋆涧为自己的酒局捧场,说白了就是为文若鄢捧场。 “何必呢?”相国府上,林将与的声音恍然响起,开口逐一吐出三个字,像是询问,更像是劝慰。 林将与负手而立,站在院中。此刻他虽是背对着吴成书,眉宇间却仍是掩不住的叹色。 “为了一个女人,不惜散尽钱财,百般奉承来讨得她的欢心。现在到好,你一个不算,还要赔上一个我去捧她的场。呵!就为同她挂衣,尽一点儿鱼水之欢。吴成书,你当真就这点儿志气?”顿了顿,林将与转过身来,摇了摇头,调侃的声音中更多的是无奈。 听着林将与恨铁不成钢的问话,吴成书也不回答。那人坐在石凳上,颔垂目似有不悦。良久,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来,“相国说这些话未免有些不堪了吧!男女之事,于情爱面前本就是顺理成章。我就不信,若你日后喜欢上一个女子,就不会有一丝想同她温存缱绻的念头。” “我懒得同你讲这些个风月情浓。吴大人,请回吧。” 林将与逐客令以下,吴成书的双手当即紧握成拳。短暂的沉默之后,“今日我吴某人亲自登门下帖,就是想问一句,相国大人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吴成书应是真怒了,此刻开口,声音中满满的都是逼迫与威胁。 不过,林将与又岂是会受人胁迫的人。此言一出,果见墨瞳一冷,冰颜封霜。 “不去。” “好!”吴成书怒喝一声,当即拍案而起。广袖一挥,留下一句,“既然相国不肯纡尊降贵,那就当我吴成书一直以来高攀了你相国府。” 说罢,便见那道身影向前走了一步,复又嗤了一声,道:“哼!林将与!当初是我看错了人。” 吴成书愤然离去,这一次林将与并未阻拦。长影默然立在原地,静静的望着院门前那颗被风拂动枝桠的槐树。良久,徒留一声长叹…… 思绪回笼,林将与借着栏杆的顶力站直了身子。墨瞳微一定,穿过门扇看向房内杯酒承欢的场景,清轩俊朗的容颜之上浮现一丝无奈。下一瞬,那人提步便走,不过不是朝着房内,而是走向长廊转角处遗落的那串九连环。 长影来至九连环前,腰间玉佩轻晃,林将与顿了顿,继而俯身弯腰,伸手拾起地上的九连环。 微微颔,随意的把弄着手中的银器,不多时,薄唇微挽,擒其一抹浅笑。下一瞬,又闻得一阵慵懒微哑的声音响起,林将与徐徐道:“这丫头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 与此同时,方才九连环的主人早已七拐八绕,转入楼下的一处厢房回廊间。 站在拐角的隐蔽处,素手扶着高大的漆红木柱,身后长自粉衫肩头滑落。此刻见那道清影正怯生生的探目而出,露出一双明澈清灵的眸。 微微眨眼,警觉的看向四周。顿了顿,又见那人大着胆子移出半张脸来。秀鼻,樱唇,青玉颜,恍若娇花照水前,让人舍不得移目半寸。 只是,这不看还好,一看竟把人吓了一跳。任谁人都想不到,这小可人竟然是言浔。 唉!小皇帝又偷跑出宫了。 这几日闲来无事,言浔便生出了偷跑出宫的心思。这不!正赶上双沐,她便又故技重施,换上内官装扮,跑来阮鋆涧讨乐。至于为什么要来阮鋆涧。无非是因为这里有最好看的裙子,最精美的胭脂,最时髦的妆扮,言浔对这里的确是流连忘返。 适才小皇帝换了女装后,本来是拿着九连环解闷闲逛的,可谁曾想刚一上楼,还没等转过回廊便看见了林将与同文若鄢在栏杆处交谈。 言浔是个爱凑热闹的,自然少不了要偷听一番。但当听到文若鄢说自己还是清白之身时,小皇帝竟然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又看到文若鄢主动上前。说实话,那一刻言浔算是彻底慌了,甚至连自己躲在暗处都给忘了,当即便上前一步,不想一个没拿稳,手中九连环瞬间脱手而落。那铁器与地面相撞击,出震天响,惊扰了远处谈话的两人。 言浔一见,又怕自己会被现,这才落荒而逃。 如今见林将与没有追过来,小人儿微微垂目,心中并没有万千庆幸,相反竟有一丝落寞。努了努嘴,正欲转身之际,忽而鼻尖与一道肉墙相撞。 “啊!” 少女吃痛,叫了一声,闭上双眼,紧忙向后错开一步。只是那步子还未等迈出便又被一道劲力揽在怀中。 言浔抬手护在脸前,心下先是一惊,紧接着又是一喜。下一瞬,更是忙不迭的睁开眼,欢天喜地的嚷,“林……” 只是,方吐出一个字便瞬间收了声。 “小美人,你可让本公子好找。”言浔的声音戛然而止,对面那人却接话开口。 顺着声音望去,来人竟是韩进学。 言浔吓了一跳,不觉间覆在脸前的手又捂紧了些,继而忙附身颔挣脱了韩进学的怀抱。 “你,你,你认错了人。”话音未落,小人儿已逃出好远。 意料之外的是韩进学竟并未去追,那人只是站在原地,抬起方才覆在言浔腰间的那只手,缓缓攥成了拳,继而勾唇一笑,复又望着言浔的背影,无比轻狂的说,“小美人,你是逃不出本公子的手掌心的。” 韩进学说的是信誓旦旦,言浔却并未听见。此时只见其一路小跑,绕过重重回廊,最后来到了一处厢房门前。 额间已然浸起汗珠,口中也闻得粗喘。言浔叉着腰准备停下休息,忽而后颈处一震,是被人猛力一击。紧接着言浔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当即昏死过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89章 惊险 林将与拿着九连环下了楼,来至大厅一路兜兜转转,寻寻觅觅却始终未见到言浔的踪影。 正纳罕之际,忽而迎面走来一群官员,瞬间将自己团团围住。开口所言也基本都是听了成千上万遍的奉承话。 林将与闻言,面上虽还带着笑意,心中却早已是不胜其烦,只想尽快脱身。 “相国好不容易来一次阮鋆涧,要不然就同我们一起去楼上玩儿吧。” “是呀!今儿赵老爷子摆酒设宴,要捧阮鋆涧的花魁,场面可是大的不得了。若是相国再肯赏光,那必定是锦上添花的美事。” “相国既然来了,定是要玩儿个尽兴才是。” …… 众人三言两语的开口呼拥。 “原来今夜相国也在阮鋆涧!甚好!快,上楼来,同我等一起豪饮畅快,不醉不归。”与此同时,楼上一道高声骤响,带着豪放的语调响彻整个大厅。 寻声抬眸望去,见赵捷正站在二楼的栏杆处,此时只见其一手扣着美人纤腰,一手提着酒卮,红颊醉眼,笑意正酣。 此话一出,不待相国开口,周遭人便一起拥着他向楼上走去,任林将与几次推拒都淹没在了嘈杂的人声中。 来至房中坐下,赵捷第一个便朝着林将与举杯,林将与无奈,却也喝了几杯。 好不容易等到赵捷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随手置了酒杯,微微颔,此刻林将与满脑子想的都是言浔。 忽而侧目,见不远处的位子,主位之上并未坐人,只有侧位旁一名女婢跪坐。 身侧又有女婢斟酒,林将与抬手盖住了杯口,示意对方不用了。继而转身对着坐在一旁的周五常问:“那位子怎么空着?” 彼时,周五常正躺在美人的膝上,同其耳鬓厮磨。听到林将与的询问,美人挺直身子,那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将目光转向自己。闻言,又看了眼林将与所示意的方向,道:“哦,那是韩菖龄的三儿子,韩进学的位置。方才他在我前头来的。” “那他现在人去哪儿了?”林将与随口又问了句。 周五常转着眼珠想了半晌,方才继续道:“适才吃了几杯酒,一群人站在廊子里看了会儿楼下的歌舞,他看见了厅中有个拿着九连环的姑娘走过,就说什么要会春宵,便告辞离开了。” “九连环。”林将与跟着念了一句,遂垂眸看向自己放在几上的九连环。 周五常自然也随着林将与的目光一同落在几上,只是还没等看清那九连环,余光中对面那人以倾身而来。 转瞬之间,周五常竟被林将与拽着衣领,自美人怀中一把提起。 面上好一阵惊慌,见周五常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的看向对面人。 “他往哪儿去了?”紧接着耳畔一阵厉声,带着寸寸寒意响起。 “我……”周五常大惊失色,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身后的美人更是被吓得呆若木鸡。 林将与这一举动倒是让在场众人目瞪口呆,欢声笑嚷骤然散去。 “相国……”主位上赵捷本欲开口制止,可下一瞬林将与冰冷的声音却硬是将其斥退。 “我在问你话!韩进学往哪儿去了?” 此时只见周五常被林将与提着悬在半空中,由于受到了惊吓嘴唇白,略有抖,张嘴哑了许久,才颤颤巍巍说,“我,我也不知道。他只,只说今夜要好好消遣消……” “妈的。”周五常话音未落,林将与低声咒骂。一双墨瞳凌厉如刀,吓的那人是陡然失声。下一瞬,随着林将与脱手,周五常便如同落叶一般坠倒在地。 只听“噗通!”一声,紧接着又闻的一声惨叫。周五常扶腰躺在地上哀嚎,不过此时周遭人的目光却全都怔怔的随着那道身影一同望向房门处。 ―― 空气中有醉人的香气弥漫,言浔吸了吸鼻子,顷刻间便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意识早已混沌,那阵香味又勾着她不由自主的吸了好几口。 耳边忽而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关门声,紧接着又有脚步声响起。此时言浔躺在床上,眼睫颤了颤却并未睁开。 意识逐渐复苏,后颈处仍有一阵酸麻。言浔想醒了,可鼻尖的香气却引着她去那云雾之中。 耳畔脚步声愈的清亮,转眼间已来至床边。 眸子在眼皮下急促的转动,颊上忽然多了些异样的温度,是手指的温度,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 唇瓣动了动,那只手便顿了顿。 言浔想开口问是谁,可此时小人儿困乏的连眼皮都抬不起,更何谈问话。 那只手仍在颊上游走,抚过唇瓣,又顺着下巴一路来至颈部,再向下…… 腰际猛地一松,是束腰被人解开了。 言浔感觉到了不对劲,眉心略略一蹙,忙奋力睁眼。 “啊!”紧接着是一阵失声呼喊,下一瞬见床上躺着的小人儿挣扎着起身。与此同时,腰际束带被对面人一把扯下。 伴随着言浔惊恐的呼喊,只见对面韩进学正一脸淫笑的看着自己。 “小美人,你可终于醒了。”手中握着言浔的束腰,见那人一记饿狼扑食迅朝自己扑来。 言浔此刻周身绵软无力,却仍旧咬着牙尽力躲闪,下一秒见那道粉裙骤然滚下床去,翻倒在地。 什么情况?难不成是被人喂了十香软筋散?一双手抵在地上,言浔在心中暗自诽腹道。 再看韩进学,此刻见那人的目光正色眯眯的流窜在自己胸前。 言浔也跟着低下头去查看,见身上粉衣因没了束腰,竟四散开落露出了内里的小衣。 “啊!”言浔开口声音略带哭腔,忙不迭的抬手去遮掩,可身子却因为失去了抵力而跌躺在地上。 奈何言浔动作虽快,却依旧快不过对面身形健硕的男子。韩进学见小人儿惊慌失措的掩衣,顷刻间眸中情欲更甚,猛地吸了口空中弥香,当即起身去拉言浔,口中还不忘满是轻浮的打趣说,“小美人,自打那日在清梧院见你,当真是勾了爷的魂儿。”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90章 找死 说话间,韩进学已先一步伸手擒住少女,紧跟着欺身而上。一双眸子盛满了淫念,色心以起断没有收回之意。嘴角笑意张狂,全然不顾身下言浔声嘶力竭的反抗与挣扎,垂头便欲轻薄。 “啊!禽兽。”小人儿破口大骂,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一只手竟自重重束缚之中挣扭而出,连推带打,转瞬间便在韩进学脸上留下一道鲜红的掌印。 随着“啪!”的一阵清脆声响落下,顷刻间右脸上传来阵阵辛辣的疼意,嘴角又有一阵撕裂的凉意。韩进学吃痛,手中力道不觉一松,下意识的抬手扶脸,低声嘶吼。 “啊――”声音落下的同时手也跟着一同放下,手中已然抹下一丝血痕。 “臭婊子,你还敢打我。”脱口而出一句咒骂,继而抬眸,彼时见言浔以挣扎着起身跑向门去。 玉手抬起,轻纱丝袖顺着手腕滑落,显露出腕上片片红痕,处处狰狞。言浔用尽全力倾身推门,可面前朱门却只是轻微的颤了颤,门扇却未动分毫。 “怎么……”言浔一惊,失声开口,说了半句这才现原来门已经从外面上了锁。清眸一定,隐约还能看见门外有侍卫。 “有意思……看你这蹄子模样生的柔柔弱弱,没想到竟还是个泼辣的货色啊!呵!不过……爷还真就好这口。”与此同时,身后韩进学一开口,语调颇为肆意淫荡,冷笑声中又携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朝着自己步步走近。 门前那道清影,云履略略向后错,退了一步,被精巧挽起的长已然散乱不堪。言浔闻言回眸,那张本就因过度惊吓而失了血色的小脸,此时更是写满了惊慌。清水眸中倒映出嘴角仍带着狞笑的韩进学,看着他抬手一抹嘴角血迹,眼看着就要行到身前。 纤身止不住的开始颤抖,周身脱力,最后言浔只得凭借着门扇的斥力才能稳定身形。 贝齿紧紧咬住下唇,言浔也顾不得周身的疼痛,只转过身去,用尽全力以身撞门。 “救命啊!救……”她本想抓住最后一次机会呼喊求救,可话来没说完,粉裙便被生生向后脱去。 “三公子,您……您没事吧?要不要我们……”许是听见了房内的动静,门外侍卫的声音忙不迭的响起。 “滚!”只是不待侍卫把话说完,韩进学便冷声骂了一句,继而拖着言浔往床上去。 许是方才尝到了言浔的厉害,这一次韩进学力道很大,根本容不得小人儿有丝毫的挣脱。 一把将言浔摔在床上,同时自怀中拿出一枚药丸来,下一瞬又蛮横的将那药丸塞进言浔口中。 身下言浔挣脱不成反被喂了药,口中一呛,她想吐出却又被韩进学灌了酒。 勉强将药丸咽下,耳畔又响起了韩进学放肆张狂的笑声,“看来那软骨香的药劲儿还不够呀!那就再来尝尝这个。这个可比软骨香过瘾,小美人你只管吃下,一会儿爷保证让你欲仙欲……” “咳,咳咳……”身下言浔还在猛咳。 就在此时,门外侍卫的声音再次响起,“三公子,相国要见……” “滚!都给我滚!没看见本大爷正忙着呢吗?”韩进学显然是没听清门外侍卫的话,不由分说的骂个不停。 可那“相国”二字,言浔听的却是真真切切。 “咳……救命啊!林将与!救我……”一时间也顾不上喉间辛辣与痛意,言浔扯着嗓子嘶哑的挣扎着起身求救。 再一次被韩进学按在身下,“别叫了!现在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救你出去。” 再看韩进学时,见其面上笑意以散,略带怒气,话音未落便再次低下头去。 只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只一瞬间,身后忽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是房门被踹开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巨响惹得韩进学身形一顿,身下言浔也下意识的停止了挣扎。 一双眸子惊恐万分的盯着对面人,见其面上闪出一抹惊讶,韩进学甚至没有来得及开口。下一瞬,就在言浔的注视下,只见那张狰狞的脸极向后退去。 一切都来的太快,快到言浔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双眸呆呆的睁着,一瞬不瞬的望着前方。眸中倒映出韩进学被身后人一把拉开,继而又见那道欣长的身影猛然力。转瞬间只听得“砰!”的一声,韩进学摔得是人仰马翻。 “啊!”惨叫声接踵而至,伴随着肋骨断裂的声音。 那一声太过凄厉,惊的言浔也不自觉的跟着打了个冷颤。 意识回笼,思绪回笼,回想起方才的林将与,虽然只有一瞬,但那动作之快,下手之狠,一举一动皆令人不寒而栗。 彼时,见长影立于哀嚎之侧。墨瞳定定,敛起滔天火光,携狂风巨浪,笔直的射向前方。言浔还是第一次见林将与这般骇人的神情,再俊朗的容颜此刻也已是冷然覆霜。眸色如刀,所视之处,如同千军万马呼啸而过。 剑眉微垂,长影居高临下,眼尾施舍给身下人一丝余光,又见袍下那只锦靴骤然抬起。门外侍卫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闭上双眼。下一瞬,韩进学便已如同石子一般腾空而起。 “啊……”又是一声惨叫。侍卫抬眼,寻声望去,见韩进学整个人以被钉在了墙面上,在空中停滞半刻,继而如枯叶般顺着墙面滑落而下。 身体落地的瞬间,韩进学撑不住竟还吐了口血。这一次不同于方才言浔给的那一巴掌,林将与这一脚迅猛非常,直直的朝着那人心口踹去,不留一丝余地。 旁人看着都疼,更别提此刻韩进学被打的甚至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方才那两下,林将与均以雷霆之,动作干脆利落,快到令人无法想象。继而回身,环顾四周,眸间仍满是煞气,自始至终他都未曾开口言过一句,仅凭周身冰冷强大的气场,便吓得在场众人魂飞魄散。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91章 很萌 冷眸一扫众人,继而回身看向言浔,冰颜在触及到小人儿的瞬间顷刻变得柔软。欣长的身影快步上前。那个平日里倨傲冷漠,高高在上的相国,此刻眸中尽是疼惜与不忍,他步步靠近,自上而下,关切的查看着自己的伤势。 此一刻,林将与于旁人而言是地狱恶魔,但对言浔来说却恍若神袛。 眸间化尽了温柔,抬手一扯,将羽纱锦缎盖在少女身上。继而附身弯腰,将言浔横抱揽起。 “来,来人!给我,给我拦,拦住……”林将与转身出门,身后韩进学还倔强的撑起身子想说些什么。 其实任谁人都知道,他想阻止林将与,不让他离开。可,此刻又有谁敢上前一步呢? ―― 一个时辰后,相国府。 林将与抱着言浔乘月入门,檐角晃动的玲珑盏为府院点星。长影慢步前行,臂弯处露出半截粉裙,裙下隐约,一双小腿一晃一颠。 “林将与,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清倌人了?”忽而,自怀中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嘟嘴开口,沙哑的声音携晚风怯怯入耳。 闻言,林将与脚步一顿,继而颔下望。见怀中人颊上微红,此刻正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 林将与未曾开口,只凝眸略带关切的注视着言浔。 谁知这一停不要紧,怀中人似醒神一般,环在林将与后颈处的手骤然一紧,继而仰面向上,只见花颜处红晕更盛,眸色仍旧涣散,言浔撇了撇嘴,“问你话呢!”一开口声音欲渐清亮,竟还有些莫名的怒意。 此刻林将与只觉又好气又好笑。他是真不懂,自己好不容易将这丫头从虎狼窝里救出来,她连半句谢都不说,一开口竟还满腹怨气的质问起自己到底喜不喜欢清倌人的事来。 “你喜欢她。”见林将与不说话,言浔登时便急了起来,忙攀着那人肩膀继续靠近,口中也不知是问是答。 怀中好一阵躁动,林将与怕她会摔下去,手中力道又是一紧,忙稳定身形。耳畔听着言浔的质问,鼻间又闻得一阵酒香。继而见朗目微蹙,俊颜一沉,“你喝酒了?” 酒意上头,言浔的意识早已是昏昏沉沉,猛然一见林将与沉下脸去,小人儿登时缩了缩身,像极了犯错的孩子,又忙趴回到那人怀中,委屈的喃喃道:“是那个大坏蛋逼我喝的。” 小皇帝还是第一次这般嗲声嗲气的说话,婉转清灵的声音顿时变得娇软酥骨,听的林将与不觉一怔。颔看向怀中人,见其此刻正温顺乖巧的趴在自己胸前,颊上连着玉颈已然绯红一片。 望着小人儿半阖的眸,羽睫在月色下轻轻颤动,粉唇微嘟似有呢喃,那模样当真是可爱极了,一时间林将与竟看的有些出神。 “那个大坏蛋还逼我吃药,药丸好苦……我,我想吃糖,糖是甜的……”趁着酒性言浔又低声胡言乱语了几句。 林将与醒神,对那些酒后胡言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径自提步向前。 走进正房内卧,身侧烛火摇曳,寻着光亮来至床边。 隔着轩窗听外头夜莺轻啼,欣长的身影附身弯腰,本欲将言浔放在床上。谁曾想,这小丫头竟怎么也不肯听话松手,只是执拗的环着林将与,任性撒娇的嚷,“不行!不行!我要卿卿抱我,卿卿抱抱……” 那声音嚷着林将与周身软。一时间,托着言浔的手竟怎么也松不开了。停顿片刻,继而又将抽出一半的手伸了回去,揽着小人儿的纤腰膝弯,重新将少女抱在怀中,一个转身落座床上。 林将与方一坐定,言浔的小脑袋便顺势滑进了那人的颈窝处,唇瓣若有若无的擦过对方的下颚,鼻尖吐出的温气也直往那人面上扑。 “你到底喜不喜欢那个清倌人?”眼下都已醉至如此,言浔却仍是不依不饶的问,那声音萦绕在耳畔。 林将与一听,当即便失声而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依旧不肯回答。 顿了顿,见林将与收敛了笑意,静坐于位,胸前感受着言浔的呼吸,一时间房内无音。 “卿卿喜欢清倌人,卿卿喜欢沈小姐,可……卿卿为什么不喜欢我……”忽而怀中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音色软软,语调酸酸。言浔憋了好久,终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话一出口,见林将与登时便倾唇挽笑,面上尽是春风得意。他就猜到言浔是吃醋了,所以才一直不肯答话。 微微颔,鼻尖擦过少女额上的秀。林将与将唇覆在言浔耳边,轻声问,“那你喜不喜欢我呀?”此一刻相国的语调还是那般慵懒,但眸子里却满满都是期盼。 话音落下,林将与忙将耳朵移到了言浔唇边,他想听清楚小皇帝接下来所说的每一个字。 奈何大多时候都是事与愿违。停了好久,耳畔只闻得一阵咂嘴声,言浔厌仄仄的扭过脸去,随口便嚷,“好热呀!” 并未得到想要的答案,林将与不觉正了正身,再垂眸时,面色中已然多了些怨气。他想了想,还是不死心,于是乎冷声再问,“言浔,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听见有人指名道姓的叫自己言浔,小皇帝周身陡然一颤,下意识睁开眼,挺直了身。瞪大的眼睛毫无焦点,面上怔愣,顿了几秒,复又缓缓侧目看向林将与。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眼睛眨了眨,那表情分明是听到自己的问话了。可下一瞬却又扭着身子在林将与的怀中撒娇的嚷,“卿卿果然不喜欢我,现在连‘阿澈’都不唤了。” 林将与哪里受得了这个,又怕自己会把持不住,忙抬手按住那抹粉裙,连声哄道:“好!好!好!阿澈,阿澈。” 他唤了两声,言浔的动作才渐渐安分了下来,可口中的酸话却半点儿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只听见小人儿半醉半醒的说, “卿卿都不说喜欢我……” “卿卿只喜欢漂亮的女子……” “卿卿不喜欢阿澈……”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92章 爱意 “不说就是不喜欢吗?”听着言浔的埋怨,林将与沉声问,俊颜忽感一丝低落。 “当然喽!”眼下言浔虽说是醉了,但是对于林将与的问话还是对答如流,“你要说!你喜欢我!你喜欢阿澈!”末了,小人儿还不忘迷迷糊糊的抬手指了指自己。 “我以为我不说,你也是知道的。”林将与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此话一出,言浔登时便停下了动作。清眸如水,倒映出林将与面上的点点落寞。良久,见小人儿开口,声音浅浅,逐一吐出三个字,说,“我知道。” 话音落下,不待林将与有所反应,便又提高了声调嚷,“那也要卿卿说出来才作数。” 这一刻,平日里隐忍沉着的帝王忽然任性的像个孩子。 奈何傲娇如林将与,又怎会轻易松口。他很执拗,不过他的执拗到更像是埋怨,他在怨言浔,为什么自己为她做了那么多,她都不肯先说一句“爱你”。 他们就像两个赌气的孩子,对视时分明爱意都恨不得从眼睛里跑出来,却仍是固执的不肯将其宣之于口。 顿了顿,“阿澈,我再问一遍,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言浔抿紧了唇不回答。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林将与当真耐心极了,低着头,一遍接着一遍,不厌其烦的问。 彼时,见趴在怀中的言浔,红着脸,贝齿紧咬下唇。她像是在思索,在决断,仿佛说出那几个字比下一道圣旨还需郑重权衡。 沉默了半晌。 “我不喜欢你。”言浔开口,冷冷的声音骤然响起,伴随着微微抬起的眼睫,有一瞬间林将与以为她醒了。 四目交错,林将与有些怔愣,整张脸不觉向后退了半分,墨瞳中顷刻间便席卷了震惊与难过。 言浔仍望着他,明眸一闪,一本正经的冷漠忽而变作俏皮。紧接着又见那人攀着林将与的肩膀凑近,贴在其耳边,开口似吻似诉,道:“我喜欢的人……是林将与。” 柔软的唇在耳边摩擦,带着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入耳而来,飘入心间。一瞬间,林将与只觉颊上擦了火,心底燎了原。 嘴角止不住上扬,勾起一抹弧度,正欲侧目之时,不想言浔竟抢先一步转面回到自己身前。纤指当即一抬,抵在唇边,比了个“嘘!”的动作。继而警觉的环顾四周,复又小声的对着林将与说,“这件事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你可千万要帮我保守秘密呀。尤其不能让相国知道,要是让他知道,朕就暴露了!” 方才林将与还以为言浔醒了,如今看来应该还是醉着。 看着怀中人呆呆傻傻的可人模样,林将与更是喜欢的不得了。心头正喜,又趁着她酒醉,一时便起了玩儿心。长指拢着言浔的纤腰,让她与自己再靠近些,继而颔,装傻又问,“你方才说喜欢谁的事不能暴露来着?” “……”言浔见他又问,登时便嘟起嘴不肯回答。 “阿澈,你快说呀!方才你说什么不能暴露?你快说呀……”不知为何,这一刻向来沉着稳重的林相国,竟也急躁的像个孩子,垂头贴近那张小脸,口中问个不停。他真的好想再听言浔说一次,他真的是爱死了那句话。 “哎呀!好热呀!热死了……”林将与越是想听,言浔便越是不说。不仅不说,反而还将脸埋在那人的颈窝处蹭个不停,口中嘟嘟囔囔的开始转移话题。 怀中又是好一阵躁动,言浔扭着身竟还随手将盖在胸前的纱锦扯了下去。顷刻间,内里的小衣再露,好一片春光乍泄。 林将与一见,顿时便怔了,一时间竟忘了移开目去。就这样,看着言浔扯了纱锦,又欲脱衣。 忙不迭的抬手扯起那件已经滑落到臂弯处的粉衫,复又将其胡乱盖在言浔身上。眸中一点惊慌,继而抿唇错开脸,林将与正色道:“阿澈,别闹。” 谁知言浔仍半扯着衣角,一脸怨念的嚷,“热!热死了!嘴里好苦,我想吃糖。” 林将与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奈何此刻他一手揽着言浔,一手按着衣角,也腾不出手来,只得附身以唇抵在那人额上试温,不想细密的吻顿时便朝着颈部袭来。 颚下一片酥痒,林将与又忙移开身,唇角仍带着少女额上余温。她身上很热,像是了烧,可额上却还是正常。 沉默片刻,林将与面色一沉,登时问,“方才你说韩进学给你喂了药,是什么药?” “我不知道,我好热!那药好苦……我想吃糖……”怀中言浔变得愈急躁起来,也不顾林将与的反对奋力扯下衣衫。 沉了口气,再一次抬手将衣服盖在小人儿身上,林将与也不多言,只是阖上目去,俊容怒气尽显。 然,就在此时,怀中人又动了动身,纤指攀上那人肩头。下一瞬,酥唇软软,当即覆在林将与的唇上。 四唇交叠,转瞬即逝。 言浔就这样亲了林将与一记。继而环着那人后颈,直起身子,迷离着双眼,花颜一灿,骤然挽起一抹甜甜的笑,又傻傻的问,“这是什么糖?好甜呀!” 那一吻,吻的林将与如坠云雾。思绪有些飘离,手间力道不觉一松,感受着嘴角尚存的温度,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房间内瞬间重回平静。 这一次林将与当真慌了,就这样怔怔的看着对面那人粉衫飘然而落,红颊浅笑,香肩玉颈,借着远处灯火,忽而平添一抹诱人,一抹勾魂。 见林将与不说话,言浔嘴角笑意一顿。紧接着秀眉微蹙,嘟起嘴来,似有不满。小人儿颔,侧脸趴在林将与胸前听了听。 “卿卿的心怎么跳的这么快?该不会是里面住了只小鹿吧?”再次抬眸,手仍抵在林将与胸口,面上还带着一本正经的不解。 “我……”林将与开口只说了一个字,便没有了下文。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因为这一刻他忽然好想,好想做一些……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93章 吃糖 四目交错,言浔呆呆的看着林将与,竟又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卿卿……我想吃糖……”恍然间,娇娇糯糯的声音响起,带着低低的央求意。 僵硬的坐在原地,理智不断的提醒着自己不可以,但是身子却不听话的缓缓靠近。林将与早已是心驰神迷,垂眸看向那微微张开的嘴唇,不觉间也跟着舔了舔唇。 “阿澈,我……”林将与方欲开口,只说了两个字,言浔便又吻了过来。 酥酥软软的吻肆无忌惮的落在自己的唇上,林将与环着言浔的腰际的手当即一紧,二人瞬间贴近,感受着对方极跳动的心房。 言浔闭上眼,无比认真的落吻。可随着“嗯……”的一声低吟,只感觉唇际一丝温润,是有舌尖在轻巧挑弄。 一时守不住,言浔张了口。又见林将与颔垂睫,二人口中的吻欲渐加深,转瞬间便交缠起来。自此以后,言浔便是节节败退。 口中吻太过缠绵,言浔有些吃不消,身子不觉向后撤了撤。可谁曾想,方才还理智稳重的相国,此刻竟变得蛮横无礼起来。霸道的将小人儿锁在怀中,手上力道不让分毫,口中深吻也断没有停止之意。 “林……”一瞬清醒,颊上红意退了些许,言浔自缱绻悱恻的交缠间踉跄的吐出一个字来,手臂也跟着不自觉的推了推林将与。 见言浔似有不愿,林将与的动作也跟着停住。 心中纵有千般万般的不舍,却仍是乖乖的移开唇。林将与顿了顿,旋即轻抬眼睫,一双墨瞳,盛尽缠绵情意。手中力道渐渐松去,口中却仍有粗喘,看得出他在努力克制。 林将与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他也知道自己该停下了。可是…… 墨瞳定定看向言浔,眸间深邃有光,目光灼灼,面色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深情,林将与开口,声音低沉微哑,却又无比认真,一字一句道:“阿澈,吾历世二十七载,心之所系,唯你一人。你是我的心尖人,如今……我想你做我的枕边人。” 林将与是真动了情,这一刻他放下了所有的骄傲,一字一句的倾诉衷肠。 然而此时,见对面的小人儿,却只抵着自己的肩膀,眸间尽是迷离之色。唯独颊上方才半褪的红意骤然又浓烈了起来,也不知是醒是醉。 面对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言浔也只是似懂非懂一般。明眸微眨,继而嘟起嘴来,又将脸靠近了些,相当郑重的问,“做卿卿的枕边人有糖吃吗?” 原本林将与还有些紧张,突然被言浔这么一问,登时便绷不住的笑出声来。微微颔,俊朗的容颜在灯火的映衬下说不出的好看。再抬头时,眸中又满溢着爱怜。长指轻抬,抚摸着小人儿的秀,继而温声言道:“有吃不完的糖呢!” 话音方落,长指带力,扣住言浔的后脑,也不给小人儿任何反应的机会,林将与迫不及待的覆唇而上,炽热的吻瞬间席卷所有。 言浔躲闪不及,感受着口中的吻允,交缠,最后化作一片爱意。 言浔也不再躲闪,就这样不顾一切的坠了下去。阖上眸去,推拒的手臂转瞬间变成了勾连的缠绵。 林将与同言浔就这样吻着,吻到倚床而倒,吻到衣衫尽褪。远处红烛将将燃尽,微光中朦胧的映起墙上二人交叠起伏的身影。 这一夜是无尽的粗喘,无尽的娇吟…… ―― 翌日,东方既白,晨光微熹。 秉柊着一身窄袖简袍,手提长剑,准备早起练功。 谁曾想刚一走到后院便看见一小厮正在和三两个浣衣的女婢闲聊。不知是在说这什么,惹得那些女婢纷纷红着脸娇笑不停。 脚下动作一停,秉柊便朝着那小厮唤道:“诲明。” 话一出口,远处人纷纷寻声回头。看见是秉柊后,那几个女婢忙掩住笑,低头工作。 半坐在石阶上的小厮也当即收了笑,忙不迭的起身跑上前来,恭维道:“秉护卫起这么早,去练功呀!” 勾唇一笑,单手提剑环胸而立,秉柊面上略带好奇,开口道:“我说你小子,这一大清早的,还真是赶工似的过来撩闲。都说了些什么呀?瞧把她们给乐的。你倒是也同我讲讲看,看我能不能笑。” 秉柊此言虽有打趣之意,可话里话外却还是带着好奇。 诲明一听,不觉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反问:“秉护卫,昨夜你没听见吗?”说话间,还挑起下巴指了指正院那边。 “什么?”秉柊仍有不解。 诲明见秉柊什么都不知道,面上登时露出了些许的嫌弃。拱了拱着鼻子,继而做出了一个颇有深意的表情,邪笑一声,低声说,“昨天夜里相国抱个姑娘回来,在房中……动静闹得可不小,折腾到天都快亮了才算完嘞!” 这一席话诲明说的是有停有顿,三言两语虽说是遮遮掩掩,但其间深意,再配上那张忍不住偷笑的脸,当真是令人浮想联翩。 秉柊闻言,先是一顿,紧接着当真也笑了起来。 …… 按理说,平日里就算是双沐时节相国也都回卯时起身更衣。不过今日,正房中却破天荒的没了动静。 仆人女婢们也都很识趣的没去打扰。 就这样,直到日上三竿。 正午的阳光,穿透窗牖,化作万千束暖光射向房中,这其中,正巧有一缕落在言浔脸上。 暖暖的阳光照得小人儿面上一痒。下一瞬,便看见少女玉臂一抬,盖在脸上,不悦的咂咂嘴,继而滚身向外。 言浔本就躺在外侧,如今又向外滚去。眼看着就要跌下床去,谁曾想就在此时,忽然有一只手臂自内侧移来,像是本能般,一把揽住少女,顺势向内一拉,紧接着言浔便又骨碌碌的滚回床中。 脸贴在一处温热的胸前,言浔侧身趴着睡去,身下锦被盖了半截,雪肌玉背呈露在外,腰际处仍被手臂环着,睡梦中有人将锦被向上提了提。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94章 梦醒 按理说,平日里就算是双沐时节相国也都回卯时起身更衣。不过今日,正房中却破天荒的没了动静。 仆人女婢们也都很识趣的没去打扰。 就这样,直到日上三竿。 正午的阳光,穿透窗牖,化作万千束暖光射向房中,这其中,正巧有一缕落在言浔脸上。 暖暖的阳光照得小人儿面上一痒。下一瞬,便看见少女玉臂一抬,盖在脸上,不悦的咂咂嘴,继而滚身向外。 言浔本就躺在外侧,如今又向外滚去。眼看着就要跌下床去,谁曾想就在此时,忽然有一只手臂自内侧移来,像是本能般,一把揽住少女,顺势向内一拉,紧接着言浔便又骨碌碌的滚回床中。 侧身趴着睡去,身下锦被盖了半截,腰际处仍被手臂环着,睡梦中有人将锦被向上提了提。 言浔贪凉,推开锦被,翻身躺正无意识的嚷了一声,“热。” 身侧随之传来一声轻叹,那人似有无奈,紧接着又是好一阵静默。 半晌,耳畔传来一丝响动,隔着眼皮能感觉到面前一暗,是有人挡住了身前的光。顿时间言浔倍感欣慰,在睡梦中迷糊的念道:是谁这么好心来给自己挡光。正想着,忽而唇际又寻得一抹温热。 思绪抽梦而出,言浔不满的嘟起嘴,别过身去。口中还不忘嘟嘟囔囔的埋怨起一句,“别闹了!朕要睡觉。” 言浔蛮横的翻身而去,再一次滚到床边,又再一次被捞了回来。 “皇上要睡到几时呀?”下一瞬,果见身侧人不悦的声音响起。 言浔也不回答,只是于锦被下扭了扭屁股,又径自咂着嘴准备再去会一次周公。 只是…… 貌似有些不对劲儿呀!自己在睡觉,床上怎么……会有男子的声音? 顷刻间,原本还轻松不已准备睡去的少女当即便抖擞精神,双目登时圆睁,一扫睡意,花容之上更是浮满了震惊。她半张着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就这样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 再看对面那人,此时正侧身躺于横枕之上,面朝着自己。仙貌神颜,白皙如玉。墨三千随意散落,其中一缕正巧挡在眼前却依旧掩不住眸色潋滟。唇角弯弯,噙起一抹宠溺的笑,那笑容甚甜,勾魂摄魄。 言浔还是第一次看见林将与笑的这般开心,那笑容太美,再配上那张颠倒众生的颜,当真会让人意乱情…… 只差半分,言浔便被勾了魂去。好在自己怎么说也是个见过世面的皇帝,这点儿定力还是有的。不过……就是缺了那么点儿稳重。 “啊!”随着一声尖叫响起,惊的正在檐顶歇脚的青鸟顿时抖动着身子,扑扇着翅膀四散而逃。 再看房内,彼时言浔正扯着锦被坐起,仓皇后退。 “小心点儿,别掉下去。”言浔的尖叫如林将与所料,只见他被刺耳的声音惹得不自觉的皱起眉来,却仍不忘抬手拉住锦被一角。 此话一出,言浔忙停住动作,稍一回身,果见自己已经挨在了床沿处。 心下忽感一丝庆幸,却不忘转身怒气冲冲的盯着林将与,大吼着质问道:“怎么会这样?” 然,与言浔的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相比林将与倒是淡定了不少。下一瞬,只见其径自松开了锦被,复又平躺在床上。唯独皱了一下眉,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耳垂,显然是被方才的尖叫声震的不轻。 “昨夜在阮鋆涧,皇上遇险,是臣舍身相救,皇上忘了?”林将与眼前的丝已然滑落,露出那双好看的眉眼,墨瞳流转,瞟向言浔,眸间仍带着笑。 一时间,脑海中恍然想起昨夜的阮鋆涧,想起了韩进学那张淫荡恐怖的脸。言浔垂着眸,轻轻眨了几次眼,瞬间便收敛了怒火。 瞧着小皇帝的表情,林将与便知道她是想起来了。薄唇当即轻挽,继而又将身子挪近了些,正欲开口之时,却不想言浔又警觉的向后退了半分,半个身子已然悬停在了床外。 林将与紧张她掉下去,眼角笑意顷刻间便是一滞,当即便停下了动作。与此同时,耳畔又有一阵愤愤的声音响起。 “那,那,那怎么会……又变成这样了?”言浔惊慌到有些口吃,此时见小人儿眼睫低垂,面带潮红,只是低声嚷着,再不敢去直视那人。 言浔话一出口,林将与不免有些怔。俊朗的眉眼登时便是一蹙,继而以手肘半撑着上身,侧过身来问,“后来的事皇上当真不记得了?” “朕……”言浔下意识的开口,猛然间抬眸看了那人一眼,脑海中回忆汹涌。羽睫一张一合,迅的忽闪了几下,紧接着又忙不迭的错开目光。 言浔的慌乱全都写在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林将与将这一切悉数揽入眼中时,那人登时便“哦――”了一声,拖长了尾音。抬手一指,瞬间坐起身来。 林将与起身,手抵着床,脸瞬间移到了言浔的面前,他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对面垂眸娇羞的少女,一双眼瞳盈满了欢喜,如今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不过,林将与的开心只有一秒。下一瞬,见面前的少女明明颊上绯红一片,却仍抬眸咬牙,抵死不认道:“朕忘了!” 言浔同林将与对视,只一瞬间,那片火浪便自玉颈处一路燎上了耳垂。 “你说谎!”林将与紧跟着反驳。 “朕,朕没有!朕不记得了,朕都忘了。”接下来言浔便不由分说的开始拼命摇头否认,那模样简直赖皮极了。 林将与拗不过她,无可奈何,只得笑了笑,顺从的接道:“好!好!好!就算是你忘了吧!” “什么叫‘算’,明明就‘是’。”言浔好像生怕林将与会不相信,又紧忙认真的解释了一句。 奈何,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瞧着言浔一本正经解释的模样,林将与只是笑个不停。等笑够了,那道目光又不由自主的落在小人儿一张一合的酥唇上,继而又见相国无意识的舔了舔下唇,当即探身,便欲再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95章 回宫 这一次并未得偿所愿,唇还未靠近便被一只小手当即截住。紧接着被蛮力斥退。耳畔更是一阵慌乱的叫嚷,“放肆!不得无礼!” 言浔当真是慌了,竟还妄想用君王之姿压制林将与。只是或许她忘了,如今这里可不是皇宫大内,而是相国府邸。 对方抬眸未言,只给了个眼神,言浔立刻犯起怂来,缩了缩身,颊间红意也未曾褪去。不过,她仍努力沉着气,端起架子,结结巴巴威胁道:“看,看在你救了朕的面子上,昨夜之事,朕可以既往不咎,不过……” 言浔当即高声起调,“若是你胆敢将此事向外道出去半个字去,到时候!到时候别怪朕对你不客气。”话音落下,见身前人咬牙瞪眼做威胁状,那模样奶凶奶凶的。 林将与真是爱惨了这个小可人,明明很怂还偏要强装起一副凶狠的模样。不觉间,垂眸低睫,又见向来沉稳的相国如今已然笑的是肩头颤。 “听见了没?”头顶少女威胁的声音再次响起。 微微抬眸,挺起身子。林将与嘴角笑意不褪,眸色定定,看向言浔。一声,“听见了。”声音温润如玉,再配上那张惊绝容颜。 言浔只怕自己会再次陷进去,当即便闭上眼,不由分说的将那人往床下推,口中还不忘连声嚷,“好了!好了!既然都听到了,那你就先下去吧!朕要更衣了。” 肩上一阵斥力把林将与往床下推,那人到也没有太多反抗,顺着那股力道便径自往床边去了。谁曾想,正移着身子来到床沿处,恍然间垂眸,不巧有一抹嫣红莽撞入眼,甚为醒目。 林将与一见,神色骤顿,稍一眨眼,视线中便瞬间闯入一只手拉着被角将那抹嫣红盖住。 “快下去。”头顶催促声接踵而至,推着自己的力道也顿时变得蛮横起来。 林将与知道,此刻言浔定是羞极了。他笑了笑,也没再多言,移开视线,又坐在床边穿靴。 再站起身时,见那道欣长的身影只穿着身内服,乍腰长腿于轻薄的长裤下依稀可见,线条清晰,甚为…… 身后言浔不免有些看呆了,不想就在此时,那人忽然转过身来看了自己一眼。 二人对视,一瞬慌乱,言浔忙不迭的垂下头去,暗自咬牙大骂自己不争气。 林将与却是幸灾乐祸的笑了笑,继而垂眸,便开始找自己的外衣。 “朕的衣服呢?”不远处,言浔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彼时,见林将与正弯着腰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衫,随手分了分,看着其中一件,又漫不经心的回道:“好像……都被扯坏了。” “你!”言浔心下一惊,骤然抬眸,更是羞中带怒。 林将与一见,也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好在他反应够快,又忙开口为自己分辨道:“我的衣服也被你扯坏了。” 言浔沉面不语。 “嗯。”稍作停顿,林将与径自将手中残衣垂下,复又清了清嗓子,“没事,待会儿我让女婢找件干净的男装给你送来换上。” 言浔早已不想同他多言,只是拢起锦被转过身去,背对着林将与翻身躺下,紧接着身后又传来一阵簌簌的换衣声。 林将与临走前还不忘说上一句,“阿澈,你饿不饿?待会儿女婢送衣服的时候,我让厨房再给你准备些小菜一并送来吧。” “不必了。”言浔赌气,下意识的开口拒绝。 “想吃玫瑰酥吗?我派人去食锦斋给你买些回来!”可是对于言浔的拒绝,林将与却仿佛置若未闻,只是徐徐来口,自顾自的盘算起来。 “我都说了,不……”现下言浔只想让他快些出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再次起身回眸,见小人儿一脸怒色,正欲开口驳斥,可当她听到“玫瑰酥”三个字时,竟又当即收声。眼睛眨了又眨,继而撇撇嘴,妥协般的开口道:“也好。” 林将与闻言,又是一笑。未再多言,只径自推门出去。 转眼间,房内便只剩下了言浔一人。周遭重回寂静,再次躺回床上,目光定定的看向前方。略有迟疑,贝齿紧咬下唇,像是在思索考虑一般。良久,只见那双眸子轻轻一转,继而怯生生的掀开被子。向内一望…… 将锦被向上一提,紧接着整个人便羞的钻了进去,下一瞬,又听见少女的声音自房内响起,怒声嚷,“哎呀!林将与,烦死人了!” ―― 言浔回宫不日,林将与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在阮鋆涧打伤廷尉公子的消息便如同疾风漫卷,吹遍整个帝京。 如今北祁风向骤变,百姓谈资也都从“断袖”变成了“袖断”。现在逢人便说是相国醒悟,一脚蹬了小皇帝,竟开始留恋起软玉温香来了。 不过,也只有言浔自己心里清楚。那个被相国踹了的人是自己,被相国恋上的人也是自己。 “嗟乎!哀哉!这可如何是好啊!”彼时,天色归晚,百姓故事中悲惨的主人公正坐在永安殿中,身前龙案之上奏折堆叠成山,却只见她哀叹着趴在一旁,不为所动。 未几,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言浔登时便惊坐而起,慌慌张张的拿起一本奏折。 一双眸子虽落在折面,心思却全都被那阵脚步声牵引。耳朵动了动听着脚步声于身后站定,继而有身影落座身旁。 身影的主人一时无话,殿内一片静默。 言浔心下疑,不自觉的轻瞥眼眸,以余光扫视那人。 只是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便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莽撞入眼。 “有金疮药吗?”男子开口,低沉的声音入耳。 言浔一怔,奏折骤然脱手,下一瞬又忙不迭的转过身去。定睛一看,见林将与脸上多了条血口子,半长的伤痕处皮肉狰狞,还有鲜血渗出,很是可怖。 “怎么回事?为什么受伤了?”心下一惊,忙关切的倾身上前查看伤势。 小皇帝的极靠近惹的林将与心下一暖,又见那人眉眼含笑,淡定的摇了摇头,说,“没事。”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96章 行刺 “到底是怎么回事?”见林将与敷衍,言浔便立刻板起脸来,沉声再问。 “嗐!不过是方才入宫前,有人在暗处放箭,好在我闪我快,只是擦伤了些皮肉罢了。” 林将与说的是云淡风轻,但言浔清楚,如今伤痕在脸,可见那放箭之人是摆明了要取他项上人头。 这件事,仅是想想都会令人胆战惊心。下一瞬,见小皇帝面色一沉,抿紧了唇又径自起身去后殿中取来药匣。 “到底是什么人会下如此毒手?”回到蒲团前坐下,言浔一边倒药,一边开口询问,语气中满满都是担忧。 只是……对这些,相国却是不甚在意,眼下他的焦点全都集中在言浔身上。目光自始至终紧随着小皇帝,仿佛只要看着她,颊上的伤口便不痛了一般。 看着那人垂眸倒药,然后起身拿着沾了药粉的棉纱,挪动着身子与自己靠近。 林将与很自然的抬起脸迎了上去,又见言浔挺直了身子,用棉纱小心仔细的帮自己擦拭着伤口。 “那人被抓时就先一步吞毒自尽了,身份也不明了。现下我已吩咐秉柊去查,只是还没有结果。”单手扶着龙案,明明是受了伤,林将与面上却露出了一抹难得的惬意之色。 与之相反,小皇帝倒显得忧心忡忡,一直眉头紧蹙,脸上也是阴沉一片。 “你要小心些才是。这是皇城脚下,不比北疆。这儿的人都是吃饱了饭没事做的,天天就想着明争暗斗。”身前人,一边仔细上药,一边细心叮嘱。 话一出口,见林将与忍不住颔轻笑,笑声中还不忘开口打趣道:“皇上这话说的当真是有趣。怪不得,我见你平日里不在宫里好好待着,净想着偷跑出去,原来也是吃饱了撑……” 谁曾想话还不等说完,伤口处的棉纱便是一记重压。疼痛逼得林将与顿时收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颊上痛意钻心,林将与垂着头“嘶――”了一声。 “哼!相国的废话可真多。”与此同时,头顶不满的声音便接踵而至。言浔知道林将与是有意调侃自己,当然也不会让他得逞。 看着林将与痛的弯腰垂头,连话都说不出,小皇帝更是得意的举着棉纱,在一旁沾沾自喜。 只是,言浔话音落下,又过了半晌也没见那人起身。 林将与一直埋头不语,也看不到神色。 言浔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慢慢变得僵硬。继而放平唇角,身子不觉向前一倾,扶着那人肩膀问,“你没事吧?” “……” 林将与不答,言浔登时便有些急了。慌乱间,将手中棉纱置在一旁,继而伏下身子,努力仰起头去,想看看那人到底怎么样了。 “相……”岂料正欲开口之时,唇上便被亲了一记。 言浔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起身后退,险些摔倒。好在又被林将与一把揽住,整个身子失重般的跌进了那人怀中。 “林将与,你疯了!”口中是低声责骂,言浔当真是是慌了,头顶冠大幅度的左右摆动,又迅与其拉开距离。 “这里是皇宫,你以为还是你相国府的卧房吗?”言浔将声音压的很低,又警觉的望向四周。若是之前她真的恨不得让整个北祁都知道自己和林将与有一腿。可是如今,她竟怕了。 “阿澈,我想你了。”小皇帝早已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相国却淡定自若,只笑吟吟的坐在原地,一开口,更是“大言不惭”。 林将与的胆子的确是大,就这样毫不避讳的直言爱意。言浔却没有心思同他谈情说爱,立刻上前捂住那张“胡言乱语”的嘴。 “求你了,快别说了。”此刻见小皇帝龙袍加身,口中所言却尽是央求。 被言浔捂着嘴,林将与也说不出话来,只是转着眼睛示意她将手放下。 言浔真是又惊又怕,却还是妥协着放下手去。 “我不说也行,那……唤声‘卿卿’来听。”见言浔恐慌,林将与心头窃喜,便愈的得寸进尺起来。 “不行!”言浔羞赧的拒绝。 “诶!你这人,可真是心狠。方才下手那么重,弄得我疼了半天,如今让你唤声卿卿都不肯。”林将与忽然装起可怜来。 言浔扶额轻叹,小声嘟囔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胡闹。” 小皇帝不肯唤,再次上药,林卿卿便气鼓鼓的仰着头。有几处伤口略深,当药粉落下时,又见那人眉心微皱,眼角抖了抖。 言浔的手也跟着颤了一下,忙移开棉纱,轻声问,“疼吗?” “疼得要死呢。要皇上帮忙吹吹才能好!”嗲嗲的声音自耳畔响起,相国忽然开始撒起娇来。 这谁守的住啊! 起先言浔还咬牙推拒过几次,不过你来我往了几番后,还是输下阵来。 小皇帝移近身子,垂头在相国的伤口处轻轻的吹了吹。 感受着颊上的微风,林将与缓缓阖上眼眸,轻松的神色面对着言浔,卿卿开口,低声又言,“阿澈,我当真想你了。” 言浔口中柔风吹在林将与脸上,那人竟还“礼尚往来”的在自己耳边吹风。此话一出,见原本还强装镇定的小皇帝终是崩不住,埋头在那人颈窝处害羞的笑了起来。 ―― 翌日傍晚时分,远处红云缭绕,暮霞垂天。官道上看不到半个行人,墙影被拉的好长。 此时,林将与同秉柊正骑着马于街道上并辔而行,他们正准备“进宫面圣”。 “公子脸上的伤可好些了?”秉柊手中握着马缰,在一旁问。 身下骏马不紧不慢的踏蹄而行,马上其主也是惬意自得。闻言侧眸,半张脸上虽敷着纱布却仍掩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林将与开口,语调很是轻快,回道:“好多了。” 至于林将与到底喜从何来,秉柊又怎会不知。这几日,他借着自己有伤在身,在小皇帝那儿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快活的不得了。看着他现在趾高气昂的样子,还哪里像是伤患,简直乐的像个神仙。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97章 隐忧 可秉柊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道:“这几日,杀手来了一波又一波。咱大伤小伤也没少受,公子怎么就一点儿也不紧张呢?” 虽说比林将与小几岁,但秉柊是个操心命。加之这几日,杀手暗杀来势汹汹,下手也都是狠辣非常。如今,他的确有些担心起林将与的安危来了。 “怕什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秉柊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最后却只得了林将与的一句洋洋洒洒的空话。 “公子怎么也不查查是谁做的?” “有什么好查的,派了这么多的死士要取我向上人头的,除了那韩老儿还会有谁?”林将与整个身子向后一仰,开口时语调倒是云淡风轻的不得了。 说罢,又坐直了身子,墨瞳寻得一抹嘲讽,继而自顾自言道:“那日在阮鋆涧,我踢断了他家老三几根肋骨,听说那小子如今连床都下不来了,应是落了个残废。你倒是说说看,依咱们韩廷尉‘嫉恶如仇’的性子,如今还能轻饶得了我。” “唉!以前公子做事是最计较得失利弊的,如今怎么就这般没了分寸呢?”身后秉柊轻叹。 林将与闻言,轻嗤一声,眸中嘲讽顷刻间变作冷戾,一字一句道:“那也要看看他招惹的是谁了。” 这句话不像是说给秉柊听得,到更像是自言自语。话音落下,林将与又恢复了一如起初的舒朗笑颜,回身看秉柊一眼,继而高声说,“咱们走的也太慢了,得快些才是,别让皇上等急了。” 话音方落,身前人一甩马缰,双腿打在马肚上,一记绝尘而去,徒留身后秉柊骑在马上,止不住的无奈摇头,长叹一声道:“唉,快看看你如今这副猴急的样子,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好意思大言不惭的指责吴少卿的。” ―― 紫宸宫,永安殿。 言浔如约坐在龙案前等待着相国入宫,前来“辅政”。 面前摆了瓶小药,是小皇帝这几日让十五托人去太医院求来的祛疤膏,听说对刀剑伤疤是有奇效。 单手托腮伏在案上,另一只手把弄着小药,言浔等得有些无聊,不觉间用药瓶轻轻敲着案面。 半炷香后,身后果有脚步声传来。 心头一喜,言浔登时便欢颜转身,口中还不忘嚷起一句,“你可终于来……了。” 小皇帝高声起调低声落下,继而眸色一怔,转身时本欲站起,可动作做了一半便骤然顿住,紧接着甚至连嘴角的笑都僵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言浔方才缓缓站定,对面便有一阵男生传来,声音带着惊讶,也有欣喜。 “不对呀!这会儿父亲班师回朝的折子应该还没递进宫呢,皇上是怎么知道我提前回京的?”马靴向前,徐步走近,只见来人头顶高束起武冠,一袭干练的软甲戎装裹身,手中还提了个鸟笼。 定睛一看,来人竟是风启辰。 “嗯……朕,朕不知道。朕还以为是十五回来了呢。”见风启辰开口问,言浔忙结结巴巴的撒谎圆话,与此同时,双腿半蜷,手指向后伸去,一扫龙案,径自将桌上小药收入袖中。 风启辰对言浔向来都是百般信任,听小皇帝这么一说自然也没太在意。只应了一声,“原来如此。” 那人来至自己身前站定,衣角带过一阵冷风,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军营中待久了,眼下的风启辰周身隐隐透着股肃杀冷厉。 额间丝略散,肩头衣角也有褶皱,显然是刚刚褪去战甲不久。随手将鸟笼放于案上,微微颔看向言浔。只见平日里威风凛凛,不苟言笑的风将军,忽而眯着眼,挽起唇,亲昵一笑。紧接着又得意的炫耀道:“我这么快回来,皇上没想到吧!” “嗯……是呀!是呀!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言浔急忙附和,虽然嘴上在问,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的飘向殿外,一双清眸转了又眨,眨了又转,很是不安。 不过,对于这些风启辰却毫无察觉。许是太久没见着言浔了,如今千里迢迢赶回来见她一面,当真太过欣喜。自看见小皇帝起,风启辰的眼角始终带着柔光,他笑着说,“三日前父亲完成了皇上交代的练兵任务,便写了回朝奏折,命人快马加鞭的送进宫来。原本我是想等奏折批准后,与风家军一同回京的。只是,那日正巧赶上烨菏太守送了父亲一只会说吉祥话的鹦鹉。” 说话间,风启辰便转目示意了一下龙案上的鸟笼,见其间果真有一只七彩鹦鹉。 “我记得皇上之前不就说想要只会说话的鹦鹉嘛!所以我这次特地向父亲求了这只鹦鹉,给皇上送来。”再开口时,风启辰的声音便欲加宠溺起来。 小皇帝闻言,先是一惊,紧接着又一脸不可思议的开口问,“烨菏里帝京那么远,你三日就赶回来?” 烨菏与帝京的确相去甚远,别说赶车,就算骑马少说也要六七日才能赶回,如今风启辰三日便到,显然是日夜兼程。 听见言浔的问话,风启辰对赶路的事也未曾多言,只嘿嘿一笑,自顾自的说,“反正兵都已经练完了,在营中待着也无事可做。我想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早些回来把鹦鹉送进宫,给皇上解解闷儿也好。” 话一出口,言浔当即给了那人一记头锤,玉青容颜一闪怒色,“风启辰,你傻呀!不就是只会学舌的鹦鹉嘛,何至于你这么大老远的送来。” 额上挨了一击,风启辰却也不恼,面上仍带着笑,抬手揉了揉的痛处,忙宽慰道:“不远,不远,我的马脚力好,度快,一路上轻轻松松,跑了三日便到了。” 言浔一听,先是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复又抬眸仔细瞧着风启辰。一个盛夏,那人都在军营中操兵训练,整张脸被晒得有些黑,加之这几日又日夜兼程,如今匆忙入宫定是也未曾休息,此刻见他面上略带倦意,唇际干涩起皮,唯独一双眸子满是欢喜,看着自己笑个不停。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98章 献媚 “就算是这样,也不用那么着急吧!” “不是皇上说的嘛,宫中无趣,想找些乐子,小的这才千里跑马,赶来献媚呀!”见言浔仍有嗔责之意,风启辰面上的正经一闪而逝,下一瞬开口,竟还有些不着调的开起玩笑来。 风启辰说的有趣,对面人闻言,登时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复又斜目横了那人一眼,继而佯装高傲的仰起头,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调侃道:“小风将军这阿谀谄媚的本事果真是一流啊!” 话音未落,拍在风启辰肩上的手旋即又向下一扯,将那人肩头的衣角抻平。 见言浔为自己理衣,风启辰面上的笑意欲渐放大,全然不在意小人儿口中的嘲讽,只是附身颔将脸凑近了些,一门心思的询问道:“那皇上喜欢吗?” 闻言,言浔扯起嘴角,终是露出一抹浅笑。轻启丹唇,连回两声,“喜欢,喜欢。爱卿献宝,朕心甚悦。”说话间,见那道龙袍以缓步来至桌前,玉手轻抬,提壶倒茶,继而端起瓷盏,又言:“爱卿如此费力用心,当赏。” 话音未落,言浔以端着瓷盏回到风启辰面前,皎皎月颜之上,皓眸灵动忽闪,似玩笑一般开口道:“那就赏爱卿一盏西湖龙井来解解渴吧!” 风启辰看着言浔将瓷盏递到自己面前,舌尖不自觉的舔舐着唇瓣。自入城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宫中,期间急得更是一口水都未曾喝。如今见言浔给自己递茶,不免心间一暖,忙抬手去接,道:“多谢皇上。” 风启辰是笑着接过瓷盏喝茶,言浔却是趁着这个间隙,脚步止不住的往殿外走。一双眸子更是写满了忧心,探目望向殿外,心头思绪百转千回。 “皇上是在等什么人吗?”身后,风启辰虽是喝着茶,可目光却仿佛牵了线一般紧紧随着言浔的身影移动。 “没,没有。”眸中闪过一丝惊慌,微微颔,言浔并未回头,仍是背对着风启辰回答。停顿片刻,小皇帝于微不可查时叹了口气,复又低声喃喃道:“都这么晚了,应是不会来了吧!” 眸间闪过一丝侥幸,一丝落寞。下一瞬,言浔转过身去,重新挽起一弯笑颜,提步回到风启辰面前。 “快让朕瞧瞧舅舅大人千里迢迢送来的宝贝。”一开口,又忙转移话题。说话间,言浔以附身跪坐在蒲团上,探着小脸移到鸟笼前。 风启辰见她面露欢喜,心中也跟着欢雀不已。茶才喝到一半便跟着来到案前,跪坐在一旁的蒲团上,随手搁了茶盏,也一起凑近鸟笼,说,“这鹦鹉灵的很,不仅学舌厉害,还能同人对话呢。” “是嘛!这么厉害。”言浔赞许了一句,又抬手在鸟笼边上敲了敲,逗了两声,“喂!喂!小鹦鹉。” 只是笼中鸟却只是立在铁架上,纹丝未动,丝毫没有想理自己的意思。言浔一见,方才提起的笑意转瞬便不悦的垂下,继而面上浮起一抹疑惑,侧目对着风启辰问,“它怎么也没个响动?” 而此时风启辰只顾着看言浔,甚至一点儿都没在意那笼中的鹦鹉。听着言浔的询问,这才反应过来。应声转目看向笼中,见那鹦鹉正一动不动的站在。 “应该是睡着了吧!”风启辰随口说了句,心下想着鹦鹉本就跟人一样夜伏昼出,如今又跟着自己奔波了三日应该也早已是疲惫不堪。 不过,像这种正是需要它表现的时候,风启辰又怎能就这样让它安心睡去呢。 “你等等,我把它弄醒。”果然,下一瞬风启辰便伸出手去准备开笼把那鹦鹉弄醒。 言浔一见,忙抬手去拦,一把扣住风启辰的手,道:“不必了!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听见学舌,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如今言浔的心思本就不在这鹦鹉上面,自然也不想风启辰白费力气。 听着言浔说不必,风启辰眉间一垂。毕竟自己这么大老远送来的东西,如今临门一脚竟出了差池,不免有些低落。 “你的手……”只是还没等来难过,耳畔言浔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星星点点的惊诧。 寻声望去,见此刻言浔正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背,指尖缓缓向后移动,轻轻拂过手背处那条狰狞的伤疤。 风启辰看着伤,无所谓的笑了笑,说,“嗐,小伤,之前烨菏那边生了一些骚乱,父亲命我前去镇压,无意中被砍伤了。伤的也不重,只是如今落了疤。” 风启辰说的是风轻云淡,但言浔知道,几个月前烨菏生暴动,有一窝悍匪,占山为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搞当地民不聊生,风泽这才主动请命将练兵的场地调到了那里。虽说名义上是练兵,不过大家都知道他是为了剿灭山匪,保护一方百姓。 至于那伙山匪,因为是聚众成群,所以人数众多,定然也不是轻易就能被剿灭的。加之风泽与风启辰这一去就是数月,想来其中艰辛也是不言而喻。 看着那条伤疤言浔忽感鼻尖酸涩,默默低下头去,也不做声。 风启辰一见,知她心里难过,不免有些心疼。旋即抬手抚了抚小人儿的后脑,宽慰道:“多大点儿事呀!我好歹也是个将军,受点儿小伤也没什么大碍。更何况,这疤又不在脸上,也不耽误我娶媳妇儿。” 自小到大,只要言浔一不开心风启辰便会说着个不着调的话来逗她笑。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那人话音方落,果见言浔肩头一颤,笑出了声来。再抬眸时,见小皇帝眼眶有些湿润,却仍是要强的收起眼泪,吸了吸鼻子,登时撇起嘴来,埋怨道:“天天就想着娶媳妇儿。” “怎么?听皇上这意思是不想让我娶妻喽!难不成是舍不得我?” “哼!等你娶的着再说吧!”面对风启辰的调侃,言浔只是报以白眼,“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也没见你主动同哪家的姑娘小姐交好过,真不知道你这妻到底要从何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99章 撞见 言浔口中尽是嘲讽,风启辰却始终定定的望着那人,眸间尽是宠溺。 小皇帝顿了顿,复又自袖间取出小药来。 风启辰一见,心有好奇,开口问,“这是什么?” 言浔并未看他,只是垂头径自打开药瓶,口中回道:“祛疤膏。” “你……”闻言,风启辰一夕怔愣,又紧忙问,“皇上受伤了?” 言浔抬眸,摇了摇头,当即解释说,“诶!你别多想。不是朕受伤了,只不过是之前听闻这祛疤膏有润肤养颜的功效,朕这才拿了一瓶过来试试的。” 言浔也知道自己的谎话编的很烂,但是没办法,她总不能说这药是给那人准备的吧! 不过,好在就算是这般胡扯的瞎话风启辰竟然也信了。 言浔低头用指腹沾药,复又拉过风启辰的手,在其手背的伤疤处认真擦拭。口中还不忘佯装无奈的叹,“唉!就是糟蹋了这瓶好药了。” 风启辰一听,当即“哼!”了一声,也佯怒着说,“既然是糟蹋,那我不涂就是了。”说话间,顺势便要抽手而去。 谁知言浔倒是个反应快的,一把拉住那人手臂,笑骂道:“你小子如今当真是脾气见长啊!朕好心好意给你上药,你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同朕顶嘴。” 被那股力道带着,身子向前一倾,二人的身位瞬间拉近。此时见言浔正笑着狠,又感受着那人掌心的温度,风启辰便也撑不住笑了起来。 一时间,殿内笑声骤起,只见两人坐在蒲团上笑作一团。 可就在此时,言笑间忽有一阵朗声传来,口中唤起的一声“阿澈!”,被淹没在了笑声中。 彼时见永安殿大敞的朱门前,正有一道欣长的身影快步行来。来人提步如风于殿门前猛然定住,脚下的锦靴更是悬停在了半空中。 来人面若朗月,色若春晓。清俊的眉眼间带着难掩的笑意,却又在揽尽殿中人景后,眸色一怔,继而僵笑在了原地。 此刻再看殿中,言浔与风启辰正拉着手,几乎是抵额谈笑,那画面太过亲密,逼得来人墨瞳微缩,只一瞬间,眸底敛起惊涛骇浪。 在欢笑声中言浔感觉到了殿外似有人来,回眸望去,顷刻间口中笑声顿住,拉着风启辰的手当即便是一松,下一瞬见小皇帝忙不迭的站起身来,唤,“相国。” 风启辰原本还在笑,见言浔忽然大幅动作的远离自己,不觉一怔,紧接着又听见那人唤起“相国”二字,便也跟着一同侧目望向殿外。 殿外,林将与沉面静立,俊颜之上早已覆了层冰霜,神色间更是说不出冷戾。 相国气场太强,与之对视,风启辰竟会不觉心颤。而一旁的言浔却丝毫没有惧意,反而还向前走了两步。 小皇帝站在林将与同风启辰之间,此时她正背对着风启辰。看着林将与,神色间下意识的流露出欣喜,随之眸色一转,向身后瞥了一眼,又变作慌张。 紧接着忙用眼神示意林将与,口中佯装冠冕堂皇的开口问,“相国这么晚入宫前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言浔心里想,林将与是个聪明人,自己这么明显的暗示,他又怎会听不出个所以然来。至于接下来,只要他顺坡下驴,随便应和几句,想来也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只是,这一刻,林将与却不再乖乖的顺着言浔的意思继续行事。只见那人沉着一张脸,眸光扫过风启辰,最后定定的落在自己身上,复又提步走近,自始至终也未开口说过一个字。 来至言浔面前,微微垂眸,墨瞳欲加冷戾,难掩寒意。 “你们在做什么?”他一开口是冷冷的质问。 对于言浔的一切,风启辰甚是警觉,此时又见林将与正压着身子冷声逼问,风启辰当即起身上前,也不顾言浔正欲开口出言,一把将其拉过,护在身后。 “夜都已经这么深了,宫门早已下钥,有什么事不能明日早朝再说,如今相国这般擅闯陛下寝宫,是不是太过无礼了?”将二人阻隔开来,风启辰又高声回问。 风启辰自小练武,身形本就高大魁梧,如今挡在言浔身前,面对着林将与,二人也算是比肩而立。加之他是方才褪甲而来,周身的肃杀厉气仍在,又见林将与的到来尽是威胁,此一刻自然也是冷颜相向,气场全开,强硬的不得了。 然而对于风启辰的紧张,林将与却只是冷眼一瞥,目光又落在了其身后的小人儿身上。 此刻见小皇帝自风启辰手臂处歪着脑袋探出一双眸子来,又是好一通眨眼的暗示。 就这样定定的望着言浔,看着小人儿脸上写满了惊慌,林将与不免心下一软,遂沉了口气,复又低声言言道:“言浔,你过来。” 林将与是有退让之意,可风启辰却并非这么想。他又不知言浔的在自己身后的明示暗示,如今听见林将与唤言浔,还以为是他又要对小皇帝图谋不轨。一时间心有警觉,也不顾身后言浔淡定的回应,“好,朕……”当即抬手将其环在身后,骤然厉声打断道:“放肆,林将与!你还真是胆大包天,目中无人呐!帝王的名讳也是尔等竖子可以直呼的,更何况你有什么资格指挥皇上。” 看见方才那一幕后,林将与心中本就有气,如今风启辰又咄咄逼人,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一时间,墨瞳骤抬与之对视,其间温度又冷了三分。只是未等开口,不远处的龙案上便传来的一阵尖细的声音,高声嚷,“放肆!林将与!胆大包天!林将与!竖子!”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林将与一听更是不觉皱起眉来,寻声望去,只见笼中那只七彩鹦鹉不知何时竟然醒了,此刻正扑腾着翅膀学人说话呢。 “林将与,胆大包天!尔等竖子……”它仍一声声重复的嚷着风启辰的所言之词。 言浔面露难色,有对着林将与干笑两声,又紧忙的朝龙案前跑去,慌乱间还抬手拍在鸟笼上,低声咒骂,“哎呀!你这家伙,不老老实实的在笼子里睡觉,现在出来胡言乱语的,捣什么乱啊!”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00章 过招 鹦鹉学舌,言浔虽恼火,不远处的风启辰却是异常的得意,只见那人轻笑一声,复又扬眉横了林将与一眼。 至于映入眼帘的,自然是林将与阴沉的面色。不过,此刻他直直的盯着龙案之上……不是鹦鹉,而是一旁半开的那瓶小药。 “皇上是在给他上药吗?”果不其然,沉声再响。 此言一出,言浔口中的声音当即一顿。继而轻抬眼睫,顺着鸟笼的方向前看去,看着那瓶小药。 “朕……” “对呀!不行吗?”言浔方欲开口解释,可话才说到一半便被风启辰当场打断。此时见那人正趾高气昂的看着林将与,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身后言浔叹了口气,继而看向风启辰,一脸的无奈,暗自诽腹道:风启辰呀!风启辰,你和你的鹦鹉就不能都少说两句吗? 再看此时的林将与,眨眼的度欲加放缓,面色一沉再沉,已然是气到了极点。下一瞬,又见那道欣长的身影骤然向前。 风启辰不知他又要做些什么,当即抬手一拦,掌中力道很强,复又猛的向前一推,与此同时口中凛声问,“你要做什么?” 林将与的身影向后错了半步,右肩颤了颤,见那人眉心一皱,似有异样,不过这表情稍纵即逝。 “林将与,你又要弑君不成?”不待林将与稳定身形,对面人以先一步开口,风启辰口中虽是问,但此刻双手早已紧握成拳,正直直的朝自己打来,显然是要打架了。 林将与一见,眉心当即展平,化一抹冷肃,继而侧身躲闪,不过动作多少有些踉跄,退步之时还是被击中了右臂。整个身子向后退了一大步,却并未抬手去挡。下一瞬,骤然仰面,眸中点煞,继而薄声轻启,冷冷道:“风启辰,你找死。” 话音未落,见那道欣长的身影转瞬之间变守为攻,朝着风启辰迅袭来。 风启辰是个好斗的性子,如今见林将与出手,自然也不会有退却之意,当即便迎战而上。 一时间,永安殿内风声骤起,银烛夜光间见两道身影拳脚相敌,一招快似一招。 远处言浔看着,顿时便紧张的抿起唇来。忙上前一步,“住手!谁让你们在宫里打架的,都给朕停下。”呵斥声接踵而至。 此话落下,那边厮打的两人也并没有停手之意。风启辰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林将与,接招,出招,打的正酣。而对面人此时也是眸中敛火,丝毫不肯退让半分。 不过,下一瞬看着言浔走近,许是怕会误伤小皇帝。见那道欣长的身影略略一顿,似是有些分心,手中动作瞬间变慢。一个闪神之时,不巧再被击中右臂。 林将与猛地向后退去,风启辰胜了半式,抬手站在原地,面上尽是得意。 殊不知,此刻身后的言浔脸上写满了心疼,忙开口高声嚷,“够了!” 只是依林将与骄傲自负的性子,他原本不过是气急了想教训教训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子,如今竟反倒让自己落了下风。相国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一时间,心下斗志被激起。下一瞬,又见那人挺直了身子,杀气腾腾的提步朝着风启辰走去。 方才赢了半招,风启辰对其心有鄙夷,暗念大名鼎鼎的林将与也不过如此。于是乎,当即扬唇,拳头一紧,紧接着又依着招式朝着林将与的右臂击去。 可谁曾想,这一次林将与却没有丝毫躲闪,转而竟抬起右臂,猛然间接拳而过,反手便是一击。 这一招倒是打出了林将与的平日里的水准,见风启辰一时不敌,竟然生生被打的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随着“啊!”的一声落下,这场拳斗最终以风启辰不敌摔倒做结。 言浔见风启辰倒下,顿时心下一惊,口中惊呼一声“风启辰”,便忙不迭朝那人跑去。 “你没事吧?”抬手将其拉起,仔细的查看着风启辰的伤势。又见对方咳了两声,面色艰难,摇了摇头。 殿内一瞬静默。 “相国这是做什么?风将军自烨菏述职归来,本就有伤在身。方才不过是争论口角罢了,相国又何必下这么重的手。”见风启辰落败摔倒,一时间,言浔连声音都变得低沉起来。她也不看林将与,只是一味的垂头指责。 而此刻,对面静立的那道长影,右肩处仍有轻微颤动,方才还满是凌厉的眸在责问声中骤见震惊,紧接着又变成了低落。袖下长指蜷了蜷,似是想握拳,几番挣扎之后却还是松开了。林将与顿了顿,继而冷笑一声,反问,“皇上这是在怪我?”那声音很是狂傲,可面上却难掩的落寞。 “……”言浔无声。 林将与不觉又向前迈了一步。 风启辰一见,当即便警觉的抬手一把将言浔护住,“林将与,你还想做什么?”继而又是一声大吼。 “言浔,我在问你话。”林将与开口,声似寒冰,一双眸子更是紧盯着面前垂不语的小人儿。他对风启辰的质问充耳不闻,此刻他只是沉面继续向前。 林将与步步靠近,风启辰便是寸寸担心。忙扶着胸口踉跄的起身,也不顾言浔的阻拦高声喝,“林将与,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齐巍,护驾!” 风启辰这边方才唤了齐巍的名字,言浔便瞬间慌了。 “不要!风启辰……”只见那道龙袍骤然跑到风启辰面前,忙不迭的摇手恳求道:“不要啊!不要……” 言浔之所以如此紧张,是因为她知道风家军中向来是武将雄才辈出。上至将领统帅,下到一兵一卒都有他的过人之处。至于如今的这个齐巍,虽然他名义上不过只是风启辰的副手,但是在风家军中却是赫赫有名。人送外号齐阎王,据说此人是风泽自小培养起来的杀手,专为保护和辅佐风启辰所用,武功深不可测。 虽说林将与的功夫也不差,但是如今他伤了风启辰,言浔还是很怕齐巍会护主心切,不留情面。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01章 拂袖 见言浔如此紧张,风启辰不免有些疑惑。正欲开口之时,眼看着齐巍以从殿外走进来,壮硕的身形跪地叩,道:“齐巍叩见皇上。” 言浔看着,不免心下一惊。此一刻,也顾不得什么免礼平身之类的说辞。只是转身对着林将与警告道:“私闯宫中禁地,还出手打伤朝廷命官。林将与,你是嫌自己乱臣贼子的恶名坐的不够实吗?” 其实言浔的本意是想暗示林将与,眼下风启辰有帮手,让他不要再轻举妄动。只是谁曾想,林将与闻言,面上一闪哀凄,下一瞬又被冰冷所取代。 一旁齐巍径自起身,他自然知道风启辰叫自己进来所谓何意,转身面向林将与,眸中杀气顿现。 言浔一见,顷刻间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紧接着又忙抢在众人开口之前怒吼,道:“林将与,今夜之事,朕念你无知莽撞,又是初犯,暂且放你一马。倘若胆敢再有下次,朕绝饶不了你。” 一席话,言浔说的极快,好像生怕说的慢些了,齐巍就会先抢先一步动手似的。 她一面说,一面背过身去,避开目光,不去看林将与。小皇帝冷冷道:“你且退下。” 胡乱丢给那人四个字后便阖上双目。 良久,身后未见响动,反而是不远处齐巍动了动身。 “朕叫你退下。”言浔当即再吼一声。那声音很大,声嘶力竭,惹得齐巍的动作都不觉僵在了原地。 此话落下,身后终于有了响动。下一刻,衣袂的摩擦声,踏靴声由大渐小,由近及远,向殿外行去。 直至殿内无声,言浔方才睁开眼眸。定了定身,又回眸望去,见此刻身后空无一人。 清眸望着远处朱门,于微不可查时舒了口长气,一瞬难过,复又垂下眼睫。 “皇上,没事了。”身后风启辰的声音响起,同样是长舒一口气,可二人心境却不尽相同。 “你先下去吧!”风启辰更多的是对危机解除的释然,动了动身还不忘让齐巍退下。 眼看着齐巍俯身行礼离去,风启辰缓缓走向言浔,面上多几分不解,道:“这么好的机会,皇上为何这般轻易的饶了他?” “……” “皇上?” “皇上!”见言浔不回答风启辰便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 “嗯?”一瞬惊醒,思绪回笼。言浔将目光自地板上移开,看着风启辰,面上强撑起一抹笑意。 “你,你说什么?”小皇帝问。 “唉!皇上该不会是被那个逆贼给吓傻了吧!”风启辰笑着同言浔打趣。 言浔却再也笑不出来了,耳畔听着那人又将方才的问话重复了一遍,一双眸子却仍是望着地板出神。只因,此刻言浔前方的地板,方才林将与所立之地竟见两三点鲜红,那分明是血迹。 “皇上这是怎么了?该不会真的被吓到了吧?”风启辰问了几次也不见言浔有所应答,一时间有些慌张。 言浔心中千头万绪,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强打起精神,回身对风启辰浅笑,继续扯谎说,“林将与的武功深不可测,齐巍未必会是他的对手,朕是怕你会再受伤。” 听着言浔解释,风启辰的手不自觉的揉了揉胸口,面上却浮起一抹不屑,继而摆摆手,大放厥词道:“嗐!皇上多虑了。齐巍的功夫皇上也是见过的。依我看,今日之局面,若真打起来,他未必会是齐巍的对手。” 小皇帝一见忙伸出手去扶人,面上虽满是应和之色,心下却暗暗说:就是因为见过齐巍的功夫,朕才不能让他和林将与动手呢。 风启辰也很自然的拉过言浔的手,二人缓步朝着龙案前走去。 “为什么?”虽然心下已经知道结果,但是言浔还是佯装不懂的问了一句。 徐徐落座,风启辰覆在胸口处的手放了下去,继而言道:“他今日……右肩像是有伤。” 此话一出,见言浔正准备坐下的动作当即一顿。下一瞬,忙不迭的站起身来,朝着方才的血迹处望去。 “又怎么了?”在风启辰看来,今日的言浔怎么奇奇怪怪的。 许是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不正常,言浔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忙回到团蒲上坐好。 “没,没事。你胸口还,还疼吗?”小皇帝一开口,回答都有些口吃了。 风启辰全当她是被吓坏了,也没多心。只笑着摇头,复又抬手拍了拍小人儿的额头,似是回答,又似宽慰,道:“没事的,我回来了。皇上就不用怕了!” …… 两个时辰后,皇宫阊阖处。 风启辰同齐巍慢步而行,有一内官提灯于身前引路。 “大少爷这回高兴了?”忽而,身后齐巍的声音响起,略带调侃之意。 闻言,见风启辰脚步微顿,继而明知故问道:“我都受伤了,还有什么可高兴的?” “哼!”身后又是一声冷哼,略略有些嘲意,齐巍说,“皇上今夜可是对少爷又怜又爱呢,看来这一趟我们来的太值了。少爷能不高兴吗?” “放屁!”风启辰口中骂,又欲盖弥彰的解释说,“我不过是看军中无聊才想着回京来取乐的。至于入宫献宝,不过也是顺带脚的事。谁又能想到会碰上林贼。” 齐巍是自小跟着风启辰一同长大的,他又怎么不知主子的心意,于是乎再一次将话讲明了些,“所以说嘛!如此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让咱们占了便宜,大少爷能不高兴吗?今夜我见皇上为了大少爷,可是头一次大雷霆呢。” 风启辰没在接话,只是静静的走着。他似是在回忆方才的言浔怒不可遏的样子,一时间面上的欢喜,简直藏都藏不住。 见那人不语,齐巍微微一笑,抬头望着月亮,自顾自打趣道:“唉!自从了结了军中之事,少爷便一直是归心似箭。先不提撒谎告假,就说这三日,咱们日夜兼程,马都跑死了三四匹。到了帝京,连府上不曾回,就这般迫不及待的进宫献宝。也不知,少爷这到底是怀恋帝京,还是怀恋帝京某啊!” 被一语道破,风启辰顿时恼羞成怒。旋即停步,侧目横了那人一眼,佯怒说,“我以前怎么没觉,你废话这么多。” 见风启辰有意嗔责自己,齐巍却也不恼,只是颔赔笑说,“是属下多话了。” 风启辰看着他,尽量忍住笑,顿了顿回身,继续向前。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02章 不理 自那夜之后,一连三日林将与都未曾再踏进过紫宸宫半步,甚至连早朝都是冷着一张脸,不肯施舍给言浔半寸目光。 一夕之间,相国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小皇帝更是冷若冰霜,不闻不问。 “皇上,皇上……”彼时宣政殿中沈乾爅正立在阶下呈奏,话音落下半晌却也不见小皇帝有所反应,于是乎便只得小心翼翼的开口唤人。 而此时龙椅之上,言浔木讷僵坐,头定冕旒有些歪斜,一双眸子定定的落在队列的最前方。 顺着言浔的目光看去,林将与的俢姿俊容清晰入眼。不过,与言浔相比,那人却是面色如水,沉声静立。墨瞳冷然若冰,自始至终都是目不斜视。 “皇上!”沈乾爅又唤了一声。 “……嗯?”言浔终于有了反应,迟钝的应声之后,见小皇帝尴尬的笑了笑,慌忙的说,“哦,御史所言极是,极是。” “额……皇上,微臣方才所言,是相请皇上定夺官吏调动一事……”被言浔突如其来的肯定弄的有些怔愣,紧接着便见沈乾爅谨慎小心的开口解释。 言浔一听,神色慌乱,瞬间露了怯。说实话,方才她的注意力全都在林将与身上,对沈乾爅的奏言甚至连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弄得现在她就像一个上课不听讲被老师揪起来提问的学生一般,明明想张着嘴却又无从以答。 宣政殿内骤然无声。 龙椅之上,小皇帝抿紧了唇,一双眸子空洞且迷茫,面上更是写满了窘迫。 一扫阶下众人,看着他们一个个,脸上或审视,或嘲讽,或轻蔑的神情,仿佛都在等着看自己的好戏一般。 言浔怯怯的垂下眸去,感觉很是难受,她忽然好像找个地缝钻进去。 “皇上的意思是一切就按照沈御史的提议去做,无需再议。”可就在这时,队列中倏忽有一阵男声响起。那声音不大不小,音色略显低沉,却带着威严与救赎。 话音未落,见小皇帝明眸一闪,原本还神色低落的神情瞬间一扫而空,紧接着又弹身坐起。抬头时,眼中尽是欣喜欢雀。 “林……”她几乎是要叫出声来,可一想到殿下还站着那么多人便立刻敛容。下一瞬,忙换上平日里惯用的奉承讨好相,笑着说,“相国说的对!还是相国最知朕的心意。” 言浔是有意以假面目做真心事,可那人貌似并不领情。依旧不看自己。收声后,在众人的诧异的目光中,仍是面无表情的看向前方。 …… 下过早朝后,林将与同沈乾爅同行出宫。 “方才你帮他做什么?”沈乾爅开口询问,而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言浔。 林将与闻言,先是一顿,继而墨瞳微缩,复又沉声道:“难不成就看着你们在殿上,大眼瞪小眼的一言不么?” “呵!”身旁传来一声轻笑,“那有什么的?最近这几日他不都是这般心不在焉的吗?那些臣子们早就等着要看他的笑话了。今日好不容易见他露了怯,你可到好……” 沈乾爅没在继续说下去,只是摇头叹了口气。 林将与闻之,侧目看了那人一眼,没在接话。 二人继续前行,眼看着就要到阊阖宫门口时,忽然听见身后有人高嚷,“相国。” “相国……”又是一声,那声音很是尖细,听着应该是个内官。 急促的声音一响,沈乾爅的脚步跟着一顿,可林将与却并未有停下之意,那人又向前走出两步,才转过身来问沈乾爅,“怎么不走了?” 面对那人问话,沈乾爅有些不解,只得侧目望向身后赶来的内官,示意对方。 “相国……”与此同时,见一内官跑上前来,停下脚步时口中仍有粗喘,“相国留步!”调整了下呼吸,方才把话说完。 内官的挽留,林将与却侧身相对,也没看他一眼,只冷着脸问,“什么事?” 相国面色一冷,内官不觉颤了颤身,又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略显紧张的开口道:“相国,皇上要召见相国,特地命奴才前来,请相国去紫宸宫中面圣。” 话音方落,见林将与沉眸忽动,瞥了那内官一眼,继而薄音轻启,冷声搁下一句,“你去告诉言浔,就说我没空。” 今日的林将与当真是嚣张至极,先不说当着外人的面直呼言浔大名,竟然还敢公然抗旨不遵。 一旁的沈乾爅看着,更是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眼看着身前的内官,明明是盛暑之日却硬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肩头抖得厉害也不敢做声。 内官抿了抿唇正欲开口,林将与却不同他多言,只对着沈乾爅说,“我们走吧。” 二人离去,内官却只得站在原地,丝毫不敢有阻拦之意。 “相国,今日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在帮他,怎么现在又是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沈乾爅的问话多少有些戏谑之意。 “不想去。”谁知下一瞬,林将与的回答竟会是如此不加掩饰的直白言辞。 沈乾爅也是个精明通透的,如今见这般情形,虽说不能知其全貌,却也能敏锐的察觉到一些东西。 一边跟住林将与的脚步,一边侧目去瞥那人的腰间。沈乾爅笑了笑,似是无心般的开口问,“相国今日怎么没配玉呀?” 虽说沈乾爅狡黠聪明,但林将与却也不是吃素的。见那人有意要套自己的话,神色不改,当即冷冰冰的吐出三个字,道:“不想带。” 闻言,老狐狸吃瘪,见自己不是林老贼的对手,于是乎便收敛锋芒,继而悻悻垂下眸去。 出了宫门,二人作别。 林将与一回身见秉柊正在马车前候着,那人抬目看着自己,神色间有些踌躇,似是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林将与方一走近,秉柊便立刻上前一步,低声说,“公子,方才十五又过来问了。依我看,要不然就把那事告诉……” 只是话还没说到一半,便被对方冷冷的目光给瞪的骤然收声。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03章 缘由 “他真这么说?”彼时,见言浔正坐在永安殿在的玉阶上。抬头看着面前的内官,听着那人的回话,眸中同样是不敢相信的震惊。 “是,是的。皇上,那些话当真都是相国亲口说,奴才所传一字不差。”此刻再看对面站着的内官,瘦小的身影颤颤巍巍,口中连大气都不敢喘。 此话一出,小皇帝登时垂下头去,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随后又撇嘴叹气。 “皇,皇上。”与此同时,远处十五的声音传来。 顷刻间,小皮球又重新鼓起气来。猛然间弹身而起,清眸一闪,骤见急切。言浔当即将手一挥,对着内官道:“下去吧。” 话音落下,内官也是如释重负,急忙叩头行礼,过后更是逃命似的跑开。 内官解脱欣喜,言浔更是兴奋不已。看着十五圆滚滚的身子走近,小皇帝迫不及待的起身迎上前去,一脸着急的说,“十五,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样?怎么样?从秉护卫那儿打听出点儿什么来了吗?” 回答她的只有无尽的喘息声。 十五一路奔来,其间连口气都不曾歇。加之他本就肥胖,如今更是叉腰站在原地,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 “哎呀!十五,你倒是说句话呀!可急死朕了。”十五越是不说,言浔便越是着急。此刻见对方低头喘个不停,小皇帝更是急得上窜下跳的。 待气息稍有平复,十五终是直起身来。面色难看,无奈的摇摇头,磕磕绊绊的回禀道:“回,回皇上的话,十五求了半天,哥哥也不肯吐露半个字。他只说是相国不让讲,他也没办法。” “不让讲。”言浔垂头喃喃的重复,紧接着翻起一个白眼,当即赏了十五一记头锤,嗔道:“你呀你,真是笨,他若不肯直说,你就旁敲侧击的打听打听嘛!” 额上挨了一记,十五登时便扶额瘪嘴,委屈巴巴的替自己辩解道:“这不赖我,是他不肯说的。” 言浔见十五可怜的模样,自然也知道方才是自己太过着急,一时言重误伤了。于是乎,忙抬手去帮对方揉着痛处,一开口满是自责道:“哎呀!好十五,是朕不好,朕方才太心急了,打疼你了吧?” 额上被仔细的揉着,十五抬头,肉嘟嘟的脸上一双眸子又黑又圆,写满了无辜。 “皇上,相国这回好像是真是生气了。”十五开口,语气中丝毫没有责怪意,反而忧心忡忡,想言浔之所想,难言浔之所难。 此话一出,额上动作一顿,言浔登时便嘟起嘴来。 一瞬静默,见小皇帝垂头不语。 俄顷,见言浔忽然抬头,一开口,信誓旦旦的说,“看来还需得朕亲自出马才行。” 话音落下,手中力道当即一重,只是或许她忘了自己正在为十五揉额。 这边的豪言壮语还未落下,那边惨叫声便骤然响起,只见十五护着额头,急忙撤身向后。 “哎呀!十五,你没事吧?”言浔一惊,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事,便立刻跟上前去关心查看。 可是谁曾想,这一次十五非但不让她靠近,还被吓得掉头就跑。一面跑,一面求饶着嚷,“好皇上,求你了,别按了,放过十五吧!” ―― 翌日清晨,早朝。 群臣方于宣政殿外成排站好,宣朝内官便握着拂尘走出,对阶下众人道:“现下皇上有要紧事要处理,所以今日开朝时间需得延后。还请众位卿家在此稍候片刻,皇上俄顷便到,不时便会开朝。” 话音方落,众人皆哗然。 一时间,“皇上这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这种事情以前可从未生过的。” “是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问声叠起,诸如此类云云之言,更是议论纷涌。 殊不知,此时阊阖门外,正有一内官快步前行。 见不远处秉柊正在车前闲坐抬头望天。 内官径自走向那人,来至车前,垂头低声唤,“秉护卫。” 闻言,秉柊先是一愣,继而垂目与其平视。见内官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白皙可人的脸。 秉柊一见,面上的怔色当即便化作一抹惊诧。“皇……”不觉抬手指人,可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须臾过后,秉柊与内官坐在马车之中。 “皇上,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嘛。公子有言在先,不让我将此事告知他人。如今我若告诉了皇上,那公子定不会轻饶了我。”彼时,见秉柊正一脸为难的开口。 言浔坐在一旁,一双眸子满是恳切,连声央求道:“秉护卫,你就告诉朕吧。朕保证,绝对不会让相国知道。朕誓还不行嘛。”说话间,还不忘竖起三个指头做誓状。 秉柊再次摇头,似是心意已决,势必要坚守最后一道防线。 言浔见对方口风这么紧,不觉间轻咬下唇。 思忖片刻,最后沉了口气,又道:“朕当年好歹也救下了十五,秉护卫该不会忘了吧!就算看在这份情面上,朕如今求你相告,你也不说吗?”小皇帝终是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至于秉柊,一听到“十五”两个字后,执拗的神色登时便软了下来,面色似有松动。 “那日相国离去,朕见地上有血迹。想来定是相国负了伤,朕猜的不错吧?”见有机会,言浔便开始借势而引,“只是不知道这伤……” “……” 看着秉柊眸色躲闪,不肯直言,言浔却也不恼,只是循序善诱道:“这些事,秉护卫并未同朕提起过半个字,可是朕也猜的出。你看朕这么聪明。所以嘛,你也无需多虑,就把事情的缘由原原本本的告诉朕。等到时候,只要朕再开动一下聪明的小脑袋,保证能你让全身而退。” 言浔说这话,语气很是俏皮,像极了玩笑,却又不失正经。 秉柊看她既可怜又可爱,不觉挽唇轻笑,随后没说两句便败下阵来。 无奈摇头叹了口气,秉柊感慨道:“相国所言的确不假,皇上果真是让人没有办法。”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04章 风烟 那日林将与话音未落便策马而去,只是不等转入皇城宫道,在一处转弯便被远处的暗箭射中马蹄。 只听一声嘶鸣,飞驰的骏马因脚上吃痛登时便弯蹄止步,只是惯性仍在,逼得那马匹不得不俯身跪着向前冲去。 马身忽然倾倒,马上人先是一惊,嘴角的笑意一僵,不过好在反应够快,立刻侧身滚落下马。 不过,只因事突然林将与并未做好准备,就这样,右臂与地面重重相撞,紧接着整个身子擦着地面飞出了好远,方才稳住身形。 林将与滚身而起,右手抵地,不多时指节处便有血水蜿蜒流下。顺着手背向上看去,只见衣袖早已被地面撕下大半,露出的半截手臂也更是血肉模糊。 沙粒泥土嵌在伤口处,惹得林将与眉心一皱。只是,根本来不及感受这清楚的痛意,耳畔便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切都来的太快,明明只有一瞬,却已是千帆过尽。墨瞳紧缩,下一瞬骤然抬起,只见精光所射之处飞身而来一行黑衣。 彼时,西天垂暮,残阳已收,天色变得很暗,宫道上也未有灯火。就这样,在一片沉色阴暗间,一道银光骤然闪现。 林将与心里清楚,那是用来取自己级的长剑。 黑衣人个个蒙面屏息,显然是谨慎小心,可手中长剑却是丝毫不加遮掩,直指林将与。 转瞬间,刀锋堪堪抵喉。 剑风虽冷的瘆人,林将与却是临危不惧。一个侧身躲闪,紧接着左手抵地,腾空站起。 再回眸时,眸间平添一抹戾狠,林将与周身散出的寒意比那剑气还要冷上三分。只是黑衣人亦不曾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前人失手,后人再攻。紧接着又是一柄长剑直直的朝着自己胸口刺来。 林将与依旧侧身闪躲,可对方杀心已起,又怎会轻易放过自己,此刻周遭长剑刺来的每一下都是势必要取自己性命。 彼时,天光收炼。于昏暗的夜色中,阴暗逼仄的转角处,唯有道道银光与阵阵风声。 “公子。”就在此刻,远处秉柊呼喝声高响。 黑衣人闻声,立刻分出三五人前去迎杀。 秉柊一见自家公子有难,腰际长剑陡然出鞘,顷刻间飞身下马,立刻上前相助。 秉柊赶到,林将与这边才稍有缓和,只是方才堕马之时,右臂伤的太重,如今一时抬不起。无奈,林将与只得以左手应战。此刻见那人眉目深邃,欣姿非凡。左臂一抬,骤然间便夺过黑衣人手中的长剑,下一瞬,只听闻“嗖!”的一声,是剑气划破长空之音。 眼看着夜空下划起一道暗色弧线,仿佛喷泉一般。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喉间喷出的血水,紧接着便是“呃……”的一声,黑衣人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这样颓然到地。 周遭人一见,俱是一怔。方才看林将与一味的躲闪,他们还以为他没多大能耐。只是,如今见其在身负重伤,左手持剑的情况下竟还能做到一剑封喉。而且那度,那力道,着实是让人心生骇惧。 其实,林将与自知有伤在身,又念及要留下活口,所以方才一直不肯出手。只是如今,瞧着这些黑衣人太过难缠,若是执意再打斗下去,只恐怕会延误了入宫的时辰。 想到这儿,林将与登时便烦躁起来,一时间,也不在顾左顾右,当即便大开杀戒。 第一个见了阎王,随后便又第二个,第三个相间跟去。 转眼之间,风声骤停,此刻再看那个转角,就只剩下了林将与同秉柊二人。 放眼望去,满地伏尸。秉柊手中提着长剑快步来至林将与身侧。垂眸之际,看见那人残破的衣袖,“公子,你受伤了?” 随手弃了长剑,林将与只摇了摇头,眸中戾狠化作一抹不屑,瞥了眼地上的残尸,复又对着秉柊道:“小伤,不碍事。” “公子还是赶紧去找大夫医治一下吧。”秉柊看着那人整条右臂都是血流不止,心下不免有些担心。 林将与却是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说,“不必,还是赶紧叫人来,把这儿收拾一下。” …… 半柱香后,林将与正在马车上换衣服,一众护卫已经趁着夜色开始搬运尸体。秉柊站在其间,身侧有下人提灯,他径自蹲下身去,随手扯下其中一人面上的黒巾。 “不必看了。”与此同时,身后林将与的声音响起。 闻声,秉柊放下黒巾,继而起身回头,见林将与以被下人扶着走下车来。 林将与右臂一动不动,微微抬目,对秉柊道:“你命人,把这些尸体都送到廷尉府的门前去,就当是我给韩老儿的回礼了。” “公子,我们这么做……或许有些做不妥吧。”秉柊抿了抿唇,言辞间显然是有顾虑。 林将与却不以为然,对秉柊所言恍若未闻,随手掸了掸衣袍。再抬眸时,又自顾自的对一旁的下人吩咐道:“一会儿就你随我入宫吧。” 话一出口,见秉柊面上好一阵惊慌。此一刻,他也顾不得那些黑衣人的归处了。紧忙走上前去,皱眉看着林将与的右臂,开口提醒道:“公子,你伤的这么重,现下最要紧的应该是回府治伤,怎么还一心想着进宫呢。” “这你就不用管了,只要把我交代的事做好就行。”左手甩了甩袖袍,林将与仍旧我行我素。 “不是,公子,你看你这……” 秉柊还想说,却被林将与当场打断道:“好了,已经耽搁很久了,皇上真该等急了,我先行一步,你就留在这里把后面的事处理好。” 长影来至秉柊身侧,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又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席话,话音未落便示意着身旁的小厮赶紧随自己离去。 “公子……公子……”秉柊站在一旁,不死心的叫了半晌,却还是被林将与连珠炮似的指示怼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眼看着那道欣长的身影不管不顾的扬长而去。身后人当真是又焦又气。秉柊怒瞪了那人一眼,复又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05章 心疼 今日宣政殿开朝的时间比平日晚了半个时辰。等众人走入大殿时,只见小皇帝正沉面静坐于龙椅之上。 今日的言浔看模样好像心情不太好,亦不曾同前几日那般盯着林将与看个不停。小皇帝只看着相国一眼,鼻尖登时便泛起红意,一双眸子也不似往常清亮,又紧忙低低垂下。 至于今日早朝为什么会延误,她更是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立在一旁的内官高声起调,开口时仍旧是那些日复一日的宣朝说辞。 皇上今日心不在焉,早朝也便草草了结。 只是,不仅言浔,今日就连林将与也好像是心事重重。一路出宫也没见他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直到转出阊阖时,望见秉柊。那人与自己对视,眸色略有躲闪,一夕之间,林将与仿佛明白了一切。 ―― 是夜,相国府。 天际弯月如刀,月下人影织墙。 忽有一阵脚步声自墙外响起,轻轻扣门,又学了声猫叫。 不多时,只闻“吱呀!”一声轻响,府院的西角门被人缓缓打开。下一瞬,一个小脑袋忽然钻了进来。 借着檐顶的灯笼余光,能看清那是一张皎若皓月的明澈容颜,眉目轻挽,带着点点笑意,来人轻声唤,“秉护卫。” “嗯,皇……皇上。”秉柊双手把着门,看了看对方,又将声音压的很低回话。 礼貌的笑了笑,紧接着又见小皇帝直接推门准备入内。 可谁曾想,还未提步便被秉柊横身作拦。 言浔心下一惊,面上满是不解,一双眸子瞪的老大,其间倒映出对面秉柊一脸为难的神色。 “皇上,要不然今夜你还是先回去吧,等改日再来。” “为什么?” “嗯……”秉柊的手死死的扣着门把,低声说,“公子好像是……知道了。” 此话一出,又见言浔沉面一派正色,当即否认道:“怎么可能!朕都同你过誓了,又怎么可能会说出去呢。更何况,这几日我同相国连话都不曾说上一句,他又怎会察觉呢。” 话音未落,言浔便开始蛮不讲理的推人。 秉柊知她是女子又是皇帝,自然也不敢顶撞。于是乎便松开门把,悻悻退去。 “依朕看,秉护卫你就是多心了。没事的,只要今日朕往相国面前那么一站,再训上他几句,朕保证他一定会被吓得什么脾气都没有了。等到时候,还不是朕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今日的言浔穿了身男装,周身有股子说不出的飒爽英气,一双手背过身后,一面向前,一面还不忘大放厥词。 身后秉柊听着那些豪言壮语,心下不免有些笑。径自关好府门,一垂目,暗暗诽腹道:真不知道你一个过来赔礼认错的,怎么能有勇气说出这种大言不惭的话来。 心里想归心下想,也不好多说什么。曳好门,秉柊转过身来,长舒一口气,说,“希望吧!” 这话听着,可一点儿都不想是对言浔说的,反倒更像是自顾自的对天祈祷。 言浔看着那人自暴自弃的模样,有些尴尬,只得挠挠头干笑两声。 未几,二人来至林将与的书房前。看着屋内烛火摇曳。 “嗯……还是,先请秉护卫进去替朕通报一声吧!”小皇帝竟然忽然开始犯起怂来。 “我?!”秉柊一脸的震惊指着自己,又紧忙摆手摇头道:“那怎么能行,我现在要是进去了,那还能活着出来吗。不行,不行,我不进去。” “呵呵。”言浔的笑声越的没了灵魂,如今面色也有些难看,一直怯怯的眨着眼。 秉柊一见,也知她不敢。登时心下便思忖起来,如今公子还在气头上,这个时候让言浔进去,若是再惹怒了公子,那他们两个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一时间,胸中退堂鼓打的正响。 “那,那还是算了吧!别,别进去了……”此一刻,秉柊同言浔一起都变成了小结巴,二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一步。 言浔与秉柊对视,复又转目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房门。 脑海中尽是那夜林将与强撑隐忍的神色。小皇帝咬了咬牙,在心中给自己打气。顿了顿,又道:“怕什么?朕是天子,还怕他一个小小的相国不成?” 又是一句狂妄言辞,言浔登时转身,直愣愣的朝着书房冲去。 “皇上,还请三思啊!”身后是秉柊惊慌失措的阻拦。 二人就这般在一冲一拦间,转眼来至书房门前。 言浔原本再欲力,可身后的秉柊却不再抬手阻拦了。 小皇帝当即便是一怔,继而回身看着秉柊,眨了眨眼,问,“你怎么不拦了?” 秉柊看着言浔也是一顿,又做出了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说,“我也拦不住啊!” 一时尴尬,头顶有乌鸦飞过。 二人对视,秉柊现了小皇帝一直在大放空话,却始终不敢撞门,于是乎忍不住问了句,“皇上,您该不会是……不敢了吧?” “怎,怎么可能!朕怎么可能怕他。”言浔要面子,打死也不肯承认自己怕林将与,只是这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知道言浔不敢,提到嗓子眼的心总归是放下了。顿了顿,秉柊忍不住想要嘲笑她一番,随口便是一句,“那皇上倒是进去啊!” “呃……”秉柊使了激将法,言浔也是被推倒了风口浪尖,当即道:“嘁,进去就进去,谁怕谁呀。” 大话都已经放出去了,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抬手。 原本想帅气的推门走入,可谁曾想门没被推开,反但是推门的言浔被一股巨大的斥力给顶了回去。只见纤影向后一错,紧接着便是“啊!”的一声惨叫。 言浔一屁股坐倒在地。 秉柊吓了一跳,忙不迭的上前去扶,口中关切道:“皇上您没事吧?没伤着吧?” 被搀扶起身,秉柊为其拍去袍上的尘土,见言浔撅着嘴,面上一阵苦涩。 屁股上痛意仍在,言浔却只得忍着痛故作轻松的说,“没事,没事。” 等再次回到门前,秉柊小心翼翼的推了推门,同样的被斥力顶了回来。 “唉!”轻叹一声,秉柊说,“公子这是把门从里面插上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06章 死守 “啊?!”言浔闻言,面上浮起一抹失落,继而侧目隔着门扇向内观望。 “唉!我都说了,公子心里有气,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见皇上的。”秉柊叹了一句,复又将目光自门扇移至言浔面前,劝道:“今日天色已晚,皇上偷跑出宫实属不妥。眼下公子又不见皇上,依我看,皇上还是先行回宫,等公子真的消了气,再来也不迟呀。” “……”不想秉柊的劝告得来的却只有言浔的闷头无声。 良久,言浔又说了句,“不行!朕不走。” 秉柊见小皇帝如此执拗,不觉心中纳罕,挠了挠头问,“为什么呀?” 言浔没再回答,只是紧咬下唇侧目望向门扇,看着其间一从灯火,她心中暗念:林将与呀!林将与,你不想见朕,但是朕想见你了!朕想你了…… 思忖间,小皇帝有些冲动,当即上前一步便欲砸门,可抬起的手在距门扇只有半寸时便悬停在了半空。 一旁秉柊见她有动作,心下一惊,“诶!”了一声,本欲出手去拦,不过手方才抬了半截便看见言浔犯怂的表情。 “哈哈,皇上是不是怕了?”嘲笑之音止不住的外溢。 “胡说八道!朕才不是怕他,朕是,朕是怕打扰他。相国日理万机,如今深夜在书房中,一定是在处理政务。”言浔当即矢口否认。 “嘁。”秉柊哼了一声却也不做反驳,只暗自诽腹道:如今你来了,他又怎么可能静得下心来处理政务。 “罢了!罢了!朕就屈尊在这儿等他一会儿。”言浔就是只死鸭子,如今就剩下嘴硬了,“朕就不信,他不回房睡觉。” 可谁曾想,此话一出,书房内的烛光骤然便被吹灭了。 一瞬静默,头顶又有乌鸦飞过。 嘴角抽了抽,言浔尴尬的看着秉柊,舔了舔唇瓣,默然收声。 与之对视,秉柊也是面色一僵,继而抬起手作请,示意说,“皇上,请吧。” 眨了眨眼,言浔无奈,只得顺从那人的意思,悻悻的垂目转身。 小人儿走出两步,又回过身来,“没事,今夜见不到相国,朕明日再来。秉护卫别忘了帮朕开门就好。” “啊?!”秉柊吓了一跳,看着小皇帝转过身来对自己奉承一笑,当即便是面色惨白,又紧忙说,“皇上,您快饶了我吧。今夜这事在公子那儿我都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呢。若是明日您还来,那我不就,不就真的死定了。” 秉柊连声央求,言浔却登时耍起了无赖,也不理那人,只是一味的说,“放心,放心,不会有事的,明日别忘了开门啊,别忘了!” 于是乎,第二日…… 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月起之时。 秉柊如约过来开门,一连陪了言浔几日,他早已是身心俱疲,开门的动作也变得懒散随意。 “进来吧。”打了个哈欠,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随意起来。 不过,与之相比,此时门外人却仍旧是精神抖擞,神采飞扬。 手中捧了一坛女儿红,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府门。言浔将手中酒递到秉柊面前,言笑说,“赏你的。” 秉柊看着酒吸了吸鼻子,当即便来了精神,面上倦容一扫,忙不迭的接过酒坛,复又看向言浔,打趣道:“皇上这一日日的,来的可真够准时啊,比上早朝都勤。” 来了这么多日,言浔对相国府的地形早已是了如指掌。如今也不用秉柊指引,自顾自的便向前走去。也不理会那人的调侃,只是背着手问,“相国,今夜又要宿在何处呀?” 如今言浔一来,林将与便闭门不出,基本晚上呆在哪儿就睡在哪儿。 身后秉柊抱着酒坛子跟上前来,面上一阵窃笑,低声说,“公子今夜不在府上。” “嗯?”言浔呼出一阵疑问之音,当即停步回身看着秉柊,“他去哪儿了?” “明日是双沐,今夜公子照例,去阮鋆涧寻乐去了。” 闻言,见对面人面色一沉,继而拉拢着脸,撅着嘴说,“他这准是又去找那个清倌人了。”言浔一开口,语气没有丝毫的询问,满是笃定。 “清倌人?!”听见这三个字,秉柊讶然一惊。 言浔没给他多言的机会,只是回过身去,自顾自的前行,“那你怎么没跟去?” “嗐!我这不是有要事在身,一时走不开嘛!”说话间,秉柊还不忘一脸沮丧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大门的方向,那模样分明是在告诉言浔,要不是为了给你开门我早就跟着去了。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自从得知林将与不在府上的消息后言浔便一直垂眸撇嘴,脸上分明写满了难过,却还是要逞强,装作云淡风轻的舒了口气,无所谓的说,“唉,既然如此,那就随他去吧!” “皇上要走?”见言浔有意放弃,秉柊面上一喜。 言浔回眸,看着那人开心的模样,一瞬间只觉心中更气。又剜了那人一眼,旋即抬手一把夺过酒坛,厉声问,“朕为什么要走?” 眼看着言浔夺酒而去,秉柊眸间一闪惊慌,尽是不舍,下意识的抬手去要,口中直嚷,“皇上这是做什么?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又要回去的道理。” 奈何此刻见对面人只是将酒坛死死的护在怀中。 秉柊无奈,抬到一半的手缓缓垂下。 “这酒是朕的,如今朕想留着自己喝了,不行吗?”小皇帝蛮不讲理的说。 秉柊一听,登时便将眉一挑,凑近了些,一脸试探的问,“皇上会喝酒?” “当然会了!朕还是千杯不醉呢!”说话间,言浔便欲原路返回。 谁知这一次竟是秉柊出手阻拦,又见那人一双眼睛止不住的在酒坛上打转。 秉柊咽了下口水,对着言浔奉承一笑,半停半顿的说,“这酒……皇上一个人喝的完吗?” 秉柊其人一好武,二嗜酒。如今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坛上好的女儿红就要离自己而去,心中自是有千万般不舍。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07章 喝酒 “要你管。”言浔冷冷的回怼。 秉柊却也不恼,仍旧是殷切的笑着,“反正明日就是双沐,皇上现在回去一个人喝酒也是无趣,倒不如……今夜就让小的陪您小酌几杯,也不枉皇上白来这么一遭不是。”一开口,也是按耐不住的引导。 言浔一听,似有心动,手中力道不觉一松。下一瞬,怀中酒坛便被秉柊瞬间夺过,紧接着那人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一把拉过言浔的手臂便将她往内院里引。一边走,口中还不忘笑嚷道:“皇上放心,今夜我陪皇上喝酒,你我二人,保证是不醉不归。” 显然,秉柊的酒瘾是已经被勾了起来。加之言浔此刻也是心中愤愤、有苦难言,便也没在推拒,就这样被拉着来到内院的石桌前。 “皇上先再此稍候片刻,我去去就回。”将酒坛置于桌上,见秉柊眼底一阵狡黠,又忙不迭的跑开了。 言浔闻言,应了声后便自顾自的坐在石凳上。 未几,见那人再回来时怀中已然多了两只酒卮,一包油纸。 来至桌前,放下酒卮,复又打开油纸包,此刻的秉柊当真是开心极了,竟还不由自主的哼起小曲来。 借着月色微光,言浔定睛一看,那油纸中包的原来是花生米。不觉间粉唇轻挽,小皇帝终是笑了。垂眸看着秉柊递过酒卮,抬手去接,口中又是好一阵打趣,说,“秉护卫,这喝酒的家伙事儿到还真是齐备。” 闻言,秉柊又径自开封为言浔倒酒,口中也笑着回道:“喝这么好酒的,自然也要斟杯斗饮,方能尽兴啊!” 说话间,也为自己斟上一杯。只是还没等坐下便迫不及待的想先尝尝滋味。一时仰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啊!好酒!果真是好酒。”叹了一句后方才坐下。 言浔见他这般急迫饮酒,手中酒卮登时便是一顿,继而清眸一滞,嘴角笑意略有僵。 “皇上怎么不喝呀?”不想言浔正犹豫之际,耳畔秉柊的催促声便接连响起。 言浔干笑两声,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将杯中酒饮下。不过,许是喝的太急有些呛到了,下一瞬,便听见“咳咳……”的一阵咳嗦声。紧接着又见小皇帝放下酒卮,忙不迭的倾身上前开始闷头吃起花生米来。 秉柊微一垂眸,见对方杯中酒水仍有大半,借着酒劲儿登时便嘲了起来,“皇上不是号称千杯不醉吗?怎么才喝这么点儿。” 此话一出,见言浔吃花生米的动作顿了一下,继而也不顾的口中之食有没有嚼尽,忙口齿不清的反驳说,“朕自来是千杯不醉,不过总得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吧!” 话一出口,见秉柊颔轻笑,没在多言只是兀自饮酒。 过后,闲谈间秉柊又饮了三两杯。 “皇上,这杯我敬您。七年前,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弟弟怕是早已经冻死在那漠北的荒城之中了。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秉柊的恩人。”秉柊向来是以酒半仙自诩,如今也才喝了几杯,自然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起身抬手从容淡定的为言浔斟酒,口中所言也是郑重其事,感激不已。 不过,此刻再看对面的言浔,却已是神色涣散,一副头脑不太灵光的模样。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秉柊倾倒的酒坛,良久,方才缓过神来。一抬眸,颊边微红,“秉护卫不必谢朕。这七年,若不是一直有十五相伴左右,恐怕朕也熬不到今日。” 这句话言浔明明是笑着说出口,可语调中却总有些说不出的凄凉滋味。 一阵清风拂过,见小皇帝猛然举杯,一口饮尽杯中酒。酒水微辣,灌入喉咙时逼得小人儿面色微苦,却仍是闭着眼将其咽下。 “这七年……皇上过的很难吗?”秉柊见言浔一瞬落寞,不免有些好奇。 对面人淡笑一声,摇了摇手,便将所有的低落瞬间扫去,“诶!那七年算什么,再难也没有这七天过的艰难。你是不知道,这几日朕天天都等着,盼着……盼着他能来看朕。” 话锋一转,又见言浔趴在石桌上,侧脸对着酒卮露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言浔又开始口无遮拦的说胡话,秉柊觉察到了一丝异样,继而歪头看向小人儿,问,“皇上,您喝醉了?” 秉柊只是有些怀疑,谁曾想此话一出见言浔登时便弹身而起,撑着醉眼大喝一声,“朕没有!” 那声音很大,响彻整个院落。秉柊一惊,忙上手去捂住对方的嘴,紧接着更是一脸警惕的环顾四周,央求道:“哎呦!我的皇帝陛下呦,你可小点儿声吧!若是把这一院子的人都嚷醒了,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彼时,见言浔被秉柊捂着嘴,只能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秉柊虽有迷离却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与之对视,秉柊这才放下心来,手中力道一松,复又站直了身子,正装备坐回到原位上。只是,屁股还不等挨上凳面便被对面忽然丢过来的一个问题给弄的一怔,动作停在了半空中。 “啊?”秉柊惊声皱眉。 与此同时,耳畔仍回荡着那句,“林将与,在阮鋆涧有几个相好的姑娘呀?” 秉柊还僵停在半空中,言浔却已是低低的垂下目去,一手扶着酒卮,指腹不断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也不肯再多言。 过了半晌,秉柊方才缓过神来。眉心一舒,继而缓缓坐下身来,又凝眸想了好久。 “好像……没有吧!”单手摸着下颚,一个回答迟且缓,秉柊又言,“公子平日里去阮鋆涧,大多是会友,也没见他同哪个姑娘相好过。” “胡说。”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今夜的言浔总有股子蛮横气。如今听着秉柊的回答,更是当即开口驳斥,说,“前些日,朕还亲耳听到有个清倌人想同他挂衣欢好呢。你现在又说他没有相好的,朕才不信呢!” “挂衣!?”秉柊闻言,喝到一半的酒差点儿喷了出来。紧忙移开酒卮,复又惊奇的问,“谁呀?”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08章 不忿 “还能有谁,不就是阮鋆涧里前些日子新出来的那个文若鄢嘛。”言浔撅嘴道。 “文若鄢?!咳咳……”这回当真是呛到了,只见秉柊颔咳了好久,方才抬起头来,看着言浔笑了笑,笑容甚为无奈,“皇上弄错了!那若鄢姑娘乃是吴成书,吴大人的相好,同我家公子根本扯不上半点儿关系。” 闻言,见言浔摩挲着酒卮的动作一顿,微微垂目,一双氲了酒气的眸子登时便晶亮起来。不觉间,绯红的颊上露出半分窃喜,却又被急忙掩下。 小皇帝撅着嘴,抬眸佯作不信,反问道:“是吗?” “千真万确啊!我家公子可是清清白白。”生怕言浔会不信,秉柊脸上忽而平添一抹正色,开口之言也是恳切非常。 怎奈话音落下,小皇帝仍是将信将疑。眸色流转,见那人随手推开酒卮,坐直了身,不依不饶的开口道:“就算文若鄢不是,也自会有李若鄢,张若鄢。他隔三差五就会去一次阮鋆涧,朕就不信他当真是清清白白。” 秉柊兀自喝酒,耳畔听了言浔的一席话,半抬的酒卮忽而在空中一顿,紧接着又见其吞下口中酒水,“哎呦喂!皇上呦,您这人怎么就是不……诶!不对呀!皇上是怎么知道我家公子隔三差五就会去一次阮鋆涧的?”说着说着,好像抓住了重点。 此话一出,果见言浔露怯。也不回答,只是闷头吃起花生米来。 “皇上……”秉柊本欲再问,不想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看见小皇帝慌里慌张的拿起酒卮对着自己的杯口咣当一碰,清脆的撞击声接踵而至伴着言浔匆忙的一句,“哎呀!不聊了!不聊了!还是喝酒吧!” 秉柊被这突如其来的举杯弄得不知所措,自己杯中无酒,却看着对面人仰面喝的正急。 “皇上,您悠着点儿喝。” “不碍事,再来。”许是怕秉柊会再问,言浔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忙再斟了杯酒。 …… 三巡过后,眼看着酒坛就要见了底。秉柊方至微醺,对面那人却已是醉眼朦胧,瘫倒在桌上。 “秉护卫……你骗人。”言浔迷迷糊糊的,又开始半梦半醒的说起胡话来。 “骗你什么了?”随手拈起一粒花生米,抛向空中,用嘴接住,秉柊一面嚼,一面问。 “林,林将与在外面肯定有相好的。” “唉,我的小祖宗呦!我说您怎么就这么轴呀?没有,是真的没有!” “没有个屁啊!”谁知秉柊话音未落,对面那人竟忽然开始骂起粗话来了。 下一刻,又见那身男装打扮的小人儿扶着桌子,踉踉跄跄的挺起身来。一双醉眼盛着不屑,那模样到还真有些年少风流的韵味。奈何一开口,却仍是别别扭扭的小女儿气。 言浔问,“那沈楣遥,你又作何解释?” “沈家小姐……”秉柊叹了口气,说,“不过是政治联姻,不作数的。再者说来,当初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一个定亲,皇上该不会真以为公子会同沈家小姐成亲吧?” 听着秉柊的解释,言浔顿时缩了缩身,继而歪着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哼!那还不是因为朕当初英明决断,要不然……卿卿早就被人抢走了。” 秉柊没听不清言浔在说些什么,不过看她一脸苦相也不好多问。 言浔收声,二人无话,院内一时静了。 “那……之前呢?在北疆的时候呢?”许是真醉了,今夜的言浔简直是三句不离林将与,连珠炮似的问个不休。 “北疆啊!”闻言,秉柊不禁拉长了尾音跟着重复起一句,手中的花生米悬在嘴边迟迟未入口,一双眸子又向上移了半寸,显然是在回忆。 不多时又开口道:“真别说……” 秉柊提着气起调,转瞬间见小皇帝迷离的双眼一闪紧张,登时目不转睛的看向自己。 言浔暗地里更是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还真没有。”万幸,秉柊的回答还是如出一辙。 言浔松了口气,继而垂下眼睫,抿唇偷笑。 “只是,说来也奇怪。”秉柊抬头望着夜空,“我同公子出生入死了这么多年,就算是之前在军营时也从未见他招过军妓。当真是洁身自好!不过,就因为这个,当时……” 原本秉柊只是随口解释,可说着说着似是想起什么一般,见那人忽而收声,复又侧目看向言浔,继而眼眉一挑,露出一抹邪笑。 秉柊扶着石桌站起身来,倾身弯腰,凑上前来似是要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言浔见他说起话来遮遮掩掩,自然也是好奇不已。红颊侧偏,忙将耳朵送上。 紧接着见秉柊,眯着眼笑了笑,脸上也起了点点红意。一开口,冲天的酒气伴起一句略带不正经的,“公子还被那些军头笑话,说他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守身如玉,该不会……还是个童男子吧!” 此话一出,又见秉柊忍不住的捶着石桌笑出声来。 而此时坐在对面的言浔却只是迟钝的眨着眼,沉默了良久,她似是明白了什么,顿了顿,只听“扑哧!”一声。 秉柊抬眸看向对方,二人皆顿了一下。下一瞬,便都绷不住的笑了起来。 “哈哈……”秉柊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准备扶腰而起。可谁曾想,腰还未等扶稳,面上的笑意便瞬间僵在了脸上。猝不及防的停顿逼得那人呛了一口,登时便猛咳起来。 “咳,咳咳……” 见秉柊垂着头咳个不停,对面的小皇帝更是笑开了花,不管不顾的抬手嘲笑说,“哈哈,你看你笑的都咳……” 只是这边话音还未落下,身后欲渐清晰的脚步声便吓得她哑然失声。抬手指着秉柊的动作也僵停在了半空中,迟迟未曾落下。 下一瞬,言浔看见不远处的墙面上一道黑影渐渐变大,是有人走近。可她却丝毫不敢回头。只能失神的看着秉柊捂嘴,极力忍咳。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09章 埋怨 言浔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如同石化一般。可下一瞬,忽然落在石桌上的攒盒却吓得她陡然一颤。 自然,与此同时对面的秉柊也已是被吓得惊慌失措,忙不迭向后退了一大步。好不容易止住了咳,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开口问,“公,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林将与!没错!真的是林将与! 言浔在心中一千次一万次的呼喊着那个名字,无尽的狂喜仿佛热浪般涌上心头。 这一刻,她恨不得立刻起身扑进那人怀里,贴在他的耳边细数这几天来的相思之苦,可所有的话到嘴边却只换来了鼻尖的酸涩,她忽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竟然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了。 秉柊声音落下,片刻的沉静过后,那道久违的清冷声线于月下响起,林将与并未回答秉柊的问题,只是淡淡道:“我不在,你们倒是挺有兴致的,还喝上酒了。” 林将与语调很平,不过隐隐透出的那股寒意却还是逼的人后脊一凉。 秉柊好酒,之前也因这狂药误过事,所以林将与一早便明令禁止,不许他再沾这东西。如今见事情败露,一时间秉柊竟好像做错事被抓的孩子般,紧忙摆手,推卸道:“没喝,没喝,才刚倒上。” 说话的同时,那人还不忘看向言浔。正准备打暗号串通,不想却见对面小人儿此时只是低低的垂着头,也不看自己。 言浔神色低垂,也未有丝毫的响动。 倏忽,余光中一只手臂自身后移来。半环着自己拿起石桌上的酒坛。 言浔的眸子动了动,看着面前一闪而过的月白锦袖,握住酒坛的手,以及手背处若隐若现的伤疤。 林将与突如其来的靠近,又闪如风的离去。言浔甚至还来不及感受他的温度,就只能傻傻的坐在原地。 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是林将与在颠酒坛,紧接着又听他开口说,“酒坛都空了,还说没喝。” 秉柊是个有眼色的,生怕林将与会怪罪,又忙改口,奉笑辩解,“不多!不多!也才喝了一坛。” 闻言,林将与重复了一句,“一坛。” “酒量不错嘛!”紧跟着又是一句夸赞,略略有嘲讽之意。 林将与借着垂眸看酒坛之由,余光有意无意向言浔瞥了暼。见小人儿自始至终毫无反应,不回身亦不回答。不觉间,鼻息一重,面色登时便沉了下去,继而轻嗤一声。 “罢了!如今天色已晚,皇上也尽了酒兴。那做臣下的也就不多留了。秉柊,送皇上回宫吧!”话音落下,见林将与随手便将酒坛抛向前方,紧接着便准备拂袖而去。 眼看着酒坛向自己飞来,秉柊忙伸手去接。双手捧住坛身,正巧看见言浔惊慌失措的抬眸转身。 “林将与。” 此时虽说只能看见林将与淡漠离去的背影,但随着那道清亮且急促的声音响起之时,又见欣长的身影当即止步,停在原地。 “林将与。”再唤一声,声音不似方才,这一句到更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言浔扶桌而起,正欲起身。 忽而只听身后传来“啊――”的一声惨叫。紧接着又是秉柊失声嚷起一句,“小心!” 话音未落,见长影再没有丝毫的犹豫,骤然转身。月白衣袂于风中翻飞,簌簌作响,朝着石桌前跌坐的小人儿快步行来。 正巧赶上秉柊将那人扶起,林将与走上前去。他虽未出手相扶,可一双墨瞳始终紧盯着言浔,自上而下的检查着对方的伤势。 言浔因为酒醉眼下甚至连身子都立不稳,只得借着秉柊的搀扶踉跄起身。小皇帝有些犯怂,一直阖目垂头,不肯同林将与对视。 “你们到底喝了多少?”林将与的声音终于不再是方才的平静,他似是怒了,不觉间语调也沉了下去。 “不多啊!就一坛,真的就一……” 秉柊扶着言浔起身,听闻林将与震怒不免心下一颤,忙不迭的开口解释。可谁曾想,话还不等说完,言浔登时便扭着身子挣扎站起,气呼呼的冲对面吼,“朕都受伤了,你不问朕,还问酒做什么呀?” 那声音很大,简直震彻整个院落。 下一瞬,言浔仰面抬眸,似玉青颜早已醉起了红晕,却仍旧不敌眼眶周围的点点赤色惹眼醒目。 彼时,见言浔一双明眸氲起水气,眼圈已然红了大片,小皇帝目不转睛的瞪着对面那人,活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林将与看着她,不觉间心下一软。与此同时,面上的疼惜之色便也更重了。不过那人依旧有些赌气,也别扭着不肯同言浔讲话,于是乎只得佯装若无其事的拿秉柊撒气,道:“这就叫不多?” 看着身前早已是神志不清的小人儿,秉柊无奈,只得干笑两声,复又偷偷看了林将与一眼。不巧,正好撞见那人沉面冷目瞪着自己。 知道自己有错,秉柊逃似的避开那道冰冷的目光,继而小声喃喃道:“她自己说她是千杯不醉的。” “你为什么不问朕啊?朕就站在这儿呢!你为什么就不问朕一句呀?” 见林将与仍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言浔登时便急了起来。还哪里顾得上什么矜持害羞,只挣扎着推开秉柊的手臂整个身子跌跌撞撞的扑进了林将与的怀中。 下意识的抬手揽住言浔,林将与的眼角终是化开了那抹冷意,变作一团柔情。 “明知道朕会来,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见朕?明知道朕会来,你为什么还去阮鋆涧?”言浔生气极了,也委屈极了。趴在林将与怀中,她一股脑的将所有的埋怨委屈倾吐而出。 秉柊一见,自是识趣的准备离开。不想正欲走时,身后又传来林将与冷冷的一句,“站住。” 吓得那人登时便是一个止步。回身时见林将与正附身弯腰,将言浔横抱于怀。 长影提步,来至秉柊身侧,“把这里打扫了再走。”说罢,便扬长而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10章 道歉 秉柊闻言,面上的惊恐骤然化作一抹嫌弃,望着那道离去的背影,撇了撇嘴翻起一个白眼,不情不愿的转过身去。 看着石桌上一片狼藉,还未来得及感叹便被那顶攒盒吸引去了目光。方才就看见林将与拿着攒盒走近,如今也未带走。 一时好奇,秉柊便抬手掀开盒盖,定睛一看,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一盘玫瑰酥。 …… 与此同时,林将与抱着言浔已经回到了卧房。 将小人儿轻轻放在床上。“明知道朕会来,你还去阮鋆涧做什么?为什么要去阮鋆涧……”耳畔怨念犹在。 林将与知她在说醉话也不以为然,并未作答,只是叹了口气,复又起身。 谁知,一见林将与要走,言浔登时便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骤然起身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臂。 “你要去哪儿?”紧张的询问声接踵而至。 “……”此刻林将与正背对言浔,仍是不予回答。 言浔见他不语以为他又怒了,顿时便慌了起来,旋即嚷了一声,“你是不是又想对朕避而不见了?” 林将与见言浔如此紧张自己,面上的冷肃不觉散去。缓缓吐了口清气,似是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别扭,不过仍是傲娇的不肯回身,只冷声回道:“臣不过想去给皇上倒杯茶,醒醒酒罢了。” 林将与的声音响起,言浔仍是将信将疑,试探的问,“真的?” 与此同时又忙不迭的倾身上前,扭着身子,伸长了脖子想要去看那人的神情。 这个动作或许有些危险,见言浔半个身子已然探出了床外,又摇摇欲坠。 林将与侧目瞧着,有些不放心,于是乎只得乖乖转过身去。 谁曾想,下一瞬见那酒醉的“少年”竟一击猛扑,转瞬间便把相国压倒在了床上。 胸前一阵重压,林将与躺在床上,眸中闪过一抹欣喜,却仍是佯装不满的说,“皇上这是做什么?” “朕没醉,也不想喝茶,你不必去了。”身上人嘟嘟囔囔的回答,那模样分明是醉了。 “那皇上先起来。” “朕不起。” “皇上不是说我是乱臣贼子吗?如今堂堂北祁国君就这样趴在一个乱臣贼子的身上,成什么体统?”林将与就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儿,如今虽说心中早就没了怨气,可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夹枪带棒,咄咄逼人。 “你不是乱臣贼子,当时那么说不是因为形势所迫嘛!你以为朕真的想说那些伤人的话吗?” “形势所迫?!”紧跟着念了一句,“依臣看,那些才是皇上的真心话吧!” “不是。”趴在林将与的胸口,言浔很大声的嚷。 “到底是还不是,皇上自己心里最清楚。”对方非但不为所动,还冷哼一声。 “朕说不是就是。”言浔气急了,登时便起身对着那人吼了起来。 此一瞬间,二人四目相对,当一双冷眸对上一双赤目。 “相国心里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过朕?”言浔开口,凛冽声音似那年北疆飞雪,夹杂着无尽的寒凉,质问之音扑面而来。 林将与一听,眸间的冷骤然蔓延向全身。“皇上觉得呢?”紧接着一句反问,语调很平却又令人不寒而栗。 言浔仍压在林将与身上,此刻见赤红的眼瞳中盛满了泪水与苦涩,小皇帝一脸委屈的说,“你若是心里有朕,为什么那么多天不进宫来看朕?你若是心里有朕,为什么明知道朕会来,还去阮鋆涧?你明明知道那日……那日朕不知道你有伤在身,你明明知道朕那么说也是,也是没法子……” 言浔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甚至将小脸低低垂下。不觉间,林将与的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他一开口声似呢喃,轻轻道:“那皇上心里有臣吗?” “当然。”言浔吸了吸鼻子,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皇上也该知道。臣一身的骄傲,如今又受了这般屈辱,臣心中有气。臣真的很想脾气,可是对皇上……臣舍不得。所以,才会一直躲着不见你。”林将与音色低沉,缓缓响起,不同于方才的咄咄逼人,这一次竟也有些说不出的委屈。 话音落下,房内骤静。 小皇帝埋头在林将与怀中也不作声。 不多时,林将与感觉胸前一片温热,仿佛是有什么东西穿透了层层锦衣滴在心口。下一瞬,又见那人朗目微蹙,略有惊慌,抬手推了推身上人。“皇上。” “……”依旧无言,只有轻轻小小的吸鼻声。 林将与当真是慌了,忙挺身坐起,想要看看怀中的小人儿到底怎么样了。可言浔却只是将额头死死的抵在自己胸前,怎么也不肯抬起脸来。 “皇上,皇上……”林将与又唤了几声,言浔不仅没有抬头,反而还在自己胸前的衣襟上蹭了蹭,似是想要擦去些什么东西。 “阿澈。”林将与终是忍不住唤起了那个名字。 果真奏效,听见那两个字,怀中人终于有了动作。 又是一阵小心翼翼的吸鼻声,紧接着见小皇帝自怀中探出头来。鼻尖微红,星瞳点水,那模样怯怯软软,当真是我见犹怜。 “哭什么?”林将与忙垂眸贴近了些,鼻尖有意无意的蹭着对方的脸颊。 小皇帝一见自己露了怯当即便抬手盖住了眼,一通抵死不认道:“朕没哭。” “眼睛都红成这样了还说没哭。”林将与笑着反驳,唇际当即贴了上去。 只见言浔身子向后一退,那人又忙抬手环住对方的腰。 “朕说没有就没有。”被林将与抱着,言浔丝毫没有想要挣脱的意思,可口气却还是倔得要死。 “好!好!好!皇上说没有就没有。”林将与知她素来要强,也没在多言,只是顺着她的话哄了起来。 “……” “皇上怎么又不说话了?” “……林将与。” “嗯?” “对,对不起,是朕错怪你了。”言浔几乎是抽噎着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傻丫头说什么对不起。”林将与宠溺的笑,一只手抬起,为言浔擦去颊上的泪痕,紧接着又转至那人背后轻抚,为其顺气。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11章 轻轻(题外话有小剧场) 二人抵额坐了一阵,言浔猛地吸了口气,紧接着又伸手去摸林将与的手臂,低声问,“你的伤,可好些了?” “好多的。” “朕,朕那日……真的,真的是不知,知道你……”言浔本欲开口解释,奈何一开口,话还没说上半句便又开始抽噎起来。 这几日,她每天练习准备,就等着有朝一日能见到林将与,跟他好好的道歉解释。可是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解释机会,她却又不争气的连句整话都说不出了。 张着嘴噎了半晌,小皇帝急得不得了,豆大的泪珠接连滚落。 “好了!皇上不必说了,我都知道。”林将与一见,更觉心疼不已,忙再抬手拈去小人儿眼角的泪珠,紧接着又颔亲吻她的脸颊。 “那,那都过了这么久了,相国的气,气总该消了吧?”言浔早已哭成了泪人,断断续续的勉强把话问完。 “没有。” 傲娇如林将与,明明心里早就消气了,嘴上却偏偏不饶人。 言浔一怔,抽泣声渐渐变小。小皇帝抬眸,红颊醉眼再配上一抹娇软糯音,又轻声问,“那都过了这么久相国的气还没消,是不是就是不喜欢朕了?” 被这么一问,林将与到还真有些慌了,原本的傲娇被瞬间打破,一垂眸,紧忙答道:“生气归生气,喜欢还是喜欢的。” 闻言,见小皇帝眸间一喜,当即破涕为笑。皓齿呈露,抬手一把环住那人的后颈,登时便开始撒起娇来。 “那卿卿到底还在气什么呀?”青玉似的小脸贴上前来。见言浔眸色清莹,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林将与同她对视,抿了抿唇,停顿良久,忽然说,“皇上那日为什么要给风启辰擦药?为什么要同他坐的那么近,还谈笑风生的,皇上是不是喜欢他胜过喜欢我?” 他终是忍不住将这几日以来憋在心里的不快统统吐了出来。 “没有!不是的!”言浔一听,当即便摇头否认。又怕林将与不信,便将双手也一并抬起,在那人面前摆个不停。 “风启辰可是朕的外甥,我们之间又怎么可能会有喜欢一说呢。”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那药……是朕给卿卿的准备的。”说这句话时,言浔许是羞了,连声音都欲渐变小。 “谁知道风启辰会忽然回京,朕不过是怕卿卿身上的伤会落下疤,这才……”至于接下来的话,言浔基本都是趴在林将与耳边软语相诉。 话音落下,一句“真的?!”林将与笑着开口,语调中一半是惊,一半是喜。 一见林将与笑了,言浔总归是安下心来。不觉间,这几日来憋在肚子里的委屈也跟着涌上了心头。 小皇帝登时便怒,沉面质问说,“就为了这个,你好几天不来看朕,就因为这个,朕都拉下脸来找你了,你也不见朕,你还去阮鋆涧,你……” 说到这儿,言浔一顿,下一瞬当即拥身贴近,在林将与的领口处好一阵探闻。 颈部被小人儿蹭过的鼻尖弄得痒,林将与不自觉的抬高下颚,问,“皇上这是做什么?” 问声方落,只见小皇帝自领口处探出头来。嘟着嘴,颇为郑重的回道:“朕闻闻,相国身上有没有女人香。” 看着小皇帝一本正经的模样,林将与不禁失声而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复又垂下眼睫,薄唇轻启,道:“秉柊方才不是都说过了嘛!臣可是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皇上。俗话说得好,一身不侍二主,我如今既已是皇上的人了,便不会再生二心。皇上怎么就是不信呢?” 林将与这话说的好似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脱口之词有些打趣,又有些挑逗。 言浔闻言又是一笑,继而趴在那人胸前,轻声说,“朕知道。” “皇上不哭了?”头顶又有一阵调侃声传来。 “朕没哭。” “那皇上方才抽抽搭搭的做什么?” “那是因为……”言浔原本还想反驳,可话说到一半又默然收声,想了想,最后终是撇嘴道:“朕哭的事你不许说出去。” “为什么?” “因为,因为母后说过,朕是北祁的国君,身负江山社稷,无论何时朕都不能哭。” 说这话时,言浔将头垂的很低,低落的情绪瞬间席卷整个卧房。 彼时窗外的月色变得很暗,房内的烛火也不在明亮。一瞬寂静,林将与面色一凝,看着面前的小人儿,逼人的气势顿时消散。 良久,“你可以哭,于我而言,只是阿澈,你不是皇帝。” 林将与所言,一字一句,诚诚恳恳。 恍然间抬眸,言浔与那人对视,不觉间眼眶又红了起来。可她仍是习惯性的忍住眼泪,这一次似乎不像是这几日的委屈,到更像是一种经年累月的隐忍。 许是怕自己又会落下泪来,言浔也不敢叫嚷只从口中艰难的挤出一句,“卿卿,我想吃糖。” 她终于不再以“朕”自居,可这话说的太过酸涩。此一刻,她眸间尽是苦意,她好想尝些甜的。 林将与笑了,俊朗的眉眼于昏暗的灯光下化作点点温柔,异常勾魂摄魄。见他眸中宠溺,抚了抚言浔的头,长指向下扣住小人儿后脑。 …… 夜很深了,房内烛火猛地跳动了几下,“卿卿,明日你去宫里,我给你上药可好?” “不去。” “为什么?” “不想去。” “哎呀!你就去吧!去嘛!去嘛?好不好?” “……你再亲我一口,我就去。” 此声落下,片刻停顿。 某人说,“刚才没亲到,你要再亲一次才行。” “我亲到了!” “没有!没有!要再亲一次。” “你少骗人,我亲到了。” “我说没有就没有,快!再亲一次。” “林将与,你就会耍赖皮。我不亲!” “你若是不亲,那明日,我可就不去了。” “不去就不去!谁脸上有疤,谁难看谁知道。”紧接着又传来一阵翻身声。 “你还敢嫌我难看,我可是你夫君。” “朕可是皇帝,如今也是朕宠幸的你,朕才是你夫君呢。” “呵!”轻笑声响起,“你是夫君?好!今日我到要让你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夫君。” “哎呀!林将与,你……”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12章 酒醒 言浔自睡梦中醒来,无力的睁开眼皮。下一瞬,只觉头疼欲裂。无意识的念了声,“水。” 话音落下,身旁早有人递水上前,开口又是一句关切。 “皇上您醒了。” 言浔眨了几次眼,才算真正醒过神来。旋即侧目,将头一偏,看着十五肉嘟嘟的脸映入眼帘。 “朕……”言浔本欲开口,奈何此刻口中干渴滞涩,逼得她声音哑,说不出话来。 无奈,只得抵着床沿准备起身。 十五一见,忙放下茶盏,起身去扶言浔。 太阳穴的神经突突直跳,言浔一脸倦容,拧着眉心抬手揉了揉额,紧接着又见十五再端茶奉上。 接过茶盏,吹开沫子,喝了一口。顿时感觉一股热流顺着喉咙直达脾胃,很是温暖。 言浔喝了几口便将茶盏移开。 十五抬手去接,耳畔还有言浔欲渐清亮的声音在问,“几时了?” “都日上三竿了。”十五回话的同时又端茶起身回到桌前。 圆滚滚的身子快倒着小碎步,十五做事向来很是麻利,顺便还不忘叮嘱说,“皇上还是快些起身洗漱更衣吧。” 言浔应了一声便起身,还没等下床便看见殿内早已候着的十几个宫人。 宫人手中皆捧着漱具。 言浔环视四周,猛然间眸色一闪,似是想起了什么,当即便是一声“诶!”,可只此一声后便再没了下文。 宫人伺候言浔洗漱更衣完毕,不多时,又有一碟接着一碟的御膳呈上。 言浔坐于桌前,十五早已经试菜完毕,准备伺候用膳。 小皇帝今日似乎并没有什么食欲,手中银筷举了半晌也未曾夹菜。不仅不吃,反而又对着一旁的宫人道:“这里留十五一人服侍即可,你们都先退下吧。” 此话一出,见殿内众人皆行礼退去。 言浔终于有了兴致提起筷子,只是依旧不曾吃菜,只兀自问十五道:“朕昨夜不是去了相国府吗?怎么今儿个又回到永安殿中来了?” “昨夜的事皇上都忘了?”方才的试菜时十五显然没吃饱,如今见宫人们都走了,圆滚滚登时一喜,紧接着便开始肆无忌惮的吃起菜来。 “……”言浔未答话,转而抵着筷子陷入了沉思。 良久,“朕只记得昨夜自己同秉护卫喝酒来着。” “然后呢?”口中被菜肴塞满,十五只能含糊不清的接话。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将几个盘子推到言浔面前,连声道:“这几个好吃,皇上先尝尝。” “然后……”见十五将盘子推到自己面前,言浔依旧未曾动筷,只是随口跟着重复了一句,紧接着又道:“然后朕就想不起来,许是醉了酒,都给忘了。” 十五忙着吃菜,头也不抬回了句,“昨夜是相国送皇上回来的。” “什么?!林将与!”此言一出,惊的对面的小皇帝弹身而起。 “嗯。”十五点了点头。 “哎呀!你先别吃了,快同朕讲讲昨晚的事,你都看见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一听到是林将与把自己送回来的,言浔登时便有些坐不住了。又看着十五一直在吃也顾不上答话,她更是急得上窜下跳,忙不迭起身将对面人手中的筷子一把夺过,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十五看着桌上的那些山珍海味,眼睛都有些直。然而,此时凭空被人抢了筷子,一瞬落寞。 抬头时,又见对面人正沉面瞪着自己,圆滚滚立刻收敛了馋相,抿嘴舔了舔唇,一本正经的说,“十五只知道,今天早上天还没亮,相国将皇上送回寝宫。他只嘱咐了句,让十五为皇上换好睡袍,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至于剩下的,十五不知。” “把朕送回来就走了。”言浔一听,不觉秀眉微蹙,又将银筷扎进碗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终于肯见朕了,难不成是昨夜朕醉酒之后同他说了些什么?”小皇帝喃喃自语。 “皇上,筷子……”一旁十五小心翼翼的开口,一双眸子更是直勾勾的盯着言浔手中的银筷。 “你说他既然都已经送朕回宫了,是不是就是原谅朕了?” 可言浔却一直不为所动,眼下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林将与,根本也顾不上十五看着那些美食吞咽口水的表情,只是一味的自言自语。 “可是……他又什么都没说?是不是就是还没原谅朕呀?” “皇上,这菜……再不吃可就要凉了。”十五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 “菜?!朕现在还哪有心思吃菜呀!” 言浔一边说,一边努力回忆。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昨夜的到底生了什么。小皇帝恼火,气的抬手敲着自己不争气的脑壳,急声嚷,“昨天晚上到底都生了呀?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十五一见言浔都已经急得开始敲头了,立刻抬手去拦,宽慰说,“皇上,你这是做什么呀,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昨夜满身的酒气,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忘记了也是正常。” 然而此刻,小皇帝却只是拉拢着脸,面色低落。言浔的看着十五,长叹一声,说,“唉!林将与,林将与,烦死人了!” “皇上,气大伤身啊!要不……咱先吃点儿东西,消消气吧。”十五说话时,眼睛一直在面前的饭菜上打转。 言浔闻言,气鼓鼓的瞥了那人一眼,见此刻十五正看着菜肴止不住的咽口水。 小皇帝叹了口气,随手将银筷递了过去,嚷着说,“吃吧,吃吧。” 见筷子被送了回来,十五面上登时一喜,只是正欲提筷开吃之时,又看见对面人垂头丧气的坐着。 “皇上,要不要……吃块儿玫瑰酥?”忽而,有小心的询问声传来。言浔抬眸,看着对面十五肉嘟嘟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与此同时端着呈有玫瑰酥的盘子上前。 十五是最知言浔心意的人,他知道只要皇上一见了这玫瑰酥所有的烦恼也便会烟消云散。 眼下小皇帝正在撅嘴生闷气,可一看见面前脆脆红红的糕点,面上的怨气果真消了一半。顿了顿,又转怒为喜。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13章 点拨 北祁帝王到底还是个青春豆蔻的少女,总是禁不住美味的诱惑。言浔抿了抿唇,抬手拿了一块。 看着言浔吃下,十五忙笑着问,“好吃吗?” 问声方落,见对面分明是一高冠束的少年帝王,此时本该凛冽如刀的眉眼却是异常清丽精灵。小皇帝眼如弯月,粉唇轻挽,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浅声回道:“好吃。” 只是,这边言浔方才嚼了两口,便黛眉一蹙,紧跟着又道:“这玫瑰酥……味道不对,怎么不像是宫里的御厨做的。” “是吗?”十五一听,不免心下一疑,也跟着拿起一块来尝。 与此同时,耳边又响起言浔的声音,只见小人儿花颜一灿,登时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不过,这味道倒还挺熟悉的。” ―― 傍晚时分,斜阳堪归早,天云赧相留。 言浔着龙袍,束高冠,眉宇清俊,于永安殿中极目远望,似是在等什么人。 可左等右等,那扇大敞的朱门也未曾有人踏入。 不觉间心中低落,又见小皇帝踱着步子在殿内走了半晌。 “唉!”一声轻叹,下一瞬背在身后的手便无力垂下。 言浔回到龙案前,旋即附身坐于蒲团之上。目之所及是前些日子里那只坏了事的七彩鹦鹉。 小皇帝抬手敲了敲鸟笼,“喂!你说朕是不是猜错了?其实他根本就没原谅朕。” “可是……那盘玫瑰酥又该作何解释呢?” “嗯。对!一定是他送的。没错的,朕猜的绝不会错。” 言浔猛然间一拍龙案,惊的笼中鸟扑闪起翅膀四处碰壁。 “可他为什么还不来呀……”小皇帝前一秒还信心满满,可下一瞬却又情绪低落。万没想到言浔竟然开始莫名的和鹦鹉说起话来。 “喂!你说他今日到底会不会来呀?” “阿澈说谁会来呀?”言浔话音方落,身后便有一声问话。 是有人来了,言浔闻言心下一喜,紧接着应声回眸,看向远处。 见彼时永安殿外正款款行来一道清影,斜阳映衬下,只见衣间袖口锦绣编织的凤纹,以及那张柔美温婉的容颜。 言浔脱口而出一声,“絮儿。” 声音清亮,人也变得清晰。 风亓絮走近,款款一笑,垂眸看了眼案上的鹦鹉,复又问,“皇上是在等什么人吗?” “哦,没,没有。”言浔矢口否认,又开始转移话题道:“你来了,怎么不见有宫人进来通报一声?” 风亓絮闻言,柔目轻轻一转,旋即坐在一旁的蒲团上。 “是我没让宫人通报的。”说罢,又将玉臂一抬,半趴在龙案上看着面前的鸟笼,问道:“想必这就是大哥哥自烨菏带来的七彩鹦鹉吧?” “嗯。”言浔口中虽在回答,面上却是一阵心不在焉。 风亓絮侧目看了她一眼,许是觉了些古怪。却也没明说,只淡淡的开口道:“听说大哥哥送这只鹦鹉的时候正巧赶上林将与前来惹事,二人大打出手,还打伤了大哥哥。” “没打伤,不过是风启辰舟车劳顿,太累了,输了林将与半招罢了。”言浔下意识的开口解释。 风亓絮一听,看鸟的眸子登时便是一顿。她眉间有些许沉色,却仍是依着原本的动作,继续道:“大哥哥偷偷提早回京本就犯了军中大忌,如今又在宫中主动招惹林将与。这对皇室,对风家可不是什么好事。母亲知道后,当即将他狠狠责罚了一通,还把他软禁在了府中。现下又封锁了所有的消息,想来……若是父亲一日不回朝复命,大哥哥就一日不能得见天日了。” “真的?”闻言,言浔当即便是一怔,紧接着又轻声喃喃道:“朕就说嘛,这几日怎么都没听到他的消息。” 抬手推了推鸟笼,风亓絮面上有些埋怨。“就为了这只鹦鹉,如今大哥哥的罪过可算是大了。” 听过风亓絮所言,言浔顿时便懊悔不已。旋即颔轻叹,又道:“唉!早知道会是这样话,朕当初就不应该告诉他,朕想要鹦鹉。这下可到好,让皇姐知道,还害的他被关禁闭。真是不该。” 见言浔一脸的悔恨,风亓絮面上的沉色登时便有所缓和,继而换上了一如往常的温柔,“罢了,罢了,你也无需自责。大哥哥又不知道阿澈的计策不是吗?一时莽撞,闯祸误事也是有的。” 风亓絮骤然话锋一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在点拨言浔。 对面人闻言,微微一怔,猛然间想起了那日临华殿中风亓絮摇着自己的手臂欢嚷的那句,“这是个机会,机会!这次能不能一举歼灭林贼,就看你了。” 言浔忽然明白了一切,不觉间抿紧了唇,眸间有一阵躲闪,不过很快就换回了淡定的笑,又紧忙应和道:“那是自然,一切尽在朕的掌控之中。” 言浔虽圆的好,可风亓絮却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她神色间的慌乱。 小皇后忙不迭的开口,本欲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思量片刻,最后还是选择转移换题道:“阿澈,这鹦鹉有名字吗?” “对不起!对不起!” 风亓絮话音方落,不待言浔又所回答,只见笼中鸟登时便扑腾着翅膀抢先一步尖声叫嚷了起来。 听着那尖细的学舌之音,二人皆是一怔。 须臾后,倒是言浔先反应过来,不觉间面上浮起一抹尴尬的笑意,抬手抚了抚后颈,说,“哈……它就叫‘对不起’。” “对不起?!”风亓絮跟着重复了一句,显然是有些哭笑不得。 “皇上,相国求见,如今正在宫门口候着呢。” 风亓絮原本还欲再言,可话还没等说出口便被殿外传来的禀告之音给生生截断了。 “林将与。”二人闻言皆是一惊。 风亓絮顿了顿,化开了那一抹惊色,紧接着又转身对言浔轻飘飘的说了句。“我当他被大哥哥撞见之后,就不敢再来了呢。” 这话倒是颇有深意。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14章 提醒 与风亓絮的沉稳相比,言浔一听到“相国”这两个字便登时浮躁起来,面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欣喜,紧接着那双眼睛更是止不住的向殿外瞟。 只是碍于风亓絮还在场,小皇帝只得敛声屏息的垂眸缩身,随口敷衍道:“应该是有要紧事吧。” “可……今日不是行沐吗?他能有什么要紧事?”风亓絮面上虽在笑,可一开口却是直戳重点,一语道破。 言浔面上骤见难色,嘴张了一半却不知该如何作答,下一瞬只得干笑着垂下头去,强加说辞道:“那一定是非常要紧的事了。” 风亓絮知她此刻定是焦急万分,也不好再留,只得扶着龙案起身,冠冕堂皇的开口说,“既然相国是有‘要紧事’要同皇上商议,那臣妾也不便再此地久留,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这句话分明是说给内官听得。 “也好。”见风亓絮要走,言浔登时便笑逐颜开,欢喜相送。 风亓絮福了福身,凤袍一转,可还未等向前踏出一步便骤然回眸。 小皇后对着言浔依旧是柔声细语,道:“皇上,国之大事,本应以社稷为先。我等这般儿女私情,应理退让才是。” 风亓絮在说这话时全然不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当真有些母仪天下的气势。至于她所说的儿女私情到底指的是谁,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风亓絮所言字字入耳,句句入心,言浔听着不觉撼然一震。见小皇帝面色一僵,下一瞬,连笑声也变得生硬起来。 言浔勉强作平静状,点头回道:“对,皇后说的对。” “谢皇上夸赞,那臣妾改日再来看皇上。” 不多时,风亓絮已出了永安殿,凤履踏着千层玉阶缓缓向下,于阶下站定。 苏灵犀在阶下候着,俯身行礼唤,“皇后娘娘。”示意她凤辇就在外面。 风亓絮微微颔,抬手搭在苏灵犀伸出的手臂上。 此时二人走的很近,苏灵犀一直颔跟随,旋即以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问,“长公主交代的话,皇后娘娘可都与皇上讲了。” “兄长受罚的事本宫都同皇上讲了,皇上得知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很是悔恨。想来这种事以后绝对不会再生了。” 风亓絮也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回答,不过对于自己方才的那些点拨暗示却是闭口不谈。 “那就好。”苏灵犀点头说,“等回了宫,奴婢就派人去太尉府送信,将此事告知长公主。” “嗯。”风亓絮轻应了一声,此后二人无言,慢慢走出紫宸宫门。恍然间抬眸,正巧看见不远处那道欣长的身影。 风亓絮当即便是一顿,一双眸子略带警觉的看向林将与。 这样似乎有些失礼,不过好在一旁的苏灵犀反应够快,扶着风亓絮的手微微用力一拉,又引着她向前走去。 风亓絮缓过神来,忙故作镇定的继续向前走去。在路过那人身侧时,耳畔闻的一声,“臣拜见皇后娘娘。” 这一次,林将与当真是难得的客气。只是那声音,那神态,都是掩不住轻狂倨傲。 “相国。”风亓絮依旧柔声作答,片刻的停顿过后便朝着凤辇的方向走去。 清影正欲蹬车之时,身后早有内官的声音响起,对林将与说,“相国,皇上宣你入殿呢。” 林将与无言,只是脚步声骤响。 与此同时,风亓絮落座车中。 马声忽动,侧目寻着半开的车窗望去,只见林将与正提步朝着殿内走去。 此一瞬间,柔目低低垂下,化作点点颦颦,见风亓絮长长的叹了口气,似是陷入了沉思。 彼时,永安殿中。 小皇帝早已等不急的蹦哒着来到殿门口,抬手扶着门框,面上虽有些拘谨,但眸间仍有掩不住的欣喜。 放她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朝着自己走来时,更是整个人激动跑出殿去。 一时间,也顾不上那这个规矩礼仪,只见那道纤凛的龙袍于暗色天幕下轻轻摆动,带起阵阵清风,于阶前站定,乖巧的像只小猫。 头顶冠后倾,仰着头,清灵的声音随之响起,一如往常的讨好奉笑,道:“相国来了。” 林将与走近,仍就傲娇的端着架子,冷冷道:“臣来的好像不是时候,打扰到了皇上同皇后娘娘叙旧。” “怎么会呢,不打扰!不打扰!相国能来,朕这寝宫当真是蓬荜生辉呢。” 言浔只当是林将与还在生自己的气,于是乎便是一味的赔笑奉承。 此时周遭的宫人早已识相散去,言浔更是大着胆子上前,抬手去拉林将与的衣袖,随后又将那人向殿内引。 不过好在这一次林将与并未抗拒,只是任由她拉着自己,二人一前一后朝着永安殿中去。 方一入殿,言浔更是忙不迭的跑到龙案前,拍了拍蒲团,又回身对着林将与道:“相国过来坐。” 林将与一见,略有犹疑,不过最后还是依言上前落座。 “相国这是原谅朕了?” 不待林将与坐稳,对面小皇帝试探的声音便接连响起。 “你说呢?”相国傲娇,冷冷的回怼了一句。 好在这意思已经相当明确了。言浔一听,登时便喜笑颜开,不禁凑上前去,又是好一阵手舞足蹈的溜屁拍马。“朕就知道,相国是何等人物啊!那么大的气量,又怎会同朕置气呢,相国说是不是?” 林将与只觉今日的言浔有些奇怪,待自己尤为热络,想了想便只当她是和解后的欢喜。又见她此时笑脸相迎,精气神很足,也便收起了架子。 墨瞳自上而下的将言浔打量了一番,旋即向前倾身,笑了笑,一脸宠溺的打趣道:“瞧你这般闹腾的样子,怎么?这回不疼了?” “疼?!疼什么?什么疼?”这话问的小皇帝倒是云里雾里,一时也摸不清头脑,只得摆手说,“嗐!昨夜喝了太多酒,后面的事朕都忘了,今日原本还打算问问相国呢。” 林将与闻言,还以为言浔是在装傻。不过他也并未直接“拆穿”,仍旧宠溺的笑着,继而侧脸倾唇,覆在言浔耳边,压低了声音问,“怎么?皇上又害羞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15章 挑逗 虽说被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言浔的的确确是被那声音勾了魂,不觉间耳边一麻,怔愣在了原地。 林将与话音落下,又寻着言浔的耳垂一路擦过其侧脸,来至那人面前,见小皇帝仍是思绪游离,一动不动,顷刻间附下身去。 只一瞬间,脑海中回忆蜂拥。言浔的身子陡然一震,紧接着便惊慌失措的挣扎后退。 许是没想到言浔会挣脱,林将与前倾的身体还停留在原地,面上登时浮起一阵不解。 “皇上这是怎么了?” 林将与开口问的同时,言浔早已抬手的指向自己,一张脸自耳垂红到玉颈,神色震惊且羞赧。 “昨夜,我们……”她只说了半句,至于那戛然而止并未吐露的后半句,那张通红的小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此话一出,对面人顿时朗目一舒,笑颜恣肆,打趣道:“方才皇上不是说忘了吗?这会儿……怎么就记起来了?” 看着林将与,一时间,昨夜的靡靡缱绻在脑海中一一闪过。转眼间,言浔颊上红晕更盛,见小人儿张口便是一句,“林将与,你,你这是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却不想对面人当即便是一阵惊语,继而墨瞳微眯,唇角噙着笑,反口说,“昨夜也不知是谁压在臣身上左亲右亲的,还卿卿爱爱的叫个不停,也不知到底是谁趁了谁的危……” “哎呀!住口!快别说了。”言浔一听,登时便连羞带怒的倾身上前,抬手封住林将与那张“胡言乱语”的嘴。 见言浔上前,林将与非但不躲不闪,反而抬手一把将其揽住。 “怎么?皇上又想抵赖不成?” 被言浔捂住了嘴,墨色眼瞳于纤指上方流转,林将与的声音有些闷。自指缝间能看见那人挽唇带笑。眼底有十分柔情,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口中虽尽是玩笑,动作却十分轻柔。 感受着腰间的力道,言浔这才反应过来,如今自己这不就是自投罗网嘛。小皇帝面色一凝,紧接着又见那道龙袍忙不迭的推搡挣脱。 只是这一次,林将与可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她了。 “林将与,你放开,你放开,这可是在宫里。”怀中言浔被吓得不轻,不安的扭动着身子,压低了声音提醒了一遍又一遍。 此时再看对面相国其人,却是稳如泰山,不动分毫。 “宫里怎么了?”一开口,竟还佯装不解的开口反问。 言浔当真是又惊又怕,被逼急了,手中的力道不觉便重了起来。一个失手,不巧推在了那人的右肩处。 林将与原本还在一个劲儿的说浑话,只是方一迎上言浔的手,整个人便顿时哑然失声。 “嘶――”下一瞬,又是一阵微弱的吸气声。 言浔心下一惊,忙停下手中动作。抬眸时,正巧看见那人拧着眉,颔吸气。 “你怎么了?”关切的询问声接踵而至。 林将与稍作停顿,再抬头时面上仍带着笑,只是那笑容有一丝僵滞,缓缓摇头说,“没事。” 言浔现不对,沉着眸子盯着林将与看了须臾,紧接着目光又自那人面上移至手臂。下一瞬,伸手便欲扯开那人衣袖。 不料,手方一覆上那人腕处便被其一把按住。 “我没事。”头顶温柔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什么叫没事?昨夜朕都看到了。”面对林将与的拒绝,言浔并未抬眸,手中力道更是不褪分毫。一开口,音色暗哑,执拗又凄楚。 此话一出,见对面人登时无话,按在手背处的手也跟着动了动,片刻之后退开。 林将与松开手,小皇帝紧咬下唇深吸一口气,继而抬手拉开那段云纹锦袖。 在明灭的灯火间,只见上方繁复交错的锦绣纹饰一寸寸的退去,下方又有繁复交错的伤痕血痂一寸寸的显露。 言浔垂头看着,目光定定,心口紧紧。 就这样,一道衣线之隔,明明两处皆是繁复,却有着别样的风景。 抿了抿唇,鼻尖又是一阵酸楚,言浔却尽量将其忍下,只吸了吸鼻子。指尖自袖口滑下,顺着那条手臂,抚摸着一道又一道的伤疤。 “还疼吗?”轻轻软软的声音随之响起,言浔也不抬头,只是一味的抚着伤疤。 “早就不疼了,我方才不过是想吓吓皇上罢了,没想到皇上竟还真上当了。”林将与云淡风轻的说。 言浔闻声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抹轻松的笑。可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撇了撇嘴,复又沉着脸的白了那人一眼,继而兀自起身。 “去哪儿?”询问声接踵而至。 与此同时,言浔早已缓步轻提,向后殿走去。听见那人问话却未有半分停顿,只留下一句。“相国怕是都忘了今日前来,到底是为了做什么吧?” 林将与看着言浔转入内殿,复又垂眸看向手臂上的疤痕,旋即淡淡一笑。 随后侧过身去仰面向后,左臂半弯,手肘抵住龙案,整个身子也跟着靠后过去。精窄分明的腰线处长袍斜倾,身下双腿修长,一屈一直,坐姿很是潇洒惬意。 下一瞬,悬在半空中的手向下一探,顺势捞起腰间的一块玉来,指腹熟悉的摩挲着上方粗糙剌手的纹路。 相国今日又佩玉了。 等了好一会儿,耳畔才又有脚步声传来。 旋即垂玉抬眸,目之所及是小皇帝捧着一个半大的药箱快步走上前来。 随手将药箱放在龙案上,继而回到原位坐下。径自打开箱盖,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药包。 小皇帝扒着箱沿探进头去。一面翻找,一面还不忘同林将与闲谈起来。 “朕知道相国受伤之后,就想着赶紧去太医院问太医要些治伤除疤最好的膏药来。可是又怕他们会怀疑,所以只得让十五去求了。可是这傻孩子可到好,说来说去,竟然给朕拿了一堆煎药回来。哝!你看,这些都是。”说着还自药箱中拿出了几包在林将与面前晃了晃。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16章 疼你 “这些,相国就拿回府上自行煎熬,慢慢服用吧!方**效里面都有写。至于今日……”话音一顿。青玉小脸猛然间出箱而来,言浔自药箱中拿出了一瓶小药。 “我们还是先涂这个祛疤膏吧。”至于接下来的话,小皇帝到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看着药瓶在烛火莹光前晃动,林将与墨瞳化柔,笑了笑,微微点头作为回应。 言浔见他答应,也跟着浅浅一笑,继而抬手打开药瓶。 指腹在药膏处沾了些许,随后挪膝上前。言浔俯下身子与卿卿靠近,先是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林将与脸上那道长浅痕,旋即道:“脸上这条疤已经消去了不少,再上几次药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话音未落,抬指轻轻点在了那人脸上。 林将与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动作,仰着头,一脸得意的享受着小皇帝的服侍。此一刻,二人离得很近的,林将与鼻尖甚至会若有若无的擦过小人儿的下颌,有意无意的擦碰随之袭来。 黛眉一蹙,言浔垂眸,见对面人正扬着唇,笑容恣肆。说实话,林将与此刻的表情的确骄狂的有些欠揍。 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下一瞬,又见言浔向后退了半寸,继而附身去看那条手臂。 眼看着上方道道伤疤狰狞交错,不觉间,倒吸了口凉气。顿了顿,言浔便开始垂眸上药,其间小人儿静默收声,不曾再言一语。 林将与看出她在自责,墨瞳微垂,抿了抿唇,继而故作玩笑的开口道:“皇上不讲话,该不会是真的嫌臣这满身的伤疤难看了吧?完了!完了!看来这回,臣是真的要失宠喽!” “没有。”一听此话,言浔忙抬否认。 见小皇帝眸间清清,其中还氲着莹光。言浔咬着唇,停顿良久,方道:“你这伤都是因为朕才落下的,朕又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朕只是,只是……” 话才说到一半,见她声音越来越小。 言浔是个素来隐忍收敛的性子,凡事都喜欢藏于心间。以前假意勾引的时候,仗着自己是男儿身份,那些不知羞臊的话还好意思直言不讳。 只是,如今心中虽纵有万般柔情,可话到嘴边却生硬的连句软话都不讲不出来了。 嘴张了半晌,也没好意思将最后的“心疼”二字吐出。转而却是一句,“朕只是怕下手重了,会弄疼相国罢了。” “哦,原来是怕弄疼臣呀!”林将与故意高声起调,附和了句,这话显然是在哄她。紧接着又见那人向前凑了凑,极俊的眉眼于灯火的映衬下平添几分暖意,好看的醉人。只是下一瞬却又不知死活的开口道:“皇上倒是没弄疼臣,不过……臣正好也想问问皇上,昨夜,臣有没有弄疼皇上呀?” “啊?!不疼……哦不!不对,疼……嗯?”言浔下意识的摆手,可说了一半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急忙改口又言。只是她忽然意识到,这话好像怎么说都不对,结果说来说去最后竟然还结结巴巴的口吃了起来。 林将与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眨眼,看着她羞羞怯怯的垂头,看着她将心事藏了又宣,宣而又藏。此时眼前的小可人,简直让人喜欢到不行。一时间,眸中笑意更浓,登时抬手,便揽她入怀…… “……嗯,林将与,不要。”言浔还是一如既往的推开,一双手执拗的抵在那人胸前,继而警惕的望向殿外。 “你疯了!这可是在宫里,人多眼杂的,你也不怕被人看见。” 言浔有意提醒,林将与却不以为然,只笑了笑,轻狂的说,“看见了又能怎样?我只怕……他们看不见呢。” “别闹。”言浔温怒,抬手拍了那人一下。 “我没闹。”谁知林将与竟还反驳,继而又笑着言道:“若是他们看见了,皇上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纳我入宫做宠臣了嘛,到时候我们不就可以……” 林将与说这话时竟还有些莫名的小激动。 只是不待他把话讲完,对面那人便当即便开口打断。“你可知做宠臣意味着什么?” 林将与见言浔面色一沉,眸间的放荡便也稍加收敛,不过仍是浅笑答道:“还能有什么,无非是夺权,软禁。” “你明知道远不止这些。”林将与虽是谈笑自若,可对面言浔的面色却是一沉再沉。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见林将与登时笑意尽收,眸色忽定。 “为了你,死了也甘愿。”他语调波澜不惊,但所诉之言倒是惊心动魄。 “可朕不愿。”言浔的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她甚至都未曾来得及思考这话到底该不该说,只是语调斩钉截铁,果断异常。 话音落下,殿内忽然静了。言浔眨了眨眼,明澈的眼瞳中倒映出了对面人神色中的一抹惊喜。 下一瞬,又见小皇帝仓皇的垂下眸去,忙不迭的跟了句,“依朕看,相国还是继续认认真真的‘谋朝篡位’吧,且看朕能不能斗得过你再说。” 言浔故意将这话说的很傲慢,只是个中深意的确耐人寻味。 林将与又怎会听不出这其中深意,他笑了笑,当即凑上前去问,“皇上这是在心疼我吗?” 不出所料的又被言浔别别扭扭的推脱道:“胡说,朕才没有。” 林将与闻言,却也不恼,墨瞳一转,像是欲擒故纵般回了句,“既然皇上说没有,那便没有好了。” “……”言浔没再开口说话。 墨瞳流转,林将与又厚着脸皮凑上前去,贴在言浔耳边,柔声说。“那……就算臣求皇上了,皇上行行好,也疼我一次吧。” 林将与低低的央求声言犹在耳,言浔缓缓抬起头来,对上那双墨瞳,见其间脉脉含情,荡尽了爱意。 贝齿仍紧紧咬住下唇,言浔有些迟疑。此一刻,她分明心动了,可理智却在清楚的告诉自己不可以。 只是心间纵有万缕千丝,却仍抵不过面前人启唇轻唤一声,“阿澈,吻我。”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17章 搅局 殿内极静。 不多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疾快的脚步声携着一句,“皇上,这药十五找……” 只是话还没说完,下一瞬只听“砰!”的一声,是瓷器与地面相撞击的声音。 怀中人闻声,身子陡然一颤,紧接着又忙不迭的推身闪躲。 眼下林将与仍环着纤腰,奈何又被仓皇的推开。 此一刻言浔仿佛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骤然间弹身而起,看着十五的脸上更是惊慌不已。 “十五,不是你看见的那样,刚才我们,我们……”她急于开口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是好,最后只得埋下头去默不作声。 至于此刻站在殿门前的十五,许是被方才那缱绻悱恻的场景惊到了,如今只是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永安殿内外一瞬静默,场面十分尴尬。 这其中倒是林将与最先反应过来,不过见那人此时面上甚是不悦。一脸被人坏了好事的怨气,继而墨瞳带冷,无奈的瞥了殿外一眼,继而高声嚷,“秉柊,快把弟弟带走。” ―― 皇城外围的官道。 彼时,林将与正骑在马上前行,身后有马蹄声,有脚步声。映着灯笼的明光看去,秉柊与一众护卫正紧紧相随。 “唉!好好的双沐,去不成阮鋆涧喝酒寻乐,竟然还要被公子抓来做苦力。如今青儿,月儿都想我想的紧呢,可公子到好,棒打鸳鸯。”身后秉柊埋怨声忽然响起。 闻言,身前人于马上侧目,旋即冷笑一声,说,“哼!你不提我都忘了,那日可是你逼着她喝酒的?” 见林将与有意责备,秉柊忙摇头否认说,“没,没有。是皇……是她自己要喝的,我可没逼她。” “那她怎么会醉成那样?” “这可跟我没关系,她自己说她是千杯不醉的。” “千杯不醉?!”林将与自言自语的低声道:“哼!这丫头人不大,口气倒还不小。” “公子说什么?”身后秉柊探耳问。 “咳咳,没什么。”林将与清了清嗓子,墨瞳微眯,复又道:“我再问一句,那日喝酒到底是谁起的头?说实话。” 秉柊闻言略有心虚,停顿良久,随后终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嘿嘿,那日我也是一时馋了,这才……”他本想开口解释,可话才说了一半便觉察到了异样。原本怯笑的眉眼登时便化作一抹锋利,旋即大喝一声,“公子,小心。” 随着声音落下。劈头而来的长刀溅起了片片寒凉。 又是同样的戏码,林将与眸中闪过一抹厌色。 这一次解决的很快,转眼间林将与同秉柊便再次翻身上马,身后留了几个护卫处理后事。 骑在马上,秉柊忍不住甩了甩胳膊,方才他同黑衣人搏斗之时不小心扭了一下。 “没事吧?”身前林将与回眸,不似方才嘲讽,这次多了些关心。 “没事。”秉柊一脸轻松的笑着。 “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林将与的马行在前头,天色又暗也看不清他的神色,不过凭空传来的这句话倒是听着让人不寒而栗。 秉柊听出了林将与话中的蹊跷,当即便是一怔,猛然间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忙正色道:“公子,这事……苗头有点儿不对了。” 林将与沉了口气,也没回答,反倒是身后秉柊又兀自思索片刻,忽而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都已经这么多次了,他还没死心,不可能吧?再说,这几日的杀手,功夫手段同之前的那几批好像不是一个水平。” 顿了顿,又道:“那日,老家伙已经派出了十几个武艺高强的杀手,企图合力围杀公子。还不是被咱们给挡过去了,最后尸都被送回府上做了‘回礼’。按道理说,老家伙那么奸诈狡猾,他在公子这儿已经露出了破绽便不会再故技重施了,可今日这又是为何……” 林将与的马还在向前行着,清清冷冷的声音随之传来,“不过是有人想利用这个契机,从中作梗,逼我快些出手罢了。” “嗯?公子是说……有人在利用这件事,从中做局。”秉柊恍然大悟的同时也大吃一惊。 “能知道韩菖龄派来杀手,然后借着他起了杀心的名义,又派来一波又一波的杀手,让公子觉得韩菖龄是非杀你不可。难不成此人是想逼公子出手……反杀。”最后两个字秉柊说的很轻。 “只是,公子,秉柊还有一事不明。”秉柊前前后后分析了不少,可是到了最后却还是一脸茫然。 “你说。” 秉柊道:“依公子所言,那此人定是想借刀杀人。不过,如今我们与韩菖龄的势力也是难分伯仲,当真是斗起来,恐怕谁输谁赢,谁胜谁负也难有定论。那这个做局之人就不怕我们杀不成姓韩的,让他计划落空吗?” 听着秉柊的询问,林将与终是一勒缰绳,侧马转身。他面上到没有同秉柊一般的疑惑,转而清楚的答道:“这其中的利弊我们都想的到,那做局人一定也想的到。不过,既然他会出手,那只能说明一点。” 林将与有意停顿,故作高深。秉柊忙探过头去,一脸好奇的问,“什么?” 林将与斜眸看秉柊,笑了笑,开口道:“正所谓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看来,是有人想做渔翁了。” 他口中所言虽像是玩笑,眸中却有一抹冷戾划过。 “哼!都算计到公子头上来了,也不知这人是真高深莫测,还是真不知死活。”秉柊闻言,接下来的话也不觉冷厉了起来。想了想,又问,“那要不要派人去查?” 此刻月星隐翳,夜暗的骇人。不过月下之人却是心事澄明,一双眸子透亮无比。 林将与沉吟片刻,方缓缓言道:“不必。” 秉柊闻言,不觉一怔,他不知林将与为何不想去查。不过又见那人径自驭马向前,凭空留下一句,“这官道上也太暗了。秉柊,咱们以后走的时候可要小心些才是。”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18章 清高 吴成书府上。 “老爷。”有下人急匆匆的跑上前来,手里拿了个信封,毕恭毕敬的呈上前道:“这是阮鋆涧的若鄢姑娘托人送来的。” 彼时,吴成书正在浇花,耳边听着下人的禀告,低声重复了句“若鄢。”登时便弃了水瓢,转身上前。 眼看着下人将信封递过来,那双急于接信的手停滞在了半空中,下一瞬又向后缩了缩。吴成书嘴角笑意一僵,看着手上的水痕。 “诶,等下。”说着又将湿手在衣袍上抹了几把。 “给我吧。”等到好不容易净干了手,这才忙不迭的接过信来。 拆信取纸,双手抻平素笺,认真仔细的将信上的每一个字默读在心。 一旁下人看着,自然也是好奇不已,不禁凑上前去,问,“老爷,怎么样?是喜鹊?还是乌鸦?” 下一瞬,见吴成书转头沉面盯着下人,冷然无声。 下人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向后错了半步,结结巴巴的说,“怎,怎么了?老爷……” 不曾想,对面吴成书骤然间又转怒为喜,一把将其拉回,攀着下人肩膀大笑一声。“哈哈,是喜鹊,喜鹊!” 说着便又持信朝着屋内走去,口中还不忘急声嚷,“快!快去备车,今晚你老爷我,要去阮鋆涧搭喜鹊窝了!” 吴成书倒是个急性子,这边太阳还未下山,他人便已经赶来了阮鋆涧。 彼时,斜阳倾垂,隐隐有一抹暗色。 阮鋆涧的陌巷中,灯笼都未曾点起,路上略显冷清。 吴成书疾步向前,迎面三两卿客擦肩而过,显然都是昨夜醉酒方欲离去的。 “吴大人来的早啊!”忽而,迎面有一人认出了吴成书,走上前来打招呼。 吴成书闻言,定眼一看,竟是冯君绘。忙停下脚步笑脸相迎,唤,“冯公子。” 冯君绘眸间多了份淫邪之气,打趣着开口问,“怎么?又是来找咱们若鄢姑娘的?” “哈哈,瞎说什么呢。”吴成书倒是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一直笑着打哈哈。 二人一边笑,一边闲叙起来。 冯君绘见吴成书今日心情好,眸中闪过一片狡黠,继而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吴大人,看样子,你这是准备好要改投山门了?” 冯君绘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吴成书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觉眉头一皱,反问道:“什么改投山门?” 冯君绘听他反问自己,一时间眸中狡黠又化作别有深意的讥笑。旋即抬头一扫周遭,复又倾身上前,道:“诶,吴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现在整个帝都京门里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相国和廷尉杠上了。” 紧接着用手肘怼了怼吴成书,又说,“再者说来,那日就在此地,你也是亲眼瞧见的,相国一脚把韩家三公子踢了个半残,如今韩廷尉可是憋足了劲儿要让相国好看呢!” “你说这些,关我屁事?”一听到“林将与”三个字吴成书登时便怒从心声,转瞬间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生硬起来。 那日看见文若鄢对林将与表白心意,吴成书是真的怒的。也是自那日起,他就断绝了同林将与的一切的来往。如今二人就算在朝堂上遇见,也再没说过一句话,显然是已经割袍断义了。 “嘿!你这人!咱俩什么交情,在我面前你又何必遮遮掩掩。更何况,这种事,谁又不是看不出来。相国官威再大,也不过才归朝半载,根基不深,又轻狂嚣张,他又怎么可能会是咱们韩大人的对手呢!”冯君绘这话说的很是趋炎附势。 吴成书闻言,终于明白了一切。冷冷一笑,反问说,“你这意思……是说我吴成书如今同林将与割袍断义,是为了投奔韩菖龄?” “不是吗?”冯君绘深以为然的回答,又故作理解的继续道:“嗐!攀上新贵又不是什么坏事,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难不成你不敢说,是怕相国知道此事后会报复。” 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冯君绘又意识到了不对,忙改口道:“不对呀,现如今,就算你不说,这满帝京的人也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把话讲清楚。”见吴成书面色一沉。 “清楚?!”冯君绘失声而笑,“如今吴大人都到了这儿软玉温香的地界儿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别废话。”吴成书压着火,耐着性子继续问。 冯君绘见他怒了也不好再绕弯子,不过面上已有些许的不悦,开口道:“偏要我明说是吧!那好!现下吴大人才刚同相国恩断义绝,那边韩廷尉便忙不迭的挥金散银,买通清梧院的老鸨帮你求了这个同若鄢姑娘挂衣相好的机会。今儿个天都没黑,吴大人就这般兴致勃勃的赶来,你别告诉我你是来这儿闲逛的?” “韩菖龄为我挥金散银,这是从哪儿传出来的消息?”听着冯君绘的意思,吴成书顿时感觉大事不妙。 “还用传啊!送进来的真金白银,就明晃晃的摆在那儿呢,这几日韩府派来的人都快把清梧院的门槛踏破了,我们又不是看不见。如今呐!在这阮鋆涧中,逢人便知,咱们吴大人是靠上一座金山了。” 吴成书终是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原来韩菖龄是借着自己同林将与冷战的机会,准备从中作梗,来使他二人彻底决裂。 没想到这老东西如此阴险狡诈,真是越想越气。 “放他娘的臭狗屁!老子逛窑儿,泡姐儿,什么时候轮到这些个二百五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一时怒急,吴成书竟当场不加掩饰的破口大骂。 冯君绘一听,嘴角笑意登时便是一滞,身子抖了一下,紧接着更是惊的目瞪口呆。 眼看着吴成书翻起一个白眼,怒气冲冲的向前走,仍旧骂骂咧咧的嚷,“靠山?!我呸!我吴成书在朝为官这么多年,凭的就是自己的命硬,还用得着找靠山。韩菖龄,林将与,都算是什么东西!” 吴成书果真是个不怕死的,如今在这阮鋆涧的花街柳巷,鱼龙混杂之地竟然还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大放厥词。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19章 清高2 狂言一出,一时间,楼上所有的窗牖都被推开,一道道彩袖青衣荡在空中,紧接着又见数不尽的娇颜花姿探出窗来。 大家寻声望,向下一看,映入眼帘的只有呆若木鸡的冯君绘,以及潇洒离去的吴成书。 “他方才说什么?”有一个娼姐儿倚在窗边,手中拿着把桃木梳,挑头问。 话音落下,自另一个窗子里又有一个年岁小些的紧跟着探出头来,面上残妆带笑,答了句,“他说他要赶着去泡姐儿呢。” 此话一出,只听二楼所有的窗子里,一众女子尖细妩媚的笑声纷嚷而起。 听着笑声,楼下的冯君绘终是醒过神来。骤而抬眸向上望去,看着无数窗牖中女子甩着帕子笑个没够。 于笑声中垂眸平视,看着吴成书渐行渐远的背影。忽而,见那人沉眸冷笑,伴着一句,“哼!你又算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吴成书一路马不停蹄的朝着阮鋆涧最里面的清梧院赶来。 门外龟公仍在扫撒,看着吴成书来便忙笑脸相迎。可那人非但不加理会,还冷着张脸直接将人推开,疾步向前。 踏着熟悉的旋梯上楼,站在文若鄢的闺房门前。许是太过心急,下一瞬只听“砰!”的一声,吴成书甚至连门都没敲房就直接踹门而入。 眼看着房门大开,门外投射进来光,照清了房间内的摆设,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简单雅致的闺房,里面很暗,连蜡烛都没点,最里处隐约可见坐在床上的文若鄢。 吴成书缓步走进,见对方手中闪过一道银光。定睛一看,竟是把剪刀。 眼下文若鄢穿着素朴,茶白色裙倨,清颜寡淡,素面朝天,头顶连髻环都未挽就,只将长缕在一处,斜搭在肩头。如今都这个时候了还未整妆准备,显然今日是不准备接客了。 她看向吴成书,面上先是一阵惊慌,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这一次是剪刀落地的声音。 眼看着剪刀脱手,文若鄢陡然一颤,却来不及多加理会,忙起身唤道:“吴……爷。” 吴成书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那把剪刀上,眸色很是低沉,也并未开口回答,只是自顾自的朝前走着。 “爷,若鄢信上写的不是明日吗?你怎么,怎么今儿个就来了?”眼看着吴成书走近,文若鄢也懂事的奉笑讨好,只是下意识后退的身子分明在诉说着她的不情愿。 文若鄢在问,吴成书在听。脑海中恍然忆起,白日里的素笺字条。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今得应允,明日郎来,同妾挂衣,尽一世欢好。若鄢启。 那四句,二十个字,寥寥几笔,白日里当真如同喜鹊一般飞上了自己心头。可如今却又变成了栖枝的寒鸦,着实有些讽刺。 吴成书一直未开口,只是一步步来至文若鄢身前。站定,眸色低垂,仍看着那把剪刀。下一瞬,附身欲拾,谁知文若鄢却先一步弯下腰去,将剪刀拾起。 “若鄢正准备剪些东西呢。”一开口,也是多此一举的解释。 文若鄢面上的笑容有些僵滞,握着剪刀的双手许是因为太用力,指节都有些白。 “给我。”下一瞬,吴成书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一改往日的轻狂相貌,此一刻他竟有些说不出的沉着。 文若鄢手中动作一顿,继而抬眸望去,目光方一对上那人眼眸,顿时便后脊一凉。 “我……” 原本文若鄢还想解释,对面吴成书却早已是眉目阴沉,果断出手去夺剪刀。 起先文若鄢还死死握着剪刀不放,奈何几番拉扯之后终是妥协的松开手。 房内一瞬静默。 “哎呀!吴大爷,不是说好了是明日才为咱们若鄢鸣鞕点蜡的嘛,怎么今儿个就跑来了。”忽而,老鸨子尖细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这天都还没黑呢,吴大爷您这未免也太猴急了吧,也不给咱们若鄢点儿准备的时间。” 老鸨子一边说,手上的帕子一边朝着吴成书挥开。浓重的脂粉香惹得那人登时骤起眉来,侧头一躲。 “吴某今日前来不是为了挂衣一事。” “都跑到若鄢的屋里来了,还说不是,你也……” “韩菖龄出了多少钱?”老鸨子笑着靠近,吴成书身体虽在躲,口中的所言却是单刀直入,生生截断了对方的话。 此言一出,老鸨子登时一愣,口中笑声一滞,复又快反应,继而接笑说,“嗐!只要吴大爷玩儿的尽兴,韩大人金山银山都是能送来的。” “多少钱?”吴成书将声音放得很慢,吐字却咬的很紧,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竟以敛起滔天的怒气。 老鸨子挥着帕子的手抬到一半,对上吴成书冰冷的目光。 许是看出了那人有些不对劲儿,老鸨子识相,忙敛了笑,回答说,“不多,也就几千两。” 见老鸨子说话半遮半掩,吴成书有些不耐烦,登时抬手一把抓住老鸨子的手腕,另一只手持着剪刀,挑起那人下颌。 “到底是几千两?”一开口,声似寒冰。 那铁做的刀尖贴在皮肉处溅起片片寒意,老鸨子一见,身子止不住的向后撤,奈何腕上又是一阵斥力。 “别,别……吴大爷,你……” “快说。” 老鸨子知吴成书平日里是个无法无天的,如今又被那人用剪刀架着,顷刻间嘴唇紫,身子抖个不停。越到关键时刻越是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来在空中比了个“二”。 吴成书一见,阴鸷的面色稍有缓和,继而移刀松手。 垂下眼睫,指腹摩挲着剪刀的利刃,吴成书缓缓道:“这两千两就当是我吴某人出的,同他韩菖龄没有半点儿关系。” 吴成书松手,老鸨子忙护着颚下的那片肉忙不迭的后退,只是不待她暗舒一口气,耳畔吴成书的声音又激起一片惊色。 “嗯?”老鸨错愕。 “我说的再清楚些,这两千两就当是我吴成书买了清梧院若鄢姑娘的初夜。老鸨子你给我听清楚,从今往后,若我不碰她,别人也休想碰她。”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20章 纷攘 吴成书说的是言之凿凿,老鸨子同文若鄢二人闻言,皆是一脸震惊。 只是他二人并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吴成书回身看了文若鄢一眼,随后将剪刀朝桌上一扔。 又是“哐当”一声,让原本呆怔的文若鄢猛地一颤。再抬眸时,望见的便只有吴成书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 文若鄢抿紧了唇,看着那背影陷入沉思。 忽而,侧脸处传来一阵火辣的痛意,逼得文若鄢惊声尖叫,捂着半边脸侧过头去。 下一瞬,老鸨子不堪入耳的谩骂声便接踵而至,“下贱蹄子,方才那瘟生用剪子抵着要杀我时,也没见你帮着说上一句话,如今倒是这般依依不舍的看个没够。哼!你还真以为自己傍上了什么贵主儿?我呸!若没了韩大人他又算什么东西!” ―― 和曦宫,宣政殿。 早朝方退,一众臣子手持笏板,三五成群的朝殿外走去。 林将与独自一人行在朝臣的最后方,走出大殿时,恍然抬眸看着不远处吴成书正停在原地,回身看向自己。 今日他虽身着朝服,可头顶冠却已换成了铜制的,现下连胡子都不曾剃,一脸倦容,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 二人隔着人海对望,一眼对视,转瞬间,那人便率先错来眸去。 那张往日里意气风,满载春风的脸上此一刻写满了悲切。吴成书似有踌躇犹豫,又似愤懑怫郁,紧接着撇过头去,咬了咬牙。 下一瞬,那人像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一个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一如每一次的潇洒离场。 林将与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几日来,吴成书的惊闻轶事早已传遍了北祁的大街小巷。 现在街头巷尾人尽皆知,那日吴成书变卖家产,换了两千两现银。又拉了辆独轮车载满金银,一路从城北推到了韩菖龄府上。 他在韩府门前大叫山门。府中人开门,那人当场便将满车的金银卸在了门内,人却也不进去,只是站在韩府门外高声嚷,“听说韩家公子最近受了伤,韩大人想多做些善事为自己儿子存存福根,所以什么人都帮。不过……” 吴成书的叫喊声引来了不少围观的百姓,说到此处他还有意顿了顿,侧目环视着周遭的人群,方继续道:“韩大人这善心未免的有些太过了吧!怎么连我吴成书泡窑姐儿的事都帮起来了。两千两。帮我买一夜风流快活,哼!韩大人好大的手笔呀!”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当即引得周遭人哄堂大笑。 吴成书立在笑声间,面上划过一抹不屑,看着韩府的管事,当即又抄着手环抱于胸前,冷声说,“告诉你家老爷,他的好意我吴成书心领了。不过,这些钱恕我万不敢收,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吴成书这事做的够绝,丝毫不给韩菖龄留面子。更是当着全城的百姓的面,不仅拒绝而且还将其狠狠的羞辱了一番。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以最快的度,最大的传播力向世人证明自己同韩菖龄没有半分勾结。至于为什么这么急,如今他于林将与对视便是最好的回答。 林将与明白,吴成书也是心高气傲的主儿。之前文若鄢的事一直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儿,他虽在心里认自己这个朋友,可是心结,傲气,尊严,统统逼的他犹豫踌躇,不敢上前。 如今看着吴成书渐行渐远,林将与忽而挽唇轻笑,口中喃喃起一句,“这么倔。” 林将与话音未落,身旁便有一道人影闪过,余光中见一人对着自己毕恭毕敬的俯身行礼,温声唤,“相国。” 墨瞳流转,侧目看向那人,彼时,见身侧人穿着朝服的身姿很是清瘦,一双手平举端在身前,礼毕过后,挺身抬起头来。下一瞬,便是林将与淡淡的声音响起,道一声,“宋忱。” “有日子没见宋大人了。”林将与还是第一次如此主动的同他人寒暄,只是这冰冰凉凉的语调到还真是让人暄不起来。 至于宋忱这边,听着林将与冰冷的热络却并未感觉丝毫的不适,只是颔点头,回笑说,“下官前些日染了风寒,所以告了假。” “哦,原来如此。”林将与佯作一抹惊讶,一抹关心,问,“那好些了吗?” 宋忱躬身回答,“已经大病痊愈了,多谢相国关心。” “真是巧了,宋大人这边病才刚好,韩廷尉那边就接连称病告了假。怎么?难不成是从宋大人这儿染去的?”清冷的声线中夹杂着一丝戏谑。 林将与这分明就是话中有话。 宋忱闻言,身形微顿,他知道林将与这是在故意试探自己,不过那人却也不恼,只是认认真真的作答说,“相国说的这是哪儿的话,吴少卿大闹廷尉府的事如今早已是尽人皆知,韩廷尉也是不堪受辱才气倒在了家中,这与下官可没有半点儿关系。” 宋忱所言虽说是歪曲事实,但是确也不假。经吴成书这么一闹,如今帝京城里也是议论纷纷。 明眼人都看得出,韩菖龄一个小小的廷尉是从哪儿得来这么多钱为吴成书贿赂妓院老鸨的,这分明就是有贪污受贿之嫌。 一时间,咱们“芳名远播”的韩廷尉,平日里廉政清明的人设形象也是岌岌可危,险些崩塌。 好在韩菖龄反应够快,马上动人脉,煽动群众开始四处散布谣言,往吴成书身上泼脏水。说是自己见吴成书沉迷女色,所以出言规劝了几句,谁曾想那人非但不听,竟然还因此生怨,倒打一耙。 其次,阮鋆涧中的老鸨,下人,里里外外他也都给了封口费。至于那些知道真相的富家公子也迫于韩党淫威,所以都识相的三缄其口,讳莫如深。 这个谎,韩菖龄圆的真可谓是滴水不漏。 不过,以吴成书这般张扬放肆的行经,气倒是真的把那韩老儿给气着了,一连折腾了几日,最后的确也是病倒了。只是临到最后还不忘给自己加一个“不堪受辱”的美名。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21章 端倪 林将与冷哼一声,挑眉睨着那人,一脸轻松的说,“知道同你没关系,不过是说句玩笑话罢了。” “……” 见宋忱不说话也不走,林将与似是明白了什么,“那……一起吧。” “能与相国同行,下官荣幸之至。”宋忱的回答很是迅,口中虽尽是谦词,不过看样子就好像是在等林将与说这句话一般。 此话落下,二人同行出宫。 高墙碧瓦之下,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宫道。远处朝阳正起,斜照着二人的身影。 走了一阵,宋忱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说,“相国一见下官便提韩廷尉,是有心在试探下官吗?” 对于他的直截了当,林将与并没有感到意外。仍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 “什么试探不试探的?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宋大人又何必如此多心呢。”只是一开口却又装起傻来。 “明人不说暗话。相国既然想问,又何必遮遮掩掩。”少年的眉眼间总是儒雅清俊,不染纤尘,所言之词却坦荡的令人心生骇俱。 一旁林将与徐步前行,听着那话面色骤然一冷。紧接着转目,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宋忱,你在我面前显露的未免有些太多了。” 他这话,剑有所指,一指谋略,二指野心。 “下官心向相国,自然是毫无保留。”宋忱镇定自若,对答如流。 林将与又笑一声,继而调侃道:“我当真没想到,宋少卿这溜须拍马的本事竟也如此了得。” 话一出口,见宋忱颔,并没有回答,只是话锋一转,又说,“相国不提韩大人,宋忱都快忘了。您听说了吗?自那日吴少卿大闹了廷尉府后,也算是得了报应。如今倾家荡产不说,又被权贵孤立,日子很是不好过呢。” 他这句话听着到像是东拉西扯的闲谈。 只是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句闲言,对于林将与来说却是心头一震。他忽然回忆起方才吴成书站在对面,一双眸子凄凄冷冷,那其中又到底藏了多少苦楚? 见林将与颔垂目,沉思不语。宋忱眨了眨眼,唇际微微一勾,继而又言:“吴少卿做事就是太不计较后果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韩廷尉为了笼络吴少卿,随随便便一出手便是两千两,可见这些钱于他而言不过只是凤毛麟角。真不知,这些年来,他到底贪了多少。” 思绪回笼,林将与抬眸看向宋忱,眸间似有审视,继而佯笑着嘲了句,“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难道相国就不关心吗?”宋忱反问。 “又不是我的钱,我关心它做什么。”林将与不动声色回怼了一句。 此话一出,宋忱哑然失声,便也没再多言。 转眼间,二人走出了阊阖宫门,眼看着不远处秉柊立在马车前。 宋忱一见,很是识相,当即抬手俯身行礼,道:“恕下官愚昧,方才说了些蠢话,还请相国莫要见怪。相国现下车马齐备,下官也不便再多加叨扰,那下官就在此恭送相国了。” 林将与闻言,顿了顿方道:“也好。” 说罢便转身朝着马车走去,只是方才走出两步远,身后人忽然又唤自己。 停步转身,眼下见那人已然垂下了手。 宋忱静静的看着林将与,温声说,“再过几日便是立秋时节。等入了秋,天凉雨多,相国记得添衣。” 说完话,便提步向前,自顾自的离去。 林将与却停在原地。 身后,秉柊走上前来,双手环在胸前,看着宋忱远去的背影,先是学着那人的模样重复了句,“相国记得添衣。”紧接着又一脸嫌弃的继续道:“这宋大人说话絮絮叨叨的,怎么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耳畔秉柊鄙夷之音仍在,不过此刻,林将与却没有半点动静。 长影默声立在原地,晨色微凉打在他的侧脸之上,泛起淡淡的光泽。下一瞬,林将与仰起了头去,望着远处万里无云的晴空,不觉间眸中竟浮现一抹阴霾。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22章 赔罪 七月初七,太尉府,世安轩。 外院门前立着两个扶刀侍卫。 虽说风家是武将世家,不过如今在这公子所居住的府院之中安排侍卫站岗,到还真是少见。 彼时,院外人声寂寂,院内却是人影交错,只见一众宫人奴仆端着、抬着各色各样的奇珍异宝,于耳房进进出出,忙的真可谓是脚不沾地。不过就算在此等忙乱的情况下也未见有一人出声响,就脚步声都是轻巧异常。 与之相比,内院东侧的厢房之中,此时门户大敞,里面好一阵锯木声传来,嘎吱嘎吱的很是刺耳。 眼下午时方过,天际骄阳似火,万千灼光直射而下,打在半开的窗牗之上,也打在窗内案前静坐的男子身上。 透过窗牖向内一看,风启辰英凛刚俊的眉目清晰入眼。 侧脸迎上炙阳,却也不见那人有半分闪躲,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案面。下一瞬,手中砂纸抬起在那块已经半竣工的“作品”上细心打磨,准备完成最后一道工序。 不远处,锯木声骤停,紧接着清灵的声音接连响起,道:“朕万没想到,舅舅大人被困在家中这么多日,闲来无事,竟会做起梳子来。” 风启辰闻言,手中动作一顿,继而抬眸前望,眉目不似方才凌厉,此刻到带着点点笑意。看向前方,此刻见不远处言浔手中拿着锯子,单脚踏在长木之上。显然,方才锯木头的声音是她弄出来的。 “小心点儿,别伤着手。”风启辰开口,一如既往的关心提醒,紧接着又垂头继续做着手中的活计。 “朕又不是小孩子了,锯个木头还能伤了自己不成。” 言浔口中虽是不耐烦的回顶,却仍是乖乖依言了放下了木锯。双手轻打,拍去尘灰,与此同时有宫人端着铜盆上前。言浔净过手后,扔了帕子便朝风启辰走去。 “让朕也来瞧瞧舅舅大人的手艺。”说话间,见小皇帝屈腿坐在了风启辰的对面的蒲团上,伸手便欲夺对方手中之物。 不料,言浔手还没等伸过去,就被风启辰一把打下。 “啊!你打朕做什么。”手背吃痛,言浔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黛眉一蹙,埋怨了起来。 风启辰则是将案面上的“小檀木块儿”向内移了移,又苦口婆心的解释说,“没看见上面还有这么多毛刺呢吗?皇上要是一个不小心扎了手怎么办?” 言浔一听,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于是遂敛容悻悻的垂下眸去,也不多言。 良久,小皇帝忽而叹了口气,道:“唉,早知道你想要梳子,朕就不用白费力气,选这些个劳什子了。还不如让宫里的匠人多打几把梳子当做礼物送来好了。” “对了,皇上不说,我都忘了问。”风启辰手中砂纸未停,一面认真的摩着,一面认真问,“皇上送这么多奇珍异宝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舅舅大人是为了朕才被关的禁闭,朕如今送礼,自然是来登门赔罪的喽。” 风启辰一听,登时便笑了。放下砂纸,附身轻轻吹去上方木屑,紧接着将檀木小梳举起,在阳光下仔细端看。 风启辰问,“好看吗?” 言浔跟着一并抬眸望去,迎着日光看着檀梳上轻轻浅浅的花纹勾勒出了一朵精致小巧的清荷。 “好看。不过……你为什么要刻荷花呀?” 风启辰闻言,放在檀梳。继而抬眸,一瞬不瞬的看向对面的龙袍“少年”。良久,一字一句的回答,“因为荷花生长在水中,是水中仙子。” “水中仙子。”言浔自顾自的重复,微微颔,顿了半刻,忽而像意识了什么一般。 “诶,不对呀!今日本就是七夕,这梳子还这么有寓意,如今听你的意思,难不成……是要送人的?” 言浔开口一句试探,对方闻言却忽然目光躲闪,风启辰急忙说,“没,没有,不是。” “还说不是,朕还没问呢,你脸就红起来了。快说!是不是要送心上人的?”见风启辰露了怯,言浔登时便来了兴致,忙支起身子,探身上前去问个不停。 看着言浔近在咫尺的脸,风启辰似有晃神。与之对视,眨了眨眼,紧接着又移开眼眸,遮遮掩掩的说,“哎呀,皇上别问了。等我做好了,皇上就知道了。” 风启辰的表情早已说明了一切,言浔一见,登时便笑了起来,小脸也跟着那人的动向一同偏转。 “快说!快说!是哪家的小姐能入咱们风将军的法眼?”好奇的询问声接踵而至。 言浔的好奇不已,风启辰却只是一味的躲闪,继而拿着檀木梳起身,也不回话。 见风启辰要遁走,言浔急了,忙起身跟了上去。拉着人说,“谁呀?谁呀?你可真是急死朕了!快说呀!到底是谁呀?” 言浔叽叽喳喳问个不停,龙袍也跟在那道欣硕的身影身后转个不停。 身前风启辰一直背对着言浔,殊不知面上却早已是笑开了花。 “好了!好了!时辰也不早了,皇上还是快些去正院用午膳吧。”风启辰不仅不答,猛然间回身竟还推着言浔朝院外走。 “哎呀!你怎么这样呀?真是个小气鬼……” 言浔被推着一路向外,口中尽是埋怨。却也耐不住那人的催促。 只是才刚走出内院便看见有小厮拿着信封立在院外。 “谁的信?”言浔问。 小厮闻言,立即附身跪地,举着信回答:“回皇上的话,这是狄家小姐托人送来的,说要奴才交给大少爷。” “狄家小姐。”听见是女子,言浔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也顾不上风启辰的推搡催促,忙抽身上前接过信封。 定睛一看,只见信封上赫然写着“狄灿煊”三个大字。 言浔方才看清楚名字,不想下一瞬信封便被风启辰一把夺过藏在身后。 “狄灿煊!朕看到了!是狄灿煊……” “狄灿煊又能怎么样?皇上这么兴奋做什么?”原本言浔还在兴奋的吵嚷,可一看见风启辰怒目沉面,便被吓得骤然收了声。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23章 祸事 “生气了?”小心翼翼的询问声响起,再配上言浔那张怯生生的小脸,惹得风启辰当即怒目化柔。 “没有,快去用膳吧。”风启辰知道是自己反应太大了。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早已将手中的信封揉的皱,又转身瞪了小厮一眼,继而头也不回的朝着外走去,徒留身后言浔同小厮站在原地。 “朕明白了!他这不是生气,他这是害臊了!”言浔看着小厮忽而开口,语气笃定,眸中带笑。 小厮闻言,虽未回话,不过表情却是赞同不已。 “狄灿煊。”言浔垂头自顾自的重复着那个名字,“这名字……火火火,不对呀!分明都是火,跟‘水中仙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话音落下,又见小皇帝不死心的追上前去,急声嚷,“风启辰!你是不是又唬朕?快说!‘水中仙子’到底是谁呀?” …… 三日后。 世安轩中小厮一路小跑上前,奉上东西说,“大少爷,这是宫里的内官送来的。” 风启辰原本正在院中练功,听见是宫里送来的东西,登时便快步上前。看着小厮立在自己面前,送上的是一只小匣以及一封书信。 风启辰一并接过,开信铺纸,看着上方素笺小字,一笔一划的写道: 大外甥心有所属,舅舅甚感欣慰。今赠团玉流苏穗一只,可系梳传情,赠予“水中仙子”,愿你二人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浔留。 目光定定,落在最后那两个字上。 良久,风启辰将素笺归于信封,收入怀中。又拿起小匣,轻轻打开,见其间一只团玉流苏穗度光入眼。 风启辰浅浅一笑,说了句,“傻丫头。” ―― 立秋以过,北祁迎来了雨季,如今一连几日雨水不断,其间还下过几次暴雨,气温更是急转直下。 是日早朝,宣政殿外阴云密布,遮天蔽日,偶有冷风拂过,带着丝丝寒意渗入骨髓,逼得人后脊凉,这仿佛又是大雨将至的前兆。 今日早朝,除了这阴森恐怖的天气外,与往常无异,理奏批事也算顺畅。 直至退朝钟声响起,林将与抬眸,与高台之上的人对望一眼。他冲着小皇帝笑了笑,可对方却只是没好气的瞪了自己一眼,又紧忙躲闪着错开目去。 林将与清楚她这是又在怪自己太过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他就是忍不住呢。 林将与笑吟吟的走出宣政殿,当欣长的身影立于和曦宫门前,哪怕眼前是万卷阴云,怖恐阴森,他整个人却也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相国。”身后忽有一阵男声响起。 林将与应声回眸,看着来人开口道:“沈御史。” 二人相视一笑,便一同结伴朝着阊阖门走去。其间也不过一阵闲聊打趣。 沈乾爅的一句笑言落下,却不见林将与再有回话。 “相国,你……”沈乾爅正欲开口,不过才说了几个字便戛然而止。 此时二人的目光一齐望向前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暗色衣襟的内官,彼时正垂着头急匆匆的迎面跑来。 转眼间见内官以同二人擦肩而过,林将与率先开口勒令,“站住。” 内官立刻止住脚步,回身忙附身行礼道:“奴才拜见相国,拜见御史。” 那人抬起头来,殊不知在这等“秋高气爽”的凉日里竟能看见内官额角豆大的汗珠。 林将与垂眸睨着内官,目光中颇有审视的意味,问,“跑这么急做什么?” 来不及抹去额上的汗珠,内官忙不迭的开口回禀,“回,回相国的话。不好了,出大事了!最近几日暴雨接连不断,怀安河水势猛涨,以迅猛之势击垮了河堤沿防。又形成巨大的洪水,冲毁了沿河一带的房屋稻田。如今南地百姓死伤惨重。怀安太守日夜兼程赶来帝京禀报当地灾情,现下正在宫门口跪着呢,奴才得快些入宫向皇上禀明情况。” 林将与一听,面色骤凝。随手一挥让内官去了。 “呵,没想到啊!这个宋忱还真是神了,他说河堤会垮,竟还真的就垮了。”一旁,沈乾爅开口,不冷不热的说着风凉话。 “怎么会这样?皇上不是已经拨款筑堤了吗?怎么还是会……”此刻林将与也无心顾及其他,只拧着眉,自顾自的问着。 沈乾爅站在一旁,瞧着林将与大惑不解的神情,不禁一笑,转而抄手扬眉,做出一副知道内情的模样,故弄玄虚道:“这个相国就有所不知了吧!像这种拨款筑堤的钱一般都是送不出帝京便会被搜刮干净的。” 林将与闻言,猛然抬眸。他与沈乾爅对视,二人心照不宣。 林将与又怎会不知,依韩菖龄的行事做派,朝廷下拨地方的银两一直都是他的“心头好”,每每贪污收缴都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就这么点儿钱?” 不过,林将与到还真是纳罕,筑堤款项不过万两尔尔,没想到他竟连这么点儿钱都不肯放过。 “蚂蚱肉也是肉啊!”沈乾爅仰着头理所当然的接了一句,冷哼一声,紧接着又无关痛痒的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入了秋本就是天凉雨多,暴雨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也是常事……” “天凉雨多。”林将与垂头默默跟着念了一句,他像是抓住了重点,恍然间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 沈乾爅没注意到林将与的神色变化,依旧闲散的聊着,“往年南地的河堤也都没什么事,怎知今年就……诶!相国,相国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这是要去哪儿?” 他正说着话,就看见林将与阔袖一挥,快步离去。沈乾爅忙不迭的开口叫嚷询问,对方却再没了应答。 林将与一路疾走出了阊阖,远远的便看见秉柊迎上前来。那人依旧不理,只是径自翻身上马,留了句,“你先回府上,我有事要办,去去就回。” 话音落下便策马奔去,徒留秉柊一人站在原地,凌乱迷茫在冷风之中。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24章 算计 宋府。 宋忱今日告了病假,眼下正在房中喝药。 房内很暗,连蜡烛都没点。轩窗半敞,偶有冷风渗入,凉的厉害。可他却也不急着去关窗,反而压着眉静静的窥看窗外的阴沉天色。 面前有一柱香,堪堪燃尽。他咽下口中的苦药,神色未动分毫。 “相国,相国请留步,还是容小的先进去向我家主子禀报一声吧!相国……”屋外下人的声音莽撞入耳,夹杂着一阵极快的脚步声。 宋忱听着,神色忽动,缓缓转面看向房门,薄唇微挽。没错!他竟然在笑。 只是不待那笑容染满双颊,房门便被人一把推开,紧接着又有一阵劲风自门外席卷而来。 宋忱抬头,迎上那双凛冽如刀的眼眸,嘴角笑意顿时一僵,紧接着便被来人抬手揪住衣领。下一瞬,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是身体与地面相撞击的声音。 只一刹那。 一切都来的都来的太快,快到猝不及防。宋忱就这样笑着被人一拳打飞。 “啊!”哀嚎之音接踵而至。 此时只见宋忱消瘦的身影躺倒在了地上,身旁还有不幸被自己撞倒的桌椅以及那散落一地的香灰。 然而,并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来人提步上前,再一次将躺在地上的宋忱提起,几乎是拖拽着带回到了主位之上。 宋忱慌乱,此时不仅笑意全无,不觉间嘴角竟还有一道血流直淌而下。 “主子!”身旁下人看着宋忱受伤忙惊呼一声。 转瞬间,宋府上下的家丁奴仆也都聚集在了门外,只是却没有一人再敢上前半步。 林将与虽是单枪匹马而来,但对于这一府上下的“人多势众”却丝毫不感到畏惧。此时他只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凄恐惊慌的少年。一双眸子敛冰浸寒,隐隐的透着凶煞厉气,那模样好似下一瞬便会将宋忱碾碎一般。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耐着性子,一字一句的开口,寒凉的语调逼得身下人不由得颤抖。 主位是长榻,此刻宋忱是被半提着倒在上面。也不知是病的还是吓的,往日里那张清秀温文的脸此刻已是血色全无,唯有嘴角流出的鲜血醒目夺人。 周身剧痛,心间更颤,宋忱尽量稳住心绪,勉强撑起一抹笑意,开口道:“我能做什么,不过是想为相国进一点儿绵薄之力罢了。” “绵薄之力?!”林将与重复着宋忱的话,随后又是一声冷笑,“哼,依我看,你这是绵里藏针吧。” 林将与气势逼人,宋忱也不敢再有丝毫懈怠,忙认真的回答说,“相,相国……” 奈何此时他被林将与扯着衣领,说话异常艰难,喉间缓缓滚动。“早先宋忱同你说过,韩菖龄其人阴险毒辣,睚眦必报,万万不可惹。可你非但不信,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前去招惹,还打伤了他儿子。那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啊,韩菖龄又岂会善罢甘休。如今他步步紧逼,这就是明摆着想要相国你的命啊!” 宋忱急呼一句,险些呛到,猛咳了几声,复又道:“这一切宋忱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所以说,咳咳……” “所以说,宋忱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现如今廷尉贪墨,致使南地洪涝成灾。正好可以凭着这个契机一举扳倒韩菖龄,铲除韩党。宋忱这般煞费苦心,可是一心一意的在帮相国您呀!” 宋忱所言当真是字字为君忧,句句为君虑。这话乍一听来,到还真会让人觉得他是在为林将与着想。 “宋忱,你这谎话编的到还真是天衣无缝啊。不过,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林将与一如既往的直接挑明。 “别以为我不知道,自从我让皇上准了你的奏折后,你先是在行云坊引导激将于我,转头便去了韩府出谋划策。暂且不提官道暗杀一事,若我没猜不错的话,就连现下贿赂吴成书,也应是出自宋大人你的手笔吧!”林将与没再说下去,不过其中深意已然明了。 “你这边口口声声说一心为我,那边还不忘给韩菖龄暗地里支招对付我。你这分明是想邀我二人入局为棋,互相争斗相残。”林将与眸中见狠,“可我不做你的棋,你便开始利用天灾**,诱我出手。” “哼!”冷笑一声,林将与逼近,“宋忱,我只问你一句,你当真是想借我之手除掉韩菖龄,还是想借韩菖龄之手,除掉我呢?” 林将与一席话说的是言之凿凿,宋忱闻言,眸色忽怔,不过很快便转面奉笑说,“相国,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我一个小小的五品少卿又有什么本事能操控的了权贵呢?再者说来,宋忱早前也已经同相国讲明了,我是一心向着相国的,又怎么会同韩菖龄相勾结。” “宋大人果真是宋大人,不仅临危不惧,还能舌灿莲花。”林将与在笑,开口一句嘉许,只是眉宇间的冷戾不褪分毫。 方才宋忱所言分明是在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他口口声声说这是在帮自己,林将与却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他在捕猎夹上放的一块为了“诱敌深入”的肉脯罢了。 至于宋忱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林将与方才已经说的是清清楚楚。他无非是想让自己同韩菖龄彼此争斗消磨。正所谓虎狼之争,必是两败俱伤。如此一来,他便也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不过,林将与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判断,对于宋忱的矢口否认显然是充耳不闻。缓缓阖上眸,心中默念一句:你想的美。 顿了顿,“宋忱,既然你想推我下无间地狱,那就别怪我黄泉路上找你做伴了。”话音落下,长指握紧,转瞬之间一提一挥。 “啊!”又是一声尖叫。 宋忱被如同弃物一般丢开,整个身体滚落在地,最后重重的撞在门扇上。那人背靠着漆门,颤身滑落而坐,这一次他呼吸微弱,甚至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 鸦青色朝服在本就昏暗的房间里更显压抑,林将与转身提步而来,袍角带风,敛起一阵肃杀寒气。 欣长的身影于宋忱身前站定,附下身时不做迟疑,一阵挥拳如雨。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25章 临玔 林将与一拳一拳接连而下,打在宋忱脸上。那力道之重,当真是要生生将人捶死。 起先宋忱还能挣扎着求饶几声,只是越到后来便越无招架之力。脸上的痛意,巨大的恐惧来的都是那么真切。宋忱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欲渐脱力,他不知自己还能受得住林将与几拳。 然而对方则只是冷冷的盯着自己,林将与没有丝毫的手软,拳拳到肉,半点儿也不曾停歇。 直到一声“恩公!”响彻整个房间。 脸上的疼痛终于有所缓解,宋忱拼尽全力睁开双眼,看着林将与抬起的拳头停滞在了半空中,而此刻的他早已被打的是鼻青脸肿。 宋忱虽害怕,却还不忘小声再强调一句,“别打了,恩公。” 林将与垂眸看着自己,他没说话,仿佛是在等宋忱先开口。 “恩公难道忘了十年前的魏氏贪墨案了吗?”宋忱说话很是艰难,却仍是撑着身子尽量放大了声音。 此话一出,见对面人阴冷的眸色间忽然闪过一抹惊诧。顿了顿,林将与终是收回手,站直了身子。 “临玔。”他一开口,一字一句,似是在念一个名字,又似是在回忆这个名字背后的故事。 林将与是少年英才,自小文韬武略皆高出同辈。十五岁入仕,十六岁随老相国辅政理事。小小年纪,在理政治国方面展现出的过人才干让人望尘莫及。当年就连老相国都嘉许他称:“将与之才,无人能匹。” 于是乎,十七岁,先帝驾崩,老相国悲痛欲绝随之薨逝,林将与便成为了北祁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宰辅重臣。 那时候人人都说他是前途无量,林将与自己也是深以为然。他的确也是前途坦荡,手握重拳,坐拥美名。就连死后都可以立碑建祠,流芳千古。这是令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锦绣前程。 可是,在受封不过半载的光阴里便被他亲手葬送了。 勾结朋党,私立军队,与朝廷抗衡,企图颠覆皇权。 林将与的野心大太,行事太急,所作所为又太过明目张胆。有人说他是处心积虑,蓄谋已久,也有人说他是年纪尚浅,禁不住权利的诱惑。 但只有林将与自己知道,十年前的突然“谋反”,起因,正是因为这个“魏氏贪墨案”。 十年前的那个秋日,瑟瑟凉风,阴阴天幕,一如今朝。 先帝驾崩才过月余,国之大丧,却不想忽有一日,朝臣治粟内史魏临玔竟然因贪墨一事被捕入狱。只因此事生在帝王丧期,言郗氏便不由分说当即下令三日后问斩。 至于这个魏临玔,当年同林将与一起师承老相国,二人也算得上是同窗一场。 魏临玔的为人,行事做派林将与一直是了解的,此人为官清廉、恪守本分,断不会贪墨行污。所以,带着重重疑问林将与去狱中看过魏临玔一次。 只是令林将与万万没有想到是,二人闲谈之间,竟揭开了一件惊天大秘。 然而当年的那个秘密,如今却也变成了朝中官员心照不宣的暗语。说的自然是宋忱于行云坊中提到的言郗氏企图独揽大权,坐拥帝位的事。不过,想要掌权先须得有人拥附,言郗氏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她第一个笼络的下臣便是魏临玔。 至于为什么是魏临玔,原因无他,只因治粟内史负责粮食和财政,这是两个关键所在。言郗氏知道,自己若能得魏临玔相助,日后夺权定能事半功倍。 不过,她或许低估的魏临玔的忠心。那人非但不受其蛊惑收买,反而还欲将此事昭告天下,将言郗氏的野心公之于众。 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还被啄。言郗氏惶恐,当即准备杀人封口。 那日林将与在魏临玔口中得知的种种真相,仿佛一张绮丽华毯掩盖下的龌龊烂腐。言郗氏一个妇人,野心之大着实令人生骇。 林将与自从知道了真相后,便立刻集结军队,召集朝臣想与之抗衡。不想,他没算到言郗氏阴险狡诈,当即便携幼子登基,用言浔做挡箭牌,不仅为自身洗脱恶名,最后竟还将勾结谋反的罪名反扣在林将与头上。 往事历历在目却早已是过眼云烟,如今言郗氏拥着贤德辅政的美名而死,而林将与则必须背负着谋反逆贼的恶名度过余生。 此刻房间内阴暗异常,林将与眸中尽是惆怅。他无力的垂下头去,叹了口气,继而侧目瞥向宋忱,开口问,“你是魏临玔的什么人?” “魏临玔是先父,宋忱本名叫魏迟墨。” 话音落下,林将与微微一怔。脑海中猛然想起在地牢中,魏临玔靠墙而坐,颓然道:“相国,我如今自知是大难临头,非死不可了。不过好在临死前还能揭露言郗氏的阴谋,也算是心有宽慰。我不怕死,只是……可怜了我的儿。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今年才八岁啊!就这样要跟着我受连坐之苦,我,我……” 说到伤心处,魏临玔不禁潸然泪下。林将与明白他的难过,忙扶起那人,点头回道:“魏兄放心,将与就算倾其所有也会保全令郎的性命。” 被林将与扶着起身,那时魏临玔也不过三十出头,才在地牢中过了几日便苍老的如同长者一般。只见他颤颤巍巍的身子还未站直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林将与吓了一跳,忙附身再扶,可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再扶不起魏临玔了。 只见那人推开自己,一抬眸,眼眶中盛满泪水。“相国的大恩大德,临玔无以为报,还请相国受我三拜。”说罢,便附身叩,连磕了三个响头。 “相国若是见了犬子,劳烦代我同他讲一句。为父无能,不能护他一世长安,但愿前途陌路,我儿自当珍重。” “好,我会同他讲的。” …… 三日后,魏家上下所有男丁皆被拉去菜市口斩示众,独独不见魏家长子魏迟墨的身影。听押送犯人的侍卫说,那孩子吃不了苦,在牢房中待了不到两日便死了。至于到底是怎么死的,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26章 心软 “还回来做什么?”林将与开口声音有些无奈,亦有些哀凄。 此时见宋忱衣衫被扯的七歪八扭,颊上更是伤痕累累,看上去很是悲惨。不过他一开口,语调却是无比坚定,目光灼灼,一字一句吐出两个字,道:“报仇。” 沉沉的一声叹息,林将与说,“你父亲的话你都忘了吗?他说要你珍重,就是想让你远离纷争。你又何必跑回这是非之地来,搅这趟浑水?” “相国不是也回来了?”宋忱闻言抬眸,不答反问。 “可我也不会仅仅为了除掉一个暗党,而迫害那么多无辜的百姓。” “难道我父亲就不是无辜的吗?”宋忱冷声再问,与此同时扶在地上手,指尖划过地板紧握成拳。 “谁又何曾不是无辜的?”岂料宋忱话音未落,林将与便失控般的吼了起来,他声音很大,近乎嘶哑。 宋忱抬眸,正巧迎上那双赤目,那其中分明写尽了悲苦。林将与这话听着表面上是在为南地的百姓鸣不平,可又何曾不是在说自己。 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忙瞥开目去。他看向那半开的轩窗,窗外阴云密布,将天幕压得很沉,给人以滞涩压迫之感。 见林将与心绪纷杂,宋忱咽了下口水,眸色一转,当即抓准时机,换了服口吻,平静的说,“当年宋忱这条命是相国所救,如今相国想要拿去,宋忱也毫无怨言。只是……太后旧党不除,宋忱死不瞑目。” 林将与闻言,望着轩窗的眸动了动,良久。“罢了,既然我当年费尽心思救你,如今又何苦要杀你。” 他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下一瞬,回过头来时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冷傲淡漠。“宋忱,我念你是故人之子,今日饶你一死。至于铲除韩党,我也会按照你的计划行事。不过,你给我记住,我今日可以为你所用,但不代表我会成为你的棋子。” 话说到这儿,林将与有意顿了顿,居高临下的睨了宋忱一眼,继续说,“若你日后再敢阴我,小心我掀了你的棋盘。” 话音落下,欣长的身影转身离去。 当鸦青色的朝服出现在院落之中,奴仆下人纷纷惊慌退让。 目送着林将与离去,直至消失在府门的尽头。一夕之间,所有的下人一拥而上冲进房中。 “主子!主子!你没事吧?”七嘴八舌间,将奄奄一息的宋忱搀扶起来。 重新落座于主位之上,身旁管事早已高声嚷,“还不快去请大夫来。” “是,是。”小厮连声答应,飞奔而出。 一众下人更是慌乱的跑进跑出,小心伺候。 宋忱坐在位上,单手扶住胸口。颔间另一只手抬起,抹去嘴角的血渍。顿了顿,骤然抬眸,目光忽然变得阴鸷,一双眸子直直的望向门外,于微不可查处舒了口气,小声说,“好险。” ―― 出了宋府,林将与一路策马没回相国府,转而去了东南大营,调兵遣将。 转眼间,午时以过,灰蒙蒙的天色却依旧让人看不到半点光亮。不多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林将与领了百十精兵回来,于府门前勒马悬缰,随后翻身而下。 身形方一站定,见门内秉柊慌乱匆忙的身影跑了出来。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出大事……”秉柊话音未落,抬头看着林将与身后的一众将士登时便怔愣在了原地。 林将与面色仍有些阴沉,也没太在意秉柊的话,只是侧目对着身后的领军吩咐,“先把兄弟们带到内院休息,咱们晚些行动。” 领军得令,带着兵卒离去。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目送着士兵离去,秉柊为林将与撑着伞,开口询问时又是好一阵费解。 身上蓑衣未褪,林将与推了伞,又摘了斗笠,转过头去说,“我想好了,今晚,咱们就去端了韩菖龄的老巢。” 说这话时,见俊朗的容颜之上并未浮现出一丝畅快,反而尽是些说不出的疲倦。 其实林将与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宋忱表面上虽然给自己营造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良机,可以借此让韩菖龄身败名裂,再无翻身之力。可是这也是一条及其凶险的路,毕竟眼下还不知道韩菖龄将所贪脏款藏于何处。换言之就是说,若是能找到脏银,倾灭韩党皆大欢喜。但,若找不到,没有证据的话,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力的那个,便是自己了。 这是一场赌局,林将与没有多大的胜算。所以他才会调遣精兵良锐,准备入夜行动,很明显是想趁其不备,攻其不意。 话音落下,欣长的身影以转入回廊,一边走,一边解开领口的蓑衣绳结。 “公子,依我看,今夜咱们怕是去不成了。”只是绳结才解到一半,身旁秉柊的声音便让他骤然一怔。脚步也跟着停下,继而侧目皱眉,一脸不解的看向那人。 “公子你有所不知,今日下朝不久,宫中便传出了消息,说南地连天大雨,引了洪灾。” “我知道。”林将与微微展眉,出言打断。 秉柊抿了抿唇,继续说,“皇上听后龙颜大怒,当即便下了道圣旨,称南地洪灾是因廷尉私吞筑堤官银而起,所以亲拟诏书,特派御史台的吴蠡,吴大人前去廷尉府捉拿韩菖龄,并追缴脏银。” 秉柊所言让林将与登时不淡定起来,只见其面上一闪惊诧,转目看向秉柊,神色间低落一扫,不禁轻笑一声,反问,“什么?” 林将与口中虽是惊诧,可心下却早已是乐开了花。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言浔竟会如此机敏果断,有魄力的抢在自己前头成事。只是仔细想了想,他又禁不住喃喃自语道:“可是……这事,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林将与这边还在思忖,身旁秉柊却又长叹一声道:“唉,现下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话一出口,林将与嘴角笑意一僵,凝眸微抬,问,“怎么?人没抓到?”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27章 失算(一更) “人是抓到了,只是……”秉柊抬头看了林将与一眼,欲言又止。 与其对视,见林将与眸色一沉,又言:“钱没找到。” 这一次,不同于上一句的疑问,林将与开口语气低沉且肯定。 秉柊无奈的叹一口气,无力的点了点头,道:“吴大人领旨后便去了韩府抓人拿脏,只是,忙活了一早上,脏银却一分都未找到。虽说没有证据,不过吴大人还是依旨将韩菖龄压入死牢,但,现下那韩老儿的妻小就……” 秉柊的声音越来越小,随后垂下眸子低落的看着脚尖。 倏忽,目光中恍然闯进一抹黑影,定睛一看,原来是林将与身上披的蓑衣,此刻已被那人丢弃在了地上。 秉柊一见,有些惊讶,只是不待他缓过神来,身前林将与微一皱眉。下一瞬,抬手拍在秉柊肩上,道:“先让兄弟们留在府中,不要轻举妄动。你也留在府中,等我消息,再做行事。” 话音未落,长影登时转身,提步疾行,朝府门外走去。 林将与走路带风,冲着门外高喝一声,“把马牵回来。” 身后,秉柊捡起蓑衣追赶着嚷,“公子,外面还下着雨呢,先把蓑衣穿上再走啊!” ―― 紫宸宫。 永安殿中早已撤了乘凉的摆件,窗扇也已关好,如今连蒲团上都换成了锦织的。殿内很是温暖,也不潮湿,奈何却空空荡荡,不见一片人影。 与此同时,皇城外,鼓声四起,一声接着一声,与溅落的雨水相交融,仿佛闷雷震响一般。 林将与自阊阖门外下马,身上已被淋湿了大半。眼下宫门口有正在巡逻的侍卫长,一见相国来了,急忙上前为其撑伞,一脸奉承讨好之相。可那人却也连理都不理,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远处登闻鼓下的那群人影。 雨势渐大,此时阊阖宫门外,登闻鼓下,淋雨跪了百十来人,有妇孺,有孩童,仆人女婢一个不少。为的是一身着锦服的中年妇人,双手持着鼓槌,一下接着一下猛力击鼓。 “那个就是韩廷尉的正房夫人。”身旁侍卫长见林将与一直看着中年妇人,便忙不迭的开口相告。 “她这是做什么?”林将与开口,倒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 侍卫长撑着伞,颔轻笑一声,笑容颇为嘲讽,答道:“还能做什么,击鼓鸣冤呗!” 如今的韩菖龄一如当年的言郗氏,不仅将自己的恶行掩盖的是滴水不漏,反而还倒打一耙。现下又让自己的夫人演这么一出“击鼓鸣冤”的大戏,想来不日便会闹得满城风雨。看来这次,稚子当政,亲佞远贤,不辨忠奸的庸名是要被坐实了。 又是一声鼓响,只见中年妇人忽而转身看向林将与。 隔着万千雨丝,见那妇人全身早已湿透,鬓也在滴水,面上虽佯装悲痛,可那双眸子对上自己时,分明满是得意,她是在挑衅,亦是在警告。那模样,仿佛是在替韩菖龄对自己说:看吧!敢招惹我,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只一瞬间,林将与眸间精光一闪,不过那人面上却仍是不见喜怒,于沉默中寻得一声冷嗤,紧接着见欣长的身影转身朝着宫内走去。 一路疾步,面朝紫宸宫。 前脚刚一踏进紫宸宫门,只见十五等一众宫人内官皆站在外殿。 见一林将与来了,十五忙走上前去,低声提醒说,“相国,皇上今日心情不大好,说谁也不见。你还是……” 谁曾想,林将与非但不理,反而径自朝着内殿走去…… 欣长的身影方一转入朱门,脚步骤然一顿。林将与一瞬不瞬的望向前方,眸间倒映出的是一道纤凛的身姿,龙袍遮身,负手而立。 彼时只见永安殿外的廊檐下,言浔正静立观雨。小皇帝容颜白皙如玉,此刻已隐去了平日里的稚幼之气,转而眉目清冷,平静不起波澜。 身披龙袍,金丝绣线交织的龙纹,是何等的鲜艳明亮,仿佛在与这遮天蔽日的阴云做着无声的抗争。 鼓声仍在,每一下都是那么刺耳,仿佛捶在人的心尖上,简直是声声催魂夺魄。可那人却恍若未闻,依旧淡然自若。 这样的言浔,只会让人看着感叹一句,当真是锐利方刚的少年帝王,又有谁会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女儿。 此一瞬,永安殿内外静的异常,唯有雨声。 缓缓走近,林将与开口,竟也会恭恭敬敬的称一声,“皇上。” 转目看了林将与一眼,又错开目去望向远方,言浔开口,淡淡回了声,“相国。” 倏忽间,二人仿佛重回到了君臣身份。 林将与终于放慢了脚步,来至言浔身侧站定。二人无言,静立听雨。 良久。 “其实此事本不必皇上出手的。”伴着那惊天动地的鼓声,林将与开口,“韩菖龄清廉为政的名声一直远播在外,想要扳倒他,比起皇上深明大义的圣旨,我这个死对头的趁机报复或许更容易说的通些。” 站在言浔身旁,林将与不紧不慢的说,这话听着到像是在自嘲,却又是那般情真意切。 林将与的意思很明确,如今自己本就是乱臣贼子,再背负一个“陷害忠良,滥杀无辜”的罪名也不嫌多。可是言浔,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帝王,本就饱受世人诟病,在此等情况下,按理说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明澈的眼眸一直眺向远方。无尽的沉默中,言浔抿了抿唇,随后直接挑明道:“朕是帝王,总不能事事都要相国来替朕抗。” “怎么?皇上这是又在心疼我了?” 林将与说这话难免有些不正经,言浔闻言转面看向那人,表面上看起来平静的面色,实则是满满绝望下强撑起的一抹伪装。她并未回答,顿了顿,再次转目望向远处阴云。 林将与一见,知她忧心忡忡,也便收起了玩笑,正色反问,“既然事已至此,那皇上接下来准备如何应对?”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28章 天光(二更) “人既然已经抓了,断没有再放之理。”言浔回答的很果断。 林将与闻言,眸色一惊,他本以为对待此事,言浔会畏畏尾,可谁又能想到面前的小人儿会出人意料的通透果决。 点了点头以示赞同,不过那人仍是皱眉,复又提醒说,“韩菖龄最会左右人心,如今没搜出脏银,他便让自己的夫人在宫外击鼓,想必是要借百姓之手对皇上施压。只恐怕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皇上可要抗住才是。” 言浔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的回答,“朕明白,朕扛得住。” “那南地洪灾呢?”林将与又问。 他问到了重点,也戳到了言浔的痛处。小皇帝闻言,登时抿紧了唇线,又强打起精神说,“南地洪灾,事突然,所需款项巨大。如今国库空虚,原本朕是想利用收缴上来的脏银当作赈灾银两,救济灾民。可是……” 话说到一半,言浔便戛然而止,不过结果已然明了。 她顿了顿,复又继续说,“不过民之生死大过天,朕已经下令自国库拨银拨粮,又派专人协同怀安太守一同送去南地赈济灾民,想来也可以解燃眉之急。” “救万民于水火,皇上做的很好。”林将与嘉许一句。 只是,听着林将与的夸奖,言浔忽而垂下头去。小皇帝有些撑不住了,鼻尖转瞬染起红意,紧紧咬住下唇,自责喃喃道:“朕做的一点儿都不好。就那么点儿银,又怎能救万民出水火。” 言浔既内疚又委屈,林将与看着心疼,忙抬手去牵龙袖下那只的小手。 奈何对方紧握成拳,掌心处的温度冰冷异常。面色一沉,林将与说,“下雨了,外面冷,皇上还是先入殿吧。” 话音落下,抬手一拉。 不想,林将与这边正准备拉着言浔入殿,那人却反手一把扯住自己,手中力道近乎执拗。 向前的脚步登时一顿,林将与转身,见小皇帝站在原地,未动半分,她又抬起头去,望向远方。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言浔的声音响起,听她问,“林将与,你说朕是不是输了?” 林将与手中动作一顿,他垂下头去,感受言浔冰凉的手,亦是在感受着她那颗冰凉的心。 墨瞳一闪落寞,再抬眸时,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下一瞬,抬臂将言浔揽进怀中,林将与抱得很紧,试图给她一丝温暖。 “嗐!这有什么的,皇上输的,臣替皇上赢回来便是了。”一开口,慵懒狂妄的语调中吐出别样的温暖。 在言浔听来,这不过是句玩笑话,可就这样被林将与抱着,感受着他的温度却又有说不出的心安。 林将与连哄带劝终是将小皇帝拉进了内殿。 坐在蒲团之上,言浔的目光始终望向殿外。 鼓声停了一阵,忽而肩头一沉,又有一阵暖意,言浔侧目一看,原来是林将与在为自己搭衣。 随手拉过肩头的外袍,“你说……这阴云何时才能散去?” 言浔认认真真的问,奈何,说这话时清澈的眼眸中俨然已被蒙上一层晦暗。 话音落下,原本正准备俯身落座的林将与忽然身形一顿。一并转目望向殿外,他并未作答,只是一双墨瞳静静的注视着天际处那团阴云。 言浔蜷着双腿,下巴抵在手背上。她知道林将与为什么不答,因为他们彼此心中都很清楚,那团阴云一时半会儿……或许永远都不会散去。 顿了顿,林将与忽而提步朝殿外走。 言浔一惊,忙倾身而起,“你要去哪儿?” 问声方落,身前长影登时便转过身来,一边倒退着向前,一边笑着答道:“皇上不是想见天光吗?臣这就赶着去为皇上拨云。” 伴着最后一声落下,又见那人骤然转身,也不顾身后言浔的呼唤,像个顽劣的孩子般奔跑进了雨中。 ―― 是夜,天幕漆漆,无星无月。 倏忽,只见远处暗色之中惊现一道白光,紧接着又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震山彻海。无尽的雨丝如同强弩飞箭一般直射而下。 只一瞬间,狂风四起,细雨转骤。 雨势渐大,路上行人少之又少。 就在此时,街道中央忽然响起一阵踏雨之音,遥见疾步跑过几十个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 那些人腰间似有闪电,白光片片,定睛一看,原来是柄柄银白的长刀。 廷尉府门前的灯笼盏在雨幕中晃了几下,紧接着一阵冷风吹过,灯芯便熄灭了。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别院正厅堂中起了灯。 厅外暴雨倾盆,厅内却静的异常。 彼时,见林将与正披着蓑衣站在厅中央,身旁是提剑静立的秉柊。 单手扶刀,林将与无言,只斜眼抬眸瞥着头顶“两袖清风”的匾额。 不多时,厅外有脚步声传来,于身后站定。 林将与垂下眼眸平视着前方,耳畔有男声响起,道:“公子,属下等已经将整个府院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遍,并未现脏银。不过,在西院的厢房中倒是现了一间密室,可……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闻言,林将与转过身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当即道:“带我去看。” 下一瞬,脚步声接连响起。 林将与被引着来到了西院厢房。前脚方一踏入房门,身后便有一道闪电划过,将整个房间照得彻亮。 虽然只有一瞬,但也足以让人看清房内的摆设。除了朴素的床榻,简单的桌椅外再无其他,房中摆设一目了然,当真是“两袖清风”。 只是在逼仄的角落中,一扇半开的暗门,却仿佛在昭示着别有洞天的意味。 徐步走近,林将与借着烛光仔细瞧了眼扇门。 门扇与墙同色,好像还连着机关。 “公子,方才属下等人在此处搜查之时,不小心挪动了柜子上的花瓶,没想到这门竟然就打开了。”身后早有人解释回话。 林将与“嗯。”了一声,随后扶着刀提步朝里面走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29章 手段(三更) 密室里面不算太大,与外面厢房面积等同。但奇怪的是,此刻林将与站在门前一眼望去,里面却是空空荡荡。 这间房本就在暗处,如今却无一物,实在是可疑。 身后秉柊持着蜡烛紧紧相随,林将与徐徐入内,长影先是在暗室中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处角落,复又抬眸自上而下的打量着这间密室。 他一边看,一边又像是在计算着什么。顿了顿,林将与忽然开口问,“秉柊,你说在这间房里……能藏下多少金银?” 秉柊闻言,竟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量起这间密室来。默声半晌,“这间房,若是真用来藏脏银,少说也得有几百万两吧!” 他的语气有些迟疑,显然是在慎重考虑后才说出了最后的数字。 “几百万两。”听秉柊所言,林将与也跟着念了一句,只是下一瞬又见那人冷哼一声,“这么多年,我就不信咱们‘廉政清明’的韩大人就攒了这么点儿‘私房钱’。” 话音落下,林将与又向前走了两步,对门外的侍卫问,“还有别的密室吗?” “回公子的话,再没了,就这一间。”门外人颔作答。 “不对呀!”秉柊皱眉道:“公子,既然你说这间密室是用来藏脏银的,可现在这儿,别说是银子了,就连一片银屑都没有呀!” 听林将与的意思,这间密室应该是韩菖龄用来藏脏银的,可眼下,这里却什么都没有。 秉柊万般不解,忙开口再问,“按理说,今日吴大人前来搜查,本就是突袭,必定是会人赃并获。可是吴大人回禀时却说并未查到赃款。现下我们来了,这房间也是空空如也。怎么?难道那些银子是长出翅膀飞了不成?” 身前人并未着急作答,只是站在原地,指尖在刀柄处不紧不慢的点了几下。 “这事,明日去御史台,问问吴蠡不就都清楚了。”林将与开口,语调虽平,但话里话外都透着深意。 秉柊来不及问,又见那人抢先一步反问,“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秉柊闻言,也不再多问,只是颔回答,“都处理好了,一个不留。” “嗯,我们走吧。”林将与看向窗外很平静的开口。说话间,欣长的身影便已提步如风,朝着门外走去。 廷尉府门前的灯笼盏已然零落在地。 不多时,忽有一只锦靴踏在其上,随着重力的碾压而溅起水花。一步踏过,锦靴翩然而去,紧接着又传来一阵繁复错杂的脚步声。 转眼间,灯笼盏以是残破不堪,伴着风声又见那一行提刀队伍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 与此同时,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永安殿中却依旧灯火通明。 就算三更已过,殿门也一直大敞着,阴湿的夜风自殿外吹来,逼得人瑟瑟抖。 言浔趴在龙案前,十五怕她着凉,其间本想去关门,可小皇帝不依,只说了句,“再等等吧,万一他还回来呢。” 只是,言浔等了一夜也未等到那个他。 翌日清晨,小皇帝换了身龙袍坐在桌边用早膳。 手中银筷夹起十五端过来的水晶角儿,只是还未等送到嘴边,又忽然想了什么,言浔蹙眉问,“今儿怎么听不到鼓声了?” 对面十五一听,手中银盘顿住,抬眸时也是一脸的疑惑,紧接着见那张肉嘟嘟的脸上肥肉颤颤的摇,“十五也不知道啊!” 不料十五话音未落,殿外便有一阵尖细的声音传来,高声嚷,“皇上,皇上,出大事了。” 二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内官提着袍子跑了进来,话还没说完便跪在地上,“皇,皇上,廷尉府,被灭门了。” 内官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手中银筷掉落在地。 “什么?”言浔整个人更是惊的半天没缓过神来。 廷尉府一夜之间被血洗灭门,谁也不知道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不过,后来又听说,韩菖龄得知这个噩耗后,在狱中直接气到吐血,险些昏死过去。 “欸,听说了吗?昨夜韩府被歹人偷袭,灭了满门。今早有百姓路过时,看见府门前的水洼红了一片,随后走近一看,我滴个老天爷呦!满府上下,一百零七口,屠的是干干净净。且都被倒吊在房梁之上,那死相之惨,渍!渍!渍!” 彼时,御史台,理政寺中正有一人端着茶盏,声情并茂的诉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雨还未停,眼下窗外仍是细雨蒙蒙。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个理事的少卿正在对坐闲聊。 方才说话的那人,伴着最后一阵咂舌声便没了下文。转目看了看窗外的景色,不觉间身子一抖,又紧忙垂抿了口热茶。 “你也不看看他们一家是在同谁作对。昨日那韩夫人站在阊阖宫门外,鸣冤鼓击了一整日,若不是天降暴雨,必定会引来不少百姓围观。按理说今日她再去,顺水推舟,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可谁曾想,还没等撑到天明她便身异处了。” 对坐之人手中拿着理事簿垂头开口,忽而又是一声冷笑,继续说,“依我看,韩家闹得这么一出官妇陈冤的大戏,怕是要没等开演,就要草草收场喽!” 那人一边看簿,一边还不忘开口调侃打趣一番。 此话一出,茶盏碰桌声骤响,只见对面端茶人立刻倾身靠近,压低了声音问,“什么?你的意思是,这事……是上面的意思?” “欸,我可是什么话都没说,你不要胡乱揣测哦。”谁知下一瞬,看簿人当即便抬眸反口。 “再者说来,你不是也说了嘛,灭门惨案是歹人所为,谁又能知道韩廷尉之前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又或者说,是有人想要趁机落井下石,也未可知。” 看簿人口中虽尽是冠冕堂皇的说辞,可二人对视,却早已是心照不宣。 端茶人再次端起茶盏,冷笑一声,自顾自的喃喃说,“哼!斩草除根,果真是好手段。”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30章 澄明(一更) 理政寺那边感叹之音方一落下,与此同时,御史台的主政殿内便有一人端起了瓷盏,随手掀开杯盖,拨了拨茶沫,却并未着急饮下。 “吴中丞何在?”身旁,秉柊率先开口。 话音落下,见对面立着的是左御史中丞江远颢。 “嗐!我当相国亲临御史台所谓何事,原来是来寻吴中丞的呀。”那人笑了笑,躬着身一脸的奉承讨好之像,又言:“相国请稍等,下官这就去给您把人叫来。” 说话间,江远颢福了福身,便退出了主政殿。只是身影方一转出殿门,嘴角的笑容顷刻间便尽数散去。 身旁早有伺候的跑腿撑着伞跟上前来,“江中丞,你不必多费脚力了,还是让小的去叫人吧。” 江远颢向前的脚步并未停歇,面对跑腿的殷勤,只冷冷答,“不必。” 说罢,又见那人眸色忽变,似是想起什么一般,猛地停下了脚步,急忙对跑腿低声吩咐,“吴中丞还是我去请,至于你……” 江远颢俯身,与跑腿耳语了一番。 不多时,主政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彼时,坐中人正阖目小憩,耳畔脚步声欲渐清晰,最后来至自己面前站定,衣袂摩擦声骤停,紧接着是一句毕恭毕敬的,“吴蠡拜见相国。” 坐中人终是睁开双眼,墨瞳缓缓聚光,自上而下的打量着眼前人。目光最后落在了吴蠡半垂的脸上,依稀能看见上方有大片淤青。 “不知相国前来,有失远迎,还望相国恕罪。”吴蠡的恭敬之言仍在继续。 “吴中丞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林将与直接忽略了那些无聊的场面话,他一开口,仍旧是直戳重点。 吴蠡闻言,行礼的身子略略一僵,也不敢抬头显露伤痕,只得垂着头勉强笑着解释说,“昨,昨日天雨路滑,不巧摔了一跤。” “哦,是吗?”林将与挑眉,“摔在脸上啊!那这一跤岂不是摔了个狗吃屎。” 林将与明里暗里的骂人,吴蠡听着,嘴角笑意登时一僵。 “也罢,吴大人为皇家鞍前马后,吃的屎,哦,不对,走的路也多,摔跤是难免的事,以后小心些就是了。”林将与再言,至于这第二句听着到像是玩笑话,不过当真是绵里藏针,字字见血。 话音落下,秉柊同江远颢不约而同的肩头一抖,显然都是在极力忍笑。 “……是,是,相国说的是。”吴蠡一时间回答不上来,只得附和着点头。 殿内一瞬静默,林将与动了动身,“吴中丞,昨日……” “相国来我御史台,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不想,林将与正欲开口之际,殿外忽而有一男声响起,打断了他接下来的问话。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沈乾爅摇着袖子走上前来。殿外细雨连绵,他步履疾快,身后随从撑伞跑着都追赶不及。 眼看着沈乾爅入殿,肩头还有残雨落珠,可见他是有多着急。至于这为什么着急,看他走进殿后侧头剜了吴蠡一眼便已知分晓。 “吴蠡?!你在这儿做什么?”惊讶之音随之响起。 吴蠡见沈乾爅来了仿佛看见救星一般,忙不迭的开口说,“回御史的话,是相国说想要见我。” 闻言,见沈乾爅面上惊色更重,继而转身对着林将与道:“相国还见他做什么。昨日都怪他办事不利,不仅让天子蒙困,也让御史台蒙羞。皇上虽没说什么,御史台却不会饶他,如今我且停了他的职,让他在明政寺闭门思过呢。” 说罢,不等林将与开口,沈乾爅便又沉目转头,对吴蠡冷声喝,“你这个没有用的东西,不在明政寺自行悔过,还跑出来丢人现眼做什么?还不快快退下。” 沈乾爅的来意很明确,就是为了不想让林将与从吴蠡口中套出半句话来。 林将与自然也是心事澄明,他没再多言,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吴蠡和江远颢一并退下,复又对秉柊道:“你也下去吧。” 秉柊俯身即去。 转眼间,诺大的主政殿便只剩下了林沈二人。 见吴蠡走了,沈乾爅登时转怒为喜,走上前去坐在另一侧的主位上,奉笑说,“话说回来,相国这应该是第一次来我御史台吧!” “韩菖龄给吴蠡多少好处?”林将与也懒得再同他周旋,直截了当的开口。 “好处?!何来的好处?”果不其然,接下来便是沈乾爅装疯卖傻的反问。 “呵。”林将与冷笑一声,转目望向殿外,不紧不慢的说,“若林某没猜错的话,沈兄昨日一定也是气急了,才会扇下那一巴掌的吧。” 林将与这话,直指吴蠡脸上的淤青,他说那是沈乾爅所致。 可对面人坐在位上,神色却不动分毫,依旧满是惊诧,皱眉摇头道:“贤弟说的这是什么意思?为兄当真是听不太懂。” 林将与又是一笑,继而垂头掸了掸衣袍。 “昨日,吴蠡奉旨前去廷尉府捉人拿脏,圣旨下的突然,韩菖龄也未有防备?按道理说,人赃并获才是正经。可吴蠡复命时却说并未查获脏银。”话说到一半,长指于袍上顿住,下一瞬见林将与抬眸看向沈乾爅,眸间尽是玩味,“你说,那韩菖龄当真是清廉无私?” 与之对视,沈乾爅神情一顿,他并未回答。 “既然沈兄不肯明示,那就让我再猜猜。”林将与也不用他答,径自移开目,“韩菖龄虽老奸巨猾,但吴蠡不是傻子,他在朝为官多年,奉旨查办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什么金银财宝没见过。依我料想,能让他如此铤而走险的,那一定不是个小数目。” “至于昨日……他一定是去过西院厢房的,一定也找到了密室的机关。”林将与接着说,“只是,堆了满满一屋的金银,还是让他震惊不已。几百万两真金白银……” 说到此处声音戛然而止,顿了顿,林将与再看沈乾爅,“若当时是韩菖龄跪在地上求他,说只要他不揭自己贪墨的罪行,就可以将这些钱都送给他。”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31章 后手(二更) 林将与一字一句的开口,言语之间仿佛真真切切看到过那场景一般,将昨日搜查的整个经过徐徐道来。 “沈御史觉得……吴中丞会心动吗?” 他还在问,沈乾爅却再不肯回答了。 “吴蠡回朝复命言之凿凿,似乎是可以瞒天过海。不过,或许他忘了,他的顶头上司,北祁鼎鼎大名的沈御史,可是只出了名的老狐狸,是最机警不过的,凡事万物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林将与在笑,言辞间尽是对沈乾爅的褒奖,只是话里话外总透着些讽刺的意味。 “……”沈乾爅仍旧不言。 对面那人却也不恼,颔轻笑,“想必沈兄也是知道的,韩菖龄的倾囊保命,表面上看着是在委曲求全,可实际上。” “这不过只是他蒙骗人的戏法儿罢了。”林将与接着说,“韩党自言郗氏在世时起,便开始借势敛财。这么多年来,又怎么可能只贪了这区区几百万两。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些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而利用这么点儿钱财,就可以顺势反戈对手。”说到此处,见墨瞳之间精光骤现,“这一招‘借刀杀人’,杀的无论是我,还是皇帝,都必定是致命一击。这手笔,果真不负韩廷尉‘阴险毒辣’的盛名。任他乱刀砍下,劈中一个算一个,若是运气好些,一箭三雕也是未尝不可。只是……” 话说到一半,林将与顿了顿,下一瞬话锋骤转,又道:“我没上当,皇上也没上当,却独独吴中丞上了当。呵,如此来看,你们御史台未免也显得太蠢了些吧。” 话音落下,沈乾爅面上虽波澜不惊,搭在桌面上的手却是不自觉的紧握成拳。 与此同时,耳畔林将与的话还在继续,“吴蠡这人真是目光短浅,见钱眼开。为了这么点儿蝇头小利,就中了那韩老儿的奸计,还险些拉御史台下水。想必,沈兄得知真相后,想杀了他的心都有吧?” 短暂的平静。 “相国何时起也这么会编故事了?”沈乾爅终是开了口,不过面上却是好一阵皮笑肉不笑。 “罢了,罢了。”对坐,林将与作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我知沈兄是不会松口的,毕竟此事关乎到御史台的清誉,你也不想被群臣在背地里议论耻笑不是。” 闻言,见沈乾爅手中的拳头不禁松了松。不想就在此时,林将与忽然冷声又言,“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不惜替韩菖龄隐瞒,而陷君王于不忠,陷百姓于不义。沈乾爅,你这事,做的未免也太绝了。” 林将与眸中忽见冷戾,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盯着沈乾爅。 与之对视,沈乾爅显然被盯得有些毛,嘴角抽了抽,忙错开目去,厉声说,“相国这么说,可是在辱我沈某人的名节。” “呵,沈兄言重了。”林将与冷笑一声,“林某今日前来,也不为别的,就想说一句。这事,御史台做的不厚道。” 说罢,见那人面色一沉,也不想再同沈乾爅多言,当即抚桌而起,准备离去。 只是长影还未等走出主政殿的大门,身后沈乾爅的声音便骤然响起。 “如今百姓纷纷揣测,说韩府灭门惨案是天家所为。不过我知道,皇上没本事,也没能耐做这种事。可那被倒吊在房梁之上的一百零七条人命,当真是歹人所为?” 身前长影一顿,林将与并未转身,“此案现下大理寺正在查办,御史台协理,沈兄也在庭审之中。是不是歹人所为,本该是你来告诉我,怎么如今还反倒问起我来了。” “好!那我再问你,廷尉贪墨一案既然是皇上下旨,御史台查办,本该与相国无关。相国又何必如此劳心劳神,做这些个费力不讨好的事呢?”沈乾爅又问。 微微侧目,林将与眸间闪过一丝不屑。“这是我的事,就不劳沈御史费心了。” 好在这一次开口,说话还算客气。说罢,便见那人不再停留,提步朝殿外走去。 目送着林将与渐行渐远,沈乾爅的面色也是跟着一沉再沉。 不多时,江远颢走入殿中,轻声唤,“御史。” 沈乾爅闻言,微微颔,继而转身,重新落座于位,随口问,“吴蠡呢?” “已经回明政寺了。”江远颢俯身回答。 “叫那蠢货这几日少出去抛头露面,免得再给我惹出什么麻烦事来。” “明白。”江远颢垂头作答,眸间总有些说不出的狡黠。那人似是在权衡思量,顿了顿又说。“御史,相国这般聪明,如今又抓住了我们的把柄,日后恐怕会对我们不利呀。” 此言一出,沈乾爅叹了口气,目光一如殿外的乌云般阴沉。 良久,“林将与是该提防的,不过……我现在倒是更怵那小皇帝了。” 江远颢闻言,不禁失笑一声,当即说,“嗐!一个半大的孩子,还不成气候,御史何须多虑。” 他这话说的轻松,沈乾爅却只是皱眉摇头,“林将与是何等人物,能让他如此竭尽全力出手解围。只怕,小皇帝没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 相国府,正室内卧。 “公子,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呀?”秉柊手肘抵桌,扶着头有些泄气。 撇撇嘴,又道:“眼下南地灾情不见好转,原本就是急需用钱的时候。如今好不容易查到有几百万两真金白银,可就这样凭空落进了沈御史的口袋里,他还抵死不认。你说说,这上哪儿说理去!唉!” 真是越说越丧气,那人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 彼时天雨稍停,却仍不见天光,隔着窗户纸有暗淡的光亮打在林将与脸上。与秉柊相比,他倒是淡定从容。此刻只见其阖目半躺,欣长的身姿倚靠在榻上。 林将与似是在小憩,听秉柊所言,也并未抬眸,只是动了动身,淡淡道:“慌什么?韩菖龄那边不是还有座金山嘛。” “金山?!”秉柊高声重复,扯了扯嘴角,“哼!就算有,也得找的到才行呀!也不知道那孙子把钱都藏哪儿去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32章 风前(三更) “那么多钱,倘若真的被藏了起来,也一定要派专人把守看管才行。仔细想想,其实也并不难找。”说话间,林将与又侧过身去背对着秉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听着林将与所言,秉柊面上闪过一抹欣喜,紧忙隔着小几倾身上前问,“那如此说来,公子是有头绪了?” 只是话音落下半晌,也未见对方再有应答。 半天得不到回答,秉柊有些急了,忙起身去扯那人,唤,“公子。” 谁曾想,被力道一带,长影顺势向后一仰,平躺在了榻上。 秉柊凑近一看,只见林将与静颜阖目,竟然睡着了。 紧忙松开手,看着林将与疲惫的睡相,秉柊无力的摇了摇头,叹说,“唉,真不知道你这般劳心劳力,到底是真的为了帮南地的百姓啊!还是为了帮……” 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不过其中深意已然是不言而喻。 顿了顿,秉柊也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哈欠,顺便抬手伸了个懒腰,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罢了,罢了,忙活了这么长时间,我也累了,还是先回去补一觉吧!” ―― 五日后。 由于韩府灭门惨案太过离奇古怪,分散了百姓的注意力,以至于韩菖龄“蒙冤下狱”一事都没有太多人去关注了。 而如今,皇上下旨却只是要大理寺,御史台联合刑部一起大力查办灭门案,而对于释放韩菖龄一事却并未提及。于是乎,韩菖龄心心念念的“洗冤出狱”也是因此被一推再推,变得遥遥无期。 是夜,刑部大牢。 彼时见关押韩菖龄的牢房中空无一人。反而是牢房外的狱卒间内,金奢锦缎,檀香玉几,装点绮丽。 厚帘盖将这间房与外面阴暗潮臭的地牢阻隔开来,门外是死囚的凄厉惨叫,门内却是香茗缭绕间的精雅别致。 不多时,有人掀帘入内。 帘盖没落好,露出了一条小缝。狱卒站在门外,垂时顺着缝隙偷偷瞥向房中。见进去的人跪在地上。 “是卑职有失,才让韩大人遭此大难,还望大人恕罪。”那人开口,音色低沉,却恳切非常。 此刻再看锦缎床上,韩菖龄着一身干净的囚服端坐其间。闻言,缓缓睁开眼来看向那人。 停顿片刻,忽而只听“啪!”的一声,房外狱卒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一群废物。”韩菖龄的怒骂声接踵而至。 如今身陷囹圄,那张往日里佯作和气的脸,早已不复当初,眼下唯有满布的阴鸷狠戾。韩菖龄像一只撕破伪装后露出獠牙的豺狼,眸中尽是嗜血冷酷。 床前人早已被一巴掌打倒在地,听韩菖龄怒了又紧忙起身叩头。一时间,房门再无人言,只有额头撞击地面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韩菖龄终于开口说,“罢了。” 叩头人方止住了动作。 “有力气在这儿磕头,到不出把我交代给你的事办好,才是正理。”话音落下,韩菖龄便又重新阖上目去。 床前人答,“卑职明白,卑职已经派属下去隐布泉请人了。想必不日便会赶回京中,助韩大人逆风翻盘,凤凰涅……” “少在这儿奉承我,滚吧。”韩菖龄也懒得听那些奉好之词,旋即抬手一挥将其斥退。 此言一出,床上人收声,又叩了个头便急匆匆的退了出去。 转眼间,房内便只剩下了韩菖龄一人。 舒了口气,再次睁眼,韩菖龄眸色阴鸷,静静地盯着一处逼仄的角落。 良久,听他开口,低沉的声音带着冷戾,一如那双阴鸷的眼眸,只一字一句道:“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 皇城,紫宸宫,永安殿。 坐在殿中,言浔一直在思索,到底是哪个好心人出的手,不仅帮自己解决掉了韩夫人这个大麻烦,还可以顺带着让韩菖龄孤立无援,坐以待毙,真是痛快! “林将与。” 单手托着下巴,彼时见小皇帝正盯着面前青烟缭绕的茗香呆,口中却不忘喃喃自语,一遍接着一遍的重复着那个名字。 其实言浔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只是,她更想听那人亲口告诉自己。 不过,自那日雨中一别后,一连好几日,也未见林将与再踏入过紫宸宫门半步。不仅如此,就连早朝,也是一连请了好几日的事假。 言浔心中生疑,又命十五托人去问,这才知道,原来他去了隐布泉。不过,到底为什么要去那里,又到底是去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至于隐布泉那个地方,言浔只知道是一个临近东域的小小郡县,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而且那里与帝都相去甚远,真不知道林将与千里迢迢的跑过去到底是要做什么。 倏忽,十五的声音响起,唤,“皇上。” 寻声望去,看着十五快步上前,言浔将手臂放下,问,“怎么了?” “小风将军求见,现下正在殿外候着呢。”十五走近了些,开口禀告。 言浔闻言,眸间一点惊讶,随后扶着龙案起身道:“宣。” 未几,风启辰的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永安殿中。 “你怎么来了?”看他进来,言浔笑吟吟的走上前去。 “近来可好?”风启辰问。 “还好。” “嗯。” 轻松的几句关心过后,风启辰忽而沉默了。只见其垂头咬着唇角的死皮,踌躇片刻,方道:“韩菖龄的事,进展如何?” 此话一出,言浔微怔,清眸一闪警觉,静静的注视着对面人。 “你问这个做什么?”小皇帝开口,不答反问。 武将不管文家事,文臣莫干武家枪,这是历朝历代不成文的规矩。如今风启辰这么一问,倒是犯了天家的禁忌,言浔警觉也是理所应当。 对面人有些尴尬,将脸埋的更低,略作停顿,继而答道:“其实……今日我是奉母亲之命,前来传话的。” 没想到会是言沐清,言浔眸一闪惊恐,停了半晌才问,“……什么话?”只是,小皇帝开口时,语调已然失了温度。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33章 施压 “母亲说,想让皇上放过韩菖龄。”说这话时,风启辰只是偏头看着一旁金龙镶边的梁柱,其间甚至都不敢去与言浔对视。 “母亲还说,韩菖龄是先太后生前最喜爱的臣子,如今皇上不分青红皂白捕他下狱,实属不该,加之他妻儿又……也该放他回去处理一下丧事了。” 风启辰话音落下,言浔的神色也渐渐沉了下去。她并未回答,只是轻叹一声,反问说,“还有呢?” “还有……”风启辰抿了抿唇,“母亲还说,以后若再有这种事,皇上一定要派人去府上告知,同她商议,再做定夺,不要独断专裁。” “哼。”此话一出,不想对面言浔竟然冷笑一声,小皇帝第一次如此不加掩饰的露出了嘲讽的表情,又冷冷言道:“之前韩家内人击鼓鸣冤的之时,也未见皇姐出面替朕分辩过一句,怎么如今见韩菖龄有难,她便派你来传话说情了?” “……”风启辰无言。 他也很是无奈。言沐清知道他与言浔要好,所以才派他前来传话。可韩菖龄的罪行他又怎会不知,如今的言沐清让自己走这么一遭,分明想借自己的人情,再用些施压的话逼迫言浔就范。 “风启辰。” “臣在。” 言浔停顿了许久,忽而开口问,“你觉得朕做错了吗?” “皇上……”抬眸与之对视,见对方目意灼灼,眸间分明写满了倔强与不甘。 而此时,风启辰却又是那么的无可奈何,因为他知道,言浔没错。可是他亦是知道,言沐清是皇室嫡亲长公主,她的命令不得不从。 此一刻,在道义与服从之间,他陷入了两难。 风启辰紧紧咬住下唇,再不肯开口多说一个字。 …… 酉时方过,风启辰自阊阖门走出。抬眸远眺,看向天际阴暗的乌云,不觉又是一叹。 “大少爷,上车吧。”不远处有赶车的小厮早已挑起车帘,躬身等候。 风启辰闻言,脚下马靴踏着阴湿的道路,向前行步而去,后袍翻摆,身后雨水飞溅…… 不多时,太尉府的马车行在街道上。车内风启辰阖目静坐,脑海中不停的回想起方才言浔的那声问,他并未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顷刻间,万千思绪缠绕心头,风启辰无力的摇了摇头,似是想要甩掉那些烦恼丝。 可言浔绝望挣扎的声音却一直在耳畔回响,那声音一遍接着一遍,不停的在问“你觉得朕做错了吗?” “你觉得朕做错了吗……” “哎呀!想这些做什么!”风启辰有些恼火,不由得低吼了一声,不过到更像是在自责的生闷气。 下一瞬,那人抬手,一把推开车窗,或许想让车外的凉风吹散自己心头的烦恼。 感受着瑟瑟的冷风,风启辰杂乱的心绪稍稍平复下来。 静静的望着车窗外的景色,阴阴的乌云,潮湿的围墙,墙外成片的青苔,墙内重叠的屋檐,路遇的车马,来往的行人…… 原本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可是忽而一声,“停车。” 车内人传出一声大吼。 赶车的小厮下意识的勒住缰绳。马匹还未站定便见车内风启辰飞身而出,朝着后方跑去。 行了几百米,高大的身影缓缓停住,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远处的一道墨色衣袍。 眼看着衣袍的主人行色匆匆转入街巷。 “大少爷,你这是怎么了?”身后小厮喘着粗气跑上来关切询问。 风启辰未动,他仍目不转睛的看向墨袍最后消失的那一处角落。 “方才……我好像看见韩菖龄了。”他一开口,语气略显迟疑。 身后小厮闻言,先是一惊,又紧忙跟着环顾四周。可找了一圈也未见到风启辰口中所说的韩菖龄。 小厮搔了搔头,又不以为然的回,“嗐!现如今人家韩廷尉还被关押在刑部的死牢里呢,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大街上?定是大少爷看花了眼。” “是吗?”听小厮所言,风启辰也不禁喃喃自问。 的确,如今韩菖龄正被关押在死牢之中,不可能随意走动。可是方才,自己看到的那个人又的的确确同他长的是一模一样。 “或许是我看错了吧。”风启辰自言自语的说。 “定是看错了。”小厮也在一旁附和,复又道:“大少爷,我们还是快些回府吧。回去晚了,夫人又该责罚了。” 小厮开口有央求之意,风启辰闻言,转目看向他,不禁又叹了一口气。下一瞬,转身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 又过一日。 阴云终于收尽,今日是个难得的大好晴天。天幕一碧如洗,艳阳高照,暖暖的日头为皇城镀起一层光晕,将这片死气沉沉的土地自阴暗中救起。 彼时,言浔正阖目仰头立在御花园中。 阳光爬上她的双颊,为那张白皙的小脸平添一抹暖意。 享受着阳光的爱抚。 “他怎么还不回来?”忽而,又是一句没头没脑的问。 身后,十五在亭中摆果盘。这几日以来,他早已习惯了言浔这般自讲自话,每每听后,都会无奈的笑着摇头。 “皇上,你都在园子里站了半晌了,还是先进亭子里来歇歇吧。”十五开口唤人。 “朕不进去,朕听说多晒晒太阳能长个儿。朕想再长长。” “长那么高做什么?”十五一脸不解的开口问。 “长高点儿自然有长高点儿的好处。”言浔的回答简直像是废话。 “比如咧?”随手放下盘子,十五仍是穷追不舍。 “比如……”言浔开口,只说了两个字便没了声音。 小皇帝一双清眸,左右躲闪,转个不停。在心里暗暗答道:比如,下次再亲的他的时候就不用踮脚了。 明明是自己心中所想,可下一瞬见言浔转头看向亭中,佯怒着对十五嚷,“哎呀,你这人,怎么总是刨根问底的呀?” 见言浔怒了,十五有些委屈,嘟嘟囔囔的埋怨说,“我就随便问问嘛。” 又过了好一会儿,言浔才蹦哒着跑进了亭中。随手揪了粒葡萄放入口中,又扶着桌子嬉皮笑脸的拉着十五打趣道:“你看朕是不是长高了?” “这才多久呀?半柱香的功夫还没到呢!皇上想的美。”十五一脸嫌弃的开口。 葡萄鼓在腮边,还来不及嚼,言浔闻言,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十五一见,也绷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34章 相助 暖阳清风,淡露娇花。瑰丽的御花园,清致的远苍亭,笑作一团的两个少年,当真是这世间再惬意不过的美景。 “皇上,不好了!出大事了!阊阖门……”可就在此时,一声急呼终究打破了所有的美好。 耳畔声音一响,言浔嘴角的笑意顷刻便尽数收回。继而转眸,只见少年神色冷肃,一如帝王般临危不乱。 言浔望向亭外,开口时连声音都变得低沉,问,“何事惊慌?” “皇上,现下阊阖门,门外聚集了一众百姓。他们声称……是在万民请命,要求皇上释放韩廷尉。” “什么?”身旁十五惊呼一声。 话音方落,一声闷雷骤响,众人陡然一震。醒过神来时才意识到,原来那是鼓声。 “砰砰――” 闷声狂响,一下接一下,仿佛不是击在鼓面上,而是击在言浔的心口上。心跳蓦地一滞,紧接着一个恍神,手中脱力,纤凛的身姿登时向后一错。 “皇上。”好在身旁有十五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险些摔倒的言浔。 来不及多想,言浔忙稳定身形,问内官,“看见是何人带头了吗?” “没有。”内官附身回答。“他们好像是自起事,并无头目。” “怎么可能?!” 韩家上下被灭了满门,按道理讲,击鼓之事本不该再有,可为什么会突然风波再起…… 耳畔熟悉的鼓声再起,一如几日前那般催魂夺命。言浔垂着头,不见喜怒。她在努力平复心绪,让自己变得镇定,兀自分析思量,扣指急促的敲击着桌面。 “一定是有幕后主使,韩菖龄还有后手。” ―― 阊阖宫门前。 此时已聚集了不少百姓,人群中不知是谁人带头高声嚷。“韩大人爱民如子,一世清廉,他是无辜的,放了他!” 紧接着又有人跟风喊道:“是呀!韩大人在朝为官多年,为民请命无数。如此大仁大义的好官,又怎么可能会贪污官银!韩大人是无辜的!” “请皇上开恩,释放韩廷尉!” “请皇上开恩,释放韩大人!” 就这样,在一声接一声的煽动中,不知情的百姓也开始跟着一同附和道:“请皇上开恩……” 转眼之间,请命的人群极扩大,集结在一起。伴着纷纷嚷嚷的人声,不知是谁又跑到登闻鼓下,提锤击鼓。 鼓声骤响,群情激愤,大家仗着人多势众,涌在宫门口。若不是有侍卫持刀把守,恐怕下一刻他们便要鱼贯而入,直逼帝王寝宫了。 谁能想到,在这个天朗气清的秋日里,难得的云开雾散,不想却又有一道别样的阴霾笼罩而下…… 不多时,和曦宫,勤政殿。 “皇上。” 看着内廷总管郭守忠跑进来,言浔亦是快步上前相迎,身后十五紧随,又怕其会摔倒,忙扶住那人手臂。 “郭总管,宫外现在是什么情况?”耳畔言浔急切的询问声接踵而至。 郭守忠本就年迈,现下又跑的太急,一时喘不过来气,看着言浔更急,便忙咽下口水,道:“回,回皇上的话。奴才方才站在城楼上悄悄向下瞧了一眼,宫门口现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皇上,形势可能有些不妙啊!” 言浔闻言,面色霎时惨白一片,转瞬间连唇际的红都褪去了。 此一刻,青玉容颜之上满是呆滞,又见龙袍不觉向后退了半步,踉跄间更是颓然欲绝。 殿内无声。 “皇上。”可就在此刻,又有内官快步跑进殿中,高声嚷,“皇上,郎中令周大人赶来了,现下禁卫军已驱散了宫外闹事的百姓。” “什么?周五常?!”小皇帝惊呼,面上皆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言浔万万没有想到,在此等紧要关头,出手相救的人会是周五常。 按道理说,如今言浔对敌韩菖龄,朝中官员知小皇帝年少势弱,大多都倒向韩派,精明些的也都是保持中立,不染纷争。除了林将与,很少会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出面相助。只是,今日的周五常,当真是出人意料。 一时欣喜,言浔又向外走了几步,开口嚷,“快!宣周爱卿觐见。” 半刻钟后,果见周五常及其子,新进禁卫军统领周明一同走进殿中。 “微臣周五常。” “微臣周明。”二人开口,一同俯身跪地,齐声呼,“叩见皇上。” 只是周五常话音未落,身子也还未曾弯下便被人一把托住了双臂。头顶欣喜的声音骤然响起,道:“爱卿不必多礼,快快平身。” 周五常抬头,看着小皇帝大喜过望的表情,继而遵命起身。 言浔赐了坐,又道:“周爱卿来的真是及时。” “臣身为郎中令,保卫宫城,保护陛下本是臣的分内之事。只是今日城中百姓请命事突然,臣未来得及做好防范措施,惊扰龙体,还望陛下恕罪。” “欸,无妨!无妨!周大人有心便是好的。”言浔当即摇了摇手,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都是你能来我就已经知足了。 随后,周五常又同言浔汇报了一些宫外的情况,见警报解除他便自动请安准备退下了。 只是临跪安前,周五常忽然语重心长的开口道:“皇上,如今百姓在城中聚众请命,声势浩大。只恐怕三人成虎,这样下去只会煽动更多的人心。此事必须要尽早扼杀,否则定会祸患无穷。” 闻言,龙椅之上的言浔登时目瞪口呆。她当真不敢相信,此刻自己眼前所看见的,当真还是平日里那个号称是“混泥鳅”的周五常吗?他怎么也会口口声声的为自己着想,替自己出谋划策了? “周爱卿……你今日有些不同哦!”踌躇许久,言浔还是拐弯抹角的开口试探。 周五常闻言,微微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直接挑明说,“实不相瞒,皇上,其实……臣今日做的这些不过是受相国所托罢了。” 话一出口,眸色惊怔,言浔失神,脱口而出一句,“林将与。”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35章 不理 一瞬间,所有的奇奇怪怪,不通情理都被说通了。 “相国临行前曾去过微臣府上,说近日韩府灭门惨案,事有蹊跷,恐京中有歹人作怪,所以要臣一定多加留意宫中,小心保护皇上。” 言浔听着,鼻尖微红,不觉又嘟起嘴来,眨了眨眼。 “那他要等到何时才能回来?”小皇帝开口,语调生硬,冲的厉害,不过到更像是满腹委屈的埋怨。 “额……”周五常一愣,顿了顿道:“这个……微臣不知。” 周五常话音落下,言浔也意识到自己失了帝王的威仪。忙清了清嗓子,挺胸抬头,于龙椅上坐了直身,面上也一并换回了清冷严肃。 “朕不过是随便问问,周爱卿同小周爱卿都退下吧。” 言浔开口,周五常同周明俯身叩,准备退出殿外。只是临行前,周五常仍是不放心的再叮嘱一句,“皇上,相国临行前让臣替他向皇上进言一句,如今帝京局势纷杂,危机四伏,望皇上切记,万不可随意出宫。” 言浔闻言,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目送着周家父子一同离去的背影,身旁十五走上前来,面上满是忧色,开口问,“皇上,这城中当真是有歹人吗?” 言浔一听,只偏过头去,方才惨白的小脸终是回笼了血色。奈何小皇帝仍嘟着嘴,黛眉微蹙,龙袖搭在龙椅的扶手上,整个人闷闷不乐的。 长长的叹了口气,紧接着又答非所问的说了句,“他若是真在城中就好了。” 那日得周五常相助,请命的百姓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只是谁曾想,第二日那些人竟又阴魂不散的聚集在了城南。打着为韩菖龄请命的名号开始四处散布谣言,声称帝王昏聩,听信奸臣佞言,势要滥杀无辜。 一时间,谣言如风,席卷整座皇城。渐渐的,那阵风又吹向了南地。 可不知为何,这一次宫中倒是静了。都过了好几日,小皇帝也没个响动。 ―― 太尉府。 彼时,风启辰正大步流星的朝东院言沐清的卧房走来,还未入门便已高声起调,唤,“母亲。” 门前女婢一见是自家大少爷,忙俯身行礼,抬手掀起门上帘盖。 风启辰快步入内,又转入内房,再唤了声,“母亲。” 话音未落,袅袅青烟便先一步拂面而来。定睛一看,只见房内貂毯锦褥,粹玉镶金,温暖间竟全然感觉不到屋外的半分阴冷。 此时再看言沐清,只见其正阖目半躺在榻上,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薄袄裹身,榻前有一女婢跪着为其捶腿,身旁还有一人眼下正垂头剥着荔枝。这画面,当真是一派奢靡悠闲。 风启辰于房内站定,捶腿女婢手中的动作猛地一滞,其他侍奉的女婢也都是不约而同的顿在了原地。 这其间,唯独言沐清一人淡定自若。 停了半晌,缓缓睁眼,言沐清问风启辰,“怎么了?” 她方才似是在小憩,如今像是被人打扰后的烦躁,说话间又将头偏向了另一侧,再次阖目。 风启辰面上则尽是焦色,努力稳住心绪,仍是毕恭毕敬的俯身行礼,继而倾身又言。“母亲,不好了!出事了!眼下城中大乱,半数的百姓聚集在了城南,一连几日久久不肯散,儿子只怕……再这样闹下去会滋生祸端。” “哦!是嘛?”对面人却不以为然,这一次甚至连眼皮都未再抬起。 “母亲,昨日我见皇上派人来府上送了密旨,想必定是要让风家军出面平息祸乱的。只是现下父亲领兵未归,此事本该母亲代父亲下令出兵。”风启辰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又道:“可这都过去一日了,怎么也没见母亲遣人去军中传令呢?” 风启辰话音落下,又过了好一阵,言沐清才“嗯。”了一声,她将嗯声拉的老长,似是回答,又似敷衍。 风启辰的耐心快要被言沐清磨没了,可那人“嗯。”了一声后便再没了响动,此时只留风启辰一人站在原地干着急。 抿了抿唇,风启辰忙开口再问,“母亲这意思……是要派兵了?” “派什么兵呀!”不想下一瞬,言沐清的回答倒是语出惊人。 “嗯?”风启辰一怔,“母亲,如今百姓全都聚在了城南,又有谣言散布。依孩儿看来,此事到更像是有人幕后主使在暗箱操作,是有人想借机谋害皇上呀!” “欸,莫要危言耸听,城中百姓聚众是为请命。这事,只要皇上下旨放了韩廷尉,那些百姓便会散去,又何至于要风家军出面,兴师动众的。”说话间,言沐清也只是懒洋洋的抬起眼。 “可是母亲,你明知道韩廷尉他……” “韩廷尉在朝为官多年,清正廉明。如今皇上以贪墨之名将其捉拿归案,但证据呢?”言沐清冷声打断,“没证据,还想杀人,那便是滥杀无辜。” 言沐清这一套说辞下来,很明显她的立场也是倒向韩菖龄的。 风启辰眸中忽而生出一抹苦涩,他顿了顿,垂下头去,低声喃喃道:“可皇上……是母亲的亲弟弟呀!” 风启辰想把这句话大声的质问出来,可是他不敢。在太尉府中,言沐清才是皇上。一府上下,莫说忤逆于她,就连顶撞都没有人敢。 “你说什么?”言沐清没听清。 “母亲,皇上她……”风启辰抬眸,咬了咬牙,一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他愤然开口,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高声呼喊,可是当对上那双冷眸时,一瞬间仿佛掉进了寒冬腊月的冰窖里,逼得高大的身影禁不住一抖。 所有的勇气在这一刻灰飞烟灭,风启辰只得瞥开眸去,换回了低低的央求声,说,“皇上她现在身陷囹圄,风家不该坐视不理。” “皇上这是在作茧自缚。”言沐清一如既往的冷言冷语。 风启辰颔,无力的闭上双眼,“母亲……” 他本想再做最后的挣扎,只是言沐清却已然怒了,当即大喝一声。“够了!” 那声音气势逼人,吓得榻边捶腿的女婢缩身后退,跌坐在了地上。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36章 知命 言沐清瞥了眼女婢,随后对风启辰道:“我乏了,你先下去吧。” 言沐清逐客令已下,此时的风启辰同那女婢毫无二致。他咽口水的动作很明显,咽下了所有想说的话。 再俯身行礼,退出房去。 房内一瞬寂静,忽而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再看房中,方才那跪在榻前的女婢已然被踹到在地,言沐清冷斥一句,“废物。” 女婢虽身痛却仍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忙起身叩头认错。 “奴婢知错了!奴婢该死!奴婢知错了!求夫人饶命……”房内女婢的求饶声伴着阵阵磕头声接踵而至。 房外,风启辰立在院中,身后下人虽以放下帘盖,但里面的声音还是那般刺耳刺心。 他未再向前走出半步,只是往日里那张英气逼人的脸上此一刻尽是落寞。停顿良久,抬头望了望天,见昨日青空不再,天际又重归晦暗。 不觉间高大的身影缓缓垂下头去,似是要颓然倾倒,风启辰于微不可查处叹了口气。 ―― 和曦宫,御书房。 彼时见言浔正端坐于龙椅之上,面前空无一人。 小皇帝脸色苍白,垂下的眸子早已失了神采。 这世间最令人绝望的,或许不是绝望本身,而是你要孤身一人去面对,去与之对抗。 此刻的言浔正是如此。 眼下朝中早已是因势利倒,再没有一个臣子肯出面相助,就连平日里呈奏进言的折子都不见一本。 言浔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孤立无援。 龙袖扶在案上,双手紧握成拳,小皇帝沉目无言。 “皇上,皇上……”不多时,只见郭守忠提着袍子跑上前来。 殿外十五忙上前去扶,二人转眼入殿。 “皇上,出大事了!眼下城中百姓聚众起义不断,此事也波及到了南地,灾民们受谣言蛊惑,群情激愤,暴动频……”郭守忠说话时泪眼婆娑,年迈的声音颤颤巍巍,显然是无尽的绝望。 言浔闻言,眸色呆滞,身形久久未动,她似一尊雕像,纤凛的身子好像在下一瞬就会倾塌。 任谁人都明白,那是人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摧垮后的万念俱灰。 郭守忠的身子也早以支撑不住,弯腰扶着膝盖,怅然无声。一旁十五手中力道一松,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御书房中一片死寂,一如这死局一般无人能解。 也不知过了多久,“郭总管。” 龙椅之上,小皇帝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郭守忠寻声望去。 “传朕旨意,命郎中令周五常前来觐见。”声音欲渐清亮,此刻再看言浔,面上褪去了平日的稚嫩凄惶,转而神色肃冷,眉目凛冽如刀。 一个时辰后。 通往阊阖门的宫道上,猛然间响起了一阵繁重冗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又有周五常声音接连入耳,只听见那人焦急恳切的喊,“此事万万不可,还皇上三思而后行啊!” “不必了,朕心意已决。”下一瞬又听见言浔的斩钉截铁的回答。 放眼望去,此时见宫道中,言浔并未乘龙辇,而是换了一身窄袖束身的龙袍走在队列的最前头。身后有周五常,周明以及所有的禁卫军紧紧相随。 “如今宫外局势纷杂,百姓起义,引骚乱,定是有奸人从中作梗。皇上您仔细想想,既然他们这般步步为营,蛊惑人心,当真还是像最开始那般只是为了让皇上释放韩菖龄这么简单吗?”周五常开口,一击即中要害。 的确,事到如今,南地拨款不及时,帝京又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一切早已没有最开始那么简单了。 “你以为朕会不知道吗?” 可谁曾想,一句冷声反问,惊彻寒凉。言浔的脚步未有丝毫停歇,仍快步向前。 周五常一怔,耳畔言浔的声音还在继续。“他们不断的散布谣言,引起事端,早已不仅仅是为了保住韩菖龄的性命这么简单,他们这是想要朕的命了。” 最后一句,言浔语调冰冷异常,也终是将幕后主使的真正意图和盘托出。 自那日周五常驱散了请命百姓后,一夕之间,帝京的风向就变了。百姓的聚众点自宫围转向了城南,带头闹事者的言论也从一开始的韩廷尉清廉无辜变成了如今的帝王昏聩。流言蜚语又一路飘向眼下最为人心动乱的南地,可见幕后人是有了新的谋划,他是企图借此时机推翻言氏统治。 闻言,周五常当即皱着眉大吼,“既然皇上都知道,那为何还要亲自出宫安抚民众?难道皇上忘了相国临行前的叮嘱了吗?” 吼声震天彻地,终是让言浔停步。 身后众人也跟着停下了脚步。秋日寂寥,萧瑟冷风割面而来,吹起言浔鬓角的碎,也吹动着龙袍衣角。一片寒凉之中,见那人苍白的面色于淡淡的微光下僵滞。 周五常脱口而出的“相国”二字,终是穿透了重重伪装的坚强,击中了言浔内心深处的那片柔软。 泪水止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只是小皇帝一如既往的将其强行忍下。 抬起头来,明澈的眼瞳赤红一片,言浔一字一句的说,“朕是天子,是帝王,皇城于朕而言是保护,是屏障。可周爱卿或许忘了,朕于北祁江山而言亦是屏障。” 龙袍一转,言浔看向周五常,“如今国有大乱,重任在肩,朕又岂能坐视不理。” 周五常闻言,震惊万分。若不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或许他永远都无法想象,平日里那个稚气满身,怯怯诺诺的少年,那个被群臣讥笑嘲讽的无能竖子,与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明理知事,胸怀天下的沉稳帝王竟会是同一个人。 话音落下,言浔转身,提步欲行。 岂料,下一瞬只见周五常抢先一步,俯身跪地挡在言浔身前。 “皇上有如此胸襟,如此胆识,当真是万民之福!之前……是老臣一直错怪皇上了。臣罪该万死!”周五常开口,声音感慨万千,到更像是幡然醒悟。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37章 愿违 言浔眸底一抹欣慰,忙抬手去扶周五常,道:“爱卿何罪之有,快快免礼平身吧。” 不想对面周五常非但未肯起身,转而反手按住言浔,抬眸时眼中尽是恳切。“皇上,既然我们明知奸人会在城中设伏,就等着皇上您掉落圈套。为何我们明明知命,还要认命呢?” 言浔无言,本欲抽手而去。 周五常当即便俯身叩。“老臣在此跪求皇上,眼下一定要以大局为重,万不可轻易出宫。” 若说之前周五常前来相助,也不过是卖林将与一个面子。他也曾直言不讳的说过,自己这么做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但是这一刻,他诚恳真挚,当真是不想让言浔去冒险。 周五常的额头重重的磕在宫道的石砖上,其余众人也跟着一并跪下。 良久,“周爱卿应当明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吧?”头顶言浔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皇上也要知道,只要出了这扇宫门,就再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了。”周五常仍旧恳切的劝,“依臣愚见,至少留在宫中,我们尚且还可以赌一赌。” “赌?”言浔冷笑着反问,“赌什么?赌那些贼人会心慈手软,放过朕吗?” “相国还未回来,一切也都未成定数。如今,我们是赌,亦是搏。”周五常挺起身来,目意灼灼,语调定定。 言浔闻言,羽睫轻垂,停了半晌,“相国能护得了朕一时,却护不了朕一世。” 小皇帝开口声音不大,似是呢喃,周五常听得却是真真切切。他顿了一下,随后抬头,抿了抿唇,终是收起了劝慰之言。 言浔抬眸望向远方,风声骤急,小皇帝深吸一口气,沉声说,“说到底,这狂风是冲着朕来的,朕早已是避无可避。既然如此,倒不如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来个痛快。” 说罢,又见其垂下眸去,一脸平静的看向周五常,道:“就算真的要搏,朕也想这么搏。” 话音落下,宫道之上静默无声。 顿了顿,见周五常单手抵地,缓缓起身。胄甲侧身让道,再抬头时眸中多了些不一样的光。 周五常双手抱拳,俯身行拜道:“皇上,待会儿出宫,定要万事小心。” …… 言浔出宫的消息寻风疾走,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帝京。 未时,城南,翎台。 这里是皇家每年举行祭祀大典的地方,千层玉阶之顶坐拥高阁楼台,供奉先祖神明。 阶下则立了四根巨大的盘龙石柱,作为护神柱。四柱环绕之中也有一座高台,台面宽广,平日里都是用来行参礼拜的,不过今日却有不同。 彼时只见言浔独自一人走上高台,今日风势很狂,吹得龙袍衣角上下翻飞,猎猎作响。 迎着狂风向前,言浔却并未去到台中央,而是寻着一根石柱,在其斜后方站定。而此时台下的禁卫军则皆是手持盾牌,并排成墙作挡。“墙外”聚集的尽是城中百姓。 言浔环顾四周,看着那些百姓的脸,复又抬眸眺向远处高阁。 放眼望去,翎台周围的高阁楼台也不在少数。明澈的眼眸,自左向右,一一扫过那些楼阁,小皇帝这般举动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神色间尽是谨慎警觉。 须臾过后,身形一顿,目光自最右侧收回,继而平视面前众人。 “朕……” 言浔提着气高声起调,开口欲言。她当真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她也当真是也一肚子的委屈要诉。她想在此慷慨激扬的一吐为快,告诉所有人真相。 可这世上大多时候,往往都是事与愿违。 就比如说现在,言浔甚至连一句整话都来不及讲完,耳畔“嗖!”的一声,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一只利箭骤然飞来,擦过石柱于眼前飞逝。 言浔半张着嘴,看着利箭穿透了身前的台面,铮铮之音,不绝于耳。 快!一切都来的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这样感受着面前一阵疾风驶过,明眸一夕涣散,呆呆的望向前方。 小皇帝虽怔愣在了原地,可对方却丝毫没有罢手之意。 转眼之间,第二只箭矢接连而来,这一次箭头直指言浔露在石柱外的侧脸。 “皇上当心。”眼看着利箭飞驰,台下周五常瞪大了双目,一脸惊恐的大吼。 台上言浔终于有了反应,微一侧目,纤凛的身姿迅向后撤退,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又是“嗖!”的一声,箭矢与自己擦脸而过。 险!当真是好险! 胸前一阵狂跳,言浔屏住呼吸,整个人缩身躲在了石柱后方。 暗弩失手,不过对方却并没有给言浔丝毫喘息的机会,下一瞬只听人群中猛然响起一声高呼,嘶声吼,“杀了狗皇帝!” 方才那一箭,分毫之差,亦是生死之差。言浔虽是躲过了,但耳畔那一声嘶吼却又仿佛一只无形的利箭,穿胸而过。 “杀……”言浔跟着念,话音还不等落下,失焦的眼瞳,看着台下大片虚化的人像中,忽然闪过道道白光。 不做迟疑,“千军万马”呼啸而来。 “皇上……”周五常本想上台去保护言浔,奈何台下骚乱骤起,他一时间也不能左右兼顾,只得转身高呼,“有歹人行刺,快快护驾!” 话音落下,所有的禁卫军得令当即便抵盾抽刀,与之搏杀。 刀剑厮杀一触即。 人群杂乱纷然,其中有人煽动,高声嚷,“狗皇帝不辨忠奸,滥杀无辜。我们一起冲上去,杀了狗皇帝!” “杀!杀!杀!”一声高似一声。 话一出口,有一些不知情的百姓受其蛊惑,也一并冲上前来,也又一些胆小怕事者仓皇而逃,总之场面慌乱异常。 台下人群如潮水般上涌,可台上人却无心顾及。言浔深吸一口气,尽量稳定心绪,慢慢从石柱后方探出头来。再抬眼时,眸色凛冽如刀,直射向翎台东南一角,那是方才利箭射来的方向。 与此同时,脑海中回忆翻涌……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38章 搏命 时间回溯到今早,出宫前。 和曦宫,御书房。 “郭总管,朕命你立刻派人放出风去,就说今日未时朕会在翎台给全城的百姓一个交代。” “翎台?”郭守忠大惑不解,不禁问,“皇上为什么会选翎台?” 龙椅之上,言浔面不改色,淡淡道:“那里尽是高阁楼台,不出所料的话,对方一定会出派暗弩,在高阁中埋伏,射杀朕。” “高阁暗弩,杀人于无形。”郭守忠闻言,震惊不已,“皇上这不是等于去送死吗?” 言浔却不慌不忙,镇定自若的开口:“郭总管先别慌,朕既然选了翎台,就自有选翎台的道理。” 说罢,又见小皇帝倾身扶住龙案,继续道:“高阁暗弩虽是利器,不过却也有它的弊处” “恕奴才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高阁射杀,杀的成还好。若杀不成,”言浔顿了顿,“那奸人反倒会暴露自己行踪。” “皇上这是想以身做饵。”郭守忠明白了言浔的用意,登时眉头一皱,紧忙说,“不行!这招太险,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 郭守忠当即说,“如今敌人在暗,皇上在明,就算知道对方身处高阁,可到时候歹人具体藏在何处我们还是无从知晓。一切也都是未知,恕老奴多嘴问一句,那等到时候皇上又该如何保全自己,全身而退呢?” 言浔闻言,面上没太大的表情。她既然选了翎台,对其中的凶险利害自然也是了然于胸。 “这就是朕选择翎台的关键所在。”小皇帝徐徐道:“翎台外有四根护神柱,等到时候朕会站在其中一根石柱的后方,用它作为掩护。如此一来,不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那皇上又如此能断言那根石柱一定能为皇上挡去暗箭?”郭守忠厉声反驳。 “……”看着他,言浔没再回答。 “这明明就只是皇上的一个美好的愿景罢了。再者说来,暗弩是一方面,等到时候出了皇城,也一定会有不少杀手混迹在人群之中。”郭守忠认真分析,“老奴只怕,到时候暗弩与杀手合力出击,皇上可就是腹背受敌了。” 郭守忠是自先帝当政之时便一直侍奉的老奴,他对言氏忠心耿耿,如今见小皇帝要以身犯险,当真是忧虑万分。 可奈何,就算郭守忠早已分析透了所有的利弊,也未见小皇帝有一丝的松动。 言浔抬头眺望殿外,眸间一点惆怅,“可是,这也是唯一能抓住他们的办法了。” “皇上真的不可以,还是……” “朕心意已决,郭总管不必多言了。”郭守忠还欲再劝,言浔却先一步冷声打断。 …… 思绪回笼,言浔知道,方才那一箭自己赌赢了。 可是眼下自己躲了起来,暗弩看不到人便不会再出手,若是这样,还是不能现暗弩的藏身之所。 轻紧下唇,垂眸思索片刻,扶在石柱上的手慢慢握紧。言浔亦知道,事到如今,只能放手一搏了。 于是乎,下一瞬,见那道明晃的龙袍于石柱后骤然闪出。 言浔就这样毫无遮掩的将自己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 一夕之间,眸间似敛万卷狂风,又携起滔天巨浪,笔直的射向远方。 “少年”的脸上变幻莫测,有一瞬,见言浔勾唇,面上似笑非笑,那神情是不屑,亦是挑衅。 小皇帝此举,果真狂妄,却也果敢。 言浔不想躲,她想战。 耳畔风声不止,箭声又来。 身后是周五常声嘶力竭的呼喊,“皇上,不要啊!” 眼看着箭矢飞来,言浔依旧不躲不闪,而是寻着利箭飞来的方向努力向其后方眺去。 羽睫一张一合,只一霎那,高阁之顶半开的窗牖,窗内手持弓弩的暗甲身影清晰入眼。 她看到了。 言浔心中大喜,甚至忘记了要躲开那飞驰而来利箭。 转瞬之间,箭头冲破长风,带动气流,呼啸而来,终将射中眉心。 阁中人眸色一闪,手中弓弩跟着不觉一紧。 就这样隔着万千高楼,隔着百余十丈,他二人对视。阁中人沉着气,眸间倒映出远处“少年”一动不动的身影,等着受死的模样。 眼看着成功在即。 可就在下一瞬,结局却并非阁中人所想的那般。随着一道黑影闪过,只见小皇帝被猛然推向一旁,箭矢飞而过,擦过她的髻,打散了鬓。 身体骤然失去重心,言浔踉跄着后退,最后跌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身前一阵吼声传来,嘶嚷,“你不要命了!” 只见周五常浑身是血,狼狈的立着。方才他还在围杀贼人,不想一个转身之际,看见言浔迎着利箭却不动半分,那人便当即弃刀飞身前来救驾。 一时情急之下,周五常甚至连君臣之礼都顾不得了。 倒在地上,身体与地面重重相撞,周身剧痛,言浔却全然不顾,当即起身提步冲向周五常,厉声道:“敌在东南,第三处高阁,快追!” “你当真是不要命了?” 方才经历一场厮杀,眼下周五常的鬓也有些散乱,看起来狼狈极了。他一开口,明明说的还是与方才同样的话,可此刻却又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如今言浔只有周五常这一只军作为保护,她下令让周五常去追暗弩,这不是明摆着要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嘛。 “再不追可就来不及了!快去呀!”见周五常不走,言浔当即抬手推人。 被推着走下高台,周五常眸中甚悲,他回头看向言浔。只是还未等开口,便听见小皇帝一脸决绝的大吼,“这是圣旨!若捉不到贼人,朕就拿你是问。快去!” 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的少年,周五常泪眼婆娑,身形微微颤。下一瞬,“周明!” 俄顷,杂乱的人群中周明跑上前来,面上手中尽是鲜血,他眸色凛然,高声回答,“儿子在。” 周五常开口,不再高声起调,转而语调低沉,一字一句的说,“保护好皇上,为父去去就回。” “遵命。” 周明话音落下,看了看父亲,便立刻将手中长刀奉上。 周五常垂眸看着刀,欣慰一笑。继而接刀,身影一转,对着厮杀的军队的高声下令,“分出一队人来,随我前去捉拿逆贼!剩下的,保护好皇上!” 令声一下,禁卫军立刻便作两只,其中一对随着周五常突出重围。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39章 中计 周五常带了一队人冲向东南高阁,正巧赶上暗弩提弓欲逃。 看着暗弩近在眼前,周五常当即下令,“快!抓住那贼人。” 话音落下,禁卫军拔刀上前,转瞬间便将暗弩团团围住。 暗弩持弓难做近战,与禁卫军几次交锋之后便被制服了。 周五常走上前去,看着被侍卫按倒在地的暗弩,不知怎么竟有些疑,心下想着这人抓得未免也太容易了。 来至暗弩面前,俯身弯腰,蹲在那人身侧,周五常垂下眸去,颔细观。 忽而,见暗弩嘴角有鲜血渗出。 “怎么回事?死了?!”周五常拧着眉开口问,又抬手覆在暗弩的鼻息处。 “大人,他服毒自尽了。”身旁有侍卫开口,说罢,顿了顿又继续道:“大人,依属下看,这人不像是谋乱的头目,到……更像是个死士。” 话一出口,见周五常面色一沉,“糟了!中计了!皇上!”紧忙起身,急呼,“快!快回去!” 同一时刻,翎台。 混乱不堪的场面让人无法把控。敌人不在少数,且大多混迹在百姓之中,令禁卫军头疼不已。 如今杀手又来势汹汹,眼看着禁卫军不敌,周明也是应接不暇,转眼间便被一波杀手引下高台。 言浔孤身一人,立在石柱后方。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闪过一道玄色披风。 披风的主人头顶盖着连帽,低低的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神色,玄色披风在冷风中一飞一扬。 来者自人群的最后方徐步而来,绕过大片厮杀的人群,须臾间已来至高台一侧。鞋尖点地,踏阶而上,一步步朝着言浔走来。 彼时,高台之顶,护神柱后方,言浔抿紧了唇,警觉的望向前方。 下一瞬,身后一阵男声高响,“狗皇帝,去死吧!” 言浔闻言一惊,当即转身,不想还未等看清来人,眼前寒光一闪。 胸口处被利锐猛然扎下,力道迅疾狠厉,只一霎那,便将言浔钉在石柱之上。 小皇帝被砸在石柱上,石壁冰冷坚硬,逼着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 唇瓣上的红悄然退去,转而覆上一层凄惨霜色,阵阵剧痛席卷而来。 言浔半张着嘴,面色僵滞,痛苦异常。 立刻抬手握住利刃,眸间一片凄惶,羽睫轻颤。言浔艰难的垂下头,看着胸前的匕。 顺着刀背向前看去,只见刀柄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握着,那人手背处有纵横交错的伤疤,恐怖骇人。 言浔一见,心悸不已,整个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匕刺穿了龙袍,胸口处一片鲜红,有血珠顺着虎口蜿蜒而下,滴落在地。 言浔已然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弱小且无助。对方却丝毫没有收手之意,停了一下,又见那人再次力,拧着刀柄,将匕向更深处刺去。 “啊……”惨叫声叠起。 大片的血水顺着刀锋滑落而下,言浔紧紧的握着刀口不放。 言浔如梦初醒,这是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暗弩弑君只是一个幌子,为的就是引开周五常,只有这样,幕后主使才可以亲手杀掉皇帝。 “不要啊!皇上……”耳畔周明撕心裂肺的吼。 “你是到底是谁?”言浔咬紧牙关,她要看清对方的脸。就算是死,她也要死个明白。 顿了顿,见眼前人缓缓抬头,他二人对视。明眸中倒映出来人的脸,欲渐清晰。 只一瞬间,言浔怔愣,惊恐万分。 小皇帝瞪大了眼睛看向前方,一字一句的念,“韩!菖!龄!”她声音近乎哑然,也尽是讶然。 这一定是在做梦。为什么提刀刺向自己的人会是韩菖龄?他现下不是被关在刑部死牢里吗?他越狱了? 刑部大牢戒备森严,他又怎么可能逃的出来。 言浔在心中一次次的问,又一遍遍的否认。 这不是真的! 可那张本因多时日未见而变得模糊的脸,此刻是这样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那柄尖刀,真真实实的刺在自己的胸前。 他就是韩菖龄,他的相貌依旧,神色依旧,唯独那双眸子,不似平日那般温和,此刻阴森恐怖,像是前来索命的阴魂。 阴魂在对自己冷笑,笑容狰狞悚然。对方唇角一勾,将匕刺的更深,听他笑着说,“言浔,你输了。” 一夕之间,言浔只感觉天旋地转,耳鸣的厉害。但最后的那句“你输了!”却还是那般真切,在耳畔回荡,经久不散。 言浔怔愣,呆呆的望着前方,涣散眼瞳却再难看清楚韩菖龄的脸了。 “皇上……” 不远处周明以刀抵地,单膝跪下,怆然欲绝。周遭的禁卫军早已是死伤殆尽,如今只剩下他一人。目光中是言浔毫无生气的脸。 眼看着帝王奄奄一息,气数已尽。韩菖龄狂笑一声,松开了刀柄,自顾自的向后退去。 一夕之间,胸前的冲力消失,言浔如同残叶一般,在萧瑟的冷风中顺着石柱飘散滑落,只是那双握着刀口的手自始至终从未放下。 缓缓阖目,耳畔是周明的哀嚎,一声声喊,“皇上!臣该死,臣护驾不利,臣该死……” 小皇帝没了声息。 韩菖龄睨着她,渐渐收了笑。继而转身,对着台下高嚷,“狗皇帝以死!” 与此同时,只听“嗖!”的一声。这一声不似利箭射来时的凌厉,反倒有些钝感,不过度也是极快,在空中敛起一阵疾风,生生截断了韩菖龄的宣告之音。 声音在“死”字之后戛然而止,韩菖龄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柄长枪穿胸而过。紧接着就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见那人轰然倒地。 “皇上。”远处有呼喊声传来,声音撕心裂肺,马蹄重踏之音接踵而至。 “给我杀!”有人号施令,“一个不留。” 言浔阖目倚柱坐在地上,呼吸微弱。 片刻之间,她听见台下拔刀声,奔跑声,厮杀声,兵戎相见之音不绝于耳。 这一次比起方才是更加勇猛狠绝,只听一声接着一声,是刀锋划过皮肉的冷厉之音。 忽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马靴踏地声很大,几乎是奔跑着上了高台。 言浔感觉周遭的厮杀声渐渐隐去了,此刻她耳中只剩下了那一步步的踏阶之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眼前倏忽一暗,是有人于身前站定,紧接着是衣甲摩擦的簌簌声。来人俯身弯腰,蹲在自己面前。 此一瞬,言浔甚至可以清楚的听见他的粗喘,他在啜泣。 额前的散被拂开,来人低声唤,“阿澈!”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40章 了事 嘴角止不住上扬,言浔甚至都未来得及听清对方的声音,忍不住的睁开眼,一声笑夹着一句埋怨,“你怎么才回……” 小皇帝终究没把话说完,嘴角的笑意转瞬僵滞,面上是肉眼可见的失望。她有些失神,羽睫一张一合,映入眼帘的是风启辰泪水与错愕交织的脸。 风启辰一脸恍惚的看向言浔,神色间错愕惊恐,“你,你怎么……” 怎么回事?言浔不是死了吗? 眸间失落仅仅停留一瞬,言浔整理思绪,换了副平静的神色。 下一瞬,只见小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自顾自的将匕从胸口拔了出来。 “不要!”耳畔是风启辰惊声尖叫,他本欲抬手阻拦,奈何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言浔拔出匕,又随手将其丢弃在地上。 再抬眸时,看着风启辰面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言浔笑了笑,随后踉跄起身。 至于风启辰,看着言浔的一系列惊人的举动后,早已是目瞪口呆。 因着手上也有伤,言浔起身有些吃力,风启辰醒神后忙伸手去扶。 站起身来,言浔侧目看向风启辰,登时便笑骂说,“怎么还哭了?瞧你这点儿出息。” 风启辰闻言,顿感羞臊,忙垂头抹去眼角的泪痕,还不忘死要面子的回嘴说,“我没哭,是风太大,迷了眼。” 言浔轻笑,翻起一个白眼,也没再多言。 看着高台之上的言浔谈笑自若,台下的众人皆是一惊,不觉怔愣在了原地。 远处,甚至连那些准备逃跑的百姓都停下脚步,纷纷侧目朝高台望来。 一片震惊之中,只见言浔阔步疾走,来至台中央,对风家军高喝,“留活口!”声音很大,中气十足。 皇上不仅起死回生,竟还能行走自如,淡定指挥,这简直是令人目瞪口呆。 眼下若不是小皇帝龙袍胸口处的那片鲜红还在,大家甚至都还以为方才那一刀根本未曾刺下。 也不知是不是被言浔的“诈尸”给吓傻了,台下杀手再没了反抗,几乎是束手就擒。 一切尘埃落定。 风启辰仍是百思不得其解,登时提步上前,开口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收回目光,小皇帝偏头看向风启辰,粲然一笑,高声说,“朕可是天子,天选之子,有神龙护体,此等凡兵俗器怎能杀的了朕?” 她开口所言是天方夜谭,不过那郑重其事的口吻,在配上如今小皇帝这般面不改色的神情,当真会让人相信她说的那些“鬼话”。 风启辰一时反应不过来,木讷的站着,他虽是半信半疑,却又是不得不信。 言浔就着风启辰的方向,顺势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韩菖龄。此刻见那人平躺在地,胸口被一柄长枪横穿而过,血水如柱喷涌而出,死相之惨,令人望而却步。 可言浔却无半分惧意,径自提步上前,准备近观。 不想脚下的步子还未迈出便被风启辰一把拦住。 “皇上小心,还是让臣来吧。” 风启辰知道言浔想做什么,不过,看过言浔“诈尸”之后,他心中便有所忌惮,他怕韩菖龄也会诈尸。 言浔闻言,并未作答也未再上前,显然是默许了。 风启辰会意,立刻提步上前。蹲下身子,抬手扯开那人挡在脸上的头盖,又探指在其鼻息处,片刻方道:“死了。” “唉,你不该下这么重的手。”身后言浔一声轻叹。 风启辰一听,有些委屈,立刻解释道:“方才臣以为他杀了皇上,一时情急,所以……” 话音未落,风启辰一顿,忽而皱眉歪头仔细的看了看那死人的脸,当即失声开口嚷,“皇上,他,他是韩……” 言浔神色未动,静静的注视着那具尸体,不觉间眸色一闪,其间风云诡谲。她什么也没说,转而自顾自的朝台下走去。 人走下高台时,周五常带着禁卫军才奔赴回来。 看着言浔一身的血污,周五常几乎是摔身下马,仓皇间喊了一句,“皇上!臣来迟了。”话音未落,人已是颤身跪地。 言浔负手而立,垂眸看着他,面上不见喜怒。顿了顿,忽然叹了口气,说,“回宫吧。” ―― 惊心动魄的厮杀大戏与夜幕一同落下。 彼时,天际皓月高悬,御驾入皇城后风声渐小。 言浔被风启辰一路护送着回到了紫宸宫中,方一入宫门便看见风亓絮与一众宫人立在殿外。 “皇上。”风亓絮开口,声音柔柔轻轻,她只唤了言浔一声便没在继续说下去。此一刻,万语千言都滞涩在了喉间,小皇后不觉红了眼眶。 言浔见风亓絮落泪,也知她为自己担忧,当即快步走上前去。 映着殿内的灯火明光,只见“少年”的脸上荡开一抹笑,继而柔声安慰说,“没事啦!你看朕,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嘛。” 说罢,又见那人凑近了些,用肩膀推了推风亓絮。“朕衣服脏了,要皇后为朕更衣。”一开口,语调作软撒娇,在旁人看来这更像是一对年少夫妻的打情骂俏。 风亓絮一听,登时破涕为笑,颔擦去颊上的泪痕,又对言浔道:“好。外面冷,皇上快进去吧!” 风亓絮说话便欲抬手去拉言浔,谁曾想那人忽然闪身躲开了。 风亓絮一愣,只见对面小人儿尴尬一笑,抬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撅着嘴,“手上有伤,碰不得。” 小皇后眸色一紧,转身对宫人说,“哎呀,快!快去传太医来。” “已经派人去传了。”风启辰开口道:“皇后娘娘稍安勿躁。” “好,好,那就好,那快进去吧。”风亓絮推着言浔入殿,临走前转身看了看风启辰,关心道:“兄长没事吧?” “我没事。”风启辰摇头,“皇后娘娘还是快些进去吧。” 这次言浔更衣只要风亓絮一人服侍,其余人等皆在殿外候着,就连风启辰都不得入内。 内殿。 屏风后,言浔抬手张开双臂,身前风亓絮俯身为其解开玉带。 龙袍方一松开,只听“啪!”的一声,是有什么东西自袍内掉落而下。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41章 对错 风亓絮一惊,顺势向下看去,只见一块极厚的胸垫此时正在地上打转。 “嗯?” 看着胸垫,风亓絮更觉震惊,手中动作一顿,迟疑的弯腰去捡。 呆呆的看了半晌,只见上方也染了鲜血,其间一处更是被捅的几乎烂掉。 再抬眼时,对上言浔半弯的眸子。 “这是?”询问声接踵而至。 对面人挽唇轻笑,抬手拿过胸垫,得意洋洋的说,“这可是朕的保命符。” “就凭这个?”风亓絮反问,面上一抹疑色,显然是不敢苟同。 “怎么可能!”果然,小皇帝立刻否定,紧接着又凑上前来,故弄玄虚道:“朕还有一道保命符。” “嗯?”风亓絮看着她,好奇不已。 其实不仅仅只有这块胸垫,之后随着言浔外罩的龙袍褪去,内里的金丝软甲便渐渐显露而出。 小皇后一见,不禁肩头一抖,忍俊不禁的打趣道:“我还以为阿澈当真是金刚不坏之身呢。” “哈哈。”言浔一听也跟着笑了起来。 殿内的气氛变得轻松,风亓絮为言浔脱下软甲又换了件新衣。 欠身去捡地上残破的龙袍之时,小皇后眉心一蹙,又问:“皇上既然没受伤,那这龙袍胸口的血迹又是从何而来?” 闻言,小皇帝撇了撇嘴,再次将双手抬起,摊开掌心在风亓絮面上晃了晃,轻叹说,“唉,奸人既是来取朕性命的,总要让他尝些甜头吧。一滴血都不流,岂不是更令人疑心。若是那般,朕才真是必死无疑了呢。” 听言浔这么一解释,方才韩菖龄松开刀柄后,她还死命握刀不放的理由也便说通了。 “还是阿澈聪明。”风亓絮笑着赞。 不多时,太医入殿为言浔治伤,十五带着宫人忙前忙后,风启辰站在一旁寸步不离。 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不敢有一丝松懈。 “皇上。”有内官从殿外走进,叩身禀报道:“新进禁卫军统领周明,周大人现下正在宫外跪着呢。他说是今日保护皇上不利,特地前来请罪。” 话一出口,风启辰转目看向殿外,神色间尽是难色。 若说起今日,周家父子舍身护主是真,办事不利也是真。如今,言浔安然无恙尚且还好,但倘若皇上真死了,那周明定是要第一个以死谢罪的。 殿内一夕静了,谁也不敢开口多言一语,太医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包扎伤口。 待伤口包扎好后,小皇帝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哎呀!忙活了一天,可累死朕了。”言浔一开口,语调倦懒散漫,对周明前来谢罪的事却未答一句。 话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怔。面面相觑,谁也参不透帝王心意。 停了片刻,“朕也乏了,都退下吧。” 坐中言浔的声音还在继续,这一次不似方才随性,反而音色淡淡。 众人闻之,立刻俯身叩,无言退下。 风启辰本无意离去,奈何身旁风亓絮抬手,扯了扯哥哥的衣角。 二人对视,风亓絮摇了摇头,示意风启辰还是遵命退下的好。 “我不想……”拒绝几乎是呼之欲出,可一回身,看见言浔早已背过身去,似是不愿再与人交谈。风启辰无奈,垂下眼眸,准备离去。 “风启辰。”不想就在此时,言浔的声音忽而响起。 话音未落,风启辰面上一闪欣喜,当即停步回身,对言浔道:“臣在。” “你留下,朕有事要同你讲。” 风亓絮闻言,识趣的退了出去。 转眼之间,永安殿内便只剩下了言浔同风启辰二人。 走上前去,风启辰俯身问,“皇上,有何吩咐?” 言浔并未转身,开口道:“待会儿出去时,见了周明,叫他不必跪了,归家去吧。还有,替朕同他讲一句,就说朕很感谢他和他父亲。” “皇上这是……饶恕周家父子的罪过了?”风启辰试探着开口问。 面前,言浔的背影纤瘦凛厉,只见高冠缓缓垂下,又闻得一声轻叹,“今日生死关头,满朝文武唯有周家父子肯舍身相救,他们何罪之有?朕有什么资格饶恕他们?” 言浔在问,只是这话不像是在问风启辰,反倒像是在问自己。 风启辰看着她的背影,也跟着叹了口气。“遵命,臣马上就去。”行过礼,再次转身。 “还有,”言浔的声音仍在继续,“等你回了府上,也替朕谢谢皇姐。” 说到这儿,小皇帝不禁冷笑一声,继而又道:“就说朕谢谢她,谢谢她还肯对朕施以援手。” 语调中尽是嘲讽,风启辰听着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高大的身影立在殿门前,这一次换风启辰垂下头去,抿了抿唇,良久才回了声,“好。” …… 出了紫宸宫,转入宫道,风亓絮的安车还停在原处。 车外,苏灵犀挑帘,见风亓絮探头而出,对着风启辰唤,“兄长。” “皇后娘娘。”眼下还在宫中,风启辰依礼行拜。 风亓絮下车,走上前来,款款一笑,“本宫送送兄长吧。” 风启辰再行礼,“谢皇后娘娘抬爱。” 风亓絮弃车与风启辰一同在宫道上慢步,她又命宫人不要跟的太近,眼下唯有两个人并肩而行。 “大哥哥,今日当真是太险了!若不是你及时带兵前去救驾,只恐怕阿澈就回不来了。”许是心有余悸,风亓絮一开口感慨万千。 风启辰闻言神色依旧凝重,他干笑着附和了两声,看神色好像是有心事。 风亓絮并未察觉,仍是自顾自说,“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前几日阿澈就命人去府上传信,请求母亲派兵镇压城中闹事的百姓,母亲一直都不为所动,为何偏偏要等到今日才肯出兵?” 风启辰脚步一顿,并未作答。 风亓絮微惊,侧目看向那人,此刻见风启辰抿紧了唇,一双眸子左躲右闪,半点不肯同自己对视。 瞧着哥哥异样的举动,风亓絮似是明白了什么,登时沉下目去,向前倾身,问,“今日出兵……不是母亲的意思?”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42章 忤逆 时间推回到白日里,言浔准备出宫的前一刻。 与此同时,太尉府,世安轩。 “现下兄长还在禁足期间,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彼时见正厅之中,风启幕起身抬手,一把拦住疾步向外的风启辰。 “还能做什么!”风启辰面上一阵焦虑之色,高声答,“如今宫外有歹人为祸作乱,皇上若是出了宫定会遭遇不测,我自然是要进宫劝谏。” 风启幕没动,正色道:“兄长别忘了,母亲说过,此事错在皇上。是她无故捉拿韩廷尉在先,城中百姓闹事也不过是想讨一个说法罢了。” “你看到的仅仅只是表面。”风启辰厉声回驳,“事实上……” “事实上什么?” 风启辰看着自己单纯善良的傻弟弟,当真是欲哭无泪。 风启幕心中的道义全都是出自孔孟圣贤的仁义礼智,他不知人心险恶,也没历过人间疾苦。 风启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他当真没勇气将这世间的恶,血淋淋的展现在风启幕面前。他也没有办法,将那个黑白颠倒,善恶不明的真相说给他听。 风启辰顿了顿,“我不想同你讲,我只能说,这件事,皇上做的没错。”说罢,又见那人一把推开风启幕。 还未迈步,不想又被对方抢先一步拦在前头,风启幕执拗,仍旧不肯退让,“你不肯说,便是没有理由,那你就更不能去了。” “哎呀,二弟,你这人怎么就这般固执呢?”风启辰气得直跺脚。 “兄长,不是我固执。如今百姓们想要一个说法,皇上总是要面对的,如若不然,就该放人。”风启幕言之凿凿。 “管不了那么多了!”风启辰怒吼一声,了狂一般,蛮力推开风启幕冲向厅外。 “兄长这是要为了皇上忤逆母亲吗?” 高大的身影本以行至院中,听见风启幕的问话,顿时止步。 日光下照,打在风启辰身上,却映不出一丝暖。转而秋风拂身,更觉瑟瑟。 “母亲!母亲!为什么说来说去都是母亲,母亲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话一出口,厅中人哑然,风启幕无言,他不知该如何反驳。 院中,风启辰深吸一口气,抬步便走。 出世安轩时,门外看守的护卫看了看自家公子。 一瞬静默,他们仿佛有了默契,无一人上前阻拦。 就这样,风启辰一路畅通无阻,快步出府。 “齐巍,带我令牌去军中调兵。”翻身上马之际,见风启辰自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随手掷了出去。“让将士们集结,随我前去护驾。” 马下齐巍抬手接令,应声后也一并翻身上马,挥鞭离去。 而风启辰则先独自一人奔向皇城,他原本想事先拦住言浔,只是…… 至于后事,风亓絮也便知晓。 花颜之上温柔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惶恐。“大哥哥,你……” 风亓絮开口,话才说到一半便陡然收声。眸间一敛惧色,继而怯生生的转目,瞥向身后的苏灵犀…… 翌日早朝,言浔下了道圣旨,称昨日周五常,周明护驾有功,特赐行封受赏,加官进爵。 彼时,和曦宫,御书房。 沈乾爅,刑部侍郎钱正清与一品仵作,三人一并跪于殿前。 “回皇上的话,昨日微臣已经查验过尸体,证实死者确是廷尉上卿,韩菖龄。”仵作最先开口。 紧接着刑部侍郎钱正清立刻叩,道:“是刑部监管松懈,让奸人有机可乘,还险些伤及陛下龙体。臣罪该万死,请皇上重重责罚。” 钱正清话音方落,沈乾爅登时叩头,接话说,“皇上,此事起始是御史台办事不利,还望皇上一并责罚。”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唱群戏一般在言浔面前请示下。 龙椅之上,小皇帝面色如水,听三人言毕后,忽然嗤笑一声。 这一笑甚为突兀,惊的殿内众人噤若寒蝉。 沈乾爅同钱正清皆垂头跪着,听着笑声也不敢抬头去看,只得微微侧目与对方互视。 顿了顿,“罢了,如今人都已经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谁知言浔开口竟然没半分怒火,反而尽是释然。 闻言,殿前三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当日言浔也没说什么,只是按律例罚扣了沈乾爅和钱正清半年的俸禄便将此事草草了结。 沈乾爅,钱正清和仵作三人一同走出阊阖宫门,身后仵作行过礼后便乘车离去,留沈钱二人同行。 钱正清邀沈乾爅同行,沈乾爅应了,随后上了钱正清的马车。 二人对坐,钱正清冲着沈乾爅微微一笑,开口盛邀,“沈御史,今儿个天冷,下官出钱,一道去食禄街吃杯暖酒如何?”说罢,便欲高声起调对车外小厮吩咐。 沈乾爅闻言,当即开口说,“咱们才被罚了半年的奉银,钱侍郎怎么还能如此阔绰?” 钱正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掩了口。面上笑意有些僵,旋即又歪头将目光瞥向一旁。顿了顿,似是想好了理由,又重拾笑颜,说,“嗐,吃杯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钱,何谈阔绰。” 沈乾爅笑了笑,其实他也知道吃杯酒用不了什么大钱。不过是想着,如今都已经被小皇帝罚了俸禄,逢场作戏也好,给小皇帝面子也罢,也该低调行事一阵了。 朝廷命官随意出入闹市本就不该,更何况是像吃酒这种事,总是会同奢靡享乐挂钩,弄不好又会裹出什么乱来。 沈乾爅素来谨慎小心,原不过是想提醒钱正清不要太过张扬,这才随口一问,没想到竟还有意外收获。方才看钱正清的表情,的确是被自己诈出了些东西。 一见对方露了怯,沈乾爅当即双手抄起,叠扣于阔袖之中。微微垂眸,长叹一声,似是无心般感慨,道:“昨日之事,当真是惊险万分,好在皇上有真龙护体,才得以逃此大劫。如若不然,你我二人便是难辞其咎了。到时候,就算以死谢罪,也是死不足惜呀。” 钱正清的脸色稍有缓和,坐下马车颠簸,他身形微晃,附和了两声,“是啊!是啊!”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43章 问责 “韩廷尉的尸沈某倒是看过了,一枪贯心,小风将军果真是神勇过人。”沈乾爅继续东拉西扯。 “神勇!神勇!”钱正清依旧附和。 “不知钱侍郎有没有注意到,韩廷尉的那双手,上方疤痕无数。”沈乾爅故意停顿,“皇上派御史台捉人,刑部扣押,可并未说过用刑,该不会……是你们刑部对人动了私刑?” 听此言,钱正清诚惶诚恐,急忙解释说,“没,没有!怎么会呢!若没皇上圣旨,刑部怎敢滥用私刑。” “许是他自己逃狱的时候弄伤的。”随后又嘟嘟囔囔的补了句,“定是他自己逃狱的时候弄伤的。” “哦,原来如此。”沈乾爅作了个恍然大悟的神情,“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刑部大牢向来是戒备森严,怎么如今就逃了他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韩廷尉呢?” 钱正清自来有些滑头,如今听沈乾爅所言心中也已有了防备,说起话来到更是谨小慎微起来,只佯悲皱眉道:“唉,那日牢头吃酒,看管松懈,大意了!大意了!如今下官已重新整风,此事断不会再生了。” 沈乾爅放下手,轻笑一声。“原来是吃酒误事,那沈某今日就更不敢应钱侍郎的邀约了。” 正是左右逢不源,钱正清只得干笑两声,急忙说,“沈御史提醒的是,方才是下官糊涂了。” 沈乾爅点头,笑而不语。 二人无话,又坐了一阵便到了御史台,沈乾爅下车时见江远颢正在门外等候。 与钱正清笑着道别,方一转身,见沈乾爅眸间顿生厌色。 缓步走入御史台,身后江远颢跟上,听着车马声渐远,才小声问,“大人今日心情不大好,难不成是皇上降罪了?” “没。”沈乾爅一边走,一边答。 “那就是因为钱侍郎。” 江远颢抖了个机灵,却也是歪打正着,沈乾爅闻言,登时嗤笑一声,“快休提那个蠢货。” 话音落下,江远颢肩头一颤,失声笑道:“蠢货?!钱侍郎?” 下一瞬,见身前人停步回头,“他定是也得了韩菖龄的好处。” 万没想到,沈乾爅就这样直白的将钱正清受贿,助韩菖龄逃狱弑君的事宣之于口。 “此话怎讲?”江远颢紧忙问。 沈乾爅沉了口气,“皇上今日下旨罚了我二人半年的俸禄。按理说,出了宫门,我与他怎么说也应该演一演苦闷失意。就算不是这样,至少也要彼此劝慰一下吧!可那头蠢驴到好,非但跟个没事人似的,出了皇城第一件事竟还邀我去食禄街吃酒。” “哈哈。”江远颢再笑,“真的?” 沈乾爅沉面,“依我看,韩菖龄给他的钱定不在少,否则他也不会猖狂至此。” 说到此处,见那人瞥目望向檐角,陷入沉思。暗自诽腹道:不对劲儿呀,韩菖龄给了钱正清那么多钱,就为了能逃出生天,可为什么明明都已经出去了还要甘冒大险前去弑君?说不通,实在是说不通。 “大人在想什么?”江远颢见沈乾爅凝神,便倾身上前询问。 不曾想这次却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只见沈乾爅横目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没事。” 一时尴尬,江远颢当即掩笑,悻悻垂下目去。 ―― 太尉府祠堂。 “辰儿,你可知错。” 随着话音落下,放眼望去,堂内堂外立了一大群人。其间,只见先祖牌位前言沐清正沉面静立,一副大动干戈、兴师问罪的模样。 再看身旁,蒲团之上垂跪的正是风启辰。 “儿子知错。”他一开口毕恭毕敬。 言沐清看着牌位,未动分毫,只仰着面冷冷道:“好,你既知错,那就请家法吧。” 话音落下,言沐清语调平平,在场众人听后却无不后脊一凉。 从古至今,太尉府中从未有人动过家法,不是因为无人犯戒,只是因为风家家训严明,家法严厉,就连最轻的责罚都是杖刑三百。 这是要将人活活打死的节奏,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所以风家先祖也有言在先,家法轻易不可动。 不过如今按言沐清的意思,风启辰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母亲……”一旁风启幕有些看不过眼了,忙走上前来俯身行礼,准备为哥哥说情。 不想言沐清当即冷声打断,道:“幕儿,母亲知你平素是最明理知事的,如今你哥哥既犯了错,也知了错,母亲罚他,难道不应该吗?” “……”风启幕怼的是无话可说。 一夕之间,祠堂内静默无声。 “还等什么?”言沐清转目,眸间厉冷。 “是。”仆人战战兢兢,急忙应声,飞奔去后堂,抬了条长凳过来,还有两个小厮举着板子跟在最后。 长凳落地,风启辰既不求饶也不辩驳,只垂头站起身来,提袍来至凳前,自顾自的俯身趴下,自始至终也未再开口说过半个字。 言沐清眸子微眯,瞥了那人一眼,见他这般自觉,不由得冷嗤一声,“打。” 小厮听令,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站定,刑杖声接踵而至。 如此一来,祠堂之中,太尉府上下所有奴仆女婢看着,只见风启辰一个七尺男儿,在外叱诧风云的神勇将军,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板接着一板的打屁股。 这哪里还是行杖,分明就是羞辱。 风启幕不忍心看,咬牙阖目,将头深深埋下。 “这么轻?”杖声仍在,冷言又起,“难不成你们也想陪他受罚?” 言沐清话音未落,行杖的小厮吓得一抖,立刻的将板子抬高,奋然挥下。 长凳顿时向前错了半寸,可见下手之狠,力道之重,可凳上风启辰却仍是垂头闭目,不吭一声。 行杖继续,板子声大的骇人,前人累了换后人,期间未曾停歇过一刻。转眼间便已打了四五十下。 奴仆们瞧着,心下直打颤,却未有一人再敢上前劝阻。 就在此时,祠堂外忽然有一阵男声传来,大喝一声,“住手。”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44章 不悔(一更) 众人一并跟着寻声望去,只见一行披坚执锐、将军模样的男子正朝着堂中疾步走来。为之人,身披金甲,铠抵腰,鬓已白却丝毫不感老迈,反而威武霸道尽显。 风抚甲胄,见他龙行虎步,周遭人皆退后让路。男子行过之处,觉秋风更凉。 堂中小厮被来人气势所逼,挥起的板子停在了半空,再未落下。 风启辰额间浸汗,缓缓睁开眼,侧目朝外看去。 在场仆人女婢见之当即俯身跪地,高声齐呼,“老爷!” 其间,风启幕自也是附身行礼,唤,“父亲。” 于堂中站定,风泽未有应答,他只看向趴在长凳上的风启辰,眸中疼惜一闪即逝。 下一瞬转身,只见朝野上下令人闻风丧胆的风太尉,如今在自家夫人面前,竟也要毕恭毕敬的俯身行礼,唤一声,“长公主。” 言沐清立在原地,面朝风家先祖灵牌。她侧目看了风泽一眼,见太尉金甲未退,风尘仆仆,应是知道儿子受苦后急忙赶来搭救的。 …… 是夜,朗月微星,难得风静。 太尉府西侧的别院有个习武台。彼时,风启辰正扶腰立于台下。身前台面不大也不高,如今正好到自己腰线处。 风启辰微微俯身,手撑着台面,眸光却飘向前方的一处角落。于夜色间角落里的石凳石桌隐约可见。 身后一阵脚步响起,风启辰闻声转目,看着来人后面上一闪惊讶,当即开口唤,“爹。” 风泽缓缓走上前来,太尉褪去了甲胄换了身锦袍,手中提了个酒坛。 “这么冷的天,你身上还有伤,跑这儿来做什么?”风泽开口,语气中尽是关切的责备。 眼下天色太暗,风启辰虽看不清父亲的神色,不过瞧见那坛酒便已知风泽的来意。他笑了笑,随口道:“反正屁股上有伤,也躺不下,倒不如出来走走。” 风泽没在多言,他年纪已大,平日里也都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做派,不想此刻竟放下了架子,随意的坐在台面上。 单膝横弯,提起酒坛,饮了一口,风泽开口便骂,“你小子,真是越来越没章法了,做事都不计后果的吗?自己屁股开花不算,还连累了那么多无辜的将士,今日若不是你老子赶来的及时,我到要看看你该如何收场。” 闻言,风启辰登时敛笑,面上一抹苦涩,垂认错说,“爹,是孩儿错了,孩儿不该连累那么多人的。齐巍……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哼。”风泽肩头一耸,冷笑一声,将酒坛垂下置于身旁。“你还好意思问,今日我到时,齐巍连同那些随你前去救驾的将士,再算那两个放你出逃的侍卫都被打的半死。” “母亲下手也太重了。” “你怎么不说,是你冒失在先,连累了大家。”风泽的训斥声仍在继续。 “……”风启辰无言,仍垂着头,他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的酒坛。 “知不知错?”风泽开口,语气很是严厉。 “知错。”风启辰像个认错的孩子似的点头。 “后不后悔?”问声再起。 “不悔。”谁曾想风启辰的回答却忽然变得坚决。 话一出口,见夜色下风泽扶着酒坛登时大笑,这一次不似方才的冷笑,竟有些说不出的畅快欣慰。 抬手在风启辰的头上胡乱揉了一把,风泽笑着骂,“浑小子,当真是越目中无人了。怎么?若是再来一次你还要再忤逆你母亲一次不成?” “是,”风启辰抬眸目意灼灼。 不想这次却挨了一记头锤,头顶呵斥声接踵而至。“混账!长公主的逆鳞你都敢触,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告诉你,若是胆敢再有下次,老子可不救你。” 风泽所言虽极为淡漠,风启辰听后却也不感到丝毫的难过。因为他知道,父亲说的不过只是气话。 “我不管那些旁的,那时我最担心的,是她的安危。”或许只有在父亲面前,风启辰才敢如此直白的袒露心声。 话音落下,院内骤然静了。 风泽坐在原地,面色一僵。太尉别过头去,似是不愿面对。良久,喉结一动。“辰儿,她可不是寻常女子。”话一出口,语重心长。 知子莫若父,风泽是风启辰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他又怎会不知儿子心意。 父亲知儿子心中所想,也看得到儿子情真意切。只是,此刻的这句话到更像是在提醒,风泽在提醒儿子,有些事不能做,有些情亦不能动。 “我明白。”风启辰变得落寞,他艰难的开口。神色似有万般苦楚,这三个字到更像是在绝望中哀嚎。夜色中,他抬眸眺望星空,紧咬下唇。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启辰猛地吸了一口气,低声喃喃道:“她的身份于我而言并不重要,我也没什么非分之想。如果可以,我就想这样守着她,一辈子也好。” 看见儿子难过,风泽不免有些心疼,忙将酒坛推进风启辰怀中,佯怒说,“罢了,罢了,你这傻小子,说不通。我也懒得同你废话,还是喝酒吧。” 接过酒坛,风启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手举坛,直接豪饮起来。只是还未喝上两口便被风泽一把按住,“臭小子,给爹留点儿。” 风启辰闻言便笑,却也不松手,转而语重心长的说,“爹,你还是少喝点儿吧,免得老毛病又犯了。” “你这口气怎么跟你娘一模一样。”风泽开口埋怨,在儿子面前活像个老小孩儿。不过也是这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一句话,顿时凝结夜色,让空气一瞬静默。 风泽一顿,风启辰也跟着一顿,耳畔父亲的声音不住的回响。他知道父亲口中的那一声“娘”,说的不是言沐清,是自己的生母。 风太尉的原配夫人早亡。 那句不经意间的玩笑话,仿佛勾起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回忆,随后便是无尽的沉默。 风启辰放下酒坛,抬手擦去嘴角的酒渍,一双眸子又转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处角落,他静静的看着石凳石桌。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45章 难过(二更) 风启辰说,“爹,你还记得这个习武台是怎么来的吗?就是我五岁那年,我哭着喊着说想要一个习武台,因为我见着爹有,凌伯伯有,霍伯伯也有,可独独我没有。” “起先爹怎么也不肯答应,最后还是娘出面替我说服的爹呢。”说到此处,望着石凳的双眸眨了眨,“就是在那个石凳上,我还记得,当时娘怀着二弟,肚子已经好大了还每日前来陪我练功习武。娘说,她要陪着辰儿长大,要看着辰儿做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话未说完,风启辰声音一颤。 耳畔似有吸鼻声传来,风泽听儿子的喃喃道:“娘还说……爹常年在外,征战沙场,日子过得太苦,落在了一身病。娘要我好好习武,等长大以后随了军,好替爹多分担分担。” 风启辰的声音越来越小,神色也越来越哀。停了好久,才勉强撑笑,故作轻松道:“对了,娘说的最多的就是让爹少喝酒。” 风泽的目光早以飘向了那处石凳,闻言后挽唇一笑,“你娘就是个操心命。” “是呀。”风启辰接着说,“爹不在家的时候,娘明明大着肚子还在跑东跑西,忙里忙外的。不仅把府中上下打理的是井井有条,还挨家挨户的去那些副使参军的府上帮协他们的内庭家眷。” “娘是个勤快人儿,也是个善良人儿。”面上笑意仍在,风启辰抿了抿唇。“可她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 声音戛然而止。 万千沉默之中,直到一句,“爹,我想我娘了。” 终于,随着最后一声落下,一夕之间,所有的难过与委屈悉数涌上心头,风启辰的泪水已然决堤。 好在夜色太暗可以掩去眼角的泪痕,却掩不去那高大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一时支撑不住,只见风启辰弯腰趴在台面上嚎啕大哭。 夜已深了,晚风忽至,携来阵阵冷意。 风泽身影未动,静静的坐在原地。垂眸看向抱头痛哭的儿子,太尉抬手在儿子肩上拍了拍,良久,自顾自的呢喃起一句,“爹也想你娘了。” ―― 两日后,紫宸宫,永安殿。 一众宫人端着银盘锦盒入内,摆放好了早膳,便尽数退下。 转眼间,偌大的宫殿中就只剩了十五一人。今日他竟没同往常一般看着那些珍馐美味流口水,而是端起一盘玫瑰酥穿过前殿,朝着内殿走去。 方一转过屏风,远远的便瞧见言浔躺在龙床上。 十五走近,站在床边,垂目看着言浔。眼下小皇帝背对着自己,侧身裹着被子,一动不动,似是还睡着。 十五俯身低声道:“皇上,该用膳了。十五带了您最喜欢吃的玫瑰酥来。” “……” 半晌,也未见对方有任何回应。十五叹了口气,将玫瑰酥放于床沿处,然后跪坐在床边的蒲团上。 圆滚滚垂着头,自言自语的说,“自从那日召见过御史台和刑部之后,皇上回了永安殿便说乏了,然后倒头就睡。起先十五也觉得没什么,只是自那日以后,皇上早朝也不上了,奏折也不批了,现如今连饭都不吃了,就这样在床上不吃不喝的躺了两日。” 十五一边说,眼泪一边落。短短两日的功夫他竟也跟着瘦了一大圈。“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十五在问,可床上人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十五抬手擦了把眼泪,“其实十五知道,皇上根本就没睡着。” 圆滚滚吸了吸鼻子,“十五跟了皇上这么多年,十五知道,每次皇上心里难过的时候都会说乏了要睡觉,皇上是不想让我们看见您难过。可十五也知道,皇上从来就没睡着过。” 抬起头来,静静的注视着言浔的背影,十五接着说,“其实那日皇上出宫后,十五曾问过郭总管,皇上此行是不是做足了准备,万无一失。可郭总管说,哪有什么万无一失,皇上既然决定去了。就没打算再活着回来。” 说到此处,十五又开始止不住的流眼泪。 紧忙抬手去擦,泪虽能拭去,可哽咽声却停不下,听十五断断续续的说,“郭,郭总管说,就算皇上准备的再周全,可禁卫军势单力薄,很难与敌抗衡,更何谈大获全胜。皇上此去,其实是要牺牲自己,与坏人同归于尽。” “皇上,你怎么就这么傻呀……” 十五说不下去了,直接趴在床头大哭。他哭了好久,直到眼泪都哭干了,才缓缓抬起头来。圆滚滚强撑着说,“好在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小风将军及时赶到,救皇上于危难之间。” “那日回宫,皇上身上负了伤,还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淡定自若,谈笑生风,大家都以为皇上真成了处变不惊帝王。可只有十五知道,皇上不过是在强撑罢了。” “皇上素来要强,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软弱。可是皇上,十五看着您这样,把什么苦都咽在心里不说,十五心疼啊!皇上……”说到此处,十五忽然了疯一般,起身奋力摇着言浔的手臂,哭喊道:“皇上,算十五求你了!您坐起来,哭也好,骂也好,您就坐起来痛痛快快的泄一次吧。只要别强忍着就好了,求你了!皇上……” 那日十五在言浔床前哭了一整日,也没见言浔有半点儿动静。她这哪里是还是睡着了,分明就是睡昏了。 后来十五哭累了,不知不觉中便趴在床头睡了过去。 未时,十五自睡梦中醒来,眼皮沉重,缓缓坐起身来,随口唤,“皇上。” 迷离睡眼间,看着龙床之上,一方锦被被堆在了角落,玉枕空卧,床上之人却以不知去向。 看着眼前场景,十五先是一惊,紧忙揉了揉眼,再次睁开依旧是空无一人的龙床。 “皇上……” 十五吓极了,忙不迭的起身,伸手一摸床褥,感受着上方冰冷的温度,心下也是一凉。 “完了!完了!被褥都凉了,应该是走了许久了。”下一瞬,见圆滚滚连滚带爬的朝着殿外跑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46章 归来(一更) 紫宸宫,永安殿。 苍穹以暗,阴云密布,似有雨来。 彼时,见风启辰快步行来,人还未至殿中,问声却以先起。“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还没。”回话的人是风亓絮。此时只见小皇后拖着凤袍从殿内快步走出,前来相迎。 二人于殿门前相遇,风亓絮面上一阵急迫,双眼早已染了赤色。 风启辰抬手扶住妹妹,眸中是同样的焦急。拉着人进殿,连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罢,又问一旁的十五,“皇上去哪儿了,你也不知道吗?” 十五呆呆的站在原地,眼泪早就哭干了,如今只是僵硬的晃了晃脑袋。 连十五都不知道。 风启辰见之,垂头叹了一声,紧接着转目望向风亓絮,又问,“派出去的人可有送消息回来的?” 风亓絮哭的都有些抖,闻言过后,一如十五般摇了摇头。 风启辰看着殿内众人眸中尽是苦涩,一时心中焦急更甚。 “不行!我亲自去找。”说话间便欲抽身出去。 不料当场被风亓絮拉住,听她说,“不行!哥哥,如今乱党虎视眈眈,在宫中安插了不少眼线,我们行事不宜太过张扬。” 风启辰回身,皱眉问,“那该怎么办?皇上下落不明,我们总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吧。” “现下我已让郭总管动宫中所有的内官暗中找寻。”风亓絮要比哥哥镇定,“皇上不过是想静静心,也不会出皇城,一定能找得到的。” “找不到的。”谁曾想这边安慰的话方才说完,十五一开口,平静的声音却如同当头棒喝。 二人闻言皆是一惊,一并转身看向那人。 十五微垂着头,神色落寞,低声说,“皇上这回是真的难受了。” 这话,风家兄妹听得是云里雾里。风亓絮原本还想开口问,十五却先一步继续道:“皇上每次偷跑出去,若她自己不回来,没人找到的。除了……” “除了谁?”风启辰抓住了重点,当即向前迈了一步。 “除了相国。” 话一出口,惊的众人错愕,哑然失声。 风亓絮最先反应过来,垂头兀自念了声“相国。”又紧忙转身对宫人说,“还不快去请相国来。” 风启辰拦住了她,沉声道:“不必了。” “相国去了隐布泉,还未回朝。”身旁十五接话说。 风亓絮闻言微惊,蹙眉问,“他去隐布泉做什么?” 十五摇了摇头。 其实不仅是十五,如今林将与都已经走了七八日了,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到底是去做什么的。 只是,朝中人虽不知,但风启辰却是心事澄明。他自小随军游历大江南北,对隐布泉很是熟悉。听他开口道:“隐布泉是韩菖龄未出仕前的故里,想必相国是前去找线索的。” …… 自阊阖宫门向内百余步,忽见一双锦靴疾步前行。身影方转入内廷宫门,远远的便瞧见五六个内官从紫宸宫门内走出。 内官面色凝重,行色匆匆,像是生了什么大事。 五六人一走出宫门,又立刻分散开来。只见其中一个年长的沿着宫墙转入一处寂静的小门。 门内立一小内官,老内官走上前去对小内官低声吩咐,“大事不好!皇上不见了!你且快些去通知宫中其他的内侍,让大家分头去找,务必要在天黑之前找到皇上。” 门内老内官言毕,殊不知此刻一墙之隔的门外,那双锦靴静立。身影的主人将老内官的吩咐尽数揽入耳中,随着小内官俯身点头道一声“好。”的同时,门外锦靴,鞋尖一转,闪身而去。 ―― 宫城到底还是宫城,锁住了不仅是你的身,还有你的心。 自庭院中抬头望去,只有四四方方的宫墙,四四方方的天空,好像什么都是规规矩矩,让人终日惶惶不得安,生怕会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来。 一切都显得那么沉重压抑,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彼时,灵欽宫。 言浔坐在秋千架上,高冠束,龙袍加身,金丝龙纹,熠熠生辉。仿佛与这座荒芜的宫殿格格不入,但倾颓的神色却又是那般应心应景。 玉手扶住秋千,龙靴点在地上,此时的言浔分明置身于玩具之中,却再也不能像儿时那般痛痛快快的荡一次了。 玉颜尽覆霜雪色,犹向天边待日来。 虽说眼下乌云蔽日,言浔却仍旧不死心的抬眸远眺。她在等,等那片暖阳可以拨开云雾照在自己身上,为自己拂去这一身的寒霜。 可望了许久也未见云开,明眸一夕涣散,转眼间眺望变成了呆凝。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有一阵扇翅声骤响,惊的小人儿周身一颤。思绪回笼,眸色一定,远远的便瞧见几只青鸟飞落檐顶。 看着那些鸟儿忽闪着翅膀,或停或走,言浔眉目舒展,唇瓣动了动,轻声道:“还是你们活的自在。” 她这话像是在对鸟儿言,又何尝不是在对自己叹。 轻轻的呢喃方才落下,只听“吱呀!”一响,是远处的宫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言浔猛然一惊,立刻警觉的站起身来。 侧耳细听,脚步声稳健分明,来者是孤身一人。言浔不敢松懈,仍抿紧了唇,听着那阵脚步由小渐大,由远及近。 不多时,一道长影恍然入眼。 明澈的眼眸看向来人,一夕之间,言浔只觉阴云骤然,周身和暖。抿紧的唇松了松,面上的戒备也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眸间晶莹闪烁。 欣长的身影未再上前,只是停在原处。此一刻,于咫尺外,那人就这般真真切切的立在自己面前。一样的隽永风姿,一样的清冷孤傲,墨瞳静静的看向自己。 原本林将与还想装一装高冷,可谁曾想,自打他一见着这小可人儿便怎么也绷不住了,登时展颜而笑,墨瞳亦敛尽柔光。顿了顿方开口,轻声唤,“阿澈。” 一句话,短短两个字,是这几日来,言浔魂牵梦萦的思念。可此刻,当它真真切切的荡进耳蜗时,小皇帝却没有半分的欣喜,转而面色一冷,瞥开眸去。 言浔未应声,只是自顾自的坐回到秋千架上,垂下头去,也不理会那人。 下一瞬,耳畔脚步声再响,缓缓来至身前。锦靴映入眼帘,紧接着只见欣长的身影附身蹲下。 眉目轻提,墨瞳静静的看向小人儿。“这么多日没见了,不想我吗?”林将与开口,语调甚为慵懒,还是一如既往的打趣。 林将与果然还是林将与,仍旧是一成不变的傲娇与死性不改的撩拨。 紧咬下唇,言浔心中有气也不肯答话。 未有回应,林将与仰面再笑,紧接着将头一歪,不知死活的继续道:“不说话,我就当你是想喽!” “不想。”谁知林将与话还没等说完,言浔竟忽然怒声嚷了起来。“朕才没想你。” 只是,话音还未等落下,口中嚷声顷刻间变作哭腔,泪水更是止不住的上涌,夺眶而出。 要知道,就算是之前十五声嘶力竭,哭天抢地的央了一整日,也未见言浔落下过一滴眼泪。可如今,见了林将与,竟然会撑不住的哭出声来。 一夕之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接连滚落。言浔忍不住,只得将双眼紧闭。 林将与看着,眉心拧紧,墨瞳一闪疼惜,“怎么又哭了?”说话间便抬手欲抚言浔的脸颊。 不想,被言浔别过脸去给躲开了,可见小皇帝心中的怨气到底是有多重。 长指于空中一滞,林将与顿了顿,却也不恼。眸中笑意不改,瞧着对面赌气的小人儿,舔了舔唇,又沉面佯道:“你不理我?” “……” “你当真不理我?” “……” “你不理我,我可走了。”见言浔不语,林将与便提高了声调。 “……” 看着言浔垂着头一动不动,林将与有些泄气,却仍是不死心的再提醒一句。“我真走了!” 说话间,欣长的身影已然准备站起,只是动作才做到一半,便被小皇帝直接合身扑上。 与此同时,耳畔是言浔娇娇软软的哭声,携来一句委屈巴巴的埋怨,“你怎么才回来?” 胸前是一阵温软,一阵温暖。林将与得意的扬起唇角,他就料到言浔会舍不得自己。其实方才起身的动作是假,此刻揽她入怀的动作才是真。 揽着言浔的腰,抬手轻抚其后脑。颔垂睫,鼻尖在小人儿耳边蹭了蹭,林将与开口,语调不似方才骄狂,此刻竟有些说不出的悔恨,他轻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哭声仍在继续,林将与看着被言浔推开的秋千架还在摇晃,长指抚过小皇帝的后背。顿时间,只觉丝丝凉意浸入指尖。 如今言浔虽是龙袍加身,但是一摸面料才知道,那袍子太过单薄。转头蹭了蹭小人儿的脸,现果然已经凉透了。 “皇上在这儿待了多久?”询问声接踵而至。 言浔只顾着哭,也未有回答。 林将与墨瞳一沉,一双手登时便向下滑去。下一瞬,只见那道欣长的身影缓缓站起,此时再看小皇帝,双腿以被那人缠在腰间。 言浔吓了一跳,紧忙扶住林将与,身子向下一坠,又被稳稳托住。 此刻的小皇帝,像树袋熊一样挂在林将与身上,这分明是抱小孩儿的姿势。 二人对视,看着怀中的小人儿哭红了眼睛。林将与皱眉,眼中又是疼、又是怜。他向前探了探身,以鼻尖蹭过对方的鼻尖,温声说,“外面冷,我们去楼上坐。” 言浔闻言,吸了吸鼻子,轻应了一声。 就这般被林将与抱着,一路朝东侧的矮楼走去。 一路上言浔都是乖巧的趴在林将与肩头,唯独等到上楼后,林将与准备寻着一处床榻将其放下时,小皇帝却忽然转了性一般,一双手紧紧的攀着那人的肩膀,怎么也不肯松开。 “不!不要下去。”一开口,更是任性刁蛮,胡搅蛮缠。 林将与原本都准备好松手了,一听到言浔这么说,那双手当即便转松为紧。抬着小皇帝的双腿向上扬了扬。一边应着,一边转身径自坐在了床榻上。 相国双腿修长,锦靴落地时,大腿与小腿行成一个直角,正好可供皇帝陛下落座。 “如今连让皇上松手都不肯了,还说不想我。”言浔方才坐稳,调侃的声音便接连响起。 此时再看小皇帝,虽说松了手,却也不看那人,只低低的垂着头,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瘦了。”忽而,林将与的声音再起,“适才我抱你的时候,都没以前沉了。” 话音方落,见小皇帝吸了吸鼻子,似是又要哭了。言浔没说话,再次埋头趴进林将与的怀中,好掩去眼角泪水。 林将与也知道她心里难受,忙抬手在其背后轻抚。心下忖着:如今这小人儿本就受了寒气,若是再这样一直哭下去总归不是办法。 顿了顿,见墨瞳微垂,林将与忽而一笑,一脸调侃的说,“臣可听说,前几日皇上在翎台被韩菖龄行刺,刀入心腹都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还扬言说什么自己有神龙护体,是不死之身。如今满帝京城的百姓都在传,说皇上是神仙下凡呐!” 一听这话,怀中人哭声骤停。 “起先臣还不信,不过……”有意顿了顿,林将与垂眸看着人说,“方才我入宫时,在宫门前听巡逻的守卫说,自打那日回宫后,皇上连早朝都不上了,在紫宸宫中一连昏睡了两日,滴水未进,怕不是真的要修仙了吧?” 林将与有意要逗言浔,脱口之词也是夸张不已。不过他的招数倒也奏效。这边话音未落,那边怀中小人便破涕为笑。 见言浔转悲为喜,林将与也总归是放下心来。微微垂目,抬指为其捻去颊上的泪珠。擦干了眼泪,又听那人开口问,“那一刀刺的深不深?让我看看。” 说话间,长指已然来至言浔腰际。林将与正欲结衣,不想却被言浔一把拦住。 小手紧紧扯住自己的玉带,又见怀中人颊上染起一片红晕,羞答答的说,“没,没刺到。” 林将与闻言便是一惊。他本以为言浔还在逞强,可下一瞬,见小皇帝拉过自己的手去,继续解释说,“朕穿了软甲,那一刀根本就没刺成,不过是伤了手罢了。”说话间,便又将自己的小手摊在对方的掌心处。 垂眸看着那双玉白的手,掌心处已然结下了两条狰狞可怖的血痂。不觉间心口一紧,林将与握住言浔的手,顷刻间俊颜之上满覆心疼。 “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的。”接下来的一句,是心疼,更是自责。 言浔原本不过是想撒个娇,讨个疼,万没有想到,会让林将与这般愧疚。她还是第一次见卿卿这般伤心难过。 林将与不愿看见小皇帝难过,小皇帝亦是。 言浔抿了抿唇,登时抽手而去,又开始撒娇的嚷,“哎呀!卿卿这是说的什么话,伤朕的又不是卿卿,卿卿何错之有?再者说来,朕就是有点儿笨,又不是傻,不至于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言浔是有意在宽慰林将与,可这一次却是换那人不予应答了。 小皇帝见其不语,那张早已哭花的小脸又忙不迭的凑上前去,在林将与脸上胡乱的蹭。一声声,娇滴滴的唤,“卿卿。” 这一声当真唤的人骨酥身软,林将与闻声抬眸,在言浔的脸上轻轻落吻。 可小皇帝又怎会让他轻易得逞,纤凛的身姿登时向后退去,却也不肯离开林将与的怀抱,只扶着他的肩膀,佯怒着问,“你不提朕都给忘了,说!你跑去那个,那个叫什么隐布泉的地方做什么?还一去就是那么多日的。” 见言浔终于提起了正事,林将与这才挽唇,换上抹正色,言道:“走之前不是都说了嘛!臣是赶着去为皇上拨云的。” “嗯?”言浔闻言,面上好一阵疑惑。 林将与故作高深的笑了笑,紧接着垂头,自怀中取出一个荷包来,在言浔面前晃了晃,说,“皇上瞧瞧这里面是什么。” 言浔看着好奇,抬手接过荷包。将袋口一松,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两块明晃晃的金锭子。 有些许惊讶,将袋内的金子取出,言浔看着林将与,神色更显惊诧,问,“这是?” “这是韩菖龄私藏的赃银。”林将与笑着回答。 闻言,言浔更是震惊不已,只举着金子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只是其中的两枚,剩下的,想必秉柊应该不日便会运回帝京来献给皇上。我大致看了一下,金银加在一起,少说也有几千万两。” 随着林将与话音落下,一个惊天数字响彻耳畔,言浔虽知道韩菖龄贪财,却也想不到会是如此巨大的数目。 “你找到了!”小皇帝惊喜不已,禁不住大叫,“在隐布泉?!” 林将与笑着点头。“不错,就在隐布泉。”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47章 云开(二更) 言浔闻言顿了顿,鼻尖又是一红,下意识的抬手盖在眼睛上。只一瞬间,泪如雨下。不过这次她哭,不再是因为委屈,反而是如释重负。 小人儿一边哭,一边嚷,“终于找到了!朕终于不用再被骂成是‘狗皇帝’了!” 被言浔的这句感慨,弄得的哭笑不得。林将与无奈,摇了摇头,一手环住小人儿的后腰,又拉下她的手臂。墨瞳敛笑,开口调侃说,“如今真相大白,皇上也算是能‘重新做人’了。” 长指轻抚,帮言浔拈去泪珠。见小皇帝嘟着嘴,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愤愤不平道:“朕就说嘛!那老贼,怎么可能是清白之身,竟然还反过来污蔑朕。他把钱藏哪儿了?” 林将与笑的温柔,认认真真的答,“藏在他老家的祖坟里。” 小皇帝断断续续的抽噎,扯了扯嘴角,“他还真是个滑头。” “好了,这回可不能再哭了。”林将与温声提醒。 言浔一听,登时转悲为喜,粲然一笑,随后趴进林将与的怀中,在他胸前蹭个不停。 林将与垂眸看着她,又是一笑。颔移近了唇,浅声问,“皇上想吃糖吗?” 话一出口,怀中人动作一顿,继而抬眸望向自己。 明眸中仍有莹光闪动,不觉间颊上红意又浓。言浔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林将与,停了好久,垂眸轻咬下唇,软软糯糯的回了声,“想。” 林将与应声,不想下一瞬竟还真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糖来,递上前去,说,“给,这是我从隐布泉带来的,可甜了。” 看着那把猛然入眼的糖果,言浔神色一滞,肉眼可见的怔愣。 林将与见她不动便将糖果向前推了推。“皇上尝尝看。” “嗯?嗯。”小皇帝醒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随手拿起一颗,剥开糖纸送入口中。 林将与立刻倾身凑近问,“甜不甜?” 言浔抬眸,与之对视,笑着回了声“甜”。林将与也笑,不想下一瞬直接附身颔,在小皇帝唇上亲了一口。 这一次,言浔当真没反应过来,傻傻的怔愣在了原地。 只见林将与唇角弯弯,笑吟吟的说,“这叫甜上加甜。” …… 言浔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几颗糖,口中似含了蜜。眼下小人儿已从林将与怀中出来,侧身躺在榻上。 身旁卿卿抬手为小皇帝理着衣袍。殊不知何时,见那人忽然改颜,正色道:“如今脏银已被缴获,南地的百姓也算是有救了。” “嗯。”听着林将与的话,言浔也变得认真起来,接话说,“既然脏银已被尽数收缴,那朕也应当快些下拨南地,解救万民了。” “先不急。”林将与手中动作一顿,语出惊人。只见他墨瞳微垂,转而又说,“经韩菖龄这么一闹,肆意煽动过后,眼下局势早已大不如前。如今南地暴动频,百姓对皇上也都是心有怨念,恐怕早已不是拨银拨粮就可以轻易安抚了之的了。” “这个朕知道。”言浔咽下了口中最后一丝甜,开口侃侃道:“朕早已有了对策。等到时候朕会亲自去……” 只是话还不等说完,林将与忽而凛声打断,“皇上,还是派臣前去押送赈灾银粮吧。” 言浔闻言一惊,登时便坐起身来,神色间尽是震惊,小皇帝停了半晌,才迟疑的试探道:“卿卿……知道朕要说什么?” 言浔纳罕不已,心下暗忖道:他好像知道自己会说要亲自去南地送赈灾银粮的事。 林将与没回答,只是一味固执的说,“还是让臣去吧。” 言浔眸色一沉,正色道:“你明知道,只有朕亲自去才能平息祸事。” “可皇上也要知道,眼下南地正值动荡,若途中再遇上什么歹人……” 林将与认真分析利弊,言浔却没让他把话说完,直截了当的戳破道:“什么歹不歹人的,你直接说韩菖龄不就好了。” 骤然抬眸,对上小皇帝波澜不惊的眸,言浔开口,一脸平静的说,“韩菖龄没死,朕知道。” 林将与有些许惊讶,他没想到言浔也会知道韩菖龄没死的真相。可转念一想,也不知言浔到底知道几分。 顿了顿,林将与佯装疑惑,皱眉问,“皇上那日不是亲眼见着韩菖龄死在自己面前的吗?” 言浔神色未变,仍平静的说,“那人不是韩菖龄。” 话一出口,林将与默然垂。 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此刻,他竟不知该如何将那些真相宣之于口了。因为他知道,一个韩菖龄所牵扯出的故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林将与不愿说,也不敢说,他只怕自己稍有不慎就会伤了小皇帝的心。 林将与还在默声,言浔却自顾自的说,“他二人虽形貌相近,不过韩菖龄是文臣,从未提过刀,一双手也是细皮嫩肉。可那日行刺朕的人,手背不仅粗糙,而且上面刀疤尽显,那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若朕没猜错的话,相国应该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 言浔最后一句留有疑问,林将与闻言,微微抬眸,“他是韩菖龄的胞弟,名叫韩菘龄。” “方才相国说,韩菖龄将脏银藏在了自家祖坟里,若是朕猜的不错的话,那个韩菘龄,应该就是守墓人吧?”言浔这句话分明是个问句,可自她口中说出却又是那般的笃定。与此同时,讽刺还在继续,“至于那些伤,应该是抬钱箱下墓的时候磕撞留下的吧,真是幸苦他了。” 林将与墨瞳骤缩,他未有应答,不过答案已然明了。 “韩菖龄这招儿使的是金蝉脱壳,借兄弟的身,助自己逃出生天。想必,他出逃后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回隐布泉查看自己的家当。” 言浔说到此处,林将与便悔恨不已。只因为,若不是他当时太过着急、沉不住气、动手太快掘了韩家祖坟的话,只要再等上一等,便可以将韩菖龄捉拿归案。 可谁曾想,如今到好,挖坟掘墓动静闹得太大,吓得韩菖龄遁走,再没有了半点儿下落。 “可相国将脏银悉数缴获,韩菖龄得知真相后便不可能再回隐布泉了。”言浔所言,的确也是林将与心中所想,“如今他身败名裂,必定是恼羞成怒,要破釜沉舟。” 说到此处,小皇帝忽然站起身,来到林将与面前,皓眸轻垂,冷声说,“朕知道,他一定会去南地,他想和朕来个玉石俱焚。” 说话间,言浔垂下头去同那人抵额。二人方一靠近,小皇帝的声音登时便软了下来,“朕也知道,卿卿是在担心朕的安危。” “既然都知道,那就更不能去了。”林将与抬手揽住言浔,“之前我千托万托,才求得周五常出面护你周全。可你到好,还是不听劝告,鲁莽出宫。韩菖龄为人歹毒,心狠手辣你不是不知道。若那日你没穿软甲,又或是风家军没及时赶到,我到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在这儿悠哉悠哉的做神仙。” 说到气愤时,林将与还抬手在小人儿后腰上拍了一下以示惩戒。 小人儿嘟着嘴,用额头顶了那人一下。“朕知道卿卿是心疼朕。可是,朕也不想卿卿一而再三的为朕犯险。其实这些事,本就与你无关。” “有些事皇上不知道……” 林将与本欲再劝,言浔忽而移开脸,一本正经的打断道:“朕知道。” “皇上……”林将与还想说。 “朕什么都知道。”再一次被言浔出言打断。 明眸一闪,言浔向后退了半步,面不改色道:“朕知道韩菖龄是新党党,亦是太后旧部。” 当言浔将那些旁人以为她还蒙在鼓里的“秘密”脱口而出的瞬间,连向来处变不惊的林将与都不觉怔了。方才还隐秘晦涩的神情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错愕与震惊。 “朕也知道,一直以来最想杀朕的,从不是韩菖龄,而是……言郗氏。” 言浔竟指名道姓的念着自己故去母后的名字,此一刻,青玉容颜平静如常,唯有那双明澈眼眸于平波秋水间骤起狂澜。 “十年前,父皇驾崩,言郗氏又为你所迫,不得已,只能扶朕登基。可于她而言,朕是登云阶,亦是绊脚石。这十载的光景里,她又何曾没有一刻不想将朕置之死地。和她比起来,韩菖龄的那么点儿歹毒又算得了什么,何惧之有?” 言浔的声音清清冷冷,她一边说,一边向后退步,眸中已然失了温度。 恍然间,又听见那人开口,淡淡道:“林将与,你可知,七年前朕为什么会不顾一切的救下你?” 林将与坐在原地,未再开口回话。只因为,他忽然明白了,也想通了,却又落寞了。 对方似是不想说,可言浔却没有要点到为止的意思。她仍继续向后退着,直到后背撞上了墙壁。 “其实,七年前的北疆之行,言郗氏就根本没打算让朕活着回来。”神色间的冰冷慢慢变成了苦涩,眼睫低垂,小皇帝喃喃道:“朕还记得,当时言郗氏冠冕堂皇,说朕的身子太过娇弱,应当出去历练一番。其实朕知道,自那时起她便起了杀心。” “你还记得那个赵左使吧。”再开口,似问似诉,“他就是言郗氏派在朕身边,准备取朕性命的得力干将。” 微微侧目,言浔苦笑一声,“其实不止他,所有的奴仆女婢都是。他们每天都在想尽各种方法,要置朕于死地。起先碍于风太尉的面子,他们不敢动手,可到了后来,等到风太尉一走,北疆十二部……”许是忆起了那些痛苦不堪的往事,言浔的声音一阵嘶哑,当即戛然而止。 眸中忽而闪过一抹恐惧,龙袍之下,纤凛的身姿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此一刻,言浔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更是如同窗外的枯木枝桠一般,仿佛在风霜摧残过后堪堪折落。 言浔顺着墙壁下滑,却又被那道欣长的身影一把揽住。 林将与无言,只是紧紧的抱着她,耳畔是言浔近乎绝望的声音,只听她一字一句道:“这世上有远比尖刀刺入胸膛更痛的死法。” “阿澈。”林将与终是开口,覆在小人儿耳边一声接一声的唤着她的名字。“阿澈,别怕。有我在,阿澈……” 林将与想给她温暖,想为她除去心中的严寒。可此刻,他也清楚的明白,有些寒意是除不去的。 两个人就这样抱了许久,直到怀中人抬手推了推自己,林将与松开手,垂眸看着小人儿。 见言浔仰面,明眸敛尽寒霜,她开口,音色一如眼中霜寒,“林将与,我并非你心中所想的那般心地善良,我也有我的目的。那时我救你,无非是想利用你。你不欠我什么,如今也不必这般舍生忘死的帮我。” 言浔这话说的冰冷决绝,好似下一瞬便要同林将与恩断义绝,只是那双覆满伤痕的手却仍是死死的攥着对方的衣袍不放。 言浔之所以要将这些话说出来,是因为她自己心里清楚,她不该再利用林将与对自己的好。可她也明白,这样血淋淋的真相必定会让林将与伤心,他甚至会…… 眼看着林将与神色低落,欣长的身影动了动。下一瞬,只见言浔手中力道加重,将那人衣袍揉的皱。 “林将与!”开口的瞬间,一滴泪自眼角滑落,浸入鬓。言浔紧忙开口,慌张的说,“可,可是……我还想说。以前是以前,但是现在,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情话未了,林将与只感腰际一紧,是被小人儿紧紧抱住了。看着小皇帝前一秒还冰冷决绝,下一秒又立刻开始努力找补的着急模样。 卿卿展颜一笑,眸间尽是宠溺。再次抬手回抱着言浔,颔覆在那人耳边轻轻说,“我也喜欢你。” 怀中人闻言,登时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柔柔怯怯,言浔疑声问,“你不恨我?” “恨!” “嗯?” 林将与看着她,浅笑温柔,“恨你这声喜欢说的太迟,害我等得好苦。” 话音落下,见怀中人登时一怔,紧接着又挽唇落泪,小人儿早已不知自己是笑是哭。 …… “阿澈,你当真喜欢我?” “当然!” “那就让我代你去南地吧。” “不!不行!你……”言浔当即厉声拒绝。 林将与却牵起她的手,徐徐道:“皇上也不用急着否我,且先仔细想想。如今你杀了韩菖龄的兄弟,又没收了他的金银。那人必定是怀恨在心。” 又拉着小人儿朝榻边走,“韩菖龄蛰伏于南地,就是为了等皇上上钩,好做最后一搏。依我看,若这次皇上真的去了,那才是正中他的下怀。” 身影一顿,林将与回身看向言浔,“所以,决不能给他这个趁势反戈的机会。” 言浔也看着他,蹙眉不解道:“那卿卿去了不也一样。” “非也。”林将与摇了摇头,“臣心中早已有了良策。” “什么良策?”言浔好奇的问。 “这个……是秘密。”林将与故作高深道:“暂且不能告诉皇上。” “你少唬我。”言浔才不信他。 “阿澈。”林将与沉声说,“那年北疆,你口口声声说信我。那如今你能不能再信我一次。让我去,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 此话一出,言浔心中自是千回百转。只见小人儿眸中浸泪,也不再多言,只踮起脚尖,攀着林将与要吻他。 林将与知道她此刻虚弱,也不敢强横,便附下身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送皇上回紫宸宫吧,宫里的人找皇上找的急。” “嗯……”言浔顿了顿,“好吧。” “那我们走。” “朕走不动了,要卿卿背。”小皇帝果然又开始撒起娇来。 看着言浔羞答答的扯着自己腰间的玉佩,怎么也不肯走。林将与无奈,只得垂眸自笑,应了声,“好”。 出灵欽宫的时候已是傍晚,远处一抹柔光映着淡淡的红,晕染天际,洒满大地。 白日里的阴云变作晚霞,于苍穹之顶漫天游荡。原不知,暴雨未至,天云骤散,这仿佛是一片全新的光明。 林将与背着言浔在宫道上站定,抬眸望向远方。一揽云蒸霞蔚。卿卿侧目,对趴在肩头的小人儿问,“皇上,你看这天光如何?” 此时再看言浔,一双手环着林将与,一并抬眼望去,小皇帝丹唇笑挽,欢声答,“不错!亮堂!” 随后林将与又朝着紫宸宫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 “阿澈,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 “嗯……你说。”言浔似是累了,小脸在那人肩头蹭了蹭,语调很是倦懒。 “……我想问,既然你早就知道了真相,那你知不知道其实当年,我谋反……” 林将与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不想话才说到一半,背上小人儿一时撑不住,竟歪头靠在自己肩上睡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48章 托付 欣长的身影于宫道上站定,听着耳畔小皇帝轻轻小小的呼吸声,林将与终是将所有想说的话悉数咽下。 墨瞳前望,看着远处高墙碧瓦,吊角飞檐,略略有些失神。半晌,见那人忽然摇头浅笑,面上带着自嘲亦有苦涩。 下一瞬,林将与抬手,将背上小人儿向上颠了颠,又继续朝前行去。 林将与背着言浔回到紫宸宫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但此刻,那人却也不遮不掩,就这般坦坦荡荡的走入永安殿中。 见皇上回来了,一众人等也顾不得其他,紧忙拥上前去,异口同声的唤,“皇上!” “皇上,这是怎么了?” 一阵小小的骚乱过后,看着林将与把言浔放在床上。 风启辰同风亓絮又立刻上前,仔细查看,这才现原来言浔是睡着了。 帮小皇帝盖好被子,林将与抬眸,目光同风启辰撞个正着。那人无言,只匆忙移开目去。 林将与也不停留,径自起身朝殿外走。 长影行至殿门前,见十五站在远处啜泣。林将与顿了顿,对十五说,“放心,皇上没事。” 十五闻言,立刻俯身,对着林将与万分郑重的行了一礼,道:“多谢相国。” 对那人的谢意,林将与也没放在心上,只自顾自的说,“哦,对了。眼下都已经入了秋,怎么也不给皇上换件厚的龙袍?” “还有,你且记得让御厨准备些驱寒汤送来殿前备着,等皇上醒后服侍她喝下。今日这一折腾,只怕她会受凉。” …… 自那日过后,林将与便又像失踪了一般,再没踏进过宫城半步。 直到几日后,隐布泉县令来朝,将所有的脏银悉数上交国库,也终是将廷尉韩菖龄贪墨一事公之于世。 一时间,整个帝京城便像是炸开了锅一般。事实的真相也随着那些明晃晃的金银一起浮出水面。 如今城中百姓皆是唏嘘不已,众人皆道,平日里那个标榜着自己两袖清风的韩廷尉,竟然真的是一个贪赃枉法的“豺狼”,原来是大家错怪小皇帝了。 果然,事实胜于雄辩。查获脏银,也算是扭转乾坤。 ―― 城东,食禄街。 忽见一身着暗袍的男子自人群中闪出。 男子步履匆匆,与周遭的闲散食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疾步向前行了三百米,见右手边有一间酒肆。 男子见之,登时便停住脚,侧目向内一望,见肆内酒客众多皆围坐豪饮,氛围闲适。 提步入内,登时便有小二上前招呼,只见其点头哈腰,一扯肩头布便笑,“吴爷,您来了!快里边儿请!” 吴成书脚步未停,也未看那人,只急吼吼的嚷,“送一坛好酒到楼上去。”说罢,一提下袍,又快步朝楼梯处奔去。 不多时,只听见一阵鞋底与楼梯相撞击的声音。吴成书上楼,又见大厅处十余人正对坐浅酌。手中下袍一松,目光横扫,最后定定落在窗边。 彼时,窗边正有一人盘坐于蒲团之上,身前桌面上摆着三两碟小菜。定睛一看,那人竟是林将与,此刻只见其颔举袖,正提壶自斟。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林将与手中酒壶一顿,顺势侧目,朝着楼梯口望来。 二人对视,相顾无言。 吴成书站在原处,一时间竟不敢再向前移步半寸。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林将与,喉间滚动,向来狂放不羁的“吴疏狂”,生平第一次也会这般扭捏胆怯。 昨日林将与一回府上,吴家小厮便送了请帖来,说吴成书今日邀自己来食禄街吃酒。 林将与一听便知道,准是吴成书消了气来找自己和好了。 “都来迟了,还傻站着做什么?” 收回目光,林将与面上虽尽是冷傲,语气中却多了些调侃意。 他在主动示好,也算是给了吴成书一个台阶下。 下一瞬,果见那人一扫面上的紧张与不安,大笑一声便提步走上前去。 吴成书坐在林将与对面,一边夺壶而过为自己斟了杯酒,一边还不忘埋怨说,“我还没到,你怎么就一个人先喝上了?” 见对方有意嗔怪自己,林将与只抖肩一笑,一开口,当即回怼说,“是你说要邀我喝酒,自己来迟了不说,竟还不让我先喝,岂有此理。”也是不让分毫。 吴成书也算识相,登时起身提着酒壶,为林将与把喝到一半的酒杯续满。见那人面上奉笑,“贤弟莫怪,为兄再此自罚三杯。” 话一出口,吴成书又落座蒲团上,自行倒酒,准备自罚。 见吴成书已经举杯,林将与忙伸手去拦,没好气的瞪了那人一眼,笑骂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偷吃酒。” 话音落下,二人对视,眸间都带着笑。 顿了顿,见吴成书面上笑意变苦,随口央了句。“好兄弟,这事儿错在我身,你就让我的自罚一杯吧!” 他这话明面上好像是在说迟到,可是话里话外却又是在说之前的事。 林将与看着他,忽而颔一笑,随后松开手,举起酒卮道:“既然兄长想喝,那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也要奉陪喽。” 一瞬静默,隔着酒卮,只见吴成书眸间水光一闪,有欣慰亦有苦楚。登时推酒杯碰,应了声“好!”旋即仰面豪饮。 林将与也喝了酒,等到二人再次对视时,眸间亦都带着笑,不过与之前不同,这次的笑,尽是开怀与释然。 楼梯上脚步声再响。须臾,小二捧了一坛女儿红上来。看见窗边二人后,面上堆笑将女儿红放在桌上,开口道:“这是吴大爷方才要的酒,上好的女儿红,两位请慢用。” 看着女儿红,林将与登时皱眉,“你这是做什么?桌上的酒还没喝完呢。” 嘴角一扯,吴成书先一步抬手掀开坛上封着的红盖,欢声嚷,“都说了是我请你喝酒,怎么能只喝那些劣等的清酒呢。来!来!来!今日你我二人,定要在此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吴成书胡搅蛮缠,林将与无奈,摇头浅笑。又禁不住好友盛情难却,只得举杯道:“好!不醉不归。” 二人对饮,酒过三巡,窗外一阵清风拂过。 吴成书双眼迷离看向窗外,见远处楼阁叠叠,近处灯火明明,楼下人群攘攘,屉上青烟袅袅,好一派人间烟火之气。忽而,听那人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我那宅子是你帮我赎回来的?” 对坐林将与闻言,咽下口中酒水,随意拿起竹筷,不以为然的答,“怎么说也是吴家祖产,就这般随意抵当了,怪可惜的。” 闻言,见吴成书望向窗外的神色间平添一抹感激,他轻轻说,“多谢了!” 林将与正在吃菜,听着吴成书突如其来的道谢,猛然一震。抬眸时又翻了个白眼,佯装嫌弃道:“少在这儿说漂亮话,我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可是要还的。” 话一出口,吴成书登时便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吴疏狂转目看向林将与,他狂不起来,嘴角抽了抽,只得笑骂说,“你呀你!当真是笔筒里吹火,小气的很呐!” …… 出了酒肆,吴成书又重回到往先的轻松随性。二人上了马车。 未几,“你当真要去南地?”那人再开口,话锋骤转。 林将与阖目坐在对面,顿了顿方点头“嗯。”了一声。 “是你自己要去的,还是……”吴成书话未说完,留了半句。 “当然是我自己要去。”林将与给了肯定的回答。 “你疯了?”吴成书大吼一声,惊的车马一震,那人紧忙说,“你明知道那是份有去无回的差事。” 话音落下,林将与微微抬眸,眸间平静不起波澜,他一开口,语调淡淡反问,“去都还没去,怎么就知有去无回了?” 这次换吴成书怒瞪了那人一眼,他在坐上动了动身,也不答话只是扶额叹,“当初你还说我鬼迷心窍,可现在到好!你再看看自己,真不知道是你被那小皇帝灌了什么**汤。” “……”林将与没说话。 吴成书嘴上虽是埋怨不断,但他也了解林将与的脾气秉性,无可奈何只得再问,“何日出?” “明日。” “这么快?!” 对面人缓缓坐直了身,一双墨瞳看向自己,恍然间变得郑重认真。林将与说,“兄长,这次我走,其实还有一事相托。” 吴成书也看着他,“你且讲来。” “我心里清楚,此去南地定是凶险万分。所以……”林将与的神色忽然变得落寞,“他日若我当真回不来了,还请兄长能代我细心辅佐皇上,别让那些心存歹念朝臣欺负了她。” 吴成书闻言一怔,眸间有些许不忍,他别过头去也不看林将与,只自顾自的咒骂道:“疯了!疯了!当真是疯了!你该不会真是个断……” 声音戛然而止,只见吴成书张着嘴停了半刻,最后还是将那个“袖”字咽了下去。 谁知林将与一听这话,忽而颔低笑,再抬眸时目光定定,不躲不闪,“若和她,那就是了!” 只是,林将与越坦荡,吴成书便越生气。 “我呸!”果见吴疏狂又恢复了平日里大言不惭的模样,还不忘骂骂咧咧的嚷,“你自家的兔子,托付给我这个旁人做什么,我才不帮你呢!有本事,你就活着回来,自己护着守着,别来找我的麻烦。” 自骂声后车内骤然无声。 良久,又是一声长叹,“依我看,照小皇帝那天真烂漫的性子,怕是根本就没参透你此行的凶险利害,他还以为他的卿卿郎君是去去就回,岂知是一去不回!”吴成书将最后四个字咬的很紧。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谁知下一瞬,林将与的回答却出人意料。 吴成书一怔,见对面人面色如水,只淡淡道:“皇上其人心之若水镜,见之莹然。世人念她少不经事,以为她是浮云闭目,却不知人家其实是身披云雾而睹青天。” 吴成书顿了一下,嘴角抽了抽,紧跟着便皱眉叹,“啧!啧!啧!怎么?还真拿他当心肝儿了?” 一阵咂嘴声过后,只见吴成书一脸嫌弃的斜横着林将与,“我这才说了他一句不是,你就急着开始回护起来了。三两句话,活生生将人捧到天上去了。你还从未这般夸过我呢!”不知怎的,最后一句竟还有股子莫名的醋味儿。 林将与闻言,只作一笑,却也不答。 “你这么帮他又不图回报,就不怕他过不了几日便将你忘到九霄云外去。”吴成书见林将与笑的甜蜜,便又忍不住向前凑了凑,开始挑拨起来。 话一出口,见林将与没好气的瞪了那人一眼,继而阖上目,“不会的。” “哼!”果不其然,吴成书冷笑一声,仍旧不死心的说,“人不就都那样嘛,时间一长感情就淡了。再过个三五载,我就不信他还能想起来你林将与是谁。” 缓缓睁开眼,见林将与薄唇微挽,眸间一点傲娇,笑答道:“她可比你有良心。” “嘁。好,那你去吧。到时候,等你的兔子有了新欢,我再烧纸告诉你哈。”吴成书撇了撇嘴,又是好一阵冷嘲热讽。 闻言,见林将与颔,眸间闪过一丝落寞,他没反驳。 说话间,车马骤停。赶车的小厮在车帘外喊了声,“吴大人,您府上到了。” “嗯,知道了。”吴成书应声后,又转过头来,沉面瞪了林将与一眼,随后拂袖跳下车去。 车内,林将与看着帘幕落下,正打算叹气,谁曾想下一瞬只听“哗!”的一声,车帘又被重新掀开,只见吴成书探头进来,怒声道:“你可得回来啊!你兄弟我也没什么本事,怕是护不好你家的兔子。”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怒,林将与失声而笑,点了点头,认真的回了声,“好!” …… 是夜,相国府。 府门外林将与方下了马车,诲明便跑上前来,低声禀告说,“公子,风将军来了,现下正厅中用茶呢。” “知道了。”林将与也不惊讶,他似是知道风启辰会来。 见那人不紧不慢的回身,自马车中取出东西来。眼下他正背对着诲明,也看不清楚神色。等转过身来时,手中已多了顶攒盒。 诲明忙抬手去接,随后跟着林将与朝正厅走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49章 舍成 翌日,紫宸宫。 风启辰拿了顶攒盒入殿,见言浔正在案前闲坐。小皇帝一见自己便开口埋怨,“不是说朕已经没事了嘛,怎么还来?” “臣这不是给皇上送好东西来了嘛。”风启辰走近,随手将攒盒放于案上,转身径自坐下。 侧目瞧了眼攒盒,言浔有些好奇,不禁抬手去掀盒盖。只见一盘被码的整整齐齐的玫瑰酥恍然入眼。 “嗯?”面上一闪惊喜,言浔立刻伸手拿起一个,咬在口中,当即又笑,说,“食锦斋的?!” 风启辰含笑无言,只点了点头。 言浔一边吃,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朕喜欢吃那儿的玫瑰酥?” 风启辰却也未答话,只是瞥目去看那攒盒。顺着攒盒的方向向前,正巧看见案上摆了一道平安符。 “皇上这平安符是为谁求的?” 话一出口,见小皇帝口中动作一顿,拿在手中的玫瑰酥也不禁移开,言浔抬眸笑了笑,说,“也没谁,朕自己求来保平安的。” 言浔开口,所言之词尽是敷衍。风启辰听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问,“相国今日没来宫中同皇上辞行吗?” “嗐,不就是去南地送点儿赈灾银嘛。不过半月也就回来了,还用得着辞行。”言浔是笑着回答,随手一摆又垂头吃起玫瑰酥来。 此言终了,一夕之间殿内忽然静了。 风启辰垂眸,看着面前小皇帝闷头吃糕点也不说话。 顿了顿,“皇上在想什么?”那人忽然开口问。 “嗯?”言浔一惊,抬起头来一脸疑惑,“没,没想什么呀?” 颔看向玫瑰酥,风启辰叹了口气,“我同皇上是亲人,是挚友,有什么事皇上也可以同我讲。” 说话间,见那人抬起头来,一双眸子诚恳真挚,看着小皇帝说,“其实,我也是可以为皇上分担的。” 风启辰所言仿佛另有深意,言浔听着弯眉一笑,欢声应答,“好!有舅舅大人体谅,朕甚感欣慰。” “阿澈,我……”风启辰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不想却被言浔当即塞了一个玫瑰酥入口。 小人儿略显急促的开口道:“你也尝尝。” ―― 护送赈灾银的队伍出了帝京城门,缓缓驶入官道。 彼时,林将与正骑马行在最前处,身旁有秉柊相随。 秉柊于马上回身眺望,许久,方正回过身来,面上有些不舍,开口埋怨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怎么说也该去道个别吧。” “我说叫你别跟来,你非要来。如今可到好,却又依依不舍的做小女儿情。”林将与侧目一嘲,“舍不得就回去,这儿没人留你。” 秉柊闻言,先是不服气的哼了一声,随后于马上探身,对林将与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公子心里在想什么,秉柊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 话一出口,林将与面上嘲意骤散,取而代之的尽是失落。他移开眸,静静的望着前方,不再多言。 身旁秉柊仍是不住的回望,看着帝京城池,不由再问,“公子当真不回头再看一眼?” “有什么可看的。”谁知林将与头也不回,当即打马急策。 …… 林将与此去,其实并没有言浔心中所设想的那般美好。 没有半个月,也没有一个月。甚至到最后,连所有人都忘了到底是过了多久。 小皇帝面上也没什么表露,她每日仍旧按时上朝下朝,入夜批奏,一切也都还同往先一样,按部就班。 若说真有什么不同,那便是期间帝京下过几场大雨。每每落雨之时,言浔都会站在永安殿外的回廊中。任狂风暴雨如何呼啸,小皇帝都执拗的不肯入殿去。 十五守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了半晌却只得她一句没头没脑的,“你说现下南地是不是也在下雨?” 之后的日子里,每日前来相伴的人,变成了风启辰。他隔三差五便会带一盒食锦斋的玫瑰酥来,虽说是他主动给言浔带的,却还是要不厌其烦的唠叨着要她少吃些,恐会积食。 他还会叮嘱言浔天凉加衣,提醒她晚上睡觉时不要踹被子。这些,他以前都不会说的。 一夕之间,风启辰仿佛变成了一个人。他不在拘束,甚至开始大着胆子对言浔表达爱意,不过每一次都会被小皇帝当成是玩笑搪塞了之。 直到有一次,趁四下无人时,风启辰拉着言浔偷偷问了句,“皇上想出宫去逛逛吗?我陪你。” 那一刻,原来还挽唇带笑的小人儿忽而顿住,清眸一眨,继而放平嘴角。言浔面无表情,什么话也没说,只垂下眼睫摇了摇头。 …… 是夜,十五站在殿前添灯,回身看了眼坐在龙案前批奏折的言浔,圆滚滚开口道:“皇上,再过半个多月便是重阳佳节了。” 坐中人闻言,也不为所动,仍是认真的浏览着手中奏折,随口“嗯”了一声。 言浔兴致不高,十五也不死心。空出手来,走上前去靠近了些,圆圆的脸上堆满了笑。“往年皇上不是最喜欢重阳节的嘛!说既可以行沐休假,又能出宫游玩赏景、登高远眺、观赏菊花、遍插茱萸、吃重阳糕、饮菊花酒,简直乐的不行。” 十五欢天喜地的说了半晌,却只见那人垂眸于奏折上勾了一笔,依旧没有太大反应。 “皇上。”十五有些失望,前倾的身子不觉缩了回去。 手中笔墨一顿,言浔随手合上奏折,于摇曳灯火间折面上“吴成书”三个大字清晰入眼。 要知道,吴成书在朝为官这么多年,可是出了名的闲散狂人,从不谏奏,没想到如今竟也会往宫里递折子了,这当真是件千古奇事。 “朕知道了。”言浔淡淡答。 只待那平淡的声音落下,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呼,接连嚷,“皇上!” 二人一惊,循声望向殿外,见郭守忠快步走近,来至言浔面前,当即俯身跪地,叩道:“皇上,南地……” 话一出口,只听“啪!”的一声,十五周身一抖,只感觉有什么东西飞溅到了脸上。 定睛一看,原是那只方才还被言浔握在手中的朱笔,此刻已然掉在了案头,其间红墨溅了那人半身龙袍。 言浔却也无暇顾及,登时弹身而起,焦急询问道:“南地怎么了?” “承蒙皇上恩泽庇佑,怀安河水患退去,如今灾情平复,动乱平息,南地已经是恢复如初。怀安太守来报,受灾百姓感念陛下,纷纷叩谢天恩。”郭守忠跪地急呼,口中声声尽是道贺。 话音落下,龙案前小皇帝清眸一敛莹光,面上是无尽的欣喜欢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一夕之间,言浔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 “皇上!皇上!我们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身旁十五一听也忙不迭的站起身来,摇着言浔的手臂好一阵欢呼。 言浔闻言,侧目笑着答,“是呀,云开了。” 一时间,二人更是喜的抱作一团跳个不停。 高兴归高兴,卿卿不能忘。小皇帝于欢声中嚷了句,“相国!” 紧接着又见小人儿一刻也不停的跑到郭守忠面前,拉着那人手臂问,“有相国的消息吗?” “相国也已经回京了。”郭守忠躬身说。 “真的?!他人现在何处?” “人在相国府。”郭守忠被抓的生疼,却仍是毕恭毕敬的回答。 得到回答,小皇帝登时提步,便准备朝殿外跑。 “皇上这是要去哪儿?”不想这一次竟被郭守忠反手一把拉住。 一时间,言浔也顾不得那些君王之礼,直言不讳道:“朕要去见他。” “去不得。” “嗯?”言浔疑惑,问,“为何去不得?” 郭守忠顿了顿说,“皇上,现下怀安太守正在宫外候着,等着觐见呈奏呢。” “叫他改日再来。” 言浔急吼吼的回答,过后便准备抽手,谁曾想郭守忠拉着自己力道瞬间变大。 “皇上,别……”他高声拦了句,更像是在哀求。 言浔觉得有些不对劲,身形一顿。小皇帝提笑转身,耐着性子问:“怎么了?是相国他……他怎么了?” “相国……”郭守忠垂头,语调忽而变得沉重,“相国此次回京,身染瘟疫,只恐怕是……命不久矣。” 话音落下,殿内无音。 他缓缓松开手,看着小皇帝面色一僵,挽起的唇角迟迟未曾放下,可那双明澈的眼眸却早已涣散失焦…… 不多时,御书房。 怀安太守已来至殿前,俯身行礼,叩道:“微臣怀安郡县太守,苑舍成,叩见皇上。启奏陛下,得隆恩眷顾,如今怀安河水势已退,灾情大有好转……” 之后苑舍成也说了很多歌功颂德的奉承言辞,不过言浔却只是呆坐在龙椅上,思绪飘忽,一言不。 直到苑舍成微微抬头,轻声说,“皇上,微臣还有一事启奏,是关于……相国的。” 听到“相国”二字,一夕之间,言浔似回魂一般,纤凛的身子陡然坐正,当即道:“说。” “相国此去南地押送赈灾银粮,整治灾情,镇压暴乱,重建屋舍,当真是不负皇上重托。眼下虽说余灾还未尽除,王命尚未完成,但相国于南地真可谓是尽心竭力,如今南地能平安度险,相国是功不可没。但是……” 苑舍成有意停顿,显然是不太敢继续说下去了。 言浔沉目,冷冷道:“接着说。” “只,只因……”苑舍成见天子不怒自威便有些慌乱,登时口吃起来,结结巴巴的说,“只因中途不知怎的竟遇上歹人,意图行刺。” “歹人?” “不错。皇上可知道那歹人是谁?竟然是……”苑舍成不禁高呼,却又觉自己太过激动,忙颔低声道:“竟是韩菖龄。” 闻言,言浔面上虽无表情,心下却暗叹不已,道:他果然在那儿。 与此同时,苑舍成的禀告声仍在继续,“好在相国当时临危不乱,当场便将其就地正法。只是在与之相持之时,不慎负了伤,当时又……正巧赶上瘟灾,相国有伤在身却还要坚持治灾理事,操劳过甚,不幸伤口感染,这才染了疫症。” 说罢,见苑舍成压低了身,再道:“皇上,眼下相国已是回天乏术。微臣见他可怜,于心不忍,这才不得已冒着忤逆天子的罪责将人先行带回帝京复命。恳请皇上可以让相国魂归故里,入土为安,也祈求皇上可以饶恕微臣的罪过。” 此言终了,言浔转目望向殿外,一双眼眸空空荡荡,不冷不热的说,“是你把他带回来的?” 苑舍成以为天子震怒,忙附下身去连连叩头,道:“请皇上息怒,相国染病后一直恪尽职守,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懈怠,就连昏迷前都还在理办灾后事宜。” “他也曾同微臣讲过,他此行一心只为完成皇上重托,早已没了回京的打算。若他最后真的……”声音骤停,苑舍成顿了顿才继续说,“便让臣随便找一处地方把他埋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是臣!是臣自作主张,在还未完成陛下召命之前便私自将人私自带回帝京。是臣!”苑舍成抬头,又低头,“请皇上恕罪……” 那人声音越来越小,言浔的眼眶却越来越红。看着殿前人止不住的磕头。 “不必磕了。”小皇帝开口,声音竟有些颤。 磕头声骤停,苑舍成只感额上一阵凉一阵痛,却也不敢抬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头顶小皇帝忽而开口问,“还有的救吗?” “……”苑舍成顿了顿,也不敢断言,只得说,“一息尚存,但……只恐怕是无力回天了。” 话音方落,言浔只觉天旋地转,她强忍住喉间的呜咽,还要装作一副平静的神情,说,“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苑舍成本以为天子会震怒降罪,谁曾想如今竟凭空得了个退下,当即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叩告退,连连嚷,“我皇仁慈,微臣在此叩谢天恩。”复又起身退出殿去。 苑舍成一走,十五忙走上前去,关切道:“皇上,您没事吧?” 言浔转目望向十五,停了良久,才醒神般的回了句,“没事。” 此一瞬间,帝王面色平静如常,唯有一双手扣在椅把上,指节寸寸白。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50章 必死 翌日,皇上御驾出宫,没去相国府,竟来了太尉府。 午时以过,秋日的天萧萧瑟瑟。 彼时,正院主卧内,苏合香熏了满屋,从旁又有火炉做引,将整个卧房笼的温暖舒适,此时见言浔正立在榻前。 周身龙袍褪去明光,如今徒留一抹惹眼的黄,小皇帝颔低眉,开口轻声唤,“皇姐。” 对面,言沐清仍旧阖目靠在榻上,随手一挥,周遭女婢皆识相散去。 转眼间,屋内便只剩了她与言浔两人。 “皇帝来本宫这儿做什么?”言沐清开口,语调冷冷。 “皇姐,朕今日前来是为两件事。”言浔回答,这一次将身子压的更低。 “哪两件?” “第一件,是来给皇姐请罪认错的。” “认错?!”言沐清肩头一动,明知故问道:“皇帝何错之有?” “朕不该忤逆皇姐,私自下令捉拿韩菖龄。”言浔毕恭毕敬的回答。 闻言,见言沐清终是睁开眼,瞥着言浔却不开口。 言浔眸子微抬,与言沐清对视一眼。忙不迭的开口解释说,“朕知道韩菖龄是母后生前最喜爱的臣子,母后临终前也特地叮嘱过朕,凡事对其不要太过苛责。只是……” 话锋一转,小皇帝再道:“他最不该的,就是招惹上了林将与那贼人。皇姐也是知道的,林贼奸险狡诈,当时朕若不那么做,只恐怕就难有今日之成效了。” “皇上的意思是……”将眉一挑,言沐清说,“林将与落得如此下场,都是皇上……” 她将话掩去了一半,言浔听着却作一笑,继而颔答道:“这便是朕今日要同皇姐讲的第二件事。” 坐中人闻言不免有些好奇,眸色一转,“讲来听听。” “之前坊间传得最热闹的,就是林贼为一介风尘女子,对韩家三公子大打出手的事。”言浔徐徐道:“至于后来,韩菖龄明里暗里也报复不少。自那时起,这林韩两家的梁子也算结下了。” “后来南地洪灾泛滥,有朝臣上奏,称韩菖龄私吞赈灾银两。朕心下想着,既然林韩两家水火不容,那倒不如,朕就捕韩菖龄下狱,做个顺水人情,借此取得林贼的信任。” 言浔答的认真,面上也有些许得意。“这一招用的太险。不过,好在林贼也的确因此对朕信任有加。后来……朕又引着他去南地送了赈灾银。” 言沐清眯眼,“这一切都是皇上布的局?” 言浔忽而一笑,笑中骤见阴狠,小皇帝并未开口,自当是默认了。 言沐清半信半疑,不免嘲了句,“本宫竟不知皇上如此好手段。” “手段不敢当,投机取巧罢了。”言浔抬眸,顿了顿,复又道:“至于韩菖龄贪墨一事,朕的确不知情。朕原本是想着,事成之后可以还他清白的,谁曾想……” 话一出口,言沐清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当即坐直了身,将手一抬,对着言浔招了招,开口唤,“皇帝,过来。” 言浔走近,被言沐清拉着坐在榻上。言沐清拉着小皇帝,雍容丽眼挽作笑意,指上金戒于言浔手背处拍了拍。 “皇上这招果真妙极。”长公主开口便是一句称赞。 言浔眉目舒清,笑靥明快,点头回道:“皇姐过奖了。” 言沐清当即叹了口气,一只手覆在言浔腕上,装模作样的说,“其实韩菖龄贪墨一事,本宫是不知情的,想必母后也是不知的。谁能想到,他一个看上去老实本分的廷尉,私下里竟会做出如此腌臜下作的事来。若现下换作是母后,得知此事后也必定不会轻饶的了他。” “皇姐说的是。”言浔随声附和,“朕自然也是知道皇姐被那佞臣蒙蔽了双眼,当初才会为其求情。” “谁说不是呢!”言沐清眼角勾着笑,“不过,话说回来了。我们皇上真是长大了,如今纵横权谋也算是信手拈来,一个阴险狡诈的林贼就这般被轻轻松松的拿下了。皇上果真是少年英才。” 言沐清有多久没这般恭维的夸奖过别人了。只见长公主华容骤暖,继而又言,“如今林贼已是性命不保。如此想来,赔了他一个韩菖龄也没什么大不了。更何况,他那座金山不是都已经挖出来了嘛。皇上这一仗,打的漂亮!” 言浔点了点头,含笑不语。 言沐清抬手在言浔背上一抚,说,“皇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林贼现下可还在府里躺着呢。” “嗐,能有什么打算。”言浔拉起言沐清的手,故意提高了语调,说,“那可是瘟症,这一次林贼是必死无疑。朕什么都不用做,且等他死透了,便是大获全胜了。” 话音落下,言沐清当即掩面轻笑,连声答,“好,好,好,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随后二人又闲聊了几句。 “听说皇上明日要去巡营?”言沐清忽然问。 “嗯,南地的事有所平息,朕也该管顾一下军中事了。” “这样,也好。” ―― 是夜,风泽来至世安轩。 门外小厮一见是自家老爷,面上一惊,紧忙上前来唤,“老爷。” “大少爷呢?” 风泽口中问得虽是风启辰,可一双眸子却止不住的瞟向西卧房。远远的瞧见房中孤灯一盏,想必是风启幕还在温书。 “大少爷去了后院练功了,要等到一更天才能回,小的这就去给老爷把人找来……”小厮躬身回答。 面前一晃,“不必了!我去寻他便是了。”风泽一摆手,直接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一路兜兜转转来至后院,耳畔风声忽起,枪声震落。 寻着声音走近,见一道长影于月下挥枪,一招一式,干净利落,颇有老太尉当年的雄姿英采。 瞧着儿子打的正酣,一时间风泽也来了兴致,自身侧兵器架上挑起一杆长枪,太尉提步上前,欲与之一较高下。 风泽久经沙场,周身一股子冷厉敛着杀气,让人看着便会心生骇俱。 可风启辰却也是浑然不惧,他亦是身经百战,英敏无畏,除了起先没反应过来,被突如其来的攻势吓得向后一退外,之后的一招一式都不落下风。 不仅如此,过了数十招后,见那人一记横枪猛打,竟也能转瞬间逆转乾坤。 眼看着风泽要败下阵来,手中提枪不稳,闷哼一声,风启辰这才看清来人竟是父亲。 风启辰紧忙收手,谁曾想对方却并未停手,转而一记转枪侧击,登时便将风启辰手中的长枪挑落。 骤然间,只听“砰!”的一声,是兵器落地之音。 风启辰惊慌失措,喊了声,“爹,您怎么来了?” 风泽虽胜了,神色却总有些说不出的落寞,随手掷了长枪,“有事要问你。” 风启辰一边接枪,一边说,“有什么事,爹传个小的过来唤儿子,儿子去爹那儿候着回话便是了,又何至于要爹亲自来跑一趟。” 风泽转身寻了个座位坐下,神神秘秘的说,“这事,只能我来找你说。” 风启辰额角浸汗,将两杆长枪归于架上。他抬手擦了把脸,便朝风泽走来,不禁好奇问,“什么事?这般神秘。” “皇上的事。”风泽开口,四个字,便引得风启辰一怔。 …… “吴大人,相国如今身上染的可是瘟疫。听说之前在南地有不少人染过,且都是不治身亡。可见此疫,是无药可解,无医能治了。” 太医院中,彼时正有一个年长的男子拢着外服坐于桌前,撑着眼皮同吴成书讲话。身旁还有几个睡眼朦胧的年轻行医,此时也都是哈欠连天。 “高太医,正所谓医者仁心,如今你连去都还没去,怎么就知道救不成呢?”对坐,吴成书一拍桌案便高声起调的嚷。 这一声震天响,嚷的在坐众人皆是抖身惊醒。 “欸,吴大人。在座的这些,无非都是些学艺未精的孩子,在下今夜也不过是轮值当差的。若你真想救人,就该去请皇上下旨,命太医院最好的大夫前去为相国诊治,如今反倒跑过来为难我们做什么?”高太医开口,声音已有不豫。 话一出口,吴成书当即泄下气去,有气无力的说,“若是真能见的到皇上就好了!” 说话间,将手搭在桌面上,接着说,“今天一早,皇上连早朝都不曾上,便御驾出宫去了太尉府。” 高太医闻言,当即抬手一挥,驱散了身旁的行医。 看着他们出走,将房门关好,又见那人凑近了些,对吴成书道:“可见皇上是没有要救相国的意思了。” “谁说不是呢,他这般急匆匆的出宫,不就是为了避开我们这些替相国请命的臣子吗?”吴成书说这句话时略显惆怅。 “皇上到底还是皇上,什么断袖之癖,不过是权谋之术罢了。”高太医说,“如今相国一死,对天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吴成书垂着头,闻言斜眼瞥向那人,不禁抖肩一笑,说,“哼,谁不知道呀!可相国他……” “唉。”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徒留满眼的伤感,道不尽的苦。 看着吴成书叹气,高太医也跟着一叹,捋了捋白须,“成书,你我也算是故交,今日我不妨跟你交个底。相国这病,恐怕是没有活路了。” 吴成书微一皱眉,“怎么可能?” “暂且不提皇上能不能下旨救人,就说皇上真的命人去救了,这满太医院的大夫也没有一个能医的了。” “不可能。”吴成书抬头,眸色一凛,急忙说,“那陈御医,李御医,还,还有……什么南宫仙医,不都号称是神医圣手嘛,还扬言说什么‘无所不能医’的?如今怎得又变作医不成了?” “嗐,你也说了,他们都是御医,仙医,精通的自然都是天潢贵胄的富贵病,对那些个下等贫民的瘟症又怎会知晓。”高太医一语道破天机。 “嗯?”吴成书一怔,细细想来那人说的不无道理。 高太医继续道:“眼下相国染的可是瘟疫,最需要的,应该是一位会治各种疑难杂症的江湖郎中,交给那些个高高在上的御医反倒是必死无疑了。若你真想救他,倒不如去民间找寻找寻,才是正理。” 高太医此言,一语惊醒梦中人。 吴成书一听,登时挺身站起,随口留了句,“大恩不言谢。”便摇着袖子朝外跑去。 ――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言浔便移驾城北风家军主营。 往先巡营的时候都是风泽和风启辰一同随王伴驾,可是这一次,浩浩荡荡的人群中却并未看见风将军的身影,唯有风太尉同几个副将一同翻身上马,开道而去。 与此同时,相国府上广寻贴,不惜以百两黄金做赏,寻求妙手神医,为救相国一命。 那帖子传遍各处,只是一连几日,也未寻得一位登门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眼下吴成书正坐在相国府的正厅中,一双怨眸衬起满脸的络腮胡,整个一副萎靡颓废的死人相。 他就这样一瞬不瞬的望着厅外,看着碧空如洗,看着鸟栖莺啼。直至明月高悬,四下都起了灯,一切都在动,唯有他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厅外,相国府的管家走上前来唤,“吴大人。” 吓得的吴大人周身一抖,登时弹身而起,朝厅外冲去。一边冲,一边嚷,“怎么样?是有大夫来了吗?” 管家无奈,摇了摇头,又道:“吴大人,该用饭了。” 吴成书闻言,面色一顿,无力的垂下眸去,摆了摆手说,“罢了,不吃了。” “我先回去了,若是有大夫上门,去我府上知会一声。”说着又见那人缓步朝院外走去,一身暗袍淹没在夜色中。 “请吴大人放心,若有人来,奴才一定让诲明第一时间去府上告知大人。”管家回话。 管家一路送吴成书朝府外走,只是还没等到大门前,远远的便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一听见有人在门前说话,吴成书眼前一亮,登时高声大喊,“是有大夫来了吗?”说话间,人已急匆匆的朝门前跑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51章 剜肉 只是到了府门前,看见来人,吴成书便失望了。眼下门外立了一老一少两个叫花子,老叫花子手中拿着个缺口的破碗正在哀声乞讨。 “大爷,行行好吧。我和我这小孙儿几天都没吃饭了,求几位大爷慈悲,施舍给我爷俩一顿。残的剩的我们也不嫌弃,只要是能吃就好。”老叫花子拿着破碗颤颤巍巍的央个不停。 吴成书一见,方才燃起的希望又尽数破灭。满目惆怅,仰天长叹。良久,又对着一旁的小厮道:“里面正好赶上开饭,把他们爷孙俩带进去吧,权当是给你家公子行善积德了。” 小厮应声便朝着二人招了招手。 老叫花子一见,忙不迭的开口答谢,“大爷是活菩萨,大善人,心肠可真好!大爷一定能洪福齐天,长命百岁……” “停,”那边吉祥话还没说完,吴成书忽然抬手打断。 老叫花子识趣,忙掩了口。只见对面人又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小叫花子。 吴成书蹲下身,抬手一招,示意小叫花子上前。 再看那小叫花子,此时将半个身子藏在老叫花子的身后,看上去怯怯呆呆,一直也不肯抬头。见吴成书有意招之,一时间,更是被吓得的身僵木讷。 好在老叫花子反应快,忙抬手推了把身旁小的,开口催促,“去!快去!大爷叫你呢。” 小叫花子闻言,扭扭捏捏停了半刻,才挪步上前。 吴成书蹲在门前,见小叫花子走近,眯眼斜抬,与之对视。看着小叫花子一身破落麻衣,面上还遮着块儿灰布,露出来的只有蜡黄的额头和一双躲躲闪闪的眼睛,下方雀斑依稀可见。 “原来是个小丫头。”吴成书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句,“你说一句,林将与能长命百岁。” 小叫花子将头埋的很低,没有说话。 吴成书见她不言语,一股邪火莫名涌上心头。下一瞬,见那人大手一抬,扣住小叫花子的头,猛地向前一拉。二人迅靠近,嘶吼声骤起,“说!林将与能长命百岁!” 在场众人见之,皆是一愣。平日里吴成书给人的感觉无非是轻狂娇纵太过,不过到底还是个明事理的,也从未见他对谁动过怒,更何况如今是对一个登门乞讨的小叫花子。 彼时,二人离得极近,吴成书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小叫花子,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在颤抖。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大火气到底从何而来,但这一刻,仿佛这几日以来积压在心头的苦闷,一夕之间全都暴了出来,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老叫花子一见,急忙上前扯过自己的孙儿,将其护在身后,又忙开口奉笑说,“我们爷俩儿不过是路遇行讨的乞丐,大爷能赏我们口饭吃,我们感恩戴德。可我孙儿年纪小,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许是给吓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大爷莫怪,莫怪。” 一老一少迅向后退去,管家和小厮一同看向吴成书,不知怎的,见那人眸间忽然氲起水光,恍然间,一滴泪垂落而下。 “吴大人。”管家开口,轻轻唤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吴成书佯装无事,抬手揉了揉眼,随后扶膝起身,对着老叫花子埋怨了句,“老人家,你这孙儿长的未免也太寒碜了吧,辣眼睛。”说罢,又见那人一如既往的摇着袖子准备离去。 谁知还未走出两步。 “林将与一定能长命百岁。”身后一阵沙哑的女声倏然响起。 话音落下,吴成书脚步骤停,一身暗袍映着檐角灯笼的明光,身影微微一抖,那人并未转身,只留了句,“借你吉言。”便继续朝前走去。 吴成书走后,小厮引着老小二人来至后院,盛了些饭食递了过去。 二人倚门而坐,老叫花子一见,忙不迭的道谢,过后便开始闷头吃饭,那模样好似一头饿狼。可坐在一旁的小叫花子却不着急动筷,只垂头不语,时不时的还用手戳一下老叫花子。 老叫花子吃的正喜,凭空被人打断,面上好一阵不悦,侧目瞪了小的一眼。 二人对视,小叫花子不断的用眼神示意,像是在打什么暗语。 老叫花子见了,只报以白眼,小声的怨了句,“等会儿,饭还没吃完呢。” 小叫花子有些等不急,眼睛一瞪,直接抬手抢过那人饭碗,又将其一把推了出去。 “啊!”一声惨叫。 门内下人寻声望来,只见老叫花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半晌,猛然抬头,不想却已是老泪纵横。 “老人家,你这是怎……”管家走上前来。 话还没说完,便被那人一把抱住大腿,哭嚷声接踵而至,听老叫花子感叹道:“啊!太好吃了!这是我这几天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饭菜了!” 管家一听恍然大悟,忙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立刻转身对着屋内的小厮道:“来!再给老爷子添上一碗。” 话一出口,屋外的小叫花子终是坐不住了,忙起身上前,一边扶着老叫花子,一边压低了声音提醒,“快说正经事。” 老叫花子有些不耐烦,斜眼横了小的一眼,当即抽出手去,对着管家哭诉,“大爷,你们府上的人心底真好。今日一饭之恩,我和孙儿当真是无以为报啊。” “嗐,这有什么的,老人家快别哭了。” 管家扶起老叫花子后又劝了好一阵,那人方才止住了哭。 随手抹了把眼泪,老叫花子忽然说,“听说府上的公子近些日染了重病,性命垂危,一直在重金求医。” “嗯,唉。”管家答了句,又叹声。 “你说巧不巧,我早年在外时也曾染过那瘟症,有幸遇上了个云游四海的老仙翁出手相救。”老叫花子说,“他治病救人的法子我可是亲眼见过的,如今想来,倒不如我也照葫芦画瓢,试着救一救府上的公子。若救的成,就当是报恩了。若救不成,还请府上莫要怪罪。” “此话当真?”一时间屋内众人一起落筷,齐齐朝老叫花子望去。 老叫花子反观众人,见所有人眼中都满是希望,他却又缩了缩身,也不把话说的太过绝对,只说了句,“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 不多时,老小二人又被领着来到了正房内卧。 一掀门帘,远远的便瞧见床上躺了一人,不必想那人定是林将与。 小叫花子率先走进,于床边站定。只见此时床上躺着的人,双目紧闭,面色铁青。唇际寻不得一丝血色,俨然同死人毫无二致。 身后老叫花子上前,小叫花子一见,忙退开身。 老叫花子垂目,自上到下把林将与打量了一番,紧接着俯身抬手,于其额上一抚。 俄顷,又见老叫花子眸色一定,神色与往先不同,竟也有说不出的沉稳老练,听他道:“额间热,高烧不退。” 话音未落,一掀锦被,抬手扶起林将与。老叫花子一边扶人,一边说,“把他的衣服脱下来看看。” 小叫花子闻言,立刻上前为林将与解衣。至于跟来的那些仆人奴婢则都立在门外,无一人敢上前半步。 管家虽然站的近些却只是用帕子捂住口鼻,垂头不言。 老小二人合力把林将与的衣衫褪去,白衣落下的同时又见一道道溃烂化脓的伤疤清晰入眼。 “啊!”与此同时,门外有人惊声尖叫,亦有人“呕!”了一声便匆忙跑了出去。 任谁人能想象的到,此一刻这个全身溃烂流脓,令人作呕的半死之身竟会是往日里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俊美相国。 这一幕,就连浑身污糟破烂的老叫花子看了都会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更别说坐在一旁的小叫花子,早已是呆若木鸡。 “还……还有得救吗?”管家开口,虽是在向老叫花子询问情况,可目光却一直望向窗外也不看这边。 老叫花子看了半晌,突然开口叹了句,“这样都不死,真是厉害呀!” 谁知话音未落,便看见对面小叫花子抬眸瞪他一眼。 老叫花子一见,忙瞥目收声。复又压眉仔细查看那些伤口,顿了顿,对管家道:“有没有的救不好说,不过眼下最要紧的应该是赶快把伤口处的腐肉清理掉。如若不然,再感染下去,那才是真的神仙难救喽。” “怎么清?”不待管家开口,反倒是小叫花子抢先询问。 这一次换老的斜瞪了小的一眼。 对面人眨了眨眼,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便掩了口悻悻的垂下眸去。 让林将与重新躺回床上,老叫花子站起身,一字一句道:“剜肉。” 此话一出,房门内外鸦雀无声。 不多时,按照老叫花子的吩咐,下人们将所有的工具药粉准备齐全,送上前来。 东西落桌时,老叫花子漫不经心的说,“胆小的就先回避,若是待会儿把谁吓得昏死过去,可不干我事。” 话音落下,果见房内众人一并退了出去。过后,唯有小叫花子同管家二人还站在房中。 老叫花子手上擦着刀,微微抬眼,瞧着孙儿,面上浮起一抹惊讶,当即开口问,“怎么?你不走?” 小叫花子无言,只摇了摇头。 老叫花子勾唇一嘲,也没多话,持刀在烛火间烧了半刻,复又提起酒坛。 只是,不以酒浸刀反而自行豪饮起来。 “这酒是用来消毒的,你怎么都给喝了?”管家看他喝的痛快忙上前阻止。 谁知那人不肯理会,只一味的将烈酒饮下。置坛时“哈!”的咂了下嘴,老叫花子拧着眉反问,“你以为这酒是用来消毒的?这是用来给我壮胆的,你以为我不害怕吗?” “呃……”管家被问得哑口无言。 玩笑归玩笑,老叫花子还是剩了些酒在坛中,举坛再饮,这次并未咽下,反而举刀喷去。 提刀来至床边,老叫花子对小孙儿说,“你替我按住他。” 小叫花子闻言,依着他的话行事。 老叫花子冷不丁的又冒出一句,“你可得给我按住喽!如若不然,待会儿你动一分,他便疼十分。” 小叫花子抬眸看了那人一眼,压低了声音说,“待会儿下手的时候,轻点儿。” “轻?”老叫花子手中动作一顿,当即冷笑了一声,“我这可是剜肉!又不是给他挠痒痒,轻的了吗?” “……那也轻点儿。” 剜肉的过程太过血腥。 其间,林将与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伤口处鲜血直流,让人看着更是头皮麻。 管家在房内待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撑不住跑了出去。 站在房门外,抬头仰望星空,耳畔是林将与嘶哑无力的哀嚎。 今夜明明无风,夜却仍旧冷的瘆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人推开。管家回身,见老叫花子正扬着手上的水出来。 “怎么样?完事了?” 湿手在腰间抹了一把,老叫花子面上有些疲惫,随口应了声“嗯”。 “那我家公子这就算是得救了?是不是就可以……” 管家还欲再问,老叫花子却当即打断道:“我都说了,尽力而为。如今腐肉是去了,伤口也上了药。至于能不能醒,就看你家公子的造化吧。” “那要等多久?”管家问。 “七日。” “七日!” “七日内他若醒的过来,就算你家公子福大命大,若醒不过来……”老叫花子并未把话说完,骤然收声,又转目望向夜空。 管家叹了口气,看样子仍旧不抱太大希望。 良久,“若是我家公子这次真的能大难不死,那老人家就算是我相国府的救命恩人了。等来日,相国府上下一定倾其所有,以报您的救命之恩。” “嗐,不必。”淡笑一声,老叫花子摆摆手说,“人都还没醒,谈什么报不报答的。” “对了,还不知您尊姓大名?” “叫我解三便是了。” 话音落下,与此同时,内卧中。 小叫花子坐在床边,静静的注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林将与。缓缓摘下遮面的灰布,只一瞬,眸间莹光化作两行清泪。 房内烛光摇曳,灯火明灭间衬起那张泛黄的小脸,总有些说不出的熟悉。 下一瞬,见那人开口,柔声唤,“卿卿。” 短短两个字又携来一场泪雨。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52章 老头 时间推回到巡营之前的那个夜晚。 太尉府,世安轩后院。 风启辰回到风泽身边,寻了处位置坐下。他神色有些低落,顿了顿,装傻问,“皇上?什么事?” 风泽抬眼望天,低声道:“白日里,御驾一入府,皇上便找为父商讨巡营事宜。不过……皇上同我说的也不全是巡营的事。” “皇上还说了什么?”风启辰再问,面上没多大反应。 风泽转目看了过来,看着风启辰半晌,方道:“她问我借一人。” “何人?” 风泽眸色定定,“解三爷。” 一听到那个名字,风启辰眸间一暗,面上尽是失落。一时间,连身旁明暖的火光也映不起一丝生气。 风启辰垂下头去,低低的声音,自言自语的说,“我就知道,白日里她对母亲说的那些都是谎话,她怎么可能舍得让他去死。” 其实自风泽提起言浔时,风启辰便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解三爷是军营中最为年长的军医,这么多年来一直随军作战,走南闯北,见得最多的便是那些稀奇古怪的疑难杂症,而且素来是以能“起死回生”而闻名遐迩。 起先那人原本是西尧国的臣民,只因战乱流离失所,其间有幸被风家军所救,又因为其医术了得,最后被留任军中。 如今想想,原来小皇帝此行是借着巡营的名义来请活神仙的。 风泽说,“皇上想让为父命三爷出手,救活林将与。” 风启辰垂目看着鞋尖,也不接话。 “辰儿,你说这人,三爷是救还是不救?”风泽忽然开口再问。 风启辰一听,猛然抬头,一脸惊愕的看向父亲,停了良久,才结结巴巴的吐出一句,“爹,你……你怎么这么问?” 风启辰没有想到风泽会突然问这种问题。其实任谁人都知道,解三爷对那些瘟症的解救方法是信手拈来。只要他想,就没有救不活的人。 可如今风泽这般开口,反倒像是在问自己想不想救活林将与。 风启辰怔愣错愕,风泽却是镇定自若。老太尉一双鹰眸看向儿子,眸间一点温柔,忽然又多了些疼爱。毫不掩饰的说,“我的儿,你也无需顾虑太多,三爷不是什么外人。今日只要你开口说上一句,不想林将与活,救人的时候,你三爷留上一手便是了。” “反正瘟疫这东西,本就是十人九死,再多死上他一个林将与也无妨。”风泽语调风轻云淡,所诉之言却是惊心动魄,紧接着又说,“再者说来,人能不能活也不是大夫说了算,只要三爷最后说上一句尽力了,等到时候皇上就算想怪罪也找不到由头。” “爹怎么就知道,儿子一定想让林将与死?” 风泽闻言,沉了口气,“他不在的这段时日,爹见你日日入宫做伴,使劲浑身解数讨皇上欢心。眼看着小皇帝的心也就要被你捂化了,可他这一回来到好,你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爹,我没有……” 风启辰本想解释,忽而肩头一沉,是被风泽按住了,对方打断道:“辰儿,你也无需多言。那日在比武台,你同爹说的那些话爹都记在心上了。爹知道你喜欢皇上,不想看她难过。可你也要知道,这天底下,哪个老子不疼儿啊。” “爹。”风启辰有些鼻酸,忙抬手扣住父亲的搭在肩上的手。垂头良久,“爹是威风凛凛的风太尉,是义薄云天的大将军,爹不必为了儿子做这等让自己清誉蒙尘的下作事。” “欸,辰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爹活了大半辈子,坏人杀了无数,好人也杀过不少。爹得今日此重名高位,在外是因清誉,还是凶名,爹自己心里最知晓不过。” 风泽一边说,一边放下手。转目远眺,眸间以恢复了平日的冷厉杀气,“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更何况在我儿的喜欢面前,大仁大义又算个屁。只要碍了我儿的道,莫说是他林将与,就算是天王老子,爹也杀得。” ―― 相国府。 “小丫头,哭什么?”门外解三爷的声音响起。 言浔忙不迭的抬手拭泪,吸了吸鼻子也没回答。 解三爷不紧不慢的走近,垂眸瞥了眼床榻上的林将与,复又看向言浔,问,“怎么?你们认识?” 言浔摇了摇头,自从来了相国府她就不怎么愿意开口说话了。 “不认识你哭个什么劲儿呀?”解三爷一脸嫌弃的开口,说话间一个倒身,人靠在了床对面的小榻上,又打趣道:“方才剜他肉时,我见你身上抖得比他还厉害,现在又哭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剜的是你的肉呢。” “少废话!他什么时候能醒?”言浔又急又燥,沉面上前将声音压的很低,开口询问。 解三爷枕着手臂,闻言睁开一只眼,不耐烦的说,“我方才不是都已经讲明了嘛。七日!七日!你没听见?” “我要句准话。” “哪有什么准话,都说了是尽力而为,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能不能醒要看他的造化。我又不是阎王爷,还能执掌生死簿不成。”说罢,解三爷又重新将眼睛闭上。 他原本是想睡觉的,谁曾想对面人却不依不饶,抬手就来扯他的衣袖,生生将人从榻上拉起。 “你可别忘了,风太尉是有命在先的,要你此次前来务必将人救活,若你最后不能成事,我到要看看你回去该如何交代。” 言浔少见的蛮横无理如今全都用在了解三爷身上。眼看着那人胸前麻衣被扯的七歪八扭,六十几岁的老头就这样被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厉声呵斥。 那人竟也不怒,只坐在原地撅嘴瞪眼,气鼓鼓的看向言浔,“哎呀!你是唠叨精托生的吗?这几句话,一路上你一直叨叨,叨叨的说个没完。哪里还是个小丫头,分明就是个小唠叨。”一开口,竟还像个老小孩儿似的埋怨起人来。 “……”言浔无奈翻起个白眼。其实她心里有点儿后悔,毕竟谁又能想到闻名风家军上下的“活神仙”竟会是这样一个荒诞无稽的怪老头。 起先言浔让风泽暗地里给解三爷下命令,然后自己换回女子身份,伪装相随来照顾林将与。可谁曾想,自从那日得命出了军营,这老头就像匹脱了缰的野马,一连几日吃喝玩乐,就是不肯做正经事。 好不容易等言浔苦口婆心的把他劝来了相国府,现在可到好,自己不仅要担心林将与的安危,又要开始不停的“教诲”这个不让人省心的怪老头。 真是越想越气,言浔怒,一把甩开那人的衣袖,耷拉着脸坐到了一旁去。 见言浔怒了,解三爷微微转目,忽然有些紧张。许是怕小人儿会不理自己,老头忙隔着小几凑上前去,故意叹了口气,说,“唉,不就是救个人嘛!也不知道风太尉是怎么想的,非要让我带上你这么个小唠叨,现在可好,你让我觉得自己又多个娘。” 言浔闻言,撇了撇嘴,又瞪了那人一眼。 见小人儿有了反应,解三爷面上漾笑,又死皮赖脸的继续找茬说,“喂!这都过了好几日了,你也没告诉我,你和风太尉到底是关系呀?为什么要让你和我一同来相国府救人?还有,你到底叫什么呀?怎么就是不肯说呢?” “你废话可真多。” 如今林将与重病不起,言浔一直紧张不安,现下被解三爷问得也是烦躁不已,只见那人登时便怒怼了一句。 万没想到,老头被怼也不气,仍旧笑吟吟的说,“小丫头,不怪我在北营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厌气你,你这人啊!说话可真不中听。” 解三爷越是嬉皮笑脸,言浔便越是生气,气急时直接伸出手去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眸色凛厉,言浔开口连“三爷”二字都不肯叫,只冷冷道:“老头,我的身份的你最好少打听,知道的多了对你没什么好处。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眼下最要紧的应该是把床上那位救起来,至于其他的,休要多管。” 尽管被言浔拎着衣领,解三爷却仍勾着唇。一脸我不气我不气,我就是不生气,气死你的臭德行。还不知死活的反口道:“小丫头,你这般刁蛮,小心以后嫁不出!” “要你多管闲事。”言浔真恨不得一拳上去将其打扁。奈何如今还要靠他救命,只得咬牙忍下。 揪住领口的手愤愤垂下,解三爷将头一侧,笑意不改,“不过也没关系,我在西尧有个外孙,与你年岁相仿,为人也是专横霸道。依我看,和你很配。正好!你就给我做外孙媳妇吧!” “我呸!做你的白日梦去吧!”言浔破口大骂。 “哈哈。”见小人儿已经被气的开始说浑话了,一时间解三爷更是拍着大腿笑个不停。 晚些,管家命人送了铺盖和新衣过来,说为了方便医治便让二人在卧房外厅安置。 解三爷应了,穿好衣服后便准备合衣安枕,可抬头一瞧,见言浔仍守在床边,老头唤了句,“丫头,该睡了。” 言浔未动,头也不回的答,“你先睡吧,我再坐会儿。” 眼下内卧与外厅的房门大敞着,解三爷一探头就能瞧见言浔,只见言浔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人。 “哼。”不觉嗤笑一声,老头调侃道:“怎么?看上他了?” “……” 解三爷躺在外厅,一双手枕在脑后,不觉笑了笑。老头望着屋顶,作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眯眼说,“依我看,你就是个‘好色之徒’。” 说罢,又见其侧过头去,冲着床边的小人儿扯着嗓子嚷,“不过,若论相貌,我那小外孙可一点儿都不比床上那位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呀?” 言浔懒得同他斗嘴,憋着气起身,来至房门前。下一瞬,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她关上了。 …… 翌日清晨。 解三爷起床,先伸了个懒腰,然后朝着内卧走去。一推门,见言浔正在为林将与擦身。 “你倒真是勤快。”解三爷声音伴着一声哈欠。 再看此时的言浔,手中动作轻柔无比,一丝不苟的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最后为林将与拉上锦被,掖好被角。 “丫头,你帮我探探他的额,看还烧不烧了?”解三爷懒洋洋的开口。 言浔闻言,终有有了回应。当即附下身去,以唇覆在那人额上。 只是不待感受林将与的体温,便被身后人一把扯开,“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命了?”斥责声接踵而至。 向后退了一大步,言浔面上一阵迷茫,结结巴巴的说,“不,不是你让我,我给他探探……” “探!是探!”解三爷厉声再斥,说话间又抬起手来,做了个抚摸的动作,“我是让你用手,谁让你用嘴了。不知道瘟疫会传染吗?你也不怕染上那病去,到时候跟他一起走了。” “……不,不是说用嘴试,试的更准一些吗?”言浔有些窘迫。因为她忘了,解三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和林将与的关系,这么做在外人看来的确有些出阁。 “准!准你个大头鬼!”解三爷的确怒了,不过更是担心,毕竟瘟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许是知道自己错了,这次言浔没反驳,只是乖乖的低下头去。 解三爷一见也不好过多苛责,一脸嫌弃的甩开手,自行上前去探林将与的额。 …… 卯时方过,吴成书便前来探望。 言浔怕见他露怯,于是乎便借着吃早饭的由头拉着解三爷出门。 随便找了块儿帕子遮面,三人于院门前相遇,吴成书今日仍是胡子拉碴的颓废相,看见二人也没多话,径自朝着卧房走去。 出了院门还未等走远,言浔才想起,自己用来伪装的黄泥还放在桌上未收。她怕吴成书会现端倪,忙折了回去。 谁曾想,才走到门口便听见房内吴成书在说话。言浔只觉纳罕,心下想着,林将与又没醒,他这是在同谁讲话,于是便蹲在墙角偷听。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53章 吵架 与此同时,内卧中。 吴成书坐在床头面色颓颓,看了眼床上“安睡”的相国,忽而别过头去轻笑一声,“哼,你到底行不行?要醒就快点儿醒,别在这儿给我装死。” 此时再看床上的林将与,眼未睁,身未动,分明还是奄奄一息的模样。这才现,原来是吴成书在自言自语。 话音落下,吴成书转目望向轩窗,良久,“你看看!你看看!全都被我说中了吧!那小皇帝就是个狼心狗肺的。起先我是想,他再怎么心狠也总归会记得你的好吧。可现在这么一看,呵,只怕是我们都错了!那竖子,根本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你,他心里从来都没有过你。” 垂眸看了眼林将与,吴成书方才提起的义愤之情,一瞬落寞。 那人定在原地,停了许久,似是在等对方的回答,可林将与又怎么可能会回答。 一时无声,吴成书撇撇嘴,随手推了推林将与,“诶,诶,你快坐起来看看吧!如今你这都还没死呢,她就原形毕露了。早朝也不上了,赶着去太尉府向长公主邀功,还去什么北营理兵。这不明摆着是在告诉天下人,你林将与就是死了活该嘛。” “活该!照我说,你也是活该!”吴成书忽然骂了起来,“都这么大岁数了!学什么不好,偏要学着那些京中纨绔养兔子。” 话说到一半,吴成书又泄了气,塌着肩说,“现在好了吧!兔子变成了狼,反咬一口不说,还是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话音未落,房外只听屋外“砰!”的一声巨响。 吴成书吓了一跳,忙出去查看。推开房门,正巧看见言浔立在门前,帕子遮在脸上,虽看不清楚神色,但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很是不友善。 吴成书皱眉问,“你在这儿做什么?不是去吃饭了吗?” 言浔看着他,停了好久,才压声说,“有东西忘了拿。” “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言浔翻了个白眼,“好像我说了,你就能知道似的。” “那你……”吴成书还想说,言浔却不再多言。提步走近,路过时,直接撞开吴成书便往房内走。 被推的一个踉跄,吴成书心下好一阵惊讶。暗地里咒骂:这丫头怎么了?吃错药了吧?昨儿还怯怯糯糯的,怎么今儿个就忽然转性泼辣起来了? “站住。”果不其然,照吴成书的性子也不是那种心胸宽广的人。 身前人脚步一停,身后吴成书不满的声音便接连响起。只见吴疏狂抄起袖子,颇为挑衅的开口道:“什么东西?你说了我会不知道。小丫头,你且说来听听,看看爷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方才蹲在墙角,听吴成书一口一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骂自己。小皇帝心中本就积攒了怨气,如今又见那人这般狂妄自大,居高临下。顿时间,更是火冒三丈。 骤然转身,言浔眸中淬火,当即凛声道:“好!既然你说自己什么都知道,那我便要在此问上一问。吴大人可知,何为鲲鹏?” “鲲鹏。”吴成书被问得一顿,紧接着又见其面上揽笑,轻松答,“自然。《庄子》第一篇‘逍遥游’有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哼!”谁知吴成书正得意洋洋的卖弄学问之时,对面人忽而冷笑一声,又言:“吴大人既知何为鲲鹏,却不识鲲鹏,这算什么?井底之蛙吗?只知头顶有天,而不知天之辽广。” 吴成书闻言,抄起的手瞬间打开,又忙不迭的向前一指,急声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连我什么意思都听不懂,还好意思扬言说自己是什么都知道。”言浔眼中透冷,“你好歹也算是朝廷命官,头上顶的,到底是乌纱还是草包?”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起话来这般粗俗。” 吴成书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骂的这般狗血淋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了,于是只得抖着手指讲起理来。 不过,话一出口,这哪里还是那个平日里蛮横无理的吴疏狂啊! “俗?!”见吴成书败下阵来,小人儿便更狂了,叉起腰来就骂,“跟你这种俗人只配说俗话,做俗事。稍微高深些,你们便不知所以然了,还在那儿自以为是的评头论足,你们以为自己有多明白事理,不过都是些藩篱之鷃罢了。” 言浔这话骂了半晌,不仅是在骂吴成书,更是在骂那些不了解真相就开始对自己指指点点的人。 “你!” “你什么你。” “我!” “我什么我。”言浔胜在嘴快,也不给吴成书说话的机会,接着骂,“你们不都自称是饱读圣贤的读书人吗?怎么如今就只会在这儿你你我我的,吹胡子,瞪眼睛。难不成那些孔孟圣贤,经书大道都被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 言浔的骂声太大,惊的院中众人纷纷跑来围观。 解三爷赶到时看着吴成书被那个还没有自己肩膀高的小丫头骂的是一点脾气没有。耳畔还有言浔振振有词的一句,“你可知何为晦朔?何为春秋?夏虫之流,同你语冰,简直就是对牛弹,唔……” 话说到一半儿,言浔面前忽然多出了只大手,一把捂住那方遮面的帕子,顺势抱起小人儿便向后退去。 解三爷干笑两声,赔礼说,“哎呀!大爷,真是罪过!我这小孙儿,脑子不大好使,成日里胡言乱语惯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千万别同她一般见识,我这就把她带下去,免得脏了您的眼,污了您的耳。” 解三爷一手捂着小人儿的嘴,一手将其拦腰抱起,也不管怀中人如何扑腾踢踹,只闷头向院外走。 “吴大人,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管家不解,站在那人身侧开口问。 此刻再看吴成书,倾颓的神色间竟有些说不出的委屈。吴成书抬头,看着言浔被拖走的方向,半晌,才低声喃喃了句,“我不就说了她一句寒碜吗?至于这么大的怨气。” 顿了顿,那人眸色一转,又对管家问,“她当真是个叫花子?” …… 是夜,言浔依旧坐在床边守着林将与。 对面小榻上见解三爷正盘腿坐着,不知从哪儿得来两个核桃,眼下正握在手中盘的起劲儿。 手中核桃的摩擦声吱吱作响,解三爷咬紧的牙关也跟着嘎嘎作响。 “骂呀!怎么不骂了?”解三爷气的冒火,冷嘲热讽道:“白日里我见你不是还妙语连珠,巧舌如簧的在那儿‘诲人不倦’吗?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将人家相国府的贵客奚落的一文不值,怎么如今还反倒夹着尾巴低调起来了?” 言浔坐在床边,似是认了错,垂头默不作声。 解三爷却不停口,冷笑一声,继续道:“哎呀呀!白日里我那小孙儿引经据典,博古通今。所言之词那叫个有理有力有节,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呀!” “连我这个做爷爷听了,都忍不住想要给你鼓响叫好呢!”说话间手中核桃声一停,下一瞬抬手便向床边砸来。 言浔害怕,身子向旁一缩,核桃虽打在了背上,却一点儿也不疼,可见解三爷还是留有分寸的。只是,耳畔的训斥声却远没有这核桃来的轻巧。解三爷厉声再道:“你怕不是都快记不得自己还是个沿街乞讨的小叫花子了吧!” 其实自从被解三爷拉出院子时,言浔便已经幡然醒悟了。如今受训,更是俯帖耳,连大气都不敢出。 俯身将两颗核桃寻了捡起,又见小人儿起身,毕恭毕敬的走上前去“献宝”。 解三爷斜眼瞪她,愤愤的夺过核桃。“还晦朔,还春秋,就你知道的多。”说话间,大手一抬还欲再打。 这一次言浔倒是不躲不闪,只闭紧了眼睛,准备好了受训挨打。 。。。 那阵痛意迟迟未曾落下,言浔疑惑,偷偷睁了只眼睛去瞧,此时见解三爷正拉拢着脸放下手去。 言浔心里明白,解三爷虽说同自己一直都很是不对付,但通过这几天相处下来,现这个怪老头还是挺疼自己的。 “骂人就骂人,你骂他是井底蛙、是短目鼠,我都不说你什么,偏偏整那些个文绉绉的古语做甚?是嫌我们露的不够多吗?”只是埋怨声依旧在。 “那些……”言浔将头垂的更低,“我也骂了。” “你!”解三爷被气得语塞。 言浔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紧忙奉笑凑近,转至那人身后为其捶肩。一边垂,一边还不忘卖乖道:“是我错,是我错。孙儿给三爷捶捶肩,三爷别气了,为了我这么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见言浔做小伏低,解三爷沉气一呼,总归是收起了愤怒。不过仍是恹仄仄的甩开肩,开口便嗔,“少在这儿给我装孙子。” “我哪儿是装孙子呀,我是您真孙子。”言浔嬉皮笑脸,话一出口,又低着头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解三爷瞧见她笑便也绷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等笑够了,又抖了抖肩,说,“欸,别停呀!正好,这几日我肩疼得厉害,正愁找不着人给按按呢。” 言浔一听,登时翻起一个白眼,手上却还是听话的按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了,那吴大人到底是哪儿得罪你了,何至于把他骂成那样?难不成真是因为他说你长得丑?”核桃摩擦声再起。 言浔闻言,干笑两声,也不知说是好,只得应声说,“是,是是。” “嘁,你这丫头心眼儿还挺小。”解三爷开口一嘲,又道:“好在吴大人没深究,如若不然,我等……诶!不对呀!我才想起问,你一个女娃娃,是从何处学来的书?还孔孟老庄的在这儿引经据典的咄咄逼人。” 解三爷终是醒过神来,转目看向小人儿,眸间已然多了些审视。 手中动作一顿,言浔僵在原地也不答话。 解三爷眸中的审视变作一抹狡黠,当机勾唇一笑,“小丫头,你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言浔惊慌,忙瞥目走开,随口哼了一声,反问,“身为女子就不能读书识字了吗?” “老头。”微微侧目,“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自称西尧臣民嘛!我可听说,西尧有个二公主,自小便是博览群书,出口能赋。不仅如此,骑马射箭、领兵打仗皆不落男儿半分,还在国中尊享‘女公子’之盛誉。怎么?同样是女子,她就能这般神通广大,换作是我,读过几本书便惹的众人疑心。” 此话一出,解三爷神色一顿,顷刻间竟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言浔向前走出两步也没听见解三爷反驳,不觉一疑,当即转过身去,只见老头垂目看着手中的核桃默不作声。 “怎么了?”言浔问。 “嗯?”解三爷回神,又摆了摆手道:“嗐!没事,方才听你说起那西尧二公主,我便想起我的小孙女。” “哼,你这老头,孙子孙女到还真不少。”言浔从旁侃。 解三爷嘿嘿一笑,顿时来了兴致,忙开口道:“丫头,既然你都知道二公主,那你可知,西尧还有个九皇子,那可是与二公主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九皇子。”言浔自顾自的念,复又道:“略有耳闻。” 解三爷随手将核桃置在几上,身子向前一倾,问,“你觉得他如何?” “他?!”言浔蹙眉,“听说是个不成器的,出了名的骄奢纨绔,没什么继位的资质,列国中人谈的也少。” 解三爷一听当即将脸拉的老长,“你这都是听谁说的,他……” 正欲开口之时,忽见有人推门而入。解三爷忙掩了口,定睛一看,原来是前来送药的女婢。 言浔一见药来了,也没功夫再同老头东拉西扯,忙上前接药,又准备着给林将与喂下。 解三爷看着,知道言浔一做起正经事来便不会再理自己,于是乎只得的识相的扫了核桃出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54章 不成 第四日,林将与仍未醒来。 吴成书还是日日来看他。不过,许是前些天被言浔骂怕了,之后他每次来都异常的低调本分,所言之词也是谨慎小心,更不敢同言浔见面。 还真没想到,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吴成书这次竟真的怕了一个小叫花子。 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人也是欲渐颓废苍老。 这日吴成书走,言浔站在远处瞧,看那人腮边胡子续了好长,走路时连袖子也不摇了,只迈着虚步离去。 小皇帝心下感慨万千。谁又能想到,素日里最为吊儿郎当的京中狂闲,竟也会这般重情重义。一时间,言浔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那日就不该骂他骂的那么狠了。 …… 言浔沿着床边慢步,来至一个角落前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解三爷便问,“这都第四日了,他怎么还不醒呀?” 榻上,解三爷怀中抱了个酒葫芦,又不知是又从哪儿揩来的,眼下正被当成宝贝似的捂着。 听见言浔问,老头停下动作,转而倒身做沉思状,良久,“这个……不好说啊!瘟疫可不比寻常的风寒伤热,他病了这么多日,伤口又感染化脓,早就错过了最佳的医治时机,如今还能喂下药去便是好的。若等到有一日,连药都喂不进去了……” “那会怎么样?” 解三爷无言,随手将酒葫芦取出,拨开塞子,小嘬了一口。放下葫芦时,眸间深邃,淡淡道:“那就真完了。” …… 临近傍晚十分,言浔拿着一个新药方往别院去了。只因解三爷说,时间快到了人若是还不醒,就要换药,做最后一搏。 可如今秉柊等人还在南地料理后事,迟迟未归,相国府上下便只有管家一人撑着。言浔心焦的很,心下想着同小厮说恐会有所怠慢,倒不如直接去找管家。 转过几个回廊来至别院,正好遇见管家拿了一方锦盒出来。 “诶,丫头,你怎么来了?”看见是言浔,管家有些惊讶。 言浔手里攥着药方,将头埋的很低,言简意赅道:“相国不醒,我爷说,得吃新药。”说话间将药方递了过去。 管家看着药方,眸间一闪低落。其实任谁人都知道,如今这都已经第六日了林将与还未醒,那便是希望渺茫了。 不过管家仍是接了药方,点头道:“行,我马上让下人去药铺买药,晚些煎了送过去。” “嗯。”言浔心里记挂着卿卿,自然不会多留,送了药方便准备回去。 谁知这一次竟被管家抬手给拦了,“丫头,先别走,把这个带回公子房中去吧。” 言浔闻言垂眸,看着管家递过来的锦盒,随手一接,说了声“好。”便匆匆离去。 回到卧房中,见解三爷正靠在榻上打盹。言浔不悦,剜了他一眼,直接把锦盒砸在了小几上。 顷刻间,只听“砰!”的一声。 吓得解三爷肩头一抖,本想骂人,睁开眼一看是言浔,便又立刻改颜装弱,扶着心口说,“哎呦喂!你不知道我年岁大了,受不得惊吓吗?放个盒子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我出去送药方,让你帮我看会儿人,这才多长时间啊,你可到好,还在这儿偷懒。”言浔快步向床边走去,口中埋怨不断。 解三爷撇撇嘴,也不理她,只探身去掀盒盖。一边掀,一边道:“让我瞧瞧,这是带回什么好东西来了。”话音未落,便又是一阵嫌弃,“嘁,什么破玩意?劳什子!” 话一出口,床前言浔猛然回眸,正巧看见解三爷手中提着的绳结下,连着一块青白不分的玉佩,玉间尽是杂质,上方还染了些血迹。 “给我!”下一瞬,一声嘶嚷伴着小人儿纤凛的身子骤然扑来。 解三爷一愣,眼睁睁的看着玉佩被言浔一把夺过。又看见那人垂眸摊掌,指腹摩挲着玉佩,陷入沉默。 “你!”解三爷高声起调,原本想要破口大骂,谁曾想小人儿却已是泪如雨下…… 是夜,女婢送药过来,还特地说了句这是按照最新的药方煎的。 言浔应声,端药转身来至床前,一如既往的仔细吹凉后将药送到林将与口中。 不过这一次,与以往不同的是,被喂进去的汤药又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一瞬惊慌,言浔忙伸手去擦那些流出来的药水。看着帕子被药水浸湿,小人儿有些失神,口中不自觉的喃喃,自言自语道:“嗯?怎么了?卿卿怎么不吃药了?” “卿卿乖!要吃药啊!不吃药病怎么能好呢!” 言浔不死心,又喂了两次,只是结果还是一样。最后林将与不仅不喝药,反而还吐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比如说,“血”。 言浔呆了,手中动作一顿,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那道刺眼的红自林将与嘴角一路飞驰而下。 “卿卿……”言浔半张着嘴,眨了眨眼。只一瞬,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眼泪不受控的夺眶而出。 “卿……”她原本还想唤,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砰! 是瓷碗落地的声音。与此同时,那道纤凛的身影也与瓷碗一起跌落在地,碎成一片。 “解,解三爷……救命!” 外厅,解三爷已经准备睡下了。 忽然,内卧中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惊的老头弹身而起,一时间也顾不上穿鞋,急忙向内跑去。 “怎么了?丫头!”解三爷呼喊着询问? 房门方一被推开,映入眼帘的便是跪在床边的言浔。此刻见小人儿一手扶床,一手抵地,身旁有只半碎的瓷碗,汤药溅了她半身。那张蜡黄的小脸是因为涂了黄泥而显得毫无生气,可那双溢泪失焦的眸,那片惨白无色的唇,却又分明写尽了痛苦与绝望。 言浔张着嘴,似是想说些什么,可周身剧烈的颤抖,眼角无尽的泪水,却又逼得她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是那般无力的撑着身,只等着解三爷赶来,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于抽噎声中嚷起一句,“药!药喂不进去了!他,他流血……” 解三爷从未见过言浔这般虚弱无助的模样,一瞬心疼,忙快步上前将其扶起,关切的问,“丫头,你没事吧?” 悲伤太过,言浔早已哭到失声,周身无力,唯有双手紧紧的扯住解三爷,一双莹眸尽是凄惶。 “你怎么也流血了?”解三爷垂头,正好瞧见那只拉着自己的手,一挪一动间染红了自己的衣袖。定睛一看,原来是瓷碗的碎片嵌在掌心里。 原本解三爷是想查看一下言浔的伤势,奈何身前的小人儿,肩头抖得厉害,一双腿更是软的立不住,只往自己怀里倒。 就算如此,却也不见她松开手,仍是死死的扯住自己的衣袖,颤颤巍巍的开口,一声声的求,“三爷!救他!我求你!救救他……” “你这是……唉。”解三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拗不过言浔不肯松手,无奈只得挪着步子将小人儿扶到一旁榻上去坐。 “丫头,你在这儿坐着别乱动,我先去看他,再来医你。” 言浔终于松开了手。见掌心处伤痕累累,那瓷片扎的很深,可她却全然不曾理会,只目不转睛的看着解三爷,一遍遍的说,“救活他!我求你,我求你……” 与之对视,解三爷见言浔的黄泥小脸早已漫过了河,如今仍是泪流不止。老头一脸迷惑,感受着掌心中纤凛的身姿不住的颤抖,看着言浔近乎绝望的崩溃。 解三爷有些不知所措,忙抬手轻拍小人儿的头,安慰说。“好,好,我救,我救。”说话间,人已转身,忙不迭的朝床边跑去。 失去解三爷的抵力,言浔的身体有些失衡,摇摇欲坠之际忙伸手去扶小几。 不多时,管家同一众仆人女婢闻讯赶来。 解三爷让女婢将言浔带去别处休息,可那人怎么也不肯走,只死命扯住小几一角,另一只手护住心口,艰难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围在床前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哀嚎,“完了!公子这回……怕是真不成了!” 话音落下,言浔脑中轰隆一声巨响。只一瞬,她感觉天旋地转。眸间水气氤氲成雾,模糊了眼前所有的景物。与此同时,心脏连着额间青筋突突直跳,而那只护在心口的手也跟着不自觉的绞紧。 只是,再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抵挡那声哀嚎。 慢慢的,绞紧的手又无力的松开,意识渐渐变得混沌,直到另一只手也跟着脱了力,松开了小几。 言浔整个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飘飘坠下,意识的最后,混混沌沌中听见解三爷惊慌失措的一声,“丫头。” ―― 与此同时,城郊,北营军中。 副都统姜省走上前来,看见风泽正一个人于帐外闲坐, “太尉。”姜省唤。 闻言,风泽微微抬目,一见是老兄弟便提笑说,“老姜啊,这都二更天了,怎么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嘛。” “嗐,人老了,觉少。”风泽随口答,又抬了抬手示意对方来坐。 姜省走上前去,二人并排而坐。 风泽一双手叠着将长刀抵在地上,只抬头望天也不多言。 停了半刻,反倒是姜省率先开口,道:“皇上和三爷何时回来?这都去了七八日了。” “……应该快了,三爷临走前不是都说了嘛!那可是瘟疫,他这也算是从阎王爷手上抢人,也不是件容易事,且等着吧。” “等?!”姜省冷笑一声,“小皇帝这回这事做的未免太过荒唐了。” 风泽没接话,姜省也不等他,自顾自的说,“这么多年来,风家军誓死效忠,劳心劳力,护我山河。鸿天渡边陲、夔山脚下,不知死过多少铁血将士,他都不闻不问,如今反倒为了一个谋反逆贼做出这种……” 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姜省当即朝地上啐了一口,又用鞋底搓了搓,便不再多言。 风泽闻言,抬手一拍兄弟的肩甲,开口劝,“诶,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为了个半大的孩子,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姜省无力的摇摇头,说。“就算是孩子也应该明白,身为帝王,理应以江山社稷为重,万不可因儿女情长而误大事。更何况……他喜欢上的还是个男子,这当真是将北祁列位先帝的累世英明毁于一旦啊!” 风泽并未接话,毕竟言浔的女子身份是国之机密,他也不能随意告知他人。 “唉,罢了,罢了,那林将与是死是活都随他去吧!国至如此,有他无他,又有何相干。” 姜高官叹一声,将手一挥。可垂头时,见那人分明还是有所思虑,顿了顿,又沉声自言自语道:“倘若这次救不成了,那该有多好。” 话一出口,见风泽手下长刀一错,鹰眸骤然紧缩,脑海中回想起的,尽是临行前的那个夜晚。 …… 太尉府,世安轩后院。 风泽所言掷地有声,身旁风启辰听着,不觉间眸中已然氲泪,他未再开口,转而一双眸子望向远方。 良久的沉默中,风泽以为是他答应了。 不知何时,耳畔一声哑音骤响,携来一句,“不必了。” 风泽有些惊讶,下意识的侧目看向儿子。暗暗的夜色中,见那道身影一动不动,恍如石像。 “辰儿……” 风泽本欲开口再劝,这一次却是风启辰打断,听那人自顾自的说,“爹,你知道吗?其实,早在林将与动身去南地前的那天夜里,我们见过一面。” 风泽闻言,面上一阵惊色。 “是他遣人来府上送信,说想邀我去相国府谈事。” “他都同你说什么了?”风泽警觉开口。 风启辰没太大反应,只是抖肩轻笑一声,又垂下头去,缓缓说,“也没什么,就是……他给了我一盒玫瑰酥,说是从食锦斋买来的。他说皇上最喜欢吃的就是食锦斋的玫瑰酥。然后,他又同我讲了一些皇上的事。” “他说皇上是个‘鬼灵精’最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所以凡事如果你不先点破,她是绝对打死都不会说的。”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55章 救人 “他还说,皇上在宫里待久了会闷,没事的时候喜欢偷跑去宫外玩儿,不过每次都会惹出事来,所以一定要多看着她些才是。倘若一旦看不住了,那便要小心保护。” 话说到这儿,风启辰将头垂得更低了些,“他还说,朝堂诡谲,风云莫测,皇上年岁轻,阅历浅,难免会有说错话、办错事的时候,可皇上心思细,每每遇上朝臣苛责刁难,她都会伤心难过。不过她性子又要强,从来都不肯表露半分,所以要人时常开解。” “他还说,皇上贪凉,夜里喜欢踹被子。皇上爱吃宵夜,但吃多了会积食,闹肚子疼。皇上一紧张就会口吃,变成一个小结巴,还会扯袖子,一个爱扯袖子的小结巴……” 风启辰已经开始在脑海中幻想出了那个小可人扯袖子的模样,不觉间一抹甜笑挂上嘴角。 可这一次,笑容只停留了一瞬。见那人身形一顿,继而又言:“他甚至同我说,那日他入宫时见皇上穿的靴子好像不大合脚,走路的时候都是一掂一掂的。他原本想提醒十五给皇上换的,但后来,他忘了……” 再开口时,语调已然低落了不少。 风泽听着风启辰长篇大论的复述着林将与的那些话,真的难以想象,平日里清冷孤傲的相国,竟也会有这般细心体贴的时候。 “其实那日他还同我说了很多,说到最后我都有些记不清了。”风启辰再笑,笑容颇为讽刺。 “爹,你说,他同我讲这些做什么呀?”下一瞬,又闻得一声询问。 风泽无言。 风启辰忽然冷笑一声,“依我看,他就是有病。我同皇上一起长大,都这么多年了,我会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样的人,还用得着他一个外人来告诉我。” 骂声落下,见那人肩头一抖,猛地吸了吸鼻子,似是哭了。 良久,“爹……”风启辰开口,声音中寻得一丝抽噎,“孩儿错了,那些事,孩儿真的不知道。” 风泽心疼儿子,当即抬手拍了拍风启辰的肩,安慰道:“怎么会呢?你不是也总说皇上喜欢吃玫瑰酥,喜欢偷跑出去玩儿嘛。这些事,你都是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风启辰肩膀颤抖,“从皇上七岁即位到如今,我与她相识整十年,我也曾自以为是的觉得我很了解她。可是……直到那天,我才知道,我对她其实从来都是一无所知。我不知道她所受的苦,也未能在她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帮过她一分一毫。” “怎么可能?”风泽还在劝,“那日韩菖龄行刺,不就是你带兵前去救的驾吗?” 风启辰无力的摇摇头,“那不是在帮她,那是我在给自己赎罪。” “赎罪?”风泽疑惑。 “其实早在韩菖龄下狱时,皇上曾问过我一个问题。”风启辰说,“她问我,是不是也觉得她做错了事。可那时,儿子没回答。” 顿了顿,风启辰垂头又道:“儿子不敢答。因为儿子畏惧母亲。” 说话间两行清泪笔直垂落,“其实我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就是个懦夫,做起事来总是畏畏尾。我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一辈子,可是到头来,竟连一句相信都不敢说出口。我有什么资格喜欢她。” “不是的。”风泽摇了摇头,“你是北祁的怀远大将军,百战沙场,英勇无畏,你是我风家的骄傲,又怎么可能会是个懦夫。辰儿,别瞎想了,皇上心里是有你的。” 风启辰无言,仰头望向夜空,良久,“若皇上心里有我,我何须杀他,若皇上心里没我,我又何苦杀他。说到底,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风泽闻言,手中动作一顿,继而作一声长叹,“何必呢?人活一世,不就图个自己开怀,你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成全了别人。” 他一开口,到不像是长辈,反而以局外人的身份劝说。 吸了吸鼻子,风启辰没有动作,淡淡道:“也没什么委屈的,我自己心里清楚,今日他林将与能舍命成全,若换作是我,我做不到。” 风泽抿了抿唇未再开口。 “我比不上林将与,什么都比不上。”忽有夜风拂脸而过,风启辰的声音响起,抖落一身寒意。 此言落下,院中骤然静了。 未几,风启辰忽而起身,抹了把眼泪。风声转急,气流的摩擦声好似呜咽,高大的身影静静的立在风泽身前。风启辰的声音又恢复了起先的平静,淡淡道:“爹,是儿子不争气,让爹操心了。如今皇命难违,这人,三爷还是要救的。” ―― 翌日,言浔自噩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额间有汗珠滚落,小人儿全然不顾,只胡乱的嚷,“救人!救人!”说着便要往床下跑。 这一次被解三爷一把按住,“救了,救了,你现在身子虚,快别下床。”安抚声接踵而至。 言浔手上缠了纱布,却仍是死命拽住解三爷,问,“人救活了吗?” 解三爷怕她太过激动会再昏过去,于是忙不迭的开口解释,“活了!活了!不对!是根本就没死,不过是吐了口瘀血罢了。” 闻言,床上焦躁的身影终是缓缓平静下来。言浔一双眸子瞪的老大,空洞无神,望着内卧的方向。下一瞬,小人儿嘟嘟囔囔的嚷了句,“不行!我要去看他。”说话间,掀开被子就往外跑去。 “欸,鞋!”解三爷一时看不住便让言浔给逃了,谁知那人急得连鞋都不曾穿。 解三爷无奈,弯腰捞鞋往前追,一边跑,一边央道:“我的小姑奶奶呦!你把鞋穿上再去也不迟呀!” 解三爷追到卧房时,见言浔已经趴在了床头。一双手横叠,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床上人。 “怎么?这回不哭鼻子了?”调侃声骤然响起。 言浔侧目看着解三爷走上前来,随手甩下绣鞋,又径自坐上榻去,面上略略有些嘲意。 小人儿有些尴尬,哼了一声,也不作答。 榻上,解三爷身子向后一仰,单脚抬起抵住榻沿,躺姿很是狂放随性。一开口,更是不依不饶的说,“昨儿也不知是谁,就在这间房里一直叽叽歪歪的,左一个求你,右一个救他,还哭个不停,真是丢人呦!” 言浔恼羞成怒,当即扯了只鞋子猛地朝解三爷砸去,口中自然也是怨念不断,“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医术不精,险些害卿,害人家送了性命,我能被吓成那样。” 鞋子只砸在了榻角,解三爷却是本能一闪,紧跟着坐起身,反口道:“什么叫我医术不精,他伤了内里,吐口瘀血不行啊?也不知道这相国府的下人都是些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孬货,才见了那么点儿血,就满口嚷着人要不成了。” 说话间,老头下榻,将鞋子送了回去。来至言浔面前,又是好一阵揶揄道:“还有你,人家在那儿吐瘀血,你可到好,还一个劲儿的给人家喂药,能喂的进去才怪。” 言浔闻言,这才恍然大悟。一双厉眸顿时变得无辜,悻悻垂下,口中喃喃,“原来是这样。” “呵。”解三爷嘴角一勾,随手拍了拍小人儿的头,笑骂道:“真是笨啊!” 言浔被打,一脸不满的抬手还击。 解三爷却也不恼,只是嘿嘿一笑,转身去看床上的林将与。弯腰凑近,抬手一掀被角,垂眸检查着林将与的身体。又侧目对着小人儿好一阵感叹,“哎呀!还真别说,多亏是你看上他了。这几日脱衣上药,擦身揩油的,把他照顾的不错。” 得知林将与已经转危为安,言浔心头大喜,对解三爷的讽刺嘲笑也没放在心上,只送了白眼,又问,“他何时能醒?” “你这人,怎么还得寸进尺了呢?”老头皱眉,“人没死不就成了,还要求他醒。” 解三爷开了个玩笑,果然,又讨了打。 “快了,快了,瞧把你给急得。”解三爷一边躲,一边再侃,“我看你这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话一出口,言浔嘟着嘴,忽而一本正经的说,“谁说皇上不急的。” “急,急死你。”解三爷开口虽说不是什么好话,手上动作却也不停,俯身搭脉,等了好一阵才道:“我见他气脉平和,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 “真的?真的?”言浔一听,顿时便是喜笑颜开,忙凑上前来问个不停。 解三爷看着小人儿开心,宠溺一笑。顿了顿,见老头侧目看向林将与,眼珠一转,忽而又道:“来!让我瞧瞧,还烧不烧了。” 说话间,只见一个糟老头子俯下身去,唇边胡茬聚拢,将嘴撅起老高,竟欲以唇抵在林将与额上。 这是几日前言浔为林将与探额时做的动作,如今解三爷效仿,显然是又起了坏心,想逗小丫头了。 他动作很慢,就等着言浔上套。 果不其然,言浔反应过来,登时扑身上前,一边奋力推开解三爷,一边更是急得嚷了起来,“哎呀!你这臭老头,休想占他便宜。”转眼之间,小人儿已经整身趴在林将与胸前。 言浔也不知是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彼时见解三爷整个人已被推到了床脚。 老头面上挂着得逞的笑,看着小人儿一脸警惕的望向自己,那人抖肩再笑,当即便骂,“嘿!你还真是不知好歹。” 言浔不说话,只是趴在林将与身上不动,那模样当真是凶到不行。 解三爷知道自己是讨了没趣,不过也是图个乐呵。悠哉悠哉的站起身,一甩袖子,临走前还不忘佯怒着嗔了句,“都是人,凭什么只许你亲,不许我亲。” 目送着那人离去,言浔还趴在林将与身上。缓了缓,方直起身来。 言浔垂眸,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卿卿。下一瞬,见小皇帝竟然没羞没臊的俯下身,于那人脸上落吻一记,起身时还不忘自言自语的喃喃,“卿卿是我的,只能我来亲。” …… 是夜。 解三爷去了别院找小厮喝酒,言浔原本还在房中喂药。 不多时,听见院中传来一阵女声,温声道:“沈小姐,这边请。” 沈小姐?! 言浔一听,很是惊慌,一时间连药都不曾喂了,忙找了块儿帕子来遮脸。 俄顷,房门被人推开,女婢曳着门往里面请人。 言浔紧张的站在床前,看着门外有一人走进,于身前站定。她偷偷抬眸去瞧,一见果然是沈楣遥。 今日的沈楣遥身上披了件素色斗篷,颊边一对梨涡早已隐去,如今只剩一脸的忧心,她看着床上的林将与静默无言。 女婢见势,忙抬手示意,让言浔和自己一同退下。可谁又会知道,言浔有多不情愿。 抬眸看了看沈楣遥,只见那人眸间有泪,言浔轻咬下唇,终是悻悻离去。 房门被人关上,沈楣遥才缓缓动身,来至床前,看着“熟睡”林将与,又看了看从旁放着的半碗汤药。 如今林将与生死未卜,沈楣遥也一连忧心了几日。今日更是冒着违抗兄命的风险,偷跑出来看他。眼看着床上人面色惨白,奄奄一息,沈楣遥更觉心疼不已。 径自解了斗篷放在一边,俯身坐在言浔方才的位置上。眸间一扫床前药碗,沈楣遥心下想着,原来那人方才是在给他喂药呀。 忽然,沈楣遥也想为林将与做些什么。 随手端起药碗。只是,眼看着碗中的汤药还冒着热气,沈楣遥竟连吹都不吹就往林将与口中送。 许是药水太烫,方一入口便烫的林将与周身一颤。 “啊!”沈楣遥轻声一叫,显然是被吓了一跳。手中汤匙半悬在空中,只见烫药顺着林将与的嘴角流了出来。 “哎呀!是烫着了吧?”冒失的人惊呼,忙扯着手帕去为其擦拭。 沈楣遥心下有些自责,不禁暗骂自己怎么这么笨。可谁曾想,就在此时,林将与又是一动,长睫也跟着颤了颤。 沈楣遥见人动了,忙止住动作,又凑近了些开口唤,“相国。”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56章 伤心 声音落下,床上人果然有了反应,眼皮也跟着颤动起来。 “相国,相国……”沈楣遥将声音提高了些,接连唤了两声。 唇瓣抖了抖,似是知觉在慢慢复苏。过了须臾,林将与竟真的缓缓撑开了眼。 一双墨瞳于涣散的光影中摸索着眼前的景物。 “相国,相国。”沈楣遥喜极而泣,腮边一对梨涡骤然浮现,整个身子陡然站起。 林将与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此刻的他虚弱无比,眸中光芒全不似往昔英锐,呆呆的看着沈楣遥,良久,直到那个“沈”字出口。 “是我!是我!我是沈楣遥。相国,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沈楣遥激动不已,一把握住林将与的手嚷了不停。 声音太大,林将与被震的难受,微一皱眉,泛白的唇动了动,几乎是用尽全力开口唤,“沈小姐。” 沈楣遥平复心绪,坐回到位上。 林将与疲惫,无力的眨着眼睛,却仍是尽力的寒暄,“沈小姐来看我。” 听林将与这般说,沈楣遥有些羞赧,颔轻笑怯怯的点头。 林将与的目光环顾四周,最后落在了一旁的药碗上,又道:“还给我喂药。” 沈楣遥闻言,顺势看了眼药碗,恍然间想起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正欲开口道歉,对面人却率先开口道:“多谢沈小姐了。” …… 解三爷等人得知林将与苏醒后,一并跑去房中查看。 等他们到时,只见偌大的卧房中就只有林将与连同一个女婢,沈楣遥不在,言浔亦不在。 府中下人看着自家公子醒了自然是欣喜不已,这其中解三爷也是喜到不行。不过他的开心或许与旁人不同,老头心里想的是,等会儿就可以看见小丫头开心了。 只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小丫头露面。 而且,不仅那夜,后来也没有。 解三爷把整个相国府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足足找到天明也没见着言浔。他有些心焦,第二日连早饭都不曾吃便匆匆辞行。 相国府上下连连挽留,解三爷却执意要走。无奈,林将与只得给他谢礼,结果老头大手一挥,直接给拒了。 解三爷临走前只留了句,“若是日后看见我那小孙女,定要替我好好照看她。” 再后来,听说林将与醒了,朝中的风向一下子就变了。往日里装傻充愣的官员忽然间又都变得耳聪目明起来,纷纷跑马赶来殷切探望。 一夕之间,门庭冷落的相国府又变回了往日里朝臣竞相攀附的富贵门户。最近这几日更甚,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前来的官员俯身坐在床前,皆是鼻涕一把泪一把。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些,当初有多担心相国的安危,自相国病后又有多么多么着急,如今见相国醒来又是多么多么替他开心,诸如此类的谄媚说辞,无穷无尽。 林将与才刚自病中醒来,身体太过虚弱,一时下不了床。无可奈何,只得看着那些人一遍接着一遍,半点儿也不换样的在自己眼前演戏。 直到,那日吴成书来了。 林将与缓缓睁开眼,看着吴成书穿了件崭新的袍子,面上一片清光,显然是方才剃过胡子。他笑着进来,还未等落座便佯怒着嗔了句,“终于舍得醒了。” 林将与无言,淡淡勾唇。 吴成书看着他,停了半晌,嘴角笑意渐渐散去,不知怎的忽然红了眼睛。 与之对视,林将与正欲开口,不想那人竟又不明不白的哭起来。 吴成书一边哭,一边向后林将与告状。说自己前些日里被他府上的一个小叫花子骂的狗血喷头,连亲娘都认不得了。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又过了两日,林将与总算能下床了。 这日屋外风急,屋内林将与拢了件大氅靠坐在床头。 手中端了碗汤药,林将与不着急喝,反倒对一旁问,“南地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一旁,立着的是从南地回来的传信使和管家二人。 传信使闻言,俯身答道:“回相国的话,眼下南地后事皆以处理妥当,秉护卫同余下人等已经准备动身归京了。” “嗯,咳咳……”林将与答应时又咳了两声,显得有气无力。如今他人虽是醒了,但到底还是去鬼门关走过一遭,身子一时半刻也不能大好。眼下看他面上惨白一片,唇瓣干裂起皮,撑起的眼皮也是将合未合,气若游丝,简直虚弱到不行。 尽管如此,却还是要强打起精神来,抬手喝药。只是药还未等入口便在唇际处被一阵灼痛给截住了。 “嘶――”林将与眉心一拧,当即将药碗移开。 管家上前,一脸紧张的关切,“没事吧?公子。” 林将与阖目,摇了摇头,感受着唇角那抹撕痛。原来是那日被沈楣遥喂药,不慎烫伤了嘴。这一烫可到好,如今连喝药都有些费事了。 “没事。”林将与用舌尖舔着伤处,转目对传信使说,“你先下去吧。” 传信使闻言,俯身行礼退下。 见他一走,床上人放下了药碗,又对管家道:“去备辆马车。” “公子这是要出门?”管家有些惊讶。 林将与点点头,“我去宫里一趟。” 管家面色一僵,身形微顿,垂头咬牙,过了半晌才说,“眼下外面太冷,公子的病尚未痊愈,就这般随意出门,只恐怕会再伤风寒。” “无碍,我去宫里看看。”说着,林将与便准备掀被下床。 谁曾想,动作才做到一半便被管家一把按住。 “公子,皇上还没回宫呢。”那人似是知道林将与心中所想,不问自答,只是神色间尽是苦涩。 闻言,林将与终是停下动作,墨瞳微沉,其间略有苦涩。不过很快就被那抹平静所掩。 “不是说前日巡营就已经结束的吗?怎么还没回来?” 管家看着公子,面上的苦涩变作哀怯。 其实这几日,那些前来府上奉承的官员早就将言浔的所作所为尽数告知了林将与。 如今的林将与,知道言浔在得知自己性命垂危后,第一时间,竟去了太尉府邀功。不仅如此,随后还若无其事的去了风家军巡营。 她对自己简直是弃之如敝履,甚至就连得知自己醒后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了句,“相国可真是命大呀。” 这一切,林将与全都知晓,可如今,他竟然还一心想着去见她。 面上难过更甚,管家缓缓垂下头,“公子,皇上这般对你,你又是何必……” 他说不下去了。 林将与不作答,垂眸看着床边的药碗,故作轻松道:“没回来就算了。” 一柱香后。 管家同林将与禀报了府中事宜后方准备退下。 临行前,林将与忽然问,“玉佩可找到了?” 话一出口,管家又是一怔。 林将与自醒后便一直心心念念的要自己的佩玉。管家自然也知道他要的是哪一块儿,不过是那日苑舍成将人送回府上时,他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一块青白拙玉罢了。 只是,如今这玉反倒不见了踪影。 “还没。”管家颔,面上一抹愧疚,“那日我将玉佩放在锦盒中,分明让那小叫花子替我送来公子房中,可谁曾想,后来小叫花子不见了,玉佩也跟着不翼而飞了。许是被那丫头给顺走了。” 林将与攒眉,“一块璞玉,顺它做什么?” “那人是个叫花子。”管家说,“也没见过什么稀罕玩意,看见是玉器,一时起了歹念也是有的。” 叹了口气,眸间一闪失落,林将与再无一言。 …… 又过了三两日言浔才摆驾回宫。 是夜,紫宸宫。 十五端了碗汤药入内,看见言浔坐在龙案前批奏折。 圆滚滚走上前去,将药盏呈上,“皇上该喝药了。” 言浔并未抬头,只淡淡道:“放下吧。” 十五抿唇停了半刻,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 二人寻声望去。 一道欣长的身影缓步走入,身影的主人形销骨立,面容憔悴,身上虽罩了件大氅却依旧是耐不住清寒的无力相。 “相国。”十五开口,面上尽是惊讶。 只是,更加令人惊讶的是,身旁言浔突然开口,低声道:“把药端下去。” 十五微怔,侧目看向言浔,只见小皇帝玉颜沉沉,俨然若冰。 那模样瞧着,让人不寒而栗,十五也不敢多言,忙回身将汤药端起,又快步朝殿外走去。 和林将与相遇时,见那人墨瞳一转,看着自己手中的药盏略有失神。 十五一走,言浔又转过身去继续批奏,其间对于林将与视若空气。 耳畔脚步声再响,由远及近,来至言浔身侧。 一阵轻咳声响起,紧接着见林将与俯身坐下,动作略有迟缓。 “你生病了?”万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竟还是在关心言浔。 闻言,坐中人笔墨一顿。下一瞬,冷冷甩下两个字,“没有。” 言浔这般冷漠,林将与却也不恼,扶着龙案的手移近了些,再问,“是不是营中太冷,染了风寒?” “不是。”言浔冷声摔笔,抬眸却不与其对视,“相国入宫,所谓何事?” 一句话,便把林将与推的老远。 “阿澈。”他在唤自己的名字,沙哑的声音轻轻柔柔。 林将与话一出口,言浔肩头一抖,她努力沉了口,无比淡漠的开口,“在宫中应该称呼朕为皇上。” “你……”林将与有些迟疑。此一刻,那张褪去血色的脸上也一并褪去的他的孤傲。眸间一点哀凄,泛白的唇动了动,于微弱的呼吸声间携来一句,“皇上怎么不来看我?” 随着声音落下,林将与已是低若尘埃,那句问声音很小,并不是因为虚弱,是因为伤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言浔静止在了原地。 一瞬静默,小皇帝迅垂头去寻朱笔,埋头丢了句,“朕没空。” 那三个字太过冰冷,逼得林将与周身一颤。长指不觉攥紧了大氅,他抿唇沉默,似是在平复心绪。 其间,言浔一直垂眸批着奏折也不看他。 直到,“今日奏折多,我帮皇上分担分担。”林将与平静的开口,说话的同时已准备伸手去取奏折。 岂料,手才抬起一半,身旁又是一阵冷语。 言浔说,“不必了。” 手中动作一顿,林将与转目看向言浔,只见小皇帝面无表情的批奏。 “皇上这是怎么了?”林将与有些泄了气。 “没怎么。” “皇上为何这般对我?我病了这么多日,皇上不来看我也就算了。如今,我这都……都主动来看你了,你怎么还……”林将与开口,声声颤抖,句句埋怨。他在怨,在怨言浔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人。 话一出口,言浔登时转过身来,一双眸子分明染尽红意,却偏要逞强,强装不屑的嚷,“朕用得着你来看朕。” 被言浔的声音震的一怔,林将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般呆了半晌。 “言浔,你要是再这样,我可是要走,咳咳……”气急了,林将与提高了声调喊,可奈何喉间太涩,话还未等说完便又止不住咳了起来。 见林将与垂头咳个不停,言浔惊慌不已。不觉间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她分明都要落下泪来,可一开口,仍是冷漠决绝,“你走呀!谁留你了。” 言浔扯着嗓子嚷,一时没忍住,也跟着咳了两声。 林将与听见,忙起身去看,急忙拉过小人儿的手,关切道:“怎么也咳了?是不是病的严重……” 林将与如此关怀,奈何言浔就是死倔,一把挥开对方的手,凛声嚷,“用不着你管。” 林将与病还没好,身子太弱,如今被言浔用蛮力一推,险些摔倒。墨瞳之中惊色顿重,看向小人儿的脸上更是震惊悲苦,此时见那人以手撑地,禁不住又咳了两声。 “皇上……”他的念了一声,低低的垂下头,良久,“皇上是不是觉得我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林将与说的绝望至极。这几日来,他表面上看起来对那些风言风语并不在意,但打心底里,说不在意都是假的。他那般全心全意,倾其所有,又怎么可能会不在意。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57章 坏人 林将与这般问,言浔是真要哭了。小皇帝咬着牙,努力忍下眼泪。不想开口时,竟会是一声冷笑,“相国想说什么直说便是,又何必拐弯抹角。忘恩负义是吧?狼心狗肺是吧?对!没错!朕就是!” 林将与坐在对面,听着言浔冷笑,听着言浔回答,可他始终不肯抬头,唯有撑在地上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良久,“那臣就先行告退了。”无力的声音仿佛虚脱一般。林将与缓缓起身,欣长的身影立于烛火间静立。 言浔的视线一直随着林将与的动作慢慢抬起,小皇帝抬着头,看见林将与站在原处。他垂头看着自己,整张脸白到失色,其间一双眸子却是惨红。 言浔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神情。那模样,分明要比七年前北疆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还要凄楚可怜。他定定的看向自己,墨瞳之中尽是悲伤与绝望。 下一瞬,林将与开口,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道:“臣今日,一旦踏出永安殿的大门,便不会再来了。” 一句话,明明是万般决绝的言辞,如今自林将与口中听来却是那么卑微可怜,其实任谁人都听得出,他是想让言浔挽留自己。 但,或许他忘了,言浔这般要强的人,又怎会轻易服软。 小人儿坐在原地,分明浑身都在抖,却还是咬着牙,冷冷道:“好。” 只一瞬,林将与万念俱灰,无力的阖上目去。顿了顿,大氅轻摆,长影转身离去。 身后,言浔冷眼为观,看着那人一步一停,脚步无比沉重。 林将与在等,在等言浔叫自己。可直到走出了殿门,也未等到那声“站住”。 扶着门框,林将与呼吸微弱艰难,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奈何,看见的只有言浔低头伏案的身影。 殿内的脚步声消失了,一切又都重归平静。 言浔手中攥着朱笔,却再没写下过一个字。小皇帝脑海中不住的回想起方才林将与离去时的悲凄神色。思绪很乱,心中百转千回。 直到,殿内脚步声再起。 言浔心跳漏了一拍,原本还在赌气的小人儿忽然丹唇笑挽,急忙转身去看殿外。 “皇上。”十五的声音于殿内响起,圆滚滚手中端着药,走近时分明看见言浔眼角垂下一丝失落。 十五将药放在龙案上,低下头去,轻声说,“皇上,相国临走前让您把药吃了。” 话一出口,见龙袍微颤,小人儿没有半分回应。 言浔没有动作,十五只觉奇怪,便俯身凑近去瞧。定睛一看,万没想到,小皇帝竟默默落下泪来。 “皇上您……”十五惊到失声,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言浔会哭。急忙扶住小皇帝的肩膀,十五有些惊慌,“皇上,您这是怎么了?”询问声接踵而至。 言浔哭了好久,缓缓抬起头来,于抽噎声中胡乱嚷了句,“十五,朕就是个坏人。” ―― 时间推回到解三爷回营的第二日。 彼时,老头闲来无事正一个人在帐中小憩。 忽而,只听“哗啦!”一声,是有人掀帘而入。 “嗯?”解三爷心中一疑,只是还未等睁眼便被来人横空拉起,踉跄间闻得一声急呼,道:“三爷,救命!快随我来。” …… 是夜,皇帝御帐。 “你这丫头到还真是深藏不露啊!”解三爷打趣的声音响起。 话音落下,只见床榻之上,言浔以换回了龙袍,眼下正椅床而坐。不过,看她脸色苍白,显然是病了。 小皇帝并未接话,解三爷转目去瞧,又笑道:“自古以来,帝王将相皆是男儿。如今我却见了个丫头皇帝,当真是有趣!有趣!” 言浔瞪起眼睛来,登时挺背坐直,气呼呼的嚷,“你也瞧不起朕是女子。” “欸,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解三爷当即摆手,“我是佩服你。” “佩服朕?!”小人儿嘟着嘴,又缩回身去。 “可不!”解三爷仰面,正色道:“你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原本应该与寻常人家的女儿一般,享受属于自己的绮丽年华,可如今却成为了要身负起江山社稷的国君帝王,这如何能不让人佩服。” “哼,算你还说了句人话。”被解三爷这般吹捧,言浔终是自厌仄仄的神色中提起了笑意。 “哎呦!你说,我这算不算是媚主求荣啊?”果不其然,解三爷的正经就只有一秒。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言浔也不接话,只颔垂睫,神色间尽是落寞。小皇帝自顾自的喃喃说,“可世人从不会同你这般想。” 言浔是有苦难言,如今她以男儿身治国都饱受诟病。更别说,若是让人知道了她其实是女儿身,那便更是…… “那是他们目光短浅,谁说女子就不能当政了。”解三爷见不得小丫头难过,“前些日我还听人提起过,说咱们北祁国君竟能将聪明绝顶的林相国玩弄与股掌之间,可见咱皇上的权谋手段,不输男子半分。若你真以女子身份示人,只怕西尧的女公子都要退位让贤喽。” “朕没玩弄过他,咳咳……”言浔有些急了,当场高声反驳,不料话还没说完便咳了起来。 “我知道。”解三爷一见言浔咳嗦,忙走上前去为其抚背,“若你真玩弄了他,如今又何至于遭这份罪。” 话音落下,又见那人撇目看了眼床头的药碗,显然是话中有话。 言浔止了咳,沉面不言。 如今言浔清了宫人,帐中便只剩了她与解三爷二人。解三爷没大没小的坐在床边,单腿打横,一手垂着,坐姿依旧是随性狂放。 老头看了小人儿半晌,方道:“以前我只当你是丫头,如今竟没想到你会是皇帝。我在北祁待了也快整十年,林将与是谁,我是认得的。皇上,” 解三爷忽然变得认真起来,“你为他,欺瞒长公主,惹怨风家军。甘冒大险去他府上照顾,最后还落了个忘恩负义的恶名,如今又被染上了这缠人的瘟症,值吗?” 解三爷这般问,言浔微怔。脑海中恍然间回想起那日自己蹲在墙角…… 言浔听见林将与的声音时,泪珠不受控的往地上落,天知道她那个时候有多开心、多激动。可是,当她又听见林将与一口一个沈小姐,一口一个多谢的时候,说实话,小皇帝只觉心里酸的厉害,总觉得有一种被人挖了墙角的感觉。 那夜她孤身一人跑回了北营,一直闷闷不乐。直到第二日咳了半日,几乎昏死过去,才知原来是被染上了瘟疫。 如今被解三爷这么一问,一下子又打翻了小皇帝的醋坛子。 言浔嘟起嘴来,违心的嚷,“不值!一点儿都不值。朕自当那时脑袋里是进了浆糊,才会这般失心疯。” 小皇帝的确是个狠人,当初骂吴成书时句句扎心,如今骂起自己来也是毫不客气。 她这一句,倒是把解三爷弄乐了,只见老头咯咯直笑,指着人说,“你还能这般幡然醒悟,如此看来,脑袋里也不全是浆糊。” 一见解三爷有意打趣自己,言浔连帝王威严都顾不得了,冲上前去就要打人。 解三爷连躲带闪,面上笑个不停,竟还欠欠的招惹言浔。别说,他虽人老,但心智体统都还像个孩子。 挨过一阵打之后,解三爷又坐在床边,老头垂眸看着地下,顿了顿,忽而开口道:“丫头,我这人说话不中听。不过,还是想提醒你一句,林将与其人……于你而言,是福也是祸,是缘亦是劫。” 说话间,见那人抬头,面上一抹正色,接着说,“如果可以,切记莫要陷得太深。更何况,想你这般厉害的人,胸中谋划理应在风云朝堂,不该被儿女私情绊住脚才是。” 解三爷还是第一次这般郑重其事的同言浔讲话,老头忽然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劝解。 此一刻,解三爷身上的沉稳气度竟会令人莫名晃神。言浔大吃一惊,这哪里还是自己平日里认识的那个遭人嫌弃的臭老头呀。 她在心里反复咀嚼着方才解三爷所讲的那一番话,小皇帝面上没太大的反应。停了半晌开口,竟是一句俏皮的,“你当真觉得朕厉害?” 清眸一闪明光,言浔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终于焕出一丝生机。她笑着同解三爷打趣,只是话里话外,有意避重就轻,显然是不想深谈。 解三爷看得出,笑了笑,也不多言。老头眸间划过一抹狡黠,立刻瞪着眼睛,和她接着说笑,“诶,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可别当真啊。若真论起来,还是我们西尧的女公子最厉害。人家那可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的全才,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照人家比,可差的远了。” 言浔知道这老头就是这样,说起话来总是那么欠揍。不过这次她竟出奇的没再骂人,转而垂眸,自顾自的挽唇轻笑。 那日解三爷临走前,忽然唤了声“丫头。” 言浔抬头答应,可下一秒那老头却又不知死活的嚷了句,“等到以后再见面就要尊称你为陛下了。能管北祁国君叫丫头,这种便宜,理应多沾沾才是。” …… 翌日,秉柊入宫,请求面圣。 言浔不见,那人便立在殿外不肯走。 其间,十五见哥哥面色疲倦,风尘仆仆,便走上前去,小声提醒说,“哥哥,你还是回去吧。皇上说不见,那必是不会见的。” 秉柊垂眸看着十五,忽而道:“十五,你替我进去告诉皇上。秉柊今日前来,不为别的,就是想替我家公子讨个说法。” “不行。”十五摇了摇头,“皇上说了,她什么都不想听。” 秉柊见十五不肯答应,登时有些怒了。一时间也顾不得那么多,当即扯着脖子高声嚷,“皇上!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相国对皇上一片赤诚,此心,天地可诚,日月可鉴。” 向前走了一步,秉柊又言,“皇上可知,远在南地的这些个日日夜夜里,相国是怎么挨过来了吗?皇上真以为理灾拨银是什么容易事?!” “一场洪水,冲毁的可不仅仅是一方土地那么简单。受毁河堤,沿河村舍,要监督修整。受灾百姓怨天怨地,聚众起义,要安抚理事。周围山头的土匪劫盗,觊觎赈灾银粮,要严防死守。更别提还有一个千方百计想要报仇雪恨的韩菖龄……” “秉护卫,这可是在宫里。你这般大言不惭,可是要被杀头的。”十五见秉柊说起了韩菖龄,只恐会被那些宫人听去,再传出什么幺蛾子来,忙上前制止。 可秉柊早已是不畏生死,也不理会,仍自顾自的喊,“皇上可知相国那瘟疫是如何染上的?” “相国为保南地能平安度险,殚精竭虑,一连四日未曾合眼。其间韩贼趁虚而入,一刀挑了相国的左臂。皇上可知处在那瘟灾频的南地,若是身上有一丝伤口便是万劫不复。可皇上知道相国受伤后做了些什么吗?他竟然又奔赴前线,指挥修筑事宜。” 秉柊说话时十五一直在拦,可当听到林将与重病指挥时,十五怔了。 秉柊沉了口,努力克制激动的情绪。下一瞬,只见其缓步向前走去,这次十五并未阻拦。 只见那人走到殿门前,隔门垂,开口时声音低沉微哑,似倾似诉,道:“我曾问过公子,若再这样下去,性命不保了怎么办?公子却说,就算是死,也必须要在死之前将南地的事情处理妥当,如若不然,皇上就必须再去……公子说,他舍不得再让皇上吃半分苦了。” 门内无声。 秉柊的身影有些颤,一双手紧握成拳,下一瞬,猛然抬臂欲捶门。 “秉护卫。”身后是十五的呼喊。 秉柊的手悬停在半空中,良久,又无力的垂下。他面上尽了绝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而一声冷笑,见秉柊步步向后退去,口中嚷,“皇上是君王,方才秉柊说的那些想必都在皇上的意料之中吧。那……倒不如让秉柊来说些皇上不知道的。”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58章 公道 退出三步后,秉柊停在原地,下一瞬话风骤转,“皇上应该不知道相国在隐布泉的经历吧?” 十五快步上前拉住秉柊的手臂,他原本想拉哥哥走,却被对方推开。 此刻见秉柊眸间赤色一片,他继续道:“其实早在初到隐布泉时,我们曾与韩菖龄的胞弟韩菘龄有过一面之缘。相国一见那人,便猜到了韩菖龄的藏金窟所在。可他并未立刻下令动手抓人,皇上知道为什么吗?” 门外句句在问,门内却全无声响。 顿了顿,秉柊颔摇头,笑容尽是苦涩,“相国说,韩菖龄老奸巨猾,他既有韩菘龄这个分身,就一定会用他助自己逃出生天。可逃狱后,他又会做什么呢?” “不必想都知道,第一件,自然是来查看自己的家当。所以,只要我们在蛰伏于此,静待时机,就一定能抓到韩菖龄。这本该是一件万无一失的事,可是……”有意停顿。 “结果,皇上是知道的。韩菖龄跑了。”秉柊抬眼冷笑,颇为嘲讽,“皇上也是知道的,相国是那般顾虑周全的一个人。可为什么,偏偏那次竟会让韩菖龄给逃脱了呢?” “呵。”秉柊再笑,“无非是听闻皇上在京中遇刺,相国忧思恐极。一时间,也顾不上那些个绸缪打算,一心只想着赶紧将银子挖出,好快些回京罢了。” 随着最后一句落下,殿外骤然无声。 秉柊仰头看着重檐,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似给自己出了口气。再垂眸时,那人看着十五问,“十五,你说是相国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十五垂头无言。 秉柊转目看向殿门,又是一声冷笑,“依我看,就是良心喂了狗。” “不许你诋毁皇上。”十五猛然抬头大喊。 一夕错愕,秉柊先是惊讶,随后怒声喝道:“十五,我是你哥哥。” “皇上也是我哥哥。”不想下一瞬,十五开口竟也是声嘶力竭。 这一次,秉柊当真是怔了。只见那人眨了眨眼,神色间略显慌乱。呆呆的停了半刻,才缓过神来。他看着十五,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最后,似是放弃一般,嘴角抽了抽,“好!好!她是你哥哥。” 话音未落,人转身离去。 秉柊提步,愤然离去,方才走出两步远,却又停身回望,眸间敛尽哀怨,开口亦是哀凄,“皇上可要知道,这世上,最是人心伤不得。” …… 秉柊一路转出阊阖,眼看着宫门外一辆马车遥遥驶来。他于宫门前站定身,看着马车停在面前,小厮还未下车便有一人自内推门而出。 “咳咳……”两声沉重的咳声响起,见林将与下车,动作踉跄无力却又是那般惊慌匆忙。 “你……” 他还未开口,秉柊却先俯身行礼,赔罪道:“公子,秉柊知错。秉柊不该未有请示,擅自入宫。” 林将与动作一滞,此刻见其面色苍白,被这冷风一吹,险些稳不住身。顿了顿,“既以归京,本应先回府上复命,谁让你自作主张进宫面圣的!”训斥声接踵而至。 秉柊垂眸,行礼的动作未动,只说,“皇上不仁义,秉柊看不过眼去,想为公子讨个公道。” “我用得着你来为我讨公道。”谁知下一瞬,于冷风中只听见林将与高声一喝,声音震天彻地,同时又携来一阵急咳。 “咳咳……”林将与止不住咳又站不住身,眼看着就要倒下身去,好在有小厮从旁扶住。 秉柊面色一沉,忙上前去扶,不想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林将与咳了半晌,方才平复心绪。顿了顿,低声问,“那些事,你都同她讲了?” 秉柊无声点头。 “她说了什么?” “她一直待在殿里没出来……什么都没说。” 林将与闻言,不觉泄了口气,默默垂下头,自顾自的向马车走去…… ―― 是夜,十五端着汤药推门入殿。 “皇上!”一声惊呼,“你这是做什么?” 眼下只见小皇帝身上穿着内官的服饰,正准备穿靴。 言浔听见声音先是一顿,待看清是十五后,又继续着手中动作,“朕要去见他。” “明日可还有早朝呢。”十五端着汤药上前,“再者说来,都这么晚了,宫门早就下了钥,皇上怎么出去?” “宫城东南角不是有个狗洞嘛,朕从那儿钻出去便是了。”言浔随口答。 “狗洞?!”十五瞪大了眼睛,“皇上可是天子,钻狗洞未免太失身份了。” 言浔垂头穿着靴子,呵了一声,“还天子呢,朕现在就算不钻狗洞也天天被骂成是狗,钻不钻又有何相干?” 说着,又站起身来,“再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再不去的话,朕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狗了。” 十五看着言浔着急忙慌的模样不免有些笑,转身将汤药放在床边,提醒道:“先喝了药再去也不迟呀。” 药味儿有些刺鼻,言浔闻着忍不住咳了两声,一脸嫌弃的说,“不喝了。” 十五知道言浔这次是真的慌了,也不再劝了,只是仔细叮嘱,“那皇上可要记得在天亮之前回来,否则明日早朝可就赶不上了。” “朕知道了。”小皇帝点头,快步朝着殿外走,临行前还不忘嘱咐一句,“十五,你留在殿里帮朕照看着些,朕去去就回。” 十五应声说好,看着言浔出门。 圆滚滚颔,摇头笑一笑,随后转身去帮言浔将床上散落的龙袍整理好。 只是,不想还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小皇帝便又跑回来了。 听见身后有响动,十五寻声望去,不觉一惊,“皇上,你怎么又回……”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言浔好一阵手忙脚乱的脱外服。 “皇上,你这是怎么了?”十五上前询问。 “哎呀!不好了!相国来了。”言浔惊慌失措,一边嚷,一边将内官服脱下。“方才朕刚一转出紫宸宫门就看见他往这边来了。” “皇上不就是要赶着去见相国的吗?如今相国人都来了,岂不正好……” 十五闻言一喜,可话还没等说完便又被言浔塞进怀中的衣服给打断了。 小皇帝转身,坐在床上蹬掉靴子,又急吼吼的嚷,“正好什么呀正好!朕才不想让他知道朕要去看他呢。快!把衣服带出去,快走,别让他撞见。” 十五知道,言浔这又是在死要面子活受罪了。当即颔一笑,却也不嘲她,圆滚滚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腰带,口中回答,“好!好!好!十五,这就出去。” 十五走时,言浔身上只穿了件内服。小皇帝怕穿帮,忙不迭的拉了被子来躺下装睡。 未几,殿外果有一阵响动。不多时,只听“吱呀!”一声轻响,是殿门被推开的声音。 殿内明烛交错间托起一道长影,身影的主人于门前站定。顿了顿,脚步声再起,声音很轻,寻着亮光朝后殿走来。 言浔躺在床上,背对着来人。小皇帝双眼闭紧,努力的分辨着背后的动静,感受到那人来至床边站定,衣袂摩擦声骤然停止。 之后,良久无声。 言浔只觉心口一紧,一时间心乱如麻,轻咬下唇,心下一遍遍的念:快说话!快说话呀! 停了半刻,来人未曾开口,反而又响起了一阵衣袂摩擦声,林将与似是俯身在拿什么东西。 未几,“皇上怎么在喝治瘟疫的药?” 话一出口,言浔心下一惊,暗念不妙。 原来方才十五走时忘了将床头的汤药一并端去。如今到好,让林将与看见,那人病重多日,本就天天喝药,如今对这汤药也是再熟悉不过。 “不是!不是治瘟疫的。”言浔惊慌,弹身而起,意欲狡辩。 “这不是治瘟疫的……”只是坐起身话还不等说完,对上那双墨瞳,一时间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见小人儿眼眶一红,本想脱口的说辞竟又被涌上喉间的酸涩给生生截住。 聪明不过林将与,瞧着言浔的模样他便明白了一切。 “你……” 林将与正想开口,言浔顿时又将委屈变成怨气,只“哼!”了一声,便气鼓鼓的背过身去,拉着锦被蒙头再“睡”。 身后,林将与看着小人儿气鼓鼓的背影,不觉间唇角一弯,那抹浅笑携来无尽欢喜。放下手中的药碗,径自坐在床边。 言浔心中恼火,一双眸子闭的生紧。感觉到身后人在拉自己的被角,小人儿登时便如同炸了毛一般,再次弹身而起,怒声嚷,“做什么?” 此刻再看林将与,一双墨瞳无神且无辜,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皇上的被子没盖好,我帮皇上整理一下。” 话音落下,见言浔一顿,面上的怒意顷刻间褪去大半,不过仍是沉目嘟嘴做生气状。 “皇上,是去看过我的,对吧?”林将与凑近,温声问。 言浔被那人揭了底,心下又是好一阵羞怒。双颊分明涨的通红,却仍是一通抵死不认道:“没有!没有!朕这般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朕怎么可能会去看你!” “你说谎。”如今林将与虽是病怏怏,却也是笑吟吟,“你若没去,那为何会喝这药?” “朕,朕,朕……”言浔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对面人一见,立刻倾身上前,手臂打开,撑在言浔身子两侧,林将与将小人儿环在床头,笑着问,“皇上也染了瘟疫,想必应该是在府上陪我了多日吧?” “你,你少做梦了!”言浔瞪着眼睛,反口说,“朕当时人在北营,上哪儿去陪你呀!还有,谁让你靠过来,离朕远点……” 一面说话,一面推人。或许是动作太大,不想一挥手竟把袖里藏的东西甩了出来。那东西很硬,砸在言浔腿上,小人儿吃痛,骤然收声。 此时只见一块青白不分的玉佩恍然入眼。 垂眸见玉,林将与先是一顿,紧接着便恍然大悟。又是一笑,抬头调侃道:“我当时谁偷了我的玉呢!堂堂北祁君主怎么能做贼呢?” “谁,谁,谁是贼了。”言浔忍不住结巴起来,“劳什子,还你便是了。”说话间伸手抓玉,直接向前甩去。 玉佩砸在了林将与脸上,见那人双眼一闭,却也不躲不闪。 一瞬心疼,言浔下意识的抬手关心,“啊!疼不……”但碍于面子,动作做到一半,又生生给止住了。 小皇帝假装不在意,违心的嚷,“哼!砸的好!活该!” 林将与瞧着小人儿的一系列的举动,不怒反笑,垂自顾自的将玉佩拾起,拿在手中摩挲,缓缓道:“我都听说了。自我病中,府上来了一老一少两个活神仙,疗伤治病,细心照料,一连七日,寸步不离。我竟没想到会是你,是你带人来为我医病,救了我的命。” “哼!朕哪有那本事啊!救你命的是沈家二小姐。”一提起救人的事言浔就窝火,“朕守在那屋子里头忧心劳力,鞍前马后的伺候了整七日,也没见着相国大人您睁眼。最后可到好!人家沈二小姐一口烫药送下去,就让相国还了魂。她才是活神仙,是她救了你的命。” 怨声在耳,此话一出,不知怎的永安殿中竟会弥漫起一股子浓浓的醋味儿。 听着小人儿的埋怨,林将与抚着玉佩,只顾垂头自笑。等笑够了,忽而抬眼挑眉,问,“吃醋了?” “胡说!朕才没有。”言浔撅着嘴,嘴上虽是口是心非,其实心里的怒气已然消了大半,不过面上仍是酸溜溜的。 顿了顿,见小皇帝撅着嘴垂下头去,蛮横的嚷声渐渐变小,又自顾自的喃喃说,“早知道会是这样,朕还整日的吹药试温,仔细小心个什么劲儿呀!还不如一碗烫药喂下去,让你早早的醒来便是了。” 言浔这话是越说越酸,林将与听着却是越来越喜。下一瞬,见那人将头一歪,直接倒在言浔的颈窝处。与此同时,哑哑轻轻的嗓音中携来一声柔腻腻的,“阿澈。”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59章 亲亲 林将与靠在言浔的肩上好一阵揉揉蹭蹭,明显是在装弱。 小皇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也不肯顺着他的意,当即抬手准备推人。 奈何,林将与却是怎么也不肯起,只死皮赖脸的用身子压着言浔,满口嚷着,“我没力气了,我起不来。” 万没想到平日里清冷孤傲的相国,此时竟也会像个孩子般柔柔腻腻的撒起娇来。 言浔哪里受得了这个,手中力道一松,感受着林将与的眼睛、鼻尖、唇瓣一一蹭颈而过,又携来一阵酥痒。 小皇帝终是收起了怨气,微微垂眸,抿了抿唇,开口问,“不是说再也不来了吗?” 肩头动作一顿,林将与猛地坐起身来。如今他是带病之身,面色苍白无力,眉宇间褪去的往日英锐傲气,竟会平增出一抹别样的倾颓哀艳。那人静静的看着自己,过了半晌,忽然可怜巴巴的说了句,“我想你了。” 此话一出,殿内骤然无声。 二人就这般默声对视,言浔神色静静,未动分毫。 林将与见她没有反应,还以为是她不信,便是一笑,正欲开口再言,谁曾想对面小人儿忽然扑进自己怀中大哭起来。 林将与一见,又是爱又是怜,忙伸手去抱她。可言浔却怎么也不肯依,只恹仄仄的甩开对方的手臂,自怀中探出头来,眸中分明满是泪光,却又偏要装作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开口说,“你骗人。” 林将与闻言,心下只喊冤,忙为自己分辩道:“我没骗人。” “哼!还说没骗人,走的时候答应的好好的,说什么有了良策,还说什么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然后呢?”小皇帝气鼓鼓的瞪着兔子眼,“骗人!都是骗人的。你就是个大骗子!” 瞧见言浔打着哭腔骂人,那模样实在是太有意思。林将与于恍然大悟中不禁失声而笑,他垂眸看着眼前人,又忍不住打趣道:“皇上不也骗人了嘛,还说什么去了北营理兵,没空来看我。然后呢?皇上也是骗子,是小骗子。” 见林将与居然还敢还嘴,小皇帝一下子更气了,“那也是你骗朕在先的,你就是个骗子,大骗子!”口中尽是埋怨,说到气极时还不忘抬手去打。 身上被的打的生疼,林将与却也不恼,只笑着于乱拳的中捉住言浔的手。 凭空被人一把按住,言浔有些错愕,恍然间抬眸,对上那双墨瞳。林将与正静静的看着自己,他眸间有无限温情,泛白的唇动了动,似是还想再为自己辩解,可是…… 忽然歪头叹了口气,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林将与说,“罢了,罢了,骗子就骗子吧。大骗子想小骗子了,想的紧呢。”说罢,又怕言浔会不信,忙补了句,“这句,我可没骗你。” 话音落下,永安殿中一片死寂。 此一瞬,二人相顾无言,四目交错。言浔还红这眼睛,顿了顿,忽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小皇帝颔,还不忘嫌弃一句,“你说没骗就没骗,朕才不信呢。” 小人儿终是破涕为笑,林将与自然也是欢心,忙不迭的将脸贴上前去,口中假意佯急,说,“皇上怎么就不信呢?” 那俯身的动作分明是要亲她。 只是,这一次唇还未等落下便被言浔当场抬手作挡。 亲在手上,林将与有些失望,不觉皱起眉来。 此刻再看对面小皇帝,羞答答的垂下眼睫,“这可是在宫里,若是让宫人瞧了去,可就麻烦了。” 炽热的目光一直紧随着言浔,此刻林将与只觉心驰神迷,还那有心思管什么宫里宫外的。随口答了句,“没事,没事,我就亲一下。” 话音未落,整个人便拥了过来。 只是,林将与这般急,怎么可能会只亲一下。 再说,林将与这般急,又怎么可能会只亲亲。 “啊!你做什么?”果不其然,紧接着便听见了言浔惊慌失措的嚷声。 “哎呀,臣身子弱,撑不住了嘛。” “啊!你又要做什么?” “哎呀,臣有些冷了,也想进被窝里躺躺。” “你,你别过来!” “林将与!” “哎呀!不要嘛卿卿,这次就放过朕吧,好不好?卿卿……”言浔一见警告的没用,便开始求饶,忙服软哼哼唧唧的撒起娇来。 不过,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衣服!朕的衣服……” “皇上睡觉的时候怎么还穿束胸?不勒吗?臣帮皇上解了吧。” “啊!不要!林将与,林将与!哎呀,你怎么这样呀?” …… 龙床上的动静渐渐变小了。 彼时,见言浔和林将与二人共枕同被,侧身相对而躺。 小皇帝胸前的衣襟早已是七扭八歪,显然是胡乱盖在身上的,此刻只见其额间浸汗,正嘟着嘴,一脸不悦的瞪着对面那人,开口便骂,“哼!果真是个骗子,还说就亲一下。” 听着言浔的埋怨,对面人嘴角噙笑,也不还口,只凑上来亲她。 结果,又被言浔没好气的推开了。 “还有完没完了?”小皇帝怒。 “哎呀,我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想多亲你几下都不行吗?”亲不到小可人,林将与便又玩起了死皮赖脸这一招。 只是话一出口,言浔却有些落寞了,手仍抵着林将与的肩上,小人儿默然无声,停了良久,忽而正色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若真的死在外面,就再也亲不到了。” 林将与闻言一顿,他没说话,转而收笑。 言浔看着他,面色一沉,“风启辰,周五常,吴成书,自你走后,就连赵捷那老家伙都开始对朕以礼相待了。你到底还拜托给了多少人来照顾朕?” “……” “你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回来,对吧?” “……” “白日里若不是秉柊来说,韩菖龄的事朕也不知道。林将与!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朕?” 言浔有些恼火,林将与却只是低低的垂着头也不肯作答。 言浔仍静静的看着他,顿了顿,忽然以君王之姿开口道:“之前朕说想见天光,相国便赶着去为朕拨云。隐布泉你去了,已经是救朕于水火,至于南地……其实相国本不必再为朕做这些的。” 此言过后,林将与缓缓吐了口气。停了好久,终是抬起头来,墨瞳定定看向言浔,一字一句无比认真的开口道:“臣不仅想为皇上拨云,也想给皇上擎天。” 话一出口,言浔微怔,不觉间万缕千丝萦缠绕心头,小皇帝忍不住再问,“那,那倘若朕真的像世人说的那般绝情绝义呢?” 林将与闻言,面上柔情骤然化作落寞,他不自觉缩了缩身,垂下眸去,低声问,“皇上舍得吗?” 看见卿卿难过,小皇帝心头一颤,又忙移身上前,问,“卿卿真伤心了?” 长睫轻垂,林将与无言,只叹了口气,那模样真是委屈极了。 言浔知道眼下林将与的病还未痊愈,本来就是虚弱不堪,加之昨日自己还说了那么重的话,定是让他难过不已。 小皇帝知道这回是自己做错了事,忙不迭的凑上前去,道歉说,“是朕错。朕不该说那么重的话伤卿卿的心,对不起。” 林将与抬眸,看着小人儿一双眸子忽闪忽闪,带着诚意。那人心头好一阵窃喜,不过面上却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傲娇,也不说话。 言浔见他不语,一下子就急了,紧忙上前,用鼻尖蹭上对方脸颊,一声声的唤着“卿卿。” 被蹭的欢心,林将与眸间盛尽了笑,看着言浔,忽然一本正经的问,“爱我吗?” 闻言,见言浔明眸一弯,皓齿呈露,于眼前挽唇甜笑。下一瞬,是一个甜腻腻的回答。 “朕的卿卿人儿,你这般好,叫朕如何不爱呢。” ―― 北祁一百一十三年,暮秋之初,重阳佳节。 是日也,金风习习,秋高气爽,巨公贵卿会于帝京西郊之渡陵间,众人傍溪而坐,引以为流觞曲水,行雅集乐事。 彼时,宴会尚未开席,渡陵间周遭树林外的大道上,正有一行车马缓缓驶来。 马车于林道口停住了脚。 “公子,到了。” 车外人恭声开口,紧接着只见车门一开,须臾间有一双锦靴踏下。依上看去,是长袍乍腰,修姿神貌。 林将与站定身,目光望向前方林木,忽而听见身侧有一男声高响,唤:“相国。” 墨瞳微缩,寻声望去,不远处有一锦袍男子堆笑走近。 林将与侧目瞥了那人一眼,随后收回视线望向前方,不冷不热的开口道:“我当时是谁,原来是沈御史。” “相国近来可好?”沈乾爅很自然的开口寒暄。 “托御史大人的福,如今也算是死里逃生了。” 林将与摆了冷脸,沈乾爅自然也知道他是还在为之前的事记恨自己,不过如今事已至此,他便要把这个“糊涂人”装明白。 沈乾爅眸色一转,立刻换了服讨好的口吻,说,“欸,相国为何待我这般冷漠。自相国走后,为兄好歹也挂念了相国多日呢。” “呵,多谢御史大人挂念。”林将与冷笑一声,也懒得同他废话,沿着林间小路径自朝里走去。 见林将与要走,沈乾爅立刻跟上。 二人进入林中,见四下无人,沈乾爅便毫不遮掩的说,“我可听说了。这几日相国病还没好,便又开始进宫‘辅政’了。” 林将与一听,面上没多大反应,只冷声答,“是又如何?” “前些日相国重病回京,皇上不闻不问,先是摆驾太尉府,然后又去了北营理兵,他都做的那般绝情绝义了,相国怎么还如此费心尽力的帮他?”沈乾爅说这话时把刺全挑了出来,肚子里可揣着坏呢。 不过,林将与自来也不是吃素的,见沈乾爅有意挑拨,登时停身止步。 相国回身一笑,笑容甚冷,不紧不慢的说,“帝王虽无情,可咱们却不能无义呀。更何况,我等既为人臣下,本该是心悦诚服。” 林将与的理由说的是冠冕堂皇,但在沈乾爅听来全是胡扯。他又不是不知道林将与是什么人,又怎么可能会臣服于他人。 “呵,不愧是死过一次的人,果真开始惜命了。”沈乾爅当即调侃一句。 林将与也不接话,只收了笑继续朝前走。 见对方左右不肯入套,沈乾爅却也不恼,眼珠一转,接着说,“我近来在坊间得了件趣事儿,相国想不想听听看?” 林将与转目看着他,眼角勾着笑,“说来听听。” “翎台外的那根护神柱,相国可知道?”也不直言,沈乾爅故弄玄虚,“就是皇上中刀后背靠着的那个。” 微一挑眉,林将与点点头。 沈乾爅笑了笑,立刻摇头晃脑的抄起袖子,徐徐道:“自那日皇上在护神柱下起死回生后,坊间还流出了一个不一样的传言,称护神柱有神明庇护,皇上是以柱通天,才会得不死之身。所以只要靠在那柱子上,便可刀枪不入。这流言一传,没想到还真有人去试了,你猜怎么着。” 有意停顿,沈乾爅又留了个悬念。 这次,林将与却只甩了个白眼,也不接话。 “那人竟然死了。”沈乾爅做了个震惊的表情,很是夸张,又道:“如此看来,还真是与柱无关。” “不过,也正是因为此事,让百姓对皇上是天选之子的身份更加深信不疑。如今就算皇上对相国这般冷漠绝情,京中百姓也不会再对皇帝提出任何异议,反而还五体投地,奉若神明。毕竟,”沈乾爅歪头看了林将与一眼,“谁都不会与天为敌。相国说是不是?” 轻笑一声,林将与也跟着佯作惊讶,侧目反问,“如此说来,沈御史也相信皇上是天选之子,有神龙护体了?” “呵。”这次换沈乾爅冷笑一声,他一开口并没有正面回答林将与的问题,反而说,“自韩菖龄死后,帝京城便炸开了锅。我还记得,当时各户百姓,逢人便道,说韩廷尉原来是个人面兽心的豺狼。狼子野心被皇上戳穿之后,原形毕露,这才逃狱弑君。”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60章 挑拨 “不过,”沈乾爅话锋一转,“这些大多是天家的事情,对寻常百姓来说也不过是浮光掠影,过一阵子也就忘了。可是……唯独皇帝有神龙护体,是不死之身这件事。一经生便在京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毕竟如此新奇,具有神话色彩的故事,才是最最抓人眼球的。” “沈御史说来说去,都是在旁敲侧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林将与最不喜欢的就是同人打弯弯绕。 沈乾爅见他挑明,耸了耸肩道:“如今风波平定,朝中‘各家各户’都开始清算得失。不过,如今就连相国这般聪明绝顶的人,都是死里逃生,那就更别提旁人了。如今这结果,俨然是众败皆伤。” 说到此处,沈乾爅又瞟了林将与一眼,接着说,“可是,就算在如此情况下,竟还有一个人可以安然无恙,全身而退。相国猜猜这人会是谁?” 林将与侧目,佯装一抹试探的表情,问,“皇上?” 沈乾爅勾唇一笑。“自然是皇上。”他点头认同,不过下一瞬却又皱眉反问,“可是,相国你说奇不奇怪,怎么就会是皇上呢?” “有什么好奇怪的。”林将与不以为然。 “你说这人世间的事,到还真是有趣。”沈乾爅摇头浅笑,“这事,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廷尉同相国之争,没想到皇上会进来掺上一脚。我等起先只当他是稚子蒙昧,年少轻狂。可后来……经过翎台行刺这么一闹,我到还真是看清些东西。” “哦?!”林将与止步,侧目时面上提起了些兴致,“这可比那些个闲篇有意思,沈兄不妨同我说说看。” 沈乾爅见林将与停步相问,也跟着停下脚步。见他面上带笑,尽是得意。凑身上前,压低了声音说,“皇上小小年纪,却很懂得驭权谋心。可见他也并非你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心机之深,着实令人生骇呀!” 二人对视,林将与笑了一声,当即拉开身,嘲道:“愚黔罢了,小小的障眼法,何至于沈兄这般警觉提防。” “呵,相国可真是说笑了。”沈乾爅是老狐狸,他怎么可能看不破,“韩菖龄一事,皇上分明就是在扮猪吃老虎。再说,若他真不懂权谋,又如何能驱策的了堂堂相国这般舍生忘死,为他尽忠尽义。要我说,你别看他小小的一个人儿,手段谋略可都是厉害的很呐!” 顿了顿,老狐狸眸间划过一抹狡黠,又道:“将与啊!别怪为兄没提醒你,清醒些,你这般被他谋了心去,可不是件好事。你以为是竖子无谋,好操控摆布。其实,人家早就反将了你一军呢。” 沈乾爅一字一句的说,林将与一字一句的听。 不觉间唇角挽笑,林将与抬眸,好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对面那人。沈乾爅根本不知道自己同言浔内里的故事,如今还以为是帝王攻心,他这是在一本正经的挑拨离间呢。 心下想归心下想,林将与没直说,只笑了笑,点头道:“嗯,多谢沈御史提醒。” 见对方拿自己的“忠言”全都当作笑谈,沈乾爅撇撇嘴,沉了一口气又说,“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相国这只穿云箭,早晚要折在一个半大的孩子手上。等到时候,若是传了出去,定然免不了要遭天下人的耻笑!” “哈哈……沈御史言重了。”谁知林将与一听,竟忍不住笑出声来,抬手拍在那人肩上,“我自当沈御史这般老辣沉稳的一个人,竟不想也会被一个半大的孩子吓成这样。” 沈乾爅诱人不成,反倒吃瘪,如今面色已然阴沉一片,抬头剜了林将与一眼,冷声斥道:“林将与,你为何这般油盐不进?” “我油盐不进?!”林将与止了笑,继而倾身上前,眸间削寒,“沈御史口口声声说皇上狡诈,可是谁,私下吞了韩菖龄的脏银收为己有?又是谁,冷眼旁观,坐山观虎斗?依我看,这盘棋,赢得最多的不是皇上,应该是沈御史你吧。” 此话一出,沈乾爅登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有些惊慌,稳定心绪,又忙装傻道:“相国怎么就是这般不饶人呢?我方才说那些,可全都是为了相国好,相国不听也就算了,如今怎么又这般诬赖起我来了?” 只要一说到脏银的事沈乾爅就要装傻,林将与手上捏着这个把柄,自然也不惧他。不过,再怎么说,如今沈乾爅也是位列三公,权利地位无可撼动。加之,他又是出了名的老狐狸,断不可与之为敌。他二人理应持旧好,不能为了这么点儿散碎银两伤了和气。 林将与眸间的寒意来的快去的也快,下一瞬,又见其收了戾气,挑眉笑道:“我就是逗逗你。” 林将与松了口,沈乾爅也识相的不再做挑拨之事。 二人继续朝前走,转眼间便穿过树林,来至渡陵溪。 遥遥只见,溪上清流激湍,映带左右。溪水两侧锦褥铺地,众人列位其中,耳畔水声潺潺,紧接着有人声携着水声入耳,嚷了句,“相国来了。” 如今是林将与杀了韩菖龄,推翻韩党,朝中已然无人能与之抗衡。 林党已然到了鼎盛时期,朝中官员便立刻纷纷倒戈,前来逢迎讨好。 至于今日这流觞曲水,比赋作诗都是其次,最要紧的还是前来谄媚奉承。若不是这样,方才沈乾爅也不会平白无故的说那么多。 如今见林将与来了,在坐之人纷纷起身寒暄。一时间拥上前去将那人团团围住,问病问药,问伤问痛。对着林将与,简直比对自己爹娘都亲。 就这样,林将与在一众簇拥中笑着朝前走去。 沈乾爅仍是立在原处,眯眼睨着那群巴结恭维的官员。 “沈御史。”不想,从旁忽然有一阵男声响起。 沈乾爅微惊,侧目寻声望去,此刻见不远处正徐步行来一青袍少年。少年身影清瘦,温润儒雅,行至身前站定,继而毕恭毕敬的俯身行礼。 “宋大人。”沈乾爅开口面色一顿,不同于方才的假装,这次到还真有些惊讶。 宋忱行过礼后站在了沈乾爅身侧,停了片刻,又似无心般开口说,“看相国这满面红光的模样,当真是平复如初了。” “谁说不是呢。”看着林将与的背影,沈乾爅勾唇,略略一嘲。 “这才过了几日,相国便能行动如常,该不会是吃了什么神药吧?”宋忱皱眉。 “神药?!”沈乾爅冷笑一声,“呵,那也是小皇帝喂的药。” 宋忱闻言,面色一顿。少年转身看向沈乾爅,眸色定定,却未开口多言。 只一瞬,沈乾爅觉自己说错了话。紧忙垂头咳了两声掩饰尴尬,转移话题道:“他们都在问相国安好,你为何不去?” 宋忱笑了笑,也不纠结前言,转过身去,顺着他的话从容作答,“问安之人何其多,于相国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多说无益。” 沈乾爅见少年这般淡定,不免有些好奇,斜眼睨着他问,“那你还来做什么?” 宋忱望着前方,神色静静,不紧不慢道:“流觞曲水,世间雅事。宋忱前来,是为吟诗作赋。” “哈哈,好一句吟诗作赋。”沈乾爅大笑,“我差点儿忘了,前不久,宋大人不是刚荣升了从四品嘛!不知现在何处高就?” 宋忱因为上奏进言南地筑堤一事有功,前不久言浔亲拟诏书将其从五品少卿提拔到了从四品的理政官员。 沈乾爅是当朝御史大夫,身居高位。而宋忱不过是一个五品的少卿,小小官员的调动于沈乾爅而言,原本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不过,如今见他主动上前搭话,自然也要装装样子开口关心几句。 “下官如今在典政寺当值。”宋忱颔作答。 “哦,原来是跟了风典客呀!”沈乾爅面上作恍然大悟状,心下却暗暗诽腹道:跟了风启幕那么个迂腐木讷的小古板,以后有你好受的。 沈乾爅向来是两面三刀,切换自如。心下骂完人,开口时却又是别样的道贺之词,“风典客克己守礼,举世无双。典政寺也是个好去处,恭喜!恭喜啊!” “多谢御史大人。”宋忱俯身再行一礼。 沈乾爅看着他行礼,突然想起了初秋的那场急雨,不觉间后脊一凉。 “我竟没想到,居然还漏了一个你。”下一瞬,沈乾爅的脱口之词竟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嗯?”宋忱抬眸,面上颇为不解,“沈御史何出此言?” 想通了一切,眼前浓雾骤散,如今沈乾爅已是心事澄明。他看着宋忱笑,恍然间开口,不答反问,“典政寺,是吧?” 宋忱顿了顿,也不执拗沈乾爅方才那个没头没尾的问题,转而认认真真的点头称是。 摇了摇头,沈乾爅也不点破,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屈才了。” ―― 重阳节过后又几日,如今九月以至中旬。南地的风波也终是随着秋季的渐入尾声,而渐渐平息。 眼看着冬天要来了,言浔满心欢喜的想着终于可以窝在龙床上睡个好觉了。 可谁曾想,就在几日前,南越国派使者前来送信,声称一个月后南越国君轩辕氏准备邀请列国君主,在南越国中荊珥之地一会,行俢邻通好之事。 此消息一经传来,皇城之中便炸开了锅。小皇帝当即召集群臣,连夜商讨赴会事宜。 就因为这件事,言浔是日日惶恐,夜夜忧心,一连几日都是茶饭不思,惴惴不安。这次,小皇帝当真是恐惧至极。 是夜,紫宸宫,永安殿。 林将与坐在床边,苦口婆心的劝,“皇上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你。” “朕睡不着。”床上人撅嘴坐着,面色不是很好看。顿了顿,“不行!朕还得再想想其他的应对之策才行。”说话间,小人儿掀被起身,朝着龙案就冲了过去,拦都拦不住。 身后,林将与无奈,叹了口气,“又不穿鞋。”话音落下的同时弯腰提鞋,长影起身,跟了过去。 龙案前,言浔随手拿起一本战国策,扒着书就开始一丝不苟的品阅起来。 “皇上这是在临时抱佛脚吗?”身侧,林将与弯腰落座,一面将言浔的鞋放在蒲团旁,一面开口调侃。 指尖覆着书页上的墨迹,言浔闻言一顿,登时便撅起嘴来,“哎呀!”了一声,便自暴自弃的摔了书。 下一瞬,又见小人儿转过身去,直接扑进林将与怀中,急声嚷,“怎么办呀卿卿?你说朕这回该如何是好呀?” 林将与被环颈抱住,感受着小人儿侧脸的温度,二人蹭了蹭。 长指抚在言浔的后脑,林将与耐心的开口安慰,“怕什么?有我在呢,皇上不会有一丝闪失。” 松手退身,小皇帝仍拉拢着脸,停了须臾才道:“朕怕的不是这个。” 林将与见她眸间暗淡无光,也知她心有顾虑。当即便移手向下,来至小人儿腿间,一掰一引将言浔的双腿缠在腰间。 此一刻,见小皇帝坐在林将与身上,还是那个抱小孩儿的姿势。 “别的也不用怕。”与此同时,还有林将与令人安心的回答。 坐在林将与腿上,言浔被抬的同那人一般高。玉颜沉色稍有缓和,小皇帝重新搂住卿卿,下颚抵在那人肩头。 二人无话,林将与抚着言浔的背,将言浔抱紧。 后来,林将与又哄了好一阵,言浔才肯去睡觉。 如今已是二更天,长影乘月出宫,准备打道回府。 路上,马车中秉柊坐在对面,“不就是个荊珥赴会嘛,也不知道皇上为何会怕成这样。难不成她是怕自己年岁小,到了地方会受欺负?” 此时见林将与身上披着大氅,正阖目静坐。闻言过后,唇角动了动,忽而反问道:“你怎么也这般小看她?” “嗯?”秉柊一惊。 长睫微颤,缓缓睁开,一双墨瞳看向秉柊,林将与说,“皇上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坐拥帝位十余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又岂会这般胆小怕事。她一直以来所担心的,从不是自己。” 话一出口,秉柊不禁有些好奇,忙倾身上前说,“秉柊不懂,还请公子明示。”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61章 谋篇 手中拢着大氅,林将与的面色一沉,忽然郑重起来,“列国之事,不同于朝堂弄权。天下风云,也远没有治国理政这么简单。人人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话音未落,墨瞳一转,再次看向秉柊,“你当真觉得,这君王赴会能是什么容易事?” 秉柊闻言,默声无言。 “韩菖龄的事在国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加之南地洪灾,暴动频,北祁早已是身陷囹圄。别看眼下表面上看着是尘埃落定,但正所谓无风不起浪,轩辕氏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作邀相请,必定会有所图谋。怕只怕,这场国君会落到最后会是一场鸿门宴。” “鸿门宴?!”秉柊一惊,“公子的意思是……南越是想吞并北祁?” 林将与摇头,“此次荊珥会,轩辕氏邀的可不止是皇上一人,还有列国君主。他若真有心想吞并北祁,绝不会如此大张旗鼓,毕竟列国君王也不全是和他同气连枝。” “那他这又是何意呢?”秉柊皱起眉来,显然是还不得要领。 “君王之宴以前也是有的。不过那时先帝正值壮年,北祁也是国富兵强,八方列国不能望其项背。”林将与开口并未直接回答秉柊的问题,转而说,“可今时不同往日了,朝代更迭,皇权易位。如今的北祁是块儿肥肉,轩辕氏是看着馋了。” 秉柊闻言一拍脑门,顿觉豁然开朗,“他是想借此次荊珥会试探北祁的实力,好权衡利弊,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 林将与无言颔轻笑,显然是默认了。 秉柊看向公子,歪头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忙说。“欸?不对呀!公子既然说轩辕氏有心吞我河山,那当年先帝驾崩之初,国之动乱,举国难安。按理说,那时候应该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可为何当年他却无所作为,反倒等了这么多年才开始动起心思来?” 话一出口,见林将与勾唇一笑,挑眉道:“秉柊,难不成你忘了,当年先帝虽去,但国中……可还有一个言郗氏坐镇呢。” 听林将与所言,秉柊的面上的疑色骤然化作一抹厉冷,开口一停一顿,吐出两个字道:“毒妇!” 闻言,林将与再笑,“你说这言郗氏可恶至极,可谁又能想到,当年她垂帘听政之时,叱咤风云,手段雷霆。那能耐,绝不比先帝逊色半分。想当年,就连南越国君见了她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你说,他敢吗?” 林将与一边说,一边笑,面上云淡风轻,眸间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其实在嘲讽,可又不知嘲讽的到底是谁。 言郗氏是个妇人,亦是毒妇。她在朝中颠倒黑白,杀人无数,企图独揽大权皆是不假。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对她恨之入骨,包括林将与。 可是,所有人又不得不承认,也是正是这个毒妇,在数十年的光景里守护着北祁的江山社稷,万代千秋。 一时间,林将与竟不知此刻他在嘲笑的,到底是言郗氏,还是自己了。 “原来如此。”秉柊终是点头明了。心下暗念:言郗氏这才西行不到整一年,轩辕氏便立刻找了由头过来试探,看来这十年也是把他憋坏了。 下一瞬,又见秉柊眸间一挑,狠道:“他这是在欺我国中无人呐!” “呵。”林将与闻言,紧跟着冷笑一声,“北祁山河永固,皇上是国之君主,也不是任谁人都可以随意拿捏的了的。” 说话间,见那人垂头掸了掸下袍,又道:“眼下离启程的日子也不远了,等明日早朝过后,皇上必定会再次召集群臣商定最后事宜。” “公子,你……”秉柊忽然开口,话说到一半却顿住了。停了良久才道:“你的伤病尚未痊愈,这次可不要再……” 秉柊知道林将与为了言浔一直都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可他也担心林将与的安危,毕竟谁又会想自家主子再死上第二次。 林将与自然也懂秉柊的心意,欣慰一笑,说,“这事你就不必忧心了。荊珥之会是天下大事,想必定是要风家父子‘冲锋陷阵’的。这次就算我想出头都难,且让风家拿大吧。至于咱们,只要尽心竭力保皇上平安便可。” 听林将与这么说,秉柊总归是放下心来,登时舒气点头,连说两声,“那就好,那就好。” ―― 翌日早朝,群臣启奏,共商国事。 朝后,言浔又宣了风家三父子于和曦宫、勤政殿中细讨赴会事宜。 正所谓国之外交,自然是要军事家同外交官一同理事。 然而最巧不过的是,这两个职位全都被风家三父子尽数揽获。风泽身为太尉,常年征战在外,对列国之事最是了解不过。至于风启辰自小随父从军,自然也是同理。而风启幕,身为典客大臣,典政寺上卿,掌管国之少数民族及外交事宜,也是当之无愧的外交使节。 凛凛风家,一门三杰,着实让人又敬又佩。 彼时,见风泽,风启辰,风启幕三人正快步赶往勤政殿,身后一众副将官员随行。 勤政殿中。 言浔端坐于龙椅之上,目之所及是浩浩荡荡的群臣队伍。明眸定定,望向前方,看着众人走入殿中入,叩行礼,众口齐呼,道:“臣等叩见皇上。” 小皇帝的脸上又恢复了一如起初的威严沉稳,天子肃气。顿了顿开口,淡淡道:“免礼平身。” 一众人等起身,迅分开立于大殿两侧。只有风泽仍站在原处,太尉侧目向身后人示意。 当即有副将上前,只见其手中奉着一个卷轴。副将来至长桌前,放卷推轴,随着纸张延展开来,一副壮丽无比的天下大势布局图便入眼而来。 言浔垂眸睨向图纸,旋即起身下阶。 见皇上走近,众人纷纷向后退去,风泽虽未退,却也是躬身垂作恭敬状。 纤凛的身姿于长桌前站定,言浔静静的俯瞰着整张图纸。 风泽也不说废话,直接切入正题,“皇上请看,这便是八方列国的布局图。” 言浔闻言,静观图纸,耳畔风泽的声音一并响起,道:“如今天下大局,八国并列。北有祁秦,西有尧蜀,南有越椋,东有漓楚。” 说话间,见太尉抬手,顺着图纸的最上方依次向下,示意道:“北秦处在最北端,以夔山做隔,自向下便是我北祁国土。再向下,与我国接壤的三国,自左向右分别是西尧,南越,东楚三国。再向下,自左向右依次是西蜀,南椋,东漓。若论国土面积,当属北祁称雄,越尧次之,蜀楚再次,秦漓椋最末。” 说罢,又见其话锋一转,“不过,若论兵力,如今的南越几乎可以与北祁比肩,西尧兵虽少,但胜在强悍,也不容小觑。” 风泽所讲的这些,言浔早已是心知肚明。小皇帝也不想再执拗于列国局势,转身对风泽说,“风太尉,再同朕仔细讲讲荊珥的地形。” 风泽闻言称是,继而回身示意身后人。 俄顷,便有一个新的卷轴覆盖在了方才的图纸之上。 听着纸张的摩擦声,言浔于微不可查处深吸一口气。 “皇上请看,此为南越地形图。”风泽说。 言浔依言侧目回身,伴着风泽的声音看新图。 “南越国地处列国中部,地势西北高,东南低,自西北向东南依次下降。国中有一横贯东西的济明江,而我国中南地的怀安河便是此江的一条离支分流。” 说话间,又见风泽抬手指着图纸中心的一处红点说,“而今,皇上此行赴会的荊珥之地,便是与南越帝京紧邻的一个郡县。此地处在济明江畔,位于南越之北,地处高势,依山傍水。” “高!”言浔似是抓住了重点,“地形陡峭吗?” “回皇上的话,荊珥地势虽高,不过好在那里地形宽阔平坦,行军驻扎千人不成问题。”风泽知道言浔心中的顾虑,开口解释时也是尽善尽美。 小皇帝稍有平复,一双手抵住桌面,垂眸纵观全局,再问,“此去路程需要几日?” “去时需十二三日。”风泽颔说,“行宴留宿总共要两日,再算上回来的,加在一起少说也要整一月。” “带兵多少?” “骑**锐,各一千五百人。”风泽恭声答。 风泽的回答让言浔吃了颗定心丸,只见小皇帝呼出一口气来,松开手,转身面向众人,问,“朕此去南越,何人留守城中?” 话音方落,姜省同风启辰二人自队列中走出,一起俯身行礼道:“回禀皇上,臣二人守城。” 言浔将目光落在风启辰身上,眸间闪过一丝迟疑,不过再转目看向姜省时,却又变得坚定起来。 “嗯。”言浔顿了顿又言,“典客上卿何在?” 话一出口,只见队列的另一侧风启幕走了出去,同样的俯身行礼,“臣在。” 言浔缓缓转过身去,“风典客可还有附议?” 风启幕径自向前走去,立于长桌之侧,俯身看着一卷山河图,徐徐开口道:“方才风太尉所言,已然将八方列国的地貌局势尽述详实。既然‘物’已经说尽了,那臣便来说说‘人’。” 如今风泽已退身让步,站在言浔身旁的人换成了风启幕。那人比起他父亲,说话要温和的多。 “列国君主,各有千秋。先说南越国君轩辕傲,人如其名,傲慢霸道,治国理政皆是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再说西尧国君穆绶霆,其人雄才大略,最善纵横权谋。此二人皆是老辣阴毒,不得不防。不过……”话说到一半,见风启幕顿了顿,似是强调提醒的说,“皇上此行,到是可以同西尧国君交好。” “此话怎讲?”言浔回身,将身子俯下静观图纸。 一旁,风启幕垂道:“回皇上的话,十八年前,西尧遭逢战乱,穆绶霆便以质交的名义向轩辕傲借兵增员。他将自己的皇后与二公主一同留在了南越国做人质。等到六年后祸事平息,穆绶霆去南越国准备接回妻女时,不想自己竟又多了个儿子。” 话一出口,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其间,言浔眉心一蹙,当即抬眸看向那人,她未开口是在等后话。 风启幕也不卖关子,继续娓娓道来,“当时西尧皇后的解释是,她在去南越国做人质之前便以怀有身孕。” “可是,列国之人尽数知晓,轩辕傲是个出了名的好色君王,加之当年西尧皇后年轻貌美……”点到为止,风启幕接着说,“所以,这其中的种种勾连想必也是不言而喻了。” 说罢,又见其抬眸再道:“虽说后来穆绶霆并未深究,只是带走了妻儿。但是从那以后,西尧与南越便有了芥蒂,眼下更是势如水火。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今南越对北祁有企图之心,西尧便是我们最好的结交对象。” 那人语毕,小皇帝已是了然于胸,点了点头。 风启幕分析入微,显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又接着上文继续说。“南越、西尧后,再说西蜀与东楚。” “西蜀国君齐衍,老于世故,城府颇深。喜算计,难深交,不过好在北祁与西蜀相去甚远,皇上又与他非敌非友,只要不主动前去招惹,想必也不会同其交恶。如此看来,西蜀也算稳妥。只是……” 说到此处,风启幕话锋一转,“东楚却是不同。东楚国君白夙,是个金碗盛狗矢的真小人,谋朝篡位做了东楚君主,如今称帝不过三载。而且,眼下那人已经投靠了轩辕傲,依附于南越。此次荊珥会,他定会从旁为虎作伥,与北祁为敌,等到时候,万望皇上一定要小心防备才是。” “白夙。”言浔念着那个名字,眸中已然多了些凛厉。 “至于其余三国,东漓国君梁靖起,是个继位君主,当政也才不过五载整。南椋国君花偲酩,年六十,垂垂老矣。此二人皆无所作为,加之东漓与南椋国土狭小,势力单薄,根本不足为俱。” “东漓,南椋。”言浔跟着重复,抿了抿唇说,“还有一个。”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62章 顾虑 “北秦。”风启幕接话,“北秦国君方初信。皇上,我们此行最该防范的便是此人。” 言浔无言,垂下目去,静静的看着图中最北侧,北祁上方的那一小块图案。 与此同时,风泽开口道:“先帝在位之时,臣等随之南征北战,开疆扩土。北秦是邻国,自然少不了国土之争。臣记得,当年先帝勇猛无畏,一路北上,生生将北秦打到了夔山之北方才作罢。如若没有先帝当年的英勇霸气,也不会有我北祁如今的辽阔幅员。” “只是事有两面,这一打,也将北祁与北秦打成了仇敌。这么多年来,方初信一直怀恨在心,意欲伺机报复。如此看来,此人的确是不得不防。” 风泽话音落下,言浔的眼睫也一并跟着垂下。阖目良久,才缓缓睁开眼,“朕心中有数了。” 下一瞬,又见小皇帝转身,再问,“众位爱卿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殿内无声。 言浔垂头再看图纸,淡淡道:“如果没有的话,那今日就先到这儿吧!”说话间,再次抬眼,眸间一闪精光。“风太尉。” “臣在。”风泽答。 言浔沉声下令,“做好最后的部署,三日后启程。” “遵命。” 龙袍一转,小皇帝正准备重归龙椅,只是才迈出一只脚,便又停步回身道:“还有,朕此次出宫,随行侍奉可一切从简,但是切记要把兵给朕带足了。” 风泽闻言登时俯身行礼,回答,“是。” 未几,群臣一并退出了勤政殿,言浔将风启辰单独留下。 …… 风泽与风启幕一同出殿,风启幕一直行在后头,跟着父亲的脚步。只是二人一路走来,却无半句交流。 其间,风泽一直是神色平平,直到转出和曦宫门时。 “方才在殿中,你提起的‘尧越交恶’,那可是别国旧史,早十年的事,你竟也知晓,看来也是做足了功课。”风泽的语调同他的神情一般,平平淡淡,虽说话里话外透着几分赞许,但总有些说不出的疏离。 身后风启幕紧紧相随,听着父亲的夸奖,正经古板的脸上竟会有一丝说不出的欣喜,“嗯,是,是的父亲。我……孩儿一直都在很认真的准备。”开口时,声音也是激动不已。 可下一瞬,风泽的回答却又好似一盆冷水般倾注而下。只听他“嗯。”了一声,便不在多言。 一瞬间,二人又重回于最开始的沉默。 风启幕的脚步变得有些慢了,眼看着父亲大步流星的向前行去,二人的距离渐渐拉远,此刻身后人的眼中早已染尽了落寞…… 和曦宫,勤政殿。 “朕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最近在忙什么?也不进宫来看朕。”彼时见小皇帝正引着风启辰往后殿走,一开口,语调之中颇为埋怨。 身后风启辰缓步跟着,闻言抬眸,静静的看着小人儿的背影。“我……我最近军中忙,得不出空来进宫。” 闻言,见身前人脚步一顿,下一瞬转身,玉颜明眸挽作一抹笑靥,言浔开口便驳道:“别以为朕不知道,絮儿都告诉朕了!听说皇姐给你同狄家小姐定亲了。” “……”风启辰脚步骤停,面上好一阵呆滞,此刻他只木讷的看着言浔,半晌都没有回答。 言浔见他这副神情,不免有些尴尬。嘴角笑意一僵,又忙佯装无事的抬手去推那人肩膀,调侃道:“嗐!你怎么又害臊了!” “我……”嘴角颤了颤,风启辰正欲开口却忽然红了眼睛。忙不迭的垂下头去,“没,没有。”胡乱作答掩饰。 “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定个亲有什么可害臊的。”言浔笑着转身,继续朝殿内走。“朕知道,狄家小姐不就是之前去府上送信的那个嘛!还真别说,这姑娘到还挺主动,可见她也是真心喜欢你。” 说话间,又见言浔转过身来,一边倒退,一边同风启辰说笑,“大外甥,你这次也算是妙得佳偶了,开不开心……啊!” 言浔走出不过三步,靴子正好撞到了台沿上,整个身子登时便横空仰翻过去。 好在这时,风启辰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小人儿手臂,力一扯便将言浔拉进怀中。 一个踉跄,言浔扶着风启辰的手臂稳住了身。恍然间抬眸,二人对视,言浔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人眸中有水光。 风启辰开口,急切的关心,“皇上没事吧?” “……”这一次换言浔无言,沉默片刻又忙不迭的退身向后,小皇帝莫名有些慌乱,仓皇回答,“朕,朕没事。” 风启辰看着她,顿了顿,忽然问,“皇上开心吗?” “嗯?” “我是说,我同狄家小姐定亲,皇上开心吗?”风启辰又问。 听这话,言浔才自慌乱中醒过神来,当即挽唇,“当然!朕当然开心了!” “朕是替你开心。”说话间,见言浔又凑上前来,“你可别说朕不疼你,那日朕赠了你一只团玉流苏穗,那可是上等的好玉,朕精挑细选的宝贝。保证能给你的檀木小梳大放异彩,等到时候,只要你往狄家小姐手上那么一送。” 言浔说的是声情并茂,手上还比了个送的动作,“朕保证,那狄家小姐一定会笑得连嘴都合不拢。”说罢,小人儿又似想起什么一般,用手肘怼了怼那人,问,“诶,你不说朕都给忘了,那把檀木梳你送出去了没?” 问声方落,风启辰又是好一阵错目躲闪,只一味的慌乱点头。 小皇帝沉浸在自己幻想的美好之中,喜不胜收,俯身坐在了一旁的蒲团上。“风启辰,提前说好,你可不要太心急哦,一定要等到朕赴会回来之后再行亲成礼。朕一定要亲自去参加你的婚礼,给你道贺。朕还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大外甥娶妻生子呢!” “大外甥,朕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可要替朕把城门守好。到时候,等朕回来了,一定会在你的婚席上给你送一份大礼。”说着说着,又见言浔欢天喜地的抚桌而起,在风启辰面前奉笑端手,好一阵蹦哒。 风启辰看着言浔围着自己左蹦右跳,此刻的她与方才的那个沉稳帝王简直判若两人。 小人儿好像有什么魔力,叫人忍不住想要疼她爱她。好像无论她提什么样要求,都让人没有办法回绝。 看着她,风启辰会忍俊不禁,任言浔一直扯着自己的袖子,高大的身影静静的立在原地,良久,无比温柔的说,“好,我等你回来。” ―― 是夜,永安殿。 林将与坐在龙案前批奏折,身旁言浔有些偷懒,此时正抵着案面剥蜜橘。 “就算马上要启程了,皇上也应当将余下的政务处理妥善才是。这人都还没走,就已经懈怠成了……嗯。”话才说到一半,林将与只感觉口中被塞了什么东西进来,一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停顿片刻,感受着口中之物柔软清甜,林将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蜜橘。同时还有身侧小人儿殷切谄媚的一句,“朕是给卿卿剥的。” 口中咬着蜜橘,林将与笑了笑,如今也算是吃人家的嘴短,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噙笑垂眸,继续批起奏折来。 紧接着又见言浔倾身贴上前来,撒娇道:“朕不是不想批折子,朕是实在看不进去了。眼下朕满脑子想的都是赴会事宜,朕太紧张了。” 被小皇帝蹭着颈窝,清俊眉宇间尽是宠溺的笑,手中朱笔一顿,林将与开口调侃,“偷懒就偷懒,还说什么紧张。” 言浔闻言抬眸,她口中也塞了蜜橘,腮边鼓鼓。小皇帝有些被人说中了的羞怒,眼下只瞪着林将与,也不说话。 见小人儿这般模样,林将与知道,她准是又理屈词穷了。 顿了顿,“这橘子可一点儿都不甜。”谁曾想,相国开口却忽然话锋一转。 他这明显是在转移话题。 言浔闻言,眉间一蹙,径自于口中嚼了几下,细品须臾,“没有呀!挺甜的。” “可你给我的这个,不甜。”说这话时林将与面上好一阵委屈。 言浔只觉疑惑,不禁又凑近了些,一双眸子明澈纯真,“怎么可能?明明都是……”只是话音未落,便被对面人当场倾身压面吻了一记。 言浔仰头一怔,眸色半滞。眼看着林将与亲完之后,直起身来又做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点头道:“嗯,这回甜了。” “……哼!烦人。”等言浔醒过神来,虽是嘟嘴瞪着那人骂,但嘴角的笑却是藏也藏不住的。 半晌,言浔偷过懒后便坐正身子开始批奏。 身侧,林将与的手指顺着折页自上而下,一一点过上面的名字,忽然在左下角的顿住。此时,只见指尖上方赫然写着“宋忱”二字。 不觉间面色一沉,林将与问,“这随行人员的名单中为何会有宋忱?” “宋忱。”言浔停笔瞥目望去,“哦,卿卿有所不知,朕前不久刚升了他的职。如今他在典政寺当差,此次赴会理应是要随行的。” “典政寺。”林将与跟着念了一句,又紧忙问,“为何要调他去典政寺?” “前些日典政寺有个从协理事的老卿家致仕告归了。”言浔说,“他临行前向朕举荐了宋忱,朕想着从四品有了这么一个空职,直接给他也无不可。这不正好也可以借升官之由,奖赏他对南地河堤一事的呈奏进言之功嘛。” 闻言,见林将与抿了抿唇,似是在想什么事情。良久,开口时有些心不在焉,“哦,原来如此。” “既然说到随行人员,那正好!卿卿,朕有一事相求。”手中提笔,言浔接着开口。 林将与回过神来,问,“什么事?” “这次,朕想让吴成书一同随行伴驾。” “吴成书。”原本林将与正准备抬手去拿新的奏折,一听言浔所言,动作当即顿住,随后转目问,“为何想要他去?” “这还要多亏了卿卿之前的‘托付’呢!”小皇帝叹了一句,“卿卿去南地的那些日,吴成书算是出奇的勤勉认真起来了。不仅朝奏积极,还天天往宫里递折子,他的奏折朕都仔细审读过,没想到竟会让人眼前一亮。” 言浔用朱笔戳了戳下巴,“朕见他平日里都是吊儿郎当,狂的没有缘由,还以为他是个掉书袋,竟没想到他内里还是有些学问的。” 拿起奏折,林将与笑而不语。 身旁言浔一边做批示,一边道:“朕知道他的外号不是叫,叫什么‘吴疏狂’嘛!那般桀骜不驯,牙尖嘴利的一个人,等到了宴席上,一定能‘勇猛无敌’,为朕‘大杀四方’。” 说话间,言浔还不忘持笔甩手做一个挥刀的动作。 红墨扫射,林将与不幸中招。 “哎呀!卿卿!”言浔吓了一跳,紧忙弃笔上前,为其擦拭脸上的红墨。 林将与很淡定的坐在原地,闭着眼任言浔在自己脸上胡乱擦抹。 顿了顿,又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小人儿,没好气的调侃道:“桀骜不驯如何?牙尖嘴利又如何?说到底,那日在我府上不还是被皇上指着鼻子,骂的连嘴都张不开,后来还趴在我床边哭的跟着小媳妇儿似的。” 此话一出,言浔手上动作一顿,小皇帝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紧接着又嘟嘴耍横道:“那,那……谁让他骂朕狼心狗肺来的,朕那日也是气急了嘛。可是!自回宫之后,朕见了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话音未落,又见小人儿一把拉起林将与的手臂,求道:“卿卿,如今吴成书不知道朕偷偷去救了你,心中还念朕是忘恩负义,恨朕恨得要死。昨日朕都已经下了圣旨命他随行,他都不肯给朕这个面子。可是,你也是知道的,就风启幕那个木木呆呆的小古板,怎么可能会是八方列国里那些老奸巨猾的外交官的对手呢!这次朕若不带个厉害的去,只怕是要吃亏的。”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63章 赴宴 被摇着手臂,林将与无奈,歪头敛笑,可嘴还没等张,对面言浔却又抢先一步继续道:“此次赴荊珥会,沈乾爅那个老狐狸第一个脚底抹油。还冠冕堂皇的说什么朝中之事不能无人打理,他要做朕的后备军,为朕稳定好后方。” “我呸!”言浔当即便骂,“谁不知道他这就是在图省心,一点儿都不想出力嘛!还有啊!朕是知道的,这朝野内外吴成书同你最好,他只听你的,若卿卿此次前去说情,他定是会答应的。” 小皇帝满心期待的看着对面那人,只是下一瞬,林将与却叹了口气,摇头道:“这次,就算我去说,他也不会去的。” “为什么?”言浔费解不已。 “文若鄢病了。” 林将与只说了五个字,便引得言浔撅嘴“咦――”了一声,还不忘拉长了尾音,做嫌弃状。 小皇帝摇着脑袋叹,“看来这江山社稷还是不及美人多娇啊!” 林将与也是无可奈何,如今他与吴成书虽说是和好了,但是只要一提到文若鄢的事,便是触了那祖宗的逆鳞。眼下若是自己前去说情,必定免不了要提到文若鄢,这不就是等同于赶着去送死嘛! “罢了!罢了!他不去,也无妨。”言浔知他有难处便也不再多言,可话说到这儿,心里却又是好一阵憋屈,登时撅嘴道:“唉,卿卿,你说咱们俩,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相国,好歹也是这北祁国中最厉害的两个人了吧!可怎么……就偏偏怕了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少卿呢?” 手中拿着奏折,林将与闻言,抖肩一笑,也是无奈摇头,说,“没办法,都说了是吴疏狂,就是狂。” ―― 九月入诲,眼下列国君主的队伍已经尽数到达了荊珥之地。 如今身处南越国土,这里比起北祁,风要柔和些许,日光也暖和很多。不过却总是会让人感觉说不出的不自在。或许这就老人家常说的“外面千好万好,都不如家里好”的道理吧。 宴会于今日酉时开始。 眼下未时方过,言浔的队伍在南越使臣的引领下正准备动身前去荊珥台。 一路上风家军相伴左右,寸步不离。 彼时,车内言浔坐于主位之上,风启幕坐在一旁。他见小皇帝一直在扯袖子,便说,“皇上不用怕,有臣在呢。” “嗯?”言浔闻言先是一惊,顿了顿,又干笑两声,“嗯,好。” 此刻她表面上虽是点头认同,但心下想的却全都是,指望你这个小古板?!呵呵!还是算了吧! 言浔心中诽腹,车内一瞬静默。 未几,风启幕忽而抬眸,提醒道:“皇上,恕臣多嘴,再提醒您一句。一会儿等到了宴会上,皇上切记要少说话,多存些天子气,把架子端足了。我们此行赴宴,一不奉好,二不结仇,只要不露怯就行。” 言浔还是第一次听见风启幕说话这么接地气,一时间不免有些笑,也有些怔。呆呆的看了那人许久,直到对方被自己盯的有些毛。 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上忽而多了些怯色,风启幕垂头,低声问,“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一双眸子眨了又眨,言浔终是醒过神来,忙点头说,“嗯,好,朕知道了。” 与此同时,马车外。 队列的最上方,风泽骑于高头大马之上,面色冷峻,不怒自威,周身杀气腾腾,显然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 而此时,就在其身侧,一骑乌骓正扬蹄慢步,马身黝黑健硕,四蹄雪白,定睛一看,正是林将与的追风。 自马身向上看去,见林将与骑坐在马上。玉带锦袍,修长的双腿垂至马肚,脚下踏着马蹬,手中缰绳半握,看上去是气定神闲,比起风泽倒是放松很多。 前方荊珥台遥遥入眼,见那人于马上侧目,对风泽道:“风太尉,我知你素来不喜于我共事。不过今日,就算是为了北祁,还请风太尉屈个尊,降个贵,同我对付对付。今日之事,还需你我二人齐心协力,方能助皇上平安度险。” 林将与话音落下,风泽面色不改,笔直的望向前方,不过好在开口时并没有太多戾气,只道:“放心,风某不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 林将与瞧着风泽冷肃的侧脸,忽而一笑,回身望向前方,徐徐道:“太尉放宽心,皇上不会有事的。” 眸间见沉,风泽说,“此次宴会,只许文臣入内,武将则必须要在荊珥台外等候。如此说来,就只有相国与犬子能侍奉在皇上左右。怕只怕……” 微一停顿,风泽转目看向林将与,“若宴上遭逢不测,我等不能第一时间赶去护驾。” 其实风泽是知道林将与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便也不再遮掩,将自己的忧虑脱口而出。 林将与闻言,俊颜朗目依旧淡定从容,其间一双墨瞳定定的望着前方荊珥台,开口沉声道:“放心,皇上的安危交给我。” 如今荊珥台已近在眼前,林将与身为文臣不宜再骑马招摇,于是乎只得下马上车。 俄顷,就在言浔和风启幕的注视下,见那人欠身进入车厢。 欣长的身影略过风启幕,直接朝着里面去。来至言浔面前,二话不说便坐在了小皇帝身侧的座位上。 此一刻,帝相二人相顾无言,看似是在保持距离。不过,林将与玉带锦袍下的那双腿却是伸的好长,膝盖更是有意无意的去擦碰小皇帝的龙袍衣角。 言浔被擦的有些冒火,登时便怒目相向,避膝而躲。可那人却全然不理,反而还将腿伸的更长了些,同时不忘摆出一副“我腿长没办法”的无奈神情,那模样着实有些欠揍。 “相国的靴子……”不想就在此时,一旁风启幕的声音倏然响起。 林将与闻声转目,墨瞳一闪嫌弃,像是被人坏了好事后的不爽。下一瞬,那人当即抬腿一伸,因着腿太长,竟能毫不费力的搭在对面的座位上。 靴尖朝着风启幕一歪,林将与随口问,“怎么?风典客喜欢?” 眼下风启幕和林将与也算的上是相对而坐,只是那人坐的相对靠内,所以位置错开了些,加之如今林将与抬腿搭来,此刻靴子正摆在风启幕身侧。 风启幕无言,并未作答。只是将手一抬,径自朝林将与的靴子探去。 不过,手还没等触到靴面便被林将与当场擒住,“喜欢就说喜欢,怎么还上手了?”头顶笑言夹杂着警惕接踵而至。 风启幕的手顿在空中,微微抬眸,看见的便只有林将与倾压而来的身子。 “林……”一旁言浔开口,似是想说些什么,才念出了那个姓便又匆匆收了声。 感受着腕上的力道,风启幕仍旧无话,随后伸出两指来,挑开林将与靴上的锦袍。下一瞬,见靴口处一柄匕刃恍然入眼。 林将与垂眸,看着自己靴中的短匕,颔轻笑,“我当风典客是看上了我的靴子,竟不想,是看上这把刀了。”话音未落,掌中松力,紧接着退身靠了回去。 如今林将与收了手,风启幕也坐正了身,不过面上仍是一本正经,道:“我们此行荊珥,是为俢邻通好。这是文宴,若相国带利刃入内,被人看了去,恐会落人话柄。如此,不妥。” 林将与靠着车厢,眉心一拧,并未接话,似是在斟酌思量。任谁人都知道,他带匕是用来保护言浔的,可如今被风启幕这么一说,反倒成了忧患。 “他不能带,朕也不行吗?”沉默间言浔忽然开口问。 风启幕闻言,立刻转身面向小皇帝,于坐上毕恭毕敬的抬手作揖,“回皇上的话,臣子带刀已是不妥,帝王带之则有起兵之意,更是不行。” 听风启幕这么一说,只见小皇帝撇了撇嘴,紧接着也从龙袖中掏出一把短匕来,老老实实的放在了一旁。 瞧见匕,林将与忍不住笑,暗道:这丫头,怎么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此刻,风启幕看着面前二人,像极了一对正准备作弊却被老师抓住了的学生。 无奈的叹了口气,风启幕皱紧眉头问,“皇上这是做什么?” 言浔无言,悻悻地垂下目去。 反倒是一旁的林将与一手抽刀出鞘,眸色定定落于刀背之上,“没个物件儿傍身,心里难安呐!”他一开口,似是在自言自语,所言之词却又透着些弦外之音。 风启幕闻言,神色不变,顿了顿,方自袖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来。定睛一眼,竟然是颗岫岩珠。 “既然相国想安心,倒不如拿着此珠入宴。一不会碍眼,二不会遭人口舌。”说话间,风启幕已经将珠子递了过来。 抬手接过岫岩珠,在掌中颠了颠。林将与知道,岫岩之地盛产玉石,且坚硬无比。如今风启幕的意思已然再明了不过,他是想让自己以岫岩珠为暗器,作防身之用。 “风典客这般坦荡磊落的人,没想到也玩儿珠子。”林将与笑着开口,有意在讽。只是话一出口便被言浔暗暗踢了一脚,他也知道小皇帝是不想让自己欺负风启幕,便只得收珠作罢。 “可是……”林将与动作虽收,可话却没收,继续说,“这珠子只有一颗,丢了可就没了。” “命也只有一条。”不想小古板竟如此直白的开口,“正所谓好刚用在刀刃上,这珠子如何使,就要看相国的了。” 话音落下,车厢内骤然无声。 不多时,荊珥台已到。 言浔下了马车,身后林将与紧随。 “皇上。”风泽走近,俯身行礼。 林将与手中摩挲着岫岩珠,漫不经心的环顾四周,目光方一瞥向斜后方,便看见风启幕正在同宋忱讲话。 墨瞳微缩,视线中是那道清瘦的身影,此刻正颔低眉毕恭毕敬的听着风启幕的吩咐,继而连连点头。 掌中玉珠一顿,耳畔又是风泽的声音,“皇上,老臣就在此处候着,等您回来。” 风泽这话,话外音自然是会在此严阵以待,只要宴会上有任何风吹草动,风家军就会立即倾兵前去护驾。 林将与回过身去,垂眸看着小皇帝的背影,听着她说“好。” 风泽也未再多话,转而抬眸看向林将与。二人对视,各自点头会意。 紧接着又见风启幕走上前,俯身行礼道:“皇上,我们该进去了。” 言浔应声,提步向前,林将与也跟着走了。 风启幕正欲跟上,就在此时身后风泽忽然开口说了句,“万事小心。” 四字方落,风启幕脚步骤停。小古板转目回望,眸间有惊亦有喜。 彼时,言浔缓缓向前行着,身后林将与寸步不离。 “刀可弃了?”小皇帝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 林将与闻言一顿,笑了笑,理直气壮的说,“不曾。” “嗯?”小皇帝脚步骤停,登时便回过身去,眸中尽是惊慌色。 此时再看相国,朗目清举,挽唇轻笑,缓缓道:“刀在心中,可护陛下无忧。” …… 荊珥台位于济明江畔,此次荊珥宴又在户外举行,如今本就是暮秋傍晚,江边秋风猎猎,割面而来。 言浔等人迎着冷风朝里面走,眼看着酒席以于咫尺之前,而席间众人早已落座。 一扫位中人,小皇帝登时眉心一蹙。正欲开口,谁曾想席间主位上一阵男声骤然高响,道:“北祁君主,怎么才到?” 被问得半怔,言浔登时便醒过神来,暗道一声不妙。 糟了!难不成是迟到了? 可就要这时,身后风启幕忽而道:“南越国君莫怪,我皇晚到,事出有因。” 言浔一惊,半张着嘴竟怔愣在了原地。 如今反倒是风启幕镇定自若,自后方上前,对着远处众人俯身行礼。 “哦?”远处看不清楚的人影再次开口,嗓门依旧很大,问着:“是何原因?” 问声落下,风启幕并未着急做答,转而侧目向身后人示意。 不多时,便有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64章 割面 言浔自脚步声中醒来,还未等回身便看见十几个壮汉抬了一尊四方大鼎越过身侧。 那些壮汉以肩作挑,将大鼎高高抬起,来至席外的空地处,随后落鼎于地。 大鼎落地的瞬间,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震的地面一颤。可见此鼎之重,着实是令人生畏。 眼看着大鼎落地,风启幕才放下双臂,接着说,“得知南越国君相邀,我皇心中甚悦,所以此次前来,特地为南越国准备了一份大礼。”说话间,抬手指鼎,“此鼎便是我皇赠予南越之礼。” 眼下风启幕也是高声起调,那声音绝不比主位中人小,语调也是不卑不亢。只是话音落下,并没有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又继续道:“如今我皇是携鼎而来,加之路途甚遥,这才来迟了些。不过,正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更何况我皇赠的是千斤重鼎。” 有意停顿,风启幕俯身端手,“还望南越国君莫要见怪。” 他一席话说的虽谦逊,但言辞间的份量当真如同这尊大鼎一般,直压而下,根本不给人“抗争”的余地。 话一出口,坐中无声。 停了半晌,“北祁国君千里赠鼎,南越甚感欣慰。还请上座。” 彼时主位之上又有人开口,这一次不比方才的提腔拿调,颇具威严霸气。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风启幕当即快步回到言浔身后,小声说,“皇上,入席吧。” 此刻,言浔只觉劫后余生,偷偷舒了口长气,又顿了顿,方才向席间走去。 明眸望向前方,随着不断靠近,她终是看清了那些人的脸。 荊珥高台中背对济明江,台中坐于主位上的男子,身形魁梧壮硕,面色霸道威严,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南越国君轩辕傲。 在其身侧坐着一位长者,长须连着鬓,面色很是不善,应就是闻名于列国的外交名士,詹戎。此人最善诡辩,如今又为轩辕傲所用,于北祁而言很是不利。 再看向轩辕傲后方的小位上,有两个年轻男子,应该是轩辕傲的两个儿子,轩辕朝和轩辕朗。 言浔步步向前,目光扫视,又见主位前两旁的侧位中,紧临着轩辕傲的,是两个相对而坐的中年男子。 那两人年岁相仿且身后都有随众,心下想来,应该是东楚与东漓的两位国君。 右侧那人生的獐头鼠目,贼眉鼠眼,到还真有些小人相。 白夙! 言浔在心中默念。继而侧目瞥见对面的梁靖起,只见那人垂低眉,看模样很是老实。 收了收目光,再向近处看。下一个侧位对坐的,是两个同轩辕傲年岁相当的男子。 那二人眸间皆是厉色,右侧人面容冷峻,身形精壮,周身有肃杀之气。言浔想来西尧比西蜀重武,此人应该就是西尧国君穆绶霆。至于左侧那位,体态臃肿,肚子上还有肥肉,应该是西蜀国君齐衍了。 再向近处看,最后对坐的两人最好分,两个都是老头,一个满面风霜,一个是鹤童颜。 不用想都知道,北秦之地比起北祁还要靠北,那里天寒地冻,风烈人糙,方初信自然得不了什么好相貌。不过,言浔的目光于左席的长者面上停留片刻,心中暗叹:南椋之地不愧是温山软水,怎么连生出来的人都能这般貌美。 一夕之间,言浔竟有些失神,或许她都快忘了,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南椋国君早已是年过花甲。 言浔看着众人,众人也都将目光投向了她,以及她身后的一众随行。 其间白夙坐于位中,细小的眼瞥向言浔,只是目光并未停留,紧接着又看向小皇帝身后那抹欣长的身影。 单手盖住嘴,白夙压低了声音问身后人,“那个就是北祁相国,林将与?” 白夙眼神瞟向林将与,身后是他东楚国的典客上卿,赵彘。 赵彘闻言,也一并看向林将与,旋即点头道:“是的皇上,他就是林将与。” “他就是言小儿的断袖宠?”白夙再问。 “不错。” 话音落下,白夙未再多言,只是那双细眼却如同贼鼠一般,在林将与周身流窜。顿了顿,又见那人摸着嘴角邪笑起来。 揽尽众人貌后,径自收回目光,言浔稳步入席,抬眼寻着自己的位列。 下一瞬,骤然停步。 明眸定定望向前方,眼看着席间位列以满,如今剩下的就只有最后方,一个无人对坐的空位。 霎时间,“末席。”言浔开口喃喃,吐出两个字来。 “北祁国君请。”与此同时,耳畔又是方才那阵提腔声。 言浔侧目看去,见开口之人正是詹戎。 对上那人盛笑的眸,小皇帝暗自咬牙。 其实南越对此次荊珥宴的座次,排的相当有深意。自家国君坐于主位,其余便剩下七家,若是相对而坐总归会有一个人多出来。 不过看如今这情形,应是根据亲疏远近,国力地位来做的排序。可为何偏偏要将言浔排在这最末端的劣位上呢? 可见,南越是有心想要北祁难堪了。 詹戎请字在先,言浔却是处境尴尬。小皇帝看向其余众人,此刻见他们神色各异,或淡漠,或窃喜,总归都是在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言浔知道,如今只要自己落了座便如同下了跪,这无异于是在向南越屈服。 不!她绝不能坐! 可是,她又能怎么做? 言浔眸间浮现一抹苦涩,纤凛的身姿顿在了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眼看着小皇帝就要露怯,身旁风启幕声音忽然再响,道:“南越国君,依在下看来,这荊珥宴的座位排列属实有些不妥。” 此言一出,仿佛炸药在手,又被点燃了引线。 “哦?”风启幕所言正中南越下怀,轩辕傲未曾开口,詹戎却阴笑一声,明知故问道:“有何不妥?” 言浔惊慌,忙回身看去。 谁曾想,风启幕镇定自若,对着前方再行一礼,挺身之时面上的正经渐渐变作郑重。开口亦没有丝毫的慌乱,仍旧不卑不亢的说,“南越国君此次邀列国君主于荊珥之地相会,是为俢邻通好。这乃是百年难得一遇,天之幸事。” 抬手一扬,“如今我八方列国,帝王将相汇聚于此。既然众人皆是天子,就不应再有位列之分。可现下……这列位坐次未免有些太过刻板了。” 众人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风启幕三言两语竟能扯上所有人。 言浔更觉震惊,不为他这般直白,只为那“刻板”二字。小皇帝心中暗念:这天底下竟还会有你这个小古板觉得刻板的事。 “刻板?!”对面詹戎开口,也点中了这两个字,接话时又笑,“那……不知祁人有何高见?”他这话说的有些狂放,亦满布陷阱。 言浔登时抿唇沉目,龙袖下的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 身后林将与手中岫岩珠一顿,侧目看向詹戎时神色间已有温怒,他见事态不妙,便准备开口。 岂料就在此时,风启幕竟也抬眸作笑,“詹上卿既然都这般问了,风某不才,到还真还有一法可解此局。” 他这话说的很巧,分明是在为自己解局,可脱口之词却冠冕堂皇,满满的是在为南越解忧。 没想到风启幕还真有对策,坐中詹戎沉了口气,也不慌张,抬眼与之对视,“愿闻其详。” “自古以来,人常言,天圆地方。”风启幕不紧不慢,徐徐道来,“再看如今,众皇皆在,天子列位。众人皆是天,那岂不如我们就顺应天势,将座位摆成一个‘圆’,不是更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再无一人开口,此刻就连詹戎都怔了。 言浔仍站在原处,闻声侧目,看见风启幕收笑,全然不顾有没有人回答,径自对着方才那些挑鼎的汉子说,“为皇上把座位移到中间去。” 那些壮汉得令,当即快步上前,连拖带拽的将言浔的座位横摆在了南越主位的正对面。 如此,荊珥台上,众位君主的座位当真被围成了一个圈,再无主次之分。 “皇上请。”风启幕话不多说,抬手示意言浔入座。 小皇帝一见,唇角勾笑,提步入位,款款落座。 此刻言浔的位置正好摆在轩辕傲对面,中间有很大一片空地,他二人遥遥对望,轩辕傲眸间骤见狠戾,小皇帝却是淡定不惧。 “早闻济明江浩荡宽广,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众位国君请看,这滚滚江河,大气磅礴,当真配得起今日的君王宴。”万千沉默之中,风启幕声音再起,竟是一句赞许。 众人闻言,纷纷侧目望江水。只是不转还好,这一转…… 眼下众人皆是侧目望江,而言浔则可以正面直视江水。至于南越,因着他们现下都是背对着江面,所以就只能手足无措的坐在位上。 如今这般情形,反倒像是言浔坐在主位上似的,而轩辕傲等人则是如坐针毡。 众人都在看江水,其间言浔将目光投向轩辕傲,看着对方的面色一沉再沉,在窘迫之中积攒着愤怒却又不能声张。那种憋屈,看着实在是大快人心。 不禁挽唇,言浔心下正喜。不想明眸流转间竟看见詹戎正冷眼瞪着自己,不!是自己身后的风启幕。 顺着詹戎的目光侧目向后,看着身后颔静默的男子。言浔怔愣,无意识的眨了眨眼,她有些不敢相信,只得于心下暗叹:天老爷!这还是自己平日里认识的那个又呆又傻的小古板吗?三言两语不仅助自己脱困,还能顺带着逆转乾坤。 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了? 短短半刻对于轩辕傲来说简直就像过了半生,此刻只见其与一众南越人皆是沉面垂目坐在原地。国君未转身,其余人也不敢转身。不过,就算不转也无妨,因为这头一仗,他们已然落败。 未几,正式开宴。 南越安排了舞姬前来助兴,道道彩袖在“圈”中起舞。 所有国君坐在位上观舞,于黄钟大吕间,白夙斜眼示意身后赵彘。 赵彘会意,高声说,“方才听闻北祁典客称赞了这济明江水。其实此江也流经我东楚国境,由万江口入海。如此说来,我等也算是与有荣焉。” 赵彘笑着开口,很明显是在拍南越的马屁,不过看他一脸奸笑的模样就知道他的话绝不会止步于此。果不其然,紧接着那人又道:“不过,若在下没记错的话,北祁有条怀安河,乃是此江的子河。如此说来,那北祁岂不就是南越的子国了?” 一个灵巧的问,在讨好南越之余,又羞辱了北祁。这种阴险招数,当真和他的国君一样令人作呕。 言浔受辱,风启幕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当即反口道:“一条离支分流而已,东楚想的未免也太多了。若真论起来,济明江的源头处在西尧,那依赵上卿所言,南越与东楚岂不都是西尧的子国了。” 风启幕反应很快,声音掷地有声。惊的钟乐一顿,舞姬的动作也骤然停止。 此刻再看众人的表情,赵彘面色惊恐,白夙怔愣,轩辕傲那边更是怒目圆睁,如今反倒是穆绶霆嘴角噙笑,径自提卮,饮起酒来。 场面异常尴尬,不过好在配乐师反应够快,紧忙接着奏乐。 歌舞之音再起,方才隐去了那些难堪的神色。 言浔坐在位上,听着那话也是一怔,不由的侧目去看风启幕,小皇帝脸上写满了震惊。 被风启幕接连辱了两次,轩辕傲有些怒了。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意思直接对着北祁作,就只能转头去找弱国撒气。 下一瞬见那人阴沉着脸说,“听闻南椋国君一到南越便染了风寒,如今想来,定是南越招待不周,让南椋国君受苦了。对了!还有东漓,听说也病了。” 他这话是有意在挑刺,明里暗里的问南椋和东漓是不是觉得南越之地不好,怎么一来就都病了。 话一出口,花偲酩登时便是一抖,忙将脸埋的更低,也不敢说话。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65章 问鼎 如今反倒是一旁的梁靖起,垂头咳了两声,说,“南越国君说的这是哪里话,东漓与南越乃是邻国,就算别国不知,东漓也是最知晓南越的。南越此次设宴相邀是为修邻通好,东漓自从得知此事后,国之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只是,咳咳……” 又咳了两声,“怪只怪我这身子骨太弱,在国中时已染了风寒。不想,如今反倒让南越国君忧心了,真是惭愧。” 梁靖起比起花偲酩,还是要聪明些的,他这一席话下来到也让轩辕傲散了些火。 话音落下,见主位之人终是展颜,“原来如此。” 至于花偲酩,也是运气好,这次借着梁靖起的奉承,也算是逃过一劫。 宴会还在继续,梁靖起知道轩辕傲有气,在心里已是记了自己一笔,如今东漓若是再不同东楚一样出面挑事,以后准保会被南越找各种借口难。 如此想来,之前计划的不染纷争,恐怕是行不通了。于是乎,索性将心一横,见梁靖起侧目对身后的典客示意。 典客会意,抿了抿唇便对着言浔那边嚷,“方才东楚提及了北祁的怀安河。我等早先听闻,前不久怀安河水势猛涨洪决堤,致使北祁黎民死伤惨重,不知现下恢复的如何?” “秋日雨多,洪乃是常有的事。况且我皇圣明,早已有了治洪措施,如今已然是平复如初。”风启幕平静作答。 “哦。”东漓典客闻言开口,表面上虽是在应和,神色间却多了些算计,继而又道:“灾情平复之事,我等也是略有耳闻。当时列国传言,北祁国君年少聪颖,治国理政皆是上乘。未见其人时,我等还敬以为是少年英才,感叹后生可畏。不想,今日一见……” 那人并未将话说完,不过面上的嫌弃之色早已说明了一切,“如今在这宴席上都坐了大半个时辰,也未见北祁国君开口说过半个字,反倒是风上卿在这儿侃侃而谈,对答如流。怎么?难不成北祁君主是怯生了?” 话一出口,言浔登时便怒,正欲开口驳斥,岂料风启幕抢先一步冷声道:“怯生?!呵,笑话。” 风启幕还是第一次这般冷傲,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温和相貌。此刻只见其一双冷目望向前方,“我皇贵为天子,开口之言皆是圣旨,你有见过哪位天子随意下旨的吗?” 一声反问惊为天人,吓得东漓典客目瞪口呆。 只是,风启幕却并未就此收口,反倒不紧不慢的继续说,“还有,东漓典客或许还不知道何为君主吧。君主君主,一国君主,乃是治国理政之人,自然要按照在位理政的年月加以评判。可东漓典客方才却说什么‘后生可畏’。那在下倒想说上一句,算上今年,我皇称帝正好整十载。可不知……东漓国君现下称帝几载呀?” 风启幕并未直接点破,其实任谁人都知道,梁靖起继位才不过五载。如今被这么一说,与言浔相比反倒是让人觉得他才是那个“后生”。 东漓典客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梁靖起更是面色铁青坐在原位咬牙隐忍。 看着梁靖起落败,彼时,与穆绶霆对坐的齐衍倒是停杯一笑,自顾自的起说了句,“呵,后生可畏。” 话音未曾落下,主位上忽有一人高声起调嚷,“祁人口舌这般厉害,果真叫人佩服。” 那一声甚是突兀,引得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轩辕傲后方的小位之中有一人挺身坐起,此刻正阴着脸看向风启幕。 “南越太子,过奖了。”那人口气很是不善,风启幕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仍旧从容应答。 一听见风启幕开口称呼那人为太子,言浔便知道那人正是轩辕傲的嫡长子,南越太子,轩辕朝。 轩辕朝才过弱冠之年,眉宇间皆是方刚锐气,想来方才见风启幕那般咄咄逼人,一时间也忍不住想要反驳了。 “呵,风上卿不必自谦。”轩辕朝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骤然间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了,方才北祁一入席便为我父皇送上了千斤大鼎。正所谓,鼎,为君王之器。而如今北祁又将此鼎赠予了我父皇。难不成是想借鼎奉君,对我南越俯称臣?” 轩辕朝年少轻狂,所言之词也是大言不惭,却也让人不禁暗叹,年纪轻轻便这般机敏勇猛的确不愧为南越储君。 大鼎果真重千斤,如今就连所有提到它的话题也都是千斤之重。 轩辕朝眸间利冷,唇角一勾,就等着看风启幕惊慌失措。 可是,或许要他失望了。 风启幕坐在位上听尽了轩辕朝的薄言讽语,也未曾表露过半分不适,相反镇定的神情一如那尊大鼎,稳的很。 “南越太子真是说笑了。”下一瞬开口,风启幕又笑,“此鼎乃是我北祁之物,也是由我皇携来南越。如今南越处在列国中部,我皇又携鼎而来,这般浅显易懂的道理,南越太子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风启幕并没有直接作答,反而在口口声声的反问。 这一声问,倒是将轩辕朝问得一怔。那人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又立刻转目看向一旁的轩辕朗。 此刻只见从旁坐着的轩辕朗,文弱清秀的脸上摆出了一副大惑不解的愚人相。可等到轩辕朝瞪着眼转过头去时,那人垂目看向桌上的酒卮,轻轻吐出四个字,道:“问鼎中原。” 轩辕朝虽不明所以,詹戎又怎会不知其所意。见那人眸色一凛,忙道:“太子年纪还小,一时口不择言,还望风上卿莫要见怪。北祁赠鼎,是为互通结交,我皇心之感念,定会同北祁永世修好。” 风启幕笑而不语。 轩辕朝看着,不禁有些恼火。詹戎是他的老师,如今听老师这般说,恼火之余,轩辕朝更是纳罕不已,正欲开口之时却见老师回身怒瞪向自己,他便再不敢多言,只得悻悻垂下目去。 眼下风启幕已经是“大杀四方”,白夙却还是贼心不死。见那人一双死鱼眼始终于林将与周身流窜。顿了顿,方道:“早闻北祁国君威武不凡,不仅在治国理政方面是把好手,听说在吟风弄月之事上,也是前的很呐。” 白夙说的这般隐晦又这般露骨,那双盯着林将与的眸子更是浸满了淫邪。 林将与闻言,指尖骤然紧收,他未曾抬眸,捏着岫岩珠的手却已是青筋暴起,此刻攒尽了力,好似下一瞬就会将掌中珠猛力掷出。 言浔抬眼瞪向白夙,明眸中早已淬起火光。心中只道一句欺人太甚,小皇帝有些忍不住了,咬牙切齿急欲起身大骂,林将与却忽然咳了一声。 他声音不大,言浔却听得一清二楚。侧目望去,见那人此刻正坐在后方饮酒,举杯之际二人对视,墨瞳微沉,林将与朝自己摇了摇头。 言浔努力克制住及及暴的怒火,停了半晌,半抬的身子终是落回坐中。复又转目去看风启幕。 而那人此时只是沉面叹气,显然是被这个卑鄙龌龊的问题给拿住了。 风启幕为人行事太过正派,适才各国典客的诘问难虽是狠辣,但好歹说的也都是正大光明的国家大事,他自然驳的也是头头是道,可如今白夙这阴险小人竟然开始耍阴招,玩下作,专捡那些个令人难以启齿的风月事来论,当真让他难以招架。 眼看着风启幕败下阵来,白夙自然是要乘胜追击,当即斜眼一笑,说,“早闻北祁相国貌若潘安,举世无双,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难怪会让北祁国君如此不顾俗世陈规,违礼追爱呀!” 白夙是真小人,所言之词也是可恶至极。 在那些肆无忌惮的狂言浪语之中,言浔扶着桌子的手骤然紧收,她沉沉的呼着气,羞怒间恨不得当场掀桌而起。 “欸,东楚国君此言差矣。”原本一切都在白夙的讪笑声中归于沉寂,可就在这时一阵慵懒的男声骤然响起。 众人闻言一惊,忙寻声望去。 万千目光之中,只见林将与掷杯浅笑,俊朗容颜于橙黄斜阳里好似镀了层金霜,那隽永风姿着实让人移不开目去。修长的指节半托起岫岩珠,正是这半黄不透的浑玉珠,反倒衬得持珠人更加面若冠玉,白璧无瑕。 “我皇治国理政虽是不假,但吟风弄月却不是真。”林将与抬眸,墨瞳一染妖冶,笑容更为邪肆,徐徐道:“其实真正吟风弄月的的那个……是我。” 话一出口,引得满座哗然。 “意识前的也是我。”林将与的话还在继续,“是我爱慕陛下在先,违礼追爱,死缠烂打,这才有幸能得陛下垂怜。不想如今反倒让列国中人会错了意,闹出此等笑话来,在下真是惭愧。” 万没想到林将与竟然认了,他就这么轻易落入了奸人的圈套。 席间除了白夙的狞笑,其余人等面上写尽了扫兴。 风启幕却是大惊失色,他心里清楚,林将与这么做,是不惜毁自己的一世清誉来为小皇帝解围。今日他这么一认,那便再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风启幕知道,言浔亦知道。小皇帝回身看向卿卿,眼眶一红,似是要哭了。 于万千目光中,林将与只看向言浔一人。他眸色定定,面上不敢有丝毫异样的表情。他必须装作云淡风轻,不为别的,只为不让言浔内疚。 “哼!”白夙阴冷一笑,死鱼眼睛一直盯着林将与的衣襟领口,又道:“北祁相国……” “不过,”眸色一转,林将与当即开口打断,“早先在下对东楚国君也是略有耳闻。” 林将与不想再给小人可乘之机,方才白夙说的那些话已经将他的骄傲尽数揉碎。现下林将与只觉得脸颊火辣,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他满心想着一定要扇回去,扇死他。 果不其然,下一瞬见林将与眸间点煞,面上仍带着笑,随口言道:“列国中人语云,东楚国君生的是风耳远目,我自当东楚国君是千里眼,顺风耳。不想今日一见,竟现你舌头还挺长。如此,就应该再加上一条,那便是风耳,远目,长舌喽!” 林将与不愧是林将与,寥寥数十字,谈笑间已是绝地反击。一席话出口,引得坐中轩辕朝忍俊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其余众人也尽是抿酒憋笑。 其间,只见穆绶霆身后坐一长者,此刻正垂目浅笑,口中喃喃一句,“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再看白夙其人,脸上笑容一滞,嘴角紧跟着抽了抽。瞥目看了眼垂头止笑的轩辕朝,顿时间有些无地自容了。 白夙没再继续说下去,这个话题也便戛然而止。 宴会行进以过半程,渐渐的,斜日归西,暮色以没,周遭燃起了火把。 经方才那事一闹,言浔的心思半点儿不在席上,满心只想着自己的林卿卿。 就在这时,一旁侧桌上的方初信忽然开口,“承蒙南越国君厚爱,此次相邀。北秦是远道而来,心下想着既为交好,那便是要互通有无。所以思来想去,我等便为南越国君带来了北秦国中最为特色的‘锤舞’,还望南越国君笑纳。” “锤舞?!”轩辕傲一听登时来了兴致,“这世间竟还有这种舞?快!请上来,让列国君主也开开眼。” 方初信颔浅笑,示意身后。 不多时,便有一壮硕如山的巨人朝着席间走来。 众人侧目而观,只见那人模样生的凶煞,手持一把流星铁锤,跨步走去圈中。巨山般的身形方一站定,众人只觉心尖一颤。 “开始吧!” 方初信一声令下,巨人手中流星锤猛然挥起,顷刻间划破夜色,敛起阵阵骇人冷气。 铁锤所到之处,只觉阴风阵阵,逼得各国君主会不自觉的向后退身,心下想着,若是被这铁锤砸上一下,只恐怕是会变成肉泥吧! 巨人手中落锤,笑的正酣,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些似舞非舞的动作。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66章 索命 巨人在笑,舞蹈在跳。 看着那些怪异的姿势和动作,言浔只觉毛骨悚然,忍不住暗暗吐槽说:这也叫舞?北秦的审美…… 嘴角抽了抽:果真是令人指啊! 这边小皇帝垂着头思忖未毕,巨人忽然看向自己,眸间生紧,握着铁链的手却是一松。 巨大的惯性之下,只见那只流星锤,被其猛力掷出,大锤直指言浔的项上人头。 蓦地,有一阵疾风袭来。 小皇帝怔愣错愕,抬眸时见流星锤以夺命而来。巨大的锤身自远处由小渐大,行如风。 言浔下意识想躲,却又现自己已经被吓得浑身麻木,眼下根本动弹不得。 一切都来的太快,甚至来不及反应。眼看着锤以近身,就在这千钧一之际,只见斜后方骤然飞出一道影。 也因度太快,于火光中根本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下一瞬,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与流星锤相撞击的声音。声音很大,震聋聩,同时也将所有人自错愕中惊醒。 眼睁睁的看着流星锤于半空中停滞,又凭空落地,却不知它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给截住的,此刻席间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也来不及多问,惊险之余,风启幕登时起身,沉声大喝,“北秦贼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意图伤我国君!”抬手指向巨人,“你这是想死?” 风启幕怒冲冠,夺人的气势竟能将巨人吓的向后退步。 方初信闻言更觉心惊,一时间竟不应该如何开口反驳。 北秦此次意欲杀人不假,只是如今未能如愿成功,反倒还让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坐在位上,方初信有些露怯,眼神一直躲闪个不停,不过好在北秦典客反应够快,忙高声道:“误会!误会呀!是他失了手,脱了力。”说话间也一并抬手指向圈中巨人,对着那人嚷,“还不跪下!快给北祁国君磕头赔罪。” 话一出口,巨人脚底一软,只听轰隆一声,那人已然跪倒在地,又对着言浔连连磕头。 尽管如此,风启幕却仍是目露凶光,转面对着北秦典客说,“误会?!方才我皇性命垂危,又岂能是你一句误会就能轻易搪塞了之的!” “我……”北秦典客被问得哑口无言。 “欸,风上卿何必这般得理不饶人呢?”一见北秦困窘,詹戎便出言解围,“此次荊珥宴是为修邻通好,北秦国君献‘锤舞’也是好心之举。” 老者开口,腮上长须轻摆,神色间尽是云淡风轻,那模样果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随后又言:“这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表演,八方列国君主俱在,这多双眼睛都在这儿看着呢!北秦若以此杀人,岂不是太过明目张胆了。” “还有,舞锤嘛!这东西本就沉重,一时失手脱力也是有的。再者说来,北祁国君如今不也是毫无损的在这儿坐着呢嘛!你看如今秦人已是磕头赔罪,北祁自然也应秉持着以和为贵的态度息事宁人才对。”话一出口,明显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詹戎抬手捋着胡须,将歪理邪说讲的是头头是道。可风启幕却全然没有半分退让之意,冷笑一声,说,“息事宁人?呵,若北祁不想呢?” 此话一出,见风启幕周身的锋芒锐气属实令人心生畏惧。 言浔坐在原地,伴着众人的对话,周身的麻意渐渐散去,可就在风启幕说这句话时竟又觉得不寒而栗。 小皇帝登时抬眸侧望,看着人,心下更是震惊不已,连连暗叹:这绝不是自己平日里认识的那个木木呆呆的小古板,这分明就是霸道威武的风太尉上了身嘛!那股子令人胆寒的肃杀戾气,简直同他父亲如出一辙。唯一不同是,风泽是以武动天下,风启幕则是以文惊众生。 其实任谁人都明白,如今北秦都已经将锤子砸在北祁头上来了,又怎么可能仅仅是场误会这么简单。风启幕做的不错,北祁不该息事宁人。 詹戎捋着胡须的手顿在半空中,经过方才的较量他早已见识到了风启幕的厉害。如今再看那人眉宇霸气,不觉间长者的手竟然抖了一下。 北秦典客见风启幕不肯松口,也有些恼火,登时便怒,大声嚷,“北祁国君不是号称有神龙护体,是不死之身嘛!怎么如今见了这么个小锤子就被吓成这样,还在这儿不依不饶的,这也未免显得太过小肚鸡肠了,实在有失大国风范。” “秦人有错在先,如今竟反过来说我北祁有失风范。”风启幕不退分毫,“呵,韦绍濮,就你方才那些言论,还配做上卿!” 如今风启幕已是万夫莫敌之势,对着北秦老典客更是指名道姓的质问起来。 韦绍濮吃瘪,风启幕的声音却并未因此而停止,只见那人高声又道:“我皇有神龙护体不假,但也容不得尔等竖子这般狂妄放肆。” 说话间,又见风启幕转目看向远处的巨人,冷笑一声,下一瞬开口,“既然秦人知道我皇是不死之身,那一定也知道那件事的前因后果吧!当初歹人行刺不成,反被我皇所杀。今日之事与那日也是大同小异。” 风启幕有意顿了顿,继而话锋一转,“那好!如今既然秦人也欲行刺,那结果理应同之前一样。” 话音落下的瞬间。风启幕抬手指向巨人,道:“不过,我皇不会杀他,但要他以死谢罪。” 话一出口,惊得满座哗然。 巨人一听自然是赫然大怒,登时便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于夜色中好似一头吃人的野兽,二话不说便朝着风启幕扑奔而去。 那人穷凶极恶,吓得在场众人三魂不见七魄,这一刻就连久经沙场的穆绶霆都会不自觉的向后退身。 “啊!”不知是谁惊声尖叫。 眼看着庞然大物以近于咫尺,再看风启幕,此时见那人竟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一双眸子瞪的老大,丝毫不见半分惊恐。 面对着前来索命的恶魔竟还能做到这等处变不惊的,风启幕是第一个。只见那张往日里儒雅温和的脸上于此刻迸出了骇人的凶光,如同千军万马呼啸而过。 巨人怔愣,一夕之间,高高抬起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与此同时,只听“嗖!”的一声,又是一道影于夜色中疾驰,下一瞬是“呃!”的一阵喉音。 眼下风启幕离着巨人最近,于火把的明光间,他清楚的看到巨人的侧颈上被一只银筷横穿而过,血水自另一侧喷溅而出。 方才那阵喉音是巨人所,因着他的惨叫声被这根横穿而过的银筷给生生截住了。 巨人立在原地,眸中的嗜血恶光渐渐涣散失焦,停了半刻,最终伴着“轰隆!”一声巨响,山崩人倒。 看着巨人毙命,风启幕凶狠的神色间竟浮现出了一抹别样的错愕。 不待他有所反应,一旁静坐的林将与不紧不慢的开口道:“秦人这般行径,与畜牲又有何异?” 话一出口,又将所有的目光尽数吸引过去。此刻只见林将与仍是淡定从容的饮酒,不过桌上的银筷已经少了一只。 风启幕看着他,心下一惊,他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万没想到这一次竟会是林将与出手相救。 如今巨人以死,北秦的计谋不仅没有得逞,反倒被羞辱的是无地自容。 尸体被人抬了下去,风启幕坐回原处。他侧目去看林将与,奈何那人却只是径自饮酒并不与自己对视。 直到风启幕转过身去,林将与才放下了酒卮,微微垂眸看着桌上孤零零的银筷,脑海中不禁回忆起了白日里风泽同自己的对话。 其实在上马车前,风泽还同林将与讲过一些其他的话。 威风凛凛的风太尉骑于马上,一双忧目望向前方,忽而开口道:“相国,其实……风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太尉请讲。” “我儿启幕是个读书人,不比旁人有武艺傍身。若到时候真有什么不测,还望相国能出手保他一命,风某定当不胜感激。”风泽的声音与方才不同,现下竟有些说不出的央求意。 林将与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不迟疑,当即便应了声,“好。” …… 如今看来,这场唇枪舌战,列国皆是败下阵来,宴会的行进也渐渐进入尾声。 齐衍在位上坐着,手中酒卮一顿,随后朝着身后的老典客使了个眼色。 那老典客年岁颇长,周身氲着诗书圣贤之气,一看便知是个老学究。 一见君主下令,老典客颔点头,稍作停顿,复又举杯对风启幕道:“早闻风上卿是个饱读圣贤的读书人。我等未见之时,还以为这天底下的书生皆是百无一用。不过如今看来,才算是见识到了读书人的厉害,真可谓是‘一嘴安天下’呀!” 西蜀典客这话表面上说的是平平淡淡,隐隐中却有些讽刺的意味。说来说去其实还是想骂风启幕,你这个死读书的不就会逞一时口舌之快嘛,还能有什么本事。 风启幕闻言,看向西蜀典客。他认得出那人就是闻百里。在列国之中虽然一直以典客上卿的身份示人,但他最出名的身份还是闻夫子。此人已是耄耋之年,学识渊博,博览群书。若论起来,他才算得上是一个真正意义上读书人。可如今,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个读书人竟然会以读书之事作讽,这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笑。 风启幕看着闻百里,眉宇之间多了些恭敬。不过无论如何,此刻见其难,他自然也是不假思索的反驳,“风某自认为,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这句话,今日我送给闻上卿。” 回话字字见血。 话音落下,坐中再无一人敢出言与之对敌。 …… 荊珥宴毕。 列国君主纷纷起身离席,其间东楚的队伍路过北祁的座位时,白夙一直色眯眯的盯着林将与抹嘴奸笑。 言浔看着他,恨得简直是咬牙切齿,骤然起身。 “皇上,”就在这时,身后林将与忽然开口道:“我们也该走了。” 闻声,言浔转头看向林将与,一时间又红了眼睛。 林将与的神色依旧很是平静,低声重复说,“走吧。” 言浔无言,微微垂目便朝着外面走,身后林将与同风启幕并列紧随。 林将与原本看着小皇帝的背影出神,耳畔忽然寻得一声,“多谢相国出手相救。” 那声音是风启幕的。林将与闻言一顿,侧目看向那人。 此时风启幕已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润儒雅。 唇角一勾,林将与笑着说,“我就说吧,一颗珠子还是太少。” 此话一出,却不见风启幕再多言其他,二人无话只是继续前行。 夜深了,荊珥台上人去台空,一众座位残肴剩酒还在,于月色中只见方才流星锤坠下的地方静静的躺着一颗岫岩珠…… 出了荊珥台,远远的风泽快步上前,手中长刀紧握,他先看了眼小皇帝,目光未曾停留,待看到风启幕安然无恙后那只手才松了力。 之后,列国君主被轩辕傲安排在了荊珥台附近,一处名为明颐园的行宫中休息,等到第二日便可以作别离去。 彼时,只见东楚所宿的寝宫,大殿之中白夙与赵彘二人还未等落座,便有内侍手持信封走入殿中。 内侍俯身行礼道:“皇上,方才殿外来了个祁人送来了这个。”说话间将信封呈上。 赵彘接过信封送到了白夙面前。 “祁人?!”白夙一听登时拧眉作疑,忙拆开信封,那双细小的鼠眼于信纸间自上而下的游走。片刻后,当即合信问,“那个祁人现在何处?” “回皇上的话,他将信交给奴才后就离开了。”内侍回答。 “皇上,这……信上写了什么?”身旁赵彘好奇问。 白夙闻言,将信纸放在桌上,也不看赵彘。只冷冷丢下一句,“你自己看。” 赵彘心间生疑,急忙上前拿起信纸。与此同时,主位上白夙抹着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67章 宴毕陈词 明颐园主宫,大殿之中,彼时轩辕傲正坐于主位上。一旁坐着的还有詹戎,轩辕朝,以及轩辕朗等一众人等。 “老师,您方才为何要去讨好那个祁人?”轩辕朝对刚才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更是在大殿上公然质问起詹戎来了。 轩辕傲一见,登时便怒,当即大喝,“放肆!你可知自己方才险些中了祁人的奸计,若不是有你老师出面解围,南越便是万劫不复。如今你不自行悔过,竟然还在此质问老师,真是混账。” 被轩辕傲骂了一通,轩辕朝更是疑惑不已。再次转身看向一旁的轩辕朗,小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轩辕朗闻言,忙埋道:“这个,我也不明白。” 果然又得了轩辕朝的一记白眼,与此同时还有一句小声的咒骂,“蠢货,什么都看不明白。” 轩辕朝不敢再多言,此时见詹戎面不改色,仍旧捋着胡须,良久开口,淡淡吐出六个字,道:“风启幕,不简单。” 轩辕傲闻言也跟着垂头一叹,说,“唉,看来北祁没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随后又聊过两句。轩辕傲便称乏说要休息。 一众人等行礼退下。 等出了殿门轩辕朝的怨气显然还没消,只对着詹戎随意俯了俯身,话都没说便径自离去了。 如今反倒是轩辕朗站在原地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老师,学生也告退了。” 只是不等轩辕朗将话说完,詹戎却忽然开口道:“三皇子住处与我相邻,可一道同行。” 话一出口,见轩辕朗半俯下的身子微微一顿,随后抬,面上恭敬仍在,“好的,老师。” 夜色如水,泛起阵阵凉意。 詹戎身前有宫人开灯引路,长者的身姿于灯火间总有种有说不出的风霜傲气,就这样静静的走着,良久,“大鼎之事,三皇子当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詹戎似是闲谈般开口,身后轩辕朗颔相随,听着问话,眉间轻提,“恕学生愚昧,真的看不出。” 轩辕朗答的诚恳,詹戎却是瞥目一笑,再问:“那三皇子觉得今日之宴,何如?” “今日之宴,唯北祁典客风启幕,风上卿所向披靡。犀利言辞间舌战群雄,如今连闻老夫子在他那儿都受了教,真真应了那句‘一嘴安天下’。” 轩辕朗认认真真的作答,当他提到闻百里时,身前人骤然停步回身。 “风启幕的确是个厉害的。”说罢,只见詹戎眸间多了些深邃晦暗的光,忽然又问,“三皇子当真觉得闻夫子敌不过他?” “自然是敌不过了。”詹戎这边问声方落,与此同时东漓所宿的寝宫,大殿之中一阵男声忽起。 定睛一看,原来是东漓典客。 “今日闻夫子不仅落败,还被那个风启幕奚落的是一无是处,最后竟然还被骂愚蠢。呵,真是可笑。” 内侍送来了茶水,彼时梁靖起正坐在主位上,闻言过后也是一笑,“呵,愚蠢?!闻夫子是何等人物,天下大儒,读书破万卷,圣贤藏心中。又怎会如此轻易的败给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话音落下,见一旁坐着的典客面上好一阵疑惑,忙道:“可闻夫子的确是输了呀!” 梁靖起手中端着瓷盏,开口徐徐道:“不是他是输了,是他根本就不想赢。” 听国君这么说,典客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觉倾身上前,“恕臣愚昧,还请皇上明示。” 顿了顿,梁靖起一抬眼,面上全然没有白日里的小心翼翼,俨然多了些威严霸气,“你可别忘了!西蜀可也是南越的邻国,齐衍就算再厉害,此刻的境遇也与我等相同。” 说到此处,见其眉间的笑骤然变成一抹厌戾,又道:“今日我等皆为轩辕傲走狗,他也别想装出人样来。” 典客似懂非懂,只看着梁靖起眨了眨眼,似是在等着后话。 抿了口茶,梁靖起沉着气说,“起初,咱们在国中商定的是要‘独善其身’,可方才在宴会上你也是看到了的,若东漓不出头挑事,轩辕傲定然不会放过咱们。既然东漓如此,西蜀自然也一样。” 典客终是明白了一些,微微点头。 “话说回来了,西蜀的国力比起咱们,还是要强盛很多的。这也是为什么在宴会上轩辕傲只点了南椋和东漓,却不点西蜀的原因。”手中杯盏一落,梁靖起话风骤转,“不过,齐衍是个聪明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轩辕傲表面上不说,但是心里把账记得明明白白。所以,诘难北祁之事,他休想往外摘。” “可是……他为何要让闻老夫子在宴上说那些混账话?”典客又问。 典客问声方落,梁靖起竟忍不住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点明道:“这便是齐衍的聪明之处。” “此话怎讲?”典客听着更觉好奇不已,半个身子已然探向前方。 梁靖起不紧不慢,徐徐道:“他想了个万全之策,在既能保全自身的同时,又不得罪北祁。今日之宴,列国君主带的都是辩士,可唯独西蜀带的却是儒生。你觉得西蜀当真是国中无人吗?” 典客闻言,停顿片刻似是在思考,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其实那个风启幕也是个儒生。”梁靖起说,“如今闻老夫子的大儒之名,名扬四海。常言道,以毒攻毒,齐衍这是想以儒攻儒。只要闻夫子开口难,他在轩辕傲那儿便算是献上了最大的诚意。” “可是闻夫子开口,说的却是你们口中所谓的‘混账话’。”说话间,梁靖起将目光缓缓转向殿外,“让风启幕轻易化解不说,还顺带着驳斥奚落。这般,便又让北祁尝到了甜头。齐衍这一招,用的是左右逢源,两边都不得罪。只可惜,受苦的却是闻老夫子喽!” 话说到最后,梁靖起轻轻叹一声。 一旁典客听着,不由得也跟着叹了口气,“唉,如此看来,此次荊珥之会,是没有人全身而退了。” “非也。”梁靖起顿时收回目光看向典客,微微一笑,“你可别忘了,方才在宴上,西尧可未曾开过口,自然也没受过辱。” “西尧。”典客垂头轻声念,复又喃喃起一句,“若是西尧典客开了口,那……会不会又是另一番结局。” 东漓典客话音方落,彼时西尧所宿的寝宫,大殿内,穆绶霆一行人正落座休息。 有内侍送来了茶水。 其间有一个胖乎乎的跛足少年奉茶上前。少年看模样也就十三四岁,额间连着脸颊处有一块很大的红色胎记,样貌有些丑陋,不过好在一直都是笑呵呵的,让人瞧着很是亲善。一瘸一拐间还不忘开口感叹一句,“今日之会,祁人真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话音落下,见主位坐中穆绶霆端起茶盏,并未着急掀盖,反而问,“那你觉得哪个最厉害?” “非北祁典客风启幕莫属。别看他人年纪轻轻,诡辩之才着实了得。”跛足少年笑吟吟的回答。 穆绶霆闻言,不禁抖肩一笑,又对一旁侧坐上的人问,“伯上卿觉得呢?” 顺着穆绶霆的目光望去,只见侧位上坐着一位老者。看模样应该与詹戎同龄,精壮挺拔的身形却浑然不似詹戎那般老迈,此人正是西尧典客,伯佴。 伯佴其人,在八方列国之中,以雄辩著名,外交能力同詹戎比肩。不过他的才能可不仅限于此,在军事谋略方面也很有建树。 今日只因西尧与南越敌对,所以他才未曾出言向北祁难。若他真开了口,风启幕恐怕就不会有这般威风了。 伯佴端起茶盏,拨开茶沫饮了一口,淡淡道:“其实不然。” “说说看。” “风启幕的确是个辩才不假,只是……城府不深,太过单纯,还是很容易受人掣肘。方才东楚国君不过是说了几句浮言浪语,他便招架不住,败下阵来。” 伯佴老辣,一眼便看出了风启幕的弱点,只是下一瞬,话风骤转,“要我说,那个北祁相国,才是真正的滴水不漏。” 主位之上,穆绶霆微一挑眉,不待他开口,一旁立着的跛足少年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先生说的是那个断……” 他并未把话说完,声音戛然而止的瞬间,最后的那个字早已是不言而喻。 面对国君与上卿,跛足少年倒是谈笑自若,没有半分拘谨,如今竟如同和家中长辈谈天闲聊一般。只是话说到这儿,见跛足少年眉头一皱,又言,“可是……方才他认了便是败了,先生为何还是觉得他厉害?” 与此同时,伯佴手中茶盏以掷,面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输的是他一个,赢的却是整个北祁。” “嗯?”跛足少年挠了挠头,作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穆绶霆看着少年额上的胎记因骤起的眉头而变得更加古怪,可他仍是宠溺一笑,抬手抚了抚少年的头,解释道:“你家先生的意思的是,那个北祁相国舍身成仁,不惜毁自己的名节,以保全大局。” 话音未落,见穆绶霆嘴角笑容一滞,抬眸看向伯佴,又道:“欸?闻夫子用得不也是这招嘛!” “他二人虽说用的是一计,但闻夫子受辱,只能说是委曲求全。”伯佴正襟危坐,“可那北祁相国却是厉害,你别看他所言之词皆是市井浑话,但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如今东楚这般阴险下作,他便以同样的方式作为‘回礼’,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些话说出来,不仅巧,而且妙,最主要的是爽。我见那人的应变度,胆识魄力皆为上乘。” 伯佴有意顿了顿,复又转目看向跛足少年,再开口时已然多了些气场,一字一句道:“更何况,这般毁身毁名的事他都敢认,你说他厉不厉害?” 伯佴问声方落,与此同时言浔一行人等也以被南越使臣引着来到了轩辕傲给北祁安排住宿的寝宫中休息。 “啊!!风爱卿,你也太厉害了!方才在宴上简直神了!”眼看着小皇帝入殿,因着高兴太过,坐都不坐就冲上前去要抱风启幕,一双眸子更是写满了欣喜激动。 身后林将与看见,当即面色一沉,忍不住咳了两声,很明显是吃醋了。 言浔自然也听到了林将与的咳嗦声,寻声望去,二人对视,瞧见那人不满的神情,小皇帝抬起的双手悬在了半空中。 不过好在风启幕也是个尊礼守纪的,忙退开身行礼道:“谢皇上夸奖。” 尴尬的笑了两声,张开的手最后轻轻拍在了风启幕肩上,言浔佯装无事,对着风泽赞了一句,“风家,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谢皇上夸奖。”身旁风泽也俯身行礼。 言浔坐上主位,有内侍送来了茶水,宋忱奉茶上前。 茶盏送来,言浔并未着急去接,只顾着对风启幕笑,欢天喜地的说,“朕以前怎么不知道风爱卿竟这般厉害,舌战群雄,大杀四方。方才看的朕都是热血沸腾呢!” 将茶盏放于桌上,宋忱又为风启幕奉了一盏茶,对方抬手接过茶盏,颔谦逊,对言浔道:“皇上过誉了,臣并非真正的辩才,今日之宴,臣之所以能胜,不过是时也,运也。” 宋忱为风泽奉茶之时,风启幕身后的理事瞧着自家大人太过谦逊,一时有些看不过眼去,紧忙说,“皇上,我家大人就是太过谦虚了。皇上有所不知,其实为了今日之宴,大人已经准备了许久。” “是呀!是呀!大人夜以继日通读列国名传,地质通史,分析局势利弊,还将各国君主的正史野史都读了个遍,真可谓是做足了功课呢。”有人随声附和。 耳畔听着两个理事一唱一和,宋忱分明看到此时风泽一双眸子盛尽了笑,茶盏端了半晌都忘了喝。 “都是臣才疏学浅,心里想着勤能补拙罢了。”风启幕有些不好意思,垂头敛笑。 谦词方落,又见那人抬眸继续道:“哦!皇上,其实今日之宴能成事,也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些都是典政寺一众臣下齐心协力的结果,尤其是宋大人。”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68章 变数 风启幕提到宋忱时,那人正在为林将与奉茶。 听到自己的名字,宋忱手中动作一顿,紧接着耳畔风启幕的声音再起,继续道:“宋大人对地质风水很有研究,方才宴上东楚以怀安河难,好在早先有宋大人提点,臣才能化险为夷。” 话音落下的同时,宋忱手中的杯盏也跟着一并落下。 林将与坐在位上,手臂抵着桌面,斜眼睨来,勾唇冷嘲,压低了声音戏谑道:“宋大人还真是博学多才呀!” 宋忱闻言,并未抬头,只温声回答,“多谢相国夸奖。” 主位上言浔看向宋忱,随后也夸了两句。宋忱一并谢过,复又径自退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林将与端起茶盏,拨开茶沫,喝茶时那双墨瞳仍旧有意无意的瞟向宋忱。 闲叙末了,随后就明日事宜言浔还要与风启幕详谈,林将与同风泽便一并告了退。 临走时,见墨瞳一闪柔光,相国对着小皇帝笑了笑。看着他,眨了眨眼,言浔面上虽没多大表情,心里却是暖暖的。 一众人等走出殿门。 长影停在原地,眼看着宋忱自身后跟了出来。 秉柊来至身前,林将与却不着急走,回身看向那道清瘦的身影,“奉茶这种小事,何时起竟也要劳驾典政寺堂堂四品理事亲自动手了?”开口时也是阴阳怪调。 宋忱颔停步,听着林将与的冷嘲热讽却也不恼,仍旧毕恭毕敬的行礼作答,说,“回相国的话,宋忱初到典政寺不久,眼下正是要多学多看的时候,这些事本该是宋忱来做的。” “哦?!”林将与冷笑一声,“我还以为宋大人是想借着奉茶之由,前来向皇上邀功呢。如今看来,竟是我想错了。” “邀功,其实也是有的。”宋忱并不否认,说话间,见那人抬眸看向林将与,神色如水,缓缓言说,“如今好不容易能近身伺候陛下,宋忱自然也要抓住这个机会。” “机会?!”林将与压低了身子问。“什么机会?” 二人对视,宋忱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哪个入朝为官的不想平步青云呢。” “平步青云。”林将与摇头,又笑了,“这四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到还真是有趣。” 宋忱面不改色,“这一切都是托相国您的福,若不是您当初让皇上准了我的奏折,也不会有宋忱的今天。” 林将与闻言一顿,眸间骤见厉色,却又一闪即逝。 “那还不谢我?”下一瞬开口,语调中多了些戏谑之音。 闻言,也不迟疑,宋忱当即将身子俯下,对着林将与行了个大礼,说,“多谢相国抬爱。” 身前,林将与看着宋忱的一系列动作,顿了顿,又是一声轻嗤,也不多言。 …… 与宋忱分开后,林将与慢步朝住处走,身后秉柊相随。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那个宋忱还挺会耍小聪明的。”秉柊说。 墨瞳望向前方,眸色淡淡,林将与闻言侧目,明知故问,“小聪明?” “借着奉茶之由讨好皇上,虽说做的是些杂役差事,不过好歹也能在皇上面前露露脸呀。”秉柊撇撇嘴,理所当然的说,“更何况,方才风典客在皇上面前可是指名道姓的夸了他,皇上能记不住嘛!” 话一出口,见身前林将与颔轻笑,当即问,“你当真信了他的鬼话?” “嗯?鬼话?”秉柊一怔。 “宋忱方才说的那些,最好一个字都不要信。他这人,最擅长的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公子的意思是……他方才说的那些,都是骗咱们的,他奉茶根本就不是为了邀功。”秉柊有些惊讶,想了想问,“可那又是为了什么呀?” “这个……”林将与把步子放的很慢,说话间已然皱起眉来。“一时间我也想不通。不过,总觉得他是别有用心。” “公子多心了吧,”秉柊不甚在意,“不就是奉了杯茶嘛!” 林将与无言,忖了许久,才自顾自的喃喃说,“希望是我想多了。” 话音方落,身后便有一阵尖细的男声响起,嚷着,“相国留步。” 闻声停步,二人回身,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内侍正快步跑来。 “相国,皇上说有话要同相国讲,但是他眼下脱不开身,所以特地吩咐奴才前来相告,还请相国先去方才途中经过的耦香亭等,皇上少顷便到。” 听着内侍所言,林将与抬头眺向远处宫殿,点头道:“知道了。” 内侍刚一离去,秉柊便咂起嘴来,“啧啧――这才分开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就连私会的地方都找好了。” 秉柊是有意调侃,林将与又怎会听不出,没好气的瞪了那人一眼。林卿卿登时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傲娇,“怎么?皇上有话要对我说,不行吗?” “行!行!行!”秉柊最受不了的就是林将与这副得意忘形的模样,忙高声附和,话音落下还不忘小声嘀咕一句,“白天见不够,晚上还要见,也不嫌烦。” 显然第二句话林将与并没听到,只是自顾自的吩咐,“我一个人去,你先回住处休息吧。” “是。”秉柊假模假样的俯身行礼,抬头不忘开口调侃一句,“早点儿回来。” 果然,又被赏了个白眼。 “你少管。”林将与当即回怼。 秉柊被怼却仍是笑,转身离去。 此刻只见林将与站在原处转身看向宫殿,不觉间一弯浅笑爬上嘴角…… 彼时,林将与所眺望的宫殿之中。 殿内清了人,如今只剩下了言浔同风启幕二人对坐。 “我们这算不算是平安度险了?”言浔问。 微微垂目,风启幕说,“那还要等到过了今晚才算。毕竟,我们还处在南越国中,况且眼下列国君主都住在明颐园,各方势力盘桓于此,只恐怕还会有其他的变数。” 言浔闻言蹙眉,再问,“那朕该如何应对?” “皇上别怕。”风启幕一脸平静的说,“臣在宴会开始前就已经说过了,我们此行赴宴,一不奉好,二不结仇,只要不露怯就行。其实今日,皇上做的已经很好了。” “二哥哥,今日之事,多亏有你。”等言浔再开口时已然放下了国君的架子,眼下的她如同风亓絮一般,亲昵的称呼风启幕为二哥哥。 风启幕笑得拘谨,“为皇上分忧,是我的份内事,这些也都是我应该做的。”开口所言虽不再那般毕恭毕敬,但是也是规规矩矩。 “什么叫应该。方才在宴会上,北秦歹人险些伤你性命。”一提这事,言浔就生气。嘟起嘴来,又叹了口气,说,“朕真的没想到,仅仅为了保全朕一人,竟然要让二哥哥……” 小皇帝没再继续说下去,言辞间已是无尽的内疚悔恨。无力的垂下头去,言浔低声说,“其实……当时朕见宴上詹戎出面圆场,二哥哥本可以顺着他的意思,息事宁人便是了。那样的话,也不至于激怒歹人,掷自身于险境。” 瞧见言浔落寞,风启幕心有不忍,本想抬手去拍小皇帝的肩膀,又碍于尊卑礼法,最后还是没有实施行动。转而在坐中行礼,万分郑重的说,“皇上,臣不比父亲和兄长,能披坚执锐,驰骋沙场,为皇上守万里河山。但臣也是男子,也有一腔热血。臣今日之所以据理力争,不退分毫,是因为,臣想帮皇上守住心中的江山。” 话一出口,惊的小皇帝怔愣,登时抬起头来,一双明眸闪动着莹光,风启幕最后那句话让言浔震惊不已,她忍不住问,“二哥哥难道就不怕死吗?” 此刻再看对面,风启幕神色定定,一字一句道:“大丈夫,为国死,何惧哉?” 短短九个字引得言浔心头一震,万千敬畏油然而生。 顿了顿,小皇帝开口,一本正经道:“二哥哥,朕敬你。” …… 风启幕将余下的事交代完后便告了退。 那人自殿内走了出来,只见不远处风泽与一众风家军正提刀立着。 “父亲。”风启幕走上前去,一如既往的恭敬行礼。 风泽手中扶刀,看着儿子,面色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肃,“嗯。”了一声,略有疏离之感。 风启幕弯腰听着父亲的声音,心中不免有些落寞。挺身站直后佯装平静,说,“父亲受累,还要在此保护皇上一夜。” “无碍。” 风泽与风启幕的对话想来都是言简意赅,冰冰凉凉,没有一丝温度,如今亦是如此。 至于风启幕,也早就习惯了这种淡漠疏离,俯身再行一礼,他并未着急离去,接着说,“父亲,如今虽说宴会已经结束,但一切尚未尘埃落定。只要天不亮,暗爪依然在。还望父亲小心,不要出了差池才好。” 风泽闻言,沉了口气,侧目看向殿门,眸色也欲沉,顿了顿方道:“这个为父知道,你且放心,刀甲在身,风家军定会寸步不离,力保陛下无忧。” 太尉素来沉稳,如今所言也是掷地有声。 听着父亲的话,风启幕稍稍安下心来,却还是忍不住提醒说,“父亲,白日宴上孩儿出言莽撞,辱了列国君主,只恐怕他们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眼下又是漫漫长夜,更加是危机四伏。为确保皇上能全身而退,决不能让那些心存恶念的歹人有机可乘。所以,今夜无论如何,万万不能让皇上踏出寑宫半步。” “好。”许是因为风启幕说了太多话,风泽的回答也总算是有了几分温度。 那声音有些温柔,不!在风启幕听来很是温柔。 微微抬眸,正经古板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扭捏,看了父亲一眼,又垂下头去,风启幕结结巴巴的说,“还,还有父亲,今夜你……你也要万事小心。” 最后一句话,终是抛开了臣子之礼,满满的都是儿子对父亲的关心。 愣了一下,风泽也有些尴尬,急忙别看开脸去,有意避开风启幕的目光,老太尉同样磕磕绊绊的回了句,“知,知道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抿了抿唇,“是的,父亲。” …… 风启幕离去许久,风泽才缓缓将脸转了过来,浑黄的眼珠望着那条早已不见人影的回廊,下一瞬,老将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 风启幕走后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自殿内走出了一行内侍。为的见了风泽便俯身行礼,道:“风太尉,皇上说乏了,想休息,要奴才们先行退下。” “嗯。”老将军手中扶着刀,一双眸子有意无意的打量过每一个内官,目送着一行人离去。 过了半晌,风泽仍站在原处。良久,眸色微凝,似是在想些什么。 顿了顿,“皇上。”风泽忽然在殿门前唤人。 “……”殿内无人应答。 “皇上。”风泽又提高了声调。 “……”依旧无人应答。 风泽没再继续开口,直到某一刹那,握着刀柄的手猛地一震,那双鹰眸顿现精光。下一瞬,见老将军解下佩刀,随手丢给身后的副将,二话不说,推门走入殿中。 副将瞧着有些奇怪,抱着刀立在殿外,直到风泽自殿内走出,见那人面色阴阴沉下,开口便是一句,“不好!皇上不见了!” …… 风启幕回到住处,提笔写了封信,转交给了一旁的内侍,并未高声开口,而是俯身在内侍耳边轻声说了些话。 那个内侍模样生的瘦瘦小小,闻言过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继而转身快步出门,最后消失在了一片夜色之中。 ―― 轩辕朗和詹戎一同回到住处,分别后詹戎看着轩辕朗离去的背影,眸中顿时生出了些许轻蔑。 身后理事走上前来,开口问,“大人为何要问那蠢物大鼎之事,这不就是等同于对牛弹琴吗?” “蠢物?!”詹戎转身,径自朝殿内走,冷笑一声说,“呵,你当真觉得他是蠢物?” 理事一听,并未着急作答,反而笑了笑,直言不讳道:“难道不是吗?身为皇子资质平平不说,还唯唯诺诺,当初连皇上都骂他是一窍不通,愚不可及。如今大鼎之事,连太子殿下都参不透,更何况是他。”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69章 迷雾 轩辕朗蠢笨,朝野闻名。也是因为他蠢笨,所以一直以来都很不得轩辕傲的喜爱。 轩辕傲最喜欢的儿子是轩辕朝,还封其为太子,至于轩辕朗,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罢了。 要知道,在皇宫中得不到皇上的宠爱,无异于是失去了一切。轩辕朗便是如此,加之他生性软弱,如今在宫中更是人人可欺。 至于詹戎,在国中地位颇高,即是典客,也是太子的老师。轩辕朝感念詹戎教诲,对其也很是敬重,所以大家也都默认了詹戎归属东宫,有东宫做靠山,理事才会这般肆无忌惮的评头论足。 詹戎听着,捋须一笑也未曾多言。 二人入殿而来。 詹戎落座,理事奉茶上前,“今日之宴,大人觉得如何?” 詹戎闻言,垂目凝着身前的火盆,长叹一声,说,“如今的北祁是‘铜墙铁壁’,恐怕是攻不得了。” 话音方落,殿外忽然走进来一个内侍,手持信封,呈到詹戎面前说,“大人,方才殿外来了个祁人送来了这个。” “祁人?!”理事不免一惊,忙接信送到詹戎面前。 眼下詹戎也是面色凝重,抬手拆信,持信看了半晌,老者猛然起身,问,“那祁人呢?” “他将信交给奴才后就离开了。”内侍回答。 “怎么了?大人,信上写了什么?”理事有些好奇,忙上前询问。 詹戎一手捏着信纸,一手捋着胡须,思忖良久,却并未回答理事的问题,转而又对着内侍问,“那祁人相貌如何?” 内侍想了想,挠头说,“夜里黑,没看清,不过身形不高,瘦瘦小小的。” 捋须的手一顿,下一瞬,詹戎倏然大笑,抬手一拍理事的肩膀,高声嚷,“哈哈,这还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呐!” 理事不明所以,只得僵在原地赔笑。 不做迟疑,詹戎直接将信纸扔进了火盆中。看着火舌高蹿,一夕间将信纸尽数吞没,燃成灰烬。 紧接着又见那人快步朝着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对内侍吩咐,“快!快去主殿传信,禀报皇上,就说,就说……”最后的半句话掩去在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中。 殿内恍然又静,再无一声,此刻徒留理事一人半张着嘴立在原地,一脸茫然。 ―― 耦香亭,外园。 林将与缓步行着,遥遥只见前方依稀有灯火光动。 长影一顿,不免有些疑惑,心下暗忖:她不是说晚些才会来吗,怎么现下亭中就有人了。 想了片刻,林将与虽有不解,不过仍是提步向前。寻着光亮前行,只是还未等走出两步远,就感觉双腿一阵酸麻。 心下一惊,当即停步。 “怎么回事?”长影定在原地,林将与颔,墨瞳微缩。正思量之际,那阵麻意自双腿蔓延向全身,最后来到指尖。 指尖微颤,顿了几秒,林将与觉事有不对,立刻准备转身离开。只是这一次,腿还未等抬起,欣长的身影便支撑不住,倾身倒了下去。 好在反应够快,林将与咬紧牙关,用指尖的最后一寸力抵在地上。 人半跪在地上,一双墨瞳于夜色间闪动着焦躁不安,努力稳住心绪,感受着那阵酸麻席卷全身。片刻后,“不好!麻药!” 与此同时,又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繁重冗杂的脚步声。 林将与只觉周身脱力,艰难的撑着身,长睫轻垂,余光中有灯笼盏的明光迅朝自己袭来,耳畔沉重的马靴声接踵而至。 听声音来人不在少数,且有武器在身。刀撞甲胄的声音很大。 那些人走近,把林将与团团围住。 待到所有人站定后,一瞬静默。 顿了顿,立在身前的人又向两侧后退,应该是在让路,随后又有灯笼光伴着一阵脚步声来至自己面前。 林将与垂着头,目光落下的地方有一双龙靴恍然入眼。他长长的舒了口气,下一瞬便被人捏着下颚强迫着抬起头来。 目光聚焦,定定的望向前方,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满布奸笑的脸。 看向眼前人,林将与眸间满是震惊,嘴角动了动,“是你。” ―― 北祁寝宫中。 方才自殿内走出的一行内侍此时正向住处行去。 队伍的最后方,一人脚下的步子渐渐放慢,看模样应是想落跑。 奈何还未等脱离队伍,耳畔高声骤响,大喝,“前面的,给我站住。” 一众内侍闻声,当即停下脚步,紧接着铁甲重靴的声音接连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见是风泽带着一队人朝着这边赶来。 风太尉大步流星,走的极快,来到内侍面前,鹰眸一扫众人最后落在了队伍的末尾。下一瞬,抬手指向那个准备落跑的内侍,“你留下,其他的可以走了。” 此话一出,引得所有内侍齐齐向后看去…… 再次回到大殿中,风泽负手而立,神情很是严肃。在他身前立着一个内侍。 殿内烛火忽明忽暗映着内侍的小脸,一双眼眸明澈灵动。定睛一看,不是言浔,又会是谁。 “皇上这是要去哪儿?”风泽开口询问。“为何还穿着内官的衣服?” “嗯……朕……朕是去……”小皇帝垂着头,一直拼命扯袖子,支支吾吾了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皇上该不会是想去见相国吧?”风泽一眼便看穿了言浔的心思。 被这么一问,小皇帝微顿,抬起头来又是一笑,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哈哈,太尉怎么知道?” 看着言浔傻呵呵的笑个不停,风泽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说,“皇上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呢。” 嘴角笑意仍在,言浔却不敢再多言其他,缩了缩身,又垂下头去,此刻的小皇帝像极了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皇上今夜还是不要去了,快些把龙袍换回来吧!”风泽开口直截了当,很显然是不同意言浔去见林将与。 “朕就是想去同他说几句话,说完了就回来,很快的!请风太尉放心,很快就会回来的,一定!” “……” 见风泽不肯松口,言浔又立刻竖起三个手指,满口保证说,“朕誓!” “皇上,实不相瞒,方才启幕……风典客已经同老臣讲明了。这里是南越,不比北祁,况且如今我们身处在南越行宫中,眼下宫外危机四伏,皇上今夜只有待在寝宫里才是最安全的。”风泽心里清楚外面的形势,开口所言,将利害关系讲明。 “可是!”言浔高声起调。奈何在与对视风泽的视线后瞬间又怂了起来,不过仍是不死心的小声的喃喃,“可是,方才在宴上相国为朕解围,还受了辱,朕心存感念,但一直没机会谢他……朕不过是想当面感谢相国一下罢了。” 虽说如今风泽已经知道了自己对林将与有情,但是小皇帝害羞,也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是想卿卿了,于是乎只得找了个冠冕堂皇的托词。 “那为何还要换上内官的衣服?既然要感谢,偷偷摸摸的做什么?”风泽一语挑破。 话一出口,小皇帝又是好一阵尴尬。言浔当真是羞臊至极,红着脸忙不迭的为自己分说道:“那是因为……因为……” 找不到借口,声音越来越小。 见言浔没得说了,风泽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皇上还是快些把龙袍换回来吧。” 风泽话音落下半晌,也未见小皇帝有动作。言浔仍站在原地,垂头揉着袖子,默声许久,忽而开口,轻轻软软的说,“朕想去见他。” “皇上怎么还不去换衣服?” 言浔方才的那句话风泽其实是听到了的,奈何老将军忽然装起聋来。 袖口被揉的皱,言浔还是不动,执拗的站在原地。思忖间,心下想着反正太尉都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索性将心一横。 “朕真的想去见他。”再开口时声音已然大了一倍。 这次风泽再不能装聋了,叹了口气,“皇上怎么就不听劝呢?” “……今日之宴,若不是相国出手相救,朕与二哥哥恐怕早已身异处。”声音很小,羽睫低垂,小皇帝似是在喃喃自语。 那声音却真切的传入了风泽耳中,尤其是“二哥哥”三个字,一瞬触动。 “如今他受了那么大的屈辱……”言浔的话还在继续,她还想说,可说到一半又止住了,抿唇停了半刻。 “朕,朕就是想去看看他。” 抬眸看向言浔,瞧着小皇帝委屈巴巴的小模样,一时间老将军有些心软,当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风泽终是松了口。不过,他也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不能让言浔一个人到处乱跑。于是乎小皇帝只得乖乖换回龙袍,在风家军的护送下,前去相国的住处“道谢”。 ―― 夜色以深,寝宫大门前。 风启幕颔快步而行。 “大人。” 人还未等走出寝宫大门便被一声呼唤叫停了脚步。 寻声望去,只见方才那两个为自己在言浔面前讨赏的理事走上前来。 三人相对行礼,风启幕唤,“邢理事,聂理事。” 站直身时,“大人是要出寑宫吗?”被唤作邢理事的人率先开口。 “我想出去走走。”风启幕垂回答。 “这都快一更天了,大人这是要去哪儿?”一旁,聂理事开口问。 “呃……随,随便走走。” 风启幕为人古板严苛,循规蹈矩,从不说谎。万没想到,如今面对理事的询问,竟是开始目光躲闪,说起话来也是支支吾吾,分明就是在撒谎,显然是有事相瞒。 两个理事闻言,相视一笑,已是了然于心。不过风启幕怎么说也是顶头上司,不好直接戳破他的谎话。 于是乎只得行拜让路。 “你说,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况且都这么晚了,大人这是要出去那儿呢?”眼看着风启幕快步朝着寝宫外走去,邢理事真是一肚子的好奇,登时便皱着眉来琢磨个不停。 聂理事抄着袖子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说。“哎呀!大人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嘛。那么循规蹈矩的一个人,还能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来不成,别多管闲事了!” “倒也是。”邢理事闻言点了点头。 随后两个理事又一路闲聊着继而向前走。 其间二人沿着小路走入一处回廊,邢理事笑嚷,“哈哈,那个南越皇子还真是蠢啊!方才在宴上竟然还敢问鼎,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谁说不是呢!”聂理事走在前面,笑着回答,“这次大人不惜让风家军的将领假扮挑夫,为的就是将大鼎抬到南越面前,好杀杀他们的威风,这般浅显易懂的挑衅三岁孩子都看到出。这种事,本该是大家心知肚明,也就行了。谁曾想,竟还有个蠢货大言不惭的在宴上公然相问,唉,那南越太子怕不是猪托生的吧!” “哈哈……” 谈笑间二人一同穿过回廊,邢理事抄着袖子笑个不停。就在这时,身前的聂理事忽然停住了脚步。 被挡住了路,邢理事脚步一顿,面上有些疑惑。“怎么不走了?” “你看……”聂理事指着回廊的尽头说。“哪儿是不是有个人?” 邢理事掩了笑,顺着聂理事手指的方向,仔细朝前面看去,须臾,“嗯,好像还真有个人。”说罢,眉头一皱,又道:“嗯?怎么坐在地上了?” 聂理事觉得不对劲儿,抿了抿唇对着邢理事说,“……去看看。” 邢理事点了点头。 二人走上前去,映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相貌,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内侍,眼下正歪头靠坐在角落里。只见那人双眸阖起,神色安详,似是睡着了。 “怎么睡这儿了?”邢理事抬手推了内侍一把。 谁曾想,只是这么轻轻一推,下一瞬便看见内侍的身体向一侧倒去。 “这是怎,怎么……”邢理事吓了一跳,转瞬间面色惨白一片,一开口竟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内侍倒在地上,不声不息。 咽下了口水,聂理事大着胆子倾身上前细观,于月色下,他能清楚的看到了内侍脖颈上,那抹刺眼的红痕,以及不断渗出的鲜血。 邢理事看得到,聂理事又怎会看不到。 此一刻,二人屏住呼吸,侧目对视,下一瞬,“啊!”一声尖叫刺破了这平静的夜……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70章 危机 御驾行至林将与的住处,言浔提着龙袍入内。远远的便看见秉柊在同一个护卫闲聊。 看见皇上与太尉一同走进,秉柊先是一愣,随后忙不迭的俯身行礼,道:“秉柊拜见皇上。” “相国呢?”言浔进去殿中,开口第一句问得便是林将与。 “公子?!”秉柊闻言一惊,反问说,“公子怎么可能会在这儿?皇上不是命内侍前来传话,约公子去耦香亭相见的吗?” “耦香亭?传话?”这次换言浔惊讶,“什么耦香亭?朕从未派人给相国传过话。” “什么?”秉柊当场目瞪口呆。 言浔瞧着,眸色骤变,立刻开口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秉柊呆了半晌才缓过神来,一时紧张,解释道:“方才公子从皇上的寝宫中出来,没走多远便有一个内侍跑来,称皇上说有话要对公子说,但是一时脱不开身,所以特地让他来告诉公子,让公子去方才途径所过的耦香亭等皇上。” 说罢,那人紧跟着又补了句,“秉柊所言就是那内侍所传,一字不差。” 言浔闻言,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拧眉再问,“内侍?哪个内侍?长什么模样?” “嗯……”这么一问,秉柊倒是有些为难了,“这,这也不好说呀!也没什么特点,就是瘦瘦小小的。” 谁知殿内话音方落,风泽忽然走了进来,太尉面色凝重,行礼说,“皇上,出事了。” 言浔一听,大感不妙,“怎么了?” “侍卫来报,说两个理事在回廊中现了一具内侍的尸体。” 此话一出,见言浔面色一沉,回眸看向秉柊时眸中已然阴沉一片。 …… 来到回廊中,秉柊一眼便认出了尸体,当即转身对言浔道:“是他,就是他!他就是方才那个给相国传话的内侍。” 秉柊说得万分笃定,言浔听得却是疑惑不已,心下暗忖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内侍为什么要假传圣旨?他又为何会身异处?他让林将与去耦香亭到底是为了什么? 耦香亭! 羽睫轻阖,停了片刻,似是在沉思。 “……耦香亭”三字未毕,言浔骤然抬眸,面上尽是惊慌,开口时声音满是急迫,“糟了!相国有危险!” 话音未落,再没有丝毫的停留,小皇帝转身便朝殿外冲出。 …… “皇上,去不得呀!眼下相国下落不明,这明摆着就是奸人的诡计,为的就是要引出皇上。今夜耦香亭必定危机四伏,皇上若真这般轻易去了,无异于是落入了奸人设计好的圈套呀!” 风泽挡在言浔身前,苦口婆心的劝,“再者说来,皇上可别忘了,我们此行荊珥到底是为了什么。今夜若是您去了,一切可就都功亏一篑了。” 此刻再看言浔,纤凛的身姿微微颤,阔袖之下一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 不觉眸中已染尽红意,点点莹光汇聚,如泉水般上涌,眼看着就要夺眶而出。 这是小皇帝第一次在风泽面前红了眼睛。 言浔垂下头去,一如既往的将眼泪强忍而下,猛地吸了吸鼻子。小皇帝强撑,咬着牙,于唇齿间艰难的吐出一句,“朕若不出去,相国又该怎么办?” “林将与的生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风泽终是忍不住了,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头的不满一夕暴,老太尉大喝一声,“皇上别忘了,他是谋反逆贼!” 此话一出,见风泽眸间也是赤红一片,“皇上是北祁国君,风家军为了皇上的安危不惜一切,甚至可以舍弃性命。如今我百千将士不顾生死,千里护君。可皇上呢?” “为了一个谋反逆贼,就要这样轻掷安危。皇上有没有想过,您此举又会伤了多少将士的心……”风泽是高声起调,只是越到后来声音越哀。 老将军一席话恳切非常,小皇帝又怎会听不出。可此刻,她满心想的都是林将与会有危险,还哪里顾得了那么多。言浔抬眸,厉声反问,“难道要朕眼睁睁看着他有难而见死不救吗?” 一瞬静默。 “让开。” “皇上!”风泽身影未动,那一声喊的震天响,老将军眸中有悲亦有苦,说到底他还是不想让言浔去冒这个险。 言浔被逼急了,原本想推开风泽冲出去,不想却被那人当场抬手按住。 “皇上,恕臣无礼了。”耳畔一阵沉声接踵而至。 言浔奋力挣脱,奈何老将军力大无比,根本容不得她向前分毫。 手臂被扯的生疼,可此刻言浔心口更疼。一想到林将与会有危险,小皇帝便是忧思恐极,心急如焚。 言浔着急,垂眸咬了咬牙。心下想着,为了林将与豁出去了。 顿了顿,挣扎的力道猛地一松,言浔大喝一声,“朕才是皇帝!你凭什么对朕号施令?” 说话间,一道寒光猛然射向前方,那双眸子,望着风泽的眼中第一次骤见凛厉。 此一刻,言浔周身尽是天子威势,眸间寒光更是逼人,如今就连风泽看着都会觉得不寒而栗。 “臣……”风泽无言以对。 “风太尉可别忘了,就在刚才的宴会上,那个谋反逆贼救了朕,也救了你儿子!” 话一出口,风泽更是垂目无言。 眼看着风泽败下阵来,言浔乘胜追击,厉声再起,“放手。” 到底还是被风启幕的事击中了心。停顿片刻,见风泽抿了抿唇,终是松开手向后退了半步。 “风太尉,就算林将与是谋反逆贼,十恶不赦。但就凭他为朕做的这一切,朕决不能弃他不顾。”言浔的声音早已嘶哑,在如今听来更像是呜咽。 “……”沉默良久,风泽再抬眸时,神色间满是郑重,道:“皇上,臣陪您一起去。” “真的?”言浔闻言,面上登时便露出了一抹欣喜。 “嗯。”风泽点头。 “那太好了!”言浔倾身上前,想了想又退了回去,沉声道:“风太尉听令。” “臣在。”风泽于身前俯身行礼。 “集结队伍,随朕去寻相国。” …… 不多时,耦香亭。 风家军将亭内亭外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所有将领警惕的望向四周,皆是严阵以待。 可等到言浔疾步走进时,亭中却不见一人。 望着空空荡荡的亭子,小皇帝心下一惊,转身一把拽住秉柊的衣领,“你不是说人在耦香亭的吗?怎么这儿一个人都没有?” “这……我,我也不知道啊!那个内侍说的就是耦香亭,我没听错。”自家公子下落不明,秉柊也是惊慌失措,如今又被言浔扯着衣领质问,开口时语调中竟带有哭腔。 言浔又急又忧,面色也是一沉再沉。松开了秉柊的衣领,抬头一脸茫然的望着亭上的那块匾。 “耦香亭”这三个字在如今看来是何等的刺眼。 秉柊怆然欲颓,一双眸子空洞无神,只顾着自责,喃喃道:“谁知道会是奸人算计……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方才就应该跟着公子一起来。我若跟来,也好有个照应,公子也就不会……”说到气处时竟还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看着他恼,言浔跟着也恼。此一刻,万千思绪缠绕心头,可她必须强迫自己镇定。 人为什么不在耦香亭? 他们不就是想借林将与引自己前来吗? 按理说,把人引到这儿来,接下来不就应该是合力围杀了吗? 可为什么现在这里却空无一人? 言浔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双手不自觉的扯起衣袖。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儿。 “奇怪。”言浔低声说,“若是为了引朕出来,对朕下手,不可能会这般偷偷摸摸,不声不响。” 为什么内侍只对林将与一人传话? 按道理说,奸人若想要引自己前来,那就应该让内侍也来对自己说相同的话,可内侍没有。 如今知道林将与遇险的消息,还是因为自己主动去了他的住处才知晓。 倘若今夜自己不去找林将与呢? 有太多东西说不通。 眼前的形式如同一团乱线,让人摸不清楚头绪,言浔急得跺起脚来。 “皇上。”一阵急促的男声忽然响起。 寻声望去,此时只见风启幕快步行入亭中,身后还跟着个宋忱。 “皇上为何要出寝宫?我不是已经提醒过您,不要……” “相国不见了!”风启幕高声起调,谁知话才说到一半便被言浔当场打断。 “什么?林……相国?!” 言浔也不愿再多解释其他,只问:“你们又为何会在此处?” “……” 言浔原本还在忧心林将与的事,可见风启幕半晌没有回答,不禁一疑,登时便抬起头去。二人对视,只见风启幕神色慌乱,目光四窜,躲闪个不停,似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们到底为何在此?”言浔再问,此时见小皇帝面色沉沉,望向风启幕的眸中已然多了些审视。 “回皇上的话,今夜月色尚好,微臣与风大人见行宫之中夜景甚美,一时兴起,相约乘月夜游,正行到此处。”如今见风启幕躲躲闪闪不肯多言,反倒是一旁的宋忱俯身行礼开口。 言浔闻言,眸间顿时平添一抹冷色,不同于方才在殿中的尊敬,小皇帝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二位大人果真好雅兴。” “……”风启幕垂着头抿紧了唇,默不作声。 言浔冷目瞪了他一眼,又对着一旁的副将说,“风太尉搜查周边情况,回来了吗?” 副将答,“回皇上的话,还没。”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风泽回来了,却没有带回林将与。 眼下耦香亭内外,人倒是立了不少,可事情却没有半分进展。 线索断了,言浔简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的在亭中踱步。 半晌,宋忱忽然开口说,“皇上,微臣虽不知相国如今人在何处。但臣想起,方才与风大人闲聊时,大人曾提过,刚才看见一行人出没在园子里,好像是……东楚人。” 话音未落,言浔脚步一顿,登时转身侧目,看向那道清瘦的身影。 “东楚?!”不做迟疑,言浔立刻转目看向风启幕,问:“当真?” 风启幕闻言,先是一顿,又俯身行礼道:“不错。” “白夙。”喃喃的念起那个名字。 一夕之间,眼前迷雾骤散,然而言浔所看清的,却是方才宴上那张抹嘴奸笑的丑恶嘴脸。只一瞬间,小皇帝惊恐万状,失声大叫,“糟了!快!东楚寝宫!” 话音未落,小人儿已然朝着亭外飞奔而去。 ―― 东楚寝宫,内殿之中。 林将与被内侍抬着放倒了床上,白夙紧跟着走上前来。一双鼠目肆无忌惮的于林将与周身流窜。随手一挥,对内侍说,“都下去,没朕的命令不许进来。” 内侍俯身告退,关上殿门。 转瞬间,殿内便只剩下了林白二人。 白夙将收回的手覆在嘴角,摸了又摸,鼠目轻佻,咂嘴狞笑,低声叹,“啧啧!北祁相国果真是人间尤物。不怪你那北祁小皇帝喜欢,方才在宴上,朕只看你第一眼,便也是心荡神摇呀。” 说话间,白夙已俯下身去。 林将与好想轮起拳头打上去,奈何此刻的他浑身无力,一双手更是麻的厉害,根本动弹不得。现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撑着眼睛,努力保持清醒,维护着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 眼看着白夙靠近,本就细小的眼睛如今更是眯成了一条缝,直勾勾的盯着林将与的衣襟领口,那人搓了搓手,邪笑一声,“哈哈……我到也想尝尝相国的滋……” 白夙在笑,笑容丑恶至极。林将与见他靠近已是急火攻心,忍不住的紧闭双目,耳畔听着那些污言秽语。 只是这边话音还未落下,就听“砰!”的一声巨响。 声音太大,惊的白夙动作一顿。 寻声望去,此时只见殿门在被人撞开,下一瞬,一道纤凛的身姿恍然入眼。 与此同时,还有殿外无尽的哀嚎之音,大喊着,“皇上!不好了!北祁……”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71章 斩冠 看见来人,白夙眸色一震,登时瞠目结舌,抬手指向前方,停了半刻才结结巴巴的嚷,“言,言,言浔!” 话音落下,林将与微微侧目,墨瞳之中倒映出那抹纤凛的身影,对上言浔慌乱焦急的眼眸,看见小皇帝飞奔着朝自己冲来。 床上人撑着力挽唇,许是看见了让自己心安的人。林将与终是卸下了所有的戒备,于无力间昏昏沉沉的“睡去”。 …… 等再醒来时,林将与仍觉周身无力,缓缓睁开眼,墨瞳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房间,此刻自己正躺在床上。指尖微微一颤,感觉着力量慢慢复苏。 倏忽,闻得“吱呀!”一声轻响,紧接着远处房门被人推开。下一瞬,秉柊走了进来。 “公子!”一见林将与醒了,秉柊欣喜不已,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来,俯身站在床头,欢声嚷,“公子,你终于醒了!” 许是麻药的劲儿还没过,林将与的面上仍有倦色,慢吞吞的开口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公子放心,我们现在在驿站里。”秉柊笑着回答。 “驿站?我们不是应该在明颐园吗?”林将与有些惊讶,挣扎着想要坐起。 秉柊瞧见紧忙抬手去扶,一面扶起自家公子,一面回答,“公子有所不知,荊珥会已经结束了,我们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去?” 扶着林将与坐好,秉柊又道:“还快呀!公子这都整整睡了两日了!” “两日?!” “是呀!”秉柊点点头,“眼下皇上命大军日夜兼程,说是想要快些回北祁。不过又怕公子舟车劳顿,所以特地在途中驿站暂留一日。” 一听到“皇上”二字,见墨瞳一定,林将与立刻倾身向前,问,“她在哪儿?” 秉柊知道林将与心里在想什么,忍不住摇头笑,笑容略有调侃的意味。抬手拍了拍公子的肩,说,“哎呀!公子,你这才刚醒,就着急要见‘小郎君’,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林将与无言,沉面瞪了秉柊一眼。 一见对方面色不善,秉柊秒怂,耸了耸肩,嘲笑也变成了怯笑,换了服正经的口吻回说,“皇上现在与风太尉,风典客在一处,一时脱不开身来看你。不过,皇上之前吩咐过,让秉柊好好照看公子。皇上还说,只要一得了空,便会来看公子。” 闻言过后,林将与没再接话。微微颔,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无比开心的笑容,笑的像个孩子。 “公子整整两日滴水未进,一定饿坏了吧。”林将与还在笑,秉柊便自言自语的开口,说罢又见其起身,“我去给公子端些饭菜来。” …… 不多时,秉柊端了饭菜回来。 林将与下床来至桌前,秉柊见他一身内服,放下饭菜便埋怨起来,“眼下都快要入冬了,公子应该多穿些衣服,免得着了凉。” 长影方一落座,秉柊紧随其后拿了大氅来为自己披上。林将与瞧着,俊朗的容颜之上不禁再挽笑意,勾着唇对秉柊打趣说,“你小子,为何今日待我这般好?难不成是看我受辱,心疼我了?” 秉柊原本是在为林将与披衣,一听到那人开口提及受辱之事,手中动作当场顿住。 “公子……”秉柊开口唤了林将与一声,却没了下文。 其实秉柊方才一直笑,一直打趣调侃,为的就是要转移话题,好让林将与忘记那件事。可如今见林将与主动提及,他竟再说不出一句宽慰的话了。 秉柊心有难过。他知道,这件事对于向来清高自傲的林将与来说简直堪比凌迟。 拉过大氅,林将与嘴角的笑也变得苦涩,垂眸看着桌上的饭菜,开口时,自言自语的释怀说,“没事,都过去了。” 秉柊无言,看着林将与勉强提着笑,拿起碗筷径自夹菜。 “公子吃这个,这是我让厨子特地为你做的。”秉柊拿起筷子为林将与夹菜。 看着碗中的菜肴,林将与颔一笑,一边吃,一边又道:“跟我说说后来生的事。” 他之所以主动提及受辱之事,无非是想知道自己昏迷之后到底都生了什么。 秉柊闻言,夹菜的动作一顿,抬眸时面色有些为难,“公子,那日的事……皇上下了命令,说不让再提了。” 口中菜肴还未嚼尽,林将与墨瞳一沉,“为何?同我也不能讲吗?” “也不是……”用筷子点着碗碟,秉柊垂头半晌,显然是在犹豫思量。 良久,见那人猛地抬起头来,撇嘴嚷,“哎呀!算了!还是告诉公子吧。我若不说,既对不起公子,也对不起皇上。” 不知怎的,现在只要一听到“皇上”二字,林将与就会莫名的紧张。手中竹筷当即脱手,“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 秉柊见公子惊慌,急忙摇了摇手,开口解释说,“公子别急,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后来的事情是这样的。” …… 两日前的东楚寝宫。 言浔奔进殿中,身后紧随的还有风泽、风启幕、秉柊、宋忱一干等人。 小皇帝看见卿卿躺在床上,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 白夙见言浔杀气腾腾的上前,不免有些心虚,忙起身闪躲。 与此同时,赵彘自殿外跑了进来,高声嚷,“皇上!不好了!咱们的人都被北祁的军队给挟持住了!” “什么?”白夙大惊,心下想着东楚的兵力与北祁相差悬殊,若真较量起来恐怕是要吃亏。贼鼠眼登时转个不停,紧接着见那人挪着步子移向殿外,显然是要准备遁走。 “拦住他。” 言浔声音忽然响起,声音不大,却足以让白夙双腿一软。 风泽得令,手中长刀一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殿门前。 如今再看白夙,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此刻竟颤颤巍巍的抖着身子。对上风泽手中长刀后,更是惊慌失措,直接跑到了自家典客的身后躲了起来。 床边,言浔倾俯下身子,仔细的检查过林将与的周身。待确定他毫无损,只是昏迷之后,提到嗓子眼的心终归是放回了肚子里。 其实刚刚看见林将与躺在白夙的床上时,言浔便明白了一切。 万万没想到,白夙这个小人竟会卑鄙龌龊到这种程度。 不觉间阖目咬牙,言浔在心中暗念:眼下林将与身在东楚寝宫,这是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抿了抿唇,小皇帝努力压制住及及暴的怒火,开口唤了声,“秉柊。” 秉柊闻言,快步上前,“秉柊在。” “带相国离开。” “是。”秉柊得令,立刻上前背起林将与,疾步朝着殿外走去。 目送着林将与平安离去,床榻边,言浔松了口气。缓缓站直身,小皇帝转目看向白夙,眸间已然敛起了冲天火光。 于一众目光之中,只见言浔怒目沉面,步步向前。衣袂摩擦产生的簌簌之音是那样的急促,让人产生莫名的压迫感。 “误会!这是个误会!北祁国君还请听我解释……”被白夙抓着挡在前面,赵彘看着言浔走近。四目交错,只一瞬间,四十多岁的人竟会被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吓得惊慌失措,一双手在身前胡乱的摆着,似是想要努力澄清些什么。 “皇上,既然相国已经找到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一旁风泽见言浔怒意滔天,怕她会不冷静闹出乱子来。老将军当即走上前去,拉住对方开口提醒。 只是,看过了方才的景象,言浔又怎么可能冷静的了。这一刻她恨不得将眼前人碎尸万段。 耳畔风泽话音方落,小皇帝侧身回眸,正巧不巧看见那人手中提着的长刀。 言浔阖目,深吸一口气,猛然间抬手拔刀,奋力向前一挥。 众人见之皆是一怔。 无尽的错愕之中, “啊――”赵彘尖叫,被吓得脚底软,直接栽倒在地。 随着赵彘倒下,白夙的惊恐扭曲的丑脸霎时入眼。 言浔手中长刀行如风,刀刃直至白夙的项上人头。 身旁众人皆是目瞪口呆,风泽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呼喊着阻止,“皇上!不要啊!” 可奈何,一切都为时已晚。 那是言浔有生以来最为凶狠决戾的一次,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那一刀,倾注了她所有的怒火与恨意。那一刻,她一心只想让白夙人头落地,她要让伤害过林将与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啊――”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只因这一刀,竟能让白夙那双细小的死鱼眼瞬间睁大,眸间倒映出铁刃冰寒。 下一瞬,大殿之中响起一阵刺耳的“哗啦!”声,是刀刃与银器相撞击的声音。 白夙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头顶一凉。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那人头顶的冠被长刀斩落。 冠落地的瞬间,白夙虽是散凄凌,却未伤及皮肉。不过,许是被吓得不轻,见那人面色惨白,三魂不见七魄,“呃……”了一声后,人与冠一齐,双双倒地。 。。。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于万千沉默之中,只见言浔紧咬下唇,眸间赤色一片,似染了血泪。她定定的望着前方,紧握长刀的手忽然颤了一下。小皇帝无言,缓缓阖上双目,沉寂的面色中写满了不甘。 方才那一刀,是言浔为林将与而斩,但落刀的瞬间,理智却又不得不将她变会北祁国君。中途她偏转了刀锋,为北祁与东楚留了余地,可是……她分明心有不甘。 一旁,赵彘坐在地上,眼看着自家君主躺倒在地昏死过去。那人叹了一声,垂头之际又看见白夙的双腿裤间有水液流出,他竟给吓尿了。 一时间羞愧难当,赵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实不仅赵彘看见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堂堂东楚国君竟被一柄长刀吓得昏死不说,还被吓尿了裤子。此时,就连那些准备冲进殿来护驾的东楚侍卫也都是垂刀臊面,无地自容。 眼前的场景万分尴尬,不想竟又来了凑热闹的人。 轩辕傲领着一行人朝寝殿内走来。 詹戎跟在轩辕傲身后,当他看见言浔在东楚寝宫中时面上一阵大喜,迫不及待的高呼,“北祁国君为何在……”只是话还不等说完便看见昏厥在地的白夙。 身前轩辕傲看见此等场景更是当场怔愣,不由得吐出一声,“这……” 看着倒地昏迷的白夙,随后转目看向一旁跌坐的赵彘。詹戎嘴角笑意一滞,又极转向床榻。 看着空无一人的床榻,老者提起的高音登时便泄了下去,显然是大失所望。 轩辕傲回笼思绪,也一并将目光投向床榻。没有林将与的身影。 没办法,方才准备好的所有诘难之词只得无奈咽下。不过好在轩辕傲反应够快,又立刻换了个切口难。下一瞬,只见其摆出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情,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北祁国君为何会在东楚国君所宿的寝宫中?” 言浔手中握着长刀,看向轩辕傲时眸间携着无尽寒凉,那骇人的冷光,让人瞧上一眼都会不寒而栗。如今二人对视,轩辕傲只看了她一眼,便逼不得已错开目去。 “呵,”言浔冷笑一声,瞥目睨向倒在地上的白夙,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朕与东楚国君一见如故,二人相约,再此小叙。” 言浔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只因气场太强,眼下在场众人竟无一人出言反驳。 “嗯……那,那东楚国君又为何……咳咳!为何会这样呀?”轩辕傲嘴角抽了抽,面色不是很好看。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白夙,一时尴尬,咳了好几声,半停半顿的将话问了出口。 “方才朕与东楚国君聊到兴起,二人本想以武会友,行点到为止。可谁曾想……朕一个失手,不小心竟斩落了东楚国君的冠,才致使现在的结果。”言浔面色不改的扯着谎,说瞎话时,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朕正准备向东楚赔礼道歉呢!”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72章 说到此处,见言浔转目再看轩辕傲,唇角虽勾,眸间却寻不得半点笑意。 小皇帝的神色忽然变得诡谲阴鸷,手中长刀陡然一抬,直至轩辕傲,佯笑着开口,说,“这不!南越国君就到了。” “那正好。南越国君就在此替朕作个见证。我言浔,本无伤人之意,方才不过是失手而为。”言浔的话还在继续,随后落刀转身,看向赵彘时,仍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纤影未动分毫,不冷不热道:“还不忘东楚莫要见怪。” 如今赵彘只要与言浔对上一眼,便会想起她方才拔刀时的模样。不禁后怕不已,见那人周身一抖,忙垂头连声说,“不怪!不怪!” 轩辕傲一见,心下诽腹:自己这不是送上门来给人当枪使嘛! 登时便怒,侧目剜了詹戎一眼,又不死心的问赵彘,“事情的经过当真向北祁国君说的那般,是失手而为?” 如今林将与已经被护送离去,一切的绸缪计划也都前功尽弃。再看眼下,自家国君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赵彘自己更是双腿软,连站都站不起来。 东楚已是颜面尽失,还有什么脸面再理论下去。 “是,的确如此。”赵彘点了点头,默默埋下脸去。他什么都不想再筹划了,现在一心只想着让言浔快些离开,让轩辕傲快些离开,让这悲催的一切快些结束。 赵彘认了,言浔全身而退。 眼看着小皇帝收刀作笑,从容告辞。 二人擦肩的瞬间,轩辕傲与言浔对视了一眼,他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一夜中,轩辕傲毕生难忘的两件事,第一,是白夙被浸湿的裤裆,第二,则是言浔锐戾锋冷的眼神。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秉柊缓缓言道:“只是,当时我已经背着公子离开了,后来的事也是听那些风家军的将领议论的。再后来,皇上便下令不让任何人再提及那夜的事了。” 听着秉柊娓娓道来,长睫低垂时又见笑颜,林将与自顾自的拾起了碗筷。 与此同时,耳畔还有秉柊的一句感慨,“不过还真别说,皇上为了公子,还真是豁的出去。不惜同东楚交恶,斩小人之冠,来为公子报仇雪恨。”话音落下,又见那人看着林将与,徐徐再道:“公子,其实……在你昏迷的时候,皇上来看过你一次。” 林将与正埋头吃饭,一听这话,手中竹筷半停。他没抬头,一边咀嚼着口中之食,一边敛笑问,“她都说什么了?” 秉柊瞧着,林将与分明都已经是乐开了花,却偏要傲娇的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过他也没戳破,转而认认真真的说,“皇上说,公子护她一路周全,她也要护公子平安回家。” 秉柊一字一句的说,林将与一字一句的听。嘴角那弯浅笑欲渐放大,林将与再装不得淡定了,抬眸欣喜,激动的问,“她真这么说?” “嗯。”秉柊点了点头,他见林将与高兴,也跟着一笑,接着说,“公子,之前是我错怪皇上了。她待你,真的也是极好的。” 林将与挽笑,并未作答,垂下头去继续吃饭。 秉柊也不再多言,二人用过饭后,他便收拾了碗筷出门。 推开房门时,林将与正巧回身,看见阳光自门外射入。光芒虽然未照在自己身上,但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是暖暖的。 …… 入夜时分,林将与躺在床上休息。 倏忽,熟悉的推门声响起。此时长影正背对着房门侧身躺着,原本以为是秉柊,林将与也没多想。 只是,听着小心翼翼的关门声,轻轻悄悄的脚步声…… 聪明如林将与,他知道是谁来了。 一弯浅笑爬上嘴角,床上人身影未动,就这样依着原本的姿势躺着,唯独耳朵动了动,仔细的听着脚步声靠近。 听着来人行至床边,缓缓俯身前探,似是想要看清楚自己的脸,与此同时耳畔闻得一声窃窃柔柔的,“卿卿。” 言浔话音方落,只见林将与长臂一抬,一把揽过小人儿的纤腰,顺势带力将其拉入怀中。下一瞬二人身位颠倒,紧接着又一齐滚向床里。 “鞋!朕的鞋还没脱呢!”惊慌失措间,小皇帝急嚷了一声。 她嚷的急,林将与扑的更急。彼时,只见床上二人相依相叠,林将与一手扣着言浔的腰,另一只手匆帮她脱靴,甩靴。 好不容易等到两只鞋子都扔出去,林卿卿也直接压身而下。 “卿……卿……”言浔根本说不出话来。 长指不由自主的来到小人儿的束腰处。 感觉腰际一松,言浔便知林将与动了心思,忙不迭的抬手去推那人的肩膀,“别……别……” 小皇帝有意拒绝,不过这次,林将与却不像之前那般听话停止。相反,动作变得蛮横霸道,锁着人,下一瞬长指带力,扯起束腰带就要把它扔出床去。 奈何动作才做到一半,言浔忽然挣扎着抬手扯住束腰带。 感受着束腰带尾端的斥力,林将与动作一顿。移开唇,垂眸看向怀中人。 二人对视,只见小皇帝口中喘着粗气,一双手死死的扯住束腰带。此刻正一脸不悦的瞪着自己。那神情似是怒了。 林将与隐隐有些不安,舔了舔湿润的唇瓣,试探性的唤了声,“阿澈。” “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呀?”果不其然,责骂声接踵而至。 “……”林将与被骂,手肘半撑着身,默默垂下头去。 “朕躲着那些内侍,千辛万苦的偷跑出来看你。你可到好,一上来就想着占朕的便宜。占就占了吧,还,还得寸进尺!”言浔红着脸嗔责个不停,羞怒难挡,小皇帝一挥手,将束腰带砸在林将与胸口上,又愤愤的说,“早知道是这样,朕就不该来。” “气死朕了,朕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了!”说话间,言浔便要起身下床。 “不准走!”林将与一见,登时便慌了起来,环着小人儿的手当即又紧,不管不顾的将言浔扣在怀中。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以后不这样了,真不这样了!阿澈,你别走……阿澈……”然后埋头在小人儿颈窝处蹭了又蹭,做小伏低,赔礼认错,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她走。 眼看着林卿卿撒娇卖萌,使劲浑身解数的求饶认错。言浔面上的怒气散了些许,顿了顿,半起的身子终归是躺回了枕上。 林将与一见,这才放下心来,立刻掀被盖在小人儿身上,又凑上前去,一脸讨好的问:“不走了?” 如今言浔人虽是躺回到了枕上,但心里仍有怨气,嘟嘴瞪了那人一眼,抬手就推,说,“哼!离朕远点儿。” 林将与识相,忙松开手,乖乖的向外移了半寸,不过仍是小心谨慎的侧身挡住言浔的出路。墨瞳一转,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问,“这么远,行吗?” 言浔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也不回话。 “这么远不行呀?”林将与见她不说话,知她余怒未消,便又自言自语的继续道:“那我再远点儿。”说话间,身子又向外退去。 言浔见他一路向外退,眼看着就要退到了床边了。小皇帝心下一惊,急忙抬手拉住对方的手臂,紧张道:“欸,别摔下去。” 垂眸看见那只扯着衣袖的小手,林将与面上划过一抹得逞的笑。话不多说,反手一拉,顺势向前一引,再一次将小人儿揽入怀中。 一瞬惊慌,再一次扑进林将与怀中,腰际被对方扣紧。言浔知道自己又中计了,登时又怒,抬手便打。一边打,一边还不忘怒骂说,“林将与!你,你,你就是个登徒子,好色之徒!” 林将与不肯认,忙还口道:“我不是!” “天天就想着占人便宜,还说不是,就是!”言浔又推了那人一下,开口再骂,“登徒子!好色之徒!” “我才不是好色之徒呢。”林将与还是第一次这么着急为自己分辩,“我一点儿都不好色。阿澈,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直都是正人君子,对任何女子都可以坐怀不乱的那种。” 话一出口,抵在胸前的那只小手猛然顿住,言浔于怀中抬起头来。 二人对视,皓眸中倒映出林将与诚恳的神色。林卿卿垂眸,忽然尴尬的笑了笑,说,“可不知道是怎么了,怎么一到了你这儿,就一下子风流放荡起来了。只要一看见你,满脑子想的就都是,亲你,抱你,要……” 话还不等说完,便被言浔捂住了嘴。只见小人儿双颊连着耳根绯色一片,急声嚷,“快别说了!” 墨瞳一弯,林将与抬手,移开覆在唇瓣上的那只小手,复又倾身上前,压低了声音,缓缓道:“阿澈,这些,我只对你做。” 林将与开口,声音温柔似风,那阵温风吹得言浔耳朵痒痒,心漾漾。 小皇帝抿唇微顿,眸间一闪厉色,不想下一瞬直接抬手,一把将对方推到。 这一下,林将与猝不及防,整个身子登时后仰,平倒在床上。 一瞬怔愣,一瞬落寞。他本以为是言浔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又要拒绝了。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只见小人儿一个翻身,欺身而上,反扑卿卿。 双手凭空被小皇帝提着按在枕头上,“哼!朕才是皇帝,凭什么要你压着朕,占朕的便宜。林将与,朕告诉你,从现在起,只许朕压着你,占你的便宜。”说话间,言浔已俯身而下…… 林将与微怔,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唇际温热,他于吻间挽笑,随后轻阖长睫。 也不知过了多久,言浔只觉双颊又酸又痛,她有些吃不消了,便准备起身。谁曾想,小人儿撑身起来林将与便挺身追上。 这样下去可不行。 言浔在心里想着,当即将脸一倾,侧身滑进林将与颈窝处,将脸藏了起来。 唇际失了温度,林将与有些不满,侧过脸来问:“怎么不亲了?我还没亲够呢。” 趴在那人肩头,言浔露出一张委屈的小脸来,撒娇般的吐出两个字,道:“累了。” 林将与闻言,泄了口气。虽说有些不满,但还是心软,舔了舔唇最后只得作罢,躺了回去。 许是真累了,言浔在林将与怀中趴了半晌才有动作。 小人儿抵着床起身,奈何动作才做到一半便又被大力按下。 “去哪儿?”林将与扣着人,开口略显紧张。 整个身子重重跌下,言浔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还能去哪儿?朕这么一直压着你,你舒服呀?朕躺到一边去。” 得知是言浔关心自己,林将与更觉欢心。手中力道不减分毫,揽着人笑说,“不用,不用,舒服!可舒服了!” 见林将与没有松手的意思,言浔撇撇嘴,正想抬头和他分说,可一看到那张清俊绝尘的脸,那般勾魂摄魄的笑。 只一瞬间,小皇帝竟有些怔愣出神。等醒过来时,立刻垂头咬牙,暗骂自己不争气,怎么还看呆了?真不知道方才是怎么有脸骂他的是登徒子。 一时羞赧,急忙俯身趴了回去。 感受着小人儿的温度重新贴上胸口,林将与侧过脸去蹭在言浔的额上,又轻轻的亲了几下。 之后,就这样的姿势,二人无言,躺了许久。 也不知何时,林将与忽然开口唤。“……阿澈。” “嗯。”言浔应了一声。 “为何要斩白夙的冠?” “因为他欺辱你。”怀中言浔不假思索的回答。 闻言,身下寻得一声轻笑,林将与温声说,“他根本就没碰到我。” “就是因为没碰到,才斩他的冠。”小皇帝登时见怒,撑起身来急吼吼的嚷,“若是碰到了,朕就要斩他的头了。” 看着言浔为自己怒,林将与只觉心间骤暖。只是,眸间忽然多了些沉色,他抿了抿唇,又说,“可是……为了我同东楚交恶,值吗?”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73章 护着(二更) 林将与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心知肚明,当时言浔赶到及时,致使东楚的阴谋没有得逞。自己本就毫无伤,其实她本不必为了帮自己解恨,多此一举的同东楚交恶。 “怎么不值?”双手撑床环着林将与,小皇帝清眸明光看向身下人,一字一句无比认真的开口道:“卿卿是人间白璧,容不得半分玷污。” 闻言,见墨瞳忽定,一瞬触动。只是还未等林将与开口,言浔便又愤愤不平的骂了起来。“白夙那个不知死活的混账杂种,畜牲鳖孙,王八羔子。青蝇狗碎之流,若他再敢造次,朕就杀他全家。” 那些话,言浔几乎是吼着讲出来的,小皇帝的确动了怒,所言之词也是不堪入耳。 只是,小人儿是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如今在林将与看来却分明是奶凶奶凶的。听着那些不入流的骂词,林卿卿更是欢喜到不行,双手扶着对方的纤腰,也不在接话,闭着眼笑个不停。 看着林将与一味的傻乐,言浔面色一沉,心中暗念:这人,是不是睡觉睡昏了头了? 面上闪过一抹嫌弃,言浔抬手打了对方一下,埋怨说,“喂!你是不是傻了?为了你,朕都快要气死了!你可到好,居然还笑得出来。” 被打甘愿,林将与不躲不闪。只见朗颜俊容于身下挽唇,笑眼含星,忽而没头没尾的说了句,“被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话一出口,言浔怔了一下。那句话分明甜得像蜜,如今在言浔听来却有些心疼。 小皇帝自责。这一路,一直都是林将与护着自己。可到了最后,见他受辱,自己却连为他报仇的勇气都没有。 其实言浔心里比谁都清楚,斩冠的那一刀,是自己故意偏了手。就算真的再来一次,她也断然没有勇气去斩白夙的头。 心中愧疚横生,言浔忙俯身趴下,为了掩盖情绪,只胡乱的嚷了句,“你就是个傻瓜!” 抱着人,墨瞳之中明光一闪,林将与无言,只是默然浅笑。 言浔趴在他胸口,埋静默良久,猛地吸了吸鼻子,最后终是撑不住哭出声来。 “……阿澈。”林将与一惊,忙不迭的颔关心,问,“又怎么了?” 一如既往的将眼泪蹭在对方的衣襟上,抬头时小皇帝眸中见苦。她不敢说出自己难过的真相,只得抽抽搭搭的避重就轻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朕,因为朕让卿卿受苦了。” “不苦,不苦。”抬手为对方拭泪,林将与怕小人儿太难过,便又笑着打趣自己说,“我可是皇上的糖,我甜着呢。” 言浔一听,登时破涕为笑。顿了顿,又吸了吸鼻子,一双眸子盛着泪,看着林将与再道:“卿卿,真的对不起。” 揽着言浔,嘴角放平,林将与忽而郑重起来,正色道:“阿澈,答应我。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不说对不起,只说我爱你。” 那句话引得言浔再一怔,小皇帝不自觉的颔抿唇,停了好久,才羞羞答答的来了句,“那……我爱你。” 看着小人儿羞涩,林将与眸色一闪,忽然笑着佯怒起来,撇嘴说,“光嘴上说有什么用啊,也不来点儿实际。” 言浔闻言,面上笑意一顿,万分不解的“嗯?”了一声,反问,“什么实际的?” 垂眸看着人,“你说呢。” 林将与并未直接回答,眼下见那人表面上一本正经,但被子下的一双手却早已缓缓滑向小人儿腰间…… 颤了一下,此刻言浔眸中仍有莹光闪动,下一瞬当即咬牙抬手给了对方一记头锤,破口大骂,“哼!登徒子!” 这一锤可是下了真力气,林将与吃痛,忙不迭的缩回手去揉痛处,一脸不满的嚷,“皇上刚还说我是人间白璧呢!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又变成登徒子了,我到底是什么呀?” 看着林卿卿委屈的模样,小皇帝撑不住笑了一声,不依不饶的回怼说,“管你是什么。” 话音未落,又重新趴了回去,小声的说,“反正是朕的就是了。” …… 言浔坐起了身,眼下正垂头径自系束腰。 一旁林将与侧身,屈臂半撑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小人儿,随手为其理平衣角,“听说那个假传圣旨的内侍已经死了。” “嗯。”手中动作未停,言浔口中认真回答。“尸体是两个理事在回廊中现的。” “怎么死的?”林将与问。 “刀杀,一刀封喉。” 话一口出,短暂的停顿,“……阿澈。” “嗯?” “有件事我想同你讲。”再次开口时,林将与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重。 言浔没太在意,“说吧。” “其实……那日在耦香亭,我并非是受东楚劫持。”谁曾想下一瞬林将与出口之言,竟是语出惊人。 手中动作一顿,言浔登时抬眸。 二人目光交错,林将与说,“我被下了药,还没等走进耦香亭,就已经动弹不得了。”顿了顿,徐徐再道:“白夙带我回东楚寝宫,不是以挟持之名,而是‘搭救’。” 最后两个字落下的瞬间,言浔面色一沉,思忖片刻,方道:“卿卿的意思是,这件事,是东楚的计策……” 她心里明白,此次荊珥之会北祁做足了准备,风家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自己保护的很好。那些心存恶念的歹人根本没有任何的可乘之。 可就是因为大家都以为歹人一心想要伤害的是自己,所以才会疏忽了对其他人的保护。 万没想到,这一次东楚竟会出其不意,以林将与做突破口。 那一夜,好在自己赶到及时。如若不然,林将与身败名裂,白夙占了便宜不说,还可以冠冕堂皇的解释成,是东楚君臣看见林将与昏倒所以上前去搭救。 这般完美的借口,简直无懈可击,根本让人没有回驳的余地。 言浔这样想,对面林将与却抿唇摇了摇头,说,“也不全是。” 一听这话,腰带当即脱手,言浔一拍脑门,如梦初醒一般。 “朕知道了!还有南越,是他们狼狈为奸。”小皇帝急吼吼的作答,颇有些茅塞顿开的意思。 有了林将与方才的提醒,再联系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一时间,言浔恍然大悟。 若此事真的就在白夙折辱林将与之后就到此为止的话,那便只是林将与一人的损失。可是,随后南越轩辕傲便赶到了。 这般精准的巧合,或许才是幕后主事真正意图。计策的关键所在,利用这种见不得人的丑事,让南越抓住了北祁的把柄。原来这一招最为阴毒的地方是在这儿。 言浔本以为思路已经理清了,林将与却不置可否。墨瞳之中凝色未散,摇了摇头,再道:“还有。” “还有?!”言浔闻言一惊,无意识的扯着袖子,蹙眉说,“白夙与轩辕傲联手,先买通了内侍,给卿卿下药。然后再假传朕的圣旨,引卿卿前去耦香亭,等一切都办妥之后,再杀人灭口。不就这样吗?还有什么?” 林将与看着小人儿一脸不解的咬唇思索,忍不住笑,眸间平添一点宠溺。不过也不能事事都帮她说尽,总要让小皇帝自己参透才行。于是乎沉着气道:“再想。” “……”言浔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还遗漏了什么,不免有些泄气,便向前倾身,撒娇般的问,“到底还有什么呀?朕想不出,卿卿快告诉朕吧。” 看着言浔靠近,林将与嘴角的笑意无限放大,抬指在小人儿的鼻尖上刮了一下,点拨道:“傻丫头,你也不想想,那个内侍的尸是在何处现的。” “在离寝宫大门不远的一处回廊……”言浔不假思索的回答,话说到一半瞬间顿悟,“寝宫里!欸?不对呀,既然是刀杀,那为何人会死在寝宫之中?” 言浔说到了重点,林将与听着,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按道理来讲,风家军看守严密,外人是进不来的。那东楚与南越又到底是如何在风家军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的呢? 言浔沉面不语,良久,才缓缓开口道:“除非……他是被我们这里的人杀害的。” 话音未落,明眸一凛刀寒,“难不成我们这里还有其他的细作?” “一定还有。”林将与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一切的步骤都太过周详缜密,而且这种里应外合的计策,不像是东楚与南越两国临时起意而为,到更像是早就预谋计划好的。” 转目看向言浔,林将与接着说,“还有,下药的事我一直都想不通,那日内侍没近过我的身,没可能给我下药。所以说,下药的一定另有他人。用了一种我们都无从知晓的方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动手。” “内侍一定还有同伙,”墨瞳渐沉,“如此处心积虑,怕只怕此人还会对你不利。” 言毕,见林将与抿了抿唇,神色再次凝重起来,看着言浔说,“阿澈,你且记住,此事若是东楚与南越联合算计那还是小事。不过,若国中真有了细作,那便是后患无穷。如今虽说内侍已死,线索断了,但是此事关系到北祁的安危,无论如何,一定要查个明白。” 林将与所言字字入耳,句句入心。言浔垂眸思忖:那夜东楚与南越联手,若真能成事,北祁便永无翻身之日,这可远比杀了自己还要让她痛苦。谋划策之人不仅精明,而且歹毒。而那人,若是东楚或是南越的国中之人还好说,但,如果是北祁中人…… 如今“他”设计引诱,与东楚,南越里应外合,搅弄风云。杀人灭口之后,还可以全身而退,将自己完美的隐藏在芸芸众生之间,这般滴水不漏,着实令人后怕。 方才林将与虽是言简意赅,但“后患无穷”这四个字还让言浔心悸不已。 不觉间抿紧唇瓣,顿了顿,言浔点头说,“嗯,你放心,朕一定会查个明白。” 随后又说了些话,言浔低着头自顾自的系好束腰。紧接着抬头,倾身上前亲了林将与一口,移唇时轻声道:“朕该走了。” 一听说言浔要走,墨瞳之中精光骤退,忽现万千不舍,林将与磨蹭了好久才扶身坐起让路。 言浔挪到床边俯身提靴,还未等穿上,腰际只感一紧,是又被林将与从背后环住了,与此同时颈窝处一阵温热。 林将与无言,只是在小人儿颈间蹭了又蹭,相当粘人。 言浔无奈,靴子穿了好半晌。 “好了!朕真的要走了。” “……” “松手吧!” “……” “松手。”第二声言浔沉了沉气,一双手拉开腰际的束缚。回身看向沉面嘟嘴的相国,林将与真是越来越像小孩儿了。 “干嘛这么依依不舍的?”小皇帝问。 双手又重新环上小人儿,林卿卿一脸委屈的说,“你这一走,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如今林将与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当真要让小皇帝心疼了。抬手托起那人的脸,言浔说,“怕什么?等回了帝京,还不是天天见。” “……” 林将与不说话,言浔却抿嘴一笑,旋即斜横了那人一眼,说,“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嘴上说什么怕见不到,心里其实想的是怕亲不到。” “……”林将与撇嘴,依旧无话,奈何低下头去时竟没忍住笑,一下子破功了。 言浔说的果然没错。 再抬头时,二人对视,小皇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随后倾身上前。 耳畔“啵!啵啵……”的声音响了一片。 言浔退开身时,林将与闭着眼很享受的点头。相国大人很是满意,终是笑着松手,又温声说,“那……万事小心。” 小皇帝甜笑着“嗯。”了一声,随后起身,朝门口走。 只是,还是舍不得的三步一回头,待小人儿准备拉门时,还不忘笑着提醒一句,“照顾好自己!” “嗯。”林将与笑着点头,视线中是言浔笑靥明媚,推门而去的身影。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74章 隐忧 是夜,言浔传了邢、聂两个理事来御前问话。 坐中,言浔看着人问,“是你二人最先现了尸体?” “回皇上的话,是臣二人现的。”彼时邢理事正跪在前头回话。 “同朕讲讲现尸体的经过。” “皇上,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邢理事说,“那日臣同聂理事一道同行,原本准备回住处休息,结果在经过回廊时看见了……” “这些朕都已经知道了。”言浔开口打断,“说些朕不知道的。比如,那日在现尸体前后,有没有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或事之类的?” 邢理事停了口,听见天子问后便开始认认真真的回忆那日的事。良久才说,“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在现尸体前我同聂理事倒是曾遇见过风大人。” “风启幕。”一听这话,明眸瞬间沉下,言浔冷声提醒,“你最好想清楚再回话,此事关系重大,若你所言有半句假话,让朕查出来,朕便摘了你的脑袋。” 听见言浔要摘自己的脑袋,邢理事吓得慌乱不已,忙俯身叩说,“皇上,臣不敢欺瞒天子。臣与聂理事在现尸体前的确遇见过风大人,当时他正准备要出寝宫呢。” 一旁聂理事闻言,忍不住斜目剜了那人一眼,叹了口气,也跟着俯身叩道:“回皇上的话,邢理事所言不假。我二人的确遇见过风大人。” “他当时是要去哪儿?” 头顶问声响起,聂理事紧忙答,“臣记得当时邢理事询问风大人的去向时,大人慌里慌张的,也不肯明说。” 此言一出,见主位之上言浔神色淡冷,不见喜怒,随后又问,“他是独自一人出去的?” “是。” “他并未同宋忱一起?” “是。” 两个理事作答完毕,言浔垂眸思索片刻,又对着一旁的内侍说,“传宋忱来。” 不多时。 宋忱入殿后听了邢聂二人的供词,那人先停了半刻,垂间眸色忽转,当即俯身叩认错,说,“回皇上的话,臣有罪,臣的确欺骗了皇上。” 事有蹊跷,言浔凝眸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臣当夜的确是秉烛夜游,不过只是臣一人。至于风大人,是后来遇到的。”宋忱忙不迭的说,“臣不过是一介乡野村夫,目光浅薄,所幸得陛下垂怜,才能随行伴驾,前去南越侍奉。当夜臣是见明颐园中景致不同于北祁,这才起了愚心,想着夜游赏景。可谁曾想,游到耦香亭附近时,正巧碰见大人路过。” “他当时从何处来?”言浔冷声再问。 “臣记得,那时他所行的那条路,”宋忱想了想说,“好像是……通往东楚寝宫的。” 话一出口,龙袖下的双手登时一紧。 一瞬间,房内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言浔忽而开口道:“荊珥之会,风典客为北祁立下不世之功。此等忠良之臣,一心为国,乃是北祁之福。” 万没想到,小皇帝开口竟然还在夸风启幕。 邢理事闻言一惊,只觉莫名其妙。正踌躇之际又听坐上人继续道:“尔等今日面圣,所言之词,朕以了然于心。不过此事尚未查明,不可妄下定论。你们三个都给朕记住,今夜你们在这儿说的所有话,都不得再向旁人吐露半个字,如若不然,斩无赦。” “臣等遵旨。”邢理事还被小皇帝的话弄得是云里雾里,身旁的宋忱与聂理事却早已识趣的叩称是。 言浔未再多言,推了推手说,“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 等退出房门后,邢理事立刻攀着聂理事问,“聂理事,皇上方才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聂理事沉面,怒瞪了那人一眼,当即便骂:“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方才为何无缘无故提遇见风大人的事。” “皇上问奇怪的人,我自然是要说的。”邢理事理所当然的说。 “你!”聂理事抬手指着人,一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停了好久才说,“你是猪脑子吗?你也不想想,荊珥宴上风大人为皇上,为北祁立了那么大的功劳。此等一心为国的忠臣良才,如今你竟然说他与内侍之死有关,这不是摆明着要往人家身上泼脏水嘛!” “你没看见皇上一听那话,脸色都变了。”聂理事点破玄机,“若不是最后有宋大人为我们澄清,我告诉你!明年的今日,就是你我二人的祭日。” “啊!”邢理事闻言,如梦初醒的同时也大惊失色,连声嚷,“我没,没想到啊……” “我真是差点儿被你给害死了!”说罢,聂理事也不再理会那人,径自拂袖而去。 与此同时,房内言浔独自一人静立于灯火之间。垂眸凝神半晌,小皇帝转目看向灯烛,眸间倒映出跳动的火光,一字一句的念,“风启幕。” ―― 回程的车马行的极快,众人都是归心似箭。 彼时,言浔正坐在马车中,车外风泽派了人前来禀报,说再行一日就可以到帝京了。 奈何,小皇帝闻言,面上却并未表露出丝毫的欢愉,相反心事重重。 第二日,帝京城门映入眼帘,遥遥只见风启辰立在城门外相迎。 入城时,城中百姓更是欢天喜地的恭迎圣驾。只因荊珥一宴,北祁在列国之中声名尽显。至于这一切,全都归功于典客上卿,风启幕。 也正是因为荊珥之宴,风启幕真可谓是一战成名。如今八方列国,逢人便知,北祁出了个风典客,是天纵的奇才,于荊珥宴上舌战群雄,大杀四方,诡辩雄才举世无双。 一时间,北祁的百姓也都对这位年纪轻轻的典客上卿敬仰钦佩,爱戴有加。 不可否认的是,荊珥宴成就了一个风启幕。 回宫的第一日,言浔对那夜审问之事只字不提,似是忘了一般。小皇帝最先封赏的便是风家父子,随后又论功行赏。 午后,勤政殿外跪了一片臣下,言浔又马不停蹄的开始处理这些日子以来积压的政务要事。 听着一句句奏言,批了一本本折子,转眼间起了灯。 还有不少臣子未退,林将与不方便来,言浔也没什么心思回紫宸宫,索性直接宿在了勤政殿。 这一夜匆匆而过,直到第二日晌午时分,言浔才处理好了所有的事宜。 明日便是双沐,眼看着林将与进宫又没了希望,小皇帝扶着桌子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不同于宫中的烦闷,太尉府正厅中倒是一派热闹景象。 只见风启幕被一群人簇拥着,竞相道贺,奉承巴结连绵不绝。不同于荊珥宴的气势逼人,此刻的小古板尴尬万分,拘束的厉害,立在人群中竟有些窘迫。 至于一旁立着的言沐清,也是被一大群人簇拥着。长公主倒是显得淡定从容,恣意的享受着周遭的赞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扬名立万”了似的。 其实这次饮宴的事,也是言沐清挑的头。自从得知风启幕出名之后,长公主简直笑的连嘴都合不拢,硬是拉着风启幕会客饮宴,说白了,就是为了臭显摆。 对于那些头上安头的夸赞之词,风启幕只是慌忙的眨着眼,也不知该回什么是好。 直到傍晚时分,回到世安轩的卧房中,正经木讷的脸上才浮现出了一丝颇具“人情味”的解脱神情。 长长的舒了口气,不多时,只见风启辰跨步入内,手中端着个花盆。 哥哥来至弟弟身前,将花盆送上,说,“二弟,我把这盆花给你送来了。” 风启幕一见,忙不迭的双手接过花盆,垂眸看着盆中的万绿丛中一点红,面上竟会浮现出一抹欢喜。 至于这花嘛!正是“绿肥红瘦”。 “多谢大哥。” 风启辰看着只顾垂眸自笑甚至都忘了行礼的风启幕,微微一笑,径自走到榻前落座,口中还不忘讨赏似的嚷,“你走时托我帮你照看这花,你大哥我可是尽心竭力呢。你走这半个多月,我把它当宝贝似的,就差供起来了,日日夜夜,勤勤恳恳的侍奉,半点儿也没敷衍过。” 放下花盆,风启幕抿唇收笑,立刻对着风启辰俯身行礼道:“启幕多谢大哥……” 只是话还不等说完,双手便被对方托住,耳畔风启辰打趣的说,“诶!二弟如今可是北祁的风云人物了。哥哥我不过是个不成器的匹夫莽汉,再受不起风典客的大礼了。” “大哥这是说的哪里话。”只因风启辰的调笑,风启幕竟然脸红了起来,忙低下头去说,“真是折煞启幕了。” “哈哈,我不就夸了你两句嘛!怎么脸红的跟这花儿一样了?”风启辰朗声而笑,抬手指了指那盆“绿肥红瘦”。 笑眼看花时,一个闪神,继而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了。我也想问一句,二弟为何会对这一盆花艺如此上心?况且这花……” 一言难尽。 “呃……”风启幕一时答不上,踌躇了许久也没憋出半个字来。 至于风启辰,见弟弟不想说,便识趣的挥手道:“嗐!我就随便问问的。”话音落下,站起身来说,“好了!这宝贝,我今日也算是完璧归赵了,我还有事,也不便多留。走了!” 说话间,风启辰是提步出门,身后风启幕如释重负,再次俯身行礼,“兄长慢走。” 目送着风启辰离去的背影,转眼间房内便只剩下了风启幕一人。小古板转身回到花盆前,抬手轻轻抚过花叶,不觉眉眼间一片灿然…… ―― 双沐第一日,眼下酉时方到。 御书房中,言浔坐在龙椅上,桌上有一道空白的圣旨,小皇帝手中朱笔斜横,并未着急落笔,抿了抿唇说,“郭总管,朕赐给风典客的那些金银珠宝可曾送到太尉府上去了?” “回皇上的话,已经送去了。”一旁伺候的郭守忠躬身回话,复又道:“宫人送去时,风典客不在府上,是长公主代为谢恩。” “他去哪儿了?”言浔抬眸。 郭守忠答,“听说是被太学的博士请去给弟子们讲学。” “讲学?!”小皇帝一顿,蹙眉问,“他又不是夫子,找他讲什么学?” 郭守忠闻言,抬眸看向言浔,旋即笑道:“皇上有所不知,眼下风典客在京中声名鹊起,如今已是众人求学,争相拜他做老师,太尉府的门槛儿都快被踏破了。” “这不!”老内官接着说,“今儿一早,太学博士便亲自登门作邀,为的就是请风典客去太学给弟子们传道授业。奴才可还听说,课讲了整一日,最后风典客还为太学院题了字呢!” “题字!”眸色一转,言浔问,“题了什么字?” “一说起风典客题的字呀!那还真是了不得。”郭守忠回话时已经有些激动。 如今风启幕才冠天下,声名大噪。如此了得的人物生在北祁,所有的北祁人也都有种以他为荣的骄傲自豪感。眼下只要一提起风启幕,便是人人振奋激动。 郭守忠亦然,老内官身子向前一倾,抬起手来声情并茂的说,“今日太学院中,风典客挥毫落笔,提了‘勇猛精进,志愿无倦’八个大字,真可谓是气势雄浑,人深省。眼下太学院已将风典客题的字,装订成裱,悬至高堂,以借此勉励后生。” “勇猛精进,志愿无倦。”言浔口中喃喃的念着这八个字。 只一瞬间,帝王面上一闪思虑。于微不可查处叹了口气,小皇帝旋即搁笔于侧,一双清眸盯着眼前空白的圣旨出神。 良久,“好一句‘勇猛精进,志愿无倦’。” 话音落下,坐中一瞬静默。 小皇帝垂眸顿了半刻,似是在想些什么,再抬头时,目光明澈如水,“走,回紫宸宫。” “皇上不是还要下圣旨吗?”一见小皇帝要走,郭守忠忙不迭的上前提醒。 身形微顿,小人儿回身见笑,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轻松的说,“圣旨不用下了。” 出了御书房,坐在回宫的龙辇上,言浔阖目不语。 反复思忖过后,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风启幕是什么人,忠君爱国,舍生忘死的忠良死节之士。 荊珥宴当夜他能说出“大丈夫,为国死,何惧哉?”那样的话来,如今对太学门生也是这般殷切的勉励,他又怎么可能会是细作。至于自己,决不能仅凭那几个官员的一面之词就对其妄加怀疑。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75章 思君 紫宸宫,永安殿。 “皇上,您终于回来了。”十五快步迎上前来,肉嘟嘟的面上写满了关心。“累坏了吧!” “不累。”言浔笑着回答。 二人于殿门前相遇,随后十五转身跟着言浔入殿。圆滚滚一边走,一边说,“自从荊珥回来,皇上这都整整忙了两日了,眼下又是双沐,皇上也该歇歇了。” 言浔闻言,抬手一把勾住十五的脖子,指尖掐起对方脸上的肥肉,两个少年头挨着头,脸挨着脸,小皇帝一脸宠溺的说,“好十五,就你心疼朕。” 十五颔微笑,随后二人勾肩一起走入殿中。 只是还未等落座,十五忽然一拍脑门,说,“对了!十五高兴的都给忘了。皇上,白日里皇后娘娘还来看您来着。不过,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未见皇上回宫,便起驾回长乐宫了。” 闻言,见言浔登时侧目,惊讶道:“絮儿……” ―― 不多时,长乐宫,临华殿。 “絮儿!”欢声伴着脚步自殿门前响起,言浔提着龙袍走进,正巧看见风亓絮同一个宫女在桌前说话。 看见言浔走进,两人皆是一怔。 宫女惊慌,忙不迭的起身跪在一旁,风亓絮则是眼前一亮,笑着唤言浔,“皇上,你怎么来了?” 言浔一扫宫女身形,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是在哪儿见过。缓步走上前去,与此同时,耳畔风亓絮开口问,“怎么没听见宫人通报?” “是朕没让他们通报,”言浔改颜一笑,说,“朕想给你一个惊喜。” “你呀你!又胡闹!” 身旁风亓絮在笑,言浔的注意力却一直被那道跪在地上的身影所扰,目光自始至终停留在宫女身上。 身旁,风亓絮没太在意,对着宫女一挥手,说,“你先下去吧。” 宫女闻言,应声叩退下。 言浔的目光则一路追着宫女的身影,直到对方消失在了殿外。 “这宫女……朕以前怎么没见过,新来的?”小皇帝问。 风亓絮在一旁倒茶,抬眸见怨,柔声嗔责道:“你当真是太久没来了,她在我这儿都有些日子了。” “是吗?”言浔尴尬一笑,感慨说,“真是太久没来了。” 风亓絮递了杯茶过去,佯怒说,“哼!臭阿澈,都不来看我。” 言浔接杯,忙做小伏低道:“这不是来了嘛!好絮儿,别生气。” 风亓絮怒的是假,自然也不会过多责怪,只是一笑便没再多言。 “她叫什么名字?”喝过了茶,言浔这边还是忘不了方才那个宫女。 “楚轻婵。” “楚轻婵!”不自觉的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一瞬间言浔如梦初醒。 “怎么了?为何对她这般在意?难不成皇上认识她?”风亓絮蹙眉,有些不解。 “哈哈,不认识!不认识!朕就是随便问问的。”言浔紧忙矢口否认。 毕竟楚轻婵是自己之前在碧芳庭中见过的。若自己现在承认了,那不就等同于暴露了瑶芳节那日自己偷跑出宫的事了嘛! 风亓絮闻言,点了点头。转而坐近了些,随后又言:“哎呀!阿澈!你一去南越就是那么多日,可真叫人担心。” “嗐,瞎担心什么呀!”言浔嬉皮笑脸的说,“朕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嘛!” “好在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风亓絮叹了一句,说话间纤指收紧,拉着小皇帝就往后殿走。一边走,一边说,“快!随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被风亓絮引着向前,言浔面色一疑,“问什么?” 小皇后脚步未停,只道:“我们去内殿说。” 随着风亓絮话音落下,楚轻婵已行至殿外。 彼时,见十五与一众内官正立在回廊中。 楚轻婵走上前去,口中无言,只福身行礼。动作才做到一半,便听见殿外有脚步声传来。 一众人等旋即抬眸望去,见苏灵犀正打远处走来。 “苏嬷嬷。”如今苏灵犀来了,就连十五都要躬身行礼唤人,更何况是楚轻婵。 忙不迭的侧身退步,楚轻婵颔垂目,耳畔听着脚步声欲渐清亮,直到行至自己面前才止住了脚。 “听说皇上来了。”苏灵犀开口,语气不像是宫人,到更像是主子。 “是,皇上来看看皇后娘娘。”十五俯身回话。 苏灵犀闻言“嗯。”了一声,随后瞥目看向了一旁的楚轻婵。眸间忽生厌色,轻嗤一声也不多话,便转身朝着殿内走。 见人走了,十五等皆已站直了身,楚轻婵面色平静,再行一礼,转身朝殿外走去。 只是,当身影方一转出宫门。宫女抬眸时紧紧咬住下唇,眸间一片阴狠…… ―― 行沐过后第一日。 昨夜宫中传来消息,说皇上停了早朝。 今日无风,天气大好。林将与习惯性的早起却没事做。百无聊赖,索性站在院子里晒太阳。 墨瞳流转,望向院顶一角。不知不觉间,竟入了定。 不多时,秉柊着一窄袖厚袍走近,看着长影一动不动,那人眯眼一笑,顺势一同望向林将与所看的方向,开口调侃说,“呦!公子,望天呢?” 林将与醒神,顷刻收回目光,偏头冷了那人一眼,自行忽略了那人眉间的笑,随口问了句,“练完功了。” 长剑在手,立于身后,秉柊紧跟着收回目光,转头时,见林将与朝屋内走,便忙不迭的跟上前去。 秉柊是个爱打趣的,眼下一边走,一边挑眉坏笑,开口便叹,“公子,你说这长公主可真是奇怪。这都快要入冬了,大冷的天,她不在太尉府里温衣暖榻的坐享年岁,没事闲的邀皇上去什么万寿寺还愿上香呀。” 走进内卧,林将与寻着小榻自行落座,随手捞起腰间的玉佩摩挲。此时见相国面色淡淡,佯装无事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以前言郗氏在时不也这样。” “以前是以前。”秉柊置剑于侧,和林将与隔几而坐,面上坏笑不减,登时倾身上前,“现在不是不一样了嘛!” 一开口,分明话里有话。 林将与抬眸,明知故问,“有什么不一样?” 秉柊退回了身,“长公主去倒是没什么,谁又会在意她呢。”话说到这儿,那人有意停顿,紧接着勾唇一笑,挑事般的开口道:“不过这一次,她可是一同带走了小皇帝。” 看着秉柊幸灾乐祸的模样,摩挲玉佩的动作一顿,林将与面色半沉,也不肯接话。 好不容易能打趣林将与一次,秉柊又怎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如今就算林将与不开口,秉柊也还是不知死活的继续挑,“万寿寺那么远的地方,这一来一去的,还不知要多少日才能回来。如今小皇帝一走,真不知这帝京城里会害起多少相思成疾呀!” 话一出口,内卧静了一刻。 未几,“啊!啊!公子!公子!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胡说八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秉柊的求饶声接连响起。 又过了一会儿,见秉柊揉了肩膀走出房来。那人立在门外,隔着窗子小声嘟囔了句,“哼!死鸭子嘴硬。” 房外话音落下,房内林将与垂眸看着掌中的玉佩,眸间忽而生出一抹怨色,恹仄仄道:“谁说不是呢,跑那么远去做什么?” …… 万寿寺,位于北祁之东的一个名为梦萦的郡县中,与帝京相去甚远,如今御驾一去就是多日,也没什么消息传回。 国君不在京中,也不用朝见述职,眼下正是朝中官员最乐得清闲的时日。 其间,吴成书邀林将与去过几次阮鋆涧。 夜里软玉温香催人进梦,可林将与却异常烦躁清醒。 每每看到周遭那些玉臂纤腰连勾带搂,凝脂红唇耳语轻笑之时,他都会止不住的回想起之前…… 他的小可人也会挽着酥酥软软的唇趴在自己耳边,一声声的唤着卿,一遍遍的诉着爱。那柔柔怯怯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经久不散。就好像一个小倒钩,勾的人心痒痒,如今只是想想都会勾起他的念头。 一时间更觉周身燥热,林将与在心下暗骂:早知道会是这样,就不该开这个荤。现在可倒好,日日想,夜夜念,满脑子的……呸!真他妈下流! 咬牙隐忍,眼下林将与都已是这般光景了,可每当有姑娘上前时,他却又冷脸拒绝。那种感觉仿佛本能一般,排斥着除了她以外所有的女子。 垂眸看着几上的酒卮,林将与有些无奈,不觉间摇头一阵苦笑。 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林相国如今在帝京城中就是一个大笑话。达官显贵明里暗里嘲笑他的也不在少,至于笑什么嘛…… 现如今哪个男人不是院子里三妻四妾,院子外左拥右抱的。尚且是秉柊,才到了帝京城不过一载,在阮鋆涧中莺儿燕儿的,相好都已经有了好几个。反观自己,这守身如玉的拘束模样反倒落人笑柄。 怎么还就非她不可了? 林将与在心里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还真就非她不可了! 林将与又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给自己肯定的答案。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那是爱,不是纵。 骤然推杯,抬头瞧着对坐,吴成书正醉眼荡笑,同姑娘咬着耳朵。林将与并未多言,起身离去。 身后吴成书一见,急忙连滚带爬的起身追上前来拦人,林将与只摇手说累了。 如今吴成书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被姐儿扶着身,信口便嚷,“这都还没出力气呢!怎么就累了?” 那是句不着调的浑话,林将与知他醉了也没在意,径自提步离去。 走出阮鋆涧,翻身上马时,初冬的夜有一卷冷风席来,吹的紧绷的身体舒爽了些,可那颗心却还是躁的厉害。吴成书说的对,现在他浑身都是力气,就是没处使。 有一瞬,林将与忽然好想打马冲去梦萦,一把揽住那个勾人魂魄的“小祸害”,然后让她在趴在自己耳边唤一夜的卿卿。 再后来,每次吴成书来邀,林将与都会推辞。他不想再去阮鋆涧了,那些靡靡之音,只会让他难受,不仅是身上难受,心里更难受。 不知从何时起,林将与忽然现,自己才是那个苦守深闺的小媳妇儿,日日夜夜的等,朝朝暮暮的盼。一天天眼巴巴的眺望着梦萦的方向,心中默念,他的“小郎君”何时才能归来,拥他入怀。 只是,他等了那么多日,盼了那么多日,却并未等到皇上回京的消息,反而等到了…… “公子!不好!出大事了!”秉柊从外面推门进来,如今分明是冬日,他面上竟急得浸出了薄汗,根本来不及去抹,那人大吼一声,“皇上!皇上在万寿寺遇刺了!” 林将与原本坐在榻上看书,一听这话,墨瞳骤然一凛,当即问,“什么?怎么回事?” “梦萦那边传来消息,说御驾于昨日抵达万寿寺,原本一切都还好好的,不想……”许是太急了,秉柊说话有些喘。顿了顿,又紧忙接道:“不想三更时分,有反贼趁虚而入,入夜行刺。” “那现下如何?”林将与摔书起身,面上一片焦色。 “现在消息断了,”秉柊答,“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 “皇上呢?” “皇上……生死未卜。”说到最后四个字时,秉柊声若蚊蝇。 林将与一听那还得了,欣长的身影迅来至秉柊面前,墨瞳一闪紧迫,沉声问,“怎么会这样?这次出宫不是有风家军随行伴驾的吗?” “……”秉柊抿唇无言,显然是知道事态不妙,也不敢再开口多言其他。 见其不语,林将与也不在多言,立刻快步走出房去。 身后秉柊紧随,二人一路朝着府外走。 “公子,这是要去哪儿?”秉柊问。 “东南大营。” “嗯。”秉柊应了一声,显然也是很在意言浔的安危,毕竟这次十五也跟着一同前往,他心里更担心自己弟弟。 当日,林将与召集了义军将士,连夜启程赶往梦萦救驾。 原本帝京到梦萦的路程就很远,之前御驾前行,人多车多,加之怕皇上与长公主舟车劳顿,又耽误不少时日。不想如今,林将与忧心太过,日夜兼程,竟两日便抵达了梦萦。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76章 透彻 等临近梦萦时,日光暗暗,冬日里天黑的早,淡淡的光晕映不起一丝的暖,反而逼得人陡然生寒。 虽说万寿寺处在梦萦,但是寺院并不在城中,而是处在城后的山林里。 借着昏黄的日光极目远眺,能看见山顶的寺庙。那里地势陡峭,上山入寺需要踏阶千层,路也很是不好走。 一阵冷风吹过,林将与似醒过神来,握着马缰的手蓦地一紧,忽然开口问秉柊,“方才你说皇上生死未卜,那长公主呢?” “长公主?!”一旁马上秉柊闻言,顷刻怔愣,他有些不解,不解的是林将与无缘无故的问长公主做什么。 “眼下皇上都是生死未卜,长公主又能好的到哪儿去。” 林将与无言,垂眸思索片刻又问,“御驾到底是在上山前中了埋伏,还是上山后被人偷袭?” 秉柊回答,“梦萦传来的消息说,是御驾先到的万寿寺,然后反贼才入夜偷袭。” “御驾先到。”林将与自顾自的重复,顿了顿,见那人眸色一凛,说,“不好,有诈。” “诈?!”秉柊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急忙问,“公子何出此言?” 墨瞳但见沉色,林将与抬手指向远处的万寿寺,示意秉柊,“你看,万寿寺处在高位,地势陡峭,可以说是易守难攻。就算是入夜行刺,那么长的山路,风家军又守备森严,绝不会给反贼可乘之机。” “嗯?可是……传来的消息的确是……”秉柊有些迟疑,口中之言将吐未吐。 眸间一闪,林将与已是心事澄明,接着说,“再者说来,言沐清是什么人。她就是言郗氏的在世化身,惜命的很,又怎会致自己的性命安危于险境而不顾。” 话一出口,林将与的眸色变得阴鸷,静静的睨着远处城池,“他们这是在用计。” 闻言,秉柊顿然醒悟。其实仔细想想,遇刺一事太过突然,而且漏洞百出。 按道理来说,往年都是只有言郗氏的凤驾前来万寿寺祈福上香,如今言郗氏一死,这事本应该断了。 况且言沐清此次邀言浔前来,本就是突然之举,而且行事很是严密。言浔这一路的行踪,就连林将与都没打听到半分,更何况是反贼。 若不是他们会未卜先知,又怎会如此精准快的前来弑君,这分明就说不通嘛! 而且方才林将与已经说出了最重要的三点,一是万寿寺地形,二是风家军做保,三是长公主的鸾驾也在其中。 按言沐清的行事做派,若真出了事,她定是要拼死保命的,可为何如今连她的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皇上到底想做什么?” 遇刺之事分明就是个幌子,可这幌子背后的真正用意是什么?秉柊想不出。 “皇上想做什么,哼!”耳畔闻得一声冷笑,林将与开口,不冷不热的说,“等一会儿到了地方,不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又见那人面不改色,继续道:“只是……不知到时见了皇上,到底会是以杀敌救驾之名,还是借机行刺之名。” 他这话说的轻飘飘,在秉柊听来却是沉甸甸。 林将与的意思已经再明了不过,他们之所以放出了皇上遇刺消息,就是为了引人前来。不过,来的人里当真全都是为了救驾的嘛? 言浔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别看平日里那些朝臣表面上都是一副副老实巴交的恭敬相,背地里全都是豺狼虎豹。 她一个稚子继位,其实谁心里都不服气,大家都请等着她出事呢。说句不好听的,若皇上御驾出宫,前往万寿寺祈福烧香,途中遇反贼行刺,驭龙殡天,那可真就是皆大欢喜了。 再者说来,如今帝王年轻,尚无子嗣,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皇上遭乱遇刺,来者都在暗处,无论是谁出手杀人,最后都可以推卸到行刺反贼的身上。 等到皇上一死,行刺之人再化身成为救驾未成之人,顺理成章的拥美名登基,这种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仅是让人想想,做梦都会笑醒呢。 “这是闹得哪一出呀?”秉柊想通后,吃惊不已,“帝王谋术?试探臣子忠心吗?” “……”身下追风前后错步,马上林将与却陷入了沉默。 他在心中暗忖:不提旁人,就说自己,眼下这样大张旗鼓的率兵前来,若真是动起手来,恐怕就连风家军都招架不住。说是来救驾的,又有谁会相信呢。 还有就是,现如今林将与有兵的事是一个秘密,得藏着。若是今夜自己倾兵入梦萦,不就等同于昭告了天下,相国私立武装,果然与十年前一样是要造反嘛。 这样说来,今夜只要自己进了梦萦,救驾也好,行刺也罢,总之是逃不掉谋反的罪名了。而这一切,或许才是放出消息的人的真正意图。 可是,按道理说,如今放出这种消息来,应该是言浔同言沐清共同商定的结果。 她这分明是在害自己。 不!她怎么可能会害自己。 垂眸间摇了摇头,林将与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却又不知为何,心里莫名觉得这件事是冲着自己来的。毕竟一切都来的太巧了,为什么荊珥宴才刚结束,言浔就闹这么一出。 在天下大宴之上,自己为她揽下了所有的骂名。断袖之事如今八方列国已是尽人皆知,现在谁不知道自己在意小皇帝,可就是因为这份在意,完全暴露了自己的软肋。 林将与心有千头万绪,却并未直接宣之于口,转而含糊其辞的扔下一句,“怕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管他呢,反正我们又没入城,大可安安心心的全身而退。至于他们这酒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也与我们无关。”秉柊没有太多的顾虑,就像他说的那般,反正又没入城,好的坏的都与他们不相干。 随后转目看向林将与,秉柊又说,“公子,咱们回吧。” 与之对视,林将与垂头舒了口气,继而动身自顾自的勒马回缰,道:“打道回府。” ―― 入夜时分,万寿寺。 周五常携一众人马赶来救驾,见不远处寺门前竟无一盏灯火。 佛门古刹,本就是清寂无音之地,此时于暗夜之中,寺庙门前黑漆一片,更是静的瘆人。 周五常一见暗道不妙,登时警觉,忙下马拔刀。 “大人,”身后有护卫紧随,低语道:“这儿怎么这么安静?难不成是我们救驾来迟了?” 手中长刀骤然收紧,周五常一脸警惕的环顾四周,“迟没迟先进去看看再说。” “是。”护卫得令,回身招手示意身后人跟上。 夜色中,一行人等悄声走近,推门入寺。 周五常屏住呼吸,向前探着步子,转眼间以来至院中央。此时除了身后护卫的脚步声外,再无一声。 周五常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有所放松,松刀站直了身。 可就要此时,猛然间风声乍涌,骤起狂澜。只一刹那,听刀剑之音敛起阵阵肃杀,携着夜风呼啸而来。 “啊!”周五常大呼一声,根本来不及多说半个字便被人压制在了地上。紧接着,哀嚎遍地,无数惨叫声接连响起。 不多时,刀声忽止,院内再次重归平静。 周五常还被人压着身,趴在地上,手中长刀早已滚落的不知去向。 此时他的侧脸紧紧贴着地面,四五十岁的人被这样按着总归有些不好受,周五常登时暴怒,大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你可知行刺天子,此等滔天大罪,是要被诛九族的!” 此话一出,周遭静了一瞬,紧接着听见“哼!”的一声,是有人在头顶冷笑。 “既然周上卿也知道行刺天子是滔天大罪,那你为何还要来呢?”暗夜之中有人开口,一声反问显然是话中有话。 与此同时,有灯笼移来。火光隔着薄纸照在周五常脸上,他瞪大了双眼,目光灼灼看向前方。只是下一瞬,眸间汹涌顷刻变作错愕。 “郗呈毓!”周五常失声而叫。 郗呈毓是言郗氏母家兄弟的嫡亲血脉,是言郗氏的侄孙儿,也就是言沐清的表亲侄儿的,与风家的少爷小姐同属一辈,不过年岁要比风启辰大上很多。 早年间,言郗氏垂帘听政,坐拥北祁江山之时,郗家老小也跟着沾了不少的光。至于这个郗呈毓便是其中之一,凭着自己是太后近亲的身份,未经考评,直接入了风家军做参将。 不过此人贪生怕死,不堪大用,没过多久风泽便将其调回了帝京。之后又因为仗势欺人犯过事,言郗氏保了他一命,现下在给言沐清做贴身护卫。 他是此次随行伴驾的风家军总兵领,也是言沐清的人。按道理说是自己人,可他为何又会在此捉拿自己? 周五常看见郗呈毓在笑,那笑容颇为嘲讽。 “你捉我做什么?我是来救驾的!”果不其然,怒吼声接踵而至。 “救驾?!”郗呈毓扫过四周,阴阳怪调的念,紧接着蹲下身来,垂眸睨着周五常,说,“你带了这么多兵马前来,当真是为了救驾?” 郗呈毓这般问,周五常一怔,贴在地上的脸当即挣扎着抬了起来,高声反问,“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郗呈毓还在笑,眸色却是阴冷一片,“我的意思是……你到底是来杀敌救驾的呢?还是听闻皇上有难了,过来借机行刺的?” 他这话同方才林将与所说的毫无二致。 林将与果然猜对了。 周五常醒过神来。这才明白了一切,原来皇上是在以此试探臣子忠心。 不过事到如今,一切都为时已晚,自己带着这么多兵马而来,又在寺中被风家军捉拿,周五常已是百口莫辩。 “滔天大罪,株连九族。”口中喃喃起这八个字,周五常如梦初醒,他方才说的不就是自己嘛! “我真是来救驾的!真的!真的!我没骗你!我周五常在朝为官这么多年,我可以用我的项上人头做担保,我是忠于陛下的!若有不臣之心,就叫我死无全……”惊慌失措的辩解声响起,伴着周五常扑腾起来的身子,试图挣脱束缚朝郗呈毓跟前凑。 只是还没等将“尸”字说出口,便被对方一把按头压下。郗呈毓勾唇,笑的轻蔑,眸间揽尽周五常的狼狈模样,“是不是前来救驾都已经不重要了。” 话一出口,周五常的嘶吼声戛然而止。郗呈毓的话却还在继续,徐徐道:“长公主有令,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 “啊?”周五常闻言,整个人都吓傻了。 郗呈毓压了压身,对周五常笑,轻声说,“你算是来着了。” 这一次周五常彻底没了声响。 郗呈毓见他不动便挺起身来,松开了手。随后起身,抬手看着掌心,顿了顿,只见那人一脸嫌弃的拍了拍手,回眸时居高临下的瞥了周五常一眼,似是玩笑般的嚷,“周上卿,如你所愿呀!” “带下去。”随手一挥,命令落下的瞬间,周五常同一众护卫便被风家军拖行带离。 扭头看着郗呈毓的背影,周五常于惊恐中绝望,又在绝望中疯狂。 “我是来护驾的!我真的是来护驾的!我要面见皇上!我要和皇上当面讲清楚……”声嘶力竭的呼喊响彻整个寺院。 只是,这深林寂寺,茫茫暗夜,一切的一切,好似一张大网兜头而下,生生将周五常套紧锁死,如今就算是再大的吼声,也会渐渐变小,最后掩去在无尽的风声里。 院中,郗呈毓目光定定,望向远处寺门,缓缓道:“熄灯,等下一个。” …… 彼时,万寿寺最里处的佛殿之中,殿内烛火摇曳,明光映着佛像,金光熠熠。 言沐清同言浔跪坐于佛前,二人皆是双手合十,眼下正阖目念经。 不多时,有侍卫来至殿外,俯身禀报道:“禀告皇上,禀告长公主,有鱼落网。” 闻言,见言浔口中动作一顿,眼睫颤了颤却并未睁开。 片刻沉默,言浔未睁眼也未开口。 “哪只?”不想下一瞬,向来尊贵威仪的长公主竟接话问。言沐清抬眸落手,虽未转身,不过眸间已生出了些期盼。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77章 执迷 “郎中令,周五常。” 侍卫话一出口,见那双盛满期盼的眸一闪,变作失望。言沐清顿了顿,“知道了,下去吧。” “是。”侍卫得令,行礼即去。 佛殿内再次重归寂静。 言沐清转目看向正位蒲团上跪坐的“少年”,看着小皇帝的侧脸,面色如常,眼下仍在阖目诵经。 随后或长或短的时间里,侍卫不断的折返来回,禀告着一个又一个名字,言沐清也一一应声,其间言浔也一直都在诵经,根本不理旁事。 转眼间,子夜以至,二人还跪在佛殿中,完全就没有想要离去的意思。如今殿内虽是寂静无声,殿外却是风声阵阵不断。冷风席卷着无尽的黑暗与未知。 禀告声仍在继续,直至侍卫再次来到殿外,又重复起那句,“禀告皇上,禀告长公主,有鱼落网。” “哪只?”言沐清一如既往的问。 “相国,林将与。” 那三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言浔同言沐清一齐睁眼。 “林将与?!”言沐清率先开口,声音比起方才大了些许,神色间更是难掩喜悦。 “他带了多少人来?”忙不迭再问。 “回长公主的话,”侍卫躬身,“他是孤身一人。” “什么?”言沐清一惊,眸间温度骤然降了三分。 不待她继续说下去,殿外忽然响起一阵繁重冗杂的脚步声,携来一声大笑,“哈哈!姑母,侄儿抓到林将与了!方才侄儿还在他脸上踹了一脚……” “放肆!”郗呈毓原本是得意洋洋的来至殿前,谁曾想正赶上言沐清怒,话还不等说完便被高声喝住。 声音出自言沐清之口,长公主的威严气势横扫千军。 殿内一瞬静默。 郗呈毓被吓得面色一僵,声音戛然而止,当场怔愣在了原地。 “神佛殿中岂容得了你如此口出狂言,大声喧哗。没看见皇上在诵经礼佛吗?惊扰龙体,该当何罪?”训诫之音接踵而至。 郗呈毓一听,登时脚底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佛殿门前,止不住的磕头认错,“奴才该死,奴才知罪,还望皇上恕罪……” 求饶声连连响起,言沐清无言,转目望向言浔。小皇帝却早已重新阖上了双目,只是不再诵经了。 如今言沐清把话题引向言浔,纤影跪在原地,停顿良久,终是缓缓睁开双眼,“好了,天色已晚,朕有些累,想回房歇息了。” 说罢,言浔双手抵地,径自起身。随便活动了一下跪的半麻的双腿,转身看向言沐清时玉青容颜一片和静,还不忘关切的询问,“诵了这么久的经,想必皇姐也累了吧?” 言浔开口,从容不迫,淡定自若。可对那个名字却未有任何提及,仿佛不甚在意。她并未回应郗呈毓,显然也没有要责罚他的意思。 只是如今言浔的所作所为倒是让言沐清有些怔,眼下长公主还跪坐于蒲团之上,仰面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皇弟”。半晌,“……嗯,无碍。” 待醒过神来时,言沐清起身,一旁紧忙有侍女上前来扶,随后二人一同朝外走去。 殿外夜风吹得正急,有侍女上前来披了貂裘。 侍女为言沐清披裘时,十五也拿了一件来为言浔披,小皇帝却推手说,“不用。” “如今已是冬日,夜里凉,皇上该披上的。”一旁,言沐清拢裘皱眉。 言浔闻言,转眸粲然一笑,撒娇说,“裘太热了,朕不想披嘛!” 言沐清无奈一笑,也未再多言。 出殿时,见郗呈毓还跪在原地。言浔垂眸,看着匍匐于脚下的男子,忽然问:“是你亲手捉拿的林将与?” “是,是奴才。”因着方才言沐清所言,眼下郗呈毓还有恐惧,说起话来都有些口吃。 “做的好。”谁曾想,下一瞬言浔开口竟是一句夸赞。“起来吧,不必跪了。” 郗呈毓闻言,怯生生的抬头,第一眼并未看言浔,而是转向了言沐清。直到长公主点头,那人才敢起身。 径自退到一旁,眼看着言浔同言沐清并排踏阶而下,郗呈毓默默跟在最后。 言沐清迎风行着,只觉夜风凉的厉害,不觉拢紧了领口,低声说,“眼下林将与被擒,也算是为皇上除去了一个眼中钉,肉中刺。” “嗯,皇姐说的是。”言浔点头,随声附和。 “不过……”言沐清话锋一转,又道:“话说回来,他林将与佣兵几万,自立军队,可为何今夜却是孤身一人前来呢?” 转目看向言浔,长公主的威严气势仍在,挑了挑眉,又自顾自的回答说,“可见他还是留着后手呢!” 言沐清把林将与的心思挑明,说话间,看向言浔的眸中已然多了些审视的光。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呀?”立刻接话,言浔抬眸,一脸的慌张,“这好不容易才捉住了林贼,若是再让他给逃了,那我们这么久以来的计划筹谋,不就都功亏一篑了嘛!” 紧紧盯着小皇帝,言沐清神色未动,半晌也不说话。 言浔看起来简直怕到不行,见言沐清不语又忙不迭的走上前去,一把扯住对方身上披的貂裘,慌里慌张的问,“皇姐,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拿他如何是好?” 垂眸看着那只扯住自己的手。 “没事。”言沐清抬起手来,在对方手背上拍了拍,安慰说,“人不是都已经被抓到了嘛!皇上还有什么可害怕的?眼下就算他是孤身一人,借机行刺的罪名也已经坐实了,他逃不掉的。至于他的那些私军嘛……” 话说到一半,有意顿了顿,言沐清转目望向前方,目意欲深,说,“若是没了头目,料他们也兴风作浪不了几时。虽说眼下我们尚且还不知林贼把军队藏在了何处。不过,” 收回目光,再看言浔,言沐清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继续道:“来日方长嘛!我们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耐心。” “那就好,那就好。”一听这话,言浔终是松开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似是有所宽慰。 见小皇帝一脸的释然解脱,言沐清莞尔一笑,又问:“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皇上对他,难道就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吗?” “感情?!”言浔一脸不屑,紧接着又冷笑一声,“呵,朕对一个谋反逆贼能有什么感情。” “他可是为了救你才来的。”言沐清开口,故意挑明些。 言浔却不以为然,唇角的冷又渗进了眼中,当即便骂,“那是他傻。朕略施小计,他就这般轻而易举的上了套。还屁颠儿屁颠儿赶来救驾,他以为朕会感念他情深义重,我呸!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他一个谋反逆贼,朕堂堂九五至尊,北祁国君不做,还真能为了他舍弃了这锦绣江山不成?” 言沐清一听,登时便笑出声来。这一次不同于之前的端架做派,看样子是被真逗笑了。 言浔看见皇姐笑了,紧忙又接着骂,“还说是什么天纵奇才,颖悟绝人。依朕看来,也不过如此。” 二人一路行阶而下,言浔骂了一路。言沐清听着欢心不已,笑的简直合不拢嘴。 随后又目送言浔和十五等人进入房中休息,长公主这才止了笑,缓缓放平唇角。 “姑母。” 郗呈毓走上前来时,言沐清面色已冷,转身便走。 身后郗呈毓紧忙跟上,一行侍女侍卫也跟在身后。 言沐清回身,一个眼神斥退众人。侍女侍卫立刻放缓脚步,远远的跟在身后。 郗呈毓没退,跟在言沐清身后,“姑母,欲成大事,只差一步。” 那人快走了几步,凑近了又说,“眼下林将与正被囚禁在后院的冥缘塔内。只要姑母一声令下,侄儿现在就可以去将他大卸八块。” “混账!”谁知郗呈毓这边说的正起劲儿时,凭空竟得了言沐清一声骂。长公主骤然停步转身,对郗呈毓沉声道:“这里是佛门净地,莫要提杀生之事。” 郗呈毓闻言,立刻敛声屏气,默默垂下头去,也不敢再多言其他。 瞪了他一眼,言沐清只觉恨铁不成钢。 继续向前行去,长公主说,“如今我们身处万寿寺,佛门净地,不宜大开杀戒。至于那些人,暂且先在寺中扣留一夜,等到明日启程,回了帝京后,再行处置。再说……就算是处置,也要听凭皇上落,哪有我们说话的份儿。” “皇上?呵,”随口冷哼一声,郗呈毓说,“一个屁大点儿的孩子,他能懂什么?方才姑母提到林贼还有后手时,看他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慌张样儿吧。都怕成那样了,还能处置落个什么呀!依侄儿说,这件事最后还不是都要听姑母您的指示安排。” 没想到郗呈毓自持仗着长公主的疼爱,如今竟然连当朝圣上都不放在眼里了。 他这话里话外都是捧高踩低。 这么多年来,也正是因为受了言沐清的恩宠庇护,所以郗呈毓很懂得说巧话来讨长公主欢心。至于言浔,又不是言郗氏所出,同自己不过只是名义上的叔侄关系。 再者说来,一个在八方列国中出了名的昏庸帝王。说实话,郗呈毓打心眼儿里瞧不上他。 只是,郗呈毓费劲口舌的百般讨好,到头来却只换回了言沐清的一声冷笑。 顿了顿,长公主开口,并未接话,转而说,“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把林将与给我看住了。只要天一亮,他意欲行刺的罪名就算是公之于众了。等到那时,就算是天上的神仙都救不得他。” 侧目看向身旁的郗呈毓,言沐清淡淡道:“其他的人都不重要,就林将与,一定要给我仔细收押,好生看守,最好派重兵把手冥缘塔,一定不能让林贼有任何可乘之机,你明白了吗?” “侄儿明白,还请姑母放心。”郗呈毓俯身,郑重其事的应了一声。 “明白就好,做事去吧。”言沐清推了推手示意郗呈毓退下。 身后侍女一见,紧忙上前来搀扶。郗呈毓半弯着腰停在原处,目送着言沐清一行人向前。 方才走出几步,言沐清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当即停步回身,看着郗呈毓说,“哦,对了。还有,明日离去之前,务必要先把寺院收拾干净,然后再将义静大师同那些僧人请回来。” “给寺里供奉的布施福田也不能断。”言沐清搭在侍女臂上的手忽然一紧,又说,“我们在此抓人叨扰,只恐会惊扰佛祖。若是那般,我等的罪过可就大了。所以,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 “侄儿明白。” “嗯,这我就放心了。” 长公主的队伍渐行渐远,言沐清行在最前方。当路过一处佛殿前时,再次停下脚步。长公主面朝佛殿,阖目闭眼,双手合十抵在唇边,低声念,“南无阿弥陀佛!佛祖慈悲!保佑我等今夜能够平安顺遂,百事无忧。” ―― 子夜以去,如今丑时都已过半。 夜半三更凉夜冷,暖阁萦梦枕睡沉。冥缘塔内的侍卫,大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昏昏欲睡。塔外的侍卫却睡不安稳,如今枕风习凉的,都抱着刀靠在墙角避风。 倏忽,一阵脚步声骤然响起。 守塔的侍卫一听声音,下意识的握紧手中长刀,眼睛还未睁开,人便已经抵着墙挺身站直。 睁开眼,看见不远处的走来的人影,众人皆是一惊。 “皇,皇上!” 话音未落,一众侍卫纷纷跪地叩,齐呼,“奴才叩见皇上。” 言浔缓步走近,如今她是孤身一人前来,身旁连个内官都没有。只见小皇帝行至塔底站定,一双清眸波澜不惊,开口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搁下一句,“朕要见林将与。” 话一出口,引得侍卫一震。此刻守塔的几十人皆俯身跪地,谁也不敢抬头,只得于臂窝间相互对视,面面相觑。 侍卫无言,言浔立在原地。眼下已经是后半夜了,冬夜的风吹的那些人高马大的侍卫都瑟瑟抖,可小皇帝却仅穿着一件轻薄的窄袖龙袍,冷风勾起她的袍角,敛着簌簌的寒意。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78章 挟持 “还要朕再说一遍吗?”小皇帝再开口,语调比这夜风还要冷上三分。 跪在地上的侍卫禁不住陡然一颤。 “深夜见驾,奴才惶恐,还望皇上恕罪。”其中一人率先开口回答,随后起身上前,俯身抬手道:“皇上请随我来。” 闻言,言浔点点头,徐步走入塔中。 身后侍卫一起挺起身来,一并看向那个引路的侍卫。 只见那人回身扬了扬头。 登时便有人会意,立刻起身遁走,朝着长公主的宿处跑去。 言浔并未现,自顾自的向前行去。俄顷,身后侍卫跟上前来。 二人入塔,言浔被侍卫引着向塔上走,目之所及皆是风家军的侍卫,真可谓是戒备森严。 所有侍卫见了自己都会俯身跪地叩尊称,“皇上。”但言浔知道,这里的一兵一卒都不会受自己驱使,他们都是言沐清的人。 提步上塔,一层一层的走。行到一半时,便听见了周五常的声音,此刻那人仍是嘶力竭的呼喊,似了疯一般,一声接一声的喊,“我是来救驾的!我要面见皇上!我真的是来救驾的……” 听着声音,言浔略有失神。 “皇上,林将与被关押在塔顶。”身后侍卫适时的提醒。 小皇帝这才醒过神来,转目看了侍卫一眼,顿了顿,又继续向上走去。 转眼间已来至塔顶,言浔在楼梯口站定了身。放眼望去,只见身前不过十步之遥的距离,有一个巨大的铁笼,笼中所困的正是林将与。 眼下见那人背靠铁笼,阖目静坐,听到脚步声后骤然抬眸,墨瞳一闪警觉,锐利尽显。 林将与眸间封寒,笔直的射向前方,不想那道戾狠精光在触及到言浔的瞬间竟顷刻尽散。 以笼作隔,二人对视,目光交错间,见墨瞳化冰,取而代之的是惊喜,欢雀。此一刻,那双眸子里盛着暖,带着柔,就这样一瞬不瞬的望着言浔。仿佛只要见到了她,今夜所受的一切的苦难屈辱都会悄然散去。 眼下看守林将与的侍卫也都在偷懒昏睡,身后领路的侍卫刻意的咳了一声,终是将那些人自睡梦中唤醒。 睡眼惺忪的一同朝楼梯口看来,一见来者是言浔,众人皆是一惊,忙不迭爬起身来叩,齐呼陛下。 言浔并未应答,目光自始至终落在笼前。顿了顿,提步走近。 与此同时笼内,墨瞳定定,一路紧随着那道令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林将与身形未动,强忍住激动欣喜,努力佯装着平静。而此刻,他眼睛里分明闪着星星。 言浔来至笼前站定,羽睫轻垂,落在那把玄铁铸造的笼锁之上,下一瞬,“打开。” 侍卫顺着言浔的目光看向笼锁,停顿半晌,却不动。 身后侍卫抿了抿唇,提醒说,“皇上,他可是要犯。这门……” “朕说打开。” “可是……长公主有命在先……” “打开。”这一声似有温怒。 侍卫一听,也不敢在多言,紧忙示意看守开门。 看守更是不敢怠慢,立即抽了钥匙上前开锁。 林将与看着言浔,不觉间,思绪千拉万扯,将他带回到不久前的梦萦城门外…… 随着一声令下,一众将士原本都已经准备好了打道回府,可还没等走出两步远,下令之人忽然勒缰道:“可是……若是我猜错了呢?” 林将与自言自语的问。 身旁秉柊闻言,眉心一拧,并未开口接话,只是抿紧了唇线。 “不行,还是要去看看的。” “可是公子!若你没猜错呢?”方才秉柊虽不言语,可一听到林将与要去万寿寺,当场就急了,忙开口阻止道:“若你没猜错,我们这么一去,可就真是中计了。等到时候,咱们这么多兄弟不就都要白白送命了嘛!” 耳畔听着秉柊的劝说,林将与回身看向身后将士,“放心,我不会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 “那。那公子要如何做?” 转目看向秉柊,林将与神色如水,淡淡道:“我自己去。” …… 只听“咔嚓!”一声,是笼锁被打开的声音。 思绪回转,抬眸时言浔以走入笼中,来至自己身前站定。 小皇帝俯身蹲下,二人平视,相顾无言。 静静的看着林将与,看着那人凄凌散乱的,满是污糟的袍,以及颊上的淤青伤痕。小皇帝忽而抬手,欲抚对方的脸颊。 林将与虽是见到了言浔欢心不已,但他还很清醒,他清醒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二人又是什么身份。忙别过脸去,佯怒着低吼,“别碰我!” 抬起的手僵停在了半空中,言浔看着他,明眸一闪莹光,似是又要哭了。 林将与看着实在是心疼,原本是想提醒言浔眼下这里全都是言沐清的人,让她不要与自己有过多的接触,以防暴露。可谁曾想不等他开口,肩头忽感一沉,是被言浔一把按住了。 感受着肩上的重压,林将与猛然一震。他很震惊,因为肩上那股劲力此刻已将自己死死的抵在铁笼上。 他不知道言浔要做什么,其实不仅是他,就连在场的那些侍卫都被小皇帝此举弄得是云里雾里,摸不清头脑。 在一片惊色之中,言浔袖间闪出的一道银光给了所有人答案。 匕出袖,恍然入眼,没有半分迟疑,刀尖直指胸膛。 快!太快了!猝不及防。 狠!太狠了!一刀见血。 林将与就这样不躲不闪的挨了言浔一刀。 “呃――” 可那一声本该响彻冥缘塔的尖叫还是被滞涩在了喉间,最后淹没在了无尽的错愕之中。 林将与半张着嘴,神色痛苦万分,他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人,墨瞳之中星光暗淡一片。 此刻再看言浔,一夕之间,小皇帝神色骤变。一双眸子赤红如血,唇际微勾似笑非笑,面上挂起一抹得意。 二人还在对视,言浔手中力道不减,紧接着倾身上前,覆在林将与耳边。与之前缱绻时一般模样,轻轻道:“林将与,去死吧,朕亲自送你上路。”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柄尖刀又向内刺了半寸。 “言……”一把按住言浔持刀的手臂,本能的想呼出那个名字,可胸前的痛却逼得林将与不出一丝声来。 一瞬间,只感天旋地转,林将与甚至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贴鬓厮磨,覆耳轻语,这不就是自己日日夜夜等啊,盼啊,心心念念的场景嘛。可为何……会是这样? ―― 言沐清一行人疾步朝着冥缘塔赶来,未等去到塔前便被迎面跑来的侍卫给截了路。侍卫禀报,“长公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言沐清闻言停步,当即端起架子来,目光冷冷,沉声开口。“说。” “皇上,皇上被相国给挟持了。” “什么?”侍卫话一出口,言沐清愣了一下。她生怕是自己听错了,紧忙又问,“你,你说什么?讲清楚。” “回长公主的话,皇上欲杀相国未成,反被相国所挟。眼下皇上性命堪忧,情况危急万分。”侍卫见言沐清锁紧了眉头,一副万分不解的模样便立刻将前因后果讲清,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话一出口,言沐清更加错愕,推开身旁搀扶的侍女,走上前去一把拽住侍卫的衣领,厉声再问:“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到底是谁要杀谁?” 方才有侍卫去宿处报信,说的是言浔独自一人去了冥缘塔,要见林将与。 言沐清料到言浔对林将与还有情,她本以为小皇帝此行是去上塔救人,于是乎当即便急急忙忙的赶来,为的就是不让言浔救成人。可如今,听侍卫这话的意思,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言浔上塔,欲杀林将与未成,结果还反被挟持了呢。 “长,长,长公主。我,我……”许是被言沐清怒气冲天的凶煞模样给吓到了,侍卫被拽着衣领周身颤抖,开口时结巴个不停,一时间竟连句整话都说不利索。 “姑母。”身后有人唤了一声,紧接着见郗呈毓带了几个侍卫跑上前来,神色间也都是惊慌不已。 言沐清一见郗呈毓当即便敛怒收手。 侍卫恐极,忙俯身退到一旁。 郗呈毓慌里慌张的对言沐清说,“姑母,您听说了吗?方才皇上独自一人去冥缘塔见了林将与,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捅了林贼一刀。” “此话当真?当真是皇上要杀林将与?”言沐清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对呀!没错!千真万确!”郗呈毓连称了三遍是,生怕言沐清会不信,紧忙又言:“看守冥缘塔的侍卫亲口同我讲的。他还说,原本皇上那一刀都已经要了林贼半条命。可谁曾想,那狗贼一见自己性命不保,当场便起狠来,按着皇上的手生生把刀从胸口拔了出来,最后还夺刀反攻,挟持了皇上。” “怎么会这样?”如今的结果显然出乎了言沐清的意料,长公主惊慌失措,眼珠左右一转,似是醒过神来,登时便抬手大呼,“快!还不快去救驾!” …… 言沐清等人至冥缘塔前,远远的便看见林将与用匕抵在言浔颈前,此时正缓缓向塔外走来。 一众侍卫手中操着长刀,却无一人敢上前半步。无可奈何,只得把林将与同言浔团团围住,又随着林将与的动作而慢慢挪身。 言沐清见此情形,定了定神,当即沉着道:“暗弩。” 身旁,郗呈毓闻言会意,立刻回身对侍卫低语,“让暗弩上房,看准时机,就……”说话间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多时,十五与一众内官宫女也跑了过来,看见言浔便哭天抢地的嚷,“皇上!” 望见十五,墨瞳微沉。林将与单手将言浔牢牢锁在身前,另一只手握紧匕抵在小皇帝的颈上。胸口处再次传来了一阵剧痛,逼着他不得不将身子压下。垂眸时见刀锋鲜红,那是他的血,是在不久前,言浔亲手刺下的。 林将与不再走了,胸口伤处血流不止,疼得厉害。指尖微微有些颤。也许是因为血流的太多了,意识开始变得昏沉。渐渐的,就连眸色都开始涣散失焦。 唇瓣血色尽失,此刻的林将与已是虚弱不堪。 一时撑不住身,见欣长的身影只往小皇帝背上倒。林将与强咬着牙,将言浔向怀中裹紧了些,半弯着身子用下颚抵在小人儿肩头作为支撑。 靠的太近了,只要吸一吸鼻子,就能嗅着小人儿身上的淡淡的香味,即熟悉、又好闻。不知不觉间,林将与竟会沉沦。这样的动作他做过成千上万次,仿佛本能一般,他会忍不住想去依偎。 但或许他忘了,此刻被自己困在怀中的,早已不是往昔亲密无间的爱人,而是想要将自己置之死地的绝情帝王。 奈何他已经卸下了心防,不管不顾的合身拥下。就这样,长睫垂垂,见林卿卿半阖着目,思绪渐渐抽离,却仍是一声声的念着,“阿澈……阿澈……” 怀中人面无表情的立在原地,对于那一声声的呼唤置若罔闻。言浔抬眸望向四周,下一瞬骤然抬手,猛力挣脱。 这一下倒是将意识昏沉的林将与生生搅醒,思绪回笼,见小人儿有意逃跑,大手当即力又将其按回怀中。 “别动!”林将与厉声提醒。 言浔却像了疯一般,拼死推搡挣扭。纤凛的身姿于怀中大幅度的上下摆动,逼得林将与不得不跟着俯下身去,又仰起身来。 伤口大动,疼痛钻心。顷刻间豆大的汗珠接连滚落,林将与再次大喝,“别动!”紧接着又覆在言浔耳边,低声提醒说,“小心伤着你。” 话一出口,言浔垂眸,见林将与握刀的手已然自刀柄向前移了不少,此时正捏着刀刃。眼下他虽说仍是用匕抵着自己,不过碰到脖颈的地方全是他的手背。至于自己,同刀锋根本就挨不上边。 言浔沉了口气,权当没看见。 随后又被林将与挟持着一路走向寺门,其间那人也昏过几次,不过每次都会被言浔不安的挣扭给弄醒。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79章 援兵 见言浔三番两次想跑,林将与便把她搂的更紧了。一时间,锦袍贴紧,交叠相依,此时若不是还有把匕在哪儿晃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二人又在温存缱绻。 直到,来至寺门前的那处院落。 这是方才周五常被捕的地方,也是林将与被捕的地方。方才就是在这儿,郗呈毓抬起一脚狠狠的碾在了自己脸上,那种屈辱感此生难忘。 “把门打开!”来不及悲伤,林将与当场大喝。 “林将与!你挟持君王,已是罪责滔天,今夜休想从这里逃出去。识相的话,还是快些放了皇上,束手就擒吧!”郗呈毓扯着嗓子嚷个不停,语调甚为狂傲,“若你认罪伏法,便留你全尸!” 现在离成功就只差一步,林将与全然不去理会郗呈毓的威胁。咬了咬牙,猛地将匕向内一划,不过仍是用手隔着刀刃。夜里黑,他的假动作甚是唬人,此时就连言沐清都会屏住呼吸。 “把门打开!”沉声再响,这次到更像是在号施令。 看着言浔颈前的尖刀,言沐清抿紧了唇,停顿良久,最后终是败下阵来。长公主认命般的开口道:“把门打开。” 侍卫得令,有两人前去开门。 夜色之中,一阵冷风呼啸而过。林将与被吹醒了些,眸间多了些神采,看着门栓落下,大门被缓缓拉开,他有了生的希望,对着怀中人低声轻语,“走。” 言浔闻言,倒是很听话的向前走去。 转眼间,二人以来至寺庙门前。 骤然转身,面朝身后众人,周遭寒风肆虐,俊颜封冰,敛尽肃杀之气。林将与眸间削寒,笔直的射向前方,射向人群最后的言沐清。 这一刻,好似对峙一般,二人都是咬紧牙关。 稳定身形,林将与缓步后退,小心翼翼,左脚踏出寺门。不想就在这时,怀中人忽然再一次狂躁的挣扎了起来。 一个闪神间,林将与竟被顶着向后仰去,与此同时只听“嗖!”的一声。 林将与抱着言浔倒下的瞬间,他能清楚的看到一只利箭自眼前疾驰而过。 真的好险。 又真的太巧。 若不是倒的及时,或许此刻自己已经被那只利箭纵贯眉心了。 只一霎那,一众侍卫扑身而上,挥刀下砍。与此同时,还有言沐清惊声尖叫,“别伤皇帝。” 侍卫手中动作一顿,林将与反应很快,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立刻翻身而起,怀中言浔也被一并扯起,刀还抵在喉间。 如今寺门以出,林将与口中喘着粗气,余惊未了。方才那一箭当真是又惊又险。垂眸看着怀中人,此刻见言浔抿紧了唇线,那模样分明比自己还要紧张。 许是感觉到了林将与的目光,言浔侧目望来。她看着自己,顿了顿,忽然说:“杀了我。” 这一声极小,像极了每一次的耳语呢喃,可如今口中所言却是这般惊心动魄。 林将与吓了一跳,皱眉看着小人儿无言。 言浔神色定定,再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我为何要杀你?”林将与低声反问。 听着林将与的问,怀中言浔垂眸,浓密的羽睫低低垂下。她不再去看林将与,启唇冰冷,开口道:“你不杀我,我可就要杀你了。” 话音未落,玉手齐抬,一把握住林将与的手,竟欲夺刀。 “你……”没有想到言浔会再起杀心,林将与瞪大了双眼,一时间怒火攻心。他气极了,恨不得当场大吼质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奈何迫于形势他又不得不将那些怒火,难过与委屈悉数忍下。 长臂一挥,于众人的注视中,只见林将与大力挣脱了言浔的手,将那柄匕高高抬起,随后奋力置向前方。 眼看着匕如箭射向侍卫,吓得最前方的那几人本能的后退闪身。 趁着他们惊慌的空隙,林将与收回了手,一把环住言浔,抱着她躺倒在地,紧接着二人便直接从山坡小路上极滚了下去。 身后,“啊!”的一声惨叫,匕刺中了一个侍卫。 其余侍卫登时便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其间言沐清一见林将与带走了言浔,“皇上……”抬手便嚷,“快!快去救皇上……” 只是万寿寺地处高势,跑的哪有滚的快。 林言二人转眼间已相拥滚至山脚。因为极旋转,停身时言浔有些眩晕。正拧着眉想要喘息,又被林将与当即提着起身。耳畔闻得一声哨响,声音尖利刺耳,响彻整座山寺。 没有半分停歇,林将与扣住言浔的手腕,拉着小人儿继续朝前跑去。 不多时,迎面赶来了一行骑兵,为的一匹骏马飞奔,坐上却空无一人,定睛一眼,原来是追风,其后还有秉柊等人。 见援军到,那根紧绷的弦终是松了下来,但那双紧紧扣着言浔的手却不曾松动半分。 “公子。”秉柊跳下马来,看着林将与胸前衣襟上的一片鲜红,登时便皱紧眉头,关切的问,“你受伤了。” 林将与闻言,转目看向一旁的言浔。此刻见小皇帝正怒目圆睁的瞪向自己。只因她的一只手还被自己牵制。 并未多言,林将与说,“我没事。快走!风家军就要追上来了。” 秉柊看着言浔愤怒的模样,心生疑惑,却也来不及多想,忙回身对骑兵道:“快撤!” 追风停步于前,林将与转身对言浔说,“上马!” 言浔不依,执拗的想要挣脱那人的束缚,口中直嚷,“放开!你放开朕!” 如今林将与心中本就积攒着怒气,一见小人儿不配合,登时便阴沉着脸,抬手一把扣住言浔的玉带,直接把人提着扔上了马,随后欣长的身影一并翻身上马。 身前言浔趴在马上想要滑下去,却又被提着玉带按回了原处。随着一声声交叠并响的“驾!”后,所有的马匹一起朝前奔去。 …… 一众骑兵奔向前方,并未入梦萦城,转而寻着城墙自外侧绕行。 骏马奔腾,马背颠簸不已,再撑不住身了,林将与终是虚脱失力,欣长的身姿向旁一倒,直接滚下马去。 “公子!”秉柊看见,惊呼一声,忙不迭的勒马冲了下来,为了扶起林将与手中长剑都弃了。 林将与落马,追风停步,言浔也跟着从马身上滑下。转目一瞧,见秉柊证在扶林将与起身,小皇帝走上前去,没想到做的第一件事竟是拿起秉柊弃在地上的长剑,下一瞬拔剑出鞘,又一次奋力挥起。 一道白光于夜空中闪现,剑锋直指林将与的项上人头。 秉柊抬眸一惊,怔愣在了原地。 眼看着长剑落下,马上就要贴近林将与的皮肉,就在这千钧一之际,忽然有一把大刀闯入,猛地挑开了长剑。 持刀者是一彪形大汉,抬刀挑剑的瞬间,言浔只觉虎口一震,登时便松开了手。长剑飞落,她整个人被强大的力道逼得踉跄着后退,最后跌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大刀已架在脖颈前。 “狗皇帝,还敢偷袭!我杀了你!”彪形大汉大喝一声,手中大刀骤然抬起直砍言浔。 “蒙素!”大汉奋起挥刀,可动作才做到一半,便被林将与的嘶吼声给生生截住。 大刀顿在半空中,蒙素回头,正巧看见林将与大惊失色的爬起,眸间亦满是紧张。那人不解,“公子,你这是……” “别,别伤她。”林将与开口,语调满是央求。 蒙素闻言,心有不甘,停了半刻才落了刀。 被秉柊搀扶起身,快步来至言浔身前,稳定心绪,林将与垂眸,泛白的唇动了动,“起来。” 言浔未动,只仰面瞪着他不说话。 林将与沉了口气,移开目去不看她,只留了句,“地上凉。” 言浔闻言,眸色忽怔,紧接着垂睫一笑,笑容颇为嘲讽,小皇帝自顾自的抵地起身。 一旁,蒙素警惕怕她会再起歹心,忙将刀架在了言浔脖子上。 小皇帝却不以为然,随手拍了拍袖间尘,抬眸时又笑,还阴阳怪调的说,“多谢相国关心。” “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林将与转过脸来,冷声问。 “相国想听什么?”明眸澄澈看向他,神色淡淡,言浔很是大方的问。 “……你当真想杀我?” “不错。” 话一出口,见林将与嘴角微颤,良久,“为什么?” “相国这是明知故问。” 如今言浔已是这般直截了当,毫不避讳了,林将与却忽然装起傻来,垂头捂着伤口道:“说清楚。” “不必了。”言浔面无表情的开口,继而抬眸眺向远处,眼下天际的暗渐渐褪去,黎明将至。“天晓将破,你的这些私军骑兵也马上就要见光了。” 说罢,小皇帝转目看向林将与,勾唇一笑,“林将与,风家军不刻便会赶来救驾。你跑不掉了。不过,你且放心,等你下了天牢,朕会让刑部罄竹以书,昭你之罪。到了那时……朕再好好送你上路。” 林将与一听,忍不住又将胸口捂紧了些,他不觉得伤口痛,而是心痛。 “皇上,你!你怎么……”一旁秉柊闻言,当场震惊到失语。 “你!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枉费我家公子一心护你!”蒙素再也听不下去了,二话不说再挥刀,一心只想要将言浔砍个稀巴烂。 “住手!”一如既往的被林将与嘶吼声给拦下了。 “公子!你疯了!”蒙素大喝,刀锋指着言浔,道:“他!他可是要害你性命的人呀!” 无尽的沉默声中,终是抬起头来,林将与定定的看着眼前人,良久,“放了她,我们走。” “公子!”蒙素不服气,扯着嗓子大吼。 过后,耳畔闻得一声轻笑,言浔若无其事的背过手去,不紧不慢的说,“省省吧!你家公子是不会杀朕的,他舍不得朕。” 蒙素闻声转目,言浔扬眉得意的表情恍然入眼,那模样实在太过欠揍。 “你……”蒙素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握着刀的手愈的攥紧。 “哎呀,你傻呀!她这是在故意激你呢!”林将与无言,反倒是秉柊看出了端倪,登时便拉住蒙素道:“若你动的手,咱们行刺的罪名可就真坐实了。快!快走吧!” 说话间,那人已扶着林将与转身,随口大呼,“兄弟们赶紧上马,我们快撤!” 蒙素恍然大悟,怒瞪了言浔一眼随后也朝着自己的马跑去。 小皇帝站在原地,眼看着众人翻身上马,她没动。 一双眸子于淡淡天光间望向前方。 林将与上马回身,墨瞳回望。寒天冷夜,风拂散,吹散了他的狂傲,也吹散了他的锐气,如今只剩片片寒凉,点点落寞。喉间滚动,他似是想开口说些什么,顿了顿,终究还是忍下了所有。 打马急策,众人奔离。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吹得言浔跌坐于地。她仍望着前方,望着远处天晓微熹,一切又重归于寂静…… 不多时,身后繁重冗杂的脚步声响起携来一句急呼,“皇上!” 言浔寻声转目,看见言沐清与一众风家军奔走而来。 “皇上!没事吧?受伤了没?”十五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应是真的吓极了,圆滚滚跪坐在了言浔身旁,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检查着小皇帝。 言沐清停在了不远处,方才站定身,身后便有一身着夜行衣的男子穿过重重人群快步来至身侧。 黑衣人俯身,在长公主耳边轻语了一阵。 闻言过后点了点头,黑衣人转身即去。言沐清又端眉审视了言浔半晌,才道:“皇上没事吧?” “啊!这背,这背上……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呀!是不是真受伤了?”耳畔十五在呼喊,声音中带着哭腔。 言沐清走近了两步,垂眸细看才现龙袍根本就没有丝毫破损,心下想想应该是被林将与的血给染上了。 言浔无言,静静的坐在地上。停了良久,眸色一动,小皇帝似是醒过神来。如今她半张嘴,一副惊吓过度的痴傻模样,连滚带爬的起身,根本就不顾身旁十五的搀扶,快步来至言沐清身前。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80章 微尘 “皇上。”言沐清看着言浔,轻轻唤了一声。 言浔也看着她,却不说话,继而眸色一转,又扫向长公主身后的郗呈毓。小皇帝依旧无言,直愣愣的朝那人走去。 “皇上,您……没事吧?”郗呈毓见言浔朝着自己走来,心下觉得奇怪,不过仍是俯躬身,抻长了脖子去假意嘘寒问暖。 眼看着言浔来至身前,小皇帝直勾勾的看向自己,下一瞬,抬手便是一掌。 只听“啪!”的一声,震耳欲聋。 半张脸火辣一片,许是因为对方力道太大,转眼之间郗呈毓的嘴角竟有鲜血渗出。那人当场怔愣在了原地,目瞪口呆,耳鸣的厉害。 “林将与挟持朕的时候你人在何处?风家军为何那么晚才赶来救驾?”与此同时,还有言浔震彻天际的质问之音。 “你害得朕险些丢了性命,到底是何居心?” “……”郗呈毓被扇懵了,呆呆的站在原地,被问得是哑口无言。 “皇帝这是做什么?”言沐清一见侄儿有难,立刻走上前去,开口为其分说,道:“郗总兵为保皇上无忧,整夜都在寺外巡视。当时又事突然,他也是应顾不暇,这才救驾来迟。” 言浔转目看向言沐清,明眸一闪一顿。 任谁人都看得出,言沐清是在有意包庇郗呈毓。 不过,眼下小皇帝的表情倒是精彩无比,只见其提了口气,似是想要同言沐清争论,可话到嘴边却又回身扫视一众风家军。言浔泄了口气,继而闭口收声,不再多言。 这一系列的动作,风家军可是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言沐清略显尴尬,将目光收回,面朝前方,冷冷道:“不过话说回来了,皇上为何要自作主张上塔去杀林将与呢?” 话一出口,见言浔登时转过身来,一把扯住言沐清的衣袖,慌里慌张的说,“皇姐,这事可不能赖朕,朕也是迫不得已呀!” 袖子一坠,言沐清缓缓回眸。顿了顿,微一挑眉,问,“迫不得已?” “是啊!”言浔瞪大了双眼,一脸的惊恐相,“是皇姐说的,林将与还有后手。朕……朕怕极了。” 说到此处时,指尖一松,小皇帝垂下眸去,委屈巴巴的说,“朕躺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他被救出去的画面。把他被关在那么个‘四面透风’的塔上,朕一直都惴惴不安。他一日不死,朕便担心一日。朕等不及了,真的等不及了……” 言沐清转过身去,“皇上就这么想杀他?” “当然。”骤然抬眸,“今夜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朕决不能让他活着逃出去。方才分明就要成功了,可谁曾想……” 将言浔的恐惧,不安,失望尽数揽入眼中,言沐清停顿片刻,似是终于卸下了心防。长公主拉起小皇帝的手,轻轻拍了拍,“皇上不该这么冲动的。” “皇姐所不知,若不是因为他,荊珥宴上朕不会被东楚那般奚落嘲讽。如今可到好,朕这昏庸无道,断袖风流的名声算是坐实了,朕恨他恨到死。”说这话时,言浔咬牙切齿。 “我知道皇上恨他,谁不恨他。如果可以,我也想今夜就送他去见阎王。可是皇上……”话锋一转,言沐清说,“皇上这是被仇恨给冲昏了头脑。皇上也不想想,我们设计引他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今夜都已经栽在我们手上了。其实只要等到天亮时,我们将他连同昨夜抓捕到的反贼刺客一同带进梦萦城,百姓得知此事后,就算让他给逃了,行刺弑君的恶名也以远播。等到时候,杀他还不就是易如反掌了,哪儿用得着皇上亲自动手。”长公主还是头一次如此耐心的点拨。 言浔闻言,眨了眨眼,又悻悻的垂下眸去,显然是幡然醒悟,知道了因为自己的莽撞做错了事。 “皇上是一国之君,做事要沉得住气。”言沐清语重心长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朕知道,是朕不好。”言浔一脸悔恨,垂着头叹了口气,又紧忙回握住言沐清的手,自责道:“早知道会是这样,方才就应该再使点劲儿,一刀了结了他便是。若是那样,也就不会落得如今这么个功亏一篑的下场了。” “罢了,既然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了。皇上也不必忧心,我不都说了嘛,来日方长。”言沐清再拍言浔的手背,抬眸望向前方,说,“天就快亮了,我们还是赶快回万寿寺,更衣准备,起驾回宫吧。” “好。” 长公主拉着小皇帝的手往回走,身后郗呈毓与一众风家军紧紧相随。 方才走出几步远,言沐清冷不丁的冒出一声问,“皇上方才可有瞧见林将与的私军?” 话一出口,言浔怔了一下,当即停下脚步。 言沐清一见小皇帝停步,也便跟着停了下来,此刻她看向言浔的眸色甚为平静,只是握着言浔的那只手骤然一紧。 谁知言浔登时反手握紧自己,紧张兮兮的说,“瞧见了,兵马很多,方才还差点儿要了朕的命呢!好在朕机灵,才能化险为夷。” 见言浔一五一十的回答,言沐清眸色流转,手中动作终是一松,继而挽笑道:“原来如此。” ―― 又一个黎明十分,林将与躺在回帝京的马车上,如今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 车外风声猎猎,人声寂寂。 上车前,秉柊说要他好好睡一觉,可躺了一路也没见林将与合过一次眼。仰面呆呆的望着车顶,不知不觉间又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自己去! 临上万寿寺前,林将与掷地有声的那句话犹言在耳。 只是,话音落下,林将与未能立刻动身出,转而被秉柊给拦住了。 “你自己去?!”秉柊惊呼一声,“那可不行!” 当场否定了林将与。 秉柊急忙说,“就算是公子一个人去,陷阱也还是要掉的。眼下他们在寺中一定是严阵以待,哪怕飞进去只鸟儿也会落得个借机行刺的污名,更别说公子你是当朝相国,又有谋反之名在身,这种事情本应是能避就避,退而远之。明哲保身才是正经,你怎么还……”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林将与叹了口气,“但是我还是担心。” 我担心她。 “公子你糊涂啊!”秉柊有些恼火,不禁质问起来。“难道公子忘了吗?方才是你自己说的,万寿寺中遇刺的可不止是皇上一个人,长公主可也在哪儿呢!” “你心里肯定比谁都清楚,皇家同你还有恩怨未了,保不齐这次试探忠心的计策就是个幌子,之所以用皇上作引,牵的就是你得心,他们这是摆明了想要害公子你呀!再者说来,如今皇上也参与其中,说不准……就是她要害你呢。” 说最后一句时,秉柊有意避开林将与的目光,但那句话也挑出了林将与的心中所想。 不过身侧人也不停顿,直接斩钉截铁的回答。“她不会害我。” “我自然知道皇上不会害公子。”秉柊知道林将与太在乎言浔,一见那人冷了脸便又忙不迭的改口找补,却还是忍不住反问一句,“但长公主呢?长公主会轻易放过你吗?” “就算长公主在,也得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话音落下同时,林将与垂眸看着手中的缰绳。 其实他有私心,心下想着,反正现如今自己人都已经到了梦萦,现在万寿寺就近在眼前,他真的好想去看看他的“小郎君”,哪怕瞧上一眼也好。 只是,心中所想终究是不会被宣之于口,林将与傲娇也不肯直说,所以只得堂而皇之的找借口。紧接着又对秉柊道:“再说,十五不是也在哪儿嘛,你就不担心他是不是真的有危险?” “……”一听到十五的名字,秉柊无言以对。 “你放心,我小心些便是了,不会被人现的。” “那也不行!”不想秉柊还是厉声否定,继而又言:“若公子一定要去,那我们也要跟去,我们要保护公子。” “你们去?”林将与皱眉,“你们去了不就都露馅儿了?” “那我不管,公子既然想去,又怕会露馅儿,那就想个办法,把馅儿包住便是了。”说这话时,秉柊耸耸肩,做出一副“我才不管”的表情,总有些说不出的赖皮。“反正我们必须得跟去。” 话一出口,身后的将士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公子,就让我们一同跟去吧!若真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将士的最前方,一匹大宛马前后错步,马上蒙素高声嚷了一句,身后将士也纷纷随声附和。 林将与闻言,无奈垂眸,笑了笑,“好,那到时,你们在山下等,听我哨令行事。” “好嘞!”蒙素第一个答应,手中缰绳一甩,马蹄前踏,马上人笑着嚷起一句,“走!见小郎君去喽!” 话音未落笑声又起,只见一众将士于马上笑的是前仰后合。其间唯有林将与一人抿唇拉脸,被起哄声弄得有些羞臊。不过,只停了半刻,便也撑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 思绪回笼,墨瞳仍是望着车顶。 良久的沉默之中,忽而响起一声冷笑,笑声悲凉,还有些说不出的嘲讽。此时再看林将与,只见其骤然阖目,紧随其后又抬臂盖住了脸。 ―― “姑母,你说这林将与是不是天上的神仙托生的呀?怎么就这般神通广大?”彼时,郗呈毓正俯身立在言沐清身旁,半张脸肿得老高,看样子有些滑稽,却也挡不住他开口滔滔不绝。 “昨夜,风家军在万寿寺设下重重防护,没想到最后愣是全让他给破了。挟持皇上,躲避暗弩,而且每一次都能成功,奇了!啧啧啧……”说到精彩时还不忘咋舌一番。 不仅不忘咋舌,还不忘叹上一句,“这都能成,真是厉害!” 郗呈毓把事情的经过讲的是津津有味,绘声绘色,那口条绝不比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差。其实仔细想想,让他给言沐清做护卫真是屈才了。 听着郗呈毓的侃侃而谈,言沐清眸色渐沉,当即剜了那人一眼,冷声问:“你说谁厉害呢?” 原本郗呈毓还沉浸在昨夜的惊心动魄之中,被言沐清这么一问,醒过神来。才觉自己说错了话,当时就就慌了,忙不迭的行礼道:“是,是侄儿一时口不择言,说错了话,还请姑母莫怪。” 言沐清知道郗呈毓是扶不起的阿斗,成不了什么大事。可奈何言郗氏临死前有言在先,郗家就这么一个嫡长孙,要言沐清一定多多提携,细心教导。 照如今看来,郗呈毓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昨夜言浔被林将与挟持,都险些送了命,他竟然还敢公然夸赞林将与。 顿了顿,言沐清猛地想起什么一般,立刻问,“不过话说回来,昨夜我不是命你在冥缘塔内仔细看押林将与的吗?怎么那时你会从我后面赶来?” 其实昨夜言沐清就觉得不对劲儿,只因言浔受人挟持,所以一直没来得及问。 如今问声一出,郗呈毓一愣。那人无言,将头低低垂下。 郗呈毓虽不说话,言沐清也能猜出个大概来,他无非是又跑去偷懒了。 “你呀你!”言沐清抬手指人,“依我看,皇上那一巴掌扇的还是不够。” 郗呈毓闻言,又感觉到嘴角的痛意。抬手覆上脸颊,揉了揉,不觉又疼得“嘶――”了一声。 …… 不过几日,言浔归京时一并押送回了不少行刺反贼。 一时间,皇上于万寿寺遇刺的事传遍了北祁的大街小巷,所有犯人被扭送刑部大牢,听候落。 其实是按律当斩。 刑部侍郎钱正清受理行刺一案,也没什么好审的,直接签字画押定罪便是了。 可那些犯人中,唯有周五常一人抵死不认,还成天在大牢里疯疯癫癫的嚷着,“我是去救驾的!我要面见皇上!我真的是去救驾的!” 如今行刺弑君一事已是板上钉钉,钱正清才不管他有没有冤屈,只合上耳朵做自己的事。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81章 借剑 只是,拟请斩的奏折呈到御前多日,也未得到返折批文。 钱正清纳罕不已,踱着步子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个不停。心下暗忖:按道理说,奏折呈上,不过两日便会有批文下来,可如今这都过了好几天,宫中竟没了动静。 “奇怪!真是奇怪!”恍然间抬头,望着院顶的四角方天,钱正清搓着下巴自言自语。 其实这几日奇怪的事还有很多。 先是相国称病不朝,然后又是风家军代替禁卫军之职,负责皇宫禁卫。 眼下周五常行刺被捕,虽说禁卫军的忠心还有待考察,但怎么说也不应该是风家军这种上阵杀敌的护**去负责宫廷守卫吧。 这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过听小道消息说,风家军此次行事是长公主的意思。 一想到这儿,钱正清似是恍然大悟,暗暗诽腹道:这该不会是言沐清想效仿言郗氏,垂帘听政了吧! …… 霜月初始。 星映长空之时,北祁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许是因着之前言浔去万寿寺的时日太久,让这些朝臣过的太自在,把他们的心都给弄散了。 眼下国君回朝,整日的行参礼拜,朝见述职,搞得众人烦不胜烦。 今日是双沐,这不!正巧又赶上北祁的初雪。赵捷第一个就坐不住了,当即下帖作邀,请了不少巨公贵卿在阮鋆涧中喝酒赏雪。 人常道,月下踏雪入风尘,掷杯倚醉偎美人。赏心乐事,不过如此。 彼时,只见阮鋆涧门前的花角灯笼上落了几点莹白。灯笼下车轮滚动,碾过地上的薄雪。锦衣卿客就像这漫天的雪花一般纷至沓来。 只是,谁都未曾想到,已经闭门不出多日的林相国今夜竟出奇的前来赴约。 如今林将与称病一连多日,连早朝都不去上了,没想到竟会来参加这种风月酒局。 酒席之上,当长影出现之时,众人皆是一怔,紧接着又忙不迭的奉承讨好,嘘寒问暖。 那人只是摆了摆手说无碍,又嚷着赶紧开局喝酒。 今夜的林将与和以往不同,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欢伯美人,来者不拒。 眼看着有姐儿依向那人怀中,也未见其像以往那般推身而起。反而一手揽过纤腰,一手举杯笑饮。 身后轩窗半敞,窗外雪花飘飘洒洒。雪夜的情关最是难渡,既然渡不得,那就坠下去。 今夜的酒局因为林将与的“合群”而变得异常欢乐,众人举杯,酒过三巡又三巡,也没有要散场的意思。 “相国今日怎么同以往不一样了。”席间有人窃窃私语。 “有什么不一样的。”身旁人嗔了句,“要我说,就该这样!” 酒宴承欢,美不自胜。 转眼间,赵捷已经喝的是酩酊大醉,坐在主位之上,怀中搂着美人,抬手便嚷,“老鸨子,还有没有什么能助兴的新鲜玩意儿?快!拿出来,让爷们乐呵乐呵。” 老鸨一听,眼珠转了转,登时便奉笑上前,道:“有!有!有!当然有了!前些日子我这儿才新进来个姑娘,舞的一手好剑,样貌也是出众的很。今儿正赶巧帝京落新雪,那就让她在雪中舞剑,为大人们助助兴,如何?” “美人舞剑。”向后倒身,赵捷笑着念,“有意思,快!叫出来,让爷们也开开眼。” 老鸨子应了声,忙差人去叫姑娘。 不多时,只听见屋外有人高声喊,“快来看呀!快来看!情悦姑娘要舞剑了!” 话音落下,虽说如今房中众人都已经喝的七歪八倒了,但也架不住“美人舞剑”的诱惑,便纷纷起身,被姐儿扶着,踉踉跄跄的朝房外走。 须臾,栏杆处挤的是人满为患。 众人凭栏下望,看着被四处矮楼环着的那片空地。有一红衣女子手执长剑,静立其间。 夜雪片片相间而落,落上美人,落上美人肩。红与白的交错,明艳且圣洁。 片刻停顿,手中长剑陡然出鞘。剑锋一转扫过漫天白雪,美人挥剑回身,不经意间的一个抬眸,眼角眉梢勾起情丝百转,一如她手中那柄长剑,挑起万种风情。 “好美!”人群中有一声惊叹。 红裙于身下旋转,仿佛雪中盛开的寒梅。情悦的一招一式,随着白雪红裙的映衬,美的惊绝出尘,不可方物。 楼上众人,在她的艳影中迷失,在她的抬眼间沉沦。 她的长剑,她的动作,她的一颦一笑。此一刻,人雪舞融为一体,变成了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那身映雪红衣在停步间落下,凋零了花瓣,却又在她的抬眸间开出了别样的花。那张脸勾着人的魂儿,那双眼挑着人的情儿。 情悦!情悦!真不愧是情之悦之。 如今美人倩影于何处,众人目光便紧追向何处,根本舍不得移开半分。其间,林将与更是看着那抹红裙出了神,只是不同于旁人的炽热,此刻他眸中竟染了雪色寒霜。只见其抵在栏前,一双手扣着栏杆,只因太过用力指节寸寸白。 待到情悦舞尽之时,众人欢心鼓掌。 随后美人上楼谢赏,红衣仗剑,肩头残雪未除,刚中带柔,着实让人移不开目去。 赵捷留她吃酒,美人应声落座。被那人一把揽入怀中,轻佻的动作随之而来。 如今美人入席却被赵捷独占,众人看着皆是愤懑不已。就在此时,只见林将与起身,径直走到赵捷桌前。墨瞳低垂,看向情悦,顿了顿,“情悦姑娘生的真美。” 此话一出,不仅惹得是坐上赵捷怔了,一瞬间,房中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什么?!向来不近女色的相国竟公然夸赞一个风尘女子。这还真是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奇事。 这是破了戒?还是开了窍? 情悦闻言,于坐上抬眸,美人并未开口,媚眼如丝,挽着勾魂的笑意。 赵捷自然听得出林将与的话什么意思,他这是看上情悦了。可是,在场的这些人里包括赵捷在内,谁又不是呢。 垂头咳了两声,如今见林将与已经开了口,碍于他相国的身份,赵捷无奈,撇了撇嘴,只好顺水推舟的问:“相国喜欢?” “喜欢。”林将与毫不遮掩的答。 短暂的停顿,心中纵有千般不快,赵捷依旧强作爽笑,道:“哈哈……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相国喜欢,那赵某便要成人之美了。” 说话间,手中动作以松,赵捷将情悦推向了林将与。 红衣倩影闪身入怀,林将与不躲不闪,拉过美人,直接抬手将情悦横抱而起,随后留了句,“多谢赵兄成全。”便扬长而去。 离开时,那道倩影又惹得一众目光痴缠相随,待看不见人影后房中登时便是一片哗然。 林将与抱着美人出门,一路走。忽然道:“在下也想请情悦姑娘喝杯酒,不知姑娘可否赏我这个光?” 怀中情悦闻言,款款一笑,“相国相邀,情悦可真是受宠若惊呀。” “我们去哪儿喝?” 方才情悦不过只是说了些场面话,谁曾想林将与竟然是动真格的。 美人一见,当即眸色一转,用那双魅人的眼睛勾着林将与。随后情悦趴上覆在那人耳边,轻声说,“去情悦房里吧。这人多,情悦怕吵。” “也好。” 今夜的林将与不仅奇了怪,还转了性。就这样三言两语跟着姑娘入了房去。 …… 二人隔几对坐。 情悦为林将与斟了杯酒,抬手奉上,问:“相爷喜欢情悦?” “喜欢。”林将与接了酒卮。 “相爷喜欢情悦什么?” 林将与闻言笑了笑,一口饮尽杯中酒,抬手指向美人,道:“喜欢你这件红衣裳。” 话一出口,登时引得情悦撇嘴不满,当即便嗔,“情悦还当相爷是看上情悦这个人了呢,原来是看上这件衣裳了。” 情悦见怒,林将与却也不理,仰身倒在榻上,自言自语的喃喃说,“你穿红衣很好看,像她。” “像谁?”情悦问。 “……”林将与阖着眼睛不说话。停了良久,忽然又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穿红衣狩过猎吗?” 情悦被问得云山雾绕,摇了摇头说,“不曾。” “可惜了,红衣白马,那才漂亮。”林将与提杯,本欲再饮,只可惜酒卮空了。 他抬手将酒卮在几上敲了敲示意对方倒酒。 情悦会意,又为其斟了杯酒。 林将与仍是一饮而下,舔了舔唇瓣上的酒渍,挑眉看向情悦,随口唤了声,“情悦……”指腹摩挲着杯上的纹路,“谁给你取的名?” “我自己。”情悦也抿了口酒。 “为何要取这个名?” 媚眼眺向对面人,情悦浅笑说,“男人来这风月场,不就为了那风月事。风月情浓,本就为了图个开心快活。情之所悦,不是正合你们的心意。” “情之所悦。”林将与低声念,又低声说,“我明明也动了情,可到头来为何却不悦呢?” 美人闻言蹙眉,“嗯?相爷不开心吗?” “没!怎么会呢!”林将与起身,眸间落寞一闪即逝,登时又笑了起来,随手一挥,“能与美人对饮,有何不悦,我现在开心的很。” 随后二人又喝了半晌,眼看着林将与红颊醉眼,靠倒在榻上,似是要昏昏睡去了。 情悦瞧见,端着杯子的手当即便是一顿。紧接着起身,绕过小几来至林将与面前,俯身弯腰贴近,轻轻唤,“相爷。” “……”对方无言,只侧着头阖目闭眼。 情悦一见,唇际勾起一抹浅笑。抬手覆上那人胸口,纤指顺着衣领一路向下,来至玉带。下一瞬,美人已是迫不及待的着手解带。 只是动作才做到一半,便被大手扣住。 “做什么?”冷问声接踵而至。 情悦一怔,抬头看向林将与,眸中顿时又生出了一丝怯软,娇声说,“情悦见相爷睡着了,原本是想为相爷宽衣的。” “不必了。”林将与直截了当的拒绝,立刻准备起身。 谁曾想,情悦一见登时便合身扑下,趴在林将与胸前,媚眼中一片精光,“相爷主动相邀,情悦就不信相爷只是为了喝酒。” “只是想让你陪我喝杯酒罢了,还能有什么?”林将与面上已有不愉。 情悦却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依旧贴紧那人,媚笑一声道:“还有什么,等解了衣不就知道了。”说话间,手中又有了动作。 面色一沉,林将与似是真怒了,手中力道顿时加大,一把挥开对方的手。他不再多言,别过脸去不看情悦,只是方一转目便看见了几上放着的那柄长剑。 良久的停顿过后,林将与说,“你这把剑不错。” 情悦闻言,一并侧目望向长剑,登时又不满的撅起嘴来,“相爷喜欢衣裳,又喜欢剑,可为何偏偏就不喜欢情悦这个人呢?” 林将与不答,只看着剑呆。忽然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这剑……能杀人吗?” “剑能不能杀人,情悦不知道。不过……”情悦抬眸挽笑,话锋一转说,“相国可是够杀人的。叫人看上一眼,都想死在你怀里。” 如今情悦都已是这般露骨诉爱了,林将与却只是微微一笑。顿了顿,径自挺身力,一记翻身将情悦压在身下。 被林将与压着身,情悦也不反抗,转而勾起唇角,调笑着问,“怎么?相爷醒了?” “醒了。”林将与笑着回答,抬眸隔着窗棂看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淡淡道:“我该醒了。” 话音未落,长指抚至剑柄,下一瞬拔剑出鞘。长影起身出门,也不顾情悦的叫嚷呼唤,凭空留了句,“这剑借我一用。” 林将与持剑出香闺,正赶上夜雪转急。冷风呼啸而过,凉雪打了满脸,生生将其拍醒。修长的双腿,阔步疾走,出了阮鋆涧的大门,又冒雪下阶。 远处秉柊看见自家公子出来便迎了上去,可还没等开口,便看见那人绕过自己径自翻身上马。 秉柊瞧见林将与手中提剑,一时奇怪,忙问:“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林将与无言,抬手一摔马缰。“驾!”了一声,只看见骏马奔踏,疾驰进了黑暗中……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82章 闯宫 皇城,紫宸宫门前。 盏盏宫灯尽覆霜雪,今夜雪下的很大。紫宸宫门前风家军提刀守卫,根本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眼下凤辇正停在紫宸宫外,凤袍上拢了件狐裘,风亓絮与一众宫人静静站在门外。 不多时,只见一个内官跑了出来,圆滚滚的身形一看便知是十五。 “怎么样?皇上召我入殿了吗?”风亓絮急忙上前询问,神色很是焦急。 十五站定身,扶了扶头顶的绒帽,喘了口气说,“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有些乏了,现下已经就寝了,娘娘还是改日再来吧。” 风亓絮闻言,脚步向后一错,柔目间闪过一抹失望。今夜她看上去气色不是太好,脸色苍白憔悴,眼圈也是黑黑的。 小皇后抿了抿唇,“皇上她……”开口似是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给生生咽下了。停顿良久,又认命般的点头道:“好吧,那我先走了。” …… 一刻钟后,阊阖宫门前。 雪夜风急,今夜宫门口的守卫很是难耐,一直抄袖踱步,等待着下钥的时间。 不知何时,其中一人立在宫门前,指着远处疾驰而来的骏马,问身旁人,“你看那是谁呀?” “嗯?”身旁侍卫停步,疑了一声,随后顺着手指的方向,眯着眼仔细分辨了半晌。 “这谁呀?都这么晚了,宫门都快下钥了,还来做什么?” 话音落下,几个守门的侍卫又一起眯着眼,同时看向夜色中的那道黑影。 随着马蹄声渐大,马上的身影也欲渐清晰。 “诶,那不是相国嘛!”有眼尖的最先看清了马上人。 “相国?!”其余人等皆是一惊。 眼看着林将与打马行近,还未等来至身前,其中一人便扯着嗓子高声问:“相国,都这么晚,您这是要进宫面圣吗?” “……”对方不答,只是马蹄声越来越近。 “相国可真是幸苦,都这么晚了……”有圆滑些的早已忙不迭的跑上前去,准备为其牵马。 可谁曾想,那侍卫才跑上前去,话还不等说完,只见夜幕之下一道白光闪现,惊的众人一愣。 与此同时,骏马更是未有停步之意,四蹄奔踏,度不减,依旧朝前跑着。 站在宫门前的侍卫一见马来,都下意识的闪身而躲。 转瞬间,骏马便越过众人,奔进了皇城。 “哎呀!相……相国!您不能骑着马进宫呀!快!快停下!快停下呀!”身后侍卫醒过神来,又忙不迭的追赶呼喊。 奈何马上人却没听见一般,只驭马入宫,手中长剑于侧,划过漫天飞雪。 身后侍卫追不动了,纷纷扶膝停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相国手中好像还提了把剑。”这时,侍卫中有人开口提醒。 身旁人听着,登时便是一怔,紧接着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其中一人开口说,“相国未得召见,又手持利刃私闯宫围,这是要……” “弑君”二字虽未说不出口,不过意思已经再明了不过。 其中一个年老的侍卫闻言,吓得是三魂不见七魄,张着嘴气都忘了喘。下一瞬,“啊!快!快追!要出大事了!” 呼喊间,一众侍卫又惊慌失措的向前奔去…… 紫宸宫,永安殿。 言浔早已换好了睡袍安枕于卧,不过貌似没什么想睡觉的意思,眼下见小皇帝正躺在龙床上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外忽然响起了嘈杂的呼喊声。隔着殿门依稀能听见护殿的风家军高喊,“相国!你不能进去!相国……” 听见“相国”二字,见言浔眸色骤变,登时掀被起身,胡乱蹬上靴子就朝着殿外跑去。 纤影方一踏出殿门,只见千层玉阶之下,一众风家军守卫手持长刀以身作墙,围着一匹黑马警觉撤身。 马上林将与手持长剑,泰然自若。他全然不惧周遭长刀凛凛,只是自顾自的驭马前行。长身迎着风雪,墨瞳敛尽寒霜,为这冬日寒夜平添一抹肃杀。 刀与剑在雪色中泛起阵阵寒光,厮杀大战一触即。 “住手!”可就在此时,千层玉阶之顶一阵高喝陡然响起。 风家军闻言纷纷侧目回身,只见言浔单薄的身影立在殿前。 风家军听命停手,可几十双眼睛还是紧盯着林将与不放,生怕他还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此时再看林将与,只见其墨瞳微抬,醉眼眺向玉阶之顶的言浔。 二人对视,林将与当即勒马悬缰。马身忽停,马上人顺势抬起一条腿来越过马颈,紧接着欣长的身影直挺挺的跳下马背。 立身站定,手中长剑一挥,迎着风雪划出一声风啸,最后将剑锋击在地上。 没有丝毫的停顿,下一瞬,长影拖剑,提步上阶。 林将与走的极快,身后长剑拖地而行,断断续续的与玉阶碰撞出尖利的声响。那声音很是刺耳,叮叮当当,仿佛催命的魔铃一般。 如今林将与来势汹汹,看模样很是不善。风家军守卫瞧着,个个都是紧张不已。但言浔没有下令拿人的意思,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只是林将与这样提着剑大摇大摆的走上殿去,又太过危险,于是乎所有人便只得持刀警惕跟上。 转眼间,长影以登至阶顶。林将与于殿前站定了身,刺耳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墨瞳一扫小皇帝,见对方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相国入夜前来,所谓何事?”直接忽略掉那人手中的长剑,言浔开口,像往常一般例行公事的询问。 “……”林将与不答话,只是站在原地,沉面紧盯着言浔。 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二人相对无言,仿佛在漫天白雪中的无声对峙。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雪扑面而来,言浔裹着单衣的身子打了个冷颤,袖下的双手当即攥成了拳头,许是因着太冷,下意识的缩了缩身。 墨瞳揽尽小人儿的一系列举动,林将与眯了眯眼,眸中精光顷刻尽退,转瞬间又换回了酒宴上的慵懒浅笑,随口说,“进去聊。” 话音落下,也不管得没得恩准,便径自朝殿内走去。 “人可以进去,兵器不行。”岂料还未等走出两步远,身后言浔沉声再起。 闻声停步,背影中见林将与身形一顿,握着长剑的手登时一紧。骤然转身冲向言浔,从背后将其一把扣在怀中,与此同时手中长剑直抵帝王玉颈。 言浔再一次被林将与持剑挟持,那情形与在万寿寺时如出一辙。猛力将小皇帝砸在怀中,冰冷的唇顷刻覆耳,敛着冲天的酒气携来一句,“你以为我带着兵器来是做什么,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皇上……”阶前,一众风家军守卫瞪大了眼睛,齐声尖叫,手中长刀迅挥起,却又在林将与提剑近喉的瞬间停滞在了半空中。 言浔不自觉的抬高了下颚,羽睫微垂,瞧见便只有冰冷的剑刃,这一次再没了林将与的手背。 ―― 太尉府,东院前厅。 言沐清坐在主位上,面前是立着的是风启辰,此刻见那人正双臂平举,阖目立在厅中央。 须臾,只见一个身量矮小的老者自风启辰身后闪出,手中拿了把皮尺。 老者抬手拉起皮尺,比在风启辰手臂之上,一边量,一边说,“风大少爷身高八尺有余,腿长肩宽,生的又是丰神俊朗,这般昳丽形貌,就算穿着件缊袍也难掩其风华。长公主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遣人来请我这个不中用的老骨头来为大少爷制衣呢。” 他这话说的巧,言沐清一听就笑了,紧接着又冲身旁的女婢使了个眼色。 女婢会意,忙奉笑说,“黎掌柜这是说的哪里话,俗话说得好,‘人靠衣服、马靠鞍’,黎掌柜可是这帝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巧裁缝,又为先太后制过凤袍,您的手艺我们都是知道的。我家大少爷此次的成亲大典,若是能穿上掌柜亲手定制的喜袍,那才是真正的锦上添花,大放异彩呢。” “哈哈……”黎掌柜闻言也笑,转过身去,拱手对道:“过奖,过奖。” 厅上欢声笑语,一团和气,这其间风启辰却一直阖目不言,方才黎掌柜那般夸他,也未见他有过一分反应。他只是静静的站着原地,任黎掌柜拿着皮尺在自己身上量来量去。他那般顺从听话,面上却不见一丝鲜活的生气,整个人端端正正的立在那儿,活像块木头。 量过手臂的尺寸后,黎掌柜又去量腰围。只是还没等环上手,只听“哗啦!”一声,厅门帘盖被人掀起,紧接着郗呈毓的身影恍然入眼。 那人行色匆匆,来至言沐清身侧,附耳低语。 风启辰闻声抬目,看见来人是郗呈毓后直接推开黎掌柜,提步上前问,“母亲,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如今言沐清在宫中安排的守卫全都交由郗呈毓掌管,他急匆匆的进来禀报,一定是宫中出了什么事。风启辰想着,顿时忧心不已。 言沐清抬眸,一扫风启辰面上的紧张,顿了顿,才开口说,“相国持剑,夜闯宫围。” 话一出口,引得风启辰一怔。待醒过神来,又见那人骤然转身,飞奔出门。 帘盖落下,厅内重回寂静。 此刻在场众人皆是敛声屏气,惊恐万状。在这其中,唯独言沐清一人气定神闲。 安然静坐于原位上,指尖轻轻点着桌面。不觉间,长公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幸灾乐祸的得意相。停了良久,慢悠悠的开口道:“集结队伍,入宫护驾。” ―― 言浔被挟持着退进了永安殿。风雪于殿内渐渐隐去,林将与身上冲天的酒气涌入鼻息。 “既然要弑君,为何会孤身一人前来?”后退间,言浔临危不惧,转目看向那人,平声问,“林将与,你当真要杀朕?” 被言浔一语点破,林将与眉间的冷骤然变作一团笑,手中长剑陡然一坠,他松开手,欣长的身影径自向后退去。一边退,一边笑,“哈哈……还是皇上聪明,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林将与提剑退进了殿,言浔缓缓转过身去,听着那人口中的赞,看着那人眼角的笑,却感受不到他一丝一毫的欢愉。 殿外,风家军守卫见林将与放开了皇帝,当即提刀入内,准备将其一举拿下。可谁曾想,方才踏进殿门一步,便被言浔抬起的手给生生截住了。 “停。”小皇帝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言浔正背对着守卫,没人能看到她的神色,唯有那道凌厉的背影隐隐透着君王威严之气,紧接着又是一句,“去殿外候着,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可皇上,”有人心急说,“相国他……” “退下。”没有给守卫多言的机会,言浔凛声开口。 既然皇上都已经下了命令,守卫也不好再多言其他,于是乎只得纷纷收刀,退步移去殿外候命。 在这期间言浔的目光一直紧随着林将与的身影,看着他左摇右摆的后退,去到龙案前,随手置了长剑,栽身坐在蒲团上,手肘撑着龙案。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轻车熟路。 小皇帝面无表情,缓步走近,来至那人身前,并未着急落座,转而俯下身去,以君王之姿开口问,“相国喝了多少酒?” 眼下林将与双颊红的厉害,也不知是风吹的,还是酒醉的。闻言过后,抬起头去对上那双明眸,只一瞬间,方才还凶煞戾气满身的相国忽然变得像个孩子似的嘟起嘴来。 将头一歪,林将与用手比了个尺度,“不多,就喝了一点点。”开口时,竟还软声撒起娇来。 “就一点儿,喝成这样?!”不理会他的撒娇,言浔冷笑一声,复又问,“同谁喝的?” “同谁喝的……”林将与醉醺醺的重复着言浔的问话,忽而仰面一笑,幼稚的说,“皇上猜猜。” 言浔闻言,并未怒,转而压身凑近了些,在那人领口处嗅了嗅,抬眸时又道:“相国身上一股子脂粉香,若朕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阮鋆涧喝的酒吧!至于是同谁喝的……姑娘?”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83章 过客 最后两个字是一声问,如今二人虽像是在闲谈,但言浔话里话外都在套林将与的话。 墨瞳定定,望着小人儿,望着那双澄澈如练的眼眸,顿了顿,林将与直言不讳道:“不错,是个姑娘。” “她叫情悦,生的是花容月貌,清艳脱俗,好似天仙下凡一般。”话音落下,林将与猛地坐直了身,贴近言浔,道:“还舞得一手剑呢,这把剑便是她的。” 说话间还用眼睛瞟了瞟案上的长剑。 言浔退后,离那盛醉之人远了些,垂眸盯着长剑,“还有呢?” “还有……”红颊醉眼间登时挑出些风流韵味,林将与接着说,“还有就是我二人一见如故,情投意合,喝酒取乐,相谈甚欢……” 林将与说了好久,言浔一直静静的听。小皇帝神色未变,不过眸间已然多了些藏不住的怒火。 林将与不再说了,墨瞳一敛笑意,忽而眯眼看向小人儿,打趣道:“吃醋了?” 问声落下,良久停顿。 “没,怎么会。”蓦地,言浔挽唇一笑,若无其事的坐在了一旁的蒲团上,转目问:“还有吗?” “还有……”言浔否认时,林将与面上是肉眼可见的失望,墨瞳中明光一暗,他泄了口气,垂头喃喃道:“还有就是……她像你。” 言浔闻言,当即便是一怔。林将与最后的那句话她听到了,奈何小皇帝却硬是要装作没听见。 “呵,”冷笑一声,言浔不痛不痒的说,“自万寿寺一别后,朕还以为相国惧了,从今往后都准备夹着尾巴做人了呢。没想到,竟还敢这般肆无忌惮的招摇过市。林将与,朕看你当真是醉昏了头。” 见小皇帝对自己冷嘲热讽,林将与当即抬眸,反口道:“我没醉,清醒的很!” “没醉?!”言浔紧跟着重复了一句,眸色骤凛,沉声说,“既然没醉,那相国就应该知道,手持利刃,夜闯宫围,挟持国君,是何罪责。” 说话间,又见小皇帝转目看向殿外,“事到如今,朕不责罚于你,你也应该识趣些,尽快叩谢恩退下,怎么还能这般恣睢无忌?” “呵,”林将与闻言也笑了,兀自垂眸,抬手抚着案上的长剑,若无其事的说,“皇上不用这般明里暗里的点我,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不过……” 话说到一半,手中动作一顿,墨瞳流转,看向言浔,林将与说,“这儿又没有长公主,也没有暗弩,臣的安危就不劳皇上费心了。” 最后一句,他分明是话里有话。 言浔听着,神色未变,却又停了半晌,才笑着说,“相国说什么?朕听不懂。” “皇上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听不懂。”林将与身影未动,朗目骤聚精光,眸间澄明一片。开口徐徐道:“万寿寺当夜,皇上知我被捕,心急如焚。于是藏匕于袖、亲登佛塔。你要侍卫打开铁笼,又只身入内,你刺我那一刀,是为了让我趁势反戈,好借此挟持于你,以利脱身之便。出塔后,你知暗弩要偷袭,便留心观察,只要房顶稍有动静,你就会挣扭反抗。这些……在外人看来,是你想趁机逃跑。可我知道,你不过是想让我躲开那些暗箭罢了。还有……” “相国可真会编故事。”林将与话还没等说完,言浔忽然冷声打断,提笑又言:“难不成相国忘了,朕可不止一次想要杀你。” “杀我。”林将与轻轻的念着这两个字,指腹已摩挲至剑刃,“若你真想杀我,又怎么可能会让我活到今日。” “林将与,别做梦了,是朕那一刀捅的不够深吗?还没把你捅醒呢?”说这话时,言浔面上嘲讽一片。 林将与却不以为然,转目落手,墨瞳之中点点温柔,一如那日在笼中的对视。良久,“那一刀刺的深不深,皇上最知晓不过。” 此话一出,言浔登时便抿紧了唇,也不接话。 “大夫说,伤口距心再深半寸便可取我性命,可为何……偏偏就差了那半寸?” 林将与问一出口,言浔眸间冷意骤退,只望着那人不语。不觉间,又下意识的扯起了衣袖。 “阿澈。”柔声唤着那个久违的名字,“今日我来,不为别的,只想问一句,万寿寺那夜,你当真是要杀我?” 一扫方才的轻佻狂肆,问声未落,见林将与颊上的红已经醉进了眼睛里。 这几日以来积压的所有苦闷失意悉数涌上心头,一夕之间,林将与红了眼睛,那模样实在委屈的可怜。他撕下了所有伪装,也等待着言浔的坦诚。 与之对视,小皇帝沉了口气。顿了顿,纤凛的身影向前一倾,言浔贴在那人耳边,唇瓣微张,正欲开口之际,却不想殿外忽有一阵高声响起,抢先入耳,道:“皇上,风将军求见。” 半张的唇微微一抖,言浔神色骤变,凛目如刀,与此同时,抬臂一挥,顺势扫起案上的长剑。 只可惜,还未等挥剑之时,就已经被林将与一把按住。墨瞳微缩,那人惊震,当即问:“做什么?” “杀你。”这一声不假思索,言浔抬眸见笑,笑容之中尽是阴狠。没有半刻的停顿,腕上劲力一起,凭空挣脱了束缚,继而挥剑欲封喉。 林将与下意识的仰身闪躲。只因小皇帝此时是反手挥剑,所以度不够快,不得已又被擒住手腕。 “你……”言浔沉目,惊呼一声,本欲拉扯挣扭,却不想林将与登时借力起身,掌中力,顺势将小皇帝按倒在了龙案上。 欣长的身影紧随而上,倾压而下,长剑一闪,再次抵至小皇帝颈间。 “你当真要杀我?”震惊声中,携来一句执拗的问。 “当然。”言浔依旧不假思索的回答。 “不可能!你骗我!”林将与却忽然失控一般,冲着言浔大吼。此一瞬,只见其眸间赤红一片,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南越行宫中为我挥剑斩冠的是你,说要护我平安的也是你。万寿寺当夜你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在救我。你根本就舍不得我死。” “舍不得?呵!”冷笑一声,当即抬手扣住林将与的腕,指尖力,眸间狠,言浔挑眉道:“杀了你,朕江山永固,功在千秋。林将与,你以为自己有多重要,于朕而言,不过是一个山河过客罢了!” 话一出口,见林将与眸色一滞,登时哑然无声,紧接着那只控剑的手也跟着一并散了力。 殿内无音,静了一瞬。 恍然间,一滴泪溅落眼底。泪水冰凉,激的言浔抖身一震。一夕之间,面上阴狠骤散,言浔怔愣。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眸,看着那片赤色中水光闪动,敛起似海深情。 良久,林将与开口,沙哑的声音中携来一句,“你当我是山河过客,我却念你刻骨铭心。” 此声落下,再无他声。 那句话,那滴泪,那张脸,无一不让躺在龙案上言浔的失神。 片刻沉寂过后,只感觉压在身上的力道凭空消失了。腕上一紧,持剑的手被林将与一把拉起。 起身时,眼底的泪珠直坠而落,悄然滑没。下一瞬,腕上的力道也退了。 眨了眨眼,言浔醒过神来。转目一看,见林将与立在身前,那人眸间的赤色仍在,泪水却无。他看着自己,恢复了一如往昔的平静,淡淡道:“皇上不是想杀我嘛,那好!今夜,我便遂了你的心愿。动手吧。” 言浔闻言,忽然紧张不已,持剑的手微微一颤,紧忙开口,不可思议的问,“你,你是在求死?” “不,我是在求生。”不想林将与竟挽唇一笑,只是笑容中难掩悲凉,他缓缓道:“从你不爱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死了。” 话音落下,殿内又是一片死寂。 “皇上,林……”就在此刻,有人推门入殿,急躁惊恐的声音在一揽殿内景象之时戛然而止。 停在原地,如今的风启辰,错愕一如方才的言浔。 小皇帝见风启辰入殿,眸色同剑刃皆是一凛,立刻恢复了不久前的冷厉神情,提步上前靠近林将与,长剑直贴那人脖颈,言浔压低了声音问,“相国当真想死?” 眼下言浔离得那么近,剑刃抵在颈间,可林将与却分毫未动。他不再答话,只是轻阖双目。 此一瞬,相国面色淡然,已是死生不惧。 “皇上。”风启辰大喝一声,快步上前,不知是相助,还是阻止。 余光中见风启辰靠近,言浔眸色一紧,握着长剑的手竟有些抖,她望着前方,“想死可以,告诉朕私军的藏身之所,朕便送你上路。” 此话一出,林将与神色骤变,登时抬眸,凛声道:“杀我可以,他们不行。” 见林将与紧张,那只握剑的手忽然不颤了。顿了顿,小皇帝勾唇一笑,依着动作说,“若是这样,那杀你还有何意义?” “谋反逆贼是我一人,他们都是忠肝义胆的仁人志士。”身体不觉向前一倾,林将与说,“皇上若真是治世明君,就不该滥杀无辜。” 林将与倾身上前,言浔便持剑后退。 “哼!”不过仍是一声冷笑,小皇帝眯着眼睛的说,“既然跟了你,便是同流合污。他们撇不清干系。快说!你把私军藏哪儿了?” 林将与闻言,停下了动作。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言浔,“我待你这般好,到头来却得了一场算计。”话音落下的瞬间,眼中的最后一丝爱意也一并消失殆尽。 言浔目意不褪分毫,冷冷道:“相国早该知道的,帝王权术,杀人诛心。” 杀人诛心。 林将与是真的败了。这一次,认命般的阖上了双目。 可谁曾想,良久的沉默之中,颈间的那柄长剑忽然落下。 一夕错愕,再抬眸时,只见对面纤影持剑退步。 “既然你不说,那朕就不杀你。”言浔开口,话锋骤转。 “你又想做什么?”林将与一脸紧张。 “做什么。”言浔端眉举目,提笑说,“相国可是肥饵,朕请等着钓大鱼呢。” 她这话说的高深莫测,林将与闻言,不觉面色一沉。可小皇帝并未给他开口的机会,剑锋一落,又高声道:“来人!” 话音落下,一众风家军守卫入殿而来,俯身行礼,道:“奴才在。” “相国今夜醉酒,神志不清,误闯宫围。朕念其无意冒犯,免他之罪。”说这话时,言浔面上荡着诡谲的笑,睨了林将与一眼,又道:“朕且命你们将相国安然无恙的送回府上,不得有误。” 守卫震惊,不约而同的转目看向一旁的风启辰,看那人比自己还要疑惑,便只得俯身再行礼,道:“遵命。” 今夜的这场闹剧终是以言浔的“帝心仁慈”做结,如今林将与也算是死里逃生,可他笑不出来。 停在原地半晌,直到守卫走上前说,“相国,请。” 林将与收回了视线,无力的摇了摇头,转身时面上已换回了醉容,踉踉跄跄的朝殿外走。一边走,一边嚷,“我的马呢?” 守卫一见,忙上前去扶,开口回答,“相国,您的马在外面呢。” “哦。”林将与倒在守卫身上,应了一声,最后一次转目看向言浔,醉醺醺的说,“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言浔并未答话,只径自转过身去。 目送着林将与被守卫扶着离去,风启辰提步上前,关切的询问言浔,“没事吧?受伤了没?” 彼时,小皇帝已弃剑于案,径自落座,淡然一笑,“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不是说是林将与挟持了你吗?怎么又变成了……”风启辰没在继续说下去,显然是大惑不解。 “嗐!没有的事。”言浔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的回答。“朕不是都说了嘛,他是醉酒,误闯的宫围。” 风启辰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言浔冠冕堂皇的说辞,可方才那些“肥饵钓鱼”的言论的确是惊心动魄。 一时间,就连风启辰都后怕不已。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翻云覆雨的冷血帝王,当真是百姓口中所说的,那个蒙昧无知的昏庸稚子?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84章 初平 “阿澈,不,皇上,你真的……从始至终都是在利用林将与?”风启辰忍不住问。 言浔垂眸静观长剑,俄顷才道:“对呀!” 小皇帝转目看向风启辰,笑了笑,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眼下都已经入宫了,皇姐人马也该到了吧。” “嗯?”风启辰被问的一怔,又紧忙答话说,“是的,母亲得知林将与提剑闯宫的消息后,便立即传令调兵,前来护驾,想来现下应该快到宫门口了。只是……谁曾想,林将与此行竟酒醉而为。” 言浔垂眸又笑,“还真是让皇姐费心了。” …… 林将与同言沐清在宫道上相遇。 眼下雪还未停,点点莹白落在重甲之上,繁重冗杂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看着林将与,言沐清一惊,此时只见那人被守卫托着身,醉的连站都站不住。 “这是怎么回事?”言沐清问。 “回长公主的话,相国酒醉,误闯宫围。皇上念其无意冒犯,免他之罪,现下特命奴才送相国回府呢。”守卫一五一十的回答。 言沐清闻言,当即面色一沉。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林将与,长公主提步上前,凑近了些,刺鼻的酒气顷刻袭来。 抿紧了唇,言沐清正沉目静思之际,林将与忽然扑上前来,一把按住长公主的肩,扯起嘴角便是一声狂笑,笑声中还不忘高声嚷着,“来!喝!一起喝!” “放肆!”言沐清吓了一跳,忙挥臂退身。 林将与失了抵力,直接扑倒在了雪地上。 “敢对长公主无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随行的郗呈毓一见,当即大喝,“来人呐……”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呀!”只是,话才说到一半,便听见守卫高声阻止。 转身看向言沐清,守卫说,“长公主,皇上圣命在先,让奴才们将相国安然无恙的送回府上,若现在杀他,岂不等同于违抗圣命。” 话一出口,见言沐清双眉紧蹙,她怒瞪着林将与不说话,显然是是不想松口。良久,才道:“罢了,放他出宫。” 得到应允,守卫急忙弯腰扶起趴在地上林将与,此时见那人颊上满覆雪水,清俊的眉眼早已变得落魄苍颓。 “嗯?还喝呀?”东倒西歪的站起身来,林将与对着守卫好一阵皱眉,忙摆手说,“不喝了,不喝了,我喝不下了。” 守卫尴尬一笑,顺着他的话答,“是,是是,不喝了,不喝了。相国,咱们该回家了!” “嗯。”点点头,“不喝就好,不喝就好……咱们改日再喝,到时再……喝!来!一起喝!” 林将与双目半阖,神志不清的说着胡话,如今已然是醉的不省人事。 守卫对言沐清躬身,奉笑离去。 眼看着林将与擦身而过,随后还有他的马被人牵着一同离去。言沐清静静的站在原地,不觉间,阔袖下的一双手紧握成拳…… 一柱香后,阊阖宫门前。 林将与被守卫扶着朝宫外走,抬眼时正好瞧见秉柊立在宫门外头。眼下见那人冠之上尽覆霜雪,应该是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一见秉柊,当即推开了搀扶的守卫,林将与回身一笑,醉嚷道:“不必送了!我家里来人接我了。” 守卫闻言一怔,正想说些什么,却见林将与已经扑到马前,随手提缰,眺着醉眼,一拍守卫肩膀,“好兄弟,咱们下次再喝。” 话音落下,人便笑着转身。 背对宫城,只一瞬间,林将与眼中的痴傻骤退,锐戾尽现。夜风夹着新雪扑面而来,欣长的身影一摇一摆,他牵马步步朝前走去。 “公子。”秉柊迎上前来。 林将与闻声,脚步一停,抬眸看向秉柊,呆了半晌,才缓缓道:“秉柊,我累了,咱们回家吧。” …… 雪下了一整夜,待到第二日卯时才停。 天际放晴,厚雪盖住了整座帝京城,也一并掩下了昨夜的荒唐。 今日是行沐第二日,彼时见林将与站在院子里,望着院顶一角,不知不觉间又入了定。只是如今眸中再没了之前的期盼,尽剩空洞。 “公子。”秉柊的声音莽撞入耳,那人自院外跑进来,慌慌张张的嚷,“公子,不好了!郗呈毓带着风家军把相国府给围了,还不分青红皂白的闯进来,眼下正朝后院赶来呢。” 思绪回笼,林将与一惊,皱眉道:“郗呈毓!?” “他说是奉长公主之命,前来捉拿公子的。” 话一出口,见林将与面色一沉,冷冷道:“言沐清这是要动手了。” “公子,要不要派人去营中通知兄弟……” “不行。”不等秉柊把话说完,林将与当即抬手作否,沉着气说,“此次言沐清派郗呈毓前来,就是为了逼我召军,决不能让她的阴谋得逞。” “可是……”秉柊有些着急,“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吧!” 谁知话音未落,兵甲摩擦声骤然响起。 不刻,见郗呈毓带着一众风家军入院。转瞬间,便把林将与团团围住。 “林将与!”还未等站定身,郗呈毓便扬眉高嚷,指名道姓的对林将与道:“长公主命我前来捉拿你。” 微微定神,一扫周遭众人,林将与临危不惧。开口,淡淡道:“不知长公主抓我,是凭何罪?” “哼,”郗呈毓冷笑一声,叉着腰,扯着脖子嚷,“私立军队,挟持国君,企图颠覆朝纲。就凭这其中的任何一条,都可以将你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呵,”林将与也跟着笑了一声,当场反问,“证据呢?” “证据!”郗呈毓不示弱,“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实,还需要什么证据。” 林将与冷目睨去,微一勾唇,“那就是没有证据了。” “……”郗呈毓站在原地嘴角一抽,登时没了声响。 “没有证据就要抓我。”收回目光,林将与微一挑眉,沉声道:“长公主这是想栽赃嫁祸?还是滥杀无辜?” “放屁!”郗呈毓大喝一声,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登时暴跳如雷。“尔等奸佞小人,竟然还敢诬陷长公主。” 说话间,手中长刀陡然出鞘。 秉柊一见,立刻抬手,准备抽出腰际的长剑,岂料却被林将与抬手作挡。 手中动作掩去在林将与的阔袖之后,秉柊惊疑,侧目看向那人。 此时见林将与面色清冷,不见喜怒。停顿片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来,长公主这次是执意要颠倒黑白,纵曲枉直了。” 嗤了一声,郗呈毓提步上前,压身凑近了些,狠道:“林将与,你就是条狗,靠着给皇上做禁脔上位,整日在朝堂上狗仗人势。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随后狞笑一声,又言,“如今皇上不护你了,我到要看看,你这尾巴还能摇上几时。” “你……”话一出口,秉柊勃然大怒,手中长剑骤然出鞘,却又被林将与生生按了回去。 沉面冷目看着郗呈毓了半晌,林将与却未曾开口说过半个字。 眼下他已然落了下风,郗呈毓一见,更是狂妄不已。嘴角提笑,得意的向后退身,高声嚷,“长公主有令……” “圣旨到!”只是方才提着气说了半句,凭空便有一阵尖声响起,生生将前者的话截断。 圣旨?! 郗呈毓一听,嘴角笑意僵滞,瞬间怔愣。 随后只见一行宫人疾步走入院中,为的内官手持一道明黄的圣旨,定睛一看,那人真是内廷总管郭守忠。 “风家军接旨。”方一站定身,郭守忠便尖声开口。 此话一出,院内众人立刻俯身跪地。 郭守忠抬眸,见一院子的人里独独林将与不跪,不过他也并未多言,径自打开圣旨,高声暄读,“陛下御旨,命风家军即刻撤离相国府,不得有误。钦此!” 圣旨仅有一句话,收尾甚为突兀。 跪地的风家军闻言,皆是一惊,其间郗呈毓更是瞪大了双眼,急忙抬头说,“郭总管,我等是奉长公主之命……” “郗大人。”郭守忠开口,沉声打断,“老奴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宣旨的。” 那话明显压了郗呈毓一头,郗呈毓一听,也不敢再多言其他,只得垂眸咬牙。顿了顿,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忙不迭的开口道:“不知皇上下旨撤军是何缘由?” “天子御召在此,尔等听令行事便是了。郗大人又何必问东问西,劳苦一众将士于此陪跪呢?”郭守忠端着圣旨,绕开了那个问题。 郗呈毓就知道郭守忠讲不出缘由,登时便挺起身来。正欲开口质问,不想老内官忽而凌眉怒目道:“郗大人为何还不领命接召,是想抗旨不成?” 郭守忠声音不大,其中的分量却是可想而知。郗呈毓闻言,陡然一颤,方才提起的气势顿时一泻千里。 无论如何国君圣旨在前,容不得他有一丝一毫的忤逆。郗呈毓蔫了,缩回身又停了片刻,最后终是认命般俯身叩道:“臣领旨。” 这场声势浩大的抓捕,被一道圣旨力挽狂澜。 看着郗呈毓心不甘情不愿的下令撤军,临行前还不忘恶狠狠的剜上自己一眼。林将与却不以为然,只径自朝郭守忠走去。 “皇上为何要下旨撤军?” “相国,老奴不过是个传旨的内官。皇上圣意,任谁人也不敢妄加揣度。”郭守忠同林将与说话时,语气不似方才尖利。 “倾端相国府,捉拿谋反逆贼,查私军所在。这不就是她一直以来最想要的结果吗?如今长公主主动请缨来作这个恶人,明明只差临门一脚了,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林将与垂着头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好一阵,郭守忠从旁躬身听着,过后抿了抿唇说,“相国,圣旨老奴已经传到了。若无其他事,老奴就先退下了。” 说罢,见郭守忠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只是方才走出两步远,便听见身后林将与的声音响起,沉声说,“回去告诉她,长公主不是个好对付的,让她万事小心。” 郭守忠闻言脚步一顿,微微颔,却没有答话,只对着身侧的宫人说了声,“走。” ―― 是夜,紫宸宫,永定殿。 “皇上为何要阻止风家军捉拿相国?”彼时见言沐清端坐于大殿的主位上,阔袖一扫桌案,已是怫然不悦。 一旁,言浔垂静立,顿了顿,小皇帝抬眸作出一副委屈的神情,走上前去说,“皇姐,这事朕还要问你呢。皇姐为何也不同朕商量一下,就自行派兵前去抓捕林将与呀?” “商量?”言沐清眯了眯眼,当即反问,“若我同皇上商了,皇上会量吗?” 问声落下,见言浔眸色流转,复又道:“依朕看,林将与那人暂且动不得。” 骤然转目挑向言浔,言沐清眉间带着冷,问:“为何?” “不是之前皇姐说的嘛!”言浔理所当然的说,“林将与的私军尚且不知被藏在何处,要朕耐心等待时机,来日方长。” “可今日我要风家军前去围相国府,就是为了逼他出兵。”言沐清大怒。 “啊?”小皇帝登时报以惊讶,紧接着又恍然大悟的叹了句,“原来是这样呀!朕……朕没想到啊!朕还怕皇姐无凭无据擅自抓人会落人口舌,这才紧忙下旨让郭总管送去,朕原本是想为皇姐解围来着。谁曾想……” “朕还以为是皇姐太过心急了,原来这一切都是皇姐设的计呀!朕居然……唉,”再叹一声,言浔捶胸顿足的说,“朕这不是好心办坏事了嘛!” 眼下见小皇帝左右踱步,一拍脑门叫苦不迭。言沐清则一直是冷眼旁观,待言浔把话说完,长公主眸色一凌,“皇上当真是为了本宫才下的圣旨?” 开口时以本宫自居,如今已然是气场全开。 言浔一见登时倾身上前,无比真诚的说,“当然!皇姐,你信朕!朕这么做,可都是一心为了皇姐你的声名着想啊!” 此一瞬,四目相对,二人离得极近。言沐清目意灼灼,言浔却也是不躲不闪。 静静的看着小皇帝,眼珠轻转,顿了顿,言沐清眸间冷色渐渐褪去,紧接着身子向后一退,靠在了椅背上。长公主冷冷道:“那好!既然皇上是好心办错了事,那本宫便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85章 野心 “什么机会?”言浔不解其意,只蹙眉眨了眨眼。 言沐清也不急着接话,侧过身去,抬手端起茶盏,垂眸掀盖,拨着茶沫说,“那就请皇上再下一道圣旨。” “皇姐是想让朕再为风家军正名吧!”言浔当即嚷了一句,又立刻退身站直,拍着胸脯说,“皇姐不必多虑,这些朕早就想到了。” 小皇帝负手转身,步步朝前向殿外走。一边走,一边冠冕堂皇,振振有词道:“今日风家军围捕相国府不假,捉拿谋反逆贼也不假。不过……反贼并非林将与,而是另有其人。好在宫中及时查证,朕下旨退军。” 后半句,言浔又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话音落下,小人儿登时停步回身,对着言沐清灿然一笑,邀功似的说,“皇姐,您放心,消息朕都已经派人放出了。如此一来,风家军清白可证,皇姐的清白亦可证。” 言沐清闻言,端茶的手微微一顿,兀自勾唇一笑,缓缓道:“皇上想错了。” 此话一出,见言浔嘴角笑意一滞。 对面人抬眸,手中茶盏一置,面上笑意仍在,只是勾唇的神情太过冷漠,令人不寒而栗,言沐清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本宫要皇上亲拟御召,下旨捉拿林将与。” “什么?还抓他?”小皇帝一脸的疑惑,紧忙向前走了两步,说,“皇姐,朕不是都已经……” “本宫不仅要皇上下旨抓他,本宫还要皇上下旨杀他。”谁曾想话才说到一半,便被言沐清当即冷声打断,见华服一挺,骤然起身。下一瞬,威严气势倾压而来。长公主走近,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言浔。 良久的静默…… “皇姐为何这般急呀?”言浔蹙眉问。 “林贼一日不除,皇上便要担心一日。这话,可是皇上亲口所言。” “这话是朕说的不假。”言浔向后退了半步,面上带笑说,“不过……” “这道旨,皇上到底是下,还是不下?”言沐清见言浔话中仍有转折,再一次冷声打断,气势咄咄逼人。 言浔闻言,不禁怔了一下,紧接着又忙奉笑说,“下!自然是要下的。皇姐放心,等明日一早,朕就亲自……” “不必等明日了。”言沐清高声开口,拂袖转身,背对着言浔说,“请皇上现在下旨,风家军即刻领命,趁夜便会去相国府拿人。” 话音方落,便有一行内官端着圣旨笔墨入殿,呈到言浔面前。 垂眸看着明黄的圣旨,言浔眸间一冷,登时抬头,眸间的冷笔直的射向前方。 停顿片刻,言沐清听见身后言浔轻笑一声,紧接着又有提笔声传来。 闻声转身,见小皇帝已然提笔。身前有两个内官见势,立刻横展圣旨,将那道明黄平铺在一个内官的背上。 言浔立在原地,就这样站着提笔,以内官后背做桌案,准备拟写圣旨。只是,小皇帝提笔停了半晌,却也未曾写下半个字。 “皇上这是怎么了?”身旁,言沐清明知故问。 手中玉笔横抬,言浔转目看向言沐清,面色静和,缓缓道:“朕在想,该如何写。” “这有何难。”言沐清盈盈一笑,“皇上就写,林将与私立军队,干政摄权,蓄意谋反,企图颠覆皇权……” “可朕不想这么写。”这一次换言浔冷声打断。 言沐清一听,顷刻间沉下脸去,“皇上必须这么写。” “皇姐这是在逼朕吗?”言浔平声问,面上不再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言沐清不答话。 言浔忽而一笑,手臂骤然垂下,墨溅了一地,小皇帝垂头看着地上的墨迹,“皇姐口口声声说林将与是谋反逆贼,干政摄权。” 说话间,猛然抬头看向言沐清,“那个‘逆贼’可从未逼朕做过任何朕不想做的事。反倒是如今……是皇姐在这儿以辅政为名,行干政之事。” “皇上的意思是说……本宫越权了?”言沐清目不转睛的看着言浔。 对面人却转过脸去不再同她对视。下一瞬,手中玉笔猛地向前一掷,笔端戳在空白的圣旨上,溅起一片墨色,激的垫旨的内官抖身一颤。 转眼间,殿内宫人便跪了一地。 言浔没回答,径自转身朝主位走去,与此同时还冷冷的留下一句,“朕不会下这道旨,永远都不会。” 言沐清站在原处,随着言浔的身影脚步轻转眼眸,紧接着像是哄小孩儿一般,开口道:“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说变脸就变脸了。怎么?装不下去了?” 最后那声问到满是冷厉,透着挑衅。 “装?哼,朕不想装了。”话音落下,言浔已沉面落座,此刻只见小皇帝面上笑意全无,明眸一闪,骤见精光。 “呵,”言沐清抖肩笑了一声,“皇上今夜的气派,当真是难得一见呐!” 话里话外满满的讽刺。 “朕是皇帝,自然要气派。”言浔在言沐清面前第一次表露出了野心。 “皇帝?!哈哈……”这回言沐清大笑两声,慢悠悠的走上前去,转瞬压下身去,自上而下的打量着眼前的稚帝。下一瞬,假意顺从的点点头,道:“是!你的确是皇帝。” 言浔沉面看着眼前人,忽然问:“这么多年来,皇姐一直把朕当什么?” 话一出口,见言沐清嘴角笑意一滞,顿了顿,又哄道:“方才不说都说了嘛!把你当皇帝呀!” “不!你当朕是狗。”说这话时,言浔眸间削寒,继而冷光一扫殿内众人,高声喝:“你们都当朕是狗。” “朕活了十七年,可朕从未有一刻像个人一样真正的活过。朕是言氏的狗,也是郗氏的狗,如今……朕又要匍匐在皇姐的脚下了。”眼下言浔面上虽是云淡风轻的感慨,一双手却死死的扣在椅背上。 “皇姐,你是不知道,这摇尾乞怜的日子过的真他妈累。”小皇帝猛地倾身上前,凑近了些,作无奈状,“朕过够了,朕也想翻翻身。” “呵,”言沐清冷笑,当即问:“皇上想怎么翻?” 言浔退回了身,靠在椅背上,面色一沉,理所当然的说,“自然是拥帝位,掌实权。” 言沐清闻言,眯了眯眼,旋即叹了句,“母后这才走了一年不到,没想到你的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 “皇姐说的这是什么话。”言浔假意蹙眉,登时反口道:“朕才是北祁的国君呢,自然是要手握大权的。这与母后有什么干系,又何谈狡黠之说。” 瞧着小皇帝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言沐清咬牙切齿,提声开口道:“言浔,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拥你坐上帝位,是谁帮你扫清屏障,又是谁!保你十年无忧,稳坐龙庭。” “朕怎么可能会忘呢!”言浔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眼前人,“若不是言郗氏,朕又怎么可能会被推上这无人之巅,遭万人唾弃。若不是言郗氏……朕也做不成这个无能昏君不是!” 听着言浔的话,言沐清登时便是一惊,“你……你都知道?” “呵,”冷笑一声,言浔仍一瞬不瞬的看着言沐清,继续说,“朕当然知道。当年被关进永宁宫时,朕就已经知道了。” “言浔,你!” 言沐清大喝一声,似是想要开口阻止,奈何言浔并未给她这个机会,小皇帝登时开口,高声道:“十年前,言郗氏亲奉鸩酒前来,赐死了朕的生母云氏。又借朕年幼无依之名,将朕软禁在了永宁宫中。就算父皇驾崩,言郗氏也不肯让朕踏出永宁宫半步。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言浔最后问了一声。 其实答案已然明了,当年言帝驾崩,言郗氏本无意让言浔继位,她将言浔软禁在永宁宫中长达半年之久,对外一直宣称太子孱弱多病,拖延时间。趁机笼络下臣,为的就是独揽大权,坐拥北祁江山。 “若不是有林将与谋反一事搅弄,或许如今朕还真做不成这个北祁国君呢。”说这话时,言浔勾起唇角,眸间却寻不得一丝欢。 林将与谋反声势浩大,言郗氏迫不得已,只得退而求其次,拉出言浔给自己做挡箭牌,然后垂帘听政。 听着言浔将往事解封娓娓道来,言沐清已然是恼羞成怒,登时抬手指向言浔,口中高嚷,“皇上怎能如此妄议先太后,她可是皇上的母亲啊!” “母亲?”言浔坐在原处,不觉间嘴角放平,正色道:“皇姐错了,她是你的母亲,可不是朕的母亲。朕的母亲早就已经死了,就死在那荒僻无人的灵欽宫中。” 此一刻,小皇帝看向言沐清的眸中分明带着恨。 不知不觉间,脑海中回忆起十年前的灵欽宫…… “浔儿,都是娘的错,是娘不好!娘不该将你生在这金丝笼中,是娘害了你……”彼时,只见饮过鸩酒后的云氏跪在地上,抱着当时年仅七岁的小言浔嚎啕大哭。 “娘……娘……你别死!浔儿求你……浔儿不能没有娘……”怀中小言浔抱着母亲哭的撕心裂肺。 “我的乖囡囡,娘真的真的好爱你啊!娘真的……真的好想保护你一辈子。可,可是娘做不到了,娘护不住你了,娘对不起你……” 哭声渐渐变小,云氏只觉腹中绞痛,不觉间嘴角有殷血流出。眼下母亲已然撑不住身,无力的压在孩子身上。 云氏趴在小言浔肩头,用尽最后一丝力,说,“浔儿,对不起,对不起……” 云氏在临死前,一遍一遍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她眸中尽是悔恨。她后悔将言浔生下来,她的女儿还那么小,当娘的怎么可能忍心让女儿孤身一人去面对这座阴森怖恐的宫城。 只是,言郗氏杀心以显,云氏也再无能为力了。一如那一声“护不住你了”,所以也只有无尽自责声中的“对不起”。 “娘,娘……” 那日小言浔抱着母亲的尸哭到几乎晕厥,可言郗氏并没有给她丝毫喘息的余地,当即下令将她带回永宁宫去。 就这样,言浔就被内官扯着后脖颈拎起,粗鲁的拖行带离。 临行前最后一眼,她看见宫人用白布将母亲的尸盖了起来。转身的瞬间,身后所有的宫女嬷嬷都被内官扯着白绫缢死。 瘦小的身影几乎是被提拽着拖出了灵欽宫,小人儿挣扭着回过身去,可那道紧闭的宫门同言郗氏一般,再不给自己任何道别的机会。 …… 思绪回笼,言浔垂下头去,眸中氲起了泪。 “言郗氏是北祁太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朕的母亲,可又有谁会知道灵欽宫中的云良人呢?她才是朕的母亲呀!”这一席话到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摇头苦笑,言浔又言,“如今可到好,她言郗氏拥美名而死。可朕呢?还要继续做这个无能昏君吗?” 此话一出,惊的言沐清后脊凉,她知道言浔接下来要说什么,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朕自始至终,不过是言郗氏手中的一枚棋子。”言浔在笑,她笑着嘲讽自己。只是言尽至此时,忽而凛目一瞪,杀了过去,“可是现在……朕想翻盘了。” 立在原地,言沐清抬眸,顿了顿,又勾唇一嘲,“翻盘?呵,就凭你?” 长公主面色一沉,正准备抬手之际,忽然被一阵急声打断,只听见来人惊慌失措的嚷着,“母亲!不要啊!” 转眼间,风亓絮跑入殿中。 面色慌慌,步履匆匆,如今的小皇后早已仪态尽失,曳着凤袍急忙跑进殿来,扯着言沐清的衣袖,苦苦央求道:“母亲,别……” “别什么?”半只袖子坠下去,言沐清也未动分毫,只佯装不解的开口问。 “……”风亓絮咽了下口水,后面的话怎么也不敢说了。 她知道言沐清想做什么。可如今,一边是朋友,一边是母亲,她竟不知该帮谁是好了。 见其不语,言沐清终是垂下目去,她看着女儿。 微一眯眼,长公主眸间一闪狡黠……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86章 定局 言沐清忽然皱起眉来,拉着风亓絮说,“絮儿,你也看到了!如今答案已然再明了不过。皇上为了林将与,甚至要与母亲为敌,她是真心实意要护那个谋反逆贼了。之前的那些筹谋打算,都是骗你的。她从未想过杀林将与,从未。” “筹谋打算……”风亓絮闻言,面上的苦涩骤然变作惊诧,“母亲,你是怎么知道的?” 抬手抚过风亓絮的脸颊,言沐清靠近了些,一脸宠溺的说,“傻丫头,你忘了,这些可都是你亲口告诉母亲的呀!” “我没有!”风亓絮瞪大了双眼,惊慌失措的松开手,向后退了一大步,又忙转目看向言浔。 下一瞬,小皇后转身跑向主位,一把扯住言浔的龙袖,急声嚷,“阿澈!我没有!” 奈何风亓絮嘶声呼喊,言浔却冷若冰霜。 明澈的眼瞳中倒映出对方的狼狈,言浔开口,一字一句,冷冷道:“你说你没有,可这些事情长公主又是从何而知呢?那些话,朕分明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阿澈!你信我,我真的没说过。”颤声间,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接连滚落,风亓絮抓紧了言浔,“那日在长乐宫中,你同我说的话,我从未向母亲提及过半个字。真的!你相信我,相信我……” 言浔冷眼看向前方,面上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朕也想信你啊,可今日之结局……你叫朕如何信呢?” 问声方落,风亓絮已是哑口无言。她松了手,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远处言沐清瞧见,当即开口道:“皇后累了,送皇后回长乐宫休息。” 话一出口,苏灵犀登时便带着一众宫人走上前去。 “阿澈,你信我!我真的没说过,真的……”风亓絮了疯一般,扑上前去死死的扯住言浔的衣角,于哽咽声中一遍又一遍不停的重复着那些话。 言浔无言,此刻的她仿佛一尊雕像,一动不动的坐在位上。静静的看着苏灵犀等人上下其手将风亓絮拉着自己衣袍的手生生扯开,紧接着小皇后便被连抬带架的“送”出殿去。 转瞬间,殿内重回平静。 言沐清回身看向言浔,眸间带着些许得意,笑着说,“言浔,跟本宫斗,你还嫩了点儿。” 此刻见长公主背对着殿门,面朝言浔。华容之上笑意殆尽变作阴冷,抬手一招,下令道:“来人!” 此话一出,殿外脚步声骤响,一众兵甲入殿。 言浔坐在位上,仍是镇定自若。小皇帝静静的看向言沐清,看向其身后,眉目间竟不起一丝波澜。 下一瞬,“臣风泽叩见皇上。” 风泽的声音恍然响起,与此同时又传来铠甲落地的声音。 神色一滞,言沐清当场怔愣。待缓过神来,急忙转目回身,映入眼帘的是风泽同风家军将领一齐跪在地上。 “风……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应该在……” 言沐清之所以如此惊慌,是因为原本年关将至,风泽自荊珥回朝后便马不停蹄的前往北疆理兵,安顿年后巡疆事宜。按道理说,他不可能这么快回来,可为何现在那人竟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风爱卿免礼平身。”身后,言浔的声音缓缓响起。 眼看着风泽起身,与自己对视,又见那人沉了口气,对自己说,“长公主,自先帝在时起,到如今,风家军一直誓死效忠北祁,效忠陛下。可长公主今日之举,竟是要风家军诘难国君,这便是陷风家军于不忠不义!这样的事,长公主怎么做的出?” 如今面对自己的妻子,风泽却以“长公主”做称,显然是在家国大业面前抛开了夫妻情义。 “我……”言沐清登时哑口无言。 风泽说得不错,她原本就是想趁风泽不在的这段时间,利用对风家军的掌控权,借此铲除林将与,摆布小皇帝。她要效仿自己的母亲言郗氏,架空皇权,独揽大政。 可奈何,风泽却是个一心护主的忠臣,他对言氏一直是死心塌地,从未有过半点不臣之心。 就算是早年间,言郗氏威逼利诱,甚至将长公主下嫁于他,也未见他松动过半分。以至于,到了如今,风泽同言沐清也只不过是一对面和心不和的过场夫妻罢了。 言沐清知道,风泽才是风家军的主子。只要他一到,风家军便不会再听命于自己了。说到底,言浔有风泽这张王牌在手,便是稳操胜券。她的这场偷袭之战,到底是要无疾而终了。 傲气散尽,言沐清呆立其间,再无一言。 言浔静静的端详着那张怆然欲颓的脸,停了良久才说,“先太后在时垂帘听政,对朝中大小事宜皆是事必躬亲。如今太后已去,皇姐怕朕应顾不暇,出面辅政也是有的。只是……” 骤然间,话锋一转,“说到底,这北祁的江山还是要朕来坐。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姐,也不能帮朕一辈子不是。” 言沐清回神,见言浔挑眉看向自己,眸间尽是嘲讽。小皇帝挽唇,换了服轻松的口吻,继续道:“太后仙逝的这一年来,皇姐对朝中事忧心劳力。朕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间。如今年关将至,朕素来知道皇姐身子不大好,那就不必再为朕分忧了。皇姐累了,也该退了。” 最后的四个字,言浔说的很轻,在言沐清听来却重的如同泰山压顶一般。长公主面色一白,俨然是落败之势。 言沐清毕竟不是言郗氏,她远没有言郗氏的老练沉稳,如今让小皇帝翻了盘不说,还差点儿落得个谋朝篡位的恶名。 所幸最后言浔的那一席话,洋洋洒洒间也给她留了些余地。 毕竟,长公主独揽大权,企图谋朝篡位,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对皇家,对宫廷,甚至对整个北祁都不是什么好事。 百姓要的是政治清明,国泰民安。皇权争斗下的那些污糟烂腐终是要掩去在这红墙碧瓦的绮逦宫城之中。 言浔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选择息事宁人。现下她也只是命风泽带言沐清回太尉府,至于追究罪责之类的话一概不提。 风泽领旨,下令带长公主回府。 言沐清被侍女搀着朝殿外走去。只是临行前,见那道丽装华服于殿门前停步回身,长公主面上尽是苍颓,也尽是不甘,冷冷道:“今日我棋差一招,但皇上也该明白,你也没赢。” 言浔端坐于位,并不答话。 言沐清恨恨的离去,随后风泽又将她留在宫中“守备”的风家军尽数带离。 万事归终,尘埃落定。 待到风家军随风泽退出永定殿后,十五走上前来,轻轻的唤,“皇上。” 今夜,永定殿中定乾坤,言浔赢了天下,可此刻小皇帝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欣喜欢雀,相反很是落寞。 微微提笑,言浔面上一阵倦色,开口时只说了句,“朕乏了,回永安殿吧。” …… 未几,御驾回到永安殿中。 小皇帝驱散了宫人,纤影坐在龙案前,一双眸子空洞无光,只望着不远处的淬光的火炉出神。 不知不觉间,脑海中又回想起了临去万寿寺前的那一夜…… 长乐宫,临华殿。 那日言浔被风亓絮拉着走进了内殿,二人一起来到凤床前坐下。 风亓絮迫不及待的倾身上前,一脸紧张的说,“阿澈,我可听说了,此次荊珥宴,东楚国君竟公然拿断袖之事来折辱你。” 小皇后单刀直入,直点要害。言浔一听,紧跟着一顿。眼下荊珥之宴于八方列国之中风闻不减,宴上种种皆是谈资。可那么多事她不提,如今见了言浔开口第一句竟单单提起“断袖”。 言浔有预感,按风亓絮这话的意思只怕接下去就要说林将与了,于是乎只得装傻搪塞道:“嗐!也没什么,都过去了!” “阿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风亓絮眸间有些焦虑,一把拉过对方的手臂,语重心长道:“东楚国君竟然在天下大宴之上,当着那么多君王的面儿拿这件事来羞辱你。如今你与相国的风韵事已经传遍了八方列国,供人人议论,你说你这名声还能好的了嘛!” 言浔闻言,眉眼一垂,“浮名罢了,絮儿又何必如此在意?” 见言浔这般态度,风亓絮更是忧心不已,立刻说,“浮名?!哪有那么简单,既然现如今东楚国君先河已开,那便有了苗头,保不齐以后还会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人也拿这件事来说三道四,羞辱你。这件事于你,于北祁都是个把柄痛处,长此以往,那还能好,看来不除不行了。” “除?!除什么呀?”言浔还在装傻,随口便是一句,“八方列国那么多人,嘴长又在人家身上,人家要论,你能有什么办法。朕虽说是天子,但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呀!” “我说的不是这个。”风亓絮一直在开题引话,但言浔怎么也不肯接,小皇后有些恼火,沉了口气,直截了当的说,“我说的是相国。” “相国!”言浔转了转眼珠,登时又笑,“絮儿,你不说朕都快忘了。你有所不知,在荊珥宴上多亏是有相国替朕顶罪,如若不然,朕可真就成了昏庸无道的风流皇帝了。” 如今言浔面上虽说是在装傻,不过所言之词却是聪明的躲闪。风亓絮心思细腻,说了三两句便现了端倪,只见其柔目化淡,染上一抹沉色,问,“那阿澈是什么意思?感念相国的‘救命之恩’吗?” 眉间笑意不退,言浔当即说,“那是自然,此次荊珥之宴,相国也是功不可没。先他是……” “阿澈!”只是话还不等说完,便被风亓絮厉声打断。 看着对方眸间一闪而过的怒色,言浔顿时收声,缩了缩身,又悻悻的垂下目去。 “你明明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为何一直都在顾左右而言他?”风亓絮正色开口。 “嗯?”微微抬眸,言浔仍旧是那副懵懵懂懂的神情,遮掩道:“朕没有啊!” 与之对视,风亓絮抿唇叹了口气,看模样很是郁闷,良久的沉默过后,“阿澈,难不成你忘了我们之前的计划吗?” “……”言浔垂头,沉默半晌才道:“没,没有。” 小皇帝开口声调很是低沉。 “那不正好!”风亓絮一扫落寞,再次拉住小皇帝的手臂,万分急切的说,“如今在荊珥宴上相国肯出言顶罪,不惜毁掉自己的一世清誉来为你解围,这就说明他对你是动了真情。这便是我们斩草除根的最佳时机呀!” 身影未动,言浔未再开口言过半字。 “阿澈!” “如何斩呢?”感受着臂上被风亓絮牵扯的力道,言浔终是开口,低沉的音色中携来一声问,“相国做错了什么?朕有什么理由杀他?” 此一刻,言浔一声声的问,不是在问风亓絮,而是在问自己。 也正是这一声声的问,让风亓絮骤然失声。 的确,她也不知道到底要以何种理由杀林将与。难不成要告诉世人,是因为相国用情至深,被小皇帝抓住了软肋,所以才赔上了性命。 不觉间松开手,无力的摇头轻笑。说实话,这一刻,就连风亓絮自己都觉得是自己太过冷血无情。 可是“顾全大局”这四个字却又逼着她必须冷血无情,风亓絮抿唇停顿片刻,忽而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小皇后眸色一闪,紧接着倾身上前,对言浔道:“那我们就去请母亲出马吧!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不行!不行不行!”一听这话,原本还沉着稳重的小人儿忽然慌了起来,忙不迭的摇头摇手,口中还不忘慌慌张张的否个不停。 “为何?”风亓絮蹙眉不解。 言浔的确是慌了,抬起的双手迟迟未曾放下,半张着嘴,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朕不是都说了嘛!此事尚在筹谋阶段,况且林将与太过聪明,万不可冒失行事。如若不然,便是得不偿失了。” “还筹谋?夏天的时候你就说筹谋,如今都快入冬了。”风亓絮缩身后退,面上多出了些埋怨,“这都过了小半年,怎么还没筹谋完呀?”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87章 决断 “反正就是还没筹谋完嘛!”眼睛眨个不停,说话时言浔灵机一动,紧忙抬手拉住风亓絮,一脸认真的说,“絮儿,朕还想借此事戴罪立功呢,你可千万别给朕捣乱呀。而且,那日你可是答应过朕的,在朕还没有成功之前,你是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皇姐的,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言浔说话时虽然一直在笑,但风亓澈看得出,那双晶亮的眸子朝着自己射过来,灼灼目意,眸中分明闪动着紧张。 眼下二人几乎是贴面对视,离得极近。 风亓絮看着言浔,眨了眨眼,她没再开口,盈盈美目之间却闪现出了不同以往的精光。 顿了顿,“为什么只要我一提到惩治相国你就推三阻四?为什么你不让我将此事告诉母亲?你在包庇他,对吧?” 问声落下,见风亓絮眉目以冷。 “没,怎么可……” 言浔原本还想反口,谁知风亓絮根本不给她张嘴的机会,小皇后面色一沉,继续说,“阿澈,我们在一起生活了整整五年,我太了解你了,你骗不过我。” 屏息注视前方,言浔眸中倒映出风亓絮的脸。平日里娴静温柔的小皇后,于此刻面上温柔不复,仅剩残冷。继而丹唇轻启,一字一句的问,“阿澈,你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相国了?” 风亓絮气势逼人。 如今再看对面的言浔,只见小皇帝垂头抿紧了唇,似是在平复心绪。蓦地,眸色一动,“没有。” 万没想到言浔竟一改方才的慌乱,转而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说谎!”风亓絮瞪着眼揭穿。 “朕没有!”言浔沉着气回答。 此一瞬,四目交错,似是两军对峙,两个少女,谁都不肯退让半分。 良久的沉默声中,风亓絮眸间的冷一夕松动,缓缓垂下眸去,她看着言浔的龙袍袖口,“若是没有,你为什么还会扯袖子。” 此话一出,言浔惊慌,立刻松开了衣袖,哑然无声。 “呵,”一声冷笑,到更像是绝望。抬头看向言浔,开口时几乎是带着哭腔,风亓絮哀嚎,“阿澈,你疯了!他可是谋反逆贼呀!” 那声哭喊终是让言浔震颤,小皇帝无声垂眸,停了良久。 “朕没有!朕不喜欢他!”谁曾想开口竟还是打死不认,言浔沉着气解释说,“朕之所以一直拖着,是因为朕是想步步为营……” “你这哪里是步步为营,分明是步步沦陷。”言浔在风亓絮这儿已然是露了怯,小皇后也不再听她分辩,只红这眼睛一语戳破。 “絮儿。你为何不信朕?”言浔咬紧牙关,强装镇定,“朕没有!朕不喜欢林将与,千真万确!这一切不过都是计策罢了!” “那你为何迟迟不肯动手?”风亓絮的质问声还在继续。 “那是时机未到,只要时机一到,朕就可以……可以……” 言浔还想遮掩,可她终究说不出那个“杀”字来,更加说不出那个将要杀死的人。 “阿澈,别傻了,他是林将与啊!”风亓絮早已看穿了一切,她拼命摇着言浔的手臂,似是想用这种方式将对面人摇醒。 可她不知道的是,言浔再也醒不过来了…… 心绪纷杂,言浔忽然变得暴躁,登时抬臂,一把挥开风亓絮按在自己身上的手。小皇帝站起来,背过身去,口中胡乱的嚷,“朕不喜欢他,真的不喜欢他,朕不喜欢林将与!” 风亓絮被言浔突如其来的暴躁吓了一跳,当场怔愣其间。 一时间,殿内无声。 言浔立在原地,纤凛的身影微微有些颤抖。“你若是不信,朕也没办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静默中闻得一声轻叹,言浔无力的垂下头去,又掩耳盗铃的补了句,“絮儿,算朕求你了,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皇姐。” 说罢,不待对方回答,只见小皇帝逃似的快步出殿。 …… “皇上。”言浔还在沉浸在回忆中,一阵男声恍然响起。 思绪回笼,寻声望去。看见来人后,小皇帝神色未动,开口唤,“郭总管。” 郭守忠走上前,俯身跪地,“回皇上的话,宫外来报,长公主鸾驾已至太尉府,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话音未落,又见老总管叩,高呼一声,“奴才恭贺皇上重掌大权,稳坐江山。” “重掌大权,稳坐江山。”言浔开口,逐一念出这八个字,转目再看郭守忠,小皇帝唇际寻得一丝笑,笑容中尽是自嘲,明知故问道:“郭总管,如今朕算的上是名副其实的北祁国君了吧?” “是。”郭守忠头磕在地上并未抬起。 “朕等这一刻,等了整整十年。”言浔垂下头去,将唇角放平,忽而话锋一转,“可为何?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了,朕却一点儿也不开心呢?” 额抵在地上,见郭守忠咽喉间滚动,不觉间抚地的那双手缓缓攥紧,下一瞬,“皇上是因为相国吧?” 老内官开口是一声问,语气中却满是笃定。 此话一出,殿内静了一瞬。 “为什么?”言浔垂目低声问,“朕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罢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横加阻拦?” 小皇帝眼圈一红,仰面望向殿顶,吸了吸鼻子,“人人都说朕是皇帝,朕可以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朕也想问一句,为什么朕做了皇帝,却连爱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 言浔声声在问,郭守忠闻言,见年迈枯瘦的身影终是缓缓挺起身来。 二人对视,老内官的眸子略有浑黄,不过内里却是一片通透,他道:“皇上,帝王渊本就是绝情冢。” 缓缓垂目,言浔略有失神,半晌才道:“朕明白。” “奴才言尽于此,是该皇上做决断的时候了。”郭守忠也不多言,随后俯身再叩,“奴才先行告退。” 话音落,身影起,老总管退出殿去。 郭守忠推门而出,寂静的大殿中袭了卷凉风。坐中,玉青容颜拂风过,携来一句,“朕又何曾不想奋不顾身的爱一次。” 风过无痕,泪也无痕。 言浔在案前坐了一整夜,黎明时分,见小皇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旋即扶着龙案缓缓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有宫人推开了殿门,天光骤然洒下,照在言浔身上。此刻只见其轻阖双目,静沐晨华。 言浔想了很久,她终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再抬眸时,见小皇帝眸色一亮,宛若重获新生。 昨夜,众臣听闻风家军撤离宫城的消息后,大家便也是心知肚明。如今言沐清倒了台,言浔终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北祁国君。 那日早朝,“久病初愈”的林将与终是到场出席。一众臣子见了,忙不迭的上前将人团团围住,又是好一阵嘘寒问暖,阿谀奉承。 开朝时分,众臣列位。林将与站在队列的最前方,抬眸望向高台上的言浔。可今日,那人却并未同往常一般与自己对视。 小皇帝面无表情的端坐于龙椅之上,眉目间尽是冷肃,总有些说不出的疏离淡漠。 墨瞳一揽坐中人,只一瞬间,林将与便已是心事澄明。清举朗目骤然低垂,如今的相国,纵有仙姿神貌却也是低若微尘。 今日的言浔的确与以往不同,小皇帝一改平日的庸庸碌碌,忽然变得精明强干起来。明眸一闪,带着锐利精光,先是大刀阔斧的改革厉治,对国家大事也不再是一窍不通,反而与群臣共商讨,其间更是侃侃而谈。 早朝最后,言浔又下了道圣旨,要重审万寿寺行刺一案。御史台,刑部,大理寺领命共审此案。 没想到万寿寺之行,不多短短十几日的功夫,竟能让言浔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皇帝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变得明理知事,终于有了些真正的帝王君王之相。 如今朝中大臣都在叹,说言浔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只是,那些朝臣越是称赞,林将与便越是落寞。 …… 是夜,紫宸宫,永安殿。 林将与乘月而来,宫人一见,立刻识相散去。 长影锦靴立于千层玉阶之顶,向来桀骜不驯的相国生平第一次变得谨慎小心,墨瞳流转,望着殿内伏案的身影,踌躇良久方才提步入内。 龙案前,言浔听见身后有响动,手中笔墨一停却未转身。 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于身侧落座。 “今日折子多吗?”抬臂伸向奏折,随手提笔沾墨,林将与一如往常的问。 言浔手中朱笔点落,继续写着批文,淡淡道:“不多。” 话音落下,殿内无声。 …… 别殿,内侍庭。 “好吃!好吃!真好吃!”十五手中举着冰糖葫芦,腮边鼓鼓嚼着山楂,嚷的欢心。 “好吃吧,好吃就多吃点儿。”身旁秉柊将提盒中的糕点一一拿出,整整齐齐的摆在小几上,脸上带笑,尽是宠溺。 “哥哥,你也吃一个。”胖乎乎的小手向前一伸,十五将冰糖葫芦递到了秉柊面前。 一见冰糖葫芦上前,秉柊又是一笑,摇了摇头,顺势又将十五的手推了回去,说,“哥不吃,这些都是给你买的。” “都是给我买的?!”十五惊喜,当即便叹,“这么多!” “怎么?吃不下?”话音未落,秉柊以转身跳坐在热炕头上。 十五早已是喜不自胜,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口中直嚷,“吃得下!吃得下!怎么可能吃不下呢。哥哥送来多少,十五就能吃多少!” 圆团团实在是太开心了,又举着糖葫芦甜笑着说,“哥哥待十五真是太好了!” 看着十五坐在炕头上开心的手舞足蹈,秉柊嘴角的笑根本收也收不住,转身攀着炕上的小几径自提壶倒茶。 “慢点儿吃,别噎着。”口中却是对弟弟叮嘱关心。 十五吃着糖葫芦,寻着秉柊的动作回身,一扫几上琳琅满目的小食,视线忽然定在了一顶攒盒上,“欸?玫瑰酥,哥哥还买了玫瑰酥呀,皇上最爱吃玫瑰酥了。” 秉柊提杯还未等饮茶,便被十五的声音给打断了。停杯看向那顶攒盒,“这就是给皇上买的。” “嗯?给皇上买的,”十五停下了口中的动作,一脸奇怪的问,“那为何不送进殿里去呢?” 抿了口茶,秉柊说,“谁知道呢。公子绕路去食锦斋买这糕点,临进宫前又忽然变卦了,说让我送给你吃。” 十五一听,也不知道林将与是何意。糖晶亮亮的嘴唇抿了抿,顿了顿,放下手中的糖葫芦,伸出小胖手,郑重其事的将攒盒盖好,口中还振振有词道:“不行!买都买了,必须要留给皇上。皇上最爱吃这个了,等一会儿你们回去了,我送进殿去,给皇上当夜宵吃。” 眼中揽尽十五的动作,秉柊将头一歪,无奈一笑,随声附和道:“好好,好,留给皇上,留给皇上。” …… 与此同时,永安殿内仍是静寂无音。 此时只见林将与和言浔皆是无言垂目,二人好像生出默契一般,一起低着头,一本接着一本的批着奏折。 直到,两个人的手同时伸向了最后一本奏折。长指触及到言浔手背,感受着小人儿冰凉的体温。 言浔则立刻抽手而去,佯装平静的捏着笔端。 “冷了?”林将与开口问。 言浔垂眸不做声,只摇了摇头。 径自拉过奏折,这一次并未着急打开,林将与侧目看向一旁的火炉,见炉中木炭淬的正盛。收回目光时,有意无意的瞟了小人儿一眼。垂目看折面,停了良久,“殿中不冷,皇上为何这么冷?” “朕不冷。” 指尖轻点折面,林将与漫不经心的问,“皇上不冷,那今日又为何待我这般冷?” 听出了林将与的弦外之音,言浔抿唇顿了顿,也不想再遮遮掩掩,于是乎直截了当的开口道:“朕要做圣贤明主,便要洁身自爱。从今以后,朕与相国理应以君臣之礼相待,断不能再越矩分毫。” 耳畔言浔语调平平,林将与看不到她的神色,自己心口却是一紧。墨瞳微沉,又明知故问道:“皇上这是要为了江山社稷舍弃我?”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88章 贪欢 “早朝的时候相国就该知道的。”言浔多了些坦荡。 点着折面的手微微一顿,林将与轻咬下唇,“是呀,我是知道的。” “既然都知道,那还来做什么?” 此话一出,见林将与缓缓抬起头,转身看向言浔,眸间一闪悲苦,忽而笑了笑,又故作轻松道:“不死心呗。有些话,总是要亲耳听到才行。” 言浔闻言,鼻息一沉,叹了口气,随后一并转身面向林将与。小皇帝神色定定,道:“那好!既然今日相国来了,那朕便当着你的面把话讲清楚,免得日后相国再有什么顾虑。” 与其对视,林将与收了笑,转而正色道:“你说。我听着。” 抿了抿唇,言浔开口,“相国其人,才貌双绝,举世无双。朕年少气盛,定力不足,贪相国之才,好相国之色,致使断袖风流之名寻风疾走,传遍八方列国,遭万人耻笑。如今,朕幡然醒悟,悔不该当初。朕要悬崖勒马,所以势必要与相国一斩情丝。” 前半段言浔侃侃而谈,说的是冠冕堂皇,唯独说到“一斩情丝”时,略略一顿。又继续道:“林将与,从今往后,你我二人,除却君臣身份,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轻声念起最后四个字,林将与错开目去,面上做出一副了然的模样,微微点头。随后回身坐正,长指一掀奏折,若无其事的继续批奏。 只是,不过半刻。 “你还爱我吗?”低沉的声线中夹杂着一句没头没尾的问。 言浔微怔,身影未动。明眸轻眨,静静的端详着那张绝美的侧颜,自眉眼一路看到肩颈。烛光橙黄,氤氲在其周身,为他度起一层淡淡光晕。 眼前的林将与早已没了初进宫城时的张狂锐戾,他变得温柔,变得小心翼翼。他放下所有的骄傲自尊,那声低沉的问,一字一句,分明倾注了他所有的爱。 你还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呀! 只是,朝堂诡谲,变化莫测。一座宫城,困住了我的身,也困住了我的心。林将与,你是我晦暗人生路途中的一抹星光。我把你摘下来,藏入怀中。我自私的想,这一生你只属于我,只为我一人光亮。 “朕爱美人,但更爱江山。” 奈何,那些情话终究要藏在心间。言浔清醒,所以冰冷。这一刻,她决绝的放开手,她要把这颗星星还给苍穹。 可那片星光却在林将与的眸间暗淡失华,案上长指骤然紧收,揉皱了奏本。 长睫轻轻垂下,冷笑声接踵而至,“呵,说到底,我林将与和这万顷的江山比起来,还是不值一提。” 说话间,转目看向言浔,墨瞳之中顿现戾冷,林将与狠道:“既然在皇上心中早已有了抉择,又何必同我坠情网,为我惹纷争?” “一晌贪欢罢了,我们各取所需。”言浔静静的看向他,眉目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闻言过后,失声而笑,眸间冷色变作苍凉,却又在愤怒中骤降极寒,倾身而上,逼近言浔,“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你明知道,我若不想同你一生一世,那夜在床榻上,我不会说要你作我的枕边人,更不会碰你。” “相国的好意朕心领了,可是朕无福消受。”对上林将与眸间的极寒,言浔不躲不闪,忽然抬手轻抚对方脸颊,柔声说,“床笫之欢,欢过一晌是一晌,如今下了床,我们也该好聚好散了。” “若相国想要枕边人,早些成亲便是了。相国有这般柔情,好好留着,以后多疼疼自家娘子,也受用。”说最后一句话时,见言浔勾唇,挑了挑眉。 林将与看着她,看着那双明澈的眼眸。只一瞬间,脑海中回忆翻涌。 那些个日日夜夜,那些次悱恻缱绻。如今言浔分明是在决绝的放狠话,可在他听来却是别样的挑逗勾引。 身体登时有了反应,有什么东西仿佛洪水猛兽,倾闸而出。却又被其强行忍下,缓缓垂下头去,林将与说,“你根本就不爱我,你若真爱我,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放开我。” 言浔并没察觉到他的异样,玉手顺势搭在那人肩头,压低了身,粉唇覆耳,轻声道:“朕怎么可能不爱你?朕要你好,朕还要祝你妻妾成群,子孙满堂呢。” “妻妾成群,子孙满堂。”口中嚼着这几个字,蓦地,轻嗤一声。 林将与骤然抬眸,长臂一扫环住眼前人,只是纤腰未等入怀,便又被一把推倒在龙案上。 与此同时,只听“哗啦!”一声。眼看着龙案上的奏折笔墨散了一地。 言浔躲闪不及,就这样被林将与倾身压下。眼下小皇帝只有半个身子躺在龙案上,后腰抵着案沿,略有失重,这个姿势不是不好受。 小人儿眉头一蹙,下意识的挣扭推搡,又被当即擒住手腕,猛地向上一提。顷刻间整个身子于龙案上躺平,身下龙案也被向后推了两寸。 坚实的胸膛倾压而下,贴紧龙袍,将言浔死死的扣在怀中。林将与欺身而上,冷冷道:“我偏不趁你心意。” 许是声音太大,惊动了殿外的宫人。只见一大群内官宫人迅聚拢到了殿门前,虽无一人敢上前推门,但一道道身影早已贴门而上,有人竖起耳朵,有人踮起脚尖。一众人等使劲浑身解数,想要一窥殿内情形。 听见殿门外的声响,言浔面色一沉,怒道:“都说了好聚好散,相国为何还要一意孤行?今日这般,闹得可不好看。” “皇上想做盛世明君,可我却不想做盛世贤臣。”林将与亦是盛怒,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一晌贪欢是吧?那好,就再贪一晌。” 话音未落,隔着衣袍,猛地向上…… 林将与原是块儿通体纯净的白璧,可在这一刻,却因为言浔变得浑浊。 他失了理智。 眸色震恐,青玉容颜霎时惨白一片,却又在感受到双腿间的异样后,顿时变作急红。远处炉火正盛,火舌探炉而出,烧了小人儿满脸,言浔终于不再冰冷。 “你敢!”她红着脸,压低了声音吼。 “有何不敢?”林将与瞬间逼近,鼻尖有意无意的擦过小人儿脸颊,感受着她的温度。下一瞬,分出一只手来向下抚去。 “林将与,你别忘了,这是永安殿,眼下门外那么多双耳朵听着,眼睛看着。你我二人在这儿把裤子一脱,热闹可就是他们了。”言浔瞪着眼睛,强装镇定。 林将与一听,眸间情色一滞,这才缓过劲儿来。 言浔瞧着他神色的变化,也知他思绪回笼。颊上红意转瞬退了大半,小皇帝抿了抿唇,索性将心一横。又提唇漾笑,作风流少年状,轻佻道:“若相国当真难耐难忍,朕不妨给你提个醒。” 身影未动,林将与只看着言浔不说话。 言浔也不管他想不想听,笑了笑,直言不讳道:“你打永安殿出去,自阊阖宫门一路打马向北,去那‘醉生梦死’的地界儿。至于余下的事……不必朕多说,相国比朕懂。” “你!”一声高喝终是戛然而止,林将与神色见哀,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人。奈何此时的身下人,面上虽挂着笑,但一双眸子却无半点儿情绪。 言浔在羞辱他。 一夕之间,一切都变成陌生了。林将与有些恍惚,他甚至觉得此刻躺在自己身下的,根本就不是言浔,因为他在那双眸子里再也看不到半点爱意了。 之前他们一起经历的,甜蜜也好,苦涩也罢,似乎都已经掩去在了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 墨瞳缓缓垂下,停了良久,无力的摇头苦笑,“多谢皇上提醒。” 话音落下,手中力道一松。林将与抵着龙案起身,欣长的身影立于案前。相国恢复了一如起初的平静,他不再去看言浔一眼,只转过身去,淡淡道:“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长影已拂袖而去。 十五和秉柊闻声赶来时,看见殿门前正扒着百十来个宫人。 “咳咳。”十五咳了一声。 那些人听见,立刻慌张的俯身退下。 与此同时,殿门被人从内侧打开,林将与跨步走出。 “公子。”秉柊走上前去。 只是还未等靠近,长影已经提步向前,快步下阶。 秉柊紧忙跟上,一脸关切的问,“公子这是要回府吗?” 身前,林将与冷冷道:“不!去阮鋆涧。” 十五闻言一惊,急忙转身朝殿内跑去。入殿时,言浔已经起身立在龙案前。 “皇上,相国去阮鋆涧了。”十五告状似的说。 小皇帝却面色平静,像是没听见一般,只对着十五吩咐,“让宫人进来把这儿收拾一下。” …… 那夜,林将与当真去了阮鋆涧,忘川阁中点了情悦的名,宿在她房中一夜未出。第二日早朝,更是直接称病告假。 其实不仅第二日,还有第三日,第四日…… 最后,林将与干脆住进了忘川阁。 朝臣得知此事后,皆是议论纷纷,人人都叹说,是雪夜情迷,朱砂勾魂。 自那一夜起,林将与变了,变成了流连风尘的放荡公子。 言浔也变了,随后的日子里,小皇帝更加的勤勉理政,将北祁国事处理的井井有条。对于林将与却是淡然漠然,不闻不问。 相国也再未曾入夜去过永安殿辅政,如今二人基本见不到面。 其实这样也很好,言浔不再同林将与纠缠之后,在北祁的风评一路转好,现在人人都说小皇帝“改邪归正”,终于开始做贤主明君了。 又过了几日,御史台与刑部,大理寺三堂会审。没想到最后周五常还真的沉冤昭雪了。 结案陈词称,周五常入万寿寺是为御驾,无行刺一说。 周五常被无罪释放,修身正名,原本是要官复原职的。只是,那人却在牢里疯了。 待到周明将父亲接回府上时,周五常已是疯癫无常,口中尽是胡言乱语,再不能同往先那样行职理事了。 周明替父请辞,言浔许了周五常致仕告归,还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可一切都已是于事无补,周明寒了心,也主动请辞,褪了禁卫军统领的腰牌,带着父母回了老家。 周家父子离开的那夜,帝京城又下了一场雪。 言浔一个人在永安殿外的玉阶上站了很久,雪花纷飞而落,染白了她的鬓。 十五怕她着凉,其间出来劝过几次,可小人儿却执意不肯回殿中去,只仰面望着的夜空说,“今夜的月亮不太圆满。”随后又垂下头去念,“事情也不圆满。” 十五听得也是一知半解,懵懵懂懂。他知道言浔是在为周五常的事而自责,但又好像不全是。总之,那莫名的愁绪就是说不清楚。 ―― 是夜,紫宸宫,永安殿。 十五将奏折摞好后,转身对言浔说,“皇上今日的奏折都在这儿了。” 彼时见小皇帝正坐在一旁伏案批奏,应了一声并未抬眸。 “今夜相国不来辅政吗?”十五习惯性的问,紧接着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唉,十五真是昏了头,都忘了……” 此话一出,见言浔手中笔墨一顿,抿唇不语。 十五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便悻悻的垂下目去,什么也没说,转身径自退下。 夜深了,内侍庭。 卧房中,眼下十五正在给郭守忠捶背,胖乎乎的小手握成一个肉球,有条不紊的落在长者背上,圆团团面上有些落寞,撅着嘴说,“皇上近些日子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的,还总是把‘不圆满’这几个字挂在嘴边。”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身前,郭守忠坐在小炉旁,抬手烤着火,眸间火光明明灭灭。 “郭总管,十五想不通。”十五将脑袋抬起来,肉嘟嘟的脸上尽是困惑。 “想不通什么?” “如今长公主大势已去,皇上稳坐龙庭,这分明就是大获全胜嘛!可谁曾想……唉,为何会是这般结局?” “这结局,”郭守忠转目看向十五,问,“你不喜欢?” “不喜欢。”十五撅着嘴回答,手中动作仍在继续。 收回目去,郭守忠微微一笑,又问:“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结局?”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89章 真相 “我当然是想……”十五提着气开口,话说到一半,忽然又顿住了。眼珠一转,想了想,忙改口道:“我也没想什么,就是想让皇上开心点儿。” “小鬼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不就想让皇上选相国嘛。”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老内官给一语道破了。 “我……我没有。”十五心虚的挠挠头。 看着眼前的小炉,一声轻叹,郭守忠顿了顿,方道:“傻孩子,路是皇上自己选的,我们没资格替她做决定。” 郭守忠语重心长,但十五却仍是意难平,圆团团执拗道:“可我觉得皇上做的不对。” “哪里不对?”郭守忠侧目看了过去,“既然皇上要做千古一帝,要做盛世明君,那便要学会舍弃。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自古以来,欲成大事者,岂能受困于儿女情长。” “更何况事到如今,先太后旧党已除,八方列国野心已灭,长公主大势已去。北祁的前路一片坦荡光明,皇上离成功仅剩一步之遥,就更不可再意气用事了。”老内官看着火光,再叹一声。 “相国于皇上而言,是一顶昏聩无能的帽子。若再同他继续纠缠下去,断袖风流,稚子蒙昧的庸名便永远也摘不掉。若是这般,就算赢了长公主又有什么意义呢?” 郭守忠苦口婆心的说了半晌,十五有些懂了。却仍是耷拉着脑袋,手中动作渐渐放缓,有一搭没一搭的捶着,停顿片刻,忽然又言,“可皇上分明就是还喜欢相国嘛。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整天闷闷不乐的。” “喜欢又如何?”郭守忠站起身来,一边抖着袍子,一边说,“小孩子才说喜欢,长大了就不会了。” 回过身去,老内官看向小内官,郭守忠以长者之姿,缓缓开口道:“十五,你还是个孩子,可皇上已经长大了。” 话音落下,又拍了拍十五的脑袋,“好了!孩子,夜深了,快睡吧!” ―― 太尉府,东院,正室内卧。 房门外,只见一身着蓝袄的妇人急匆匆的走上前来,看见守门的女婢便问,“主儿在房里?” “歇着呢,不过……不知是睡是醒。”女婢低声提醒。 蓝袄妇人闻言,踌躇片刻,正想进去便看见有人挑帘而出。定睛一看,来人也是一妇人模样的女子,身上穿着件素色青袄。 蓝青两道身影与门前相遇,两位妇人相互对视。仔细一瞧,见她二人除却衣衫,形貌极为相似,一看便知是孪生姐妹。 “雀榕,主儿睡下了吗?”蓝袄妇人倾身上前询问。 “还没。”被唤作雀榕的青袄妇人回答。 此话一出,见蓝袄妇人登时提裙道:“那正好,我有事要对主儿说,让我进去。” 只是还未等走出两步远,便被雀榕一把扯住衣袖,“欸!叶榕,先别进去。你找主儿有什么事?先同我说说看。” 那妇人唤了一声“叶榕”。此一瞬,二人身份明朗。原来这两个妇人正是早年间在宫中被称为言郗氏左膀右臂的一等宫女,郦叶榕和郦雀榕。 她二人是孪生姐妹,自小跟在言郗氏身边,郦叶榕为人善良宽厚,就是性子太直,郦雀榕却是聪明伶俐,八面玲珑。当年她二人在宫中时,比起苏灵犀更讨言郗氏的喜欢。 只因当年为笼络下臣,言郗氏一狠心,便将嫡亲长公主下嫁给了风泽做填房。可为人母的终究还是心疼子女,言郗氏生怕太尉府的女婢服侍的不周全,于是便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两个大宫女陪嫁到了太尉府。 “还能有什么事。”郦叶榕面上一片焦色,拉着郦雀榕说,“宫里传来消息,说自那日回长乐宫后,皇后娘娘一连多日滴水未进,觉也不曾睡过。眼下人都已经瘦了一大圈,简直形如枯槁,可怜极了。” 说到此处,不觉间垂下目去,闷头向前,“我得赶紧将此事告知主……” 话还不等说完,依旧被曳住手拽了回去。此刻只见郦雀榕面色一沉,压低了声音说,“叶榕,你少多嘴多舌,娘娘的事,主儿自有分寸。” 郦叶榕有些烦躁,根本也不听她的,直接挥开对方的手,怒声嚷,“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是皇后娘娘的乳母,自小看着她长大。如今娘娘在宫中整日茶饭不思,郁郁寡欢,再这样下去可是要闹出病来的。我来说一句都不行吗?” “小声点儿。”郦雀榕也有些急了,忙上前扯住蓝色衣袄,带着郦叶榕就往一旁走。 倏忽,身后“哗啦!”一声。 门帘再次被人掀起,自房中走出一个女婢,看着郦雀榕便说,“雀榕姑姑,主儿正寻你呢。” 郦雀榕一听,忙不迭的应声往屋里走。谁曾想郦叶榕也一并跟上前去。 “欸!你就别进去了。”郦雀榕回身推了推人。 “皇后娘娘的事我还没说呢。”郦叶榕却不肯退让。 叹了口气,郦雀榕说,“你说话主儿不爱听,就别进去,讨主儿的嫌了。”说话间,又把人向外一推,道:“这事我替你去说,你快回去吧!” 郦叶榕也知道自己说话太冲不讨人欢心,无奈只得点头答应。 “雀榕,那你一定要说呀!一定要告诉主儿,皇后娘娘都已经好几日茶饭不思了,还有……” “知道了!知道了!”郦雀榕胡乱的应着,又推了半晌,终是将人送了出去。 转身打帘入内,郦雀榕步履极轻的来至言沐清身前,恭声道:“主儿。” 彼时,见言沐清正倚在榻上阖目小憩,身边三五奴婢跪身侍候,怀中一只花白相间的狸猫也跟着缩身打盹儿。玉手轻抬,金戒抚过猫身,如今的长公主当真是惬意无比,竟半点儿也不像个被软禁的戴罪之人。 听见郦雀榕的声音,动作一顿,言沐清未抬眸,只是懒洋洋的开口问:“叶榕来了。” “是。” “来替四姑娘说情的。”言沐清说的笃定,想必方才姐妹二人的对话她也是听到了的。 “是。”微一沉吟,郦雀榕似是有些犹豫,停了片刻,又继续道:“主儿,其实……奴婢也觉得,这事咱们做的未免太狠。如今皇后娘娘倍受煎熬……” “嗯?”言沐清眉头一皱,郦雀榕便立刻掩了口,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榻上人微一动身,怀中狸猫便跳下地去。身旁女婢来扶,才见言沐清睁开眼,缓缓坐起身,一脸不悦的说,“你少心疼她。” “主儿,也不是奴婢心疼皇后娘娘。”郦雀榕压低了身子说,“只是……娘娘毕竟是主子的亲生骨肉,自小在府上养尊处优,好吃好喝的待着。她身娇体贵的,哪里受得了这些。” “若……若是再这样不吃不喝下去,只恐怕身子可就受不了了。依奴婢看,反正如今事已至此,倒不如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皇上,这样也好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 郦雀榕说话敬终慎始,却还是逃不过言沐清眸色一冷,面上已有不愉,冷冷的说,“她连同皇帝一起欺瞒我的时候就应该明白,若事情败露,我定饶不了她。现在又想要清白,哼!就该饿她几日,哭她几日,让她也尝尝苦头才行。” 言沐清话以至此,郦雀榕知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 几上烛火灯芯猛地跳了两下,紧接着便听见一声冷嗤,“两个屁大点儿的孩子,毛还没长全呢,就敢跟我耍心眼儿。” 盯着烛光看了须臾,言沐清冷冷道:“照我看,让皇后同皇帝走的太近可不是什么好事。如今这事做的正好,也该让她二人离离心了。” ―― 长乐宫,临华殿。 眼下午时方过,宫人们都去了下处用午饭。 楚轻婵颔走进殿中,见殿内空无一人。微微抬眸,扫视一周,见不远处菜肴珍馐摆了一桌,却早已是凉透了。 自那夜被苏灵犀带回长乐宫起,风亓絮便茶饭不思,日日以泪洗面。 楚轻婵心下想着的同时,人已行至内殿。放眼望去,彼时见风亓絮正坐在榻上呆。 许是因为伤心太过,加之一连多日食不下咽,眼下小皇后眼圈乌黑,面色黄,人也瘦了一大圈,俨然一副悲痛欲绝的伤心相。 “皇后娘娘。”楚轻婵走上前去,毕恭毕敬的俯身跪拜叩。 风亓絮不说话,只是望着前方呆。 楚轻婵挺直了身,静静的看着小皇后,眸间忽而闪出一丝不忍。她抿了抿唇,转目看向殿外,待确认再无旁人后,方才回过身来。 下一瞬,见那人膝行来至风亓絮面前,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皇后娘娘,奴婢知道您是无辜的。根本不是您向长公主告的密,是苏嬷嬷。” 此话一出,风亓絮好似回魂一般,猛然惊醒。空洞的眸子凝光,当即垂下头去,看着近在咫尺的宫女,一把拉过那人的手臂,“你说什么?” 与之对视,楚轻婵神色定定,无比认真的开口道:“那日皇上来看娘娘。奴婢告退之时,正巧遇见苏嬷嬷,她入了殿,想必一定是听见了皇上与娘娘的谈话,然后向长公主告的密。” “什么?!”手中力道一松,风亓絮有些不敢相信。 “娘娘,苏嬷嬷是先太后身边的老奴,与长公主很是亲近。别说是长乐宫,就算是整座宫城里,也只有她能把那些话说给长公主听。” “可有证据?” “那日苏嬷嬷入殿时,奴婢正同皇上随行而来的内官问好,他们都看见了。”楚轻婵正色道。 风亓絮一听,拉着楚轻婵衣袖的手微微颤,眸间一抹欣喜,口中轻喃起一声,“十五。” “娘娘,奴婢有办法让你沉冤昭雪。”楚轻婵语气笃定,说话间抬手按住风亓絮颤的手背。 “你……”小皇后略有惊讶。 楚轻婵却是镇定自若,挽唇轻笑,随后倾身上前覆在风亓絮耳边轻语一阵。 待语毕之后,风亓絮终是展颜而笑。 楚轻婵退开身,复又颔于袖间取出一枝栀子花来。 冬日的午后,难得的风和日丽。阳光隔着窗纸透进殿中,洒在楚轻婵指尖捏着的那枝栀子花上。随着一根木色花杆映入眼帘,向上看去,无论是花瓣,还是花蕊,皆是以丹青勾勒。这是一枝可以以假乱真的纸花。 将纸花呈上,送到风亓絮面前,楚轻婵说。“娘娘,这是给您的。” 如今她虽未明说,风亓絮却早已是心事澄明。泛白的唇瓣挽起甜笑,柔目骤然化作一汪清泉。素手轻抬,接过纸花。径自提起花瓣,将其与花杆分离。果然,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卷小纸。 指尖夹着素笺,将其抻平。熟悉的笔墨,熟悉的字迹,不过这一次,再没了露骨的情话,只有直白的文字写道:愿佳人,食三餐过五味,安寝一梦到天明。长乐人间,平安顺遂。 眸色流转,一一揽过素笺上的每一个字,小皇后颊边笑意更盛,登时抬眸嚷,“我饿了。” ―― 太尉府,东院正厅。 “如今我已闭门不出多日,竟没想到宋大人还会登门拜访,也算宋大人看得起我。”彼时,见言沐清坐在主位上,阔袖一挥,面色冷冷。 女婢奉茶上前,只见侧位之上,宋忱颔谦笑说,“长公主说的这是哪里话。当初宋忱承蒙先太后眷顾,才得以入朝为官。虽说自己不争气,在朝中一直无所作为,但所幸有先太后的庇佑加持。如今皇上励精图治,北祁是清明盛世,宋忱也算赶上了好时候,出人头地。” 说到此处,见那人骤然抬眸,“当初先太后的知遇大恩,下官是没齿难忘。眼下年关将至,下官理应前来府上拜会,聊表寸心。” 言沐清斜眼睨了他半晌,才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宋大人还真是知恩图报啊!” 宋忱闻言,全然不顾长公主的冷嘲热讽,微微颔,笑而不语。 随后说了不过几句,送上礼后,宋忱便起身行礼告辞。 言沐清也没留他。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90章 和好 宋忱同自家小厮一起出了太尉府,二人并未乘车,一路徐步走着回府。 今日风大天冷,路上行人甚少,如今宽阔的道路上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主子,您这又是何必呢?”小厮穿着冬衣,抄着手,在冷风中瑟瑟抖,却仍不忘开口埋怨,“如今长公主大势已去,再没人去府上巴结谄媚了。您可到好,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主动登门送礼。您看看方才长公主那副冷嘲热讽的模样,这分明就是拿咱们撒气嘛?” 垂头哼了一声,“要我说,咱们这回,就是自讨没趣,还碰了一鼻子灰。” 一旁,宋忱也是抄手于袖,缓步行着,耳畔听着小厮絮絮叨叨念个没完,那人却也不恼。顿了顿,忽然凭空问了句,“谁说长公主大势已去?” “嗯?”小厮闻言一怔。 宋忱慢悠悠的向前走着,开口又言,“我且问你,当真觉得这次是长公主输了?” “输了呀!”小厮斩钉截铁的说,“如今长公主心迹败露,调动风家军的权力也被尽数收回,现下又被皇上下令禁足于太尉府中,这不就是输了。” “此言差矣。”宋忱摇了摇头,“成败不在表象,要看利害。” 话一出口,小厮登时便皱起眉来,跟近了些,疑声问,“主子此话怎讲?” 余光中看见小厮走近,宋忱微微一笑,耐心的说,“你也不想想,如今长公主人虽被困在太尉府中,但她可有损失过一分一毫?” 小厮闻言,脚步放缓,转着眼珠想了半晌。一时间,还真想不出言沐清到底损失了什么。 “嗯……不曾。” “那不就得了。”宋忱将目光转回到前方,迎着冷风抖了抖肩,继续说,“就算如今长公主被困在太尉府中,她也还是长公主。称呼不变,尊贵不变,地位不变。那你又凭何说她是输了呢?” 问声落,小厮也跟着垂下头去,忖了许久,“那……照主子的意思是……等于是说……”声音断断续续,却在某一刻猛然抬头看向宋忱,“日后长公主还有翻盘的机会。” 停步回身与之对视,宋忱挽唇再笑,一切都已是不言而喻。 “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呢!”可谁曾想,当他再开口时,却又将自己方才所言的悉数否定。那人眉目清冷,语调淡淡,平声说,“反正今日我来,是为了还恩情的。” …… 太尉府中,宋忱刚一走,便有两个妇人走上前来。 其中一人为言沐清披裘。 两个妇人衣着形貌,与寻常女婢不同。举手投足间,一看便知是宫里训练出来的上等宫女。定睛一看,正是郦叶榕与郦雀榕。 郦雀榕将裘衣披好,言沐清又将手搭在郦叶榕的手臂上,随口说了句,“回吧。” 门前女婢掀起帘盖,厅内一行人随言沐清出门。 迈出门槛,迎上冷风,言沐清不自觉的拢了拢裘衣,开口问:“你们觉得宋忱那人,如何?” “宋大人……”郦叶榕念了一声却没接话,略有迟疑。 一旁,郦雀榕头低低的,看不清神色,却立刻说,“宋大人,不简单。” “呵,”言沐清冷笑一声,瞥目看向郦雀榕,再问,“你说说看,怎么个不简单法儿?” 郦雀榕并未抬眸,只认真的答,说,“他今日前来,可不像是奉承,到像是试探。” “试探?!”言沐清闻言,登时脚步一顿。 见主子停步,身后众人也跟着一并止步停身。 “怎么说?”言沐清抽开手,郦叶榕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另一边,郦雀榕微微抬眸,露出了素雅丽容,缓缓道:“今日,宋大人表面上虽是登门献礼,前来巴结主子的,但方才闲谈所言却未提过主子半字,反而一直都在说先太后和皇上。” 眯了眯眼,言沐清:“那又如何?” “如今主子势倒,与皇上反目,这是朝中官员心知肚明的事了。他会不知道?”郦雀榕有意顿了顿,继而俯身做恭敬状,继续说,“依奴婢看,他这分明是想用话激将主子,好趁机从主子这儿套出话来。那三言两语间,可尽是门道儿。” 郦雀榕层层剥茧,分析入微。 言沐清这才醒过神来,不觉间眉目一冷,宋忱的算计到底有没有得逞,其实答案已然明了。 “一个小小的少卿,没想到还有这些个把戏,我当真是小看了他。”眼下言沐清已是心事澄明。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今主子势微,他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前来登门拜访,也不失为一种力表诚心的方式。这人,主子是该用的。” 方才郦雀榕还直言不讳的挑明了宋忱的来意,不想忽然话锋一转,又说起他的好话来了。 郦叶榕没太听懂,只觉云里雾里,大惑不解。她看向妹妹,郦雀榕却并未抬眸与之对视,只在躬身埋间面上划过一抹狡黠。 言沐清闻言,抿了抿唇,继续向前走去。 身后众人立即跟上。 这一次言沐清将手搭在了郦雀榕的手臂上,想了半晌,忽然改颜一笑,点头道:“嗯,雀榕说的不错。这孩子聪明,也有良心,是该多留意留意的。” 话音落下,方一转出拱门。 “欸!你们看那人……是不是辰儿?”言沐清的声音忽而再响。 郦雀榕与郦叶榕闻声,一并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风启辰正同齐巍朝府门的方向走去。 “是,是大少爷。”郦叶榕先开口回话。 “去,把大少爷叫回来。” 言沐清吩咐了一声,队列中登时便有一女婢快步跑上前去叫人。 长公主未曾停留,继续往卧房的方向走。 未几。 风启辰立在榻前,颔行礼,唤,“母亲。” 眼下言沐清已经褪了裘衣坐在榻上,身旁有女婢送上了手炉,不想却被一把推开了。 长公主抬眸看向身前人,蹙眉问,“我的儿,大冷的天,你这是急着要去哪儿呀?” “我……”风启辰支支吾吾的说,“儿子想出门转转。” “转转?”言沐清皮笑肉不笑,忽然问,“是要去宫里转吗?” 这话乍一听本没什么,不过对于风启辰来说,却像是被人点中了心思一般。眸色闪烁,略有惊慌,随后垂着头,默不作声。 “我的儿,等过了年你可就是要成婚的人了。不待在府上认真筹备婚事,到处乱跑什么?”言沐清自然也不会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将风启辰的心思直接捅破。 不过明嘲暗讽却不会少,听长公主轻嗤一声,挑眉继续道:“再者说来,现如今皇帝整顿宫廷,勤勉理政,她可比你忙。” 最后这句话明里暗里的满是刺,言沐清许是又想起了永定殿的那夜。登时便沉下脸去,丢下句,“雀榕,送大少爷回世安轩。” 言沐清下了逐客令,郦雀榕立刻向前一步,对着风启辰颔道:“大少爷,请!” 此时只见风启辰抿紧了唇,面上尽是不甘。一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却在言沐清冷眼扫过自己时无奈的松开。叹了口气,转身即去。 …… 是夜,紫宸宫,永安殿。 十五捧着一顶攒盒入内,看见言浔正坐在龙案前看书。 圆滚滚连跑带颠的上前,将攒盒置于案上。十五咧着嘴,笑容很甜,献媚似的说,“皇上,您快看看十五给您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言浔正专心致志的看书,也未曾转目,只平声问,“什么?” 十五也不管她在不在看,提笑径自掀开了盒盖,口中欢声嚷,“当里个当!” 话音落下,言浔垂目看了过去,眸色一亮,“玫瑰酥?!”兴奋的声音随之响起。 此时见龙案上的攒盒中呈有满满的玫瑰酥。 “哪儿来的?”置书于案,言浔倾身凑上前去,迫不及待的想尝一口。 十五闻言,嘿嘿一笑,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认真的回答,“今日哥哥进宫来看我,给我带了好多小吃,其中就有这个。十五一见,心下想着皇上最喜欢吃的就是玫瑰酥了,所以一个都没吃,整盒留了下来,给皇上带来解馋。” “秉柊。”念那个名字的时候,小皇帝嘴角笑意一滞,立刻低下头去掩盖情绪,顿了顿又问:“他一个人来的?” “嗯?”十五面上一闪惊讶,紧接着便明白了一切,也一并垂下头去,闷头“嗯”了一声。 一瞬静默,小人儿有些尴尬,忙拿起一块玫瑰酥,掩耳盗铃般的说,“嗐!朕就随便问问的,十五,你别多心呀。” 话音未落,将玫瑰酥胡乱塞进口中,嚼了两口便欢雀的说,“食锦斋的!” 十五并未多言,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言浔一口气吃了三四个,随后又将攒盒推向十五,“别光看着朕吃呀!你也吃。” “不!十五不吃,这些都是给皇上的。”十五咽了下口水,却仍是摇头推拒。 言浔一见,正欲开口之时,却被殿外响起一阵禀报声凭空打断。 内官道:“启禀皇上,长乐宫宫人求见,请求面圣。” …… 一个时辰后,长乐宫,临华殿。 风亓絮立在殿门前,素手扶在朱漆雕花的窗叶上,柔目定定望向远处宫门,花容之上一抹焦色,眼下的小皇后正一副望穿秋水的期盼模样。 “娘娘是在等什么人吗?”身后苏灵犀不解的开口问。 风亓絮闻言,身子不觉向后缩了缩,略有惧色。支支吾吾的半晌,才说,“没,没有。” 未几,宫门外忽有车声起。 沉重的车轮碾压过宫道上的绒雪薄冰,轰隆轰隆的声音很是烦闷,然而这一切,在风亓絮听来却是无比悦耳。 小皇后挽唇一笑,不管不顾的提裙冲下阶去。身后苏灵犀本欲劝阻,却终是晚了一步。 纤瘦的身影,曳着长长的凤袍在长乐宫中奔跑。远远的,看见同样一抹纤影也自长乐宫的宫门奔了进来。 二人同时停步,于宫门前静立对视。 身后苏灵犀与一众宫人追上前来,却在看见来人后脚步骤停。 “皇,皇上……” 明眸一扫风亓絮身后众人,言浔负手而立,神色平静,淡淡道:“朕来看看皇后。” 苏灵犀惊讶不已,只看着言浔呆。 言浔却不再停留,上前拉过风亓絮的手,温声说,“走,去殿里。” 随后二人入殿,言浔龙袖一挥,摒退了众人。 今夜无云,月光皎洁落于临华殿顶,为这座垂死的宫宇平添了一份光,一份亮。 殿内,风亓絮一见宫人退下,她再也忍不住了,当即扑上前去,抱着言浔嚎啕大哭起来,哭声中夹杂着一句,“阿澈,对不起!” 言浔抬手轻拍她的背,低声说,“絮儿,对不起。是朕错怪你了,对不起……” 无尽的自责声中,两个姑娘抱作一团,相互依偎。 也不知哭了有多久,渐渐的抽泣声变小。风亓絮吸了吸鼻子,从言浔怀中出来。凤袍擦去眼角的泪珠,“阿澈,你信我,我答应过你不会说的,我真的没说过,真的!”一开口,仍是那句不厌其烦的解释。 言浔看着眼前人,恍然间又想起了冥缘塔上声嘶力竭的周五常,他又何尝不是一声高过一声,一遍接着一遍的自证清白。那些嘶吼之音还在耳畔回荡,如泣如诉…… “絮儿,”猛地抬手拉住风亓絮的手臂,言浔说,“是朕错,都是朕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一夕之间,这几日以来积压的所有悲伤苦涩悉数涌上心头。言浔垂睫阖目,那声道歉早已不知是在对谁说了。 听言浔道歉,一时间又惹得风亓絮眼眶红了起来。平日里本就温温柔柔的小皇后在这一刻更是娇娇软软,趴在言浔肩头唤,“阿澈。” 小皇帝和小皇后重归于好,今夜言浔留宿在了长乐宫。 换好睡袍后,小人儿在殿内闲走。路经桌案前,正巧看见上方一只青花瓷瓶,瓶中插了三两朵栀子花,素色花瓣,雅致出尘。 言浔一见,登时俯身落座,凑上前去想闻一闻花香,可嗅了半晌也没嗅出味道来。 “嗯?”不禁一疑,抬指蹭了蹭鼻尖,小皇帝疑声道:“是朕鼻子坏了吗?怎么闻不到呢?”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91章 骗人 说话间,又向前凑了凑,鼻尖蹭过花瓣。 嗯?还是闻不到。 言浔只觉奇怪,垂眸细观,这才现原来瓶子里装的都是纸花。 “哇!以假乱真呀!”赞叹声接踵而至。 随手抽出一只花来,不想花朵与花杆骤然分离。眼看着花杆落地,翻转间自杆心处蹦出了一卷小纸。 没想到这么小的一朵花里竟然还暗藏玄机。言浔忙俯身去捡纸条,指尖抻平素笺,只见上方,“花月不醉人,唯尔销魂。”八个大字恍然入眼。 看着笺上的笔墨字迹,言浔只觉心跳漏了一拍,登时呆怔在了原地。 风亓絮换好了睡袍出来寻人,正巧看见言浔拿着纸花呆。小皇后一见,自知那些羞人的情话全都被现了。花容一染娇艳,忙不迭的跑上前去,夺笺而过,口中直嗔:“哎呀!阿澈,你怎么能乱动人家的东西呢!” 听着风亓絮连羞带臊的嗔责声,言浔终是醒过神来。明眸聚焦,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对方红扑扑的小脸。 “絮儿,你和宋……哎呦喂!”小皇帝半遮半掩的打趣声接踵而至。 将素笺护在胸前,风亓絮看见言浔面上的坏笑,一时间,颊上红意更盛,“臭阿澈!胡说些什么?看我不打你的!” 话音未落,小皇后抬手就要打人。 言浔见势,面上笑意不改,身形却是一闪。灵活的躲开后,还不忘嬉皮笑脸的来上一句,“欸,打不到朕了吧!” “哼!臭阿澈,你别跑!看我打的到打不到你!”风亓絮打了个空,羞怒难当,登时抬手追上前去。 转眼之间,临华殿又恢复了往昔的笑语欢声。 …… 闹够了,夜也深了。 “还真是没想到呀!”躺在凤床上,锦被盖过胸口,一双明眸望向殿顶,言浔又是好一阵感叹。 “没想到什么?”风亓絮躺在一旁,随手拉了拉被子。 “平日里见宋理事都是一本正经,文质彬彬的模样。朕还当他和二哥哥一样,是个小古板呢。没想到他竟还能说出这般温柔露骨的情话来。还是真是深藏不露呀!”说最后一句话时,言浔用眼尾瞟了风亓絮一眼,挑眉笑了笑。 如今只要一提到宋忱,那团赤色火焰便会在颊上燃烧,火舌一路燃至耳根。明明那句话只是写在纸上的,却又好像是那个人真的覆在自己耳边一字一句说的一般。 “哼!你就知道打趣我。”一时间,也不知是羞,还是怒,风亓絮委屈巴巴的藏起脸来。 言浔侧过头去看着她,笑个不停,“看你耳朵红的。” “哎呀!阿澈!讨厌。”风亓絮抬起手来又打了言浔一下。 小皇帝笑着躲闪,转头又说,“絮儿,他真的喜欢你。” 笑言中带起了一个甜甜的话题。 风亓絮闻言,微微颔,丹唇微挽,笑而不语。 言浔知她是真羞了,紧接着整个身子一并侧了过去,面对着风亓絮说,“既然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那……朕给你们赐婚如何?” 此话一出,见风亓絮登时敛笑抬眸,“阿澈,你又说胡话了。” “朕没有,朕可是很正经的在说呢。”言浔急忙瞪大了眼睛,同时做出一副正经的神情。 “可……我是你的皇后呀。”风亓絮低声提醒。 言浔闻言,一瞬间落寞,沉着脸说,“絮儿,对不起,都是因为朕。是因为朕才不能让你同相爱的人厮守。” “别这么说,阿澈。”风亓絮抬手扶住了言浔,“其实能知道他喜欢我,我就已经很知足了,到此为止就够了。” 风亓絮本就没有怨言,谁曾想小皇帝忽然凛目,正色道:“朕才不想要你们到此为止呢。絮儿,朕要你幸福快乐。朕一定会想办法成全你们。等到时候,朕送你们去世外桃源,过神仙眷侣的生活,如何?” “你又说胡话了。”风亓絮抬指点了点言浔的额头。 “这怎么能是胡话呢。”言浔移身凑上前去,一脸认真的说,“朕希望朕爱的人,都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美目低垂,看着小皇帝凑近,看着她眸间盈光闪动,明澈异常。风亓絮微微一顿,忽然问:“那你自己呢?” 嘴角笑容一僵,言浔骤然失声。 “是否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风亓絮又问, “朕……”眼睫极垂下,言浔错开目去不看风亓絮,只含糊其辞的说,“嗯。” “真的?”风亓絮不信。 “真的。”再开口时,言浔的声音变得沙哑。 微一沉吟,风亓絮眨了眨眼问,“阿澈,你最想要的……当真是这座冰冷的江山吗?” 言浔躺在原地,不再回答。 “阿澈,”轻轻唤着那个名字,风亓絮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一字一句的开口道:“那日的问题,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有多喜欢相国?” 风亓絮直截了当的开口问,因为方才的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 如今言浔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那句“希望她爱的人,都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这其中包括她的臣民,北祁的百姓。她肩上有担子要扛,所以,如今的结局,与其说是她选的,倒不如说是她没得选。 问声落下,过了好久,言浔动了动身,缓缓抬眸。小人儿看着风亓絮笑了笑,随口便是一句,“也没多喜欢。” 得到这样的答案,风亓絮有些惊讶,正欲开口再问,言浔却已先一步转过身去,拉起被角裹在颈间。 “睡吧,朕困了。” 此音落下,再无他声。 看着言浔的背影,风亓絮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她有些后悔。 抿了抿唇,不再多言。一个翻身,风亓絮背对着言浔,拉着被子准备睡下。 金纱紫绫,银烛光暗,一张凤床之上,安枕的二人。临华殿内安静无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忽然响起了微弱的啜泣声。风亓絮一惊,登时抬眸。 “阿澈……”她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却无应答。 转身坐起,回头一看,见言浔背身躺着,一动不动。 “阿澈,你……哭了?”风亓絮不敢相信,因为自她入宫至今从未见言浔掉过一滴泪。 微响声骤停,可目之所及却是小人儿微微颤抖的身影。 “阿澈。”风亓絮抬手摇了摇言浔的肩膀。 “……” “阿澈!阿澈!你怎么了?”风亓絮有些急了,忙倾身上前准备一探究竟。 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言浔的脸,便被小人儿莽撞的起身给一把抱住了。 此一刻,言浔全身颤抖。 风亓絮有些惊慌,当即抬手按住小皇帝,关切道:“阿澈,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絮儿,对,对不起……”哽咽声缓缓响起。 “对不起什么?” “朕骗了你。朕……真的真的好喜欢林将与。”说这句话时,言浔已是抖若筛糠。 风亓絮一听,感觉鼻尖一酸,忙抬手回抱住小人儿,柔声唤,“阿澈。” 那一夜,言浔紧紧抱着风亓絮不肯松手。风亓絮并未见到她的眼泪,但怀中具剧烈颤抖的身体分明在诉说别样的痛苦…… ―― 阮鋆涧,清梧院。 吴成书静坐于榻,对面文若鄢执绢擦拭着琵琶。 “给爷弹个曲儿吧。”吴成书忽然说。 话一出口,见文若鄢手中动作一顿,不想下一瞬拿着琵琶径自起身,道:“不了。” 闻言微惊,吴成书问,“怎么了?” 文若鄢转身,三两步把琵琶放在架子上,恹仄仄的说,“今儿弹了七八场,累了。” “弹个琵琶也能累?”身后吴成书音色低沉,显然是怒了。 文若鄢放下琵琶,又在架子前站了须臾,才不冷不热的说,“是累了,吴大人请便吧。” “……”吴成书没说话,可搭在几上的手却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停了良久,骤然起身,拂袖而去。 转眼之间,房内便只剩下了文若鄢一人。此时只见“病西施”颦眉蹙目,叹了口气。 吴成书踏门而出,眼下正是入夜时分,周遭欢歌热舞,倚红偎翠,闹得正欢。不想仅仅一门之隔,房里房外却是两个世界。 以往吴成书都是身处其间,乐不思蜀,可今日他却没了心情。径自提袍下楼,还未等走出门去,凭空便落下一块红布,正巧罩在自己头顶。 眼前一黑,吴成书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扯布。拿在手中一看,万没想到竟是个红艳艳的肚兜。 “吴大人,宝贝还我。”吴成书震惊之际,只听见上方一阵男声高响。 寻声抬眸,放眼望去,只见二楼栏杆处冯君绘赤裸着上身,肩头只披了件单衣,怀中还环着个姑娘。 眸色流转,吴成书瞧着冯君绘怀中的姑娘衣衫不整,胸前也是春光一片。 不用想都知道他二人在做些什么。 垂眸看了眼手中之物,楼下人摇头,嗤笑一声,随手将肚兜抛了上去。 冯君绘伸手去接肚兜,怀中的姑娘许是羞了,登时便推搡着抽身朝房内跑去。 冯君绘接了东西,转身看向那抹仓皇离去的背影,并未着急去追,只皱眉嚷了声,“跑什么?” 话音落下,竟又悠闲自得的倚着栏杆,对楼下的吴成书笑,说,“谢了。” 吴成书仰面看着冯君绘,眉目间提起一抹佻达,戏谑道:“大冷的天,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着!” 二楼,冯君绘转着肚兜直笑,随口便是一句,“我不冷,热的很呐!” 吴成书闻言,垂下头去又笑了一声,这一次并未接话,径自转身离去。 片刻间,身后欢声又起。 “什么玩意儿!”吴成书朝地上啐了一口,面色已然沉了下去,随后提步转出清梧院。 胡同口,随从的小厮见着主子,忙奉笑上前,可一见主子面色不太好看,便知准是文若鄢又给他看了脸色,也便识趣的掩了口,默默的跟在后头。 二人沿街一路往外走,还未等看见“醉生梦死”的金匾,身前吴成书忽然停住了脚。 “相国也在这儿?” 听见吴成书问话,小厮抬头,正巧看见不远处忘川阁的香匾。 “那还用说,相国都住这儿了。”小厮扬着眉开口,话里话外都透着打趣的意味。 “走,进去瞧瞧。”吴成书没接他的话,背过手去便朝着忘川阁的方向走。 果不其然,刚走到门前就看见了各家各户的随从都蹲在门外候着。诲明正在其中,林将与果真在这儿。 “怎么是你?秉柊呢?”吴成书停在门前问。 “吴大人。”诲明抄着手站起身来,迎笑道:“嗐!秉护卫见不得公子这副模样,就让我跟着伺候了。” “呵,”吴成书玩味一笑,紧接着颔自怀中掏出两锭银子来,抛给诲明道:“行了!这大冷的天儿,也别跟这儿傻站着了。你俩找个地方吃杯酒,暖暖身子。” 诲明接了银子,面上一喜,忙拱手称谢,顺便还不忘提醒一句,“吴大人,待会儿进去,您就不必费脚力往楼上走了,公子在拟躞庭呢。” 吴成书闻言先是一惊,随后点了点头。 眼看着诲明同自家小厮并肩离去,那人立在原地舒了口气,回身抬眸看向头顶的匾额。顿了顿,一字一句的念,“忘!川!阁!” 话音落下,头也跟着一并垂了下去,一声冷笑起,“呵,还真拿这儿当忘川了。” 吴成书是阮鋆涧的熟客,这里的哪个院子楼阁他没进过。如今入了忘川阁,老鸨和姑娘直接迎了上来与其热络。 一看见人,吴成书登时又换回了以往放荡不羁的纨绔模样,抬手作笑回应。只是今夜他并未流连花丛,而是尽快抽身,摇着袖子就朝最里面的拟躞庭走去。 行过少顷,便看见了庭间一角。 拟躞庭,顾名思义拟“躞”所做,亭子东西甚长,形似书卷的杆轴,因此而得名。 徐步向前,揽尽庭景。 话说回来,这里可是忘川阁中的一道奇景。只因拟躞庭地处忘川阁最内端,景色优美,隐蔽幽静,且庭长而深,很适合偷…… 这儿可是帝京城里富贵公子弄玉偷香,寻刺激的最佳场所。 如今林将与竟宿在这儿。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92章 清醒 拟躞庭的回廊中。 “我去!”吴成书自外向内走,瞪大了眼睛一处接着一处的隔间看过来,只有一声接着一声的,“我去!我去……” “啧!啧!啧!”看着看着连吴成书自己都有点儿自愧不如了。 直到行至一处隔间前,那人忽然停住了脚。一夕之间,眸间的光骤然暗淡,紧接着面上一抹失望,一抹嫌弃。 径自推门,提步入内。 “我正寻你呢,原来在这儿呀!”吴成书佯作惊讶的开口。 放眼望去,只见隔间中小几前跪坐一女子。女子闻声回眸,媚眼如丝,挑情勾魂,正是情悦。 吴成书走近,径自坐于几前,隔着小几向里侧看,只见帛枕锦褥之上,半躺着的身影微微一动。 手肘抵在几上,随意把弄着酒卮,吴成书斜眼看着林将与,此时见那人整衣合装,身上连个扣子都未曾解。 林将与抬眼,朦胧的视线中映出吴成书的形貌,醒了半天神,才迷迷糊糊的开口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不行呀?” 林将与闻言,挽唇轻笑,又问:“打哪儿来?” “清梧院。” “又去听曲儿了。” 此话一出,见吴成书登时面色一沉,似有不愉。紧接着将酒卮倒扣在几上,他也不理林将与,自顾自的转目,自上而下的打量着情悦,勾起唇角,轻声唤,“情悦。” 微微点头,情悦道:“吴大人。” “红衣仗剑,眉目勾魂,雪中玉人,出落惊尘。”吴成书看着情悦,抑扬顿挫的开口,最后一声落下,又凑近了些,笑眯眯的问,“说的就是你吧?” “吴大人可真会说话。此等盛赞,小女子万不敢当。”媚眼提笑,抬手拂过吴成书的脸颊,眼下情悦是大大方方的勾引。 感受着美人指尖的温度,吴成书神色静静,不起波澜。猛然间抬手,一把扣住情悦的腕,吴疏狂调笑道:“你也给爷舞一曲,看看能不能勾走爷的魂儿。” “好说。”情悦娇声起,“等吴大人什么时候有空,来捧情悦的场,情悦保证给大人舞一曲尽兴的。” 吴成书看着她,笑而不语。 倏忽,只听“噔!”的一声,是杯底与木板相撞击的声音。 小几对面,林将与连眼皮都懒得抬,只躺在锦褥上醉醺醺的嚷,“见色忘友,趁醉打劫。吴成书,你这么做……可不厚道。” 话音落下,手中酒卮落下,又敲了一声,“倒酒。” “呵。”冷笑一声,吴成书放开了情悦的手,向后退身,侧目再看林将与,只见那人手执一空杯,半身的醉色。 至于情悦,脸不红心不跳,像是什么也没生一般,径自提壶提身,膝行来至林将与身前倒酒。 “你说说你,占着这么个‘幽寂深静’的好地方,又守着这么个‘一技精绝’的大美人,竟然在这儿喝‘文酒’,真是暴遣天物啊!”吴成书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摇头作叹,一句话下来明朝暗讽的好不热闹。 一口饮尽杯中酒,林将与睁开眼,墨瞳一闪警觉,登时便吼,“放屁!我在这儿喝什么‘文酒’。” “衣服都不曾脱,还说不是喝‘文酒’。”说这话时,吴成书眉间挑着风流韵,看着林将与直笑。 对面人当即错开目去,含糊敷衍道:“武的刚完事。” 吴成书颔低声笑,再转目看向情悦,一脸的不相信。只是开口时却仍是顺着林将与的话,继续调侃说,“衣服穿的还挺快。” 情悦听着,面不改色,也不多言。 污言秽语,放浪淫词,吴成书一向是张口就来。林将与不是他的对手,三两句话便见了怒色,登时便丢下一句,“我冷,不行吗?” 吴成书自然看出他怒了,打趣的神情有些收敛,随后起身,绕过小几来至林将与面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欸,我说,你在这儿不舍昼夜的,喝了也有小半个月了。” 说话间,用眼尾挑了挑情悦,对林将与道:“这么照顾咱们情悦姑娘的生意呀。” “才半个月呀。”林将与答非所问,皱着眉叹了句,“我还以为过了半年呢。” “呦!呦!呦!”一见林将与落寞,吴成书登时来了兴致,忙俯下身去,贴在那人耳边,用极为挑逗的语气开口问,“到底是什么事呀?瞧把咱们的相国卿卿给委屈?可真像个小可怜儿。” 话一出口,逗的对面情悦忍俊不禁。 吴成书聪明,如今小皇帝扳倒了长公主要做圣贤明君,朝中欣欣向荣。再看林将与,却自甘堕落的流连于烟花柳巷,买醉承欢。 这不摆明是叫人家给踹了,然后来这儿掩伤埋痛的借酒消愁呢。 眼下吴成书虽未明说,但他那声“卿卿”唤的实在太戳人。 被人点到了痛处,墨瞳之中精光骤现,怒火滔天,笔直的射向眼前人。 欠嘴的吴成书被这样一瞪,周身一颤,不自觉缩了缩身,忙佯装可怜道:“这么凶干嘛?吓着人家了!怕怕的。” 吴成书卖萌,就俩字――恶心 一旁情悦瞧着,算是被彻底逗笑了,颔低眉,香肩抖的根本停不下来。 林将与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副恶心讨打的模样,为了让自己不被恶心死,连忙闭上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要是在这样,就给我滚。” 闹也闹够了,如今林将与又下了逐客令,吴成书终是收起了放浪模样。叹了口气,径自伸手去拉人起来。 被一股劲力带着起身,林将与一惊,沉身不起,不想却还是被拉了起来,他一脸疑惑的看向眼前人。“做什么?” “做什么,哼!”没好气的瞪了那人一眼,吴成书说,“可怜你了呗!” 手中力,扶住人,吴成书又言,“不是说冷了嘛,扶你去楼上暖阁休息。” 踉跄立身,林将与眸中划过一抹惊讶,埋头间勾唇一笑,继而将整个身子靠在吴成书肩上。 身后情悦跟着,吴成书扶着林将与沿着回廊往拟躞庭外走。 二人行的极慢,眼下林将与醉的站不住身,头靠在自己肩上。 吴成书看着平日里意气风的相国如今俨然颓废失意的不成样子,不禁撇了撇嘴,面上有些不满,嘟囔道:“我不喜欢现在的你,没有往先的那股子狂傲劲儿了。” 林将与垂着头,似醒非醒,也不接话。 吴成书却并未停口,接着继续道:“我就说嘛!他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你对他再好又有什么用?现在可到好,狼崽子露牙了吧!人家那是当断则断,不受其乱,留你一个人在这儿越陷越深。” “闭嘴!”林将与吐着酒气不耐烦的嚷。 “唉,”吴成书叹了口气,一脸嫌弃的翻白眼,“还护着呢,说都不让说。” 二人走出了拟躞庭,一路上吴成书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林将与却不再答话。 转眼间,三人已来至楼梯口。 蹬梯上楼,只是方才走到一半,便听见楼顶人声鼎沸,是有人在下楼。 吴成书和林将与同时抬眼,见楼顶正有一群锦袍公子迎面往下走。 一群人在楼梯中央相遇。 楼上的那群人,为的正是风家军前任都统,凌振烨的长子凌非繁。 “相国,吴少卿。”凌非繁拱手作揖,笑着说,“真巧,竟然能在这儿遇上二位。” “巧,巧,巧。”吴成书笑着与其打哈哈,林将与却半阖着眼不理人。 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后一行公子让路,吴成书扶着林将与上楼。 方走出两步远,身后凌非繁调戏情悦的声音便接连响起。 情悦推手而笑,逢源了几句,紧跟着往楼上走。就在此时,见身前人忽然停住了脚步。 与其说是吴成书停步,倒不如说是林将与不走了。 欣长的身影立在原地,林将与面色沉沉,冷冷的看向前方,墨瞳之中倒映出一抹清瘦儒雅的身影。眸色忽然变得阴鸷,顿了顿方道:“宋忱。” 对面人正是宋忱,此刻只见其颔静立,闻言过后微微抬头,唤了声,“相国。” 与林将与对视,那张平静温和的脸上仍旧看不到半点波澜。 “怎么?有事?”身后凌非繁仰面高声问。 林将与闻言,也不看他,只紧紧的盯着宋忱不放。 “看什么呢。”身旁吴成书用手肘暗怼的林将与一下,又转面对着凌非繁笑,挥了挥手说,“没事,没事!相国吃醉了酒,断片了。你们走吧!走吧!走吧!” 此话一出,听凌非繁嗤笑一声便转身离去,身后一众人等也紧忙簇拥着跟上。 “相国,告辞。”宋忱俯身,行过一礼后也跟了人群离去。 那群锦衣公子欢嚷着走下楼去,林将与却并未再行半步,欣长的身影立在楼梯上,墨瞳一路紧随着宋忱的背影。 “他怎么会在这儿?”林将与沉声问。 吴成书闻言,转目看向林将与,眉间多了些的嘲意,当即道:“呦!我的爷,你这是醉着?还是醒了?” 林将与也转过头去同其对视,面上醉容一扫,墨瞳骤缩,冷冷道:“少废话,我清醒的很。快说。” 吴成书撇嘴翻了个白眼,他知道林将与问的是谁,耸了耸肩便解释道:“这不快要到年关了嘛!朝中贵卿都开始轮番设宴作请了。今儿好像轮到了凌家,他应该是来参宴的吧!” 缓缓转过身去,接着提步上楼,林将与面上有忧色,又问:“他怎么同凌家扯上关系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吴成书面上漾笑,做出了一副我知你不知的神情,神气的说,“听说前几日他登了太尉府的门,给长公主送礼了。” “长公主?!”林将与眸色一震。 “宋忱这人还真是不简单,如今皇上大权在握,众臣归心。可他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去巴结长公主。”吴成书把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二人可以听到的程度。 “不过,竟没想到……还真成了事。如今长公主虽说是名存实亡,但余威尚在。更何况凌非繁和郗呈毓可是对儿臭味相投的好兄弟。凭着长公主从中牵线搭桥,他也算是攀上了凌家的高枝儿。” “他这是在用自己做筹码,来换取利益。”林将与喃喃自语,说到此处,忽而眉头一皱,瞬间警惕起来,“他想做什么?” “嗐!还能做什么。他就是属耗子的,得空便钻。”吴成书无所谓的说,“如今这么一看,准保是削尖了脑袋,要往富贵门户去,做攀鳞附贵一说了。” “不可能。”林将与斩钉截铁的否定。 眼下二人以登至楼顶,长影一顿,林将与回身,看向人群中那道显得格格不入的身影,墨瞳微沉,敛尽危险,他压低了声音说,“宋忱是口深井,探不见底。”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吴成书挑眉问。 林将与闻言,微微一顿,回眸时眼中又是一片朦胧醉色,当即装傻反问,“紧张?我紧张什么呀?” 林将与极力掩饰,奈何对面人却早已看出了端倪。 吴成书瞬间变成了吴疏狂,当即抬手,猛地一拍林将与的后背,强推着那人便往暖阁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不就是怕宋忱会帮着长公主害你的心肝儿嘛!” “胡扯!我没有。”林将与被推的有些踉跄,却还是死不认账。 “没有个屁。”吴成书也不给他狡辩的机会,笑着狠道:“我且问你,你来这忘川阁当真是恋上了情美人?” 话音落下,吴成书有意转目看向情悦,只见美人自觉的放慢了脚步,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如今周遭欢歌笑嚷,人声鼎沸,纷嚷杂乱的氛围将这一声轻飘飘的问湮灭。可那双通透澄明的眼睛,内里敛着精光,此刻正审视的看向林将与。 “不然呢。”林将与定了定神,强装镇定。 “你真当我看不出来嘛。呵,”吴成书冷笑一声,“在拟躞庭,当着你的面儿,我与情悦露骨调情你不理。方才在楼梯上,凌非繁上下其手的调戏,你也不顾。情爱面前谁不自私,你倒是大方。你当真喜欢情悦?”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93章 吵架 “……”林将与阴沉着脸不说话。 “你若真是大方也就算了。”吴成书沉了口气,又道:“方才我不过是说了小皇帝几句不是,你便不让了,三两句话的功夫又开始回护起来。我就想不通了,怎么一到小皇帝这儿,你一下子就变得小气起来了?” “……”这一次林将与不仅不回答,干脆直接阖上目去。 “那狼崽子到底有什么好?能让你舍生忘死,能让你自甘堕落。如今都已是这般光景了,竟还能叫你这般疼,这般护?”吴成书还在喋喋不休的质问。 “我护她什么了?”林将与不愿继续说下去,登时又装起酒醉来了,胡乱的嚷,“别扯开话题,我来逛窑子,是为了寻开心,同她有什么关系?” “逛窑子?寻开心?”吴成书停住了脚,皮笑肉不笑的说,“说的倒好听。你什么德行我会不知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闻言震怒,林将与嚷了声,“谁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除了你还有谁。”吴成书也怒了,自然不退分毫。 “你还有脸说我。”被戳中了痛处,林将与气急败坏,反唇相讥道:“自己不也是一样,见天儿的去清梧院登楼听曲儿,表面上是对文若鄢千好万好,却迟迟不肯不出钱赎人。” “一分钱没有还吊着人家不放,让人家平白无故的给你守身如玉,这不摆明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嘛。你把文若鄢束之高阁,岂知人家是高处不胜寒。” 一席话脱口而出,听得吴成书是暴跳如雷。 “你放屁!”听那人大喝一声,直接斜肩一抖,把林将与甩了下去。 今日喝了不少酒,林将与本就立不住身,更是没想到吴成书会推开自己。一时猝不及防,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欣长的身影颓然倾倒,直接跪在了地上。 “啊!相爷。”身后情悦惊呼一声,忙快步上前来扶林将与。 “他奶奶的。老子心疼你,才好心好意的来这儿劝你。你不听也就算了,竟然还胡乱编排起老子的不是来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对面,吴成书骂骂咧咧的吼着,说话间还朝地上啐上一口,继续道:“呸!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他妈的就是活该。” 耳畔骂声不止,情悦一边扶人,一边对着吴成书埋怨说,“吴大人这么大脾气做什么?相爷吃醉了酒,说的也都是些酒后胡话,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了,何必闹得这么难堪呢?” 情悦说的不无道理,吴成书瞧见林将与挣扎着起不来身,模样颓废的可怜,转瞬间怒气便消了大半。他忽然有些悔恨,心下想着真不应该这么大的脾气。 眼下周遭已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情悦拉起林将与的手臂,却又被一把推开。 长影扶着朱门慢吞吞的转过身来,坐在地上却也不起,林将与仰面,静静的看向眼前人。 吴成书半垂着脸,心中虽有悔意,但又碍于面子不好道歉,只得端着架子不说话。 林将与眯了眯眼,忽而勾唇一笑,眸间甚冷。下一瞬,竟然满不在乎开口道:“我用不着你心疼。” 吴成书一听,心中刚灭了一半的火,腾的一下又重新窜了起来,登时冷声一笑,“呵,是我自作多情行了吧!相国,打搅了。” 话音未落,人已是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目送着那人离去,直至消失在视线中,林将与始终一言不。 情悦站在一旁,垂眸看着坐在地上的身影,无奈叹了口气,再次俯下身去扶人。 一如既往的被推开。 “不必,我自己能起。”再开口时,林将与的声音哑了许多,随后抵着朱门艰难起身。 情悦弯腰给林将与拍了拍袍上的尘土,温声道:“走吧,外面冷,去屋里坐。” “不了。”长睫轻垂,林将与摇了摇头,说,“你先进去吧,我在这儿吹会儿风。” 情悦抿了抿唇,也不多言其他,自顾自的转身离去。 转眼之间,周遭重回平静。 林将与向前迈了一步,单手抵在栏杆处,墨瞳静静的望向前方。长指习惯性的探向腰际,不想却捞了一把空。 如今林将与腰上空空。 他已多日不曾佩玉,他又忘了。 垂目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那人摇头苦笑,笑容中尽是自嘲的意味。顿了顿,将手胡乱的打在衣袍上,极力掩饰情绪。 下一瞬,抬眸,凭栏,远眺,再无一言。 ……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时,万物复苏,阮鋆涧却睡了。 欢寝情浓不再,旖旎春光尽收,眼下姐儿们终于可以歇下了。 彼时,忘川阁,情悦的香闺中。 梳妆台前,女婢正在为情悦拆头饰。 “昨儿陪凌家少爷喝一夜的酒,姑娘累坏了吧?”女婢关心道。 “还好。”身前,情悦对镜抬手取下了左耳的耳坠,随口问:“相爷睡了?” “嗯。”女婢点头,“昨儿也喝到后半夜才歇下呢。” 情悦闻言,叹了口气,随手便将耳坠扔进珍宝匣中,也没说话。 “姑娘,你说相爷这没日没夜的饮醉,也不是回事儿呀。再这样下去,只恐怕身体会受不了呀。”女婢拔下情悦头顶的簪,闲聊般的开口。 情悦正准备取右耳的耳坠,闻言过后,手中动作一顿,嗤笑一声,冷冷道:“他受得了受不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快受不了了。” “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如今相国夜夜留宿,花重金捧姑娘出头。姑娘不是应该高兴的吗?怎么还……”说到最后时女婢掩了口。 “捧我出头?!”情悦取了耳坠,不过这次并未着急掷出,转而捏在指尖,“头倒是出了,不过……却是得不偿失。” “这话从何说起呀?”女婢万分不解。 “你也不想想,如今我做了相爷的相好,整个阮鋆涧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迫于相爷的官威,又有谁敢来点我的名,与我铺堂做局?”耳坠在指尖转了个圈,“凌非繁倒是个胆大的,可他胆子再大,也无非是点了我的名,叫我作陪,打打茶围,吃吃花酒罢了。这能赚几个钱?” 神色冷冷,不见一丝情愫。如今的情悦,眉目间全无半点儿勾人的媚相,面上尽是冷漠市侩。 “客不来我这儿宿,小半月开不了张,钱财赏银又从何处来?唉,”叹了口气,情悦将耳坠拍在台面上,“我这一天天的,做个清水舞妓,眼看着就快要成第二个文若鄢了。” 女婢见情悦烦闷,便开口劝道:“做文若鄢有什么不好?又不用伺候人,成天弹弹琵琶,也是乐的清闲。” “你懂什么。”情悦透过铜镜看向女婢,媚眼一冷,道:“文若鄢现在可是阮鋆涧里最大的笑话。在这儿污泥潭里做清莲,她还是头一个。” “清梧院的老鸨收了吴成书的银子,也是没办法。如今在窑子窝里养了这么个只卖艺不卖身的闲人,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说谁看着不眼气。老鸨气不过,就成天变着法的给文若鄢下绊子,找麻烦。这叫清闲?这叫受罪。” 情悦揉了揉太阳穴,神情疲惫,喃喃道:“最近我瞧着妈妈看我的脸色也不是太好,说不准也要找我的麻烦了。” “有相爷护着,姑娘怕什么?”女婢挽笑开口,言辞间有些谄媚,又有些得意。 “相爷护着我?呵,”情悦摇了摇头,又问:“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我从……”女婢张了嘴,却一时语塞。 因为她的确在林将与眼中看不出对情悦的半点爱意。自从那日相国来了忘川阁,虽说是铺堂住局,但终日提着个酒壶,走到哪儿喝到哪儿。那双眼睛只留恋琼浆玉液,对于媚娇玉人却是若即若离。 女婢说不出话来,情悦笑了笑,兀自垂眸,面上微苦,忽然问:“你觉得相爷待我好吗?” 女婢为情悦理着头,模棱两可的回答,“挺好的呀。” 得来的却是一声冷笑。说实话,连情悦自己都不信。因为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林将与虽长住忘川阁,但除了第一夜宿在了自己的香闺中,其余时间一直都睡在厢房里。而且……那一夜林将与饮酒至天明,连自己的手都没碰过一下,更别提挂衣了。 如今的情悦空占着个同林将与相好的名分,却没有欢好之实。 算到今日,她也做了十几天的“清水舞姬”,只能卖艺,却卖不了身。否则,她也不会说自己成了第二个文若鄢。 随手把玩着女婢放在桌上的簪,情悦又言,“那我再问你,你觉得吴大人对文若鄢好吗?” “自然是极好的。”这次女婢答的倒是干脆。 不想,情悦竟又笑了,转目回身,“傻丫头,你错了。” “嗯?”女婢闻言蹙眉,更为不解。 “吴大人若是真待文若鄢好,就该花钱给她赎身,纳她作妾,给她名分。你看他做了吗?” 此话一出,女婢手中动作一顿,她似是懂了一些。 “昨夜相国说那话时,你看吴大人气成那样,不就是被人揭了短,恼羞成怒了嘛!男人呐!唉。” 一声轻叹,情悦回过身去,话还在继续,“成天来看如何?登楼听曲儿又如何?吴大人出不起银子,却还霸着人家姑娘的清白之身不放。如今文若鄢入了清梧院半载有余,却做不成生意,只能沦落到给人弹琵琶做清倌人。老鸨子天天骂。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我这般说,你还觉得吴大人对文若鄢好吗?” 女婢垂了手,默不作声。 情悦丢下簪,站起身来。去到身后的长镜前,媚眼微垂,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吴大人这般,无非是因为没银子,出不起钱。可相爷呢?他也没银子吗?” 问了一声,却不给女婢回话的机会,情悦又继续说,“相爷若是真喜欢我,早也把我赎了身去,又何至于让我成天的在这儿担惊受怕。” 情悦活的通透,她心里明白,林将与一点儿也不喜欢自己,他那双眼睛自始至终都在酒上。 “唉。”女婢也跟着叹了口气,转身看向情悦,问,“那咱们该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情悦垂手扯着带子,“赶紧找下家呗。” “找下家!可,可这恩客都被相爷的名声给挡了,还哪有人敢点姑娘的名呀?”女婢醒过神来,面上一片慌乱,竟然又重复起方才情悦说过的话来。 扯着带子的手一顿,情悦媚眼一挑,不紧不慢的说,“谁说没有,凌非繁不就是一个。” “凌家少爷?!”女婢一惊,忙说,“依我看,姑娘最好还是别去招惹他。凌家少爷可是帝京城里出了名的混账纨绔,身上人命官司背了有好几条,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怕什么?”情悦斜横了女婢一眼,“你以为林将与是什么省油的灯。” 说话间,又转目看向窗外,“林将与也好,凌非繁也罢,都是客。在这忘川阁里,妈妈才是主。只要你我在这儿待一日,便得出一日的力,否则,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女婢闻言,抿了抿唇,悻悻的垂下目去。 “凌非繁。”自顾自的念了一句,情悦身形未动,继续说,“你别看他是个纨绔,年岁也不大。不过,他老子可是凌振烨,风家军中威名赫赫的凌都统,响当当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虽说如今已经卸了任,在家颐养天年。但凌非繁可是凌家的嫡长子,又是凌都统最受宠的儿子,受器重的很。” 情悦抽丝剥茧,娓娓道来。 “等他日后及了冠,受荫袭爵,高官厚禄肯定不会少。凌家家大业大,家产祖业也尽是他的囊中之物。这可是活生生的摇钱树,金灿灿聚宝盆。我若得了他的青眼,同他相好挂衣,权财钱势还不是说来就来。想来……他可一点儿也不比林将与差。” 女婢一听,略有心动。可转念一想,又紧忙道:“可是姑娘之前不是说喜欢相爷的吗?怎么又……” “喜欢?!”扔了带子,情悦转身回到梳妆台前。 兀自颔褪下了腕上的玉镯,将其举起,在阳光下欣赏片刻,眸间一闪落寞,低声喃喃说,“喜欢又如何?又不是我的。” 话音落下,将玉镯掷进珍宝匣中,面上做市侩相,淡淡道:“咱们开门做生意的,只谈钱,不谈情。”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94章 礼物 年关以过,农历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入夜时分,帝京城里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 砰!砰!砰! 巨响过后,烟火升空,无数道色彩斑斓的光于天际汇聚。繁华乍现,照彻山河。一时间夜幕如昼,有说不出的壮丽辉煌。 忘川阁。 周遭极静,厢房中唯有林将与一人,长影倚在贵妃榻上,仰面饮尽杯中酒,转而看向半开的轩窗。 眼下房内并未点灯,只有窗外的烟火明光一起一落,映着醉颜忽明忽灭。 墨瞳空洞无光,穿透了轩窗,赏尽了华光。 忽有一瞬,长睫微垂,手臂顺势垂下搭在榻边,指腹摸索着杯上的纹路。明灭的火光间,林将与将唇轻挽,敛笑恭贺一句,“浮华盛世,如你所愿。” 话音落下,指尖脱力。杯盏落地,滚向了黑暗的角落……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烟火虽美,却终究只有一瞬。任它一响接一响,也终有落幕之时。 随着最后一抹绚烂于夜空中炸作繁华,然后悄然散去,湮灭消逝。 与此同时,皇城,紫宸宫。 永安殿外,千层玉阶之顶,言浔仰面看着最后一簇彩光落下。小皇帝并未着急收回目去,而是依着动作继续向前远眺。 “烟火都落了,皇上还看什么呢?”身后,十五疑声问。 言浔目光未动,淡淡道:“在看星星。” “星星?!”十五低声念,跟着将目光眺向远方。 今夜空中一轮圆月高悬,月色明亮异常,星光却是暗淡。胖乎乎的小手抬起,挠了挠头,十五一脸不解的叹,“今夜月明,星也不亮呀,有什么可看的?” 话一出口,言浔便收回了目光,明眸流转,看向十五。小皇帝沉了口气,留下一句,“你不懂。”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朝着殿内走去。 十五放下手,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问。他想问却又不敢,抿了抿唇,立刻提步跟了上去。 言浔走在前面,忽然开口言笑道:“十五啊,十五,又到了十五!” 说话间停步回身,小皇帝眉眼弯弯,上前一把将十五拥入怀中,欢快的说,“有十五陪朕过十五,也算圆满。” 十五怔了一下,回过神来后忙不迭的抬手回抱住言浔,笑着说,“哈哈,皇上放心,十五每年都会陪您一起过十五,十五要陪在皇上身边一辈子。” 言浔紧紧的抱着他,将下颚抵在十五的肩头,掩去了神色。听着圆团团认认真真的承诺,小皇帝身影未动,停了好久,猛地吸了吸鼻子,抬手捶了对方一拳,“臭十五,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存心惹朕的眼泪是不是?” “嗯?原来皇上也会哭鼻子呀!快让十五瞧瞧……”听见吸鼻声,十五只觉惊奇,忙松开手,准备一探究竟。 不想却被言浔一把按在怀中,小皇帝环着人抬手胡乱摸了把脸,逞强的嚷,“谁说的,朕才不会哭呢。” 未几,待言浔松开十五后,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眨了眨眼,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问,“秉护卫今夜还来不来了?” “来呀!”十五笑着说,“哥哥还说,会给十五带好多好多好吃呢。” 一听这话,小皇帝登时凑近,一脸期待的问,“这次还会有玫瑰酥吗?” “当然。”十五不假思索的回答,笑呵呵的说,“等到时候,十五还把玫瑰酥留下来,全都给皇上吃。” 言浔闻言,面上强撑起的笑容渐渐淡去,不觉鼻尖又是一酸。忙别过头去,随手一挥,说,“好了!那你快回内侍殿吧!万一秉护卫早到呢,别让人家等久了。” 没看出言浔的小情绪,十五傻傻的咧嘴一笑,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转眼之间,殿内便只剩下了言浔一人。纤凛的身影略显孤寂,小皇帝收了笑,兀自垂眸叹了口气。 “皇上。”就在此刻,殿外忽然响起一阵男声。 顷刻间,落寞尽收。言浔抬头,面色平静。 郭守忠自殿外快步行来,上前俯身行礼道:“皇上,风将军携夫人狄氏入宫觐见,前来请安。” “风启辰。”言浔闻言略有惊讶,忙道:“宣。” 未几,两道身影入殿而来。 言浔坐在位上,明眸之中倒映出风启辰的身影,以及他身旁那道娇小玲珑的倩影。 风启辰和狄灿煊来至殿前俯身跪地叩。 “臣风启辰与家妻狄氏大婚以成,今日特携夫人前来,入宫请安。”额抵在地上,风启辰沉声开口。 “起来吧,不必拘礼。”言浔口中回答,目光却始终落在狄灿煊身上。那个一直以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女子,令她充满了好奇。 对面二人闻声,一并起身。 言浔目光如炬,自上而下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狄灿煊抬眸,见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那是一位极为标致的闺阁女子,形貌虽是小家碧玉,仪态却又不失大家风范。这样的女子,当真如同今夜的满月一般完美无缺。 “风夫人娴静貌美,果真是大家闺秀。”言浔称赞。 狄灿煊听后也不拘泥扭捏,登时颔再行一礼,道:“多谢皇上夸奖。” 言浔笑了笑,转目再看风启辰,见那人面上竟无半点笑意,反而尽是落寞,总有些说不出的惆怅意。 随后闲聊了几句,言浔要赏赐狄灿煊珍宝饰,却又不知她的喜好,于是便命宫人带她去珍宝阁中自行挑选。 狄灿煊闻言,眉间灿然,谢恩后便跟着宫人一道,朝珍宝阁去了。 风启辰留在殿中。 言浔摒退了宫人,转眼间,殿内便只剩下了她与风启辰二人。 没人看着了,小皇帝便随意起来,引着风启辰去龙案前的蒲团上坐。 风启辰应声,随着言浔一同落座。只是,眼下见那人盘腿缩身,坐姿甚为倾颓。定定望着前方火炉出神,半晌也不说话。 良久…… “风启辰,对不住了。是朕言而无信,没能如约去参加你的成婚大典。”言浔的声音忽然响起。 话一出口,见那人眨了眨眼,似有回神,风启辰微微一顿,又垂下头去,说,“没事。” “朕看那狄家小姐相貌端庄,品性贤淑。是一等一的好娘子,打着灯笼都难找。如今她能做你的妻,也算你小子赚到了。”言浔自顾自的开口,抬手一拍风启辰的肩膀,看向他,仔细叮嘱道:“一定要好好待人家。” 风启辰垂着头,一双手下意识的搓着膝盖,停了良久才抿唇“嗯”了一声。 眸色流转,看向那人搓膝的手,言浔抿唇沉了口气,又言:“还有啊,你……” “阿澈!”岂料话不等说完,只见风启辰手中动作一停,当场开口打断。 小皇帝掩了口,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后话。 缓缓抬起头来,风启辰看了言浔半晌,才支支吾吾的说,“其实……今夜我来,是有一样要给你。” “什么呀?”言浔歪头,面上露出一抹好奇。 二人对视,风启辰颊上忽然染起一抹红晕,急忙颔垂目躲闪。扶着膝盖的手不觉握紧,踌躇许久,才见那人抬手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 言浔垂目一瞧,竟是一把檀木小梳。只见上方轻轻浅浅的花纹勾勒出了一朵精致小巧的清荷,梳柄上还坠着一只团玉流苏穗。 “这……”看着小梳,言浔惊声失语。于错愕间疑声问,“这梳子,你不是已经送给狄……你夫人吗?” 一时无言,风启辰将头低低的垂下,停了半晌,方道:“我骗你的,我没送。” “嗯?”言浔疑惑,问,“为什么不送?” 长长的舒了口气,风启辰鼓足勇气抬起头来,他似有万语千言要诉,可话到嘴边却只吐出了一句,“我做这个,不是为了送给狄家小姐的。” “那是送给谁的?”言浔问。 风启辰看着她,眸色欲渐清亮,一脸诚恳的说,“这是我给你做的。” 他终于说出来了,他藏了好久的秘密,还有他藏了好久的心意。 闻言怔愣,言浔却忽然沉默了。小皇帝面色凝重,垂目看向地面。 良久,面上撑起一抹假笑,问,“……你送朕梳子做什么?朕可是男子。” 那句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不过最后两个字言浔咬的很死。她在提醒,在提醒风启辰自己的身份。 风启辰一听,拿着小梳的手停滞在了半空中,眸间明光骤然褪去,变作失落,他知道言浔是什么意思。 可这一刻,他真的好想勇敢一次…… 风启辰看着言浔,他眸中攒尽了爱意,这份爱他攒了整整十年。时至今日,他真的好想把那些藏在心底里的话全部宣之于口。 顿了顿,“嗐!什么男子女子的,我做这个是为了让你梳头用的。” 可他还是不敢,只得装傻回答。 苍白无力解释过后,见风启辰手足无措的抬手打了下耳垂,“之前不说,是因为想在年岁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后来我见你送来的流苏穗挺好看的,就给坠上了。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个礼物。” 将檀木梳送到言浔面前,风启辰努力佯装平静,“你就收下吧。” “朕不能收。” 谁知得来的却只有言浔斩钉截铁的拒绝。 小皇帝陡然起身,双手不自觉的扯起龙袍衣角,结结巴巴的说,“梳,梳子怎么能乱送人呢?这是信物,必,必须要送给心上人才行。如今你同狄家小姐成了婚,她才是你的正房夫人,是你的心上人。理应送给她才是呀!给朕做什么?” “心上人。”风启辰低声念起这三个字。猛然间,也跟着一并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立在言浔面前,“阿澈,你知道我的心上人是谁吗?是……” “是狄灿煊!”小皇帝高声打断,抢着回答。又立刻背过身去,丢下一句,“亲都成了,还想反悔不成?” 此话一出,风启辰登时哑然失声。 叹了口气,言浔稳定心绪,背对着风启辰说,“风启辰,狄家小姐是个好姑娘,不要负她。” “负她?”风启辰喃喃自问,又垂下头去低声自答,说,“没有爱,又谈何负呢。” “皇上。”倏忽,宫人的声音自殿外响起,道:“风夫人已经挑选好了珍宝,眼下正在殿外候着呢。” 风启辰一听,不觉间握紧了掌心的小梳。 “嗯,叫她不必进来了。”言浔开口吩咐宫人,却并未转身,只看着前方对风启辰说,“时辰不早了,你带着夫人先回去吧。” “……”风启辰抿紧了唇,并未回答,只是沉面立在原地。 言浔见他不走,沉了口气,缓缓转过身来。 当着宫人的面,小皇帝摆出一副君王长辈姿态,若无其事的提笑说,“哦!对了!大外甥,今夜是上元佳节,千锦巷中花灯最美。等一会儿出了宫,你不妨带新媳妇趁着夜色去西边赏景观灯。” 说到此处时,言浔垂目看着那人手中的小梳,“然后再把梳子送给她。美景配心意,定能讨得娘子欢心。” 闻言,眸色见哀,风启辰终究是妥协了。缓缓阖目,他什么也没说,只俯身跪地,叩离去。 ―― 自那日争吵过后,吴成书同林将与就没再见过面了。 吴成书心里一直不服气,总觉得是林将与的错。是他把自己好心当了驴肝肺,所以一定要他先来找自己道歉才行,否则休想和好。 可一连等了多日也未等到“犯错”的人登门道歉。 一时间,“没错”的人有些坐不住了,却又拉不下脸来,主动去找他。 无奈…… “老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呀?”小厮见吴成书要出门忙跟上前来问。 “阮鋆涧。” “阮鋆涧!”小厮一听,登时双眼一亮,笑眯眯的戳穿道:“老爷该不会是要去找相国求和吧?” “放屁!”吴成书破口大骂,瞪起眼睛来,厉声否认说,“谁找他谁孙子!老子是去吃花酒的。” 话音落下,便摇着袖子出门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95章 选我 阮鋆涧,迎仙楼。 吴成书今日不比往常,才过了半个多时辰就从里面出来了。 沿街行至忘川阁前,身影猛地一顿,偷偷侧目瞥了眼门前蹲守的随行,诲明果然还在其间。 吴成书抬手摸了摸鼻子,佯装无事的从诲明身前经过,什么话也没说就朝前走去。方才转过胡同口,不想那人一个闪身,竟又朝着忘川阁的后巷拐了进去。 行过须臾,眼看着就要走到忘川阁的后门了,吴成书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目不转睛的望向前方,映入眼帘的一抹欣长的身影,此刻正扶墙而立,垂头狂吐,看模样应是又喝了不少酒。 身后情悦为其抚背却又被推开,林将与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不要靠近。可下一瞬,见长影骤然倒地。 “相爷!”情悦惊呼一声,忙弯腰扶人。 远处吴成书心下一紧,脚下的步子不觉向前一错。 “没事。”林将与依旧推开手,扶着墙艰难起身。如今见他面色惨白一片,不见半点血色,手覆在小腹处,强装镇定道:“地上滑,没扶稳。” 情悦知道林将与不喜与人接近,便识趣的乖乖站在一旁。 眼看着长影扶着墙一步一挪的朝里走,情悦缓步跟上。 吴成书却不再向前了,他立在原地,目意渐深。良久,垂头叹了口气。 回到厢房中,女侍端着茶水铜盆入内。林将与接杯漱口,身旁情悦将帕子在铜盆中浸湿,随后递了上去。 林将与接了,胡乱拭了把脸,直接丢开帕子躺倒在了贵妃榻上,随手一挥,要众人出去。 情悦撇了撇嘴,给林将与盖了个毯子,便拥着女侍出门。 房门一关,林将与面上的平静骤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痛苦。 额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接连滚落。他咬着牙,自行解开束带,长指探进衣服里,寻着小腹一寸一寸的向上按压。 半晌,只见那人眉头紧锁,忽然低声骂了句,“妈的,中脘穴到底在哪儿?” …… 不知不觉间,林将与昏昏睡去。 在梦中,有一只手探进了衣袍,寻着小腹,四指并拢比好距离,指尖向上,找准穴位,轻轻按揉。 一时间,林将与只觉胃部上方一阵压力袭来,紧接着略略有些酥麻之感。那种感觉无比熟悉,指腹的温度也异常温暖。 舒服了不少,缓缓睁开眼,视线中是一道同样熟悉的身影。林将与一瞬不瞬的看着前方,泛白的唇瓣微微颤动,“你怎么来了?” 此刻见对面人正坐在榻边,羽睫轻垂,探进衣袍内的小手一丝不苟的按压着穴位。 林将与动了动身,平躺在贵妃榻,望着屋顶说,“不是说要同我一刀两断的吗?” 衣袍内的小手紧随着他的动作向内移去,继续按压,人却不曾开口。 “说话呀!”林将与似是怒了,烦躁的嚷了一声。 羽睫轻抬,明眸之中莹光闪闪,言浔看向林将与,央求道:“别喝了,回家吧。” 林将与也不看她,只气呼呼的说,“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叹了口气,言浔说,“你胃不好,再这么喝下去,身子会受不住的。” “哼!”忽然转过身来,见林将与眸间的怒色氤氲成雾,却依旧不依不饶的嚷,“现在知道心疼了,早干什么去了?” 言浔静静的看着他,抿了抿唇说,“朕一直都心疼你呀。” “你骗人!你若真疼我,爱我,为何不选我?”林将与瞪着眼睛质问。 “事已至此,结局已定,无人能改。”言浔面色不改,声音却冷了三分。 “谁说不能改了!我偏要改,我要你选我!选我!”林将与强忍着眼泪,忽然像个孩子般蛮不讲理的嚷了起来。 手中动作一顿,言浔缓缓垂下头去,无力的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万寿寺,你不该来。” 话一出口,一滴泪悄然滑落,林将与红着眼睛,哭嚷一声,说,“我知道。” 他委屈极了,又转过身去,将手臂抬起,盖住双眼,哭声中喃喃自责道:“我肠子都悔青了。” 这一刻,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头的悲伤苦涩,悉数涌出。林将与知道,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错。 为什么当初明知道是长公主设的局还要去?为什么明知道是陷阱还要跳?现在又把事情弄得一团糟,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言浔倾身上前,拉开了林将与的手臂,看着那人哭红的眼睛,一颤一颤的吸着鼻子,脆弱无助的模样,实在是令人心疼。 这哪里还是平日里那个清冷孤傲,不可一世的相国呀,分明就是个委屈巴巴的小可怜嘛! “哎呦呦,快别哭了!”明眸一闪,尽是疼惜,抬手为林将与拭泪,言浔柔声哄道:“瞧把你给可怜的,你是朕的心肝儿,朕选你,选你还不行嘛。” 一听这话,林将与登时破涕为笑,又撅起嘴来,面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傲娇,任性的说,“哼!敢不选我。” 言浔没说话,又坐了回去,指尖的按揉还在继续。 二人对视,墨瞳之中水光明明闪闪。林将与忽然犯傻问,“阿澈,你说的那个穴位在哪儿呀?” 言浔闻言,指尖力道微重,示意对方说,“不就在这儿嘛!” “到底在哪儿呀?”林将与像没听见一般继续问。 “这呀!”言浔又按了一下,耐着性子回答。 “我找不到。”林将与垂眸时是满脸的落寞,抬眸后又是满面的欢喜,笑着说,“只有阿澈能找到。”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言浔骂他,“傻瓜。” 一夕之间,墨瞳骤敛星光,林将与挽唇一笑,又忙假意板起脸来,郑重其事道:“叫卿卿。” 羞赧一笑,言浔凑上前去,趴在那人耳边,轻轻的唤,“卿卿。” 柔风吹来,吹得耳朵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长影当即整身侧了过去,顺势揽住言浔。 此一刻,二人离得极近,鼻息交错。 “快!亲亲我。”林卿卿登时又撒起娇来。 被环腰揽着,言浔没再挣脱,转而阖目亲了那人一口。 可谁曾想移唇之际,林将与又倾身追上前来。 “卿……”言浔躲闪不及,只感觉腰际一紧,紧接着便被林将与捞着起身,带进怀中,继而滚身向内,锁在贵妃榻里。 榻间狭窄,二人身形紧贴,覆在言浔腰际的大手忽然撩开下袍向内抚去。 “哎呀……卿……”挣扭推搡间,言浔呼出一声,“你又来!” “不准推我!”手间力道瞬间加大,不让小人儿挣脱分毫,林将与环着言浔,强硬的开口道:“早知道会是这样,荊珥宴回来的那次就不该放过你。你可把我害苦了,你知道我想了多久吗?” “你……”眨了眨眼睛,小人儿面上浮起一抹急红,缓缓垂眸,羞答答的说,“坏人。” …… 林将与睡得昏昏沉沉,待到醒来,已是第二日傍晚。 昏黄的日光隔着窗户纸透了进来,脑海中的记忆还是那么清晰,可此刻贵妃榻上却只剩自己孤身一人。 “阿澈……”林将与凭空唤了一声,得来的却只有一片的静默。 这是怎么回事? 林将与于错愕中醒神,猛然坐起,只觉头疼欲裂。 抬手扶额,垂目下望。只见薄毯滑了下去,露出的依旧是整装衣袍,除却腰际的束带不再之外,一切都还是一如昨夜睡去时的模样。 不对呀!他和言浔不是…… 坐在榻上,墨瞳涣散失焦,呆呆的望着前方,良久,“是……梦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面上难掩失望。 春梦了无痕,剩下的,唯有一抹孤影和无尽悲伤。 林将与在榻上坐了许久,一动不动。直到某一刻,颔垂头,长影似颓然倾塌。 就在此时,只听“吱呀――”一声。 林将与闻声,眸色一亮,登时转目望去。见身后房门被推开了一个小缝,紧接着有一道纤影闪入。 一瞬间,心中乌云骤散。 阿澈! 林将与抚榻而起,奈何酒喝的太多,眼下他意志昏沉。又起身太快,一时间脚底软,长影登时便倒向一侧。 所幸扶住了榻沿,林将与头晕目眩,眉头紧锁,正欲扶额之时,忽然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 “相国,你没事吧?”关切声接踵而至。 那声音不是言浔的。 定了定神,林将与抬眸看向前方。此时只见面前站着一人,高冠束,玉带锦袍,虽说是一男子模样,但容颜却是分外熟悉。 “……沈楣遥!”林将与惊语一声。 沈楣遥一见林将与认出了自己,欢心不已。不觉上前一步,又忽然想起了自己“大家闺秀”的身份,碍于情理,最后只得松手退开身,垂眸唤,“相国。” 林将与怔愣,半晌方道:“你怎么会在哪儿?” 沈楣遥低低的垂着头,一双手在身前交叠,扭扭捏捏的不肯回答。 “说话呀!怎么现在问谁,谁都不说话!” 林将与有些恼火,可后面那句分明与沈楣遥无关。眼下他更气的是言浔,是那个让他凭空做了一场美梦,却又梦醒念碎的“小祸害”。 “我……我是来找你的。”沈楣遥不知道林将与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支支吾吾的回答。 “找我?”此话一出,林将与更为不解,“有什么事吗?” 沈楣遥扣着手指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说。 见其不语,林将与沉了口气,道:“你一个姑娘家,若真有什么事,也应该同自家兄长说才是。平白无故的,换上男装跑来青楼做什么?这不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该来的地方。” “你以为我真的愿意来这儿吗?”原本沈楣遥还在犹豫,可被林将与这么一说教,登时也急了起来。不管不顾的说,“若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到这儿来呢。” “为了我?!” “是呀!”沈楣遥抬头看着人,扯着嗓子嚷道:“是我不想再看相国这样自甘堕落下去了,所以才会女扮男装来这烟花柳巷之地。” 林将与闻言,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相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意气风,器宇轩昂。楣遥当你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是举世无双的真君子。”沈楣遥忽然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说,“可如今呢?再看看现在的你,流连风尘,醉生梦死,与那些骄奢纨绔又有什么区别?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沈楣遥的话说的很对,林将与听着忽然有些醒了。可最后的那声问,不知怎的,总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呃……多谢沈小姐关心。”林将与有些尴尬,也不好多言其他,只得讲一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沈楣遥有些羞臊,忙低下头去,继续抠着手指不说话。 林将与看向沈楣遥,忽然有些失落。他在心里想,若此刻站在眼前是言浔该有多好呀,若方才那些话是出自她之口……不!不用她说着那么多,只要她来了,自己就会立刻“改邪归正”。 可她为什么就是不来呢? 兀自垂眸,无力的摇了摇头,林将与叹了口气说,“看来还真是大梦不知醒呀!” “还不醒?该醒了!”林将与在叹执念,沈楣遥却以为他还想流连阮鋆涧,登时又高声嗔责起来。 林将与闻言,失声而笑,忙附和道:“好好,好!我醒,我醒还不行嘛。” 万没想到,自己三言两语竟能说通林将与。一时间,连沈楣遥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 “这么说,你是打算听我的了?”沈楣遥半信半疑的问。 “嗯。”林将与点头,继而弯腰捡起遗落在地的薄毯。再抬眸时,尽量收敛周身的戾气,换上一抹温和,轻声问:“你来这儿多久了?” 沈楣遥闻言,一阵慌乱,低低的垂着头,也不肯接话。 “女扮男装跑出来,你兄长一定不知道吧?”林将与再问。 沈楣遥依旧不说话,不过到更像是默认了一般。 “自己一个人来的?”沈楣遥一直不说话,林将与却也不恼,只耐着性子问。 “没,还有墨儿。”这一次,沈楣遥终于有了回答。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96章 送人 将薄毯扔在贵妃榻上,林将与转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似是长者一般开口道:“走,带我去找墨儿,我送你们回家。” “送我回家!”惊讶之余,还有些受宠若惊。沈楣遥喜不自胜,挽唇轻笑,颊上两朵梨涡悄然绽放,兴奋的高声嚷,“太好了!相国能送我,我太高兴了!” 没想到才这么会儿功夫,沈楣遥又大大咧咧的露出本性来了。那声音很大,震的林将与耳朵生疼,长影不禁向后退了半步。 沈楣遥的功力果真不减当年,林将与清楚的记得,上一次自己瘟疫病好之初被这小姑娘的声音震到耳鸣的场景。对了!她还烫过自己一回。 下意识的舔了舔唇,林将与顿时有了后怕的感觉。 “高兴就好,高兴就好。”嘴角抽了抽,强撑着笑。一时间林将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于是只得抬手做请,道:“那我们走吧。” “好!好好!”沈楣遥开口,两道梨涡欲渐加深。 二人出门下楼,寻到了墨儿,一路走出忘川阁。 许是太久没见到自家主子了,诲明见林将与第一眼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呢。 快步上前,揉了揉眼睛,“公子,你怎么出来了?”开口询问的语气那叫个不可思议,活生生像是见了鬼一样。 林将与没理他,只说了声,“走。” 眼看着长影向前行去,身后沈楣遥和墨儿连忙跟上。 诲明瞧见那两位女扮男装的“公子”只觉面生,却也不敢多问,只得提步跟上。 上了马车,林将与吩咐说,“去御史府。” 车外诲明应声,一挥马鞭,马车便沿着大路向前行去。 车身摇晃间,车内林将与阖目静坐,面色依旧白的像纸。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确喝了太多酒,身子有些吃不消,如今小腹还隐隐作痛。 一旁沈楣遥无言静坐。少女偷偷的打量着眼前人,自下而上的看,眸间倒映出那张的苍白无力的脸。 抿了抿唇,沈楣遥心下暗念:他怎么?脸色不太好,看上好像有点儿难受,好颓废呀,可为什么还是那么好看呢?到底是模样生的好,颓废成这样也好看。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迷的这般神魂颠倒不是。 沈楣遥果然是沈楣遥,想着想着就想歪了,不知不觉间也看呆了。 等到林将与睁眼之时,看见的就只有一个望着自己傻笑的沈楣遥。 二人对视,沈楣遥忽然意识到自己花痴的模样有点儿傻,忙错开目,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林将与也觉得尴尬,垂头轻咳一声,“沈小姐近来可好?” 只能开始没话找话。 “挺好的。” “嗯,那就好。” 再次静默,空气略显滞涩。 偷偷抬眸看了林将与一眼,沈楣遥有些抓狂,她想和他说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了。 良久…… “上元节那日,千锦巷中摆了花灯集,相国可有前去赏玩?”终于憋出了一个话题。 “……我没去。”谁曾想,这个话题被林将与一开口就给终结了。 “没去呀。呃……”沈楣遥也不气馁,又笑吟吟的继续道:“相国没去可真是可惜了,上元节那夜花灯成海,街头巷尾,明光如昼,美极了!” “是嘛,”林将与礼貌的附和,随后平声说,“帝京上元节的花市美的出奇,我十年未曾见过,竟不想今年又错过了。” 那话自林将与口中说出,平平淡淡,但在沈楣遥听来却觉得心酸不已。少女顿了顿,又忙提笑说,“嗐!这有什么的,花灯年年有,等明年再看不是一样。” “也对。”微微点头,林将与眸色一转,提笑说,“欸,既然沈小姐去了,那倒不如同在下讲讲,都有什么新鲜事。” “好呀!好呀!”沈楣遥一听说林将与想知道新鲜事,自是欢天喜地的满口答应。 “相国有所不知,上元节那夜我偷跑出府……呃!”话说到一半,沈楣遥忽然现自己说漏了嘴,又忙央求道:“相国,我偷跑出府的事,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哥。若是让他知道了,我就死定了。” 对方闻言,失笑一声,点头答应道:“放心,我不说。” “那就好。”沈楣遥笑了笑,说话间又坐正了身,美目一挑,腮边两朵梨涡开的正盛,故弄玄虚道:“人刚一到千锦巷,你猜我遇到谁了?” “谁?” “风启幕!”少女惊呼一声,表情甚为夸张,“风启幕那个小古板竟然会去千锦巷,你说奇不奇怪。” “风启幕去赶花灯集。”林将与闻言,也觉得不可思议,摇头一笑,“呵,还真是件稀奇事。” “谁说不是呢。”沈楣遥在一旁搭腔,登时便来了兴致,倾身上前说,“你是不知道,我见着他的时候,他正被一群姑娘小姐堵在巷子里示好呢。那模样,慌不择路的,最后还是我替他解的围呢。” 跟着笑了两声,林将与说,“眼下过了年,风启幕已至弱冠,却还未曾娶妻。花灯集又是牵姻缘的好去处,他去了,自然是要被盯上的。” 风启幕自荊珥之宴起,一战成名,名声大噪,得了帝京城里不少姑娘小姐的青眼。如今走到哪儿,也都是万人空巷,更何况是出现在那种人流量密集的闹市。 “不过,话说回来了。前几日他才行的及冠礼,又赶在上元节去千锦巷,该不会真是为了觅寻良人吧。” 这是句话玩笑话,林将与随口而出,不想却见沈楣遥笑意一顿,似是在回忆着些什么。 林将与见她不笑了,便奇怪的问,“怎么了?” 沈楣遥缓过神来,惊慌失措的答,“哦,没,没事。” 说话间,又重拾笑颜,接着林将与的话继续道:“谁说不是呢,我觉得他也是去寻佳人的。” 嘴上虽是这般说,沈楣遥却在心中暗暗念道:那夜风启幕被那群姑娘小姐吓得不轻,怯怯的,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形影不离,上哪儿去寻什么佳人呀。 沈楣遥自顾自的想,又自顾自的忘。不过片刻便将风启幕抛诸脑后了,兴高采烈的接着说,“还有啊!那天晚上,在千锦巷……” 随后沈楣遥又手舞足蹈的在林将与面前讲了许多上元节的事,其间林将与一直都很认真的听,直到马车忽然停住。 “嗯?”沈楣遥一惊,“这么快就到了?不应该呀。” “还没到呢,小姐,这儿是食锦斋,相国的小厮进去了。”车外墨儿的声音响起。 “食锦斋?!”沈楣遥一听,转目看向林将与,一脸疑惑的眨了眨眼,问:“停这儿做什么?” 林将与微微一顿,目光转向车窗,“买些东西。” “可……他都没问你要买什么……就,就进去了。”沈楣遥大惑不解,开口磕磕绊绊,像是提醒,又像是提问。 “哦,没事。”林将与面色不改,“他知道我要买什么。” 不多时,车门被从外打开,紧接着有人挑帘。沈楣遥一见,是诲明,此时只见其手中捧着一顶攒盒。 “公子,买好了,给您放这儿了。”话音落下,诲明将攒盒推了进来。随后落下帘盖,关好车门。 下一瞬,马鞭声骤响,车身再动。 林将与倾身上前拿过攒盒,又将其放在一旁。 原本沈楣遥还想着要瞧瞧攒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但如今这么一看,林将与似乎并未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好奇心顿时被激了出来,沈楣遥问:“相国买了什么好吃的呀?” “玫瑰酥。”林将与如实回答。 “哦,原来是玫瑰酥呀!”沈楣遥若无其事的应了一声。 不过,还真别说,一提到玫瑰酥她还真有些饿了。忍不住舔了舔唇瓣,见少女偷偷咽了下口水,也不再说话,唯有一双眸子盯着攒盒直打转。 林将与一见沈楣遥的神情便知道她准是盯上这盒玫瑰酥了。可是…… 抿唇想了许久,林将与试探性的问,“沈小姐应该还没吃晚饭吧?” “哈哈……”尴尬的笑了两声,沈楣遥说,“是呀,出来的太早,没来得及吃。” 林将与闻言,不觉泄了口气,抬手端起攒盒递上前去,说,“那这个,就给沈小姐吃吧。” “给我?!”沈楣遥眼前一亮,指着自己又问,“我能吃吗?” 林将与嘴角的笑有些僵,顿了顿才点头道:“当然。” “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相国。”沈楣遥很是开心,欢天喜地的接过攒盒来。 一掀盒盖,只见盒中整整齐齐的码着两排红脆脆的果子。 随手拿起一个,正准备一口吞下时,又瞧见对面的林将与,沈楣遥忽然意识到此刻的自己实在有失礼数。忙不迭的抿唇移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将玫瑰酥推给对方,说,“这是相国买的,还是相国先吃吧。” 林将与摇了摇头,“你吃吧,我不喜欢吃糕点。” “不喜欢?”沈楣遥闻言,秀眉一蹙,“那买它做什么?” 话一出口,林将与眸间顿生失落,没再回答。 沈楣遥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便也不再多嘴,垂着头安安静静的吃糕点。 不多时。 “小姐,咱们到了。”车外墨儿的声音响起。 “这么快就到了。”沈楣遥口中塞着玫瑰酥,含糊不清的说,“好!我这就下来。” 话音落下,又将攒盒盖好放在一旁,对林将与说,“相国,多谢你的玫瑰酥。还剩下不少呢,我都放在这儿了。” “不必了,都拿回去吃吧。”林将与倒是大方。 “真的?!”沈楣遥一听,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又忙佯作推婉,道:“这是相国买的,我怎么能好意思全吃了呢。” “不必客……” 林将与正准备说不必客气,谁曾想才说了三个字,只见对方一把抱起攒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有一瞬间,林将与还真被沈楣遥给逗笑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快回去吧。” “嗯。”沈楣遥点头应声,拿着攒盒就往车外去,只是还未等掀帘又转过身来,一脸不放心的问,“我回府上,那相国你呢?” “我,当然是也是回府了。”林将与理所当然的说。 “那就好。”沈楣遥稍稍安下心来,随手一抬玫瑰酥,道:“谢了。” 说罢,人便下了车去。 看着帘盖重新落下,林将与颊上的笑意顷刻尽退,取而代之的是无力与疲惫。长睫轻垂,抬手捂住小腹,蜷缩着身,紧接着只有一声虚弱的叹息。 …… 沈楣遥捧着攒盒从后门溜进府中,身后墨儿跟着。 “小姐,墨儿帮你拿吧。” 墨儿好心欲接盒,谁曾想却被沈楣遥一个扭身给挡住了,少女斩钉截铁的说,“不用,我自己拿就行。” 墨儿一见,自然也知道沈楣遥心中所想,登时便挽笑打趣说,“不就是盒玫瑰酥嘛!瞧把小姐给高兴的,捧在手里跟个宝贝似的,墨儿还能抢了你的不成。” “哼!”沈楣遥冲墨儿撅嘴,扬眉道:“这可是相国第一次送我的礼物,自然是宝贝。” “还真当宝贝啦!”墨儿面上有调侃之意,又问:“小姐当真喜欢相国?” 沈楣遥捧着攒盒向前,抬眸望着夜空,不假思索的说,“喜欢呀!” “那小姐喜欢风二公子吗?”墨儿忽然问。 “风二……”沈楣遥开口,嘴角笑意一顿,继而转目看向墨儿,“跟他有什么关系?” “墨儿怎么觉得小姐更喜欢风二公子呢。” “小古板?!”沈楣遥蹙眉,“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若是不喜欢,方才在车上为什么三句不离风公子呢?” “嗯?我,我有吗?”脚下步子一顿,沈楣遥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小姐说话的声音那么大,墨儿都听见了。”墨儿则摆出了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继续道:“方才在车上,小姐可是同相国讲了一路的风二公子呢。” “胡说!”沈楣遥矢口否认,忙不迭的解释道:“我,我方才讲的都是上元节的事。我才不喜欢小古板呢,他那么迂腐,又无趣,谁会喜欢他呀!” 话音未落,也不等墨儿开口,那人便捧着攒盒快步离去。 “欸!欸!不喜欢就不喜欢嘛!小姐,你跑什么呀?”墨儿瞧见沈楣遥慌张遁走的模样,一时又笑,忙跑着跟上前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97章 赐婚 夜深极了,紫宸宫,永安殿。 十五趴在桌上睡觉,忽而只听“吱呀――”一声轻响。 有人走入殿中,来至十五身前,轻轻拍了圆团团一下。 十五醒神,揉着眼睛看向来人,迷迷糊糊的说,“皇上,您回来了。” 对面,言浔身着内官服,抬手轻拍十五肉嘟嘟的脸蛋儿,眉眼弯弯,笑着说,“困了吧。好十五,辛苦你了,快下去休息吧!” 十五睡得迷糊,点了点头便朝殿外走。只是方才走出殿门,忽然又想起了有事情没有说,忙转身回殿中去。 可谁曾想,刚一回身就听见殿内传来了哭声。 倏忽,一阵晚风吹过,携着那声呜咽,让人瞬间清醒。 十五停在原地,面上尽是震惊。夜里太静,衬得哭声分外清楚,他没敢再进去。 …… 翌日,太尉府,世安轩。 风启辰成亲后便搬了出去,如今院子里只剩下了风启幕一个主子。 没有兄长的院子,风启幕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少了什么。 他终日思索,苦苦寻觅,始终不得要领。 直到今日风启辰回来。 “兄长。”风启幕仍旧毕恭毕敬的俯身行礼。 风启辰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一如往常的坐在位上,“有日子没见了,怎么这还是这般拘礼,你我兄弟之间客气什么。” 不知为何,被风启辰这么一拍,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有一瞬间,心被填满。风启幕一怔,那感觉很奇妙,生平第一次他会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风启幕抬眸见笑,上下看了看风启辰,忽然又皱眉问:“兄长,你最近怎么瘦了?” “瘦了?!”风启辰闻言,面上略略有些惊讶,随手摸了摸下巴,反问道:“瘦了吗?” 紧接着随手一挥,“没有的事。正月还没过完呢,我在新宅里又无所事事,今天宴这个,明天请那个,怎么可能会瘦。” 风启幕点头应声,又道:“那新宅的一切可否布置妥当?大哥和嫂子住的还习惯吗?” “嗯,习惯,都挺习惯的。”风启辰敷衍的回答,随后说,“你嫂子精明能干,人聪明贤惠的很,理家是一把好手,新宅的里里外外都由她布置操持,根本就不用我操心。” 风启辰开口说的都是狄灿煊,对自己这段时间的历身感受却是只字不提。说话间,又倾身上前,转移话题道:“欸,对了!上元节那日,你怎么也去千锦巷看灯了?我可看见你同沈家二小姐在一起。” 风启幕一听,肉眼可见的惊慌,磕磕绊绊的说,“啊?上,上元节那日,兄长不是和嫂子入宫去给皇上请安了吗?怎么?难不成你们也去了千锦巷?” 一提到“皇上”二字,风启辰登时便收了笑,旋即垂眸抿紧唇。停了半晌,平复好心绪才开口道:“是呀!请过安后,我和你嫂子也去了千锦巷。” “原来如此。”眼下二人各藏心事,风启幕也不曾注意到风启辰的落寞,只应了一声,自顾自的垂眸躲闪。 抬头看着弟弟,见风启幕不肯正面回答,风启辰眯了眯眼,“你和沈家二小姐很熟吗?” “还可以,也没见过几次面,那夜不过是碰巧遇到的。”风启幕的回答第一次这般模棱两可,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闻言,眸间多了些审视的光,风启辰知道风启幕从不会说谎,便将信将疑的开口道:“二弟,别怪当哥的多嘴,沈御史同父亲在朝中是对立党派,沈家又与风家有隙。依我看,那个沈二小姐,你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风启幕半垂着脸掩去了神色,停了半晌才说,“启幕明白。” “大少爷,二少爷。”就在他话音方落的瞬间,厅外忽然传来一阵男声。 齐巍跑了进来,高声嚷,“大少爷,二少爷,出奇事了!” “瞧把你给急的。”风启辰看着齐巍,面上好一阵嫌弃,“什么奇事?急成这样。” “皇上下了道圣旨,给相国和沈家二小姐赐婚了!” 话音方落,只见风家两兄弟同时起身,异口同声的大喝,“什么?” 风启辰被震了一下,侧目看向弟弟,面上的震惊忽然变成了疑惑,当即问:“又不是给你赐婚,你慌成这样做什么?” “嗯?”风启幕回神,表情却失去了管理,紧忙错开目去不看对方,遮遮掩掩道:“没,没有,我没慌。” 否认之后又低声喃喃道:“若是真给我赐婚就好了。” 风启辰没听清他后面那句话,也没空理他,转身再问齐巍,“你没听错吧!皇上怎么可能会下旨给林沈两家联姻。” “千真万确呀!今儿一早下的圣旨。”齐巍紧忙回答,只是下一瞬,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还有件更奇的事呢。” “有屁快放。” “快说!” 这两声交叠响起,风启辰是急了,登时便吼了起来。可谁曾想身旁风启幕的声音比他还大。 齐巍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个少爷如此默契,简直就是异口同声。也不敢多卖关子,立刻说,“相国拒旨了。” “什么?” “真的?” 又是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这次风启辰脸上写满了失落,风启幕则是欢雀不已。 一夕晃神,齐巍怔愣在了原地,心下忖着:今天的两位少爷怎么都这么不正常呀?该高兴的不高兴,不该高兴的瞎高兴。 风启辰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侧目看向欣喜若狂的弟弟,登时便问:“相国抗旨,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呀?” “嗯……我,我高兴了吗?”风启幕忙止住笑,眸色一转,又忙矢口否认道:“我没有。” 风启辰瞪了他一眼,又对齐巍道:“相国为何抗旨?” “没有原因,反正就是抗旨不从。” 风启辰闻言,心下有些愁绪,“爹知道这事吗?” “知道了,”齐巍点头说,“太尉方才就赶着进宫面圣去了。” “啊?!走了!”风启辰一听更是惊慌,登时快步走出厅去,对着齐巍嚷,“快给我牵匹马来!我得追上爹,和他一起进宫。” 目送着风启辰离去,背影消失在院门外。 “相国,干得漂亮!”那张古板呆滞的脸上瞬间迸出喜悦,平生第一次,风启幕抛开了所有礼数规矩,直接兴奋的跳了起来。 “二,二少爷……”不想,身后忽然又响起一阵男声。 风启幕背对着厅门,身影直接僵在了原地,很是尴尬。踌躇许久,终是缓缓转过身去,面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正板。 小厮挠挠头,问,“二少爷是同沈小姐有什么过节吗?为什么要帮着相国说话呀?” 许是被方才的景象给吓到了,小厮还以为风启幕是讨厌沈楣遥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嘴角抽了抽,风启幕有些窘迫,同样的颔挠了挠头,只得干笑两声,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 相国府门前。 遥见远处一辆马车狂奔而来。 车马呼啸,立在府门前,紧接着又见沈乾爅从马车上冲了下来。 那人阴沉着脸,话也不说便向府内冲去,身后还跟着一大批家丁护卫。 不多时,东院正厅。 沈乾爅方一入内,便看见自家妹妹独自一人坐在厅中,却不见林将与的身影。 此刻的沈楣遥早已哭成了泪人,垂头抽噎着坐在位上。 看见妹妹哭哭啼啼的坐在人家府上,御史大人登时便怒目相向。快步上前,压低了声音吼,“你还到底还知不知道什么是羞耻?这是皇上赐的婚,并非相国的本意,如今人家圣旨都抗了,意思还不够明白吗?人家就是不想娶你,你还跑来做什么?是觉得沈家的脸丢的还不够吗?” 话音未落,沈乾爅一把扯起沈楣遥的手,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沈楣遥哭的有些虚脱,被哥哥凭空这么一拉,整个人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掌中力道一坠,沈乾爅惊慌,立刻回身看向妹妹。见沈楣遥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遥儿。”蹲下身子扶起妹妹,沈乾爅眸间尽是疼惜。 看着沈楣遥伤心绝望的坐在地上,沈乾爅咬着牙,恨铁不成钢的骂,“人家不要你,你还跑过来倒贴。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儿骨气?你就是沈家的耻辱。” 沈楣遥看着哥哥,方才忍下的泪一夕之间又如泉水般上涌。 “哥……哥……”她一声接着一声的叫着,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丢人现眼的东西。”沈乾爅口中虽骂,却还是心疼的将妹妹抱了起来。 起身大步朝厅外走去,一路上,相国府的下人奴仆都对沈乾爅一行人敬而远之。 怀中人哭声颤颤,沈乾爅紧咬下唇,临到府门前,看见秉柊正颔立在不远处。 沈乾爅脚步一顿,继而转身看向秉柊,冷冷道:“告诉你家主子,他不仁,我便不义。今日他林将与自持官高权重,辱我至亲,他日我沈乾爅定当百倍千倍的奉还到底。从今往后,林沈两家恩断义绝。再见,就是仇敌。” 秉柊闻言,周身一抖,登时向后退了半步,一下子头垂的更低了,也不敢再多言半字。 沈乾爅抱着妹妹出府,来至马车前,仆人忙上前奉垫脚。 远处,风启幕站在角落里,眺目望向相国府门前的场景。看着沈楣遥被沈乾爅抱着上车,又看见那道纤瘦的身影在哥哥怀中抽噎颤抖。 孤影立在原处,静静的注视着御史车马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一片暮色之中。 一时间,古板正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过,望向远处的眸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 马匹奔踏,车厢摇晃。 车内,沈乾爅阖目无言,面色凝重,将妹妹紧紧抱在怀中。 怀中,沈楣遥的抽噎声断断续续,小手一直紧紧的攥着哥哥的衣襟。 二人谁也未曾开口,直至回到了御史府。 沈乾爅又一路抱着妹妹回了闺房,小心翼翼的将沈楣遥放在床上。 “从今以后,你就给我待在房间里,哪儿都不许去。给我好好的闭门思过,仔细想想羞耻二字到底该怎么写!”手中动作虽轻柔,但口中训诫却是严厉。 沈楣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下只躺在床上看着哥哥,只能无助的流眼泪。 沈乾爅一见,登时阖目起身,不去看她。 只是转身的瞬间,一滴泪悄然滑落眼底。沈乾爅又怎么可能不心疼妹妹,可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努力佯装平静。 缓缓吐了口气,随后提步向外走去。沈乾爅一边走,一边喊,“来人!把二小姐的房门锁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 …… 是夜,沈楣遥垂头趴在床上。 她哭了一整天,早已虚脱,其间还昏睡过几次,可梦中翻来覆去都是白日里的种种。 “小姐,皇上下旨给你和相国赐婚了!” “小姐,您就要成亲了!” “小姐,您开心吗?” “小姐,相国他……拒接圣旨。” “小姐,您怎么了?” “小姐,别跑呀!你要去哪儿?” “小姐……” 墨儿的声音在脑海中一声声的回荡,紧接着又是…… “沈小姐,对不起,我不能娶你。” “为什么?”沈楣遥声嘶力竭。 “我只有一身一心,只赠一人。爱一人,便择一世终老,不死不休。” “你爱谁?” “……” “你爱当今圣上!”沈楣遥撕心裂肺的哭嚷,她早已是不顾一切,她只想问个明白。 “是,我爱的人就是当今圣上。” “可他是男子!男子啊!”沈楣遥用尽全身的力气,一遍又一遍,反复强调着那两个字。 林将与的脸,平静的神色,沈楣遥此生难忘。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自己,良久,闻得低低的声音携来一句,“那又如何。” 那一刻,是沈楣遥生平最为绝望的一瞬。她看着那张脸,泪水冲刷眼眶,视线欲渐模糊。她颤抖着身子退后,最后跌坐在了椅子上。 “为什么?为什么……”她一遍接一遍,不厌其烦的问着自己相同的问题。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98章 敢爱 “为什么?”思绪回笼,微微侧目,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而下。 彼时,只听“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人推开,见一锦衣薄袄的年轻妇人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妇人眉目儒雅温和,放下饭菜,款款来至床边,坐在床沿处,俯身轻拍沈楣遥,柔声唤,“遥儿。” 沈楣遥看着妇人,眸中委屈更甚,登时便起身扑进妇人怀中,哭嚷,“嫂嫂。” 原来那妇人正是沈乾爅的正房夫人,安姀妍。 安姀妍抬手轻抚沈楣遥的背,安慰说,“遥儿,都哭了一整日了,再这样哭下去,身体怎么能吃得消呢。饿坏了吧!嫂嫂给你做了些饭菜,咱们先吃点儿。” “嫂嫂,我好难受呀,我,我……”趴在安姀妍怀中,沈楣遥抽噎着开口,说了几个字后又掩声哭了起来。 “好了。”安姀妍退开身,抬手为沈楣遥擦去眼角的泪珠,又倾身上前,凑近了些,逗她说,“知道你难过,可是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回事呀。再怎么说也要先吃饱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哭呀,是不是?” 这话倒还真管用,沈楣遥闻言,当场掩了哭,转目看向桌上的饭菜,傻乎乎的说,“那,那好,等吃完了再哭。” 安姀妍微微一笑,起身去端饭菜来,“快!来看看嫂嫂都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看着饭菜,沈楣遥登时便破涕为笑,欢喜道:“都是我爱吃的。” 安姀妍了解沈楣遥的脾气秉性,这丫头只要看见好吃的,一切的不开心就都会抛诸脑后。 “来,快吃吧!”随手拿起碗筷递了上去。 沈楣遥两眼含着泪,嘴上却带着笑,“嗯。”了一声,便开始吃起菜来。 “真好吃。” 安姀妍抬手,拂开沈楣遥嘴角的散,宠溺的说,“好吃就多吃点儿。” 沈楣遥应声,吃到一半时忽然说,“嫂嫂,你送这些东西过来,若是被我哥现了,会不会挨骂呀?” 话一出口,见安姀妍微微一顿,继而又笑,说,“你就这么怕你哥呀!” “我,我也不是怕他,就是……”手中银筷一滞,沈楣遥埋下脸去,低声说,“我做错了事。” 安姀妍一见,也知她自责,紧忙安慰说,“没事的,你放心吃,你哥不会现的。” 奈何沈楣遥却再也吃不进去了,登时落筷说,“嫂嫂,都是因为我,是我让沈家蒙羞了。” “哎呀,好遥儿,这不是你的错。” 沈楣遥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不是我的错?是我鲁莽冲动,偏要跑去相国府问个清楚,现在可到好,把沈家的脸都给丢尽了,哥一定恨死我。” “不会的,他怎么可能恨你呢。”帮妹妹拂开额角的碎,安姀妍温柔的说,“你们是骨肉至亲,自小相依为命。长兄如父,你哥哥当你是掌中宝,他爱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会恨你。” “他就是恨我,一定恨我。”沈楣遥执拗。 安姀妍无奈,身子一塌,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他若真恨你,就不会为了你同相国决裂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沈楣遥幡然醒悟,面上的哀色登时一顿,紧接着醒神一般开口嚷,“是呀!我哥他……可,可方才他还骂我……” 话说到一半,见少女眸间尽是震恐,忽然又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嚷,“完了!完了!哥这回把我关在房间里,是不是再也不想看见我了呀!” 紧忙抬手将沈楣遥抱在怀中,安姀妍耐心的劝她说,“放心,你哥哥只是生气了。等他气消了,就没事了。” …… 哄着沈楣遥将饭菜吃了,又看着她睡下,安姀妍这才端着碗筷走出房间。 关门转身,只见沈乾爅立在门外。 “饭菜可都吃了?”那人上前一步,一脸紧张的问。 安姀妍看向沈乾爅,无奈一笑,随手将碗筷一举,“一干二净。” “那就好,那就好。”沈乾爅连答两声,这才放松的笑了笑。 身旁女婢上前接过碗筷,随后夫妻二人并肩而行。 临行前,沈乾爅还是不放心的回身看了一眼,又转过身来问:“她怎么样了?” “你自己的亲妹妹你还不了解,有什么事,哭过一阵就好了。”安姀妍笑着说,随后又佯怒道:“不过这次,你说的话也太重了,瞧把人家给伤心的。” “唉,我那时也是气急了。”沈乾爅无力的摇头,显然满是自责。 “不过话说回来了,”安姀妍走在前头,“之前你和林将与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嘛,说是要借联姻来巩固势力。如今皇上又亲自下旨赐婚,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怎么忽然又不干了?” “别给我提那个竖子!什么东西!”沈乾爅破口大骂,“我好好的妹妹嫁与他,那是他的福分。不知道珍惜就算了,竟然还敢抗旨拒婚,我呸!真他妈是给脸不要,他以为他是谁呀!” “他是北祁相国。”安姀妍理智,不紧不慢的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凭他林将与的才学样貌,本事能耐,整个帝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你当初想把遥儿嫁给他,不就是看中了这些。什么联姻取势,都是次要,你不就是想找个好人家来保自己妹妹一世无忧嘛!” 被戳破了心思,沈乾爅将手背过身后,也不说话,像是默认一般。 “唉,”叹了口气,安姀妍说,“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如今遥儿被当众拒婚,准保是会有污点的。若是这样,以后哪门哪户的公子少爷还敢来府上提亲呀。” “不提也罢。”沈乾爅直接将手一挥,说,“我本来就舍不得遥儿出嫁,这样更好,我养她一辈子。” 说话间,见沈乾爅径自朝前走去,徒留身后安姀妍一人,看着那道背影,摇头浅笑,“你呀你!怎么就这么疼她。” …… 太尉府。 直至深夜,风泽与风启辰方才回来。 风启幕派人去问,这才知道,父亲和兄长吃了闭门羹,在宫中等了整一日也没等到皇上。 得知这个消息后,那夜的世安轩,风启幕竟然失眠了。他躺在床上看了一夜的屋顶。 他在想,这件事言浔做错了,她不该下旨促成林沈两家的婚事,这样只会让皇室身陷囹圄。否则,她也不会对父亲和兄长避而不见。 林将与也做错了,他不该放过这个巩固势力的大好机会。 沈楣遥也做错了,她不该莽撞的跑去相国府苦苦追问真相。 沈乾爅更是大错特错,他不该为了妹妹受委屈的事,就同林将与结怨。要知道,在如今的朝堂上,林党便是屹立不倒,众人依附,连小皇帝都不敢擅动分毫。他和林将与为敌,只会让自己孤立无援。 他们每个人好像都做错了,但又好像没错。 ―― 翌日,和曦宫,宣政殿。 早朝正常举行,林将与一如往常的称病缺席,只是今日那人终于不再去阮鋆涧闲散度日,而是躲在家中闭门不出。 至于昨日下旨赐婚一事,因为林将与抗旨不遵,小皇帝又拿他没办法,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家心知肚明,暗地里没少笑话言浔是蠢昏了头,没事找事。可明面上,却无一人敢对此事妄加非议,对于昨日下旨一事更是假装没生过一样,只字不提。 今日早朝如常,一切也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可就在临近结束之时,忽然见风启幕执笏板走出队列,俯身行礼,叩道:“陛下,臣有奏。” 龙椅之上,言浔看向风启幕,面上一疑,顿了顿方道:“奏。” “臣奏请陛下,为臣与御史府沈家二小姐赐婚。” 话一出口,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 早朝结束十分,群臣自阊阖宫门走出,望着风家离去的车马,众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就在方才的宣政殿上,就在风启幕请奏之音落下的瞬间,站在队列之的风泽与沈乾爅皆是一惊,二人一并回身。龙椅之上的小皇帝更是震惊不已,当场怔愣。 任谁人都想象不到,一向尊礼守规,不越矩分毫的风典客竟然会在大殿之上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更别提,他要娶的还是昨日才被相国所拒,又与风家向来不和的沈家二小姐。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荒唐事? 昨日言浔因着这件事,才落得个昏聩蠢笨的庸命,今日风启幕便来请求赐婚,竟然还是同一个人,这不明摆着是在讽刺国君,诘难帝王嘛。 事实就是,风启幕请奏一出,难堪的便是所有人。 “你当圣旨是儿戏吗?” 果不其然,天子震怒,大雷霆。一口回绝风启幕的请奏不说,还将其厉声斥责一番,罚他回家中去闭门思过。 ―― 午后,太尉府,祠堂。 彼时,只见言沐清站在堂中。 “你,你,你疯了!朝堂之上,竟然……敢公然让皇帝为你和那沈姓女子赐婚!!”长公主面上的沉着冷色早已不在,如今被气的暴跳如雷,一直踱着步子来来回回的走个不停。 话音落下,见风启幕垂跪在祖宗牌位前,默不作声。 放眼望去,堂中还有风泽,太尉负手而立,站在儿子身前,阖目无言,不见喜怒。 祠堂外又是一院子的家仆。 “你是不知道皇上昨日下的圣旨吗?还是不知道咱们风家同沈家的关系?”言沐清厉声问。 风启辰在新宅听到消息后,也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眼下人已经走进了祠堂。 后方仆人看见是大少爷便纷纷退步让路,只是还未等看见风启幕的人影,便听见那人的不遮不掩的回答。“我知道。” “知道……”风启幕的回答,让言沐清目瞪口呆,“知道还去请旨,还是在大殿之上,当着所有臣子的面儿。” 风启幕缓缓抬起头来,眸色镇定,竟然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就是要在大殿上,就是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皇上下旨赐婚,相国抗旨不遵,沈家小姐受辱,我必须要去请旨,让皇上以同样的方式为我们赐婚,只有这样才能保沈家小姐名节不损。” “你是她的什么人?她又是你什么人?值得你为她,不顾自己典客上卿的身份,连风家的脸面都不要了,就这样跪身朝堂,不惜冒着惹怒皇帝的风险,请求赐婚。”言沐清心中有万般不解,她苦苦追问。 对面那人也没有丝毫躲闪,沉着气,一字一句,无比认真的开口道:“因为我倾慕沈小姐已久,我想娶她为妻。” 话一出口,风启辰脚步一顿,风泽神色震惊,言沐清更是惊慌失措的向后退了半步。 “什么?”长公主失声而语。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言沐清不敢相信,“你倾慕那个姓沈的……” 话落至此,又见言沐清眸色一沉,似是明白了什么,忙倾身上前问:“你二人有染?” 风启幕闻言,骤然抬眸,面上尽是冷肃,立刻正色否认,“没有。” “不可能!”言沐清心中已有答案,也再听不进风启幕说的话了,自顾自的说,“若不是有染,你为何执意要娶她做妻?你一定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是她勾引的你,对不对?” “母亲,我说没有。”此一刻,那张正经古板的脸上满布怒意,眸间更是敛起火光。风启幕郑重的开口否认,沉声再道:“沈小姐洁身自好,清清白白。与我之间从未做过半分越矩之为,是我!是我恋慕沈小姐已久,如今见沈小姐有难,是我一厢情愿向要为她解围。” “恋慕?!哼!”言沐清冷笑一声。 风启幕眼中的怒意她自然看得出。但她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那个平日里温文尔雅,听话乖巧的小儿子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厉声相向,仅仅是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 无奈的摇了摇头,言沐清面上早已不知是悲,还是怒,当即训斥道:“这种话,你怎么也能说的出口?真是不知羞耻?” “何为羞耻?”谁曾想,下一瞬风启幕竟还敢出口反驳。 言沐清闻言,登时便是一惊。恍然间抬眸,正巧看见风启幕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那双眸子赤赤诚诚,坦荡无比,灼灼如淬火琉璃。 言沐清怔愣,呆呆的望着前方,耳畔唯有风启幕掷地有声的一句,“我真心实意爱一人这叫羞耻?若我说,敢爱而不敢言才叫羞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199章 怨恨 话一出口,一瞬触动。风启辰只觉心头一震,双颊一染急红,仿佛被那句话扇了一巴掌,他羞愧的垂下头去。 言沐清没想到,风启幕不仅知错不改,竟然还反过来公然质问自己。长公主见怒,登时破口大骂,“混账!” 话音响起的同时,只听“啪!”的一声,抬手就是一巴掌。 那一掌扇的震天响,在场众人闻之,无不缩身一颤,倒吸一口凉气。 风泽背在身后的手也跟着一抖,老将军并未转身,只是叹了口气,又重新阖上目去。 风启辰惊慌,快步上前,行到人群的最前方,终是看见了祠堂内的场景。此刻只见前方不远处,风启幕跪在原地,颊上一片鲜红,嘴角还有鲜血渗出。 风启辰没再走了,只是抿紧了唇站在原地。 “幕儿,以前你是最懂事不过的,可现在呢……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啊?”言沐清痛心不已,叹了又叹。 “……”奈何风启幕却垂目不言。 良久。 “幕儿,你可知错。”言沐清冷冷开口,那一声问,无比熟悉。就在不久之前,也是在这座祠堂里,言沐清问过风启辰相同的问题。 闻言,风启辰顿感不妙。 只是,固执如风启幕,一旦认定的事,又怎会轻易屈服。果不其然,下一瞬,“母亲,我何错之有?” “你……”言沐清抬手指着人,已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长公主的威严向来容不得半分挑衅,更何况是这般明目张胆的忤逆。 “来人,请家法!” “母亲!不可呀!母亲……”风启辰惊慌,立刻冲上前来,跪地央求道:“母亲,家法使不得!二弟不曾习武,身子骨单薄,怎么可能扛不住板子呢。” 言沐清震怒,随手一挥,斥道:“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话音落下,冷目一扫堂外,大喝一声,“我说的话你们都没听见吗?” 仆下闻声,身子不觉一抖,紧接着见五六人立刻回身跑向堂外去取长板长凳来。 风启辰见言沐清说不通,忙转身对风泽嚷,“爹!” 彼时,只见风泽背身站着,一动不动。风启辰看不到他的神情,也得不到他的回应。 不多时,长凳落于身侧,小厮提着板子站在一旁待命。 言沐清转身看向风家先祖的灵牌,横眉一凛,沉声道:“风家嫡出次子风启幕受训。大殿之上口中狂言,诘难帝王,目无尊长,不知悔改,该罚该打……” “启幕无错。”谁知风启幕却无半分认错悔改之意,仍旧一意孤行。 言沐清怒极,登时高声起调,大喝一声,“少废话!拖上凳去。” 仆人得令,也不敢有任何怠慢,紧忙上前去拉风启幕。 然而此刻,跪身在地的风启幕却只是定定的望着前方,那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风泽的背影。直到自己整个人被架着起身,拖到长凳上趴下。 与此同时,风启辰起身跑到风泽身前,跪地求道:“爹,您这是怎么了?您说句话呀!” 方才言沐清不曾理会风启辰,如今风泽亦是。 “给我打。”身旁长公主冷声下令。 话音一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啊――”长凳之上,人影哀嚎。 风启幕到底是没练过武的人,如今这一板子打下来便要了他半条命去。 此时只见单薄的身影趴在长凳上,周身颤抖,却仍咬着牙,不肯服输的说,“母亲,你为何只责罚我,却不回答我。我真心实意爱一人,当真有错吗?” 骤然转目,看向风启幕时,言沐清唇间颤了颤,面上尽是惊讶。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风启幕所言的确无错。 只一瞬间,向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长公主竟会惊慌失措,言沐清瞪大了眼睛怒吼,“还等什么?打呀!打到他认错为止!” 那一声到更像是恼羞成怒后的无理责罚。 “砰!砰!砰……”又有一下接着一下的落板之音。 风启幕咬紧牙关不再开口。屁股上的痛意席卷全身,他终于体会到了那个萧瑟秋日里,风启辰的痛苦无助。以及,那种羞辱感,此生难忘。 但莫名的,心间更痛。 额上青筋暴起,一双手死死的攥着凳角,风启幕咬着牙,用尽全力抬头,他眸中已见血丝,却仍紧紧的盯着那道背影,他的父亲…… “呃……”在某一刻意识抽离,风启幕在一击重板之后昏死过去。 仆人见二少爷昏倒,吓得长板登时脱手,失声道:“二,二少爷……” 话一出口,风泽骤然转身,老将军眸中写尽了惊恐,大吼一声,“幕儿!” …… 等风启幕醒来,已是入夜时分。此刻他正趴在床上,床边有小厮侍候。 “二少爷,您终于醒了。你昏迷了整整两日,可把我们给吓坏了。”小厮一见自家主子醒了,自是关心,忙起身道:“我这就告诉老爷去。” “欸!”眼看着小厮就要转身出门,却不想被风启幕抬手一把拉住。许是用力太过,一下触动了伤口,惹得那人面目狰狞,痛苦万分,只得颔咬牙,“嘶――”了一声。 “二少爷,您没事吧?”小厮惊慌,忙转过身来关心。 风启幕摇了摇头,强忍着痛说,“别,别告诉老爷我醒了。” “为何不告诉老爷?”小厮面上好一阵疑惑,继而又言,“二少爷,您是不知道,您昏迷的这两日,可把老爷给吓坏了。老爷寻遍了帝京城中的大小名医,才为你……” “咳咳!”小厮话才说到一半,房外便响起了一阵咳嗦声,门前女婢打帘,紧接着就看见风泽提步走了进来。 小厮一见风泽忙掩了口,垂目低声唤,“老爷。” 今日的风泽往日英武不复,略显苍老,鬓微散。老将军入房中来,立在床边,先是看了眼床上趴着的风启幕,随后对小厮道:“嗯,你先下去吧。” “是,老爷。”小厮应声即去。 转眼之间,房内便只剩下了风家父子二人。 二人对视一秒,风启幕率先移开目去,将头低低埋下,也未曾像往常一般开口唤父亲。 一瞬静默,老将军有些尴尬,不觉抬手抵在嘴边又咳了两声,旋即俯身坐在床边。 远处炉中火炭烧的正盛,浑黄的眼眸一揽火光,良久,“……还疼吗?” “……”风启幕不语。 双手不自觉的在膝上来回搓了几下,风泽垂着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幕儿,你不该这么做的。” 风启幕趴在床上,脸埋的很深,看不清楚神色,停了半晌才道:“不该做什么?” 垂头看着地板,风泽面上早已没有了叱咤威武的将军风采,如今只剩无奈。他顿了顿,方缓缓道:“不该在早朝上当着群臣的面请求皇上赐婚。” “父亲也觉得是我做错了事?”风启幕所言分明是一声问,语调却尽是笃定。他不是在问,他是在怨。 “没有。”低沉的声音响起,风泽否认了。但话音落下,又见其唇角微动,似是还有话说。果然,“父亲只是觉得,就算你真喜欢沈家二小姐,也不应该用这种方式……” “父亲就是觉得我做错了。”风启幕当场冷声打断。 声音戛然而止,风泽半张着嘴,踌躇片刻,最后还是掩了口不再多言。 风启幕趴在床上身影虽未动,口中言却未停,他继续问:“若父亲真觉得我没做错事,那母亲在祠堂中请家法的时候,父亲为何不出面阻拦?” 风泽闻言,默声不语。 房内一片静寂。 得不到回答,风启幕从臂弯中缓缓抬起头来。他静静的看着风泽,看着他的父亲。他并不在意风泽有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径自说,“启幕想不通一些事。” 风泽终于有了反应,却并未转目看向儿子,他平视着远处的火炉,问,“想不通什么?” “启幕想不通,我与兄长相比到底差在哪里?” “……” 今夜风启幕句句在问,但风泽却一句也答不上来。老将军颔,魁梧的身影略显颓废,岌岌倾塌一般。 “六个月前,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场景。母亲对大哥用家法时,启幕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一日父亲盔甲都不曾卸下,就急匆匆的跑来祠堂为大哥解围。”风启幕仰面看着风泽,神色平静,骤然间话锋一转,又道:“可如今呢?到了我这儿……” 声音陡然一颤,哀嚎一声,“父亲!” 转瞬间,风启幕泪如雨下,哭嚷道:“您就站在那儿呀!您为什么就不能帮帮我呢?就像大哥说的,您说句话也好呀!” 风启幕不再说了,此刻他满是委屈。不为那打晕自己的板子,只为这偏心的父亲。 搓膝的手猛地一顿,耳畔听着儿子的哭声,风泽仍旧无言,只是沉了口,阖上目去。 涕泗横流间,风启幕猛地吸了吸鼻子,又正色道:“其实我知道,父亲恨我。” 那一声恨,逼得风泽不得不重新睁开眼睛。他终是转过头去,对上那双盛泪的眸,父亲看到了儿子眸间的悲苦。 “父亲恨我,因为是我,让娘丢了性命。” 那一声娘,说的自然不是言沐清,而是风泽的正妻,风启辰与风启幕的生母。 话一出口,风泽眸间竟也闪现出与风启幕毫无二致的悲苦。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生我才会让娘难产而死,才会让您和娘天人永隔!都是因为我……父亲,你是该恨我的。”无尽的哭声中,风启幕似泣血泪,方才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他把刀尖对向自己,猛力刺下。他有多痛,又有谁会知晓。 他一字一句的认下了所有的错,可他又何错之有。 “这二十年来,父亲待我这般冷漠,不就是因为这个嘛。在父亲心中,一直都觉得是我害死了娘。我是一个罪人,生来就必须带着愧疚而活。我要承受父亲对娘所有的思念,父亲有多爱娘,就有多恨我。” 颤抖的声音中,风启幕早已忘却了身体上的痛意,他用手撑着,挺身而起,拉近了自己与父亲之间的距离。 “可是父亲!您别忘了,我也是您的儿子啊!我同大哥一样,我也姓风,我身上也流着您的血。我,我也想像大哥一样,可以被您扛在肩上,抱在怀里……” 手中力道一松,风启幕整个人栽倒在了床上,他周身颤抖着,低声喃喃道:“那是我小时候最渴望的梦啊……” 不觉间揉皱了下袍,风泽也跟着颤抖起来。视线变得模糊,眼眶中闪动着泪光。 “我知道自己是个罪人。我想偿还,所以我努力,我努力活成这人世间最好的模样,我想努力做到不让您恨我。我也想有朝一日,您可以像对待大哥那样对待我。可为什么?到头来……” 如今风启幕已是悲痛欲绝,额头抵在床面上,一双手紧握成拳,猛地砸向一旁,又断断续续的重复说,“您就站在那儿呀!为什么连帮我说句话都不肯呢?为什么……” 那一夜风启幕哭的天昏地暗。一旁,风泽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曾说过。老将军眸间是一潭死水,看不到半分鲜活,此一刻他分明也是悲痛欲绝。 可就是因为风泽自始至终都不言一语。他似是默认了一般,默认了方才风启幕说的所有话。 那种无声的默认或许才最致命的。 风启幕哭的歇斯底里,直到黎明时分,终是累的昏睡过去。 见儿子睡下了,风泽才缓缓起身,拉过锦被为其盖在身上。老将军又在床边站了须臾,才转身出门。 走出房门的瞬间,风泽白苍颜迎上朝阳,冷风阵阵袭面而来,却照不透也吹不散他面上的悲沉,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前,长长的叹了口气,下一瞬,提步出拱门而去。 …… 午后,风启辰来看弟弟。 “怎么样?好些了吗?”风启辰坐在床边关切的问。 风启幕趴在床上,抬眸看着兄长,淡淡道:“已无大碍。” 如今的风启辰,坐在床边同样的垂搓膝,动作神态同风泽如出一辙。顿了顿,“二弟,我有句话想问你。”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00章 风云 风启幕垂下头去,道:“兄长请讲。” “你……当真喜欢沈家二小姐?” 原本风启幕以为风启辰会和父亲一样责怪自己,谁曾想风启辰一开口竟会问这个问题。 床上人微微一怔,垂目略显羞涩,轻声说,“喜欢。”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风启辰俯身凑近了些,又问。 顿了顿,“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说这话时,风启幕将脸埋的很低,看不见神色,唯有一对红红的耳朵露在外面。 话一出口,见风启辰神色一滞,他有些错愕,当场道:“你怎么也会说**之词?” 停了片刻,才缓过神来,似是想了什么,风启辰作了然状,又说,“哦,原来这句话是她说的呀。” 许是羞极了,风启幕只埋于臂,也不接话。 风启辰瞧着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又转目看向桌案上摆着的那盆“绿肥红瘦”。 “这花也是她的?” “嗯。”风启幕轻应了一声,却始终不敢抬头。 风启辰自是心事澄明,登时便笑着打趣道:“我就说嘛,我这个不开窍的弟弟什么时候竟会主动去千锦巷赶花灯集了,原来……是赶着去见心上人呀!还说什么是碰巧遇到,哼!若非有心,又怎会如此碰巧呢?” “我没有。”风启幕抬起头来抵死不认,可涨红的脸分明在说他有,他就是有心而为,他小心翼翼,精心安排,才幸苦得来了这场“偶遇”。 看着一向正派的弟弟脸红羞赧,风启辰面上笑意欲浓,假意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风启幕啊风启幕!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被哥哥取笑,风启幕面上的红意不减,反而更加艳烈。他垂下头去,咬着下唇,停了良久,忽然说,“哥,你说……我能娶到沈家小姐吗?” 闻言,面上笑意一僵。只一瞬间,万缕千丝萦绕心头。不知为何,风启辰心中忽而平添一抹羡慕。 他羡慕风启幕,他的弟弟人虽木讷,却有勇气,有可以奋不顾身去爱一个人的勇气。那是怯懦的他,此生都无法拥有的。 鼻息一重,沉了口气,风启辰收起了笑意,换上一抹正色,“一定可以的。” 话音落下,转目看向弟弟,哥哥认真的说,“我的弟弟,一定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一定。” 风启幕闻言,看着哥哥傻傻一笑。紧接着又似想起什么一般,紧忙说,“哥,你能帮我个忙吗?” “怎么?这么快就想让我去替你说情,让爹和母亲同意你娶媳妇了。”风启辰皱起眉来,有意调侃道:“你这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谁知风启幕却摇了摇头,“启幕所求,并非此事。” “嗯?那是何事?” “我……”风启幕无力的垂下头去,沉默良久才磕磕绊绊的说,“昨夜,我对父亲了脾气,我……是我做的不对。大哥能帮我去向父亲道个歉吗?” “道歉?!”风启辰闻言一惊,“到底是怎么回事?” …… 太尉府东院,书房。 “爹,您这又是何必呢?”一桌之隔,风启辰坐在对面,神色很是低落。 风泽伏案静坐,兵书置于眼前,他却没心思看,只叹了口气,双手一抬覆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老将军没说话,风启辰也跟着叹了口气,低声说,“爹,我知道,您心中对启幕有怨。但这件事,也不是他的错呀。”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当年爹驻守北疆,娘在家中操持,不慎跌倒才会致使早产难产,当时是稳婆说的,母子只能留一个。这是娘的决定,同启幕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儿子将往事重提,风泽依着动作一动不动,宛如石化一般。 风启辰看着沧颓的父亲,并未住口,而是继续说,“娘当初不惜以命换命,拼死生下启幕,绝不是为了让他背负着愧疚渡活一生。爹,您该明白的。” 最后那句话,终是让老将军绷不住了。魁梧的身形后倾,仰靠在椅背上,风泽望着屋顶长长的舒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我当然知道了。可是我……我也是没办法呀!幕儿的那,那双眼睛生的太像他娘了,我只要一看他,我就会想起那些……” 猛地吸了吸鼻子,老将军的肩头开始抖,颤声说,“我根本没办法面对他,我做不到……” 风启辰坐在原地,静静的看着父亲。他知道,爹太爱娘了。 因为爱,所以无法面对离别,更加无法直面那双与她酷似的眼眸。因为那双眸子里有太多的回忆,太多的爱意。 老将军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一夕之间,风启辰竟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对谁错了。 这是一个无解之题。 可是,风启幕却已经给出了答案。 “爹,启幕让我替他给您道个歉,他说他不该说那些忤逆的话让您难堪。”风启辰垂着头,“他还说,等他身上的伤养好了,他还会亲自来向您请罪。” 风泽望着屋顶的眸微微一动,老将军面上的悲苦一扫而逝,可他并未开口回应。 风启辰也不再多言,径自起身,行礼过后便走出房去。 转眼之间,房内只剩下了风泽一人。 老将军还靠在椅背上,缓缓阖上目去。脑海中尽是二十年前的回忆…… “明日你便要启程去北疆了,这是我给你做的护膝,记得套上。北疆太冷,你膝盖上又有旧疾,可不要受凉犯了老毛病才是啊!” “还有,一定要记得按时吃饭。家国虽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你若是倒下了可就见不到老二了。” “老爷,你能答应我件事吗?” “我不想让老二习武,我想让他读书,考取功名。” “老爷,辰儿是我为你生的,但这个孩子是我为自己生的。风家是武将世家,世代簪缨,势必要有传承之人。辰儿学了武,以后自然会接替你的职位。可这个孩子,我真的不想……” “边疆守卫,沙场征战,实在太苦了。我想要我的孩子可以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老爷,请原谅我的自私。这身铠甲太重了,我不能把我的两个孩子全都压在下面。我已经对不起老大了,不能再对不起老二了。” ―― 自赐婚一事后,又过了几日,林将与恢复了朝觐,可朝中并未像人们所期待的那样,引起轩然大波。相反,这次连整个帝京城都静了。 小皇帝自知自己办了件蠢事,所以做起事来更加小心谨慎,三思而行,也不敢再同相国有什么交集。 一时间,帝相二人泾渭分明,形同陌路。 三公府也因互相牵扯受辱,谁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只是,看似平静的潮水之下仍有暗波涌动。 有人在搅弄风云。 一个月后。 是日,三更过半,相国府后院。 哀嚎之音骤响,紧接着又有繁重冗杂的脚步声接踵而至。 身前有人提灯引路,只见蒙素背着秉柊快步入院,一行仆人小厮紧随其后。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秉柊,你可千万要撑住啊!”蒙素一边疾步而行,一边颤声忧心个不停。 再看他背上那人,衣衫残破,血污满身,左腿处被一柄长剑横贯而入,如今已是奄奄一息。 蒙素背着秉柊奔入房中,身后众人皆是面色凝重,忧心忡忡。 不多时,有大夫入内诊治。 房内一片静默。 林将与自东院卧房闻讯赶到,人还没等入房中,便听见一阵惨叫,声音撕心裂肺,震彻天际。 长影于门前停步,林将与犹豫了许久,终是未曾入内。 …… 天将破晓之时,蒙素自房内走出,看见林将与正立在回廊中。 “公子。”蒙素走上前去唤人。 林将与闻言回身,见蒙素身上也负了伤,如今面上还有残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蒙素叹了口气说,“今日秉柊与我在南郊见面问营中事,谁曾想竟被人尾随。好在我们现的及时,不过那贼人武艺高强,我和秉柊两个一起和他打,也没占到一丝便宜。后来,秉柊见那人要跑便追了上去,结果又被暗算了。” “秉柊现在如何?”林将与一脸关心。 “剑是拔出来了,不过……”蒙素半遮半掩的说,“伤的可不轻。能捡回一条命,实在是万幸。” 话一出口,见林将与面色一沉,冷冷道:“尾随跟踪,还下手杀人,这明摆着是要先斩我手脚,再取我人头。” “好狠。”蒙素低声念了一句,紧忙问:“公子知道这事是谁干的吗?” 林将与抿唇摇头。 “公子,别怪蒙素多嘴,这事……会不会是上面的意思。”蒙素所言断断续续,不过其中意味已然明了。 闻言过后,林将与更是抿紧了唇,不肯开口。 这事蹊跷的很,原本之前东南大营都是平静无事,可自荊珥会回来之后,便一直是风波不断。 以前是长公主,可如今长公主倒了台,言浔登了顶。 “肥饵钓鱼”的言论,不仅风启辰觉得惊心动魄,就连林将与也是后怕不已。 正如她所说的那句,“帝王权术,杀人诛心。” 言浔知道自己所有的软肋,同她打擂台,自己必输无疑。 林将与确信言浔对自己还有情,否则她也不会鲁莽赐婚,闯下大祸。可他更加清楚,言浔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选了江山。 林将与不希望是她,但又参不透她。 “公子。”林将与陷入了沉思,蒙素等了许久也未得到应答,终是忍不住唤了一声。 “此事尚未查明,一切未有定论,先别瞎猜。”林将与醒过神来,却不想回答蒙素,只是转移话题道:“如今事态严重,既然都已经跟上了秉柊,就说明我们已经暴露了。对方很聪明,只要顺藤摸瓜的找寻下去,过不了多久,东南大营便会不保。” “什么?!”蒙素闻言大惊,登时被带跑了思绪,紧张的说,“公子,事到如今,对方派人尾随跟踪,这分明是想找证据嘛。如果大营的位置暴露,公子谋反的罪名不就坐实了,那还岂能再有翻身之日呀!” “我有没有罪不要紧,关键是义军兄弟们不能有事。”林将与冷静的说,“你尽快回营中去,让兄弟们加强巡防,千万不要暴露行迹,给人落下把柄。” “蒙素明白。”蒙素应声,转身离去。 眼下只留林将与一人静立原地,抬眸见晨光微熹,天际明亮,他眸间却是一片滞涩晦暗。 …… 又过了一个月。 北祁一百一十四年春末,轩辕傲突然举兵,南越伐祁。 北祁西南疆域五座郡县城池沦陷,第六郡岌岌可危。南越来势汹汹,眼看着西南边郡危在旦夕,北祁国土受侵。 是日,傍晚时分。 镇南将统领费岑马不停蹄的赶到帝京,歇都未曾歇便入宫面见圣上,禀报南疆战况。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阮鋆涧,忘川阁。 情悦的香闺外,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响起,惊扰了房中熟睡的人。 凌非繁翻了个身,一脸不悦的嚷,“谁呀!” “少爷!少爷!快醒醒吧!管家派人来传话了,说老爷正寻你呢。”门外人焦急的回禀。 情悦闻言,登时便从凌非繁的怀中起身,抬手推了推人,说,“爷,醒醒,醒醒,家里来人找呢。” 凌非繁困的厉害,什么也不理,只抬手环住美人的纤腰,还欲再会一次周公。 门外声音急得厉害,情悦隐隐有些不安,便推开凌非繁径自揽衣下床。 来至门前,抬起门闩。 房门被打开时,门外小厮抬眼,见美人衣衫凌乱,胸前有盖不住的春色香艳。那人惊慌失措的垂下头去,磕磕绊绊的说,“老,老爷说有要紧事要同少爷讲,派人来寻呢,命少爷即刻回府。” “知道了,进来吧。”情悦应声,随手一招,示意对方进来,又转身朝床边走。 身后小厮挪着步子入内,偷偷抬眼,看见情悦趴在凌非繁耳边说了好一阵话。 床上人终是醒过神来,这才缓缓起身,看着小厮问:“老头子找我什么事?” “传话的人没说,只说老爷寻的急。”小厮低头回答。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01章 君谋 一刻钟后,凌非繁阖目立在床前,身侧五六个女侍端盆奉茶,情悦正在为他系整腰带。 奈何腰带还未等系好,只见凌非繁一抬手将情悦揽入怀中,开口调笑说,“美人儿,昨夜爷可还没尽兴呢,来!再让爷香一口。” 话音未落,凌非繁已不顾周遭女侍小厮俱在,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情悦做起调情之事来。 怀中人被亲的周身一颤,勉强应和了两下,便推开身,漾笑说,“别闹了!家里老爷派人来找,一定是有要紧事,还是快些回去吧!别耽搁了。” 有些扫兴,凌非繁也不好说些什么,一脸不悦的撇了撇嘴,道:“那好吧,我先走了。” 话音落下,又换上了那副风流相,笑眯眯的对着情悦说,“等下次,等我下次来,再把昨夜的事续上,咱俩好好尽尽兴。” 情悦始终笑着答应,一路送凌非繁出门下楼。 眼下天际一片晦涩,唯东方一点白。 看着凌非繁一行人走出了忘川阁的大门,人影消失在了胡同口。只一瞬间,美人面上笑意尽收。 “这是怎么回事呀?一大清早的,天还没亮呢,凌家老爷这么着急派人来寻,”随手拢了拢披肩,情悦转身往楼上走,自顾自的说,“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悦儿。”与此同时,楼上一阵女声响起。 情悦闻声抬眸,此时只见老鸨子正执扇凭栏,垂眼睨着自己。 “潘妈妈,这么早,你怎么也醒了?”情悦仰着头笑应一声。 “人家凌老爷子都醒了,我等自然也是要醒的。若再睡下去,恐怕就跟不上时势喽!” 听潘妈妈这话的意思,明显是话里有话。情悦好奇不已,忙提裙上楼,来至潘妈妈身前,作乖巧状,低声问:“妈妈这话是什么意思?” 潘妈妈扭头瞥了情悦一眼,旋即转过身来,面上笑意一闪即逝,手中团扇拍在美人香肩上,语调淡淡,道:“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提醒你,要看清楚局势。该止步的时候要止步,该挑头的时候……也要尽快挑头才是。” 话音落下,潘妈妈抽手即去。岂料身后情悦一把将其拉住,“妈妈的意思是……要我舍弃凌非繁,再找下家?” 她这话说的很直白,潘妈妈听后也是毫不遮掩的笑,回身赞,“还是我的悦儿最聪明。” “这是为何?”情悦蹙眉不解,“凌非繁可是个摇钱树,妈妈竟会叫我放过他。” “欸,都说了,要看清局势。”潘妈妈推开了情悦的手,团扇指向大门口,说,“他虽是个摇钱树,但也得看摇的下摇不下钱才行呀。” 情悦闻言,紧忙倾身向前,扯着潘妈妈的衣角说,“情悦不明白,还请妈妈明示。” 潘妈妈是开青楼的生意人,自然也不会看着阁中的女儿做费力不讨钱的蠢事,于是便开始耐心的解释说,“昨儿个傍晚,镇南将统领可是入宫面圣了。如今南疆不太平,皇上准保是要调兵前去支援的。” “那与凌非繁又有何相干?” “傻丫头。”潘妈妈将团扇拍在了情悦额上,“你也不看看是谁在寻他。” “凌都统。” “不!是前都统凌振烨。”潘妈妈又补了一句,“他都卸了任了。” “凌振烨可不比旁人,他一生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又岂能后继无人。如今他因年老卸任都统一职,必定是日夜忧思,想赶紧让儿子出头,好继承自己的衣钵。” 潘妈妈摇着扇子说,“依我看,凌老爷子准是要借这次与南越征战的契机,让凌非繁追随风家军,前去南疆杀敌,立功出头呢。” “凌非繁?!”情悦闻言,略有惊讶,又露出一抹嫌弃的表情说,“他有那本事吗?” “他有没有本事不重要,他老子有不就行了。”潘妈妈耸了耸肩,理所当然的说,“如今风家军统帅只有凌振烨一人卸任,其余军中将领都是他的旧识故交。就算是看在凌老爷子的面上,又有谁敢不照顾凌家少爷呢。所以说,凌非繁这棵摇钱树,只恐怕是要被连盆端走喽!” “那等凌非繁立下战功回京,不更是荣光多金,妈妈又何必要我舍弃他呢?”情悦又问,显然是还想做长远打算。 “唉,打仗的事谁说的准,他这一走几时能回?三年五载都说不定呢。”潘妈妈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点破道:“再者说来,就当他真能凯旋而归,回来之后又能记得起你情悦是谁呀?” “呵,”潘妈妈冷笑一声,又道:“孩子,你来了这儿忘川阁才几天,妈妈可是在这儿待了一辈子的人,什么事看不透。” 潘妈妈的话说得太无情,不过仔细想想也不无道理。情悦定神想了半刻,不觉抿紧了唇线。 “他凌非繁是个好命的,有个威风厉害的老子替他谋划将来。可咱们不一样,咱没爹没娘的,就只能在这方寸之间的屋檐下过苦日子,讨生活。”说这话时,潘妈妈有些惆怅,靠着栏杆摇了摇团扇。 情悦在一旁认真的听,过后也跟着叹了口气。 “不过呀!”谁知潘妈妈话锋一转,又换了服口气,继续说,“俗话说得好,个人自有个人谋。就算没了他姓凌的摇钱树,还有别家的聚宝盆不是。眼下我们要做的,是应该及时转舵才是正经。” 情悦点了点头,终是懂了。 与此同时,东边一轮红日升空,有晨光打在她二人脸上,潘妈妈侧目眺向远处,平静的说,“太阳照常升,日子照常过。” 继而回眸看向情悦,随手一挥,潘妈妈径自离去,临走前只留了句,“得了!都累了一宿了!快去歇着吧。” …… 随着潘妈妈话音落下,阮鋆涧是歇下了,但宫城却没有。 方才她有句话说的不错,个人自有个人谋。凌振烨为儿子谋,娼妓为自己谋,那帝王呢? 理应为千秋霸业而谋。 日色渐起,照彻长空。 彼时,只见勤政殿中,一道龙袍纤影端整静坐。明眸一抬,迎上曙光。昨日自费岑走后,言浔一夜未曾合眼,她想了整整一夜。 不多时,十五走入殿中。圆团团来至言浔身侧,俯身轻语道:“皇上该上早朝了。” 言浔闻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顿了顿,似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小皇帝扶案而起,沉声道:“走。” …… 相国府,后院。 石桌前,秉柊坐在木制的轮椅上。修养了一个多月,他恢复的不错。奈何腿上有伤也出不了门,如今便只得坐在轮椅上,终是无所事事的闲散度日。 眼下他正垂目注视桌上的棋盘,可身前却并无棋盒,手中也无棋子。 下一瞬,有一只手拈黑子入眼,落在棋盘上。 棋子点落,黑棋已呈包围之势。紧接着又见长指轻点,将被黑棋所吞的白子一一拾起,抽手即去。 秉柊随着那只手的离去,一并抬起头来,看着对面人笑问,“黑的赢了?” 对面,林将与闻言,笑而不语,只摇了摇头,随后又从棋盒中拈出一枚白子来继续点落。 棋局还在继续,林将与自我博弈,秉柊观棋不语。 不多时,见诲明跑进院中来,禀报说,“公子,宫中传来消息,说皇上要御驾亲征。” 那日早朝,言浔下了两道圣旨。第一道,是意料之中的命风泽领兵前去南疆支援。第二道,却是意料之外的,皇上要御驾亲征,前去南疆收腹失地。 林将与闻言,拈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半垂的面色忽然一沉。 “哼,皇上这么小,竟然要领兵打仗了。这是要闹的哪一出?”秉柊失笑一声,这句话像极了调侃。 话落时回身,正巧看见林将与凝眉沉思。那人登时撇了撇嘴,叹气道:“唉,你又担心她。” 将棋子归于棋盒,林将与沉面开口,道:“此战凶险。” “公子多虑了。”秉柊知道林将与忧心小皇帝,不过他仍是理智的分析,“虽说如今边疆有难,但南越兵力不及北祁。风家军向来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只要有他们前去,危机自然会迎刃而解,她根本就不会有事。” “你错了。”林将与平声打断,否了一句又继续说,“荊珥宴上,皇上分明没露怯,可为何轩辕傲还会举兵攻打北祁?” 话一出口,秉柊仔细想了想,顿时神色骤变,他抿紧了唇不再说话。 “轩辕傲若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轻易举兵。他既然敢来攻我河山,那便是有备而来。此战,才是最凶险不过的。”林将与心事澄明,抽丝剥茧。 “什么?”秉柊闻言一惊,“这层有点儿深,皇上应该是没想到吧。” “你又错了。”林将与再次否定,开口淡淡道:“她就是知道凶险才要去的。” “嗯?”秉柊闻言,只觉云里雾里想不清楚缘由,挠了挠头问,“既然知道凶险,为何还要御驾亲征?她就不怕死吗?” 死?! 一夕之间,林将与竟会想起那年北疆,那个笑着翻身上马,与赵左使并辔而去的少女。 她当真怕死吗? “她不怕死,她只怕活的不够痛快。”林将与眸色定定,给出了答案。 吴成书说的不错,言浔就是狼崽子,如今她长大了,獠牙已露,断然不会再变回之前那个任人宰割的无能稚子。她野心勃勃,势必要一展宏图,建功立业。 眼下南越攻祁,这是祸事却也是机遇。此去南疆,收复山河是其一,绝地反击是其二,如果可以成功,侵吞南越也是可能。 这便是帝王谋。千秋霸业,她要去争。 “明知凶险还要去,她这是志在必得喽!”秉柊挑眉问。 此话一出,林将与笑了一声,摇头说,“她这是在搏。” “搏?!”秉柊面色骤变,不禁后脊一凉。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不搏一把,谁知道是输是赢。” 林将与口中念着那几个字,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顷刻间眸色一沉,重复了一句,“富贵险中求。” “公子想到了什么?”秉柊看出了林将与面上的异样,忙倾身上前询问。 思绪回笼,转目看向秉柊,忽而勾唇一笑,林将与说,“秉柊,我们不妨也搏一把。” …… 皇上要御驾亲征的消息一经传出,轰动了整个北祁。 就像之前沈乾爅说的那样,言浔很懂得驭权谋心。圣旨一下,如今百姓异口同声,都在嘉许小皇帝,说言浔敢亲征沙场,保家卫国,是经天纬地,英明神武。 不过,惊喜远不止如此。 当日下午,未时方过,大理寺少卿方雾鹤匆忙入宫觐见。禀报却称,今日相国亲登大理寺,主动交代了私军所在。 一时间,东南大营的藏军之所被昭告天下,所有的掩藏遮盖被明晃晃的暴露在了日光之下。 言浔陡然一震。 “回皇上的话,相国承认自己确有私军,也确实意欲谋反。不过,如今边疆有祸乱,正是急需用兵之际,他说自己也想为北祁出一份绵薄之力。所以愿舍弃一切,交出兵权,将私军武装交归正统,与皇上一同出征御敌。”彼时,方雾鹤正跪在殿前回话。 林将与的意图很明确,他知道此次出征南疆对敌轩辕傲最需要兵力。言浔既然想赢,就不会白白放着送上门来的好几万兵马不用。所以他就是要借此契机,让自己的私军摇身一变跻身到正规军的行列。 如此一来,不仅保住了义军兄弟的性命,而且以后都不用再躲躲藏藏。 这是个再好不过计策。只是,万事有利也有弊。 对面,言浔坐在主位之上,面色镇定如常,心中却是兵荒马乱。她心里清楚此计的利好,却也知其中的弊端。 林将与这一招,虽救了几万兄弟,却折了自己。谋反的罪名一旦认下,便永无翻身之日。 不觉心口一紧,见小皇帝神色低落。 “相国现下被扣押在刑部大牢之中,听候审判。只是,”话锋一转,方雾鹤又言,“相国虽有不臣之心,但如今幡然醒悟,他也想随军出征,戴罪立功。微臣得知相国本意后,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裁决,所以特入宫觐见,请皇上定夺。”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02章 臣策 谁曾想方雾鹤话音落下,局面峰回路转。 言浔有些错愕,她万没想到,如今自己已经绝情至此,林将与竟然还敢毫无保留的把性命交到自己手上。 他这是要言浔做抉择,要么以谋反罪名杀了他,要么让他戴罪立功随军出征。 “此事容朕想想再做定夺,方爱卿先退下吧。” 可言浔却并未给出回答。 方雾鹤闻言略略一惊,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叩离去。 是夜,苍穹之顶寥落无星。 言浔立在永安殿外,春日的夜还是有些凉,十五走上前来关心道:“皇上,天色不早,该歇下了。” 将目光自远处收回,言浔却并未动身,只低声问,“十五,你说朕是不是又做错了?” 闻言,抿了抿唇,十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只得无声垂目。 顿了顿,“十五,帮朕一个忙吧。” ―― 翌日,内侍庭门前。 “哥哥。”看着秉柊坐在木制的轮椅上被内官推着入门,十五快步迎上前去。 圆滚滚接过轮椅,对内官道谢。 内官笑了笑,颔即去。 “怎么了?这么着急要见我,是不是馋虫又被勾上来了?”坐在轮椅上秉柊微微一笑,开口打趣。 “没有啦。”十五摇了摇头,一边推着轮椅向前,一边说,“十五是关心哥哥,想看看哥哥腿上的伤好些了没。” “嗐!不过是摔马罢了,修养一阵子就好了。”秉柊怕十五担心自己,于是便佯装轻松,随口编着谎话。 十五推着轮椅没做声,垂眸时正巧看见秉柊腿上放着的攒盒,圆滚滚顿时皱起眉来,不满的说,“哥,你怎么又带玫瑰酥来了。我不是都同你说过了嘛,皇上都有好几个月不吃糕点了。” “你以为我愿意带呀!我现在可是伤患,本来就行动不便。谁知我那个‘黑心的主子’偏偏还要使唤我做这做那,带东带西的。”秉柊笑着开口,明显是在打趣。至于他口中那个黑心的主子,不用多说也知道是谁了。 “相国。”十五轻念了一声,又问,“相国不是在狱中吗?” “是呀!所以说才使唤我嘛!”秉柊的回答很是干脆,似乎并没有因为林将与入狱而感到丝毫的紧张。 那句话说的很是轻松,十五听着不觉有些疑惑。心下只忖:相国入狱,哥哥为何一点儿也不着急呢?这也太不像他了? 二人说笑,十五推着秉柊进殿门。下一瞬,言笑声骤停。 “皇上。”车上人手中扶着攒盒,平静的开口。并没有因为在这里看到言浔而感到丝毫的惊讶,秉柊似是知道言浔会在这儿等他一般。 言浔坐在椅子上,第一眼便看见了秉柊怀里的攒盒。眸色一顿,小皇帝移开目去,佯装无事道:“十五,你先下去,朕有话要同你哥哥讲。” 十五闻言,应声即去。 转眼之间,殿内便只剩下了言浔和秉柊二人。 “伤可好些了?”言浔关心道。 “回皇上的话,好多了,不过还得再养养。”秉柊简单作答。 “查清楚是何人所为了吗?”言浔并不遮掩自己知道真相的事实,直白的开口询问。 “公子说想杀他的人太多,不必查了。”秉柊也不惊讶,只是如实相告。 话一出口,见小皇帝略略一顿,随后移开目去,扯闲篇似的念了句,“帝京多风波,以后小心些。” 话音未落,纤影缓缓起身,来至那人身侧。言浔垂眸看着秉柊打着绷带的腿,又问:“还要多久才能恢复如常?” “这次伤的有点儿重,可能得小半年吧。” 点了点头,言浔转目望向殿外,又向门前走了两步,“看来这次林将与是不打算带你一起去南疆了。” 于车上回身,秉柊笑着说,“听皇上这意思……是已经答应让公子随军出征了?” “不然呢?”收回目光,回身看向秉柊,言浔报以最为冷漠的神色,“相国如此仁义,兵权都交了,还想着要戴罪立功。几万人的军队,再加上一个足智多谋的他,正好可以替朕效力征战,朕何乐而不为呢?” 秉柊闻言,只颔一笑,却未接话。 空气一瞬滞涩,见其不语,言浔佯装的冷漠渐渐化开,她有些装不下去了,登时转过身去,上前道:“林将与为何要一意孤行?谋反的罪名他都敢认,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对上言浔利冷的眸,秉柊不觉沉了口,说,“皇上,公子这么做也是想保护你。毕竟是上战杀敌的大事,公子也是放心不下。” 那句“放心不下”实在太杀人,言浔一听只觉鼻尖酸楚,小皇帝急忙扭过头去,佯装冷漠道:“无需他自作多情,有风家军在,朕岂会有事。” “你且回去告诉他,朕不杀他也不过是念着往日的那点儿恩情罢了。朕早已讲明,朕要的是江山荣华,而非他林将与。这次,就算他跟了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话音落下,龙袍一转,玉青容颜一敛愁容,言浔俯身弯腰,双手抵在轮椅的椅把上,作一派无奈相,戏谑的开口道:“还有……你也回去劝劝他,让他别缠着朕不放了。朕嫌烦。” 秉柊平静看着言浔,点头应声说,“好,我会转告公子的。” 与之对视,言浔心下不免有些惊慌。 今日的秉柊太过从容镇定,就好像林将与附了身一般。这让她有些心虚,错开目去,退身向后,沉了口气,小皇帝又装作释然,说,“那就好。” 末了,人便准备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秉柊忽然开口唤,“皇上。” 脚步骤停,言浔并未转身。 身后,秉柊将怀中的攒盒举起,推向前方,温柔的说,“公子让我给皇上带了玫瑰酥来。” 身前,言浔身影未动,良久,“破糕点,朕不喜欢吃了。” 话音落下,小人儿再没了犹豫,登时提步出门。 手里举着攒盒,秉柊看着那道纤影渐渐消失在远方,那人平静的面色也渐渐变得低落。 …… 两日后,刑部大牢门前。 秉柊坐在轮椅上被诲明推着前行,身后还跟了蒙素以及一些义军将士。 一行人来至门前,诲明将秉柊安置在了原地,又提步朝刑部大牢门前走去,同牢房门前的看守询问林将与的事情。 秉柊抬眸,望着刑部大牢门楣之上宽大的匾额,略略有些失神,不知不觉间,思绪又回到了那日相国府后院的石桌前。 …… “搏什么?”秉柊问。 “为兄弟们搏一个锦绣前程。”林将与笑着回答。 之后他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秉柊听着,面上渐渐沉了下去,立刻否道:“不行!承认谋反可是死罪。” “她不会杀我。”林将与自信的说。 “哼!”换来的却只有一声戏谑轻嘲,秉柊无奈的摇了摇头,“公子,别傻了!现如今皇上为了江山社稷什么事做不出来?你若真去了大理寺承认谋反之罪,无异于是将脑袋送到了人家的刀斧之下,她一定会……” 说到此处,那人忽然意识到自己要说不吉利的话了,忙连呸三声,转而委婉的说,“她若真的不念旧情怎么办?” 此话一出,见林将与面上的自信登时烟消云淡。他缓缓垂下头去,静静的看着桌上的盘棋,眼下白子已入险境。 良久,“秉柊,你还记得去年春日时,我在这儿下的那盘棋吗?” 被林将与这么一问,秉柊猛地回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在这个院子里,自己同林将与的对话。 “我说我要赌。”仰面望向院落一角的碧空,那是宫城的方向,林将与的声音徐徐响起,“赌她舍不得杀我。” 话音落下,颔平视秉柊,林将与挑眉,“如今我赌的,还是这个。” 秉柊闻言,无奈泄了口气,却仍是不死心的问:“那我也还是那句话,哪怕赌输了,万劫不复?” 林将与面色不改,随手自棋盒中拈了一枚白子出来。长指衔棋,点落棋盘,下一瞬,清冷的声线再次响起,道一句,“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秉柊垂目看向棋盘,只见那一子落下之后,棋局翻覆,白子绝处逢生。 “我去大理寺了。”对面林将与风轻云淡的开口,随后起身朝院外走。临行前还不忘回身叮嘱一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记得按时去食锦斋提糕点。” …… “公子。”蒙素兴奋的嚷了一声。 秉柊思绪回笼,正巧看见林将与从里面走出来。 长影缓缓走近,二人对视,目光交错,见墨瞳之中一闪明光,俊朗的容颜之上挽起一抹欣慰的笑。 ―― 出征在即,风泽进宫前来禀报最后的整军事宜。 将一切交代妥善后,见老将军微一颔,略显踌躇,显然是还有话要说。 “怎么了?”言浔自是看出了他的犹豫,登时便道:“风太尉还有什么顾虑,但说无妨。” “不!不是顾虑。”风泽急忙解释说,“是……老臣有一事想请求皇上应允。” “什么事?” “此次陛下亲征,风家军必定会全力以赴,万千将士护君伴驾。但是……”风泽抬眸看向言浔,顿了顿又说,“老臣想让犬子留下守城,还请皇上应允。” “风启辰。” 言浔有些惊讶,话还不等说出口,只见老将军登时俯身行拜,道:“老臣不敢欺瞒皇上。让犬子守城的这件事,是老臣的私心而为。” “嗯?”言浔闻言蹙眉,很是错愕不解。 风泽抿了抿唇,又抬眸看向小皇帝,轻声说,“皇上,辰儿的娘子有身孕了。” 一听这话,言浔便明白了一切。小皇帝面上见喜,欢声笑嚷,“好事呀!” 忙不迭又问,“欸?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也没听风启辰同朕提起过。” “回皇上的话,也是前几日请大夫来府上诊脉才得知的,有两个多月了。” “哦,原来如此。”言浔笑着点头,眉目间平添一抹得意,自顾自的想,自顾自的说,“看来,朕这回是要当皇舅爷爷了。” 话一出口,引得老将军忍俊不禁。 “嘿嘿!”小皇帝弯眉一笑,点头说,“朕知道了。那就让小风将军留下来守城吧!正好还可以陪着自家夫人安心养胎。” “谢陛下体恤。”话音未落,风泽便欲俯身叩。 不料却被言浔一把扶住了手臂,小皇帝说,“这儿又没有旁人,太尉无需多礼。对了!还要请太尉替朕给小风将军道个喜才是。” 眸色一顿,言浔似是想起什么,闷头嗯了好一阵,又继续说,“朕是不是要给外甥孙儿准备一份大礼呀!” “送什么好呢?长命锁如何?玉如意呢?不对,孩子都喜欢小玩意儿,虎头鞋也不错?拨浪鼓呢?然后再给他做些好看的新衣裳。” “不行!不行!还不知是男是女呢,衣裳先不能做。” 自从得知狄灿煊有孕之后,言浔欢喜的不得了,像是自己要当爹了一般,如今更是拉着老将军的手不放,没完没了的说个不停。 “那到时候朕带他在宫里,嗯……也不行,宫里太无趣了。朕可以带他去猎场跑马,去千锦巷看繁花,去翎台神祭求福。朕把玫瑰酥都留给他吃好不好?朕还……” “皇上,先不急。”风泽忍不住了,忙开口打断,还不忘提醒说,“才刚怀上,刚怀上,离生还有大半年呢。再者说来,此等小事,万不敢让皇上劳神费心。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斟酌思量也不迟。” 言浔闻言这才现自己跑题了,尴尬一笑,便松开了手。 “哦!对了,风太尉,解三爷怎么样了?” “三爷呀。”风泽跟了念了声,又道:“三爷身体硬朗,一切都好。这次臣进宫,他还托臣给皇上带好呢。” “是嘛!”言浔听后心里开心的不得了,却仍是嘴硬的骂,“哼!臭老头,朕还以为他都把朕给忘了呢,还能想着朕,算他有良心。” 骂过之后,又见小皇帝软下心来,撅起嘴来小声的嘟囔说,“唉,这都好几个月没见了,这回出征,可算能见到了。” “皇上,其实……”风泽顿了顿才说,“这次出征,三爷不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03章 出征 “为何?”言浔抬眸,惊讶不已。 老将军立刻俯身行礼,道:“请皇上恕罪,三爷此举,也是事出有因。” 解三爷不肯随军出征也算是犯了忤逆君主的大罪,风泽怕言浔会怪罪,便忙不迭的开口解释。 “是何缘故?”言浔再问。 “回皇上的话,此次征战的沙场所在是西南疆域,那里是北祁,南越与西尧三国的接壤之地。”风泽认真作答,“皇上也是知道的,三爷是西尧臣民,之前在西尧受过苦。此去南疆,又临近西尧,必定会勾起他的伤心往事。他不愿,所以这次老臣才未让他参与征召。” “哦,原来如此。”言浔闻言,也是了然,便也不再多言。 ―― 太尉府新宅。 “让开!”院中有人声大喝。 “少爷,您还是别去了,这都是老爷的意思。”彼时,只见齐巍立在院中抬手作拦。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随军出征,却偏偏要让我留下守城?”风启辰怒气冲冲的吼,当即推开对方的手臂,“我要去问个明白!” “少爷!”齐巍并未退身,转而高声道:“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老爷这也是为你好啊!” “什么叫为我好?我要出征!”最后四个字风启辰喊的震天响,一双眸子更是瞪的老大,看来他是真的急了。 “少爷,我知您心中所想。但……如今事已至此,齐巍奉劝您一句,还是留在城中安心陪少夫人吧!”齐巍将头垂的很低,所言之词也是遮遮掩掩,不过其中深意已然再明了不过。 风启辰闻言,面上尽是无助的绝望,他呆呆的看向前方,看着那扇拱门。自己距其仅仅十步之遥,可如今向前走却难比登天。 不觉间又红了眼睛,风启辰凭空问:“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阻我?为什么每次都要我来让步?我一退再退,如今已是退无可退,我不过是想……” “相公!” 就在风启辰即将失去理智之时,一声娇娇软软的呼唤,终是将他自及及崩溃的边缘拉回了现实。 最后的那句话未能如愿脱口,风启辰半张着嘴,怔愣在了原地。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身后又有女婢惊慌的声音,提醒道:“少夫人慢些,当心身子。” 脚步声来至身后止步,齐巍的目光也自风启辰的身上移向了后方,继而恭恭敬敬的俯身行礼,唤,“少夫人。” 停顿良久,见风启辰垂目叹了口气,终是妥协般的转过身去。 缓缓抬眸,与来人对视,只见狄灿煊亦是眼圈红红,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再配上那道娇小玲珑的身影,让人更觉楚楚可怜。 她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风启辰。随后又见其身后,一行女婢跑上前来,皆是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家姑娘。 一瞬静默,风启辰泄了口气,终是收敛了怒火。他向前一步,垂眸看着狄灿煊,温声说,“外面冷,别着凉,咱们进去吧。” ―― 相国府。 “公子,皇上没收那盒玫瑰酥。”秉柊坐在榻上回话。 对面,林将与面上失落一闪,紧接着又佯装平静道:“无碍,事情办妥了就行。” 秉柊闻言,想了片刻又说,“公子,此次赴南疆之战,我不能陪你出征。这次是蒙素伴你左右,他这人你也是知道的,忠义勇猛,心善磊落,不过……” 话锋一转,“就是脾气有点儿暴,又有些鲁莽,也做不了什么仔细事,所以公子你自己一定要多加留心,好好保护自己。” “以前起义的时候,咱们也吃过不少苦,长过不少记性。打仗毕竟不是小事,况且如今是与别国征战,这其中的凶险厉害,你也是最知晓不过的。” “还有,公子,如今你又是戴罪之身,免不了要遭人冷眼……” “好了!说这么多做什么?这些我都是知道的。”林将与等了半晌也没见秉柊有要停口的意思,便不耐烦的出言打断。 谁曾想这边话一出口,秉柊登时面色一沉,高声说,“知道了我也要说。你这人千好万好,就是太意气用事,做什么事都不计后果,多叫人担心啊。” 最后一句话分明道出了秉柊的真心,他还是在担心林将与。 看向那人,只觉心头一暖,林将与挽唇轻笑,打趣说,“你怎么就这么爱操心呀!成天婆婆妈妈的,活像个小媳妇儿。” “我……我……”秉柊原本想开口反驳,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一时气急,便低声咒骂说,“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说的这些我全都知道。”林将与耐着性子回答。 抿了抿唇,秉柊又言,“公子,我知道。你这次出征表面上是为了自己,其实内地里还是为了皇上。那日你教我,让我同皇上讲你放心不下她,是为了同她打心理战,刺激她手下留情。但我也知道,那些都是你的真心话。” 话音未落,抬起头来,秉柊看着林将与,一脸认真的说,“公子,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凯旋归来之时,也可以同皇上重修旧好。” 闻言,面上有些惊讶,林将与摇头一笑,随口叹说,“秉柊啊秉柊!你还真是个操心命。不过,与其在这儿为我操心,倒不如多去操心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秉柊也不遮掩,直截了当的说,“你以为我不着急呀!我也老大不小了,早就想找个媳妇儿了。” “那正好。”林将与笑着应和,抬手一拍秉柊的肩膀,说,“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也乐的清闲,倒不如在帝京城里找寻找寻。看看谁家的姑娘得你心意。等我回来以后,就去给你下聘迎亲。” 眸色骤亮,秉柊问,“此话当真?” 墨瞳微弯,林将与答,“当真。” ―― 紫宸宫,永安殿。 言浔与十五并肩坐在千层玉阶之顶。 抬头仰望星光,十五叹道:“皇上,明日您就要出征了。” 身旁言浔正望着夜空出神,顿了顿,“是呀!明日朕就要出征了。” 话一出口,十五登时转过头去看向言浔,肉嘟嘟的脸上满是愁绪,撅嘴不满道:“为什么不能带十五一起去?” 言浔也转目看了过来。瞧着圆滚滚委屈生气的表情,小皇帝笑了笑,说,“傻小子,朕是去打仗的,又不是赏游。那么危险,带你做什么?” “可是……可是十五会担心你的。”说这话时,十五的声音欲渐变小,最后只见圆滚滚垂头缩身,已经委屈的不成样子。 “放心。”言浔语气宠溺,抬手揉了揉十五脑袋,“朕不会有事的,朕一定会凯旋归来,朕还要回来带着十五一起,吃遍山珍海味呢。” “真的吗?”十五欣喜的抬起头来,倾身上前问:“十五可以随便吃那些山珍海味吗?” 此话一出,见言浔面上笑意一僵,紧接着又一掌拍在十五的后脑处,怒道:“一天到晚就想着吃。” 圆滚滚吃痛,捂着脑袋躲闪,口中直念,“啊!皇上,你又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贪吃鬼。”没好气的瞪了十五一眼,言浔又心疼的给他揉了揉。 奈何手中动作虽是温柔,口中却仍是严厉的告诫,“朕出征的这段时日,会命郭总管看管你的起居饮食。想胡吃海塞,门儿都没有。” “知道啦。”十五应声,撇了撇嘴,便悻悻的垂下目去。 后脑处抚揉的动作依旧,二人沉默半晌,紧接着是言浔低低的声音响起,道:“十五,朕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呀?” “玉玺藏在哪儿,你应该知道吧?”言浔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 圆滚滚认真作答,说,“十五知道。” “朕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一定要帮朕好生看守。决不能让心存歹念的人知道玉玺的藏身之所,听到了没?” “嗯。”十五应声,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请皇上放心,十五绝不会同任何人讲的。打死十五,十五都不说。” “好十五,谢谢你。”挽唇一笑,言浔轻拍十五。 圆滚滚嘿嘿一笑,面上划过一阵狡黠,紧忙说,“既然皇上觉得十五好,那就让十五吃一次宵夜吧!” 十五果然是十五,还真是三句不离吃。 言浔一听,登时便板起脸来,“不行!你太胖了,不能再吃宵夜了。” “可是……十五饿了。” 言浔最受不了的就是十五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小皇帝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想了想又说,“可是都已经这么晚了,还能上哪儿去找吃的呀?” “十五有,玫瑰酥。”圆团团不假思索的回答。 “玫瑰酥?!”话一出口,见言浔双眸一亮。 “白日里哥哥入宫来看我,送了一盒过来。十五还没来得及吃呢。要不然,皇上也尝尝。” “嗯……”微微一顿,言浔有些扭捏,下意识的扯袖子,佯装随意的问:“食锦斋的?” “嗯。”十五点头称是。 抿了抿唇,似是在咽口水。小皇帝抬头看了看天,假装漫不经心的说,“拿来吧。” …… 翌日午时。 春末和暖,天光大好,重甲兵马,百万雄狮齐聚帝京城楼门前。 帝王亲征,群臣千里相送。 言沐清站在臣子们的最前方,身后风亓絮颔静立。 原本皇帝是可以乘辇的,但言浔却说要和将士们一起骑马。 彼时,只见北祁帝王身着金甲银盔,翻身上马之时,有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小皇帝于马上回身,与长公主对视,二人在一众臣子百姓面前装作依依惜别。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吾等今日在此恭送陛下离京御敌,愿陛下大破敌军,收复失地,凯旋归来。”言沐清俯身行大礼,口中尽是赞歌祈愿。 手握缰绳,抬眸仰望城楼,言浔也不看她,只留了句,“借长公主吉言,朕一定凯旋归来。” “吾等留守帝京,静候陛下佳音。”又见沈乾爅上前行礼开口。 言浔垂目,笑了笑说,“朕不在的这段时日,有劳沈爱卿代理朝中政务。” “是。”沈乾爅躬身答,“微臣谨遵圣旨。” 一切都已交代妥当,万军蓄势待。 言浔扫了眼前方众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风亓絮身上。小皇帝挽唇一笑,点了点头。 她在说,等我回来。 如今是长公主代皇后同皇帝送别,风亓絮也不能再多说什么,无奈只得默声站在原地。不过抬眸时见小皇帝对着自己笑,小皇后也露出了一抹欢喜笑颜。 她在说,我等你回来。 收回视线,言浔转身时正巧看见林将与身骑追风立在后方。如今他是戴罪之身,所以行事很是低调,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桀骜不驯,与自己纷缠,而是识趣的静默无声,眼下也只是垂头看着手中的缰绳呆。 只看了一眼便没再停留,小皇帝驭马回身,对风泽道:“出征。” 风泽得令,仰头高喝一声,“出征!” 话一出口,军号声骤响,镇彻四野。 繁重冗杂的脚步声接连响起,风家铁军出征在即,雄壮威武,旌旗蔽空。 从这一刻起,言浔不再是困兽,她破笼而出,将要开启一个全新的征程。 也是这一刻,她忽然又有些不舍了,纤凛的身影于马上再回身,明眸眺看那座城池,那些欲渐变小的人影。 “风启辰呢?怎么没来?”下一瞬,小皇帝惊慌失措的转过身去,问风泽。 “呃……”老将军一时语塞,想了半刻才说,“辰儿受不得离别悲苦,所以没来。皇上无需多心,待来日,我等大胜归京,再见也不迟。” 言浔闻言,肉眼可见的失落,点头轻应了一声,又拧着身子看向城楼的方向。那些人影早已模糊成了一片,她再也看不清楚了。 与此同时,只见城楼之顶,一抹孤影静立。 高身凛立,披坚执锐,风启辰眺目望向离去的军阵,手中长枪紧握,却再难见一丝铁血锐利。 风将军无言,徒留一地的怅然悲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04章 饺子 南疆战事急,风家军行军的度很快。 可奈何军队人数众多,所以必定要急行几日,再大休几日,以做修整。 这日,大军于一处山脚下安营扎寨。 言浔摘下头盔,露出了青玉雕琢的小脸,随手揉了揉额上的红印,埋怨道:“这盔也太重了,压的朕头痛。” 一旁,见一柴干骨瘦的少年接盔而过,笑了笑说,“盔乃护身之器,帝王兵甲又是金银所制,自然要坚硬厚重些才是。这本是为了打仗护身所用的,其实平日里皇上不用戴的。” 小皇帝闻言侧目,露出了一抹吃惊的表情,努了努嘴,“你怎么不早说?朕都带了好几日了。” 话一出口,少年立刻提盔行礼,道:“属下不敢随意指点君王。” 看着那人小心谨慎的模样,言浔叹了口气,抬手一拍少年肩膀,说,“唉!袁团,既然太尉让你做朕的随侍,你便是朕身边最亲近的人。以后有什么想说的,直说无妨,无需顾虑其他。” 话音未落,又见小皇帝蹙眉揉了揉额,低语一句,“你不说,疼的可是朕呀!” “哈哈……”袁团一听失声而笑,随后点头道:“袁团明白。” 袁团是风泽自风家军中挑选出来,给言浔做随行近侍的将士。 别看他年岁不大,但为人很是聪明稳重,胆大心细,还使得一手好暗器。出手基本是百百中,弹无虚。 而且腿脚很是麻利,侍奉在皇上身边的近侍,上传下达必定是在所难免。选他,最合适不过。 袁团又与言浔年岁相当,二人也算投缘。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袁团,袁团,名字叫圆团,长得可一点儿都不圆团。 “你就是太瘦了。”言浔忍不住念叨了句。 袁团放好头盔后,回身笑着说,“皇上有所不知,属下特别能吃,一顿下来能吃三大碗白饭,可就是怎么也胖不起来。” “是吗?吃不胖!你这样,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呢。”小皇帝叹了一句,不过转念一想却又说,“不过也没关系,只要你跟了朕,过不了多久就能圆圆团团了。” “嗯?”袁团好奇,忍不住问,“这是为何?” “那你是不知道朕的能耐。”言浔弯眉一笑,忽然骄傲了起来,拍着胸脯说,“十五就是朕给喂胖的。” 话音落下,心中又念:现在可到好,胖的都收不住了。 “十五?!”袁团向前迈了一步,问,“是何人呀?” “欸!袁团,你抓错重点了。”小皇帝蹙眉,嘟起嘴来不满道:“十五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朕很厉害就是了。” 走出那座森森冷冷的宫城后,言浔虽有怀念,但更多的是说不出的轻松。如今这么一看,小皇帝竟也同部下玩笑打趣起来,那嘟嘴佯怒的模样到还真有些俏皮。 袁团闻言,又是无奈一笑,随声附和说,“是!属下知道了,皇上最厉害。” 唇角一勾,言浔没说话,得意洋洋的转过身去径自卸甲。 袁团瞧见急忙走上前去,抬手为言浔解腰间扣,“皇上,这些事还是让属下来做吧。” 眼看着少年迅靠近,又为自己解衣,言浔心下一惊,顿时慌乱不已,忙不迭的退开身去。 小皇帝的突然躲闪是袁团所没有想到的,只见那人一双手悬停在了半空中,整个人怔愣在了原地。 “嗯……朕,朕自己卸甲便可。”言浔磕磕绊绊的说,又慌慌张张的闪。 袁团则是一脸无辜,颔挠了挠头,问:“皇上,是属下做错了什么吗?” “没,没有。”言浔忙摆手否认,看着那人委屈认错的模样,又忙转移话题道:“嗯……那个,那个,到饭点儿了吧!朕有些饿了,你去叫人传膳来吧!” “……好,属下这就去。”眼下袁团对言浔还有些忌惮,一听说小皇帝饿了,便毕恭毕敬的俯身行礼退下。 目送着那人出帐,言浔总算是松了口气。顿了顿,随后径自垂头卸甲。 等到袁团回来时,小皇帝肩甲以褪,如今只穿着内里的戎装。 袁团端着一碗饺子走近,送到言浔面前,说,“皇上,御膳可能要再等一会儿才能呈上。不过,方才属下去伙房传膳时,正巧看见那些炊家子们在包饺子。这是新出锅的,属下怕皇上受饿,就给皇上端了一碗过来。” “饺子?!”言浔惊呼一声,看着袁团手中的饺子欢喜的不得了,立刻招手说,“拿来。” 见小皇帝终于露出了笑脸,袁团也知自己的奉承有了成效,忙不迭的将饺子呈上。 看着满满一大碗的鲜饺,言浔粲然一笑,“太好了!朕许久没吃过饺子了。” 说罢,拿起筷子来尝了一个,登时便赞,“真好吃。” 袁团立在一旁,看着君主欢喜,心中紧绷那根弦也终于放松下来。顿时便热络起来,开口接话道:“皇上,您是不知道,将士们每次出征行军时最思念的便是家中的亲人了。所以炊家子们每次都会包一顿饺子给大家吃,只要吃上团圆的饺子,心中便有了期盼,这样的话,也就不至于那么难过想家了。” 此话一出,见小皇帝面上笑意一顿,舔了舔唇垂下头去,用银筷拨弄着碗中的鲜饺,低声喃喃道:“听你这么一说,朕都有点儿想宫里了。” “皇上……” 袁团正准备开口劝慰,岂料小皇帝忽然转悲为惊,点着碗中的饺子嚷,“欸?这两只饺子怎么长得不一样呀?这个包的这么好看,这个就包的这么丑。” 闻言,袁团走上前去瞧,看着言浔用银筷分别点过两只“颜值差别巨大”的饺子。少年笑了笑,说,“嗐!属下方才忘了同皇上讲,现下相国也在伙房里头帮忙包饺子呢。” “相国?!”言浔闻言,面上的惊讶转瞬间变成了错愕。 “是呀!”袁团没太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仍自顾自的说,“今日正赶上炊家子和面准备的时候,相国身边那个姓蒙的近侍去了,一听说要包饺子便嚷着说相国以前参军时,在营里包饺子的手艺是一绝。” “起先炊家子们都以为是玩笑话,也没当真。谁曾想那人说完之后,一扭头真把相国给请来了,还哭着喊着要相国露一手,要吃他包的饺子。” 说到此处,袁团不禁颔一笑,又道:“相国经不住央求便答应了。” “可谁曾想,包了之后才知道,相国这饺子,包的真是好看极了,让人瞧着就食欲大增。那些将士们吃的欢心,便不肯放相国走。后来更是不得了,一群人哭着喊着要吃相国包的饺子。” “哈哈……”袁团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我回来时,见相国还在哪儿任劳任怨的‘干活’呢。” 言浔听着,手中银筷又戳了戳那只好看的小饺子,立刻问:“这个是相国包的吗?” “这个……”袁团应声凑近了些瞧,抬手隔空指着碗中的饺子说,“是,这个是。皇上您看,相国包的都是个儿小褶儿多的,精精巧巧,像月牙儿。炊家子包的,都是为了赶时间,胡乱捏上去的,臃臃大大,像面饼。皇上您再看看这个,这个一看就是炊家子包的,丑死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后来,言浔和袁团两个人竟然莫名其妙的开始分起饺子来。只见小皇帝用银筷认真的拨着,一个一个的给饺子按“颜值”分拨。 再后来,就连御膳呈上时也没见小皇帝再抬过一次眼,反而垂着头说,“再给朕拿个碗来。” “一个,两个,三个……”言浔轻轻的点过每一个饺子皮,数过之后又不满的撅嘴道:“这么大一碗,怎么才四个呀!” “皇上也想吃相国包的饺子了?”一旁,袁团禁不住好奇的问。 小皇帝有些尴尬,生怕会被人看出什么端倪,当即否认说,“没!没有,朕不过是看这些饺子长的不一样,放在一起怪别扭的,所以想给它们分个类罢了。” 说罢,便慢悠悠的夹起其中一只“漂亮饺子”,吃了起来。 四只饺子转眼便下了肚,言浔只觉没吃饱。可如今林将与的珠玉在前,她也再没心思去吃那些“丑饺子”了。 满脑子想着,林将与还在伙房包饺子。说实话,她还想吃。 小人儿眼珠一转,随口道:“嗯……朕没吃饱,袁团,你再去给朕端一碗饺子来。” “可是皇上,您这一碗还没吃完呢。再者说来,御膳还……” “这碗朕马上就会吃完了!”言浔抢着说,“你先去端一碗过来。御膳,御膳撤了吧,朕今天就想吃饺子。” 袁团很是无奈,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应声出帐,去端饺子。 回来时也没见着言浔把碗里饺子吃完。 小皇帝一见袁团端了新饺子来,便将手中碗一推,说,“既然有新的了,那这碗就赏你吃吧。” 袁团顿了顿,觉得今天的言浔有些奇怪,却仍是接了饺子谢恩道:“谢皇上赏。” 言浔这边接碗而过,马不停蹄又开始聚精会神的分起饺子来。 银筷拨弄了好一阵,把碗里的饺子搅的是天翻地覆,结果就翻出两只来。 这也太少了! 有些失望,小皇帝气嘟嘟的撅着嘴,又道:“再去端一碗来。” “皇上,您这还没开始……” “快去!” …… 伙房外。 将士们席地而坐,人手一只碗,鲜饺吃的真香。 远处一道人影闪现,这是袁团第六次穿过人群跑上前来,对着站在锅前煮饺子的炊家子说,“皇上说再要一碗。” “还要?!”炊家子一听,手中笊篱险些脱手,瞪着眼睛说,“这都吃了第六碗了!皇上还能吃得下吗?” “呃……”袁团忍不住打了个隔,揉着肚子小声说,“皇上吃得下吃不下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快吃不下了。” “说什么呢?大点儿声。”隔着热气沸水,对方人皱眉问。 “唉,没说什么。皇上说没吃饱,再来一碗,你盛便是了。”其实袁团也很是无奈,可奈何言浔有命在身,他也不得不这么说。 炊家子只觉震惊,干笑两声,又盛了一碗送上。 眼看着袁团端碗转身离去,那人弃了笊篱就往里走,准备去取新包好的饺子来煮。 帐帘一掀,只见伙房帐中,林将与正同十几个伙夫围坐在桌前。 朗颜俊容之上难得浮现出一抹柔和闲适。长睫微垂,墨瞳敛笑,指尖手背处染了不少面粉,相国大人眼下正一丝不苟的掐着面皮包饺子。 蒙素端碗立着一旁,一边吃饺子,一边同那些伙夫笑着扯闲篇。 一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奇了怪了!皇上今天这是怎么了?”炊家子一边置蓖帘收饺子,一边自言自语的说。 皇上?! 一听到这两个字,见林将与嘴角笑意一顿,立刻停下手中动作,转目看向炊家子,问:“皇上怎么了?” 从林将与面前拿起精饺,炊家子闻言满不在乎的说,“嗐!也没什么,皇上今天不知是怎么了,竟然连吃了六碗饺子。” 一听这话,林将与先是一惊,紧接着面上又见忧色。 “六碗?!”一旁蒙素听见了,登时便大笑起来,高声嚷,“哈哈,皇上才多大点儿呀,怕是还没有那六碗饺子沉呢,竟然能……” 蒙素转头看向林将与还欲再说,却被对方一个眼神给截住了声,立刻掩口悻悻的垂下目去。 “谁说不是呢!以前传膳的时候也没见皇上这么能吃过。今天这是怎么了?”将收起的饺子放在蓖帘上,炊家子口中嘟囔着,“我得快些煮了,否则皇上一会儿再派人来取饺子,该供不上了。” 炊家子走后许久,林将与颔沉面,也没见他再有过动作。 蒙素站在一旁,看着主子一直捏些面皮愣神,便轻声唤,“公子。” 林将与醒神,垂目看着手中半包的饺子,抿了抿唇又放下了。下一瞬,长影起身,“我看吃的也都差不多了,今儿就到这儿吧。” 话音落下,走到铜盆前去净手。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05章 嚣烦 蒙素一见,急忙放下碗筷跟上前去。 取了帕子擦手,林将与转身,墨瞳微抬,见桌前一众伙夫起身,其中一人拱手道:“多谢相国。今日若不是有相国帮忙,我们也不能这么快收工。” “谢什么。”落下帕子,林将与说,“一起行军打仗,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见外了。” 林将与的话说得很是亲近,炊家子们一听面上露喜,忙说,“相国先请回帐中休息,等一会儿新饺子出了锅,我等立马给您送去。” 点头应声,林将与笑着朝外走。 身后蒙素紧随,那人临走前还不忘回身提醒一句,“以后若是再有包饺子的事,定要知会我一声,我还叫公子来。” “放心,我们巴不得呢。” 林将与出帐时天色已晚,帐外点了火把。 许是饺子真的太好吃了,眼下将士们仍端碗等着。 一看见林将与出来,一群人立刻拥上前去对其称赞不已。都在说,相国饺子包的漂亮,吃起来的味道都是与众不同。唯一的不好就是只恨太少,一碗下来能多吃上几个都像中了奖一样。 看来林将与这饺子是真包到大家心坎儿去里了。 墨瞳敛笑,林将与一一应过,随后又朝着军帐的方向走去。 蒙素跟在后头,半晌也没听见林将与再开口说过一句话,那人面上带有忧色,一直闷头前行。 “公子!公子!”蒙素连着唤了两声,才使得身前人停步。 林将与回身,“怎么了?” “走错方向,咱们的军帐在那边儿呢。”蒙素手指着相反的方向说。 “嗯?是吗?”林将与怔愣,迟疑的环顾四周。没想到自己竟真的走错了方向,顿了顿,“哦,没注意。” 说罢,人又拐了回去。 …… 伙房外,两个炊家子手持笊篱搅弄着最后一锅鲜饺。 “还真别说,相国这人,模样生的俊,又有能耐,没想到手还生的这么巧,包出来的饺子跟水玉雕得似的,比宫里的御厨做得都好。”其中一人开口感叹。 “谁说不是呢。模样好看,吃着也欢心。方才一锅出来,不到片刻的功夫就全都被抢光了,我都没捞着吃。”另一个随声应和,不想说到最后还埋怨了起来。 “以前帝京城里人人都说,相国天资聪颖,恃才傲物,不可一世。我只当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重臣,高高在上的人物。攀,攀不上;触,触不得。没想到今日一见,倒也是谦逊有礼,还挺亲民的。” “哈哈……你这话说的倒是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方才我见他待每个人都是和善言笑,也不摆架子,和那些军统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咧。” 此话一出,两个炊家子笑了一阵。 忽而,只见其中一人翻弄笊篱的手一顿,皱眉道:“欸,你说……相国为人这么好……真的会谋反吗?” “哥哥们在笑什么?”还不等另一个炊家子回答,便有一阵男声入耳。 二人闻言齐齐掩了口,寻声望去,只见袁团抚着肚子走上前来。 “呦!你怎么又来了?”其中一人开口笑,面上颇为打趣。 “唉!”袁团叹了口气。 “皇上还没吃饱呀?”这一次,不待他开口,炊家子直截了当的问。 扶着肚子寻着木凳坐下,袁团摆了摆手,说,“别盛了,我是过来躲难的。” “这话从何说起呀?”炊家子疑惑。 袁团哭丧着脸说,“那些饺子,皇上加在一起,总共就吃了六七个,剩下的全给我吃。我吃不下了,皇上竟说还要。求哥哥们别盛了,再盛下去,要的可就是我的命了。” “啊?!” ―― 驻营第三日,一处军帐中。 纷嚷杂乱的人声响起,个个都在轻蔑的高喝喧嚷着,“钻呀!快钻呀!” “来,给爷学声狗叫。” “快呀!快点儿呀!” 话音未落,便见一只马靴高高抬起,直接将身前人踹翻在地。 今日休兵,军中无事,将士们也都褪了盔甲,穿着内里的红衣战袍在帐中闲坐休息。可谁曾想,如今在这沸反盈天的哄嚷声中,分明昭示着别样的嚣烦。 人群呼拥间,寻得一声戏谑轻笑,紧接着又听见一阵男声高响,大言不惭的嚷,“来!今日只要你从本千总的裤裆底下钻过去……千总就当你是条好狗。”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声音在嬉笑声中戛然而止,穿透重重人影的包裹,此时只见人群的最中央,有一人正抬腿踏在长凳上,一手掀开下袍,手肘抵在腿间,整个人半俯下身去,对着跪在地上的身影招了招手,道:“来,来呀。” 定睛一看,那人正是凌非繁。 “快点儿呀!千总叫你呢。”人群中有人笑嚷。 “对呀!快去,扭扭屁股,摇摇尾巴,叫两声也成啊!”又有人跟了一句。 “哈哈哈……” 哄声如层云般迭起,从未间断。 笑声中,跪在地上的少年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了青稚的脸庞,额上浸满了汗珠,眸中写尽了屈辱,他紧咬下唇,并未动身。 “去呀!叫你去呢,听不懂人话吗?”见其不动,身侧人当即大喝一声,紧接着又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这一次,直接将少年踢的趴在地上。 整个人扑倒在泥土上,少年颤着身,似是要哭了。他侧过脸去,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方才那个将自己踢倒在地的男子,那是凌非繁的随军家奴凌荃。 “瞪我!”凌荃见少年不服,登时便来了脾气,大步上前,一把薅起少年的衣领,“奶奶的,一个猪狗不如的杂碎,竟然还敢冲老子瞪眼睛。” 说话间,又将少年拖行到凌非繁身前,准备将其按在主子的胯下。 “哈哈!凌荃,你急什么?又不是……” 凌非繁垂头大笑,打趣的声音还未停止,便看见一只手横空而来,当场按住了凌荃薅着少年后衣领的手,在少年马上要钻入自己裆下的前一瞬将人扯了回去。 那股力太强太猛,直接将凌荃一并扯着向后退去。 “啊!”下一瞬,惨叫声响起。 凌非繁一惊,猛然间抬眸,映入眼帘的是凌荃扯着手臂痛苦挣扎的模样。 此刻他正被人捏着手腕半跪着身,哀嚎惨叫,而那个少年早以被来人抬手扶身立住。 转目看向来人,凌非繁神色大变,下意识的呼出一句,“蒙素。” 对面人冷着脸松开手。 凌荃顺势倒地,握着手腕哭嚎。 蒙素无言,垂头朝那人啐了一口。 凌非繁也没理,径自收脚退身,垂眸讥讽道:“呦!我当是谁呢,原来大名鼎鼎的反贼头头,蒙大领军呀!” 蒙素扶着少年,眸间已然淬起了火光,他努力压制住心头的怒火,冷声问,“你们凭什么欺负我兄弟?” 身侧凌荃挣扎着起身,朝自家主子跑去。 对面凌非繁掸了掸下袍,大摇大摆的坐在凳子上,抬眸时又做出一副不解的神情,反问,“兄弟?同猪狗做兄弟,你是人吗?” 那声问落下,哄笑声登时再响。 蒙素脾气暴,受不得此等侮辱。二话不说,跨步走上前去,虎目圆睁,敛着凶煞戾气直直逼到凌非繁面前。 奈何对面人全然不惧,只仰面瞪着眼睛与其对视。 此一刻,二人对峙。 蒙素捏紧了拳头,手背处青筋暴起,他好想就这样一拳砸下去。可一想到,平日里林将与不厌其烦的叮嘱,那些话言犹在耳。理智告诉他,你不能动手。 于是只得忍怒不,咬紧牙关,蒙素一字一句的说。“我们也是风家军的将士。” “呵,”冷笑声接踵而至,凌非繁将头一歪,一脸不屑道:“你算什么的东西?也配做风家军的将士。” 蒙素闻言,紧握的双手已然有些颤,瞪着凌非繁也不再说话。 “瞪着我做什么?你还想打本千总不成?”对面人嚣张的喝了一声。 蒙素还在忍。 凌非繁见他不动,又笑了起来,抬手一掌接一掌的拍对方脸上,挑衅道:“怎么?不敢了?” 被巴掌拍的侧脸火辣,一时间蒙素更是怒火中烧。 他已是忍无可忍。 大手一抬,直接一拳挥去,将凌非繁打翻在地。 “啊――” 蒙素的度太快,快到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凌非繁吓了一跳,眸间震恐,惨叫了一声后,便同坐下的长凳一起仰翻在地。 “千总!”凌荃急呼,忙不迭的扑上前去。扶起主子时,眼看着凌非繁嘴角已有鲜血渗出。 蒙素站直了身,冷目睨向凌非繁,道:“我怎么不敢。” “你……”凌非繁艰难起身,恶狠狠的瞪着蒙素,扯着嗓子大喊,“你知道我爹是谁吗?还敢打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来人呐!把他给我大卸八块扔出去喂狗!” 那声落下,几乎是一瞬间,帐内的所有人呼抢着一拥而上,准备将蒙素拿下。 谁曾想,蒙素振臂一抬,一把将所有人扫开。只一个动作,帐内便是惨叫声连连。 蒙素立身于哀嚎之间,落下手臂,环视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凌非繁和凌荃身上。“呸!一群废物。” 凌家主仆一见此情形,当场被吓得双腿打颤,二人一起栽倒在地。 蒙素无言,也并未再上前,径自转身,提腿越过一人朝外走。来到少年面前,扶着对方的肩膀说,“小七,我们走。” 此刻见少年颊上染了污泥,眼中还氲着泪光,一脸委屈的点头,随后跟着蒙素朝帐外走。 只是,不待二人走到帐帘前,便有人自外面掀帘而入。紧接着见一行提刀将士走了进来,为之人正是姜省。 蒙素见来人是姜省,便立刻停下脚步。 姜省手中扶刀,一扫帐中情形,顿时眸色一凛。 “姜叔叔……”远处凌非繁一见姜省就好像见了亲爹一般,连滚带爬的跑上前来,扯着姜省的衣袍哭嚷,“姜叔叔,您快来评评理吧!他,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凌非繁指着蒙素的鼻子,对姜省告状。嘴角的鲜血仍在,他又指着伤口说,“您看!这,这就是他给打的,兄弟们也都被打了。” 姜省闻言,面色一沉,转目看向蒙素,问,“为何伤人?” “他欺负我兄弟,让他受胯下之辱。”蒙素诚实的回答。 “我没有!”岂料凌非繁忽然高声反驳起来,声嘶力竭的嚷,“我们不过是想同新来的小兄弟亲近亲近罢了,谁知道他,他一进来不问缘由就开始打人。” “放屁!”蒙素破口大骂,“我打你们是因为你们不拿我们当人看。你方才不是还说我们不配做风家军的将士吗?怎么现在又口口声声的说要同我们亲近了?” 凌非繁睁着眼睛说瞎话,蒙素听着怒不可遏,一双眸子敛起滔天怒火,恨不得现在就上去一拳打的他脑袋开花。 姜省却丝毫不肯听他解释,冷声问,“这些人都是你打的?” “是我打的。”蒙素向来都是敢作敢当,如今也是如实作答。 话一出口,姜省也不再多问,冷面无情的说,“军营之中,殴打同军将士,此乃军中大忌。按军法处置,当斩。来人!给我拉出去砍了!” 最后一句,太过残忍决绝,如今蒙素听了都会不由的为之一震。 一旁凌非繁更是目瞪口呆,缓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随后转目看向蒙素,一脸狞笑,“哈哈,你……去死吧!” 话音落下,便有两个提刀将领走上前去,准备将蒙素擒压出去。 “凭什么杀我?”蒙素不服气,自然也不会乖乖顺从,膀子一抬直接把两个将领一齐挥开。 那二人原本是要擒人的,竟不想反被推的踉跄摔倒。 一见手下摔倒,姜省只觉丢脸,当场震声怒喝,“做什么?还想违抗军令不成?” “我没做错事,凭什么砍我的脑袋?”蒙素沉声再问。 “做错了事不认,竟然还有脸在这儿质问起都统来,林将与没教过你什么是尊卑礼法吗?” “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些个狗屁尊卑。”姜省以职位压人,蒙素却全然不惧,“我只知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若有错,你将我千刀万剐,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我若无错,你动我一根汗毛,我便与你血拼到底。”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06章 撑腰 “你!”姜省年岁已大,又是风家军中的副都统领,一向受人敬重,如今竟被一个戴罪反贼顶嘴驳面,自是怒。他也不再多言其他,直接抬臂横掌准备亲自擒人。 可是,他或许都低估了蒙素的势力。只见对面人抬臂一挥,这一次竟然把姜省逼得生生向后退了一大步。 蒙素其人魁梧壮硕,力大无穷,能扛鼎过肩。以前起义打仗的时候,得了个“蒙霸王”的混名,人人都说他是西楚霸王项羽脱胎转世。 这般厉害的人,能凭一己之力单挑千军。方才对敌这一帐子的“虾兵蟹将”,他甚至连力气都不曾使,如今被气急了猛力一推,竟能将武艺高强的姜副都统震开。 错步间,姜省只觉不可思议,他从未见过蒙素动手,还一直以为那人不过是个草莽匹夫,山野粗人,却从未想过他会是这般深藏不露。 眼看着对面人眸间攒着怒火,提步上前准备与自己一决生死。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凭空一声高喝骤响,道:“蒙素!不得无礼!” 蒙素闻声当即止步,侧目回身看向帐帘,对着快步走进的男子唤,“公子。” 林将与走进帐中,墨瞳间溢满了紧张,自上而下的打量着蒙素与小七,在看到他二人安然无恙后方才安下心来。 今日之事,事突然,蒙素和凌非繁打架的消息也是不久之前才传播开来。 林将与得知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为蒙素撑腰。可奈何他的军帐偏僻,离这里太远了,最后还是让姜省抢先了一步。 姜省是凌振烨的旧部,自然会帮着凌非繁说话。如今林将与晚到了一步,猜也猜出了姜省不会轻易方过蒙素。方才他在帐外已经听了一阵,见姜省根本就不容蒙素辩驳,心中更觉不妙。 “相国。”姜省一见是林将与,立刻收起了慌张神色,变作镇定。 他心里清楚,蒙素是林将与的人,准保是要听自家主子的话。至于他的主子,现在是戴罪之身,最好拿捏不过。 “姜副都统。”林将与还是第一次这般谦卑有礼的应声唤人。 “相国,你身边的这个叫蒙……蒙什么来着?”姜省一脸轻蔑,故意叫不出蒙素的名字。 一旁,凌非繁紧忙接了句,“蒙素。” “对!蒙素。”姜省还同其一唱一和的搭台做戏,冠冕堂皇的继续道:“此人违反军中大忌,按军法理应斩,可他不从。这是你的人,你看看该怎么办吧?” 林将与并不惊慌,只平声反问,“什么军中大忌是要受斩这么重的军法?” “殴打同军将士。”姜省用眼神示意周遭,随后抬臂环胸笑了起来,嘲讽道:“相国呀!当初你口口声声说什么是要戴罪立功,如今看来是想罪上加罪吧!” 林将与如今是要戴罪之身,所以遇事必定要做小伏低,忍气吞声。姜省就是知道了这一点,眼下鼻孔已经翻上了天。 他本就看不起林将与。想来,用一个小小兵卒就可以在一向桀骜不驯的林相国脸上踏上一只脚,真是再威风不过的事了。 “殴打同军?”虽说处境艰难,林将与却也是不卑不亢,面上佯作一抹惊讶,“误会吧!” “误会?!”凌非繁登时吼了起来,“你没看见这满帐子的人都被他打伤了吗?” 墨瞳微缩,一凛寒光射向前方,林将与没说话,周身的气势却迫的那人打了个寒颤。 凌非繁吓得不得了,立刻躲去了姜省身后,悻悻的垂下目去。 “殴打同军将士的确是他的不对。”兀自转目看向那些挣扎着起身的将士,林将与换上了这几日以来伪装的谦和神色,努力的佯笑着,说,“我这兄弟为人鲁莽,不识大体。如若冲撞了各位,我这个做主子的,在这儿替他给大家赔个不是。” “还望众位,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话音落下之时,见长影俯身弯腰作揖。 万没想到林将与竟然在赔礼认错,要知道之前就算在国君天子面前,也从未见他折过一次腰。 “公子!”蒙素大惊失色。 “闭嘴。”林将与却冷声打断,不要他再多说一个字。 为了保护蒙素,如今林将与都已让步至此,不想,姜省却并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 下一瞬,见那人冷笑一声,不依不饶道:“怎么?相国身边的人犯了军中大忌,一句莫要怪罪就可以轻易了之吗?那我风家军这么多将士兄弟岂不是都白挨了打。此事若日后传扬出去,人们都会说相国偏私,那以后又该如何服众?” 姜省目意灼灼,他紧紧的盯着林将与,仿佛在说:想蒙混过关,门儿都没有。今日,蒙素必死。 林将与欠身的动作还停在原地,埋在臂间的脸上满是冷戾,如今的他与方才的蒙素如出一辙,他也在忍。 蒙素瞧着林将与委曲求全的模样,一时间,八尺高的汉子竟红了眼睛。一把拉起主子的手臂,口中胡乱的嚷,“公子,你不用替我认错,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我蒙素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要杀要剐……” 与此同时,小七也走上前来,死死的扯着林将与的衣角。 “你给我住口。”只是,蒙素的声音还未嚷尽,便被林将与厉声截住。 此一刻,那双墨瞳中分明写尽了哀求,他不要蒙素胡言乱语的说那些混账话,他宁愿舍弃自己一身的骄傲为他换一个全身而退。 一旁,姜省冷眼旁观,依旧没有任何想罢手的意思,只见其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哼!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你们这些……” 就在这时,帐外又是一阵男声响起,打断了一切。 “都吵什么呢?”来人高声问。 众人闻言寻声望去,只见帐帘翻动,袁团带了一行守卫入内。 姜省一见是袁团,面上的狂傲登时便有所收敛。 袁团站定身,一一扫过帐中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林将与身上,心中暗念一句:唉!都是因为你,皇上在帐子里急得团团转,害得我还得奔过来解围。 “闹这么大动静,惊扰圣上,该当何罪?”袁团按照言浔的交代直接抬出了“天子震怒”的言辞。 众人闻言自是胆战心惊,皆颔低眉。一时间,帐内鸦雀无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袁团又问。 “凌非繁欺辱同军将士,我看不惯,出面教训了他一番。可他非但不知悔改,还恶人先告状,反咬我一口。”方才蒙素吃了亏,长了记性,如今在皇上的人面前便抓紧机会,紧忙开口为自己辩解。 “我!你……”凌非繁抢晚了一步,气得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如今袁团代表的可是当今圣上,所有人都不敢多加造次,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被欺辱的是哪一个?”袁团看向众人问。 小七闻言,哆哆嗦嗦的举起手来示意。 袁团转目看向小七,“叫什么名字?” “他叫小七。”蒙素抢着回答。 “你是如何受辱的?” “让他受……” 蒙素还欲开口,袁团已有不悦,厉声打断说,“我在问他,你在这儿一个劲儿的接什么话呀!” “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蒙素一脸无辜的解释。 此话一出,见小七怯生生的垂下头去。 袁团很是震惊,他看了看小七,眸间闪过一丝怜悯,继而转身道:“军营重地打架斗殴,惊扰陛下休宁,现在就请众位随我走一趟吧!皇上要亲自审问此事始末。” “走就走,谁怕谁!”蒙素梗着脖子开口,却又被林将与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随后一众人等,跟着袁团朝帝王军帐走去。 凌非繁从未见过皇上,如今被突然召见,有些胆怯,忙拉着姜省小心翼翼的询问,“姜叔叔,我,我不会有什么事吧?” “没事,皇上是天子,绝不可能偏私,如今是他们先出手打伤了咱们的人。”姜省安慰说,“你脸上的伤可是明晃晃的铁证,容不得半分抵赖。等到时候,你只要将‘事实的真相’全部说出来,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其中有些话,姜省故意加重了语调,似是在提点着什么。 凌非繁一听,便明白了姜省所言其中的深意。 自己虽欺辱了小七,却并未对他造成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事只要咬死不认谁也拿自己没办法。但蒙素那一拳可是真真实实的打在了自己脸上,如今嘴角的血迹还可以为自己作证,说到底这事还是自己占上风。 一想到这儿,他便没那么怕了。 “嗯,非繁明白。” 与此同时,另一边,蒙素满心想着,是凌非繁侮辱小七在先,这事怎么说也是自己有理,于是便雄赳赳、气昂昂的阔步向前。 相反,身边的林将与却是忧心忡忡。 “蒙素,待会儿进去之后,小七受辱的事就不必多做辩驳了。”林将与忽然开口道:“你只要将打人的经过仔细讲明便可。” “为什么?”蒙素闻言,很是不解。 “小七既然受辱,皇上必会问明缘由,可他说不出话来,你替他作解释不足以令人信服,只要凌非繁那边咬死不认,这事就说不清。”林将与冷静的分析。 “可……小七就要这样白白受辱吗?” “先别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命要紧。”墨瞳微沉,看向前方,“姜省说的不错,你出手伤人,按军法理应斩。凌非繁又是凌振烨的儿子,就算他做了天大的错事,看在他老子的面上,皇上也不会重罚于他。” 转目看向蒙素,林将与又道:“眼下局势对我们不利,你且记住,老实认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你执拗顶撞便是必死无疑。” 蒙素一听,耷拉着脑袋泄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的答,“知道了。” 不多时,众人来至帝王军帐前。 袁团停步转身,抬手点着蒙素,小七和凌非繁说,“你们三个随我进来,其余人在外候着,等皇上召见。” 蒙素应声提步,岂料方踏出了一只脚又被林将与扯住了身。身后人还是有些不放心,顿了顿,低沉微哑的声音中携来一句,“有些错该认还得认,别让她为难。” 林将与口中的这个“她”,蒙素自然知道说的是谁,他停在原地沉了口气,点头说,“放心。” 袁团引着蒙素,凌非繁和小七三人入帐。 眼下未时方过,帐帘大敞,午后的日光自帘外斜射而入,打在正中央的盘龙镶金椅上。 椅上空无一人,唯有数十条金龙盘亘,金漆遇天光更亮,熠熠生辉。 皇帐到底是皇帐,仅仅一把空椅便是气势逼人。强大的气场会让人莫名又敬又畏。 加之,此一刻帐内守卫扶刀而立,模样很是凶煞威武。 凌非繁一见便是惊慌失措,直接俯身跪地叩。 身旁小七哆哆嗦嗦,跟着一并跪了下去。 蒙素瞧着,略有迟钝,最后也跪下身去。 袁团立在最前方,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俯身行礼道:“回皇上的话,属下已将挑头闹事者全部带到,听凭皇上落。” 蒙素和凌非繁都憋了一肚子的“委屈”要诉,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帐内极静,再无声响。 在死寂中,帐内帐外,众人煎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脚步声响起。马靴缓步行至龙椅前落座。 看见来人,袁团也跟着去到龙椅旁,俯身颔似是在同坐上人禀报着什么。 未几,“抬起头来。” 那一声,凛若寒冰。 蒙素闻之,只觉周身一颤,后脊凉,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三人同时直起身来,将目光一齐投向龙椅。 此刻只见位上静坐之人,战袍裹身,马靴点地。一张脸被日光打在下颚处,光线作割,看不清楚神色,唯有一双眸子在阴影中却是锃亮无比。 眼前的小皇帝眸光戾狠,仿佛一匹隐于暗处的狼,好似下一瞬便会扑上前来将自己撕咬干净。 之前在梦萦的时候,蒙素曾见过言浔一面,可以肯定的是,今日的言浔与那日全然不同。他有些错愕,很难想象,在不过短短半载的光阴里,言浔竟会练就如此强大的气场。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07章 领罚 对上那双眼睛,会令人感觉到极度的恐惧。不过一瞬,三个人便匆忙移目颔。 “为何闹事?”言浔平声问,但冷意仍在。 凌非繁生怕这回蒙素会先开口,忙不迭抬头说,“皇,皇上,属下能说吗?” 言浔点头,“说。” “今日属下在军帐外见到了新来的小兄弟,就想着邀他来帐中闲聊,亲近亲近。谁曾想这个叫蒙素的,一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打人。” 凌非繁一开口,果然又在歪曲事实,随后紧忙抬手,指着自己的嘴角告起状来,“皇上您看,这就是被他给打的。” 说到此处,顺势指向帐外,继续说,“还有!军中的不少将士也都被他给打了。” 闻言,见小皇帝神色不动,方才袁团已经将小七无法开口作证的事情告诉了她。如今言浔也不审问小七,而是转目看向蒙素,问:“他的伤是你所致?” “回皇上的话,是属下所致。”蒙素依着林将与的告诫,毕恭毕敬,一脸诚恳的说,“不过,是因为他出言不逊在先,属下才会出手伤人。” “如何出言不逊?” “他辱骂我与小七为猪狗,还说我们不配做风家军的将士。”蒙素如实交代。 明眸一转,将目光重新落在凌非繁身上,言浔问,“这话是你说的?” 方才入帐前,凌非繁满心以为蒙素会拿“胯下辱”的事情同自己理论。谁曾想如今那人非但没提及半分,乖乖认错不说,竟然还说起了自己大言不惭的事来。 这一下倒是出人意料,打的他猝不及防。 “我……”凌非繁哑然失声。 “朕在问你话,回答。”言浔降低了音调,提高了威势。 凌非繁被气场震的慌恐,立刻伏下身子,老老实实的交代,“回,回皇上的话,是说过。” “如今南疆战事在即,你们随朕一同出征。朕是要你们齐心协力,帮朕收复失地。可你到好,竟然对同军将士口中狂言,说出此等离心离德,离间军心的话来。你到底是何居心?” 头顶问声再起,三言两语间便是家国重压。凌非繁虽顽劣,到底也是凌振烨的儿子,军营之事他是清楚的,自然也懂得“离间军心”这四个字的厉害之处。 蒙素的罪过,不过是打伤将士,按军法处置,一刀砍了头去,又能遭多大的罪。可是,若自己坐实了此等罪名,便是要受千刀万剐的刑法。 “啊……”凌非繁惊愕失声,他颤身摇头摆手,紧忙为自己辩解道:“没,皇上,我,不!属下没有!属下真的没有离间军心的意思,属下不过是……是口无遮拦……开,开了个玩笑罢了。还请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凌非繁跪在原地止不住的磕头。 坐上言浔冷冷的瞧着,停了半晌方道:“风家军代表北祁,国与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你二人却生嫌隙,动摇军心。军心若散,此战何以能胜?若战败,国又如何得立?” 那一声问,犹如千斤重石压在每个人心口。 话音落下,顿了顿,“你二人可知罪?” “知罪,知罪。” “蒙素知罪。” 凌非繁与蒙素的声音交叠响起,同时一并叩。 头顶言浔沉了口气,忽然又说,“也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朕念你二人是初犯,便不予深究。不过……是该好好责罚一下,以儆效尤才是。” “请皇上责罚。”这一次凌蒙二人的回答倒是出奇的一致。 “那就共领军棍五十,让你们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自家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谢皇上不杀之恩。” 过后,言浔挥了手,命二人前去领罚,又让帐子外的人散了,此事方才作罢。 小七出帐时,看见林将与立在外面,远处也聚了不少义军兄弟过来。 长影走上前来,抬手为小七抚去颊上的泥尘,林将与抬目看向眼前的军帐,停了良久,才颔低声道:“走吧,我们回去。” 与此同时,帐内。 小皇帝一见所有人都散了,面上的威严肃气便也跟着烟消云散。重拾笑颜,小人儿立身来至袁团面前,又换上了嬉皮笑脸的神色,炫耀道:“袁团,你说朕方才厉不厉害?威不威风?” “厉害!厉害!真是又厉害又威风。”袁团看着言浔,面上挂起一抹无奈的笑。 看着二人言笑的模样,才知道原来方才言浔所有的肃冷威严都是装出来的。 夸赞之后,趁着言浔高兴,袁团紧忙又问了句,“不过皇上,属下还有一事不明。” “说。” “方才皇上听说他们在军帐中打架的时候,一直说不急,不急,稍安勿躁,可为何一知道相国去了,便要我立刻前去提人呢?这二者之间是有什么关联吗?” 被袁团这么一问,小皇帝嘴角的笑意顷刻间僵滞,紧接着又转过身去干笑了两声,不予回答。 “嗯?”袁团不解再问。 言浔转着眼珠,想了半天的借口,最后才磕磕绊绊的解释道:“哎呀!能,能同相国有什么关系嘛!他们在军营中打架,这可是动摇军心的大事。朕不过是认真思考了一下,稍微晚了些才做的决定罢了。” “可是,皇上……” 袁团话还不等说出口,身前小人儿忽然嚷了起来,道:“先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快!找人来把这把椅子抬下去,看着怪慎人的。” 袁团闻言,寻声望去,只见言浔抬手指向那把盘龙镶金椅,面上嫌弃到不行。那人无奈,只得俯身行礼道:“是,属下遵命。” …… 蒙素与凌非繁一同前去练兵场领罚,军棍打了不过三十几下,凌非繁当场昏死过去。 执杖官跑去皇帝面前禀告请示下,言浔说知错便可,刑罚可免。 就这样,凌非繁被姜省带人来抬了回去,蒙素则满口嚷着自己皮糙肉厚,一点儿没事,大摇大摆的回了军帐。 入夜时分,太尉军帐。 “非繁醒了吗?”风泽询问。 一桌之隔,对坐姜省叹了口气说,“醒是醒了,不过那孩子毕竟是在帝京城里娇养出来的,细皮嫩肉的,被打了这么多杖也是伤的不轻。” “打就打了吧,也让他长长记性。知道知道以后在军营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风泽倒是很理智的开口。 只是,此话一出,姜省却忽然坐不住了,不满道:“欸!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非繁可是老凌的亲生骨肉,咱们兄弟几个一起看着长大的。平日里你是最疼他的,怎么如今竟说出这种话来?” “对了!还有,今日军帐闹事,你怎么也不去帮我们解解围呀?”前一声问方才止住,后一句问便接踵而至。 “嘿!你这人,怎么还埋怨起我来了。”风泽做一派无辜相,为自己分辩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今日这事就是非繁那小子胡闹而为。” “林将与的那些私军,如今都充给了风家军,便是自家兄弟。他可到好,三天两头的找人家麻烦,往日里大伙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今天却把事情给闹大了。” 风泽摊手,接着说,“你去了,林将与也去了,若我再去,不就明摆着是要以权压人了嘛!林将与的那些人,虽说是反贼,但如今都已经是改邪归正了,我们不该欺负人家的。” 姜省闻言,叹了口气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不过,再怎么说也不能让非繁挨打吧!皇上下旨降罪的时候,若你前去说情,皇上没准就不会打他了。” “这话你就说错了。”风泽心事澄明,“今日就算我去了,皇上也绝不会饶过他的。” “不可能!”姜省大手一挥,当即反问道:“你是太尉,你去说情,皇上会不卖你三分薄面?” “呵,”风泽无奈,笑了一声说,“你真当以为皇上看不透吗?如今边疆战事在即,军中有隙,便是隐忧。皇上又是第一次挂帅亲征,她要树立威势,要将士齐心,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来打破僵局呢。” 说到此处,风泽话锋一转,“谁曾想,今日非繁那小子直接把事情给闹大了,他这不是上赶子拿自己献祭嘛!皇上又怎么可能会放着这种大好的机会不用。给我卖面子?我这面子能值几个钱?” “白日里皇上将此事上升到动摇军心的地步,摆明了就是要杀鸡儆猴。如今立了威不说,还喝住了风家军。哎呀!”风泽笑着搓了搓膝,调侃道:“老姜,中计了吧!你这是上了小皇帝的当了!” “啊?是这样啊!”姜省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皇上是在这儿等着咱们呢。” “也罢,也罢。”风泽摆摆手说,“这也算是件好事。再怎么说,以后也没人敢挑头闹事了不是。” 姜省在得知自己中计之后略有愤懑,真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屁孩儿玩弄于股掌之间,那人撇了撇嘴又问,“那非繁的事,咱们该如何向老凌交代呀?” “这有什么的。”风泽无所谓的说,“老凌让非繁从军不就是为了出来历练的吗?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他若真想成器,必定要经历一番苦难雕琢。一点儿苦都吃不得,还谈什么建功立业。” “成器。”姜省点头,自顾自的念,忽然又说,“欸!你一说到成器,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风泽问。 姜省紧忙说,“就林将与身边的那个近侍,叫蒙素那个,我看他就是个上根大器。力大无穷,是个难得的练武奇才,白日里他同我对打,我竟不是他的对手。” “蒙素。”风泽颔轻声念了一句,若有所思道:“林将与的那些义军我也都见过了,也有不少好苗子,不必风家军差。说实话,林将与的眼光比我好。” …… 与此同时,大营中最偏僻的一处军帐中,姜省口中的上根大器正趴在床上。 此时只见其褪去了战袍,后背处皮开肉绽,伤痕累累,眼下小七正给他擦药。 “嘶――”也不知是哪一下擦重了,只见床上人登时便皱起眉来,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七一见,忙停下动作,又俯身在伤口处吹了吹。 蒙素扭头嚷,“没事,不用吹。” 对面,林将与坐在椅上,手执一卷兵书,长指翻页,口中还不忘调侃一句,“疼吧?” “不疼。”蒙素嘴硬,只是话还不等说完,便又忍不住张着嘴“哎呦!”了一声。 “我的小祖宗啊!你轻点儿行不行呀?” 蒙素这边痛的龇牙咧嘴,小七举着药膏已是不知所措。 林将与无奈一笑,拿着兵书走上前来,一卷打在那人头上,嗔道:“这回知道疼了。” 背上痛意未去,头上又添一捶。眼下蒙素真可谓是“腹背受敌”,抬手揉了揉头顶,一脸埋怨的嚷,“哎呀!公子,我都受伤了,你还打我。” 林将与抬手,接过小七手中的药膏,对其温声说,“这儿交给我,你去休息吧。” 小七闻言,点了点头,又转目看了蒙素一眼,见那人正对自己挥手,便起身离去。 转眼之间,帐内便只剩下了林将与和蒙素二人。 林将与接替小七为蒙素上药,药水点落伤口,又引得床上人一阵哀嚎。 瞧着蒙素疼得左右扭身,林将与叹了口气,说,“我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不要意气用事,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我就是受不了这窝囊气。”蒙素面上有些许的落寞,低声道:“同样是随军出征,凭什么他们风家军就是要事事压咱们一头?军帐是他们先挑,军妓要他们先睡。咱们一忍再忍,到头来却还要受他们的欺负。” 说到此处,蒙素忽然转过头来,神色见怒,对林将与道:“公子,你是不知道,白日里我赶到的时候看见他们正把小七……” 蒙素没再继续说下去,他也不忍心再继续说下去了。 手中动作一顿,林将与垂头默声许久。 小七是义军中最小的孩子,自小无父无母,又不会说话。当初在北疆,林将与救下他时那孩子也是奄奄一息。 林将与心疼他,可怜他,这七年来一直将他带在身边,视他如亲生兄弟一般。如今小七受辱,他心里的疼又有谁会知晓。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08章 帐饮 “好兄弟,再忍忍。”不知在哪一刻,林将与忽然抬起头来。墨瞳之中精光骤现,一字一句道:“等上了战场,杀了敌人。建功立业之时,便是我们的翻身之日。” 蒙素知道,林将与所有的隐忍不都是在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义军虽不是正统军,但只要杀敌建功,为国尽忠,便可以洗脱恶名,跻身正统。等到时候,就不必再东躲西藏,也不必再被别人戳脊梁骨骂娘了。 如今林将与宁愿背负谋反逆贼的恶名,也要让义军兄弟们出人头地。他舍弃了太多,包括白日里对凌非繁一干人等的作揖赔罪。 蒙素意识到自己真的做错了。早知道会是这样,他救下小七后就该离去,不该与凌非繁纷缠,更不该动手伤人。 “公子,是我冒失了。” 林将与闻言,倍感欣慰,笑了笑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什么大烟?”蒙素傻傻的问,“啥意思呀?” 送上一个白眼,林将与无奈,解释道:“知道错了就行。” 此话一出,见蒙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又过了一阵,蒙素忽然说,“公子,今日我见小皇帝与之前有些不同。” 话音落下,帐内静了一瞬。 听到言浔的名字,林将与莫名有些紧张,顿了顿才问:“……有何不同?” “我脑子笨,也说不出来。”蒙素皱眉撅嘴,不过下一瞬,话锋一转又道:“可是,我觉得他会变脸。人家都说千人千面,可我觉得他一人就有千面,让人瞧着会冒冷汗。” “……”林将与低头上药,不再接话。 “欸?公子,我说……你怎么就会喜欢上小皇帝那样的人呢?又阴又狠。”谁曾想蒙素忽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的继续道:“就算日后你们真成了,他那么厉害,你准保是要吃亏……哎呦!公子,你轻点儿啊!” 果不其然,依林将与护短的性子,谁若说了言浔一句不是,他准保是要报仇的。 “啊!疼死我了!公子,你下手也太重了吧!哎呦!这真是要了我的命啊……”惨叫声叠起。 与此同时只见身后,林将与沉面怒瞪了蒙素一眼,低声道:“要你多管闲事。” ―― 第二次行军时,蒙素看见凌非繁被四人担架抬着上路。 “切!什么玩样儿呀!”转头翻了个白眼,蒙素一脸不屑的开口道:“才挨了几下棍子就成了这副德行,还要人抬。现如今皇上都得骑马,他以为他是谁呀!” “行了!别多话。”一旁,林将与开口训斥。 蒙素闻言,立刻收声。 …… 军队急行。 第二次,安营扎寨。 歇过一日后,第二日夜。 言浔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去。恍然间,帐外人声鼎沸,有欢声,笑声,嚷声,划拳声,声声不断。 小皇帝自梦中惊醒,睡眼朦胧间看向帐外,隔着布帘能看见明灭的火光闪烁。不悦的咂了咂嘴,扭着身嚷,“袁团,袁团。” 不多时,有人走上前来,俯身道:“皇上。” 言浔恹仄仄的问,“外面吵什么呢?” “回皇上的话,今夜营中无事,太尉准许可以饮宴,眼下将士们都在外头喝酒取乐呢。” “饮宴呀!”言浔小声嘟囔了一句,心下想着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便拉起被子蒙头而过准备再睡。 袁团一见,自也是识趣的准备退下。可谁曾想方转身走出两步远,便听见身后惊声响起,急忙道:“等等。” 袁团止步回身,见言浔已从床上坐起,一扫睡意,此刻面上尽是紧张。小皇帝眨了眨眼,问,“将军们是不是都聚在帐中饮宴?” “是呀。” “那……他们是不是邀了相国前去?” “皇上怎么知道的?”袁团闻言一惊,紧接着又道:“相国一早就被邀去了。” “朕怎么知道的……哼!”言浔冷哼一声,没再多言,只于心下想着:朕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出征以来,风家军中的那些将领就一直看不惯林将与,变着法的想让他难看。如今他又是戴罪之身,势必要委曲求全。今夜营中饮宴,免不了要找他作陪,一群人围在一起,再将他好好奚落一番。 抵床坐了一阵,言浔又愤愤的哼了一声,下一瞬,弯腰一捞靴子便道:“走!朕也去看看。” “皇上要去饮宴吗?”袁团吃惊,瞪大了眼睛问。 言浔只埋头穿靴,也不理人。穿好一只后,不见另一只,登时又急道:“诶?朕的靴子呢?” 袁团见小皇帝着急,忙俯身弯腰帮她找靴子。 “皇上,给。”自床下扯出了靴子,递上去的同时,袁团又提醒了句,“皇上,依属下看,您还是别去了吧!” “为什么?”言浔径自穿靴。 “皇上有所不知,军营中人不比朝中官员,将士们也都是些不修边幅的汉子。所谓饮宴,无非是为了喝酒和……那事。”袁团尴尬一笑,“有些东西不大好看,怕污了皇上的眼,皇上还是别去了。” “朕都这么大了,什么没见过。走!”言浔站起身来,提步便往帐外走。 …… 不多时,主帐中。 案几队列,氍毹铺地。帐子里醉醺醺喝倒了一片,眼下众人皆已是酩酊大醉,怀中侍婢玉壶倾泄,琼浆玉液入卮下口。远处酡酥置金铛,映起点点火光烛影,照的帐内景致影影绰绰,更显靡靡。 远处歌姬一曲“凤将雏”唱罢,近处三两人围坐,樗蒱掷的正欢。 林将与坐在席位的最末端,此时只见其颔垂目,拣着盘中的菜肴。银筷翻了又翻,清举朗目间氲起点点怒意,却并未作。 军营中的将领都是些久经沙场的武夫,说出来的话也如同打出来的仗一般,直截了当,丝毫不会拐弯抹角。 方才的那些污言秽语,不堪辱骂言犹在耳,林将与都是笑着一一应下,他努力佯装谦卑,接受着所有的讥讽嘲笑。 好不容易熬到了酒过三巡,才等来了中场休息。 身旁有侍婢准备倒酒,林将与抬手盖住了杯口,示意不用。不想此情此景正巧落入了对席坐着的参将余骁眼中。 那人一见,旋即大笑一声,隔空嚷,“相国怎么不喝了?方才不是还同哥几个豪饮畅快来着吗?怎么这会儿忽然作小家子气了。” 林将与闻言,抬眸时神色立刻变作温和,薄唇挽就,淡淡一笑说,“余参将这是说的哪里话,林某不过是见众位兴尽,不敢自专罢了。” 冷哼一声,余骁也不多言,径自抬手提起案上酒壶,剥开彩袖便往林将与这边来。 余骁是参军,三品职,比林将与低了两级,如今见了相国却也不行礼拜,若无其事的坐在几对面,手中酒壶一落。 只听“砰!”的一声,银壶落案之音,惊的帐内欢声骤绝。 其余人等一见,登时停杯止笑。一时间,帐内静了。所有的目光一并聚了过来,那些人也是个个伸头眺目,请等着看好戏一般。 万千期待之中,余骁不负众望的嚷,“听说相国在帝京时,恋上了忘川阁的花魁,情大美人。堕在阮鋆涧两月不出,喝酒取乐好似神仙一般快活。” 林将与静静的看着他,“不错。” 余骁歪头一笑,又故意挑眉问:“情美人滋味如何?” 林将与抿唇,顿了顿说,“不错。” “哈哈哈……”此话一出,余骁眸中见淫邪,登时便仰面大笑起来。 又引得帐内一阵嗤笑声起。 其间,那人还不忘假口称赞一句,“阮鋆涧的姐儿可都是香艳绝尘的上等货,更别说是花魁了,相国好福气!” 与此同时,只见帐外言浔垂静立。 “皇上。”一旁袁团低声问,“怎么不进去了?” “……” 袁团见言浔沉面不语,便又唤了声,“皇上。” “回去。”下一瞬,闻得言浔冷冰冰的回答,随后只见小皇帝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袁团一见,眉头一皱大惑不解,不过仍是紧忙转身跟上。 眼下言浔虽已离去,但帐内的讥笑嘲讽却远没有要停止之意。 余骁斜眼睨着林将与,继续说,“相国久历风尘,见多识广,我等却是山野村夫,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过……到也想尝尝这做神仙的滋味。” 顿了顿,又道:“要不相国成全成全。” 墨瞳微眯,林将与问:“如何成全?” “好说。”余骁登时便得意起来,整个人向后一仰,坐姿很是随性,众目睽睽之下,调笑似的说,“你就学着阮鋆涧里的姐儿,陪我喝杯酒。” 话一出口,见墨瞳骤缩,林将与垂落在几案下的手顿时紧握成拳。 余骁在羞辱他,薄言浪语、戏谑调侃还不够,如今竟要让堂堂一国宰辅在众人面前做小伏低,同娼妓一般给他陪酒。 林将与神色未动,停了好久,转目对身旁的侍婢道:“给余参将斟酒。” 他心高气傲,到底还是不愿,于是乎便转了个弯,吩咐侍婢做事。 可余骁又岂是好糊弄的,侍婢的酒壶还未等提起便被那人一把截住。借着拉侍婢的动作向前逼近,阴阳怪调的说,“我就说相国是小家子气吧!如今我等这般央求,竟也得不到半点儿垂怜。” “呵,”冷笑声再起,余骁兀自点头说,“也对!娼儿也得分个三六九等,按相国这品阶,怎么说也是花魁头牌,自然是要服侍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物的,又怎会把我们这些草莽粗人放在眼中呢。” 余骁终是将最不堪的话说了出来,现如今那人眼底的厉狠讥讽昭然若揭。 紧随其后寻得一声轻蔑的笑,余骁很是享受这种把林将与踩在脚下任意搓弄的感觉。 至于对方,眉间已然多了些压不住的怒意,林将与努力克制,隐忍不。权衡了许久,终是沉下一口气,妥协般的漾笑道:“怎么会,余参将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 林将与让步,话音落下便接过酒壶准备斟酒,可谁曾想,对面人却忽然又得寸进尺起来。 这一次,一把按住了酒卮,余骁说,“欸!拿杯子喝多没劲。”说罢,又看了看手中的酒壶,岂料下一瞬,竟也将其掷了出去,说,“拿壶喝也不痛快。” 话音落下,帐内唯见余骁一人回身环顾四周,继而高声嚷,“来人!提酒坛进来。相国要……皇,皇上……”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收归寂静。 众人闻言,一并望向帐帘处,皆是目瞪口呆。 小皇帝在一众错愕惊诧的目光中静立,不过一瞬又是铺天盖地的叩呼声,道:“臣等叩见皇上。” 言浔冷目扫向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道身影上,顿了顿方道:“免礼平身。” 其实方才她是准备要走的。可是,一想到余骁尖酸刻薄的嘴脸,言浔猛地烦躁起来。 他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哼!真不要脸。 结果,回身后还没有等出两步远言浔就变卦了。 思绪回笼,眼看着众人直起身来,小皇帝当即收回目光,提步朝主位走走。 今夜帐饮风泽未到,主位是空的,言浔一边走,一边说,“朕这是第一次远征,听闻今夜军中行宴,原本想着要与军同乐,便赶着前来饮宴。” “可谁曾想,这人才刚到帐外,还没等进来,就听见了这么多新鲜事。” 落座时,转目看向余骁,言浔冷笑着赞道:“余参将,你是好人才呀!行军打仗多年,立战功无数,朕只当你是拳脚上功夫了得,竟从未想过嘴上功夫也是这般厉害。” “方才朕站在外头,这满帐子里,就听见你一个人在说,说的还是天花乱坠。什么酒啊!杯子,三六九等,品阶人物的,这都是在说谁呀?” 如今言浔虽未明说,但已经点了不少关键字出来。 余骁一听,自知是自己口出狂言,忙俯身跪地,叩道:“回,回皇上的话,臣是喝多了酒,一时口不择言,方才说的那些,都是胡言乱语,还请皇上莫要放在心上。”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09章 怼人 “喝多了呀!”佯装一抹关怀,言浔不冷不热的说,“那还不赶紧回帐休息,平白无故的,在这儿撒什么酒疯?如今都已经胡言乱语成了这副模样,若是再喝下去,说出来的还是不是人话都不一定呢。” 小皇帝到底是护短的,方才余骁那般张狂,出口伤重伤林将与,如今她要一句一句的替他讨回来。 “我……我……”小皇帝牙尖嘴利,余骁不是她的对手。又迫于帝王威严,被骂之后诚惶诚恐,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慌乱的转着眼珠,半晌才憋出一句,“是,皇上教训的是。” 那人败下阵来,言浔只觉骂的还不够痛快,可实在不好再作,便随手拿起几上的酒卮,说,“饮宴喝酒是为了欢娱消遣,但消遣过了头,总归是不好。” 方才言浔话虽说的狠,却也并未追责,余骁只觉劫后余生,忙不迭的俯身叩头,连呼,“是,是是,皇上说的是。” 余骁的事了了,可言浔心头余怒未消,情悦的事还没完呢。 下一瞬,小皇帝话锋一转,顿时调转矛头,又开始攻击林将与,道:“相国也是的。余参将是喝多了酒,在这儿胡言乱语。你可到好,还同他一唱一和的,也是妙不可言呐!” 闻言,林将与却只是颔垂睫,不肯回答。 用眼尾瞟了那人一眼,见他待自己冷淡,一时间怒意更甚,紧接着言浔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哼!朕早前看相国还是一品清流,才华冠绝,满心想着要对你委以重用。又见你年岁以大,也无妻室。这才亲拟诏书,下旨赐婚。” “御史千金,名门贵女,又同相国有过媒妁之约,”最后四个字言浔咬的很重,又故意提高了声调说,“相国说抗旨就抗旨。朕还觉得奇怪,心下想着,相国为何会忽然性情大变。” 沉了口气,小皇帝面上已见怒色,冷声说,“想来,是在秦楼楚馆里呆久了,人也变得轻浮放荡了不少。” 如今的言浔面无表情,所言之词皆是冠冕堂皇,却丝毫不提起任何自己同林将与的断袖风流,过往韵事,显然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话一出口,林将与骤然抬眸,一双墨瞳紧盯着坐上人。 奈何对方却不与自己对视,“阮鋆涧,呵,是朕高看你了。” 言浔目不斜视,她努力佯装不在意,心却早已飞向了那处角落。她不再多言,是在等林将与开口。她满心想着,林将与会同以前一样,桀骜不驯的顶撞自己。 可他没有。 长影颓然,林将与垂眸时见苦,面上尽是哀凄之色。 他什么也不想说了。 可在言浔看来,那长久的静寂,分明就是他在默认。默认了他和情悦…… 鼻尖一酸,醋坛子被打翻了。 “呵,朕好心赐婚,相国抗旨不遵,没想到竟是因为不合口味。”言浔当真是气急了,也难过极了,她不管不顾的说,“家世清白的名门千金你不要,偏偏喜欢风尘女子,那好!朕今夜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朕赐相国一个貌美的姬妾如何?” 那声问掷入耳中,也滞在心间。 墨瞳骤抬,一染赤色,林将与错愕不已,他没想到言浔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余骁方才的羞辱不过是难听了些,他虽是不悦,却也未曾放在心上,可如今言浔所言却是字字见血,句句扎心。 林将与被刺痛了。 言浔却早已失去了理智,只见纤影起身,来至位列间。 明眸一扫,环顾四周,小皇帝似是在很认真的找寻,可她眼下被气的头晕目眩,还哪里能看得清楚那些侍婢的脸。随手一指,“这个!相国觉得这个如何?” 被言浔指中的侍婢面上一慌,忙不迭的俯身跪下。 “……”林将与阴沉着脸一言不。 “这个不好吗?”言浔也不理会他的沉默,转身又言,“那就这个。” 指尖一移,又有一个侍婢跪了下去。 转眼之间,帐内侍婢已跪倒了一大片。 “够了。”林将与终是忍不住开口。 一时间,身骤停,声骤止。言浔背对着林将与,停了半晌方道:“怎么?相国这是又想抗旨不成?” “岂敢。”身后寒声起,林将与抬眸,墨瞳封冰,清冷的声音响起,淡淡道:“不劳皇上费心了,臣心中已有人选。” 话音落下,见长影转身,一把抱起身旁的侍婢,对言浔道:“我喜欢她。” “……”这一次换言浔无言。 “谢皇上恩赏。”林将与自顾自的说,随后也不管有没有得到应允,直接提步出帐去。 言浔于一众错落的人影中回身,明眸之中水光莹莹,她抿紧了唇,并未挽留。 顿了顿,“相国够心急的。” 小皇帝善作伪装,如今强颜欢笑都可以装作喜笑颜开,转目对众人道:“罢了,罢了,随他去吧。” …… 林将与抱着侍婢出帐,面色阴郁的厉害,长腿跨步,一路疾行,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路遇的将士们看见相国抱着一个侍婢往住处去,全都目瞪口呆。 “那是相国吗?”有人问,“怎么还抱了个军妓?” “不会吧!相国会招妓?还这么招摇过市,是不是咱们酒喝多了酒,眼花了?” “天老爷呦!定是酒喝多了。”有人答,“这都开始做梦了!” 欣长的身影快穿过营帐,在这大好的春日里敛起一阵寒风。 许是被吓得不轻,感受着那人周身的冷意,怀中人抖得厉害。 指尖微颤,林将与忽然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怒意太显。 他不该这样的,他与言浔早已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她是皇帝,自己是罪臣。她所有的恩赏,自己本应该欣然接受,然后感激涕零才是。 他要以何种理由生气呢?他又有什么资格去生气呢? “呵,”林将与停步,偏头一笑,是苦涩,亦是自嘲。紧接着见墨瞳之中柔光一闪,他对着怀中人低语,说,“别怕,等到了帐子里就放你下来。” 怀中人闻言,终于不抖了。 不多时,林将与行至帐前欠身入内,又将怀中侍婢放在床上。 抽手转身去合帐帘,回头时见侍婢缩身向床内退了一步。 “相,相国。”侍婢垂着头低声唤。 “你是新来的?” 侍婢点了点头,怯怯的说,“奴家是罪臣金归鑐的家眷女婢。只因主子行贪受斩,所以被御史台配到了军中作营妓。” “金归儒。”林将与开口念起这个名字,猛然间回想起了一年前,那个春日里,永安殿的种种。 苦笑一声,无力的摇了摇头,林将与只恨自己不争气,竟然还会想她。 提步上前,靠近侍婢,对方立刻惊慌失措的缩进了角落里。 林将与面上一惊,他本意是想寻个椅子坐下,可一见侍婢对自己的靠近这般惶恐,便起了疑心。 长影坐在位上,又问:“你侍候过几个军爷了?” “还,还不曾呢。”侍婢颤声说。 身形一顿,林将与反问,“不曾?” “奴家生的不美,也不会歌舞才技。军中的姐姐说,让奴家先作些浣衣扫撒之类的事。只因今夜全军饮宴,人手不够,才让奴家前来为相国斟酒。” 话一出口,林将与如梦初醒,他垂头自笑,心下暗叹:当真是落魄了,没想到如今连军妓都会瞧不起自己,遣了个浣衣扫撒的前来侍候。 沉思间,侍婢忽然开口道:“相国,奴家想问一句。” 也不看她,林将与问:“什么?” “奴家生的这般模样,相国为何会喜欢奴家?” “模样?!”林将与疑声抬眸,这才缓过神来。 其实今夜饮宴,从始至终自己都未曾看过身边这位侍婢一眼。方才不过是气昏了头,随便抱了一个出来。 如今借着帐内的烛火,他终于想起了要去仔细看清那张脸。 二人于灯火间对视,只见那姑娘额间有一块很大的红色胎记,很是突兀。 “你也有胎记。”林将与脱口而出一句。 “也?”侍婢蹙眉问,“相国是见过其他与奴家一般,额上有胎记的人吗?” 林将与神色一滞,当场怔愣在了原处,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自问,自己又见过几个身上有胎记的人呢。 “不曾。”林将与平声作答。 他静静的看着侍婢,其实仔细瞧瞧,那姑娘生得寻常相貌,模样也是温柔可人,娇娇怯怯。只可惜世人大多只看表象,如此佳人被这一抹红痕所掩,隐去了芳华。 顿了顿,林将与温声道:“挺好看的。” 这是他少有的温柔。 侍婢被赞,登时便羞红了脸,一时间头埋的更低。 二人无话,停了良久。 侍婢抬眸,见林将与还盯着自己看,便大着胆子说,“奴家服侍相国休息吧。” “你愿意吗?”林将与忽然问。 侍婢闻言一惊,眸间尽是讶异,她有些惊慌,忙跪在床上俯身说,“奴家身份低微,又在军营中为奴为妓,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一切听凭相国吩咐便是。” 林将与方才的确看了她半晌,可心中却无一丝波澜。不是因为侍婢额上的胎记,就算是之前面对情悦时,他也实在生不出一丝爱抚之意。 墨瞳低垂,在心中苦笑,看来自己是真要做无欲圣人了。 顿了顿,“不必了。” 他还是拒绝了,用眼神示意床榻,对侍婢道:“今晚你就在这儿睡下吧。” 话音落下,长影推椅,起身欲走。 “相国这是要去哪儿?”身后侍婢急声问。 “出去走走,你先睡吧。”林将与敷衍的答了两句便挑帘出帐去。 人影刚一融进夜色中,正巧碰上蒙素同小七一起朝这边走来。 今夜饮宴,蒙素因背上有伤,所以不能饮酒。至于小七,则是因为年岁太小,林将与不让他喝。 蒙素一看见自己便耷拉着脸喊,“公子,快救救我吧!” “怎么了?”林将与心不在焉的问。 “哎呀我天!公子,我觉得小七一定不是练过铁砂掌,就是练过大力金刚指,他那一双手实在是太厉害了。每次给我上药的时候,我都觉得背上是有铁蹄踏过。” 蒙素拉着林将与便开始诉苦,“你是不知道啊!这几日有他给我上药,我这魂儿直往阎王殿冲,拉都拉不住。公子啊!我求求你了,今夜还是你给我上药吧!要不然,我这伤就算是好了,疼也给我疼死了。” 林将与心有烦扰,蒙素的话他也没太听进去,只是摆了摆手,说,“你去找别人吧!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欸!公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公子!公子,算我求你了……”蒙素紧跟着人向前走了两步。 林将与也知他有伤在身,一时经不住央求,叹了口气又转过身去,指着帐子对蒙素说,“帐子里面有个姑娘,你若真不想让小七上药,就进去让她帮你上。对了!帮我好好照顾她,我真有事,先走了。” 话音落下,人便已经抽身离去。 “姑娘?!”蒙素闻言,很是惊讶。等缓过神来再想拦人时,林将与已走出了好远。 他回身看着小七,瞪大了眼睛问,“公子招妓了?!” 声音很是震恐。 小七年岁小,听见这事也只是眨了眨眼,没什么回应。 蒙素则是歪头眺向帐帘,心下好一阵嘀咕。 忽而,身后小七推了他一把。 蒙素转头,见小七拿着药瓶在自己面前晃了晃,示意上药。 那人一见,只觉后脊凉,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把夺过药瓶,“不用了!我还是听公子的,找里头的姑娘去上药吧。” 话还不等说完,便逃命似的往帐子里跑,徒留小七一人,端着手一脸无辜的立在夜色中。 蒙素拿着药瓶来到帐前,直接撞帘入内,正回身时只见床上人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弹身而起。 二人对视,丈高的汉子忽然有些羞赧,尴尬的回避着眼神,假意咳了咳,说,“嗯……那,那个……相国让你帮我上一下药。” 侍婢闻言,紧张的神色略显松动,她又垂下头去,柔柔道:“好。”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10章 疯狂(暴风糖) 蒙素来至床前,轻轻落手,三两瓶药整齐的码在床沿处,忽然变得拘谨起来。 “军爷伤在哪儿?”侍婢开口询问。 蒙素一听,耳朵立刻红了起来,看着床面,磕磕绊绊的说,“嗯……背,背上。” “那奴家先为军爷宽衣。”说罢,侍婢便起身上前欲为其解带。 眼看着娇小玲珑的身影上前,俯身拉起自己的腰带。一时间,只见蒙素满脸通红,大气都不敢出,一动不动的僵在原地。 从军这段时日里,蒙素总是在怨,说军营是风家军的天下,军帐紧着他们先选,军妓也紧着他们先睡。 他很是不服,大言不惭的嚷,下流混账的骂,好像之前在义军营里挑过几次帐,睡过多少妓一样。 不过说实话,蒙素内里还是个爱害羞的性子,一见着女子就会脸红。之前那些豪言壮语,也不过是自吹自擂,过过嘴瘾罢了。 如今这么一看,那魁梧壮硕的汉子,竟不及一个姑娘大方。 衣袍褪下后,侍婢膝行后退,对蒙素道:“劳烦军爷趴在床上,奴家好为军爷上药。” 侍婢后退,终是让蒙素感觉到一丝凉意,颊上的红晕也跟着散了些许。 “……嗯,好,好。”他迟钝的说。 蒙素在床上趴好,身旁侍婢又移身过来,俯身为其上药。 “军爷伤的怎么这般重?”侍婢关心的问。 那声问拢在蒙素心上,暖的不行。 “小伤,不碍事。”埋着脸,他竟会有些不好意思。 随后二人无话,背上动作温柔,有纤指轻轻点落。 蒙素趴在床上,感受着侍婢的指尖携着清凉的药膏点落,他憋了好久,终于大着胆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名唤涟漪。” “涟漪。”蒙素轻轻的念着那个名字,忽然回身,傻傻一笑,大大咧咧的嚷,“还是姑娘的手生得巧,你给我擦药,我竟一点儿也不觉得疼。” 与其对视,不过一瞬,涟漪便将头低低的垂下,慌张的说,“奴家相貌丑陋,恐会吓着军爷,还请军爷莫怪。” 蒙素拧身看着她,嘴角的笑略略一滞,又立刻恢复正色,认真的说,“没。漂亮的很。我喜欢。” 话一出口,方才颊上褪去的红意转瞬又如同潮水般上涌。 一浪浪打来,在帐内氤氲起莫名的热。 …… 初夏的夜,晚风怯怯动人,似有纤手拂颊而过,带起了鬓角的碎。 长睫微垂,林将与只觉烦闷,独自一人在营中闲游。 眼下子夜以至,军中饮宴差不多都已经结束了。将士们酩酊大醉,不少人抱着空酒坛,直接倒在帐外睡。 欣长的身影缓缓行着,身下晚风引袍角,带着那人鬼事神差的来到皇帐前。 墨瞳一抬,竟见帐内有灯火烛光闪烁。 “回来了,还没睡。”林将与自言自语的说。 …… 帐内。 言浔坐在桌前,托腮出神,脑海中不断的回忆起方才军帐中的种种。 林将与的那声喜欢,林将与抱起侍婢的动作,林将与融进夜色中的身影…… “卿卿。” 方才主帐中,言浔对林将与奚落的最狠。众人一见小皇帝讲话这般不留情面,还以为她同相国当真是恩断义绝。一时间,附和迎阿更是层出不穷,对林将与的挖苦讽刺也是滔滔不绝。 言浔隐隐咬着牙,她听不下去了,但表面上还要装作欢喜欣慰,没过一会儿便托词说乏了要回帐休息。 小皇帝起驾回了皇帐。 最近几日大军连行数百里,不舍昼夜。 言浔在马上颠的是腰酸背痛,日日困,夜夜困。好不容易迎来了这个修整的机会,今夜更是早早的就准备歇下了。 谁曾想,平白无故的惹了这一遭闲事回来,竟一下子睡意全无。 “相国,皇上已经歇下了,您还是改日再来吧。”帐外,袁团的声音忽然响起。 “相国,您不能进去。” “相国,相国……” 言浔闻言,神色一惊,回笼思绪,立即转目看向帐帘。 与此同时,只见长影挑帘而入,身后跟着的袁团则是一脸惊慌。 “林……”言浔起身,下意识的想念起那个名字,却又在长影逼近之时生生咽下。 转瞬间,林将与便已来至身前。 帐内莹莹烛火摇曳,似水波般晃动在这寂静的夜色中。 火光炙炙,照着两个人脸上,却映不起一丝的暖。 明眸微冷,墨瞳静静,二人对视,目光交错,他们是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皇上,属下已向相国禀明……”袁团意欲解释缘由。 “不必说了。”言浔冷声打断,“朕知道了,你先下去。” 此话一出,袁团只觉惊愕,唇角翕动,却不敢再多言其他,便只得俯身行礼告退。 帐帘落下。此一刻,帐中便只剩下了帝相二人。 两道身影对立,近在咫尺。 “相国前来,所谓何事?”言浔不动声色,一声淡漠的问却又将人推开好远。 林将与不答话,只是凝眸静静地端看着眼前的小人儿。 言浔一见,心中隐隐惴惴,莫名有些不安。此刻她心中满是委屈,她受不了林将与这副冰冰凉凉的态度,登时便沉声勒令道:“说话!” 眉间忽动,林将与垂眸时见苦涩,轻笑一声说,“来试试自己是不是真成了圣人。” “圣人?!”言浔皮笑肉不笑的开口,紧跟着又嘲了句,“如今相国身边姬妾成群,逍遥快活好似神仙一般,还做什么圣人呀?” “对了!你不提,朕都给忘了。朕赐了娇艳美姬,相国谢恩领赏后便迫不及待的抱着美人离去,如今不是应该在春宵暖帐里行人间乐事吗?” “怎么又跑到朕的帐子里来了。”言浔装作满不在乎,换上了一副无情相,漾笑着揶揄道:“怎么?不合口味?” 话音落下,墨瞳之中的那一点柔终是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戾冷寒光。 长影立于身前,林将与冷冷道:“我什么口味,皇上最清楚。” 他将所有的伪装尽数撕破,他本就是个轻狂倨傲的性子,如今也不想再装什么谦和有礼,逆来顺受了。 那句话带着佻达狂气,逼得言浔败下阵来。 “朕不清楚!”小皇帝眸色一凛,也不肯屈服,立刻反唇相讥,“朕不清楚相国今日同沈家小姐下聘定亲,明日又为阮鋆涧的娼妓抗旨拒婚到底是何缘由。” “我为娼妓抗旨拒婚?”林将与反问之时迫近一步,压身而下说,“我拒婚是为了谁,你心里最清楚。” “朕就是不清楚。”言浔不退分毫,瞪着眼睛嚷,“朕这般好意待你,赐妻赐妾,你却次次陷朕于不仁不义。相国,你可真没良心。” “良心?!”冷笑一声,眸间戾色更甚,林将与换回了往日里的狂傲相,周身气势逼人。 他又近了些,如今二人几乎是鼻尖相抵,只听见那人目空一切的说,“那好!皇上既然待我这般好,那倒不如就亲拟御召,将自己赐给我。然后再退位让权,扶我做皇帝。若是这般,臣定当感激涕零,以身相报。” “混账!这种话你怎么能说的出口,朕才是皇……”言浔的破口大骂被落下的唇瓣所湮。 林将与抬手,一把扣住小人儿的纤腰,他不顾一切。 他忍了好久,从踏进帐中的那一刻起,他就是知道自己做不成圣人了。 哪有什么清心寡欲。只要一见到言浔,他便是欲望满身。他要亲她,要抱她,要…… “嘶――”嘴角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意,血润进口中,林将与眉头一皱,不得不停下动作。紧接着胸前便是一阵斥力推搡,趁他晃神时,直接将他推开好远。 退身错步,林将与略有踉跄。墨瞳骤抬,此时见桌边的小皇帝口中喘着粗气,一双眸子敛起滔天怒意。她恶狠狠的瞪着自己,沉声喝道:“林将与,你找死。” 找死?! “我就是找死。”邪睢一笑,林将与抬手一抹嘴角血渍,登时提步上前,再次将言浔锢在怀中。 这一次,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怜,长影拥力而上,直接将小人儿抵在桌沿处,容不得她有半分抗拒。 后腰撞上桌沿,言浔吃痛却动弹不得,她咬牙切齿的说,“放开!” 对方并不回答,只是分出一只手来,径自去解小皇帝的束腰。 腰际一松,言浔惊慌不已,忙不迭的挣扭推搡。 可无论如何都是徒劳白费,她被林将与压身桎梏,紧接着又感觉到那只大手探入自己的衣袍,顺腰际而入…… 锦裤松下后顺势滑落。 林将与用身子压着言浔,随后又将手移回到自己的腰际。 言浔见势不妙,忙不迭的抬手扣紧林将与的腰带,问,“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林将与反问时,言浔手中的腰带也跟着一并松开。 “你敢!”小皇帝颊上一染绯色。 “这话……我记得之前你在永安殿时说过一次。那次我饶了你。”暧昧的氛围中,见林将与挑眉,唇角微勾,笑容妖冶,他问:“这次呢?” “林将与,不要!不要,别……”急切的惊呼在颤声间就此止步。 林将与当真是走火入魔了,就像他心里想的那样,他不是无欲之圣,没有多么高洁的品性。明明就是爱她入骨,念她入髓。 他也不想再装作什么无欲无求,毫不在意。这一刻,他不管后果如何,结局怎样,他要亲她,要抱她,要不顾一切的去爱她。 …… 疯狂在一阵啜泣声中戛然而止。 那股热浪猛然退去,林将与惊醒。停下了动作,缓缓垂目,看着小人儿在怀中颤栗。 抬手上扶玉背,他低声问,“弄疼了?” 言浔抬眸,玉颜合羞,梨花带雨。小人儿抽抽搭搭的看向自己,停了好久才攒足了力气,凶巴巴的低声吼,“拿出去!” “我不。”林将与冷声回绝。 言浔一听,登时便泄了力气。垂下头去,娇软软的说,“那轻点儿。” 闻言,林将与只觉心头一软,抬手为小人儿拭泪,温声道:“好。” 话音落下,林将与变得温柔,言浔也不再反抗。 昏暗的灯火间,唯有小皇帝脚下的马靴点着地面,一提一放。 渐渐的,提放的度加快,言浔阖目紧咬下唇,生怕自己会叫出声来。 在某一刻,小皇帝失力,整个人扑进了林将与的怀中。 “怎么了?” “朕,朕没力气了。” 林将与顿了顿,说,“那我抱你到桌上坐。” “朕想去床上。”言浔自怀中探出头来。 林将与闻言,侧目看向床榻,眸间顿生一抹哀怨,“太远了。” 言浔也跟着看向床榻,抿了抿唇,乖巧的说,“那好吧。” 林将与笑了笑,当即退开身抱起言浔,让她坐在桌上。 锦裤堆在靴上,两条腿垂在桌边轻晃。下一瞬,有一只手上前扯着小腿,将裤靴一并褪去,放在一旁。 长影再次靠近,言浔忙抬手扯住那人的衣袍,额头抵在那人胸前,紧接着又被捞着膝弯向前引,身下的桌子却寸寸向后退。 帐内极静,此时唯有桌腿与地面的摩擦声,细微作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桌子也不知退了几分。 只见言浔扯着林将与衣袍的手猛然收紧,沉默声中,二人皆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小皇帝彻底脱了力,胸前起伏不断,汗津津的喘,趴在林将与怀中半天没做声。 身前,林将与耐心的等,等到怀中人终是平静下来,这才移身撤步向后退了半分。 二人的袍一并滑落。 长影俯身,双手抵桌环着小人儿,将视线与她平齐。 彼时,见言浔额间浸汗,羽睫轻垂,头低低的,许是因为方才哭的太过,眼下她还在小声的吸鼻子。 林将与依旧静静的看着她。 蒙素说的不错,言浔就是会变脸。前一秒还冷冰冰,后一秒就可以娇软软。 她有千张脸、千层皮,但只有林将与知道,千层铠甲之下终有一抹柔软。 至于,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才是真正的言浔。她剥去了坚硬的壳,露出了柔软的里。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11章 膝弯(甜心糖) 他的心尖尖。 林将与不忍心再看言浔流眼泪了,忙倾身上前,唇瓣贴面,想为她抚去眼角的泪珠。 不想,却被对方恹仄仄的推开。 “不许亲朕!”言浔泪汪汪的开口,模样却是奶凶奶凶。 “为什么?” “你亲过别人了,就不许再亲朕。” 闻言,林将与纳罕不已,忙问:“我亲过谁了?” “你亲过情悦了。”小皇帝气嘟嘟的说。 失笑一声,林将与又问:“谁说我亲过她了?皇上看见了?” “还说没亲过!”言浔义正辞严的说,“方才在帐子里你自己都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 “你承认!你承认……”一时间,言浔竟不好意思将那些话说出口了。小皇帝羞怒至极,抬手一把扯住林将与的衣领,问,“说!你同情悦到底有没有过?” 言浔终是将憋在心里好久的话问了出来。 原来林将与方才的那声“不错。”,她一直介怀着呢。 林将与一听,忽然想逗她,便装傻道:“有什么呀?” “……”言浔垂下眼睫,不说话。 “很重要吗?”林将与又问。 见他遮遮掩掩,不肯正面回答,小皇帝瞬间炸了毛,一把甩开对方的衣领,“哼!不说拉倒。” 话音落下,便准备推身下桌。 林将与紧忙揽住人,哄她说,“哎呀!别气,别气。我说,我说。” 话一出口,小人儿动作骤停,抬起头来,一脸紧张的等待着答案。 林将与笑了笑,趴在她耳边说,“没有。” “你骗人。”小皇帝像是知道他会这么说一般,当场就给厉声驳了回去。 林将与心下直喊冤,忙说,“我誓我没有。” “那朕也不信。”言浔别过头去,忽然变得蛮不讲理。 林将与看着她,眸间一闪柔光。倾唇挽笑,顿了顿,又开口戳穿道:“你分明就去阮鋆涧看过,你知道我没有。” “胡说八道!”小皇帝转过脸来,否认说,“朕没去过阮鋆涧。” “若是没去过,为什么忽然给我和沈楣遥赐婚。你分明看见了什么,你看到我送沈楣遥回府了。” “朕!”言浔原本还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忽感鼻尖一酸,泪水止不住的向上涌,小人儿撑不住又哭了,抽噎声中埋怨的质问,“为什么给她买玫瑰酥?你分明,分明知道朕最爱吃的就是玫瑰酥,你还买给她吃。你,你,你气死朕了……” 一见言浔垂头落泪,林将与紧忙追着压下身去,解释道:“那是给你买的。那日是沈楣遥说饿了,我才给她吃的。后来,后来我又折回去,给你买了盒新的,让秉柊送到宫里去。” 吸了吸鼻子,言浔缓缓抬头。 “可是……”林将与接着说,“你却再也不肯吃了。” 哭声止,“真的?” “不然呢。”林将与撇撇嘴,“从阮鋆涧到御史府,直接南下有那么多糕点铺,我随便进一家不就得了,又何必非要绕路跑去食锦斋呢。” 言浔闻言,也懂了。随后低低的垂下头去,不说话。 林将与看着她,眸间忽然生出一点怨恨,沉面道:“还给我和沈楣遥赐婚。你是不是傻呀?哪有把自己的夫君推给别人的道理。” “少臭美啦!”眼角眉梢有藏不住的笑,言浔推了他一把,说,“你是谁的夫君呀?” “是谁的,谁心里知道。” “不知道。”言浔嘴硬说,“咱们早没关系了。” 谁曾想,这句话竟忽然击中了林将与的痛处,见那人嘴角笑意一滞,垂下目去,低声说,“我知道。” 言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嬉笑的神情也跟着一并沉下,小皇帝抿了抿唇问,“知道还来做什么?” “阿澈。”林将与开口,轻轻的唤着言浔,哀声说,“我试过放下,但我做不到。” 头顶一瞬沉默,“放不下就别放了,反正朕也放不下你。” “嗯?” 悲伤戛然而止,林将与抬眸,见小人儿冲自己眨了眨眼睛。 言浔勉强撑了三秒,最后还是绷不住笑了。 “你说什么?”林将与不敢相信的问。 言浔却翻了个白眼不再开口,小皇帝怕羞,她不喜欢说情话。 “那方才在宴上,还说那么多狠话重伤我。” “谁让你跟余骁说,你和情悦……”话音戛然而止。 言浔没再说下去,现在只要一提到情悦,她就变成了一个小醋坛子,浑身上下酸溜溜的。 得知真相后,林将与哭笑不得,却也拿她没办法。最后只得无奈一笑,摇头感叹,“皇上好狠的心呀!” “那是你活该。”言浔则是一脸傲娇,“谁让你同余骁吹牛来着。还说什么不错,不错什么呀!” “我活该?!”林将与替自己叫屈,“就因为我说了一句不错,被嘲被骂不算,还要被咬。你看看你把我给咬的。” 话一出口,言浔紧跟着转目,抬手去托对方的脸颊,“让朕瞧瞧。” 凑近了些,仔细观察伤口,又问:“咬疼了吧?” “你说呢?” 小皇帝知错,默默垂下头去。 “亲亲我,就当是赔罪了。”头顶,林将与忽然也傲娇了起来。 言浔抬眸,嘟嘴看着人。下一瞬,拥身上前…… 在吃糖,舔一舔,裹一裹。 伤口处又疼又痒,林将与倒没有丝毫的苦痛,反而乐在其中。 甜蜜时,他忽然又想…… 指尖滑入膝弯。 言浔感觉到了异样,立刻退开身,急声道:“去床上。” 林将与浅笑无言,抬手托起言浔的双腿,将其缠抱进怀中。 长影转身时,又听见怀中小人儿低声嚷,“裤子!裤子!朕的裤子还在桌上呢。” …… 皇帐外。 “这都过了多长久了,怎么还不出来?”一旁,守卫自言自语。 袁团回身,见帐内灯火依旧,叹了口气,说,“谁知道呢,连个动静都没有。” 与此同时,帐内。 “好了!好了!你该走了,若是再不出去,袁团他们会起疑心的。”言浔催促。 “我不走。” “为什么不走?” 长睫轻落,林将与低声说,“我怕……这又是梦。” “什么梦呀?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快走吧!” “那也不走。”林将与忽然耍起小孩子脾气来,蛮横的说,“皇上翻脸比翻书都快。若我今日一走,明日皇上又翻脸不认人了怎么办?” “不会的,你放心。要不……要不明天朕去找你,行了吧?快走吧,求你了。”言浔低声央求。 “你说的。”林将与面上一阵狂喜,又紧忙跟了句,“谁不来,谁小狗。” “嗯,嗯嗯。”言浔止不住的点头,然后就开始推人。 被推着起身,林将与懒洋洋的拿起外袍。 言浔瞧着那人穿衣系带,忽然问:“玉佩呢?” 习惯性的摸了把腰间,林将与满不在乎的说,“扔了。” 小人儿一瞪眼,“有胆你再说一遍!” 林将与登时便笑了起来,他没说话,因为他真的没胆子说。 他那么狂竟然也会怕老婆。 “明日带上。” “我不带。” “你敢。”小皇帝低吼一声,凶的厉害。 “明日你来找我,我再带。”林将与坐在床沿处穿靴,回身笑道:“你若不来,我真把它扔了。” 言浔撅嘴,“哼!坏人。” 林将与闻言,笑的更是欢心,靴子穿好后,并未着急起身,而是转身在小人儿额上落吻一记,打趣着说,“坏人要走啦,别想坏人呀!” …… 林将与挑帘出帐时,袁团等人面上皆是沉色。 放平唇角,相国大人清了清嗓子,说,“皇上歇下了,我也该走了。” 袁团见林将与不似方才那般戾气满身,便俯身行礼道:“属下就不远送了,相国请慢走。” 话音落下,寂静的夜空中忽然掀起一阵扇翅声。 惊的众人一怔,一并抬头望去,只见夜空中一只鸽子,扑闪着翅膀飞向远处。 “哪来的鸽子?”墨瞳一闪警觉。 “不知道。”身旁袁团回答,“这鸽子是信鸽,属下之前也见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是两只两只的,一起飞走。” “两只?!”林将与闻言,更觉惊奇,“这就一只,另一只呢?” 袁团因常年使暗器,练的一双好目力,能夜视百里,如今转目一扫,便抬手指向远处,“相国你看,那只往那边去了。” 林将与抬眸望去,隐约看见一只鸽子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去了。 “我还纳闷儿,这两只鸽子为什么一个往南飞,一个往北飞,真是奇怪。”袁团抱胸站在一旁,随口补了句。 “一只向南,一只向北。”林将与自顾自的念,望着那只消失在夜色中的飞鸽,不觉间墨瞳微缩,敛起千重绪。 ―― 翌日晌午,天光大好。 林将与自帐中走出,正好遇上余骁巡营经过。 那人一见自己,登时便嗤笑一声,提步上前,仰着鼻孔嚷,“呦!这不是相国嘛!起的早啊!” 林将与心知肚明,这么“热情”,准是要来挖苦自己的。他没太大反应,抿了抿唇奉笑道:“早。” 余骁扶刀凑近,低声问:“怎么样?昨夜皇上赏的美姬滋味如何?” 与之对视,林将与不动声色,“不错。” 彼时,蒙素正好朝这边走来,一见余骁又在挑衅欺人当即拉下脸来,阔步疾走,准备赶去救主。 “诶?相国,你这嘴……是怎么了?”谁曾想方才走出两步远,便听见远处余骁惊讶的声音响起。 眼下他同林将与离得极近,余骁能清楚的看到林将与嘴角的血痂。 停了一瞬,余骁忽然大笑一声,似是明白了什么。旋即退步高声嚷,“怎么?属狗的?还会咬人呐!路子这么野,相国该不会是碰上小辣椒了吧?” 此话一出,当即引得将士们纷纷侧目朝这边眺。 林将与则是淡笑一声,却并未开口解释,像是默认了一般。 “呵,奇了!”余骁还是第一次见林将与这般乖顺,也不反驳自己。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又有些后怕。 他没再多加为难,只是转身提步跟上巡营军,荡笑着留了句,“相国,悠着点儿,伤身呐!” 目送着余骁离去,蒙素走上前来,义愤填膺的骂,“呸!狗娘养的,真不会说人话。” 收回目光,林将与无言,径自转身回帐中去。 蒙素跟在身后,探头瞟了眼那人的嘴角,自然也是好奇不已,忍不住问:“不过话说回来,公子,你嘴上的伤是咋弄的呀?” 林将与打帘而起,笑吟吟的说,“都说了是咬的,还问。” “不可能。”蒙素当场否定,“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昨夜你根本就没碰那姑娘。” “你怎么知道我没碰?”林将与耍横,打死不认。 “涟漪告诉我的。”蒙素说。 “涟漪?”停下了脚步,林将与回身问:“涟漪是谁?” “就你抱回来的那个姑娘呀!”蒙素理所当然的答,忽然又是一怔,紧接着抖肩大笑,揶揄道:“你连人家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是被人家给咬了。” 被揭了底,林将与有些尴尬。墨瞳一转,又转身佯怒起来,翻着白眼说,“就你知道的多。” 蒙素瞧着那人今日心情极好,往先若是被余骁这般冷嘲热讽,回到帐子里早就阴沉着脸一言不,没想到如今竟还能乐乐陶陶的同自己打趣闲聊。 他有些奇怪,在自家公子身上打量个不停。猛然间,现林将与今日竟佩玉了。 蒙素走上前去,自林将与腰间提起拙玉,一脸不解的问:“欸!公子,你怎么又把这破石头给带上了。” 一把夺玉而过,林将与登时便怒,开口骂,“少管,滚。” …… 那日的林将与脾气好的出奇,任谁人奚落取笑于他,也未见他红过半次脸,动过半分怒。看见谁都是笑吟吟的,一说起嘴上的伤更是欢喜的不得了,好像被咬了有多光荣似的。 蒙素许久未见公子这般开心了。说实话,他觉得林将与一定是被咬傻了。 直至入夜时分,林将与早早的便回帐歇息。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12章 小狗 一夜无事,第二日清晨。 “公子……”蒙素笑着朝这边走来,抬手之际正好迎上林将与的目光。嘴角笑意一滞,高声起调,低声落下,最后怯怯的说了声,“早。” 此时只见林将与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相,戾气满身的坐在帐外的石头上,看见自己也不理会。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蒙素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谁又惹你生气了?” “没。”林将与摆着一张生气的脸,说自己没生气。 “公子,你这是……”蒙素正想说些什么,目光向下一移,忽然又道:“欸?公子,你今天怎么没带那块破石头呀?” 话音落下,林将与抬眸,“滚!” 那日的林将与,脾气坏的吓人,看见谁都不顺眼,看见什么事都不想理,在帐子里闷闷不乐的坐了一整日。 蒙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就觉得林将与的心情跟这天气似的,一天一个样。 呦!下雨了。 林将与忽然变脸,虽说蒙素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 其实原因很简单,昨夜言浔没来找他。 是夜,雨停。 烦闷了一整日,夜里又有些泛潮。眼下见长影正立在浴桶前宽衣,林将与想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人刚一没入水中,便听见身后帐帘被翻动,出微响。 墨瞳一抬,精光骤现。林将与背对着帐帘坐,耳朵动了动,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过片刻,薄唇微挽,勾起一抹浅笑。却又在人影来至身侧时,先一步阖目闭眼,恢复肃冷神情。 耳畔,衣袂摩擦声窸窣作响。紧接着颊上一温,是被人亲了一口。有人覆在耳边轻声唤,“卿卿。” 林将与却闭着眼睛,不肯作答。 此时只见言浔着一身暗色战袍,肩头处略有松垮,一看便知是袁团的衣服,准是她从袁团那儿偷来的。 小人儿立在桶前等了林将与好一阵,也没等到回应,便知道卿卿准是因为自己昨夜没来,生气了。 旋即一笑,言浔提步上前,半屈着腿,将身子挂在浴桶上,撒着娇解释说,“哎呀!别生气嘛,朕昨夜当真是脱不开身了。袁团那小子保卫工作做的太严,将皇帐围的像铁桶一般,不仅贼人进不来了,朕也出不去了。” “……” 林将与不作答,小皇帝也不气馁,立刻换作一副煞有介事的神色,继续道:“卿卿有所不知,朕今夜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逃出生天,前来与卿卿相聚的。” “卿卿~”娇娇软软的声音在耳畔回荡,“看在朕这般‘舍生忘死’前来赴约的份儿上,你就行行好,睁开眼睛看朕一眼吧!” “……” “朕是小狗还不行吗?汪汪!汪汪汪!”言浔还不忘贴在那人耳边叫了两声。 林将与闻声,肩头一抖,显然是在努力憋笑。 “笑了!”言浔一见,欢心不已,忙抬手去勾那人的肩颈,说,“卿卿笑了!笑了就是原谅朕了。” “……”重新抿紧唇,林将与还是不打算理她。 “卿卿,卿卿……” 如今言浔这边叫叫嚷嚷,说的天花乱坠也没见林将与睁眼看过她半分。 收了笑,小人儿有些泄气,伸手入桶中,沾了些水出来,弹在那人脸上,“喂!叫你呢。” 林将与依旧不肯答话。 “不理人是吧?”小人儿佯怒着狠,“不理人,我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 “我真的不客气了!”说话间,言浔站直了身,双手挽袖,准备将手探进水中。她知道林将与怕痒,原本想闹一闹。可谁曾想,一低头便看见了水线之上,那人胸口处的伤疤。 那是去年在冥缘塔中,自己亲手刺下的。如今伤好了,疤还在。 小皇帝身形一顿,当即落手,俯身弯腰要亲他。 “公子!”只是唇还没等贴上,就听见帐外有人声高响。 下一瞬,只听“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蒙素挑帘入内,看见林将与搭臂坐在浴桶中,周遭溅了一地的水。 “公子,我方才远远的瞧见有一个黑影在你帐前闪过。”他也没多想,只顾着急吼吼的嚷,提步上前询问,“你没事吧?我……” “站住!”林将与立刻勒令止步。 蒙素站在原地,不解的问,“咋了?” “没看见我在洗澡嘛。” “那咋了?”蒙素大大咧咧的嚷,“洗澡有啥的,都是男人,你还怕看呀?” 就在此时,怀中传来一阵微响,只见言浔正缩身趴在林将与胸前捂嘴偷笑。 单手揽着人,林将与浸在水下的手不满的拍在小人儿的后腰上。 见对方不答,蒙素却也不恼,只搔了搔头,转目在帐内打量个不停,口中直念,“嘿!我说,我明明就看见了,怎么忽然又不见了。难不成是我看花了眼。不对呀!分明是看到了。” “这儿没别人,就我一个,你去别处找找。”林将与侧过脸去说。 “怎么可能……”蒙素还想多言。 “快走吧!”林将与却突然拖长了尾音嚷,下了逐客令。 蒙素只觉奇怪,可是看了半天也没见到半片人影,只得点头说,“那好吧,我先走了。” 奈何回身不等走出两步远,又转回来问,“公子,你心情好点儿了吗?我看你都在帐子里憋了一整天了。” 话一出口,言浔忙不迭的仰头去看卿卿。 只觉被人揭了底,林卿卿登时恼羞成怒,回驳道:“谁说我心情不好了?我好得很。” “好?!”蒙素做一副吃惊相,小声嘀咕说,“你跟个鬼刹阎王似的,在帐子里坐了一整日,让人瞧着都怕,还说好。” 虽说是嘀咕,但那声音清晰入耳。 “胡扯!我没有。”林将与抬手扶额,只觉自己被扒的干净,他急得想骂人。 至于蒙素说的那些话,林将与听见了,言浔自然也听见了。 小皇帝叹了口气,随后将唇贴在那人的伤疤处,轻声说,“对不起。” 胸前一阵酥痒,逼得林将与肩头一抖,扣在言浔腰际的手瞬间紧收。可蒙素还没走,他必须强装镇定。 “还说没有?!”身后人一听,咯咯直笑,打趣道:“白日里你不是还……” “滚!”林将与咬牙切齿的打断。 “滚?!”凭空得了声骂,蒙素登时沉下脸去,“切!滚就滚!好心没好报。” 那人转身,骂骂咧咧的离去。 帐帘落下时,林将与把小人儿从水中捞了上来。 方才水线没过了腰,如今言浔的下袍全都已经湿透了。小人儿坐在林将与怀中,怯生生的问,“气了一整天呀?” 瞪了她一眼,林将与说,“没有。” “不是不理人吗?还帮朕遮掩做什么?”言浔笑着凑近。 林将与恹仄仄的别过头去,赌气般的开口道:“皇上是盛世明君,可千万不能再被我这个谋反逆贼污了清白,染了声誉。我等本就是戴罪之人,若是那般,便是万死也难赎其罪了。” “不!”言浔抬手,搭着半湿的袖子去引那人的脸颊,看着他嘴角的血痂,一本正经的说,“朕不做盛世明君了,朕要做昏君,朕要卿卿。” 林将与一听,只觉心头一软。只是,傲娇如他,又怎会轻易妥协。 转目看向小人儿,佯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皇上还是快些回去吧!江山社稷啊!千秋大业啊!可不能因为我,功亏一篑呀!” “我不走。”言浔斩钉截铁说,“我就是要做好色昏君。” 话音落下,只见小人儿拥身贴上前来。 唇际一片温热,林将与没动,他要稳住,他不能这么快缴械投降。他在心里想:臭丫头,天天让我难过生气,我才不要这么快原谅你呢。 言浔还是那样,吃糖的时候,舔一舔,裹一裹,然后……然后又是舔一舔,裹一裹,再没有其他了。 扶在小人儿腰上的手略微一动,林将与在心中暗骂她没长进,都已经这么多次了还是这样,每次都要自己带着她。 就这样还想勾引人,哼!他才不会上当呢。 夜静极了,言浔贴紧了些,身子也跟着动了动,在浴桶中晃动出微响,在水波间荡漾起涟漪。 不知为何,此时林将与的脑海中,竟莫名浮现出一句诗文。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言浔累的不行,停下了动作。她有些生气,气她“勾引”了这么久,却得不到林将与半分回应。 小人儿嘟起嘴来,瞪着眼睛问,“你当真不理我?” “……”唇瓣湿湿润润,林将与动也没动一下。 小皇帝了怒,哼了一声,气呼呼的嚷,“不理算了,那我走就是了。” 说话间,陡然起身。 不想下一瞬,却又被一把拉下,揽腰,贴唇。 “卿……”言浔在荡漾的水波间呼出一声卿。 林将与揽住了人。 其实方才他说自己不会上当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他那么喜欢她,还用着她勾引,他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酥印红唇比花香,如今他掬佳人在手,他要入水寻风流。 …… 夜深极了,可澡还没洗完,帐内有水声轻晃。 有人问,“玉呢?” “扔了。” “你当真扔了?” “我说过的,你不来,我就扔了它。” “这不是来了嘛!” “来晚了。” “你……哼!”有拍水声响起,紧跟着又是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似有人在水中挣扭。 “林将与,你放开朕!” “要去哪儿?” “朕要走。” “衣服都没了,你走的了吗?”某人在偷笑。 “你!登徒子,你就是个……”话音未落,水声又响。 ……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帐外的明月还醒着,帐内的人又怎会舍得歇下呢。 言浔的衣袍全都被浸湿了,眼下正被林将与拿着,在衣架上搭晾,小皇帝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彼时,只见林将与着一身内服站在架前搭衣。 床上,言浔套着他的外袍躺在枕上等人。 指尖挂着玉佩,小人儿侧身,静静的看着那道背影。 一夕之间,竟会想起一年前的相国府,那个缱绻惊梦的午后,林将与也是这样,欣长的身影只穿着身内服,乍腰长腿于轻薄的长裤下依稀可见,线条清晰,甚为…… 那时候,言浔是不争气的看呆了。如今呢? 还是不争气。 她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她要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她心动了! 果不其然,小人儿立刻弃了玉佩,起身下床,光着脚就往林将与那边跑。 来至那人身后,岂料还未等张开手,对方却先一步搭好衣服转过身来。 林将与一回身便看见言浔站在自己面前。 。。。 空气一瞬静默。 林将与太高了,袍子又太长。眼下见小人儿穿着他的外袍,一手托着袖子,一手提着下摆,神色惊慌,像做贼一样。被现后,更是当场僵在了原地,那模样畏畏怯怯的,实在有些滑稽。 许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言浔眨了眨眼,尴尬一笑,试图打破僵局,“呃……朕……” “谁让你光着脚到处乱跑的!”林将与开口质问,眸中见怒。 言浔错愕,还没等缓过神来就已经被那人横抱而起。 “朕……”小皇帝双唇翕动,一脸无辜的看向对方。 “这地上都是土砾沙石,你也不怕被割伤了脚。”林将与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终是道出了生气的缘由。 长影抱着小人儿来至浴桶前,弯腰示意说,“洗洗。” 言浔搂着他的脖子,弯眉一笑,探足入水,却不净洗,而是挑出水花来玩儿。 转过头去时,正巧对上那双阴沉的眼睛,“别闹,好好洗。” 小皇帝受了训,立刻收敛笑意,老老实实的将脚踏进水中,净去足底的泥沙。 洗好后,又被林将与抱着回床上去。 长影转身,臂弯处露出半截战袍,袍下隐约能见一双小腿,一晃一颠,足尖点着清水,滴落了满地。 林将与把言浔放在床上,直接扯着小人儿身下的战袍角衣给她擦脚。 身前,言浔安安静静的坐着,忽然倾身上前,亲了卿卿一口。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13章 长夜甜甜 林将与抬眸,看见言浔耳垂微红,羞答答的冲自己笑。 那袍子委实太大,根本拢不住她的小可人。 领口也太大,倾斜向一侧,泄出了半臂水玉香肩。顺势下望,见片片嫣红点落,一路没进了衣衫。 他亲过的地方,有他留下的痕迹。 一夕间,墨瞳中水光晃动,他又想…… “我饿了,有吃的吗?”就在此时,言浔很煞风景的开口。 眸间水光骤散,林将与松了手,起身去给皇帝陛下寻食儿。 结果寻了一圈下来,才找到半包肉脯。 林将与胃不好,入夜便不能再进食,所以身边也不常备什么吃食。奈何,如今身边养了只狼崽子,一到夜里就要找吃的。 叹了口气,林将与将半包肉脯呈上御前,又转身去桌前倒茶。 端了一杯来,放在床边备着。长影落座,随手一扫玉佩,墨瞳轻抬,看着身前人垂头吃的正欢。 “晚膳没吃饱吧?饿成这样。”指腹摩挲着玉佩,林将与打趣的开口。 肉脯有点儿硬,言浔嚼不动的时候会下意识的眨眼睛,她说,“不是没吃饱,是压根儿就没吃。朕跟袁团说累了想早些歇息,所以就不用晚膳了,这样才能趁他们去吃晚饭的时候偷跑出来呀。” 林将与闻言一怔,心下想:如今身在宫外,皇上的安危大过天,袁团谨慎护主也是应该。反倒是自己,提一些无理的要求不说,还要让她饿肚子,真是不该。 “饿坏了吧?”林卿卿知错,当即倾身上前,一脸宠溺的问:“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 口中动作一顿,言浔举着半片肉脯,笑吟吟的说,“我想吃饺子,吃卿卿包的饺子。” “饺子?!”林将与哭笑不得,“这大晚上的,我上哪儿去给你包饺子呀?” “哈哈……”眉眼半弯藏琥珀,小皇帝笑的开怀,抬手一推林将与,道:“逗你的,怎么还当真了。不用啦!” “真不用?”林将与忧心忡忡,“就这点儿肉脯,能吃的饱吗?” “真不用。”言浔挥了挥手,突然凑近问:“不过话说回来,朕从未想过卿卿竟然会包饺子!包的还那么好看,即好看又好吃。” 小皇帝的恭维,引得对面人垂睫一笑,抬眸时却又嗔道:“好吃也不用吃那么多吧!你多大的肚子?能吃的下六碗。” “谁说朕吃了六碗!”一提这事言浔就来气,登时便埋怨道:“朕是为了吃到卿卿包的饺子,才要了六碗的。结果可到好,六碗里加在一起,一共才数出七只来。哼!想来定是全都被那些将士们给捞去了。” 看着小人儿嘟嘴生气,林将与更是笑到肩抖,“原来是这样啊!我当时还怕你吃的太多会积食,都不敢包了。” “怎么能不包呢?要包!要包!不过,只能给朕一个人包。”言浔趴在林将与肩上撒娇,糯软软的说,“下次,下次卿卿给朕一人包好不好?” “好,就给你一个人包。”林将与抬手,抚着小人儿轻笑,复又道:“来!坐我怀里。” “嗯。”言浔应了一声,转身坐进了林将与怀中,后背靠着那人的胸膛,头微微向后仰,就能枕在卿卿肩上。 小皇帝仰着头,一脸惬意的吃着肉脯。 林将与一见,却顶了顶肩说,“这样吃东西会呛着的。” 言浔闻言,立刻听话的坐正身子。垂头将脸探进油纸包里,寻了半天找出一片最大的来,举着又吃。 侧过脸去看她,林将与瞧着小人儿吃东西的模样很是可爱。嚼肉脯的时候,双颊鼓鼓,一点儿也不像狼崽儿,到像只小松鼠。她还是会习惯性的眨眼,眼睫一颤一颤的。 林将与会忍不住用鼻尖蹭她,轻轻的亲她,自脸颊一路向下。 直到目光落在小人儿的衣领上,动作一顿,林将与当即阖上目去,心念道:唉!这袍子真是太大了,怎么什么都盖不住。如今只要顺着领口向下一看,便是春光乍泄。 猛兽要脱笼了。 林将与垂着头将其生生忍下。 他不能这样,方才在浴桶里都已经疯过好几次了。 “你吃吗?”言浔见林将与垂着头不讲话,还以为他也饿了,便用肩怼了怼人,顺便送了一片肉脯上前。 摇了摇头,林将与说,“我不想吃这个。” “那想吃什么?” 转过脸来,墨瞳之中一掀热浪,林将与轻声说,“想吃樱桃。” “樱桃?!”言浔失声而笑,反嗔道:“你还说朕呢,这大晚上的,朕去哪儿给你寻樱桃呀。” “不用寻,你有。”林将与一本正经。 “哪有啊?”说话间,言浔又举起了手中的肉脯,说,“只有肉脯,想吃拿去。” 林将与没说话,只是抬手将小人儿身上的袍子拢紧。 言浔不明就里,嚷着说,“热。” 是呀!你热,我比你更热。林将与在心中暗念。 “这包饺子的手艺,你是跟谁学的?”言浔好奇的问。 林将与闻言,抬眸望向前方,温声道:“刚从军的那会儿,总被军头欺负,后来被分配到了伙房当差。结果,又被伙夫欺负。” “不过好在当时伙房里有个掌事的厨娘,她为人很好,也帮了我不少。我认她做了干娘,后来就跟着她在伙房里帮厨,这些都是她教我的。” 点了点头,言浔又问,“那除了包饺子,她还教过你什么呀?” “还有啊!”林将与想了想说,“还教过不少呢,面条,包子,馄饨,长生粥,五米糕什么的。” “你会做这么多呀?”小人儿很是惊喜,眼睛里闪着星星。点了点头,又后仰着靠在林将与肩上,感慨道:“卿卿很贤惠嘛!看来朕以后是有口福了。” 林将与跟着笑,“你傻呀!北疆是苦寒之地你又不是不知道。方才我说的那些,也都是穷苦百姓为了充饥饱腹所食的末等饭菜,你会喜欢吃?” “喜欢呀!”言浔理所当然的说,“只要是卿卿做的,朕都喜欢。” 无奈的摇了摇头,林将与停顿片刻,又道:“对了!我还会做鲜鱼汤。” “说了这么久,终于有肉了。”言浔紧跟着叹了一句。 话一出口,见林将与没好气的白了小人儿一眼,话锋一转,“不过,这个我做的不大好,还是干娘做的最好吃。” “是这样啊!”言浔一听,紧忙开口问:“那你干娘呢?她人现在在哪儿?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帝京呀?” “她已经过世了。” 欢声笑语在这一刻停止。 口中动作一顿,言浔转目,见林将与神色已然落寞,听他低声说,“北疆战乱的时候,军队遇袭。她在军帐里就被敌军给杀了,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我去晚了一步,没能救下她。” 如今林将与口中所言虽是厨娘的经历,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历经其中呢。 言浔抿了抿唇,问,“后来北疆那七年,一定很苦吧。” “人生在世,岂有不苦之理。”林将与缓缓垂下眼睫。 言浔见他难过,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不想却被对方一把按住了肩。 林将与侧过脸来看她,朗目清举,柔作一团笑意,继续说,“不过话说回来,你不尝尝苦,又怎会知道什么是甜呢。” “甜。”言浔轻轻的念,明眸一转,忽然问:“卿卿甜吗?” 四目交错,林将与眸间漾出一抹不一样的光,他笑着说,“要不……皇上尝尝看。” 此一刻,二人离得极近,感受着对方的呼吸。林将与偏了偏头,他想找个合适的角度…… “朕渴了。”言浔却再一次煞风景的开口道:“肉脯太咸了。” 鼻息一沉,林将与不悦的翻起一个白眼,随后转身置玉于侧,去端备在一旁的茶水,送到言浔面前。 小皇帝接盏而过,喝了两口清茶,又漱了漱口。送还茶盏时,对林将与道:“朕饱了,朕不吃了。” “真饱了?”林将与有些不放心,“你若嫌肉脯不好吃,我去伙房给你弄些其他的吃食来。” “不必了。”言浔摇着手拒绝,垂头将油纸包包好,交还到林将与手中,说,“这些留着吧,朕下次再来吃。” “下次。”墨瞳一闪失落,林将与撇撇嘴,“还能有下次吗?” “卿卿放心,朕一定来。”言浔点头应着,将手一拍。一面从林将与怀中爬了出去,一面自言自语的说,“哎呀!好了!吃饱了,也喝足了。趁着衣服还没干,朕先睡上一……欸!你,你要做什么?” 此时见小人儿被林将与捉住了脚踝。 二人对视,林卿卿眸间生出一点儿哀怨,他委屈的说,“你饱了,我还没饱呢。” “没饱?!适才你不是说自己……嗯?!”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言浔蹙眉,登时嘟起嘴来,踢着腿嚷,“林将与,你又来。” 只是,话音未落人便已经被捉着腿给拽了回去,眼看着长影欺身而上。 “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小人儿被林将与压在身下,埋怨声接踵而至。 “什么叫没完没了,我还没饱呢。”林将与挽唇轻笑,将脸贴了下去,鼻尖蹭过鼻尖。他偏了偏头,找个合适的角度…… “阿澈,喂饱我。” ―― 昨日雨一洗旧尘,今日天新更万象。 鸟鸣莺啼,青草衔露,说不出的良辰美景。 林将与捞玉在手,在营帐前闲走,等了小半日也没见蒙素来找自己。 晌午快过完时,正巧看见小七经过。 “小七,蒙素呢?”林将与隔着几步远就开始寻人。 小七走上前来,用手指了指兵将营帐的方向,然后比了个睡觉的动作。 “睡觉?这都快到中午了。”林将与略显吃惊,对小七道:“你去把他叫来,说我有事找他。” 小七点了点头便朝着兵将营帐跑去。 不多时,却又孤零零的一个人跑了回来,对林将与用手语比划着,“他不来。” “为何不来?” 小七耸耸肩,用手语比划着,“他说公子让他滚,他滚了。现在公子要他回来,他滚远了,回不来了。” “什么?!” …… 午后,兵将营帐。 彼时,蒙素正趴在床板上睡大觉,忽然被人在背上猛拍了一下。 “啊!”伤口剧痛,蒙素疼的直叫,扭着身子破口大骂,“奶奶的,哪个不知死……” 话音戛然而止,此刻只见蒙素面上的怒意定格,眸中倒映出林将与的脸。 长影落座床边,林将与开口,挑眉问:“听说你滚远了?” 蒙素白了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的转身趴了回去。 身后林将与笑了笑,又问:“生气了?” “嘁。”蒙素哼着粗气说,“谁敢生公子你的气呀!小的不过是听命行事,公子叫我滚,我便滚得远远的,绝不在公子面前碍眼。” “欸!你这人,生得倒是高高大大,怎么心眼儿这么小?我昨日不过是一时口不择言,你瞧瞧你,这气性也忒大了。” 林将与了解蒙素的脾气,其实只要自己来了,他的气也就消了,所以眼下才会这般调侃打趣。 蒙素忍不住笑了一声,他的气的确是消了,不过仍是不依不饶的嚷,“我心眼儿小?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蒙爷爷我是什么人,天底下大气的爷们儿里,我若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说话间,他人又已经拧着身子侧了过来,单手撑头,睡罗汉似的看向林将与,竖起三根手指,道:“公子,这两日我可领了你三声滚。” “三声。”林将与嘲了一句,“你倒是记得清楚。” “哼!”登时又翻了个白眼,蒙素继续道:“怎么?今天心情好,不用我滚了。” “不用了,以后都不用了。”林将与笑吟吟的说。 蒙素闻言,上下打量了林将与一番,瞧着那人春风得意的模样,不禁一疑,紧忙凑上前去问:“不对劲儿呀?公子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林将与根本就不答他的话,径自抬手,将蒙素按了回去,说,“来!我帮你上药。” “用不着。”蒙素推开手,重新侧身撑头作躺,一脸嫌弃的说,“你们这些臭男人,做起事来都笨手笨脚的,上个药跟杀人一样。我还想多活两年呢,就不劳各位爷爷费心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14章 送粥 “不用我们?”林将与失声笑,当即反问,“除了我们,就跟还有谁能帮你似的?” 蒙素不服气的说,“公子,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就算没有你们,也有的是人挣着抢着要给我上药。” 林将与用眼神挑他,打趣道:“蒙爷,一夜不见,你还真成爷了。” 紧接着又说,“来!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人?挣着抢着要给你上药。” “我不告诉你。”蒙素欠揍的嚷,随后又低下头去,勾起唇角,自言自语道:“人家的手生的可巧了,可比你们温柔多了。给我上药的时候,一点儿都不疼。” 今日蒙素瞧着林将与不对劲,林将与也瞧蒙素不对劲。墨瞳微眯,“温柔……你说的该不会是个姑娘吧?” 蒙素闻言,登时抬起头来做惊诧状。 他心里藏不住事,心思全都写在脸上,林将与一看便知。如今见他这副神情,便已是心事澄明。 “呵!”不等那人回答,林将与轻笑一声,“我还奇怪呢。昨夜那么晚了,你不在营帐里睡觉,没事闲的跑我那儿去做什么,原来是去会姑娘呀!” 嘴角抽了抽,蒙素没了回答。 “再让我猜猜。这军营里,有姑娘的地方也就那么一处。”林将与挑眉,继续说,“军妓营里你看上了哪一个?” 蒙素梗着脖子定在原地,闻言过后,目光躲闪,又耍赖似的嚷,“我就不告诉你。” 蒙素不答,林将与却也不恼,转而慢悠悠的吟起诗来,道:“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漪。” 他虽未曾直言,但是诗的末尾却点出了关键所在。 蒙素听到那两个字后,不自觉的跟着一抖,脸蹭的一下便红了起来,大有被人点破后的羞赧之意。登时便趴回到了床上,口中胡乱的嚷,“什么伐呀,河呀的,我听不懂。” “听不懂也没关系呀。”林将与笑着说,“就是不知……这涟漪二字,你到底会不会写?” 蒙素应是羞了,盖着耳朵说,“不会写!” 林将与无奈,摇了摇头,又调笑道:“蒙素呀蒙素!我伐檀寘河干,得来的片片涟漪,你不稼不穑,竟胡取之。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叫不劳而获。” 蒙素很认真的听着林将与所讲的每一个字,当听到“不劳而获”时,他似是懂了,也害羞的笑了一声。不过仍是抵死不认的嚷,“什么文绉绉的古文屁话,我听不懂!听不懂!” 蒙素的可爱之处就在于此。 林将与调侃够了,见他还是死鸭子嘴硬,便不再多言,只是改颜正色道:“好了,不拿你打趣了。我今日来,是想让你帮我查件事。” 一见公子恢复正色,蒙素也立刻收起了无赖的神情,扭身坐起去问:“什么事?” 林将与看着他,抿唇顿了顿,招手道:“来。” 蒙素会意,倾耳上前。 二人在一阵耳语声中交流。 一时间,帐内无声。 ―― 其实那日,蒙素睡到日上三竿还真不算什么。小皇帝在皇帐里直接睡到了傍晚时分,都还未曾醒来。 眼下,夜色已至。 做御膳的厨子派人来问是否要准备晚膳,袁团挥手道:“不必了,皇上现下还睡着呢。” 目送着传话的人离去,身旁立着的守卫说,“皇上这是怎么了?从昨天下午,睡到今天下午,整整睡了一天一夜还没醒,是不是病了?” “怎么可能。”袁团抱胸道:“方才我还进去瞧过,睡的可香了。一点儿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到像是累了。” “累了?”守卫在旁边挠头,不解道:“干什么了?累成这样。” …… 又过一日,晚膳时分。 言浔看着呈上来的牛炙顿时笑逐颜开,乐呵呵的嚷,“今晚有肉吃呀!” “是啊!”袁团笑着答,“回皇上的话,今日营中烹羊宰牛,为将士们改善伙食。羊肉有膻腥味,御厨怕皇上吃不惯,所以特选了些上等的精牛肉烤炙,给皇上送来品尝。” “烹羊宰牛。”言浔低声重复,不觉间嘴角笑意一顿,紧忙又问:“今夜将士们的伙食就是这个?” “是呀。”袁团点头的同时,还不忘补上一句,“全肉宴。” 话一出口,见小皇帝神色骤变,转喜为忧,撇了撇嘴说,“都这么晚了,吃这种红肉,能消化的了吗?” 眼下桌前的牛炙脆嫩鲜香,还冒着热气,看上去很是可口,但小皇帝却连筷子都不曾动一下,只嚷着说,“哎呀!晚上吃肉太腻了,朕想喝粥。袁团,你让御厨做些清粥送来吧。” “清粥?!”袁团闻言,只觉震惊,看向言浔的神情是一脸的不敢相信,心中暗念:这还是平日里,自己认识的那个无肉不欢的小皇帝吗? “呃……是,属下这就去。”袁团沉吟片刻,行礼即去。 目送着那人出帐,言浔收回了视线,盯着桌上的牛炙咽了下口水。 谁曾想,前一秒还说肉腻的小皇帝,后一秒便口非心是的吃起牛炙来。 半刻钟后,清粥送到。 言浔说粥要留着慢慢喝,又挥手让守卫退下了。 三更过半,今夜袁团守帐。那人站在帐子外,一直若有所思,总觉得皇上今夜怪怪的。 与此同时,相**帐。 林将与已是宽衣安枕,阖目躺在床上。 睡梦中隐约听见帐帘翻响,墨瞳骤抬,警觉的望向前方。 此时,只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言浔捧着一个布包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她原本还想吓一吓林将与。岂料,方一抬眸便看见那人正侧身撑头看着自己。 “不是说再也不来了吗?”林将与嘴角噙着笑,一开口又是玩味的打趣。 计划落空,小皇帝撇撇嘴,收起了小心翼翼,拿着布包大步走上前来,理直气壮的说,“是说过再也不来了呀。” 目光一路紧随小人儿,直到看着她落坐床边,林将与挑眉问:“那为什么又来了?” 将布包放在床上,言浔用眼尾瞥他,露出了一副“其实我也不情愿”的表情,叹了口气道:“唉!其实朕也不想来的,只是……总不能让某人饿肚子吧。” “谁饿肚子了?”林将与装傻问。 “谁知道呢!今夜炊家子给将士们改善伙食,吃的可是全肉宴,那叫个香。”言浔抬眸笑,露出了一副欠揍的表情,继续说,“也不知道相国大人吃的如何?尽兴了没有?” “尽兴的很。”林将与强撑着说,眼睛却有意无意的瞟向布包。 “是嘛?”言浔佯装一抹惊讶,颔拆解布包。 待到外面的布层层褪去,里面露出了两个相互叠扣的碗。 “既然相国吃的尽兴了,那朕的这碗粥,就算是白送喽。”说话间,小皇帝将上方碗盖一掀,只见碗中白粥还冒着热气。 林将与看见粥,立刻坐起身来,忍不住吞咽着口水。 今夜营中的伙食全是荤腥,他一口也吃不下。只是,奈何相国要面子,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脾胃娇贵,让伙房给自己开小灶。 于是便只得喝茶强撑,结果到现在都是滴米未进。 说实话,他都快饿昏了。如今见了这碗清粥,就跟见了宝贝似的,恨不得扑上去。 “咳咳,也不算白送。”娇贵的脾胃有一个傲娇的主人,林将与撑着最后一点儿骨气说,“既然是皇上的心意,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喝上一口吧。” “好嘞!多谢相国赏光。”言浔到是配合的很,直接双手奉着,将碗呈上。 林将与挽唇轻笑,接碗而过才喝了一口,小人儿立刻凑上前来问,“凉了吧?” “没,温的。”林将与浅声说。 “那就好。”小皇帝点点头,抬手一扫床上布包,自顾自的说,“你是不知道,朕扣着碗,里里外外包了有三四层,又紧赶慢赶的送来,就是怕粥会凉。” 林将与闻言,一舔唇边水渍,面上更喜,笑吟吟的说,“算你有良心。” “朕当然有良心了。朕念着相国脾胃不好,跑马赶来献粥。像朕这样好的夫君,简直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你该好好珍惜的。”小皇帝又开始自吹自擂起来。 “呵,你又成夫君了。”移开碗,林将与没好气的说。 “朕怎么不是夫君了?朕连一国之君都做得,怎么就做不得你夫君了?”眼下小皇帝正扬着眉耍横。 言浔这副奶凶的模样,林将与早就司空见惯了,如今只得无奈作笑,附和着连唤两声,“好!好好!夫君,夫君!” 林将与开口有气无力,他这般顺从,言浔忽然现了端倪。 小人儿立刻倾身上前,问:“朕怎么瞧着你今夜有些萎靡,斗嘴都懒得斗。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托着粥碗,林将与泄了口气,也不再逞强,哑声说,“胃有点儿疼。” 言浔闻言,登时便沉下脸去,瞪了那人一眼,“胃疼不早说。” 话音未落,小手顺势探进内服里,寻着穴位给林将与按揉。 这一刻,林将与忽然变成了那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乖乖巧巧的喝着粥,被言浔细心的看护着。 转眼之间,粥就快要见底了。 林将与喝的极慢,他知道,若是自己喝完了,小人儿定是要走的。 他不想她走。 留下最后一口粥在碗里,那人忽然开口,打趣道:“听说前几日,皇上在帐子里睡了一天一夜才醒。做什么了?累成那样。” 言浔一听,只觉羞怒,手中力道当即便是一重。 惹得林将与皱眉“嘶――”了一声。 “为什么累,你会不知道?”反问声接踵而至。 胃上虽痛,林将与却捧着粥碗笑个不停。 言浔瞧着,真恨不得上去给他一锤。 谁曾想那人竟还不知死活的问,“这回不疼了吧?” “喝你的粥吧。”小皇帝终是怒了,气呼呼的瞪着眼睛骂,“喝粥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晚饭都没吃,胃也难受,你还凶我。”一见言浔怒,林卿卿立刻装起柔弱来。 小皇帝见此,抿了抿唇,也不好再作。 顿了顿,林将与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阿澈,我好像没吃饱。” “啊?没饱呀!那怎么办?朕就端了这一碗来呀。”得知林将与没饱,言浔心焦起来,慌慌张张的念,“没吃饱,没吃饱该怎么办呢?要不然,朕去伙房,去伙房给你弄些……” “去什么伙房呀!皇上亲自喂饱我不就成了。”此刻见林将与眼中佻达,开口调笑。 言浔这才醒过神来,原来自己是被戏弄了。 小皇帝神色见怒,抽出手来,红着脸转过身去,坐在床边气鼓鼓的骂,“哼!坏人,登徒子。” 此话一出,床上人直接笑到肩抖。 等笑够了,又弃碗上前去抱她。 小人儿当真羞了,也当真怒了,一个劲儿的挣扭,林将与哄了半天才好。 他太喜欢惹她了,又太喜欢哄她。 在言浔的喜怒哀乐间周旋,林将与当真是乐此不疲。 真不知道这是什么爱好! ―― 驻营的最后一日。 明早大军便会启程,继续行进。 是夜。 言浔出了皇帐,两侧守卫俯身行礼。 小皇帝转目一扫四周,问:“袁团呢?” “回皇上的话,明日大军就要启程了,袁近侍赶着今夜去靶场收拾兵器呢。”有守卫回答。 “嗯。”言浔应了一声,随口道:“那正好,起驾靶场。” 不多时,靶场。 言浔远远的便瞧见袁团一个人在夜色下对着木桩练飞镖。那人看见自己后,立刻搁下飞镖,走上前来俯身行礼。 言浔走近,随手拿起一枚飞镖,挑衅的问:“夜里这么黑,你也能打得准吗?” “能。”袁团颔回答。 “给朕打一个,朕瞧瞧。”说话间,言浔送了一只飞镖过去。 袁团闻言,接飞镖而过,反手便是一掷。 夜里太黑,言浔看不太清楚,又走上前去细观。 没想到,木桩靶心处插着的正是方才自己递给袁团的那只飞镖。 “真中了。神了!” 言浔惊呼着回身,看见袁团一直紧跟在自己身后,那人笑而不语。 “袁团,你教朕掷飞镖吧!朕也想学。”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15章 审问 “皇上想学暗器?”袁团惊讶反问。 言浔从靶心处拔下飞镖,转过身来说,“想呀!快教教朕。” “好。”袁团点头应声,随后拿起自己手中的飞镖言传身教,说,“投掷暗器,以度和力量取胜,可以杀人于无形。” “不过,”话锋一转,袁团又道:“其实啊!暗器也并不一定非要是小的,轻的。只是小而轻的器物便于携带,可以隐藏在暗处罢了。属下学的是投器,长物也可以。” “至于这其中的关键所在,就是要看你手臂腕上的力道。投掷时要稳准狠,皇上您看……” 袁团这边正诲人不倦,与此同时只见军营一角,一道黑影骤然闪现。 黑影手中提着个半大的鸽笼,笼中关了七八只信鸽。 停下脚步,黑影环顾四周,待确认无人后,将鸽笼放下。 人蹲在原地,似是在从怀中掏东西,然后又自鸽笼中抓出一只鸽子来,将东西插进鸽子脚上的竹筒里。 紧随其后,双手一扬,送鸽子飞上天去。 看着信鸽朝北飞去,黑影并未立刻离开,转而又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再去抓笼中的鸽子,重复着与方才相同的动作。 只是,这一次东西插好之后还不等放飞信鸽,便听见黑夜中有一阵男声响起,高声嚷,“嘿!哪个营房的兄弟?大晚上不睡觉,跑这儿来放鸟玩儿?” 黑影闻声,身影一顿。 只一瞬间,周遭火把骤燃。火光照亮四野,黑影的身份也随之浮出水面。定睛一看,竟是凌非繁的随军家奴凌荃。 蒙素举着火把走近,垂目瞥了眼那人手中的信鸽,调笑道:“呦!这是要给谁传信呀!” 话音落下,再其身后,林将与静立。 凌荃一见林将与,手中动作一紧,抓着信鸽的手也下意识的缩进怀中。 “凌荃。”林将与睨着他,到没有蒙素那么直接,只是例行公事般的询问:“天都这么黑了,该夜禁了,为何不回营帐中休息?” “我,我……”凌荃握紧了手中的鸽子,目光闪烁,半天不肯答话。 军营本就是戒备森严之地,如今因着角落中点燃了火把,一时间便有不少将士聚集而来。 凌荃眼珠左右转了转,面上神色忽然变作一抹无辜,道:“我,我思念家中亲人,所以写了封信,想用信鸽传去家中。” “家书?!”林将与佯装惊讶,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凌荃怀中的鸽子上,顿了顿,提步向前行去。 凌荃一见,忙不迭的退身向后。 “相国。”就在此时,身后凌非繁的声音忽然响起。 林将与根本不理他,也不停步,准备上前去拿凌荃手中的信鸽。 可谁曾想,不待他抬手,便被凌非繁横插而入,直接以身作挡,将自己与凌荃隔开。 身后蒙素快步上前准备护主,却被林将与抬手制止,示意不用。 “相国这是做什么?”凌非繁护在凌荃前面说,“凌荃是本千总的随军家奴,相国为何要无缘无故的在此审问捉拿于他?” “并非审问捉拿。”林将与平声道:“他趁夜飞鸽传信,行径鬼鬼祟祟,我瞧着奇怪,不过是想问问缘由罢了。” “不是都说了嘛!是传信去家中的。”凌非繁高声开口,“相国为何这般不依不饶?” “既然是家书,看看内容应该无妨吧。” 在林将与提到“内容”二字时,凌荃惊慌不已,只见那人嘴角颤了颤,眨眼的度也跟着迅加快。 想了片刻后,猛地屈膝而落,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哭嚷道:“相国啊!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微微垂目,“如今我因国离家,奔赴沙场。久不见双亲骨肉,一时间思念过甚。如今也不过是想借飞奴传信,聊表思念之情罢了。写的也不过都是些言好问安的寻常家话,相国为何还要这般为难于我?” 凌非繁一见,不觉震怒,立刻抬手扯着那人起身,口中直嚷,“你又没做错事,跪他做什么?” 眼看着凌荃抓着鸽子踉跄起身,头低低的,很是可怜。 方才他所言字字皆血泪,一时间又勾起了在场众人的思乡之情。当时就有人帮他求情道:“相国,人家不过是想家了,飞只鸽子罢了,你又何必得理不饶人呢?” “是啊!我等现在本就是背井离乡,大家也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啊!谁又会不想家呢?让他放了得了!这就是个念想。”人群中有人附和。 “是啊!是啊!让他放了得了。” “让他放吧!” 转瞬间,响众从云。 林将与却不答话,他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戴罪之身,风家军中又有几人会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过,长影却并未退身作罢,他仍站在原地,眉目清冷无情。看那模样,分明就是不看到书信上的内容誓不罢休的意思。 “哼!相国可真有意思,我家奴才飞只鸽子传信,你却偏偏要看。怎么?你有偷窥他人书信的癖好吗?”凌非繁狠目瞪着林将与,不禁冷笑一声,“还是说,为着上次在帐中打架的事,相国还记恨着,想给我们使绊子,下脚镣。” 眼下凌非繁三言两语间便开始翻旧账,提旧怨。这明摆着就是想让大家都觉得,今夜林将与之所以非要看凌荃的书信不可,就是因为对之前帐中打架的事耿耿于怀,在这儿无事生非的找人麻烦。 “你少他妈放屁!”蒙素大喝一声。 “跟本千总叫板是吧!”凌非繁立刻大声质问。 “那件事,皇上已有决断,我又何必怀恨在心。”林将与却不动声色,“倒是凌千总,在这儿将旧事重提。怎么?难不成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没好,一直介怀着呢?” “我……”一时语塞,后背处隐隐作痛,凌非繁恼羞成怒,“哼!林将与,我是给你面子才会称你一声相国。你一个戴罪之身,有什么资格对本千总评头论足?” 林将与温怒,冷声道:“戴罪之身我也是国相。” “你……”这一次,凌非繁被怼的哑口无言。 “我不与你逞口舌之快。不过今日这事,我是一定要寻个明白的。”林将与心里明白,在事情还没搞清楚之前,绝不能同凌家主仆撕破脸。此刻更加不能显得太过狂妄霸道。 收敛厉色,也不停留,长影转目看向凌荃,“我且问你,飞鸽传信为何要飞两只?” “我,我,我家中的亲人分散在两处。”凌荃结结巴巴的回答。 “两处。”林将与嗤笑一声,又道:“一处在北,一处在南。” “……”凌荃垂着头默然失声。 “向北飞的,我只当你是在给帝京的家人传信。那向南飞的呢?”林将与不紧不慢的说,“如今我们一路行军南下,眼看着就快到南域边境了,传信的鸽子竟还向南飞。” 微一停顿,“怎么?他们不住在北祁吗?” 那一声问,惊的众人错愕。 “不!不是向南飞的。”凌荃忙不迭矢口否认,举着鸽子说,“这只也是要往北去的。” “那好!既然你说这只也是向北去的,那我就不看信上的内容了。你放了便是。”瞧着鸽子腿上的竹筒,林将与眸色一冷,“我到要看看,它到底往哪儿飞。” “放就放,谁怕谁呀!”不待凌荃开口,凌非繁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自证清白,忙推着凌荃的手说,“放!放给他看。让大家伙儿都看看,到底是谁在污蔑谁!” “……” 一瞬静默,凌荃抓着鸽子,并未松手。 凌非繁转目看来,面上一阵诧异,“诶?你倒是放呀!” 凌荃却抿紧了唇,不回答。 “嘿!凌荃,你倒是放呀!”人群中忽然有人嚷了一声。 “对呀!大家伙儿可都等着看呢。” “放呀!放呀!” 一时间,风向骤变,众人的目光又都聚焦向了凌荃,请等着看好戏一般。 可凌荃却死死的抓着鸽子,再无一言。 “为何不放?”墨瞳一敛精光,“是做贼心虚了吗?” “胡扯!你说谁做贼心虚?”凌非繁回身大喝,走上前去要同林将与理论。 身后凌荃垂目盯着地上的鸽笼,不觉紧咬下唇。顿了顿,见那人抬眸向前,面上仍是委屈的神情,附和着凌非繁说,“相国,事到如今,你为何还要污蔑于我?我做了什么亏心事?我不过是想给家里……” 只是,话还不等说完人就被鸽笼绊倒在地。 只听“啊!”的一声,凌荃摔倒,一脚踢翻了鸽笼。 一时间,笼门仰天大敞,笼中的鸽子顺着笼口鱼贯而出,扑闪着翅膀飞向夜空。 至于凌荃手中的信鸽,也因那人倒下时脱了手。 七八只鸽子一并飞向天去,四散而走,也不知方才凌荃手中的那只到底飞向了何方。 靶场这边,袁团还在教言浔投掷飞镖。忽然见五只鸽子一并向南飞去,那人手执三柄飞镖,猛然向天际一掷。 三镖全中,射下三只鸽子来,余下两只继续向南飞去。 “厉害呀。”身旁言浔惊讶盛赞,抬手拍了那人一把,紧跟着朝掉落在地的鸽子走去。 袁团提步跟上,待言浔站定身后,径自蹲下身去看那三只鸽子腿上的竹筒。 三个都是空的。 袁团紧忙抬头望向天际,可那两只侥幸逃脱的飞鸽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翌日,大军启程,继续向南行进,依旧是日夜兼程,不曾间断。 其间大军穿过一处平原。 千里云涛之下,是一片绿色的原野。放眼望去,山河辽阔,磅礴无边。眼下正值雨季,空气湿润,草地被雨水冲洗后鲜亮的惊人。 一派盎然之景映入眼帘,言浔于马上眺望远方。小皇帝眸间有光,她深吸一口气,忽然说,“朕想去策马。” “皇上,眼下我们已靠近南域边境,这里是战乱之地,危机四伏。风家军的职责是保护陛下安危,决不能让皇上有丝毫的闪失。策马……恐有不便。”一旁风泽适时的提醒。 小皇帝闻言,转目看向那人。只一瞬间,眸中明光骤暗,她抿唇停了良久才说,“是朕欠考虑了。” 军队还在前行,言浔于马上回身,止不住的回望,她有一丝留恋。这里虽没有帝京的荣华繁盛,却有着帝京所没有的快活自在。 若是能痛痛快快的跑一次马,那该有多好呀! ―― 上次歇营的最后一日夜,为着飞鸽传书一事,林将与同凌非繁交恶,没想到竟对言浔也忽然冷淡起来。 行军这几日二人就算见到了,也没见他再像以前那般热切,眼神很是疏离,有时候甚至还会故意躲开自己。 言浔纳罕,林将与从不会这样。不过,小皇帝更生气。哼!他不该这样对自己。 第三次驻营的地点依旧选在河流旁边,四面环山,这里北边地势偏缓,是个山坡。 是夜。 言浔用过晚膳后就说吃多了要出去走走。 袁团与一行守卫随行伴驾,跟着小皇帝在军营里兜了一大圈,最后来到了林将与的军帐前。 小皇帝佯装无事,漫不经心的朝帐子里瞟了一眼,却没见着人。心下只觉奇怪,想找人问问,却又不知该以何种理由开口,便只得在帐子外,左三圈右三圈的绕个不停。 不知何时,身后袁团忽然上前,压低了声音问:“皇上是要寻相国吧?” 听到“相国”二字,言浔一震,面色微怔,登时便停步转身看向袁团。顿了顿,立刻否认道:“没,没呀!朕就随便走走。” 闻言,袁团微微一笑,他一开口,好似言浔肚子里的蛔虫般,窃声道:“方才我派人问过了,相国这会儿在北边的山坡上赏夜景呢。” “嗯?”言浔一听,半惊半喜,神色略显惊慌,装傻问:“你同朕说这些做什么?” 袁团看着言浔直笑,当即开口揭穿道:“皇上,您就别装了,我又不傻。吃饺子要吃相国包的,一见相国有难就要出手相救,如今还围着相国的军帐团团转。您说不是来找相国的,谁信呐!”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16章 爱你 闻言,小皇帝更是惊慌不已,神色紧张的环顾四周,又紧忙抬手,一把勾住袁团的脖颈,迫使他与自己靠近,“你,你胡说什么?” 眼下袁团被言浔勾着脖子,微微俯身,那人转目瞧着言浔笑,说,“皇上放心,属下不会到处乱说的。” “朕……”言浔原本还想抵赖,顿了顿却又说,“你是在帮朕吗?” “自然。” “为什么?朕这般,可是……”抿了抿唇,言浔低声说,“违世异俗,有悖常论。” “那又如何?”袁团倒是不以为然。 “你就不怕朕像之前那样,荒诞好色,又昏了头去?”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皇上能御驾亲征,就说明您心系天下,是贤帝明君。”袁团一本正经道:“再者说来,属下瞧着相国也不像世人传的那般十恶不赦。相反,属下倒是觉得相国德才兼备,大公无私,而且能屈能伸,我挺敬佩他的。” “就因为这些?”言浔歪了歪头,还是有些不相信。 袁团颔一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哈哈,其实……我是瞧着皇上这几日见不到相国,一直闷闷不乐的。我想着,让皇上开心些。” “你……”言浔闻言,神色一顿,“怎么待朕这么好?” 袁团抬头,面上一抹认真,一字一句道:“因为皇上待我好。” “出征的这段时日以来,袁团为皇上随行伴驾,与皇上几乎是形影不离。皇上高高在上,但是一点儿没把袁团当奴才看,待袁团也是格外的好,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也不会落下袁团。” “袁团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袁团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皇上是个好君主,如果可以,袁团希望皇上每天都能开心快乐。” 话一出口,言浔感动不已,语气温软忍不住唤了一声,“袁团。” …… 今夜蟾宫明灯隐退,繁星万盏,汇成星河,照彻苍穹。 御驾来到山坡处,言浔远远的便瞧见林将与同蒙素二人在坡顶闲坐观星。 “咳咳。”小皇帝假意咳了咳,引得二人一并寻声望来。 蒙素回身看见自己,神色间好一阵惊诧。 林将与却面无表情。 见言浔走近,二人起身,正欲行礼之时,小皇帝抢先一步开口道:“朕今夜闲来无事,在营中巡游,瞧见坡上景致不错便想着上来赏景,竟不想相国也会在此。” 言浔所言冠冕堂皇,想来也是说给那些守卫听的。 下一瞬,只见纤影一转,接着又言,“那正好,相国就留下来陪朕一起赏夜景吧!” 听言浔这么说,蒙素不禁瞪大了双眼,更觉震惊。 身旁,林将与却是面不改色,附和着行礼道:“皇上有命,微臣遵旨。” “皇上兴起,要乘夜色赏景。”袁团开口,“我等兵甲在身,戾气太重,只恐会搅扰陛下雅兴,也不宜近身伺候。属下这就把人带到坡下去候着,听凭皇上差遣。” 袁团也是识趣,胡话瞎话张口就来,戾气太重都扯的出,话音落下便带着守卫往坡下走。 转眼之间,坡顶便只剩下了言浔同林将与,呃……还有蒙素。 一瞬静默,林言二人将目光齐齐投了过来。 蒙素被两道目光打的面上火热,尴尬一笑,急忙转身冲着袁团嚷,“袁兄弟,带上我啊!我同你们一起去坡下候着。” 眼看着蒙素快步奔下坡去, “扑哧!”言浔忍不住笑出声来。 奈何身旁人却是眸色一沉,当场摆了冷脸,自顾自的俯身坐下,问,“你来做什么?” 言浔垂头看着那道身影,紧跟着也弯腰坐在了一旁,转目问,“朕怎么觉得,卿卿是故意要对朕避而不见呢?” “坐远些,别挨得太近。”林将与不答话,抬手轻推了言浔一把。 小皇帝听话的挪开了屁股,嘴上却还是不依不饶的问,“为什么躲着不见朕?” “……”林将与垂着头没回答。 “因为凌非繁?”言浔又问。 “知道你还来。”林将与抬眸,看着言浔说,“就为了躲你,我都跑到这山坡上来吹冷风了,你怎么还能找过来?还有,我且问你,咱们事,你告诉袁团了?” “不是朕说的,是袁团自己猜到的。”小人儿紧忙解释,“再者说来,袁团和朕是一伙儿的,他不会到处乱说的。” 长指垂落,指尖点在草地上,随手掐断了一片长叶草,林将与没接话。 言浔瞧着他总觉得有些奇怪,便扭着身子试探道:“听说……最近你和凌非繁杠上了?” “嗯。”林将与轻应了一声,也不多言其他。 言浔蹙眉,“这不像你会做的事。” “怎么不像了?”林将与反问。 “你是什么人,北祁相国,堂堂辅重臣。”小皇帝把卿卿捧得高高的,继续说,“犯得着为了一个随行家奴放鸽子的事,纡尊降贵,同他一个小小的千总争论不休。” “你以为我当真是为了放鸽子的事?” 此话一出,引得言浔面色一沉,撇嘴道:“那就是说还有其他事喽!” “自然。”林将与点头,漫不经心的折着草叶。 “哼!”谁曾想小皇帝忽然起怒来,撅嘴道:“朕就说嘛!一定是为了情悦。” 林将与闻言一怔,停了好久才缓过神来,问:“……这事,与情悦有什么关系?” 言浔气鼓鼓的说,“你以为朕不知道嘛!之前在帝京的时候,情悦与凌非繁相好,为了凌非繁,就舍弃了你。你,你定是自那时起就怀恨在心了,一心想找机会报仇来着。” “我又不喜欢情悦。”林将与冤的不行,一脸委屈的说,“她和谁相好,舍不舍弃我,又有何相干?” 言浔才不听他解释,气呼呼的背过身去也不理人。 失声一笑,林将与也不同她钻牛角尖,正色道:“阿澈,我查凌荃的书信,不是为了情悦故意找凌非繁的茬儿,我是在做正经事。” 顿了顿,言浔转过身来问,“……当真不是为了情悦?” “千真万确。”林将与一脸诚恳。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所有的胡思乱想都烟消云散,小皇帝终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凌非繁的随行家奴飞鸽传信,虽说有违军规,但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人家是思乡心切,这也可以理解。一只鸽子而已,放了就放了。”言浔理性的分析,“军统尚且不管,谁又会多此一举的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恶人。” 她看得透这其中的玄机,却看不透林将与,接着又言,“寻常人都想得到的事,向来颖悟绝人的相国会想不到?朕不信。” 听见言浔说自己颖悟绝人,林将与忍不住得意,挽唇轻笑,回答说,“这事虽说是吃力不讨好,但不得不查。” “到底要查什么?”言浔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抿了抿唇,林将与道:“凌非繁的随行家奴凌荃趁夜飞鸽传书,而且一次必要放两只,一只向北,一只向南。这……” “并没有向南飞的。”言浔打断说,“据凌荃所言,两只都是向北飞的。” “再者说来,那夜最后,凌荃被鸽子笼绊倒,手中的信鸽和笼子里一起飞上天去,谁也不知道那只鸽子的去向到底是南是北。所以,无凭无据,你不能妄下定论。” 在这件事上,小皇帝一直很理性,毕竟搜查审问要摆事实,讲证据。 “我有人证。”林将与淡定开口,直言不讳道:“袁团目力绝佳,就算在夜里,看东西也比寻常人强上百倍。信鸽向南传信,是他亲眼所见。不信你可以去问他,我也可以和他当面对证。” “袁团,那朕信。”言浔垂睫轻语,顿了顿,又抬起头来,拧眉问:“那你到底在怀疑些什么?” 叹了口气,林将与侧过脸来,郑重其事的说,“我这样同你讲,凌非繁的家奴凌荃,随军出征以来,每当大军歇营之时都会趁夜飞鸽传书。” “他嘴上虽说是在给家中亲人传信,但是为何一定要在大军歇营之时?为何一定要趁夜行事?鬼鬼祟祟。鸽子为何要一北一南向相反的两个方向飞?阿澈,你仔细想想这其中的联系所在。” 言浔闻言,垂头想了半刻,猛然间抬眸,玉青容颜顿显震恐,“你的意思的是……怕他利用飞鸽传书,向外投递军情。他……” “军中为何一直严令禁止飞鸽传书,不就是怕军情泄露,可他为何还要顶风作案。”说到此处,指尖掐断了长叶草,墨瞳望向远方,“如今南越又是主动起战,怕只怕轩辕傲早已在国中安插了细作,此事绝不能放任不管。” “怎么可能?凌家对北祁忠心耿耿,绝不会有二心。”言浔开口,斩钉截铁。 “凌家是忠心耿耿,可凌荃呢?他虽姓凌,却不是凌家人。”林将与一语点中要害,“保不齐是要受人引诱驱使的,否则为何还要向北传书,定是幕后主使还在帝京。” “……”言浔无言,垂眸凝思。 林将与忽然又问,“荊珥回来的路上,我同你讲,要你彻查国中细作一事,可有进展?怕只怕这二者之间,是有什么关联。” 抿紧唇线,言浔心中思绪千回百转。停了良久,她摇了摇头说,“没有。” 林将与弃了断草,“此事务必要查个明白才行,否则留下隐忧,必是祸患无穷。” “那让朕来查吧。”言浔抬眸,“朕是皇帝,有权在身,查起来也容易方便一些。” 这一次,林将与却摇了摇头,“不行,如今我与凌非繁敌对,你若亲查此事,必定会引人非议。搞不好,又要惹来流言蜚语,给你招昏庸无道的骂名,你决不能趟这浑水。” 说罢,还不忘再提醒一句,“还有啊,在此事没查清楚之前别来找我了,我怕给你惹麻烦。” “原来如此。”言浔恍然大悟,“朕就说嘛!以前恨不得朕天天来看你,现在又对朕避之不及,原来……是怕连累朕呀!” 话音未落,只见小皇帝丹唇笑挽,直接将身子移了过去,贴在那人身旁。 “傻丫头,你当真以为我躲着不见你,是不喜欢你了呀。”林将与再次推手,将距离拉开,让二人的背影显得疏离,却忍不住嗔她,“还有,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最近遇上什么事都往情悦身上扯?” 墨瞳一闪无奈,林将与低声喃喃说,“一提到情悦,就像个醋坛子成精了似的。” “你说谁是醋坛子呢?”小人儿转过脸来质问。 林将与笑着说,“谁酸我说谁。” “朕才不酸呢。”言浔羞怒,抬手就打他。 林将与也不躲闪,挨了打还要细心的提醒说,“别闹,动作小一些,远处的人可都看得见呢。” 言浔闻言,立刻收了手去,撇了撇嘴又老实的坐正身,托腮道:“卿卿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林将与习惯性的捞玉。 言浔打趣说,“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卿卿目空一切,狂傲的厉害。怎么如今到了军营里,一下子就胆怯起来了,做什么事都畏畏尾的。” 小皇帝话一出口,摩挲玉佩的动作一顿,林将与恍然间想起了之前在拟躞庭中,吴成书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我不喜欢现在的你,没有往先的那股子狂傲劲儿了。 是啊!因为心中有了牵挂。 林将与当时虽没有接话,但心中早已有了回答。 颔垂睫,墨瞳之中骤见苦涩,林将与低声说,“我怎么敢狂?万寿寺我狂过一回,结果呢?我不敢了,我当真怕了。” 我怕我会再失去你。 言浔原本是想同林将与打趣,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 小皇帝闻言,面上笑意一滞,紧接着鼻尖一酸。她也一并垂下头去,玉指轻轻抚过草地,强撑着说,“干嘛待朕这么好?朕当初那么绝情对你,你怎么就不恨朕呢?” “怎么不恨呢。” “嗯?” 言浔疑声抬眸,却见身侧林将与看着自己,挽唇正笑。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17章 表白 二人对视不过一瞬,林将与又转目望向星空,温声说,“有时候我在想,这世间怎么就会生出一个你,叫我这般疼,这般爱。可有时候我又会想,为何偏偏又是你,叫我这般怨,这般恨。” 话音未落,墨瞳一揽星光,转目投向言浔,温柔的声音还在继续,“后来我想通了,反正都是你,爱呀!恨呀!左右也没差,只要是你就行了。” “过程不重要,结果是你,就最好。” 此一刻,林将与眸中攒着星星,他想把这世间最好的,连同自己,一并交给言浔。 闻言过后,明眸一闪,一滴泪悄然滑落眼底。 林将与瞧着心疼,却不能抬手为其拭泪,忙说,“哭什么?我说这些是为了让你开心的,又不是为了让你难过的。” 一瞬静默,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止。 蓦地,言浔移开目去,她眸中仍有莹光闪动,却再难见一丝柔情。 小皇帝冷冷道:“林将与,你知道吗?自小到大,一直都是聂太傅教朕读书明理,他对朕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身为帝王,万事万物理应以江山社稷为重。只可惜帝王有情,江山却无。” 那句话太过哀凄,引得林将与周身一颤,眸间笑意骤散,他知道言浔想说什么。 “这万顷的江山表面盛华,说到底都是用皑皑白骨垒砌出来的。”言浔也不遮掩,直截了当的开口,“朕坐拥万人之巅,亦是身在悬崖之顶,走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所以无关乎谁对谁错,朕只做对得起北祁的选择。” “选择我……你便对不起北祁了?” 分明是一声问,在林将与说来却是那般笃定。他仍看着言浔,面上难掩落寞。 对方垂目,低声答,“是啊,朕做错了。” 长久的沉默中,林将与喉间滚动,几经挣扎,才哑声问,“所以呢?你……要怎么做?” “其实朕以前也做过很多错事。”言浔将下颚抵在膝盖上,垂头拨弄着地上的青草,“做错了事,就要迷途知返。” 嘴角颤了颤,林将与未曾开口,竟突然红了眼睛。 不想就在这时,见言浔忽然转过脸来,明眸一弯,挽起一抹甜笑,她说,“可唯独你,我明知是错,却还想一错再错。” 此话一出,悲伤的气氛骤然散去。 下一瞬,又见小人儿凑上前来,笑吟吟的问:“怎么样?吓坏了吧?” 林将与如梦初醒,原来是自己被小皇帝给戏弄了。 眸间赤色仍在,林卿卿恼羞成怒,登时便抬起手来,口中直嗔,“我打你啊!” 言浔一见忙不迭的闪身向后。 林将与那一下虽是气势十足,却只打了空气,连小人儿的袖角都未曾碰到。 “别闹,动作小一些,远处的人都看得见呢。”一时间,言浔竟又学起林将与的语调,俏皮的重复着他方才所说的话。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旋即落手抵地,林将与仰头望向星空。 言浔见那人不说话,也便收了声。只是,依小皇帝爱闹的性子,卿卿在侧,她又怎么可能会安下心来看星星。 果不其然,人虽是坐定了,小手却沿着草地一路蹭向了卿卿。 不过片刻的功夫,林将与只觉手背上一阵温热,是被言浔一把拉住了。 “你就不能老实点儿。”林将与皱眉,佯怒着开口。 言浔不答话,小手一直在那人手背上蹭个不停。 这样的动作维持了很久,林将与受不了了,直接反手扣住了她。 动作一顿,二人对视,墨瞳映星,明眸含笑。 停了一瞬,林将与终于绷不住笑了。 山坡上,两道身影被暗夜笼着,被星光照着,一动不动,仿佛剪影一般。 眼下两个人的身影虽保持着距离,草地上的两只手却相叠交织。 “阿澈。”林将与对着星空唤了一声。 “嗯?” “方才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还能骗你不成。” 林将与闻言,颔轻笑,顿了顿,又唤了声,“阿澈。” “嗯?” “等打完这一仗,回了帝京,我想娶你。” 话一出口,小皇帝周身一颤,感受着林将与指尖的温度,那句话像是渡过来的电一般。 言浔猛然回眸,对上那双墨色眼瞳,看着他眼中溢满的爱意。 夜凉如水,忽有晚风拂面而过,却在颊上吹起阵阵热浪。 小皇帝红了脸,羞的急忙抽手,不想却被对方一把按住。 林将与看着她,许是怕方才不够郑重,忙不迭敛笑正色,再道:“阿澈,我想娶你为妻。” “说,说什么呢?朕,朕,朕可是皇帝呀,你怎么能娶皇帝呢。”当真是慌了,言浔羞答答的,竟然还口吃起来。 “那你娶我也行,反正都一样,我给你做皇后。”林将与眸中盛笑,拉着言浔的手越的紧了。 “那也不成啊!絮儿才是皇后,你怎么能做皇后呢……”说这话时,小皇帝眉眼间简直藏不住笑。 “啊?娶也娶不到,嫁也嫁不成。我都已经这样了,竟然还要同别人分宠,皇上不疼我。”墨瞳一闪狡黠,林卿卿面上佯装委屈,说着就要抽手而去。 小皇帝一见,急忙伸出手去将其一把扣住,不让他逃脱分毫,连说两声,“疼你,疼你。” “疼我,就嫁给我。”林卿卿乘胜追击。 小皇帝避开目光犹豫了好久,奈何某人一直在耳边不停的央求,“嫁给我吧!嫁给我吧!我现在本就是戴罪之身,你若不嫁,我可就没人要了,皇上也不可怜可怜我。” 寻声侧目,见林卿卿正冲着自己可怜巴巴的眨眼睛。 言浔抿唇偷笑。 “那……好吧。”下一瞬,小人儿怯怯软软的声音随晚风而来,拂在耳畔,荡在心间。 “你说的!”计谋得逞,林将与欣喜若狂,登时移身上前,一把将言浔揽进怀中,“你是皇帝,说的话就是圣旨。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羞赧一笑,这次换小皇帝推人说,“哎呀!不是说怕被人看见嘛!怎么还……” “你不是盼着我狂吗?我狂给你看。” 一夕之间,林将与又变回了往日里那个无法无天的林相国,抬手扣住小人儿的后脑,俯身贴唇…… 错愕怔愣,言浔微微一顿。可谁曾想,待缓过神来后不仅不推人,反而还抬手去勾那人的脖颈。 来吧!纵一次。 夜幕低垂,两影相织,剪影在这一瞬间变得生动鲜活。 渐渐的,林将与压身而下,山坡上的人影消失不见了。 撑臂压在小人儿身上,墨瞳之中一敛温柔,林将与轻声说,“既然说了要嫁,可就不能再反悔了。” 羽睫轻垂,言浔低声答:“不悔。” ―― 翌日,皇上说要亲临点兵。 眼下各营的将士们都已穿戴整齐,手提长枪,正准备去校场集结列阵。 “凌千总!” 凌非繁一出军帐,瞬间就成了焦点,四方将士立刻簇拥而来,赶着上前来溜须拍马。 凌荃为主子提枪跟在身后,自然也是要被奉承的对象,有不少人赶上来争强着为其提枪。 “千总,你怎么没换重甲呀?”身旁有人谄媚提醒。 凌非繁闻言,直接挥手道:“这都入了夏了,穿那么厚的甲做什么?热死了,不穿。” “今儿可是皇上亲临点兵,千总不穿的正式些,若是被瞧出来了,怕是要受责罚的。”又有人随声附和。 “怕个屁呀!”凌非繁当场便骂,紧接着将脸一扬,趾高气昂的说,“你也不看看我爹是谁。当年鸿天渡一战,若不是我爹拼死相救,还能有他们言氏的今天。别说是当今皇上,就算是故去先帝见了我爹,都得恭恭敬敬的称上一句凌都统。他们皇室还得记得我们凌家的恩情呢,你说他敢对我怎么样?” “是,是,千总说的是。”一干人等再次随声附和。 “不过,”话锋一转,有人问,“说来也奇怪,皇上今日怎么忽然想起来点兵了?” “你也不看看这都快到哪儿了。”有人接话道:“这不眼看着就要到鸿天渡了嘛!” 那人虽未直言,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老皇帝之前在这儿栽过跟头,如今小皇帝来了,定是也怕了,这才会战战兢兢的加紧练兵准备。 “哈哈……”话一出口,众人皆笑。 笑声过后,忽有一人低声问:“千总,听说……昨儿个在娼妓营,玩儿脱了。” “嗐!没多大事。”凌非繁无所谓的说,“本来想寻个雏儿来玩玩,谁曾想那下贱胚子,一点儿也不禁揉搓。我不过是手重了些,她就咽气了。” “呵呵,”身旁人干笑两声,又问:“那……埋哪儿了?” “埋?!”凌非繁冷笑一声,“呵,一个娼儿,谁埋她呀!卷着破草席直接给扔出去了,许是现在都已经给喂了野狗。别提了,晦气。” 说话间,凌非繁已被簇拥着来到校场。 高台上,只见姜省扶枪而立,正在督促整军。 凌非繁一见,忙不迭的跑上前去,点头哈腰的唤,“姜叔叔。” “繁儿啊。”姜省在众人面前拍了拍凌非繁的肩膀,关心道:“伤可好些了?” “早好了,谢姜叔叔关心。”凌非繁笑着回答。 “那就好。”姜省对凌非繁很是温和,随后又借着拍人的手推了他一把,提醒道:“赶紧站到队伍里去,皇上马上就要到了。” “好嘞。” 凌非繁应声即去,有姜副都统当着这么多人面儿的言笑关怀,那人回到队列中,更是神气的不得了。 眼看着队列已经齐整,凌非繁懒散的站在高台前的第一列,最显眼的位置。 凌荃从旁递枪上前。 那人接枪问:“今日练兵,来了这么多人,怎么也没瞧见那些杂碎中的一个?” 他口中的杂碎指的是林将与的义军。 “嗐!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在皇上面前舞枪弄棒。”凌荃紧忙附和道:“今日在这个校场里列阵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能轮得上他们。就那些杂碎,现在指不定还在哪个伙房里帮厨呢。” 话一出口,又引得周遭一阵讥笑。 不想就在此时,从旁忽有一扶枪将士挑眉开口道:“呦!还是说曹操,曹操到。来了!” 笑声骤停,紧接着一众人等又寻着那将士的目光一同看去。 只见蒙素手持双刀,气势汹汹的走进校场。 凌非繁一见蒙素,当即啐了一口,骂,“还真来了个杂碎。” 冷目扫视四周,蒙素见队列中乌泱泱的人影,穿着同样的战袍,一时间也分不清楚谁是谁。他口中喘着粗气,沉声大喝,“凌非繁!” 许是声音太大,惊的众人一怔。 高台之上,姜省更是拧紧了眉,神色欲渐沉下。 扶枪将士闻言,转目对凌非繁道:“呦!寻你的。” 凌非繁在军中任千总一职,虽说职位不高,但官威不小,走到哪儿都要人叫一声凌千总,如今被蒙素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指名道姓的喊,心中很不舒服。登时环枪在手,抱胸嚷,“谁让你直呼本千总的大名了,还有没有规矩?” 原本蒙素还找不到凌非繁的身影,如今听见那人答话,便寻声望去。 二人对视,目光交错。 对上那双红的骇人的眼睛,凌非繁猛然一颤,怀中长枪险些滑落。他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蒙素的那双眼睛太过可怖,仿佛氲了血煞。 蒙素一见凌非繁,二话不说抬手拔刀,随手弃鞘于地。 只听“咣当!”一声惊响。 没有丝毫的停顿,那人手握双刀,大步流星的朝凌非繁走去。 姜省见蒙素面色不善,心下暗道不妙,立刻提枪下高台,抢先一步走到凌非繁身前,将其护在身后。 蒙素提刀走近,面无表情,唯有一双赤目恶狠狠的瞪着凌非繁,他咬着牙对姜省说,“让开。” 姜省握紧长枪,一脸警觉,冷声斥道:“今日皇上要在此处亲督练兵,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滚。” “我叫你让开。”今日的蒙素不比寻常,说起话来凶神恶煞,对着姜省也没有半分尊敬。 凌非繁一听,有些不乐意了,闪身自姜省身后走出,瞪着眼睛骂,“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军……啊!”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18章 杀人 尖叫声划破长空。 凌非繁还瞪着眼睛,只是眸间方才的高傲不在,如今仅剩惊恐,眼下他正被姜省扣着肩膀向后拉开。 就在前一瞬,蒙素手中挥起的大刀直冲着他的面门而来,若不是有姜省出手相救,或许这一刻他已经被砍成两半了。 一把拉过凌非繁,姜省面色凝重,上前厉声质问,“你要杀人?” 蒙素却一句不答,只是疯了一般,抬手挥刀,再次向凌非繁砍去…… 言浔同风泽并肩走入校场。 “风太尉,你说依照如今军中的……”眼下小皇帝正同老将军说话,只是话还不等说完便被远处的刀枪对敌之声给截断了。 言浔怔愣,呆呆的看着前方。 此时只见校场的正中央,蒙素手持双刀,额间青筋暴起,双手猛力挥下,自取凌非繁项上人头。 与此同时,姜省闪身上前,持枪作挡,与其对抗。 片刻的对峙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是长枪被劈断的声音。 紧随其后,“啊――” 凌非繁惊声尖叫,吓得当场昏死过去。 …… 皇帐。 “皇上,此人绝不能留。”姜省跪在御前回话,“之前他就出手打伤过军中将士,今日更是提刀前来杀人。方才若不是属下及时出手相救,凌千总定是要做他的刀下鬼了。军中将士他都敢杀,这种人只怕是谋反贼心未死,就该千刀万剐。” 身前,言浔坐在主位上,抿唇沉思。停了半晌,方道:“不急,还是要先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下定论。” 姜省闻言,不觉沉了口气,随后转目看向一旁侧位上坐着的风泽。 见那人阖目不语。 不多时,袁团走进,俯身行礼道:“皇上,相国求见。” 一听到林将与来了,小皇帝似是看见救星一般,忙说,“宣。” 林将与入帐,直接俯身跪地,叩道:“罪臣近侍狂妄,手持利刃企图杀害军中将士。臣身为家主,管教不严,致使其犯下弥天大错,今特来向陛下请罪。” 这一次,蒙素算是闯下了滔天大祸,如今就连林将与都不得不跪在御前请罪。 言浔看着他,明眸一转。当即拍案而起,佯怒着大喝,“相国近侍为何这般目无法纪,胆大包天?到底是何缘由?” 林将与跪着,沉默良久,才低声说,“这个……臣也不知。” “皇上,臣自知蒙素罪过滔天,万死难赎其罪。但是……”林将与抬起头来,又言,“臣斗胆想求皇上开恩,让微臣见他最后一面,臣想问清楚他无故杀人的缘由。” …… 蒙素被铁链锁着,又被麻绳捆着脚,倒吊在木桩搭成的高架上,身旁有五六个将士看守。眼下他脑袋充血,眼皮沉重,整个人晕的不行。 模糊的视线中见一道长影走近。 林将与蹲下身子问:“难受吗?” 蒙素摇了摇头没说话。 “为何要杀凌非繁?”林将与再问。 “……”蒙素却缄默不语。 沉了口气,墨瞳微定,人低语,“你若不说,等到时候你死了,他还逍遥快活。” “不会的!”蒙素冷声开口,低沉的语调仿佛嘶吼的困兽,“我不会让那个畜牲活下去。就算是死,我也要带上他一起。” “他不会死。”林将与平声开口,“他有姜省,有风泽,有凌振烨护着,他怎么可能会死。反倒是你,你主子没本事,若你再不说出缘由,又有谁能护得了你?” 话音落下,蒙素充血的眸子渐渐化开了狠,他呆呆的望着前方,眸间空洞迷茫,视线模糊成一片,他早已看不清了。 “因为他杀了人,我要替那个人报仇。” “他杀了谁?” 闻言,蒙素忽然嗤笑一声,嘲讽般的开口道:“一个娼妓。” “他杀的是娼妓,同你又有什么关系?” 唇际颤抖,蒙素半张着嘴,久久不语。午后日光灼热,让人觉得仿佛炙烤在火炉中,巨大的光晕笼罩在他的脸上,却不见有一丝的暖,相反他如坠冰渊。 “因为,因为……他杀的那个……那个人是……”蒙素断断续续的开口,此刻的他,被倒吊在高架上,声音嘶哑不堪。 困兽在哀嚎,壮硕的身形抖若筛糠,颤声中呼出一句,“是涟漪啊!” 最后三个字落下的瞬间,伟岸的巨人已然倒下,蒙素悲痛欲绝,放声大哭。 耳边是“轰!”的一声巨响。 林将与无言,停了良久才缓缓起身。 墨瞳轻抬,眺目望向远方,见天际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夏日的阳光还是那么热灼,打在长影之上,却凭空激起一阵战栗,周身寒凉。 …… 皇帐。 言浔静坐于位,眼下小皇帝正垂头摩挲着手中的匕,也看不清楚神色。 身前,风泽同林将与相对而立,二人皆是面无表情。 帐内极静,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如今反倒显得候在一旁的姜省神色紧张,焦躁不安。 不多时,“皇上,属下已奉命将被杀营妓的尸寻来。如今尸就在帐外,还请皇上示下处置。” 袁团的声音自帐外响起。 姜省闻言,更是惊的颤了下身,不觉间抿紧了唇瓣,心道:完了!完了!看来这回是再不能帮凌非繁那小子遮掩了。 小皇帝抬起头来,明眸一闪,旋即弃匕于侧,“走,出去瞧瞧。” 话一出口,见小皇帝扶身站起,提步出帐。 林将与,风泽和帐内的守卫一并跟上,姜省则是踌躇在最后。 一众人等出帐来,见蒙素被铁链锁着手脚,此刻正垂跪身于地。 不远处,两个将士抬着一支担架走了过来,放在地上。 言浔行在最前处,见落地的担架上方盖着白布。 “掀开。” “皇上。”袁团立刻走上前来,轻声提醒,“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尸已经被野狗啃掉了四肢,半张脸也被撕咬的不成样子。怪吓人的,恐惊圣驾,皇上还是别看了。” 言浔闻言并不犹豫,平声道:“不妨事,掀开。” 将士得令后抬手去掀架上的白布,露出了一具凄凌残破的躯壳。 看着尸体,姜省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却止不住喉间上涌而来的呕吐意。 “涟漪!”就在此时,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骤然响起,蒙素像了疯一般,嘶吼着朝尸爬去,任其身后三个将士合力都难以压制。 “蒙素,不得无礼。”林将与沉声呵斥。 终是,唤醒了那人的一丝理智。泪涕横流间,蒙素停下了动作。被身后将士猛力按下,以额磕地,颤声哀嚎着,“涟漪,涟漪……” “回皇上的话,现已查明,此女名唤涟漪,是营中随行的军妓。昨夜因得三营千总,凌非繁点名,招去帐中伺候。”微一停顿,袁团说,“被误伤致死。” 林将与垂目看着尸,没有被撕咬过的地方是道道血色的红。 方才袁团只说是误伤,但鞭痕,刀口,烙印,淤青无一不昭示着,事情的真相远没有他口中说的那么简单。 眼下尸体的半张脸已是面目全非,但额间大红胎记犹存,依旧是那么突兀。 守卫将士只瞧了一眼便纷纷侧目躲闪,就连风泽和林将与都不忍久看。 这其间,唯独言浔一人,静静的注视着那具尸体。她眸中没有厌恶,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涟漪。 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良久,纤影转身回帐,同时留下一句,“带凌非繁来见朕。” “皇上!”姜省急忙冲上前去,拉着言浔说,“皇上,这是凌非繁失手而为呀!皇上!他年岁还小,一时轻狂失德也是有的。更何况,他人现在已经受了惊吓,还躺在帐子中没有醒来,请皇上恕罪,不要责罚。” “失手?”言浔回身,眸间顿生霜寒,她一字一句的说,“那也是杀人。” “怎么会呢?这不过是个下等的娼妓罢了,她算什么……” “姜省。”原本姜省还想替凌非繁求情,不想身后风泽忽然沉声开口。 听见声音,姜省只觉更慌,立刻回身看向风泽,面上尽是苦涩,他摇着头似是在苦苦哀求着什么。 与其对视,见风泽抿了抿唇,随后提步上前,来至言浔身侧,低声说,“还请皇上先行收回成命,臣有话要对皇上讲。” 明眸一抬,看向老将军,小皇帝的神色略显迷茫,停了半晌才说,“好。” 入帐后,还不等言浔落座,风泽便俯身行大礼,道:“皇上,此事……还是到此为止最好,还请皇上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马靴一顿,言浔怔愣,抬手扶住龙椅,小皇帝背对着老将军,问:“为何?” 眼下林将与同姜省已经入内,风泽转目示意姜省。 对方会意,当即挥手示退众人。 林将与不走,老将军侧目看了他须臾。沉了口,也不再遮掩,直截了当的开口道:“皇上,恕老臣直言,凌非繁是凌老都统的嫡子,也是老都统最喜爱的儿子。虽说如今凌老已然卸任都统一职,但他仍旧命爱子随军出征,报效朝廷,此乃忠义之举。凌非繁是忠义之士,皇上万不能仅仅因为一个失手而为的过错,就轻易责罚于他。” “忠义之士。”言浔口中嚼着这几个字,登时冷笑一声,又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一个‘忠义之士’。” “皇上,老臣并无僭越之意。但有一事,皇上一定要想清楚。一个是忠臣之子,一个是下等娼妓,孰轻孰重?”风泽将最后四个字说的很慢,“皇上自然知晓。” 言浔身形不动,扶着龙椅的手不觉一紧。小皇帝无言,也不知过了多久,“娼妓就不是人吗?” 话一出口,风泽语塞。 “忠臣之子,下等娼妓。男子,女子,太尉分的可真仔细。”言浔自顾自的念着,又自顾自的松开手,明眸骤冷,一扫前方,继续道:“身为女子,本就要低人一等。然后为妓为娼,便又是最下等。如今就算是枉死,竟然连个讨公道的机会都没有。” “风太尉,这事……你们做的未免也太绝了吧。” 言浔话里话外透着嘲讽,风泽闻言,抿了抿唇,当即再道:“皇上,老臣并非此意。只是,如今娼妓已死,做什么也都是于事无补,皇上又何苦非要苛责活着的人呢?” “就因为凌非繁还活着?”风泽所言已然歪曲了事实的真相,言浔失声而笑,“凌非繁是个人,必须得活着。那涟漪呢?她又是什么?她为什么就不配活下去?” 言浔声声再问,风泽却无言再答。 “呵,”又是一声冷笑声,“说到底,你们就没把她当人看过。” 风泽意识到自己方才所言太过偏激,便立即改口道:“皇上,是老臣方才失言。但是,这里是军营,将士最大,我们……” “将士最大。”言浔再次开口打断,“因为他是将士,因为他是男子,还是因为他是凌振烨的儿子。” 一声怒吼,所有压抑在心头的苦闷愤懑终是尽数暴,言浔转身落座,冷目射向风泽,小皇帝未再开口,似是在等老将军的后话。 一瞬静默,帐内无声。 风泽一直垂着头不肯同言浔对视,那人停了片刻,忽然说,“皇上,凌老可是先帝的救命恩人呐。” 那一句掷地有声,老将军终于抬起头来,“凌老一生报效朝廷,为国尽忠。二十年前,鸿天渡一战,他老人家突破重围,舍生赴死,救先帝出水火。就算是感念凌老的救父之恩,还请皇上息事宁人,不要追究责罚凌非繁。若再这样一意孤行下去,只怕会寒了凌老的心啊。” 此一言终了,小皇帝骤然失声,帐内再无一音。 …… 言浔答应了风泽的请求,不再追究凌非繁的过失,同时也释放了蒙素。 一众人等于帐内叩谢恩,风泽起身便走,姜省连忙跟上。 只是临行前,见林将与仍站在原处没有要走的意思。 姜省原本想上前去让他和自己一同退下,不想却被风泽一把拉住。 风泽无言,只摇了摇头。 姜省便也不再多话,颔跟着老将军离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19章 无渡 二人一道出帐,姜省这才放松下来,长长的舒了口气,抬手一拍风泽的肩膀,叹,“哎呀!老哥,多亏有你。方才若不是你在皇上面前说情,非繁那小子定是小命不保。我替他在这儿谢谢你了。” “不必谢我。”风泽推开姜省的手,面无表情的说,“要谢,就让他去谢自己的老子爹去。” “嗐!你这么疼他,都快赶上他半个爹了。”姜省随口道。 风泽瞥目看了眼姜省垂下的手,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蒙素这小子果真有三分能耐,竟能将你伤成这样。” 姜省一听,下意识抬起手来,看着掌心间血肉撕破,还透着殷血。不禁叹道:“是啊!好力气,好功夫。” “快去上药吧。” …… 与此同时,帐内。 小皇帝仍坐在座上,此刻正颔垂目,掰着手指不说话。 帝王威严,肃穆之气在这一刻尽数散去,如今的言浔,到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林将与上前,俯身蹲下。墨瞳轻抬,看着小人儿阴沉沉的脸。 言浔抿紧唇,又将头埋低了些,将脸藏起来,掩去了神色,轻声说,“对不起,朕没办法替涟漪申冤。” 其实林将与心里比谁都清楚,凌非繁身后有靠山,一如他方才对蒙素说的那样,他有姜省,有风泽,有凌振烨撑腰,谁都别想扳倒他。就算是当今圣上,也难。 所以方才在风泽歪曲事实时,他并未开口反驳过一句。 风泽虽有护短之嫌,但有一句话他说的不错。如今娼妓已死,做什么也都是于事无补。 人死化灰,但活着的人? 蒙素还活着,他也绝不能死。 就像之前小七受辱时,林将与不让蒙素据理力争一样。 惧怕也好,无能也罢。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既然难越,他便要弃卒保车,他要保住蒙素。 “不必说对不起。”林将与抬手,轻抚言浔的脸颊,温声说,“阿澈,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涟漪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念圣恩的。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放了蒙素一条生路。” “……”言浔没再回答。 林将与又在小人儿的手背上拍了拍,说,“好了,我不宜久留,就先走了。” 说话间长影起身,正准备离去之时。不想,却被言浔一把环腰抱住。 小人儿将脸埋在卿卿腰际,默声良久。忽然,又没头没尾的问了句,“若我的女子身份被识破,我会不会死的比她惨?” …… 午后,风云突变,天降大雨。 阴云盖了整整半日,雨也接连下了一夜。 林将与坐在帐中听了一夜的雨声。 翌日清晨,雨过天晴。 蒙素拿了一块木牌前来,对林将与道:“公子,能教教我涟漪两个字怎么写吗?” 那一日,蒙素为涟漪立碑,林将与帮他写了碑文,蒙素又回帐中去换了件崭新的袍子出来。 随后一众义军兄弟一同去后山葬了涟漪的尸骸。 蒙素立在坟前。 夏日的风难得有一丝清凉,吹动着他鬓角的。眼下见那人神采奕奕,容光焕。 方才在军营中,有不少将士见了蒙素都是嗤之以鼻。大家窃窃私语,都在说,去埋个死人,他怎么还能有心情打扮自己。 可只有林将与知道,蒙素之所以穿着新衣,束起高,是因为他要以最好的模样,去送他心爱的姑娘最后一程。 蒙素静静的站着原地,他没落一滴泪,只笑着说,“涟漪常说,苦海无边,渡亦无渡。这样也好,她解脱了。” …… 忘川阁的潘妈妈是个明白人,她说的不错,太阳照常升起,日子照常过。 涟漪的死终究被那一捧捧黄土掩下,营中照常练兵,小皇帝也亲临点兵,一切都与往常无异,按部就班。 是日,晌午。 风家军将士分营练兵,众人在烈日下持枪操练,袁团却独自一人急匆匆的穿过主营,朝着一处偏营行去。 在那里练兵的大多是新编入风家军的将士,说简单点儿,就是林将与的义军。 袁团走入练兵场,远远的便瞧见那道欣长的身影持枪而立,站在队列的前方督练。他走近了些,对外围看守的将士说,“我有事要求见相国,劳烦兄弟帮忙通传一声。” 眼看着将士跑上前去传话,林将与闻言抬眸,在高台上与自己对视。 下一瞬,又见那人将手中长枪交给蒙素,然后径自下了高台。 见林将与下来,袁团立刻快步走上前去。 在二人相隔还有一段距离时,见林将与抬手,指了指一旁的营帐,“里面说。” 袁团应声入帐。 “皇上找我?”入帐后,林将与开口第一句便问言浔。 “不,是卑职有事找相国。” 林将与落座,原本正准备端茶,听袁团所言,手中动作一顿,“什么事?” 袁团抿唇顿了顿,才道:“……其实,还是皇上的事。” 说话间,那人又向前走了两步,低声说,“相国,恕我直言。我总觉得,皇上这两日有点儿不正常。” 墨瞳骤抬,一闪紧张,林将与问:“怎么说?” 袁团眨了眨眼,略显迟疑,“嗯……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不正常。” “什么叫说不上来?”见袁团吞吞吐吐,林将与越的担心起来,登时厉声道:“你既然觉得不正常,总得说出个缘由来吧。” “唉,其实也没有不正常。”袁团用力搔了搔头,泄气的说,“我就是觉得,自涟漪枉死一事后,皇上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总是郁郁寡欢的。” 此话一出,见林将与神色一顿,随后又问:“她最近胃口如何?” “相国这话可真就问到点儿上了。”袁团双眼一亮,忙说,“我就是觉到了皇上最近胃口不太好,所以心情也不太好。就说酥肉吧,往先皇上每顿都能吃下一碗去,如今夹了三两筷就放下了。” “酥肉吃一碗?!”墨瞳一凛,林将与登时便怒,“吃那么多也不怕夜里积食,到时候又闹肚子疼,你们怎么能由着她的性子胡来?” “他是皇上谁敢说他呀。诶呀!跑题了,相国,”话说到一半,袁团着急不已,“我想同你说的是,皇上心情不好的事,怎么一下又扯到这事上来了。” 也知道自己抓错了重点,林将与收敛怒气,点着桌面道:“接着说。” “还有啊!以前用过晚膳后,皇上都是乐呵呵的,还会同我们谈天闲聊,现在也不会了。除了亲临点兵外,就一个人闷在帐子里不出来。” “这样下去可不是回事儿呀!我看着只能干着急,也没什么办法。不过……”袁团的声音忽然小了些,“我见皇上平素与相国最亲近,这才会想着来找相国帮忙。” 袁团一席话下来,林将与已然是心事澄明。他想了想说,“好,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晚些去看她。” “那就有劳相国了。”袁团拱手。 林将与看着他,眉间忽然多了些莫名其妙的醋意,挑眉道:“你对皇上还挺上心的。” 袁团奉笑说,“我等为人部下,自然是要为君主分忧的。再者说来,皇上虽是国君,但年岁比我还小。看着他总是闷闷不乐,我心里也不好受啊。” 他这话前一半冠冕堂皇,后一半倒是真情实感。林将与听着,不禁心下自嘲道:疯了!疯了!怎么现在什么闲醋都吃。 “嗯,你回吧。” “好。” 点着桌面的手忽然一顿,“谢谢你,能这般真心待她。” 袁团正欲走时,忽然听林将与这么说,便转回过身去,笑了笑也不再多言。 袁团离去后,林将与挑帘出帐唤来了蒙素,吩咐道:“今夜你同老万去盯着凌家主仆,我有事要办,就不去了。” …… 傍晚时分,林将与带了个小将士来到马厩前。 “相国。”弼马的小厮笑脸相迎。 林将与颔,转目探向厩中,见那匹“黑缎子”正扬蹄抖身,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小厮顺着林将与的目光一并看向马厩,忙不迭的提笑奉承,“相国,您的马是这个。” 说话间竖起大拇指,比了个好,又继续道:“所有的马匹里,数它最壮,毛色最亮,当真是上品良驹。这一路上,小的们也都好生喂养着呢。您瞧瞧,一点儿没瘦。” 林将与闻言一笑,随手一拍将士胸口,坠了锭银子入那人怀中,口中念着:“谢了。” 小厮接了银锭子,自是笑的欢心,又谢了两声。 “欸!相国,您今日这是来看马呀,还是要骑马出去?” “我带它出去溜溜。” “好嘞,小的这就把马给您牵出来。”小厮将银子收入怀中,应声转身。 将追风牵出马厩,小厮抬头,正好瞧见林将与俯身在同身旁的小将士耳语。 “给。”小厮将马缰递给了小将士。 一瞬怔愣,小将士没接。 林将与当即抬手一拍小将士的屁股,低声道:“接。” 被打了屁股,小将士吓得一激灵,周身一颤,又忙不迭的抬手去接小厮手中的缰绳。 方才林将与的所作所为小厮全都看在眼里,那人眸色一闪,笑了笑,好奇的凑上前去,想看清楚小将士的脸。 小将士一见,立刻将头垂的更低,也不同其对视。 “看什么呢?”就在此时,一旁林将与开口。 再抬头时,见相国面色阴沉,小厮眼珠一转,漾笑道:“没看什么,就是觉得这位军爷生的清秀,有点儿面生,以前没见过。” 那话明里暗里多了不少嘲讽的意味。 “军营的将士你见过多少?有的是你没见过的。”林将与冷着脸开口。 “相国说的是,说的是。”小厮奉笑着点头称是。 那人却没再理了,转目对小将士说,“你先把马牵出去,在外面等我。” 小将士闻言点头,牵了马出去,留林将与同小厮站在原处。 不知怎的,转瞬之间相国的脸色忽然变得很不好看,只见其沉目眺向远方,忽然说,“你看看那边有什么?” “有什么?”小厮跟着一并望向远方,奈何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东西。 挠挠头,“也,也没什么呀?” “没什么?”林将与反问,收回目光,对着小厮再问:“真没看见?” 对上林将与的眼睛,小厮只觉后脊凉,有些恐惧,结结巴巴的说,“没,没有。什么都没,没看见。” “你得好好看看。待会儿等我溜完马回来,再问你,若是还答不出……”说这话时,墨瞳之中但见戾狠,林将与笑着说,“有你好看的。” 小厮闻言被吓得的当场木讷。 …… 追风出了军营,并未向南,反而北上,朝着来时的路奔走。 马上载着人,后方长影挺身握缰,身前怀中坐着个小将士。 “适才差点露馅儿了吧?”小将士于马上回身,露出了青玉似的小脸儿,笑着同林将与打趣。 林将与环着人,面上有悔色,无奈作叹。 “方才拍朕屁股做什么?”小将士瞪着眼睛质问。 “唉,习惯了。”林卿卿再叹一声,语调中满是悔恨,又满是委屈。 “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言浔正回身去又问:“你吓唬他了?” “谁让他嘲讽我了。” 一听这话,言浔忍不住颔轻笑,“哎呀呀!想来相国好男风的事情,如今也已是人尽皆知了。方才那看马的小厮见你这般轻浮行径,不嘲讽你才怪呢。” 林将与说到底还是傲娇,听言浔取笑自己,自然也不肯轻易输下阵来,登时便反口道:“人人都说我喜欢养兔子。可他们不知道,我早转了性了,现在就喜欢养狼崽儿,还专挑那种喂不熟的养。” “你才喂不熟呢。”调侃不成反被奚落,小人儿有些恼羞成怒,扭着身子嚷,“离我远点儿,咬你啊!” “咬我?”林将与不以为然,反而将言浔环的更紧,口中佯怒道:“老实点儿,你现在可是在我的马上,还由得了你横。” 小人儿也不怕他,闹着说,“我就横!” 在言浔面前,林将与当真是一点儿也凶不起来,狠话才说了三两句,便又绷不住笑了。 “好!好好!你横,你横,我惹不起,惹不起你还不行嘛。”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20章 乘风 言浔又哼了一声。 二人于马上笑作一团。等笑够了,林将与握紧马缰,抬望着广阔的天地,对小人儿道:“不是说想策马嘛,今儿个夫君就带你痛痛快快的跑一次。” 那日午后,林将与去见了言浔,他并未询问小皇帝不开心的缘由,反而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小皇帝想了半晌回答说,之前行军路过一片原野,她想去策马,但风太尉不让。 这不,当晚林将与就把她带来跑马了。 言浔不再同他斗嘴,只笑着说,“好啊!跑快些,我要乘风。” “好。”话音落下,一摔马缰。 天有云霞,地有原野。赤彩如流火倾燃而下,与碧青浓墨于天际相接,汇成了一条柔和的金线。 河山壮美,侔色揣称。 追风于天地间疾驰,在原野上飞奔。 感受着万卷习风,言浔抬起手,张开臂,拥着风,也拥着从未拥有过的自由。 小人儿了了心愿,简直欢喜到不行。 林将与挽笑,轻吻着她的侧脸。 突然,见言浔回身看向自己。眼下凉风割面,可她眸间却是炽热一片,“卿卿,带我走吧。天涯海角,我跟你走。” 林将与怔愣,他不敢相信,忙追问一句,“此话当真?” 问声方落,那双明澈的眼眸在一夕之间失了光彩。言浔嘴角笑意一滞,她顿了顿,又转过头去,改口玩笑的嚷,“我逗你的。” 林将与闻言,不觉有些失落。他心底想,我真的想带你走。 跑过了风,跑进了夜。 林将与没着急带言浔回去,二人躺在原野上,追风被放去一旁闲游吃草。 朦胧的夜色中,两道身影于天地间。 晚风吹来,拂去一身世间尘。今晚天边挂了一轮满月,林将与拉起言浔的手说,“不敢做的事已经做完了,那不敢说的话呢?” “嗯?”身侧言浔微怔,疑了一声。 林将与望着月亮说,“有什么想说却又不敢说的,就告诉月亮,它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话音落下,四周突然静了,言浔没再接话。 唯有被林将与握在掌心中的小手动了动,他能感受到小人儿想抽离,但他扣紧了手不让她逃。 言浔不说话了,风一直吹,林将与便一直等。 直到,“我不想做皇帝了。” 那句话,不知是在对月亮说,还是在对林将与说。 “我也不想做男子了,我想做女子。”身旁是窸窣的响动,言浔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我想做女儿。” “阿澈。”林将与侧过头去,轻声唤她。 夜里太黑,也看不清小人儿的神色。言浔没理他,自顾自的说,“我想成为任何人,却唯独不想做言浔。” 林将与收了声,他不再开口打扰,由着她自言自语的说下去。 “其实我最羡慕絮儿。”言浔没头没尾的来了句,“我羡慕她有爹疼有娘爱,有哥哥有姐姐,全家上下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可我呢?” “我只有我娘一个,除了她,再没人疼我了。”言浔顿了顿,忽而轻笑一声,又言,“你不知道,小时候我最喜欢和絮儿一起要风太尉抱了。风太尉力气很大,一次能把我们两个都抱起来。被他抱着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很安全,他就像我爹一样……” 花心戛然而止,言浔没再继续说下去。 一夕之间,夜凉了三分。林将与竟然觉得自己指尖触到的皮肤没有一丝温度。 “哎呀!其实父皇也是抱过我的,抱过好几次呢。”言浔强撑着笑,试图把话圆回去。 “自我出生以来,每年除夕守岁的时候,我都会去紫宸宫见他,他会抱着我说,好浔儿又长大了一岁,长大了就能做皇帝了……” 声音下一次戛然而止。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言浔在言帝的女儿中排行第十七,她与风亓絮一样,是最小的女儿。却从未同风亓絮一般,享受最小女儿的待遇。 言帝只抱过这个小女儿七次,就是每年除夕的时候。他也从未对言浔说过一句疼爱的话。 老父亲对小女儿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好浔儿,你要做皇帝啊,要做个好皇帝。 “他不爱我,他只爱江山。”言浔的声音一低再低,停了半晌,她又说,“我不想姓言,也不想姓风,我想随我母亲姓云。我想生在寻常百姓家,过的平凡自由的生活。” 夜色如水,静了一瞬。 言浔忽然转过身来,挪着身子往林将与怀里钻,小人儿软糯糯的说,“卿卿,抱抱。” 林将与闻言,直接抬臂捞起言浔,让她趴在自己身上,落手轻抚着她的背。 怀中人趴在自己胸口处,低声说,“林将与,谢谢你,你是这世上除了我娘之外,待我最好的人。” 抬手抚了抚言浔的,林将与笑着打趣道:“我的娘子,同你夫君还说什么谢呀,生分了。” 动了动身,小人儿抬起头来,趁着夜色在林将与脸上,“啵”的亲了一口。 颊上温热遇风,林将与笑的煦风和暖。 随后,又是“啵,啵啵……” 被亲了满脸的口水,林将与佯怒,轻拍小人儿的后腰,嗔问,“干嘛呢?” 言浔停下了动作,此一刻二人鼻息交错,小人儿一本正经的说,“吃糖呢。” 夏夜有风,撩拨心弦。 原野上,有人轻声笑,“羞不羞呀?月亮看着呢。” 暗夜中,有人轻声答,“放心,它会替我们保守秘密的。” …… 眼看着起兵的日子又要到了,这是最后一次歇营。 下一站便是鸿天渡,南越破城的军队就攻在那里。 边疆大战,一触即。 是夜。 林将与独自一人坐在帐子外赏夜观星,今夜他没等来言浔,反倒等来了风泽。 远远的,只见老将军带着一行将士上前。 “相国。”风泽不比旁人,他待林将与还是一如既往的谦和有礼。 “太尉。”林将与口中唤人,却并未起身。 风泽也不恼,抬手示意随行退下,随后径自落座于林将与身侧。 两道身影并坐,二人无言。 停了许久,风泽率先开口道:“那个姑娘的事……对不住了。” 林将与闻言,忽有一怔,顿了顿方道:“又不是太尉的错,太尉何须道歉。” “包庇凌非繁便是我的错。”风泽开口,很是坦诚。 “太尉是明事理的人,林某心里清楚。”林将与不偏不倚的说,“此事万难,必要懂得取舍,否则必是两败俱伤。” “相国是个聪明人……”风泽正要说。 “太尉谬赞。”不想,林将与直接冷声打断,“林某心中虽清楚,但依旧愤懑,感念天道不公。” 墨瞳骤抬,仰望苍穹,今夜云浓,无星无月。 林将与依着动作说,“投胎是个技术活儿,凌非繁投到了好人家,他有个好爹,含着金汤匙出生,如今又有这么多人为他保驾护航。” 声音一顿,又是一声冷笑,“呵,说到底,还是凌振烨手眼通天。” “凌非繁那孩子在帝京城里养尊处优,被惯坏了,的确是个骄奢纨绔。此事也是他有错在先,又凭着自己老子的功德庇护逃出生天。但……”风泽话锋一转,“凌老爷子却是个如假包换的忠臣义士。他的人品德行,没得说。” 方才林将与所言,多了些讽刺的意味。如今风泽也算是据理力争,要为凌振烨正名。 “太尉不必多言,凌振烨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林将与勾着唇,面上皆是嘲意,说话间,偏头看向风泽,挑眉道:“听说,前几日他还遣人奔马过来传信送书,询问他儿子的伤势来着。” 移开目去,林将与接着说,“凌都统可真是‘深谋远虑’,明里暗里的,不知点拨了太尉多少次。他儿子金尊玉贵,来日还要接替父职,自是伤不得的。” “相国多虑了,凌老也是关心军务。” “他如今都已经卸了任了,还能关心军务?”林将与漠然反问,眸色淡淡,“林某万没想到,如今他都已经归家颐养天年了,军中竟还会为他保留都统一职,请等着凌非繁登上宝座。怎么?这风家军都统的职位,也是龙椅,须得继位不成?” “……”手心搓在膝间,风泽没回答。 “传书送信。”林将与不冷不热的继续道:“之前我还奇怪,凌荃飞鸽传书的本事是跟谁学的,现在可算明白了缘由。” “相国此言差矣。”这一次,风泽立刻反驳,“凌老想让儿子接替都统一职确实不假,但他从未有过不臣之心。凌老对北祁乃是忠心耿耿。此心天地可诚,日月可鉴。” 林将与调查飞鸽传书一事,风泽也早有耳闻。他并未出面制止,是因为凌荃遮遮掩掩的行为的确有向外投递军情之嫌。 林将与调查,实际上也是在帮自己排雷,但如今见那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将“私通”的矛头指向了凌振烨,风泽登时便有些坐不住了。 风泽对凌非繁虽有微词,但在凌振烨的事上却一直是据理力争,这让林将与很是困惑,不禁疑道:“凌振烨何德何能,竟可以受此高待?就因为他对先帝有救命之恩?” 叹了口气,风泽正色道:“风某知相国心中所想,你一定觉得,不就是护驾救主嘛,何至于受这般高待。但风某想说,只此一件,便是无量功德。” “你们没去过鸿天渡,不知道那里的险峻。”抬望眼,风泽眺向远方,说,“那里地势高峻陡峭,易守难攻。想当年先帝亲征镇守鸿天渡,与南越皇对敌。原本是占尽天时地利,只可惜还是被南越皇偷袭反戈,占地擒获。凌老闻讯后,二话不说带领十万铁军前去救驾。” 微一沉吟,风泽又道:“当时南越皇已派重兵把手渡口,他们占据了制高点,致使我军被动,可你知道凌老做了什么决定吗?” 林将与抬眸望天,并未开口,似是在等对方的后话。 “凌老下令,要十万铁军硬闯山门,誓死也要救下先帝。” 此话一出,林将与不禁周身一颤。 十年前,他曾偶然间看过一次鸿天渡的地形图纸,那个地方神似一线天,又是平地起高楼之势,若处在下方,想硬闯无异于是以卵击石,白白送死。 至于凌振烨护主救驾,更是早三四十年前的事,就连帝京的老人对此事都是一知半解。大家只知道凌振烨救驾有功,可享一世尊荣,又有谁会知晓,此功得来之难。 “鸿天渡于北祁而言,是南疆的壁垒,也是死穴。若鸿天渡失守,北祁便要亡国。”风泽的话还在继续,“那里地势太险,若想突围,偷袭是唯一的办法,还必须要做到谨慎小心,不差分毫。” “这一点,南越皇做到了。但强攻硬闯,便是九死一生,不过,凌老爷子却做到了。”风泽叹了一声,又言,“十万铁军,等到攻上顶峰之时,仅剩下千余人。凌老一柄长枪对敌千军,血泊之中斩杀敌方主将,南越皇更是被吓破了胆,立刻倾兵退下了鸿天渡。那一战,凌老救下的不仅是先帝,更是整个北祁。” “现如今,凌老爷子的年岁大了,但那些事依旧是要人刻骨铭心的,忠臣义士的鲜血不能白流。”放平了视线,风泽静观远处火把,“我这么跟你说吧,凌非繁是有错,但他老子的功,可以抵他所有的过。” 林将与无言沉默。 只因这一刻,他竟对凌振烨横生出了敬佩之情。 凌振烨的确是忠勇义士不假,但凌非繁不是,他仗势欺人,滥杀无辜。 父是父,子是子,林将与心里有架天平,他不想让天平偏颇一分一毫,当即厉声道:“功能抵过,这是什么歪理邪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别以为我不知道凌振烨心里在想什么。”墨瞳微冷,林将与的语调也跟着降了些许,“他之所以送凌非繁随军出征,不就是想给儿子镀层金,好让他以后可以更加顺理成章的接替父职嘛。谁知,凌非繁那小子是烂泥扶不上墙,三天两头的惹是生非。”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21章 担当 “爱之子则为之计深远。”风泽语重心长,“凌老此为,也是用心良苦,相国又何必非要一意苛责?” “好一句计深远。”林将与登时转目看向风泽,沉声质问,“凌振烨为儿子计深远,你们一个个保驾护航,可又谁替皇上计过深远呢?” 林将与这么一问,终是激起千层浪。 “如今你们为保凌非繁,不惜威逼利诱,置她于不仁不义,不明不贤之地。风太尉,你位极人臣,却只顾一方利益,可有没有想过皇上的感受?” “凌非繁是个有人疼有人爱的,那阿澈呢?” 林将与不想再称呼言浔为皇上,他直接了当的说,“这么多年来,她女扮男装,坐朝理政。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如今南越起战,她又亲征领兵,来南疆走这一遭。” “就像太尉所言,鸿天渡那般艰难险阻,她不是也是要去。她虽与凌非繁年纪相仿,但你当真以为她会像凌非繁那样是个废物草包?” “风太尉,这十年来,你是她身边最信得过的人,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会不清楚?她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将与声声在问,“如今你只说凌振烨有功,那她呢?她这十年来的忍辱负重就都是白费的吗?” 墨瞳低垂,音也低落,“那日你口口声声的质问她,为了一个下等娼妓,去责罚凌非繁,就不怕会寒了致仕老臣的心吗?那如今换我问你,就为了一个凌非繁,你逼迫她纵曲枉直,行无道之事,你就不怕会伤了她的心吗?” “风太尉或许忘了,她也是女儿身。” 林将与在低语声中一言点中要害。 策马那一夜言浔虽未曾提及过半句,但是林将与懂。她说要抱抱,是因为她没有安全感了。她说想吃糖,是因为她心中极苦。 涟漪额上也胎记,这会让小皇帝联想到自己,言浔这是芝焚蕙叹了。 她看着一个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女子如此凄惨的死去,她会心生恐惧。正如她所说的那般,世道对女子不公。可她也是女儿身,她又该如何自处? 小人儿抵在自己腰间的那一声问言犹在耳。 她问自己,“若是我的女子身份被识破,我会不会死的比她惨?” 答案是肯定的。 正因为言浔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她只会更加恐惧,终日惴惴不得安稳。 涟漪说“苦海无边,渡亦无渡。”,如今她解脱了,可言浔呢? 她还在苦海中挣扎,她无法挣脱。 渡亦无渡。 风泽无言,抿紧了唇线。 “十八年前,先帝为保江山社稷,让她以男儿身份示人。十一年前,言郗氏为垂帘听政,把持朝纲,亲手将她押上龙椅,可又有谁真正问过她愿或不愿?你们只顾着拿她傀儡,做挡箭牌,又有谁真心实意的为她着想过?” 林将与是个清高自傲的性子,很多事情他不会说,也不想说。 可今夜,他却滔滔不绝,步步紧逼,只因他是真的心疼了,也动怒了。 一个袁团,相识不过月余,尚且会关心言浔的喜怒,可为何这些口口声声说在为她着想的亲人,竟是这般冷血行径。 老将军闻言,停了良久说,“其实……先帝是爱皇上的。” “真的爱吗?”林将与哀声问,“先帝给她的,到底是荣华,还是枷锁?” “荣华也好,枷锁也罢。俗话说得好,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皇上既是长子,也是幺儿。她是先帝的亲生骨肉,先帝怎么可能不爱她。”风泽在顿声中搓膝,“方才我说爱之子则为之计深远,如今凌老为了儿子尚且这般谋划奔赴,先帝又怎么可能不为皇上着想。” “着想?!呵。”又是一声冷笑,此刻见林将与面上尽是嘲意。 风泽却丝毫不为所动,耐心的说,“当年后宫所出皆是女儿,先帝为时局所迫,不得已让皇上以男儿身份示人。先帝那也是别无他法了,他又怎会不顾念亲生骨肉的安危,所以才会假借长公主产女之由,为皇上寻了个新的身份。” “风亓澈,便是先帝为皇上谋计的深远。”说到此处,风泽忽然转目,一瞬不瞬的看向林将与,“倘若日后,皇上的女子身份暴露,风亓澈便是她的退路。” 对上那双浑黄苍劲的眸,一夕之间,林将与竟会晃神。 风泽那话,分明是透着些玄机。 …… 翌日,风泽入皇帐面见天子,与言浔商讨征战事宜。 老将军主动请缨,愿作马前卒,要率先领兵奔赴前线,为皇帝扫清屏障。 言浔许了,准风泽领兵二十万先行,去鸿天渡攻防,守第六郡城池。御驾随军五万留守原地,以做后方支援。 林将与得到消息后才知,风泽带的二十万兵马皆是风家军的将士,他把所有义军都留了下来,保护言浔。 一夕之间,林将与忽然明白了风泽昨夜与自己谈心的用意。 原来,那才是老将军的良苦用心。 是夜,林将与主动去找风泽。 太尉军帐前,见老将军坐在帐外望天。不过,到更像是在等自己。 “太尉。”长影立于帐外,林将与开口,多了些恭敬。 收回视线,风泽看着人便是一笑,依旧谦和有礼,道:“相国。” 林将与颔上前,坐在风泽身侧。 未几,“太尉让新军留下来保护皇上。” “不错。”风泽点头道:“我瞧过了,相国带来的那些将士,个个身手不凡,功夫了得。留下来保护皇上,正好。” “太尉真这么想?”林将与侧目挑眉。 风泽不动分毫,“自然。” “依我看,不尽然。”林将与却摇了摇头,说,“此战凶险,又是在鸿天渡。昨夜,太尉也曾亲口提过,鸿天渡是险境要塞。您久经沙场,精明强干,又怎会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嘴角一扯,朗颜笑容淡漠,“按道理说,这种拼死搏命的差事,理应让我们这些草芥之人冲在前头,太尉又何必主动请缨,做这个马前卒?” 风拂白鬓,老将军淡定从容,直言说,“就是因为此战凶险,所以才要风家军先去搏命奋战。” 闻言,颔轻笑,林将与打趣说,“太尉这么做,不就是等同于要我等坐享其成了么。流血流汗的事风家军冲在前头,等到凯旋之时,我等可是要共享盛誉的。” “此言差矣。战事面前,只有家国,不分你我。”老将军忽然转目,一脸郑重的说,“你我都是为了保卫北祁而生,皇上就是北祁的天。所以无关乎坐享其成,如今你们留下来保护皇上,也是一种战斗。” 墨瞳定定,注视着鹰眸,林将与顿了顿,忽然说,“昨夜,是我错怪太尉了,原来您对皇上……” 方才风泽所说的只言其表,却未曾道出其中深意。 但林将与心里清楚,老将军主动请缨出征,其实是为了让小皇帝免受战乱之苦。 正所谓,盛世清明众人享,凶险战乱一人抗。他愿只身领军入险境,也要保言浔毫无伤归帝京。 这一次,是林将与错了。 风泽受先帝重托保护了言浔十年之久,老将军又怎么可能不关心小皇帝呢。 风泽年岁已大,阅历颇深。他看的透世事风霜。 凌非繁的确是错,言浔也当真是苦。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他不知晓。之前帐中打架,不出面护短是他的决定,如今涟漪枉死,替凌非繁说情也是他的决定。 他做的决定在林将与看来有对有错,但对于他自己来说,却并无。 这便是长者与少年的区别。 少年意气风,眼睛里揉不得沙,长者却是饱经风霜,眼睛里盛的住沙。 风泽是太尉,风家军统帅,戎马倥偬半生涯。他行过这世间最清的水,也趟过这世间最浑的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老将军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正如昨夜林将与声声质问,他还可以泰然处之。 包庇凌非繁一事,他可以坦荡承认是自己有错,但他依旧会说出凌振烨的功,可以抵他儿子所有的过,这样的话来。 不是因为他偏执,而是因为他通透。 对错只在一念之间,人却不是只活一瞬。 我们要面对,要承受结果。所以,必要学会决断与取舍。 言语重伤小皇帝一事,他不做辩驳,也不推诿自己的责任,但他依旧要告诉林将与,言帝很爱言浔,老父亲为小女儿谋计了深远。 昨夜,风泽替凌振烨正名,替言帝正名,却从未替自己辩驳过半句。 其实,凌振烨和言帝又何曾不是风泽的写照。 他们是彼此的镜子,他们是最惺惺相惜不过的。风泽在为他们正名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为自己正名。 就像,凌振烨从不会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己为北祁立下过不世战功。就像,言帝从不会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己为言浔谋划好了退路。 所以到如今,才会在众人面前展现出一个,为了让儿子接替职位不择手段的凌都统,一个为了保全江山社稷,不顾自己女儿死活安危的言先帝。 风泽也是一样。对于指责,他不会为自己辩驳半句,但依旧选择领兵挂帅,身先士卒。 凌振烨,言帝,风泽,他们都是一样人,身负骂名,却依旧选择一往无前。 因为老一辈的人不会说,只会做。 他们阅尽尘世风浪,所以沉稳从容,不惧世俗眼光。 这其实是一种境界。 风泽有担当,有肩膀。他所要着眼于的是百姓安定,天下太平。凡尘俗世,于他而言,不过昙花一显,过眼烟云,不甚在意。 这么一看,林将与倒觉,原来是自己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 那些话,从未宣之于口,但二人却已是了然于心。 老将军闻言,笑了笑,移开目去,旋即摆手道:“嗐!什么错不错怪的,都过去了。” “那……多谢太尉。”林将与道了声谢,不仅是为言浔,也为自己的那些兄弟,毕竟老将军羽翼一展,也在保护他们。 颔轻笑,风泽也不居功,只道:“不必谢,这都是风家军的本分事。” 此言终了,二人无话,夏夜归静。 不知过了多久,风泽忽然开口道:“如果可以,劳烦相国代我同皇上讲一句,涟漪姑娘枉死一事,让她不要放在心上。毕竟她不是涟漪,风家军定会护她一世无忧。” 话一出口,见林将与神色一顿,抿了抿唇才道:“太尉的话我会转达。但……她性子拧,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是想不开,待我日后再慢慢开解她。” 长叹一声,风泽眺目望向远方,徐徐道:“其实吧,你们就是看的太少了。我在军营里呆了大半辈子,娼妓枉死的事,早已是司空见惯。今日死的人是涟漪,尚且有蒙素,有皇上为她伸冤。可明日呢?” 话锋一转,“死的又会是谁?又有谁会替她们伸张正义?说白了,就是赶上了。可错又不在皇上。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这或许才是最错的。” “既然太尉都这么说了,那林某也想说一句。”林将与正色道:“军营重地,本应是将士齐心,为国尽忠的聚所,可为何会有这么多腌臜糟腐。我看到的,是除了一个凌非繁,还有数不胜数的‘凌非繁’。仗势欺人,胡作非为,这事烂在根上。” “水至清则无鱼。”风泽依着动作说,“相国也说了,这里是军营,我们需要的是将士齐心。再者说来,事有两面,人也有两面。” 风泽转目同林将与对视,“你别看他们在军营里任性妄为,到了战场上,哪个不是赤胆忠心,一心报国的好男儿。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有些人,有些事,断不清。” 那些话掷地有声,风泽是过来人,他深知其中的道理。人就是这样,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 收声沉默,林将与不再多言。他理解,也接受。 “好了!这些事就不必再提了。”风泽落掌,一拍大腿,又言,“风某还是同相国交代一下余下的事宜吧。” 林将与点头,“太尉请讲。”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22章 交代 “明日启程,风某领兵二十万,余下五万人留守,保护陛下。余下的五万人里,新军占四万,还有一万。”风泽顿了顿说,“我留下的都是风家军中的精兵强将,可力保皇上无忧。至于这掌兵的权力,我交给你。” “交给我?!”林将与神色微惊。 风泽笑了笑,说,“放心,姜省不会走,我把他留给你。我已经同他交代过了,他会听你指挥。他是军中副都统,又是营里的老人了,军中将士对他都是言听计从。只要有他在,那一万军便不会乱。” 闻言,林将与颔点头,“太尉想的周到。” 风泽笑而不语,停了片刻又说,“对了!还有,凌非繁的那营将士,我就不带走了,留下给你。” 此话一出,二人对视,目光交错,眸间尽是深意。 随后闲聊了几句,林将与起身告辞。 临行前,风泽又唤了声,“相国。” 林将与转身,对上那双苍劲的眸,见眸间有暖意。 “帮我好好照顾阿澈。”老将军温柔的说,紧跟着又补了句,“还有,再帮我同她讲一句,阿澈也姓风,太尉疼她。” 那声“疼她”入耳,莫名眼圈一红,林将与说,“好。” 目送着长影渐行渐远,风泽收回目光继续眺望远方。 须臾,帐内有人挑帘而出,来至风泽身侧,坐在了方才林将与所坐的位置上。 老将军未转头,只望着夜空,自顾自的问:“方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身旁人抬眸。眼下见姜省同风泽一般动作,望着远方说,“听到了。” “大军走后,剩余的五万将士全部归于相国麾下。你要从旁好好协助,与相国一起,力保皇上无忧。”风泽认真的叮嘱。 姜省面上有些不愉,忍不住埋怨了句,“他一个文臣,懂什么叫带兵打仗?你把掌兵的权力交给他,能行吗?” “老姜,不要意气用事。”风泽语重心长道:“你会不知道他林将与是谁?那可是当年老相国一眼便相中的人,天纵的奇才,他会不懂带兵打仗?他若不懂,就不会一路领兵,从北疆攻去帝京了。” 话一出口,姜省顿时没了脾气。 “老相国的眼光,的确厉害。林将与这小子,聪明的很,一点就透。如此不可多得的人才,能为国效力,那是北祁的福祉。” 风泽叹了句,紧跟着转目看向姜省,说,“老姜,前尘不记,往事不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咱们得朝前看不是,眼下同心协力保护好皇上,保护好北祁,才是最要紧的。” 姜省也是明事理的人,听风泽都已经这么说了,便点头道:“行,我明白。” “那就好。”风泽抬手,一拍姜省的肩膀,“老兄弟,你答应了,我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话说到此处,又见老将军扬眉提气,“这样的话,待明日,风家军奔赴鸿天渡,剿宿敌,灭南越,我杀他个痛快。” “哈哈……”姜省闻言登时仰头大笑,指着风泽嚷,“老家伙,你又说大话。” 风泽也笑。 一时间,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将军拍着大腿笑作一团。 笑声中,风泽忽然说,“若是老霍还在,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姜省止了笑说,“也不知道他现在人在何处?是生是死?” “是啊!”风泽感慨,继而抬眸仰望苍穹,凭空呼唤,“老霍!明日,鸿天渡,我替你再战一场。” …… 翌日,老将军率众启程,小皇帝驭马亲送。 军营门前,言浔笑着说,“朕在此处,静候太尉告捷之音。” 风泽俯身行礼,道:“借皇上吉言,臣定不辱使命。” 待到回营时,余下五万人缩营,相国的军帐直接抬到了紧挨着皇帐的地方。 言浔终于不用再“千里”会卿卿了。 …… 又过了几日,一切安稳。 是夜,林将与入皇帐“面见”圣上,袁团守在帐外。 皇帐内。 “拿来。”言浔坐在床上,伸手朝林将与要东西。 对方撇了撇嘴,自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来,递了上去。 接过油纸包,小皇帝面上一喜,笑着打开,自里面取出肉脯来吃。 “少吃些。吃多了,会积食的。”林将与一如既往的唠叨,转身去到桌前倒茶。 “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朕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言浔嚼着肉脯埋怨。 “我说了这么多遍,你倒是听啊。”林将与也埋怨,端着茶盏回到床前,揶揄道:“我可听说,皇上每日晚膳时,酥肉能吃一大碗,胃口好的不得了,就是不知道夜里会不会肚子疼?” 口中动作一顿,言浔眨了眨眼,矢口否认,“谁说的,朕没有。” 落了杯盏,林将与抬眸,没好气的白了小人儿一眼。也不停留,径自转身往桌前走。 长影来至桌前,随手拿起一本兵书,转身靠着桌沿翻阅。 言浔看出卿卿有些生气,一时间口中的肉脯吃的都不香了。 紧忙放下油纸包,提杯漱口。小皇帝正欲下床,桌边一阵沉声骤响,道:“穿鞋。” 脚尖点地未遂,在那一声之后又立刻缩了回去。言浔俯身捞起靴子,胡乱蹬上就往林将与那边跑。 彼时,见相国大人正颔看书,丝毫没有要理小人儿的意思。 “卿卿。”言浔软声唤人,纤影直接从林将与端书的双臂间钻了进去。小脑袋冒了出来,挡住了兵书。 依旧不加理会,林将与偏开了视线,环着她继续看书。 言浔歪头看他,他便偏开视线躲闪。 几次三番过后,见那人还不理自己,小人儿登时便嘟起嘴来。 “哼!”在林将与怀中转了个圈,言浔整个人靠在他身上,气呼呼的问:“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身后人打开腿,半环半夹着她,不说话。 “欲擒故纵。”垂眸念着书上的文字,言浔转过脸去瞧了那人一眼,“三十六计呀!” 回过身去,“朕也看看。” 话音未落,只见小人儿抬手,自顾自的在兵书上翻阅。言浔翻的很快,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内容。 林将与无言,只端着书,由着她闹。 言浔一页一页的翻,在快到末尾时忽然停下了动作。玉指一抬,点着书页上的墨字,一字一句的念,“美人计。” 小人儿再一次转过脸来,笑吟吟的问:“朕能用吗?” 林将与垂目凝着她,忍不住也笑了,又一脸傲娇的说,“我不会中计了。” 眸间揣着坏,小皇帝挽唇说,“会不会中计,朕一试便知。” 话音落下,便转过身去攀着林将与的肩膀要吻他。 奈何对方并不想中招,抬高了下颚,不让她亲。 言浔点脚蹦了几次,都亲在脖颈上。小皇帝登时见怒,扯了那人的衣领嚷,“肉不让吃,糖也不给吃。林将与,你到底想怎么啊?” 林将与闻言,偏头笑到肩抖。垂目时,见小人儿怒目圆睁,正气鼓鼓的瞪着自己。 二人对视,言浔奶凶奶凶的吼,“朕要吃糖,吃糖!” 说话间,又张嘴“啊”了两声。 林将与瞧着小人儿的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俯下身去要吻她。 谁知,言浔忽然转怒为喜,向后退身,指着林将与笑嚷,“哈哈,你中计了。” “是吗?”林将与挑眉,“依我看,中计的是你吧。” 话音落下,掷兵书。大手一抬,直接将言浔扣在怀中落吻。 两道身影交织,言浔只觉够不着,一个劲的往上爬。 林将与一笑,将小人儿抬腿抱起,缠在腰际。 音寂的帐,最情缠。 “你胖了。”林将与在缱绻中打趣,“少吃些,再这样下去,以后我都抱不动你了。” 言浔撅嘴,恨恨的说,“喜欢瘦的,朕把袁团许给你。他那么瘦,你一定抱得动。” 闻言,林将与失声而笑。只是想了想,忽然回过味儿来,登时沉面问:“你怎么现在三句不离袁团?” 他这话问的,酸的很。 这次换言浔失声而笑,不禁反问,“林将与,你一天天到底都在想什么呀?袁团的醋,你都能吃。那是不是再过几年,等十五长大了,你连他的醋都要吃呀?” “谁说我吃醋了,我就是随便说说的。”林将与嘴硬。 “呦,呦呦!还说没有。”言浔指着那人笑,“还说朕是醋坛子,你可比朕酸。” “胡说!谁能酸的过你呀。” “就你呗。” 帐子里欢声笑语,两个人一声高过一声。 帐子外,袁团用手堵着耳朵,低声念,“天老爷呦!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 风平浪静又几日,其间前线一直没有传消息回来。 小皇帝有些心焦,这几日碎碎叨叨念个不停。 林将与却是沉着冷静,稳定好后方,只叫蒙素盯死凌荃便可。 是日,浓云盖了一整天,雨却一直下不来。 入夜时分。 蒙素撞帘而入,欢声嚷,“公子,前方战事大捷。” “当真?”林将与闻言,面色一惊,没有丝毫欢雀,颔低声念,“这么快。” “当真!”蒙素止不住的点头,并未察觉到对方的异样,兀自欢喜道:“风家军不仅守住了鸿天渡,还连着追回了两座郡城,眼下太尉已经派人来接咱们了。” “派了多少人来?”林将与问。 见林将与不笑,蒙素很是不解,挠了挠头说,“不多,也就几千人。” “领军是何人?”林将与又问。 “……”蒙素登时失语,想了好久才说,“领军的我不是认识,姜副都统好像也不认识。不过,眼下副都统正引着那人在帐中歇息,待会儿就要去面圣复命了。” 林将与一听,当即起身朝帐外走,开口道:“快!咱们也去看看。” 果然,帐帘一挑,见营中火把彻燃,映光如昼。欢声,笑声,道贺声携着繁重冗杂的脚步声接连响起。 林将与快步朝领军歇营的帐子走去。 挑帘入帐,见姜省正同领军坐在位上喝茶。 姜省一见林将与,便起身唤,“相国。” “嗯。”轻应一声,转目看向主将。一见那人,自己也不认识。 墨瞳自上而下的将其打量了一番,瞧见对方重甲裹身,冠微散,披霜冒露,面上略有倦色。 微微一顿,林将与漾笑询问,“这位是?” “卑职黄桦,是费统领的副手。”姜省还未开口,领军便先行起身抱拳回答,“鸿天渡一战告捷,卑职是受太尉之命,马不停蹄的赶回主营,向陛下禀报军情。” 林将与含笑点头,径自来至位前坐下,漫不经心的说,“费统领的副手。” 顿了顿,又问:“费岑怎么没亲自来?” 黄桦抿了抿唇,继而奉笑道:“回相国的话,眼下前方虽告捷大胜,但到底是征战。离不开主将,风太尉让我家统领留下陪同作战,所以才会派卑职前来。” “原来如此。”侧身端起茶盏,林将与竟悠闲自得的喝起茶来,显然是没有要走之意。 原本两个武将在帐中相谈甚欢,眼下凭空闯进来一个文臣,还坐在位上不肯走。 文臣武将之间向来有“代沟”,一时间,帐内无声,气氛尴尬。 姜省搓膝挺了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了,一拍大腿说,“老黄啊!歇得也差不多了,要不……咱们现在就去面圣吧。” 鸿天渡距主营有四百里之遥,看着黄桦风尘仆仆的模样,定是日以继夜的奔赴前来,疲乏的很。 他原本想在帐中多做休息,谁曾想林将与过来搅局。如今姜省已经作了请,他也不好再拒绝,只得抬手一抹嘴角茶渍,笑着说,“好。” 三人起身,一同出帐。 姜省引着黄桦去皇帐面圣,这一次林将与并未跟去,转而停在原地,抬手招来蒙素。 “公子。”蒙素上前。 墨瞳紧盯着黄桦的背影,林将与问蒙素,“他带来的将士现在何处休息?” “十七营。” 长影静立,微一沉吟,方沉声道:“你多带几个人,送些好酒好肉过去,邀他们饮宴。” “啊?这……不妥吧。”蒙素皱眉说,“他们才刚入营,如今领军的才去面圣,如今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着呢。皇上都还没话,咱们就这么着急给他们豪饮庆功,能行吗?” “少废话。”林将与瞪了他一眼,冷声道:“天亮后我若看到他们还醒着,你就提头来见。”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23章 暗涌 林将与从未说过这么重的话,蒙素一听,不觉心下几颤。 他虽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对上林将与阴郁的眸,一时间也不敢再多言其他,忙道:“好说!好说!不就是喝酒嘛,我这就去。” 蒙素说话就跑,谁知身后林将与当即又唤,“回来。” 停步回身,蒙素神似苦瓜,哀声问:“还有啥事?” 瞧见那人神情悲苦,林将与也知自己急躁太过,说重了话。墨瞳一闪柔光,不觉间语气也平和了些,“做事之前,让老万来见我。” 与之对视,蒙素终归是放下心来,朗声应,“好嘞。” 话音落下,转身即去。 一刻钟后,林将与和万炎方一同在帐间行走。 “公子,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万炎方跟在后面低声禀告。 “嗯。”身前,林将与稳步前行。 “公子,我总觉得……”万炎方跟近了些,低语说,“这事,会不会是咱们多虑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防着点儿总归是好的。”话音未落,长影忽然顿住。 万炎方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此时见暗夜中,林将与侧目眺向远处,顿了顿,“你命人去马厩,把马都解了,在外围待命。” 此话一出,万炎方眸间惊色更重,忍不住又问,“公子,难不成真像你说的那样,他们是……”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神色间的惊恐难以遮掩。 “我也希望是我想错了。”林将与开口,音色微哑,转身再道:“记住,今夜让兄弟们严防死守,天亮之前,绝不能松懈半分。” 万炎方颔,抱拳道:“属下明白。” “去做事吧,万事小心。” 末了,二人同时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行去。 长影继续向前,来至皇帐前,见守卫并分两排提刀立在帐外。 “相国。”守卫一见林将与,立刻抱拳行礼。 林将与无言,隔着帘幕看向帐内灯火。停了须臾,忽然提笑说,“怎么都守在外面?不入帐吗?” “入帐?!”其中一人讶异,开口道:“相国,皇上并未……” 不待那人把话说完,林将与平声打断,“都说了是皇上的近侍,理应近身伺候才是。” “嗯……”他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守卫闻言,点头道:“也对。” “走,随我一同进去。”林将与挥手,带着守卫入帐。 方走出两步,又见长影回身,问:“袁团呢?” “哦,袁近侍去解手了。”其中一人回答。 林将与闻言,神色一顿。点点头,随后提步走近,对那个守卫低语,“待会儿进去,你站的离我近些。” 守卫不明所以,半晌方道:“……是,相国。” 随后挑帘入帐。 墨瞳一扫,见黄桦正跪在御前汇报军情。一旁,姜省颔而立。 眼下皇帐中只有他们三人。 黄桦一听见有人进来立刻收声。 言浔抬眸,看见是林将与,并未多言。 可谁曾想,那人神色淡淡,竟连礼都不行,径自朝前走去,来至龙椅一侧落座。 看着林将与大摇大摆的落座,姜省惊的眼珠子差点儿瞪了出来。 方才听说前方战事告捷,风泽派了费岑的副将前来汇报军情。小皇帝乐得不行,立刻命人把龙椅抬出来,原本还想好好威风威风,谁曾想林将与一进来,会这般肆无忌惮,恣睢无忌。现在可到好,把自己的威风全都给搅和了。 言浔端坐在龙椅上,明眸一瞪,看向那人,脸上分明写着:这么多人看着呢,你给朕留点儿面子行不行呀? 奈何,对方视若无睹,只抬指绕着玉佩玩儿。 林将与方一落座,又见一众守卫去到后侧扶刀立好。 小皇帝移目看去,不禁蹙起眉来,只觉云里雾里。心中暗念:林将与,你这到底又是要唱哪出呀? 一瞬静寂,众人无言。 言浔嘴角抽了抽,当着外人的面儿也不好说林将与什么。于是乎,只得撇嘴佯装无事,转目对黄桦道:“接着说。” “……”此刻见黄桦正盯着林将与出神,甚至没留意到小皇帝的话。 “咳咳。”姜省一见,紧忙垂头咳了两声。 “嗯?是,是皇上。”黄桦醒神,忙不迭的颔作恭敬状,把方才没汇报完的内容继续讲完。 …… 与此同时,军营暗处。 袁团解完手提了裤子出来,不想耳畔忽然响起一阵扇翅声,惊的那人下意识的缩了缩脖。猛地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鸽子正扑闪着翅膀飞向远方。 “北飞。”袁团自顾自的念,立刻眯起眼来环目远眺。 只是,这一次却没有现向南飞的鸽子。 “奇怪,今天怎么就一只?”疑问声接踵而至。袁团也不多想,当即从腰间取出飞镖,朝天际掷去。 一即中,白鸽中镖后在空中顿了一瞬,随后直坠而下。 袁团看好了鸽子掉落的位置,迈开步子朝前跑去。 待走近后,立身站定,垂目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白鸽,那人抿唇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蹲下身子查看鸽子腿上的竹筒。 有字条。 从竹筒中抽出字条来,拈纸展平,默读着上方的文字。 只一瞬间,袁团眸色骤变。 就在此时,只听“砰!”的一声,后脑处传来一阵剧痛。 袁团失去了意识,当场扑倒在地上。 …… 十七营。 蒙素抱着两个酒坛子出帐,见万炎方扶刀立在不远处。 “老万,你咋在这儿呀?”蒙素隔着老远就喊。 声音大的惊人,把万炎方吓了一跳。那人立刻提步走近,漾笑着,故意提高了声调附和,“嗐!夜里睡不着,我随便逛逛。” 话一出口,见蒙素登时皱起眉来,“说什么呢?公子不是让……” 话才说到一半,被对方一把按住,万炎方目光紧紧,低声骂,“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啊?!你说啥?”蒙素一听,当场怔愣。 万炎方也不多做解释,依着动作问:“公子让你办的事,办妥了吗?” 一提这事,蒙素就来气,一时间也顾不得问东问西问,只抱着酒坛愤愤的骂,“妥?!妥个屁呀!” 成功转移话题,万炎方暗地里松了口气,又忙关心道:“怎么回事?” “你是不知道,我带着弟兄们抱了十几坛好酒进去,可他们就是不喝。”蒙素委屈巴巴的诉苦,“还说……还说什么太累了,想休息。这不!就把我们给赶出来了。” 没好气的瞪了那人一眼,万炎方:“他们让你们出来,你就出来呀?” “那不出来咋整?”环紧酒坛,蒙素无辜的说,“我,我这都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你!”万炎方抬手指着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气的拍了蒙素一下,“你当真以为公子让你来,是为了陪他们喝酒的?” “不然呢。” 翻了个白眼,万炎方说,“我且问你,公子当时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挠挠头,蒙素答,“就说让我多带几个人,送些好酒好肉过来,邀回营的将士们饮宴。” “还有呢?” “还有就是说,天亮后若公子看到他们还醒着,就要我提头去见。”蒙素耷拉着脑袋埋怨,“你瞧瞧,公子这话说的多狠呀。” 谁曾想苦还没等诉完,又挨了一记头锤,“蒙素啊蒙素,我真想敲开看看,你这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不是浆糊,公子这话的意思你还听不出来吗?” “啊?啥呀?到底是啥意思?”蒙素捂着头,简直委屈到不行。 叹了口气,万炎方凑近,与其耳语一番。 听了半晌,蒙素才反应过来,转目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 皇帐。 “皇上,”黄桦道,“风太尉此番派卑职回营,其实还让卑职给皇上传来了口信。望皇上禀退左右,容卑职同皇上细说。” 言浔一听,正欲挥袖让众人退下,岂料林将与抢先一步,开口道:“如今前方战事告捷,想必传来的口信也都是喜事。既然是喜事,皇上不如让黄副使直说得了,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说出来,也让大家都乐呵乐呵。” 黄桦闻言,登时抿紧了唇,不再说话。 言浔这边则是转目看人,小皇帝沉下脸去,不悦的瞪了卿卿一眼,心中暗骂:林将与,你抽什么疯呀? 此时,见林将与仍旧不紧不慢的绕着玉佩。今夜的他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还有那副目中无人的表情,可真讨人厌。 小皇帝心中虽有气,不过仔细想想,林将与说的也没什么错。再看这满帐子站的,也都是信得过的人,于是便应和道:“也好,黄副使但说无妨。” “……”黄桦将头埋的很低,也看不清楚神色。停了半晌,才开口回话。 …… 后脑处痛意阵阵袭来,袁团自昏迷中清醒。眼下他正趴在地上,脸颊蹭过寸寸泥土,感觉有人在拖着自己的双腿前行。 思绪渐渐回笼,袁团努力睁开眼,看着漆黑的夜。他积蓄力量,待到攒足了力气便张开手,一把薅住地上的野草。 许是感觉到了斥力,拉他的人停住了脚。 就在这一瞬,袁团拔草而出,猛地向后一甩。 草根上的泥沙甩了那人一脸,逼得对方手中松力。 双脚解脱,袁团迅撑臂而起,猛力向后踹去。 “啊!” 一声惨叫响起。 袁团灵活,借着抗力弹身站起,旋即转目看向那人。 后脑处痛意仍在,却挡不住眸间的恨,下一瞬,见袁团朝那人啐了一口,“狗娘养的畜牲,凌荃,我一猜就知道是你。” 凌荃扒开脸上的泥沙,恶狠狠的看向袁团,咬着牙说,“姓袁的,我叫你多管闲事。” 话音落下,便提起拳头冲上前来。 袁团一见,拔腿便跑。 …… 皇帐。 黄桦的汇报接近尾声,言浔听着很是欢喜,笑了笑说,“嗯,天色不早了,黄副使……” 不想话还不等说完,便听见帐外袁团声嘶力竭的呼喊,“皇上,凌荃投敌叛国,帐子里的不是祁人,是南越……” 嘶吼声在一阵喉音中戛然而止。 “袁团。”言浔下意识的开口,呼出那个名字。 帐内众人闻言,皆是一怔。 就在此刻,只见跪在地上的黄桦眸色一凛,骤然间抬手,自腰际抽出一把软剑来,挺身向前刺去,剑锋直至帝王眉心。 明眸一闪惊色,眼睁睁的看着那柄长剑朝自己刺来。 剑锋堪堪抵眉,就在这千钧一之际,右侧一柄长刀横插而入,自下而上将剑锋挑起。 身前一暗,无尽的错愕之中,言浔以被林将与护在身后。 借着挑剑的动作,林将与顺势抬起一脚,猛地朝黄桦胸口踹去。 对方失力,仰身倒地。 没有丝毫的停顿,长影逼近一步,挥刀下砍,只一瞬间,血溅四方。 动作迅猛,干净利落,黄桦甚至来不及出惨叫,就这样人头落了地。 如此凶狠决戾的林将与,令在场众人无不震惊错愕。 自林将与随军以来,大家所看到的,更多的是一个谦逊有礼的林相国。被军头奚落嘲讽,软弱可欺,任人拿捏,好像什么事都会逆来顺受一般。 或许他们都快忘记真正的林将与到底是什么样了。 姜省立在原地,他离黄桦的尸身最近,方才林将与手起刀落,血水喷了他一脸,那人半天没缓过神来,只是呆呆的看着林将与。 他看到了真正的林将与。 长影却并未停留,退身时墨瞳骤抬,其间寒光冷彻,林将与沉声道:“护驾。” 话一出口,众人皆醒。 帐内的守卫立刻拔刀上前,守住帐门。 言浔忙不迭的起身,一脸紧张的唤,“林将与。” “先别慌。”长影退回到小皇帝身前,侧目对其低语,“稍安勿躁。” 话音落下,又见那人沉着冷静,有条不紊的号施令,“姜省,去营中调兵一万,前来保护陛下。” “是。”姜省闻言,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提步朝帐外冲去。 刀锋下落,林将与整身挡在言浔面前。 一旁,有一个无刀的守卫呆立,他久久不能平静。 方才黄桦抽剑的度之快,令人无法想象,但林将与的拔刀的度更快。 当他从自己腰际把刀出鞘的瞬间,刀风太快太利,守卫甚至觉得自己也被砍了一刀,至今半个身子都是麻的。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24章 护驾 言浔探出头来,此刻见林将与的战袍上染满了鲜血,还有不少血滴迸溅在了脸上,冷峻的眉眼平添一抹肃杀。 说实话,他比自己更像皇帝,临危不惧,处变不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帐内极静,落听音。帐外无声,草木皆兵。 眼下有帐帘做挡,也看不到外面的形势,言浔有些心焦。此诚危急存亡之时,她不敢多话,下意识的抬手,揉皱了卿卿的衣袍。 身形未动,林将与忽而抬手向后,环住了言浔。那人回眸,肃冷之气骤然散去,温声言道:“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鼻尖抵在卿卿背上,言浔点了点头,备感心安。 不多时,帐外呼喝声骤响,有人大吼着,“保护皇帐!保护陛下!” 言浔闻声,这才放下心来,揉着林将与衣袍的手渐渐松开。 未几,有人撞帘而入。 定睛一看,不是姜省,竟是蒙素。 蒙素手持双刀,快步走进,口中直嚷,“公子,风家军一万将士齐备,全数守在帐外护驾。” 看见来人是蒙素,林将与才落下手去。旋即提步向前,沉声问:“我交代给你的那些人呢?” “放心。”蒙素抬起一只手,将大刀抗在肩上,刀锋处一染血红,那人笑着说,“他们醒不过来了。” 看来蒙素是已经处理掉了黄桦带来的那些的兵马。 言浔心定,林将与却仍是沉目冰颜,没有丝毫的松懈。 “皇上!”姜省呼喝着跑进帐中,看着蒙素后恍然一怔,知道自己还是晚了一步赶来护驾。顿了顿,也不多言,立刻抱拳回禀,“皇上,袁近侍被凌荃杀害,那个叛徒杀人后逃了,末将现已命人前去捉拿。” “袁团。” 方才袁团的声音在帐外戛然而止时,言浔心跳一滞,如今听到那人已经死去的消息,更觉晴天霹雳。小皇帝开口,哭嚷着向外冲去。 谁曾想,却被林将与一把拉住,“不能出去!” 言浔凄惶回头,眸间霎红一片。 墨瞳紧盯着眼前人,林将与沉声道:“危机尚未解除,皇上不能出帐。” 一瞬静默,言浔终是从悲伤中抽出了理智。 “公子。”就在此时,帐外又是一声高喝,紧接着见万炎方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嚷,“公子,不好了,他们有援军。咱们派去营口的三万将士怕是要守不住了。” 林将与拉言浔到自己身后,问万炎方,“来了多少人?” “黑压压的一片,暗处还有弓箭手,少说……也有十万。”话说到最后,万炎方的声音已有微颤。 “什么?十万人!”姜省闻言,神色骤变,脱口而出一句,“鸿天渡……太尉失守了。” 那一声,轻之又轻。对于言浔来说,却如千斤重石一般,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不可能!风太尉怎么可能失守?风家军不会!”小皇帝震悚,怒声否认,她不敢相信,不住的向后错步。 “军营之中出了奸细,向外投递军情,伙同南越对抗北祁。风家军定是中了埋伏。太尉……是糟了暗算。”姜省垂头说。 他征战沙场多年,方才袁团在帐外一喊,他大抵也猜到了结果。如今再一听南越援军竟来了十万人,便知鸿天渡失守,风家军战败,风泽…… 姜省一时撑不住,扶着长枪,哀声唤,“太尉。” “不会的!怎么可能?风太尉不会……风太尉怎么可能……”言浔摇着头极力否认,一遍接着一遍的重复,却始终不肯把那句话讲完,因为她不敢讲。 她不敢承认,风家军已经全军覆灭,风泽已经……战死。 小皇帝近乎崩溃,纤影踉跄,立身不稳。 身侧林将与抬手,扶住言浔。神色镇定,对众人道:“敌军已经杀入营中,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保护皇上平安度险才是要紧。” 话一出口,姜省立刻握紧手中的长枪。他比风泽小几岁,虽不及太尉沉稳,却也是身经百战,猛然间抬眸,将军提枪,一敛正色,“相国说的不错,现如今保护皇上逃出生天才是最要紧的。” “如今我军五万,敌十万。抗衡虽难,但我们可以拖延时间,为皇上争取出逃的机会。”姜省稳定心绪,认真分析,话音落下便转目看向林将与。 将军正欲开口,小皇帝却忽然急嚷,厉声打断道:“不!将士们都还在这儿,朕怎么能逃?你们若是战死,朕也不要苟且偷生。” “皇上,您是北祁君主,你不能死啊。”一时间,姜省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冲着言浔大吼,“您若是死了,我等今夜的拼死抵抗还有什么意义呢?那些已死将士的鲜血不就都白流了。” 那声吼,震天彻地。小皇帝听后只感怆然欲绝。言浔无力的垂下头去,没再多说一句。 与此同时,听帐外兵戎相见之音乍起,南越大军已经攻入军营。 姜省不做迟疑,再次看向林将与。将军目意灼灼,一字一句道:“相国,今日我把皇上交给你。带皇上逃出去,风家军五万将士给你们断后。” 话一出口,蒙素与万炎方不约而同的走到姜省身后。 帐内所有人一起看向林将与,没有人再开口说一句话,但那一道道坚毅的目光,分明在无声中宣誓着,他们要留下来,共同对抗外敌,为国君争取生路。 此一刻,再没有风家军与义军之分,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北祁的战士。 墨瞳一扫众人,林将与开口,声音有些颤,他红着眼睛说,“好。” 帐外厮杀大战一触即,根本来不及多言。姜省提枪便走,身后蒙素与万炎方立刻跟上。 林将与沉了口气,拉着言浔的手臂说,“待会儿出帐,躲在我后面。切记,千万不要露头。” 话音落下,帐帘高挑。 “风家军集结,保护陛下!”姜省振臂一呼,万千将士迅朝皇帐聚拢而来,一众人等以身作挡,成墙成防。 刀枪对敌之音,冷厉骇人,不绝于耳。 放眼望去,视之所及,满目疮痍。 夏有晚风拂面,吹来的却不再是凉爽,而是浓重的血腥味。 此夜凉甚,眼下风家军有一万人守在帐外,其余众人与南越军队搏杀。 敌众我寡,血流成河,却无一人退缩。 言浔方一出帐,就听前方“嗖嗖嗖!”数声利响。只见暗夜中,无数只箭矢破长空而来。 万箭齐,转瞬之间,前方将士倒了一片。 言浔躲在最后面,不觉间咬破了唇。她恨极了,眸中赤色一片,却什么也做不了。 耳畔,箭声不止。林将与紧扣着言浔的臂,朝东边打了声哨。 不多时,刀光血影之间,只见一匹通体纯黑的烈马穿过重重血海奔蹄而来。定睛一眼,竟是追风。 暗夜中,追风的眼睛依旧亮的惊人,马蹄踏血飞驰,急奔的快马,无人能挡。 林将与一见追风来,二话不说,拉起言浔直接将其推上马去。长影紧随其后翻身上马,环着人扯起马缰。 蒙素见林将与上马,立刻转过身去,手提双刀,警觉的看向敌军,背身大喝,“公子快走!” 林将与抿紧了唇,他没有回答,也来不及回答。 眼下箭矢自北边射来,南越的弓箭手全都埋伏在北处。轩辕傲这是算好了要断言浔北去归京的念头。 没办法,如今唯一的生路就只有南边,林将与一摔马缰,“驾!”了一声,便策马朝西南方向的山林奔去。 “北祁国君要逃,快追!”人群中,南越将军大喝。 “拦住他们,不能让皇上有任何闪失。”万炎方的吼声随之响起。 言浔骑在马上,身下追风狂奔,远处五万将士提枪搏杀,姜省高声嚷,“皇上,我等宁为忠义烈士,也不做亡国奴。只有您活下去,今日我等就算战死,也是荣光。” 言浔垂头不语。她是个皇帝,但此刻,她觉得自己像个累赘。所有人都在保护她,哪怕牺牲掉几万人的性命也要护她周全。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言浔在心里不停的问自己。 一个细作,不仅毁掉了整个风家军,也毁掉了言浔。她咬破了唇,舔着血。她还有宏图霸业未展,她心有不甘。 身后尽是赤胆忠心的真义士,顶天立地的好儿郎。手中兵戈起落,厮杀搏命,以身报国。言浔却注定要和他们背道而驰。 小皇帝周身颤抖,迎风落泪。方才上马前她看见了袁团的尸,那个骨瘦干柴少年,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后脑处流着鲜血,背上插着长刀。 他死了,尸身凄凌,任人践踏。 脑海中不住的回想起少年颔轻笑,对自己说,“皇上是个好君主,如果可以,袁团希望皇上每天都能开心快乐。” 猛地吸了吸鼻子,言浔在心底说:我不是个好君主。 目送着言浔离去,姜省转身,手提长枪,拼死抵抗。 将军以一当十,奈何双拳难抵四脚,南越众人围杀,姜省硬着头皮杀出一条血路。不想一个转身之际,却看见混乱的人群中,敌方主将于马上一刀砍下,直接将凌非繁劈成了两半。 “非繁!”姜省大喝一声,声嘶力竭。 将军双眼霎时一红,登时提枪冲上前去,要为侄儿报仇。 只是,敌方主将身骑高头大马,对敌占优,姜省那一枪终究刺了个空。 马上人一把挟住长枪,二人僵持,对方当即抬手再挥刀。 姜省一惊,双手陡然松开。 一个踉跄,将军跌坐于地,眼看着骏马挺身仰蹄,只需一脚就可以将自己踏成肉泥。 眸色震恐,姜省看着马蹄甚至忘记了反应。就在此时,忽见一人冲上前来,一把拽住马缰,猛然力。 只一瞬间,竟能将丈高的马匹生生扳倒,可见来者臂力之大,着实令人生骇。 马上主将惊呼一声,紧接着连人带马齐齐摔倒。 没有丝毫的迟疑,一柄长刀直直砍下,转眼间,敌方主将便人头落地。 姜省晃神,眸间倒映出魁梧的身形。 蒙素回身,眼下见他周身血污,口中喘着粗气,眸间凶煞难挡。他看了姜省片刻,却什么也没说,只一脚将长枪踢回到将军面前,又转身杀入血泊之中。 南越兵多且凶悍,如今风家军只有待宰之势,却依旧拼尽全力与之相抗。 尽管风家军难缠,但还是有一路南越骑兵冲破阻挠,朝林将与追去。 马蹄疾驰,乘奔御风。 言浔的双手紧紧扣住马鞍。倏忽,耳畔又是一阵利响,林将与猛地压下身来。 余光中,只见两只箭矢自身侧飞逝。感受着箭羽带起的寒风,小皇帝惊恐万状,忙回头去看。 不想,却被林将与直接抬臂拢回怀中,身后人迎风急吼,“藏好,别露头。” 话音落下,长影挺身坐直,追风一骑绝尘,将追兵甩开好远,飞奔进山林里。 可奈何,天有不测风云,追风刚一跑进山林,便天降暴雨。 大雨成滂沱之势,山路泥泞,马儿不好跑。 雨水将马上人浇透,身后南越骑兵穷追不舍,林将与打马急策,带着言浔一路狂奔向前。 渐渐的,夜幕下除却雨声,还有他剧烈颤抖的呼吸声。 后背感受着林将与的胸膛,听见那人在雨中喘的厉害,言浔忙挺直了身顶住他,却又被对方立刻俯身压下。 林将与没说话,但言浔知道,他是怕自己受伤,一直用身体帮自己做遮挡。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林将与终是撑不住,整身趴在言浔背上。 “林将与,你,你怎么了?”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小皇帝心下一颤,忙侧目询问情况。 林将与无言,缓缓挺起身来,抬手一勒马缰。 追风脚步放缓,慢慢停了下来。 林将与却不敢有丝毫松懈,迅翻身下马,顺势将言浔一并拉下马去。 夜色中,小皇帝抬手,抹开了脸上的雨水,看见林将与背上插着一只箭,这才知道原来他方才的异常举动是因为受了伤。 “你中箭了。”心口一紧,言浔急呼,忙抬手扶人。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25章 成亲 林将与摇了摇头,说,“没事。” 言浔还想开口,却被对方一把扣住了手腕。林将与在雨中说,“追兵跟的太紧了,马蹄声太大,容易暴露。这雨来的正好,可以混人视听。咱们先藏起来,让追风引开追兵,然后再寻生路。” 言浔闻言,在雨中点头。 林将与转身看向追风,长影忽然顿住。 漆黑的夜色中,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能听见微哑的声音低语,对追风说,“朝东边去,跑快些,别被他们抓住了。” 话音落下,引着马缰把追风带至东侧,林将与抬手一拍马背,追风嘶声仰蹄,面上东方,飞奔进了雨中。 不做停留,林将与立刻拉着言浔,朝西面跑去。 雨水如倾盆,泼面而下,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倏忽,身后马蹄声四起,是有追兵赶来。 长影顷刻顿住。 言浔只觉呼吸一滞,下一瞬又听见有人声高喊,“在东边,快追。” 追兵一走,林将与又立刻拉起言浔,奔向西侧的雨幕之中。 马靴踏在泥泞的山林中,他背上中了箭,雨水顺着伤口流进去,与血水交织。剧痛阵阵袭来,钻心入骨,逼得林将与周身颤抖,但那只拉着言浔的手,自始至终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 今夜的林将与一直沉默寡言,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胜过千言万语。 二人无话,踏雨狂奔。 林将与强撑着最后一丝力,带着言浔跑进了一处山洞。 进洞的那一瞬间,长影颓然倒地。 “林将与!”言浔急呼,跑上前去扶人。 以手抵地,林将与浑身都湿透了,摇头时间有水珠溅落,他沉了口气说,“没事,到里面去,免得被现了。” 言浔提着哭腔答,“好。” 紧接着,小皇帝拉起林将与,扶着他朝山洞里面走。 寻了个地方坐下,林将与低声开口,“帮我看看背上的箭有没有毒。” 言浔应声,起身去查看他的后背。顿了顿,“血是红的,没毒。” “那就好。”林将与点头的同时,忽然抬手拉住言浔,沉声道:“阿澈,帮我把它拔出来。” 闻言怔愣,言浔没了动作,也没了声音。 “听到了吗?把箭拔出来。”林将与提高了声调又言。 “不行!”言浔惊慌失措,“拔出来你就没命了。” “不会的。”知道她害怕,林将与紧忙解释说,“箭上没毒,伤的也不深。拔出来,止住血就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我们没有止血药。再说了,若是生拔,你疼也疼死了。”言浔在身侧哭嚷。 林将与松开手,在小人儿腕上轻轻拍了拍,耐着性子说,“不会的,我穿了软甲,箭插的不深。放心,不会死。” 小皇帝哽咽着不说话,她害怕,害怕林将与又骗她。 “快拔,快拔呀。再不拔,真死了。” 最后三个字脱口的瞬间,言浔忽然大哭起来,跪在地上一把抱住林将与。小皇帝泪水决堤,哀声嚷着,“不要!不要!我不要你死。” 林将与一见,忙道:“我吓你的,不会死。听话,把箭拔出来。” 顿了顿,自惊慌中抽剥出一丝理智,言浔抽抽噎噎的问,“真的不会死吗?” 林将与的唇瓣已然有些泛白,他面容疲倦,却仍是一脸认真的说,“不会。” 与之对视,言浔不再哭了。小皇帝渐渐稳定心绪,随后起身来至林将与身后,问:“直接拔出来就行吗?” 林将与垂着头,奋力撕开下袍,口中回答,“对。” “会很疼的。”言浔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 “没事。”说话间,林将与把撕下来的袍布推倒一边,示意说,“待会儿用这个捂住伤口。” 垂眸看着袍布,言浔收起了犹豫,抬手扶住卿卿的肩膀,闭眼咬牙。 猛地力,一把将林将与背上的长箭拔了出来。 与此同时,只听身前一声闷响,林将与失力,当场扑倒在地。 言浔睁开眼睛时,看见那人背上伤口绽裂,血流如注。 “啊!林将与。”惊慌失措间,小皇帝用袍布捂住了卿卿的伤口,又紧忙将人扶起。 林将与起身时面色惨白,奄奄一息。 言浔跪身坐在那人对面,扶着人,让他趴在自己肩上作为支撑。小皇帝环着卿卿,一只手紧紧盖住袍布,企图堵住那流血的伤口。 “林将与,你别死,我求你。算我求你了,你不要死好不好?不要离开我……”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哀求。 一夕之间,言浔又变回了那个七岁的自己,正如她母亲离去时那样,她痛苦,无助,却挽不回爱人。只能在哭声中绝望的哀求,一遍又一遍,撕心裂肺。 “没……没死。”倏忽,耳畔虚弱的声音响起。 哭声骤停,言浔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唤,“林将与。” “在呐。”微弱的声音中带着温柔。 听到声音,小人儿一下子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嚷,“林将与,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你才会中箭。因为我,将士们才会丢掉性命。都是因为我,该死的人是我,都是我的错。” “傻丫头,错的不是你。”林将与侧过脸去,唇瓣蹭过小人儿的耳垂,安慰说,“是凌荃,是他通敌叛国,害了我们所有人。” 话一出口,不想言浔竟哭的更凶了。小人儿痛哭流涕,破口大骂,“王八蛋,我恨死他了。” 林将与一听,忍不住笑。因着失血过多,如今他已是虚脱无力,只得低声说,“陪我聊聊天,别让我睡着了。” 那声音轻轻柔柔,像极了撒娇。 言浔闻言,猛地吸了吸鼻子,止了哭回答,“好。” 眼下山洞外暴雨倾盆,言浔望着雨说,“林将与,你知道吗?万寿寺那次,我在佛前跪了一整日,只许了一个愿,就是求你不要来。” 撇撇嘴,“其实那日,皇姐同我讲了很多铲除异己,定国安邦的大道理,但我一句都听不进去。我就是个昏君,我不想要什么清明盛世,我只想要你平安无事。” “可后来……你还是来了。”言浔抬手,恨恨的在林将与肩上捶了一下,怒道:“你说说你,一天到晚到底都在想什么呀?不在帝京城里好好待着,跑那么远,去万寿寺做什么?” 言浔是在明知故问,林将与闻言轻笑一声,也不回答,只是阖目缓缓垂头,蹭过小人儿的肩颈。 “听到你被抓的消息后,我吓都吓死了。我想了好久,才想到最后的那个办法。”言浔继续说。 明眸望向山雨,水气氤氲进了眼中,“在上冥缘塔之前,我拿着那把匕在胸前比量过很多次。我怕自己会有差错,若是下手重了,你便一命呜呼。若是下手轻了,便会被人现端倪。” “我,我怕极了……我知道周五常也是被冤枉的,但我没办法。我可以不救任何人,但不能不救你。” 言浔将万寿寺那夜的前因后果悉数道出,那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结,也是她苦渡无果的劫。 言浔没有办法原谅那个持刀杀人的自己,更加没有办法原谅那个明知臣下蒙冤,却只能无动于衷的君王。 眼下,她表面上是在东拉西扯的讲往事,实际却是在一字一句的诉衷肠。 “林将与,谢谢你的刻骨铭心。那句话,我一直记得。”言浔侧过头去亲吻林将与的脸颊,她轻声说,“卿卿,我好爱你呀。” 这是言浔第一次主动对自己表达爱意,那五个字在耳边回荡,犹如余音绕梁,经久不散。林卿卿听着,就好像掉进了蜜罐里,简直甜到不行。他努力侧过头去,在依偎的空隙间哑声说,“我也好爱你呀。” 后来,言浔又说了很多,她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唤一次,“卿卿。” 林将与在昏沉的意志中回答,“我在。” 他趴在言浔肩头休息了好久,其间小皇帝一直守在自己身前,一双眸子自始至终紧盯着山洞外的雨幕。 言浔仿佛一只上了弦的箭。 渐渐的,伤口处的血止住了。 “我就说吧,不会死的,瞧把你给吓的。”林将与撑着力开口,同言浔打趣。 “嗯,不会死的。”小人儿终是破涕为笑,在林将与耳边重复着,“卿卿不会死。” 直至破晓时分。 身后静了,林将与缓缓睁开双眼。经过一场休息,他恢复了不少,不过伤口处仍是剧痛。 “阿澈。” “嗯?” “雨停了?” “刚停。” 林将与缓缓挺身坐正,映入眼帘的是言浔那双充血的眸子。 “你也睡会儿。”他心疼的说。 小皇帝摇了摇头。 “休息好了才能有力气逃跑呀。” 言浔苦涩一笑,直截了当的戳破道:“我们逃不掉的。” “谁说我们逃不掉了?” “南越追兵没抓到人。如今雨停了,天一亮他们便会搜山,你又中了箭,我们无路可逃。”言浔想了一夜,她很清楚,已经没有了逃生的可能了。 林将与知她心事澄明,便也不再遮掩,只问了句,“怕死吗?” 言浔又摇了摇头,轻笑一声,说,“当年北疆十二部,赵左使奉命杀人,他刺了我十一刀,刀刀致命,死的滋味我早就尝过了。” 四目相对,林将与凝着言浔,停了半晌,忽然没头没尾的来了句,“阿澈,我们成亲吧。” 他这句甚为突兀,惊的言浔蹙眉怔愣。 “之前你不是说要嫁给我嘛!既然现在都已经逃不掉了,那不如我们就在这儿把天地给拜了吧。”林将与提笑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事。”言浔沉下脸去,不悦的瞪了那人一眼。 “都是快死的人了,你就不能答应我吗?这是我的心愿啊!心愿不了,我会抱憾而终的。”林将与又撒娇。 “省点儿力气吧!你现在动都动不了,拜什么堂?成什么亲?” 林卿卿登时撅起嘴来,委屈巴巴的说,“我都快三十的人了,竟连妻都不曾娶。若是就这样死了,到了阴曹地府,那些小鬼也会嘲笑我的。” 话一出口,言浔忍不住笑,但又觉得林将与是在瞎胡闹,便阖上目去不理人。 隔着眼皮,听见林卿卿傲娇的说,“哼!你不陪我拜,我就自己拜。” 伤口还未愈合,稍动一下便是钻心之痛。奈何林将与执拗,径自颔点头,艰难的俯下身去,对着言浔行拜礼。他颤声说,“一拜天地。” 缓缓起身,后背痛到麻木。林将与闭上双眼,咬紧牙关,再拜,“二拜高堂。” 踉跄起身,三拜,“夫妻……” 这一次,还未等俯下身去,额间便是一阵抵力。林将与睁开眼,看见言浔近在咫尺的眸。此一刻,二人抵额相碰,小人儿全身颤抖,她又哭了。 林将与静静的看着她,挽唇一笑,继续把话说完,“夫妻对拜。” “礼成。”他顺势俯下身去在言浔鼻梁上亲了一记,温声言:“我的妻,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可不能再舍弃夫君了。” 言浔抬起另一只手环住林将与的后颈,让两个人紧贴在一起,她在抽噎声中回答,“不会的,永远都不会的。” 两个人蹭了蹭,林将与的唇瓣覆在小人儿的脸上,他打趣说,“娘子,今夜的洞房就先不入了,为夫没力气了。” 双颊一红,言浔登时退开身。听着那话,她气的不行,也羞的不行。抬手一捶林将与的胸口,哭着骂,“你!你!你就是个登徒子。” 见小人儿恼了,林将与幸灾乐祸,颔自笑。 良久,“阿澈。” “嗯?” “如果可以重新选一次,你还会御驾亲征吗?” “我会。”言浔抬手,一把抹去泪水,她坚定的说,“风家军军规有言‘身为将士,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我宁愿战死沙场,也不要躲在帝京城里做缩头乌龟。” 林将与闻言,笑而不语。 “那你呢?”小人儿忽然问,“如果可以重新选一次,你还会来吗?” “当然。”林将与抬眸,不假思索的回答。 “为什么?知道会死也来?” “我家娘子出征杀敌,这叫为夫如何放心的下呢。”林将与做了个理所当然的表情,俏皮地说,“必须得来,来保护我的阿澈呀。” 那双红红的兔子眼,自昨夜至今都没有褪过色,如今绯色更甚。言浔倾身上前,亲了林将与一口,然后抱住他,糯软软的唤,“卿卿。” 林将与顾不得背后的伤痛,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抬手抱紧言浔。长指顺着后脑一路抚至腰间,他给她足够的温暖,在温暖中开口,又问:“怕死吗?” 将下颚抵在那人肩头,言浔仍是坚定的说,“不怕。” 长指自腰际回到了颈肩,林将与轻轻的拍着言浔的背,沉声道:“记住我的话,现在北祁危机四伏,这里是三国临界,离西尧很近。先往西走,再做打算。” “嗯?” 言浔闻言,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后颈一痛,整个人便昏死过去。 怕死吗? 不怕。 但我怕。我怕你会死,我怎么舍得你死。阿澈,你还这么小,你还有大好的人生没有经历,我要你活下去。 林将与揽着言浔的腰,让她平躺在地上。 有句话风泽说错了,言浔从不是天,她也是这天底下的人。她会哭会痛,她也要有人心疼。 林将与见过她所有的眼泪,知道她所有的痛楚,他心爱她,也心疼她,他下定决心要护她周全。 “阿澈,你选了北祁,我选了你。这一次让我给你做天,为你挡去一切的灾祸。”长指抚过小人儿的脸颊,林将与俯身在言浔额上落吻一记,“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就没事了。” …… 言浔醒来时又见夜色,她昏睡了一整日。 眼下天幕又降,日末西山。她孤身一人,起身时自怀中掉落出一块玉佩。 小皇帝抬手拾玉,指尖摩挲着玉上的纹路,一夕之间,泪如雨下。 等泪都哭干了,揣起玉佩走出山洞,举目四望,满目萧然。 百里山河,一刹血色,马革裹尸,再无人还。这场战争到了最后,剩下的就只有自己。 沉沉夜幕中,忽有一阵凉风袭来,拂去周身沧颓,言浔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痕。 不会的,林将与不会死。她在心中默念。 明眸一凛,纵穿暗夜,唇上的伤口凝结成血痂。 朕也不能死。 言浔从伤痛中站起来。姜省最后的呼喊还萦绕在耳畔,北祁千千万将士的鲜血不能白流,她要为所有人报仇。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26章 西尧 西尧。 罭域。 欹江城。 西尧与列国的规制不同,穆绶霆在郡县制的基础上做了一些改动。 他把国都设在了西尧的正中心,取名为靖。将靖都以外的国土划分为七十二郡,分封给了皇室宗亲。 又在郡城的基础上,将每六郡划分为一域,总成为西尧十二域,交由朝中专员管辖治理,定期向国君上报地方情况,来以此形成制衡之势,防止王侯揽权僭越。 如此一来,国土划分明细,等级森严,相互制衡。而且十二疆域成环抱之势,可以更好的保护最中心的靖都。 穆绶霆是军事雄才,最善权谋布局。他把治理国家当成打仗,排兵布阵,周虑缜密到无懈可击。 欹江城,是座山城,位于西尧最东边,与北祁,南越相邻,正是罭域管辖之下的一座郡城。这里欹倚济明江,因此得名。 济明江的源头就在罭域,这里也是西尧十二域中,唯一座有河流的疆域,域中百姓除了农耕之外,大多数时间以捕鱼为生,欹江城也不例外。 眼下正值夏初,捕回来的鱼放不住,撒上盐晒成鱼干最好。 这不!自东郊跨进城门就能看见一片广阔的鱼干儿大晒场。 欹江城位于西尧东疆最边陲,远离朝堂,民风简朴。百姓们终日奔波劳碌,只为果腹谋生,也没什么消遣娱乐的玩意。渔民们聚集在东城,做的无非也就是两件事,晒鱼干儿,扯闲篇儿。 晒场紧邻街市的地方开着间茶肆,里头雅间,可供进出城门的百姓吃茶歇脚。外头茶棚,则是为了那些晒鱼干儿的渔民避暑休息而搭建的。 眼下已是傍晚时分,马上就要收鱼干儿了,却也不见茶棚里有人出来。 此刻,只见十几个渔民围坐在桌边,依旧是懒散的吃茶闲聊。 “嘿!听说了嘛!前不久,北祁和南越在鸿天渡开战了。北祁的风家军,就是那个号称战无不胜的风家军,竟然全军覆没了!”彼时,见一身披麻衣的男子正端着茶碗,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前方战事。 “是吗?”果然,话一出口当即引得三五人惊呼。 “呵,”惊诧声中忽起一声冷笑,又见一旁长凳上躺着的男子将盖在脸上的草帽一掀,露出了青年相貌,淡淡道:“还战无不胜呢,这就叫人给一锅端了嘛。” “欸!然哥儿,话可不能这么说呀!”那人话音方落,立刻有人出言反驳,“我可都听说了,风家军的领可是北祁赫赫有名的太尉,风泽。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早十年我就听说过他的名号,厉害的不得了。要我说,准是这次太轻敌了。” “啧啧!”有人从旁咂嘴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都快别胡说八道了!”麻衣男子方才吃茶时吃到了茶叶,这会儿正着急忙慌的吐着茶叶。 又紧忙说,“这事我最清楚。前几日,我去边境做鱼货生意时,听那边的人说,风家军这次之所以会失守,是因为北祁的那个小皇帝御驾亲征了。” “听说他在军营里头瞎指挥不说,临作战时竟然当起了缩头乌龟,把精兵良将全都留在自己身边,还躲在后方不肯出战。” “人家风太尉一杆长枪,领着群散兵,打马先行。结果可到好,南越派出的全都是悍马强兵,你说这能不败嘛!” “原来是这样啊!”其余众人闻言,异口同声的做出了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 “刘千武,你少在这儿扯那些里格楞。”对坐是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汉子。与刘千武不同,那人将茶叶生嚼,直接咽了下去,开口道:“别在这儿空口白牙的编瞎话,我同你一道去的边境,那儿兵荒马乱的,一个人说的一个样,谁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呀。” “我说的就是真的。”刘千武不服输,当即反口辩驳,“你同我一道去边境,你不也听说的嘛!风泽带着军队在鸿天渡浴血奋战了整整五日,既然他们在后方有军队,为何过了五日还不赶去支援前线?” “这不就是那北祁小皇帝贪生怕死嘛。自己不去救人也就算了,还把有本事的都留在自己身边,让远处的将士白白送命。” 此话一出,引得一片唏嘘。 唏嘘声中见一长者嘬着长杆烟,轻叹,“唉!竖子就是竖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刘千武一听,忙不迭凑近,对长者道:“塱爷,我跟你讲,我还听说,战败那日风泽站在万人尸堆上,手持长枪,一双眼睛瞪的像铜铃一般大。他是站着死的,那模样凶煞至极,让人瞧上一眼都怕。南越皇下旨,万两黄金作赏,让将士砍下他的人头,愣是没有一个敢接旨的。” “风泽。”长者移开烟,口中念着那个名字,“是个厉害的。” 随后仰天望丹霞赤色,徐徐道:“四十年前出了凌振烨,二十年前出了个霍慵归,如今再到他风泽,北祁的将军,个顶个都是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怎么就贪上了这么个胆小如鼠的孬种皇帝。唉,可惜了喽!” 长者叹着,垂头敲了敲烟杆,沉声道:“然儿,走,收鱼了。” 话音落下,起身便走。 长凳上,躺着的青年闻言,登时挺身坐起,抬手一扣草帽,提步跟去。 “谁说不是呢。”身后一众人等紧跟着叹,目送着长者与青年朝晒场走去。 刘千武转着茶碗说,“若是咱们西尧有这样的将军,早就能一统八方列国了。” “你说的不错,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这北祁小皇帝也算个人才啊。”身旁有人在笑。 “不过话说回来了,那……那个小皇帝呢?现在怎么样了?”又有人问。 刘千武闻言,旋即将手一挥,一脸嫌弃道:“谁知道呀!屁大点儿的娃娃,怕是一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跑回他的帝都老家去了。” “哈哈……”一时间,笑声又起。 “笑啥子呢?一群憨皮,天都快黑喽,还不收鱼咩?”远处有人高声嚷。 众人闻言,面上敛笑,依旧是懒散起身,三五成群朝着晒场走去。 与此同时,只见茶肆中,跑堂一扯肩头布,哈腰笑嚷,“客观您慢走,下次再来哈。” 送客之音方落,客便从茶肆内闪身而出。 身沐霞蔚,见一道清影,束高挽,素色轻袍翩然垂落。身影的主人立在茶肆外,并未急着走,转而侧目看向那群散漫离去的渔民。 言浔面色沉沉,如今纵有霞光入眼,也难见一丝鲜活。方才那些渔民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她心里不痛快,却无可奈何。 顿了顿,羽睫轻垂,继而转身朝街市里走去。 林将与有言在先,要她一路向西,先来西尧,再做打算。言浔听话,出了山林便一路向西,来到了这里。 没进城之前,她先寻了小镇,找了间典当行当掉了冠玉簪,换了些银两出来。又去成衣铺,买了件素色简袍。 南越倾灭风家军却没抓到北祁国君,轩辕傲如今四散军队,乔装改扮在边境各地寻找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君。想来,眼下女子身份或许更稳妥一些。 再者,这一路上,都未曾听到过北祁相国被抓的消息,对于北祁后方援军遇袭的事情更是“闻所未闻”,如今百姓们议论的也都是鸿天渡一战。 显示是轩辕傲封锁了消息。 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因为两军交战,偷袭显得名声不好。再就是没抓到主要人物,也不好声张。 林将与一定还活着。 他既然叮嘱了自己要先来西尧,那他也一定会来。 欹江城已是边疆最东城,林将与入西尧,必定会经过这里,言浔要在这儿等他。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言浔一时想的出神,脚下的步子便没了方向,只是漫无目的的向前行去。 倏忽,闻得前方一阵急呼,有人声高喊,“抓贼啊!别让给他跑了!快!快抓住他!” 呼喊声骤响,言浔应声凝眸,见迎面正有一少年飞奔而来,在其身后还追赶着一群家丁模样的男子。 少年飞奔至身侧,言浔当即抬手拦截,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凛声喝,“站住。” 逃跑甚急,对方也不理会自己,只抬臂一挥,欲要挣脱。 好在言浔反应够快,顷刻间力,抢在那人挥臂前转身,一记擒拿准备将他制服于地。 可谁曾想,少年扳着胳膊带力向前一引,不仅轻松化解了压制不说,竟还生生将言浔扯到自己面前。 两道身影于斜照金辉中迅拉近了距离,打在地上的阴影错落重叠。 少年身量颇高,言浔抬头,四目相对。 少女冷目瞪向少年,却在触及到他的瞬间,眸间冷意顷刻褪去,她怔了一秒。 与此同时,少年也垂目看向自己。那人瞧见言浔怔愣,竟没再挣脱逃跑,反而摊开掌心,松下了力道。 钱袋落地,远处杂乱的脚步逼近。身后有人喘着粗气破口大骂,“孙子,偷了钱,还想跑。来人呐!给我打。” 话音落下,少年便被追上前来的家丁一把薅住了衣领。 那人不曾反抗,直接被拖行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言浔掌心一空,迟钝的转目看去,只见角落中,十来个家丁对着少年一通拳打脚踢。 周遭的百姓见此情形,纷纷转身疾走,对之更是避而不及。 方才那个骂人的,此刻正俯身弯腰捡起地上的钱袋。随手拍了拍袋上的尘土,抬头时见那人脸上有一条很长的刀疤。 刀疤脸不谢言浔半句,只斜眼对少年道:“臭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在东城这片儿,谁敢在你曹爷爷头上动土。给我打,照死里打。不打死他谁都别走。” 说话间,又见刀疤脸揣起银子,抱胸而立,一副得意的神情,勾着唇端详着打人的场景。 言浔见少年不反抗,那群家丁又是要将人生生打死的节奏。一时间,于心不忍,登时上前一步,对刀刀疤脸说,“钱都已经追到了,何必还要赶尽杀绝?” 话一出口,见刀疤脸嘴角笑意一滞,随后寻声转目看向自己。那人先是一顿,紧接着扬起下巴,蛮横的嚷,“小丫头片子,关你屁事?滚蛋!” 怒瞪了那人一眼,言浔也不同他多言,径自朝着角落行去,一把推开家丁,挡在少年身前,厉声道:“人是我帮你们抓到的,钱也是我帮你们追回来的,怎么不关我的事?” “那又怎么样?”刀疤脸瞪着眼睛,模样很是凶煞,竟半点儿也不像家仆,到更像是土匪。 言浔在心中暗暗诽腹:若不是事先知道是你们丢了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抢银子的呢。 “如今钱财已是物归原主,你们也没什么损失。”言浔开口,不偏不倚的说,“我看你们也是正经人家的奴仆,杀人多没意思,徒增血债。要我说,打几下解解气也就够了。放他一条生路,没准日后人家改邪归正了,还能念着你们的好呢。” “就他?改邪归正?”刀疤脸忍不住喷出口水来,正准备说些什么。 忽而从旁跑上来一个家丁,慌里慌张的说,“曹管事,不好了!方才我看见孟家爷孙正朝这边来呢。这小子有他们罩着,待会儿若是让孟谞然瞧见咱们在这儿打人,那可就摊上大事了,还是快走吧。” 家丁话一出口,刀疤脸眸色骤变,登时转目看向言浔,以及她身后的少年。那人抬指,冲着少年急吼吼的嚷,“算你小子今天命大,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话音未落,一群人推赶着,逃命似的跑走了。 反转来的太快,言浔还没来得及“伸张正义”,就被一个“孟谞然”的名号,凭空抢了风头。 瞧着那群人惊慌逃窜的背影,言浔眨了眨眼,一时间只觉哭笑不得。 顿了顿,回过身去,纤影俯身蹲下,明眸聚光看向少年。 此刻见对面少年人,缓缓从地上爬起,倒身倚墙,屈腿而坐。那人挨了打,颊上嘴角青紫一片,胸前微微起伏,面上却无半分凄惨相。他看向自己,第一反应竟是挑眉。 与之对视,言浔还是会有些闪神,一如方才。只因……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27章 少年 眼前的少年,模样生得极俊俏,一双桃花眼,眼尾微翘,似潋秋水,滟一城春波。媚态毕现,眸间尽是撩人色。 如今分明是夏日,却还能在那双眼中见春色,揽秋波。这双眼睛生的太美,太妙,让人看着只觉移不开目去。 明眸微凝,言浔不禁入了定,心下暗叹:真没想到世间竟会有如此少年,生的如此相貌。一双媚眼,万般风情,竟会让女子都觉得自愧不如。 少年仰头靠在墙上,抬手一抹嘴角血渍,忽然笑了起来,眉眼一弯,其间仿佛落了场桃花雨。 “抓我又救我,你这是要我谢你,还是恨你?”少年说话时,眼中有三月春光,语调却骤降霜寒。 言浔醒神,眸色一定,抿了抿唇说,“是谢是恨都由你。我看你年岁也不大,奉劝你一句,做这些个鸡鸣狗盗之事,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少年闻言,微一耸肩,面上作无辜状。岂料下一瞬,见那人抵墙起身,猛地向前一撞,竟然直接将言浔撞倒在地。 对方动作太快,根本猝不及防,言浔蹙眉惊呼一声,本能的落手抵地,却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该死的。”言浔吃痛,口中大骂,抬眸时见少年已跑开十余步远。 那人一边跑,一边笑着回身对自己说,“谢了。” 目送着少年离去,言浔目瞪口呆,忍不住吼了声,“你!” 声音高开低走,最后终究掩去在昏黄的日色中,言浔被气的说不出口来。平复了许久,才抵地起身,拍了拍袍上的尘土,碎碎叨叨的念,“今天碰上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言浔起身,继续向西行去。 与之相反,少年向东跑过一阵后,便放缓了脚步,慢悠悠的朝前走。 身影行步间,随手颠起一个荷包,打开来一瞧,见里面装了些散碎银两。少年粲然一笑,抖着荷包数钱。 “一,二,三,四……诶?”蓦地,神色一顿,紧接着抬手,自荷包中提出一块青白不分的玉佩来,见玉间尽是杂质。万没想到,这块竟是林将与的玉佩。 少年吊着玉,映光看了须臾,冷哼一声,“劳什子。” “韫哥儿。”话音方落,前方有人在唤。 少年闻言,垂手落玉,寻声望去,旋即将玉佩连同荷包一起揣进怀中,对着前方笑嚷,“呦!然然呀。” 彼时,见方才在茶棚中闲坐,提烟杆和带草帽的长者与青年走近。 长者将手背在身后,掌中拎着长杆烟,身后青年肩上挑着个扁担,箢箕中堆了好些鱼干儿。 少年开口,叫的名字虽有些肉麻。但是,待对面二人走近后,对长者却是恭声唤:“塱爷。” “嗯。”孟塱停步,点了点头。 “你小子,跑东城来做什么?”身后,孟谞然卸了扁担,抬头时面色一凝,立刻问:“诶?你这脸又是怎么回事?挨打了?” “嗐!小事。”少年无所谓的说。 “是又被姓曹的给打的吧?”孟塱开口,心事澄明。老爷子眯了眯眼,凑近去检查少年的伤势。 “唉,我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犟啊?人家老李夫妇都已经放弃了,你还在这儿拗个什么劲儿呀?”后方,孟谞然不紧不慢的搓着手,“要我说,那曹家,还是少去招惹为妙。” 话一出口,少年登时皱起眉来,作不解状,疑声问:“欸?今儿孟少侠怎么这么怂呀?以前哪次我挨打,不是你帮我出头报仇,如今姓曹的一听到你的名号,都吓得屁滚尿……” 少年这边打趣开口,话才说到一半,见孟谞然神色骤变,面上一抹惊慌,紧忙对着少年摆手,哑声说,“别!别说!” 奈何为时已晚,眼下少年虽掩了口,孟塱却已经听到了大半。老爷子回身对孙儿挑眉,问,“你又动手了?” “……”孟谞然垂着头不说话。 孟塱沉目看着孙儿,半晌,忽然来了句,“我孙子出息了。” 话音未落,见长者阴着脸,提步向前行去,留孟谞然与少年站在原地。 一见爷爷走了,孟谞然立刻抬头,面色微怒,指着少年道:“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千叮咛万嘱咐,这事别让我爷知道,你怎么……怎么这么快就给说漏嘴了?” 少年知悔,眸间潋滟骤退,一脸无辜的说,“我忘了。”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孟谞然也没真生气,登时又道:“还没吃晚饭吧。走,去我家。” “不了。”少年摆了摆手,说,“我还是回自己家吃吧。” “自己家,呵,”孟谞然皮笑肉不笑,重新挑起扁担,并未着急迈步,转而道:“那……拿着鱼干儿回去熬汤吧!免得饿肚子。” “也不必。”少年转目看向晒场的方向,“鱼干儿我去找刘千武要,他还欠我两尾活鱼呢。活的没有,总得拿点儿鱼干儿孝敬孝敬他哥吧!” “哥?!呵,就数你贫。那你看他给不给吧。”孟谞然开口笑骂,准备离去,分别前还不忘转身提醒少年,“欸!下回赌场见。” “我双数日再去。”少年慢悠悠的说,慢悠悠的走。背影中抬手挥了挥,与孟谞然作别。 孟谞然无奈一笑,摇了摇头,回身扛着扁担离去。 少年继续向前,眼看着刘千武同一群渔民扛着扁担迎面走来。 “嘿!小屁孩儿。”刘千武一见少年,便挑头嚷了一声。 少年吊儿郎当的走近。 “欸?怎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问声方落,见刘千武面上浮起一抹坏笑,揶揄道:“是不是又同哪家的小娘子偷情,被人家相公现了,让人给打了呀?” 话音落下,周遭尽是笑声。 垂眸打量着刘千武箢箕里的鱼干儿,少年也不解释,随手自箕中拿起两条,打在那人脸上,“少管闲事。” 这种欲盖弥彰的话,反倒让人更加浮想联翩。一时间,笑声更大。 刘千武则是一手挡住鱼干儿,皱眉道:“欸!没大没小。” 少年勾唇轻嘲,无意回眸扫视。倏地,桃目一顿,定格在了某处,紧接着面上笑意尽收。周遭笑声仍在,他却不再理会,随手弃了鱼干儿,又朝东边继续走去。 “喂!哪儿去?”身后,刘千武紧忙问。 少年也不回头,只懒洋洋的留了句,“少管。” …… 日色迟暮。 言浔寻了家客栈,准备暂住。可谁曾想,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找到荷包,小人儿一下子就急了,口中断断续续的念,“完了!完了!玉佩,我的玉佩……” 惊慌间,猛然回想起不久前,那个将自己撞倒在地的少年。 小偷,一定是被他给偷走了。 “该死的。”言浔怒骂一声,当即转身朝店外冲去。 寻路向东,一路狂奔。小人儿步履极快,争分夺秒,生怕玉佩找不回来。 不过好在还没到城门口时就现了少年的身影。 “臭小偷。”言浔低声咒骂,立刻快步追上。 眼下夜幕降临,百姓大多匆忙入城归家,鲜少有人出城,却看见少年逆着人流朝城外走。 加紧去追,快步走出城门,言浔忽然觉有些不对。因为她现,此刻跟在少年身后的,好像不止自己一人,还有…… 在其身后竟还跟了四个暗袍男子。 那四人与少年有一段距离,就这样不远不近的跟着少年出城门。 言浔微一顿,凝眸,瞧着那四人行步时,轻如点叶,不扬微尘,一看就是练家子。况且这种上乘轻功,不像寻常百姓。 高手,跟踪,什么情况? 少年貌似未有察觉,出了城门,缓步行入树林。 身后四人见周遭空静,便相互交换眼色,旋即抬手自腰间拔出软剑。 夜幕下,寒光一凛,杀机骤起。 林间,少年一边走,一边自怀中掏出荷包来,随手拿起一枚碎银。 “小心身后!” 就在此时,呼喝声惊响,刺破了宁静的夜。引得夜幕中杀手一顿,旋即提剑转身。 岂料还没等看清来人,就已经齐齐被石子打中了左眼。 下意识的抬手去挡,紧接着又是一阵扬尘盖脸,瞬间模糊了视线。 “啊!”四人躲闪不及,齐声哀嚎。 言浔趁这空隙,飞奔穿行,来至四人身后,却看见少年正环胸而立,眸间漾笑看着自己,那人开口第一句竟是,“好镖法。” 被人追杀,就快死到临头了,竟还有闲情在这儿称赞自己的身手。眉心一拧,此刻言浔脑子里蹦出来的全都是骂人的脏话。 明眸微沉,怒瞪着少年。话不多说,言浔一把拉起那人,带着他飞奔进了树林。 停顿须臾,身后四人迅抹开脸上的尘土。 其中一人沉声道:“决不能让他们逃走,快追!” 话音落下,四人立刻提剑追进树林。 前方,起初是言浔带着少年飞奔,但少年个高腿长,行步如风,不过片刻便与言浔并肩齐跑。 松了手,小人儿一门心思的逃命。 “喂!你怎么来了?该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忘不掉我了吧?”少年放缓步调,跟在言浔身后,竟不忘闲情逸致的开口打趣,而且……他这话说的真够欠揍的。 “放屁!”狂奔中,言浔骂了一句,又凛声问:“我的玉佩呢?” “玉佩?什么玉佩呀?”少年闻言,面上装傻,桃目却掩不住笑。他应是比言浔跑得快,但此刻却没有半点儿要逃命的意思,反而脚步轻快,竟然还笑得出来。 后方杀机已显,眼下是紧要关头,言浔也懒得同他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少装!银子我可以不要,玉佩还我。” 话音落下,岂料下一瞬,言浔竟被少年一把拉住。 二人停在原地,言浔面色一惊,蹙眉问:“做什么?” “你不是要玉佩嘛!还你呀!”少年理所当然的说。 言浔吃惊,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对方,心中哀嚎:大哥!逃命呢!你尊重一下后面的杀手行不行?难道要让他们等你还完了东西再杀人吗? “你有病吧!”言浔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这都什么时候了,不知道有人要杀你吗?玉佩的事一会儿再说。” 话音未落,又拉起少年准备继续跑。 谁知对方腕上力道一紧,再次将言浔扯了回去。 于怔愣间回身,看向少年波澜不惊的眸,听他说,“这批杀手轻功了得,不过片刻便能追来,咱们逃不掉。” “啊?”言浔不解,当即反问:“那就不跑了吗?在这儿等死啊?” “你不是会暗器嘛!”少年一脸轻松的说,“打他们的脖颈下寸。” 说话间,抬手在自己脖子上相应的位置指了指,继续说,“一打一个死。” “我,我只会打不动的靶,他们动起来,我,我打不中的。”言浔慌张,结结巴巴的开口解释。只因当初跟袁团习暗器的时候,才练到打死靶,打活靶子她也不会啊! 少年闻言,登时失声而笑,不觉嘲了句,“绣花枕头啊!” 与此同时,耳畔风声骤起,杀手已经追了过来。 言浔闻音,心下一紧,忙道:“完了,追上来了!就你废话多,还等什么呢!快跑!” 说话间,怒瞪了那人一眼,旋即拉人便跑。 只是,不等少年提步,身后便有长剑破夜色而来。 利剑穿胸,只差一瞬,少年侧身闪躲,轻松化解危机。 杀手刺了个空。 少年趁势反手回握言浔,一把将小人儿扯到自己身旁,二人迅后退,与杀手保持距离。 转瞬之间,风声散。 弯月悬天,夜色暗。 众人屏息凝神,成对峙之势。 方才双方都吃过亏,谁也不敢贸然出手。如今唯有头顶树影轻晃,除却枝叶婆娑的轻响外,再难寻一音。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谁曾想就在这紧要关头,少年忽然向前一步,朗声道:“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话一出口,引得身后言浔神色一滞,她震惊不已。 这种话,向来只有在说书客的嘴里才能听得到。真正到了生死关头,谁还有功夫去问这些。 这,这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28章 逃杀 杀手也不答话,只抬剑蓄势。 “不说是吧?”少年嬉皮笑脸的说,“不说,我还就不死了。” 话音未落,人迅退步,躲到言浔身后。 “啊?!你……你做什么?”言浔惊慌。 少年紧扣着言浔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保护我。” “保护你?你……”言浔哑口无言,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只恨这个冒失鬼,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 杀手见二人露怯,便不再迟疑,登时提剑杀来。 转瞬间风声再响,耳畔少年忽然低语,“掷暗器。” “我,我打不中的。”言浔急声嚷。 “快掷!” 少年不由分说,径自抓起言浔的手,在她指尖塞了枚碎银,顺势引力带腕,只听“嗖!”的一声利响。 “呃――”惨叫声滞涩在喉音中。 来不及躲闪,见最前方冲上来的那个杀手,身影猛地一顿。下一瞬,竟在夜色中颓然倒地。 一毙命。 什么情况?! 其余三人一见,惊得止步,不敢上前。 言浔更觉惊奇,侧目看向少年。 此刻见那人依旧躲在自己身后,暗夜中也看不清神色,只闻得一声调笑,说,“呦!还说打不中,这么谦虚呀!” 杀手一听,登时沉声道:“小姑娘身手不凡,小心。” 身手?!何来的身手呀? 言浔有几斤几两,她自己还不知道嘛。就她那两下子,对付个地痞流氓还凑合,稍微有些功夫的她便不是对手了。 之前哪次不是靠着点儿小聪明,才能逃出生天的。像这种正面对敌,她是一点儿胜算也没有的。 如今一听杀手说自己身手不凡,言浔只觉百口莫辩,站在原地当场呆若木鸡。 转眼之间,对面三人已然气势汹汹的杀上前来。 眼看着杀手提剑刺向自己,言浔大惊失色。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身后低声又作,道:“右闪,夺剑。” 言浔听着只觉云里雾里,却也来不及多想,马上依言照做。 在长剑刺向自己的前一刻,右闪。又迅抬手,抢夺对方手中的长剑。 言浔与杀手成僵持之势,只一瞬间,耳畔又是“嗖!”的一声。这一声相对短促,但依旧稳准。 “啊!”哀嚎之音再起。杀手手中脱力,松开长剑紧忙捂住左眼,疾步向后退去。与此同时,一枚碎银自那人袍衣间悄然滑落。 夺剑成功,言浔又惊又喜。映着月色看剑锋寒光,指腹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图腾。顿了顿,眸间惊色更重。 身旁少年话不多说,拉起言浔便跑。 一时没缓过神来,言浔手中提着剑,被少年带着向林间更深处跑去,她一脸不解的问,“怎么又跑?” “打不过呀!不跑等什么?” 这回答还真是…… “你!”言浔闻言,被气得七窍生烟,登时便骂,“适才让你跑你不跑,现在又说要逃命。呵,有病!” 说罢一把甩开对方,自顾自的向前狂奔。 “方才我想试试看,没准能打过呢。谁知道一试才知,还真打不过。”少年不慌不忙的解释,跑了这么久,也没见他喘。不仅不喘,竟然还有力气同自己玩笑打趣。 “闭嘴吧你,害人精。”言浔破口大骂,她怒极了,眼下手中还握着长剑,对自己又没太大用处,留着也是累赘。 心下一忖,见纤影当即停步回身,脑海中回忆起在靶场时,袁团对自己说过的话。 “投器,长物也可以。至于这其中的关键所在,就是要看你手臂腕上的力道,投掷时要稳准狠。” 手握长剑,想着袁师傅的教导。言浔咬紧牙关,腕上攒力,又学着方才少年引自己手时掷暗器的动作,将长剑猛地向前一掷。 夜色中,剑如飞矢,气贯长虹,直直朝杀手刺去。 冷风呼啸而来,杀手眉目一凛,当即抬剑作挡。 紧接着又是“铮!”的一声,两柄长剑相撞击。 终究没能得偿所愿,取对方性命。言浔大失所望,不觉泄了口气。 “力道太小啦,笨蛋。”身后,少年面带嘲讽,却一语点中关键所在。 言浔一听,登时回身,不服不忿的反口嚷,“你才笨呢。” 话音落下,又继续向前跑去。 “喂!你不管我了?”少年追赶上来问。 言浔侧目剜了他一眼,嫌弃的说,“离我远点儿。” “玉佩不要了?”少年笑着逗她。 话一出口,小人儿蓦地一怔,脚步骤停。 少年瞧见,眸色一紧,立刻拉起言浔继续朝前跑去。那人神色骤变,面色微沉,冷声斥,“要玉佩不要命啊!” 身后杀手虽一死一伤,余下两人却穷追不舍。 前方,言浔同少年来至一处岔路口。 “左还是右?”身影一顿,言浔喘着粗气问。 少年背影也是一顿,随后转过身来。 月色下,言浔与之对视,见那人眸间春情不再,桃目戾冷,凛厉如鹘鹰。 少年向前一步,言浔便后退一步。被瞪的后脊凉,她有些怕,怂怂的缩身,问,“你,你要做什么?” 少年无言,沉面上前,直接将言浔扑倒在地。 言浔想叫,却被捂住了嘴。紧接着少年带力,见两道身影相拥,自小路一侧滚下坡去。 未几,杀手追至岔路口。 “左还是右?” 同样的问题。 与此同时,坡下。 言浔抿紧了唇,一动不动,倾耳细听坡上的响动。 “真软。”谁知此刻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少年,忽然褪去了方才的戾冷,又变回了白日里浑里浑气的模样,竟还在这种紧要关头不知死活的开口说话。 紧忙抬手捂住那人的嘴,言浔垂目瞪他。只是,这不低头还好,一低头竟现那双桃花眼正盯着自己的衣襟领口。 少年弯眉敛笑,眸间一点风流,此刻正泛着秋波,目光顺着自己的领口探进去,仿佛要在那起伏间窥得些乍泄春光来。 方才二人是抱着滚下山坡的,随后杀手便到,言浔也不敢动,只得与少年紧贴着身靠在坡下。 谁曾想如今见那双眼睛盯着自己的领口直打转。 他方才说什么? 真软。 言浔猛然惊醒。 倏忽,月色乍暖,倾泄下一团流火,烧的言浔浑身燥热,双颊蹭的一下绯红一片。 小人儿惊慌失措,紧忙抬起另一只手盖在少年的眼睛上,心中大骂:王八蛋! 坡上,另一个杀手说,“你往左,我往右。” 话音落下,二人便分开朝着两条路上追去。 坡上重归静寂。 坡下,言浔压着怒气又等了好久,觉得顺利脱险,已无大碍,便迅移开手,准备起身要与少年保持距离。 岂料那人猛然间抬手,一把环过小人儿的纤腰,将其扣在怀中。 言浔怒极,登时挥起手来,准备扇他一巴掌,却又被对方抬手截住。 坡下对峙,不过一瞬,言浔便败下阵来。她根本就不是少年的对手,眼下又被那人强行锁在怀中,忍不住破口大骂,“王八……” 只是话还没等说完,便被少年一把按头扣在肩上,掩去了声。 没想到刚出狼窝,又入虎穴。早就应该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真是信了他的邪。 一想到这儿,言浔当即张嘴,在少年肩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出乎意料的是少年竟然没叫。不仅没叫,反而仍旧紧紧的将言浔扣在怀中,手间力道不褪分毫。 就在此时,坡顶哨声骤响。 言浔一惊,口中松了力,紧接着便听见了风声。 不多时。 “人找到了吗?”杀手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你哪儿呢?”另一个问。 “也没有。” 言浔这才反应过来,也明白了少年不让自己起身的原因。当即松口,停止了挣扎。 “没找到,那该如何是好?”杀手问。 “眼下老二,老三,一死一伤。他身边又有帮手。”另一个沉声道:“那个姑娘,功夫时强时弱,让人捉摸不定,保不齐还留着后手,咱们需得小心行事才行。” “嗯,明白。” “再搜一遍。” “是。” 杀手离去后风声灭,言浔却再不敢轻举妄动了。她趴在少年肩头,悄声问:“他们还会回来吗?” “……”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答,言浔转目看去,月色下见少年已然阖目睡去。 “你!”言浔瞪着眼睛想骂人,又害怕会被坡上的杀手听见声音。 她恨恨的咬着牙,一双手攥紧了少年的衣袍。小人儿满肚子的怨气,暗暗诽腹道:不就是想来要回玉佩嘛!怎么还能遇上杀身之祸呢。这个挨千刀的,真是个惹事精。现在可到好,这种紧要关头竟然还能没心没肺的睡大觉。早知道会是这样,方才在城里的时候就不应该救他,让那些家丁打死他算了。 虽说是恨得牙痒痒,但言浔终究未曾开口斥骂。方才有过前车之鉴,眼下少年不话,她也不敢再乱动,只得乖乖趴在原处。 跑了一整夜,怕了一夜,她累极了。如今看少年睡得惬意,言浔更是羡慕的要死。奈何头顶危机未除,她必须打起精神保持清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幽静的夜,无声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勾着她进梦。 言浔挺了好久,终是撑不住身,趴在少年肩头睡去。 心有忧虑,睡梦难安,言浔猛然惊醒。抬眼时,正巧看见少年冷目眺着坡顶,他竟然没在睡觉,而是一脸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少年正经的时候,仿佛变了个人,眸间透着锐利精光,全然不似白日里游手好闲的市井无赖模样。 似是注意到言浔醒了,略微一顿,少年转面时桃目化冷,又变作潋滟春色。 “在爷怀里睡得舒服吧?”他在正经与佻达之间简直切换自如。 言浔闻言,面色一沉,一拳砸在那人胸口上。 少年吃痛,皱了皱眉,揉着胸口埋怨说,“轻着点儿,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呐。” “放屁!分明是我救了你的命。”挨打的疼,打人的也疼。少年胸口太硬,言浔不觉蹙眉,偷偷甩了甩手。 小动作被少年揽入眼里,那人垂眸笑了笑,也不同她理论,只佯装委屈的说,“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么张口闭口就骂人呀?” “骂的不是好人。”言浔不甘示弱。 此话一出,少年肩头一抖,笑了起来。 言浔吓了一跳,立刻覆手上前,盖住了那人的嘴,抵唇比嘘说,“小点儿声,别被听见。” 话音落下,又用眼神瞟了瞟坡顶。 这一次,少年很听话,立刻收声不语。 言浔落手,又紧张兮兮的眺目观察了半晌,随后垂目问少年,“你说他们走了吗?” 小人儿问话时将脸凑的很近,声音很小,眼睛却瞪的老大,那模样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 与之对视,少年面无表情,眨了眨眼忽然撑不住大笑起来。 言浔惊慌,忙不迭的抬手去盖那人的嘴,却被对方一把推开。只见少年笑的前仰后合,同时还不忘欠揍的来上一句,“你猜呀!” “你有病吧?不要命了。”言浔忍不住又骂,抬手又打。 少年却也不恼,止住笑说,“走了。” “你怎么知道的?”手中动作一顿,言浔疑声问。 “因为……”少年开口,故作神秘的停了好久。 言浔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直到等来一句,“是我猜的呀。” “你!”被耍的团团转,小人儿气的半死,再抑制不住怒意,一心只想打死他。 计谋得逞,少年更是笑的开怀。待言浔打累了,才开口解释道:“他们一死一伤,早已没了胜算。如今找不到我,又杀不成人,自然也不会久留。” “此话当真?”被骗多了,言浔也不敢轻信他。 “真。”少年面上是难得的一抹正色,“若是还没走,就咱俩方才闹出的动静,早把人给引来了。” 他这话说的不无道理,言浔听着点点头,又问:“那咱们现在是不是该离去呀?” “不是现在,是早就该走了。” “那为何不走?”言浔犯傻问。 “姑奶奶,也得走的了才行啊!”少年面上作一抹无奈,“也不知道是谁一直趴在我身上睡觉,弄的我动都动不了,还谈什么离去呀。”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29章 受伤 “我,我……”言浔被嘲的说不出话来,结巴了半天,却仍是不服输的说,“那,那你方才还睡了呢,我都没说你,你还敢来说我。” “我那叫闭目养神。”少年一本正经,随后又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继续道:“谁像你,睡的那么死,口水都流我衣服上了。” 闻言,下意识的抹嘴,言浔现并没有口水,这才知道又是被骗了。 登时抬手打去,不想被少年抢先一步擒住手腕,“欸!趴我怀里睡觉,还打我,你这叫恩将仇报你知不知道?” “嘁,你以为我愿意趴你身上呀!是客栈的厢房不够好,还是床铺不够暖?”言浔抽了手,也不示弱,冷嘲热讽道:“若不是因为你,我何至于要沦落到在荒郊野岭睡觉。现在怎么说的好像是我得了你的济似的,真不要脸。” “不愿意就赶紧起开,别光说不做,弄得好像多依依不舍似的。”少年眯眼调笑,问,“喂!你说实话,是不是真看上我了?” 话一出口,言浔才意识到,此刻的自己还坐在少年身上。她又恼又怒,口中直嚷,“看上你个大头鬼!我,我起来就是了。” 说罢,纤影起身。顿了顿,忽然好像想起什么一般。下一瞬,言浔竟又坐了回去,上下其手的在少年身上一通乱摸。 “欸!欸!还说不喜欢,你这是做什么呢?想趁着月黑风高,占我便宜是不是?”少年瞧着言浔的动作,勾唇一笑,嘴上虽是满满的警告,却也不抬手制止。“我告诉你啊!别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我可是正经人,皮肉交易不做的……” 实在听不下去了,言浔停下动作,抬头问,“我的玉佩呢?” 话一出口,见少年嘴角笑意一滞,旋即撇嘴侧目,移开视线,漫不经心的说,“我藏靴子里了。” “靴子。”言浔口中念,立刻起身向后看去。下一瞬,“你……你受伤了。” 此刻见少年右侧小腿处被一根粗树枝横插而入,伤口处鲜血直流,染红了裤管。 山坡下面全都是枯枝残木,想必是被不慎刺伤的。 言浔看到伤口,第一时间竟会想起方才滚下山坡时,少年以身作挡,给自己当肉垫的场景。 这一下,应是他替自己挨的。 一想到这儿,小人儿愧疚横生,也顾不上玉佩了,忙俯身蹲下为其检查伤势。 “伤的严重吗?” 挪了挪半麻的左腿,少年垂目,面上没多大痛苦,只说,“不严重。刺的不深,没伤到骨头。拔出来,止住血,就没事了。” 少年这话说的云淡风轻,不想一旁小人儿听着却是惊恐万状。 言浔猛然一顿,停了好久才磕磕绊绊说,“拔,拔出来。” 少年没太在意,看着伤处说,“对。” 随后抬眸,“你帮我把它拔出来。” “我?!”言浔闻言,面色一僵,抬手指着自己,半天没说出话来。 “对呀!除了你还有谁。” “不!不行!我不行。”言浔忽然摇着手慌乱的喊了起来。 看着奇怪,少年凛声问,“怎么不行?你要见死不救啊?” “死?!”一听这话,见言浔双眼一红,纤影登时抖若筛糠,紧接着整个人扑到少年面前,她恐惧异常,了狂似的不停重复,“别死,别死,我求你,求你别死……” “嗯?”少年闻言一顿,又紧忙说,“呸!呸!呸!谁说我要死了,你别咒我呀!” 少年面上见怒,言浔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往事历历在目,撕心裂肺的痛瞬间席卷全身,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周身颤抖,紧紧握住少年的手臂,不觉间落下泪来。 “你……怎么哭了?”与之对视,少年怒容骤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错愕。他静静的看着言浔,看着小人儿咬破了唇,无力的垂下头去。 “求你,别死,求你……”言浔呼吸困难,只能在颤抖中,挣扎着重复,一声接一声,仿佛恳求,又似祈祷,她早已分不清到底是在对谁说了。 绝望中,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温柔的说,“放心,不会死。” 那句话,之前也有人对自己说过一模一样的,以同样的语气。 言浔闻言,凄惶抬眸,看见的却不再是那张熟悉的脸了。她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止住眼泪,松手后退。 疏离来的太快,少年微怔,面上划过一丝失落。顿了顿,又换回轻松神色,摆手道:“罢了,我自己来。” 说话间,倾身上前,抬手力一把将树枝拔了出来。 伤口处鲜血淋漓,言浔一见红色,更觉心悸,原本已经退开的身影又迅上前以手捂住伤口。 血水顺着指缝流出,言浔无助的摇头,并紧了手。 就在此时,一块长布被移进了视野,头顶有人说,“用这个。” “待会儿用这个捂住伤口。”有声音在脑海中回荡,与少年的声音交叠响起。 言浔忙不迭的抬手接布。 少年无言,静静的坐在那儿,看着言浔认真仔细的为自己包扎伤口。一夕之间,桃目中水波滟色褪去,变作净水温柔。 待伤口包扎好后,言浔抬眸,两道目光正巧相撞。 少女见少年眸间的温情,少年见少女眸间的凄惶,略有尴尬,不约而同的移开目去。 言浔抬手抚去眼角泪痕,佯装无事。少年看了看天,也没多问。 顿了顿,小人儿似想起什么一般,猛然回身,去摸少年的靴子。 “做什么?”少年吓了一跳。 言浔不回答,把左边右边都摸了个遍,随后抬头问,“我的玉佩呢?” 少年皱眉看着人,叹了口气说,“你傻呀!我说在靴子里,就真在靴子里呀?骗你的。” 言浔闻言,立刻挺身而起,瞪着少年正准备骂人,可一想到玉佩还在他那儿,只得隐忍不,抿了抿唇软声问,“那你放哪儿了?” 闻言一笑,少年挑眉道:“我不说。” “那是我的东西!”小人儿急吼。 “就是因为是你的,所以才不能说。”将身子靠在土坡上,少年理直气壮道:“我现在受了伤,行动不便,还指望着你能送我回家呢。万一把玉佩还了你,你就撂挑子不管我了怎么办?” “凭什么要我送你回家?”言浔不服不忿的问。 “就凭东西在我这儿。”少年欠欠的答。 “你!”言浔狠,起身一把扯住少年的衣领。 对方却全然不惧,还噙着笑反问,“哈哈,怎么样?拿我没辙了吧?” 言浔瞪着他不说话,因为是真没辙了。撇了撇嘴,不爽的松开手,妥协道:“我可以送你回家。但事先说好,若到了地方你不还我玉佩,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对那些狠话,少年置若罔闻,只笑着抬手说,“来!扶爷起来。” 没好气的白了那人一眼,言浔恹仄仄的接过手。 少年抬臂搭在小人儿肩上,紧接着整个人的重量都倒了上去。 “欸!欸……”言浔连叫两声,差点儿立身不稳摔倒在地,却又被少年扣着肩给捞了回去。 登时抬眸,白眼相向,言浔抿紧了唇,忍住不骂人。 的确,只要言浔不开口,一切都显得非常“和谐”。 除了…… “啊!你别掐我呀!” “呦!你慢着点儿。” “哎呀!腿!腿!腿!” “闭嘴。”小人儿占了上风,心情转佳,问:“你家在何处?” “城南,谈府。” “呦!府邸呀!”言浔不冷不热的说,“看你这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呵,那只能怪你眼神不好。”少年抬臂一挥,大言不惭道:“我可是坐拥万顷豪宅,身边娇妻美妾……啊!你怎么又掐我。” “叫你吹牛。” “嘁,不信拉倒。” …… 城南。 半斜的匾额悬在门上,额上漆掉了些许,月光下映得“谈付”两个大字。 呃……府的广字旁掉了。 片刻后,只听“吱呀”一声,生锈的门轴出刺耳的声响。 府门被推开的瞬间,一阵阴风呼啸而过,吹得人后脊凉。 言浔扶着少年立在门外,放眼望去,见府中上下断壁残垣,破败不堪,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一瞬静默,言浔嘴角抽了抽,转目迟疑的问:“这……就是你说的豪宅。” 少年看着她眨了眨眼,没说话。 “呵,”冷笑一声,言浔摇头,“我当你住在什么好地方呢,原来是捡人家不要的荒宅呀。” “不!”少年立刻否认,勾着言浔的手臂骤然紧收,又躬下身去贴在小人儿耳边,幽森森的说,“是鬼宅。” 言浔面无表情,顿了顿,“呵!” “死过人的。全家上下几十口,不明缘由,一夜之间全都死光了。就死在这院子里,七窍流血,听说是被阴鬼附身,中了邪。” 少年瞪着眼睛,做出一副可怕的神情,抬手一指房梁,引着言浔说,“看见这房梁吗?主人当时就吊死在这儿,血顺着鞋尖流下来,就滴在你脚下的这片空地上。听说魂魄也被吊在这儿,请等着找阴气重的姑娘附身呢。” 跟着少年的动作上下瞧了瞧,看着那人声情并茂的表演,言浔撇了撇嘴,露出一抹倦色,平静的说,“哦。” 旋即拖着人往里走。 “诶?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害怕呀?”少年很是不解,却也来不及多问,“啊!你慢点儿行不行?我现在可是有伤在身,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怜惜人呢!啊!啊!疼啊!” …… 不多时,一处卧房内起了光。 彼时见言浔拿着根火折子四下打量,一旁榻上,少年搭着腿,仰身半躺。 言浔看着榻对面的黄花梨雕木床问,“这些都是原屋主人留下来的吧?” “嗯。” “鬼床啊!有意思。”看过一圈后,小人儿将火折子插在灯台上。转身来至榻前,扬了扬手臂坐在小几对面,“收拾的还挺干净。” 瞧见言浔的动作,少年支身起来,随手端起几上的木碗说,“那是,我可是个讲究人。” 言浔垂目,见几上摆着两只木碗,旋即抬眸问,“这儿就你一个人住?” “不然呢。”少年边喝水边说,“谁会愿意陪我住在鬼宅里。” “我是问你的家人呢?” 话一出口,见少年动作一顿,随后放下木碗说,“没家人,就我一个。” 言浔闻言,神色半滞,眸间一闪恻隐,便不再多言。顿了顿,舒了口气说,“好了!家已经送到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抬手又道:“把玉佩还我,我该走了。” “这么晚了,你能去哪儿呀!在这儿住一夜再走吧。”少年抬手撑着头,出言挽留。 “呵,鬼宅,还留客。”言浔看着少年,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可真够热情的。算了,不留了,我要走了,把玉佩还我。” “如果我说我不想还呢。”依着动作,少年又做出那副欠揍的表情。 “你敢!”言浔登时便怒,一拍小几,凶巴巴的嚷,“是你答应我的,只要把你送回家,你就会还我玉佩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几上木碗不稳,打了几个晃,少年却很是淡定,不紧不慢开口道:“欸!你可别胡说啊!那些话都是你自己的说,我可一句都没答应过。” 这话少年说的不错,他的确没答应过自己。言浔反应过来,登时恼羞成怒。 “你!你不能耍赖皮,你答应过要还给我的。”当即起身绕过小几,将那人推倒在榻上,言浔不由分说,径自找起东西来。 整个人倒在榻上,少年也不做反抗,转而将手臂枕在脑后,懒洋洋的说,“你找吧,找得到就还给你。” 摸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言浔心中大骂:王八蛋,到底把东西藏哪儿了。 “玉佩还给我。” “不还!不还!就不还!” 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言浔狠道:“不还就打死你。” 谁知少年却是软硬不吃,直接伸过脸来,说,“来呀!打呀!” “你……”言浔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恶狠狠的瞪着他,停了良久,最后还是松了手。耷拉着脑袋立在原地,低声哀求,“你就把玉佩还给我吧!那东西对我很重要。”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30章 见微 见言浔服软,少年便也收起了无赖相,随手理了理衣袍领口,“要我还可以,不过……你需得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见其松口,言浔心中狂喜,明眸一亮,忙倾身上前问,“什么事?” “在我腿伤养好之前,你得留下来照顾我。” 一听这话,言浔就有些不乐意了,撇撇嘴,“凭什么?我欠你的?” “你就是欠我的。”谁曾想少年回的竟还理直气壮。 “喂!你到底是伤了腿?还是伤了脑子呀?是我!你看清楚。”言浔抬手指向自己,“是我救了你,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恩将仇报呢?” “我不管,反正你不答应我,就休想再见到玉佩。”少年耸耸肩,又开始蛮不讲理起来。 “你!”言浔抬手指着他,怒喝一声。 “欸!你别这样瞪着我。”少年忽然作无辜状,可怜巴巴的说,“我这也是没办法呀。我现在伤了腿,行动不便。你也看到了,这宅子里就我一个人住,若是你走了,万一哪天我一不留神摔倒了,连个扶我的人都没有。” “然后再饿上几日,奄奄一息的趴在哪儿,一声声的嚎,是你,都是因为你,冷血无情,弃我不顾。”少年入了戏,面上凄惨到不行,还生挤出两滴眼泪来,说着说着又忽然伸手去抓言浔,幽幽的说,“我死的好惨,好惨……” 言浔真见不得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立刻嫌弃的避身退后,“哎呀!行了,行了。别恶心我了,我答应你就是了。” 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少年闻言登时转悲为喜,笑吟吟的说,“早答应我不就好了,还用得着被恶心成这样。” 言浔撇嘴,瞪了那人一眼,旋即抬手道:“玉佩还我。” 少年闻言,终是老老实实的垂头在腰间掏东西。 只是…… 摸了半天也没摸出玉佩来。身形一顿,下一瞬抬头,“哎呀!完了!我好像……给弄丢了。” “什么?!”眸色骤变,言浔急呼,登时冲上前去,一脸紧张的说,“你再仔细找找。” “我就放腰布里了。”少年扯着腰布带给言浔看,又委屈的说,“怎么没了。” 话一出口,见小人儿神色一滞,当场怔愣在了原地。纤影不觉向后错开两步,整个人栽坐在床上,嘴角颤抖,低声喃喃着,“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你知道那块玉佩对我有多重要吗?你……” 话音未落,眼圈一红,言浔再忍不住眼泪,抬手盖在脸上,“啊!”的一声,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嚷,“王八蛋!还我玉佩,你还我玉佩……” 看着言浔崩溃崩溃大哭,少年吓了一跳,委屈的神色立刻变作惊慌,忙说,“欸!你别哭啊。” 紧接着也顾不得腿上有伤,急忙扶几起身,单腿蹦着来至床边,对小人儿说,“我逗你的,没丢。” 说罢,手腕一转,自束袖间抽出了玉佩来,献宝似的呈上,又言:“你看。” 言浔只顾着哭也不理人,少年便扶着床,抬手扯开言浔盖在脸上的手,看见的就只有一双红红的兔子眼。 眸间溢满了泪,言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悲伤太过,半天才缓过神来,泪眼朦胧看见前方。 少年举着玉佩在自己面前晃了晃。 双眸瞬间瞪大,一瞬不瞬的看着玉佩,小人儿一抽一噎的念,“玉……佩……” 顿了顿,破涕为笑,扑上来抢玉。 手中玉佩被夺,少年又被一把推开,稳不住身一屁股坐倒在地,登时惨叫一声。双手抵地,侧目一望,看见的只有言浔提着玉佩站在火折子旁,举上举下的仔细检查。 少年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自顾自的抵地起身,随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又单腿蹦着回到榻上坐。 言浔举着玉佩看了半晌,总归是放下心来,捧玉在手覆在胸口,随后转身回到榻上坐。奈何一双眼睛自始至终都落在玉佩上,眼角的泪痕都来不及擦,只顾着看玉傻乐个不停。 少年斜眼瞥她,随手拿起木碗,漫不经心道:“就这劳什子,你还当宝贝似的。怎么?是心上人送的?” 话音落下,立刻埋头喝水。 言浔看着玉佩,一边笑,一边说,“这是我相公的。” “噗――”口中水一喷。 “咳咳……”少年登时猛咳起来,紧随其后抬头,不敢相信的问,“你相公?!骗人的吧!你才多大呀,嫁人了?!” 水溅了过来,言浔急忙抬手盖住玉,又嫌弃的挪了挪身,瞪着眼睛吼,“哎呀!你做什么。对呀!我嫁人了,不行吗?” 束袖抹嘴,少年止了咳,又问,“那你相公人呢?” 手中玉佩一紧,言浔却再没了回答。 屋内灯火虽暗,言浔紧张的神情却是那般真切。桃目一转,少年嗤笑,冷不丁的来了句,“该不会是死了吧?” “你放屁!”言浔当即怒吼,“我相公没死。” “没死。”桃目一闪精光,少年旋即撤手,平躺在榻上,话锋一转,又问:“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不是尧人吧?” 话一出口,见言浔明眸一凛,敛尽危险。没有丝毫的迟疑,少女立刻说,“我是。” “别说谎,说谎遭雷劈。”少年也不理她,枕着手臂,不紧不慢的说,“你的内服是天蚕丝的,靴子是云绫锦的,内里还镶有细银软铁。如今身着窄袖,落座时却仍要扬臂,想必……是阔袖锦袍穿多了吧。” 末了,又转目看向言浔,微微一笑,“你这一身,不说别的,就天蚕丝内服,甭说欹江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县城,就算是在靖都的皇宫贵族身上也难寻一件。” 闻言,言浔下意识的抬手覆住衣领,紧忙垂下头去,看着自己领口处露出来的内服,一时哑口无言。心中暗念:不好!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就不该只换外袍。现在可到好,露馅了。 少年将言浔的举动神色悉数揽入眼中,桃目微眯,旋即高声嚷,“富贵人,你打哪儿来?” “……”言浔抿紧了唇,不作答。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自己猜。”少年却也不恼,收回视线,望着屋顶,继续道:“欹江城虽是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但处在边疆重地。早闻不久前北祁与南越在鸿天渡开战,祁师大败,二十万兵马全军覆没。就是不知道,你相公在不在其中啊?” 少年开口,虽未直言,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然明了,他猜出了自己是祁人。 “方才你见我受伤,就哭个不停,你当真是在哭我?”少年口中在问,眸间却是一片澄明,摇了摇头说,“怕不是看见我受了伤,然后触景生情,忆起往事来了吧。” 那些话,字字句句,犹如暗夜飞矢,一箭一箭刺穿心脏。握着玉佩的手,指节已有些白,言浔又开始咬唇,却始终不肯回答半句。 “如果按这么推下去,你应该是随夫出征……不对!”少年拧眉,似醉的眸忽然醒了,其间乍见精锐,又道:“天蚕丝,云凌锦,细银软铁又作何解释?这些可都是皇室特供,为帝王专享。” 眯了眯眼,“我见你行为做派与男子相当,这绝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习惯。” 话说到这儿,少年再次转目,看向言浔,一脸笃定的说,“你是女扮男装。” 登时起身逼近少女,少年自上而下的将言浔打量了一番。只一瞬,那双桃目间又敛起了些不一样的水光,他笑着说,“看你这模样,年岁也不大,十七?十八?” 这话问得别有深意,也离真相越来越近。 心下一惊,手心不觉间浸出汗来,攥的玉佩都有些烫。 这人实在太聪明。管中窥豹,也可知其全貌。顺藤摸瓜,抽丝剥茧。尤其是当他问到自己的年纪时…… 十七?十八? 那双盈水的眸,带笑的眼,皆让言浔心悸不已。 不行!不能让他再猜下去了。再猜下去,可就要出大事了。 一想到这儿,见小皇帝面色一凝,唇瓣上的伤口还未愈合,又被咬破。言浔只有在疼痛中才能清醒,她努力的想,思考对策。 直到…… “住口!”大喝一声,言浔登时拍案而起。 一旁的火光被冷风吹得一夕倾灭,却又在绝境中重燃。 纤影挺身坐直,言浔转目时眸色骤变,戾狠凶杀昭然若揭,她冷冷的反问,“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质问我?” “别以为我看不出,今夜追杀你的可都是绝顶高手。方才夺剑时,我瞧见剑柄上的纹路图腾,可不简单。”言浔眯了眯眼,目露凶光,再道:“那是校事府,绣衣使者特有的图徽。” 听到校事府和绣衣使者的字样,少年一顿,轻松的神色转瞬间变成了凝重,他反问,“你……知道校事府?” “呵,靖都城里鼎鼎有名的校事府嘛!皇室中的暗杀机构。宫里派人来追杀你……”言浔面上在笑,眸间却敛着危险,她步步紧逼道:“你看我不简单,我看你也不简单。如今我到要来问问你,你又是什么人?” 闻言,桃目微冷,少年定身在原地,皮笑肉不笑的说,“哼!暗杀机构都知道,还反将我一军,小丫头,厉害呀。” 此一刻,少女与少年二人隔几对坐,小皇帝气势逼人,三言两语间逆转乾坤。 校事府为西尧朝廷特设暗杀机构,专门为皇室处理“紧急要务”。 绣衣使者,本是前朝旧职,主要是奉命“讨奸”、“治狱”,督察官员、亲贵奢侈、逾制、不法之事。不过穆绶霆却将二者整合到了一起,负责暗杀讨奸,且只听命于西尧的皇室宗亲。 然而,校事府这个机构只在西尧皇室中有,仅此一份,其他七国并无。 至于言浔是如何知晓这其中的玄机嘛! 言浔之前提到过她的老师聂太傅,此人名为聂双玦,是个游方术士,年轻时游历八方列国,大江南北,博古通今,无所不知。年六十入北祁,为言帝所用,受封太傅,他也算的上是言帝的半个老师。 言浔四岁那年,言帝让她拜其为大先生,跟从学习。 那老头问道修仙,整日拈着白胡须,神神叨叨。脾气古怪极了,说话又尖酸刻薄。言浔不喜欢他,觉得他像个老疯子。 聂太傅因为年老,上早课的时候容易打瞌睡。每次他一打呼噜,言浔就拎着紫毫笔去给他染胡子。 每次聂双玦醒后,现自己的胡子上全是黑墨,老太傅就会破口大骂。 二人虽是师徒,却也势同水火。不过,好在除了骂人,聂太傅还会给自己讲故事。 只有讲故事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才会缓和下来。 小时候,言浔很喜欢趴在桌案前,听他讲之前游历四方时的故事。列国趣事,志怪经闻,听得小太子津津有味,流连忘返。 校事府,绣衣使者,便是他的教习,老太傅把这个当故事讲给小太子听。 言浔记得,当时太傅还亲手给自己画了绣衣使者兵器上的图徽,就是用那只天天给他染胡子的紫毫笔画的。 这件事,当时听着不过是个新奇的趣闻,万没想到,今日在这种关键时刻竟还可以派上用场。 太傅常说,“今之汝所学每一物,皆所当汝终身于一时之用也。” 那些话,小时候言浔听着只当他是在吹牛。可到了后来,越长大越现,先生所言,才是字字珠玑,可受用终身。 言浔年岁不大,锦绣藏心。以前在北祁,周围虎狼环伺,她不得已藏拙。小皇帝并非真的愚笨,恰恰相反,她聪明的很。如今少年可以见微知著,她亦可以一叶知秋。 被言浔识破,少年冷声称赞后,显然已有顾虑。顿了顿,旋即将手一挥,随口道:“罢了,罢了。你的事,我不问便是。我的事,你也少打听。” “这样最好,井水不犯河水。”言浔知道自己胜了,眉宇间不觉生出了些许得意。 双方歇战之际,少年把着碗沿问:“喂!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你叫什么名字呀?”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31章 名字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言浔不答反问。 少年闻言,不禁勾唇一笑,压眉打趣,“呦!你这也太谨慎了吧。” 言浔不看他,冷冷道:“你先说。” “凭什么?我先问你的。” “那也得你先说。你不说,我就不说。”言浔学着少年的模样,耍起了无赖。 “嘿!你……”少年抬手指她,正欲动怒,话才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他在心里想,适才就被这小丫头压了一头,现在若是再输,也太没面子了。 登时收敛怒气,桃目一弯,少年换回了嬉皮笑脸的神色,“你不想说就算了。名字嘛,一个代号而已,能有多重要。我给你取一个也行。” 说话间,又见少年定神思量。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一般,遽然一笑,说,“你身上那么软,要不然就叫你‘软软’好了。” “软!软你个头啊!”被人调戏,言浔暴怒,抬手便打。 岂料,却被少年敏捷的闪身躲开了。只见那人仰身向后,手撑在榻上,笑得开怀,口中更是止不住的嚷,“太好了,这名字妙。定了,以后就叫你软软了。” “不许叫!”言浔气急,收了玉佩,起身上前,欲封住那张胡说八道的臭嘴。 奈何对方一把擒住自己的手腕,面上笑意欲渐放大,高声嚷,“你不让我叫,我偏要叫,软软!软软!软软!” 转瞬之间,那个名字飘散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言浔听着恼火,一怒之下抽回手去捂住耳朵。 少年却不知死活的倾身靠近,贴着言浔的手背,冲她温声唤,“软软。” “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言浔实在受不了了,大叫了一声后,怒气冲冲的转过脸去,对着少年吼,“你给我听好,我叫阿澈!阿澈!阿澈!阿澈!” 吼声太大,逼得少年不觉向后退身。听见名字后,眸间分明闪过一抹欢喜,嘴上却嫌弃的说,“阿澈。这个名字可没有软软好听,我还是要叫你软软。” 沉面怒目瞪了他半晌,言浔现,怎么也说不过他。最后只得无奈摇头,叹了口气说,“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现在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我的名字。”少年开口,忽而眉眼一弯,春水眸间又落了场花雨,他凑近了些,覆在言浔耳边低语,“你是软软,那我就是你的反义词喽。” 话一出口,见小人儿神色一顿。停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转目时瞧见那人一脸佻达的笑,言浔不羞,只觉急火攻心,气的头顶冒青烟。 “你!王八蛋。”言浔厉声大骂,起身绕过小几,也不管他有伤在身,抬手就是一通乱拳。 少年被打,紧忙抬手作挡,连声求饶,“哎呀!哎呀!姑奶奶,别打了!我不逗你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闻言停手,言浔目光冷冷,看向少年道:“说。” 少年抬眸,见言浔又在偷偷甩手。那人笑了笑,并不着急答话,而是故弄玄虚的转过身去。 言浔瞧着奇怪,正欲开口询问,又见那人抬指,于木碗中点出一些清水来,在小几上一笔一划的写字。 心有好奇,一时也顾不得手上的痛意,言浔立刻倾身上前去看。眸色一定,见少年最后一笔落下,小几上赫然出现两个大字: 解韫 言浔看着字念,“xièyùn” 眼下少年将手臂横在几上,撑着头侧身看言浔,听见小人儿读字后微一皱眉,紧跟着垂目看向几上的字。 “你姓解呀!”头顶,言浔自顾自的说。 少年顿了顿,再抬眸时,桃目微眯,当即反问说,“你一个姑娘家还识字呀?” 问声落,言浔这才反应过来。 又中计了。 他还在试探自己。 小人儿见怒,直接一记头锤打了下去。 结果又被对方一把擒住了腕,解韫眉间漾笑,说,“别打了!你又打不疼我,反倒疼了自己的手,不值当。” “放手!”言浔抽出手去,气呼呼的回到原位坐下。 被人算计心里终归是不好受,小人儿咬牙想了半刻,忽然转目问解韫,“你武功很高吧?” “嗯?”对方装傻疑了一声,显然是不想回答。 “方才在林中,那些杀手都以为是我武艺高强。却不知,其实是你深藏不露。一锭碎银,便可以杀人于无形。” 言浔挑眉叹,“藏的可够深啊!愣是把那些人都给骗过去了,他们肯定到现在还以为是我带你逃出生天。你这般厉害,为何还偏要躲在我后面做缩头乌龟?是不是平日里也是个装傻卖乖的主儿?” 做皇帝的这十年,又要同言郗氏打交道,为了保命,言浔一直“心甘情愿”的做无能昏君。她从小到大,学的最精的就是装傻充愣。 如今遇上“同道中人”,免不了要交流一下心得。 其实,言浔也看得出,解韫藏了很多心事,他一点儿也不想说,否则方才当自己揭穿绣衣使者的身份时他也不会立刻改口,说互相不再过问对方的事。 只是……如今他越是不想说,言浔便越是要借此寻衅。不为别的,就是生气了。 眼下见少女表面上神色淡淡,心中却暗暗诽腹道:哼!谁让你一个劲的试探我,挑衅我,也该到我报报仇的时候了。 果然,解韫没再开口,显然是怂了。 “呵!”言浔笑了一声,立刻乘胜追击,伸手一拍解韫横在几上的手臂,接着说,“白日里我在街市上擒你的时候,摸到你的手臂,用尽全力都抓不住。你这胳膊硬的像铁,想必能拔山扛鼎吧。” 言浔故意没把话说完,便戛然而止,只是眸间深意,却是一片澄明。 解韫受不得这种挑衅,眼下眸间已氲火光。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小人儿,顿了顿,忽然逼近,不怒反笑道:“胳膊硬算什么,我还有更硬的地方,你敢摸吗?”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言浔停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登时起身,大骂,“混账王八!” 论浑,言浔不是他的对手,到了最后解韫还是压她一头。看着小人儿怒,那人更是拍着大腿笑个不停。 “哼!”言浔怒气冲冲,转身要走。 身后,解韫一见,收笑紧忙问,“去哪儿?” “去哪儿。”言浔口中念,回身道:“我不和王八住一屋。” “这可是鬼宅,你一个人住,就不害怕?”解韫吓唬她。 言浔冷哼一声,“你比鬼可怕。” 话音落下,也不多言,去灯台上取了火折子便走。 “嘁,我长的这么帅,怎么可怕了?”某人相当自恋的开口,眼看着言浔推门而出,紧忙又道:“喂!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找过的,整座宅子就这一间房里有床。你去别的屋里,只能睡草垫。” 屋内一黑,解韫扯着脖子嚷了半天,也没得到小人儿的回应。 少年登时泄了口气,垂头自顾自的喃喃,“她睡哪儿,关我屁事。” 顿了顿,“欸!不对呀!你先把我扶到床上再走呀!” “我腿上有伤,行动不便呀!” “喂!软软!” “你怎么这样啊!冷血无情。” …… 三更过半。 “软软!软软!”猛然间传来一阵急呼。 手中玉佩一紧,言浔自梦中惊醒,躺在草垫上,意识昏昏沉沉。 听着解韫的声音,“软软!软软……” “有病。”言浔捂住耳朵,低声咒骂。 “……阿澈!阿澈!你快来呀!救命啊!”解韫喊的焦急万分。 言浔一惊,心道不妙,糟了!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下一瞬,将玉佩塞进束袖里,又紧忙拿起火折子冲出房去。 “怎么了?”房间内亮起火光,言浔拿着火折子来到床前。 只见解韫躺在床上,满脸委屈的说,“你可算来了。快!快给我倒碗水来。” “啊?!”言浔举着火折子的手一顿。 “快点儿啊!我都快渴死了。” 言浔没动,只瞪着眼睛看人。 “快点儿吧!我真的要渴死了。”解韫急声催促。 言浔无奈,转身去小几前倒了碗水送过来。 解韫坐起身来,笑着接碗而过,咕嘟嘟的喝水。 立在床边,瞧着那人得便宜卖乖的模样,言浔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良久,才压住火,问,“大半夜的,你喊救命把我叫来,就是为了给你倒水?” 闻言,解韫移开碗,竟还理直气壮的说,“对呀!多亏有你!若是再晚来一步,我就要被渴死了。” 话一出口,言浔更觉气极,一把夺碗而过,将水泼在地上,怒道:“渴死更好。” 解韫不恼,只看着她笑。 言浔转身欲走,解韫又笑着嚷,“又要走啊!草垫可好?睡的香吧?” 砰! 关门声打住了一切。 …… 一炷香后。 “软软!软软!”又是一阵急呼。 言浔还未入梦,就被惊醒,在草垫上滚了个身,直接捂住耳朵。 “软软!软软!哦,不对,阿澈!阿澈!这回真有事,我不骗你,你快过来!快过来呀!快来……” 那一声声的嚷,回荡在耳畔,犹如魔音一般。 言浔听得烦躁异常,登时翻身而起,怒气冲冲的朝外走。一边走,一边骂,“姓解的,若是这次再敢骗我,我就打死你。” 砰! 房门被人一脚踢开,言浔快步来至床前,沉着脸问,“怎么了?” “我要解手。” “解……”顿了顿,言浔大声质问,“这种事你也叫我?!” “不然呢。我现在行动不便,得需要人扶,你扶我出去。”说话间,人已经挪着腿下床,又抬手招着自己道:“快!我急。” “急死你!谁让你方才喝那么多水来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言浔口中虽骂,却还是上前去扶人。 解韫抬臂搭在自己肩上,小人儿只顾着拿火折子照亮,也未曾看见阴影中少年偷笑的脸。 二人依着亮光出门,来至一处墙角,言浔直接将人一推,便准备走开。 失去支撑,解韫立身不稳,险些摔倒,好在及时抬手扶住了墙,“欸!你怎么走了?” 脚步一顿,言浔转身,一脸不可思议的说,“我当然要走了,不走干什么?在这儿看你脱裤子吗?” 解韫闻言,扶着墙忍不住笑。见言浔又要走,忙止住笑说,“软……嗯,阿澈,你先别走,我站不住呀。” 言浔停下了脚步,但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背对着解韫问,“站不住能怎么办呢?” “嗯……要不这样,你过来,咱俩背靠背,你帮我撑着身子。” 言浔:“……” “姑奶奶,快过来呀,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 沉面想了须臾,言浔撇撇嘴,一吹火折子。漆黑的夜色中,见小人儿来至少年身后,转身,用背撞了撞对方,嫌弃的说,“快点儿啊,别磨叽。” 夜里太黑,看不清楚解韫的神色,背上一沉,那人整身靠了上来,忽然不急了,笑着说,“是我急,又不是你急。” 说话间,还不忘侧过脸来,不知死活的加上一句,“欸!你可别偷看啊。” 那语调放浪轻狂,不用看清脸,都能想象的到他那副欠揍的表情。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知羞耻的混账,言浔是真想打死他。 长长的舒了口气,抬头仰望夜空,言浔猛地向后一顶,斥道:“少废话。” 身后闻得一声轻笑,解韫没再说话。 言浔也未动,明眸望向星空,看着天际繁星璀璨,她心中想:我的星星又在哪儿呢? 自束袖间取出玉佩来,指腹摩挲着上方粗糙的纹路。 你到底在哪儿呀? 快来找我呀! 西尧人太坏了,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 你快来呀!快回到我身边来,一定要活着回来。 我想你了,卿卿…… “好了,走吧。”解韫的声音恍然响起。 思绪回笼,羽睫微颤,忙不迭的低下头去,言浔转身时有些慌乱。 解韫抬臂搭肩,说,“照亮。” “……”言浔还在恍惚中,没回答,也没照做。 解韫微顿,旋即自小人儿手中拿过火折子,随手甩了两下,燃起火光。他将火折子举到言浔面前,火光摇曳间,映起一张水玉清颜。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32章 善恶 少年垂目看向少女,又见其手中握着玉佩,便已然明了了一切。 顿了顿,解韫略带嫌弃的说,“怎么又哭了?你这姑娘怎么总是哭哭啼啼的。” 口中虽是埋怨,却仍是细心的将火折子吹灭。 没有光亮的夜,二人摸黑前行。 解韫收起了混账相,搭在言浔肩上的手臂也轻了些许,他能察觉到小人儿在偷偷的抹眼泪。 “将军百战死,归来能几人。战争面前,生生死死都是寻常事,看淡些。” 解韫难得的温柔劝慰,不想得来的却是言浔脚步一顿,紧接着转过身去怒声道:“呸!呸!呸!快闭上你的臭嘴吧!谁让你咒我相公的!我相公没死,他不会死。” “嘿!你!”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面上登时见怒,解韫立刻反口,“没死你哭个屁呀!” “我哭了吗!你哪只眼睛看到的?”言浔抵死不认。 “……”解韫被怼的无话可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推着言浔嚷,“快走,我要回去睡觉。” 回到卧房。 言浔将解韫扶到床上坐好,正欲抽身之际,不想被对方一把勾住肩颈,顺势带力向内一扣,小人儿竟也跟着坐在了床上。 心下一惊,下意识的抬手,抓紧那人的手腕,奋力挣脱,“做什么?” 言浔被解韫耍怕了,如今事事都要提防。 怀中人拼命挣扎,解韫却不以为然,他的手臂不曾抬起,臂弯轻松锁住言浔,另一只手不紧不慢的甩着火折子,重燃火光。 “草垫睡着不舒服吧?” 动作一顿,言浔惊讶,转目看向解韫。 此刻只见其歪头凝着火光,也不看自己。 “……”她并未回答。 “得了,看在你救过我的份儿上,把床让给你,我去榻上睡。”话音落下,手中松力,一拍言浔的肩膀,解韫起身,一瘸一拐的朝对面走去。 方才的那些话,他看似说的很勉为其难,却一直不肯回头与言浔对视。 解韫分明有意关心,却又把自己伪装的玩世不恭。 言浔蹙眉,觉得不敢相信。 什么鬼?这小子转性了?怎么忽然对自己这么好,床都让给自己睡,这种感觉也太不真实了。 心绪莫名复杂,言浔慌忙起身跟上,来至榻前。 解韫抬手挪小几,言浔又立刻上前去帮忙,看着那人踉跄的身影,想了想,“……算了,你受了伤,应该好好休息,还是你去睡床吧,我睡这儿就行。” 解韫闻言,手中动作一顿,随后转目看向言浔,桃目一弯,他笑着打趣,“对我这么好。” 与之对视,言浔只觉尴尬,匆忙移开目去,“你以为我愿意让呀,你这不是受伤了嘛,我可怜你。” 垂头一笑,解韫没再继续挪小几,转而径自坐在榻上,说,“白日里我偷了你的钱,又用玉佩威胁你留下。骗你,讹你,诈你,这些你都是看到了的。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何必可怜我。” “但也不是什么恶人呀。” “谁说我不是恶人了。”桃目一转,顿现刀锋。 言浔转过脸来,见少年戾气满身。她看着他,沉了口气,说,“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人生来就是恶人。” “呵,”冷笑一声,穆解韫说,“我不信什么性善论。在人性这件事上,我觉得荀子讲的才是正理,人性本恶。” “可你还是把床让给了我。”言浔平静的说。 话一出口,见桃目低垂,听解韫喃喃,“那是因为我觉得,人性虽恶,但因爱向善。” 末了,抬起头来对言浔道:“我只待我喜欢的人好。” “……”言浔怔愣,房间内骤然无音。 四目相对,解韫顿了顿,忽然仰头大笑,笑声中携来一句嘲讽,“哈哈……笨蛋,又被我骗了吧!” 白眼翻上天。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骗多了,习惯了,言浔竟一点儿也不生气。冷笑了一声,随后自顾自的回到床前。 身后解韫笑声不止,言浔背身躺下,握着玉说,“好梦。” 与此同时,火折子堪堪燃尽。 点滴星火间少年收了笑,面上顽劣轻狂不复,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正经,他轻声说,“好梦。” …… 翌日清晨。 解韫还在梦中便听见房内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少年猛然睁眼,桃目一冷,警觉的扫视四周,“谁?” 言浔刚走到榻边,端起木碗,喝水的动作做到一半,便被那双眼睛吓得当场木讷。 一见是言浔,解韫转瞬便放松下来,阖上目去,翻了个身,恹仄仄的说,“干嘛呀!一大早的,吓唬人。” 解韫方才的神情太过凶煞,言浔停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赶紧喝口水压压惊。 奈何,水能止渴却不能饱腹,咕噜噜的声音随之响起,某人的肚子在叫。 那声音解韫听得真切,立刻睁眼。 彼时见言浔正尴尬的捂着肚子,要遁走。 “饿了?” 身后少年的声音响起,言浔当场止步。回过身去,抬手一摸额角碎,小人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哈哈,是啊。有吃的吗?” 懒洋洋的起身,解韫揉着眼睛打哈欠,说,“没有。” “没有你还问我做什么?”言浔登时便耷拉了脑袋,好似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没饭吃已经够难受的了,谁曾想这边解韫竟还落井下石的嚷,“过来,扶我下床,我要出去。” 肚子空空,身上没力气,还要做苦力。 还有没有天理了? 言浔心下在怨,登时连眼皮都耷拉了下来,一步一挪的朝榻边走。 解韫起身,被言浔扶着下榻,站在榻前神气的像个大爷,随口便命令一声,“走。” 自己好歹也是北祁国君,怎么现在反倒像个奴才,被人呼来唤去的。言浔心里一百个不服气,站在原地不动,有气无力的说,“走不动。” “走不动也得走。” 言浔转目,剜了那人一眼,“要去哪儿?” 瞧着小人儿满腹怨气的模样,解韫笑了笑,旋即俯身向下,贴在言浔耳边说,“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真的?”眸色一亮,只一瞬间,言浔仿佛起死回生。 “真的。” “那快走吧。”解韫正准备点头,岂料下一瞬便被言浔连拖带拽的朝外走。 “欸!欸!你慢点儿,慢着点儿呀!腿!腿,啊……” “怎么了?” “撞门槛上了!” “……对不起哈,我不是故意的。” …… 出了府宅,迎着朝阳,四方大亮。 二人走在街上,今日是大好晴天。 远远的,瞧见解韫一蹦一颠,腿瘸得更厉害了。 言浔扶着他,漫不经心的看向四周,见街市门铺大都还未开张,眼下只有三两个摊位,正在摆放桌椅。 街道上人影寥寥。 忽然,身侧人止步,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也跟着一紧。 言浔转目,见解韫面色一沉,低声道:“赵六。” 顺着解韫的目光向前看,只见对面,一个脸上点痦的男子正抄着手朝这边走来。 “赵六?!是他吗?”言浔挑着下巴指了指人。 解韫却不答话,当即引着言浔的肩膀转身,慌里慌张的准备往回走。 “呦!韫哥儿。”就在此时,远处人声响起。 脚步骤停,背对着赵六的面色微微一沉,解韫顿了顿,再转身时立刻奉笑,点头哈腰的唤,“六爷。” 眼看着赵六朝这边走来。 “巧啊六爷,一大早,在这儿遇上了。” 解韫的奉承还在继续,赵六的眼睛却不看他,而是直勾勾的盯着言浔。随手一摸脸上的黑痦,笑眯眯的问,“哪来的姑娘呀?” “我妹妹。”解韫随口答,说话间,扣着言浔的肩膀把人往身后藏。 “妹妹?!”赵六蹭着痦子,自上而下的将言浔打量了一番,“以前怎么没见过?” “乡下来的。” “乡下来的!”赵六凑近了些,假模假样的笑,“小妹妹你多大呀?” 话音未落,伸手便欲挑言浔的下巴。 这动作太过轻浮放肆,见言浔眸色一凛,登时抬手抓住那人伸过来的手指,顺势向后一掰。 “啊――”赵六吃痛惨叫。 见势不妙,解韫急忙抬手按下言浔的力道,将赵六的手指解救出来。 与此同时,肩上一轻,少年将手臂绕过言浔的头顶,高挺的身影挡在小人儿前面,捧着赵六的手,推着那人向后退了一步。面上作惊慌状,关心道:“哎呀!没事吧?六爷,伤着了没?” “什么玩意儿?这是?”手指痛的厉害,赵六目露凶光,破口大骂,“敢还手?奶奶的,贱货,你找死。” 说话间,便要上前打人。 “欸欸!六爷,六爷。”解韫急忙以身作挡,拉开二人的距离,对赵六奉笑,“先别动怒,先别动怒,听我解释,她没还手,没还手。” “没还手?!”赵六大声质问,“手指头都差点儿给我掰折了,还敢说没还手。” “没有的事!六爷,你听我说,她……”解韫回身看了言浔一眼,对赵六低语说,“是个傻子,脑子不太好使。之前赶上荒年,吃过死人肉,现在只要一看见手指头就……” 他这话说的太吓人,赵六一听,伸出来的手指立刻缩了回去背在身后,也跟着转目看向言浔,结结巴巴的说,“吃,吃人肉啊。” “是啊,饿了太久了……”解韫那表情既隐晦又生动,说的跟真的一样。 话一出口,赵六被吓得连看都不敢再看言浔一眼,忙挥手说,“那算了,爷不跟她一般见识了。” 桃目一闪狡黠,解韫紧跟着赞,“还是六爷气量大。” 言浔站在后方,眸间一敛霜寒。她也听不清楚远处二人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撇了撇嘴,不悦的翻了个白眼。 与之对视,赵六慌忙的别过头去,又“偷偷摸摸”的对解韫说,“这种人,你就别留在身边了,趁早送回乡下老家得了。” “是,是是。”解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一瘸一拐的送赵六继续朝前走。 路过言浔时,二人对视,赵六还特意绕远了些。 言浔看着他,只觉奇怪,心念:这么快就怕了? 等到离远了些,赵六垂头一瞧,又问,“欸!你这腿是怎么了?” “嗐,昨儿去东城,遇上曹爷了。”解韫低眉顺眼的笑,瞎话张口就来,直接甩锅给了姓曹的。 “曹……”眼珠一转,眸间闪过一抹狡诈,赵六说,“以后东城少去,老实在南边呆着得了。没事,好好养着。南城这片儿有六爷罩着,保证没人敢欺负你。不过嘛!就是这个……” 说着说着,见赵六又并着手指搓了起来。 解韫一见,自然也知道他想要什么,立刻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送上,笑着说,“这个算我孝敬六爷的。” 颠了颠银,赵六冷哼一声,显然是不满足。 当即又有一锭银子送上,耳畔听解韫再道:“这个给六爷买酒吃。” 赵六终是笑了,揣起两锭银子,抬手拍了拍解韫,说,“好小子,爷罩你。” 说罢,再回身看向言浔,顿时浑身一抖,离去。 目送着赵六离去的背影,解韫半躬着的身子缓缓挺起。 眼下他正背对着言浔,也看不到表情。 顿了顿,少年转过身来,神色平静,一瘸一拐的回到言浔身前,抬手搭肩,“走。” 言浔却不走,冷冷问,“为什么给他钱?” 方才他二人的对话言浔虽不曾听到,但那明晃晃的银锭子她看的却是真真切切。 “看不出来吗?保护费啊。”解韫浑里浑气的说。 “呵,”言浔冷笑一声,“他这分明就是在抢钱。” “那又如何?”解韫反问,臂上带力,推着言浔向前走,“不给钱,他们就会想尽各种办法来找你麻烦。算了,就当是花钱买太平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打他?” “打?呵,”这次换解韫冷笑,“打了他,他回去把兄弟叫上,再回来报仇。你怎么办?” “我打的过。”言浔自信的说。 解韫闻言,忍不住歪头一笑,抬手拍了拍言浔的头,调侃道:“少说大话了,就你那两下子,花拳绣腿,能打的过谁呀。”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33章 妹妹 言浔恼火,甩开对方的手,“我就是不服气,一个地痞无赖,凭什么……” “哎呀!哪来那么多废话呀,我都快饿死了,快点儿走吧。” 结果话还不等说完,肩上一沉,再次被解韫抬臂搭上,少年将小人儿按在怀中,不由分说的向前。 “方才你同他说我什么了?把他吓成那样。” “我跟他说,”解韫故作神秘的顿了顿,桃目流转看向言浔,“你是母夜叉,哈哈……” 言浔一脸黑线:“……” “啊――疼,别掐,别掐我!”背影中,见少年扭着身子,左躲不成,右闪不是,最后只得苦苦央求道:“姑奶奶,快别掐了,我腰上都让你给掐紫了。” “哼!谁让你说我是母夜叉了。” “还说不是……”小声嘟囔,“哎呦!哎呦!疼,疼,不是,不是,不是夜叉还不行嘛!” …… 面摊。 眼下正有一个年轻姑娘在摊前摆放桌椅,那姑娘生的纤纤瘦瘦,模样清秀可人。远远的,瞧见解韫便笑着唤,“韫哥儿。” 解韫也笑,随口念了声,“双双。” 姑娘放下长凳,直起身来,看着解韫和言浔来至身前。目光落在解韫的腿上,问,“欸?韫哥儿,你这腿……怎么回事?”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说话间,人已经坐在了长凳上。 肩上一轻,言浔顺势跟着坐在了一旁。 姑娘看着她,微一蹙眉,“这位是?” “哦,我妹妹。”解韫把腿架在一旁的长凳上,开口仍是与方才如出一辙的回答。 “妹妹。”姑娘挽笑,看着言浔说,“长得真漂亮。” 被人夸奖,言浔不禁有些害羞,正颔轻笑之际,不想身旁解韫忽然一脸嫌弃的来了句,“哪漂亮呀?不是我说,双双,你今天这眼神儿可不太……” 解韫正说着,腿上就被踢了一脚,转目时正好对上言浔阴冷冷的眸,那人当即识趣收声。 姑娘也没理解韫,莞尔一笑,对言浔道:“我叫秦双儿,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言浔正要答,解韫却抢先一步说,“她叫软软。” “别听他胡说。”言浔登时又踢了他一脚,急忙解释说,“我叫阿澈。” “阿澈。”秦双儿应声唤人,弯眉浅笑说,“其实软软也挺好听的。” “双儿,开锅了!”与此同时,里面的屋子里有人声高嚷。 “知道了,爹。”秦双儿回身答应,随后又颔问解韫,“今天吃什么?” 方才被踹了两脚,眼下解韫正在偷偷揉腿,听见问话后,抬眸道:“老规矩。” “两碗云吞面。”秦双儿和他倒是很默契。 随后二人一齐看向言浔,异口同声的问,“你呢?” 被他二人看的一怔,言浔顿了顿,忙说,“那也给我来碗云吞面吧。” “好,三碗云吞。” “欸!别……”秦双儿说着就要走,岂料被解韫当场给拦下了,见那人皱眉道:“三碗。单数不吉利,还是来四碗吧。” “四碗?!”言浔闻言一惊,“我吃不下两碗的。” 解韫推了推手说,“没事,就来四碗。” “好,四碗云吞。”秦双儿点头,说着就往里面走。 见秦双儿一走,言浔立刻倾身上前问,“你吃得下三碗?” “吃不下。” 言浔冷目剜他,撇嘴道:“那还多要一碗,有钱烧的慌呀。” “不都说了嘛!单数不吉利。”解韫倒是执拗的很。 摇了摇头,言浔也懒得理他。 不多时,秦双儿端了四碗云吞面出来。 许是太饿了,言浔看着面条两眼泛光,舔了下唇接碗而过,埋头就吃。 薄面裹着鱼肉泥,鲜嫩可口。不过,因着刚出锅,还有些烫嘴,只见言浔呵着气,一边吃,一边不自觉的眨眼睛。 看着小人儿吃的慌忙,解韫捏着筷子,桃目含笑,随口揶揄道:“慢些吃,你是饿死鬼托生吗?又没人跟你抢。你这狼吞虎咽的样子,哪儿还像个姑娘。” 言浔一听,立刻停口,腮边鼓鼓,抬起头来就瞪他,含糊不清的嚷,“要你管!” 解韫还在笑,“好吃吧?” “好吃。”言浔说话时连头都不曾抬。 “把面搅搅再吃,待会儿就坨了。”解韫自顾自的将两碗云吞面上下搅动。 言浔闻言一顿,抬眸看着对方的动作,紧接着又依着样子搅动起自己的面条来。 解韫看言浔只是将面条左右拨动,却不搅拌,那模样笨笨的,像是脑袋不灵光。 少年嫌弃的翻了个白眼,直接伸手拿过小人儿面前的碗,帮她将面条上下翻了翻,调侃说,“富贵人,长这么大,连面条都不会搅,你还真是养尊处优呀。” 他这么说,吓得言浔一激灵,忙不迭的抬手去捂对方的嘴,低声警告,“你小声点儿,不是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吗?” 眸间一点笑意,解韫把搅好的面推还给言浔,又扒开小人儿的手,说,“是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但你这么笨,还不让人说呀。” 被嘲笑,一时间言浔连吃面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是气鼓鼓的瞪着人。 解韫把人惹生气了,结果自己又笑吟吟的垂头吃起面来。 二人吃到一半时,见不远处有一人挑着扁担走近,“嘿!小屁孩儿,你怎么来了?” 言浔抬眸,看见来人竟是刘千武。 那人正在卸扁担,箢箕里装了不少已经腌制好的咸鱼。 小人儿一见,面色登时阴沉一片。 一旁,解韫看见人便敲了敲碗筷,“吃面呗,还能做什么。” “脸上的伤好些了?”刘千武来至桌前,垂头一瞧,皱眉道:“这腿……又是怎么了?” “行侠仗义,扶危济困。”解韫仰头看了刘千武一眼,眉宇之间尽是少年侠气,随后垂下头去,摆摆手说,“小事,不值一提。” 言浔闻言撇嘴,摇了摇头。若不是她知道解韫这伤从何来,或许还真会信了他的鬼话。这人浑话瞎话张口就来,扯谎的本事还真是一绝。 “少扯。”显然,刘千武也是不信的,扫开解韫的腿,落座时看着言浔,面上一闪好奇,又问,“欸?一夜没见,怎么身边还多了个姑娘?” 解韫笑而不语,并未直接回答。 “小丫头,你是他什么人呀?”刘千武见解韫不答,便去逗言浔。 谁曾想,这一次言浔只是顾闷头吃面,也不理人。 “喂!问你话呢,你跟他什么关系?”刘千武又问。 “……” 解韫看着奇怪,桌下踢了言浔一脚,不想竟得来了一个白眼。 言浔转目看向刘千武,冷冰冰的反问,“我跟他什么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话问的刘千武嘴角笑意一僵,当场怔愣。待缓过神来时,抬手指着言浔道:“嘿!你这小妞……” “别生气,别生气。”解韫一见,忙抬手拦,开口解释说,“她是我妹妹,妹妹。” “妹妹?!妹妹也不能这么横吧!”落下手,刘千武忽然有些委屈。 与此同时,摊上又有客来。 客人对着里面嚷,“给我来碗云吞。” “好嘞,一碗云吞。” 秦双儿应声而出,笑眼盈盈。奈何一见到刘千武,当场转笑为怒,扭身就往回走。 “双儿。”刘千武看见秦双儿,一时间也顾不上和言浔吵架了,急忙起身跟上前去唤,“双儿,你别走呀。” 刘千武一走,解韫神色骤变,阴沉着脸问言浔,“他是我朋友,你干嘛?” 言浔吃着面,不冷不热的说,“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 “他怎么招你了?这么厌烦他?” 解韫皱眉问,却再没了回应。 那边,秦双儿不理人就要往里走,刘千武急忙拦她,央道:“哎呀!好双儿,别生气了,你再等一段时日,等我把钱攒够了就娶你,好不好?” “呵,”秦双儿冷笑一声,“别做梦了,你想娶,我还不想嫁了呢。” 说话间甩手就走,任凭身后刘千武唤了一声又一声也不见人回头。 刘千武垂头丧气的回到桌前坐下,正郁闷之际,不想对面言浔忽然来了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嗯?”话一出口,刘千武登时抬头,面上震惊不已,大声质问,“你,你说什么?” 小人儿也不惧他,停了碗筷,大声回,“我说你是癞……” 声音戛然而止,此刻只见言浔被捂住了嘴。 尴尬的笑声随之响起,解韫打圆场道:“哈哈……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 “那也不能说我是……癞蛤蟆吧。”最后几个字刘千武垂着头,说的是嘟嘟囔囔。 “武哥儿,晒鱼去喽,走不走?”远处有人声响起。 刘千武立刻止住口,瞧着那群挑扁担的人,顿了顿,应了声,“来了。” 话音落下,那人起身冲着屋内嚷,“双儿,鲜鱼我就放这儿了,待会儿记得拿进屋里去。” “……” 屋内没有应答。 叹了口气,刘千武垂眸时见解韫正朝着自己挥手道别。 那人无言,弯腰自箢箕里取出如数的鲜鱼放下,然后挑起扁担,临走前还不忘瞪言浔一眼。 言浔也瞪他,气呼呼的拉开解韫的手,自顾自的吃起面来。 解韫看她是真生气,也不敢再多言其他,老老实实的垂头吃面。 四碗云吞,吃了三碗,最后还是坨了一碗。 解韫舔舔唇说,“结账。” 秦双儿正在招呼客人,听见声音后转身,面露惊色,“结账?!没听错吧?你今天有钱了?” 解韫勾唇笑,旋即自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来,拍在桌上,挑眉道:“连同今天,带之前赊欠的,一并付了,不用找。” 他这话说的豪气,言浔却看着银子蹙眉,抬手一指,道:“欸?这不是……” 正说着便被解韫一把拉着起身,也不让她开口多说一个字,身旁少年高声起调,同秦双儿道别说,“走了。” 言浔算是被强制带离,走出几十步远后,才得着空问,“方才你结账用的银子,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呀?该不会是我的吧?” 解韫眨了眨眼,“是啊。” “你!”言浔失声而笑,“用我的钱请我吃饭,我谢谢你啊。” “不谢。”解韫竟然还有脸回答。 沉了口气,言浔没再走了,转而抬手说,“把剩下的钱还我。” “没了。” “啊?!没了!”言浔震惊,立刻去那人怀里掏荷包。 解韫站着没动,任她把荷包拿出来。 看着小人儿将空空的荷包捏了又捏。 “啊!你!你……”言浔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药铺。 解韫抬头,瞧着匾额说,“软软,你说……我这腿伤成这样,是不是应该买些金疮药回去敷敷呀。” “呵,还金疮药呢,你有钱吗?”言浔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揶揄。 “钱,嘁。”解韫转目时,眸间多了些不屑,当场大放厥词道:“你信不信,今日不用我花一分钱,人家老板能把药白送给我。” “嘁。”言浔学着他的样子撇嘴,反口道:“你就吹吧。” “嘿,你还别不信。今儿,哥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能耐。”说罢,只见解韫手一抬,松开了言浔,随手理了理衣领,侧目挑眉,桃目间倾落花雨,到还真有些倜傥风流的韵味,他道:“在这儿等哥哥。” 解韫这模样乍一看还挺潇洒,不过下一瞬,腿一抬,一瘸一拐的,就破功了。 言浔忍不住笑,又觉得好奇,跟着向前走了两步,并未进去,只趴在门外瞧。 看见解韫进去,同外头站柜的小厮说了两句,随后又被引着朝里面去了。 言浔真是越看越好奇,趴在门框上等了好久也没见人出来,最后还被站柜的小厮赶着站到了远处。 她靠墙等了许久,才听见店内有人声响起。 小人儿立刻走近偷看,只见店内,解韫正与一个年轻妇人从内堂出来。 二人耳语一阵,说说笑笑,之后那妇人还真让小厮取了金疮药和药膏,包起来一并送上。 解韫笑着接,随后又与妇人说了会儿话,方才走出店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34章 桃源 少年拎着药,立在店门前,环目四顾,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墙边的那道纤影之上。抬手提起药包示意,眉宇间说不出的得意,随后又自顾自的向前行去。 等转过街角时,言浔才跟上来。 解韫抬臂搭肩,甩着药包问,“怎么样?哥哥厉害吧。” “你同她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人家可以不要钱,白送你药?”言浔忍不住好奇,偏头问个不停。 解韫侧目看着少女,桃目微眯,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言浔一听,登时沉下脸去,翻了个白眼,“嘁――” ―― 鬼宅。 扶解韫躺在榻上。 言浔坐在一旁捶肩,正想着放松之际,不想忽然被人撞了撞腿,紧接着便听见解韫说,“软软,帮我上药吧。” “你还真拿自己当大爷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言浔:“自己上。” “我也想啊!腿上的伤倒是能自己上,可其他地方呢?你看我这脸上……”解韫面上作委屈状,说话间抬手摸脸,登时“嘶――”了一声,哀凄凄说,“疼得厉害,怎么就没个人可怜呢?” 说着说着又演上了。 言浔是真受不了他这副戏精的模样,叹了口气,起身道:“药拿来。” 一见言浔松口,解韫登时转悲为喜,兴高采烈的从药包里拿出一瓶小药来。紧接着又连药带脸一并送上,那欠揍的表情,让言浔看着,真恨不得上去扇他一巴掌。 耐着性子上好药后,言浔正想走,谁曾想解韫竟又道:“别走啊,还没完事呢。” “怎么没完事了?”言浔大声质问,“所有的地方我都帮你擦过药了。” “还有一个地方没擦呢。” “哪儿?” “脸上的是都擦了,可是身上的……”解韫忽然做出一副羞怯的表情,自顾自的拉开衣领。 “咦――”言浔忙别过头去,大声吼,“脱衣服做什么?” “快瞧瞧你干的好事吧。”尴尬的气氛中,唯有解韫娇嗔的声音响起。 我干什么好事了? 言浔不解,转目看去,此刻只见解韫肩头有一道很深的牙印伤疤。 “……”少女无言以对。 因为,那是她咬的。 干笑两声,言浔佯装惊讶,“哎呀!原来这儿还有一处伤呀,我帮你上药。” 话音落下,小人儿忙避开视线,低头去药包里找药。 解韫泄了半截衣角,手肘撑在小几上,看着言浔靠近。桃目微垂,自小人儿腰际一路看到玉颈,眼睫上翘,眸间凝春光无限,少年忽然不正经的问,“哥哥的肉,滋味如何?” “……”动作一顿,言浔登时沉下脸去。 无人回答,解韫却也不恼,仍笑着说,“软软,你伤哥哥这么深,是不是也该想办法,补偿一下哥哥呀?” “要不然……让哥哥咬回去。”说话间,便欲抬手揽腰。 不想,被言浔抢先一步按住手,顺势推倒。 二人拉开了距离。 少年躺在榻上,眉目含笑,还是那副欠揍的表情,“别怕,别怕,不真咬,哥哥疼你。” 言浔沉面瞪着他不说话。顿了顿,眸色忽然凝在那人的衣领处,紧接着小人儿竟俯身弯腰靠近。 解韫一见,眸间一闪佻达,他没再抬手揽人,反而将手臂枕在脑后,笑着问,“怎么?欲擒故纵吗?” “呵,”言浔冷笑一声,旋即抬手轻勾那人的衣领,戏谑道:“我当你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三两句话就能让人把药双手奉上。原来……是靠出卖色相啊。” 话一出口,解韫垂眸向下一看,只见被言浔扯起的衣领处染了些半红的胭脂。 被人拆穿,少年跟着笑了一声,无所谓的抬手一挥,掸掉了胭脂,说,“不然呢?这年头谁会那么好心,白送你东西。” 言浔起身问,“她是什么人?” “还能是什么人。”解韫扯了扯衣角,“药铺老板娘呗。” “掌柜呢?”言浔又问。 “听说域中武安侯家的世子病重,赶着去贡药了。” 言浔闻言一惊,目瞪口呆,急忙问,“什么?!有夫之妇你也敢……” “欸,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呀。”解韫立刻辩解说,“只是拉拉手,说些哄她的话而已,那胭脂是她不小心蹭上的。” 撇撇嘴,言浔做出了一副“我才不信”的表情。 解韫立刻撑身坐起,调笑问,“怎么?吃醋了?” “呵呵。”言浔冷笑,脸上写满了鄙夷,反问,“咱俩萍水相逢,我为什么要吃你的醋?” “因为我长的帅呗,人见人爱呗。”解韫无比自恋的开口,那模样真够讨人厌的。 “哼!”嗤笑一声,言浔转目看向解韫,眸间冷冷,道:“以前我只当你是混账王八,如今竟没想到……还是个不要脸的混账王八。” 言浔这般骂,也不见解韫生气,那人竟还嬉皮笑脸的答,“多谢夸奖。” 话音落下,人又懒洋洋的躺了回去。 言浔当初同吴成书吵架时都未曾输过半分,没想到如今在解韫这儿竟栽了跟头。 斗嘴斗了这么久,现无论自己怎么说,他都能驳回来。无论自己怎么骂,他都能照单全收。 次次都落下风,一时恼火。顿了顿,见小人儿眸间一闪狡黠,径自开盖拈药。随后抬眸,言浔看着解韫笑,说,“擦药是吧。” 与之对视,解韫莫名感觉后脊一凉。 不多时,“啊!疼!疼啊!疼!你轻点儿,姑奶奶,别上了,别上了,不用你上药了,饶命,饶命啊……” 杀猪叫结束。 彼时见解韫正惨兮兮的揉着肩膀,那痛不欲生的模样,着实让人痛快不已。 言浔坐在一旁幸灾乐祸,放下药瓶起身,笑着说,“好了,药都上完了,我先走了。” 一见言浔要走,解韫连疼都顾不上了,忙问,“去哪儿?” “去城里转转,找我相公。”言浔一路往外走,也不回头。 身后人紧忙问,“你该不会是要趁机丢下我,一个人跑吧?” “放心,我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既然答应了要留下来照顾你,就不会说走就走的。”说话间,人已经走到了门口,言浔停步,转目看向解韫,道:“我天黑前回来。” “那就好。”解韫点了点头,忽然又似想起什么一般,立刻开口嚷,“欸!别怪我没提醒你。出去后,若是遇上了赵六那些人,趁早避远些,他们不好惹。” 言浔早已出了门,隔着窗子回了句,“知道了。” …… 傍晚时分。 言浔孤身一人回到鬼宅,刚一踏进府门,就看见了解韫。 眼下见少年正搭腿坐在石阶上,一见自己,便笑着嚷,“回来了。” 言浔没答话,垂头丧气的走近,坐在一旁。垂眸时见那人腿上的绷带已经不再,如今只有带着血渍的裤管,破洞处能隐约看到里面的白色纱布。 “相公呢?”解韫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言浔偏头冷了他一眼,那人立刻悻悻的垂下目去,不再多话。 收回目光,垂眸看着鞋尖,言浔泄了口气。 斜阳拢在身上,色彩橙暖,温度却凉。 二人无话,坐了一阵。 “饿了吧?”解韫忽然问。 言浔看着地面,点了点头。 紧接着肩上一沉,言浔转目对上解韫含笑的眼。阳光打在他脸上,映在他眸间,竟会有一抹别样的暖,听那人朗声道:“走,哥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言浔闻言,撇撇嘴说,“这话,你早上说我信,现在……” “现在怎么了?” 小人儿轻蔑一笑,问:“你有钱吗?” 解韫当场语塞,尴尬的舔了舔唇。停了半晌,又换回了一如既往的痞相,无所谓的说,“嗐!多大点儿事呀。就算没钱,哥照样能带你去吃山珍海味。” 闻言,言浔眯了眯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又是要靠出卖色相吧?” 被人一语道破,解韫微顿,嘴角抽了抽,最后勾唇一笑,也是认了。 少年将头一歪,夸口道:“那又怎样?就凭哥哥这张绝世容颜,怎么说也能换……一锅佛跳墙吧!” “绝世容颜。”言浔在暗地里冷笑,可一听到佛跳墙三个字…… 佛跳墙啊! 光听听,言浔就想流口水,忙倾身上前,一脸期盼的问,“你真能换来佛跳墙吗?” “当然。”见小人儿凑近,解韫挑眉,话音落下,拥着言浔起身,少年漾笑嚷,“走着。” 言浔和解韫在街市上转了一大圈,连佛跳墙的影儿都没见着,只换来了两个菜包子。还是人家姑娘看他可怜,施舍给他的。 解韫分了一个给言浔。 眼下二人正坐在街角,言浔举着包子问,“你的脸,就值这个价?” 解韫坐在一旁,咬着包子翻了个白眼,回怼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 言浔笑而不语,兀自垂头吃起包子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真的太饿了,这回就算是素包子,她也吃的极香。 将剩下的一大块整个塞进口中,把嘴巴装的满满的。言浔转过头去,双腮鼓鼓的模样的确像只小松鼠,她冲解韫傻呵呵的笑,含糊不清的说,“真好吃。” 瞧着她的傻样,解韫忍不住笑,抬指点着小人儿的额头说,“瞧你这点儿出息。” 言浔当即沉下脸去,恹仄仄的打开对方的手。 包子吃完了,谁也不想动,于是乎二人便坐在原地赏日落。 眼看着一轮红日坠落山峦,余霞绮散,没入西墙。夜色步步来,赶走了光,驱散了亮,如今唯有两片暗影于街角静坐。 “解韫。”言浔轻声唤。 “嗯。” “你能再用你的‘美色’换几只蜡烛回来吗?” “嗯?” 二人同时转目,相对而望。言浔一脸认真的说,“火折子用完了,回去定是黑漆漆的。” 解韫失笑而声,侃,“富贵人,这穷乡僻壤的,你让我去哪儿给你弄蜡烛呀?这儿,寻个油灯都难。” 言浔一听,登时反应过来,自己又暴露了。急忙转移话题道:“那,那你晚上都用什么照明呀?” 解韫没再逗她,笑着说,“照明嘛,有的是办法。” “什么办法?” 解韫并未着急作答,顿了顿,转而抬臂搭上言浔的肩,故作神秘道:“走,哥哥带你去个地方。” …… 南城,郊外。 夏日的夜,耳畔水声潺潺,脚下润草青青。 放眼望去,见远处波光粼粼,水色映着月色,荡漾出一抹轻柔的夜。 河岸旁桃树摇曳,枝上花开未曾谢。 树木丛林间点点荧黄,明明灭灭,好似坠落凡间的星辰。 “流萤。”言浔惊喜万分,当即抬手去抓,却见那“明灭星辰”脱手而逃。 解韫松了手,拍着言浔的肩说,“去玩儿吧。” 明眸点星,少女挽笑逐流萤,素色清影恍然入仙境。 桃目含笑,少年并未着急跟上,而是停在原地,环胸静立。 放眼望去,萤萤流火间,娇花照水月,月不及花艳。忽有一瞬,裙角翩翩转,少女笑回眸,人面映桃花,花不及人妍。 “太美了!”言浔惊叹,又问,“这儿是桃花源吗?” 解韫颔轻笑,挪着腿缓步向前,淡淡道:“哪有什么桃花源,不过是一处夜景罢了。” 言浔抓不住流萤,又忙跑回来扶人。来至少年身侧,口中仍是夸赞,“那也好美,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解韫抬臂搭肩,说,“之前闲来无事,夜里出城闲逛,无意中现的。” 扶着解韫来至河边坐下,言浔安顿好少年后,转目望向湖面。眼下有夜风拂面,携来阵阵清凉水气,吹得人倍感舒爽。 “这就是济明江吧?” “不错。”解韫点头,又道:“不过,西尧从不称此江为济明江。在这儿,我们叫它万江源。从这里向下,” 说话间,目光望向下游,“再行百余里,是南越,那儿的江水才叫‘济明’。” 话一出口,言浔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改口道:“原来如此,是我失言了。” “既入西尧,就该入乡随俗。”解韫随手折断了一只长叶草,不紧不慢的说,“济明江这三个字,今日你同我讲,我权当没听见。不过,他日定不可再同外人道。西尧最忌讳这个。”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35章 萤灯 言浔明白解韫是有心在提醒自己,登时便郑重点头。 停顿须臾,“你带我来这儿,是为了赏景吗?” “呵,想得可真美。”解韫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说夜里黑,想要寻光。瞧,”说话间,抬手一指,“这不就是光么。” 言浔闻言,顺着解韫手指的方向看去。 是流萤。 恍然大悟,小人儿一拍脑门,“对呀!瞧我这死脑筋,这不就是光嘛。” 言浔这边才醒过神来,解韫径自从束袖中抽出一方丝帕,递了过去,说,“哝,待会儿用这个,把抓到的流萤包起来,做夜灯。” 言浔垂眸看丝帕,忽然莞尔,接帕而过,揉了揉面料,说,“呦,蝉翼纱,好东西呀。” 话音未落,见少女抬眸,一双笑眼带着试探,又道:“价值连城吧。” “少废话,捉虫去。”谁曾想,解韫根本不接话茬,只懒洋洋的倒身躺下。 言浔吃瘪,撇撇嘴,拿着丝帕起身,去捉流萤。 单腿微屈,少年叼着长叶草,枕臂阖目,悠然惬意。 不多时,隔着眼皮只感身前一黑。解韫抬眸,见言浔正蹲在身前,他略有惊讶,问:“这么快就抓完了?” 话一出口,见小人儿尴尬一笑,抬手摸了摸额前的碎,说,“还没。” “那你回来做什么?” 舔了舔唇,言浔又笑,“出了点儿小问题。” “什么问题?” “嗯……”沉吟半晌,言浔才支支吾吾的说,“我……抓不到。” 解韫闻言,偏头一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佯怒道:“笨蛋。” “你!”言浔本想还口,奈何自己确实抓不到。无奈,只得委屈巴巴的说,“它们飞的太快了。” 吹掉长叶草,少年将手臂抬起,对言浔道:“嗯。” “嗯?”言浔看着他的动作,很是不解。 白眼都翻累了,解韫耐着性子说,“扶我起来。” “哦,好。”言浔这才缓过神来,忙伸手去拉对方的手臂。 扶着解韫走进流萤虫海,看着草叶上闪烁的“星辰”。 周遭尽是流火,少年立身站定,仍是那副懒散神情,随手一抬,扫过暗夜。 解韫转目看言浔,玩笑似的问,“猜猜是单还是双。” 言浔闻言冷声笑,一脸不屑的说,“抓没抓到还不一定呢,还问单双。” 解韫却也不恼,自顾自的说,“我猜是双数。” 话音落下,旋即摊开手,见掌心中两只流萤扇翅而出,飞入万点星丛间。 望着远去的飞萤,言浔面上一惊,不禁怔愣在了原地。方才她在草丛里,追呀,扑啊,跑了半晌,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也没捉住一只。万没想到,如今人家只是抬手这么轻轻一扫,竟能瞬间囊获两只。 “神了!”待缓过神来时,神色间尽是崇拜,言浔紧忙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解韫笑的得意,随后又不正经道:“说些好听的,求求哥哥,哥哥教你。” 话一出口,言浔登时沉下脸去,冷声问,“你教不教?” “这是虚心求教的态度吗?”解韫压眉反问。 “再问一遍,教还是不教?”与之对视,言浔不动声色,唯有扶着那人腰际的手瞬间捏紧,力。 “啊!”惨叫声接踵而至。 解韫痛的上蹿下跳,扭着身子嚷,“啊!疼啊!姑奶奶,姑奶奶饶命啊。我教,我教还不行嘛。” 得到满意的答案,言浔终是松开手,挑眉道:“这就对了嘛!你得明白,如今你伤了腿,凡事需得仰仗我,若是在我面前托大拿乔,是要吃苦头滴。” 言浔同解韫在一起呆了一天一夜,没想到第一个学会的竟是这副欠揍的神韵。 真别说,学的还挺惟妙惟肖的。 解韫揉着腰,抬头时看着言浔得意的表情,不免有些笑。他正要笑,但一看到小人儿冷目瞪自己,便立刻收了笑,悻悻的垂下目去。 “喂!快教我呀,到底怎么捉?”闹够了,言浔拍了拍少年的手背,急声催促。 解韫无言,伸手捞起言浔的腕,带着她的臂,顺势在空中一扫。 面前风骤疾,指尖触碰到了飞舞的流萤。 一瞬错愕,言浔转目,迷茫的看向解韫。 长睫轻垂,少年面上一点倦色,懒洋洋的说,“记住这个动作,我就教这么多。” 语毕,旋即抬臂抽手,准备转身离去。 只是,教习来得太快,言浔这个学生还未领悟要领。准确的说,是根本就没来得及学。 脑海中回忆起方才的动作,抬手在空中扫了一下,结果这次却连流萤的边都没碰到。 小人儿有些急了,一见“老师”要走,急忙跑上前去。一把扯过对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小手扣在其腰间,不由分说的将那人往回拖,口中直嚷,“哎呀,你别走嘛,我还没学会呢。” “哎呀,我不是都教过一遍了么,你怎么就这么笨呀?”解韫满口嫌弃,却仍是跟着回到了原地。 “再教一遍,再教一遍……”言浔扯着他的手,念叨个不停,语气已然软了下来。 少年见势,心头窃喜,面上做出一副不情愿的表情,转目望着天空说,“叫声哥哥,哥哥就教你。” 他到底是要让小人儿服软才肯甘休的。 “你!”言浔登时怒目相向。 “不叫,”收回目光,解韫不以为然的说,“不叫就算了。” 说罢,再次抬臂,作势要走。 “欸!欸!”紧忙扣住那人的手,两道身影在月色下左摇右摆,小人儿却再没了声音。 “叫声哥哥而已,又不会掉块肉。”解韫不疾不徐的引导。 闻言过后,言浔暗自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毕竟现在有求于人,她也不敢蛮横,想了想便面无表情的说,“哥……哥……” “哎――”言浔那边说的不情不愿,解韫这边答的却是欢天喜地,手臂一紧,拥着小人儿说,“这就对了嘛,好妹妹,哥哥疼你。” 沉面怒瞪了那人一眼,言浔恹仄仄的甩开对方的手臂,说,“少废话,快教。” 桃目又落花雨,解韫笑着拉起言浔的手腕,将其悬停在半空中,正经道:“流萤为动,我为静,以静制动,方能捕之。” 说罢,少年指尖一收,握紧言浔的腕,又道:“臂要稳,腕要活,眼要准,要快。” 与此同时,见几只流萤扇翅而来,解韫看准时机,道:“手张开。” 言浔依言张开手。 少年顺势带力一扫,沉声道:“收。” 耳畔恍若有风起,言浔立刻收拢指尖。 只一瞬间,夜宁风静。 言浔举着半握的拳,解韫松开手。 小人儿眨眨眼,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转目看向解韫,问,“抓到了吗?” 解韫耸肩笑,嘲了句,“在你手里,你问我。” 知道自己又犯傻了,言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睛却一直紧盯着拳头不放,眸间有期待亦有紧张,顿了顿,缓缓摊开掌心。 两只流萤脱手而出。 “啊!我抓到了。”小人儿欢雀惊呼,在草丛间跳个不停。 一旁,解韫一脸无奈,摇了摇头,颔时嘴角的笑却收都收不住。旋即转身,一瘸一拐的朝河边走,临走前还不忘说上一句,“别傻乐了,快干活。” 那语调依旧满是嫌弃。 其实小皇帝聪明的很,什么东西一学就会。除了第一次被虚晃一枪之外,解韫没再多教一遍,言浔便已然融会贯通了。 几次实战之后,度更是突飞猛进。没过一会儿,便收了满满一袋子的流萤。 提着“萤灯”来至河边,看见解韫仍旧枕臂阖目,安然静卧。 言浔落座在他的身旁,凑近了些,学着那人方才的语调,问,“喂,解韫,猜猜是单还是双。” 闻言,见对面人慢腾腾的睁开一只眼,一瞥自己举在身前的手,随口道:“双。” “哈哈,你猜错了。”言浔登时大笑,摊开掌心,见三只流萤飞出,又欢声嚷,“是单。” 解韫冷哼一声,重新阖上目去,沉声说,“以后抓双的。” 言浔摊着手,面上笑意一僵。停了好久,问,“你不喜欢单数?” “不是说了嘛,单数不吉利。” “那也不用这么刻意呀。”言浔转身坐正,看着手中的萤灯说,“早上在面摊的时候,明明只能吃三碗,却偏偏要点四碗。” “晚上求包子的时候,人家姑娘可怜你,说要把剩下的三个包子都给你。你可到好,偏偏只要两个,第三个死活也不肯拿。喂!我们是在讨饭好不好?还你由得了你挑。” 吐槽归吐槽,落手回眸,言浔问解韫,“你就那么讨厌单数?还是说……你只喜欢双数?” 缓缓睁开眼,解韫望着夜空说,“单么,形单影只,单孑独立,总是不圆满。我不是为了求双,是想求个圆满。” “圆满。”言浔回头看解韫,又问,“你这么想求圆满,难不成是经历过什么不圆满的事?” “……”解韫望着天,没再答话。 言浔静静的看着他,见少年眸间桃花凋零,在那双艳冶的眼眸中,她第一次望见了落寞。 下一瞬,小人儿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你是绣衣使者吧?” “嗯?”解韫闻言皱眉。 “你年纪轻轻,又武艺高强,绝不可能是欹江城,这种小地方能养出来的人。”言浔自顾自的说,“如今又被校事府派人追杀,想来定是得罪了皇室宗亲,又或者……是之前没完成好上头交代下来的任务。” 撇嘴想了想,“我更倾向于后者,你是想免于责罚,所以才逃到这里来的,对吧?” 言浔说的是言之凿凿,对面人却面无表情,不做反应。 小人儿许久未等到回答,不免有些着急,便倾身上前,凑近了说,“哎呀,这儿又没别人,况且你手上不也捏着我的把柄么。说说嘛!权当是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解韫眼睫微垂,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忽有一瞬,见少年眼底精光乍现,猛然间抽手而出,将小人儿拦腰按下,一把扣在怀中。 “啊!”言浔惊慌,丝帕脱手,万点萤火骤然腾空。 “星光”四散,闪亮的星海中,少女错愕的眸对上少年精璨的眼。 “你……做什么?”手臂撑住地面,言浔大吼,极力挣扭。 解韫未动,他臂力极强,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小人儿轻松锁在怀中。此刻只见少年神色阴郁,沉声道:“既然被你猜到了,就别怪我杀人灭口了。” 那一声仿佛寒冰透心,激的言浔周身一抖,打了个冷战。 “你,你……”言浔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双笑眼在一瞬间骤卷极寒,小人儿被吓的呆若木鸡。 解韫就这样冷冷的睨着她,河边静了一瞬。 忽而,风吹水波,荡起阵阵涟漪。又见桃目乍暖,看少年弯眉朗笑,恣肆嚷,“哈哈,傻了吧你!笨蛋,又被骗了。” 言浔这才醒过神来,现自己惊慌失措,露怯不说还被耍的团团转。 真丢人。 “你!王八蛋。”言浔气急,大喝一声,紧接着一拳打在那人胸口处,随后挣扎起身,又抬脚狠踹。 “哈哈……”解韫被踹,紧忙翻身躲闪,却依旧笑个不停。 等他笑累了,言浔也踹累了。只见小人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沉面不语。 少年一见,又笑吟吟的起身,凑近问,“生气了?” “……” “软软。” “……” “哎呀!好软软,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气嘛。”见对方似是真怒了,解韫当即死皮赖脸的去蹭言浔的肩,撒娇求饶说,“小的知道错了,您就大人有大量,饶过小的这回吧。别生气了,原谅我吧,原谅我好不好?” 被蹭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言浔一脸嫌弃的推人,转过身去,背对着解韫,再不肯同他讲话。 谁曾想,解韫竟拖着残腿爬到言浔面前,接着求,“软软,好软软,哦,不!阿澈,好阿澈,别生气了,小的真的知道错了,饶了我吧。别生气,别生气了好不好?”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36章 思卿 言浔经不住央求,却又咽不下这口气。一摔丝帕,气呼呼的嚷,“你赔我‘萤灯’!” 与之对视,见少年眸色一转,又变作无辜,可怜巴巴的说,“你看我的腿,都伤成这样了,站都站不稳,还能捉的了虫么。” “……”无言,停了几秒,言浔翻了个白眼,一把推开人,起身怒气冲冲的朝草丛走去。一边走,一边骂,“王八蛋,我认栽还不行嘛。” 身后,解韫仰身躺倒在草地上,抖肩笑个不停。 …… 等再回来时,言浔有意坐到了稍远些的位置,与解韫保持距离。 解韫偷瞄了小人儿一眼,没话找话的问,“抓完了?” 言浔举着萤灯看,也不会回答。 解韫见言浔不理自己,便撑身坐起,自顾自的说,“哎呀,时候也不早了。既然都已经抓完了,那我们回去吧。” 话音未落,便抬手示意,要人来扶。 言浔侧目瞥他,没好气的说,“等会儿。” “为何?” 望着水面,言浔轻声语,“我想再多待一会儿。” “你还真把这儿当世外桃源了?”解韫知她心中所想。 叹了口气,言浔喃喃,“若真是桃源就好了。” “呵。”笑了一声,解韫说,“别傻了,凡尘俗世,何来仙所。” 话音落下,良久,却也不见言浔开口,她只是静静的望着湖面。 “若这里真是桃源呢?”倏忽,身后少年的声音响起。 闻言,见言浔一脸认真的说,“那我要留下来,过与世无争的生活。” “一个人吗?” “不。”言浔笑着摇头,说,“和我相公一起。” “嘁。”解韫撇撇嘴,揶揄道:“成天你相公,你相公的。人在不在还……” 话还不等说完,就被言浔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少年收声,悻悻的垂下目去。 言浔回身,提着萤灯的手不觉一紧。 “你相公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解韫又问。 “嗯……”脑海中幻想着林将与的脸,言浔会情不自禁的傻笑,她道:“形容不出来,反正,他是这世间极好的。” “他那么好,怎么会看上你?他是瞎子吗?”解韫皱眉,出了灵魂拷问。 一听这话,言浔登时拉下脸去,转目幽幽的看向那人,威胁道:“有胆你再说一遍。” 解韫秒怂,立刻移开目去。 瞪了他一眼,言浔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正准备转身之际,谁曾想对方又嘴欠的来了句,“他若不瞎,一定很丑吧?” 末了,见少年垂头自言自语道:“一定是个丑八怪,娶不到媳妇的那种。” “你放屁!”言浔当场破口大骂,又急忙为林将与辩解道:“胡说什么?我相公生的是姿容绝世,形貌才学,举世无双。我这么跟你说吧,我若不是好色,也不会看上他。” 说着说着声音越的变小,小人儿似是羞了,又忍不住垂睫自笑。 看见言浔嘴角收不住的笑,解韫冷哼一声,旋即翻了个白眼,不服气的说,“吹吧你,我就不信了,他能有我帅?” “我呸!”言浔更不服,登时转过头去,拧着身子对解韫嚷,“你以为自己有多好看。我相公比你帅一百倍,不!一千倍,一万倍。” 她又急又气,说出来的话也是幼稚到不行,跟个孩子似的。 解韫听后不觉失笑一声,也不同她争,让着她说,“好!好!好!他帅,他帅,他最帅,行了吧?” 见解韫认输,言浔才肯罢休。小人儿撅嘴哼了一声,又转回身去坐正。 桃目打量着那道背影,解韫还是不服气,撇了撇嘴,旋即倒身向后,这次并未躺下,而是用手肘撑地,垂头拨弄着地上的青草,似是无心般开口,“照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见见你这位‘神仙’相公。” 方才吵赢了解韫,原本言浔还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可一听到这句话,顿时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只见小人儿羽睫轻垂,低声说,“我也想见他。” 此话一出,拨弄青草的手骤然一顿,解韫登时抬眸。看着言浔无声伤感,少年抿唇,沉了口气,紧接着抬头望天,懒洋洋的说,“哎呀!扯来扯去的,连时间都给忘了。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 鬼宅。 回来的这一路,言浔一直闷闷不乐。回到房中,直接把萤灯推给解韫,然后一个人缩在床角垂抚玉,自始至终一言不。 解韫躺在榻上,看小人儿的背影。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很晚了,也不见她准备睡下。 “喂!该睡了。”少年敲了敲小几,忍不住的开口提醒。 背影微颤,小人儿似是醒神一般,回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 解韫没再说话,恹仄仄的转过头去,仰面阖目。 床上有响动,等过了一会儿又恢复平静。 解韫偷偷睁开眼,侧目看向对面,见言浔已然安枕入眠。少年舒了口气,微一动身也跟着阖目睡去。 …… 言浔睡着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现自己竟又回到了南郊。 眼下她正躺在草地上,映入眼帘的是满天飞舞的流萤。近处的“星”与远处的星交相辉映,将夜空装点的璀璨闪耀。 倏忽,肩头一紧,紧接着又被人一把揽入怀中。 脸撞在那人胸口上,鼻尖痛的厉害,小人儿蹙眉,登时推人,开口骂,“王八……” 只是话还不等说完,待看清对方后,言浔忽然怔了。 明眸一瞬不瞬的看向前方,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下一瞬,“卿卿。” 此刻见对面人墨瞳点星,林将与挽唇轻笑,温声唤,“阿澈。” 只两个字,惹得鼻尖一酸,转瞬便红了眼眶。紧忙抬手搂住林将与的腰,小人儿将脸贴在对方的胸口处,再开口时声音已然沙哑,言浔带着哭腔说,“你终于来了。” 拢着言浔的肩,林将与垂目,亲吻小人儿的额头,轻声说,“我来了。” 言浔将脸埋在卿卿怀中,再忍不住眼泪,登时便颤声大哭。 一见言浔哭了,林将与立刻扣紧小人儿,皱眉问,“怎么又哭了?” 言浔自他怀中探出头来,红着眼睛,抽抽搭搭的说,“我,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想我也不用哭啊。”林将与抬指,拈去言浔眼角的泪珠,一脸心疼的说,“你瞧瞧,眼睛都哭红了,以后不许再哭了。” “嗯嗯,我不哭了,不哭了。”言浔听话极了,止不住的点头答应,又问,“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与之对视,林将与宠溺一笑,顺势抚过小人儿额角的碎,“这些日,过的还好吗?” “不好,一点儿都不好。西尧人都欺负我,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言浔委屈巴巴的,摇着头告起状来。 林将与闻言轻笑,温声说,“别怕。我来了,就没人敢再欺负你了。” 言浔破涕为笑,搂着林将与的手愈紧了,再次扑进卿卿怀中,满心欢喜的嚷,“嗯,只要有卿卿在,我什么都不怕。” 林将与无言,只揽着小人儿笑。 小脸不停的蹭那人的衣襟,言浔努力和林将与贴近。 与此同时,一只流萤飞入视野。看着流萤,小人儿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忙抬手向空中一指,嚷,“卿卿你看,流萤。” “我看到了。” 言浔转过头去问,“这儿美吗?” “美。” “那我们留下来吧!不走了好不好?在这儿过一辈子。” 林将与看着她笑,打趣道:“不做皇帝了?” “不做皇帝了。什么荣华富贵,江山社稷,我统统都不要了。”言浔看着林将与,视线朦胧,眼中又起了雾,她说,“我只要你。” 墨瞳澄澈,倒映出言浔的脸,林将与笑着说,“好。” 闻言过后,一滴泪悄然滑落眼底,言浔目不转睛的看着卿卿,忽然软声撒娇,“卿卿,我想吃糖。” 那句话引得林卿卿垂睫轻笑,拍着小人儿的后腰,嗔道:“羞不羞?” 言浔不理,舔唇攀着那人的肩膀往上爬。 墨瞳亦敛尽温柔,林将与顺势带力,将小人儿提了。 二人靠近,鼻尖相抵,言浔习惯性的托起那人的脸,闭上眼…… 不想,忽然掌心一空,竟没了温度。 言浔惊慌,迅抬眸,映入眼帘的却不再是林将与的脸,而是……一摊血。 言浔躺在血泊中,半张脸染满了血污,她抬起手看见鲜血自指尖滑落。 “卿……”凄惶抬眸,举目四望,她颤声唤,“卿卿……” 言浔想起身,血水却忽然变得粘稠,沾在身上,瞬间凝固,化作锁链,将自己桎梏。 无尽的血煞,刺眼的红,转瞬便蔓延向全身,言浔被紧紧包裹,吞噬。 她伸出手去胡乱的抓,口中大喊,“卿卿,卿卿……” 可一切都是徒劳,血水裹在脸上,滞涩鼻腔。言浔只觉呼吸困难,渐渐的,她喊不出声来,手中脱力。 意识开始混沌,生命的最后一刻,染血的眸微微一眨,看向天际的萤萤星火。那光暗了,言浔眸间也暗了,她在绝望中缓缓垂下手。 不想就在这一刻,“星光”骤聚,灿如白昼。凭空出现一只手,在绝望中拉住自己,随后带力向前。 是有人将自己从血煞中救起。 再一次撞进坚硬的胸膛,鼻尖仍痛的厉害。小人儿却不再挣扭,转而抬手抱紧对方。 黑暗中,只有言浔沙哑的声音在唤,“卿卿。” 顿了顿,“卿卿是谁?” 闻言,言浔惊愕震惊,那声音不是林将与。 猛然抬眸,模糊的视线中看见的只有少年疑惑的脸。 “解,解韫……”言浔惊慌失措,忙不迭的松手后退。 解韫紧跟着凑近,凝着言浔半垂的脸,问:“你……哭了?” 言浔无言,登时起身下床,朝房外跑。 留身后少年一人怔愣。下一瞬,缓过神来,垂眸一看,又急忙嚷,“鞋,你的鞋还没穿呢!” 解韫提着靴子,一瘸一拐的追了出来,看见言浔正坐在石阶上啜泣。 似是察觉到了有人来,小人儿立刻抬手抹脸。 垂眸看了须臾,随后径自俯身坐下。解韫将靴子丢在言浔身旁,平声道:“把鞋穿上。” 黑暗中没有声响。 解韫斜眼瞧着那道暗影,虽看不清楚神色,却能听到细微的吸鼻声。 “怎么?还要我伺候你穿鞋不成?”他故意把音调提高,语气也变得骄狂。 “……” “嘁。”面上做一抹不屑状,解韫顿了顿,终究还是心软,拿起靴子去抬言浔的脚。 黑暗中,见言浔急忙闪身躲避,开口时声音哑到不行,听她的抽抽噎噎的说,“不,不用。” 显然是还没止住哭,话音落下又抬手接靴而过,垂头扫了扫净袜上的尘土,自顾自的穿靴。 并未着急转身,解韫问,“做噩梦了?” 手中动作一顿,言浔点了点头。 “梦见什么了?把你吓成那样。”解韫把语调放轻松,转身坐正,望着夜空继续说,“我听你梦里一直叫卿卿,卿卿是谁?你相公吗?呵!真够肉麻的。” 解韫这话是有打趣之意,但言浔一听到“卿卿”二字,眼泪便止不住的上涌。 靴子是穿不下去了,只见小人儿垂头坐在原地努力忍下眼泪。 解韫侧目,看着纤影止不住的颤抖。少年撇撇嘴,俏皮的问,“想他了?” “……” 见言浔不答,少年登时收敛笑意,变作一抹正经,又问,“你同我说实话,他到底还能不能回来?” “他……”言浔猛然抬头,眸间似敛汪洋,在月色下闪动着莹光。 此一刻,二人离得极近。 言浔好想像之前那样破口大骂,她也想极力呼喊,说林将与没死。可现在……那些话,她却怎么也说不出了。 白日里,她在城中寻了一整天,走遍了大街小巷,看着一道道身影在自己面前行过。其间看到了几个极像的背影,她立刻追上去叫卿卿,可转过来却不是那张熟悉的脸。 那一声声卿卿,响起在期盼中,又消匿在失望里。 再也没有人转身,倾唇挽笑,对自己唤一声阿澈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37章 憨憨 言浔在一次次失望中强撑着,她努力告诉自己,林将与还活着。但现实却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自己,有的人走了,亦或是死了。 遽然阖目,却挡不住泪如雨下,阴影里听见少女断断续续的说,“他本来可以没事的……他是,是为了我才会受伤的……他是为了帮我引开,引开……” 言浔说不下去了,纤影抖若筛糠,她早已声嘶力竭。 不久前的那个梦,是她念,如今梦醒念碎。她崩溃了,这段时日以来,倔犟强撑的意志也跟着崩塌。 只见小人儿掌心抵地,垂头大哭,泪水滴滴,点落在地,惊溅起片片凉意。 无尽的夜,无尽的咽。 解韫没想到,自己随口而出的一个问竟会让言浔崩溃至此。 少年微怔,桃目春色一剪,不觉敛起秋寒肃色。他静静的注视着那道身影,良久,抬手轻抚小人儿的背,重复着她之前所说过的话。 “不会的,他不会死。” 话音落下,哭声骤停。言浔缓缓抬起头来,对上那双桃目。 解韫平静的看着她,褪去白日里的混账相,他一字一句,无比认真的说,“他既然敢为你死,也一定能为你活。等下去,等他回来。” 言浔闻言,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人,怯怯的问,“他会回来吗?” 挽唇轻笑,解韫抬指,拈去言浔的眼角的泪珠,那动作像极了梦中的林将与。他温声道:“会的。天也知相思苦,它不会负有情人。” 那句话,仿佛溺水时的一根救命稻草,解韫将自己从绝望中救起。 言浔没再哭了,猛地吸了吸鼻子,说,“认识你这么久,就这句,听着还像人话。” 话一出口,气氛瞬间变得轻松。 解韫收回手,轻笑一声,反口道:“我哪句说的不是人话了?” “哼。”言浔撇撇嘴,抬手抹去颊上的残泪,然后继续穿靴。 夜色中,见小人儿扯着靴口蹬脚,可不知怎得,穿了半天,就是穿不进去。 “欸?怎么回事?”言浔只觉奇怪,挠了挠头,再蹬一脚。 还是穿不进去。 “奇怪,怎么就穿不进去了?”迷茫的眨眨眼,言浔心下想,自己不过是掉了几滴眼泪在上面,难不成这靴子缩水了。 言浔不信邪,抬起腿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猛力再蹬一脚。 那动作像是在拉弓。腿上使劲儿不够,脸上也跟着使劲儿,只见小人儿憋红了脸,使出浑身的力气大喊,“啊――” 还是没蹬进去。 言浔累的气喘吁吁,落腿坐在原地休息。 解韫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的“穿鞋表演”。停了半晌,忽然幽幽的来了句,“你……穿错脚了。” “嗯?!”喘息声骤停,言浔呆了。 顿了顿,迟疑的垂头向下看。这才现,左脚上套着右脚的靴子。 许是方才哭狠了,有些虚脱,言浔这会儿还有些懵。待醒过神来时,她才示意到方才的自己有多傻多憨。 “呃――”尴尬的舔了舔唇,言浔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得硬着头皮扯掉靴子,换了只脚默默再穿。 当这一切被解韫尽数收入眼中。 “哈哈,哈哈……”少年登时捧腹,指着言浔大笑说,“你这个傻瓜,你怎么这么傻呀!” “你!你才傻呢。” 言浔恼羞成怒,直接拿靴子砸人,却也挡不住对方无情的嘲笑。 “哈哈……”解韫捂着肚子,直接笑倒了。 …… “等我一下。”闹够了,解韫拍了拍言浔的肩,随后起身,一瘸一拐的朝房内走去。 言浔点头应声,趁少年离开的间隙,掏出玉佩,在指尖摩挲。对着玉轻声说,“解韫说的对,你一定会回来的,我等着你。” 不多时,解韫自房内走出。 言浔闻声转目,见他手中提着萤灯,立刻起身上前去扶人。 解韫坐在石阶上,把萤灯推给言浔。 “给我做什么?”小人儿接过萤灯,一脸的不解。 “流萤虽美,生命却短。它们只能在潮湿干净的地方才能活的长久些。”解韫缓缓道:“我们夜里为寻光,捉它们来作灯。如今天都快亮了,也该放它们走了。” “嗯,所言极是。”言浔会意,点了点头。 “你说萤灯美,其实放萤灯更美。”解韫微微一笑,转而挑眉道:“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儿上,以后放萤灯这种美事,我就让给你做了。” “真的?!”灿然一笑,言浔惊喜问,“让我放吗?” 解韫面上在笑,口中却嫌弃的说,“什么真的假的,快放吧。你不放,就还给我。” 话音未落,少年作势要抢,言浔立刻举高萤灯闪躲,嘟嘴瞪眼说,“不行!你都说让我放了。” 解韫收了手,笑着没说话。 言浔美滋滋的捧着萤灯,抬手解开丝帕上的结。 蝉翼纱开落,万点萤火腾空直上,四散而飞。言浔抬眸望,见远处晨光微熹,天亮破晓;近处明光点点,萤星万盏。 夜与昼临界,即将迎来曙光。 “解韫。”言浔望着飞去的流萤,开口唤人。 “嗯。” 小人儿转过头去,一脸委屈的说,“我饿了。” “嗯?” 少年转过头来,一脸惊讶的说,“天都还没亮,你又饿了?” “就一个包子。”言浔伸出手指比一,急忙为自己辩解说,“我抓了一夜的流萤,跑来跑去的,费了那么多力气,别说一个包子,就算十个包子也顶不住呀。” 解韫无奈,歪头一笑,说,“先忍忍吧,等天亮了,我再带你出去。” “可是我们现在一分钱都没有。”言浔一语点中要害。 “嗯……”这的确是个问题,解韫想了想,问,“今日初几?” “还初几呢,今天都四月十七了。”言浔更正说。 “十七呀。”解韫低声念,又摇头说,“十七不行。” 紧跟着抬眸,对言浔道:“明天吧,明天是双数日,我带你去赚钱。” “又双数。那今天,今天怎么办呀?我都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你还要我忍。”言浔不悦蹙眉,摇着解韫的手臂说,“为了你的吉利数,你要饿死我不成?” “哎呀,放心,饿不死你。今天……”解韫眸间思忖,顿了顿说,“今天可以再去双双那儿赊一天的面吃。” “真的?!”言浔一听有面吃,登时雀跃,凑近了说,“那我要吃两碗,这回绝对不让多的那碗云吞浪费。” “呵。”解韫冷笑一声,旋即抬手拍了拍小人儿的后脑,嘲了句,“饿疯了吧你。” 话音未落,见少年抵地起身。 “去哪儿?”身侧言浔问。 解韫转身道:“能去哪儿,被你鬼哭狼嚎了一夜,我困的要死。趁着天还没亮,我再回去补一觉。” 说罢,正准备走,又忽然停住了脚,回过身来对言浔招手。 言浔起身上前问,“怎么了?” 解韫将手臂搭在小人儿肩上,神色倦懒,说,“一起吧。你也回去补一觉,说不定……在梦里还能先吃一顿。” 言浔闻言便笑,不想竟还傻乎乎的接话道:“那我要梦见玫瑰酥,佛跳墙,八宝珍鱼,酥肉,板鸭,醉排骨,杏仁儿酪,还有……” 解韫一听,更是哭笑不得,勾着言浔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说,“行了,行了,别撑着。” …… 面摊。 言浔说大话,她肯本就吃不下两碗云吞面。如今只得端着剩下的那一碗,尴尬的坐在桌前。 一旁解韫不紧不慢的吃面,时不时的抬头看她一眼,打趣道:“吃呀!你不是说要吃两碗的吗?别浪费呀!” “我……”小人儿蹭着碗沿说不出说来。 解韫颔,抿唇偷笑,复又抬手将言浔面前的碗移开,说,“吃不下就别吃了,又没人逼你。” 下意识的扯袖子,言浔尴尬一笑,抬眸之际,看见远处一道身影朝这边走来。小人儿嘴角笑意一顿,随后变作阴沉,下一瞬,冷冷道:“癞蛤蟆又来了。” 话一出口,解韫呛了一下,紧跟着转目,看见刘千武正朝这边走来。 那人看了言浔一眼,不觉一抖,也不敢多言,路过时只拍了拍解韫的肩,然后径自朝里走去。 刘千武一脸殷勤,笑着开口唤,“双……” 岂料,才唤了一个字就被正巧挑帘而出的秦老爹拿着擀面杖给吓了回去。 “秦叔。”刘千武站在原地,恭敬的叫人。 秦老爹却连理都不理,拿着擀面杖就往回走。 刘千武垂头丧气的回到解韫桌前坐下,却听见言浔在一旁窃笑说,“哈哈,癞蛤蟆吃瘪了。” “你!”刘千武登时抬手指人。 言浔却理直气壮的对他瞪眼睛。 桌下,解韫踢了她一脚,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言浔哼了一声方才罢手,撇了撇嘴,直接起身朝里面走去。 刘千武算是怕了言浔,待小人儿走远后才敢嘟嘟囔囔的垂头说,“你妹妹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呀?” 解韫也有点儿怂,目送着言浔离去,立刻推着她方才吃不下的那碗云吞面,送到刘千武面前,奉笑说,“嗐,别当真。她脑子不太好使,有点儿傻,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来,吃碗云吞,消消气。” …… 言浔掀帘进屋,看见秦老爹在擀面条,秦双儿在包云吞,二人有说有笑。 一见言浔进来,秦双儿便笑着唤人,“软软,哦,不,阿澈。” “双双,秦叔。”言浔和二人打招呼。 “小丫头,你怎么进来了?云吞好吃吗?若是没吃饱,秦叔再给你做一碗。”秦老爹笑着开口,模样和蔼可亲,与方才面对刘千武时简直判若两人。 “好吃,好吃。”言浔笑着回答,又摆手说,“不用再做了,我已经吃的很饱了。” “哈哈,那就好。”秦老爹停了擀面杖,“你和韫哥儿以后到了饭点儿就过来,秦叔天天给你们做云吞吃。” “哈哈,那太好了,多谢秦叔。”小人儿欢天喜地的答应,走上前去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不用,不用,别沾上面粉就是了。”秦双儿推手道。 看见秦双儿端着包好的云吞去下锅,言浔又走近了些,问秦老爹,“秦叔,你为何对解韫这么好?” “解韫?!”秦老爹略微一顿,问,“是谁呀?” “就是韫哥儿。” “哦,韫哥儿呀。”秦老爹恍然大悟,笑着说,“原来他姓解呀,我们只管他叫韫哥儿,都不知道他的全名呢。” 随后又言,“嗐,韫哥儿这孩子年岁小,开春那会儿,他刚来欹江,一直在城南的鬼宅里头住着。武哥儿知他吃了上顿没下顿,就拉他来面摊,请他吃云吞。” “刘千武?!”言浔一听,到也有些惊讶。 “嗯。”秦老爹点头道:“我刚见这孩子的时候,听说他已经两天没没吃饭了,饿的差点儿晕过去,在我这儿一口气吃了两大碗云吞。” “我见他可怜,就跟他说,没钱没关系,吃面能赊账,以后没饭吃就到我这儿来。这小子在我这儿连着吃了一个月的云吞,可你知道一个月后生了什么吗?” “什么?” “他带了一百两银子来,说还面钱。” “一百两?!”言浔闻言震惊。 “是呀。”秦老爹一边擀面条,一边说,“这小子脑袋灵光,赚钱有门道儿。还了面钱不说,后来还反过来帮衬了我们不少呢。” 听了那一席话,言浔颔,暗地里撇嘴,在心中诽腹:指不定又是从哪儿偷来的。 抬眸时又笑,小人儿接着问,“那这么说来,秦叔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自来是喜欢的。”秦老爹给面饼翻了个面,“这孩子生的俊,嘴还甜,特别招人稀罕。” 闻言,见言浔眸间一闪狡黠,道:“既然这么喜欢,那你就把双儿许配给解韫,让他给你姑爷不就好了。” 秦老爹闻言,面上一惊,还没等开口。秦双儿那边,吓得盖垫都拿不稳,登时“啊?!”了一声。 顿了一瞬,只见父女二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送走了刘千武,解韫正巧掀帘入内,看着屋内秦家父女二人哈哈大笑,以及,站在一旁无比茫然的言浔。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38章 赌场 少年倚着墙,好奇问,“笑什么呢?” 见解韫来了,秦双儿忙止了笑,对他嚷,“韫哥儿,你来的正好。快看呢,你妹妹正给咱俩说亲事呢。” “啊?”面上笑意一僵,解韫登时便拉下脸去。一瘸一拐的走到言浔面前,破口大骂,“你有病吧!” 话音落下,拉起小人儿便走。 言浔被骂的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解韫拉着出门。 身后笑声仍在。 解韫似是真怒了,走出面摊后,松开言浔的手,肩也不搭了,一个人朝前走去。 身后,小人儿紧忙跟上,不死心的说,“我看双双挺喜欢你的,秦叔也……” “喜欢个屁!”解韫停步,回身问,“你瞎想什么呢?双双是刘千武未过门的妻子,他二人是青梅竹马,指腹为婚。我就是个过来蹭吃蹭喝的混子,人家可怜我,留我吃顿饭。你这是做什么?让我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吗?” “没有。”言浔急忙摆手,上前解释说,“我知道,双双是个好姑娘,可是刘千武,他……我是觉得你比好。” 叹了口气,言浔又说,“我看你成天住在鬼宅里,什么也没有,吃了上顿没下顿,又无依无靠的。所以,这才想着……帮你找个好人家。” “……”得知言浔是在为自己着想,解韫无言,舔了舔唇,随后又抬手搭在言浔肩上,平心静气的说,“放心,我不缺好人家。” 话音落下,拥着言浔向前,少年自顾自的说,“再说了,我不喜欢双双。” “那你喜欢谁?”言浔一脸期待的问,“我可以去帮你说和。” 解韫闻言轻笑一声,转过头来看着言浔,说,“我喜欢……” 他只说了三个字便没了声响,桃目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人,眸间似敛笑意。 与之对视,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回答,言浔不禁蹙眉“嗯?”了一声。 解韫见她这副反应,眼底笑意顷刻收尽,翻了个白眼说,“我喜欢谁关你屁事?” “嘿!”言浔一见,也跟着起怒来,低声骂,“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吵吵闹闹,言浔扶着解韫,二人一路朝前行去。 背影中,言浔开口问,“刘千武为什么不娶双双?” “还能为什么,没钱呗。”解韫说,“西尧有风俗,男子娶亲,须得筹付女儿家重金彩礼,以作娶妻之诚。刘千武和双双是指腹为婚,二人又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秦叔也有嫁女之意。只是……刘千武家贫,一直筹不齐礼金。双双便一直等他,可谁曾想,这一等就等了三年。” “如今双双年过二十,还未出阁,街坊四邻都笑话她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双双心里难受,就跟刘千武闹别扭。秦叔也受不了自家女儿被人在暗地里嘲讽,所以对刘千武寒了心。” 话说到这儿,解韫忽然叹了口气,“可刘千武心更难受,他那么喜欢双双,又何曾不想迎娶自己心爱的姑娘。” 二人慢步前行,解韫继续道:“为了攒钱,刘千武晚上去捕鱼,白天起大早去城东晾晒,然后还要下地种田,成天忙的脚打后脑勺。” “就这样,他还每天来给秦叔和双双送鲜鱼。你以为你今天吃的鲜鱼云吞是从哪儿来的,还不是人家刘千武幸幸苦苦去江里捕来的。” 话音未落,少年转目看向言浔,语重心长道:“所以,以后别一见到他,就说他是癞蛤蟆了。对他客气点儿,他也不容易。” 解韫的一席话,终是让言浔对刘千武有所改观。小人儿点点头,说,“知道了。” 此话落下,二人默契收声,徐徐前行。 看着远方朝阳正起,解韫忽然没头没尾的来了句,“你当真觉得我好?” “嗯?”言浔转目,见少年舔了舔唇,望着远方也不看自己。 小人儿顿了顿,莞尔一笑,说,“还行吧。你这人除了嘴欠点儿,人贱点儿,撒谎骗人,爱偷东西,爱撩姑娘,其他的……也都还好。” 闻言,见解韫面色一僵,嘴角抽了抽,转过头来问,“你这是在说我好吗?” “哈哈,算是吧。”言浔看着他笑。 解韫却皮笑肉不笑,“呵呵。” ―― 四月十八,入夜时分,月半缺,赌场。 自大门入内,穿行一条窄窄的地巷,初极狭,仅能容三四人并行。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但见满天银钞飞舞,四周叫喝叠起,人声鼎沸。 偌大的赌场,一处处擂台铁笼,二楼尽是看客。 这里比起烟花柳巷更加热闹繁盛,楼下拳风阵阵,打斗正酣,楼上嚷声纷纷,喊得正劲。 言浔扶着解韫上楼,立刻便有七八人围上前来同解韫打招呼。 那些人一见解韫身边多了个姑娘,个个眼前一亮。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的将言浔打量个不停,开口所言也尽是不堪入耳的下流话。语调行径更是轻佻放浪到不行,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人多势众,黑压压的一片挡在前头,言浔看着有些怂,扶在解韫腰际的手不觉一紧,又缩了缩身。 “小妹妹,别怕呀,哥哥又不是什么坏人。”其中有一人笑着上前,还欲抓言浔的手。 小人儿一见便更怕了,怯生生的,只往解韫身后躲。 少年单手扣住言浔的肩,将其拥紧,另一只手抬臂一挡,“欸,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上手了。” 说话时眸间笑意带了些狠。 对方一顿,果真停手。 浑话说了半晌,那群人终是散了。 拍了拍的言浔肩,解韫说,“走。” 言浔闻言,紧忙扶着他快步离开。 “之前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这回怂成这样?”解韫边走边笑。 话一出口,见言浔小心翼翼的回头,谨慎查看周遭,随后言,“他们人太多,我怕打不过。” “那你之前还口中狂言,说赵六那群人你打的过。”解韫挑了挑眉,“他们可比这些人可怕多了。” “我……”言浔本欲反驳,却又无话可说,最后只得悻悻的垂下目去,不做言语。 解韫笑了笑,拥着小人儿继续向前。 不多时,接二连三又有不少轻装艳丽的女子走上前来同解韫搭话,可一看见言浔便都冷脸翻目离去。 解韫笑的尴尬,转目瞪言浔,恨恨的说,“都怪你,挡了我的桃花。” “怪我什么?”言浔替自己鸣不平,低声骂,“你个死瘸子,我好心帮你,留下来照顾你。你可到好,就为了几朵‘桃花’,竟反过来数落我。哼!我不扶你便是了,寻你的花去吧。” 话音未落,小人儿作势要走,不想却被解韫一把捞住,紧锁在臂弯里。少年沉声道:“想走,门都没有。走,扶我去栏杆那儿。” “哼!”言浔虽愤愤,却还是依言扶他往栏杆那边走。 眼下栏杆边上聚了不少人,看客们手中挥舞着赌签,兴致高昂,异口同声的对着楼下擂台高嚷,“孟谞然!孟谞然!孟谞然!” “孟谞然。”言浔兀自念起那个名字,顺势向下一望。见此时楼下的擂台铁笼间有二人对敌,其中一人正是孟谞然。 解韫忽然起哄,也跟着那些看客一起,像个小迷妹似的高声大喊,“孟谞然!孟谞然!” 言浔被吓了一跳,侧目剜了他一眼,随后回身看向擂台。 不想此刻孟谞然正眺目往这边看。 “孟谞然!”解韫又嚷了一声,紧接着对言浔道:“来呀!一起喊呀!给我们然然助助威。” “助个屁。”言浔直接冷脸怼了回去。 解韫吃瘪,翻了个白眼,不再理她,又自顾自的喊了起来。 言浔静静的看着擂台,此刻见孟谞然抬手出拳,动作刚猛稳健,拳风凛厉逼人。一招一式度极快,下手极凶,有虎狼之势,一看便知是练家子。 不知是不是看见了解韫的缘故,孟谞然不再恋战,转而猛力快打,三五招便将对手打翻在地。 一时间四方喝彩。 孟谞然赢了赌局,从铁笼内走出,对着解韫笑,朗声道:“等我。” 解韫敛笑,点了点头。 “你们认识?”言浔站在一旁问。 桃目流转,解韫看着言浔又点了点头。 “呵!”冷笑一声,言浔在心中暗暗诽腹: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我讨厌的人,你都认识。 不多时,见孟谞然从楼下上来,一群人立刻围上前去夸赞道贺。 孟谞然一一谢过,随后抬眸四望,像是在寻什么人。 “这儿呢。”彼时见栏杆处,解韫正抬臂靠着言浔对他招手。 寻声而望,孟谞然看见解韫,微微一笑,当即提步朝这边走来。 “呦!‘常胜将军’来喽!”解韫笑闹似的开口嚷。 “你可让我好等。”孟谞然没理他,身影方一走近,埋怨声便接踵而至。转目时看见言浔,那人皱了下眉,问,“这位是?” “哦,我妹妹。”介绍多了,解韫仿佛习惯一般,张口就说言浔是自己妹妹。用手肘怼了怼言浔,笑着说,“软软,看见了嘛,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可是这赌场里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孟谞然,孟常胜。战无不胜,从无败绩。以后叫然哥儿。” 解韫这边又吹又捧,夸赞的话说了一箩筐,不想只得了言浔一个白眼,和一声“嘁。” 。。。 言浔没叫人,气氛微妙。 解韫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感觉第二个刘千武要来了。 不过好在孟谞然脾气好,也没太在意,摆手道:“嗐!什么常胜不常胜的,赌局而已,都是玩儿的,你可别夸大我。” 解韫干笑两声,侧目瞪了言浔一眼。 孟谞然一边拆掉腕上的绷带,一边问,“欸,韫哥儿,十六那日你怎么没来呀?” “正巧有事,没赶过来。”解韫随口答。 闻言,言浔垂眸,回忆了下四月十六那日,原来当时解韫正和自己在南郊捉流萤呢。 孟谞然还欲开口,就在此时,忽听一道娇声起,有女子唤,“呦,韫哥儿呀!” 三人一同转目,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厢房门前正倚着位风韵美人。 纤腰酥手,碧绡裹身,体态玲珑,身姿曼妙。美人望着解韫笑,柔声勾着他说,“有日子没来了。” 与之对视,解韫当即扬唇,桃目似水潋滟,媚态毕现,其间有撩人春色。 只一瞬间,少年周身邪气纵横,抬手一拍孟谞然,道:“在这儿等我,我去会个朋友,马上回来。” 肩上一松,解韫说话便走,言浔登时惊慌不已,止不住的嚷,“欸!欸!解韫,我怎么办?” 少年回看向自己,挽唇轻笑,又对孟谞然道:“然然,帮我照看一下妹妹。” 眼看着解韫一瘸一拐的离去,孟谞然微一皱眉,问言浔,“他这腿是怎么了?” “……” 对方无言,孟谞然转目看向言浔,见小人儿阴沉着脸一言不。 解韫走的突然,就这样把自己丢给了孟谞然,言浔根本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喜欢孟谞然,也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可是现在,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她又无可奈何,索性沉下脸去默不作声。 一瞬尴尬,孟谞然下意识的抬手搓了搓后颈,垂头又问,“你叫软软,是吧?” “……”这一次言浔不仅没说话,还直接转过身去连人都不看了。 孟谞然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招惹了言浔,弄得她对自己这么大敌意。 一时间,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常胜将军”竟忽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言浔靠着栏杆不说话,孟谞然便也安静收声,靠着栏杆站在一旁陪她。 不多时。 咕噜,咕噜,响了两声。 言浔一惊,下意识的捂肚子。 身后人自然也听到了声音,连忙咳了两声帮她掩盖。随后又见孟谞然慢慢靠近,低声问,“饿了?” 轻咬下唇,言浔只觉丢人,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也没办法,谁让白日里解韫对自己夸下海口,说等晚上赚了大钱,就带自己去最好的馆子里吃山珍海味。 所以,从早上在面摊吃了一碗云吞后,到现在言浔一直滴米未进,能不饿嘛。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39章 斗局(题外话有小剧场) 小人儿依旧不肯开口,孟谞然却也不恼,径自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来,递上前去,温声道:“先吃这个垫垫吧。” 侧目看向从后侧递过来的油纸包,舔了舔唇,言浔心下想不吃白不吃。于是乎面无表情的扯过油纸包,垂头打开。 是肉脯。 眼前一亮,小人儿倾唇挽笑,开心到飞起,立刻伸手取出一片来吃。 见言浔笑了,孟谞然这才安下心来,顿了顿又问,“你是韫哥儿的妹妹?” 吃人家的嘴短。 眼下嘴里正嚼着人家送的肉脯,也断不能再冷落人家了。言浔想了想,便点头应了一声。 “叫软软。” “我不叫软软。”口中动作一顿,言浔紧忙开口解释,“我叫阿澈。” “阿澈。”孟谞然兀自念了一声。 与此同时,听远处有人对自己唤,“然哥儿。” 应声抬眸,见一小厮模样的男子站在不远处,随手抛了一个钱袋过来,笑着嚷,“你赢的赏钱。” 孟谞然单手接了钱袋,在掌中颠了颠,说,“好。” 小厮一走,言浔竟主动靠上前来,眼睛瞪的老大,直勾勾的看着钱袋问,“你赢一场能挣这么多呀?” 没想到小人儿会主动靠近,孟谞然抬眸看着言浔,笑了笑,点头道:“是呀。” 半举着肉脯抵在唇边,言浔默默忖:怪不得白日里解韫会夸下海口,说过了今晚就会变有钱人,没想到他说得是真的。 “你功夫很厉害,平日里是习刀吗?”一想到有钱赚,马上就能吃到好吃的了,言浔登时欢心不已,眉眼一弯同孟谞然也热络了不少。 孟谞然闻言,面色微惊,反问,“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言浔笑了笑,嚼着肉脯说,“打拳嘛,大多都是冲、击。可我方才见你出手时,手中招式大多都是劈、砍,想必定是平时用刀用的多。” “不错嘛,小丫头,这么聪明。”许是没想到言浔会通过招式猜出自己所用的兵器,孟谞然面上一抹惊叹,紧跟着又问,“你会功夫?” 听见对方问自己会不会功夫,言浔有些尴尬,摆了摆手说,“我这都是嘴上功夫。手上功夫……可不太好。” 看着小人儿窘的模样,孟谞然忍不住垂睫轻笑,收了钱袋说,“你这般聪明,若是有师傅指点,将来武艺定能突飞猛进,不落人后。” 听到孟谞然夸赞自己,言浔更是欢欣鼓舞,登时向前一步,一脸期待的问,“真的会吗?” “当然。”孟谞然很认真的回答。 言浔低头笑,喃喃自语道:“你比解韫说话好听多了。” “解韫?!”孟谞然顿了顿,“韫哥儿,他怎么说你?” 翻了个白眼,言浔恨恨的说,“他只会说我笨。” 闻言,孟谞然摇头,笑而不语。 转眼间肉脯吃了一大半,言浔习惯性的伸手要水,可一见对面站的是孟谞然,便立刻抿唇缩回手去。 羽睫轻垂,小人儿颔,在心中暗骂自己:傻瓜,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会在你吃东西的时候,细心的为你准备好一切。 言浔收手虽快,那动作孟谞然却也是看的一清二楚,登时便问,“想要什么?” “没,没什么。”小人儿摆手。 “想要什么开口说就是,是不是还想吃别的?”孟谞然关心。 “真没有。”言浔再次摆手,看着孟谞然说,“没想到,你这人还挺和善的。” 闻言皱眉,孟谞然问,“我看着很凶吗?” “嗯……”言浔迟疑,没有正面回答,转而说,“反正比刘千武强。” “你也认识刘千武?” 言浔点了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一脸郑重道:“别信他的鬼话,北祁国君一点儿都不怂,她很勇猛的。” “嗯?”言浔这个弯转的太快,孟谞然不觉一怔。 眼看着面前的小人儿放下肉脯,再一次认真重复,“你信我,北祁国君人很好的,是个好皇帝。” 眼下孟谞然虽说是云里雾里摸不清头脑,却被言浔一本正经的表情给萌到了,忍俊不禁,连答两声,“好,好,我信你。” …… 解韫自厢房内走出,第一眼便看到了栏杆边上谈笑的二人。 桃目落在少女身上,少年撇撇嘴,眸色一沉,当即提步,一瘸一拐的朝前走去。 言浔问了孟谞然很多关于欹江城的事,其间还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不少边境的消息。 这边正说着话,忽然,解韫倒身栽了进来,靠在栏杆上,将二人阻隔开来。 一阵浓重的脂粉香逼得言浔和孟谞然不约而同的皱眉,抬手在鼻前扫了扫。 解韫却不以为然,自顾自的拿过言浔手中的油纸包,拣了片肉脯出来,漫不经心的问,“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肉脯被人抢了,言浔登时沉面,一把夺回油纸包,怒声说,“这是我的。” 另一边,孟谞然一脸嫌弃的推了推解韫,说,“韫哥儿,站远些,这也太香了。” 解韫没动,只瞪着言浔将拣出来的肉脯丢进嘴里,又转头对孟谞然道:“哎呀,一会儿就散了。干嘛呀?这么嫌弃我。” 两边人同时甩了白眼过来。 “这肉脯是你给她的?”解韫问孟谞然。 不料,话音未落便挨了一记头锤。后脑吃痛,解韫抬手捂着,转过头去,见言浔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你还好意思问,若不是有孟谞然的肉脯,我早饿死了。”呵斥声接踵而至。 “你本来就是饿死鬼托生,还怕再饿死一回?”解韫也不让她,一把夺过油纸包。 “给我。”言浔生气,抬手来抢,口中大喊,“这是他给我的。” 解韫抬手将油纸包举过头顶,露出了那副欠揍的表情,挑衅说,“来呀!来呀!拿的到就给你。” “王八蛋!给我。”言浔破口大骂,气的捶人,又扯着那人的手臂往上蹦,结果连油纸包的边都没够到。 解韫正得意时,不想手中油纸包凭空被人夺去,侧目一看,竟是被孟谞然给拿走了。 没好气的白了解韫一眼,孟谞然说,“别欺负妹妹,她还饿着呢。” 说罢,又将油纸包递给了言浔。 一见有人给自己撑腰,言浔嘴角收不住笑,接过油纸包,又瞪了解韫一眼,便笑吟吟的绕过那人,朝孟谞然身后走去。 “嘿!软软,你给我站住。”眼看着言浔擦身而过,解韫只觉气愤,抬手便欲拉人。 孟谞然眼疾手快,当即侧身挡在言浔面前。 小人儿躲在孟谞然身后,露出小脑袋来,得意的冲解韫吐舌头。 沉了口气,解韫不爽,质问孟谞然,“你怎么对她这么好?以前我挨饿的时候,可没见你给过我肉脯吃。” 孟谞然一听,开口笑骂,“嘿!你这个没良心的,以前你挨饿的时候,吃我家的鱼干儿还少呀?” “鱼干儿是鱼干儿,肉脯是肉脯,能一样吗?”解韫这话说的像撒娇,显示是已经示弱了。 孟谞然受不了他,无奈一笑,说,“别闹,她真饿了。” “我还饿呢。”解韫忽然委屈起来,“我也一天没吃东西了,一会儿还要下场斗局,谁心疼我呀。” “你的腿都瘸成这样了,还能打吗?”孟谞然问。 “瘸了也得打呀,要不然吃什么?”解韫耸了耸肩,“不还得饿肚子。” 话一出口,见孟谞然背后的身影微微一顿,紧接着又冒出小脑袋来。 言浔看着解韫,眨了眨眼,随后挪身而出,回到少年身边,将油纸包递上,说,“给。” 见言浔回来,少年面上的委屈一扫而逝,垂目瞧了瞧油纸包,又看了看言浔,转而挽笑说,“怎么?心疼我了?” “心疼个屁。”谁知言浔当场又是一记头锤,冷声正色道:“我这都是为了让你吃饱些,好有力气打赢对手。我可警告你,吃了肉脯就一定要赢,你若是输了,又让我饿肚子,我就打爆你的头。” 口中嚼着肉脯,解韫抬眸看人,眉目间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笑意,口中却仍是不耐烦的嚷,“知道了,唠叨精。” 孟谞然站在一旁,将二人的举动悉数揽入眼中,不禁笑说,“你小子,总算有人能治你了。” 解韫转目一瞥,“嘁。”了一声,随后将油纸包一推,还给了言浔,对孟谞然道:“把绷带借我。” 孟谞然递过绷带。 解韫接了,转目对言浔笑,说,“等哥哥回来,带你吃肉去。” 翻了白眼,言浔直接推人说,“快去吧。” 解韫向前走出两步,又回身佯嗔,“少吃点儿,留着肚子一会儿吃好吃的呢。” 解韫下了场。 铁笼中,少年不再一瘸一拐,转而缓步走上擂台,让人瞧着根本看不出他是有伤在身。 对手是一个身量矮小的男子。站在擂台上,二人对立,那人不及解韫肩高。 言浔一见心中便有了胜算,虽说眼下解韫腿上有伤,但她了解解韫的势力,应付这样的对手应该不在话下。 而且,解韫刚一上台,周遭便有不少人议论,说他上次赢了全局,这次赌注也有不少人赌他赢。 一听这话,小人儿更觉振奋,握紧了拳头屏息凝视,那模样分明比自己上场还紧张。 孟谞然站在一旁,瞧着小人儿紧张的神情,不觉抿唇轻笑,说,“不用紧张,这场,其实他……” “开始了!”奈何言浔根本不听他说话,只是紧盯着擂台。 对敌开始,对方率先进攻,解韫一直躲闪。 二楼看客一时沮丧,止不住的开始喝倒彩,纷纷开骂,“废物!没用的东西……” 言浔站在原地,侧目瞪了那些人一眼,低声说,“嘁,都是些什么人呀!” 擂台上,很快解韫转守为攻,开始招招制敌。 如此一来,唏嘘声戛然而止,转瞬又变成了追捧之音。 眼看着就要赢了,小人儿攥紧的拳头高高扬起,正准备庆贺。 谁曾想,对方忽然抬起一脚,踢中了解韫的右腿。 少年吃痛,眉心一拧,登时向后退了一大步。 对方立刻乘胜追击,飞起一脚再踹解韫的右腿。 “啊――”解韫没吭声,反倒是二楼处的言浔捂着嘴颤声尖叫。 方才那两脚踢得少年踉跄后退,眼下只见其额角青筋暴起,豆大的汗水滴落而下。解韫苦苦支撑,抬手接招,却不能再与对手抗衡。 然而,楼上众人看到的就只有他即将落败的身影。 谩骂声接踵而至。 没有人知道他右腿有伤,也没有人会在意他有多痛,除了言浔。 凭着那两脚,转瞬间男子反败为胜,直接将解韫压制在地。 斗局结束,解韫败。 少年躺在擂台上,面上狰狞痛苦,连坐都坐不起来。 楼上众人瞧见,却不为所动,纷纷扔了赌签,破口大骂,转身便走。 这其间,唯有言浔惊慌失措,推着孟谞然急忙嚷,“快!快下去看看他。” 解韫躺在擂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不多时,见言浔跑上前来。小人儿俯身蹲下,掀起少年的下袍,见伤口处鲜血殷透了纱布裤管。 “你……这么着急跑下来,是赶着要来打爆我的头吗?”明明痛苦万分,解韫一开口,竟还是不正经的玩笑。 言浔瞪着他没说话,紧接着又抬手拉过解韫的手臂,扶人起来。 孟谞然走上前来,看见言浔在扶人便抬手说,“我来吧。” 谁曾想却被解韫一把推开,少年忽然娇嗔道:“臭男人,我才不要你扶。” 解韫这意思明摆着是只要言浔一个人扶。 看着那人桃目盛笑,孟谞然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撤回手去。 言浔只顾着扶人,不曾理会二人的眼神交流。 少年起身,整个人直往言浔身上倒。 “欸,欸……”小人儿立身不稳,险些摔倒,这一次同样被少年扣着肩给捞了回去。 解韫垂眸对言浔道:“软软,我输了赌局,可没钱请你吃山珍海味了。” “噗――”还不等言浔开口,一旁孟谞然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解韫拉下脸去,转目瞪着孟谞然说,“笑屁啊?我都受伤了,你还笑得出来。” 话音未落,又垂下头去,一脸认真的看向言浔,等待着她的回答。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40章 赏银 言浔看着他,面上尽是忧色。解韫都已经伤成这样了,她还哪有心思吃什么山珍海味呀。小人儿登时便道:“输了就输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山珍海味我也不稀罕。” 随后叹了口气说,“你这腿……还是赶紧回去上药吧。” 解韫闻言,微微颔,一脸“虚弱”的点头说,“好。” 被言浔扶着向前,回头看孟谞然时,只见少年眉目疏朗,笑的春风得意。 与之对视,孟谞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摇头止不住骂,“浑小子,让我说你什么是好。” 尽管解韫一直玩闹,但他这次的确伤的不轻,走起路来要比以前更加艰难。 言浔扶不住人,孟谞然便伸手帮忙,二人一起,扶着解韫走下了擂台。 寻了一处偏僻人少的地方坐下歇息,解韫背靠着墙,胸前起伏不断。 言浔俯身掀开那人的下袍,本想再看看伤势,谁曾想解韫这个没良心的,竟忽然侧身倒着压了下来,口中直嚷,“哎呀,可累死我了。” 背上一沉,言浔被压的直不起腰来,只得弓着身子骂,“王八蛋!起来,别压着我。” “你总欺负她做什么?”孟谞然看不过眼去,又上前来帮言浔,一把将少年拉起。 眸间漾笑,解韫死皮赖脸的说,“我乐意。” 言浔起身便打,咬牙切齿的骂,“王八蛋,好心没好报。” 少年动不了身,只得抬臂作挡,求饶说,“哎呀,哎呀!小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别打,别打了。” 看着解韫挨打,孟谞然抖肩笑个不停。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有人唤,“韫哥儿。” 笑语欢声骤停,三人寻声望去,看见的竟是方才在擂台上与解韫对敌的男子,在其身后还跟了一群小厮。 言浔一见,面色微沉,心中警惕。 男子走近,笑吟吟的关心,“怎么样?没事吧?” 解韫立刻起身,跛着脚向前走了两步,迎上前去,奉承说,“哎呀,可疼死我了。少东家这么好的身手,打的我屁滚尿流,流花流水,着实是让人甘拜下风啊!佩服,佩服。” 解韫一走,孟谞然便迅拉起言浔,站到稍远些的地方。 小人儿只觉云里雾里,纳罕不已。 解韫的奉承,男子听后更是笑得开怀,旋即垂目看向少年的腿,阴笑着问,“听说你今日腿上有伤?” 眸色一转,解韫登时摆手说,“嗐,这点儿小伤算什么。以前就算我是全乎人的时候,也不是少东家的对手呀。少东家这般厉害,见我有伤在身,方才定是让了我不少。我心里明白,正感恩戴德呢。” “还是你小子会说话。”男子抬手一拍解韫的肩,少年立刻躬下身子,点头哈腰的配合。 看着解韫低三下四的模样,言浔只觉气不打一出来,转目问孟谞然,“他为什么要这样?方才明明是那个人使阴招……” 结果话还不等说完,就被孟谞然一把按住。对方看着自己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多言。 言浔泄了口气,转过头去,不想竟看到男子身后的小厮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钱袋,里面塞得满满登登,随手丢给解韫,道:“给,这是你的。” “谢少东家赏。”解韫接了钱袋,眉开眼笑。 “谢什么?”男子说,“这是你应得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钱袋,言浔惊呆了。 孟谞然笑了笑,低声说,“这叫输局赏。” “比你赢一局赚的还多?”言浔又问,只因男子丢给解韫的钱袋,分明比方才孟谞然得的钱袋还大还鼓。 孟谞然点头,覆在言浔耳边低语,“一会儿我再同你细说。” 解韫接了钱袋,又同男子聊了一阵,说的也无非也都是些奉承言辞。 待那群人走后,少年转过身来,冲言孟二人笑了笑,随手将钱袋抛给言浔。 小人儿抬手去接,打开来一瞧,里面的确是真金白银。 看着解韫走近,孟谞然问,“欸,今晚不是说不设输局赏吗?你怎么还能请的动少东家和你打?” “有魅力呗,人家点名道姓要同我打。”解韫得意洋洋的说。 “肯定是因为他看着欠揍。”拿着钱袋,言浔欢心,满心想今天的晚饭总算是有着落了,口中却仍是不依不饶。 “就你话多。”解韫同她斗嘴。 孟谞然却在一旁不紧不慢的说,“定是容姑娘帮你说的情吧?” “容姑娘?!”言浔蹙眉问,“是谁?” “就是方才在楼上叫韫哥儿的姑娘,那是少东家新纳的小妾。”孟谞然低声解释。 “又是有夫之妇,解韫,你!”言浔一听,登时便怒,拿着钱袋就朝解韫砸去。 “别乱扔啊!”紧忙抬手接住钱袋,解韫抱着银子埋怨,“我这可是‘卖艺卖身’换来的血汗钱。” “我就说嘛,怪不得方才少东家踹你踹的那么狠。”孟谞然开口打趣。 “我挺得住就是了。”解韫无所谓的说。 “他这就是活该。”言浔忽然一点儿也不可怜解韫了。 白了小人儿一眼,解韫揣起银子,一手抬臂搭在孟谞然肩上,一手推了言浔,拥着二人向前,口中直嚷,“走,出去聊。” 三人同行,出了赌场。 彼时,天夜逢晚,月挂柳梢。 道路上零零散散只有三两人,好在街市店铺门前悬着的灯笼还能照亮前行的路。 离赌场远了些,言浔迫不及待的问,“孟谞然,现在能说了吗?为什么输局比赢局赚的还多?” 彼时,解韫立在两人中间,见小人儿一脸好奇的探头看孟谞然。 少年不悦,抢着说,“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不问我呀?” “……”谁曾想言浔根本连理都没理他。 扶着解韫缓步前行,孟谞然徐徐道:“赌局有赌局的规矩,客出银子下赌签,赌赢了便会返还双倍的银两。但赌场也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自然不能让他们次次都赌赢。所以……” 孟谞然有意停顿,解韫适时的接话道:“胜负无常才最精彩。” “不错。”孟谞然说,“这便是东家赚钱的行道,就是要让人猜不准。软软你有所不知,在赌场里,赢的漂亮不算本事,输的精彩才叫能耐。输局赏,是赢局赏的双倍,这也是赌场里的暗门规矩。” “原来如此。”言浔了然,点了点头。 “只是,”孟谞然话锋一转,扶着人叹,“少东家这人,功夫不行,人倒是阴狠,把你踹的不轻。” 一听这话,见明眸一沉,言浔面上忧色更重。 “管他呢,能挣着钱就行。”少年一蹦一颠的走着,倒是云淡风轻的很,旋即转目看向言浔,问,“软软,晚上想吃什么呀?哥请客!” 言浔没回答,只是兀自沉面前行。 解韫自是看出了她的忧心,紧忙宽慰道:“没事啊,不就是挨踢两脚嘛,过几天就好了。” “你好不好,关我什么事?”言浔死鸭子嘴硬。 解韫一见,止不住笑,又转目去看孟谞然,示意对方帮自己劝劝小人儿。 孟谞然会意,解释说,“没事的软软,少东家那些都是花拳绣腿,没什么真本事,伤不到韫哥儿的。” “我知道。”言浔撇了撇嘴,停步对解韫道:“可我就是不明白,就为了多赚点儿钱,要这样平白无故的被打被骂,这也太不值当了。更何况,以那个、那个什么少东家的本事,就会使下三滥耍阴招。明明知道你腿上有伤,还专往腿上踢。要我说,就不该让他赢,直接把他打趴下算了。” 言浔这边愤愤不平,解韫却抬指敲了敲小人儿的脑袋,嗔她说,“你傻呀?人家可是赌场的少东家,赌场都是他们家开的,我若赢了他,以后在赌场里还有的混吗?” “是呀,软软。”孟谞然随声附和,“甭说是韫哥儿,今日就算是我同他打,也得输。” “就是。更何况,像这种即能挣钱,”解韫掏出钱袋,在掌中颠了颠,“又能讨东家欢心的美事,何乐而不为呢。” 言浔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瞧着小人儿如梦初醒的模样,解韫微微一笑,推着言浔说,“好了,不说了,走吧。” 话音落下,三人继续向前,边走边聊。 待走到一处转角,孟谞然忽然停步,说,“我就送到这儿了。” 说罢,又自怀中掏出钱袋,推给解韫道:“我这份给你。” “好嘞!”解韫接过钱袋,笑说,“谢啦。” 看见孟谞然将从赌场赚的银子全都推给了解韫,言浔一惊,疑声问,“你赚的钱,为什么要给他?” 孟谞然正欲开口解释,解韫却抢先一步接话道:“因为然然爱我呗。” “真恶心。”言浔嘴角抽了抽。 解韫抽出手来,松开孟谞然,又转身搭臂落在小人儿肩上,嘲讽道:“你倒是不恶心,就是又傻又笨。人家白给你钱,你不要,还问为什么。” 言浔一听,登时抖肩要甩开对方。 解韫不给她机会,立刻死死的将人锁在臂弯下。 二人挣扭推搡。 看着他俩“打架”实属有趣,孟谞然站在一旁笑个不停。顿了顿,猛然惊醒,又紧忙说,“哎呀,我真得走了,若是再晚些回去,怕被我爷现喽,下回见吧。” 孟谞然说话便走,解韫扣着言浔站在原地,摆了摆手说,“回见。” 小人儿也停止挣扎,望着那人的背影嚷,“孟谞然,谢谢你的肉脯,下次再见啊。” 只是话还不等说完,便被少年一把按肩压下,头顶阴冷冷的声音响起,问:“怎么?你就这么想再见他?” 言浔瞪着眼睛反口说,“我想不想见他,关你屁事?” 解韫闻言,神色未动,唯有扣着言浔的手微微力。 言浔被压的动弹不得,如今只能恶狠狠的骂,“王八蛋!放开我。” “不放。” “你!再问一遍,放还是不放?” “就不放,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 “啊!你怎么又掐人?!啊!疼,疼啊……” 走了一路,打了一路。 路过一家糕点铺时,言浔忽然停步,望着里面咽了下口水。 “想吃糕点?”解韫自是看出她有些馋了。 小人儿无言,点了点头。 “走。”下一瞬,少年直接拥着少女往店里走。 言浔想吃玫瑰酥,解韫大气,直接把店里剩下的玫瑰酥都给包圆了。 回去的路上,言浔迫不及待拆了一份来尝。但是那玫瑰酥的味道,与食锦斋的却是大相径庭。这果子不酥不脆,也一点儿没有北祁的味道。 原本不吃还好,如今这一吃,小皇帝忽然有些想家了。 帝京城,虽是牢笼,但也是故里。言浔曾经最想冲破的,如今亦是最想归去的。 解韫取了一块,问言浔,“好吃吗?” 思绪回笼,言浔顿了顿,垂下眼睫说,“不好吃,我不想吃了,都给你吃吧。” 见小人儿不开心了,解韫微一皱眉,看着手中的玫瑰酥陷入沉思。 …… 言浔扶着人,原本想回鬼宅。不想,解韫却忽然拉着自己改道,说要去东城。 “去东城做什么?”言浔不解。 少年故作神秘,说,“去了就知道。” 二人摸黑去了东城,言浔扶着解韫来至一处矮墙边坐下。 夜色已深,东城荒僻,大多都是寻常百姓门户,眼下街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解韫自怀中取出两只钱袋来,又将银两自袋内取出,一份一份的用小布包好,放在地上。 “干嘛呢?”言浔坐在一旁看的惊奇。 解韫却不理人,只是一丝不苟的包着银子。 包了十几份后,少年垂目,看了看半空的钱袋,又抬手指着前方,对言浔道:“沿着这条街,把这些钱,挨家挨户的抛到他们的院子里去。” “啊?!”言浔闻言,算是彻底呆了,立刻问,“为什么?” “少废话,让你抛你就抛。”解韫也不解释,只催促着小人儿尽快行事。 言浔当真是不明就里,转目看向四周,顿了顿,最后还是依言行事。 纤影离去时,身后解韫还不忘仔细叮嘱一句,“轻点儿抛,落院子里就行,别扔远了。” “知道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41章 寻香 言浔一户一户的走,像财神爷一样,挨家挨户的撒钱,来来回回好几趟。 “财神爷”累的半死,叉着腰气喘吁吁的往回走。竟看见解韫坐在墙边,搭着腿,不紧不慢的吃着玫瑰酥。那模样,当真是惬意的很呢。 真是让人看着就来气,言浔落手,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夺过那人手中的糕点,怒声说,“我累死累活的跑,你到好,像个大爷一样,还有心情在这儿,” 说话间,又将糕点盒抖了抖,“吃玫瑰酥!” 这回,解韫没再上前来抢,转而嚼着玫瑰酥,慢悠悠的说,“想吃你就吃,反正也是给你买的。” 垂目看了看手中的糕点盒,言浔泄了口气,又将东西推了回去,说,“我不吃。” 接过糕点盒,口中动作一顿,解韫转移话题问,“抛完了?” 点了点头,言浔:“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到底为什么要往这些人家抛银子?” 小人儿一本正经的看向少年,奈何得来的却是对方嬉皮笑脸的一句,“你猜呀,猜对了就告诉你。” “嘁。” 翻了个白眼,言浔在心里想,我若能猜对,还用得着你来告诉。 她正准备骂人,想了想又忍下了。转目看向来时的街景。顿了顿说,“这里屋舍矮小,危墙破败,街市冗尘,想必住着的也都是些穷苦人家的百姓。你这么做,” 回眸看向解韫,“是在接济他们吗?” 与之对视,解韫收起了不正经,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点了点头,却什么也没说。 “孟谞然把赌局赢来的银子也给了你。看来,你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言浔认真的分析,看着解韫又问,“是有什么原因吗?这里的人……怎么了?” “没原因。”解韫扫了扫手,将指尖的糕点碎弄掉,旋即扶墙起身,“天色不早,咱们回吧。” “我不信没原因。”言浔起身扶人,口中却说,“你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他们钱。” “没原因就是没原因。你这个唠叨精,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解韫提起玫瑰酥,不耐烦的嗔她。 撇撇嘴,言浔收声,不再多问。 随后二人沿着小街缓步前行,解韫忽然说,“我这份钱是靠坑蒙拐骗得来的,本就是不义之财。况且,然然斗局也不是为了赚钱。他家有他爷爷管着,不让他随意同人比试。如今赢了钱也拿不回去。他把银子给我,这么多钱,反正也花不完,我俩一起,接济接济穷人没什么不好。” “接济穷人。”言浔笑了笑,嘲他道:“你自己就是个穷光蛋,还接济别人。” “哼,我现在可不是穷光蛋。”解韫掏出钱袋,在言浔面前晃了晃,得意洋洋的说,“我现在可是大财主。” 看着荷包瘪了一半,言浔紧忙抬手拿过,打开来瞧,口中问,“还剩多少?” “放心,还剩不少呢,够咱俩逍遥一阵的。” 言浔颔笑,没说话。 凉夜,长街。人相伴,影成双。 背影中听见少女问,“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接济穷苦不说,还不让他们知道,也不求回报,这可不像你。” “怎么不像我?”少年理直气壮的说,“我本来就好,只是你没现而已。” “呵呵。” …… 鬼宅。 解韫应是真累了,刚一进房门,躺在榻上倒头就睡。 睡梦中忽有一丝异样,感觉腿上凉风习习。 桃目微睁,迷离的视线中看见言浔正在给自己换药。 少年困倦,动了动腿说,“都这么晚了,快去睡吧。我伤的不重,明日再换也不迟。” “哼!”手中动作未停,言浔佯装一抹冷漠,说,“我怕现在不换,明早你的伤口溃烂流脓,会臭醒我。” “臭什么臭,我香着呢。”少年傲娇还口。 香。 一说到香,见桃目流转,解韫忽然来了精神,登时弹身而起,对言浔道:“软软,明儿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咱们寻香去。” “寻香?!什么地方?”言浔闻言,好奇不已。 “去了就知道。” “又是这句。”白了他一眼,言浔说,“你怎么天天卖关子。” …… 翌日,星映长空,天归晚,笼灯起。 彼时,见言浔同解韫来至一处楼前停步。 少年换身了新袍,面净目艳,眼尾微翘,尽是倜傥风流韵,他笑着问,“怎么样?是香吧?” 此刻再看身旁人,今日竟也是男装裹身。言浔变回了“小郎君”,白玉青颜,俊俏生姿。 小郎君抬眸,看了眼楼上的匾,嘴角抽了抽,说,“香,还真是香啊。” “香就对了。”解韫一听便笑,拥着言浔向前,高声嚷,“走着!” 两道身影向内走去,只见身后人群熙熙攘攘,彩衣环佩相依相偎,欢声笑语间才看清楚楼上的那块匾,只见上方赫然写着:春香楼 言浔扶着解韫刚一入内,便有老鸨笑着迎上前来与其搭话。 显然,解韫是这儿的熟客。 “呦!韫哥儿,这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老鸨摇着扇子笑,看见言浔又说,“这位小爷看着面生,不像是本地人。” 老鸨子一眼识人的本事的确了得,言浔闻言不免有些心虚。 解韫却不紧不慢的接话说,“这是我北边来的兄弟,今儿带他来春香楼玩儿一遭,金妈妈可得好生招待招待。” “呵,”金妈妈皮笑肉不笑,扇面遮住脸,淡淡道:“好生招待自是没问题。只是……” 话音未落,抬指一搓,比了个手势。 解韫登时会意,掏出银子随手一抛,肆声嚷,“染染呢,让她出来见客。” 金妈妈接了银子一看,顿时眉开眼笑,顷刻间转冷为热,恨不能贴上前来说,“好,好,好,染姐儿这就来。” 解韫拥着言浔朝前走,又对老鸨说,“再给我寻几个模样标致的姑娘来,赏钱有的是。” “好嘞!”老鸨答应的爽快。 言浔同解韫上楼,进了厢房。 不多时,便有一丽妆女子摇着纨扇,款款入内。 女子身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生的是柳眼梅腮,花颜姣面,只消让人瞧上一眼,已觉春心动。 她与自己对视,眉目一转,柔情绰态,当真是风情万种的俏丽佳人。 “染染。”解韫笑着唤人。 女子行过如弱柳扶风,坐在解韫身旁,面上似是不愉,娇嗔道:“都过了这些日了,韫哥儿怎么才来?” 言浔看着有些尴尬,垂头摸了摸后颈,立刻避开目去。 解韫偏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随后又对身前人说,“染染……” 他后面的声音极小,像是在耳语。 言浔好奇,却又不好意思转过头去看。 须臾,身后寻得一声轻叹,紧接着似有响动。只见女子起身走到自己面前,眉目间冷了三分,淡淡道:“跟我走吧。” “嗯?!”言浔一愣,立刻回头去看解韫。 此刻见少年单臂搭在桌上,桃目一弯,开口道:“她叫姒染,是春香楼的姐儿。跟她去吧,今晚在她房里住,她会照顾你的。” “她?!”言浔有些迟疑,紧接着又问,“那你呢?” “我,”将头一歪,解韫一脸嫌弃的说,“自然是有正经事要做。你快走吧,别在这儿碍事了。” 。。。 言浔基本是被撵出厢房的。 小人儿一路跟着姒染来至香闺,进了房间,见房内装点素色清雅,竟半点儿不似风尘居所。 姒染立在门外同丫鬟说了些话,然后才走进房中,对言浔说,“随便坐。” 小人儿点头,寻了凳子坐下。 姒染坐在她对面,抬手沏了杯茶。指尖轻推茶盏,送到言浔面前,问,“你是韫哥儿的妹妹?” 眉心一蹙,言浔慌乱的垂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的男装,正欲开口辩解,不想对面姒染微微一笑,抢先一步说,“不必慌,韫哥儿都告诉我了。” “他都同你说什么了?”言浔一脸紧张的问。 姒染上下打量着言浔,转而含笑说,“他说你是他妹妹,让我今夜好好照顾你。” “他真这么说?”言浔还有些不信。 “嗯。”姒染点头,推杯道:“先喝些水吧,饭菜即可便到。” “饭菜?!” “是呀,韫哥儿说,让我给你弄些好吃的来,别让你饿肚子。”说罢,又见姒染起身朝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今夜你就宿在我这儿,呆会儿等用过晚饭后,再洗个热水澡,我给你准备些宽松的衣裙,睡觉的时候也能舒服些。” “衣裙!”言浔闻言,眸色骤亮,忙不迭的转目看向姒染,问,“是女子的衣裙吗?” “是呀。”姒染打开柜门,翻翻找找,“我这里只有女子的衣裙。” 言浔看她找裙子,一时间少女心被勾了起来。小人儿等不急的起身,走上前去,站在姒染身后,一双眼睛止不住的朝柜内探。 看着柜子里鲜艳俏丽的衣裙,言浔的眼睛都在光,迫不及待的问,“你要把哪件给我穿?” 回眸见小人儿一脸欣喜,姒染笑了笑,旋即移身让步,说,“想穿哪件,自己挑吧。” 闻言,言浔更是喜出望外,小心翼翼的问,“想穿哪个都行吗?” 姒染环臂倚在门框上,瞧着“小郎君”的模样有些可爱,偏头一笑,宠溺的说,“当然。” 言浔一听,二话不说,直接扑进衣柜里寻衣服。待出来时,怀里抱了好几件,“我想穿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想穿。” “想穿就穿吧,随便穿。”姒染倒是由着她,什么都答应。 抱着裙子,言浔欢心极了。她很少能穿衣裙,以前在北祁的时候,只能偷跑去阮鋆涧才能换一次。她做梦都想做女儿,着彩裙、梳云髻,画容妆。如今一听姒染说可以随便穿,更是如获至宝,喜不自胜。 小碎步一捣,抱着裙子跑去屏风后面换,一件又一件,一次又一次的跑到铜镜前去看。 这边饭菜都已经端上来了,小人儿也不为所动,一直沉浸在换衣服的喜悦中无法自拔。 “先吃饭吧。”姒染立在桌边摆盘子。 言浔却只顾着挑裙子,随口道:“我不饿。” “怎么可能?韫哥儿方才还同我讲呢,说你饿的很,让我快些给你弄饭菜来。”姒染抬眸,对言浔招手说,“快过来,先把饭吃了,再接着试。” 手中动作一顿,言浔这才顾及到自己空空的肚子。 “那好吧。等我吃完了,再来试你们,嗷。”素手拍在衣裙上,言浔竟还傻乎乎的同那些裙子讲起话来。 纤影来至桌前,看见桌上摆着的八宝珍鱼,酥肉,板鸭,醉排骨和杏仁儿酪。 “嗯?”言浔怔了怔,抬头看姒染,不可思议的问,“这菜也是解……韫哥儿让你准备的?” “是呀。”姒染摆了碗筷,又打趣说,“我们这儿是小地方,佛跳墙名贵的很,可吃不起。” 自己随口而言的东西,没想到解韫竟然还记得。一时间,言浔莫名有些感动,心道:解韫这小子可以啊!看来这几天还真没白照顾他。 坐下吃菜,言浔狼吞虎咽。 姒染坐在一旁递了帕子过去,说,“慢些吃,姑娘家吃东西的时候要细嚼慢咽,你这样成何体统。” 此话一出,口中菜肴还未嚼尽,见言浔登时顿住,略略有些尴尬,抬手接过帕子擦嘴,随后当真听话的慢慢吃菜。 姒染看着她,目光落在小人儿套在腕间的玉佩上,不解问,“你为什么总拿着它?放在桌子上不就行了。” 言浔闻言,垂眸看了眼腕上的玉佩,“我怕给弄丢了。” 方才换衣服的时候,她左思右想还是怕玉佩会有什么闪失,索性直接套在了手腕上。 看着那半白不透的拙玉,姒染盖住纨扇偷笑一声。 用过饭后,言浔又一头扎进了裙子堆里。 丫鬟进来放好了洗澡水,姒染上前来劝,让言浔先洗澡,再试衣服。 小人儿恋恋不舍的宽衣进了浴桶,手中竟还拿着玉佩。姒染说要帮她洗,小人儿摆手说不用。 屏风作隔,姒染坐在梳妆镜前卸钗环,言浔泡在浴桶中,看着玉佩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42章 闺事 指腹摸索着玉佩上的纹路,不知不觉间,小人儿陷入了沉思。 “夜里凉,别洗的太久,会生病的。”倏忽,屏风外姒染的声音响起。 思绪回笼,言浔应了一声,即刻从浴桶中出来。她选了一件最喜欢的裙子穿上,走出屏风时看见姒染正在卸妆。 小人儿一蹦一颠的跑上前去,坐在一旁认真的看着姒染卸妆。 “这妆是你自己化的吗?”言浔问。 “嗯。”姒染点了点头,顺带着抹掉了嘴上的胭脂。 “你化的妆真好看。” “是吗?” “嗯嗯。”言浔止不住的点头,随后又撒娇央求,“能给我化一个吗?” 闻言,见奁镜前坐着的女子微微一顿,转目看向一旁满怀期待的少女。 “好呀。” 姒染拉近了凳子给言浔上妆,小人儿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铅粉敷面完毕,姒染又从胭脂膏中沾了些红出来,在言浔颊上轻点,她漫不经心的问,“很喜欢上妆吗?” “嗯。”言浔闭着眼点头。 “是有喜欢的人了吗?”姒染又问。 “嗯?”言浔睁开眼,攒眉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姑娘呀,一般有了心上人,就开始喜欢打扮自己了。”放下胭脂膏,姒染打趣说,“为了给心上人看呀。” “我上妆才不是为了给心上人看的呢。”言浔摇着头说,“我是为了给自己看的。再说……” 话说到这儿,小人儿忽然有些低落,羽睫轻垂,呢喃说,“他现在又看不到。” “怎么会看不到?他就在隔壁呢。” 姒染这话说的突兀,言浔听着只觉云里雾里,抬头问,“谁在隔壁?” “韫哥儿呀。”姒染理所当然的说。 “啊?!”言浔一惊,急忙解释说,“他才不是我的心上人呢。” “嗯?”这次换姒染攒眉,问,“你不喜欢他吗?” 一听这话,言浔面露惊恐,急忙摆手,连声否认,“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我以为你们是……”姒染并未把话说完,只是眉目间星星点点的落寞已然闪现。 “是什么呀?我跟他可什么关系都没有。”言浔当真不想同解韫有半点儿干系,如今更是急得坐都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急忙撇清说,“我有相公的。再说了,他不是都告诉你了嘛,我是他妹妹呀。” 见言浔这般郑重其事,姒染终归是安下心来,忍不住颔轻笑,又一脸委屈的说,“我以为是他骗我的。” 言浔一顿,似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立刻倾身上前,问,“你这么紧张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怎么?难不成喜欢他的人是你?” 言浔这边一问,姒染登时便垂下目去,停顿良久,“是,我是喜欢他。” “真的?”言浔没想到自己随便一诈,还真诈出了点儿东西来。忙不迭的俯身坐下,凑近问,“你当真喜欢他?” “是呀,我喜欢韫哥儿。”姒染也不再遮掩,反而坦诚的说,“你是不知道,方才我还以为你是他的相好呢,可把我给气坏了。” 言浔一听,不觉眉心蹙,不解道:“那你为什么还待我这般好?” 微一沉吟,姒染:“……因为,我喜欢他,所以也要待他喜欢的人好。”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喜欢他,不是应该只让他对你一个人好吗?为何如今都反过来了?”言浔蹙紧了眉。 “男子有知己相好,妻爱成群本是常事,又何必非要勉强。倒不如以礼相待。争风吃醋的要独宠,反倒不美。”姒染理所应当的说。 “话可不能这么说。”言浔当即反对道:“女子也是人,又不是男子得附庸,为何一定要逆来顺受?好像多低人一等似的。要我说,这事本就错在男子,男子若真心实意爱一人,就应该从一而终。弄一院子的妻妾做什么?凑在一起打牌吗?” 她这话说的属实有趣,姒染听着新奇,不禁挽唇轻笑,立刻问,“难不成你相公就没个三妻四妾?” “他敢!”言浔登时厉声嚷,“是我娶他,还轮不着他纳妾呢。” 说这话时,小皇帝心中想:朕堂堂北祁国君和你成亲,难不成还要同别的女子分宠吗?林将与,你敢喜欢其他女子一个试试。 姒染算是彻底被逗乐了,扶着梳妆台笑个不停,打趣道:“哈哈……你倒是霸道。” 言浔忽然意识到,但凡只要一提到林将与同其他女子的事,她就蛮横霸道的不行,到处宣示主权,恨不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是她的卿卿,谁都不能同她争,谁也不能跟她抢。林将与是她的,而且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一想到这儿,小皇帝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扯着袖子,羞赧一笑。低着头,喃喃说,“因为他是我的。” 最后那句话,姒染没听到,待笑够了,又摆正了身为言浔画眉。 小人儿半仰着脸,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虽说此刻素面清颜,却依旧美艳不可方物。 这样的美人,甭说是这小小的欹江城,就算是在北祁帝京也是难得一见。 言浔在心里忖了一阵,随后说,“你若真心喜欢解韫,就去同他讲,让他给赎身,然后娶你呀!” 话一出口,眉间黛笔一顿,见姒染面上笑意僵滞。停了好久,忽然问,“你多大?” “十八。” “十八呀。”姒染温声重复,旋即将黛笔垂落,低声说,“我都二十三了。” “二十三又如何?只要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 言浔自顾自的说,可谁曾想,话还不等说完就被对面人开口打断。 姒染垂头言,“年轻就是好,敢爱敢恨。不像我,年华已逝,万念成空。” “怎么会呢?你……” “你有所不知。”姒染再次打断说,“我十六岁就被卖进春香楼,在这里过活了六七年。刚开始那会儿,我也同你一样,满心想着会有一个爱我的人,愿意倾家荡产把我从这里赎出去……” 笑了笑,话锋一转,“可后来,慢慢的,我就看透了。萍水相逢而已,他们求的是一时欢愉,不是长相厮守。换成谁,都一样。” 言浔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她做不了解韫的主,也不清楚解韫心中所想。那个少年,意气风不假,风流成性也不假。见一个爱一个,眼底难寻一丝真情。 画过眉后,姒染点了些清水擦在言浔唇上,又取来胭脂纸,递到言浔面前说,“抿抿。” 小人儿接过,直接抿了一大口,胭脂都沾到了嘴唇外。 姒染看着她,哭笑不得,连声嚷,“傻丫头,不用这么使劲,轻轻抿一下就成。” 说话间,抬手帮她擦去唇外的胭脂。 整理过后,姒染拉着言浔来奁镜前看。 小人儿透过奁镜看镜中的自己,眉眼一弯,回身对姒染笑,说,“姒染姐姐,你化的真好看。” “其实是你长的好看。” “哪有。” 欢声笑语间,姒染见小人儿的头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一时起了兴致,又推着她的肩,将其扶正,说,“我再给你梳个头吧,挽个……倭堕髻,如何?” “好呀,好呀。”一听说还能挽髻,言浔立刻挺身坐正,简直配合到不行。 檀梳顺,姒染闲聊问,“你若是真喜欢化妆,为何不找韫哥儿帮你化?” “他?!”言浔闻言惊愕,嘴角抽了抽,一脸嫌弃的说,“他会吗?” “怎么不会?”姒染说,“你还不知道吧,韫哥儿给姑娘上妆的手艺很是了得。敷粉,描眉,上腮红,样样都比手艺师傅精通,点绛唇更是一绝呢。” “真的?!他还有这本事?” 一边梳头,一边聊天,转眼间夜已深了。 着彩裙、梳云髻、画容妆,言浔今夜都尝试了个遍。 眼下小人儿又在乐呵呵的挑裙子,姒染看不下去了,催着她去睡觉。 言浔拗不过,只得放下裙子上床去。 小人儿手持一柄小铜镜,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看妆容。 一旁姒染坐在床边,推了推小人儿的腿说,“穿裙子的时候不能岔开腿,你这样还哪里有一点儿姑娘的样子?” 言浔闻言,忽然弹身而起,一本正经的问,“我真的一点儿也不像姑娘吗?” “……”姒染什么也没说,顿了顿,微微点头。 眸色流转,言浔轻咬下唇,又急忙拉着姒染来床上坐。 见纱幔间隐隐绰绰有身影向前一倾,低声说,“姒染姐姐,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嗯……”小人儿犹豫了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说,“你能教教我,怎么样才可以变得有女人味一点儿吗?” “嗯?!”姒染闻言,失声而笑,“你学这个做什么?” 言浔不自觉的扯起袖子,干笑了两声,也不回答。 天知道,在北祁的时候,林将与恋上情悦的消息一经传出,她心里有多气。小皇帝几次三番的偷跑出宫去阮鋆涧看人。 她见过情悦很多次,那时候她满心以为林将与喜欢情悦那样的姑娘。 小皇帝嫉妒到了疯,情悦的动作神态,她都照着学。 动作倒是好学,可唯独情悦身上的娇媚神韵她学不来。 虽说后来林将与也澄清说他不喜欢情悦,但言浔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她又不傻,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男子,行为举止的确半点儿不像女儿。 其实她也想像个姑娘一样,娇媚动人。这样也可以赏心悦目一些,至少让卿卿觉得自己是在跟一个女孩子谈情说爱吧。 “我……我想学给我相公看。”说这话时,言浔当真是羞了,垂着头怎么也不敢同姒染对视,颊上的胭脂色欲加浓艳。 姒染瞧着小人儿着实可爱,纨扇拍在额上又忍不住笑了。 “姒染姐姐,你说男子一般都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呀?” “还能有什么样的。”姒染摇着扇子说,“无非是前凸后翘,玲珑有致的呗。” “前凸。”言浔垂眸向下一看,“后翘。”又转身看了看后面。 好像都没有。 “啊?怎么会是这样呀?”小人儿仰天长叹,顿时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姒染看着,则是纨扇盖脸,笑的前仰后合。 一方床榻,两个姑娘,坐在一起说说笑笑。那一夜过的极快,睡下时已不知是几更天了。 …… 翌日清晨。 言浔还在梦中,老鸨便带着龟公过来拍门叫人。 “怎么回事呀?”小人儿睡得迷迷糊糊。 姒染急忙起身帮言浔换好男装,然后给她洗了把脸。 不多时,只见言浔扶着解韫灰溜溜的走出了春香院。 立在来时的那块匾额前。 二楼处姒染开窗,倚着窗沿笑嚷,“爷,下回再来玩儿呀!” 解韫抬眸,笑容有些僵,顿了顿说,“好。” 与此同时,只听“砰!”的一声,春香楼的大门被人关上。 两道身影齐齐一抖。 言浔平视着身向紧闭的大门,有气无力的说,“这群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呀?昨夜不是还好好的嘛,今天怎么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嗯……”一旁,解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天玩儿的太开心了,我就把银子都给用光了。” “都用光了?!”言浔正经。 少年无言,只是对着自己尴尬一笑。 “唉。”睡都没睡醒,如今言浔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颓颓的说,“原来我们只做了一个晚上的有钱人呀。” 顿了顿,又说,“算了,先走吧。” 小人儿睡眼惺忪,半梦半醒的扶着解韫。忽然感觉唇上被人擦了一下,紧接着听少年问,“你擦胭脂了?” 言浔打开了对方的手,摸了摸嘴唇,自顾自的喃喃,“没洗掉吧。” 昨夜姒染为自己上好妆后,言浔一直舍不得卸,最后竟然直接带着妆睡下了,今早又洗的太过匆忙。 “我就说嘛,怎么忽然觉得你变好看了,原来是上了妆呀!”解韫笑着说。 “好看个屁,早都洗掉了。”翻了个白眼,言浔骂人。 “哪有?都还在呢。”解韫却也不恼,抬手一本正经的指着小人儿的脸,说,“你看眉黛,水粉,腮红,胭脂,一个都没少。”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43章 摸骨 “真的吗?都在呀。”言浔闻言,一脸欣喜,紧忙问,“那还好看吗?” “好看,好看。”解韫不假思索的说。 此一刻,少年面上在笑,嘴上应和。但言浔脸上……却一点儿妆也没有。 她睡觉时本就喜欢滚来滚去,昨天夜里就已经擦掉了大半,今儿一早更是被姒染全给洗了。如今脸上残存的那么点儿胭脂也被解韫给擦了,那人竟还能违心的说自己好看,一看就知道是又要耍人玩儿了。 “那就好。”言浔应是还没睡醒,竟还真的信了解韫的鬼话。眼下见小人儿摸着脸,傻呵呵的直笑。 解韫骗了人,又看见小人儿犯傻,少年忍不住偷笑,偏过头去看远处朝阳,问,“昨夜睡得好吗?” “好呀。”言浔应和,笑着转目对解韫说,“春香楼的床可比鬼宅的舒服多了。等下次有钱了,我还要来。” 话一出口,见解韫抖肩笑个不停,嘲她说,“喜欢逛青楼的姑娘,你还真是头一个。” “青楼又如何?有好吃的、好玩的,以后须得常来。”言浔说着说着,忽然蹙眉,摸了摸肚子说,“哎呀!一说到吃,我又饿了。真怀念昨晚的那顿饭菜呀。” “快别说了,”解韫不忍回忆,忙摆手道:“就为了你那顿,我半包银子都搭进去了。”说罢,还一脸心疼的捂住胸口。 “怪我,怪我还不行吗。”言浔自暴自弃的吼,又小声嘟囔着说,“分明就是你自己贪恋美色。挥金如土,现在反倒还怪起我来了。” “你说什么?”后半句解韫显然是没听清。 言浔抬眸,气鼓鼓的看人,随后又冲着解韫的耳朵大声嚷,“我说我饿了。” 震的那人登时将脸移开,埋怨说,“饿了就饿了,嚷什么?” “我们去吃饭吧。” 少年揉了揉耳朵,恹仄仄的说,“没钱。” “去双双那儿。”言浔抖了个机灵。 二人对视,顿了顿,异口同声道:“好主意。” …… 二人先回鬼宅换衣服,然后一道去面摊。 走在街上,远远瞧见面摊对街竟也支起了一个小摊。走近一看,摊外还挂了副对联。 上联道: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 下联道:测风水勘**,拿袖中乾坤。 两幅对联中间坐了个男子,男子黑袍裹身,四十来岁的年纪,面黄肌瘦,颚上还络了些长须。一只手臂上打着绷带,被半吊着悬在胸前。 “算命的。” 言浔正小声念时,身旁的少年忽然朗声一笑,高声嚷,“呦,我当是谁呢,‘活神仙’怎么出山了?” 对面人闻言,眉毛一抖,缓缓睁开眼,瞥着解韫说,“莫挡道,妨碍我开天眼了。”话音方落,待看见言浔后,登时双眼一亮,又言:“呦,几日没见,身边怎么还多了个姑娘。” “天眼不开了?怎么还看起姑娘来了。”解韫反口笑问。 男子却不理他,只上下打量着言浔,挑眉问,“这位是?” “我妹妹。”解韫抢着回答,顺势抽手而去,坐在凳子上。 “妹妹。”男子笑了笑,抬手捋须,不紧不慢的说,“天眼已开,休要骗人,她不是你妹妹。” 解韫笑而不语。 男子又问言浔,“小姑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与他是相识不过几日,对否?” 言浔闻言,迟疑的点了点头。 男子一见,登时便笑,又道:“小姑娘,我见你生的眉清目秀,双目清亮有神,头顶又有金光笼罩,一看便知,是最近要交大运了。” “交大运?!”言浔惊诧。 “不错。”男子不紧不慢的说,“失物可领,寻人可得……” 寻人可得。 听到这四个字,言浔一把推开解韫,抢着坐在男子对面,急切的问,“真的吗?我可以找到我想找的人吗?” 解韫被推的一个趔趄,扶着桌子站稳。抬眸时瞧着言浔急迫的神情,少年眉心一皱,“软软……” “还要等多久才能找得到?”言浔却不理他,只目不转睛的盯着男子问。 与之对视,男子微微一顿,紧接着抬眼看向解韫,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桃目一冷,解韫沉面瞪着那人不说话。 收回目光,男子又对言浔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免贵姓张,游仙术士,略通风水学术。江湖人称,张半仙。” “听见了吗?半仙!”解韫特意提高了声调说,“半仙的意思就是……” 只是话又不等说完,便被言浔打断。 “好,好,好,张半仙,你能用你的天眼帮我看看,我还要多久才能找得到我想找那个人吗?” 眼下小人儿一门心思想询问找人的事,完全不理会解韫一分一毫。 “嗯……”张半仙故作高深的点点头,说,“这个嘛!看面相、开天眼,只能看个大概,若要细算,还欲摸骨。” “摸骨。” “摸骨?!” 言浔和解韫同时开口,只是后者比起前者要激动的多。 “行,你帮我摸一摸,看看几时才能找到人。”言浔竟还真答应了。 张半仙闻言,面上一喜,当即便准备起身上前。 解韫急了,一把护住言浔,冲着张半仙嚷,“姓张的,我警告你,可别蹬鼻子上脸啊,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这儿没你的事,一边呆着去。”言浔更急,连推带打,将解韫推开。 “欸,韫哥儿。你可看到了,不是我想摸,是人家姑娘要求的。”张半仙在一旁说风凉话。 “找抽吧你。”解韫登时抬手要打人。 张半仙见势便躲。 “解韫!”小人儿在一旁瞪着眼睛厉声呵斥,“你是不是故意找茬呀?” “我故意找茬?!”解韫指着自己,一脸震惊,随后愤愤的落下手去,说,“行,我不管了还不行吗?你让她摸吧,使劲儿摸。” 张半仙一见,也不停留,兴冲冲的起身来至言浔身后。 “小姑娘,别害怕,放轻松。”说话间,张半仙便整个人贴到了言浔的背后,一只手顺着小人儿的衣袖探去。 解韫在一旁恶狠狠的盯着人,已然是七窍生烟。 起先言浔还觉得没什么,渐渐的,便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了。小时候,聂太傅也给她摸过骨,好像不是这样摸的。这个张半仙可一点儿都不像是在摸骨,反倒……像是在占人便宜。 小人儿猛然间回头问,“你在做什么?” 动作一顿,张半仙心虚的说,“摸,摸骨啊。” 下一瞬,“啊!”一声惨叫。 解韫吓了一跳,眼睁睁的看着张半仙被言浔推翻在地。 小人儿压身而下,目光冷冷,问,“摸出什么来了?” 张半仙单臂打着绷带,如今起不了身,只得结结巴巴的说,“摸,摸……” “哈哈――”解韫反应过来,登时大笑,紧跟着道:“说呀,摸出什么来了?” “我,我……”张半仙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骗子。走,跟我去县衙。”言浔冷目一瞪,扯着张半仙的衣领就要拖人走。 “欸,欸,别呀,我又没骗人。”张半仙踉跄起身,诚惶诚恐。 解韫一见,立刻抬手作拦,开口劝,“去什么县衙呀?放了他吧。” “放了他?!他是个江湖骗子,难不成还要看着他继续在这儿招摇撞骗吗?”言浔正色反问。 “哎呀,什么骗子不骗子的。”解韫上前一步,直接抬手搭肩,将小人儿锁在怀中,顺势掰开了言浔扯着张半仙衣领的那只手,将其解救出来。 “算命也人家赚钱养家的营生,又怎么能说是骗呢。”看着张半仙紧忙后退躲闪,解韫转目,为其分说道:“再说了,你不是也没被骗嘛。” “我……” 言浔还想说,解韫却不由分说的拥着人走。 “好了!好了!不是说饿了吗?赶紧去吃面吧,双双还等着咱们呢。” 言浔被带离,张半仙也算是死里逃生。眼下见那人正扶着胸口缓气,抬眸时正巧看见解韫回头冲自己笑。半仙忙说,“大恩不言谢啊。” 言浔放了人,但心中仍有不忿,便问解韫道:“为什么不让我带他去见官?” “为什么要去见官?”解韫不答反问。 “因为他这是借术行骗。”言浔义正辞严的说。 “哼,你既然知道,还上当。”解韫冷笑一声,嘲她说,“还送上去让人家摸。” “我……”言浔一时语塞,停了好久又委屈的说,“我看他刚开始算得挺准的。” “准个屁呀。”解韫骂她说,“他本就同我认识,也知道我孤身一人住鬼宅,如今见我身边多了个姑娘,自然会那么说了。” 少年一瘸一拐的朝着面摊走,又解释说,“还有啊!他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套词。见着男子就说有血光之灾,见着女子就说要交大运。至于后面的话都是信口胡诌的,都是糊弄鬼的。” “啊?!是这样啊。”小人儿这才醒过神来,仔细想想,江湖术士行骗的套话的确大多如此。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怪只怪,方才他一说能寻到人,自己便先入为主,落了陷阱。 叹了口气,言浔彻悟后又开始怨解韫,说,“那你,那你方才怎么也不帮帮我,怎么还能看着我被骗呢?” “我怎么没帮你了?”解韫替自己喊冤,辩解道:“刚才他要摸你的时候,我拦了半天,你都忘了?” 话一出口,言浔这才回忆起了方才的种种,不免心生愧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轻声说,“……对不起呀,是我错怪你了。” 言浔声音很小,或许因为羞赧只垂头摸着头也不与解韫对视。少年瞧着,不觉挽唇,带笑的眸子盛着暖,却一闪即逝。 随后又不正经的说,“哎呀,说什么对不起呀。你这么厉害,不用我帮忙也吃不了亏。你看你方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活像个夜叉,瞧把他给吓的,哈哈……” 解韫一边说,一边笑,身侧人却忽然停步。 笑声骤停,少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迟钝的放下唇角,紧接着偷偷瞧了对面一眼。 此刻见言浔正冷目瞪向自己。 “呃……”解韫尴尬,挠了挠头,忙改口道:“没,没有,不像夜叉,一点儿都……” 翻了个白眼,根本不待解韫把话说完,言浔一把将其推开,径自提步朝面摊走去。 “欸,欸……”解韫踉跄后退,险些摔倒,不过好在及时稳住了。 “喂!软软,软软,你别生气呀。”少年立在原地,连唤两声,又紧忙一瘸一拐的追上前去,死皮赖脸拉着人说,“你长得好看,特别好看,一点儿都不像夜叉,像天仙。” “我呸。” 结果被喷了一脸。 哄不好人,解韫尴尬,落座后又一脸殷切的问言浔,“是不是饿了?别着急哈,哥哥给你叫云吞吃。” 话音方落,又转头冲着里面嚷,“双双,四碗云吞。” 帘子里面,秦双儿答,“稍等哈。” 未几,秦双儿端了四碗云吞面从里面出来,笑着说,“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你们。” 言浔对着秦双儿时面色变暖,挽唇甜笑,笑容很是亲昵,紧接着又问,“双双,你看我脸上的妆好不好看?” “啊?!”言浔这一问,可吓着了两个人。 秦双儿闻言,不觉凝眸细观,可怎么看也没看见言浔的脸上的妆,便一脸迷惑的问,“哪里化了妆?” 解韫这边原本还想给秦双儿使个眼色,让她和帮自己把谎话圆过去,可谁曾想秦双儿说话太快,根本也不给解韫和她串通的机会。 少年垂头坐在原地,默然无声。他心中悔恨不已,满心想着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早知道会是这样,方才就不该欠嘴去逗她。 过后言浔知道自己又被解韫给骗了,方才竟然还傻呵呵的乐了半天。 片刻停顿,“啊!疼啊!小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啊――”惨叫声叠起。 …… 解韫头上挨了几下,眼下正揉着额头,一瘸一拐的从面摊出来。 “呦,韫哥儿,怎么了?你也挨打了?”张半仙坐在摊位上,瞧着对方幸灾乐祸。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44章 算命 “你还好意思说。”解韫缓步走近,坐在长凳上,埋怨说,“若不是为了帮你说情,我也不会遭这罪。” 话一出口,见张半仙抬头瞄了眼面摊的方向,复又倾身上前,对解韫小声说,“还真别说,这姑娘够凶够狠,的确惹不起。” “她方才推了我一下,弄得我到现在还疼呢。”说着说着,又抬手揉了揉胸口。 “那是你活该。”解韫揉着额头嘲他。 “嘿!你!”张半仙抬手指人,正欲驳斥。忽然,见其神色一转,又奸笑着问,“你是不是喜欢她?” 解韫闻言微顿,紧接着又回身看向面摊,映入眼帘的是言浔同秦双儿说笑的身影。少年嘴角抽了抽,冷哼道:“这么凶,谁会喜欢她。” 张半仙满脸写着不信,不紧不慢的说,“天眼已开,休要骗人。你就是喜欢她。” “你这狗屁天眼,趁早关了得了。”解韫二话不说,直接骂人。 张半仙却也不恼,自顾自的说,“不开天眼我也看得出。方才我说要摸骨,瞧把你给紧张的。怎么?就这么怕我占她便宜?” “我是怕你挨打。”解韫立刻反口,随手拿起案上的毛笔,在青笺上描描画画,漫不经心的说,“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她。” “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随手扫了扫案沿,张半仙忽然凑近,神色正经的说,“欸,韫哥儿,我跟你交个底。方才看面相,我瞧这姑娘与你有缘,将来……她定是你的妻。” 笺上笔墨一顿,少年骤然抬眸,见桃目潋滟不再,转而映光灼灼。 只一瞬间,心中千回百转。解韫面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欣喜,却又在下一瞬颔垂睫,忽然闻得一声嗤笑,少年道:“瞎说什么呢,人家有相公。” 张半仙抿唇轻笑,摇了摇头说,“她没相公。” “怎么没有?”解韫正色解释,“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她都嫁了人了。” 张半仙却不以为然,仍旧摇着头,说,“那只是她说的罢了。你不妨去问问她,她相公是三书六聘,十里红妆,迎她入门,娶她为妻的吗?” 此声落下,再无他声。 笔尖悬停在青笺上空,不觉间有墨滴点落,在纸上晕染开来。解韫垂睫看着墨,冷哼一声,道:“闭嘴吧,你个神棍,少说屁话。” 张半仙又被骂,摆了摆手说,“罢,罢,罢,风水玄术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你既不信,我也不同你多说。” 随后二人东拉西扯闲聊了一阵,原本张半仙还说这话,忽然眉头一皱,忙道:“哎呀,我肚子有点儿疼,得找个茅厕方便一下。正好,你替我看着摊,我去去就回。” 解韫点头答应,目送着张半仙捂着肚子离去。 下一瞬,少年蓦然回,目光落在面摊中的那道清影上,桃目间漾着三月春光,解韫笑着说,“臭丫头,敢骗我。” 眼下摊上只有三两个客人,面都上齐了,秦双儿乐的清闲,便坐在言浔对面和她闲聊。 两个姑娘正聊的热闹时,忽听身后解韫高声嚷,“软软。” 秦双儿闻声,斜了斜身,将头一歪看向对面,彼时见解韫正趴在张半仙的摊上,手中拿着毛笔描描画画,面上仍是那副倦懒神情。 收回目光,秦双儿对言浔道:“叫你呢。” 言浔连头都不回,恹仄仄的丢下一句,“叫呗。” “软软。”解韫又叫了一声。 “……” “人家腿疼,走不回去了,你来接一下人家好不好?” “……” “软软,你不要我了?”这一声,解韫嚷的有些委屈。 “……” “软软……” 言浔不回答,解韫便一直嚷,一声高过一声,不厌其烦。撒娇卖萌,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秦双儿听着忍不住笑,推了推言浔的手说,“算了,韫哥儿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原谅他吧。” “……”言浔垂着头没回答。 解韫又在嚷了,现在只差在摊位上打滚了。 “哎呀,你快看看他吧,太好笑了。”秦双儿又推了推言浔,然后捂嘴掩笑。 听着身后花样百出的叫喊,言浔终是撑不住笑出声来。佯怒着转过身去,只见解韫正抵着案面冲自己笑。 小人儿假装高冷,翻了个白眼,又转过身去。 “软软,别转过去呀,再看我一眼嘛。”娇滴滴的挽留声接连响起。 这一声嚷的一旁桌上吃面的客人都有点儿受不了了,纷纷回头去看解韫。 秦双儿一见,抿唇轻笑,随后起身拍了拍言浔的肩,说,“你还是赶紧去吧,要是再这样让他嚷下去,迟早是要把我摊上的客人给吓跑的。” 话音落下,秦双儿便转身朝着客人的桌前走去。 转眼间,便只剩下了言浔一人。 “软软……” 呼唤还在继续。言浔受不了,当即起身朝着算命的小摊走去。 少年趴在案面上,听见脚步声后抬起头来,露出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解韫看着言浔甜甜一笑,十分乖巧的说,“软软,你来了。” 立在对面,言浔假装严肃,也不看解韫,只说,“我不叫软软,我叫阿澈。” “都一样。”解韫不以为然,挺身坐直,随后笑着抬手拿起身前的那张青笺,递到言浔面前。 言浔瞥目一瞧,只见素色之上点墨勾勒,汇成的竟是自己的画像。 望着画中的自己,言浔惊叹。当即转过身去将青笺接过,又仔细看了看画中人,没想到样貌质韵十分传神。 丹青妙笔也不为过,解韫这小子还真是深藏不露。 言浔抬眸,忍不住问,“你还会画画呀?!” “好看吧?”解韫笑吟吟的问。 “好看,好看。”许是画真合了小人儿的心意,言浔不在怼人,只举着画仔细端赏。 岂料,下一瞬解韫竟又不知死活的来了句,“是不是画的比本人好看?” 此话一出,当即引得言浔面色一沉,随手摔了青笺,怒声说,“好看个屁。”话音未落,转身便走。 好在解韫眼疾手快,迅起身抓住小人儿的手腕。 “哎呀,我不逗你了还不行吗。别走嘛,看在我给你画画的份儿上,饶了我这次吧。”央求声接踵而至。 言浔生气扭身要走,解韫却死也不肯松手。二人于案前相持,顿了顿,明眸一转,见小人儿回眸,一脸傲娇的说,“看在你给我画画的份儿上,我就暂且饶了你这次吧。” “我就说嘛,软软最好了……” 解韫正准备拍马屁,谁曾想言浔却又打断道:“不过,你得坐在这儿,让我也给你画一副。” “你给我画?!”解韫错愕,“你也会画画?” “当然会了,我画的比你好。” “行啊!有人主动为我作画,何乐而不为呢。”解韫也不迟疑,当即松开手端坐于位,对言浔一脸认真的说,“切记,把我画的帅一点儿啊。” 言浔轻笑,眸间一抹狡黠,笑着回,“放心,保证帅的连你自己也认不出。” 话音落下,言浔便坐在对面附身低头,提笔在青笺上描画起来。 解韫正襟危坐,满心期盼的等着自己的画像。 可谁曾想言浔作画的时候连头都不抬,也不看自己一眼。 解韫忍不住提醒道:“欸,你不是在画我吗?倒是看我一眼呀。” “不用看,你的长相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言浔依旧不抬头,只趴在案上认真勾勒。 这时,正巧赶上张半仙回来,看见解韫与言浔执笔对坐,不禁好奇走上前去瞧。 张半仙来至解韫身侧,俯身弯腰去探看言浔身下的青笺,不想竟被小人儿给现了。 言浔一扯青笺,怒声嚷,“谁让你偷看了?不许看。” 许是对方才那一拳还心有余悸,张半仙立刻撤回身,作乖巧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嗯嗯,不看,不看。” 又转过头去问解韫,“她在画什么?” “画我呀。”解韫得意洋洋的说。 与此同时,言浔欢声嚷,“大功告成。” “这么快?!”解韫和张半仙异口同声,紧忙附身去瞧。 “画的帅吗?”解韫又问。 “帅!帅炸了!”言浔拿起素笺拍在解韫胸前,笑嘻嘻的说,“收好。”说罢,转身便走。 解韫和张半仙两脸期待,一齐看向素笺。 只见上方画了一只大乌龟。 。。。 “王八,哈哈――”张半仙登时捧腹大笑,连声问,“这就是你呀?” 解韫看着画,嘴角抽了抽,气的说不出话来。下一瞬抬眸,正巧看见言浔对着自己挑眉笑,“怎么样?帅不帅?” “你!”少年怒声大喝,“你给我站住。” …… 回去的路上,言浔扶着解韫问,“不把那个江湖术士拉去送官,他若是还行骗术骗人怎么办?” “你当真以为他骗得了人?”解韫轻声笑,又说,“你看他那条半吊的胳膊,就是上次骗人的时候被人家给打的。” “哦,是这样啊。哈哈,那我就放心了。”言浔点了点头。垂眸时忽然一丝失落,小声说,“若是他真会算命就好了。” 言浔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因为想寻相公。解韫又怎会听不出。 桃目流转,解韫垂目看着小人儿,顿了顿说,“不过话说回来了,若说起算命的本事,我可比他精通。你若是真想找人算,我可以帮你呀。摸骨,我可以贴身服务。” 末了,指尖力道一收,顺着小人儿的肩向下抚去。 须臾停顿,“啊!我错了,不摸了,不摸了。姑奶奶饶命啊……” 翌日,风轻日暖,面摊。 众人如约而至。 言浔和解韫坐在桌前吃云吞,张半仙在对面摆好了摊,刘千武卸了扁担上前来与秦双儿搭话。 秦双儿今日心情不错,待刘千武也温柔了不少,眼下二人正蹲在角落里说话。 一片和谐,其乐融融。 未几,远远的便听见街尾有呼喝声响起,紧接着整条街便纷攘嘈杂起来。 张半仙闻声,好奇起身眺望,待看清来人后,面色骤变。 “我去。”话音未落,紧忙卷了纸笔便跑,摊位都不要了。 言浔和解韫听见声音,一并回头,瞧见远处乌泱泱的,正有一群人朝这边走来。来者个个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我去。”解韫同样的惊叹,一时间也顾不得吃面,紧忙起身拉着言浔道:“快走。” 口中云吞还未嚼尽,言浔怔愣,在摸不清头脑的情况下已被解韫拉着出了面摊,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解韫带着言浔走了没多久,那群人便缓缓朝面摊走来,所到之处吓得路人百姓纷纷落荒而逃。 跟班开道,请着一个体态臃肿,肥头大耳的男子进了面摊。其中有一人立刻搬了凳子来,对着男子奉承道:“朱爷请上座。” 定睛一看奉承之人竟是赵六。 男子坐在长凳上像座肉山,其余人等则立在一旁。 “双儿,快出来,朱爷看你来了。”肉山开口,笑眯眯的朝里面嚷…… 言浔被解韫带着离开,二人一路疾步。 解韫腿上有伤,以前一瘸一拐的,现在恨不能跑。 “他们是什么人?”言浔扶着人问。 “这还看不出来,地痞呗。” “他们来做什么?”言浔又问。 “收保护费。每个人头要五十两,五十两欸,谁出的起。”解韫撇了撇嘴说,“给不起钱就打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方才你也看到了,为的那个,肥头大耳叫朱坚。年初的时候,他看上了双双,便三天两头的带着手下过来收钱闹事。” “那人好色的很,要是你再呆在那儿,可就要倒霉了,我这可是在救你。”解韫絮絮叨叨的说。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言浔闻言便是一惊,立刻止步说,“咱们走了,那双双和秦叔怎么办?” 言浔丝毫不理会解韫后面说的话,眼下她最担心的是秦老爹和秦双儿。 “呵,你还真是多管闲事啊,咱们都已经出来了,你还不想回去不成?” 二人对视,言浔二话不说,松开解韫便原路返回。 “欸,欸,你还真要回去呀?”解韫被撂在原地,看着言浔往回走,少年急声唤,“软软,回来!” “……”不回答,亦不回头,言浔留给解韫的只有离去的背影。 “唉,真是个麻烦精。”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45章 救人 立在面摊外,言浔看到了最不堪的一幕。 眼下秦双儿正被朱坚抱在怀中调戏,秦老爹跪在地上止不住的磕头求饶,以及……一旁垂着头,哆哆嗦嗦,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刘千武。 “朱大爷,钱都已经给你了,你就饶了我们吧。我求你了,放了我女儿,我求你,我给你磕头了,朱大爷……” 眼下秦老爹正被朱坚的手下束着手,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膝行至朱坚身前,扯着那人的腿,一边说,一边止不住的磕头。 “爹,爹……” 秦双儿在哭,挟制着她的男子却不为所动,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抬脚将秦老爹踢开,不耐烦的骂了声,“滚。” 言浔一见,眸色骤变,当即提步朝内走去。 清影来至秦老爹身侧,扶人起来。 “你……孩子,你怎么回来了?快走啊!”秦老爹看见是言浔,起都不起,急忙抬手推人走。 言浔无言,只摇了摇头。 对面众人瞧见言浔莽撞闯入,皆是一怔。 “你谁呀?谁让你多管闲事的?”有喽啰问。 言浔不答话,扶着秦老爹起身,随后抬眸扫视众人。 “啊!是你!?”人群中赵六惊声一呼。 朱坚动作一顿,转头没好气的问赵六,“她谁呀?” “她……” 不待赵六开口,言浔便上前一步,纤影立在朱坚身前,冷声道:“放开她。” “呦,这是来了个厉害的小娘子呀!”人群中有人调笑。 朱坚抬头,自上而下的打量着言浔。忽而,邪笑一声,紧接着又见那人脸上的肥肉颤了颤,说,“放了她也可以,你过来,坐我怀里。” “哈哈――”话一出口,周遭哄堂大笑。 “软软,你别管我,快走啊。”哄笑声中,秦双儿颤声开口。 明眸冷彻,精光锐利,言浔睨着朱坚,“再说一遍,放开她。” “妈的,小娘们儿,没长眼呀?也不看看现在坐在你对面的是谁,找死吧你!”一旁早已有人坐不住了,抄着袖上前来便要打人。 不想,被朱坚抬手给拦下了。 下一瞬,朱坚当真按照言浔所言松了手。 秦双儿扯着衣领,滚身而下,秦老爹紧忙上前去抱女儿。 朱坚冷哼一声,抬手对言浔勾了勾手指,说,“你,过来。” “朱爷……” 赵六在一旁小声开口,原本正欲说些什么,谁曾想就在此刻,见小人儿猛地抬起一脚。 言浔气急了,现下她用尽全身的力量,恨不得一脚踢死朱坚。 只可惜,正欲力之时,腰际猛地一紧,紧接着整个身子便被带着向后退去。 那一脚终究踹了个空。 眼看着朱坚还稳稳地坐在长凳上,而自己却被人揽腰抱着后退。 “谁?”言浔厉声侧目,对上的是一双冷色眼眸。 小人儿微怔,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解韫,眸间厉冷,凛然若寒冰。 少年沉面不语,只抱着言浔迅后退。他腿上有伤,动作却十分敏捷。 只一瞬间,将言浔扯至身后。再转目时,少年一改冷峻面容,转而满脸堆笑,躬身对朱坚唤,“朱爷。” 朱坚瞧着他,微微一顿,“呵,是你呀。” “是我,是我。”解韫奉笑问,“朱爷近来可好?” “好个屁,少奉承我。”解韫有意套近乎,朱坚却并不领情,只抬手指人说,“你滚开,让她过来。” 朱坚抬手指着自己,那模样甚是嚣张。言浔看着更觉怒极,眸中敛火,手上力。 她满心想着要把朱坚打成肉酱,解韫却抢先一步,一把按住小人儿,又对朱坚点头哈腰的笑,“朱爷,还是别了吧。您行行好,这是我妹妹。” “你妹妹。”将头一歪,朱坚皮笑肉不笑的说,“哼,你妹呀!” 话音未落,见肉山起身,朝着言浔这边走来。 解韫见势不妙,手中力道不褪,又将言浔护紧了些,仍对着朱坚笑,“朱爷,别呀。” 朱坚见解韫有顶撞之意,眯了眯眼,说,“起开。” 身后言浔咬牙挣扭,她就是看不惯朱坚横行霸道,想给这些地痞无赖点儿颜色瞧瞧,可无论如何解韫都不肯松手。 见少年一动不动,死死的按住言浔,面上笑意不改,又说,“朱爷,就当是给我个面子。” “呵。”朱坚冷声一笑,抬手打在少年脸上,他问,“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给你面子?” 朱坚一下接一下的打,巴掌声很大,力道很重,转眼间少年的侧脸已然红了一片,可他仍在笑,“朱爷,不是我有意护着妹妹,只是因为……” 解韫顿了顿,接着说,“我这妹妹是个傻子,脑子有问题。之前又赶上荒年,吃过死人肉。方才她不是有意要冒犯您,就是一看见肉,她就……” 少年欲言又止,朱坚闻言却被吓了一跳,紧忙收手。 “不信您问六爷。”解韫见势又立刻补了一句。 朱坚登时转身看向赵六,见对方止不住的点头。 俗话说得好,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如今对上这么个“会吃人肉的傻子”,试问谁会不怕。 万没想到,解韫这老招新用,玩儿倒是溜。 一听这话,言浔气的头顶冒烟,当场瞪大了眼睛,高声质问,“你说谁是傻……” 只是,话还不等说完便被解韫转身捂住了嘴。少年一边拉人,一边说,“看吧!这是又要犯病了。” 话一出口,对面众人急忙后退。 朱坚更是指着人大骂,“滚!赶紧带着她给我滚。” 解韫陪了笑脸,也不迟疑,连拖带拽的将人拉出了面摊。 言浔想挣脱,想破口大骂,更想把朱坚打成猪头。可现在,她一样都做不了。 被解韫强行拉着走出两条街去,少年终于松开了手。 “王八……”言浔解脱,正要骂时,解韫却抢先一步抬手打在小人儿的后颈处。 眼前一黑,言浔当场晕了过去,倒下时又被少年抗在肩上带走。 …… 鬼宅。 言浔从昏迷中醒来,现自己躺在床上。呆呆看着屋顶,下一瞬,骤然挺身坐起。 不想,又被人一把推倒。 肩头忽沉,言浔失重,重新躺回到床上。再欲起身时,已经被按住了肩。 对方力道太大,逼得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王八蛋,放开我。”言浔抬起另一只手挣扭,却无济于事。 “省省吧,别白费力气了。”解韫倦懒的开口。 岂料下一瞬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感觉颊上火辣辣的痛意袭来。 被人凭空扇了一巴掌,解韫怔愣。 “为什么不让我救双双?”质问声接踵而至。 半张脸酸麻肿胀,可见言浔下手之重。感受着阵阵痛意如海浪般上涌,解韫顿了顿,忽然冷笑一声,说,“呵,救双双,你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有什么本事去救她?” “谁说我救不了?”言浔怒声大吼。 解韫神色平静,问:“你要如何救?” “我杀了他们。”许是怒火攻心,言浔已有些失去理智。 “呵,”解韫又笑,转过头去,看也不看言浔,说,“你知道朱坚是什么人吗?就敢口中狂言。” “我不管他是什么人。”言浔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开口,“我只知道,双双是我的朋友,她对我有恩,我不能看着她任人欺凌,而冷眼旁观。” 只一瞬间,小人儿双眼霎红一片。她永远都忘不了方才秦双儿被朱坚强行搂在怀中调戏,而秦老爹只能跪在一旁绝望无助的神情。 一想到这儿,小人儿起身下床便走。 解韫无言,却还是抬手拉住了对方的手臂。 顿了顿,“你不能去。” “放开!”言浔回身挣扭推搡,可无论如何都甩不开解韫的手。 半晌,见怎么也挣脱不了,纤影随之一顿。眸间凛冽,紧盯着解韫,言浔忽然变退为进,上前一步,冷声问:“我且问你,方才为何不救双双?” 桃目微抬,解韫不躲不闪,直言道:“我救不了她。” “哼!依我看,不是救不了,是根本不想救。”言浔的眸间带着恨,她咬着牙说,“你武功那么好,倘若真心想救人,怎么可能救不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说白了,你就是怕得罪那姓朱的。” 言浔一语点中要害,紧接着压身而下,道:“解韫,你可真是狼心狗肺。双双和秦叔待你那么好,到头来却换了你一个见死不救,还真是良心喂了狗!” 与之对视,桃目微冷,解韫也不解释,只平声道:“随你怎么想。” “那我再问你,方才刘千武为何不救双双?”问这话时,言浔眸间精光摄慑,暗含内刃。 “……”少年闻言,微慌,不作声。 “呵,”这次换言浔冷笑,“你同我说,刘千武是好人,他是真心爱双双,我信你。可是方才,就在双双受辱之时,那个真心爱她的人在做什么?他站在一边,低着头,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解韫深吸一口气,说,“刘千武只是寻常百姓,他也会怕。” “少放屁!”言浔凛声质问,“寻常百姓又如何?倘若他真的爱双双,他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受辱吗?” “……”喉结微动,解韫却什么也没说。 “平日里假仁假义,千好万好,到了紧要关头呢?”言浔声声在问,眸间却已是澄明一片,“他根本就不爱双双,他只爱他自己。他这是自私,是怯懦,是窝囊。你也一样。” 言浔不留余地的斥骂,随后挺直了身,转目看向房门,说,“我之前好心留下来照顾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心地不坏,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别人的好。” 最后的那句话,犹如利箭穿胸而过,引得解韫心头一颤。一夕晃神,指尖力道尽退。 “我不想再和你这样的人同处在一个屋檐下了。”言浔的声音平静不起波澜,亦或是心如死灰。 “你好自为之吧。”话音落下,奋力挥开解韫的手。 皓腕滑落出指尖,解韫掌中一空,手臂顺势垂下。 言浔头也不回的离去,纤影转出房门。 身后一片静默,解韫无言,没有辩驳,亦没有挽留。 眼下正值晌午,日光烈艳,穿过窗牖打在身上。阳光恰好形成一道分割线,少年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 傍晚时分。 解韫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没什么难过的神情。眼下那人正无所事事的吃着玫瑰酥,一个接一个。 口中之食还未嚼劲,又伸手去拿,不想这次却掏了个空。 “嗯?”解韫拧眉,目光转向一旁,见身旁的玫瑰酥全都被吃光了,如今仅剩下包糕点的油纸。 拿起来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一瞬静默,少年舔了舔唇,紧跟着翻身坐起。 举目四望,见房内空无一人。 阳光仍在,穿透窗牖打在脸上,除却颊边微烫,少年周身寒凉。 解韫垂睫,叹了口气。此一刻,所有表面佯装的云淡风轻被尽数打破,他终究是有所失落。心里跟那油纸包一样,空落落的。 “呵,失心疯啊。”自嘲了一句,旋即抵床起身,一瘸一拐的朝房外走。 推开门时,见落日熔金,红霞染天。 天际洒下一抹红与金相融的暖光,轻轻柔柔,拢在少年身上,奈何却映不起一丝暖。 桃目平视漆门,其间花色凋敝,覆霜带雪。 顿了顿,解韫俯身坐在台阶上。一如这几日以来的每一天,只要到了这个时候他都会坐在这儿。 再等半刻钟,便会有人推门而入,笑着冲自己嚷,“我回来了。” 可今日,那个人应是不会来了,解韫在心里想。可他依旧来,也依旧坐在石阶上。 抬望眼,眺夕阳,竟觉悲凉惆怅。 少年颔,摇头轻声笑。 就在此刻,远处门扉吱呀一响。 猛然抬眸,少年眸间似有花开。不想下一瞬,却又被吹散了希望。 门外无人,只有风来。 面色一沉,解韫拍了拍头,低声喃喃,“唉,想什么呢?” 当即起身朝房内走。 身影方一入房中,忽而身后又闻一声轻响。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46章 真相 解韫微怔,心下想着自己一定是幻听了,摇了摇头转身朝里走。 不想一个转身之际,余光中竟看见府门被人推开,有身影轻巧闪入。 少年侧目,眯了眯眼,待看清来人后神色骤变。 “我去。”一时间也顾不得腿上有伤,飞似的朝里屋冲去。 连滚带爬的上了榻,端了碗水,佯装若无其事的闲坐。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忽然又看见床上吃玫瑰酥剩下的油纸包。 “哎呀,不好。” 急促的声音响起,解韫立刻翻身下榻,冲到床边去收拾东西。不想就在此时,脚步声欲渐清晰,来人以至门外。 言浔走近房中时,见解韫正躺在床上悠闲自得的哼曲。 那人瞧见自己进屋,面上作一抹惊讶状,旋即倚床起身,笑着问,“呦,怎么回来了?” 略有尴尬,言浔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径自走到床边递了个油纸包。 “什么?”解韫垂眸看着油纸包,也不急着接。 “……包子。”言浔佯装无事道:“给你买的,趁热吃吧。” “呵。”解韫闻言,挽唇轻笑,挑眉问:“这算是在给我赔罪吗?” 撇撇嘴,言浔恹仄仄的转过头去,停了半晌。 “不吃算了。”话音未落,便欲收回油纸包。 岂料解韫眼疾手快,登时坐起身来,在言浔收手前先一步抢过油纸包。 “欸,这天底下,哪有送人的东西又要回去的道理?”少年一边说,一边拆开油纸包,只见里面躺着四个大包子,一看就知道准是从上次的包子摊买的。 “什么馅儿的?”解韫随口问。 “肉馅的。” “真的?!终于有肉吃了。” 看着解韫欢天喜地的吃包子,言浔总算是松了口气,随后转身去到榻前端了碗水回来,放在床边对解韫说,“慢点儿吃,别噎着。” 口中动作一顿,解韫斜眼看向小人儿,脸上写尽了春风得意。一开口,更是直截了当的嚷,“想道歉就道歉,这么殷勤做什么?你这样,我不习惯。” “我!”言浔想辩驳,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因为她的确心有愧疚,所以才会这般温柔相待。 …… 白日里,同解韫闹翻之后。 出了鬼宅,言浔一路直奔面摊,到时才现,朱坚一行人早已离去。 眼下秦双儿和秦老爹正在收拾狼藉的桌椅,刘千武走了。 小人儿立刻走上前去帮忙。 秦双儿看见来人是言浔,面上一抹惊讶,手中长凳一落,站在原地说,“软软,你来了。” 与之对视,言浔笑了笑说,“我叫阿澈。” 这一声不似平日里的笑语欢言,只见小人儿眸间有三分冷色。秦双儿闻言微顿,紧接着又说,“好,阿澈。” 秦老爹面色疲惫,冲言浔艰难一笑,然后又开始埋头收拾桌椅。 父女两个谁都没再提方才的事,言浔也没再问。 三人一起,将所有被踢翻打乱的桌椅板凳全都归置完毕。 秦老爹捧着一堆碎瓷碗到里面去了。 转眼间,摊上便只剩下了言浔和秦双儿二人。 秦双儿拉着言浔到桌前坐下,低声说,“软……不,阿澈,谢谢你,方才赶回来为我和我爹打抱不平。” “谢我做什么,我根本就没帮到你们。”说这句话时,言浔垂下头去,面上一闪失落。 秦双儿摇了摇头,说,“没有,真的谢谢你。” “双双,你……”言浔抬手去拉秦双儿,原本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看着她,秦双儿强撑起一抹笑意,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想安慰我对吧?不用了,没事的,我已经没事了。” 秦双儿面上在笑,眼底却尽是凄楚。言浔看着她,只觉鼻尖一酸,问:“他们是三天两头就会来闹事吗?” 秦双儿无言,将脸低低埋下,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报官?” 言浔问声方落,秦双儿立刻抬起头来,一脸慌张的说,“不,不能报官。” “为什么?”言浔百思不得其解。 “你有所不知,朱坚其实是县令公子,他爹……就是欹江城的县尊。” “什么?!”言浔震惊,不敢相信的问,“地方县令家的公子,宦官子弟,做地痞?还行流氓无赖之事。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唉,哪儿还有什么王法呀。”秦双儿叹了口气说,“欹江城本就是穷乡僻壤之地,远离靖都,皇上根本无暇顾及。这里是罭域附地,归域中武安侯统辖。在这儿,武安侯一手遮天,他才是皇上。谁家若是能同武安侯沾亲带故,那便是‘皇亲国戚’。” 秦双儿凑近了些,低声道:“朱坚他爹,就是朱县尊,听说早年间,是给武安侯上马车时当垫脚的小厮,得了眷顾,便被赐了官位来欹江城做县令。惹不起的。” 言浔闻言,不禁失笑而声,“一个给人当踮脚的小厮……” 只是她话还不等说完,便被秦双儿一把按住了手,“阿澈,你听我一句劝,以后若是再碰上朱坚那群人,定要躲着些才是,万万不可前去招惹他们。” 秦双儿很是紧张,看了言浔须臾,忽然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垂睫轻笑,自顾自的喃喃,“嗐!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韫哥儿自会告诉你的。” 话一出口,见言浔面色一沉,冷冷道:“不必他告诉我了。双双,我这次来,是要向你和秦叔辞行的。” “辞行?!”秦双儿闻言一惊,问:“你要走吗?” “嗯。” “为什么?你不管你哥哥了?”秦双儿蹙眉不解。 “他根本就不是我哥,我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言浔很认真的解释。 秦双儿微怔,她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可是他……韫哥儿腿上的伤还没好呀。” “他那般薄情寡义,见你们有难都可以熟视无睹,你为什么还这么关心他?”言浔愤愤不平,开口反问。 秦双儿闻言便明白了一切,当即问言浔,“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要走的?” “他就不是个好人。”言浔气呼呼的说,“我为什么要留下来照顾他?” 秦双儿一听,连忙摆手道:“别这么说,韫哥儿人很好的。” “你怎么还护着他?”言浔不解,“今天的事我都看到了,他和刘千武一样,都是欺软怕硬的小人。” “……” 听到刘千武的名字,秦双儿瞬间沉默。 言浔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双双,对不起,我,我不该……” 许是不想再听到那个名字,秦双儿立刻接着之前的话说,“不是的,韫哥儿不是那样的人。他帮过我们很多次的。之前,朱坚那群人每次来,都是韫哥儿帮着我们将他们打走的,若是没有韫哥儿,别说我和我爹了,就是整条街的商贾都撑不到现在。” “嗯?你说什么?”言浔闻言震惊。 “韫哥儿没同你说吧。”秦双儿徐徐道:“之前朱坚那些人每次来闹事要钱,都是韫哥儿帮我们说和的。他特别厉害,每次只要他在朱坚耳边说上几句,朱坚便会笑呵呵的放过我们,可神了。” 一听这话,言浔不免有些好奇,凑近问:“他说了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秦双儿摇了摇头,“韫哥儿没同我们讲过。不过,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自打认识他以来,除了朱坚,他还帮过我们很多忙。若我没猜错的话,他一定也没同你提起过老李夫妇的事吧。” “老李夫妇?” “嗯。”秦双儿点了点头,继续道:“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那一日,言浔坐在位上听秦双儿娓娓道来。 后来她才知道,虽说秦家父女靠卖云吞面过活,经营面食生意,但家中却无寸亩方田,所以粮食米面要从农家手中买来。 他们有一个诚实可靠的卖家,就是老李。 老李是个农夫,家有田地,靠种田为生,待人宽厚,卖的米面从不缺斤少两,是个厚道人。 老李家有一妻一子,妻子多病、儿子孱弱。为了给妻子治病,他把种田买粮得来的钱全部拿出来买药请郎中,所以家境一直很贫寒。不过好在老李勤勤恳恳,待人厚道,过活不是问题。 可谁曾想,天有不测风云,武安侯为扩充私产,直接将地方农户的私田占为己有,给自己做田庄,这其中就包括老李家的农田。 之前老李一家的生活虽不宽裕,但好在安逸。可如今经这么一遭,田地没了,只能靠打渔为生。可打渔不比种田,能赚的钱也是少之又少。 老李妻子久病缠身,若是没银子买药,就只能等死。 解韫初到欹江的时候,也得过老李夫妇的恩惠。他得知此事后,自掏腰包,出银子接济了他们不少。可如果没有田地傍身,这就是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 其实除了老李夫妇之外,还有很多农户也是如此。 “后来,韫哥儿代老李夫妇去找过霸占田地的庄主。”秦双儿叹了口气,说,“结果被庄主的家丁打得半死。老李夫妇心疼他,也害怕了,便服了软,说田地不争了。” 秦双儿的声音有些低落,言浔听着故事,只觉怅然若失,不觉间双手紧握成拳。 秦双儿接着说,“可韫哥儿偏就不信这个邪,他说没有庄主白白霸占农户私田的道理。要么归还田地,要么就该赔偿农户的损失。” “那……他做了什么?”言浔小心翼翼的问。 闻言,见秦双儿颔轻笑,抬眸又道:“说出来你准是又要骂他的。他呀,去人家庄主的府上偷钱,然后把银子当做赔偿金返还给农户。” 话一出口,言浔一惊,不禁大悟。恍然间回忆起她与解韫的初见,那条长街,那个被家丁追赶的少年。 “庄主姓曹?”言浔又问。 “是呀。”秦双儿点点头,“就是东城的曹庄主。他与朱县尊是一丘之貉,搜刮民脂民膏,无恶不作。” 此话一出,言浔登时便泄了口气,心中莫名觉得悔恨。 “老李夫妇就住在东城。”秦双儿又补了句,“东城是老街,街市冗旧,住在那儿的大多是本地的农户。他们本就生活艰辛,自从曹庄主霸占了田地之后,那儿更是成了贫民窟。现在住在那里的街坊穷的连饭都吃不起,可怜的很。” “原来是这样啊。”言浔垂着头自言自语的念。 说话间,又见秦双儿拉起言浔的手,温声开解道:“软软,韫哥儿并非是你看到的那般混账无能,恰恰相反,他仗义又聪明。” “就是平日里不正经些。”说到此处,秦双儿笑了笑,“我们这儿的人都很喜欢他。就是因为有了他,这半年,我们少受了不少苦呢。” 言浔闻言,心底有一丝松动,却仍是倔犟的假装冷漠,仰头反问,“那,那他今日为何就不出手相救了?” “嗯……这个嘛。”短暂的迟疑,秦双儿想了想说,“朱坚那人最是好色不过,看见年轻貌美的姑娘就像调戏强占。你年岁不大,若是被他看上,那可就要出大事了,许是……韫哥儿怕你会被欺负吧。” 秦双儿话一出口,言浔猛地回想起不久前,解韫絮絮叨叨的那句,“朱坚那人好色的很,要是你再呆在那儿,可就要倒霉了,我这可是在救你。” “唉。”猝然阖目,言浔长长的叹口气。 …… 思绪回笼,二人对视。明眸躲闪,桃目含笑。 解韫静静的看着面前慌张失态的小人儿。 言浔习惯性的扯袖子,垂下头去,以最快的语,含糊不清的说,“对不起。” “没听见。”解韫不依不饶。 沉了口气,言浔没好气的白了那人一眼,一字一句的吼,“对!不!起!” 真不知道她这是在服软,还是在耍横。不过解韫仍是得意的不得了,眼角眉梢止不住笑,登时又得寸进尺道:“欸,我腿疼,过来给我揉揉。” “你!” 言浔敛火,抬手指着对方正欲怒。 对面,解韫却瞪着眼睛说,“认错就要有认错的态度。” “……” 自知此事是自己有错在先,言浔也不好多说什么。顿了顿,便耷拉着脑袋认命般的走上前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47章 和解 小人儿坐在床边,第一次这般听话乖巧的给自己揉腿。 解韫越看越开心,一边吃包子,一边抬手示意,“这边。” 揉腿的手渐渐收紧,轻咬下唇,言浔真恨不得一拳下去把他打成双残。 一瞬静默,解韫见言浔不动,便动了动腿,嚷,“想什么呢?快揉呀。” 想归想,泄了口气,言浔任劳任怨的继续。 “喂,不是说不回来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解韫吃着包子问。 “……既然答应了要留下照顾你,就要说到做到。你现在有伤在身,一个人呆在鬼宅里,万一有了什么闪失,那不就成我的罪过了。”言浔嘴硬,想了好久才想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 解韫一脸不信,冷哼一声,又问,“你不是去伸张正义了吗?伸张的怎么样啊?有没有把朱坚那些人打的屁滚尿流呀?” “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言浔小声说。 口中动作一顿,解韫问,“双双和秦叔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 言浔微顿,叹了口气,随后抬起头来,明眸一敛正色,对解韫道:“解韫,白日里是我不明是非,错怪好人。我不知道你那么做是在帮我。我不该对你说那么重的话,也不该打你。对不起。” 许是第一次被这样郑重其事的道歉,解韫竟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立刻偏过头去,避开目光。 少年摸着后颈,舔着唇说,“干嘛这样?也太郑重了吧。” 话一出口,见少女一脸欣喜,急忙凑上前去,问,“你原谅我了?” 指尖微顿,转目时见清灵花颜近在咫尺,眸色微怔,解韫莫名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惊鸿一瞥,匆匆移目。 少年稳住心绪,迅变回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哎呀,我倒是想原谅你,可是……白日里你打了我一巴掌,打得我到现在还疼呢,这怎么算?”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言浔瞪着眼睛退开身,又一脸委屈的说,“难不成你还想打回来吗?” “我……”面上一闪狡黠,解韫立刻仰起头,坏笑说,“正有此意。” “解韫!我,我……”没想到解韫会想打自己,言浔害怕,一时间又口吃起来,急忙为自己辩解说,“我可是女子。你,你这样有违,有违……你下得去手吗?” “怎么下不去?再说了,我又没把你当女人。” 看着解韫眸间带笑,言浔被气的半死,抬手指着对方,一个劲儿的嚷,“解韫,你!王八蛋。” 解韫也不理她,登时扬手一挥,道:“来!接我一掌。” “啊!”言浔大叫一声,闭紧双眼。 。。。 那一掌并未落下。 解韫怎么可能会打她。 此刻见少年正笑吟吟的看着面前惊恐万分的少女。大力扬起的手轻轻落下,又顺势向前伸去,托起言浔的下巴,捏她的脸。 颊上一紧,言浔骤然抬眸,正想狠,脸却被捏的像个包子。 “肉包子”狠,可狠不起来。 指尖揉着言浔的脸蛋,迫使她撅着嘴来。解韫歪头一笑,眼底有三月春风,“你这样还蛮可爱的嘛。” “解韫,你个王八……” 挣脱不得,言浔想骂人,谁曾想话才说到一半便被对方托着脸凭空向前一引。 再次靠近,鼻息交错。桃花眼中落桃花,少年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解韫开口,声似泠泉,“软软,我……啊!” 又是一阵清脆的声响。 不多时,只见解韫半张脸上赫然出现一道巴掌印,眼下小人儿正托着他的脸左看右看,“这回好了,一边打一下,抵消了。” 言浔还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翻了个白眼,解韫什么都没说,自顾自的揉脸。 落了手,言浔从油纸包中取了个包子出来,坐在一旁悠哉悠哉的吃。 颊上痛意未消,解韫一边揉脸,一边问,“你哪儿来的钱买包子?该不会是像我一样,去包子摊可怜兮兮求来的吧?” “才没有。”言浔立刻反驳,“我可比你有骨气多了。” “哼。”解韫嗤笑。 言浔吃着包子,半颊微鼓,抬起腿来说,“我把靴子当了,换了双新的。” 看着言浔脚上穿的青靴,解韫震惊,大呼,“细银软铁,千层底,云绫锦面,价值连城的宝靴你说当就给当了?我告诉你,当不了多少钱的,这儿的人可不识货。” 解韫这么说,言浔的确也感同身受,点了点头道:“的确不识货。” “当了多少?” 言浔闻言,抬手比了个五。 “五十?”解韫猜。 “哪有那么多,就五两。”言浔撅着嘴道。 “唉。”叹了口气,解韫登时便骂,“你是不是傻呀?你把那靴子里的细银抠出来,当银子使,都比五两多。” “哈哈――”言浔闻言失声而笑,又很是无奈,耸耸肩道:“那能怎么办呀?人家只肯出这个价。” 没办法,当都当了,解韫也不好再说什么。仰身靠着床问,“钱呢?” “我买了包子后,把剩下的钱都给双双和秦叔了。” 解韫一听,更是哭笑不得,嗔她道:“你倒是大方,自己连饭都吃不起,好不容易有了银子,还往外送。” “你不也是一样,一有钱就都拿去接济穷苦。”言浔反口。 解韫撑不住笑,顿了顿问,“双双都告诉你了?” “嗯。”言浔点头,望着前方说,“解韫,你是个好人,之前是我一直都错怪你了。” “那当然,我都说了,行侠仗义,扶危济……” 解韫这边正准备神气,话还不等说完,便被言浔凭空打断,“好了,天都快黑了。快些吃,我还等着去抓流萤呢。” …… 南城,郊外。 解韫坐在江边打水漂。横臂侧甩,薄石飞掷,轻点水面。 咚,咚,咚,咚…… 见石子在水面上跳了十几下,方才没入远处江中。 入夜风吹江面,少年静坐江边。额角碎飘动,解韫眸间褪去了放浪轻浮,转而目意幽深。 远处涟漪仍在,耳畔欢声叠起。 “快看,我抓了这么多。” 解韫转目,见言浔提着蝉翼纱走近,纱内萤灯明明。 抓了这么多日的流萤,言浔有了经验,现在也算是得心应手,任务完成的很快。 “不错嘛,出师了。”解韫开口嘉许。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言浔笑着自吹自擂,提着萤灯坐在解韫身侧。 几句笑言过后,二人无话,静坐观江。 “解韫。”言浔忽然唤了一声。 “嗯?” 转过头去,言浔看着解韫问,“你说……双双嫁给刘千武真的会幸福吗?” 对面人闻言,也转目看向自己,微微一怔。 …… 白日里,在面摊的时候,言浔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双双,你还想嫁给刘千武吗?” 秦双儿闻言,遽然间红了眼眶,她停了半晌,抿紧唇点了点头。 “为什么呀?”言浔当真有万般不解,“你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嫁给谁不行,为何偏偏要嫁给他?为他葬送大好的青春不说,如今又……” 言浔本想说些打抱不平的话,可一想到又要提朱坚那个混账,怕会伤害到秦双儿,遂掩了口。叹了口气,嘟嘟囔囔的说,“如今他既然没钱娶你,你也就不必再等了,另寻个好人家算了。” “并非所有人生来就是英雄,面对恶人谁都会怕。”秦双儿低着头说。 “那是怕吗?”言浔冷声反问。 秦双儿还想说,可她的肩头已然有些颤,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最后勉强挤出一句,“武哥儿挺好的。” “他不好。”言浔忍不住,厉声戳破道:“双双,何必自欺欺人呢?他怕是一回事,懦弱无能又是另外一回事。今日这种情况,你与他而言不是别人,你是秦双儿,是他未过门的妻呀!” “他既然口口声声说爱你,难道就从未想过你受委屈的时候心里有多苦吗?他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时候……” 言浔掷地有声,可秦双儿却撑不住了,豆大的泪珠接连滚落,只见秦双儿声泪俱下,按着言浔的手不停的央求,“软软,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言浔立刻住口,抬手抱住颤抖的人儿,低声说,“对不起,双双。” …… 二人对视,言浔静静的看着解韫,她在等一个回答。 解韫微顿,忽然反问,“什么是幸福?” “至少在受委屈的时候,有人可以为她出头。”言浔平静的说。 “这你说了不算,要看双双怎么想。只要她想嫁,只要她觉得幸福就够了。” “可是……” 言浔还想说,解韫却当场打断道:“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更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刘千武不是完人,但不代表他不好。双双喜欢他。” “双双真的喜欢他吗?”言浔反问,“还是说,只是为了完成她母亲当初许下的一个承诺?” 解韫不再看她,只摆正了身,望向江面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言浔没在反驳,只垂着头看萤灯,低声语,“子非鱼,安知鱼之苦。” “别这样,凡事要往好处想。”解韫出言劝慰。 “我也想啊。可……”言浔抬头,“朱坚,曹文那些人会因此而心慈手软吗?他们会停止作恶吗?” “官吏庄主作恶霸,这是什么世道?”言浔当真是越想越气,恨恨道:“等明儿我就杀过去,把他们统统就地正法。” “你一个人?”解韫斜眼睨她。 “咱俩一起。”言浔爽快回答。 “呵,做梦去吧,我才不会和你一起去呢。”奈何解韫却表示并不想,冷哼一声后立刻拒绝。 言浔闻言,万分不解,问:“为什么?” 解韫弯腰,随手从地上拣了枚石子,漫不经心的说,“就那个朱县尊,联合曹文在欹江城作威作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在这儿,他们就是阎王爷,叫你三更死,你休想活命到五更。” “哼!你到好。”捏着石子,吹吹灰,旋即抬眸瞥了言浔一眼,说,“还异想天开,以一己之力就想推翻腐政,还想将他们正法,你不被他们就地正法就不错了。” “我……”言浔提着气开口,才说了一个字便又悻悻的垂下目去。 “还有啊。”解韫还在说,“你可别忘了,他们上头还有一个武安侯,这里头的关系盘根错节,牵一而动全身。螳臂当车,蜉蝣撼树,我可不陪你去送死。” “那,那这样就没人管了吗?让他们逍遥法外,在这儿作威作福?”言浔觉得正义难伸,好一阵窝火。 “嗐,这肯定不会,你放心。”解韫颠了颠石子,说,“要相信,好人不一定有好报,但坏人,必有天惩。” 话音落下,左手飞石。咚,咚,咚,咚…… 这回,石子在江面上不知跳了多少下才落入水中。 “哇!”言浔看着简直傻了眼,登时起身,眺望着远处江面中那一抹开荡的涟漪。 “你,你,你……”小人儿指着江水冲到解韫面前,“你……这么厉害。” “呵。”解韫轻声笑,得意洋洋的问,“有吗?” “当然,我从没见人漂石子,能漂这么远的。”说这话时,言浔眸间有一丝崇拜。顿了顿,忽然又不解问,“你功夫这么好,为何偏偏要藏拙呢?” “嗐,这算什么功夫呀,都是玩儿的。”解韫摆了摆手,无所谓的说。 “玩儿,我要是也能玩儿的这么厉害那该有多好呀。”言浔感叹,随后抬眸望向夜空,自言自语道:“我好像什么都不会,什么也不精。” 从小到大都靠偷奸耍滑,装傻充愣过日子。好不容易等到坐稳龙庭了,到最后才现,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林将与在一步一步的帮自己扫清屏障。 韩菖龄,荊珥宴,再到鸿天渡…… 言浔这个皇帝当的,真是……唉。 眸间一闪失落,小人儿抿了抿唇,转目看向解韫,一本正经道:“解韫,你能带我去找孟谞然吗?” 许是没想到言浔会提这种要求,解韫吓了一跳。皱眉“啊?”了一声,立刻问,“找他做什么?”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48章 谁嫩? “我要拜他为师,让他教我功夫。”言浔一本正经道。 “嘁。”翻了个白眼,解韫说,“找他做什么?功夫我也会,你拜我为师不就得了。” “嘁。”同样报以白眼,言浔一脸嫌弃的说,“你想教,我还不想学呢。” 随后又小声补了句,“天天骂我笨,我才不想给你做徒弟呢。” 其实言浔并非不想跟解韫学功夫,只是,她另有打算。 那日在赌场,孟谞然的功夫,言浔是见过的。孟谞然习刀,手势刚猛稳健,可见刀法纯熟。加之,风泽以前教过言浔风家刀法,她有一定的基础,所以学起来就不必太过费事。 更何况,那日孟谞然可是亲口说自己是习武的好苗子。他那人,待人和和气气,教习的时候,定然不会像解韫那般动不动就嫌弃自己,骂自己笨。 言浔在心里盘算的正好。殊不知此刻,解韫面上尽是不快。 “嗯?能吗?带我去找孟谞然。”言浔又问。 “不能!”解韫斩钉截铁的回答,起身便走。 “啊?!”言浔沮丧,看见解韫要走,便紧忙跟上前去,故技重施的拉住人,央求说,“哎呀,别这样嘛,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带我去见见他。” 身影一顿,解韫垂眸看着身旁的小人儿。忽然,见少年眸色一转,转目望向天空,说,“老规矩,叫声哥哥,哥哥就帮你。” 言浔一听,便沉下脸去不说话。 半天也没等来对方唤人,解韫却也不恼,旋即抽出手臂,道:“不叫,不叫就算了。” “欸,欸……”言浔强行扯住对方,小手紧紧扣在那人腰间。想了想,“哥……哥……” “嗯,这就对了嘛。”解韫得意,抬手托起言浔的下巴,去揉她的脸,笑吟吟的说,“好妹妹,哥哥疼你。” 言浔恹仄仄的将其打开,顺便送上一个白眼。 解韫权当没看见,他心情极好,拥着言浔向前,嚷,“走吧,回了。” ―― 鬼宅。 言浔照例把萤灯悬在床头,转目时见解韫已经坐在榻上正准备躺下了。 “喂,你的腿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呀?”言浔随口问。 闻言,见少年动作一顿,立刻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有那么快好。” 想了想又问,“你……该不会是想走了吧?” “没。”言浔回到榻边,“我要在这儿等我相公,他一天不来,我一天不走。我不过是看你这伤,太耽误行动,随口问问罢了。” 一听这话,解韫总算是安下心来,“哦。” “我就纳闷了,你腿上有伤,白日里到底是怎么把我从面摊扛回来的?”言浔站在榻边喝水。 “呵,你怎么现在才想起问?”解韫反问,随后阖目感叹,“不过不说还好,这一说……可累死我了,你也太沉了。” 听见解韫的吐槽,言浔落下木碗,撇撇嘴,暗地里剜了那人一眼。 “还有,我再问你。白日里双双同我讲,你特别厉害,之前朱坚那些人每次来闹事要钱,只要你在朱坚耳边说上几句话,他便会笑呵呵的放过双双,你到底都说了什么呀?” 话一出口,解韫骤然抬眸,桃目间花色潋滟。旋即侧目挑向言浔,见少年挽唇轻笑,故作神秘的抬指一引,“过来。” 言浔好奇,忙不迭的凑上前去,将耳朵覆在那人面前,满心期待的听。 谁曾想解韫却一脸坏笑,顿了顿,冲着小人儿的耳朵高嚷一声,“我不告诉你。” 耳朵被震的生疼,言浔蹙眉,立刻挺起身来,抬手便打,破口大骂,“王八蛋。” 解韫抬手作挡,笑着挨打。 等到言浔打够了,少年仍是笑吟吟的坐在原地。看着小人儿沉面怒目的生气模样,抬手拉她坐下。 少年眼底有一抹温柔,徐徐道:“哎呀,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朱坚那人好色下流,想讨他的欢心,还不简单,无非就是说些放浪淫词哄他罢了。我就不同你讲了,说出来,怕你脸红。” 小人儿一听,面上的怒色稍有缓和,转目问,“真的?” “嗯。”解韫点了点头,忽然又不正经的说,“做哥哥的,怎么能舍得让妹妹脸红呢?” 果然,解韫的正经只有一秒。 “哥哥个屁!”言浔闻言,当场便骂,厉声反问,“成天哥哥,哥哥的。我看你年岁也不大,怎么就这么肯定我比你小。” 解韫闻言,勾唇一笑,甚是不屑,旋即手臂横抬抵在几上,撑着头说,“哼,那还用问,我一定比你大。” “我不信。”言浔瞪着眼睛反口,问,“你今年多大?” “十八。” “十八?!我也十八。”莫名有些兴奋,言浔又问,“几月几日生辰?” 眸间平静如水,解韫道:“九月十一。” “九月十一?!”言浔闻言大惊,登时弹身而起,指着解韫大笑,再问:“真哒?” 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水色眼眸掀起涟漪,解韫略显慌张,避开目光道:“什么真的假的。” “我的生辰是五月初八。”言浔倾身上前,欢天喜地的嚷,“我比大,还比你大整整四个月又三天。” “哈哈,解韫,原来你是弟弟呀!”小人儿欢心,抬手指着少年笑个不停。 解韫:“……” 自从得知自己比言浔小的这个“噩耗”后,解韫整张脸都沉了下去。如今怒色尽显,更是气得连话都说不出。 “哈哈――”言浔还再笑,又得寸进尺的爬上榻去,凑到解韫面前,学着他往日的模样,调笑说,“韫弟弟,叫声姐姐来听。” 少女欢声笑语,一声弟弟,一声姐姐的叫着,热气直往脸上扑。 “……”解韫未曾开口,只轻抬眼睫,眸间似那落了石子的江面,平静的表面下总有些说不出的波澜涌动。 “叫澈姐姐。” 抿了抿唇,解韫别开头去不说话。 “实在不行,叫软姐姐也行啊。” 解韫不开口,言浔也不死心。毕竟好不容易才得来这个翻身做“姐姐”的机会,她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只见纤影紧随着少年的动作,左摇右摆。小脸在解韫面前晃来晃去,一个劲儿的嚷,“叫姐姐,叫姐姐,叫姐姐……” 终于,解韫忍不住了。横臂骤抬,一把揽过小人儿的纤腰,顺势压身而下。 嬉笑声猝然而止,一瞬静默,房内无音。 此一刻,萤灯微茫打在二人脸上。昏暗的视线中,见少年眼聚清波,眉间似醉,万点风流韵致,尽数氲积眉梢。 解韫压低了些,鼻尖若有若无的擦碰着身下的小人儿,听少年放浪轻声笑,低声道:“你叫我声爷,我就叫你声姐。” 爷?! 姐?! 这不都是从花街柳巷里流传出来的放浪轻词儿么。 解韫当真是敢说。 “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意料之中的被喷了一脸。 言浔没听出那话其中的深意,不过照她的性子,也定然不会心甘情愿的被人压着欺负。 “敢压我!解韫,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霍然抬手,一把推开对方的脸,紧跟着力起身。 萤灯里聚着流萤,像极了一群吃瓜群众,眼下正趴在蝉翼纱上看热闹。 只见言浔一记翻身,将解韫压制在身下。 “哼。”冷笑一声,双手紧紧压制住对方的手臂,言浔勾着唇,戏谑嘲讽,“小屁孩儿,跟我斗,你还嫩了……啊!” 话还不等说完,解韫直接挺身坐起,顺势反扑而下。少年仅用一只手就可以束缚住言浔,分出一只手来,抬指捏着小人儿的下颚,见少年眯眼笑,问:“谁嫩?” 被人压着得意不起来,言浔不甘示弱,抽出手来,再次翻身而上。 被言浔欺身压着,解韫竟半点儿也不恼火,只是手中动作没有丝毫停歇,仍旧与其相抗。 蝉翼纱中的流萤闪动着翅膀,像是在鼓响叫喝。 你压我挡,几番过后,言浔终是占了上风,不过她终究是女子,力气远不及解韫。 眼下见小人儿正压着少年,气喘吁吁的嚷,“才想起来,白日里你跟他们说我什么?说我是傻子,还说什么,说我吃过死人肉,这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闻言,见身下少年抖肩笑,面上没有丝毫倦乏,他不像是在搏斗对抗,到更像……是在玩笑取乐。 “平日里,你说我是夜叉,我也忍了。现在竟还敢这般污蔑我。解韫,我看你真是欠抽!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长幼尊卑?” 自从得知自己是姐姐之后,言浔便越的托大张狂起来,如今更是毫无畏惧的抬手托起解韫的下巴,捏他的脸。 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解韫模样生的俊俏,平日里身上总有股子纨绔放荡气,最爱装酷耍帅。如今被捏着脸,万没想到竟有几分可爱,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反差萌。 看来他说的没错,这个样子的确还蛮可爱的。 明眸一弯,言浔仔细端详着那张可爱的“包子脸”,笑着狠道:“来,姐姐今儿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话音方落,谁曾想解韫猛地抬腿向上一顶。 没有防备,手中脱力,言浔一个踉跄,趴在少年身上。再想起身时,只觉腰际一紧。 解韫单手将小人儿扣在怀中,在言浔挣扎间笑着问,“你跟你相公,平时也这么玩儿吗?” 话一出口,怀中人动作骤停。 言浔把这当成一场博弈,激了斗志,满心想着要压解韫一头。可是她或许忘了,自己和解韫此刻的行为,于男女而言,未免有些越矩。 垂眸咬牙,言浔暗骂自己:真是该死,怎么忘了自己现在是女儿身了。竟还当以前一样,同男子随意嬉笑打闹。 “胡说八道什么呢?”言浔开口,急忙转移话题道:“都,都这么晚了,不玩儿了,睡觉了。” 说罢,匆忙退身坐起。小人儿瞪了解韫一眼,又慌慌张张的翻身下榻,朝床边跑。 这其间,解韫身影未动,并未阻拦。 对抗戛然而止,房内重回寂静。 没好戏看喽! 流萤“观众”似是要散场,奈何又被薄纱阻拦,萤灯的光微微一暗。 躺在榻上,解韫无言。半晌,转目看向言浔。只见小人儿背身躺在床上,长如瀑斜倾在一侧。 桃目一闪温柔,少年低声语,“我不介意失去,但,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 ―― 翌日,酉时方过,天边日光渐生柔色。 城东,晒场。 茶肆外,十几个人围坐在桌前呼喝叫嚷。一边人喊大,一边人叫小。 离近一看,只见人群的最里面,此刻解韫正搭腿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两只叠扣在一起的陶碗,上下摇的起劲儿。在他身旁,并未看见言浔的身影。 与此同时,人群的外围,纤影正踱步慢走。言浔将手背过身后,朝东边走两步,又往西边走两步,时不时还停步远眺,像是在等什么人。 身后人群中,骰声一落,众人高嚷一声,“开!” 陶碗掀开,几家欢喜几家愁。 “六六六。”解韫笑着说,紧接着又见少年摊掌,对周遭呼喝,“拿钱来。” 解韫这边欢喜收钱,谁曾想趁这个空隙正好听见身后言浔欢声嚷,“孟谞然!” 手中动作一顿,少年登时回过头去看。 听见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远处孟谞然摘了草帽,往茶棚这边一瞧,映入眼帘的正是那抹纤影。 言浔欢蹦乱跳的对着孟谞然挥手。 “然哥儿来了。”人群中有人开口说了一句。 也就这么一句,随后一众人等又继续推搡着解韫喊,“再来。” 岂料解韫并未回应,只是伸长了脖子一个劲儿的往外眺。 “怎么?几日不见,你还想然哥儿了不成?”有人开口揶揄。 终是醒过神来,解韫翻了个白眼,抬手一挥,“一边去。” 随后转身坐正,继续要摇骰子。 看见是言浔,孟谞然微微一笑,立刻加快了脚步。一边向前走,一边问:“你怎么来了?是韫哥儿带你来的吗?他人呢?” 并未回答,言浔一路小跑奔向孟谞然。来至那人身前,仰面看人,花颜一灿,欣喜道:“孟谞然,你终于来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49章 拜师 看着小人儿笑容灿烂,孟谞然略微一怔,颔迟疑,问,“你……是在等我吗?” “当然。”言浔一脸认真的回答。 “是有什么事吗?” “来,先进茶棚来,咱们坐着说。”言浔着急又紧张,立刻引人进茶棚。 孟谞然点点头,拿着草帽跟言浔进了茶棚。 一见孟谞然进来,桌前摇骰声骤停,众人打招呼,道:“来了,然哥儿。” 孟谞然点头回应,又跟着言浔去一边坐。 两道身影方一离去,便有人小声议论,说,“合着这小妞等了半天是在等然哥儿呀。” 又有人抬手推了解韫一把,问:“欸,韫哥儿,你姐是不是看上然哥儿了?” 解韫一听,面色微沉,直接不耐烦的骂,“少放屁。” 不多时。 孟谞然坐在长凳上,一脸震惊的说,“什么?你要拜我为师?!” “嗯。”身前,言浔一本正经的点头。说话间便双手抱拳,俯身行拜道:“师傅在上,请受我……” 只是,腰还未等弯下便被孟谞然直接抬手托住了身。 “你为何要拜我为师?”询问声接踵而至。 躬身的动作未动,言浔抬起头来,露出青玉似的小脸,挽笑奉承道:“因为你厉害呀!”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想问,”孟谞然顿了顿说,“你想跟我学什么?” “刀法。” “学刀?!”孟谞然落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刀乃冷兵重器,只适用于搏杀,女子学之不宜。若我说,你要真想学功夫,到不如去学些拳脚轻器之类的防身之术,或许更受用。” “不。”言浔直接拒绝,斩钉截铁的说,“我只想学刀。” 孟谞然闻言皱眉,不解问:“为何?” “哎呀,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言浔并不回答,转而走上前去,学着解韫的模样耍赖撒娇,说,“我就想学刀,孟谞然,你最好啦。你就收了我吧,收了我吧。” “我……”孟谞然生平还是第一次被姑娘像这样拉着手臂撒娇,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远处人瞧着,不明所以,不过听见言浔求孟谞然收了自己,不免有些想歪了,当即便开始起哄。 只是,这次孟谞然还未来得及开口,解韫竟忽然坐不住了,一摔陶碗不耐烦的嚷,“瞎起什么哄啊?还玩儿不玩儿了?” 起哄声骤停。 言浔没太在意,转过身去接着求,“是你说我聪明。还说,若我有师傅指点,将来武艺定能突飞猛进,不落人后的,这些都是你说的。” “我是说过……” 孟谞然还想说,言浔却不给他拒绝自己的机会,连声央,“你就答应作我师傅吧!教我武功,孟师傅~” 自从上次见面,言浔知道孟谞然这人脾气很好。今日来时,她就在心里下定决心,无论是软磨,还是硬泡一定要让孟谞然收自己作徒弟。 再说,跟解韫呆了这么久,“日夜熏陶,耳濡目染”,厚脸皮的功夫,言浔早已练的是炉火纯青。 “那……好吧。”终是经不住央,孟谞然点头答应。 “太好了。”言浔闻言大喜,生怕对方会变卦,忙不迭的退身再拜,说,“孟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孟谞然无奈一笑,再次抬手扶住言浔,说,“习刀很苦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放心,我吃得了苦。”言浔痛快的回答。 …… 眼下对家正在摇骰子,解韫却是心不在焉。偶尔转目,穿过人群的间隙朝远处眺去,看见言浔和孟谞然正在推手。不想一个力不稳,小人儿差点儿栽进孟谞然怀里。 坐中身形一动,解韫不自觉的抿紧了唇线。 “韫哥儿,到你了。” “……” “喂!”从旁有人推了解韫一下,提醒道:“想什么呢?到你了。” 解韫闻言,这才慢腾腾的收回目去。 推手结束后,孟谞然同言浔回到长凳前落座。 孟谞然说,“你手上力道还可以,以前习过刀吗?” “习过。”想了想,言浔忙又改口说,“一点点。” “有基础就好,这样日后学起来也不费事。” “放心师傅,我一定会努力的。”说这话时,言浔神色诚挚,眸间闪着莹光。 孟谞然笑了笑,还欲开口再言,不想此时远处解韫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呦,师傅徒弟的叫着,聊的挺开心的嘛。”解韫一瘸一拐的朝这边走。 言孟二人闻言,纷纷转目看去。 孟谞然笑着开口问,“怎么回来了?不玩儿了?” 言浔则是一脸不悦的翻了个白眼。 解韫并未答话,走近时,垂眸看着言浔和孟谞然坐的极近,旋即抬腿踢了踢小人儿的靴子,说,“让让。” 言浔一听登时便不服气的嚷,“这么长的凳子,你坐哪儿不行,为什么偏要我让。” “我就坐这儿。想挨我家然然近点儿,不行吗?”解韫理直气壮的说。 被他恶心到了,言浔嫌弃的偏过头去,顺势让位。 解韫一屁股坐在了二人中间,抬手搭在孟谞然肩上,问,“你答应收她为徒了。” “嗯。”孟谞然点点头。 “哎呦,那你可就要吃苦头了。”解韫不冷不热的说着风凉话,顺便还不忘补上一句,“我可告诉你,她呀,笨不说脾气还不好……啊!” 话音未落,后脑便挨了一击。与此同时,听见身侧言浔气呼呼的嚷,“臭小子,说谁呢?” 解韫捂着头,转过脸去跟言浔瞪眼睛。 小人儿也不甘示弱的回瞪。 像是抓住了什么罪证似的,解韫立刻回身对孟谞然告状说,“看见了吗?看见了吗?就这脾气,还打人!” 瞧着他俩太有意思,孟谞然忍不住笑,不过仍是偏袒言浔道:“谁让你说人坏话了。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还能说自己妹妹不好呢。” 被双面夹击,解韫捂着头一脸冤屈。 “对了!师傅,我得向你说明一下,我已经不是他妹妹了。”不想,这个时候言浔还雪上加霜。 下一瞬,见小人儿抬手,一把搂住解韫的肩,强迫他转向孟谞然。 耳畔,言浔得意洋洋的声音响起,对孟谞然道:“我重新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我是他姐姐。” “弟弟?!”孟谞然错愕。 解韫的脸已然阴阴沉下。 如今唯有言浔笑吟吟的解释说,“我比他大,大整整四个月又……” “好了,好了,说一遍得了,说那么多遍,你也不嫌累。”解韫烦躁,抖肩挥开言浔的手,厉声呵斥。 方才一到茶肆,言浔就对着每个人介绍,说她是姐姐,自己是弟弟。现在弄得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比她小。 气死人了。 看着解韫怒气冲天,言浔却毫无畏惧,顿了顿,弯眉浅笑,又一本正经的说,“不累,不累。好弟弟,你是在心疼姐姐吗?” 。。。 万没想到,言浔气人的本事也不是盖的。 解韫无语,只一脸忧郁的瞪着她。 孟谞然在一旁看着,拍腿大笑。 当了姐姐之后,言浔心情极好,有说不完的话。眼下见小人儿更是整身越过解韫,与孟谞然攀谈。 二人聊着刀法兵器,相谈甚欢,解韫被夹在中间,很是尴尬。 桃目低垂,看着言浔的侧脸,少年气不打一出来。当即抬手拎起小人儿,说,“你去糕点铺买些糕点回来。” 正聊着呢,凭空被人打断,言浔不开心,撇撇嘴道:“没事闲的,吃什么糕点呀?” “叫你去你就去。”解韫不耐烦的说。 白了他一眼,言浔说,“没钱。” 解韫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铜钱,催促道:“快去。” “你赢了这么多?!”手里被塞得满满当当,言浔震惊。 解韫没说话。 “哈。”孟谞然从旁轻声笑,说,“若论摇骰子,韫哥儿可是无敌手。” 话一出口,解韫瞬间得意起来,冲着言浔挑眉道:“还等什么呢?快去呀。” 一看着钱,言浔也是喜不自胜,忙问:“我还可以买其他的东西吗?” “想买什么买什么,快走就是了。”解韫当真不想让言浔再呆在这儿,眼下都已经抬手推人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得到应允后,言浔揣着钱,欢天喜地的跑开了。 坐中两人一起目送着小人儿离去。 “塱爷呢?今儿怎么没来?”解韫随口问。 “这不马上就要入伏了嘛。”孟谞然回答,“现在天气热,白日里爷爷忙着去地里浇田。太累了,晚上就不来收鱼了。” “哦。”解韫应声。片刻停顿,忽然又问,“你当真要教她功夫?” “嗯。”孟谞然点点头,说,“她底子不错,是个能成器的。” 解韫眸间有一闪而过的失望,于微不可查处叹了口气,顿了顿,转目看向孟谞然,道:“教也可以,不过以后最好还是少有一些肢体接触。” “嗯?”孟谞然闻言歪头,一脸问号。 解韫自己提完要求,不免有些尴尬,立刻移开目去,找理由说,“嗯……她一个姑娘家,被人看见了和你拉来扯去的,有损清誉。” “哦。”孟谞然恍然大悟,连声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解韫装样子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急忙补了句,“还有啊,你和她只限于师徒关系,你可不能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孟谞然闻言,失声而笑,一推解韫说,“胡说什么呢,她可是我徒弟。再说了,我当她是妹妹,怎么可能会有非分之想呢。” “嗯,那就好。”解韫这才安下心来。 看着少年的神情,孟谞然似是现了什么端倪,立刻倾身凑近,问,“为什么这么紧张她?该不会……是你喜欢上她了吧?” 闻言,见解韫一顿,眼睛飞快的眨了眨。 “呵,”旋即一声冷笑,紧接着见少年做一抹嫌弃状,摇头嗔道:“疯了吧你孟谞然,瞎想什么呢?母夜叉,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她。” …… 随后的几日,言浔白天会在城中寻人,日落十分就会去城东的晾晒场找孟谞然学习。 想学刀先练拳,这几日言浔一直都在练拳。 鬼宅。 “我去练功,你跟去做什么?”言浔一脸不解的问。 “要你管,我愿意去。”对方无理取闹似的回答。 “你腿上有伤,行动不便,还是老实在屋里躺着得了,跟去也是碍事。” 言浔苦口婆心的劝,解韫却不听。 “我想然然了还不行么。”少年抬手搭在言浔肩上,拥着小人儿嚷,“哎呀,别磨叽了,快走吧。” ―― 农历四月二十八,夜,阴云遮月,赌场。 刚一入内,言浔便识趣的松开手,自顾自的快步向前,去寻孟谞然。 果不其然,按解韫这招蜂引蝶的长相,立刻便有好些姑娘上前来与之搭话。不过,今日那人却一反常态的推辞拒绝。 一瘸一拐的追上言浔,一把扣住人问,“跑什么?” 言浔一惊,停步转目,对解韫道:“不是你说我挡了你的桃花吗?” 解韫看着她,笑了笑说,“今儿爷不寻花了。” “嗯?”言浔万分不解,解韫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只拥着人嚷,“不是说要找然然嘛,快走吧。” 不多时。 言浔一见孟谞然便拉着解韫兴高采烈的走上前去叫师傅。 孟谞然停在原地,手上缠着绷带,一看就是刚下场打完。 看见言浔和解韫,那人眉头微骤,问:“你们怎么来了?” “想你了呗,来看你。”解韫不正经的开口。 言浔瞪了他一眼,随后对孟谞然诚实的说,“我们没钱花了,想过来赚些钱。” “没钱直接同我讲不就好了。待会儿赏钱来了,直接拿走。”孟谞然相当大方。 言浔却摇了摇头,说,“不行,那些钱是给东城百姓的,我们不能花。我们俩要自己挣钱才行。” 拆着绷带,孟谞然瞥了眼解韫的腿,说,“上次来就被踢了个半死,你这腿还能打吗?” 言浔在一旁接话道:“不用他打,我也可以。” “你!?”手中动作一顿,孟谞然摇头一笑,“别闹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50章 我敢 言浔正想回答,远处小厮忽然嚷,“然哥儿,赏钱。” 孟谞然转目,抬手接了钱袋。 与此同时,小厮又说,“然哥儿,东家说让你再打一场。” “同谁打?”孟谞然问。 小厮撇撇嘴,“昝长蛮。” 闻言,孟谞然登时泄了口气,顿了顿说,“好。” 小厮一走,孟谞然直接把钱袋递给了言浔。 小人儿正要接钱之际,谁曾想解韫抢先一步提了钱袋收入怀中。 言浔斜眼横他。 “昝长蛮。”解韫却视若无睹,兀自念起那个名字,又言:“这名听着新鲜,我怎么不认识?” 孟谞然叹了口气,再抬头时一脸的沮丧,半点斗志也没有,只道:“随我来。” 言浔扶着解韫,跟着孟谞然来至栏杆处。向下一望,只见擂台铁笼间,有一“山形巨人”,鸱目虎吻,眼下正在嘶吼挥拳。 二楼,周遭尽是欢声叫嚷,一声声的喊,“昝长蛮!昝长蛮……” “他就是昝长蛮?”言浔问。 “不错。”孟谞然点头道:“这人五天前来到赌场,一日连开七局,从无败绩。” 话音方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万没想到,昝长蛮竟生生将对手甩飞,砸在铁笼上。 只一瞬间,鲜血喷溅,场面异常血腥。 周遭喝彩声群响。 言浔吓我一跳,当场木讷。 解韫眼疾手快,当即抬手盖在小人儿眼上,又扣肩带着言浔转身。 他让言浔站在身前,背对着擂台,自己靠在栏杆上,挡住了身后血腥的场景。落手后轻拍小人儿的肩,转头问孟谞然,“赌场的规矩,点到为止,他怎么还杀人呀?” “唉。”孟谞然也跟着转过身来,叹了口气说,“这人是个愣头青,凭着自己功夫了得,根本不受赌场的约束。动辄就杀人,东家不敢管,只得由着他。” “那为何又要让你去同他打?”解韫又问。 抿了抿唇,孟谞然说,“坏了规矩是小事。不过现如今,这人一天杀七个不说,还让赌场损失惨重。” 话说到这儿,见孟谞然颔,倾身上前,低声道:“现如今看客都知道,买昝长蛮稳赚不赔,所以……” 后半句他没再说,不过答案已然明了。 “这几日,东家可是赔惨了。”孟谞然甩了甩绷带,又准备重新绑上,“现在正到处找人要收拾这小子呢。” 见孟谞然斗志不高,解韫眯了眯眼,问,“你收拾的了他?” 绷带绑到一半,孟谞然猛然顿住,没有回答。 言浔醒过神来,眨了眨眼,立刻关切道:“师傅,你收拾的了他吗?” 解韫转目看向擂台,上下打量着昝长蛮,徐徐道:“这人块头大,下盘稳,手臂结实,力大无穷。若想与之对抗,硬刚,恐怕难有胜算。能拼兵器吗?” “不能。”孟谞然摇了摇头。 “那你就赢不了。”解韫斩钉截铁的说。 言浔一听,登时用手肘怼了解韫一下,嗔他道:“别瞎说,我师傅武艺高强,怎么可能会输。” 挨了一击,解韫撇嘴揉着胸口,不再说话。 “软软,韫哥儿说的不错。若拼拳脚,我敌不过他。”谁曾想孟谞然开口,竟是在赞同解韫的话。 昝长蛮的势力有目共睹,单手就可以甩飞一个人。孟谞然刀法虽好,但力气拳脚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啊?!”得知真相后,言浔算是彻底傻了。 看着孟谞然还在绑绷带,小人儿立刻上前,一把按住那人的手,说,“既然打不过,那就不要去呀!这人杀人不眨眼,你去了不就等同于是白白送死嘛。” 言浔动作突然,引得孟谞然一顿。 一旁,解韫看着,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急忙上前分开两人的手,说,“哎呀,又没说是要去送死,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可是,可是那个人会杀人呀。” 言浔惊慌失措,孟谞然也急忙宽慰道:“放心,软软。只是说难赢,又不是没有希望。” “那,那也不行呀,万一受伤了怎么办?”小人儿忧心忡忡。 解韫站在一旁,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旋即转身看向昝长蛮,此刻见那人正一步一停的往台下走。 一夕之间,桃目忽定,计上心来。 解韫立刻回身,笑着说,“欸,我有个办法,可以让然然平安无事。” 言浔和孟谞然闻言,异口同声的问,“什么办法?” 解韫未言,只勾唇一笑,随手拍了拍言浔的肩,故作神秘道:“一会儿就知道了,你们俩在这儿等我,马上回来。” 少年说话便走。 言浔和孟谞然当真是两头雾水,无奈只得站在原地等人。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只见解韫拿着一张赌签回来。 “你去押注做什么?”言浔走上前去拿赌签。 解韫抬手一举,没给她。 孟谞然立在栏杆前,拧眉问,“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不错。”解韫笑吟吟的落手搭在言浔肩上。 “别卖关子了!快说,到底是什么办法?”孟谞然问。 与此同时,言浔已经从解韫手中抢过了赌签,定睛一看。 “啊?!” 一声惨叫,只见小人儿张着嘴。只一瞬间,面上血色全无。 孟谞然看着奇怪,提步走上前去拿过赌签,一边看,一边问,“押了谁?” 定睛一看,同样的大惊失色。 “你疯了?”质问声接踵而至。 此刻,只见孟谞然甩开的赌签上,被押注的名字,赫然写着“软软”二字。 解韫不以为然,俯身弯腰拾起赌签。缓缓道:“我去找了东家,说软软是你的关门大弟子。这场,让她替你打。” “你疯了吗?”孟谞然厉声再问,“昝长蛮我都打不过,你竟然还让软软上。她一个姑娘家,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该怎么办。” “哎呀,不会有事的。”解韫相当自信的说,“我既然赌了她赢,她就一定能赢。” “放屁。”孟谞然终于忍不住骂人,登时提步说,“我去找东家把名字改回来。” 不想却被解韫一把拦住,那人懒洋洋的开口,“改不了了,赌签都已经散出去了。” “你!”孟谞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解韫也不理他,转目看向言浔。 此刻见小人儿双眼微红,肩头有些颤,已然是被吓哭了。 言浔看着解韫,哭哭唧唧的问,“解韫,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呀?” 解韫闻言,微微一笑,安慰道:“怎么会呢,宝贝儿。你是我的摇钱树,我可指着你财呢。” 说话间,又举起了手中的赌签,对言浔道:“看,我把然然的赏金全都赌上了,押你赢。” “可,可我赢不了呀。”这回,言浔当真哭了出来。身影颤颤巍巍,几乎要瘫到在地了。 扶住小人儿的肩,少年脸上难得有一抹正色,解韫认真的说,“谁说你赢不了,相信自己,你一定能赢。” “我,我,我就是赢不了。”言浔嘟着嘴,一脸丧气,像个苦瓜。 解韫看着,觉得好笑,又立刻拉人来栏杆前,站在其身后,俯身贴耳道:“昝长蛮虽力大无穷,但不是不可战胜。他有弱点,行动迟缓。” “你看,他走路的动作很是笨拙。”解韫抬手指向在铁笼外休息踱步的昝长蛮,说,“男子之间的较量,拼的是力气,自然敌不过。但你不同,你是女子,身姿轻盈灵巧,偷袭,正好可以制敌。” 听解韫这么一说,言浔忽然没那么怕了。少女转目看向少年,问,“真的?” 与之对视,桃目一敛温柔,解韫点头道:“当然,你哥的话你还不信吗?” “你是弟弟。”没想到在此等紧张害怕的情况下,言浔竟还执拗的要做姐姐。 解韫闻言,失声哑笑,终于承认道:“好好,我是弟弟,弟弟还不行嘛。” 言浔顿了顿,似是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可是,“我还是害怕。” 一瞬间,心态又崩了。 “怕什么?”解韫面色一沉,问,“你忘了自己来这儿前对我说的话了吗?” 傍晚,在鬼宅的时候,言浔主动提议要来赌场。她说也想自己打一场,毕竟只有平日的练习,没有真刀真枪的实战经验,就永远不能突破。 言浔满心想着实战出真知,这样也可以锻炼一下自己。可谁曾想,解韫一上来就给自己弄了个地狱级别的考验。 “软软,听我一句。人如果只做在自己能力范围以内的事,就永远无法取得突破。你若真想武艺精进,更上层楼,就该去搏一次凶险,拼一次厉害。” 解韫一瞬不瞬的看着言浔,眸间精光摄慑,他问,“同他战一场,敢不敢?” “少听他胡扯。”孟谞然听不下去了,直接上前拉过言浔,说,“软软,你不必去。这场,我来打。” 言浔被孟谞然扯走,解韫这次并未抬手阻拦,只紧紧盯着言浔说,“总是躲在人后,要人护着,何时才能真正变强。” 解韫的这句话,无意中击中了言浔。 她是一国之君,在战争面前,理应冲在最前。可到头来,却要千万将士以性命相护,而自己只是躲在最后面。 出了帝京,她本以为冲破了牢笼。殊不知,桎梏她的从不是皇城,而是自己的心门。 孟谞然冷目看向解韫,不想就在此时,身后人忽然开口道:“我敢。” 言浔从孟谞然身后走了出来,神色平静不起波澜,她道:“我想战一次。” 解韫欣慰一笑,缓步上前,抬指抚去言浔眼角的泪痕。 “等你赢了,咱们就能坐地财了。”下一瞬,又是不正经的嬉皮笑脸。 孟谞然站在一旁,叹了又叹。还欲游说,解韫却已经推着人下楼了。 “好了,那边都等着呢,快去吧!我在楼上看你。”少年弯眉浅笑,竟无半点儿紧张。 言浔点头即去。不想方才走出两步,又退了回来。 孟谞然一见,以为言浔反悔了。 不想,只见小人儿从束袖间取出了玉佩,交给解韫,仔细叮嘱,“这个给你,帮我好好保管,千万别弄丢了。” 微微一顿,解韫抬手接玉。随后又见少年从怀中掏出一颗桂圆,递上前去,“这个给你。” 看着桂圆,言浔挽唇一笑。正要接时,解韫忽然撤了撤手,说,“记住,赢了之后再吃。” “好。”言浔接过桂圆,点头答应。 看着小人儿快步离去,孟谞然阴沉着脸上前问,“你是怎么说通东家,让软软代我下场的?” 将玉佩别进束袖里,解韫悠哉悠哉的从怀中掏出一把桂圆,笑呵呵的答,“我跟东家保证,这场,一定让他一次回本。他还答应我,若是能成事,就给我五倍的赏银。” 说话间,解韫还摊掌把桂圆送到孟谞然面前。 对方未接,只冷着脸说,“你这么做,当真是为了帮她精进武艺?” “不然呢。”孟谞然不接,解韫也不恼,自顾自收回手,拿起一个来捏。 孟谞然看着他,直接戳穿道:“你分明是为了让她帮你赢赏钱。”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呀。”解韫捏开果壳,咬着桂圆肉说,“我是在帮她,不过顺便赚些银子而已。” “那你就能保证她与昝长蛮对敌,可以全身而退吗?” 解韫闻言,不做迟疑,当即答:“我能。” “呵,”孟谞然冷笑一声,驳斥道:“你不能。就算昝长蛮行动迟缓又如何?软软学艺未精,铁笼就那么大,她又能避到何处去?你以为你同她说些对敌之策,她就真的能赢吗?” “孟谞然,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相信人。”说这话时,桃目顿显锋利,少年周身气势逼人,“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她,觉得她可以呢?” “可以什么?”孟谞然觉得可笑,厉声道:“这根本就不是突破,你这是让她去送死。” 神色未动,解韫一字一句道:“她不会死,我会让她毫无伤的下擂台。” “呵,说的比唱的都好听。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吃龙眼,看热闹。”孟谞然眼底已有怒色,登时勒令,“走,咱们现在就去擂台边上守着。万一软软敌不过,咱俩就一起冲进去救人。”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51章 淤青 谁知解韫直接转过身去,丢下一句,“我不去。” 身后,孟谞然瞪了少年一眼,沉了口气说,“你不去,我去。” 孟谞然追上前去劝了几次,言浔始终很执着。 劝不动人,无奈,孟谞然只得把自己的绷带给了她,又叮嘱她要小心。 言浔应声点头,随后上了擂台。 楼上,看客一见上来个女孩儿,不禁嘘声一片。 昝长蛮看着人更是冷笑一声,旋即转目看向守笼的小厮,一副“你是在逗我吗?”的表情。 言浔抬眸看向二楼,眼下解韫正嚼着桂圆对自己笑。 无论言浔是不是女子,赌签已下,就必须打。昝长蛮自然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主,鸱目一瞪,对敌大战一触即。 昝长蛮提拳来势汹汹,言浔立刻避身躲闪,与之周旋。 解韫说得不错,昝长蛮行动缓慢,自己胜在灵巧,只要找准时机偷袭,取胜也不是不无可能。 只是,几番躲闪过后,体力和耐力都跟不上,言浔有些吃不消了。 眼看着昝长蛮一击重拳挥下。 笼外,孟谞然心口一紧。 拳以近眼,言浔仰身后退,却还是躲闪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耳畔风声骤起,只听“嗖!”的一声。 “啊!”昝长蛮惨叫一声,立刻捂住手腕后退。 众人见之皆是一愣,又眯眼皱眉极力眺望,却也不明所以。 此间擂台上,言浔微怔,不过不是因为昝长蛮的忽然后退。而是因为…… 眼下小人儿目光定定,看着地面,映入眼帘的是一粒打转的桂圆核。 登时抬眸看向楼上,只见少年笑吟吟的吃着桂圆。 被人偷袭,昝长蛮立刻警觉的望向四周,却又不知暗器为何物,更不知是从何而来,不免有些恼火,当即上前再攻。 言浔来不及多想,飞闪身躲避。 可是,一味躲闪总归不是办法。言浔心里清楚,自己体力有限,必须得找机会突破。 转瞬间,又是一击重拳袭来。言浔侧身一躲,对方打了个空,眼下昝长蛮的手臂还悬停在半空中。 这是个机会。 言浔咬紧牙关,抬手力,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准备反攻。 谁曾想昝长蛮力道太大,言浔根本不能动他分毫。下一瞬,见那人猛然力,反手拽住小人儿的衣领,一拳朝言浔打来。 拳肉堪堪相撞,言浔只觉右脸被拳头擦过。 “软……”远处,孟谞然几乎是要冲上前来。 不过好在,那一拳并未来得及猛冲便戛然而止。 颈间一阵剧痛,昝长蛮吃痛,立刻抬手去捂。 言浔懵了,眨眼间又见黑亮亮的桂圆核自昝长蛮身上滚落。 忙不迭的回身去看楼上,此刻见少年人凭栏,眸间笑意正浓。解韫看着自己,抬手在脖子上指了指。 那个位置,脖颈下寸。 骤然转目,言浔看向昝长蛮,他现在手捂的位置也是脖颈下寸。 一夕之间,回忆蜂拥。 还记得初见的那个树林,少年一脸轻松的说,“打他们的脖颈下寸。”说话间,又抬手在自己脖子相应的位置指了指,继续说,“一打一个死。” 言浔恍然大悟。 昝长蛮莫名其妙失手两次,楼上看客有些生气,纷纷摔了赌签破口大骂。 一个大男人竟然连小姑娘都打不过,传出去免不了要遭人耻笑。 昝长蛮急火攻心,再次提拳起身,用尽全部的力气,势必要将言浔打成肉酱。 这一次,言浔依旧躲闪,不过不再是被动而为。一个转身之际,找准时机,抬手,一拳击在那人脖颈下寸。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山形巨人”轰然倒地。 只一瞬间,楼上楼下,骤然安静。 所有人都看呆了。 顿了顿,忽然有人拍手叫好。 言浔抬眸,此刻只见楼上看客个个臊眉耷眼。这其间,唯有解韫一人欢天喜地的为自己鼓掌叫好。 那一拳,虽未打死昝长蛮,却也让他昏迷不醒。 言浔赢了。 走出铁笼时,小人儿口中嚼着解韫给的那颗桂圆。 孟谞然疾步走上前来,拉着言浔左看右看,一脸关切的问,“没事吧?没受伤吧?” 腮边鼓鼓,言浔闻言,略微一顿,忽然笑着嚷,“哈哈,师傅,我赢了。” 看着小人儿高兴,孟谞然也笑了,低声说,“没事就好。” “喂,受伤了没?”远处,解韫的声音响起。 没想到他竟然也下楼来了。 一见解韫来了,孟谞然的脸登时阴阴沉下。 言浔却是开心不已。 “解韫!”没有丝毫的犹豫,小人儿一记飞奔,向少年跑去。 解韫看着言浔奔向自己,不禁挽起唇角,眸间和煦,似有暖阳。双手张开,等着小人儿…… 谁曾想,言浔并未如愿扑进怀中,而是在解韫身前止步,紧接着抬手道:“玉佩还我。” 。。。 略有尴尬,解韫落下了手。撇撇嘴在怀中掏东西,半晌,“哎呀,怎么没了?好像给弄丢了。” 看着少年惊慌失措的模样,言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直接上前去抓对方的手腕。一边摸出玉佩,一边嚷,“少骗人!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解韫看着言浔笑,并未反抗,由着她从自己的束袖间掏出东西。 言浔正拿玉之时,孟谞然走上前来。 “你都看到啦,死里逃生。”孟谞然还是忍不住嗔责解韫。 对方却不以为然,还学着他的语气回了句,“你也看到啦,旗开得胜。” 言浔站在中间,刚开始只顾着看玉,待听到二人的对话后,转身对孟谞然说,“师傅,你所有不知,刚才若不是有解韫相助……” 只是话还不等说完,便被解韫扣着肩强行带离,听少年高声嚷,“走,大财主,领赏去。” …… 今夜,言浔一战成名,解韫更是赚的盆满锅满。 出了赌场,二人一道去了东城,撒了不少钱出去,最后回鬼宅休息。 许是太累了,言浔回了鬼宅倒头就睡。 直至第二日天明时分。 “啊!!” 一声尖叫,惊的檐上青鸟遁走。 “我的脸怎么了?” …… 面摊。 秦双儿正在招待客人,抬头时正好看见解韫和言浔走来。 不过,今日不同以往的是,不是言浔扶着解韫,而是解韫扶着言浔。 只见小人儿用手遮着脸艰难前行。 二人走进面摊。 “怎么了?软软。”秦双儿问。 言浔落座,放下了手。 “我天!这是怎么了?”秦双儿大惊,立刻走上前去查看。 此刻,只见小人儿半张脸上微肿,淤青一片。 看来昝长蛮的拳头的确厉害,昨夜才碰到了那么一点点,没想到今天就淤青成了这样。 “没事,不小心撞到了。”言浔怕秦双儿担心,便扯了个慌。 解韫落座一旁,说,“双双,今天多给我们煮两个鸡蛋吧。” “我都伤成这样了,才加两个鸡蛋呀。”言浔一脸委屈的开口。 解韫笑了笑,没说话。 秦双儿也笑了笑,随后转身进了里屋。 不多时,秦双儿端了四碗云吞面出来,附赠两个煮鸡蛋。 言浔饿了,提起筷子便吃。 解韫坐在一旁剥鸡蛋,剥好一个放在言浔碗中。 小人儿看着鸡蛋,抬头一笑,“哼,算你还有良心。” 解韫无言,又不紧不慢的去剥另一个。 待剥好后,拍了拍言浔的肩,说,“先别吃了,坐起来。” “嗯?”小人儿停筷抬头,一脸不解。 与此同时,解韫伸手一扯言浔坐下的长凳,竟直接连人带凳一起扯到了自己身前。 “做什么?”坐中,言浔拿着筷子,疑惑不已。 “别动,我帮你消消肿。”解韫抬手扶住言浔的后脑,又用剥了壳的鸡蛋在小人儿脸上揉圈按摩。 起初言浔不知道煮鸡蛋可以消肿,还以为解韫是又憋着什么坏要整自己。她很是害怕,一个劲的后退躲闪。不过好在后来被鸡蛋揉的地方很是温暖舒服,言浔也不再害怕,转而闭上眼睛,安心的享受。 感受着鸡蛋滚过,小人儿闭着眼睛感叹,“这东西好神奇呀!原来还有消肿化瘀的疗效,我竟不知道。” “呵,你知道过什么呀?”解韫口中虽嘲,手上的动作却十分温柔。 “嘁。”小人儿撇撇嘴。 被鸡蛋滾过一阵后,脸上的确舒服了不少。言浔抬眸,对解韫浅浅一笑,说,“谢谢。” “谢什么呀?快吃面吧,再不吃就要坨了。”解韫说着,又连人带凳的将言浔推了回去。 言浔乖巧,继续吃面。 放下鸡蛋,解韫也故作轻松的提筷颔,殊不知少年垂眸时,眼底有一抹哀愁,轻声说,“要不是因为我,也不会受伤。”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我自己下场得了。” …… 有了钱之后,言浔和解韫在城里玩儿了一整天。 晚上又去城中最大的酒楼胡吃海塞的一顿,晚上回到鬼宅。 小人儿吃的太撑,有些积食了。小腹隐隐作痛,眼下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解韫不明就里,皱眉嚷,“你来来回回的走什么呢?都把我给晃晕了。” “哼,嫌我碍眼,我出去走便是了。”言浔瞪了他一眼便转身出门。 在院子里走了一阵,言浔忽然停步,抬眸望着夜空。 今夜繁星璨璨,满天星斗,闪闪光。 言浔看着星星说,“卿卿,我肚子痛。” “喂,走一会儿得了。太晚了,赶紧回来。”与此同时,屋内,解韫的声音不适时的响起。 思绪回笼,言浔撇撇嘴朝屋里走。 许是吃的太撑,今夜言浔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喂,你到底怎么了?为何今夜这般毛躁?”身后,解韫的询问声响起。 言浔闻言转身,看着解韫问,“你还没睡呀?” 眼下见少年躺在榻上,正侧脸看着自己。顿了顿,坐起身来,提议道:“睡不着的话,过来聊聊天。” 反正也睡不着,言浔闲得无聊便应了,起身来至榻前。 二人隔几对坐,闲聊过一阵后,言浔忽然问,“你喜不喜欢姒染?” 解韫闻言一怔,登时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言浔立刻凑近,一脸兴奋的说,“姒染喜欢你。” “那又如何?” 解韫不肯正面回答,言浔不免有些失望。向后缩了缩身,垂眸想了半刻,仍旧不死心的说,“你若喜欢她,她也喜欢你。咱们正好也有钱,倒不如……” 忽然抬眸,又见小人儿一本正经的说,“你给她赎身,娶她为妻吧!” 一瞬不瞬的看着言浔,解韫冷声道:“我不想娶她。” “嗯?为什么?” 问声方落,见少年倾身上前,萤光映入眸间,带着点点情动,解韫说,“我想娶你。” 二人对视,不过一瞬,言浔当即一记头锤砸下,怒声嚷,“臭小子,又想耍我是不是?” 解韫捂着额,微微垂目。顿了顿,再抬头时眸间敛笑,欢声言,“哈哈,还真是什么都骗不过你了。” 白眼送上,言浔骂,“哼,臭王八。” “哈哈……” 笑过一阵后,言浔仍旧一本正经的问,“你到底想不想娶姒染?” 解韫颔,指尖拨弄着木碗,不冷不热的说,“不是我不想娶,是人家不想嫁。” “怎么可能?”言浔忙不迭的说,“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她喜欢你。” “喜欢不代表会嫁。”解韫抬眸,正色道:“你觉得她会舍弃锦衣玉食,跟我住在鬼宅里,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吗?” 此话一出,言浔骤然失声。 解韫垂睫轻笑,低声语,“这世上,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歪了歪头,又言,“你可别忘了,我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 “你不是小混混。”言浔斩钉截铁的说,“况且……你都没问过她,怎么就知道她一定不会答应,如果她愿意呢。” 见小人儿执拗,解韫无奈一笑,便顺着她的意思说,“好,既然你觉得她一定愿意。那不如我们明天就去春香楼走一遭,你去亲自问她,如果她愿意,我就娶她。” 不知为何,说这话时,解韫神色间无比自信。 奈何,一听这话言浔便激动不已,直接忽略掉对方的表情,欢声嚷,“好呀!一言为定。”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52章 姒染 翌日,入夜时分,春香楼。 言浔和解韫如约而至。 赌场东家是春香楼的常客,前日解韫在赌场靠押注赢了一大笔银子的事,老鸨也是知道的。 如今一见人来,老鸨立刻贴上前去热络,这可与上次的冷淡截然相反。 怎奈解韫今日兴致寥寥,只说要见姒染,其他姑娘都给拒了。 今夜姒染预备了好几个茶围,忙的团团转,自然是接不了客的。 老鸨眼珠转个不停,不想让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今夜势必要宰解韫一次,于是便各种花样的奉承相劝。 言浔见解韫被老鸨缠着不放便自己去了姒染房间。 两个姑娘相见,欢喜不已。 “你这脸怎么了?”姒染看着言浔颊上的淤青问。 言浔顿时撅起来嘴来,又求着姒染给自己上妆,把淤青盖住。 姒染笑着答应。 上完妆后,言浔在屏风后头换裙子。 “换好衣服就去回去找韫哥儿吧,今儿不能陪你了。”屏风外的人说。 “好。”言浔应声。 姒染走上前去,倚着屏风问,“听说韫哥儿最近挣大钱了?” “是呀。”言浔垂头理着裙摆,“挣了大钱,赶着来给你赎身呢。” 姒染闻言,眉间笑意一顿。登时又问,“真的?” 言浔抬眸,正欲开口之时,不想凭空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二人收声,姒染前去开门。 言浔站在里间向外偷看,只见丫鬟神色惊慌,眼下正急匆匆的对姒染低语。 话音落下,见姒染也跟着惊慌起来,立刻转身对言浔嚷,“不好了,韫哥儿受伤了。” “什么?”言浔吓了一跳。 …… 出了姒染的闺房,一路兜兜转转,来至西侧的一间厢房门前。 姒染推门,抬手引着言浔入内,又仔细小心的四处张望,随后关门。 言浔入内,看见解韫坐在桌前,掌心处鲜红一片,一眼就知是被利器所伤。 眉心一蹙,小人儿立刻提步上前,关切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受伤?” 解韫抬眸,一夕怔愣。眼前少女花裙裹身,清颜丽妆,微睇绵藐,色授魂与。 只此一眼,解韫竟会莫名觉得心愉一侧。有一瞬间,他甚至没认出来,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姑娘竟是言浔。 少年眨了眨眼,忽然挽笑说,“你这样还挺好看的。” “少扯没用的。”言浔对解韫永远都是冷横的语调,“问你呢,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解韫无言,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里间。 姒染走上前,柔声说,“我帮你包扎一下。” “不必。”解韫摇头,“你先进去看看她吧,她好像挺害怕的。” “她?”言浔疑惑。 跟着姒染向里间走去,只见厢床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缩身躲在角落里。 姒染看着姑娘,轻声唤,“酌春。” 那姑娘听见声音后,向外张望。一见来人是姒染,便连滚带爬的下了床,扑进姒染怀中哭嚷,“染姐姐,你终于来了。” 言浔一见,似是明白了什么,登时提步转身,回到解韫面前。抬手就是一捶,怒声嚷,“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平白无故挨了一锤,解韫捂着头,面上好一阵委屈,紧忙为自己辩解道:“我什么都没做。我跟老鸨说想找个地方睡觉,就被带到这儿来了。我一进来,这姑娘就拿着剪子要杀我。” “你看?”说话间,又抬手一指伤口,“被我给挡了,结果她又拿着剪子要自尽。是我救了她,你怎么还打我?” 话一出口,言浔才知道是自己错怪解韫了。略微一顿,尴尬一笑,“哦,原来是这样啊。” 不多时,姒染从里间出来,拿了个药匣。 “她没事了吧?”言浔问。 “没事。”打开药匣取出金疮药来,姒染坐在桌前,要拉解韫的手。 不想却被对方给避开了,解韫说,“我自己来。” 姒染微怔,不过仍是细心的把药瓶和纱布送上前去。站在一边说,“酌春是妈妈前些日新买来的姑娘,还没调教好呢。不懂事,失手伤人,还望韫哥儿莫要见怪。” “我不怪她。”解韫低头径自上药,说,“待会儿把她带到你屋里去吧。” “这可不行,我今儿茶围,屋里不能有人。”姒染急忙说,“你也是知道的,金妈妈心狠,平日里最讨厌不听话的姑娘了。酌春来这儿已半月有余,怎么也不肯接客,妈妈就成天变着法的折磨她。” “如今好不容易见了客,竟出手伤人,这事若是传到妈妈的耳朵里,那还了得,准保是要打的她不成人形的。” 姒染叹了口气,“韫哥儿,这丫头年纪小,你就当是可怜她,今夜让她在这儿睡一晚,明早你再去跟金妈妈说一句,这姑娘伺候的好。帮她圆个谎,成吗?” “哎呀,有什么不成的,当然行了。”解韫还未开口,反倒是言浔,相当大方的答应。 解韫闻言,药都不上了只斜眼瞪她。 “那就好。”姒染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解韫,犹豫片刻才说,“……我待会儿还有两个茶围,恐怕不能多待。” 言浔一听,立在门框边上说,“放心,我留下来照顾她。” 解韫无言。 “嗯。”一瞬落寞,收回目光,姒染温声言,“屋里有个姑娘,她也不会太害怕。” 姒染走后,言浔去了里间看酌春。 许是被吓得不轻,那姑娘一看见人就缩着身子直打颤。 “别怕,是我。”言浔站在床边柔声细语。 酌春抬头,看着言浔,怯生生的问,“那个人呢?” 那个人?! 言浔顿了顿才反应过来,笑了笑,抬手轻拍酌春的肩膀,说,“放心,他在外面睡,不会进来的。” 终归是放下心来,酌春点了点头不做声。 言浔看她一直蜷腿坐在角落里,便安慰说,“好了,都已经这么晚了,你先躺下休息吧。” 微微眨眼,酌春抿紧唇又摇了摇头。 “放心,你染姐姐临走前托我留下来保护你,只要有我在,外面那个‘色狼’进不来。他一进来,我就把他头打掉。” 言浔知道她在怕什么,便故意把话说的很夸张,在配上那副的耀武扬威表情,让人瞧着会忍不住笑。 酌春闻言,当真“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一时间,气氛不再凝重,看那姑娘也放松了不少。 顿了顿,酌春说,“……其实染姐姐都告诉我了,他不是坏人,是我……我不该拿剪刀伤人……” “没事的,他又不会怪你。”说话间,言浔俯身扯过枕头来放好。扶人躺下,又帮酌春盖好被子,“别怕,我守着你。” 酌春裹紧被子,看着言浔微微一笑,说,“谢谢姐姐。” 言浔一听喜不自胜,欢声嚷,“不谢,不谢,终于有人肯叫我姐姐了。” 随后二人聊了一阵,言浔忽然问,“为什么要自杀呀?” 话一出口,见酌春鼻尖一红,登时又哭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说,“姐姐有所不知,我是被人伢子拐到这里来的。” “什么?”言浔闻言震惊。 “我家住在郯德,父母靠务农为生。一月前在农田上劳作时被歹人打昏拐走,然后几经人伢子转手才被卖到了这里。我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家中有父有母。我宁可死,也不做娼妓。”酌春一席话,如泣如诉。 言浔听着,当场怔愣在了其间。 说到伤心处,见酌春慌忙起身,一把抱住言浔,哭声嚷,“姐姐我想回家!” …… 亥时已末,解韫在地板上铺了床被子,躺在上面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要一闭眼,他满脑子都是那身花裙,那张清丽的小脸。 少年有些烦躁,翻了个身闭紧双眼。 忽而,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吓了一跳,少年骤然回眸,映入眼帘的竟是方才心中所想的那张清丽容颜。 眼下少女正蹲在自己身旁,明眸善睐,皓然若皎月。言浔笑着问,“喂,硬不硬?” “嗯?”解韫瞬间瞪大了双眼。 “问你话呢,硬不硬?”说话时,言浔竟还抬手在解韫后腰上拍了一下。 被言浔一拍,少年身体僵直,桃目一闪慌乱,登时垂下头去。 他的心乱了。 解韫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样也太怂了。于是乎抬起头来,不躲不闪的说,“当然硬了。怎么?你还能帮我解决不成?” “当然。”谁知言浔语出惊人。 话一出口,解韫目瞪口呆,立刻弹身坐起,低声提醒,“这儿可不止我们两个人。” “那又如何。”言浔不以为然,又拍了拍解韫的肩,说,“在这儿等我。” 话音方落,人起身便走,留解韫一个人凌乱在原地。 “什么情况?她疯了?!”少年惊叹。 不多时,又见小人儿抱着被子回来。 看着被子,解韫竟会忍不住勾起唇角,开口打趣道:“来就来呗,还拿什么被子呀。” “当然要拿被子了。”言浔一本正经的说,旋即俯身蹲下,将被子放在解韫身旁。 少年登时仰身躺下,手臂枕在脑后,见桃目间春情潋滟,解韫佻达一笑,作风流状,笑问:“你想从哪儿开始?” 言浔静静的看着他,又一脸认真的说,“你不让开我怎么开始?” “嗯?让开!?” “你不让开,我怎么帮你铺被子呀。”言浔理所当然的说。 “铺被子?!” “你不是嫌地板太硬嘛。这个被子又厚又软,铺两层软和些。”言浔一边说,一边开始推人,“让开,让开。” “……”解韫无言,灰溜溜的起身让开。 言浔把厚被子铺好,又垫上了枕头。抬眸对解韫道:“好了,这回应该软和了。” 解韫躺下,的确软和了不少。少年笑了笑说,“谢啦。” 言浔没走,坐在一旁,抿唇似有话说。 解韫看着她,问,“那姑娘睡下了?” “嗯。”言浔点头,停了半晌又问,“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 一夕沉默,言浔忽然问,“你的钱够给两个姑娘赎身的吗?” 墨三千,泄肩垂下。解韫看着女孩儿的背影,他知道她想做什么。微微一顿,诚实回答,“只够赎一个人的。” 话一出口,见言浔低下头去。 解韫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姒染答应了?” “我还没问呢。”小人儿的声音变得低沉无力。 “万一她不答应呢。” “怎么可能?”言浔登时回过身来,斩荆截铁的说,“她一定会答应的。” …… 与此同时,茶围酒局之上,姒染心不在焉的把弄着杯盏,轻轻的念了声,“酌春。” 翌日清晨。 “我不愿意。”残妆未卸的姒染倚在门框上,眼角眉梢不见一丝情义。 言浔站在原地目瞪口呆,连声问,“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你不是说……” “别傻了,我在这儿卖艺卖身,有的是财主为我挥金散银。又为何要舍弃这里的无限风光,去跟那个穷小子节衣缩食的讨生活?”声音冷的惊人。 姒染这般说,言浔震惊不已。不知怎的,一夜之间姒染仿佛变了个人。 言浔还想说,姒染却摆了冷脸,直接推人出去,关上房门。 …… 解韫出钱为酌春赎了身,三个一道出了春香楼。 立在来时的那块匾额前,老鸨挣了钱又打了不听话的酌春,欢喜不已,笑脸相送。 二楼处姒染开窗,倚着窗沿,仍旧笑嚷,“爷,下回再来玩儿呀。” 解韫和酌春抬眸回望,言浔却一动不动。 随后三人离去。 春香楼的大门被重新合上,二楼处女子敛笑回身,背对着窗牖,一夕之间,泪如雨下。 …… 言浔和解韫雇了辆马车,找了个车夫送酌春回家。 二人又把酌春送到了城门口。 言浔立在马车前对酌春说,“我们就送到这儿了,你放心,这个车夫是我们的朋友,诚实可靠,他一定会把你平安送到家的。” 酌春站在对面,眸间莹光闪动,拉着言浔的手说,“软姐姐,谢谢你。哦,对了!还有韫哥哥。哥哥姐姐的大恩大德,酌春无以为报,酌春给你们磕头了。” 小姑娘说话便欲抽手,俯身磕头。 言浔拉住了她,摇了摇头说,“不用,回去之后,好好生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53章 英雄(二更) 松开手,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不觉间,言浔红了眼眶。 解韫走上前来,抬手搭在言浔肩上,故意吊儿郎当的说,“唉,就这么把人给送走了,白瞎了我那么多的雪花银,心疼啊!” 言浔抹了把脸,转身就是一锤,愤愤不平道:“干什么?不把人送回家去,你还娶她不成?” “怎么又打我呀?”解韫揉了揉额,一脸委屈的说,“是我花钱掏银子赎的人,你不谢我,还打我。” “打的就是你,王八蛋,卑鄙下流。”言浔怒声骂,“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人家姑娘起了歪心思?” 解韫一听,连忙正色道:“欸!你怎么诬赖好人啊。我虽风流,却不下流,不会趁人之危的。再说,她才多大呀,我能起什么歪心?” “哼!这还差不多。”言浔闻言,终归是收回了怒火。 解韫笑了笑,拥着言浔转身,开口劝,“行啦!人都走了,就别依依不舍的了,咱也回吧。” …… 夜深了,鬼宅。 解韫睡得正香,翻身时无意识的看向床上,竟没有熟悉的人影。 瞬间清醒,少年起身唤,“软软。” “……” 无人应答。 解韫急忙下榻,提着萤灯,快步朝屋外走,口中直嚷,“软软,软……” 推门的瞬间,看见石阶上坐着的小人儿。 月光清冷,附映而下,拢在小人儿肩头。借着萤灯的微光,只见言浔垂头摩挲着手中的玉佩。 一瞬心安,解韫松了口气,又一脸埋怨的说,“姑奶奶,这儿好歹也是鬼宅,您能不能给四方的阴灵鬼怪留点儿面子呀?稍微害怕一下下,晚上就不要到处乱跑了,行不行呀?” 解韫一边说,一边俯身坐下。 言浔没理他,握紧玉佩,抬头望向夜空。 良久的沉默声中,忽然闻得一句,“你说这世上当真有鬼吗?” 闻言,解韫微惊,侧目挑眉,“怎么?如果有,你还想见一见不成?” 我当真想见一见。 我想见一见风家军二十五万铁血将士的忠魂,我想跟他们说一句对不起。你们的君主无能,不能带你们平安回家。 而那些话,终究只能深藏在心。 解韫见言浔无言沉默,知她心事重重。其实白日里他就看得出,自从送到了酌春后小人儿便一直闷闷不乐。 言浔救了一个人,却丝毫没有感到快乐,反而更加悲伤。 她不断的想,如果之前枉死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像酌春一样被救起,那该有多好呀。 涟漪。 那个连死后都无法为自己讨一个公道的女孩儿。 她与酌春一般年纪。 此一刻,万缕千丝萦绕心头,有些东西如鲠在喉,说不出来,总之就是极苦。 正想着,忽然有人轻拍自己的肩膀。解韫将萤灯送到小人儿面前,温声言,“该放萤灯了。” 言浔接过蝉翼纱,将结打开。 只一瞬间,万点“星光”飞上天去。 一旁,解韫说,“人生仓皇,如白驹过隙,往事已去不可追忆。何必执拗,看开些,对自己好点儿。” ―― 翌日。 “又没钱了,怎么办?” “跟哥走。” “你是弟弟。”顿了顿,“去哪儿?” “别问,走就对了。” …… 傍晚时分,东城街道上。 倏忽,闻得一阵急呼,有人声高喊,“别跑!给我站住!” 定睛一看,彼时只见街道上两道身影飞奔,在其身后还追赶着一群家丁模样的男子。 前方,少女奔如风,身旁少年却是踉跄前行。 在一个转角路口,少年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啊!”言浔惊声尖叫,当即停步转身,折返回去扶人,“快起来。” 与此同时,身后家丁已然追上前来。 言浔见势不妙,立刻整身挡在解韫身前。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前方,小人儿脸上写满了惊恐。 “怎么是你?”人群的最上方,刀疤脸震惊,随后眯眼看向解韫,道:“哦!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呀!” “来人,给我打。” 话音落下,家丁不留情面,提腿便要踹人。 言浔咬紧牙关,阖目闭眼,等着挨打。 不想就在此刻,手腕被人一把扣住,言浔大叫一声,便栽倒在地。 下一瞬,只见解韫翻身而上,将小人儿护在身下。 拳脚重击顷刻而至,打在解韫身上,少年却不动分毫,只是紧紧将言浔护在身下。 “钱呢?把钱交出来?”头顶质问声响起,又是那个刀疤脸。 “……” 无人应答,刀疤脸大怒,登时便吼,“艹,妈的,给我打,打到交出来为止。” 谁曾想话音未落,远处便有慌张的声音响起,急嚷,“曹管事,快别打了。赶紧走吧,孟谞然来了。” 话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怔。刀疤脸更是大惊失色,连忙说,“还等什么呢,快跑呀!” 那群人逃命似的遁走。 身后无声,解韫仍紧紧的抱着言浔,直到…… “韫哥儿,软软。”孟谞然跑上前来。 少年手中的力道终于松开,紧接着翻身躺倒了在了一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没事吧?”孟谞然一脸紧张的问。 “没事。”言浔被孟谞然扶起,又立刻转身去看解韫,关心道:“伤着了没?” 解韫喘得说不出话来,摇了摇头。 孟谞然自上而下的检查解韫伤势,面上写满了担忧,口中却是嗔责,“腿上有伤,还跑来招惹姓曹的做什么?” “就是啊!”言浔在一旁更是又担心又生气,一拳砸在解韫胸口上,怒声嚷,“说是带我出来赚钱,结果是骗我来曹庄主这儿偷钱。你不知道自己腿上有伤跑不快吗?不要命啦?” 面对言浔和孟谞然的责怪,解韫只笑着喘气,过了好一阵才说,“没事,死不了。” “就你这样,死了也是活该。”言浔口中在骂,又怒气冲冲的扶人起来。 “我来。”孟谞然抢先一步,将少年扶了起来。 ―― 孟家。 孟塱坐在院子里嘬烟,解韫坐在一旁的长凳上,眼下孟谞然正给他上药,言浔也站在一旁。 老爷子吐了口烟出来,眯眼瞧着言浔,问,“这姑娘是谁?” 解韫随口答,“我妹妹。” “不,是姐姐。”言浔条件反射般的否认,说完话又觉得有些尴尬,便悻悻的垂下目去。 老爷子瞧着言浔笑了笑,随手将烟杆在石壁上敲了敲,问,“你就是然儿新收的徒弟?” “是。”言浔立刻转身,面朝孟塱抱拳行礼,道:“祖师爷在上,请受徒孙,哦!不,是徒曾孙一拜。” “好,坐下吧。”孟塱用烟杆比了比。 言浔乖巧点头,方才落座。 随后孟塱转头去看解韫,嗔他道:“你小子,真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儿。腿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敢去庄上偷钱,挨打了吧。” 解韫不以为然,仍嬉皮笑脸的说,“嗐,多大点儿事呀。” 孟塱冷哼一声,随后又看言浔,不觉皱了下眉,问解韫,“你都伤成这样了,这丫头怎么一点儿事都没有?身上连块儿油皮都没破。” 话一出口,言浔便回想起方才解韫护在自己身上的场景。小人儿心有感激,正要说他的好话时,不想那人竟先欠欠的来了句,“看不上她呗,连打都懒得打。” “你!”一听这话,言浔登时怒目相向。 “去,少拿软软打趣。”停下手中的动作,孟谞然也瞪了解韫一眼。 孟塱则是轻笑一声,说,“哼,倒是看得上你,瞧把你给打的,这孙子样。” “你这就是欠揍。”孟谞然紧随其后补了句。 一见孟家爷孙都护着自己,言浔登时便神气起来,扬眉冲着解韫吐舌头。 被怼不说,又看见言浔得意的模样,解韫有些不爽,立刻对着孟塱撒娇,“塱爷,平日里你是最疼我的,怎么如今竟也帮着她说话。” 孟塱受不了解韫这恶心劲儿,当即起身道:“中午做了馒头,我去给你们热几个。” 说话间,提着烟杆朝屋里去。 “塱爷,孟,塱。”言浔低声念。顿了顿,忽然抬头跟着朝屋内跑去。 进了厨房,见孟塱正从竹筐里取馒头出来。 言浔走近,连忙接过馒头,一脸乖巧的说,“祖师爷,我来。” 欣慰一笑,孟塱将馒头递了过去。 言浔拿着馒头没走,只立在原地小心翼翼的问,“祖师爷,您姓孟,名塱?” 此刻孟塱正转身取帘盖,闻言点头,“不错。” 言浔大惊,下意识的高呼一声,“孟塱!” 手中动作一顿,孟塱转目看了过来,压眉问,“怎么?认识我?” 言浔瞪大了眼睛,急忙说,“孟塱,八方列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西尧赫赫有名的镇安大将军,骁勇善战。四十年前,凭一柄赤偃金刀,横扫千军,所向披靡。平定四方内乱,辅佐穆氏统一西尧,坐拥帝位,受封定都侯。” “呵。”孟塱轻声笑,赞道:“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知道的还挺多嘛。” 那时言浔虽未出生,但孟塱这个名字,在列国通史里一直都是个传奇。 言浔定定的看着孟塱,一字一句的唤,“孟将军。” 三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老者莫名有些恍惚。那三个字太熟悉,又太陌生。 顿了顿,孟塱摇头又笑,感叹说,“都快二十年没听人这么叫过我了。” “他们都说您战死了。”说这话时,言浔不禁向前迈了一步。 孟塱轻叹,过了片刻才道:“是呀,定都侯已死,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个黄土埋半截的糟老头罢了。” 言浔不解,蹙眉问,“为什么?” 老者转目看了过来,浑黄的眼眸间透着别样的凄凉,低声语,“战败等同于战死。” 言浔没再问下去,因为她清楚的了解那一段历史。 十八年前,西尧逢生内乱,七王联合造反,定都侯孟塱奉命诛杀反贼,与反贼在西尧东域开战。 奈何孟军不敌,死伤惨重。帝王援军不能及时抵达,孟塱孤立无援。 就在这生死关头,万没想到,离战场最近的北祁境地,鸿天渡竟派兵前来支援。 当时守渡的主帅名叫霍慵归,乃是北祁的镇南将统领。 此人是少年英才,自小便显露出过人的武学天赋。当年风老太尉惜才,收其为义子,将他和自己的亲生儿子风泽一同抚养长大。 霍慵归的确也是不负众望,年过二十便成了风家军的统帅。 若仅是如此,那还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霍慵归之所以被奉之若神,能让北祁百姓顶礼膜拜,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年纪轻轻就独创了风家刀法,刀与枪相结合,大大提升了风家军的战斗势力,保北祁山河永固。 孟塱战刀动天下,威名远播。霍慵归自小习刀,敬仰英雄。他不愿将军枉死,所以亲自领兵前来支援。 谁也不知霍慵归到底救没救下孟塱。但是,在此之后生的一件事却成为了北祁永世沉痛的国殇。 南越皇在得知霍慵归领兵前去西尧支援的消息后,派兵偷袭并领占了鸿天渡。又在霍慵归领兵归程之时,于道上埋伏,将其杀害。 至此,北祁痛失西南疆域,也痛失了这位百年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 十九年前的过往风云,一如今朝。鸿天渡再次失守,仿佛历史轮回一般。 想到这儿,言浔不禁垂头长叹,如今孟塱还活着,若霍慵归也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呀! 孟塱看出了小人儿神色间的低落,轻拍言浔的肩膀,关心道:“怎么了?丫头。” 言浔醒过神来,立刻整理思绪,挽笑摇头说,“没事。” 孟塱拿着帘盖正欲走时,又被言浔接了过去。 霍慵归是英雄,孟塱是英雄崇敬的英雄。此等人物,又是自己的祖师爷,言浔更是敬重不已,忙道:“无需祖师爷劳烦,您请上座,这些都交给我吧。” 言浔说的恳切,孟塱却并不着急答应,转而问,“会生火吗?” “生火?!”小人儿微顿,尴尬一笑,摇了摇头。 孟塱无言,只宠溺一笑,随后径自坐在灶前点火。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54章 蠢萌 言浔紧忙将帘盖和馒头放入锅中,然后蹲在长者身旁,问,“将军,您为何要归隐?” 将引火的木材放入灶中,看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孟塱说,“我愧对很多人,已无颜再回靖都,倒不如就留在此处了却余生吧。” 话音方落,见长者转目看向门外,看着院中那道同解韫说笑的身影。 孟塱所言的“愧”里,有霍慵归,也有其他人。 当年为诛杀七王,平定叛乱,孟塱的四个儿子相间战死。最后一战时,老五以身挡刀救下了父亲。 霍慵归援军抵达之时,看见孟塱在血泊中抱着儿子的尸嚎啕大哭。那一刻他已不再是将军,他是一个父亲。 家国面前,必须要舍弃小我,但,又有谁能懂一个父亲失去五个儿子的痛苦。 孟谞然是老五的儿子,也是孟塱唯一的孙儿。 将军卸甲隐退,想带着小孙儿过与世无争的生活。这也是孟塱不愿孟谞然在外随意显露武艺的原因。 老爷子抬手去拉风箱,言浔立刻移身上前,“让我来吧。” 孟塱笑了笑,随后让出了小凳子,说,“坐着拉。” 言浔应声坐下,一边拉风箱,一边问,“将军,您的赤偃金刀呢?” 孟塱坐在一旁,微微垂目,说,“刀随主死,定都侯已死,刀也跟着‘死’了。” 孟塱说刀“死”之时,眸间不见半点鲜活,或许在十九年前他已经死了。 言浔没再问了。 与此同时,院子里。 解韫掏出银子在掌中颠了颠,又对孟谞然炫耀,“瞧,这回可不少,东城那些……” “砰!” 不想这边话音未落,屋里便传出一声巨响。 解韫和孟谞然闻声俱是一怔,没有丝毫的停顿,忙不迭的起身朝屋里奔去。 “怎么了?爷爷。”孟谞然率先冲了进来。 “软软……”解韫紧随其后。 。。。 一瞬静默,二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此刻映入眼帘的是,被炸飞的铁锅,喷溅的到处都是的馒头泥,以及,被馒头泥崩了一脸的老者和少女。 缓缓抬手,抹开脸上的馒头泥,孟塱垂目看着言浔,问,“帘盖下面怎么不放水呀?” 此刻,见板凳上坐着的小人儿被馒头泥崩了满脸,只露出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又萌又呆,活像个面娃娃。言浔开口,委屈巴巴的说,“我,我不知道要放水呀。” 热馒头不放水,烈火烧铁锅,不爆炸才怪。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孟塱无语真噎,叹了口气,背着手朝屋外走。 路过门口时,解韫竟还欠欠的来了句,“塱爷,馒头还吃不吃了?” 孟塱斜眼瞪他,许是因为馒头泥的原因,此刻老者的威严气势全无,反而还有些窘。仓皇移目,老爷子提步便走,丢下一句,“饿着吧。” 孟塱一走,解韫和孟谞然又把目光转向言浔。 此刻见小人儿一脸纯真的眨着眼睛,感慨说,“哦!原来热馒头,是要放水哒。” 。。。 三秒停顿,终于。 “哈哈,哈哈……你这个傻瓜。”解韫忍不住捧腹大笑,指着人肆无忌惮的嘲笑。 一旁,孟谞然也忍不住笑,抿唇颔,走上前去,扶起小人儿说,“走,先去洗把脸。” …… 农历五月初七,夏入中旬。 天气有些烦闷,言浔在城里寻了一整日,还是一无所获。 傍晚时分,小人儿来至东城茶肆,眼下解韫正在同渔民赌钱。 “软软。”孟谞然看见言浔便抬手招唤。 解韫一听见言浔的名字,登时便回身向外张望。 言浔应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进了茶棚。 孟谞然坐在桌前倒茶,推了一杯上前,口中关切,“还是没找到吗?” “没。” 言浔摇了摇头正欲接碗,谁曾想解韫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拿起碗来。一边喝,一边说,“回来了。” 寻了一整天的人,言浔又累又渴,如今看见解韫抢自己的水喝,登时暴跳如雷,起身便打,“这是我的水,还给我!” “凭什么?谁喝了算谁的。”解韫向来不让她。 言浔一听更气,追着人打。解韫举着碗躲,正逃跑时忽然从怀中掉出了东西来。 言浔停步,看着地上的东西,疑声问,“嗯?这是什么?” 解韫这边原本笑的开怀,一见东西掉了,登时眸色骤变。 “欸,别,别看!”少年惊慌失措,紧忙往回走。 奈何,言浔却早已先一步拾起东西。拿在手中,定睛一看,“胭脂。” 小人儿抬眸,一脸震惊的看向少年。 彼时,见少年停步,瞬间僵在了原地。 孟谞然走上前来,看着言浔手中的胭脂盒,顿时笑了,随后抬头对解韫打趣道:“呦!礼物都买上了,你这是又打算要去勾搭谁家的姑娘呀?” 言浔一听,恍然大悟,立刻走上前去,笑眯眯的问,“我不在家,你又勾搭上谁家的姑娘了?” 撇了撇嘴,解韫直接抬手抢过胭脂盒,白了言浔一眼,说,“少管闲事。” 话音未落,少年略显尴尬,紧忙避开视线,朝茶棚走去。 身后,言浔走到孟谞然身旁,低声说,“师傅,看到了嘛,他也有害羞的时候。” 孟谞然也在笑,望着少年的背影说,“是呀!这可不像他。” …… 入夜,南城,郊外江边。 言浔今夜不急着抓流萤,反而一直缠着解韫问胭脂是要送给谁的。 “到底是谁呀?我见过吗?城西的?粮铺的?还是上回一直追着你不放的那个?”言浔围着解韫问个不停。 “不是,不是,都不是。”少年被问烦了,索性躺倒在地,闭上眼睛。 岂料下一瞬,言浔直接上手从他怀中掏出胭脂盒来。 “欸,你要做什么?”解韫一看言浔把东西抢走了,登时便弹身而起,伸手就要来抢。 “干嘛?”小人儿举高了胭脂,蹙眉大吼,“这么小气做什么?我就看看,又不要。” 解韫的手悬停在半空中,叹了口气说,“不是我小气,今天你不能看。” “我为什么不能看?” “不是不能看,是今天不能。”解韫又强调了一遍。 话一出口,言浔登时拉下脸来,将胭脂盒摔在解韫怀里,撅嘴说,“小气就说小气,什么今天明天的。” 解韫见她怒了,无奈只得放弃挣扎,垂头嘟囔了句,“算了,反正都露馅了。” “看吧!看吧!”少年把胭脂盒塞回到少女手中,胡乱嚷了几句,又重新躺倒在地。 拿着胭脂,言浔瞬间转怒为喜。抬手仔细端详着盒子上的雕纹,赞道:“这盒子制的精巧,胭脂也是上等货色。不错嘛!弟弟,这回可是下血本了。” 言浔转目看解韫,“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值得你买这么贵重的礼物相送。” 二人对视,只一瞬间,少年仓皇避开目去。 解韫轻咬下唇,又立刻转过头来骂,“你傻呀!看不出来这是仿货嘛。城北胭脂铺顺来的,你想要,明天我也给你拿一个回来。” “真的?!”言浔闻言,当真是又惊又喜,当即倾身靠近说,“我想要。” 看着言浔极靠近,少年微怔,顿了顿挑眉问,“喜欢?” “嗯嗯。”小人儿止不住的点头。 桃目一闪笑意,解韫佯装难为情,“那……就勉为其难,把这盒送给你吧。我明天再去铺上拿一盒,送姑娘。” “真哒?!”言浔登时眉开眼笑,欢声嚷,“那太好了!” 话音未落,便迫不及待的坐起身来,开盒点胭脂。 言浔欢天喜地的擦胭脂。 解韫无意间瞟了她一眼,看着言浔的嘴。 “咦――”一脸嫌弃的说,“你到底会不会呀?” 言浔转过头来问,“很丑吗?” 解韫不忍直视,忙别过头去说,“把‘吗’字去了。” 是很丑。 言浔尴尬,立刻起身跑去江边洗了。 回来时,小人儿一脸乖巧的坐在少年身边,小心翼翼的问,“解韫,听说你会点绛唇。” 解韫闭着眼睛答,“嗯。” “那能你帮我点一次吗?” 瞬间睁开双眼,解韫:“嗯?” 言浔以为他不愿意,立刻改口说,“不用点绛唇也行,只要帮我随便涂一次就好了,我自己实在涂的不好看。” 看着言浔请求的表情,解韫勾唇一笑,不过仍是故作矜持的顿了顿,随后恹仄仄的起身说,“好吧!看在你这么求哥哥的份上,那哥哥就帮你涂一次好了。” 为了涂胭脂,言浔好脾气的没还口,转而挽笑点头,又忙不迭的送上胭脂盒,说,“给你。” 接了胭脂盒,解韫转身将双腿打开,空出位置,对言浔道:“坐近些。” 小人儿立刻挪膝凑近。 解韫环着她,垂头轻点胭脂,抬指覆在少女的粉唇上。一点点涂抹,再慢慢晕开颜色,直到将淡淡的粉变成明艳的红。 恍然间抬眸,见少女羽睫轻阖,彼时正闭眼乖巧的坐在自己面前。 解韫停了手,静静的端详着那张脸,清灵花颜,似玉雕琢。虽不施粉黛,亦是清丽动人。 顿住的指尖,轻覆在朱唇之上。解韫舔了舔唇,一夕之间,桃目中春情涌动。 “涂好了吗?”言浔问。 “……” “问你话呢。”得不到应答,言浔蹙眉,遂睁开双眼。 少年未动,指腹轻轻,摩挲过少女的唇瓣。下一瞬,见桃目轻抬,盛落花雨,当真是满园春色关不住。解韫凑近,撩道:“软软,我想吃胭脂。” “嗯?”言浔闻言微怔,随后垂眸看向那人手中的胭脂盒。伸手拿起,又一脸震惊的问,“这东西能吃吗?该不会有毒吧?” 解韫:“……” 登时落手翻起一个白眼。 言浔却并不在意,只垂眸凝思,想了好久才做出决定,忍痛割爱将胭脂盒递上前去,小人儿还一脸紧张的提醒说,“别都吃了,给我留点儿,我还要涂呢。” 。。。 头顶有黑线闪过,解韫心态崩了,整个人向后一倒,栽了过去,躺倒在地上哀嚎,“老天爷呀!你到底是不是姑娘呀?” 言浔眨了眨眼,不明就里。 倏的,见少年弹身而起,一本正经的问,“你告诉我,你相公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 翌日清晨,面摊。 言浔扶着解韫走了进来。 秦双儿擦了桌子走上前来,笑着说,“老规矩。” 言浔正准备点头,解韫忽然抢着说,“再要两个煮鸡蛋。” 秦双儿闻言一怔,紧忙转目看向言浔,关切道:“又受伤了?” “没。”解韫笑着说,“她皮糙肉厚的,哪儿能天天受伤呀。” 言浔一听,登时沉下脸去,在桌子下面踢了解韫一脚。 不想,被解韫给躲开了。 小人儿气急败坏,抬手便打。 奈何,又被解韫给躲开了。那人竟还不知死活的冲自己做鬼脸。 “啊――你!”这回,言浔直接站起身来,拉着人打。 秦双儿一看他俩打架就忍不住笑,旋即转身,在打闹声中说,“好,稍等哈。” 等打够了,言浔坐在长凳上嘲了句,“呦!今天心情好,还想起来吃鸡蛋了。” “不是给我吃的,是给你吃的。”解韫被打也是笑吟吟的,开口回答,更是出人意料。 “给我吃的?!”言浔闻言一惊。 解韫笑而不语。 待云吞上来后,解韫不着急吃面,转而拿起鸡蛋先在桌面上滚了滚,然后拿起来剥壳。 言浔看着好奇,问,“为什么要滚鸡蛋?” “你不懂,这叫‘骨碌’。”解韫解释道:“骨碌过了一年,来年就会有好运了。” “这又不是年岁?哪来的来年?”言浔顿住筷子问。 解韫不回答,自顾自的剥着鸡蛋壳。随后将剥好的鸡蛋放进言浔碗中,说,“剥了壳,就是脱胎换骨了。” 少年挽笑,顿了顿,又在言浔的额上轻弹一下,说,“小丫头,愿你喜乐无忧,长命百岁。” “什么小丫头,小丫头的,叫姐姐!”言浔瞪着眼睛装凶。过后才反应过来,又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你这人,今天怎么说起话来奇奇怪怪的?不过,还挺好听的,谢啦!” 解韫看着她,抿唇颔,微微一笑,随后又抬手拿起自己的那枚鸡蛋来,继续剥壳。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55章 生辰1 傍晚。 言浔按时去了城东茶肆,今日只看见了孟谞然,却不见解韫。 “他人呢?”言浔下意识的四下张望寻人。 “没来。”孟谞然回答,“许是在家睡大觉,懒得来了。” “哦。” 练完功后,已是入夜时分。 言浔摸黑回了鬼宅,走进院中依旧没见着人,房间里也是空空荡荡。 “去哪儿?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 言浔大惑不解,不知怎的隐隐竟感觉有些不安,又立刻去了南郊。 结果连半片人影都没看到。 一无所获。 再次回到鬼宅,还是一样的结果。 没有萤灯,房间里漆黑无比。言浔独自一人坐在床上,面色沉沉,轻声喃喃,“解韫,你到底去哪儿了?” 就在此刻,闻得“吱呀!”一声轻响,窗外忽然闪现微光,是有人来。 言浔一见,眸色骤亮,忙不迭的起身飞奔出去。 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那道熟悉的身影。 万幸。 只见少年一手提着萤灯,一手拎着个酒坛,看着自己,欢声嚷,“我回来了,软软。” 言浔提步冲上前去,直接就是一记头锤,怒声道:“你跑去哪儿了?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人很担心的。” 解韫原本在笑,挨了一击后整个人当场怔愣在了原地。可一听到言浔的话,嘴角的笑又无限放大。俯下身来,凑近问,“担心我了?” “担心个屁!”言浔又马上改口,怒气冲冲的瞪了那人一眼。 解韫知她担心自己,更是笑的春风得意,旋即抬手搭在小人儿肩上,拥着她说,“走,进屋说。” 言浔侧目看着解韫手中的酒坛,问,“哪来的酒?” 解韫闻言,故作神秘道:“待会儿告诉你。” “你去哪儿捉的流萤?我去南郊怎么没看见你?”言浔喋喋不休的问。 放下酒坛,解韫不耐烦的嚷,“哎呀,我这不都回来了嘛,还问那些有什么意义?” “自己到处乱跑,让人担心,你还有理了。”言浔气的又捶了那人一下。 解韫转身,笑吟吟的说,“还说不担心我。” “……”言浔撇嘴瞪了那人一眼,不做声。 解韫笑着回身,自顾自的解开蝉翼纱。 言浔一惊,紧忙说,“别!它们会……” 只是话还不等说完,见薄纱四开散落,万点萤火齐飞。 转瞬之间,莹光散了满屋,仿佛迸散的星光,将黑暗的房间装点成了“星空”。 一夕怔愣,言浔只觉眼前景致,美的不似凡尘。 明眸澄澈,倒映出点点的萤火。目之所及,是闪闪“繁星”。 对面,少年笑挽唇,桃目亦映星光。抬臂横扫,在空中抓了一把。 解韫握着拳,倾身靠近。此一刻,少年眸间褪去了平日的轻佻放荡,转而认真正经,一字一句道:“你不是说喜欢星星嘛,我送你。” 话音落下,摊开手,数十只“星星”在言浔眼前飞起。 言浔之前说自己喜欢星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星空。没想到,解韫竟还真送了自己一个。 “你……”小人儿很是感动,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解韫说不出话来。 岂料少年直接抬手搂住小人儿,拥着她去榻前坐,邀功似的问,“怎么样?这个礼物够特别吧。” “为什么要送我礼物?”言浔不解问。 将蝉翼纱推到桌角,解韫扶着酒坛说,“傻瓜,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言浔蹙眉,仍是疑惑,“什么日子?” “今天是初几?”解韫提醒了一句。 “初八呀。”言浔不假思索的回答。 “是五月初八。”说话间,将酒坛推向言浔,解韫说,“你的生辰。” 上次比年纪的时候,言浔曾提过自己的生日,没想到解韫也记得。 “早晨的时候,长寿面吃过了,鸡蛋也滚过了。”解韫歪头一笑,“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个星空算不得礼物,我送你一坛好酒。” 指尖轻点酒坛,解韫抬眸,笑眼含星,“软软,生辰快乐!” 话一出口,言浔无言,却顿时红了眼眶。眸间莹光闪闪,下一瞬,一滴泪顺着眼角直落而下。 言浔哭了。 解韫吓了一跳,紧忙抬手为其拭泪,关切道:“怎么了?哭什么?” 小人儿肩头微颤,停了良久才说,“解韫,我已经有十年不曾过过生辰了。” “嗯?”指尖微顿。 从七岁那年起,言浔就未曾过过一次生日。 幼帝孱弱无能,遭天下人耻笑,北祁上下皆不服稚子称帝。言郗氏躲在言浔后面,独揽大权,作威作福。 在数十年的光景里,小皇帝遭万人唾弃,有谁真正在意过她,又有谁还记得她的生辰。 忆起往事,颔垂睫,言浔撑不住颤声大哭。 解韫急忙起身,隔着小几抱住言浔,轻拍她的背,安慰说,“嗐!多大点儿事呀,今天这不就是在过生日嘛。” 话音落下,松开手,解韫一边帮小人儿擦着眼泪,一边说,“来!我给你过生日。今天多许几个愿,全当是把之前的那些都补上。” “许愿。”言浔抽抽搭搭的问,“许什么愿呀?” “过生日就要许愿啊。”解韫理所当然的说,“会梦想成真的,你可以多许几个。” “真的能梦想成真吗?” “当然。”解韫点头,“你就对着这些‘星星’许愿吧。” 言浔看着解韫,吸了吸鼻子,随后当真合掌闭目,默默许下心愿。 待睁开眼后,解韫立刻凑上前来问,“都许了什么愿?” 言浔一本正经的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谁说的。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帮你实现呀!” “嗯?” 解韫坐了回去,一脸的嫌弃,压眉道:“你该不会真的相信天上会有神明能听到你许的愿望吧?呵,傻瓜,哪有什么神仙呀,愿望都是说给人听的。只有说出来,才会被实现。” 解韫这话说的不无道理,言浔垂头想了想,说,“我许的愿是,希望能和我相公早日团聚。” 闻言,解韫微怔,撇撇嘴又问,“……还有呢?” “没了。” “就许了这一个愿?”解韫惊讶。 “嗯。”言浔抬头,望着萤火,“如果许愿真的可以被实现的话。我愿意用十个许愿的机会,换一次梦想成真。” 解韫坐在对面,闻言,眸间一闪失落,随后叹了口气说,“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一定帮你实现心愿。” 转过头去,言浔嘴角抽了抽,怼他道:“少吹牛了,你是谁呀?说能帮我实现心愿就实现心愿。” 与之对视,见解韫唇角一勾,相当自信的说,“我说能就能,你等着见相公便是了。” “嘁。”翻了个白眼,言浔没作应答。 “好了,过生辰呢。这大好的日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解韫抬手掀开酒封,高声嚷,“来!我们把酒言欢,共庆生辰。” 垂睫看着酒坛,言浔点了点头,抬手一抹眼泪,随后转身坐到榻上,“也对,好不容易过个生辰,我要开开心心的。” 解韫笑了笑,抬手在坛口轻轻一扇,将酒气送到言浔鼻尖,说,“闻闻,上好的桃花酿,我千辛万苦弄来的宝贝。” 言浔凑近了闻,抬起头来,一脸惊喜,“好香呀!” “当然喽。途经桃花酿,醉香满衣裳。这‘桃酒香衣’可不是浪得虚名。”解韫一边说,一边举起酒坛倒酒。 推了一碗到言浔面前,说,“尝尝。” 接过木碗,言浔饮了一口。酒香醇厚,入口清甜,一点儿也不辛辣,当真如同桃花三月一般,让人如沐春风。 “哇,好甜呀!”小人儿眸色晶亮,又赞了一句。 与此同时,解韫也为自己倒了一碗。举起木盏说,“一个人喝多没意思,来!咱俩干一杯。” 言浔笑着答应,举盏相迎。 房间里坠满“星辰”,二人于星空下对饮。 落下木碗,解韫又提议说,“光喝酒也没意思,要不玩儿两把。” 舔了舔唇瓣上的酒渍,言浔问,“玩儿什么?” “骰子呗。” 说话间,解韫从怀中掏出东西来,在言浔面前颠了颠,说,“摇骰子,比大小。谁点数小,谁罚酒喝,敢不敢?” “哼!比就比,谁怕谁呀!”言浔也不惧他,直接抬手拿过骰子,在手中摇了起来。 扔了骰子,低头一看,四五六。言浔甩手说,“到你了。” 微微一笑,解韫拿起骰子摇了几下,随手一掷。 “四五五。”言浔哈哈一笑,指着解韫嚷,“你输了,快喝!” 解韫无言,认栽喝酒。 后来,二人一边摇骰,一边喝酒。不知怎得,向来在骰桌上无敌手的解韫,今夜竟却是败绩连连。小人儿赢了很多把,高兴的不得了,一时间欢声笑语传遍了整个房间,让往日里阴森恐怖的鬼宅都变得无比欢乐。 夜深了,笑声却久久不散。 酒坛见空,解韫已经喝了很多碗,却仍是面色如常。如今再反观对面的言浔,只见小人儿趴倒在几上红颊醉眼,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解韫擦了擦嘴,问,“欸,还玩儿不玩儿了?” “……玩儿呀!”挣扎着起身,言浔醉醺醺的嚷,“当然玩儿了。” 解韫见她有些不对劲儿,微一皱眉,“你怎么了?才喝了三两杯就醉成这样。” “谁说的!”言浔登时反口,“我是千杯不醉。” “千杯不醉,呵,你还真敢说。”解韫嘲了一句。 言浔不理他,迷迷糊糊的抓着骰子摇了起来,猛地向前一抛。 一一一。 三个一,看着骰子,解韫嘴角抽了抽,低声嘟囔,“这我怎么输?” 拿过骰子,随手一抛。没想到,解韫竟也掷了个三个一。 “打了个平手。”言浔呆呆怔怔,看着骰子停了半晌,“那我们一起喝。” 解韫看出她是真醉了,想了想说,“我后摇的,算我输,还是我喝吧。” 说话间抬手,便欲拿过酒坛。 谁曾想小人儿竟先一步抢过酒坛抱在怀中,凶巴巴的吼,“不成!我也要喝。” 泄了口气,解韫只得顺着她说,“好,给你喝。” 言浔闻言,欢喜一笑,自顾自的倒酒。可拿着酒坛左晃右晃,就是倒不进碗里去。 解韫看着言浔,无奈摇了摇头,抬手接过酒坛,“还是我来吧。” 拿起酒坛,在木碗上比了一下,根本就没倒一滴,解韫将酒坛放在身旁,示意说,“喝吧。” 这回,小人儿没着急喝,只把着碗沿傻笑,说,“解韫,你不知道,这酒,像卿卿。” 言浔一提“卿卿”,解韫就忍不住翻白眼,嗔她道:“说什么胡话呢?这是酒,像什么卿卿。” “我不骗你!”谁知,小人儿忽然弹身而起,看着解韫,一本正经的说,“我家卿卿可甜了,就想这酒一样甜。不!他比这酒还甜。我一亲他,就像是掉进了蜜罐里。” 话说到这儿,言浔颊上的绯色转瞬浓烈。小人儿似是羞了,缓缓垂下头去。 此话一出,见对面解韫神色一滞,紧接着沉下脸去,一言不。 垂头看着木碗,言浔舔了舔唇,“我还要再喝一碗。” 说话间,举起木碗送到嘴边,仰面喝酒。 只是,碗内空空,倒了半天也没喝到一滴酒水。 言浔落碗,努力的咂嘴,半晌,“嗯?奇怪?这酒怎么不甜了?” 小人儿应是真醉了,眼下抱着个空碗还傻乎乎的“品酒”。 指尖轻点酒坛,解韫并未接话。 “嗯?”言浔抬眸看了过来,问解韫,“卿卿怎么不甜了?” “……”解韫沉面瞥开目去,依旧未曾开口。 言浔看着他,因着酒醉,视线有些模糊。隐约能看见少年的脸,俊秀的眉眼间带着星星点点的怒色。 意识开始混沌,言浔愈看不清了。忙闭上眼睛,奋力摇了摇头。再抬眸时,眼前出现的竟是那张朝思夜想的容颜,见墨瞳微沉,一敛霜寒。 言浔呆呆的看着前方,只一瞬间,颊上的红醉进了眼睛里。眸间赤色斑斑,小人儿猛地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唤,“卿卿。”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56章 生辰2 话音落下的同时,手中木碗脱手,言浔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扑进那人怀中唤,“卿卿。” 解韫懵了,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手中酒坛险些倾倒。 “卿卿。”言浔又唤了一声。 解韫终是醒过神来,连忙扶正酒坛,又推言浔说,“喂,你傻了?看清楚,我不是你的卿卿。我是解……” “不,卿卿,你是卿卿。”谁知言浔非但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紧接着整个人起身,迈过小几,不由分说的坐在解韫腿上。 几上木盏掉落在地,少年倒身向后,手抵在榻上。只见怀中少女环着自己的后颈,蛮横的嚷,“我说你是,你就是。” 桃目一闪慌乱,解韫动也不敢动,只得耐心解释,“我不是卿卿,软软,你醉了。” “我没醉。”说话间,小人儿松开手,向后退了半寸。她看向自己,红红的兔子眼里分明写尽了委屈,随后大声质问,“你为什么不承认?你分明就是,卿卿。” 肩头开始颤,言浔的声音变得哀怯,垂下头去,小可怜似的问,“你为什么不承认?你是不是又生我气了?” 解韫看着她,久久不能平静,他不敢相信。这还是平日里自己认识的那个飞扬跋扈,动不动就打人的母夜叉吗?这分明就是个娇娇软软,楚楚可怜的小娘子嘛。 没想到她在喜欢的人面前,是这样的。 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顿了顿,解韫:“软软……” 正欲开口之际,又被小人儿厉声打断,“叫我阿澈!” 无奈,“好,阿澈,我……” “你为什么不笑呀?”言浔没头没脑的问。 “呃……” 反正话是说不下去了,舔了舔唇,解韫避开了视线。 小人儿紧跟着少年的动作而摆动,凑在那人面前央求说,“你笑一下嘛。笑一笑好不好?卿卿。” 桃目微抬,原本解韫是想假装配合一下,哄言浔开心。可到后来,他才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莫名其妙,还有些生气。 神色未动,解韫没笑,只阖目轻叹。 不想,言浔忽然抬手托起少年的脸颊,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为什么不抱我呀?”痴痴傻傻的问题接连不断。 “……”桃目微冷,解韫不语。 言浔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等待着回答。 对方似是怒了,怎么也不肯开口说半个字。 眨了眨眼,小人儿等得有些着急,立刻撒娇般的扑进那人怀中嚷,“抱我,抱我。” 说话间,还抬手去扯解韫的手臂,拉着往自己腰上扣。 解韫拗不过她,一脸不情愿的抬手环住了人,不耐烦的说,“这回行了吧?” 话一出口,言浔登时便收敛了小性子,乖巧安分下来。少女自少年怀中抬眸,泪水盈满了眼眶,指尖轻抚着对方的脸颊,怯生生的问,“卿卿,你真生气了?” 解韫本就无名火起,如今听言浔一直叫卿卿,心里更是不舒服,索性顺着她的话说,“嗯,生气了。” 谁知此话一出,言浔竟当场嚎啕大哭起来,再次扑进少年怀中,趴在他肩头哭喊,“对不起!对不起!卿卿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许是没想到,言浔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解韫惊慌失措,急忙抬手轻抚小人儿的后脑,安慰说,“我逗你的。别哭,别哭,没生气,我没生气……” 解韫安慰了好半天,小人儿才止住哭。习惯性的在对方胸前揉了揉脸,擦去眼角的泪痕。 言浔扶着解韫的肩仰身坐正,眼下仍在断断续续的抽噎。 解韫有些心软了,撇撇嘴劝,“好啦,不哭了。” 明眸轻抬,泪汪汪的看向解韫,言浔鼻尖微红,那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随后又见小人儿趴在少年耳边,轻声说,“卿卿,我好想你呀。” 有阵温风吹进耳蜗,荡在心间。有星星火光,借风而涨,燃起火浪,自耳垂一路烧至脸颊。 解韫分明没醉,脸却微微有些泛红。 靠,什么情况?又不是跟我表白,我的心为什么在砰砰乱跳。 待言浔回到自己面前,少年有意避开她的目光。奈何对方穷追不舍,一个劲儿的追问,“你想不想我呀?你到底想不想我呀?卿卿。” 娇软软的声音听的人骨酥身软,解韫沉了口气,阖目默念:“我是正人君子!我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坐怀不乱!” 言浔见解韫只顾“念经”,看也不看自己,登时便嘟起嘴来,凑近问,“卿卿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是不是真生气了?” 立刻退身向后,解韫不敢同她靠的太近,毕竟怕自己会把持不住。最后只得仰头看着屋顶,胡乱答道:“不生气,不生气了。” 见其退后,言浔不满,沉下脸去,蛮力拉着解韫与自己靠近,又掰正那人的脑袋,说,“生气就生气,干嘛这样?” 解韫无奈,摇了摇头说,“真没生气。”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言浔没理他,只顾自说自话。 “嗯?你知道?”解韫问的同时心里想,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你会知道? 小人儿垂下头去,羞赧赧的开口说,“不就是因为那日,你说要拜天地,我不配合你嘛。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呀?” 解韫闻言,登时转怒为喜,笑着问,“你不是说你们已经成亲了吗?连天地都没拜过,也敢叫成亲。” “拜了!”言浔高声起调的嚷,过后又低声说,“就是没拜好。” 顿了顿,见小人儿猛地抬起头来,眸间晶亮亮的,“要不然我们再拜一次吧。” “嗯?” “我去找盖头。”解韫正想拒绝,言浔却不给他机会。嘴上说着,又径自回身去寻盖头。 迷迷糊糊的看了半晌,最后竟把蝉翼纱扯了过来,转身盖在解韫头顶。 眼看着薄纱落在眼前,解韫哑然失笑,忍不住提醒道:“喂!看清楚,我是男的,你盖我头上做什么?” 小人儿立刻严肃起来,一本正经道:“因为是我娶你。” 翻着白眼,解韫在心中默念:她醉了,她醉了,别和她一般见识。 言浔把解韫当成了林将与,还傻乎乎的问他,“上次进行到哪一步了?” 将头一歪,解韫做出了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说实话,他有点儿后悔了,满心想着自己是疯了吗?为什么要陪着她做这种事。 “夫妻对拜。然后呢?然后就该送入洞房啦。”言浔自问自答,玩儿的还挺热闹。随后又道:“进了洞房,就该揭盖头了。” 话音方落,素手轻抬,将蝉翼纱掀起。 薄纱之下,少年微一抬眸,眼角眉梢氲着风情,其间一点花色。解韫起了玩儿心,调笑打趣,学着新娘子的口吻问,“我美吗?” 言浔看直了眼,抚着他的脸说,“好美。” 此一刻,少女静静的看着少年,眸间有无尽深情,柔声轻启,款款道:“我爱你,卿卿。” 与之对视,一夕之间,桃花眼中春色褪去,忽而纵生出一抹别样深情。解韫别过头去,努力佯装平静。 一瞬静默,小人儿得不到回答,立刻拉下脸去,怒声质问,“你怎么不说话呀?” “啊?”解韫微惊,问,“说什么?” “说爱我呀。” “……” 解韫不说,言浔便摇着他的肩膀,一个劲儿的嚷,“说呀!说呀!” “不说。”少年双唇一张一合,果断拒绝。 言浔忽然顿住,直勾勾的盯着那人的唇瓣,又舔了舔自己的唇,撒娇道:“不说也行,那给糖吃。” “嗯?”登时转过脸来,解韫哀嚎,“姑奶奶,这大半夜的,你让我上哪儿去给你去找糖呀?” “我不管,我要吃糖,吃糖……”言浔蛮不讲理,话音未落,又撅着嘴向前扑去。 “嗯?什么情况?”解韫瞪大了眼睛,质问,“你,你,你做什么?!啊――” 尖叫声中,解韫惊慌失措,仰身向后倒去,面前小人儿撅着嘴一并趴了下来。 与此同时头顶蝉翼纱借着风力重新盖在少年脸上。好在解韫反应够快,在言浔扑倒前率先侧过脸去。 那一吻终究未曾落下。 隔着薄纱,粉唇擦过脸颊,小人儿趴在少年肩头。 二人叠身躺在榻上。 一把扯开面上的薄纱,解韫烦躁,正准备骂人,谁曾想侧过脸去,看见小人儿安静的睡颜,不知怎的,忽然就没脾气了。 长长的舒了口气,解韫转目望着屋顶,“谢天谢地,终于睡着了。” 耳畔,言浔迷迷糊糊的嘟囔着,“说爱我呀,卿卿……” 解韫一顿,莫名其妙的怒火再次重燃。“去他妈的,我为什么要给别人当替身?” 正欲推人起来,言浔忽然又说,“我爱你……卿卿……” 那只本欲推人的手终究还是未曾力。解韫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熟睡的小人儿,停了良久,终于说,“我也爱你。” 那一夜,流萤飘散在空中,上下飞舞。萤光间,榻上交叠的身影却一动不动。 直至黎明破晓时分,轩窗猛然被人推开,数点萤虫煽翅而出。 解韫坐在窗前,手提酒坛,目光随着流萤飞去的方向,望着远处天际泛起的淡淡月白。 少年提坛饮青酒,桃花酿入口清甜。顿了顿,回身看向床榻上那抹熟睡的身影,一夕之间,桃目醉尽了温柔。 …… 言浔醒来已经第二日下午的事了,缓缓睁开眼,习惯性的侧目去看对面的小榻。 彼时,见解韫正坐在窗前望天。 “解……”言浔有气无力的开口。 对方听见了响动,转过身来,看着言浔笑,开口打趣道:“呦,‘酒神’醒啦!” 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言浔扶床起身。 解韫从榻上跳下来,端着木碗来至床边,“来,喝点儿水。” 言浔未接碗,只是一脸震惊的看着解韫,迟疑问:“你的腿……好了?” 面上笑意一僵,解韫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垂下头去,低声骂,“该死,怎么给忘了。” “嗯?” 急忙扶住右腿,解韫皱眉作痛苦状,一步一挪的坐在床边,说,“怎么可能,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可能这么快好。” “那刚才……” 言浔正要说,却被解韫快语打断,“睡了这么久,一定渴了吧。来,快喝水。” 说话间便举起木碗,不由分说的送到言浔嘴边。 被堵住了嘴,言浔无奈,只得接碗喝水。 落碗时,正巧看见床头放着一个布袋。小人儿好奇,拿起布袋问,“这是什么?” “糖果。”解韫回答。 闻言一惊,言浔打开布袋,现里面装着各色糖果。耳畔听解韫道:“昨夜醉酒后,你一直嚷着要吃糖。没办法,我就去糖果铺给你买了些回来。” 话一出口,言浔瞬间瞪大了双眼,抬头看向少年。 有些尴尬,解韫摸了摸后颈,别过头去,说,“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就一样买了一些。” 握着布袋的手一紧,言浔追问,“我还说什么了?” 手中动作一顿,脑海中猛然闪现出昨夜小人儿深情款款的脸,以及那句无比温柔的,我爱你。 “没,别的什么都没说。” …… 一夜宿醉,滴米未进,言浔饿的肚子咕咕叫。 “我饿了。” 解韫坐在床边,“我也饿了。” “去买点儿吃的吧。”言浔提议。 随手摸了把胸口,微微一顿,解韫说,“钱都花完了。” “啊?!”言浔震惊,“怎么可能?之前还剩下那么多。” “怎么不可能?”解韫反口,随后又垂头喃喃,“给你买胭脂,买酒,哪一样不要钱呀。” “嗯?你嘟嘟囔囔的在说什么?”后一句言浔没听清。 “哎呀!说花完了就是花完了。还问什么问?唠叨精。”解韫也不肯讲明,只胡乱嚷着搪塞了之。 言浔无奈,撅嘴摸着肚子,叹了口气。 顿了顿,解韫抬起头来,说,“算了,秦叔哪儿应该还没收摊,咱们去吃碗云吞吧。” 言浔闻言,登时又“活”了过来,欢声嚷,“好呀,好呀。”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57章 杀 言浔扶着解韫朝面摊走,路过张半仙的算命摊时,见那人止不住的朝解韫招手,叫他过去。 言浔不喜欢张半仙,便对解韫说,“你去吧,我去里面找双双。” 解韫点头答应,松开手朝算命摊走去。 “怎么了?活神仙。叫我来,是又有什么天机要泄露吗?”解韫走近,笑着打趣,坐在长凳上,随手拿起毛笔来描描画画。 并未着急作答,张半仙贼眉鼠眼的左右看了看,随后俯身,对解韫低声说,“韫哥儿,出大事了。” 手中笔墨一顿,解韫问,“什么事?” “今早姓朱的又来了。” 解韫抬眸,看向张半仙。 张半仙也看着他,抿了抿唇说,“他把双儿给……” 话只说了一半,张半仙便掩了口,垂下头去,不做声。 解韫闻言,神色骤变。下一瞬,手上力道一甩,墨汁惊溅四方。 “哎呀!”张半仙吓了一跳,急忙抬起袖子,闪身后退。 落袖时,看见的只有解韫飞奔向面摊的背影。 少年疾奔进面摊,挑帘冲进里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耳畔有断断续续的哭声响起,解韫只觉心间一颤。当即提步朝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只是,三两步后又忽然停住了脚。 此刻,只见言浔立在房门外,顺着她的目光向内望去。刘千武垂着头,双膝跪地。 秦老爹坐在床上,面上伤痕累累,悲痛欲绝,紧紧抱着女儿。 言浔紧咬下唇,生怕自己也会跟着哭出声来。听见脚步声后,回身看向解韫。 彼时,解韫眸间一敛火光。下一瞬,见那少年转身飞奔而去。 言浔一惊,心道不妙。 “解韫!”紧忙追上前去。 少年提步如风,在街巷中飞驰。 言浔追不上他,只得在后面一声接一声的喊,“解韫!解韫……” 可她终究还是晚到了一步。 纤影追至朱府门前,放眼望去,只见府门大敞,院内惨叫声阵阵。 言浔跑进去时,看见少年立在院中。以及,一旁倒地身亡的朱坚。 言浔并未亲眼目睹那日朱府之中生的种种,她只知道,解韫一拳打死了朱坚。 ―― 县衙大牢。 解韫身着白衣,手脚之上皆带着镣铐,面有淤青,显然是方才受过刑,此时正阖目坐在草席上。 倏忽,走廊的尽头传来了脚步声。 少年抬眸,神色警觉。 有影子拉近,渐渐的,人已来至门前。 解韫定睛一看,瞬间瞪大了双眼。 此刻只见牢房门外站着的,竟是身着典狱服的言浔。 小人儿紧张的四下看了看,随后拿出钥匙迅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解韫低声问。 “来不及解释,出去再说。”言浔说话便欲俯身打开解韫手上的镣铐。 不想却被那人一把按住,解韫问,“你要做什么?劫狱吗?” “不然呢?”言浔反问,“让你呆在这儿等死吗?” “杀人偿命。”解韫云淡风轻。 言浔闻言微顿,又低声吼,“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白白送死。” “怎么?舍不得我?”少年眸间带笑,口中打趣,竟无半点儿惧色。 “哎呀,少废话了。” 言浔正要开锁,解韫又说,“我杀的可是县令公子,若是逃了,定会被全城搜捕,又能跑到哪儿去呢?你带我出去,也救不了我。” 言浔闻言,不免有些泄气,她想了想,忽然抬眸,一脸认真的说,“救不了,我就陪你一起死。” 话一出口,解韫眸间一暖。不过少年开口时,仍是不正经的说,“为了我,连相公都不要了?你该不会是真喜欢上了我了吧?” 翻了个白眼,言浔没回答,只是一味挣脱解韫的手想要开锁。 解韫没松手,笑了笑说,“放心,我不会死。” “嗯?” “赶紧走吧,别被现了。”万没想到,解韫不仅不走,还催着言浔赶紧离去。 言浔怔愣。 “还有,这几日就别回鬼宅了。你一个人住在那儿,我不放心。去面摊吧,正好可以陪陪双双。”解韫自顾自的说,又抬手在言浔头上揉了揉,“等着哥哥去接你。” 言浔不知道解韫到底是何来的张狂自信,但他执意不肯走。 无奈,言浔只得照他说的去做。 目送着小人儿离去,解韫看着少女的背影淡淡一笑。随后转身,抬眸望着牢房墙顶的那个小天窗。 顿了顿,少年自腰间掏出一只骨哨来,抵在唇边吹响。 约莫半刻钟,窗外啸声骤响,有鹘鹰在天际盘旋。 解韫透过天窗看鹘鹰,叹了口气说,“也罢,该回去了。” …… 两日后。 清晨,街上行人三两,清清静静。 言浔陪秦双儿坐在面摊外,刘千武也守在一旁。 倏忽,空中啸声又起。与此同时,远处有马蹄声接踵而至。 言浔抬眸望,见天际鹘鹰展翅。倏忽,面前一行银甲铁衣策马而过。 看着那一行银甲铁衣的重军,言浔震惊,不由自主的念,“青衣卫。” 青衣卫,银甲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乃西尧皇室所设立的一支特殊军队,专为保护帝王贵族所用。 他们本该在靖都,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 县衙,大院内。 青衣卫提刀而立,面色肃冷。 鹘鹰落在檐顶,朱县尊与一众衙役跪在地上止不住的磕头叩,连声求,“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眼下分明是夏日正午,却会感觉有冷风呼啸,吹得人后脊凉。 不多时,自堂内走出一行人来,为的与银甲铁衣不同,只穿着件精简陈袍。 定睛一看,那人竟是解韫。 解韫一出,院中青衣卫当即抱拳跪地,行礼尊称,“殿下。” 鹘鹰煽翅而来,落在少年肩头。 解韫抬手轻拍鹘鹰,立刻有一个年轻的青衣卫奉上肉食。 解韫撕了些生肉,抬手给鹘鹰喂食。 鹘鹰啖肉时,眼神冷峻犀利,噬血凶煞。 彼时,站在解韫身后的青衣卫上前一步,问,“殿下,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解韫仍不紧不慢的撕着生肉,眼皮都懒得抬,只说了句,“杀。” ―― 傍晚时分,天际有七彩云霞,有人乘霞光而来。 言浔坐在面摊前,看着远处走近的一群人,不禁目瞪口呆。 只见人群的最前方,解韫挽起唇角,高声嚷,“软软,哥哥来接你了。” …… 入夜,南郊。 言浔和解韫坐在江边,今日与以往不同,远处多了群保卫的银甲。以及,一只鹘鹰。 “他们都称呼你‘殿下’,原来是你不是绣衣,是皇子。”说这话时,言浔只觉不可思议。 解韫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那你就应该姓穆。”言浔自顾自的说,随后问,“你的真名到底叫什么?” 解韫仍未开口,拣起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起字来。 垂眸一凝,言浔看见的竟还是“解韫”二字。 “怎么还是解韫?你又骗我。”言浔有些恼火,上手就要打人。 远处,青衣卫看着,个个瞪大了眼睛,皆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从未骗过你。”解韫抬手作挡,又开口解释说,“不是xie韫,是jie韫,穆解韫,是你自己读错的。” “穆解韫?!”言浔闻言,当场怔愣在了原地。 穆解韫,西尧最负“盛名”的九皇子,楚王殿下。列国之中,政坛虽不闻其人,坊间却是赫赫有名,出了名的骄奢纨绔,不成器的混账,没想到竟会是他。 “哈哈,没想到吧!”穆解韫笑着抬手去揉言浔的脑袋。 被对方恹仄仄的甩开,又反手给了穆解韫一拳,听见言浔嚷,“皇子又如何?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也是你姐,你得敬着我。” 瞧见小人儿如此嚣张,远处银甲中,白日里奉肉的青衣卫低声语,“这姑娘疯了吧?敢打殿下。” 旁边立着的,亦是白日里请示杀人的青衣卫。眼下只见其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的回,“准是个不怕死的。” “今天还捉不捉流萤了?” “捉呀,怎么不捉。”说话间,穆解韫便自袖间抽出蝉翼纱,转手盖在言浔头顶。 薄纱落眼前,小人儿蹙眉,一把扯下蝉翼纱,开口骂,“有病吧你?盖我头上做什么?” 穆解韫看着她笑,也没话说。 要起身时,言浔习惯性的俯身去扶穆解韫。只是方走出两步远,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忽然转目,“欸,不对呀!那日杀朱坚时,你跑的那么快,追都追不上,你的腿好了呀!” 穆解韫一顿,“呃……” “什么时候好的?” “……就那天,刚好。” “胡扯。之前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你一个腿上有伤的人,怎么可能成天到处乱跑。”一把薅住那人的脖领,质问,“说!到底什么时候好的?” 穆解韫心虚,抿了抿唇说,“才好没几天。” “嗯?”言浔不信。 一瞬静默。 “……快半个月了。” 言浔一听,登时火冒三丈。“好啊你!敢骗我!看我不打死你!” 形迹败露,穆解韫直接开溜。 言浔追着人打。 银甲瞧着,不禁又叹,“啧啧啧,这是真不怕死啊!” 因着青衣卫人数多,今夜住不得鬼宅,穆解韫想了想,索性直接带着人马去朱府住下。 进城的路上,鹘鹰有些困乏,眼下正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言浔回身看向身后的随行,觉得有点儿不习惯,毕竟太久没被这么多人跟了。回过身来,“那是你的鹰吗?” “嗯。” “有名字吗?” “叫萌萌。” “萌萌。”言浔失声而笑,又回头看了一眼,说,“它可一点儿都不萌。” 进了朱府,穆解韫陪言浔寻了个房间。小人儿入内,他竟也跟了进去。 “欸,做什么?”言浔站在门前挡住了穆解韫。 “睡觉啊!”穆解韫理所当然的说。 “这儿有这么多房间,你睡哪个不成,为何偏要和我睡一间?”言浔正色问。 穆解韫:“……” 被赶了出去,穆解韫无奈,只得朝着隔壁的房间走去。 白日里在县衙大院请示的青衣卫,彼时跟着穆解韫入了房中。 “殿下,你一连走了这么多日,音讯全无。娘娘在宫中忧思成疾,成日等啊盼啊的,都急病了。”青衣卫说,“得知殿下的消息后,娘娘心急如焚,只盼着能早日与殿下相聚。所以特地吩咐属下,要属下尽快护送殿下回靖都。” “嗯。”穆解韫点点头,“放心,我会回去的。不过……还需等我明日先去同友人道个别才行。” “是。”青衣卫抿了抿唇,又说,“殿下,域中武安侯得知殿下在此,快马加鞭赶来,现下正在府外候着呢。” 穆解韫闻言并未接话,抬手挥了挥,说,“我乏了,你先下去吧。” 翌日晌午。 睡了软榻,又能赖床,言浔神清气爽。走到房门前,一开房门。 “哎呀!”吓了一跳,小人儿看着门外立着的两个青衣卫,神情惊慌,“你们,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是殿下命我二人守在此处,保护姑娘安危。”其中有一人回答。 “哦,是这样啊。”言浔明白过来,又问,“那解……哦不对,穆解……嗯,你们殿下人呢?” “在正厅用膳呢。” 不多时,言浔来至正厅,冲到桌前就嚷,“有好吃的都不记得叫我。” “呵,你倒是先起来呀。”穆解韫反唇相讥,“这都快日上三竿了,也不见你起床,我能不自己先吃嘛。” 言浔嘁了一声,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夹菜。 一旁青衣卫瞧见,紧忙开口,“欸!姑娘,你不能吃,这是殿下的……” “历历。”穆解韫沉声打断。 手中筷子一顿,言浔转过头来,神色微惊。 “丽丽?!这不是姑娘的名字吗?”不过开口所言,好像关注错了重点。 “不是丽,是历,经历的历。”青衣卫解释说,“属下本名何历。殿下说历历好听,所以改名叫了何历历。” “何历历,哈。”言浔还是忍不住笑,转头又问另一个,“那你叫什么?” “乔方方。” “芳芳。哈哈――”这次彻底撑不住大笑起来。言浔一边笑,一边对穆解韫道:“你还真是个起名字的鬼才。” 穆解韫笑而不语。 殿下默许言浔和自己一同用膳,何历历没再拦了。 吃着吃着,便听穆解韫感叹,“你不知道,没你陪着,我这一晚翻来覆去都没睡好。” 何历历和乔方方一听,登时相互对视,窃笑一声。 只顾着吃饭,言浔也没看见。听穆解韫这么一说,便提起筷子回,“不好意思,没你在,我睡的特别好,特别香。”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58章 告别 孟家。 “九殿下。” 孟塱俯身跪地正欲叩,穆解韫抢向前一步将人搀起,说,“塱爷,您这是做什么?我来不过是想同你们道个别罢了,何必如此折煞我。” “殿下何出此言,我乃一介草民,得见天潢贵胄,自是要跪的。”孟塱一点儿也不含糊。 穆解韫登时便笑,说,“定都侯怎么能自称是草民呢?” 话音方落,远处青衣卫神色骤变,立刻俯身行拜,齐呼:“孟将军。” 孟塱闻言,停下了动作,“殿下早已知道了我的身份?” “自然。”穆解韫笑着说,“塱爷有所不知,我此次前来欹江,就是为了跟您偷师的。” “偷师?”孟塱神色微惊。 “孟家刀法了得,举世闻名,我是慕名而来。”穆解韫直言不讳。 此话一出,孟塱眸间忽然多了些审视,问,“你偷得几成?” 这一次,穆解韫却不再正面回答,转而含笑说,“我偷得几成,让然然一试便知。” 孟谞然一听,立刻上前一步,“好啊!正愁找不着人试手呢。” 不想却被孟塱当即抬手作拦,老者道:“不必,我亲自来。” 众人闻之,皆是一怔。 “爷爷……”孟谞然更觉错愕。 只因,孟塱已二十年不曾提刀。 “也好,能同定都侯一较高下,也算是我的荣幸。”穆解韫没太大反应,只笑着应答,立在原地,眸色一凛,口中念,“刀来。” 身后青衣卫闻言,何历历与乔方方自行解下佩刀,送上前去。 孟谞然一见要比武,立刻拉着言浔退身向后。 彼时一老一少拔刀对立,院子里的人也都跟着退开了。 此一刻,穆解韫面上不再是平日的放荡不羁,转而一脸正色,道:“塱爷,请。” 孟塱不做迟疑,提刀直砍而来。 将军到底是将军,虽二十年不曾提刀,身上的凶杀戾气仍在,一招一式,步法刀功也全然不减当年。 言浔目不转睛的看,对孟塱更觉叹服。只是,不经意间竟被穆解韫的招式给吸引了过去。小人儿一瞬呆怔,不觉间又拧紧了眉心。 其实,那场比试不过十招穆解韫便败了。直接被将军震飞了刀不说,最后竟还躺倒在地。 一群人上前来搀扶,穆解韫推了手,径自起身,对孟塱抱拳赞叹,“孟家刀法高深莫测,果然了得。” 孟塱收回刀,转手扔给了乔方方,却没说话。 穆解韫告了辞,孟塱也只是微微点头,道:“殿下慢走。” “后会有期。”穆解韫笑着摆手道别。 爷爷虽淡定,但一旁立着的孙儿眸间却忽然生出些许离别的不舍。孟谞然向前送了几步,说,“后会有期。” 待穆解韫走后,孟谞然回到孟塱身前,问,“爷爷,他学得几……” 只是话还不等说完,见老者抬眸,看着孙儿轻笑一声,说,“呵,他让我。” “嗯?”孟谞然闻言,当场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 老者无言,臂上震痛仍在。孟塱甩了甩手,径自转身回屋。 与此同时,言浔和穆解韫出了孟家。 小人儿忙不迭的问,“你的刀法是跟谁学的?” 穆解韫微顿,耸了耸肩说,“没谁,我无师自通。”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穆解韫反问。 “因为……”言浔却咬着牙不说话了。 方才她看穆解韫所用的刀法,虽形意孟家刀,但一招一式,内里暗诀,分明是风家刀法。 他一个西尧人为何会风家刀法? 言浔百思不得其解,但当着这么多青衣卫的面儿也不敢直说。 小人儿不说了,此事便不了了之。 随后去了面摊,穆解韫看过秦家父女,一群人也是止不住的叩头。 穆解韫抚了抚秦双儿的头,柔声说,“双双,开心点儿。无论生了什么,你永远都是最好的。” 临走前,刘千武站在面摊外对穆解韫道:“殿下,我这人窝囊,也没什么能耐。今生有幸能于殿下相识一场,殿下还帮我杀了仇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给殿下磕头了。” 说话便欲跪地叩,穆解韫急忙扶住了人,说,“不必。” 接着又问,“接下来,要打算怎么办?” 自从秦双儿出事后,刘千武便一直不敢抬头走路,如今也只是低头转面,偷偷看了眼屋里,转过脸来说,“我这人虽然窝囊,但也是真心喜欢双儿。我会继续攒钱,娶她过门。” 一听这话,言浔总归是放下心来。 “好样的,这就对了。”穆解韫抬手拍了拍刘千武,旋即转目示意何历历。 何历历会意,立刻送上一个钱袋来,交给刘千武。 “这是做什么?”看着钱袋,刘千武吓了一跳。 “等你攒够了钱,估计双双的牙都没了。”穆解韫一脸嫌弃的说,“收着吧。记住,对双双好点儿。” 话音落下,穆解韫习惯性的抬手搭在言浔肩上,拥着小人儿转身离去,背影中留下一句,“好好过日子,后会有期。” 刘千武站在原地,捧着沉甸甸的钱袋,终于抬起头来,目送着一行人离去,不觉间红了眼眶…… 青衣卫前来域中寻九皇子,武安侯闻讯赶来,可等了一夜也没等到穆解韫召见。今天又跟了一整日,陪着满城走,却也没捞上和穆解韫说话的机会。 穆解韫不理,他也不敢走,只得一直默默跟在青衣卫后面,还美名其曰的说要保护殿下安危。如今衣服都不曾换,灰头土脸的有些困窘,那模样,让人看着莫名觉得痛快。 言浔越的开心,抬眸时见天际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今天是个艳阳天。 将穆解韫送至西城门。 乔方方一抖肩,鹘鹰扇翅而飞,盘旋于天。 看着穆解韫与一众青衣卫翻身上马,言浔抬头对他笑了笑,说,“好了,我就送到这儿了。” “解韫。”她没称呼穆解韫的本名,也没称呼殿下。或许在言浔眼中,穆解韫从不是高高在上的西尧皇子,他只是那个自己在街头巷陌中无意识得,共经生死的少年。 “后会有期。”小人儿眉间生笑,尽量让离别显得不那么伤感。 “说什么胡话呢?”马蹄错步,马上穆解韫直接甩了白眼过来。 “嗯?”马前人凝眉微蹙。 少年看着她,“我和所有人说后会有期,可没和你说过。” 言浔微怔。 不想下一瞬,穆解韫于马上探身而下,横臂一扫,直接将小人儿揽腰抱起,环在怀中。 “呦呵!”看见那一幕,乔方方双眼一亮,忍不住声赞叹。 何历历骑在马上,则是见怪不怪。 “啊!!做,做什么?”言浔惊慌失措。 身后少年朗声道:“走,跟我回靖都。” “嗯?”言浔大惊,立刻挣扎说,“我不走,我不能走,我还要留下来……” 穆解韫没松手,只抢着说,“留下来找相公是不是?” 身后众人闻言,俱是一惊。或许在他们眼中,这个跟自家殿下打情骂俏,亲密无间的姑娘早已被穆解韫收入囊中了,怎么还会有相公? “你有没有想过,都已经找了快一个月了,都没找到人,是不是就说明他根本不在这儿。”穆解韫继续说。 “那我也不能跟你去靖都呀。” “不回都怎么找相公?”穆解韫反问。 言浔听着只觉云山雾罩,当即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忘了,我之前答应过你,会帮你实现愿望。”对方不紧不慢的答。 “你要帮我找相公?” 懒洋洋的点头,穆解韫撇嘴,转目看向城门,“你不是也知道绣衣的本事很大嘛,校事府虽处在靖都,眼线却可以遍布全国。你随我回去,我派人下令,命校事府全国搜查,若你相公真在西尧,是死是活,都查的到。” 这边话音落下,言浔直接抬手向后一锤,愤愤的嚷,“不许说我相公死了。” 穆解韫挨了打,也毫无怨言,毕竟被打了这么久也习惯了。他只环着言浔问,“怎么样?跟不跟我走?” 略微一顿,言浔没再挣扎,轻咬下唇,想了想说,“走!能找到我相公,怎么可能不去。” 闻言桃目一弯,穆解韫终于笑了,搂着言浔的手不觉紧了些,高声呼喝,“那就走吧!” 言浔却挣扭着要下马,说,“不必了,我会骑马,你单给我找一匹就行。” 此话一出,身后乔方方立刻接话说,“我……” 奈何,话还不等说出口便被一旁的何历历甩了一马鞭,只见那人转面瞪了乔方方一眼,一脸“别坏殿下好事”的表情。 果不其然,“哪儿还有马呀?青衣卫人手一匹,没有多余的。如今我座下这匹都是好不容易寻来的。怎么?不想坐我怀里,你是想坐他们怀里不成?” 桃目敛笑,穆解韫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翻了个白眼,言浔很是无奈,顿了顿妥协道:“好吧。” 穆解韫终于要走了,武安侯一见,暗自松了口气,急忙俯身跪地,叩道:“吾等恭送殿下。” 听见声音,穆解韫终于想起了还有武安侯这个人的存在。 勒着马缰回身,少年瞥目看着不远处那群俯身跪地的身影,轻蔑一笑,冲武安侯说,“欸,回家等着,咱们还能再见呢。” “啊?!”武安侯闻言大惊。张大了嘴巴,看着那群银甲驭马出城。 ―― 靖都。 入都前,穆解韫换乘了马车,言浔也跟着坐在其中。 彼时,银甲开道,车马缓行。 车窗半开,窗外街景一一驶过,入都骤见繁华。 言浔攀着车窗向外探,想看看西尧的帝都与北祁的有何不同。 放眼望去,大道连狭斜,白马七香车。龙衔宝盖,凤吐流苏,碧树扶风,娇鸟啼鸣,景色太多,迷乱人眼。 穆解韫坐在一旁,等着看小人儿的反应,奈何繁华绮陌,金玉香车都没能引起言浔眸底的一丝波澜。反倒是几个姑娘走过,引得小人儿叫声连连。 言浔抬手指着窗外,回身对穆解韫惊叹,“哇!她们的裙子好漂亮呀!” 穆解韫听后不禁失声而笑,用鞋尖踢她说,“瞧你这点儿出息。” 言浔没理她,趴在窗前直勾勾的看,不过不再是看街景,反倒看起姑娘来了。 穆解韫忍不住凑上前去问,“靖都美不美?” 言浔转过身来,身后有帷幕作隐,隐去了朱城玉道。 “还好吧。” 这儿跟帝京半斤八两。又或者说,所有的帝都皇城都一个样,言浔早已看腻了繁华。 顿了顿,却话锋一转,又补了句,“不过,这儿的姑娘倒是挺美的,一个个都水灵灵的。” “你一个姑娘,看什么姑娘呀!”穆解韫无语。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马车穿过街市,又驶入宫道,七拐八绕走了许久,眼看着快到正午时分方才到达目的地。 “殿下,到了。”车外何历历的声音响起。 穆解韫起身,拍了拍言浔说,“下车吧。” 车门被人推开,言浔随穆解韫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跪地叩的宫人,然而此时自己所处的地方却不是西尧皇宫,而是一处行宫。 抬眸望,只见富丽堂皇的金匾之上赫然写着“玲珑宫”三个大字。 “你一个未及弱冠的皇子,为什么可以出宫别住?”言浔不解问。 身前穆解韫停住了脚,回身时桃目中有冷色,“管那么多做什么?跟着走就是了。” 言浔被怼的没话说,抿了抿唇便悻悻的垂下目去。 身后银甲相随,跟着穆解韫走进玲珑宫,方一入宫门便看见左侧有一行宫装丽人颔等候。 “殿下。”其中有一女子上前唤人。 看了那女子一眼,穆解韫微惊,“落落,你怎么来了?” 那女子身着一袭宫缎素雪绢裙,眉如翠羽,目若悬珠,模样生的温婉清丽,好似一枝素色木槿。她款款一笑,柔声说,“是娘娘。娘娘思念殿下太甚,都病倒了,如今起不来床。听闻殿下归来,娘娘满心想着早些见到殿下,便让妾身日日在此等候,好第一时间带殿下去见娘娘。” 言浔听着只觉震惊不已。 什么情况?未及弱冠的皇子出宫别住不说,宫里的娘娘也可以随意出宫的吗?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59章 行宫 九皇子与二公主一母同胞,就说明他们的母亲都是当朝皇后,解氏。 当朝皇后竟然会住在行宫之中?! 着实令人费解。 言浔有些懵,转目时又见立在左侧的那一行女子,个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投向穆解韫,目不转睛。 “原来如此。”穆解韫点点头,随后道:“那走吧,去见阿娘。” 话音落下,人便已经向前走去。 一群丽人紧忙簇拥相随。 只是,穆解韫方才走出两步远,又似想起什么一般,猛然回,对言浔道:“坐了这么久的车,你也累了吧。” 此话一出,簇拥在其身旁的女子皆是一怔,一齐回身看向言浔。 言浔抬眸正准备应声,不巧,正好与方才那位上前说话的温婉丽人目光相撞。 只一瞬间,言浔便吓得猝然收声。 她有些慌乱,只因为,方才还清新淡雅的“素色木槿”,此一刻竟忽然变得冷郁阴沉。 女人看女人,自上而下的打量,目光中带着审视,揣度。 明眸左右乱转,本想看看别处,可她扫过的每一处都是严寒冷彻。 眼下对面分明站着的都是一群柔弱不堪的女子,为何看向自己的目光却如同千军万马,呼啸而过? 言浔以前在北祁,宫里宫外见得最多的都是男子,她很少同女子打交道,如今被猛地这么一看,小皇帝不免有些胆寒。 至于这些,穆解韫自然是看不到的,他自顾自的说,“历历,先带她去我宫里休息。” 何历历闻言,当即上前俯称是。 待穆解韫与那一行女子走后,言浔总算是松了口气。 何历历银甲未退,先送她去穆解韫的寝宫。 言浔跟在后面,一脸好奇的问,“方才那群是?” “都是殿下的内人。”何历历回答。 “哇喔!”言浔忍不住惊叹,忙又问,“那方才那个上前说话的,就是王妃吧?” 何历历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不是,那个上前说话的,名唤温织落,也是殿下的妾侍,殿下还不曾立妃呢。” “这么一大群娇妾,竟没有王妃?!”言浔称奇。心中又暗叹:这么一大群娇妾,穆解韫的确不负风流“盛名”。 何历历笑而不语。 烈日当空,玲珑宫又太大,言浔跟着何历历一路兜兜转转,走了半天也没走到穆解韫的寝宫。小人儿有些累了,满脑子想的都是以前做皇帝时出入有辇的幸福生活。 又走了好一阵,“到了。” 何历历话音方落,言浔抬眸前望,看见身前一座宫殿,宫门外的匾额之上刻着“无为宫”三个大字。 何历历引着言浔入内。 “何大人。”守门的内官一看见何历历,便转身朝院内喊,“殿下回来了!” “殿下!”一时间,院子里飞奔而出数百宫人,快步来至门前,欢声嚷,“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 一瞬静默,宫人们看着门外立着的言浔,嘴上的笑意顷刻便是一僵。 其中有一宫装女子,落下裙摆问何历历,“何大人,殿下呢?” “殿下去未央宫给娘娘请安了,晚些才能回来。”何历历说着,又抬手示意了下身旁的言浔,对宫装女子道:“这位姑娘名叫软软,殿下命我带她来这儿休息,劳烦问棠姐姐把人领进去,好生照顾。” 问棠闻言,转目看向言浔。顿了顿,挽笑说,“好。” 随后抬手作请,道:“姑娘请随我来。” 带到了人,何历历也算任务完成。颔对言浔道:“软软姑娘,我如今身着重甲,不宜随意出入殿下居所,就送到这儿了。问棠姐姐是这里的女官,你随她进去就是了。” “好。”言浔应声,随后跟着问棠进入宫中。 何历历在原地停了片刻,方才离去。 问棠引路,带着言浔经过一处庭院。 言浔停步,看着高匾念,“昏昏庭。” “姑娘还识字啊?”问棠闻言,回身看向言浔,眼底有一抹惊奇。 意识到自己露了底,言浔忙圆谎称,“碰巧认识这几个。” 问棠笑了笑,说,“这里是殿下住处,外人不得擅入,姑娘请随我来,我带姑娘去偏殿休息。” 言浔点点头,听见庭中传出几声鸟叫。 问棠带着言浔进入一处偏殿。 “姑娘,今日你就先歇在此处吧。”问棠在桌前倒茶。 言浔看了看殿内的陈设,随口应了声,“好。” 问棠拉着言浔坐下,抬手递了盏茶,一脸亲昵的问,“姑娘名叫软软,是殿下给取的吧?” 接了瓷盏,言浔解释说,“我不叫软软,叫阿澈。” 问棠勾唇轻笑,“不管你叫什么,既然殿下给你取了名,那我们就得叫你软软,否则殿下会生气的。” “呃……那好吧。”见问棠说起话来和颜悦色,待自己也很是近亲,言浔也没再反驳。 “那好,我就不打扰了,你先休息吧。”问棠说话便起身,临走前又对言浔说,“我在殿外安排了宫人,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同他们说。” “好。” ―― 未央宫。 穆解韫入殿。 殿中宫人一见殿下归来,纷纷俯身叩头行拜。 疾步踏入内殿,来至凤床前,穆解韫坐在床边口中急嚷,“阿娘。” 不想下一瞬,却怔愣在了原地,只因……床上没人。 “臭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与此同时,身后有埋怨声响起。 穆解韫闻声转目,映入眼帘的是一金冠凤袍的妇人。妇人五十出头的年纪,即使容颜不再,一双桃花眼也依旧美艳夺人。 此人正是西尧皇后解氏,解绾绾。 如今这么一看,穆解韫的那一双含情桃目,有七分都是得了他母亲的真传。 “阿娘。”穆解韫笑着起身,一把抱住解绾绾,像个孩子般撒娇。 解绾绾回手搂着儿子,满脸宠溺。 “他们说你病了?”穆解韫问。 “不说我病了,你能这么快赶回来吗?”解绾绾虽身为皇后,却不已本宫自居。紧接着抬手打了穆解韫一下,面上虽在笑,口中却埋怨道:“你呀你,一出去就是小半年,玩儿疯了,都不知道回来。” 穆解韫自解绾绾怀探出头来,撒娇说,“哎呀,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解绾绾抬手抚了抚儿子的脸,皱眉道:“瘦了,也黑了,吃了不少苦吧?” “哪有?”穆解韫松开手,自顾自的转身去榻上躺。 解绾绾跟着走上前去,坐在穆解韫身旁,抬手掀了掀儿子的衣袍,一脸嫌弃的说,“这都穿的什么呀?快脱了吧,把锦袍换上。” 说话间,便欲转身去唤宫人,被穆解韫一把拦住,“哎呀,不必换了,这袍子挺好的。阿娘,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您就少为我操点儿心吧,行不行呀?” “不!行!”解绾绾一字一句的拒绝,“你就算一百岁也是我的儿,当娘的就得为你操心。” 穆解韫泄了口气,无奈点了点头,仰身躺下说,“好,都听您的。” “眼看着都快正午了,还没用膳吧?”解绾绾问。 “还没。” “今儿就留在未央宫,待会儿陪我吃饭。” 穆解韫阖目“嗯。”了一声,随后转身朝内准备小憩。 解绾绾帮儿子把靴子脱了,随后坐在榻边一直看着他。 午膳传上时,有个年老的嬷嬷走上前说,“娘娘,殿下,姑娘们都还没走呢。” 嬷嬷口中的“姑娘”无非就是温织落那一行妾室。 穆解韫闻言,眸色一转,登时说,“落落为了等我回来,这几日也是幸苦,让她进来一起用膳吧。至于剩下的,让她们也各自回宫用膳休息。” “也好。”解绾绾点头。 “是。”嬷嬷应声即去。 偏殿,温织落得了召见,喜不自胜,急忙提裙前去殿中。剩下的女子坐在原地则个个翻目冷哼,嘁声一片。 看着温织落进来俯身行礼,解绾绾弯眉浅笑,抬手招人过来。 温织落很得解绾绾喜欢,坐在皇后身旁,挽着笑一口一个阿娘的叫着,看样子竟半点儿不像妾室,反倒像是正宫王妃。 解绾绾无论说什么,温织落都会附和,句句能讨皇后娘娘欢心。 的确,这般聪明温婉的女子谁会不喜欢。 温织落为解绾绾夹菜,又给穆解韫夹菜。抬眸时巧笑倩兮,对穆解韫道:“殿下,这是您最爱吃的青笋。” “嗯。”穆解韫没看她,只顾着吃菜。 温织落眸间一闪失望,随后重新落座。 “看吧,还是落落最贴心,一直记得你喜欢吃什么。”解绾绾开口,对穆解韫赞她。 穆解韫闻言终于抬起头来看人,随声敷衍了句,“是是。” 温织落一进来,解绾绾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她身上,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小娘子厉害的不得了,把皇后娘娘哄的是眉开眼笑,和穆解韫说话时,也是对其赞叹连连。 穆解韫终于解脱了,如今面色轻松了不少,坐在一旁随声附和,只等着吃完饭好走。 午膳用毕,穆解韫起身要走,解绾绾却不依,偏要让他留在寝宫中陪自己住一夜才行。 穆解韫无奈,赶紧冲温织落使眼色。 那姑娘聪明伶俐,即刻会意。马上说午后正殿太热,引着解绾绾去后殿乘凉休息。 解绾绾笑着说好,还夸她贴心。 温织落引走了人,穆解韫总算是松了口气。但皇后娘娘已经有命在先,要自己留下陪着,他也走不得。 也罢,穆解韫想了想,只要有温织落在,阿娘也不会一直盯着自己不放,住一夜就住一夜吧。 少年踱步来至殿外,两侧内官立刻跪地叩,齐呼,“殿下。” 穆解韫立在原地说,“起来吧。” 两侧内官应声起身。 桃目远望,看向无为宫的方向,顿了顿,穆解韫忽然转目对其中一个内官说,“你去膳房,让厨子把方才的菜食,再做一份出来,送去无为宫。就说是我说的,给宫里休息的那个姑娘当午膳。” “奴才遵命。” 内官一走,穆解韫又对另一侧立着的内官说,“你去把何历历找来。” 不多时。 何历历褪了银甲前来未央宫。 人立在偏殿之中,俯身请命道:“殿下,有何吩咐?” 穆解韫坐在桌前把弄着玉石,随便拿起一个,在指尖摩挲,问,“东边的宫殿还空着吧?” “还空着。” “收拾出来。”举起玉石映光看了须臾,穆解韫漫不经心的说,“再找人移些桃木进去栽种,给我弄片桃林出来。” 何历历抬眸看了看穆解韫,他想问缘由,顿了顿还是忍下了,随后答,“明白。” “还有,放出话去,同那些进奉的卿贵说,九殿下不喜欢珍玩玉器了,若是想奉,以后就奉些上好的胭脂水粉过来。” “嗯?”这次,何历历算是彻底被惊到了,瞪大了眼睛看着穆解韫,半天没说出话来。 久久得不到应答,落下玉石,穆解韫问,“听到了没?” “听,听到了,属下明白。”何历历醒神,紧忙答。 “最后一件。”弃了玉石,穆解韫起身说,“赶明,让知闲闲来见我。” “是,殿下吩咐的,属下这就去办。” “好,下去吧。”身后何历历俯身领命,与此同时,穆解韫已转身朝内殿去了。 ―― 无为宫。 问棠看见内官送来的饭菜吓了一跳,当听到是给言浔准备的时,面色几变,又笑着说,“好,这就送去。” 言浔用过饭后,问棠没走,留下来跟她说了会儿话,问的都是穆解韫这几个月在外面过的怎么样,诸如此类云云。 言浔也都照实答。 后来她又问言浔的身世。 言浔便开始扯谎,东拉西扯的兜圈子。 其间,问棠忽然问,“姑娘和殿下是什么关系?” “朋友啊。”言浔脱口而出,“还能有什么?” 问棠便没再问了,找人收拾了饭菜便俯身退下。 言浔觉得有点儿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这儿的姑娘,每一个看自己都像是看情敌似的。 之后的半天,言浔基本一个人呆在偏殿里。她是初来乍到,也不熟悉宫里的情况,哪儿也不敢去。入夜后,更早早的睡下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60章 逛庭 翌日清晨。 言浔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忽然感觉鼻尖一痒,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扫来扫去。 “嗯……”小人儿才醒过神来,又睡了过去。 顿了顿,脸上又觉得痒。言浔咂咂嘴,无意识的抬手一挥,嚷,“干嘛?” 脸上动作一顿,紧接着又感觉到有人趴在自己耳边,问,“昨夜睡的可好?” “好~”言浔拉长了尾音回答。 “好个屁啊。”对方登时骂,“住最偏的殿,还吹冷风。” 言浔终有了意识,缓缓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向前方。 微微一顿,“嗯?” 明眸瞬间睁大,看向眼前人。 此刻见面前的少年,面净目艳,勾唇浅笑,眸间沁冶花色。身着白蟒箭袖锦袍,与头顶的羊脂玉冠交相辉映。 穷困少年摇身一变,成了天潢贵胄,到还真有些“艳则艳矣,贵亦无匹”的韵。 “哇!果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呀。”言浔坐起身,揪了揪穆解韫的袖袍说,“你小子,换了身衣裳,我差点儿都认不出来了。” “帅吧?有没有爱上殿下?”穆解韫不知死活的问。 言浔撇撇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低声骂,“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穆解韫笑了笑,随手摸了摸言浔身下的垫子,问,“谁让你睡这儿的?” 言浔闻言,不等回答,门外便有一道清影跑了进来,口中唤着,“殿下。” 定睛一看,来人是问棠。 不等问棠走近,穆解韫便说,“你来的正好,我正想问你,是你把她安排在这儿的?” 问棠一顿,揣度着穆解韫的神色,眼珠一转,旋即道:“是呀,殿下。最近暑热,我怕姑娘夜里睡不好觉,所以特地寻了个幽静凉快的偏殿,给姑娘休息。” 穆解韫本欲怒,一听问棠这么说,也不好再嗔责她,便掩了口,推手道:“罢了,你先下去吧。” 问棠这边兴冲冲的来,话还不等说上半句,又被赶了出去。 “好了,快起来吧。”穆解韫转目对言浔说,“用过早膳,我带你去玩儿。” “真哒?!”言浔闻言,开心不已。 “赶紧起床,洗漱换衣吧。”穆解韫起身,朝外殿吩咐,“把杳杳找来。” 说罢,人已走出偏殿,去了前殿等。 言浔刚洗漱完,就看见一行宫人捧着衣裙入内。 走在最前头的女子,清水容颜,素色俜伶。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只可惜生得西子貌,却不见西子笑。 女子走上前来,眉目清冷,开口道:“殿下命奴婢为姑娘挽妆。” “多谢。”言浔怯怯的答。心里不住的想:这玲珑宫里的姑娘是真多,而且千姿百态。如眼前这个,活脱脱的一枝覆雪寒梅,冷傲的厉害。 女子虽不笑,但手脚麻利,妆挽的又精又巧。 言浔坐在镜前看着,左右摆着头,摸了摸,欢天喜地的转过身去称赞,“你挽的真好看。” 之前她每次同姒染这么说,姒染都会笑着同她打趣,但眼前的这个,只是瞥了自己一眼,说,“哦。” 然后就走了。 走了?! 言浔坐在原地,嘴角笑意一僵,随后悻悻的垂下目去。 嬷嬷带着宫女奉上衣裙,让言浔随便挑。 言浔更是喜不自胜,左看右看选了半晌。 走入前殿时,见穆解韫已经坐在桌前用膳了,看见自己便招手唤,“快来。” 言浔走上前去,落座拿起银筷。 穆解韫垂头一瞧,问,“鞋穿的合脚吗?” “合。”言浔开心的答,“还是千层底舒服,谢谢啦。” 自从当掉了锦靴,言浔后来穿的那双鞋硌脚的很。如今终于能穿回千层底了,打心底里还是感谢穆解韫的。 对方闻言笑了笑,没说话。 小人儿转目看了眼殿外,问,“方才为我梳妆的那位姑娘呢?” “你说杳杳呀,回去了。” “杳杳,她叫什么名字?”言浔紧忙又问。 “烬杳,是我宫里的女官。”穆解韫吃着菜,不紧不慢的说。 “啧啧啧。”言浔止不住叹,“你这宫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姬妾个顶个都是美人,如今连女官都是一等一绝色。” 穆解韫闻言,眼尾一挑,停下筷子,凑近来问,“怎么?吃醋了?” 果不其然,直接挨了一筷子。言浔拿筷子敲人不说,口中还骂,“吃你个大头鬼。” 这一幕倒是把殿前奉菜的宫人给吓得一愣。 穆解韫无所谓的笑了笑,接着吃饭。 言浔握着筷子,倒没着急开吃,转而奉笑道:“九殿下,你不是说好了要帮我找相公的吗?那咱们什么时候传校事府的人前来下命呀?” 手中银筷一顿,穆解韫舔了舔唇,说,“嗯,我知道的,这几日就把人叫来。” “那要尽快呀。”言浔加紧补了句。 “放心。”穆解韫不看她,只用手肘怼了怼人,说,“快吃饭吧。” 用过早膳后,穆解韫带言浔去了昏昏庭。 第二次立在高匾之下,言浔看着匾说,“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话音落下,又转目看向穆解韫,道:“昏昏庭,无为宫,你不信孔孟之说,原来是信老庄呀。” 穆解韫笑而不语,只抬手作请。 言浔提步入内,没想到里面竟会是别有洞天。 庭名为昏昏,实则昭昭。 放眼望去,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庭临山而建,其中有水榭,泉水叮咚,清池溶溶。耳畔有莺啼燕语,各色花鸟,争奇斗艳。沿石阶小路向内,片片映美景,处处见繁奢。 这里应是人间,却又好似仙境。 穆解韫引人进内室,落地门大开,风从水榭吹来,说不出的清凉舒爽。 彼时,一众宫人正在房中打扫,问棠站在一旁督促。 问棠一见穆解韫走进,便迎上前来唤,“殿下。” 穆解韫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回到靖都,见少年面上的欢颜少了许多,如今也不怎么爱说话了。 “去那儿坐。”穆解韫推着言浔去小几前坐。 扫撒的宫人退下,又有一行宫人端着水果上前。 问棠取了,一一摆在桌前,对穆解韫道:“殿下,这些都是今早才送来的,新鲜的很,您快尝尝。” “哇,还有西瓜呀。”言浔在一旁接话,说话间便拿起银签扎了一块来尝。 只是还不等放入口中就被问棠抬手截住。“欸!姑娘,你还是等殿下尝过后再吃吧。” 言浔半张着嘴,表情瞬间僵住,随后一脸尴尬的放下了西瓜。 穆解韫瞧着,面上已有不豫,直接对问棠说,“你先下去吧。” “嗯?”问棠微怔。 穆解韫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重复道:“下去。” 问棠眨了眨眼,旋即行礼离去。 叹了口气,穆解韫整理好思绪,又对言浔道:“吃吧。” “……”言浔也不好意思再拿起银签了。 “哎呀,别理她。”穆解韫扎着西瓜送到言浔面前,“随便吃。” …… 不多时。 门外有内官走进,俯身行礼道:“殿下,齐王听闻殿下归都,特地前来探望。” “齐王。”言浔嚼着荔枝说,“你五哥。” 穆解韫神色未动,只“嗯。”了一声。 言浔识趣,径自起身说,“那我自己去别处转转。” 毕竟人家兄弟二人要叙旧,言浔也不好呆在那儿碍事。 “不必,应该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穆解韫抬手向旁边一指,示意说,“你先去那间房里待会儿,等我一下。” “好吧。”言浔应声,朝房中走去。 推开门时,不觉讶然一惊。 彼时,只见数不尽的奇珍异宝,古玩字画映入眼帘。 穆解韫这小子也太奢侈了吧!朕的紫宸宫里都没这么多宝贝。 言浔在心中暗叹,随手拿起一只瓷瓶,耳畔脚步声骤响,紧随其后又闻得一声,“九弟。” “五皇子齐王,穆徴。”言浔自言自语的念。 穆解韫并未起身,只看着人唤,“五哥。” “哎呀,九弟你可吓坏我了。你出趟门,一走就是小半年,可担心死五哥了。”穆徴一脸关切的说,“快让我瞧瞧,受伤了没?” “没。”一夕之间,穆解韫又换回了平日里的纨绔放荡相,笑着说,“我就是出去玩儿的,能受什么伤呀。” 穆徴上下打量着穆解韫,欣慰的点了点头,说,“没受伤就好。” “来,五哥,吃点儿水果。”穆解韫推了碟子上前。 “不了。”穆徴将手一挥,又言:“欸,九弟,不知你有没有听说,你不再的这段时日,老三可没少去父皇那儿告你状。父皇得知你离都的消息后,雷霆大怒,就等着你回来,要狠狠的责罚你呢。” “是嘛。”穆解韫拿银签扎着西瓜,面上没半点波澜。 穆徴顿了顿,见他也没什么动静,便推人道:“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呀?” 扯了扯嘴角,穆解韫抬头,不冷不热的说,“急什么?等罚到我头上了再说。” “这怎么能行?”穆徴的反应很大,神色怒不可遏,抱不平道:“之前老三就总是在父皇面前告你的状,搞得父皇对你成见颇深。若这次再让他计谋得逞,那你在父皇心里……都成什么样了?” 话音方落,又见那人倾身上前,低声语,“要我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九弟,你得……” “五哥不必说了。”穆解韫直接开口打断,“我在父皇心里什么样,我自己最清楚,还有能挽回的余地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穆徴义正辞严,“父皇对你的成见都是老三挑起来的,如今他这样,不就是骑在你脖子上拉屎吗?该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了。”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穆解韫拖长了尾音,再抬头时,眸间生笑,“我知道五哥是为我好,心意我领了。不过,五哥也是知道的,我向来不是穆彴的对手。也罢,孬就孬点儿吧,我认了。” 穆解韫这么说,直接把穆徴所有的劝诫之言一下子都给噎了回去。 穆徴没话说了,随后不过三言两语,便也起身辞行。 言浔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重新落座在几前,穆解韫推了一碟葡萄上前。 小人儿揪了一粒,抵在唇边问,“你三哥为什么要说你坏话?” 穆解韫也揪了一粒,丢入口中,一边嚼,一边不正经的说,“人长得太帅就是不行,遭人嫉妒。” “哎呀,问你正经话。”言浔有些恼火。 “我说的就是正经话。”话音未落,穆解韫抬手,直接从言浔唇边抢过葡萄,丢在碟子里,“快别吃了,酸死了。” 言浔一愣,紧接着又被人提着手腕起身。 穆解韫拉着人,高声嚷,“走,哥哥带你去逛园子。” “你是弟弟!” …… 穆解韫带言浔去了他的住处。 走进去一瞧,言浔忍不住咂嘴。总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的太无趣,一点儿奢靡享乐的感觉都没有,这儿可比永安殿气派多了。 忽然好想当昏君呀! 言浔走到床前坐下,穆解韫立在一旁说,“以后你就住这儿。” “嗯?给我住?!”言浔只觉不可思议,紧忙问,“那你住哪儿?” “我有的是地方住,你不必担心。”说话间,穆解韫转身,对着门外唤,“杳杳。” 烬杳走了进来,面无表情,俯身行礼,“殿下。” 穆解韫对其示意说,“以后她住这儿,你帮我好生照顾她。” 烬杳抬眸看了眼言浔,随后颔点头,依旧无话。 午后,言浔和穆解韫在凉亭里逗鱼,有内官跑进亭中传话,说,“殿下,太子爷来看您来了,眼下正在未央宫中给娘娘请安呢。娘娘说,让殿下直接去未央宫与太子一叙。” “没想到你人缘这么好,一回来就有这么多人来看你。”言浔丢了鱼食入池,在一旁打趣。 却不见穆解韫眸间有半点笑意,少年叹了口气,转目问言浔,“想跟我一起去吗?” 闻言,言浔眼珠一转,“也好。” 小人儿心下想:西尧皇后奇奇怪怪,不住皇宫,竟然住在行宫里。自己到还真想去看看,这个解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顺便也想去看看西尧未来的储君长什么样。 “走。”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61章 遇狐 未央宫。 “阿娘。”穆解韫走去殿中,言浔跟在身后。 “臭小子,怎么一大早就跑了?我起来寻了你半天,连个人影都没看到。”解绾绾坐在主位上,一看见穆解韫便撅嘴埋怨。 言浔瞧着,西尧皇后五十有余,竟无半点儿威严气势,反倒像个撒娇生气的老小孩儿。 一旁侧位之上,坐一中年男子,唇际苍白,面容憔悴,给人病怏怏的感觉。 男子转目看向穆解韫,自上而下细细的打量,仿佛在看什么东西。随后拿起帕子盖在嘴上,轻咳两声,笑着说,“九弟,你终于回来了。” “嗯?她是?”不待穆解韫开口,解绾绾看着言浔便是一疑。 “这是我在外新结识的朋友。”穆解韫随口答。 “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太子殿下。”言浔嘴上说的好听,却只是行礼,并不叩。 解绾绾一见,嘴角笑意一顿,“嗯。”了一声,没说话。 穆解韫推着言浔,向旁一指,道:“你去那儿坐。” 言浔应声朝座位走去。 这其间,解绾绾一直盯着她看。 穆解韫走上前去,坐在太子对面。 言浔坐在末位,随手理了理裙摆,耳畔听着三人的闲聊。 西尧太子名唤穆循,自小羸弱多病。 后来言浔才知道,原来穆循的生母早亡,十岁以前一直是交由解绾绾抚养。他待解绾绾亲如生母,对穆解韫也是关爱有加。此次得知穆解韫回都的消息后,立刻从皇宫赶来,探望弟弟。 亲人见面不会拘谨,聊的也无非是身体安康,吃穿用度之类的言辞,拉拉家常,皇宫贵族也不例外。 言浔坐在一旁,看着母子三人闲聊,不禁心声慕羡,暗叹一句:有娘真好。 但穆解韫却一直心不在焉,只是低头摩挲着腰际的玉佩,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 半个时辰后。 穆解韫和穆循一并告退,领着言浔出了未央宫。 解绾绾目送着三人离去,顿了顿,转目对一旁的嬷嬷道:“晴湘,韫儿身边那个丫头,找人给我盯着。” 晴湘闻言颔:“是。” …… 在玲珑宫里逛了一整日。 入夜时分,穆解韫说要带言浔去南边的宫殿赏夜明珠。 彼时,一行人正缓步前行。 忽而,迎面飘来一袭艳色红裙。来人身上系了铃铛,走起路来一步一响,清脆之音伴着凉夜,总有些说不出的美妙。 只见一红裙女子,纤腰半露,腰上银铃在雪色肌肤间轻摆慢晃,勾着人去瞧。 眸色流转向下,顺着红纱裙摆没过脚踝,女子是赤足而行,脚踝上也系着银铃。 只是,红裙太薄,仔细一瞧,便能看见裙下的双腿,纤细修长,影影绰绰,竟然连裤子都没穿。 言浔垂着头,不禁看呆了。 哇!这,这也太开放了! “九爷。”女子开口,声音娇酥入骨。 那声音又引着人去看她的容貌。 言浔抬眸,待看清人后,不觉讶然一惊,当场怔愣在了其间。 她想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只觉眼前站了只红狐妖,那双狐狸眼太娇俏,媚眼如丝凝水摇。只消让人看上一眼,便再移不开目去。 言浔一个女子瞧着,不觉间竟也会被勾了魂去。 穆解韫看着人,微微一顿,一时想不起是谁,便问,“你是?” “这才短短半年的功夫,九爷就把奴家给忘了。”女子眼尾一翘,挑起了些怨色,娇声道:“奴家是绥绥呀。” “绥绥。”穆解韫口中念,心中想。下一瞬,桃目微眯,向前一步,挑着女子的下巴说,“小狐狸,是你呀。” 女子抬手勾住穆解韫的后颈,挽笑说,“九爷终于记起奴家来了。” 面前人在调情。 言浔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些尴尬,立刻摸着后颈抬头望天,佯装无事的转过身去。 谁曾想一回头,看着身后的何历历与乔方方一行青衣卫早已识趣的转身向后。 小人儿瞬间涨红了脸,心中暗道:原来最不是识趣的那个,是自己呀! 身后,女子攀上穆解韫的肩,趴在他耳边说,“九爷,奴家好想你。” 桃目顿现潋滟,穆解韫勾唇一笑,登时抬手,一把将女子抗在肩上,口中笑嚷,“来,让殿下瞧瞧,你是怎么想的。” 话音未落,人便已经朝前走去。 女子应是欢喜,扶着穆解韫的肩止不住笑,又娇嗔嚷,“九爷,奴家害怕,你放奴家下去。” 穆解韫不理,向前走了三两步,又转身对何历历道:“历历,人交给你,把她送回无为宫去。” 一众人等闻言回身,看见的只有穆解韫扛着美人离去的背影。 穆解韫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言浔。 何历历奉命办事,带着言浔回无为宫。 回去的路上,小人儿好奇不已,抓着何历历问,“那个姑娘是谁呀?” “是殿下的妾,比你早来一年。”乔方方在一旁回答,不过话里话外让人听着总觉得怪怪的。 何历历抬手打了他一下。 言浔却不以为然,立刻转过头去,对乔方方赞,“也太漂亮吧!” “呃……”乔方方神色一顿,试探性的问,“你不生气?” “生气?生什么气呀?”言浔蹙眉不解,随后展颜一笑,“我替他高兴还来不及呢,穆解韫这命也太好了吧,小娘子个个都跟天仙似的。” 。。。 看着小人儿自内心的笑,何历历和乔方方嘴角一抽,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 无为宫。 何历历送人进去,万没想到烬杳竟等在门口。 烬杳面无表情的对何历历福了福身,说,“软软姑娘交由我照顾,何大人可以回去休息了。” 何历历倒没多说什么,点头说好,随后离去。 见人走了,烬杳便带着言浔朝昏昏庭走去。 回到了穆解韫的卧房中,还不等烬杳开口,门外问棠便跑了进来。 问棠扶着门框,一脸惊奇的看向言浔,又快步走上前来,拉着人问,“听说殿下命何大人把你送回来了。” 言浔一怔,木讷的点了点头。 “问棠,谁让你跑过来的?”烬杳一见问棠,便冷声问。 问棠也不理她,紧忙又问言浔,“殿下遇到谁了?” “一个很好看的姑娘。”言浔回答。 “哎呀,好看的多了去了。”问棠撇了撇嘴,“你说具体点儿。” “问棠。”烬杳沉声打断,“别多管闲事了,软软姑娘还要休息呢。” “嘁。”问棠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回怼说,“人家姑娘休不休息,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了?人家爱休息就休息,爱聊天就聊天。” 身后烬杳站着,冷目瞪了她一眼,随后直接转身出了房门。 “烬……”言浔刚想唤人便被问棠拉着去到榻前坐下。 问棠扣着言浔的手腕,“快说,那姑娘到底长什么样?” “嗯……像狐狸。” 话一出口,问棠扣着人的手登时便松开了。只见那人站起身来,眸色一冷,愤愤道:“哼!一准又是那个狐狸精。” 言浔坐在一旁,没敢说话。 问棠回身看向言浔,眉间忽而生出些许嘲意,问,“怎么?殿下为了她,连你都不要了?” “嗯?”言浔眨眨眼,一脸问号。 “呵。”问棠轻笑一声,又问,“殿下要你在这儿休息?” 言浔看着问棠,只觉背后阴冷冷。顿了顿,“嗯。” 问棠没再问了,只是自顾自的朝里间走去。 言浔独自一人坐在榻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多时。 只见问棠抱着一叠被褥从里间走了出来。 “你呀你,手段本领还是太差,怎么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殿下被那个狐狸精给勾走呢?”问棠一边扯下被褥,一边说,“这下可到好,便宜了那个贱人。” 言浔见问棠张口就骂人,觉得有些不妥,便提醒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我这么说她怎么了?”谁知问棠当场反口,“我还有更难听的话没说呢。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迷惑殿下。她以为她是谁呀,不就是个青楼卖艺的妓子嘛。” 将新铺在床上盖好,问棠接着说,“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让殿下一整天什么都不做,就围着你转,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嘛。” 言浔闻言,只觉莫名其妙,正要说话,问棠又抢先一步继续道:“各宫的娘子听到风声,现在指不定都气成什么样了呢。” 把被子铺好,转过身来,问棠又言,“别怪我没提醒你呀,在这玲珑宫中,最大的还是皇后娘娘。你若想在这儿留的长久,该做什么,你应该明白的。” 言浔尴尬的笑,“我不明白了。” “哎呀!你这姑娘怎么就这么傻呀?点都点不透。”问棠翻了个白眼,同时走上前去,“方才那个勾走殿下的狐狸精名叫江璃,殿下亲自给她赐名,改叫绥绥。眼下是宫中风头最盛的人物,殿下的宠妾。不过,只是一时的。” “为什么?” 坐在榻上,问棠不紧不慢的说,“我从小跟着殿下一起长大,服侍了殿下有整十年,看着这宫中的美人一波接一波的换。殿下年纪小,还没定性呢。什么样的美人,看两天就腻了。然后呢,她们就都失宠了。但是……” 问棠话锋一转,“只有温织落不会失宠。” “那又是为何?”言浔蹙眉,忍不住好奇。 问棠故作高深的笑了笑,随后道:“这还不简单,因为皇后娘娘只看得上她一个人。这满宫的妾室里,只有她一个能讨得娘娘欢心。殿下孝顺,娘娘喜欢她,她自然不会失宠。所以,你明白喽!” “这个我明白,后宫妃嫔都是这么做的。”言浔点头,顿了顿又说,“我只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讨你们殿下的欢心?” “嗯?”问棠闻言一惊,冷笑一声说,“你这姑娘真是狂啊!有本事你就什么都别做,我到要看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 “问棠,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烬杳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眼下正站在门前沉目瞪着问棠。 “哼!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你管的着嘛。”问棠看着她,直接甩了白眼,随后起身撞人出门。 烬杳是个冰美人,平时本就不爱说话,吵起架来也不是问棠的对手,如今更是被气的双颊通红。 只得在问棠走后,稍稍平静了些,才对言浔道:“她说什么你都别理。” “嗯,我知道。”言浔点头答应。 烬杳没再说什么,转目看向床边,忽然眸色一凝,直接抬手扯起锦被,怒声骂,“这个问棠,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 言浔走上前去,怯生生的问,“怎么了?” 叹了口气,烬杳转目对言浔说,“若是殿下回来问起,就说这被褥都是问棠铺的,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话音落下,人便气冲冲的走了,留言浔一人凌乱在原地。 夜深了,言浔躺进被子里睡下。 迷迷糊糊的听见门外有人声响起,一声接一声的嚷,随后又骤然静默。 言浔被吵醒了。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嗯?”小人儿警觉,立刻问,“谁?” 来人脚步一顿,随后笑着走了进来,不好意思的说,“我一回来他们都一惊一乍的,把你吵醒了。” 言浔抬手揉了揉眼睛,待看清人后,错愕不已,“怎么是你?” 穆解韫立在床边,垂眸看着小人儿笑,反问,“怎么就不能是我?” 言浔裹着被子起身,说,“你不是应该在……” 她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她也不知道后来穆解韫带着江璃去了哪儿。 “怎么又回来了?” 穆解韫没答话,看着被子,忽而面色一凝,抬手提起被角问,“谁给你换的被褥?之前那套呢?” “杳杳换的?”穆解韫再问一句,面上已有怒色。 “不是,不是她换的。”言浔紧忙说。 “那是谁?” “是……问棠。”声音渐小,言浔有点儿不敢讲,因为她莫名觉得,问棠不好惹。 “又是她。”穆解韫似是真怒了,一甩被子,说,“之前的那套,是我特地命人给你准备的,我走之前铺的好好的。这个死丫头,成天自作聪明。”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62章 好险 言浔一听,紧忙找补说,“这,这被褥还挺舒服的,问棠人不错,挺机灵的。” 穆解韫闻言,沉声道:“机灵过了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言浔见势不妙,忙转移话题道:“你还没回答我,怎么忽然又回来了?” “呃……”穆解韫闻言,面上厉色当即化柔,摸了摸后颈,“在那儿睡得不习惯,所以就回来了。” “你是认床呀。”言浔倦懒的开口,随后俯身从枕头下面抽出玉佩,“那好吧。床还给你,我回之前的地方睡。” 小人儿说着就要起身,不想却被穆解韫抢先一步给按住了。 “不必。”穆解韫说,“你就睡这儿吧,我睡榻上就行。” 见他抬手向身后长榻一指,言浔顺势而望。看了看榻,忽然又懒得动了,但又碍于面子,于是说,“这样不好吧!怎么能让殿下睡榻呢。” “有什么不好的,之前在鬼宅不也是这样嘛,我习惯了。”穆解韫无所谓的说。 话音未落,少年已朝里间走去,出来时也拿了床被褥,转头对言浔道:“我已经命宫人退到外殿侍候了,你安心睡吧,不会再有声音了。” “好。那我先睡了,你也早点儿睡啊。”言浔困极了,打了个哈欠直接握着玉佩一头栽了下去。 “嗯。” 相当随意的铺了个床,穆解韫回身时言浔已经进入了梦乡。 少年脱靴坐在榻上,静静的看着小人儿,一如之前在鬼宅的每一个夜晚。 半个时辰前,穆解韫扛着江璃去了她的寝宫,轻阳宫。 床榻之上,二人正耳鬓厮磨之际。江璃垂头一看,微顿,忽然调笑问,“九爷肩上怎么还有个牙印呀?是哪个小妖精给咬的?” 穆解韫闻言一怔,旋即转目看向肩头,只见一道浅色牙印映入眼帘。 那是言浔咬的,在欹江城郊外的那片树林里。当时小人儿以为自己要对她图谋不轨,所以下口很重,以至于牙印到现在还不曾消退。 忆起往事,穆解韫不觉颔轻笑。下一瞬,直接推开人,提袍起身。 “欸,九爷!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九爷!别走呀!” “九爷!九爷!怎么能丢下奴家不管呀!”身后,江璃千呼万唤都没能换来殿下的回头一眼。 穆解韫穿好袍子,乘着月色奔向了无为宫。 思绪回笼,看着床上的那道身影,穆解韫低笑一声,“哼,小妖精。” ―― 翌日。 熙纭宫,温织落居所。 彼时,见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正坐在殿中闲聊。 其中一人开口道:“听说了嘛,昨夜殿下根本就没留宿轻阳宫,二更天没到就走了。” 温织落坐在主位之上,闻言手中杯盏一顿。 侧位上坐一蓝裙女子,也生了双狐狸眼,奈何眸间媚色不足,远没有江璃来的勾魂蚀骨。 女子抖着腕上的青玉镯笑,冷嘲热讽道:“这世上,竟还有狐狸勾不住的人?” “就那个狐狸精,霸着殿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也该让她碰碰钉子,吃吃苦头。”一旁,又有一粉衫女子接话。 “谁说不是呢。之前仗着有殿下的宠爱,恨不得像个螃蟹似的横着走,如今也该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夹着尾巴做人了。”紧挨着温织落坐的,是一眉间点痣的璧人,模样生的好,神情也傲,说起话来更是霸道。 “不过话说回来了。”温织落及时打断,摇着纨扇蹙眉,“昨夜殿下明明是抱着人进的轻阳宫,为何又突然走了呢?”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熙纭宫中一群人正纳罕之际,未央宫内已经有人给出了答案。 “娘娘,奴婢所言千真万确,万望娘娘明察。”大殿之上有女声响起,寻声望去,没想到此刻跪在殿前的竟是问棠。 解绾绾面色一沉,忍不住再问,“他就这么看重那姑娘?床都给她睡,自己睡榻。” “是呀。”问棠点头,“殿下待那姑娘跟眼珠子似的,爱护有加。奴婢是亲眼所见,今早奴婢进去的时候,殿下就歇在榻上,还让那姑娘以后都在床上睡。还,还有……” 问棠欲言又止。 解绾绾冷声道:“接着说。” “奴婢听伺候的宫人说,她还,还打殿下来着。” “什么?”解绾绾一听,算是彻底怒了,当场拍案而起,“她算什么东西?也敢打我儿。” …… 今日矝楼设酒宴,左太尉家的嫡长子,左晨阳,也是穆解韫在靖都中最要好的朋友,要为楚王殿下接风洗尘,各家大族的富贵公子悉数到场庆贺。 穆解韫一早便出去了,临行前特地嘱咐,让烬杳照顾好言浔。 殿下刚走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两个宫女跑来说,棐域新进奉的丝绸到了,让无为宫的主事女官前去挑选,要烬杳过去选丝绸。 烬杳走后,言浔闲来无事,在庭中逗鸟。 不知又从哪儿走来一个宫女,对言浔道:“姑娘,皇后娘娘今日在未央宫中举办品茶大会,特地命奴婢带姑娘前去参加呢。” 手中动作一顿,言浔转目,略有惊诧,“让我参加?!” “不错。”宫女点头,随后引着言浔说,“姑娘请随我来。” ―― 未央宫。 品茶会还未开始,一众姬妾都在偏殿等候,眼下正三五成群的搭伴闲聊。 温织落刚一踏入殿中,登时便围上来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唤,“织落姐姐。” “嗯。”温织落点头一应,随后要众人归位,紧接着又问,“若薇呢?” “我在这儿呢。”前几日在熙纭宫中闲聊时,那个眉间点痣的女子走上前来。 “若薇你来。”温织落招手要人过去,又在其耳边轻语。 戚若薇凑上耳去听了半晌,随后粲然一笑,“明白。姐姐放心,姐姐交代下来的事,若薇一定办的妥妥当当,保证不会出一丝差错。” “那就好。”温织落点点头,“你去吧。” 戚若薇一走,之前那个着蓝裙抖玉镯的女子便走上前来,摇着纨扇问,“怎么?你们这是要合起伙来欺负新人呀?” 温织落看着她,冷哼一声道:“我可事先告诉你,这事,是娘娘话下来要办的,谁也别想往外摘。” 话音方落,殿内的闲聊声戛然而止。 温织落与女子一并回眸,只见殿门前一袭艳色长裙翩然而至。 一众女子瞧着来人,下一瞬,不知是谁高声嚷,“呦,怎么忽然有股子骚味儿呀?” 江璃翻了个白眼,也没说话,径自朝里走去。 “什么情况?怎么把她也叫来了?”蓝裙女子沉面问。 温织落冷目睨着江璃,对蓝裙女子说,“愫愫,你不是生平最恨她嘛。今日我也交代给你一件事,把她看住了,待会儿娘娘连她一起办。” “什么?”叶愫愫神色一惊,忙问,“你的意思是,今日娘娘连她也不留。” “狐狸精,留她做什么?”温织落不冷不热的说。 …… 不多时,言浔被宫女领进殿来,戚若薇当即带着一群人拥上前去,将言浔团团围住。 “你就是殿下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呀?” “叫软软?” “可真漂亮。” “是呀,看着就让人喜欢。” 一群人围着自己说话,言浔被夹在中间,忽然有些怯场,不过仍是尽量点头微笑,应和着每一个人。 与此同时,无为宫。 烬杳回来却不见言浔,眸色一紧,忙找宫人前来问话。 “未央宫里的昭予姐姐来了,带着那姑娘走了,说是什么要去参加皇后娘娘举办的品茶会。” “品茶会?!” 宫人话一出口,烬杳神色骤变,登时便急慌慌的提着裙子飞奔出去…… 未央宫。 与言浔的众星捧月相比,江璃这边倒是清清冷冷,没一个人愿意上前和她搭话。 “狐狸美人”无所事事,一个人走来走去。 忽然,听见角落里有两个姑娘在窃窃私语。 “听说一会儿品茶会,娘娘要动真格的,那姑娘怕是要遭殃了。” “娘娘会对她做什么?” “这个不能说,就算看见了也不能说。”说话的人顿了顿,又补了句,“你想想之前的烬杳,就明白了。” “烬杳!” 顷刻间没了声音。 江璃站在原地,眼睫低垂思忖片刻,登时转身向外走。 “你要去哪儿?”万没想到,叶愫愫竟挡在门前。 “我去哪儿你管不着。”江璃推开人,直愣愣的朝门外冲。 叶愫愫立刻拉住她说,“品茶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能走。” “凭什么……” 江璃正欲开口驳斥,只见晴湘走了进来。 叶愫愫落手站在一旁,众人收声,晴湘提醒说品茶会即刻开始,要姑娘们做好准备。 江璃见势不妙,立刻回身走向言浔。 怎奈温织落已先一步来至言浔身前,笑着说,“妹妹,待会儿随我一同进去。娘娘说,上次见你时就心生喜爱。这次,还特意要你坐的离娘娘近些呢。” 如今与温织落对视,言浔还是有些慌乱,她忘不了初来玲珑宫那日温织落看自己的眼神。小人儿微微垂目,应声说,“好。” 江璃站在远处,将一切尽数揽入眼中,面上尽是忧色。 品茶会开始,言浔被温织落挽着走在最前面。 入了正殿,只见解绾绾端坐在凤椅上。 嬷嬷正欲开口,殿外忽然响起内官的声音,高声嚷,“殿下到。” 殿下?! 温织落嘴角笑意僵滞,众人皆是一愣。 各色花裙寻声回眸,遥见殿外快步行来一道玉色锦袍,在其身后还紧随着一众宫人。 “殿下。”戚若薇忍不住唤了一声。 穆解韫走入殿中,额间浸着薄汗,口中还在微喘。桃目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言浔身上。 此刻言浔也看着他,一脸疑惑。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了矝楼吃酒吗?”解绾绾问出了她的疑惑。 穆解韫转目看向解绾绾,登时漾笑,“嗐!没意思,玩了一会儿,大家就都散了。” 少年提步向前,所有姑娘的目光一路紧随。 “你们聚在这儿做什么?”穆解韫坐在侧位上,一脸好奇的问。 “……”一时无言,解绾绾尴尬的垂下头去。 温织落反应最快,紧忙回答,“是这样的殿下,娘娘今日难得有雅兴,想在宫中办个品茶会。命我把姑娘们都叫来,一块热闹热闹。” “原来如此。”穆解韫面上作了然状,随后一瞥桌角,问,“茶呢?” 解绾绾闻言,面上一闪惊慌。 温织落倒是镇定自若,走上前去说,“后殿备着呢。茶水煎熬慢煮才最香,不宜操之过急,殿下还需再等等。” 穆解韫看着她笑,点了点头道:“也对。” 品茶会如约举行,相安无事。 临行前,解绾绾把穆解韫留下说话,其余人等一并退下了。 言浔走出未央宫时见何历历牵着马站在宫门前。 “你牵匹马在行宫里做什么?”言浔走上前去问。 “方才殿下急着赶回来,就把马骑到这儿来了。”何历历回答。 “骑到这儿来了?!”言浔大吃一惊,心下想:这得多急呀,直接骑到寝宫门口来了。 “他这么着急回来做什么?” “呃……”何历历看了看周遭没回答,只说,“先走吧,我送姑娘回无为宫。” “好。” 正欲走时,不巧,与江璃撞个正着。 那双狐狸眼看向言浔,眸间没了媚色,反而有些说不清的东西在漾。江璃什么都没说,自顾自的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言浔与何历历闲聊,正说着话左肩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言浔转头去看,却没见着人。 “嗯?”心觉纳罕,又转了个圈,还是没见到人。 最后,回身时见穆解韫站在自己身后偷笑。 “穆解韫,你又耍我。”言浔恼羞成怒,直接上手一记头锤。 穆解韫笑着挨打,骂言浔,“笨蛋。” “你才笨呢!”小人儿立刻反口。 “属下先行告退。”何历历见势,直接牵着马退下了。 穆解韫点头,随后抬臂搭在小人儿肩上,扣着她问,“今日的茶,味道如何呀?” “还行吧。”言浔随口答,话锋一转又言,“不过,还真别说,你的那些小娘子,人都挺不错的。方才品茶会前,她们拉着我谈天说地,很是热络呢。” 看着小人儿开心的模样,穆解韫撇撇嘴,转过头去低声骂,“还真是个笨蛋。” 殊不知此时,不远处的角落里正藏着一个偷看的内官。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63章 被群殴? 回到无为宫时,现烬杳等在门前。看见自己后,长长的舒了口气,忙走上前来问,“你没事吧?” “嗯?我就是去品个茶,能有什么事呀?”言浔皱眉反问。 烬杳看着她,并未多言,只说了句,“没事就好。” ―― 是日。 何历历站在殿前,“殿下,知闲闲来了。” “让他进来。” …… 言浔起的晚,吃过早饭后去找穆解韫。 方才走到前殿,便看见一道圆滚滚的背影一瘸一拐的朝着宫外走。 看着那道背影,言浔眼前一亮,急忙追上前去嚷,“喂,等一下。” 圆滚滚闻声,当即停步回身。 言浔飞奔上前,终于看清了那人的容貌。是一少年,看模样也就十三四岁,额间连着脸颊处有一块很大的红色胎记,样貌有些丑陋。 万没想到,此人竟是之前在荊珥宴时,同穆绶霆与伯佴在殿中论事的那个跛足少年。 跛足少年看向自己,微微一笑,问,“你叫我?” 言浔转着圈看少年,欢天喜地的嚷,“你的背影,也太像十五了吧。” “十五?!”少年一顿,又问,“是何人?” 忽然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言浔停下动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是我弟弟。” 二人坐在石阶上。 “那你弟弟人呢?”少年问。 “在家呢。”言浔回答,复又垂睫轻语,“应该在等我回家吧。” 顿了顿,言浔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知闲闲。”对方回答。 “知闲闲。”言浔点头,自顾自的念,“大知闲闲,小知间间。《齐物论》中所出之言。又是老庄之学,若我没猜错的话,是穆解韫给你起的名吧?” “你怎么知道?”知闲闲一脸惊奇,睁大眼睛说,“就是殿下给起的。” “哈哈,我厉害吧。”言浔自卖自夸,下意识的抬手去揉知闲闲的脸,她以前最喜欢这么揉十五了。 看着她,知闲闲将头一歪,“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害怕我?” “怕什么?” “我相貌生的这般丑陋,寻常人见我都是避之不及,为何你还主动同我讲话?” “丑陋?!”言浔端着知闲闲的脸,左右摆了摆,“没有啊,我觉得挺可爱的。” 小皇帝实在是太想十五了,如今把知闲闲当成是十五,简直喜欢到不行。 闻言一笑,知闲闲:“你是何人?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穆解韫的朋友。”言浔解释说,“最近才来的,你没见过也是正常。” 知闲闲笑着说,“你是第一个说我可爱的人。” “是嘛?那我觉得很荣幸。” “你弟弟和我长得很像吗?” “嗯……不像,但你们的背影很像,简直一模一样。”言浔说着便向下看,“不对,十五比你胖一些,他的肚子很大,像个大西瓜。” “哈哈……”话一出口,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倏忽,身后穆解韫的声音响起。 二人一并回头,只见少年立在身后。 “殿下。”知闲闲唤人。 “你们俩怎么坐这儿聊起天来了?”穆解韫俯身,蹲在言浔身旁。 “姐姐说我可爱,留我在这儿说话。”知闲闲接话道。 言浔一脸欣喜,转目问穆解韫,“他是谁呀?我来宫里这么久了?为何一直没见过?” “吾乃伯上卿门生,六品谏客。”知闲闲在一旁自我介绍。 “谏客?!”言浔听后只觉不可思议,忙回过身去看知闲闲,“你小小年纪,竟然能做谏客?!” 知闲闲一脸骄傲的点头。 随后三人又聊了几句,知闲闲离去后,穆解韫坐在言浔身旁。 “你喜欢他?”少年问。 “喜欢。”少女点头。 “这儿可没人喜欢他。你为什么喜欢?” 望着那抹远去的背影,言浔说,“因为他像我弟弟。” 话一出口,穆解韫登时便掩了声。他侧目看着言浔,不再多言。 此刻见小人儿面上分明在笑,眸间却是一点悲愁。 言浔想家了。 顿了顿。 “喂,”小人儿用手肘戳了戳少年,“这都等了两天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传校事府的人来下命呀?” 穆解韫微顿,含糊其辞道:“马上,这两天就叫人来。” “哦。” 二人无话,坐了一阵。 穆解韫偷偷看言浔,忽然抬手扯了把小人儿的头。 “啊!”言浔吃痛,捂着头大叫。 作怪成功,穆解韫大笑起身想要逃跑。 “王八蛋!你别跑!”言浔破口大骂,起身就去追人。 “来呀!来呀!有本事就来抓我呀!”少年在前方笑着挑衅。 “臭王八,等我抓到你,你就死定了!”少女在身后咬牙追赶。 彼时,一方宫苑,两道身影,清风暖阳,无尽恣肆。 ―― 穆解韫又去了矝楼。 今日烬杳看言浔看的紧,简直就是寸步不离。 “姑娘,我家主子邀你去瑰园一道赏花呢。”温织落的侍女前来无为宫相邀。 “好……”言浔正准备答应,不想一下子就被烬杳给拉了回去。 “嗯?怎么了?”小人儿疑惑。 烬杳没说话,只抿唇微微摇头。 言浔不解其意,皱了下眉,正欲开口问之时,侍女又说,“其他宫里的姑娘也都在呢。若薇姑娘还说,上次对姑娘一见如故,这次也想和姑娘一起玩儿呢。” 烬杳一听,神色骤变,忙拉紧言浔,低声说,“别去。” 小人儿闻言,抿唇想了想,说,“人家也是好意相邀,不去不好。” 言浔还是去了,烬杳没办法,叹了口气只得跟着一同前往。 …… 与此同时,矝楼。 暖香阁中,楚王殿下坐在几前,身边却无美人,眼下反倒立了一屋子的男人。 只见其中一人捧着个珍宝匣走上前来,奉到几前说,“殿下,你瞧瞧,这是小人从谌域寻来的明玉珠,堪比鲛珠,漂亮的很。” 说话间,珍宝匣打开,见匣中有满满明珠璀璨。 穆解韫垂眸看了眼,沉了口气。再抬眸时面上已有不豫,耐着性子说,“不是都说了嘛,珍玩玉石不要了,要进奉胭脂水粉,听不懂吗?” “呃……殿下莫怪。” 桃目微冷,“下一个。” 那人吃瘪,带着珍宝匣悻悻退去。 随后又有人奉上鼎鈺胭脂,才见穆解韫重展笑颜。 ―― 玲珑宫。 言浔同烬杳随侍女一道朝瑰园走去。 烬杳在后面扯了扯言浔的衣角,小声说,“待会儿若出了什么事,你什么都不要管,赶紧跑。” “嗯?”言浔蹙眉问,“为什么?” “别问,跑就对了。” 眸间尽是迷茫,言浔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暗念:烬杳今天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 矝楼。 轮到一位玄色锦衣的男子上前献宝。 只见玄衣男子阔袖一拂,将一个精巧的锦盒放于几前。 穆解韫捏着扇柄,瞥目一瞧,不免心生好奇,问,“这是何物?” “殿下请看。”玄衣男子故弄玄虚,随后将锦盒打开。 定睛一看,见盒中放着一枚丹药。 “嗯?”穆解韫挑眉。 “殿下既然要寻胭脂水红,定是要赠予心爱的美人。只是,美人虽美,却不能永葆青春。”玄衣男子不紧不慢的说,“胭脂水粉再好,若美人不在,那寻再好的,也只是徒劳。” 说话间,再次端起锦盒,对穆解韫继续道:“殿下,小人心知殿下有爱美之心,所以此次不献水红,专门找人寻来了这枚‘仙丹’。” “此丹名为‘驻颜丹’,服上一粒可葆容颜永驻。殿下的美人若是服用此丹,胭脂水粉再进献时,才能真正派上用场。” 一言终了,才知原来玄衣男子是想另辟蹊径,讨穆解韫欢心。 身后众人闻之,不觉心头一震。还没献奉的人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宝贝,叹了又叹,满心想着:完喽!这回自己进献的东西,殿下定是看都不会再看一眼了。 桃目微垂,看着玄衣男子手中的驻颜丹,穆解韫并不着急去拿,只睨着丹药问,“这东西是用什么做的?” 男子闻言一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轻笑一声,穆解韫抬眸看向玄衣男子,“据我所知,此丹是用麝香膏所制。”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不过后话早已不言而喻,女子服用麝香,会导致不能生育。 抿了抿唇,玄衣男子说,“是。” 一片静默声中,穆解韫忽然问,“我长着一张淫荡好色的脸吗?” “呃……”玄衣男子垂下头去,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还是说,在你们眼中,九殿下就是个贪恋美色的放浪子?下流胚?” 见九殿下怒了,在场众人登时噤若寒蝉。 随手扔了扇子,穆解韫坐正,移目对后面进献的官富道:“我只说了要胭脂水粉,其他的,都收回去。” 收回目光,看向玄衣男子,少年开口,“别跟我耍小聪明。” 穆解韫语调很平,眸间的冷却让人不寒而栗。 玄衣男子闻言,陡然一颤,立刻垂点头道:“是,是,小人明白。” 话音未落,拿着锦盒急忙退下…… 瑰园,凉亭中。 言浔到时看见一大群姬妾倚栏而靠,中间的石桌前,温织落,叶愫愫与戚若薇相对而坐。 于百步之外,众人遥遥对望。 下一瞬,见戚若薇起身,提步朝自己走来。 领头的方一动身,身后数十个姬妾也一并起身跟上。 转眼间,亭中便只剩下了温织落与秦愫愫。 “呦,这么快就来了。”戚若薇提笑走近,一边走,一边挽起袖子。 “是啊!我……” 面上带笑,言浔正准备回答,谁知烬杳忽然冲上前来,以身作挡,对小人儿急嚷,“快跑!” “跑?!为什么要跑?” 言浔正纳罕之际,戚若薇已经走上前来。美人眉间生笑,朱砂痣变作蚊子血,直接抬手扇了烬杳一巴掌,尖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替她挡。” 言浔吓了一跳,当即上前,厉声质问,“你怎么打人呀?” 来不及捂脸,烬杳立刻转身推人喊,“别管了!快跑呀!” 言浔被推的踉跄后退,面前烬杳一改往日的淡漠高冷相,此一刻面上尽是慌乱与哀求,声声嚷,“快走吧!求你了!快走呀……” 岂料下一瞬,只听“啊――”的一声惨叫。 言浔瞪大了双眼,看着烬杳被戚若薇扯着头向后,纤弱的身影摔倒在地。 “烬杳!”明眸一闪慌乱,小人儿飞身上前。 看着言浔蹲在身前,戚若薇面上尽是狠戾,冷声道:“现在轮到你了!” 话音未落,再次抬手,要扯言浔的头。 戚若薇平白无故出手伤人,言浔本就愤愤不平,如今见那人竟还敢欺负到自己头上来。小人儿转目,眸色一凛,清冽如刀。骤然抬臂,反擒住对方的手腕。 “啊!你!”戚若薇错愕,眉间蚊子血抖了抖。 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言浔当即起身,手中力,腕上一转,一记过肩摔将戚若薇扔在地上。 “啊――”惨叫声凄厉。 一旁,坐倒在地的烬杳目瞪口呆。 其实不止她,在场众人,亭内亭外的全都惊呆了,叶愫愫摇着纨扇的手都顿在了半空中。 立于哀嚎之侧,垂目看着戚若薇,言浔觉得自己下手重了,便一脸埋怨的开口,“没事做招惹我干什么?” 周身剧痛,戚若薇起不得身,如今只能艰难的抬起手,指着那群怔愣的女子嚷,“还等什么呢?给我打呀!” 话一出口,其余人终是反应过来。 一瞬间,娇美容颜之上个个目露凶光,二话不说,只见那群姬妾一窝蜂的冲上前来。 看着她们,言浔无奈,叹了口气,不满的嘟囔了句,“怎么还来呀?” 她们根本就不知道,以言浔现在的武力值,别说一个戚若薇,就算整个院子里的姑娘加起来,一起上,都不是她的对手。 果不其然,“啊――” “我天!” “哎呦喂!” 惨叫声接连而起。 …… 不多时,这边正打着架呢。 凉亭外慢步走近一匹骏马,碧眼青鬃,毛卷红纹,定睛一看竟是匹骕骦。 耳畔惨叫声叠起,马上人清浅一笑。 “才几日没来,这院子里怎么忽然变得这般热闹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随手丢开一个,言浔应声回眸。 彼时只见身后花团锦簇间立着那匹骕骦马,马身仰蹄错步,马上人手持马鞭,丹唇笑挽。 言浔一顿,明眸微眯,细观来人。 没想到竟是个姑娘,一袭干练戎装,将长高绾,眉目清丽,英姿飒爽,倒是个与众不同的“俊”美人。 这姑娘,她没见过。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64章 打错人了 原本亭中温织落与叶愫愫都已惊慌失措的站起身来,在看见来人后,却又一齐松了口气,像是看见救星一般。 “又来一个,还真是没完没了了。”言浔站在原地,不觉间泄了口气。 眼下见小人儿丝微散,颊上隐约有道抓痕。 方才那些涌上来的姬妾打不成自己就开始张牙舞爪的抓人挠脸,薅头,吐唾沫,还真是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 言浔打架虽厉害,但还是防不胜防,其间被抓挠了三两下,带险些都给扯掉了。 “驾。”马上人轻甩马缰,驭马前行。 明眸一闪警觉,言浔没动。眼看着骕骦马来至身前,围着自己慢步打转。马上女子垂眸,睨着自己左看右看。 “欸!”远处叶愫愫挥着纨扇正欲开口,不想却被温织落一把给拉住了。 叶愫愫回眸,见温织落对自己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马身忽停,见马上人探下身来。那女子凑近来看言浔,手中马鞭一提,挑起小人儿的下颚,问,“你就是新来的姑娘?叫软软?” 自从进了玲珑宫,就不断有人问自己这个问题。 “你就是新来的姑娘?叫软软?” 穆解韫的这些小娘子,表面上看着一个个温柔可人,娇娇怯怯,没想到背地里都是这般阴狠毒辣,行径下作。 方才被薅了几下头,言浔已然有些怒,如今又被人挑着下巴问姓名,一时间更是怒火攻心。 颌下微凉,言浔眸间却是极寒。一把握住马缰,猛然间抬手,抓住对方的衣领,指尖力顺势将人从马上扯下。 动作迅猛突然,马上人躲闪不及,裙摆翻起,在空中敛起一阵疾风,下一瞬便被言浔按在身下。 “不就是想打架嘛!好!今天就给你们来个痛快的!” 言浔气急了,按着女子的肩膀,直接轮起拳头…… 玲珑宫门前。 何历历与乔方方才勒住马缰,立刻便有一个宫人跑上前来。 内官放好踮脚,穆解韫下了马车,宫人当即俯身跪地,“殿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锦袍微顿,少年问,“怎么了?” “打起来了!殿下!”宫人急嚷,“姑娘们和新来的那个姑娘在瑰园里头打起来。” “什么?!”一声惊呼,穆解韫登时提步朝宫内冲去。 一路飞奔,等好不容易赶到瑰园,万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姬妾们围在一起劝架。 没错,是劝架。 “别打了!快别打了!姑奶奶,快住手吧!”温织落站在一旁嚷,急得直跺脚,都快吓哭了。 此刻见人群的最中央,言浔同那个戎装女子扭打在一起,二人势均力敌,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眼下言浔正骑在女子身上。显然,气势上略胜一筹。 奈何挣扭间,戎装女子一记翻身,将言浔反压在地,抬臂握拳。 就在这时,远处穆解韫急声大喝,“二姐!” 二姐?! …… 无为宫,正殿。 戎装女子换了新衣从后殿出来,穆解韫迎上前去,笑着唤,“二姐。” 西尧有个二公主,自小博览群书,出口能赋。不仅如此,骑马射箭、领兵打仗皆不落男儿半分,在国中尊享‘女公子’之盛誉,八方列国之人对其更是敬佩有加,公主名唤穆解轶。 穆解轶抬眸,眼中不落桃花,反而冷锋猎猎。如今这么一看,倒还真有几分穆绶霆的神韵。 “哪儿带回来的姑娘?这么厉害,我就问了她一句话,上来就打人。” “哈哈。”穆解韫赔笑说,“她不认识二姐,许是把你当成来打架的了。” 穆解轶闻言,似是明白了什么,当即便问,“怎么?阿娘为难她了?” 叹了口气,穆解韫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去位上坐。 穆解轶跟上前去,又问,“阿娘不喜欢她?” 落座时,穆解韫点头“嗯。”了一声。 穆解轶坐在一旁,自顾自的说,“不过,我倒是挺喜欢她的。” “嗯?”桃目一挑,眉间有几分惊讶。 “这姑娘够飒,对我口味。”穆解轶赞道:“比你后院的那些加起来都强。方才同她对打时,我竟有些招架不住呢。” 话一出口,穆解韫登时来了兴致,倾身上前问,“你真喜欢她?” 与其对视,穆解轶眯眼一笑,不答反问,“我喜欢她,你就这么开心?” 闻言,见桃目流转,穆解韫垂头一笑,没说话。 “动心了?”穆解轶却已是心事澄明。 “呵。”轻笑一声,穆解韫否认道:“这宫里的,我对谁没动过心。” 穆解轶闻言,微微一顿,随后收回目去,望向殿外。 “可这次,阿娘做的有些过分了。”穆解韫说。 望着殿外的碧空,穆解轶:“那是因为阿娘也看出你动心了。” “我……”穆解韫想反驳,唇瓣翕动几下,最终没把话说出口。 “品茶会的事我也听说了。”穆解轶转目看向穆解韫,语重心长道:“老九,别怪姐没提醒你,若是真喜欢,就别对她太好。否则,只会害了她。之前烬杳的事,你应该还没忘吧。” 穆解轶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倾注而下,浇的穆解韫周身寒凉。少年一顿,终是明白了一切。 随后又聊了几句,穆解轶起身要走,穆解韫送她。 站在殿门前,内官呈上马鞭,穆解轶接了,对穆解韫道:“有空的时候去趟校场吧。你不在,都没人陪我跑马了。” “好。”穆解韫笑着点头。 穆解轶又补了句,“把那姑娘也带上。” 闻言,见穆解韫眸色骤亮。 戎装飒然而立,女公子眉间生笑,不紧不慢的理着马鞭,说,“我看这姑娘同你的那些小妾合不来,宫里不适合她。我挺喜欢她的,倒不如带到我那儿去,也免得阿娘总找她的麻烦。” 穆解轶是穆解韫的亲姐姐,最知弟弟心意。如今三两句话,便解了弟弟心中之难。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穆解韫俯身行大礼,在姐姐面前卖乖。 肩头微抖,穆解轶抬手拍了拍弟弟,不觉讶然一惊,忍不住赞,“嚯!又壮实了不少嘛!” “那是,我还长高了呢。”穆解韫得意的扬扬眉,在姐姐面前像个孩子。 “瞧把你给美的,再过两年还能蹿到天上去不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穆解轶笑着嗔他。 穆解韫一听,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姐弟二人一路说笑,来至无为宫门前,内官牵着骕骦马候在宫外。 “好了,我去看看阿娘。”穆解轶说,“你也回去看看那个受伤的姑娘吧。” “嗯。” 穆解韫点头,目送着姐姐离去,随后颔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 定睛一看,竟是鼎鈺胭脂。 静静的看着胭脂,半晌,少年叹了口气,收起东西,转身快步朝昏昏庭走去。 庭中内室,眼下正有一宫女在为烬杳擦药,言浔在外廊踱步。 穆解韫方一进拱门,第一眼便看见了言浔。 对面,小人儿一见自己登时顿住了脚。远远的,便站在原地奉笑说,“不好意思呀,穆解韫,我不知道她是二公主,我还以为她……也是你的小娘子呢。” 走上前去,直接忽略掉言浔的道歉,桃目微凝,一脸认真的检查着小人儿的伤处,穆解韫皱眉说,“你受伤了。” “嗐,别提了。”言浔随手一挥,不甚在意,只顾着吐槽,“你那些小娘子呀,下手也忒黑了。打不过就挠我,还抓我头,你看!这儿……” 话还不等说完,对上穆解韫凝重的目光,言浔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的。 嚣张的气焰一瞬倾灭,小人儿低下头去,怂怂的说,“不是我想打架的,是她们先,她们先打了杳杳,然后还想打我,我气不过才……” 言浔这边话音未落,穆解韫突然伸手来抚小人儿的伤处,柔声问,“疼吧?” 言浔一怔,半天没缓过劲儿来。待醒过神来后,立刻向后退了一大步,傻乎乎的问,“……啊?!你不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呀?” 手僵停在半空中,眸间一闪失落。穆解韫迅瞥开目去,佯装轻松道:“找你兴师问罪做什么?我知道是她们主动招惹的你。” “谁说不是呢。”言浔又忍不住吐槽,“你的这些小娘子还真是奇怪,之前品茶会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一个个看我都跟看情敌似的。” “……”穆解韫舔舔唇,没接话。 言浔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自顾自的说,“她们不会真把我当情敌了吧?” 随后转目问穆解韫,“你不会都没告诉她们,我有相公的事吧?” 目光躲闪,穆解韫含糊其辞道:“我,我忘了。” “我就说嘛!好好的,突然打我做什么。”言浔这才恍然大悟,不觉叹了口气,“唉,真是不该。这下好了,还连累杳杳挨打。” “哎呀,别说这些了。”穆解韫打断,又拉起言浔说,“走,进去看杳杳。” …… 内室。 穆解韫方一走进,宫女立刻停了手。 烬杳和宫女一起行礼唤,“殿下。” 看着烬杳的脸,穆解韫关切道:“没事吧?” 烬杳无言,只摇了摇头。 穆解韫抿唇,垂下头去,眸间一点愧色,又对宫女道:“继续上药吧。” 宫女继续上药,言浔坐在一旁,道歉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让你受苦了。” 摇了摇头,烬杳浅声回,“没事。” 穆解韫看着言浔,忽然问,“你脸上的伤不用上药吗?” “我?!”言浔应声抬眸,随后摆了摆手,“不用,只是擦破皮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撇撇嘴,翻了个白眼,穆解韫无言,径自起身,从药匣中取出药来,站在言浔身旁,俯身弯腰给她擦药。 一瞬尴尬,烬杳与宫女齐齐垂目。 言浔也觉得尴尬,急忙接过药瓶,挽笑说,“不劳殿下费心,我自己来。” 话音未落,拿着药瓶逃似的跑走了。 目光一路追随着小人儿离去的背影,穆解韫面色如常,顿了顿,“那好,你们在这儿好生休息,我先走了。” 少年走出内室时正巧看见急匆匆准备离去的问棠。 “站住。”冷声开口。 问棠停在原地,背影微抖,不敢回头。 “回来。”穆解韫又言。 轻咬下唇,问棠踌躇许久,方才转身回到了穆解韫面前。 “是不是又要去告状呀?”穆解韫心事澄明。 “……没,没有,我就是碰巧路过。”问棠垂着眸子,欲盖弥彰。 无奈摇了摇头,穆解韫嗔她道:“你说你这多管闲事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 问棠:“……” 叹了口气,穆解韫又问,“今日打架,谁伤的最重?” 一听这话,问棠连忙摆手说,“我没去,也不知道呀。” “哼。”穆解韫冷笑,嘲她说,“就你这千里眼顺风耳,还能有你不知道的事。” “……”抿了抿唇,问棠:“是,是若薇姑娘。” 穆解韫闻言,桃目微冷,哼了一声,随后佯装一抹关切,仰头望着天说,“若薇呀,那我去看看她。” 话音落下,少年当真提步朝外走去。 穆解韫一夜未归,晚上直接宿在了戚若薇的寝宫里。 戚若薇因祸得福,开心的不得了。不过,这可气坏了其他人。 ―― 是日,无为宫,正殿。 校事府派抚都前来请命。 抚都立在殿前行礼,“敢问殿下,是要卑职去寻何人?” 眼下穆解韫正懒洋洋的坐在位上,随手把弄着玉石。他并不着急作答,转而看向一旁的言浔,挑眉道:“你说吧。” 与穆解韫相比,言浔倒很是急切,立刻起身说,“请抚都大人帮忙,要寻一个男子。” 说话间,小人儿又走到穆解韫身旁拉他起来。 起先穆解韫有些不情愿,不过仍是被小人儿强拉硬拽着站起身来。 “他与你们殿下一般高。不!要比你们殿下高一些。”言浔踮起脚尖,在穆解韫头顶比了比,对抚都说,“差不多这么高。” “嘁。”撇撇嘴,穆解韫不服不忿的说,“我不信他能有我高。” “就是比你高。”言浔立刻反驳。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65章 寻人 “请问姑娘,那人多大年岁?”抚都问。 “二十八。” “二十八?!比你大那么多。”不等抚都说话,穆解韫先高声起调,摇头问,“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呀?” “我就是喜欢,用得着你管。”言浔不许他说林将与,瞪着眼睛抬手捶了穆解韫一下。 “嘁。”对方登时翻了个白眼。 “长相如何?”抚都再问。 “很帅。”言浔不假思索的回答。 穆解韫:“……” 抚都:“……” 宫人:“……” 一众人等嘴角抽了抽,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言浔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废话,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头,又言,“模样生的很好,很俊俏,清轩俊朗,萧萧肃肃,嗯……总之就是很好看。” 结果说出来的还是废话。 抚都无语,也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于是又问,“还有其他的吗?” “还有……”松开穆解韫,言浔接着说,“他胸前有刀伤,背后有箭伤。” “呵,你们相公够惨的。”穆解韫在一旁冷嘲热讽。 果不其然,又挨了一锤。言浔瞪他,随后眨了眨眼,又急忙捏着自己的耳朵说,“还有,还有他右边的耳朵尖上有颗黑痣。” 莫名其妙,言浔说的越详细,穆解韫便越生气。随手一扬,不配合的坐回位上,阴阳怪调的说,“记得还挺清楚嘛。” 言浔不理他,快步向前,走到抚都身前,一脸紧张的问,“我说这些够不够?” 微一沉吟,抚都又问,“可否告知姓名?” 向后错了半步,言浔说,“不能。” 抚都到也没太为难,只说,“那也无碍。” 言浔忍不住又问,“能找得到吗?” “只要人在国中,就一定找得到。”抚都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言浔一听,大喜过望,止不住的点头说,“好好,太好了,那就有劳抚都大人了。” 穆解韫交代过余下事宜后,抚都退出了正殿。正欲走时,见远处何历历冲他招手。 “何大人。”抚都上前,俯身行礼。 何历历走近,勾着抚都的肩,低声说,“殿下有命,方才殿中所说的寻人之事,叫你不必查了。” “什么?”抚都闻言震惊,“方才在殿中,殿下不是说……” “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勾着抚都的手登时一紧,何历历压声道:“不必查,听懂了没?” 抚都感觉肩头一沉,心中更沉。点了点头说,“明白。” ―― 是日,知闲闲又来了,不巧正赶上穆解韫出门,无奈只得原路返回。 人方一走出昏昏庭,宫人们便竞相闪躲避让,看见他就跟看见鬼似的。 言浔闻讯赶来看“弟弟”。远远的,看见知闲闲被人嫌弃,莫名有些窝火。 “知闲闲。”立刻提起气来,抬手唤人。 闻声止步,知闲闲回头一看是言浔,便笑着唤,“软软姐姐。” 小人儿跑上前去,“你来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好几天没见了,怪想你的。” “没想到姐姐还记得我。”知闲闲咧着嘴笑,挠挠头说,“我还以为姐姐都把我给忘了呢。” “怎么会呢。走,跟我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言浔说话便拉起知闲闲朝睡觉的寑殿走去。 这几日穆解韫给她弄了不少好吃的来,小人儿心下想着,知闲闲一定喜欢吃。 其实,言浔之前对十五也是这样。 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奈何依旧避不开周遭异样嫌弃的目光。 知闲闲虽视若无睹,淡定从容。言浔将一切看在眼中,却总有些不是滋味。 好不容易入了寑殿,小人儿兀自叹了口气,随后去内殿取了吃食来。 二人坐在桌前,言浔又叹了口气,低头喃喃,“他们不该这么对你。” 口中动作一顿,知闲闲自然知道言浔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也未见他表露出半分难过,转而淡淡道:“姐姐不必为我难过,既然我生得如此相貌,就该坦然接受这副相貌所为我带来的一切。” 眸色见苦,言浔摇了摇头,“你倒是豁达。” “这不是豁达,是自尊。” “嗯?” 闻言一惊,言浔抬眸时见知闲闲改颜正色,一本正经的说,“殿下曾教诲我,他人可轻我贱我,吾不可自轻自贱。无论生得如何,都要懂得自尊自爱。人活一世,要对得起自己才行。” “这话……是穆解韫说的?”言浔略有错愕。 “不错。”知闲闲笑着点头。 “对!”双眼一弯,言浔欣慰一笑,正色重复,“要对得起自己。” …… 翌日。 朝中忽然下了道圣旨,声称罭域武安侯以权谋私,欺压百姓,罔顾律法。特此,收回封地封号,革职严惩。 穆绶霆亲判,秋后问斩。 言浔得知消息后,惊奇不已。穆解韫自归都以来从未入宫觐见,为什么穆绶霆会知道武安侯以权谋私的事? 小人儿想弄清楚缘由,奈何今日穆解韫又去了勾栏瓦肆与友人厮混。言浔找不到人,问不成事,难受的不得了,浑身上下像长了草一样,心急如焚,抓耳挠腮。 后来她好不容易才从青衣卫那儿得知,原来是谏政院的六品谏客知闲闲上奏进言,检举罭域武安侯以权谋私的不法之事。 伯佴亲自呈至御前,才得以将在罭域兴风作浪了这么多年的武安侯绳之以法。 “怪不得他要找知闲闲来。”言浔这才恍然大悟。 “可他为什么不自己去说呢?穆绶霆分明就是他亲爹,还七拐八绕的找知闲闲做什么?”却又疑惑不已。 …… 是夜,无为宫。 穆解韫回宫,万没想到言浔竟然坐在宫门口等他。 “你终于回来了。”小人儿一见自己便蹦哒着跑上前来。 穆解韫微惊,问,“等我呢?” “不然呢?”言浔理所当然的说。 唇角一勾,穆解韫忍不住笑,开心的不得了。“等我干嘛?” “有事问你。”言浔转身,跳起来一把勾住的穆解韫的肩,引着他朝昏昏庭去。 小人儿不及自己高,为了配合她,穆解韫只得弓身前行。 “武安侯的事吧。”少年面上在笑,开口时已然是心事澄明。 “哎呀!你怎么这么厉害?”言浔当即开口夸赞,“你也太厉害了吧!没想到,连武安侯都惩治的了。” “你也不看看哥哥我是谁,我可是楚王殿下。”穆解韫得意,扬了扬眉。 “嘁,小屁孩儿。”言浔登时甩了白眼。不过仍是笑吟吟的凑上前去,“我还以为你都把这事给忘了呢,没想到还记得。” “如今这么一看,朱县令,曹庄主,武安侯,所有的坏人统统都被就地正法了,双双他们终于可以过好日子了。” 穆解韫也笑,不紧不慢的说,“我说过的,好人不一定有好报,但坏人,必有天惩。” 顿了顿,“我就是天。” 穆解韫到底是意气风的少年郎,纵然狂妄,也不负气概风流。那双桃花眼盛的下艳色春光,也盛下的山河气魄。一声笑,一句话,暗淡了月色,隐退了星辰,让他变得独特闪亮。 与之对视,言浔不觉看呆了。却被对方刮了刮鼻梁,听他笑,“都说了,可别爱上我。” 醒过神来,小人儿冷哼一声,嘲他说,“切!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 “哈哈――” 二人入了内室,落地门还未关,泄了一地的月光。 “欸,你今晚要去哪儿住?”言浔问。 穆解韫闲散的坐在小几前,“问这个做什么?” 言浔抿唇,顿了顿说,“要不然你别走了,在这儿住一晚。你是不知道,你不在,杳杳又不爱说话,都没人陪我聊天,快憋死我了!” 闻言,神色一顿,穆解韫转目看向小人儿,笑着问,“留我呢?” “……算是吧。” 颔偷笑,随后抬眸,少年眉间一点得意,“叫哥哥。” “嘁。” 言浔不开口,穆解韫也不恼,只慢悠悠的起身,“不叫,我可就就走喽。” “欸,欸。”言浔惊慌,紧忙起身去拉穆解韫。 不知是怎么了,这几日穆解韫总是去他的小娘子那儿住,连无为宫都不回了,没人陪自己玩儿,也没人陪自己说话,言浔的确快憋死了。撇撇嘴,“……哥。” 少年肩头一抖,显然是笑了,随后转身,“哎,好妹妹。” “不要脸,王八蛋,明明就是我比你大。”言浔登时破口大骂。 “呵。”穆解韫轻笑,“莫名其妙,你骂我,我还觉得挺爽的。” “贱的你!” 穆解韫笑而不语,忽然又似想起什么一般。“欸,等我一下。” “干嘛去?”言浔问。 少年快步跑出内室,只留了句,“一会儿就知道了。” 不多时,又见穆解韫手中拿了个东西,走上前来,献宝似的说,“看看这是什么。” 定睛一看,原来是盒胭脂,盒盖上写着“鼎鈺”二字。 “鼎鈺胭脂。”言浔脱口而出,面上震惊。接过胭脂来,边看边说,“早闻西尧国中有一鼎鈺胭脂,八方列国闻名,万金难求。没想到今日我竟能见到这传说中的‘无价宝’。” 桃目间倒映出少女明媚笑颜,少年徐徐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 “嗯?”言浔闻言一怔。 穆解韫没再解释,只抬手说,“来,我帮你涂胭脂。” “那太好了!”言浔一听说有胭脂涂,简直高兴到不行。 坐在几前,穆解韫帮言浔涂胭脂。 小人儿闭着眼睛说,“上回从你那儿抢来的胭脂,涂完之后,我心疼了好久呢。” 指尖轻点,穆解韫笑着说,“放心,以后我给你特供胭脂,不断货的那种。” “算了吧。”言浔撇嘴,“这么名贵的东西,哪儿能一直用。” “我说能就能。” 一听这话,小人儿挽唇轻笑,登时抬眸奉承道:“到底是殿下,就是阔气。” 涂过胭脂后,小人儿又跑到镜前去看。 穆解韫坐在原地,指尖捻着胭脂红,目光一路紧随着那道清影。 言浔在镜前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扭了好久,很是满意。欢天喜地的跑回几前,提议说,“要不……我也给你涂一个吧。” “嗯?”穆解韫皱眉,哑然失笑,提醒说,“你看清楚,我可是男子。” “没事的,涂着玩儿嘛。来嘛!涂一次,我给你涂个好看的,就涂一次嘛……” 穆解韫被言浔按在原地,经不住央,最后只得乖乖送上嘴去。 言浔一边涂,一边说,“记得上次涂胭脂还是在欹江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来靖都了。” 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穆解韫问,“你想那里了?” “当然喽!在那儿多有意思,师傅和双双他们那么好,能学功夫,天天都有云吞吃,晚上还能捉流萤……”顿了顿,“唉,好久没捉流萤了。” “想捉流萤了?” 言浔垂眸,点了点头。 “想回去看看吗?”穆解韫又问。 “想啊。”小人儿一脸思念,随后又摆手道:“算了吧,还是不去,等找到我相公,我们就得赶紧回北祁了。你若是还去,等见了双双和师傅,一定要帮我带声好。” 闻言,穆解韫面上一瞬落寞,他不接话。 言浔没太在意,只是自顾自的涂胭脂。过了一会儿,“大功告成!” 小人儿端着手后退,准备欣赏一下自己的成果,“呃……” “怎么了?不好看吗?”看着言浔的表情,穆解韫心里咯噔一下。 舔了舔唇,言浔尴尬一笑。 心中暗道不妙,穆解韫急忙起身朝镜前跑。 停顿三秒。 “啊――”穆解韫怒气冲冲的回来,“你故意的吧?” 言浔无言,作势要跑。 穆解韫追上前去,怒吼,“我杀了你!” ―― 罭域,欹江城,孟家。 “爷爷。”孟谞然跪在床前。 孟塱落下烟袋,浑黄的眸子凝着孙儿,半晌方道:“然儿,爷爷本想让你远离纷争,陪爷爷在这边疆野域之地,安安静静的过活一生。” 目光自孙儿身上移开,眺向屋外碧空,孟塱接着说,“但是,自从那日见了殿下,爷爷才知道,是我想错了。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应偏安一隅。你有一身好武艺,不应只作边塞燕雀。” 一声长叹,“你且去吧。” 孟谞然膝行几步来至孟塱面前,眼中满含热泪,“我不走爷爷,我要留在这儿陪着您。” 收回目光,垂眸看着孙儿。孟塱笑了笑,抬手轻抚孟谞然,“然儿,你是个好孩子。是爷爷不好,爷爷太自私了。不能因为我,断送了你的前程。” “我……”孟谞然还想说。 孟塱沉声道:“孟家累世封侯,做镇安大将军,立下战功无数。虽到头来都是马革裹尸,却从无悔意,他们虽死犹荣。” “然儿,你且记住,夫志当存高远,慕先贤,弃疑滞,使庶几之志,揭然有所存,再将其扬光大,此乃正道也。[1]”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66章 前尘1 靖都。 今日穆解韫带言浔出宫,乘车一路南下去了城南郊外。 那里是校场,连着山林有一片很大的空地,专为练兵而用。如今是盛夏酷暑,鲜少有人操兵,校场冷清了不少。 穆解韫今日带出了萌萌,乔方方肩头一抖,鹘鹰展翅,直冲天际,随后飞入山林。 言浔的目光一路追着鹘鹰,身旁穆解韫拍了自己一下,说,“走。” 回过神来,小人儿跟着穆解韫朝里面走。 方行百余步,遥遥只见,一匹通体赤红的烈马在校场中央疾驰,马上人一袭干练戎装,手执书卷,眼下正垂眸品读。 言浔看着只觉惊讶。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人可以在一边骑马,一边看书。 “二姐。”穆解韫招手唤人。 穆解轶应声抬眸,看着弟弟笑了笑,随后置书于侧袋,轻摔马缰朝这边奔来。 骏马朝自己飞奔而来,言浔只感有疾风驶过。 “方才一见萌萌,我就知道你来了。”穆解轶同穆解韫说笑,随后于言浔身前勒缰,马身侧转,马上人垂眸一笑,问小人儿道:“怎么?又是来打架的?” 言浔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再打一场也好啊!”穆解韫却欠欠的接话嚷,“上次你俩打架,我还没看够呢。” 话音方落,一左一右,言浔和穆解轶同时出手,齐齐给了穆解韫一拳一鞭。 被左右夹击,少年躲闪不及,整个人抱头鼠窜。 言浔和穆解轶一起打了人,再看向对方,不由皆是一怔。 如今唯有穆解韫双手揉着痛处,委屈巴巴说,“你俩还挺有默契的呀。” 。。。 “哈哈――”顿了顿,两个姑娘又一起笑了。 穆解轶翻身下马,有侍卫上前,牵着赤兔退下。 随后三人慢步去往观台。 闲聊间,言浔现,穆解轶的确与普通的女子不同,她身上有男儿英气,又不失女儿本色,言谈举止间尽显干练英锐。聪明睿智,得体大方,比起男子还要潇洒俊逸,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果真不负女公子盛名。 以前言浔不能做女子的时候,最仰慕的便是西尧女公子,没想到如今竟然见到了活的,一时间,明眸闪作星星眼,其间甚至还冒起了粉红泡泡,简直像个小迷妹。 好在上次的打架没让女公子讨厌自己。穆解轶也不是那种拘泥小气的人,她拿言浔与穆解韫一般看待,像个大姐姐,事无巨细,照顾周全。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言浔便二姐姐,二姐姐的叫个不停。 穆解韫听着不服气,让言浔叫自己哥哥,小人儿翻了个白眼,转身便对穆解轶道,“二姐姐,你不知道,我比穆解韫大,大四个月,唔……” 穆解韫直接上手捂住言浔的嘴,不耐烦的嚷,“别废话了!都说了几万遍了,也不嫌烦。” “唔!唔唔……”言浔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挣扎了半天也无济于事。 穆解韫锁着人,勾着唇角,洋洋得意。 见弟弟欺负姑娘,做姐姐有些看不过眼去,马鞭轻甩,打在穆解韫臂上,“放开她。” 穆解韫被打的一激灵,转目看向穆解轶,又委屈巴巴的撅起嘴来,埋怨说,“你们怎么都护着她?” 终于掰开了穆解韫的手,言浔也学着他的模样,欠揍的嚷,“哼!就护着我,气死你!” “喂!你可看清楚了,这是我姐,我亲姐!” “那也护着我,怎么样?” “你!” “你什么你?” …… 看着二人吵架,穆解轶站在一旁,很是无奈,只得摇头轻笑。 闹了一会儿,穆解韫说有事,便准备离开,他把言浔留在校场,临行前说晚上再来接人。 穆解韫一走,穆解轶便带着言浔在校场骑马。 赤兔与骕骦并行,穆解轶迎风感叹,“我在靖都十余载,第一次有姑娘与我策马。” 身下骏马狂奔,烈日疾风,一夕之间,言浔找回了些帝王气概,恣言道:“姑娘不比男儿差。” “你这话说的好,我爱听。”穆解轶侧过身来笑,“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在马场跑了几圈,言浔与穆解轶翻身下马,来至一处射箭亭。 “会射箭吗?”穆解轶问。 “会是会,轻弓可以,重弓不成。”言浔答。 穆解轶闻言,来至弓架前挑了一把递给言浔。 言浔接弓时,看着弓架旁有一个铁案,上方悬着一张玄铁大弓,弓身极长,凶悍非凡。 小人儿瞧着,忍不住惊叹,指着玄铁弓问,“这么大一张弓,射日用的吧!是二姐姐的?” 侧目看了眼玄铁弓,穆解轶笑了笑,说,“不是,这是西尧的神弓,摆在这儿受人供奉的。” “哦,原来如此。”言浔点了点头,“我就说嘛,谁能拿得起这个呀。” 穆解轶闻言,转目看她,却没接话。顿了顿又问,“老九教了你多少?” “教?教什么?”言浔不解其意。 “功夫呀。” “功夫?”转目一脸迷茫,言浔:“我没跟他学过功夫。” “怎么可能?”穆解轶不信,“那日你同我打架,所用一招一式,可是得深他的真传呢。” “嗯?”言浔微惊,连忙解释说,“不是的,那些都是我捉流萤的时候……” 话音戛然而止,她没再继续说下去,恍然回想起欹江过往。 萤火流光间,少年握着自己的腕,一字一句的说,“臂要稳,腕要活,眼要准,要快。” 赌场铁笼中,那一颗颗飞驰而过的桂圆核,打在每一处,看似不起眼,实则都在告诉自己制敌的诀窍。 原来无形之中,他教了自己这么多。 …… 校场比玲珑宫有趣,穆解轶也比穆解韫的那群小娘子爽朗明快。 玩儿了许久,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 言浔和穆解轶坐在落日余晖中,眼下烈日已没,说不出的舒爽清凉。 鹘鹰自山林中飞了回来,在天际盘旋。 “萌萌回来了。”言浔指着鹘鹰嚷,眨了眨眼又说,“欸,我怎么觉得,它从山林里回来之后变得精神了许多,前几次见它都是蔫蔫的。” “鹰和人一样,喜欢自由,受不得拘束。”穆解轶提着马鞭,不紧不慢的说。 “那到也是。”言浔点头,“在玲珑宫里闷的透不过气来。” “唉,没办法。”穆解轶叹了口气,“宫城就是那样,四四方方,像个大鸟笼。” “你也不喜欢吗?”言浔转过头来问。 “还好吧,呆着呆着就习惯了。”穆解轶神色未动,想了想又说,“软软,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在玲珑宫中,千万不要太过出挑,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到时候,就算是老九,也救不了你。” 这话倒是有些出人意料,言浔闻言微怔,紧忙问,“为什么会引来杀身之祸?” 穆解轶转目看着她,一脸认真道:“上次品茶会,你是死里逃生,但不能保证下一次,也可以。” “品茶会?!”言浔只觉云山雾罩,蹙眉问,“二姐姐到底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言浔这反应反倒让穆解轶怔了一下,“老九没跟你提过品茶会的事吗?” “没有呀。” “唉,这个老九,可真是的。”穆解轶低声骂,“怎么也不同你把其中的利害讲清楚呢?” 言浔一听便明白此事另有蹊跷,立刻凑近,“二姐姐,你快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解轶抿唇顿了顿,最后还是如实相告。 “你有所不知,品茶会根本就不是为了品茶,他们煮的也不是茶,是人。” “什么?煮……人?”震惊错愕,言浔当场怔愣其间。 收回目去,眺望远方,穆解轶:“我给你讲件旧事吧。” “老九身边有两个女官,一个叫问棠,一个叫烬杳。” 言浔自错愕中醒过神来。 “这两人都是自小跟着老九一起长大的宫女,小时候当玩伴,长大了作贴身侍候。问棠你一定见过,专爱多管闲事,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儿。烬杳与她截然相反,安静沉稳,善解人意。” “老九更喜欢烬杳,慢慢的二人成了朋友,烬杳那姑娘聪明伶俐,老九拿她当知心人,平日里也喜欢同她谈天说地。” “这些本是平常事,但对阿娘来说,却不是。”说到此处,穆解轶忽然垂头叹了口气,“天底下的娘都一个样,最见不得有别的女子来跟自己分儿子的宠爱,要不然怎么说自古婆媳不和睦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其实都不是老九的心上人,只是知己朋友罢了。可没办法,阿娘就是生气了。”穆解轶有些无奈,却又无可奈何,随后转目看向言浔,“阿娘下令要汤镬烬杳。” “汤镬?!”言浔目瞪口呆。 穆解轶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又说,“以品茶会为名相邀。” 听见“品茶会”三个字时,言浔彻底懵了,震恐间只觉后脊凉,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令她久久不能平静。 “那日烬杳人一到未央宫,便被扔进锅中。”穆解轶的话还在继续,“老九得知后,跑去未央宫,跪在殿前磕头,求阿娘放人。阿娘不答应,老九便一直磕,磕到满脸是血也不曾停。阿娘心软了,最后放了烬杳。那姑娘从锅里被捞出来的时候,半条命都没了。” 闻言,见小人儿默默垂下头去,低声说,“原来,他那日急匆匆的跑回来,是为了救我。” “不错。”穆解轶说,“老九自那事之后便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人没变,心却变了。那时的老九,就像你前几日见到的萌萌,被关在‘笼子’里,整日无精打采的,他不敢同任何人亲近,他怕会出现第二个烬杳。” 穆解轶最后的那句话,无声中在告诉言浔说,他怕你会变成第二个烬杳。 小人儿抿紧了唇线,耳畔穆解轶的声音还在继续,“再后来,稍微长大了些,他就变得爱玩儿了。纳了一堆小妾,也不喜欢呆在宫里了,成天跑去外面玩儿,烟花柳巷,勾栏瓦肆,年复一年,日子过得也荒诞不经起来。” 一言终了,穆解轶垂头轻叹。忽然问,“知道为什么那一宫苑的妾室都可以相安无事,唯独你会有事吗?” 与之对视,言浔一脸迷茫,“为什么?” “因为老九对你上心了。” “可我们只是朋友啊。” “烬杳不也一样。”穆解轶忍不住再提醒一句,“切记,不要重蹈覆辙。” “……”言浔垂下头去,心中五味杂陈,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 傍晚时分,穆解韫来校场接人。 少年的身影度光入眼,滟滟桃目,一弯浅笑。穆解韫仿佛天生一张笑颜,能拂去世间霜尘。那双桃花眼中看不见一丝哀怯,与方才故事中的九殿下判若两人。 穆解韫走近,笑着问,“玩儿的可好?” 言浔点头。 抬手习惯性的搭在言浔肩上,少年又问,“听说你同我二姐一起跑马了?” “嗯。” “谁赢了?” “二姐姐赢了,我跑不过她。”言浔笑了笑,不想显得太低落。 “玩玩而已,分什么输赢。”穆解轶在一旁说。 闲聊过几句后,二公主摆驾回宫,穆解韫也带着言浔走出了校场。 其间言浔看着他,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顷刻咽下。 “要不今日就不乘车了,一起骑马回去吧。”穆解韫提议。 “也好。” 靖都大道宽又阔,言浔与穆解韫并辔而行。 从校场回玲珑宫要经过皇城,眼下正值傍晚,宫道上人影交错,金车纵行。见锦衣绣袍,富贵宫公子,如云过眼。 不多时,迎面走来一行队伍,浩浩荡荡有百十来人,十几名青衣卫于前方开路,雕花檀木,双驾并驱,马车很是气派。 双方于宫道间相遇。 何历历与乔方方双双勒马,回身道:“殿下,是三殿下的车马。” 三殿下。 西尧三皇子,魏王,穆彴。 言浔勒住马缰,心中暗念:这不就是之前穆徴口中所说的那个,成日去穆绶霆那儿告状的老三嘛! 他和穆解韫可不对付。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67章 前尘2 言浔于马上侧目,只见穆解韫勒住马缰,神色未动,静静的看着前方。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呀!”与此同时,穆彴自马车中探出头来,嚷声骤起,很是轻蔑。 身下骏马前后错步,马上穆解韫面无表情,并未接话。 穆彴也不在乎,喊完人后又急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阔袖一挥,疾步朝穆解韫走来,身后一众宫人紧随。 瞧那急切的模样,好像生怕自己来晚了一步,穆解韫就会跑似的。 待那人走近,言浔仔细一看才现,原来穆彴是斗鸡眼。 恍然间,回想起了之前,在北祁的时候,聂太傅曾给自己讲过一件趣事。 西尧有个梁贵妃,诞下龙子后听信谣言,说在刚出世的孩子鼻梁上挂根红绳,可以给孩子聚福气,延寿命。 梁贵妃信以为真,还依言照做,在儿子的鼻梁上也挂了一根。长此以往,福气聚没聚成不知道,但孩子的眼睛倒是聚到一起去了。 只因孩子太小,见自己鼻子上有个东西,觉得新奇,便日日看,夜夜看,结果生生把自己给看成了个斗鸡眼。 从那以后,西尧出了个斗鸡眼的皇子,也出了个缺心眼的贵妃。这对母子也因此事一战成名,沦为了西尧国中的笑柄。 至于那缺心眼的梁贵妃,正是穆彴的生母,此刻“斗鸡眼皇子”就站在自己面前。 言浔看着他,再想想那些故事,忍不住偷笑。 穆彴站在几步之外,双手环抱于胸,仰着鼻孔说,“见了本殿下,还不下马相迎。” 这人,果然是个斗鸡眼,竟然目中无人到这种地步。 言浔还当他急匆匆的跑过来是要做什么,原来是来耀武扬威的呀。 不觉握紧马缰,小人儿沉下脸去,原本正想听听穆解韫是怎么怼他的,岂料身侧少年什么都没说,竟还听话的依言下马。 吓了一跳,言浔紧跟着翻身下马,追着少年的身影向前走去。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跟来,穆解韫登时停步,回身对言浔道:“你别跟来。” “我不。”言浔不听他的,始终寸步不离。 远处,穆彴眯眼聚光看向言浔,冷笑一声,当即摇着袖子走上前来。 何历历与乔方方早已下马,如今见穆彴走近不得已侧身让路。 “听说你这次去了罭域呀?”穆彴一边走,一边问。 转眼间,人已来至身前。 穆解韫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答,“不错。” “没再往东走走?”穆彴挑眉问。 沉了口气,穆解韫说,“没。” 话音方落,只见穆彴肩头一抖,紧接着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说,“怎么不走了?我还以为你是赶着去见亲爹呢。” 穆解韫闻言,桃目间厉色一闪,隐约能见火光,他不再答了。 言浔站在一旁,听得却是云里雾里。 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往东走? 还有,罭域和穆绶霆又有什么关系? 穆解韫不接话,穆彴却也不恼,只冷声笑,高声嚷,“呵,你不说话又如何?这天底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穆解韫,根本就不姓穆,你姓轩辕。” 话一出口,惊的檐顶青鸟扇翅而逃。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敛声屏息,默默垂下头去,谁也不敢再言一语。 倏忽,晚风萧然,拂身而过,溅起片片寒凉。 言浔木讷在了其间,猛然忆起,当初赴荊珥之会前,风启幕在勤政殿中的所诉所言。 十八年前,西尧遭逢内乱,七王联合造反,定都侯孟塱奉命诛杀反贼,与反贼在西尧东域开战。 奈何孟军不敌,死伤惨重。穆绶霆为支援孟塱,无奈只得以质交的名义向轩辕傲借兵增员。他将自己的皇后与二公主一同留在了南越国做人质。 谁曾想,待到祸事平息,六载光阴已逝。 穆绶霆去南越国准备接回自己的妻女之时,不想自己竟又多了个儿子。 当时西尧皇后解释说,她在去南越国做人质之前便以怀有身孕。可是,列国之人也尽数知晓,轩辕傲是个出了名的好色君王,加之当年西尧皇后年轻貌美…… 其中的勾连不言而喻。 当年的皇后是解绾绾。 那个孩子,是穆解韫。 西尧九皇子到底是姓穆,还是姓轩辕? 穆绶霆虽未深究,但是从那以后,西尧与南越的战事频,似乎又在说明着什么。 “轩辕解韫,你还回来做什么?”穆彴的冷言冷语还在继续。 言浔转目看向穆解韫,少年的侧脸在这一刻变得冷峻非常,但他依旧无话。 讥讽,嘲笑,谩骂,侮辱,穆解韫不动声色,照单全收。 言浔从未见过穆解韫悲伤难过,就像方才在校场时看到的那样,少年面上永远带着笑。他像太阳,温暖且强大,可以挥散一切的阴霾。 可他真的不会难过吗? ……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不是皇子?” 在一片死寂中,少女的声音骤闪响起。只见言浔快步上前,一脸紧张的问。 声音甚为突兀,惊的众人一愣。 穆解韫站在一旁,侧目看向言浔,神色微变。 “嗯?”看着小人儿靠近,穆彴更觉意外。 言浔又问,“他是假皇子?” 自上而下的将言浔打量了一番,穆彴:“对,对呀!” 小人儿登时转过身去,沉面怒目对穆解韫嚷,“你骗我!” 与之对视,桃目一闪慌乱。向来处变不惊的少年此刻竟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紧忙解释说,“不是的,我……” “嗯?”言浔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回过身去问穆彴,“那你又是谁?” “呵。”穆彴不屑一笑,“你竟不认得我。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乃三皇子,魏王殿下。” “魏王殿下。”言浔没多大反应,自顾自的说,“那你是真皇子喽!” “当然。”穆彴扬起下巴,得意间又眯起眼来笑,“被他给骗了吧。我才是正统皇族,他就是个假的,狗杂种。” 穆彴这话说的太难听,穆解韫听着,登时面色一沉。 一旁,何历历和乔方方也不觉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明眸一闪,言浔顿了顿,开口笑赞,“正统皇族,听着真正派。” “气派吧!”穆彴被捧的有些飘飘然,一下子便原形毕露,倾身凑近,调笑说,“怎么样?小美人,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要不你来跟了我,总比呆在这杂种身边强。” 言浔未动,抬眸反问,“你喜欢我?” “喜欢呀。”穆彴不假思索的说。 “可你都没问过人家的名字呢。” 小人儿突如其来的娇嗔,还真是令人猝不及防。 穆解韫看着言浔与穆彴说笑,眸间忽生哀怯。就像穆解轶说的那样,他在意了。 眼下所有人都冷目瞪着言浔,唯独穆彴一人看着她笑,沾沾自喜,还学着她的语调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少女亦笑着回答,“我叫绿豆。” “啊?!绿豆?”穆彴错愕。 其实不仅是他,在场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穆解韫自悲伤中醒过神来,拧眉看向言浔。 此刻见小人儿将头一歪,笑吟吟的问穆彴,“你看着我干嘛?” “啊?”穆彴更懵了。 “怎么还对眼了。”言浔接着说。 一瞬静默,穆解韫率先反应过来,“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 紧随其后,一众人等如梦初醒,忙垂下头去极力忍笑。 穆彴呆头呆脑,好半天才醒过神来,面色一僵,古怪的难看。那人气急败坏,抬手指着言浔吼,“你!你他妈的……” 穆解韫眼疾手快,抢先一步走上前去,挡在言浔身前,口中笑嚷,“欸,三哥,这么久没见了,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好吧?” 言浔收了笑向后退去,眸间尽是轻蔑。 “好个屁呀好!她……” “哎呀!我怎么觉得你瘦了!”穆彴还想骂,穆解韫却笑着说个不停,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去,去,一边去。”穆彴怒极,挥着袖子推开穆解韫,转身冲宫人撒气,破口大骂,“狗奴才,笑什么?谁让你们笑了。” “……” 没人抬头,亦没人回话,如今只有笑着要与其“攀谈”的穆解韫。 穆彴一脸厌恶,看看他,再看看言浔,气的说不出话来,最后索性直接转身上了马车。 眼看着三皇子的队伍离去,穆解韫恭恭敬敬的送人,对着马车高声嚷,“三哥慢走!” 回过身来,见言浔与一众青衣卫静立。 乔方方扶着刀,转头对何历历说,“王八看绿豆,还对眼,真他妈绝了。” 话一出口,一众人等捧腹大笑。 于笑声中,穆解韫走到言浔面前。眼下天色已暗,少年的脸上却是别样的爽朗明快。 与之对视,见身前小人儿明眸善睐,丹唇笑挽。言浔向前一步,直接抬手勾住穆解韫的肩,得意的问,“怎么样?姐姐今儿给你出了口恶气,爽不爽?” 穆解韫被勾着躬身而立,面上笑意不改,高声回,“爽!” 紧接着又说,“走吧,绿豆姑娘。” 言浔看着他笑,忽然问,“你看着我干嘛?” 穆解韫当即回驳,“我又没对眼。” “哈哈――”一时间,笑声又起。 …… 是夜,玲珑宫。 言浔和穆解韫回到无为宫时,烬杳等在门前。 她看着自己和穆解韫,仍旧是那副冷漠神情,淡淡道:“回来了。” “嗯。”穆解韫温声答。 烬杳不与他对视,只点了点头,随后对言浔说,“走吧。” 小人儿应声,转头跟穆解韫说,“明天见。” 如今为了避嫌,穆解韫把言浔托付给烬杳照顾。 最近穆解韫很少回宫留宿,言浔便一直跟着烬杳。尽管相处了多日,但那姑娘对自己依旧是冰冰冷冷,她像一块永远都融不化的寒冰。 起初言浔只当她是高冷,但今日同穆解轶聊过之后,言浔才知道,原来,那是苦楚。 跟在烬杳身后,月色清冷打在纤影之上,言浔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唤,“杳杳。” 烬杳闻言停步,回身看向自己,问,“怎么了?” 其实烬杳并非待自己冷漠,恰恰相反,她对自己无微不至,照顾有佳。甚至在那日打架时,戚若薇想要伤害自己,她也会挺身而出。 一想到这儿,见言浔明眸一弯,笑着说,“你真好。” 话一出口,烬杳微怔。顿了顿,见那张清冷淡漠的颜于月下挽起一抹浅浅的笑,冰山美人融化了。 …… 翌日,校场。 穆解韫把言浔送来。 彼时,女公子正坐在观台上选马策。 “二姐姐!”言浔隔着老远就开始挥手叫人,蹦蹦跳跳的,开心的不得了。 一旁,穆解韫:“哼!你什么时候一见到我能有这么开心就好了?” 言浔:“嘁,那你等吧,下辈子。” 穆解韫:“……” “你们来了。”听见声音,穆解轶置策于案。 穆解韫与言浔一道上了观台,对穆解轶道:“二姐,人送来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老规矩。” 说话就要走。 结果被穆解轶给拦了,“要去哪儿?” 穆解韫有些急,“左晨阳邀我打马球。” 原来是急着去玩儿呀。 穆解轶闻言,一脸嫌弃的挥手,“去吧,去吧。” “好嘞!晚上见。”穆解韫倒是麻利,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那人一走,言浔便转身对穆解轶道:“二姐姐,昨天我们回去的时候遇见魏王了。” 原本穆解轶正在案前选书,一听这话,手中动作一顿。 “他又羞辱老九了?” 撇撇嘴,言浔:“嗯。” 穆解轶叹了口气,又将书放了回去。 言浔踌躇半晌,小心翼翼的问,“皇后娘娘和穆解韫不住在宫里,就是因为那件事吗?” 侧目看向言浔,穆解轶抿了抿唇,她没回答。随后转身走下高台,女公子戎装艳艳,迎上日光后更显英姿飒爽。 “走,随我一同进山狩猎。” 穆解轶的突然相邀,弄得言浔一愣,呆了半晌,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小人儿迟钝的说,“好,好啊。” 穆解轶不要随行侍候,二人骑马入山林。 待行至林深处,头顶枝桠交错,日光斑驳而下。 身下的卢马缓步前行,穆解轶忽然问,“想听听我们在南越时的故事吗?” 言浔闻言转目,认真的点头说,“想。”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68章 前尘3 穆解轶舒了口长气,缓缓道:“我去南越那年正好七岁,还记得当时是父皇抱我进的南越皇宫,阿娘跟在他身后。父皇走时,阿娘没哭,只说会等他来接我们回家。可谁曾想,这一等,就是六年。” 白驹过小隙,穆解轶接着说,“我们在南越皇宫住下,没过几日,阿娘便成日干呕。后来我才知道,她在去南越之前便以怀了身孕。” “可当时西尧遭逢战乱,父皇需要借兵支援前线,必须要送人质去南越,才能交换兵权。”穆解轶垂眸,“阿娘不想让父皇为难,所以隐瞒了怀孕的事。” 言浔闻言,也跟着垂下头去,轻声叹,“原来如此。” “做人质呀,谁都知道,日子不好过。”穆解轶转过头去,对言浔笑了笑,笑容甚是悲凉。 她接着说,“南越人不把我和阿娘当人看,对我们百般折辱,还不给我们饭吃,逼得阿娘带着我要天天去偷喝泔水,我们在那儿活的还不如猪狗。” “怀韫儿那会儿,其实轩辕傲来过很多次。”眯了眯眼,穆解轶似是在回忆往事。 “我永远都忘不了,阿娘拉着我,拿着刀,和轩辕傲对峙的场景。我躲在她身后,吓得浑身抖。阿娘护在我身前,拼死抵抗,轩辕傲不得已,才肯罢手。” 一声轻叹,“为了保住韫儿,阿娘吃遍了这世上所有的苦。那几个月,应是最难熬的,我们终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得安。” “好不容易等到韫儿出生了。”穆解轶忽然侧过身来,“你知道阿娘为什么要给韫儿取名叫解韫吗?” 与其对视,言浔摇了摇头,问,“为什么?” “韫,为藏之意。”垂眸凝着路边的一棵小草,穆解轶说,“阿娘想把他藏起来。” “阿娘不想让他跟我们一起受苦。”话音未落,眸色见哀,“可人生就是这样,往往事与愿违。六岁之前的韫儿……” 穆解轶的声音有些颤,她没再继续说下去。那些回忆,仅是想想都会让人心疼。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弟弟的人生是从六岁以后开始的。 不知不觉间马匹停了下来,穆解轶继续道:“后来,终于熬到了父皇来接我们回家……” 十二年前,西尧皇宫。 大殿内,穆绶霆端坐于龙椅之上。 解绾绾一手拉着小解轶,一手抱着小解韫走入殿中。 放下儿子,解绾绾笑着对小解轶说,“去,带着弟弟去见爹爹。” “嗯。”小解轶应声,拉着弟弟的手朝前走去。 来至龙椅前,小解轶抬手,指着穆绶霆对弟弟道:“韫儿你看,这是爹爹。” 小解韫闻言,眨了眨眼,顺着姐姐手指的方向向前看去,最后将目光定格在穆绶霆身上。小娃娃开口,奶声奶气的唤,“爹爹。” “……”穆绶霆看着他,没有回答。顿了顿,转而对身旁的内官道:“拿上来吧。” “嗯?拿什么?”解绾绾走上前来问。 穆绶霆依旧不答。 不多时,只见内官从后殿端了一个青瓷盏出来,盏中盛有清水。 内官将青瓷盏放在金玉案上。 穆绶霆要滴血认亲。 …… “韫儿就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不信?”大殿之上,解绾绾声嘶力竭。 “朕没说不信。”龙椅之上,穆绶霆沉面冷语,“但,总要有一个令天下人信服的证据吧。” “证据!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抬手指着青瓷盏,解绾绾大声质问。 问声落下,殿内一片死寂,无人应答。 一旁,小解韫拉着姐姐的手,怯生生的问,“阿姐,爹爹为什么不同我说话?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小解轶看见青瓷盏后,便明白了一切。她怕弟弟伤心,连忙安慰说,“别怕,好韫儿,爹爹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呢。” 一听到“爹爹”二字,穆绶霆立刻拉下脸来,对内官道:“动手吧。” 内官得令,持匕走上前去。 解绾绾抢先一步护在儿子身前,厉声嚷,“不行!” 这个举动惊的众人一顿。 解绾绾为何不肯滴血认亲? 只是还不等穆绶霆问,小解韫一看见匕,眸间一闪惊恐,登时便抱着解绾绾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啊!救命!阿娘救我!阿娘救我……” 小娃娃的哭声太过凄厉,惊了内官木讷,一个没拿稳,匕脱手而落。 迅回身,解绾绾抬手盖住儿子的眼睛,抱紧他,哄着说,“别怕,别怕,阿娘在。好韫儿,阿娘在呢。” 与此同时,小解轶也跑上前去,轻抚弟弟的后背,柔声安慰,“别怕,别怕,韫儿别怕。” 自从见了匕后,小解韫便哭闹不止。 解绾绾将唇抵在儿子额前,泪水夺眶而出。 六年了,在南越整整六年,她都未曾落过一滴泪。她挺过了所有的苦难,可到头来,竟在苦苦等来的“家”中泪如雨下。 “穆绶霆,你我夫妻一场,我怎么可能会骗你!”解绾绾哭着嚷,“韫儿就是你的亲骨肉。” “是或不是,滴过血后自然明了。”穆绶霆无动于衷。 “你!”解绾绾回头,眸间霎红一片。 “爹爹不能滴呀!弟弟他……” 小解轶冲上前去,正想说些什么,解绾绾却冷声打断,“我懂了,你到底还是不信的。在你心里,根本从未承认过韫儿是你的孩子。” 闻言,猛然抬,穆绶霆看着解绾绾,覆在膝上的手不觉一紧。 那双赤红的眼眸忽然变得戾冷,解绾绾嗤了一声,“也罢,既然不信,又何苦要我儿忍痛奉血,来换取陛下一丝垂怜。” “轶儿,我们走。”话音落下,解绾绾抱起儿子转身便走。 “站住!”穆绶霆终是忍不住站起身来,高声质问,“一滴血而已,有那么难吗?” 解绾绾停在原地,她并未转身,背对着穆绶霆说,“你见过天底下,哪个为人父为人母的,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割肉放血?韫儿是不是的孩子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是我的孩子。你不认,就算了。” “穆绶霆。”微微侧目,解绾绾终究没有回头,只看着梁柱说,“枉我为你在南越苦守六年,是我解绾绾看错了人。” 一言终了,再没有停留,解绾绾提步向前。 小解轶一见,急忙拉住阿娘的手,她摇着解绾绾的手臂哭嚷,“阿娘,你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爹爹呢?” “什么真相?”穆绶霆紧忙问。 小解轶回身,声泪俱下,“爹爹,那些南越人欺负弟弟,他用刀在弟弟身上刻画,弟弟他……” “别说了,走!”解绾绾不让穆解轶再说下去,拉着女儿便走。 “什么?!” 十二年前的穆绶霆与十二年后的言浔出了同样的惊呼。 山林之中,穆解轶同言浔下马小憩,二人坐在石头上。 穆解轶垂头,自顾自的解开束袖,端着手臂对言浔道:“看。” 言浔闻言,转目看向穆解轶的手臂,只见上方刀疤错杂狰狞,凝结成一片赤红的“画作”。 “我,弟弟,阿娘,都是他们的人皮纸,想画什么就画什么,血淋淋的才最好看。” 画的是什么呢?花鸟?山水? 或许都不是,是人性的丑恶。 心尖一颤,言浔匆忙移开目去。 “韫儿身上的刀疤不比我少,当时他才六岁。”穆解轶落下袖子,“其实我明白,阿娘不是不想滴血认亲,她只是不想再让弟弟受一次疼了。” “韫儿小的时候吃过太多苦,阿娘心疼他,可父皇又不信任她。”沉了口气,穆解轶继续说,“也是从那时起,阿娘的心死了。她本想带我们离开。但是我有公主之名加身,她又是皇后,我们走不了。” “阿娘不答应滴血认亲,韫儿的身份也得不到证实。所以,阿娘便带着他搬出了宫城,住在玲珑宫里。这一住,就是十二年。” 头顶有成行的大雁飞过。 穆解轶看着雁,忽然说,“其实根本就不用证实,父子之间,总会有相似之处。就比如说,父皇是左撇子,韫儿也是左撇子。父皇吃桃子会起疹,韫儿吃桃子也会起疹。骨血里带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错的了。” “软软。”她转目唤言浔,“我今日同你说这些,是我有私心。其实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弟弟,我的阿娘,并非像世人口中所说的那么不堪。韫儿是西尧皇子,千真万确。所以,你一定不要因为穆彴的几句薄言轻语,就对韫儿有什么偏见。” 一听这话,言浔紧忙摆手说,“不会的,我怎么肯能会对他有偏见呢。二姐姐,你不必担心,我与穆解韫相识至今,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顿了顿,言浔抿唇抬眸,隔着婆娑树影望向天空,徐徐道:“恰似三月春光,明媚亦如朝阳,我当他是人间惊鸿。绮艳独绝,世无其二。在我眼中,他是少年最好模样。” 闻言,穆解轶微怔,女公子神色间尽是惊诧,不敢相信的说,“他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没想到竟能得你如此盛赞。” 言浔垂睫轻笑,“那是因为我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他。” 神色一顿,穆解轶没接话。 言浔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说,“世人所看到的穆解韫,从不是真正的穆解韫。” 一听这话,穆解轶笑了,歪头问,“怎么说?”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欹江城,那小子偷了庄子里的钱,被人追着满街跑,一脸的混账相,活脱脱一个地痞小流氓。”猛然回想起初见,言浔忍不住笑。 穆解轶闻言,也跟着肩头一抖。 “他在欹江的时候,和在靖都,完全是两个人。”言浔接着说,“我根本想象不到,一个在靖都养尊处优的皇子,是如何做到变成一个市井小民,还那般惟妙惟肖。” “之前我看到昏昏庭的牌匾时,才知道他信道,习老庄之学。起初我不信,还以为他只是做做样子。但后来,我才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入兽不乱群,入鸟不乱行。’[1]” “穆解韫武艺高强,才智过人。可这些,都无一显露。如今我们所看到的,只有玩世不恭的九殿下。”言浔笑了笑,早已是心事澄明,“韬光养晦,和光同尘,道教之精髓就在于此。他小小年纪,藏锦于心,悟道之高,又岂会是凡人。” 听她一席话,穆解轶有些惊诧,忍不住感叹,“你这姑娘年岁也不大,没想到识人观事竟会如此透彻。” 忽然意识到自己露了底,言浔急忙挠头,笑着敷衍说,“没有啦,我就是随便说说的。” ―― 无为宫,昏昏庭。 穆解韫今夜没走,眼下正一个人坐在水榭亭中呆。 “想什么呢?”言浔走上前来问。 少年醒神,“没什么。” 其实自从那日见过穆彴后,穆解韫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总是闷闷不乐的。 抿了抿唇,小人儿转身出水榭,从亭外抓了把石子回来,送到穆解韫面前,说,“漂石子吧。” 垂眸看着石子,穆解韫笑了笑,随手拿起一个,举在言浔面前,嘲她说,“傻瓜,你拿的这些都漂不起来,要找那种薄的、锐的。” “是这样啊!那我再去找找。”言浔恍然大悟,立刻转身,要再去寻新的来。 不想,被穆解韫先一步扣住肩,捞了回去。“不用了。” 坐在少年身侧,言浔侧目看着人,“心情不好?” “没有。” 眨了眨眼,言浔忽然转身,指着亭外的月亮说,“你看那是什么。” 少年回头,眺目望向天际,耸了耸肩,“月亮啊,还能是什么。” 少女转头看了过来,笑着说,“有什么想说却又不敢说的,就告诉月亮,它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穆解韫闻言,微怔。 谁知下一瞬,言浔又傻笑着补了句,“这是我相公说的。” 话一出口,见少年嘴角抽了抽,翻了个白眼回过身去。 言浔等了半晌也没见那人有反应,忍不住倾身上前,问,“怎么不说呀?” “有什么好说的。”穆解韫又白了她一眼。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69章 月亮解语 言浔看着他,停顿良久,才小心翼翼的说,“其实……二姐姐都告诉我了。” 穆解韫面无表情的坐在原地,一言不。 小人儿撇撇嘴,“苦楚藏在心里总归不是好的。” “说出来又如何?”少年问,“能改变什么吗?” “至少心里会好受些嘛。” 穆解韫叹了口气,长睫轻垂,指腹摩挲着石子,“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认不认我,无所谓了,我不在乎。” “你分明在乎。” “……”穆解韫没回答,只是下意识的咬着唇瓣。 言浔见其不语,便自顾自言道:“之前捉流萤的时候,你要我抓双数。你说单数不圆满,你不是想求双,只是想求个圆满。那个时候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圆满,但现在我懂了。” 言浔没再继续说下去,答案却早已不言而喻。穆解韫口口声声说的不在乎,可他当真不在意吗? “哼。”少年冷笑一声,忽然问,“你觉不觉得我像个异类?” “嗯?”言浔怔了一下。 穆解韫长叹一声,“穆绶霆有五个儿子。太子,魏王,燕王,齐王,他们叫穆循,穆彴,穆徊,穆徴,只有我叫穆解韫。”他转头看向言浔,又问,“我是不是个异类?” 与之对视,言浔紧忙摇头说,“不是的,你……” 她还想说,穆解韫却移开目去,冷声开口,“或许我不该来,不该出生。我是穆家的污点,还要阿娘用尽全力去保护。因为我,阿娘和他决裂。因为我,西尧蒙受耻辱。” 穆解韫回眸,望着天边的月亮,“你看!今晚月亮多圆呀。”收回目光,少年一瞬变得落寞,“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的人生也可以这么圆满,该有多好啊。” “穆解韫。”言浔轻声唤他。 穆解韫没理她,话锋一转,接着说,“其实穆绶霆待我不薄,六岁以后,我锦衣玉食的活,富贵荣华的享,却从未感受过一丝快乐。” “他们跟我说,被人喜欢会让自己变得快乐。”少年轻笑一声,“你看见我宫里的那些姬妾了吗?她们都说喜欢我。我信了,我带她们回宫来,我想着长相厮守。” “可她们当真喜欢我?”穆解韫自言自语的问。 他又笑了,笑声中满是悲凉,“她们叫我九爷,叫我殿下,却从未有人唤过我的名。” 此一刻,那双泛情的桃目间褪去春色,水波沆砀,穆解韫垂下头去,低声说,“因为她们不爱我,她们爱的是一个身份。她们爱的是西尧九皇子,不是穆解韫。” “穆解韫这三个字,是耻辱。”声音一低再低,穆解韫在绝望尽头佯作镇定,他自嘲的笑了笑,“可是,如果我不姓穆,又会有谁喜欢我。” 顿了顿,穆解韫恍然抬眸,又道:“如果我不姓穆,又有谁会讨厌我。” 桃目流转,看向言浔,眸间顿生光亮,穆解韫说,“就像在欹江城那样,自由自在的活。” 言浔亦看着他,“想回去了?” “是啊。”穆解韫说,“其实我还挺怀恋在欹江的那段时光。我是笼中雀,不得自由身。靖都是困我的笼,阿娘是锁我的镣。” “她真的很爱我,但爱多了会让人窒息。我喘不过气来,我想逃,逃得越远越好,可我又不能逃。我要飞回来,自己带上镣铐。” “软软。”穆解韫唤人,转目对言浔道:“你是我在自由之外的惊喜。” 言浔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还以为是惊吓呢。” 穆解韫也笑了,不过仍旧认真的说,“是你让我做了一次解韫,体验到了不一样的人生。在欹江,有你陪着的那段时光,我真的很开心。” 少年再开口,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一字一句道:“软软,谢谢你。” “算你小子有良心,还知道谢我。”明眸清灵皓亮,言浔笑着打趣说,“你都不知道,那一个多月为了照顾你,累的我半死。” 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穆解韫深情款款,“再唤我一次解韫,可好?” 小人儿应声,认认真真的唤,“解韫。”顿了顿,又嬉皮笑脸的说,“叫姐姐,哈哈……” 言浔向来是破坏气氛的小能手。 然而此刻,少年神色未动,他仍静静的她,那双含情目有无尽情诉,听少年道:“软软。” “嗯?”言浔止了笑。 “我爱……” “嗯?爱什么?” “我爱……” 半晌等不到回答,言浔有些心急,“到底要说什么?快说。” 穆解韫舔着唇尝试了好几次,那句话他终是没有说出口。少年有些恼火,自暴自弃的说,“我爱说就说什么,你管的着嘛。” 莫名其妙被怼,言浔怒瞪了那人一眼,转过身去说,“哼,我帮你排忧解难,你还反过来说我,真是好心没好报。” 穆解韫坐在原地,忽然有些泄气。烦躁的扯了扯衣领,心中暗骂:怎么回事?平日那股子风流放浪的混账劲儿都跑去哪儿了?怎么现在就一点儿都使不出了呢? 夜深了。 “你说,我方才说了那么多,月亮真的会替我保守秘密吗?” “哼!就你说的那些,月亮都懒得听,不还得我听。” “那你会保守秘密吗?” “嗯……看我心情吧。”小人儿傲娇。 “嗯?”少年瞪大了眼睛。 “哈哈,我逗你的。瞧把你给吓得,当然会帮你保守秘密啦。” ―― 是夜,玲珑宫。 熙纭宫,轻阳宫,霖湘宫中各跑进了一个宫女,跪在殿前回话说,“主子,殿下今夜又去卉樱宫了。” 卉樱宫是戚若薇的住处。自上次和言浔打过架后,穆解韫除了未央宫,去的最多的就是那儿。 “什么?又去找那个小贱人了。”轻阳宫中,江璃拍桌而起,气的直骂娘。 “又去了。”霖湘宫中,叶愫愫拧紧了眉,面上已有沉色。 “唉,知道了。”熙纭宫中,温织落叹了口气,应声点头。 …… 不过几日,无为宫。 “快过来!快过来!大家快过来!” 只见问棠提着裙摆跑进院中,招着人大喇叭似的嚷,“出大事了!” “怎么了?怎么了?”话一出口,院子里的宫人迅聚拢过来。 “卉樱宫的主位……没了。” “没了?!”周遭人俱是一怔。 不远处,言浔正陪着烬杳在院子摘花,听见声音后不觉也是一顿。 “卉樱宫?”小人儿皱眉,看向烬杳。 对面女子手中的捏着花枝,点明说,“戚若薇。” “什么?”言浔闻言,更觉震惊。 戚若薇死了! “欸欸,据可靠消息说,”远处问棠一本正经,绘声绘色的说,“是中毒而亡。” “什么?中毒?!”又是好一阵惊愕。 “遭人毒害啊!” “是谁下的毒手呀?” “这才太狠了吧,查出来是谁做的吗?” 问棠做了个惊恐的表情,摇了摇头。 故弄玄虚最可怕。 “啊?”宫人们被吓得半死,一时间三两抱团,急声嚷,“这可怎么办呀?” “人都死了,可不是什么小事了。” “是呀,是呀,这也太吓人了……” 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怎么会这样?”言浔面有忧色,垂下头去低语,“前几日还好好的,之前还同我打架来着,怎么就……” 她虽不喜欢戚若薇,但莫名其妙死了,这还是让人心感伤悲。 “殿下最近去的勤,树大招风,准保是有人心生妒忌了。”对面,烬杳沉了口气,看着手中的花束,早已是心事澄明。 言浔抬眸,猛然惊醒。 烬杳无言,未再开口,眸间一敛愁绪,下一瞬,花枝脱手,飘飘坠落…… 宫里死了人。 戚若薇被毒害的消息一经传出,便在宫中引起了轩然大波。解绾绾得知此事后,当即下令要人严查。穆解韫原本是在外面取乐的,听到消息也是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有问棠那个大喇叭在,短短一个晌午的功夫,便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奔走相告。 言浔断断续续的听一些,大致也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昨日,荈域新进贡了一批茗香茶,温织落便邀请各宫主位一道去瑰园赏游,其间在凉亭饮茶。 戚若薇说这茶清甜,喝了很多,谁曾想回去睡了一觉,今早竟死在了自己的寝宫中。 原本大家都以为这是个大悬案,搞得人心惶惶。只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当日午时未到,便抓到了下毒的凶手。 “抓到了!凶手了抓到了!” 果然,问棠这个大喇叭,又第一时间回来播报最新消息了。 宫人们立刻围上前去,好奇的嚷,“到底是谁呀?快说!快说!” 问棠气都还没喘匀,就急忙说,“是江,江璃。” “啊?江璃!!” “已经查出来了。”问棠扶着人说,“下的毒是千虫草,就抹在杯口上。无色无味,喝上一口什么感觉都没有,但过五六个时辰,人就一命呜呼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扶着她的人问。 “有个昨日在瑰园中奉茶的宫女作证,说看见江璃的近身宫女几次出入煎茶室。后来你们猜怎么着。”问棠有意顿了顿,“去了那宫女的房中,当真搜出来毒药。” “真的?” “当然。”问棠止不住的点头,“你们是不知道,那个宫女拒不认罪,当场就被打死了。” “天爷呦!”哀叹声骤响。 问棠紧接着又说,“方才江璃被拖去未央宫问话,谁曾想她也都打死不认。一口咬定,说自己是遭人陷害。” “咦――她那个狐狸精,长得就是一副坏人相,竟还有脸说是被人陷害。”立刻有人从旁揶揄。 “谁说不是呢。” “欸,殿下怎么说?”又有人问,“这回可留不住她了吧。” “殿下……”问棠撇撇嘴,“听说还给她求情来着。” “啊?”一阵嫌弃声。 “殿下是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了心窍吧,怎么还护着她。” 殿外唏嘘声未断,殿内言浔听着声音,不觉轻咬下唇。 小几对面,烬杳手中拿着杵臼,眼下正在捣花泥。一边捣,一边说,“这回,恐怕殿下相留都留不住了。” 谁曾想下一瞬,言浔忽然起身。 手中动作一顿,烬杳惊讶,忙抬头问,“你要去哪儿?” “去轻阳宫看看。”小人儿朝着殿外走。 “看哪儿看什么?” 言浔停步,回过身来并未回答,转而一字一句的说,“江璃不是凶手。” “什么?” …… 未央宫。 入夜,穆解韫才从宫里出来,少年神色略有疲惫。 何历历走上前来唤,“殿下。” 穆解韫捏了捏眉心,说,“走吧,回去。” 殿下上辇,青衣卫跟在后方,一行人缓步朝无为宫走去。 何历历跟在一旁,见穆解韫神色不佳,便关心道:“江姑娘没招供吗?” 穆解韫摇摇头。 “为什么不肯招供?”何历历觉得有些奇怪,“是还有什么要隐瞒的吗?” 穆解韫闻言,侧目看着人,“不是她做的,她自然不会招。”一开口,语出惊人。 回到无为宫,见言浔等在门前。 看着小人儿,少年面上的倦色有所化解,下了辇,眉眼轻提,“等我呢?” “嗯。”言浔点点头。 何历历识趣,俯身告了退,于是乎便只剩下穆解韫与言浔二人并肩朝内行去。 走过一阵后,言浔开口问,“江璃认罪了吗?” 问棠的“传话”能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穆解韫并不惊讶,浅声说,“还没。” “你觉得凶手是她吗?” 微一挑眉,神色变了变,穆解韫并不回答,只说,“证据确凿。” “可我觉得疑点颇多。” 一听这话,小人儿是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桃目一闪精光,提起了兴致,穆解韫问,“怎么说?” “先,奉茶宫女的证词有问题。”言浔很认真的分析,“她说看见江璃的近身宫女几次进入煎茶室。若真是投毒,必定要掩人耳目,又怎么可能像那个宫女所言,进进出出几次之多。” “嗯。”点点头,穆解韫转目看向言浔,“然后呢?”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70章 聪明 “然后,”言浔接着说,“然后就是毒药。明明都已经完成任务了,为何不第一时间销赃?已经过了一天之久,竟还留在自己房中。” “万一是她忘了呢?”穆解韫反问。 翻了个白眼,言浔说,“就算她真忘了,也不至于把毒药放在枕头底下,那么明显的地方吧。白日里我去过轻阳宫,听那里的宫人说,抓捕的人不分青红皂白便打死了江璃的贴身宫女,这明白着是要让她死无对证嘛。” “而且。”言浔停步,“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关键线索。” “什么?”穆解韫也跟着停了下来。 “毒药涂在杯口上。” 此刻见穆解韫面上分明在笑,却仍是佯装不解,问,“杯口?” “奉给每个人的杯盏可不是固定的哦。”言浔一语点中要害,“若真想投毒杀人,只有伙同奉茶的宫女才能成事。可江璃没有,只要自己的宫女前去抹毒。若像这种,就得看天意,谁能确保茶杯最后一定能送到戚若薇手中。要不然就是随即杀人。” 话说到这儿,言浔撇撇嘴,“那就更行不通了。风险太大,万一毒茶杯最后落到自己手上,岂不是得不偿失了,江璃在怎么也不会笨到这种程度吧。” 话一出口,见对面穆解韫面色阴云骤散,顿感舒朗,抬手揉了揉小人儿的脑袋,开口赞道:“聪明了。” 打开对方的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言浔:“我本来就聪明。” “为什么帮她?”穆解韫问。 叹了口气,言浔说,“都已经枉死一个了,总不能再怨死一个吧。” 闻言,穆解韫笑而不语。 “再说了。”小人儿挑眉,忽然上前,一把勾住少年的肩,说,“你见你挺喜欢她的,肯定也不想看着她枉死。作姐姐的,自然要帮弟弟喽。” 被勾着肩,少年眉眼间的笑简直藏都藏不住。半躬着身,顿了顿,穆解韫侧目看向小人儿,转而收笑,认真的说,“我不喜欢她。” “少骗人了。”言浔才不信他。 “那不是喜欢,是不忍。” 我和你一样,不愿再看到有人枉死。 “嗯?”言浔蹙眉,不解其意。 穆解韫尴尬,匆忙移开目去,转移话题道:“说了这么多,可解局之法。” 言浔扬扬眉,“当然有。” “说来听听。” “叫姐姐。”说这话时,小人儿简直傲娇到不行。 “嘁。”穆解韫撇嘴笑,顿了顿,又贴在言浔耳边,无比温柔的唤,“软姐姐。” 温气吹得耳边痒,言浔只顾着开心,并未在意这其中的暧昧。仰天大笑,又学着穆解韫的模样,拍了拍人说,“哈哈,好弟弟,姐姐疼你。” 见言浔蹬鼻子上脸,穆解韫回手拍了她一下,“快说。” 言浔收了笑,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千虫草,毒药既然是从外面来的,查查出处,总会找到线索的。” “嗯。”穆解韫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 两日后。 投毒一事有了了结,却得到了一个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结果。 江璃居然沉冤昭雪了。 毒药不是她买的,戚若薇也不是她杀的。 买毒之人,是一个在外院运茶的内官。下毒之人,是煎茶室的一个老嬷嬷。 只是,还未等下令捉拿,他二人竟双双自尽了。 真正的幕后元凶到底是谁,无从可查。 不过,好在救下了江璃。 ―― 校场。 今日羌域进奉了百匹良驹,穆解轶要在校场选马试骑,正好穆解韫也想寻一匹好马,便留下来一起试骑。 眼下马匹还未到。 闲来无事,穆解轶和言浔在射箭亭练箭。 穆解韫甩着马鞭慢悠悠的走上前来,一看见言浔就嫌弃,马鞭怼了怼小人儿的手说,“哎呀,你这是什么呀?把手端平。” 言浔握着箭,什么话都没说,直接甩了个白眼过去。 穆解韫得意的笑,随后转身对穆解轶道:“二姐,阿娘说想你了,让你这几日找时间去看她呢。” 箭已上弦,瞄准,脱手,正中靶心。穆解轶却冷声道:“不去。” 言浔闻言,不觉一怔。 “为什么?”穆解韫问。 随手抽箭,悬在弓上,穆解轶说,“最近一去玲珑宫,阿娘就拉着几个世家公子与我闲聊,还美名其曰说什么以文会友。太烦了,我不去。” 言浔听着,不禁失笑一声。没想到,堂堂西尧二公主,竟然也会被逼着相亲。 “哈哈。”穆解韫登时大笑,“我就说嘛!最近阿娘成天拿着一堆画像左看右看的,原来是为了给你寻郎君呀!” “这事父皇都不急,阿娘急什么?”穆解轶面色一沉,箭矢再脱手,穿透了靶心。 “哎呀,你还不知道阿娘嘛,她这是盼着想早点儿抱孙子呢。”穆解韫站在一旁打趣。 落下手,穆解轶一脸的不耐烦,“那你赶紧给她生一个得了。” 话一出口,穆解韫下意识的看向言浔,忙说,“这事我不急,你比我大,你先。” 穆解轶无言,偏头冷了他一眼。 “不过话说回来了,二姐,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呀?”穆解韫搭着马鞭问,“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看上过哪个。” “二姐姐肯定喜欢那种气概神勇的大将军。”言浔在一旁接话。 “欸!这你可就猜错了。”穆解韫立刻转身,对小人儿道:“我姐在军营里呆了这么多年,心如止水,那些将军早没戏了。” 言浔蹙眉,转头看向穆解韫,“难不成喜欢温文尔雅的?” 穆解韫又摇头,“也不是,我姐嫌他们文绉绉的,太无趣。” 言浔一听,更觉迷惑,“那还能有什么样的?” “嗯……”想了想,穆解韫说,“难不成……是喜欢乖巧可人的?” 穆解轶闻言,手中动作一顿。 “啊?”言浔震惊,忍不住问,“哪会有乖巧可人的男子呀?” “怎么没有?”穆解韫立刻反口,“娇滴滴的公子哥多的是。” 说罢,又冲穆解轶娇滴滴的嚷,“是不是呀?二姐姐。” 话一出口,穆解轶瞬间涨红了脸,怒声吼,“少放屁。” 紧接着提箭转身对准少年,“穆解韫!你找死啊!” “欸,二姐,我错了。”穆解韫秒怂,四处乱躲。 “扑哧~”言浔站在一旁低声偷笑。 …… 三人回到遮凉台休息,穆解轶坐在椅子上问穆解韫,“绣衣的事,查了吗?” “有什么可查的。”穆解韫懒洋洋的说。 “绣衣?”言浔闻言微惊。 穆解韫回身看她,提醒道:“忘了?欹江东郊。” 言浔一听,如梦初醒,恍然间回忆起在欹江城东郊的那次暗杀。 “你知道是谁做的?”穆解轶取了水囊来喝水。 穆解韫打着鞭子,抖了抖肩,玩笑似的说,“除了老三还能有谁。” 他说是穆彴做的。 “其实不然。”言浔忽然开口。 惊的穆家姐弟动作一顿,齐齐转目看了过来。 小人儿凝神,自顾自的说,“如果是他,那日见你时,他绝不会口无遮拦的问你罭域的事,这样反而会暴露他自己。” 此话一出,穆解轶登时落下水囊。 穆解韫也坐正了身,眸间一抹玩味,挑眉问,“那你觉得会是谁?” “嗯……”言浔想了想说,“齐王那日去玲珑宫,一见你便问有没有受伤。可你在欹江城受伤的事,靖都中人又怎会知晓,他为何会这么问?一定是知道内情。” 闻言,唇角一勾,穆解韫引着小人儿问,“那你的意思,就是他喽?” “我觉得也不是。”谁知言浔竟给出了不一样的回答。 穆解轶看着她,“为什么?” “同理。”言浔抽丝剥茧。“如果是他做的,他知道暗杀没成功,就一定不会多此一举,来问你受伤的事了。像齐王这样,做法未免有些太蠢,真正聪明的人,借刀杀人,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话音落下,穆家姐弟相视一笑。 “那还有谁?难不成是太子?”穆解韫打趣开口。 摇了摇头,言浔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不是还有个没露面的四哥嘛。” 燕王,穆徊。 言浔一语点中要害。 眼看着远处弼马宫人牵着各色骏马朝这边走来,穆解轶笑着点头,并未多言,转而起身说,“马来了。走,下去看看。” 穆解韫亦收了笑,跟着起身说,“好。” 言浔收声,独自一人站在高台上,看着马匹于台下成排而立。 放眼望去,骏马丛中,她一眼便看到了一匹通体纯黑,四蹄雪白的乌骓。 小人儿眸色一亮,登时提步跑下高台。 原本穆解韫正在选马,忽然看见言浔从身侧跑过。少年好奇,忍不住侧目望去,只见小人儿跑到乌骓马前,呆呆的站住了。 穆解韫紧随其后走上前去,上下打量着乌骓马,又抬手去抚马身,赞道:“好一匹霸王马,你眼光不错呀。” 言浔没说话,只伸手去摸马鬃。 “怎么?看上它了?”穆解韫问。 言浔醒神般回眸,又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送你呀。”少年看着她笑。 “真的吗?!”言浔又惊又喜,不敢相信的问,“真的可以送给我吗?” “当然了。”穆解韫走近,抬臂搭在言浔肩上,问,“喜欢吧?” 言浔目不转睛的看着马,连声答,“喜欢,喜欢。”顿了顿,又说,“我要给它取个名字。” “取什么?” 抿了抿唇,言浔说,“叫它追风。” “追风。”穆解韫自顾自的念,“一骑绝尘,千里追风,这名字不错。” 身旁少年在叹,小人儿却不觉红了眼眶。 …… 跑过马后,言浔一直呆在追风身旁,穆家姐弟坐在遮凉台上。 穆解轶眯眼眺望远处清影,问穆解韫,“这姑娘,你到底是从哪儿结识来的?” “不都说了嘛,罭域呀。”穆解韫随手掷了马鞭。 “她可不像是边塞之人。”语气低沉,穆解轶道:“这丫头读书识字,冰雪聪明,识人观事也是一绝。上次她同我闲聊,提及你时,说的那叫个透彻,洞若观火,灵的很。” 一听到言浔和姐姐谈论过自己,穆解韫登时便来了兴致,忙问,“她同你说过我?!她都说我什么了?” 看着弟弟紧张兴奋的模样,穆解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笑着说,“她夸你,说你举世无双,说你是人间惊鸿。” “真的?她真这么说?”穆解韫不敢相信的追问。 “真的。”穆解轶宠溺一笑,点了点头。 得知自己被夸,穆解韫整个人都是美滋滋的。转目看向远处的小人儿,少年眉间生笑,旋即仰身靠在了椅背上,翘起二郎腿便叹,“哎呀,只是凡尘俗世中,何来人间一惊鸿。” 典型的得了便宜卖乖。 那模样,看着可真欠揍,穆解轶无奈,摇了摇头,又说,“欸,要不让师傅去相相她,免得埋没了人才。或许,她会是第二个知闲闲呢。” “呵。”穆解韫笑了一下,“你怎么不说是第二个女公子呀?” 穆解轶目意方深,淡淡道:“那也未可知啊。” 话一出口,穆解韫收笑,想了想又郑重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 回玲珑宫的路上,马车中。 言浔拧身趴在车窗边上看景。 穆解韫坐在位上得意洋洋,“听说,某人在我二姐面前夸我了。” 言浔闻言微顿,随后点头敷衍答,“嗯。” 穆解韫立刻倾身凑近,笑眯眯的问,“你该不会是真的爱上我了吧?” “哼。”冷哼一声,言浔直接转身推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有我相公呢,怎么肯能会喜欢你,花心大萝卜。” “欸,话可不能这么说。”穆解韫急忙正色解释,“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可再没喜欢过其他人了。” “少扯我,你喜不喜欢其他人跟我有什么关系?”言浔反口,顿了顿,又似想起什么一般,登时便道:“欸,不对呀,这是话里有话呀!你是不是又怪我挡你桃花了?” 苍了个天呀! 穆解韫扶额叹,“姑奶奶,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想东西怎么总是跟别人不一样呢?”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71章 真龙 “嘁。”言浔撇嘴,埋怨说,“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不就是说我傻吗?亏我还在二姐姐面前那么夸你,你从来都没说过我的好。” 一听这话,穆解韫更是笑得开怀。顿了顿,忽然凑近,“欸,如果找不到你相公了……” “你!”言浔沉面怒目,厉声打断。 穆解韫这人,说话就是不中听。 “我是说‘如果’!”少年紧忙道:“如果一直找不到你相公,你会再爱上其他人吗?” “不会的,一定会找到的。”言浔嘟着嘴,一下子眼圈又红了。 “哎呀,就是个假设,说着玩儿的,你何必当真呢。”穆解韫见不得她这样。 车内一瞬静默。 少年不死心,又问,“说说嘛,会吗?” 平复心绪,言浔摇头,“不会的。我爱的人,人间天上只他一个,我的卿卿。” 闻言,穆解韫不觉泄了口气,整个人向后仰,靠坐在车厢上。 顿了顿,“那如果是他爱上别人了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小人儿扬起下巴,“他只爱我。” 嗤了一声,穆解韫:“你就这么自信?” “当然。”言浔不假思索的回答,随后翻了个白眼,嘲他道:“嘁,说了你也不懂,你这个花心大萝卜,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从一而终呢。” 穆解韫闻言,登时便有些坐不住了,一脸认真道:“从一而终有什么好?要我说,千阅倾城色,还恋眼前人,不是更美?” “呵。”言浔皮笑肉不笑,“能把歪理邪说,说的头头是道,你是第一个。” 见小人儿不信自己,少年更急了,立刻倾身上前,凑近说,“我没跟你闹,我说的是真的。” 言浔看着他,仍旧笑,“我也没跟你闹,我说的也是真的。” “……”穆解韫没再说下去,舔了舔唇退回原位。 …… 翌日,无为宫。 言浔刚起床。 穆解韫从外面走了进来,对言浔道:“喂,我师傅来了,他想见见你。” “你师傅?”闻言微惊,言浔问,“是何人?” “伯佴,伯上卿。” “伯佴?!”言浔震恐,瞬间瞪大了双眼。 “怎么了?”少年不解。 “呃……没,没怎么。”慌慌张张的摆手,言浔垂下头去,心里想:完了!完了!荊珥宴上伯佴见过自己。若是今日再见,定会被他认出来。到时候身份一被识破,不就全完了。 瞧着小人儿慌张的模样,穆解韫皱眉,关心道:“你到底怎么了?” “嗯,没,没事。”扯了扯嘴角,言浔佯装淡定。 笑了笑,穆解韫抬手拉人,说,“那走吧,师傅在昏昏庭呢。” “……”言浔没动,垂头紧咬下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少年动作一顿,“又怎么了?” “呃……”抬起头来,小人儿结结巴巴的说,“也,也不能就这样去吧,容我换身衣服,正式一点儿。” “真麻烦。”穆解韫松开手,一脸嫌弃,却还是点了点头,“那行吧,杳杳……” “不用。”不等穆解韫把话说完,言浔立刻起身,推人说,“我自己来,你先去和你师傅聊聊天,我随后就到。” “哎,哎,我……”穆解韫基本是被踹出去的。 下一瞬,只听“砰!”的一声。 少年立在门外,嘴角抽了抽,“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 关上房门,小人儿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止不住的碎碎念,“完了,完了,这回是真死定了。怎么办?怎么办呀?” 正念着,忽然看见身侧半开的轩窗,外面花团锦簇,蜂蜜飞舞…… 一刻钟后,内室。 伯佴与穆解韫在几前对坐闲聊。 忽然有内官跑了进来,俯身行礼道:“殿下,不好了!软软姑娘被蜜蜂给蛰了。” “什么?!” 穆解韫一路飞奔回去,方一进门就看见一群内官在房间里赶蜜蜂。 言浔被送去了侧殿。 穆解韫进去时,看见小人儿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怯生生的坐在床边,烬杳站在一旁紧张的观察伤势。 心尖一颤,急忙上前,穆解韫一脸关切,“怎么回事?怎么无缘无故会被蜜蜂蛰呀?” 言浔抬头,装作无辜,嘟嘟囔囔的说,“我,我也不知道,窗子开着,忽然就有一群蜜蜂飞进来了,把我……” “怎么样?小姑娘没事吧?”与此同时,伯佴走了进来。 言浔一见伯佴,吓得话都不敢说了,立刻将头埋的更低。 “师傅。”穆解韫回身唤。 伯佴看着人问,“伤的严重吗?” “来,软软,把头抬起来,我师傅略通医术,先让他给你看看。”穆解韫说。 “啊?!”言浔一听,脸都吓绿了。 什么鬼?下了狠心让蜜蜂蛰,就是为了不和伯佴见面。结果可到好,人家现在不仅来了,还要求细看。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唉!言浔现在一心只想捶死自己。 “等什么呢?快点儿呀!把头抬起来。”见小人儿不动,穆解韫更是着急,立刻俯身去扶言浔的肩。 奈何对方依旧未动,暗地里咬牙。现在双眼又胀又痛,想必也是肿得厉害。言浔心下想:都肿成这样了,应该看不出来吧,索性赌一把。 “嗯。”给自己打气。 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抬起头来,顶着那双又红又肿的核桃眼看向伯佴。 对方也看向自己。 眼下,小人儿的眼睛上像是挂了两个大红灯笼,模样有些滑稽,在狭小的缝隙间,看见伯佴一双深目自上而下的打量着自己,微微一顿,老典客没忍住,笑了一下,又倾身上前仔细看了看。 “放心,不是毒蜂。”伯佴说,“擦了消肿药,三两日便可痊愈。” 他好像没认出自己来,言浔暗道庆幸。 随后又有太医前来诊治,所言之词也与伯佴无异,开了些药,让言浔好生休息便走了。 前前后后忙活了大半天,看着言浔擦药躺下,穆解韫才算安心。 其间,伯佴一直静坐于侧,他什么话都没说。 看来今日让老师相看言浔的事情算是泡汤了。 穆解韫送师傅出门,二人走在宫道上。 伯佴忽然问,“九殿下可曾见过真龙?” “龙?!”穆解韫一怔,又笑说,“这天底下哪儿会有龙。” “非也。”伯佴摇了摇头,“人间有龙,而且八方列国各有一位。” “嗯?”穆解韫不解其意。 垂头自笑,伯佴不紧不慢的说,“西尧的龙,是你父皇。” 话音落下,又回身示意后方,“里头那位,是北祁的龙。” “什么?!”穆解韫闻言震惊。 回过身来,伯佴挽唇轻笑,自顾自的说,“只是没想到,会是个女娃娃。丫头皇帝,真是有趣。” …… 是夜。 言浔已经进入梦香,忽然感觉眼皮上舒舒凉凉。 小人儿动了动,正准备抬起核桃眼,耳畔忽然传来穆解韫的声音,说,“别睁眼。” “嗯?”言浔醒神,闭着眼睛问,“怎么是你?干嘛呢?” “给你上药。”穆解韫坐在床边低声答,说话的同时小心翼翼的擦着药。 “不用啦,睡觉前杳杳给我上过药了。”言浔从被子里探出手来推了推。 “别动。”穆解韫把她的手按了回去,“这是我让方方去太医院求的新药,对消肿有奇效。” “哦。”言浔不再乱动,顿了顿,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忙问,“欸?你怎么回来了?问棠不是说你今晚宿在未央宫了吗?” “……”穆解韫没回答,转而问,“怎么样?舒服点儿了吗?” “嗯,舒服好多。”言浔笑着点头。 穆解韫垂眸,静静的端详着小人儿闭眼的模样,挽唇轻笑。 言浔看不到他的神情,自顾自的问,“你是偷跑回来的?” 合上药瓶,穆解韫“嗯。”了一声。 “偷跑回来就是为了给我擦药?”言浔有些不敢相信。 穆解韫勾唇,眸间一闪玩味,接话道:“是呀,我的皇帝陛下。” 言浔闻言,吓了一跳,一时间连眼睛上有药都顾不得了,急忙睁开眼去看对面人。 在狭小的缝隙间,看见穆解韫勾唇浅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泛起层波潋滟。少年忽然俯身与自己贴近,将头一歪,覆在小人儿耳边说,“天蚕丝、云绫锦,富贵人,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姓言吧?” “你!你……”言浔惊慌失措,她不敢相信,自己隐藏了这么久的身份竟会被如此轻易的识破。 不觉间忆起白日的种种,小人儿垂睫低声念,“伯佴。” 穆解韫退开身,笑着骂,“傻丫头,就你这点儿鬼把戏,还想骗得了我师傅。他老人家可是火眼金睛,看人观物过目不忘。今日别说是你肿了眼睛,就算肿成猪头,他也认得出。” 言浔自知被人识破,心绪纷杂。轻咬下唇,又立刻弹身而起,拉着穆解韫央求道:“求求你,能不能别让伯上卿把这件事说出去,求你了。” 穆解韫知她害怕,忙宽慰说,“放心,我师傅可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这是北祁内务,与西尧无关。八方列国各司其职,绝不干涉他国内务,师傅深谙其道,他不会说的。” 听穆解韫这么说,言浔总归是安下心来,不觉松了口气。 “我之前还当你是女扮男装随夫出征的呢。”少年忍不住凑近来瞧,“真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竟会是皇帝。” “你也瞧不起我是女子?”言浔条件反射般回驳。 “怎么会?”穆解韫笑着说,“我是挺佩服你。佩服你一个姑娘家,居然敢领兵打仗。” “……”言浔没接话,穆解韫一说领兵打仗,她就想起了战败的事。 少年注意到了小人儿的失落,立刻改口,逗她说,“当皇帝什么感觉?威风吧?” “哼。”言浔没好气的翻了个,呃……眼睛太肿翻不起来,还是算了吧。 穆解韫见言浔垂头无言,舔了舔唇,还是忍不住说,“早闻北祁国君痴恋本朝相国,后来荊珥宴上,相国也亲口承认自己恋慕国君。八方列国尽人传言,说你们是断袖风流,脱常然。如今这么一看,他于你,当真是情深义重,为了你,断袖之名都敢担。” 小声嘟囔一句,“怪不得你这么喜欢他。” 仰仰头再问,“你夫君,是林将与吧?” 被人揭了底,言浔不觉泄了口气,心下想想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干脆直接坦白承认道:“不错,我夫君就是林将与。” 少年闻言,面上一闪失落。说实话,他多想言浔否认。撇撇嘴,又问,“后来不是说你幡然醒悟了吗?怎么?是又陷回去了?” 长长的舒了口气,言浔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说,“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再隐瞒的了,他于我而言,无法割舍。” 抿紧了唇,穆解韫不再开口。不想恍然间,手臂被人拉住,听言浔说,“穆解韫,你去同校事府的人讲吧,我要找的人就是林将与。” 避开目光,少年敷衍答,“嗯,我会去说的。” “如果知道名字,找起来应该会容易些吧。”言浔垂头喃喃自语。 不想让她去想林将与,穆解韫赶紧转移话题,道:“我看你就是傻,就算不想被我师傅现,也不至于让蜜蜂叮自己吧。不疼啊?” “当然疼啊。”一提这事,言浔更是恼火,挂着一对“大红灯笼”就开始吐苦水,“早知道到最后还是会被现,我又何苦要招惹那只蜂爷爷。你是不知道,它叮我的时候,那叫个狠,把我疼的呀,哎呦呦~” “哈哈,你这个傻瓜。”一听这话,穆解韫抖肩笑个不停。 …… 两日后。 言浔抹了药,红肿去了不少。 今日天晴方好,她出门在院子里闲走,路过花园时看见一群内官带着面网跑来跑去。 抓了一个来问才知道,原来是穆解韫让他们在这里抓蜜蜂。 穆解韫竟然下令说,以后在无为宫里不能看见蜜蜂。 一听这话,言浔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又过两日,眼睛总算消肿了。 穆解韫今日没出门,来找言浔。 “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 小人儿翻了个白眼,“你这一天天的,就会卖关,欸,诶……” 结果话还不等说完就被拉了出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72章 悔恨 临出门前,穆解韫给了言浔一把涅锋刀。 “给我刀做什么?”小人儿问。 “少废话,背上。”穆解韫不由分说给言浔背上刀。 今日并未乘车,一行人骑马来至靖都西边的一处院舍。 这里偏僻荒凉,也没几户人家。 站在门前,抬头看着高高的匾额。 “无字匾。”言浔侧目问,“这是哪户人家?” 身侧,穆解韫笑了笑,抬臂扣肩,引着小人儿说,“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二人朝前走,来到门前,言浔忽然感觉有点儿不对劲。眸间一闪警觉,脚步一顿,转头看穆解韫,“欸?你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要整我呢?” 与之对视,见少年眉眼弯弯,面上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开口所言却是,“哈哈,被你猜着了。” 话音落下,臂上力,一把将言浔朝门内推去。 “啊!”言浔大叫,向前一倒,直接撞开门扑了进去。 小人儿踉跄站稳,怒声高嚷,“穆解韫!” 只是还未等回身,耳畔风声骤起。 额角碎轻摆,言浔看向前方,瞬间怔愣。只因,此刻眼前正有一柄长刀朝自己直直冲来。 身后穆解韫提醒,“拔刀。” 言浔回神,当即抬手拔刀,挥臂作砍与来人对抗。 两柄长刀在日色下相遇,银光交错,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虎口被震的生麻,言浔不敌,一个趔趄,后退时手中长刀脱手,飞了出去,小人儿更是稳不身直接栽坐在了地上。 仅仅一招,言浔便落了败。 不想,对方却未有收手之意,转而疾步跟近,抬臂挥刀。 面前银光再闪,见刀锋凛厉,下落时若卷狂风,似掀巨浪,直逼少女眉心。 言浔震惊到木讷,眼睁睁的看着长刀落下却毫无反应。 刀尖堪堪点面,就在这千钧一之际,涅锋刀自身侧闪现,横在言浔面前,刀背生生截住了那柄下砍的长刀。 交锋近在咫尺,明眸骤缩,借着铁器交错的缝隙,言浔终于看清了来人。 是一花鬓老者,看模样应该也有五六十岁,阔目挺鼻,威武不凡。最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老者右臂空空荡荡,竟是左手持刀。 左手刀很是难练,但他方才出手之快,力道之强,当真是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想必刀法也已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 此人是一绝顶高手。 “一招都接不住啊,笨蛋。”震惊之余,耳畔穆解韫的笑骂声响起。 言浔应声侧目,只见身侧穆解韫手握涅锋刀谈笑自若。 老者也看向他,下一瞬手腕一转,刀锋左斜顺着涅锋刀的刀背滑向穆解韫。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小心!”言浔惊声尖叫。 穆解韫面不改色,转腕抽刀,闪身躲避。 那一刀终究劈了空。 言浔本以为双方会就此停手,谁曾想老者二话不说,当即转身挥刀再砍。 少年不惧分毫,直接迎上前去与之搏杀。 这与他之前和孟塱比试时全然不同,穆解韫周身敛起肃杀戾气,一招一式,凶狠绝厉。转瞬之间,竟能与长者过招十余。 言浔抵地起身,看着前方互搏的两人,不觉讶然一惊。禁不住暗叹:这还是平日里自己认识的那个穆解韫吗?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只是,看了须臾,言浔忽然皱起眉来。 什么情况?眼下对敌双方用的竟然都是风家刀法。 小人儿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惊诧之余赶紧抬手揉了揉眼,再睁开时,正巧看见远处老者左手持刀,一击猛力下砍,寒光乍现。 涅锋刀处在下方,刀刃对敌,刀锋猎猎。桃目一卷霜寒,少年眸亦是冷冽。穆解韫不做迟疑,直接提刀与之对砍。 兵戈相见,锋芒逼人,老者与少年持刀对抗。 只一瞬间,又是“砰!”的一声巨响。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老者手中的长刀竟然生生将涅锋刀砍断。 涅锋刀刀身炸裂。 “穆解韫!”言浔心口一紧,立刻飞奔上前。 铁片碎了一地,穆解韫反应敏捷,立刻握刀后退。 这一次,老者并未上前再攻。 言浔跑上前时,二人各退一步,已经停下了动作。 来至穆解韫身后,言浔见老者与少年皆是沉面不语,她也不敢说话。毕竟这个一见面就砍人的老头实在太厉害,言浔怕挨劈。 老者收刀,静静的看着少年。倏然,放声大笑,开口赞,“好小子,多日不见,又长进了不少。” 言浔一见,当场怔愣。 这老头,什么情况?方才还喊打喊杀,恨不能将人劈成两半,现在怎么忽然又夸起人来了? 岂料穆解韫登时也笑,还不忘佯怒着埋怨说,“老头,你下死手。” “不这样,怎能试得出真功夫。”老者笑眯眯的开口,周身戾气褪了不少,说话时转目看向言浔,又问,“欸?哪来的小丫头?” 许是对方才的打斗还心有余悸,言浔听见老者问自己,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先别管她是谁。”穆解韫说,“老头,我就问你一句,我俩谁厉害?” “你!”言浔登时抬眸怒瞪穆解韫,他这分明是要借老者之口贬低自己。 “哼,你一个大男人,跟小丫头比什么?”谁曾想老者机敏,根本不上他的套。 “哈哈――”话一出口,言浔倒是乐开了花。 穆解韫吃瘪,立在原地,“嘁。”了一声。 老者笑了笑,提刀转身,径自朝屋内走。 言浔收笑,立刻上前去扯穆解韫的衣角,问,“他是何人?” 回眸看向小人儿,少年微顿,眸间一闪玩味,勾唇浅笑,“你猜。” “又猜,猜你个头。”言浔生气,抬手就是一拳。 穆解韫挨了打,仍是笑,抬手搂住小人儿的肩,拥着她向前走,开口道:“进去说。” 二人走近房中,见老者放下刀坐在主位上喝茶。 言浔环顾一周,见整间房空空荡荡,看来他是独自一人住在此处。小人儿走上前去问,“老先生,晚辈想请问,您方才所用的招数可是风家刀法?” 喝茶的动作一顿,老者抬头,眸间尽显精锐,他看向言浔,“小丫头,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识风家刀?” “呵。”言浔还未开口,穆解韫倒是先笑了起来。少年走上前来,一把扣住小人儿的肩,高声嚷,“老头,见了北祁国君还不下跪请安?” 话一出口,惊的四方无音。 老者震惊,言浔木讷,双双失声。 “……”嘴角抽了抽,言浔气的说不出话来,心中大骂:死穆解韫,前几日才答应,不把自己北祁国君的身份告诉给其他人,怎么转头就给忘了。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狡辩,对面老者忽然起身,疾步朝穆解韫走去。“你说什么?你说她是谁?” “北祁国君。”穆解韫一字一句的说。 老者转身,目不转睛的看着言浔,高大的身影竟会莫名颤抖。 “北祁国君!”他不敢相信的问,“你是北祁国君?你叫什么名字?” 言浔抿唇,心尖思忖,此人既然会使风家刀法,必定也是风家军中人。 是祁人,告知身份应该无妨。 顿了顿,小人儿开口,“言浔。” “言、浔……皇上。”话一出口,老者当即俯身跪地。 言浔吓了一跳,紧忙弯腰扶人,问,“老先生,你为何要跪我呀?” 老者并未起身,只抬眸看向言浔,声音沧然微哑,道:“皇上,臣乃前镇南将统领,霍慵归。” 最后三个字落下,手中动作僵滞,言浔看着老者,哑然失声。 小人儿只觉不可思议。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你,你是……霍慵归。” 霍慵归还活着! 那个传说中,像神明一般的人物,此刻就跪在自己面前。 言浔脱口而出一句,“将军。” …… 扶人起来,言浔立刻问,“将军不是已经战亡了吗?为何又会在西尧国中?” “唉,”叹了口气,霍慵归说,“此事说来话长,十九年前,臣擅离职守,前往西尧东域救下孟将军。回去的路上,又遇南越贼人设伏。当时臣带了一只万人军。将士们同贼人殊死搏斗,奈何敌众我寡,几次交锋便败下阵来。” “我军死伤惨重,贼人削了我一条胳膊。”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臂,霍慵归无奈轻叹,“我本是应该死的。只因将士们齐心护我,挡在我身前与贼人殊死搏斗……” 言浔闻言,心中惊起片片寒凉。恍然间,又回想起鸿天渡军营的那一夜,五万大军护在自己身前,成墙成防…… 耳畔霍慵归的声音还在继续,“我断了一臂,昏迷不醒,再睁眼时人已在西尧国中。” “后来我才知道,我军最后仅剩十余人,他们带着我躲避追杀,一路将我送至孟军大营。我被一个西尧军医救起,而他们……”说到此处,见霍慵归眼眶一红,“都殉逝了。” 他强撑着把话说完,霍然间又跪身在地,“皇上,臣有罪。臣为一己私欲,害得北祁几万将士白白流血牺牲,臣……罪该万死。” 却不想下一瞬,言浔立身不稳,竟也跟着跪倒在地,颤声说,“将军为救人而去,何罪之有?错的是朕,是朕害了将士们……” “皇上。”霍慵归一惊,急忙抬手扶住小人儿。 言浔撑不住了,趴在将军肩头放声大哭。 任谁人都知道她在哭什么,风家军二十五万将士枉死,只因一个凌荃。不!是因为言浔,是她治军不严,纵容凌荃飞鸽传信,对林将与的提醒充耳不闻。她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的生,是她亲手葬送了将士们的性命。 整整四个月,一百二十个日夜,言浔没有一刻不在忏悔。 来到西尧后,她乔装改扮,佯装镇定,好像什么事都没生过。她企图让自己变得强大,忘却悲伤。 结果到头来,还是被霍慵归的一句话击的溃不成军。 “皇上。”抚了抚孩子的头,将军眼眶湿润,泪水充盈。 他们是一样的人,有着同病相怜的苦。 言浔一直哭,怎么也停不下来,霍慵归劝了好久也不管用。想扶她起来,她也不肯起。 穆解韫看不过眼去,面色一沉,当即提步上前,一把托住言浔,将人提起,口中骂,“哭哭,哭,人都死了,哭有个屁用。” 小人儿抽噎的上气不接下气。 与之对视,一瞬心软。穆解韫现,自己对她狠不起来了。抬手帮言浔拭泪,少年把语调放温柔,“好啦,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别想了。” 过后两个大男人,一老一少围在言浔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像两个“知心姐姐”似的,苦口婆心的劝了半晌,小人儿方才止住哭。 坐在位上,擦了把眼泪,言浔抽抽搭搭的问,“那,那后来呢?将军又为何会来靖都。” “嗯,是这样的,”霍慵归答,“我在孟军大营醒来后,方才提到的那个救我的军医,他是西尧国丈,是他将我带回靖都休养。” “国丈?!”闻言一惊,言浔转目去看穆解韫。 少年点了点头,“不错,救他的,正是我外公。” 霍慵归接着说,“那人名唤解三。” “解三爷?!”言浔又是一惊。 闻言,穆解韫微一皱眉,问,“你认识我外公?” “认识。”止不住的点头,言浔连忙说,“他人就在北祁,在帝京城中。” “什么?!”这次换穆解韫惊讶,“我外公他还活着?” “活着?!难不成你们都以为他死了?” 西尧与南越因穆解韫反目成仇。解三是解绾绾的父亲,老爷子见儿孙受辱,心疼不已。 国丈本是军医出身,只因年老,褪去肩甲,原本是要在靖都颐养天年的。 谁曾想自那事之后,老国丈近乎花甲之龄,竟还要随军征战,他一心只想杀掉轩辕氏,倾灭南越,誓死要为儿孙雪恨。 十年前,一次尧越大战中,西尧战败,数十万将士惨死沙场,国丈也在其中。后来虽未曾找到国丈尸,却也是杳无音讯。 国中人都以为解三死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73章 开解 是风泽救了他。 十九年前,鸿天渡失守,只因霍慵归一腔热血离渡救人。后来征战多年,风家军终于从南越手中夺回了鸿天渡。 这一次换风泽来守。 又是尧越大战,但他做了相同的决定,率兵前去救人。 不外乎其他,霍慵归离渡救人虽致使北祁损失惨重,但他做的是对的决定。这也是让后世之人对其奉若神明,顶礼膜拜的缘由。 北祁与西尧皆与南越有怨,本应同仇敌忾。如今西尧有难,风泽绝不会坐视不理。 不过,他也吸取了前人的教训。这一次,鸿天渡交由姜省看管,严防死守,不给南越一丝可乘之机,保渡口无忧。 风泽救下了解三爷,本想送他回西尧。 但当时的三爷却拒绝了。 尝过战败之苦的人都明白辛酸绝望,万念俱灰是什么感觉。 老爷子不能为儿孙报仇,再见亦是心痛。 十年前的解三爷,身受重伤躺在军帐中,泪眼婆娑道:“若是这样,倒不如不见了吧。” 感念回忆,怅然若失。 至此,言浔才知道,那个平日里油嘴滑舌的解老头,竟会是这般舔犊情深。 因不能,而不愿。怪不得解三爷不肯再回西尧,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三人无言,谁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 “皇上在皇室里排行第几?”霍慵归问。 “十七。”言浔回答。 “对,对,是十七,小十七。人老了就是不行,瞧我这记性,都给忘了。”霍慵归闻言,拍头一笑,又感叹说,“对了,我想起来了。老臣在北祁时,皇上刚出生。” 见到故人,莫名感到亲昵。言浔打趣的问,“为何我一说自己是言浔,将军就信了?将军就不怕,是我和他联合起来骗你的?” “错不了。”霍慵归自信的笑了笑,“不瞒皇上说。皇上的名字,还是老臣给取的呢。” “嗯?”言浔闻言微惊。 霍慵归解释说,“当年皇上的母妃诞下皇上时,碰巧老臣去宫中请命。先帝要我为皇上取名,我便取了‘浔’字。” 一听这话,好奇不已,言浔紧忙问,“为何要取这个字?” 目意方深,霍慵归徐徐道:“浔,本意为水至深处。蛟龙游于深海,我取浔字,寓意为龙。其实也是希望北祁能河清海晏,山河永固。” “呵。”穆解韫闻言,在一旁嘲笑说,“就她?还龙?老头,你想多了。” 如今想来,穆解韫不愧是解三的外孙,他完美的继承了他外公的优良品德,就一个字,欠。 “你!”言浔登时怒目圆睁,“穆解韫!你找打啊。” 俄顷,“哎呀,别打,别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见少年被追着满屋子打,霍慵归坐在位上,笑的是前仰后合。指着穆解韫侃,“哈哈,挨打了吧,叫你嘴欠。” …… 翌日,校场。 远远的便看见穆解韫一人走来,穆解轶勒缰调头,策马奔向少年。 穆解韫看着姐姐过来,便止步停在原地。 穆解轶今日骑了匹玉兰白龙驹,骏马玉白,恍若乘云。 骏马于身前止步,女公子从马上翻身而下,身旁早有侍从跟上。 穆解轶随手掷了书,问穆解韫,“欸?小丫头怎么又没来?” “眼睛还没好。”言浔和霍慵归的事穆解韫不好讲,便随口编了个瞎话。 “怎么回事?”穆解轶蹙眉,“都这么多天了,还没好?” “嗯。”穆解韫敷衍的答。 姐弟二人去了遮凉台,穆解轶忽然问,“听说你改主意了,又让校事府的人去帮她寻相公了。” 穆解韫点头,“嗯。” 将头一歪,穆解轶:“哼,这可不像你。” “怎么不像?”穆解韫装傻反问。 穆解轶眯了眯眼,“你不是想把她留在身边吗?若是寻到了人,她还能留在你身边吗?” “呵。”穆解韫轻声笑,挑眉道:“只有找到了人,我才能让她永远留在我身边。” 这话听着颇有深意,穆解轶一顿,“你要做什么?” “找到那个人。”穆解韫平声答。 穆解轶蹙眉,“然后呢?” “杀了他。”桃目虽敛笑,所言之词却令人不寒而栗。 穆解轶闻言大笑,指着弟弟便叹,“哈哈,我就说嘛!这才是你。” ―― 与此同时,城西。 院落中,言浔把鸿天渡战败的经过给霍慵归讲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老将军听后,长叹一声,“凌家世代忠良,凌都统为北祁立下了不世战功。没想到最后,竟毁在一个随军家奴手中。唉,枉我北祁几十万铁血将士,白白送命。” “其实错都在我。”言浔在一旁,垂头低语,“是我害了他们。” “别这么说,皇上。胜败乃兵家常事,风家军若是贪生怕死之辈,也不会扛枪上战场了。他们既然选择了奔赴,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没有人会怪你。” “可是那五万人,”言浔抬起头来,眼眶微红,“他们都是因我而死。” “不,”眸间一敛郑重,霍慵归正色道:“他们不是因你而死,他们是为救国而死。皇上是北祁国君,若皇上死了,北祁便要亡国。这看似是在救人,其实是在救北祁。他们为皇上而死,虽死犹荣。皇上不必自责。” 霍慵归话一出口,猛然间,言浔又回想起那个夜晚。身下追风狂奔,远处五万将士提枪搏杀,姜省高声嚷,“皇上,我等宁作忠义烈士,也不做亡国奴。只有您活下去,今日我等就算战死,也是荣光。” 一夕之间,言浔面上悲色更重。她不能回忆过往,那是泥沼,她以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越回忆,越心痛。越心痛,便陷的越深。 “将军。”不知不觉间,小皇帝颤声又哭。 霍慵归懂她的难过,但不想看她难过。 老将军抿了抿唇,又说,“皇上,当年先帝在位多年,却膝下无子。眼看着大限将至,八方列国虎视眈眈,朝廷内外各怀鬼胎,眼看着山河将倾啊,您是救万民于水火的那个人。” 听着将军所言,言浔渐渐止住了哭。抬起头来,见霍慵归静静的看着她,“皇上,别怪先帝啊,先帝也是没有办法了。只有皇上在,才能保北祁山河无忧。当年先帝要皇上以男儿身份示人,是因为先帝相信,皇上虽为女儿身,但当的起男儿事。” 言浔摇了摇头,音色低落,“我当不起的。” “怎么会呢。”将军轻抚小人儿的头,安慰说,“如今皇上都敢御驾亲征,上战场杀敌了,可见先帝的决定是对的。” “都是风太尉护朕……”言浔泪眼朦胧,断断续续的说,“那几十万将士的性命……朕心中有愧……” 霍慵归看着她,目光变得坚毅,“所以,只有一个办法,才能免去心中的愧疚。” “是什么?” “倾灭南越,为死去的将士报仇。”老将军一字一句的说。话音落下,又回身拔刀出鞘,奉刀于言浔面前,说,“皇上请看,这是臣在北祁时的佩刀。” 抬手擦了把眼泪,言浔垂眸看刀,见刀身寒光冷彻,不由得回想起上一次霍慵归提着这把刀,将涅锋刀震碎的场景。 “此刀乃是风老太尉,也就是风泽的父亲,为臣打造的。”霍慵归徐徐道:“当年臣为风家军创立刀术,风老太尉说,既然习刀,总该有个趁手的家伙。于是便寻名匠为臣打造了这柄长刀。此刀历经千锤百炼,刀身坚不可摧,削铁如泥。” “它跟了我有三十年,为北祁斩杀奸邪无数,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祭忠。寓以奸邪之血,祭我忠魂。”顿了顿,霍慵归奉刀于前,“今日臣将此刀奉于皇上。” 闻言震惊,言浔连忙说,“这,这是将军的刀,奉于我做什么?” “皇上,老臣如今右臂以断,苟延残喘,恐再难为北祁浴血搏杀,但报效之心不死。我想,将此刀奉给皇上,他日若能寻得忠臣良将。要他配此刀,上沙场,也替我再战一回。”老将军眼渐红,声渐颤。 言浔看着他,忽然明白了霍慵归的良苦用心。二十五万将士虽已死,但忠魂犹在。他将祭忠刀奉上,是要帮言浔杀敌报仇,雪耻还恨。 小皇帝收起眼泪,她没再哭了。 “朕不能要,”但是她拒绝了,言浔说,“将军还是先把宝刀收好吧。待来日,若真能遇上配的起宝刀的人,将军再亲手赠刀,不是更好。” 霍慵归闻言,抬眸一笑,说,“如此,也好。” 神明到底是神明,霍慵归三言两语便解开了言浔的心结。 沉重的气氛一夕散去。 小人儿忽然说,“其实,若说起能接宝刀的人,我到还真认识一个。” “是何人?”霍慵归问。 “将军有所不知,之前在军营里,有个叫蒙素的将士。此人力大无穷,能扛鼎过肩,最善用刀。打起架来,连姜副都统都不是对手。依我看,他若能接宝刀,定能替将军大杀四方。只可惜,他死了。” 话一出口,霍慵归又叹了一声,“唉,可惜了人才。” 顿了顿,言浔又说,“早闻西尧将士悍勇,将军在西尧这么多年,可曾见过能配得起宝刀的人?” “嗯……见过的。”霍慵归点头。 “肯定是有的,西尧人才济济,”言浔接话,随后垂头喃喃道:“若我能识得一二就好了。” 一听这话,霍慵归浅笑,反问,“怎么不识?你如今认识的,便是西尧最厉害的人物。” “嗯?”言浔不解其意,蹙眉说,“我认识的?最厉害的人物?是谁呀?” 眉眼轻提,霍慵归道:“九殿下。” “穆解韫?!”言浔更觉震惊,一脸不可思议的问,“他?!最厉害?” “不错。” “怎么可能?”当场失声而笑,言浔不屑道:“他一个小屁孩儿,虽说会功夫,但绝对当不起那个‘最’字。” “非也。”霍慵归摇了摇头,“他就是那个‘最’。” 见将军面色认真,没有说笑之意。言浔凝神,立刻问,“此话怎讲?” “皇上有所不知,九殿下是个练武奇才。”霍慵归指着院墙说,“他七岁那年,趴在墙头从我这儿偷学风家刀法,被我给抓住了。我试过他的身手,这小子灵的很,看之十学之十,分毫不差。” “原来他的风家刀法是从将军这儿偷学来的。” 不觉间又回忆起穆解韫与霍慵归的那场对战,言浔想了想说,“可是,我总觉得他的刀法虽有风家刀的形意,却又不尽相同,好像千变万化。” “皇上说到点儿上了。”霍慵归点头一笑,“这便是臣要说的重点。” 言浔眨眼,将头一歪,似是在等后话。 老将军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九殿下并非臣的徒弟,他师承伯佴,就是那个闻名列国的伯上卿,其实就是个爱吐酸水的臭老头。” 说到这儿,霍慵归忽然撅嘴冷哼一声,又凑近对言浔道:“你是不知道,那个臭老头,吝啬又小气,心眼就跟针鼻儿一般大。他说九殿下是他的徒弟,不让九殿下跟我习武。” 不知怎的,一提到伯佴,霍慵归忽然就变得幼稚起来,孩子似的,抓着言浔絮絮叨叨的说了那人不少坏话。 后来言浔才得知,伯佴和霍慵归不对付,谁也看不上谁。更没想到的是,鼎鼎大名的伯上卿竟然也会为了抢徒弟的事,跑上门来同霍慵归吵架。 小皇帝听后不免有些笑。这才明白,世间不仅有英雄惜英雄的意气相合,还有既生瑜何生亮的看不顺眼。 如今这么看,霍慵归和伯佴是后者,两个举国闻名的大人物,竟会为了抢徒弟的事掐架,还在院子里对骂,吵破了天。 最后还要当时年仅七岁的穆解韫出面,过来调解,想想真有趣。 “九殿下后来过来拉架。”霍慵归愤愤不平,“他跟那个臭老头保证,不会拜我为师,那个臭老头方才作罢。” “不过后来,有趣的来了。”谁曾想下一句,话锋一转,霍慵归扬眉说,“这小子还照旧,天天往我这儿跑。”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74章 深藏 “他偷偷来拜师了?”言浔问。 “没。”霍慵归摆手道:“他是来找我打架的。” “打架?!”言浔听后只觉哭笑不得,忍不住嘲了句,“他一个七岁的孩子,找将军打架,他是嫌命长吗?” “哈哈。”霍慵归仰头大笑,“皇上有所不知,这孩子聪明就聪明在这儿。他同我打架,然后学我的还招。” 言浔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这么跟将军学的功夫呀!” “不错。”霍慵归点点头,继续说,“伯老头也教了他不少。后来等慢慢长大了,这小子更厉害,直接将我二人的刀法融会贯通,变作新招,学以致用。” 一言终了,霍慵归又补了句,“不瞒皇上说,如今若不是我有祭忠刀在手,早已不是他的对手了。” “什么?!”闻言震惊不已,言浔立刻倾身问,“他真有那么强?” 阖目点了点头,霍慵归忽然问,“皇上可知西尧有张玄铁神弓?” 一听这话,言浔登时便想起了校场铁案之上的那张大弓。 “知道。” “玄铁弓乃西尧神物,重达千斤。百年间,别说拉弓,就连提,都没人提的起来。”霍慵归说,“九殿下悍臂当勇,十三岁时就能提起那张神弓,还能带着它围猎射虎。” “啊?”言浔蹙眉,鲜有的失神。 谁知霍慵归的话还没说完,见他抬眸望向屋外,“若只说武艺了得也就罢了。将才好找,全才却难寻。九殿下是个全才。” 顿了顿,“国中有个叫知闲闲的孩子。” “知闲闲。”言浔念着那个名字,立刻说,“我知道。” “嗯。”霍慵归徐徐道:“那孩子今年十四岁,拜在伯老头门下,作六品谏客,是靖都人人称奇的少年天才。可是没人知道,知闲闲是九殿下引荐给伯老头的。” “引荐?他不是自小就跟从伯上卿的吗?”言浔问。 “非也,知闲闲那孩子相貌丑陋,家贫无依,听说小的时候任人欺凌。”收回目光,将军看向言浔,“常言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但九殿下慧眼识珠,他看出这孩子有才,送他去伯老头门下学习,没想到竟还真是琢玉成器。” 推了推刀,霍慵归向前倾身,“你别看九殿下平日里尽是纨绔风流的浪荡做派,参知议政可不含糊。就连当年在郡县制的基础上划分十二域,穆绶霆还是受了他的启呢。” 言浔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霍慵归口中所说的,还是她平日里认识的那个穆解韫吗? 虽说言浔知道他厉害,但是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厉害。 霍慵归正回身,叹了句,“九殿下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深藏不露。”缓缓垂下头去,言浔低声语,“原来我所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霍慵归沉着气,自顾自的说,“起先我还纳闷,这孩子怎么能这么神。后来想想也就明白了,他父亲是什么样的人物,母亲又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与二公主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二公主文武双全,他又怎么可能差的了。” 言浔闻言,抿紧了唇,陷入沉思。 顿了顿,霍慵归似是想起什么一般,拍手道:“正好,如今皇上住在玲珑宫,还可以向解皇后多取取经。” “解皇后?”言浔抬眸看着霍慵归,问,“取什么经?” “自然是兵法谋略。”霍慵归理所当然的说。 “她会这些?” “皇上不知道吗?解皇后可不是普通的女子。”霍慵归眯了眯眼,“当年解三爷作军医,带着女儿南征北战。解皇后虽不会武功,兵法谋略却是一绝,当年她嫁与穆绶霆,给他做军师,排兵布阵,指点江山,叫男儿都自愧不如。若真论起能作女公子的人,二公主可不及她母后。” “原来解皇后也这么厉害。”言浔不禁感叹。 霍慵归点头,沉声叹,“西尧才是真正的藏龙卧虎。” ―― 校场。 穆解轶:“我都忘了问。为什么要给她取名叫软软?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一听这话,穆解韫忽然忆起鬼宅的那一夜。 少年笑说,“你身上那么软,要不然就叫你‘软软’好了。” 少女怒嚷,“软你个头啊!” 穆解韫垂头自笑,顿了顿,抬眸眺望远方,“其实软软这个名字没什么特别,只是因她而变得特别。” ―― 这一日,入夜时分。 江璃忽然派宫人前来,说邀言浔去轻阳宫做客。 “什么情况?”问棠得知消息后很是不解,立刻跑去殿外打探。 奈何晚了一步,言浔已经被宫人带走了。 问棠到时,只看见了烬杳。 “她俩怎么搞到一块儿去了?”问棠站在门前,八卦精似的问。 “不知道。”烬杳一如既往的高冷。 吃了瘪,问棠撇撇嘴,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去。 …… 轻阳宫。 江璃站在门前等,看见言浔来了忽然有些扭捏,向后退了一步。 与之相比,言浔倒是大方,柔声关心道:“你好些了吗?” 微微抬眸,因着之前受过刑,也算是死里逃生。如今见美人面上娇媚不在,那双狐狸眼也失了神采,周身多了些凄楚病娇相。点点头,“好多了。” 言浔入了殿,江璃挥手散去了宫人,走上前去,“殿下说,是你救了我。” 脚步一顿,言浔回身一笑,“不算吧,我只是提了一些意见。” “为什么救我?” “因为人不是你杀的。”言浔理所当然的说。 “可是……”媚眼勾人之时有数不尽的风情,如今变作哀凄,竟又忽生秋水。江璃这双眼睛,生的太绝。 她开了口,却没把话说完,转而话锋一转,“你不想我死吗?” 那话听着让人只觉云里雾里,言浔皱眉问,“为什么要你死?” “他们都想我死。”骤然抬眸,江璃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想我死,每一个人都恨我。” 顿了顿,又哀戚戚的垂下头去,“他们说我是低贱娼人,说我是狐狸精,说我迷惑殿下。戚若薇死了,所有人都认定是我做的,没有人想知道真相,他们只想要一个结果……” 想要一个江璃万劫不复的结果。 言浔立在原地,听着那些话,心中百感交集,忽然想起了知闲闲的那句话。 既然我生得如此相貌,就该坦然接受这副相貌所为我带来一切。 这话乍一听来很是豁达,却又有无尽悲凉。 知闲闲因相貌丑陋被人嫌弃,而江璃正好相反。可是,他们又为何要遭受这些平白无故的非难呢? 人生有些东西,或许就是无解。 “你的相貌如何,与你是好人坏人毫无关系。”言浔敛笑,一本正经道:“戚若薇的死与你无关,我不会让你枉死。” 但言浔想尽量做到公证。 江璃闻言微顿,缓缓抬起头来,“你不讨厌我?” “为什么讨厌你?”言浔笑了笑,“你生的这么好看,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一听这话,眸间泪光涌动,江璃忍不住哭,又不禁挽起笑,上前抱住言浔,说,“谢谢你,软软。” 那一夜,言浔没走,安慰过江璃后,两个姑娘坐在榻上聊起天来。 聊着聊着言浔就现,江璃的性格其实和她的外表反差很大。小狐狸外表妖媚迷人,内地里却是直来直去,想什么就说什么,基本不过脑,二二的。 她是一个有点儿呆萌的“狐狸精”。 的确,外表不能决定内在。 两个姑娘迅熟络,江璃房里有数不尽的胭脂水粉,青衫烟裙。言浔看着喜欢的不行,不过一会儿,便央着她给自己上妆。 江璃挽笑答应,言浔立刻捧着胭脂水粉上前。 小人儿乖乖巧巧的坐在榻上,闭着眼睛让江璃给自己上妆。 “绥绥,你那日穿的裙子叫什么?也太好看了。”言浔坐在原地,忍不住又开始打起江璃裙子的主意。 “之前那个呀。”手中黛笔一顿,江璃立刻跑下榻去。 不过一会儿又捧着一堆裙子跑了回来,随手拿起一条,问,“是这个吗?” “对呀!对呀!”小人儿欢天喜地的下榻,“是这个,太漂亮了。” “这裙子是之前棐域进贡丝绸时,我拿了自己做的,没名字。” “哇!你还会做衣服呀?” “当然了。”小狐狸扬着眉,得意的笑了笑,“来!你穿穿看。如果喜欢,我也给你做一个。” “真哒?!”言浔一听,惊喜不已。 “嗯。”江璃点头,又推着言浔说,“快!穿穿试试。” “好。” 不多时,银铃声清脆响起。 “哎呀!这里也太低了吧!哎呀!这里开叉开的也太高了。” 隔着门扇,又听见殿内言浔害羞的声音响起,急声嚷,“哎呦呦!肚子都露出来了!腿也露出来了!都露出来了……” “别捂着呀!站直了,给我瞧瞧。”江璃在一旁嚷。 “嗯……”小人儿拉长了尾音拒绝。“不嘛!露太多了。” 殿内铃铛声乱响,几番挣扎之后。 “哈哈,还不错呀!”江璃在笑。 “哪儿不错呀?不行,我得赶紧换下来。”小人儿应是羞极了,铃铛声又响,携来一阵逃跑的脚步声。 江璃抓不住人,笑着跟上前去喊,“哎呀!羞什么?挺好看的,别跑啊!” ―― 六月十一,玲珑宫。 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宫中上下,内官宫女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言浔见院子里的人忙进忙出,便抓了一个上前来问。 宫女俯身行礼,回话说,“姑娘有所不知,再过三个月就是咱们殿下的生辰了,娘娘下令要提前布置,奴婢们正赶着准备呢。” “还有三个月呢。”嘴角抽了抽,言浔:“这也太早了吧。” …… 城西。 “皇上。”霍慵归说,“臣最近听闻北祁国中有消息传出,说帝京不太平,恐有风波。” “真的吗?”言浔闻言一惊,登时拧紧眉心,“怎么会这样。” 霍慵归看着她,眉头一皱,“皇上为何迟迟不回北祁?” 问声方落,言浔不自觉的摸了摸手腕,束袖间藏着那块玉佩。 将军见小皇帝垂头不语,叹了口气,便自顾自的说,“出来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 傍晚时分,穆解韫一行人马走在巷中,他们要去城西接人。 “娘娘早上下令,说殿下今年的生辰宴要提前布置。等到时候,再邀上巨公贵卿,一定要做到最气派,最隆重。”彼时,乔方方正骑在马上。 “是呀。”一旁何历历接话道:“殿下今年整十八了,的确该办的隆重些。” “十八有什么的。”穆解韫行在最前处,一脸嫌弃的说,“再过两年,等我行了加冠礼再大操大办也不迟。” “殿下有所不知。”乔方方于马上倾身,告密似的说,“娘娘的本意,是想借这次生辰宴给殿下物色太子妃呢。” 话一出口,穆解韫眸色一闪,登时回头,问,“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不觉泄了口气,少年垂头低语,“唉,烦完二姐,又来烦我。” 顿了顿,又问何历历,“东边的宫殿收拾的怎么样了?” “宫殿?”乔方方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怎么?殿下又纳新妾入宫了?” 话音未落,穆解韫便一个眼神杀过来。 乔方方秒怂,咽了下口水说,“当我没问。” 何历历在一旁笑,随后道:“宫苑收拾的差不多了,桃树也已经移进去了。用不了几日,就能住人了。” “嗯。”穆解韫点头。 接上言浔回到玲珑宫。 小人儿立在昏昏庭中,对穆解韫道:“穆解韫,我恐怕不能留在这儿等相公了,我得回去了。” …… 入夜,无为宫。 忽然听见“哗啦”一声巨响,是玉石落地的声音。 “我不是说过要封锁消息的吗?是谁走漏的风声?”穆解韫怒声大吼。 “殿,殿下,属下等并未向软软姑娘吐露过半句北祁之事。”何历历端臂垂,毕恭毕敬的回答,“许是……霍老爷子同她讲的。”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75章 启程 翌日,城西。 “你什么意思?谁让撺掇她回北祁的。”穆解韫前来兴师问罪。 霍慵归神色未动,冷声反问,“难不成殿下想留她在这儿住一辈子?” “我……”穆解韫一时语塞。 “殿下可别忘了,她是北祁国君。”霍慵归沉声道:“她还有家国要守。” …… 校场。 “什么?!你说她是……”得知真相后,穆解轶只觉不可思议。 对面,穆解韫无言,微微点头。 “我就说嘛,这般聪明伶俐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边疆小民。”穆解轶顿了顿,转目问,“你真打算放她走?” 穆解韫立在原地,抬眸眺望远处苍翠山林。 鹘鹰嘶鸣,展翅飞入天际。少年一声长叹,点头道:“嗯。” “就不怕再也见不到她了?”穆解轶追问了一句。 这一次,少年垂头,未有应答。 …… 言浔准备动身回北祁,辞行的日子定在三日后。 谁知,今日午时方过,忽然有一背刀男子前来玲珑宫寻九殿下。 穆解韫传人进来。 更没想到,来人竟是孟谞然。 “师傅。”小人儿一见孟谞然开心不已,欢天喜地的冲上前去抱人。 “软软。”孟谞然笑着回抱住言浔。 “呦!孟少侠,你怎么来了?”穆解韫慢悠悠的走上前来。 孟谞然落手,松开言浔,对着穆解韫打趣说,“来投靠九殿下呗。” “嘁。”少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孟谞然笑了笑,“其实……我是来寻霍将军的。” “霍将军?!” 城西。 “将军,晚辈乃孟塱之孙,孟谞然。”孟谞然立在堂中行礼。 霍慵归看着孟谞然,神色间一闪惊喜,不敢相信的问,“什么?你是孟将军的孙儿?” 孟谞然点点头,随后直接俯身跪地,抱拳道:“将军,晚辈今日前来,是想拜将军为师。” 霍慵归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去扶孟谞然,“受不得呀,孩子。孟家刀法出神入化,你既已研习孟家刀,已是刀法的最高界,我可教不得你再高深的东西了。” 孟谞然没起,只抬头道:“将军何必自谦。将军自创的风家刀法,精妙绝伦,乃世间独有。我等晚辈自然也想跟从学习,精进武艺,更上层楼。” “将军,你就收下我师傅吧。”言浔在一旁帮忙游说。又见小人儿提步上前,趴在霍慵归耳边说了些话。 霍慵归闻言,侧目看着她,微微一笑。后又转头对孟谞然道:“好吧,那我就收下你这个徒弟。” 穆解韫在一旁看着,不觉挑眉,暗道称奇。 霍慵归与孟谞然闲聊,颔感叹,“孩子,你爷爷是这世间的真英雄。当年东域剿八王,仗虽输了,但孟将军的气概不输。” 说话间,只见其抬眸眺向天际,“我也曾亲眼领略过他老人家的风采,雄姿英,一柄赤偃金刀,横扫千军。那气概,纵然二十年已过,也让人难以忘怀。” 顿了顿,霍慵归转目又问,“欸,你爷爷的金刀可还在?” 孟谞然闻言,抿了抿唇说,“爷爷将金刀沉沙了。” “什么?”一听这话,霍慵归眸间尽是震惊,末了又垂头长叹。 “将军无需悲叹。”孟谞然却正色道:“我爷爷说了,刀虽没,但孟家刚骨不没。待我来日学成时,再战沙场,就算没有金刀,一样能报效朝廷,为国尽忠。” ―― 三日已过,言浔明日启程。 是夜,无为宫,寑殿。 小人儿正同烬杳说话,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叫嚷声。 “怎么回事?”烬杳起身向外看。 不多时,只见穆解韫被一群宫人簇拥着走了进来。 言浔抬眸一瞧,见少年双颊醉红,满身酒气。 “殿下吃醉了酒。”问棠扶着人说,“快,让一下,让殿下躺下休息。” 言浔和烬杳一见,纷纷侧身让路。 问棠要扶人向前,穆解韫却没走,只是站在原地推人说,“你们都出去。” 愣了一下,问棠转目看着穆解韫,一脸疑惑,“殿下……” 她正要说话,穆解韫醉眼看向她,冷冷道:“出去。” 主子下令,房内众人也不敢再多言其他,只得依言行事。 言浔垂着头跟在烬杳身后准备出门,谁曾想刚走到穆解韫身旁,少年忽然抬手拉住小人儿,“你留下。” 言浔身形一顿,在场众人也跟着一顿。 抬眸时,正巧看见问棠冷目瞪自己,过后气呼呼的朝殿外走去。 烬杳回身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便一同离去。 转眼之间,殿内便只剩下了言浔和穆解韫两人。 小人儿回身看向少年,关心道:“怎么喝这么多酒呀?” 穆解韫放下手没答话,只呆呆的看着她,停了好久,忽然张开手臂,说,“抱抱。” “嗯?”言浔微惊。 见小人儿不动,穆解韫登时嘟起嘴来嚷,“抱我一下嘛。” 言浔知他醉了,在耍酒疯。无奈,只得向前一步,抬手抱了他一下。 谁曾想这一抱可不得了,穆解韫当即落下手,将小人儿紧紧搂在怀中。 他力气太大,抱得言浔手臂生疼,禁不住推人说,“哎呀,痛啊!你这是做什么?” “孟谞然来了,你就抱他。咱俩在一起呆了这么久,你都没抱过我。”耳畔传来少年的声音,酸溜溜的,莫名还有些委屈。 穆解韫忽然变得像个孩子。 叹了口气,言浔再次抬手拥紧他,“这样行了吧?” “……”对方没回答。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抱着站在原地。 被搂的太紧,实在难受,言浔拍了拍穆解韫的背,说,“我扶你去床上休息吧。” “别走了。”穆解韫凭空冒出一句傻话。 闻言微顿,言浔眸间似有思忖,想了想并未接话,转而说,“别闹了。你乖一点儿,我扶你去床上休息,该睡觉了。” 话音落下,不想这回,穆解韫直接将人抱起,转身压在床上。 言浔惊慌,大喊,“穆解韫!你,你,你做什么?” 桃目近在咫尺,其间莹光闪动,听少年柔声说,“我爱你。” 言浔看着他,平复心绪,无奈再叹,“你是不是又把我当成是你的哪个小娘子了?” 末了,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脸,提醒说,“喂!看清楚,我是……” “软软。”穆解韫抢着答话,“我爱你,软软。” 一瞬怔愣,言浔动作僵滞。 “我真的好爱你呀,眼里是你,心里是你,魂牵梦萦的都是你。”桃花目氲酒生情,其间水光潋滟,情话还在继续,“软软,我没骗你,自遇你之后,我再没爱过任何人,你是我……” “可我不爱你。”言浔不让他再说下去,厉声打断,起身推人。 穆解韫压身不动,将她紧紧锁在怀中,哀声问,“为什么这么快拒绝呢?我都喝醉了,你就当是哄哄我,不行吗?” 动作一顿,言浔静静的看着少年,沉声重复,“穆解韫,我不爱你。” “你怎么这样呀?”穆解韫难过极了,埋头趴在床上,委屈巴巴的说,“说句爱我有那么难吗?就当是骗我一次也好啊。” 沉了口气,言浔侧目,将语调放柔和,“穆解韫,你是这人间最好的,却不是我最想要的。我心里有个人,我不能骗你,更不能骗自己。” “……”猛地吸了吸鼻子,穆解韫一动不动,也不再开口说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言浔拍了拍他,“穆解韫。” 无人应答。 再唤一声,“穆解韫。” 应是睡着了。 松了口气,言浔抬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推开。 扶床起身,垂目看向一旁的少年,眸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言浔无言,随后连拖带拽的把穆解韫拉上床,帮他脱靴盖好被子。 “别走了,软软……”穆解韫醉的不省人事,半梦半醒的说着酒话,“留下来吧……我给你建了座桃花源……” 话一出口,床边的身影猛然一顿。 言浔看着他,一夕之间,回想起欹江城的南郊,那个满坠萤星的夜,那片与世无争的桃源…… 她怎么可能不懂呢。 这么长时间以来穆解韫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少年虽然总是嘴上说着嫌弃,可凡事都会替自己着想。 他对自己真的太好了。 可越是这样,便越要说清楚。没有谁可以理所应当的接受别人的馈赠。 他们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言浔的心不在他这儿,斩钉截铁的拒绝,或许才是对他最好的尊重。 “谢谢你,穆解韫。” “终有一日,你会遇到心中所爱,她也会爱你。你把桃源送给她,和她一起做眷侣神仙。我会在北祁祝福你们,愿你二人,长安、长乐、长相守。” 言浔转身朝殿外走。 或许穆解韫还不明白,桃源并非她的心意,她所眷恋的也从不是桃源,而是那个能与她厮守桃源的人。 纤影消失在夜色中。 殿内极静,床榻之上,一方锦被拥卧,穆解韫缓缓睁开眼,桃目微凝。少年呆呆的看着殿顶,不觉间,一滴泪悄然滑落眼底。 …… 翌日清晨。 穆解韫酒醒便来看言浔,他对昨夜的事只字不提。 小人儿要走了,大家一起来送行,一众人等将言浔送到靖都城外。 侧目看向跟在一旁的车马护卫,言浔舔了舔唇,对穆解韫道:“我自己走就行,何必要这么多人送我。” 那些都是穆解韫派来护送言浔回帝京的侍卫。 少年轻声笑,又一脸嫌弃的说,“你这么笨,一个人回去,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话一出口,周遭人俱笑。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言浔回驳,“我又不傻。” “哎呀,软软,你就随他去吧。”穆解轶走上前来,“老九这也是担心你。” “瞎说什么呢!”穆解韫立刻否认,“谁担心她呀。” 话音落下,又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 穆解韫想了想,最后还是上前一步,贴在言浔耳边,轻声说,“有他们在,至少回去的时候安全些。他们把你送回帝京后,再回来向我复命,我也好安心。” 听着他的话,言浔只感心头一暖,见花颜灿然,小人儿笑着说,“那……谢谢啦。” 穆解韫看着她,神色温柔却藏不住落寞。 言浔怕尴尬,紧忙说,“哦,对了!千万别忘了帮我找相公呀。” 冷哼一声,恹仄仄的别过头去,穆解韫耍横,“找到他,你能回来吗?” “当然。”言浔说,“等到时候,我亲自来靖都接他。” “真的?” “真的。” 少年眸间顿生希望,忙不迭的开口,“那好,我一定帮你找到他。” “嗯。”言浔点头,“追风我就不带走了,留下来,等找到我相公后,给他骑。” “嘁。”一听这话,穆解韫又翻白眼,不情不愿的说,“知道了。你人走了,我还得替你养马。” 穆解轶站在一旁有些听不下去了,直接打了弟弟一拳,“你小子,今天这是怎么了?说句好听的不行吗?” 穆解韫挨了打,却什么也没说,只抬眸望着天空,神色间怅然若失。 言浔见他难过,忙说,“既然都要走了,那我们抱一个吧。” 穆解韫闻言,眸色骤变,一闪欣喜,登时转目看了过来。 “好呀。”只是不等他开口,身后众人已然欢喜答应。 言浔看着他笑,向前走来。 穆解韫莫名有些紧张。 谁知下一瞬,小人儿竟越过他,扑进孟谞然怀里。“再见啦,师傅。替我跟将军说一声,我会回来接他的。” 孟谞然抱了言浔一下,说,“好。” 过后小人儿又去抱穆解轶,“再见啦,二姐姐,我会想你的。” 穆解轶回抱住她,说,“我也会想你的。” 绕了一个大圈,最后回到穆解韫身前。小人儿抬手抱住少年,踮起脚尖,贴在他耳边说,“再见啦,穆……” “别忘了我呀,软软。”穆解韫忽然开口打断,他好想拥紧她。但这次,却只是轻轻的抱住她。 怀中人笑了笑,“怎么会呢?你这么讨人厌,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穆解韫无言,挽唇轻笑,抬手揉了揉言浔的头。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松开手。 言浔仰面与穆解韫对视一眼,随后转目对众人道:“好啦,后会有期。” 这时,少年突然拉住她的手臂,说,“来日方长。” “嗯?”言浔闻言微惊,顿了顿又是一笑,点头道:“嗯,来日方长。” 言浔上了马车。 一行人立在城门前,目送着马车离去。 头顶鹘鹰鸣啸,于天际间追逐着马车远去的方向。 远处朝阳正起,天光洒下,在少年身上映起淡淡的光晕。静静的目送着车马远行,听少年低声语,“山高路远,来日方长。我爱得起,也等得起。” 言浔,我们终会再见。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76章 归都 北祁一百一十四年秋,帝京城。 纵然千山万水踏遍,归来还得是故园。 赶了近一个月的路,言浔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帝都。 小皇帝从车窗探出头来,高冠束,眉宇清冽,眼下她已换回了男装。随行而来的西尧护卫也都换衣藏刀,扮成了商贾模样。 入城时,言浔扫了眼看守城门的哨兵,现都是些生面孔,她没敢暴露身份。 城门口负责检查的卫兵问随行,“你们打哪儿来?” 有人回话说,“梦萦。” “嗯。”卫兵点点头,又对身后人说,“搜查一下。” 几人应声,走上前去将马车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现并没有什么异样,随后放行。 言浔入城后,见城中景色萧条,路上行人甚少,全然没有离开时的升平气象。小皇帝只觉纳罕,低声嘟囔了句,“这才刚入秋啊,怎么都不出门了。” “主子,咱们现在去哪儿?” 走上前来问话的是一壮硕魁梧的男子,名叫俞贺卜,是穆解韫的亲护。此刻穆解韫派他带队,一路护送言浔回帝京。 小皇帝抿唇想了想说,“先去太尉府吧。” “是。”俞贺卜颔,又转身对周遭吩咐。 言浔立在原地,看着眼前街景一如秋风萧瑟,小皇帝不由得皱紧眉头,心中想:直接回宫恐有不妥,还是先去见皇姐吧。 …… 太尉府门前。 马车停在不远处,言浔从车窗探出头来,见门上并无白幡,只有侍卫扶刀而立,仔细一瞧好像也不是风家军的守卫。 “难道他们还不知道鸿天渡战败的消息吗?”言浔垂着头,小声的自言自语。 “主子,咱们找谁?”俞贺卜立在车边问。 小人儿略显迟疑,顿了顿才说,“找风将军,若问起咱们是谁,就说是风将军的大外甥前来拜谒。” “是。”俞贺卜应声即去。 言浔看着他走到府门前同侍卫说话。侍卫扶刀向后错了一步,随后转目望向自己这边。 小皇帝下意识的缩回到马车里,又偷偷推开车门,在缝隙间看见侍卫点头,转身朝府内走去。 不多时,侍卫走了出来对俞贺卜说了些话。 俞贺卜行礼称谢,快步回到车前,对言浔道:“主子,风将军说要我们进去呢。” 言浔闻言一惊,登时便问,“他怎么不出来?” 风启辰知道是自己回来了,怎么可能不出来迎接? “嗯?”俞贺卜微惊,不明就里。 垂头轻叹,言浔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想想算了,便下了马车。 护卫紧随在身后,一众人等朝太尉府走去。 来至门前,见侍卫自上而下的打量自己,紧接着抬手道:“请。” 言浔瞥目看向他,下意识的咽口水,立刻提步朝里面走。 门内候着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那人一见自己便俯身行礼,道:“少爷,命我带你们过去,请随我来。” 这人自己也不认识,好像就不是风启辰身边的下人。 言浔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不知怎的,才半年没见,太尉府忽然变得陌生了许多。顿了顿,她才答,“好。” 跟着小厮一路转廊过亭也没看见几个人,太尉府竟也冷清非常,这可不像言沐清平日的奢靡做派。 明眸流转,言浔忍不住开口问,“风将军知道是我?” 她没把话讲明。 小厮行在前处,侧目回答说,“知道的。” “那他怎么不出来接我?”言浔又问。 “哦,这样的。”小厮说,“少爷近些日染了风寒,眼下在屋里躺着,不能下床,所以特地派奴才来接您。” “染了风寒?”言浔眯眼重复。 “是。”小厮点点头。 “那可曾传太医前来诊治?” “传了。” 言浔脚步一顿,沉声问,“所传何人?” 小厮吓了一跳,登时停步回身,他看着言浔,一瞬慌乱,结结巴巴的说,“高,高太医。” 明眸冷彻,言浔厉声道:“你说谎!” “嗯?”身后护卫当即停步,众人皆是错愕,所有的目光齐齐投向言浔。 “太尉府上下,除却长公主,任何人生病只请军医,从不传太医。”言浔冷冷开口,“你根本就不是太尉府的人,这条也不是去往世安轩的路,你到底是谁?” 问声落下,见小厮抬头,眸间厉光一闪,当即大喝,“来人。” “小心。”俞贺卜反应很快,迅自腰际抽出软剑,护在言浔身前,又对身后人道:“保护主上。” 一众护卫闻言抽剑,与此同时,耳畔重步踏地之音骤响。 转眼之间,从院外跑进来几十名侍卫,将言浔等人团团围住。 被俞贺卜护在身后,言浔神色紧张,看向逼近的侍卫。他们手中所提的刀,上面没有风家军的图徽。 心下一颤,言浔大感不妙,紧忙说,“他们不是风家军。” 俞贺卜闻言,眸色一紧,立刻拉住言浔的手臂带着她向后退。 其余护卫则是提刀上前,与侍卫对峙。其中一人回头唤,“俞护卫。” 俞贺卜临危不乱,言简意赅道:“殿下有命,保护好主子的安危。咱们杀出去,切记,不可恋战。” “是。”护卫领命,不做停留,当即分成两拨,一前一后保护在言浔身侧。 远处侍卫冲上前来挡路,前方护卫一剑横扫,见血封喉。 西尧将士悍勇,八方列国闻名,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秋风乍起,只一霎那,院内如同平波秋水间骤起狂澜,刀剑厮杀一触即。 喊声,嚷声,呼喝声接连响起,场面异常混乱。言浔夹在人群的最中间,眼前血光片片。 如今这么看,俞贺卜比起周明,的确沉稳强干的多。 还记得一年前的翎台,几个杀手轻易引诱,周明便中计离去。再看眼下,俞贺卜单手对敌,另一只手自始至终紧紧握住言浔的手臂,从未有一刻放松。 前方护卫杀出一条血路,俞贺卜二话不说拉着言浔便朝外走。 其余众人断后,二人一路疾步向前,身后搏杀声渐小。 来至府门前,言浔以为自己就要逃出生天。可开门的一刻,眼前的场景却让她目瞪口呆…… 长剑悬停在了半空,剑锋处血滴点落,俞贺卜竟也怔愣在了原地。 因为他和言浔看到了一样的场景,此刻只见眼前,铁衣重甲,黑压压的一片,竟然全都是兵将。 可他们的刀柄上同样没有风家军的图徽。 他们是谁? 在无尽错愕中,忽然闻得一声朗笑,兵将的后方有人大嗓门的嚷,“你终于回来了。” 只见兵甲开道,从后方走上来一个人。 身影步步向前,来人的容貌欲渐清晰,言浔呆呆的注视着前方。她不敢相信,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 “詹戎。”小皇帝开口,失声而语。 詹戎看着她,捋须一笑,眸间亦带着阴狠,再道一声,“北祁国君。” …… 皇城,和曦宫,宣政殿。 言浔被捆着提到殿上。押解的将士随手一丢,小人儿直接趴倒在地。 方才的冲击实在太大,言浔还未从惊愕中醒过神来。 明眸失焦,一片凄惶色,言浔踉踉跄跄起不来身,无奈只得抬头环顾四周。 偌大的宫殿,空无一人 她想知道到底生了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南越的军队会出现在北祁皇城? 詹戎立在身侧,俯身行礼,对前方道:“皇上,人已带到,北祁国君在此。” 皇上?! 轩辕傲吗?他怎么会在这儿? 耳畔脚步声再响,不多时,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真的是轩辕傲。还有他的两个儿子,轩辕朝和轩辕朗。 言浔一瞬不瞬的看向前方。忽然,小皇帝了疯似的在地上挣扎。她要起身,她是北祁国君,她不能在自己的国土上,自己的宫殿里,这般凄凌的面对仇敌。 詹戎立在一侧冷眼旁观。 轩辕傲看着她笑,抖了抖龙袖,径自俯身,坐在了龙椅上,那是言浔每日早朝时坐的位置。 “北祁国君果真是英明神武。”他看着自己,唇角一勾,开口便是盛赞,紧接着挑眉道:“怎么就能料到我们会在宫里设伏?一回来不先进宫,到是往太尉府去。枉费朕派了这么人,在宫中‘等’你。” 几经挣扎终于坐起身来,言浔也不同他废话,当即高声问,“你们是如何攻破城门的?风启辰何在?” “风启辰?”轩辕傲微一皱眉。 “回皇上的话,就是之前守城的那个将军。”詹戎从旁提醒,“风泽的长子。” “哦。”轩辕傲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向后一靠,不冷不热的说,“早死了。” 死了?! 眸间的狠一夕散去,取而代之的错愕,怔愣,无尽的沉默。言浔半张着嘴,她说不出话来。 怎么可能? 风启辰怎么可能会死?他才二十四岁,他是意气风的少年将军。风泽不顾偏私的骂名,让他留下守城就是为了让他活,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痛意阵阵袭来,骤然席卷全身。 看着小皇帝伤心欲绝的模样,轩辕傲冷笑一声,还不忘补上一句,“哦,对了!还有长公主,你的皇姐。” 言沐清。 言浔无力的垂下头去,看来风家上下已被灭了满门。 顿了顿,轩辕傲忽然说,“把人都带上来吧。” 言浔回神,立刻警觉的看向轩辕傲,如今的一切都是未知,她不知道轩辕傲接下来要做什么。 殿外侍卫领命即去。 不刻便带着一行犯人回来,脚镣与地面的摩擦声哗啦作响,很是刺耳。 言浔回眸看向殿外,看着一众宫女内官被押着走入殿中。 “还认识他们吧?”坐中轩辕傲问。 怎么可能不认识,他们都是在紫宸宫侍候自己的宫人。 言浔眼中已有湿润,她一一看过每一个人,见那些宫人面上皆是伤痕,所露之处体无完肤。可是她又现,人群中竟未见十五,也没有郭守忠的身影。 “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轩辕傲再问。 言浔转目,冷冷的瞪着他,不言一语。 轩辕傲却也不恼,只自顾自的说,“因为他们不肯说出玉玺的下落。” 话一出口,殿内骤然静默。此刻,唯有两位国君隔着大殿对望,清眸一闪明光,言浔明白了一切。 轩辕傲带兵攻打北祁,鸿天渡一战,因着凌荃飞鸽报信,害死了风家军二十五万将士。南越大获全胜,随后举兵攻入帝京。 可这一切,为什么言浔在西尧时却未曾知晓,归来的这一路也从未听百姓提起。不是因为这一切都未曾生,而是因为轩辕傲封锁了消息。 他是如何攻破城门进帝京的,这还是个未解之谜。 但现在,言浔心里清楚,轩辕傲之所以封锁消息,就是为了等自己回来。 他要从自己这里得知北祁国印的下落。 轩辕傲这个人到底有多阴险,你永远都想象不到。带兵打仗,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攻,或许太麻烦了。他如今此举,就是想不费一兵一卒,轻而易举的坐拥北祁江山。 这种鸠占鹊巢,坐享其成的下作事,亏他一个一国之君能做的出。 果不其然,只见那人龙袖一扬,手抵在膝盖上,倾身道:“他们或许真的不知道玉玺所在,但是你,一定知道。” 眸色欲渐沉下,言浔冷目睨向坐中人,她没说话。 “说说吧,玉玺到底藏哪儿了?”轩辕朝有些等不急,扬起下巴问。 “……”无人应答。 詹戎侧目瞥向言浔。 耳畔轩辕朝的声音再起,不死心的说,“说出玉玺所在,便饶你不死。” “……”这回言浔甚至连眼神都懒得施舍。 轩辕朗看着小皇帝,不觉间抿紧了唇。 轩辕朝好面子,吃瘪后气不过,登时抬手指着人骂,“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他妈……” 轩辕傲却抬手将其拦住,淡淡道:“你不说也无妨,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说罢,便看了侍卫一眼。 对方会意,当即拔刀,抬手一砍。下一瞬,只见一个内官人头落地,鲜血惊溅四方。 “啊!”有人惊声尖叫,有人当场怔愣。 言浔坐在地上,抖身一颤,立刻闭上眼睛,脚镣乱撞的声音纷杂响起。那群宫女内官被吓得缩成一团,疾步后退,有几个甚至直接瘫倒在地。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77章 今变 坐上轩辕傲笑着问,“怎么样?说,还是不说?” 言浔阖目,紧咬下唇,她不能说。 轩辕傲看着她,神色冷冷,道:“继续。” 刀锋鲜血未干,转眼再覆新红。 “啊――”又是一声尖叫,甚为凄厉,“救命啊!救命……” 浓重的血腥味刺鼻非常,言浔觉得喘不过气来,她不敢抬头,也不敢睁眼。 “皇上。”就在此时,忽然有一个宫女冲上前来。镣铐打在腿上,宫女跪在身前,嘶声嚷,“您就告诉他们吧,奴婢不想死。皇上……” 猛然抬眸,见言浔眸间霎红一片,似染鲜血。小皇帝咬紧下唇,全身颤抖,摇头时泪水若珠玉断线,接连滚落。 她不能说,她说了,北祁便要亡国。 “别!皇上,不能说啊。”后方有个内官跑上前来。 言浔认得他,是之前被自己吩咐去给林将与传话的那个内官。 内官将宫女从言浔身前拉开,“皇上,我们不怕死,千万别说。” “皇上,求你了!奴婢不想死,皇上……”宫女哭喊着,声嘶力竭。 “皇上,不能说啊!玉玺决不能交到……”远处,又有几个宫女高声嚷,只是话音未落便被一刀刺入胸膛。 言浔看到了那一幕,清清楚楚。她立刻闭上眼睛,却再挡不住泪如雨下。 一夕之间,皇宫大殿变成了人间炼狱,刀锋阵阵,溅起片片寒凉。 言浔一刻不开口,血便一刻不停流。 宫人们惧怕,有人在求饶,有人想逃跑,也有人像方才的宫女一样,爬到言浔面前求她开口。 锁镣打在身上,小皇帝已然抖若筛糠,她拼命的摇头,口中断断续续的念,“对不起,对不起……” 直到。 “杀了朕吧!”言浔撑不住了,失控般的大吼,“轩辕傲,有本事你就杀了朕!” 言浔在痛苦中哀嚎,在颤声间倒下。她是百姓口中的天,也是林将与口中的人。鸿天渡一战惨败,她从绝望中来,却没想到,等待她的竟是更恐怖的绝望。 “呵,”轩辕傲冷笑,“杀你?那可不行,你身上还藏着玉玺的秘密呢。你一日不说,便一日不能死。” 痛苦异常,言浔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还不快从实招来!玉玺到底在哪儿?”轩辕朝在一旁附和。 言浔阖上目去,一言不。 紧随其后又是一声冷笑,轩辕傲假模假样的赞,“北祁国君真是厉害,宁死不屈呀。” 话音落下,神色忽而变作阴狠,见轩辕傲挑眉,“不过没关系,等着看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 小皇帝哭到晕厥,她躺在地上,身旁的死尸被侍卫拖走,血还留在原地。 血水四散流淌,蜿蜒至脚下。 不待宫人上前清理,殿外有人走了进来,俯身行礼道:“皇上,人已经到齐,眼下都在殿外候着呢,听凭皇上召见。” 轩辕傲闻言,眉间生笑。微一点头,他不准备让言浔休息。 “宣。” 躺在原地,小皇帝一动不动,与那些死尸已无二至。 不多时,听见殿外脚步声纷攘杂乱,来人不在少数。 泪盈了满眼,言浔的视线模糊成一片,她已看不清那些人的脸了。朦胧间,只能依稀辨认出那些人身上穿的衣服,是鸦青色,是北祁朝服。 那些人在殿内站定,先是被满地的鲜血吓了一跳,随后又看到了言浔。 “是皇上!”人群中有人高声嚷。 “是皇上。”有人反应,紧接着只见一众人等一拥而上,鸦青色朝服遽然跪地,三两人齐手将言浔扶起。 小皇帝木讷的眨眼,她终于看清了那些人的脸。是于正析,是方雾鹤,是宋忱,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身前跪了一群少卿,都是她的臣下。 微微抬眸,见远处跪着吴蠡,沈乾爅,万没想到在他身旁的,竟是风启幕。 风启幕还活着,看来风家还没绝。 “皇上。”于正析开口,声音哽咽,不觉间潸然泪下。 “爱卿……”言浔几乎是喜极而泣。 “好了。”轩辕傲不耐烦的打断,下令说,“拉回去站好。” 侍卫得令,立刻上前来拉人。 一群臣子像是被赶鸭子似的,聚拢在了一起。 看向言浔,轩辕傲笑着问,“怎么样? 朕对你好吧?今日就给你来个大团圆。” “不要!”言浔慌张起身,她以为轩辕傲要故技重施,像杀死那些宫人一样,杀死她的臣下。 轩辕傲应是知道言浔心中所想,不紧不慢的说,“放心,朕不杀他们。” 言浔闻言,于暗地里松了口气。 “朕想玩点儿不一样的。”谁知下一瞬,轩辕傲开口,竟又是别样的阴毒可骇。 言浔猛然抬头,对上轩辕傲敛笑的眸,对方没再继续说下去。 殿内静了一瞬。 轩辕傲勾着唇,冷目扫向那些臣子。没有人敢与之对视,鸦青色朝服止不住的后退,一众人等畏畏缩缩的垂下头去。 “看见自家国君是什么感觉?”轩辕傲笑着问,“很开心吧?是不是都觉得,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臣子们诚惶诚恐,立刻将头埋的更低,抿紧了唇,不敢说话。 “你们是不是在心里想,皇上回来了,我们终于有救了。”轩辕傲的声音戏谑轻佻,满是鄙夷。 “哈哈。”过后仰头大笑,笑声中夹杂着一句,“可笑,真是可笑。” “你们这些不开眼的东西。”将放平视线,眸间骤见狠戾,轩辕傲一字一句的说,“今日,朕要让你们知道知道,万念俱灰是什么感觉。” 话一出口,众人身形一颤。 言浔坐在地上,泪染双颊,面上血色全无,她不知道轩辕傲接下来要做什么,或许是更可怕的事。 “不过,”顿了顿,见对方话锋一转,又言,“就这么几个人可不行,一点儿也不热闹。” “天子回朝,理应受万民膜拜。”转目看向言浔,轩辕傲再一挑眉,戏谑道:“皇上,咱们去见见你的子民吧。” 额上青筋直跳,言浔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你到底要做什么?” “呵。”轩辕傲看着她笑,“心急了?” 言浔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他,却不说话。 “北祁国君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轩辕傲得意的开口,“别着急呀。朕说过的,好戏还在后头呢,咱们慢慢来。” 阴阳怪调的声音落下,只见轩辕傲抬手一拍龙椅,说,“走,带皇上出宫看看。” 龙椅上的人说话起身,却下意识的捂住胸口。轩辕傲的动作略显迟缓,像是受过伤。 轩辕朗反应很快,立刻上前来扶。 轩辕傲看了他一眼,欣慰一笑。 轩辕朝在一旁瞧着,登时怒目沉面,剜了轩辕朗一眼。 言浔被侍卫提着起身,踉踉跄跄的朝殿外走,身后一众臣子也被驱赶着跟随。 下一瞬,忽然听身后轩辕傲高声道:“欸,怎么能让风典客与这些人一起走呢?快!去给风典客备上车马,随朕一道同行。” 话一出口,言浔猛然止步。她回身看向人群中的风启幕,见那人也是匆忙回身。 “不需要!”风启幕冷声开口,不想却被身旁的沈乾爅一抓拉住。 “是。”侍卫根本不理会他的拒绝,径自行礼离去。 沈乾爅摇了摇头,口中低语,像是在对他说些什么。 风启幕闻言,不觉沉了口气,再没开口。 回过身来时,正好与言浔的目光相撞。风启幕面上一阵仓皇,忙不迭的避开视线,垂头疾走。 “看什么看,快走!”侍卫见言浔不走,便大力推了她一把。 小人儿整个身子向前一错,险些摔倒。 站定身后,言浔缓缓朝前走,羽睫低垂,面上尽是思虑之色。 ―― 城南,翎台。 千层玉阶之顶坐拥高阁楼台,供奉先祖神明。阶下四根巨大的盘龙石柱耸立,座落四角。 侍卫在台中央放了把龙椅,轩辕傲被轩辕朗扶着落座。 高台之下,万万千百姓齐聚。 一夕之间,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那个纵卷狂风的秋日。再看眼下,一样的萧瑟寂寥,一样的恐怖如斯。 臣子们被驱赶着走上高台,一时间台下百姓骚动,谩骂声接踵而至。这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卖主求荣,投靠南越,才得以活下来的人。 忠臣烈士都死了。 轩辕傲落座后,轩辕朗便自行退到了一边。 他刚一回到轩辕朝身边,就听见那人骂,“哼,蠢货就是蠢货,除了溜须拍马,你还有什么本事?” 轩辕朗闻言,微微垂目,什么话也没说。 詹戎站在一旁,动了动肩,也没说话。 轩辕傲回眸,压眉望向后方的神龛佛殿,又是一声冷笑。转身坐正,随后对身旁的侍卫说,“把人带上来。” 侍卫得令,行礼即去。 不多时,只见言浔被侍卫押着走上高台。 “皇上!是皇上!”有百姓认出了言浔。 “是皇上。皇上!皇上……” 一时间群声鼎沸,百姓们激动不已,止不住的向前涌,准备冲上高台救人。南越的护卫手中拿着盾牌长刀,几经呼喝都镇不住场面。 小皇帝停步,看见百姓们为了自己与南越将士推抢的场景,不觉间又湿了眼眶。 “放肆!”轩辕傲勃然大怒,当即拍案而起,“谁再敢上前一步,杀无赦。” 南越侍卫听令,纷纷拔刀相向,这才控制住了局面。 “给我把她绑在石柱上。”轩辕傲再下令。 “放了皇上!”倏忽,人群中有人高声嚷。 “我们一起冲上去!把皇上救下来!”有人附和着大喊。 “杀了奸人走狗!救我国君!” “救我国君!” 百姓们被压迫许久,早已是苦不堪言,如今看见了国君便看见了希望。此一刻再没人有退缩,大家一拥而上,一心想要救主救国。 千万人俱往矣,气势强极,南越侍卫竟有些扛不住了,顷刻间便向后退了数十步。 轩辕傲看着,都会忍不住向后缩身。 高台上,言浔热泪盈眶。自她登基以来,十一年了,一直都是她保护着北祁臣民,没想到也会有一日,换他们来保护自己。 看着那些冲涌上来的百姓,小皇帝不觉向前奔了两步,却又被身后将士一把按住,转瞬间长刀架在肩上。 身后将士大喝,“谁敢上前!我便手刃北祁国君!” 百姓们登时止步,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恐。 如今有言浔在手,南越不会怕。 随后百姓们又与南越侍卫僵持了许久,无可奈何,只得停步。 南越侍卫抵着盾牌将百姓推了回去,言浔被绑在了石柱上动弹不得。 轩辕傲睨着言浔,随后转目去看台下的百姓。抬起手来,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愚不可及的蠢货,真以为他回来了,你们就可以复国了吗?” “呵,”一声冷笑,“做梦!” 轩辕傲落手,语调冰冷,一字一句道:“朕今日便要让北祁亡国。” 百姓心中含恨,个个握紧拳头,恨不能现在就上去将轩辕傲碎尸万段。 秋风渐急,卷动着气流,在耳边呼喝,猎猎作响。 轩辕傲顿了顿,搭在龙椅的手不紧不慢的点落,忽的,“朗儿。” 轩辕朗闻言,立刻上前一步,俯身行礼道:“儿臣在。” “你去。”轩辕傲看着儿子,“提上剑,今日的重头戏交给你。” 没人知道轩辕傲要让轩辕朗做什么,众人闻言,都是紧张不已,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这其间唯有轩辕朗一人,他的脸上不是紧张,而是惊恐。身影急忙向后退了半步,立刻俯身弯腰行大礼,对轩辕傲说,“使不得,父皇。儿,儿臣不敢。” 轩辕傲闻言,眸色一凛,当场骂,“废物!” 轩辕朗只垂着头不说话。 轩辕朝一见,立刻上前,俯身行礼道:“父皇,既然三弟害怕不敢,那就让儿臣代劳吧。” 目光一转,轩辕傲看着轩辕朝,满意的点点头,“好,那你去吧。” 转过头来时,再看轩辕朗,轩辕傲的神色间又重回到往日的厌弃,沉声说,“退下。” 轩辕朗依言退回到詹戎身旁。 瞥了他一眼,詹戎低声语,“三皇子这样可不行,总不能事事都要太子替你出头。” “老师说的是,学生一定改正。”轩辕朗毕恭毕敬。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78章 末路 轩辕朝拔剑出鞘,提步便朝言浔走去。 小人儿靠柱而立,明眸一闪警觉,一瞬不瞬的看向他。 直至轩辕朝来至身前,抬手将长剑搭在言浔肩上,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早闻北祁国君是真龙天子,有神龙护体,是不死之身。今日本宫到要看看,你是真不死,还是假不死。” 远处,风启幕见言浔受胁迫,登时提步向前准备护主,谁曾想又一次被沈乾爅拉住。 那人一脸紧张,压低了声音说,“遥儿,遥儿,权当是为了遥儿,忍耐些。” 风启幕闻言,身形猛然一顿。他抿紧了唇,恨恨的瞪着轩辕朝,一双手紧握成拳,悬停在半空中。怎奈最后还是认命般落下,偃旗息鼓。 面对轩辕朝,言浔眸色微冷,神色未动,她几经生死,又怎可能畏惧。 轩辕朝并未着急动手,手腕偏转,将长剑横在言浔脖颈前,人也跟着向前逼近。 转瞬之间,二人近已咫尺。 迎上轩辕朝厉狠的眸,言浔不躲不闪。 轩辕朝笑着问,“本宫今日刺你一剑,你会不会死?” 小皇帝不动声色,冷冷道:“你试试看。” 嗤了一声,轩辕朝眸间多了些玩味,调笑说,“真是不细瞧不知道,以前本宫怎么没觉,北祁国君相貌生的这般好。若是女子,定是万里无一的美人。” 他这话要比手中的剑更加犀利,言浔闻言惊愕,面色一滞,恍然失神。 就在此刻,轩辕朝勾唇,笑着向后退开一步,当即抬手挥剑,剑锋直指言浔项上人头。 众目睽睽之下,劲风疾剑,直斩国君。 言浔被绑在石柱上,无路可逃。 “不要啊!” “皇上!” 与此同时,翎台上下,北祁臣民异口同声的呼喊。 长剑自右侧挥来,剑气一敛肃杀,眼看着就要劈过脸颊。谁知轩辕朝忽而偏转剑锋,下一瞬,只听“哗啦!”一声,是铁器与玉器相撞击的声音。 言浔闭着眼,头顶冠一松,三千青丝飘散而落。 玉冠落地,砸在台面上,声音不大,掩去在风声里。 肃风呼啸,吹扬起额角的秀。 只一瞬间,呼喝声戛然而止,所有人怔愣。 万千目光之中,言浔无力的垂下头去。方才轩辕朝话一出口,她便知道了结局。 “哈哈!”轩辕朝狂笑,提着剑又向后退了一步,歪头端详着言浔。那人顿了顿,转身时,故意提高了声调嚷,“北祁国君原来是女子啊!” 台下的百姓一动不动,他们还没从震惊中醒过神来。谁能想象的到,登基称帝十一载的国君,竟是女子。 风启幕立在原地,眸色紧紧看向周遭,他垂头长叹一声。 “啊!”许是惊吓太过,身旁于正析尖叫一声,直接栽坐在了地上。 远处轩辕傲也在笑,“言氏为保江山,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已经有人醒神,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敢相信的向后退了半步。 “言帝生不出儿子,就让女儿女扮男装称帝为王。”轩辕傲加紧攻势,“言浔,你们言家,骗得百姓好苦。” 最后一句,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百姓止不住的后退。 缓缓抬起头,言浔看着他们的脸。再也看不到方才的果敢无畏,百姓们神色呆滞,纷纷摇头。 “不可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是女子?” 人群中传来断断续续的低语,汇聚成否认。 “怎么?不相信?”轩辕朝微一挑眉。 “不会的,皇上不会是女子。” “不会是女子……”台下人还在喃喃,仿佛是绝望最后的倔犟。 看向众人,轩辕朝嗤笑一声,“好!那本宫就给你们看点儿真东西。” 话音未落,那人便转身朝言浔走去。 小皇帝丝散乱,不安的扭着身,眸间尽是恐惧,“你,你要做什么?” 言浔有些害怕,他知道轩辕朝要做什么。 轩辕朝无言,二话不说上来就扒言浔的衣服。 “滚开!不,不要……”言浔了疯似的挣扭,怎奈现在的她被绳子绑着,根本动弹不得。 “够了!”风启幕大喝一声,不顾沈乾爅的阻拦冲上前去,一把推开轩辕朝,护住言浔。 被推的一个踉跄,轩辕朝险些摔倒。他有些火,“滚一边去,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 一边骂,一边冲上前去要打人。 “太子。”轩辕傲当即开口,沉声道:“不得对风上卿无礼。” 轩辕朝方才停下动作。 风启幕还站在原地,身后言浔的声音忽然响起,“是你。” 风启幕闻声转目,只见言浔披头散,衣衫散乱,模样甚是凄楚悲凉。 缓缓抬头,双眼霎红一片,其间莹光点点,似氲了血泪。言浔将下唇咬破,口齿间混着血腥,说,“是你告诉轩辕傲,朕是女儿身。” “不!不是我。”风启幕惊慌失措。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朕是女子。”言浔冷冷的看着他。 “不!不是我。”风启幕连忙转过身去,一把抓住言浔,“皇上,不是我……” “呵,”轩辕朝冷笑一声。他什么也没说,却比说什么都可怕。 风启幕回身瞪他,气的浑身抖。再转过身来,“不是的,不是我说的。皇上,真的不是我……” 他解释了一遍又一遍,言浔却阖上目去不再开口。 计谋得逞,轩辕傲满意的笑了笑。随后捂着胸口起身,来至台前。扬手指向言浔,对百姓道:“看看吧!这就是你们皇上,你们的天!你们这群傻子,居然还妄想着要复国。” “哈哈。”又是一声狂笑,“北祁!?无主啊!” 那一声落下,恍若千军万马呼啸而过,击的众人溃不成军。 台上台下,无数人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他们日日等,夜夜盼,好不容易等来了国君,本以为曙光就在眼前,没想到却是别样的阴霾笼罩而下。 风声仍在,席卷着乌云。天际阴暗,似有雨来。 轩辕傲抬头眺了眼天空,自顾自的说,“要下雨了,得快些。” 转身来至言浔身前,轩辕傲看了看风启幕,说,“来人,把风上卿请下去。” “轩辕傲,你!”风启幕怒极,转身冲向轩辕傲。 侍卫眼疾手快,抢先一步上前阻拦,将其按倒在地。 垂眸睨着人,轩辕傲:“风启幕,朕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别不识抬举。” 被按在地上,风启幕大吼,“轩辕傲,你敢辱我国君……” 远处鸦青色朝服间,沈乾爅立在人群中看着风启幕,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国君?”轩辕傲冷声打断,“哼,现在已经不是了。” 抬手一挥,示意侍卫将人带走。 风启幕被侍卫拖了下去。 轩辕傲向前一步,勾唇道:“言浔,你做不得皇帝了。玉玺交出来,北祁,朕替你统管。” 言浔垂着头,一动不动,恍然死尸。 “言浔!”对方忍不住高喝一声。 “……” 得不到回应,轩辕傲有些急躁,捏着言浔的脸,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命令道:“玉玺交出来!” 缓缓睁开眼,明眸涣散失焦。言浔静静的看着他,始终不言一语。 “不说是吧?”轩辕傲眯眼,眸间敛尽危险。他放开了言浔,“没关系,朕有的是时间陪你玩儿。朕说过的,你一日不说,便一日不能死。不过,”话锋一转,“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向后退了一步,轩辕傲下令,“来人,把她给朕吊在城楼上,示众三日。” 侍卫领命称是,轩辕傲没急着走,依旧看着言浔,说,“朕要让北祁的百姓看着你,朕要让他们看清楚,他们的国君到底是什么人。” “神龙护体?不死之身?”轩辕傲故意高声起调的嚷,“你一介女子妖言惑众,蒙骗百姓,竟还做了十年皇帝。言浔,你到底是人?是妖?” 话一出口,只听“轰隆!”一声,天际闷雷震响。 千秋霸业,帝王谋,靠的是什么? 不仅仅是领兵打仗,驰骋山河,还有驱策人心。 俗话说得好,得民心者得天下。 一年前,言浔假借遇刺不死之事,震慑民心,固稳太平。不想,如今竟被轩辕傲轻描淡写的一句反问,顷刻颠覆。 轩辕傲称帝近三十载,到底是老辣,他知道在百姓心中此刻最在意的是什么。 一声问,轻轻巧巧,便可让言浔永无翻身之日。 言浔到底是人是妖? 身份不明,满口谎话,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做皇帝?又怎么能值得人去拥护? 轩辕傲不再多言,敛笑转身。一众南越人紧随其后,提步走下高台,个个笑容狂狞。 这其间,轩辕朗回身看了言浔一眼,眸间多了些不忍。但他依旧无言,转身下了高台。 闪电接踵而至,白光乍现,光影劈在轩辕傲脸上,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言浔,我要让你在自己的国土上,尝尽千般苦楚,遭万人唾弃。我要北祁,永不得见天日。 …… 当日言浔被侍卫带走,她看着那些百姓,却没有人再肯看她一眼。 于正析被人搀扶着起身。他年岁已大,满目悲凄,仰天长叹,“天亡我北祁!” 言浔闻言,阖上目去,却挡不住泪如雨下。 小皇帝被吊在城楼上,也没有一个百姓跟来。 那一夜,北祁迎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雨。 黑云翻墨,狂风大作。暴雨倾盆,铺天而下。 风在呜嚎,雷在奔涌,雨滴如强弩飞弓般直射而下,打在身上,转眼间浇透了衣袍,寒意透骨透心。 雨水冲刷着脸颊,言浔低低的垂着头。无尽的黑夜里,她像一滴永远无法坠落的雨,悬停在半空中。 夜没有尽头,人没入穷途。 或许,这就是轩辕傲口中所说的生不如死吧。 ―― 翌日,雨过天不晴,依旧为阴云遮蔽。 城门大开,有百姓从城外进来。 商贩挑着担子,刚越过城门,头顶便落了一滴雨珠。 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商贩抬头,向上一瞧…… “啊!!”尖叫声接踵而至,商贩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肩上的扁担也跟着摔在一旁。 从旁卫兵看着,轻蔑一笑,直接踢人说,“害怕就快滚。” 商贩惊慌失措,连滚带爬的起身,抄起扁担就跑。 顿了顿,卫兵也跟着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彼时只见阴阴天幕下,城楼之顶吊着的人,浑身湿透,披头散。三千青丝尽落,缠绕着水珠,其间一点惨白,面上血色全无,像水鬼一样,雨滴顺着她的靴尖滚落。那模样让人看着,当真是毛骨悚然。 卫兵不觉缩了缩身,放平视线,偷偷舒了口气。 自言浔被吊上城楼之后,鲜少有百姓出入城门。没人想见她,不知是因为可怕,还是可恨。 …… 第二日,云散雨收,天朗放晴。 早朝方过,风启幕自宫中回府。如今他已搬出了太尉府,住进了一处新宅。 车马刚一停在府门前便有下人迎了出来。 “老爷。”门前的下人异口同声的唤人。 风启幕微微点头。不知怎的,才四个月没见,他变了不少。虽然面上仍是古板正经的迂腐相,但神色间的凛然正气却不复存在了。 入府转廊,身后有管家相随。风启幕问,“夫人呢?” “夫人……”管家支支吾吾没了后话。 觉不对,风启幕登时停步回身,问,“怎么了?” “夫人,夫人今早命下人套了马车,出去了。”管家低头回答。 风启幕闻言眸色一紧,二话不说立刻提步朝府外走去。 …… 言浔被吊在城楼上,绳子勒住手臂。经过昨夜的“洗礼”,她周身濡湿,整个身子下坠的厉害,眼皮也沉的厉害,昏昏沉沉,不知是睡是醒。 忽然,有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了城门口。 车夫打开车门,自车上走下一个人来,是一女子,穿了件轻袄,外罩素色斗篷。那斗篷很是熟悉,定睛一看,来人竟是沈楣遥。 沈楣遥下了马车,墨儿跟在其身后。二人一起向前走了几步,沈楣遥抬头望着言浔,唤,“皇上。” 墨儿紧忙抬手,扯住沈楣遥,小声提醒道:“小姐,咱可不能太过张扬。” 沈楣遥没理她,依旧望着言浔唤,“皇上。”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79章 世魇 言浔似是醒了,眼睫微颤却并未睁开。 “皇上,是我呀。”沈楣遥向前走了一步,大声喊,“我是沈楣遥,您睁开眼睛看一看啊。” “喂,谁让你们在这儿大喊大叫的?”卫兵立刻走上前来呼喝。 沈楣遥和墨儿到底是两个女子,被兵士厉声训斥,不免有些害怕,拉着手双双向后退了一步。 “哪来的姑娘?你们是什么人?”卫兵扶刀再问。 “……”沈楣遥垂着头不说话。 “说话!”卫兵警觉,当即抽刀,一拥而上。 沈楣遥和墨儿又向后退了两步。 “住手!”就在此时,身后一阵男声高响。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风启幕疾步走上前来。 一见风启幕,卫兵张狂的行经立刻有所收敛。抱拳行礼,齐声唤,“风上卿。” 言浔撑开眼皮,看着城楼下,风启幕跑到沈楣遥身前,对卫兵道:“这是我夫人。” “原来是风上卿的夫人啊。”卫兵知道沈楣遥的身份后,紧忙赔笑说,“小的们不认识,还请风上卿莫怪,莫怪。” 风启幕抿了抿唇,没再多言。随后抬眼望向城楼之顶,言浔也看着他。 一瞬对视,风启幕移开目去,仓皇躲闪。 他转身看向沈楣遥。 沈楣遥面容冷淡,垂着头不看他。 “我们回去吧。”风启幕低声说。 顿了顿,沈楣遥忽然提步向前冲去,对着言浔说,“皇上,我知道,你是个好皇帝。我……” “遥儿。”风启幕当即拉住沈楣遥,沉声制止。 一把挥开他的手,沈楣遥厌弃的嚷,“别碰我。” “小姐。”墨儿急忙上前去扶沈楣遥。 二人僵持在原地,风启幕眸间一点哀凄,看着沈楣遥说,“先回去吧。” 他的声音低哑无力,更像是在哀求。 沈楣遥冷冷的看着他,浑身颤抖。 “小姐,听老爷的话吧,咱们先回去。”墨儿也在一旁求。 沈楣遥什么也没说,停了良久,再次回眸望向城楼之顶。 言浔睁开了眼睛,却一动不动,她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皇上。”沈楣遥声音渐颤,一开口,声泪俱下,“遥儿知道,您不是妖女,您是个好皇帝,北祁江山……” 卫兵闻言,面色一沉,已然有所动。 “别说了!”风启幕见势不妙,立刻上前将沈楣遥拉走。 “别碰我!风启幕,你这个混蛋,放开我!” 沈楣遥拼命挣扎,连推带打,奈何这一次风启幕却怎么也不肯松手,不由分说的将人拉上车。 “风启幕!滚蛋!”沈楣遥还在骂。 风启幕不为所动,唯独临走前,又回身看向言浔,他眸间哀凄仍在,如今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马车离去,言浔重新阖上双目…… ―― 第三日,皇城,紫宸宫。 “请皇上息怒,下官等人一连审讯了近三日,日夜无休,用尽所有酷刑,可那十几个护卫就是不肯松口。”彼时,见一个南越侍卫正跪在殿前回话。 坐上,轩辕傲一拍桌案,怒斥道:“废物。” “皇上息怒。”侍卫登时将身子伏的更低,噤若寒蝉。 叹了口气,轩辕傲又说,“也罢,杀了吧,以绝后患。” “是。”侍卫领命退下。 不多时,詹戎走入殿中,俯身行礼唤,“皇上。” “詹上卿。”轩辕傲扶额,揉着太阳穴,“你来了。” 詹戎走上前去,“这么快就杀,皇上也不再审审。” “不是朕不想审。”轩辕傲坐正了身,“昨日他们刚一被关入牢房,就飞鸽传信不知去了哪里。那鸽子也没抓到,必定是个祸乱。这些人嘴巴又太硬,若再这样拖下去,只会浪费时间。” 詹戎闻言点头,目意方深,“这些人的确不简单。十几人与咱们的暗卫对敌,杀了咱们一百多人,他们竟能毫无伤。若不是最后靠着军士重压,当真拿不下他们。” “唉。”轩辕傲叹了口气,“难不成那丫头还有兵马?” “这倒不会,那些人不是风家军。不过,”话锋一转,詹戎眯了眯眼,“看着到像是西尧的宫廷护卫。” “西尧?!”一听这话,轩辕傲神色微凛,不觉间拧紧了眉。 …… 第四日时,轩辕傲下令将言浔锁在囚车里游街示众一日,然后关入太庙。 那天,日头很大,阳光刺眼。 言浔丝缭乱的坐在囚车里,行过了帝京城的大街小巷。她的臣民们一一从她眼前略过,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肯上前来。大家冷眼旁观,视若无睹。 一条条街,一个个人。 言浔缓缓抬眸,在人群中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小皇帝惊愕,登时倾身向前,一把握住木栏。言浔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道身影,她唇瓣翕动,却没开口说话。 目光中倒映出那抹身影,只见人群中,宋忱的身后,竟立着秉柊。 …… 言浔游街整一日,晚上直接被丢进了太庙的享殿里。 享殿也称祭殿,是供奉言氏先祖灵牌,祭祀亡灵的大殿。 往日的桂殿兰宫,气派恢宏不在,如今仅剩残破不堪。台上的灵牌被人推翻,散落一地。 殿内殿外空无一人,一片死寂之中,言浔趴在地上,眼睫颤了颤。她睁开眼,看见咫尺之外,躺着的竟是言帝的灵牌。 她的父皇。 小人儿一动不动的趴在原地,她已经没有力气伸手去扶起自己父亲的灵牌了。 与此同时,皇城,紫宸宫。 永安殿中,轩辕傲负手静立。 如今南越大军都已经入主北祁皇城,万事俱备,只差一枚玉玺,轩辕傲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坐拥北祁江山。 言浔一日不说出玉玺的下落,轩辕傲便要她一日生不如死。他会尽各种办法羞辱言浔,他要折磨她,让她崩溃。 “不着急。”冷目望向殿外,轩辕傲语调薄凉阴狠,缓缓道:“言浔,朕有的是时间陪你玩儿。” ―― 再睁开眼时,言浔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宣政殿中。只是一众南越人不在,自己身上也没了捆绳。 她缓缓坐起身,环顾四周,现宫人的尸体也不见了。但地上的鲜血仍在,血水蜿蜒流淌,已经没过脚踝,染上衣袍。 倏忽,一大群人自殿外涌了进来,带血的手抓住自己,嘶声狂喊,“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们?” 言浔惊慌失措,她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只能听见声音。 有人大叫,“你就是个骗子!” “言氏要女子称帝,蒙骗百姓,到底意欲何为?” “没,没有!不是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言浔惊恐万状,她用手盖住耳朵,闭紧双眼,拼命摇头。 有人掐住她的脖子,“你不配做皇帝!你一个妖女,有什么资格做皇帝?你就该去死!” 言浔吓疯了,用尽全力推开对方,转身便要逃跑。 不想却被一把拉住了腿,血手拍在背上,留下道道血痕,有人抓住她的衣袍,狂喊,“你是妖女!” “你为什么不死?” “你为什么不去死?” “救……救命……救命啊……”言浔拼命的向前爬,身后的血手却抓着她不放。 血手把她拖了回去,言浔回身,她终于看清了那些人的脸,是她的臣民,她的百姓。 他们个个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好像索命的阴魂。 “言浔,你不配做皇帝,你就该去死!” “去死吧!” “不,不,啊――” 周身一抖,霍然睁眼,额间冷汗淋漓,言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三更过半,眼下仍是无边黑夜。四野静寂,小皇帝疲惫的眨了眨眼,却什么都看不到。她处在黑暗中,又似堕入了无尽深渊。 那一夜,她趴在享殿中,迷迷糊糊的睡去又自噩梦中惊醒,一次又一次。 …… 第二日清晨,殿门被人推开。 初晨的日光自缝隙间射入大殿,一缕暖阳打在身上。 羽睫低垂,言浔嘴角半张,唇瓣干涩起皮,被咬破的地方已然凝结成血痂。透过散乱的丝,看见一双布鞋入眼。 有人蹲下身来,放了只木碗在自己身前,过后又放了一个窝窝头。 看见有食物,言浔禁不住咽了下口水。下一瞬,见小人儿连滚带爬的起身,抓起窝头便开始狼吞虎咽。 她太久没吃东西了,饿到疯。 窝头塞了满嘴,噎的咽不下去,木碗中盛有清水,言浔忙不迭的拿起碗,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咳,咳咳……”水喝的太急,又呛得止不住咳。 言浔勉强咽下窝头,终于有力气抬头去看来人。 此刻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年迈的老妇人,体态臃肿,麻衣裹身,头顶裹了条素色头巾。她看着自己,神色淡漠。 眨了眨眼,言浔垂着头怯生生的说,“谢谢。” 老妇人无言,并未答话,转身便走。 …… 傍晚时分,老妇人又来了。放下的还是一碗清水,一个窝头。 言浔说谢谢,她依旧不理会,依旧是放下东西转身便走,也从未跟言浔讲过一句话。 言浔拾起了先祖的灵牌,将它们一个个重新摆放在供桌上,然后靠坐在供桌旁。 眸间凄惶,小人儿抬头,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所见之景尽是萧然破败。 如今太庙荒颓,殿庭冷落,这里除了自己与那老妇之外,好像再没了其他人。 言浔觉得身上热,许是被雨浇的着凉烧。她靠在供桌旁,意志昏沉,奈何刚一睡下,便又是无尽的梦魇。 “啊!”再一次惊醒。额间烫的厉害,言浔觉得自己像是被火烧。 朦胧的视线中看见殿外有火光闪现,听到有人声高响。言浔撑着神,想努力看清些,不想下一瞬,整个人便躺倒在地。 言浔昏迷时,没有听到殿外的声响。她不知道,那一夜,享殿外惨叫声连连。 …… 翌日清晨。 老妇人按时按点的来,将清水和窝头放在地上。她看了言浔一眼,见小人儿背对着自己躺,似是还没睡醒。 脚步骤停,老妇人看着她,抿唇顿了顿,犹豫片刻后还是走了。 不多时,殿外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叫嚷声。 只见一群男子手上拿着木条棍棒朝享殿这边冲来,气势汹汹。 领头的是一瘦高个,脸上淤青片片,神色却是怒不可遏,举着棒子就喊,“若不是这个妖女为一己私欲,蒙骗众人,北祁不会沦落至此,咱们也不会沦落至此。她就是个祸害。走!咱们一起进去,屠了那妖女。” “好,杀了她!为风家军,为北祁报仇。”身后有人随声附和。 “杀了她!杀了她!”一时间响应云集。 来到殿门前,瘦高个一脚踹开了殿门,众人鱼贯而入,看见言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哼。”瘦高个冷哼一声,“妖女,居然还有心情睡觉。” 那人当即提步上前,一把薅起言浔,抬手就是…… “住手。”就在这时,身后高声骤响。 瘦高个的动作停在原地,众人寻声回目,只见方才离去的老妇人立在殿门前。 瘦高个看见老妇人,眸色一惊,开口唤,“奶奶。” 老妇人面色阴沉,快步朝殿中走来,众人一见,立刻后退让路。 来至瘦高个面前,老妇人沉声道:“放开她。” 瘦高个错愕,登时皱起眉来,急声嚷,“奶奶!” “放开!”老妇人再喝一声。 瘦高个虽不服气,不过仍是松开手。小人儿如同弃物一般被丢在地上,打了个滚,趴在原地。 不知是怎么了,如今殿内已是人声鼎沸,一群人围在身边,哪怕被人提起又被人丢开,言浔自始至终也毫无反应。 老妇人走上前去,蹲在言浔身旁将人扶起。一边看人,一边质问瘦高个,“你要做什么?” “杀了她,为爹报仇!”瘦高个开口,正气凛然。 “混账!”老妇人当即便骂,“杀你爹的人在外面,是那群阴狠歹毒的南越人,又不是她,你找她报什么仇?” “我……”瘦高个被问得哑口无言。 其他人也纷纷垂下头去,默不作声。 老妇人抬手摸了摸言浔的额,叹了口气说,“唉,了高烧,病昏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80章 崩溃1 两日后。 “不,不要,不要,啊――”言浔又自噩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她呆呆的望着殿顶,停顿良久,才有了反应,将脸转向一侧,额上便有一块帕子滑落,正好盖住了眼睛。 言浔没力气抬手去掀帕子,但她却惊奇的现自己竟然换了身干净的麻衣,躺在被子里,还枕了枕头。 不多时,听见殿外有脚步声传来,有人蹲在身前。 下一瞬,眼前的帕子被人拿开。 定睛一看,来人竟是瘦高个。那人脸上淤青未退,神色也很是冷淡,静静的看着自己。 言浔害怕,下意识的缩了缩身。 瘦高个撇撇嘴,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放在言浔身旁就转身出去了。 小人儿侧目看去,原来是自己藏在袖间的玉佩。 …… 傍晚时分,老妇人过来送饭。 言浔缓缓坐起身,拿着窝头的手有些打颤。她见老妇人要走,紧忙说,“婆婆,谢谢你们。” 老妇人闻言,脚步一顿,不过并未转身,还是走了。 第三日一早,言浔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殿外有人声呼喝。后来她才知道,是南越侍卫前来,押走了那群男子。 入夜,殿外又有火光闪现。 听到有人声高响,言浔醒神,不刻便听见惨叫声连连。 那声音太过凄厉,这一次言浔算是彻底醒了。小人儿舔舔唇,艰难起身,一步一挪的朝殿外走。 推开门,只见享殿一旁的侧殿内灯火通明,有两道人影投射在窗户纸上。其中一人挺背正坐,对面那人手上似是拿了针线。 “啊!”又是一声惨叫,只见窗户纸上的影,拿着针线的人分明是在对面人身上穿针引线。 言浔心中纳罕,又拖着沉重的步伐,朝侧殿走去。 推开门的瞬间,小皇帝怔愣。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幕,此刻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群躺倒在地的男子,他们身上皆是伤痕累累,有的甚至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眼下老妇人坐在位上,对面的男子胳膊上有一条很长的伤口,老妇人手执针线在为其“缝肉”。 众人看向自己,皆是一惊。 言浔立在门前,“你,你们……” …… 言浔帮着老妇人将所有人的伤口包扎好后,一群人围坐在地上。 如今已是入秋时节,天凉的厉害,那些人身上却只穿了单薄的麻衣,个个瑟瑟抖。 “为什么会受伤?”言浔问。 “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其中一人正想开口却被瘦高个给拦下了。 瘦高个脸上旧伤未退,又添新伤。他比起前几日冷静了不少,沉了口气说,“我们都是留下守城的风家军,如今被轩辕傲抓了起来,当罪奴,干苦力。” 一听这话,言浔恍然大悟,登时激动不已,扑上前去,一把抓住瘦高个问,“你们都是风家军?!还有多少人?” 瘦高个看着她,眸色沉沉,如一潭死水,“就剩下我们这些了,其他的,都死了。” 话音落下,言浔鼻尖一酸,她松开手,止不住的向后退,把自己蜷缩起来,低头说,“对不起,对不起……” 无人应答。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绝望,伤口在身,也在心。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老妇人开口,抚地起身,对言浔道:“走,我送你回去。” 言浔抬眸,看着老妇人,眸间多了些疑惑,“婆婆,那您是?” 老妇人身形一顿。 “她是风家军副都统,姜省的母亲。”瘦高个回答。 “姜省?!”言浔闻言震惊,登时转目看向瘦高个。 瘦高个也看着她,眸间忽闪水光,继续说,“姜省是我父亲。” 一夕之间,脑海中回忆汹涌。南疆战场上,那个宁作忠义烈士,也不做亡国奴的铁血将军,那个奋勇杀敌,不留退路的姜副都统。 众人只见过他凶悍的一面,却鲜少有人知道他的柔情。姜省是个出了名的孝子,父早亡,家中有六旬老母,荣氏。 坊间传言,姜副都统年四十,侍奉母上。在家中时,每日晨昏定省,奉衣洗脚,一件不差。其子姜定安耳濡目染,父亲不在家中时,孙儿便依此理,侍奉祖母。 …… 回到享殿中。 老妇人要走,言浔忽然唤,“荣婆婆。” 荣婆婆闻声止步。 “可以先不走吗?我想问婆婆一些事。” 荣婆婆立在原地,良久,叹了口气,终是转过身来,回到言浔身边坐下。 小皇帝目意灼灼,问,“能告诉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到底都生了什么?” 荣婆婆看着她,再叹一声…… 后来言浔才知道,风家军离京不久,忽有一夜,有一群杀手化妆成百姓,在东城大开杀戒,烧毁房屋,引大火。守城的风家军见火光后,即可防备,风启辰调兵前去支援。 不想竟中了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城中有人伙同外敌,打开了西城门。南越大军涌入城中,风家军腹背受敌。 那一夜,风家军拼死相抗。小风将军披坚执锐,杀敌万千,却终究难逃命数。风启辰战到了最后,与南越主将同归于尽。 一言终了,言浔不觉间红了眼眶,低声唤,“风启辰。” 荣婆婆又言,“后来……” 南越大军准备攻入皇城,凌振烨在家中得知消息后,老都统古稀之年,仍提枪奔赴,带领数千将士守在阊阖宫门前,与南越浴血搏杀。 风泽说的不错,凌振烨是真英雄。老将军一生报国,拳拳赤诚。临到终了,白鬓染霜血,提枪杀外敌,仍是为国战死。 言浔阖上目去,再唤一声,“凌都统。” 北祁好男儿万千,却终究抵不过人心险恶,世事无常,他们饮恨而终。轩辕傲还是开城破土,攻占了皇城。 “是细作。”荣婆婆斩钉截铁道:“城中有细作同南越里应外合,开了城门。风家军毫无防备,中了贼人奸计,这才……” 她没把话说完,声音戛然而止的瞬间,人也变得落寞。 “细作。”言浔一顿。 荣婆婆没注意到小人儿面上的变化,仍自顾自的说,“南越歹人狡猾奸诈,为破城入国,无所不用其极。攻占帝京不说,还残害城中百姓。至于风家军的家室就更不用提,所有人都是罪奴。” “城中百姓被欺压许久,却依旧不屈不挠。”荣婆婆继续说,“是因为我们坚信,我们的皇上一定会回来,他会驱除外敌,重整河山。天不会塌,北祁也不会亡。” 恍然抬头,眸间赤红一片,言浔看着荣婆婆,全身颤抖,她说不出话来。 “皇上。”荣婆婆终是唤了言浔一声,“您知道吗?绝望不可怕,看不见希望才可怕。” 言浔垂下头去,泪水接连滚落,迸溅在地上。颤声中,唯有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对不起……” 荣婆婆没再多言,拍了拍言浔的肩膀,径自起身离去。 老妇人的身影行到殿门前,身后言浔忽然开口道:“婆婆,姜副都统是为国战死,他是北祁的英雄。” 那一声落下,见老妇人周身一颤,忙抬手扶住门框。一夕之间,仿佛所有藏匿在心中的悲痛悉数涌上心头。 昏暗的光线中,见荣婆婆背影沧颓,老妇人什么都没说,扶着门框朝殿外走去。 …… 又是一夜未眠,言浔坐在奉桌前,呆呆的等天明。 第二日一早,秋风早早的来,吹得门扇呼呼作响。有人推门而入,不是荣婆婆竟是姜定安。 他放下了窝头和水碗,蹲在一旁说,“托你的福,我们最近不用做苦力了。” “嗯?”言浔不解,皱了下眉。 姜定安笑了笑,笑容间尽是无奈和嘲讽,“轩辕傲下令,将我们同你一起关在太庙,不给饭吃。” “那……”小人儿有些迟疑,举着窝头问,“怎么还有窝窝头吃?” “这是轩辕傲给你特供的。”姜定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开口,“你知道他要做什么。” 言浔一听便懂了,轩辕傲怎么可能会让她心安理得住在太庙里,他要想尽各种办法折磨她。其中最穷凶极恶一件,便是“自相残杀”。 把言浔和她之前最信任的人关在一起,除了言浔之外的其他人不给食物,将人生生熬死。 这里的人每天饿肚子的时候,看着言浔有饭吃心里会怎么想? 北祁因她而亡,她有什么资格活着? 又或者说,人在绝望的尽头,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想到这儿,小人儿惊慌失措,一下丢开窝头,整个人缩成一团。 “放心。”姜定安语调平平,“这才刚开始,不会这么快有人动手的。不过,你要做好准备了。” 他交代了所有事情后便转身出殿。 仍旧缩在那儿,言浔被吓得面上血色全无,她呆呆的看着地上的窝头,良久,又抬眸看向奉桌上的灵牌。 …… 傍晚时分,姜定安又来了。 言浔坐在殿中等他,一看见人便将手中的碗递了上去。 看着碗中的窝头,姜定安顿时一怔,“怎么没吃?” “我不吃了。”言浔将碗推到姜定安身前,说,“以后我每日的饭食都分给大家吃。” 姜定安闻言,挑眉看向言浔,“你不饿吗?” 下意识的舔唇,小人儿摇了摇头。 姜定安有些不忍,落下碗,别过头去,忽然说,“如果你是男儿该有多好。” 言浔看着他,莫名又红了眼眶,听她颤声说,“我不是男子,也可以做好皇帝。” 姜定安转过目来,“你明知道,没人会承认女子皇帝。” “……”言浔无言,默默垂下头去。一夕之间,泪水汹涌,夺眶而出。 “算了,吃吧。”姜定安将窝头推了回去,“反正早晚都是一死。” 或许他说的没错,但言浔还是没吃窝头。她靠在奉桌前,一日一日的熬。但,终究阻止不了苦难的生。 第五日。 言浔饿到神志不清,整个人虚脱无力的靠在奉桌前。她听见殿外有人声呼喝,是极尽崩溃的声音,紧接着有人破门闯入殿中。 还不等看清来人的脸,言浔只觉颊上一阵剧痛,直接被那人一拳打到在地。 倒地的瞬间,小人儿已经没有了知觉,她忘却了痛意,只剩绝望。 那人又扑上前来,一把提起言浔的衣领,了疯似的摇着她,大吼,“为什么要骗我们?你一个女子为什么要做皇帝?你们言家为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置万民于不顾,现在还要让我们陪着你受苦,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言浔被摇被晃,被打被骂,自始至终面无表情,泪水却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 那人看着她,双眼充血,咬着牙说,“我要把你的心挖出来,我要看看它到底是黑是红!” 好在这时,姜定安跑了进来,一把按住那人,“廉季!别这样。” “你放开我!”廉季嘶声大吼,“我要杀了她。” “廉季!廉季!”姜定安一声声的喊着人,将言浔的衣领自那人手中抽剥出来,又拉起人走。 廉季在临走前扒着门框,仍哀声嚷,“你害的我们好苦,好苦……” 言浔躺在地上,如秋日枯叶一般,仿佛下一瞬就会碎掉。眼角泪水不止,她自问自己为什么要做皇帝,她又何曾不想像自己的十六个姐姐一样,童年在宫里追逐快乐,长大之后或和亲,或笼络下臣,去寻找自己的归属。 她今年十八岁,喜欢的裙子不能穿,喜欢的人不敢爱。她要担负北祁,她有家国要守。 自七岁登基以来,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十年如一日的坚守,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能成为父皇口中所说的好皇帝。 可到头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南疆军营中,她问过林将与一句话,“若我的女子身份被识破,我会不会死的比她惨?” 会吗? 言浔看着殿顶,享殿内陷入死寂。 …… 傍晚时分,姜定安来了。 他将窝头和清水放下,言浔二话不说,拿起窝头整个塞进嘴里。 姜定安在一旁看着,被吓得目瞪口呆,眼看着小人儿腮边鼓鼓,被噎得喘不过气来。 急忙端起碗送到言浔面前,姜定安一脸紧张的说,“快!喝点儿水,顺顺气。” 言浔接了碗,咕嘟嘟的一口气全都喝了进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81章 崩溃2 好不容易咽下了口中之食,言浔坐在原地舒了口气。 姜定安怕她还噎,忙抬手轻拍小人儿的后背,问,“没事吧?” 言浔将脸埋的很低,什么也没说只摇了摇头。 姜定安看着她,几经开口,欲言又止,他停了半晌最后还是拿着碗出去了。 姜定安一走,言浔站起身来,缓步来至奉桌前。那双往日里神采飞扬的眼睛,因为一连哭了几日,已经肿得像核桃,眼下其间仍有水光涌动。明澈不复,尽是凄楚哀色。 小人儿立在奉桌前,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灵牌,每个牌位上面都刻着言氏先祖的名字,那些都是她的父辈们。 言浔凝着言帝的牌位,她的父皇。顿了顿,开口问,“父皇,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一片静默。 下一瞬,言浔突然像了疯一般,冲上前去一把扫开桌上的灵牌。 只听“哗啦!”一声,所有灵牌被扫落在地,言浔趴在奉桌上嚎啕大哭。 与此同时,殿外。 听着殿内的响动,姜定安背靠着殿门,缓缓垂下头去,无声沉默。 ―― 是夜,风府。 “小姐,依奴婢看,咱们还是别去了,听说那儿被南越士兵把守,看管的严,谁都不让进呢。”墨儿扯着沈楣遥的衣角苦苦哀求。 沈楣遥无言,扯回了衣角,随手理了理斗篷,提着食盒就要出门。 “小姐,小姐……”墨儿急忙跟上,在沈楣遥身后止不住的唤人。 房门刚推开,就看见风启幕立在门外。 沈楣遥动作一顿,不觉间抿紧了唇线,冷冷的瞪着他。 风启幕垂眸看了眼沈楣遥手中的食盒,准备提步上前。 对方下意识的向后一缩,有些抵触。 风启幕当即止步,停在原地,他没再上前,低声说,“那里很危险。” “我不用你管。” 沈楣遥推人就要走,不想被风启幕拉住了手臂,听身后人道:“我的意思是,我送你去吧。” …… 太庙,享殿。 殿内燃了蜡烛,零星的几点微光闪烁。 言浔躺在被子里,眼睛却瞪的老大。她一到晚上就睡不着,如今只能呆呆的看着殿顶熬时间。 倏忽,听见殿外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好像是有人来。 小人儿条件反射的坐起身,一脸警觉的盯着殿门。 不多时,殿门被人轻轻推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闪身入殿。 言浔看着来人只觉震惊,“沈,沈楣遥。” “皇上。”沈楣遥走上前来,俯下身,一脸担忧的看着言浔,问,“怎么样?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伤你呀?” 言浔微怔,迟钝的摇头。 松了口气,沈楣遥自顾自的说,“皇上这几日没少受苦,饭也没吃过几顿,一定饿坏了吧。”说话间,转身对墨儿道:“墨儿,快!把饭菜都摆出来吧。” 言浔闻言,不免有些惊讶,蹙眉歪头,满腹疑惑。心下想:这还是沈楣遥吗?那个大大咧咧的冒失鬼,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贴心了?才几个月没见,她怎么就转性了?还有,她不是一直都很讨厌自己的吗?怎么又忽然对自己这么好了? 墨儿应声,立刻俯身将食盒放在地上,掀开盒盖。 食盒一开,芳香四溢。言浔许久没闻过饭菜的味道了,登时眼前一亮,也不想那么多,急忙爬上前去瞧。 定睛一看,只见食盒的最顶层摆了一盘玫瑰酥。 小人儿忍不住咽口水。 墨儿又将食盒一层一层的打开,下方还有各色菜肴罗列,五味俱全,看的人眼睛直。 “皇上快尝尝。”沈楣遥蹲下身递上筷子,浅浅一笑,颊边一对梨涡若隐若现。 言浔迫不及待抬手,想去拿一块玫瑰酥来尝,可动作做到一半却又顿住了。 看着言浔不动,沈楣遥神色一滞,问,“怎么了?皇上,是哪里不合口味吗?” 言浔垂着头,舔了舔唇,尽量咽下口水。随后抬手,竟然又将食盒一层层的叠了回去。 “嗯?”沈楣遥一惊,“皇上,怎么不吃了?” 言浔没答话,将食盒叠好后,又提盒起身,对沈楣遥说,“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看着小人儿提着食盒兴冲冲的出殿门,沈楣遥只觉纳罕,忙拉着墨儿跟了出去。 夜色中,只见言浔提着食盒朝侧殿奔去。 沈楣遥到时,看见殿内一群人正在争相抢菜吃。 转眼之间,一食盒的饭菜就全被抢光了。 墨儿看着那些人,神色略显惊恐,扯了扯沈楣遥的衣角说,“小姐,他们都是……” 沈楣遥抬手,示意不要多言,又向后退了两步,等言浔出来。 俄顷,提着食盒自偏殿走出,小皇帝看着沈楣遥笑了笑,说,“谢谢呀,多亏有你带吃的来,要不然他们怕是撑不过明天了。” “皇上可知他们是谁?”沈楣遥急切的问。 言浔理所当然的说,“风家军啊。” “他们没伤着你吧?”问这话时,沈楣遥上前拉住言浔,很明显她也是知道轩辕傲的用意的。 话一出口,言浔嘴角笑意一僵,小人儿眨了眨眼,随后抿唇摇头。 墨儿接过食盒,三人朝享殿走去,沈楣遥又问,“那些饭菜都给他们吃了,皇上不吃吗?” “我不吃,我吃过了。”言浔若无其事的扯谎。 “皇上少骗人了,他们都饿成这样了,皇上又能好到哪儿去。”不想被直接沈楣遥拆穿。 言浔闻言,尴尬一笑。 沈楣遥没再多言,转而对墨儿低声吩咐了几句。 墨儿点头,提着食盒朝外走。 “她……” “外面冷,皇上还是快些进殿吧。”言浔正要问,沈楣遥却抢先一步拉着人朝殿内走。 入殿后,二人坐在草席上。 “皇上……” 沈楣遥刚一开口,言浔便问,“所有人都不承认我是皇帝了,为什么你还认我?” 沈楣遥笑了笑,摇头说,“没有人不承认您。帝京的百姓,不代表北祁的百姓。北祁幅员辽阔,郡县众多,轩辕傲仅仅掠了一个帝京城。除却帝京外,其他地方的百姓,还是拥护陛下的。” 苦笑一声,言浔:“你怎么就知道其他地方的百姓还能拥护我?” “我说过的,我知道,你是个好皇帝。”沈楣遥一本正经的说,“皇上以前当朝理政,每年都要风家军亲自押运银粮,下拨各地,放给那些无依无靠的罹民,接济他们的生活。皇上帮扶过那么多人,大家都记得你的好呢。” “你……”言浔闻言震惊,“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些,我原本是不知道的。”沈楣遥徐徐道:“直到那次去了烨菏,我听那里的百姓说起皇上的事,才知道皇上原来这么好。” 沈楣遥话音落下,言浔长长的舒了口气,是欣慰,亦是释然。 顿了顿,抬眸时见笑,小皇帝打趣道:“朕还以为你会一直讨厌朕呢。” 沈楣遥沉了口气,撅嘴说,“其实,之前皇上同我抢相国的时候,我真的恨死皇上了。” 一听这话,言浔立刻紧张起来。她不是怕沈楣遥恨自己,她是沈楣遥又来和自己抢卿卿。 “不过,”谁知沈楣遥话锋一转,神色平静,继续道:“后来我就懂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情爱之事强求不得,也强求不来。” 言浔闻言,终是松了口气。 “哦,对了!”沈楣遥说,“我都忘了问,相国呢?他怎么没同皇上一起回来?” 一瞬沉默,言浔垂头说,“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她这句话答非所问,又似回答。 沈楣遥也懂了,点头道:“嗯,一定会回来的,一定的。” 沉了口气,言浔又问,“你怎么可以进太庙?是谁带你来的?” 微一沉吟,沈楣遥说,“……是风启幕。” 听见那个名字,小皇帝眸间一闪厌色,低声问,“你们成亲了?” “唉。”沈楣遥叹了口气,面上没有半点成婚的喜悦,只望着殿门说,“南越大军攻占帝京城,轩辕傲要诛杀三公九卿,独独对风启幕以礼相待。哥哥为了活命,逼我嫁给了他。” 一夕之间,言浔便懂了,没有谁会毫无征兆的性情大变,沈楣遥一定是经历过什么的。 “怪不得。”顿了顿,小皇帝又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日,朕见群臣时,只有少卿,却不见上卿。原来……” “轩辕傲那人歹毒阴狠。”沈楣遥接话道:“攻占了帝京城后便大开杀戒,将前朝旧臣及其家眷统统押至翎台斩示众。留下来的都一些品阶低劣的。” 稍一停顿,“又或者是卖国求荣的。” 她这话剑有所指,接着又说,“轩辕傲还封锁了消息,等着皇上您回来。” “他就是想要玉玺。”言浔颔,却已是心事澄明。 “皇上千万不要说呀。”沈楣遥一把抓住言浔,开口时目意灼灼,“玉玺尚在,北祁便不会亡。” 言浔看着她,“放心,朕不会说,北祁也不会亡。” …… 太庙西侧门外。 墨儿自门内推开一个小缝,见风启幕与小厮立在外面。 那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挺身直背而立,就算在此等寒风肆虐的夜晚也未见其有一丝松懈。 不远处,十几个看守太庙的南越侍卫,一人手里提了个酒坛,显然是已经被收买。 “姑爷。”墨儿轻声唤人。 风启幕闻声,转目看了过来,问,“怎么了?” 墨儿向前走了两步,对风启幕道:“小姐说……” 享殿内。 二人闲聊过一阵,言浔问,“你可知朕不在的这段时日,朝堂上都生了什么?” 沈楣遥:“知道一些。” “同朕讲讲。” “好。”沈楣遥点头说,“轩辕傲举兵攻入皇城,在宫里整整搜了两天两夜,也没找到传国玉玺。于是他便将宫里宫外所有与皇上亲近的人统统抓了起来,严刑拷打,刑讯逼问玉玺的下落。” “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后来,”沈楣遥顿了顿,“轩辕傲得知,宫中有个叫十五的内官是皇上的近侍。” “十五?!”言浔闻言一惊。 “……”沈楣遥却抿紧了唇不再开口。 言浔紧张到不行,抓着沈楣遥问,“然后呢?然后呢?” “……”沈楣遥还是不说话。 “然后怎么样?快说呀!求你了。”言浔面色见苦,压低了身子央求。 “……轩辕傲命人将十五内官压去刑部大牢,对其施以酷刑。” 言浔怔愣,一夕失神,松开手。刑部大牢是什么地方,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十五内官什么都没说。轩辕傲大怒,当即下令,对其施以极刑,千刀万剐。”沈楣遥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四个字更是微乎其微。“他们折磨了他三天三夜。” 话一出口,言浔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伏在地上,一双手无力的撑着。 沈楣遥连忙上前扶住言浔,“皇上。” 言浔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她缓缓阖上目,下一瞬撑不住趴倒在地,整个人昏死过去。 “皇上!皇上!”意识的尽头只有沈楣遥无尽的呼喊,还有那句,“十五内官什么都没说。” 朕的十五,好弟弟,对不起。 ―― 等言浔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事了。 她躺在草席上,被子上盖了件素色斗篷,荣婆婆和姜定安坐在身边。 姜定安看着小人儿说,“醒了。” 荣婆婆睁开眼,“醒了就好,把饭菜端来。” 姜定安应了声,“好。”起身端了饭菜来。 四菜一汤,竟然还有白饭。 看着饭菜,言浔整个人都懵了,呆呆的看着姜定安,一脸问号。 放下饭菜,姜定安开口,“风夫人买通了看守太庙的南越侍卫。遣人送来了菜蔬,还有粮食,东西多的很,够咱们吃上一阵了。哦,对了,还有药。” 言浔闻言,恍然大悟。 后来她才知道,昨夜自己昏倒后,沈楣遥一直照顾自己,只要天亮方才离去。她还命人送来衣食,分给了太庙中的每个人。 沈楣遥救了自己。 因为有了东西吃,那些人对自己的敌意也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言浔披着斗篷,整日呆在享殿里,那些人在享殿外。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82章 成书1 无人再起争端,大家和平相处。 殿门作隔,言浔坐在门里,有时会听见门外人聊起这几个月来生的事。 从那些人口中,言浔得知,朝中有不少人卖主求荣,依附轩辕傲。其中挨骂最多的,便是风启幕。 北祁典客上卿,如今亦是南越典客上卿,受高官,封厚禄,地位几乎与詹戎等礼相亢。轩辕傲对其赞赏有加,以上卿之礼相待。 言浔靠在殿门前,她不敢相信,往日里那个宁折不弯,刚正不阿的二哥哥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可骂的人多,可叹的人更多。 言浔还从那些人的闲谈间听到很多英烈的故事…… 第一件。 时间回推,来到轩辕傲诛杀三公九卿后的第三日,翎台上的血还未干。 入夜,城北,阮鋆涧。 山河残破,金匾不倒。 醉生梦死寻欢愉,清梧院内舞依旧。 冯君绘被一群富家公子簇拥着进来,谄媚讨好之词接连不断。 冯家是商贾出身,在帝京城里做绸缎生意,家财万贯。南越倾兵入皇城,冯家第一个倒戈,奉金奉银,卖主求荣。眼下冯君绘他爹可是轩辕傲身边的大红人。 一时间,想要活命的富贾子弟便都开始巴结起冯大公子来。 几十人作邀,请冯君绘在清梧院饮宴。 那人刚到,老鸨挥着手绢便迎上前来笑,“冯公子,你可有日子没来了。” 冯君绘一把推开人,不冷不热的问,“最近有没有新来的姑娘呀?” 老板一愣,这兵荒马乱的,南越人把城门都给封了,怎么可能来新人。 一瞬无声。 “没有就算了。”现如今冯君绘托大拿乔可是一绝,斜眼一瞪,作势要走。 一群人紧忙上前挽留,央啊,求啊,说了好一会儿,才留住了冯大公子。 后来,冯君绘竟大言不惭的放出话去,说今晚要睡清梧院的“金不换”。 金不换,顾名思义,千金不换。 这人是谁? 正是文若鄢。 还记得去年,吴成书花两千两现银买下文若鄢的初夜。却对姑娘以礼相待,从不越矩分毫。 吴成书曾说过,若他不碰文若鄢,别人也休想碰。 如今文若鄢仍是清清白白,每日靠弹琵琶为生,做清倌人。是阮鋆涧里出了名的清水莲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时间长了,恩客们便给她起了个俗名,叫“金不换”。 文若鄢这样的大美人,冯君绘盯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奈何中间一直横着个吴成书。 吴疏狂,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可是个爷爷。人如其名,狂的厉害,怼天怼地,天王老子都不怕,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一般人可惹不起。 从前,吴成书是朝中少卿,冯君绘不过是个商贾之子,处处都得巴结着人家官爷。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冯家摇身一变,成了“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冯君绘神气了,霸道了,就想横着走。 吴疏狂又如何?他越是不让人碰的,自己便越要碰。 “呵。”一声冷笑,冯君绘睨着远处的楼阁,凭空道:“我到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是夜,冯君绘命人将文若鄢带来一楼大厅,抱在怀里,像是炫耀一般。 文若鄢百般不愿,一脸厌弃,一群人围着看戏。 不多时,吴成书果真来了。 只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吴疏狂竟是提剑而来,见那人双眼赤红,目露凶光。 一刀白光闪现,惊起寒意片片,逼得夏夜骤然失温。 那样的吴成书太可怕,根本没人敢上前阻拦。 寒光悬停在小几前,冯君绘轻蔑一笑,当即推开文若鄢,起身便要同吴成书说话。 谁知吴成书二话不说,一剑横劈。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是有什么东西喷溅而出。 众人皆是一愣。 待缓过神来时,只见小几连着地上红了一大片,吴成书手中长剑也带红。身旁,是颈血喷溅的冯君绘。 吴成书手刃了冯君绘,没有丝毫迟疑,一剑封喉。 吴疏狂到底是吴疏狂。 周遭的看客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浑身抖,当场瘫软倒地。老鸨子赶到时,更是直接吓得昏死过去。 吴成书无言,提着长剑,抱起文若鄢。 他将受了惊吓的文若鄢抱回闺房中,却没走,转而置剑与侧,若无其事的坐下。 文若鄢惊慌失措,急忙推人道:“你快跑吧!” “跑?”吴成书反问,眉间一点笑意,摇了摇头说,“帝京城都叫人家给占了,我往何处跑?我不跑,我要等人来。” “等他们来了你就死定了。”文若鄢压声提醒。 吴成书淡定自若,“别怕。” “吴……” 文若鄢还想说,吴成书却忽然打断道:“若鄢,为我弹一曲琵琶吧,好久没听了。” 文若鄢一顿,其实结局已然明了,吴成书杀了轩辕傲面前的大红人,冯百万的独子。冯百万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吴疏狂就算再狂,今夜也是难逃一死。 如果是这样,与其仓皇失措的逃,倒不如坦坦荡荡的死,至少他还救了自己心爱的人。 眸间氲起水雾,文若鄢垂下眼睫,应了声,“好。” 整理好衣衫,擦干眼泪,取下琵琶。 “来一曲‘霸王卸甲’[1]。”吴成书笑着说。 文若鄢点头,坐在床上,一手按住琴头,五指拨弦连音,惊声乍起。 嘈嘈切切之音,似层云般叠起,又似海浪般翻涌。自营鼓一路,开帐、点将、出阵、接战,弹到“垓下酣战”时,文若鄢指尖一颤,乱了曲调。她停下动作,颔垂泪。 吴成书坐在对面,轻声开口,说,“若鄢,对不起。” 文若鄢抬眸,见吴成书看着自己,那人又道:“我是真心喜欢你。但我没本事,没法给你赎身。” 叹了口气,瞥开目去,吴成书接着说,“钱攒了小半年,就算是变卖了祖业,把银子加在一块儿,也还是不够。” 声音戛然而止,他没再说了。 沉了口气,文若鄢继续拨弦。 四面楚歌起,霸王别虞姬。 楼下呼喝声高响,看来,人已经到了。 吴成书提剑起身,一滴血溅在地上。 琴声又停,文若鄢泪流不止。她看着吴成书缓步来至自己面前,俯身轻抚自己的脸颊。疏狂狂气不负,此刻尽是温柔。 吴成书抚过文若鄢的脸颊,看着她,轻声语,“这一生太过荒唐,我想认真一次。” 话音落下,转身出门。 吴成书在房门前止步,回头又是一笑,说,“若鄢,若有来世,别再遇我。” 提剑下楼,一群南越侍卫已经候在楼下。 人心赴死,长剑杀敌,可奈何…… 吴成书不是霸王,没有出围,没有追兵,也没有逐骑。 南越侍卫将人绑了,带入宫去。 …… 只是,吴成书在宫里被关了一夜,也没见人来取他级。 轩辕傲没杀他。 ―― 翌日。 侍卫将吴成书押至和曦宫。 宣政殿中。 轩辕傲端坐于龙椅之上,台下立着詹戎。放眼望去,立了满宫殿的臣下。 吴成书眯着眼,一个又一个的看过那些人的脸,是风启幕,是沈乾爅,是吴蠡,是方雾鹤…… 都是背弃北祁,对轩辕傲俯称臣,才得以存活下来的臣子。 想想赵捷,赵常奉。虽然之前在朝中总是倚老卖老,但他再不济,在南越侵兵面前,也是一身傲骨,视死如归,再看看如今。 龙椅之上,轩辕傲睨着人问,“你就是吴成书?” 吴成书立在原地,仰头冷哼一声,没答话。 轩辕傲却也不恼,自上而下的打量着他。 与此同时。 “早闻北祁有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狂人,才高八斗,与众不同,从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一旁,詹戎开口盛赞,“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少他妈放屁。”吴成书冷冷道:“要杀要剐,随便来。皱一下眉,你爷爷不姓吴。” “呵。”轩辕傲勾唇一笑,问,“你不怕死?” 翻了个白眼,吴成书口中蹦出两个字来。 众人闻之皆是一怔,轩辕傲面色已有不豫。 詹戎咳了两声,说,“吴少卿,看清楚。现在坐在你面前的可是我南越国君,不是你们任人欺凌的小皇帝了。说话注意些,否则,你知道后果。” 他这话语调平平,却满含威胁。 吴成书看着他笑,向前走了两步。 侍卫已然警觉拔刀。 众人不觉向后缩了缩身,吴成书又看向侍卫,轻嗤一声,“说吧,你们把我带来这儿,到底要做什么?” 詹戎见威胁果真奏效,当即捋须大笑,假口赞,“识时务者为俊杰,吴少卿是聪明人。” 吴成书抄起袖子,侧身对着龙椅也不看他们。 “老朽听闻,二十五年前,北祁出了位神童,五岁能与人对诗,七岁出口成赋,十三岁登天子朝堂,在大殿之上咏诵一‘问君赋’,惊为天人。”詹戎徐徐道:“吴少卿少年早慧,可时至今日,却碌碌无为,这般?是江郎才尽,还是有意藏拙呢?” 话一出口,众人将目光齐齐投向吴成书。 吴成书的确是天纵奇才,当年他十三岁,经老相国举荐,入和曦宫朝见天子。宣政殿中,言帝要众人咏赋,比试才学。所有人都咏长赋,篇章华彩,歌功颂德,道尽清明盛世。 可吴成书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咏了短赋不说,字字问君,声声闻责,道尽民生疾苦。 一曲终了,引得满座哗然。十三岁的孩子,到底是年少轻狂。 只是,更加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也正是那一“问君赋”,一语点醒梦中人。 言帝幡然醒悟,感念苍生。 老皇帝嘉许了孩子,当即拜封少卿。吴成书一战成名,扶摇直上。 可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他竟然还是个少卿。 问声落,吴成书微一挑眉,斜眼瞥向詹戎,嘲了句,“呵,老东西,你知道的还挺多。” 詹戎面不改色,“吴少卿是个人才,只可惜,”顿了顿,假意称叹,“北祁国君鼠目寸光,不知识人善用,埋没了人才。” 这句,有意引导。 吴成书转过身来,眉间冷冷,“听你这话的意思,我皇不懂,南越皇帝就懂?” “当然。”詹戎高声起调,“我皇惜才,对于像吴少卿这样的沧海遗珠,更是珍视。吴少卿,不瞒你说,我皇不仅不杀你,昨夜还下了道圣旨,诛杀了冯百万满门,挺你解恨。” 轩辕傲在一旁笑着点头。 吴成书“哦?”了一声,略表惊讶。 “吴少卿,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一早就看出了言氏昏聩无能。”詹戎乘胜追击,“现如今北祁已入穷途,众人皆是迷途知返。你又何必固执,倒不如拥护南越。到时,我皇予你拜相封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呐。” 闻言,吴成书并未答话,转而回身看向众人。 许是感到羞愧,一众人等纷纷垂下目去。 “吴少卿,我皇今日请你来,当着众人面,给你恩赏。”詹戎向前迈了一步,“正巧,今日也在宣政殿中。依老朽之见,倒不如,你也为我皇作赋一,以示归顺之心,如何?” 吴成书闻言顿了顿,眼珠一转,说,“也好。” 没想到他竟答应了。 “好!”轩辕傲闻言大笑,立刻扬手道:“爱卿请。” 吴成书却并未着急吟赋,转而说,“正巧,昨夜我睡在殿中,梦里偶遇一位提壶仙人。我与他饮酒,对坐闲谈间,仙人吟了长诗,气度恢宏,那才叫惊为天人。虽不是赋,但可以咏之。” 凝眸看向轩辕傲,吴成书接着说,“不如今日,就将此诗,赠给陛下吧。” 一听这话,轩辕傲更是笑得开怀,迫不及待的说,“好!好!好!吴爱卿,快快吟来!” 吴成书轻笑,微一沉吟,仰头高声道:“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 众人闻言,皆为惊叹,不由得点头称赞。 轩辕傲定神细听,不觉间也跟着点头,轻声说,“好。” “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吴成书接着诵,话音未落,向前行步。 侍卫警觉,立刻拔刀相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83章 成书2 长刀横在身前,吴成书脚步一停,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轩辕傲正听到兴起,忽然没了声音,当即皱眉,看见侍卫拦在吴成书身前,便斥责道:“不得对吴少卿无礼,退下。” 侍卫无奈,只得收刀后退。 吴成书笑了笑,这才一边走,一边接着吟,“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 转眼之间,人已来至高台下,欲踏阶而上。 詹戎立在台下,急忙提醒说,“吴少卿,就到这儿吧,不能再走了。” 吴成书停步其间,看着轩辕傲,再吟一句,“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话音落下,一片静默。 吴成书故意止声不语,吊人胃口。 轩辕傲听得入了迷。这诗作的太好、太妙,如今凭空断了章句,勾的人心痒痒。 轩辕傲急得抓耳挠腮,他还想听后话。撇嘴看向詹戎,“欸,詹上卿,既然吴爱卿想上前吟诗,上来就是了,何须多礼。” 随后又对吴成书道:“吴爱卿,上来吧。” 吴成书转目也看詹戎,眸间一点嘲意,提步踏阶,口中念,“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别君去兮何时还?”一步步的向前走,吴成书再道:“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转眼间人已来至龙椅前,微微颔。 “妙,妙,真是妙极啊。”身前,轩辕傲拍手大笑,赞叹连连。 顿了顿,吴成书忽然俯身逼近,一双手扶在龙椅之上。此一刻,二人咫尺之隔,他道:“还有一句。” 轩辕傲面上笑意不改,“接着说。” 静静的看着他,吴成书微一挑眉,平声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话一出口,众人惊愕。 轩辕傲面色一僵,不觉皱紧了眉,冷声问,“你说什么?” 吴成书无言,勾唇一笑。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下一瞬,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吴成书抬手拔出束的长簪,猛地向轩辕傲胸口刺去。 “啊!”一声惨叫,甚为凄厉。 轩辕傲张着嘴,看着面前长散落的男子,一时间竟忘了反应,但胸口的痛来的却是那么清晰。 所有人都怔愣在了原地。 吴成书仍勾着唇,眸间却是一片冷戾,“轩辕狗贼,你杀我兄弟,害我国君,占我山河,如今竟还要我为你吟诗作赋,对你俯称臣。呵,想的美。” 话音落下,手中力,将长簪向更深处刺去。 轩辕傲急忙按住吴成书,凛声吼,“吴成书!” “皇上!”台下詹戎醒过神来,飞奔上高台,口中大喊,“快!护驾!” 侍卫更是慌乱,一拥而上,三五人将吴成书拉开,按在地上。 轩辕傲余惊未了,捂住胸口,自龙椅上弹身而起,指着吴成书就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呀。”被侍卫押着,墨三千尽落,吴成书狂笑一声,高声嚷,“我是你爷爷。” “你!你找死!”轩辕傲气急,当即自侍卫腰际拔刀出鞘…… 其实那日帝京城没起多大风波,一切与往日无异,只知道朝堂上死了个五品少卿。 后来,又听闻阮鋆涧里有个妓子上吊自尽了,身旁落了只断弦的琵琶。 …… 言浔靠在殿门前,抬眸望着殿顶的斗拱悬梁,神情复杂。 …… 第二件。 时间回推,来到轩辕傲破城的第二日,风启辰战亡,帝京失守。 太尉府。 “母亲!”狄灿煊已经显怀,如今挺着大肚子仍飞奔至正堂大厅,身后跟了一众下人随从。 放眼望去,只见厅中言沐清静然端坐于主位之上。 “母亲。”狄灿煊扑进言沐清怀中,“南越大军已经朝太尉府这边来了,咱们该怎么办呀?” 面色不改,言沐清抬手扶住狄灿煊,沉声道:“别慌。” 长公主冷目看向厅外。 不多时,有一风家军将士奔入厅中。定睛一看,竟是廉季。 廉季行礼道:“回长公主的话,凌都统已经率兵前去守皇城了。” “好。”言沐清沉着冷静,平声下令,“廉季,派一支军前去支援凌都统。再派一支前去保护长乐宫,切记,不能让皇后有任何闪失。” “可是长公主,”廉季急忙说,“如果把将士们都派去保卫皇城,那太尉府怎么办?谁来保护您呀。” “还不快去!”言沐清也不答话,只管下命令。 廉季面有忧色,不过仍是遵命退下。 言沐清垂眸看向身前的狄灿煊,“煊儿,起来。” 狄灿煊闻言,颤颤巍巍的起身。 “煊儿,你相公以身报国,视死如归。你是将军夫人,不该这般胆怯懦弱。”言沐清语重心长道:“如今国难当头,北祁万万千百姓身陷囹圄。我等出自将帅之门,理应冲在最前,护在最后。不要怕,更不要跪。” 狄灿煊看着言沐清,眸间多了一份坚定,点头道:“是,煊儿谨遵母亲教诲。” “姑母!”就在此时,忽然闻得一声哭嚷,只见郗呈毓跑了进来,跪在地上,抱着言沐清的大腿就喊,“姑母,南越大军已经杀到太尉府门口了,风家军扛不住了,快!咱们快逃吧!” 言沐清看着他,一时气急,当场扬手就是一巴掌,破口大骂,“混账!” 郗呈毓被打翻在地,又忙不迭的起身,爬到言沐清身旁,哭着再求,“姑母,快逃吧!咱们快逃吧!侄儿不想死,侄儿不想死啊……” 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言沐清抬手一提那人衣领,厉声道:“跑?!你可是风家军的领军,你要往哪儿跑?给本宫出去守城。” “我不!”郗呈毓止不住的摇头,口中大叫,“姑,姑母。我怕,我怕啊!” 言沐清冷目剜他,一把丢开人,厌弃的说,“郗家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窝囊废,真是辱没先祖。来人,捆起来,带下去。” “姑母,姑母……”郗呈毓涕泗横流,如今连身子都站不起。被拖走时淌了一地水,定睛一看,原来是被吓尿了裤子。 “长公主,不好了!破,破门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跑了进来,“南越攻破了府门,他们要进来了!长公主,您快走,风家军给您断后!” “本宫不走。”言沐清深吸一口气,霍然抬眸,“这是我的国、我的家,岂能容外敌践踏。轩辕傲,本宫要与你战到底。” 厅外,风云涌动。 “传令下去,所有风家军守到最后一刻,不死不降。”阔袖一挥,长公主凛然起身,“本宫要与北祁共存亡。” …… 言浔垂目,长叹一声,轻声念,“皇姐。” 太多太多的故事,太多太多的眼泪。 后来,言浔还从那些的人口中得知,轩辕傲命人将十五千刀万剐后,又对郭守忠施以极刑。 老内官一生侍奉言氏,尽忠职守,到死也没说出玉玺的下落。 只是,听了那么多的故事,言浔现竟无一人提及风亓絮。 她忍不住问姜定安,风亓絮的消息。 对方闻言微顿,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谁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是生是死。不过这事说来也奇,那日南越大军攻入皇城,将宫中的所有人都押到宣政殿,却独独没见到皇后娘娘。” 话一出口,言浔面色一沉,不觉抿紧了唇,陷入深思。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言浔在殿门的窗户纸上掏了个小洞。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一旦睡下便噩梦缠身。后来,索性不睡了。每当入夜时分,小人儿都会趴在殿门前,透过那个小洞看星星。 她怀中还藏着那块玉佩。 或许言浔不是在看星星,是在盼星星,她在等她的星星。 其间,沈楣遥来过几次太庙,她陪言浔聊天,给她讲外面的事,还带来了冬衣。 有沈楣遥在,真的帮言浔解决了不少麻烦。 菜食冬衣,一件不少,如今小皇帝在太庙中,也不至于像以前那样人神共愤了。 ―― 御史府,正房内卧。 安姀妍刚哄睡孩子,沈乾爅便急匆匆从屋外进来。 看见儿子睡着了,沈乾爅立刻放轻了动作。 二人对视一眼,安姀妍转目对身旁的女婢示意。 女婢会意,立刻上前来接手拍孩子。 随后,沈家夫妇二人一起,轻手轻脚的出门。 走到正厅中,安姀妍问,“怎么了?” “你听说了吗?遥儿最近常去太庙,好像和皇上走的很近。”沈乾爅面有焦色。 “嗐,我当是什么事。”安姀妍坐在位上,不紧不慢的说,“听说了,还是妹夫带着她去的呢。” “这可不行。”沈乾爅垂头踱步,“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局势吗?帝京城里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咱们都自顾不暇呢,她可到好,这种时候竟然还敢明目张胆的去看皇上,若是被轩辕氏知道了,那还得了。” 骤然止步,沈乾爅上前拉住安姀妍,说,“你,你去趟风府,就跟那丫头说,就说是我说的。她若再敢去太庙,看我不……” “欸,你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是这么冲动?”安姀妍打断道:“先别着急。” “我能不急吗?”沈乾爅放开手,转身疾走了两步,“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好不容易才保全了你们,我是怕……”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骤然间阖目长叹。 “哎呀,气大伤身。”忙走上前去,安姀妍轻抚沈乾爅的背,劝慰说,“老爷,先别激动。听我说,如今皇上回来了,时局可就不一样了。” 沈乾爅闻言抬眸,一脸疑惑的看向夫人,“怎么不一样了?” 安姀妍也看着他,徐徐道:“你忘了?起初南越破城之时,江远颢那杂种第一个就倒戈向了南越,还谄媚献计,要轩辕傲诛杀三公九卿,伙同他们一起,想要治你于死地。反倒是吴蠡,一直忠心耿耿,对你不离不弃。” 沈乾爅一听,更是不解,皱眉问,“这与今日之时局,有何相干?” 沉了口气,安姀妍反问,“那你觉得,他们两个谁好?” “当然是吴蠡。”沈乾爅不假思索的回答。 “这就对了。”安姀妍一拍相公,“以前皇上不在,咱们为了活命,这才依附南越。可如今,皇上回来了,我们就要做忠义之臣,只有这样,皇上才能知道咱们的苦,记得咱们的好。” “你的意思是……皇上还能翻盘?”沈乾爅迟疑的问,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世事无常啊。”安姀妍说,“事情还没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闻言,见沈乾爅负手而立,仰头望着屋脊,凝神细思。 “遥儿帮皇上这事,就算是咱们押的宝。”安姀妍站在一旁,“若日后皇上真能翻盘,咱们也不至于背上卖主求荣的罪名。只有这样,才能永远立于不死之地。” 话音落下,沈乾爅转目看向安姀妍,眸色闪烁,意味深长。 …… 又了过了小半月,北祁渐入深秋。 那日宣政殿中,轩辕傲被吴成书重伤,伤口太深。他身体虚弱,禁不住北祁的严寒,有些耗不起了。无奈,只得先回南越休养。 詹戎带着轩辕朝和轩辕朗留守北祁。 ―― 太庙,享殿。 一连下过几日的雨,眼下殿中阴冷潮湿。 言浔提早穿上了厚实的冬衣,她将先祖的灵牌重新摆回奉桌上。 前几日在后殿中现了很多没刻字的牌位,小人儿闲来无事,便寻了块尖锐的石头,在那些牌位上刻下一个又一个名字。 风泽,凌振烨,姜省,风启辰,言沐清,蒙素,袁团,万炎方,十五,郭守忠…… 她刻下了所有人的名字。可到了最后,当言浔拿起最后一块牌位时,她的手却迟迟不曾抬起。 动作停在原地。 过了有多久? 与他的分别已经六月有余,半年之久。南疆山洞中的海誓山盟历历在目,可人却杳无音讯。 言浔有时候会想,他是不是真的回不来了。 缓缓抬眸,望着殿门上的窗户纸,有阳光从外面透进来,照的麻纸晶黄透亮。 云开雾散了。 我的卿卿人儿,你何时才能归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84章 反击 言浔放下了木牌。 倏忽,殿外兵甲重踏之音乍起。 小人儿拧眉,眸色一凛,望着殿门。 砰! 下一瞬殿门大开,一众暗色甲衣携秋风扫入。 寒气逼得言浔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伸手抓起木牌。 来人是南越侍卫,进殿后扶刀分立两侧。 待众人站定,最后方缓步走进一人。 迎着光眯眼,言浔定睛一看,来人竟是轩辕朝。 “北祁国君近来可好?”轩辕朝一边说,一边走近,笑容狂狞。 言浔身形未动,沉面不语。 轩辕朝看着她笑,微一垂眸,又见满地的牌位,上方清晰的字迹刻着一个又一个逝者的名字。 冷哼一声,轩辕朝蹲下身子与言浔平视,随手拿起风泽的牌位,“都这么多日了,本宫当你都已经死在这太庙之中了,没想到过得还不错嘛,还有力气刻牌位。” 话音落下,轩辕朝直接将风泽的牌位丢了出去。 木牌砸在殿门上,言浔下意识的攥拳,紧咬下唇,抬头冷冷的瞪着轩辕朝。 那人浑然不惧,眯了眯眼,一双眸子在小人儿身上乱窜,最后定在衣领处,忽然问,“欸?哪来的冬衣呀?”旋即转目看向殿外,“谁给她准备的?” “……”看守太庙的侍卫立刻垂下头去,无一人敢作答。 收回视线,轩辕朝勾唇一嘲,假笑道:“当国君的到底是不一样,落魄至此,竟还有人这般体贴照顾,是谁呀?” 话一出口,言浔暗道不妙,不觉抿紧了唇。 轩辕朝嗤了一声,随后扶膝站起,转目对侍卫道:“来人,把她给本宫架起来。” 侍卫得令上前。 言浔惊慌失措,左右躲闪,奈何太过虚弱,一时使不上力,只得被迫被拉着起身。 无字木牌陡然掉落在地,侍卫一左一右将人架起。 轩辕朝缓缓走近,踩在牌位上,垂着头说,“我们把你关在这儿,是为了让你吃苦的,可不是让你享受的。你这日子……过得未免太舒坦了。” “还有冬衣穿,呵。”微微抬眸,眼底尽是放浪轻佻,轩辕朝忽然笑,歪头道:“北祁国君到底是真女儿,还是假女儿,上次可未见分晓。不如,今日就让本宫扒了你衣服,看看清楚。” “你,你敢!”话一出口,言浔算是彻底慌了。 轩辕朝这人太下作,那日翎台之上当众羞辱不成,一直耿耿于怀,如今竟还要在太庙中故技重施,再羞辱言浔一次。 “有何不敢?”神色轻蔑,轩辕朝上前一步就要扒言浔的衣服。 “别碰我!滚开,滚啊……”小人儿气极了,也怕极了,奋力挣扭,拼命踢人。 “皇上。” 侧殿,一众风家军跑了进来,却被守在殿外的南越侍卫当场按住。 “轩辕朝!你个畜牲!”姜定安趴在地上大吼。 “畜牲?!”轩辕朝回身冷笑,“今儿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畜牲。” “皇兄!”就在此刻,殿外一阵高声骤响。 众人一顿,只见轩辕朗从殿外跑了进来。 轩辕朝看着轩辕朗,眸间顿生厌色,停下动作问,“你怎么来了?” 轩辕朗来至轩辕朝身前,俯身行礼,又压低了声音说,“皇兄,父皇临走前可是交代过的,让咱们不要轻举妄动。如今你这般折辱北祁国君,若是城中百姓……” “少放屁!”轩辕朝厉声打断,“本宫做事,岂容得了你一个蠢货在这儿指手画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轩辕朝也不给轩辕朗留面子,开口便骂。 轩辕朗闻言微顿,深吸一口气,仍继续说,“皇兄,这事在詹上卿那儿也不好……” “行了!行了!说完了就快滚,别打扰本宫的兴致。”轩辕朝不为所动,转过身去。 见他再次靠近,小人儿惊恐万状,咬紧牙关,使劲全身的力气挣扭。只可惜无济于事,轩辕朝上前,一把扯开言浔的冬衣。 蓦地,只听“啪!”的一声,是有什么东西自怀中掉落而出。 动作再一顿,轩辕朝垂眸看着地上,“这是什么?” 是块玉佩,青白不分,上方尽是杂质。 正欲俯身去捡。 “别碰它!”耳畔少女大吼。 言浔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力气,只一瞬间,竟能挣开侍卫的束缚。小人儿扑上前去,一把推开轩辕朝,护住玉佩。 被推的一个趔趄,轩辕朝后退了几步,直接栽坐在地。 这一幕,惊的在场众人无一不是怔愣错愕。半张着嘴,久久不能平静。 什么情况?为了一块玉佩,言浔疯了?! 眼看着言浔拾起玉佩护在怀中,对面轩辕朝屁股生疼,踉跄起身,指着人便骂,“你他妈的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推本宫?看本宫不弄死你!来人!抓起来,给本宫抓起来……” 侍卫这才醒过神来。 只是不待众人有所反应,眸间厉光一闪,言浔抢先一步起身,提步便向轩辕朝冲去。 明眸一敛精锐,杀气腾腾。 轩辕朝看着一愣,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不知怎的,对上言浔冷戾的眸他竟会怕,肩头一抖,指着人嚷,“你,你,你要做什么?” 这么长时间以来积压在心头的屈辱愤恨,一夕迸。 言浔眸间削寒,不做迟疑,抬手便是一拳。虚弱的身体积攒起所有的力量,她在绝望中暴,用尽全力,拳风自左侧袭来,打在轩辕朝脖颈下寸。 穆解韫的声音依稀入耳,“打他们的脖颈下寸,一打一个死。” 言浔应是真疯了,当着这么多南越侍卫的面,不给自己留半分退路,直接杀人。 她这般疯狂,支撑着残破的身躯,拼死相抗,仅仅为了保护一块玉佩。 轩辕朝没了声音,仍是惊恐的表情立在原地,短短一瞬停顿,身影轰然倒地。 面前的两个侍卫吓得面色苍白,不觉向后退了半步。 言浔立在原地,掌心收拢,将玉佩握紧。 “太,太子死……”有人结结巴巴的开口。 “太子受伤了!快!快来人!”轩辕朗反应过来,急声嚷,“把太子送回宫去,找太医诊治。” 终于反应过来,一群侍卫一拥而上,将轩辕朝扶起,背了出去。 “敢伤太子,我杀了你……”侍卫拔刀便欲杀人。 对面言浔不动分毫。 刀锋出鞘之时,轩辕朗冲上前去,一把按住侍卫,“赵将军,万万不可啊。她身上还藏着玉玺的秘密,杀不得。现在最要紧的是救活太子,咱们还是赶紧回宫吧,这些人以后有的是时间另行处置。” 轩辕朗说的不无道理,现在太子性命垂危,这可是件要紧事,救人刻不容缓。 赵将军闻言,沉了口气,立刻收刀奔出殿去。 轩辕朗行在最后,临行前转目看了言浔一眼,随后也跟着军队一同离去。 南越军队撤离太庙,兵甲之音渐行渐远。 “皇上。” 殿外的风家军奔入殿中,只见言浔握玉而立。小皇帝无言,回身看向众人,疲惫的眨着眼睛,下一瞬,意志自身体抽离。 言浔撑不住了,阖目倒了下去。 “皇上!”殿中人惊呼,一起冲上前去。 ―― 第二日夜,没想到轩辕朗竟独自一人前来太庙,他要见言浔。 廉季一见是南越人便要冲上去打,结果被姜定安给拦下了。 姜定安看着他摇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哼,还说不是妖女。”廉季立在门前,冷嗤一声,“也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妖术,才几天的功夫,就和那个南越人私通上了。” “廉季,”姜定安沉声呵斥,“你这话说的太难听了。” “难听?她也不嫌自己做的事难看,哼,妖女。”廉季哼了一声,直接转身走了。 …… 享殿中。 言浔坐在草席上。 轩辕朗来至身前,随便寻了个地方坐下,一脸平静的说,“告诉你个坏消息,轩辕朝没死成,被救回来了。” 一瞬失落,言浔沉了口气,没说话。 “他现在动不了。不过,等他什么时候把伤养好了,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报复你的。”轩辕朗转目看向言浔,“好心提醒你一句,轩辕朝那人最是心狠手辣,你把身体养好些,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言浔也看着他,直截了当的问,“为什么帮我?” 坐在原地,轩辕朗微一垂目,低声语,“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 一片静默中,言浔静静的看着他。 今夜月色昏暗,殿内的烛火也不是很明亮,打在那人脸上,映起一抹淡淡的哀愁,轩辕朗说,“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 “如今你被困在太庙,我却被困在宫城。”身影动了动,轩辕朗转目看了过来,少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与往日的怯懦截然不同的神情,是野心。听他徐徐道:“我等皆为困兽,但不想输。你想冲破牢笼,我也想。” “你……”言浔欲言又止,她对轩辕朗的话将信将疑。 轩辕朗抿唇,抬头望着殿顶,“我的母妃是东楚人,当年被东楚国君进献给轩辕氏,后来生下了我。可南越皇后心狠手辣,害死了我母妃。而我,只能靠装傻充愣才能活到今天。我这一生任人欺凌,从未有一刻像人一样真正的活过。” 收回视线,“那日,我见你为了一块玉佩,竟敢与轩辕朝搏命。那时我就在想,如果当初我也勇气可以为我母妃搏一次,该有多好。” 一听这话,言浔鼻尖顿感酸涩,不禁回想起灵欽宫中的过往。她的母妃,又何曾不是蒙冤受害,含恨而终。可她呢?也与轩辕朗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小皇帝垂下头去。 轩辕朗从袖间取出一样东西来,递到言浔面前。 明眸微凝,映入眼帘的是一把半缺的檀木小梳,梳身残破不堪,但上方精致小巧的清荷图案仍依稀可见,梳柄上还坠着一只半碎的团玉流苏穗。 言浔一见,当场木讷。只因为那把梳子,她认识。 世安轩里,永安殿中,有一个人曾不止一次的拿着它,捧在自己面前。 “当日破城,帝京有不少将军战死。后来收尸的时候,有将士看见一个人手里攥着这把檀木小梳,梳子碎在掌心里都不曾松手。”轩辕朗低声道:“我把梳子收了起来。我猜想,这定是他与妻子的定情信物吧。珍之爱之,宁死不舍。” 轩辕朗尽力的揣测着风启辰的心思,描绘着美丽的爱情。 但事实的真相呢? 言浔又怎会不知风启辰心中所想。他没有把梳子送出去,一直揣在怀里,藏在身上。 风启辰珍之爱之,宁死不舍的到底是谁? 接过檀木梳,捧在掌心,一夕之间,言浔泪如雨下。 殿内昏暗,小人儿垂着头,轩辕朗没看见她的眼泪,自顾自的说,“我相信,这世上有些东西,是值得人拼尽全力去守护的。” 言浔阖上双眼,一并握紧了檀木梳。 …… 翌日,夜。 沈楣遥来看言浔。 小人儿仍握着那把檀木梳,“我想见风启幕。” 沈楣遥闻言一惊。 …… 不多时。 风启幕从殿外走了进来。 沈楣遥看了他一眼,随后起身,颔朝殿外走去。 殿门被关上的瞬间,享殿内只剩言浔与风启幕二人。 言浔站起身,一双眸子若淬火琉璃,目意灼灼,紧盯着风启幕说,“你是细作。” 话一出口,风启幕惊慌失措,“我,我不是。” 纤影步步向前,“联合凌荃通敌叛国的是你。” “什么凌荃?”风启幕摇着头后退,“我不认识。” “给南越开城门的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 “告诉轩辕傲,朕是女儿身的也是你。”说到此处,言浔眼眶微红,声音颤抖。 “不是。”风启幕紧张的开始摆手。 “荊珥宴当夜,迷晕相国,伙同东楚,南越,置北祁于死地的还是你。” “不是我,皇上,真的不是我。” 砰! 风启幕的后背重重的撞在殿门上,他已无路可退。 “不是你。”言浔停下脚步,立在他身前,眸间霎红一片,“好,那朕今日到要问个清楚。荊珥宴当夜,有人看见你擅自离开寝宫,你去了哪儿?” “我……”风启幕想回答,但又一时语塞,随后垂下头去,“我不能说。”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85章 夫君 言浔冷冷的看着他,“你不说,那朕替你说,你去了东楚寝宫。” “不是!”风启幕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抬头,极力否认,“不是东楚寝宫。皇上,我敢以项上人头做担保,我真的没去过东楚寝宫。” “有臣下亲眼所见,你还敢狡辩。”言浔大喝。 风启幕被震的倒身靠在门上,他不敢看言浔的眼睛,只得侧着头,低声呢喃,“不是的,真的不是……” 言浔狠,一把薅住风启幕的衣领,高声质问,“那你到底去了哪儿?” 门外秋风急,沈楣遥听着里面的声音不觉一抖,拢紧了裘衣。 一门之隔,门内风启幕无力的垂着头,“我不能说。我答应过他的,不能……” “答应了谁?”言浔逼近。 “……”风启幕却一动不动,他不肯回答。 提着衣领的手在颤抖,泪水止不住下落,言浔绝望至极,她也一并垂下头去,无力的撑着身。 “二哥哥。”哑声轻唤。 那声二哥哥,一夕之间,仿佛让他们回到了从前的时光,言浔还是从前的阿澈,风启幕也还是那个正直善良的小古板。 “荊珥宴上,你为了北祁,不顾性命,舍生忘死。你说要替朕守住心中的江山。你还同朕讲,‘大丈夫,为国死,何惧哉’。朕敬慕你,钦佩你,所以朕选择相信你。” 缓缓抬起头来,言浔看着风启幕,“朕相信,朕的二哥哥顶天立地,又怎么可能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来。朕不相信证据,不听信证词,因为在朕心里,它们不会比朕亲眼所见的二哥哥真。” “可如今呢?”泪落沾襟,人悲无音。 殿外似有风来,言浔如同一片秋日残叶,伴着风声,飘然坠落。她松开手,纤凛的身姿滑了下去,跪在地上。 “皇上。”风启幕也急忙跪下,扶住了言浔。 二人相互支撑,言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是朕信错了吗?”小皇帝抬起头,在一片哀声中穷追不舍,她紧抓着风启幕的手臂,再唤,“二哥哥,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吗?都是你编的谎话吗?” 与之对视,风启幕竟也撑不住落下泪来,他低着头,“皇上,我没骗你,皇上……” 言浔的眼睛红的骇人,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风启幕,“鸿天渡二十五万将士以身殉国,你父亲战死沙场,如今风家被灭了满门,国破家亡啊。你却成了南越的典客上卿,享高官奉厚禄,迎娇妻掷温柔。你好狠的心啊!” 言浔猛地向前一推,将风启幕砸在门框上,“那些可都是你的骨肉至亲啊!” 身子倒在殿门上,风启幕阖目无言。 “风启幕!”言浔嘶声大吼,扑上前去质问,“你可曾痛过?” 话一出口,风启幕神色哀苦,没想到竟颤声哽咽起来。 可他自始至终都不肯开口解释一句。 为什么要做细作? 为什么通敌叛国? 言浔不懂,风启幕到底在坚持什么。 一再逼问,都得不到回答。此刻,唯有两个极近崩溃的人,在苦苦支撑。 “告诉我为什么?”言浔了疯,一把拽住风启幕,哭嚷着,“求求你,二哥哥,我求你了,告诉我吧……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风启幕颔,无力摇头,他怎么也不肯说。 “是因为你觉得我不配做皇帝吗?”言浔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一直藏匿在心间的苦楚。 风启幕闻言,身形一顿。他缓缓抬起头,对上言浔悲苦绝望的眸。 “我不配做皇帝。”耳畔少女嘶哑的声音还在继续。 风启幕颤抖着摇头。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言浔在问,头磕在风启幕胸前,“错在我是一个女子,还是我根本就不应该姓言。” 风启幕仰头望着殿顶,眼角两行清泪顺势滑落…… 沈楣遥立在殿外听着里面的声音,垂头长叹。 不知过了多久。 言浔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她道:“你走吧,让沈楣遥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 几日后,皇宫。 风启幕与沈乾爅疾步朝璟荣宫走去。 天德大殿之上,詹戎笑脸相迎。 谁曾想风启幕方一进殿,二话不说就冲上前去一把拽住詹戎的衣领,怒声大吼,“你们把我夫人带哪儿去了?” 侍卫一见,眸色微凛,眼看着就要提刀上前。 沈乾爅诚惶诚恐,紧忙跑上前去,按住风启幕,央声劝,“妹夫,先别动怒,有话好好说。詹上卿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抓人的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先把手松开,咱们冷静点儿,好好说。” 风启幕闻言,努力压下怒火,停了好久才愤愤的松开手。 詹戎被推的向后退了两步,面上一抹讥讽,随手理了理衣袍,不紧不慢的说,“对呀!还是沈御史明事理。风典客,你这火气未免也太大了。” 也不与他多言,风启幕咬牙切齿的问,“我夫人到底在哪儿?” “欸,别着急嘛。”詹戎抬头见笑,“太子妃最近闲来无事,想请典客夫人来宫里喝茶叙旧。这不!人刚送回府上,你们就来了。” “送回去了。”沈乾爅不觉松了口气。 风启幕一听,转身便走。 “风上卿。”殊不知身后詹戎忽然开口。 风启幕止步。 詹戎淡淡道:“殿下让我转告你一句,太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出入的。尊夫人最近去的勤,太子妃好心劝谏。这次是喝茶叙旧。但,若尊夫人还执迷不悟,下次是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话一出口,沈乾爅登时抿紧了唇,转目看向风启幕。 风启幕无言,沉了口气,提步离去。 …… 转眼间已经入了冬,今年北祁的冬天来的格外的早,十月初始殿外便下起了鹅毛大雪。 言浔坐在享殿中拢着冬衣浑身抖,沈楣遥许久不来了,小皇帝的日子不好过。 侧殿里,前些日一连饿死了几个。剩下的人便疯似的冲到殿里要杀言浔。 荣婆婆拖着年迈之躯前来,苦口婆心的劝了半晌那些人方才作罢。 言浔见惯了,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伤心难过了,或许是麻木了,她现在一心只想着怎么才能熬过这个冬天。 轩辕朝断了她的口粮。 小皇帝只得一日日的熬,按理说她应该活不过这个冬日了。但好在其间轩辕朗送来了一些东西救急。 就这样,言浔咬牙坚持终于挺过了这个冬天。 初春的风微微凉凉,入夜,言浔还是难以入眠。 她本想透过小洞看星星,可今夜天际尽是乌云,日星隐曜。 无奈,小人儿只得转身靠着殿门坐下。言浔垂头,摩挲着手中的玉佩,轻声唤,“卿卿。” …… 第二日,正午。 今早天明时分,言浔方才睡下。此刻忽然听见一阵繁重冗杂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推开了殿门。 小皇帝无力的撑开眼皮,朦胧的视线中是一片银色。有人走近,俯下身来,轻抚自己的脸颊,唤,“阿澈。” 是林将与。 唉,又是在做梦。言浔在心里想,合上目去倒头再睡。 ―― 又是血手,无尽的拉扯,疯狂的哀嚎。 梦魇成困,言浔挣扎,大喊着不要,一双手四处乱抓,她想醒来。 忽然有人拉住了自己,耳边柔声响起,一声又一声的唤,“阿澈。” 言浔自梦中惊醒,额角浸汗,明眸失神,呆呆望向前方。 有人影接连入眼。 墨瞳一敛温柔,面上尽是忧色,长指轻抬,拂过自己额角的碎,那人轻声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你……”与之对视,言浔怔愣,不觉间看傻了眼,她半张着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对方挽唇轻笑,眸间带有无限宠溺,抬手刮了下小人儿的鼻梁,俏皮的说,“不认识了?我是你夫君呀。” 言浔不敢相信,立刻闭眼再睁开,人没消失,还在那儿。她轻咬下唇,大着胆子抬手去摸。指尖抚过那人的眉眼,顺着脸颊一路向下。 对方抬手扣住了自己,两只手叠着覆在脸上,使劲揉了揉。 摸到啦!是真哒!不再是幻象。 朝思暮想的人终于回来了。只一瞬间,泪水上涌,言浔委屈极了,撅着嘴嚎啕大哭,一把抱住人喊,“卿卿。” 林将与无言,眼眶微红,抬手揽过言浔,将小人儿抱起,贴在她耳边说,“我回来了,阿澈。” 那日,言浔抱着林将与哭了好久,怎么劝也停不下来,后来好不容易停下来了,又怎么也不肯松手。 林将与抱着她,一直同她笑着打趣,问她是不是思君成疾,夜不能寐。 小人儿没回答,只是从怀中探出头来,泪眼汪汪的看着林将与。忽然,冲上去亲了他一口。 言浔还是第一次如此主动的亲自己,林将与不觉愣了一下。 又见小人儿捧着自己的脸,一本正经的说,“卿卿有所不知,自与你分别后,朕见什么都是卿卿相貌。当真是行也思卿,坐也思卿。” 一年没见,没想到言浔竟然会说情话了。 林将与缓过神来,又惊又喜,忍不住垂睫轻笑。那模样,甜的简直要掉进蜜罐里了。 “吃糖!吃糖!”言浔高声嚷,又捧着林将与的脸,啵啵,啵啵啵……亲个不停。 林将与算是乐开了花,揽着小人儿的腰,直接仰身躺倒在了床上,由着她亲。 不过,再后来林将与想起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小人儿胡搅蛮缠,趴在他身上,缠着他要抱抱。 一年没见,言浔真是变得相当粘人。 林将与无奈,单手环着人,又帮她擦了擦眼泪,问,“饿不饿?” 怀中,言浔点了点头。 “想吃什么?玫瑰酥?” 一听有玫瑰酥吃,言浔登时弹身而起,止不住的点头说,“好。” 林将与笑了笑,起身对殿外唤,“来人。” 有宫人走进,俯身行礼,“相国,有何吩咐?” 林将与吩咐着要御厨做玫瑰酥送来。 言浔方才只顾着哭,这会儿才现,原来自己竟回到了皇宫里,眼前的陈设是那么熟悉。 “这儿是……灵欽宫?”小人儿迟疑的问。 闻言微顿,林将与颔说,“是呀。正宫那边杀了不少人,到处都是血,我怕你见着害怕,就命人先把这儿收拾出来,给你安顿几天。” 一听到血,言浔下意识的抓紧林将与,怯生生的问,“那……那些南越人呢?” “放心。”林将与感受到了小人儿的恐惧,抚了抚她的背,安慰说,“如今清兵出界,外敌尽灭。北祁复国,帝京已无大碍,皇上大可放心,不用再怕了。” “嗯,不怕了,朕不怕了。”言浔虽然嘴上说着不怕,但又马上环住林将与的脖子,整个人埋头在卿卿怀中。 小人儿身形略有颤抖,林将与瞧着不觉皱紧了眉,立刻抬手回抱住她。 不多时,玫瑰酥送上。 林将与让宫人直接端到床前来。 言浔看见玫瑰酥眼睛亮,接过盘子来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开始狼吞虎咽。 见她吃的急,林将与温声提醒,“慢点儿吃,别噎着。” 说话间,人起身便走。 见卿卿走了,小人儿吓得连玫瑰酥都不吃了,忙不迭的转身嚷,“你要去哪儿?” “给你倒水呀。”林将与一边走,一边说。 小人儿腮边鼓鼓,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道背影,见他去桌边倒水,又端着杯盏回来,才安下心来接着吃糕点。 瓷盏放在床沿上,林将与坐回到言浔身边,“喝点儿水。” 接过杯盏,口中嚼着玫瑰酥,言浔含糊不清的说,“味道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了,又不是同一个人做的。”林将与抬手,帮她把粘在脸上的头拨开。 “卫师傅呢?”喝了口水,言浔眨着眼睛问。 卫师傅是宫里做糕点的老御厨,小皇帝以前最喜欢吃的就是他做得玫瑰酥。 闻言微顿,林将与说,“卫师傅死了。” 动作一顿,言浔忽然想起之前轩辕傲当着自己的面杀害宫人的事。一瞬落寞,小人儿落盏,垂下头去,“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林将与揽过她,让小人儿靠在自己身前,环着言浔说,“没事的,都过去了。再说,如今已是大仇得报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86章 万好 言浔一听,转头去看林将与。 “南越入城十万兵马,就地斩。”林将与也看着她,“我手刃了轩辕朝,还有詹戎,听说他们欺负过你。” 话一出口,小人儿登时转过身去,告状似的嚷,“是呀!那个轩辕朝最坏了,他还想抢你的玉佩。” 说着说着,言浔似是想起什么一般,立刻垂头去看自己衣服。如今破袄不在,已经换了身新衣,小人儿微一皱眉,立刻摸着袖口问,“嗯?玉佩呢?” 林将与一笑,指着自己的腰间,示意言浔,“哝,带上了。” 言浔看着玉,面上划过一抹欣喜。随后又嘟嘴佯怒道:“为什么要把它还给朕?” 一瞬低落,林将与说,“我以为……我回不来了。” “哼!”言浔奶凶奶凶的吼,“以后再不许把这东西给我了。破劳什子,为了它,朕差点儿把命丢了,以后朕可不替守着了。” 林将与知她口是心非,抬手揉了揉小人儿的头说,“我都听说了,傻丫头,一块玉佩而已,何至于你为了它同人搏命啊。还有,你把它藏在袖子里做什么?我取出来的时候,看见你腕上都被硌红了。” 咬了一口玫瑰酥,言浔低头喃喃,“朕怕给弄丢了。” “受苦了吧?瘦了一大圈,宫女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我见你身上都是伤。”大手抚过小人儿的背,林将与面上尽是疼惜,忍不住说她,“之前在山洞的时候,我不是同你说过的吗?北祁危机四伏,让你先去西尧,静观其变,怎么就是不听呢?” 言浔垂着头,撅嘴道:“朕等了好久,一直等不到你。” 又抬起头,气呼呼的问,“你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一直找不到你?” 林将与正想开口回答,殿外忽然有内官走进,俯身行礼道:“相国,宣政殿那边,大人们已经到的差不多了,都等着您去呢。” 一听说林将与要走,言浔惊慌失措,糕点扔在盘子里,急忙上前去一把抱住卿卿,大喊,“不准走!” 内官瞧见,不免有些尴尬,一时间眼睛也不知该往哪儿搁好。 林将与被拥着向后错了错身。 言浔以前从不会这样,更何况是当着外人的面。如今这么一看,的确是想卿卿想的紧喽! 林卿卿忍不住笑,拍她说,“干嘛呀?有人在呢,羞不羞?” “就是不准走!”言浔把人搂得紧紧的,生怕林将与会跑。 面上笑意不改,林将与转头问,“皇上都不问问臣要去做什么,就不让走。” “朕不管,反正就是不准走。”言浔的确是胡搅蛮缠,抱着人不肯松手。 “皇上。”林将与无奈,语重心长道:“虽说如今已是清兵出界,但朝中臣子大多亡故,百废待兴。重整旧务,刻不容缓。臣身为相国,理应召集余下群臣,共同商讨复国之后的各项事宜。臣必须得去,皇上就不想让北祁快点儿好起来吗?” 闻言,小皇帝终是有所松动,缓缓退开身。又紧忙拉着卿卿的衣袖说,“那,那你晚上不要回相国府了,来灵欽宫陪朕住好不好?” “好。”林将与耐心答,又扯过玫瑰酥来说,“先把玫瑰酥吃了,要是还饿的话,就吩咐外面的宫人,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 言浔无言,点了点头。 …… 林将与同内官一道离去,转眼间殿内便只剩下言浔一人。 小人儿害怕,立刻冲到外殿去。 彼时,有宫女正在外殿洒扫。其中一人看见言浔便迎上前来,关心道:“皇上怎么不在内殿休息?这几日倒春寒,外面冷得厉害,奴婢去给皇上拿件裘衣披上。” 看着宫女跑去内殿,又见她取了裘衣出来,言浔未动,凝着人问,“你是……晚晴?” 宫女闻言略有惊讶,手中动作一顿,颔笑道:“皇上认得奴婢,奴婢是晚晴,奴婢叫重晚晴。” 怎么可能不认得,两年前的那个盛夏,在碧芳庭的那个回廊里,坐在自己身旁的宫女。 言浔笑了笑,并未直说,只点头道:“重晚晴,嗯,朕记下了。” 拢着裘衣出殿门,小人儿看见殿外有看守的侍卫。 “嗯?怎么是你呀?”惊喜的声音随之响起。 寻声望去,只见言浔身前立着一重甲卫衣的男子。定睛一看,男子竟是周明。 周明看着言浔微微一笑,俯身行礼道:“微臣周明,见过皇上。” 言浔向前一步,好奇的问,“你怎么回来了?” “回皇上的话,”周明说,“相国领兵北上的时候,正巧路过我家,我才得知帝京失守的消息,所以便跟着大部队一起回来驱外敌。” “是这样啊。”言浔开心不已,紧忙又问,“那,那你父亲呢?他好些了吗?” “父亲还在老家呢。”周明收了礼仪,一脸轻松的同言浔闲聊,“皇上放心,他很好,疯病也缓和了不少。这次,还是他让微臣回帝京帮相国肃清外敌的呢。” “是嘛?”一听这话,言浔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毕竟一直以来,周五常都是小皇帝心中最最愧疚的人,如今听到他好了的消息,小人儿也是欣慰不已。 “软软。”这边欢声笑语未尽,身后忽然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言浔微怔,旋即转身,见一抹银甲恍然入眼。万没想到,来人竟是孟谞然。 孟谞然走近,假意逗笑说,“哦,不对,现在应该尊称您为陛下了。” “师傅。”言浔唤人,激动到冲上前去,拉着孟谞然左看右看,又蹙眉问,“你怎么在这儿?” “来看你呀。”孟谞然笑着说。 “嗯?”言浔半信半疑。 “哈哈,好了,不逗你了。”孟谞然大笑一声,“其实我是奉九殿下之命,带兵协助林相国,帮你夺回帝京城的。” “穆解韫呀!”言浔这才恍然大悟,“他怎么没来?” “他可是西尧皇子,不太好直接出面干涉别国事务,所以只能派我前来了。不过,”话锋一转,孟谞然倾身凑近,低语说,“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言浔好奇,忙送上耳朵去听。 与此同时,不远处周明抿紧了唇,也竖起耳朵来偷听。 孟谞然道:“他说……让你别想他。” “嘁――”言浔一听,登时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道:“谁想他呀。” 看着小人儿的表情,孟谞然忍不住笑,周明却是面色凝重,别有所思。 后来言浔才知道,她离开西尧后,穆解韫找到了林将与。 再后来,俞贺卜在临死前飞鸽传书回西尧。 得知言浔被抓,帝京有变故,穆解韫便将自己的两万私军借给了林将与,助他回北祁救人。 有孟谞然领兵相助,林将与一路自西南疆域北上,绕了一个大圈去北疆,找到了镇北将统领汪闵,集结北疆军队,最后杀回了皇城。 虽说时间长达半年之久,可这已经是最快的度了。 林将与入城后,先后诛杀了轩辕朝和詹戎,虽然没有提到轩辕朗,但言浔只顾着开心,也没太在意。 临近傍晚时分,小皇帝坐在殿中,又来了个人。 言浔一看见他,当场便怔了,随后脱口而出一句,“解三爷!” 老头看着小人儿笑,走上前来唤,“小丫头。” 惊喜之余,小丫头皱了皱眉,“你没死呀?” “去,净说不吉利的,你咒我呢!”老头假意嗔怒。 “不是,不是。”言浔紧忙摆手,解释说,“他们说城里的风家军都……我还以为你也……” “嗐!”解三爷笑着说,“去年你们离京出战时,我就去了北疆,给边疆军做军医,这才逃过一劫。这不,这回边疆军随相国一道归京,我也就跟着一起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言浔面上在笑,眼角却擒着泪,“还好你去了。” 解三爷一见小丫头要哭,紧忙安慰说,“哎呀,我一个糟老头子,你这么担心我做什么?” “哼!臭老头,谁担心了。” “嘿!臭丫头,说话还是那么不中听。” 两个人都不喜欢煽情,结果说着说着就又吵起嘴来。 歇战后,解三爷抬手招着言浔说,“来来,让我给你把把脉。” “把脉干什么?”言浔疑惑不解。 沉了口气,解三爷说,“相国说你浑身都是伤,身子虚弱的厉害,让我来给你看看。” “哦。”闻言,言浔立刻听话的伸出手去。 解三爷把脉许久后,才说,“嗯,没多大事,待会儿我给你开几副药,记住每日按时服用就好。” “嗯嗯。”言浔点点头,又迫不及待的问,“三爷,你见到西尧人了吗?” 解三爷微顿,“见到了。” “原来你是国丈大人呀!” “哈哈。”解三爷一听,当即大笑,“这都被你给现了。” 后来,解三爷又陪着小皇帝把晚膳用了,聊了很久才走。 只是,老头出了灵欽宫并未直接出宫回军营,转而去了和曦宫。 …… 夜很深了。 林将与急匆匆的赶回来,周明迎上前去,“相国。” 看着人,神色一顿,林将与问,“不是换岗了吗?你怎么还没回去休息?” 周明俯身回答,“相国不在,皇上一个人怕得很。我就想先在这儿守着,等相国回来,我再走。” “哦,原来如此。”林将与点头,若有所思。 “相国。”周明忽然向前一步,低声道:“皇上见到孟谞然了。” 话一出口,林将与面色一沉,墨瞳略带警觉,立刻问,“他们都聊什么了?” 抿了抿唇,周明说,“西尧九皇子。” 闻言过后,眸间阴郁,林将与撇撇嘴,随后道:“好,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 周明一走,林将与推门入殿。 见殿内烛光莹莹,长影寻着光亮放慢脚步,缓缓走入内殿,生怕弄出什么动静来。 “你终于回来了!”谁知下一瞬,少女欢雀的声音骤然响起。 林将与吓了一跳,看着言浔从床上跑了下来,笑着扑进自己怀中。 揽住小人儿,林将与皱眉,“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言浔看着他,可怜巴巴的说,“你不回来,朕睡不着。” 忍不住笑,林将与轻拍小人儿的后腰,“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言浔不回答,只抱着卿卿不肯松手。 林将与把人抱起来,送到床上去。 “等我会儿,我先去把袍子脱了。”随后起身去屏风后头脱衣。 结果小人儿又屁颠屁颠的跟来了。 “怎么了?”林将与一边解腰带,一边问。 站在屏风旁,小皇帝羞答答的说,“没事,就想看着你。” 言浔忽然变得的好甜,甜到粘牙。 外面是春风,林将与笑的更是春光和煦。褪去外袍,搭在屏风上。长影上前,一把将言浔横抱而起。 “来吧娘子!上床,夫君让你看个够。”眉眼含笑,林将与提步往床边走,又问,“药上了吗?” “嗯。”怀中言浔乖巧点头,“晚晴给我上的。” “解三爷说给你开了药,明日起要按时服用,听到了没?” “嗯嗯。” “还有啊,你在太庙里过了一冬,受了寒气,现在外面还冷,不要随意出入走动,先把身子养好。” “好。” 在林将与怀里,言浔简直乖到不行,无论卿卿说什么,她都一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看着言浔,林将与无奈,笑了笑。来至床前,掀了被子让小人儿躺进去。 谁知言浔却说,“我们一起睡吧,卿卿抱着朕睡好不好?” 林将与被言浔的提议惊到瞬间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之前,他仅仅是想上床,言浔都不许,现在竟然主动邀约。 “你……确定?”林将与反问。 “嗯。”言浔点头,二话不说拉着人就往床上来,口中还不住的嚷,“来嘛卿卿,上来,陪朕睡觉。” 顿了一下,林将与仰头看着殿顶,长长的舒了口气。 看来,今晚是到了要考验自己定力的时候了。 上床后,林将与又拉了一床被子过来,不想却被言浔一把拽开。 “咱俩盖一个就行。” “……”咽了下口水,林将与没说话。 言浔二话不说,拥着被子扑到林将与身上。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87章 不疼 “抱紧朕。”刚把被子盖好,小人儿又扯着卿卿的手环在自己腰间。 微微一笑,林将与顺势拥紧她,轻声问,“想我吗?” 言浔抬起头,看着卿卿眨眼睛,随后捧着林将与的脸又亲了一口,软糯糯的答,“我好想你啊,卿卿。” 林将与闻言,墨瞳含笑。他真的好似谪落凡间的星辰,会光如璨,耀眼绚烂。一开口,慵懒微哑的声音携万里春风入耳,道一句,“我也好想你啊。” 林将与的吻落在言浔的耳垂上,激起一阵战栗,有涟漪自耳畔荡开,荡进心里。 “有多久没见了?” “一年了。” 叹了口气,林将与颔,轻轻的亲吻言浔的脸颊。“阿澈,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登时蹙起眉来,言浔嘟嘴道:“之前不是说过的嘛,以后不要说对不起了,要说我爱你。” 一听这话,林将与便笑。 星光闪了一下,说,“我爱你。” 摘星星的人说,“我也爱你。” …… 言浔:“你还没告诉我呢?后来你到底去了哪儿?为什么一直找不到你?” 叹了口气,林将与说,“那日出了山洞,我本想引开追兵,但是山林泥泞,路不好走。南越人追的太紧,没办法,我去不了郡城,只能沿着小路一直跑。不过好在最后寻到了一处西尧的边防营。我混了进去,假扮成西尧将士,这才逃过一劫。只是西尧军营看管森严,进去容易,出来难。阻碍重重,所以才未能及时去与你汇合。” 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言浔心疼不已。抱着林将与的手一下就紧了,指尖触及到卿卿的后背。小人儿似是想起什么一般,登时弹身而起,紧张兮兮的说,“你起来一下。” “嗯?做什么?”林将与疑惑,紧跟着起身。 谁曾想言浔什么都不说,上来就开始解林将与的内服。 “一年没见,怎么开始学会扒人衣服了?”林将与垂头看着言浔,面上带笑,好一阵调侃。 小人儿动作未停,开口言,“朕看看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一听这话,原本还在笑的林将与面色一沉,立刻拢衣按住言浔,说,“早好了,不必看。” “给朕看看。”才不信他,言浔蛮横的抽出手,不由分说的脱下林将与的内服,又爬到他身后去。 只是,小人儿刚一抬眼,不觉间便怔愣在了原地。 此刻,殿内烛火将要燃尽,光亮微茫。 言浔半张着嘴,眨了眨眼,却不说不出话来。 北祁国君受困于太庙半载有余,受尽欺凌,人人喊打。出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 言浔所受的苦世人都知道,可林将与呢?他所受的那些苦,又有谁知道? 眼前,目之所及,林将与的后背,除却那道箭伤疤痕之外,还有数不尽的伤疤,狰狞交错,恐怖骇人。 别离一年,林将与到底受了多少苦,他只字不提。 言浔抬手,指尖抚过一道道伤疤,“疼吗?” 长睫轻垂,林将与摇了摇头,“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鼻尖一酸,小人儿的头磕在卿卿的背上,抬手从后面抱住他。 “怎么了?”拉住言浔的手,林将与侧目,打趣问,“心疼夫君了?” 眸间莹光闪动,言浔偷偷掉眼泪,却不敢哭出声来。停了好久,忽然贴唇在伤疤上亲了一下,听小人儿自顾自的喃喃说,“亲一下,亲一下就不疼了。” 话音落下,言浔竟还真傻乎乎的沿着那一道又一道的伤疤,吻了一遍又一遍。 唇际冰凉温润,吻痕却是温热暖人。 林将与挽唇,反手环住言浔,温声说,“傻丫头。” …… 翌日,清晨。 林将与起早,要赶着去处理政务。 躺在床上,言浔拉住人,撒娇说,“中午回来陪朕吃饭好不好?” 林将与看着她笑,俯身亲了言浔一记,说,“好。” 今日周明同林将与一起,二人出了灵欽宫。周明见林将与神色不佳,便问,“相国这是怎么了?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别提了。”林将与恹仄仄的答,“昨夜折腾了一宿,天快亮才睡。” “嗯?”周明闻言挑眉,转目时一脸坏笑。 林将与一见就知道他准是又想歪了,忙解释说,“别瞎想,她之前受惊过度,一到夜里就睡不着,我陪她说了一夜的话。” 肩头一垮,周明:“嗐,这样啊。” 这的确是个令人扫兴的回答。 …… 辰时。 言浔懒洋洋的起床,走出殿门时,见院落已经被人打扫干净,墙角的杂草也都除尽了。 如今这么一看,到还真有些十年前的风光景致。 远处秋千架随风轻摆,言浔瞧着倾唇挽笑,快步走上前去。 小人儿坐在秋千上,明眸望向远处的大殿高匾,只见上方工整隽秀的字迹刻着“羽昭殿”三个大字。 思绪千拉万扯,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就在这方院子里,言浔坐在秋千上,云氏推着她。秋千一荡,就可以荡走所有的烦恼。 言浔会笑着嚷,“娘,荡高些。” 如果可以,真的好想回到小时候…… 可是后来,每每再来到这里时,一切就都变了。 言浔心有烦扰,她来这里寻清净。 如今也是一样。 一瞬敛笑,小皇帝垂头看着自己的衣着,不再是龙袍,而是寻常衣裙,也没了高冠束,眼下只挽着髻环。 言浔恢复了女子身份,她也还是北祁国君。可,于百姓而言,她又是什么? 祸国殃民的妖女。 不会再有人承认自己国君的身份。言浔惴惴不安,不觉间咬紧下唇。 她不想认。 就像轩辕朗说的那样。我等皆为困兽,但不想输。 太庙从不是牢笼,人心才是。 言浔既然想拥帝称君,就必须要冲破它,冲破世俗的眼光。 明眸轻抬,眺望着碧空蔚蓝。 等病会好,就该去面对了。 …… 风府。 安姀妍抱着孩子来找沈楣遥。她儿子今年三岁半,叫沈弈,胖乎乎的,很是可爱,一看见沈楣遥就跑上去叫姑姑。 “哎呀,原来是弈儿来了呀。”沈楣遥抱起孩子,宠溺的亲他的小胖脸。 安姀妍走上前去,关心道:“怎么样?最近还好吧?” “嗯。”沈楣遥点头,放下沈弈,拍了拍小侄子,说,“去玩儿吧。” 看着沈弈跑开了,沈楣遥才继续道:“听说最近也有朝臣参奏,弹劾我哥了?” 闻言一顿,安姀妍叹了口气,说,“还不少呢。” “唉。”沈楣遥也跟着叹了口气,垂着头没了后话。 二人缓步朝亭中走,安姀妍忽然说,“遥儿,都成亲这么久了,风启幕待你如何,你心里是知道的。你对他……难道就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吗?” “……”沈楣遥垂着头不说话。 安姀妍看着她,“自相国回京后,弹劾他的奏折就没断过。相国与群臣在宫中合议,不出所料的话,风启幕会被判斩。” 闻言,见沈楣遥脚步一顿。 “我想你哥也快了。”安姀妍从旁又补了句。 “什么?”骤然抬眸,沈楣遥面色凝重,“可我哥是被迫的呀!” “谁管那个。”安姀妍神色颓颓,“朝臣都说,你哥贪生怕死,将你嫁给风启幕,卖主求荣换取荣华富贵。” “这可如何是好?”沈楣遥急得团团转。 安姀妍站在一旁,镇定自若道:“去求皇上吧。” 话一出口,沈楣遥震惊,抬眸看向安姀妍。 “你之前帮过她,她也念着你的好。如果你去求情,皇上会三思的。”安姀妍也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就算是为你哥,也为风启幕。” ―― 午时已过,言浔坐在殿里,又等了好久林将与才回来。 长影入殿时见那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小人儿迎上前去,关心道:“怎么了?为什么会出这么多汗?” “没事,天有点儿热。”喘了口气,林将与敷衍答,拉着言浔就朝内殿走,“用膳吧。” 二人来至桌前坐下,林将与说,“我回来晚了,饿坏了吧?” “没。”言浔笑着摇头。 “药吃过了吗?”林将与一边吃饭,一边问。 “吃了。”言浔拿着银筷在碗中拨饭,顿了顿说,“方才沈楣遥进宫来看朕了。” 闻言,手中动作一顿,林将与抬头。 言浔低着头说,“她求朕,赦免沈乾爅和……风启幕。” 放下银筷,林将与问,“那皇上心里怎么想?” “帝京兵败后,沈乾爅虽说是倒戈向了南越不假。”言浔平静的说,“但朕也听说了,是江远颢最先叛变,挑拨离间,唆使轩辕傲诛杀三公九卿,以灭北祁。当时风启幕受恩赏,可免于一死,沈乾爅也是迫不得已,只能将妹妹嫁给风启幕,靠攀亲求活路,这是情有可原,罪不至死。” “嗯。”林将与点头,“沈乾爅的事,群臣议言之时也都说有待商榷。” 话音落下,殿内忽然静了,谁都没再开口。 林将与看着言浔,他在等她的后话。 风启幕又该如何处置? 言浔抿紧唇,停了良久才说,“至于风启幕……” 缓缓抬眸,二人对视,林将与见小人儿眸间点点哀凄。他知道言浔有多痛苦,多挣扎。 风启幕勾结南越,先是伙同凌荃飞鸽传书,泄露军情,致使风家军二十五万将士惨死沙场。然后开城受降,导致国都沦陷,帝京百姓生灵涂炭。他还将言浔的女子身份告知南越,陷帝王于不忠不义。 这样的人,就算受万死,也难赎其罪。 万千沉默之中,言浔开口,说,“不必杀了。” 墨瞳骤缩,林将与问,“为什么?” 小人儿瞥开目去,不肯再同他对视,只说,“北祁好不容易复国,之前死了太多人,太多臣子。现在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风启幕是人才,留着吧。他活着,于我们而言,利大于弊。” 小皇帝的所诉之词冠冕堂皇,可此刻她心中所想的,却是不久前殿中的场景。 沈楣遥入殿后一直在为沈乾爅求情,唯独临走前说了句,“皇上,如何可以,能不能请求皇上不要处死风启幕。” 当时言浔没有回答,但沈楣遥走后,她想了很久。 这是言浔最后的回答。 …… 傍晚时分。 沈乾爅与风启幕一同从阊阖宫门走出。 远处车马前,安姀妍和沈楣遥一起等着。 沈弈一看见沈乾爅便冲上去喊,“爹爹。” 沈乾爅看着沈弈笑,抬手抱起他,蹭着儿子的脸却没说话。 风启幕也停在原地,静静的看着远处那抹身影。 二人对视,沈楣遥无言,缓缓垂下目去。 …… 是夜。 灵欽宫,羽昭殿。 言浔和林将与一起拥被躺在床上。 林将与帮小人儿按摩后颈,让她放松,哄着她睡觉。 言浔却紧抓着卿卿的衣袖,迟迟不肯入眠,只是眨着眼睛,不停的在他胸前揉蹭。 从太庙出来后,一连多日。白天还好,一到夜里言浔便了疯似的,不停的说话,乱动,总之就是不睡觉,她有点儿神经质,整个人毛燥的厉害。 林将与抱紧她,给她温暖,陪她聊天,贴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说,“别怕,睡吧,我在呢。” 好不容易看到小人儿闭上眼睛,林将与这才舒了口气。不觉间,脑海中回想起那日勤政殿中,解三爷对自己说的话。 “皇上在太庙住了太久,受寒气也重,身体虚弱是正常,只要吃些补药,好生调理,过段时日也就没什么大碍了。只是……”顿了顿,解三爷话风骤转,接着说,“身上的病还好医,心上的病却难。” 林将与闻言皱眉,立刻问,“此话怎讲?” “唉。”叹了口气,解三爷说,“不知她在帝京的这段时日到底遭受了什么,方才我见她眼中无神,精神涣散。气结,郁思,离梦,定是终日虑急疾恐所致,只恐怕是得了躁郁症。” 林将与听后,神色一滞,紧忙又问,“那,那要如何医治?” 摆了摆手,解三爷:“这种病,医不得。” “怎么会呢?”林将与有些慌了,紧忙说,“怎么可能医不得?解三爷,您是活神仙,一定有办法的。”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88章 浪花 这一次,得来的却只有解三爷无奈摇头,见老头双手搓膝,叹,“这半年,小丫头吃了太多苦,怕是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这样吧,我给她开几副安神的药,先吃一段时日看看疗效。至于其他的……切记,千万不要再刺激她了,让她开心点儿。慢慢的,没准就好了。” “血……不!不要,不要啊……”林将与还在回忆,怀中小人儿却忽然挣扎着呼喊起来。 紧忙回笼思绪,颔拍了拍人,林将与唤,“阿澈,阿澈。” “啊――”言浔自梦中惊醒,额间浸汗,一双眸子瞪的老大,惊恐万状。 “又做噩梦了?”林将与贴近,轻声问。 言浔呆怔,半天才缓过神来,又紧忙扑进卿卿怀中说,“卿卿,我怕。” 林将与仰头抱紧她,轻抚小人儿的后背,说,“别怕,别怕,我在呢。” ―― 帝京东郊的一处院落。 林将与虽免了风启幕的死罪,却也削去了他典政寺上卿的官职,只留任典政寺,做一些整卷杂事,戴罪立功。 如今的风启幕无品无阶,还要遭人冷眼。风家府邸住不成了,只能搬到偏僻的东郊来住。 风家府上原来的下人奴仆也都被遣散了,眼下只剩墨儿同风启幕的小厮还跟着。 正房中。 “绿肥红瘦”长势喜人,被摆在窗台上。 墨儿端着碗碟上前,“姑爷,小姐,饭菜都已经上齐了。” 看着面前的两碟小青菜,沈楣遥端着碗点头,又对墨儿道:“你也去吃饭吧。” “是。”墨儿俯身退下。 转眼间,房内便只剩下了风启幕与沈楣遥二人。 沈楣遥垂头吃饭,风启幕却没动。 同样看着桌上的粗茶淡饭,那人沉了口气,开口说,“如今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你哥哥也官复原职了。我想了想,当初你嫁与我,本就是被人胁迫,现在就更不必再跟着我过这种穷困潦倒的生活了。” 抬起头来,风启幕看着沈楣遥,“遥儿,咱们和离吧。” 夹起青菜的筷子一顿,沈楣遥抿了抿唇,良久,“嫁都嫁了,说什么离呀。” “还是离了吧。”风启幕垂下头去,“我是北祁的罪人,跟着我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等和离之后,还可以再让你哥哥给你寻个好人家,你们……” “快吃饭吧。”风启幕还想说,却被沈楣遥给打断了,只听对面人道:“咱们才刚搬进来,院子里太乱了,墨儿一个人收拾不过来,等会儿我还要去帮忙收拾呢。” ―― 鸟鸣新啼,万物复苏,人间四月,春意盎然。 这几天风和日暖,灵欽宫中的梨花都开了。 言浔上了矮楼,趴在窗边赏梨花。看着一院子的雪粉花梨,心情好的不得了。 倏忽,只感腰际一紧,是被人从后面搂住了。 身后人俯下身来,下颌抵在小人儿肩头,“看什么呢?” 言浔一笑,指着梨树林嚷,“卿卿快看,梨花开了。” 墨瞳一敛温柔,林将与侧目看着言浔,说,“冬天过了,春天来了。” 小人儿闻言,立刻转过身去。 松开手,林将与长睫轻垂,看着言浔面朝自己站好。下一瞬,见小人儿踮起脚尖,攀着卿卿在其唇上亲了一记。 明眸闪闪盛星明,言浔挽笑说,“林将与,我久历寒冬,你是春天。” 耳畔情话未了,唇际温热不舍,林将与静静的看着言浔,一夕,眸间似有情动。 停顿片刻,林卿卿忽然一把抱起小皇帝,向前走了两步,将人放在窗台上,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最近怎么样?身体恢复的如何?” “嗯?!”坐在窗台上,言浔微怔,缓过神来后又笑着答,“不错呀!现在吃得好,睡得香,也不像之前那样没精神了。” “是嘛。”墨瞳微眯,林将与俯身压下,贴在言浔耳边问,“那能做运动吗?” “运动?”言浔没听懂他的意思,眨了眨眼问,“什么运动?” 唇瓣自耳垂擦过脸颊,一路来至言浔面前。林将与开口,声音低沉微哑,热气直往言浔脸上扑。听他道:“马上你就知道了。” 彼时,矮楼轩窗半敞,窗外梨花寂寂,窗内人声默默,只有轻轻小小的亲吻声传来。 小人儿被压在窗户框上,不多时,“……嗯,做什么?” 一阵春风拂过,窗外梨树枝桠轻摆,摇着身子向窗内探。 背影中,见言浔衣襟松垮,束胸带被一把扯下,水玉香肩半泄,凝脂堪若梨花盛雪。 有小人儿挡着,一时也看不到林卿卿的神色,唯有长指勾起的束胸带飘落在窗边。又闻得一声轻笑,林将与说,“做运动呀。” 话音未落,动作又起。 “哎呀,别,别这样,卿卿。”背影不安扭动,言浔急声嚷。 “没办法呀,谁让你天天说情话勾引人,我忍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话间,长指已然滑入膝弯。 言浔紧忙推人,慌慌张张的说,“这,这还在外面呢,会被人看到的。” 与之对视,林将与倒是不慌不忙。眉间轻挑,一敛风情,假意叹说,“娘子,春色撩人呐!为夫挪不动步了,就这儿吧。” 又是一阵春风拂过,梨树林木之上白花朵朵,片片摇曳,如云彩般飘荡,撩拨心弦。 放眼望去,只见一片白色的花海,层波涌动,没有水声,就见着浪了。 须臾,窗内听见小人儿的声音,娇娇怯怯,“卿卿……轻轻……” 束胸带搭在窗前,随风起舞。彼时,窗内窗外,皆是风景。 …… 翌日,孟谞然来看言浔,说他明日便会领兵回西尧。 小人儿舍不得师傅,拉着他说了不少话。 临近傍晚时分,孟谞然要走了。走之前对言浔说,其实穆解韫很想她,但那小子嘴硬,就是不肯直说。 言浔闻言笑了笑,眸色一转,忽然说,“师傅,你等我一下。” 说罢,又见小人儿急匆匆的跑到案前,扯了纸笔来,一笔一划的写了封信,随后交给孟谞然,道:“这个就拜托师傅帮我转交给穆解韫吧。” 接了信,孟谞然说,“好。” 是夜。 林将与回来,言浔依旧冲上前去抱人,不过今日见卿卿面色沉沉。不知怎的,看上去好像不大高兴。 “药吃了吗?”林将与抱起人来问。 “吃了。” 把言浔放到床上,林将与抿了抿唇,问,“孟谞然来了?” “是呀。”小人儿点头,“师傅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来同我道个别。” “嗯。”林将与漫不经心的答,停了好久,忽然又问,“听说你给穆解韫写了封信?” “你怎么知道的?”言浔闻言,面露惊奇,过后又笑着说,“我写信感谢他,感谢他能帮我找到你。” “哦,是这样啊。” “对了!”双眸晶亮,言浔挽唇带笑说,“我都忘了问,那匹马,穆解韫给你了吗?我特地留给你的。” “给了。”如今林将与直接站在床边脱衣。 言浔一听,更是喜笑颜开,立刻起身爬到床边,问林将与,“喜欢吧?我特地给你挑的。” “喜欢。”放下袍子,林将与坐在床边,看着言浔说,“他对你挺好的,那么名贵的马,说送就送。” “当然了。”小人儿又是一笑,有些得意道:“卿卿有所不知,穆解韫是我在西尧最好的朋友,对我一直照顾有加。幸亏遇见了他,要不然我能不能活到今天还不一定呢。” 话一出口,林将与又不自觉的撇嘴,敷衍道:“是呀,幸亏遇见了他。” “卿卿,你想不想听我和他在西尧时的经历呀?”言浔凑上前去,“我和他一起遇到了很多……” 小人儿这边欢天喜地的讲,林将与却拉拢着脸,自顾自的上床来,打断道:“不听了,有点儿累,睡觉吧。” 忽然被人揽着躺下,言浔怔愣,只觉莫名其妙,心下想:林将与今天这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 是日,和曦宫,宣政殿。 林将与着一身龙袍,坐在龙椅上,台下群臣并排而立。 朝钟一响,一众人等皆俯身跪地叩,齐呼,“臣等叩见陛下。” 议事结束,朝臣准备散去时,林将与叫住了宋忱。 “我想见秉柊。” 半个时辰后。 秉柊入殿,俯身叩道:“草民秉柊叩见皇上。” 墨瞳定定,望着阶下的那抹身影。林将与起身,从高台上走下来。 长影来至秉柊身前,俯身想要扶人。 秉柊却将身子伏得更低,磕头说,“陛下,草民低贱之躯,万不敢受陛下相扶。” “你……”林将与微怔。 良久的沉默。 “免礼平身。” 林将与这么说,秉柊终是站起身来,垂立在原地。 看着人,林将与轻声唤,“秉柊。” “草民在。”秉柊答。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公子啊。”林将与不自觉的向前迈了一步。 对方却向后缩了缩身,秉柊无言,微微抬头,一双眸子尽是疏离淡漠。 与之对视,林将与不觉泄了口气,转目去看宋忱。 远处宋忱一见,立刻上前,俯身行礼道:“回皇上的话,秉护卫因为之前南越倾兵破城一事,在与敌军打斗时后脑受了重伤。臣救起他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闻言,林将与更是怅然若失,转目再看秉柊,忽然问,“你腿上的伤可好些了?” 话一出口,秉柊微惊,“皇上怎么知道我腿上有伤?” 说罢,又觉有些不妥,立刻颔道:“谢皇上关心,已经痊愈了。” 秉柊失忆了,是宋忱救起了他,如今他成了宋忱的护卫。 林将与没资格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了。无奈,只得让他同宋忱一起退下。 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林将与无言,立在原地,如今虽是春日,但墨瞳中却覆了层寒霜。 …… 是夜。 林将与换回了常服,急匆匆的赶回灵欽宫。 快到宫门口时。 “皇上。”身后周明开口唤。 “欸,叫相国。”林将与立刻沉声打断,“以后出了和曦宫,还是唤我相国,尤其是在灵欽宫,千万别让她听见。” 见林将与神色慌乱,周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是是,周明记下了。” 灵欽宫。 林将与入殿却未见言浔,找了一大圈,最后在偏殿里寻到了人。 彼时,只见偏殿内白烛铺地,小人儿跪坐在奉桌前。 桌上,明明暗暗的火光间看见一尊又一尊的灵牌。 长影来至小人儿身侧。颔时,见言浔正坐在蒲团上,一手持笔,一手持木牌,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字。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木牌上工整隽秀的字迹勾勒出两个字――十五 叹了口气,林将与俯身蹲在言浔身侧,轻声问,“想他们了?” 小皇帝垂着头静观灵牌,良久,猛地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语道:“出征之前朕还答应了十五,回来后要带他吃好吃的呢。可是现在,他吃不到了。” 抿紧唇线,林将与抬手抱了抱言浔,随后坐在一旁的蒲团上,转目看向奉桌,看着一个又一个名字。 直到…… 墨瞳忽定,目光落在最左侧的一尊灵牌之上,只见上方赫然写着:吴成书 “成书。”林将与开口,轻声唤。 言浔闻言抬眸,一并看向那尊灵牌,“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吴少卿真英雄。” 身形未动,林将与仍静静的看着前方,再开口时声音变得苦涩,听他低语,“吾今生有一悔,悔不该当初,未能与兄长冰释,和好如故。” 话音落下,一瞬静默。此刻唯有木牌,灯火,以及那三个字,一起汇在眸间,化作两点莹光。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都快要入夏了。林将与帮言浔复兴北祁,重整朝纲,每日都是早出晚归,但中午一定按时回来陪她用午膳。 在灵欽宫中住了也有一个多月,言浔被林将与保护的很好,几乎没有人前来打搅,也再没听见有人骂自己是妖女了。 小皇帝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渐渐的,没那么烦躁了,夜里也能入眠了。 言浔心里清楚,她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如今林将与为了她,整日在外操劳国事,她不应该再这样安安逸逸的过下去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89章 皇上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都快要入夏了。 林将与帮言浔复兴北祁,重整朝纲,每日都是早出晚归,但中午一定按时回来陪她用午膳。 在灵欽宫中住了也有一个多月,言浔被林将与保护的很好,几乎没有人前来打搅,也再没听见有人骂自己是妖女了。 小皇帝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渐渐的,没那么烦躁了,夜里也能入眠了。言浔心里清楚,她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如今林将与为了她,整日在外操劳国事,她不应该再这样安安逸逸的过下去了。 无论结局是好是坏,她都该去面对了。 心中思忖,又见今日天光大好,言浔便准备去和曦宫那边看看情况。 谁知,人刚一走到宫门口便被侍卫给拦下了。 “相国有命,皇上不能出灵欽宫。”侍卫俯身说,“皇上还是请回吧。” “嗯?”言浔微惊,问,“为什么?” “皇上!”不待侍卫开口,身后重晚晴的声音忽然响起。 寻声回眸,见重晚晴快步走上前来,“皇上的身子还没养好,怎么能随意出宫呢。皇上,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纤影顿在原地,言浔眸间满是疑惑,“这……” 她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忍下了,最后跟着重晚晴一起回了羽昭殿。 林将与中午回来,仍旧是满头大汗。 小皇帝什么都没问,什么也没说,二人像往常一样用过午膳。 林将与要走时,言浔说矮楼二层的楼梯木板太旧了,踩在上面嘎吱嘎吱的,怕是要坏了,想让宫人来修缮一下。 林将与应声说好,临走前命管事的内官找人来修。 修缮楼梯的宫人午后就来了,一个时辰便已完成任务。 未时过,见一行宫人提着工具走出灵欽宫。 …… 和曦宫,勤政殿。 林将与身着龙袍坐在案前,台下文臣武将站了满满一殿。 “皇上。”于正析上前一步,挑头说,“如今国事平定,万民称臣,北祁已无大碍。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玉玺尚未找到,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不错。”从旁,方雾鹤点头道:“一日找不到玉玺,皇上便一日不能名正言顺的登基。北祁如今无主,八方列国仍是虎视眈眈,只恐怕会后患无穷呀。” “是呀,是呀。”紧随其后,又有不少臣子跟随应和,“皇上,这可如何是好啊?” 忽然,平地一声雷,人群中有一人高声喝,“都这么多日了,是还没从那妖女口中问出玉玺的下落吗?” 文臣说话大多咬文嚼字,旁敲侧击的,也不直言。武将却有不同,眼下高声大喝的正是镇北将副统领,席飏,是这次破城的主力军领。 只因汪闵要留守北疆边防,所以派他前来助林将与破城。 那人身材高大魁梧,生的一双虎目,眼睛瞪的溜圆,直言不讳的将方才那些文绉绉的隐晦言辞,“翻译”成了大白话。 话一出口,勤政殿内骤然无声。 停顿片刻,坐上林将与才开口道:“席将军稍安勿躁,如今北祁万事初平,民心不稳,此事宜缓不宜急。再者说来,言氏到底坐拥北祁帝位百余载,若是要言浔直接交出玉玺,恐怕她也不会答应。” “这,这可如何是好?”方雾鹤皱眉叹。 “啊?”席飏虎目一瞪,当即再喝,“那倒不如直接杀……” 他话音未落,林将与却说,“众位卿家放心,朕早已有了应对之策。” 话一出口,席飏凶煞的表情一顿。 “皇上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于正析一脸欣喜,不觉向前迈了一步。 与之对视,林将与点点头,“眼下朕将言浔安置在灵欽宫中,以照顾之名,先行取得她的信任。想必过不了多久,她便会告知朕玉玺的下落。” 席飏闻言,周身戾气有所收敛。 “待来日玉玺出世,朕即位,再杀之。”台上声音还在继续,“然后昭告天下,就说言氏幡然醒悟,主动让出玉玺,妖女自尽。这般,百姓或许更容易接受些。” 听林将与这么说,殿内的骚乱才渐渐平息。 于正析第一个俯身跪地,大呼,“皇上圣明!” 紧接着一宫殿的臣子便一起跪地叩,齐呼,“皇上圣明!” …… 是夜。 林将与褪去龙袍,换好常服从和曦宫出来。 仰头望一轮皓月,墨瞳略带倦色,“今日有些晚了,得快些回去。” “皇,哦不,相国。”从旁周明开口道:“灵欽宫那么偏,从和曦宫到那儿,一去一回少说要半个时辰,这样来来回回的,也太耽误功夫了。如今国事繁忙,您本就公务缠身,又何必如此折腾。” 林将与闻言长叹一声,却没接话,只说,“走吧。” …… 灵欽宫,羽昭殿。 林将与摸黑进来,人走到内殿却没迎来熟悉的拥抱。 抬眼前望,见言浔拥被躺在床上。小人儿并未像平时那样欢天喜地的冲上前来抱自己叫卿卿,她好像睡着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被躁郁症折磨,言浔难得的早睡。 林将与看着,眸间划过一抹欣慰。他未再上前,生怕自己上床的声音太大,把小人儿给吵醒了,于是乎直接去了小榻上休息。 第二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纸洒在脸上,照的人暖暖痒痒,像极了爱人的亲吻。 林将与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下意识的去看床榻,却未见言浔。 心下一惊,瞬间醒神,长影抵床坐起,开口唤,“阿澈。” “……”无人应答。 顿时紧张起来,林将与蹬了靴子下床就往外殿走。 “阿澈!阿澈!阿……” 长影于外殿停住,林将与神色僵滞。只因…… 眼前立着的,是高冠束,头戴冕旒,身着龙袍的言浔。 二人于殿前对视,林将与迟疑,“你,你这是做什么?” 对面,言浔笑了笑,头顶的冕旒也跟着左右晃动,浅声说,“朕想着相国为国事日夜操劳,实在是幸苦。这都一个多月了,朕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上朝理政了。” 一听这话,林将与惊慌不已,紧忙走上前去,“别,嗯……” 他想说什么,却又急忙掩了口。 林将与从未有过的方寸大乱,他拉着言浔,不停的舔唇眨眼,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言浔看着他,神色未变,仍旧笑着问,“你说什么?别什么?” “我,我……”林将与拉着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停顿片刻,小人儿渐渐收了笑,眸间冷却,静静的看着对方。下一瞬抬手,推开林将与的拉扯,言浔一字一句道:“相国若无事,朕要去上朝了。” “别,别去。” 只是还未等转身,就被林将与再次拉住,身后人开口,语调中满是哀求。 此刻言浔正背对着自己,林将与看不到她的神色,只闻得一声冷冷的,“放手。” …… 和曦宫,宣政殿。 重檐庑殿顶青鸟依旧,明黄的琉璃瓦熠熠生辉。高屋大殿,飞檐斗拱,宫城景色如昨,山河依旧好。 殿外,朝臣列位整齐,上朝钟音一响,众人列队走进宣政殿中。 只是,方一入殿,众人错愕。 万千沉默声中,有人惊呼,“言浔!” 话一出口,引得四方哗然。 放眼望去,只见宣政殿的高台之上,龙椅之巅,言浔静然端坐其间。 林将与则立在台下。 “怎么会是你?!”见着言浔,朝臣们不仅不跪,反而还高声质问起来。 “为什么不能是朕?”言浔冷声反问,“朕是北祁国君,理应坐在这里。” “你不是!”于正析登时大吼,“你这个妖女!” 看着他,一瞬怔愣,言浔怎么也想象不到,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地点,此刻站在台下骂自己的,与那日扶起自己的,会是同一个人。 如此巨大的反差,就因为她是女子吗? “你是妖女!”随后又有不少臣子随声附和。 席飏不说废话,直接沉声问,“妖女,快快说出玉玺的下落!” “呵,”一声冷笑,言浔挑眉,“朕若不说,会怎样?” “不说。”席飏在口中碾碎了那两个字,眸间火光冲天,一双手已然紧握成拳。 “言浔!”谁知林将与忽然怒声大喝,见长影快步走上高台,立在龙椅前压身而下,逼问,“说,玉玺在哪儿?” 一夕之间,林将与竟也判若两人。 与之对视,言浔神色静静,轻声道:“你也问朕。” 不想下一瞬,小人儿疯了一般,一把拽住林将与的衣领,大喊,“为什么连你也问朕?” 看见林将与被言浔胁迫,远处有臣子惊慌,急声嚷,“皇上!” 话一出口,墨瞳骤缩,林将与不觉抿紧了唇。 言浔闻言微顿,落下手,玉青容颜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她开口唤,“皇上。” “……”林将与不回答。 明眸若水,澄澈如练,言浔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毫不遮掩的问,“你今日怎么没穿龙袍呀?” 问声落下,殿内无音。 歪了歪头,言浔平声再问,“皇上不是说玉玺的事要慢慢来吗?为何今日又这般心急呢?” 此刻她神色淡漠,眸间清水已然结冰。 言浔话一出口,林将与便明白了一切。昨日的那些话,她都听到了。 “皇上想几时即位登基?”言浔还在问,“现在吗?” 抿紧唇线,林将与默默垂下头去。 言浔仍看着他,眸色渐冷,声音渐沉,终于问,“皇上想几时杀我?” 墨瞳骤抬,喉结滚动,林将与看着人,欲言又止。 四目交错,眼下二人分明近如咫尺,却又如隔天堑。 只一瞬,双眼霎红,眸间莹光闪动,言浔肩抖颤,她哀声说,“我等了你一年,整整一年啊,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个。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呢?” 匆忙瞥开目去,林将与无言,立刻挺身站起。 目光一路紧随,言浔仰头看着人问,“你是皇上,我算什么?” “……”林将与依旧无话。 眼眶盛不住泪,言浔垂下头去,啜泣声中携来一句,“妖女吗?” 那一声甚为悲凉,台下的辱骂却并没有停止之意,于正析指着言浔骂,“你就是了妖……” “够了!”林将与冷声大喝,却不知喝的是谁。他侧了个身不看言浔,沉声再问,“玉玺到底在哪儿?” “林将与,”耳畔沙哑的声音响起,言浔喃喃道:“你知道十五是为何而死吗?你知道郭总管是为何而死吗?你知道风家军二十五万将士是为何而死吗?” “他们都是朕而死的!”一声嘶吼,言浔全身颤抖,“姜副都统以身殉国,临到死都在喊,他宁作忠义烈士,也不做亡国奴。” 话一出口,台下姜定安转瞬间红了眼眶。 “他们要朕活下去。”言浔的声音还在继续,“朕早已不是在为自己而活,朕是在为北祁千千万铁血忠魂而活。” 转目再看台下众人,言浔颤声说,“如今你们要朕交出玉玺,要朕给你们一个交代。那朕也问你们一句,玉玺一旦交出,朕又该如何向那些死去的人交代?难道就要他们白白牺牲姓吗?” 言浔声声在问。 梦里的那些血手到底是什么? 是恐惧吗? 不,是愧疚。 “言浔,你休要混淆视听。”就在这时,廉季忽然开口,“如果他们知道你是女子,又有谁会你这般拥戴你?为你死。说到底,你们言氏偷天换日,瞒天昧地,证据确凿。你骗得我们这么苦,竟然还妄想让我们拥你做君主,我呸!做梦!” 廉季一席话出口,果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原本都已经被言浔的恳切言辞说到动容的臣子们“幡然醒悟”。 的确,言氏到底是骗了人。 “快说!玉玺到底在哪儿?” “快说!快说……” 一时间,冷喝问声如潮水般上涌,大殿之上的臣子们更是怒不可遏,一拥而上,直逼高台龙椅。 林将与一见,立刻抬手,“停。” 呼喝声戛然而止,所有人一齐看向林将与。高台上见那人面色沉着,身形未动,只说,“言浔,我再问一遍,玉玺在哪儿?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90章 废帝 “不说如何?”言浔不答,冷声反问,“杀了朕吗?” “岂有此理。一个妖女,竟然还敢口出狂言。”席飏脾气暴,受不得激,登时提步上高台,“看我不杀……” “席将军。”不想却被林将与再次喝住。 席飏脚步一顿,林将与接着说,“万不可意气用事,玉玺毕竟还在她手上。” 一听这话,席飏虽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收步退了回去。 “言浔,看清些,你做不成北祁国君了,又何必如此执拗?说出玉玺所在,朕便饶你不死。”林将与语调平平。 “……”这一次换言浔沉默不语。 顿了顿,林将与叹了口气,唤,“周明。” 殿外,周明走近,俯身行礼道:“皇上。” “把她给朕压回灵欽宫,没朕的允许,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言浔闻言,一瞬慌乱,立刻挺身站起,高声质问,“你要软禁朕?” 见言浔逼近,林将与阖上双目,他不肯再说一个字。 “你凭什么软禁朕?” “……” 对方无言,言浔气急了,一时间也顾不得这是在宣政大殿上,当着一众臣子的面直接扯着林将与的衣袖哭嚷,“林将与,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林将与身形未动。 与此同时,周明带着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将小皇帝按住。 长影终是转过身来,对上小人儿赤红滴血的眸,听她无力哭喊,“为什么这么对我?” 肩头一抖,林将与看着人不说话。 “林将与,我想过这世上所有的人与我为敌,却从未想过会有你。”言浔哭到崩溃,纤凛的身影摇摇欲坠。 静静的看着她,林将与自始至终不言一语。 “带下去。”周明下命。 眼看着言浔被押了出去,宣政殿重归平静。 臣子们个个舒气提神,解恨不已。 此刻,唯有高台之上,林将与沉面静立,缓缓阖上目去。 …… 这是言浔被押回灵欽宫的第二日,所有的宫人已被尽数撤下,宫门外换成了重兵看守,守卫森严。 羽昭殿内,言浔坐在床上,她一夜未眠,此刻玉青容颜僵滞木讷,小人儿满脸的泪痕,却没再落泪,因为眼泪都流干了。 不多时,有人影走近,俯身行礼道:“皇上,该用膳了。” 明眸聚光,思绪回笼,言浔迟钝的抬头,看向来人。 是重晚晴。 泛白的唇动了动,哑声问,“他们都走了,你怎么没走?” 福了福身,重晚晴说,“是奴婢主动要留下来伺候的。” “为什么?” “皇上一个人在这儿怎么能成。”重晚晴面有忧色,“总得有个人留下照顾才行。” 一声轻笑,言浔垂目,摇了摇头,“我是妖女,还需要照顾?” 开口满满的自嘲。 “皇上不是妖女,晚晴知道。”对面人却是言之凿凿。 话一出口,言浔微顿,骤然抬眸看向对方,重晚晴的话给了她一丝温暖。 “你……”可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面人挽唇一笑,映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仿佛可以扫去一切严寒。重晚晴来至床边,柔声说,“皇上有所不知,晚晴的母亲是皇上的奶娘。” 闻言一惊,言浔:“纪嬷嬷?!” “是呀,是纪嬷嬷。”重晚晴点头,“当年我娘离宫时,皇上才五岁。” 言浔看着重晚晴,一夕之间回想起了小时候。那时除了云氏,纪嬷嬷是待自己最好的人,她就像自己的第二个娘。 “在家的时候,娘常同我说起皇上。”重晚晴笑着说,“她说皇上小的时候特别可爱,胖嘟嘟的,像个圆团团,见着谁都喜欢笑,可招人疼了。” “她还说,皇上小时候最喜欢坐在外面的秋千架上荡秋千,一荡就是一整天,上去了就不肯下来。” “皇上小时候最调皮了。每次出去上课,都会惹太傅生气,被太傅骂。云娘娘知道后,气的要打人,皇上就往梨树林里跑,追都追不上。” “等云娘娘气消了,皇上又折了梨花跑回来送给娘娘,给娘娘赔不是,后来弄得娘娘想生气都不好意思了。哈哈,皇上简直是个小可人……” 听着那些回忆,忽有一瞬,言浔会忘记难过,跟着颔轻笑。 那个清晨,重晚晴说说笑笑,给言浔讲了不少她小时候的事。 到了最后,重晚晴忽然敛笑,正色道:“晚晴知道,皇上是人,不是妖,是有血有肉的人。” 闻言过后,一夕之间,所有的苦涩悲痛再次涌上心头,言浔全身颤抖,扑上前去抱紧重晚晴嚎啕大哭。 …… 自那天之后,一别多日,林将与未曾再踏入过灵欽宫半步。虽然眼下还未找到玉玺,不过听说百姓臣子们已经自行拥立新君登基了。 如今,林将与便是北祁国君。 言浔,是废帝。 转眼间夏已入中旬,这个盛夏却意外的凉。 言浔的躁郁症没等好,现在又犯了,还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每当傍晚时分,她都会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一动不动,直至日没西天。 院内墙边长出了杂草,无人打理。 院外的景色似乎还不错,时不时会听见有宫人嬉笑打闹的声音。 隔着宫门,有时也会听见外面守卫闲聊的声音,过了这么多日,北祁已然平复如初。 凝着面前的墙壁,言浔喃喃说,“原来我的冬天还没过去。” 故园今犹在,山河依旧好,只是人,憔悴了。 重晚晴走上前来,如今言浔已不是北祁国君了,她只得改口唤言浔主子。 “主子。”重晚晴颔道:“天黑了,该歇下了。” 自呆怔中醒来,言浔顿了顿,说,“好。” 二人一同入殿,重晚晴铺好被褥,两个姑娘一齐躺进去。 如今言浔夜里睡不着觉,心悸恐极,总是会有一些异常的举动。上次夜雨打雷的时候,小人儿就把自己严丝合缝的捂在被子里一整夜,差点儿没闷死。 好在重晚晴现的及时。她吓极了,生怕言浔夜里会再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便同她睡在一起,昼夜不离的照顾。 “晚晴。”躺在被子里,小人儿怯怯的眨眼睛,定是又害怕了。 “嗯。”帮言浔掖好被角,重晚晴轻轻的应声,“主子我在呢,您安心睡觉吧。” 只是,言浔怎么可能睡得着。那双眸子左右乱转,小人儿动来动去,又开始疯似的不停讲话。 折腾了好半天,刚掖好的被角,又被凭空拉开,言浔问,“晚晴,殿里为什么这么黑呀?” 重晚晴有些乏了,侧身躺着,迷迷糊糊的答,“蜡烛都用完了。” “哦。”言浔应声,在一片漆黑中眨了眨眼,“以前在宫里的时候,都是絮儿陪我一起睡觉的。我们两个一起,也是这样,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笑了笑,言浔又说,“不过,每次都是我先睡着的。她总说我,说我睡的又快又死,打雷都叫不醒。” “哈哈。”重晚晴闭着眼,跟着应和了两声。 “可现在,却见不到她了。”言浔的情绪大起大落,前一秒还笑,又一秒又哭,抽抽搭搭的说,“我的絮儿,到底去哪儿了?” 言浔一哭,重晚晴便醒了,急忙起身,摸黑去抱言浔,安慰说,“主子,主子,别哭呀。” 言浔坐起身来,眼下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被那断断续续的吸鼻声弄得心疼。听她说,“没人见过絮儿的尸,絮儿没死,一定没死。可她若是活着,又会去哪儿呢?为什么不回宫来找我呀?” “皇后娘娘。”重晚晴低声念,猛然间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忙说,“奴婢想起来了。主子,其实之前有次出宫采买的时候,奴婢曾见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个宫人。” 一听这话,言浔震惊,忙问,“苏嬷嬷?” “不。”重晚晴摇了摇头,“是楚轻婵。” “楚轻婵。”言浔一惊,登时拉住重晚晴问,“你在哪儿见过她?” 想了想,重晚晴说,“在东城,食禄街那儿的一间胭脂铺门前。”顿了顿,“哦,对了!当日奴婢还看见了宋大人,也在那儿。” “宋忱?!” “嗯。”重晚晴点头,“对,就是宋忱,宋大人。” 言浔闻言,默默垂下头去,思绪千回百转。 …… 又过了三两日。 这日清晨时分,重晚晴趁言浔睡着了便准备出去。 谁曾想宫门刚被推开,便被外面看守的侍卫给拦下了。 “去哪儿?”侍卫垂着眼皮,嫌弃的开口。 “大人。”重晚晴福了福身说,“宫里的水米都快吃尽了,奴婢想着去内府讨要一些,还请大人通融,行个方便。” “呵。”侍卫冷笑一声,揶揄道:“一个妖女,不老老实实的呆在宫里等着受死,要求还挺多,又要吃又要喝,她以为她还是皇上啊?” 重晚晴垂着头,抿紧了唇没说话。 侍卫看着她,轻嗤一声,过后退了一步,说,“罢了,罢了,你去吧。” “谢大人。”重晚晴行礼即去。 侍卫立在原地,目送着重晚晴离去,忽然又是一笑,冷冷道:“要的着才怪。” 一路兜兜转转去了内府,重晚晴同管事的内官话还没等说上两句,就被轰了出来。 “滚,滚滚,灵欽宫里住着什么东西?也配吃饭,要口粮。我呸!” 被一群内官连推带打的“扫地出门”,立在大太阳底下,日光照透了她,重晚晴竟不禁打了个冷战。 哀怯怯的抬头,重晚晴看着那些人,“求……” 砰! 她话还不等说出口,面前的门扇便被摔上了。 无奈,只得转身离去。 颔行在宫道上,不知不觉间重晚晴落下泪来。 “欸?哪儿来的宫女呀?站住。”不想就在此时,忽然听见一阵尖声响起。 应声止步,重晚晴紧忙擦了眼泪,却不敢回头。 身后脚步声响起,缓缓来至身前。重晚晴垂着头,看见一双宫靴恍然入眼。 “抬起头来。”头顶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 重晚晴咬咬牙,慢慢抬起头。微一凝眸,只见一行内官站在眼前。 为立着的男子三十来岁,体虚清瘦,手中端着净鞭,五官很小,倒是挺给脸省地方的。看面相说不上善也说不上恶,不过让人瞧着总有一种偷奸耍滑的感觉。 重晚晴认得他,是最近新上任内廷总管,康桧習。便立刻唤人道:“康总管。” 康桧習自上而下的打量着重晚晴,笑眯眯的问,“欸?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呀?” 重晚晴闻言,正欲开口回话,谁曾想康桧習已经抬手摸了过来,口中还不忘轻浮的说,“模样长得倒是还挺标致的。” “啊!康,康总管。”吓了一跳,重晚晴忙不迭的闪身后退,这才想起了,之前听那些宫人议论过,说新上任的内廷总管是出了名的好色。 “躲什么?”一见重晚晴后退,康桧習当即拉下脸来,侧身下令,“来人,给我把她抓起来。” “不,不要,康总管,奴婢……” 瞧着重晚晴惊慌失措的模样,康桧習立在原地,哂笑,“我到要看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与此同时,宫道转角处,周明正带着一行侍卫巡逻。 忽然听见有女子的叫嚷声,周明止步。寻声望去,只见宫道上一群内官正围着一个宫女。 周明怕起乱子,当即大喝,“喂,什么人?在那儿干什么呢?” 那边内官一听见声音,纷纷停下动作。 康桧習回身,看见是周明,忙不迭的奉笑唤,“周大人。” 周明带着侍卫走上前去,微一瞥目,看见垂着头浑身抖的重晚晴,便明白了一切。不过仍是例行公事般询问,“哦,康总管呀!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有些尴尬,康桧習干笑两声,便开始编瞎话说,“啊,这不,这不是奴才新上任,就想着先走访一下各宫,熟悉熟悉情况。” “哦。”周明应和着点点头,又问,“她呢?” 手中净鞭抖了抖,康桧習接着编,“嗐,这不是刚刚走到这儿的时候碰上的,本想问问她是哪个宫的宫人。”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91章 偷偷 “问完了?”周明问。 “完了。”康桧習答。 “那就好。”周明转目看向重晚晴,“那你走吧。” 被吓得不轻,重晚晴战战兢兢,听见周明的话,简直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嗯,谢,谢周大人。” 匆忙行过礼后,转身便飞奔逃走。 周明一路目送着她离去,见重晚晴消失在宫道的尽头,才说,“嗯,那好。康总管,我还有公务在身。就先不打扰了,告辞。” 到嘴的鸭子飞了,康桧習嘴角抽了抽,不过仍是笑着行礼说,“周大人慢走。” “嗯。”周明转身。 一群内官俯身行礼,见侍卫远去后,原本还神色和善的康桧習,骤然间又沉下脸去,手中净鞭一甩,朝地上啐了一口,低声咒骂,“呸!什么玩样?” 与此同时,转出宫道后,身后的侍卫忽然低声喃喃,“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选这种人做内廷总管。” 周明闻言,眸子眯了眯,却没接话。 …… 灵欽宫。 侧殿耳房中,重晚晴缩在角落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倏忽,听见殿外言浔的声音响起,一声接一声的唤,“晚晴,晚晴……” 言浔醒了,开始找人了。 重晚晴一听,急忙应声,擦干眼泪跑了出去。 二人于殿前相遇,言浔看着人,皱了皱眉,托起重晚晴的脸问,“晚晴,你怎么哭了?” “嗯……没,没有。”重晚晴强颜欢笑,抬手擦了擦脸,“是方才做饭生火的时候,熏着了。” 言浔:“哦,原来是这样啊。” …… 又过了几日。 午时方过,重晚晴端了饭菜入殿。 言浔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米粥,青菜,小食,清汤寡水,不觉叹了口气,随后拿起碗筷。 正准备吃又看见重晚晴要走,手中动作一顿,小人儿立刻问,“欸!晚晴,你怎么走了?过来一起吃呀。” 闻声止步,重晚晴顿了顿,回身一笑,“不了,奴婢方才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言浔举着筷子,点点头,“好吧,那你去休息吧。” “好。”重晚晴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回到厨房,看着空空的米袋,重晚晴叹了口气,转身去水缸里舀了些清水来喝。 …… 是日。 周明领着侍卫队在宫中巡逻,正巧巡到东边的一处宫苑时,忽然听见簌簌,簌簌的响声。 脚步一顿,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棵丈高的枣树下,彼时正有一个女子举着木竿在打枣。 女子踮脚仰着头,费劲巴力的打了一些下来。 枣色青稚,很明显是还没熟,但女子却不管不顾,蹲在地上一边收枣,一边往嘴里塞。 “喂,现在还是夏天呢,这枣子可没熟,有毒的。”身后周明的声音响起。 女子闻声回眸。 二人对视,一瞬怔愣。 周明看着人,面上一阵讶异,指着人惊呼道:“怎么是你?” 此刻,对面蹲着的重晚晴两腮鼓鼓,塞满了青枣。她看着周明,心下也是一惊,紧忙起身,颔行礼,因为嘴里塞满了枣子,只得含糊不清的唤,“周大人。” 重晚晴一边唤人,一边低着头努力的咀嚼,鼓囊囊的脸颊动来动去,那模样有些可爱,周明瞧着忍俊不禁,温言提醒,“别着急,慢慢吃。” 重晚晴一听,偷偷抬眼去看,见周明笑容温和,这才安下心来慢慢咀嚼。 等她吃完后,又忙不迭的转过身去,埋头吐枣囫。 回过身来时,重晚晴略显尴尬,俯身行礼,再道:“奴婢见过周大人。” 周明看着人,对这姑娘满满的好奇,当即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重晚晴。”重晚晴怯怯的答。 “重晚晴。”轻声唤人,周明随后又问,“吃这个做什么?” 将头埋的很低,重晚晴轻声说,“太饿了。” “太饿?”心下疑,周明忍不住问,“是很久没吃东西了吗?” 鼻尖一酸,重晚晴轻咬下唇,“奴婢,奴婢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三天?!”周明闻言震惊,登时皱紧了眉,“你是哪个宫的宫人?” 闻言,重晚晴下意识的向后错步,低声说,“奴婢是……灵,灵欽宫的宫人。” 话一出口,见周明神色一滞,整个人怔愣在了原地。 …… 傍晚时分。 重晚晴回来,手中多了一个油纸包。 姑娘笑靥明媚,双颊醉起落日红晕,笑着唤,“主子。” 言浔坐在秋千架上,听着声音醒过神来,见重晚晴拿着油纸包走近。 “嗯?”小人儿看着油纸包只觉惊奇,“这是什么?” 重晚晴笑而不语,抬手掀开油纸。 向内一瞧…… “啊!玫瑰酥!!”双眼瞬间睁大,小人儿激动的直接从秋千架上跳了下来。 弯眉浅笑,重晚晴将糕点奉到言浔面前,说,“主子尝尝好不好吃。” 当真是太久没吃过了,此刻看着眼前的玫瑰酥,言浔馋到不行,一时也顾不得其他,立刻拿起一个塞进嘴里。 红脆脆的果子入口,甜腻腻的味道化进心尖。 “好吃吗?”重晚晴凑上前来问。 吃着糕点,小人儿欢天喜地的点头,指尖的碎渣渣被晃得直掉,眨了眨眼又问,“这糕点是从哪得来的?” 重晚晴紧跟着一笑,拉起言浔的手引着她去台阶上坐,将油纸包放在二人之间,才说,“今日奴婢去御膳房时,正巧遇见了以前共事的宫人。他现下在糕点房里做事,奴婢知道主子素来喜欢吃的就是玫瑰酥,所以托他帮奴婢拿了一些出来。” “是这样呀。”言浔一听,更是乐开了花,立刻拿起一个送到重晚晴嘴边,“快!你也吃。” 重晚晴笑了笑,接过玫瑰酥,只掰了一小块来尝,过后又将剩下的放回了纸包里。 言浔瞧见,怎么也不肯依,央着求着要她吃。 盛情难却,重晚晴颔浅笑,最后还是和言浔一起把糕点分瓜干净。 等到快吃完时,天色渐暗。 两个人姑娘坐在台阶上。 “真好吃。”言浔一脸欢喜的说。 闻言,重晚晴侧目,阴影中看不清小人儿的神色,只能隐约看见言浔抬头望着天。 “好吃的话,以后奴婢每天都去一次御膳房,给主子带回来吃。” “不必了。”谁曾想下一瞬小人儿开口,声音忽然变得落寞。 “嗯?为什么?”重晚晴蹙眉不解。 “因为它不甜了。”言浔开口,音色淡淡。 “不甜了?没有啊。”咀嚼着口中甜腻腻的糕点,重晚晴不明所以。 言浔并未作答,默默垂下头去。阴影动了动,随后起身朝殿内走去,她不再看星星了。 …… 从第二日起,重晚晴又断断续续拿回了不少菜米来,虽然依旧是粗茶淡饭,不过好在能填饱肚子了。 这日出门,人刚走到内府门前便看见三两个内官笑脸相迎,挣着抢着唤,“晚晴姑娘。” “晚晴姑娘您来了。” “灵欽宫最近还缺什么吗?” “缺什么少什么您只管开口,内府一定帮着解决。” “是呀,是呀,一定解决……” 重晚晴颔,一一点头答应,要了些帛匹便行礼离去。 眼看着她出门,那群内官齐齐松了口气。 “唉,你说这叫什么事呀!”其中有一人开口埋怨,“上回不过是赶了她一次,无缘无故的,上面就开始查账,还查出什么内府贪墨各宫奉银官粮,赵主事连同那些执事的内官便一起挨了板子,现在直接罚去了敬房刷恭桶。” “谁说不是呢。”从旁有人应和,“还有,听说御膳房那边更惨。早先她去求过几次吃食,御膳房的人没给,后来可到好,像是遭报应了似的。给皇上供膳的时候,竟然吃出了脏东西,这下可到好……听说抽筋扒皮的都有。” 最后那句话内官说的声音很小,像是在窃窃私语,或许是真的怕会遭报应。 “唉。”又有人叹,接着说,“总之现在只要她到了哪儿,想求什么得不到,那边的人准保是要倒霉的。” “啧啧――”好一阵咂嘴声。 “欸,你说,小皇帝该不会真的是妖吧?在宫里施了法术不成?弄出这么多事来,还都与她有,唔……” 话说到一半凭空被人捂住嘴,耳边人急语,“求求你了,快别说了!若她真是妖,听见咱们在这儿议论她,那咱们可就真完蛋了。” 听这口气,看来定是被言浔的“妖术”吓得不轻了。 最后一个立在门前的收尾说,“嗐,都别胡思乱想了。依我看,她和她宫里那位,就是两个灾星。可招惹不得,以后敬着点儿就是了,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是,是。”一群人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 重晚晴出了内府,准备回灵欽宫。一路兜兜转转,刚转过一个宫门便看见门边立着个人。 姑娘停步,对着那人俯身行礼道:“周大人。” “嗯。”周明点头,抵墙站直,垂眸看着重晚晴怀中的帛匹,问,“要这个做什么?” “哦。”重晚晴应声答,“最近天太热,主子的衣服有些厚了,奴婢想着,给主子做件凉快的外披。” “去制衣局说一声不就行了。” “不必了。”重晚晴浅笑,摇了摇头,“奴婢自己会做,就不麻烦制衣局的姐姐了。” “嗯,也好。”周明没再说了,转而抬手递了个油纸包过去,“这个给你,带出去吃吧。” 看着油纸包,重晚晴迟疑,“这是……” “荔枝。”周明说,“南边新进贡的特产,可甜了,拿回去和你主子一起吃吧。” “好,多谢周大人。” 重晚晴点头称谢,正欲走时,身后周明忽然又唤,“欸,晚晴。” 身形一顿,重晚晴回身看向周明,“还有什么事吗?周大人。” 周明也看着她,和煦一笑,说,“以后傍晚在院子里的时候,多和你家主子说说话,有人想听她的声音。” …… 重晚晴带了帛匹和油纸包回到灵欽宫。 傍晚时分,言浔坐在秋千架上。 重晚晴洗了荔枝端过来,献宝似的送到言浔面前,说,“主子,您快看看!今天又有什么好吃的了。” 闻声抬眸,看着碟子里的东西,言浔笑了笑说,“荔枝,哪来的?” “嗯……”微一停顿,重晚晴说,“方才出去的时候,路过御膳房,正巧赶上南边进贡的荔枝入宫,奴婢看见宫人们在剥荔枝肉,就顺手抓了一把。” “哦,是这样啊。”言浔应声,默默垂下头去,喃喃道:“我就说嘛,像这种特供的东西,都是给皇上专享的,哪儿轮得着我吃。” 一见小人儿落寞,重晚晴立刻说,“主子也皇上呀。” “……” 没有应答,重晚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颔抿唇,又将盛荔枝的碟子奉在言浔面前。“别想了,主子。快尝尝看,这荔枝可甜了。” 小人儿抬头,见重晚晴一直端着碟子,便说,“哎呀,你一直这么端着也不是回事呀。走,我们去殿里吃。” 说话间就要起身,谁曾想却被重晚晴一把按下,那人紧张,尴尬一笑,想了半天才说,“别呀!外面天气这么好,回殿里做什么?又没蜡烛,黑漆漆的,就在这儿吃吧,奴婢端着又不累。” 叹了口气,言浔从秋千上下来,接过碗碟,“晚晴,你对我也太好了。” 两个姑娘手拉着手,并肩朝殿前的石阶走去。 重晚晴抬眸眺了眼宫墙,弯起唇角说,“主子,其实还是有很多人对你好呢,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是吗?” “是呀。” …… 是日。 天黑后,言浔要上矮楼,因着没灯笼没蜡烛,看不清楚楼梯,一不留神踩空了,小人儿直接扑倒在了楼梯上,又顺着阶梯滚了下去。 “啊――”惨叫声接踵而至。 “主子!”重晚晴闻声赶来,惊慌失措。 这一摔可到好,把唯一的一条薄裙都给扯破了,还磕伤了膝盖,鲜血殷透了衬裤。 折腾了好半天,言浔被重晚晴扶着起身。 小人儿一瘸一拐的,被扶着去到了寑殿外的石阶上坐,眼下即没蜡烛也没治伤药。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92章 偷偷2(加更) 没办法,重晚晴只得借着月光给言浔清洗了下伤口,然后找了些干净的布条来包扎。 刚一抬头,只见月色下,言浔鼻尖微红,水汪汪的眼睛眨了又眨,吸鼻声轻轻小小,小可怜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还疼吗?”重晚晴柔声问。 两个姑娘对视几秒,小人儿终于绷不住大哭。反手盖在眼睛上,一边哭,一边嚷,“晚晴,好疼啊!” 言浔这样哭,简直太像小孩儿了。重晚晴瞧着,觉得又可怜又可爱,忙上前去抱她,安慰说,“哎呀,哎呀,我的小主子呦,快别哭了。” …… 翌日。 言浔自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间现重晚晴正坐在床边对着自己的膝盖好一阵涂涂抹抹。 双膝清凉,小人儿皱眉,揉了揉眼睛问,“嗯?晚晴你在做什么?” 对方动作未停,回了句,“给主子上药呀。” “上药?”言浔一惊,挣扎着起身,看着膝盖上涂抹的药膏,“不是说没有药吗?怎么又有了?” 从旁取了纱布来,重晚晴一边给言浔包扎,一边说,“奴婢今早去太医院取得。” “他们竟给了?”言浔只觉奇怪。 手中动作一顿,重晚晴抬头,一脸认真的说,“医者仁心,主子都受伤了,他们自然是要给的。” “哦。”言浔点头,旋即转目看向四周,下一瞬疑声又起,“欸?怎么忽然又有这么多蜡烛了?” “呃……”停顿三秒,重晚晴:“是奴婢去内府讨要的。” “那也不用给这么多吧!” 伴着言浔吃惊的声音落下,只见殿内的烛台上插满了蜡烛,不仅如此,角落里的蜡烛更是堆成了山。 重晚晴转目看着那些蜡烛,神色间是满满的无奈,干笑了两声,回答,“哈哈,估计是怕咱们用的太快吧,把东西给备足了。” 言浔闻言,嘴角抽了抽。 这些……能用到下辈子吧! 许是怕小人儿还会问东问西,重晚晴手脚麻利,迅包扎好伤口,然后匆忙告退,起身出去。 言浔坐在床上,目送着重晚晴离去,肩头一垮,垂眸看着自己的膝盖。 “嗯?” 怎么还换了条新裤子? 欸?不对呀?哪来的新衣裳? …… 更加令人没想要到的是,午后解三爷竟来了。 “丫头,怎么样啊?听说你摔伤了,严不严重?”老头一进来便急忙检查伤势。 “三爷?!”言浔看着人,震惊不已,“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解三爷理直气壮的说,“我的小丫头受伤了,我自然是要来看的。” “不不,”言浔急忙说,“我的意思是,门外的侍卫放你进来了?” “呃……”一时语塞,解三爷想了想便改颜笑说,“嗐,我使了银子,他们就让我进来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受伤了呀?” 解三爷身在北营,宫中之事,更何况是冷宫里的事,他又是怎么知晓的? 言浔心中万般不解。 “呃……”再一次语塞,老头搓着手想了好久,实在没什么好借口,最后索性破罐破摔的嚷,“先别管那么多了,快让我瞧瞧,你伤的怎么样了?” 二话不说,掀起小人儿的裤管。 …… 换过药后,解三爷皱眉,叹了句,“哎呦,磕的可不轻啊。” 坐在床上,言浔垂着头,默不作声。 解三爷也不多言其他,随后给言浔开了方新药。临走前叮嘱说,让她不要随意走动,多休息。 小人儿应声说,“好。” 解三爷出了殿门,只见重晚晴迎了上来。 “小丫头最近怎么样?晚上能否睡下?”老头低声问。 重晚晴看着他,一瞬落寞,摇了摇头。 叹了口气,解三爷回身看向紧闭的殿门。顿了顿,说,“我又开了方新药,明日你去太医院取药吧。让她按时服下,希望会好些。” “是,多谢三爷。”重晚晴行礼作答。 解三爷点了点头,便朝外走去。 推开宫门,只见一众守卫看向自己。老头跨步而出,立在门外却不着急走,转而侧目看向一旁。 彼时,只见身侧宫墙前,靠立着一个人。定睛一看,竟是周明。 周明看向解三爷,旋即抵墙站直,抬手道:“三爷,请随我来。” 解三爷无言,跟着周明沿宫墙向前走去。 不多时,行至转角处,只见一行侍卫扶刀立着。 那些人一见解三爷,立刻退身让开。 老头停在原地,抬眼前望。此刻,人群的最后方,一道长影默然静立。 是林将与。 ―― 灵欽宫。 夜里起了灯,终于有了亮。 言浔同重晚晴坐在床上。 “主子,该睡了。”每天一到这个时候,重晚晴便开始苦口婆心的劝人。 言浔看着她,又变得神经兮兮,面上睡意全无,只说,“你睡吧,我睡不着。” “唉。”叹了口气,重晚晴拉着人躺下,给她盖好被子,抬手抚过小人儿的眼,温声说,“主子,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睡着了就好了。” 只是,手方一落下,言浔再次睁眼。 那双眸子因长久失眠而满布血丝,此刻又被瞪的老大,言浔一瞬不瞬的看着前方,双瞳却难以聚焦,她问,“晚晴,我真的要在这儿待一辈子吗?” …… 一月后。 酷暑盛夏,弹指一刹,转眼间便入了秋。 昨夜刚迎过一场急雨,眼下云还未散,空气潮湿的厉害。殿中檐瓦不密,有些漏雨。床榻被打湿了,无奈,两个姑娘只得拥着被子在角落里坐着睡了一晚。 今日一早重晚晴便赶着去内府请人来修缮。 言浔一个人闲来无事便去了侧殿,她腿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走入侧殿时,看见奉桌上的灵牌被雨水打的东倒西歪,四散零落。 小人儿沉了口气,走上前去将那些牌位一一扶起。 拿起十五的灵牌,手中动作一顿,明眸轻垂静静的看着牌位上半殷的字迹。 倏忽,身后脚步声骤响。 “嗯?晚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小人儿回身唤人,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神色僵滞,言浔定在原地,目之所及是一道清瘦如竹的身影,鸦青色朝服衬着殿外阴暗的天色,说不出的嶙峋肃穆。 怔了半晌,小人儿才开口,迟疑的问,“怎么……是你?”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93章 不甘(一更) 对面人无言,颔垂睫。下一瞬撩袍而起,直接俯身跪地,叩唤,“皇上。” 拿着灵牌的手颤了一下,言浔下意识的向后退步,后腰抵在奉桌上,神色震恐,“你,你唤我什么?” 缓缓抬头,那人看向自己,再唤一声,“皇上。” 声音欲渐清亮,与此同时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少年容颜儒雅俊秀,就算是在历经沧桑巨变后,仍是不染纤尘。 宋忱。 言浔默默垂下头去,“我已经不是皇上了。” “不!”宋忱向前膝行几步,“您就是皇上,您是北祁国君。” 抬眸看向对方,言浔问,“你认我?” “我认。”宋忱正色道:“皇上做国君,当朝理政整十载,感念苍生,造福万民。臣朝见时日虽不长,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诛杀韩菖龄,远赴荊珥宴,亲征鸿天渡。皇上是女儿身,但做起事来一点儿都不比男儿差。在臣心里,您就是北祁国君,无可取代。” 听着那些话,一夕怔愣。泪水止不住的上涌,言浔激动不已,立刻走上前去,颤抖的手扶住宋忱,哑声说,“快!宋爱卿快快请起。” 宋忱起身,二人对视,眸间皆是莹光闪动。 言浔带宋忱去了内殿,找了处小榻对坐。 小人儿手中仍拿着十五的灵牌,开口问宋忱,“你是怎么进来的?” “皇上有所不知,”宋忱答,“其实臣一早就想进来看皇上了。只是因为灵欽宫外看守森严,所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这几日正巧赶上入秋,外面冷的厉害,看守的侍卫不太多,臣出钱买通了几个,请他们吃酒暖身,这才能进来看看皇上。” 言浔闻言点头,“原来如此。” “皇上被关在灵欽宫中半载有余,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宋忱关心道。 话一出口,那双泛水的眼眸顷刻间再起波澜,小人儿鼻尖通红,颔握紧灵牌,说,“没。” 宋忱侧目,静静的看着言浔,顿了顿,忽然问,“皇上真的甘心在这儿待一辈子吗?” 问声未落,言浔骤然抬眸。只一瞬,眸间恍若千帆过尽,细雨微蒙模糊了视线。 那声问,是点落沉江碧海的一粒沙,表面无痕,却惊起心底涟漪片片。 就像那夜言浔问重晚晴的一样。 我真的要在这儿待一辈子吗? “我……”万千心绪萦绕心头,小皇帝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该如何答,她没有答案。 宋忱并未停口,接着说,“北祁说到底是姓言,更何况玉玺如今还在皇上手中,皇上难道就不想再挣一挣,斗一斗?” 闻言震惊,言浔抬头看向他,赤红的眼瞳仿佛盈了血,迟疑的说,“宋爱卿……好像与之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宋忱庸碌平凡,好似滚滚江流中的一滴水珠,平淡无奇。可今日的宋忱,眸间锐意精光,开口所诉之词也是惊心动魄,野心勃勃,看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一听这话,见宋忱眸色一转,立刻颔作揖,“请皇上恕罪,臣的话有些越矩了。” 言浔仍看着他,眸色化柔,轻声道:“无碍,接着说。” 宋忱垂着头,抿了抿唇说,“实不相瞒,皇上,臣今日前来,是为苍生万民请命。” “此话怎讲?” “相国如今称帝虽不假,但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骤然抬眸,宋忱目意灼灼,“皇上才是正统帝王血脉。” “百姓因为皇上是女子,一时无法接受。但一时,不代表永远。”话音到此戛然而止,言有尽而意无穷。 宋忱是在问,难道皇上就不想逆一逆天道,翻一翻风云? 当然想。 握着灵牌的手再一紧,指腹摩挲着木牌上的纹路,小人儿欲渐沉目,赤红的血眸中多了些凛冽的光。 垂眸看向言浔手中的灵牌,宋忱徐徐道:“那日,皇上在大殿上,说想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微臣听后,感慨万千。” 转目前望,“当日,在和曦宫中,十五内官为保玉玺,甘愿受千刀万剐之刑,也未曾向南越吐露过半个字。是呀!太多人为皇上,为北祁而死,皇上不该辜负他们的苦心。” 闻言一颤,十五两个字击中了言浔的心。小人儿眸色一紧,却未曾开口,似是在做最后的权衡思量。 微微抬眸,宋忱看了言浔一眼,见其不语,终是说,“臣知道,其实皇上还是放不下相国。” 话一出口,言浔惊慌失措,她将头埋的很低,连声否认,“不是,没有。” 慌乱全都写在脸上,又怎么可能骗得了人。宋忱也不听她狡辩,倾身上前,压低了声音说,“皇上,心不狠,立不稳。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有些东西,是该到了割舍的时候了。” 宋忱这话说的不错,言浔和林将与已经回不到从前了。那又何必如此执拗,纷缠在这一段“半死”的感情里。 那日临走前,言浔忽然拉着宋忱,压低声音问,“絮儿在你那儿吧?” 话一出口,见那人一怔,眸间闪动,宋忱没说话。 言浔自当他是默认了,舔了舔唇说,“这样也好。能和你在一起,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宋忱无言,静静的看着言浔,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松开手,言浔对宋忱笑了笑,说,“好好待她。” 一瞬静默,宋忱颔,俯身行礼道:“臣,告退了。” 话音落下,转身走了出去。 人刚一走出殿门,天色忽然暗了暗,似是又有雨来。宋忱立在台阶上,抬眸眺望远方阴云,眸间晦暗不明。 就在这时,宫门被人推开,重晚晴走了进来。 宋忱醒神,不做停留,立刻快步朝前走去。 二人擦肩时,重晚晴看着人一怔,“你,你……” 只是她话还不等说出口,宋忱就已经推门离去。 以为出了什么事,重晚晴急忙跑进殿中去寻言浔。现小人儿正在奉桌前擦灵牌,才安下心来。 “主子,方才奴婢见宋大人从殿里出去。”重晚晴小心翼翼的开口。 “嗯。”手中动作未停,言浔说,“我知道。”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94章 逃跑(二更) 那日又下了场急雨,第二日天云散去,内府才派了人来修缮殿顶。 言浔说累了,寻了个安静的偏殿休息。 晚间时分,宫人们修缮好殿顶之后离去。 偏殿阴冷,重晚晴怕言浔在里面呆久了会着凉生病,便去偏殿叫人。 只是敲了半天门也没听见有人答应。 “主子。”重晚晴又唤了一声。 “……”依旧无人应答。 重晚晴蹙眉,推门而入。谁曾想在殿内寻了一圈,也没见着言浔的人影。 “主子!”重晚晴惊慌,立刻夺门而出,在宫苑里一声接一声的嚷,“主子!主子!你在哪儿呀?别吓我呀!快出来!” 将灵欽宫里里外外找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 立在原地,重晚晴不觉回想起方才那些修缮殿顶的宫人。 恍然间如梦初醒。 “糟了!出大事了!” 下一瞬,见那道素色宫裙,飞奔着朝宫外跑去。 …… 出了皇城,言浔褪去外衣,露出了内里的寻常服侍。 眼看着天色渐暗,小人儿带着斗笠,一路疾步朝西城门走去。 林将与一刻找不到玉玺,言浔就还有一线生机。可现如今的帝京城,早已不再归言氏所统,这里的人拿她当妖女,没有人会拥戴她。 帝京于言浔而言,是牢笼。 所以,若想翻盘,势必要冲破牢笼。 言浔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逃出去。集结外方力量,再攻回来,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皇城离帝京西城门最近,言浔必须要赶在入夜关城门之前逃出去。 不过,好在刚一走到西城门,便看见城门前车马聚众,人头攒动,浩浩荡荡驶入了百千人。 眼下守卫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些人身上,对出城的百姓不甚在意。 耳畔仿佛有鹘鹰的嘶鸣之音,言浔不敢抬头,压低了斗笠,混水摸鱼跑了出去。 …… 皇城,紫宸宫,永安殿。 林将与坐在龙案前批奏折。 周明急匆匆的跑进来,连行礼都顾不得了,急忙俯身在其耳边说了些话。 林将与一听,墨瞳骤缩。当即摔笔,起身朝外奔去。 …… 顺利出了帝京城,言浔乘着月色行在林间大道上。 彼时,四野俱黑,路上除了自己再无一人。 小人儿沉着气,闷头疾步朝前走着。 倏忽,耳畔听见脚步声骤响。 纤影一顿,言浔停在原地,仔细分辨着声音。 只是,不给她丝毫反应的机会,夜空中一道白光乍现,惊却月色寒凉。 “唰!”的一声,有剑锋自黑暗扫来,直砍门面。 心下一惊,言浔下意识的闪身躲避。 斗笠斜横,落在地上,却也来不及拣。 就在此时,身后又是一声尖鸣,剑锋划破长空,敛起阵阵肃杀冷气,向前方直直的刺来,目标也是言浔。 杀手不止一人。 什么情况?! 是谁知道自己今夜要出逃,竟还派了杀手前来取自己的性命。 也来不及多想,眸色一凛,小人儿立刻警觉躲闪。 其实走过西尧一遭后,现如今,言浔的功夫见识皆有所长进,也不像以前那般畏畏尾了。眼下面对杀手,也是沉着冷静。 小人儿理性分析,杀手有两个,而自己是孤身一人,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还有武器。所以,应对之策只有一个。 话不多说,就一个字,跑! 趁着夜里黑谁也看不清谁,言浔屏住呼吸,躲闪之时迅转身,拔腿就朝林中跑。 杀手一见,立刻提剑追上前去。 小人儿玩命的蹽,跑的比兔子都快。满心想着:想杀我,门儿都没有!我打不过你们,还能跑不过你们嘛。 只可惜,言浔最近走背字,事事不顺。就像之前在宫里,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奔逃在即偏又横生枝节。 一个不留神,没看到脚下的树杈,小人儿被绊倒在地。 “啊!”惨叫声接连响起。 真是够倒霉的,天天摔。 顾不得周身的疼痛,言浔扶着地紧忙起身准备再逃,奈何杀手已经追上前来。 听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寒光在身后闪现。 “别……”这回言浔是真慌了,踉踉跄跄的爬起身来,止不住的向后躲,当即大喊,“救命啊!救命……” 杀手无言,手中长刀紧握,霍然抬起,直劈而下。 “啊――”言浔抬手挡在眼前,双眸紧闭,惊声尖叫。 与此同时,只听“嗖嗖!”两声。 。。。 林间遽然静默。 言浔等了半晌,也没等来长刀砍下的痛意。 缓缓落手,抬眸只见身前的两个杀手举着刀,面无表情的站着。不想下一瞬,那两道身影竟直挺挺的扑倒在地。 “啊!”言浔害怕,不觉向后缩了缩身。惊慌中向前望去,只见那两人背后都被插了长刀,血水喷溅而出,是被人给杀了。 凄惶间抬眸,看向四周,竟空无一人。 这又是什么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遇上鬼了? 小人儿早已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忙不迭的起身想跑。奈何方才受了惊吓,眼下浑身无力,双腿软,跑了没两步再次扑倒。 “哎呦!”趴在地上,言浔咬着牙,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 不想就在此时,身后忽然又有脚步声响起,很是杂乱,还有马蹄声,来人不在少数。 完了!完了!言浔心下想:该不会是第二批杀手又来了吧? 唉,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呀? 脚步声自远处行来,越来越近,停在自己身后。 言浔紧咬下唇,双眸紧闭,动也不敢动。 下一瞬,衣袂摩擦之音簌簌响起,来人俯身蹲下,抬手拍了言浔一下,道:“嘿!” “啊――别杀我!别杀我!”小人儿惊恐万状,立刻转过身去求饶。因着害怕,抬手挡在眼前,全身颤抖,一开口,声音略带哭腔。 对方无言,轻笑一声。也不说话,当即倾身上前,一把将言浔横抱而起。 “啊~”身体骤然悬空,小人儿惊慌,急忙落手,看向前方。 彼时,周遭燃起了火把,四野俱亮,言浔终是看清了来人。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95章 平事(三更) 潋滟桃目媚秋波,月下忽遇惊鸿客。 “惊鸿客”转目看向自己,眉眼轻提,一尘不改的佻达笑颜,虽不至于乱人心曲,却在此刻有别样的暖意,为自己拂去周身霜寒。 “穆解韫?!”言浔震惊错愕。 看着小人儿,少年眸间一点温柔,笑骂说,“笨蛋,把我教你的都给忘了。还有,跑的也太慢了。” “怎么是你?”言浔还在震惊中,也顾不上和他吵嘴,转目看向四周,只见何历历,乔方方,以及西尧的一众随行青衣卫都在。 回过头来看着少年,言浔又问,“你怎么来了?” 随手一扬,将小人儿在怀中颠了颠,穆解韫挑挑眉,“哥来给你平事儿来了。” “阿澈!”话音未落,远处林将与的声音骤然响起。 寻声望去,只见林将与带着大批人马赶到。 长影飞奔而来,林将与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跑到穆解韫身前,口中喘着粗气,眼下是萧瑟秋夜,映着火把明光竟能看到他额角浸透了汗珠。 “阿澈。”他又唤了一声,墨瞳之中冷傲尽退,如今只剩凄惶。 二人对视,看着林将与的脸,言浔眨了眨眼,莫名鼻尖一酸,不觉间眼眶又红了起来,小人儿心中五味杂陈。 她本以为半年的时间已经够长了,长到可以忘记一份爱,忘记一份痛。所以她下定决心出逃,誓要同他恩断义绝。 但是她错了,有些东西丢不掉,有些人,忘不了。 再见亦是情动。 小人儿默默垂下头去。这一刻,她甚至不敢再抬起头去多看那人一眼。 可对方却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林将与目光紧紧,自上而下的查看着言浔。 “受伤了没?”说话间便要从穆解韫怀中抢人。 少年眸色一凛,桃目结水生冰,当即向后退步,避开了林将与的手。 与此同时,何历历与乔方方一同上前,挡在家主身前。 周明一见,也立刻带着侍卫上前,保护林将与。 转瞬间,两批人马成对峙之势。 言浔吓了一跳,抬眸看向穆解韫。此刻见少年一改轻纵笑颜,桃花眼中顿现刀锋,开口时语调骤降极寒,冷声道:“你是她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抱她?” 话一出口,墨瞳悲凉,尽是哀色。长影不觉向后错了半步,林将与不再开口,颔颓然,默立其间。 “我送你回宫。”面色不改,穆解韫抱着言浔,提步便走。 擦肩之时,小人儿还是忍不住抬眸去看林将与。 他也看向自己,神色间似有千般苦楚。 “阿澈。” 他又唤了一声。 那一声入了耳,也入了心。言浔闻言,周身一颤,穆解韫抱着人的手也跟着一紧。 墨瞳一路紧随着言浔,林将与见穆解韫要走,便立刻跟上前去,谁曾想却被何历历与乔方方拔刀作拦。 周明一见,也迅拔刀相护。 何历历面无表情:“北祁国君请自重。” …… 穆解韫抱着言浔朝林外的大道上走去。 小人儿隔着颈窝,仍不住的向后看,见那道欣长的身影欲渐模糊变小。顿了顿,“好了,放我下去吧,我自己可以走。” 少年闻言却不停步,勾唇一笑,“怎么?怕他吃醋呀?” 他虽未明说,不过已是心事澄明。 言浔垂着头没答话,抿了抿唇又重复说,“好了,放我下去。” “不是我不想放。”穆解韫不紧不慢的朝前走,随手拍了拍言浔的小腿,说,“就你方才那样,连站都站不稳,还能走?呵,少说大话了。” 话一出口,感觉着自己半麻的双腿,言浔无言以对。 出了树林,只见大道上被马车拥满。定睛一看,竟是方才入城的那行浩荡车马,远处还立着北祁禁卫军的人行马匹。 那些人眺目看向自己,言浔心下一颤,登时缩了缩身。 穆解韫瞧见,不免有些心疼,又不好意思直说,转而嫌弃道:“一年没见,怎么怂成这样?” 垂着头,言浔:“……” 上了马车,穆解韫将小人儿放在位上,对车外下令,“走。” 车马忽动,队伍挑头沿着大道原路返回,朝帝京城行去。 “原来方才在西城门前遇见的是你呀。”言浔恍然大悟。 笑了笑,穆解韫说,“笨蛋,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什么?!” …… 不久前的西城门。 穆解韫坐在车上,隔窗看见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朝城外疾走。少年微一皱眉,随后又笑,当即对车外道:“挑头。” “嗯?”马车外,何历历闻言一惊,“主子,您说什么?” 从车内探出头来,穆解韫的目光一路紧随着那道纤影,笑吟吟的重复,“我说挑头。” “不是说要进宫吗?这都到了城门口了,怎么就……” 何历历话还不等说完,穆解韫便不耐烦的打断,“少废话,叫你转你就转。” 话音落下,少年退身坐回到马车中,“快走。” 于是乎,随着穆解韫一声令下,西尧已经半数入城的车马又浩浩荡荡的退出城去。 这一下,搞得城门口的守卫猝不及防,个个目瞪口呆。 …… 车马缓步朝着帝京城行去,何历历骑马赶了上来,在车外轻声唤,“殿下。” 穆解韫推开车窗,问,“那些祁人呢?” “后面跟着呢。”何历历于马上回身,示意后方。 言浔一听,忙不迭的探出头去想看,不想却被穆解韫按着脑袋给拉了回去。 顺手关上车窗,少年一脸嫌弃道:“有什么可看的?歇着吧。” 小人儿无言,默默垂下头去,不声不响的扯袖子。 …… 得林将与应允,西尧车马直接驶入皇城。 重回灵欽宫时,刚过拂晓,天都还没亮。 穆解韫本欲抱人下车,言浔拒绝了,小人儿挣扎着起身,一瘸一拐的朝外走。 下车时,见远处,林将与的军队跟上前来。 灯笼盏明光点点,汇聚成地海星河,二人隔着“星海”遥遥对望,墨瞳哀沉,明眸失华。 言浔轻咬下唇,率先移开目去,径自朝宫里走。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96章 重归(一更) 重晚晴担心,一夜未眠,眼下还等在殿前。一看见言浔回来,欣喜万分,提着裙倨跑上前去,可一见到她身后紧随的西尧人时,又不禁停步。 “主,主子。”重晚晴轻声唤人。 言浔无言,垂着头默默向前行去。 穆解韫跟在其身后,随后青衣卫鱼贯而入。 重晚晴夹在人群中,有些惶恐,不知所措。回身时,瞧见言浔与穆解韫入殿,殿门被青衣卫把手。 俄顷,林将与和周明快步走了进来。 林将与想进殿,何历历和乔方方一如既往的抬手作拦。 长影被迫停在殿门前,面上尽是忧色,当即回身嚷,“快!快去请三爷。” …… 羽昭殿内。 烛影交错,言浔坐在床上。 穆解韫站在一旁,转目打量着殿内的陈设,“他就让你住这种地方,呵。” 言浔垂着头不说话,良久,不答反问,“你来北祁做什么?” “来接我外公啊。”少年懒洋洋的回答,旋即倒身躺在了言浔身侧。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小人儿心下一惊,猛地抬头看向殿门,又急忙推人说,“谁让你躺这儿了,快起来。” “慌什么?他又看不见。”少年枕臂躺着,惬意自得。 手中动作一滞,言浔不接话,只说,“你,你来接解三爷。” “嗯。”穆解韫点点头,“阿娘想外公了……” 有意停顿,少年忽然撑头侧身,对着言浔嬉皮笑脸的说,“我也想你了。” “嘁。”小人儿翻了个白眼,“鬼才信呢。” 穆解韫笑了笑,没接话,转而关心道:“让我瞧瞧,都伤哪儿了?” 抬手就要掀言浔的衣袖。 “不必看,”小人儿直接打开了对方的手,“没受伤。” “嘿!你这人,”挨了打,穆解韫揉着手背,委屈巴巴的说,“好心没好报。” 话音未落,殿门忽然被人推开,解三爷背着药箱走了进来。 言浔看见人,双眸一亮,嚷了声,“三爷。” 话一出口,穆解韫神色骤变,立刻扶床起身,规规矩矩的立在床边。 解三爷走近,先看了看言浔,随后转目看向穆解韫。 与之对视,少年登时提步走上前去,看着解三爷,桃目泛漪漪水光,开口唤,“外公。” 看着孙儿,解三爷已然泪目,抬手抚了抚穆解韫的脸,笑着说,“我的小外孙都长这么高了。” 只此一句,少年悄然落泪,当即俯身跪地,垂着头说,“为了孙儿,外公背井离乡,南征北战,还险些葬送性命。这么多年,让外公受苦了。” 言浔还是第一次见穆解韫落泪,心下一惊,急忙站起身来。 “别!别这么说,”解三爷扶住孙儿,说,“好孩子,快起来。” 老头话音未落,一夕之间回想起十三年前的种种。 玲珑宫中,解三爷抱着小解韫,撩起孩子的衣袍,看着孙儿满身的刀痕。 老爷子心疼不已,不觉间红了眼眶,阖上目,只一瞬,泪落潸然。 正哭着,忽然感觉脸上被人擦抹,一抬眼看见小解韫正认认真真的在给外公擦脸。 小娃娃皱着眉,疑声问,“嗯?外公怎么哭了呀?” 一双小手不停的在解三爷脸上抹来抹去,小解韫奶声奶气的说,“不哭,不哭。外公,不哭。” …… 十三年后的今天,扶起穆解韫,这一次换外公为孙儿抹去眼角的泪痕,安慰说,“哭什么?外公又没死,不是好好的在这儿站着呢嘛。不苦,不苦,一点儿都不苦。” 穆解韫闻言,擦了把眼泪,笑着说,“外公,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接您回家的。阿娘和二姐都很想您。” “……啊。”解三爷迟缓的反应,想了想又说,“这事……先不急,改日再说。我今天来,是来看小丫头的。” 拍了拍穆解韫的肩,随后转目看向言浔,老头抬手一指,皱眉道:“欸,你这丫头,不是说受伤了吗?谁让你站起来的?快坐下。” 说话间,解三爷便走上前去,拉着言浔重新坐回到床上,“让我瞧瞧,伤哪儿了?” 坐回到床上,言浔没再拒绝,任解三爷拉开自己的衣袖,紫青的手臂连着刮痕血痂恍然入眼。 穆解韫一见,眸色骤紧,忍不住嗔责,“都这样了,还说没受伤。” 小人儿无言,默默垂下头去。 …… 殿外,长影静立,周明与一众侍卫颔站在身侧。 林将与抬头望着夜空,面色阴沉,一言不。 不多时,解三爷在殿内嚷着说要热水。林将与一听,立刻命人去烧水。 水烧开后,重晚晴端了朝殿内走去。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这次言浔应是摔的不轻,不多时,断断续续的哀嚎声自殿内响起。 听见声音,林将与莫名开始变得烦躁,踱着步子,在回廊里来来回回的走个不停。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闻得“吱呀”一声轻响,殿门再次打开。 停步回身,只见重晚晴端着铜盆从殿内走了出来。 “怎么样?她怎么样?还好吧?伤的重不重?有没有事?需不需要……”在殿门被合上前,墨瞳不住的朝殿内望,林将与开口紧张不已,拦着重晚晴,连珠炮似的问个不休。 周明见林将与有些失控,立刻走上前去提醒,唤,“皇上。” 重晚晴缩在门前,被问的差点儿耳鸣,连忙俯身回答,“皇上,无碍,无碍,都是一些皮外伤,上点儿药就没事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听见重晚晴说没事,林将与才安下心来,恢复理智,垂眸看着铜盆问,“你怎么出来了?” “解太医说要奴婢换一盆新水来。” “原来如此,好,那你快去吧。”林将与立刻退身让路。 等重晚晴换了新水回来,林将与仍站在原地。见墨瞳低垂,林卿卿忍不住唤了一声,随后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香囊,递上前去说,“这个你拿进去,给她放在枕边,能安神的。” 看着香囊,重晚晴微顿,点头说,“好。”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97章 真相(二更) 正准备放下铜盆去接时,林将与已先一步将香囊挂在了铜盆边的一个翘角上,他不想耽误时间,只说,“快进去吧。” 重晚晴应声,转身朝殿内走去。 人影方一入殿,见解三爷正在为言浔包扎伤口,穆解韫站在一旁。 少年闻声转目,见重晚晴来至身前,他一眼便看到铜盆翘角上挂着的香囊。唇角一勾,二话不说直接将东西取了下来。 “欸!”一瞬惊慌,重晚晴连铜盆都忘了放,就想去夺香囊。 闪身后退,少年眉眼生笑,一脸玩味的说,“香囊啊。” 说话间,解开绳结,看着里面的草药,便已是心事澄明,挑眉问,“林将与给的?” 话一出口,床上人骤然抬眸,看了过来。 “……”重晚晴垂下头去,没回答。 少年不甚在意,颠着香囊转身。只见小人儿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香囊。满脸写着:我想要。 “呵,记吃不记打。”沉了口气,穆解韫翻着白眼骂人,不过还是系好绳结,把东西扔给了言浔。 小人儿手上缠着纱布,接过香囊后,捧在手中静静的看。 一旁,解三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闻了闻香囊的味道,说,“沉香,龙骨,百合,远志。都是安神助眠的药材,留着吧,放在枕边能助你睡个好觉。” 话一出口,指尖微颤,言浔看着香囊,鼻尖不觉又红了起来。 包扎好伤口后,解三爷坐在床边,忍不住抬手轻弹小人儿的额头,嗔责道:“你说说你,也太不让人省心了,怎么三天两头的受伤生病?” “谁说不是呢。”眼下穆解韫正斜靠在一旁的小榻上,随声附和,“在西尧的时候,我可没让你受过这么多伤。怎么一回来,就弄成这样了?” 言浔握着香囊不说话。 抬头看了看殿顶,穆解韫忽然说,“跟我走吧。” 话一出口,在场众人俱是一惊。 言浔抬头,正巧穆解韫也看了过来。见桃目微沉,少年一本正经道:“跟我回西尧,有九殿下护着,不会再让你受一丝的伤。” 明眸一闪莹光,小人儿正欲开口。 “主子!”重晚晴慌忙的嚷了一声。 言浔看向她,随后转目再看穆解韫,说,“我累了,想休息了。” 解三爷原本在搓膝,一听这话,立刻说,“那好,这都折腾了一夜了,咱们都先出去吧,让小丫头好生休息休息。” 说着话,人便已经站起身来,准备出去。 重晚晴应声后也跟着一同朝外走。 只是,少年躺在榻上一动不动,显然是还想劝。 “诶?”解三爷见穆解韫不动,便招手唤,“韫儿,走啊!” “外公,我就不走了,在这儿对付一晚就行。”少年懒洋洋的开口,假装打了个哈欠,翻身就要睡着的样子。 言浔一听,那还得了。立刻下床去拉人,急声嚷,“不行!你快点儿跟三爷一起出去。” “我不!”谁知穆解韫忽然犯起浑来,怎么也不肯起,把着榻角说,“干嘛呀?在西尧的时候不就这样嘛,你睡床我睡榻。怎么一到北祁就不行了?我不!我不!我就要睡在这儿。” 穆解韫自打一见了言浔起,身上的混劲儿就像没处使似的,胡搅蛮缠。 小人儿使劲浑身解数也拽不动人。 不过,好在你外公还是你外公,解三爷叹了口气,直接上去提起人,说,“睡这儿做什么?你是西尧皇子,借兵助北祁夺回河山,又是远道而来。出门去见皇上,他自会好生招待你的。” “欸,外公!外公……” 小混蛋哪里是老混球的对手,话还不等说上半句,就已经被提了出去。 …… 言浔握着香囊在床上躺了一整夜。 今夜的事恍若梦境,莫名惊醒,心有余悸。 小人儿心绪杂扰,隔着窗户纸望着殿门外的那一星微光,直至天明。 五更天已过,东曦既驾。 一门之隔,羽昭殿外寂静阒然。 秋风扫起落叶,才引得沙沙声一片,携卷寒凉。 彼时,只见一道长影立在殿外,任萧瑟秋风如何吹打,那人也不动分毫。 袍角随风摆,林将与仰头静观日出。 昨夜,他命周明领穆解韫以及一众西尧军前去寝宫休息。可他自己没走,在这儿守了一整夜。 不多时,前方宫门被人推开,有内官走了进来,俯身行礼道:“皇上,该上早朝了。宣政殿那边,大人们都候着呢。” 闻言,微微颔,林将与转目再看殿门,良久,才回身说,“嗯,走吧。” …… 言浔醒后,重晚晴端着汤药走进来。“主子,该喝药了。” 香囊不见了,言浔一个人坐在床上,并未接药,抬眸问,“是你告诉他,我逃走了。” 对面,重晚晴颔端着药,停了好久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眸水光点点,开口哭声嚷,“主子,为什么要逃呢?” 言浔看着她,莫名眼圈一红,立刻移开目去。 重晚晴再也忍不住了,登时落碗,冲上前去对言浔嚷,“主子,您怎么这么傻呀?您还没看明白吗?皇上才是一心护着你的人,若是没有皇上,恐怕我们……早就死了。” 闻言,见言浔神色骤变,“什么?!” …… 卯时过,殿外天光大好,阳光隔着窗子透进来。 言浔坐在床上,手中紧攥着香囊,脑海中尽是方才重晚晴哑声不绝的娓娓陈情。 主子你有所不知,自从皇上将你从太庙救出来之后,那些想要复兴北祁的臣子们就一心想着要从你口中问出玉玺的下落。 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想要置你于死地,直接另立新君。 好在一直有皇上在前面挡着,皇上假意同他们说,玉玺是国之命脉,一日找不到,便一日不能杀主子。 他这其实是在保护主子你呀! 到后来,就算主子知道了真相,恨他,怨他,他也未曾对主子有过半分亏待。相反,这半年来,皇上事事为主子着想,无微不至。 主子,您知道玫瑰酥是哪儿来的吗?您知道那些米面粮油,那些蜡烛,那些伤药,新衣,都是哪儿来的吗? 您知道,皇上在背后默默为您做了多少事吗? 您不该恨他的。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98章 放手(三更) 那日午时方过,穆解韫和解三爷一起来了。 解三爷检查过伤口后,又给言浔换了药。 少年则在一旁,围着言浔不停的劝,让小人儿和自己一起回西尧。 但这一次,言浔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一直握着香囊,阖目摇头。 穆解韫在羽昭殿里软磨硬泡了一整日,也没劝动言浔。 无奈,夜里回去的时候,宫道上,少年望着夜空说,“看来,明日得去见一次林将与了。” …… 翌日,入夜时分。 言浔睡不着觉,眼下重晚晴正陪着她说话,忽然听见殿门轻响,是有人走了进来。 两个姑娘都吓了一跳,立刻寻声去看外殿,重晚晴警觉的问,“谁呀?” 对方并未回答,只有脚步声传来。 不多时,来人行至内殿,欣长的身影恍然入眼。 言浔看着人,转瞬木讷。 重晚晴一见,则立刻起身,识趣的披上外衣退下了。 转眼之间,羽昭殿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对视一眼,鼻尖一红,言浔既自责又委屈,默默垂下头去。 墨瞳一闪柔光,林将与快步走上前去,坐在床边,关心道:“伤可好些了?还疼吗?” 闻言,见小人儿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氤氲水雾,眨眼之间滴落珍珠。言浔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扑进林将与怀中大哭。 “卿卿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抬手揽住言浔,只一瞬,林将与竟也跟着红了眼眶,长指轻抚她的秀,“说什么对不起,错又不在你。” 哭了好半天,言浔才从林将与怀中探出头来,双眼通红,抽抽搭搭的问,“你,你是不是恨死我了?” 抬手为小人儿抹去颊上的泪痕,林将与温声言,“怎么会?我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恨你。” 话一出口,言浔更觉自责,撅着嘴再次抱住了卿卿,一下子又要哭了。 “好了,好了,不许哭了。”林将与抚着小人儿的背,紧忙开口提醒,“夜里太凉,再这样哭下去会生病的。” 又劝了好半天,言浔才止住哭。 小人儿重新坐回到床上,泪汪汪的说,“你,你为什么不把事情的真相同我讲呀?” “我也想啊。”林将与又抬手帮言浔抹了把脸,“但我怕你接受不了。毕竟我当北祁国君的事做不得假,你知道了一定伤心难过。那个时候,你身体还不好,我也是怕刺激你。” 小人儿听后,吸了吸鼻子轻声说,“卿卿,谢谢你。” 林将与挽唇,笑容和暖,凑上前去顶着小人儿的额头,说,“你可别怪我呀。我不是故意要把你关在这儿的,只是,如今那些臣子太过激进,对你的女子身份还很抵触,一心只想着要另立新君。这个皇帝我若不做,自然也会有其他人做,但是难保他们不会伤害你。我心下想着,至少我做这个北祁国君,还能护你周全。” 抵额看着人,言浔破涕为笑,弯起唇角说,“我不怪你,我爱你。” 话音落下,贴上前去亲了卿卿一记。 林将与看着小人儿,笑了笑,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回吻她,转而退开身,转移话题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言浔听话,乖巧的挪进了身。 撩开小人儿的衣袖,看着紫青的伤痕,林将与不觉叹了口气,垂眸时正巧看见言浔的膝盖,又问,“腿上的呢?好了吗?” “好的差不多了,结痂都快落了。” 言浔一边回答,林将与一边挽起她的裤管,只见膝盖上淤青淡淡,露出两个殷红的血痂。 “唉。”忍不住叹气,林将与沉面嗔责,“没蜡烛,以后就别上矮楼了。那么黑,去那里做什么?” “知道啦。”小人儿从未有过的乖巧,挽唇甜笑,说话间就要往林将与身上蹭。 不想对方却向后退身,躲开了。 动作僵停在了原地,言浔嘴角笑意一滞。 林将与垂着头,默默帮小人儿拉下裤腿,抿了抿唇,低声说,“你……和穆解韫一起回西尧吧。” “嗯?”言浔呆了,嘴角的笑瞬间消失。 抬起头,林将与言辞恳恳,“阿澈,我同你说实话吧,我护不住你。现在我只能把你困在灵欽宫里,除了这儿,你哪儿都去不了。” 言浔望着人,不说话。 “你也看到了。如今满朝文武,杀心已起,他们个个都想要你的命。”林将与接着说,“就算我护的了你一时,却也护不了你一世。难保哪天,会有什么人冲进来,到那时候我……” 话音戛然而止,墨瞳间顿生苦涩,林将与停了许久,才继续说,“与其在这冷宫里头吃苦遭罪,担惊受怕的,倒不如跟穆解韫回西尧。至少在那儿,可以自由快乐,无拘无束的活。” 话音落下,殿内静了一瞬。 眼中方才褪去的水雾再次上涌,言浔擒着泪问,“你不要我了?” “我没有不要你,”林将与抬头,慌乱答,“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我只是,只是没能力再保护你了。”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呀?”言浔凑近了些,怯怯的问。 “没有。”林将与垂下头去,不去与其对视。 “你就是不要我了!”小人儿忽然大喊,扑上前去,紧紧的抱住林将与,“林将与,你不可以不要我。” 眼下心上人分明拥了满怀,林将与抬起的手却悬停在了半空中。他没有再回抱了,反而落手,冷静的说,“阿澈,听话,跟他走吧。” 声音苍白无力,墨瞳静静的望着前方,脑海中回忆起白日里,璟荣宫中的场景…… 天德大殿之上。 穆解韫眸间秋水生冰,寒光冷彻,对北祁国君指名道姓的说,“林将与,我借你兵马,助你回京,是为了让你救她护她。可现在到好,” 转目看向坐中人,“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坐中,林将与抿唇无言。 不知为何,只要一对上穆解韫,向来傲气凌人的林将与,莫名其妙气场就会弱下去。 与之相反,少年却是气场全开。 眼前的穆解韫,浑然不似平日的纨绔做派,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是气势逼人。冷目睨向坐中人,淡淡道:“你做不到的事,总有人做得到。你护不住的人,总有人护得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既然无能,就该识趣放手。”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299章 不走1(一更) 那夜言浔千求万求,林将与还是走了。 第二日穆解韫来,小人儿恨恨的看着他,质问,“是不是你让他来和我说,让我跟你一起回西尧的?” “是啊。”少年坦荡,不遮不掩。 “王八蛋!穆解韫,你怎么这么坏呀!”言浔气急了,上去就打人。一边打,一边骂,“王八蛋,都是因为你,现在他都不要我了……” “软软,”穆解韫挨了打,依旧面色平静,唤着人于乱拳中捉住言浔的手,颔看向眼前人,桃花眼满溢温柔,他认真的说,“他不要你,我要你。跟我走吧,跟我回西尧,我娶……” “王八蛋!”言浔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抽出手去就跑。 少年立在原地,回身看向那道飞奔逃离的背影。 软软,冷宫疾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你做不成北祁国君了,呆在这儿也是受苦。与其这样,倒不如跟我回去,至少我可以护你无忧。 作坏人就做坏人吧,我只想要你好。 …… 紫宸宫,永安殿。 殿外晦暗阴沉,眼看着秋雨又要来了。 彼时,林将与端坐于位,前方叩跪着宋忱。 墨瞳微冷,坐中人问,“你那日都同她说了什么?” 宋忱并未挺身,额头磕在地上,毕恭毕敬道:“恕臣愚钝,不知皇上口中的这个‘她’是谁。” 轻嗤一声,林将与无言,缓缓起身朝前走。长影来至宋忱身侧,居高临下的睨着人,“宋忱,敢做不敢当,这可不像你。” 闻言,宋忱终是扶挺身。如今他已过弱冠之年,头顶冠换成了铜制的。温文神色,儒雅面,还是初见时的不染纤尘。 林将与的激将对他来说,丝毫不起作用,那人面不改色的说,“臣真的不知,皇上说的是……” 话一出口,墨瞳骤缩,林将与没耐性同他耗,当即俯身逼近,抬手薅起那人的衣领,冷声质问,“别以为我不知道。三言两语,巧舌如簧诱她出宫,然后伙同臣子派人前去暗杀,取她性命。宋忱,又是你。我之前说的话,难道你都忘了吗?” 被人提着衣领起身,宋忱有些踉跄,面色却依旧不动分毫,镇定的说,“我没有。” “没有什么?”林将与挑眉,眸间见狠,“是没有去诱人,还是没有去杀人。” “都没有。”宋忱不躲不闪,“那日我去灵欽宫,不过是为了同‘皇上’说一些肺腑之言。”他口中的这个皇上,指的是言浔。 “肺腑之言?”林将与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什么肺腑之言?你到也同我说说。” 宋忱抿唇,停了良久,一字一句道:“忠君爱国之言。” “呵。”一声冷笑,“若我没猜错的话,那日你一定说了奉她为君主,还说玉玺在她手上,让她不要坐以待毙,出去搏一搏。” 林将与太了解他了,开口所言,几乎一字不差,将那日宋忱的引诱话术娓娓道来。 宋忱一听,登时跪直了身,迎上前去,“我没有。宋忱从未说过半句引诱的话,那日宋忱所言,字字句句皆是自肺腑的忠义之词,一切都是为了北祁着想。若有一句假话,宋忱愿遭天打雷劈。” 话音方落,殿外“轰隆!”一声巨响。 吓得宋忱一颤,神色半滞。 寻声望向殿外,林将与提着人,隔窗见白光一闪。垂眸再看宋忱,墨瞳敛笑,“好一句天打雷劈。” 下一瞬,指尖松力,林将与挺身站直,眼角勾着玩味的笑,“要不你出去走走,我看看天雷劈不劈你就是了。” 领口拧巴褶皱,宋忱缩身,跪在原地不动。 林将与又笑了,径自转身朝位上走。一边走,一边说,“宋大人真是生了张好嘴。” 重新落座,林将与不紧不慢的说,“你都算好了,杀手不是你派的,这事无论如何也算不到你头上,我抓不到你的把柄,所以你才敢这般有恃无恐。” “……”宋忱垂着头,微微抿唇,不说话。 “可是你也看到了,你的骗得过所有人,却骗不过天。”林将与的神情渐渐平静下来,顿了顿,沉了口气说,“罢了,退下吧。” 宋忱闻言,立刻俯身再行叩礼,道:“臣,告退。” 林将与无言,静静的看着那道身影转身离去,出了殿门,最后融进了一片阴暗之中。 “哗!”的一声,暴雨如注,倾盆而下。 诛杀妖女,人心所向。杀手的事,林将与根本没法查。更何况宋忱在这其中,根本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几句闲谈,隐晦诱导,说有是有,说无也是无。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滴水不漏,事尽详情,天衣无缝。 墨瞳欲渐深邃,林将与无言,沉了口气。 他才二十岁,两年前在韩菖龄的事上,林将与就曾见识过他的厉害。如今这么一瞧,更觉深不可测,不免让人更怕。 忧思万千萦绕心头,伴着噼里啪啦的雨水最后化作一声,“宋忱。” …… 是日,穆解韫又被言浔连推带打的赶出了羽昭殿。 砰! 殿门被猛地关上,震落了几滴雨珠。 少年立在门外撇了撇嘴,转目一看,见解三爷还没走,眼下正立在回廊里。 “外公。”穆解韫唤了一声。 解三爷点点头。 如今是在北祁皇城中,穆解韫隐藏身份,虽说是被林将与特许可以随意走动,但是也不宜太过招摇,所以青衣卫不能随行,眼下只有几个内官跟在身后。 爷孙俩行在前处,一道出了宫门。 “外公,你怎么这样啊?”在解三爷面前,穆解韫跟个孩子似的,撅嘴告状,“她那么骂我,你也不说说她。” “哈,”解三爷笑了一声,调侃道:“我看你被骂得挺开心的呀。” 一听这话,穆解韫登时也笑了,挽着唇问,“有吗?” “可不。”解三爷应了一声,随后抄手佯叹,摇着头说,“韫儿,你说咱爷俩这是造的什么孽呀?隔着这么老远,竟然还能被同一个小丫头欺负,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啧啧――上哪儿说理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00章 不走2(二更) “谁说不是呢。”穆解韫接话,转头看向解三爷。 爷孙俩对视,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二人皆是摇头叹气,佯作难过。 不过,谁不知道呀,他们都是乐在其中呢。 “外公,既然她这么讨厌。要不……咱们把她绑回西尧得了,带回去好好收拾收拾她。”穆解韫佯怒着狠,继续正话反说。 “那敢情好。”解三爷大笑一声,唱对台戏似的嚷,“带回去,三天三夜不给她饭吃,看她还有没有力气骂人。” 二人一唱一和,转眼之间笑作一团。 还真别说,他们爷孙俩性格是真像,老的老不正经,小的小不正经。 玩笑结束后,继续朝前走,穆解韫忽然正色道:“外公,要不你去帮我说说吧。” 解三爷一顿,装傻问,“说什么?” “让她跟咱们一起回西尧呗。”穆解韫低头踢飞了石子。 解三爷侧目看他,忽然不答反问,“你喜欢她?” 话一出口,少年猛地顿住,眼睛飞快的眨了眨,又口是心非道:“啊……没有,我就是不想让她留在这儿受苦了。” 解三爷哼了一声,收回目去,一语道破。“喜欢就说喜欢,害什么臊呀?” 少年舔了舔唇,没接话,只说,“这儿太苦了,我想带她走。” 解三爷闻言,叹了口气说,“唉,说什么都好,可这事还得小丫头自己拿主意,谁都做不了她的主。” …… 当夜,紫宸宫,永安殿。 坐中,指尖无意识的绕着腰际的玉佩,林将与问,“怎么样?她答应了?” 殿前,周明俯身回答,“晚晴跟我说,还没呢。” 闻言,指尖动作一动,见林将与眼睫低垂。下一瞬握紧玉佩,长长的舒了口气,面上是说不出的如释重负。 ―― 穆解韫在北祁呆了快有半个月,也没劝动言浔和自己一起回西尧。 小人儿得知真相后,更是一门心思要留下来,坚定不移。 如今北祁外敌未清,国有内乱,穆解韫也不能多待。 冥思苦想许久,少年忽然一计上心来,不知又憋出什么坏招来了,转头就去找林将与。 是日午后,言浔坐在矮楼上望天。 倏忽,听见熟悉的台阶声响起。 小人儿心下一喜,以为是林将与来了,忙不迭的起身奔向楼梯口。只是,看见少年的身影后,肉眼可见的失望,言浔转身便走。 “欸!你这是什么表情啊?”穆解韫颇为不满,跨步向上踏了两阶,上楼后追着言浔问,“看见我就这么不开心吗?” “臭王八,别来找我。”言浔气呼呼的朝窗边走。 少年被骂,却也不恼。跟上前去,笑吟吟的说,“我不找你找谁呀?这儿还有第二个叫‘绿豆’的姑娘吗?” 王八找绿豆,穆解韫又在逗言浔了。 奈何坐在窗边,小人儿也不接茬,只是“哼!”了一声,顺便送上一个白眼。 穆解韫仍旧笑,戳了戳言浔说,“喂,我有事同你讲。”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小人儿以为他又是来劝自己去西尧的,立刻捂住耳朵,高声打断。 穆解韫一听,简直哭笑不得,却仍锲而不舍的凑上前去想要同她说话。 可言浔怎么也不肯听,捂着耳朵在矮楼上乱跑,一声声的嚷,“不听不听!王八王八!” 于是乎少年追着她,在无尽的“王八”声中,喊了句,“我要回去了!” “嗯?”言浔一愣,停在原地落手问,“回哪儿去?” “西尧啊。”穆解韫开口,径自转身往榻边走。 言浔紧忙跟上,试探性的问,“不带我了?” “带呀!”少年一听,登时又提起兴致,欢天喜地的说,“走啊,一起。” “不去。”言浔条件反射一般回答。 穆解韫撅嘴,不死心的问,“你就不想杳杳二姐她们吗?她们可都想你了。” 一听这话,言浔垂头,默然无声。 穆解韫没再为难她,转而说,“好了!不逗你了,我真要回去了。” “什么时候?”言浔问。 “明日一早。” “啊?!这么快呀!”言浔猝不及防,忽然又有些不舍了。 “舍不得我啦?”少年嬉皮笑脸的问。 小人儿抿了抿唇,没承认也没否认。 那日,穆解韫和言浔在矮楼说了很久的话,入夜时分方才离去。 只是临走前,少年冷不丁的来了句,“等着我,来接你。” 言浔闻言只觉云里雾里,蹙眉“嗯?”了一声。 穆解韫没再说了,笑着下楼。 走出灵欽宫门时,见林将与立在门外。 宫灯微光为少年的眉眼晕染出一抹别样的朦胧暖色,今夜的穆解韫在面对林将与时和善了些许,笑了笑,说,“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事成之后,我再来接她。” 对面,长影默然垂,林将与无言。 …… 谁知第二日,临行前解三爷突然变卦了,怎么也不肯和穆解韫一起回西尧。 老头只说自己在这儿呆着挺好,不想走了。还让穆解韫回去同解绾绾说一句,老爷子在北祁过的挺好,不必记怀。 穆解韫拗不过外公,眼看着启程就在眼前,无奈只得先行作别离去。 …… 那日傍晚,解三爷来给言浔看伤。 “三爷为何不同穆解韫一起回家呀?”小人儿问。 解三爷闻言,顿了顿,长叹一声说,“也罢,不回了。我戎马在外这么多年,也是习惯了。” “可是……娘娘会想三爷的呀。”言浔小声说。 解绾绾就算年岁再大,即便当了娘,在解三爷这儿,她也还是娇滴滴的小女儿。 之前穆解韫和解三爷交谈时,言浔曾断断续续的听了一些。 解绾绾在得知解三爷还活着的消息后喜极而泣,恨不能直接前来北祁接人,但西尧皇后又怎么可以随意出入他国,无奈只得让穆解韫前来接人。 穆解韫说了很多这些年的经历,解绾绾真的太想爹爹了。 可是,没想到解三爷最后还是拒绝了回去。 “嗯……”想了好久,解三爷才说,“相见不如怀念,心里记得就好。”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01章 使坏(一更) 老头不肯正面回答,所言之词也是无比敷衍。 那日临到解三爷走,言浔也没问清楚他不肯离去的真正缘由。 老头推开殿门,立在石阶上,仰头望落日夕阳,骤然间又是一声长叹。 没有人能理解他的苦。 解三爷为何不肯回西尧? 这其实是一个近乎执拗的心结。 当初解三爷离开靖都只为一个目的,就是想替儿孙报仇。但十年过去了,如今轩辕傲还活着…… 战争有多残酷,人心就有多脆弱。老爷子不能为儿孙报仇,再见亦是心痛。 此刻的解三爷,一如十年前那个身受重伤躺在军帐中的自己。 老爷子望着天际,又一次泪眼婆娑,道:“若是这样,倒不如不见了吧。” ―― 穆解韫走后,宫城恢复如常,重晚晴一如既往的从外面拿东西回来,灵欽宫从不缺衣少穿。 言浔知道那些都是林将与给的,可是他的人却再也不来了。 虽说林将与不来看自己,但言浔也知道,他一定又是站在墙外听声音呢。 那日傍晚时分,小人儿在墙边置了一把梯子,爬上去一瞧,果然看见林将与在墙外踱步,欣长的身影走走停停。 言浔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可她不敢叫人,她怕林将与知道自己在看他,就再也不来了。 眼下帝京危机四伏,到处都是要杀妖女的人,言浔心里清楚自己的处境身份,便乖乖呆在灵欽宫中,不给林将与添麻烦。 就这样,恍恍惚惚过了一个月。 可谁曾想,一月后西尧忽然派使臣前来,进奉歌舞美姬,说什么要与北祁交好,互通有无。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林将与大喜,接受美姬不说,竟然还选了几个纳为良人,置于后宫作妃。 言浔得知消息后,气的当场炸了毛,在灵欽宫中上窜下跳,差点儿掀了殿顶。 林将与为什么忽然会性情大变呢? 小人儿想不通,求着重晚晴去帮自己看看,那些舞姬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重晚晴去了,回来的时候说舞姬个个美若天仙,名字也都是娇滴滴的,叫什么绵绵,冰冰,青青…… 听见那些名字,言浔顷刻间便明白了一切。保准又是穆解韫出的坏主意,让林将与另寻新欢,和自己绝情绝爱,这样她不就能心灰意冷的去西尧了嘛。 言浔才不会上他的当呢。 “臭王八!”小人儿气急了,站在院子里对着远方破口大骂,“穆解韫,你这个王八蛋,怎么这样啊,就会耍阴招!”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西尧靖都。 玲珑宫中,穆解韫正躺在榻上打盹,忽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说,“谁骂我?” 当日,入夜时分。 一行侍卫抬了几个大樟木箱走进来放下。 言浔气昏了头,只顾着在内殿生闷气,也懒得理。 重晚晴上前去收拾,打开樟木箱向内一望,停顿三秒,“啊――” 一声尖叫。 言浔吓了一跳,立刻跑出去看。 “怎么了?怎么……了?”人刚一到外殿瞬间定住。 彼时,只见重晚晴站在樟木箱前,手中举着一条“风情万种”的纱裙,俨然已经看傻了眼。 至于为什么是风情万种呢。 说白了就是一条布料很少很少,又浅又薄,让人看着就会想入非非,穿上之后,又会让别人想入非非的裙子。 一看那裙子的样式做工,言浔就知道,准是出自江璃的手笔。她之前就说要给自己做裙子,没想到还真做了,居然还做了这样的。 “这……”重晚晴端着裙子看了许久,嘴角抽了抽,问,“这裙子,能穿出去吗?” 远处,言浔眨了眨眼,顷刻间羞红了脸。忙不迭跑上前去,多此一举的解释,“这,这,这不是给我穿的。” “嗯?”转目看向小人儿,重晚晴忍俊不禁道:“主子,你还真想穿呀!” “哎呀,哎呀,不是的,我不想穿,我不穿,”言浔彻底慌了,绯色红晕自双颊一路燃到耳朵根,上前夺过纱裙,一把将其塞回箱中,“晚晴你听我说,这是,这是……” 结果结巴了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重晚晴还在笑,凑上前去调侃道:“主子,奴婢可都看到了,满满一箱子呢。” …… 因为进献舞姬的事,言浔生了穆解韫的气。 西尧使臣临行前一天晚上,小人儿在纸上画了只大王八,装在信封里,要重晚晴送去给使臣,让使臣带回西尧去给穆解韫看。 只是,重晚晴拿了信封出去,没直奔使臣所宿的寝宫,反而去了紫宸宫。 永安殿中。 林将与手持素笺,看着上方画了一只又大又圆的王八,一个字都没写。 “皇上,这信……还送出去吗?”一旁,周明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林将与顿了顿,随后将素笺叠好,重新装回信封中,转手递给周明,说,“送吧。” …… 西尧使臣一走,林将与当夜就去了茞蒻宫。那里住着的,正是林将与之前“精心挑选”的西尧舞姬,简绵青。 看来这回林将与是心意已决,想好了要和穆解韫联手,一起把言浔气回西尧了。 果然,小人儿气的半死,醋津津的坐在羽昭殿里生了一夜的闷气。直到第二日,听到林将与去上了早朝后,才肯睡觉。 若就是这样还好,结果第二天,林将与又去了其他舞姬的寝宫留宿。第三天,第四天…… 一宫一宫的宿。 等言浔再次爬上梯子的时候,就再也看不见那道欣长的身影了。 小人儿这几日心情糟糕透顶,一直撅着嘴,闷闷不乐的。今晚在得知林将与又去了茞蒻宫后,便仿佛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丧眉耷眼的朝殿内走去…… ―― 是日,西尧,靖都。 无为宫中,彼时穆解韫正同何历历在院中比试刀法,乔方方站在一旁看热闹。 忽而,有内官手持书信入院,立在远处俯身呈上,说,“殿下,这是从北祁送来的书信。” 一听到北祁二字,穆解韫双眼一亮,涅锋刀顿落,手中动作尽收,转身便朝着宫人走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02章 来信(二更) 何历历砍了个空,踉跄间向前错步,稳住身形后又一脸不满的说,“殿下,收刀也不提前说一声。” 穆解韫没理他,兴冲冲的上前接信。正打开看时,乔方方已经跑上前来凑热闹。 抻平素笺,只见纸上一只气势雄浑的大王八,正怒目圆睁的瞪着自己,一副“我很生气”的表情。 看着王八,顿了顿,少年眉眼一弯,笑的温柔。 “这是个啥?”一旁,乔方方瞧见王八也忍不住笑,不过是嘲笑。 穆解韫闻言,登时转目瞪了过去。别说,神情和那只王八还挺像。 乔方方一见,笑声戛然而止,乖巧抿唇。 与此同时,何历历走上前来问,“写了什么?” “啥都没写,”乔方方转目,“就画了只王八。” “啊?”何历历闻言,不禁失声而笑。 “谁说没写了,”穆解韫当即反驳,扬起下巴,竟还厚着脸皮来了句,“她写的是她想我了。” “嘁――”乔方方一脸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的对何历历说,“想什么想啊,分明就是写信来骂人的嘛。” “你懂个屁!”穆解韫自然是听见了,不紧不慢的叠好信纸,口中道:“这叫情趣。” 乔方方:“……” 何历历:“……” 将信纸装回信封里,揣进怀中,随手丢开涅锋刀,穆解韫说,“不玩儿,我先走一步。” 乔方方接刀,怔了一下。 “欸,殿下,别走啊!这还没……”何历历正想挽留,穆解韫却已经大步流星的离去了。 是夜。 少年回到寑殿中,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只漆红雕金的小木匣。掀开盒盖,只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信封。 此刻少年眸间有三月春风,荡尽了温柔。穆解韫颔,从怀中取了白日里内官送来的信一并放了进去。 ―― 北祁,帝京皇城。 宫道上,重晚晴与周明并肩而行。 “怎么样?她还是没有改变心意吗?”周明问。 “没。”重晚晴摇了摇头,很坚定的说,“主子必是不会走的。不过,皇上这回可把她给气着了,气的最近几日都不怎么吃饭了,人又瘦了一圈。” “这样啊。”周明闻言,叹了口气说,“饭还是要吃的,不吃饭怎么能行。你多劝劝她,还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而且……我瞧着,其实皇上一点儿也不想让她走。这不,还让我成天明里暗里的打听她的决定呢。” “嗯,”点了点头,重晚晴:“奴婢知道了。” 话音落下,转眼间二人已来至灵欽宫外,遥遥只见宫门口看守的侍卫。 周明没再走了,停在原地将攒盒送上,说,“皇上说了,把这个给她,她一定会吃的。” “好。”重晚晴应声,接过攒盒,抬头看着周明说,“周大人,奴婢就先告退了。” 与之对视,周明莫名会脸红,匆忙别开目去,笑了笑,点头说,“好。” 重晚晴没太在意,捧着攒盒转身欲走。 “欸,晚晴!”周明忽然又叫住了她。 停步回身,重晚晴正要问怎么了。谁曾想,那人上前一步,胡乱塞给自己一个东西。 “这个送给你。”说完话,转身就跑。 周明跑的太快,留重晚晴一人凌乱在风中,待醒过神来时,只见手中多了只绣荷包。打开来一瞧,里面装着几颗熟透的红枣,以及,一支珠花簪。 女孩儿又是一怔,随后指尖收拢,握着绣荷包,禁不住垂头挽笑。 …… 翌日清晨,茞蒻宫。 偏殿门外立了一群内官。 彼时,主殿中一道倩影正被侍女扶着出来。 远远的,看见那群内官,倩影娇声骤响,唤,“康总管。” 康桧習闻声转目,看见倩影走近,双眼立刻眯成了两条缝,躬身奉笑道:“简良人。” 话一出口才知道,原来倩影的主人正是传闻中被“精挑细选”出来的简绵青。 定睛一看,那姑娘身段玲珑娇俏,相貌楚楚动人,行坐若柳,柔若无骨,的确是美若天仙。 嗯,这审美,很穆解韫。 也难怪方才康桧習一见着人,笑的连嘴都合不拢。 简绵青朝殿门的方向看了看,柔声问,“皇上还没醒吗?” “还没呢。”康桧習答,“皇上夜里批奏折幸苦,睡得有些晚,等五更天过了奴才再进去请安唤人。” 简绵青点头,微微垂目,眸间划过一抹狡黠。再抬头时又笑说,“康总管,我初来乍到,不知皇上的喜好,也没什么侍候的机会。要不,一会儿进去侍奉更衣的事就让我来做吧。也能让我在皇上面前露露脸不是。” 说话间转目示意身后人。 紧接着立刻有一个宫女上前,往康桧習手里塞了锭银子。 “有劳康总管了。”与此同时,伴着简绵青娇滴滴的声音。 这是明晃晃的贿赂啊! 可周遭人看见后,却只能装聋装瞎。 “好说,好说。”康桧習接了银子不说,还顺带着摸了把宫女的手,真是占尽了便宜。 …… 五更天以至。 康桧習立在原地,抬手一扬净鞭,对简绵青道:“简良人请。” 简绵青应声,笑着走入殿中。 内官上前奉好漱具早膳,简绵青随着康桧習款步行至床前。 林将与一听见声音便醒了,翻了个身睡眼惺忪的看向床边。 康桧習掀开帘帐,简绵青的身影恍然入眼。 微一定神,双眼瞬间睁大,“嗯?怎么,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来了?” 忙不迭的坐起身,林将与说话时,竟会下意识的捂被子,说实话他有点儿慌。 “臣妾是来侍奉皇上起床更衣的。”简绵青极尽温柔的笑,声音甜美宛若黄莺。 “不必了。”谁知林将与看都不看她一眼,只说,“你出去吧。” “……”嘴角笑意一滞,简绵青眨了眨眼,略显尴尬。 见她不动,林将与抬头看人,“出去。” “……是。”悻悻垂目,简绵青神色落寞,铩羽而归。 直到她走出去后,林将与才肯起身更衣。 洗漱完毕,立在内殿更衣。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03章 会会(三更) 林将与垂眸,看着正在为自己整理衣角的康桧習,说,“以后没朕的允许,不能让她随便进来,听懂了吗?” 手中动作一顿,康桧習立刻抬头,奉笑说,“懂了,懂了,奴才明白。” 那日简绵青一直立在外殿,等着林将与把早膳用完。 可直到林将与要走了,也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眼看着长影就要擦肩,简绵青立刻俯身说,“臣妾恭送皇上。” 结果就只得到了一个简单的“嗯。” 抬眸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简绵青渐渐收了笑,眸间顿现哀怨。 “唉,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一旁扶人的侍女开口,小声埋怨,“说是来宫中留宿,结果一不宠幸主子,二不同主子说话。连正殿都不住,偏偏要睡在侧殿里,也不知道还来做什么。” 侍女说的不错,从简绵青入住茞蒻宫起,林将与来过两次。第一次那日,简绵青精心打扮,穿着最漂亮的舞裙,候在殿中等待宠幸。可谁曾想,那日林将与连正殿的门都未曾踏入,直接去了侧殿休息,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就走了。 这次也是一样。 其实不仅是简绵青,对待所有新进封的良人,林将与都是如此。 面对一群千娇百媚的美人,竟还能无动于衷,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禁泄了口气,微微侧目,简绵青说,“听说他以前做相国的时候,喜欢过那个前朝废帝。” “嗯,这个奴婢也略有耳闻。”侍女说,“那个言氏妖女,听说现在就被关在隔壁的灵欽宫呢。” “什么妖女不妖女的,不就是个小姑娘嘛。在宫里待久了就知道,人比妖可怕。”简绵青语调平平,过后转目看向侍女,微一挑眉,道:“改日去会会她。” 出了茞蒻宫,林将与莫名其妙要绕远,让龙辇沿着灵欽宫的宫道朝和曦宫走。 一墙之隔,院外人声行步,院内却是一片死寂。 重晚晴端了早饭入殿,见言浔躺在床上还未起,床头的攒盒里码着整整齐齐的玫瑰酥,她一个都没吃。 是夜,紫宸宫中。 周明把自己昨日从重晚晴那儿打听到的消息尽数告知给了林将与。那人听后无言,立在殿前,也不知过了多久,于夜色中闻得一声长叹。 …… 是日,灵欽宫。 外面天冷的厉害,羽昭殿的窗子有些透风,眼下言浔正在和重晚晴一起,给窗户糊新纸。 倏忽,听见殿外有脚步声响起,窸窸窣窣。 “好像是有人来了。”言浔说。 正巧可以透过漏缝的窗子向外张望,可一看见来人,重晚晴神色骤慌,禁不住脱口而出一句,“哎呀,怎么是她。” “谁呀?”言浔站在后面问。 “嗯……”转过身去,重晚晴惊慌失措的眨眼睛,“是,是……” 半天说不出来。 “到底是谁……”言浔再问时,殿门已经被人推开。 小人儿住了口,转身朝外殿走去,重晚晴也放下东西急忙跟了出去。 来至外殿,放眼望去,只见一众宫人侍女立在殿中。 为的女子身披雪色狐裘,坠玉攒金。与之对立,反观言浔,衣衫单薄,素色俜伶,到显得有些落魄。 二人隔着大殿对视,女子身段婀娜,容颜楚楚动人,一双美眸波光潋滟,此刻正自上而下的打量着自己。 言浔觉得那眼神相当熟悉,初到玲珑宫时她就见过一模一样的。 “西尧人。”言浔开口,万分笃定。 对面女子闻言,笑了笑说,“不错。” “她就是简绵青。”身后重晚晴小声提醒。 原本言浔还很淡定,可一听到对面站着的是简绵青时,小人儿瞬间炸了毛,登时提步,一心只想着冲上前去把她胖凑一顿。 “欸,主子。”好在重晚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人。 言浔这才停下动作,不过眸间已然淬了火光。 与此同时,御书房。 眼下林将与正在同一众臣子处理政务,忽然抬头,便看见周明站在殿外上窜下跳的冲自己挥手示意。 龙椅上,林将与面色一顿,口中所言之词顷刻顿住。 臣子们疑惑,一并转目,顺着林将与的目光望向殿外,结果看见的就只有周明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咳咳……”林将与紧忙颔,咳了两声。 殿中人又一起回过头来。 “嗯……”顿了顿,林将与说,“议了这么久的事,朕有些累。众位卿家也去偏殿休息一下吧,半个时辰后继续。” 众人闻言得令,一并俯身行礼,退出了御书房。 随后周明走上前来,覆在林将与耳边,小声说,“皇上,侍卫来报,说那个新来的简良人不久前进了灵欽宫。” “什么?!”林将与闻言,眸色一凛。二话不说,当即起身朝殿外跑去。 感觉面前有疾风驶过,周明怔了一下,迟钝的转目望向殿外,看见的就只有林将与飞奔离去的背影。 “欸!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呀?等等奴才呀!”殿外,康桧習吓了一跳,带着内官追上前去。 “皇上!”周明醒过神来,也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 灵欽宫。 言浔压着火向前走了两步,“你是怎么进来的?” 简绵青不答话,只笑了笑,随后转身,径自坐在了主位上,垂着眸子说,“灵欽宫什么规矩,来了客人,怎么也不进杯茶水。” 重晚晴一听,正要去倒茶,却被言浔给拦下了。小人儿睨着人,冷冷道:“这是冷宫,没茶。” 闻言,拢了拢狐裘,简绵青转目看着周遭,“还真别说,是挺冷的。” 翻了个白眼,言浔:“有事说,没事滚。” 自打见了简绵青,小人儿真变成了母夜叉,脾气爆的不得了。 简绵青被骂,却也不恼,不紧不慢的说,“既然来了,自然是有事要说的。” 她的声音绵轻极柔,嗲的厉害。言浔听着就气不打一出来,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用这种语调和林将与说话时的模样,气的索性背过身去不看人。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04章 挑衅(一更) “我该称呼你什么?”身后,简绵青柔声问。 言浔:“……” “叫妹妹吧,听说你今年才十九,比我小。”就算言浔不说话,简绵青也一点儿都不在意,自问自答。随后又问,“妹妹可曾知道,近些日皇上一直宿在我宫里头。” “一直?!”言浔凛声而起,登时转身质问,“他不就去过两次吗?” 一听这话,简绵青直接笑了,调侃道:“这个妹妹都知道,看来妹妹对我和皇上的事还挺上心的嘛。” 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言浔的气势瞬间就弱了,抿了抿唇,尴尬的站在原地。 简绵青乘胜追击,眸间一点怨色,娇嗔道:“哎呀,妹妹有所不知呢。皇上这人就是太贴心,知道我身子不大好,所以就不常来。每次来之前,还问问我晚上能不能侍寝。” 话一出口,言浔登时暴走,厉声大吼,“你说什么?” “主子,”重晚晴急忙上前拦人,低声提醒,“别生气,她是故意要气你的。” 闻言,恢复了一丝理智,纤影停在原地,眸间一闪轻蔑,“呵,接着说。” 简绵青看了看言浔,仍旧端着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轻笑说,“其实呀!今日我来,也是因着咱二人的寝宫离得近。我想着,过来探望探望妹妹。好歹,咱们也都是服侍过皇上的人,不是吗?” 她这话说的也是够欠,听的人火冒三丈,言浔是真想冲上去打她。 紧咬下唇,努力压制怒火。下一瞬,小人儿不怒反笑,“呵,这事恐怕就是你想错了。我不是后妃,我是北祁的皇帝。以前,也都是他服侍我。” 明眸之间寒光冷彻,言浔从未有过的狂妄。 简绵青听着,不觉为之一振,肩头一抖,略显慌乱,不过好在很快就稳住了。嘴角扯了扯,“皇帝?!准确的说,应该是废帝吧。” 她用最温柔的语调,放最狠的话。 毫无疑问,戳中了言浔的痛处。 身形一顿,简绵青要比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些女子都厉害,笑里藏刀玩儿的溜,这让言浔不得不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女子来。 小人儿镇定下来,收起了怒气,转而平静的说,“知道是废帝,还来招惹我。” “唉,这不也是没办法了嘛。”假意叹了口气,简绵青说,“皇上后宫中没有嫔妃,我又是初来乍到,对皇上的事还一无所知,想找个人取取经。毕竟皇上的事,妹妹比我熟。同姐姐讲讲,姐姐以后做起事来,也好得心应手不是?” 对上那双带笑的眸,言浔冷哼一声,直接骂,“不要脸。” “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简绵青听见了,左右也不恼,自顾自的说,“如今我已是后宫中人,自然也是皇上的人了,皇上的事总是要知道的。” “呵,”眼尾甩了那人一眼,言浔反口道:“他那么喜欢你,你直接去问他不就得了。何至于跑到这儿来拐弯抹角套我的话。” 话一出口,简绵青微顿,眨了眨眼,没接话。 “去了你的寝宫留宿又如何?”言浔挑眉,“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一直宿在偏殿对不对?” “呃……”被一语点破,简绵青登时哑口无言,再一次显而易见的慌乱。 见简绵青慌了,言浔心头大喜。其实方才那些都是她猜的,如今她连灵欽宫的门都出不去,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林将与睡在哪儿。 不过,现在一看简绵青的表情,言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林将与果然是为了气自己。 一想到这儿,小人儿雀跃不已。挽唇笑的灿烂,得意洋洋的问,“他真喜欢你?” 抿了抿唇,简绵青反应也够快,紧忙接笑说,“自然是喜欢的。嗐!妹妹多心了。如今你在灵欽宫中住着,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当初皇上选我的时候,可是金口玉言,说我身段好,体貌佳,最合他心意。” “你瞧!”说话间抬手一抚头顶簪,“这头上带的,身上穿的,都是皇上的赏赐之物。” 话一出口,言浔笑到一半忽然不笑了,因为简绵青方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当日西尧使臣携舞姬觐见,林将与的确在大殿上点着其中一人说了这样的话。至于那些衣服饰,也的确是他赏赐的。 简绵青前面说了那么多,都不及最后这几句来的伤人,这些可都是林将与亲口所言,亲手所做,根本无从辩驳。 醋坛子一下就翻了。 言浔面色一沉,冷冷道:“说完了?” “嗯。”简绵青一脸笑意,点点头。 纤影提步走上前去,“那该我了。” 媚眼一弯,简绵青柔笑,“好,你说吧。” “我不说。”谁曾想小人儿开口,语出惊人。 “嗯?” 简绵青一怔,还未等回过神来就被言浔一把提起,转手摔在地上。 “啊――”惨叫声接连响起。 在场众人看见,皆是一惊,众口齐声大喊,“主子!”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言浔骑坐在简绵青身上,轮起拳头,“跟你这种人还有什么可说的,打就对了。” …… 灵欽宫门前,守卫三两人懒散的靠墙而立。 远远的,看见一道欣长的身影飞奔而来。 “是皇上。” “皇上?!” 众人一惊,忙不迭的挺身站直。正准备俯身行礼之际,面前一阵疾风驶过。 砰! 林将与什么都没说,直接撞门而入,徒留身后一众守卫怔愣在了原地。 不多时,远处周明追上前来。 在远处,康桧習呼哧带喘的跑,口中嚷,“皇上呦!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与此同时,羽昭殿内。 侍女宫人乱作一团,围在言浔身旁拉人,连哭带嚷的求饶,“快停手!别打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小人儿却连理都不理,抬臂一挥,扫开众人。一边打,一边骂,“你从西尧来,怎么也不去玲珑宫打听打听,姑奶奶我是谁!还敢跑到这儿来撒野,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阿澈!”就在此时,一阵急呼响起,伴着急促的脚步声奔入殿中。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05章 生气(二更) 林将与看着眼前的场景,不觉一怔,当场止步其间。 周明紧随其后进来,转目一瞧,他看见林将与的脸上分明是不同于之前的紧张,相反竟有些如释重负。 听见林将与的声音,打架的人也是一愣,言浔抬起头,半扬起的手停在原地。 简绵青躺在地上,双颊被扇的红肿不堪,一看林将与来了,登时哭嚷,“皇上!” 略微一顿,林将与才说,“住手。” “主子。”重晚晴立刻上前将言浔扶起。 一见到卿卿,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小人儿莫名有些怯软,低低的垂着头站起身来。 终于摆脱了恐怖的言浔,简绵青踉跄起身,周遭侍女宫人忙不迭的上前来扶。 头上珠玉散了满地,雪色狐裘沾了一身污,简绵青凄楚可怜,推开侍女跑到林将与面前,直接跪在地上大哭,“皇上,您终于来了,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 见她都扑倒自己腿上来了,林将与急忙弯腰扶住人。 远处,言浔一见,神色骤凛,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 “皇上,您看她把臣妾给打的。”简绵青也不起身,只抬头指着自己的脸,对林将与哭诉。 真不要脸,还恶人先告状。 言浔气不过便开口说,“是她先来招惹我的。” 半躬着身,林将与没抬头,“那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话一出口,言浔微怔,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小人儿简直委屈到不行,她嘟着嘴,不再开口说话了。 林将与看着简绵青说,“先起来吧。” 眸间有水光闪动,简绵青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后扶着林将与的手臂起身。谁曾想,刚一站起,又直接扑进了林将与的怀中。 “哎呀,皇上~”一声娇嗔。 玩儿假摔。 林将与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手推人,可简绵青就好像粘在自己身上了似的,怎么也推不走。 几番挣扎之后,显而易见的慌乱,墨瞳眨个不停,林将与早已是六神无主,一双手僵停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这一切动作言浔又怎回看见,她只看到林将与和简绵青贴在一起。 “林将与!你抱她!!”言浔大吼。 小人儿本来就委屈,如今一见这个,更是气的直跺脚,转身看重晚晴时,已经撑不住落下泪来。 重晚晴看着,急忙环住言浔,轻声唤,“主子。” 我没抱!真没抱!天地良心! 墨瞳一瞬不瞬的看向前方,紧跟着小人儿的动作,林将与百口莫辩,也是又急又气,垂眸瞪着简绵青,沉声道:“放手。” 简绵青被瞪的心惊,后脊一凉,慌忙间松开手。 总算是松了口气,林将与立刻向后退了一大步,和她保持距离。 “皇上!”这时候康桧習挥着净鞭和一众内官跑了进来。 见内官跑了进来,林将与神色骤变,当即对言浔厉声道:“无缘无故在宫中聚众闹事,殴打嫔妃……” 如今言浔委屈的要命,一听见林将与呵斥自己,更是暴跳如雷,哭着嚷,“我没有!我没有!” “还拒不认错!”林将与提高了声调,“言浔,朕把你关在这儿,是为了让你静思己过,醒悟幡然,早日交出玉玺。可不是让你横行霸道,胡作非为。” 林将与这话,分明是说给康桧習那一行内官听得,可如今在言浔听来,却也是那般刺耳刺心。 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他这分明就是诬赖自己。言浔背过身去哭的浑身颤抖,良久,“林将与,你这在逼我去西尧。” 小人儿不管不顾的嚷,在场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这其间,唯有林将与眸色一滞,转瞬见哀,长影不觉也向后退了一步。 强忍住情绪,林将与没回答,接着自己的前言说,“你好自为之吧。” 话音落下,沉了口气,林将与面无表情的看着简绵青,下一瞬提步上前,直接将人横抱而起。 简绵青怔愣,红肿的脸上一片讶异,“皇上……” 听见声音,言浔急忙回身,红红的兔子眼看见的就只有林将与抱起简绵青的动作。 “我们走。”林将与没看她,直接转身出门。 周明停在原地,抿了抿唇,随后也跟着跑了出去。 眼看着内官侍女随着林将与一同离去,转瞬间殿内重回平静。 猛地吸了吸鼻子,言浔转身看向重晚晴,告状似的说,“他又抱她。” 与之对视,见那双明澈的眼瞳氤氲生雾,其间写满了哀苦,重晚晴知她难过。忙扶着小人儿的手臂,安慰说,“没事,没事。主子,别哭,哭坏了身子……” 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言浔算是彻底崩溃了,“啊!”的一声,扑进重晚晴怀中嚎啕大哭。 …… 林将与抱着人回到茞蒻宫,入了正殿将简绵青放在床上。 “都退下吧。” 皇上下令,宫人们闻言,识趣的俯身退下。 见人都走了,简绵青立刻变作柔弱,娇声说,“皇上,方才是她……” “别以为朕不知道。”林将与没理她,沉声说,“是你去主动招惹,她才会出手打你。” 二人对视,见墨瞳一敛霜寒,简绵青又是一抖,立刻掩了口,收起了那些告状的嗔词。 向上近了一步,林将与俯身,压低了声音警告,“离她远点儿。如果再让朕知道你去找她的麻烦,朕对你不客气。” 话音落下,林将与转身便走。临到殿门前,又变作静和神色,对宫人吩咐,“叫太医来,为简良人治伤。” 御书房。 说好的半个时辰,可那日臣下在偏殿中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林将与才回。 皇上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照旧议事理政。 那一夜,在永安殿中,林将与握着玉佩若有所思,一夜未眠。 …… 第二日,灵欽宫。 重晚晴端着饭菜进来,“主子,吃饭了。” “……” 转身一看床上,见言浔又用被子蒙着头,蜷缩在角落里。 叹了口气,重晚晴无奈摇摇头,走上前去,掀开被子,看着那张写满了不开心的小脸,“我的小主子呦,快别生气了,起来吃饭吧。”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06章 回忆(三更) 将被子掖在脖颈处,言浔赌气般的说,“我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呢?从昨天到现在还没吃过一顿饭呢。”重晚晴转身回到桌前,端着碗说,“快来吃吧,我给你做了鲫鱼汤。” 听见有鲫鱼汤喝,小人儿这才有所反应,咽了下口水,慢吞吞的起身,去铜盆前洗漱。 回到桌前时,重晚晴已经摆好了碗筷,坐在原地等自己。 言浔方一落座,鲫鱼汤就被双手奉上,重晚晴笑着说,“主子快尝尝,好不好喝。” 端着碗喝了一口,鱼汤鲜美,入口温暖,言浔终于重拾笑颜,舔了舔唇,“晚晴做的就是好喝。” 欣慰一笑,重晚晴又把饭菜向前推了推,要言浔吃。 许是真饿了,小人儿拿起筷子,把所有的菜都夹了遍。 重晚晴坐在一旁,却不着急动筷,只是静静的看着人,犹豫的好久,才问,“主子,你该不会真的要去西尧吧?” “没有啦,”饭菜被塞了满嘴,言浔含糊不清的说,“我说气话的,我才不走呢。” 闻言,重晚晴如释重负,粲然一笑,点点头说,“哦,那就好。” …… 这日傍晚。 重晚晴去内府要了一些棉絮,准备回去做冬衣。刚一走出内府庭院的大门,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转头一看,是周明。 “晚晴。”周明笑吟吟的走近,唤自己。 重晚晴则是面色一沉,也不说话,提步便走。 “欸,晚晴!”周明一见,顿时慌了,忙不迭的追上前去。 看表情,重晚晴好像生气了,捧着东西步履疾快的走,周明好不容易才追上人,紧忙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理我呀?” “哼!我为什么要理你?你主子天天惹我主子生气,害得我家主子吃不下睡不着,住在冷宫里都不得安生。”侧目瞪了他一眼,重晚晴骂,“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冤枉啊!”周明跟着人,急得满头大汗,为自己辩解说,“这都是皇上惹的事,跟我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是好人啊!晚晴,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以后别来找我了。”重晚晴怒嚷,抱着东西就跑了。 周明追不上人,只得停在原地,一脸委屈的说,“这,这怎么无缘无故的跟我生气了?我可是冤枉的呀!” …… 农历八月十四。 明日便是中秋佳节,朝中官员行沐三日。 今夜没有奏折呈上。 永安殿内,林将与驱散了宫侍,独自一人提了壶清酒坐在龙案前,自斟自饮。 如今林将与坐拥高屋大殿,身披锦绣龙袍,享人间穷尽之奢,眼底却不见一丝欢愉。 清举容颜神色淡淡,斟了一杯清酌倾倒于地,轻声说,“兄长,这杯我敬你。” 别来一年后,物是人非。 如今举清酒,无人共浇杯。 心中有苦,找何人诉? 林将与无言,自行举杯一饮而下。 酒入愁肠,依着动作,缓缓阖上目去,一片静默之中,思绪千拉万扯回到了一年前的西尧。 …… 边防营。 那日营中的将军忽然召集所有将士在练兵场集合。 什么事也没有,将军只提了两个要求,第一个是脱衣服,第二个是看右耳朵。 林将与觉得莫名其妙,但是那日风平浪静,检查过后,将军就让所有的将士穿好衣服回自己营里休息了。 直到五日后。 那个狂风猎猎的深秋。 一声尖鸣响彻,众人抬头望,只见一只鹘鹰展翅盘旋于天际。 营场外围,眼下一群将士正在清修防护栏,其中一个年老的抬着头,皱眉问,“欸?哪儿来的鹰啊?” 林将与立在一旁,一并抬头望向远方。还不等他沉下心来思索,紧随其后又骏马嘶鸣之音响起。 听见响动,众人立刻收回目光,寻声望去。 遥遥只见,百匹骏马狂奔,自远方呼啸而来,马上银甲铁衣光耀夺目。 “青衣卫。”林将与低声念。 待马群行近,又见为一匹通体纯黑,四蹄月白的乌骓疾纵。马上是一少年人,未着银甲,袭锦衣华袍,策马奔于前。 离近看,一双桃目,艳色夺人。少年玉面净颜,明光熠熠若朝阳。 众人见之,无不惊诧。忍不住感叹,少年貌如此,定不似凡人。 此乃风尘外物。 营中将军闻讯,飞奔赶来迎接,远远的便抱拳行礼,道一声,“九殿下。” 勒马悬缰,乌骓于大营门前止步,马上人挽笑回。 那是林将与第一次见到穆解韫时的模样,惊绝人间的少年郎,鲜衣怒马,纵横尘世,有数不尽的意气风流。 过后,将军下令让所有将士回营房,没有准许不得随意外出。 回到营房中,林将与坐在床上,正若有所思之际,忽然走进来两个青衣卫,不由分说的将他带了出去。 当时天过傍晚,暮色四合。 一抹夕阳残晖笼罩在林将与肩头,被带到了练兵场,抬眸前望,见高台上之顶,穆解韫懒洋洋的坐在位上,一众青衣卫立于身侧。 鹘鹰飞落在乔方方肩头,鹰眸透着寒光,紧紧的盯着自己。 手中把弄着马鞭,坐中少年抬眼一瞥,艳目颇冷,眼尾挑起了些许锋芒。旋即勾了勾马鞭,对林将与道:“上来。” 身旁青衣卫闻言,立刻推林将与,道:“走。” 墨瞳一闪警觉,林将与顿了顿,方提步走上高台。 长影立于身前,穆解韫仰身向后一倒,靠在椅背上,桃目微眯,自上而下的打量着眼前人。 只一瞬间,练兵场内外忽然静了。 二人四目相对,眸中皆是冷色,电光火石间顿现刀锋。 林将与不知道穆解韫找自己来到底要做什么,却又隐隐觉得不安。于是乎索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等着对方先开口。 长久的对峙中,忽见少年勾唇,一字一句道:“林将与。” 听见自己的名字,墨瞳微缩,林将与面色不改,也不开口回答。 “你还活着。”穆解韫还在笑,随后转目看了眼林将与的肩膀,问,“背上的伤都好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07章 不配1(一更) 林将与闻言大惊。 他怎么知道自己背上有伤? “你到底谁?”迟疑的开口。 肩头一抖,穆解韫笑了笑,挑眉道:“我是你情敌。” “嗯?”林将与皱眉,不解其意。 桃目轻垂,看着手中的马鞭,穆解韫又笑了。顿了顿,少年整理好表情,变作正经,抬头又言,“是软软托我来寻你的。” “软软?”又是一声疑,林将与问,“是谁?” “嗐!瞧我这脑子,都给忘了。”穆解韫用马鞭敲了敲头,说,“你应该叫她阿澈吧。” 阿澈。 只两个字,让林将与神色骤变,登时向前近了一步,问,“你怎么认识她?” 穆解韫不答话,自顾自起身,来至林将与身前。 此一刻,二人相对而立。桃目对上墨瞳,春光迎上极寒,穆解韫不紧不慢的开口,“我怎么认识她,与你无关。不过,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喜欢她。” 一听这话,墨瞳骤凛,林将与面色一沉,直截了当的说,“她是我娘子。” 言浔是他的,谁都别想跟他抢,林将与这是在宣示主权。 “别瞎说。”穆解韫却不以为然,抬手晃了晃马鞭,“天地都没拜过,可算不得夫妻,她是谁娘子还不一定呢。” “你!”挑衅太过,林将与闻言已是盛怒,欣长的身影当即上前,倾压而下。 穆解韫不躲不闪,忽而问,“你多大?” 话一出口,弄得众人一愣。 “……” 林将与不答话,穆解韫便歪头一笑,接着又言:“或者,换一种说法,你比她大几岁?” 抿了抿唇,林将与的气势瞬间弱了。 “十岁。”穆解韫挑眉,少年倾唇挽笑,在这个寂寥萧瑟的秋日里极尽洋溢的席卷春风。 迎上前来,春风扑在脸上,穆解韫看着林将与笑,“不瞒你说,我也比你小十岁,与她同龄,正好相当,般配的很呐。” 与之对视,墨瞳凛冽若寒冰,揉碎了春风,“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面上笑意不改,穆解韫向后退了一步,“我的意思是,要不……你让让,成全我们得了。” “凭什么?”林将与暴怒。 “就凭我比你,更配得上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风声乍起,穆解韫收了笑,桃花眼中锋利尽显。 少年身上有与生俱来的傲气与自信,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林将与,嘲讽般的开口,“十一年前,北祁相国谋反,被先太后配边疆。一年前卷土重来,不想谋反之事再被揭破,听说还险些送了命。林将与,你这一身的罪名,何时才能洗的干净?” 问声伴着风声响起,林将与哑口无言。 他都快忘了,他是谋反逆贼。 “名誉,地位,身份,年纪,没一个拿的出手。”声音还在继续,少年神色间尽是轻蔑鄙夷。 猛地向前近了一步,马鞭点在林将与胸前,穆解韫覆在其耳边轻语。 “像你这种人,怎么配得上她?” 那一声太轻,轻的仿佛一根细不可见的线,缠在脖颈上,瞬间勒紧,杀人于无形。 墨瞳中早已淬尽了火光,却又满是哀恸,长影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林将与说不出话来,默默攥紧了拳。 “杀”完人后,功成身退,随手掷了马鞭,少年嘴角扯起一抹胜利的笑,看着人问,“怎么样?让,还是不让?” 林将与也看着他,“不让。” 嗤了一声,微一耸肩,穆解韫照旧端着那副得了便宜卖乖的神情,抱胸说,“也罢,我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这样吧,咱俩今日就在这儿打一场,谁赢了,软软归谁。” “我不打。”林将与直接拒绝,言浔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又岂能随意拿来做赌。 “不打也得打。” 穆解韫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少年抬臂一把擒住林将与,顺势力就要摔人。 好在林将与反应很快,迅抬手按住对方。 两方对敌,劲力相抗。 少年臂如巨石,重压之下见桃目一闪,当即提腿下绊。 林将与则是侧身闪躲。 较量只在一刻,转瞬分离。 穆解韫向后退了一大步,抬眼望见对面同样错步后退的身影。腕间痛意阵阵袭来,那是方才被林将与按住的地方,少年勾唇一笑,“有意思。” 二话不说,登时提步上前再攻。 面色一沉,林将与应是真怒了,这回不再有一丝一毫的迟疑,直接抬手迎击。 对敌时,少年收起了玩世不恭,转而变得认真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练兵场,高台之上,伴着风声还有一停一顿的重音。每一下都是千钧之势,听得人心惊不已。 闪身躲过一击重拳,略有清醒,林将与暗道不妙,穆解韫实在太聪明,不过十余招便摸透了自己的路数,接招反击应对自如。 少年睿智英敏,武艺高强。一个停顿中,见桃目微弯,其间倾落花雨,穆解韫从容不迫,看来他是势在必得。 纵然拳脚难敌,但林将与不想输。 在任何关于言浔的事情上,他都要赢,必须赢。那是他的女孩儿,只属于他,别人碰不得。 他了疯,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迎击。 两道身影相撞,转瞬之间,不想局势竟生了惊天大逆转。 一众青衣卫站在后方,不禁看呆了。 什么情况? 反转来的太快。 难道方才林将与是有意谦虚? 目光一路紧随着那道欣长的身影,看着那人的一招一式,忍不住为之惊叹。 穆解韫是什么人,手擎天弓围猎射虎都不在话下,没想到如今赤手空拳对敌,在林将与身上竟一丝便宜都占不到。 鹘鹰立在乔方方肩头,鹰眸不似方才英锐,转而闪烁不停。或许,现在就连萌萌都觉得纳闷,这天底下还有我主子打不过的人? 呃……好像还真有。 再一次,两道身影相撞,穆解韫不敌,直接被林将与摔肩撂倒。少年被按在地上,长影顺势压身而下,抬手便是一拳。 “殿下!”远处青衣卫一见,顿时慌了,齐声大喊,一拥而上。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08章 不配2(二更) 就在此时,一卷狂风袭来,拳头被高高抬起,迎上风,却迟迟未曾落下。 额角长飞扬,昏暗的天光间,桃目再次对上墨瞳,春光尽散,戾冷仍在。 那一拳林将与并未打下,转而落手起身。 与此同时,何历历跑上前来,惊慌失措的唤,“殿下。” 穆解韫不要人扶,径自抵地起身,拍了拍手,若无其事的说,“好吧,这次算我输。不过,” 话锋一转,“你也别得意的太早,我有的是办法让她回到我身边。” 少年扬了扬眉,“九殿下看上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穆解韫方才说自己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不过好像也不是诚实守信的人。他这话说的有些犯浑了,明显就是想耍赖。 林将与闻言,登时转过身来,一副怒不可遏的神情瞪着对方。 不以为然,穆解韫转手接过何历历递上来的马鞭,缓步来至林将与身侧。 擦肩时,少年微一停顿,望着前方低声说,“想要她,先想自己配不配。” 话音落下,鹘鹰一飞冲天,人已径自朝台下走去,青衣卫紧随其后。 兵甲重音渐行渐远。 秋风仍在,夕阳尽没,黑暗中林将与还站在原地。 良久,缓缓转过身来,也看不清楚神色,长影立在风间,下一瞬撑不住跪倒在地。 …… “我不配。” 永安殿中,林将与缓缓睁开眼,两行清泪笔直滑落。 后来,穆解韫将自己带回了靖都。 玲珑宫中。 “如今北祁有变,帝京那边传信回来,说软软已经被轩辕傲囚禁了。我现下有私兵两万,也只有这两万人,全都借给你,助你攻回北祁。”穆解韫坐在位上,言简意赅的说。 对面林将与闻言,神色凝重,微微点头。 少年的正经向来只有一秒,紧接着又忙不迭补了句,“喂,我这可不是在帮你啊,我是为了救我的软软。” 话一出口,林将与登时见怒,冷目瞪着人,也没说话。 看着他生气,穆解韫心里别提有多得意,向后一仰,又说,“欸,明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也喜欢软软。” 果然,这个“王八少年”在挑事作怪的路上,从不停歇。 林将与走后,何历历走上前来回话。 穆解韫同他吩咐好了一切事宜,何历历一一应下,临到要退下时,坐中人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我和他比,谁高?” “他?”何历历一怔,“那个北祁相国吗?” “嗯。”穆解韫点点头。 何历历抚了抚脖子,想了片刻才说,“差不多吧,属下也没太在意。” 话一出口,见桃目轻垂,穆解韫无言,颔撇了撇嘴。 因着那句“要带他去见喜欢言浔的人”,第二日,林将与就见到了孟谞然。 林将与的回忆还在继续,与此同时,西尧靖都。 玲珑宫中,穆解韫还坐在那个位置上。 他也在回忆。 边防营那日,比试过后回到营帐中。 穆解韫走在最前头,甩了甩手,自顾自的说,“没想到还挺厉害的嘛。” 身后,何历历无言。 “没想到这个北祁相国会是这般厉害的人物,”乔方方倒是开口接话,紧跟着叹,“我可听说,他背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方才竟然还能……” 话还不等说完,就被何历历打了一下,乔方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紧忙掩了口。 此刻,见穆解韫已止步停在原地,腕上痛意仍在。少年无言,蜷了蜷指。 ―― 翌日夜,中秋佳节,月团圆。 宫中照例饮宴,璟荣宫,天德大殿之上。 林将与端坐于明堂高台,台下有数不尽的臣子,道贺声,声声不绝。 去年,北祁历经生死。今年,北祁是死里逃生。林将与是救国之人,是君主,是帝王,理应受万民敬仰膜拜。 如今新君登基,终于可以摆脱那个年幼无能的“稚子”了,臣子们欢心不已。这个中秋饮宴有别样的气派,热闹非凡。 无数盏酒卮被高高捧起,在这个恭贺团圆的夜里,一一奉上溢美之词。 高台上,坐中人挽笑,点头应和,举杯同臣下对饮,仿佛昨夜的悲绪清愁从未有过。 华彩明光映入眼眸,倒映出豪奢极致,墨瞳敛笑,皇上来者不拒。 林将与一杯接一杯,不停的饮酒。 酒过三巡又三巡,转眼间人已是酩酊大醉,扑倒在了桌案上。 康桧習上前来扶人,低声说,“皇上,您醉了。” 侧过脸来,红颊醉眼看着人,林将与笑着说,“没,朕没醉。” “皇上,”康桧習说,“夜里凉,难保受风,咱们还是先回寝宫休息吧。” “欸!休息什么呀休息,朕还没喝够……”龙袖一挥,林将与直接挺身坐起,谁曾想下一瞬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皇,皇上!”好在被康桧習及时出手给扶住了人,又转身又对一旁的内官急嚷,“还不快过来帮忙。” 内官闻言,立刻跑上前来扶人。 三五人一起把林将与从位上扶了起来,朝殿外走去。 彼时,所有的臣下都已经停了酒,跪在原地。 康桧習回身对殿内的大臣说,“皇上醉了,得先行回宫休息。今夜是中秋,月满蟾宫,宫中酒宴可至天明,美酒佳肴任意享用,待会儿还会有舞姬前来献舞,各位大人请便吧。” “是。”一众人等俯身叩,恭送天子。 …… 灵欽宫。 今夜宫门口守卫甚少,周明带了一盒月饼前来。 想求原谅。 重晚晴心中有气,左右也不肯收。奈何她的小主子不争气,看着月饼馋的直流口水。 舔了舔唇,万没想到,最后言浔竟还反过来帮着周明一起游说重晚晴,求她原谅。 看着自己的吃货主子,重晚晴很是无奈,摇头叹了口气。 …… 内官们扶着林将与出了璟荣宫门才现,宫门外停了一架安车,车前一行宫人提灯立着,为的正是之前在茞蒻宫中见过的那个侍女。 康桧習一见侍女,立刻对扶人的内官嚷,“停。” 侍女看了过来,与此同时车窗也被人推开,月色下映照出简绵青的脸。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09章 醉酒1(三更) 侍女上前同康桧習耳语,说了一些话,最后照例掏出一锭金,送进那人怀中,笑着说,“真是有劳康总管了。” “嗐,小事。”接过银子,康桧習也照例摸了侍女一把,随后又假模假样的内官吩咐,“皇上说了,今夜要留宿茞蒻宫。简良人驱车亲自来接,快!赶紧把皇上扶到车上去,别让皇上着了凉。” 内官一听,虽然知道这是康桧習信口胡诌出来的谎话,却无一人敢出言反驳,只得听命称是,把皇上扶上马车。 至于林将与,早已是醉的不省人事,满口醉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稀里糊涂的就跟着上了车。 长影一进车厢,直接躺倒在了位上。 简绵青从旁扶着人,轻声唤,“皇上。” “嗯……”林将与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简绵青心中疑,凑近了些,想看看林将与是真醉还是假醉。 谁曾想那人忽然大喝一声,“没醉!给我酒,我还能喝!” 耳朵被震的生疼,吓了一跳,简绵青登时向后退去。 唉……看来是真醉了。 车身忽动,林将与再次倒向一旁。 抬手接住人,简绵青顺势抱住林将与。 脸埋在简绵青的颈窝处,林将与嗅了嗅,猛地抬起头来,板着脸问,“你是谁?” “呃……我,我是……”以为他醒了,简绵青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岂料对面,林将与歪了歪头,“你是阿澈吗?” “阿,阿澈?”简绵青迟疑的开口,眼珠一转,又紧忙说,“是,我是,我是阿澈。” “你骗人!”说这句话时,林将与嘟着嘴,忽然变得像小孩儿一样。 “嗯?”看着那人,简绵青忍不住笑。皇上平日里都是威风凛凛的,没想到也会这种可爱撒娇的时候,有点儿反差萌。 “你不是阿澈。”林将与仍旧嘟着嘴,斩钉截铁的说。 “为什么?”简绵青问。 “味道不一样,”垂下头去,林将与低声喃喃,“你身上的味道,和她不一样。” 这话听着像是在回答,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微微一顿,还不等简绵青开口,林将与已经挣扎着退开身,靠在车厢上和她保持距离,还不忘瞪着眼睛嚷,“你不是阿澈!我不要你抱!” “我是,我是阿澈。”简绵青不死心,凑上前去想再骗他。 林将与却推着人,左右也不肯再听她多言。 …… 灵欽宫。 周明想同重晚晴说话,言浔作为一个很懂事的“电灯泡”便主动请缨要去矮楼上赏月。 一听这话,周明欣喜不已,投过来一个“万谢”的眼神,紧随其后就把月饼盒连同这个光物体一并送了出去。 砰! 殿门被关上了,小人儿捧着月饼盒立在门外,嘴角抽了抽,低声咒骂一句,“见色忘友。” 转身就要朝矮楼走,只是脚步未动,便听见墙外宫道上人声鼎沸。 “嗯?”言浔觉得奇怪,毕竟今夜是中秋夜,大家都去了正宫那边热闹,“冷宫重地”,本不该有人来。 “是谁呢?”小人儿心有好奇,便放下月饼盒,跑去墙边爬梯子,想看看热闹。 摸黑好不容易爬上墙头。放眼望去,只见自己的“好邻居”茞蒻宫的院子里,宫灯点点,此刻正有一群宫人扶着一道欣长身影左摇右摆。 方才下安车时,正巧迎上一阵冷风,吹得林将与瞬间醒神。 环顾四周,看着陌生的宫殿,和陌生的宫人侍女,林将与连忙无力推搡,慌张的问,“这,这是哪儿?” “这是皇上的寝宫呀,皇上该歇息了。”其中一人回话,不由分说的把林将与往门内扶。 “这儿不是,你,你们……”林将与想推人,奈何酒意又上头,眼下他连站都站不住。 一旁简绵青瞧着,立刻抿紧唇,眼神示意侍女赶紧把人扶进去。 众人合力,连拖带拽的把人拉进了殿中。 “啊――”与此同时,临宫的墙头,一声尖叫,小人儿在梯子上气的炸了锅,大喊,“周,周明!” 殿内,周明和重晚晴听见声音急忙跑了出来。 “哎呦!”还不等看清是什么情形,惨叫声便接踵而至。 重晚晴提了宫灯出来,灯光一照这才看清了摔倒在楼梯边上的言浔。 方才心急太过,小人儿下楼梯时没注意到还有一节,直接跳下来,结果又踩空了。 “哎呀,主子,怎么又摔了?”重晚晴心惊,立刻上前来扶人。 顾不得身上的痛,言浔连滚带爬的起身,抓住周明就嚷,“林,林将与,被简绵青给带进宫里去了。” “怎么可能?”周明皱眉,“皇上这会儿应该还在璟荣宫饮宴呢。” “我骗你做什么,”言浔急声嚷,“我亲眼看见的,都进去了。” “什么?!” “快!”心急如焚,一时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言浔拉着周明说,“快带我出去,要是再晚去一步,卿卿就要遭人毒手了。” 见言浔着急,周明也立刻紧张,点头连声答,“嗯,好,好……” …… 茞蒻宫,内殿。 宫人们七手八脚把林将与放倒在床上。 简绵青走上前来,看着床上人,眉间扬起一丝得意,随后转目对宫人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宫人们行礼即去。 目送着一众宫人出了内殿,简绵青回过身来,提步上前。 垂眸看着人,眼底得意更甚,随后俯身贴近,美人挽笑,柔声说,“皇上,臣妾来服侍您更衣。” 话音落下,双手已经来至林将与腰际,寻着扣结解玉带。 林将与意志昏沉,迷迷糊糊间感觉腰际一松。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人,下一瞬,“你,你是谁?” 床上人惊慌,抬手就要推人。 褪了玉带,原本正准备解衣,忽然被林将与推搡,简绵青停在原地,眸色一转,当即道:“我是阿澈啊,皇上,你不认识我了?” 长睫似合微张,林将与醉眼朦胧,使劲眨了几次眼才看清眼前模糊的轮廓。 “你不是。”他有些醒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10章 醉酒2(一更) “我就是!”简绵青贴上前去,“皇上,你好好看我呀,我就是……” “林将与!”就在此时,一声怒吼响彻整座茞蒻宫。 微微一怔,简绵青和林将与同时转目,寻声望去,此时只见一道人影冲了进来。 是一个内官。 “哪儿来的内官?”简绵青疑惑,眯了眯眼,看清人后却大惊失色,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怎么是你?” “皇上!”正说着,周明也跟着冲了进来。 言浔穿着内官服立在原地,看见眼前的场景,被气的火冒三丈,她才懒得同简绵青废话,直接提步冲上前来,一把推开人,对着林将与吼,“谁让你躺这儿的?” “啊~”简绵青娇弱,哪里是言浔的对手,被推的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再看向前方,此刻只见躺在床上的帝王竟被一个“小内官”给吼的不知所措。 林将与认出了小内官就是言浔,连滚带爬的起身,坐在原地,皇上怂怂的低着头。 不想,竟还不服气的小声嘟囔一句,“我躺哪儿你管不着。” 一听这话言浔更气了,抬手指着人吼,“你,你,你给我站起来。” 林将与闻言,登时弹身而起,那模样真是怕极了。 皇上惧内的很。 奈何摇摇晃晃站不稳身,却偏还要面子的说,“我,我才不是因为怕你才站起来的,我就是不想躺着了。” 眼下见皇上嘟着嘴站在原地打晃,醉酒后的林将与又敢又怂,简直呆萌极了。 周明在一旁瞧着,忍俊不禁,又怕他会摔倒急忙上前来扶。 也懒得理他,甩了个白眼,言浔瞪着眼睛凶道:“把腰带拿起来。” “凭什么听你的?”林将与嘟着嘴反驳,谁曾想下一瞬又对周明说,“把腰带给我。” 。。。 周明哭笑不得,一手扶着林将与,一手扫过腰带递了上去。 “走。”言浔沉着脸号施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皇上。 简绵青一见他们要带走林将与,当场就不干了,立刻走上前去说,“你凭什么……” “简绵青,上次挨的打不痛是吗?”厉声打断,言浔抬眸,寒光去利箭般射来,“你要是敢再拦一步,我就杀了你。” 与之对视,简绵青被吓得向后退步,不觉咽了下口水,再无一言。 瞪着她一眼,言浔径自转身,说,“走。” 三人一道走出大殿,只见殿外站着的宫人侍女个个鼻青脸肿,都挂了彩。他们一见言浔,更是噤若寒蝉,纷纷后退,缩成一团。 林将与挑着醉眼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他转头埋怨言浔,“你又打人。” “……”小人儿根本不理他,只是自顾自的朝前走。 走出茞蒻宫的宫门。 “主子,咱们去哪儿呀?”周明扶着人问。 凉夜有风,吹拂着衣袍,言浔转过身来,一脸嫌弃的说,“还能去哪儿,回紫宸宫。” 林将与倒身枕在肩上,周明问,“怎么去?” “怎么去?”明眸一瞪,言浔没好气的说,“走着去呗,还能怎么去。” “啊?!”周明一听就慌了,急忙说,“这儿离紫宸宫可有……” 话还不等说完,就被言浔的眼神给“杀”的没了声响。 周明垂着头,心中暗念:这姑奶奶,皇上都怕,可惹不得。 就这样,言浔在前方引路,周明乖巧,任劳任怨的扶人跟着,三人一起朝紫宸宫走去。 走着走着,林将与忽然问,“我们要去哪儿?” “嗯,我……” 周明嘴还没等张,林将与又接话问,“去灵欽宫对不对?” “不……” “我不去!” 林将与根本不给周明回答的机会,将手一挥就要“罢工”,还一直嘟嘴作凶,胡闹个不停。 “欸,诶,皇上!不去灵欽宫,不去灵欽宫……”周明连说带哄,捞了几次都没能把人给捞回来。 “林将与!你给我老实点儿。”最后还是靠言浔平地一声吼,才把人给震住了。 重新倒回到周明肩头,林将与的身体怂怂的向前,嘴上却能耐的不得了,指着人就嚷,“我告诉你言浔,我再也不去灵欽宫了。” “……” 言浔一路向前,根本理都不理他。 林将与一见,登时就急了,气呼呼的说,“你倒是问问我为什么呀?” “……”言浔依旧不说话。 林卿卿非常生气,伸长了脖子“哼!”了一声,并送给言浔一个凶巴巴的表情。 奈何,身前人连头都没回,攻击无效。 周明在一旁,亲眼目睹了林将与的幼稚后,无奈的摇摇头。 言浔不接话,林卿卿很不开心,一直撅着嘴。他憋了好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嚷,“你知道灵欽宫离紫宸宫有多远吗?你知道灵欽宫离和曦宫又有多远吗?” 话一出口,言浔脚步微顿,不过很快调整过来,继续向前。 “为了你,我起早贪黑,觉都不睡的来回赶。”身后林将与的声音还在继续,满是委屈的说,“就为了你一句,想让我陪你吃午饭,我每天要想尽各种办法从和曦宫偷跑出来,也不敢乘辇,就只能跑着去灵欽宫,陪你吃完饭以后再跑回去,一去一回要半个时辰。累的我半死,我就这样整整跑了一个月。” 最后一句话,林将与基本是吼着说出口的。 声音落下,宫道上骤然静了。 言浔停在原地,却并未转过身来。 长影一抖,林将与眼圈微红,他委屈极了。 其实这些话,是清醒的林将与从不会提的。清醒的林将与成熟稳重,懂得隐藏心事,默默付出,苦受之,甘如饴。但醉酒的林将与不同,他像个孩子,顽劣任性,满腹委屈。 “我累死,我以后再也不去!”赌气般的嚷了一声,旋即挥手,这是又要跑了。 “不去,不去。”好在周明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人,连声哄,“皇上,咱们不去灵欽宫,咱们回紫宸宫,回紫宸宫。” “紫宸宫呀。”醉眼看向他,皇上听着很是满意,嘴角扯起一个大大的笑,“这还差不多。”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11章 醉酒3(二更) 言浔什么都没说,继续朝前走去。 今夜的林将与当真变成了话唠,倒了一路的苦水不说,言浔不理他,他还不依不饶的问,“喂,你怎么不理我?” “……” 见言浔不说话,林将与面色一沉,便抬手去拉人,口中直嚷,“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理我呀?” “……”言浔一言不,直接抬臂甩开了人。 “嘿!言浔,你怎么……” “皇上,皇上,别这样,有什么事咱回宫再说。”周明怕他俩在宫道上拉扯给人看见,便按着林将与后退。 墨瞳自始至终直勾勾的盯着人,林将与又撅起嘴来,对着言浔嚷,“哼!你怎么这么讨厌呀?小气鬼,和我说句话都不肯吗?”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回到了紫宸宫。 看着高门金匾,周明长长的舒了口气,心中暗念:终于到了! 今夜是中秋夜,又听闻皇上去了茞蒻宫,紫宸宫中的宫人更是偷懒,如今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原本言浔还怕暴露身份,一见这空空荡荡的宫苑,腰板瞬间就挺直了,大摇大摆的走进殿中。 周明跟在后方,见小人儿登级下阶,轻车熟路。 的确,紫宸宫,言浔比他熟。 进了内殿,小人儿径自去桌前倒茶,随口道:“放床上吧。” 周明得令,把林将与放在床上。 端着茶杯回来,言浔摘了帽子,又将人扶起,把茶杯送到林将与嘴边,语气终于和缓了些,温声说,“喝水。” “不喝。”将脸一扭,林卿卿忽然又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眼睛一瞪,言浔沉声道:“喝!” 果然,还真奏效,林将与立刻怂怂的开始低头喝水。 周明见皇上总算是太平了,便说,“那我去外头守着了。” “不必。”言浔看着林将与喝水,对周明道:“你去偏殿休息吧。我穿着内官服呢,不会有事的。” 周明闻言,稍稍有些安心,点点头说,“嗯,那好。我去偏殿睡了,有事记得叫我。” “好。”口中答着周明的话,移开茶杯,言浔给林将与擦了擦嘴,又将人放平在了床上。 周明走后,言浔帮林将与脱了靴子,扯过枕头来给他躺。 “阿澈……阿澈……”林将与抱着腰带,一声接一声的唤言浔。 小人儿坐在床头,不觉叹了口气,抬手去拿林将与怀里的腰带。 “嗯?干嘛呀?”谁知那人把腰带攥的生紧,还转过脸来凶言浔。 “给我。”扯着腰带,言浔还给他一个更凶的表情。 林将与秒怂,微微垂目却仍执拗的说,“不给。这是阿澈让我拿着的,我谁都不给。” 撇撇嘴,言浔耐着性子说,“我就是阿澈。” 猛然抬眸,林将与坐起身,呆呆的看着言浔,半晌,“你是阿澈?” 他竟然还问自己。 白眼翻出天际,言浔垂头叹了口气。林将与这哪是喝醉了,分明就是喝傻了。 然而,正在言浔无语之际,林将与忽然倾身上前在小人儿脖颈处闻闻嗅嗅。 鼻尖蹭颈而过,惹来一阵酥痒,言浔向后退身,瞪着眼睛骂,“你狗啊?闻什么呢?” 林将与不理她,抱着腰带坐了回去,傻傻一笑,说,“嗯,味道对了,你是阿澈。” “嗯?”言浔不明所以,“什么味道?” “阿澈的味道呀,阿澈身上的味道。”林将与理所当然的说,随后将腰带交了过去,“你是阿澈,这个给你。” 接过腰带,言浔又问,“阿澈身上什么味道呀?” “香香的,甜甜的味道。”林将与不假思索的回答,说着说着又笑了,低着头喃喃道:“可好闻了,我想闻一辈子。” 一听这话,言浔垂眸,没忍住笑。奈何心中有气,抬头时又板起脸来。随手放下腰带,见林将与坐在原地,小人儿便上前去准备帮他解衣。 林卿卿很是乖巧,自觉的抬起手来,开口说,“抱吧。” 原来他是以为自己要去抱他呀。 “抱!抱你个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言浔一边骂人,一边给他解扣子。 手臂抬了半天也没等到言浔抱自己,林将与不免有些生气,索性自己落手抱紧了人。 “欸,松,松手!”因着之前林将与抱简绵青的事,言浔心中有气,如今见他想抱自己,便怎么也不肯依,挣扭间退开了身。 “哼!你怎么这样呀?”见言浔拒绝,林将与一下就生气了,气嘟嘟的对言浔嚷,“抱我一下都不行吗?” “你,你抱过简绵青了,就不许再抱我了。”言浔也横,不退分毫。 “那你还让穆解韫抱过呢!”林将与登时大吼。 言浔吓了一跳,视线中是林将与霎时通红的双眼,吼声过后,又见长影一抖,林卿卿默默垂下头去,低声说,“你让他抱都不让我抱。” 那句话当真是委屈极了。 话音落下,永安殿陷入一片死寂。 言浔静静的看着人,看着林将与跌坐在床上,良久,又听他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言浔不答。 抬起头来,眸间似燃了团火,林将与再问,“你是不是喜欢穆解韫?” “我喜欢谁,你心里最清楚。”言浔面无表情的说。 眸间火焰一夕尽灭,林将与咬着唇,他不闹了,哀声说,“你走吧,跟他去西尧吧。” “你就这么想让我走。”明眸间莹光点点,眼中盛着泪,言浔不敢眨眼,生怕眼泪会掉下来。 “……”没有回答。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澈,你才十九岁,你还年轻,这是你最好的年华,应该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不该在冷宫里昏昏度日。” “穆解韫很好,他是西尧九皇子,年不过二十,才貌双绝。权利地位,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用之不竭。他是人上人,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和他在一起,你不用委曲求全,不必担惊受怕,你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林将与音色低低,似吟似诉,“不像我,我都快三十了。我大你太多,又有谋逆罪名加身,如今就算做了皇帝,也要受人掣肘,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也护不住你。”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12章 醉酒4(一更) “他比我好,比我……”喉间滚动,林将与开口,声音嘶哑极尽无声,他用尽全力才说出了最后那句,“更配得上你。”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觉得我们不合适。”言浔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猛地向前倾身,逼近问,“那你当初为什么要亲我?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还要和我说一生一世?” 与之对视,墨瞳红的骇人,唇际颤抖,林将与阖上目说,“对不起。” “我不要听对不起!”言浔哭着大吼,“林将与,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我真走了,你会不会后悔?” “……”没有回答。林将与垂着头,全身颤抖,悄声间一滴泪滑落眼底。他忽然哀声求,“阿澈,你别走,我求你。求你了,别走……” 言浔看着他,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接连滚落,却偏偏还要逞强的说,“不是你让我走的嘛。” “我,我……”缓缓抬起头来,泪水如瀑,顺着脸颊淌落在衣襟上,林将与拉着言浔,无力的哭喊,“阿澈,我没办法了。我好爱你呀,但我没办法保护你了。” 林将与似是醒了,却不是酒醒,是神醒了。 指尖一松,放开了言浔的手,林将与平静下来,泪痕还印在脸上,没有抹去,他说,“我也曾妄想过,逆一逆天道,不顾一切的爱你,把你留在我身边。可,自从那日在边防营见到了穆解韫,我就明白了一切,是我错了。” “穆解韫太完美了,他什么都比我好,什么都比我强,他的二十岁,纵马轻歌,恣意洒脱,有数不尽的绮丽风流,可我呢?”林将与抬眸看向言浔,眸间满是悲恸,他问,“阿澈,你知道我二十岁时在做什么吗?” 肩抖一颤,言浔没说话,心跳莫名漏一拍。 所有人都知道,林将与的二十岁在北疆,他是罪奴。 “我被关在地牢里。整日望着那个四角天窗,守着那一点点亮。我躺在冰凉的地上,枕缊席,与虫鼠为武。”说这话时,林将与又哭了,泪水止不住的下落,他该有多绝望,“穆解韫的二十岁,锦衣玉食,穷奢极侈。你知道我二十岁在做什么吗?我在吃糠。” 那双赤目有无尽哀楚,林将与看着言浔,终是撑不住崩溃大哭,无尽的泪水中携来一声哀嚎,“阿澈,我也曾是少年啊!” 身影摇摇欲坠直扑而下,如今的林将与已是形散神塌。 或许所有人的都已经忘记,十七岁以前的林将与是什么样子的了。 他是少年英才,自小文韬武略皆高出同辈。十五岁入仕,十六岁随老相国辅政理事。小小年纪,在理政治国方面展现出的过人才干让人望尘莫及。当年就连老相国都嘉许他称:“将与之才,无人能匹。” 无可匹敌的少年郎,才华冠绝,举世无双。曾经的林将与又何尝不是同穆解韫一样的呢。 有如此惊世之学,他该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只可惜,一场政治权谋,对台博弈。一念胜负之间,改变了他的一生。 那个风卷残冬的北疆,荒废了他整整十载的人生。历遍人间极苦,背负罪名归来。 如今再面对穆解韫时,一如那日的对敌,对面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再看自己,冗袍陈衣,凄惨悲凉。 林将与无法同其比肩,他没一样东西拿的出手。那一刻,他有多自傲,就有多自卑。 那声“你不配”,比死还让他难受。 人世间最让人绝望的,不是做不到,而是曾经我也可以。我也可以做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年郎,拥着你,给你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言浔抬手接住了他,抱紧他,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林将与趴在言浔颈间哭泣,断断续续的说,“阿澈,不要走,不要走……” 扶着他的身,言浔终于懂了。林将与的放手,不是绝情,恰恰相反,而是深爱。他若不是爱极了自己,又怎么会忍痛说分离,让自己去西尧,他想要自己好。 抬手抚过他的,像每一次他抚摸自己那样,小人儿侧目,贴在卿卿耳边,柔声说,“放心,我不走。” 哭了好久,林将与才退开身,抽抽搭搭的坐在床上,垂头吸了吸鼻子。那模样又奶又萌,活脱脱一个小可怜,太招人疼了。 不知怎的,忽然好像一下子反过来了,如今是言浔看着林将与又爱又怜,抬手帮他擦眼泪,哄小孩儿似的劝,“好了,好了,不哭了。” 林卿卿抬起头来,怯生生的问,“你,你真不走吗?” “不走了。”言浔擒着泪款款一笑,温声说,“我要留在这儿陪你一辈子。” “可是……我不好。” “怎么会。”帮他擦干眼泪,言浔贴上前去亲了林将与一口,说,“你最好。” “……我,”舔了舔唇,林将与垂下头去,委屈巴巴的说,“他们都嫌我老。” “胡说八道!”言浔立刻装生气,随后又捧着林将与的脸笑,回护说,“我家卿卿这么好看,走到哪儿谁不说是十八岁,小的很呢。” 一听这话,林将与登时破涕为笑。 言浔想哄他开心,神色一变,又瞪着眼睛装凶,问,“一定是穆解韫说的吧。哼!臭王八,等我下次见了他,不打的他满地找牙,还敢说我家卿卿……” “不许!”言浔话还不等说完,林将与一下子就慌了,急忙拉着人说,“你不能见他,你要是一见他,就该跟他走了。” 言浔闻言,歪头一笑,又哄着他说,“好好,我不见,不见他。” 听着那话,林将与才稍有心安。 后来,言浔问他难不难受想不想吐,林卿卿说,“不想。” 言浔说要给他拿个帕子来净净脸,林卿卿说,“不用。” 言浔想再给他倒杯茶来解解酒,林卿卿说,“不喝。” 言浔问他,“那要做什么?” 林卿卿说,“不知道。”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什么事都不做,就只是紧紧的抓着言浔的手不放,不让她离开自己半分。 看着人,言浔无奈摇了摇头,忽然觉的自己刚才说错了,林将与哪有十八呀,他才三岁。 她的卿卿,太像孩子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13章 醉酒5(二更) 言浔坐在床边,柔声说,“那好吧,我帮你脱衣服好不好?” “好。”长睫微垂,林卿卿终于松了口,乖巧的点头。 “嗯。”倾身上前,言浔抬手,帮他脱下龙袍,垂眸一看,见林将与胸前的衣襟处凸起了一块。 小人儿心疑,便问,“这是什么?” “嗯……这个呀。”林卿卿闻言也跟着低下头去,看着那个凸起的地方,他没直说是什么,反而一把捂住胸口,嘟着嘴傲娇道:“不给你看。” “为什么不给看呢?” “就是不给看。” “到底是什么呀?” “卿卿给我看看吧。就一眼,求你了。” 言浔忍不住笑,又凑上去连哄带求的央了好半天,林卿卿才一脸傲娇的松开手,“好吧,给你看,就一眼。” 随后从衣襟口袋里掏出东西来,送到小人儿面前,见墨瞳微弯,林将与笑着嚷,“你看!” 言浔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块玉佩。 从半年前他们决裂起,林将与就不再佩玉了。 言浔还以为他把玉佩给扔了,没想到林将与竟然在内服里缝了个口袋,把玉佩装在里面,一直带在身上。 抿了抿唇,小人儿缓缓垂下头去,心中已是五味杂陈。 林将与见言浔低头,还以为她又哭了,紧忙压身去看人,关心道:“你怎么了?阿澈。” “没事。”言浔说着拿起玉佩,又将其重新装回到那个口袋里。“好了,卿卿乖,要睡觉了。” 再后来,言浔当真像哄孩子一样,一路哄着林将与躺下,给他盖好被子。 林将与拉着人不放,言浔也没走,而是一起钻进被子里,躺在卿卿身旁。 抬手抱着他,指尖轻拍那人肩膀,言浔柔声说,“睡吧,我守着你。” 酒还没醒,林将与侧了个身,面朝着言浔,红红的眼睛,红红的脸,忽然一本正经道:“阿澈,我好想回到十七岁。” “十七岁?”言浔蹙眉,问,“为什么?” “我十七岁的时候可厉害了。”林将与眉飞色舞的说,“比穆解韫厉害多了,你一定喜欢,我想让那个十七岁的林将与来爱你。” 闻言微怔,不觉间眼眶又是一红,言浔摇了摇头,说,“不用,现在的林将与一样好。” 月满中秋,天上的星光虽暗,人间却亮起了别样的星火。 言浔把“星星”拥在怀中,藏在被子里。小人儿甜甜的笑,时不时的还贴上前去亲一口,柔声说,“卿卿,我爱你。” 今晚蟾宫月满,人也圆满。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渐渐地林将与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一夕之间又回到了一年前的西尧练兵场,那个同穆解韫比试过后的夜晚。 满天星斗照彻,灿若朝华,林将与坐在高台上。 “我长她十岁,我们相爱时,她是最好的她,可我却不是最好的我了,我深知自己配不上她。所以,我想用尽全力给她最好的。” 林将与抬眸,墨瞳倒映星河明光,“阿澈,我用尽全力去爱的,希望你能喜欢。” 在梦之外。 言浔躺在林将与身侧,注视着他安静的睡颜。小人儿抬手,抚过卿卿的脸颊。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但我依旧庆幸,能在最好的年华,遇见最好的你。” …… 言浔一夜未眠,陪在林将与身旁,清晨的时候睡了一觉。 可一直到第二日午时,醉酒的人都还没醒。 殿外也没有内官进来,应是被周明给拦住了。言浔一直安安静静的躺在林将与身旁,陪着夫君睡觉。 不多时,殿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杂音,惊的怀中人一颤。 言浔见林将与醒了,不知怎的,昨夜还凶神恶煞的小人儿莫名有些怂了,立刻趴在那人肩头装睡。 一朝酒醒,恍若隔世。林将与感觉头疼欲裂,浑身酸麻无力,将头偏向一侧,不知是蹭上了什么东西,柔柔软软,蹭的鼻尖痒。 长睫微颤,几经挣扎才得以睁开。 墨瞳聚焦,看向眼前人。 林将与一怔,只觉不可思议。他定在那儿,随后又眨了眨眼,万没想到,此刻映入眼帘的竟是“熟睡”的言浔。 咽了下口水,林将与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抬手盖在脸上,顿了顿,拿来再看。 还是她。 他的小可人,眼下正躺在身侧,枕着自己的手臂睡觉。 林将与没动,他怕自己一动,小人儿就醒了。他听重晚晴说,言浔的躁郁症一直不见好转,夜里很难入眠,如今她好不容易才睡着,林将与想让她多睡会儿。 墨瞳前望,静静的看着眼前人,眸间有千般情万般爱,林将与好想伸出手去摸摸她,却又不敢。 倏忽,殿外有脚步声传来。 心下一惊,林将与急忙揽人入怀,带着言浔转身背对着外殿躺下,随手提起锦被拉过小人儿的头顶。 听见声音,言浔也吓了一跳,双手不自觉的攥紧林将与的衣袍,轻声唤,“卿卿……” “别出声。”林将与抱紧了人,低声提醒。 “可,可是我的靴子……” 话一出口,林将与才醒过神来,他知道言浔在担心什么,床下有两双靴子。 正想回身去拿,奈何背后脚步声渐近。长影抱紧了人一动不动。 “皇上。”下一瞬,周明的声音响起。 床上二人闻言,双双松了口气。林将与回过身去,言浔也跟着一并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周明走近,看着床上同枕相拥的两人,不免有些尴尬,他知道是自己来错时候了。 “怎么了?”林将与问。 “康总管带着那些内官回来了,”周明小心翼翼的说,“现下都在殿外跪着请罪呢。” “嗯?”林将与皱眉,不解其意,“康……请罪?” “哼!”不等周明回答,怀中言浔便松开了自己,气呼呼的躺倒在床上。 回身看向言浔,见小人儿一脸的怒气,林将与更是大惑不解。 谁能告诉我一下,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呀? 舔了舔唇,林将与正欲开口,言浔却抢先一步说,“让他跪着吧。” 嘴张了一半,林将与哑然失声。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14章 争宠1(一更) 昨夜小皇帝的气势,周明也是见识过的,如今见言浔话,林将与都不敢多言,他自然也识趣的俯身行礼,道:“明白。” 周明走后,二人还躺在被子里,林将与撑臂半挺着身,看着言浔说,“昨夜,我们……” “放心,朕没占你便宜。”言浔改颜一笑,向上提了提被子,转面朝林将与挑了挑眉,像极了两年前那个风流成性的无良帝王。 如今这情形,反倒让林将与变成那个扭扭捏捏的“大姑娘”。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急忙开口解释,林将与问,“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小人儿忽然变得刁蛮任性起来,提着被子转过身去就要再睡。 林将与拿她没办法,抿了抿唇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无奈,只得径自起身下床。 就这样,小人儿霸占着龙床一觉睡到了下午。 其间,林将与一直坐在外殿,兢兢业业的帮“皇帝陛下”看门。 傍晚时分,小人儿才懒洋洋的从内殿出走来,“卿卿,我饿了。” …… 饭菜呈上,林将与驱散了宫人。 言浔从被窝里跑出来,看着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醉排骨,八宝珍鱼,酥肉,杏仁儿酪,玫瑰酥,都是自己爱吃的。 只是抬头一看,见林将与正捧着一碗清粥,垂头自顾自的喝。 “哎呀,卿卿不必这样偷偷摸摸的对朕好。”言浔落座,直接挑明道:“卿卿爱朕,朕知道。” 话一出口,林将与呛了一下,嘴里的粥险些喷出来。 抬起头来一脸问号,看向言浔,心下想:小人儿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夜之间大变样了? 其实方才他把周明叫进来问过话,对昨夜事情的经过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不过,周明所知道的,也仅仅是将自己扶进紫宸宫之前的事,至于后面的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底生了什么,现在除了言浔谁也不知道。 沉了口气,林将与问,“昨夜,我是不是对你说过什么?” “没呀,”言浔面色不改,夹着酥肉说,“什么都没说,你躺下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今天中午呢。” “那你……为何……”指腹摩挲着勺柄,林将与现在说话基本靠单蹦。 言浔知道他想问什么,也不等他把话说完,开口道:“我想好了,现在宫里不好混,只有抱到皇上您的大腿,才能平安无忧。可情敌又太多,像简绵青那样的,楚楚可怜,温柔可人,迷得皇上都不想要我了。” 一听这话,林将与登时就急了,急忙为自己辩解说,“我没……” “欸!不必解释。”结果直接被言浔给抬手截住了话,小人儿佯作悲叹,沉了口气道:“在这宫里,都是各凭本事。现如今是我技不如人,我认。” “不过,”话锋一转,言浔又言,“要我让出卿卿,绝不可能。简绵青现在不是变着法儿的争宠嘛。那好!我也要争。” “嗯?!”汤匙脱手掉进碗中,林将与抬头,瞪大了双眼。 言浔坐在对面,口中嚼着酥肉,她吃东西的时候真的像极了小松鼠。小松鼠歪头,眨了眨眼,一字一句道:“我要争宠啦。” 那天林将与算是彻底懵了,就好像做梦一样,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酒还不醒。 言浔要争宠了?! 她一个被软禁在冷宫里的废帝,门都出不去,竟然还扬言要争宠。 “别闹了。”林将与权当她是在同自己说笑。 “嘁。”言浔没反驳,翻了个白眼说,“咱们走着瞧。” 林将与没再多言,不过莫名其妙,他竟还有点儿小激动,期待着言浔来争宠。 入夜,林将与送小人儿回灵欽宫,出永安殿门时,见康桧習带着一众内官还跪在冷风里瑟瑟抖。 叹了口气,林将与对周明说,“叫他们不必跪了。” 话一出口,言浔转目看了过来,一脸不满的嘟了嘟嘴,“哼!” 林将与:“……” ―― 灵欽宫。 “主子,您……没事吧?”院子的东北角,彼时重晚晴正站在墙边,对着墙角做出了一副难为情的表情。 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前方,看见的就只有言浔的屁股,扭来扭去。此刻见小人儿正蹲在地上,对着墙边的狗洞好一阵掏掏挖挖。 这么一看,重晚晴难为情的表情也就说得通了,至于她问的话是什么意思嘛。 主子,您的脑子没事吧? 言浔没回答,又钻进去掏,掏了半天终于把狗洞给掏通了。 “大功告成!”小人儿欢天喜地的嚷,从狗洞里爬出来,对重晚晴说,“晚晴,你看!” 看着狗洞,重晚晴嘴角抽了抽,“主子,您这是要……” “钻!狗!洞!”言浔一本正经的答。 重晚晴:“啊?!” …… 中秋三沐最后一日,入夜。 紫宸宫,永安殿。 林将与抱着手炉坐在龙案前,今夜奏折进的不多,眼下皇上正慢悠悠的提笔,准备做批注。 倏忽,殿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闻声转目,是康桧習,在他身后还跟了几个内官。 是前来奉茶,换蜡烛的。 林将与没太在意,回过身去继续批奏折。 与此同时有一内官奉茶上前,茶盏放在龙案上,不想手一歪,茶杯里的水倾洒而出,全都溅在了折面上。 “哎呀,你怎么……”林将与见怒,登时抬头,准备嗔责,只是话才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哎呀!皇上,”远处康桧習瞧见了,惊慌失措的跑上前来问,“没事吧?” 简绵青的事才过,如今他也是战战兢兢,做起事来更加小心谨慎。一看到茶水打湿了折面,康桧習的小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当即便骂,“狗奴才,怎么做事的?你……” “欸。”谁曾想林将与直接抬手作拦,说,“不必骂了,让他留下把折子擦干净便是,你们都先退下吧。” 听林将与这么说,康桧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收起了凶神恶煞的表情,随后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道:“是。”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15章 争宠2(二更) 林将与无言,一直目送着康桧習带领内官出了大殿。方才转过脸来,墨瞳中闪过一抹无奈,问,“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话音落下,见对面跪在地上的小内官缓缓抬头,露出了青玉雕琢的小脸,眉眼弯弯冲自己灿然一笑。 不是言浔又会是谁。 “来争宠呀。”小人儿理所当然的说,自顾自的起身。 “这样很危险的。”面带忧色,林将与的目光一路追随着小人儿的身影。 “哎呀,不会有事的。”言浔跑去桌前寻吃食,若无其事道:“是周明带我来的。再说了,我不是还穿着内官服呢么,没人认得出我。” 抿了抿唇,林将与转身坐正,自顾自的拿起奏折来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没有好吃的,言浔撇撇嘴,空手而归。 回到林将与身侧的蒲团上落座,转目一笑,小人儿问,“卿卿这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吗?” 手中动作一顿,林将与抿了抿唇,没回答。 “哎呀,以后我常来,卿卿能不能给我准备点儿好吃的呀!我在灵欽宫什么都吃不到。”不想下一瞬,言浔竟直接倒身靠在林将与肩头,撒起娇来。 感受着胸前的温度,小人儿在自己身上又揉又蹭,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林将与当场僵住。 好半天才醒过神来,急忙推开人。 “好,好好。”回答惊慌失措又满是敷衍。 虽说被推开了,言浔却也不恼,自顾自的向前倾身,趴在了龙案上,双手托腮看着面前的奏折堆,“今日奏折呈的不多嘛。” 稳定心绪,林将与:“明日还有早朝,你住在这儿不方便,我送你回灵欽宫吧。” “谁说我要住在这儿了?”小脸一转,言浔看着林将与说,“放心,我不会给卿卿添麻烦的。我就留在这儿陪卿卿批奏折,什么时候奏折批完了,卿卿休息了,我自己就回去了。” 林将与也看着她,神色略显为难,“自己回去。” 能安全吗? 他没把后一句话说出来,转而抿唇,心中默念:不能这么关心她,否则自己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随便吧。”林将与假装冷漠,回身坐正,闷头看奏折,也不再理言浔。 小人儿耸耸肩,也回身坐正,趴在龙案上,自顾自的玩儿起朱笔来。 二人无话,就这样并肩坐着。言浔安静乖巧,看着林将与一本接一本的把奏折批完。 直到…… 眼看着林将与拿起最后一本奏折,小人儿忽然说,“卿卿,我想洗澡。” “嗯?”拿着折子的手抖了一下,林将与转目看了过来,一脸的震惊。 “灵欽宫实在太冷了,”言浔小可怜似的眨眼睛,嘟嘴装弱道:“每次洗澡的时候,冻的我都抖,还是永安殿暖和,我能不能在这儿洗个澡呀。” 林将与:“……” 不多时,一行宫人提着热水进来,灌满了浴桶,身旁宫女也呈上了皂荚新衣。 林将与站在屏风后面话,“不必伺候,都下去吧。” “是。”宫人们俯身行礼退下。 言浔紧跟着跑了出来,看着冒热气的浴桶欢声一笑,“不错嘛!这么快,还是当皇上好。” 林将与无言,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言浔则是立在原地,一直看着他笑。 …… 坐在龙案前,最后一本奏折,林将与批了好久也没批完。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屏风后面的水声吸引,满脑子都是小人儿方才那句软糯糯的,“卿卿,我想洗澡。” “卿卿。”正想着,言浔的呼唤声便接连响起。 “嗯……怎,怎么了?”林将与迟钝的回答。 “我把衣服挂在架子上,够不到了,你能进来帮我拿一下吗?”软糯糯的声音再次传来。 只一句话,瞬间让林将与燥了起来,浑身火热,坐立难安。他不停的舔着唇,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半天得不到应答,言浔又说,“卿卿,水有些凉了,我冷。” 沉了口气,林将与努力让自己变平静,随后起身,朝屏风后头走去。 长影立在屏风一侧,看见从浴桶里探出来的小脑袋。许是在水里泡的太久了,烘得言浔的小脸红扑扑的,她看着自己尴尬一笑,伸出一只手来,指着身侧的衣架说,“在那里。” 一个闪神,眸色呆滞,此刻林将与眼中全都是那张红红的小脸,好似团云入晚变作绯霞,好看的醉人。白玉颈,凝香腮,纤纤皓臂。露出来的地方惹人醉,被掩去的地方更勾魂。 他怔了,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忘了回话,也忘了动作,只是不停的咽口水。 “卿卿。”小人儿蹙眉,几经呼唤终是把人叫醒。 “嗯?嗯,嗯。”林将与慌乱的眨眼睛,点了点头立刻去架上拿衣服。 长影来至浴桶前,什么都不敢看,头也不敢低,送了衣服就要走。 “欸,别走呀。”身后言浔紧忙又叫了一声。 脚步骤停,“怎么了?” “我没穿鞋,”言浔说,“卿卿能把我抱到床上去吗?” 林将与闻言,这才回想起,方才言浔说靴子穿着不舒服,脱了之后就一直穿着袜子到处乱跑。 他没动,是在等言浔把衣服穿好。 小人儿一见,自然也知道他是答应了,便拿着衣服起身。 身后闻得“哗啦!”一声,言浔站起身来,林将与竟莫名跟着一抖。 须臾,“我穿好了。” 闻言,林将与又顿了顿,方才转过身去。 此刻,见言浔只穿着件内服,光脚站在氍毹上,张开手对自己说,“抱我走。” 微微垂目,林将与走上前去,俯身将小人儿横抱而起。 双手环着卿卿,言浔甜甜的笑,忽然问,“我香吗?” “嗯?”闻言微怔,林将与垂目,正巧看见小人儿松松垮垮的衣领,一直没到胸口,凝脂白玉若隐若现,香味好像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脚步一顿,林将与当时就有了反应,仓皇移来目去,慌乱的答,“嗯,还好。” 羽睫轻垂,言浔低着头露出了一个得逞的坏笑,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16章 争宠3(一更) 长影来至床前,将小人儿放在床上,林将与也不敢停留,立刻说,“我去帮你拿靴子。” 说着就要跑。 “不着急。”言浔像是知道他会跑一样,几乎是无缝连接的开口道:“现在二更天还没到呢,我又不急着走,拿靴子做什么?卿卿,帮我擦擦头吧。” 。。。 逃跑失败,林将与无奈,亦无话可说。垂头叹了口气,随后听话的去拿帕子。 回到床边时,见小人儿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好了,就等着自己呢。 林将与坐在床边给她擦头,动作轻轻柔柔,言浔则是闭着眼睛享受,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长指拨开散,露出了玉白的颈,那个地方,曾不止一次的印上过林将与的唇,他亲过成千上万遍。唇瓣贴在那儿,用极尽温柔的声音唤,“阿澈。” 但现在,他不能了。 永安殿内静寂无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牵引,林将与默默向前倾身,二人靠近了些。 “哎呀,好累呀!”就在这时,言浔忽然向后一仰,直接躺倒在了卿卿肩头。 吓了一跳,林将与顿时僵住了。墨瞳流转,向下一看…… 我天! 言浔这衣服穿了还不如不穿,能挡住什么呀,现在林将与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樱桃,若隐若现,他真的要疯了。 迅阖目,呼吸变得沉重。 言浔靠在他肩上,微微侧目,看着林将与及及崩溃的神情,小人儿忍不住笑,又立刻起身,装作关心的问,“怎么了卿卿?怎么脸这么红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纤指抚过脸颊的瞬间,林将与只感心口一紧,一把按住言浔的手,他摇头说,“没,没事。” 长长的舒了口气,又垂眸低声语,“不,我不能……” “嗯?”一见林将与低头,小人儿也跟着压低了身,凑上前去问,“什么?卿卿说不能什么?” 只是这不凑上来还好,一凑上来,顿时间春光乍泄,方才还影影绰绰的,此刻已是一览无遗。衣领坠下的地方,玉颈延没入香肩,凝脂春光无限,悉数映入眼帘。 每一处都在撩拨心弦。 “没事。”林将与怕自己会忍不住,立刻推着言浔转过身去,转移话题道:“天凉了,夜里冷,我给你把被子盖上。” 说着就去扯被子。 “不要被子,我不冷。”一把推开被子,言浔撅着嘴说,“头还没干呢。” “好好,我给你擦,给你擦。”魂儿都丢了,林将与六神无主的回答,胡乱拿起帕子继续给小人儿擦头。 随后在漫长的时间里,言浔一直穿着那件内服在林将与面前晃来晃去,她一句话也没说,就能让林将与浑身难受。 二更天过,活祖宗终于要走了。 “把靴子拿过来吧。”小人儿束好头,坐在床上号施令。 如今反倒让穿着龙袍的林将与像个内官似的,遵命起身,去给言浔拿靴子。 回来的时候,正好又赶上小人儿背过身去,在穿束胸。 林将与拿着靴子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等了好久,言浔才穿着内官服从床上下来。 “先把鞋穿上。”林将与怕她乱跑,立刻送上靴子。 言浔乖巧点头,坐在床边穿靴子。 “我送你回去。”林将与说。 “不用。”言浔摆手,直接拒绝,“我都说了,不会麻烦卿卿的,我自己回去了。” 没给林将与回答的机会,小人儿抢先一步朝殿外走去,临到殿门前又忽然停步回身。言浔挽唇,笑容甜甜,说,“明天见啦,卿卿。” 话音落下,纤影闪身出殿。 转瞬间,永安殿内重回平静。 林将与还站在原地,望着那扇门,顿了顿眼底一柔,一弯浅笑爬上嘴角。 …… 第二日,入夜时分。 言浔如约而至。 林将与又换了冷漠神情,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自顾自的坐在龙案前批奏折。 小人儿去到桌边一瞧,果然,水果糕点摆了满桌。 站在桌边吃了一些,随后端了盘玫瑰酥回到龙案前。言浔垂眸,看见蒲团旁摆了双新靴子。 明眸一弯,“谢谢啦。” “……”林将与没接话。 撇撇嘴,一边吃,一边落座。言浔看了眼龙案上的奏折,随口叹,“今天进折这么多呀!” “……”对方依旧不答。 “用不用我帮你呀?” 摇了摇头,林将与也没说话。 “那正好,乐的清闲。”小人儿笑了笑,微一垂眸便看见了林将与手中拿着一个手炉,他将手炉贴在腹部。 嘴角笑意顷刻尽收,言浔问,“前日喝了那么多酒,是不是胃又痛了?” 她太了解林将与了。 “没。”奈何林将与言简意赅的答,立刻将手炉放在了一旁。 “哎呀,我就随便问问嘛。”言浔一下就慌了,急忙去拿手炉,放回到林将与怀中,说,“放着吧。天凉了,拿在手里暖和些。” 握着手炉,林将与抿唇微顿,随后垂头继续批奏折。 今晚的言浔依旧很乖,坐在一旁吃糕点,玩朱笔,时不时的描描画画,一点儿也不给卿卿添麻烦。 直到…… 林将与拿起最后一本奏折时,言浔又说,“卿卿,昨天洗澡真是太舒服了,我还想再洗一次。” 故技重施。 。。。 洗澡水倒好后,林将与提着言浔的靴子进来,又把衣架挪近了些,面无表情的说,“东西都在这儿,别叫我了。哦,对了,今天也别洗头了。” 一听这话,小人儿嘴角抽了抽,被怼的无话可说。 林将与出去后,也没继续批奏折,他还是像昨天一样,坐在龙案前,心绪杂扰。 只是,今日与昨日不同,言浔洗了好久,非常久。 到后来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也没见她出来。 林将与心疑,觉得奇怪,他想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却又碍于方才自己的“冷漠言”。现在进去了,不就等同于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嘛。 徘徊许久,最后林将与站在屏风外咳了两声,说,“洗的差不多就出来吧。” “……”这次换言浔没有应答。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17章 争宠4(二更) 等了半晌,林将与莫名有些紧张,当即提高了声调,“跟你说话呢。” “嗯……”屏风内,言浔似是睡着了,哼哼唧唧的应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唤,“卿卿。” 终于听见了声音,林将与稍有心安,又立刻佯怒问,“怎么了?” “我头好晕呀。”糯软软的声音响起。 “别闹了,快出来,水凉了就该着凉了。”林将与以为她又是要引诱自己进去。 “好像……真着凉了。我头好晕啊……想睡觉。”谁知小人儿回答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三个字更是微不可闻。 “嗯?”林将与闻言,大感不妙,登时提步朝内走去。 长影上前,只见言浔仰头坐在浴桶里,面上与昨日的扑扑红不同,眼下小人儿双颊红的像火烧。 抬手轻抚额头,烫的厉害。 “糟了,烧了。”眉心一拧,林将与二话不说,直接将言浔从水里捞出来,裹上衣服抱了出去。 把小人儿放在龙床上,帮她盖好被子。 “卿卿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言浔半撑着眼皮,一脸自责的开口。 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林将与一边帮言浔掖被角,一边骂,“肯定是昨夜穿着内服到处乱跑的时候就受凉了,今天又要洗,你说说你,这么冷的天,没事做瞎洗什么澡啊?这下好了,着凉烧了吧。” 言浔闭上眼睛,委屈巴巴的没说话。 过后,林将与命太医院连夜熬了退热药送来,他坐在床边,一口一口的给小人儿喂药。 “嗯……苦。”言浔撅着嘴别过头去,不想喝药。 “苦也得喝。”林将与登时沉面,一脸怒色,逼着言浔把药喝完。 自己作的妖,就要自己承担后果。含泪把药喝完,言浔躺回到了床上,只觉自己像个小火炉,浑身上下热的厉害。药性作后,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中间言浔醒过几次,迷迷糊糊的感觉额上微凉。缓缓睁开眼,看见林将与坐在床边,帕子浸上温水,拧干后盖在自己额头上去热。每过一刻钟换一次,周而复始,不厌其烦。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天快亮的时候,小人儿的烧才算退下。 为了照顾言浔,林将与一夜未眠。 俯身颔,唇抵在小人儿额上试了试温,起身时林将与点头道:“嗯,不热了。” 提着被子在脸上蹭了蹭,言浔说,“我该走了。” 帕子放在一旁,林将与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言浔紧忙摇头,“快要开朝了。” “没事,能赶的回来。”径自起身,去到衣柜前,寻了件绒裘回来。林将与坐在床边,一掀被子,看见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小人儿。 “嗯……”被这么突然一看,言浔有些害羞了。羽睫轻垂,一瞬间,“扑扑红”的小脸又回来了。 只是,今日的林将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躲闪。相反,他很淡定,心无杂念的把人拉起来,帮言浔穿束胸。 “你今天怎么又敢看了?”额头抵在林将与胸前,小人儿浑身没力气却也不忘打趣。 “有什么不敢看的,又不是没看过。”扶着人,帮她系好内服的衣带,林将与若无其事道。 “那,那前天,”言浔提高了声调,忽然又羞了,随后低声说,“前天为什么不敢看?” 轻拍言浔的后腰,示意小人儿起来穿裤子。 “非礼勿视,我可是正人君子。”说这话时,就连林将与自己都会忍不住笑场。 “嘁――”言浔起身向前一扑,笑着将脸埋在卿卿的颈窝处,又问,“那……好看吗?” 又在撩拨。 林将与是真想打她。奈何人家现在是病人,打,打不得,骂,骂不了。 无奈,转身去拿内官服,回过身来时,林将与一脸嫌弃的说,“就你这样,还想勾引人。” “嗯?”抬起头来,言浔蹙眉,“难道没有勾引到你吗?” “你说呢。”对方报以冷漠。 “啊?!”言浔失望,不死心的问,“我都脱成那样了,你就没有一点点心动?” 心动!怎么没动,不仅心动,我还…… “正人君子。”林将与低声默念,再抬头时已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把内官服给言浔套好,系上腰带后才说,“这点儿定力我还是有的。” 一听这话,言浔失望极了,向后一仰,躺倒在龙床上,撅嘴嚷,“哼!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看着小人儿脸上一副“计谋没得逞”的失落神情,林将与颔偷笑,过后又帮她把鞋袜穿好,长影起身去拿绒裘,“好了,该走了。” 言浔踉踉跄跄的起身,头还有点儿晕,带好帽子后跟着林将与一起出门。 眼下已是日出时分,晨光微熹,东方既白。 出了永安殿,林将与对门外的轮值的守卫宫人吩咐,“摆驾,灵欽宫。” “嗯?”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却因是皇上下命,谁也不敢多言,立刻应声去准备辇车。 林将与上车时面无表情的指着言浔说,“你,上来伺候。” “是。”小人儿配合着俯身行礼,紧跟着爬上车去。 上车后,伺候的人反倒变成了被伺候的人,林将与把绒裘裹在言浔身上,帽子也给她一并戴好,把小人儿捂得严严实实的,一丝风都不透。 “热……”言浔正想拒绝,又被对方一个眼神给瞪的没了声响,乖乖的裹着绒裘坐好。 耳畔听着滚滚车轮声,二人无话坐了一阵。 明眸流转,言浔轻咬下唇,顿了顿,忽然侧身靠在林将与肩头。 “欸!你……”对方吓了一跳。 “我头晕。”小人儿立刻装柔做软。 林将与:“……” 一片沉默声中,见皇上喉间滚动。几经思量,最后龙袖轻抬,搭在小人儿肩上,抱住了她。 感受着肩头的温度,言浔嘴角扯起一抹甜甜的笑,登时抬手,一把环住卿卿。 抱了个满怀。 明显感觉到怀中人一颤,但他没拒绝。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这样一直紧紧的抱着,抱了一路。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18章 争宠5(一更) 灵欽宫。 言浔一夜未归,重晚晴也是焦急万分,一看见人回来了,立刻迎上前去,“主子,没事吧?您一夜没回来,可担心死我了。” 为了不露马脚,下车前言浔把绒裘给脱了,奈何刚一进院林将与又立刻给她披好。 看着重晚晴,被裹在绒裘帽子里的小脑袋摇了摇,说,“我没事,对不起晚晴,又让你担心了。” 吩咐了几句,把言浔交给重晚晴后,林将与又马不停蹄的往和曦宫赶。 终于把小人儿平安送回了灵欽宫,林将与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坐在辇车上,许是因为一整夜的过度紧张,外加劳累,如今刚一放松下来,腹部的痛意便阵阵上涌。 抬手按住小腹,林将与缩着身子轻喘…… 半个时辰后,马车止步。 “皇上,到了。”车外内官的声音响起。 车门被人推开,只见康桧習,周明皆立在车外。 “皇上,奴才五更天就去紫宸宫外候着了,只是听永安殿里的奴才说,皇上四更天一过就摆驾去了灵欽宫,奴才未能及时赶到侍驾,还望皇上恕罪。”生怕林将与怪罪自己,康桧習第一个冲到车前替自己辩解。 手扶着坐榻,林将与的唇际有些泛白,低声说,“无碍。” 长影缓步下车,撑着身略显艰难,周明看出了些端倪,连忙走近,问,“皇上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立在车前,深呼吸几次,林将与摆摆手,“没。” 那日,一直撑到早朝结束。 看着臣子们叩退出殿去,龙椅之上的身影略略有些颤抖,林将与抬手按住小腹,俯身尽量压住胃,想寻求一点儿舒适缓解。 “皇上。”康桧習走上前来。 “……” “皇上。”见林将与不答,康桧習又唤了声。 冕旒动了动,林将与抬头,面色惨白如纸。 “皇上!”康桧習一见惊慌失措,立刻弯腰扶住人,“您怎么了这是?皇上,您没……” 谁曾想话还不等说完,林将与已经疼得支撑不住,倾身倒了下去。 “皇上!!皇上……” …… 再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林将与躺在永安殿里,康桧習跪在龙床前哭个不停,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总之说尽了忧君之言。 那群之前被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后妃也全都来了,有的仅仅是一面之缘,竟也能在林将与面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为君着想”。更别提简绵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险些昏死过去。 “陛下,臣妾知你为国事操劳,夙兴夜寐,但是龙体要紧,臣妾担心你这身子……” 这场景倒是同两年前自己瘟疫刚好那时有点儿像。林将与虚弱,也懒得动,对那些“担忧关心”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过了就过了。 直到入了夜,这台“忧君思疾”的大戏也落了幕。 所有演员擦干眼泪,施施然退场。 林将与一个人躺在龙床上,静静的看着殿顶。 须臾,有轻轻小小的脚步声传来。 林将与闻声一笑,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脚步声来至床前停住,来人在床前站了一会儿,随后俯身摸自己的额头。 就在这时,林将与立刻睁开眼,“喂!”的叫了一声。 “啊!!”言浔吓了一跳,整个人弹了起来。 “哈哈……”整蛊成功,林卿卿忍不住笑。 小人儿则是被气的火冒三丈,冲上来就打人,气呼呼的嚷,“哼!林将与!吓死我了!” 挨了打却也不恼,林将与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其实也没真打,言浔拍了他几下便停了手,收起怒气坐在床边。 “还疼吗?”小人儿问。 林将与也收了笑,转而认真答,“好多了。” 抿了抿唇,言浔怯生生的问,“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也好。”林将与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其实是,就等你这句话呢。 抬手覆颈,依旧先试试温。随后倾身上前,小手伸进被子里,解开内服,寻着穴位给林将与按揉。言浔低低的垂着头,不再多言一语。 林将与看着言浔,忽然问,“你几时来的?” 指尖动作轻柔,小人儿说,“下午。” “就算退了烧也该在灵欽宫中好生休息,又瞎跑出来做什么?再着凉怎么办?”林将与的语气略有嗔责意。 “我好好休息了。”言浔紧忙解释,“你送我回去之后,晚晴给我裹着被子,一直睡到中午呢,我现在可好了,一点儿事都没了,你看。” 说话间,还站起来傻乎乎的蹦了两下,给林将与展示自己的“好身体”。 林将与无言,看着她淡淡勾唇。 “后来,醒了以后才知道你胃病犯了,我就想着过来,过来……”说着说着莫名又红了眼眶,小人儿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是绷不住,扑进林将与怀中嚎啕大哭。 抬手揽住人,还真别说,现在的言浔和两年前的吴成书还挺像,都是不明不白的哭。 “哎呀,怎么又哭了?”见不得小人儿难过,林将与忙不迭的安慰,“快别哭了。” 其实哪有什么不明不白,林将与心里最清楚,真正在意你的人,或许不是第一个冲上来关心你的人,但一定是最心疼你的人。他们会因为你的难过而难过,也自内心的不想让你难过。 眼泪只会增加痛苦的筹码,吴成书会穿上崭新的袍子,一片清光,精神抖擞的来看自己。言浔也会在自己面前蹦来蹦去,笑着说自己已经没事了。 他们不想显得太难过,也不想让自己太难过。 强忍住眼泪,小人儿从林将与怀中探出头来,抽抽搭搭的说,“卿卿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是我让你胃痛的。” “瞎说什么呢。”帮她擦了擦眼泪,林将与温柔的说,“我这胃痛是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天凉了,难免会犯,跟你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喝酒是因为自己,胃疼是因为自己,又因为自己胡闹了烧,还要照顾自己,结果弄成了现在这样。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19章 争宠6(二更) 小人儿嘟着嘴,泪汪汪的看向林将与,忽然抬手盖住了脸,哭着嚷,“我以后再也不洗澡了!” 林将与闻言,当即大笑,嘲了句,“哈哈……那不得臭死呀。” 一听这话,小人儿瞬间就不哭了,落下手,板着脸贴近,“哼!不许嫌弃我。” …… 因为林将与生病,早朝停了一日,但政务不停。 翌日,夜。 言浔赶工似的来。 彼时,见林将与正坐在龙案前批奏折。 “好些了吗?”小人儿上前,径自坐在了一旁的蒲团上。 “嗯。”怀中抱着手炉,林将与垂头做批注,很是认真。 言浔侧过头去一瞧,见那人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小人儿有些忧心,转目去看案上,“今天奏折怎么这么多呀?” “昨夜没批,两天加一起了,所以多。”林将与头也不抬的说,“我得快些了,要不然今晚批不完。” 言浔闻言,不觉双眉紧蹙,心下想着,林将与的身子还没大好,要是再这样熬上一夜,怎么可能吃得消。 “我帮你吧。”小人儿抬手就要去拿奏折。 “不要!”不想却被林将与抢先一步按住奏折。 一瞬怔愣,言浔转目看向那人,一脸的问号。 此刻见对面人惊慌失措,吓得连手炉都丢开了。他看着自己,舔了舔唇,急忙解释,“我是说不必,我自己可以。” 眨了眨眼,言浔觉得很不对劲儿,林将与为什么不让自己看奏折?是奏折里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还是说……他怕自己干政? 同样舔了舔唇,言浔并未多问,收回手佯作平静,“好吧。” 见小人儿松口,林将与也松了口气,收回手继续批折。 今夜与往常一样,林将与批奏折,言浔坐在一旁自己玩儿自己的,今晚她终于不张罗着要洗澡了。 只是奏折实在太多,林将与批了好久也才批完一半。 腹部仍是隐隐作痛,怀中手炉都有些温了,抬眼看着面前堆叠如山的奏折,林将与不觉叹了口气。 “要是太累了,就去床上躺一会儿,半刻钟后我叫你。”一旁,小人儿的声音适时响起。 闻言转目,说实话言浔的提议,林将与心动了。 实在太累了,歇一会儿也好。 想了想,林将与点头说,“嗯,那半刻钟后叫我。” “好。”对方拿着朱笔,冲着自己乖巧的点了点头。 可林将与又怕言浔会偷看奏折,所以并没有去龙床上休息,而是直接趴在案上小憩。 言浔什么都没说,伏在案前继续描描画画。 压着胃趴在案上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林将与累了一整天,这一刻他舒服极了,情不自禁的搂紧手炉,转身向另一侧趴好,不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至于等他醒来,早已不知是几时的事了。 迷迷糊糊的动了动身,背后一凉,是有什么东西滑了下去。 “嗯?”心下一惊,挣扎着起身去看,只见一件大氅落在了地上。 拿起大氅,林将与皱眉,环顾四周却不见言浔,正纳罕之际,忽然现所有的奏折都已经堆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 歪了歪头,林将与一时反应不过来,眸色流转,随后又望见了砚台下面压着一张素笺。 抬手扯出素笺来瞧,只见上方密密麻麻的小字铺满纸张,是言浔的字迹。全都是奏折上的内容,分条罗列,言简意赅,一如两年前自己给她写的那样。 作弊条! 言浔帮自己把余下的奏折全都批完了,整理出重点写在纸上,并且在最后附上了一段文字。 小皇帝留言: 哼!我还以为你为什么不让我看奏折呢,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呀。奏折里,十本有八本是骂我的,还有两本是献计献策帮忙“铲除妖女”的。 这些人,都是讨厌鬼,枉我做皇帝的时候对他们那么好,现在全都变着法的想要整我。哼!气死我了,附赠一个很生气的表情。 视线落在最后的那个小图上,林将与忍不住垂睫轻笑,柔声说,“傻丫头。” …… 言浔日日来,林将与天天等。 就这样,转眼间半个月都过去了,日子过得惬意极了。 现在林将与基本一入夜就站在殿外等言浔,看见人就直接叫进来,也免得小人儿进殿麻烦。 这日,言浔来时,手里捧着个布包,林将与一看,就懂了。 入殿后,去桌前坐。老样子,将外面的布层层褪去,只见里面露出了两个相互叠扣的碗。 “是粥吗?”林将与问。 小人儿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随后将上方碗盖一掀,只见碗中盛有乳白色的鱼汤,眼下还冒着热气。 “鱼汤呀!”很是惊喜,林将与看着鱼汤不禁倾身上前。 “快!快尝尝看!”言浔笑吟吟的将鱼汤送了过去。 满心欢喜的接碗而过,林将与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 “怎么样?好喝吗?”小人儿也迫不及待的凑上前来问。 “……嗯,”咂了咂嘴,林将与露出了一个尴尬的表情,顿了顿问,“这汤……是晚晴做的?” “当然不是了,这是我做的。”小人儿立刻扬眉自信挑下巴。 “哈哈……”林将与一听就笑了,“我就说嘛,晚晴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 神色骤变,言浔登时便耷拉着脸问,“晚晴怎么了?” “……”嘴角笑意一僵,林将与眨了眨眼,转而一本正经的说,“晚晴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好喝的鱼汤呢。” “真哒?真的好喝吗?”一心想要得到林将与的认可,言浔当真是急得不行,整个人贴上前去追问。 对上小人儿盛满期盼的眼睛,林将与眸间有无限温柔,启唇柔声说,“好喝。” 被夸奖之后,小人儿莫名有些害羞,笑着退开身,垂头喃喃说,“好喝就行,我听说鱼汤最养胃,所以就跟晚晴学着做了,然后给你送来喝。” 原来她是为了自己才学着做的鱼汤,林将与闻言,不觉颔甜笑,心里暖暖的,紧接着又补了句,“好喝,真的特别好喝。”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20章 争宠7(一更) 谁知小人儿话锋一转,忽然说,“既然好喝你就多喝点儿,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一夕之间,心中暖风散尽,嘴角抽了抽,林将与:“呃……” 与此同时,紫宸宫门外。 周明与重晚晴并肩散步。 “你是不知道,主子为了做那碗鱼汤,跟我学了足足半个月,厨房都被她炸过三五回了。有一次,为了生火,差点儿把头给烧着了,急得满厨房乱跑,哈哈,那模样别提多有趣了。”晚晴今日带上了那只珠花簪,眼下正笑的花枝乱颤的,同周明讲言浔的事。 “原来是这样啊,”周明在一旁听着,也是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说,“看来这碗鱼汤还真是来之不易呀。我以前怎么没觉,小主子这么有意思。” “是呀,是呀,”重晚晴连连点头,说,“她真的特别可爱。” 其实,重晚晴没说,那碗鱼汤已经是言浔最好的作品了。在这半个月里,她喝过无数碗言浔做的鱼汤,之前的那些都是…… 一言难尽。 颔,艰难的咽了下口水,重晚晴心道:可爱的小主子,你终于肯放过我,去折磨别人了。 远方的林将与:?? …… 又一个夜。 长影立在殿门前等了好久也没等到言浔。 林将与心焦的很,他想去出去寻人,却又被连夜有事启奏的方雾鹤给拦下了。 那夜言浔没来。 直到第二日夜,小人儿才来。 林将与立刻迎上前去,自上而下的查看言浔,见小人儿无碍,这才放下心来。 二人入殿,他又忙不迭的问,“昨夜怎么没来?” “哦,”言浔笑了笑说,“有事耽搁了,所以没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面上有所放松,眸间却仍是一片关切。 “嗐,别瞎担心了,能有什么事。”说着言浔就开始推人,“好了,你快去批奏折吧。” “好。”林将与应声去了龙案前。 可小人儿今天却没在一旁陪他,言浔一直在殿里慢步走来走去。其间林将与召她来坐,也被其摆手推拒的。 那夜的言浔当真是奇奇怪怪。 是日,下朝后。 出了宣政殿,林将与望着阴阴的天幕,“这是要下雪了。” “是呀。”康桧習拿着绒裘来给林将与披上,“最近几日冷的厉害,皇上的病才刚好,可别再着了凉。” “嗯。”林将与点头,拢了大氅出去。 回到紫宸宫时,见周明等在宫门口,那人快步走上前来,正想说些什么,可一看见了自己身旁的康桧習,便又立刻掩了口。 林将与会意,挥手驱散了随行宫人,同周明二人一起朝殿内走。 “皇上,”跟进了两步,周明立刻说,“我听晚晴说,前些日有一次小主子来看您,途中遇上了康总管。康总管问她是哪个宫的宫人,小主子答不上来,康总管了怒,就用净鞭抽人,还让小主子在宫道上罚跪了整一夜呢。” “什么?!”林将与一惊,登时止步回身。 …… 傍晚时分,灵欽宫。 重晚晴给言浔伤好了药,又拿了一件厚实的冬衣来,说,“主子,今天穿着这个,这是奴婢新给你做的。” “哇!晚晴又给我做新衣服啦!”眼下见言浔露出来的手臂上道道红痕,面上却是欣喜不已,接过冬衣来看了看,又赞道:“你的手可真巧。” 重晚晴笑而不语,帮小人儿穿衣服的时候,明显有些艰难。 前几日言浔被打的全身上下都是伤,又在阴冷的宫道上跪了一整夜,身子都冻僵了,膝盖上淤青渗血,弯都弯不了,这几日才有所好转。 好不容易穿好了冬衣,再套上内官服。言浔一边带帽子,一边说,“那我走了。” “嗯。”重晚晴应声,送她来到东北角的那个狗洞前,看着小人儿艰难的弯腰爬了进去,又忍不住提醒说,“主子,你小心点儿。” 眼下见小人儿半个身子已经爬了进去,露在外面的小手冲自己挥了挥,说,“好,外面冷,你快回去吧。” 出了狗洞,言浔万分小心,一路七拐八绕寻着墙根走,兜兜转转终于到了紫宸宫。 只是,人走进紫宸宫,今日却没看见林将与,他没在殿门前等自己。 小人儿心疑,正纳闷之际周明走上前来,拉着言浔去了一个角落。 “皇上今夜不在紫宸宫。”周明低声说。 “不在紫宸宫?!”言浔闻言一怔,“他去哪儿了?” “去了馀芙宫。” “馀芙宫?!”小人儿眉头紧锁,“那儿是哪儿?住着谁呀?” 问声落下良久,周明才支支吾吾的说,“卫瑾,卫良人。” 又是西尧进奉的舞姬。 言浔听着不禁傻了,怔了半晌才缓过神来,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怎,怎么可能?他怎么……” 抿了抿唇,周明又说,“主子,皇上让我同你说一句,他心意已决。已经传信去了西尧,想必等不了多久穆氏的九皇子就会来接你。” 闻言,双眼霎时绯红,小人儿强忍着眼泪,撅着嘴说,“你骗我!” “我没有,”周明一脸的无奈,“主子,这些都是皇上亲口所言……” “你就是骗我!”言浔高声打断,冲着周明就嚷,“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他怎么可能忽然就变了呢!” 周明吓了一跳,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连忙拱手作求,“主子,小声点儿,别被人听见。” “哼!你就是骗我,什么狗屁馀芙宫,什么狗屁卫良人,他现在一定在永安殿里躲着呢,我自己进去找他。”谁知言浔根本就不理他,推着人就要往殿里闯。 “欸,诶,主子!主子……” …… 御书房。 林将与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明明奏折早就已经批完了,他却迟迟不肯走。 抬手一抚胸口,那个凸起的地方,藏着他的玉佩。 今早周明的那一席话,让他醒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小人儿每夜都来陪自己,虽说二人不未直接表露心意,但这种心照不宣的暗暗戳,还是这让林将与开心不已。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21章 争宠8(二更) 他沉溺在这种影影绰绰的幸福中无法自拔,好像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他沦陷了。 渐渐的他就忘了,言浔的每次赴约前来,其实都是危险至极,她要隐藏,要躲避,要提心吊胆,要任人欺凌,仅仅为了这个不足一个时辰的相见。 当初自己为什么要把困在灵欽宫中,不就是怕有人会伤害她嘛。 可现在呢,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幸福,就要让她整日担惊受怕,不顾生死。 梦到底是梦,终有一日会醒。 林将与醒了,他知道是自己错了。 如果真想要言浔好,就应该像穆解韫说的那样,让真正有能力保护她的人去爱她。 西尧边防营,擦肩的瞬间,少年的脸。 “想要她,先想自己配不配。” 璟荣宫,天德大殿上。 “你做不到的事,总有人做得到。你护不住的人,总有人护得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既然无能,就该识趣放手。” 那些话在耳畔回荡着,一声又一声,一遍又一遍,穆解韫说的不错,既然不配,就该放手。 …… 二更天时,林将与才起驾回的紫宸宫。 长影入永安殿,望着空空荡荡的殿厅,往昔的笑语欢声不在,一切都显得那么空寂。 “不必伺候,都退下吧。”林将与阖目,挥手散去众人。 “是。” 宫人走后,长影缓缓朝龙床走去。 垂头坐在龙床上,墨瞳微沉,清轩俊朗的容颜一夕沧颓,满覆寒霜。 林将与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恍如一尊雕像。 良久…… “你就这么想让我走吗?” 倏忽,言浔的声音响起,吓得林将与陡然一震。仓皇举目四望,只见纤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神色震惊,林将与怔愣。 一个时辰前,言浔蛮横的闯进了永安殿,却没看见林将与的身影。 小人儿伤心绝望,登时抬手盖住了眼,全身颤抖哭个不停。周明看着,实在过意不去,最后憋不住还是把真相告诉了言浔。 缓步走上前来,二人对视,言浔静静的看着林将与,她问,“我走了,你不会想我吗?” 林将与无言,迅别开目去。 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回答,小人儿不开心的撇撇嘴,随后垂头看着鞋尖说,“不想说就算啦,我就当是会想我好啦。” “……” 对方不答,小人儿便自顾自的抬起头来,忽然展颜一笑,俏皮的说,“可是我舍不得让你想我。” 闻言,一瞬触动。不知为何,听见言浔说不走,林将与好开心。 但是他不能…… 舔了舔唇,假装冷漠,“你怎么没走?” “去哪儿呀?”言浔装傻,径自走上前去,坐在林将与身旁。小人儿转目看着卿卿,眉眼弯弯,笑着说,“我还没得到皇上的宠爱呢,怎么能走。” 她唤自己皇上,用极尽温柔且谄媚的声音。 言浔一靠近,林将与便心慌,立刻起身和她拉开距离。长影立在床边,冷声说,“天色已晚,你该走了。” “我不走。”谁知小人儿竟忽然胡搅蛮缠起来,“我哪儿都不去。” 径自脱靴扔在地上,“我今晚就睡这儿了。” “欸,你……”林将与想阻止,奈何上了床的言浔已经开始脱内官服了。 “不行!”人家衣服都已脱到一半了,林将与也不好上前去拉人,只得站在原地,厉声说,“把衣服穿上。” 言浔根本不理他,脱了内官服,扯过锦被来就钻了进去。小人儿躺在枕头上,还不忘转过身来唤林将与,“皇上,您也该就寝了。” “……” 这可如何是好,林将与左右为难,正想着走,身后言浔的声音立刻响起,委屈巴巴的说,“你别走,夜里黑,我又睡不着,我害怕。” 心间一颤,林将与脚步骤停。 随后又是良久的沉默。 龙床上,言浔抿紧了唇注视着那道身影。 终于在一声沉息中,林将与转过身来,他终究还是心疼的。 一见卿卿回来,小人儿登时灿然一笑,还是用那个温柔且谄媚的声音说,“我就知道,皇上最疼我了。” “……” 脱靴上床,但林将与没脱外衣,并且另扯了一床被子来自己盖。他躺在外侧,背对着言浔,直到阖目,自始至终未言一语。 言浔也侧身躺着,小人儿看着林将与的背影,心下想着,这或许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能不能“得宠”就看今晚。 成败在此一举,搏一把。 索性将心一横,言浔直接弃了被子向前蹭去,一头钻进了林将与的被子里。 “欸,你,你做什么?”又被吓了一跳,眼下林将与正被言浔从背后环着身给紧紧抱住了。 “好冷啊,我冷,皇上抱抱我,暖和些。”紧抓着林将与不放,言浔又开始撒娇。 “……”叹了口气,林将与无奈,将被子向后拉了些,分给言浔盖好,却没转过身去抱她。 两个人谁都没动,就这样静静的躺了一会儿。 见林将与没动静,言浔不免有些心急。小手立刻有所行动,顺着卿卿的腰际摸索,就要着手解腰带。 不想却被抓个正着,一把扣着小人儿的手,林将与沉声说,“别闹了,安生睡觉。” 言浔不死心,向上蹭了蹭,贴在林将与的耳后,用娇滴滴的声音说,“皇上宠幸我吧,求求皇上了。” 一阵温风吹过,吹得耳后酥痒,长影陡然一颤,像过电一样。一下子就有了反应,林将与握着言浔的手登时一紧。 感受着指尖的力道,身后小人儿幸灾乐祸,笑了笑又向前贴去…… 漆黑的夜色,寂静的宫殿。一方床榻,无限温情,长睫颤了又颤,林将与抿紧了唇,只感觉后颈处温热酥痒,轻轻小小的声音在耳畔激荡,他快忍不住了。 “皇上宠幸我……” “皇上爱爱我……” “我想要爱爱……” 这应该是言浔生平最主动的一次,奈何林将与却“不为所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得不到应答,小人儿有些泄气,撅着嘴停下了动作,不满的说,“哼!坏人,我亲了你那么多下,你都不说转过来亲亲我。”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22章 x你 “……”什么都没说,松开言浔的手,林将与直接趴了下去。 看着那人的背影,言浔气得直想打他。小手高高扬起,想想最后还是算了,又无力垂下。 “林将与。”小人儿的语气变得生硬,指名道姓的叫人。 “……” “为什么不理我?” “……” “真的就这么想让我走吗?” “……” 面色一沉再沉,言浔撅着嘴,气的半死。顿了顿,依旧不死心的爬到林将与背上去,一滚碌,来到卿卿面前,“皇上……” 正要娇滴滴的唤人,谁知话还不等说上半句,林将与立刻转身躺向另一侧。 “干嘛呀!”言浔算是彻底怒了,坐起身来,不管不顾的大吼。 怕被殿外的守卫听见,林将与登时弹身而起,“小点儿声。” “我不!”眼圈红红,小人儿有些赌气。 与之对视,只一瞬,林将与又匆忙移开目去,他沉了口气,决绝的说,“白日里我已经让周明同你讲的很清楚了。我已传信去了西尧,穆解韫不日便会来接你。不要再与我纷缠。” “……”话音落下良久,言浔忽然没了声响。 林将与心疑,转过头去一看,只见小人儿全身颤抖,眼眶盛不住泪,珍珠泪雨相间滚落。 他看着实在心疼,好想上去抱抱她。 可是他不能。 阖上眼,痛下决心。林将与不再多言一语,直接躺下提上被子睡觉。 小人儿跪坐在原地,一直哭,抬手在脸上擦了又擦,抽抽搭搭的吸鼻子,埋怨说,“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是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吗?” “是我还不够温柔吗?” 微一停顿,言浔垂头扣着手,委屈巴巴的说,“可是,这已经是我最最,最温柔的一面了,我做不到像简绵青那样楚楚惹人怜。” 说着说着泪珠又落,“我知道你嫌我凶,我知道自己不够好,也知道自己只会给你添麻烦。是我不好。但,但我可以努力的,努力不给你添麻烦,努力变温柔,做到最好,只要能留在你身边就行。” 膝行几步上前,言浔趴在林将与身上,抱着他说,“不要让我走好不好?” 躺在那儿,指尖收拢,林将与攥紧了被角,依旧无言。 说了好久,也哭了好久,却不见对方理自己。 “林将与!”言浔生气,又嚷了一声,气的抬手捶了林将与一下,大声质问,“为什么不理我?” “你,你,你要气死我了!” “怎么样都不行是吗?” “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什么狗屁温柔,言浔装不下去了,现在她满腔怒火无处泄,一心只想着拉林将与起来给自己泄泄火。 抬手抹了把眼泪,一掀锦被,拼尽全力把林将与扳了过来,小人儿二话不说,直接骑了上去。 言浔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压的人毫无没有招架之力。双手被凭空束缚,平躺在床上,林将与一怔,“做什么?” 四目相对,此刻见言浔一双眸子赤红若滴血,压着人咬牙切齿,登时大吼一声,“操你!” 吼声震彻天宫,吓得绵云抖身,一夕落雪。 永安殿外,守卫宫人自然也听见了声音。众人皆怔,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齐齐投向殿门的方向。 奈何,所有的好奇,都被守在殿门前的周明给挡住了。只见那人扶刀静立,神色自若,望着远方说,“下雪了。” 是呀,下雪了。 皇上被操了。 …… 永安殿内。 烛光摇曳,龙床大幅度的晃动,嘎吱嘎吱的响个不停。 终于,一际翻身,林将与抢占上风,长影压住小人儿,大力按着她的手,“你疯了!” 话音未落,唇际的痛又逼得他陡然收声。阖目轻舔下唇,眼下见林将与的唇瓣上满是咬痕,处处见血。 言浔属狼的,这是要咬死他的节奏呀。 再看被压在身下喘息的狼崽子,唇齿间血色斑斑,赤目之中锋芒尽显,带着恨意,“我就是疯了!” 小人儿大吼,再次力,翻身而上就要撕咬。 唇际温热撕痛,爱与恨并织,林将与疼得厉害,被这样咬,谁受得了。 一忍再忍,终是忍无可忍。他也了疯,手中劲力一起,推人,翻身,压下。 目露凶光,什么也不说,直接上手撕衣服。 言浔也不肯服软,抬手一把扯开林将与的玉带扔下床去,又撕破了龙袍衣领。 玉佩从内服的小口袋里掉了出来,砸在言浔身上。 一夕怔愣,小人儿面色不改,拿起玉佩塞进枕头下面,手中动作又起。 再来。 此刻,除却龙床摩擦地面的声音,殿内依旧很安静,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顾着拼命扯衣服,好似泄恨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时不时有衣物从床上被扔下来。 等到所有的衣服都撕光了,最后一丝理智也被洪水倾没,目光炽热,林将与压身而下…… 殿内的声音入耳而来,那般真切,那般悱恻。殿外,宫人守卫屏息颔,却又不自觉的竖起耳朵。 龙床摇摇晃晃,承载着两个纠缠不清的人。 来呀!比比谁让谁更疼。 只是,言浔怎么也不肯认输。 林将与讨厌她这样恶狠狠的瞪着自己,那双明澈的眼瞳中再看不到半分爱意。他气极了,直接把小人儿翻过去…… 趴在龙床上,双手下意识的揉皱了枕头,小人儿紧拧眉心,“痛!!” 疼得直接哭出声来。 言浔哭了,那声“痛”也终于唤回了林将与的理智。墨瞳微定,其间阴郁一夕骤散,他停下了动作。 垂眸看着身下人,只见小人儿将脸埋在枕头里,肩头颤抖,断断续续的抽泣。 泄了口气,林将与暗骂自己是真疯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退了出来,随后小心翼翼的把言浔翻过来,看着小人儿散乱的丝粘在脸上,抽抽搭搭的可怜模样。林将与心疼,柔声轻唤,“阿澈。” 言浔只顾着哭,肯本不理人。 抬手帮她把脸上的碎拂开,林将与俯身就要亲人,不想却被恹仄仄的推开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23章 x我(二更) “我恨你!”此刻见小人儿双眼通红,又凶又委屈的瞪着自己。 与之对视,林将与眼底有无限深情,他用极尽温柔的声音说,“我爱你。” 一听这话,言浔登时绷不住嚎啕大哭,抬手抱住人,趴在林将与耳边哭嚷,“我爱你。” …… 林将与揽着人躺在被窝里,抬手帮言浔拭去眼角的泪珠,哄她说,“阿澈乖,不哭了。” 抽噎声渐渐变小,言浔趴在林将与怀中,羽睫轻垂,仍是那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不说话。 锦被外露出来的地方,上方道道浅色红痕交错,是之前被康桧習用净鞭抽的。林将与垂眸看着,指尖轻抚,问,“还疼吗?” 吸了吸鼻子,言浔将脸贴在那人胸口,摇了摇头。 “以后别来找我了。” 话一出口,小人儿一下子就急了,忙不迭的挺身而起,哭嚷,“你又不要我。” “没有,”林将与慌乱不已,生怕言浔会跑,急忙将小人儿扣进怀中,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以后我去找你。” 闻言,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是落下了,言浔趴了回去,笑着装凶道:“哼!你敢我不要我。你占了我的便宜,就得对我负责。” 林将与也在笑,抬手提起锦被,“是呀,我要对你负责。” 话音未落,锦被盖过头顶,说着就要亲人。 “嗯!”不想却被言浔给推开了,拉下锦被,小人儿赌气的嚷,“不许亲我。” “为什么?” “就是不许亲。”眼下见言浔的嘴上也破了两块,小人儿凶巴巴的说,“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占我便宜了,你这个骗子。” 林将与闻言,哭笑不得,问,“我怎么又成骗子了?” “就是骗子。”又凶了一声,言浔低下头去,自顾自的喃喃,“当初说好了只喜欢我一个人,骗了我那么多亲亲,那么多爱爱,现在呢!纳后妃,还想不要我,还赶我走。” 说这句话时,小人儿当真是委屈极了。 话一出口,转瞬间林将与竟也跟着红了眼睛,他的委屈和难过又有谁知道。 立刻拥紧言浔,林卿卿忙不迭的解释说,“不是的阿澈,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些后妃,我一个都……” 瞧着林将与那副着急忙慌,自证清白的模样,言浔会忍不住笑,拍了他一下,“哎呀,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的,我的卿卿,清清白白。” 得知言浔相信自己,林将与才稍有安心。长睫低垂,又说,“对不起。” “不许说对不起,”小人儿一脸认真的说,“要说我爱你。” 眉眼弯弯,林将与笑着说,“我爱你。” “说爱我有什么用啊!”言浔又翻了个白眼,“我问你,还要不要我了?” “要。”不假思索的回答,看着小人儿,墨瞳之中一夕情动,林将与柔声说,“我要你。” “哼,这还差不多。”扬起下巴,言浔满意的笑。 只是话音未落,扶在腰际的手忽然向下移去。 被抚的周身战栗,小人儿害羞,红着脸,连避带嚷,“哎呀,又干嘛?” “要你啊。”林将与面不改色的说浑话。 “不!行!” 言浔想跑,结果被捞了回去。 “方才不是你说的嘛,说我骗你的亲亲,骗你的爱爱,”林将与忍不住又笑了,挽唇贴上前去,覆在言浔耳边,温声说,“那我都还给你,好不好?” “嗯?”闻言微怔,言浔蹙眉,问,“怎么还?” “自然是……让你亲回去,爱回去了。”墨瞳一敛笑意,被咬破的唇轻轻挽起,慵懒微哑的声音在耳畔回荡。话音未落,动作又起。 “不!不要。”锦被下的身影推搡,言浔挣扎,再次拒绝。 “又怎么了?”林将与有些失望。 小人儿不满的嘟嘴,“你刚才弄痛我了!” “是这样啊。”林将与假意醒悟,又哄着她说,“放心,这回我轻轻的。” “那也不行。”奈何这次小人儿怎么也不肯依。 朝思夜想的人就在怀中,奈何只能看不能亲,林将与急呀。 揽着人不松手,林卿卿登时又玩儿起了死皮赖脸那套,凑上前去撒娇般的说,“刚才还说要x我呢,怎么这会儿就变卦了?” 自己调戏自己,林卿卿别提有多开心了,笑的前仰后合。过后还不忘学着言浔方才的口吻,接着求,“x我,x我,求求你了,皇上宠幸我吧。” “……”言浔冷漠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皇上宠幸我……” “皇上爱爱我……” “我想要爱爱……” 。。。 林将与,注意点儿形象好不好?你好歹也是个一国之君吧,哪有皇帝自己主动求x的。 被烦的不行,逃又逃不掉,言浔被林将与锁在怀里,又磨又顶的,最后禁不住央求还是答应了。 三更过半,殿内的烛火不似最初那般明亮,昏暗的火光间,见龙床轻摆,床上有人断断续续的,“卿卿……轻轻……” …… 殿外,雪还在下。 殿内,言浔被林将与从身后环着搂在怀里。 “怎么样?这回轻吧?”长指拨开小人儿后颈的长,林将与逗引着问。 身前,言浔手中摩挲着玉佩,闻言过后回过头去,“哼!”了一声,没说话。 林卿卿幸灾乐祸的笑,又凑上前去,不知死活的挑逗道:“今得皇上恩宠,倍感欢喜,荣幸之至,舒服极了。” 这浑话……说的还一套一套的。 “好了,不许再说了。”小人儿害了羞,也了怒,又言,“还有,以后不许再叫我皇上了,我现在已经不是皇上了,你才是皇上。” 一听这话,林卿卿登时沉下脸去,任性的说,“我不,你就是皇上,是我的皇上,是我的阿澈。还有,以后也不许再叫我皇上了,唤我卿卿。” 林将与不要言浔谄媚自己,他要一切都还像之前那样。 话一出口,抚玉的手一顿,小人儿回过身来,眨了眨眼,浅声一笑,甜甜的唤,“卿卿。” 林将与贴上前去亲了她一口,笑着回,“阿澈。”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24章 得宠1(三更) 落了玉佩,抬指抚过林将与的唇,言浔柔声言,“你的嘴……” 撇撇嘴,林卿卿不开心,埋怨说,“都被你咬破了。” 明眸化柔,其间盛满了心疼,小人儿一脸紧张的问,“还疼吗?” “当然疼了。”墨瞳亦化柔,林卿卿委屈。 “都怪我,是我不好,不该下这么重的口。”言浔自责,指尖轻轻抚摸着林将与的唇,“这可怎么办呀?” 见小人儿心疼自己,林卿卿有说不出的开心,奈何傲娇如他,又怎能轻易松口。立刻假装生气,说,“哼!方才咬我咬的这么狠,现在嘴都破了,伤口还疼,你说怎么办吧?” “……”抿了抿唇,言浔知错,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一脸自责的垂下头去。 墨瞳流转,轻瞥小人儿,林将与忍不住偷笑,又继续傲娇说,“那这样吧,帮我治伤。” “治伤?!”抬起头来,言浔忙不迭的问,“殿里有药吗?” “有啊。”林将与挽笑,点点头。 “在哪儿?我去取。” 说着小人儿就要起身,不想却被林将与先一步揽腰扣下。言浔怔了一下,抬眸只见对面人笑眼含星,看着自己说,“药在我怀里。” “嗯?” “你亲亲我就好了。”言浔还在犯傻时,林将与就已经倾身而上,低沉微哑的声音荡漾在唇齿间,“皇上就是我的药啊。” “哎呀,又来!林将与,你烦人……”小人儿终是醒过神来,急忙推搡,奈何一切都已经晚了。 夜已深,雪落纷然。 龙床摇呀摇,一刻也不肯停歇。 …… 一觉醒来,已是四更天至。 东方微亮,有阳光照透了窗户纸。 言浔看见窗外隐约有雪花飘落。她推了推林将与,说,“卿卿,我该走了。” “……嗯?”身旁,林将与长臂环着人,睡得正香。听见声音后,不悦的咂了咂嘴。他从来没睡的这么舒服过,生平第一次,不想起床,甚至不想醒。 长睫颤了颤,睡眼惺忪,林卿卿懒洋洋的睁开眼,想了想说,“不必走,再睡一觉吧。待会儿五更天过,同我一起出殿,我让周明送你回灵欽宫。” 话一出口,小人儿眸色骤亮,说实话她也好懒,懒得起床,“那好吧。” “嗯。”林将与轻声回,阖上目去,拉着被子环紧人。 “卿卿,外面下雪了。”小人儿缩在自己怀中软糯糯的开口。 闭着眼睛,林将与迷迷糊糊的说,“冬天到了。” 闻言,不觉回想起去年太庙的那个寒冬,言浔禁不住全身颤抖,紧忙抱紧卿卿,说,“冬天好冷啊。” 胸前一片温软,林将与一下子就醒了,垂眸看着小人儿紧紧的贴着自己。他知道言浔准是又害怕了,立刻抬手回抱住她,一个翻身将小人儿带向床里。 裹好被子,拥紧言浔,给她足够的温暖,长指轻抚小人儿的秀,覆在她耳边温声安慰,“放心,有我在,从此以后冬天都不会冷。安心睡吧,我守着你。” …… 五更天一过,宫人们鱼贯而入,侍奉皇上起床更衣。 言浔穿了件新的内官服立在一旁。 昨夜的旖旎风光虽未曾窥见,但荡漾的声音却是真真切切的入耳。如今看见皇上寝宫中多个人,大家也没太惊讶。只是在心下暗自咋舌:真是世风日下,没想到昨夜皇上竟是和一个内官……啧啧啧。 林将与换好龙袍从永安殿出来,言浔跟在他后面。 今日候在殿外的内官不是康桧習,而是一个年纪极轻的小内官,据说是林将与昨日新简拔上来的贴身内侍,名叫邓甘意。 邓甘意上前来伺候披衣,抬头一见林将与的嘴,当场一惊,“皇上,您的嘴……” 下意识的舔了舔唇,林将与转目瞟了眼言浔。 彼时见身旁的小内官立刻抿唇藏起伤口,压着帽子,低低垂。 抖肩一笑,林将与冠冕堂皇的说,“哦,没事,昨夜殿内跑进去一只小野猫,咬人。” 野猫?! 还咬人?! 这什么说法? 邓甘意听着只觉云里雾里摸不清头脑,抬头一瞧,只见皇上一直盯着身旁的小内官笑,他也不好再多问其他,只得说,“那奴才马上派人进殿去捉猫。” “不必了。”视线未动,仍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小内官,林将与别有深意的笑,缓缓言,“就让她呆在殿里吧,等朕晚上回来,再好好收拾她。” 这话……真是越来越听不懂了,邓甘意尴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最后只得顺从的俯身答,“是。” 为皇上披好绒裘后,邓甘意退到了一旁。 林将与提步下阶,身后的小内官急忙跟上。在与邓甘意擦身的瞬间,邓甘意清楚的看到,小内官的脸,红的像火烧。 …… 周明送言浔回灵欽宫的路上,没想到竟遇见了康桧習,远远的就看见那人跪在宫道上瑟瑟抖。 路过时,小人儿惊奇不已,忙拉着周明问是怎么回事。 周明笑了笑,说,“昨日皇上突然要看内府账目,这一看不得了,才知道内府亏空许久。问银子都去哪儿了,你才怎么着。” “怎么着?” “全都被咱们康大总管给‘挪用’了。”周明戏谑道:“皇上震怒,又念及旧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让他在此罚跪三日。” 言浔闻言蹙眉,“那么大的罪责,就挨了这么点儿处罚。” “谁说不是呢。”周明也皱眉,看着言浔说,“就为了让他罚个跪,皇上这也太刻意了。” 话一出口,小人儿登时转目看向那人,这才醒过神来。原来,林将与这是在给自己出气呢。 …… 灵欽宫。 小人儿没走正门,从狗洞趴了进去,把正准备去厨房的重晚晴给吓了一跳。 “哎呦呦,吓死我了。”重晚晴扶着胸口说,“小主子,你可终于回来了。欸?这嘴是怎么了?” 一看见言浔嘴角的血痂,重晚晴紧忙上前关心查看。 莫名双颊一红,舔了舔唇,小人儿无言,耸肩笑了笑。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25章 得宠2(一更) 是夜,雪停。 灵欽宫的院子里铺上了一层莹白的雪花,两个姑娘见着心生欢喜,便一起出去踩雪玩儿。 “今年的雪下得可真早。”重晚晴低着头,在雪地上踩出了一排脚印。 “是呀。”一旁,言浔缩身蹲在角落里,拿着木棍在雪地上写字,随口道:“不仅下的早,还下的巧呢。” “巧?!”重晚晴闻言,不解其意,回头问,“主子为何这么说?” 手中动作一顿,言浔:“呃……” 小人儿正想着该如何回答,就听见宫门外一道尖声骤响。 “皇上驾到!” 皇上?! 重晚晴微怔,随之而来的是兴奋,忙不迭的回身对言浔嚷,“主子,皇上来了!” 此刻再看角落里,言浔盯着雪地上的字,一歪头,低声说,“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话音落下,起身一脚踢散了雪。 等小人儿转身离去时,见雪地上只残留了半个“与”字。 不多时,宫门被人推开,御驾行进。 林将与带着一众宫人内官闯入,来势汹汹。 看这架势,可不像是什么好事。心里咯噔一下,重晚晴暗道不妙,立刻俯身跪地,颔道:“奴婢叩见皇上。” 言浔却立在一旁没动。 林将与无言,径自提步朝羽昭殿走去。 …… 转眼之间,羽昭殿内宫人内官站了满堂,且都是面色肃穆。 殿外,周明与一众守卫扶刀而立。 端坐于主位之上,墨瞳微冷,环顾四周,林将与不冷不热的开口,“在灵欽宫里住了也有大半年,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殿前,纤影静立,小人儿面无表情,反问,“想清楚什么?” “玉玺的下落。”指尖轻点桌面,林将与直截了当,“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不说。”言浔亦斩钉截铁。 什么情况?才一日功夫没见,清晨的浓情蜜意便烟消云散了。如今的两个人态度骤降极寒,冷若冰霜,对立时好似仇人一般。 重晚晴看着心悸不已,垂着头手心攥出了汗。 “不说。”挑眉重复,墨瞳一敛霜寒,“言浔,你以为你不说,朕就没办法了嘛。” 霍然起身,长影提步行来,立在小人儿身前。林将与眸间削寒,倾压而下,“识相些,告诉朕玉玺的下落。否则,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抬眸,迎上那双冷目,言浔不躲不闪,一脸轻蔑的念,“生不如死。” 随后又道:“你试试。” “看来……你是真不怕死。”林将与未动,冷笑一声,“呵,试试就试试。” “都退下。” 帝王一声令下,惊的远处重晚晴周身一颤,登时紧张的看向言浔,眸间写满了忧色。 奈何所有宫人都已经领命出去了,重晚晴也不能多做停留,慢吞吞的走在最后,临出殿门前又回身看了一眼。 殿门被合上,视线的最后,是言浔同林将与对立的身影。 那一夜,重晚晴辗转难眠,“生不如死”那四个字一直在耳畔回荡。她害怕林将与会伤害言浔,夜里甚至跑到殿门前来观望。 周明怕她着凉,一个劲儿的催促着让她赶紧回房休息。 重晚晴:“可是我……” 就这此时,忽而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是从羽昭殿内传出来的。 重晚晴怔愣,当场被吓得僵住了。 周明听见声音后,则是垂头叹了口气,赶紧上前去推重晚晴,说,“好了!快走吧。” “皇上他……”重晚晴不肯走,开口时已有哭腔,“是在打主子吗?” 。。。 周明无言,什么话也没说只推着人离去。 …… 翌日清晨。 重晚晴早早的便守在殿门前,等林将与出来。 五更天一过,宫人们鱼贯而入,服侍皇上更衣。 不多时,殿门再次被人打开,长影慢步而出。 立在殿门前,林将与侧目看了重晚晴一眼。 冰冷的眼神,吓得重晚晴匆忙垂目,颔时肩头微微有些抖。 “皇上,辇车已经候在宫外了。”邓甘意走上前来禀告。 “嗯。”林将与点头,却没急着走,转而对一旁的重晚晴说,“待会儿进去告诉你主子,玉玺的下落她不说也无妨,朕有的是办法让她说,也有的是时间陪她玩儿。今晚,朕再来。” 一听这话,重晚晴更是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险些立身不稳,摔倒在地。 林将与走后,长长的舒了口气,宫装丽影紧忙扶着门扇向殿内冲去。 “主子!”重晚晴高声大喊,环顾四周,见一切都与昨夜无异,并没有打过人的痕迹,只是倒了个屏风。 眼下见那扇瘸腿的屏风正狼狈的靠在墙上。 “这儿呢。”床上,小人儿有气无力的答。 飞奔着冲向床榻,重晚晴焦急万分,关切道:“主子,您没事吧?” 此刻,只见小人儿睡眼惺忪的躺在床上,揉了揉眼睛,懒洋洋的笑,说,“嗯?我没事呀。” 重晚晴看着,只觉奇怪,不觉又离近了些,顿时眉头紧锁,“主子,你脖子上……怎么都红了?还有这身上……” 话一出口,小人儿的脸蹭得一下就红了,将锦被向上一提,整个人羞的钻了进去。下一瞬,又听见少女的声音自殿内响起,娇声怒嚷,“哎呀!林将与,烦死人了!” …… 周明一路跟着林将与朝灵欽宫外走,扶着刀小声埋怨,“皇上也真是的,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看把晚晴吓得,担惊受怕了一整夜。” 长影挺拔,脚步轻快,今日的林将与精神抖擞,闻言一笑,“我乐意。” 话音落下,直接提步上了辇车。 “嘿!”这话气的周明想打人,奈何他上不了辇车,就只能停在原地干瞪眼。 下一瞬,车窗被推开,气人的人探出头来,不怀好意道:“喂,既然怕吓着人,那今晚就别来了。” 一听这话,周明神色骤变,忙不迭的摆手,“别呀,来!必须来!玉玺的事要紧。” 话一出口,二人微顿,交换眼神后又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 昨夜的经过,其实是这样滴。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26章 抓猫(二更) 昨夜的经过,其实是这样滴。 随着林将与一声令下,宫人们俯身离去。 二人立在原地未动,直到听见关门声。 明眸望着墨瞳,言浔没忍住先笑了。 墨瞳看向明眸,林将与紧随其后也笑了,挽唇间俯下身去亲了小人儿一口。 顺势抬手环住卿卿,脚尖轻点,言浔攀住他,不让他走。 林将与弯腰,抬着小人儿的腿把言浔抱了起来,缠在腰间。 挂在卿卿身上,言浔移开唇,笑着说,“你还真来了。” “当然要来呀。”墨瞳点星,林将与一脸宠溺的凑近,同小人儿磨鼻子,又说,“来抓猫。” 怀中的“小猫”闻言,双颊蹭的一下又红了,抬指轻抚卿卿的唇瓣,看着血痂问,“好些了吗?” “早好了,这不又赶着来求咬了么。”林将与开口打趣。 “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小猫转过脸去偷笑。 随后转身朝内殿走去,长影抱着人一边走,一边说,“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来。” “什么好东西呀?” “猜猜看。” 短暂的停顿,小人儿想了想说,“玫瑰酥?” “就知道吃。”拍了她一下,长影落座床边,言浔坐在身上,林将与单手环着人,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东西来。 是个小药瓶。 接过药瓶来看了看,言浔惊喜的嚷,“祛疤膏!” 小人儿挨了鞭子,又被罚跪,全身上下都是伤,如今虽说伤好了,但疤还在。言浔到底是女孩子,又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身上有这种狰狞可怖的痕迹。 至于林将与,更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姑娘身上落下一丝疤。 点点头,双手已经寻着纤腰,开始着手解言浔的衣带,林将与玩笑般的开口,说,“来吧,皇上,让小的来服侍您上药。” 闻言,见小皇帝丹唇笑挽,她没拒绝,只是黏糊糊的趴在林将与肩头,说,“有卿卿真好。” 宽衣解带,服侍上药。 小人儿趴在床上,玉背纤腰,凝脂呈露。身后林将与静坐,点着药膏,给她擦伤。刚开始还好,一切都很正常,但是后来…… 药上完了,言浔原本想坐起来穿衣服,不想身后人忽然俯身压下。 “嗯?干嘛?”小人儿吓了一跳。 “皇上冷吗?”压在身上的人问。 “不,不冷。” “……” “林将与,你的手!摸哪儿呢?” “药上完了,皇上需不需要小的再服侍您就寝呀?”覆在言浔耳边轻语,话音落下,长指收拢。 “啊!林将与!”怀中小人儿被捏,脸一下子又红了,下意识的扑腾起来。 “……”什么话都不说,长指于言浔周身流窜,林将与一直笑着调戏人。 “林将与!我不要。”言浔红着脸奋力推拒,好不容易挣脱了束缚,穿着净袜就往床下跑。 林将与无言,挽笑起身。 小人儿四处乱窜,跑到屏风前才现前面是死路。正欲回身之时,身后长影立刻上前,直接把人压在了屏风上。 侧脸贴着屏风,小人儿向后推了推,低声说,“哎呀,林将与,别这样。” 奈何根本无济于事,身后人不肯退步,反而还一直恶劣的顶撞,又覆在言浔耳畔装傻问,“别哪儿样啊?” “……”小人儿红着脸不说话。 垂眸看着人,林将与浅笑,俯下身去。 耳朵尖温热,言浔根本羞的没处躲,闭着眼嚷,“哎呀!又干嘛?” 口中呵着热气,林将与开口,声音低沉微哑,笑着说,“吃掉你。” “在这儿啊?!”言浔惊慌,紧忙说,“不要!不要!去床上!哎呀,林将与,林……” 结果没过一会儿,屏风就倒了。 屏风:没错,我就是这么瘸的。 …… 翌日,傍晚时分。 一众宫人在灵欽宫中进进出出,羽昭殿旁边的东侧殿外更是人头攒动。 殿顶几十个内官在修瓦,殿内还有不少宫人在补窗。 桌椅家具被一个接一个的送进来,重晚晴抱着被子穿过人群走到床边,小人儿跟在她身后,笑嘻嘻的问,“晚晴,你觉得这儿布置的怎么样?如果哪儿不好,你就说。我让林……让他吩咐内府再给你送过来。” 被子放在床上,重晚晴回身看着言浔笑,“我的小主子,都已经够好了,不用再给我添置了。” “哎呀,你别跟我客气呀。”言浔站在床边,“想要什么就说,我一定能给你弄来。” 歪头一笑,重晚晴眯了眯眼,调侃道:“主子,我怎么觉得你在溜须我呀。” “嗐,不用觉得,”小人儿将手一挥,直言不讳道:“就是在溜须你,我这可是一本正经的在拍晚晴姐姐你的马屁呢。” 重晚晴闻言,忍俊不禁,俯身铺被子,“不用这样啊。” 紧忙上前帮重晚晴把枕头拿起来,言浔乖巧的站在一旁,“那可不行!东侧殿这里本就冗旧,窗子都透风,根本住不了人。你现在搬进来住,我自然要好好帮你修缮一下,一定要做到十全十美。否则你在这儿住的不舒服,或是着了凉,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好啦,好啦。你看,这里已经被修缮的很好了,主子也不必为我担心了。”铺好床,要去接枕头,重晚晴莞尔一笑,“我住在这儿,挺好的。” 小人儿抓着枕头一角没松手,一脸紧张的问,“晚晴,你会不会觉得我重色轻友呀?” 与之对视,重晚晴哭笑不得。无奈,摇了摇头,“不会的。” ―― 五日后,十旬双沐至。 帝京城东,食禄街的巷尾耸着一座千金楼。 眼下正赶上初冬,千金楼的烤鹿炙是一绝。 这不!双沐一至,朝中官员便一起趁着夜色,前来千金楼吃烤鹿炙了。 “听说了吗?皇上最近和那个言氏妖女杠上了。”鹿炙还没上,闲篇先扯起来,有人坐在位上说,“为了从那个妖女口中问出玉玺的下落,现在干脆直接宿在灵欽宫中,连夜审讯。” “我也听说了。”从旁有人接话道:“听说已经连着有五六日了,看来皇上这次是真下狠心了。玉玺的下落,指日可待。”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27章 抓住辽(一更) “谁说不是呢。”对坐,有人举起酒卮,酒都来不及喝,便叹,“白日里忙政务,晚上还要审讯那个妖女,可真是幸苦。” 闻言,坐上于正析也跟着摇头轻叹,“哪日进奏的时候,可一定要同皇上好好说说,别太过操劳,还是要保重龙体呀。” “是呀,是呀。”一众人等连声附和。 …… 与此同时,灵欽宫,羽昭殿。 “操劳过甚”的皇上已经换好了睡袍,一脸惬意的靠在床上看书。 不多时,殿门被人推开,言浔披着绒裘从外面走进来。 听见脚步声渐近,林将与头也不抬的问,“送过去了?” “嗯,送过去了。我进去的时候晚晴正同周明说话呢,我把草莓送过去,晚晴尝了也说好吃。”解了绒裘放在榻上,小人儿又兴冲冲的跑去桌边。 红彤彤的草莓摆了满满一盘,拿银签叉了一个放在口中,言浔含糊不清的说,“哼!周明那小子,拿了一大堆好吃的来给晚晴,一个都不给我吃,竟还反过来嫌我送的少,说让我以后多送些去。” 翻了一页书,林将与抖肩一笑,说,“周明那是护妻心切,巴不得能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给晚晴送去。别说是草莓,现在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只要晚晴想要,他也摘得。” “星星!”言浔闻言,眸色一亮,立刻端着盘子跑去床边,一本正经的说,“我也想要星星。” 指尖动作一顿,林将与抬眸,墨瞳微弯,一脸宠溺的说,“好,我去给你摘。” “哈哈……”言浔一听就笑了,又凑近了些,看着人说,“不必摘,我的星星就在这儿呢。” 话音落下,倾身上前去亲了林将与一口。 朗颜忽定,林将与怔了一下,心中暗道:我这是被撩了吗? 淡定,抬手掀开被角,“进来,别着凉了。” 言浔听话,端着草莓上床,爬进了被子里,然后又爬进了卿卿怀里。 抬手给她一个空隙进来,环住人,林将与用下颚抵在小人儿肩头,侧过脸去蹭了蹭,现言浔脸颊冰凉,他举着书问,“冷了吧?” “还好。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草莓抵在唇边,言浔向前倾了倾身,“战国策呀,都看了几十遍了。” 墨瞳流转,林将与转目看了过来,“我想请问,除了战国策,这儿还有别的书吗?” 腮边鼓鼓,小人儿尴尬一笑。的确,她是个不爱看书的孩子。 递了一个草莓到林将与嘴角,言浔说,“不过话说回来,现在殿外的那些宫人守卫当真对我一点儿敌意都没有了,还毕恭毕敬的。我这般随意进出,也没什么人管我。如今就连康桧習见了我,也都是退让三分,你是怎么做到的?” 吃了言浔递过的草莓,林将与仍旧看着书,“好歹我现在也是一国之君,他们既然做了我的奴下,自然是要听命于我的。” 他虽然没直说,但言浔心里清楚,林将与为了能住进灵欽宫来,的确费了不少功夫。如今能进到灵欽宫的宫人也都是确保不会伤害自己的人。 林卿卿这般用心良苦,却不开口邀功一句。 短暂的沉默,合上书放在一旁,林将与抬手搓了搓小人儿的手臂,说,“这儿太冷了,明儿我让内府端个火炉过来。” 吃着草莓,言浔微顿,“不太好吧,会露馅儿的。” “放心,我住这儿呢,就说是给我用的,不会有事的。”将被子向上提了提,林将与说,“你想要什么尽管说,一道送来。” 一听这话,小人儿登时转过身来,“那就再多送一个火炉过来吧。” “嗯?”林将与皱眉。 “给晚晴送过去,”言浔兴高采烈的说,“东侧殿还是太阴冷,给她送一个过去,也好暖和些。” “好好,好,”林将与点头,想了想又问,“欸?我说你怎么对晚晴的事这么上心呀?南地进贡草莓来,你自己不吃,先端着去给她吃,现在又帮她求火炉。你和周明比赛呢?比谁对晚晴更上心?” 闻言,小人儿被逗笑了,举着银签向后仰头,靠在林将与肩上说,“自然是要上心的。晚晴在这张床上可整整陪了我半年呢,我不能忘恩负义。现在你一来,就把她挤到了东侧殿去了。那儿实在太破旧,就算修缮的再好,我也觉得亏欠她,晚晴对我那么好,我要报答她。” 闻言,林将与懂了,微微点头说,“原来如此。” 垂眸看着小人儿吃草莓,墨瞳一闪柔光,林将与贴近了些,问,“欸,那你要怎么报答我呀?” “嗯?”言浔微怔,转头看了过来,傻傻的问,“你想怎么我报答?” 这个问题正中下怀,林将与没直说,只是径自抬手拿过言浔手中的银签,接过呈草莓的盘子,放在一旁。 言浔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便一直眨眼看着他。 直到,林将与放好东西转过身来,挑眉一笑,“那就肉偿吧。” “肉……啊?!” 言浔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扑倒在了床上。 “哎呀,别……”醒过神来后,推拒声接连响起,言浔推着人假意为难道:“别闹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岂料对方面色不改,“宝贝儿你忘了,明天行沐呀。” 不用早起。 “啊?!”一听这话,言浔欲哭无泪,看来今夜又是逃不掉了。 林将与无言,笑着俯下身去。 与此同时,耳畔回荡着于正析的那句:皇上,别太过操劳,还是要保重龙体呀! …… 翌日辰时过,皇上还没起。 羽昭殿内相当静,小人儿衣衫不整的趴在床上,水玉香肩半泄,眼下正拿着头在林将与的鼻尖轻扫。 “嗯?”鼻尖一痒,林将与醒了,迷迷糊糊的别过头去。 小人儿一见,忍不住垂头偷笑,随后又追上前去接着闹他。 “哎呀,阿澈,别闹啦~”抬臂挡在脸上,睡不醒的卿卿哑声埋怨,声音奶萌奶萌的。 “哈哈……”言浔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趴在林将与身上,锲而不舍的和他闹。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28章 甜~1(二更) 脸上痒的不行,赖床的人有些恼火,睡梦中一把抱住调皮的人,转身将其压在身下不让她动。 动不了身,脸贴在那人胸口,言浔温声唤,“卿卿,该起床了。” “不想起,让我再睡会儿。”林卿卿撒娇。 眨眼笑个不停,言浔说,“那我起床了。” “不许,陪我睡觉。”林将与抱着人不肯松手。 “哎呀,卿卿,你这是怎么了?”言浔实在受不了他这副模样,抽出手来捧着林将与的脸问,“你还是那个从前我认识的卿卿吗?卿卿,快醒醒!天都亮了,太阳晒屁股了,快点儿起床呀。” “不起嘛,我想不起。”林将与抱着人揉揉蹭蹭,势必要赖床到底。 言浔无奈,落下手,只能由着他睡。 不多时,殿门被人推开,看来康桧習忍不住了。 只见一众宫人端着新衣漱具走了进来,康桧習走进内殿。 如今林将与命人在床前新置了一扇屏风做隔挡,康桧習隔着屏风站定,俯身道:“皇上,李常奉求见,现下正在紫宸宫外候着呢。” 随手提起锦被给言浔盖好,林将与一改方才的懒散睡颜,瞬间清醒,转头问,“他几时来的?” “回皇上的话,两刻钟前。”康桧習答。 抿唇微顿,随后起身,林将与垂头坐在床边提靴。 康桧習刚想进来侍奉,那人却先一步开口道:“不必进来。” 闻言,脚步一顿,康桧習停在了原地。 言浔也跟着坐起身来。 林将与回身,用被子裹住了她,提醒说,“外面冷,先别出来。待会儿我出去,叫晚晴来。等我们走了你再起床。” “嗯。”小人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又急忙补了句,“外面冷,你也多穿点儿。” “嗯。”应了一声,林将与起身朝外走。在屏风外,洗漱整理,穿衣带冠,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了紫宸宫。 言浔慢悠悠的起床,重晚晴走进来,去到床前,一边叠被子,一边问,“主子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小人儿随意答,说话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外殿。隔着窗子向外看,今天是个艳阳天,天气很好。不过没人陪,再好的天气也没用了。 梳妆整理过后,已经临近午时了,早饭随意用了两口,眼下又该是吃午饭了。 “主子,过来吃饭吧。”摆好碗筷后,重晚晴站在桌边叫人。 言浔无精打采的坐下,拿起筷子,却迟迟未曾夹菜。没想到,一向胃口好的小人儿,竟也会有吃不下饭的一天。 重晚晴坐在一旁,吃了口饭调侃说,“怎么了?才分开这么一会儿就开始想了?” 被人一眼看穿心思,小人儿莫名有些慌张,眨了眨眼,当即矢口否认,“没,没有。” 话音落下,忙不迭的埋头吃饭。 “嘁,”一脸嫌弃的翻了个白眼,重晚晴才不信她,夹着菜来,又笑着说,“想就想了呗,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想谁呐?”不想就在此时,林将与的声音骤然响起。 “嗯?!”桌前二人闻声回眸,看见人后皆是一惊。 “你怎么回来了?”欢声起。只一瞬,小人儿双眼晶亮,顿时间喜笑颜开。 提着食盒走进来,林将与笑吟吟的说,“回来吃饭呀。” 长影来至桌前,将食盒放下,林将与转身去衣架前脱了裘衣挂好。 两个姑娘一同起身,重晚晴掀开盒盖,一层层的打开,只见食盒里盛的都是言浔喜欢吃的饭菜。 颔垂睫,笑而不语,重晚晴将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在桌上,随后识趣的自行退下。 临走前忽然听见身后林将与开口说,“晚晴,回房间去吧,周明等着你呢。” 一听这话,重晚晴半怔,不觉间双颊一红,立刻垂头称是,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哈哈,这就对了,也该羞羞她。让她总是消遣我。”小人儿在一旁幸灾乐祸。 林将与反应很快,转目回身坐在桌前,学着方才重晚晴的口吻,问言浔,“怎么?才分开这么一会儿就想我了?” 再一次被打趣,小人儿尴尬,嘴角笑意一滞。 微一挑眉,结果林将与又来了句,“想就想了呗,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看来方才的那些话他全都听见了。 。。。 “哎呀,烦人。”小人儿被问得脸红,有些窘,抬手就打人。 林将与笑着挨打,还不忘赶紧拉着言浔坐下,“快吃吧,这些饭菜是我从紫宸宫带来的,走了一路都快凉了。赶紧,趁热吃。” 开心的笑,言浔重新落座,这次吃起饭来别提有多热情。 “不是说有朝臣求见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吃了口菜,言浔问。 “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文忠祠建好了。”林将与径自垂头夹菜。“李常奉进宫来禀告,说是想请我明日亲自去祠庙看一看成果。事情说完了,他就退下了,我也回来了。” “文忠祠?”小人儿闻言疑惑。 林将与才想起来,言浔现在久居深宫,对朝堂上的事一无所知,她不知道文忠祠。停了筷子,墨瞳轻抬,便开始解释,“是这样的,夏末的时候,四方战乱除尽,朝中局势安稳。我就想着,应该为那些死去的肱骨之臣丰碑建祠。” 话一出口,言浔的神色登时变得肃穆。 “所以就下了道圣旨,命常奉寺负责总领筑祠事宜。”林将与徐徐道:“这个李常奉,名叫李汝寄,你也认识的,原常奉寺四品卿客,之前很受赵捷的重用。赵捷那人你是知道的,他就是个甩手掌柜,在常奉寺任职其间,从未做过一件正经事,都是这个李汝寄在帮他修整理事,上传下达,很是勤勉。” “如今赵捷已死,常奉之位空缺。”林将与垂眸,向前推了推筷子,“我想,他是顶替此职的不二人选。所以便让他升任到了常奉,总领此次筑祠事宜。” 李汝寄这个名字,言浔很久之前就听说过。此人是士大夫出身,才学不高,但胜在勤勉。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29章 甜~2(一更) 勤能补拙,就是李汝寄的真实写照。他自知学东西比别人慢,所以宁愿把睡觉的时间节省出来,花出比别人多两倍的时间,玩儿命的学,也要把每一样东西学会。 四十五岁时才升到四品职,他只比赵捷小一岁,但地位身份却是天差地别。 无可否认的是,他是一个笨人,像蜗牛一样慢慢的爬,但他不会停。 当年言郗氏垂帘听政时,也曾感叹过他,“是才,但不可用。” 就是因为太笨了。 这世上不会有人放着那么多机敏睿智的聪明人不用,而去用这么一个滚芥投针的笨人。 但林将与却用了他。 于是乎,李汝寄在自己四十七岁高龄时,一记扶摇,连升三品,坐上了常奉寺上卿的位置。 “为什么要用他?”言浔很是不解。毕竟李汝寄如今年岁已老,不堪重用,况且还笨。 “我想给他一个机会,”林将与面色沉着,一本正经的说,“至少,让他可以不辜负这几十年来的努力。” 一语末了,言浔如梦初醒。 其实这世上还是凡人多,天才就那么几个。天才稀有,所以值得人去艳羡。但平凡且努力的人,更值得人去敬仰。 李汝寄的才学虽不济,但努力刻苦的精神长存,林将与看重的是这一点。 “嗯。”小人儿受教的点了点头。 “嗐,都扯远了,”气氛有些凝重,林将与颔轻笑说,“还是说文忠祠的事吧。” “对,对,文忠祠。”小人儿立刻接话,又挪着凳子,凑上前去等后话。 林将与见小人儿靠近,忍不住抬手环住她,去抚她的头,温声道:“文忠祠是为吴成书所建。” “吴少卿?!”言浔略略有些惊讶。 自古以来,除非王侯将相,寻常官员是没资格丰碑建祠的,可吴成书…… 林将与知她心中所想,便解释说,“我已追封他为文忠侯。” “哦,是这样啊。”言浔终于明白事情了前因后果,点头赞同道:“嗯,如此甚好。吴少卿是为国而死,理应受万民膜拜。” “不仅是他,还有风家军的所有将士,我也为他们建了祠堂。” “什么?!”手中动作一顿,言浔闻言震惊。 后来她才知道,林将与命李汝寄在北郊起了一座大祠庙,叫归荣祠,是专门为了祭奠所有死去的北祁烈士所建的。 不仅如此,李汝寄还奉命把之前的风家祠重新整修扩大,随后将风泽,风启辰,言沐清的灵牌请了进去,同风家之前的列位先祖一起,受后世香火供奉。 林将与记得每一个人,想的做的也是万分周全,这让言浔听着感动不已。 不觉间眼圈一红,小人儿一头撞进了他怀里,抱着人说,“卿卿,你真好。” 抬手揽着人,林将与可不想她哭,忙拍了拍小人儿说,“好了,快吃饭吧,再不吃可就真凉了。” “嗯嗯。”言浔在他怀中点头,擦了把眼泪起身,继续吃饭。 “文忠祠是初雪前建成的,这几日也打扫的差不多了。”林将与给言浔盛了碗汤,接着说,“这是最后一座被建成的祠庙,李汝寄在年底前圆满完成了任务,就想着在让我去看看成果。” “那什么时候去呀?”接过碗来,言浔问。 “明日。” “哦。”应了一声,开始闷头喝汤。 林将与看着她,忽然问,“你想去看看吗?” “嗯?”登时抬起头来,“我,我,我……”小人儿激动的差点咬到舌头,“我能去吗?” 言浔这样实在是太逗了,林将与强忍住笑,佯装思索的顿了顿,才说,“如果换上内官服,然后一直跟在我身边不乱跑的话,应该就能去了。” 一听这话,小人儿当即瞪大了双眼,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好!我一定不乱跑。” …… 翌日,御驾出宫去了文忠祠。 言浔跟在随行的内官队列中,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文忠祠的恢宏盛景,让人看着只觉叹为观止。 李汝寄的确厉害。 其实往些年常奉寺奉旨筑祠也不在少。不过,正所谓“天家的祠堂,捞油的行”。能总领一次筑祠事宜,其中的好处那可是令人无法想象的。 所以在历任筑祠过程中,都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工期能拖就拖,时间越长越好。时间越长,能捞到的油水就越多。 往先那些常奉奉旨办事,筑祠一年半载都是常事,更有甚者,五年八年都是理直气壮。 能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就能连建四座祠堂的,李汝寄是第一个。他今年已经四十七了,听说亲临审查一次都没落下过。的确是个认真负责,能办实事的人。 这让言浔忽然觉得羞愧,为何自己在位之时没有对他委以重任。说到底还是自己鼠目寸光,不懂得识人善用。 那日林将与在文忠祠中待了很久,长影静立其间,抬头仰望着吴成书的灵牌画像。 “兄长,你本应是拜相封侯之人,却因为我落得个庸碌之名。我知你一生洒脱,不为浮名所扰,万事由心。你是英雄,理应受万民膜拜,如今我为兄长丰碑建祠,愿兄长之名,流芳千古。” …… 从文忠祠出来,林将与找借口让言浔上了马车。 “冷了吧?”小人儿刚一坐上去,就被林将与拉进怀中,裘衣裹在身上。 “不冷。”言浔摇了摇头,又问,“接下来要去哪儿?” “归荣祠。”林将与习惯性的用下巴抵在小人儿肩头,“然后还有几家祠堂,最后去风家祠。” 一听说要去风家祠,言浔立刻说,“卿卿,去风家祠之前,我们能先去一趟太庙吗?” “太庙?” ―― 太庙。 进到享殿前的院落时,林将与下令要众人在门外等候,自己带着言浔入内。 人影入院,见破败之景不在,荣华重归。言浔没想到,林将与竟然把太庙也重新修整了一番。 言氏先祖列位灵牌仍在,可言浔却在门前停步踌躇,她不敢进去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30章 甜~3(二更) 立在殿门前,小人儿缩在林将与身后,不觉间揉皱了卿卿的龙袍。 林将与知道她准是又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了。反手抱住人,温声言,“别怕,没事的,都过去了。” 小人儿听着稍有宽慰,稳定心绪后,拉着林将与的手走进了享殿。在后殿的一块墙砖里取出了那把半缺的檀木小梳。 原来是言浔把风启辰的檀木梳藏在这儿了。 小人儿捧着檀木梳,在心里想,既然你的主人都已经有了安魂之所,那就应该把你送到他身边去。 …… 去风家祠的路上。 言浔捧着梳子问林将与,“卿卿,你说我死了之后灵牌会被摆在哪儿?” 林将与闻言,不觉一怔。 言浔为何突然这般问? 其实原因很简单,以她现在的身份,死后是不能入太庙的。她是北祁有史以来,第一个不被百姓承认的国君。 方才看见了享殿,小人儿又触景伤情了。 不过好在林将与反应够快,立刻抱紧人,提笑说,“还能摆在哪儿呀。你是我娘子,自然是要摆在我林家的祠堂里了。” 这话说的很暖,言浔听着也很暖,一夕之间,心头阴云骤散,小人儿颔,甜甜的笑。 …… 风家祠。 御驾入内时,现风启幕正与自家小厮在奉桌前添点香火。 一见皇上来了,那人立刻俯身行礼,告退出去。 在殿门前,风启幕正好与一个小内官目光交错,二人对视,引得他一怔。 风启幕呆呆的看着小内官,小内官也看着他。 只一瞬,二人眸间双双氲泪。 无言的对视中,身后小厮见主子不走了,便上前去推了他一把,低声说,“老爷,快走呀。” 醒过神来,风启幕佯装平静,“嗯。”了一声,便低着头疾步向外走去。 回程的路上,坐在马车里,言浔忽然问,“风启幕最近过的怎么样?” 闻言,略显迟疑,抿了抿唇,林将与才说,“还可以吧。虽说被贬了职,但好在没流放。如今他在典政寺里做杂事,带着一家人搬去了东郊的民巷住,过活可以,就是生活幸苦了些。” 毕竟,对于一个投敌叛国的罪臣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哦。”轻轻的应了一声,言浔颔点头,也不再多问。 …… 那日出宫,了了不少心结,回到灵欽宫后言浔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冬天真的来了,但她不会再怕了。因为这个冬天不会冷,林将与说的。 虽说不能逃脱“牢笼”,但林将与给她在“牢笼”里建了一所桃源。 灵欽宫与世无争,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小人儿可以开开心心的生活,快快乐乐的度日,当真是惬意无比。 有林将与在的日子里,每一天都是如沐春风。 渐渐的,小人儿可以忘却一切的烦恼,也不再躁郁,她的夜晚不再是漫长孤寂,而是星光熠熠…… 又一个初晨,五更至。 天上的星星该睡了,人间的星星却醒了。 林将与自睡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现小人儿趴在自己怀中睡得正香。 他不想打扰他的小可人,奈何自己要“上班”,只得轻拍怀中人,柔声说,“我该走了。” “嗯……”怀中,言浔半梦半醒的应了一声,却没动窝。 林将与笑了笑,又听见殿外有脚步声传来。 应是康桧習来唤人了。 无奈,长影直接拥着怀中人挺身坐起,一把揽住下滑的锦被,重新盖住小人儿。 靠在林将与胸前,言浔咂了咂嘴,又抬手搂住了人。 把言浔裹在被中,长睫轻垂,林将与看着人说,“我走了,你接着睡吧。” “嗯,早点儿回来。”言浔迷迷糊糊的答,又迷迷糊糊的从林将与怀里爬出去,一头栽倒在枕头上,接着去会周公。 笑着拍了她一下,林将与把被子给言浔盖好,然后径自下床洗漱出门。 冬日里,粮食都收上来了,百姓们生活富足,灾祸甚少,朝中的事务也跟着减少。 如今再不用像之前那样白天黑夜的连轴转了,林将与乐的清闲,下朝后就会赶回灵欽宫来陪言浔。 灵欽宫。 “皇上。”重晚晴刚从羽昭殿出来,迎面就撞见林将与回来,立刻俯身行礼。 走到殿门前,林将与眺着里面问重晚晴,“还没醒呢?” 他问得自然是言浔。 闻言,重晚晴无奈一笑,说,“还没。” 林将与也跟着一笑,摇了摇头朝殿内走去。来至床前,只见小人儿拥被睡得正香。 长影落座床边,林将与俯下身去,凑近看着人,忽然“啵啵啵~”的,在言浔左边脸上亲了三下。 “嗯……”言浔醒了,不满的蹭了一下脸,随后便准备滚向床里。 林将与不让她跑,抢先一步锁住人,在言浔的右边脸上又“啵啵啵~”亲了三下。 “起床啦。”温柔的唤人。 “……”言浔屏蔽掉一切,心无杂念的睡觉。 “还不起,太阳都要晒屁股了。”林将与一边说,一边在小人儿屁股上拍了一下。 表面上的言浔:“……” 心里的言浔:不要打扰我,信不信我能睡到太阳下山。 “哎呀,怎么还睡呀!起床吧,起床吧,阿澈!”略有埋怨,林将与皱着眉,摇了小人儿几下。 。。。 毫无反应。 没想到言浔病好之后会这么能睡,好像要把之前没睡的觉全都补回来一样。 耷拉着脸想了半天,忽然一计上心来,见林将与眸色一转,立刻把小人儿扳了过来。 “你起不起?” “……” “不起是吧?那好,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三秒过后,“哈哈……哎呀,林将与,你烦人!” “哈哈,我叫你不起床。” 此刻,只见床上林卿卿欢声笑,身下小人儿被痒的在床上直打滚。 …… 是日。 言浔去东侧殿找重晚晴,一进门,正好看见重晚晴在做冬衣。 “晚晴,”言浔上前来唤人,“你又在做衣服了?” “嗯。”眼下重晚晴正坐在床上缝针,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31章 甜~4(一更) “现在不是都已经有衣服穿了吗?怎么还做呀?”小人儿坐在一旁,随手拿起一条半成的袖子套在自己手上,“嗯?怎么这么长?原来不是给我的做的呀。” 有些小小的失望,言浔把袖子退了下去。正准备放下之际,忽然顿悟,随后转目看向重晚晴,挑眉道:“哦,我就说怎么这么长,原来是给男子做的呀。” 手中动作一顿,重晚晴垂着头笑,没说话。 言浔一见就乐了,又凑上前去,八卦的问,“晚晴,你觉得周明这人怎么样啊?” 小人儿虽未明说,但某人“做贼心虚”。抓着棉衣的手登时一紧,脸蹭的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挺,挺好的。” “好啊!”小人儿假意应和,随后懒洋洋的后仰,躺倒在床上,侧脸看着人,眯了眯眼又问,“那你喜不喜欢他呀?” 这次算是彻底把重晚晴给问羞了,只见那姑娘双颊红的似醉。手中拿着针,紧张的一下子都不知该往哪儿缝是好了。 忙不迭的背过身去不看言浔,重晚晴恼羞成怒的嗔责道:“哎呀,主子,你问这个做什么?羞不羞呀?” “嘁――喜欢就说喜欢嘛,羞什么呀。”重晚晴越不想说,言浔便越起哄。 “我,我没有,主子你别瞎说。”重晚晴慌张的否认,针都缝歪了好几处。 “还说没有,”小人儿笑着反驳,侧过身去说,“上次在梨树林里,周明问你喜不喜欢他,你还说喜欢呢,怎么这会儿就变挂了。” 话一出口,针险些扎到手了,重晚晴登时回头,“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了。”言浔扬了扬眉,甚是得意,又言:“我还知道,上次在房间里周明想亲你,结果被你一把推开,后脑勺撞到墙上疼了三天。上上次在厨房,周明喂你吃糕点,结果你羞羞答答的推拒的半天,还说什么……” “哎呀!住嘴!不许说了!”被人揭了短,重晚晴一摔针线,暴躁起身就要打人,口中还嚷,“主子,你,你,你怎么能偷看呢。” 小人儿反应够快,先一步起身逃跑。 重晚晴没抓住她,言浔跑到门口时还不忘回身吐了吐舌头,嬉皮笑脸的说,“呦!晚晴姑娘,又害羞了?” “你!你!你给我站住!”羞极了,重晚晴冲上去抓人。 …… 几日后,夜。 周明随林将与来了灵欽宫,二话不说直接去了东侧殿找重晚晴。 东侧殿。 重晚晴一看见人来,欣喜不已,急忙说,“我给你做了样东西,等一下,我去拿给你。” “给我做东西了?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呀?”一听说重晚晴要送自己东西,周明更是喜不自胜,寸步不离的跟着人,喋喋不休的问。 “哎呀,等一下就知道了。”重晚晴笑着推了推人,又向前走,从柜子里拿出了前几日做的那件冬衣,转身奉上,羞答答的说,“这个,这个给你。” “原来是给我做衣服了呀。”看见新衣,周明两眼冒光,接过来摸了摸,当场脱了衣服就要试。 重晚晴帮他拿着脱下来的旧袍,等周明穿好了新衣后,又帮他理衣领。 “你做的衣服,穿起来真舒服。”头顶周明的声音响起。 指尖顺着衣领向下,重晚晴颔轻笑说,“是嘛。” 周明看着她笑,忽然俯下身去在姑娘脸上亲了一记。 重晚晴惊慌,正欲后退,却又被对方一把抱住。 感觉腰际一紧,抬眸时见周明深情款款看着自己。 二人就这样对视,忍不住靠近,靠近,再靠近…… 眼看着就要贴上了,就在此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一瞬怔愣,重晚晴和周明齐齐回头,只见门前言浔踉跄的摔倒,跪在地上。 。。。 场面相当尴尬,小人儿抬起头来,亦是尴尬的笑了笑,“哈哈,我是路过的,不知道门没插,推了一下就……” 缓缓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土,谎话编不下去了。有哪个推门进来的人,会跪在地上。方才言浔分明就是撅着屁股在门外偷偷看了半晌,眼看着重晚晴和周明马上就要亲上了,最后一激动就…… 至于周明和重晚晴,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毕竟言浔偷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停顿三秒。 “啊!!”身后两人气的追上前来要“杀”人,前方小人儿玩儿命的跑。 正巧这时赶上林将与从羽昭殿出来,言浔直接藏到那人身后去,口中大喊,“卿卿救我。” “嗯?怎么了?”林将与有点儿懵。 “皇上,你看看主子!她又……又……”重晚晴又羞又气,不知该如何开口。 “皇上,你管管她行不行呀?让她安分点儿,不要再偷看了。”一旁,周明指着人苦苦哀求,其实他更生气,毕竟前两次索吻都失败了,这次好不容易等到重晚晴答应,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结果。 又被坏了好事。 周明虽未明说,林将与却只是心事澄明,回身看了言浔一眼。 小人儿心虚的目光逃窜。 无奈一笑,直接反手捞起人来抱在怀中,林将与对周明和重晚晴说,“放心,回去继续做事吧,我帮你们教训她。” 一句话惹得三人脸红。 怀中小人儿惊慌失措,就这样被林将与抱着回到羽昭殿。 林将与一边走,一边说,“我就说为什么无缘无故总找不到你,原来是跑去偷看人家亲嘴了。怎么你自己有相公不亲,成天偷跑出去看别人亲。” “我,我没有。”言浔红着脸一通抵死不认。 “没有,”把人放在床上,林将与说,“周明天天来跟我告状,说现在谈个恋爱,像偷情。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就怕被你看见。结果你可到好,竟还跑去人家门口扒着门偷看。” 言浔想跑,结果又被捞了回去,锁在怀中。 小人儿躺在床上红着脸眨眼睛。 束腰一松,林将与压在身上,挑眉说,“我看你就是一天天没事做,闲得慌,得给你找点儿事做了。” 大感不妙,小人儿推搡,“做,做什么?” 长影不动分毫,鼻息微沉,贴近说,“爱呀。”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32章 甜~5(二更) 今日行沐,无事。 正巧赶上外面下了雪,言浔拉着林将与去梨树林里赏雪景。 二人披着裘衣,并肩踏雪而行。 头顶雪花纷然,飘飘洒洒落在言浔上。林将与侧目一瞧,见小人儿的耳朵冻的通红,紧忙抬手给她戴裘衣帽。 “不要戴。”谁曾想刚一带好,小人儿又把帽子给拨下去了。 “不冷吗?”林将与问。 “不冷。”摇了摇头,言浔忽然停步,上前去环腰抱住林将与,小人儿抬眸一脸天真的笑,说,“我要让雪花落在我头上。” 回抱住言浔,闻言皱眉,林将与问,“为什么?” 墨瞳看向眼前人,此刻眸间倒映出的容颜,明眸善睐,映雪出尘。言浔一笑,仿佛能融化这漫天莹雪,她一本正经的答,“雪花落在头上,把头染白,我们一直走下去,这样就能白头到老啦!” 一听这话,林将与微怔,不禁失声而笑。心下暗念: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白头到老。”颔时却又忍不住甜甜的笑。 心里甜,但嘴上不说,傲娇如林将与,抬头又问,“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晚晴啊,”言浔说,“上次下雪的时候,她和周明在这里散步,她就是这么说的。” “又跑去偷听。”轻拍小人儿的后腰,林将与嗔她。 言浔笑而不语。 顿了顿,林将与又问,“你真想和我白头到老?” “当然想了。”小人儿不假思索的说,“我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不!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永永远远,都要和你在一起。” 今天的言浔当真是幼稚的出奇,也可爱的出奇。那些话,在林将与听来,像孩子的玩笑,却又是那般情真意切。 他的小可人不会说情话,但字字句句全都打在自己心里,让人莫名泪目。 抬手帮言浔扫清头顶的碎雪,还是帮她戴上了帽子。林将与用帽子捂住小人儿的耳朵,一脸宠溺的说,“傻丫头,这么冷的天,瞎胡闹,耳朵不要了?” 浪漫很重要,但是耳朵更重要。林将与可不想言浔为了一句“白头到老”,就把耳朵给冻掉了。 小脑袋被裹在帽子里,毛茸茸的,萌得可爱。言浔傻傻的笑,眨了眨眼说,“卿卿,我想吃糖。” 突然索吻。 林将与惊诧,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愣在了原地。 见对方不动,小人儿一下子就急了,自己贴上前去,撅着嘴嚷,“吃糖!吃糖!卿卿,我要吃糖!” 雪花星零,飘落在二人相隔的那一点儿空隙间。其中几点落在言浔的唇瓣上,小人儿下意识的伸出舌头来,舔了舔。 醒过神来,静静的看着人,林将与又笑了,一把扣住裘帽,把小人儿拥紧在自己怀中…… 说实话,“糖”也想尝尝雪花的味道。 ―― 农历腊月二十七,早朝后。 按照北祁惯例,从明日起,官员们正式开始行沐休假,一直到正月初四再恢复早朝,俗称放年假。 要过年啦! 所以林将与必须在这一天处理好年末的最后事宜。 紫宸宫,永定殿中。 因为是今年的最后一次“上班”,被召见来的臣子们很是兴奋,在殿内排的整整齐齐,事务处理的很是流畅。 临近末尾时,臣子们也纷纷俯身行礼叩,给皇上拜早年,说吉祥话。 龙椅之上,林将与面色平和,一一点头应下。 直到,于正析上前,叩说,“皇上为玉玺之事,日日去灵欽宫审讯言氏妖女,幸苦了这么久。臣等感念圣恩,望陛下不要太过操劳,一定要保重龙体才是啊!” 毕竟,林将与现在白天理政,晚上“审讯”。每夜都去灵欽宫,一日不断,在外人看来实在太过幸苦。于正析这一言,真心疼也好,假心疼也罢,总之是为君着想。 话一出口,从旁立刻有臣子附和,走上前来叩道:“是呀!皇上,玉玺之事也不急在这一时,眼下年关将至,还望皇上好生休养,保重龙体。” 溜须拍马的事,还讲什么先来后到。其他臣子一见,当即俯身跪地,齐呼,“万望皇上保重龙体,不要太过操劳。” 抿了抿唇,龙椅之上,林将与佯装一抹愁叹,不觉抬手扶额,阖上目去,满脑子想的却都是床榻之上的那一声声娇娇软软的,“卿卿……轻轻……” 的确幸苦,很是操劳。 抬起头来,挥了挥手,林将与开始假模假样的说场面话,“不辛苦,不辛苦,一点儿都不辛苦。爱卿们为朕着想,朕甚感欣慰,欣慰。” …… 是夜,灵欽宫。 放年假的林将与一身轻,洗过澡后朝床边走去,只见小人儿正趴在被子里解九连环。 她在帮自己暖床。 掀被躺了进去,林将与抱着言浔问,“你怎么不洗?” 转了个身,平躺在床上,言浔一边拆解九连环,一边说,“我才不要和你一起洗。”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手中动作一停,言浔斜眼瞪了过来,埋怨说,“和你在一起那是洗澡吗?你分明就是……就是占我便宜。一洗就洗那么长时间,还不让人走,谁受得了呀!” 说着说着耳朵就红了,言浔气呼呼的侧身背了过去。 见小人儿羞了,林将与别提有多开心,抬臂将人拉进怀中,二人在被窝里蹭了蹭。 “原来你不喜欢呀?”假意彻悟,唇贴在言浔耳边,林将与又不知死活的问,“那……你是不喜欢在水里呢?还是不喜欢时间长呢?” 一席话惹得双颊绯红,小人儿在被子里推了一把,怒道:“我是不喜欢你!” “不喜欢我?!”不仅不松手,反而还把人搂的更紧了,林将与蛮横的说,“不行,必须喜欢我。” 话音未落,就要亲人。 “……哎呀,我不要。”左躲右闪,几经挣扎后,言浔推开人,“别闹了,我有正经事要做。” 没亲到,林卿卿不开心,撅嘴问,“什么正经事?”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33章 甜~6(一更) “哝!”举着九连环在林将与面前晃了晃,言浔说,“就它。” 闻言一顿,看着九连环,林将与撇嘴道:“我当是什么正经事。” “这个九连环我和晚晴一起,解了三天都还没解开。”小人儿煞有介事的嚷,“哼!气死我了!我还就不信了,今晚一定要把它解开。” 看着娘子在“忙”,做夫君的很是无奈。泄了口气,林将与松开了手,撑着头侧身看人,耐心的等着她解开九连环。 小人儿转了个身,又趴了回去,全神贯注的拆解环扣。 将锦被向上提了提,林将与静静的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奈何收效甚微,言浔卡住了,半天没有进展。 小人儿解不开急,林将与看着她解不开更急。终于他忍不住了,伸出手去在其中一环上点了点,说,“这个,往上,套进去。” 言浔听他的话行事,把银环套进了框架中,果然,局势豁然开朗。 “啊~”小人儿激动的大叫起来,转目看着林将与,万分崇拜的说,“卿卿,你怎么这么厉害!” 对方浅笑,又一脸傲娇说,“夫君这么厉害,还不赶紧过来亲亲夫君。” 言浔一听,二话不说扑上前去。 唇际温热,林将与以为机会来了,正准备揽人,不想言浔只亲了一口就走了。 手中一空,什么都没揽住,林将与怔愣,抬眼一看,见小人儿又趴了回去,拿着九连环雄赳赳、气昂昂的嚷,“正好!趁热打劫,我得快点儿把它解开。” 林将与:“……” 随后在漫长的时间里,言浔坐着,躺着,趴着,侧着,摆尽了所有的造型。 到底也没解开环结。 林将与方才提点的那一下,是打开了局势。但……后来好像又被自己给弄乱了。 现在又进了死胡同。 套放了半天怎么也打不开,小人儿不免有些恼火,气的坐起来抓头。转目一瞧,见林将与正坐在一旁看书。 一瞬静默,小人儿眨了眨眼,灵机一动。 下一瞬,“卿卿~” 娇娇软软的声音伴着一个娇娇软软的小人儿一起扑进了自己怀中。 就猜到她会来求自己,心下一喜。却因为方才言浔不给亲的事,林将与心中还有怨气,面无表情的揽住了继续看书,也不说话。 怀中小人儿抬起头,举着九连环,萌呆呆的眨着眼睛,撒娇般的开口说,“这个,好像又解不开了。” “是吗?”佯装一抹惊讶,林将与假意皱眉问,“那该怎么办呀?” 言浔讨好的笑,可怜巴巴的求,“卿卿帮我解开它好不好?” “嗯……”某人使坏,假装为难。 “求求你了。”小人儿忙不迭的贴上前去,装柔做软的唤,“卿卿。” 这一声再配上那个软萌萌的小表情,林将与瞧着,忍不住垂睫轻笑。 言浔一见他笑了,便知道事情成功了一半,当即趴在那人肩头,倾唇贴耳,软声道:“帮帮我吧。” 面上笑意不改,林将与顿时硬气起来,扬眉道:“帮你解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若解开了,有什么好处?” “如果你解开了,我就……让你亲亲。” “就亲啊?”对方表示诱惑不够。 言浔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轻咬下唇,停了好久,才羞赧赧的说,“还有爱爱。” “这还不差不多。”林卿卿满意的笑,落书抬手道:“给我。” 言浔递上了九连环,随后安静的趴在他怀里,等待着解环。 林将与揽着人,垂眸细观环扣,理了好久才找到症结所在。 着手开始解环,见墨瞳微沉,长指勾着银环上套下放,手中动作很是迅。 其实林将与解的很快,奈何方才言浔耽误了太长时间,眼下天色已晚。 小人儿等得有些困,打了个哈欠,转目看着林将与问,“卿卿,还差多少呀?” 拨动着银环的手不曾停歇,“快了。” “哦。”点了点头,言浔靠在那人的颈窝处。 等啊等,等啊等,迷迷糊糊的小人儿竟睡着了。林将与专心致志的解着环扣,一时间竟没注意到她。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随着环结脱离了环安。 “开了!开了!”林将与欢声嚷,摇着怀中人说,“阿澈,你看呀,我解开了。” “啊?”怀中言浔早已不知是梦是醒,只是闭着眼睛点头应和,“嗯……好。” “你说好呀。”林将与兴奋到不行,低头激动的说,“那好,你答应我的,我解开了你就和我做x,快,先亲亲我。” 只是,如今周公作请,言浔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神志不清的小人儿闻言,直接一头撞了上去,整张脸贴在林将与脖颈上。 权当是亲了吧。 “哎呀,你怎么还睡着了?不是说好的吗?我解开了你就……”林将与着急啊,奈何找了半天也没把言浔摇醒。 “……” “我解开了,你倒是睁开眼睛看一下呀。”见她眼皮都不抬,林将与有些埋怨。 用尽全力撑开了一个小缝,言浔强撑着说了声,“好……”拖长了尾音,不知不觉间竟又睡了过去。 忙活了大半天,结果全白费。林卿卿生气,摔了九连环,看着小人儿说,“哼!别以为你睡着了,我就会放过你。” 言浔:“……” 顿了顿,“算了,放过你一次吧。但是你记住,你欠我一次,可是要还的。” 话音落下,俯身再其唇上亲了一记,随后抱着小人儿躺平,拉上了被子。 “好啦,睡吧。” …… 年三十。 皇宫上下到处张灯结彩,奈何却不怎么热闹。这其间,唯独灵欽宫内一团喜气,热闹非凡。 虽说如今出不了宫门,不能去外面热闹。没想到,林将与竟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带进来灵欽宫来。贴窗花,看台戏,挂灯笼,放爆竹,言浔玩儿了一整天,开心的不得了。 入夜时分,重晚晴带着一行宫人在小厨房里忙活,正在准备年三十的饺子。 言浔忽然跑了进来,拉着重晚晴说,“晚晴,你能送一点儿面和馅儿去羽昭殿吗?”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34章 甜~7(二更) 重晚晴觉得奇怪,满心想着:就你这做饭的手艺,竟然还要包饺子? “主子是要包饺子吗?”重晚晴问。 “嗯嗯。”小人儿止不住的点头,脸上写满了兴奋。 重晚晴看着她蹙眉。 这什么情况?包个饺子,瞧把你给激动的。 虽有不解,不过还是应声回去准备。 将肉馅儿和饺子皮一并送去羽昭殿,重晚晴带了一众宫人立在外殿,原本是想着要言浔一起包。 等一切准备就绪后,谁曾想小人儿竟然拉着林将与从内殿出来。 她要林将与给她包饺子。 所有人一见,目瞪口呆,登时跪地叩,“皇上贵为天子,怎么能做这种染面脏身的下等活,这样于理不合。” “没事的。”小人儿上前,拉起重晚晴,无所谓的说,“这是在灵欽宫里,别人又看不到。” 换句话说就是,我的地盘我做主,在这里我才是皇上。 “无碍,都起来吧。”林将与倒也没多大架子,径自去铜盆前净手。 没想到他竟然还真要亲自动手包饺子。 言浔正准备跟上前去,重晚晴抢先一步拉住人,问,“主子,皇上他真的要……” “哎呀!你们都不知道,”小人儿兴高采烈的出言打断,随后转面对着宫人们嚷,“你们的皇帝陛下包的饺子可好看了,又好看又好吃。待会儿等他包出来,也让你们开开眼,见者有份啊!” 不远处,林将与闻言,手中动作一顿,抬眸扫过众人,最后看向言浔,一脸“你想累死我呀”的表情。 小人儿没在意,欢天喜地的冲上前去,一边净手,一边说,“我也要包,咱们一起。” 林将与看着她,温柔的笑,说,“好。” 这包的哪里还是饺子呀,分明就是狗粮嘛。 重晚晴识趣,当即带着宫人行礼退下。 转眼间,羽昭殿内便只剩下了言浔同林将与二人。 银烛莹莹,火光摇曳生姿。 林将与坐在案板前,一直任劳任怨的干活,言浔在一旁却是…… 抓着手里不成形状的面团,小人儿左捏右捏,肉馅儿却总是调皮的跑进跑出。一会儿这边露出来一点,一会儿那边冒出来一些。 包了半天,竟生生把饺子包成了带馅儿的馒头。还相当自信的举到林将与面前,问,“卿卿你看,我包的如何?” “呃……不错,挺好的。”眨了眨眼,林将与职业假笑,胡乱吹捧。 举着那个“丑馒头”,言浔自信的不得了,笑的别提有多开心了。 只是,当“丑馒头”一进入“漂亮饺子”的队列里,顿时便原形毕露。 丑馒头:我羞愧难当 丑馒头的主人:我也羞愧难当 舔了舔唇瓣,言浔尴尬的将自己的“作品”挪到缝缝里。转头一瞧,见林将与又包好了一个。 饺子精致美观,和他的人一样好看。 “卿卿,你教教我怎么包吧。”小人儿立刻捧着饺子皮上前来虚心求教。 “好。”林将与点头答应,放好肉馅儿后,举着饺子在言浔面前做示范,温声道:“先捏一下中间。” 言浔照做。 “再捏两边,”长指捏着饺子皮,林将与动作很慢,耐心的教,“这边,向前推一些,就出褶儿了。” 言浔依旧照做。 “最后再捏一下。”林将与完成了最后一步,举着一只“漂亮饺子”在言浔面前说,“这样就好了。” 言浔也好了。抬手一举,只见一只躺在掌心里坐不起来的“丑饺子”,满脸写着:对不起,我还是很丑。 眼睛:其实我学会了。 手:抱歉,我还没有。 “哎呀!”它们的主人恼火,撅着嘴放下饺子嘟囔,“还是不好看呀。” 林将与在一旁宠溺的笑,随后起身上前,从后面环住小人儿,说,“没关系,来,我再教你包一个。” 话音未落,拉起言浔的手,林将与手把手的教习。 这样的确有成效,再包出来的饺子终于有了“颜值”。 小人儿捧着饺子看了又看,欢心不已,最后竟不让林将与走了,拉着他说,“卿卿别走,再教我包一个吧。” 鼻尖蹭过秀,心上人抱了满怀,林卿卿很是乐意,浅声言,“好。” 两个人贴在一起,饺子包了一个又一个,有意无意的擦碰,挑着火。 只一瞬间,殿内燥了起来。 林将与手中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微微侧目,在小人儿耳边呵着热气,问,“学会了吗?” 并未感觉到异样,言浔只是捧着饺子傻兮兮的笑。她有私心,想让林将与帮她把所有的饺子都包出来,然后说成是她自己包的。 哈哈,这样晚晴他们就一定会对我另眼相看了。言浔在心里坏坏想,不禁颔偷笑,又立刻转头说,“好像还没有欸,卿卿再教我包一个吧。” 与之对视,墨瞳微眯,林将与敛笑说,“好。” 直接拉起言浔的手,贴上前去。 “嗯?”当林将与靠近时,把言浔顶的向前错了一步,手中饺子皮震落,小人儿感觉到了异样,转瞬间双颊一红,抿紧了唇没敢说话。 “这样包。”假装什么事都没生,不紧不慢的捡起饺子皮,林将与拉着她的手重复着动作。 可言浔却无心学习了,只是红着脸偷偷转过头来看人。 微微垂目,林将与装傻问,“怎么了?” “……”低头舔了舔唇,言浔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摇了摇头说,“没事。” 随后向前迈了一步。 岂料,林将与登时向前跟了一步,仍是紧紧贴着她,擦着火。 言浔终于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故意调戏自己,登时羞怒,低声吼,“林将与!你烦人。” “我怎么烦人了?”某人明知故问。 脸涨的通红,言浔不再多言,向后推人就想跑。 奈何被林将与一把扣住了腰,面粉染上裙摆,唇瓣覆在耳边,仍是呵着热气,说,“上次解环扣,你答应过我的,现在该到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羞得简直没处躲,言浔轻咬下唇,低低的垂着头。 林将与看着她笑,慵懒微哑的声音低低响起,道:“阿澈,吻我。”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35章 甜~8(一更) 重晚晴过来收饺子时,见言浔和林将与二人都是一身的面粉。 皇上的龙袍脏了,宫人进来更衣,顺便放好了洗澡水。 言浔一见,不知为何小脸蹭的一下又红了。 大年三十的夜,分明还是冬日,羽昭殿内却是燥热异常,火浪一簇接一簇,半点儿也不肯停歇。 屏风后头,浴桶中,水声轻轻潺潺。 眼看着二更天都要过了,小人儿一央再央,终于得到了皇上垂怜,恩准她可以回床上去休息。 林将与穿上内服,抱着言浔去到床边,俯身弯腰,将人放下。 小人儿一骨碌,滚到了床里去。长影紧跟着上床,拉了被子来给她盖好。 二人共枕拥被而卧。 林将与抱着人问,“累了吧?” 翻了个白眼,言浔反问,“你说呢?哼!坏人。” 坏人忍不住笑,提高了被子,裹紧人说,“谢谢你愿意陪我疯,我爱你,阿澈。” 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小人儿一愣。待缓过神来时,羽睫轻垂,言浔羞赧赧的笑,说,“我也爱你。” 墨瞳微弯,林将与颔,在她脸上轻轻的亲了一下。 今夜要守岁,三更天过宫人们会来请安,还要吃饺子,放大爆竹。 言浔和林将与都没睡,一起等着过新年。 这应该算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一起过年,那个年岁里有说不出的温暖。两个人躺在被窝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 “卿卿,”小人儿忽然说,“过了今夜我就二十了。” “二十?”林将与眨了眨眼,不解其意。 言浔静静的看着他,开口道:“如果我的女儿身没被识破的话,明天我就可以及冠了。” 话一出口,转瞬落寞。 林将与反应过来,不觉间抿紧了唇,不再多言。 对面言浔神色不改,玩笑般的说,“等及冠之后,我就可以娶媳妇了。” 这话乍一听有点儿傻,其实个中意味只有言浔一人知晓。 小人缓缓垂目,喃喃说,“其实两年前,出征鸿天渡之前我有一个计划。” “计划?”闻言微惊,林将与问,“什么计划?” “按照原来的计划,我应该在鸿天渡一战上杀掉轩辕傲,顺势倾灭南越,扩大北祁国土,然后在世人面前立威称雄。”抬起头来,明眸化柔,其间一盈水光,言浔说,“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 话一出口,林将与周身一颤,震惊不已。 光阴似箭,时光如梭。不知不觉中,鸿天渡一战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再回,环顾往事,林将与本以为言浔御驾亲征是因为野心,没想到竟是为了自己。 三年前的言浔,只是十七岁,是庸碌稚子,是无能昏君。她被迫女扮男装,以一己之力肩挑山河。 她不能像寻常女儿一般追逐爱情。但,她喜欢上了一个人,情真意切。 众臣诘难,百姓非议,世人笑看,她爱而不能,必须放手。 可她不想放手。 经过那场荒唐的赐婚一事后,她知道了林将与对自己的心意,所以…… 在永安殿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言浔不停的想,不停的念,她要林将与,她要和她爱的人长相厮守。 办法只有一个。 逐鹿八方,称霸列国。 只有成为天下的强者,证明自己的势力,她才可以有资格由己由心,去选择心中所爱。 非议会掩去在实力之下。 言浔是有野心的,但风亓絮也曾经问过她。 “阿澈,你最想要的……当真是这座冰冷的江山吗?” 当时言浔并没有回答,但她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不,我想要是一方安枕,二人共卧,三餐四季,平平淡淡了此余生,仅此而已。 言浔是有野心的,但她心中的火,只为林将与燃。 明眸轻眨,玉颜笑挽,言浔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人,浅声说,“两年前如果我赢了那一战,明日我便会娶你。” 我要站在万人之巅,不要遮掩,我要在阳光下爱你。 闻言,林将与只觉鼻尖一酸,不觉间红了眼眶。 两年前,在忘川阁的那些个日日夜夜里,他痛彻心扉,绝望至极。他恨言浔心狠,弃他不顾,他怨世道不公,待他这般薄情。可如今再看,原来一切都并非如此。 没有那些多解释,方才言浔所言不过寥寥数十字,却已胜过万语千言。 你这般爱我,我竟不知晓。 林将与什么话都没说,颔垂睫,挽笑间一滴泪划落眼底。 玉指轻抬,为他拭去了眼角的泪珠。下一瞬,言浔竟又调皮的爬到了林将与身上。 长影躺平,林将与抱着人,又哭又笑。这一刻,他柔软的像个孩子。 言浔瞧着,只觉又爱又怜,她的卿卿才三岁,还得要人宠着爱着才行。 小人儿给林将与擦了擦眼泪,温柔的笑,又捧着他的脸,低下头去…… 四唇交叠之际,殿外“砰!”的一声骤响。 爆竹声中一岁除,新的一年来了。 言浔二十岁啦!可以娶媳妇啦! 小皇帝移开唇,仍旧捧着卿卿的脸,又学着少年郎君的模样,眼角勾起倜傥风流韵,笑着问,“卿卿,嫁给朕可好?” 身下,朗颜挽笑,墨瞳中一点星光,林将与也笑,温声说,“好。” 话音落下,直接抬手,一把将言浔拉进怀中,扣着她的头…… “皇上!主子!饺子出锅了,该吃年夜饭了!” 重晚晴的声音伴着爆竹声自外殿传来,打断了内殿的温柔缱绻。 言浔起身,望着外殿的火光嚷,“年夜饭好了!” 林将与跟着一并起身,舔了舔唇说,“走吧,一起去吃年夜饭。” “好啊!”小人儿应声,立刻去床边捞鞋。 换好衣服后,来至外殿,二人一起落座。 殿内殿外宫人侍卫当即俯身下跪,众口齐呼,“冬去春来,新年伊始。阴消阳长,事事顺遂。愿我北祁,千秋万代,山河永固;愿我皇,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话音落,齐叩,再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那些人,有一瞬,言浔觉得自己又变回了北祁国君。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36章 宠~1(二更) 今夜真的很开心,小人儿终于可以把林将与亲手包的“漂亮饺子”吃到饱了。 吃过年夜饭后,二人一道出门。 牵手立在羽昭殿前,见漫天爆竹烟火,将夜色照彻,恍若白昼。 林将与看着烟火,扣紧了言浔的手,说,“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小手回扣,言浔转头看着他笑,点头说,“好呀。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夜。 言浔端了碗汤圆去偏殿,放在十五的灵牌前。 小人儿跪坐在蒲团上,看着灵牌挽笑,说,“十五,姐姐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与此同时,帝京城东,宋府。 西院的一处院落中,秉柊独自一人静立,仰头望着天际的圆月。 倏忽,肩头一沉。 秉柊回头,只见一身着素袄的女子正在为自己披衣。 女子模样生的清秀,抬眼看着人,温言道:“外面冷,多穿些,免得受风寒。” 拢了拢衣,秉柊无言,只点了点头。 “在赏月吗?”女子转目,望着月亮说,“今晚的月亮可真美,十五的月亮最圆了。” 微微颔,秉柊说,“是呀,十五的月亮最圆了。” …… 阳春三月近,遍地繁花开。 清晨的皇城,鸟鸣莺啼,春意盎然。 灵欽宫,羽昭殿。 檐顶落了几只青鸟,檐下康桧習推门入殿来唤人,林将与要上早朝了。 今日言浔醒的早,看着卿卿坐在床边穿靴。小人儿忽然有些不舍,忙不迭的起身,扑倒林将与背上去,一把抱住了人。 穿靴的手一顿,林将与笑了笑,反手轻拍小人儿后背,然后继续穿靴。 垂眸时,正巧看见那人右耳朵尖上的黑痣。恍然间,言浔回忆起了之前。 在出征时的军帐中,她趁林将与睡着的时候,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把她的卿卿人儿看了个遍。 她有一个级幼稚的想法,她要记住林将与身上所有的印迹。这样就算以后分开了,也不会找不到他了。 那个痣很特别,是言浔无意中现的,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间。她要记一辈子,那就是她找寻林将与的印迹。 一想到这儿,小人儿忽然垂下头去,一口咬住林将与的耳朵。 耳尖温热,林将与半怔,醒过神来后笑着问,“干嘛?” 小人儿闻言松开口,又贴在他耳边,奶凶奶凶的说,“吃掉你。” 过后又补了句,“这样你就跑不掉了。” “哈哈……”长睫轻垂,林将与失声而笑,反手捞过人来抱在怀中,一脸宠溺的说,“好了,晚上再吃吧,我该走了。” 撇撇嘴,言浔依依不舍,“那你早点儿回来。” “好。” …… 午后,言浔蹦蹦跳跳的爬上矮楼,趴在窗边赏梨花。 托腮凝神,望着那片莹白楚楚的雪色梨林,小人儿忽然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就在此时,忽感腰际一紧,是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林将与习惯性的将下颌抵在小人儿肩头,问,“又在赏花呀?” 言浔回眸看他,丹唇笑挽,说,“卿卿,我们一起种梨树吧。” 闻言微惊,林将与歪头,“种梨树!?” “对呀,对呀!”小人儿欢声嚷,“一起种一颗,只属于我们的梨花树。” 闻言一笑,林将与:“好。” …… 这日言浔闲来无事,跑去梨树林里摘梨花。 傍晚时分,小人儿捧了一篮子花,偏要拉着重晚晴一起去宫门口守着,说是要给林将与一个惊喜。 “主子,你小心点儿呀,别再摔着了。”眼下重晚晴正提着花篮,一脸紧张的望着爬梯子的小人儿。 言浔一边向上爬,一边说,“放心,没事的,不会摔。” 等爬到梯子中间时,回过身去伸手,对重晚晴说,“好了,晚晴,把篮子给我吧。” “嗯。”重晚晴点头,抬手递上了花篮。 后来,小人儿就一直提着花篮,趴在梯子上等林将与回来。 …… 天色渐晚。 一墙之隔,宫道上滚滚车轮声响起。 趴在梯子上的小人儿顿时兴奋不已,急忙低声嚷,“来了!来了!晚晴,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好,好。”重晚晴应声,急忙站起身来,也捧起一个小花篮,在门前做准备。 言浔把耳朵贴在墙壁上,仔细的分辨着外面的声音。 车轮声在宫门前停住,随后车门被人打开,有人下车…… “皇上。”娇软的声音紧随其后,骤然响起。 “嗯?”嘴角笑意一滞,言浔怔愣。 宫门外。 林将与下了辇车,立在原地。寻声望去,只见简绵青提着裙摆从远处快步行来,侍女提着食盒跟在她身后。 “怎么是你?”林将与皱眉。 “皇上。”简绵青走近,俯身行礼,莞尔一笑说,“臣妾许久未得见圣颜,心中甚是思念。知道皇上夜夜来灵欽宫审讯言氏妖女,一定幸苦的很,所以特地做了些参汤送来,献给陛下。” 一听到“言氏妖女”四个字。墙外,林将与神色微凛。墙内,重晚晴也是一惊,立刻转目去看言浔。 此刻,只见小人儿垂头趴在梯子上,一言不。 墙外,简绵青仍在笑,不紧不慢的回身示意身后人。 侍女会意,送上食盒。 简绵青接了,转目对林将与说,“皇上,这是臣妾亲手熬的参汤。臣妾还在宫中备好了晚膳,希望能得皇上垂怜,移驾前去茞蒻宫享用。” 话一出口,还不等林将与回答,墙内小人儿已然暴跳如雷,气的直接摔了花篮,胡乱踩着梯阶要下去。 见势不妙,重晚晴急忙放下花篮跑上前去扶人。 奈何还是晚到了一步。 一脚踩空,小人儿顺着梯子磕蹭下去,摔下地上。 这一下,让人看着都觉得疼。 “哎呀!主子,你没事吧?”重晚晴紧张的关心。 言浔没叫也没哭,紧紧咬住下唇,从地上爬起来。 “主子……” 重晚晴抬手要去扶人,言浔却推了手,自顾自的站起身来。她什么都不说,红着眼睛一瘸一拐的朝羽昭殿走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37章 宠~2(一更) 墙外。 林将与看着简绵青,面色已有不豫,却又碍于有外人在,不好直接开口拒绝。于是乎便板起脸来,严肃的说,“玉玺都还没找到,朕还哪有心思用膳。审讯的事重要,不能耽搁。爱妃的好意朕心领了,至于茞蒻宫,朕就不去了。” “可是皇上……”简绵青不死心的开口。 “好了!”林将与沉面打断,“朕还有事,你先退下吧。” 逐客令以下,简绵青被噎的无话可说,见林将与提步就走,又紧忙说,“那皇上,这汤……” 林将与头也不回,“你自己留着喝吧。” 好不容易打走了简绵青,刚一入宫门就看见了散落一地的梨花。 林将与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只见重晚晴从远处快步走上前来,面上尽是焦色,压低了声提醒说,“皇上,方才简良人来送汤的事,被主子听到了。” …… 不多时,羽昭殿。 长影来至内殿,看见小人儿拥被躺在床上。 “咳咳。”林将与咳了两声,走上前去。 言浔:“……” 坐在床边,林将与忽然有点儿怂,踌躇许久,才抬起手来小心翼翼的在小人儿背上拍了一下,“睡了吗?” 言浔:“……” 一片死寂中,林将与尴尬,舔着唇抬手,抚了抚后颈,没话找话的问,“听说你给我准备惊喜了?” 言浔:“……” “摘了一下午的花累不累呀?” “……” 头顶有乌鸦飞过。 停了良久,实在没招了,林将与干脆直接死皮赖脸的合身扑了下去,拥被抱住言浔撒娇,说,“哎呀,好阿澈,别生气。理理我嘛,理理我好不好?阿澈~” 言浔生气,不肯睁眼也不肯理人,只一味的挣扎推搡。 奈何林将与像狗皮膏药一样粘在她身上怎么也不肯走,又揉又蹭的,还“阿澈!阿澈……”一声声不停的唤。 终于,言浔睁开了眼睛,也不再推人。 林将与立刻凑上前去,笑吟吟的问,“你醒了?” 瞪了他一眼,言浔没说话。 “别生气我的气呀。”林将与急忙解释说,“是她自己来的,跟我可半点儿的关系都没有,我是无辜的。” “怎么没关系?”言浔终是憋不住,怒声嚷,“是你纳她入宫的。” “我……”被怼的哑口无言,林将与说不出话来。 一说到这儿,又委屈的红了眼睛,言浔凶巴巴的嚷,“哼!以后我再也不给你弄什么惊喜了,就为了给你撒个花,我在那个梯子上整整站了半个时辰,腿都站麻了。你可到好,还在外面喝汤!” “我没喝!”林将与立刻摆手,“那汤我没要,让她提回去了。” 闻言,撇撇嘴,终是消了气,言浔垂着头低声说,“这还差不多。” 林将与看着她笑,又贴上前去问,“吃醋了?” 被揭了底,言浔又羞又气,登时转过脸来吼,“吃,吃,吃你个大头鬼!” 不想,一着急竟又口吃起来。 “哈哈……”这回林将与算是彻底被逗乐了,趴在小人儿身上笑个不停。 双颊绯红,言浔恼羞成怒,挣扎着坐起身来,扑上前去打人,气呼呼的嚷,“哎呀,不许笑我!” 一把揽住人,林将与收了笑,温声劝,“好啦,不生气了。” 嘟嘴沉面看着人,言浔什么话都不说,转过身去,后脑勺儿对着他坐。 林将与知道,小人儿心里气消了,但脸上的气还没。这种气,俗称“撒娇气”。 撒娇气怎么破? 办法只有一个,靠哄。 长影移近环着人,林将与垂眸一看,登时皱眉,相当夸张的嚷,“呀!裙子怎么都脏了?” 闻言跟着一并垂下头去,看着裙摆上的污泥,言浔仍旧嘟着嘴,不开心的说,“还能怎么弄脏的,摔的呗!” “什么?摔着了?!”林将与绘声绘色的表演,声调扬的老高,每一个表情都是声情并茂,一脸急切的问,“没受伤吧?” 听着那夸张的音调,再看林将与的表情,小人儿没忍住笑,向后仰身,靠在了他胸前,说,“腿有点儿疼。” “来!娘子,快让为夫看一看,伤的重不重。”抬起言浔的腿,诗朗诵一般的音调还在继续,林将与非常认真的表演着关心。 “哎呀,林将与,你够了。”言浔受不了了,躺倒在那人的肩头,笑着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哄好了人,林将与也笑,收起了夸张的表情,手中动作却仍在继续。长指掀起言浔的衣裙,褪下净袜,将裤管顺着小腿推了上去。 仔细的查看过后,“还好,没磕破。” 这才安下心来,随后又捏着小人儿的脚踝,揉了揉,林将与问,“脚没扭到吧?” 怀中言浔乖巧,摇了摇头。 “以后不许再爬梯子,爬一次,摔一次,还没长记性。”林将与变得严肃起来。 “可是我是为了给你撒花呀。”小人儿别提有多委屈。 放下裤管,林将与面色沉沉,“撒花做什么?不用撒花。” “你忘了,”言浔急忙转过身来,一本正经的说,“那年在千锦巷的时候,那些姑娘把花都扔给了你,可我一朵都扔。” 说着说着,缓缓垂下头去,小人儿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我想多摘些花,全都撒给你,把现在连同之前的一起补上。” 话一出口,林将与登时怔了。他没想到那些事言浔全都记得,心头一暖,感动不已。 就在此时,外殿重晚晴的声音响起,道:“皇上,玫瑰酥做好了。” “玫瑰酥!!”一听到这三个字,小人儿眼睛都亮了。 林将与看着她笑,旋即抬手一招,高声嚷,“来,快把玫瑰酥给皇帝陛下呈上来。” 他这一声,竟明目张胆的称呼言浔为皇帝,言辞间满是宠溺。 方才小人儿跑进殿中,蒙上被子生闷气,重晚晴也是忧心不已。如今走进来,看着主子转怒为喜,便欣慰一笑。 转瞬间表情生动起来,重晚晴和林将与一样,哄着言浔说,“主子,您最爱吃的玫瑰酥来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38章 宠~3(二更) “好晚晴,谢谢你。”小人儿笑吟吟的接过玫瑰酥,放在床上吃。 “这玫瑰酥可是我命御厨房做了送来的,你怎么也不说谢谢我。”林将与在一旁逗她。 “我才不谢你呢。”咬了一口糕点,小人儿横的不得了。 林将与颔轻笑,起身就去倒水。 重晚晴也笑了笑,随后自觉的俯身退下。 再回来时,看着言浔盘腿坐在床上吃的正欢,林将与无奈,摇了摇头。放下瓷盏后,旋即倒身,躺在了小人儿的身旁,问,“这回开心了?” 嘴里塞满了玫瑰酥,言浔“哼!”了一声,没回答。 抖肩一笑,林将与阖目,将手覆在腰际,指尖不紧不慢的打着节拍,还悠然自得的叠腿晃脚。 吃到一半时,言浔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忽然转头去问,“你之前不是喜欢情悦那样的女子吗?怎么忽然又变成简绵青这样的了?” “嗯?”指尖一顿,林将与抬眸,皱眉问,“喜欢谁?” “情悦呀。”小人儿撅嘴回过身去,假装不在意的说,“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她那种娇媚的嘛,怎么忽然又变成喜欢温柔的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娇媚的了?”墨瞳之中尽是迷茫,忙不迭的抵床坐起,林将与再问,“又什么时候说过喜欢温柔的了?” “不喜欢,不喜欢为什么那么多良人,那么多宫苑,你偏偏只去茞蒻宫宿。”言浔咬着玫瑰酥,含糊不清的反驳,“其他的良人那儿,你每个只去过一次,茞蒻宫倒是经常去,三天两头的往那儿跑,勤快的不得了,还说不喜欢。” 闻言过后,将头一歪,林将与被气笑了,翻了个白眼解释说,“那是因为……只有茞蒻宫离灵欽宫最近。” “啊?”话一出口,言浔震惊,转目看着人,一时间口中的糕点都忘了嚼。 对面人也看着自己。墨瞳之中一抹无奈,林将与笑了笑,抬手轻抚言浔的头,“傻丫头,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是因为喜欢简绵青才去的茞蒻宫吧。” 言浔这才醒过神来,原来林将与是为了自己才…… “卿卿。”鼻尖一红,小人儿登时扑上前去。 揽住人,林将与轻轻的拍她,佯怒说,“傻不傻呀你。” …… 夜深安枕。 换好睡袍后,二人躺在床上。 殿内烛火微光,托起床上朦胧的影,轻纱帐内,有人问,“卿卿,你到底是喜欢情悦呢?还是简绵青呀?” “都不喜欢。” “嗯?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女子呀?” “什么样的。”某人想了想,忽然反问,“你什么样啊?” “我……”短暂的停顿,“母老虎样,凶得很,噢呜~” 某人轻声笑,“那就喜欢凶的吧。” “啊?那这么说,我之前学的那些不就都全白费了嘛。”失望的声音随之响起。 “学什么?” “学……” 林将与或许永远都不知道,言浔这个小傻瓜,为了他不知道做过多少傻事。起初以为他喜欢情悦那样的娇媚玉人,所以一直拼命学习变得妩媚。后来又以为他喜欢简绵青的温柔可人,就又开始各种装温柔,作可爱。 没想到忙活来忙活去,结果他都不喜欢。 喜欢凶的,那还不好说,言浔手到擒来,直接做自己不就得了。 小人儿有些不满,嘟嘟囔囔了半天才说,“学的变性感。” “性感?!”林将与闻言一惊,紧忙凑上前去问,“那你学会了吗?” “学会了……一点点。” “一点点。”某人在坏笑,“那正好,今晚我就来验收一下成果,看看你这一点点到底是多少。” 一句话出口,羞红了月亮。 殿内,青纱帐摇,云床轻摆,有人轻轻的答,“……好呀。” …… 结果第二天。 “卿卿!”小人儿捧着一只碗从殿外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双手奉上,说,“这是我亲手给你熬的鱼汤。” 彼时,林将与正坐在榻上点棋子,一见鱼汤来了,脸都绿了,“呃……” “快!快喝呀!”言浔送上鱼汤,一脸期待的嚷。 “……好,好好。”林将与尴尬的笑,接了鱼汤来喝。 “怎么样?好喝吗?”言浔站在一旁,蹦蹦哒哒的等待着认可。 喝过鱼汤后,林将与的脸又紫了,强撑着笑说,“好,好喝。” “哈哈,好喝吧。”言浔开心的不得了,坐在他身旁,又扬眉自信道:“我告诉你啊,我做的汤可一点儿都不比简绵青做的差。以后我天天熬给你喝,这样你就不用去喝她做的汤了。” 话一出口,林将与的脸又白了,惨白惨白的。端着碗的手都有点儿颤抖,扶住了桌角说,“好,好……” ―― 不过几日,百姓们要开始春忙了,朝中的事务也跟着繁忙了起来。 灵欽宫离正宫那边实在太远,林将与跑来跑去实在太辛苦,言浔便又换上了内官服,开始了日日钻狗洞的生活。 是夜,紫宸宫,永安殿。 屏风后头,小人儿坐在浴桶中洗澡。与去年不同的是,如今林将与可以光明正大的进进出出,往来自由,想看就看。 奈何奏折有点儿多,没想到他最后竟直接拿着折子坐在浴桶旁批阅起来。 其实他是怕言浔会像之前那样着凉烧,再生病。 转了个身,小人儿挂在桶沿上,伸出手去推高了林将与手中的奏折,问,“看谁的折子呢?这么认真。” 待看清折面后,面上作一抹嫌弃,“嗐,我当是谁呢,原来于正析呀,你看的这么认真做什么?” “既然奏折呈上了,就得认真看呀。”林将与目不转睛的看着奏折说。 “我就说你最近怎么批折这么慢,原来每一本都要认真看,那岂不是累死了。”言浔有些冷了,转过身去,没入水中。 “嗯?你以前也不这样吗?”林将与的声音响起。 “我才不是这样呢。”小人儿撩着水花玩儿,“我会偷懒的。” 林将与也知道她会偷懒,笑了笑也没再多言。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39章 宠~4(一更) “哎呀!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认真的,”言浔回过头去,蹙眉劝道:“折子批得多了,慢慢的就知道这些臣子的套路了。其实他们也就那么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你看到最后都能背下来,就不必再仔细看了。” 落下奏折,林将与问,“那万一他们今日的呈奏有不同的事呢。” “嘁――”翻了个白眼,言浔:“能有什么不同的事?就说于正析吧!他这人我太了解,迂腐,守旧,顽固不化,以前他每每上奏进言,说的都是些整顿帝京的事。再者,就是说哪个臣子为官不正,不克己复礼,哪个地方民风不纯朴,巴拉巴拉,总之就是到处告状,小肚鸡肠的很。你升了他什么职?” “内史,掌治京师。”指尖翻过折面,林将与答。 “哈哈……”言浔一听就笑了,打趣道:“倒也是‘人尽其才’呀!” 林将与闻言,跟着也笑。 “嗐!他的折子不必仔细批,留出时间来,能能多看好几本呢。” 言浔劝的差不多了,林将与也看的差不多了,朱笔一勾,合上折页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说话间落折,又拿起一本新的来看。 眨了眨眼,言浔也没再多言。其实她是有点儿心疼卿卿的,毕竟如今北祁刚刚平复,国中事务繁重,林将与白日里有一大堆事要忙,晚上还要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奏折,实在是幸苦。 言浔不想他太劳累,奈何她的卿卿相公是个仔细人儿,凡事都讲究个一丝不苟。 唉!娘子就算忧心,也是没招啊。 罢了,罢了,随他去吧。 言浔摇摇头,又问,“这回批的又是谁的折?” “廉季。” “廉季!”眼前一亮,小人儿立刻侧过脸去,“对了!你不提我都给忘了问,你为何不升他的职呀?” 闻言一顿,林将与停了好久才说,“……不想升。” “嗯?不想升?!”小人儿蹙眉,“为什么?” 墨瞳微垂,林将与含糊其辞道:“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升。” “什么叫做就是不想升?”言浔登时严肃起来,一本正经道:“廉季这人你是知道的,风家刀法习的是出神入化,整个风家军里都找不出第二个来。他以前在军中任四品都司,南越破城之时保卫皇城,守到最后一刻,誓死不降。他于北祁而言,功不可没。” “如今席飏受封定北侯,携军回了北疆。周明还任禁卫军统领,姜定安升任至风家军副都统,所有人都升迁了,为何独独不升他的职?” “……”林将与垂着头不答话。 “到底怎么了?是为什么呀?”言浔觉得不对劲儿,便转过身去刨根问底。 叹了口气,林将与抬眸,放下奏折。他静静的看着小人儿,抬手去抚她的脸,温声言,“我听说,之前在太庙的时候,他打过你。” 看着林将与一脸心疼的模样,原来是因为廉季打过自己娘子的事,记仇了。 言浔闻言,眉间疑虑骤散,不禁失声而笑,手上扬着水推了那人一下,“哎呀!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都忘了,你还记着。” “什么多少年前呀!”林将与阴沉着脸,郑重其事道:“就前年的事。” 随后垂目,愤愤的说,“你一个姑娘家,本就有伤在身,他怎么好意思下的去手,还打的那么重。” 真是越想越气,林卿卿:哼!敢欺负我娘子,看我怎么报仇的。 “所以你就不升他的职?”小人儿问。 “对呀!”林卿卿理直气壮的答。 颔再笑,言浔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暗叹:没想到你还挺记仇的。 就在这时,耳畔忽然闻得林将与的声音再响,一字一句道:“我不想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只要有我在,谁都别想欺负你。” 面上笑意一顿,言浔抬头,明眸澄澈如练,其间倒映出朗颜星瞳,一抹正色。林将与目意灼灼,亦是深情款款。 心间一暖,小人儿甜甜的笑,倾身上前落吻一记,“谢谢你,卿卿。” 唇际温热未退,看着玉肌雪肤出水,春光乍泄,林将与眼睛都直了。 心火腾的一下燃了起来,奈何奏折还没批完,暗自咬牙,移开目去,林将与喃喃,“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嘛。” “嗯?你说什么?”小人儿没听清,上前来问。 “哦,没,没什么。”林将与尴尬的笑,又问,“洗完了吗?洗完了我抱你去床上。” “嗯,洗完了。”言浔乖巧点头。 “好。”林将与起身,拿着衣服裹在小人儿身上,抱着她出去。 躺在龙床上,拉了被子来盖,言浔蹭着锦褥欢声嚷,“哎!还是永安殿的床最舒服。” 林将与取了外衣来,放在床头,“累了就先睡吧,奏折剩的不多,我等批完了再睡。” 说话间就要走。 小人儿闻言,急忙坐起身来问,“用不用我帮你呀?” “不用了。”停步回身,墨瞳微弯,林将与说,“那些奏折里都写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全都是骂你的话。 耸了耸肩,林将与没直说,转而道:“看了也是给你添堵,睡觉吧。” “那好吧。”言浔点头应声,看着林将与转身,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又紧忙唤,“卿卿。” “又怎么了?”林将与再回身。 言浔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说,“做皇帝,理应识人善用,物尽其才,万不可意气用事。廉季文武双全,忠君爱国,做四品都司实在有些屈才,不要埋没了他。” 话一出口,听得林将与不禁晃神,又莫名有些敬重。这才想起,他的娘子岂是凡人。 言浔到底做了十年的北祁国君,心中有格局,胸中有谋划。她不会因为那么一点点小小的芥蒂,就去否定一个人的全部。 她看的透,也放得下。这种通达透彻,是连林将与都学不来的。 世人皆道言浔是女子,不配做一国之君。但若真论起来,这世间又有几个男子能比得过她。 抿了抿唇,林将与收起了情绪,认真点头,“好,我知道。”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40章 喵来了(二更) 是夜,灵欽宫,羽昭殿。 林将与乘夜色归来,缓步入殿,见言浔正趴在床边睡觉。 “嗯?怎么不去床上睡?”林将与心疑,走上前去。微一凝眸,只见此刻床上正趴着一只通体雪色的小白猫,看样子也就才两三个月大,模样很是可爱。 那只小白猫蜷着身,抱着尾巴睡得正香。 林将与一见,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不上床睡觉,原来是被占了窝呀。 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去,欠身抚了抚言浔的头,林将与浅声唤,“阿澈。” “嗯……你回来了。”言浔醒过神来,迷迷糊糊的揉眼睛,转头时林将与已经坐在了她身侧。 “哪来的猫呀?”林将与环着人问。 小人儿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笑,小声说,“今日周明把我从紫宸宫送回来的时候,在宫道上听见有猫叫。我寻着声音找过去,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林将与依着她的话问,抬手帮她勾掉了粘在脸上的头。 “就看见它了。”言浔抬手,指着床上的白团团,接着说,“好像是被哪个宫里给遗弃的,我们现它的时候,身上脏兮兮的,腿上还受了伤,都快死了。我见它可怜,就给抱回来了。” “是这样啊。”林将与忍不住倾身上前亲了小人儿一口。 “嗯。”言浔甜甜的笑,点了点头说,“我和晚晴一起,帮她洗了澡,上了药。你看,它现在好多了。” 闻言转目,看着床上的白团团,林将与笑了笑,“嗯,是好多了。” 随后回过身来再看言浔,“好了,天色不早,咱们也该睡觉了。” 林将与说着就要起身去挪猫。 “欸!你,你做什么?”言浔急忙跟上前去拦人。 “把它抱走呀。”林将与理所当然的说,“要不然怎么睡觉。” “不行!”小人儿慌慌张张的摆手,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的说,“不能抱,它脾气可大了,醒了之后谁都不让抱。一碰它它就叫,还冲我挥爪子。我和晚晴两个人,折腾了一整天才安顿好它。你要是现在把它给弄醒了,咱们可就都完蛋了。” 闻言,嘴角抽了抽,林将与看着小人儿问,“你确定是抱了只猫回来?怎么感觉是个祖宗。” “它就是祖宗,可惹不得。”言浔死命的把林将与拽了回去,“你不知道它有多折磨人,能把它哄睡着,我和晚晴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说话间小人儿还双手合十,对着白团团祈祷了一番。 坐在一旁瞧着,林将与简直哭笑不得,开口打趣道:“它这么欺负你,你还要养它。” 落下手,言浔嘟嘴看着猫,顿了顿说,“哎呀!它这也不是欺负人,就是刚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有些害怕,等过一阵就好了。” 垂睫轻笑,林将与环着人问,“那我们今晚睡哪儿?” “嗯……”言浔想了想说,“去榻上睡吧,先对付一晚。” 转目看向一旁的小榻,林将与肩头一垮,不觉泄了口气。没想到他这个皇帝混的这么惨,竟然沦落到要被一只猫欺负。 “唉,”叹了口气,“好吧。” 挪开小几后铺上被褥,二人一起躺下。 榻有点儿小,两个人睡很挤,几乎是紧贴着躺在一起。 林将与怕言浔被挤在里面会难受,睡在外面又怕她会掉下去。左右都不成,他想了好久,最后拍了拍小人儿,说,“上来,趴我身上睡。” “不要,我压着你,你会难受的。”言浔拒绝了。 “不会的,”林将与摇了摇头,“你又不重,上来吧。” 一听林将与说自己不重,言浔一下子就开心了,欢天喜地的爬了上去。 侧脸埋在那人颈窝处,言浔抬头亲了亲他,说,“卿卿,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揽着人,林将与问,“什么?猫吗?” “嗯。”言浔点头,“本来我想给它取的,可是想了一整天也没想出好听的名字来,要不你给它取一个吧。” “好吧。”林将与答应后,搂紧人抬头眺向窗牖,隔着窗户纸看朦胧夜色。想了想,忽然反问,“你觉得它像什么?” “像什么?像……”轻咬下唇,言浔一时也说不出来像什么。 “你看它全身雪白,像不像院子里的梨花。” 听林将与这么说,仔细想想,还真挺像的。言浔紧忙应和,“是呀!像梨花。” 长指抚过小人儿的背,林将与又道:“春天快过了,院子里的梨花也都该落了,倒不如干脆就叫它小梨花吧。这样的话,以后灵欽宫里就会有一朵永远都不会落的小梨花了。” “小梨花。”重复着那个名字,言浔笑了笑,抱紧人说,“好,就叫它小梨花。” …… 翌日。 林将与早起去上朝,忙了一整天,直到入夜时分才回来。 谁曾想御驾一到灵欽宫门口,隔着墙院就听见两个姑娘鬼哭狼嚎的声音。 “怎么回事?”林将与一惊。 周明听见重晚晴的惨叫声也是心口一紧,登时提步冲了进去。 “怎么了?怎么了?”一行人惊慌失措的冲进殿中查看情况。 然而,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生。 只有言浔和重晚晴二人,蓬头散的在大殿里抓猫。 “卿卿,你终于回来了!”言浔一见林将与就像看见救星一般,扑上前去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 后来林将与才知道,这个小梨花,不!现在应该改叫花大爷了。 别看花大爷模样生的可爱,脾气是真不好,对铲屎官的要求极高,稍微有一点儿不顺它的意,就会翻脸不认喵。瞬间炸毛,龇牙咧嘴,上窜下跳,翻江倒海的闹。 看来,它的上一任主人也是饱受折磨之后才会选择和它分别,呃……应该是永远都不想再和它见面了。 没想到,还真抱了个祖宗回来。 “唉,”林将与听后很是无奈,叹了口气问,“猫在哪儿?” “花大爷在床上休息呢。”小人儿泪汪汪的,说起话来也是小心翼翼,看来已经被欺负的不成样子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41章 花大爷(一更) 沉了口气,林将与说,“我去看看吧。” 话音落下,长影正欲走时,又被小人儿一把拉住,言浔紧张道:“欸,别呀!带上周明,把所有宫人全都带上,你们得一起去,要不然就你一个人,治不住它的。” 林将与闻言,一脸的问号。 就为了抓一只猫,难道还要惊动宫廷护卫队不成? “没事,我自己去就行。”拍了拍言浔的手,长影转身朝内殿走去。 小人儿紧张的不行,立刻跑去重晚晴身边,两个姑娘抱在一起瑟瑟抖。 周明在一旁看着,也不自觉跟着紧张起来。 结果没过一会儿,林将与竟然抱着小梨花慢悠悠的从内殿走了出来。 嗯?什么情况? 言浔和重晚晴直接傻眼了,两双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只见方才还张牙舞爪的花大爷,此刻正温顺的趴在林将与怀中。那模样乖的,简直同白日里判若两喵。 看来花大爷已经被皇上给降伏住了。 “怎么会这样呢?”言浔不敢相信,走上前去,“它,它怎么忽然这么乖了?” “是呀,这……这怎么可能?”重晚晴也是目瞪口呆。 “你对它做了什么?”言浔抬头问。 此刻再看林将与,一脸的无辜,开口答,“什么都没做呀。我抱它,它没反对。” 怎么回事?现在连猫都这么看重色相的吗? 小人儿登时被气的火冒三丈,叉起腰来就骂,“嘿!我说,小梨花呀小梨花!你这也太‘重色轻友’了吧!我好歹也救过你的命呀!你不感激我也就算了,还要挠我咬我。现在可倒好,一见我家卿卿长得好看,就这般乖巧听话,俯帖耳。你这也,这也太不厚道了!” 小人儿愤愤不平的嚷了半晌,最后只见林将与怀中的小梨花面无表情:“喵~” 那一声喵,仿佛在说:是的,没错,本喵就是这样。 一人一猫,莫名其妙还对上话了,这让在场众人震惊不已。 停顿三秒。 “哈哈……”又哄堂大笑。 ―― 后来在经过很长时间一段的相处过程后,言浔现,小梨花是一只十分傲娇的猫,一天到晚高冷的不得了,抱着尾巴走到哪儿睡到哪儿,谁都不愿意理,谁也不能抱。当然,林将与除外。 花大爷只有在林将与面前才会展现它温顺乖巧的一面,变成一朵白嫩嫩的小梨花。其他时间,还是保持着它张牙舞爪的本色。 这或许就是傲娇的猫与傲娇的人之间的“惺惺相吸”吧。 从那日起,也就是在它被林将与降伏之后。花大爷就成变成了皇上的小迷妹,成天粘着林将与不放,时时刻刻都要求撸,求抱。 每天晚上,林将与一回来,还不等言浔扑上前去抱卿卿,小梨花已经抢先一步冲上前去,开始蹭腿撒娇求抱抱。 结果言浔每一次满怀期待的张开双臂,都在林将与抱起猫的瞬间失望落下。 渐渐的,花大爷的胆子越来越肥了,最后竟然开始和言浔争林将与的宠爱。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挤到他们两个中间来睡。 言浔不服气,咬牙切齿,赶紧各种办法要夺回自己“正宫”的位置。 令人没想到的是,从此以后一人一猫踏上了漫长的争宠之路。 “卿卿,抱抱。” “喵~” “卿卿,亲亲。” “喵喵~” “卿卿,爱爱。” “……” 好吧,本喵输了。 是夜,殿内云床轻摇,一方锦被盖住了旖旎风光。 床上热闹的很,床下却趴着一只被冷落的猫。 眼看着三更天都要到了,终于闹够了,两个人拉下被子来。 “干嘛呀,一只猫的醋你也吃。”林将与笑着打趣。 怀中,言浔紧紧抱着人,嘟嘴道:“谁让它天天跟我抢卿卿,自从它来了,你都不怎么抱我了。” 林将与无奈,摇头浅笑。 小人儿一见,立刻贴上前去,一本正经的问,“说!你到底喜欢小梨花,还是喜欢我?” 墨瞳轻抬,看着言浔,林将与倾唇挽笑,贴上前去亲了小人儿一口,温声说,“喜欢猫。” 言浔闻言,嘴角笑意一滞。下一瞬,小人儿“哼!”了一声,阴沉着脸就要起身。 不想却被一把揽腰扣住,林将与按着人问,“去哪儿?” “我去哪儿用不着你管!”言浔怒气冲冲的吼,“既然你喜欢它,我走就是了,给你们腾地方。” 说话间,抬手推搡,言浔气极了,不管不顾的就要掀被下床。 惹火小人儿后,林卿卿别提有多开心了。只是手中力道不褪分毫,怎么也不肯放她走。 长臂一捞,用被子裹紧人,又说,“我是喜欢猫,不过,是喜欢你这只小野猫。” 小人儿一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林将与在逗自己。撇撇嘴,虽不再挣扎,奈何心中还有气,言浔别过脸去,恹仄仄的说,“哼!我才不是猫呢。” “怎么不是,我都摸到尾巴了。”唇瓣蹭过脸颊,被子下的手向下抚去,在某处猛地捏了一把。 周身一颤,小人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登时又推搡起来,羞答答的嚷,“哪有什么尾巴,哎呀,不许捏!” “谁说没有,不就在这儿嘛,”林将与笑着开口,手中动作也不曾停歇。 “哎呀,林将与,你烦人!别闹了,刚才……” 转眼之间,二人又朝着床内滚了进去。 与此同时,床下的小梨花,仍旧面无表情:唉,又来了。果然,在爱情面前,本喵一文不值。喵~ ―― 是夜,紫宸宫。 永安殿中,林将与坐在龙案前批奏本,言浔坐在一旁自顾自的描描画画。 看完一本后,合折放在一旁,林将与正准备去拿新奏本时,习惯性的朝小人儿那边看了一眼。 只是,这不看还好,一看,林将与脸色骤变,拿起奏折的手的也跟着停在了半空中。 朗颜忽沉,继续批奏。 小人儿没注意到他的变化,仍旧趴在案上开心作画。 过了好一会儿。 “卿卿,你看。”言浔兴冲冲的把画作举起来给林将与看。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42章 酸呦!(二更) 奈何对方头也不抬,静静的看着奏折,直接无视。 。。。 等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小人儿渐渐收了笑,眨眨眼,怯怯的说,“卿卿,你看看我的画呀。” 指尖翻过折面,林将与神色淡淡:“看到了。” “看到了?!”言浔惊讶,“可你连头都没抬呀,怎么就能说看到了呢?” 话音未落,又举着宣纸凑上前去,“你看看呀!我画了一只大王……” “好了!都说看到了。”林将与不耐烦的打断,墨瞳始终盯着奏折,也不看人,冷冷道:“我还有事要忙,你自己玩儿吧。” “……八。”举着宣纸停在原地,言浔一脸无辜的看着林将与,轻轻的把最后一个字说完。 顿了顿,“你怎么了?怎么忽然生气了?” 软糯糯的声音响起。 林将与:“没生气。” “分明就是生气了嘛。”言浔才不信他,又问,“到底怎么了?” “……” “你说话呀!”见对方不答,小人儿一下就急了,拉着人嚷,“不许不理我!” 沉了口气,林将与开口,“不是说了嘛,没生气。” 怎么可能没生气,眼下林将与端着一张“我很生气”的脸,说自己没生气。言浔瞧着,也跟着撅起嘴来,埋怨说,“哼!每次都这样,生了气又不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呀!你一个人生闷气,我还要担心你,你知不知道这样,我又有多难受。” 摔了宣纸,言浔气鼓鼓的坐在原地,瞪着林将与。 闻言,手中笔墨一顿,林将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那好,我说。我问你,为什么要画王八?你是不是想穆解韫了?” “我……”一听这话,小人儿怔愣,哑然失声。 与之对视,墨瞳之中一点哀凄,眼圈微红,林将与问,“你和他在一起很开心是吧?每天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你骂他他也不生气,反而还很开心。他那么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对吧?” “不是的!我不喜欢他。”言浔慌张,立刻挪膝上前,解释说,“这个王八也不是给他画的,我画王八是因为……是因为我只会画王八,其他的我也不会画呀。” “……”撇了撇嘴,林将与别过头去,也不说话。 言浔忽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林将与本来就抵触穆解韫,自己还当着他的面画王八,这不是故意刺激他嘛。 小人儿惊慌失措,急忙扑上前去环住卿卿,求饶道:“哎呀!好卿卿,别生气嘛。我不画了,以后再也不画了。” 揽着人,林将与无言沉默。 坐在他怀中,言浔捧着林将与的脸,凑上前去亲了一口,柔声央求,“别生气啦,卿卿。” 林将与傲娇,就算被亲也不肯松口,舔了舔唇再问,“你同我说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穆解韫?” “不喜欢,一点儿都不喜欢,千真万确。”言浔斩钉截铁,笑了笑又说,“我家卿卿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呢,我只喜欢你。” 听言浔这么说,林将与才稍有心安。抬手环住人,奈何卿卿还是不开心。 二人无话,坐了一阵。 “卿卿。”言浔怕他还在生气,便怯怯的开口唤人。 “是我不好,不该对你脾气。”林将与垂着头,喃喃自语。 “没有啦,是我不好,我不该画王八,以后再也不画了。”言浔抬头看着他。 双手抚在言浔背上,林将与冷不丁冒出一句,“他们为什么都喜欢你?” 言浔一听就笑了,推人说,“哈哈……胡说什么呢,能有谁喜欢我呀。” “孟谞然!”林将与立刻嚷,“孟谞然也喜欢你。” “啊?!”闻言震惊,言浔忙不迭摆手道:“没有的事,孟谞然是我师傅,他不喜欢我。” 低低的垂着头,林卿卿轻声说,“穆解韫告诉我的,他说孟谞然也喜欢你。” “胡扯!”小人儿怒目圆睁,破口大骂,“臭王八,居然敢造我的谣,我现在就去写信骂他。” 说话就要起身。 谁曾想被林将与一把拉下,“不要!不许写。” 被扯着坐了回去,言浔蹙眉,解释说,“我是要去骂他的。” “那也不许,”林将与抱紧人,一脸紧张的说,“一个字也不许写,也不能再给他画王八,更不许和他有联系。” 言浔看着他,无奈一笑,“卿卿,你这是怎么了?” 林将与抱着人不松手,蛮横的说,“不许喜欢他,你只能喜欢我。” 霸道的林卿卿,又委屈的像个孩子。 明眸看向眼前人,眸间顿生疼惜,言浔认认真真的说,“好。” …… 批完折子后,躺在床上。 言浔把被子向下推了推,“欸,不过话说来了,去年冬天的时候你不是写信送去西尧,让他来接我吗?怎么小半年过去了,也没见他来呀?” 环在腰际的手登时便是一紧,林将与沉面道:“怎么?你还盼着他来不成?” “不!不是的。”言浔急忙说,“我是想让他来,我好当着面骂他,再把他骂回去。” 闻言,长睫轻垂,林将与挽唇,低声说,“那你恐怕骂不成了。” “嗯?”言浔不解,问,“为什么?” 身影未动,“因为……那信我没送。” 说这话时,林将与忍不住偷笑,亦是庆幸。那日将信送出去之后,没过半刻钟他就反悔了,自己跑出去又把信给追了回来。 缓缓抬眸,墨瞳一敛柔光,林将与说,“我舍不得你走。” 心头一暖,言浔佯怒嘟嘴,“哼!这还差不多。你要是把我送走了,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一瞬惊慌,林将与抬眸嚷,“你敢!” “是你赶我走的。”小人儿也不退让。 “……”无言沉默,林将与撇撇嘴,没过一会儿忽然又问,“他为什么要叫你软软?他摸过你对不对?” 吓了一跳,言浔紧忙说,“没,没有,他瞎叫的。” “他瞎叫的,无凭无据他能瞎叫。”林将与不依不饶。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43章 初夏(三更) 不敢迟疑,言浔忙不迭的解释,“真的没有,你信我。是这样的,刚认识的时候,我问他的名字,他不说。他问我的名字,我也不说,然后他故意给我起了……” “好啦,不用说了。”林卿卿忽然又笑了,抬手抱紧人,柔声言,“我信,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林将与一直以来所有介意的事,今天终于一股脑的全都吐了出来。听见言浔一次又一次的否认,他别提有多开心了。 夜深了。 “软、软。”龙床上,林将与自顾自的开口唤,又问,“你软吗?” “呃……”言浔眨了眨眼,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倒是挺软的。”谁曾想,林将与竟又自问自答起来,他笑了笑。下一瞬,话锋一转,又愤愤道:“不过,软也用不着他穆解韫说呀!我娘子,只能我说软。” “……林将与!你烦人!”言浔羞怒,抬手打人。 …… 人间四月,黄昏,落日熔金。 风家祠堂。 风启幕每日按时前来,点蜡添香,叩拜问安。简单的打扫过后,瑀瑀而出。 周遭人看着他,面上尽是冷漠,还有人在窃窃私语。 “你说他怎么又来了。”有人小声说。 “是呀!投敌叛国,卖主求荣,丧尽天良。现在竟然还好意思来给祖宗上香,还真是没脸没皮。”从旁有人附和。 “要我说,将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皇上竟然还能赦他无罪……” 所有的声音在风启幕行步出门后,渐渐变小,正经古板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自顾自的颔前行。 日色余晖打在身上,托起他长长的影,没有人知道风启幕心里在想什么。他默默认下了投敌叛国的谋逆之罪,是他亲手葬送了风家,乃至整个北祁。可他现在为何还要日日来风家祠上香请安? 一切的不解与迷惑,都在风启幕停步的瞬间戛然而止。 此刻,只见其停在原地,转身望向前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高金镶边的大匾,柔和的夕阳洒在上面,只见上方赫然印刻着,“文忠祠”三个大字。 这是吴成书的祠堂。 一介书生竟能在大殿之上杀敌报国,这是何等的魄力,何等的气概。 吴成书是所有文人的骄傲。 静静的眺望着那块匾额,风启幕眸间满是艳羡,又满是失落。他在原地站了许久,却不敢进去,仿佛在窥看着不属于自己的荣光。 ―― 初夏的时候,有一批新进的宫人入宫。其中有一个年老的嬷嬷,据说以前就在宫中服侍过,这次回来竟然主动要去灵欽宫侍候。 灵欽宫。 “雀榕姑姑,怎么是你?”言浔提裙跑下阶来,一脸震惊的嚷。 “皇上,哦不,主子。”郦雀榕跪在地上叩。 言浔上前,扶起了人,紧忙又问,“雀榕姑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 妇人挽着丽妆,神色却沧桑了不少,拍了拍言浔的手,不觉间眼圈一红。 原来两年前南越破城之时,她与郦叶榕正巧一起回老家探亲,这才躲过一劫。只是,谁曾想回来后却已是物是人非。 进到羽昭殿中。 “主子,老奴一生侍奉言氏。到如今,年岁已大,虽不中用了,但也想为主子尽一份绵薄之力,主子就让我留在身边伺候吧。” 眸间早已氤氲成雾,言浔回忆起了往事,只觉鼻尖一酸,点头说,“好。” 猛地,似是又想起什么一般,连声问,“叶榕姑姑呢?怎么没跟着一起来呀。” 一听到“叶榕”二字,郦雀榕微顿,颔抿了抿唇,轻声说,“姐姐死了。” “死了?!”言浔闻言惊愕,“怎么会……这样。” “唉。”叹了口气,郦雀榕说,“长公主走了,她伤心过度,所以就……” 她没把话说完便掩了口,转瞬间殿内静了,徒留一地伤感。 是夜。 林将与回来,竟然也说要见郦雀榕。 羽昭殿内,林将与坐在主位上,“听说你女儿嫁给了秉柊。” 话一出口,言浔一惊。 “回皇上的话。是的,奴婢的女儿是嫁与了秉护卫为妻。”郦雀榕跪在地上回话,“奴婢刚回帝京时,举国动荡,奴婢一家无处可去,是宋忱,宋大人收留了我们。后来经宋大人说和,将小女嫁给了秉护卫。” 闻言,微微点头,林将与想了想又问,“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的话,小女名唤戴岫鸢。” “戴岫鸢。”林将与垂头,轻声念名,接着问,“年芳几何?” “今年十八岁。” “哦,十八岁。” 后来,林将与又问了许多关于戴岫鸢的问题,郦雀榕一一作答。 郦雀榕走后,也该到就寝的时间了。 林将与坐在床上呆,小梨花趴在他怀里。 不多时,言浔洗完澡从屏风后头出来。 林将与醒神,把小梨花放在一旁,抬手张开怀抱,笑着说,“来。” 结果小人儿面色沉沉,没理他。 “嗯?”动作僵停在原地,看着言浔爬上床来,绕过自己去抱小梨花,林将与尴尬。 花大爷不喜欢和情敌亲密接触,立刻呲牙咧嘴,正准备威。 谁曾想言浔冷目一瞪,小梨花秒怂,又乖巧的趴了回去。 其实,自从上次争宠失败后,它就已经看清了局势。在这个宫苑里,皇上不是最强的,言浔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惹不得。 小梨花:唉,也罢。从此以后,喵还是老老实实做猫吧。喵~ 落下手,林将与也跟小梨花一样,怂怂的转过身去,看着人问,“怎么了?” 言浔面无表情:“没怎么。” “怎么忽然生气了?”林将与环着人坐下,小心翼翼的问。 “我生什么气?我怎么敢生北祁国君的气呀!”言浔抚着猫,冷嘲热讽道:“皇上日理万机,白天忙,晚上也忙。一回来理都不理我,就去找雀榕姑姑问东问西,问得还全都是人家女儿的事。年芳几何,相貌怎样,性格如何,问得还挺全面呀。”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44章 正名1(一更) 转面怒瞪着人,言浔威,“她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关心她,难道你喜欢她不成?” 说到最后,小人儿直接转过身来嚷,那模样气呼呼的。 林将与一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言浔是吃醋了。忍不住摇头轻笑,长臂环紧人,“嗐!傻丫头,你吃什么醋呀?我问戴岫鸢又不是因为喜欢她。” “那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秉柊。”林将与垂着头,低声说,“秉柊跟了我有七年,从北疆到帝京,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出征之前我答应过他,等我回来了要给他娶媳妇。可是现在,秉柊失忆了,他不记得我了。我……” 指尖拨弄着小梨花的尾巴,林将与没再说了。 话一出口,怀中猫与人齐齐一愣。言浔知道,又是自己在瞎吃醋,惹得林将与回忆起伤心往事了。 “我就是想看看,”与此同时,耳畔低沉微哑的声音再起,喃喃道:“他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为妻,会不会幸福。” 我想他幸福。 放下小梨花,言浔转过身去,抚着林将与的脸,柔声唤,“卿卿。” 对方无言,忽然抬手抱紧自己。 言浔立刻回抱住林将与,良久的沉默过后,肩头一阵啜泣声传来。 林将与哭了。 小手轻抚,慢慢为他顺气,言浔柔声再唤,“卿卿。” 这时,小梨花也走上前来,在林将与腿上蹭了又蹭,“喵~” …… 又过了几日。 帝京东郊的一处院落。 寅时过,如今虽风启幕不能朝见述职,但依旧这个时辰起身。 起床后习惯性的看了眼窗台上的“绿肥红瘦”。没想到这盆丑花出了奇的生命力旺盛,在花盆里扎根,茁壮成长到现在。 屋院人声寂寂,沈楣遥他们都在睡觉。风启幕独自一人出门,朝典政寺走去。 今日当差与往日无异,就两件事,整理卷宗和被人奚落。 风启幕习惯了,什么话也不说,只闷头做自己的事。 午时过,忽然来了个一行侍卫。 “风大人请随我们走一趟,皇上召见。”其中一人开口道。 在场众人闻言,俱是一怔。面面相觑,一时间议论声叠起。 “皇上为什么要召见他?” “难不成是他又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皇上会不会又改变主意要杀他了。” “肃静!”侍卫沉声开口。 顿时鸦雀无声。 侍卫回身对风启幕道:“风大人走吧。” “好。” 就这样,风启幕在一众异样的目光注视下被侍卫带走了。 ―― 皇城,璟荣宫,天德大殿。 风启幕颔走入殿中,俯身行拜,叩道:“微臣风启幕,叩见皇上。” “风爱卿免礼。”高台之上,林将与端坐,沉声开口。 “谢皇上。”风启幕抚地起身,行礼又言:“今得皇上召见,微臣惶恐,不知皇上宣臣觐见所谓何事。” “风爱卿,你看看谁来了。” 闻言,风启幕抬眸,放眼望去,只见前方,高台之下立着两个白衣男子,以及,一方担架。 担架上躺着一个人。 微一皱眉,凝眸细观,待看清来人后,风启幕怔了。 只因为,此刻担架上躺着的正是西蜀典客,闻百里。 “闻……夫子。”话音落下的瞬间,风启幕的眼眶霎时一红。 眼下见闻百里气若游丝,形如枯槁,躺在担架上动也动不了,俨然是一副垂死之相。他今年九十有六,看样子已是大限将至。 没想到在生命的尽头,他竟然会以这种方式,不远万里前来北祁。 高台之上,林将与开口道:“风爱卿,上前来吧,闻夫子有话要同你说。” 眸间水光闪动,风启幕肩头颤抖,得到应允后,飞奔着冲到闻百里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声嚷,“夫子!” 那一声恍若哀嚎,有万分的委屈。在风启幕跪地的瞬间,他的神跟着身一起,崩塌破碎。 一切的一切让人感觉莫名其妙,却又在情理之中。 龙椅之上,林将与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脑海中回忆起了方才的种种。 如今已是大限将至的闻百里不辞辛苦,万里前来北祁,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说他愧对一个人。 因为一件事,一个秘密,他毁掉了那个人的一生。 这使得一生秉信仁义的闻夫子终日活在悔恨之中。 直到在生命的尽头,他不想带着悔恨离去,更不想因为自己,而让那个人背负骂名活过一生。 他说自己是来道歉的。 老者的手缓缓抬起。 风启幕一见,立刻伸出手去拉住了他。掌中,枯竹一般的指节忍不住的颤抖,闻百里努力回握住对方。老者眸间亦有泪光,用尽全力开口,一字一句道:“风公子,对不起。” “夫子。”一声轻唤,风启幕垂下头去,嚎啕大哭。 如今八方列国尽人皆知,北祁典客上卿风启幕,是个投敌叛国的佞贼奸臣。 伙同外敌,联合军中细作,先是致使鸿天渡二十五万将士惨死沙场。紧随其后又大开城门,助外敌攻陷本国帝京城池。 是他与南越相勾结。 是他将言浔的女子身份公之于世。 是他害了整个北祁。 他是奸臣,是细作。 为了自己的荣光富贵,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就像之前在风家祠中,百姓们议论的那样,他就该受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万死都不足以平民愤。 然而,更加可恶的是,这一切其实是他早在三年前的荊珥宴时就已经密谋筹划好的。 荊珥宴毕后,留宿明颐园那一夜,有理事臣下亲眼见到他独自一人偷偷摸摸的离开寝宫。 言浔问他去了哪儿,他不回答。 但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去了南越寝宫,去了东楚寝宫。 荊珥宴当夜,他传信相邀,伙同东楚,南越。迷晕林将与,设计布局。要置北祁于死地的幕后元凶就是他。 任他否认千遍万遍都是无济于事,事实胜于雄辩。 如今死罪虽免活罪难逃,他就该受遭人唾弃,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可就在这一刻,在闻百里说出“对不起”的那一瞬,风启幕沉冤昭雪。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45章 正名2(二更) 如今死罪虽免活罪难逃,他就该受遭人唾弃,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可就在这一刻,在闻百里说出“对不起”的那一瞬,风启幕沉冤昭雪。 半个时辰前,闻百里躺在担架上,用极尽嘶哑无力的声音将那日事情的真相娓娓道来。 …… 荊珥宴结束的那天晚上,风启幕独自一人出寝宫,兜兜转转,一路向前行去。 他的确走向了通往东楚寝宫的那条路,也的确见过东楚人,但是这些,都与他无关。 至于风启幕真正的目的地,其实是东楚寝宫后方的觅軒亭。 那一夜,风启幕穿戴整齐,于亭前临风而立,望着前方亭中的那抹身影,毕恭毕敬的俯身行礼,道:“晚生风启幕,见过闻夫子。” 此话一出,只见亭中石凳上坐着的老者被一旁的内侍扶着,颤颤巍巍的起身。 于清冷的月色下,闻百里儒雅矍铄的脸恍然入眼。 原来,那夜风启幕真正要去寻的,其实是西蜀典客上卿,闻百里。 “风公子有礼。”闻百里虽人至耄耋却也是认认真真的俯身回礼。 只是身子还未俯下便被风启幕快步上前托住了手臂,“晚生也学儒,是个后辈,万不能受夫子大礼。” 身形一顿,闻百里微一抬眸,长眉白须间露出一抹和善的笑,缓缓道:“今日一宴,风公子舌战群雄,英勇无畏,你是少年英雄,可受礼。” 说罢,老者压低身子鞠了一躬。 风启幕有些慌乱,当即屈膝跪地,双手平举。 “欸!风公子这又是何必呢?”闻百里一见风启幕下跪登时皱眉,急忙抬手前去扶人。 可这一次风启幕无论如何都不肯起身,那张正经古板的脸上顿时又多了些郑重。 “学生一直敬仰闻夫子大名,一心想拜在夫子的门下,跟从夫子明理修德。今日有幸能得一见,不想竟会是如此境遇。学生本无意冒犯,只因方才在宴上,两军分阵,学生也是迫不得已,这才出言折辱了夫子。事后,学生深感大错,所以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传信相邀,想在此向夫子赔礼认错,还请夫子受我一拜。” 说话间,人已经俯下身去,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闻百里看着他,苍老的眼眸中已然氲了些水气,当即感慨一句,“风公子果真是正人君子。” 风启幕闻言抬眸,见闻百里正看着自己笑,老者抬手在自己肩上拍了拍,说,“好孩子,起来吧。” 随后闻百里重新落座,他邀风启幕坐,可小古板却怎么也不肯坐,只是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处。 “风公子不必如此认真,方才你也说了,在宴上你我二人是两军分阵,势必要‘兵戎相向’。老朽唇枪不敌,输的也是心服口服。” 闻百里是个老儒生,本以为他说起话来会是文文绉绉,不想脱口之词竟是风趣幽默。 “夫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正所谓‘士者国之宝,儒为席上珍’。夫子是天下大儒,又怎么可能会输给在下一个晚辈。学生知道,夫子是故意让我的。”风启幕垂道。 “哈哈。”闻百里笑着捏须,摆了摆手说,“胜负以分,风公子无需自谦。” 话音方落,老者又言:“不过今日一宴,能让老朽见识到风公子的博学胆识,也算是不虚此行。风公子当的起‘一嘴安天下’之名。” “夫子谬赞,晚生惶恐。”被闻百里一夸,风启幕顿时觉得既兴奋,又激动,忙不迭的俯身行礼。 看着少年欢喜雀跃的模样,长者眉间生出一点宠溺,登时又赞,“风公子果真是谦谦有礼,当为儒生典范。” 此言一出,风启幕更是喜不自胜,忙抬眸倾身道:“夫子既认我做儒生,可否为我传道授业,晚生……想听夫子一课。” 风启幕自小学儒,对天下儒生皆是敬仰备至,如今好不容易得见闻名天下的“闻夫子”,自然不想错过这个学习的机会,便大着胆子求教。 一听这话,闻百里眯着眼又笑,“方才在宴上,风公子赠老朽一言,老朽已是受教,如今又有何脸面授学呀?” “夫子,那些话……我不是,晚生不是有意说的……”风启幕有些慌乱,少年于月下紧张的踌躇,一开口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了。 方才闻百里是有意说笑的,此刻话锋一转,接上文说,“不过,既然你我同为儒生,倒不如就在此以文会友,探学作讨也是不错。” 闻百里自谦,将自己和风启幕同置于儒生之位,而不是已老师居高。 风启幕一听,更是心怀敬意,忙俯身行礼道:“还请夫子不吝赐教。” 二人的确是一见如故,聊了许久。 其间,闻百里忽然问,“风公子觉得读书有用吗?” “当然。”风启幕不假思索的回答。 “可我觉得没用。”不想下一瞬,闻百里开口,竟是语出惊人。 风启幕闻言,猛然抬眸,对上长者饱经沧桑的眸,有一瞬间,风启幕竟觉得闻百里眼中有泪。耳畔听他徐徐道:“老朽虽饱读圣贤,却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如今我皇受人胁制,老朽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舍身成仁,委曲求全罢了。至于其他的,也再做不得什么了。” 说话间,闻百里苦笑一声。 风启幕垂听着,他心里明白,闻百里读了一辈子书,却还是要在荊珥宴上被逼着说那些个“混账话”,心里自然不会好受。可是西蜀受制于南越,齐衍是为人所迫,闻百里亦是,他是身不由己,不得不说。 二人无言,停顿片刻。 闻百里在沉默中平心静气,“风公子,之前在宴上,老朽当着众人面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的那些话,其实是在自嘲。” “学生知道。” 闻百里又叹了口气,“如今列国皆重武,大家都看不起读书人。可书生当真百无一用?” 他抛个问题出来,风启幕一听,骤然抬眸,眸间金刚纯铁,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斩钉截铁道:“不是!”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46章 正名3(三更) 长者看向少年,对上他坚定的眸,忽然欣慰一笑。 顿了顿,闻百里没再继续接话,话锋一转,又言,“风公子,其实我要谢谢你。方才在宴上,我的确受了你的教。” 闻言皱眉,风启幕:“夫子何处此言?” “读书到底能不能报效国家,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可一直没有答案。直到……遇见了你,是你给了我答案。” 闻百里开口,目意灼灼,“方才在宴上,我见风公子你言若行云,气势如虹,那大杀四方的凶悍模样,绝不比提刀战沙场的武生差上半分。那一刻,老朽犹如醍醐灌顶,只觉茅塞顿开。才知道,原来书中不仅有颜如玉,有黄金屋,还有真名士,还见真风骨。” “当时我许你‘一嘴安天下’之名,就是想告诉世人,我辈书生虽手无寸铁,亦可力退群雄。风公子,你既为儒生,便是我儒门之所大幸。” 见闻夫子这般盛赞,风启幕惶恐,忙行礼鞠躬道:“学生万不敢当此盛名。” 风启幕本意俯身弯腰,老夫子却忽然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你当得。” 闻百里紧抓着风启幕。此一瞬,见老者眸间尽是不屈。 虽说闻百里是世人口中的“圣贤完人”,其实说到底也是血肉之躯。 如今已是人至末年却还要忍辱负重,他也有不甘心。不过好在,风启幕今日之举,为天下读书人正了名,所以才会引得老夫子如此激动。 “夫子。”风启幕开口,轻轻唤了闻百里一声。 话音落下,见那只骨瘦干柴的手缓缓松开,闻百里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儒雅平和,只是开口时语调变得低沉。 “老朽年至耄耋,垂垂老矣,不堪大用,也不能再为文坛做些什么了。” “可你能!”骤然抬眸,气势极升,闻百里情真意切,“我希望你可以让每一个读书人知道,读书并非无用。诗书礼易之中,也可见刀锋,见脊梁。” 今夜的闻夫子表面上虽说不会传道授业,但字字句句皆是道理。 风启幕静听细品,一瞬间,只觉茅塞顿开,登时展颜而笑,忙俯身再行大礼,道:“谢夫子教诲。” 对面,闻百里挽笑,仍是捏着须,微微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 临别前,闻百里笑着说,“方才在宴上,风公子赠老朽一言,如今,老朽自然也要回赠一语。” 一听这话,风启幕大喜,“夫子请讲。” 被内侍扶着身,长者身姿瘦凛,于风中好似一支青竹,闻百里看向风启幕,缓缓道:“《无量寿经》有云,‘愿勇猛精进,志愿无倦’。这句话,今日我送给风公子。” 话一出口,风启幕已然如获至宝,喜不自胜,认认真真的躬身再行大礼。 之后二人作别。 闻百里忽然对风启幕讲,“风公子,老朽与你是一见如故。眼下咱二人也算是忘年交了,所以有些话,我也就不避讳的直说了。” 风启幕点点头,“夫子请讲。” 叹了口气,闻百里说,“如今西蜀受制于人,老朽也是身不由己,密会论学本不该有。若是让南越国君知道此事,不仅是我,就连整个西蜀都要收到牵连。所以,今夜你我相见之事,还请风公子千万不要同外人提及半字。” 对面人听得认真,过后一脸正色道:“夫子放心,学生可以立誓,定会对今夜之事守口如瓶,不与外人道出半字。” “好,”闻百里欣慰一笑,“那就多谢风公子了。” …… “风公子,让你受苦了。为了我……”话还不等说完,闻百里阖上目去,已是泣不成声。 高台之上,林将与缓缓起身,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眸间尽是崇敬肃穆。 仅仅为了一句承诺,风启幕守口如瓶整三年。就算背负骂名,就算遭万人唾弃,甚至因为此事要下狱受死。他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也不惧怕薄言冷语。只因为他答应过闻百里,不会将那夜的经历道与外人。 回顾往昔,这些,不过是一个奸臣佞贼的抵赖托词。环看今朝,才惊觉,原来是一个仁人志士的苦守坚持。 风启幕从不是通敌叛国的奸邪之臣。 在这两载的光阴里,无尽的谩骂犹如洪水般倾涌而来,风启幕是溺水的人,他在水中苦苦挣扎。 或许所有人都已经忘记,在过去的两年里他也失去了骨肉至亲。 如今的风家,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的痛苦绝望,又有谁能懂。 在他落泪的那一瞬,往事历历,入眼而来。 南越破城的那一日,风启幕原本在典政寺中连夜处理政务,两耳不闻窗外事。 倏忽,殿外兵戎刀戈之音乍起。 整个典政寺兵荒马乱,风启幕弃卷起身,只见齐巍带着一行风家军冲了进来,他们个个浑身是血。 “二少爷,你没事吧?” “齐巍?!”风启幕怔愣错愕。 “二少爷,不好了!南越大军已经攻破城门,轩辕傲派人在城中大开杀戒,大少爷派我等前来保护你的安危。”手中刀锋带血,齐巍显然是才经历过一场恶战,眼下疲惫沧颓,一双眸子赤红如血,对着风启幕连吼带嚷的讲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怎么会这样?!”风启幕闻言震惊,一切都来的太快,让他一时无法接受。登时提步上前,一把握住齐巍的手臂,急声问,“那我大哥呢?他把你们都派来保护我,他自己怎么办?他现在人在何处?” “二少爷放心,大少爷不会有事。”齐巍努力佯装镇定,说,“大少爷现在正带着风家军在城中御敌。” 只是,怎么可能不会有事。 不过半个时辰便传来了风启辰的死讯。 风将军战亡。 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座位上,眼前一片涣散,风启幕呆了。 根本来不及悲伤,因为南越大军已经攻占了整座帝京城池。 后来,齐巍为了保护自己,惨死在南越士兵的长枪之下。 风启幕看着他带血的脸,赤红的眸,听着他临到最后的那一声,“二少爷快走!”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47章 正名4(一更) 倾灭风家军,枪杀长公主。过后轩辕傲下令,将北祁朝中所有的文臣押解进刑部大牢,听后落。 风启幕也在其中。 至于为什么,后来轩辕傲明明下令诛杀三公九卿,风启幕却可以安然无恙。 这其实也是要得益于三年前的荊珥之会。 荊珥宴上,风启幕舌战群雄,大杀四方。这让轩辕傲在后怕之余,又对其敬佩有加。 风启幕是少年英才,有惊世之学。轩辕傲舍不得杀他,轩辕傲想用他。 将风启幕收为己用,让他为南越效忠,轩辕傲的如意算盘打的响。 但,风启幕不愿。 南越国君亲下天牢,三请“名仕出山”,风启幕非但不为所动,反而绝食,要以死明志。 尤记得那一夜。 轩辕傲命侍卫将沈乾爅从另一个牢房里拖了出来,把他二人关在了一处。 沈乾爅衣衫褴褛,散落魄的跪坐在风启幕身前,垂着头低声喃喃说,“南越侵兵一到,江远颢那孙子第一个投敌叛国,把我的所有家当都供了出去不说,他还伙同外贼要诛杀三公九卿。” “赵捷是第一个死的,然后轩辕傲就要杀我。”骤然抬眸,如今的沈乾爅,往昔的御史傲气不复,面上仅剩凄楚可怜,他声泪俱下的说,“风上卿,我也是人呀,我也怕死。我还有一家老小,我的儿子,他才刚出世,还没满月呢。我不想死,更不想他死。” “……”风启幕无言,缓缓阖上目去。 就在此时,沈乾爅忽然倾身上前,一把抓住了风启幕,狂喊,“风上卿,还有遥儿,遥儿也会死的。” 一听到沈楣遥的名字,原本还视死如归的风启幕,转瞬间便不淡定起来。他慌张的推开人,别过头去,看着灰墙不停的眨着眼睛。 “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遥儿嘛。”沈乾爅趴在地上,却紧盯着风启幕不放,“你忍心,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吗?” 一声问,逼得风启幕颤抖,双眼霎时一红。 他怎么能忍心呢,那是他心爱的姑娘。 风启幕到底还是被沈楣遥击中了心,他似有松动。 沈乾爅一见,立刻乘胜追击,又爬上前来紧忙说,“去年请旨赐婚,风上卿在大殿之上,力排众议,不顾生死,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对遥儿是真心实意。那这样,我把遥儿嫁给你如何?” 话一出口,风启幕震惊,登时转过脸来,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看向沈乾爅。 与此同时,对方也看着自己,沈乾爅目意灼灼,开口道:“风上卿,轩辕傲说了,只要你肯答应归顺南越,他会予你高官厚禄,满足你所有的要求。这样的话,我把遥儿嫁给你,只要你答应了南越的请求,你就可以救遥儿了。” 良久的沉默。 没有回答,唯有风启幕垂下头去,伏在地上,无声的颤抖。 从旁被人摇着手臂,耳畔沈乾爅一声声的求,“遥儿不想死。” “遥儿不想死。” “求求你,救救遥儿吧。” “也救救我们一家吧……” 最后,风启幕答应了轩辕傲,归顺南越,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轩辕傲释放沈乾爅一家。 …… “夫子,您不必说对不起,不是您的错。”风启幕摇了摇头,他跪坐在担架前,面上是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又言:“做这个决定,我无悔。” 所有的误会和心结都在这一刻解开了。 “好孩子,能在我离开之前还你一个清白,也算是我死而无憾。” 闻百里躺在担架上,他看着风启幕,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三年前。 觅軒亭中长者与少年的对视,两代文人卿客,砚彦名儒。博古通今,论政论事,展文人风采。 他们相差七十岁,几乎是百年光阴,仿佛一世轮回。 闻百里垂垂老矣,也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但那一刻,他还是很欣慰,他亦无憾。因为眼前的少年让他知道,文坛不死,我辈后继有人。 如今闻百里要走了,他拉着风启幕的手笑了笑,撑着最后一口气,说,“老朽还是那句话,愿风公子,一生勇猛精进,志愿无倦。” 话音落下的瞬间,长者手中失力,缓缓阖上目去。 下意识的握紧了那只将要脱出掌心的手,风启幕一顿,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抚地哭喊,“夫子!” 与此同时,天德大殿的后殿中。 言浔身着内官服靠墙而立,听着正殿中的哭喊声,小人儿同样的泪如雨下。 恍然间回忆起三年前,自荊珥之会归来后,风启幕为太学院提的字。 勇猛精进,志愿无倦。 如今想想,才是后知后觉,闻夫子的教诲风启幕不仅铭记于心,还会毫不吝啬的传习后世。 他这般一心为国,拳拳赤诚,可到头来竟然还要遭受非难。 小人儿垂下头去,轻声说,“二哥哥,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正殿之上,风启幕松开了闻百里的手,将其放回到长者身前。随后跪直了身,端手平举行大礼,道:“夫子誉满天下,桃李满园。三年前荊珥一遇,觅軒亭相会,论政论事,夫子的谆谆教诲,学生铭记心间,终身不忘。夫子是我的一课之师,学生在此,为夫子送行。” “愿夫子之风,万古长青。”话音落下,俯身叩。 …… 闻百里道出了事实的真相,为风启幕洗脱的罪名。 初夏的天万里无云,艳阳高照,冤屈得昭,又暖风拂来。 当日林将与便了下旨,命风启幕官复原职,重归典政寺,典客上卿一职。又命侍卫抬棺,千人护送,将闻百里的尸送回故土安葬。 风启幕将闻百里送到了城门口,学生停在原地,看着老师的棺椁渐行渐远。 良久,缓缓舒了一口,面上尽是释然,风启幕回身时,见林将与给他备好的车马就停在不远处。 “不必,我自己走着回去就行。”岂料那人将手一挥,也不顾宫人的劝说,自顾自的朝城东走去。 一路走来风启幕都是容光焕,精神抖擞。直到行至一处院落门前,他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向前方。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48章 正名5(二更) 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高金镶边的大匾,柔和的夕阳洒在上面,只见上方赫然印刻着,“文忠祠”三个大字。 吴成书的祠堂。 又一个黄昏,同样的场景。 静静的眺望着那个匾额,风启幕眸间不再有艳羡,也没有了失落。此一刻,见他眼中有光,仰面望着匾额,挽起唇来,泪以落下。 那个傍晚,他在文忠祠前站了许久,又哭又笑。 …… 是夜,东郊,家中。 正房内卧,烛火莹莹,风启幕和沈楣遥坐在床上。 二人相顾无言,风启幕忽然有些不好意思,颔尴尬一笑。 对面沈楣遥抿了抿唇,颊边一对梨涡若隐若现,她垂着头低声说,“谢谢你。” 闻言,笑容变甜,风启幕佯装无所谓的说,“嗐,你我夫妻之间,有什么谢不谢的。” “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会受这么多的苦,遭这么多的罪。之前我还,我还那么对你,是我不好,对不起。”沈楣遥却没有释然,相反更是自责,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风启幕一见,心头一紧,立刻安慰说,“哎呀,遥儿,别哭,别哭,你别哭呀。” 话音未落,又紧忙从怀中掏出方巾来,手忙脚乱的在自家娘子面前比划来比划去。他想帮她擦眼泪,但是……因为太过拘谨,又比较生疏,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擦是好了。 看着小古板在自己面前擦玻璃似的画圈,沈楣遥算是被他给逗乐了,登时破涕为笑。 抬手接过方巾,指腹摩挲着巾上凸起的青竹绣纹,沈楣遥一怔。这不就是那次在东明行宫的后花园中,他给自己擦眼泪的方巾嘛。 抬眸看向对方,沈楣遥一脸惊奇的问,“这个方巾,你怎么还带着呀?” 眸间一闪柔光,风启幕莫名有些脸红,害羞的笑,轻声说,“是呀,一直都带着呢。” 眨了眨眼,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沈楣遥转头看向一旁。窗台上“绿肥红瘦”摇曳生姿,大红的花朵迎夏绽放,眼下那盆“丑花”笑得很灿烂无比。 原来,风启幕收藏着有关自己的一切。 沈楣遥颔轻笑,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风启幕闻言,立刻抬头,相当郑重的说,“因为喜欢,喜欢你。” “可我什么都不会做呀,”沈楣遥蹙眉,莫名有些沮丧,撅嘴道:“又傻又笨,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呀?” 笑了笑,风启幕仍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启唇柔声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话一出口,沈楣遥惊讶,“这个你也记得。” “有关你的一切,我都记得。”声音清雅温文,小古板笑的温柔。 此声落下,床上二人双双红了脸,一齐垂下头去。 顿了顿,“其实我知道,这半年来,你日日都去文忠祠门前看,是因为你心中还有执念,你本该成为想吴成书那样的名仕英雄,尘脱俗,受万人敬仰。都是因为我,是我让你成为了投敌叛国的罪人,还要天天被人骂,被人奚落,是我害苦了你……” 泪水再落,说到底沈楣遥还是心有愧疚的。 “胡说什么呢,不要胡思乱想了。”风启幕舍不得让她哭,立刻倾身上前,扶着娘子的肩,一脸认真的开口道:“毕竟几人真成吴,天下何人不是俗。我俗就俗在一个沈楣遥,俗的心甘,俗的情愿。” 就像他白日里对闻百里说的那样,做这个决定,他无悔。 又靠近了些,温柔的声音携着温柔的笑,那张正经古板的脸上有夏风的温暖。话音落下,风启幕终于敢抬手去帮心爱的姑娘擦眼泪了。 风启幕是一个小古板,刻板木讷,呆呆傻傻,他也不会说情话,但今夜所言,字字句句,皆是情真意切。 沈楣遥听着,只觉心间一股暖流涌入,缓缓抬起头来。在这个初夏的夜里,一夕之间,恍若回到初见时,少女挽唇轻笑,颊边一对梨涡盛放。 下一瞬,倾身上前,覆唇落吻。 感受着唇际的温度,风启幕怔愣,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双颊连着耳朵根转瞬绯红一片。 移开唇,少女甜甜的笑,又很是大方的说,“好了,从今以后你可以亲我了。” 迟钝的醒过神来,风启幕既紧张又兴奋,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可以……可以吗?” 甜笑变成了嘲笑,沈楣遥笑他傻,不过还是认真的点头,说,“可以啦。” 随后轻阖眼睫,等待着对方落吻。 闻言,双眼一亮,风启幕欣喜若狂。方才沈楣遥亲自己的那一下,就好像一团软云擦唇而过,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吻的感觉。那种感觉怯怯柔柔,甜的像蜜,暖的似阳,是夏天的味道,美妙极了。 他迫不及待的靠近,想再亲一次。 奈何,小古板不争气,好不容易靠近了又秒怂。 风启幕紧张到抖,额角浸的全是汗。说实话,之前经历过那么多次生死,命悬一线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唇与唇将贴,某人跃跃欲试,却又不敢。左歪一下头,右拧一下身,不停的舔着唇,就是不知该如何下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楣遥闭着眼睛,等了许久都没等来那个吻。 有些疑惑,蹙眉睁眼,看见的就只有风启幕一脸紧张的在对面疯狂擦汗。 “怎么了?”沈楣遥问。 “我,我,我没亲过,有点儿紧张。”小古板磕磕绊绊的说。 翻了个白眼,又好气又好笑,沈楣遥大大咧咧的嚷,“哎呀,磨叽死了,还是我来吧。” 话音落下,直接抬手一扯风启幕的衣领,二人贴上,相拥而倒…… ――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风家祠堂。 风启幕跪坐在蒲团上,面朝着风家先祖的灵牌画像。 不多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有人影来至身侧,一撩下袍,同他一起跪在奉桌前。 风启幕没转头却知道是谁来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来人问。 “是北祁所有英雄的祭日。”风启幕平声答。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49章 正名6(一更) 两年前的那个初夏,西南疆域,帝京城中,无数风家军浴血搏杀,以身殉国。 北祁置身险境。 两年后的这个初夏,北祁国土平复如初,家国安定。 如今风家先祖俱在,英雄列位于前。 风启幕一一扫过每个人的名字,他的哥哥,他的父亲母亲,风家的先祖。每一个都是忠勇之士。 二人默契,一同端臂平举。 “风家列祖列宗在上,吾等后世晚辈,今日前来祭拜,特此敬告。如今故土犹在,家国可安,愿风家先人一路好走,我辈定不负先人重托。”风启幕朗声起,“守家国。” “杀仇敌。”身旁人亦正色开口。 “灭南越!” “为北祁数万万铁血忠魂。”二人齐声,一字一句的念,“雪耻还恨。” “后世孙儿,风启幕。” “后世孙儿,风亓澈。” “叩拜敬上。”二人一同行礼,俯身叩。 再抬头时,风启幕与言浔双双转目看着对方,二人相视一笑。 ―― 是夜,灵欽宫,羽昭殿。 “如今这么说来,风启幕不是通敌叛国的细作。那就是说,细作另有其人。”眼下林将与正倚在榻上,怀中趴着小梨花。指尖轻抚猫身,猫主人凝神须臾,“那与凌荃串通投敌的人,到底是谁?” 与此同时,身旁的小几之上,摆了一桌的小吃,各色肉串,乳酪,蜜饯干果,油炸酥饼具在。以及,一个狼吞虎咽的小人儿。 夜宵吃的正欢,言浔口中塞得满满当当,好不容易才得出空来开口说,“那个人会不会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林将与转头看着她,“设计布局如此精妙,步步算尽。此人计谋高深,手段了得,绝非等闲之辈,不会轻易就死的。” “嗯……”手中举着肉串,言浔想了想,说,“可是现在凌荃已死,轩辕傲又在南越国中龟缩不出,城里的南越人也都死绝了,线索又断了,我们查不到了呀。” “是呀,查不到了。”说着说着,林将与忽然把小梨花托了起来,举在眼前问,“梨花,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呀?” 口中动作一顿,言浔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将与,嘴角抽了抽,翻了个白眼说,“哼!你问它有什么用,花大爷会开口说话吗?” 小梨花:“喵~” 一脸黑线,言浔吃瘪,垂下头去继续吃东西。 林将与看着她笑,腿碰了碰桌脚,提醒说,“喂,少吃点儿,免得夜里积食。” “知道了!”言浔不耐烦的嚷,“哎呀,你好烦啊!打扰朕享用美食的心情。” 对方无奈,摇了摇头,将小梨花落回怀中,继续分析,“若他是国中之人,就一定会留下线索。” “凌荃。”林将与仿佛抓到了重点,眯了眯眼说,“他是如何结交的凌荃?又是如何说服凌荃同自己相勾结的?” “结交凌荃还不简单,和他主子好点儿不就成了。” “凌非繁,”林将与自顾自的念,随后问,“那要如何才能结交到凌非繁?” “这就更简单了,投其所好呗。”左手拿着肉串,右手举着蜜饯,口中之食还未嚼劲,小人儿含糊不清的说,“凌非繁那人,可是帝京城里出了名的风流纨绔,挥金如土,淫荡好色。去几次阮鋆涧,陪他喝几次花酒,不就结交上了,然后顺势拉拢凌荃,定能成事。” 话说回来,“投其所好”这招,还是穆解韫教自己的呢。当初对付朱坚的时候,那小子用的就是这招,百试百灵。 言浔原本也想把这件事讲给林将与听,但一想到只要提起“穆解韫”这三个字,必定又要引起一场腥风血雨,便只得作罢,老老实实的继续吃东西。 “嗯,说的在理。”点了点头,林将与捏着小梨花的脸揉了几下。 小梨花一脸冷漠:“喵~” 不过方才小人儿所言,到还真给他提了个醒,垂头看着小梨花,林将与低声念,“阮鋆涧。” ―― 不过几日。 午后,阮鋆涧,忘川阁。 白日里没生意,院子里冷清。这个时辰一般都是姐儿们歇息的时候,情悦却被潘妈妈领着在二楼回廊中疾走。 走到最里处,来至一间厢房门前,潘妈妈扣门,对着里面轻声说,“爷,情悦姑娘到了。” “让她进来。”房内一阵男声响起。 潘妈妈闻言,回身看着情悦,低声道:“进去吧,小心伺候,这可是个有钱的主儿的。” 二人交换眼色,情悦点头,“明白。” 随后推门,倩影入内。 情悦缓步向前,眸色四转,寻着房内的人。 今天这位客人很是奇怪,挑了一个大中午来逛窑子不说,还不去姑娘的屋里玩儿,反而选了这么个隐蔽晦暗的厢房。 不过,好在出手很是大方,而且点名道姓的要情悦来侍候。潘妈妈满心想着让情悦宰客,捞油水,不仅“破例”开了张,还什么条件都答应。 行至内间,终于看到了恩客的身影,眼下房内立着两个男子。 情悦看着其中一人,转瞬作笑,媚声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周大人呀。” 周明无言,抬手示意情悦不要说话,随后转目看向身后。 身后人闻言回身,神色平静,看向情悦。 二人对视,情悦一怔。 “相,相爷……”情悦惊诧失声,话说到一半又似想起了什么,忙不迭的俯身跪地,叩道:“民女叩见皇上。” “起来吧。”林将与穿着随从的衣服,平声开口,随后俯身落座。 情悦不敢起,只是颔跪坐在原地。 当年的林将与任相国宰辅之时便是位高权重,更别提现在,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情悦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垂头看着地面,怯声问,“皇上今日出宫来见我,嗯……来召见民女,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自然。”林将与点头,话不多说,直入正题,“朕且问你,两年前南越来犯,风家军出征在即之时,凌非繁正巧同你相好,是不是?” 肩头一颤,情悦答,“是。”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50章 吃醋1(二更) 林将与又问,“凌荃私通投敌一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吧?” 情悦:“知道。” “那就好,”林将与挑明了来意,便开始问重点,“当时凌非繁在忘川阁中铺堂住局一连数十日,你日日伴在他左右,肯定也知道他不少事吧。” 情悦抿了抿唇,半晌方道:“知道一些。” “当初凌荃是凌非繁的随行家奴,凌非繁在此,凌荃自然也免不了要在忘川阁长住。”林将与继续说,“那你有没有见到过,凌非繁的这些宴客中,有谁同凌荃走的比较近?或是有意收买拉拢。” 咽了下口水,情悦略显紧张,停顿片刻才说,“这个……民女未曾见过。” 林将与闻言,面色一沉,“当真?” “当真。”情悦紧忙再叩,急声说,“皇上,民女当年的确是同凌家少爷相好,不过也都是在阁中尽欢好之实,这个皇上也都知道的……” 声音猝然而止,情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登时掩了口,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林将与。 一旁,周明听着,神色微变。 毕竟当年林将与同样也是在忘川阁中铺堂住局一连数十日,同样也是同情悦…… 这欢好之事,欢好之实,还真是让人想入非非。 然而此时,见坐中人神态自若,只平声道:“接着说。” 林将与没做过,自然是坦坦荡荡。 “那个,那个家奴的事,民女一无所知,”情悦垂下头去,“民女也没见过他。当时凌家少爷每次一来,家丁随从都是百十来人在阁外候着,有什么事,也只是上来个小厮传话,至于那个凌荃……民女连见都没见过。” 听情悦这么说,林将与不禁泄了口气,亦是无可奈何。 微一皱眉,看来线索又断了。 …… 林将与走后,情悦独自一人回到房中,阖上门扇,见美人媚眼春情不再,仅剩落寞。 情悦背靠着房门,脑海中尽是当年的场景,那些话还回荡在耳畔…… “可是姑娘之前不是说喜欢相爷的吗?怎么又……” “喜欢?!” “喜欢又如何?又不是我的。咱们开门做生意的,只谈钱,不谈情。” “他凌非繁是个好命的,有个威风厉害的老子替他谋划将来。可咱们不一样,咱没爹没娘的,就只能在这儿方寸之间的屋檐下过苦日子,讨生活。” “不过呀!俗话说得好,个人自有个人谋。” 思绪回笼,见媚眼一挑,情悦努力佯装平静,凝着前方说,“对不起了,我得替自己谋。” …… 当日,傍晚时分。 皇城,灵欽宫。 周明兴冲冲的赶来见重晚晴,正巧言浔也在。 “主子,这是皇上让我给你带过来的,”周明将一顶攒盒奉上,“皇上还说,今夜奏折有点儿多,可能要晚些才能回来,让你别等他了,先睡吧。” 接过攒盒,言浔眼前一亮,欢喜道:“玫瑰酥!!” 周明点点头,笑而不语。 后来周明和重晚晴两个人要在殿里说私房话,“电灯泡”识趣,拿着糕点自行退下。 出了东侧殿,言浔去找郦雀,和她一起在羽昭殿里吃糕点。 掀开盒盖,拿了一个放入口中,言浔嚼了两口惊声嚷,“啊!!食锦斋的!” “食锦斋?”郦雀榕也是一惊,“皇上怎么从宫外……” 只是话还不等说完,就听见东侧殿中一声怒吼,重晚晴大叫着,“出去!你给我出去!” 这边说笑的二人听见声音,皆是一怔。醒过神来后,弃了糕点,忙不迭的奔了出去。 东侧殿。 “出去!出去!”重晚晴连推带打,将周明轰到了门口。 “不是的,晚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呀!晚晴……”周明仓皇失措的后退,口中焦急万分。 “晚晴!” “晚晴!”言浔和郦雀榕赶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言浔问。 “主子……”重晚晴一看见言浔便嚎啕大哭。 “哎呀!晚晴,你别哭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言浔跑上前去抱住了重晚晴,紧忙安慰。 怀中,重晚晴指着周明哭嚷,“你问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郦雀榕正色问周明。 “我,我……”周明一脸哭丧,急得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去了阮鋆涧!”重晚晴哭着告状。 “什么?!”话一出口,两脸震惊。 “是去了阮鋆涧,但没有会姑娘。千真万确!我可以誓的。”周明竖着手指立誓,又紧忙为自己辩解说,“而且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是去做正经事的……” “做什么正经事?去了那儿还能做什么正经事?”重晚晴根本不听他解释,哭嚷着控诉,“还有,做什么正经事能弄得身上都是女人香?” 原来方才在殿中,周明刚一靠近,重晚晴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脂粉味。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周明白日里去了阮鋆涧。 大白天去逛窑子,惹得一身香粉味,还敢来找重晚晴。 周明,你这不是在自寻死路嘛。 重晚晴话一出口,言浔和郦雀榕齐齐变了脸。 “哎呀!晚晴,真不是你想的那样。阮鋆涧本就是风月场,到处都是这个味道,只要一进去就会被沾染上,我这也是没办……” 周明还想说,就听见对面三人异口同声的喊,“滚!!” 果然,在这种事情上,所有女子都是枪口一致对外的。 “……” 停了一瞬,言浔和重晚晴瞪着眼睛一起朝他打去。郦雀榕年老稳重些,虽然没动手,但脸上也写着“打的好”。 “啊!!哎呀,别打!别打呀!我走,我走还不行嘛。” 周明百口莫辩,直接被扫地出门。 立在灵欽宫门口,一众守卫看着他,只见堂堂郎中令一脸的委屈。 …… 是夜,二更天过。 林将与急匆匆的赶回来,长影入殿时言浔还没睡。 小梨花早已经进入了梦乡。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呀?”林将与一脸温柔的问。 “哎呀,别提了!”穿着内服,掀被上床,言浔摆了摆手说,“哄晚晴来着。”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51章 吃醋2(一更) “哎呀,别提了!”穿着内服掀被上床,言浔摆了摆手说,“哄晚晴来着。” “哄晚晴。”林将与面上没太大的惊讶,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不过仍是佯装惊吓,问,“她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和周明吵架了呗。”言浔摇了摇头,又义愤填膺的骂,“周明这小子,真是不知死活,居然还敢去阮鋆涧。哼!他以为他自己不说就没人现了……” 身影一顿,林将与没敢接话。 “结果呢,”床上小人儿的声音还在继续,“当场就被晚晴抓了个现行。他竟然还敢狡辩,说什么是去做正经事的。嘁,谁信呀!晚晴气的不得了,一直哭,我和雀榕姑姑一起,劝了半天才好。” “原来如此。”来至床前,开始着手解玉带,林将与点了点头。 “还有你!”谁知小人儿忽然冲他脾气。 解玉带的手一抖,林将与被吓得当场呆若木鸡,迟钝的抬起头,磕磕绊绊的问,“我,我怎么了?” “你就不能看着点儿周明吗?”言浔怒声嚷,“怎么能让他去阮鋆涧呢!还寻花问柳,难道有晚晴一个还不够吗?” 虚惊一场。 额间冷汗津津,林将与僵硬的笑,佯作平静道:“是周明去的阮鋆涧,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小人儿弹身而起,挪膝到床边,看着林将与,一本正经的说,“你是皇帝,要规劝臣下,不能让周明做对不起晚晴的事。” 与之对视,眼下二人离得极近,林将与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又忙不迭的随声应和,“……好,好好,我知道了。一定!我一定说他。” 天知道,那一刻林将与心里有多怕。 得到满意的答案,言浔笑了笑,一脸傲娇的坐了回去,“哼!这还差不多。” 死里逃生。 心下松了口气,林将与褪下龙袍,转身又问,“晚晴真不打算原谅周明了?” “原不原谅,得看晚晴的心情。”一记翻身,言浔又躺了回去。 如今住在羽昭殿里,为了掩人耳目,入夜后林将与便不让宫人进来伺候,皇帝陛下便只得自己洗漱更衣。 拿着龙袍去衣架上挂好,林将与小心翼翼的问,“那你觉得,晚晴还能原谅周明吗?” “这个嘛……不好说。”连被子都懒得盖,言浔四仰八叉的躺着,姿势很是狂放随性,望着殿顶说,“其实吧,我们都相信周明的为人,而且他今天说的话也很诚恳,还立了誓,应该是真的去做正经事了吧。” “一定是去做正经事了。”换好睡袍,林将与回到床边,紧忙接话道:“周明那么怂,借他俩胆儿,他也不敢去会姑娘。” “嘁――”翻了个白眼,小人儿收腿转过身去,给卿卿让出睡觉的地方来,又说,“那也不一定。” 一听这话,林将与吃瘪,立刻掩了口不再多言。 上床后,拉过锦被来抱着言浔躺下,林将与从后面环着人,颔轻轻的亲她。 脖颈一痒,小人儿羞答答的笑,忽然转身,扑上前去亲了卿卿一口,挽唇道:“还好这次去阮鋆涧的不是你。” “……”有点儿心虚,林卿卿舔了舔唇,试探性的问,“那……如果这次去阮鋆涧的,真是我,你会怎么做?” “你敢!”小人儿闻言,立刻瞪着眼睛凶了起来。 “哎呀!不是,不是我。”林卿卿秒怂,抱着人急声否认道:“没有啦,我瞎说的。” “哼!”收起了凶巴巴的表情,言浔忍不住笑,又贴上前去…… 林将与知道她要做什么,便逗引着问,“干嘛呀?” 小人儿努力憋笑,一脸认真的说,“周明说的,做正经事。” 话一出口,四目交错,两个人一下子都绷不住笑了。 羽昭殿内一片和谐,云床慢慢摇。 只是,不过半刻钟。 “嗯?你身上什么味道呀?”言浔的声音忽然响起。 “嗯?什么味道……”林将与迟疑,装傻反问,“什么什么味道呀?” 短暂的停顿过后,言浔又说,“好熟悉。” “……”某人心虚,不敢开口。 “有点儿香啊。”小人儿的声音欲渐沉下,“这个味道,白日里我在周明身上也闻到过。” “……” 纱幔作挡,云床之上有人起身,随手拢了拢衣。 “玫瑰酥,食锦斋的。”言浔开口,已然是心事澄明,“我就说嘛,怎么忽然给我买食锦斋的糕点,你出宫了。” “没,没有,我……” “去了阮鋆涧。”林将与还想否认,言浔却抢先一步沉声开口。 “不是的,阿澈,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将与紧跟着起身,解释说,“我和周明这次去阮鋆涧见情悦,是因为……” “情悦?!”眸色一凛,言浔登时打断,高声质问,“你们去阮鋆涧是为了见情悦?” 完了,这回算是彻底露馅了。 “呃……”林将与半张着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俄顷。 只听羽昭殿内“砰!”的一声巨响。 “你给我滚!!”怒吼声接踵而至。 惊的偏殿中休息的宫人俱是一震。 “是去了阮鋆涧,但没有会姑娘,见情悦是有原因的,千真万确!我可以誓。” “欸,阿澈,阿澈,你别推我呀!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那么怂,你借我十个胆儿,我也不敢去会姑娘呀!” 彼时,羽昭殿门前,林将与穿着睡袍被赶了出来,眼下正焦急万分的为自己辩解。 “哎!阿澈,真不是你想的那样。阮鋆涧本就是风月场,到处都是这个味道,只要一进去就会被沾染上,我这也没办……” “滚!!” 砰! 殿门被人猛力摔上,檐顶玲珑盏一抖,转瞬静默。 怂怂的皇上拿着龙袍,灰头土脸的站在原地。转身之时,见一院子的宫人内官都看着自己。 。。。 头顶有乌鸦飞过。 “没事,”尴尬一笑,林将与佯装无事,“嗐!殿里太热了,朕想着出来走走。” “……皇上,您没穿鞋。”人群的最前方,邓甘意低声提醒。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52章 吃醋3(二更) “呃――”嘴角抽了抽,林将与无奈,回身敲了敲门,说,“喂,那个……我的鞋。” 片刻后,殿门再次被打开,还不等看清言浔的脸,就只见两只靴子被丢了出来。 “欸,你也……” 砰! 这次林将与甚至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言浔就已经把门给摔上了。 “……也把鞋穿上!”虽然吃了闭门羹,但林将与依旧耐着性子把话讲完。 殿内。 小梨花被惊醒。 看着主子光着脚怒气冲冲的朝床边走去,如今连花大爷也怂了,只得战战兢兢的趴在窝里,不敢吱声。 殿外。 林将与坐在回廊里穿靴,立刻有三五宫人上前来伺候。他推了推手,示意不用。 康桧習走上前去,俯身拿起放在一旁的龙袍,问,“皇上,咱要不要先起驾回紫宸宫呀?” 叹了口气,林将与回身看向殿门,顿了顿说,“不必,就在这儿随便找个偏殿收拾一下住吧,朕不走了。” “皇上,灵欽宫这边的宫殿修缮的都不是太好,”康桧習立刻说,“偏殿那边,夜里睡了怕您受风啊!” “无碍。”林将与起身,随口道:“将就一晚。” …… 翌日清晨。 林将与穿戴整齐准备去上早朝,临到羽昭殿门前时,见重晚晴和郦雀榕一起等在门外。 走上前去,林将与抿了抿唇说,“晚晴,其实阮鋆涧是周明陪朕去的。我们去,只是为了查案,并未做过半分越矩之事,你也别生他气了。” “……”重晚晴低低的垂着头,默不作声。 看来这俩姑娘已经认定了自己和周明是去逛窑子的。 如今也是有口难辩,林将与无奈,只得先行离去。 …… 言浔起床后一直闷闷不乐,郦雀榕端了早饭来,也没见她吃,就一个人坐在床上呆。 午后,来了一大群宫人。提了十几个食盒入殿,打开来一瞧,里面全都是各色小吃,肉串,乳酪,糖果蜜饯,油炸酥饼,还有冰饮西瓜汁,全都是言浔爱吃的。 奈何小人儿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转过身去躺下睡午觉了。 未时,和曦宫。 林将与从宣政殿下了早朝,又去勤政殿接着开议事会,一整天忙的是晕头转向。 好不容易能歇下了,拉着康桧習问得第一句就是,“东西都送过去了吗?” “回皇上的话,都送过去了。”康桧習躬身回答。 “她说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说。前来回禀的宫人说,她看见东西,就睡觉了。” “睡觉了?!”微一皱眉,林将与很是泄气。走出大殿时,转头一看,只见周明正一脸怨恨的盯着自己。 匆忙移开目去,林将与有些尴尬,也有些无奈…… 紫宸宫。 回永安殿后,皇上下令驱散了宫侍,留周明一人在殿中说话。 内殿里有一张金玉镶边的黄花梨木榻,周边坠着宝玉金石,很是气派。奈何,榻上人却很是萎靡。 彼时,二人隔几对坐,周明手托着脸,万分惆怅的开口,道:“皇上,这回您可把我害惨了!现在晚晴连理都不理我了。” “唉,”对面,林将与仰身躺下,看着殿顶叹了又叹,“我也没好到哪儿去,昨儿二更天的时候直接被她从羽昭殿里给赶出去了,一大群宫人看着我,那场面……唉。” 不忍直视。 “欸,不对呀!我不是都已经过来告诉你,让你洗澡换衣了吗?怎么还能被现。”周明歪头问。 “谁说不是呢。”林将与也转过头去看向周明,一脸哀怨的说,“你过来告诉我“敌情”之后,我就怕被现,洗澡洗了半个多时辰,衣服从内到外换了遍,结果呢!还是被现了。” 周明闻言震惊,惊呼一声,“她属狗的呀,鼻子也太灵了!” 一听这话,林将与登时就不乐意了,随手扫过盘子里荔枝的打了过去,口中骂道:“你才是狗呢。” “哈哈……”抬手接住荔枝,周明挨了打却垂头笑个不停,又调侃说,“皇上怎么这样啊,也太护短了,说她一句都不行。” “不行!”林将与一脸的傲娇。 我娘子,谁都不能说。 周明笑而不语,垂头剥荔枝,过了一忽儿又叹,“这可如何是好啊?” “也没什么大事,阿澈我了解,过不了几天,等她气消了,我再去好好解释解释,就没事了。”指尖轻点锦褥,林将与开口,云淡风轻。 其实他也没那么紧张,因为他心里清楚,就言浔那只小馋猫,看见玫瑰酥就挪不动步,之前那些小食,她哭着喊着要吃。 如今自己全都给她送过去,呈到她面前。就算她今天不吃,明天后天准保也会忍不住。 只要她吃了东西,就代表她已经消气了,等到时候自己再去说上几句软话,保证小人儿会一头扑进自己怀里,像以前那样,卿卿爱爱的叫给不停。 冷战?!呵,不存在的。 林将与心里想的美,面上笑的更欢。 “啊?!可晚晴不一样呀。”周明却依旧很苦恼,剥开荔枝也没心情吃,垂头丧气的说,“她脾气太犟了,说不通呀。” 侧目看着人,林将与忽然有些幸灾乐祸,信口嚷了一句,“没招了兄弟,自求多福吧。” ―― 是夜。 林将与和周明一起回到灵欽宫,两个姑娘都闭门不出,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林将与想进去看人,结果被郦雀榕给拦下了,后来才知道,言浔为不让他缠着自己,直接让重晚晴搬回了羽昭殿一起住。 “啊?!”这回林将与和周明算是一起傻了眼。 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 林将与连着送了三天的小吃。不仅如此,所有言浔喜欢的衣服饰,珍宝玩意,他也都送了个遍,还在偏殿里吹了三天冷风。 但,依旧毫无进展。 言浔这回很硬气,那些小食一口不吃,所有珍宝饰,一概不收。 冷战,呵,我是认真的。 更倒霉的是,这两天正好赶上行沐,林将与在羽昭殿外苦苦守了两日也没见着人。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53章 吃醋4(一更) 小人儿现在连羽昭殿的门都不出了,见都不肯见自己一面,更别提消气和好了。 直到第四日。 周明崩溃了。 紫宸宫,永安殿。 “啊!!不行了!我受不了了,晚晴已经三天没跟我说话了,再这样下去,她真该不要我了。”周明哭丧着脸哀嚎。 顿了顿,猛地的从榻上弹身而起,“不行,今天我一定要见到晚晴,就算是跪在地上求,也要求她跟我和好。” 另一边,林将与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颓废的躺着。其实他心里和周明是一样的,每天眼巴巴的盼着复合。 但奈何林卿卿傲娇,左右也不肯承认自己熬不住了,如今竟还反过来佯装淡定的嫌弃周明,说,“嘁,没出息。才这么几天呀,你就熬不住了。” “哼,皇上倒是有出息。”周明回过头来,幽幽的来了句,“难道皇上就不想见主子吗?” “我……”被问的是哑口无言,林将与悻悻的垂下目去,在中心默念:当然想啊!怎么不想,我都三天没见到她了。现在晚上做梦,梦里全都是她。 抿了抿唇,奈何林卿卿偏要逞强,又道:“那也不能随便就去认错呀!这又不是咱们的错,是误会。只能澄清,不能认错。” “可你不认错,就连澄清的机会都没有。”周明摇头,叹了口气说,“唉,皇上,别异想天开了。跟她们是讲不清楚道理的,只有认错,才是咱们唯一的出路。” “呃……”再次哑口无言。 还真别说,仔细想想,周明这话说的还真挺有道理。轻咬下唇,林将与急忙又问,“那……如果认错也没用呢?” “那就一直认,撒娇打滚的认,死皮赖脸的认,认到她们原谅咱们为止。” 墨瞳四转,“那也不行!这样也显得太没骨气了。” 果然,什么都敌不住那颗傲娇的心。 “骨气?!”周明随口念了一句,翻了个白眼说,“要那玩样儿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林将与吃瘪:“……” 对面周明打定主意,提步便走。 长影紧跟着起身,“欸,你还真去呀!咱们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说也还是得要脸面的。” 林将与这般嚷,周明却连头也不回,只留了句,“骨气,脸面,都留给你,我要媳妇。” …… 灵欽宫,羽昭殿。 “啊!晚晴!求求你,就原谅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真的!真的不敢了……”彼时,周明正跪坐在榻上,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苦苦哀求。 重晚晴端坐在榻上,面色若冰,也不理人。 言浔坐在一旁,怀中抱着小梨花,撅着嘴一脸的不开心。 小人儿心里想:哼!臭林将与,周明都来了认错了,你怎么不来。 “我再也不跟皇上去什么阮鋆涧了,我誓!要是再去,就让我不得好死……” “哎呀,你别瞎说。”重晚晴一听这话,不觉心口一紧,登时便有些坐不住了。 一见对方心软,周明立刻向前蹭了两步,拉着重晚晴的衣角,可怜巴巴的求,“晚晴,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就相信我这一次好不好?不敢了!我真的真的,再也不敢了!” 短暂的沉默,重晚晴抿了抿唇,似有松动。 眼看着时机到了,周明乘胜追击,上前一把拉住重晚晴的手,一脸诚恳的说,“晚晴,只要你想听,我可以把那天在忘川阁中生的所有事,所有经过,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都讲给你听。” “那你倒是赶紧说呀!”谁曾想,这次还不等重晚晴开口,言浔已经激动的嚷了起来。 震的怀中小梨花周身一颤,立刻抱紧了尾巴,缩成了“小花骨朵”瑟瑟抖。 说实话,言浔真的好想知道那日林将与和情悦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哪怕一个眼神对视,她都想知道。 可奈何林将与那个傻瓜,郦雀榕说不让他进来,他还真就不进来了,一直在殿外等着。 这三天可把小人儿给急坏了,真想冲去暴揍他一顿。 周明被言浔吼的一愣,无辜的眨了眨眼。 小人儿也意识到是自己太过激动了,有些不好意思,尴尬舔了舔唇,也缩了回去。 迟钝的转目看向重晚晴,周明没说话,似是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垂头揉着衣角,重晚晴想了好久才说,“好吧,那你说来听听。” 啊!苍天呐!终于可以解释了! 千辛万苦才得来这个解释的机会,周明别提有多开心了,瞬间支棱起来,跪直了腰板,声情并茂的,将那日去阮鋆涧的经过一分不差的还原给两个姑娘听。 榻上,言浔表面佯装平静,但是由于听得太投入、太认真了,所以抚摸小梨花的动作不知不觉就变得粗鲁起来。 这种紧要关头,花大爷也不敢动,只得乖巧的享受着小主子别样的“宠爱”。 被按揉的小梨花:本喵的尊严何在? 被按压的小梨花:喵想威,但喵不敢。 被按扁的小梨花:唉,算了吧,喵~ 周明把事情的经过整体复述了一遍之后,重晚晴总归是安了心,也消了气。 “那,那他和情悦有没有单独在一起说过话?”言浔却迫不及待的倾身上前,穷追不舍的问。 “没有!”周明斩钉截铁的回答,“那日我一直和皇上在一起,寸步未离。” “那他们有没有,做过什么……”言浔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半遮半掩的问,“什么越矩的事?” “哎呦,我的小主子呦,瞎想什么呢。”周明闻言,哭笑不得,紧忙解释说,“皇上是去查细作的,见了情姑娘也只是问事断案,问完了就回来了,就这么简单,能做什么越矩的事呀。” 闻言,顿感羞赧,小人儿双颊一红,不再多言,只是垂头抚猫。 “晚晴,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千真万确。”周明又转身看向重晚晴,一脸诚恳的说,“我没骗你,你真的是陪皇上去查案的。再说了,大中午的,阮鋆涧里的那些姑娘也都休息了,除了情悦,剩下的那些,我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更别说什么吃花酒打茶围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54章 吃醋5(二更) “我是清白的呀!” 周明这出“窦娥冤”都快唱成真窦娥了。如今已是声泪俱下,拉着重晚晴的手说,“晚晴,你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原谅我吧!求求你了……”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重晚晴也不像之前那样生气了。如今再看周明这般诚恳真挚,姑娘心头一暖,“那好吧,看在你是去查案的份儿上,就原谅你这次了。” “不过!”骤然话锋一转,重晚晴又瞪着眼睛警告,“若是下次再敢骗我……” “不会了!一定不会有下次了。”周明抢着回答,“我再也不去阮鋆涧了,下次就算皇上求我,我也不去了。” 话一出口,言浔也怒了起来,明眸一瞪,“他还敢有下次!” “呃……不敢了!皇上也不敢了!”周明吓得紧忙摆手。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小人儿才肯罢休,抬手抱起小梨花,嘟嘴道:“哼!这还差不多。” 后来三人又聊了几句,重晚晴便起身说,“主子,那我们先走了。” 心中纵有失落,言浔还是强撑着笑,说,“好吧,你们走吧。” 周窦娥沉冤昭雪,面上悲苦一扫而逝,随后抵地起身,正准备走时,身后言浔忽然唤,“欸,周明。” “嗯?”周明停步回身,问,“怎么了?主子。” 榻上,小人儿扭捏了半晌,才问,“林将与呢?他现在人在哪儿?” “皇上在紫宸宫呢。”周明回答。 怀中抱着小梨花,小人儿的嘴撅得老高,又问,“你都来了,他怎么不来?” “嗯……”顿了顿,周明颔挠头,“主子,不瞒你说,是皇上自己不想来的。” 闻言一惊,小人儿转目,“嗯?!为什么?” 不好意思的笑一笑,周明凑近,低声说,“皇上说他有骨气,要脸面,不想像我这样死皮赖脸的过来求饶认错。” “嘿!他真这么说?”眸色一凛,言浔瞬间又怒了。 “嗯。”周明点了点头。 见势不妙,小梨花慌乱的眨眼睛,一动也不敢动。果然,下一瞬就被言浔重重的拍了头,喵主子气呼呼的骂,“哼!臭林将与。” …… 傍晚时分,永安殿。 林将与坐在龙案前批奏折,康桧習走入殿中,躬身道:“皇上,周大人求见。” “周明?!”林将与略略有些惊讶,“宣。” 不多时。 周明入殿,假模假样的俯身跪地,叩道:“微臣周明,叩见皇上。” 手中举着奏折,林将与头也不回的说,“免礼。” 如今与晚晴重归于好,周窦娥神采飞扬,别提有多高兴了,起身后兴高采烈的唤,“皇上。” “不是去认错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说话间,合上奏折放到一边,又抬手去取一本新的来。 “都认完了。”周明道。 手中动作一顿,林将与惊诧,登时回身,问,“晚晴原谅你了?” “当然。”对方点头,嘴角的笑简直收都收不住。 林将与不敢相信,压眉再问,“真的?!” “嗯。”周明一脸的得意。 “还真成功了!”惊叹之余,长指不觉捏紧了奏折,林将与紧忙又问,“那,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周明耸耸肩,摊手道:“另一个又不是被我惹生气的。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小主子,还得皇上您出马才成。” 闻言,泄了口气。说实话,这一刻林将与心中满是慕羡,他也真的好想像周明一样去灵欽宫死皮赖脸的求原谅。 但那颗傲娇的心,偏偏又要逞强。随手一挥,林将与强壮淡定,“嗐!出什么马呀!你不是都已帮我解释清楚了嘛,她肯定愧疚了对不对?知道是自己错怪了好人对不对?” 颔垂睫,径自翻开折页,“等朕晚上回去的了,她肯定会在殿里等着,给朕赔礼道歉呢。” 林将与自信满满的话说了一大箩筐,结果只得了周明一句,“呵呵,希望吧。” …… 是夜,灵欽宫。 “皇上,偏殿那边,今儿个奴才又让宫人新添置了一张床进去,是沉香木的。”康桧習跟在林将与身后,缓步入内,一边走,一边说,“奴才还命内府挑选了一些上等的云绫锦缎,金蚕丝被褥送来,保证皇上今晚睡的舒……” “不必了,”谁曾想康桧習话还不等说完,林将与便开口打断,“朕今晚要回正殿睡。” “嗯?”康桧習闻言一怔,当场顿在了原地,他看着林将与的背影,嘴角抽了抽,暗暗诽腹道:你倒是想回去,人家让不让你进门还不一定呢。 眼看着皇上信步朝羽昭殿走去,康桧習回过神来,又小跑着跟上,说,“是,奴才明白。” 羽昭殿。 推门前,林将与深吸一口气,他怂的不得了,也不知道待会儿进去了,要跟言浔说什么。但是为了和好,硬着头皮也要进去。 长影入殿,寻着烛光来至床前,林将与一脸讨好的笑,轻声唤,“阿澈。” “皇上。”岂料下一瞬,床上回应的人竟是重晚晴。 “嗯?”林将与惊愕,不觉向后退了一步,“你,你怎么还在这儿?你和周明不是已经……” “是和好了,”重晚晴裹着被子开口,又转目示意一旁,说,“但是主子不让奴婢走。” 转目看向床里,只见朝思夜想的人此刻正背对着自己躺在里面睡觉,小梨花竟然在她怀中。 白团团怯生生的探出头来看林将与:“喵~” 望着那道背影,林将与急得抓耳挠腮,在床边上蹿下跳,他努力向内眺,想看看媳妇儿。 “阿澈……” “晚晴,熄灯,睡觉。”谁知言浔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闻言,重晚晴也很是无奈,转头对林将与说,“皇上,您先请吧。” 林将与:“……” 不多时,羽昭殿门前。 “欸?皇上,您怎么又出来了?” 康桧習带着一众宫人原本正准备下去休息,忽然听见身后门声响,转目一瞧,只见林将与又灰溜溜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众人对视,场面一度尴尬到窒息。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55章 吃醋6(一更) 皇上慌张的眨眼睛,好在反应够快,又立刻佯装无事,假意叹道:“唉。朕仔细想了想,康总管大费周章为朕布置偏殿,也是用心良苦,朕不能让你的苦心白费。罢了,今晚还是去偏殿宿吧。” 一瞬静默。 没有人回答,每个人心里都在想:呵呵,装吧你,肯定是被赶出来的。 “想什么呢?走啊。”淡定表演大师表演淡定,抬头看了看夜色,背着手径自提步,朝偏殿走去。 众人醒神,康桧習颔偷笑,随后急忙跟上,奉承道:“是,是是,皇上这边请。” …… 这一淡定,结果又被晾了两天,林将与现在算是彻底凉了。 第三日,紫宸宫。 永安殿门前,“淡定到凉透”的皇帝同周明并肩而立。 “还没和好呀?”周明问。 叹了口气,一点儿也傲娇不起来了,林将与无言,眼下只是丧眉耷眼的站着。 “哈哈,”双手环抱于胸前,周明侧目看着人,嘲笑说,“皇上不是说主子最好哄吗?过不了几天就能消气。这都七天了,好哄的人怎么还没哄好呀?” 撇撇嘴,林将与:“……” ―― 是夜。 言浔和重晚晴正准备躺下休息,殿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喧嚷声。 “怎么回事?”言浔抱着小梨花回身。 重晚晴提着被子说,“我也不知道呀。” 砰! 一声巨响,惊的两个姑娘一震。 “欸!皇上,皇上……”周明的叫嚷声接踵而至。 言浔缓缓起身,只见林将与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再其身后还跟了周明,以及一众内官宫人。 长影站定,明眸轻抬,映入眼帘的是,朗颜俊容之上一抹醉红,林将与双眼无神,只是看着自己呆。 看样子,应是喝了不少酒。 皇上醉了,抬手一指重晚晴,沉声道:“你!出去!” 一听这话,重晚晴也不敢多言,掀被就要起身。 “不许!”谁知言浔抢先一步拉住了人。 林将与一见,登时便急了,走上前去抬手拉住重晚晴,急吼吼的嚷,“不行!你出去。” “不许!” “不行!” 一左一右两个人,拉着自己吵架,重晚晴在这场拉锯战中左摇右摆,手臂被扯的生疼,“哇!”的一声就哭了,口中大喊,“周明!救我!” 远处周明也看不下去了,立刻冲上前来救下重晚晴。将人拉到自己身后,对着言浔和林将与吼,“哎呀!你们俩吵架,欺负我家晚晴做什么?” 言浔:“……” 林将与:“……” 叹了口气,周明回身拉着重晚晴朝外走,又对殿内的内官宫人挥手说,“好了!好了!皇上要歇息了,咱们都下去吧!都下去。” 内官宫人无言,颔离去。 转眼间,殿内便只剩下了言浔和林将与二人。 见势不妙,小梨花眼珠一转,就要从言浔怀中跳出去遁走。 不想又被一把捞了回去,抬头一看,只见小主子正冷冷的瞪着自己,脸上写着三个大字:你敢跑! 小梨花:“……” 床边,嘟嘴看着小人儿,林卿卿趁着醉意想撒酒疯,长影提步就要往床上冲。 “不许上来!”奈何被言浔一声吼就给截住了。 林卿卿秒变林怂怂,乖乖的停在原地,面上却又委屈的不得了,气呼呼的问,“为什么不许?” “就是不许!”对方蛮不讲理。 林将与被气的不行,想上床又不敢,踌躇了许久,最后还是怂怂的坐在床前,口中仍是傲娇的嚷,“哼!不上去就不上去,我坐在床边还不行嘛!” 翻了个白眼,言浔也不理他,径自转身背对着林将与躺下,准备睡觉。 短暂的平静过后,林卿卿气不过,又扯着嗓子对言浔嚷,“哼!大坏蛋!烦人精!讨厌鬼!” 他喝醉酒的时候真的像个孩子,幼稚的不得了。 “为什么小梨花都能上床,我不行?”骂着骂着眼圈就红了,林卿卿逞强,抬手胡乱一抹脸,接着嚷,“哼!臭阿澈,你坏死了!” “……”言浔根本就不理他。 林卿卿便开始了喋喋不休的吐槽。 “你抱着它睡都不抱着我睡!” “……” “我来了你都不理我!” “……” “你都整整七天没跟我说话了,难道就不想我吗?” 听到这句话,言浔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想你做什么?” “你!”林卿卿被怼的无话可说,他真的好生气,又真的好委屈。 颊上醉意正浓,眸间也是绯色一片,林将与撑着醉眼落下泪来,一时间伪装尽碎,长影向前倾身,趴在床边哑声说,“可我想你了,好想好想你啊。” 闻言,骤然抬眸,言浔只觉鼻尖一酸。长长的舒了口气,随后转过身来。 二人于床前对视。 “你是来道歉的?”言浔问。 抬指拨开泪珠,林卿卿点头。 看着他,言浔心软亦难过。不觉间,这几日来藏在心底的委屈也跟着涌上心头。 “那为什么前日周明来的时候你不来?”小人儿忍不住大吼,质问说,“哼!有骨气,要脸面,那你就和你的骨气和脸面过去吧!还来找我做什么?” “不要了!”林卿卿坐直了身,紧忙摆手,摇头道:“我不要骨气了,也不要脸了,我要你。” 话一出口,小人儿忍俊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再抬头时又打趣问,“你不要脸了?” 谁知林卿卿想都不想就回答,“不要了!” “哈哈……”这回言浔算是彻底被逗笑了。 见小人儿重拾笑颜,林将与如释重负,又趴回到床边,小心翼翼的问,“你原谅我了吗?” 转瞬收笑,言浔不回答,只是垂头自顾自的抚猫。 “我能上床了吗?”林将与又问。 顿了顿,言浔抬起头来,明眸流转,嘟嘴道:“那我问你,以后还去不去阮鋆涧了?” “不去了。”林将与不假思索的说。 “还去不去见情悦了?” “不去了。” “还喝不喝酒了?” 眨了眨眼,林将与:“不喝了。” “这还差不多。”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小人儿笑了笑,“上来吧。”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56章 吃醋7(二更) 哎呦喂!谢天谢地,终于能上床了。 林卿卿别提有高兴了,忙不迭的解衣脱靴,爬上床去。 纱幔落下。 “哎呀!干嘛?” “……” “我是让你上来睡觉的,谁让你进我被子里来了!” 林将与不答话,转头对小梨花说,“梨花呀,你这也太没眼力见儿了!懂点儿事行不行?出去!出去!快出去!” “你也出去!”言浔急声嚷,“哎呀!我还没原谅你呢。林将与,林……” 云床轻摇,摇下来一朵小梨花。 平稳落地的花儿回头,一脸冷漠:果然,在爱情面前,本喵一文不值。喵~ …… 夜深了,燥热渐渐归于平静。 “哼!大骗子,你根本就没喝酒,你是在装醉!”纱幔内,小人儿不满的声音响起。 “我喝了,”林将与还想为自己辩解,奈何一对上言浔愤怒的眼神,皇上又秒怂,抬手笑道:“一点点。” “还说我烦人,你比我更烦人。你才是烦人精,讨厌鬼,大坏蛋!”言浔生气又骂。 林将与挽唇无言,只是帮她拉好被子。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言浔撇撇嘴,还是忍不住提醒,“那以后也不要喝酒了,一点点也不行,你胃不好。” “知道啦,以后再也不喝了。”林卿卿甜甜的笑,乖乖的答。 沉了口气,言浔也不再装凶,翻身趴在林将与胸前,抬手帮他擦去眼角的泪痕。 墨瞳之中一敛温柔,长臂一抬,环住小人儿的纤腰,直接把言浔提了上来。 肩头凝雪,玉背呈露,言浔半截身子出了锦被。眼下二人贴的极近,鼻息交错,小人儿的鼻尖会有意无意的擦过林将与的脸颊。 四目相对,只一瞬间,言浔忽然俯下身去亲了卿卿一口。 突如其来的“宠幸”弄得林将与一怔,还没等缓过神来,耳畔小人儿糯软软的央求声便接连响起。 “卿卿,以后不要去找情悦好不好?” 言浔还是第一次这般低声下气的求自己,林将与闻言只觉震惊,不觉眉心一皱。 此刻,只见小人儿羽睫低垂,鼻尖微红,委屈巴巴的说,“你去找情悦,我真的好难过啊。” 林将与看着,满是心疼,抬手揉了揉言浔的头,温声说,“这有什么好难过的?我又不喜欢她,只是去查案的。” “那也不要去,求求你了。”言浔抬头,明眸之间水光点点,楚楚可怜。 墨瞳微凝,林将与心都快化了,忙揽住她说,“好,放心,我不会再去了。” 怀中人低低的垂下头去,“卿卿,我是不是很自私呀?” “没有。”林将与轻声安慰。 叹了口气,言浔自顾自的说,“其实我知道的,情悦明艳大方,简绵青温柔可人。就我,脾气又爆又冲,还成天惹得你伤心难过。她们都比我好,你不该喜欢我的。” “可我就是喜欢你呀。”抚着小人儿头,林将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在言浔这儿,他总有使不尽的温柔,用不完深情。 “我也好喜欢你呀,卿卿。”抬起头来,言浔嘟嘴自责道:“喜欢到变得古怪自私,我不想你多看其他女子一眼,我只想你喜欢我一个。” 一听这话,林将与就笑了。凑上前去,用鼻尖蹭着小人儿的脸说,“好,那我就只喜欢你一个。” 言浔也笑了,玉青容颜扑扑红,一歪头藏进那人的颈窝处。 过了一会儿,又露出一双卟呤卟呤的大眼睛来,忽闪忽闪的看着林将与,问,“那……除了我之外,你真的没有喜欢过其他人吗?” 长指勾起小人儿的秀,绕在指尖转圈,林将与想了想说,“嗯……其实也有。” 话一出口,言浔神色骤变,登时坐起身来。 林将与也跟着起身,将滑至小人儿腰际的被子提起,裹在她身上。 撇撇嘴,拉住锦被,言浔明明很生气,却还要佯装淡定,问,“是谁呀?” 对面,林将与平静的开口,“我二十岁的时候……” 闻言,小人儿立刻反应,“在北疆。” “嗯,对,在北疆。”点了点头,林将与接着说,“那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我满心想着要娶她为妻。但那时我是罪奴,没办法给她幸福。所以我下定决心,一定要重回帝京,夺回曾经属于我的一切。” 墨瞳望向前方,“我要出人头地,要万顷荣华作聘,百里红妆迎她进门。” 面色一沉再沉,小人儿问,“然后呢?” “然后我在北疆从了军,四方游说,集结武装,带兵起义,忙活了整整七年。”转目看向言浔,林将与道:“如今我回来了,也拿回了属于我的一切。” 垂下头去不看他,言浔低声问,“那怎么没娶她?” “谁说没娶了。”墨瞳之中一点温柔,林将与笑着说,“那个姑娘,我娶到了。” “嗯?”抬眸看着人,言浔懵了。 此一刻,二人对视,明眸间倒映出一抹笑颜,林将与一字一句的说,“我二十岁那年喜欢上的姑娘,就是你。” 我爱的人,除了你,还是你。 言浔傻乎乎的,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转瞬间颊上红晕浓艳,小人儿垂下头去,羞答答的笑。 林将与要抱她,结果又被推开了,言浔佯装嫌弃道:“咦――我那时候那么小,你怎么能好意思下的了手。” “所以我才等了七年呀!” 等你能嫁时,我便来娶。 话一出口,神色又滞,一时间言浔感动到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扑上前去抱住林将与,“卿卿。“我要吃玫瑰酥!要吃肉串!要吃蜜饯!还要吃糖!” “吃糖可以满足你,其他的不行。”林将与说着就要俯下身去亲人。 结果却被言浔一把推开,小人儿说,“我要吃的不是这个糖,我要吃好吃的。” “不行。” “我不管,我就要吃!” 林将与拗不过她,只能答应。 是夜。 琳琅满目的小吃又摆了满满一桌。 林将与抱着小梨花上榻,只见言浔手舞足蹈的挥舞着肉串,吃的正香。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57章 吃醋8(一更) 叹了口气,林将与无奈躺下,一如既往的提醒,“少吃点儿,免得夜里积食。” 翻了个白眼,言浔才不听他的,反而更加耀武扬威的往嘴里塞东西。 。。。 撇撇嘴,垂头撸猫。 小梨花在怀里惬意的舔着爪子。 林将与看着猫说,“小梨花呀!小梨花,几天没见,我怎么觉得你又胖了。” 怀中,白团团和它的主子一样,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人。 林将与便自言自语的答,“也对,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能不胖嘛。” 闻言,眸色骤凛,言浔一拍小几,“你说谁呢?” 林将与这是在指桑骂槐,谁听不出来似的。 奈何面对质问,对方面不改色心不跳,抬手一指,“说猫呢。” “嘁!”白眼翻上天,言浔不服气的回驳,“它胖怎么了?那是因为它跟了一个好主子,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它。否则,它想胖都胖不起来呢。” “应该是想瘦都瘦不下去吧!”随手抄起一本书来看,林将与面无表情的生怼。 “你!”言浔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化悲愤为食欲,猛地咬了一大口玫瑰酥,含糊不清的嚷,“我就是瘦不下去呀!我乐意!” 小人儿这样实在是太逗了,林将与忍不住笑,又说,“少吃点儿就瘦了。” “我不!”言浔蛮横的嚷,转头拿着芦管喝西瓜汁,喝完之后接着说,“上次你惹我生气的时候,天天给我送好吃的,我一口都没吃,太亏了!这回我要把之前的损失,一次性都补回来。” 话一出口,对面人失声而笑。等笑够了,林将与问,“你不说我都忘了,为什么上次你那么硬气?我整整送了七天的小食,你一口都不吃。” “哼!你以为我那么容易就会屈服吗?”小人儿扬起下巴,忽然变得傲娇起来。 林将与或许忘了,言浔不仅是只小馋猫,还是个醋坛子。酸劲儿上来了,什么美味佳肴都哄不好。 摇了摇头,垂睫轻笑,林将与抱着猫继续看书。 不多时,小几对面,言浔放下了肉串和蜜饯,拍了拍手就要起身下榻。 “去哪儿?”林将与条件反射般开口问。 手扶着桌子,言浔说,“喝水。” “不是有西瓜汁吗?” 从几下抽出腿来,小人儿说,“喝完了。” 落书于侧,林将与紧跟着起身,看着空空如也的杯杓,皱眉道:“这么快。” 言浔挪着身子就要下榻,就在脚尖点地的前一秒,身后人沉声道:“穿鞋。” 被抓了个现行,小人儿一脸尴尬的定在了原地,顿了顿,又回身撅嘴道:“哎呀!又不远,我跑几步就到了。” 话音未落,作势就要逃跑。 不料,被对方抢先一步扣住手腕,林将与就猜到了她想跑,几乎是无缝连接的否,说,“不行。” “太热了!”手腕被人牵制,逃脱不成,言浔就开始撒娇。 “那也不行。”林将与一脸严肃,“之前是不穿鞋,现在连袜子都不穿了。这地上多凉,你光着脚到处乱跑怎么能行,把鞋穿上再下去。” 闻言,轻咬下唇,言浔犹犹豫豫的说,“我……” 明眸一抬,瞬间变脸,“就不穿!” 说罢,猛力一甩,挣脱了林将与的束缚,只见小人儿蹦蹦跳跳的跑下榻去,又回身对着林将与吐舌头,挑衅道:“我就不穿,你能把我怎么样?” 被言浔甩开,见墨瞳微凛,林将与佯怒道:“嘿!还敢跑,阿澈,你给我站住!” “我就不站住,你来抓我呀!”小人儿站在远处,笑着抬手,勾了勾手指。 林将与也在笑,起身下榻,口中狠道:“等我抓到你,你就死定了。” “那也要等抓到再说。”小人儿才不惧他,转身就跑。 长影追上前去,欢声笑语间,林将与在角落里抓住了人。 “言浔,你死定了!” 言浔还想跑,林将与却再不肯放手了,直接将人揽腰抱起。 “哎呀,放开我!林将与,你放开我!我还有蜜饯没吃呢。” “还吃什么蜜饯呀?你都胖成这样了,我都快抱不动你了。”林将与抱起人,并未回榻上,而是径自朝床边走去。 “你敢说我胖,林将与,你才死定了!”一时气不过,刚一坐到床上,言浔就抬手去抓林将与的痒。 放下人,长影正准备起身就感觉腰际一酥,林将与怕痒,大笑着挣扎,“哈哈……阿澈,别,别闹……” 拉住人不放,言浔笑着狠,“叫你说我!我问你,还说不说我胖了?” “哈哈,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床边,林将与缩着身求饶,“放了我吧皇上,皇上饶命,饶命啊……” 这个夜,笑语欢声充斥着整座羽昭殿。 不过。。。 “啊――卿卿,我肚子痛。” 果然,还是积食了。 ―― 是日,紫宸宫。 永安殿中,周明上前来禀告,行礼道:“皇上,宫外有消息传来,昨日阮鋆涧遭逢一场大火,死了不少人。” “什么?!”闻言震惊,林将与登时起身问,“情悦呢?” 沉了口气,周明说,“情悦姑娘已葬身火海。” 话一出口,长影顷刻顿住,墨瞳微沉,望向殿外,林将与又问,“查出起火的原因了吗?” 摇了摇头,周明回答,“只说是马棚失火,但具体经过如何,还无从知晓。” “失火。呵,”冷笑一声,林将与凝着殿外的碧空,低声念,“这么快就动手了。” 周明也抬起头来,二人对视,“看来细作就在我们身边。” 林将与无言,心中却已是百转千回。 你到底是谁? ―― 农历四月末,夏渐入中旬。 今年大旱,自从入夏以来几乎没怎么下过雨,天气燥热异常。 灵欽宫虽是冷宫,却一点儿也没有冷宫的寒意,反而像个桑拿房。 依旧很热。 就算小人儿换上了薄纱轻裙,也是难挨。 现如今言浔是女儿身,不能像从前那样戴冠束,只能梳髻环,长垂腰,披在身后就好像披了件棉衣。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58章 暖~1(二更) 农历四月末,夏渐入中旬。 今年大旱,自从入夏以来几乎没怎么下过雨,天气燥热异常。 灵欽宫虽是冷宫,却一点儿也没有冷宫的寒意,反而像个桑拿房。 依旧很热。 就算小人儿换上了薄纱轻裙,也是难挨。 现如今言浔是女儿身,不能像从前那样戴冠束,只能梳髻环,长垂腰,披在身后就好像披了件棉衣。 小人儿烦躁,拿着把团扇摇啊摇,成天嚷着要剃头去做姑子。 是夜。 林将与回来,看见小人儿正坐在榻上,一手托着头,一手摇团扇。 言浔一见人来,欢喜不已,立刻招手唤,“卿卿快来!” “怎么了?”林将与笑吟吟的走上前去。 谁曾想小人儿立刻将自己的长送上,说,“帮我托会儿头,太热了。” 面上笑意一顿,林将与:“……” 伸出手去,刚帮她把长托起,言浔竟又得寸进尺的递上了团扇,“顺便帮我扇扇风。” 墨瞳见沉,林将与黑着脸坐在一旁,“任劳任怨”的干起活来。 小人儿则是一脸享受的闭上眼睛,“嗯,真凉快。” 身后,林将与撇撇嘴,扇着团扇说,“既然嫌热,那就去洗澡呀!” 话音落,人见笑,凑上前去低声道:“正好,我们一起洗。” “不了,”结果直接被小人儿粗鲁的推开,“我今天都已经洗过好几次了,你自己去洗吧。” “……”林卿卿撅嘴。 “好了,扇子还我。”言浔看都不看他一眼,伸手取回团扇,又推人说,“你去洗澡吧。” 叹了口气,林将与无奈,只得自行起身。方才走出两步远,又似想起什么一般,“欸?小梨花呢?” 手中拿着绸带,颔绑头,言浔答,“在窝里呢。” 微一皱眉,林将与只觉奇怪,“它今天怎么没出来抱我呀?” “嘁,你俩成天抱来抱去的,也不嫌烦。”翻了个白眼,言浔坐在榻上吐槽。 背对着小人儿,林将与也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便朝着猫窝走去。 “梨花,小梨花,小梨……啊!”一声尖叫,林将与惊呆了。 从窝里拉出小梨花来,抱着就朝言浔走去,大声质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团扇一顿,言浔看着猫,尴尬的笑了笑。 此刻,只见林将与怀中的白团团,一身猫毛尽毁,密一块秃一块,像是做了一个糟糕的型。 颜值崩塌后,花大爷的傲娇尽碎,眼下只是耷拉着脑袋,连喵叫都没有了。 “我怕它太热,所以就给它剪了个毛。”团扇半遮脸,小人儿怯生生的开口。 “你给它剪什么毛呀?”林将与闻言,登时便怒,厉声道:“它才多大呀!毛都还没长齐呢,就剪。再说了,你不知道衔蝉身上是没有汗腺的吗?它的汗腺在脚垫上。” 抬手举起小梨花的脚掌,“只要剪这里的毛就可以了。” “啊?!是这样啊。”言浔这才恍然大悟,落下团扇,委屈巴巴的说,“我不知道呀!我还怕它热,抓着它,帮它剪了半天的毛呢。” 小人儿一脸无辜,垂头嘟囔道:“怪不得剪完之后,我看小梨花的心情都不怎么好了。” 无语凝噎,林将与抱着小梨花转身,留了句,“我算是服了你了。” 言浔自责,立刻挺身道歉,“对不起呀!小梨花。” …… 沐浴更衣后。 林将与抱着小梨花上床,只见言浔躺在冰丝枕上,还在吊着头扇扇子。 将猫放在二人中间,林将与问,“还热呀?” 见小梨花上床,言浔立刻向内挪了挪身,给花大爷让位置,今晚的小人儿因为做错了事,对花大爷格外的尊敬。 轻摇团扇给花大爷扇风,小人儿撅着嘴说,“热呀!今年好热呀。” 翻了个身,仰面躺下,袒胸露肚的花大爷今晚相当威风,恣意的享受着小主子的服侍。 小梨花:艾玛!就一个字,爽!喵~ 随手拿起一本书来,林将与靠坐在床头,垂眸看书,点头说,“是呀!这还没到盛夏呢,就热成这样。” “你不热吗?”抬眸看着人,掉转扇面,言浔又给林将与扇了两下风。 认真的看着书,林将与答,“热呀!当然热了。” “那你还成天里三层外三层的,穿那么多做什么?” “唉。”叹了口气,林将与说,“我现在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吧,穿戴自然要齐整些。否则让人瞧见,皇上整天衣冠不整的,成什么体统。” “那有什么不行的,”言浔理所当然的说,“你是皇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敢说你的不是。”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林将与轻声重复,随后转目看向言浔,“我能吗?” “当然能了。” “那我想……”挽唇一笑,林将与忽然弃了书,越过小梨花,俯下身去。 两人中间,小梨花不觉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将与的领口。衣衫不整,再向里望,哇!那是肌肉嘛!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这回的毛被剪得可真值,竟然还可以这么近距离的观看两个人…… 小梨花:哇哦!两字,刺激!喵~ 只是,一见对方靠近,言浔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忙不迭用团扇盖住了脸,小人儿急声嚷,“不行!” 话一出口,扫了一人一猫的兴。 撇撇嘴,林将与撤身坐了回去,变回了正人君子。 小梨花也翻过身去,爬进林卿卿怀中,变回了正经喵。 重新拿起书,抱着小梨花,林将与一脸不悦,“你看吧!刚才还说我是皇帝,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现在想亲你一下都不行。” 移开团扇,明眸流转看着人,言浔撒娇说,“大热的天,腻腻歪歪的,都是汗。” “冬天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林将与满腹怨气,“那时候你说冷,天天往我怀里钻。现在可倒好,翻脸不认人。” 继续扇扇子,言浔也不接话,转移话题道:“你怎么这么喜欢看书呀?白天看折子还不够,晚上还要看。天天看,也不嫌烦。”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59章 暖~2(三更) 继续扇扇子,言浔也不接话,转移话题道:“你怎么这么喜欢看书呀?白天看折子还不够,晚上还要看。天天看,不烦呀?” “一日不书,百事荒芜。”林将与慢悠悠的念。 吵嘴嘛,都是闹着玩儿的,林将与也不执拗前言,顺着小人儿的话接着说,“奏折里只能见政,却见不了学问,人到底是要靠读书识世的。” 闻言,点了点头,言浔用团扇挑起林将与手中的书问,“看的什么呀?” 只见书封处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春秋》 “怎么又是《春秋》呀?”好奇转瞬变作嫌弃,言浔摇着团扇撇嘴,“都读了快有八百遍了。”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不紧不慢的翻页,林将与缓声言,“多读几遍,总归是有好处的。” “那你一边看书,一边和我聊天,还能读的进去吗?” “当然能了。”墨瞳流转,一一阅过文字,“我小的时候,家住在菜市口旁边,那儿的人比你吵多了,我照样读的进去。” 一听这话,登时报以白眼,小人儿嘁了一声,转过身去嚷,“说来说去不就是嫌我吵嘛!那我不说话就是了。” 林将与无言,抚着猫,颔轻笑。 一刻钟后。 团扇摇不动了,言浔睡意昏沉,迷迷糊糊的说,“卿卿,我好困啊!睡觉吧。” “好。”林将与应声,放下书,又将怀中已经睡着的花大爷轻轻挪到角落里,长影上前,一把抱住言浔。 “哎呀!做什么?”小人儿一惊,立刻转过头来问。 “睡觉呀!”林将与理所当然的说。 蹙眉嘟嘴,言浔推搡道:“不许抱我!” “为什么?” “因为热。” “可我不抱着你睡不着呀。”林卿卿忽然变得好委屈。 “那也不许抱。”言浔蛮横的推开人。 长影被推到床边,林将与面色一沉,埋怨说,“亲也不让亲,抱也不让抱。言浔,你过分了。” 奈何对方什么话都不说,径自转身睡觉。屁股还对着自己晃了晃,好像是在说:就是不让抱,你能拿我怎么样。 林将与被气的半死,大动作的转过身去,背对着言浔躺下,赌气般的嚷,“我明天不和你一起睡了,我抱着小梨花去偏殿睡。” “那更好,我一个人睡,凉快。”没想到小人儿竟然还在窃喜。 被怼的无话可说,林卿卿:“哼!” …… 翌日。 “主子。”重晚晴跑进殿中,一边寻着言浔,一边唤人。 “怎么了?”言浔拿着扇子从内殿出来。 “主子,皇上说今日没有议事会,难得清闲,要带您在宫里赏游呢。” “真哒?!”小人儿闻言,眼前一亮,激动不已。 “真的。”重晚晴点头,“皇上现下就在宫外等着您呢。” 重晚晴这边话音未落,身后郦雀榕也跟着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件内官服,对言浔道:“来!主子,快把衣服换上吧,别让皇帝等久了。” “好啊!好啊!”小人儿欢天喜地的嚷,弃了团扇便开始换衣服。 穿戴整齐后,出了羽昭殿正要朝狗洞跑,却被重晚晴一把拉住,“主子,皇上让我同你讲,不必钻狗洞了。” “那怎么出去呀?”言浔问。 重晚晴笑而不语,回身抬手,指了指墙上的梯子。 …… 不多时。 小人儿爬上梯子骑坐在墙头,向下一望,只见林将与和一行内官正在墙下等。 那人一见自己,眉眼一弯,立刻张开怀抱,说,“来!跳下来。” “啊?这么高呀!”小人儿略显迟疑,畏畏尾道:“我怕摔。” 长影立刻向前走了两处,“没事的,我接住你。” 看着林将与,言浔稍有心安,抿了抿唇说,“好吧。” 过后还不忘小心叮嘱一句,“一定要接住我呀!” “放心。”林将与笑着点头。 先将帽子扔了下去,紧跟着小人儿闭紧双眼,也跳了下去。 “啊!”惊恐万状的扑进林将与怀里。 某人抱着自己笑,“哈哈,都说了我会接住你的。” 偷偷睁开一只眼,万幸,平稳着6。 被林将与扶着站好,言浔抬眸,看着对面人一脸宠溺的笑,看着他帮自己戴好帽子,看着他……忽然俯下身来亲了自己一记。 一旁,内官们都惊呆了,立刻装瞎。 “好啦,走吧。”说话间,林将与便拉起言浔的手准备走。 “哎呀!这可不行,会被人现的。”小人儿急忙抽手而出。 林将与也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在灵欽宫中了,不能太过招摇,顿了顿,“那怎么办呀?” 转目看向后方,言浔说,“我跟着邓甘意就行,在轿撵后面。” 邓甘意闻言,立刻颔。 林将与也看了看他,不觉肩头一垮,说,“可是你走在我后面,我总想回头看你呀!怎么办?” “不行!忍住。”小人儿装凶,推着林将与就往轿撵那边去。 一边向前走,一边回身笑。墨瞳似染骄阳色,那张颠倒众生的颜,笑的天光失华,慵懒微哑的声音在问,“想去哪玩儿?” 小人儿停步,想了想说,“去御花园吧!好久没去了。” “好。” …… 御花园,浮碧亭。 “景致依旧嘛。”林将与站在亭子里看风景,蓦然回身对着一旁的内官笑,挑眉道:“就是不知道,今日会不会再有人投湖了?” 他这是有意在拿三年前小皇帝跳湖一事说笑呢。 如今想想当年事。原来,他们的故事是从这里开始的。 “嘁。”岂料小内官一记白眼翻了过去,恹仄仄的转目。 林将与一见,更是来劲了,抬手一指言浔,道:“你,过来。” 如今这是在外面,言浔不能“横行霸道”,只得卑躬屈膝的应声上前,假模假样的问,“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回到石桌前坐下,林将与颐指气使,“摘一个葡萄。” 言浔照做。 “喂朕。” “嗯?”手中动作一顿,小人儿瞪着眼睛看向前方。 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张好看的脸,很是欠揍的笑,不耐烦的嚷,“快点儿。”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60章 暖~3(四更) 回到石桌前坐下,林将与颐指气使,“摘一个葡萄。” 言浔照做。 “喂朕。” “嗯?”手中动作一顿,小人儿瞪着眼睛看向前方。 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张好看的脸,很是欠揍的笑,不耐烦的嚷,“快点儿。” 二人对视无言。 言浔:林将与,你故意的吧? 林将与:对呀,我就是故意的。 唉,败了,败了。 言浔无奈,咬牙切齿的将葡萄送到那人口中。 吃了一个很开心,皇帝陛下满意的点点头,又道:“再摘一个。” 怎么还得寸进尺了! 言浔想打人,撅着嘴又摘了一个下来,送上前去。 林将与看着她,这次没吃,笑着说,“赏你了。” 闻言一惊,小人儿登时转怒为喜,笑呵呵的吃掉了那粒葡萄。 随后又见林将与把盛水果的盘子推向前方,对言浔说,“这些,都赏你了。” 一听这话,小人儿更是笑的嘴都合不拢,连声答,“谢皇上赏。” 那日,所有的宫人都看见,浮碧亭中,皇上一直围着一个小内官又说又笑,像个跟屁虫似的,小内官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欢天喜地的像个孩子。 那天,林将与的目光从未有一刻离开过言浔。 …… 玩儿了一整天。 临近傍晚时分,康桧習走上前来,俯身行礼道:“皇上,宗正上卿吕鋐行,詹事谈郢,内史于正析,三位大人求见,请求面圣。” 闻言一怔,言浔只觉奇怪,心下疑惑道:他们三个怎么凑到一块儿去了?这不是来了个“七大姑八大姨大妈居委会”嘛。 众所周知,谈郢,于正析,以及上一任宗正上卿卫诃,这三位可是帝京城中鼎鼎大名的“三谏客”,又名“帝京纪检委”。 他们三个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多管闲事”。 他们管天管地,管上管下,管这管那,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掺和不了的。 “谏奏告状”的业务能力是一绝,“多管闲事”的本事也不是盖的。总之,就是一地的鸡毛蒜皮。 自己管不算完,还往上递折子,让皇上帮着一起管。当年小皇帝在位理政之时,一想到这三位“神人”的名字就脑壳疼。 如今走了一个卫诃,又补上一个吕鋐行。“三谏客”再聚,三个多事精凑到一起,这是要出什么“大事”呀? 叹了口气,林将与点头道:“嗯,知道了。让他们去勤政殿等,朕稍后就到。” “是。”康桧習行礼离去。 林将与起身,垂目看着言浔,一歪头,不开心的说,“伺候移驾吧。” 身旁小人儿笑了笑,立刻俯身行礼,做恭敬状,“是,皇上。” …… 和曦宫,勤政殿。 言浔颔跟在内官队列中,龙袍行在最前方。 待行至大殿前时,见长影回身,对众人道:“今日暑气重,外面太热了,你们都到回廊里来候着吧。” 一听这话,小人儿微怔,怯怯的抬起头去看前方。 天子体恤奴才,这可真是感天动地。 可奈何,话一出口,众人抬眸,面上尽是心照不宣的笑,随后齐齐回头,看向队列中的那道纤影。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哼!谁不知道呀,你不就是怕热着她嘛。 忽然成为焦点,一瞬慌乱,小人儿又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 远处,林卿卿看着她,嘴角挽起一抹甜甜的笑。 “谢皇上。”不过场面话总是要说的。 言浔跟着邓甘意立在殿外的回廊中,林将与入殿,康桧習跟在其身后。 殿内,只见高台下跪着三个人。 “臣等叩见皇上。”于正析,谈郢,吕鋐行一齐叩行拜。 长影落座,林将与平声道:“免礼平身。” “谢皇上。”话音落下,三人起身,垂静立。 墨瞳一扫,“三位爱卿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话一出口,于正析和吕鋐行一起看向谈郢,显然是要他打头阵。 谈郢立刻抖擞精神,正色道:“回皇上的话,臣等此次前来,是为‘立后’一事。” 立后?! 林将与一惊,下意识的眺目望向殿外。 与此同时,立在殿外的言浔,一听到“立后”二字,周身一颤,不自觉的开始扯袖子。 多事精,还真是多事精!林将与在心里骂,没好气的瞪了谈郢一眼,开口道:“立后之事,朕还没有这个打算。” “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后啊!”于正析憋不住了,急呼一声。 待墨瞳一转看向他时,那人又立刻敛声屏息,毕恭毕敬的俯身行礼道:“皇上,如今国事平定,北祁风调雨顺。皇上登基一载有余,励精图治,勤政爱民,虽是我等之福,但一直疏于后宫。眼下后位空虚,皇上日夜操劳,须得有人辅佐,为皇上分忧,帮忙打理内务……” “于爱卿,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也不拐弯抹角,林将与直截了当的说,“但朕也已经讲明,朕还没有立后的打算。” 林将与连怼了两次,谈郢和于正析双双吃瘪。无奈,最后只能一起转头去看吕鋐行,把希望寄托在这个新上任的宗正上卿身上。 吕鋐行年岁不大,原本就和前两位有代沟,如今立在那儿也是千般万般的不情愿。一看就知道,准是被硬拉过来壮威势的。 抿了抿唇,那人终于开口道:“立后之事关系重大,皇上想三思而后行也是应该。我等……” 他这话说的还算中听。 “可是皇上!”谈郢一见吕鋐行不向着自己说话,立刻截断了话头,继续道:“皇后乃一国之母,六宫表率,是北祁的象征。如今皇上封了西尧舞姬为良人,却不纳本国女子为妃立后,这……这有些说不过去呀!” 想了想,又补了句,“恐会落人口舌。” 殿外,扯袖子的手不觉攥紧,言浔紧咬下唇,紧张不已。 点点头,林将与倒没太大反应,只说,“这个朕心中有数。” “那皇上的意思……是不是就是已经答应了……”谈郢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61章 暖~4(五更) 殿外,扯袖子的手不觉攥紧,言浔紧咬下唇,紧张不已。 点点头,林将与倒没太大反应,只说,“这个朕心中有数。” “那皇上的意思……是不是就是已经答应了……”谈郢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欸!谈爱卿想多了。”林将与面不改色的拒绝,“朕不是都说了嘛,不立后。” “皇上,立后之事事关重大,宜早不宜迟呀!”显示,于正析还没有要罢手之意,当即抬目,声情并茂的说,“依臣之见,皇上如今尚无子嗣,倒不如先让各家大人送女儿入宫,从中挑选几位作后妃,等服侍过一阵后,看看谁能先育得龙嗣,再……” “于正析!”冷声起,朗颜封冰,林将与看向于正析的眸间已然阴沉一片,不冷不热的说,“呵,想的还挺周全,你还真是管到朕的头上来了。” 于正析这个多管闲事的,没想到如今连皇嗣的事都帮着想好了,林将与听着不生气才怪。 “臣不敢,臣惶恐。”天子见怒,于正析吓极了,忙不迭的俯身跪地,叩认错。 林将与也懒得和他较真,龙袖一挥,“今日之事无需再议,跪安吧。” 怕归怕,但闲事不能不管,于正析和谈郢异口同声的开口,齐呼,“皇上!” 还想说。 “到底你们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眸色一凛,林将与拍案而起。 “……”陡然收声,吓得殿中众人噤若寒蝉,一起跪倒在地。 长影立于龙案前,林将与沉声道:“这个皇后,朕说不立就不立。没人能做的了朕的主,都退下。” 闻言,于正析和谈郢已经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最后还是吕鋐行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叩头道:“是,是,臣,臣等告退。” “告退,告退。”其余两人也立刻随声附和。 见三人连滚带爬的起身,匆匆忙忙的退出殿去。 见人走了,林将与长长的舒了口气,忙不迭的开口道:“朕渴了,上茶。” 康桧習闻言,立刻对殿外嚷,“来人,上茶。” 不多时,有一小内官端着青瓷盏走上前来。 瓷盏落案,小内官收回手又下意识的扯袖子。 康桧習一见,抿唇颔,提着净鞭径自转身朝殿外走去。 端起瓷盏,林将与却不着急喝,转而颔问小内官,“你渴不渴?” 小内官闻言,缓缓抬起头来,玉青容颜一敛愁苦。一双兔子眼,红通通的,再加上红红的鼻尖,撅着嘴的模样难过极了。她什么话也不说,只看着卿卿摇了摇头。 瞧着心疼,林将与立刻抬手,拉着言浔来自己身前。 “坐上来。”又拍了拍腿,示意小人儿坐在自己腿上。 言浔无言,又摇了摇头。 “没事,康桧習出去了,一定会去宫门口守着。不会有人进来的,坐吧。”林将与知她心中所想,温言解释。 听这话,小人儿才安心落座。 龙椅之上,环住人,林将与用鼻尖轻轻的蹭她,柔声问,“生气了?” “……”眼下小人儿坐在卿卿怀中,头低低的也不说话,只是一味的扯袖子。 林将与不让她扯,伸手拉住人,又贴在她耳边说,“有什么可生气的,我不是都已经拒绝了嘛。” 动作一顿,停了好久,“我,我没生气。” 言浔开口,略带哭腔,她强装镇定,望着殿外说,“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了。” 看着她心里难受,林将与也不好受,叹了口气说,“好,我送你。” “不用了,”揉着眼睛摆摆手,言浔说,“再过一会儿就该进折子了,你不要折腾了,还是先去紫宸宫吧,批完奏折再回去。” 很是犹豫,林将与想了很久,才说,“好吧,那我让邓甘意送你。” “好。” …… 是夜。 林将与批完奏折,急匆匆的赶回灵欽宫。 长影方一入门,郦雀榕便迎上前来,急声说,“皇上,您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 满面愁容,郦雀榕指着后方说,“主子不知是怎么了,一回宫就坐在院子里荡秋千,都荡了一晚上了。我和晚晴怎么劝都不肯下来,问是怎么了,也不说。” 闻言皱眉,长影提步,朝秋千架走去。 远远的,便看见言浔背对着自己坐在秋千上,小人儿不荡秋千,只是面朝着宫墙。那模样,像极了面壁思过。眼下重晚晴正站在一旁同她说话。 听见脚步声,重晚晴回身,一见是林将与,面上一喜,像看见救星一般,欢声嚷,“皇上。” 话一出口,明显看到秋千上的身影颤了一下。 “嗯。”林将与点头,抬手示意对方先离去。 重晚晴会意,福了福身,径自退下。 欣长的身影走上前去,立在秋千架旁,玲珑盏托起二人长长的影,在月色下有别样的朦胧美。 夏天的夜难得有一丝清凉。 林将与俯身弯腰,影子凑上前去,轻轻亲了小人儿一口,笑着问,“要不要我推你呀?” 羽睫轻垂,言浔无言,推开秋千站起身来。 林将与知道她在生闷气,想逗她开心。见墨瞳一转,下一瞬,长影上前转身,自顾自的坐在秋千上。某人俏皮的说,“那你推我吧。” “……”转目看了那人一眼,言浔撅着嘴,她才没心情玩儿呢,作势就要走。 谁曾想脚还没等迈出去,就被林将与拉了回来。 “别走呀!陪我玩会儿。”林将与还在逗她。 神色低落,小人儿恹仄仄的,也不说话。 在秋千架前站了一会儿,忽然转身提腿,爬到了卿卿身上。 林卿卿看着她笑,抬手揽住人,又稳住双腿让小主子坐稳。 两个人相拥而坐,秋千前后轻摆。灯下交叠的影,好似被风吹着轻轻摇晃。 环住林将与的后颈,抵着他的额,言浔唤,“卿卿。” 她似有千言万语要讲。 “怎么了?” 可当林将与问时,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小人儿抿了抿唇,又滑进卿卿的颈窝里,糯软软的说,“没事,我困了,咱们回去睡觉吧。”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62章 暖~5(一更) 在秋千架前站了一会儿,忽然转身提腿,爬到了卿卿身上。 林卿卿看着她笑,抬手揽住人,又稳住双腿让小主子坐稳。 两个人相拥而坐,秋千前后轻摆。灯下交叠的影,好似被风吹着轻轻摇晃。 环住林将与的后颈,抵着他的额,言浔唤,“卿卿。” 她似有千言万语要讲。 “怎么了?” 可当林将与问时,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小人儿抿了抿唇,又滑进卿卿的颈窝里,糯软软的说,“没事,我困了,咱们回去睡觉吧。” 谢天谢地,言浔终于肯回殿里去了。心里明明很开心,林将与却偏要佯装无奈,摇了摇头说,“唉,娘子要睡觉,看来今天是玩儿不成喽!” 话音落下,长影起身,林将与托着言浔的腿,将小人儿缠抱在怀中。 言浔搂紧了他,她很喜欢这种能抱个满怀的感觉。 头顶玲珑盏打了个晃,灯下林将与颠了颠人,颔轻笑,随后提步,朝羽昭殿走去。 只是,刚一入殿。 “喵~”小梨花又兴冲冲的跑过来求抱抱,结果在看见眼前的一幕后,喵叫声顷刻顿住,紧接着花大爷一脸黑线。 对面,林将与抱着言浔,垂目看着花大爷,尴尬一笑,说,“抱歉哈,小梨花,今天没手抱你了,下次吧。” 冷漠脸离去,小梨花:今天又是争宠失败的一天,喵~ …… 翌日。 “晚晴!”言浔急吼吼的冲进了东侧殿。 重晚晴吓了一跳,立刻起身迎上前去问,“怎么了?主子。” 小人儿立在身前,可怜巴巴的说,“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 三日后。 是夜,林将与乘月而归,今天出奇的是,小人儿和小梨花都没来求抱抱。 长影刚一走近内殿,猛然顿住。 视线的最前方,隔着屏风隐约能见云床之上一抹艳丽的红,模模糊糊像极了晚霞的颜色。 顿了顿,见长睫微垂,林将与挽唇轻笑,缓步朝内走去。 越过屏风,朦胧不见,变得明艳。墨瞳敛笑再望,眸间一点惊讶,“哇!” 林将与忍不住惊叹。 此刻见床上,纤影静坐。玉青容颜挽丽妆,香腮云鬓晕绮霜,明眸之间水光点点,好似盈了一汪清泉。头顶银凤冠,素手着红衣,一袭明艳作嫁裳,惊却了凡尘。 林将与目不转睛的看着人,那是他的娘子,盛颜仙姿琦玉貌,让人看上一眼,便再移不开目去。 只此一眼,一眼万年。 走上前去,新郎官笑问,“我的新郎服呢?” 新娘子抬眸,眨了眨眼,一脸委屈的说,“时间太赶了,晚晴只做出了我这套,来不及做新郎服了。” “哦,那好吧。”略有失望,林将与俯身坐下,双手抵床,忽然倾身上前,贴近问,“你这是要嫁给我吗?” “嗯。”小人儿认真的点头,又紧忙说,“不过有点儿仓促,我找不到凤冠了,雀榕姑姑就用银饰给我簪了一个,你别介意呀!” 一听这话,林将与又笑了,歪头问,“这么着急做什么?” 抿唇叹了口气,言浔垂眸,低声说,“我想早点儿嫁给你。” 眼角眉梢藏不住笑,林卿卿也跟着垂下头去,随手帮小人儿理了理嫁衣裙摆,打趣的问,“这么想嫁给我呀?” 目光一路紧随着卿卿,言浔凑上前去,小声说,“我想给你做皇后。” 闻言抬眸,四目交错。 只一瞬间,见小人儿眼中水光涌动,她憋了好几天的委屈难过,在这一刻决堤了。 一见言浔要哭,林将与紧张不已,他心疼的要死,紧忙开口劝,“别哭!哭花了妆可就不好看了。” “嗯?!” 没想到这句话还真管用,言浔一听,立刻忍住眼泪,抿紧了唇,一脸“我不能哭,我要好看”的艰难表情。 林将与瞧着,算是彻底被逗乐了,向后一仰,笑的是前仰后合。 被人嘲笑,言浔登时嘟嘴,瞪着眼睛打人,低声吼,“不许笑我!” 等闹够了,二人再对视时,言浔忽然意识到自己又暴露本性了,急忙收敛怒气,坐了回去。 身侧,林卿卿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有意无意会被小人儿的酥唇吸引,那胭脂涂的刚刚好,颜色太诱人,让人一看就想…… 下意识的舔了舔唇,林将与问,“谁给你化的妆呀?” “雀榕姑姑。”言浔说着,忙不迭又问,“好看吗?” “好看!我娘子,天底下最好看。”林将与挽笑应声,忍不住凑上前去轻轻的亲了她一口。 红唇酥印印痕香。 在吃糖……甜腻腻的,都化进心里去了。 移开唇,二人对望,不约而同都笑了。 唇际温热未退,言浔怯生生的问,“你愿意娶我吗?” 闻言,登时报以白眼,林将与忍不住嗔她,“傻丫头,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问这种傻问题,我不娶你,能娶谁呀!” 撅着嘴,言浔说,“可是我最近有点儿胖了。” “嗯?”微一皱眉,林将与不解其意。 “不过!”谁知下一瞬,小人儿又慌慌张张的找补,“不过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瘦下来的。我以后再也不吃夜宵了,还有,我以后也不会光着脚到处乱跑了,一定穿袜子,穿鞋。卿卿,你不要生我的气,也不要不要我。” 话一出口,终于明白了缘由。林将与这才恍然大悟,心中念:原来小人儿这几天这么乖,都是因为怕自己不要她了呀! 面色微沉,轻拍了她一下,林将与正色道:“又瞎说。我不让你吃夜宵,是怕你夜里积食,又不是嫌弃你胖。让你穿袜子穿鞋也是怕你着凉,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 得到安心的答案,言浔这才松了口气,当场破涕为笑,又言,“那,那你娶我,我给你做皇后,不要立其他人好不好?” “好,”林将与拖长了尾音答,他还是忍不住,又贴上前去亲了一口,说,“放心,我的皇后就是你,不会立别人的。” “嗯,那就好。”如释重负,小人儿喜笑颜开,一脸开心的晃着腿。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63章 暖~6(二更) 得到安心的答案,言浔这才松了口气,当场破涕为笑,又言,“那,那你娶我,我给你做皇后,不要立其他人好不好?” “好,”林将与拖长了尾音答,他还是忍不住,又贴上前去亲了一口,说,“放心,我的皇后就是你,不会立别人的。” “嗯,那就好。”如释重负,小人儿喜笑颜开,一脸开心的晃着腿。 此刻再看身旁人,到显得有些燥气。 林将与不停的舔着唇,显然,像方才那样一口一口的亲,根本不过瘾。 有些东西被莫名勾了起来,热的厉害。 林将与想扑上去,却又忍下了,他怕吓着他的小可人,更不想破坏这个美好的夜晚。 火腾的一下窜上去,又被理智强压下来。 于是乎某人只得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靠近…… 眼看着就要贴上了。 谁曾想小人儿突然转过头来,双眼一瞪,奶凶奶凶的吼,“也不要选妃子!” 话一出口,林将与哭笑不得,摇了摇头,他笑言浔傻,却仍是一脸认真的答,“放心,不选妃。” 明眸半弯,偷了天边的月牙,藏进眼睛里,小人儿甜甜的笑,倾身上前,在卿卿脸上落吻一记。随后径自垂头脱鞋,欢声嚷,“好了,快把靴子脱了。上床来,我们开始做吧。” 上床来?! 做…… 没听错吧,言浔竟然主动了?! 眸色一亮,林将与分明欣喜若狂,却偏要装淡定,还装傻问,“开始做……什么?” “成亲呀,做仪式。”小人儿爬上床去,一边理裙子,一边说。 。。。 原来是自己想歪了。 “正人君子”尴尬一笑,“哦。” 俯身垂头脱靴。 上了云床,二人对坐,言浔从角落里拿出了之前准备好的头盖,自己给自己盖好,乖乖的坐在原地,说,“好了,给我掀盖头吧。” 闻言微惊,林将与紧忙说,“可是还没拜天地呢。” “谁说没拜过的?已经拜过了。” “嗯?什么时候的事?”林将与一脸疑惑,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你忘了,之前在鸿天渡的那个山洞里。” 小人儿一提醒,林将与也是如梦初醒,思绪千拉万扯,回到两年前,鸿天渡的那个山洞中…… 两道身影相依相偎。 林将与在“临死前”任性的娶了个媳妇,相当凑合的拜了个天地。没想到言浔竟然当真了,如今还要把“成亲仪式”给续上。 “好了,天地都已经拜过了,快掀盖头吧!”言浔摇着他的手,急声催促。 失声而笑,林将与真是拿自己这个傻媳妇没办法,应声后抬手,缓缓掀起红盖头。 露出的还是那张青玉雕琢的小脸,再熟悉不过。可在如今看来,却是别样的情动。 “礼成!”言浔高声起调的嚷,然后傻乎乎的自己给自己鼓掌,笑着说,“我们成亲了。” 话音落下,整个人扑进卿卿怀中。 林卿卿一脸宠溺的笑,抬手揽人,顺势接住了从言浔头顶滑落的盖头。 拿在手中看了看,林将与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垂目一笑,忽然将大红盖头盖在自己头顶。 “好了,这次换你娶我,给我掀盖头吧。” 林卿卿突如其来的傲娇,是言浔所没有想到的。小人儿退开身,蹙眉歪头,“嗯?” 红绸作隔,听林卿卿一本正经的说,“两年前西南行军的时候,你也答应过要娶我,让我给你做皇后的。不能说话不算数呀,皇帝陛下。” 最后四个字,引得言浔一怔。 皇帝陛下。 林将与还认自己作北祁国君。 是呀!现在也就只有他还认自己作北祁国君了。 小人儿鼻尖一酸,缓缓垂下头去。 林将与看不到她的神情,急躁的嚷,“快!给我掀盖头呀。” 猛地吸了吸鼻子,眼中水光闪动,言浔上前掀起红绸,却并未掀开,而是自己钻了进去。 红绸盖住了两个人,绸下拢起寸寸情恻。 鼻尖相抵,四目交错。 林将与眼中倒映出一双脉脉含情的眸,只见言浔莞尔一笑,“既然都想做皇后,那就不用掀了,一起盖吧。” 对上那双眸,见墨瞳流转,亦是深情款款。林将与忽然变得认真,一字一句的说,“皇帝陛下,我爱你。” 言浔也变得郑重,一字一句的答,“皇帝陛下,我也爱你。” 无言中对视,短暂的停顿后,林将与说,“阿澈,我们圆房吧。” 小人儿笑了笑,“好呀!” 说罢,贴上前去,捧着卿卿的脸…… 吃糖。 唇际温热,林卿卿阖目浅笑:天地良心,这回真是她主动的。 嗯……那我就不客气了。 长影俯身压下人,头顶红绸顺势滑下,飘落在床边。 …… 翌日清晨,“新婚”头一天。 云床之上响动窸窣,龙袍嫁衣散落满床,眼下红头盖正趴在床头看热闹。 彼时,只见床上一对相依交叠的身影,二人皆是衣衫尽褪,身上只盖了层薄被。 林将与睡得沉,如今小梨花不在,怀中却趴着另一只猫。 怀里这只野的很,一大清早不睡觉,爬来爬去乱舔人。 脖颈微湿,下意识的抬高下颚,林将与揉着眼睛“嗯?”了一声。 喉结处一阵酥痒。 “哎呀!别闹。”睡眼惺忪,林将与轻拍小猫的背。 “……”小猫不回答,只顾着撒野。微微一笑,又向上爬了爬。 耳垂一热,瞬间有了反应。林将与睁眼,轻咬下唇,低声骂,“该死。” “怎么啦?”作案喵趴在颈窝间偷笑,竟然还厚着脸皮问怎么了。 侧过头去看人,没好气的瞪了言浔一眼,林将与反问,“你说怎么了?” “不怪我,你每天早上都这样。”小人儿一脸无辜的说。 “胡说。”林将与当场反驳,“就是叫你给惹得。” 尽量憋住不笑,眨了眨眼,言浔假模假样的说,“那我不惹你就是了。” 说话间就要起身。 “惹完人还想跑!”被林将与一把抓住,扣了回去,“你挑起来的,就得帮我解决。”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64章 暖~7(三更) 翌日清晨,“新婚”头一天。 云床之上响动窸窣,龙袍嫁衣散落满床,眼下红头盖正趴在床头看热闹。 彼时,只见床上一对相依交叠的身影,二人皆是衣衫尽褪,身上只盖了层薄被。 林将与睡得沉,如今小梨花不在,怀中却趴着另一只猫。 怀里这只野的很,一大清早不睡觉,爬来爬去乱舔人。 脖颈微湿,下意识的抬高下颚,林将与揉着眼睛“嗯?”了一声。 喉结处一阵酥痒。 “哎呀!别闹。”睡眼惺忪,林将与轻拍小猫的背。 “……”小猫不回答,只顾着撒野。微微一笑,又向上爬了爬。 耳垂一热,瞬间有了反应。林将与睁眼,轻咬下唇,低声骂,“该死。” “怎么啦?”作案喵趴在颈窝间偷笑,竟然还厚着脸皮问怎么了。 侧过头去看人,没好气的瞪了言浔一眼,林将与反问,“你说怎么了?” “不怪我,你每天早上都这样。”小人儿一脸无辜的说。 “胡说。”林将与当场反驳,“就是叫你给惹得。” 尽量憋住不笑,眨了眨眼,言浔假模假样的说,“那我不惹你就是了。” 说话间就要起身。 “惹完人还想跑!”被林将与一把抓住,扣了回去,“你挑起来的,就得帮我解决。” “我不要!”小人儿立刻耍赖皮作凶。 “不行!”长影直接翻身压下。 “哎呀,你干嘛?”床上好一阵推搡,小人儿在嚷,“林将与!你顶着我了。” 压着人,林将与勾唇一笑,“顶的就是你。” 与此同时,康桧習带着宫人们从外殿进来,准备伺候皇上起床更衣。 结果还没等到内殿门前,就听见…… 脚步一顿,康桧習嘴角抽了抽,一脸的尴尬。 身后宫人也……很尴尬的垂下头去。 “嗯……”手中净鞭一挥,康桧習转身道:“罢了,皇上还没醒,咱们还是先出去,再等会儿吧。” 结果今日的朝会推迟了好久,因为皇上起迟了。 …… 夏入中旬。 天气更热了。 如今宫中的冰块供应不及,扇子成了大热的宝贝,几乎人手一把,摇起来恨不能个个都变成铁扇公主。 大家也都不怎么敢出门了,因为怕熟。 今日行沐,林将与闲来无事在殿中小憩。 言浔捧了一盒冰块从外殿进来,只见长影阖目躺在青藤榻上,怀中蜷着一朵小梨花。 喵主子睡得正香,它主子却是眉头紧缩。 轻手轻脚的上前,言浔原本不想惊动林将与,谁曾想那人耳朵一动就醒了,睁开眼,一脸倦容,哑声问,“回来了?” 身形一顿,言浔点点头,随后脱鞋,又捧着冰块盒上了榻。 小人儿放下冰块,就开始解外裳,挽袖,脱袜,撩裤腿。抄起团扇来,两腿一叉,相当豪放的坐在榻里。 看着人,一脸嫌弃的翻白眼,林将与吐槽,“收敛点儿行不行?你好歹也是个姑娘,脱成这样,被人看了去,成何体统。” “嘁。”同样报以白眼,言浔一边绑头,一边回怼,“除了你,还有谁能看?” 话一出口,林将与忍不住垂睫轻笑。 等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小人儿推着冰块盒去到卿卿身旁,问,“热了吧?” 因为喵主子在睡觉,林将与不敢动,只能歪头看向小人儿,说,“还好。” 将冰块放在二人中间,言浔拿着团扇轻轻的扇冰块,将凉风送到林将与那边去,随口道:“我看你最近几日都是愁眉苦脸的,怎么了?是朝中生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林将与答,“就是今年大旱,雨水不太好,北边又没河,庄稼长势也不是太好。最近有不少北边郡县的太守千里传信来帝京,上奏禀报,反应说怕入了秋,百姓们没收成,会过不了这个冬。我正愁这事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言浔摇着扇子点点头。 凉风拂面,倍感舒爽,唤醒了林将与怀中打盹的猫。小梨花一呼噜毛睁开眼,看见冰块,登时双眼一亮,立刻扑上去舔。 “哎呀,小梨花!”言浔一见,忙不迭摔了团扇去推猫,口中嚷,“这是我拿来给卿卿解暑的,每次都被你给舔光了。” 小梨花气呼呼:“喵!” “喵也没用,就是不给你舔!”小人儿眼睛一瞪,就开始装凶。 她总是能莫名其妙和小梨花对话,还吵架。 林将与在一旁看着笑,抬手从冰丝枕下抽出折扇,抬手一打,径自扇起风来,懒洋洋的开口,“让它舔吧,它也热。” 闻言,推猫的动作变轻,言浔顿了顿,方才作罢。 小梨花如愿以偿的抱上了冰疙瘩。 转身回去,没了冰块盒,二人的距离拉进,言浔爬到林将与身旁坐下,帮他扇风,问,“没有法子吗?” “是呀!我都愁了好几天了。”捏了捏鼻梁,林将与无力的叹了口气。 撇撇嘴,仰头望着殿顶,言浔也跟着叹,“唉,我记得往年雨水多的时候,北边的百姓丰衣足食,生活幸福,最是安逸不过。现在可倒好,他们要倒霉了。” “谁说不是呢。”折扇一收,林将与闭上眼,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嗯?”手中动作一顿,言浔蹙眉问,“什么意思?” “福的是南地。” 言浔:“南地?!” “不错。”林将与说,“往年雨水多的时候,南地怀安河洪灾频繁,整治艰难。朝廷又拨银又拨粮,劳民伤财,一想到那儿就头疼。” 林将与一说到这儿,言浔便回忆起了之前,卿卿为自己下南地、染瘟疫,险些送命的事。 摇扇的动作变慢,小人儿的心情也跟着荡了下去。 “现在可到好,”耳畔,林将与的声音还在继续,“风水轮流转了。如今你再看看南地,那儿的百姓可是滋润的不得了呢。” “哦,原来如此。”言浔歪着头若有所思,轻声念,“南地。” …… 过了几日,是夜。 紫宸宫,永安殿。 冰块扇子准备就绪,林将与落座,正准备批奏折,身旁的小内官突然也从怀中拿出一本奏折来,送到他面前说,“皇帝陛下,请过目。” 凝眸看向奏折,只见折面上空无一字,林将与皱眉,“这是什么?”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65章 暖~8(四更) 摇扇的动作变慢,小人儿的心情也跟着荡了下去。 “现在可到好,”耳畔,林将与的声音还在继续,“风水轮流转了。如今你再看看南地,那儿的百姓可是滋润的不得了呢。” “哦,原来如此。”言浔歪着头若有所思,轻声念,“南地。” …… 过了几日,是夜。 紫宸宫,永安殿。 冰块扇子准备就绪,林将与落座,正准备批奏折,身旁的小内官突然也从怀中拿出一本奏折来,送到他面前说,“皇帝陛下,请过目。” 凝眸看向奏折,只见折面上空无一字,林将与皱眉,“这是什么?” “这是我给皇上呈的奏折。”言浔笑了笑,相当得意的说。 “你?”闻言一惊,抬手接过奏折,林将与像模像样的问,“呈奏何事?” “你自己看。”小人儿扬了扬下巴,故作神秘。 眸间一闪好奇,林将与立刻打开奏折,垂目浏览。 读过之后才知道,原来“言爱卿”所呈,竟是为解今年大旱,西北郡县百姓田种燃眉之急的良策。 至于良策到底是什么呢? 答案就是,挖运河。 “这招妙呀!我竟没想到。”林将与连声称赞,说话间又将折子重新审读一遍。 “嘿嘿!我厉害吧。”小人儿在一旁开心的笑。 “你是怎么想到的?”林将与转过头来问。 “是你告诉我的,”言浔扯着蒲团,凑上前去,“你说现如今南地百姓生活滋润,所以我就想到了引流通渠这招。” 一见小人儿靠近,眸色变得温柔,手中奏折一合,林将与转了过去,听她说。 “其实那日聊过之后,我仔细想了想,”言浔继续道:“南北之地水量不均。既然往年雨多时,南地总是洪,就说明也是个隐患。如今北边大旱,为了百姓的收成,总要供些河道水过去。不过,” 话锋一转,“若是又像从前那般劳民伤财,费苦力,倒不如挖条运河,一劳永逸。” 歪了歪头,小人儿掰着手指数,“运河可用于航运、灌溉、分洪、排涝、给水,一举多得。只要运河一开通,以后就都不用再为南涝北旱的事愁了,这样岂不是更好。” 闻言点头,皇帝陛下欣慰一笑,落下折子登时感慨一句,“哎呀!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哈哈……”被夸之后,小人儿转过身去提扇坐好,美滋滋的,高兴的不得了。 林将与却不着急转,而是静静的看着言浔,忽然又来了句,“谁说你不能当皇帝。” 嘴角笑意一顿,言浔转目看了过去。 此刻只见林将与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一脸认真的说,“你比这天底下的男子都强。” 那句话出口,惹得小人儿一怔,莫名泪目,言浔抿紧唇,委屈巴巴的眨眼睛。 林将与一见,也知自己说错话,勾起了她的伤心过往,忙不迭的提高语调,龙袖一挥嚷,“要我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都是世人骗鬼的狗屁话。” “看我娘子,这般聪明伶俐,见多识广,还可以同夫君论事论道,指点江山。这得让世间多少的男子慕艳呀。哼!”林卿卿突如其来的傲娇,又嚷,“他们想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扑哧!”一下颔,言浔被逗笑了。 林将与看着她笑,忽然倾身上前,亲了小人儿一口,说,“谢谢你,阿澈,帮我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唇际温热,言浔抬眸,挽唇一笑,又贴上前去回亲了一口,轻声说,“我只是不想再让你去南地了。”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林将与怔了一下,待醒过神来后才恍然大悟。 言浔不想让林将与再去南地了,她害怕会再失去她的卿卿人儿。 长睫轻垂,只觉心头一暖。顿了顿,大手一抬,扣住小人儿的后脑…… “……哎呀,不要!好热呀!”言浔推搡开来,提醒道:“别闹了,赶紧批折子吧。” “不嘛,我想亲你。”林卿卿忽然变得蛮横起来,还撒娇。话音未落,顺势扑上前去。 “林将与!别闹了,林……” ―― 灵欽宫,羽昭殿。 “主子!”重晚晴从殿外跑了进来,“你猜猜我找到了什么。” 暑热有些困乏,眼下言浔正躺在青藤榻上,摇着团扇,懒洋洋的睁眼,“什么呀?” 将手一举,重晚晴欢声嚷,“铛铛了铛!” 看过东西后,瞬间眼前一亮,小人儿弹身而起,“啊!!你从哪儿找到的?” 拿着东西,重晚晴笑而不语。 冲上前去,团扇指着前方,言浔看着东西左转右转,摇头晃脑的说,“哎呀呀!我怎么把这个宝贝给忘了。” …… 傍晚时分。 明日行沐,今日无奏,林将与赶早回来。 隔着宫墙就听见灵欽宫中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姑娘们欢声笑嚷。 “做什么呢?这么开心。”林将与转目,挑眉看周明。 听见重晚晴的声音,周明嘴角的笑简直收都收不住,耸肩道:“谁知道呢。” 折扇拍在掌心,林将与抬手向前一指,“走,进去看看。” 话音落下,一众人等推门而入。 “主子,别闹了,快把这个披上!披上!披上!”重晚晴一边笑,一边催促。 “我不嘛!这样多好看呀!”言浔开口的同时,清脆的铃铛声也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哎呦喂!主子呦,快别到处乱跑了,鞋都没穿。”郦雀榕站在一旁,无奈的提醒。 “欸!都露出来了!露出来了!” “哎呀!你小心着点儿,别摔着。” “哈哈,哈哈哈……” 伴着姑娘们的闹声,林将与面上带笑,缓步前行,转了个弯便看见了人,正准备开口打趣之时,忽然顿住。 远处的笑声戛然而止,言浔停在原地,眸间倒映出的是林将与怔愣的神情,以及,嘴角僵滞的笑。 紧随其后,又见那人面色一沉,似有温怒。 与此同时,身后侍卫与宫人内官早已跟上前来。下一瞬,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66章 暖~9(一更) 与此同时,身后侍卫与宫人内官早已跟上前来。下一瞬,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万千目光聚焦间,只见言浔身着一袭绯色薄纱裙,身上坠着铃铛,赤足而立。纤臂皓腕,曼腰长腿,玉白莹莹,全部呈露在外。更别提胸前腰间,那叫个春光无限。 这才知道,原来白日里重晚晴捧进殿中的“宝贝”,正是去年江璃给言浔做的那条,会令人想入非非的薄纱裙呀! 眼下正值暑热,小人儿热的要死,正愁找不到一条“清凉”的衣裙呢。 今日碰巧赶上重晚晴去侧殿收拾杂物,看见了去年从西尧送过来的樟木箱,启封了宝贝。 言浔看见裙子后喜不自胜,立刻跑去侧殿把所有的裙子都给抱了出来,挑挑选选换了一条最好看的来穿。 只是,这裙子…… 薄纱烟缕,难掩春光。露出来的地方诱人,藏起来的地方更勾人。红纱之下影影绰绰的玉肌凝脂,不禁让人看直了眼。 更别提如今立了一院子的男子,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早已是看呆了。 自己的娘子,让别人给看了个精光,林将与气的火冒三丈,登时怒吼,“都转过去!” 话一出口,众人皆是一颤,侍卫宫人醒过神来,忙不迭的垂头转身。 言浔也被吓得一抖,缩了缩身。 抿紧唇,长影提步上前,一脸不悦的瞪着小人儿。 对面人怯生生的抬起头,问,“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予应答,沉了口气,林将与转目一扫,看见重晚晴正拿着披盖垂站在一旁。 抬手一把扯过披盖,裹在言浔身上,掩去春光。林将与阴沉着脸,俯身弯腰将小人儿横抱而起,快步朝羽昭殿走去。 身后众人:“……” 羽昭殿。 林将与抱着人怒气冲冲的朝内殿走去。 云床之上,原本小梨花正在打盹,听见脚步声后睁开眼。一见主子面色不佳的朝自己走来,立刻识趣的跳下床去。 言浔乖乖的趴在林将与怀里,不敢做声。被他放在床上后正要开口,见那人又怒气冲冲的转身走开了。 林将与跑去柜子里拿衣服,耳畔是言浔软糯糯的声音,道:“我忘了,明日行沐。我还以为你今晚要批完奏折才能回来呢,所以才……” 话音未落,林将与已经拿着一件“相当严谨”的衣裙走了过来,交给言浔道:“把这个换上。” 看着裙子,言浔却没接,只说,“这条穿着太热了。” 看着小人儿委屈巴巴的神情,撇撇嘴,林将与心中的怒气消了大半,摔了衣裙坐在床边。 言浔一见,扯下外披,爬了过去,问,“怎么了?是不好看吗?” 转目看了看人,林将与压着怒气说,“不是。” “我就说嘛,还挺好看的呀!”言浔垂眸,摸着铃铛。顿了顿,又抬眸软声说,“你别生气呀!这不是穆解韫送的,是绥绥,她叫江璃,是个姑娘,这是她给我做的礼物。” “我气的不是这个。” “嗯?”言浔不解问,“那是什么?” “是!”林将与高声起调,提着气转过身去,可一对上那双眼睛,他又怂了。 不觉泄了口气,林卿卿低声央求,“你以后不要穿这么少到处乱跑好不好?你看方才……全都被那些侍卫宫人给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言浔蹙眉。 抬手一指,林将与嚷,“这儿,这儿,这儿,都被看到了!” “这是个意外!”小人儿急忙开口解释,“我以为你不会这么早回来呢。天晚了,外面凉快些,我才会出去的。再说了,不就是胳膊腿嘛,看就看了呗。” “不许!”眼睛一瞪,林卿卿霸道的嚷,“只能我看,除了我谁都不能看。” 闻言,言浔忍俊不禁,垂头笑了半晌问,“你吃醋了?” 被人揭了底,林卿卿傲娇,本想抵死不认,但他实在忍不住了,便破罐破摔的说,“对!就是吃醋了!” “哈哈……”小人儿登时大笑,铃铛声乱响,顺势倒身栽进了卿卿怀里。 抬手接住人,林将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以后不许再穿这条裙子了。” “为什么?这条裙子这么好看,上面还有铃铛。你看!我晃一下,铃铛还会响呢。”小人儿据理力争,说话间又坐起身来,在林将与面前左右晃了晃。 红纱轻摆艳猎,却敌不过胸前摇晃惹眼。这一摇,谁受得了。 林将与急忙按住人,说,“别!别晃!” “嗯?”小人儿不解其意,问,“为什么?” 抬手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流鼻血,林将与艰难的说,“你一晃,我就……” 把持不住了。 “原来你不喜欢呀。”言浔不明白他的意思,见林将与说起话来支支吾吾,不觉有些气馁,垂头理着裙摆说,“我还以为我穿成这样你会喜欢呢,原本还想晚上给你一个惊喜来着。” “谁说不喜欢的,”忙不迭的倾身上前,林将与解释,“我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真哒?”小人儿闻言,欢喜不已。 林卿卿笑而不语。 言浔挽唇,立刻冲上前去,坐在林将与身上,俯身亲了他一口,说,“喜欢就天天穿给你看。” 揽着人,林将与点头说,“好。不过,就只能穿给我一个人看。” 无奈,摇了摇头,言浔笑着答应,“好。” 得到满意的答案,见墨瞳一转,垂眸看着小人儿胸前的铃铛。抬指拨了一个,林将与挑眉问,“这铃铛,是一摇就会响吗?” “对呀!我摇给你看。”言浔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竟又傻乎乎的晃了起来。 唉!又晃了。 这回是真把持不住了。 林将与突然抱着言浔转身,将小人儿压在身下。 云床之上,两道身影瞬间倾倒,紧接着便是言浔惊慌失措的叫嚷,“哎!林将与,你……” 床下,小梨花冷漠转身:唉,又来了,喵~ 后来,据守夜的宫人说,那晚铃铛声响了一整夜。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67章 爱~1(二更) 风启辰官复原职后,重归典政寺。不过,现如今他在朝中最响亮的名号不再是风上卿了,而是变成了风大相公,又名风宠妻。 只因为,风上卿宠妻无度。 如今典客上卿与他夫人仍旧住在帝京东郊的小院子里,过着青衣简朴的生活。不过风启幕对自己的娘子,却是近乎纵容的宠爱。 在家中,沈楣遥说什么是什么,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就算沈楣遥那个冒失鬼做错事,闯大祸,他也不会多说一句,总之就是疼着爱着纵着,简直宠的不要不要的。 小古板人虽然傻乎乎的不懂浪漫,但是疼媳妇却一点儿也不含糊。 只是,他这个媳妇,就是有点儿憨的太过了。从初夏到现在一直闯祸不断,到处给典客大人惹麻烦。 一月前,沈楣遥接了詹事谈郢夫人的请帖,邀她去府上品茶逛园。 原本只是官员家眷的普通聚会,结果冒失鬼人一到谈府,先是主动请缨要给在场的夫人们表演节目。 然后在所有官眷面前表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花式剑舞。 那剑舞的,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最后长剑脱手,飞了出去,不幸划伤了谈夫人不算,还吓得在场众人三魂不见七魄。 风启幕得知此事后,立刻带着太医前去谈府,登门作揖赔罪。 当然了!这也只是其中的一件“小事”。这两个月来,风夫人的“丰功伟绩”,不宜细数,说出来全都是泪。 现在弄得满朝文武皆知,御史大夫之妹、典客夫人,沈楣遥,是个出了名的惹祸精,冒失鬼,谁要惹上了她,准保是要倒霉的。 日子过的胆战心惊,好不容易熬到了六月,这才消停了几天。沈楣遥不在外面惹事了,结果又开始在家里挥起余热来。 这不!风启幕就遭殃了。 最近几日娘子为了秀恩爱,痴迷上了给相公刮胡子。天天拿着一把剃刀,在风启幕脸上比比划划。 于是乎,小古板每天清晨都要顶着被“砍头”的风险,享受着“恩爱”的洗礼。 今日早朝,再次挂彩的风典客立在朝臣的队列中,左脸上一道血口子,正是沈楣遥不甚失误的的“杰作”。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被划伤了。眼下风启幕立在朝臣队列中,周遭尽是窃窃私语,全都在议论他。那人却恍若未闻,挺立如松,岿然不动。 朝钟一响,所有臣子手执笏板走进宣政殿中。 龙椅之上,林将与一眼便看到了挂彩的典客上卿,皇帝压眉凝神须臾,不觉摇头叹了口气。 下朝后,林将与留风启幕在殿中说话。 “风爱卿,你是该好好规劝一下自家夫人的,不该让她这般……任性妄为。”林将与忍不住开口提醒。 风启幕立在原地,神色未动分毫,随后俯身行礼道:“是,微臣明白。” “你每次都是这样,”撇撇嘴,林将与一脸嫌弃的说,“嘴上说着明白知道。结果呢!还不是每次都纵着她,什么都不管,让她无法无天的闹。” “呃……”尴尬一笑,抿了抿唇,风启幕说,“其实,微臣知道,前几日遥儿不小心弄伤了阿澈,实在是抱歉。” 话一出口,这才知道,怪不得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林将与会忽然操心起臣下的家事来。原来是因为,言浔也惨遭沈楣遥的毒手了。 “呵呵,”干笑两声,林将与垂下头去,忍不住叹了口气…… 万没想到,沈楣遥的威力如此之大,竟然可以波及到宫城里来。 其实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现如今沈楣遥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上卿夫人,得召见可以出入宫廷。 她来宫里看过言浔几次。两个姑娘性格很是投缘,说说笑笑便成了朋友。 那日,言浔带她去矮楼上玩儿,沈楣遥看见梨树林后说也想种一颗梨树。 言浔答应了,托重晚晴去内府找来的梨树苗。 两个姑娘进了梨树林,谁曾想还没等开始种呢,沈楣遥拿着锄头猛地向后一抡,第一下就砸中了身后的言浔。 更惨的是,头上痛还不算完,言浔摔倒的时候腿又磕在石头上,流了不少血。 林将与知道后心疼的要死,气的暴跳如雷。他可是出了名的护短,见不得言浔受一丁点儿伤。如今仅是一想到沈楣遥这个名字,脸色都不太好了。 今日在朝中看见风启幕,更是憋不住要拉着他吐槽一番。 眼下风宠妻碰上林护短,一个无奈,那个更无奈,这叫个……唉。 不过,与两位夫君相比,两个娘子倒是欢快和谐的很。 毕竟沈楣遥闯祸也不是故意的,言浔不怪她,不仅如此,两个人还更加亲密无间起来。 最近一段时间,沈楣遥入宫的次数也是越来越频繁,基本上三天两头就会来一次。 言浔更是欢喜地不行,天天眼巴巴的望着宫门口,翘以盼,等着沈楣遥来找她玩儿。 说实话,言浔像小孩儿。 …… 农历六月已至,不过几日便是瑶芳佳节。 是夜,灵欽宫,羽昭殿。 林将与批完奏折回来,刚一走近内殿,远远的便看见言浔和小梨花一起,撅着屁股趴在床上。 “做什么呢?” “……”没有回应。 抖肩一笑,林将与提步上前。放眼望去,只见摆了满满一床的玩具,布偶,花灯,四季棋,小风筝,陀螺,四喜人,空竹,泥泥叫,毽子,七巧板,包你迷,应有尽有。 “呦!怎么这么多玩具呀?哪儿弄得?”坐在言浔身旁,林将与轻拍小人儿,又仔细查看着她额上的淤青。 “沈楣遥给我送来的。”眼下言浔头上顶着伤,手中拿着一个鲁班锁,拆拆合合,玩儿的正起劲儿。 这些个稀罕物,小梨花许是没见过,如今也趴在言浔身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玩儿。 又是沈楣遥。 撇撇嘴,林将与侧身躺下,抚了抚小人儿的腿,问,“今天上药了吗?” 言浔看也不看他,只说,“不用上,早好了。” “胡说。”怒瞪了她一眼,林将与起身去寻药箱。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68章 爱~2(三更) 又是沈楣遥。 撇撇嘴,林将与侧身躺下,抚了抚小人儿的腿,问,“今天上药了吗?” 言浔看也不看他,只说,“不用上,早好了。” “胡说。”怒瞪了她一眼,林将与起身去寻药箱。 回来后,抬手扫开床上的玩具。 “哎呀!”言浔一见,急忙扑上前去,护着玩具嚷,“你轻点儿,别给我弄坏了。” 翻了个白眼,林将与没理她,直接拉过人来怀中坐。 “林将与,你好烦呀!都说了已经好了。”小人儿靠坐在卿卿胸前,拿着鲁班锁气嘟嘟的嚷。 “好什么呀,还青着呢。”环着人,抬指拈药,林将与一边嗔她,一边给她上药。 “快好了。”小人儿弱弱的顶了一句。 小梨花孤独的趴在一旁,一脸哀怨的看向言浔:哼!重色轻友,喵~ 听见声音,言浔抬眸笑了笑,立刻张开怀抱,对小梨花道:“来我怀里吧。” 略有犹豫,尽管心里不情愿,但小梨花还是起身朝言浔怀中走去。 自从上次情悦一事后,花大爷也算是见识到了它主子的厉害,便开始夹着尾巴做猫了。现在她俩也算是化敌为友,开始了和平相处。 小梨花入怀,言浔环着猫继续解鲁班锁,林将与环着人继续上药。 额角的上完之后,又去扯小人儿的裤管,查看腿上的伤势。挽裤腿的时候,林将与随口埋怨了句,“又不穿袜子。” “我没下床。”言浔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 小梨花:她骗人! 掀开腿上的纱布一瞧,伤口的确好了,就是落了疤。林将与皱眉,“明天开始,给你涂祛疤膏。” “好。”言浔应声,转头亲了他一口。 林将与登时展颜而笑,转过脸去好一阵“啵啵啵……” “哈哈。”侧脸连着脖颈一痒,言浔仰头大笑,推人说,“别闹了!” 四目交错,对视一眼。结果,林将与抬手,一把扣住小人儿的后脑,言浔也仰面贴上前去…… 怀中,小梨花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请问近距离直观打啵是什么感受? 小梨花:啊!!有没有考虑过单身猫的感受,喵~ 待到二人“休战”后,言浔仍靠在林将与怀中,不过眼下见小人儿衣衫散乱,香肩半露,唇瓣也是水水润润的。 林将与给她换好纱布。 “卿卿,”舔了舔唇瓣,言浔说,“过几天就是瑶芳节了。沈楣遥说想和我一起去千锦巷看繁花。我能不能……” “不行!”林将与抢先一步,冷声拒绝。 闻言,小人儿登时蹙眉,嘟嘴嚷,“啊?可是我都已经答应她了。” “那也不行。”合上药箱,林将与说,“千锦巷人多眼杂,你们两个姑娘家,去了不安全。再说,瑶芳节那日,于正析那个多事精又鼓动着要在宫中赏花饮宴了,我和风启幕都得参加,谁能去保护你们俩。” “不会有危险的,我会武功,我可以保护……”言浔还想说。 “保护?呵,”林将与冷冷一笑,打断道:“就你,能保护的了谁呀?还是给我乖乖呆在灵欽宫里吧,这儿最安全。” “……”言浔撅着嘴不说话。 “不能去就是不能去,到时候我让晚晴看着你。”林将与到底是不肯松口。 “哼!”小人儿转目瞪了他一眼,抱着小梨花气呼呼的起身爬走,口中嚷,“你看看人家二哥哥,沈楣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从来都不多说一句。再看看你,这也不让那也不让,我说一句你顶十句。林将与!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言浔动嘴炮攻击,奈何林将与自动免疫,充耳不闻。拿着药箱慢悠悠的起身下床,口中言,“现在眼睛好了,有什么用?晚了。” “你!”言浔被怼地无话可说,涨红了脸坐在原地。 怀中,小梨花眼珠四转,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哼!”吵也吵不过他,小人儿直接破罐破摔,转身躺下,屁股对着人嚷,“我以后再也不让你亲我了!” 耸耸肩,林将与无所谓的笑,满脸写着:亲都亲完了,你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 瑶芳节当夜。 皇城正宫之中,饮宴歌舞,热闹非凡。 灵欽宫那边却是冷冷清清,而且今晚最出奇的是,小人儿竟然没吵也没闹。 与此同时,城西花重千锦巷。 繁花铺路,盛景瑶芳。 错落人影,摩肩擦踵,皆是看花客。其间,两道浅色留仙裙摇曳生姿。姑娘们的背影,长如瀑,宝髻松挽。不经意间一个回眸,黛眉琼鼻,笑靥明媚。颜若娇花,映月出尘。 二人并排而行。 左侧姑娘颊边开着一对梨涡,拉了拉身侧人的手,问,“欸!你今夜偷跑出来,他不会生气吧?” 自花丛间收回目光,右侧姑娘转目,明眸一闪,好似聚了星光,随手一扬,无所谓的说,“管他呢!出都出来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哈哈……”沈楣遥闻言,笑的开怀,立刻拉起言浔的手,指着前方嚷,“快!我们去前面看看。” “好。” 言浔应声,两个姑娘手拉手,欢声笑语的朝前跑去。 一路上,看见花灯,言浔就说,“买一个花灯,带回去给卿卿。” 看见布偶,言浔就说,“买一个布偶,带回去给卿卿。” 看见风车,言浔就说,“买一个风车,带回去给卿卿。” 看见糖人,言浔又说,“买一个糖人,带回……” “糖人可带不回去,”沈楣遥终于忍不住了,在一旁翻着白眼说,“再不吃,一会儿就该化了。” 言浔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立即抬手将糖人送上,“这个给你吃。” 撅嘴哼了一声,沈楣遥接过糖人。 “……”言浔无言,垂眸尴尬又笑。 今年的瑶芳节,花开满城,千锦巷中更是花团锦簇,美的好似天宫。 想来也是国事平定,百姓们欢欣鼓舞,所以今年的花,比往年开的更加明艳。 一路走来言浔听到了不少,百姓们对林将与的溢美赞颂。还真别说,林将与称帝的名声可比自己好太多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69章 爱~3(四更) 今年的瑶芳节,花开满城,千锦巷中更是花团锦簇,美的好似天宫。 想来也是国事平定,百姓们欢欣鼓舞,所以今年的花,比往年开的更加明艳。 一路走来言浔听到了不少,百姓们对林将与的溢美赞颂。还真别说,林将与称帝的名声可比自己好太多了。 当初小皇帝在位时,百姓们大多都是稚子无能,昏聩无道的骂词。再看看如今,人人都说,当今圣上明理修德,勤政爱民,堪比尧舜。 虽说与当初评价自己时,是天壤之别,但言浔莫名还是开心地不得了。毕竟,夸的是她的卿卿嘛! 转过花墙巷,行至一处街角。 忽而,空中飘落一阵花雨。头顶一片花瓣点落,言浔身形一顿,嘴角笑意尚存,忙不迭抬眸向上望去。 彼时,只见房檐二层处,十几个女子凭栏而倚,臂上彩袖轻舞,个个人比花娇。 多么熟悉的场景,三年前也是在这里,言浔和林将与第一次结伴同行赏游。 还记得当时,有不少姑娘给他掷花来着。 还好他今天没来!言浔在心中暗念:今年的这些姑娘,一个个模样都水灵灵的。若是林将与来了,又掷他一身花,官人郎君的叫,自己不得气死。 路过那个街角时,言浔随手捡起一枝花来揣进怀里。 “这是做什么?”沈楣遥在一旁问。 “带一枝花回去……”小人儿一本正经的回答。 不想下一瞬,沈楣遥也开口,两个姑娘异口同声的说,“给卿卿!” 白眼翻上天,沈楣遥一脸生无可恋道:“卿卿,卿卿,就知道卿卿,你都说了快一路了。” 习惯性的摸了摸额角的碎,言浔很是尴尬。 其实她是想弥补三年前没能给林将与掷花的遗憾,她也想给卿卿掷一枝花。 见其不语,沈楣遥便凑上前去打趣,“这么喜欢他呀?事事都想着他。” 话一出口,只见言浔小脸蹭的一下就红了,眨了眨眼,没说话。 “哈哈,你脸红了!”沈楣遥抬手指着言浔,开心的蹦了起来。 忙不迭的捂住脸,言浔羞答答的吼,“哪有!我没有!” “脸都红成这样了,还说没有。”沈楣遥笑着转身。 “我说没有就没有。”言浔跟上前去,却仍是抵死不认。 抿唇偷笑,沈楣遥背着手,一边走,一边说,“你以前那么厉害,我还以为你都不会脸红呢。” 不服气被人打趣,落下手,言浔反口道:“就好像你不会脸红似的。” “我才不像你,这么没出息。”回过身来,沈楣遥笑吟吟的说,“在家里,都是我让风启幕脸红,我亲他一下他都会脸红。” 沈楣遥这个憨憨,大庭广众之下竟敢这般没羞没臊的嚷。若是叫小古板给听着了,准保是要红着脸找个地缝钻进去的。 说着说着,沈楣遥忽然来了兴致,一脸好奇的问,“欸!你们俩在一起,谁脸红的次数比较多呀?” “次数。”言浔蹙眉,撅着嘴说,“他从来都没脸红过。” “啊?!”一脸失望,没得到期待中的答案,沈楣遥有些沮丧,忍不住问,“你都没有主动勾引过他吗?” “……”言浔听后,一下子又脸红了,尴尬的笑了笑。满心想着:就自己当初那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勾引,还是不提了吧。 “哎呀!这样可不行,你也得主动主动呀!也让他脸红一次。”沈楣遥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人生导师。 言浔害羞到不行,一直挠头装傻。 二人一路说笑着前行,又到了一处锦簇花团前,眼下一群人正围着赏花。 言浔举高了风车,沈楣遥举高了糖人,两个姑娘强挤着钻了进去,见是一丛五里香,有的白白淡淡,有的紫气迎人,甚是好看。 “这花可真漂亮!”耳边三五人齐嚷。 言浔也站在其中,身旁立一青衫男子。 男子看够了花,便拉着友人道:“能看到这么漂亮的紫薇,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紫薇虽美,却不及昙花绝尘,只可惜今年再赏不得那月下美人喽!”友人面上虽在笑,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失落。 话音落下,二人便准备离去。 言浔一听,猛然想起方才路过夜会阁时也没见着阁下的昙花,阁中也是人影寂寥。 她原本还在纳罕中,如今听那友人一说,似有玄机,于是乎连忙挤身追了过去,问,“对呀!都在这儿玩了这么久,怎么也没见着有昙花呀?” “昙花!”身形一顿,青衫男子侧目看向言浔,面上流露出些许的轻嘲,提扇道:“那么名贵的花,怎么可能随意摆在街头供人赏玩呢?” 言浔不解,反问了一句,“那它应该摆在哪儿?” “当然是在存玉苑了。”身旁友人开口,声色淡淡,语气低低。 “存玉苑?” 是什么地方?听都没听说过。 黛眉一蹙,言浔面上有些迷茫,连声问,“存玉苑是什么地方?现在何处?” “你这姑娘是不是从外地来的呀?怎么连皇城中‘大名鼎鼎’的富贵院都不知道。”青衫男子说着,面上的嫌弃又多了些,一直问却也不肯讲。 不过,好在身旁的友人还算厚道温和,开口解释说,“姑娘有所不知,这存玉苑本是千锦巷中的一处院落,顺着这条路向前一直走,不过半刻就到了。” “想当年昙花都栽种在夜会阁下,供百姓们观赏。后来南越倾兵入城,冯百万那个奸商,投敌叛国不说,为了讨好外敌,竟把所有的昙花都移栽进了存玉苑,供轩辕氏独赏。” “如今南越走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可以赏花的好时节。谁曾想,忽然又来了个什么殷公子。” “殷公子?”言浔歪了歪头,也没听说过。 与此同时,沈楣遥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嗯。”友人点头道:“这个殷公子,名叫殷忌,是打南边来的富商公子,去年刚到的帝京。” “殷忌这个人呀,爱游玩赏花,最喜欢赏昙。他又与京中的纨绔子弟结交,所以经常邀那些公子哥一起去存玉苑赏昙。”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70章 爱~4(一更) “想当年昙花都栽种在夜会阁下,供百姓们观赏。后来南越倾兵入城,冯百万那个奸商,投敌叛国不说,为了讨好外敌,竟把所有的昙花都移栽进了存玉苑,供轩辕氏独赏。” “如今南越走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可以赏花的好时节。谁曾想,忽然又来了个什么殷公子。” “殷公子?”言浔歪了歪头,也没听说过。 与此同时,沈楣遥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嗯。”友人点头道:“这个殷公子,名叫殷忌,是打南边来的富商公子,去年刚到的帝京。” “殷忌这个人呀,爱游玩赏花,最喜欢赏昙。他又与京中的纨绔子弟结交,所以经常邀那些公子哥一起去存玉苑赏昙。” “起先大家也觉得没什么,但那些富贵公子每次出行都是随从众多,大摆排场。”说到此处,见友人垂目,叹了口气,“唉,后来百姓就有些不满了,于是便闹过几次。不想最后竟闹出了人命来。” 见友人娓娓道来,青衫男子也憋不住了,开口吐槽,“殷忌那个人简直是心狠手辣,让护卫打人杀人不说,竟还擅自封苑禁花。现在昙花本就开在那一处,如今存玉苑进不得了,我们也便无花可赏。” 言浔听着,面色欲渐沉下。 一旁,沈楣遥紧忙问,“那为什么不去报官呀?让衙门的人来处理。” “报官?”青衫男子冷笑一声,摇了摇头,“我说姑娘,你也太天真了!” “殷家富甲一方,腰缠万贯。”说话间,手中折扇一打,友人藏在扇下低语,“听说现在又攀上了宫里的康总管,可惹不得。” “那些富家公子就更不用说了。”青衫男子立在一旁,“要么就是朝臣之子,要么就是富商贾子,都是有权有势。这些人,官府巴结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会返过来,给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出头撑腰。” 说话间,又抬手对天拜了一拜,说,“如今呐!咱们都得避着些,只求别惹上他们,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此话一出,见言浔垂咬牙,默不作声,似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唉。”二人异口同声的叹,便一同转身离去。 沈楣遥回身,一脸无奈的看向言浔,说,“他们太坏了!” 言浔想来好久,猛然间抬眸,沉声道:“遥儿,我们去存玉苑吧!” “你说什么?”沈楣遥闻言,目瞪口呆,磕磕绊绊的问,“去,去,去存玉苑?!做什么?” 唇角一勾,言浔淡淡道:“我也想去看看传说中的富贵院。” ―― 皇城,御花园。 酒宴已过三巡,林将与坐在高台之上,抬手一招。 康桧習立刻上前,躬身道:“皇上,有何吩咐?” “风启幕呢?”林将与扫视人群问。 “回皇上的话,风上卿说不胜酒力,已经告退了。”康桧習答。 得知风启幕已经走了,林将与点点头,下一瞬,立刻抬手扶额,皱眉道:“哎呀!酒喝多了,有些头痛,朕要回宫休息。” 康桧習反应很快,立刻会意,转头对身后的内官道:“皇上醉了,伺候移驾回宫。” “是。”内官应声,转身朝御花园外跑去。 不多时,林将与便被几个宫人搀着,在一众臣子的恭送声中上了辇车。 龙辇方一转出御花园,康桧習立刻下命,“改道灵欽宫。” 话音落下,辇车上林将与抬眸,眼中明光一闪。 其实酒宴上,他一滴酒都没喝,因为……他怕回去后挨娘子的骂。 与此同时,城西千锦巷。 他娘子正沉面怒目,怒气冲冲的疾步向前。身后,还跟着个怯生生的沈楣遥。 “阿,阿澈,”沈楣遥有点儿害怕,紧跑了两步,小声说,“依我看,还是算了吧。他们人多势众,咱们两个姑娘家,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人多势众又如何?”言浔愤愤不平,“他们这么仗势欺人,总该有个人出来管管了。不用怕,我一个能打十个,看我一会儿怎么把他们打趴下的。” 眼下小人儿出口尽是豪言壮语,说实话,听了方才看花客的那一席话后,她有些愤怒,又有些悲哀。 帝王久处深宫,当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如今这些个富家子弟,仪仗权势,仗势欺人,竟还没个人管。 这还了得! 走到存玉苑门前,隔着苑墙就听见里面的笑嚷声,又见门前立了两个护卫。 言浔沉面站定。 “呦!哪来的小丫头呀?”其中一人压眉看着言浔笑。 对方无言,提步就要往苑内走。 “欸!做什么?”护卫立刻警惕,二人抬手作拦,“谁让你进去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滚!滚!滚!” 生平第一次要打架,沈楣遥有点儿紧张,一直在后面死死的拉着言浔的裙角。 此刻见小人儿面不改色的站在原地,并不答话。 “聋了?我让你滚。”侍卫一见,登时便怒,指着人骂,“赶紧给我……” “滚”字还没等说出口,言浔抬手便是一拳。命中护卫脖颈下寸,一拳打昏了人。 “啊!”一声尖叫划破长空,看着护卫倒地,吓傻了沈楣遥。 另一个护卫瞧见,也是一惊,忙不迭抬手,不料被言浔当场擒住手腕,紧接着反手一拧。 “啊!”又是一声惨叫,护卫手臂脱臼,痛的跪倒在地。 看着眼前的一幕,沈楣遥凌乱在风中,眨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哇!!” 路过的百姓纷纷驻足侧目,忍不住出惊叹,“姑娘,你可真厉害!” 松开手,小人儿回身一笑。许是以前做男子做久了,言浔身上总有股意气风的少年气,如今换作女儿身,就变成了飒爽英姿的俏姑娘。 明眸看向众人,“等着我,今晚带你们看昙花。” 话音落下,转身推门而入。 下一瞬,院中声音一顿,有人问,“你谁呀?” 言浔不理,高声问,“谁是殷忌?” “我是。”其中一人开口。 二话不说,言浔提步,朝前走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71章 爱~5(二更) “哇!!” 路过的百姓纷纷驻足侧目,忍不住出惊叹,“姑娘,你可真厉害!” 松开手,小人儿回身一笑。许是以前做男子做久了,言浔身上总有股意气风的少年气,如今换作女儿身,就变成了飒爽英姿的俏姑娘。 明眸看向众人,“等着我,今晚带你们看昙花。” 话音落下,转身推门而入。 下一瞬,院中声音一顿,有人问,“你谁呀?” 言浔不理,高声问,“谁是殷忌?” “我是。”其中一人开口。 二话不说,言浔提步,朝前走去。 殷忌见对方戾气满身,来势汹汹,莫名有些惊慌,站起身来问,“你,你到底是谁?” “……” “说话呀!” 转眼间,言浔以提步近身,殷忌更是惊恐万状,忙不迭的嚷,“快!快!给我拦,拦住她。” 下人得令,醒过神来,一起冲上前去。 但是。 “啊!啊啊!啊啊啊……” 沈楣遥立在门口,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影倒下,听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她目瞪口呆。 待缓过神来时,才现所有的百姓都已经聚集到了自己身后,大家一起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看着言浔“暴力执法”。 任谁人都想象不到,言浔一个姑娘家,竟然能打的了这一院子五大三粗的男人。她方才说的一个打十个的话,原来不是在吹牛皮。 抬手一拳,又打到一个。言浔心下想:毕竟在西尧时,孟谞然教了自己不少功夫。还有就是穆解韫,虽说自己不承认他是师傅,但还真别说,他教的那几招,都挺好用的。 更别提,眼下就这么几个虾兵蟹将,若是打不倒他们,有辱师门啊! 言浔下手快狠,听着惨叫声叠起,那叫个痛快解恨,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喊了声,“打的好!” 转眼之间,存玉苑中哀嚎遍野。 言浔立于哀嚎之侧,眯眼看着前方。 此刻只见不远处,殷忌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颤颤巍巍的都快哭了。 勾唇一嘲,言浔提步上前。 身后,沈楣遥也急忙跑着跟上前去。 揪着殷忌的衣领,将人提起,言浔再问,“你就是殷忌?” “我,我,我……”殷忌哭着摇头,又哭着点头,显然是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了,最后还拱起手来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言浔和沈楣遥闻言,转目对视,憋不住都笑了。 饶你? 怎么可能。 不做迟疑,言浔抬手…… “欸!欸!”沈楣遥急忙作拦,“阿澈,也让我打一拳吧!” 一听这话,言浔眼前一亮,点头道:“好呀!你也来一拳,解解气。” “好!”沈楣遥欢声嚷,立刻抬起拳头来,跃跃欲试。 反手按住殷忌,言浔挟持住人,站在他身后露出脑袋来,笑着说,“打吧!” 生平第一次要惩恶扬善,沈楣遥激动不已,蹦来蹦去开始运拳,“那我打了!” “来吧!” “我来了!” “来!” 殷忌站在两人中间,哭丧着脸:你俩这样,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呀? 抡起拳头来,在身侧转圈,沈楣遥攒足了劲儿。一边准备,一边喊,“啊――” 闭上双眼,拳头向前猛力冲去。 殷忌一见,吓得立刻闭眼。 下一瞬,“呃~” 殷忌站在那儿,却未曾感觉到半分痛意。 嗯?什么情况?怎么一点儿也不疼呀! 抬眸睁眼,只见沈楣遥一脸惊慌的站在自己身前。殷忌皱眉,转目一瞧,看见身后的言浔,左眼挨了一击,嘴角笑意半僵,此刻正木讷的立在原地。 。。。 不过一瞬,小人儿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啊!阿澈!”沈楣遥尖叫,慌忙的冲上前去。 ―― 翌日清晨,五更至。 臣子们的车马已经来到了阊阖宫门前,准备上朝。 与此同时,西侧明德宫门前,周明带着一行侍卫静立,似是在等什么人。 须臾,风启幕的小厮架着一辆马车朝这边奔来。 马车停在宫门口,周明立刻上前。 车上,风启幕扶着一个身着内官服侍的人走了下来,细心的提醒,“慢点儿,有台阶。” 小内官一下车。 周明立刻上前关切询问,“怎么样?没事吧?” 小内官捂着左眼,缓缓抬头,露出了青玉雕琢的小脸。 言浔看着周明摇了摇头,没说话。 一旁,风启幕回答,“还好,都上过药了,已无大碍。” “那就好,”周明扶刀点头,“那赶紧走吧,皇上都等急了。” 一听到“皇上”二字,言浔登时噤若寒蝉,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好。”风启幕颔应声。 周明对他行礼,“风上卿,告辞。” 正欲走时,风启幕忽然拉住了人。小古板对周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低声说,“替我跟皇上说一声抱歉。” 闻言,同样尴尬的笑,周明说,“好。” …… 灵欽宫。 林将与立在院子里,身后还站了一大群内官宫人。 康桧習走上前来,小声提醒,“皇上,宣政殿那边,大人们都已经到齐了,咱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面无表情,林将与:“再等等。” 泄了口气,康桧習也不好再多言其他,只得躬身退下。 不多时,宫门被人推开,有脚步声轻响。 林将与立刻提步迎了出去,身后的宫人内官也忙不迭的躬身跟上。 长影来至宫门口,正好看见言浔捂着眼睛偷偷摸摸的进来。 墨瞳一闪紧张,紧盯着言浔,自上而下的关心查看,却不说话。 一见卿卿,小人儿怯怯的抬头,又怂怂的低头。显然也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怕被责骂。 “手拿开。”林将与冷声开口。 指尖一颤,言浔嘟嘴停了半晌,左右也不肯放下手。 “卿……”正准备撒娇。 “拿开。”声音再一沉,林将与面上已显怒色。 害怕了,言浔立刻听话,乖乖落下手去。 心下一紧,长影不觉向前迈出一步,林将与凝眸细观,此刻只见小人儿左眼处淤青一片,又黑又肿,活像只单眼大熊猫。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72章 爱~6(三更) 不多时,宫门被人推开,有脚步声轻响。 林将与立刻提步迎了出去,身后的宫人内官也忙不迭的躬身跟上。 长影来至宫门口,正好看见言浔捂着眼睛偷偷摸摸的进来。 墨瞳一闪紧张,紧盯着言浔,自上而下的关心查看,却不说话。 一见卿卿,小人儿怯怯的抬头,又怂怂的低头。显然也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怕被责骂。 “手拿开。”林将与冷声开口。 指尖一颤,言浔嘟嘴停了半晌,左右也不肯放下手。 “卿……”正准备撒娇。 “拿开。”声音再一沉,林将与面上已显怒色。 害怕了,言浔立刻听话,乖乖落下手去。 心下一紧,长影不觉向前迈出一步,林将与凝眸细观,此刻只见小人儿左眼处淤青一片,又黑又肿,活像只单眼大熊猫。 眉头紧缩,叹了口气,林将与忽然变得暴躁,大吼,“叫你不要出去不要出去,就是不听,非要偷跑出去玩儿。现在好了,玩儿出事来了吧。” “……”大熊猫垂下头去,委屈巴巴的不说话。 “你就玩儿吧!”龙袖一挥,林将与气急了嚷,“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你自己好好玩儿!” “不玩儿了!我不玩儿了!”小人儿紧忙摆手说,“我以后再也不偷,欸!欸!卿卿,卿卿……” 林将与根本不给她认错的机会,提步便走,拦都不拦住。 言浔扯着龙袖,一路跟到了宫门口,最后还是被周明给拦下了,那人提醒道:“主子,别拦了,皇上还要上早朝呢。” 闻言,言浔终是停下了脚步。 康桧習带着一群宫人从身旁走过,挥着净鞭朝皇上追去。 小人儿立在门内,眼巴巴的看着林将与上了龙辇,随后宫门又被侍卫合上。 重晚晴和郦雀榕走上前来,关心道:“主子,你没事吧?” 撇撇嘴,言浔摇了摇头。 看着人,重晚晴顿了顿,又小声说,“主子,皇上为了等你,一夜都没合眼。” 话一出口,言浔震惊,转目瞪大了眼睛,呃,有一只太肿,瞪不起来。 “啊?!” …… 那日,言浔在宫里等了一整天,没等来林将与,反而等来了解三爷。 老头一进来,看见言浔的眼睛便打趣,“呦!这风夫人是练家子吧?拳脚这么厉害。” 小人儿坐在桌前,嘟嘴问,“是林将与让你来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老头一面给言浔看伤,一面恹仄仄的说,“把我从北营那么老远的地方叫过来,就是为了给你看淤青。” “这根本就一点儿事都没有嘛,可怜了我这把老骨头呦!还得折腾来折腾去,跑东跑西的。”检查过伤势后,解三爷坐在一旁,倚老卖老的捶着手臂,还顺带着装弱咳了两声。 “嘁。”大熊猫现在只能翻一只白眼了。 解三爷递了冰袋过去。 言浔接了,将冰袋覆在眼睛上,又问,“那他自己怎么不来?” “生气了呗。”老头一笑,又欠欠的补了句,“被你惹得。” “你!”本来就自责,现在被人揭短更是生气,言浔抬手就要打人。 好在解三爷灵活,闪身躲开,嬉皮笑脸的说,“哈哈,打不着我吧!” 言浔落下手,骂了句,“哼!臭老头。” 解三爷笑而不语,转身从药箱中拿出一瓶小药来,摆在桌子上,说,“这个给你,早中晚日涂三次,七日便可痊愈。” 拿起药瓶,小人儿笑了笑,“谢啦。” “谢?!”解三爷微惊,转身来揉言浔的头,笑道:“哎呦!小丫头,几个月没见,会说人话了。” 谢老头的确正经不过三秒。 言浔咬牙切齿,“臭!老!头!” …… 直至入夜时分,林将与也没回来。 看来这回是真生气了。 言浔有点儿慌,抓着小梨花不停的问,“小梨花,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小梨花面无表情:“喵~” …… 翌日。 早朝后,林将与直接回了紫宸宫。 明日便要行沐,臣子们下朝后便都回了各寺理政,晚间也不会再进奏折。 往先这个时候,他一般都会兴冲冲的往灵欽宫跑。 有个小可人在宫里等他。 可今日,他没回去。 永安殿中,皇上无所事事,拈着棋子坐在榻上呆。 不多时,邓甘意走上前来,回禀道:“回皇上的话,圣旨一到,刑部立刻下令,派人前去捉拿,现下殷忌及一干人等,已全部捉拿归案。” “嗯。”坐中,林将与点头又问,“康桧習呢?” “康总管,哦不,”知道说错了话,邓甘意紧忙改口道:“康桧習自知有错,如今已经褪去官服,在殿外跪着,主动请罚呢,一切听凭皇上落。” 闻言,林将与微顿,“嗯,你退下吧。” 邓甘意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对于康桧習,林将与没说罚也没说饶,就让他在那儿跪着等。 抿了抿唇,邓甘意也没敢多问,径自退下。 …… 就这样,一直到了傍晚时分。 夕阳西斜,落日熔金。 暮光透过窗牖洒进殿中,一缕橙黄打在林将与脸上,好似白璧度金霜,盛华斐然。 奈何“人间白璧”不开心,长睫微垂,眼下正一脸颓废的躺在榻上看闲书。 看也看不进去,索性将书盖在脸上睡觉。 倏忽,听见殿外笑声起。侍卫宫人们一边笑,一边窸窸窣窣的议论着,“快看!快看!你看呀……” “怎么样?”有人俏皮的问,“这样好不好看?” 闻声,殿内榻上人一动,抬手掀开书。林将与凝神,侧目向殿外看去。 “好看!好看!”殿外侍卫连声赞,“哈哈!简直是妙极!妙极啊!” “那我进去了。”那人又怯怯的开口。 “赶紧进去吧!”宫人紧忙说,“皇上都闷闷不乐的在殿里呆了一整天了。” “哦,好。” 那人话音方落,林将与立刻把书盖了回去,重新躺好。 不多时,只见一个小内官双手捂着眼睛慢吞吞的走进殿来。 指缝微微分开,小内官透过那一点点缝隙查看着殿中的景物,寻找着林将与的身影。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73章 爱~7(四更) 不多时,只见一个小内官双手捂着眼睛慢吞吞的走进殿来。 指缝微微分开,小内官透过那一点点缝隙查看着殿中的景物,寻找着林将与的身影。 终于在榻上找到了装睡的人。 小内官微微一笑,紧忙倒腾着小碎步朝榻边跑去。捂着眼睛,一下子趴在林将与身边,柔腻腻的唤,“卿卿~” “……”对方不答,表示在睡觉。 眨了眨眼,小内官等不到回答也不气馁,直接用头顶掉了林将与盖在脸上的书,又唤,“卿卿~” 眼皮也不抬,顺势将脸歪向里侧,林将与表示,不想和你说话。 小人儿锲而不舍,又向内爬了爬,蹭着卿卿的脸说,“你把眼睛睁开,我给你一个惊喜。” 抿了抿唇,林将与有些憋不住了。但是!傲娇更重要。 “睁开嘛!睁开嘛!”言浔又撒娇,揉揉蹭蹭的嚷,“看我一眼,看我一眼,看看我嘛!求求你了,啵啵,啵啵啵……” 转瞬之间,满脸都是口水,林将与也绷不住笑了。 “哈哈!”言浔也跟着笑,娇滴滴的唤,“卿卿……” 终于,千呼万唤才得来郎君转面。 林将与抬眸时,只见对面小人儿仍用手盖住眼睛,眼下正冲着自己左右晃脑袋。 “看什么?”林将与恹仄仄的问。 言浔半趴在榻上,屁股扭了扭。下一瞬,挽笑落手,欢声嚷,“你看!” 伴着言浔双手落下,只见小人儿双眼俱黑,乌青一片,这回算是真变成大熊猫了。 那模样,在配上大熊猫傻乎乎的笑,可爱极了,也滑稽极了。 这也难怪,方才殿外的那些侍卫宫人们会忍不住笑,原来都是在笑她呀! “哈哈,好笑吧?哈哈……”许是想象到了自己搞笑的模样,言浔忍不住,自己先大笑起来。 奈何对面,林将与面无表情:“……” “哈哈!哈,”嘴角笑意一僵,言浔尴尬,收了笑挠挠头,“不好笑吗?” 面色不改,林将与反问,“谁给你画的?” “是……晚晴,我求她给我画的。”小人儿嘟嘴,垂下头去,指尖在榻上不自觉的画圈,很是失望。 原本她是想,画成这样来逗林将与开心的,结果没想到竟变成了自娱自乐。 “唉。”叹了口气,言浔喃喃,“对不起,我不该偷跑出宫去胡闹的,害的你担心了一个晚上。” 把书放在一旁,林将与看着殿顶说,“我生气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小人儿抬起头来问。 “我气沈楣遥,”墨瞳转向言浔,其间一点心疼,林将与说,“气她为什么次次都弄伤你。” 闻言,鼻尖一酸,小人儿感动不已。一双眸子卟呤卟呤的,闪着水光,言浔倾身上前,亲了卿卿一口,软糯糯的说,“她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林将与说着,起身去揽言浔。 小人儿紧跟着上榻,脱靴坐在卿卿怀中。 大熊猫不死心,指着自己的熊猫眼问,“我画的这个,真的不好笑吗?” 帮她摘了帽子,林将与揽着人说,“还好吧。” “我画完之后,所有人看见都在笑。”言浔蹙眉,不解问,“他们都笑了,为什么你不笑?” “笑什么?”林将与语气低沉,“我心疼还来不及呢,能笑得出来才怪。” 原来是这样呀! 言浔垂睫,更觉自责。 颔检查小人儿的伤势,林将与问,“今天的药上了吗?” “晚上的还没。” “我给你上。” 言浔:“可是这儿没有药呀!” “谁说没有了。昨儿我让太医院照着三爷给的药方,把药调出来,放在永安殿备着了。”说话间起身,林将与拍了拍小人儿说,“等我,我去拿药。” “好。”坐在原地,言浔乖巧的点头。 俄顷,见林将与拿着药膏和一块湿帕子回来。 坐在言浔身旁,抬手扶着她的脸,林将与仔细的帮小人儿把右眼处的黑墨擦去。一边擦,一边说,“以后不许再瞎涂这种东西了,你这边眼睛上的肿还没消,感染了怎么办。” “嗯,知道啦。”闭着眼睛,言浔甜甜的笑。 擦掉黑墨后,将帕子放在一旁,拿起药膏,林将与问,“昨天打的开心了?” “嘿嘿。”言浔抬眸,看着卿卿笑,不答反问,“我听说你下了圣旨,把殷忌那些人全都给抓起来了。” 长指覆药,林将与:“嗯。” “那可太好了!”小人儿欢声嚷,“百姓们终于可以赏昙花了。” 话一出口,林将与撇嘴摇头,抬手给言浔上药,口中埋怨道:“我的皇帝陛下,这种小事,以后就不用您亲自出马了。回来告诉小的一声,小的替您处置落便是了。” “哈哈哈……”话一出口,小人儿登时笑的前仰后合。 被按肩拉了回去才有所收敛,点头说,“好,知道啦。” “唉,”再叹一声,林将与终于放下了傲娇,语重心长的说,“以后不许再胡闹了。去千锦巷,我又不在你身边,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或是暴露了身份怎么办?你现在做起事来,怎么也这般冒失冲动?” 受训后怂怂的坐在原地,言浔轻声说,“以后不会啦。” 垂眸捻药,林将与无言,不过看样子应该已经消气了。 明眸流转,小人儿笑了笑,立刻爬进卿卿怀中,搂着人说,“卿卿,我从千锦巷给你带了好东西来。” 抬手揽住人,林将与问,“什么?” 故作神秘,言浔眯眼一笑,紧接着又在袖间掏了半晌,最后猛地抽出一样东西来,举在手中嚷,“你看!” 看着东西,林将与皱眉,“这?是……” 一个没有头的泥娃娃。 “嗯?”见卿卿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开心,言浔只觉奇怪,转目去看泥娃娃。 “啊?!这么会这样啊?”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泥娃娃藏在袖子里,方才被言浔不小心给压断了头。 结果,惊喜变惊吓。 找出“头”后,小人儿撅着嘴给泥塑复原,勉强让它变得好看些,送到林将与面前,说,“看!是这样的,它本来挺好看的。”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74章 爱~8(一更) 一个没有头的泥娃娃。 “嗯?”见卿卿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开心,言浔只觉奇怪,转目去看泥娃娃。 “啊?!这么会这样啊?”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泥娃娃藏在袖子里,方才被言浔不小心给压断了头。 结果,惊喜变惊吓。 找出“头”后,小人儿撅着嘴给泥塑复原,勉强让它变得好看些,送到林将与面前,说,“看!是这样的,它本来挺好看的。” 接过泥塑,林将与眨了眨眼,“是挺好看的。” 看出了他的勉强,言浔一脸的委屈,说,“本来我还给你买了很多好东西呢,结果打架的时候全都给弄丢了,最后就剩下这个了,还……” 见小人儿难过,墨瞳一敛柔光,林将与颔,轻轻的亲了她一口,安慰说,“真的挺好看的,这个我收下了。” 舔了舔唇,言浔转悲为喜,忙不迭又说,“不过,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还有?” 没想到还惊喜不断呀! 话音落下,小人儿紧忙垂头在怀中看了看。 她怕会像方才那样被自己给搞砸了。 好在,怀里这个还很完整。 松了口气,待确认无误后,笑着从怀中抽出东西来,言浔欢声嚷,“铛铛了铛!” 一瞬静默。 “呃――” 这次,是一枝没有花瓣的花。 举着那根光秃秃的花杆,言浔愣在原地。 尴尬,尴尬,实在是太尴尬了。 因为她方才抽花时度太快,花瓣刮到了衣衫,全都掉在怀里了。 再一次,惊喜变惊吓。 还是被自己给搞砸了。 俗话说得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回言浔算是彻底蔫了。 不过,意料之外的惊喜却是,林将与竟被逗笑了。 见墨瞳半弯,林卿卿接过花杆来看了看,“嗯,这个我也收下了。” 言浔一脸尴尬的笑,想了想,最后倾身上前。 “啵~”捧着卿卿的脸亲了一口,说,“还是送你这个吧,没意外,最实在。” 唇际温热,林将与怔了一下,缓过神来后又笑,点头道:“对,这个最实在。” …… 夏末的时候,北祁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雨。 雨润甘霖,下了一天一夜,那叫个痛快。 第二日傍晚,云还未散,天光暗暗,眼下仍有雨滴星零点落。 羽昭殿门前,纤影素手撑伞。伞面一开,墨彩丹青间有一抹花藤柳叶。 油纸伞举过头顶,纤影慢步下阶,朝着东侧矮楼走去。 雨落伞面,滴滴溅溅,背影袅娜静静。其间,唯有怀中一声猫叫。 “喵~” 行至矮楼前,楼梯下收扇,玉青容颜度光入眼,明澈出尘。 言浔把小梨花放在地上,花大爷喵叫了一声,径自朝矮楼上跑去。 素手落伞,提裙登楼。言浔上去时,只见林将与正坐在榻上下棋,小梨花早已趴进他的怀中。 撇撇嘴,言浔上前,点着小梨花的耳朵说,“哼!小没良心的,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说话间,抬眸看向林将与,又愤愤的补了句,“见色忘友,还‘投怀送抱’!” 小梨花:“喵~” “哈哈,”榻上,林将与闻言便笑,拈着棋子打趣道:“你倒是也学学它,投怀送抱呀!” “我!”小人儿高声起调的嚷,想说什么却又止了。随后起身,去到小几对面坐下,喝了口茶不再多言。 林将与抬眸看她,浅浅一笑,佯作漫不经心道:“下一盘呀?” 话一出口,小人儿登时紧张不已,拨浪鼓似的摇头。 当一切映入眼帘,林将与更是笑到肩抖,也不再多言,颔继续下棋。 至于言浔为什么这么害怕下棋。 是因为之前,两个人打过一次赌。言浔说,以后每次对弈,输的人就必须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无论什么要求,必须答应。 其实她那天只不过是太想吃肉串了,所以才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想骗肉串吃。 林将与同意了。 结果,言浔就输了。 林将与的要求很简单,以后晚上不许再吃夜宵。 言浔还记得当时的自己,五雷轰顶,天崩地裂。 后来,她为了夺回“吃宵夜”的主动权,就拉着林将与又连下了六天的棋。 只是,天不遂人愿,最后非但“吃夜宵”的主动权没夺回来,她还失去了所有的主动权,现在也不能光着脚到处乱跑了。 “唉。”垂头叹了口气,言浔算是真怕了,现在一听到下棋俩字就抖。 单手托腮,放空中…… 林将与自己下棋玩儿,言浔很是无聊。她本想把小梨花抱来陪陪自己,结果这花一上来就“叛变革命”了。 无奈,只得隔窗望外面的梨树林。 未几,小人儿叹,“终于下雨了。” “是呀!终于下雨了。”林将与随声附和。 顿了顿,言浔又问,“欸,运河的事,筹备的怎么样了?” “进展顺利。”林将与答,“宋忱那边已经把大致的开河图纸绘制出来了,之后治粟内史会核对账目款项,下拨银两。我还单设了一个治渠寺,交由宋忱统管,管理相关事宜。” “为什么要把开运河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宋忱主管。”言浔不解,歪了歪头,忧心道:“他一个小小的少卿,恐怕还不资格吧!” 闻言,手中动作一顿,林将与落棋抬眸,忽然问,“你觉得宋忱其人,如何?” 听到问题,略显迟疑,言浔轻咬下唇,半晌方道:“宋忱,这个人有点深。很聪明,但才不外露。” “不错。”林将与点点头,话锋一转,“但,此次开河事宜,非他莫属。” 言浔拧眉,“怎么说?” “还记得当年南地筑堤一事吗?”林将与反问,“宋忱这个人,对风水地质很有研究,而且他父亲曾经写过一本《五川志》,对北祁川河地貌的描述,确为详当,想必他也定是受益匪浅。” “《五川志》?!”言浔惊讶,“魏临玔。” 《五川志》是魏临玔所作。 迅反应,小人儿倾身上前,道:“他父亲是……魏。”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75章 爱~9(二三更) 顿了顿,言浔又问,“欸,运河的事,筹备的怎么样了?” “进展顺利。”林将与答,“宋忱那边已经把大致的开河图纸绘制出来了,之后治粟内史会核对账目款项,下拨银两。我还单设了一个治渠寺,交由宋忱统管,管理相关事宜。” “为什么要把开运河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宋忱主管。”言浔不解,歪了歪头,忧心道:“他一个小小的少卿,恐怕还不资格吧!”闻言,手中动作一顿,林将与落棋抬眸,忽然问,“你觉得宋忱其人,如何?” 听到问题,略显迟疑,言浔轻咬下唇,半晌方道:“宋忱,这个人有点深。很聪明,但才不外露。” “不错。”林将与点点头,话锋一转,“但,此次开河事宜,非他莫属。” 言浔拧眉,“怎么说?” “还记得当年南地筑堤一事吗?”林将与反问,“宋忱这个人,对风水地质很有研究,而且他父亲曾经写过一本《五川志》,对北祁川河地貌的描述,确为详当,想必他也定是受益匪浅。” “《五川志》?!”言浔惊讶,“魏临玔。” 《五川志》是魏临玔所作。 迅反应,小人儿倾身上前,道:“他父亲是……魏。” 与之对视,林将与无言,点了点头。 得到答案后,小人儿更是错愕不已。 “想必你也是看过《五川志》,才会想到开运河的主意吧。”林将与道:“所以此事教给宋忱去做,再合适不过。” “哦,我知道了。”言浔点头,也不再多言。 林将与正准备垂目观棋之际,言浔忙不迭又说,“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动作一顿,“你说。” “明明殷忌等人都已认罪伏法,斩示众了。可为什么康桧習却可以官复原职,逍遥法外?” 闻言,墨瞳微定,林将与顿了顿才说,“康桧習这个人,留着还有用。” “我不明白。”小人儿蹙眉,“明明宫里有那么多内官宫人,为何你当初偏偏就选中了他做内廷总管。康桧習这个人贪财好色,仗势欺人,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要让你事事包庇他。” “就是因为他贪财好色我才会留他在身边。”林将与一本正经的说。 话一出口,小人儿更是不解,问,“为什么?” 彼时见对面,林将与神色不改,淡淡道:“一个人,有了欲望便有了软肋。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容易摆布操控。” 长指衔棋出盒,墨瞳看向眼前人,“就比如说康桧習和宋忱,一个坏事做尽的宦官,一个好人做绝的忠臣。一个欲望满满,一个无欲无求,哪个更可怕?” 闻言,言浔抿紧了唇,没有回答。 落子轻笑,林将与自问自答,“无欲无求的人才最可怕。” 他这话意思很明了,皇城偌大,但值得信任的人却很少。康桧習身上的污点太多,林将与抓住了他所有的软肋,所以他必须要听命臣服于林将与。 只有这样的人,用起来才安心。 就像言浔之前说的那样,帝王权术,杀人诛心。不过,比起揭露,抓着他的把柄,假以要挟,或许于身于己才更有利益。 小人儿懂了,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说,“好吧。” 顿了顿,又忽然问,“那你的软肋是什么?” 闻言醒神,林将与转目看向言浔,见对方正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 林卿卿挽唇轻笑,温声道:“是你。” 得到答案后,小人儿怔了。 林将与看着她笑。 阿澈,我的软肋是你。 …… 夜深了。 今夜折子多,林将与回来的有些晚。他怕言浔等不到自己就先睡了,便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 行至内殿时,不想竟远远的看见小人儿趴在床上看书。 什么情况?月亮打西边出来了? 言浔竟然会看书了?! 转目一瞧,小梨花都睡了。林将与笑了笑,决定去吓吓她,于是又见林卿卿屏住呼吸,缓步向前走去。 长影来至床前,只见小人儿正翘着双脚左摇右摆,指尖翻页,书看的入神。 下一瞬,“看书呢。” 林将与笑着开口。同时扑下去抱住了人。 “啊!”言浔吓了一跳,惊恐之余下意识的藏书入怀。 二人一顿,林将与有些奇怪,皱眉问,“怎么了?” “……”眼珠左右乱转,言浔垂着头不说话。 微微垂目,看着书角,林将与现了端倪,“看什么呢?” “……” “什么呀?”林将与起了疑心,伸手去扯书。 小人儿死死拽着不放,几经拉扯才得以将书扯出来。 定睛一看…… 嚯!春宫图。 林将与一惊,忙不迭的转目去看言浔。此刻见身下的小人儿,将脸埋在臂弯下,掩去了神色,唯有露在外面的一对小耳朵,绯色一片。 忍不住笑,林将与贴上前去咬耳朵,轻声问,“从哪儿弄来的?” 缓缓抬眸,眼下见小人儿双颊通红,垂睫小声说,“沈楣遥给的。” 闻言,眸色微沉,林将与抬指轻点言浔,道:“你都被她给带坏了。” 努努嘴,言浔忽然上前来抢书,口中嚷,“好了!不看了。” 岂料,被林将与抢先一步将书按下,一脸调笑问,“怎么?才看了这么几页就不看了?” “……”言浔红着脸,不敢说话。 一边揽着人,一边随手翻页,林将与看着书上的图画,挑挑眉,“呦,姿势还挺多嘛。” 言浔应是羞极了,那片绯色沿着双颊一路没入玉颈,红的都要滴血了。 “你自己看吧,我要睡觉了。”话也不肯多说,作势就要起身。 “不行,这是你的书,你要陪我一起看。”只是,林将与怎么可能会放她走。长臂一捞,将人死死的锢在身下。 逃也逃不掉。紧咬下唇,言浔趴在那儿,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看。 长指翻页,一一浏览过书上的内容,林将与面不改色的问,“看这个做什么?” “嗯……”小人儿犹豫了好久,才说,“沈楣遥说,这里面有能让你脸红的方法。” “让我脸红?!”闻言一怔,林将与不禁失声而笑,“你就这么想让我脸红呀?” 羽睫轻垂,小人儿羞赧赧的点头。 林将与看着她,一瞬情动,心潮中火海在翻涌,他尽量忍下急躁,佯装一抹平静。 这么好的机会,他可不想白白浪费。 某人在偷笑,贴唇上前,擦着言浔的脸,掐着言浔的腰,挑逗道:“想让我脸红,光看这些可没有效果,得试试才行。” 试试! 明眸瞬间睁大,其间氤氲起一点怯柔,言浔眨着眼睛。 与此同时,耳畔有温风吹来,轻轻道:“要不,咱们试试。” 这回真被咬耳朵了,周身一颤,言浔想躲:“我,我……” 扣紧人不让她跑,唇也未曾移开,林将与贴着小人儿说,“你选几个,我们做。” 耳垂火热,双颊滚烫,言浔被林将与抱着,抚着,亲着,她感觉自己快化了。 哎呀!真是羞死了。 小人儿趴回去,破罐破摔般的嚷,“我不选。” 见对方拒绝,林将与非但不恼,反而还笑吟吟的转目,托着书说,“你不选,我选。” 前后翻了翻,看着其中的一张图,见墨瞳微定,林将与立刻说,“这个,这个行不行?” 闻言,怯怯的抬头,言浔看了眼图,只觉心口一滞,登时便嚷,“不行!” “为什么?” “我不要那样,那样太羞了。”小人儿都有些急了,一个劲儿的摆手摇头说不要。 话一出口,林将与爆笑,他真的爱惨了这个小可人,忍不住倾身上前去亲了她一口,温柔的说,“好,好,那就换一个。” 翻书的声音还在继续,“红彤彤的小苹果”没再低头,而是偷偷的跟着一起看。 直到林将与又在某一页停住了,转过头来问,“这个,这个怎么样?” 下意识的避开目光,其实言浔看到了,却还是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也羞。” “都羞,哪个不羞。”林将与佯怒,继续翻书。 “……”小人儿无言,轻咬下唇。 顿了顿,林将与偷瞥了她一眼,舔舔唇,又漫不经心的问,“你不想让我脸红了?” 一听这话,言浔有些坐不住的了,忙不迭的抬起头来,问,“你会脸红吗?” 上钩了。 林将与勾唇,不紧不慢的将书页翻了回去,转目时又一本正经道:“做这个,我就会。” “真的?”小人儿虽是在问,但满脸写着心动。 点点头,林将与耐着性子答,“真的。” 随后是长久的沉默。 小手揉皱了袖子,言浔思量许久,终于松口道:“那……好吧。” 计谋得逞,火海翻涌而上,林将与压制不住急躁,放下书迫不及待的上前,笑着说,“那我们开始吧。” 害羞的垂眸,言浔仍扯着袖子,娇软软的说,“卿卿,那你能不能,欸!卿……” 那句话终是未能说完,便被一阵热浪所掩。 床上动静太大,惊醒了小梨花。 猫窝中,花大爷望着前方,歪歪头,合上了耳朵:“污言秽语,辱本喵耳。喵不听,喵不听,喵~”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76章 为你1(一更) 夏末时,忽有一日,穆解韫竟不请自来。西尧使臣随行,浩浩荡荡一行人驶入帝京,请求面见北祁国君。 天德殿中,林将与看见人,心下一惊。 “北祁国君,许久不见呀!” 台下,穆解韫高冠束,扬眉笑立。如今他已过弱冠之年,好像又长高了不少,愈的丰神俊朗。那双桃花目,其间花色更冶,惹得天光暗。 惊鸿客变成了惊世客。 墨瞳中倒映出眼前人的身影,林将与不觉屏住呼吸,“是呀,许久不见。” “这么大老远来,光站着聊啊,也不给我赐个坐。”穆解韫还是穆解韫,才两句话的功夫又开始皮了起来。 “嗯……”林将与才缓过神来,紧忙说,“赐座。” “听说了嘛,南边最近不太平,要打仗呢。”落座后,阔袖一挥,穆解韫不紧不慢的扯闲篇。 “听说了,东楚蠢蠢欲动,想要侵吞南越。”林将与简单答。 “白夙到底是阴险。”穆解韫说,“趁着南越兵败北祁,轩辕傲在家修养的这段时日搞偷袭。” “他赢不了,”林将与沉声道:“就算在北祁损失了大量兵力,南越的势力也依旧不容小觑。” 这也是他迟迟未曾出兵讨伐南越的原因。 “嗯,也对。”穆解韫点头,淡淡一笑,旋即话风骤转,又问,“软软怎么样?她还好吗?” 话一出口,眸色半滞,林将与下意识的抿紧唇,顿了顿方道:“还好。” “还住在灵欽宫?” “嗯。” “她现在心意如何?” 穆解韫那声问出口,林将与立刻垂睫,避开那人的目光,敷衍的答,“这个朕也不知。” 桃目微眯,穆解韫猛然又问,“那我送你的那些舞姬呢?” 眼尾一挑,笑的风流,“怎么样?” 这一问,林将与倒是放松了不少,随口道:“也还好。” “自去年秋日一别,就再没了软软的消息,还挺想她的。”穆解韫毫不避讳的说,“我得去灵欽宫看看她。” 好不容易才放松下来,一听这话,莫名又紧张不已,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林将与咽了下口水,努力佯装平静。 上下打量着人,穆解韫轻嗤一声,又道:“嗐!都忘了说。其实这次我来,是为了看我外公的。” “不过我一个西尧人,军营那边恐怕不方便随意出入,所以还要有劳北祁国君帮帮忙,召我外公入宫,让我们爷孙俩小聚一下。” “好。” ―― 灵欽宫。 言浔满院子的跑,最后终于在矮楼下面抓住了四处乱窜的小梨花。 重晚晴跟在身后,一脸关心的注视着猫和人,怕她俩掐架。 “哎呀!乱跑什么呀?”把小梨花从楼梯缝里抓出来,言浔一脸嫌弃的说,“瞧你弄的,这么脏,晚上别想上床。” “凭什么?喵就要上。喵!喵喵……”一通乱叫,花大爷在她手中张牙舞爪的闹。 方才它踩过水坑,四个蹄子上全都是水,如今这般肆意挥洒,溅了言浔满脸。 小人儿眼睛都睁不开,却还在骂,“啊!!小梨花!你怎么跟你主子一个样,烦死人了!” 赶紧上前去“拉架”,伸手接过小梨花,重晚晴忍不住笑,揶揄道:“它主子不就是你嘛。” “才不是我呢。”随手抹了把脸,言浔暴躁的嚷,“你看它这样,有拿我当过主子吗?它现在都快变成我主子了,一天到晚,耀武扬威,横行霸道!” 正说着,花大爷又从重晚晴怀中跳了出去。 小梨花:不错,本喵就是一朵霸王花,喵~ “哎呦,花大爷,你又要跑去哪儿呀?”身后重晚晴追了过来。 言浔气的半死,叉着腰嚷,“小梨花,别让我抓到你,让我抓到你,你死定了!” 小梨花回眸一笑:等抓到了再说吧,喵~ 果然,咱们傲娇的霸王花,只认一个主子,也只有在他怀中才能老实乖巧的做回一朵小梨花。其他时间,还是本喵本色。 院子里,两人一猫,七嘴八舌的吵。 倏忽,闻得宫门声骤响,是有人进来了。 “是谁呀?”重晚晴停下动作问。 如释重负,仰天长叹,言浔说,“应该是它主子回来了。” “不应该呀,应该是雀榕姑姑吧。”重晚晴说。 “我猜就是它主子。”言浔扬眉,自信的说,话音落下,欢喜一笑便朝前走去。 谁曾想,小梨花的耳朵比她还好使,一听见动静就飞身朝宫门口跑去。 “哎呀,你可算回来了!”还没等看见人,言浔便甩着手,哼哼唧唧的告状,“你快看看它吧,小……” 话音戛然而止,言浔呆呆地望着前方,怔了。 重晚晴跟上前来,也愣了。 此刻,见小梨花停在原地,不再上前。随后又寻路上墙,很是戒备警惕的与来人保持距离。 呆了半晌,言浔迟钝的开口,“穆,穆解韫?!” 对面,穆解韫笑了笑,走上前来。桃目一挑,惊却花滟,眸间满溢柔情,“哈哈,没想到吧!我来了。” 久久不能平静,言浔眨了眨眼,转目看向其身后,还有何历历。以及,邓甘意。 是邓甘意送他们来了,那就说明,林将与是知道他来看自己的。 完了!完了!这回死定了! 言浔惊慌失措,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推人,道:“出去!出去!” “欸?欸?”穆解韫吓了一跳,眼中花雨凌乱,错步踉跄间皱眉问,“软软,怎么了?怎么一见面就推我呀!” 身旁一众人等看着,也是震惊错愕。跟着二人的脚步,移动着身形。 “我不想见到你!快出去!以后别再来找我了!”连推带打的将人轰了出去。 下一瞬,只听“砰!”的一声,灵欽宫的宫门被人合上。 被关在门外,穆解韫还未从震惊中醒过神来,一脸迷茫的看向何历历。 与之对视,何历历立刻垂下头去。 穆解韫不服气,又对着宫门嚷,“软软!你这是怎么了?我才刚来,为什么赶我走?” “……”无人应答。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77章 为你2(二更) 一门之隔,言浔立在院子里,一脸不安的眨眼。 重晚晴走上前来,“主子,咱们这么做……不太好吧。” 其实言浔也知道这样不好,穆解韫千里迢迢的过来看自己,自己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赶人家出门,太没礼貌了。 但为了林将与,她必须这么做。 垂头叹了口气,言浔说,“当坏人就当坏人吧,只要不让他难受就行。” ―― 紫宸宫,永安殿。 “皇上,听说西尧皇子被从灵欽宫里给轰出来了。”康桧習上前来传话。 一听这话,林将与忙不迭起身,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冲上前去问,“真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康桧習紧忙答,“邓甘意回来后,亲口告诉奴才的。” “那穆解韫人呢?”林将与又问。 “已经回寝宫了。” 闻言,长长的舒了口气,林将与转身点头,自言自语的念,“嗯,那就好,那就好。” …… 是夜。 御驾回了灵欽宫。 遥遥只见宫门前有一盏灯火。 林将与坐在辇轿上,眯眼望向前方,却看不清人,“谁在那儿站着呢?” “……属下也看不太清。”抬头眺了半晌,周明習皱眉,同样的疑惑。 待走近后,定睛一看,不想竟是穆解韫。 林将与怔愣。 对面,何历历提灯,立在主子身旁。 看见御驾后,桃目骤缩,一敛审视,穆解韫环胸而立,问,“呦!北祁国君,怎么到这儿来了?” 其实白日里他被言浔赶出去后,回了寑殿越想越气。不想最后竟又折了回来,等在宫门外。 看来,是非要见言浔不可了。 。。。 问声落下,无人回答。 林将与生平第一次,显而易见的慌乱,快的眨眼,“呃……路,路过,是要去茞蒻宫的。” “茞蒻宫,哦。”穆解韫点头,笑了笑侧身,抬手又言,“那北祁国君请吧。” 什么也没说,林将与面无表情,扣在椅把上的手不觉收紧。 一旁,康桧習立刻对抬轿的宫人说,“走,茞蒻宫。” 宫人应声提步。 立在原地,望着林将与的背影,穆解韫忽然笑了,“呵,还茞蒻宫呢,骗我。” “骗?”何历历闻言一惊,问,“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穆解韫无言,只回身挑了挑灵欽宫。 转目看向宫门,何历历这才恍然大悟,“殿下的意思是他和软软姑娘已经……” 后半句他没说出口,不过结果已然明了。 穆解韫知道了言浔和林将与已经和好,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依旧每天都去灵欽宫门前守着。 他要见言浔。 相当执着,一守便是三日。 不过,言浔这回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肠,横竖也不肯见他。 好不容易挨到第四日,所有人都在煎熬。 林将与更是诚惶诚恐,整日惴惴不安。 再过一日穆解韫就要走了。 但林将与还是害怕不已,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成天紧张兮兮,像丢了魂儿似的。 他怕言浔会被感动,会改变主意,因为在他心里,只要言浔一见到穆解韫就一定会跟他回西尧。 他好害怕穆解韫会带走言浔。 然而更雪上加霜的是,这几日因着穆解韫一直守在灵欽宫门外,林将与甚至都不敢靠近灵欽宫,只能夜夜在永安殿留宿。 他已经三天没见到言浔了,那种恐惧不安的感觉便愈演愈烈。 林将与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 是夜,紫宸宫。 皇上坐在龙案前呆。 康桧習抱了奏折来,“皇上,今天的奏折全都在这儿了。” “……”对方无言,没有应答。 手中动作一顿,康桧習转目看着人,轻声又唤,“皇上。” “……” “皇上!”提高了些声调。 “嗯?”终于醒过神来,林将与迟钝的眨眼,问,“怎么了?” “奏折,皇上。”康桧習耐心的提醒。 垂目看着奏折,林将与沉了口气,捏了捏鼻梁让自己清醒,说,“好,朕知道了。” 看着林将与,康桧習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随后俯身退下。 那一夜,皇上一直坐在龙案前,却一本奏折都没批,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那就要问了,皇上一整晚到底都在做什么。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年过三十的林将与像个孩子似的,幼稚的坐在龙案前数花瓣。 摘一片,“她不会见。” 再摘一片,“她会见。” “她不会见。” “她会见。” “她……” 直到最后一片,“她会见。” 指尖一颤,林卿卿惊慌失措,赶紧薅下花蕊,勉勉强强的说,“她不会见。” “不会见!不会见!” 抬手扶住胸口,摸了摸藏在胸前的玉佩。 万幸!(林卿卿的自我麻痹) 吓出一头虚汗来,又抬袖擦了擦,林将与望着窗外的月亮,在心中祈祷:最后一天了,只要能挨过明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阿澈,一定不要见穆解韫呀,一定不要见。 …… 翌日,永安殿。 “皇上,不好了!皇上,出大事了。”康桧習扬着净鞭朝殿里跑来。 “怎么了?”林将与问。 “皇上……”康桧習上前,一阵耳语。 林将与闻言,神色骤变,立刻说,“快!快派人去灵欽宫那边……” 灵欽宫。 言浔垂头丧气的坐在羽昭殿中,一脸颓废相。 四天了,最煎熬的分明是她。 其实,林将与想见她,她也是想见林将与。奈何穆解韫这个混小子,天天堵门,搞得她只能像乌龟一样,缩在灵欽宫里。 转目一瞧,这几日见不到“心上人”,小梨花都懒得闹腾了。 “主子。”重晚晴走了进来。 “怎么了?”言浔有气无力的问。 “你说奇不奇怪,那个穆氏九皇子今天竟然没来。” “没来?!”闻言一惊,言浔勾唇,“看来是他放弃了。” “主子,不好了!”郦雀榕的声音忽然响起,见那人跑进来,说,“主子,老奴刚从在外面听到不少宫人在议论,说北边寝宫那边,解三爷突重病,眼下围了一院子的太医正在诊治。怕,怕是要不成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78章 为你3(一更) “什么?!”嘴角笑意一僵,言浔震惊不已,当即起身问,“三爷怎么会,会突然就不行了呢?” “不知道呀!”郦雀榕急道:“老奴也是知道消息后,赶紧回来告诉主子的。” 顿了顿,“不行!我得去看看三爷。” 话音未落,言浔紧忙垂头找鞋。 重晚晴跑去柜里拿衣服。 真的假的? 手中动作一顿,言浔蹙眉:这么突然?不会是穆解韫那小子诈我的吧! …… 重晚晴拿着内官服上前,见小人儿停下了动作,转目又问郦雀榕,“这事皇上知道吗?” “嗯?”想了想,郦雀榕迟疑的答,“应是……知道吧,太医都派过去了。” 一听这话,紧张又起,言浔提步跑向重晚晴,“快!把内官服给我,我得去看看三爷。” …… 北侧寝宫大殿。 言浔假扮成侍候的内官,颔朝殿内走,未等入殿前,偷偷抬眸。 放眼望去,殿中未见三爷,只见满屋子的太医正在扇风闲坐。 嗯?什么情况? 言浔正纳罕之际,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下意识回身,还没等看清人,就被环着腿给扛了起来。 “啊!!”小人儿惊声尖叫。 殿内太医闻声,纷纷侧目向外望。 “怎么回事?”有人问。 “那是谁呀?怎么还扛走了一个小内官?”又有人问。 “好像……是西尧九皇子。” ―― 永安殿。 林将与坐在龙案前。 “皇上,她……去了。”康桧習上前来回话。 话一出口,见背影一顿,林将与无言。下一瞬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朱笔被猛力砸下,溅了一案的红墨。 “皇上。”康桧習一颤,吓得直接跪倒在地。 随后,殿内殿外所有的内官宫人惊慌失措,忙不迭俯身跪下。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 北侧寝宫。 青檐回廊中,言浔被穆解韫扛着向前。 其实她一早就猜出是那浑小子了。 “哎呀!王八蛋,你放我下来!”生气的捶了那人一下,小人儿压低了声音吼。 “不放。”脚步不停,穆解韫不讲理的答。 紧咬下唇,言浔生怕会被人看见,紧忙扑腾挣扎,“放开!放开!你放开我!” 奈何穆解韫力气太大,不仅锢着人不放,竟还抬手在言浔腿上拍了一下,笑着说,“老实点儿。” 就这样一路到了偏殿。 何历历和乔方方,以及一众青衣卫立在门前,看着自家殿下把人扛回来,很是无奈,纷纷摇头作叹,却还不忘帮着开门。 在路过自己时,乔方方热络一笑,打招呼道:“软软姑娘,许久不见呀!” 垂在穆解韫肩头,言浔抬眸,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哼!” 殿门被关上,穆解韫将言浔放了下来。 小人儿脚一沾地,二话不说就要往外冲。 “欸!别走呀!”穆解韫抬手作拦。 “你放开我,穆解韫!”言浔了狠,抬手胡捶乱打,就是要往外冲。 可就算挨了打,也没见穆解韫松动过半分。 “放开我!让我走……” 二人正推搡之际,不想身侧忽然也冲过来一双拳头,轻轻捶人,娇嗔的嚷,“王八蛋!大坏蛋!你这个大坏蛋!放开我!让我走!” “……” 一瞬静默,言浔转目看了过去,此刻只见解三爷正像个大姑娘似的,学着言浔的模样打人。 “三,三爷?!”小人儿不禁瞪大了双眼。 “哈哈,”停下动作,解三爷看着言浔笑,“小丫头。” 紧忙上前查看,言浔一脸紧张的问,“你没事吧?” 解三爷笑着摆手,“我能有什么事。” 末了,转目看向穆解韫,对言浔示意,“有事的是他。” 一听这话,小人儿登时撇嘴翻白眼,转身又给了穆解韫一锤,恨恨的骂,“我就猜到是你骗我,烂招。” 受了一拳,穆解韫也不恼,笑的春风和煦,上前道:“甭管招烂不烂,管用就行。” 谁曾想话音方落,后脑勺又挨了一击,只听见解三爷接着骂,“臭小子,哪有人为了见姑娘,咒自己爷爷生病的。” 抬手护住头,穆解韫登时撒娇道:“外公我错了。” “……”对面,二人齐白眼。 顿了顿,言浔开口,“对不起,穆解韫,我真的要走了。” 说罢,小人儿正要提步之时,穆解韫忽然说,“我知道,你不就是怕被林将与知道嘛。” “……”脚步一顿,言浔无言。 “你就这么怕他?”穆解韫又问。 这一次,言浔不仅不说话,垂着头提步就要走。 “欸!”穆解韫再次拦住人,一副无赖样开口,“出都出来了,他肯定也已经知道了。就算你现在回去,也是于事无补。” “你!”明眸一瞪,言浔气的半死,真想一巴掌扇死他。 惹毛了人,穆解韫别提有多开心,抖肩笑了半晌。等笑够了,又变作正经道:“好啦!不跟你闹了。别走,我真的有话要对你说。” “……”抿唇垂睫,言浔还有些犹豫。 桃目流转,穆解韫紧忙劝,“你怕什么?外公还在这儿呢。我能对你怎么样呀!等到时候,让外公帮咱俩作证不就得了,你的卿卿郎君不会那么小心眼的。” 说完话,又赶紧去看解三爷,并投射一个可怜巴巴的小表情。好像在说:外公,求求你,帮我劝劝她。 与之对视,见孙儿都已经这么求自己了,解三爷无奈,只得附和道:“嗯,是是,我会帮你们作证的。” 一句话下来相当敷衍,解三爷说完便转身,自顾自的朝内殿走去。 转眼之间,外殿便只剩下言穆二人。 小人儿叹了口气,肩头一垮,破罐破摔的嚷,“有屁快放!” “嘿嘿。”穆解韫登时喜笑颜开,颔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递上前去说,“这个给你。” “什么?”言浔转目看着东西,眨眨眼,“胭脂。” 鼎鈺胭脂。 “五月初八是你的生辰,”桃目低垂,穆解韫说,“当时我人在西尧,没能赶过来。这是生辰礼物,给你补上。”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79章 为你4(二更) 纤影立在原地,言浔唇瓣翕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说实话,她很感动。从小到大,言浔都没正正经经的过过一次生辰。去年穆解韫给自己过了一次,她就很感动。可是到了今年,还是会习惯性的忘记。 对于言浔来说,那是一份极度奢侈的幸福。 但没想到,有一个人会一直记得,还会千里迢迢的赶过来给自己送生辰礼物。 抿了抿唇,尽量忍下鼻尖的酸涩,言浔抬眸,闪着泪光笑,“谢谢你,穆解韫。” 被如此正式的说谢谢,穆解韫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脖子,移开目去,“嗐,跟我客气什么。” 只是,下一瞬言浔抬手,并没有接胭脂。而是将胭脂连同穆解韫的手一起推了回去,小人儿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礼物,我就不收了。” 闻言一顿,穆解韫略显惊慌,又将胭脂硬塞进言浔手中,说,“一盒胭脂而已,你就这么怕他吃醋呀,拿着吧。” 拿着胭脂,言浔垂下头去,“对不起,那日我不该那么对你,还赶你出门。” “嗐,多大点儿事呀,我早忘了。”一摆手,穆解韫又换回了往日的纨绔相,转身落座。 奈何不经意间的一个抬眸,桃目间分明满是在意,他顿了顿问,“你和林将与……过的怎么样?他对你好吗?” “好呀,能不好嘛。”言浔也跟着一并落座,理所当然的说,“他可是我夫君呀。” 穆解韫颔,勉强一笑,“那就好。” 二人无言,静了一瞬。 “哦!”明眸一闪,小人儿似是想到什么一般,猛地拍案而起,指着穆解韫嚷,“你不说我都给忘了,为什么要给他进献舞姬?” 穆解韫一听就笑了,歪头问,“怎么?刺激到你了?” “刺激大了!”言浔直言不讳,登时狠道:“穆解韫我告诉你,如果你以后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敢跟我耍阴招,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末尾又加了句,“还有,以后不许你再欺负我家卿卿。” “呦!这么护着他呀。”闻言,眼尾一挑,穆解韫打趣的开口,话里话外却酸的厉害。 “就护着,你管的着嘛。”小人儿扬扬眉,忽然得意起来。 看着她,无奈的摇头,穆解韫佯作嫌弃道:“啧啧啧,你俩真够腻的。” 没接话,收了笑,言浔坐了回去,反问,“那你怎么样?” “也不错。” “二姐姐呢?还有杳杳,绥绥她们呢?” “都挺好的,她们都说想你了,还说要让我来带你回……”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穆解韫舔舔唇,改口道:“帮她们带个好。” “嗯。”言浔应声点头,“那你回去之后,帮我告诉她们一声,我也想她们了。” “好。” 随后简单的聊了两句,言浔便起身告辞,对着内殿嚷,“三爷,我走了。” 解三爷闻声,从内殿走了出来,“好!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嗯,知道了。”小人儿说着便挥手朝殿外走去。 这次穆解韫没再拦了,跟出去送人,临到殿门前时,忽然说,“软软,要开心呀。” 闻言一顿,纤影回身,言浔在日光下粲然一笑,点头道:“好,你也要开心呀。” “嗯。”穆解韫笑了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低声说,“只要你过得开心,我就开心。” 等言浔走了,回到殿中,穆解韫见解三爷立在桌前。老头无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摆在桌上的鼎鈺胭脂。 穆解韫看着一怔。 那盒胭脂,言浔终究没收。 …… 第二日,天光大好。 西尧使臣告辞离京,皇上送到了皇城门前。 远处,林将与同穆解韫说着互通有无,依依惜别的道别之词。 何历历和乔方方站在队列中。 “这叫什么事呀。”乔方方低语,语气中略带不忿。 “怎么了?”何历历问。 叹了口气,乔方方说,“殿下今年满二十了,娘娘天天催着要为殿下立妃,可殿下一个也不答应,不就是心里还想着软软姑娘嘛。如今又千里迢迢的赶来北祁接人,可谁曾想这北祁国君竟……不信守承诺。”撇撇嘴,“忒不地道了。” 话一出口,何历历望着远处谈笑自若的穆解韫,抿唇叹了口气。 …… 穆解韫走后的那一夜,林将与也没回来。 言浔丧眉搭眼的坐在云床上,看着小梨花说,“梨花呀,看来这回卿卿又生气了。” 小梨花:“喵~” 翌日。 傍晚时分,紫宸宫,永安殿。 林将与坐在龙案前批奏折。 不多时,只见一个小内官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身影来至龙案前,小内官弯腰,探着脑袋笑,一脸谄媚的说,“皇上批奏折幸苦,喝些汤吧。” 抬眸瞧了那人一眼,林将与面无表情,垂目继续批奏折。 小内官尴尬,摸了摸额前的碎,随后干笑两声。 。。。 没有声音,更加尴尬。 轻咬下唇,言浔登时变了脸,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林将与身侧的蒲团上,怒声道:“林将与,又不理我。都五天没见了,难道你就不想我吗?” “……” “哼!亏我还亲手给你熬了鱼汤,还亲自送来。” “……” 见对方怎么也不肯说话,小人儿不禁有些气馁。泄了口气,“你真不理我?” “……” 撇撇嘴,言浔忽然改变策略,自顾自言道:“不理我也没关系,把汤喝了吧。” 说话间便打开了食盒,拿出碗来盛汤。 将汤碗送上前去,小人儿毕恭毕敬道:“皇上,请喝汤。” 随手翻折页,林将与置若罔闻。 汤举了半天,言浔的手都有些酸了,抬起头来,“喂!喝汤呀。”开口时,已经有些不友好了。 奈何对方,“……” “我亲手做的,你就赏光,尝一口嘛。”硬的不行,言浔又是开始娇滴滴的撒娇。 终于,林将与勉强憋出两个字,道:“不喝。” “喝一口嘛!卿卿,”言浔不死心,推着汤碗向前,继续撒娇,“你就喝一口吧!求你了,卿卿……”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80章 为你5(一更) 林将与有些烦躁,抬手推碗,“都说了,我不喝。” 二人推搡间,只听“啪擦!”一声,汤碗脱手,汤撒了一地。 看着瓷碗在地上打晃,一瞬静默。 林将与心虚,坐在原地,没敢动。 下一瞬,“哼!我千辛万苦给你做出来的鱼汤,你不喝也就算了,竟然还,还都洒在地上。林将与,你这个讨厌鬼,我以后再也不给你做鱼汤了。” 言浔沉面,瞪着眼睛看向眼前人。 指尖不自觉的捏紧朱笔,林将与想了半晌,还是没回答。 “不理我!不理我拉倒!”言浔气急了,抵地起身就朝殿外走,临走前又暴躁的嚷了句,“以后我再也不来了!” “……”抿紧唇,林将与从始至终都没开口阻拦过一句。 直到言浔走后,才见那人落笔,转目去看食盒。 顿了顿,伸手拿起汤匙,盛了一碗汤出来。 林将与喝了一口,舔舔唇,“哼!真难喝。” 然后又喝了一口。 虽说嘴上嫌弃,但那日林将与还是将言浔送去的汤喝的一干二净。 …… 灵欽宫。 言浔气鼓鼓的回来,一进门便摔了帽子。 重晚晴和郦雀榕一见,立刻走上前去关心,“怎么了主子?皇上没消气吗?” “别给我提他!”言浔怒声嚷,“居然还敢跟我摔碗,还敢推我,反了他了。” “什么?!”闻言一惊,郦雀榕说,“碗都摔了。” “还推人了?!”重晚晴紧忙问,“没伤到主子吧?” “皇上该不会……是打主子了吧?” 一听这话,言浔登时便慌了,忙不迭的摆手说,“没有!没有!说什么呢,他怎么可能会打我呢。他只是生气了,不会打我的。” 过后又垂下头去,小声说,“他对我可好了。” 唉,又护短。 重晚晴闻言,忍不住笑,上前去拉人,笑着说,“是,是是,皇上对主子最好了。” 小人儿无言,颔轻笑。 郦雀榕在一旁看着,无奈摇头,又问,“可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皇上可还没消气呢!” “嗯……”忖了忖,言浔抬眸,正色道:“办法只有一个。” “什么?”对面二人齐声问。 弯眉一笑,小人儿信心满满,一字一句的说,“继续送汤。” “啊?!” 闻言震惊,重晚晴嘴角抽了抽,嘟囔道:“我怎么觉得……主子你是不想和好呀!” 话一出口,郦雀榕肩头一抖,没忍住,笑了。 “哎呀!晚晴!”小人儿羞怒,吼了一声。 “哈哈,我瞎说的,主子你别当真。”重晚晴立刻找补,又改口道:“主子熬的鱼汤,天下第一,最好喝,最好喝。” “哼!这还差不多。”得到满意的答案,言浔努努嘴,方才作罢。 末了,她又站在原地嚷,“不行!我还要再去改良一下我的鱼汤,让它变得好喝些。这样,卿卿喝了鱼汤之后,就不会再生我的气了。” 哈哈,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言浔想着,人便已经朝厨房奔去。 留重晚晴和郦雀榕在原地相视一笑,皆是无奈,“唉,真是拿这个小主子没办法。” …… 过后,第二天,第三天…… 言浔人不来了,但鱼汤一定每日按时送到。 尽管林将与每天都会说难喝,但每天都会把鱼汤喝的一干二净。 直到第四天。 皇上坐在龙案前,案上的奏折摆的是满满当当,可他无心批阅,一心只想等着喝鱼汤。 但是今日,鱼汤迟迟不到。 林将与有些心急,坐都坐不住了,起身去到殿门前。 “皇上。”周明见着人,立刻俯身行礼。 墨瞳眺向殿外,林将与佯装漫不经心,说,“今天天气挺好的。” “呃……”周明无语,干笑着附和,“是,是挺好的。” 实在尴尬,垂头咳了两声,林将与又灰溜溜的转身走了回去。 这时,只见另一侧,康桧習身后立着的一个小内官正颔咬牙憋笑。 夜深了。 还没等到汤,皇上魂不守舍,懈怠不已,眼下正闲散的点着朱笔呆。 不多时,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林将与闻声一喜,立刻回身看去。 鱼汤没来,人来了。 言浔来了。 这可比鱼汤让人激动欣喜。 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分明很开心,林将与却还要佯装冷漠,收回目去,继续批奏。 “哈哈,失望了吧!”小人儿笑嘻嘻的走近,跪坐在卿卿身旁,言笑道:“今天不送鱼汤了,改送人了。我把自己送给你,收不收?” “……” 对方不答,小人儿却也不恼,直接开始摘帽子,脱鞋袜。 林将与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余光看着人,见言浔竟敢明目张胆的脱袜子,他好想制止,但那颗傲娇的心不允许他开口,几经挣扎还是忍下了。 就这样,小人儿光着脚钻进了林将与怀中,蹭着他柔腻腻的唤,“卿卿。” 环着人,林将与对一切置若罔闻,举起奏折来继续批阅。 言浔一见,不禁有些怒,气呼呼的问,“奏折就这么好看吗?比我好看?” 林将与:“……” 轻咬下唇,明眸一闪,言浔忽然坏坏的笑,随后无言,径自抬手拔下簪。 长如瀑,飘然散落。 被束起的地方微微卷起,像小浪花。言浔左右摆了摆,摇散了浪花。 只一瞬间,“小郎君”变成了“小美人”,微睇绵藐,娇媚可人。 小美人倾唇挽笑,眼底挑情勾魂。言浔张开腿,环住人。 仔细一瞧,她竟然连裤子都没穿,内官袍下是一双白嫩嫩的腿。 动了动身,坐下有意无意的摩擦,撩拨。 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林将与强装淡定。 “还是不理我吗?”言浔笑着问,说话的同时抬手,径自解下束腰。 眼睛盯着奏折,林将与的心思却早已被言浔的一举一动所牵扯。 她在解衣服。 长睫轻垂:唉,这是在考验我的定力吗? 怀中,内官袍顺肩滑落,露出了内里的衣衫。只见一袭浅色纱裙,翩然入眼。 纱裙轻薄,透的厉害。布料甚少,盖不住香艳。这比言浔上次穿的那条,还要……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81章 我爱你1(二更) 这可是江璃压箱底的手艺,上次言浔挑裙子的时候,看见这条,脸红了半天,都不敢穿。没想到今天竟然穿出来了,看来也是豁出去了。 小人儿推开奏折,贴上前去,覆在林将与耳边,软语挑逗说,“卿卿,我想要爱爱。” 我天!这谁受得了。 转瞬之间,耳垂微红,林将与抬眸看着人。 言浔也看着他,唇瓣微动,“卿……” 殿外,只听“哗啦!”一声骤响。周明,康桧習与一众宫人皆是一怔。 “糟了!定是奏折倒了!”邓甘意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就要冲进去,帮忙整理。 结果被周明给薅着脖颈一把拽了回去。 康桧習更是哭笑不得,一净鞭扬了过去,笑着骂,“谁让你进去了,多管闲事。” …… 和好后的第二天,是夜。 灵欽宫。 羽昭殿门前,两道身影并肩,闲坐观星。 被冷落的小梨花在一旁“闲庭信步”。 夏末的夜,会星如海,璀璨生辉。 墨瞳盛满星光,林将与望着星空无言。 身旁,言浔看着他问,“想什么呢?” “我在许愿。”林将与简单答。 一听这话,小人儿登时来了兴致,凑近问,“许的什么愿?” “我许了两个愿,”转目看向言浔,林将与笑了笑,拉起小人儿的手,说,“一愿天上星长明,二愿星下人长守。” 闻此言,言浔微怔。她知道,林将与还在为自己见穆解韫的事情难过。 张开手,指尖滑进那人的指缝中,回扣住他,小人儿问,“我和穆解韫见面,你真的就那么生气吗?” 撇撇嘴,林将与点头,“嗯。”了一声。 小人儿不解,又问,“为什么呀?” “因为……”长睫低垂,扣着的言浔的手愈的紧了,林将与低声说,“我怕你一见到他,就会跟他走了。” “怎么会呢。”言浔立刻否认,又环着林将与的手臂,歪身靠在他肩头,说,“我的卿卿在这里,我哪儿都不去。” 林将与闻言,如释重负,颔挽唇。 “卿卿,你还记得鸿天渡的那个山坡吗?” “记得。” “我们现在和那时好像。” “是呀。”抬眸望向星空,林将与说,“不过那时候,我不敢拉你的手,也不敢抱你,更不敢亲你。哈哈,好怂啊。” “哈哈,”小人儿一听也笑了,抬眸贴上前去,亲了卿卿一口,说,“现在可以了,想亲就亲,想抱就抱。” 颔看向言浔,林将与眸间星光一闪,笑的温柔。 二人对视,言浔忽然来了句,“看星星!” “好。”林将与笑着应声,墨瞳轻抬,随后眺向远方。 只是,看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身侧的异样,转目一瞧,现言浔还盯着自己看个不停。 “你看我做什么?”林将与问,“不是说看星星吗?” “我是在看星星呀。”小人儿一脸认真的答。 “嗯?” 莞尔一笑,言浔眨着星星眼说,“你就是我的星星。” 闻言,林将与眸色一滞,不觉间湿润了眼眶。他无言,抬手轻抚小人儿的脸颊。 二人笑着贴近…… 小梨花一看,立刻转身朝殿中走去:我一只猫,不想吃狗粮,告辞!喵~ ―― 转眼间便入了秋。 今年年成不好,但好在夏天的时候下过几场及时雨,解了庄稼百姓一时的燃眉之急。 如今眼看着到了丰收的季节,虽不能说是硕果累累,却也是瓜果飘香。 东边的郡县进奉了大批瓜果入京,其中的“易剢供桃”最得皇上心意。林将与一天下来,竟能连吃五个,可见他对桃子的喜爱有多深。 在桃子面前,现在就连言浔和小梨花都要让步了。 是夜,灵欽宫,羽昭殿。 如今天冷了,殿里撤了凉具和青藤榻,窗牖也都被重新贴上了新纸。 云床之上,言浔拥被而坐,怀中抱着小梨花。 眼下一人一猫,正两脸幽怨的看着眼前人。 顺着她俩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云床外侧,林将与盖被倚在床边,正一边吃桃子,一边看书。 “吃吃吃,就知道了。”小人儿忍不住开口嚷,“你今天都吃了第几个了。” 口中动作一顿,林将与转过头来,一脸无辜的说,“也没吃几个呀。” “还是没几个,你自己看看,到底吃了几个。”小人儿愤愤的抬手一指。 只见床边的小几上,摆的全都是桃核。 “呃……”尴尬一笑,林将与说,“哈哈,太好吃了。” 下意识的舔了舔唇,言浔忽然扑上前去嚷,“你吃,我也要吃。” 这才知道,原来是小人儿看着眼馋了。 不想,被林将与抢先一步移开手,那人正色道:“不行!上次斗棋的时候是你输给我的,你答应过我,天黑以后就不吃东西了。” 一想到这事,言浔就来气。因为之前斗棋输了,所以不能吃夜宵,到了晚上也不能吃任何东西。搞得现在嫩粉粉的桃子近在咫尺,只能看不能吃。 “哼!凭什么?”小人儿莫名就暴躁起来,大声质问,“凭什么只能你吃,不能我吃?我都在这儿眼巴巴的看了一晚上了,我也要吃!” 话音落下,抛下小梨花,扑上前去,抓着林将与的手就要吃桃子。 “欸!欸!”林将与拗不过她,看着小人儿扑到自己面前来抢食,那模样奶凶奶凶的。 林卿卿看着她笑,腕上力道一退,将桃子送到言浔嘴边。一边喂她,一边仔细叮嘱,“好!好好,给你吃,给你吃。慢点儿吃,别噎着。” 咬下一大口来,别提有多开心了。言浔松开林将与的手向后退去。 “好吃吗?”林将与抬手,帮她擦嘴角的桃汁。 言浔顺势舔了一下嘴角,万分满足的说,“好吃!真好吃!” “好吃吧。” “嗯。”小人儿点头,随后又上前来,引着林将与的手再吃一口。 墨瞳中一点温柔,林将与送上桃子的同时,又倾身上前去亲了小人儿一口,问,“这么好吃呀?” 口中塞得满满,言浔讲不出话来,被亲的一怔。顿了顿,小脸忽然变得像桃子一样粉嫩起来,随后羞答答的点了点头。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82章 我爱你2(一更) 墨瞳之中一点温柔,林将与送上桃子的同时,又倾身上前亲了小人儿一口,问,“这么好吃呀?” 口中塞得满满当当,言浔讲不出话来,被亲的一怔。顿了顿,小脸忽然变得像桃子一样粉嫩起来,随后羞答答的点了点头。 林将与还在笑。下一瞬,抬手掀被,缓缓起身上前,低声说,“那……我们一起吃吧。” 粉嘟嘟的小脸轻垂,“好呀,一起吃。” 小梨花:现情况不对,喵赶紧撤。污言秽语不要听,喵~ ―― 半月后,帝京疾风起,林将与照例要去北营理兵,一去便是十日。 十日后,入夜时分,御驾归来。 林将与甲胄未卸,却在宫道上停下了脚步,他有些犹豫。 “都这么晚了,现在回去,怕会惊扰她们休息吧。” “嗯……”周明也有些犹豫,点头道:“皇上说的是。” 抿紧唇,林将与叹了口气。 …… 灵欽宫,羽昭殿。 言浔还没睡,一个人在灯火间踱步,时不时向殿外望,撅着嘴嘟囔,“不是说今天就会回来嘛,怎么还没到呀?” …… 夜已深,三更过。 小人儿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倏忽,闻得一声轻响,殿门被人推开。见一道长长的影,由远及近走了过来。 人影在桌前立了片刻,随后俯身弯腰,将坐中人抱起。 言浔一晃就醒了,揉着眼睛看向前方。待看清来人后便是一笑,随之软糯糯的唤,“卿卿。” “怎么不去床上睡?”林将与抱着人朝床边走。 “在等你呀!”小脑袋一歪,靠在卿卿肩头,“不是说今天回来嘛。” “都这么晚了,还等什么呀。”林将与嗔她,“眼下入了秋,外面冷,你就这样趴在桌子上睡一夜,着凉了怎么办?” “可是我想你了。”小人儿在卿卿肩头蹭了蹭,撒娇道:“想快点儿见到你。” 话音落下,又见言浔抬起头来,看着林将与,可怜巴巴的说,“卿卿,十天好长呀!” 林将与看着她,心都要化了,抚了抚小人儿的背,说,“是呀!十天太长了。” 我也想你了。 将人放到床上,林将与温柔的笑,倾身上前去,亲了小人儿一口,说,“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来。” “什么呀?” “在怀里,你自己拿出来吧。” 言浔闻言,好奇不已,赶紧去林将与怀中掏东西。 拿在手中一看,是一捧糖果。 “啊!!是糖欸!”小人儿一见,笑的欢心,迫不及待剥开一个放在口中。 “好吃吗?”林将与问。 与之对视,言浔笑了笑,她没回答,而是起身贴上前去,在双唇触碰之际,轻声说,“你也尝尝。” 随后,良久无声。 在吃糖…… “还困吗?” “本来刚才好困啊,怎么一见到你就不困了呢。” …… 翌日,正赶上休沐。 辰时过,羽昭殿人声寂寂,没有人前来打搅。 云床下,散了一地的衣袍。 床上,两道身影交叠而卧,枕边落了几颗糖果。 一方锦被掩去了香艳春光,眼下见小人儿趴在卿卿怀中睡得正香。 林将与有些醒了,侧了侧头,抬手揉眼睛。鼻尖有意无意擦过小人儿的秀,只觉轻轻痒痒。 垂眸看向怀中人,林将与笑了笑。下一瞬,揽着人转身,将言浔平放在床上。 睡意昏沉,小人儿歪头咂了咂嘴,继续去会周公。 长影拥被,正准备起身之际,忽而眸色一定。 此刻锦被之下,春光尽艳,被林将与悉数揽入眼中。 他看呆了,根本移不开目去。 白梨胜雪,锦玉覆红。 墨瞳盯着某一处,不知不觉又看痴了。舔了舔唇,林将与忍不住俯下身去…… 胸前一阵酥痒逼得言浔周身战栗,继而思绪抽梦而出。 小人儿不满的撅起嘴来,别过身去,嘟嘟囔囔的埋怨,“别闹了!朕要睡觉。” 她在梦里的时候,还是会习惯性的做皇帝。 一夕之间,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相国府,那个缱绻惊梦的午后,那个如糖果般甜蜜的初夜过后,两个人也是这样。 一模一样的场景。 只是这一次,林将与再不肯依她,而是霸道的将人翻了过来,欺身而上。 云床微晃,言浔醒了。感受着林将与的动作,小人儿的脸蹭地一下就红了。 “……你在做什么?” 口中动作一顿,得出空来,林将与抬眸一笑,“吃樱桃。” 轻咬下唇,言浔双颊涨红,推人翻身,挣扭道:“不给吃。” 林将与看出她羞了,却还是不肯放过她,追上前去说,“我就要吃。” 云床大晃,系在纱帘上的铃铛被摇的叮当作响。 床上,小人儿急声嚷,“哎呀!只能吃,不能咬!” “……”对方不答,动作继续,铃铛声乱响。 言浔在颤栗中推搡,羞怒难挡,骂着,“林将与,你怎么每次都这样,烦死人了……” ―― 因为之前去北营受了风寒,如今天又冷,林将与犯了不少老毛病,今天胃痛,明天伤口痛。 他胸前背上有很多旧疾,言浔看着心疼。 于是乎,一向不爱学习的小人儿,竟然开始每天看医书,认穴位,找偏方,就是想帮卿卿缓解一下疼痛。 是夜。 “热水已经给你放好了,洗个澡吧。”言浔说。 “洗澡?!”林将与听着激动,“好呀!好呀!那一起吧。” “瞎想什么呢。”翻了个白眼,言浔说,“是药浴,给你舒缓伤痛用的,自己洗吧。” 林将与:“……” 泡过澡后,林将与换好睡袍,朝云床这边走来。 床边火炉淬光,又见小人儿坐在床上点蜡烛,小梨花趴在一旁。 “又要做什么呀?”林将与问。 “给你熏艾,”点好蜡烛,转身去拿药艾条,举在林将与面前,言浔说,“这是我特地求三爷给你做的,对通经活络,活血化瘀,很有帮助的,正好可以帮你舒缓一下背上的伤痛。” “是这样啊。”林将与点头,说话间就已经趴在了床上,环着小梨花说,“来吧。” 小梨花从旁附和:“喵~”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83章 我爱你3(二更) 正要点药艾条时,看着林将与迫不及待的趴下,准备享受侍候,言浔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踢人说,“来什么来呀,你衣服都还没脱呢。” “哦,我忘了。”林将与尴尬一笑,立刻起身脱衣。 重新趴回到床上去,小梨花蹭在他颈窝处喵叫。 身后,言浔吹灭了蜡烛放在一旁,随后扯了条被子来盖在他腰下。 林卿卿笑着阖上眼,手中动作温柔,轻抚猫身。 小人儿拿着药艾条上前,帮林将与熏背。 床下炉火淬的正盛,火光照应在林将与背上,见道道伤疤交错,其中一处伤口极深,是箭伤。 言浔看着,鼻尖一酸,顷刻间没了声响。 与此同时,林将与正阖目撸猫,惬意的享受着小人儿的服侍,不经意间的开口打趣,“这招你又是从哪本医书上学的?” 思绪回笼,略有醒神,言浔吸了吸鼻子,说,“这是沈楣遥教我的。” 一听这话,林将与被吓得半死,瞬间睁眼,惊慌失措的爬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跟她学的?!” 犹记得前段时间,风启幕忽然因伤请假,一连多日不能早朝。 当时朝中都在传,说风上卿在家中险些“惨死”。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的夫人。 沈楣遥不知是从哪里学来了的熏艾,便拉着相公说要给他调养。 结果这一“调养”到好,不仅烫伤了风启幕的背,艾条上的火星点燃了被褥,还险些烧了自家房子,酿成大祸。 这件事,不仅朝臣,就连林将与都心有余悸。 没想到现在言浔的手艺竟然是跟沈楣遥学的,林将与一听,登时便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眼下只见皇上拉着被子,缩在角落里瑟瑟抖。 言浔看着他笑,上前拍了那人一下,说,“哎呀!我又不是沈楣遥,不会烫伤你的,我小心着呢。” 林将与将信将疑。不过,最后还是被言浔给连哄带喝的拉回去趴好。 小人儿继续熏艾,又笑着说,“你是不知道,我去她家学的那次。她让家中的小厮脱了上衣趴在床上,说要给我做实验。那小厮一听,吓得浑身抖,话都不会说了。” “更好笑的是墨儿,她还端了盆水站在一旁,就等着随时救火呢,哈哈,哈哈……”言浔说着,捂嘴仰头笑个不停。 林将与却是战战兢兢,他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他怕下一个“死”的会是自己。 不过好在小人儿很仔细,熏艾时一丝不苟,半点儿也没有伤到林将与。 后来,言浔一边熏艾,一边给林将与讲沈楣遥和风启幕的事。 沈楣遥那个冒失鬼每天闯祸不断,还花样百出,林将与听着,渐渐的,心中恐惧有所缓解。 加之,后背被艾条熏的温温热热,很是舒服。小梨花又在肩头蹭了蹭,白团团软声在耳边喵喵的叫。 林将与面上带笑,缓缓垂下眼睫,进去梦乡。 言浔见他睡着了,也跟着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将艾条放进灭火筒里,收拾好东西。 回过身来,垂眸一瞧,小人儿又撇嘴推猫,说,“你去一边睡,不许和我抢卿卿。” 小梨花:“喵~” 赶走了“情敌”,言浔拉着被子躺在林将与身侧,凑上前去亲了他一口,轻声说,“卿卿,好梦呀。” 林将与无言,咂了咂嘴,习惯性的抬手揽住言浔。 二人相拥。 睡觉啦~ ―― 过了几日。 “皇上,不好了!”周明从殿外跑了进来,急声嚷,“白夙举兵攻打南越,东楚破城而入,杀了轩辕傲,南越……灭国了。” “什么?!”话一出口,殿内言浔和林将与俱是一怔。 …… 又过几日。 羽昭殿内,言浔正坐在桌前吃玫瑰酥。 重晚晴快步走入殿中,俯身道:“主子,宫外传来消息,说解三爷和荣婆婆,没了。” 话音落下,桌前身影一顿,玫瑰酥脱手而落,言浔眸色震恐,一动不动僵在原地。 那一日,言浔惊慌失措,匆匆忙忙的换衣出宫。 林将与出不了宫,便派了周明一路护送小人儿,去给解三爷和荣婆婆送行。 坐在马车中,小人儿泪如雨下。 其实她知道,南越于北祁而言,是痛苦的回忆。 轩辕傲这个名字,更是所有人的仇恨。 但也正是因为这份痛苦,这份仇恨,支撑着伤痛中的所有人前行。 每个人心中都燃着一团火,他们要报仇,要亲手杀掉轩辕傲。 可如今,白夙的突然出击,熄灭了那团火焰。 他杀掉了轩辕傲。 那份痛没有了,恨也烟消云散了。 因为痛苦而活着的人没有了支撑。 欺女只痛,杀子之痛,解三爷等了二十多年,荣婆婆也在煎熬中苦苦支撑了一年之久。 小人儿在解三爷的灵位前哭到几乎昏厥,周明看着担忧不已,扶着人说要回宫。 言浔摇头,坚持要去见荣婆婆最后一面。 几经辗转,来到了姜府。 棺椁灵位前,言浔垂头跪坐。 万千沉默声中,一声轻叹,是无尽的惆怅与哀默,如鲠在喉。 不知过了多久,姜定安走上前来,拍了拍言浔的肩膀,提醒说,“起来吧。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抬眸看向姜定安,言浔见他眸间亦满是哀楚。 二人对望无言。 …… 言浔回宫后,为解三爷写了块灵牌,置在偏殿中,同十五他们一起供奉。 小人儿跪坐在灵牌前拜了拜三拜,起身道:“三爷,一路好走,我会想你的。” ―― 秋末时。 沈楣遥入宫来看言浔。 “阿澈,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秘密?” “我怀孕了。” “真哒?!”言浔一听惊喜不已,欢声嚷,“这么说来,我又要当舅爷爷了。” 小人儿话一出口,两个人不约而同都笑了。 “来!快坐下。”紧忙拉着沈楣遥去榻上坐,话音未落,又见言浔上前,将耳朵贴在沈楣遥的肚子上,一本正经道:“我要听听外甥孙儿的声音。” “哈哈,才怀了两个月,能听见什么声音呀。”沈楣遥垂头笑她。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84章 我爱你4(一更) 言浔不说话,轻咬下唇,聚精会神的听。 半晌,抬起头来,一脸尴尬的笑,“嗯……好像还真是什么都听不到。” “哈哈哈……傻阿澈,你怎么这么傻呀!”沈楣遥坐在那儿笑了她半晌。 后来,言浔拿出准备好的糕点小食,两个姑娘坐在榻上边吃边聊。 “阿澈,再过几日我们就要走了。” “走?”言浔闻言一怔,急忙问,“要去哪儿?” 落下玫瑰酥,沈楣遥道:“启幕说,想要归隐。” “归隐。”言浔轻声重复。 点了点头,沈楣遥:“原本启幕官复原职,就是为了报效朝廷,想帮着皇上一起诛杀仇敌。可如今轩辕傲已死,宿敌尽灭,我又怀了身孕。” 垂眸抿了抿唇,沈楣遥又言,“启幕说,之前那两年,他过的很辛苦,活的太累了。他不想再卷入朝堂纷争,他想带着我和孩子归隐山林,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他还问我,如果没有荣华富贵,我还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我说愿意,他问我为什么。”沈楣遥抬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续道:“我说,典客夫人,我做不好。” 言浔听后,忍不住颔轻笑,说,“这样也好。二哥哥淡泊名利,归隐是最好的选择。那何时请辞?” “启幕今日早朝时就已经上奏请辞了。” “哦,那何时走呀?” “应该很快吧。” 闻言,眸间生出一抹不舍,言浔却仍笑着说,“那太好了,你们可以隐世桃源了。” “是呀,去桃花源。” 话音落下,两个姑娘对视,会心一笑。 …… 是夜。 林将与回来,没想到言浔竟比小梨花跑的还快,冲上前去,一下子扑进卿卿怀中。 卿卿在笑,抬手引着小人儿的腿,抱起人来,柔声问,“想我了?” 环着林将与的脖颈,鼻尖蹭过鼻尖,言浔很认真的点头。 小梨花没捞着抱,一脸哀怨的跟在林将与身侧,用脸去蹭那人的龙袍。 将小人儿放在床上,林将与坐在床边,又俯身弯腰将小梨花抱起。 嗯,皇上很懂得雨露均沾。 花大爷满意的笑:“喵~” 与此同时,另一只“猫”又爬了过来,趴在林将与耳边,悄悄的说,“卿卿,沈楣遥怀孕了。” 林将与一边给小梨花顺毛,一边点头说,“我知道了。” “二哥哥有孩子了。”小人儿又重复了一遍。 翻了个白眼,林将与:“这个我也知道了。” 微一停顿,某人又悄悄问,“那你想不想要孩子呀?” 声音入耳,林将与手中动作一顿,人瞬间怔了。良久,迟钝的转目,看向言浔,“……你,你说什么?” 小人儿笑了笑,又贴近了些,盖着手一字一句道:“我说,你想不想要孩子呀?” 轻轻的声音,吹着柔风,荡进耳蜗。 那阵风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醉人。 心脏砰砰跳,林将与既欣喜又激动。 “想,想啊!”一句话,两个字,说出来差点儿咬到了舌头。 言浔看着他,不觉间双颊醉起点点红晕,小人儿轻咬下唇,又羞羞怯怯的说,“那我们也生一个吧。” 闻言,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林将与立刻放下小梨花,抬手揽人入怀,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跌身躺在林将与怀中,小人儿红着脸,慌慌张张的眨眼睛,垂头低声言,“我说……我也想生宝宝。” 生宝宝。 听到这三个字,林将与笑的别提有多开心了,正欲开口之时,忽然又想到什么一般。 顿了顿,神色骤变,“可是,你的身子……” 理智将他拉回了现实。 之前小人儿在太庙住了太久,受过很多伤,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没事啦!今天我让雀榕姑姑帮我看过了,雀榕姑姑说我可以,”话音落下,言浔又趴在林将与耳边,甜甜的说,“可以生宝宝。” 生宝宝! 生宝宝! 这三个字在脑海中不停的回荡,林将与听着,都快乐疯了。 咳咳,尽量保持理智。 指尖勾卷着小人儿的长,眸色一转,林将与忽然道:“生孩子很累的。” “很累?!”言浔蹙眉,问,“为什么?” “因为……要每天都做,”唇瓣覆耳,林将与低语,“爱。” “啊?!”小人儿闻言震惊。 垂眸看着人,林将与眼睛里揣着坏,佯装无奈道:“像你之前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是怀不上孩子的。” “原来是这样啊!”傻乎乎的人恍然大悟,一本正经的说,“那我知道了,以后每天都要爱爱。” “这个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计谋得逞,林将与紧忙说,“不能像之前那样,今天说累明天说烦,更不能做到一半就睡着了,留我一个人。” 这些条件,对于言浔来说,完成起来可有一定的难度。 努努嘴,小人儿想了半天才说,“好吧,都答应你。” 答应了! 她答应了! 眸间一亮,林将与迫不及待抱人翻身,欢声嚷,“那赶紧开始吧!” 躺在床上,言浔有些犯傻,问,“干嘛?” 某人挑眉,“能干嘛!造小孩儿呀!” 话音未落,长指已下移解衣。 言浔没抗拒,羞答答的配合着褪去衣裙。 林将与俯身落唇…… 小人儿忽然嚷,“糖!要吃糖亲亲。” 说话间紧忙翻过身去,爬到枕边找糖果。 趁着这时,身后林将与直接抬手扯掉了小人儿的裤子。 找到糖果后,还不等言浔转身,就已经被林将与叩着脚踝给扯回身下。 “卿卿,吃糖吧!”小人儿举着糖果在卿卿眼前,柔声开口。 微微垂目,林将与抬手,引着言浔的手,将糖纸剥开,放入口中。 舔着她的糖,还有她的指。 指尖微颤,小人儿说,“我也要吃。” “好。”林卿卿也等不及了,移开手立刻俯身而下…… 云床摇了起来,银铃声叮当作响。 十指交错间,揉皱了那片糖纸。 失宠的小梨花趴在一旁冷眼旁观,顿了顿,径自起身跳下床去:喵知道喵又多余了,打搅了,喵~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85章 我爱你5(二更) 冬天来了。 又到了喜欢钻进卿卿怀里的季节。 不知是不是因为羽昭殿里的炉火淬的不够盛,言浔天天嚷着冷,抱着林将与都不肯松手。 …… 是夜。 灵欽宫,羽昭殿。 云床上。 林将与抱着小梨花,靠在床头看书。 言浔从外殿走进来,二话不说又扑进卿卿怀里,口中嚷着,“卿卿,好冷啊!” 小梨花被硬生生给挤到了一旁去,趴在那儿,一脸哀怨的看着人:“喵~” “进来。”林将与抬臂环着人,掀开被子让她躺进来。 言浔甩开鞋,兴高采烈的爬进林将与怀中,在被子里解衣。 一边解,一边抬指扬起林将与手中的书,问,“看什么书呢?” 眯了眯眼,“医书?!”过后揶揄道:“不做皇帝了?要改学医呀!” 没好气的的翻了个白眼,林将与答,“这是解三爷的书。无意中得到的,我见里面的内容很有趣,就拿来看看。” “有趣?什么有趣?” 指尖翻页,林将与不紧不慢道:“它里面写的不是救人之术,而是写‘害人之法’。” “害人之法。”小人儿一顿,一时间衣服都顾不得脱了,立刻好奇的凑上前去瞧,“写了什么?” 林将与笑了笑,转书给言浔看,指着上方的文字说,“你看这篇,写了一种名叫七凜襄的草药,一旦沾染上这种草药,不过半日,身体上就会出现大片红疹,随后变成紫黑色,像是瘟疫中毒一般。” “啊?!这么严重。”言浔闻言震惊。 “不过放心,这不是毒药,”转过书来,林将与解释说,“只是草药本身的反应,对人体无害。事后只要用清盐水洗净便可,一种唬人的障眼法,是军队用于蒙骗外敌时所用的招数。” “哦,原来是这样啊!”小人儿明白过来,继续脱衣,笑着说,“哈哈,不愧是我三爷,‘邪魔歪道’都能出书立传。” 林将与也跟着笑,见她衣服脱的也差不多了,便放下手中的书,揽人入怀,贴唇近…… “欸!今天不可以。”结果被小人儿一抬手,就给挡住了。 “怎么了?” 言浔抿唇顿了顿,又趴在林将与耳边轻声低语。 听到回答后,面上是肉眼可见的失望,林将与叹了口气说,“唉,好吧。” 言浔自然也看出了他的失望,撅着嘴推人道:“哎呀,你怎么这样呀!我现在一个月也就能休息这么几天了。” 尴尬一笑,林将与急忙解释,“我不是,不是想帮你快点儿生宝宝嘛。” “嘁,骗人!谁信呀。”翻了个白眼,言浔自顾自的倒身,躺在内侧,顺带着把小梨花抓进怀里来取暖。 拿起手炉,林将与也跟着一并躺下。将手炉塞进言浔怀中,又拉高了被子,从后面环住人。 小腹一暖,随后感觉到林将与的手掀衣入内,帮自己揉肚子。言浔抚着猫,垂睫轻笑。 手中动作温柔,林将与轻声问,“这次痛不痛?” 低低的垂着头,言浔开口,糯软软的答,“有点儿痛。” “要注意保暖呀!别着凉。明日我让御厨房做暖汤送来,喝了就不痛了。”说话间,林将与又把被子向内掖了掖,抬臂裹紧了人。 “我要喝排骨汤。”小人儿立刻转过头去嚷。 “好。”林将与笑着答应,手缓缓向上移,登时皱眉,“怎么没脱小衣呀?” 回过头去,言浔羞答答的说,“穿着睡,暖和些。” “我和小梨花一起抱着你给你取暖呢,还嫌冷呀?”林将与一脸嫌弃的开口,“脱了吧,睡觉舒服些。” “……好吧。”小人儿乖巧的点头。 随后一段时间无声,被子下的手滑入言浔的背后,熟练的解开衣带。 没过一会儿,林将与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将小衣丢在一旁。 再次回到被中,指尖又探入了小人儿的内服。 被捏的一颤,言浔颔,轻咬下唇。 小梨花不明真相的趴在那儿,歪了歪头,看着主子欲加变红的脸蛋:咋滴了?是生了什么,本喵不知道吗?喵~ “卿卿,你是想要儿子,还是想要女儿呀?” “干嘛要选,我都想要。” “生两个吗?” “生一窝吧。”林将与靠近,贴着言浔,用力一捏,“生一窝小阿澈。” “还有小卿卿。”言浔下意识的缩身,又被林将与抱的更紧。 “卿卿……”她正要回身唤人时,林将与已先一步俯身贴近。 言浔一见,紧忙推人嚷,“哎呀!都说了,今天不可以。” “放心,就亲亲,不做别的。”林将与话音未落,再次贴唇。 “你每次都说就亲亲。”小人儿在推搡的空隙间嚷。 小梨花顺势滑入锦被,凌乱在角落里:怎么忽然就来了?搞得本喵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过了好一阵,“糖呢?” 言浔闻言,伸手去枕头下面摸索,结果只摸出了林将与的玉佩来。 “好像都吃完了。” “唉,”叹了口气,林将与说,“明日我再让内府进些过来。” 说着,又重新躺回到枕头上,帮言浔拉好内服,扬眉道:“你看吧!我说到做到。说亲一下,就亲一下。没做别的吧!” “哼!你倒是敢。”撇撇嘴,小人儿横了一声。 林将与忍不住笑,在被窝外寻回了手炉,贴在小人儿腹部,说,“不敢,不敢,睡着吧。” “卿卿,你为何从不问我玉玺的下落?” “不必问,我不想知道。” “我可以告诉你的。”说话间,小人儿便欲上前贴耳相告。 不想被林将与当即抬手作拦,墨瞳看着自己,无比认真的说,“阿澈,答应我,一辈子都不要告诉我玉玺的下落。我就想做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北祁国君,把你困在这儿,一辈子。” …… 那个冬日的每一夜,梨花入怀,卿卿在侧,言浔睡在中间,像是被裹在蜜糖堆里。她有吃不完的糖,听不完的情话,甜极了,也心安极了。 以至于多年后再回想起那时,连她自己都会慕羨自己。 风启幕带着沈楣遥去了世外桃源,林将与却在灵欽宫中给了言浔一片栖心的桃源。 废帝也好,妖女也罢。如果可以,我也想被你困在这里,一辈子。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86章 对不起1(三四更) 来年春,北祁一百一十七年。 言浔这几日不知是怎么了,总是恹仄仄的,提不起精神来,饭也不怎么爱吃了。 自去年东楚倾灭南越之后,一直野心勃勃,四处征战,挑衅别国。 白夙如今走到哪儿都是耀武扬威,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靠偷袭算计才得来的南越江山。 后来又听说,轩辕朗回国时,正巧赶上白夙诛杀轩辕氏。那人为了活命,竟跪地叩称自己是东楚臣民,与轩辕傲断绝了父子关系,对白夙俯称臣。 垂头叹了一声,言浔只觉当初是自己看错了人。 现如今的东楚,得瑟的厉害,频频挑衅四方。北祁做为邻国,自然也是深受烦扰。 前几日南地来报,称因东楚侵兵犯进,南地动荡不安,民不聊生。 那边不太平,林将与为这事很伤脑经,言浔也跟着担忧起来。 是夜。 长影归来时,言浔和小梨花正在等他。 抱起了小梨花,二人缓步走入内殿。 不多时,只见小梨花趴在床上。 林将与神情疲惫,抬臂立在床边,身前小人儿正为他解衣。 “怎么这么累呀?”言浔关心。 “唉,”叹了口气,林将与说,“别提了,还不是被白夙给闹得。” 不用问都知道,还是南地的事。 “那要怎么办呀?”退下龙袍后,言浔又伸手从林将与怀中取出玉佩,转身压在枕头下面。 趁这个时机,林将与从后面环住了人,趴在言浔身上,一副倦懒神色,开口道:“还能怎么办呀,我亲自去趟南地呗。” “什么?!”闻言一惊,言浔忙不迭的转过身来问,“你要去南地?” “嗯。”松开人,林将与点头,“如今南边众生疾苦,等着盼着,要人为他们撑腰做主呢。我身为北祁国君,理应前去,为百姓剿灭外敌,也好安抚民心。” “怎么又是南地呀。”小人儿心慌,忙不迭说,“那,那我跟你一起去。” “这怎么能行。”林将与当场就给否了,“我是去镇乱清敌,又不是逛庭子,你以为赏游呀,说带你去就带你去。再说了,如今南地动荡,若把你带去,万一有个好歹,你叫我怎么办?” 闻言,心口一紧,言浔向前迈步,问,“很危险吗?” “我去应该没什么事。不过……若是带上你。”林将与笑着抬指,刮小人儿的鼻子,“我又要镇乱,又要照顾你,那可就难办了。” 泄了口气,羽睫轻垂,言浔妥协道:“那我不去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林将与看出了她的担忧,扶着小人儿的肩,温声说,“你安心在灵欽宫里呆着,这段时间哪儿都不要去,乖乖等我回来。我让周明留守宫城,保护你。” “那你这次带谁一同前往?” “姜定安和廉季。” “要多久才能回来?” “一个月吧。” “啊?!一个月!”言浔失望,低低的垂着头,喃喃道:“这么久呀!上次你去北营理兵,去了整整十天,等的我吃不下睡不着的,想你想的都快要疯了。结果这次更久,一个月!你叫我怎么熬呀。” 林将与听着直笑,揽人上床,“乖,这次是大事。南地又那么远,一来一回,再加上清外敌,少说也要一个月的。” 抱紧人,言浔趴在林将与肩头说,“可是我会很想,很想,很想你的。” “我也想你呀。”轻抚小人儿的背,林将与柔声回答,拍了拍她,“没事的,很快就会回来了。” 松开手,言浔退身看着卿卿。顿了顿,又扑上前去…… 唇际温热,林将与轻笑,“糖呢?” 话一出口,小人儿忙不迭的转身去拿糖果。 回过身来时,言浔垂头剥糖纸,林将与抬手,引着她的腿坐进自己怀里。 糖纸飘下床榻,二人贴近。 一旁,小梨花淡定的眨了眨眼:作为一只成熟的喵,本喵已经学会面对了。 “喵~”叫了一声,转身跳下床去。 “这都三四个月了,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呀?”话音未落,言浔的衣裙被从床上扔了下来。 “不知道呀。” 长指滑入小人儿的腰际…… 未几,锦裤又被扔了下来,林将与的声音开始变得急躁,笑着说,“看来今晚还得努力呀!” “嗯,”言浔的声音开始变得羞怯,轻声答,“是呀,要努力。” 二人再次贴近…… 林将与抱着人缓缓俯下身去。 言浔有些羞了,忙抬手拉过锦被,将其盖过头顶。 此时,羽昭殿内烛火摇曳,灯芯一起一落,橙黄的光映起云床之上的一方锦被,被下是春光无限。 …… 翌日清晨,林将与停了早朝。 早膳呈上。 今天林将与特地让御厨做了言浔喜欢吃的饭菜送来,奈何小人儿夹了几筷就放下了。 这可不像她。 以前言浔爱吃的时候,林将与担心,现在不爱了吃了,林将与更担心。皱眉问,“怎么了?还是没胃口吗?” 言浔点了点头。 抬手轻抚小人儿的额头试温,林将与自顾自的喃喃说,“该不会是伤风着凉了吧?” “没事的。”言浔拉下他的手。 “唉,”叹了口气,林将与又言,“现在三爷不在,我得另找个太医来,给你号号脉,看看是不是真生病了。” “真没事,只是没胃口而已。” 才不信她,林将与拉人到腿上坐,以唇抵额,又给小人儿试了遍温。还是不放心的说,“不行,还是得找个太医来瞧瞧,你这样多叫人担心。” 这时,周明从外面进来,看见眼前的一幕,先是一怔,随后俯身行礼道:“皇上,一切准备就绪,该走了。” 一听这话,言浔瞬间慌了,一把抱住林将与嚷,“卿卿不要走!” 周明:略有尴尬。 林将与也很是无奈,抱着人调侃道:“昨天不是说好的嘛,怎么一下子又变卦了。放心,很快就回来了。” “我……我就是不想让你走!”小人儿又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阿澈,别这样。都说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后来林将与哄了好久,言浔才肯松口。 小人儿面色低落,紧抓着卿卿的龙袍袖口不放,一路跟着人来到灵欽宫门前。 重晚晴、郦雀榕,一众宫人都跟在身后。 灵欽宫门内。 长影站定,转过身来。这一刻,林将与也顾不得有人没人了,俯身颔托着小人儿的脸亲了一记,柔声说,“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嘟着嘴,眸间泛起泪光,言浔泪汪汪的开口说,“那你一定要早点儿回来呀。” “好。”林将与点头,松开手,“那我走了。” 小可怜看着他,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宫门被人打开,林将与转身,向前外了两步。 倏忽,“卿卿!” 闻声回眸,还未等看清人,耳畔言浔嚎啕大哭,扑进自己怀中嚷,“卿卿,我不要你走。” 一把揽住人,林将与莫名鼻尖一酸,忙安慰说,“别哭,别哭。” 宫人们识趣,立刻避目回身。 怀中人抽噎,一颤一颤的,软声唤,“卿卿。” 抱紧言浔,长指轻抚小人儿的秀,“没事,没事,一个月很快的,很快就会回来了。” …… 纵有万般不舍,终要别离。 提步出宫门,林将与三步一回头,看着门内的小人儿揉着眼睛和自己挥手告别。 “记得按时吃饭,等我回来。”林将与笑着说。 “好。”小人儿啜泣,乖巧的点头。 笑着推手让人回去,长影淡定转身。殊不知一个刚一背过身去,林将与竟瞬间红了眼眶。 御驾到了紫宸宫。 下马车后,林将与站在原地,并未着急走,而是回身眺望灵欽宫的方向,默声无言。 “皇上这是怎么了?这么快就开始想了?”一旁,周明打趣。 收回视线,喉结动了动,林将与叹了口气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帮我照顾好她。” 闻言,登时收敛起玩笑,周明俯身行礼,正色道:“是,臣遵旨。” …… 林将与去南地的第二日,午后太医来了。 号过脉后,灵欽宫上下欢腾不已。 是夜。 重晚晴和郦雀榕坐在床上,两个人一起围着言浔说说笑笑。 “我就说主子这几日怎么总是恹仄仄的,原来是因为这个呀。”郦雀榕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笑嚷。 重晚晴随声附和,倾身上前,笑吟吟的问言浔,“主子这下开心了?” 怀中抱着小梨花,言浔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欢天喜地的嚷,“开心!开心!我要让卿卿快点儿回来,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哈哈,”郦雀榕在一旁笑,说,“主子,你也太心急了,皇上这才刚走一天呀。” 一听这话,小人儿将嘴一嘟,一本正经的生气,道:“哼!早知道会是这样,就该早些请太医来号脉,这样就不用等卿卿回来,才能告诉他了。” “哎呀,我的小主子呦!”重晚晴快被言浔给萌化了,上前抱了抱人说,“一个月也没几天,皇上很快就会回来了。” “我知道!”言浔登时转怒为喜,开心的嚷,“还是二十九天,我都记着呢。” 还有二十九天。 二十八天。 二十七天。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87章 对不起2(一更) “哎呀,我的小主子呦!”重晚晴快被言浔给萌化了,上前抱了抱人说,“一个月也没几天,皇上很快就会回来了。” “我知道!”言浔登时转怒为喜,开心的嚷,“还是二十九天,我都记着呢。” 还有二十九天。 二十八天。 二十七天。 …… 言浔一天天的等,一日日的盼,掰着手指数日子。望着灵欽宫的大门,翘以盼,等着她的卿卿归来。 只是。 半月后,没等来林将与的消息,却等来了…… “主子!主子!”周明从外面跑进来,急声大吼,“不好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言浔抱着小梨花,听见声音,快步自殿内走出。 此刻,只见周明一身是血,气喘吁吁的立在原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南,南地那边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军中,军中出现细作,勾结东楚,暴露军队位置。白,白夙入夜偷袭,趁我军不备大开杀戒,皇上……” 听见皇上二字,心下一悸,言浔紧忙问,“皇上怎么了?” 与此同时,重晚晴和郦雀榕也从偏殿中跑了进来。 “皇上现在南地,携大军与东楚浴血搏杀,只是我军……我军恐难敌……”周明抬臂一抹,血染了半张脸,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顿了顿,转而又言,“皇上命姜副都统带队回京,保护主子的安危。皇上还下令,要我等护送主子先去西尧避避风头,他随后就到。” 闻言一怔,言浔有些恍惚,手中脱力,小梨花跳了下去。 唇瓣微颤,小人儿问,“什么叫随后就到?你上一句话都还没说完,恐难敌,难敌什么?” “是,是御敌,皇上现在还在南地御敌。”周明强装镇定。 “那为何要我去西尧?”言浔一语击中要害。 骤然失声,对方无言。 重晚晴有些懂了,不觉向前迈了一步,轻声唤,“主子。” “你身上的血是从哪儿来的?”言浔没理她,只顾着问周明。 呼吸变得颤抖,周明没有应答。 “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一瞬间,言浔了疯一般嘶吼,泪水夺眶而出。紧随其后,凛身若枯叶,飘然坠落。 “主子!”重晚晴和郦雀榕一见,忙不迭跑上前去扶人。 小梨花也有些惊慌,一直蹭着言浔的腿喵叫。 “快!”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大喝。 只见姜定安带着一队人马奔了进来,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满布血色。 姜定安走上前来,面无表情的说,“皇上有命,要我带你去西尧。” 对面,言浔周身颤抖,执拗的问,“他人现在何处?” “来不及多说,快跟我走!”姜定安不回答,拉起言浔就要走。 不想,被小人儿一把挥开。踉跄错步间,泪如雨下,一双眼眸赤红如血,言浔大吼,“我在问你话!”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姜定安亦是愤怒。 言浔立在哪儿,未动分毫,她要一个回答。 与之对视,姜定安眼眶一红,别开目去,说,“皇上人在南地。” “是生是死?” “……” 言浔向前进了一步,哭嚷,“回答我!” 深吸一口气,姜定安不言。 “求你了,姜定安,算我求求你好不好?”纤影抖若筛糠,言浔强撑着,哀求道:“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了。” 咬牙阖目,叹了口气,姜定安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来,递上前去说,“皇上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言浔垂眸一看,是玉佩。 一瞬怔愣,耳畔姜定安的声音再起,低语语,“皇上让我同你讲,对不起,他不能回来了。” 他不能回来了。 不能回来了。 那句话,在耳畔不停地回响,一遍又一遍,声声不绝。 言浔只感天旋地转,泪水不受控的外溢,她不接玉佩,只是一味的摇头退步,哭着说,“我不要玉佩,我要他,我要林将与,我要我的卿卿,我要我的卿……” 攥紧心口,话还不等说完,言浔当场昏死过去。 “主子!”吓得一群人惊慌,哄抢而上扶人。 姜定安急得不行,登时提步上前推开众人,抱起言浔转身大吼,“快走!” 在去西尧的马车上,言浔醒了又昏,昏了又醒,手中紧紧握着玉佩,不停的哭,不停的唤,“卿卿。” …… 西尧,靖都。 玲珑宫。 “卿卿!卿卿!卿……”又一次,言浔从噩梦中醒来,弹身而起。 模糊的视线中,是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软软。”穆解韫的声音接连响起。 言浔迟钝的转目,看着眼前人,眨了眨眼。下一瞬,猛地扑向前方,抓着穆解韫问,“林将与呢?他怎么样?怎么样了?” “他……”扶住人,穆解韫颔,低声说,“他死了。” 话音落下,言浔僵怔。这一刻,她形散神塌,剩下的唯有绝望。 顿了顿,又自顾自的摇头否认,“不会的,他怎么可能会死呢?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软软,你听我说……”穆解韫开口,试图给她一丝安慰。 “他不会死的,我要回去找他。”但言浔已经了疯,什么都听不进去,立刻掀被起身,准备下床。 “软软,你不能回去,现在北祁很危险!”穆解韫见势不妙,立刻抬手抱住了人。 “放开我,我要去找他,你放开我!穆解韫!”怀中人大哭,挣扭嘶吼。 穆解韫抱紧了人,轻声安慰,“没事的,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没事的,软软。”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卿卿!我的卿卿……” 在一阵歇斯底里过后,言浔脱了力,额抵在那人肩头,缓缓阖上目去,却挡不住泪如雨下。 细作,又是细作。 …… 北祁一百一十七年,东楚联合细作,偷袭北祁大军,致使我军死伤惨重。 林将与带兵死守,却因势力相差悬殊,一时难敌,落败被杀。 随后东楚大军一路北上,大开杀戒,占领帝京皇城,侵占北祁全部国土,将其划为东楚复地。 由此,北祁,亡国。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88章 四年(二更) 白驹过隙,光阴逝。 四年后。 一拂春风过,千寻满城映花色。 春末时节。 玲珑宫东侧的一处宫苑,青檐碧瓦粉出尘,百里桃树相连,汇聚成一片粉红色的花海。 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支桃夭出墙来。 探目看向墙内,见花间小路,卵石铺地,苑中央还有一架秋千,正随风轻摆。 遥遥只见,宫门前的金匾之上,赫然写着“灼园”二字。 在行宫里起园子,还真是绝无仅有的头一份。 池塘中,锦鲤沐浴打盹。 倏忽,一阵吵嚷声乍起,惊颤桃花,锦鲤们也爱凑热闹,纷纷跃水而出,张嘴眺望。 顺着水榭的落地门向内望,彼时只见几十个身着艳色长裙的女子,正围在厅中,七嘴八舌的吵个不休。 直到,“够了!” 一声大喝响起,截断了所有的声音。 众人住口,面面相觑。 “你们还有完没完了?”伴着怒声,见人群的正中央,一道纤影挺身站起。 玉青容颜一敛怒色,言浔沉目扫过每一个人。 小人儿长大了,比起四年前沉稳干练了许多。明眸见厉,清冽如刀。一袭束袖轻裙裹身,挽无簪。 被这么一瞪,那些姑娘有些怂了,登时垂目绞帕,偃旗息鼓。 言浔看着她们,也不好再重语苛责。泄了口气,将语调放柔和,转身道:“不就是没分到珠花嘛,多大点儿事呀!” 行至主位前,垂头一瞧,见小梨花正蜷在位上打盹。 它今年也有五岁了,也比之前长大了不少,肉嘟嘟的趴在那儿。两耳不闻眼前事,一心只做圣贤喵。 阖目闭眼的圣贤喵动了动,转身趴好接着睡:四年了,这种场面见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了。先睡了,喵~ 翻了个白眼,言浔没坐,回过身去看向众人,开口道:“你们都别吵了。这样!我自掏腰包,给没分到珠花的姑娘每人再买一只,如何?” “王妃,话可不能这么说!”其中一道青裙立刻扬手说,“又不是我们小心眼儿,非得要她一只珠花物件,我们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之前娘娘赏赐时是说好的,谌域进奉,人手一只。她们可到好,先挑不说,还一人要走了三四只珠花,真够不要脸的。” “你说谁不要脸呢?”对面,登时有人抬手质问。 “就说你呢!”青裙女子不退分毫。 “你再说一遍!” “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 一时间,两方交阵,叽里呱啦的又吵了起来。 言浔立在人群外,面色颓颓。仰天长叹,心下道:老天爷呀!我这是造的什么孽?怎么会遇上你们这些魔星。 穆解韫的这些小娘子,可真够难缠的。 无力的摇了摇头,径自转身。 郦雀榕走上前来,低声问,“主子,这该怎么办呀?” 随手一摆,言浔破罐破摔的说,“让她们先吵着吧。” 顿了顿,又似想起什么一般,转目问,“穆解韫呢?他又把驰儿带哪儿去了?” “哦,”郦雀榕颔答,“宫里差人来,说皇上想小殿下想的紧,殿下就带着小殿下入宫面圣去了。” 点点头,言浔向外走了两步,只想寻个清净。 四年了,自从当上了这个楚王妃起,她一天都没清净过。 “主子。”邓甘意从外面跑了进来,欢声嚷,“二公主来了!” 闻言,眸色骤亮,一扫颓色,言浔急忙问,“真哒?!二姐姐来了!” 话音未落,人就要往外冲。 不想,被邓甘意给一把拦下了,那人嘴角一扯,僵笑着说,“主子,二公主是来了。不过,刚一进宫,就被皇后娘娘给叫走了。” “啊?”大失所望。 言浔正垂头作叹之际,身后郦雀榕焦急万分的喊,“主子,主子!不好了!打起来了!主子你快看呀……” 应声回眸,只见那几十个小娘子已经抓头挠脸的厮打在了一起。 “唉,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好不打架的嘛!”言浔垂头丧气的喊,又马不停蹄的跑上前去拉架。 …… 与此同时,皇城。 太安宫,齐乐殿。 小娃娃清脆的笑声欢响,奶声奶气的嚷,“皇爷爷快些!快些,驾!驾!” “好!好好!爷爷快,爷爷快。”穆绶霆的声音也接连响起。 顺着声音向内,放眼望去。见大殿之上,堂堂西尧国君,竟跪身伏在地上。 他背上骑了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学着大人的模样,束高冠,穿锦袍,奈何就是光着脚,不肯穿鞋袜。 小娃娃额角有一道浅色伤疤,双眸清光闪闪,透亮极了,也可爱极了。眼下正挥舞着小肉手,打在穆绶霆的屁股上,声声嚷,“驾!驾驾!” 原来是在骑大马。 一旁,内官们手忙脚乱,一边要顾及皇上,一边更要照看好皇上身上的这个小祖宗。 爬了有三四圈,穆绶霆爬不动了,直接趴倒在地,喘着粗气说,“哎呦呦!好驰儿,放了皇爷爷吧,爷爷爬不动了。” 小穆驰闻言,抵着穆绶霆的背起身。不想脚底一滑,竟从皇爷爷身上翻了下去。 这可吓坏了一旁的内官,三五人跪身上前,争抢着扶人,口中嚷,“小殿下!” 万幸,没摔在了地上。 穆绶霆转身时也吓了一跳,急忙坐起身来,从内官手中接过孩子,关心道:“驰儿,没事吧?” “哈哈……”小穆驰笑的开心,一点儿事也没有。 稍有心安,穆绶霆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把孩子抱在怀中,随后抵地起身。 “皇上。”身旁内官立刻上前来扶。 穆绶霆今年都快七十,抱着孩子有些吃力,面上却仍是一团喜气。内官伸手要帮他抱,都被他给推开了。 身后一行宫人尾随着,皇上和小殿下去到了龙案前。 小孩子玩儿心重,不老实,扑在龙案前爬来爬去。 “驰儿,看看皇爷爷给你准备了什么。” 穆绶霆从后面扶着人,抬手一招,宫人列队而入,呈上了数不胜数的糕点美食,玉器玩具,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只是,看了眼东西,小穆驰却嘟嘴摇头,“皇爷爷,我不要这个。” “不要这些。”穆绶霆皱眉,不解问,“那你想要什么?” 咧嘴一笑,小穆驰扑进穆绶霆怀中,趴在皇爷爷耳边,悄声说,“我想要雪狼。” “雪狼?!”穆绶霆闻言,眸色一震。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89章 婷婷(一更) 只是,看了眼东西,小穆驰却嘟嘴摇头,“皇爷爷,我不要这些。” “不要这些。”穆绶霆皱眉,不解问,“那你想要什么?” 咧嘴一笑,小穆驰扑进穆绶霆怀中,趴在皇爷爷耳边,悄声说,“我想要雪狼。” “雪狼?!”穆绶霆闻言,眸色一震。 “雪狼?!”又是一阵惊声叠起,不仅穆绶霆震惊,此刻就连玲珑宫中的穆解轶也是目瞪口呆。 未央宫中。 解绾绾扶额正叹,“唉,气死我了!老九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驰儿还那么小,你说他没事做,带那么点儿个孩子去狩什么猎呀!结果可到好,驰儿在猎场里看上了一匹雪狼,哭着喊着,非要抓过来养。” “养雪狼,这叫什么事呀。”说着说着,皇后娘娘一摆手,阖目摇头,已是无语。 “哈哈,”穆解轶听后,大笑一声,拍着桌案说,“驰儿这孩子,被老九给带的,都快成精了。” “上次去了校场,我带他骑马,那匹青骓白龙受了惊吓,跑着跑着就摔了。吓得我半死,他竟一点儿事都没有。后来我问他怕不怕,他居然跟我说好玩儿,就是风有点儿大,吹得脸蛋儿疼。哈哈,哈哈……” 穆解轶这边笑的正欢,解绾绾面色一沉,登时便吼,“什么?他摔马了?!什么时候的事?” “呃……”穆解轶收笑,下意识的捂嘴,心道:完了!完了!说漏嘴了。 对面,解绾绾已是怒不可遏,拂袖骂,“你比老九,也好不到那儿去。” 抿了抿唇,穆解轶立刻乖巧认错,“我错了,阿娘。” 泄了口气,解绾绾也懒得骂她,抬手一指,“你去!去跟他娘说,让她好好管管驰儿,别再做这些危险的事了。还有,雪狼,绝对不能养。” 指尖挑着带子,穆解轶转目看向殿外,小声嘟囔,“你怎么自己不去说。” “我!”解绾绾被噎,眸色几变,最后怒道:“我叫你去你就去,少废话!” 撇撇嘴,穆解轶起身,对着解绾绾行大礼,道:“是!母后大人。” 解绾绾耷拉着脸又说,“对了!还有,你回宫去同穆绶霆讲,别三天两头的派人来接我驰儿入宫。驰儿是我孙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驰儿是你孙子,但也是父皇的孙子呀。父皇想驰儿想得紧,你总不能不让他们见面吧。”穆解轶争辩。 结果解绾绾开口,就俩字,“不行!” 穆解轶立在那儿,“阿娘,你这也太霸道了。” “穆解轶,你!”解绾绾闻言,气的站起来要打人, “啊!阿娘,我错了。”穆解轶不在停留,拔腿就跑。 “喂!别跑呀,你给我站住。”身后解绾绾提着裙倨急吼,“要紧事我还没说呢。三日后,我在玲珑宫宴请百官公子,你也要来呀!” 又要给她相亲。 穆解轶登时跑的更快了:没听到,没听到。 …… 灼园。 千辛万苦分开了人,言浔气喘吁吁的立在中间。 看着两侧饰凌乱,衣带飘散的姑娘,王妃娘娘叹了口气,边擦汗边说,“好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大家都该出气了吧。” “我……”青裙女子正要开口。 “婷婷!”言浔立刻打断,训诫道:“你少说两句吧。” “哼!”对面的绿裙女子一见,得意洋洋的抬起下巴,对着青裙挑衅,“你看吧,王妃娘娘还是……” “你也少说两句。”结果话还不等说完,就被言浔给怼了回去。 双双吃瘪,悻悻垂目。 “大家都在这宫里住,不是姐妹,也是邻居。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各退一步,好不好?”言浔又开始“语重心长”的和稀泥。 “王妃说的是,”婷婷随声附和,又阴阳怪调的说,“不过呀,某些人就是猪鼻子顶上插大葱,成天装象。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明明是个狗尾巴草,还硬把自己装成是水仙,我呸!” 绿裙女子闻言,被气的火冒三丈,咬牙切齿的反口,“哼!你是水仙,我也没见殿下往你宫里去过几回呀。” “你!”婷婷被怼,站起身就来骂,“就算没来过我这儿,也没去过你那儿呀。你个下贱蹄子,算什么东西,还敢说我。” “我是什么东西?”绿裙女子紧随其后站起身来,“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才是婷婷,你个下贱的商女,也配叫婷婷。” “我怎么不能叫婷婷了,这是殿下给我取得名,我就叫婷婷。” “是殿下先给我取得,我才是婷婷!” 话音未落,忽然又从后面冲上来几个人,口中也喊,“我才是婷婷!” “我才是婷婷!” “是殿下先给我取得名,我才是婷婷……” 一时没拦住,又吵起来了。 言浔站在人群中,左一个婷婷,右一个婷婷的叫着,早已是晕头转向。 最后,“好了!” 再一次动狮吼功,才得以镇得住场。 看着身侧人,言浔哀声求,“婷婷,先别吵了。” “王妃娘娘,你叫的到底是哪个婷婷呀?”绿裙婷婷问。 。。。 眨了眨眼,言浔一时说不出话来。 当时的场面,相当尴尬。 就在这时,邓甘意跑了进来,欢声嚷,“主子,二公主来了。” 救星终于到了! 言浔松了口气,当即转过身去对姑娘们说,“二公主来了,我得去接见一下,你们也都散了吧。珠花的事,我会帮你们解决的。” 说罢,脚底抹油,人欢天喜地的朝着厅外跑去。 徒留身后一众彩裙,急声嚷,“欸!欸!王妃!王妃,这儿还没完事呢,你别走呀……” 纤影跑到灼园外,见六年前那匹熟悉的骕骦马,正立在园门前。 “二姐姐,你终于来了。” 马身仰蹄错步,马上人手持马鞭,一袭干练戎装,将长高绾,眉目清丽,英姿飒爽。穆解轶丹唇笑挽,扬鞭嚷,“走!” “好。”言浔笑着应。与此同时,身旁有内官牵来了一匹盗骊白驹。 二话不说,翻身上马。 两个姑娘一道,驭马出行宫,奔策而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90章 哭鼻子(二更) 傍晚时分,皇城。 行休庭中,十几个守卫围在桌前,个个激动不已,扬声高喝,“咬它!顶它!打呀!打打打……” 定睛一看,原来是在斗蛐蛐。 不多时,何历历从外面走了进来,扒开人群,对最里面坐着的人说,“殿下,时辰到了。” 话一出口,群响声毕绝。 人群的最中央,穆解韫懒洋洋的抬眸,眯眼望向庭外,随后掷了热草起身,“得了,不玩儿了。” “欸!欸!殿下,快看!”乔方方站在他身边,指着蛐蛐罐,万分欣喜的嚷,“赢了!赢了!啾啾赢了!” 应声回眸,见蛐蛐罐中,个小的那只竟然反败为胜了。 “哎呦!”穆解韫歪头一笑,登时对周遭拱手道:“承让!承让!” 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表情。 四年了,他一点儿都没变。 乔方方哈哈一笑,取出竹筒来,收起了啾啾。 最后,三人一起,在侍卫的恭送声中离去。 …… 太安宫,齐乐殿。 皇上抱着小皇孙躺在龙床上,爷孙俩玩儿的正欢。 未几,有一年老的内官走上前来,躬身道:“皇上,时辰到了,九殿下在宫门口等着接小殿下呢。” 话一出口,嘴角笑意半滞,穆绶霆垂头看了看怀中的孙儿。一时间,老皇帝眼中竟泛起泪花,万般不舍的开口,“驰儿,你爹来接你了。” “皇爷爷。”小穆驰嘟着嘴,也是泪汪汪的。吸了吸鼻子,一头扑进穆绶霆怀中,哭着嚷,“我不要走,我要皇爷爷。” “哎呦呦!别哭,别哭,朕的好驰儿。”紧忙抱住人。 小可爱撒娇,这谁受得了呀!穆绶霆一见,心都快化了,顿时间老泪纵横。 一旁宫人瞧着,很是无奈,颔在心中暗念:自从有了这个小孙儿,皇上怎么就变得这么玻璃心了。 穆绶霆含着泪帮孙儿穿袜穿靴,又含着泪把人抱到了齐乐殿门前。 “好驰儿,等过几日,皇爷爷再让杨总管接你来宫里玩儿啊。”玻璃心的皇上又哭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埋怨,“你那个皇祖母,就是个母夜叉,凶的很。她不许皇爷爷见你,皇爷爷也怕她,没办法,咱爷俩只能隔几日见一次了……” 今日的穆绶霆,与荊珥宴上的西尧国君简直判若两人。周身的威严霸气尽灭,哭天抹泪的,脆弱的不成样子,可怜极了,也委屈极了,到还真有些反差萌。 听他碎碎叨叨的念个不停,身旁宫人努力憋笑。 小穆驰则是眨着眼睛,一脸乖巧的配合点头。 终于要走了。 杨总管上前来抱人,结果还不等小穆驰掉眼泪,穆绶霆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啊!驰儿,别想皇爷爷啊!”只见老皇帝扶着门框,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哭嚎不止。 宫人们纷纷上前来劝,大家一起来,抚慰着皇帝陛下这颗脆弱无助的小心脏。 “皇爷爷,我会想你的。”小穆驰趴在杨公公肩头,朝穆绶霆挥了挥手,之后很淡定的转过身去。 然而,他可怜的皇爷爷早已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探着手嚷,“驰儿,皇爷爷想你,皇爷爷想你啊!” 欸?画风不对呀! 眼前的场景……怎么忽然好像反过来了。 淡定的小皇孙vs不淡定的老皇帝 怎么穆绶霆哭哭唧唧的,跟个孩子似的。 转过头去,一抹眼泪,小穆驰面色如常,环着杨总管说,“扬阿公,皇爷爷好爱哭鼻子呀!” 肩头一抖,没忍住笑,杨总管轻声附和,“是呀!真的好爱哭鼻子呀!” 太安宫门前。 穆解韫,何历历,乔方方三人静立。 “爹爹!”杨总管刚一放下人,小穆驰便兴冲冲的朝着穆解韫跑去。 桃目映春色,笑眼落桃花。俯身弯腰,揽人入怀,穆解韫托着屁股将儿子抱起,在怀中颠了颠,笑着问,“想爹爹了吗?” “驰儿好想爹爹呀!”小可爱搂着穆解韫的脖子,说话间,又在爹爹脸上亲了一口。 被亲之后,穆解韫笑的更是开心。 “小殿下已经送到,奴才就先告退了。”对面,杨总管躬身行礼退下。 穆解韫点头,抱着儿子转身离去,何历历和乔方方紧随其后。 “怎么样?皇爷爷今天哭鼻子了吗?”穆解韫打趣问。 “嗯嗯。”小穆驰点点头,一本正经的嫌弃说,“哭的鼻涕都出来了呢。” “哈哈……”穆解韫听后,仰头大笑。 没错!是嘲笑。 “爹爹,我要骑脖儿梗。” “骑脖梗,好。” 何历历闻言上前,抱起小穆驰,把孩子放在穆解韫的脖子上,提醒道:“小殿下,抓好了。” 小肉手握住爹爹的冠,穆解韫按住儿子的腿,继续前行。 “都跟皇爷爷玩儿什么了?” “玩儿的可多了,”才过一秒就给忘了,小可爱松开冠,挥着手,欢天喜地的讲,“皇爷爷给我拿了好多好吃的、好玩儿的,龙床都摆不下呢。哦!对了!皇爷爷还答应给我养雪狼了。” 穆驰这边说的热闹,身后何历历和乔方方却是心惊胆战,双双托手相随,生怕小殿下会掉下来。 “是嘛!”穆解韫闻言惊喜,“他居然答应了。” 过后,又得意洋洋道:“我就说吧,你跟皇爷爷讲,他一定会答应的。” “哈哈,我爹爹最聪明了。”小穆驰蹬着腿,欢声嚷。一时间,手上也不扶东西了,笑着向后仰了过去。 穆解韫立刻按住了人,身后何历历和乔方方也急忙上前,扶住了孩子的背。 唉!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祖宗。 “爹爹,啾啾赢了吗?” “当然赢了!咱们啾啾可是常胜将军,战无不胜。” “哈哈,”小娃娃又拍手笑,扭身对乔方方说,“方方叔叔,啾啾赢了,记得晚上多赏它点草吃呀!” “好好好!小殿下说赏,一定赏。”乔方方半举着手,挽笑附和。 四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转眼间便出了巹端门。 青衣卫扶刀立在宫门外,一见穆解韫便行礼唤,“殿下。”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91章 闲谈1(一更) 马车前,内侍看见自家殿下来了,也忙不迭的转身去拿垫脚。 何历历和乔方方上前,取下自己的刀。 穆解韫放下儿子,正要问青衣卫话。 “爹爹,我要萌萌,要萌萌……”身下,小穆驰扯着他的袍子叫嚷个不停。 “好。”穆解韫应声,从袖间抽出骨哨来。 正要吹时,小穆驰又伸手,蹦蹦跳跳的嚷,“爹爹给我,我要吹。” 笑了笑,穆解韫垂下手,将骨哨交给了儿子。 小肉手接过骨哨,抵在嘴边用力一吹。 骨哨声响彻四野。 穆解韫趁着这个空隙问,“王妃现在何处?” “回殿下的话,王妃晌午时同二公主去了校场,还没回宫呢。”青衣卫回答。 “嗯。”穆解韫点头。 与此同时,空中啸声骤响,鹘鹰展翅翱翔,于头顶苍穹盘旋。 “萌萌!萌萌!爹爹你看!萌萌来了!”小穆驰扯了扯穆解韫的袍角,指着天空中的鹰,兴奋不已,又冲着萌萌挥手喊,“萌萌!萌萌!我在这儿呢!” 穆解韫垂眸看着儿子,一脸宠溺的笑,随后俯身将人抱起,朝马车走去。 “爹爹,我们要回家吗?” “不,去接你娘。” “阿娘在哪里?” “在你二姑姑那儿。” “走喽!去接阿娘喽!” …… 校场。 言浔看见萌萌飞走之后,也知道穆解韫已经带着儿子出宫了。 骕骦和盗骊白驹并行,缓步来至射箭亭。 言浔和穆解轶翻身下马,朝亭中走。 远远的,便看见孟谞然和姜定安在亭中射箭。 “欸!你俩怎么都在这儿呀!”言浔笑着走上前去。 手中动作一顿,孟谞然和姜定安双双回头,看着言浔和穆解轶走近,当即俯身行礼,道:“参加二公主,参见楚王……” 话还不等说完,就被言浔推手给打断了,“这是在校场,哪儿那么多礼。” 对面二人闻言,一齐收了手,相视而笑。 “今儿怎么没去城西?”言浔问。 “师傅说累了,今日想休息,我和然哥儿就都没过去。”姜定安搭箭上弓,开口回答。 如今他也拜在霍慵归门下,研习风家刀法。孟谞然是他师兄,所以称呼起来很是亲昵。 言浔闻言点头,没那么多寒暄,抬手一招,道:“来!比一场。” 说罢,径自转身朝一旁的弓架走去。 “你们比吧,我也累了,先歇会儿。”穆解轶将手一扬,转身去到一旁的高台上坐。 孟谞然回身看了她一眼,说,“好。” 言浔去到弓架前,目光最先落在铁案顶,那张玄铁长弓之上。顿了顿,随后转目扫了一圈,取了只重弓下来,回到二人身侧。 “又来躲清净了?”孟谞然站在原地,挑眉笑问。 “唉,别提了。”试了试没箭的弓,言浔说,“玲珑宫就是个盘丝洞,穆解韫的那些小娘子,实在太难缠。天天吵,吵的我头都疼,也就来这儿能安生点儿。” 姜定安在一旁听着,哈哈大笑。 “来吧!”抬手抽箭,言浔直接招呼。 姜定安紧随其后,抽箭而出,问,“输的怎么办?” 孟谞然笑了笑,“老规矩。” “没问题!” 彼时,天近黄昏,落日熔金,一缕夕辉洒下,笼罩着大地。 三道身影被笼在金色的光芒中,照得周身熠熠生辉。 言浔静立,手持重弓,深吸一口气,提箭拉弓。 沉目望向前方靶心,瞄准,放箭。 只听“嗖嗖嗖!”,三箭齐。 最内侧箭矢飞驰,命中靶心。 四年不见,没想到言浔的箭术竟如此突飞猛进。 “好!”高台之上,穆解轶掷了杯盏,拍手叫好。 孟谞然稍差些。 姜定安则看着自己射偏的箭矢,苦笑着摇头,转身赞,“不愧是楚王殿下教出来的人,佩服!佩服!” “少废话,”言浔落弓,笑着说,“今日校场的马,全都归你喂。” 话一出口,孟谞然在一旁幸灾乐祸。 “唉。”姜定安垂头,叹了口气。 孟谞然上前,抬手一拍姜定安,道:“老弟,风水轮流转呀。” 还记得两年前,言浔初学骑射之时,姜定安仗着自己箭术好,欺负人,和言浔打赌,说比试射箭。谁输了,就要把整个校场的马全都喂一遍。 言浔答应了,从此以后便踏上了“漫漫喂马之路”。 后来穆解韫看不过眼去,出手亲自教习,结果一年不到,言浔就突飞猛进,反败为胜。 现如今的确是风水轮流转,言浔翻身了。 “哈哈,老姜,不行了吧!输了就得认!”纤影紧跟着走上前去,持弓怼人,好一阵得瑟。 毕竟,这两年一直都是她在喂马。 “嘁。”翻了个白眼,姜定安嘴硬道:“我让着你的。” “嘁――” 三人弃了弓箭,朝高台上走去。 穆解轶搭着马鞭,调笑问姜定安,“又输了?” 对方撇撇嘴,没有回答。 穆解轶赐了坐,四个人一起,在位上闲聊。 姜定安端了盏茶,却不着急喝,似是无心般的开口,“听说了嘛?东楚最近又在挑事了。” 闻言,身旁三人皆是一顿,却面色各异。 穆解轶舔了舔唇,面上没太大变化。 孟谞然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到有些紧张,显然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却眸色一转,放下茶杯,也不多言。 言浔不知情,很是惊讶,急忙问,“什么事?” “早闻南椋古国是温山软水之地,最是养人不过,生出来的女子也是倾国倾城,美若天仙。”姜定安不紧不慢道:“前几年,南椋公主才十二岁,惊世之貌,就已是八方闻名。这不!她今年刚过十七,白夙就派使臣前去南椋提亲,指名道姓要娶南椋公主,花辞颜。” 一席话出口,言浔的面色欲渐沉下。 如今的东楚,地占三国,实力雄厚,其余五国不能望其项背。 然而南椋,从来都是弱国。去年花偲酩驾崩,听说他儿子继位后,比他还软弱可欺。说起这个花辞颜,还是现任南椋国君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妹。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92章 闲谈2(二更) 白夙这个小人,好色淫荡,想必南椋国君也不愿将自己的亲妹妹嫁与东楚。 “南椋国可有回应?”言浔立刻问。 摇了摇头,姜定安说,“还没,依我看,南椋准备耗着。” “呵,”穆解轶笑了声,歪头道:“南椋国君可真有意思,他以为耗着就没事了。” “谁说不是呢。”姜定安随声附和,继续说,“东楚这几年一直不老实,四方征战挑衅,他想做霸王。” 话音落下,转目看向言浔,再道:“如今又倚仗国力,威逼南椋。他表面说是千里下聘,诚意求娶,其实谁不知道呀,他就是贪图南椋公主的美色,还想顺带着侵吞南椋。” 吹了口茶沫,穆解轶叹,“白夙真是越来越奸诈了。” 其实到如今,北祁还不算是东楚的国土。只因为当年,白夙联合细作攻入北祁后,并未找到传国玉玺,他还不能真正意义上统治北祁。 但是方才穆解轶也说了,白夙奸诈,他自然也绝不会枉担“小人”的虚名。 白夙比起轩辕傲,更加无耻。他背信弃义,不顾列国反对,百姓斥责,直接强行霸占了北祁国土,归为己有。 姜定安说的很清楚,言浔也听得很明白,白夙就是要借这个契机征讨南椋。他野心勃勃,不择手段,他要美人,也要江山。 “嗐,别国的事,同咱们有什么相干。”孟谞然终是开口,摆手一笑,“当个趣闻听听,也就罢了。” “欸,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姜定安立刻反口,“东楚于你而言,是不相干的别国,但于我们而言,不是。” 我们是仇敌。 坐中言浔无言,下意识的揉袍角。 “当年白夙勾结国中细作,偷袭北祁军队,害的我皇惨死沙场,”姜定安义正辞严,“这一桩桩一件件,我们都处在其中,又岂会同我们不相干。” 听到姜定安提起林将与,鼻尖一酸,言浔紧咬下唇,不觉间已揉皱了袍角。 一旁,穆解轶闻言,神色微变,洞察出了姜定安话中的玄机。她转目看向孟谞然,见对方正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 二人眼神交流之际,姜定安开口又言,“当年南地一战,皇上同廉将军,携军与东楚拼死相抗。临到最后,皇上自知回天乏术,便命我带领一支千人骑突破重围,反归帝京,他在外围攻守。” “皇上要我誓死保下主子,护送主子前来西尧。”喉结一颤,姜定安眼眶微红,“他临到死,心心念念的全都是主子。如今北祁亡国,但大仇……” “欸!姜定安,扯远了。”穆解轶适时的开口,打破了低落的氛围,倾身道:“不是在说白夙要求娶南椋公主的事嘛,怎么一下子又扯到北祁了?” 姜定安闻言微顿,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说下去。 这其间,言浔一直低低的垂着头,不说话,也看不清楚神情。 …… 校场门前,车马止步。 车厢内欢声笑语,父子俩玩儿的正开心。 顿了顿,穆解韫:“到了!” “下车喽!”小穆驰欢声嚷,说着就要朝马车外跑。 急忙拉住人,穆解韫提醒道:“欸!先把靴子穿上再走。” 抱着儿子下车,鹘鹰俯冲而下,扇翅落在乔方方肩头。 “萌萌!萌萌!”怀中小穆驰指着鹘鹰叫个不停。 他太喜欢鹰了。 穆解韫无奈一笑,抱着儿子走过去,对乔方方道:“拿点儿肉出来,让他喂。” 乔方方应声,即刻从怀中取出肉包,奉肉上前,说,“给,小殿下。” 小殿下伸手接,过后一丝不苟的撕着生肉,喂给鹘鹰吃。 不知是不是因为小殿下太萌了,萌萌啖肉时都不敢凶了。 喂了好半天,喂的鹘鹰都不想吃了,小肉手还一个劲儿的朝前递,口中嚷,“萌萌给,给你。” 穆解韫看不下去了,轻拍儿子,提醒说,“喂!小子,别玩儿了,你阿娘还在里面等着呢。你是不是都把她给忘了?” “啊?阿娘!”手中动作一顿,这才缓过神来,小穆驰急声嚷,“快!爹爹,我们快去见阿娘。” 唉,果然给忘了。 摇了摇头,穆解韫抱着孩子提步朝校场内走去。 眼看着就要到马场了,小可爱忽然嚷,“爹爹,快放我下去。” 穆解韫不解,问,“怎么了?” “不能让阿娘看见,”小穆驰趴在爹爹耳边,“阿娘说我长大了,不能总要人抱。” “这样啊。”穆解韫失声而笑,点头放人下去。 …… 射箭亭。 侍卫走上前来,俯身回禀,“二公主,王妃,九殿下和小殿下到了。” 穆解轶闻言,登时漾笑,转头对言浔道:“驰儿来了。” 言浔也笑,起身埋怨,“都在外面野了一整天了。” 孟谞然和姜定安一听到穆驰来了,也纷纷提笑,跟着起身。 看来大家都想那个小活宝了。 一众人等起身迎了出去。 不多时,见穆家父子出现在了视线中。 隔着老远就看见小活宝张牙舞爪的闹,一看见言浔又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结果跑过来,直接扑进了穆解轶的怀中,喊,“二姑姑。” 这儿子,实在是太皮了。 抱了个空,言浔撇撇嘴,落下手去。 抱起孩子,穆解轶一脸宠溺的笑,问穆驰,“见到皇爷爷了?” “嗯。”小可爱在怀中点头。 穆解韫慢悠悠的走上前来,桃目微弯看向言浔,问,“跑马了?”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言浔没接话。 “跑了。”穆解轶答。 “谁赢了?” “这还用说,当然是我了。”穆解轶自信的扬扬眉。 小穆驰一听,将嘴一嘟,正色道:“二姑姑,你就不能让一让我阿娘吗?” 众人闻言,皆是一笑。 “哈哈,我的好驰儿。”老母亲很是感动,挽笑抬手,捏了捏儿子的脸蛋。 “臭驰儿,”穆解轶则是佯怒着,轻拍侄儿的屁股,“你阿娘赢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让她也让让我。” “阿娘没有二姑姑厉害,她怎么让你呀?”小可爱一本正经的据理力争。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93章 真欠(一更) 欸? 一听这话,言浔当时就不乐意了,“嘿!驰儿,你到底是那头的?” “欸!我觉得这话说的对!”穆解轶倒是转怒为喜,回过头去看向言浔,得意洋洋道:“那我以后,就让让你吧。” “我才不用你让呢!”言浔不服气的反驳。 “我不让着你,你这辈子都赢不了。”一见到小侄儿,穆解轶忽然也调皮起来。 “二姐姐,你!”言浔怒,抬手就要打人。 穆解轶抢前一步,转身就跑,还不忘回身朝言浔吐舌头,欠揍的说,“欸!打不到我们吧!” 她这样,和穆解韫实在是太像了。 果然,老穆家祖传的本事,就是欠揍。 闻言,言浔更气了。 “你们给我站住!”说着,提步追去。 穆解轶抱着孩子朝高台跑。 怀中,小穆驰喜笑颜开,拍着手嚷,“哈哈,二姑姑快跑!” 穆解韫站在原地,眸间溢满了宠溺,挽笑看着他们闹。 这时,孟谞然走上前来。那人于身侧站定,颔低语,“欸,提前知会你一声,方才姜定安可把东楚聘南椋的事,告诉软软了。” 嘴角笑意一顿,穆解韫登时转目,眸间化厉,桃花顿现锋芒。 “还挑了不少火呢,”孟谞然依着动作继续说,“我感觉不太妙,你最近多留意些。” 叹了口气,冷眼瞪向一旁,也看热闹的姜定安,穆解韫:“哼!真欠。” …… 玩儿了一整天,该回家了。 校场门前,穆解轶,孟谞然,廉季三人相送。 “二姑姑,孟叔叔,廉叔叔,再见啦!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要梦到我哦。”小穆驰摆着手,蹦蹦跳跳的告别,那模样可爱极了。 三人闻言,一齐笑,点头说,“好。” 随后众人作别。 回玲珑宫的马车上,穆解韫很自觉的坐在边上,腾出身旁的位置来给王妃娘娘坐。 “阿娘,抱抱。”小穆驰终于不闹了,一秒变回软糯糯的小团子,爬进言浔怀中求抱抱。 伸手抱起儿子,让他坐在自己怀里,言浔转目问穆解韫,“有帕子吗?” 身旁,穆解韫懒散的靠着车厢,听见问话后,随手从怀中抽出帕子来,搭在言浔肩头,一脸娇嗔道:“给。” “哈哈……”小穆驰在一旁看着直笑。 翻了个白眼,言浔接过帕子,抬手给儿子擦脸。 校场风大,吹了穆驰一脸灰。 “听说阿娘又训你了?”穆解韫没动,桃目凝着言浔问。 “……”认真的给儿子擦脸,言浔不回答。 “哎呀,别生气嘛!”穆解韫反应快,登时便撒起娇来,倒身在言浔肩头,揉揉蹭蹭的嚷,“王妃,我的好王妃。你理理我,理理我嘛……” “哈哈,”小穆驰一见,笑的更开心了,倾身爬到言浔肩头,点着穆解韫的鼻子说,“阿娘不理爹爹,爹爹也要哭鼻子啦!” 言浔一抖肩,摇开了父子二人,理着帕子骂,“你们两个,都不让我省心。” 知道她气消了,穆解韫窃喜,坐直了身,又大喇喇的嚷,“嗐!阿娘愿意说,你就让她说去,左耳朵进右耳朵不就得了,何至于这般放在心上,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抱起儿子,换了个姿势,言浔开口,“我气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穆解韫皱眉。 “我生气你那些小娘子!”叹了口气,言浔终于忍不住吐槽,“就为了只珠花的事,一大早跑过来吵,怎么劝也劝不住,吵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话一出口,穆解韫忍不住垂头笑。 “你还好意思笑。”言浔瞪着眼睛骂他,“还有,麻烦楚王殿下以后取名字的时候,不要再取‘婷婷’了。就现在,宫里都已经有八个叫婷婷的姑娘了,现在搞得每次劝架,我都不知道该叫哪个好。” “哈哈……”这回穆解韫算是彻底绷不住笑了。 言浔坐在一旁,白眼翻上天,气的把帕子丢了回去。 等笑够了,穆解韫捡起帕子,解释道:“嗐!名字都是随便取得,那么多人,谁叫什么,我早就忘了。” “不过,”话锋一转,又言,“有一点我要正名一下,自从娶你过门之后,我可没再纳过一个妾啊!所以,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取名字这种事了。” 穆解韫很难得如此正经的为自己辩解。 奈何身侧言浔,面无表情,“少跟我油嘴滑舌。” 不吃你这套。 “唉,”垂眸正了正腰带,穆解韫说,“当初我又不是没说过,立了王妃之后,就不要妾了。是你说的,非要留她们在宫里。” 话音落下,抬起头来,继续道:“要我说,那些姑娘,给了遣散,早早打了不就得了,何至于到现在让你这么头疼。” 言浔正要开口,小穆驰却抢先一步摆手嚷,“不行!不行!不要让绥绥姨娘走。” “嗯?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绥绥姨娘走?”穆解韫好奇问。 “绥绥姨娘对我可好了,给我做糕点,还给我做袍子,我不要她走。”小穆驰奶声奶气的说。 “好好好,不让她走,不让她走。”穆解韫笑着附和。 言浔也看着儿子笑,奈何一抬眸,神色骤变,又瞪人说,“你少做梦了,那些姑娘都是当初你自己纳进宫里来的,她们给你做妾,你就要对她们负责。还打呢,打你个头!” “哈哈,打个头,打爹爹,打爹爹的头。”小娃娃听着大笑,依言抬手,打在穆解韫的头上。 言浔一见,立刻拉住儿子的手,随后惩戒性的拍了两下,训斥说,“去,不许打爹爹。” 挨了打,小穆驰委屈,不觉间嘟起嘴来。 “他打着玩儿的,又不疼。”穆解韫瞧着心疼,立刻开口帮儿子辩解。说罢,又倾身上前,轻轻的亲在小穆驰脸上。 亲了几下,小可爱终是转悲为喜,又笑了起来。 穆驰向前,肉嘟嘟的小手引着爹爹的脸,“啵啵啵……” 转眼间,已亲了满脸。 别说,小可爱这亲人的手艺,还真是得了他娘的真传。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94章 马车(二更) 桃花眼中落花雨,穆解韫笑若春风,“王八殿下”难得的温柔与正经。 他爷俩倒是亲的热闹,却“冷落”了言浔。 穆解韫转目一瞟,见言浔正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们。 难得正经的人忽然起了玩儿心,“驰儿,咱们一起亲你阿娘吧!” 说罢,将嘴一撅,转面朝着言浔贴去。 “哎呀!臭王八!滚开!”言浔惊慌,一时间什么都不顾了,急忙抬手去推穆解韫的脸。 “王八殿下”直接被推到了角落里。 有点儿惨啊。 “哈哈……”小穆驰在一旁瞧着,算是乐开了花,指着穆解韫笑嚷,“爹爹亲不到阿娘呀!” 至于他阿娘,双颊蹭的一下就红了,有些窘,眼睛乱眨一通,也不说话。 逗引成功,穆解韫幸灾乐祸,歪头一笑。 小穆驰很是开心,接着嚷,“阿娘不给爹爹亲,只给我亲。” 说着,见小可爱扒着言浔的肩,倾身上前又是好一阵“啵啵啵……” 微烫的脸颊覆上小穆驰冰冰凉凉的唇,言浔被亲的心都快化了。她忍不住笑,搂紧儿子,回亲他。 一旁,穆解韫坐起身来,眸间一闪柔光,薄唇微挽,静静的端详着眼前的一切。 …… 马车回到了玲珑宫。 穆解韫抱着儿子下来,言浔跟在身后。 三人刚一踏入宫门。 “殿下,”候在宫门前的嬷嬷走上前来,俯身行礼道:“娘娘命奴婢在此等候,召您和小殿下去未央宫呢。” 嬷嬷抬起头来,正是解绾绾身边的大宫女晴湘。 晴湘话音落下,果然,没叫言浔。 言浔也很是识趣,转身对穆解韫道:“那你带着驰儿去吧。” 穆解韫闻言微顿,随后点头道:“放心,我们晚上就回去。” 解绾绾来唤人,回的去才怪。 “不用,”言浔摇了摇头,抬手帮儿子理衣领,对穆解韫道:“照顾好他就行。记住,别让他脱了鞋光着脚到处乱跑。” “好。” 小穆驰看着阿娘,忽然倾身上前,趴在言浔耳边,稍稍的说,“阿娘,等我回去。” “好。” 笑着挥手,目送着穆解韫抱着儿子朝未央宫的方向走去,言浔叹了口气,神色骤然低落。 “主子。”原本郦雀榕也在宫门前等,眼下提步走上前来。 言浔面上略有倦色,低声道:“咱们走吧。” ―― 未央宫。 “皇祖母!”穆驰一路小跑,奔进解绾绾怀中。 “哎呦!我的大孙子,你可算是回来了。”解绾绾笑着抱起人来,搂在怀中好一阵亲。 穆解韫缓步入殿,挽笑正欲开口。 “殿下。”不想,温织落忽然从身侧走上前来。 闻声转目,穆解韫看着人一愣。 “看什么呢,快过来呀!”身前解绾绾招手道:“等着你们一起用晚膳呢。” 温织落莞尔一笑,启唇柔声说,“殿下,我和娘娘在这儿,等了您和小殿下一整天呢。” “……哦。”穆解韫简单作答,也不多言,径自提步朝前走去。 “一整天没见到祖母,想祖母了吧?”桌前,解绾绾抱着小穆驰埋怨,“你那个讨厌的皇爷爷,三天两头派人来接你入宫,烦死人了。咱们以后不去了,哦。” 小穆驰闻言,眼珠一转,也不回答,只嚷着说,“皇祖母,我要脱靴子。” “好好好,脱靴子,脱靴子。”解绾绾一听,立刻垂头给他脱掉靴子。 “殿下,辛苦了一天,饿了吧。”温织落那边的奉承还在继续。 穆解韫:“嗯,还好。” 依旧是相当简单的回答。 “驰儿,既然都来了,今晚就留下来陪皇祖母住吧。哪儿都不许去了,听到了没?”解绾绾抱着孙儿不撒手,看来的确是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了。 舔唇看着桌面,小穆驰依旧不接话,爬上爬下的嚷,“吃那个,吃那个,皇祖母,我要吃那个。” “好,祖母给你夹。” 温织落这边,也在为穆解韫夹菜,奈何对方态度冷淡,一心扑在吃饭上,也不理人。 解绾绾瞧见,立刻转移炮火,对穆解韫道:“你也不要走了,今晚去落落那儿住,落落都在这儿等了你一整天了。” 话一出口,穆解韫同样不接话,而是夹菜到儿子碗里,说,“吃吃吃,驰儿,多吃点儿。” 这爷俩,怎么招数都一样,装疯卖傻。 …… 与此同时,灼园。 言浔颔行在花间小路上,却不回卧房,而是朝着后面的一处侧殿走去。 纤影入殿。 映入眼帘的是莹莹白烛,中间横着一张很长的奉桌。桌上,明明暗暗的火光间看见一尊又一尊的灵牌。 只是,灵牌之上却空无一字。 这里所供奉的,是不能为人知的故人。 虽不能书以篆刻,但那些名字都印刻在心间。 明眸望向前方,言浔俯身跪坐在蒲团上,一一扫过面前所有的灵牌。 直到,在最后一处定住。 彼时黄昏日落,夕阳的光斜射进殿中,打在言浔的背影上,无尽的沉默中,凭空传来一道微颤的声音,在唤,“卿卿。” 半柱香后。 江璃过来找言浔,立在侧殿门前,轻声唤人。 言浔应声起身,出殿时面色恢复如常,“绥绥,你怎么来了?” “我刚才从南殿那边回来,正好路过灼园,就想着进来看看你。”江璃边走边说,“顺便知会你一声,殿下和驰儿怕是今晚都回不来了。听说那边皇后娘娘拉着人不放,温织落也在呢。殿下……今儿是怕是要去熙纭宫宿了。” 闻言,眸间略有失望,言浔点点头,“嗯,知道了。” “听说白日里那些姑娘又吵起来了?” “是呀!天天吵,烦死了。” 两个姑娘闲聊着,并肩朝着卧房走去。 …… 未央宫。 用过晚膳后,又玩儿了好一阵,解绾绾还是没有要放人的意思。 穆解韫这边正愁该怎么办。 小穆驰忽然说,“皇祖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啾啾今天又赢了。” “是嘛!”解绾绾一听就笑,随声附和道:“咱们啾啾果真是常胜将军。”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95章 机灵(一更) “哈哈,”小可爱笑的开心,又立刻转身对穆解韫嚷,“爹爹我要啾啾。” “嗯?嗯,”穆解韫醒神,点头转目唤,“方方。” 殿外,乔方方闻声走入殿中,“属下在。” “把啾啾给小殿下送去。” “是。”乔方方掏出竹筒来,奉到小殿下面前。 小穆驰接过竹筒后打开,举到解绾绾面前说,“皇祖母你看啾啾。” 解绾绾挽笑:“哦,啾啾,祖母看到了。” “皇祖母,啾啾赢了,你要奖励它。”小可爱奶声奶气的说。 “奖励?好,奖励它。”解绾绾依着孩子的心思问,“那奖励它什么好呢?” “啾啾外面呆了一整天,肯定会想它阿娘的。皇祖母就奖励它,回去和它阿娘一起睡觉吧。” 小穆驰话一出口,解绾绾半怔。 穆解韫闻言也是一惊。 众人抬眸,看着对面的小娃娃,此刻见小娃娃正一脸期待的看着皇祖母。 所有的孩子会想他娘亲的。 当初的自己,不也是舍不得儿子离开自己一分一刻。 将心比心。 一瞬触动,解绾绾这才幡然醒悟,顿了顿说,“好,就奖励它回去和阿娘一起睡觉,驰儿送它回去吧。” 解绾绾的言外之意是答应放小穆驰回去了。 “好啊!好啊!啾啾可以回去看阿娘喽!”小可爱举着竹筒在椅子上蹦蹦跳跳的笑个不停。 对坐,穆解韫看着儿子欣慰一笑,却又忍不住低声喃喃,“这小子,怕不是真要成精了吧。” “晴湘,送小殿下回灼园。”解绾绾拢着人,开口吩咐。 晴湘走上前来,穆解韫也跟着起身。 “欸!你要去哪儿?”解绾绾登时问。 穆解韫一顿,理所当然的说,“回灼园呀。” “是让驰儿回去,跟你有什么关系?”解绾绾将脸一拉,沉声命令,“你还是去落落那儿住,她都等了你一整天了。” “啊?!”穆解韫瞬间失望。 一旁,楚梨落倒是颔偷笑。 “再见喽!爹爹。”被晴湘抱起,小穆驰幸灾乐祸的摆手。 留穆解韫现在原地,一脸哀苦。 …… 灼园,枕月居。 言浔坐在榻上看书,郦雀榕伴在一旁做针线活儿。 “阿娘!”小穆驰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 听见声音,言浔又惊又喜,落书起身,笑着抱起人来问,“你怎么回来了?” 怀中小人儿一本正经道:“皇祖母说,让我送啾啾回来和阿娘一起睡觉。” 一听这话,言浔也知道他准又是耍了小聪明,才跑回来的。 晴湘走上前来,俯身行礼道:“王妃,皇后娘娘命奴婢把小殿下送来,如今小殿下已到,奴婢先行告退。” “好,晴湘姑姑慢走。”言浔点头应声,目送着晴湘离去,随后转目,对郦雀榕道:“雀榕姑姑,吩咐宫人备着热水来,小殿下要洗澡。” “是,奴婢这就去。”郦雀榕俯身即去。 纤影转身朝床边走,问穆驰,“你爹爹呢?” “爹爹太笨啦,都没跑出来。”小穆驰一脸嫌弃的说。 来自儿子,无情的嘲笑。 闻言轻笑,言浔把儿子放在床上。 小穆驰不老实,刚一坐下,又转身爬向床里,一把抓住正在打盹小梨花,把猫拽了出来,口中嚷,“花花花,你想我了吗?” 小梨花被拉扯,抬起眼皮,一脸冷漠:“……” 床边,言浔眼疾手快,迅抓住儿子,连人带猫一起拽了出来,一边给他脱鞋,一边训人道:“哎呀!鞋还没脱,就乱跑。” 平躺在床上,鞋袜被褪去后,那双小肉脚像是解除了封印一般,欢快的“舞蹈”,晃来晃去。 此刻它的主人正抱着小梨花,一脸认真的问,“花花花,你不想我吗?” 小梨花只恨不能翻白眼:自从有了这个新的小主子之后,每天都是被迫营业的一天,喵~ “来,把衣服脱了,阿娘给你洗澡。”言浔垂眸,着手给儿子解腰带。 “好。”小穆驰嘴上虽答应着,却一直抱着猫不撒手,还各种揉搓。 小梨花:放开!你给喵放开! 对方不肯罢手。 持续蹂躏中…… 小梨花:本喵的威严何在? 忍了好久,小梨花忍不住了,正要威之时。 小穆驰忽然撅起嘴来,亲了小梨花一口,轻声说,“花花花,我好想你呀。” 停了一瞬,小梨花收起了即将要炸起的毛,乖乖的趴了回去:唉,算了,喵~ 床边,目睹这一切的老母亲,无奈一笑,没办法,言浔只能趁着空隙给儿子解衣。 不多时,外袍褪去,言浔也终于忍不住上手将小梨花抱开,怒道:“一会儿再玩儿。” 被放在一边,小梨花转身就走:终于解脱了。 没了梨花相伴,小穆驰总算是老实了。 垂头解开了儿子的内服衣带,一掀衣角,露出了里面圆鼓鼓的肚皮,言浔笑了笑,又嗔责说,“贪吃鬼。” 小穆驰哈哈一笑,又开始扯袖子玩儿。 言浔不让他扯,拖着背扶起人来。目光上移,只见小穆驰的脖颈上挂了一块玉佩。 玉色青白不分,其间尽是杂质。 正是林将与的那块玉佩。 如今被言浔系上长绳,戴在儿子的脖子上。 看着玉佩,神色微顿。眸间一闪低落,言浔抬手,把玉佩从穆驰身上取了下来,放在枕头下面压好,随后抱起儿子朝里间走去。 …… 熙纭宫。 穆解韫和温织落并肩而行,朝着寑殿的方向走。 “殿下有日子没来我宫里了。”温织落低头做娇羞状,浅浅开口。 “嗯?”穆解韫闻言一怔,“是嘛?前几天不才刚来过。” “什么前几天呀!那都是一月前的事了。”温织落嘟起嘴来,有些生气。 尴尬一笑,穆解韫挠挠头,“这么久啊?我都给忘了。” 叹了口气,温织落说,“殿下拿灼园当世外仙所,夜夜留宿,一进去就出不来,想必都快忘了我们这些姑娘了。” 穆解韫一听,紧忙赔笑解释,“哪有,怎么可能会忘呢。” 温织落撅嘴,扯着帕子不说话。 舔了舔唇,穆解韫立刻转移话题说,“欸!之前阿娘给宫里姑娘分珠花的事,你知道吧?”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96章 跑了(二更) 熙纭宫。 穆解韫和温织落并肩而行,朝着寑殿的方向走。 “殿下有日子没来我宫里了。”温织落低头做娇羞状,浅浅开口。 “嗯?”穆解韫闻言一怔,“是嘛?前几天不才刚来过。” “什么前几天呀!那都是一月前的事了。”温织落嘟起嘴来,有些生气。 尴尬一笑,穆解韫挠挠头,“这么久啊?我都给忘了。” 叹了口气,温织落说,“殿下拿灼园当世外仙所,夜夜留宿,一进去就出不来,想必都快忘了我们这些姑娘了。” 穆解韫一听,紧忙赔笑解释,“哪有,怎么可能会忘呢。” 温织落撅嘴,扯着帕子不说话。 舔了舔唇,穆解韫立刻转移话题说,“欸!之前阿娘给宫里姑娘分珠花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呀。”温织落点点头。 “听说有人要的多,有人要的少,都打起来了。” “嗯,是啊。”温织落颔,面上是一抹狡黠,略有得意道:“听说都闹到王妃那儿去了,真是难为王妃了。” “唉,谁说不是呢,如今这事,宫里的姑娘针锋相对,都各执一词,闹得太难看了。”桃目一转,穆解韫佯作无奈,皱眉道:“落落,你也是知道的,就王妃那人,一个边疆小镇里长出来的姑娘,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她能搞得定才怪呢。” 话锋一转,又笑着夸,“不像你,你看看你,知书达礼,蕙质兰心,懂礼仪、识大体,又聪明伶俐的。之前你掌管后宫的时候,哪儿出过这档子事呀。” 被穆解韫夸赞,温织落别提又多开心了,登时喜笑颜开,“多谢殿下夸奖。” 鱼上钩了。 “嗯……”穆解韫勾唇一笑,略有停顿道:“你在这宫里住的时间最久,跟那些姑娘也熟稔。我想着,要不……你帮王妃跟她们说说,看看能不能让她们息事宁人,别再闹了。” 听到这儿,温织落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中了计,忙不迭的嘟嘴嚷,“殿下……” “我的落落这么好,”穆解韫抢先一步打断,“就这么点儿小忙,落落该不会不想帮我吧?” 话一出口,温织落顿时收声。 被噎得是明明白白的。 撇嘴想了半刻,最后只得无奈道:“好吧,既然殿下都已经话了,那落落答应便是了。” “哎呀!还是我的落落最好,善解人意。”穆解韫一听便喜,紧忙又跨了两句。 温织落笑了笑,也算是所有宽慰,转头道:“殿下,那我们……” 结果话还不等说完,穆解韫抬眸望了望天,说,“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嗯?”闻言一惊,温织落问“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我还有事,今夜就不在这儿留宿了。明日阿娘若是派人来问,你帮我圆个谎就是了。我先走一步了,你好好休息啊。” 极其敷衍的回答,拍了拍温织落的肩,话音落下,穆解韫一刻也不停留,转身便走。 任身后,温织落慌慌张张的唤了半天也没挽来那人回眸一眼。 “欸!欸!殿,殿下!你别走呀!”温织落提着裙摆向前,追了两步,结果还是徒劳。 最后气的那人一摔裙子,沉面怒目,“哼!”了一声,颓颓的立在原地。 ―― 灼园,枕月居。 内卧床上,穆驰上下其手抱着小梨花沉沉睡去。 很难想象吧,咱们一向高冷傲娇,生人勿近的花大爷,竟会乖乖的趴在某人怀中睡觉。 穆驰成为了继林将与之后,第二个征服小梨花的男人,呃……是男孩儿,还是个小屁孩儿。 不过,别看小梨花现在表面上很乖,其实它的内心想法是这样的:喵也不想这样,每晚睡觉都被锁喉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但是没办法,自从穆驰出生以后,花大爷就沦为了一只工具猫,每天都要侍寝,陪着小殿下睡觉。 因为,众所周知,穆驰不抱着小梨花睡不着。 身侧,言浔手中动作轻轻,拍睡了儿子,又小心翼翼的给他拉好锦被。 叹了口气,纤影呆呆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良久,垂目看向帛枕,言浔有些犹豫,想了好久才伸手探向枕下。 取出玉佩来,在指尖摩挲,不知不觉间又陷入了沉思。 倏忽,推门声响起。 言浔吓了一跳,骤然抬眸,见门前一道高影静立。 “怎,怎么是你呀?”忙不迭的将玉佩塞回枕下,言浔起身问,“今晚不是去熙纭宫住了吗?” 方才穆解韫推门时,看见了言浔手中的玉佩。桃花眼中花色一落,人也跟着变得落寞了。 然而他并未多言,微一垂目,整理思绪,再抬眸时,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嬉皮笑脸道:“想你们了呗,回来看看你们娘俩。” 说话间人已走到床边,看着熟睡的儿子宠溺一笑。 “你也是的,熙纭宫离这儿多远呐!大晚上的,瞎折腾。”言浔嗔了他一句,转身走向衣柜。 楚王殿下无言,看着王妃的背影,同样是宠溺一笑。 取了被褥转身,言浔看见穆解韫坐在床边,正准备俯身亲儿子。 “哎呀,不许亲他,万一弄醒了怎么办。”急忙上前阻拦。 身形一顿,穆解韫回身笑,很听话的停下了动作。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言浔抱着被子去到对面榻前。 穆解韫起身,跟上前去问,“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呀?” “在想明天的事情。” 放下褥子,抱起被子,言浔正愁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好,穆解韫适时的抬手道:“给我吧。” 接过被子又问,“明天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珠花的事还没解决呢,明天我得去给她们选一批新的送来。”言浔一边铺褥子,一边回答。 “不用去了,这事我帮你解决了。” “嗯?解决了?”言浔一愣,抬头问,“你是怎么解决的?” “我拜托了落落,”穆解韫得意洋洋的说,“她说她会帮忙解决的,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 “真的?!”言浔闻言,惊喜不已。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97章 甜甜(一更) 穆解韫也有些累了,抱着被子直接躺倒在榻上,懒洋洋的说,“骗你做什么。” 一瞬放松,言浔长舒一口气,也跟着坐在榻边感叹,“唉,有时候我在想,我要是有温织落一半的聪明劲儿该多好,既能哄皇后娘娘开心,又能把玲珑宫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术业有专攻嘛,”推开被子,桃目看着人,穆解韫慢悠悠的说,“你的聪明劲儿都用在朝堂弄权上了,在这儿自然挥不了用处。” 他这话剑有所指,也是在有意开题点引。 话一出口,见纤影半滞。顿了顿,言浔起身继续铺被子,没接他的话,口中嘟囔着,“甭管用在哪儿了,解决了就好。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了,那正好,明日得出空来,我去周明家走一趟,看看晚晴。” “前几日不是才刚去过吗?怎么又去?” “哼!你懂什么。”言浔用白眼翻他,“我和晚晴以前天天在一起,现在晚晴和周明有了孩子,就搬出去住了。几天见不着,我都有点儿想她了。” “唉。”还真是女孩儿的心思我别猜,穆解韫摇了摇头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还是别了。”岂料言浔直接给拒了,将头一歪,说,“之前孩子百天的时候,周明让你帮忙给取个名字。你可到好,取什么不行,非取名叫‘月月’,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周明没办法拒绝。现在周明都有点儿记恨你了,你最好还是少去惹他嫌。” “月月怎么了?”穆解韫据理力争,“那孩子是十五出生的,正是满月,叫月月,多有寓意呀!” “可那是个男孩儿。”言浔挺起身来,一脸无奈的看向对方,“你觉得给我干儿子取名叫周月月,合适吗?” 周月月:这该死的甜美。 穆解韫尴尬:“……” 忍不住笑了一声,言浔转身去床上拿枕头。 “那他现在叫什么?”身后人问。 “叫世帆。”言浔拿了枕头回来说,“寓是‘一世风帆尽,归来得长安。’” “嘁,”穆解韫闻言,撇撇嘴,不服气道:“什么世帆呀!那可没有周月月好听。” “欠抽吧你!”'一听这话,言浔眸色骤变,压低了声音吼,拿起枕头就要打人。 “哈哈!”穆解韫哑声笑,急忙抬手挡。 两个人悄无声息的打了一会儿,随后一起转目看向床上熟睡的人儿。 还好,小穆驰没醒。 闹了闹够了,穆解韫的确有些累了,想睡觉,便颔径自脱靴。 言浔给他把床铺好,抬眸时,见对方正在解冠。 许是没人服侍帮忙,穆解韫拆的有些费劲。 叹了口气,言浔上前拉人,说,“我帮你。” 闻言微怔,穆解韫一脸的不可思议,笑了笑,随后起身坐正,配合着解冠。 “有时候我在想,”言浔帮他拔下簪,“还好当初你给驰儿取名字的时候没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歪点子,否则驰儿的名字……” 声音戛然而止,言浔紧忙摇头,真是光想想都觉得后怕。 “谁说我没想过。”谁曾想对方竟语出惊人。 “嗯?”手中动作一顿,言浔退开身看着人。 此刻见对面,桃目盈笑,穆解韫一本正经道:“本来想叫甜甜来着,甜甜美美。穆甜甜,多好听呀!” 穆甜甜:这该死的甜美,我已经被甜哭了。 “什么?!”言浔听后,当场暴怒,“穆解韫!你敢再说一遍!” “哈哈,不敢!不敢!”穆解韫一边笑,一边解释说,“这不是没取嘛,叫穆驰,穆驰,挺好的。” 阖目咬牙,言浔尽量忍下怒火,扔了簪进穆解韫怀中,转身道:“你自己拆吧。” 穆解韫坐在榻上笑,一路目送着言浔上了床。 躺在儿子身旁,明眸一转看向榻边,言浔还是忍不住关心道:“赶紧睡吧。” “好。”穆解韫取了冠,脱衣躺下,裹着被子甜甜的笑,阖上目去。 彼时房中,三人一猫,静声睡去。 今夜好梦。 正在美梦中的小穆驰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本名其实叫,穆甜甜。 穆解韫,你这样让多年后,长大成人的穆驰和周世帆该怎么想? 两个大男人一个叫穆甜甜,一个叫周月月。 穆甜甜和周月月表示:人间不值得,生无可恋,我们想死了。 …… 翌日清晨。 言浔自睡梦中醒来,听见耳畔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侧目一瞧。穆解韫已经起了,眼下正在穿衣。 “醒了。”手中动作一顿,那人笑着同自己打招呼。 “嗯。”言浔半阖着眸点头,停了好久,总归是醒了。微一垂目,见儿子趴在自己身上睡得正香。 穆甜甜就是这样,前半夜抱梨花,后半夜抱妈妈。还要说一点就是,他睡觉的姿势跟言浔实在是太像了,抱着人不松手,像只树袋熊。 以前是言浔抱林将与,现在言浔变成了林将与。 抱着怀中人挺身坐起,抚着他的背温声唤,“驰儿,起床啦。” “……”没反应,小穆驰屏蔽掉了一切,心无杂念的睡,半张着嘴,还在流口水。 那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言浔看着忍不住笑,立刻转头唤,“穆解韫。” “嗯?”穆解韫应声,看了过来。 言浔对他指了指怀中流口水的“树袋熊”。 二人相视一笑,穆解韫走上前来,轻拍穆甜甜的屁股,说,“驰儿,起床了。再不起,太阳就要晒屁股喽。” 咂咂嘴,转过脸去,小穆驰不理人,接着睡。 穆解韫看着甜甜,桃目遇春风,化柔光点点。老父亲一脸宠溺的笑,抬手帮儿子擦去口水,再唤,“好了,该起了。” “起床啦,起床啦。”言浔也在笑,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小穆驰,习惯性的俯身在他脸上亲亲。 左边三下,啵啵啵~ 右边三下,啵啵啵~ 终于惹醒了小可爱。 穆甜甜不满的蹭着脸,气呼呼的嚷,“啊――阿娘,你烦人!” “哈哈……”又引来一阵笑。 起床洗漱完毕后,一家三口一起用早膳。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98章 梦醒(二更) 起床洗漱完毕后,一家三口一起用早膳。 “阿娘,我也要去看月月!”平地一声雷。 小穆驰自从得知言浔要去周明家后,就一直哭着喊着要跟去。 “不行!你今天要留在园子里读书。”言浔摇头拒绝了。 “我不要!我要去看月月!”奈何穆甜甜左右也不依,还闹着不肯吃饭。 “是世帆,”老母亲端着粥碗,苦口婆心的提醒,“不许叫他月月,听到了没?” 穆甜甜:“我不!就要叫月月!” 穆解韫听着,在一旁抖肩笑。 翻了个白眼,言浔也懒得再辩,舀了勺粥送上前去,并且眼神警告,不喝粥你就死定了。 小穆驰一见,立刻乖乖喝粥。过后,忽然奶声奶气的来了句,“月月说他想我了。” “呵,”嘴角抽了抽,言浔:“请问,他才三个月大,是怎么开口说话的?” 穆甜甜两手抓着耳朵,一本正经道:“昨晚他托梦告诉我的。” 又瞎掰~ 这一点,到是深得穆解韫的真传。 呛了一口粥,他爹在一旁垂着头努力憋笑。 言浔也被气笑了,正要开口时,穆解韫抢先一步说,“哎呀!你就带他去吧。读书着什么急,他还这么小,以后有的是时间读。” “你闭嘴!”言浔一个眼神杀了过去。 穆解韫秒怂,立刻闷头喝粥。 “一日不书,百事荒芜。”垂目看着儿子,言浔一脸认真道:“驰儿,听话。你昨日进宫都已经玩儿了一整天了,今天不能再玩儿了。” 闻言,小穆驰当场放声大哭,无理取闹的嚷,“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去看月月!” 结果言浔就俩字,“不行。” 用过早膳后,王妃交代,让邓甘意看着小殿下读书,随后带郦雀榕出了宫。 小穆驰被穆解韫抱在怀中送阿娘,甜甜一直泪汪汪的,撅着嘴扯袖子,很是不开心。 目送着言浔远去,穆解韫垂眸看儿子,笑了笑,抬手帮他擦了把脸,说,“没事,阿娘不带你玩儿,爹爹带你出去玩儿。” 话一出口,小穆驰登时转悲为喜,“真哒?!”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穆甜甜欢天喜地的拍手嚷,“好啊!好啊!爹爹带我出去玩儿!” “哈哈,走喽!玩儿去喽!”说话间,穆解韫便抱着儿子朝外走去。 身后邓甘意瞧见,晚了一步抬手,拦不住人,又跟着跑了好一阵,急声嚷,“欸!殿,殿下!不行啊!王妃不让的!” 只是,他的阻拦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穆解韫抱着小穆驰扬长而去。 …… 城南,周府。 内卧床上,言浔,重晚晴,郦雀榕,三人围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正欢声说笑。 不用想都知道,床上躺着的那位,应该就是传说中鼎鼎大名,级甜美的周月月小朋友了。 “你看他,长得多像你呀!”郦雀榕点着周月月乱舞的小手笑。 “像我吗?”重晚晴在一旁理了理孩子的被角,说,“我怎么觉得像他爹呢。” “可不能像他爹!”言浔立刻否定,“像他爹就长丑了。” “哈哈哈……”话一出口,引得三人俱笑。 这时周明正好从外面走进来,听见声音便嫌弃道:“哎呦!这么大声,你们在那儿笑什么呢?” 言浔转身嚷,“笑你长的丑呢!” 周明:“……” “哈哈哈……”笑声再续。 过后,言浔和周明去了正厅,郦雀榕陪重晚晴坐在床上说话。 …… 正厅中。 “南椋的事,想必姜定安已经告诉主子了。”周明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开口。 “嗯。”言浔点了点头。 “主子怎么想?” “你和姜定安怎么想?”言浔不答反问。 转过目去,叹了口气,周明说,“东楚一直是咱们的仇敌,而且,他这次想要侵吞南椋的意图很明显。我和姜定安都觉得,不能再让他这样胡作非为下去了。若白夙继续吞并下去,北祁复国更是无望。” 在顿声中搓膝,周明垂头又道:“现如今我们一直窝在西尧,寄人篱下,这样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其实这四年,谁都不好过。” 言浔坐在一旁,静静的听,闻言过后,也跟着长叹一声,说,“我明白。” …… 城西。 言浔的车马出了周府却并未着急回玲珑宫,而是转到了霍慵归这里。 纤影推门而入,“将军,我来……” 只是,话还不等说完便戛然而止。 看着眼前的一幕,言浔怔愣。 此刻只见院中,一群青衣卫连同穆解韫,霍慵归,孟谞然,姜定安在内,大家围成了一个圈,欢声笑语间,正在一起抛孩子玩儿。 没错,他们抛的那个孩子正是穆甜甜。 “飞走喽!”在小穆驰被一个高抛物线扔出去之后,听见声音,欢声笑语顷刻顿住。 眼看着孩子落在穆解韫怀中,父子俩面上笑意一僵,双双怔愣,迟钝的转目看了过去。 门前,停顿三秒,言浔:“啊!!” 不多时,只见楚王殿下被王妃娘娘扯着耳朵,从宅子里给拎了进来。 身后一众青衣卫颔相随,个个敛声屏息。小穆驰被郦雀榕抱在怀中,吓得缩成了一个团,大气都不敢出。 “穆解韫!我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是吧?又带着他偷跑出来,你是不是想死呀?” 穆解韫躬身乱步,口中急声嚷,“欸!欸!软软,别这样,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呀……” 霍慵归带着孟谞然和姜定安一道跟了出来,神色很是困窘,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果然,母老虎,谁都怕。 上了马车,只听见车内母老虎,哦不,是言浔,大喝一声,“回宫!” 赶马的小厮一抖,忙不迭挥鞭驾车离去。 目送着青衣卫紧忙跟上,门前三人呆滞。 “完了!”霍慵归叹了句,“这回死定了!” …… 玲珑宫,灼园。 穆家父子站在榻前,两张怂怂的脸低低垂下,正一起等着受训。 身前,言浔沉面坐在榻上,平复了许久。 “我让你留在院子里读书,为什么偷跑?”指着穆甜甜先问。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399章 露馅(一更) 玲珑宫,灼园。 穆家父子站在榻前,两张怂怂的脸低低垂下,正一起等着受训。 身前,言浔沉面坐在榻上,平复了许久。 “我让你留在院子里读书,为什么偷跑?”指着穆甜甜先问。 穆甜甜双手抓着耳朵:“阿娘,驰儿知错了。” “还有你……”指尖一转,还没等开口责骂。 “我也知错了,请王妃娘娘恕罪。”穆解韫抢先一步认错。 又是这爷俩惯用的伎俩,每次都噎得言浔无话可说。 “错哪儿了?” 小穆驰与穆解韫转头,对视一眼。 立刻说,“错在不该偷跑出去玩儿!” “错在不该不留在院子里读书!” “不对!”言浔怒喝。 “嗯?”认错二人组一声疑,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错哪儿了? “想不出,驰儿就给我去偏殿罚跪,跪三天三夜,静思己过。” “啊?!”小穆驰一听就要哭,大喊,“阿娘,我……” 结果被穆解韫一把就给捂住了嘴,那人奉笑说,“是是,王妃说的是,驰儿这就去。” …… 一个时辰后,偏殿,无字牌前。 小穆驰跪坐在蒲团上,嘟嘴吸着鼻子,哭的一颤一颤的。 不多时,只听“吱呀――”一声轻响。没想到,墙壁上竟然有一道暗门,眼下正被轻轻推开。 小穆驰转目看了过去,一见来人,嘴撅的更高,哼了一声,骂,“大叛徒!” 此刻他的叛徒爹正笑吟吟的走进,蹲在儿子身旁问,“跪累了吧?” 小穆驰撅嘴停了须臾,最后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去,哭着对穆解韫道:“爹爹,膝盖好痛啊,我不要被罚跪。” 豆大的泪珠在脸上接连滚落,小可怜委屈到不行。 穆解韫看着,心疼到不行,立刻伸手抱起了儿子,哄道:“哦!不哭,不哭,咱们不跪了,不跪了。” 趴在爹爹怀中,穆甜甜只顾着哭,不说话。 穆解韫一见,立刻说,“驰儿,你看看爹爹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话一出口,哭声止,小穆驰探出头来,“嗯?” “抬进来吧。”穆解韫对着暗门里面吩咐。 不多时,只见几个青衣卫抬着一个东西走近。 “哇!”小穆驰看见东西,惊叹不已。 谁能想象的到,穆解韫竟然直接让青衣卫抬了张床进来。 放下儿子,穆解韫一拍穆甜甜的屁股,说,“上去吧。” 转瞬间便收起眼泪,小可爱飞奔到了床前,蹬了靴子爬上床去。 穆解韫缓步跟上,与此同时又有宫人呈了糕点果盘进来,还带来了小穆驰所有喜欢的玩具。 抬手示意众人退下,桃目看着床上的小人儿,眼下见穆甜甜正费劲巴力的扯袜子,他就是不喜欢穿鞋袜。 高影上前,倒身躺在床上,穆解韫伸手帮儿子退下净袜。 小肉脚解除封印,穆甜甜别提有多高兴了,忙不迭的爬去床边扯了糕点和玩具来。 穆解韫枕臂躺着,看着小可爱坐在自己身旁吃糕点,桃目间一闪柔光,尽是宠溺的笑。 “爹爹还是不是叛徒了?”他问。 “不是啦,爹爹最好了。”说话间,小穆驰又扑上前来亲爹爹。 抬手回抱住人,穆解韫面上却是好一阵嫌弃,“欸!男子汉大丈夫,亲来亲去的,像什么样子。” “爹爹也是男子汉大丈夫,不也天天要亲亲嘛。” “我什么时候要过亲亲了?” “爹爹天天找阿娘要亲亲,但是阿娘不给。”小可爱趴在穆解韫肩头,坏笑着揶揄。 “臭小子,”穆解韫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你又编排起老子来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穆甜甜也不让他,拱着屁股顶爹爹,“阿娘不给爹爹亲,每次都打爹爹,还骂爹爹是大王八。” “你才是王八呢,你这个小王八蛋。” “我不是,你是!” “你就是!” “我不是,就不是。爹爹才是,爹爹是王八,哈哈哈……” 父子俩边吵边闹,最后搂在一起笑作一团。 …… 入夜时分。 言浔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儿子,准备前去偏殿探望。只是人刚一走出枕月居,暗处便有黑影闪身跑走。 偏殿中。 玩儿了一整天,穆甜甜有些累了,眼下正趴在爹爹怀中睡觉。 穆解韫躺在床上,手中力道轻轻,拍在儿子背上。桃目低垂,静静的看着怀中的小人儿,顿了顿,抬手轻抚他额角的那道浅色伤疤。 倏忽,暗门被人推开。 何历历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低声急语,“殿下,快走!王妃来了!” “什么?!”眸色一惊,穆解韫弹身而起。 一刻钟后。 邓甘意提灯在前引路,言浔和郦雀榕快步朝偏殿这边赶来。 遥遥只见,殿内灯火微茫,人声寂寂。 来至殿门前,叹了口气,言浔抬手,将门轻轻推开了一个小缝。 只见,穆甜甜跪坐在蒲团上,相当专注的望着那些无字牌。 此刻殿内除却他一人外,再无他人,床铺也被搬走了。 看来穆解韫已经及时撤退了。 “驰儿。”纤影上前,心疼的抱起儿子。 “阿娘,”搂着言浔的脖子,小穆驰软糯糯的说,“驰儿知错了。” “好,知错就好。”言浔轻拍儿子,“走吧,咱们回房睡觉了。” “好。” ―― 那夜因为心虚,穆解韫没敢去灼园住。 直到第二日,入夜时分。 王八殿下乘月而来,身影缓步行在花间小路上。 头顶春风过,惊颤十里连花色,满树和娇灼春融。 桃花朵朵舒夭身,揽裙下顾看郎君。 欸?这位郎君为何生得这般貌?桃花眼一笑,竟比花还夭。 枕月居前临风立,百里桃花合羞闭。 又是一阵春风过,吹得拂花满身落,天灯一照,嗯,却是月下惊鸿客。 惊鸿客挽唇,桃花眼中花雨再落,推开门,拥着满园春色入内。 “哈哈,阿娘痒!花花花救我,阿娘,哈哈哈……”内卧中,穆甜甜的笑嚷声抢先入耳。 穆解韫走到内卧房中,倚门问,“笑什么呢?” 床上,二人一猫应声回眸。 小梨花一见到穆解韫,喵了一声,拔腿就跑。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00章 洗澡(二更) 小梨花一见到穆解韫,喵了一声,拔腿就跑。 不知怎的,它从小到大只要一见到穆解韫都会避着走。 “花花花!”穆甜甜舍不得让小梨花走,爬着追到床边,就要抓猫。 结果被言浔给一把给捞了回来,“没穿袜子,不许乱跑。” 小穆驰:“……” 穆解韫走近,朗颜提笑,桃目微弯,其间潋滟,淡去窗外桃花颜色。 “爹爹,”穆甜甜起身,冲他抬手求抱抱,撅嘴告状说,“阿娘抓我的痒。” “哈哈,”闻言一笑,穆解韫抱起人来,转目看向言浔,又学着小穆驰的模样,撅嘴道:“你阿娘太坏了。” 他俩每次凑到一起就抱团。 被“孤立”的老母亲撇撇嘴,站起身来,对穆解韫道:“你来的正好,要给他洗澡呢。水都放好了,你给他洗吧。” “好呀。”穆解韫一口答应,垂眸看着怀中人说,“正好爹爹也没洗呢。驰儿,一起吧。” “好啊!和爹爹一起,洗澡澡!”小穆驰欢声嚷。 “嗯。”言浔在一旁点头,上前抬手,从穆甜甜脖子上取下了玉佩,垂眸在指尖摩挲,漫不经心道:“那你们去吧。” 看见玉佩,眸间一闪失落,穆解韫立刻移开目去,轻咳了两声。 “嗯?怎么咳嗦了?是不是夜里伤风,着了凉?”登时蹙眉,言浔忙不迭抬手,覆在穆解韫额上试温。 小穆驰一见,不觉也跟着紧张起来,那双小肉手学着他阿娘的动作,在爹爹额上摸来摸去。 被两双手覆着,心头一暖,穆解韫转悲为喜,笑了笑,拉下言浔的手说,“没。” 一脸忧心,言浔落下手去,没再多言。 高兴了,王八殿下的佻达狂浪说来就来,冲着言浔挑眉问,“洗澡欸,要不要一起呀?” 闻言,眸色骤变,言浔怒吼,“滚!” “哈哈哈……”穆甜甜大笑。 被骂也不恼,穆解韫笑吟吟的抱着儿子去到里间。 过了一会儿,言浔在门外叫人。 “怎么了?”穆解韫穿着内服去开门。 结果还没等看清人,怀中就被塞了几件衣服。 言浔道:“给你,待会儿出来的时候换上,别着凉。” 看着衣服,穆解韫一笑,抬眸时又挑眉,不知死活的说,“里面有两个大帅哥共浴,要不要进来观摩一下呀?” “呵呵,”一脸不屑,言浔翻了个白眼抖肩笑,“就你俩,还是算了吧。” 这时,只见小穆驰从里面光溜溜的跑了出来,笑着嚷,“阿娘,你看我帅不帅?” 穆解韫闻言回头,停了一秒,“哈哈哈……” 笑地都直不起腰来。 言浔则是瞪大了双眼,随后怒道:“又光脚。” 正要冲进去抓他,又见小穆驰灵活转身闪躲,嬉皮笑脸的跑走了。 穆解韫一边笑,一边跑过去追人。 门前,言浔踮起脚尖,急声吼,“抱起来,别让他光着脚乱跑。” “哈哈,洗澡喽!”穆解韫抱起人来,朝浴桶走去。 关上门后,言浔终于憋不住笑了,临走前又提醒了句,“给他好好洗洗。” …… 里间欢声笑语不断,父子俩闹了好一阵。 洗过澡后,穆解韫用毯子裹着光溜溜的小甜甜走了出来,见言浔正坐在床上看书。 “洗完了。”言浔落书于侧,起身去接儿子。 穆解韫送人过去,又笑,“这小子,太不老实了,像个泥鳅似的,抓都抓不住。” 小泥鳅一听,转过头去冲他吐舌头。 言浔一边给儿子擦身,一边提醒穆解韫,“床已经给你铺好了,赶紧进去躺下吧,免得着凉。” 穆解韫闻言,转目看向身后的床榻。 “爹爹,”倏忽,穆甜甜开口,抬手招着穆解韫说,“不要去榻上睡,爹爹上来,今晚我们一起睡。” 话一出口,见言浔手中动作一顿。 穆解韫忍不住笑,歪头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一起睡觉啊!还可以一起抱阿娘。”小可爱一本正经道。 。。。 言浔怔愣,一时说不出话来,脸蹭的一下又红了。 桃目流转,穆解韫看着她,顿了顿,摆手道:“算了!爹爹喜欢睡榻,上了床睡不着。” “那我要和爹爹一起睡榻。”说着,小穆驰就要光着身子往床下跑。 “欸!”言浔急忙抓住人,“衣服都还没穿呢,别乱跑。” “阿娘,我要和爹爹一起睡。”穆甜甜转过身去撒娇央求。 言浔经不住央,叹了口气说,“那你们睡床吧,我去榻上睡。” “欸!别了。”穆解韫闻言,登时抬手作拦,又对穆驰道:“驰儿乖,今晚还是跟你阿娘睡吧。” “不要!我就要和爹爹睡,”穆甜甜胡搅蛮缠,说着说着又要哭了,推搡着挣脱言浔的怀抱,冲向穆解韫大喊,“爹爹,我要爹爹……” 穆解韫抬手抱住人,小穆驰哭嚷着不松手。 看着眼前的一幕,言浔不觉泄了口气,想了想说,“算了,你上来吧,一起睡。” 话一出口,哭声骤止。小穆驰和穆解韫齐齐看了过来。 不一会儿。 小穆驰躺在中间,言浔和穆解韫隔着儿子躺下。 “小梨花呢?”穆解韫佯装无事的问。 “今天不带它,”穆甜甜笑呵呵的答,“就我们三个,一起睡。” 远处的小梨花,眼神幽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言浔躺在最内侧,向上提了提被子,说,“好了,睡吧。” 话音落下,径自转身朝里,准备睡觉。 谁知,身后小甜甜忽然拍了拍自己,“阿娘,转过来。” 闻言,叹了口气,慢吞吞的转过身去,言浔:“干嘛?” 穆甜甜:“抱我。” 言浔:“……” 抬手抱住人。 随后小脑袋转向另一边,“爹爹也抱我。” 穆解韫笑了笑,抬手叠在言浔的手臂上,一次性抱住了两个人。 被猛地一抱,言浔迅眨眼,略显慌张,颔不语。 被搂得紧紧的,穆甜甜开心的笑,欢声嚷,“好啦,睡觉吧。” 听甜甜殿下指示,言浔立刻闭眼。 穆解韫躺在那儿,隔着孩子看言浔,忍不住抿唇偷笑,过后也阖目闭眼。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01章 花前枕月(一更) 三更天过,灼园外梆子声敲响。 言浔缓缓睁开眼,见身旁父子二人都睡了。她小心翼翼的准备移开穆解韫搭在自己臂上的手。 谁知动作才做到一半,竟被对方一把扣住。 言浔一惊,紧忙抬眸,此刻只见一人之隔,对面穆解韫看着自己正笑,哑声问,“干嘛?” “你怎么还没睡?”言浔同样哑声,很是惊讶。 松开手,穆解韫委屈:“我睡不着。” “嗯?” 不待言浔问,穆解韫抬手示意,“走,出去聊。” 顿了顿,言浔:“好。” 二人一道,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言浔又把小梨花抱到穆甜甜身旁。 一人一猫习惯性的抱在一起,翻了个身,接着睡。 纤影立在床边给孩子掖被角,穆解韫提了件外披站在一旁等。 过后,言浔推着穆解韫出门。 枕月居前,楚王殿下为王妃搭上了外披。 “谢了。”言浔扯着衣服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 穆解韫也跟着坐在一旁,“我看你最近几日都是心事重重的,怎么了?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闻言微顿,言浔摇了摇头,说,“没。”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憋在心里也不是回事呀。”穆解韫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开口。 “……”对方垂头不语。 看着人,穆解韫叹了口气,随后转目眺望夜空,“我知道,你去见霍老,其实就说明,还是动了心思的。” “我……”言浔急声开口,但终究有些心虚,又低声说,“没有。” “东楚千里求娶,是为起战。”穆解韫不紧不慢的说,“白夙看上了南椋的美人,也看上了南椋的复地,以他现在的势力,攻打谋取,如同探囊取物。” “花辞颜。”念着那个名字,见桃目挽笑,“人常道,自古江山美人,两难取舍。白夙可到好,两个他都要。” 摇了摇头,“太贪了。如果这次谁能救下花辞颜,保南椋无忧,便是乱了东楚的棋,破了东楚的局。” 话落于此,见桃目流转,看向言浔时有一点温柔,穆解韫挑眉,“你能破?” “我能!”言浔不假思索的回答。 “既然能,那就去。” 这一次,言浔迟疑了,她抿唇摇了摇头。 “想去就去,有什么可顾虑的。”穆解韫皱眉。 环紧双腿,言浔低语,“我现在已经有了驰儿,不能再冒险了。” “驰儿不应该是束缚你的。”穆解韫一脸认真的说,“女子做了母亲,只会变得更强大,不会变得更怯懦。” 话一出口,言浔怔愣,错愕抬眸。 她怎么也想象不到,穆解韫竟然会答应让自己去南椋。更加想象不到,穆解韫竟然会说出如此通达明智的话来。 明眸一闪清光,颔轻笑,言浔是在笑自己。她又忘了,楚王殿下可不是凡人,他聪明睿智的很,想自己心之所想,言自己心之所言。 心有触动。 不禁移身上前,言浔抬眸又问,“为什么?为什么答应让我去?” 笑了笑,穆解韫坐正了身,“如今的东楚,于八方列国而言,都有威胁。若是让他吞并了南椋,再吞并他国,早晚有一天也会吞到西尧的,我这也是在为西尧做打算。” 说话间,将头一歪,看向言浔,“你去了,正好可以帮所有人解决这个大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此刻穆解韫表面上说的好像都是在为西尧着想,其实言浔心里清楚,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信任。 他信任自己。 “为什么信我?” 笑了一声,穆解韫抬手,搭在言浔肩上,俏皮的说,“你是本殿下的王妃呀,殿下不信你信谁。”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王妃这次竟然出奇的没反抗,下巴抵在膝盖上,笑而不语。 “去可以,但是要答应我一件事。”话锋一转,穆解韫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闻言一惊,言浔问,“什么?” “下月初八是你的生辰。你得答应我,要在生辰前回来,我们可都等着给你过生辰呢。” “哈哈,这样啊。”言浔弯眉浅笑,“你不提我都给忘了。好!我一定赶在生辰前回来,你们记得要把礼物给我备好哦。” “没问题。” 话音落下,二人相视一笑,无言,坐了须臾。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桃目低垂,收起了玩笑,穆解韫一本正经道:“不能受伤,早去早回。” 手肘怼了怼人,又提醒说,“听到了没?驰儿见不到娘,会哭的。” “放心啦!”真受不了他正经的模样,言浔抖肩甩开人,一脸嫌弃道:“嘿!你个小屁孩儿,怎么还管起姐姐来了。” “姐姐,呵,”落下手,冷哼一声,穆解韫不服气,“不就大了四个月么,用得着天天说自己是姐姐嘛。” “不说,怕你又忘了。”这次换言浔抬手,搭在穆解韫肩上,调笑道:“是不是呀?韫弟弟。” 被叫的恼火,穆解韫生气,一把擒住言浔的手腕,顺势反扑。 外披滑落,纤影躺倒在地,枕着满地的桃花落雨。 头顶灯笼光暗,有月光倾洒而下,被身前人挡去了光亮,却又在那双桃花眼中惊刹霜华。 楚王殿下俯身,歪头敛笑,那双眼睛,艳的亮、美的净,单臂锁着人,漾笑问,“叫我什么?” 眼下两道身影交叠,鼻息交错,暧昧的气氛在空气中肆意飘荡。 楚王殿下这是在调情呀! 只是,这般浓情蜜意,却被言浔一句,“王八蛋!” 瞬间破坏了气氛。 二话不说,楚王妃抬手推人,纤影挺身坐起。 不想,却被穆解韫再一次俯身压下。 月光又暗,眼前人笑意不改,桃花揽月,那双眸子又柔又冶。 穆解韫今年二十五岁,早已过了少年的年纪,却仍是少年的模样。惊才绝艳,意气风,挑挑眉,也尽是少年风流韵。 挽笑启唇,“再问一遍,叫我什么?” 言浔不答,暗地里咬牙力,却终究难敌。自己分明已经使尽了全力,对方却纹丝不动。 泄了口气,言浔想了想说,“……穆,穆解韫。”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02章 好儿子(二更) 穆解韫今年二十五岁,早已过了少年的年纪,却仍是少年的模样。惊才绝艳,意气风,挑挑眉,也尽是少年风流韵。 挽笑启唇,“再问一遍,叫我什么?” 言浔不答,暗地里咬牙力,却终究难敌。自己分明已经使尽了全力,对方却纹丝不动。 泄了口气,言浔想了想说,“……穆,穆解韫。” 摇了摇头,穆解韫说,“叫殿下。” “呵,做梦。”翻了个白眼,言浔登时抬手去扳对方的胳膊。 单手抵地,穆解韫什么都不做,由着她反抗。 双方较量,僵持不下。(说白了,其实就是穆解韫单方面扣着人不放。言浔的反抗,根本毫无作用。) “不是说最近在练臂力吗?就这……”嘴角抽了抽,穆解韫不屑一笑。 被鄙视,气死了。 “放开!”言浔低声吼。 “不放。”穆解韫轻声否。 挣脱不得,言浔怒极,破口大骂,“王八蛋!” 四目交错,穆解韫静静的看着人,一夕情动,眸间花海汹涌,忽然俯身下去…… “啊!阿娘!”就在这时,房内小穆驰的哭嚷声骤然响起。 门前身影一顿。 “哎呀,驰儿醒了!”言浔一惊,紧忙推人起身,跑进房中喊,“来了!来了!阿娘来了!” 穆解韫还顿在原地,头低低的,看不清楚神色。 方才就差那么一点点,就…… “唉,”叹了口气,穆解韫起身,捡起地上的外披,一挥手抖落满地桃花。 “穆驰呀穆驰,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儿子。” ―― 翌日,言浔独自去了城西,同霍慵归议事。 回来后,又马不停蹄的去无为宫找穆解韫。 无为宫。 一踏进宫门,向来“横行霸道”的楚王妃立刻变得规规矩矩,温声问宫人,“殿下现在何处?” 远处,问棠原本在指挥洒扫,一见言浔来了,立刻跑上前去,“王妃是要寻殿下吗?” 眸色微顿,言浔尴尬一笑,“是。” “我带王妃去吧。”随手挥散了宫人,问棠引着言浔朝昏昏庭走去。 “王妃这么着急前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找殿下吧!”果然,好事精又开始问东问西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想来找殿下说说话。”言浔想了好久才磕磕绊绊的回答。 后宫的女子她的确搞不定,对于问棠更是打心眼里怵,生怕说错一句就会“粉身碎骨”。 “不会吧!”问棠回头看着她笑,“殿下夜夜都去灼园宿,想说什么,王妃同殿下在被子里不都说尽了嘛,何至于跑到这儿来寻人。” 明目张胆的打趣,问棠就是这样,仗着自小同穆解韫一起长大,又是解绾绾身边的“眼线红人”,对言浔也不会太客气,一般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直言不讳。 言浔笑了笑,“真没什么。” 这么一说,更是挑起来问棠的好奇心,“到底什么事呀?王妃也同我说说呗。” “王妃,咱们咱俩关系不错,你初来无为宫时还是我照顾的你,你都忘了。” “……”言浔:多谢你的照顾。 “好歹也是姐妹一场,有什么话不能当着面讲的,生分了。” 言浔:“呃……” 正说着话。 “王妃。”远处,烬杳朝这边走了过来。 问棠一见是她,这才不开心的停了口,不再多问。 “王妃怎么来了?”烬杳走上前来问。 “我是来寻殿下的。”言浔一见她来,才稍稍放松了些。 “殿下?!”烬杳闻言一惊,“殿下不在宫中呀!” “啊?!” “今儿一早,左太尉家公子来邀,说是要一起打马球。”烬杳解释说,“殿下应了,一早就去马球场了。” “是这样啊。”言浔明白了一切,登时转目看向问棠。 此刻见问棠正颔垂睫,一脸尴尬的笑,“哦!还真是,殿下去了马球场,我给忘了。” 为了从自己这儿套话,她还真是煞费苦心呀。 沉了口气,言浔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 烬杳站在原地目送着言浔远去,随后转目瞪了问棠一眼,也走了。 问棠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嘁。” …… 马球场。 言浔到时,见穆解韫同一群富家公子分列两阵,骑在马上打的正欢。 楚王殿下手执月杖驭球,策马奔于前,一骑绝尘。 回身时正巧看见自家王妃的身影,桃目一敛笑意,手中月杖高抡,一击即中。 球入洞,竖连旗,赢的满堂喝彩。 言浔站在休息台上,明眸盛笑,看着穆解韫,拍手叫好。 对面,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挽唇一笑,驭马奔来。 汗血宝马立于身前,马上人眉间轻垂,说不出的英姿飒爽,“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呀。”言浔抬眸望着人,难得的温柔,竟还莫名有些嗲。 “哎呦呦!”远处,众人起哄。 眼角眉梢藏不住笑,穆解韫二话不说,径自翻身下马。 “欸?殿下,怎么还下马了?不玩儿了?”左晨阳立刻高声询问。 “不玩儿了。”穆解韫掷了月杖,摆摆手,“没看见家里人来寻了吗?殿下得走了。” 左晨阳闻言大笑,调侃嚷,“哈哈,王妃一来,嘴都还没等张呢,殿下就要走。原来,殿下是个耙耳朵呀!” 话一出口,周遭人俱笑。 穆解韫虽是皇子,但不羁放荡惯了,出行也都没什么架子,所以左晨阳才敢“胆大包天”的拿楚王殿下打趣。 肩头一抖,楚王殿下回眸一笑,摇了摇头却也不反驳,权当是默认了。 上了休息台后,看见被调侃的有些窘的楚王妃,听她道:“我又没说不让你玩儿,你自己下来做什么?” 穆解韫笑着走上前去,垂头贴耳语,“我还不知道你,没事从来不找我。能这么大老远的跑来,准是有要紧事了。” 被人戳破了心思,言浔尴尬一笑,立刻抬手帮他解束袖,轻声说,“是有事。” 穆解韫站在那儿,垂眸看着言浔,提醒道:“先别说,一会儿上了马车再说。” “嗯。”言浔点头,帮他解了束袖,随后欠身理衣,很是仔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03章 安排(一更) 远处马蹄奔踏声再起,一群人却无心对战,纷纷侧目,望向高台之上“狂秀恩爱”的楚王殿下和楚王妃。 “唉,瞧瞧人家,多恩爱呀。”有人咂嘴叹。 “谁说不是呢。”有人从旁附和。 整理完毕后,言浔说,“好了,去帐子里更衣吧。” 穆解韫怕言浔等得着急,便说,“不了,我回宫再换。” “哎呀!等什么回宫呀,快去换吧。”言浔立刻推着他走。 穆解韫一直笑,又对着场上的人摆手道:“走了!” “殿下慢走!” 换好衣服,楚王殿下和王妃有说有笑的出了马球场。 马车上。 见所有人都走了,言浔立刻凑到穆解韫身旁坐下,说,“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穆解韫懒洋洋的靠在车厢上。 抿了抿唇,言浔倾身上前,覆在穆解韫耳边轻语,“今日我同霍将军商议去南椋的细节,忽然才想起来,以我现在的身份,根本出不了玲珑宫啊。” “嗐,我当是什么事呢。”穆解韫听后,相当淡定的说,“这有何难。” 随后又假模假样道:“你应该也想欹江了吧,回娘家去看看。” “哦!”言浔闻言,恍然大悟,应和道:“那倒也是。” 抬手搭肩,穆解韫垂目,压低了声音说,“我让然然带一队青衣卫,跟着你去。等到了欹江,再妆扮成商队,南下椋国。” “那太好了。”言浔一听,更是惊喜不已。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瞧把你给吓得。”穆解韫笑着嘲她。 “哈哈,”言浔也跟着笑,挠了挠头说,“昨晚一直聊其他的,都把这事给忘了,” “姜定安一定会去吧,周明去吗?”落下手,穆解韫又问。 “我没让他去,”言浔坐在一旁,无意识的扯袖子,“晚晴才刚生产,还是让他留在家里照看妻儿吧。” “嗯,这样也好。”穆解韫点点头。 “我走的这段时间,一定要帮我照顾好驰儿。”转过头去,言浔细心叮嘱。 “那还用你是说,驰儿可是我儿子。”伸了个懒腰,穆解韫阖上目去,整个人向后一仰,倒身坐。 言浔跟着倾身上前,“还有,不许再扔他玩儿了。” “哈哈。”穆解韫一听,抬眸就笑了。 “穆解韫!”言浔变得严肃起来,警告道:“你要是再敢扔他玩儿,让我知道了。我就,我就把你扔出去。” “哈哈……好好好,我保证,保证不扔了,还不行嘛。”穆解韫连声应着,随后垂眸又道:“其实我知道,上次我扔着他玩儿没接住,把孩子摔在地上了,他额上的那道疤……对不起。”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撤回身,言浔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说,“就是让你别再那么玩儿就是了,太危险了。” 想了想又言,“驰儿还小,不懂事,太贪玩儿了。你别纵着他,吃饭读书写字,按时做。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他。” “放心,一定。”穆解韫点头,随后倾身上前,与言浔靠近,问,“何日启程?” “两日后。” “嗯,好。” …… 楚王妃思念父母,归家省亲。 两日后清晨,趁着穆甜甜还在睡觉,大家轻手轻脚的出门。 毕竟,若是“小魔王”醒着,准保是要大哭大闹不让阿娘走的。 那样的话,言浔就真走不掉了。 穆解韫和穆解轶前来送行。 言浔还是放心不下儿子,再三叮嘱提醒,不要让他吃宵夜,不要让他光着脚到处乱跑,要记得按时吃饭,少吃甜食,多读书,不许让他胡闹…… “哎呀!好了!都知道了。”穆解韫不耐烦的打断。 撇撇嘴,言浔终是依依不舍的走了。 城门前,目送着离去的队伍。 “唉,”穆解轶叹了口气说,“我让孟谞然把这事告诉你,是为了让你拦着她,结果你可倒好,非但不拦,竟然还纵着她。” 身旁,穆解韫身形未动,开口淡淡道:“我不想西尧成为她的枷锁,我要西尧做她的后盾。” 穆解轶闻言,略有一惊,转目看了眼弟弟,叹畏点头。 “好了,快走吧。”穆解韫的正经从来只有一秒,一把拉起穆解轶道:“待会儿驰儿醒了,看不到他娘,还得闹一阵呢,咱们赶紧回去哄哄。” 面色一僵,穆解轶立刻抽手,摇头道:“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欸!不许走。”穆解韫眼疾手快,抓住人说,“咱俩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毕竟穆甜甜那个活祖宗作起来,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我不能去。”穆解轶蹙眉,挣扭想跑,推脱道:“阿娘现在天天抓我,在宫里摆宴,要给我相亲,我不能去玲珑宫。” 穆解韫扣着人不放,一边走,一边说,“你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相个亲怎么了,走吧。” “欸!欸!老九!老九!” …… 言浔的队伍先到了欹江城。 塱爷过世已有三年整,孟谞然和言浔去爷爷的坟头上拜祭,过后又去看了双儿,秦老爹和刘千武。 最后一路人马改装出了罭域,直接南下,穿过西蜀去南椋。 ―― 南椋。 国都,愽州。 南椋之地水多山广,风景秀丽,百姓出行大多乘船。 傍晚时分,言浔一众人等正坐在船上,沿河赏景观人。走一路叹一路,好美。 言浔托腮凝神,看着河岸上的街景巷陌,不觉间出了神。 “主子,到了。”姜定安的声音入耳。 言浔醒过神来,点头应了声,“好。” 商队下了船,上岸后,转乘车马,去往驿站的方向。 …… 是夜,驿站。 “软软,殿下来信了。” “真哒?!快给我瞧瞧。”言浔立刻跑上前去接信。 拆开来一瞧,嚯!五六页呢,这是写了多少呀。 第一页。 阿娘:(七扭八歪的字迹抢先入眼,一看就是穆甜甜的笔迹。) 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花花花也好想你,快回来呀! 驰儿书。(一句话下来,磕磕绊绊,好几个错别字,到处都是墨点,下面还有一些让人看不清楚的涂鸦。)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04章 南椋(二更) 不过,老母亲看着却是欣慰一笑,毕竟一向不爱写字的穆甜甜能一下子写出这么多字来,也是不容易呀。 小心翼翼的把信纸叠起收好,接着再看。 自第二页后,全都是穆解韫的笔迹。 绿豆姑娘近来可好? 是否已到家中,可见过父母大人?(假模假样的寒暄。) 别想为夫啊!记住,千万别想为夫。(果然,第二句开始,就不正经起来了。) 言浔看着直笑,慢慢读字。 穆解韫在信上写了很多,他把这几日来,玲珑宫中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给了言浔。 原来,她走后第二日,穆绶霆竟真的把雪狼送到了玲珑宫。 解绾绾一见,气的差点儿昏过去。二话不说,直接提裙冲去皇城,大骂穆绶霆。 结果,就因为一匹雪狼,近二十年不见面的帝后二人竟然在太安宫中相见了,还大吵了一架,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灼园倒是相安无事。 穆解轶依旧每天被拉着相亲,然后各种逃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成天在外面玩儿,就是不想成亲。 驰儿最近还算乖,但是一到夜里就会哭着找阿娘,他很想阿娘。 宫外也还好,因为言浔带走了自己的两个徒弟,霍老最近有点儿无聊,没事做,就跑去找伯佴斗嘴,两个老头永远都是只要一见面,就变成了两个老小孩儿,吵个没完。 穆解韫还带着穆甜甜去周明家看过几次,穆甜甜一个劲儿的叫周世帆月月。周明板不过来,现在基本已经放弃挣扎了。(还真是欠揍的父子俩。) 穆解韫生平第一次这么墨迹,大事小情,仔细陈报,絮絮叨叨地写了好几页纸。 言浔认认真真的看完,一边笑一边泪落。抬手抹了把脸,随后取了笔墨纸砚来,坐在桌前画了只生龙活虎的大王八,装在信封里,让人送回西尧。 ―― 翌日,皇城。 西侧兖门前,言浔请求面见皇上,说是有法可救十三公主,花辞颜平安度险。 君子殿中,南椋国君召见了言浔。 纤影随着宫人一道入殿,正巧遇见上一个“献计策”的人出来。 二人于大殿门前相遇,却因双方都低着头,并未对视。 余光中,言浔见那人布履缊袍,衣角还打着补丁,不像什么富贵门户,应该不是幕僚卿客。 寻常百姓? 言浔没多想,跟着宫人入殿。如今她也是以布衣之身前来面圣,入殿便行跪拜之礼,道:“民女风亓澈,叩见陛下。” 话一出口,殿外离去的身影猛然顿住,那人头戴帷帽,垂纱随风轻摆。 “怎么了?”宫人问。 身影摇了摇头,没说话,快步离去。 殿内。 头顶国君的声音响起,浅声道:“免礼平身。” 言浔依言起身,抬眸望向前方。 此刻龙椅之上静坐之人,正是南椋新君,花如许。花偲酩在位时,他在皇室中排行第十,只因他的几位皇兄,要么修仙问道,要么不理政事,所以皇位一推再推,最后就被推到了他这个庸庸碌碌的老十身上。 一无是处,无德无能,稀里糊涂当了皇帝,还怯懦胆小。八方列国中,但凡提及此人,也尽是鄙夷之色,嗟叹之音。 不过今日一见…… 言浔凝眸时顷刻怔愣。 只因,传闻中南椋新君的实际年龄已有三十岁,但眼前这位,看模样应该还没过二十吧。 好嫩啊! 俊美少年郎? 嗯……好像也不是。 万没想到,花如许的模样长相,竟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 黛眉琼鼻,樱唇酥口。沁颜花色,柔情绰态。那双眼眸犹似山间泠泉,望向自己时娇娇怯怯,其间净澈澄莹,柔化了四月天光,竟比女子还楚楚可怜。 美,太美了。 这竟然是男子。 言浔不仅看呆了,也看傻了。 这确定是个年满三十的大男人,不是我见犹怜的小美人? 南椋之地盛产美人,八方列国闻名。早前荊珥宴遇花偲酩时,见他年过花甲仍是鹤童颜,言浔便是惊叹不已。没想到如今,见到了他儿子,更觉叹为观止。 “你有何计献?”花如许温声问。 他太温柔了,周身全无半点威严霸道气,根本就不像个皇帝。 “……嗯?嗯。”醒过神来,言浔立刻颔,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来,奉在手中道:“皇上,这便是草民的解局之法。” 花如许一见,转目示意身侧内官,“拿上来。” 内官得令,快步下阶前去拿药。 耳畔言浔开口,缓缓道:“此药名为七凜襄,性微苦但无毒。沾染上这种草药后,不过半日,全身上下便会红疹遍布,随后变成紫黑色,像是瘟疫中毒一般。” 话一出口,殿内众人皆是一顿。不过,面上不是惊讶,而是尴尬。 内官抿唇,继续向前走,将药瓶交到花如许手上。 对方也并未出言打断,言浔也没太在意众人的神色,接着说,“不过放心,这不是毒药,只是草药本身的反应,对人体无害。事后只要用清盐水洗净便可。这本是一种唬人的障眼法,是军队用于蒙骗外敌时所用的招数。” 手持药瓶,花如许抬眸,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皇上。”言浔抬手作揖,“这便是民女的解局之法。皇上完全可以答应东楚的求亲,只要在临行前,让十三公主在身上涂抹此药,伪装瘟疫。等到时候,就算东楚想接人走,也会有所畏怯。毕竟瘟疫疟疾,一传十十传百,弄不好又是生灵涂炭,很是怖恐。” 落下手,“如此一来,东楚贼人怕死,接不成人,也失了寻衅起战的理由,便可保我南椋无恙。” 一席话末了,殿内殿外一瞬静默,无人开口。 。。。 嗯?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呀!他们怎么一点儿也不惊喜呀? 言浔不解,不觉蹙起眉来。 “嗯……”指尖摩挲着药瓶,花如许想了很久才说,“你的计策很好。不过,这个计策已经有人进言过了。” “什,什么?!”言浔闻言,瞬间瞪大了双眼,震惊到失语。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05章 狂奔(一更) 笑了笑,花如许温柔的说,“姑娘,你来晚了一步。就在方才,你进来的前一刻钟,有个布衣进献过同样的计策,朕已经准了。哝!你看,他的药也在这儿呢,和你的一模一样,七凜襄。” 话音落下,身旁内官端着一个同样的药瓶上前示意。 看着药,言浔愣了。 …… 兖门外,孟谞然带着一众乔装的青衣卫无言静立,姜定安也站在一旁,大家一起等着言浔出来。 不多时。 青衣卫中有听力的好,低声道:“出来了。” 众人闻言,立刻转目看向宫门。 那人皱眉,忽然又言:“嗯?不对呀。” “怎么了?”孟谞然问。 “主子怎么在……”略有迟疑,“跑。” “在跑?!”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言浔慌慌张张的从宫里跑了出来。 “主……” 姜定安上前正欲开口,言浔却一句话也不说,直接绕过他,飞奔着朝街市上跑去。 “软软!”孟谞然一惊,登时提步追人。 青衣卫醒过神来,也紧随其后冲上去追人。 “怎么了这是?”姜定安大惑不解,转身看向那群飞驰而去的人影,抓了把头,也紧忙跟上。 人群的最前方,言浔提步如飞,了疯似的奔跑。眸间尽是凄惶色,紧张的查看着各处,全然不顾身后的呼喊追逐。 出了皇城大道便是闹市,人群熙攘杂乱,街市巷陌纵横交错。孟谞然怕言浔会出事,立刻加紧步伐,在一个转角处抓住了人。 “软软,”急声呼喊,孟谞然按着言浔,问,“跑什么?怎么了?” 此刻见言浔双眼霎红一片,全身颤抖,用极尽嘶哑的声音说,“林将与,林将与在这儿。” “什,什么?!”孟谞然闻言震惊。 “林将与,他在这儿。林将与,林将与……”不停的重复那个名字,言浔垂下头去,又断断续续的念,“卿卿,卿卿……” “主子,你,你说什么?谁在这儿?”姜定安跑上前来,同样是惊愕,甚至忘了歇气。 孟谞然沉了口气,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看到他了?” 阖上目去,泪珠滚落,言浔无力的摇头。 “没有?!”孟谞然懵了,“那为什么断定他在这儿?” 言浔垂着头低声念,“七凜襄。” “七凜襄?又怎么了?” “……他在这儿,一定在这儿。”言浔不回答,转身就要跑。 孟谞然抓住她,“软软!别这样,你到底是怎么了?” “哎呀!”言浔烦躁大吼,挣扭道:“你们不知道……那本书,那本书是三爷写的……是孤本。只有我和他看过,除了三爷之外,只有我和他知道七凜襄。” “他在这儿,他一定在这儿!他没死,我要找到他。”言浔不顾一切,推开孟谞然转身便跑。 也不知道她是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孟谞然被推的踉跄错步,抓不住人只能喊,“软软,别跑!” 姜定安见势不妙,立刻追上前去抓人。 奈何终究还是徒劳,言浔挣扭推搡,她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顾着跑。 那一日,言浔的身影跑遍了愽州城的大街小巷,穿过一条条街,行过一道道巷,不停的唤,“卿卿!” “卿卿,你在哪儿?” “你到底在哪里?” “你听得到吗?” “听到了你就出来呀!出来呀,我想见你。” “卿卿,我好想你。” “卿卿……” 愽州城的街头巷尾,回荡着“卿卿”二字,声声不绝。 周遭俱是异样的目光,言浔全然不顾。 傍晚的日光洒下,照在身上,平添一份和暖。奈何,却照不透心底的严寒。 视线模糊成一片,言浔跑了一整日,又哭又喊,她早已透支,现在只觉呼吸困难,缓缓停在原地。 抬手一抹眼泪,迷茫的望向四周,一声,“卿……” 纤影颓然倒地。 “软软!” “主子!” 身后惊呼声骤响,言浔躺倒在地,双眼渐渐失焦,意识的最后,“卿卿……” …… 西尧,靖都。 玲珑宫中。 “信来了!来信了!”乔方方举着信,高喊着,飞奔进了昏昏庭。 彼时,见穆解韫正和穆甜甜一起,坐在榻上逗鸟。 一听见声音,父子二人双双弹身而起。 惊的笼中鸟乱蹦。 “快!拿过来给我看。”穆解韫一脸欣喜,抬手急声嚷。 乔方方送信上前。 “啊!爹爹,给我,给我,我要看!我要看!”小穆驰在一旁也是上窜下跳,扒着穆解韫要看信。 抬手一捞儿子,让他坐在自己怀中。 父子俩一起拆封取信,摊开来一看。 一只生龙活虎的大王八,恍然入眼。 “嗯?”小穆驰一见略有失望,又钻到信纸的下面去看,结果什么都没有。 “阿娘怎么一个字都没写呀?”穆甜甜抓着耳朵撅嘴。 他爹看着王八,倒是笑的开心,举起信来说,“怎么没写呀,不是有只王八嘛。” “就画了只王八。”小穆驰泄气的坐了下去,他不想要王八,想要阿娘写字说想他。 穆甜甜小嘴撅的老高,气鼓鼓的说,“阿娘为什么每次都画王八?她不会写字吗?” 穆解韫闻言,哈哈大笑,收起信纸说,“你阿娘就是不会写字。” “阿娘也太笨了。”穆甜甜竟然还真信了,级生气,一脸认真道:“那等阿娘回来了,我要教她写字。” “哈哈……”穆解韫一听,更是笑到不能自已,抚了抚儿子的背,说,“好。” 是夜。 好不容易哄睡了儿子,穆解韫轻手轻脚的去到柜前,从里面取出了一只漆红雕金的小木匣来。 掀开盒盖,只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两个信封。 看着略有泛黄的信纸,穆解韫笑了笑,从怀中取了白日里乔方方送来的信,一并放了进去。 …… 南椋。 两日后,清晨时分。 愽州城中的圻氓大街,千民巷。 一处院落,天光洒下,照得破败冗旧的院景终有一丝生气。 隔着院门能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声,这里是贫民街,毗邻杂市,很是嘈杂。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06章 云珩(二更) 南椋。 两日后,清晨时分。 愽州城中的圻氓大街,千民巷。 一处院落,天光洒下,照得破败冗旧的院景终有一丝生气。 隔着院门能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声,这里是贫民街,毗邻杂市,很是嘈杂。 不多时,屋内有人影推门而出,缓步慢行来至院门前。 抬闩开门。 下一瞬,身影猛然顿住。 只因,此刻自家门槛上竟然坐着一个女子,在其身旁还立了一行随从。 与此同时,远处还有数不胜数,看热闹的街坊四邻。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姑娘是谁呀?坐他家门口干什么?” “不知道呀,今儿一早就看见坐这儿了。听说是昨天夜里来的,都在这儿坐了一整夜了。” “啊?!” 一看见院门开了,有人紧忙提醒,“欸!出来了!出来了!” 听见身后声响,言浔欣喜万分,忙不迭转目抬眸,“卿……” 却在看着门内人的一瞬间,笑骤散,声骤止。 身旁,姜定安看见人后,眸色一震,顷刻晃神,哑然无声。 孟谞然有些惊愕,随后抿唇无言,默默垂下头去。 半张着嘴,缓缓起身,言浔目不转睛地看着人,明眸一闪,顿现泪光。 此刻,映入眼帘的男子的确和林将与很是相像。 但,不同的是,眼前这位,额间侧脸之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狰狞可怖,让人看过后只觉心悸不已。 四目交错,只一瞬间。男子颔,避开视线,他略有畏怯,低声问,“请问小姐,您是?” 此声落下,再无他声。 言浔不答,长久的沉默声中,一滴泪悄然滑落眼底。纤影提步向前,抬手欲抚男子脸上的伤疤。 一时间,周遭百姓惊声乍起。 男子更是慌乱不已,急忙闪身后退,一脸震惊的问,“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眸间泪氤氲成雾,言浔双眼惨红,全身颤抖。她并未落下手去,依着动作哑声问,“很疼吧?” 对方一脸迷茫:“……” 停了一瞬。 “卿卿!”泪水决堤,言浔再撑不住了,哭喊着扑进男子怀中。 “哇哦!” 这场面,周遭百姓一见,瞬间瞪大了双眼,议论之声更是如同狂风巨浪般,掀潮而起。 “这姑娘疯了吧?” “怎么会看上他?!” “欸!欸!小姐,小姐。你这是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呀!你,你认错人了。”男子算是彻底慌了,挣扎间猛力一推,直接将言浔推倒在地。 “主子!” “软软!” 见言浔摔倒,姜定安和孟谞然急忙跑上前去扶人。 踉跄起身,言浔也顾不得其他,冲上前去,抓着人哭嚷,“卿卿,是我呀!我是阿澈呀!你不认得我了?” “小,小姐,”许是被吓得不轻,男子仓皇退步,急忙解释说,“你认错人了,我不叫卿卿,我叫云珩。” “……云珩?!” ―― 驿站。 孟谞然和姜定安把人从圻氓大街带回来。 马车上,言浔自始至终不言一语,回到房间后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两日了,她已经整整两日未曾合过眼了。 自从那日在君子殿中得知,有人在自己之前向花如许献上了七凜襄,言浔便了疯,她跑遍了博州城的大街小巷,直至虚脱,昏迷晕倒。 第二日,人醒了,又马不停蹄的跑去皇宫,请求再次面见陛下。 言浔第二次见花如许时,跪在大殿之上苦苦哀求,她想知道那个向花如许献上七凜襄的人到底是谁。 只可惜,花如许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因为那人前来献计,并未留下姓名。 最后还是经引人的内官回忆,说看见那人脸上有一条很长的刀疤。 只有这一个线索。 言浔还记得那日擦肩之时,对方身着布履缊袍,衣角还打着补丁,不是富贵门户,是寻常百姓。 可愽州城中的平民巷,少说也有几百条。 这怎么找? 没办法,言浔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挨家挨户的敲门寻人。 整整两日,她敲遍了愽州城中所有平民巷的百姓门户。 直到,在昨夜傍晚时分,来到了圻氓大街的千民巷。 这里位于城北最偏僻处,是整个愽州城中最破败的巷陌,住在这里的大多是苦力劳民。荒宅甚多,还有不少乞丐流民夜里来这儿留宿。 刚入巷口时,一打听,还真有一户脸上有刀疤的人家。 言浔问过路后,急忙奔向了那处院落。正想敲门时,却见身形一顿,她有些紧张,不!很是紧张。 分别已有四年之久。 纤影立在门前,踌躇许久。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言浔又怕会惊扰到里面的人休息,于是便坐在门外等了一整夜。 直到今日清晨,她终于等来了她的卿卿,但…… 他叫云珩。 南椋人,是从琢州赶来帝都,想要入朝进仕的书生。 至于七凜襄的由来,是因为在他的家乡就生长着这种草药,他对这种草药的药性很是熟知。 希望在一瞬间破灭,绝望蜂拥而至。 一场空欢喜。 关上门,很是无奈,姜定安垂头叹了口气。脑海中回想起云珩的模样,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叠。 林将与,朗目清举,烨然若神。 再看云珩,无论他相貌如何,那道长疤便已让他跌落微尘,甚至不能说是普通。 恐怖,骇人。 看着他,再回想起林将与以前的模样,真的很难想象他们会是同一个人。 不过好在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其实在姜定安心中,庆幸多于失望。毕竟无论换成是谁,以那样的相貌活下去,肯定会比死还难受。 睡了一整夜,翌日。 “软软,我们该走了。”孟谞然去厢房里叫言浔。 “去哪儿?”眼下见言浔正在箱子里找东西。 “回西尧啊。” “谁说要回去了?”言浔头也不回的说。 “嗯?”不觉一怔,孟谞然迟钝的说,“花,十三公主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嘛,我们……” “还没到走的时候呢,先不急。”应是找到了东西,又见言浔欢天喜地的跑了出来,拍了拍孟谞然说,“师傅,我有事要先出去一趟,晚上回来哈。”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07章 叨扰1(一更) “还没到走的时候呢,先不急。”应是找到了东西,又见言浔欢天喜地的跑了出来,拍了拍孟谞然说,“师傅,我有事要先出去一趟,晚上回来哈。” “你要去哪儿?” 还没等问完,言浔就已经跑下楼去。 徒留身后,孟谞然惊慌失措,“欸!欸!软软,软软,你到底要去哪儿呀?” 楼下,姜定安看见言浔从自己身旁跑过,皱眉挠了挠头,心疑道:什么情况?一个晚上没见,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开心了? …… 圻氓大街,千民巷。 云珩家门前,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院内,云珩闻声,急匆匆的赶出来开门。 门闩落下,一开门,“嗯?怎么又是你?” 门前,言浔眉目弯弯,笑靥明媚,歪头道:“哈哈,没想到吧!又是我。” 泄了口气,云珩很耐心的解释,“我不是已经同小姐讲的很清楚了嘛。我不是卿卿,我叫云珩,小姐您认错人了。” 说话间就要关门。 “欸!先别关门,”结果被言浔一把给挡住了,见纤影死命抵在门前说,“我不是来找事的,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云珩:“嗯?什么东西?” 笑了笑,言浔颔从怀中掏出东西来送上,“给。” 是一瓶小药。 云珩接过来看,祛疤膏。 “这药是我之前落疤时用的,对治伤祛疤很有奇效,你可以在脸上涂涂。” “呃……多谢小姐了。”云珩轻轻点头,“不过我脸上的伤,是很多年前留下的。这药,怕是不管用了。” “没事的,你就收下吧。”言浔急忙推手说,“涂涂看嘛,万一有用呢。” “……多谢。” “不谢。”明眸弯似月牙,言浔甜笑着摆手,与云珩告别,“那我走了。” “好。” 见对方点头,尽管心中有些不舍,但言浔必须要走。她一直倒着退身,目不转睛的看着人。 目送着纤影远去,云珩关上门。 只是,或许云珩还不知道,他原本以为的结束,其实才是刚刚开始。 半个时辰后。 敲门声再响。 云珩前来开门,“嗯?怎么又是你?” 此刻只见门前小人儿挠头笑,“哈哈,刚才路过成衣铺,就想着给你做件新衣裳送来。给你,收下吧。” 把衣服胡乱推给对方,然后转身就跑。 云珩:“欸!欸……多谢啊。” 关门。 不多时。 砰砰砰! 开门,叹了口气,“怎么又是你?” “我瞧着你的鞋有些旧了,就又给你买了双鞋。” 依旧是说完话就跑。 云珩:“……” 关门。 砰砰砰! 这次开门,连眼皮都懒得抬,“怎么又……啊!” 怀中直接被塞了一床被子进来。 云珩一愣,抱着被子呆呆地望向前方。 对面,言浔颔,不好意思的笑,“我观察过了,你们这片的房屋,大多处在阴面,又临近水源,一定很潮湿,给你加床被褥,晚上睡觉的时候舒服些。” 云珩:“……” 关门。 半个时辰后,砰―― 言浔刚要敲,门就被打开了,云珩抱着被子站在那儿,原来从上一次开始,他就一直没走。 目光下移,看着言浔手中提着食盒。 小人儿尴尬的笑了笑,抱起食盒说,“中午了,该吃饭了。” “好了,姑娘,你的好意,我全都心领了。” 应是怒了,见云珩面无表情的开口,并未接食盒,而是将被子推回到言浔怀中,随后转身,又将放在一旁的衣服鞋药也一并送还给言浔,“这些东西,请你全部收回去。我不能要,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话音落下,不留情面准备关门。 “啊!别!别呀!”言浔一见,顿时慌了,抱着东西跑上前去,死命抵着门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这些东西你都收下吧,我不送了,真的不送了。” “……”云珩面无表情的看着人。 静了一瞬,言浔抿了抿唇,一脸不情愿的说,“我走就是了,我走啦。” 她当真是害怕了,放下东西,老老实实的离去。 门前,云珩:“……” 叹了口气,将东西拿起。回到房中,打开食盒一看,只见里面摆了很多素锦小食,青蔬水果,还有鲫鱼汤,很是清淡。 其实,那些全都是林将与爱吃的。 …… 入夜时分,驿站门前。 “你怎么才回来?一整天都跑哪儿去了?”孟谞然忧心不已,一见言浔回来,立刻冲上前去问话。 摆了摆手,言浔气喘吁吁,叉着腰向前走,没说话,像是累极了。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姜定安听见声音,跟着从里面跑了出来。 言浔一摆手,“先别问了,有饭吃吗?我都快饿死了。” “有有。” 半刻钟后。 孟谞然和姜定安一起,坐在桌前,看着面前吃饭的言浔,目瞪口呆。 此刻只见言浔捧着碗,狼吞虎咽。 这已经是她的第四碗了,见小人儿一头扎进饭碗里,头也不抬的吃。那模样,饿的能吞下一头牛。 “……主子,您慢点儿吃。”姜定安有些看不下去了,向前推了推碟子,开口提醒。 “你到底去哪儿了?一整天没吃饭吗?饿成这样。”孟谞然在一旁,一脸忧心地问。 把饭碗吧啦干净,吃的也差不多了,言浔终于得出空来抬头,刚想说话又被噎到了。 孟谞然一见,立刻送上茶水,“快!快喝。” 姜定安更是被吓得,忙不迭的起身去给她拍后背。 接过茶杯,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终于顺过气来,言浔抚着胸口长长的舒了口气。 笑了笑,随后抬手,对孟谞然道:“师傅,给我点儿银子使使。” “银子?!”孟谞然闻言一惊,“你的银子呢?” “都花光了。” “花光了?!”二人俱是一惊。 “怎么可能?”孟谞然瞪着眼睛说,“咱们出来的时候,殿……不是给了你很多钱嘛。” 言浔摆摆手,“嗐!都花光了。” “你都买什么了?” “买了个宅子。” “啊?!”这回,孟谞然算是彻底傻了。 姜定安站在一旁,半张着嘴,也是半天没缓过神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08章 叨扰2(二更) “你们不知道,就为了那个宅子,我跑了整整一天,寻遍了整个愽州……” “阿澈姑娘。” 彼时,言浔正在驿站的一楼大厅中诉苦,门外忽然有一阵男声响起。 厅内众人闻言,一并寻声望去。 只见门外,一个头戴帷帽的男子静立。 是云珩。 一见云珩,小人儿登时弹身而起,欣喜若狂,笑着跑了出去,“卿卿,你怎么来了?嗯?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呀?” 因为言浔的嚷声引来了一众目光,云珩下意识颔,他因着脸上的疤痕,很是自卑,尽管有帷帽挡着,也还是拉着言浔去角落里说话。 “我是怎么找来的,就不用姑娘费心了。”站定身后,云珩一脸冷漠,自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来,问,“我来就是想问问姑娘,这是什么?!” 孟谞然和姜定安紧随其后跟上前来,凝眸一瞧,见云珩手中的,正是一张地契。 “地契呀。”言浔理所当然的说,过后颔轻笑,“哈哈,宅子是小了点儿,不过没关系,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明天我可以再去给你买一个大的来。” “不必了!”云珩终于忍不住火,正色道:“阿澈姑娘,我知道我和你的故人长得很像,但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你,我不是他。所以,无功不受禄,请你把东西收回去。” 说罢,将地契拍在言浔手中,转身便走。 “欸!卿卿!”言浔瞬间慌了,拿着地契急忙追上前去,拉着人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让你住的好一些,千民巷实在太破了。” “再破那也是我的家!”云珩义正辞严,沉面转身道:“阿澈姑娘,我不管你有多少钱,那些都与我无关。你我素不相识,白日里你平白无故送我那么多东西,我已是心中有愧。君子不受嗟来之食,也请你不要再侮辱我了,咱们后会有……无期。” “欸!欸!卿……” 拦不住人,只能看着云珩远走,望着那抹背影,言浔一脸的委屈,低声唤,“卿卿。” “原来你跑出去一整天,饭都捞不着吃,就是为了他呀!”姜定安恍然大悟。 “软软,你这又是何必呢?”孟谞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那个人已经死了,千真万确!他不是……” “别说了!我不听!我不听!”言浔立刻捂住耳朵,暴躁的开口打断,提步便走。 一把拉住人,孟谞然紧张道:“又要去哪儿?” 被扯着手臂,言浔停在原地,转身撅嘴,说,“我去问问宅子还能不能退,花了我不少钱呢。” 姜定安闻言,不禁失声而笑。 孟谞然:“……” …… 翌日。 言浔终于消停了,不再来找自己的麻烦。 云珩的生活恢复如常,正午读过书后,在院中闲走。 砰砰砰! “嗯?”微一皱眉,“该不会是她又来了吧。” 提步前去开门。 万幸,不是言浔。 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手里提着一尾活鱼,面上带笑,很是和善,开口问,“你就是云珩,云公子吧?” 云珩点头,“我是。” “这个给你。”男子将活鱼送上。 云珩看着鱼,“这……” “是个姑娘给你买的,让我给你送过来。给,”男子不由分说将鱼送到云珩手中,“拿着吧。记住啊!鲈鱼清蒸最好。” 话音未落,人便已经笑着转身离去。 云珩提着鱼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多,多谢呀。” 收鱼关门。 不多时,砰砰! 云珩前去开门。 这次是一个身材清瘦的男子,“你就是云珩,云公子吧?” 熟悉的开场白。 叹了口气,云珩:“我是。” “这个给你。” 定睛一看,竟是一套文房四宝。 “是个姑娘给你买的,让我给你送过来。给,拿着吧。” “这个,我不能……” 同样,还不等云珩开口拒绝,那人便抢先一步转身离去。 砰砰! 第三次,开门。 “你就是云珩,云公子吧?这个给……” 云珩怒极,直接冷声打断,“好了!不用说了!” …… 驿站。 云珩第二次怒气冲冲的赶来。 “阿澈姑娘在哪儿?我要见她。” 彼时姜定安正和一群青衣卫坐在楼下吃饭,看见云珩后,众人茫然。 “她都跑出去一整天了,也不要人跟,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有气撒不出,被噎住。 云珩:“……” 入夜前。 言浔轻手轻脚的爬上了云珩家的墙头,准备偷看一下“卿卿”。 结果刚冒出一双眼睛,就看见云珩站在院子里,一脸不友好的瞪着自己,“我等你一整天了。” 言浔:“……” 院门被打开。 言浔垂着头,扭扭捏捏的走了进去,像个犯错的孩子。 云珩累了,已经不想再生气了,叹了口气,扬手道:“进去坐吧。” 闻言一惊,言浔狂喜,忍不住颔偷笑,乖巧的点头说,“好呀。” 二人一道走入房中。 明眸流转,看向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极为简陋的房室,家具床铺很是简单,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基本也都是形单影只,一览无余。 看样子,生活很是艰苦。 云珩挪了挪掉漆的板凳,对言浔道:“请坐。” 小人儿走上前去落座,目光却仍是四处乱窜,最后定格在床上,“我送你的被褥怎么没铺呀?” 叹了口气,云珩不答,转身去到柜前,取了一大包东西出来,放在书桌前,“你送我的所有东西都在这儿,现在我全都还给你。” “你收都收了,就不能再还给我了。”言浔立刻推开包裹嚷,又趴在桌上说,“再说了,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还要回来的道理呀?我不要!” “可是你分明答应过我的,说不会再送我东西了,是你言而无信在先。”云珩据理力争。 “我没送!”小人儿蛮不讲理。想耍横,奈何一到关键时刻又怂了,垂头低声语,“不是我送的,是他们送的。” “他们都说是你买的,买来送给我的,这和你送的有什么区别吗?”云珩质问,沉了口气又言,“我已经说过了,君子不受嗟来之食,你这是在侮辱我。”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09章 叨扰3(一更) “我没有!” 言浔高声嚷,抬起头来,对上那双酷似林将与的眼眸。不觉鼻尖一酸,匆忙别开目去,“我没有。” 云珩看出了她的伤心,略有尴尬,颔轻咳,温声道:“你还是把东西都拿回去吧。我不是你的卿卿,也不该收你的东西。” “哼!林将与,骗人精。”言浔垂着头低声骂。 云珩没听清,皱眉问,“你在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呀!”小人儿抬起头来,撇撇嘴,“这些东西,你不要,我拿回去就是了。” 嗯?怎么突然又改口答应了? 云珩一怔,舒了口气道:“那最好。” 嘴一直撇,垂眸看着那包东西,言浔并未着急去拿,顿了顿,“欸!不对呀!我送你的可不止这些。还有一个食盒呢?里面装了饭菜的。” 云珩:“嗯?那个……我吃了。” 闻言大笑,像是计谋得逞一般,言浔登时得意道:“不是说不受嗟来之食的吗?怎么还吃了呀?” 云珩瞬间瞪大了双眼,“我若不吃,那些饭菜放到今天就馊了。” “我不管!你说全都还给我的,那盒饭菜我也要。”果然,又开始蛮不讲理起来。 “你!”一时语塞,云珩被气的无话可说,垂头委屈,“你这姑娘怎么不讲理呀!” 一听这话,眼角眉梢得意更甚,言浔起身,“你是今天才知道我不讲理的吗?” 云珩:被噎到无话可说。 看着言浔悠哉悠哉的在房间里闲逛,云珩沉了口气,“行!我不同你论,我出去给你买一盒一模一样的就是了。” 正要提步出门,身后人登时又言,“我不要,我就要那天送来的那份。” 云珩:“……” “还不了了吧?”言浔得意洋洋,跑上前来一脸欠揍的笑,“哈哈,那就收回去吧。” 云珩当真是气极了,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阴着一张脸,不说话。 言浔见他是真怒了,嘴角笑意一滞,顷刻间又软了下来,“好啦。我保证,我以后不送就是了,你就都收下吧。” 墨瞳轻转,云珩立刻开口,“你说的,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哈哈……”小人儿接话嚷,又看着云珩一个劲儿的傻笑。 正笑着,忽然听见“咕噜”一声。 。。。 一瞬静默,二人皆是一怔。 咕噜噜…… 言浔下意识的捂肚子,一脸尴尬。 “噗~”云珩没忍住笑,问,“你饿了?” 太丢人了,小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言浔干笑两声,颔低语,“一天没吃饭了,能不饿嘛。” 云珩听到了,点点头,“那正好,白日里你送我的那尾活鱼还在,我做给你吃,权当是答谢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搞得小人儿激动不已,“好啊!好啊!太好了!我还从来没吃过你做的鱼呢。”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想解释,想想又算了。叹了口气,云珩去到灶台前。 正准备收拾鱼,回头一看,“你要做什么?” 彼时,见言浔正抱着被子往床边走,口中答,“我给你把被褥铺好。” 云珩:“……” 算了,由她去吧。 灶台前,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加好水开始熬鱼汤。 云珩坐在灶台前拉风箱,过了一会儿,言浔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哎呀!真香啊!卿卿……” “我叫云珩,”云珩开口打断,“不叫卿卿。” “知道了,卿卿!”言浔爽快的回答,对上云珩幽怨的眸,“呃……云珩。” 云珩无言,垂头继续拉风箱。 言浔拿了一个小板凳来,坐在他身旁,突然问,“为什么要叫云珩呀?” 翻了个白眼,云珩极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停了好久才说,“……因为我父亲姓云,这是他给我取的名字。” 双手叠在膝上,言浔笑了笑,“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呢。” “嗯?” 云珩一脸问号。 “我之前说我想随我娘姓云,你是不是一直记着呀?”小人儿不怀好意的笑,贴上前去问,“你就这么想随我的姓呀?云卿卿。” 云珩:“……呵呵。” 转过头去,我还是继续拉风箱吧。 言浔没理他,接着问,“那你脸上的疤又是怎么回事?” 叹了口气,云珩说,“从小到大,父亲母亲都希望我可以入仕为官。三年前,我受父母之命前来愽州求取功名,谁曾想路遇山贼,他们杀人越货,一刀砍在了我的脸上。” 顿了顿,微微颔,“不过好在,后来我有幸被山中农户救下,才得以保全性命。” 言浔听后,表面上一脸认真的点头,垂头时又道:“哼!你就编吧。林将与,我到要看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没听清小人儿的窃窃私语,云珩问,“嗯?你又在说什么?” “哦――原来如此。”言浔立刻抬起头来表演,随后又问,“那你今年多大?” “三十一。” “嘁!”登时报以白眼,言浔嫌弃道:“还三十一呢,把自己说得够小的呀。你三十一,那我多大?二十一吗?合着四年都过去了,你一岁没长。” “我是三十一,我不骗你。”云珩一本正经,“我就是……长得有点儿老。” 偷偷笑他,言浔不依不饶的问,“那为何不娶妻?” 话一出口,见云珩苦笑,摇了摇头颔道:“我这模样,你觉得会有女子愿意嫁给我吗?” “谁说没有!”言浔不假思索的嚷,“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澄澈清灵的眸,粉玉雕琢的颜,云珩:“呵,姑娘,你就别说笑了。” “我没说笑,我说的是真……” “鱼汤好了。” 云珩没让她把话说完,径自起身去掀锅盖。 小人儿掩了口,跟着起身望向锅内,看着滚沸的鱼汤,香气扑鼻而来,“哇!” 云珩盛了鱼汤出来,端到桌前放好。随后又给言浔盛了碗饭,拿着碗筷一并送上前去,“给,吃吧。” 言浔迫不及待的尝了口鱼汤,咂嘴大赞,“嗯,真好喝。卿卿的手艺,错不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10章 叨扰4(二更) “是云珩。”撇撇嘴,说实话白眼都翻累了。 “哈哈,云珩,云珩。”小人儿连唤两声,美滋滋的喝鱼汤。 酒足饭饱过后。 “我送你的祛疤膏,涂了吗?” “在涂。” “嘁,瞎掰。”言浔才不信他,随手一扫,“你这儿连个镜子都没有,怎么涂的?” “我!”云珩语塞。 “哎呀!不逗你了,其实今天我来,就是为了给你送镜子的。”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把小梳镜来,举在云珩面前,“铛铛了铛。” 唉!又来了。 “你怎么又……” 云珩正欲开口,不想言浔忽然又将镜子收了回去,“欸!但是我忽然又不想送了。” “嗯?” 什么意思? “这个算是我借你的,用完之后记得还给我。”将梳镜拍在云珩怀中,言浔佯装无奈道:“给,拿着先去把药涂上。” 为了送把镜子,还真是煞费苦心呀。 云珩:也罢,该配合你的演出我尽量演。 “……多谢。” 抬手接过梳镜,拿起祛疤膏涂药。 因着瓶子里的药膏有些滑,不太好打开,云珩单手拿着梳镜,每次拈药都很费劲。 言浔在一旁看着,抿了抿唇,抬手道:“我帮你举着镜子吧。” 云珩微顿,“好。” 小人儿笑着接过梳镜,乖巧的举在脸前。 云珩拿起药瓶,颔拈药,对镜涂抹伤处。 刚开始,原本一切都还算正常。 只是,没过一会儿,画风就变得诡异起来。 有一双咘呤咘呤的大眼睛,想做贼一样,时不时的从梳镜后面冒出来,偷偷的看自己一眼,然后迅退回去藏好。 云珩:“……” 她以为这样就不会被现了。 很是无奈,摇头叹了口气,云珩也懒得说她,自顾自的上药。 结果可到好,越不说她,她便越得寸进尺起来。最后竟然还直接将下颚抵在梳镜上,明目张胆的看。 终于,云珩忍不住了,落下药瓶问,“你那么看着我做什么?” “好看呀。”言浔傻乎乎的笑。 “呵,”被气笑了,云珩摇了摇头,算是真服了她了。 转目看向窗牖,“姑娘,有时候我真的在想,你是不是眼神不好呀。我都长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言浔闻言,落下梳镜,急忙说,“你长成什么样都好看,我的卿卿最好看。” 云珩:“……” 明眸闪闪盛星明,言浔看着云珩,忽然抬手一指,“欸!你这里没涂到。” “哪里?”云珩引着言浔手中的梳镜来看。 “这,这……”小人儿在他脸上指了两下。 有个位置太靠后,云珩扭着脸,想涂又看不太清。 “哎呀!算了,还是我帮你涂吧。”言浔没耐心了,落下梳镜,直接从云珩手中拿过药瓶。 小人儿颔拈了药膏出来,认真仔细的帮他涂在伤疤处。 云珩:“欸……” 想说什么却又咽下了。 二人无言,静了一瞬。 指尖触碰脸颊,感受着对方的温度,感受那份阔别已久的温暖。 四年了。 言浔已有四年之久未曾像现在这样,和他这般靠近,嬉笑打闹,谈天说地。 她的卿卿。 指尖动作轻柔,言浔慢慢的抚过伤疤,低声问,“很疼吧?” “……”无人应答。 云珩缓缓垂下头去。 就在这时,只听“哗啦!”一声,窗外暴雨倾盆而下。 急雨忽至。 云珩如梦初醒,登时弹身而起,走向窗边,“嗯?怎么忽然下雨了?” 言浔跟着走到窗边,隔着窗牖看瓢泼大雨,“这雨下的有点儿大呀。” 转目再看云珩,明眸一弯,笑容灿烂,“看来,今夜我是走不了了,哈哈。” 开心简直藏都藏不住。 云珩:“……” 抬手关上窗子,“那你今晚就睡我床上吧。” “好呀!好呀!一起呀。” 云珩:“……” 翻了个白眼,还要耐心的解释,“不了!男女有别,我就不睡床上了。” “那你睡哪儿?” “我去拿几根木板来,铺在地上,也可以睡。” “啊?睡地上啊!”言浔撅嘴道:“那得多硬啊!没事,我不介意的,你……” 话还不等说完,云珩立刻吼,“可是我介意。” “嘁,”撇撇嘴,言浔气嘟嘟的说,“我都不嫌弃你,你怎么还嫌弃我。” 云珩:“……” 懒得和她理论,最后选择自动忽略,云珩径自去到门边拿木板。 回来的时候,见言浔脱了鞋袜,正坐在桌前看书。 一见云珩回来,小人儿立刻跑上前去嚷,“我帮你呀。” “欸!你!”云珩一惊,立刻抬手指向前方。 言浔看着他笑,揭穿道:“哈哈,暴露了吧!是不是又想提醒我穿鞋呀?” 云珩无奈:“……你踩到老鼠了。” 嘴角笑意一僵,言浔缓缓垂下头去,看着那只被自己踩到尾巴的老鼠正在疯狂挣扎,想要逃跑。 三秒停顿,“啊!!啊――” 言浔惊恐万状,被吓得魂飞魄散,登时抬起脚来乱跳。 好一个鼠飞人跳。 “哈哈哈……”对面,云珩扶着木板无情嘲笑。 正笑着,言浔忽然冲上前来扑到自己身上,挂住了。 笑声骤散,手中拿着木板,云珩怔愣在了原地。 “啊!卿卿,我怕。”身上,言浔紧紧环住人,惨声哭嚎。 顿了顿,收敛笑意,云珩放下木板,抱着人去到床边,将言浔放在床上。 奈何小人儿环着他的脖子,左右也不肯松手,还撒娇的嚷,“卿卿,抱抱我。” “放开!”云珩冷目瞪她,沉声令。 言浔撅着嘴,又磨蹭了好久才肯松手。 云珩什么也没说,又去桌边拿鞋。 蜷着腿往床里缩,言浔战战兢兢的问,“你这里怎么还有老鼠呀?” 把鞋放在地上,云珩耸耸肩,“你也说了,我这里阴冷潮湿,最适合老鼠居住。” 他这话说的满是自嘲。 言浔:“……” 转身回去拿木板,云珩选了个比较宽敞的地方开始着手“铺床”。 “早知道是这样,就应该把小梨花也带来,正好可以帮你捉老鼠。”言浔坐在床上自言自语。 远方的小梨花:没事不想喵,有事准找喵。哼!女人。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11章 叨扰5(一更) “其实小梨花也很想你。”抿唇微顿,一夕之间,言浔的声音的变得低落,轻声喃喃,“我们都很想你。” 一瞬静默,房内二人无言。 言浔不想让气氛跌下去,立刻整理心绪,爬到床边去问,“那你睡在地上,夜里老鼠爬到你身上去怎么办?” “爬就爬喽,能怎么办。”云珩无所谓的说。 鼻尖一酸,小人儿开口,竟比云珩还委屈,“你不该住在这里的,也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手中动作一顿,云珩不答,继续整理床铺。 言浔穿了鞋袜走下来,帮着云珩铺床,不再多言一语。 云珩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那道为自己忙前忙后的身影,抿紧了唇,默然无声。 过后二人无言,躺在各自的床铺上准备睡觉。 听着窗外的雨声,很是无聊,云珩睡不着,索性拿了本书来看。 言浔忍不住侧目,偏出头去偷偷看他。 望着云珩看书的模样,会让小人儿想起林将与,他也是这样,每夜睡前都会坐在自己身旁看书。 抿了抿唇,言浔开口,“你知道吗?我有宝宝了。” 闻言,见长指一顿,有书挡着也看不到云珩的神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哦,是嘛,你嫁人了?” “嗯,”言浔点头,直言不讳道:“我嫁给了穆解韫。” 翻了页书,云珩没说话。 言浔不再偷看了,撤身躺了回去,轻声低语,“是儿子,叫穆驰。” 短暂的停顿过后,云珩:“既然都已经成了家,也有了孩子,为什么还放不下过去?” 转身躺平,言浔看着屋顶,“因为,有一个人,是执念,刻骨铭心。放不下,也忘不掉。” “那个人应该已经死了。” “没有,”言浔开口时,一滴泪悄然滑落眼底,她仍倔犟的说,“他不会死的。” 继续翻页,云珩不再说话了。 明眸闪动泪光,言浔看着屋顶,忽然开始埋怨,“生孩子真的好累呀!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然后再看着他一点点的长大,学会叫阿娘,学会叫爹爹……” 声音一顿,戛然而止,云珩翻书的动作也跟着一顿。 抬手抹了把眼泪,言浔再开口,声音已然有些颤,“养孩子也好累啊!驰儿太烦人了,从小就不听话,我让他穿鞋他不穿,我让他读书他不读,就知道惹我生气。” “哼!气死我了。还天天缠着我要抱抱,”猛地吸了吸鼻子,言浔垂睫,奶声奶气的说,“可我一点儿都不想抱他。” 短暂的沉默过后,“因为我好羡慕他,羡慕他要抱抱,就有人抱,我要抱抱,你都不抱我……” 话音落下,言浔再也撑不住了,抬手盖住脸,“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哭声中携来一句,“林将与!你坏死了!” 说这话时她好像也变成了一个孩子,委屈的不成样子。 夜已深。 窗内窗外雨声不停,云珩沉了口气,落下书。 他无言,只是静静的躺着,缓缓阖上目去…… 不知不觉间,他睡着了。 却不知,有人影正在慢慢靠近自己。 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甜甜的笑,为那张恐怖骇人的脸平添一抹温柔。 是美梦。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渐渐地,熟睡的人开始喘息,神色变得凝重,额角有汗珠浸出,脸上的伤疤也开始变得狰狞曲扭。 就在这时。 “卿卿,卿卿,卿卿……” 几声呼唤,有人从旁推了推自己的手。 “啊!”云珩在大叫声中惊醒,猛然坐起,口中喘着粗气。 他迷茫的望向四周,看着眼前的身影,微微凝眸,震惊,“怎么是你?” 彼时,只见言浔顶着一双红红的兔子眼,举着根小木棍坐在自己身旁。 “你做噩梦了。”她轻声提醒。 “跟你有什么关系!”惊恐之余,云珩暴躁大吼,过后又厉声质问,“你不在床上睡觉,跑这儿来做什么?” 被吼的一震,兔子眼登时绯色更重,言浔委屈巴巴的说,“我……我怕夜里睡觉的时候,会有老鼠爬到你身上。” 话音未落,怯生生地举起小木棍,“我来帮你赶老鼠。” 闻言,喉结一动,眸色冷色当即化柔。云珩无言,舔了舔唇垂下头去。 …… 翌日清晨,雨过天晴。 檐角有雨珠点落,为宁静的院落装点妙音。 言浔醒时,云珩已经在做早饭了。 “早饭吃什么?”小人儿打着哈欠,走过来问。 对方不答,抬手一掀锅盖。 白粥。 “真没劲。”翻了个白眼,言浔恹仄仄的转身。 砰砰! 倏忽,院外敲门声轻响,来人轻轻扣门。 “谁呀?”言浔转头问云珩。 “不知道。”擦了擦手,云珩提步出去开门。 言浔向前跟了两步,趴在门边向外望。 云珩开门,一道瘦影翩然入眼。 是个姑娘。 言浔一见,双眼瞬间睁大。二话不说,飞奔着冲了出去。 “是你呀。”看着人,云珩温柔的笑。 姑娘也笑,正准备开口之际,言浔就已经冲上前来。 面上笑意一顿,两个姑娘对视,齐齐开口问,“这位是?” 被撞了一下,云珩回头看着言浔,泄了口气,说,“这位是我隔壁的邻居,叫若萾,若萾姑娘。” 随后转目对若萾介绍说,“这位是,路过借宿的。” 后一句敷衍至极。 什么叫借宿的?我没名字吗? 言浔听着就来气,正要开口反驳,若萾却浅浅一笑,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今早家里蒸了包子,心想着给你送些来,当早饭吃的。不过如今这么看,我好像拿少了。” 说话间,将手中捧着的碗布一掀,露出了两个包子来。 看着包子,小人儿将脸一拉,心道:原来是来献殷勤的呀! “你们等着,我再回去拿几个过来。”若萾说着就要走。 “不必了!”言浔冷声开口,靠在门边说,“包子我也会做,而且做的比你好吃。” 闻言一怔,若萾:“嗯?” 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劲儿,怎么感觉要吵架呀! 见势不妙,云珩一把拉住小人儿,笑着打圆场说,“哈哈,她的意思是,她家就是做包子的,天天吃,都腻了。她不想吃,你也不必给她拿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12章 叨扰6(二更) 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劲儿,怎么感觉要吵架呀! 见势不妙,云珩一把拉住小人儿,笑着打圆场说,“哈哈,她的意思是,她家就是做包子的,天天吃,都腻了。她不想吃了,你也不必给她拿了。” 略显迟疑的眨眼睛,若萾:“哦。” “来,包子给我吧!”云珩笑着接过碗,说,“谢谢你,若萾。” 身侧,言浔咬着牙,恶狠狠的剜着他。 “不用谢。”若萾笑着递上碗去,说,“哦!对了,这碗就先放在你这儿,今天家里忙,晚上的时候我再来取。” “不用,”云珩立刻说,“我给你送过去。” “好啦!”言浔已然见怒,打断说,“你们……” “好好好。”云珩抢着不让她说话,笑着送人。 若萾微微点头,“那我走了。” “嗯。” 若萾转身离去。 终于送走了人,云珩如释重负,转过头去瞪了言浔一眼,随后关门。 “不许吃她送的包子。”小人儿阴沉着脸,厉声命令。 “为什么?我就吃。”端着碗转身朝房内走,云珩根本就不听她的。 “不许吃!”言浔登时怒吼,说话间冲上前去就要抢碗。 云珩眼疾手快,将碗举过头顶,任小人儿蹦起来都抢不到。 气极了,言浔抬手,恨恨的捶了云珩两下,红着眼睛质问,“你是不是喜欢她?” 一听这话,见云珩神色一顿,垂眸看向言浔时已有温怒,反问,“你觉得她喜欢我吗?” “包子都送上门来了,你说呢。”言浔忍不住哭,抬手抹了把脸。 叹了口气,云珩说,“别傻了,你觉得她会喜欢我吗?” “……”言浔紧咬下唇,不说话。 落下碗来,看着包子,云珩缓缓道:“若萾姑娘人很好的,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她和她相公两个人,帮助过千民巷里的所有人。” “相公?!”言浔一愣。 抬眸一笑,云珩无奈,摇了摇头,提步继续朝房中走去,边走边说,“她是看我可怜,才会给我送包子的。” 话一出口,言浔如梦初醒。原来,若萾是在接济他。 “对不起。” 闻言一顿,云珩转过身去,看见小人儿立在原地,一脸诚恳,一脸悔相。 言浔不仅是在对云珩说对不起,更是在对若萾说对不起。 对不起,因为我的自私,曲解了别人的善良。 云珩笑了笑,走上前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给,”送上一个包子,“分你一个。” 一见包子,小人儿登时破涕为笑,欢喜道:“谢谢。” …… 第二日。 言浔又来了。 “唉,”长叹一声,云珩把着门问,“你怎么又来了?” “来给你送好吃的呀!”小人儿笑着提起手中的食盒,说着就要进门。 云珩一见,立刻抓紧门把手,不让她进,正色道:“不行!你这姑娘为什么每次都言而无信?之前答应过不再来了,结果还来。之前也答应过不再送东西了,结果还送。” 一瞬尴尬,言浔眨眨眼,“哈哈哈……” 无言以对。 还真是言浔的嘴,骗人的鬼。 看来云珩这次是下定决心不让言浔进门了。 明眸一转,小人儿登时又玩起了死皮赖脸那一套,提着食盒就往前冲,口中直嚷,“哎呀!云公子,你就让我进去吧!我这大老远的来,又提了那么多东西……” “不行!不行!”云珩扣紧门,闭上眼睛,左右也不肯答应。说话间,竟还往外推人,准备关门。 眼看着院门就要被关上了,言浔心有不甘,轻咬下唇,下一瞬,“哎呀!哎呀呀!” 演技说来就来。 见小人儿蹙眉,倒在自己身上,云珩惊慌,急忙问,“欸!欸!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啊!痛痛!脚!崴到脚了!”言浔哀嚎。 她这么一叫,可是引来了不少过路人侧目围观。 周遭议论声纷起,被看的尴尬,云珩别无他法,叹了口气,松开门把,扶人道:“先进去再说。” 递上食盒,言浔被云珩扶着,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偷笑的脸被埋的很低。 走进房中,坐在床上,小人儿嘟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小表情,竟还硬挤出两滴眼泪来,打着哭腔说,“好痛呀!” 云珩:“……” “帮我揉揉,好吗?”又撒娇。 这要求…… 叹了口气,云珩放下食盒,转身便走。 “欸!”小人儿一见就慌了,紧忙嚷,“我让你帮我揉脚,你要去哪儿?” 停下脚步,云珩转过身来道:“隔壁吴三叔,是个老大夫,专治跌打损伤,我请他来帮你看看。” “啊!别!别……”言浔闻言,吓了一跳。她怕露馅,慌乱间竟直接站起身来,跑上前去拦人。 结果,就露馅了。 对上云珩冷却的眸,听他问,“你的脚……好了?” 呃……尴尬,非常尴尬。 “其实伤的也不重,哈哈哈。”硬着头皮圆谎。 云珩无语,一把推开人,面无表情的说,“阿澈姑娘,请你出去。” 四处看了看,言浔抿紧唇,立刻转身,一把抱住门,胡搅蛮缠的嚷,“不走!就不走!你要是真想让我走,有本事,就把这门拆了,连我一起扔出去。” 云珩:“……” 也罢,随你的便吧。 见那人转身离去,言浔抱着门问,“喂!我看你都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待在家里闷不闷?” “不闷。” “为什么不出门逛逛呢?” 坐在桌边看书,听见问话后,泄了口气,云珩索性自暴自弃的说,“我这模样,出去怕吓着人。” 言浔:“……” 顿了顿,仍旧不死心的问,“不出门,又不买菜,你天天吃什么呀?” “喝粥。” “一日三餐的喝,谁受得了呀。”小人儿一脸忧心道:“我看你瘦了好多。欸,要不然这样,我请你去下馆子吧!好酒好菜,你随便你点。” “不必。” 砰砰。 倏然,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房内的对话。 “怎么又有人来呀。”言浔第一反应是不满,心道:怎么又有人来,打扰自己和卿卿的“约会”呀!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13章 叨扰7(一更) 云珩闻声起身,提步来至门前。 言浔一看他过来,顿时惊慌不已,小手把门抱得更紧,急声嚷,“欸!你别过来啊,我不走!就不走!” 来至门前,看着人,云珩:“……” 什么也没说,直接越过言浔,朝院外走去。 原来不是来扔自己的呀! 长舒一口气,小人儿的目光一路紧随着云珩,望着门口的方向屏息凝视。 门闩落下,打开来一看。 “云珩。”门外,一道男声笑嚷。 “洛兄,”云珩看见来人,欣喜不已,“你怎么来了?” 听见声音,言浔也很高兴。 毕竟,终于不是姑娘了。 小人儿抱着门,暗地里松了口气。 “来看看你呀!咱俩可有日子没见了。”门外男子提了坛青梅酒,缓步走进,却又在看见言浔的瞬间脚步骤停。 那人皱眉,看着门上挂的这个“吉祥物”问,“这位是?” 不等云珩开口,言浔立刻松手站直,抢先一步回答道:“我叫阿澈,是云珩的朋友。” 她可不想再变成路过借宿的了。 “哦,”对面人笑了两声,拱手行礼道:“姑娘你好,在下名叫洛怀莐,也是云珩的朋友。” 言浔点头应声,看着男子笑。那人年岁已大,看样子应该也有四十了,模样生得很是儒雅俊秀。 应该也是个读书人。 一见洛怀莐来,云珩像看见救星一般,立刻转头对言浔道:“我有朋友来家中做客,你先走吧。” “嗯……”人家家中来客了,言浔也不好多待,只得乖巧点头,说,“好吧,那我走了。” “欸!这有什么的呀?我……”这俩人的对话,洛怀莐听着很是奇怪。自己来了,干嘛要她走呀? 云珩却迅拉住人,说,“她该走了。” 过后一脸如释重负,笑着对言浔嚷,“不送啊!” 小人儿撇撇嘴:我走你就这么开心呀? 哼了一声,愤愤的转身离去,言浔临行前忽然嚷了句,“少喝点儿酒。” 云珩:“……” 洛怀莐:“……” …… 傍晚时分。 洛怀莐与云珩作别,从云珩家里出来。 人影刚一转出巷口,就听见身后有人唤,“洛公子。” 洛怀莐应声回眸,“欸?阿澈姑娘,是你呀。你怎么还没走呀?” 走上前去,言浔说,“洛公子,我有些事,想问你。” …… 入夜,驿站。 言浔回来,什么话都没说就进了房间。 孟谞然和姜定安瞧着很是奇怪。 “主子怎么了?今天回来,好像心情不太好。” “唉,谁知道呢。” 回到房间,言浔坐在窗边,托腮望着窗外的月色,回忆起不久前的种种。 洛怀莐行在自己身边,仰头望着天,侃侃而谈。 云珩啊,我和他是两年前相识的。 在郁王的家宴上。 当时郁王在家中摆宴,广招天下幕僚卿客。 嗐!说是卿客,其实就是给他题词作曲的。 云珩很有才华,但是……碍于相貌,最后郁王没用他。 从此以后他便四处碰壁。 唉!没办法,世道就是这样,人人都说寒门难出贵子。这天底下,能有几个怀才有知的。 我今年都四十了,读了三十多年的书,到如今,不也还是这样嘛。 题词作曲,呵,想想也挺好的,轻松自在,是个美差。 我们俩也算是惺惺相惜吧,得空就过来看看他。 云珩苦,来愽州的这几年,因为相貌,没少遭人白眼,受人欺负。 好在他看的都挺淡的,也不在乎。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人世风尘而已。 我也挺敬佩他的。 ……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言浔望着月亮,轻声问,“林将与,你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真的会不在乎吗?” ―― 此次前来南椋,原本只准备停留三日,便要回去。没想到现在因为一个云珩,一拖再拖,已是归去无期。 孟谞然现在基本已经放弃挣扎了,对于言浔每天早出晚归,或是不归…… 唉,不提了。 “欸!主子呢?”姜定安跑进来问。 “……”转过头去,孟谞然一脸幽幽,只回了三个字,“圻氓街。” 与此同时,圻氓大街,千民巷。 言浔买了饭菜来找云珩,可还没等到院门口,就看见云珩家门前站了一群人,院子里面更是人声嘈杂,七嘴八舌的嚷。 “那姑娘天天在你家里大摇大摆的进出,你敢说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偷鸡摸狗的事,都做到明面上来了。你们这样未免也太……唉,”一声长叹后,有人啐了一口,“不知羞耻!” “她是哪儿家的姑娘?怎么也能这般不知羞耻?” “张叔,”云珩忍不住开口辩解,“话不能这么说,那姑娘她……” “你还帮着她说话!”登时有人怒声大喝。 院子里嚷声不断,院子外也是议论纷纷,不少街坊聚集在门前,交头接耳,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要我说,没准是他先招惹的那姑娘。” “我觉得也是,我看那姑娘年岁也不大,模样生的也标致,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他呢。你看看他,丑八怪一个。” “丑八怪,哈哈哈……”话一出口,旁人大笑。 “就是嘛!你看看他,都长成这副模样了,不呆在家里老老实实的过日子,竟然还……” “你们说谁丑八怪呢?”言浔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一切。 众人一怔,迟钝的转身。 彼时,只见言浔沉面立在原地。 院子里,“今日我们来,只为一件事。圻氓街虽破败,但也还是要讲规矩的地方。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伦理纲常……” “啊!!” 一声惨叫划破长空,惊的院内众人一顿。 寻声望去,只见院外,所有人惊恐后退,缩成一团瑟瑟抖。 一个妇人捂着脸被推了进来。 妇人倒地落手时,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清晰入眼。 在其身后,言浔提步入内,立在门前,见明眸一暗,似敛血煞,高声问,“刚才说不知廉耻的那个,是谁?” 院中人闻言,登时呆若木鸡。 冷目扫视一圈,见其中一个中年男子颔缩身,言浔嗤了一声,二话不说,提步上前。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14章 叨扰8(二更) “够了!” 不想,云珩抢先一步冲上前去,挡住了言浔的去路。 脚步骤停,神色一滞,言浔呆呆地看着眼前人,一脸不解。 “你还嫌给我添的麻烦不够多吗?”云珩阴沉着脸,厉声质问。 言浔闻言蹙眉,只觉委屈,“我……” “那正好!”云珩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登时高声道:“如今列位耆老都在,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在这儿和你把话讲清楚。阿澈姑娘,我名叫云珩,并非你的故人。你我之间从未谋面,也毫无瓜葛,还请姑娘自尊自爱,不要再与我纷缠。” 说罢,转身背对着人,“你走吧,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搅我的生活。” 一听这话,言浔顿时惊慌不已,急忙跑上前去,开口唤,“卿卿。” “走啊!” 那声吼,震天彻地,逼得言浔陡然一震。 缓缓垂下头去,顿了顿,“哼!” 言浔气呼呼的转身跑了出去。 路过之处,又吓得那些长舌妇急忙后退躲闪。 听见脚步声远去,叹了口气,云珩转身去扶那个方才被言浔打到在地的妇人,温声言,“对不起,李婶。” 随后转身又对众人道:“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对不起。” 言浔一路跑到街角,忍不住哭,抬手擦了把眼泪,破口大骂,“大笨蛋,好心没好报!他们都骂你,还跟他们说对不起。我这么帮你,你还让我走!哼!以后再也不来了!” …… 驿站。 言浔撅着嘴,满腹委屈的回来。 姜定安看着奇怪,上前关心询问。 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 “既然事已至此,那咱们就先回西尧吧。”孟谞然提议。 “我不回去!”结果小人儿直接就给拒绝了。 “嗯?软软……” 孟谞然刚要劝,言浔又立刻捂住耳朵大喊,“我不听!我不听!不走!就不走!别再劝我了。” 是夜。 孟谞然来敲门,言浔本以为他又是来劝自己回西尧的,结果那人什么话都没说,只送上了两卷字条。 言浔打开来一瞧,竟是穆解韫和儿子的信。 这回字条极短,应是碍于奔马送信太费时间,直接飞鸽传书过来的。 信纸第一条,穆驰书: 阿娘骗人,说好今天回来,又不回来。快回来呀!驰儿想你。 信纸第二条,穆解韫书: 一别多日,思妻心切,秋水望穿。五月近,盼早归。(附赠一幅王八落泪图) 王八想绿豆了。 看着那两张素笺小字,一夕之间,所有的伤心委屈悉数爆,言浔绷不住了,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 农历四月入诲,西尧,靖都。 玲珑宫中。 无为宫,昏昏庭。 晨色微冷,内室水榭静卧,风吹杨柳青青,涤荡着碧波湖水。 倏忽,一阵欢声乍起。 “哈哈,来抓我呀!来抓我呀!哈哈哈……”穆甜甜的笑嚷声填满了整座庭院。 自言浔走后,穆解韫便把儿子接到了自己宫里来住。 其实按道理来说,现在本应该是小殿下读书写字的时间。 只是…… 彼时,只见桌案前,笔墨纸砚分毫未动。小穆驰正光着屁股到处乱跑,身后一众宫人内官追赶,个个急得是满头大汗。 小梨花喵了一声,寻墙遁走,表示:小场面,喵见多了。 问棠冲在最前头也抓不住人,只得急声嚷,“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呦,快把裤子穿上吧,别着凉了!” “不穿!不穿!就不穿!略略略~”小祖宗转过身来冲她吐舌头,还扭了扭屁股“挑衅”人,幸灾乐祸的笑,“抓不到我吧!哈哈哈……” 看着甜甜殿下肉乎乎的小屁股,左摇右摆,一颠一颤的面前晃动,那模样实在太可爱了。 在场众人一见,忍不住哄堂大笑。 眼下烬杳正提着小祖宗的鞋袜跑在最后,叉腰喘着粗气,抬眸一瞧那圆润Q弹的小屁股,一时间,竟也会忍俊不禁。 没想到,在穆甜甜面前,冰美人都化了。 “哈哈哈……小殿下!快别闹了!赶紧把裤子穿上!” …… 不多时,晴湘又来了,说是皇后娘娘想小殿下了,派人来抱穆驰去未央宫。 言浔不在的这段时日,穆甜甜可变成了玲珑宫中最炙手可热的“宝贝疙瘩”,真可谓是四方争夺。 今儿皇上派人来接,明儿皇后派人来抱。 自从上次吵完架后,解绾绾和穆绶霆算是较上劲儿了。现在解绾绾仗着孙儿在玲珑宫中,基本每天都会派人来寻穆驰。为的就是不让他进宫去和皇爷爷见面。 皇祖母这回真可谓是煞费苦心,无所不用其极,霸占孙儿的宠爱,不让他皇爷爷“有机可乘”。 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没想到还是这般小家子气。 现在搞得穆绶霆气的天天在太安宫里骂人。 然而更悲剧的是,这样一来,也苦了其他人。言浔走之前交代过郦雀榕,要她监督好穆驰读书写字。可如今郦雀榕在灼园里,成天眼巴巴的盼,也等不来小殿下回园子,更别提监督了。 看这个小祖宗在昏昏庭里闹腾的样子,学业基本也是荒废了。 眼下问棠和烬杳目送着晴湘抱走了人,更是依依不舍。 毕竟,这个小活宝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让人喜欢的不得了,谁也不想让他走。 不过……众所周知解绾绾霸道,惹不起。 唉,看来,只能等言浔回来了。 嗯? 不过更令人奇怪的是,为什么今日没见到穆解韫的身影? 一般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陪在儿子身边的吗?怎么不见了? 嗯……至于他今日为何不在。 其实是因为,言浔离开的这段时间,玲珑宫中又生了另外一件大事。 叶愫愫死了。 毒杀,千虫草。 与七年前的戚若薇之死如出一辙。 七年前戚若薇的死本就没找到凶手,江璃作为最大的嫌疑人却被无罪释放。 没想到如今又没了一个,还是以同样的死法,这让大家很难不怀疑是江璃做的。 解绾绾得知此事后,当场下令捉拿江璃。 看来这次,她是难逃一死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15章 叨扰9(一更) 解绾绾得知此事后,当场下令捉拿江璃。 看来这次她是难逃一死了。 但因着七年前,穆解韫知道凶手不是江璃,所以这几日一直在四处搜证,想方设法的要保她周全,忙的也是焦头烂额,连无为宫都回不来了。 午后,未央宫。 穆解韫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刚一入殿,就看见皇祖母和小孙儿正坐在大殿的金玉榻上吃西瓜。 “爹爹!快来!给你留了西瓜!”穆甜甜一见穆解韫,便举着手中盛西瓜的碗大喊。 唇际微勾,穆解韫的笑容略显疲惫,走上前去拿过碗,提醒说,“少吃点儿,吃多了晚上容易闹肚子。” 不让穆甜甜吃,结果他自己拿在手里吃的倒是挺欢。 西瓜没了,小穆驰一撅嘴,立刻冲上前去抢,口中大喊,“还给我!” 抬起手将西瓜举高,穆解韫逗他说,“来呀!来呀!拿的到就给你。” “啊!爹爹!还给我!”小穆驰不甘心,气呼呼的,又扯着穆解韫的手臂往上蹦,结果连油纸包的边都没够到。 “谁抢着算谁的,不给你,就不给你。”稍有放松,穆解韫露出那副欠揍的笑。 蹦了好几下都抢不到,穆甜甜气到不行,撅嘴瞪着穆解韫,“哼!”了一声,就开始顶人,“坏爹爹。” “哎呀!”解绾绾一见,急忙抬手把孙儿拉进怀中,又骂穆解韫,“你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跟孩子抢什么吃食?” 说罢转目再看怀中,解绾绾拿着银签扎了一块西瓜送进穆甜甜口中,“来!驰儿,那些咱不要了,祖母这儿还有呢。” “我这不也是为他着想嘛。”穆解韫苦口婆心的劝,“孩子小,脾胃不好,天天吃这些凉的东西,能受得了吗?他前几天夜里偷喝冰饮,就闹着说肚子疼,这才刚好,你又纵他。” 抬手一掀小穆驰的袍角,看见两条白嫩嫩的小肉腿,桃目一凛又嗔,“你看吧!裤子也没穿,天天光着屁股到处乱跑。” 解绾绾一脸宠溺的笑,打开穆解韫的手,又将孙儿在怀中搂紧了些,说,“最近天气热,孩子说想吃,吃一些没关系的。” 怀中,穆甜甜得意的笑,随后抬头,冲着解绾绾张嘴,“皇祖母,啊――” 求西瓜。 明晃晃的挑衅。 穆解韫幽幽地瞪着人:“……” 与此同时,温织落刚好端着冰镇西瓜从后殿走出来。一见到穆解韫,欣喜若狂,急忙上前来唤,“殿下!” 小穆驰则是看着盘子两眼冒光,“西瓜!” “小殿下,给。”温织落对穆甜甜很是温柔。 解绾绾看着也是开心,不禁又赞,“你看看落落,多细心呀!知道驰儿今日要来我宫里,一大早就准备好了西瓜,又在后殿忙前忙后的,帮着把这些西瓜都给弄冰了,现在吃着清清爽爽的,多舒服呀!” 穆解韫闻言,却不知不觉间变了神色。 放下西瓜后,温织落又马不停蹄的上前去帮穆解韫摇扇子,柔声谄媚,“入了伏,天热的不得了,殿下从外面赶来,一定热坏了吧?” 一旁摇扇的宫人见了,立刻识趣停扇,默默退到一边去。 温织落这般殷勤,奈何对方连理都没理她,直接无视,咬了口西瓜,穆解韫对解绾绾道:“待会儿我带他回去,今日的功课还没做呢。” 被冷落,嘴角笑意一顿,温织落微微垂目。 “这么小的孩子,整天做什么功课呀?”解绾绾舍不得孙儿,不想让穆驰走,便开始转移话题问,“欸!我问你,她娘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说是归家省亲,这都去了快一个月了,也该回来了。” 一听这话,原本还笑嘻嘻的小穆驰忽然就不笑了。顿了顿,转而大哭起来,冒着鼻涕泡嚷,“啊――阿娘!我要阿娘!” “哎呀!”眉头一皱,穆解韫立刻弃碗,上前去抱孩子,埋怨解绾绾,“阿娘,你不提他都把这事给忘了,结果你又说。看吧!现在好了,又哭起来了。” 坐在原地,解绾绾怔了一下,随后急忙起身下榻。 温织落一见,立刻上前去搀扶。 “不用下来了,没事的阿娘,您就安心坐着吧,我哄一会儿就好了。” 穆解韫先一步开口,随后抱着甜甜在大殿里走圈,轻抚儿子的后背,哄他说,“好了!好了!驰儿乖,阿娘很快就回来了!别哭,别哭……” 哭了好一阵,小穆驰趴在穆解韫肩头,红着眼睛,一抽一噎的说,“爹爹,我想阿娘。” “好,”穆解韫轻声应,贴在他耳边说,“很快的,很快就能见到阿娘了。” 榻边,解绾绾看着孙儿,顿了顿,自责的叹了口气。 没过一会儿,穆解韫把红眼睛的“小兔子”给她送了回来。 抱着孙儿,眼睫低垂,解绾绾一脸委屈,“我,我这不也是替驰儿问得嘛。” 颔帮儿子擦眼泪,穆解韫浅声说,“快了!初八之前,她一定回来。” 闻言蹙眉,解绾绾疑声问,“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俯身坐下,穆解韫挽笑,无比自信地说,“她答应过我的。” 解绾绾压眉,一副半信半疑的神情。 这时,只见温织落走上前来,半蹲在榻边,举了块西瓜对小穆驰说,“小殿下别哭哦,给你西瓜,冰冰凉凉的可好吃了。” 不想,还未等穆甜甜开口,穆解韫直接推开温织落的手,冷声道:“不必了。” 被猛地一推,手中银签陡然震落,温织落一怔,怯生生地抬头去看穆解韫。 “你这是做什么?落落看孩子哭了,也想帮着哄哄,你这么凶做什么?”解绾绾一见,登时凛声开口,帮温织落说话。 “我已经说过了,”穆解韫耐着性子答,“孩子小,脾胃不好,不要给他吃凉的东西。” “老九,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解绾绾是火爆脾气,从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问,“怎么乱脾气?是不是因为江璃的事,记恨我们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16章 叨扰10(二更) 沉了口气,穆解韫也不想再遮遮掩掩,索性直言不讳道:“那正好!阿娘既然问了,那我就直说吧。今日我来,就是为了江璃的事。” “上次戚若薇死时,虽然没查到凶手,但也已经证实了,此事与绥绥无关。既然无关,阿娘这次为何又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抓人?” “谁说与她无关的?”解绾绾反问。 穆解韫太了解自己的亲娘了,她准是又要胡搅蛮缠,便也不接她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说,“我觉得这事不是绥绥做的,还是放了她吧。” “你说不是就不是,有证据吗?”解绾绾不肯松口,沉面道:“上次抓她,你就不依。怎么?就这么喜欢她?为了她,要同你阿娘作对。” “她就是个狐狸精,勾魂夺魄的祸害。要我说,你就是被她给迷昏了头。”解绾绾恨恨的骂,一怒之下当场高声喝,“我告诉你,这次休想再保她。江璃,我杀定了。” “杀”字出口,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心悸不已。 穆解韫怫然不悦,“阿娘,你为何这般不讲道理?” 解绾绾冷目扫来,二人对视,仿佛“大战”一触即。 “啊!!皇祖母,不要杀绥绥姨娘好不好?”谁曾想就在此时,怀中小人儿忽然开口。 解绾绾闻言一怔,垂眸时桃花眼中化柔光,轻声问,“为什么?” “因为绥绥姨娘是好人,”小穆驰转过身去环着解绾绾说,“绥绥姨娘对驰儿可好了。祖母你看,” 说话间抓起自己的下袍,“驰儿的袍子就是姨娘给做的。还有!” 转手指向穆解韫,小可爱继续说,“还有爹爹的袍子,也是绥绥姨娘给做的。” “还有啊,驰儿要偷偷告诉祖母一个秘密,”眸色一转,穆甜甜抿紧嘴,舔着唇,神秘的不得了,趴在解绾绾耳边说,“过大年的时候,祖母身上穿的那件寿喜袍,也是绥绥姨娘亲手做的。” “……什么?!”闻言一惊,解绾绾登时转目看向穆解韫,“是她做的?!” 大年三十那日,穆解韫给母后大人进奉了一件寿喜袍,绣线金丝,彩凤飞舞,做工很是考究。解绾绾一见,喜欢的不得了,穿过后还把那件衣服珍藏了起来,没想到竟是出自江璃之手。 “嗯。”点了点头,穆解韫立刻说,“她做了一整年呢,又怕你知道是她做的,就不喜欢了,所以让我送给你。” “绥绥姨娘不是狐狸精,”穆甜甜在解绾绾怀中摆手,奶声奶气的说,“她是一只小狐狸,很可爱的,从不会害人,求求皇祖母不要杀她好不好?” 看着奶萌萌的小孙儿在怀中恳求,解绾绾顿了顿,忽然泄了口气,“好吧,我不杀她就是了。” 话一出口,穆解韫惊愕。转目看向儿子,心道:神了!自己拼死拼活,忙活了这么久都没有成效的事,这小子居然几句话就给搞定了。穆驰,你怕不是真要成精了吧? …… 穆解韫准备带儿子回无为宫时,温织落又一脸殷勤的赶过来送人。 出了宫门,穆解韫便将孩子交给了何历历,“你们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是。” 何历历和乔方方一走,穆解韫便转目看向温织落。 “殿下。”温织落笑着唤人。 “你真以为自己能偷天换日?”一夕之间,眸色骤变,穆解韫负手而立,直截了当的开口。 “嗯?”闻言蹙眉,温织落问,“殿下在说什么?落落不懂。” “叶愫愫,戚若薇,她们做错了什么?为何要痛下毒手?”桃目化冷,顿现锋芒,穆解韫逼近一步,问,“难道就为了除掉一个江璃?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呀!” “殿,殿下,”紧忙摇头,温织落摆手道:“不是我,我没有……” 冷笑一声,穆解韫打断,“你觉得如果没查到点儿什么,我会这样和你说话吗?” 猛然一怔,温织落慌乱的眨眼,低低垂:“……” 沉了口气,穆解韫也颔,轻声言,“落落,情爱本由心,有些事,强求不来。当初你趁我酒醉,骗我上床的时候,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这么多年了,我待你不薄。”抬眸看人,桃目微凝,“今日我看在这么多年你孝敬我阿娘的份儿上,饶你一次。倘若再有下次,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话音落下,也不停留,人转身便走。 徒留身后温织落一人,攥着裙子,垂睫静默。 ―― 南椋。 见到花辞颜感染“瘟疫”后,东楚使臣被吓得屁滚尿流,连夜启程,跑回了东楚。 花辞颜这次也算是平安度险。 “七凜襄”立了头功。 花如许大喜,在城南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灯庙会,又带着十三公主前去天祖庙还愿上香。 城南,天祖庙,灯市。 云珩行在其间,这两日言浔不来找他,他的日子过得很是清闲。听闻今夜天祖庙中有灯庙会,便也赶来瞧瞧热闹。 只是他未曾提灯,孤身一人戴着帷帽,缓步慢行在人群中。 正走着,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嗯?”云珩疑声回眸,却并未看见人。 正纳罕之际,小人儿又从另一边蹦了出来,提着花灯笑嚷,“哈哈,又被骗了吧!” 云珩:“……” 登时提步向前走去。 言浔立刻追上。 “不是已经同你说过的嘛,”云珩一边走,一边冷声开口,“不要再来找我了,听不懂吗?” “听得懂啊!”言浔小跑着追人,又嬉皮笑脸的说,“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逛庙会的,和你碰巧遇到而已。” 碰巧,呵呵。 云珩才不信她,停步转身,正欲开口之时,远处内官尖细的声音高起,道:“皇上驾到!各路回避!” 闻言,只见龙辇从远处行来。 也来不及开口,云珩立刻拉着言浔去到路边跪下。 龙辇行过之处,百姓纷纷退避,提灯跪地,山呼万岁。 感受着龙辇车轮从面前滚过,言浔偷偷抬头向前望。因为她想看一看,传闻中的花辞颜到底是何等的惊世之貌,竟可以让八方列国称奇道绝。 后方,眼看着花辞颜的凤辇驶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17章 叨扰11(一更) 后方,眼看着花辞颜的凤辇驶来,遥遥只见轻纱帐幔之下,一道仙影静坐。 南椋十三公主,倾城绝色,名动天下。 耳畔叩拜之音未绝,目之所及,华盖之上三千明珠坠落,奈何周遭明珠熠熠,竟不及公主半点仙华。 朦胧绰约间,已是令人神魂颠倒。 离近些,再近些,言浔眯起眼来努力眺,却始终看不真切。 花辞颜周身泛着光芒,引着你去看,却又不让你看清楚。 那种美,仿佛瑶池净水,群玉天光,纤尘不染,盛华耀人。 凤辇驶过身前,终于看清了那张脸,言浔细细端赏,不觉间又看怔了眼,她想不出描绘的词语来,只觉此刻车上坐的这位,应不是凡人,是仙子。 万盏明灯之下,仙子谪落凡尘。 一想到这儿,言浔立刻转目去看云珩。 同样的垂纱作隔,言浔静静的端详着那张侧颜,不觉间又让她回想起了她与林将与的初见。 她的卿卿,何尝不也是谪落凡间的星辰。 可现在呢? 星辰黯淡无光。 御驾行过后,众人起身。 云珩不顾言浔自行朝前走去。 小人儿提灯跟上,一脸殷勤的给他照明,问,“今夜是灯会,你怎么不提灯呀?” “不想提。” “是不是怕被人看到脸呀?” 脚步骤停,云珩带着怒气转身欲言,一见小人儿害怕闭眼。他沉声一叹,翻了个白眼,没说话,接着走。 “你成天带着这个帷帽,闷不闷呀?”一见人走了,言浔立刻提步跟上,劝慰说,“这么黑,能看到什么呀,摘了吧。” 说话间,便抬手要帮他掀帽子。结果,对方抢先一步按下了帽帘,怒道:“住手,不要得寸进尺。” 与之对视,言浔秒怂,悻悻的垂下手去。 云珩继续朝前走,言浔继续跟。 一路上小人儿,说说笑笑,蹦蹦跳跳,高兴的不得了。然而云珩,自始至终都是冷漠脸,不言一语。 “欸,你还记得咱俩上一次一起逛街是什么时候吗?” 云珩:“……” 提起花灯看了看,言浔自顾自的想,自顾自的说,“碧月瑶芳,花重千锦巷。哈哈,细想想,那都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 “时间过得好快呀。”落下花灯,言浔抬眸望着月色叹,“一晃八年都过去了,我已经不再是十七岁的阿澈了。” 云珩无言,脚下的步子稍稍有些放缓。 “我……” 言浔还想说,倏忽,身后马蹄奔踏之音乍起,打断了一切。 马上人急呼,“让开!快让开!” 言浔应声回眸,只见一匹骏马狂奔而来,惊得街市上的百姓纷纷惊慌躲闪。 她还有些怔,未有动作,臂上却被人猛地一拉,将她迅带向内侧。 晃神之际,撞进了一处胸膛,怀抱熟悉又温暖。 转目抬头,看着纱幔飘起,再垂下时将自己也拢了进去。言浔终于看清了那张脸,神颜仙貌,爽朗清举,墨瞳之中一点星光。 星辰亮了。 丹唇笑挽,小人儿一瞬不瞬的望向前方,明眸闪闪盛澈星明,柔声唤,“卿卿。” 身后骏马奔踏而过,轻纱拢住了两个人。一帘之隔,轻纱内外仿佛两个世界。 四目交错间,火浪倾涌而上,氤氲在狭小的空间里,火舌高燃。 对上那双明澈的眼眸,一瞬慌乱,云珩急忙推开人。他亲手将火焰熄灭,颔疾步向前行去。 言浔提灯立在原地,顿了顿,忽然莞尔。下一瞬,只见小人儿笑着跑上前去,一把拉起云珩,“跟我走!” 话音落下,便不由分说的带走了人。 “欸!你……”这一次云珩甚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被言浔带向了远方。 两个人拉着手,相互牵引,跑过长街千灯,万人呼喝。 他们跑进了一处深巷,那里静寂无人,月光洒下的角落里,不为凡尘所扰。此方天地间,只有他们。 言浔丢开花灯,强行将云珩推向墙边,紧紧扣住人。 壁咚! 小人儿突如其来的霸道,惊的云珩一怔,慌忙的眨眼睛,“你……” “拉我入怀是你,拒我千里的也是你。”眉目虽冷,但其间的莹莹水光骗不了人。言浔忍了好久,她不想再和他做陌生人了,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她快了疯。 她就想像现在这样,真真切切的抱一次。 “卿卿。” 一滴泪自眼角滑落,言浔挽笑轻抬手,缓缓掀开垂纱,看着那张脸,清清楚楚。 她从不惧怕那道恐怖狰狞的疤,有也好无也罢,她永远都记得卿卿最初的模样。 七岁那年,初登皇位。宣政殿中,小皇帝怯生生地坐在龙椅上,头都不敢抬一下。 耳畔听着言郗氏与群臣高声论弈,朝堂对敌,腥风血雨,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同千军万马,呼啸而过。 直到她听见了一个声音。 她只抬头偷偷看过一眼,一眼就看见了玉阶之下的那个少年。 朝气蓬勃,意气风。 无可匹敌的少年郎,才华冠绝,举世无双,眉宇间尽是方刚锐利。 那时她低着头,一字一句的念,“林将与。” 或许从那时起,那个名字,入了耳,也入了心。 那是十七岁的林将与。 言浔没说过,其实她见过林将与最好的模样。 只是后来岁月冗长,时间淡去了记忆,模糊了容颜,那张脸也在脑海中一点一点的消散了。但那日的惊艳,永生难忘。 在言浔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个十七岁的少年,从未变过。 “爱我的是你,恨我的也是你。”鼻尖微红,言浔情真意切,如泣如诉,“是你说的。反正都是你,爱呀!恨呀!左右也没差,只要是你就行了。” “过程不重要,结果是你,就最好。”话音落下,小人儿不顾一切,倾身上前,踮起脚尖。 她要吻他。 可奈何,唇瓣终是被掌心所截。 云珩抬手挡住了她,冰冷冷的开口,“阿澈姑娘,我是云珩。” 他低声提醒,“这些话,我没说过。” 动作停在原地,言浔的唇还未移开。她不死心,刚要推开对方的手,结果又被云珩一把按下。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18章 叨扰12(二更) 动作停在原地,言浔的唇还未移开。她不死心,刚要推开对方的手,结果又被云珩一把按下。 “阿澈姑娘,清醒一点儿,你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言浔闻言,眸间霎时绯红一片,她执拗的说,“四年了,整整四年了!林将与,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想我吗?” 云珩无言垂目。 “林将与!” “够了!”墨瞳骤抬,云珩一把推开言浔,厉声道:“你这姑娘,到底还有完没完了?我已是这般冷漠相待,好话坏话也都说尽了,你到底还想要我怎样?” “我要你认我!”言浔站在原地,哀嚎着大哭。 喉结微颤,长久的沉默声中,云珩叹了口气,别过头去,“再说一遍,我不是林将与。” “那你敢不敢解开衣服?”言浔忍住哭,忍住全身的颤抖,大吼,“让我看一看,你的胸前,背后,到底有没有同样的伤疤。” 抿紧了唇,云珩无言。 勾唇落泪,言浔:“你不敢。” “我不需要向你证明什么。”云珩提步便走。 “就因为脸上的那道疤吗?” 小人儿话一出口,长影顷刻顿住。 “因为觉得自己毁了容,所以不敢面对。”言浔在身后苦苦追问。 明眸望向那道背影,云珩仍旧没有回答。 “其实,方才见到花辞颜之后,我想通了一件事。”言浔仰着头,自顾自的开口,“她今年十七岁,玉貌绮年,倾城绝色,有着万人称颂的姣仙姿,可那又如何?” 转目再看云珩,“若再过十年二十年,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没有人可以容颜永驻的。但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在意这些,她会接受你的全部,包括一个不完美的你。” 小人儿变得冷静,眸间满溢深情,一字一句道:“林将与,我爱你。” 夜有晚风习习,自巷内吹来,拂过言浔,带着那句话,奔向云珩。 我愿意接受全部的你,包括一个不完美的你。 心头一滞,背影中,云珩无言,默默垂下头去。 良久…… 骤然抬眸,长影并未回身,而是提步向前,他还是要走。 言浔一见,惊慌失措,她想挽留便急声嚷,“我们永远都回不到过去了,那为什么就不能选择面对呢?” “面对。”一声冷笑,云珩止步,终是开口,“你跟我说面对,那我也想问你一句。阿澈姑娘,你同我讲,你已经嫁了人,成了家,那为何就不能选择面对呢?” 骤然回身,云珩冷声质问,“面对现在的自己。已经为人妻、为人母的你,为何要舍弃幸福美满的家庭,在这里与我纷缠?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寒了你夫君和儿子的心吗?” “我……”言浔被问的哑口无言。 风还在吹,那股热浪却顷刻尽灭。 猛然间,言浔回想起了穆解韫的字条。 思妻盼归,望穿秋水。 穆解韫和儿子还在家里等着,给自己过生日呢。 深吸一口气,云珩抬手,将垂纱叠好,重新盖住了脸。他俯身行礼,道:“阿澈姑娘,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说罢,不做停留,转身离去。 言浔还站在原地,顿了顿,眉目低垂,轻声唤,“林将与。” 纤影走出长街时,夜已深了。月色明亮,星光却暗。 街市上异彩纷呈,热闹非凡。言浔孤身一人,慢步其间。她两手空空,花灯早已不再,就这样,一路走回了驿站。 “师傅,明日……我们回家吧。” …… 翌日清晨。 渡口,西尧商队回程。 准备上船时,言浔蓦然回。看着那条街巷,小人儿忽然急声嚷,“我想再……” 结果还未等开口,就被孟谞然扯住了手臂,“软软,该走了。” 与之对视,见对方抿唇,冲自己摇头。言浔微顿,终是咽下了想要说的话,随后欠身上船。 船夫一挑撑杆,众人离岸。 坐在船上,小人儿神色低落,仍旧望着那条街巷。 她原本想说,我想再去见他最后一面。 ―― 五月初三夜,无为宫,昏昏庭。 月倾水榭。 内室中,穆解韫执笔坐于案前,垂头作画。 穆甜甜光着脚在从外室跑了进来,手中还拖着一只生无可恋的猫。 被强行拖拽,小梨花面容扭曲:放开喵!放开!放……开……唉。 “爹爹,你在做什么呀?”穆甜甜抱着小梨花跑上前来,低头一看,顿时大笑,指着穆解韫嚷,“哈哈,爹爹又在偷偷画阿娘了!” 被儿子识破,穆解韫笑了笑,抬手一把捞过穆甜甜来,抱在怀中。 小梨花趁势逃跑。 看着阿娘的画像,小穆驰顿了顿,忽然嘟起嘴来,趴在案上,一脸不开心的问,“爹爹,阿娘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回来呀?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怎么会呢,”俯身弯腰与儿子贴近,穆解韫安慰说,“不会的,阿娘不会不要我们的,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闻言,见小穆驰弹身而起,清清亮亮的眼睛里闪着星星,“真的吗?” 桃目间柔光溢满,穆解韫看着儿子,认真的点头答,“真的。” “那我想要阿娘快一点回来,”说话间,穆甜甜又转过身去,环着爹爹的脖子,埋头说,“我好想她呀!” “唉,”叹了口气,抬手回抱住儿子,穆解韫垂睫轻语,“我也好想她呀。” …… 翌日,午后,未时过。 暑热难耐,眼下正是最热的时候。按往常,也应该是小殿下读书写字的时候。 无为宫,正殿。 书桌前依旧凄凄冷冷,笔墨纸砚分毫未动。相反,内殿中却是热闹非凡,叫嚷声不断。 “咬它!顶它!打呀!打打打……” 定睛一看,又是在斗蛐蛐。 彼时,只见瑾玉榻边,一大一小两件外袍被扔在地上。 榻上,珍玩玉石应有尽有,果脯糕点七零八落,颈枕横施,玩具遍野。穆家父子处在其间,二人一齐宽衣解带,赤膊而卧,眼下正坐在榻上“对敌”。 穆甜甜撅着屁股趴在蛐蛐罐前,小手捏着热草引蛐蛐,舔唇嚷,“啾啾!上啊!咬它!咬它!”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19章 初八前1(一更) 穆甜甜撅着屁股趴在蛐蛐罐前,小手捏着热草引蛐蛐,舔唇嚷,“啾啾!上啊!咬它!咬它!” 对面,穆解韫屈腿躬身坐,垂着头,同样一脸认真的注视着蛐蛐罐,指尖拨弄着热草。 二人手中热草几引,罐中两只蛐蛐斗的火热。 不多时。 “啾啾!啾啾!哈哈哈……啾啾赢了!”穆甜甜欢声嚷,举着热草起身,露出了圆滚滚的小肚皮,在穆解韫面前手舞足蹈,欢蹦乱跳。 “哈哈,赢了,赢了,啾啾赢了。”穆解韫笑着点头答应,将蛐蛐罐盖好,随后抬手揽过儿子来,抱在怀中。 跪坐在穆解韫腿间,小穆驰抬指,点着爹爹的鼻子笑,得意道:“哈哈,爹爹,你又输了。” 桃目微弯,潋滟花色,穆解韫使坏,不说话,张嘴就要咬穆甜甜的手。 “啊!臭爹爹,又咬我。”小穆驰反应很快,迅抽手而去,转身就要跑。 奈何又被穆解韫给抓了回来。 “臭小子,想跑,门都没有。”楚王殿下锁着儿子,说话间就开始抓痒。 “哈哈!哈哈哈……爹爹,痒!痒……”穆甜甜在他怀中挣扭,笑的开怀。 父子俩在榻上闹了好一阵。 渐渐的,笑嚷声平息,榻上的身影也缓缓倒下。 闹也闹累了,穆解韫躺在颈枕上,小穆驰则趴在他怀中。现在又值正午,两个人都出了不少汗。 “爹爹,好热呀。”穆甜甜趴在怀中撒娇。 穆解韫应声,转头扯了摇风扇来,手腕翻转,朝儿子轻轻送风。 须臾,怀中人忽然抬手来扯扇子,埋怨说,“爹爹,使劲儿呀!风好小。” “不行,”将手抬高,穆解韫没把扇子给他,“风太大,你该着凉了。” 嘟着嘴不说话,小穆驰径自转身,从穆解韫身上滚了下去,又爬去一旁吃糕点。 桃目流转,一路追随着儿子的脚步,见他拿起凉糕来吃。 穆解韫:“驰儿,拿过来,爹也饿了。” 穆甜甜倒是很听话,端着盛凉糕的盘子爬回到穆解韫身旁,拿起一块来,送到爹爹嘴边,“给。” 看着凉糕,老父亲挽唇轻笑,咬了一口叹,“嗯,驰儿长大了,知道心疼爹了。” “哈哈哈……”被夸奖,小穆驰坐在一旁,举着凉糕笑。 正要吃时,小娃娃转目一瞧,又看见了爹爹的肚子。 嗯?那上面一块一块的是什么? 穆甜甜皱眉,弃了凉糕爬上前去,趴在穆解韫的肚子上,小手点了点,问,“爹爹,这是什么?” 穆解韫闻言,刚下一看,不禁失声一笑,抬手一抹告诉穆驰道:“这叫腹肌,只有像你爹我这样,厉害的男人才有。” 说这话时,楚王殿下得意洋洋。(在炫耀) “腹肌。”小穆驰低声重复,又一脸好奇的趴在那儿,小手点着数,“一,二,三,四,五,六,哇!爹爹有六块腹肌耶!好厉害呀!” “厉害吧!哈哈哈……”穆甜甜话一出口,穆解韫阖目大笑,高兴的不得了。 王八殿下就是这样,每天都在锲而不舍的骗自己的傻儿子,各种花式求夸奖。毕竟他娘被骗的多了,精明了不少,早就不上套了,现在也就能骗骗这个傻乎乎的小甜甜了。 “有腹肌就会像爹爹一样厉害吗?”傻甜甜问。 “当然了。”坏爹爹一本正经的答。 “那我也有。” “在哪儿呢?” “在这儿!”小肉手捏着自己的肚皮,让它强行变成“腹肌”,穆甜甜指给穆解韫看,说,“爹爹你看,我这块儿比你的大!我比你厉害!” 看着那块被掐起来伪装成腹肌的肥肉,穆解韫顿了顿,忍不住仰头大笑。一边笑,一边附和,“……哈哈,好好好,比我大,你厉害!你厉害!” “殿下!”就在这时,只见何历历从殿外飞奔进来,立在原地气喘吁吁,急声欢嚷,“王,王妃回来了!” 话一出口,榻上二人俱是一怔。 言浔回来了! 听到那句话后,俏丽的桃花眼中三月春光尽显,一掀热浪,映灼灼花色。不经意间流露出欣喜,穆解韫挽唇轻声唤,“软软。” “啊!!阿娘回来了!我要去见阿娘!”小穆驰在怀中大笑,兴奋不已,迫不及待地爬下榻去要见言浔。 何历历见小穆驰光着脚在地上乱跑,忙不迭提步上前去抱人,提醒说,“哎呦!小殿下,你的衣服还没穿呢。” 穆解韫这才醒过神来,一夕回魂,转目看向四周,只见榻上榻下一片狼藉。 言浔不让吃的糕点糖果都在,言浔不让玩的玩具蛐蛐也在。 再看穆驰,又不穿衣服,也不穿鞋袜,还到处乱跑。 言浔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好好照顾儿子,现在可到好……该破的戒都破了一遍。 完了!这要是让言浔知道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自己带着穆驰无法无天的闹,自己不就死定了嘛。 一想到这儿,顿觉后脊凉,只见楚王殿下连滚带爬的下榻,急忙问,“王,王妃到哪儿呢?” “队伍才刚进城,守卫一看见人就快马加鞭来宫里报信了。”何历历抱着小穆驰回答。 “好,好,知道了。”迅起身去寻衣袍,穆解韫口中嚷,“驰儿,快!快把衣服穿上,让你阿娘看见咱俩这样,就死定了。” 闻言,穆驰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见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一时间小殿下也被吓破了胆,哭着嚷,“啊!历历叔叔,快放我下去。” 从何历历怀中下来,只见小团子摇着手,急匆匆的跑去瑾玉榻前,扯着袍子寻鞋袜。 “棠棠!杳杳!快进来!”穆解韫一边套袍子,一边走去殿门前喊,“让宫人们都进来!赶紧把殿里打扫一下!” “啊!爹爹,我的玉佩不见了。”身后,小穆驰脚上套着只来不及穿的净袜跑上前来,扯着穆解韫的衣袍哭嚷。 闻言一惊,穆解韫惊慌失措,“啊?!玉佩不见了!怎么会不见呢?快找找!找不到玉佩,咱俩真死定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20章 初八前2(二更) “完了!完了!阿娘一定会骂死我的,哇~”小穆驰急得一下子就哭了。 “哎呀!驰儿,驰儿,先别哭,爹爹帮你找,历历,快!快帮忙找玉佩。”穆解韫更急,抱起儿子就朝着瑾玉榻边跑去。 “是,是是。”何历历应声,也跟着跑去榻边寻玉佩。 与此同时,问棠和烬杳带着一行宫人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拾宫殿。拣玉石,端糕点,藏玩具,人进人出,几乎是脚不沾地,忙得不亦乐乎。 未几。 “这儿呢,这么呢,在这儿呢!玉佩!奴婢找到了!” “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了。” 一群人冲上前去,接过玉佩,重新系在小殿下的脖子上。 松了口气,却不敢懈怠,穆解韫站在原地,一双眸子紧盯着殿外,又紧张又期待。 身前烬杳正给他理衣。 一旁,问棠抱着小穆驰,坐在椅子上给他穿鞋袜。 怀中,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大魔王”,此刻竟一动不动,无比安静,穿衣穿鞋简直配合的不得了。 说实话,这应该是小祖宗最乖的一次了。 何历历站在一旁,将一切悉数揽入眼中,又看着宫人内官个个行色匆匆,心急如焚,诚惶诚恐的模样。 他摇了摇头,不禁暗自笑,诽腹道:啧啧啧,王妃娘娘这威慑力,果真是了得。 等一切都准备就绪后,穆解韫抱起儿子朝无为宫外走。一群人跟在后面,小跑着才能追上殿下。 上了辇车。 穆甜甜忽然拉住穆解韫,惊慌失措的说,“爹爹,我的字!阿娘让我写的字,我一个都没写,这该怎么办呀?” “没事,没事,爹让历历叔叔把你之前的写的那些送到灼园去,先顶替一下,你阿娘应该不会现的。” “那就好,那就好。” 双双抬手抚了抚胸口,不知为何,“作弊二人组”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 玲珑宫门前。 灼园的宫人们早已到齐,邓甘意立在准备接言浔回去的辇车前。 看见穆解韫后,众人纷纷跪地叩,行礼唤,“奴才叩见殿下,小殿下。” “嗯,都起来吧。”应了一声,穆解韫让众人免礼,径自走到宫门外。 彼时,只见一行青衣卫扶刀立在宫门外待命。 桃目微眯,望着前方大道,穆解韫问乔方方,“王妃到哪儿了?” “阿娘!阿娘在哪儿呢?”身下,穆甜甜跟着跑了出来,蹦来蹦去,极目远眺,急不可耐的想见阿娘。 对面,乔方方蹲下身子,拉住了小穆驰,柔声说,“小殿下别着急,王妃娘娘一会儿就到了。” 随后又抬头对穆解韫道:“刚来了个守卫回禀,说王妃的车马已经过了矝楼,应该再过一会儿就到了。” “嗯。” 穆解韫点头,一瞬不瞬的望着那条寂寂岑岑的大道,脑海中幻想着一会儿要和言浔相见的场景。 头顶骄阳似火,灼灼烈日洒下的炽光竟没有丝毫不适。此刻只见阳光下,少年身姿英挺而立。 穆解韫忍不住甜甜的笑,眼底顷刻绽桃花,夏风一拂,花雨倾落,顿时间惹得天光失色。 不多时。 遥遥只见,一行车马入眼。队列的最前方,孟谞然与姜定安并辔而行,青衣卫并非两列,保护在马车两侧。 “阿娘!阿娘!爹爹快看!阿娘回来了!”还没等看见言浔,穆甜甜就已经激动不已,指着前方又跑去摇爹爹的手臂。 穆解韫无言,只顾着笑,望着那辆马车情不自禁向前走了两步。 “阿娘!阿娘!”小甜甜早已按耐不住那颗想见阿娘的心了,眼下更是急得直接跑着冲上前去。 “欸!小殿下,别乱跑呀!小心车马。”乔方方没抓住穆驰,有些慌乱,立刻跟上前去追人。 身后,无为宫和灼园的宫人内官也已经走了出来迎接王妃。 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每个人脸上都是明媚春光。 穆解韫站在最前方,倾唇挽笑。 离别虽是月余,却觉已过万年。 软软,你终于回来了。 马车来至宫门前止步,众人俯身行拜,齐呼,“恭迎王妃娘娘回宫。” 孟谞然与姜定安一齐翻身下马。 宫人拿了垫脚来,车门还没等开,小穆驰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扒着马车要往上爬,小奶音一个劲儿的嚷,“阿娘!阿娘!” 乔方方跟在穆甜甜身后,双手半举,护着小殿下,看着小娃娃奋力蹬腿的模样,以及一颠一晃的小屁股,也是哭笑不得。 穆解韫走上前来,拍着孟谞然的背笑了笑,说,“舟车劳顿,辛苦了。” 话虽是对孟谞然说的,奈何楚王殿下一双眸子却直勾勾的望着马车。 顿了顿,见车门被从里面打开。 只是还没等看清人,穆甜甜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冲上前去,一记猛扑,大熊抱把言浔抱住,小可爱兴奋的嚷,“啊――阿娘!你终于回来了!” 抬手搂紧人,言浔颔,与儿子蹭了蹭,柔声低语,“好驰儿,阿娘回来了。” “阿娘!阿娘!阿娘……”许是见到阿娘太过开心,被言浔搂在怀中,穆甜甜扭来扭去,叫个不停。 “好了,别闹了。”被吵得耳朵疼,轻拍儿子,言浔提醒的时候声音有些哑。 明眸轻抬,正巧与穆解韫对视。 对面人原本在笑,可一看见言浔的神情,嘴角的笑意顷刻便是一滞。 此刻只见言浔丝微散,双眼无神,眸间的光暗了又暗。一脸的倦容,周身上下写满了疲惫。 她看着自己,很勉强的笑了一下。 从南椋到西尧,水路6路都走了个遍,还要换乘车马,一路上舟车劳顿。看这模样,言浔应该是累了。 但。 说实话,穆解韫有些失望。他本以为一个多月没见,言浔会同自己一样,思念成疾,满心期盼,带着无与伦比的激动与喜悦来迎接这场重逢。 可是,她没有。 那种疲倦的感觉似乎在说,你并不是那个可以让我看一眼就会忘却一切,倍感欣喜的人。 抿唇颔,穆解韫知道,是自己又矫情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21章 初八前3(一更) 再抬头时,言浔已经抱着儿子下了马车。 换回笑颜,穆解韫走上前去扶人,关心问,“累了吧?” “还好。”言浔笑的还是有些勉强,随后又问,“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笑了笑,楚王殿下俏皮道:“来接你呀。” 恩爱秀了一脸。 远处人:“……” “接阿娘!接阿娘!”小穆驰手舞足蹈的在言浔怀中蹦哒,美滋滋的重复着穆解韫的“情话”。 “接什么接呀?”结果被言浔一句话就给怼了回去。 楚王妃依旧是那么不解风情,开口便嗔,“这么热的天,接我做什么?多麻烦呀!这是我的家,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一听这话,穆解韫又暖了,登时变作嬉皮笑脸的神情,凑近说,“怕你不认识。” “嘁。”一如既往的白眼送上。 只一瞬间,往昔的气氛又回来了,这让穆解韫倍感心安,立刻转头吩咐,“快!王妃累了,赶紧伺候着回园子里休息。” 宫人闻言,应声道:“是。” 随后穆解韫又回身看向孟谞然和姜定安,关心道:“你们也累了吧?来!先进宫,我在南边的宫殿给你们置了午宴,吃些东西,歇好了再归家。” “好,多谢殿下。”姜定安笑着答应。 “欸!殿下……”孟谞然却忽然抬手,像是有话要说。 穆解韫停步,问,“怎么了?” 此刻见众人一齐寻声看向自己,一瞬尴尬,孟谞然抿了抿唇,立刻漾笑道:“没,没事。” 言浔回身看了他一眼,眸色稍紧,待孟谞然说没事后,方才缓步朝宫内走去。 纤影抱着孩子上了辇车。 穆解韫自己有车不坐,非要上言浔的车,和她挤在一起。 “走吧。”随着楚王殿下一声令下,辇车忽动。 车内。 辇车与马车不同,四面没围,视野开阔,可一揽路边景致,言浔却无心看。前方有热风吹来,吹得她的更散了,她也无心管,只是径自抬手从穆驰脖子上取下玉佩。 明眸微垂,指尖抚过玉身,言浔看着玉佩出神。 身侧,穆解韫静静的看着她。玉佩入眼时,桃目间一闪低落,不过很快又归于平静。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呀?”穆解韫问。 微一停顿,言浔收了玉佩,又帮小穆驰理衣领,敷衍答,“……有事耽搁了。” “什么事呀?”穆解韫又问。 “没什么。”羽睫轻垂,言浔貌似并不想说。 穆解韫看出了她在回避,桃目微凝,一敛审视,顿了顿又问,“家里的事都办妥了吗?” 他这话隐晦婉转,却意有所指,说的自然是花辞颜的事。 “嗯。”轻应了一声,言浔转过头来笑,“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照顾驰儿,累坏了吧?” 明显是在转移话题。 与之对视,穆解韫神色未动,并未开口回答。 “阿娘,阿娘,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乖了。”怀中,穆甜甜立刻开始撒娇卖萌求夸奖。 闻声转目,看着儿子,言浔眼眸有宠溺,附和道:“是嘛?我的驰儿这么乖呀。” “阿娘你看,袜子靴子我都穿了,没有光着脚到处乱跑哦。”说话间,穆甜甜又伸出小脚来在言浔面前比划,生怕阿娘没看到一个穿戴整齐的他。(说实话,有点儿掩耳盗铃的感觉。) “好好好,阿娘都知道了。”言浔把儿子的腿压了下去,不让他穿着靴子到处乱晃。 “然然来信说,不是初六到吗?怎么提前了?”穆解韫在一旁问。 “哦,”言浔解释说,“原本是要初六才能入都的。是我怕回来的太晚会误事,所以让大家加紧赶路,日夜兼程。没想到,快了这么多,也幸苦他们了。” “是这样啊。”闻言见桃目微弯,穆解韫挽唇,凑上前去打趣问,“这么着急做什么?这么想快点儿见到我呀?” 话一出口,引得一声轻笑,言浔抖肩,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哼,少臭美了。” “哈哈哈,爹爹好臭美呀!”看见穆解韫被嫌弃,穆甜甜在一旁幸灾乐祸,又扑上前去奶声奶气的说,“阿娘,我好想你呀。” 听着那小奶音,一时间言浔的心都要化了,颔和儿子碰了碰鼻尖,“阿娘也好想你呀。” 得到回应,小穆驰别提有多开心了,立刻伸出小手,捧着言浔的脸,“mua~” 在阿娘脸上亲了一口。 “哎呀,先别亲阿娘,”言浔侧脸闪躲,急忙说,“阿娘都两天没洗澡了,臭的要死呢。” 只亲了一下就亲不到了,穆甜甜急得不行,登时撅起嘴来,整身扑上前去,搂着言浔的脖子嚷,“不臭!不臭!阿娘最香了,我要亲阿娘,啵啵啵……” 躲闪不及,转眼之间被亲了满脸,言浔忍不住笑。 穆解韫在一旁看着,更是笑得春风和煦,眼底有无限温柔。 …… 灼园。 郦雀榕带着宫女候在园门前,一看见言浔回来了便笑着迎了出来。 “主子。” 言浔抱着穆驰下车,“雀榕姑姑。” “奴婢拜见殿下。”郦雀榕对穆解韫行礼,随后又去抱穆驰,问言浔,“累坏了吧?主子,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就摆在正厅呢,赶紧进去用膳吧。” “不了。”言浔摆了摆手,说,“我没胃口,还是先回枕月居吧。洗个澡,我想睡觉了。” “嗯?”郦雀榕闻言,不免有些迟疑,蹙眉看着言浔,心道:不对呀!这可不像主子平日的作风。以前回来的时候,就算再累再晚,第一句肯定是要先吃饭的。 她正想问,穆解韫又抢先一步开口道:“累了就回去歇着吧,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再用膳也不迟。” “嗯。”言浔点头,径自朝枕月居走去。 纤影走近卧房。 向来高冷的小梨花竟然主动跑上前来,围在言浔脚边左蹭右蹭,还一个劲儿的喵叫个不停。 一看见小梨花,方才还平静无波的脸上骤然间浮现出点点落寞,言浔微顿,眸间略有复杂。 她俯身抱起了小梨花,带着它朝里间走,背影中闻得一阵哑音,低声语,“梨花,我见到他了。” 怀中,小梨花扒着爪子嗅言浔的衣领,像是在闻味道,“喵~”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22章 初八前4(二更) 换好衣服出来,见穆解韫正坐在床上给儿子脱靴。 宫人提着热水桶进来。 言浔要洗澡了。 谁曾想,小穆驰偏要跟着一起洗,还哭着喊着说,以后再也不要和阿娘分开了。 唉,这个粘死人的穆甜甜。 没办法,言浔只能抱着儿子进去一起洗澡。 洗过澡后,言浔用毯子裹着小穆驰出来,又见穆解韫在榻上闲坐喝茶,他竟没走,一直在等自己。 “洗好了。”看见言浔出来,落下茶盏,穆解韫立刻起身走上前来。 “洗好了,”言浔把儿子抱到了床边,问穆解韫,“欸?刚路过矝楼时,我可听说左晨阳今晚包了顶楼,摆酒宴邀你去夜饮呢,怎么还不走?” 去到言浔身边,一瞬不瞬的看着人,穆解韫甜甜的笑,柔腻腻的说,“我不想去了。今晚我哪儿都不去了,就留在这儿陪你。” 闻言,见纤影一顿。 与此同时,穆甜甜已经光溜溜的从毯子里爬了出去。 伴着孩子的笑声,床边,言浔抿了抿唇,转身迟迟,抬眸看向穆解韫。下一瞬,“不必了,帮我照顾了驰儿这么多日,你也幸苦了。谢谢你呀,穆解韫。我困了,想睡觉,不用你陪。” “再说了,左晨阳邀你饮酒宴,摆了这么大的排场,你不去,不是不给他面子嘛。赶紧回宫收拾一下,换身衣服,快走吧。”说话间便开始推人。 一瞬慌乱,穆解韫有些晃神,舔了舔唇,他急声唤,“软软。” 身形一顿,言浔问,“嗯?怎么了?” 立在原地,穆解韫无言。 其实他等在这儿,是有很多话想对言浔说。他们成婚已有四年之久,这一个月,也算是四年以来,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分离。 再重逢时,穆解韫心中百感交集。他好想像穆驰一样,可以肆无忌惮的说想你,从今往后再也不分离。 可他…… 喉结滚动,停顿良久,终是咽下了所有想说的话。穆解韫勾唇一笑,佯装平静,“好,那我去了,你好好休息。” “嗯。”言浔点头,回过身去捞穆驰,继续帮儿子擦身。 穆解韫转身,一步步的朝外走去,脚步轻快,背影洒脱。 殊不知,在转身的瞬间,那双俏丽的桃花眼中一夕荒芜,其间春色凋敝,尽剩沧颓。 …… 回了无为宫,穆解韫并不着急更衣,而是…… “去南殿,把孟谞然找来。” 未几。 昏昏庭内室,两道身影于几前对坐。 穆解韫神色静静,开口淡淡道:“方才,你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小几对面,孟谞然扶着桌子,低声说,“嗯。其实……我们这次在南椋,遇到了一个人。” 穆解韫垂睫,指尖拨动着玉石,他没说话。 孟谞然继续道:“是一个和林将与相貌极为相似的男子,叫云珩。” 闻言,指尖动作一顿,穆解韫依旧无言。只是在漫长的沉默声中,见那人叹了口气,猝然阖目。 …… 是夜,矝楼。 千灯飘摇,彩袖招,顶层风光无限好。 众人乘月饮宴,楚王殿下坐在席上,沐一身月华,周遭美酒佳人,欢情靡靡。 众人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歌舞欢愉,楚王殿下举杯,一呼百应。 今夜的穆解韫,怀里拥着美人,桃花眼中盛尽了笑,手中酒卮不落,一杯接一杯的喝,从未停歇。 酒宴刚过半巡,燕王殿下忽然驾临。 四皇子,穆徊。 一听说穆徊来了,众人立刻起身相迎,行礼道:“拜见四殿下。” 彼时,见一道高影手执折扇,信步入内。 定睛一看,见穆徊其人,高冠束,玉带锦袍。眉目英锐,器宇轩昂。身形样貌,同穆绶霆极为相像。 传闻都说西尧四皇子品貌非凡,一表人才,是竞争储君的绝对人选。如今这么一看,的确是名不虚传。 恭迎声中,唯有穆解韫一人坐在榻上并未起身,笑眼含桃花,随口唤了声,“四哥。” 穆徊神色未动,缓步走近,坐在穆解韫身侧,寒暄道:“九弟,许久不见呐!” “是呀!有日子没见四哥了。”推开怀中美人,穆解韫提壶倒酒,抬指向前一推,说,“来!我敬四哥一杯。” 穆徊接了却不着急喝,转而俯身贴近,低声语,“听说九弟妹归家省亲,回来了。” “嗯。”一口饮尽杯中酒,穆解韫点头,酒壶再倒,自斟自饮,落下酒卮又言,“今儿中午,刚到家,四哥倒是消息灵通啊!” 穆徊看着他笑,并未接话,酒也没喝,手中杯卮一落,“九弟妹这人有意思,年岁小,也爱玩儿。娘家在罭域,本就是东南边陲,没想到竟还去南边凑热闹。” 话一出口,见穆解韫手中动作一滞。顿了顿,缓缓抬眸,桃目微缩,一脸平静道:“四哥这话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听不懂没关系。”穆徊同样的神色静静,挑眉道:“就是不知愽州景致如何?改日我去问问弟妹。” 他直接挑明。 穆解韫闻言,眯了眯眼,“你派人跟踪我娘子。” 一句话,音色平平,却敛尽危险。 “欸!话可不能这么说。”穆徊立刻否认,“靖都的绣衣遍布西尧各地,碰巧看见而已。” “呵。”偏头嗤笑一声,穆解韫抬臂横于案,歪身撑头看着穆徊,伴着周遭的欢嚷声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转目轻笑,穆徊并不作答,竟还装傻反问,“这话本该我问你。九弟,你们夫妻俩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闻言勾唇,穆解韫:“你猜呀!” 这回答,还真是王八本色,够混! 穆徊:“……” 被噎得无话可说,穆徊阖目,深吸一口气。再抬眸时,神色骤变,沉声道:“老九,你也大了,我就不拿你当小孩儿看了。咱们有话直说,你家王妃厉害,解救一个南椋公主,手到擒来。怎么?父皇这还没退位呢,你就开始谋划打算起将来了。让自家王妃去笼络邻国,趁机巩固势力?”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23章 初八前5(一更) “呵,”眸色一闪,略略有些嘲意,穆解韫懒洋洋的退开身,“四哥,你高看我了,我根本就没往那儿想。” “不能够吧!”奈何穆徊紧追不放,咄咄逼人,“派自家王妃去办事,还乔装改扮,偷偷摸摸。你说没往那儿想,谁信呀?” 翻了个白眼,穆解韫故意高声嚷,“我说没有就没有,你烦不烦呀?” 此话一出,惹得周遭人回头,却只看了一眼,又立刻回身。 没人敢开口问,毕竟,皇室争端最好还是少插手为妙。 此刻所有人都选择装聋。 “到底有没有,我一问便知。”穆徊垂眸,相当淡定的继续。 “嗯?”穆解韫压眉,有些不解。 抬手一挥阔袖,穆徊不紧不慢的说,“过几日家中摆宴,你四嫂也给九弟妹下了张请帖。” 笑了笑,“想和九弟妹叙叙旧,对了!最好把驰儿也带上,一起来,热闹热闹嘛。一定得来啊,不来可就是不给面子了。” 他这话满满的弦外之音。 威胁。 “请”去家中做客,然后…… 抓起来严刑拷打,逼问,挟持。杀了也无妨,到时候就说是不慎失足落水,淹死了。反正府门一关,里面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穆解韫自然听得出了穆徊话里的意思,登时倾身向前逼近。 两道目光相撞,见桃目戾冷,顿现刀锋,穆解韫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凶骇,一字一句道:“你敢动他们一个试试。” “什么动不动的,”占了上风,穆徊挽唇,说不出的得意,笑着说,“家宴罢了,请弟妹去吃茶。” 神色未动,心口却是一紧,穆解韫紧张不已。他仍旧一瞬不瞬的看着人,暗地里忖:不行,决不能让他伤言浔和驰儿半分。可是,若燕王妃真的下了请帖,驰儿可以不去,言浔必须要去,不去便会落人话柄,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一想到这儿,忽见楚王殿下歪了歪头,“也罢,既然今日四哥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做弟弟的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也直说了吧!第一,软软此番南下并无他意,信不信由你。” “第二,四嫂宴请,若真请了,软软和驰儿一定会去。不过,若是他们回不来……” “呵,”一声冷笑,穆解韫转目望向夜空,淡淡道:“不就是个燕王府嘛,一把火烧了便是。” 眸借月色生寒,戾冷刀锋仍在,穆解韫回过头来看向穆徊,笑着说,“他们若有分毫闪失,我要你们全家陪葬。” 一句话下来,清清楚楚,犹如千军万马呼啸而过。 “你!”惊的穆徊心间生颤。 “四哥,”穆解韫一下子又变回了纨绔相,提壶倒酒,“比混,你混不过我。别忘了我是什么人,老九年岁小,胆子大,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话一出口,揉碎了夜风,惊诧寒凉。 对面人闻言,不觉一怔,下意识的咽口水,显然是被穆解韫方才那一席话给吓到了。 穆徊了解穆解韫,他向来都是说到做到的。 见对方木讷,穆解韫提笑,端起酒卮又道:“四哥,我敬你。” 眼睫低垂,睨着酒。顿了顿,穆徊冷哼一声,无言拂袖而去。 一见穆徊走了,众人诚惶诚恐,忙不迭的起身再行礼道:“四殿下慢走。” 桃目盛笑,目送着那人离去。直至看着穆徊的身影消失,穆解韫缓缓放平了唇角。 垂眸看向杯中酒,微微勾唇,楚王殿下面上在笑,眸间却是凄冷一片,总有些说不出的嘲意。 “呵,真他妈有病,多管闲事。”他这句,不知是在骂穆徊,还是在骂自己。 仰面一口饮尽杯中酒,穆解韫重拾笑颜,高声嚷,“阳阳!过来,陪我喝酒。” 那一夜,矝楼饮宴,楚王殿下豪饮千杯,醉的是不省人事,最后直接被抬回了玲珑宫。 …… 翌日清晨。 言浔从昨日午后回来,一觉睡到了现在,连晚膳都不曾用。 穆驰想阿娘想的紧,所以一直都躺在言浔身边。 奈何他阿娘这一觉睡得实在太长,怎么也不肯醒。眼看着辰时都要过了,也没见王妃娘娘有半点儿动静。 等了一大早,穆甜甜饿了,他有些等不及了,于是乎便开始撅着屁股拱人。 “阿娘,醒醒!阿娘,快醒醒啊!阿娘,阿娘,阿娘……”一声接一声的叫,叽叽歪歪的闹,终于把言浔给吵醒了。 “嗯……”动了动身,睡眼惺忪,言浔抬手将儿子抱在怀中,迷迷糊糊的说,“别闹啦,卿卿。” 怀中人嘟嘴,气鼓鼓的嚷,“阿娘!我是驰儿,不是卿卿。” “……嗯?”瞬间醒神,明眸骤抬,言浔看着儿子,神色间早已兵荒马乱,“我……” 她正欲开口,已有人推门而入。 二人一齐寻声转目,待看清来人后,穆甜甜双眼登时一亮,大喊,“二姑姑。” 穆解轶提笑走近,来至床边,俯身看着言浔,“听说你回来了,我来看看你。” 又问,“怎么样呀?睡得好吗?” “不好!不好!”穆甜甜却抢着答话。 “嗯?”穆解轶不解,问,“和阿娘睡觉,怎么能不好呢?” “二姑姑,阿娘又叫卿卿了。”小穆驰从床上爬了起来,告状似的说。 言浔一听,惊慌失措,忙不迭的挺身坐起,反驳道:“胡说!我没有!” “阿娘骗人!”结果被小穆驰直接就给戳穿了。甜甜撅着嘴,一脸不开心的说,“睡着了之后就一直叫,叫了一整夜呢。卿卿,卿卿,卿卿。” “你!我……”言浔被怼的无话可说,小脸憋的通红,默默垂下头去,不做声。 她有意将心事藏起,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儿子给捅破了。 一时尴尬,有点儿下不了台。 穆解轶见言浔想遮掩,也没多问,转而来打圆场,对小穆驰道:“你阿娘那是在说梦话呢。来,过来,姑姑抱你去洗漱。” 小穆驰撅嘴低头,气呼呼的坐在那儿。听到穆解轶的话后,才慢吞吞的起身,绕过言浔,跌跌撞撞的扑进姑姑怀里。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24章 初八前6(二更) 抬手抱起孩子,穆解轶垂眸,对言浔揶揄的笑,打趣道:“王妃娘娘,一整天没吃饭了吧?早膳都已经为您预备好了。赶紧起来更衣吧,咱们移步正厅用膳了。” 几句笑言,轻松化解尴尬。 床上,言浔怯生生的抬眸,看着穆解轶的神色中莫名有些歉意。抿唇颔,“知道了。” 穆解轶抱着侄子去到了外厅,正走着,怀中人忽然问,“二姑姑,卿卿到底是谁呀?为什么阿娘总是会叫他的名字呢?” “嗯……”顿了顿,穆解轶说,“卿卿是阿娘的一个故人,阿娘最好的朋友。” 闻言,见小穆驰垂着头,撅嘴扯袖子,嘟嘟囔囔的说,“我不喜欢卿卿。” “为什么?” “因为,因为……”抬起头来,见小娃娃双眼一红,眼看着就要哭了,抽抽搭搭的说,“阿娘只想卿卿,都不想我,阿娘在梦里的时候,从来都没叫过我的名字呢。” 一听这话,穆解轶:“噗~” 忍不住笑了。 怪不得这么生气,原来小甜甜是吃卿卿的醋了呀! “怎么会呢,阿娘最想驰儿了。”把甜甜放在椅子上,紧忙抬手为侄子扶背,穆解轶又心疼又想笑,柔声哄他道:“你阿娘是因为太久没见到卿卿了,很想他,所以才会总是叫他的名字。如果阿娘太久没见到驰儿的话,也会叫驰儿的名字的。” 话音未落,有宫人拿着湿手帕上前,要为小殿下擦脸。 “给我吧。”穆解轶接了过来,自己动手。 小穆驰坐在原地,乖巧的配合,忍不住又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湿手帕轻轻擦在穆甜甜脸上,穆解轶接着说,“再说了,虽然在梦里,阿娘总是叫卿卿,但是醒着的时候不是一直都在叫驰儿的嘛!驰儿,驰儿,驰儿。” 穆解轶有意逗小侄子,说话间又用额头顶了顶穆甜甜。 这招果然奏效,见小甜甜登时转怒为喜,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 未几,言浔换好衣服出来。 正厅中,宫人已经摆好了早膳。 穆甜甜因着吃醋,所以没去阿娘怀中坐。 言浔自是知道儿子生气了,便笑吟吟的过来哄人,“驰儿。” 小穆驰撅嘴不说话。(假装生气) “怎么不理阿娘呀?”眸间一闪慌乱,言浔急忙说,“好驰儿,别生阿娘的气呀!阿娘以后再也不说梦话了好不好?理理阿娘吧!阿娘都想你了。” 言浔的绝招“捧脸亲”,啵啵啵…… 气鼓鼓的“小包子”坐在椅子上,转瞬间被亲了满脸。 停顿三秒后,穆甜甜憋不住又笑了,一下子扑进言浔怀中大喊,“哈哈哈,阿娘,驰儿也想你了,mua~” 一个大亲亲送上后,母子俩抱在一起笑作一团。 穆解轶在一旁看着,无奈的摇了摇头,提醒说,“好了!快别腻歪了,赶紧吃饭吧。” 言浔笑着答应,随后抱起儿子坐在身前,端碗舀了勺粥,轻轻吹温,喂给穆甜甜吃。 不想,小穆驰推了勺子,一脸认真道:“阿娘,你不在的时候,驰儿天天都能梦到你,驰儿在梦里会叫阿娘,阿娘在梦里也叫驰儿好不好?” 说话间,又见小小人儿转身,趴在言浔耳边,补了句,“不要再叫卿卿了。” 退身时,小穆驰撅着嘴,神色间满是委屈。那模样,可怜极了。这个“小醋坛子”,的确也是得了他娘的真传。 手中调羹半举,言浔微顿,抿了抿唇,眸色见苦。她停了好久才说,“好。” 一旁,穆解轶将一切悉数揽入眼中。二公主垂眸,心不在焉的搅着粥,思忖须臾,忽然扯闲篇似的开口,“听说昨夜老九在矝楼饮宴,百里醉喝了十几坛,左晨阳拉都拉不住。到了最后,直接喝昏了,是叫人给抬回来的。” 闻言震惊,动作一顿,言浔骤然抬眸,“什么?!” …… 午后,无为宫。 昏昏庭内卧。 穆解韫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觉。 与此同时,外室水榭庭中。 小几前,言浔与儿子对坐。 眼下见小穆驰正垂着头,伏在桌上一笔一划的写字,言浔坐在对面看着他。 果然,王妃娘娘回来之后小殿下也不敢再偷懒了。 写完一篇后,穆甜甜落笔,兴高采烈的抬头,对言浔嚷,“阿娘,我写完了!” 对面,言浔一听见声音,立刻抬手抵唇,比了个嘘,低声提醒,“小声点儿,别把爹爹吵醒了。” 闻言,小穆驰立刻掩口,一脸乖巧的点头。 “好了,”言浔笑了笑,起身上前去,抱起儿子,说,“写完就去玩儿吧。” 把小穆驰放在门口,随后俯身,蹲在儿子面前,言浔轻声又言,“不过,爹爹在睡觉,我们不要打搅他好不好?驰儿去外面找问棠姐姐和甘意哥哥玩儿吧。” “好。”穆甜甜奶声奶气的答,又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 目送着儿子离去,言浔转身去到内卧看穆解韫。 他还睡着。 叹了口气,纤影回身,走到水榭前,孑孑静立。 穆解韫为什么会喝成这样,言浔自然知道原因。 望着碧波清池,不知不觉间,小人儿陷入了沉思。脑海中满是天祖庙灯市的那个夜晚,那条长街,那个人。 “面对。你跟我说面对,那我也想问你一句。阿澈姑娘,你同我讲,你已经嫁了人,成了家,那为何就不能选择面对呢?” “面对现在的自己。已经为人妻、为人母的你,为何要舍弃幸福美满的家庭,在这里与我纷缠。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寒了你夫君和儿子的心吗?” 云珩的声音回荡在耳畔,经久不散。 “阿娘,不要再叫卿卿了。” 穆驰的声音一样在耳畔回荡,直击心房。 纤影迎光而立,猛然一抖。 蓦地,回,逆光中,见玉青容颜之上满是愧色。言浔望向内卧的房门,顿了顿,见羽睫轻垂,一声长叹。 …… 半个时辰后,穆解韫宿醉方醒,懒洋洋的翻了个身。 有阳光打在脸上,照的他酥酥痒痒。咂嘴揉了揉眼睛,床上人意识昏沉,几经挣扎才得以清醒。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25章 初八前7(二合一) 半个时辰后,穆解韫宿醉方醒,懒洋洋的翻了个身。 有阳光打在脸上,照的他酥酥痒痒。咂嘴揉了揉眼睛,床上人意识昏沉,几经挣扎才得以清醒。 “水。”开口时声音哑到不行。 不想,立刻便有人应声,端着茶杯上前。 穆解韫感觉自己被人拉起,又有瓷盏碰唇,清水入口,很是甘甜。 他喝着水,微微抬眼,待看清人后错愕不已,“嗯?” 落下茶杯,言浔挽唇轻笑,打趣说,“终于舍得醒了。” 看着人,穆解韫只觉自己是在做梦,震惊又迟疑。望着前方,呆呆地眨眼睛,磕磕绊绊的问,“怎,怎么……是你?你,你怎么来了?” 言浔笑了笑,落下瓷盏,又在铜盆中浸湿手帕,“听说你昨夜醉的不省人事,过来看看你。” 将帕子拧干,抬手帮穆解韫擦脸。言浔接着说,“你说说你,百里醉那么烈的酒,喝那么多做什么?人家都说小饮怡情,大饮伤身。以前去矝楼玩儿,也没见你醉成这样过,怎么这次忽然变得这么没章法了?” 湿帕子覆脸,激的穆解韫瞬间精神抖擞。不过,他仍有震惊,只因为…… 言浔怎么忽然待自己这般体贴了?还帮自己擦脸,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待遇。 他动也不敢动,轻声唤,“软软,” “哦,对了,等我一下。”言浔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忽然起身朝外走去。 “欸!”心下一惊,穆解韫下意识抬手拉人,却因晚了一步没拉住,只得惊慌嚷,“你要去哪儿?” “等我一下,马上回来。”言浔一边向前走,一边回身答。 纤影去到外室门前,冲着门外唤,“杳杳。” “哎!”烬杳应声,快步走上前来。 “殿下醒了,把汤端过来吧。” “好。” 烬杳转身之际,小穆驰又跑了进来,“阿娘,爹爹醒了吗?” “醒了。” 一听这话,小可爱又兴冲冲的奔向内卧,高声嚷,“爹爹!” “驰儿。”穆解韫坐在床上,看见儿子,一脸宠溺的笑。 穆甜甜手攀脚蹬,在床边好一阵使劲,奈何就是爬不上去。 最后还要靠着他虚弱的爹爹,把人给捞了上去。 坐在穆解韫怀中,穆甜甜也不老实,左摸又拽,还忍不住吐槽,“爹爹终于醒了,你怎么比阿娘睡得时间都长呀!” 闻言,见穆解韫垂睫轻笑“乖乖受训”,随后颔帮儿子脱靴。 “我和阿娘早上就来了,在这儿等了爹爹一整天呢。”穆甜甜又说。 手中动作一顿,“等了我一整天?!” 穆解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言浔吗? 搁以往,每次他醉酒,言浔都懒得理他,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赶过来细心照顾了。 正想着时,见纤影端了碗汤进来,一见穆驰便嗔,“驰儿,爹爹喝醉了,你别闹他。先让爹爹把醒酒汤喝了,去一边坐。” 小穆驰闻言,乖乖从穆解韫怀中爬了出去。 “给,先把这个喝了,能舒服些。”言浔端汤上前,送到穆解韫手中。 “好。”穆解韫接了,看着汤碗,只觉心头一暖。 “是我不好,昨天不应该让你去的。还不如留在灼园陪我呢,也不至于喝成这样。”坐在床边,言浔抱着儿子,神色低低,一脸愧疚。给穆解韫提了提锦被,又说,“以后少喝点儿酒吧,对身体不好。” “嗯,知道啦。”楚王殿下点头,竟和儿子一样乖。抬手喝了口汤,却因宿醉疲惫,很是虚弱无力。 看着他,轻咬下唇,言浔忽然说,“来,我喂你吧。” “嗯?!”一听这话,穆解韫愣了。 眼看着言浔松开穆甜甜,又从自己手中接碗而过,盛勺舀汤,吹了吹,再送到自己唇边,“给。” 愣了,穆解韫呆呆地看着前方。 “……怎么不喝呀?”言浔蹙眉,不解问。 “嗯?嗯,没,没怎么。”醒过神来后,穆解韫忙不迭的张嘴。生怕自己慢一步,言浔就不喂了。 喝了汤,感受着那道温流涌入肺腑。穆解韫颔,甜甜的笑。说实话,他有点儿受宠若惊,忽然还有点儿害羞了。 这一刻,平日里混账纨绔的楚王殿下不复,只剩下一个开心傻笑的穆解韫。 这时,穆甜甜又扑上前去嚷,“阿娘,我也要喂爹爹。” “好呀,”言浔闻言,欣慰一笑,将调羹送上,夸奖道:“驰儿长大了,知道要照顾爹爹了。” 小穆驰舔着唇,拿起调羹舀了口汤。不想,没送到爹爹口中,反而自己给喝了。 言浔和穆解韫两脸震惊,异口同声的嚷,“欸!” “不是说好要喂爹爹的吗?你怎么自己喝了呀?”言浔问。 对面,见小甜甜拿着调羹,一脸开心的咂嘴,不管不顾的嚷,“啊!阿娘,汤好甜呀!我也要喝。” 话一出口,他爹娘哭笑不得。 穆甜甜拿着调羹跑上前来还要喝,言浔立刻移开手不给他。 穆解韫紧随其后,一把扣住儿子,问言浔,“这汤给驰儿喝,没事吧?” “没事的,”言浔说,“就是普通的醒酒汤,里面加了点儿蜂蜜。不过是做来给你解酒的,驰儿喝了算怎么回事呀!” 闻言,穆解韫挽笑,转过头去逗儿子,“不给你喝,这是我的。” “我也要喝!”手中挥舞着调羹,小穆驰晃着脚,对言浔嚷,“阿娘!我要喝嘛!你喂我,啊――” 嘴巴长得老大,一脸求“汤”若渴的模样。 “不行!不行!”穆解韫忽然有了力气,神色间满是要逗儿子的坏笑,也学着穆甜甜的动作嚷,“这是给我做的汤,喂我!” “喂我!” “喂我!” 两个人比赛似的嚷,一声高过一声,嘴巴一个比一个张的大。 言浔看着直笑,摇了摇头。 这对幼稚的父子,真是让人没办法。 无奈,王妃娘娘只得敛笑,装作严肃道:“好了!都别吵了,谁听话喂谁。” 话一出口,果真奏效。见穆解韫和穆甜甜同时收声,乖巧的坐在原地。 言浔笑了笑,拿过调羹,舀了勺汤出来,“先喂爹爹。” 小穆驰:“啊?!”╯﹏╰ 穆解韫喝了汤,言浔也不敢怠慢,立刻又舀了一勺,“再喂驰儿。” 小穆驰:“哈哈。”~^o^~ 随后,言浔舀着汤,爹爹一勺,驰儿一勺的喂,不过一会儿汤碗就空了。 三个人坐在床上你一言我一语,尽是欢乐。 那个午后,阳光穿透窗牖,洒在房中,拢在三个人身上。 那一日,一切都显得无比甜蜜,甜的就像那碗醒酒汤。 穆解韫才现,就是那日,他又醉了一次。 …… 玩了一整天。 是夜,灼园,枕月居。 言浔哄睡了儿子,穆解韫在榻前铺床。 穆甜甜和小梨花相拥而卧,两个团团抱在一起,实在是太可爱了。老母亲摇扇看着,忍不住垂睫轻笑。 身后一阵微响,言浔回头,见穆解韫躺在榻上,身下是七扭八歪的床垫。他总是这样,马马虎虎的铺床,然后倒头就睡。 叹了口气,言浔落扇起身,去到榻前,“起来。” “怎么了?”穆解韫口中虽问,却还是听话的起来。 言浔俯身帮他整理,口中埋怨,“这么睡能舒服吗?要把床垫铺平,否则第二天起来又该腰酸背痛了。” 穆解韫闻言,歪头一笑,凑近揶揄道:“啧啧啧!王妃娘娘,这才一个月没见,你怎么忽然转性了?这般体贴温柔。怎么?是不是见了南椋女子太温柔,自惭形愧了?” 撇嘴甩了个白眼,言浔也懒得理他,继续铺床。 对方不答,穆解韫也不恼,颔笑了笑,又说,“欸!不过,你这样我还挺不习惯的。你还是凶一点儿好,我喜欢。” “哼,我还用你喜欢?”冷哼一声,言浔把枕头放好,转身就骂,“贱的你,臭王八。” 一听这话,不想穆解韫竟哑声大笑,还美滋滋的说,“哎呀!舒服。” 第一次有人被骂成是王八还这么开心,言浔算是服了,摇了摇头,径自转身回到床边看儿子。 穆解韫跟了过去,立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儿子,忽然说,“愫愫的事,你知道了吧?” 话一出口,纤影半滞,叹了口气,言浔并不作答,而是推着穆解韫去外面。 不多时,关好房门,两道身影于阶前静坐。 “知道了,”言浔终是开口,“上午我去你那儿,问棠都告诉我了。” 果然,“玲珑宫小喇叭”不负盛名。 “毒杀,千虫草。”言浔一字一句的念,随后转目问,“温织落干的?” 她早已是心事澄明。 “嗯。”穆解韫点头,低声说,“你也小心点儿,以后她送来的东西,最好别用,都扔掉。” “不用你说,都四年了。就温织落那点儿手段,我还不知道。”言浔一脸嫌弃的摆手,顿了顿又问,“那绥绥现在怎么样了?” “唉。”穆解韫轻叹,“别提了,都怪我,这次救的太迟,把人接出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被折磨的半条命都没了。” 桃目低垂,“我现在也不敢去看她。这都快半个月了,听说前几日刚能下床,现在还在轻阳宫里修养呢。” 言浔听着,也跟着垂下头去。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驰儿可是立了头功。”穆解韫抬眸,“那日若不是他说动了阿娘,绥绥必死无疑。” 话音未落,见桃目流转,看向言浔,眸间有笑夹着赞许,穆解韫挑眉,“你儿子,牛x啊!” “是嘛?他这么厉害呀!”一听这话,言浔忍不住笑,回过身去静静的望着房门,笑着念,“驰儿。” ―― 翌日,轻阳宫。 言浔抱着穆驰来看江璃。 “绥绥姨娘!”小穆驰一落地便奔了进去。 “绥绥。”言浔跟在儿子身后唤人。 床上,江璃原本在吃药,一看见是言浔和穆甜甜,欣喜不已,欢声嚷,“软软!驰儿!你们怎么来了?” 女婢一见,立刻接过碗,俯身退到了一旁。 “绥绥姨娘,驰儿来看你了。”小穆驰一如既往的手攀脚蹬,要往床上爬。 江璃一见,忙不迭伸手去抱人。 言浔走近,坐在床边,一脸关心的看着江璃,说,“来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了?” “唉,看我做什么,没死就是了。”受伤休养,江璃本就憔悴,眼下更是忧心满满,抱着小穆驰低语,“现如今我这儿的宫人死的死,亡的亡,就剩下我和岁禾了。” 说话间,转目看向女婢。 岁禾闻言抬眸,与主子对视一眼,不觉间又红了眼眶。 笑了一声,颇为自嘲,江璃接着说,“人人都说轻阳宫成了冷宫,对我更是避都避不及呢,你怎么还能主动带着驰儿来呀?” “他们避他们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言浔满不在乎的开口,随后又郑重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你有事了,我自然是要来看你的。” 闻言,心头一暖,鼻尖却酸,江璃垂着头,哑声说,“谢谢你,软软。真是麻烦你了,省亲回来,还没休息好,又要过来担心我。” 怀中,小穆驰一见,立刻起身帮江璃擦脸,奶声奶气的说,“姨娘不哭,姨娘不哭。” 江璃哭着笑,紧跟着抬手拭泪,说,“嗯,好,姨娘不哭了。” 言浔坐在对面,看着江璃难过,心情一瞬低落,不禁垂下头去。顿了顿,抬眸轻抚儿子的背,说,“驰儿,阿娘想和绥绥姨娘说会儿话,你和岁禾姐姐出去玩儿一会儿好不好?” “好。”穆甜甜点头,自觉的起身。 岁禾闻言,也立刻走上前来,抱起穆甜甜,对言浔行礼道:“娘娘主子慢聊,那奴婢就先带小殿下出去了。” “嗯。”轻应一声,言浔和江璃一路目送着岁禾抱着孩子出门。 再转目时,二人对视,江璃终是忍不住了,扑进言浔怀中嚎啕大哭。 叹了口气,抱紧人,言浔柔声安慰,“没事的,都过去了,没事了……” 江璃哭了好久,鼻涕一把泪一把。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26章 初八前8(一更) 江璃哭了好久,鼻涕一把泪一把。 言浔递了手绢上前,一直安慰她。 哭到最后,只见小狐狸眼圈红红,媚态全无,只剩凄楚,抽抽噎噎的说,“我知道,就因为我是娼妓,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温织落更是,打心眼里就瞧不上我。又见殿下待我好些,就变着法的想要置我于死地。” “可是娼妓又如何?”江璃为自己鸣不平,“就算我是娼妓,也是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殿下。” 手绢擤了把鼻涕,江璃接着说,“我十六岁被卖进矝楼,初遇殿下,是他为我鸣鞕点蜡,同我挂衣欢好。后来,也是殿下为我赎的身,把我接来玲珑宫,给我名分。” 当真是气急了,也委屈极了。小狐狸不管不顾,像是泄了闸的洪水一般,一股脑地将以前的事全都同言浔讲了一遍。 嗯……其实已经说过无数遍了。 还愤愤不平(喋喋不休)的继续道:“是殿下说他喜欢我,想和我一生一世的,又不是我死乞白赖的倒贴,她温织落凭什么看不上我?” “哼!”红着眼睛摔帕子,江璃气呼呼的嚷,“她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不就是个皇后娘娘连认都不认识的远房亲戚嘛。” “当初千里投奔,过来讨生活,靠阴谋算计爬上家主的床,做了个小妾。后来又耍小聪明,巴结上了皇后娘娘,才走到今天。自持矜贵,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我呸!她能比我高到哪儿去?” 江璃巴拉巴拉的一直说,言浔都得不着空插嘴,最后只得附和,“是是是,温织落算什么呀!” “哼!她就不是个东西!” “对对对,不是个东西。” 听着言浔陪自己骂人,江璃顿了顿,忽然转怒为喜,笑着说,“哈哈,谢谢你啊,软软。陪我骂了她一通,我好开心呀!真爽!真痛快!” 言浔看着她,干笑两声,心道:其实一直都是你在骂,我总共就骂了两句。 小狐狸还是那样,二二的。 “哈哈,你开心就好。” 等到江璃真骂痛快了,两个姑娘又一起躺在床上。 望着殿顶,江璃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本来就是殿下先喜欢的我嘛!又不是我愿意来的。现在弄得好像是我多想和她争宠似的。哼!我才不想和她争呢。” 言浔一听就笑了,侧过脸去打趣道:“这么说来,你是不喜欢穆解韫了?” 话一出口,江璃骤慌,急声嚷,“谁说的?我,我,我喜欢!” 微微垂目,低声言,“喜欢殿下。” “哈哈哈……”绷不住大笑,言浔推了江璃一把,说,“你怎么这样呀?口是心非。” “我就是喜欢他嘛!”不觉间双颊也跟着眼睛一起红了起来,小狐狸羞赧赧。 “哎呦!就你这样,还狐狸精呢。没把人家迷的团团转,反倒被人家给迷的团团转了。”言浔笑着开口揶揄。 “我,我……”一下子小脸更红了,江璃无言反驳,登时有些恼羞成怒,不服气的嚷,“就是喜欢他嘛!再说了,这宫围里住着的姑娘,哪个不喜欢他呀?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笑声戛然而止,言浔神色骤变。她舔唇眨了眨眼,随后转目望向殿顶,“我喜欢他吗?” 这一声低沉无力,不是回答,竟是自问。 明眸微暗。 我喜欢他吗? “孩子都生了,当然是喜欢喽!”江璃躺在一旁,理所当然的说。 闻言微顿,言浔一动不动,耳畔听着殿外穆甜甜的笑嚷声。 良久的沉寂中。 羽睫轻垂,言浔没有回答。 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绥二二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也想生一个孩子。” “嗯?” 言浔转过头去,见江璃躺在身旁,一脸憧憬的望着殿顶,笑着说,“我想生宝宝,想和殿下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宝宝,像驰儿那样最好。” “如果想要孩子,就不要再吃驻颜丹了。”言浔忽然正色道:“我听穆解韫说过,那东西对身体不好。吃多了,影响受孕,会滑胎的。” 闻言,见小狐狸一顿,江璃抿了抿唇,转过身来却不敢与言浔对视,而是缩成一个团,喃喃道:“……可是我害怕,如果我不吃,等到时候老了,丑了,殿下就该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言浔跟着转过身去,抬手轻抚江璃,一脸认真的说,“他若真心爱你,无论你什么样,他都不会不要你的。” 话一出口,猛然一顿,脑海中回忆蜂拥。 言浔又回想起了那条千灯独眠的长街,那帘帷帽下,那张印着疤痕的脸。 抚着江璃的手骤然收紧,言浔立刻又言,“没有人可以容颜永驻的。但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在意这些,她会接受你的全部,包括一个不完美的你。” 只一瞬间,言浔变得坚定,眸间精光摄慑。 江璃看着她,会有一夕恍惚,手臂被扣的生疼,绥二二蹙眉推手,“哎呀!软软,好疼啊!” 醒过神来,言浔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松手,垂头说,“对不起。” 揉着手臂,江璃终于现不对劲儿了,翻了个身,趴在言浔身边问,“软软,你怎么了?” 目光躲闪,言浔:“没,没怎么。” 她不说,江璃也不好再多问。 小插曲过后,二人又聊了一会儿。江璃趴在床上玩儿头,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温织落太坏了!” “唉,是呀!”叹了口气,言浔跟着也叹,“戚若薇,叶愫愫,生前哪个不是她的好姐妹,她怎么能下得去手?” 手中动作一顿,小狐狸抬眸,神色冷冷,“哼!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她连殿下都敢害。” 江璃语出惊人,言浔闻言一惊,急忙问,“嗯?你……什么意思?” “唉,”叹了口气,江璃说,“你一定还不知道吧,当初就是她,可把殿下给害惨了。” …… 不多时,言浔从轻阳宫出来,抱着儿子坐在辇车上,脑海中不断地回忆起方才,江璃躺在身侧,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27章 初八前9(二更) 不多时,言浔从轻阳宫出来,抱着儿子坐在辇车上,脑海中不断回忆起方才,江璃躺在身侧,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我十六岁遇殿下,那年他十七岁,只比我大一岁,却终日流连花丛,醉生梦死。 但每次我扶他回房的时候,房门一关,他就醒了。 他根本就没醉。 他说他不敢醉。因为醉了,就是噩梦开始…… 在矝楼的那些个日日夜夜里,殿下同我讲了很多他以前的事。 六岁之前的,六岁之后的。 烬杳因为他遭受汤镬,让他痛苦不已。至于温织落,是让他痛恨的。 这事还要从一年前说起。 当年殿下十六岁,还不知何为酒肉甘霖,翻云覆雨。 温织落是皇后娘娘家里的一个远房亲戚。听说都不是亲戚,就是国丈参军前的一个邻居孙女,八竿子都打不着。 当初家里穷的吃不起饭了,所以便千里入都,过来攀亲,说是家里人都饿死了。 皇后娘娘见她可怜,便好心收留了她,让她在宫中的一处院子里住下。 那时候因为烬杳的事,殿下不敢同人亲近。他怕会害了别人,殊不知,有人要害他。 当年的温织落就是端着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一步步的接近,和殿下攀谈,成为朋友,谈天说地,再然后…… 有次皇后娘娘在玲珑宫中摆宴,温织落偷了一瓶好酒去找殿下,说是要陪殿下一醉解千愁。 那夜殿下喝醉了,再醒时天光大亮,心却暗了。 因为,等他在醒来时,看见了一屋子的人,皇后娘娘坐在那儿。 后来殿下才知道,那夜正宫饮宴之时,温织落衣衫不整的跑去了未央宫,惊动了所有人。还哭哭啼啼的说,殿下吃醉了酒,趁着酒性玷污了她的清白。 千人华宴之上,若市宫廷门前,楚王殿下年纪轻轻,酒后失德乱性,玷污清白女子的恶名寻风而走,顷刻间传遍了靖都城的大街小巷。 温织落为了上位,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殿下说他没有,可是没人信。 他百口莫辩。 为了名声,皇后娘娘不分青红皂白,逼着殿下纳温织落为妾。 可就算是这样,也依旧改变不了什么。殿下的身份本就不清不楚,“南越孽种”的帽子摘不掉,不想又被温织落搞得臭名远扬。那些本就看不起他的人,对他更是嗤之以鼻。 那时候,人人都说,他就是轩辕傲的儿子,和他爹一样,好色风流。 再后来,消息传到了宫里去,皇上听后雷霆怒,对他更是失望透顶。 也是从那时起,殿下的心,算是彻底死了。 …… 思绪回笼,辇车中,言浔抱着儿子,明眸望向远方。 如今午时未到,夏日的风还不算太燥,拂在言浔脸上暖暖轻轻,却不见她有半分舒爽,反而眉头紧缩。 七年前,校场高台之上,穆解轶第一次同自己说起穆解韫的过往。 有千般痛,万般苦。 在那之前,言浔满心以为穆解韫就是个好色风流的纨绔子弟。却从未想过,他的荒诞不经,他的佻达放荡,都是因为…… 心死了。 那个少年,从初见就是朝气蓬勃。他是言浔心中的太阳,言浔却不知他心底的阴霾。 穆解韫的一生,六岁前任人欺凌,六岁后遭人非难,没想到竟还会有这样一段经历。 没有什么比百口莫辩,更加让人绝望了。 没人知道他心中的苦楚,也从未有人真正心疼过他。 良久的沉默声中,言浔忽然眼圈一红,阖目叹了口气,莫名的心绪复杂。 ―― 五月初七。 明日便是言浔的生辰。 今日的灼园却安静异常,所有人都对王妃避而不见。(其实是怕被看见礼物,惊喜可不能露馅哦。) 现在就连穆甜甜都整日神龙见不见尾,跟着爹爹东奔西跑。 言浔抓都抓不住。一问起来,小甜甜就美名其曰,是在给阿娘准备生辰礼物。其实谁不知道,他就是为了逃写字,不想读书。 没办法,看在儿子这么“孝顺”的份儿上,老母亲只能放过他了。 入夜时分,枕月居前。 言浔独自一人坐在秋千架上,鞋尖轻点,慢悠悠的荡。 抬眸望向夜空,见天际繁星璀璨,今夜月暗星明。 星辰亮亮闪闪。 眨了眨眼,明眸倒映星光,言浔望着星星,下意识的开口唤,“卿卿。” “阿娘!”这时,在外“忙活”了一整天的穆家父子回来了。 只见小穆驰跑在前面嚷,穆解韫跟在后面笑,假模假样的喊,“我们回来了。” 整理思绪,言浔起身,迎上穆甜甜的大熊抱。顺势把人抱了起来,拍了拍儿子的屁股,又对穆解韫不满道:“终于回来了。一整天,你都带他去哪儿疯了?” “不能告诉阿娘!”穆甜甜生怕会露馅,立刻抬手盖住了言浔的耳朵。又小小的掀开一边,贴上前去悄咪咪的说,“这是个秘密,明天阿娘就知道了。” “哼,”撇撇嘴,言浔抱着孩子径自转身,傲娇道:“不说拉倒,我还不想知道呢。” 穆解韫跟在一旁笑,习惯性的抬臂搭肩,拥着言浔说,“放心,明天保证给你一个大惊喜。” “嘁。”习惯性的甩肩,言浔翻了个白眼说,“无聊。” 其实,说心里话,她还挺期待的。 …… 五月初八。 言浔生辰当天。 清晨时分,王妃娘娘还在梦中,忽然感觉鼻尖一痒,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扫来扫去。 “嗯……”言浔才醒过神来,又睡了过去。 顿了顿,脸上又觉得痒。 言浔咂咂嘴,无意识的抬手一挥,嚷,“干嘛?” 脸上动作一顿,一阵窃笑。 紧接着又感觉到有人趴在自己耳边说,“王妃娘娘,该起床了。” “好~”言浔拉长了尾音回答。 。。。 只有声音,却不见动作。 一片静默,看来言浔是要赖床了。 对方有些等不及,直接放大招。 “驰儿,上!” “嗯。阿娘!醒醒!起床啦!快醒醒啊!阿娘~”穆甜甜的叫嚷声接踵而至,又开始撅屁股拱人。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28章 愿君生辰悦1(一更) 一片静默,看来言浔是要赖床了。 对方有些等不及,直接放大招。 “驰儿,上!” “嗯。阿娘!醒醒!起床啦!快醒醒啊!阿娘~”穆甜甜的叫嚷声接踵而至,又开始撅屁股拱人。 这大招……果真凑效。 “嗯。”言浔终于有了意识,缓缓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向前方。 微微一顿,“嗯?” 明眸瞬间睁大,看向眼前人。此刻见面前的楚王殿下,面净目艳,勾唇浅笑,眸间沁冶花色。身着麒麟瑞兽真君袍,与头顶的白玉琉璃冠交相辉映。 一夕之间,仿佛回到了七年前。 那个艳则艳矣,贵亦无匹的少年郎又回来了。 “哇!”忍不住惊叹,言浔起身看着人说,“不错嘛!穆解韫,这身衣服穿你身上,还挺好看的。” “帅吧?有没有爱上殿下?”穆解韫的确没变,依旧是那么欠揍。 撇撇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言浔低声骂,“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哈哈,原来言浔也没变。 “寿星娘娘,快起床吧!”玩笑过后,穆解韫立刻催人起床。 “阿娘!快起床,有惊喜。”小穆驰也在一旁上窜下跳,激动不已。 “哎呀!知道了,这就起。”言浔还有些困倦,懒洋洋的起身。 郦雀榕奉着条广袖流仙裙入内。 第一份礼物,是江璃送的。只可惜这次她做好之后不能亲自送来给言浔了。又为了避人耳目,所以就让岁禾一大早送来灼园。 洗漱完毕后,言浔换好衣裙站在铜镜前整理。 “这裙子你穿着真好看。”身后穆解韫的赞声骤响。 言浔抬眸,透过铜镜与穆解韫对视,笑了笑说,“那是!绥绥的手艺,错不了。” 眼下穆解韫正环胸靠着门框,颔轻声笑,“绥绥的手艺是错不了。” 话音未落,忽然抬手一挥,对言浔道:“那再试试我的手艺吧。” 定睛一看,只见那人手中拿着一盒鼎鈺胭脂。 登时回头,眸间溢满欢喜,言浔提步走上前去,接过胭脂问,“这是你的礼物吗?” “这算什么礼物呀。”穆解韫一脸嫌弃的否认,推着言浔去到梳妆镜前坐下,随后俯身贴耳,轻声语,“今年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保证让你永生难忘。” “哇!这么厉害?!”言浔惊奇侧目,一脸期待。 “当然了。”穆解韫得意洋洋,坐在她身旁。一抬手,连人带椅扯到自己面前,开始给言浔上妆。 “阿娘!阿娘!”小穆驰换好袍子也跑了过来,围在言浔和穆解韫的腿边乱转。 眼下楚王殿下正在给王妃画眉,言浔怕小穆驰跑来跑去会撞到穆解韫,便抬手拉住了人。 眉间动作清浅,言浔闭着眼睛问穆驰,“驰儿,你的礼物是什么呀?” “这是个秘密,要等到晚上才能给阿娘看的。”穆甜甜靠在言浔腿边扯袖子,也学着他爹的样子开始故弄玄虚。 没忍住笑,言浔垂头看着儿子,拉开他的手不让他扯,又笑着骂,“怎么连你也这样?哼!小坏蛋。” “哎呀!别乱动。”穆解韫坐在身前嗔人。 言浔闻言,立刻听话摆正身子坐好。 该上胭脂了。 楚王殿下环着王妃,垂头轻点胭脂,抬指覆在言浔的粉唇上。一点点涂抹,再慢慢晕开颜色,直到将淡淡的粉变成明艳的红。 不经意间的一个抬眸,见言浔羽睫轻阖,彼时正闭眼乖巧的坐在自己面前。 穆解韫停了手,静静的端详着那张脸,清灵花颜,似玉雕琢。粉黛轻施,丽质动人。 她还是初见时的模样。 恍然间回想起了七年前的欹江城,那个萤火满天的夜晚,他们也是这样,对坐涂胭脂。 顿住的指尖,轻覆在朱唇之上。穆解韫舔了舔唇,一夕之间,眸间乍暖,携来无尽春色。 “涂好了吗?”言浔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 “……”依旧是无人回答。 “问你话呢。”得不到应答,楚王妃蹙眉,遂睁开双眼。 楚王殿下未动,指腹轻轻,摩挲过王妃的唇瓣。下一瞬,见桃目轻抬,盛落花雨,当真是满园春色关不住。穆解韫凑近,撩道:“软软,我想吃胭脂。” 唉,又来了。 言浔:“……滚!!” “哈哈哈,爹爹又被骂了。”穆甜甜的嘲笑声接连响起。 挽髻梳妆罢,一切准备就绪,三人去到正厅。 一大早,只见长寿面,红鸡蛋,桃子,团菜摆了满满一桌。 这哪里是早膳呀,都快赶上满汉全席了。 “哇~塞~这才太丰盛了吧!”言浔看着,惊掉了下巴。 穆解韫挽唇,推人到桌前坐下。楚王殿下桃目弯弯,分明在笑,却偏要装作一副嫌弃的模样,嗔她道:“看看你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才刚开始,就吓成这样了。后面惊喜多的是,你能挺得住吗?” 言浔:“……” “阿娘,我要吃桃子!”穆甜甜一看见桃子就双眼冒光。那可是他的最爱呀!每次一看见都恨不得扑上去。 “欸!”言浔立刻拉住人说,“桃子不能空腹吃,先吃饭吧。” 穆甜甜撅嘴,“……好吧。” 郦雀榕把长寿面呈到言浔面前,一脸宠溺的笑,温声言,“主子,吃面啦。” 第二份礼物,是郦雀榕送的,长寿面。 “谢谢雀榕姑姑。”言浔笑着接,提起银筷就吃。一口面下去,双腮鼓鼓,吃的别提有多满足了,还傻乎乎的笑,一点儿形象都不顾。 穆解韫坐在一旁,看着言浔“如狼似虎”的模样,摇头直笑,却出奇的没怼她。转而拿起红鸡蛋在桌面上滚。一边滚,一边念叨:“骨碌,骨碌。骨碌过了一年,来年就会有好运了。” “骨碌!骨碌!”怀中,穆甜甜伸出小肉手,抓着爹爹的手一起滚鸡蛋,口中欢声附和。 言浔吃着面,转目看向穆解韫和儿子,笑靥明暖。 过后,穆解韫垂头剥鸡蛋壳,将剥好的鸡蛋放进言浔碗中,说,“剥了壳,就是脱胎换骨了。” 楚王殿下挽笑,顿了顿,又在王妃的额上轻弹一下,说,“小丫头,愿你喜乐无忧,长命百岁。”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29章 愿君生辰悦2(二更) “什么小丫头呀?”打开穆解韫的手,言浔一脸嫌弃的说,“都多大岁数了。再说了,要叫姐姐!” “哈哈哈……”小穆驰一听就笑了,欢声嚷,“阿娘是姐姐,爹爹是弟弟。” “你才是弟弟呢,”穆解韫垂头装凶,“小屁孩儿,就知道捡乐。” 穆甜甜全然不惧,抬手做了个鬼脸,冲他爹吐舌头。 看着儿子,穆解韫似是想起了什么,紧忙说,“欸!你不是也要给阿娘说祝词嘛!快说呀!” “哦!好好,”小可爱醒过神来,立刻转头对言浔拱手道:“祝阿娘!祝阿娘……” 哎呦!紧要关头,忘词了。 看着小甜甜挠头,穆解韫无奈一笑,摇了摇头,贴近提醒,“天天。” “哦!祝阿娘天天都爱驰儿。” “啊?”话一出口,言浔和穆解韫俱是一惊。 “……哈哈哈。”顿了顿,王妃娘娘扶额大笑。 轻拍儿子,穆解韫笑骂,“臭小子,不是教你说天天开心,天天快乐的嘛,怎么说这个?” “我就要说这个!”谁知臭小子还理直气壮,双眸清光闪闪,看着言浔一本正经道:“驰儿天天都爱阿娘,阿娘也要天天爱驰儿。” 这话,让人听着莫名还有些感动了。 “哎呦呦!阿娘的好驰儿。”老母亲垂睫一笑,立刻伸手去抱儿子。 那日的早膳,言浔吃的就俩字――真饱。 早膳用过后,长寿面也吃了,鸡蛋也滚了,穆解韫忽然说要带言浔和儿子出去玩儿。 “嗯?出去做什么?”言浔不解问。 “哎呀!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跟着殿下走就是了。”穆解韫不由分说的带走了人,临行前又对留守的何历历使了个眼色。 对方点头,表示明白。 …… 玲珑宫门前。 穆甜甜抱着两个桃子美滋滋的上了马车。 言浔跟在后面,上马车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抱起小穆驰,而是把儿子放在一边,她坐在父子俩中间,把二人阻隔开来。 穆甜甜双手捧着桃子,吃了一脸的桃汁。 言浔坐在一旁,拿着帕子细心的给儿子擦脸。开口时却有些忧心,“今天我过生辰,他们一定会来看我的。咱们就这么走了,等到时候人来了,见不到我怎么办?” “放心,”穆解韫说,“我已经提前派人去通知过他们了,让送礼的晚上再来。” 一听这话,言浔更是不解,转目问,“你要带我们去哪儿呀?” 穆解韫笑了笑,“去了就知道。” 翻了个白眼,言浔:“你又卖关子。” 这时,穆甜甜忽然捧着桃子越过言浔,黏糊糊的小肉手要抓爹爹,口中嚷,“爹爹,我们是不是要……” “欸!”言浔吓了一跳,急忙抬手拦住儿子,神色转瞬阴沉,在小穆驰手打了一下,怒道:“不是告诉过你吗?吃桃子的时候不能摸爹爹,爹爹会起疹子的。” 车厢内静了一瞬,小穆驰知错,立刻双手抓着耳朵,奶声奶气的说,“不摸!不摸!阿娘,驰儿不摸爹爹了,驰儿错了。” 看着儿子,言浔也知道自己说重了话,泄了口气柔声说,“驰儿,阿娘告诉过你的,爹爹对桃子过敏,不能碰的。方才你若是摸到了爹爹,爹爹身上起疹,会很难受的。所以,千万记住!以后吃桃子的时候不要摸爹爹,知道了没?” “嗯嗯,知道了。”穆甜甜抓着耳朵,相当郑重的点头。 “嗯,驰儿最乖了。”言浔挽笑,拉过儿子手来给他擦拭。 看着眼前的一切,穆解韫只觉心头一暖,无言默默垂下头去,抬手抚了抚言浔的手臂,将脸靠在她肩上。只一瞬间,他忽然也好像变成了孩子。 变成了一个被人保护的孩子。 羽睫轻垂,明眸流转,言浔看着人,抿了抿唇,没说话。 那一日,楚王殿下的马车纵穿靖都城,一路南下,出了南城门,去往了南郊的岐淮宫。 岐淮宫,又名岐淮山庄,是西尧皇宫贵族夏日避暑的绝佳场所。 这里依山傍水,夏凉冬暖。遍地繁花,遍地繁华。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青砖碧瓦晕粉黛,香园绮陌竞豪奢。 穆解韫带着言浔和孩子在山庄里玩儿了一整日,傍晚时分方才归家。 彼时,天色渐晚,日没西墙,一缕橙光洒下,附映大地。 路上,行人车马。 言浔坐在马车里,怀中睡着个小驰儿。穆甜甜应是累了,眼下趴在阿娘怀里睡得正香。 穆解韫坐在一旁,靠在车厢上也睡了。 他们爷俩一大早就起床忙活,不累才怪呢。 车窗半敞,言浔侧目,静静的观赏着车外的景致。 看着街市上,一间间茶楼酒肆,脂行店铺在自己眼前划过。 倏忽,“停车!” 言浔猛然开口,一下子惊的穆解韫和儿子都醒了。 “嗯?怎么了?”穆解韫迷迷糊糊的问。 言浔没说话,把儿子放在穆解韫怀中,忙不迭的起身,推门而出。 车外,邓甘意拿着垫脚跑上前来,“主子。” 结果垫脚还不等放,言浔就已经先一步跳下车来。 车内,穆解韫怔了一瞬,立刻抱着儿子追了出去。 下车时,见纤影静立。言浔没再向前,而是立在一家店铺门前,抬眸仰望。 桃目流转,穆解韫紧跟着抬眸,只见高大的匾额之上,赫然写着“济仁堂”三个大字。 药铺。 穆解韫皱眉,向前走了一步,问言浔,“来药铺做什么?” 怀中,穆甜甜也是撅嘴不解。 闻言微顿,言浔转过身来笑,遮掩道:“哦,没什么。我听说济仁堂是给宫里进药的,想必里面一定有很多灵丹妙药吧,想进去看看。” 一听这话,穆解韫更是摸不着头脑,“没病没灾的,买什么药啊?再说了,宫里又不是没有。” 穆甜甜不懂,只转身问穆解韫:“爹爹,阿娘是生病了吗?” “没有,别瞎说,阿娘怎么可能会生病呢。”穆解韫同儿子说完话,随后转目看向言浔。 她未动,并没有要走之意。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30章 愿君逐笑颜1(一更) 一听这话,穆解韫更是摸不着头脑,“没病没灾的,买什么药啊?再说了,宫里又不是没有。” 穆甜甜不懂,只转身问穆解韫:“爹爹,阿娘是生病了吗?” “没有,别瞎说,你阿娘怎么可能会生病呢。”穆解韫同儿子说完话,随后转目看向言浔。 她未动,并没有要走之意。 穆解韫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他想不通,今日是言浔的生辰,大好的日子,为什么偏偏要买药。 良久的沉默,“……罢了,进去看看吧。” 穆解韫松口,只见言浔花颜一灿,欢蹦乱跳的跑了进去。 “阿娘,等等我!”怀中,小穆驰第一次见到阿娘这么开心,一时间也想凑热闹,登时便挣扎扭身,要下地追人。 穆解韫把儿子放在地上,看着他们母子俩一前一后喜气洋洋的冲进了药铺。 这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冲进了金铺呢。 嘴角抽了抽,穆解韫:“……” “什么情况?”乔方方走上前来,“王妃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买什么药啊?” “谁知道呢。”桃目微冷,“走!进去看看。” 穆解韫入内时,听见言浔在问掌柜有没有上好的祛疤膏,一涂就见效的那种。 穆解韫心口一紧,登时便问,“祛疤膏?你受伤了?” “没有。”言浔抱着儿子回答。 “那要祛疤膏做什么?” 抿了抿唇,言浔移开目去,没说话。 这时,掌柜已经取了几瓶小药出来,介绍说,“这几瓶,就是本店最好的祛疤膏了。” “哦,是吗?”一见药瓶,言浔又忙不迭同掌柜说话。 穆解韫被晾在一边,神色微沉,眸间略有审视。 “夫人。”掌柜一脸认真道:“祛疤膏不是神药,不可能一涂就见效。不过这几瓶,疗效还是很好的,长期涂抹在患处,坚持一段时日后,一定会看到效果。” “嗯。”言浔点点头,又问,“那哪种疗效最好呀?最好是可以消除刀疤的。” 刀疤。 穆解韫闻言,眸色一滞,心中已是澄明一片。可他神色未动,并不多言。 “嗯……这瓶吧。这瓶的药引是用……”掌柜拿起其中一瓶小药,又对着言浔巴拉巴拉的介绍了一番。 在那之后,穆解韫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不再过问一句。 那日,言浔在济仁堂里买了一大堆祛疤膏,捧在怀里出来,像宝贝一样护着。 这可比她往年任何一次收到生辰礼物时都要开心。 一时间,就连小穆驰都开始挠头奇怪了,他从未见阿娘这么开心过。 穆甜甜:嗯?阿娘为什么这么喜欢祛疤膏啊? …… 是夜,玲珑宫。 辇车缓缓停在灼园门前。 隔着院门,言浔见里面漆黑一片。 “嗯?这么晚了,怎么不点灯呀?”言浔蹙眉。 “阿娘,有惊喜哦!”穆甜甜忍不住要剧透。 穆解韫急忙按住人,对言浔道:“进去就知道了。” 撇撇嘴,言浔骂,“臭王八,就会吊人胃口。” 颔轻笑,穆解韫又推人催道:“好了!快下去吧。” 言浔被“赶”下了辇车,立在原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穆解韫抱着儿子下来。 随后三人一道入园,引路宫人竟也不提灯。 一点儿亮都不给,搞得这么神秘。 “到底是什么惊喜呀?”言浔一脸好奇的问。 “哎呀!急什么?马上就知道了。”穆解韫不回答,看来是要神秘到底了。 言浔嘟嘴,和儿子表情一模一样:“哼!” 向前走了一阵,来至正厅门前。 “好了!就这儿吧。”穆解韫忽然开口。 言浔:“嗯?” 一脸的问号。 顿了顿,昏暗的月色间,闻得穆解韫浅声一句,“回头。” 砰! 与此同时,身后一声巨响。 蓦然回,言浔见一簇火光腾空直上,于天际登顶,在夜空中炸作繁华。 是烟花。 明眸倒映彩光,玉青容颜在明灭火光间皓然出尘。言浔于惊诧中莞尔,面露欣喜。 紧随其后,又是数声巨响,见无数道彩光相逐,烟火升空。 五彩斑斓的光于天际汇聚,烟花绚烂,照彻苍穹。 那是一场无比盛大的烟花,万点繁光聚于天,陡响频频惊星眠。 星子散,月色淡,一切都于炫彩间隐去了光华。此间天地,唯有这一簇簇的烟花,一迸接一迸,直冲云霄,在夜空中绽放出最美的光彩,将整座玲珑宫笼罩在绮丽之下。 今夜本暗,却在这七彩烟火的光景中灿若白昼,壮美出奇。 “哇!”抬眸望着天,言浔忍不住惊叹。 “阿娘!阿娘!你看那朵,那朵花好大!”穆解韫怀中,小穆驰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探着小肉手给阿娘指烟花。 这可是他守口如瓶了一整天的秘密。呼!终于说出来了。 小甜甜激动,他爹倒是淡定从容。只是,今夜的烟花再绚烂,也未见楚王殿下看一眼,那双桃目自始至终都停留在他的王妃身上。 “这是我的礼物,喜欢吗?” 言浔看着烟花,止不住的点头,“喜欢,喜欢。太美了。” 话一出口,穆解韫倾唇挽笑,又言:“许个愿吧。今年的生辰愿望,对着烟花许。” “好呀。”言浔欢喜应声,立刻合掌闭目,默默许下心愿。 待睁开眼后,穆解韫立刻凑上前来问,“许了什么愿?” “什么愿?”穆甜甜像他的回声筒一样。 两脸期待。 看着烟火,言浔抿唇轻笑,却耸肩摇了摇头,她不准备说出来。 “欸!这是做什么?”穆解韫登时皱眉,“我不是说过的嘛,你许的愿,神明听不见。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实现的。” 言浔仍旧摇头,一脸甜笑道:“不用你帮我实现啦。这回的愿望,我要自己实现。” “嗯?”穆解韫闻言,疑惑不解。 这时,小穆驰忽然开口,奶声奶气的说,“阿娘许的愿一定是每天都要过生日。” “啊?哈哈哈……”话一出口,惹得他爹娘二人俱笑。 盛夏的夜,七彩流光间,楚王殿下和王妃并肩而立,怀中抱着小儿子。 一家三口赏烟花,有说不出的温暖与美好。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31章 愿君逐笑颜2(二更) 与此同时,未央宫中。 解绾绾立在大殿门前,同样望着天际的炫彩光芒,叹一句,“真美。” “是呀!太美了。”从旁晴湘静立,随声附和。 “是老九准备的?”解绾绾问。 “是呀。”晴湘答,“听说是九殿下为了给王妃过生辰,特地准备的。” 闻言一顿,猛然间,解绾绾回忆起了四十年前的西北军营。 那一夜,天际皓月当空,戎装少女坐于月下,独自一人赏月观星。 倏忽。 “绾绾!”马蹄声奔踏,有人策马奔来,高声呼唤。 解绾绾转目,一见来人,桃花眼中顷刻落花雨,少女丹唇笑挽。 骏马于身前止步,马上人翻身而下,袍角带风。 当年的穆绶霆,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器宇轩昂,英武不凡。可一面对解绾绾,将军眉间的冽,转瞬化成了水,有说不出的柔情轻漾。 “今天是你的生辰,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个送给你,我在城里买的。”穆绶霆蹲在解绾绾身前,说话间抬手,送上礼物。 桃目微凝,看着礼物,解绾绾问,“这是什么?” “烟花棒。”穆绶霆笑了笑,将手向前一推,道:“拿着。” 解绾绾抬手接过,捏在指尖细看。 随后又见穆绶霆掏出了火折子,甩了两下冒出火光,在烟花棒上点燃。 只一瞬间,手中烟花绽放,银光在指尖跳跃,仿佛一只精灵在眼前舞蹈。 “哇!好漂亮呀。”桃花眼中倒映出烟花的颜色,少女惊奇带笑。 当年的解绾绾,同言浔一般,同样的惊叹。 “喜欢吗?”穆绶霆问。 看着烟花,解绾绾止不住的点头,“嗯,喜欢喜欢。” 穆绶霆挽笑,顿了顿,又在解绾绾额上轻弹一下,说,“小丫头,愿你喜乐无忧,长命百岁。” 被弹的一怔,解绾绾抬眸,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莫名双颊一红,紧忙垂下头去。 …… 思绪回笼,皇后娘娘挽唇,不觉间又红了眼眶。 顿了顿,解绾绾叹,“老九像他爹。” “嗯?”晴湘没听懂主子的意思。 彼时只见解绾绾回身,看着晴湘一笑,说,“哄姑娘是一绝。” 一听这话,晴湘才明白过来,登时便笑,抬手扶人道:“娘娘说的是。” 未几,灼园。 烟花落了,繁华倾没。 言浔转目看着穆解韫笑,“谢谢啦,穆解韫,这是我最喜欢的生辰礼物。” 与之对视,穆解韫嘴角的笑竟比烟花还灿烂,浅声道:“不谢。” 说罢转身,“好了!走吧,进去了。” “好。”言浔点头应声,提步推门。 房门打开,还没等看清厅内的陈设,就听见一大群人异口同声的高嚷,“软软!生辰快乐!” “啊!!”言浔吓了一跳。 整蛊成功。 “哈哈哈……”哄笑声接踵而至。 身旁,穆解韫更是抱着儿子笑的直不起腰来。 “谁呀?都谁来了?”言浔紧忙问。 “哎呦!不闹了。赶紧!点蜡烛。”穆解轶的声音响起。 宫人得令,点上了蜡烛。 厅内骤亮。 言浔呆呆地看着前方众人,惊喜道:“你们,你们怎么都来了?” 此刻只见厅中,穆解轶,孟谞然,姜定安,知闲闲,周明,重晚晴,怀里还有一个小月月。 没想到大家竟然都来了。 “当然都来了,王妃娘娘过生辰,谁敢不来?”穆解轶开口,笑着揶揄。 “我们都在这儿等了好半天了,蜡烛也不敢点,就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孟谞然接话。 “哎呦!你们可算是进来了!我们藏在屋子里,都快等不及了。”紧随其后,姜定安撅嘴埋怨。 言浔听着直笑,穆解韫也在笑,顺便俯身弯腰放下了儿子。 小穆驰一落地,便欢蹦乱跳的跑向了知闲闲,口中大喊,“闲闲哥哥。” “驰儿。”知闲闲今年方过弱冠,脸上的胎记仍在,不过相貌清俊了不少,个也长高了不少,就是肚子没小,还是圆滚滚的。 看了一大圈,言浔皱眉问孟谞然,“欸?师傅,将军怎么没来?” 霍慵归没来。 “嗐!”摆摆手,孟谞然答,“师傅嫌咱们太闹了,他喜欢清净,所以就没来。不过他托我向王妃娘娘道声贺,说祝你生辰快乐。” 言浔闻言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 “什么喜欢清净呀!要我说他就是没准备礼物,不好意思来了。”穆解韫随口打趣。 “就你准备的礼物好,还不行吗?嘁,瞧你得瑟的那样。”穆解轶直接怼他。 “哈哈哈……”穆解韫大笑,又赖唧唧的撒娇嚷,“哎呀,吃什么呀?赶紧开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就知道吃。”穆解轶笑骂,随后转身对言浔道:“软软,今天是你的生辰,咱们吃古董羹,二公主请客。” “古董羹?!” “哦!二姑姑太好了!”小穆驰在知闲闲怀中笑嚷,“吃古董羹喽!咕嘟!咕嘟!” “啧啧啧!不愧是女公子,就是豪气!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今晚一定敞开肚皮吃。”姜定安凑上前去,同穆解轶笑侃。 有点儿皮哈。 果然,古董羹一出,一呼百应。 因为众所周知,西尧的古董羹,又名“神仙羹”,八方列国闻名,金贵无比,一尝难求。里面涮的都是这世间的绝味罕物,珍馐美馔,就连神仙吃过后都赞一句饕餮。 看姜定安这架势,是要吃垮女公子的意思啊! “吃你的吧!别撑死就行。”穆解轶听后,直接翻了白眼。 “谢谢啦!二姐姐。”远处,言浔挽笑道谢,又走去重晚晴身旁,垂眸看着她怀中的小月月,问,“怎么还把世帆给带来了?” “因为帆儿也想过来给小主子过生辰呀。”重晚晴笑着回答。 周明立在一旁,抬手送上了礼物,道:“主子,这是我和晚晴给你准备的礼物,生辰快乐。” 定睛一看,言浔微怔。万没想到,此刻周明呈在手中的,竟是一块琥珀晶石,里面融进了一朵小小的梨花。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32章 愿君一世安1 “这是我和周明一起做的,不是真琥珀,就是个小玩意。怕被人笑,就不和大家的礼物一起送了。先给主子,主子不要嫌弃呀!”重晚晴抱着孩子凑近说。 羽睫轻垂,看着琥珀石中的梨花,言浔顿了顿,抬手接过,低声说,“不嫌弃,我很喜欢。” “谢谢你们,晚晴,周明。” “不谢,不谢,咱们之间还说什么谢呀。” 三人相视一笑。 “殿下!”何历历和乔方方一起走了进来。 “怎么样?殿下,烟花放的不错吧?炸不炸?亮不亮?”乔方方去到穆解韫身旁,欢声求赏。 眼下穆解韫正同孟谞然说话,一听见声音,立刻回身朗笑,高声赞,“好好好,太炸了,又炸又亮。” “哎呦呦!殿下,你可不知道,就为了等你一声令下好放烟花,我腿都蹲麻了。”何历历径自坐在椅子上捶腿,皱眉埋怨。 “欸!历历,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给王妃放烟花,怎么能喊累呢?”穆解韫抬手拍人,佯怒装嗔,“你也应该学学人家方方,吃苦不叫累。” “嘁,”何历历看着乔方方,登时报以白眼,戳破道:“他最后一个到,根本就没放。一直站在边上看热闹来着,能叫累才怪呢。” 一听这话,穆解韫才反应过来,转目看向一脸心虚的乔方方,指人便骂,“你小子,又偷奸耍滑,还跑来我这儿求赏。” 乔方方挠头:“哈哈哈……” 言浔怕重晚晴一直抱着孩子太累,便引着她去到桌前坐,叫上郦雀榕,三人围着周月月言笑相谈。 远处,穆甜甜不知从哪儿抓来了小梨花,眼下正拉着花大爷“四处营业”。 穆甜甜:“二姑姑,姜叔叔,闲闲哥哥,你们看我的花花花。” 看着猫,三人礼貌微笑,却不敢摸。 小梨花黑着脸表示:看个毛线啊! 穆甜甜:“姜叔叔,我把花花花送给你好不好?” 小梨花:??? 姜定安闻言一惊,笑容骇俱:“呃……还是算了吧。这猫,我可不敢养。” 因为这朵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那给闲闲哥哥。” 知闲闲一听,急忙摆手摇头,“别给我,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二……” 这回小穆驰还没等开口,穆解轶抢先一步,语重心长道:“驰儿,别送了。你是送不出去的,这朵花就你降得住,安心留着吧。” 话音落下,抬手搭在侄儿肩头,引着他转身,“去!带着花大爷去那边玩儿。” 穆甜甜:“……” 小梨花:“……”喵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未几,又见小穆驰抱着猫跑到桌边,围在重晚晴身边蹦蹦跳跳,还月月,月月一个劲儿的叫。 “是世帆。”老母亲叹了口气,不厌其烦的更正。 “没事,没事,”重晚晴推了推言浔的手说,“其实叫月月也挺好听的。” “晚晴姨娘,我要送给月月一个礼物。”小穆驰一本正经道。 “嗯?”重晚晴俯身,柔声问,“小殿下要送什么礼物给月月呀?” 穆甜甜笑了笑,抬手一举小梨花,“我把花花花送给月月。” “啊?!” 话一出口,在坐三人俱是一惊。 神色骤变,重晚晴紧忙后退,干笑了两声,下意识的护紧怀中的孩子,说,“还是算了吧,花大爷我们可不敢收,还是小殿下自己留着吧。我们家月月胆子小,可惹不起这只活祖宗。” 闻言,一旁言浔和郦雀榕没忍住都笑了。 小梨花:-_-|| 穆甜甜收回手,抱着猫立在原地,撅着嘴一脸不解道:“花花花,为什么没人想要你呢?” 原本言浔和郦雀榕是想憋住不笑的,结果一听这话,算是彻底绷不住了,直接拍腿大笑起来。 远处人闻声转目。 孟谞然皱眉问:“她们在那儿笑什么呢?” “准是驰儿又在送猫了。”穆解韫仰身向后一靠,懒洋洋的开口,却是正解。 花大爷,为什么没人想找你,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吧? 小梨花:不清楚!不清楚!喵这么乖巧可人,你们为什么都嫌弃喵,喵不要面子的吗?喵~ “没事的花花花,我们再去找别人看看,总会有人要你的。”穆甜甜抚着猫,相当温柔的安慰。 小梨花闻言,登时四爪一收,扒紧小殿下:啊!不要!不要!不要把喵送人,他们不要没关系的,你要喵就行了,喵~ 虽然平时很嫌弃,但是舍不得离开你。 烟花落后,月色又亮。 檐顶灯笼盏盛光明亮,携月光洒下,打在正厅门前。 厅中,烛火莹莹,一大群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打趣,其间还有穆甜甜抱着小梨花跑来跑去,到处凑热闹。 场面热闹非凡。 不多时,古董羹中水沸,眼下正在咕嘟咕嘟的冒泡。 大家一起落座,各色菜肴入锅。 要开宴啦。 “今天是软软的生日,咱们一起举杯,先敬寿星一杯。”穆解轶起身提议。 “好。”众人应和,跟着起身举杯。 大家一齐碰了杯子后,言浔挽笑说,“今天是我的生辰,大家能过来陪我一起过生辰,我真的很开心。这一杯酒,我先干为敬。” 话音落下,仰面饮尽杯中酒。 “好!”穆解轶登时便赞,“软软,够豪爽!就该这么喝,二姐姐陪你。” 说罢,也是一口给干了。 落下酒卮后,穆解轶立刻开启“纪检委”模式,督促道:“欸!我们都喝了,你们几个大男人就别扭扭捏捏的了,赶紧喝呀!” “好好好,”姜定安立刻接话说,“二公主都话了,我们当然得喝了。” 众人饮酒罢,重新落座。 神仙羹一涮,果真是要快活做神仙了。 众人夹菜倒酒。 正吃着,穆解韫忽然说,“欸!你们的礼物呢?都别藏着掖着了,赶紧拿出来吧。” “又不是你过生日,你这么着急做什么?”穆解轶翻了个白眼吐槽。 “哼!”穆解韫立刻反口道:“不是我过,也是我家王妃过。她不好意思要,我帮她催着点儿还不行吗?” 一旁,言浔原本在给小穆驰喂菜,一听这话当场就笑了。 “哈哈,”孟谞然淡笑开口,“殿下,有你的烟花大礼开场,我们这些礼物,都相形见绌了,可不敢拿。” “那可不行,我告诉你们啊!”坐中,楚王殿下耍横,笑着威胁说,“不给礼物,今天休想出这个门。” “那更好!”下坐中,乔方方闻言,笑着嚷,“我还不想走呢。天天留在这儿吃神仙羹,做神仙岂不是更好。” “你想的美。”穆解韫闻言,随手抄起一颗桂圆砸了过去,又道:“礼物留下。你,我就不送了啊。” 桂圆正中后脑,乔方方捂着脑袋“哎呦!”了一声,转过身来委屈,“殿下,你又打我。” “哈哈哈……”话一出口,引得哄堂大笑。 这时,穆甜甜忽然趴在言浔耳边说,“阿娘,你等我一下。” 话音落下,又径自跳下了桌,跑去内厅。 小殿下一走,身后立刻有两个宫人跟上。 须臾过后。 “阿娘!阿娘!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只见小甜甜举着一张宣纸跑了回啦。 “什么呀?阿娘看看。”言浔好奇不已,拿过宣纸来展平。 只见上方,一笔一划的写着八个大字。 “喜乐无忧,长命百岁。”邓甘意站在其身后,一字一句的念。 “嗯,”言浔看着字点头,欣慰一笑,说,“写的真好,阿娘收下了。” 过后邓甘意接过宣纸,展起来给所有人看。 知闲闲一见,登时便赞,“呦!这是驰儿写的字呀,真漂亮!” “那是!”穆解韫扬眉,“也不看看是谁儿子。” “是软软的儿子。”穆解轶生怼。 “哼!是软软的儿子,也是我儿子。”穆解韫回驳很快,随后抬手一招,对穆甜甜道:“驰儿,过来。” 小穆驰应声跑向爹爹。 穆解韫抱起儿子,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抚着甜甜的背说,“来!驰儿,告诉二姑姑,你是谁儿子?” 小肉手抵着桌子,穆甜甜不老实,挣扎着要起身,稀里糊涂的说,“我是爹爹的儿子。” 叉开腿,让儿子站在自己身前。小心扶住人,穆解韫抬手,拍了下甜甜的屁股,又问,“你爹爹是谁?” “穆解韫!”这回,穆甜甜大声的喊。 “欸!这就对了。”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穆解韫满意的笑。 言浔坐在一旁,生怕孩子一头栽进锅里去,紧忙伸手拉人,提醒说,“驰儿,别闹。” 又对穆解韫道:“把他抱回去。” 王妃娘娘一话,父子俩秒怂,乖乖听命。 看着穆解韫把穆驰抱回怀中,穆解轶笑了笑,却仍是怼,“嘁,有个儿子了不起呀。” 垂眸帮儿子,穆解韫:“有本事你也生一个。” 穆解轶被噎:“……” 瞬间又是一阵笑声。 等笑够了,桃目一闪狡黠,穆解韫登时便道:“欸?二公主,别光说别人的好呀,你的礼物呢?拿出来吧!也让我们开开眼。”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33章 愿君一世安2 穆解韫这个皮弟弟,在逗姐姐的道路上还真是从不停歇,句句都是调侃。 “你呀你!”穆解轶眯眼,指着人骂,“还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姐,这胳膊肘都拐哪儿去了?今儿这顿古董羹都是我请的,竟然还管我要礼物。” 唇角一勾,穆解韫冠冕堂皇:“古董羹是古董羹,礼物不能不送呀!” 被气笑了,穆解轶翻了个白眼说,“不着急,我的礼物得压轴。” “嗯?有惊喜?”穆解韫挑眉。 穆解轶一脸神秘的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那正好,我先送吧。”这时,姜定安扶桌起身。 穆解轶:“好呀!你先。” 姜定安颔,转身去到内厅拿东西,回来时手中捧着一个很长的锦盒,送到言浔面前说,“主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什么呀?”众人好奇。 言浔微顿,抬手掀开锦盒。 定睛一看,竟是一支镶金边的龙骨箭。 “龙骨真君,会挽如满月,长箭破天晓。主子,愿你如此箭,可以破浪乘风,直冲云霄。”姜定安开口,沉声似箭,直击人心。 话一出口,群响毕绝,在坐众人神色微变。 穆解轶嘴角笑意一顿,登时转目看向穆解韫。 对方神色未动,桃目流转,与自己隔桌对视,眸间一点怒色。 众人无言,这其间倒是一直沉默寡言的周明第一次展露笑颜。 只因为,姜定安虽未直言,但字里行间,皆是在道“收复地,逆乾坤”之事。 龙骨为真君,会挽如满月,长箭破天晓。 他这是在祝愿言浔,可以再展宏图,重振北祁。 沉声尽,又见倾唇,姜定安挽笑,接着说,“这是我送给主子的礼物。” 身形微顿,抿了抿唇,言浔并未从锦盒中拿出龙骨箭,转而合上盒盖说,“好!姜定安,谢谢你,这个礼物我收下了。” 话音方落,身后邓甘意立刻上前,接过了锦盒来收好。 姜定安笑了笑,无言坐回位中。 随后孟谞然一行人等送礼。 直到最后。 女公子的礼物该出场了。 颔轻笑,穆解轶道:“其实我这份礼物,是阿娘送的。” 女公子语出惊人。 解绾绾?! 穆解韫闻言一怔。 自言浔嫁与穆解韫为妻,整整四年了,皇后娘娘与王妃的关系一直十分紧张。 解绾绾不喜欢言浔,从七年前的汤镬一事就看得出。但碍于儿子喜欢,执意要娶,再加上当时言浔已怀有身孕。无可奈何,最后只得同意了这门亲事。 但皇后娘娘对这个儿媳妇的态度一直是冷若冰霜。若不是穆驰太招人喜欢,她准保是要再次动手的。 所以,以至于到现在,整整四年过去了,未央宫对灼园一直是不闻不问,灼园也不敢主动前去“招惹”,解绾绾和言浔也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 万没想到,这次生辰宴,解绾绾竟会主动送礼。 顿了顿,只见万千目光聚焦间,穆解轶颔,自怀中掏出了一只檀木锦盒来。 “给。”抬手送上,“打开看看。” 接过锦盒,言浔垂头打开,明眸微凝,只见盒中…… 是一只素色银镯。 “这……” 不仅言浔惊愕,在场的所有人看到银镯后,也都是目瞪口呆。 只因为这不是一只普通的手镯,这是解绾绾的随身之物,也是她当年的嫁妆。 对面,穆解轶抿唇轻笑,浅声道:“阿娘说,是送给儿媳妇的。” 话一出口,见穆解韫眸色一亮,甚是狂喜,登时转目看向言浔。 儿媳妇!! 这句话代表,从即日起,解绾绾终于承认了言浔是她儿媳妇的身份。 “阿娘她……”看着姐姐,穆解韫没把话说完,眼角眉梢的笑却藏都藏不住。 “是呀!”穆解轶自然知道他要问什么,笑着点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哎呀!这是好事呀!”乔方方登时起身嚷,“王妃娘娘,这回你在宫里可真就能横着走了。” 一听这话,何历历尴尬,一把将乔方方拉了回去,低声嗔,“你小子,又乱说话。” 乔方方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掩了口,挠头自笑。 气氛为妙,孟谞然立刻接话说,“哈哈,好事!是好事!该庆贺的。” 言浔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也看不清楚神色。顿了顿,抬眸见笑,“是呀!真好,替我谢谢阿娘。” “嗐!自家人,提什么谢呀!”穆解轶开口,又用眼神示意穆解韫,打趣般的提醒,“楚王殿下,还愣着干什么呀?快!赶紧给王妃把镯子带上。” 光顾着傻乐,穆解韫这才反应过来,“哦,好好。” 连应两声,过后忙不迭抬手帮言浔带银镯。 言浔没拒绝。 被穆解韫拉着手,带上银镯后,二人抬眸对视。 楚王殿下喜不自胜,眸间有桃花倾落,化尽了温柔。 对面,楚王妃笑了笑,扶着镯子落手,说,“谢谢。” 穆甜甜在爹爹怀中坐不住,探出头去,悄咪咪的对言浔说,“阿娘,这是皇祖母的手镯。” “嗯,阿娘知道。”言浔点头,并不想多言,拍了拍儿子,随后起身举杯,对众人道:“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惊喜,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很高兴众位今夜能来陪我过生日,也很喜欢你们送我的礼物,我敬大家一杯。” “好,今儿个高兴,多喝几杯。”穆解轶立刻举杯相随。 “好!” 过后气氛欢乐,众人举杯,就着神仙羹喝酒畅快,美哉美哉! 只是,今日的言浔一反常态,往日滴酒不沾,今夜却是斗酒邀杯,接连不断的喝。 转眼之间酒宴过半程,妇人孩子吃好了都下桌去内厅休息玩乐了。 穆解轶和言浔没走。因为前者是千杯不醉,至于后者嘛……是自以为千杯不醉。 说说笑笑间言浔又喝了不少。 穆解韫坐在一旁,见言浔双颊醉红,竟还举杯又饮,便出手阻止,“好了,喝几杯就行了,吃菜吧。” 穆解轶一听就不乐意了,指着人嚷,“欸!老九,这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还管着她呀?让软软喝,大家尽尽兴嘛。” “二姐,我不是那个意思,”穆解韫拧眉,回身解释,“她……” “穆解韫!”谁知这时,言浔忽然拍桌子,厉声大吼。 这一吼,可吓了所有人一跳。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坐中王妃娘娘撅着嘴,气呼呼的夺过酒卮,一脸不开心的嚷,“你这是做什么?二姐姐说得对,今天是我的生辰。大喜的日子,我喝几杯怎么了?别管我。” 说罢,一把推开穆解韫,提着酒卮起身。 奈何纤影起身后杯中酒水撒了一地,人更是连站都站不稳。 看这模样应是真醉了。 面色微沉,穆解韫直接跟着起身,上前扶住人,将言浔手中的酒卮拿过,说,“好了,别喝了。” “哎呀!你烦不烦呀?都说了,别管我。”言浔生气了,醉醺醺的嚷,几番推搡过后立身不稳,在穆解韫的搀扶下又突然大喊,“周明!” “嗯?”周明闻言一惊。 “周明呢?”言浔转目又问。 “在,在呢。”周明起身示意。 “周明。”言浔看着他笑,推了酒卮朝他走去。 周明一见,立刻上前去扶人。 纤影走近,一把勾住周明的肩,言浔笑着对众人道:“我告诉你们啊,周明,我兄弟!我俩可是过命的交情,在一起出生入死过的。” “哦,是嘛?”坐中人听后笑着随声附和。 “欸!”言浔好似想起什么一般,忽然转目看向周明,问,“周明,你还记得之前在北……” 话音戛然而止,残存的理智在提醒言浔,那个字,不能说。 顿了顿,话锋一转,“就翎台那次,韩菖龄要杀我,还是你和你爹护的驾呢。” 话一出口,周明嘴角笑意一僵,急忙遮掩道:“主子,别提这事了。今天是你的生……” “那次真叫个悬。”言浔却不听他的,只是勾着人一味的自说自话,抬手一指胸口,示意众人,“当时韩菖龄用匕抵着我这儿,就这儿。若当时朕没穿护甲,怕是早就去见阎王喽。” 没想到说着说着,又把“朕”字给说出来了。 “咳咳。”姜定安急忙垂头咳了两声。 其余人等则是神色各异,缄默不语。 “主子你醉了,我扶你去内厅休息。”周明有些慌乱,拉着人准备转身。 “胡说八道!”言浔没动,嘟嘴看着人,神色迷离却仍一本正经道:“我没醉,我怎么可能会醉呢?我可是千杯不醉呀!” 果然,“千杯不醉”的言浔又来了。 “没醉,没醉。”周明嘴上虽应和,但拉人的动作仍在继续。 正欲走时,言浔猛然看向他,问,“周明,你知道我和韩菖龄对峙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 那双眼睛看着自己,眸间澄澈有光,有一瞬,周明以为她醒了。 “我在想,”开口时眸间的光暗了暗,言浔的声音也跟着颤了颤,随后垂头,仿佛喃喃般低语,“我在想,那个时候,如果他能来救我,那该有多好呀!”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34章 愿君一世安3 手中动作一滞,周明半怔,他不清楚言浔想说什么,又好像很清楚。 那个他,是谁? 厅内寂了一瞬,众人沉默,这其间穆解韫面色已沉,他无言,站在原地静静地看向言浔。 “再说后来,万寿寺!”明眸骤抬,其间一点水光,言浔看着周明,顿了顿说,“周明,对不起,我对不起你父亲。” 她终是没忍住颤声大哭,纤影转瞬抖若筛糠,飘飘欲坠。 周明大慌,立刻抬手接住人,紧随其后又听见怀中人哭喊,“我对不起你父亲,我对不起所有人。我就是个废物,明知道你们是赶来救驾的,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被扣上谋反的罪名,我救不了你们,救不了你们……” “主子,别说了。主子……”周明弯腰托着人,不知不觉间也已是潸然泪下。 眼看着二人及及崩溃,其余众人立刻起身上前去扶。 “软姐姐,先起来,我们去椅子上坐。”知闲闲第一个到,将言浔从周明怀中扶了起来。 谁知言浔一看见他,清水眼眸乍现精光,一声“十五”唤的恍若隔世。 言浔酒醉,把知闲闲错认成了十五,一头扑进他怀中,哭嚷,“十五,姐姐好想你啊!十五……” 知闲闲扶着人,惊慌失措,急忙解释,“软姐姐,我知闲闲啊!不是十五,姐姐。” “欸!欸!软软,主子,王妃……” 大家七嘴八舌的嚷,十几个人围在一起却怎么也分不开言浔和知闲闲。 场面异常混乱。 穆解轶蹙眉,立刻走去穆解韫身旁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喝几杯,怎么就醉成这样了?” 彼时,见穆解韫神色冷冷,立在原地叹了口气,并未作答。转而提步上前,抬手一拉,从知闲闲怀中把人给提了出来。 恍然回眸,言浔一双兔子眼红红肿肿,看着穆解韫先是一怔,“你……” 结果话还不等说出口,就已经被带到了桌前坐好。 场面得以控制。 “闹够了没?”穆解韫冷声问。 言浔仰面看着他,吸了吸鼻子,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怎么来了?” 穆解韫:“嗯?” 所有人:?? 移开目去,言浔不自觉扯袖子,又问,“你不是说不认识我吗?怎么还来了?” 闻言,孟谞然猛然惊醒。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哼!讨厌鬼!烦人精!”垂头嘟嘴扯袖子,言浔恨恨的骂。那模样又凶又萌,气呼呼的,像个孩子。 穆解韫还不清楚状况,皱了下眉没说话。 这时,言浔忽然指着穆解韫,问姜定安,“姜定安,你认识他吧?” 姜定安“嗯?”了一声没说话,在心里问:我该怎么说?认识,还是不认识? “哼!笨蛋,大笨蛋!”不想言浔连他一起骂,又训他道:“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为什么认不出来?” 姜定安:“呃……” 什么情况? “周明!”言浔又嚷。 再次被点名,周明吓得一激灵,抬眸看向言浔。 “姜定安不认识他,你肯定认识,对不对?”言浔大声质问。 周明迟疑的说:“……认识。” “对嘛!你肯定认识。”言浔莫名其妙狂喜,激动的站起身来,又言,“你跟在他身边整整两年,昼夜不离,你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话一出口,周明瞬间就懂了。他没说话,默默垂下头去。 一听这话,穆解韫大抵也明白了言浔把自己当成了谁。不觉泄了口气,拉人说,“走,回房休息。” “我不!”言浔抬手,一把挥开他,冲着穆解韫大吼,“我讨厌死你了!” 那一声震天彻地,惊的众人一愣。 这时,原本在内厅哄孩子的重晚晴跑了出来,郦雀榕抱着小穆驰跟在她身后。 听见声音,二人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 什么?!言浔说她讨厌穆解韫? 眼角止不住泪,周身抖得厉害,言浔颤颤巍巍的立在那儿,冲着穆解韫吼,“我讨厌死你了!为什么不让我吃夜宵?为什么不能扯袖子?为什么非要穿鞋袜?我就是不想穿嘛!” 言浔这话说的相当幼稚,又满腹委屈。 话一出口局面峰回路转,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原来王妃是在酒后闹脾气,耍小性子。 这话听起来,没想到还有点儿撒娇嗲的意思。 可是穆解韫听后却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 重晚晴闻言更是惊慌失措,登时抿紧了唇。 “雀榕姑姑,阿娘是在说我吗?”穆甜甜傻乎乎的问。 此刻郦雀榕也有些晃神,听见问话,立刻转目看向甜甜,摇了摇头说,“没有。阿娘喝醉了,在说胡话呢。” “够了!跟我走。”穆解韫怒了,沉声开口,不由分说地上前去拉人。 “我不走!不走,别碰我!”言浔使尽全力挣扭推搡,谁知她是哪来的那么大力气,竟能一把推开穆解韫。 “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撕心裂肺的吼声接踵而至。 穆解韫被推的踉跄错步,抬眸时脸上写满了错愕震惊。 “林将与,你都不要我了,还管我说什么吗?”言浔终是憋不住,将那个名字喊了出来。 三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所有人都懂了。 今夜的言浔,醉酒后自始至终都未曾提及过那个名字,但她分明句句都在念。 翎台行刺,她最想谁来救驾? 万寿寺那一夜,她除了对不起周五常,还对不起谁? 她又把穆解韫当成了谁? 明眸赤红如血,其间盛尽了苦楚,点点相思滴落,言浔早已哭成了泪人,在悲伤中大喊,“卿卿!” 话音落下,她不顾一切,冲上前去扑进穆解韫怀中,抱着他嚎啕大哭,在哭声中哀求,“卿卿不要抛下我。求求你,不要抛下我……” 鼻尖一酸,穆解韫到底还是心疼,抬手抱住人,轻抚她的后脑。 “阿娘!啊――”一见言浔哭了,小穆驰也急了,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哎呦!小殿下不哭,不哭,不哭哦。没事的,你阿娘是喝醉了。”郦雀榕紧忙抱着孩子转身,柔声哄。 心下一惊,重晚晴也跟着回身去哄穆驰。 深吸一口气,穆解韫转目看向四周,见众人看着自己,面上尽是无奈。 抿了抿唇,楚王殿下佯装云淡风轻,“雀榕,带上猫,今晚你陪驰儿睡。” 郦雀榕闻言,回身点头,“是。” “没事。”笑了笑,穆解韫又言,“我先带软软回枕月居休息。你们继续吧,吃好喝好。” 说罢,俯身弯腰将言浔横抱而起,转身离去。 身后众人无言,面面相觑。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35章 误认 枕月居前。 漫卷桃林携晚风,吹来一阵桃花雨。 夏日的夜,桃花快谢了。风一吹,吹来盈花落满身。 头顶星月环绕,夭夭落花间,见一道长影缓步前行,怀中揽着一个小人儿。浅色衣裙在臂弯处随风轻摆,鞋尖踢着落花,二人乘月色入门。 那背影真熟悉,这场景也似曾相识。 只可惜,景相似,人却无。 穆解韫抱着言浔进门,怀中人方才哭过,眼下还一吸一颤的抽噎。不过,不知为何她一躺进自己怀中,竟会莫名变得乖巧,一点儿也不闹了。 宫人一见,立刻跑上前来伺候。 将人放在床上,正欲抽手之时,不想又被言浔一把拉住了手臂。 “你又想弃我而去是不是?”小兔子满身酒气,红着眼睛,气嘟嘟的质问。 “弃什么弃呀?”穆解韫的确是气,却又无可奈何,冷着脸说,“睡觉吧,等明天酒醒了再说。” “睡觉。”言浔没松手,想了想又说,“好啊!你陪我。” 穆解韫:“嗯?” 谁知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言浔竟还拉着他往里挪了挪,说,“上来吧。” 上来?! 嘴角抽了抽,穆解韫:“你要干嘛?” “睡觉呀!我们一起,睡觉觉。”仰面看着人,言浔突如其来的卖萌嗲。 呃……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猛虎撒娇”吗? 言浔这只母老虎,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可每次只要一喝醉就会变得娇娇软软。 这反差萌。 看着她,穆解韫竟一下没忍住笑。他凶不起来了,俯身弯腰,将视线和她平齐,问,“我们?!” “嗯嗯。”言浔一脸认真的点头,“我们一起,上来吧。” 桃目低垂,穆解韫知道她醉了,现在把自己当成了林将与。他不想自欺欺人,“……算了。” “不许走!”一见“卿卿”要走,言浔整个人都慌了,急忙扑上前去紧紧抱住穆解韫的手臂,“求求你了,不要走好不好?不要抛下我,求求你,卿卿。” 穆解韫能感觉到言浔整个身子都在抖,她怕极了。 抬手扶住人,心一软。奈何楚王殿下要面子,又碍于有宫人在场。顿了顿,见穆解韫眸色一转,装作平日的不正经,问,“我不走也可以,有什么好处吗?” “嗯……”怀中人微顿,抬头向上移了移身,贴在他耳边说,“只要你不走,我就给你亲亲。” 悄悄话说的好大声,宫人们都听到了。 大家很无奈,只得装聋。 笑了笑,穆解韫侧目看着人,“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点了点头,小兔子又萌又呆。 桃目低垂,穆解韫忍不住偷笑。下一瞬,随手一挥,示意宫人,“都下去。” “是。”宫人得令,俯身即去。 “卿卿,你上来,上床来好不好?让我抱抱你,不抱着你,我睡不着的。”一见宫人走了,言浔又开始得寸进尺的撒娇。 冷哼一声,穆解韫:“哼!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这种要求?” 言浔:“嗯?” 翻了个白眼,穆解韫长叹一声,说,“罢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我上,上床还不行嘛。” 说罢颔脱靴,小声嘟囔,“真是个麻烦精。” “哈哈,卿卿最好了。”言浔欢喜一笑,松开手,乖乖的坐在一边等。 穆解韫脱靴上了床。 刚一躺下,小兔子又立刻爬了过来,躺在“卿卿”的颈窝处,紧紧搂住人。 两个人紧贴着,感受着胸前的温度,穆解韫却一动不动,他阖目静卧,心里骂:穆解韫,你是真特么有病,有一院子娇妾不要,天天在这儿给别人当替身。 “抱抱我。”怀中人忽然开口。 穆解韫:“……” “抱一下嘛,就一下。”言浔糯软软的央求。 抱个屁啊!本就心中有气,一听这话更是无名火起。此时此刻,穆解韫只想破口大骂,恨不得一把推开言浔,起身就走。 “只要你抱我,我就乖乖睡觉。” 谁曾想被言浔一句话又弄得心软了,“唉,罢了。我认了,谁让我摊上了你这么个倒霉媳妇呢。” 吐槽过后,抬手环住言浔。 “嘻嘻嘻……”刚被抱上,怀中的小兔子就开始傻笑个不停。 “嘻嘻嘻,嘻你个头啊!别笑了。”穆解韫装凶。 “嗯,我不笑,不笑了。”言浔立刻收笑,乖巧闭嘴。 垂眸皱了下眉,穆解韫心道:嗯?这么听话? 兔子眼红红肿肿,看向穆解韫时却仍弯成一双胖月牙,言浔撑着醉眼问,“卿卿,这么久没见了,你想我吗?” “……”心里一万个不乐意,穆解韫停了好久才懒洋洋的开口:“想。” 就一个字,敷衍至极。 “我也好想你啊!”言浔却兴致高昂,欢天喜地的嚷,又在“卿卿”肩头蹭了蹭,说,“每天做梦都会梦到你呢。” 穆解韫:“……” 听到啦!都四年了,你的梦话我听的还少么。 “卿卿,你为什么就不肯认我呀?难道就是因为脸上的那道疤吗?”言浔又开始傻乎乎的问穆解韫问题了。 唉,不是说好的嘛,抱着就乖乖睡觉,怎么又开始聊起天来了? 泄了口气,穆解韫没回答。 言浔便自言自语道:“其实一点儿也不丑啊,我看着也没什么嘛。我的卿卿最好看啦!” “对了!我给你买了好多好多的祛疤膏,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好看的话,那我就每天都给你涂祛疤膏,这样你脸上的疤就能很快消下去了,你也不用再害怕被别人说丑了。” 身下,穆解韫撇嘴,心道:哼!我就知道是买给他的。 正想着,言浔忽然说,“卿卿,你知道今年生辰,我许了什么愿吗?” 话一出口,穆解韫微顿,紧忙问,“什么愿?” 方才问言浔她怎么也不肯说,穆解韫好奇的要死。 神秘一笑,趴在“卿卿”耳边,小兔子悄咪咪的说,“偷偷告诉你,我许了两个愿望呢。哈哈,好贪心啊。” “都是什么呀?” “第一个愿望是,我许愿要你认我。”言浔一脸认真的说,过后又仰头大笑,“哈哈哈……我的愿望实现了。” 嘴角抽了抽,穆解韫:“呵呵,看你现在笑的欢,明天哭的肯定比谁都惨。” 顿了顿,又见桃目低垂,一闪失落,其间花色凋敝,“哼!你的愿望里果然没有我。” “第二个,”言浔接着说,“第二个愿望是,我许愿穆解韫可以每天开心快乐。” 嗯?有我?! 没听错吧?她的愿望里居然有我。 只一瞬,眸间桃色回春,花落惊鸿。穆解韫挽笑,紧忙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许这个愿?” 言浔见他急切,突然靠近,还以为卿卿又吃醋了,一下子就慌了,立刻摆手解释,“卿卿,你不要生气呀!我许这个愿没有别的意思。是因为,是因为穆解韫真的太惨了。” 穆解韫:“嗯?” “他明明就是西尧皇子,却从小到大都不被人认可,还处处受人奚落嘲讽。”羽睫轻垂,言浔喃喃道:“那天,我从绥绥口中得知温织落陷害他的事后,更觉得他可怜了。” 闻言一怔,恍然间忆起往事,穆解韫不禁颔苦笑,“原来是这样。” “穆解韫对我很好,不!是非常好,实在是太好了,好的简直不像话。”言浔傻乎乎的,不停的重复着同样的话。 闻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穆解韫抬指,点着她的鼻尖骂,“你还知道啊,小没良心的。” “我当然知道了。”言浔立刻说,“所以我很感谢他,我真的真的很希望他可以开心快乐。” 憧憬无限,笑靥明媚,抬眸时见眼中明光闪闪,言浔对卿卿,亦是对穆解韫道:“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应该值得更好的人生。” 听言罢,目轻抬。穆解韫看着言浔,二人对视,四目交错,忽然没了声音。 明眸氲醉色,其间倒映的“卿卿”容颜却是那般真切。言浔一瞬不瞬的看着人,倏忽,纤指轻抬,抚过卿卿的脸颊,“你哭了。” 对面,穆解韫挽唇落泪。 其实他心里的疤绝不比身上的少,当年他醉身红尘,无非是想找个红颜知己。 他想有人懂他。 但知己难寻,没有人愿意相信他。 江璃是第一个愿意相信他的人,但她终究还是不懂,不懂自己内心的疾苦。 在那些个追求欢爱的日子里,穆解韫昏了,亦是醒了。 他清楚的明白言浔对自己的意义,她是真的可以去到自己内心深处的人。想自己心之所想,言自己心之所言。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打在自己心里。 抬手扣住言浔的手,掌心与她腕上的银镯相触。穆解韫笑着摇头,他看着银镯。 其实解绾绾懂他,但阿娘的爱太满,保护亦是束缚,将他紧紧包裹,密不透风。只要稍有不慎,穆解韫就会溺毙其中。 言浔是救他的人。 桃目乘醉盈光,穆解韫挽唇,笑的温柔,他浅声说,“谢谢你,软软。”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36章 当真 “我不叫软软。”不想言浔关注错了重点,还相当郑重的纠正道:“我叫阿澈,叫我阿澈。” 唉,这个傻瓜,酒还没醒。 穆解韫忽然想逗她,便学着她的模样闹,“我不叫。” “叫嘛!叫嘛!”果然,言浔分分钟上套,还娇滴滴的央求,“卿卿,叫阿澈好不好?” 破涕为笑,穆解韫装作傲娇,“让我叫也可以。那我问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你,级喜欢你。”言浔大喊,甜甜的笑,小表情萌的不要不要的。 “古董羹好不好吃?”穆解韫又问。 “好吃,级好吃。”兴奋的声音也仍在继续,小人儿开心极了。 “烟花美不美?” “美,级美。” “穆解韫帅不帅?” “帅!级帅。嗯?” 头一歪,言浔半天没反应过来。 “哈哈哈……”计谋得逞,王八殿下笑的前仰后合,指着言浔骂,“傻瓜,你怎么这么傻呀?哈哈哈……” 小傻瓜眨眨眼,像是有些醒了,看着前方迷迷糊糊的问,“你到底是谁呀?” 闻言一顿,穆解韫迅收笑,看着言浔,一脸认真道:“我是卿卿。” 其实他不想她醒。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醒时难,醉时欢。 既然你想醉,我奉陪便是。 我是卿卿,愿意做你梦里的卿卿。 言浔傻傻的笑,柔声唤,“卿卿。” 穆解韫也跟着笑,轻声答,“阿澈。” “哈哈哈,卿卿终于肯唤我阿澈了。”小兔子喜不自胜,在穆解韫怀中美滋滋的扭屁股,欢声嚷。 别说,这么一看,穆驰真的太像他阿娘了。 长睫轻垂,看着怀中人,穆解韫一脸宠溺的笑。 “卿卿,亲亲。” “啊?!”吓了一跳,穆解韫:“哈哈,不用啦。” “不嘛,不嘛。刚才说好的,要亲亲的。”小兔子虽然醉了,但还是很讲信用嘀。一本正经的嚷,“吃糖,吃糖。” 话音落下,阖目撅嘴,一脸期待的等着“卿卿”落吻。 这应该是言浔第一次主动索吻吧。 桃目微定,目之所及,见清灵花颜,樱唇酥口。胭脂色还未褪尽,唇香残痕平添一抹别样的勾魂。 一夕情动,穆解韫情难自控,忍不住向前贴去。 床榻之上,两道身影相依,鼻息交错,莫名氤氲起的热笼罩在整个房间里。 穆解韫是风花雪月的高手,纵情欢愉信手拈来,可这一刻。 酥唇已近,将贴未贴之际,他忽然顿住了。 桃目低垂,抿了抿唇,穆解韫苦笑着摇头,随后移身后退。 他终究未曾落吻,转而抬起二指,并拢微屈,轻轻去碰言浔的嘴唇,假装亲她。 这种骗小孩儿的鬼把戏,可真是够傻的。 看着指尖沾下来的胭脂,穆解韫在心里笑自己。 只是没想到言浔竟还信以为真,又撅着嘴傻乎乎的在穆解韫手上亲了一口,一脸满足的嚷,“卿卿好甜呀!” “呵呵,你好傻呀!” “卿卿也亲亲我。”言浔指着自己红扑扑的脸蛋,又言。 “好。”穆解韫点头,再次抬指,轻轻触碰她的脸颊。 小人儿欢雀,激动地在怀中打滚。 看着她,眸间有无限柔情,穆解韫垂睫,一脸宠溺的笑。 结果没过一会儿,“再亲一口。” 穆解韫:“……” 得寸进尺啊! 将脸一沉,“不亲了,睡觉吧。” “再亲一口嘛。”言浔抬手比一,可怜巴巴的说,“就一口,再亲一口就睡觉,好不好?好不好嘛?” “……好吧。” 又点了一下。 “刚才没亲到,你要再亲一次才行。” “谁说的?我亲到了。” “没有,没有,要再亲一次才行。”言浔耍赖皮。 “胡说八道!我分明就是亲到了。” 又不是真亲,穆解韫居然还跟她据理力争。 “哎呀!我说没有就没有。再亲一次,亲一次嘛,就一次。”见对方不依,言浔便开始各种卖萌撒娇打滚求亲亲。 穆解韫这才醒过神来,原来她是在骗亲亲呀! 这个傻瓜,怎么又傻又精? “扑哧~”没忍住笑,王八殿下心里分明很开心,却偏要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唉,算了,答应你吧。” 抬指再点一下。 “哈哈哈……”小人儿心满意足。 结果没过一会儿,“再一次,亲这里。” 又来了! 摇了摇头,穆解韫在心中默念:她醉了,现在跟她说什么都没有用。算了,破罐破摔,陪她玩儿吧。 撇撇嘴,继续装作不开心,语调横横的问,“哪呀?” “这里,这里。”小人儿贴近了些,指着自己的额头回答。 依言照做,指背在额间轻点。 “再一次,这里。”言浔又指。 穆解韫接着做。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结果,就这个傻瓜游戏,他俩竟然玩儿了一整夜。 …… 翌日,午时过。 言浔宿醉方醒,头疼的厉害,迷迷糊糊的侧过脸去。 “主子。”有人轻声唤她。 “嗯……”在沙哑的吟声间抬眸,只见重晚晴坐在床边。 “晚,晚晴。”言浔艰难的开口。 “主子,您醒了。”重晚晴笑了笑,抬手扶人起来,又从旁端了瓷盏上前,“喝点儿水吧。” “嗯。”言浔颔喝水,清水入口甘甜,解了喉间的滞涩,她终于有了力气,一脸疲惫的问,“我这是怎么了?” “主子您忘了,昨夜生辰宴上,主子喝醉了酒,睡了一整夜,到现在才醒呢。”重晚晴落了瓷盏回答。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思绪回笼,昨夜的记忆涌入脑海,言浔坐在床上揉了揉太阳穴,问,“现在几时了?” “午时都过了。”重晚晴一面回答,一面去到衣架前拿衣服。 “哎呀,怎么睡了这么久?”泄了口气,言浔直摇头。 “好啦,快起床吧。”将新衣送回到床边,重晚晴细心的帮言浔解了裙扣,“我熬了些粥在外面备着呢,给你拿过来。吃一些,你昨夜喝了那么多酒,肯定不舒服,喝点儿粥,暖暖胃。” 话音落下,放下衣裙又去外厅端粥。 未几。 坐在桌前,言浔问,“世帆呢?” 推了粥碗到言浔面前,重晚晴说,“被他爹抱回家去了。” “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回去?” “主子都喝成这样了,我能放心的下吗?”重晚晴坐在一旁,“我跟周明说了,等主子醒了,我再回去。” “你在这儿陪了我一夜呀?” “没。”重晚晴摇头,“是殿下把主子送回来的。昨夜我抱着帆儿陪小殿下睡的,他没有你,夜里闹得厉害。” 言浔闻言,眸色一紧,登时弹身而起,一脸紧张的问,“哎呀!瞧我这脑子,驰儿呢?” “别担心,”重晚晴拉她坐了回去,柔声说,“一大早就跟着殿下出去玩儿了。” “唉。”垂头轻叹,言浔一脸自责,敲了敲头说,“真是不该,你说我喝那么多酒做什么,还要麻烦你帮我照顾驰儿。谢谢你了,晚晴。” “嗐!谢我做什么?要谢,你该去谢雀榕姑姑的。”重晚晴说,“昨夜一直是姑姑照顾的小殿下,孩子夜里闹时,姑姑一直抱着哄着,半宿没合眼呢。” “这样啊。那,那姑姑呢?” “折腾了一夜,姑姑也累了。今早又说要来服侍主子,我见她幸苦,就说我在这儿候着,让她回去歇息了。” “唉,”再叹一声,言浔道:“都是我不好,姑姑年岁大了,不该让她操劳的。” “哎呀!好了,”重晚晴见她自责太过,出言打断,“谁不知道主子疼姑姑,为了不让姑姑操劳太过,都是自己带小殿下的。” 说罢,引着言浔的手重新将调羹握好,“只是一夜而已,我说这个也只是不想专功罢了,告诉主子一声,这里面也有姑姑的幸苦。主子无需自责,赶紧喝粥吧。” 听话点头,喝了几口,言浔又叹,“怎么喝着喝着就醉了?后面的事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晚晴,我喝醉之后没胡言乱语吧?” 言浔也是清楚自己的毛病,一喝酒就乱说话,所以很是担心。 闻言微顿,重晚晴:“没,没啊。什么都没说,醉了就被殿下扶回枕月居来睡觉了。” “哦。”稍有心安,舔了舔唇,言浔又似想起什么一般,紧忙问,“那大家呢?我吃到一半就走了,二姐姐他们没生气吧?” “没有啦。”真是拿她没办法,重晚晴一遍又一遍的摇头,“放宽心,大家吃好喝好都睡下了,今儿一早也都各回各家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 转身去到床前叠被子,重晚晴提醒说,“对了!主子,今儿一早各宫的姑娘们都把礼物送来了,现在全都摆在正殿那边呢。呆会儿还得请您过去亲自验收一下。” “嗯,我知道了。”言浔喝着粥,点头应声。 被子叠完了,粥也喝的差不多了,重晚晴回到言浔身边,“好了!主子醒了,该交代的也交代完了,那我就先走了。” “这么急做什么?”言浔蹙眉,拉着重晚晴撒娇,“晚点儿再回去嘛,陪陪我,我都好久没和你聊天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37章 惊险(二更) “这么急做什么?”言浔蹙眉,拉着重晚晴撒娇,“晚点儿再回去嘛,陪陪我,我都好久没和我聊天了。” “不行。”重晚晴无奈拒绝,解释道:“你也是知道的,男人带孩子都不靠谱。上次我不在家,周明就把帆儿给绑起来了。我问他为什么那么做,他竟然跟我说怕孩子会摔下床。我就跟他说看着点儿不就成了,结果你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他滚的没有帆儿快,拉不住。” “啊?哈哈哈……”一听这话,言浔大笑。 周月月小朋友这才刚动起来(学会翻身),他爹就追不上了,以后肯定更追不上了。 重晚晴无奈也笑,摇了摇头,“唉,真是服了他了,我怕帆儿这回又会惨遭他爹的毒手,还是得快些回去才行。” “好吧,”言浔收笑,“我让邓甘意给你找辆马车,送你回去。” “嗯,那我走了。” 送重晚晴出门,言浔站在门前叮嘱,“路上小心。” 目送着重晚晴离去,直至消失在拱门处,言浔回身朝屋内走。 一旁有宫女跟上前来侍候。 言浔回到桌前坐下,问宫女,“胭栀,昨夜醉酒后,是殿下送我回来的?” “是的。”胭栀回答。 “那回来的时候我是睡着?还是醒着?有没有说醉话?”言浔又问。 她很紧张,生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同样顿了顿,胭栀道:“睡着的。王妃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睡下了,什么也没说。” “嗯。”如释重负,言浔点头,垂目喃喃,“那就好。” ―― 校场。 马场东侧静置一座铁笼,笼中有兽,全身锁镣。 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通体纯白,瞳仁棕黄的雪狼。 不错,这匹,正是甜甜殿下新得来的爱宠,噜噜。(嗯?怎么感觉穆甜甜给狼起了猪的名字。) 奈何皇后娘娘有命在先,不让养,所以只能偷偷养在这儿了。 彼时,见雪狼眸色阴冷,嚎吠不止,四处乱撞,一看就是血性未除,还未被驯化。 看着那双如锥似箭的眼瞳,嘴一张满口獠牙,很是恐怖。 可甜甜竟一点儿都不怕,还一直在铁笼边上跑来跑去,噜噜,噜噜的叫个不停。 这可吓坏了一旁陪侍的青衣卫,只见乔方方带着一行人躬身颔,紧跟在小殿下身旁寸步不离,生怕稍有差池,那位狼爷爷就会伤到这位小祖宗。 他俩,一个是御赐圣物,一个是比圣物还金贵的宝贝疙瘩。这两个,可都伤不得。 直起身来擦了擦汗,乔方方示意身后人赶紧跟上,随后转目道:“这也不是回事呀!赶紧想个办法,分散一下小殿下的注意力吧。要不然,还没等狼爷爷动手,咱们吓也被吓死了。” “乔二哥别急,大哥已经去想办法了。”一旁的青衣卫回答。 就在这时,倏忽闻得一阵哨音骤响。 众人寻声望去,见天际鹘鹰横空而出。 “萌萌!萌萌!”一看见鹰,小穆驰的欢嚷声紧跟着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远处,一匹青骢奔踏而来。 马上何历历骑坐,策马来至穆甜甜身前,一勒马缰,“小殿下,走呀!追鹰去。” “好呀!好呀!历历叔叔,带我去追萌萌。”小穆驰闻言,登时抬手高举,迫不及待地在马前蹦来蹦去。 看来还是萌萌得宠多一些。 噜噜:“……” 笑了笑,何历历俯身,抬臂一捞,将小穆驰抱在身前坐好,抬手一扬马鞭,“走喽!” 看着骏马奔蹄远去,身后众人一齐松了口气,“谢天谢地,终于走了。” 伴着鹘鹰的嘶鸣声,马场空地之上,见穆甜甜被何历历抱着骑在马上,一路扬手欢声,打马追鹰,玩儿的好不热闹。 欸?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呀! 他爹呢? 这才现,穆解韫竟不在儿子身旁。 穆解韫在哪儿? 转目移向射箭亭,高台之顶,遥见二人静坐对弈。 在校场下棋? 这种别具一格(格格不入)的事,恐怕只有穆家姐弟做的出。 果然,见穆解轶与穆解韫对坐。 方才射箭之后,穆解韫提议下棋,穆解轶应了,二人便直接在亭中高台上铺了张桌子对弈。 二公主左手执卷,右手衔棋。翻了页书,再看棋盘。 须臾,落下一子便道:“该你了。” 对面,穆解韫无言未动,若有所思。 扣指敲了敲桌,穆解轶:“该你了。” “……嗯?”穆解韫终是醒过神来。 书卷一落,穆解轶歪头看向弟弟,“想什么呢?” 穆解韫微顿,“……没,没什么。” 说罢,匆匆看向棋盘,准备落子。 穆解轶没动,看着人笑了笑,早已是心事澄明,不过她未曾多言。 许是方才晃神太过,穆解韫落子后才如梦初醒,“欸!不对,我走错了。” 说着就要拾棋。 穆解轶眼疾手快,一书卷打了下去,嗔:“落子无悔。” 穆解韫:“……” 再观棋盘,穆解轶登时漾笑,得意洋洋道:“哈哈,走错了吧?” 笑过后,神色一顿,眸间骤凝,又听她道:“我提醒过你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她这话说的别有深意,不像是在说棋。 闻言抬眸,与姐姐对视,穆解韫当然知道穆解轶在说什么。 楚王殿下眸间骤见哀欺,不过很快又变作不屑,勾唇轻嗤,拈棋道:“哼!错了又如何?我照样能赢回来。” 此声落下,忽听远处,“嗷呜――” 一声狼嚎。 不是噜噜。 听见声音,穆解轶神色骤变,沉声道:“有狼!” 话一出口,穆解韫反应迅,登时弃子起身,一脸警觉的观察四周。 与此同时,马场众人寻声望去。 只见青骢马正游走在校场后方的山林之侧。 “啊!!”只一瞬间,尖叫声四起,有人高声大喝,“大哥小心!有狼!” 众目睽睽之下,见高密的草丛中奔出一匹野狼来。狼身灰黑一片,狼眸英锐戾冷,直射马上人。 “吁――”勒马声接踵而至。 何历历惊慌失措,急忙环着小穆驰勒紧马缰。 青骢马停步,双方成对峙之势。 何历历屏住呼吸,只是,此刻再看他怀中…… 小甜甜与野狼对视,不慌反笑,还指着野狼,回身乐呵呵的对何历历说,“历历叔叔你看!又来了一只噜噜。” 心下一惊,何历历立刻捂住孩子的嘴。 就在这时,野狼忽然动攻势,一记飞奔,猛扑而来。 方才远处众人看见野兽,早已是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急忙飞奔赶来相救。 奈何野狼动作迅猛,一切都只生在一瞬间。他们距离太远,一时间赶不过来。 野狼为猛兽,未经驯化,吃人饮血。 何历历心里清楚,他单打独斗都不是野狼的对手,更何况现在怀中还抱着个孩子。 可小殿下不能有任何闪失。 野狼飞扑而来,獠牙已近咫尺。 何历历不做迟疑,松开马缰,抱紧孩子滚下马去…… 他的确不是野狼的对手,但他可以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小殿下争取一线生机。 “历历叔叔?” 只是孩子还在迷茫中,小穆驰不懂他要做什么,就已经被何历历抱着,紧紧压在身下。 野狼扑倒青骢,又迅扑向何历历…… “不!要!啊!” 远处,乔方方跑在最前面,瞪大了眼睛极尽嘶吼,却终究阻止不了什么。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 “嗖!” 一声利响。 有箭矢自头顶飞驰而过,直射狼颈。 一记纵穿,血水自野狼颈部喷射而出。 一箭毙命。 看着眼前的一幕,原本还在狂奔的众人当场止步。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一齐回身,望向射箭亭。 此刻再看射箭亭中,穆解韫手持玄铁弓,桃花眼中显刀锋片片,惊溅寒凉。 一旁,穆解轶神色紧张,望着远处奄奄一息的野狼,长长的舒了口气,低声喃喃,“还好没事。” 显然也是余惊未了。 就在方才,穆解韫一见草丛中有动静。二话不说立刻前去铁案前取下玄铁弓。 正转身之时,又见野狼已经扑向了何历历。 眼看着远处人命悬一线。 楚王殿下拔箭拉弓,动作风驰电掣,竟比那匹狼还要迅猛。 一击即中,一箭毙命。 那风采,那气概,正如他手中的弓矢,气贯长虹。让人看着,恍若天神降世一般。 不过这次,穆解韫可来不及耍帅,松了口气,扔下玄铁弓,又马不停蹄的奔下高台,跑去看儿子。 伴着“砰!”的一声巨响,玄铁弓落地,震的高台一颤。 穆解轶一抖,这才醒过神来,急忙跟下高台。 几经挣扎,野狼还是一命呜呼。 惊险过后,尸体之侧,何历历一动不动。他咽了下口水,缓缓抬起头来。 “大哥!”这时,乔方方带着青衣卫跑上前来扶人。 何历历起身,一并抱起了小穆驰。 “历历叔叔,”穆甜甜还在迷茫中,嘟着嘴问何历历,“我们为什么要从马上跳下来呀?” “没事没事,”尽量忍下粗喘,扯起嘴角,何历历佯装平静,拍了拍孩子身上的尘土,说,“叔叔跟小殿下玩儿呢,没吓找小殿下吧?”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38章 酒醒(三四更) 穆甜甜一脸平静的眨眼睛:“没有欸。” 说话间,歪着身子要去看野狼,口中问,“噜噜呢?” “欸!不看不看!”乔方方眼疾手快,从何历历怀中抱起人来,给小穆驰转了个身,笑着说,“咱们不看那个。小殿下,咱们还是回去看笼子里的噜噜吧,好不好?方方叔叔带你去。” 这边正说着话,穆解韫和穆解轶已经带着一行侍卫奔了过来。 “驰儿!”穆解韫明显还是慌了,跑过来时气喘吁吁。 “爹爹!”小穆驰看见爹爹,却是眉开眼笑,抬起手来就要抱抱。 “哎!我的好儿子。”应了一声,眼中刀锋转瞬化柔,嘴角笑意温柔,穆解韫上前接过儿子,抱在怀中上下打量,检查是否受伤。 “怎么样?没事吧?”穆解轶也有些慌,上前来看人,伸手关切道:“来!让姑姑看看。” “给,”穆解韫将儿子送到姐姐手中,心中仍有警惕,紧张的环顾四周,拍了拍穆解轶的背,说,“抱走吧。” 知道他心中所想,穆解轶点头:“好。” 转身抱走了孩子。 目送着姐姐离去,穆解韫回身,看向何历历,关心询问,“没事吧?” “没事。”抖了抖身,何历历摇头,登时抱拳道:“多谢殿下相救。” 走上前去,抬手帮他扫去肩头的尘土,穆解韫眼底有一抹愧色,温声言,“我该谢你才对,好兄弟。” 二人对视,无言浅笑。 未几,侍卫将野狼的尸体拖了下去。 穆解韫立在原地,转目望向四周,警觉查看。 “校场哪儿来的狼呀?”乔方方立在一旁问。 “唉,”叹了口气,何历历抬手一指,“定是它引来的。” 一句话,道出了真相。 众人寻指望去,看见的正是铁笼中的雪狼。 “嗯,”乔方方明白过来,立刻说,“定是雪狼一叫,引来了同伴。” 狼本为群居猛兽,一经嚎吠,定会引来狼群。这才出现一只,只恐怕会后患无穷。 “唉,”穆解韫点头,“看来阿娘说的没错,这东西真不该养。明儿,让它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话一出口,青衣卫领命:“是。” 收回目光,再看众人,穆解韫眯了眯眼,问,“都吓坏了吧?” 闻言,见对面众人纷纷挽笑摇头。 唇角微勾,穆解韫登时抬手一挥,“走!今儿九殿下请客,咱们去吃烤鹿炙,再喝上几坛百里醉,我给诸位压压惊。” 一听这话,乔方方大喜,随声附和高嚷,“好啊!百里醉,我最喜欢。” “又不是给你压惊,你瞎高兴个什么劲儿呀?”立刻有人开始怼他。 乔方方却也不恼,傻乐着嚷,“反正有的喝就行!管他呢!” “哈哈哈……”话一出口,引得众人笑。 “走喽!走喽!喝酒去喽!” 路过射箭亭时,穆解韫仰头,对着高台上嚷,“二姐!走呀!吃酒去!” 彼时,见高台之顶,四个侍卫合力才慢吞吞的将玄铁弓抬了起来,放回原位。 穆解轶正坐在位上给小穆驰擦脸,听见声音便翻了个白眼,垂头嘟囔,“又喝酒!这些人,还真是什么理由都能喝两口。” …… 是夜。 “阿娘!”小穆驰穿过桃花林,跑进枕月居,一头撞进言浔怀里。 “你们终于回来了,又跑哪儿玩去了?”言浔抱起儿子关心道:“一整天不回家,晚饭吃过了吗?” “嗯嗯。”穆甜甜在怀中乖巧点头。 “吃过了。”穆解韫跟在母子二人身后,这父子俩对白日里生的事只字不提。 桃目一扫内卧,穆解韫问,“在做什么?” “在看各宫姑娘送来的礼物明细呢。”言浔把儿子放在床上,颔给他脱靴。 “记这些做什么?”穆解韫坐在榻上翻账目,随手点了几个来读。 “记下来,以后回礼的时候方便嘛。”放好靴子,言浔又起身去铜盆前浸湿手帕。 穆甜甜回身,一把抓住了想要逃跑的小梨花。 小梨花:唉,还是难逃毒手啊,喵~ “呵,你们这些讲究人。”仰身向后一倒,穆解韫一脸嘲意。 “嘁。”翻了白眼,言浔拿着帕子回到床前给儿子擦脸。 “花花花,我好想你啊。” 床上,熟悉的告白,熟悉的亲亲。以及,熟悉的“蹂躏”。 小梨花:“……” “呆会儿再玩。”老母亲无奈,仍旧移开猫,给甜甜擦脸。 离近了些,鼻尖嗅了嗅,秀眉微蹙,“嗯?这什么味儿呀?” 烟熏火燎的。 登时回身看向穆解韫,言浔问,“晚膳给驰儿吃了什么?该不会是烤肉炙吧?” 。。。 双双垂目,父子俩心虚。 “没,怎么会呢。”穆解韫反应快,立刻说,“吃的是正经菜蔬,清淡的很,一点儿油水都没有。这味道,是驰儿贪玩瞎跑,不小心沾染上的。” “嗯,没吃就好。”手中动作继续,言浔语重心长道:“那些东西太生硬,晚上不能吃的,吃多了夜里容易积食,又该闹肚子疼了。” “嗯,知道了,知道了。”穆家父子止不住的点头。 不敢同言浔对视,穆解韫移目转身,正巧看见小几上放了一顶锦盒。 “欸?这是什么?” 回身看了一眼。 “哦,是温织落送来的礼物。”给儿子擦完脸,言浔又把帕子放了回去。 “哼!”闻言眸间一点不屑,穆解韫肯本没打开,拿着锦盒起身,道:“我拿去扔了。” 言浔没说话,权当是默认了。 因为,温织落送来了一只珠花簪,言浔看过了,珠花内里嵌了乌头碱粉。 是剧毒,服用过后半个时辰便会眩晕昏迷,一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疑。 珠花投毒,又不能吃,看起来很离谱。 但是,众所周知,穆甜甜还小,调皮的很,总喜欢拿阿娘的饰来玩儿,有时候还会含在嘴里。 她是想害穆驰。 下意识抱紧儿子,言浔蹙眉叹了口气。 “阿娘,你怎么又皱眉了?是难过了吗?”这时,怀中的小甜甜忽然开口。 言浔闻言醒神,看着儿子问,“又?” 和阿娘对视,小穆驰莫名有些紧张,立刻爬起来捧着言浔的脸亲了一口,说,“驰儿亲亲阿娘,亲亲心情就会变好了。mua~” 哎呦!穆甜甜今天是真甜呦! 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贴心了? 不过言浔总觉得这话听着还有些其他的意味,抬手轻抚儿子的鬓角,“为什么要亲阿娘?” 嘟着嘴,小可爱一本正经道:“因为阿娘不开心。” “阿娘什么时候不开心了?”言浔又问。 微微垂目,似是回忆起了不开心的往事,穆甜甜扯着袖子,嘟嘟囔囔的说,“昨天晚上。” 话一出口,言浔半怔,紧忙又问,“阿娘昨晚怎么了?” 缓缓抬头,见小可爱变成了小可怜,奶声奶气的说,“阿娘哭了。” 闻言,见言浔神色一滞,哑然失声。 …… 不过几日,五月中旬便是西尧的祈寿节,俗称问安节。 在这一天,所有小辈的孩子都要去向父母长辈磕头问安,希望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对长辈的敬意和尊重,以借此祈求长命百岁,多福多寿。 在西尧,祈寿节很是隆重,而且特别注重时间,一定要在清晨时分祈寿。身迎朝阳,沐浴天光,感怀赤诚之心。 这不!一大早,晨光微熹时言浔和穆解韫就都已经起床开始准备了。 给小穆驰穿上新衣,抱着儿子前往未央宫磕头问安。 未央宫门前。 “走吧,一起进去。”穆解韫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拉言浔,想让她进去一起磕头问安。 奈何言怂怂不敢,她怕解绾绾,不敢和她正面交锋。 这四年来,也一直都是让穆解韫抱着儿子进去,她在宫外等。 可今年不一样了。 解绾绾把银手镯都送给言浔做生辰礼物了,就代表她已经接受了言浔,那自然是要一起进去的。 “不行,不行!我还是不进去了,我害怕。”眼下见言怂怂正死命扒着辇车,怂的不要不要的。 “怕什么呀?阿娘又不是老虎,你怕她做什么?” 言浔:“……”她就是老虎。 “嘁,平日里那凶悍劲儿都哪儿去了?怕成这样,”穆解韫嘲她,“我当你是真老虎,原来是个纸老虎呀!” “纸老虎,阿娘是纸老虎,哈哈哈……”怀中小穆驰闻言大笑。 “驰儿!” 穆驰:秒怂,收声。 纸老虎仍怂怂的站在原地,垂头扯袖子,一言不。 谁能想象的到一个母老虎竟会怕另一个母老虎。 停了须臾,见穆解韫不走,言浔一下子就急了,登时推人道:“求求你了,放过我吧!赶紧带着驰儿进去,别浪费时间了,等会儿还要入宫呢。” 浪费时间的好像是你吧? 穆解韫看着她笑,顿了顿,也不再执拗,抱着穆驰转身朝宫内走去。 进入正殿时,见穆循和穆解轶已经到了。 “大哥,二姐,阿娘。”穆解韫抱着儿子走上前去,亲昵的称呼。 “皇祖母,大伯父,二姑姑。”小穆驰也甜甜的叫人。 “驰儿,来,让姑姑抱。”穆解轶上前来抱孩子,问穆解韫,“软软怎么没来?” 解绾绾那边闻言,神色生紧,也很是关切。 “软软?!”穆解韫松开手,佯作惊讶,“不是哪年都没来吗?怎么今年忽然要见她?” 一听这话,解绾绾垂目撇嘴。 “嗐!我就是随便问问。”穆解轶圆话,抱着侄儿去到榻前。 榻上,解绾绾抬眸复挽笑,招人唤,“驰儿,来。” 穆甜甜去到解绾绾怀中坐,又乖又萌,看的三人直喜。 穆循看着穆甜甜,笑了笑,过后又忍不住掩着帕子咳了两声。 坐在其对面,穆解韫皱眉关心,“清早晨气重,大哥急匆匆的赶来,该不会是着凉了吧?” “没,”穆循摆手道:“我的病一直都这样,不好也不坏的。” “哎呀,我都说了,叫他别来问安了,太麻烦,结果还是来了。”解绾绾抱着孙儿说,“你看!又给我带了芙蓉糕来。” “啊!芙蓉糕。”小甜甜一见芙蓉糕倍感欣喜,登时便嚷,“皇祖母,我要吃。” “好好好,”解绾绾纵着他,“祖母的好驰儿,来,全都给你吃。” 晴湘闻言,端了芙蓉糕上前。 穆解轶接过,却不给穆驰,转而拿起一块来逗人玩儿。 “啊——” “啊——” “啊!!” “二姑姑!皇祖母你看二姑姑。”几次拿不到糕点,穆甜甜有些恼火,登时扭头对解绾绾告起状来。 解绾绾一见,拉下脸来袒护孙儿,对穆解轶道:“给他。” 穆解轶:“……”乖乖送上糕点。 如愿以偿拿到糕点,还没等张嘴。 穆解韫:“驰儿,别光顾着吃呀!你是来干什么的?忘了?赶紧给皇祖母磕头问安呀!” “哦,对了,对了。”穆甜甜如梦方醒,立刻弃了糕点,从解绾绾怀中爬出去。 看着孙儿够着小短腿摇摇晃晃的蹦下榻,一群宫人围在身边接着。那画面实在是太有趣了,解绾绾忍不住笑。 安全着6,小穆驰走到榻前,转身时已有宫人放下蒲团。 小殿下跪在蒲团上,双手平举,按照言浔教他的祝词背,“皇祖母在上,孙儿穆驰给您请安,恭祝祖母福如东海,日月昌明。松,松……” 哎呀!又忘词了。 “松鹤长春。”穆解韫在一旁提醒。 “对!松鹤长春,”穆甜甜接着背,“春秋不老,古稀重新,欢乐远长。” “好好好,”解绾绾闻言,笑逐颜开,起身去抱孙儿,“好弛儿,祖母愿你喜乐无忧,长命百岁。” 过后,穆循,穆解轶,穆解韫三人一起跪地,端手平举,齐诵,“母后在上,儿臣穆循,穆解轶,穆解韫给您请安。” “愿母后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为辞祈寿,万代千秋。” 与此同时,未央宫外,言浔抬眸,仰望东方既白,轻声开口,“娘,父皇,我也好想给你们祈寿呀!” 未央宫祈寿过后,一群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往皇城,向穆绶霆问安。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39章 幼稚鬼 从皇宫出来时,辰时已过。 坐在马车上,言浔问,“接下来去哪儿?将军那儿呢,还是你师傅那儿?” 霍慵归和伯佴。 这还真是个难题。 往年每次祈寿节就为了先去谁那儿,言浔和穆解韫都会苦经一番深思熟虑。 毕竟霍慵归和伯佴这两个老小孩儿,都是吃醋狂魔,如今他们又都看中了穆甜甜,想要小殿下做自己的徒弟,从甜甜出生起便开始明争暗斗。 祈寿节更是成为了他们“争宠”的绝佳时机。对于先去谁那儿,后去谁那儿,看的比自己的身家性命都重要(毕竟涉及到脸面问题)。 去年言浔带着孩子去了霍慵归那儿,伯佴气的直接杀过去,两个老头时隔十七年又在城西的院子里大吵了一架。 现在弄得一到祈寿节言浔都是战战兢兢,也不敢自专了。 她不敢,穆解韫也不敢,尴尬一笑,“问驰儿吧,看看他想去谁家。” 小穆驰一听,连忙道:“我不要!我不要!我听阿娘的。” 锅甩了一圈,结果又回到言浔这儿来了。 言浔:“……” “伯上卿?!”这时,车外乔方方的声音忽然响起。 车内三人:“嗯?” 穆解韫立刻起身推门而出,“师傅,您怎么在这儿呀?” “啊,我……出来随便逛逛。”彼时见伯佴带着知闲闲和一众门生站(拦)在路边,一脸“我在看风景,没有在等你们哦”的表情。 半路截人,这招…… 伯上卿,你好歹也是国之大臣,一国典客,这样不太好吧! 歪头一笑,穆解韫:“那正好,我们正准备带着驰儿去您那儿问安呢。上来吧师傅,一起回去。” 言浔:“??” 一听这话,伯佴登时展颜而笑,“好好。” 说着便上了马车。 典客府门前。 伯佴抱着穆甜甜欢天喜地的下了马车,为打赢今年祈寿节“争宠”的这一场大仗欢呼叫喊。 身后言浔,穆解韫,知闲闲三人无奈摇头。 “就为了去官道上堵你们,先生卯时就出门了。”知闲闲掩着口,偷偷说。 竟然提早去了一个时辰等,就为了截人,看来这回,伯老头是认真了。 “唉。”摇头过后又是一阵叹声。 何必呢? 小穆驰问安成功,伯佴大喜,又留穆解韫在府中说话。(明显是不想让甜甜去霍慵归那儿问安,这老头,够坏的。) 无奈,言浔只能带着儿子和知闲闲在厅外的小花园里捉蝴蝶。 厅内。 “听说前几日四殿下去找过你?”伯佴问。 “嗯。”穆解韫点头,假意称赞,“四哥手段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听到消息便打马赶来相问,威胁人也是一绝。” 一句话下来明朝暗讽的,好不热闹。 喝了口茶,伯佴看着穆解韫说,“别埋怨,这事是你做的不对,不该让她去南边。” 她。 指尖绕着玉玦,穆解韫撇撇嘴,没说话。 “这事漏了风,现如今风向有变,”伯佴低声语,“三殿下那儿,我不知道。但四殿下和五殿下已经商量好要联合起来对付你了,更别说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人,这段时日你要小心谨慎些。” 指尖动作一顿,穆解韫:“我明白。” 叹了口气,“生辰宴那日的事,闲闲也同我说了。” 微一沉吟,伯佴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此刻见穆解韫长睫低垂,静静的看着腰际的玉玦,思忖片刻方道:“南边不会再让她去了。” 话音落下,再抬眸时见桃目戾冷,“至于那个人,绣衣会帮我解决的。” 话一出口,立在殿外候命的乔方方只觉心间一颤,周身寒意四起。 云珩。 “放心,无碍。”转目看向厅外,穆解韫云淡风轻。 一切都在陡然升起的寒意中归于静寂。 不想下一瞬。 “姓伯的,你给我出来!” 听见声音,穆解韫震惊,桃目一掀狂澜,“……霍老?!” “哼!臭老头,果然来了。”伯佴闻言,神色骤变。不过不是变得阴狠,而是……幼稚。 莫名慌乱,转目看向伯佴,穆解韫轻声唤,“师傅。” “没事,”摆摆手,伯佴沉了口气,抚膝起身,道:“走,出去会会他。” 师徒二人一道,走出正厅,只见院中霍慵归带着孟谞然和姜定安走了进来,身旁还有一群畏畏尾的家仆。 “老,老爷,他们……” “不必说,我知道了,都退下吧。”管家正欲开口,伯佴先一步抬手打断。 “是。”管家听命,带着家仆退下。 穆解韫站在伯佴身后,与孟谞然对望。 二人对视,孟谞然耸耸肩,表示很无奈。其实他也不想来,奈何老爷子气性大,非要走这一遭。 而他们身前,眼下霍慵归与伯佴正冷目相瞪。 毕竟“老朋友”相见,分外“开心”,二人双双咬着牙。 “将,将军。”言浔的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寻声转目,看见了从小花园中寻声赶来的三人。 “霍伯伯。”阿娘身旁,小甜甜怯生生的叫人。 姜定安站在霍慵归身后,一见言浔,紧忙比手势做表情。(动作内容:他很生气,快哄他。) 刚接到“情报”,结果还没等言浔开口,就被霍慵归一个眼神给瞪的猝然收声。 霍慵归沉面嘟嘴,表示:你们这群叛徒! 小叛徒,不!小穆驰一见,更是吓得三魂不见七魄,直往阿娘身后钻。 “呦!稀客呀!”阔袖抄手,伯佴仰着下巴问,“霍老,您今天怎么有空驾临寒舍呀?” “哼!”嗤了一声,霍慵归直截了当道:“姓伯的,你也忒不地道了!半道上截人,这种事你也干的出来?” “欸!什么叫半道截人?”伯佴一听就不乐意了,“姓霍的,你话不要说的太难听啊!分明是驰儿主动要来给我问安,没去你那儿,你怎么?嫉妒了?又到我这儿来瞎吵吵。” 霍慵归到底是习武的,论口头上的较量,他不是伯佴的对手,气急了便破口大骂,“你放屁!” “你……”伯佴闻言一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儿小九九,”霍慵归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眯着眼睛继续道:“你就是看着驰儿去年先去给我问安,同我亲近,心生妒忌。你这是,这是存心而为!” “你才放屁!”伯佴憋不住也骂了起来,高声质问,“驰儿什么时候跟你好过了?去年都是你威逼利诱,逼着孩子他娘带孩子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你……”抬手指着人,半天没说出话来,霍慵归理屈词穷,最后竟蛮不讲理的嚷,“那又如何?反正驰儿是我的徒弟,你休想碰他。” “胡说八道!”伯佴也急了,“驰儿什么时候成你徒弟了?驰儿分明是我徒弟。你以为他今日是来请安的?他是来拜师的。” “哼!你以为你说了我就会相信啊?”冷哼一声,霍慵归怼了回去,“你会个屁呀?能教孩子什么?你教的那些,兵书上不都写着呢吗?既然兵书上都写着,那还用你教?” “我,我……”伯佴被怼的哑口无言。 “哈哈,没话说了吧?”占了上风,霍慵归别提有多开心了,单手扬袖,仰天大笑。 憋红了脸,伯佴气鼓鼓的站在那儿。 一脸尴尬,舔了舔唇,穆解韫小声唤:“师傅。” “嘁!就你会!不就仗着自己会耍个刀嘛,谁不会呀!”根本不理会穆解韫,也是被逼急了,伯佴忍不住说起粗话来。 闻言,见霍慵归眸色一凛,登时便嚷,“耍刀的也比你强!” “哼!”伯佴一跺脚,瞬间变成了“伯不听”,一脸傲娇的嚷,“我不管!反正驰儿是我徒弟。” “我也不管!”同样傲娇脸,霍慵归也嚷,“驰儿是我徒弟。” “我徒弟!” “我徒弟!” 唉,又吵起来了。 两个老头,年过花甲,在院子里一声高过一声的喊,中气十足,也幼稚十足。 直到最后,二人一起转目,质问言浔,“你说,驰儿到底是谁徒弟?” 彼时,见言浔抱着孩子刚想偷跑,猛地被这么一问,瞬间僵住。 停在原地,尴尬一笑,言浔:“哈哈哈,刚想起来,还没去给钱老夫人问安呢。先走一步,改日再聊哈。” “欸!十七,你别走呀!”霍慵归一见,急忙提步向前跟去,口中嚷,“回来!事还没说清楚呢!” “对呀!”伯佴也跟着跑下阶来,“驰儿到底是谁徒弟?你说清楚了再走呀!” “欸!师傅。”好在穆解韫反应快,登时抬手拉住了人。 “先生。”知闲闲也一颠一颠的跑上前去。 “师傅,师傅。”孟谞然和姜定安一左一右拉住了霍慵归。 一群人把俩老头围起来,七嘴八舌的说,“让他们走吧,还有事呢。” 霍慵归:“我……” 伯佴:“呃……” 被吵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于是乎,在大家的掩护下,言浔抱着儿子逃出生天。 呼!好险。 走出典客府,上了马车,怀中穆甜甜在偷笑,笑着说,“哈哈哈,霍伯伯和伯上卿,两个幼稚鬼。” 言浔闻言一顿,待醒过神来后,“扑哧”一声,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40章 心事 五月末,是夜。 穆解韫正睡着觉,忽然听见身侧有微响。 桃目骤抬,眼中花色利凛,警觉的望向四周,未有异样,只见言浔独自一人披衣,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微一皱眉,穆解韫没叫她,任言浔走出房去,方才起身跟上。 枕月居门前,言浔缓步而出。 抬望眼,见皎月悬天,月色倾泄而下,拢在这凋敝残还的桃林之上,也拢在那抹清影之上。 穆解韫站在门前,轻轻推开一个小缝,看着言浔。 见清影于院中颔漫步,时不时驻足抬眸,仰望月色。 那双明眸不再澄澈,转而黯淡无光,总有些说不出的神伤。 她有心事。 停顿许久,又见言浔抬手,掌中托起一块玉佩。玉身残旧,青白不分,玉间尽是杂质,一如她眼中的晦涩。 指腹摩挲着上方粗糙的纹路,恍然间一声长叹,随后便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 转眼间月华忽暗,园中又凋了一枝桃花。 这已经是这个月言浔不知第几次偷跑出来闲走了,她总是会拿着玉佩叹息。 其实白日里言浔与往常无异,唯有到这个时候,夜幕降临,才会给她褪去伪装的机会。 羽睫轻垂,眸间点点落寞,一声轻叹,无尽哀愁。 穆解韫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不打算戳破。 立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那道身影。无言抿唇,不觉间眼中的桃花也跟着凋零。 …… 是日,皇城。 趁皇祖母去澹域礼佛,穆甜甜偷偷来看皇爷爷。 太安宫,齐乐殿。 欢声笑语又是一整日。 傍晚时分,太安宫门前,穆解韫带着何历历和乔方方来接人。 杨总管抱着小穆驰出来。 “爹爹!”刚一放人下来,小甜甜又欢天喜地的冲进爹爹怀中。 穆解韫挽笑,一如既往的俯身弯腰,揽人入怀,托着屁股将儿子抱起,在怀中颠了颠,笑着问,“想爹爹了吗?” “嗯嗯,好想爹爹呀!”小穆驰甜甜的笑,说话间倾身上前,在爹爹脸上亲了一口。 真甜呀! 被亲之后,有说不出的暖心。穆解韫垂睫轻笑,正巧看见了儿子手里拿着的东西,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珠子呀,会光的。”小甜甜开心的说,又在手中抛了一下。 “哎呦呦!小殿下,别扔呀!小心点儿,这宝贝可扔不得。”杨总管一见,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紧忙抬手跟着一起接珠子。 好在没掉。 嘴角抽了抽,穆解韫问,“这……该不会是皇上龙椅上的那颗吧?” 叹了口气,杨总管无言,阖目点了点头。 嚯!还真是。 在场三人闻言,登时目瞪口呆。 原来方才穆绶霆带着孙儿去乾政殿玩,结果小穆驰一爬上龙椅就看中了上面镶嵌的那颗明玉珠。 抠了半天抠不下来,穆甜甜大哭。 这可吓坏了皇爷爷,穆绶霆赶紧命宫人上前去将明珠挖了下来,送到小祖宗手中。 得了珠子,穆甜甜重展笑颜,抱着就不撒手了。 无奈,最后穆绶霆只得把宝珠送给了宝贝儿。 不过,看现在这情形,此等价值连城的宝珠,穆甜甜好像只是打算把它当个玩具玩玩。 “呃……”说实话,这一刻连穆解韫都有点儿方了。 “小殿下已经送到,奴才就先告退了。”擦了擦汗,杨总管躬身行礼退下。 穆解韫点头,抱着儿子转身离去,何历历和乔方方紧随其后。 “怎么样?皇爷爷今天哭鼻子了吗?”老样子,穆解韫打趣问。 “嗯嗯。”小穆驰拿着明珠点头,又一次嫌弃道:“这回哭的好凶啊,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啊?哈哈哈……”穆解韫听后,仰头大笑,心下道:这回恐怕不是在哭你吧,应该是心疼他的宝贝珠子了。 四人一道,说说笑笑出了巹端门。 青衣卫扶刀立在宫门外,一见穆解韫便行礼唤,“殿下。” 马车前,内侍手脚麻利的取了垫脚来。 何历历和乔方方上前,取下自己的佩刀。 原本一切都与往常无异。 奈何,却在一阵沉重的马蹄声中,顿时变得嘈杂嚣烦。 遥遥只见,迎面走来一行队伍,浩浩荡荡有百十来人,十几名青衣卫于前方开路,雕花檀木,双驾并驱,马车很是气派。 这场景……有点儿熟悉。 众人一见,肩头齐垮,不禁叹了口气,小声嘟囔,“唉,又来了。” 没错,是他。斗鸡眼,又来了。 “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呀!”彼时见穆彴半个身子探出马车来,隔着老远就对穆解韫大声呼喝。 “殿下。”何历历上前,轻声语,“我们要不要……” “不必。”穆解韫没让他说下去,站在原地,镇定自若,只说,“把驰儿抱到马车上去,你们先走。” “我不走,我和要爹爹在一起。”谁知穆甜甜忽然搂紧穆解韫的脖子,怎么也可不肯松手。 因为他知道,三伯父不是好人,他不能把爹爹一个人留在这儿。 “欸!驰儿!”心下一惊,穆解韫忙推人道:“别这样,乖,听话。” “不走!不走!就不走!” 父子二人正拉扯之际,穆彴的车马已经来至身前。 “又抱着儿子来溜须拍马了?”见那人跳下马车,迫不及待的上前来奚落穆解韫。 抿了抿唇,直接忽略掉对方的冷嘲热讽,穆解韫例行公事般寒暄,“三哥,有日子没见了。” “欸!你可别叫我三哥,我不是你三哥。”穆彴登时后退,摇头冷笑,“我又不姓轩辕。” 话一出口,在场众人无音,个个颔屏息。 这其间,穆解韫抱着儿子静立,神色未动,眸间却已氲起火光,他没说话。 这种反应正合穆彴心意,那人登时仰天大笑,紧接着又嘲,“你说你一个假冒的皇子,你亲爹都死了,你还跟这儿装什么装呀?” “奴颜媚骨,摇尾乞怜,还带着个儿子。”斗鸡眼看向小穆驰,不想甜甜竟还咬着牙冲自己瞪眼睛。 “呵,”冷笑一声,穆彴又言,“说你是条狗,都是抬举你。呸,杂种就是杂种。” 话音未落,他正得意时,谁曾想小穆驰忽然抡起手中的明玉珠,直愣愣的朝自己砸了过来。 正中右眼。 “哎呦!”穆彴吃痛,捂着眼睛向后退去。 与此同时,耳畔还有穆甜甜愤愤不平的骂声,“哼!大坏蛋,打死你。” “驰儿,不得无礼。”穆解韫一惊,紧忙拉住儿子的手。 “明珠!”身后众人看见,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竟然敢拿御赐的圣物打人,甜甜殿下这可使不得呀! “快!快把明珠捡起来。”看着明玉珠滚落,穆解韫也有些惊慌。 身后青衣卫闻言,紧忙跑上前去拾明珠。 这其间。 “你!你这个小杂种,竟然敢打我?!”穆彴的骂声接踵而至,他气急了,登时大吼,“小兔崽子,来人呐,给我上!打死他,给我打死他!” 身后青衣卫得令,提步上前。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手持长剑,准备拔剑砍人。 穆解韫一见,眸色骤凛。身影一侧,将穆驰护在后方,右手抱着儿子,左手猛然抬起,在青衣卫拔剑的前一瞬按住了对方。 四目交错,对敌只在一瞬间,青衣卫感觉被按住的手腕疼痛酸麻,他根本就不是穆解韫的对手,现在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任对方力。 “啊!”一声哀嚎过后,见穆解韫反手一拧,带着青衣卫的手腕转了个圈。 当场拧断。 “啊――”惨叫声接连响起。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青衣卫扶着手臂跪倒在地,额间青筋暴起,脸上写满了痛苦。 然而这一切,都只生在一瞬间。 后方青衣卫看着,不禁木讷,谁也不敢再上前半步。 一见自家殿下有难,何历历和乔方方也顾不得追明珠了,迅拔剑赶回到穆解韫身前保护。 双方成对峙之势,穆彴的人马终是不敢再轻举妄动。 站在人群的后方,穆解韫怕甜甜会害怕,抚了抚儿子的背,柔声说,“驰儿别怕。” 抬手一擦鼻尖,小穆驰装酷道:“我不怕爹爹。” 哈哈,其实一点儿都不酷,级奶。 看着儿子,笑了笑,穆解韫转目,视线触即到穆彴,眼中的柔瞬间化作冷,一开口,声如裂冰,携无尽寒凉道:“穆彴,我念你是皇族子嗣,又有封号在身,于情于理还叫你一声三哥,但你不要得寸进尺。这是我儿子,谁都碰不得。” 一句话出口气场全开,惊的穆彴一震。 偏了偏头,看着那名倒地哀嚎的青衣卫,冷哼一声,穆解韫又言,“这人本是该死的,我没杀他。今日卸他一臂,权当是给三哥面子了。若他日再敢来犯,” 顿了顿,“别怪我不客气。” 与其对视,穆彴怔愣,半天说不出话来。 …… 那一行人耀武扬威的来,又灰溜溜的走了。 穆解韫上了马车。 何历历站在车外,捧着半残的明玉珠,哀声回禀,“殿下,明珠有损。” 闻言微顿,紧接着是一声轻叹,穆解韫接过明玉珠,捏在指尖看了看,道:“无碍,这事我会解决,咱们回吧。”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41章 魔术 那一行人耀武扬威的来,又灰溜溜的走了。 穆解韫上了马车。 何历历站在车外,捧着半残的明玉珠,哀声回禀,“殿下,明珠有损。” 闻言微顿,紧接着是一声轻叹,穆解韫接过明玉珠,捏在指尖看了看,道:“无碍,这事我会解决,咱们回吧。” “是。” 何历历应声,车马忽动。 车内,穆甜甜坐在穆解韫怀中,推开明玉珠说,“爹爹,这个珠子我不喜欢,我不要了。” “呵,”苦笑一声,穆解韫收起明珠,抱着儿子说,“小殿下,我说你这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呀!前一秒还说喜欢呢,后一秒就说不喜欢了。” “不是不喜欢珠子。是因为!因为用它打过那个大坏蛋了,所以就不喜欢了。”穆甜甜奶声奶气的说。 一听这话,穆解韫眸间一闪低落,抱紧儿子,揉了揉甜甜的小脑袋,“驰儿,以后不能这样了,多危险呀!若是方才那个人伤到你了怎么办?” “我不怕,”穆甜甜抬头,相当自信的说,“有爹爹在,他们伤不到我的。” 闻言,忍不住笑,穆解韫轻拍儿子的屁股,又嗔,“那也不行!这事若是让你阿娘知道了,准保是要揍你的。” “不会的,阿娘不会揍我的。”摇头摆手,小穆驰一脸认真道:“阿娘说了,谁都不能欺负爹爹。谁要是敢欺负爹爹,我们就要打他。” 说话间抬手,对着空气猛拍了一下。 “嗯?”话一出口,穆解韫一怔,不可思议的问,“你阿娘真是这么说的?” “嗯嗯。” 看着怀中人点头,穆解韫既惊愕又惊喜。 原来言浔是这般在意自己。 此刻,他满心欢喜。 顿了顿,嘴角笑意一僵,又满是忧虑。 其实这四年来,言浔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穆解韫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她对自己很好,这般在意,真诚相待,自己又为何要处心积虑,为了一己私欲让她日日煎熬? 喜欢她,不应该是让她快乐吗?为什么到头来喜欢变成了枷锁? 他困她在这儿,到底是为了让她快乐,还是为了让自己快乐? 穆解韫知道,是他自私了。 莫名的愁绪笼罩而下,穆解韫无言,抿紧了唇若有所思。 …… “历历,飞鸽传信去南椋,让绣衣先别动手。” …… 是夜。 言浔又独自一人起身去院中闲走。 未几,身影刚一立于月下。 “喂!” 身后穆解韫的声音骤响,惊的言浔一颤,下意识收玉转身,一脸埋怨道:“哎呀!你吓我一跳。” 笑吟吟的走近,穆解韫问,“大晚上不睡觉,一个人跑出来做什么?” “嗯……睡不着,出来走走。”抿了抿唇,言浔敷衍作答。 桃目低垂,看着小人儿手中的玉佩,穆解韫微顿,随后漾笑说,“正好!我也睡不着,一起吧。” 抬眸看着人,言浔:“好。” 话音落下,二人并肩同行,在月下慢步。 一边走,一边聊。一个侧身之际,言浔正巧看见穆解韫间夹着一个东西。 “欸?这是什么?” 闻言停步,穆解韫:“什么呀?” “你别动,我帮你拿下来。”说话间,言浔便抬手上前,帮穆解韫把间的东西取了下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固定冠的玉扣。 看着玉扣,忍不住笑,言浔无奈,又嗔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每次卸冠的时候都稀里糊涂的。你就这样把它别在脑袋上睡觉,也不嫌硌得慌。” 说罢,将玉扣一并收起,好生保管。 “哈哈哈……”穆解韫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嘛,怎么睡觉的时候总觉得有东西硌着,原来是它呀!” 言浔没动,只顾着叹气摇头,看了眼对方的衣袍,蹙眉又言,“你怎么还穿这么厚的睡袍呀?再过几日就要到六月了,入了伏天气热,不是都已经给你换了冰丝锦缎的吗?怎么没穿?” “哦,原来是这样啊。”歪头一笑,穆解韫:“我还觉得奇怪呢,怎么衣架上的袍子忽然换了,我还以为是宫人弄错了,害得我找了半天。” 再一次恍然大悟。 无语中。。。 泄了口气,言浔抬手,细心的帮穆解韫整理衣袍,浅声说,“灼园不比无为宫,我也不比杳杳问棠她们贴心,能知你冷热,睡袍换的太晚了。” 说这话时,有些自责,“所以有事你要同我讲的,不要自己闷头解决,要不然谁会知道你热不热,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略带埋怨的叮咛,又是满满的内疚。 其实言浔也是昨天才现穆解韫的睡袍还没换,原来他穿着那么厚的睡袍过了半个夏天,都是自己疏忽了。 羽睫低垂,她低声喃喃,“你为了我和孩子,日日都要来灼园住,还睡不了床,实在是太辛苦了。” “不辛苦。”穆解韫摇头,“袍子也不厚。我知道你为我四季备衣,我知道你怕我觉得榻硬,所以命宫人换了厚的床垫,我也知道,你为了我忍受了很多。” 虽说言浔满是自责,但穆解韫心很暖。 颔看着人,桃花眼中有柔情在漾,穆解韫倾唇挽笑。 言浔待自己真的很好。 他知道的。 这四年来,言浔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是知道的。 桃目映花颜,看着言浔,倏忽,嘴角笑意一僵,穆解韫停在原地。 只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日马车上的思索。 顿了顿,见穆解韫开口,淡淡的声音有甜甜的味道,“谢谢你,软软。” 闻言一怔,恍然抬眸,二人对视,言浔看见那双桃花眼中灼灼耀耀,有无尽诚挚,她没想到穆解韫会对自己说谢谢。 “……嗯?哼!”醒过神来后,翻了个白眼,言浔仓皇移开目去,拍了拍人说,“几天没见,会说人话了嘛。” 说实话,其实方才和穆解韫对视的那一眼,言浔感觉自己被电了一下。有点儿尴尬,小人儿假装淡定,又迅转身朝前走去。 颔轻笑,褪去灼光的穆解韫像月亮,清清柔柔。他站在原地,长长的舒了口气,像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走上前去,再次和她并肩而行,“还记得我们上次在这儿聊天是什么时候吗?” “当然记得了,”言浔不假思索的说,“时间又不长,不就是我要去南……” 话音戛然而止。 去南椋前的那次。 回忆蜂拥入脑海,言浔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抿唇垂睫,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再去想那些回忆。以及,那个人。 抬眸时见一弯苦笑,言浔强撑道:“嗐,都过去的事了,提这些做什么。” 穆解韫无言,静静的望着前方,顿了顿猛然抬手拉起小人儿,“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欸!” 言浔还在迷惑中,就已经被穆解韫拉着手腕向前跑去。 不多时,一处房门被推开,言浔跟着穆解韫缓步入内。 “来书房做什么?” 小人儿问,转目时见穆解韫点亮了蜡烛。楚王殿下站在书桌前,笑吟吟的说,“我要给你变个魔术。” “魔术?!”闻言一惊,言浔下意识向前一步,好奇问,“什么魔术?” 随手抽出一张宣纸来在小人儿面前展平,穆解韫道:“你看,这是一张纸,上面什么都没有。” “嗯。”言浔点头。 神秘一笑,穆解韫再道:“待会儿你在心中默念,许一个心愿,我就可以在纸上把它原原本本的写下来。” 一听这话,小人儿瞬间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问,“真哒?我许什么愿,你都能写下来吗?” “当然。” “这么神?!”想了想,又撇嘴冷哼一声,言浔登时便骂,“嘁,臭王八,准保又是憋着什么坏要整我呢,我才不信你。” 说话就要走。 好在穆解韫眼疾手快拉住人,急忙说,“欸!你这人,试都没试过怎么就能说不信呢?我保证,这回绝对不整你,你就试试看嘛。” 闻言微顿,眸色流转看向“臭王八”,言浔扬眉,一脸傲娇道:“嗯……那好吧,信你一回。” 话一出口,穆解韫展颜而笑,松开言浔的手,“来吧,许愿吧。” 说罢,又提醒道:“一定要在心中默念哦,千万别说出来被我听见。” “放心,我又不傻。”言浔拽拽的答。 嘴角抽了抽,穆解韫:呵呵,傻瓜。 双手合十,言浔闭上眼睛,美滋滋的许下心愿。 这其间,桃目一闪温柔,穆解韫一直静静的看着她。 须臾,落下手,言浔仍旧拽拽的说,“许好了,你写吧。” “好嘞!”对面人闻言,提起笔来,映着烛光一笔一划的写字。 言浔好奇想看,却被穆解韫抬手作挡,“欸!先别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嘁,”翻了个白眼,言浔愤愤不平,嘟嘟囔囔的骂,“早看晚看都是看,干嘛这样?藏着掖着的。臭王八,肯定是在写损我的话。” 穆解韫没理她,“严防死守”的写完了字,随后将宣纸递上,“给。” “哼!”瞪了他一眼,恹仄仄扯过宣纸来,言浔垂头一看,顷刻怔愣。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42章 去见你 “你……”骤然抬眸,小人儿欲言又止,只因为此刻宣纸上写的是…… 对面,穆解韫颔轻笑,柔声问,“我写的对不对呀?” “……”言浔没说话,默默垂下头去。 身形未动,恍然间桃目骤现苦涩,舔了舔唇,穆解韫开口,“既然愿望已经许下了,那就去实现它吧。” “嗯?”骤然抬眸,“你,你说……什么?” 错愕,震惊,言浔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穆解韫却很平静,绕过书桌走到言浔面前,拿起她手中的宣纸,再次展平,呈在小人儿面前,只见上方一笔一划的写着: 去见想见的人 这是言浔的心愿。 轻咬下唇,小人儿只觉鼻尖一酸,下意识垂头扯袖子。良久,低声问,“是不是因为生辰宴那晚,我说了什么不该说话的,让你……” “没。”穆解韫抬手,扶住小人儿的肩膀。 抬起头来,言浔双眼微红,“其实我……” “软软,”穆解韫开口,打断了她,桃目满溢温柔,“四年了,你对我的好,我全都记在心里。方才那句,我没逗你,真的谢谢你。” “你希望我可以开心快乐,我也一样。我知道,那个人是你的心结,不再去一次,解不开。所以,既然念念不忘,既然痛苦纠结,倒不如放纵一次,遵从自己的内心,去做想做的事吧。” 闻言,一瞬触动,心间几颤。言浔看着穆解韫,脑海中不断的回想起他最后的那句话。 去做想做的事吧! 去见想见的人吧! 粉唇轻挽,泪落沾襟。 四载光阴已逝,言浔长大了。她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人照顾的阿澈了。相反,现在的她,照顾儿子,打理宫苑,整顿内庭,还处处都要照顾别人的感受。 她对穆解韫有感激,有愧疚,所以她小心翼翼,无比认真的保护着这段感情,她不想伤害穆解韫。她不能仅仅因为一份思念,就放任自己,不管不顾。 南椋是她的梦,那个酷似林将与的云珩,是她梦里的人。 但现在,一切的一切都迫使着她压抑内心深处的渴望。 长大的代价是失去,丢失掉当初那个最本真的自己。 现在,言浔已不再是言浔,她是楚王妃,是穆解韫的妻子,有身份,亦有责任,如今她所做的一切都牵扯着穆解韫,乃至玲珑宫的未来。 四面八方都是眼睛,所有人都紧盯着她不放。言浔逼不得已变得强大,变得满身铠甲,也必要学会忍耐和压抑,佯装云淡风轻,处变不惊。 最后,她变成了一个刀枪不入的言浔,只会笑,不会哭。 那应该是世人口中最好的模样,可对于言浔自己呢? 生辰宴那夜,她歇斯底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她以为,那个可以让她变回自己的人,回来了。 她一遍又一遍的唤着那个名字,诉说着往事,声泪俱下。 很苦涩吗?不,其实心里是甜的。 那一刻,在言浔心中,或许才是她最好的模样。 感别往事,环顾今朝,这一刻,言浔又哭了。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言浔是真正懂穆解韫的人,穆解韫亦然。 想自己心中所想,言自己心之所言。 遵从自己的内心,去做想做的事吧! 当听到那句话时,整整一个月以来,一直积压在心头的苦涩悉数暴,是委屈也是释然。 言浔点头,笑着落泪,轻声说,“谢谢你,穆解韫。” 昏暗的灯光下,二人对视,穆解韫看着言浔,眉眼一弯。 这是他最后的决定。 我放你自由,去追寻你想要的。 言浔,我是爱你,但也不想骗自己。 …… “其实……我还有一个心愿。” “你说,我帮你实现。” “这次……我想带驰儿一起去。” “……好。” ―― 解绾绾去澹域礼佛未归。 趁着皇后娘娘不在宫中,楚王妃二度归省。这次,还带走了小殿下。 …… 去往南椋的马车上。 小穆驰抱着小梨花坐在言浔怀中。 彼时正值傍晚时分,车窗半敞,有夕阳余晖打在脸上,照的人轻轻暖暖。 “阿娘,我们要去哪儿呀?”穆甜甜问。 “嗯……”抱着孩子,想了想,言浔说,“我们要去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 “很美很美的地方,”小甜甜跟着念,似懂非懂,随后又问,“那有华仙池美吗?” 华仙池是靖都南边的一处山林温泉,那里终日云雾缭绕,美的好似仙境。 西尧人一论美景,定比华仙池,穆甜甜听多了,自然也是耳濡目染。 如今被这么一问,言浔忍不住仰头大笑,连声答,“哈哈!有有有,比那里还美。” “还美,那我要去!”穆甜甜一听,更是迫不及待,激动到把怀中的小梨花都举了起来,陪他一起兴奋。 奈何小梨花冷漠脸:“……喵。” “那我们要去做什么呢?”激动之余,小穆驰又问。 “去见一个人。” 话一出口,穆甜甜立刻抱着猫转身,一本正经的问言浔,“是不是要去见一个让阿娘开心的人呀?” “嗯?”闻言蹙眉,言浔心里想:小屁孩儿,你该不会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 分明被儿子点破了心思,却还要傲娇的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阿娘一直在笑呀!”小肉手戳了戳言浔的脸,穆甜甜凑近,和阿娘磨鼻子,“都笑了一整天了。” “是嘛?”言浔惊诧,摸了摸自己的脸,分明还在笑,一开口却还是个问句。 “哈哈哈……”一见言浔开心,小穆驰也跟着开心的不得了,撅着嘴贴上前去,在阿娘脸上左亲亲右亲亲,笑着嚷,“阿娘好开心呀!” 明眸一弯,盛尽了温柔,言浔一脸宠溺的笑,抚着小脑袋回亲儿子,“是呀!阿娘真的很开心。” 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小梨花:说实话,喵酸了,喵~ 那个傍晚,天有七彩云霞,地有绵延山峦,欢声笑语间有甜甜的吻,还有一个幸福的人。 马车一路南下,似驾云雾,乘奔御风。 卿卿,我要奔向你。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43章 灯市 南椋。 国都,愽州。 船靠岸时,又是一个傍晚,言浔抱着儿子上了岸就迫不及待的要去云珩的住处。 结果被周明给拦下了,“主子,天色已晚,咱们还是先找个驿站安顿一下,吃个饭吧,大家都累了。” “是呀!主子,咱们还是先安顿一下吧。”姜定安随声附和。 此次是周明和姜定安随行,孟谞然没来。 月月还小,周明本不该来的,但言浔左思右想后,还是亲自登门相邀。 她想要周明来,其实是她有私心,她想让周明帮自己认一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林将与。 闻言,眸间一闪失落,言浔撇撇嘴,“……好吧。” 一群人寻了家驿站住下,用过晚饭后。 “可以了吗?我们可以去找他了吗?”不知为何,一到南椋,言浔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亢奋的不得了。 奈何舟车劳顿,所有人都累了。小穆驰更是,吃完饭就嚷着要睡觉。 抱起孩子哄了一会儿,转目再看向众人,看着大家疲惫的神情,言浔微顿,泄了口气,说,“算了,还是明天再去吧。” 那一夜,拍睡了儿子,言浔却失眠了。 纤影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月色,言浔望着月亮说,“卿卿,我来了。” …… 翌日,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时。 驿站。 “起床了!起床了!快起床!吃早饭了!”言浔的声音陡然响起,紧接着又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那个清晨,“鸡血满满”的言浔活力四射,敲遍了所有随行的门,相当热情的请大家吃早饭。 吃早饭?呵呵,谁信呢。 周明猛然坐起: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 。。。 停顿三秒,又猛得栽倒。 姜定安蒙上被子:“哎呀!天还没亮呢,吃什么饭呀?还让不让人活了?!” …… 一个时辰后,圻氓大街,千民巷。 “就那儿。”言浔抱着孩子指向前方的一处院落欢嚷,兴奋的冲上前去。 怀中,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穆驰被颠醒了,揉了揉眼睛,“嗯?阿娘……” 身后,周明和姜定安,还有一众乔装成“商人”模样的青衣卫缓步前行,所有人都是歪头塌肩,满脸写着“我还没睡醒”。 纤影来至门前,抬手扣门。 砰砰! “……”院内无音。 砰砰! 砰砰砰! 还是没有回应。 “嗯?怎么回事?”言浔觉得奇怪,立刻喊,“卿!嗯,云公子!” “……”依旧是静默无音。 “云公子!” “云公子!” “云珩!” 言浔叫了半天,院子里却连一片声音都没有。 看着紧闭的院门,小人儿蹙眉,“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不在家吗?” 不多时。 “欸!欸!主子,你小心点儿。”彼时,见姜定安站在墙边,一脸忧心的望着墙顶。 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去,只见墙顶,言浔回头笑着说,“没事。” 话音落下,纵身一跃,轻巧跳入院中。 “云珩!”站定身,言浔又叫了一声,提步向前走去。 来至屋舍前,定睛一看,房门居然上了锁,屋里也没有人。 墙外,周明抱着小穆驰静立。 怀中人抬起头来问,“周叔叔,阿娘到底在找谁呀?” “嗯……”周明想了想说,“阿娘在找小梨花的朋友。” “花花花?!它有朋友吗?”来自穆甜甜的灵魂问。 一旁,趴在笼中的小梨花一脸幽幽:哼!你才没朋友呢,喵~ 俄顷,言浔又从院子里翻了出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说,“房门上了锁,里面没有人。” “欸?怎么是你呀?好久没见了。”这时,正巧遇见若萾提着菜篮路过。 “若萾姑娘,”言浔一见若萾,心中狂喜,急忙跑上前去问,“你知道云珩去哪儿了吗?他家里没人。” 摇了摇头,若萾说,“这个我也不清楚,前不久来了一群人,不像是本地的,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说是要问云珩一些事,把他困在屋子里一整天,搞得周围人心惶惶的,结果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们走后云珩也出门了,一去多日未归,许是避祸去了。” “什么?!”闻言震惊,“怎么会这样?” 没见到人,白跑一趟。 “主子,既然人不在,那我们走吧。”姜定安上前说。 一听这话,方才还活力满满的言浔瞬间就蔫儿了,垂头撅嘴,“好吧。” 话音落下,一众人等打道回府。 言浔抱着儿子转出街巷,周明,姜定安与一众青衣卫跟在身后。 殊不知此刻,暗处正有一道身影,头戴帷帽,悄然静立。 …… 回到驿站。 “再找找吧!麻烦兄弟们了。” “不麻烦,主子吩咐,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定会找到云公子。” “嗯。” 言浔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便命青衣卫在愽州城中四处打探云珩的下落。 是夜,独自一人回到厢房,小人儿坐在桌前垂头思索,喃喃自语。 “问事,不是本地人。” “东楚人?”猛然抬头,“难不成是花辞颜的事情败露了!” “不可能。”摇了摇头,又言,“按白夙的个性,若是知道被骗,早就举兵攻打南椋了,又怎么可能会大费周章找云珩的麻烦。再说了,此为南椋国中事,他也无从知晓。” 抿唇微顿,“西尧人。” 眸间一闪,刚想到这儿,穆甜甜忽然推门而入,跑到言浔身边嚷,“阿娘,这里好漂亮呀!我们出去玩儿好不好?” 整理思绪,抬手扶住甜甜,言浔垂眸看着儿子笑,说,“好。” ―― 城南,天祖庙,灯市。 站在街口,看着眼前热闹非凡的街景,言浔的脑海中,止不住的回想起一个月前的那场灯庙会。 “哇!阿娘,你看!那个好漂亮呀!”这时,身侧穆甜甜指着前方的一处花灯摊大喊。 小孩子看见新奇的东西,高兴的不得了,登时便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 “哎呀!别乱跑!”身后,周明没抓住人,又急声嚷,“驰儿,别摔着。” 言浔吓了一跳,紧忙追上前去,一把拉住儿子,怒声道:“不许乱跑,这里人这么多,跑丢了怎么办?” 小穆驰闻言秒怂,乖乖停下脚步。 言浔抱起儿子。 姜定安紧随其后跟了上来,也是余惊未了,舒了口气,抬指点着小穆驰的鼻尖说,“你这个小祖宗,可真不让人省心。” 穆甜甜嘟嘴,冲他吐舌头。 叹了口气,言浔抱着儿子去到花灯摊前,问,“想要哪个?” 小肉手一搓,穆甜甜看着一圈,过后对言浔喊,“都想要!” “……”言浔:“不行,只能要一个。” 小穆驰:“那好吧。” 精挑细选一番,甜甜最后选了一盏兔子灯,提在手里美滋滋地笑,还说,“我就要买这个,它是花花花的妹妹。” 兔子灯:?? 小梨花:?? “为什么说它是小梨花的妹妹?”言浔问。 “阿娘你看!它和花花花长的多像呀!”将手中的兔子灯一举,穆甜甜一本正经道:“白白的耳朵,白白的身体。它一定是花花花的妹妹,我们要把它带回去,和花花花团聚。” 言浔一听,忍不住失声大笑。 与此同时,正在驿站中打盹的小梨花:阿嚏!是谁在想喵? 咕噜咕噜毛,舔舔爪:听说今天是被迫做兔子的一天。。。 甜甜殿下自小在西尧长大,看的最多的就是山。此次初到南椋,见到了小桥流水的温软风情,又被这里的街市美景所吸引,欢天喜地的逛了一路,看见什么就要买什么。 “这个好欸,阿娘,我想要这个。” “那是什么?会转的!风车欸!阿娘,我要风车!” “阿娘!阿娘!这个,这个……” 一边走,一边逛,转眼间大包小包已经提了不少。 路过一处卖雪花糕的小摊前,看着摊上白莹晶糯的糕点,香气四溢。 “哇!好香啊!”鼻尖嗅了嗅,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雪花糕,穆甜甜口水直流。又转头看了眼阿娘,“呲溜~”一声,小团团立刻抬手,捂嘴吞口水。 那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言浔看着忍不住笑,一时间心都要化了,贴上前去亲了儿子一口,说,“小馋猫。好吧,买给你。不过不能多吃哦,你晚上吃了不少,吃多了又该积食了。” “嗯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穆甜甜转身,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张开手对着雪花糕大喊,“啊!我来了!” 言浔买了十几盒,结果就给了小穆驰一块,剩下的全都给大家分了。 看着手中孤零零的雪花糕,穆甜甜:“……” 街市热闹,人影交错。 行在其间,周明正走着,忽然感觉身侧异样,像是有人在跟踪,猛然间回一扫,看向周遭人群。 并无异样。 “周明!”言浔的声音响起,冲着自己嚷,“这儿有虎头鞋。” 抿唇微顿,“是我多疑了?” 垂头喃喃,周明应了一声,向前走去。 “你看!”言浔一手抱着儿子,一手举起虎头鞋,说,“多漂亮呀!给帆儿买一双吧。” 周明点头,“好呀!” “月月!月月!给月月买鞋喽!”小穆驰举着风车,又在乱嚷。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44章 孩子 老母亲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是世帆。” 小肉手转着风车,穆甜甜嘟嘴,相当坚持,“月月!” 懒得理他,言浔和周明一起挑鞋。 姜定安走上前来,手中拿着雪花糕逗甜甜,偷偷问他,“想不想吃呀?” 一双眼睛紧随着雪花糕,小穆驰舔着唇,止不住点头。 言浔一见,甩了个白眼过去,“都走了一路了,你怎么什么都没买?就知道吃。缺什么呀?我给你买。” 被抓了个现行,姜定安怂怂的收回雪花糕,又欠欠的说,“我缺媳妇儿,给我买个媳妇吧。” “欠揍吧你!”言浔登时便骂,转过身去就要打人。 姜定安嬉皮笑脸的闪身后退。 “哈哈哈……”怀中穆甜甜大笑,拍手嚷,“姜叔叔缺媳妇,给姜叔叔买个媳妇儿吧!” 姜定安看着他笑,紧随其后又皮皮的来了句,“还缺个儿子,你给我当儿子吧。” 穆甜甜闻言,抬手一指,笑着大喊,“你把雪花糕给我吃,我就给你当儿子。” “不许给他吃!”姜定安正欲开口,言浔登时沉声打断。随后转目看向小穆驰,装凶骂,“还有你!没骨气。为了一块雪花糕就给人家当儿子,这话要是让你爹听到了,准保是要打你屁股的。” “爹爹才不会打我呢,”穆甜甜顶嘴,仰着头,一脸傲娇的说,“爹爹一定会给我买更多的雪花糕,他才不想我走呢。” 言外之意是,就你不给我吃雪花糕。 “哈哈哈……”周明和姜定安在一旁听着,早已是笑的前仰后合。 撇撇嘴,言浔无话可说。 “哎呀!”姜定安趁势走上前来,把雪花糕放在甜甜手中,随后从言浔怀中抱起人来,“抱了这么久,主子也累了,把驰儿交给我吧,我带他去那边玩儿。” “欸!你……”言浔来不及拒绝,又看着姜定安抱走了儿子,急忙跟上前去嚷,“姜定安,别给他吃糕点。” 奈何还是晚了一步,只见穆甜甜一口咬住雪花糕,含糊不清的说,“姜叔叔快走。” “好了,”周明眼疾手快,拉住言浔,催促说,“别管他们了,快帮我看看,哪个好看呀?” 走也走不得,回过身去,言浔恹仄仄的甩开手,嘟嘟囔囔的怨,“你们三个,每次都联合起来互相打掩护,以为我不知道呀?” 周明闻言便笑,托着虎头鞋说,“吃一次没事的。” “每次都说没事。”气呼呼的拿过虎头鞋,言浔抬眸瞪人,“你们就这样惯着他吧,看他晚上肚子疼不疼。” 颔轻笑,周明并不多言,转而对摊主道:“这双我要了。” 说话间,递上银子。 …… 糖人摊前。 姜定安抱着穆甜甜问,“想要什么样的?” “要大老虎!”小穆驰奶声奶气的答,说着还抬手做了个老虎的动作,口中嚷,“嗷呜~” 定睛一看,还真是只大脑斧。 眨了眨眼,姜定安:“噗~” 尽量忍住不笑,随后对糖人摊老板道:“勾个老虎吧,就照着他的样子勾。” “要大的,”穆甜甜紧忙跟了句,把手打开,比了个大,“大脑斧。” 闻言,看了看小穆驰,糖人摊老板忍不住也笑了,点头说,“好嘞!大老虎。” 看着老板提了勺蔗糖浆,在竹签上画“老虎”,小穆驰一直疯狂咽口水。 不过半刻,将老虎送上,“好嘞客官,您的大老虎。” “大老虎!大老虎!”一见糖人,穆驰眼睛里都在闪星星,被姜定安抱在怀中小腿乱晃,伸出手去够了不停。 接过糖人来,小可爱已是迫不及待,整张脸扑在糖人上狂舔。 看着孩子,姜定安一脸宠溺的笑,问,“好吃吗?” “嗯嗯。”吃到糖人,心满意足,小穆驰舔着唇疯狂点头。 穆甜甜,这回是真甜了。 姜定安抬手,帮孩子擦去蹭在鼻尖上的糖渍,“还想要什么?叔叔都买给你。” 一听这话,眼睛瞪的滴溜圆,小甜甜举着糖,一脸兴奋的嚷,“好呀!好呀!姜叔叔最好了!mua~” 话音未落,又捧着姜定安的脸亲了一口。 被亲了满脸糖,姜定安:“哈哈哈……” …… 继续朝前走。 周明侧目看向言浔,此时见小人儿一双眼睛紧盯着远处的穆甜甜不放,看着他满街乱跑,胡吃海塞,老母亲尽量稳定心绪,却挡不住眼中的火光。 无奈摇头,周明开口劝慰,“好啦,主子,别看了。” “你看!他又吃!”言浔压不住火,登时大吼。 “别说他了,驰儿贪吃还不都是随主子你呀!主子忘了,你以前晚上贪吃,不是也总闹肚子疼嘛。” 周明:真相了。 “你!我……哼!”被怼得无话可说,言浔怒气冲冲的朝前走,破罐破摔的嚷,“算了,谁吃多了晚上肚子疼谁知道,不管你们了。” …… 未几。 “这个护腕不错。”言浔站在小摊前颔挑选,也不再看穆驰一眼。 言浔:我佛了,不管了,让他吃去吧。 转目对周明道:“我看姜定安手上带的那个都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给他买一副新的吧。” “嗯,也好。”周明点头,随后又言,“我看他脚上穿的那双靴子也够旧的了。” “那都是我去年给他买的。”言浔一脸无奈,“对了,再给他买双靴子吧。” “唉,”摇了摇头,周明:“姜定安这小子,真够不让人省心的。东西旧了,自己想着买个新的呀!每次都是这样,咱们不给他买,他这辈子都不想着换。” “他这就是大大咧咧惯了,”言浔垂头挑护腕,“军营里的男人不都这样。” “唉,他这样,身边没个照顾的人可不成。”眸色一闪,周明紧忙说,“欸!他刚不是说想要媳妇嘛,成个亲也挺好的,至少家里有个人能照顾他,定安今年多大?” 言浔:“他和我同年。” “那也不小了,是该考虑给他娶个媳妇了。” 闻言微顿,言浔垂着头,脑海中回想起之前,在靖都城西时,她和姜定安的对话。 “你也老大不小了,就没想过娶妻生子吗?” “不是不想娶,只是不想在这儿娶。”姜定安抬头,望着夜空说,“我想回家,回北祁,娶北祁的姑娘为妻。” 言浔懂他的意思,正如那日在生辰宴上,姜定安送来的那只龙骨箭。 龙骨真君,会挽如满月,长箭破天晓。 姜定安虽不直言,但字里行间,皆是在道“收复地,逆乾坤”之事。 龙骨为真君,会挽如满月,长箭破天晓。 他在祝愿言浔的同时,无时不刻都在想再展宏图,重振北祁。 “嗐!谁说不是呢。”抬起头来随声附和,言浔转身笑着说,“但也得看他愿不愿意才行呀!” …… 姜定安带着孩子穿梭在各种玩具小吃间,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天色已晚,吃也吃够了,有点儿撑,穆甜甜说要下去自己走。 应声点头,依言放下了人。 甜甜举着风车向前跑去。 姜定安挽笑,提步跟上,提醒说,“慢点跑,别摔着。” 不想话音未落,只见左侧小巷中忽然跑出一个黑衣男子来,二话不说抱起孩子就跑。 姜定安一愣,迅反应,忙不迭追上前去,口中大喊,“站住,别跑!放下孩子!” 身后,言浔闻言,转目看去,一瞬惊慌,手足无措,“啊!!驰儿!我的驰……” “主子小心!”话还不等说完,身侧周明眸色骤变,登时抬手,一把推开言浔。 “啊!”耳畔尖叫声高响,惊的心间一颤。 不等言浔缓过神来,只见身后一柄长刀滑出,刀锋就在自己颈侧。 只差一寸,言浔便会人头落地。 什么情况? 眸色一凛,纤影回身,看见杀手正是那个卖护腕的小贩。 与此同时,周明抬起一脚踹向摊位,连人带案一起踹翻在地。紧随其后踏案而上,一把夺过长刀,转手下砍。 手起刀落间,对方人头落地。 “啊――”又是一阵尖叫,看见杀人的场景,周遭百姓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登时四散而逃。 “主子!”不远处,青衣卫自腰际抽出软剑,跑上前来相护。 言浔一见,急忙冲他们推手,焦急万分的喊,“驰儿!快去救驰儿!” 奈何还是晚了一步,四面八方早有杀手冲上前来,将青衣卫团团围住。 手中刀锋一侧,白光凌厉,冷光骇人。 此一刻,周遭尽是尖叫声,慌喊声,百姓们慌不择路。 一时间,街市上灯笼盏散落,混乱异常。 这其间,言浔却不管不顾,直接迎着杀手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她要去救儿子。 “主子!别去呀!”身后周明一手持刀,血溅了半身,眸间写尽震恐,紧忙追上前去。 …… 街市上。 “放下孩子!”姜定安一路狂奔,穷追不舍。 前方黑衣男子抱着穆驰奔如风,在转角处打了声哨,登时又有十几个黑衣人从暗处闪出,个个手中提剑,朝姜定安杀了过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45章 发疯(一更) 街市上。 “放下孩子!”姜定安一路狂奔,穷追不舍。 前方黑衣男子抱着穆驰奔如风,在转角处打了声哨,登时又有十几个黑衣人从暗处闪出,个个手中提剑,朝姜定安杀了过来。 被杀手拦截,姜定安不得已停下脚步,与之搏杀。 这样一来,黑衣男子便抱着小穆驰逃之夭夭。 正跑着,怀中人忽然说,“跑快些。” 黑衣男子:“嗯?” 垂头看人,此时只见小穆驰坐在自己怀中,面色如常,竟还笑着嚷,“快点跑!跑的再快点儿!” “啊?!”黑衣男子闻言,脚步骤停,算是彻底傻了。 什么情况? 被陌生人带走,这孩子不仅不哭不闹,竟然还催促坏人快点跑。 与之对视,见穆甜甜撅嘴,举起风车,一脸不满道:“你跑的也太慢了,我的风车都转不起来了。” 黑衣男子:“……” 与此同时,身后几名同伴赶了上来。 其中一人上前,抬手便打黑衣男子的后脑勺,沉声骂,“少废话,跟他扯什么?快走!” 黑衣男子摸摸头:“哦,是。” 一众人出了南城门,朝郊外林间奔去。 …… 后方,姜定安从黑衣人手中夺过长剑,转身杀了三五人。 奈何敌众我寡,不幸被刺伤了左臂。 僵持之际,身后言浔带着青衣卫赶来支援。 “不好!快跑!”黑衣人一见打不过,登时转身便跑。 衣袍染血,丝微散,眸间却凝,言浔冷目,沉声令,“抓住他们!一个都不能跑。” 青衣卫得令,提剑上前去抓人。不过片刻,便将所有的黑衣人擒拿抓获。 “主子,”姜定安捂着伤口,踉踉跄跄的跑上前来,一脸惊慌的喊,“驰儿!驰儿被他们的人给带走了。南!往南去了!” 言浔闻言,登时转身大吼,“快追!” …… 翌日,东方既白,清晨时分。 惊心动魄的一夜过后。 驿站。 “主子,我们出了南城门,又向南追了百余里,一直到南界,都没看到那群黑衣人的踪影,也没找到小主子。”青衣卫前来回话。 彼时,见言浔垂头坐在桌前,臂上腿上都缠着纱布。 昨夜搏杀时,言浔了疯,几乎是以命相敌,甚至空手接刃。 她以最快的度解决了所有杀手,飞奔过去救儿子。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如今再一听找寻未果的青衣卫回来回话。 一瞬静默。 微顿,言浔抬头,许是一夜没睡的原因,此刻见小人儿双眸充血,眸间清澈不在,转而阴冷可怖,像极了准备啖肉饮血的狼。 沉面阖目,下一瞬,猛然起身向外冲去。 “主子。”周明立刻提步跟上。 纤影快步来至另一间厢房门前。 砰! 一声巨响。 房门大开,房内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凭空拽着衣领提起。 “说!你们到底是何人所派?为什么要劫持我儿子?” 言浔的声音极尽哑然,声嘶力竭,她真的了疯,仿佛咆哮一般,对着黑衣人大吼。 奈何,得来的却是一片沉默。 对面人抿唇阖目,自始至终不言一语。 这批黑衣人训练有素,昨夜被生擒时,便有几个当场咬舌自尽了,留下来的这个还是周明眼疾手快,塞了东西进嘴里才没死成。 不过,审问了一整夜还是一无所获。 说实话,言浔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杀了他。 “好,不说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话音未落,松手转身。 黑衣人如同弃物一般被扔在地上。 眼看着言浔朝自己走来,小人儿双眼霎红一片,目光笔直,落在自己腰际的长刀之上。 “主子,别冲动啊!”周明紧忙抬手按住对方,低声劝,“此人万万杀不得,留着他对我们还有用。他若死了,咱们的线索就真断了。” 周明理应分析,然而此刻言浔已是抖若筛糠,她抬起头来,满眼的哀恸绝望,在无助中阖上目去,哑声言,“周明,我把驰儿弄丢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主子,先别着急。咱们的人已经兵分四路,到处去找寻驰儿的下落了。另外,我以命人飞鸽传信回西尧,殿下知道此事后,一定会加派人手,快马加鞭赶来南椋相助的。” 扶住言浔,拍了拍她的肩,周明柔声安慰:“没事的,驰儿不会有事的。放心,一定会找到的,一定。你还有伤在身,先别动怒,回房休息一下,稍安勿躁。” ―― 西尧,靖都,玲珑宫。 “殿下!”何历历从殿外跑了进来,连礼都顾不上行,登时大吼,“不好了!出大事了!小殿下在南椋被歹人劫持,至今下落不明!” “什么?!” …… 半个时辰后,燕王府。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彼时只见穆徊坐在位上,一脸惊恐,拼命摆手否认。 他肩上架着一柄长刀,刀刃的尽头是穆解韫阴森冷峻的脸。 “九弟,你信我一次,真的不是我做的。这回的事,我根本就不知情。”穆徊被吓破了胆,脖子以上一动也不敢动,额角豆大的汗珠相间滚落,一个劲儿的摆手否认。 嗤了一声,眸间一凛寒光,笔直的射向穆徊,穆解韫:“除了你,还会有谁?” “老三!一定是老三。”穆徊斩荆截铁,“穆彴那人心狠手辣……” “穆徊,”没让他把话说完,穆解韫冷声打断,刀锋向内一移。 “九弟!”只一瞬间,穆徊面色惨白,身体僵硬。 人与刀并进,穆解韫贴在穆徊耳边,轻声说,“我警告过你的,他们若有分毫闪失,我要你们全家陪葬。” 穆徊:“我,我,我没,我没……” 穆解韫转目,二人对视,轻轻的声音仍在继续,却携卷无尽血煞扑面而来。 “别逼我,我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话音落下,退身提刀。 阳光洒进正厅,照在涅锋刀上,映着刀锋折射出一道绮丽的光彩,那么亮,那么冷。 “九弟!别……”坐上,穆徊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于颤声间哀嚎,“九弟!我没有,没有……” 对方置若罔闻,指尖力,举刀下砍。 “啊――” “老九!” 一声尖叫伴着穆解轶的声音响起。 全身颤抖,穆徊撑不住滚身下地,一见穆解轶赶来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声嚷,“二,二姐!救,救我……” 冷目瞥了他一眼,穆解轶沉面不语。走上前去质问穆解韫,“你要做什么?” 对方面无表情,“杀了他。” “你疯了!”穆解轶厉声骂,“这是在靖都,皇城脚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竟然还敢无法无天,任性妄为。擅闯燕王府邸,手持利刃,企图刺杀皇族兄弟。此事若让父皇知道,你觉得自己还有命活吗?” 喉间滚动,穆解韫抬眸。生平第一次,那双潋滟桃目褪去春光,其间竟是一潭死水,仿佛寒冬降临,“他派人抓走了驰儿,他要杀我的儿子。二姐,你让我怎么办?” 开口时的低语,满是沧颓无助。 沉了口气,穆解轶道:“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应该尽快把驰儿找回来,而不是在这里自找麻烦。” 话音落下,拉起穆解韫,“此地不宜久留。走,赶紧跟我离开。” 不想,对方抬手一挥,拒绝了。 穆解韫不肯走,还想杀。 心下一颤,这一刻不仅穆解轶惊慌,穆徊更是惧怕,屏息坐在原地,噤若寒蝉。 看着穆解韫转身,高大的身影,嗜血的神情,宛若恶魔降世。他提着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穆徊坐在原地,因为恐惧竟会止不住流泪,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咬紧牙关。 二人的距离迅拉进,穆解韫在穆徊身前停下脚步。眸间死水一掀狂澜,手中长刀霍然高举。 “老九!”身侧,穆解轶急呼。 身形一顿,高举的长刀微颤。 他要砍下去,但他不能。 穆解韫心里清楚,穆徊就是笃定了自己不能杀他,所以才会抵死不认。 不觉泄了口气,落刀垂。穆解韫微顿,再抬眸时,眼中桃花覆雪,霜寒灼灼,“穆徊,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说罢,弃刀于地。 只听“铮!”的一声,铁刃与地面相撞击,溅起片片寒凉,与此同时伴着穆解韫的一声,“历历。” 远处何历历闻言会意,登时转目示意青衣卫做事。 青衣卫得令朝后厅走去。 俄顷。 “殿下,殿下……”燕王妃的声音响起。 穆徊一惊,只见自己的妻儿被从后厅拉了出来。 “殿下,救救我们啊!”燕王妃哀求。 “爹爹,爹爹……”小儿子在她怀中哭喊。 “四嫂别慌,”穆解韫站在一旁,淡淡道:“带上侄儿,我请你们回家喝茶。” 穆徊闻言,神色骤慌:“你!” ―― 日落时分,南椋,丰州境。 这里是南椋与西蜀的交接地带,位于南椋之北,距愽州已有百里之遥。 劫走穆驰的那群黑衣人,出了愽州南城门后并未继续向南走,而是沿着崎岖的山路转而北上,又向西北方向一路奔逃,映着正午的日光才赶到丰州境地。 但一行人并未进城,仍是寻着小路奔去郊外的山林。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46章 穆驰(二更) 林间。 “先停一停,他们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大家休息一下,吃些东西,补充体力。” 随着头领一声令下,所有人长舒一口气,原地坐下休息。 其间,黑衣男子抱着穆甜甜跑了一路,累的半死。一听说能休息,赶紧放下“活祖宗”,呼哧带喘的原地坐下。 有几个人和头领商量着要去找点儿水喝。 头领点头答应,正欲起身,却又放心不下,冲着黑衣男子喊话,“渐聿,把孩子给我看住了。他若是丢了,唯你是问。” 黑衣男子一听,连忙点头答,“哦,好好。” 过后,头领带着几个人去找水,留下三五人和渐聿一起,看着穆驰。 一路走来,饿的饥肠辘辘,渐聿颔,从怀中掏出干粮来充饥。 “你在吃什么呀?”倏忽,身旁一阵小奶音响起。 “嗯?”渐聿动作一顿,寻声抬眸望去。 彼时,只见穆甜甜被束着手脚,一脸乖巧的坐在原地,软萌萌的,像个小团子。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笔直的看向自己……手里的芝麻饼,咽了咽口水。 唉,甜甜殿下这是又饿了。 “饼啊。”渐聿理所当然的说。 口水飞流三千尺,小穆驰目不转睛的看着饼,再问,“好吃吗?” 下意识缩回手去护住芝麻饼,渐聿暗道不妙:“你,你想干嘛?” “我想吃。”穆甜甜笑了笑,倒是直言不讳。 “那怎么能行?”将饼护在怀中,渐聿:“就这一个饼,给你吃了,我怎么办?” 咽了下口水,穆甜甜奶声奶气的说,“可是肚肚说它饿了。” 渐聿:“……” 见对方不语,小娃娃登时便嘟嘴扭身,软糯糯的嚷,“我好饿呀!哥哥,给我吃一口吧。” 小甜甜撒娇。 渐聿看着,一个大男人竟会忍不住姨母笑。偷偷看了眼周遭,见大家都在阖目小憩。 抿唇微顿,渐聿想了想,最后还是拿着芝麻饼上前,松口道:“好吧,给你吃一口吧。就一口啊,我自己都饿了一夜了,就指着这张饼活命呢。” “嗯嗯。”穆甜甜止不住的点头。 渐聿将芝麻饼送到小娃娃嘴边,只见穆驰迅张大嘴。 吧唧~ 一口咬住了半张饼。 渐聿:“啊?!” 吓了一跳,赶紧扯饼,口中急嚷,“欸!欸!小祖宗,少点儿咬啊!” 穆甜甜还小,饼又太硬,那么一大口,他咬不下来。 渐聿为了保住自己的芝麻饼,急得上窜下跳,整个人半蹲着,拼命扯饼。 但是,同样为了吃到大饼,穆甜甜死死咬住,不肯松口。 双方僵持不下。 “干嘛呢?你俩在那儿干嘛呢?”一旁小憩的黑衣人听见声音,皱眉抬眸。 “三哥,他抢我饼。”渐聿扯着饼,哭丧着脸对黑衣人告状。 对方:“……” 叹了口气起身,“这么大的人了,连个小屁孩儿都对付不了。” 黑衣人上前,蹲在小穆驰身前,抬手就是一掌,打在孩子的脑袋上,厉声道:“松开。” “啊!”渐聿看着心间一颤。 咬着饼,小穆驰一动不动,没哭也没闹,只是眨了眨眼。 没想到,下一瞬竟然还将大饼咬了下来。 对面二人:?? “嘿!让你松开,谁让你给吃了。”黑衣人一见,登时暴怒,抬手又要打人。 “欸!欸!三哥,算了吧,别打了,孩子还小。”好在渐聿及时上前,挡住了穆甜甜,替他求情。 闻言,见黑衣人眸色一凛,登时抬手,照着渐聿的脑袋也是一锤,破口大骂,“你有病啊!我帮你,你帮他。” 挨了打,渐聿垂头揉脑袋,委屈巴巴的不说话。 “呸!”这时,忽然见小穆驰一脸苦相,把芝麻饼吐了出来。 渐聿惊讶,“欸?你怎么还吐了呀?” 穆甜甜吐舌头:“好难吃呀。”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黑衣人大吼,抬手又要打人。 手已高高扬起。 穆甜甜看着他,却是面色如常,“你不能打我的头。” 一开口,更是语出惊人。 抬起的手悬停在半空中,黑衣人闻言,眉头一皱。 “你要打我的屁股。”谁知下一瞬,穆甜甜竟又语出惊人。 黑衣人:“嗯?” 穆甜甜笑了笑,一本正经道:“阿娘说,头太硬,打起来手会痛,打屁股就不会痛啦。” 呵呵,你倒是还挺为别人着想的。 话一出口,黑衣人:“……” 不多时,几个人一起,围在小穆驰身前,每个人脸上都是审视的表情。 “你说……这孩子为什么不哭呀?” “不知道,”渐聿摇摇头,“从昨晚到现在,一滴眼泪都没掉过,笑呵呵的。还一个劲儿说让我们跑快点儿,他的风车转不起来了。今早大哥生气,抢过来直接给扔了。” 众人:“……” 于一众审视的目光间,只见小穆驰趴在地上,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前方的一株蒲公英,看了须臾,鼓腮“噗~”的一声,吹散了毛茸茸的冠。 看着它们随风四散而飞,小娃娃抬起头,一脸欢喜,“飞喽!飞喽!” 玩儿的可真高兴。 方才的黑衣人抬手,搓了搓下巴,“这孩子,怕不是要成精了吧?” 话音未落,穆驰身形一顿,猛地坐起身来,转目看向众人。 。。。 一瞬静默,大家面面相觑。 眨了眨眼,小团团奶声奶气的喊,“我要嘘嘘!” 众人:“……” 顿了顿,一哄而散,“渐聿,你来。” …… 西尧,靖都,燕王府。 穆解韫带走了穆徊的妻儿。 “殿下,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青衣卫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来,只因他们方才被穆解韫手下的青衣卫打的半死。 彼时,见穆徊坐在位上,气的浑身抖,一双怒目笔直的射向前方,咬牙低语,“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立刻飞鸽传信去南椋,传我口谕,” 话音未落,一拳砸在桌案上,“给我弄死那个小崽子。” …… 南椋,愽州。 驿站内。 姜定安坐在床上,左臂缠着纱布,嘴唇干裂,满目沧颓。 他已经整整两日未曾合眼了,不吃也不睡,一直坐在那儿,木木呆呆,面无表情的喃喃,“都怪我,不该的,我不该放驰儿一个人乱跑的。都怪我……” 他有无尽的自责,无尽的悔恨,及及崩溃。 其间,所有人都来劝过,奈何毫无作用。 与此同时,另一间厢房中。 言浔沉面坐在桌前,袖口已经被揉成了一个团,她在等青衣卫传回来的消息。 小梨花从床上跳下来,跑到言浔脚边去蹭她的靴子,一声声的喵叫,仿佛是在问:小主子去了哪儿?喵怎么见不到他了? 言浔未动,对一切都是置若罔闻,仿佛石化一般,像一具没有灵活的躯壳。 周明立在门前看守,不敢有分毫松懈。这两日来,言浔崩溃过无数次,她已极尽疯狂,不是想杀黑衣人,就是想跑出去自己找儿子。 可经历过那一夜的恶战后,她浑身都是伤,根本不能外出奔波。 周明无奈,只能把言浔暂时关在房间里,一次又一次的劝慰游说,企图能唤回她的理智。 这两日的时光,过的比两世都长,所有人在煎熬。 倏忽,驿站外一阵高声骤响,嚷道:“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话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惊。 言浔闻言,登时弹身而起,推开门向外冲去。 “主子。”周明唤了一声,紧随其后跟着下楼。 …… 驿站门前。 纤影狂奔而出,目之所及是一行人马疾步走来。 乔装的青衣卫还没等跑上前去牵马,就已是目瞪口呆。 只因,此刻人群的最前方,一抹高影阔步前行,衣袍遇风上下翻飞,朗颜于日色间惊诧天光。桃目微沉,一洗桃花颜色,尽萧风肃肃。 万没想到,那人竟是穆解韫。 穆解韫竟然亲自来了。 一时间,在场众人立刻颔垂目,恭声唤,“主子。” 言浔站在门前,在看见穆解韫的那一刻,这两日来压抑在心头的所有委屈难过悉数暴。 看着那抹高影来至自己身前,二人对视,小人儿终是撑不住了,双眼一红,扑进穆解韫怀中嚎啕大哭,“穆解韫,我把驰儿给弄丢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该有多绝望,多无助。 紧忙抬手回抱住言浔,穆解韫抚着小人儿的后脑,轻声安慰,“没事,没事。我来了,一定会把驰儿找回来的。” …… 进到驿站,坐在桌前,穆解韫沉声开口,对言浔道:“这次我带了千余人来,已经下命把他们分往南椋各地去四处找寻了。” “放心,”抬手帮小人儿抚去眼角的泪痕,“驰儿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到他阿娘身边的。” 眨着一双惨红的兔子眼,言浔吸了吸鼻子,乖巧点头,“嗯。” 过后又问,“你怎么还亲自来了?没事吗?家里……” 言浔意有所指,只因为靖都城中眼线遍布,她怕穆解韫带着这么多兵马出城,会引人非议,惹来麻烦。 “没事的。”穆解韫摇头又言,“驰儿有事,我在靖都也放心不下,想想就过来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47章 白衣(三更) “那,那皇后娘娘那边怎么办?”小人儿还是有些不放心。 “放心,”拍了拍言浔的手背,穆解韫:“有二姐呢。” 终是心有宽慰,舒了口气,言浔点头,“你来的好快呀!” 穆解韫闻言,只笑了笑,却没说话。 ―― 是夜,丰州境。 盛夏静晚,月黑风高。 黑衣人带着小穆驰来至一处城隍庙歇脚。 “兄弟们,先在这儿歇一夜,明日一早咱们就能出南椋了,等到时候……”眼下头领正在讲话。 忽然,见一黑衣人疾步走了进来,“大哥,有信。” “嗯,”头领闻言转身,接过字条又对众人道:“都歇息吧。” 说罢,独自一人出去看信。 头领走后,渐聿抱着甜甜坐在一处草垛上,放下孩子,仍在埋怨,“都怪你,昨天一口下去,我半张饼都没了。搞得我都没吃饱,现在还要饿肚子。” 小甜甜落座,转目看向渐聿,“哥哥,你饿了吗?” 转目幽幽的看着人,渐聿:“当然了。” “嗯……”顿了顿,见小穆驰将被束起的双手抬起,举到渐聿面前,说,“哥哥,你把手伸进来吧。” 渐聿闻言微顿,“做什么?” “里面有好吃的。” “真的?!” 小穆驰无言,只点了点头。 将信将疑,渐聿抿唇,小心翼翼的将手伸进了穆甜甜的袖子里。 欸!没找到还真有东西。 赶紧掏出来,定睛一看,“哇!是糖欸。” “哈哈,”穆甜甜弯眉一笑,说,“是姜叔叔给我买的,我偷偷藏在袖子里了。既然哥哥饿了,那就给哥哥吃吧。” 小甜甜说这话时,乖巧懂事的不得了。 渐聿闻言,只觉受宠若惊,手中捧着糖果。一时间,他竟笑的像个孩子。 迫不及待剥开一个,正准备送入口中,却看见对面的小人儿又在看着自己疯狂咽口水。 唉,他又饿了。 手中动作一顿,渐聿:“你也饿了吧?” “嗯嗯。”穆甜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渐聿笑了笑,“给。” 将糖果送上前去,喂给穆甜甜吃。 如愿吃到糖果,小穆驰别提有多开心了,吧唧吧唧嘴,“哇!好甜呀!” 渐聿也给自己剥了一颗,送入口中舔了舔,会心一笑,“是呀,好甜呀。” 远处,几个年老的黑衣人看到此情此景,唯有一声长叹。 “唉,孩子就是孩子,永远长不大。” 未几。 头领从外面走进来,开口第一声唤,“渐聿。” “哎!这儿呢。”渐聿抬手示意。 头领招手,“过来。” “哦。”渐聿应声,又对甜甜说,“在这儿等我。” 说罢,起身朝头领走去,问,“大哥,找我什么事?” “殿下飞鸽传书来,下令说不必留活口,就地解决。”说话间,头领从腰际抽出一把匕交给渐聿,道:“给,你去办。” 话一出口,渐聿当场怔愣,看着刀,“我,我不……” “少废话,快去。”头领不耐烦,直接将匕塞进渐聿手中,推他道:“把那小崽子的脑袋割下来,明日我们带回去复命。” 渐聿持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隔着十余步之遥,他看向草垛之上的身影。小娃娃被捆着双手双脚,笑吟吟的趴在草垛上舔唇吃糖。 口中的糖还未化尽,丝丝甜味渡上心头,眸间却苦。 渐聿垂头轻叹。 他实在是太可爱了。 让人怎么能忍心下得去手。 良久的沉默声中,抿紧唇线,渐聿深吸一口气,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只听身后“砰!”的一声巨响。 渐聿吓了一跳。 “谁?”头领率先反应,利目回身查看。 其余黑衣人也跟着迅拔剑起身。 一众警惕的目光间,见方才被合上的庙门大敞,一道长影恍然入眼。 今夜庙外月暗,星光隐翳,模糊了视线,让人看不真切。 来人缓步走近,脚步极轻,衬着背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更显波云诡谲。 庙内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那人站定,双方成对峙之势。 渐聿立在后方,凝眸细看,见来者一袭白衣,不染纤尘。长身玉立,头戴帷帽,看不清楚容颜,却有着别样的丰神昳丽,像极了谪落凡尘的仙人。 目光下移,渐聿不禁眉头一皱,心下“嗯?”了一声,只因那人腰间手上并无寸铁,竟然没带兵器。 什么情况? 到底是来救人的?还是路过的?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摸不清楚对方的底细,黑衣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站在原地相问。 白衣男子并未开口。 就在这时,最后方的草垛上,穆甜甜看着来人,忽然大喊一声,“爹爹!” 爹爹?!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一怔。 难不成他就是穆解韫。 一瞬惊慌,头领立刻转身,对渐聿大吼,“渐聿!快!杀了那孩子。” “啊?”渐聿拿刀的手一颤。 “杀了他。”与此同时,其余黑衣不做迟疑,登时提剑杀了过去。 白衣男子临危不惧,在长剑刺向自己的前一瞬侧身闪躲。面上垂纱轻扬,露出了如玉雕琢的下颌。又在下一瞬,垂纱落下的瞬间转手夺剑。 对方武艺高强,黑衣人一时难与之抗衡,手中长剑陡然脱手。 长影夺剑而过。 “哇!好厉害呀!”小穆驰坐在草垛上“看戏”,满眼的崇拜。 白衣男子本欲夺剑杀人,闻声侧目,隔着垂纱看向穆驰,抿了抿唇,终究未曾动手,转而将长剑掷了出去。 毕竟孩子这么小,在他面前杀人,怕吓着他。 长剑飞射,插入墙内,铮铮之音不绝于耳。伴着铮声,见白衣男子将黑衣人一脚踢开。 头领一见,面色阴沉,登时提剑上前再攻,口中大喊,“渐聿!快!杀人。” 话一出口,渐聿如梦初醒,转目看向穆驰。 此刻见穆甜甜坐在草垛上,仍是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他冲自己嚷,“哥哥!哥哥快过来!” 他当这一切是游戏,却不知自己过去后会是怎样的结局。 肩头一颤,渐聿眼眶微红,猛地吸了吸鼻子,持刀向前走去。 身后白衣男子看见,不觉心头一紧,立刻冲上前去救人。 奈何周遭黑衣人齐攻,很是难缠,他们将白衣男子困在其中,提剑围杀。 去到草垛旁,渐聿俯身蹲在小穆驰身前。 “哥哥。”小可爱甜甜的叫人。 “嗯。”渐聿点头,抚了抚孩子的脸,随后颔抽刀。 白衣男子虽被困,但一双眸子自始至终都关切的注视着小穆驰,见渐聿抽刀,更是紧张。 他怕孩子会有危险,一怒之下,咬牙冲上前去,夺剑反擒黑衣人,抬手扣住对方的脖颈,顺势一拧。 “呃-”喉音短促,黑衣人当场毙命。 “啊?”看着那道黑影顺着白衣男子的掌心滑落,众人怔愣,惊愕不已。 此人赤手空拳,夺剑杀人竟不费吹灰之力,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绝顶高手?让人看过后只觉望而却步。 趁着黑衣人怔愣的空隙,白衣男子立刻提步奔向草垛。不想,看到的竟是…… 渐聿用匕挑开了小穆驰手脚上的捆绳,他并未伤人。 这一次,白衣男子怔了。 “渐聿!你在做什么?”头领看见后,怒目圆睁。 “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身旁黑衣人破口大骂,提剑冲上前去。 见势不妙,白衣男子当即转身拦截。 身后黑衣人醒神,又一齐杀了过来。 白衣男子以一敌十,厮杀争斗,场面混乱不堪。 渐聿抱着孩子正欲起身,只见一个黑衣人提剑冲上前来,对着渐聿和小穆驰劈头就是一剑,口中大骂,“狗杂种,我杀了你!” “三哥!”迅转身,将小穆驰护在怀中,渐聿哭喊。 一阵停顿,背后的痛意迟迟未曾落下。 是黑衣人心软了。 手中长剑悬停在半空中,见黑衣人喉间滚动,正欲开口,不想却又是“呃――”的一声。 所有的话语都滞涩在了喉间。 渐聿闻声回眸,看着前方,眸间一片凄惶。 彼时,见黑衣人停在原地,胸口处被一柄长剑横穿而过,血水滴落在地。他眨眼顿了顿,看着渐聿轻轻一笑,唤,“渐,聿……” 两字脱口,再撑不住身,黑衣人霍然倒地。 “三哥!”渐聿哭喊,松开穆驰冲上前去。 后方,白衣男子静立,周遭尸横遍野。帷帽低垂,他有悔意。只因方才他解决了所有人,看向草垛时,见黑衣人提剑未动,他以为对方要伤穆驰,一时情急,掷剑杀人。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没了捆绳的束缚,小穆驰自顾自抵地起身,走到渐聿身边,拍了拍人唤,“哥哥。” 趴在黑衣人的尸体上大哭,听见甜甜的声音后,渐聿微顿,起身看向孩子。他强撑起一抹笑,抚了抚穆驰的背,说,“好孩子,别跟哥哥玩儿了,找你爹爹去吧。” 说罢,将小穆驰转向白衣男子,向前一推,“去吧。” 穆甜甜没动,仍旧站在原地。 反倒是白衣男子提步走上前来。 渐聿看着他,再看看这一屋子的尸体,泪落潸然,少年垂头喃喃,“我知道,我们是杀手,都是坏人。哥哥们从小就教我,要杀人不眨眼,下刀不见血。对待万事万物,决不能心慈手软,手下留情。”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48章 共处 渐聿看着他,再看看这一屋子的尸体,泪落潸然,少年垂头喃喃,“我知道,我们是杀手,都是坏人。哥哥们从小就教我,要杀人不眨眼,下刀不见血。对待万事万物,决不能心慈手软,手下留情。” “可我做不到,人非草木,岂能无情。”泪眼婆娑看向趴在一旁的尸,渐聿颤声言,“三哥,对不住了。” 泪溅落,目轻抬,渐聿最后看向白衣男子,视死如归道:“杀我了吧。” “……不必了。”白衣男子终是开口,声音低沉微哑,“我见你年岁不大,也还是个孩子。若有心改过,从头再来,也未尝不可。渐聿,别辜负了自己。” 话音落下,俯身弯腰将穆甜甜抱起,白衣男子再开口时,声音很是温柔,“跟我走吧。” “去那里?”穆甜甜问。 “去见你娘。” 小穆驰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急忙确认,“我阿娘吗?” “嗯。”白衣男子点头轻笑。 “好啊!好啊!”小穆驰一听,欢喜不已,在男子怀中乱蹦,举着手嚷,“那我们走吧。” “好。” 应声点头,白衣男子正欲转身之际,怀中人忽然扒着自己的肩,对渐聿说,“渐聿哥哥,我要去见我阿娘了,再见喽!” 坐在原地,渐聿抬眸,泪目挽笑,他没回答。 白衣男子回身,与之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便抱着穆甜甜离去。 目送着白衣男子带走了小穆驰,二人一道消失在夜色中。渐聿抵地起身,来至头领身侧,拾起他身旁的长剑,抬手搭在肩头。 眼睫低垂,看着草垛上散落的糖果。 我们都是杀手,父母双亡,自小没人疼没人爱,我从未想过,会有人给我糖吃。 好孩子,谢谢你。 你对我说再见,我却不想与你再相见。 如果可以,愿你一生平安,再也不要遇到坏人。 我有心从头来,我亦不想辜负自己。 但,我更不想辜负兄弟,所以我选择和哥哥们在一起。 …… 林间。 不知何时,天际乌云落跑,又被月亮揪住了尾巴。 月姐姐害羞,半张脸躲在云朵后面,偷偷往下瞧。 哎呦!瞧见了一个小团团。 正巧,小团团也在看它。彼时,见穆甜甜趴在白衣男子肩头,抬手一指,欢声嚷,“月月!” 白衣男子闻言,停步回身,隔着垂纱望向远方,笑了笑,“还真是月亮,乌云散了。” “不是月亮,那是月月。”穆甜甜一本正经,又傻里傻气的说。 “嗯?月月?”白衣男子有些不明所以。 “嗯嗯。”小穆驰点头,指着月亮说,“他是周叔叔和晚晴姨娘的宝宝。” 原来说的是周月月小朋友啊! 白衣男子闻言微顿,晚风轻拂垂纱,过了好久他才说,“哦,月月,是你妹妹吧?” “不,”穆甜甜摇头,“月月是我弟弟。” “周月月?!你弟弟?”念出那个名字,白衣男子只觉震惊,不禁失声而笑,随后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舔舔唇,小穆驰相当认真的斟酌过后,说,“……我叫穆驰。” 有垂纱作隔,看不到白衣男子的神情,唯有半刻风声尽,他才接着问,“你爹叫什么?” “穆解韫。”甜甜一字一句的说。 “那你娘呢?” “嗯……”等问到言浔时,甜甜忽然犹豫了,垂头扯袖子,嘟嘟囔囔的说,“阿娘的名字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扬起头来,小穆驰嘟嘴道:“阿娘的名字只能我一个人知道。告诉你,你该把我阿娘偷跑了。” 嗯?哈哈哈…… 小孩子的思想,还真是奇奇怪怪,可可爱爱。 白衣男子闻言,忍不住抖肩大笑。 正笑着,不想小穆驰忽然一歪头,顺着帷帽的下帘钻了进去。 晚风忽至,垂纱飘飘,拢住了两个人。 距离瞬间拉进,笑声骤停。 帷帽内。 小穆驰终于看清了白衣男子的容貌。 此刻见眼前人,容颜若朗月,眉目拥星霜。神颜仙貌,清举昳然,顾盼烨然,盛华绝尘。只可惜…… 穆甜甜眨了眨眼,小娃娃的眼睛清清亮亮,与男子的墨色眼瞳对视。 “欸,你这里居然也有一道疤欸。”肉嘟嘟的小手抬起,点在那人脸上。 小穆驰话一出口,万没想到,白衣男子竟是云珩。 迅移开目去,抿唇低眉,云珩打心底里自卑,他怕自己的模样会吓到孩子,忙不迭抬手,将垂纱扯过,重新遮在面前,“别闹,走了。” 说罢,提步向前行去。 白纱又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 就这样被拒之纱外,穆甜甜不开心,小嘴撅的老高。想威又不敢,想了好久,最后凶巴巴的“哼!”了一声,又软糯糯的趴回到云珩怀中。 小团团这样好像他阿娘,又凶又萌。 云珩闻声,脚步一顿,垂眸看向怀中人,忍不住摇头浅笑,继续向前走去。 头顶朗月映微星,平添一抹宁静温柔。林间小路上,云珩抱着小穆驰缓步前行。 ―― 愽州,驿站。 穆解韫千哄万哄,终于哄睡了言浔。 彼时见小人儿拥被阖目躺在床上,小梨花趴在她怀中,穆解韫坐在一旁守着。 未几,何历历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正欲开口,穆解韫抢先一步抬手,示意别出声,随后起身拥着他出门。 门外。 “怎么样?有驰儿的消息了吗?”穆解韫问。 摇了摇头,何历历:“还没。” 一听这话,穆解韫不觉垂头叹了口气。 “主子,”何历历关心道:“都已经这么晚了,要不然你先回房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不了,”穆解韫摇头,“驰儿还没寻回,我也睡不着,就在这儿陪陪她吧。” “可是主子,您不眠不休跑了两日马赶来,今儿又忙了一整天……” 何历历正要劝慰,穆解韫就已经先一步推人了。 “没事,你去吧。” ―― 丰州,城中。 云珩抱着小穆驰进了一家客栈,他见孩子有些累了,就想着先休息一下,明日再继续赶路回愽州。 “哎呀!好可爱的仔仔呦!”老板娘一见穆驰,喜欢到不停。 小甜甜闻言,立刻甜甜的回,“哇!好漂亮的姐姐啊!” 小嘴甜的呦! “矮油!你可真会说话。”老板娘一听,笑的嘴都合不拢,登时便说,“上房!给他们安排间上房。” 云珩站在一旁:“……” 不多时,厢房内。 云珩把甜甜放在床上,过后俯身弯腰,帮他脱了靴子,又扯过枕头来,说,“好了,快睡觉吧。明日一早,带你去见阿娘。” 坐在床上,小穆驰没动,下意识抬手扯袖子。 看出了他的紧张,云珩放下枕头,拉开袖子不让他扯,问,“怎么了?” 穆甜甜嘟着嘴,忽然张开手臂喊,“抱抱。” 墨瞳微定,云珩怔了一下。 其实看得出来,这两日孩子虽然表现的很淡定,但毕竟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又没有亲人陪在身边,他很害怕,急需一份安全感。 穆驰这一点和言浔很像,恐惧的时候需要被包裹,需要一个可以给他(她)足够安全感的怀抱。 然而,不知为何,对于这个脸上有刀疤的怪叔叔,小甜甜有着莫名的亲切感,一刻也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还在怔愣中,云珩没动。 小穆驰便自己爬进他怀中,扯着云珩的手臂,撒娇卖萌嚷,“叔叔,抱一下嘛,抱抱驰儿好不好?” 小奶音又软又萌,听得人心都要化了,醒过神来,云珩紧忙抬手抱住孩子,柔声安慰,“别怕,安心睡一觉,明天就可以见到阿娘了。” 被人抱住,很是安心,穆甜甜从云珩怀中探出头来,“叔叔,我饿了。” “饿了。”歪了歪头,云珩问,“想吃什么?叔叔去给你买。” “嗯……”小甜甜嘟嘴想了好久,显然是还在犹豫,不知道该吃什么好。 “玫瑰酥好不好?”云珩问。 “玫瑰酥?!”穆甜甜跟着念,一脸好奇的问,“是什么?好吃吗?” 一听这话,云珩惊愕,登时反问,“你没吃过玫瑰酥吗?” 小穆驰摇了摇头。 “你阿娘也没吃过?” “阿娘从来不吃糕点的,”小穆驰说,“她不喜欢。” 不喜欢吃糕点,这还是言浔嘛? 云珩闻言,抿唇颔,没再开口。 这时,见穆甜甜攀着云珩的肩站起身来,趴在他耳边悄声说,“再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阿娘也从不吃宵夜的。她不吃,也不让我吃。” 最后一句委屈巴巴,像极了抱怨。 云珩听着,却是无尽的怔愣。 …… 过后,平复心绪,云珩:“既然你没吃过玫瑰酥,那就买给你尝尝吧。” “好呀!好呀!” “走吧。” 重新穿上小靴子,云珩抱着孩子出了客栈,朝晚市走去。 丰州境位于南椋和西蜀的交界地带,是沟通两国的要塞,来往着两国各地的商人百姓。 这里兼具了南椋的风雅,又有西蜀的威仪。晚市上卖的东西也是种类繁多,热闹非凡。 云珩抱着小穆驰原本是想寻一家糕点铺,可谁曾想,看着各种新奇有趣的玩意,小娃娃双眼冒光,肉嘟嘟的小手指向前方,总之就是一句话,“叔叔,我要那个!”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49章 甜不甜? 结果吃晚饭就变成了逛晚市。 一路行来,穆甜甜要吃糖人云珩就给他买糖人,穆甜甜要布偶云珩就给他买布偶,总之就是有求必应。 转眼间,看见怀中小人儿连提带夹,忙的是不亦乐乎。 “给我。”单手抱着孩子,云珩忽而开口,抬起另一只手欲接小穆驰怀中之物。 穆甜甜听着,眉眼一弯,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意,继而将手中糖人推了回去,开口道:“给你这个,这个最甜。” 闻言一怔,见云珩嘴角笑意一僵,哑然无声。 甜甜见云珩不动,便自行抬手掀开垂纱,将糖人送了进去,道:“叔叔,给你吃。” 糖人抵唇,云珩喉间滚动,随后颔在那块被递到嘴边的糖人上咬了一口。 “甜不甜?”糖方一入口还未尝到滋味,耳畔小娃娃欢快明朗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长睫微垂,瞧见穆驰奶萌萌的神情,再配上那抹甜甜的笑,一时间口中的甜味飘进了心间。 云珩有些闪神,待到反应过来时,见那张小脸又移近了半寸,面上有些急色,小可爱执拗再问,“叔叔,甜不甜呀?” 俊颜一定,云珩挽笑,柔声说,“甜。” “哈哈哈……我就说甜吧。”得到满意的答案,穆甜甜得意的笑,举着糖人又自顾自的舔了起来。 云珩看着他,墨瞳之中一敛温柔,忍不住倾身上前,在小可爱脸上亲了一口。 …… 路过一处烤肉摊前。 看着烤架上滋啦啦冒油的肉串,小穆驰再一次呲溜溜的吞口水。 怕被现,忙不迭的抬手捂住嘴。 不过,还是被看到啦。 云珩笑着问,“想吃吗?” “嗯嗯嗯。”小甜甜疯狂点头。 看着孩子,云珩一脸宠溺的笑,温柔的说,“好,买给你吃。” 又走了一阵,终于找到了糕点铺。 买了玫瑰酥后,大包小包提了不少,云珩不得已,只得放下小穆驰牵着他的手走。 二人一道出门,穆甜甜一手举着肉串,一手拉着云珩,忽然转头嚷了句,“叔叔,你好好啊!我好喜欢你。” 一听这话,云珩登时面露欣喜,不自觉倾唇挽笑。 能被甜甜殿下喜欢,荣幸之至。 云珩颔:“我也喜欢你。” 话音方落,正巧看见小可爱手腕上,因为衣袖下落而露出的红色勒痕,眉头一皱,长影立刻俯身蹲下,“你的手怎么了?” 穆甜甜眨眨眼,奶声奶气的说,“被绳绳勒的。” 这两日,他一直被那群黑衣人用捆绳束着手脚,都勒红了,想必也是难受极了。 一瞬心疼,云珩问,“痛不痛啊?” “嗯嗯。”穆甜甜点头。 叹了口气,云珩当即抬手,再一次把小甜甜抱进怀中,起身道:“走。” …… 药铺。 “我要一瓶可以活血化瘀的膏药。”云珩站在柜台前同药铺掌柜说话。 “叔叔,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呀?你生病了吗?”小穆驰站在他的身旁,小肉手扯着云珩的袍角,仰头询问。 掌柜应声去寻药,云珩俯身蹲在小穆驰面前,揉了揉甜甜的小脑袋,说,“不是叔叔生病了,” 抬手指了指肉嘟嘟手腕上的红痕,“是驰儿这里受了伤,叔叔要买药给你涂,涂一涂就好了。” “不用买,”小穆驰闻言,摆摆手说,“我这里有的。” “嗯?你有?” 只见穆甜甜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举在云珩面前说,“叔叔你看!” 接过药瓶一看,原来是瓶祛疤膏。 “这是祛疤膏,祛疤用的,不能给驰儿治伤。”云珩解释,顿了顿猛然惊醒,紧忙问,“你在怀里揣一瓶祛疤膏做什么?” “不是我要揣的,”穆甜甜摇头,又言,“是阿娘让我揣的。阿娘从家里拿了满满一车的祛疤膏,” 说话间将手一张,比了个大,“说要送给一个人。阿娘说,要放在我怀里,让我送给那个人。” 蹲在对面,云珩听着小穆驰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莫名眼圈一红,迅移目起身,哑声说,“那我帮你揣着吧,别弄丢了。” 穆甜甜仰着头,一脸乖巧:“好。” “客官,您的药。”掌柜取了瓶出来。 “嗯,好。”云珩接过,付了银子,随后抱起孩子出门。 …… 回到客栈。 将小穆驰和一大堆糕点玩具一起放在床上,云珩舒了口气,转身去到桌前倒水。 转过身来一瞧,只见穆甜甜躺在床上,小脚抬得老高,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正张牙舞爪的揪袜子。 许是因为小肉脚太胖,或是因为他不会脱,此刻的动作像是在拉弓。腿上使劲儿不够,脸上也跟着使劲儿,只见小人儿憋红了脸,使出浑身的力气。 我揪―― 然而,毫无进展。 “做什么呢?”云珩端着茶杯走上前去问。 落手喘气,穆甜甜嘟着嘴:“我不要穿袜子。” 笑了笑,放下茶杯,云珩上前道:“我帮你。” 扶着小甜甜坐起,把他环在怀中,帮他褪去净袜。 小肉脚解除封印,开心的晃来晃去。看见云珩拾起自己的袜子,甜甜害羞一笑,说,“臭臭的。” 手中动作一顿,云珩看了看袜子,又看了看孩子,没忍住笑。一边笑,一边说,“好啦,等会儿我帮你拿去洗洗就不臭了。” 说话间放下袜子,端起茶杯,送到小穆驰面前,“来,玩儿了这么久,都还没喝水呢,先把水喝了。” 甜甜难得乖巧,不用喂捧起茶杯,自己咕嘟咕嘟的喝。 欣慰一笑,云珩抚了抚团团的背,“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找个盆,然后回来给你上药。” “嗯。”穆甜甜抱着茶杯点头。 拿着袜子,起身去寻水盆。 再回来时,结果又看到了“令人头大”的一幕。 “欸!你怎么光着脚到处乱跑呀?”云珩情急,下意识的提步冲上前去。 穆甜甜光脚站在桌前,抱着茶杯,一脸无辜的眨眼睛,怯生生的说,“我,我要倒水。” “不是给你倒过水的吗?” “都喝完了。”小穆驰舔着唇,双手捧着,将茶杯举起。 看着空空荡荡的茶杯,一滴不剩,云珩扶额叹:唉,看来是真渴了。 俯身抱起孩子,云珩接过茶杯,正色道:“以后想喝水,说一声就是了,我帮你倒。还有,不要光着脚下床,到处乱跑。” “你怎么总是和我阿娘说一样的话?”被说教,小穆驰不开心,偷偷埋怨。 云珩:“呃……” 把小团团放在床上,云珩转身又倒了杯水回来。 穆甜甜喝水,云珩从怀中掏出药瓶来。 拉开小甜甜的衣袖,抬指拈药帮他涂抹伤处。 轻轻的点涂了几下,云珩又细心的帮他吹了吹,问,“痛不痛?” “一点点,”小穆驰蠢萌萌的,抬手比了个尺度说,“有这么一点点痛。” 看着小肉手中间的空隙,云珩假装了然,点头道:“哦,这么一点点啊。” 再上药时,他的动作就更轻了。 沿着勒痕涂了一圈,左手过后换右手,大功告成。云珩给甜甜卷好袖子,说,“好了,上过药后应该很快就会好了。记住,千万不要把药膏擦掉,听到了没?” “嗯嗯。”小穆驰非常认真的点头,看着云珩又问,“那我可不可以吃酥酥了?” 闻言过后如梦初醒,云珩这才想起来,方才买的玫瑰酥还没吃呢,原来小甜甜一直都惦记着呢。 看着穆驰舔唇,一双眼睛止不住的往糕点盒上瞟,想吃又不敢吃的小表情。 真是被他给逗死了,云珩尽量忍住不笑,点点头,“可以了。” 得到应允,穆甜甜别提有多开心了,忙不迭的爬去床边扯了糕点和玩具来。 云珩坐在孩子身后,环着他,抬手帮他打开糕点盒。 看着里面红脆脆的果子,小穆驰迫不及待拿起一个来“尝”。 一口吞。 玫瑰酥太大,塞了满嘴,穆甜甜双腮鼓鼓,像个小松鼠,费劲巴力的咀嚼。 云珩看着却是胆战心惊,急忙端起茶杯在一旁准备,生怕孩子会噎着。 “慢点儿吃,别噎着。” 一口一个玫瑰酥,虽然吃起来困难,但是真的好满足啊。 小穆驰咽下后,转头笑嚷,“哇!好好吃呀!” 云珩举着茶杯:“哈哈……好吃就好,好吃就好。” 余惊未了。 看了看他,小穆驰将头一歪,问,“叔叔,你为什么一直带帽子呢?” 闻言一顿,云珩落下杯盏,帷帽低垂。良久,“叔叔脸上有道很长的刀疤,怪吓人,怕吓着你。” “不吓人的,驰儿不怕。”穆甜甜摇头摆手,给了一个暖心的回答,随后抬手指着自己的额头说,“叔叔你看,驰儿这里也有一道疤。爹爹身上有,二姑姑身上有,闲闲哥哥身上也有,大家都有,一点儿都不吓人。” 一直都知道甜甜,甜,没想到还这么暖。 垂纱之下,见云珩挽笑,他想了想问,“可是大家都觉得吓人,他们都不喜欢,驰儿会不会也不喜欢叔叔?” 穆甜甜一听,紧忙摇头,转过身去钻进帷帽里,相当认真的说,“驰儿喜欢叔叔,驰儿级、级喜欢叔叔。”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50章 小星星 小手环着云珩的后颈,话音落下,又抬指轻点云珩的脸颊,“阿娘说过的,看人不要看这里,要看这里。” 指尖下移,最后点在云珩的胸口。 看人不要看容貌,要看内外。 话一出口,只觉心头一震,云珩没想到言浔会同孩子讲这些。 但莫名眼圈一红,抬手抚了抚小穆驰的后脑,“你阿娘说的真好。” “嘻嘻嘻。”小穆驰甜甜的笑,肉嘟嘟的小手上前,帮云珩解开绑带,“拿掉吧,叔叔,驰儿给你吃玫瑰酥。” 趁着穆甜甜给自己解绑带的空隙,云珩抱着孩子亲了好几口。 其实这一路来,他真的好想亲亲这个软萌萌的小团团,但碍于“不熟”,一直忍下了。 抬手接过帷帽,放在一边,云珩抱着孩子问,“你脸上这道疤是怎么弄的?” “是爹爹把我抛起来,没接住,摔倒了。阿娘看见后,气的一直骂我和爹爹,”小穆驰趴在云珩怀中,忽然眼珠一转,左右看了看,又趴在他耳边说,“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后来阿娘还偷偷哭鼻子来着。” 闻言微顿,云珩揉了揉小团团,说,“阿娘那是心疼你了。” “不疼,不疼,一点儿都不疼。”小穆驰会错了意,紧忙摆手解释说,“我一滴眼泪都没掉。爹爹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随便掉眼泪的。” 男子汉大丈夫?!就你? 颔轻笑,云珩似是想起了什么,抬眸问,“对了,你方才为什么叫我爹爹?” “嘻嘻嘻……”小团团傻兮兮的,又笑了,“因为我爹爹说了,遇到坏人的时候,看见谁都要叫爹爹。‘爹爹’会保护我的。” 呃……秒认爹,叫爸爸。 穆解韫,你这教的都是什么招啊?带坏孩子。 “啊?”云珩听后,算是彻底被惊呆了,半晌才缓过神来,忍不住阖目摇头,又笑了。 方才吃了一块玫瑰酥后,红脆脆的糕点勾起了馋虫,小甜甜顿了顿,又爬过去抓了一块出来,没好意思自己吃,转而递给云珩,道:“叔叔,给你吃。” 不知道“小狐狸”的用意,云珩很开心,接过玫瑰酥来咬了一口。 见他吃了,小狐狸便笑吟吟的转过身去,撅着屁股一头扑在糕点盒上,大喊,“剩下的,就都是我的了。”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闻言一惊,云珩:“呃……只能吃两块,剩下的要等到明天再吃。否则吃多了,夜里会积食的,肚子疼。” 果然,是不会让小狐狸如愿滴。 一听这话,小团团一顿,转头再看看云珩“铁面无私”的脸,穆甜甜怂怂起身,一屁股坐在床上,垂头撅嘴道:“叔叔为什么总和阿娘说一样的话?” 云珩:“……” 抿了抿唇,见墨瞳流转,某人试探着问,“你阿娘……平时都说什么呀?” 委屈巴巴的扯袖子,穆甜甜:“不让吃宵夜,不让脱袜子,不让露肚肚,每天都要读书写字。” “你这么小就开始读书了。”云珩闻言暗道称奇,问,“读过几本了?” 抬头看向云珩,穆甜甜掰着手指数,“《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四书五经》都读过了,现在在读《道德经》。” “《四书五经》都读过了,你才几岁呀?读过这么多书了。”云珩皱眉,略略有些惊讶。 “我四岁了。” “四岁?!”穆甜甜话一出口,云珩又是无尽的错愕,“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四岁?” 想了想又问,“说的是虚岁吧?” “不,不是的。”小穆驰摇头,“是周岁,我今年四岁了。” “不可能。” “就是四岁!”见云珩不信自己,穆甜甜便据理力争,奶声奶气的说,“我已经去皇爷爷那里,行过四次沐斋礼了。” 四岁?!怎么可能? 听过小穆驰的话后,云珩拧眉坐在原地,陷入沉思。 等再醒神时,“欸!你!” 此刻只见眼前,穆甜甜左右两只手上各拿着一块玫瑰酥,左右开弓的吃。 “说好的只能吃两块,你这都吃了多少块了?”云珩面色一沉,正准备抬手去拿。 谁知小穆驰抢先一步把糕点全都塞进嘴里。 看着被玫瑰酥塞了满嘴的“小松鼠”无比艰难的咀嚼,云珩:“……” 算了,抢不过你。 只得颔合上糕点盒,云珩拿着糕点起身,说,“剩下的明天再吃。” 咽下口中的糕点,小穆驰伸长了脖子追随着“酥酥”的脚步,见没戏了,只得悻悻垂目。 把玫瑰酥放在桌子上,长影转身对小甜甜道:“好了,洗洗手,该睡觉了。” 小穆驰:“……好吧。” 过后,端了水盆来到床前,云珩帮孩子洗手擦脸。 一切准备就绪。 云珩俯身,与小穆驰平视,“我去倒水,你不要下床,在这儿乖乖等我,好不好?” 对面,穆甜甜点头,十分乖巧:“嗯嗯。” 云珩端着水盆出去,等再回来时。 “你,你做什么呢?” 果然,二次“惊喜”又来了。 此刻只见眼前,穆甜甜光着上半身,袍子内衣散落在地,眼下正在揪裤子。 哇哦!好一个“春光乍泄”的小甜甜,该露的点都露了。 紧忙走上前去,云珩还没等开口,便怔愣在了原地。只因…… 此刻他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小穆驰脖间的那块玉佩上。 玉身清白不分,其间尽是杂质。 看着玉佩,略有失神,缓步上前,云珩抬手,拿起玉佩在指尖摩挲。 见云珩这般模样,穆甜甜也跟着停下了动作,一脸奇怪的唤,“叔叔。” 闻言醒过神来,云珩立刻落下玉佩,转身仓皇拾起衣袍,他有些慌乱,问,“脱衣服做什么?” 穆甜甜撅嘴嚷,“好热呀,叔叔。” “那脱裤子做什么?” “我不要穿裤子睡觉。”话音落下,手中动作再起。 “欸!别……会着凉的。”云珩急忙拉住了他,叹了口气说,“唉,果然你阿娘不让做的事,统统都要做一遍。” “嘘!”小穆驰闻言,眸间生紧,登时抬手抵唇,爬到云珩面前说,“这件事不要告诉我阿娘哦,告诉她,我就暴露了。” 看着小团团一脸紧张的神情,云珩无奈一笑,抬指轻刮小甜甜的鼻梁,脱口而出一句吐槽,“你怎么跟你娘这么像?” “嗯?”小脑袋一歪,穆驰:“叔叔见过我阿娘?” 闻言一顿,“……快睡觉吧。” 没回答,云珩上前要抱人。 甜甜一见,起身拔腿就跑,站在床里扭屁股,开口笑嚷,“不睡!不睡!就不睡!略略略……” 还吐舌头做鬼脸。 这个调皮鬼,真是一刻也闲不住。 伸手抓人,云珩低声嚷,“站住!别乱跑!” “别磕着!” “别摔下去!” “别闹了!” 追了好一会儿,终于抓到了“活祖宗”。 “叫你乱跑,被抓住了吧。”将小穆驰扣在怀中,云珩已是气喘吁吁。 “哈哈哈……”小娃娃却在怀中笑的开怀,眼珠一转,下一瞬竟直接从云珩的臂弯里滑了出去。 唉,又跑了。 “站住,别跑!” “来抓我呀!叔叔,快来抓我呀!哈哈哈……” “驰儿,别闹了,睡觉吧!” 彼时,见窗外月色摇曳,清光泠泠打在窗前,附映着窗内的场景。 床榻之上,云珩手忙脚乱的追,穆驰欢蹦乱跳的跑。转眼间,欢声笑语填满了证间房。 …… 夜深了。 小穆驰也闹累了,终于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给他盖好被子,云珩起身去关窗,又去铜盆前任劳任怨的洗臭袜子。 等忙完了一切,长影再次回到床前。 墨瞳一敛温柔,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熟睡的身影,云珩情不自禁的挽起唇角。 脱靴上床,小心翼翼地躺在他身边。 长影侧身,抬手帮穆甜甜拉被子。目光又情不自禁落在那块玉佩上,指尖上移,云珩拾起玉佩。 睡梦中,小甜甜咂咂嘴,转了个身继续睡。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此刻躺在他身旁的云珩到底有多紧张。立刻松开玉佩,长指悬停在半空中,半晌也不敢动,生怕会把小甜甜吵醒。 良久无音。 慢慢收回手去,云珩没动,仍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前方,看着那张甜甜的睡颜。 小娃娃白白嫩嫩,水灵灵的,睡觉的样子又乖又萌,可爱极了。 穆驰和言浔实在是太像了,从上到下,从内到外,他就像是言浔的缩小版。 一个萌版“小阿澈”,让人一看就会忍不住想去捏他,抱他,亲他。 此刻,云珩无言,墨瞳一闪星光,眸间盛着一颗小星星。 他忍不住倾身上前,在小星星脸上亲了一口。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渐渐地,星星们都睡着了。 子夜时分,穆甜甜惊梦,醒过神来后习惯性要抱小梨花。 结果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 “嗯?花花花……”小穆驰睁眼,呆呆地看着前方,一夕怔愣。 这里不是枕月居。 小娃娃一时反应不过来了,心里害怕,急忙在床上摸索,却未见小梨花,也未见阿娘。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51章 送猫 转过身去,看见熟睡的云珩,穆甜甜嘟嘴,停顿三秒,“哇――” 放声大哭。 “嗯?”吓了一跳,云珩弹身而起,惊慌失措的问,“怎么了?怎么了?” 小穆驰坐在原地,豆大的泪珠接连滚落,可怜巴巴的说,“我要阿娘。” 原来是想阿娘了,云珩看着他哭很是心疼,急忙抬手抱起孩子,让他坐在自己怀中,哄他说,“不哭,不哭,明天就能见到阿娘了。” 说话间,又扯过小袍子来盖在穆甜甜身上。 哭过一阵后,怀中人无言,随后又是一阵小小的吸鼻声,紧接着见小甜甜自怀中探出头来。鼻尖微红,星瞳点水,那模样怯怯软软,当真是我见犹怜。 “我要花花花……”他抽噎着说。 “花花花?”闻言皱眉,云珩问,“是谁?” “是我的猫,”说罢贴上前去,小穆驰习惯性的用云珩的衣领擦鼻涕,解释说,“它叫小梨花。” 垂眸看着人,云珩没动,由着他擦完以后,点了点头。 “其实它不是猫,它是一只老虎。”谁知小穆驰抬起头来,竟又语出惊人。 云珩:“嗯?” “它级凶的,会咬人。”穆甜甜装凶,吓唬人,“我把它送给你,你要不要?” 十分淡定,云珩:“我要啊。” “啊?”闻言一怔,许是没想到云珩会答应,穆甜甜一呆,又立刻变卦嚷,“那,那我不送了。” 一听这话,云珩没忍住笑。 小娃娃有些慌张,以为云珩是真的想要小梨花,吓得再一次放声大哭,“哇!我的花花花。” 云珩也吓了一跳,急忙抱着他哄,“好好好,不要了,不要了,我不要小梨花了。别哭,别哭啊……” 又哄了好久。 等到小穆驰慢慢平静下来,云珩靠在床边,让孩子趴在自己的肩头,抬手帮他按摩后颈。 顿了顿,穆甜甜忽然抬起头来,瞪着眼睛问,“你为什么捏我的脖子?” 云珩:“……” 没得到回答,不想下一瞬,小甜甜竟又趴了回去,奶声奶气的说,“阿娘也总捏我那里,好舒服的。” 闻言,放松下来,云珩笑而不语,侧过脸去又亲了他一口。 一脸嫌弃,穆甜甜抬手,推开云珩的脸,凶巴巴的嚷,“不许亲我了!你今天已经偷偷亲过我很多次了!” 云珩坏笑,“哪有?” “就有!”小穆驰据理力争,抬手指着自己的脸说,“这里,这里,这里,都亲过了。讨厌鬼,烦人精,哼!” 言浔的经典台词。 “爹爹说过的,男子汉大丈夫,亲来亲去的,像什么样子?” 话一出口,静了一瞬。 云珩抿唇微顿,停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问,“那你爹爹……平日里亲你阿娘吗?” “不可以!”一听这话,小穆驰登时便嚷,“谁都不可以亲阿娘,阿娘只能我来亲。” 听到回答,云珩面无表情,“哦。” 却不知他颔低眉时,眼底见笑。 …… 翌日,清晨时分。 云珩自梦中醒来,垂目一瞧,见小穆驰趴在自己身上睡得正香。 小手一抱,小脚一勾,树袋熊萌极了。 揉了揉眼睛,云珩抱着人挺身坐起,抚着他的背温声唤,“驰儿,起床啦。” “……”没反应,小穆驰屏蔽掉了一切,心无杂念的睡,半张着嘴,还在流口水。 那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云珩看着忍不住笑,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再唤一声,“驰儿,起床了。再不起,太阳就要晒屁股了。” 咂咂嘴,转过脸去,小穆驰不理人,接着睡。 云珩看着甜甜,笑的温柔,耐心唤,“起床啦,起床啦。” 话音落下,俯身在他脸上亲亲。 左边三下,啵啵啵~ 右边三下,啵啵啵~ 终于惹醒了小可爱。 穆甜甜不满的蹭着脸,气呼呼的嚷,“啊――阿娘,你烦人!” 一听这话,云珩怔了。 与之对视,穆甜甜愣了。 “嗯?” 定睛一看,竟不是言浔。 …… 云珩起床穿靴。 穆甜甜不老实,站起身来趴在云珩背上闹。 怕孩子会摔倒,无奈云珩只得单手后绕,反扣住人,另一只手穿靴。 趴在云珩背上,小肉手抓着那人的耳朵,穆驰:“欸!叔叔,你耳朵上有颗痣欸。” 云珩:“嗯。” 刚把左边的靴子穿好,右耳忽然一热。 云珩:“嗯?” 此刻只见小穆驰张嘴,一口咬住云珩的耳朵。 “干嘛?”云珩皱眉问。 穆甜甜松口,奶凶,“吃掉你。” 闻言一笑,云珩转目看向小穆驰,“小屁孩子,是不是又饿了?” 心思被戳破,小屁孩儿羞赧,舔唇颔,“嗯嗯。” 云珩歪头笑,“走吧,叔叔带你吃饭去。” 穆驰:“好呀!好呀!” 转身反手一捞,扛起人来,云珩笑嚷,“走喽!” 穆甜甜:“哈哈哈……” …… 出了客栈,带好帷帽。 云吞摊。 要了两碗云吞,云珩抱着小穆驰去到桌前坐。 不过一会儿。 “客官,您的云吞,”店小二端着盘子上前,细心提醒,“有点儿烫,您慢用。” “好,多谢。”云珩点头,看着冒热气的云吞,抬手拿起调羹,不紧不慢的搅。 至于小穆驰,坐在一旁口水直流,早已是迫不及待,甜甜张大了嘴巴,对着云珩:“啊――” 等待着被投食。 手中动作不停,云珩转头道:“等会儿,有点儿烫,等凉了再吃。” 闭上嘴,穆甜甜:“好吧。” 过了一会儿。 “啊――”小穆驰又张嘴,示意云珩喂自己。 试了试汤,还是有点儿烫,云珩说,“还要在等一会儿才能吃。” 穆甜甜闭嘴:“……” 俄顷,“啊――” 云珩无奈,“还没凉。” 一听这话,小人儿登时嘟嘴,气鼓鼓的质问,“叔叔,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吃呀?” “你看,”云珩抬手一指,“它还冒着热气呢,烫。” “烫。”小穆驰重复,看着云吞,顿了顿抚着桌面从长凳上站起身来。 “欸!做什么?”云珩一见,紧忙扶住孩子。 “我把它吹凉。”说话间,小穆驰趴在桌子上,对着云吞,“呼――呼――” 一顿猛吹。 扶着人,云珩:“……” …… 等云吞温了,云珩端起一碗,转身一口一口的喂给穆甜甜吃。 一刻钟后。 如愿以偿吃到云吞,小甜甜美滋滋地坐在长凳上晃脚。 一旁,云珩掀开帷帽,眼下正狼吞虎咽,快解决吃剩的汤水。 “哎呦!好可爱的仔仔呦!”路过的妇人看到穆甜甜,喜欢的不行,立刻走上前来看孩子,见云珩坐在一旁便问,“是你的孩子呀?” 口中动作一顿,云珩抬头,还没来得及开口。 “啊!!”妇人一见他脸上的刀疤,吓得大叫,指着人嚷,“你,你怎么长成这副鬼样子?” 闻言,一瞬怔愣,云珩自卑,立刻落下垂纱。 奈何妇人一嗓子,嚷过来一众目光围观。百姓们爱凑热闹,看着云珩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看见云珩被人指责,小穆驰一下子就不开心了,将嘴一嘟,对着妇人嚷,“你才是鬼呢!” 妇人闻言震惊,指着穆甜甜骂,“欸!你这个小家伙!怎么说话的呀?” “哼!坏婆婆!”穆驰才不让她,拿起筷子就要扔出去打人。 “欸!驰儿,不能打人。”好在云珩眼疾手快给按住了。取下筷子,长影颔,从怀中掏出银子放下,起身抱起孩子就走。 只一瞬间,身后的议论声骤然扩大,如风四起。 被云珩抱在怀中,穆甜甜迅抬手,捂住云珩的耳朵,嘟嘟囔囔的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隔纱看着孩子,云珩莫名眼眶一红。 走出云吞摊,身后的议论声渐渐变小。 落下手,穆甜甜又钻进帷帽内,趴在云珩肩头,轻声说,“叔叔不是鬼,是人,是好人。” 听着那话,云珩无言浅笑,抱着孩子向上扬了扬,继续向前走去。 …… 出了丰州境。 云珩用剩下的钱租了辆马车,让车夫沿着大路,快马加鞭赶往愽州。 ―― 愽州。 出去找寻的青衣卫找到了那群黑衣人的尸体,却没找到穆驰。 回来禀报后,把言浔的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各种“不好”的结果在脑袋里蹦来蹦去。 驰儿会不会被另一群坏人带走了? 驰儿会不会自己逃跑之后跑丢了? 驰儿会不会已经被他们给…… “呸呸呸!”一想到这儿,言浔慌的直敲脑壳,双手合十连声祈祷:“不会的,不会的,驰儿不会有事的。” 穆解韫一见,立刻上前去拉住言浔的手,安慰说,“放心,不会有事的。” 随后转身道:“找!再去找,就算翻遍整个南椋,也要给我把驰儿找回来。” “是。”青衣卫得令,转身离去。 …… 傍晚时分。 一辆马车缓步驶入城中。 车内,穆甜甜盘腿坐在小垫儿上,身前有满满一袋糖果。 那是云珩用最后的铜钱换来的。 刚才在路上看见了一个卖糖的小摊,穆甜甜哭着喊着说要吃糖,云珩拗不过他,只能依着他买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52章 复得 得了糖,穆甜甜开心,但…… 如今再看看对面,云珩丧眉搭眼的靠着车厢,手中捏着一个干瘪瘪的荷包。 谁能想象的到,就陪穆甜甜待了一天一夜,云珩竟然“倾家荡产”了,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荷包,现在的他身无分文。 良久。 “唉。”一声长叹。 将头一歪,云珩看着小穆驰问,“好吃吗?” “嗯嗯。”嘴里含着糖,穆甜甜笑着点头。过后颔剥开一个,送到云珩嘴边,“叔叔,给你吃。” 看着孩子,墨瞳敛笑,云珩开口,轻轻含住糖果,品了品,点头道:“嗯,真好吃。” 对面,小穆驰舔着糖,“哈哈……好吃吧。” 拢了拢糖袋,云珩说,“好了,待会儿到家了,剩下的拿回去,给你阿娘吃。” “不行,不行,这些不可以让阿娘看见的。”谁知一听这话,穆甜甜忽然紧张起来,摆手摇头拒绝。 闻言皱眉,云珩问,“为什么?” 许是忆起了不开心的往事,见穆甜甜撅嘴,不自觉扯袖子,垂头道:“因为,因为阿娘一看见糖果就会哭,不停的流眼泪。在家里,我们都不吃糖的。” 话一出口,云珩神色骤变,当场哑然无声。 …… 马车行至一处敝巷,云珩抱着孩子下来,对车夫道谢,随后离去。 “我们要去哪儿?”怀中,甜甜抱着糖袋问。 “去见你娘。”云珩回答。 “什么时候可以见到阿娘?” “马上。” “真哒?!”小娃娃一听,又惊又喜。 云珩看着他笑,点了点头。 “啊!!太好了!要见阿娘喽!mua~”许是要见到言浔太激动了,小穆驰直接扑上去亲了云珩一口。 感受着颊边的温热,云珩猛然止步。转目看向小可爱,微顿,墨瞳一闪莹光,他也亲了小甜甜一口,笑了笑继续朝前走去。 一路行来,如今驿站就在眼前。 还剩百余步的距离,云珩没再继续向前,转而停在原地。 俯身放下小穆驰,揉了揉孩子的头,抬手一指前方,道:“看看那里,认识吗?” “嗯嗯。”穆甜甜点头,“是我们住的地方。” “对。”云珩挽笑,柔声说,“去吧,去找你阿娘。” “叔叔,那你呢?”穆甜甜没动,站在原地反问,“你不和我一起去找阿娘吗?” 抿唇微顿,云珩说,“……叔叔不去了,叔叔也该回家了。” “那好吧,”小团团乖巧,送上糖袋,摆手说,“再见叔叔。” 接过糖袋,抚了抚孩子的脸,宠溺一笑,云珩:“再见。” 话音落下,长影挺身站直,看着穆甜甜转身一路奔向驿站。 “阿娘!” 驿站大厅内,言浔猛然站起,“我好像听到驰儿的声音了。” 穆解韫跟着起身,“在哪儿?” “主子,小主子回来了!”与此同时,门外欢声骤响。 一听这话,言浔二话不说,起身飞奔出去。 穆解韫紧随其后。 …… 驿站门前。 再一次重逢,熟悉的场景,眼下小穆驰正一脸欢喜的朝这边跑来,“阿娘!” 言浔一见,顷刻间泪如雨下,忙不迭提步跑上前去,哭声唤,“驰儿。” 二人于路中相遇。 言浔停步蹲下,一把抱住儿子,“驰儿。” “啊――阿娘。”扑进言浔怀中,小穆驰大哭。 身后一众人等跑上前来,看见“失而复得”的小殿下,各个面露欣喜。 抱着孩子起身,言浔不管不顾,狂亲小甜甜,一边哭,一边笑,“驰儿,我的好驰儿,你终于回来了。吓坏了吧?都是阿娘不好,阿娘不该不管你的,阿娘应该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吸了吸鼻子,穆甜甜开口,软糯糯的说,“阿娘,驰儿好想你,好想好想你,mua~” 一个大亲亲。 “阿娘也想你。”言浔自己一边哭,还一边给儿子擦眼泪。 “好啦,驰儿都回来了,别难过了。”穆解韫走上前来,帮言浔拭去眼角的泪珠。 “爹爹?!”穆甜甜一见穆解韫,大惊,“你怎么来了?” 转目再一瞧,“历历叔叔,方方叔叔,你们都来了。” 穆解韫浅笑,拉住儿子乱舞的小肉手,轻轻亲了一下,柔声说,“驰儿太久没回家了,爹爹和叔叔们都想驰儿了,所以就一起过来看你呀!” 闻言,见小穆驰嘟嘴,泪汪汪的,伸手就要抱爹爹,口中嚷,“爹爹,驰儿好想你啊。” “哎呦呦,爹爹也想你。”并未抬手去抱儿子,把他留在言浔怀中,穆解韫转而向前一步,贴上前去和言浔怀中的小甜甜,“mua~” 再一个大亲亲。 言浔看着,也忍不住贴上前去亲儿子。 三个人围在一起,穆解韫见妻儿都在哭,心里不是滋味。于是便使坏转面,假意要亲言浔。 一见对方贴上来,心下一惊,言浔下意识退步躲闪,破口大骂,“哎呀!滚开!臭王八!” “哈哈哈……”一时间周遭笑声骤响。 穆解韫收手,笑而不语。 立在原地,言浔羞赧,小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哈哈哈……阿娘又羞了。”怀中,小穆驰也笑了。 沉重的气氛瞬间变得欢乐,三人相视一笑。 “好了,外面人多眼杂,先回去。”穆解韫抬手抚着言浔的背,引她朝驿站里面去。 “嗯。”言浔点头转身,“走了驰儿,咱们进屋去。” 与此同时,转角处,一抹白衣静立。 将一切悉数揽入眼中,见言浔抱着孩子走进驿站。帷帽低垂,抬手剥开一颗糖,放入口中,品着糖果度来的丝丝甜味,长影转身,缓步离去。 …… “驰儿!”姜定安踉跄起身,准备下床去看穆驰。 他还有伤在身,加之多日未曾休息,很是虚弱,言浔一见,紧忙说,“你别下床,我抱驰儿过去就是了。” 说话间,抱着孩子上前。 “姜叔叔。”坐在姜定安怀中,穆甜甜看到那人打了绷带的手臂,皱眉问,“欸?姜叔叔,你的手怎么了?” 看见小甜甜后,只顾着开心,姜定安单手搂紧孩子,说,“没事,没事,驰儿回来了就好,驰儿回来了就好。” 周明站在一旁,见姜定安如释重负,紧忙开口道:“好了!好了!驰儿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姜定安,这回你总归是放心了吧?” “放心了,放心了。”姜定安抬头傻笑,又低头在小穆驰脸上亲了一口,“我的好驰儿。” “那还吃不吃饭了?”周明又问。 “吃吃吃,”姜定安笑嚷,“饿死我了,赶紧把饭菜端上来。” 话一出口,屋内众人都笑了。 周明转身对门外嚷,“快快!把饭菜端上来。” “对对对,快让他吃饭吧,再好好睡一觉。折腾了这么多日,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言浔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走上前去抱起穆驰,对儿子说,“好了,让姜叔叔安心吃饭,我们先回房间去,不要打搅姜叔叔了。” 正要走时,周明拉住了人,“主子,你也一整天没吃饭了,留下来一起吧。” “我不急,”抱起孩子,言浔笑着摇头,“我先带驰儿回房,给他换身衣服,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周明闻言松手,说,“好。” …… 抱着小穆驰回到房中。 “花花花!”穆甜甜一见小梨花便迫不及待的招手唤猫。 看见许久未见的小主人,小梨花也是兴奋不已,尾巴竖起,尾尖竖直,从床上跳了下来,跑到言浔脚边转个不停。 颔惊奇,言浔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情”的小梨花。 把甜甜放在床上。 小梨花又跳上床来。 一人一猫迅抱在一起。 “花花花,我好想你呀!” 熟悉的亲亲,熟悉的表白。 这一次,小梨花没有反抗,相当温顺的趴在甜甜殿下怀中:喵也想你了,喵~ 言浔看着儿子笑,随后俯身坐在床边,帮甜甜脱鞋,开口关切道:“来,让阿娘看看,受伤了没?” 方才小穆驰一回来,穆解韫便去同何历历和乔方方吩咐,将各地找寻的青衣卫撤回来。交代好一切事宜后,又立刻跑回来看儿子。 屋内,言浔刚帮甜甜脱掉靴子,穆解韫便推门而入。 “回来了,”手中动作一顿,言浔看着他问,“都交代好了?” “嗯,”穆解韫点头,“都交代过了。” 转目看向小穆驰,言浔问,“有没有痛痛的地方?” 穆甜甜闻言,立刻放开小梨花,抬手给言浔看腕上的红痕,撒娇道:“这里,这里痛痛。” “哎呀!是被绳子勒的吧。”但见红痕,心间一颤,言浔心疼不已,紧忙拉过儿子的手来细看,顿了顿,微一凝眸,“嗯?涂了药,是有人给你涂过药吗?” 穆解韫坐在另一边,检查着儿子另一只手腕上的勒痕,的确也涂了药。 “嗯嗯,”穆甜甜点头,奶声奶气的说,“是叔叔帮我涂的。” “叔叔?!叔叔是谁?”言浔问。 “叔叔是厉害的叔叔,一拳就把所有坏人都给打倒了。”说起这事,小穆驰兴奋不已,手舞足蹈的嚷。 厉害的叔叔?! 言浔与穆解韫抬眸,对视一眼,面上皆是疑惑。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53章 叔叔 “是叔叔送你回来的吗?”穆解韫问。 “嗯嗯。”穆甜甜冲他点头,随后转目对言浔继续嚷,“阿娘,叔叔真的级厉害,他一个人和坏人打架,那些坏人都打不过他。叔叔把我抱走了,然后叔叔跟我说,要带我来见阿娘,叔叔还给我买了好多好多好吃的,有一盒酥酥特别好吃,叫……” 一时想不起玫瑰酥的名字来,小穆驰挠挠头,“叫,叫什么来着?” “那,那个叔叔人呢?”言浔问。 “他说他要回家了。” 穆解韫坐在一旁,闻言又问,“叔叔长什么样子?” “叔叔长得很好看,”穆甜甜转头对着穆解韫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说,“他这里,和我们一样,有一道疤。” “疤?!”闻言一惊,言浔立刻拉过穆驰问,“在哪里?哪里有疤?” 指着自己脸上相应的位置,穆甜甜回答,“这里,这里有。” 眸间震恐,言浔怔了一下,猛地弹身而起,“他!是他!一定是他!” 对面,穆解韫看着激动无比的小人儿,眼中桃花一落,顿现哀楚。 与之对视,言浔看出了他的落寞,登时收敛情绪,坐回到床边,佯装平静的问,“叔叔叫什么名字?” “叔叔叫,叔叔叫……”想了半天,小穆驰眨了眨眼,“哦,忘了问。” 言浔:“……” 一瞬静默,气氛有些微妙。 搓膝顿了顿,穆解韫尴尬,起身道:“驰儿好不容易回来,我去外面给他买点儿好吃的来。” “好呀!好呀!”小穆驰立刻说,“爹爹,我要吃酥酥。” “什么酥?”穆解韫皱眉问。 “我忘记叫什么名字了,”穆甜甜嘟嘴,“就是红红的,脆脆的,像小花。” “玫瑰酥。”言浔抢着回答。 话一出口,穆解韫半怔。 “对!就叫玫瑰酥。”小穆驰如梦初醒,立刻拍手嚷,“玫瑰酥!玫瑰酥!” 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言浔立刻垂下头去扯袖子,不再开口。 穆解韫微顿,“……好,我去买。” …… 等到穆解韫提着玫瑰酥回来时,楚王殿下停在厢房门前,听见房内王妃与儿子的交谈。 “阿娘,你的手也受伤了,驰儿给你上药。” 短暂的停顿过后,“嗯?哪儿来的药膏呀?” “是叔叔给我买的。” “哦——是叔叔给驰儿买了药,然后帮驰儿擦的药,对不对?” “嗯嗯。” “那阿娘给你的祛疤膏呢?” “哎呀!被叔叔给拿走了,他说要帮我保管的,忘了要。” 一声轻笑,“没事的,送给他了。我的好驰儿,你终于见到他了。” “阿娘在说谁?” “叔叔呀!” “叔叔是阿娘要见的人吗?” “对呀,叔叔对驰儿好不好呀?” “嗯嗯,叔叔对驰儿好,特别好。” “是嘛!”又是一声甜笑,“mua,我的好驰儿。” 门外人闻言,抿唇颔,手中糕点盒轻落,高影颓然。 …… 自从甜甜回来之后,言浔便抱着儿子一刻也不肯松手,吃饭要抱着,睡觉要抱着,喝水要抱着,就连下楼拿个东西也要抱着。 看来这次孩子丢的,真是丢出阴影来了。 眼下言浔正抱着小穆驰同周明在厢房中闲聊。 “黑衣人和杀手不是同一拨人。”怀中小穆驰睡得正香,言浔抱着孩子心安不已,终于可以冷静下来,分析那日的暗杀行动了。 “怎么说?”周明坐在桌前问。 “黑衣人是从西尧派来的,”言浔说,“穆解韫已经同我说过了,应该是穆徊的人,目的是要抢走孩子,以此来威胁我们。” 点了点头,周明:“那杀手呢?” “杀手……”微一沉吟,言浔道:“若我没猜错的话,是东楚人。” “东楚?!”对面人闻言,惊愕不已。 眸间澄澈如练,言浔徐徐道:“东楚位于八方列国之东,临近海域,百姓大多以捕鱼为生。他们的兵器,在杀敌的同时还要兼具捕鱼的特性,所以刀身极细。又因为这种刀无法作砍,所以楚人习刀不做搏杀,专为偷袭。” 明眸轻抬,看向周明,“他们有一招叫屠鲲诀,单刀直入,杀人像杀鱼一样,专为偷袭之用,就是那日从背后刺我的那一刀。” “哦,原来如此。”周明闻言,终是明了。 抿唇轻叹,言浔:“看来花辞颜的事,还是暴露了。” “唉,”跟了叹了一声,周明说,“看来以后,我们要更加小心才是了。” 垂眸看向怀中熟睡的孩子,言浔面色凝重,点头,“嗯。” …… 无处同时,另一间厢房中。 穆解韫靠在窗前,垂头把弄着骨哨,漫不经心的问,“上次咱们的人救下他后,他还住在圻氓街吗?” “是的,”何历历站在对面回答,“我听跟来的兄弟说,那日王妃去寻人,有个路过的姑娘告知,是后来又来了一群人,把他困在屋里问事,惊动了邻里,他才走的。现在已不知人在何处。” 手中动作一顿,穆解韫抬眸,“问事?” 何历历皱眉,“不知是何人所为。” “嗯。”抿了抿唇,若有所思,穆解韫转身望向窗外,桃目微沉,“看他这样,应该还没离开愽州,传我令下去,在城中寻人,我要见他一面。” “是,属下这就去办。”何历历领命,俯身行礼即去。 …… 是夜。 穆解韫轻手轻脚的推门。 “花花花,你过来!”结果门还没等推开,穆甜甜的声音便抢先入耳。 门外身影一顿,下一瞬直接推门而入,穆解韫笑着问,“怎么还没睡呀?” 眼下言浔正在铺床,穆甜甜和小梨花坐在角落里玩儿。 “爹爹!”甜甜一见穆解韫便弃猫跑下床去。 “欸!鞋!”言浔没抓住人,只能在后面骂,“又不穿鞋乱跑!” 俯身弯腰,捞起人来,穆解韫托着儿子的屁股把人抱在怀中,轻轻拍了一下,假装训他,“又不穿鞋。” 怀中,穆甜甜趴在爹爹肩头:“嘻嘻嘻。”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言浔转身继续铺床。 “哦,有点儿事耽搁了。”抱着儿子去到桌前坐下,穆解韫敷衍答。随后从怀中掏出骨哨,递给穆甜甜,道:“这个给你。” “骨哨!”小穆驰指着骨哨嚷,“叫萌萌用的。” “嗯。”笑着点头,穆解韫将骨哨交到儿子手上,说,“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我的?!”穆甜甜闻言,又惊又喜,紧忙问,“爹爹是把萌萌送给驰儿了吗?” “是呀!”穆解韫爽快答。 一听这话,言浔登时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去看向穆解韫。 穆甜甜觉得不可思议,抓着骨哨,瞪大了眼睛,“萌萌!” “不行!”言浔走上前去,看着穆解韫,“萌萌是你从小养大的,给他做什么?” “哎呀!你就别管了,这是我送给驰儿的礼物。”穆解韫颔,对儿子道:“以后若是再遇到危险,直接吹哨,萌萌就会去救你了。” “真的吗?那我要试试。”小娃娃开心不已,举哨就要吹。 结果被言浔一把抢过,玉青容颜一敛愁绪,王妃娘娘沉声道:“都这么晚了,试什么试呀!这个先给阿娘,阿娘替你保管,睡觉!” 穆甜甜嘟嘴:“……” 穆解韫看着言浔,耸了耸肩也没辩驳,随后抱着甜甜起身,将儿子送回床上,说,“给我床被褥,我睡地上。” “睡什么地上呀,上床,一起睡。”谁知下一瞬,言浔语出惊人。 “嗯?”穆解韫一愣。 什么?没听错吧,言浔让他去床上睡。 桃目流转,呆呆地看着人。不知为何,这一秒的穆解韫竟有点儿呆萌。 对面,言浔假装冷漠,翻了个白眼,又忍不住笑,“看什么看呀?上床一起睡觉吧!” “我们?”穆解韫歪头问,“三个?” “不!”穆甜甜摇头,指向一旁道:“是四个,还有花花花。” 角落里,小梨花:“喵~” 久久不能平静,穆解韫有些反应不过来,笑着抚了抚后颈。 粉唇轻挽,言浔走上前去,柔声低语,“一起睡觉吧,我们一起保护驰儿。” 身影未动,穆解韫看向言浔,“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话音未落,直接俯身坐在床上脱靴。 言浔:“……”你是真不好意思呀! “哦!和爹爹一起睡觉喽!”床上,小穆驰一见穆解韫脱靴,便开始手舞足蹈的欢声笑嚷。 上了床,穆解韫径自解衣。 言浔坐在里面给穆甜甜脱外袍。 随着小袍子褪去,脖颈间的玉佩再次显露。 穆解韫一顿,迅移开目去,假装没看见。 然而,这一次言浔并未再像之前那般留恋抚玉,而是迅取下玉佩,放在枕头下面,然后掀被,让甜甜躺进去。 穆解韫躺在外侧,穆甜甜抱着小梨花躺在中间,言浔坐在最里面帮儿子向上提了提被子,随后躺下。 这一次,她也并未再像之前那般转身背对着穆解韫,而是侧身躺下,贴上前去亲了甜甜一口,说,“乖宝宝,睡吧。”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54章 我们回家吧 “阿娘,我要你和爹爹一起抱着我睡。”小甜甜又开始提无理的要求了。 “好。” 谁曾想,这次言浔竟欣然答应。抬手越过儿子推了推穆解韫,“喂!穆解韫,听到了没?驰儿要我们一起抱他呢。” “嗯?嗯。”穆解韫装傻,迟钝的转过身来,抬起手时见言浔已经抱住了孩子,他的手一时间不知该往哪儿放好。 上挪挪,下放放,呃……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穆解韫落手,言浔有些心急,不满的嚷,“哎呀!磨叽死了。” 说罢,一把拉过穆解韫的手,放在小穆驰腰际,随后自行落手扣住了对方的腰。 万没想到,这次是言浔一下抱住了他们两个人,哦不……是三个。 小梨花在夹缝中露脸:不要忘记喵。 感受着腰际温度,穆解韫的身体瞬间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好了,睡觉吧。”王妃娘娘沉声令。 两人一猫听令,齐闭眼。 …… 夜渐深,厢房内烛火光暗。 一连多日未曾休息的人已然昏昏沉沉的睡去。 穆甜甜睡觉不老实,总是爱滚来滚去,一会儿踢一脚这个,一会儿打一下那个。 小梨花中途醒了一次,老规矩,直接起身去角落里寻清净。 猫一走,就变成了言浔紧挨着儿子睡。没过一会儿,甜甜·树袋熊就又爬到阿娘身上去了。 言浔醒神,猛然心悸,下意识抬手,搂紧儿子。羽睫轻颤,睁开的瞬间第一眼便看向小穆驰。 怀中,“树袋熊”睡的正香,老母亲看着人,甜甜的笑。 微一侧目,又看见一旁沉睡的穆解韫。 听说他得知穆驰被人带走的消息后,当夜便奔马前来南椋,不眠不休的赶了两日路,来了也不曾休息,一直忙进忙出,既要留心找儿子,又要仔细照顾言浔,这几日他累坏了。 抬手帮他提了提被子,言浔挽笑。 穆解韫真的太好了。 他总是那个能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帮助自己,保护自己的人。 因为有他在,言浔倍感心安。 其实经过这件事后,言浔明白了一些道理。 穆解韫很善良,容忍她的自私,放她自由,鼓励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再反观她自己,狭隘,固执,偏激,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做起事来也一点儿不考虑后果。 因为她的自私,要驰儿受到伤害,要穆解韫不辞辛苦奔波前来,要云珩…… 转目看向屋顶,一滴泪悄然滑落眼底,言浔轻轻的拍着孩子,说,“对不起。” …… 翌日清晨。 言浔自梦中醒来,习惯性抬手要搂甜甜,结果怀中空空。阖目咂了咂嘴,又转身去捞儿子。 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 “嗯?”床上身影一顿,霍然抬眸。 眼前是空空的床铺。 眸间一震,心间更是一震,言浔迅起身,转目看向周遭。厢房桌椅,景物依旧,却不见一片人影。 言浔只觉自己在做梦,紧忙开口唤,“驰儿!” “……”无人应答。 “穆解韫!” “……”同样的结果。 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驰儿呢?穆解韫呢? 只一瞬间,感觉头晕目眩,言浔被吓到不行,抬手扶住胸口,紧忙揽衣下床,飞奔而出。 “驰儿!驰儿!驰儿……”推开房门一声声的唤人,四处找寻,纤影在二楼长廊中狂奔,那种感觉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几天前,焦躁,不安,小人儿极尽狂。 “驰儿!” “阿娘,我在这儿。” 终于,在一声呼唤过后,得到了应答。 寻声转目,放眼望去,只见一楼大厅里,一群青衣卫围坐在一起,最中间穆解韫正抱着穆甜甜和乔方方斗蛐蛐。 耳畔“吱吱――”声不断。 大厅内的所有人一起抬头,看着衣着散乱,赤足而行的言浔。 看着儿子,言浔一顿,仿佛溺毙出水的一瞬,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小人儿松了口气,却立身不稳,只得扶着栏杆站在原地。 “阿娘!”穆甜甜笑着冲言浔挥手。 不知为何,看着儿子笑,言浔莫名眼圈一红,顷刻间泪如泉涌。她尽量忍住,不在儿子面前哭,迅转身,朝厢房跑去。 楼下,小穆驰看见阿娘跑走,孩子一怔,转目问穆解韫,“爹爹,阿娘怎么了?” 看着飞奔离去的背影,同样若有所思,穆解韫颔,抿了抿唇,随后起身将甜甜交给何历历,道:“你们接着玩儿,我上去看看。” “好。”何历历应声,接过人来抱在怀中。 小甜甜既迷茫又紧忙,一见爹爹要走,紧忙嚷,“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看阿娘!” “没事,没事,阿娘没事的。”何历历抱着孩子坐在穆解韫方才坐的位置上,柔声安慰。 “对呀!对呀!阿娘没事。”乔方方从旁附和,眼珠一转,登时指着蛐蛐罐嚷,“欸!驰儿你快看,啾啾马上就要赢了。” 乔方方机灵,立刻转移孩子的注意力。 “嗯?我瞧瞧。”穆甜甜一秒上钩,伸长了脖子往蛐蛐罐里看。 一众青衣卫立刻上前,将小穆驰围住,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又接着玩儿了起来。 …… 厢房中。 穆解韫走进时,见言浔正坐在床头抹眼泪。 一见自己进来,小人儿立刻转过身去,把脸藏起来。 桃目挽笑,穆解韫上前,打趣道:“天天喊着骂着让驰儿穿鞋,结果自己还不穿鞋到处乱跑。” 一瞬静默,言浔终是没忍住,哭出声来。 “怎么了这是?”心头一紧,穆解韫关切问,“怎么一大清早起来就哭了?” 坐在床上,抹了把眼泪,言浔回身,双手抓着穆解韫的衣袍,一抽一噎的说,“穆,穆解韫,我们回家吧。” 闻言微怔,穆解韫扶着言浔的手臂,问,“为什么这么着急走?” “我,我不要驰儿呆在这里了,”已经噎得说不出话来,言浔艰难开口,“太,太危险了。我怕,我怕……我要带他回家。” 明眸轻抬,其间水光涌动,似海波澜,言浔哑声说,“我们,我们回家吧。” 言浔哭的太凶,没把话说清楚,但穆解韫懂。她是怕儿子会再遇到危险,她不愿穆驰再受一分一毫的伤害。 她怕极了,现在恨不得把穆驰藏起来。 上前一步,环住言浔,让小人儿将额头抵在自己腰间,作为依靠。 穆解韫抬手,抚了抚言浔的,问,“不想见他了?” 话一出口,怀中颤栗的小人儿一顿,良久的沉默过后,见言浔摇了摇头。 “可你这次来,还没见到他呢。”穆解韫又言。 “不,不必见了,”缓缓抬起头来,言浔抬手擦了擦眼泪,一双兔子眼红通通的,看向穆解韫,说,“现在我,我就想带着驰儿,赶快回西尧。” 与之对视,穆解韫沉了口气,说,“好,那我们明日就启程,回家。” “嗯嗯,好。” …… 午后,何历历忽然来找穆解韫,说有要事禀报。 “主子,我们找到他的住处了。” 闻言一顿,穆解韫抿唇,沉默不语。 …… 傍晚时分,愽州城西的一条荒巷。 这里破败荒芜,没几处人家。 入巷后,左手边第一间院落门前。 砰砰! 两声轻响,是有人在扣门。 “……”门内无音。 砰砰! 又敲了两下。 “……”依旧无音。 三秒停顿。 “既然云公子不肯前来相迎,那我就自己进去了。”门外,穆解韫的声音响起。 紧随其后,闻得“吱呀――”一声,见院门被人推开。 一行青衣卫鱼贯而入,穆解韫行在最后。 高影站定,桃目流转,看向四周,见屋院内外,冗旧破败,杂草丛生,一点儿也不像住人的房子。 不觉叹了口气,穆解韫侧目,对何历历道:“你们在外面守着,我自己进去。” 何历历闻言,俯称是。 青衣卫得令守在门外,穆解韫缓步走入房中。 推开门,见一地灰。 前方有一处桌椅,虽说还算干净,却也是陈旧不已。 走上前去,穆解韫随手一扫,便坐下了,随后朗声道:“别藏了,出来吧。” 须臾过,果见一道身影从暗处闪出。 人影来至桌前,未曾着急落座,转而问,“请问阁下是?” 桃目轻抬,凝看来人。映入眼帘的是一抹雪色长袍,与这昏暗黑漆的房间格格不入。 窗外日色澄暖,隔窗打在那人脸上,半张容颜被光影照着,面若皎月出尘,眸间星河璀璨。那样一张侧脸,有说不出的惊绝斐然。 那是没有刀疤的半张脸,恐怖隐去在阴影里。 “呦!这么多年没见了,还是这么讲究呀!”穆解韫开口,不作答,反而戏谑调侃。 墨瞳微缩,对方无言。 顿了顿,穆解韫忽然垂头自笑,颔道:“不认识。那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穆,西尧穆氏,穆解韫。” 话一出口,云珩不觉倒吸一口凉气,略显惊愕,“西尧皇室?” 神色未动,穆解韫:“不错。” “你是西尧人,来找我做什么?”云珩问。 歪了歪头,穆解韫笑着说,“不准备坐下和我聊吗?”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55章 对谈 闻言,见云珩抿唇微顿,思忖片刻后,方才提步去到桌对面落座。 垂头掸了掸下袍,穆解韫漫不经心地问,“我家王妃,你应该见过吧?” 云珩皱眉:“敢问王妃是?” 手中动作一顿,穆解韫又笑,抬眸直视云珩,道:“一月前,她去圻氓街找过你。” 一听这话,云珩恍然大悟,“你是说阿澈姑娘吧?” “嗯,”穆解韫笑着点头,又笑着揶揄:“云公子记性不错嘛,看过的姑娘过目不忘。” 云珩:“……” “你觉得她怎么样?”谁知下一瞬,穆解韫突然丢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来。 云珩猝不及防:“嗯?” “喜欢吗?”穆解韫又问。 云珩:“……” 你的王妃,问我喜不喜欢? 得不到回答,穆解韫哂笑,“喜欢就说喜欢,有什么不好意思张口的。我家王妃生的天仙貌美,谁看了不喜欢。” 这话说的可太欠了,言浔听了一定打他。 云珩听着,却是垂头赧然一笑,他没接话。 玩笑过后,一瞬静默,二人无话。 桃目一瞬不瞬的看向前方,其间的一点笑意在顷刻间化为乌有,转而眸色利冷,再开口时,穆解韫的语调变得低沉,带着挑衅,“云公子久住南椋,不知听没听说过四年前,西尧九殿下迎娶王妃时举办的百里桃花宴呀?” 话一出口,云珩嘴角笑意一僵,身影登时顿住。 思绪千拉万扯回到了四年前。 当时八方列国疯传,说西尧皇室第九子,楚王殿下在国中迎娶王妃时,竟以百里桃花铺地,王妃红妆十里,乘轿辇而过。 随行宫人手中提着花篮,篮中盛有金箔雕制的桃花,走一路撒一路,所到之处,见金色桃花漫天飞舞。 还将万坛桃花酒置街,邀四方来客,百姓共饮,举国同庆。 那场面,豪奢极致,盛况空前,绝无仅有。 乃至后来,一到男子娶亲时,新娘子都会笑言,“娶我可以,你有百里桃花宴否?” 沉了口气,云珩颔,“自然是听说过的。‘百里桃花宴’名震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知道就好。”穆解韫瞬间变得得意洋洋,接着说,“我与王妃喜结连理,后育得一子,名叫穆驰。就是驰儿,你见过的。我们的儿子怎么样?可爱吧?” 云珩无言,只笑了一下。 “呵,”勾唇一笑,穆解韫倾身向前,逼近道:“你娶不到的人,我娶的到。你做不到的事,我做的到。林将与,我真不知道,你现在是应该羡慕我,还是憎恶我。” 他在笑,话说的既霸道,又傲慢,让人听着只觉满满的压迫感。 穆解韫在炫耀的同时也在示威。 林将与,我永远都能做到你拼尽全力却又做不到的事。 你给不了她的,我给的了。 你朝思夜想,求之不得的,我轻而易举。 闻言,缓缓抬眸,云珩面无表情,“抱歉,我叫云珩。还有,楚王殿下千里迢迢来寻我,就是为了同我讲这些?” 他否认身份,也在避开话题。 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穆解韫略略有些失望,不过很快调整情绪,平声道:“自然不是。” 目光冷冷,云珩:“那请说正题。” 这怼人。 穆解韫:“……” 见他左右不肯上套,桃目微眯,眸间多了些审视的光。 顿了顿。 “好,”穆解韫直切正题,“半月前有一伙黑衣人入夜潜入千民巷,要杀你灭口。后来,又有一伙黑衣人前来,救下了你。” 一听这话,云珩眸色骤凛,登时反问,“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见他紧张,穆解韫倒是放松了不少,向后仰身,挑眉道:“因为,是我的人救了你。” 他倒是直言不讳。 还记得言浔回到玲珑宫后,穆解韫现了端倪,派人前来南椋,准备杀云珩灭口。 后来,出于种种原因,穆解韫选择飞鸽传信,让绣衣使者停手。 谁曾想当夜,绣衣正欲走时,竟现又来了一伙黑衣人准备杀云珩灭口。 穆解韫有命在先,要留云珩一命。他不能死,绣衣便出手,帮忙击退黑衣人,救下了云珩。 “救我,”云珩目不转睛的看着人,又问,“还是杀我?” 闻言,略有心虚,穆解韫笑了笑,假装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是救啊!” “哼!”一声冷笑,长睫轻垂,“凭什么你说的话我就信?难保你派来的那群黑衣人也是来杀我的,贼喊捉贼。” 云珩聪明,一语点破穆解韫的计策。 “……哎呀!别瞎想,就是来救你的。”随手一挥,王八殿下睁着眼睛说瞎话,死不认账。 云珩虽已是心事澄明,却也并未咄咄逼人,转而闭口收声。 二人歇战。 “欸,到底是谁要杀你啊?”穆解韫皮的很,不依不饶,笑着皱眉,佯装不解。 云珩闻言,翻了个白眼:“是你呗。” 你皮,我也皮。 现在是两个明白人,硬要在这儿装糊涂,还真够让人无语的。 “呵,”转目轻声笑,穆解韫望着窗子说,“不是我,你知道的。” 语气莫名有些娇嗔。 “我怎么知道?”云珩撇清干系,继续装傻。 桃目流转,再看对方,穆解韫一笑,眸间云波诡谲,“因为你知道那群杀手是谁派来的。” “……”神色未动,云珩无言。 “东楚。”穆解韫直接戳破。 喉间滚动,云珩面色一僵,他没回答,不过到更像是默认了。 “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有话直说。”穆解韫终于变得正经,眸间精光摄慑,浅声言,“东楚人已经找上门来了,他们不仅想杀你,也想杀软软。” 话一出口,云珩默默垂下头去。 “这就说明,你和她现在都已经暴露了,你们都很危险。”穆解韫理智分析。 “这事与我无关,”骤然抬眸,云珩否认,“我不是那个人,只是碰巧长得像罢了。” “真的吗?”穆解韫反问,“既然你说与你无关,那为何当夜还要尾随救人?” “我……”云珩被噎,嘴角抽了抽,说不出话来。那表情有些傲娇,又有些委屈,总之呆萌的可爱。 穆解韫一见,当场破功,“扑哧~”一声,没忍住笑了。过后摆了摆手,说,“得了!说正经的,你觉得幕后主使是谁?” 不悦的剜了对方的一眼,云珩抿唇,想了好久才说,“其实在我个人角度来看,此次前来暗杀的东楚人,并非是他们国君派来的。” 一开口,冠冕堂皇,却也直击要害。 穆解韫挑眉:“怎么说?” “如今的东楚,兵强马壮,想要倾灭一个南椋易如反掌。又何必要派人前来暗杀,多此一举。” 云珩所言,与言浔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错。”穆解韫点点头,也表示赞同。 “那日掳走孩子的黑衣人是谁派来的,想必楚王殿下早已心中有数,云某就不多言了。与暗杀之事无关。”微一沉吟,云珩接着说,“其实,这件事的重中之重还是在被暗杀的对象上,我与楚王妃。” “为什么非杀我二人不可?” 点到为止,云珩没有继续说下去。 “……”穆解韫却陷入沉思。 掳走孩子的人,和想杀言浔的人不是一伙的,只是两件事碰巧赶到一起罢了。可派来暗杀的东楚人,为何一定要置言浔与云珩于死地呢? 云珩和林将与的相貌极为相似,换句话说,他们想杀的人,是言浔和林将与。 非杀他二人不可。 云珩的话的确点中了要害。 一月前,言浔携七凜襄前来南椋,准备救下南椋十三公主花辞颜。不过云珩快了一步,先向花如许进奉七凜襄。 过后,花辞颜用药,蒙蔽东楚使臣。 使臣回国后,向白夙禀明缘由。白夙得知花辞颜染病,不再与南椋纷缠。 这一切,表面上看起来无懈可击,滴水不漏,可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又或者说,在白夙之外,是有人参透了花辞颜染病的奥秘,派人前来暗中调查,得知了整件事的真相后,又下令杀人。 那真正的幕后主使又会是谁? 刚有了点儿眉目,一想到这儿,思路又卡住了。 穆解韫抬眸看向云珩,眸间有迷茫,他想不通了。 与之对视,云珩尴尬,垂头咳了两声,貌似不想说。 穆解韫一脸黑线:“我猜不出来。” 换言之,告诉我答案。 心有顾虑,云珩并不想直言,毕竟他现在是“局外人”。 无奈,“如今的我们,除了白夙之外,还对一个人最为不利。” 只能拐弯抹角的提醒。 穆解韫皱眉:“谁呀?” 云珩:“……” 算了,直说吧。 “细作。” 一句话,两个字,豁然开朗。 “哦――”穆解韫恍然大悟,如梦初醒。 泄了口气,云珩见自己已经露底,便破罐破摔的倾身上前,继续道:“其实我看的出,这几年来,一直都是‘他’在为白夙出谋划策,南征北战,谋划江山,吞并天下。” 北祁历经两次灭国,全都出自这位“细作”的手笔,如今他又隐居在白夙身后,做指路军师。 当年伙同南越倾灭北祁不成,便又伙同东楚倾灭南越,继而再灭北祁。 此人手段之高,着实令人生畏。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56章 不见(一更) “一定是他看出了端倪,前来杀人灭口。”一言终了,云珩言之凿凿,毫无保留。 穆解韫明了,点头:“原来如此。” 话音落下,斜眼睨向云珩,只一瞬间,楚王殿下又变回了佻达纨绔相,揶揄道:“你脸上这道疤,还是拜他所赐呢。” 故意戳人痛处。 闻言,面色一沉,云珩:“……” 穆解韫又笑,倾身上前,与其拉进距离,抬手欲抚对方脸颊,逗他问,“还疼吗?” 立刻后退,云珩:“再说一遍,我脸上的疤是当年路遇山贼时被砍的,与东楚无关,也与你们无关。” 墨瞳微沉,笔直的看向穆解韫,云珩再道:“我只想清清静静的过日子,不要再来给我惹麻烦。” 呃……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抬起的手悬停在半空中,微顿,随后落下。穆解韫勾唇,眸间却冷,“既然你想做云珩,我便让你做云珩。记住我的话,要装就装一辈子,为了她,也为了你自己,别半途而废呀。” 坐在原地,云珩面无表情,不言一语。 笑了笑,穆解韫:“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了,那我也不便多加叨扰,” 说罢,自行起身,“走了。” 见穆解韫离去,云珩身形未动,“楚王殿下慢走。” 结果“慢走”的楚王殿下方才走出两步远,似是想起什么一般,猛然回身道:“哦,对了,千民巷的院子,你可以搬回去住了。上次找你问事的那群,是我四哥的人。这事也怪我,他素来与我有怨,知道软软来南椋,还以为我在结交外部势力,所以才会前来相逼,是想从你这儿问些东西出来。连累了你,抱歉。” 云珩闻言,微一点头,表示了然。 “嗯。”穆解韫顿了顿,再次转身,准备出门。 “穆解韫。”谁曾想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云珩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穆解韫闻言脚步一顿,却并未转身,他背对着云珩。 身后停顿须臾,云珩道:“对她好点儿。” 话音落下,一瞬静默,房内无音。 穆解韫垂头,笑了笑。再抬眸时,又见佻达狂气,他侧目笑怼,“还用你说。” 说罢推门,扬长而去。 留云珩一人坐在原地,门开时见微光,门关后掩去一地徒伤。 …… 是夜,驿站。 穆解韫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 眼下穆甜甜已经抱着小梨花睡着了,老母亲正坐在床边拍孩子。一见穆解韫回来,言浔便压低了声音问,“怎么才回来?” 走上前去,看了看儿子,穆解韫笑着说,“我第一次来南椋,觉得新鲜,就多逛了会儿。” 撇嘴翻了个白眼,言浔自行起身,对穆解韫道:“你帮我看着他,我去给他洗袜子。” “好。”穆解韫应声坐下。 等言浔洗好袜子回来时,见他坐在床边,正俯身轻轻的亲儿子。 “哎呀,你怎么又亲他,”纤影急忙上前去拉人,言浔低声斥,“万一弄醒了怎么办。” 被强行拉开,和儿子保持距离,穆解韫回身笑,撒娇说,“不会的,我很轻的。” 言浔:“嘁――” 转身去窗边晾袜子,小人儿自顾自的说,“东西我都收拾好了,行礼也已经装箱完毕,明日随时都能走。” “嗯。”穆解韫应声,缓步走到言浔身旁,看窗外的夜景。 “还有,”挂好袜子,言浔站在一旁说,“我让历历问过了,船夫说明日辰时才会起船,所以咱们可以晚点儿起,” 纤影转身挽笑,“你也多睡会儿。” 言浔难得的温柔,穆解韫听着一怔,心头骤暖。转目看向对方,楚王殿下开心的笑,“嗯,好。” 奈何王妃有点儿小尴尬,率先移开目去,转身朝床边走,“好了,睡觉吧。” “软软。”穆解韫叫住了她。 “嗯?”言浔闻声,停步回身。 看着那双明澈的眼睛,穆解韫问,“真的不想再见他一面吗?” 话一出口,明眸骤暗,眸间澄澈涣散。言浔略略有些失神,抿唇颔,良久,摇了摇头。 “为什么?” 不知为何,眼圈一下就红了,长长的舒了口气,言浔说,“这次弄丢驰儿,是我的责任。我不能……” “不是你的错。”穆解韫走上前去劝慰。 “就是我的错,”言浔抬眸看着他,“是我自私了。我忘了,现在的我,不仅仅是言浔,还是驰儿的母亲。我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让我的孩子陪着我冒险。” 话音未落,又无力的垂下头去,“我不要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穆解韫,我们回家吧。” 垂眸看着小人儿,一瞬心疼,穆解韫:“好,我们回家。” …… 翌日清晨。 小穆驰刚醒,言浔坐在床边给他穿衣服。穆解韫忽然跑了进来,欢声嚷,“走啊,我请你们吃云吞。” 手中动作一顿,言浔回身蹙眉。 “云吞!!好啊!好啊!吃云吞去喽!”小穆驰在一旁兴奋的叫了起来。 …… 不多时,云吞摊前。 “老板,四碗云吞!”穆解韫朗声开口。 “好嘞!四碗云吞面!”老板应声,对着做面的师傅嚷。 言浔抱着孩子跟在穆解韫身后,落座时紧张兮兮的环顾四周,过后又低声埋怨,“我说让周明,姜定安,历历方方他们都跟来,你偏不让。现在好了,就咱们仨,若是来了坏人可怎么办呀?” 穆解韫:“……”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哪个坏人敢动手呀! 唉,看来那群黑衣人的确把言浔吓得不轻,现在整天畏畏尾的,生怕儿子会再遇到危险。 怀中,小穆驰抬头,“阿娘,放我下去,我要坐在凳子上。” 言浔:“不行,坐我怀里,哪儿都不许去。” “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穆解韫开口安慰,过后又一脸得意的扬眉道:“再说了,只要你夫君我往这儿一坐,借他们俩胆,他们也不敢来。” “哈哈哈……”小穆驰一听当场大笑。 言浔却翻了个白眼,直接怼,“哼!你是谁呀?” “我是……” 穆解韫正欲开口之时,老板端了四碗云吞面上前,“您的云吞面,四碗。” “嗯。”穆解韫掩了口,颔掏出碎银说,“给,面钱。” 老板接过,笑着说,“好嘞,客官您慢用。” 看着四碗热气腾腾的云吞面,穆解韫搓手笑,对言浔道:“哎呀,咱们都好久没吃过云吞面了。” 话音落下,转目看向穆甜甜,“有驰儿在,这回终于不会再浪费了。” 拿起筷子来,将面搅好,推向穆甜甜道:“来,驰儿这碗给你。” 过后,继续任劳任怨的搅面条,再推一碗到言浔面前,“这碗给你阿娘。” “剩下的两碗,”有意停顿,穆解韫抬眸,一脸坏笑,“我就不客气了哈。” 甜甜看着,有些不服气,登时便撅嘴道:“爹爹每次都吃好多。” “你也吃的不少。” 小穆驰吐舌头:“略略略~” 穆解韫学儿子:“略略略~” 看着他们父子俩斗嘴,两个幼稚鬼,老母亲坐在一旁,摇头直笑。 “好了,吃饭吧。” 言浔令,穆家父子立刻收声,乖巧吃饭。 小穆驰从言浔怀中起身,小肉手扶着桌角,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对着云吞,“呼――呼――” 一顿猛吹。 言浔扶着人,一脸迷茫,“你在做什么?” 穆甜甜住口,回过身来,一脸认真道:“叔叔说,云吞烫烫的,要吹凉了才能吃。” 话一出口,言浔与穆解韫俱是一怔。 手持竹筷,穆解韫先看了看儿子,随后转目看向言浔,抿了抿唇,并未多言。 言浔微顿,扶着穆甜甜坐下,说,“你坐好,阿娘给你吹。” 小穆驰点头,“嗯嗯。” 心不在焉的搅着自己碗里的面条,穆解韫颔,于微不可查处叹了口气,过后自顾自的吃。 三人无言,一瞬安静,气氛有些低落。 穆解韫不想这样,垂着头眼珠一转,登时便抬眸笑赞,“嗯,这味道不错呀!” “是吗?好吃吗?”小穆驰闻言,一下子就坐不住了,立刻转身对言浔嚷,“阿娘,我也要吃,啊――啊――” 嘴张的好大,一脸急切的等待着被投喂。 言浔无奈,撇嘴瞪了穆解韫一眼,盛了只云吞出来,吹凉后送进小甜甜口中。 “好不好吃?”穆解韫当即凑近来问。 口中咬着云吞肉,穆甜甜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满足,一双眼睛睁的好大,咘呤咘呤的,冲着穆解韫点头,“嗯嗯嗯。” 非常肯定。 穆解韫得意的笑,撤回身去暴风吸面。 言浔抬手打了他一下,提醒道:“你也慢点儿吃,别烫着。” 面条塞了满嘴,穆解韫含糊不清的答:“知道了。” “爹爹,我来帮你吹。”小穆驰不老实,又凑上前去帮穆解韫吹那碗还没开始吃的云吞面。 “哎呦呦,我的好儿子,”老父亲一见,开心的不得了,抬手揉了揉儿子的小脸蛋儿,“还是驰儿对爹爹最好。” 小穆驰:“嘻嘻嘻。” 坐在一旁,言浔:“……”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57章 我愿你好(二更) “还真别说,一看见这云吞面,我还有点儿想双双和刘千武他们了。”穆解韫一边吃着面,一边开口闲聊。 原本在给小穆驰喂云吞,言浔闻言,手中动作一顿,登时便叹,“我也想他们了。” 落下竹筷,擦了擦嘴,穆解韫说,“这次出来的匆忙,都没来得及叫上然然,否则大家还能一起聚聚。” “谁说不是呢,”言浔在一旁附和,“这次出来的太急了,路过欹江的时候,我都没来得及带驰儿去双双那儿看看。” “没事,”穆解韫笑着说,“回去的时候正好路过欹江,咱们去双双那儿坐坐,没准还能吃上云吞面呢!” “哈哈。”言浔一听便笑了。 “爹爹,双双是谁呀?”小穆驰见爹娘聊的火热,急忙插空问。 “也是你的一个姨娘,做云吞特别好吃。”穆解韫回答,说话间抬手,将儿子从言浔怀中抱起,说,“过来,让阿娘吃会儿。” “真的吗?”坐在爹爹怀中,小穆驰扭头问,“比这个吞吞还好吃吗?” “嗯……”穆解韫想了想,贴在穆甜甜耳边,小声说,“傻儿子,老板可在那儿站着呢。你让爹爹怎么说?说比这个好吃,他来打我怎么办?” “哈哈哈……”小穆驰一听,仰头大笑。 言浔落下手,看着儿子在穆解韫怀中笑闹打滚,老母亲欣慰,挽唇间竟移不开眼了。 “看什么呢?”穆解韫抬头,笑着嗔她,“快点儿吃吧,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醒过神来,言浔:“哦,好。” “阿娘,啊――”结果正要吃的时候,穆甜甜又来捣乱。 “给。”言浔习惯性把东西送到儿子嘴边。 穆解韫一见,面色微沉,已有不豫。他本意是想让言浔吃些东西,谁曾想这个调皮鬼又捣乱。 “欸?”一把拉过小穆驰,锁在怀中,穆解韫笑着狠道:“都坐爹爹怀里来了,还管你阿娘要食。你这不是摆明了瞧不起爹爹嘛。不行,吃爹爹的。” “我不吃爹爹的!”穆甜甜爱闹,这会儿又调皮起来了,说着就要跑。 穆解韫抱着人不放,“不行,不吃也得吃。” “不吃不吃,就不吃。”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爷俩又闹起来了。 “哎呀!别闹他,慢点儿喂,再噎着。” “你小心点儿!” “你也小心点儿……” 言浔在一旁看着,也各种操碎了心。 “哈哈哈……” 就这样,临别前的清晨,一间云吞摊,二只调皮鬼,三个甜笑的人,欢声笑语回荡在街角巷尾。 今日天晴,艳阳高照,是个好日子。 与此同时,转角处,见一抹雪色长影静立。将一切悉数揽入眼中,帷帽下的容颜浮起一弯浅笑。 过后抬手,轻压帷帽,转身离去。 羡慕,的确是羡慕的。 憎恶,其实没有憎恶,反而很开心。 既然我给不了你的幸福,有人给的了,那我应该感到开心才是,替你开心。 阿澈,我愿你好。 ―― 乘风归来,西尧。 傍晚时分,靖都,玲珑宫门前。 言浔抱着儿子下马车,穆解韫跟在身后。 邓甘意跑上前来唤,“主子。” 言浔对他笑了笑。 “甘意哥哥!”穆甜甜一见邓甘意,兴奋不已,张开手臂就要抱抱。 从言浔怀中接过孩子,邓甘意抱着小穆驰和他蹭脸颊,“哎呀!小殿下,想死你了。” 远处,孟谞然也快步走上前来,一脸忧心地看着小穆驰,关心道:“孩子没事吧?” “没事。”言浔笑着回答。 “你小子,属兔子的,怎么来的这么快?”穆解韫下车,开口打趣。 翻了白眼,孟谞然:“你还有心情在这儿耍贫嘴,提前知会你一声,小殿下这事娘娘可知道了。” 闻言,嘴角笑意一僵,穆解韫神色骤慌,“什么?!” 言浔站在一旁,一听说解绾绾知道了,也是一怔。 孟谞然无奈,耸肩道:“娘娘回来后要寻小殿下,找不到人就了火,二公主没瞒住。” “二姐人呢?”穆解韫问。 “在未央宫呢,”孟谞然说,“娘娘扣着人,不让她出来给你通风报信,所以只能我来了。” “快!快走。” 拧紧了眉,穆解韫正要走时,言浔忽然拉住了他,“我们一起去吧。” “……嗯?!”穆解韫傻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迟疑的问,“你,你说什么?你要和我……” “嗯,我们一起去见娘娘。”言浔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过后去邓甘意怀中抱过小穆驰,又言,“走吧。” 什么情况?言浔竟然主动要去见解绾绾? 脑海中回忆起当初,一说要去未央宫,小人儿就推三阻四的怂模样。再看眼前,这个抱起孩子,镇定自若的言浔。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快走吧。”言浔上前,推着穆解韫前行。 …… 未央宫。 “皇祖母!”小穆驰打头阵,举着手奶萌萌的跑进殿中。 “驰儿!”解绾绾一见孙儿,一时间也不端作派了,直接起身迎上前去。 穆解轶与一众嬷嬷内官跟在后面。 “哎呦呦!祖母的好驰儿,你平安回来就好。”抱起孩子来左看右看,解绾绾一脸忧心的问,“没事吧?受伤了没?” 小穆驰摇头,“没有,驰儿没受伤。” 这时,穆解韫和言浔一起走入殿中。 解绾绾看着言浔一怔,过后又沉面转身道:“孩子还这么小,带着他出去乱跑什么?你看!跑出事来了吧。” 被母亲训斥,穆解韫颔,正要解释。 “娘娘说的是,这次的事是我做的不对。”不想,言浔却先一步开口认错。 在场众人:“嗯?” 目瞪口呆。 言浔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是吃错药了,还是吃对药了?亲自登门未央宫不说,竟然还毕恭毕敬地认错。 解绾绾脚步一顿,背对着言浔神色怔愣。良久,缓过神来,立刻提步朝前走去,落座后又不依不饶的说,“知道错了有什么用?每次都是这样,光嘴上说说,从来不改。” “阿娘……”穆解韫见势不妙,正准备解围。 “娘娘教训的是,”言浔依旧开口,虽然被训,却未有丝毫不满,转而向前一步,俯身行礼道:“儿媳自知有错,所以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将功折罪。” 嘴还半张着,穆解韫哑然无声,一脸迷茫的看向言浔。 穆解轶在一旁听着,神色几变,也摸不清头脑。 一听这话,解绾绾眉头紧锁。她本以为自己方才的训斥,会激怒言浔,没想到她不仅不怒,反而还愈的恭敬起来。 稳定心绪,解绾绾冷声问,“怎么个将功折罪法儿?” “这次带驰儿去南椋,是我鲁莽。驰儿被歹人掳走,是我失责。儿媳自知有错,自愿请罚,去宁慈殿罚跪三日,静思己过,还望娘娘恩准。”言浔垂着头,平声说。 “啊!”小穆驰一听就慌了,急忙摇头摆手,求解绾绾,“不要罚阿娘,求求皇祖母,不要罚我阿娘好不好?” 看着孙儿,解绾绾正要开口,远处言浔的声音再起,继续道:“再者,儿媳还有一事相求,万望娘娘准许。” 抬眸看向言浔,解绾绾微顿,“你说。” 深吸一口气,言浔开口,“儿媳是第一次为人母,带起孩子来有很多事情不懂,想的做的也不周全。” “驰儿年岁还小,贪玩儿的很,跟在我身边难免有些烦闷。”明眸轻抬,看向解绾绾,“娘娘就不同了,娘娘育得二公主与九殿下,皆是出类拔萃,举世无双的人物。我见娘娘对驰儿疼爱,每次来未央宫时,也都对驰儿照顾有加。” 挽唇轻笑,言浔继续道:“儿媳心中思虑多日,今日斗胆请求娘娘,就让驰儿留在未央宫中,陪在娘娘身边,听娘娘教诲,可好?” 话一出口,惊得满座愕然。 言浔竟然要把穆驰留在未央宫中,交给解绾绾照顾。 穆解韫错愕,下意识唤,“软软。” “你,你真的想让驰儿留下我身边?”坐上,解绾绾也是震惊不已。 问声落下,大殿之上,万千目光聚焦间,见言浔面色静和,无言点了点头。 …… 是夜,宁慈殿。 言浔阖目跪坐在佛前。 穆解韫坐在她身旁的蒲团上。 不久前解绾绾答应了言浔的请求,又念及其有心悔改,所以将罚跪三日改成了罚跪一日。 言浔领了罚,不顾小穆驰的哭喊挽留,出了未央宫便来宁慈殿中跪坐。 彼时,穆解韫正坐在她身边,桃目间再无春情荡漾,转而满目忧虑,花零凋敝。 “为什么?”他问。 “……”言浔阖目无言,不答。 “从驰儿出生到现在,喂奶喂饭,穿衣洗澡,哪一件不是你亲力亲为。方才你居然同阿娘说,你不懂,做的不周全。呵,开玩笑吗?”穆解韫皱着眉,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你明知道驰儿离不开你,”抿唇顿了顿,“你也离不开驰儿。以前阿娘提了那么多次,想让驰儿去未央宫住,你不也都是反对的嘛。还求我说,不要让阿娘把驰儿带走,怎么今天,今天一下子就全都变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58章 决定(三更) 话音未落,忍不住移身上前,穆解韫一脸忧心,再问,“软软,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方才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嘛,”言浔神色未动,也未抬眸,开口淡淡道:“我觉得驰儿留在皇后娘娘身边,比呆在我身边好。” 闻言轻叹,穆解韫垂睫,低声语,“就因为你把他弄丢了一次,害怕了?” “或许吧,”终是抬眸,言浔望着佛像说,“娘娘到底是皇后,有她在,驰儿不会有事。” “我在也一样,”穆解韫接话,掷地有声,“我可以护你们母子一世平安,无需仰仗阿娘。你等着,” 说话间起身,“我这就去未央宫把儿子抱回来,再跟阿娘说,你方才说的话不作数了。” “穆解韫。”言浔叫住了他,“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我们不能言而无信。” 身影一顿,穆解韫心有不甘,坐回到言浔身边又言,“你可要想清楚……” “我想的很清楚。”言浔没让他把话说完,相当冷静地说,“这次没劫成驰儿,你又一时冲动抓了穆徊的妻儿。虽说已经将人送回,但他一定怀恨在心,还想伺机报复。” 明眸流转,看向穆解韫,“你和驰儿都有危险,皇后娘娘是唯一一个可以保驰儿周全的人。如今东楚又……” 眸轻垂,声忽至,言浔没再继续说下去。顿了顿,回过身去再看佛像,“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必须要去解决。” “你要怎么解决?” 良久的沉默声中,见言浔颔,低低的垂着头。低沉的神色间携来一句,“穆解韫,我不想再躲了。” 话一出口,穆解韫神色一凛,骤然失声。 只一瞬间,他便懂了。 “你,你要做什么?”穆解韫几乎是弹身而起,神色间写满了惊慌。 抬眸看着人,笑了笑,言浔说,“你说的,去做想做的事。” “你不能去!”穆解韫登时便吼。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穆解韫厉声拒绝,他的确是慌了,紧忙又言,“软软,你有没有想过驰儿?他还……” “就是因为想到了驰儿,”再一次出言打断,明眸望向桃目,二人对视,言浔一脸认真的说,“我要先把儿子安顿好,才能安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穆解韫,答应我,帮我好好照顾儿子,不要再让他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话说到这儿,莫名眼圈一红,言浔颤声说,“他是我的命。” 闻言,不觉间也跟着红了眼眶,穆解韫偏过头去,咬牙隐忍,许久,“答应你什么?答应你照顾儿子,然后放你去做危险的事吗?呵,我才不答应你呢。” 虽说是拒绝了,但穆解韫还是慌乱,转过头来,红着眼睛狠道:“言浔,我告诉你,任何事情都可以,唯独这件不行。” 说罢,也不等言浔回答,径自提步向外走去。 言浔未动,仍跪坐在原地,穆解韫离开后,她的目光落在佛像上。 殿内无音,一瞬静寂。 顿了顿,言浔开口,凭空自言语,“言浔,四年了,不要再躲了。” 其实,不是只有云珩想的通,言浔心里也很清楚。细作还在东楚,如今被他识破了身份,杀手也已经前来,言浔早已无处可躲。 有些事,她终究是逃不掉的。 想当年,鸿天渡二十五将士被杀。北祁历经两次灭国,如今宿敌未杀,大仇未报,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压在言浔心头的痛。 她试过放下,但她做不到。 否则,言浔也不会执意要去南椋救花辞颜。 在她心里,那些人,那些事,她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东楚,细作。 当年一个小小的细作,竟然可以毁掉整个北祁。 如今他隐藏在白夙身后,做指路军师。 与东楚的对敌,亦是与细作的对敌。 现在知道了言浔的下落,细作也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让她逍遥度日。所以与其坐以待毙,到不出先下手为强。 回程的这一路,言浔想的很清楚,她必须要去做一些事了。 她是北祁国君,理应为自己,为北祁,一战。 重新阖上目去,言浔颔。 这一夜,风止天静。 …… 翌日。 言浔从宁慈殿出来时,穆解韫立在石阶下。他没走,在殿外守了她一夜。 二人遥遥对望一眼。 “还是没有改变主意吗?”穆解韫问。 言浔无言,一脸坚定的点了点头。 泄了口气,穆解韫垂头,一步步的踏阶而上。来到言浔面前,桃目流转,看向小人儿,楚王殿下言,“那好吧,我帮你。” …… 灼园。 何历历拿着一个卷轴跑进枕月居。 屋内。 长案前,言浔与穆解韫对坐。 放卷推轴,随着纸张延展开来,一副壮丽无比的天下大势布局图便入眼而来。 言浔垂眸睨向图纸。 穆解韫坐在对面,浅声道:“这便是如今的列国布局图。” 言浔闻言,静观图纸,自顾自的开口道:“如今的天下大局,仅存六国。北秦,西尧,西蜀,南椋,东漓……还有东楚。” 话音未落,脑海中不住的回想起七年前,和曦宫,勤政殿上。 耳畔风泽的声音又起,道:“如今天下大局,八国并列。北有祁秦,西有尧蜀,南有越椋,东有漓楚。” 说话间,见太尉抬手,顺着图纸的最上方依次向下,示意道:“北秦处在最北端,以夔山做隔,自向下便是我北祁国土。再向下,与我国接壤的三国,自左向右分别是西尧,南越,东楚三国。再向下,自左向右依次是西蜀,南椋,东漓。若论国土面积,当属北祁称雄,越尧次之,蜀楚再次,秦漓椋最末。” 思绪回笼,言浔看着眼前的图纸说,“北秦处在最北,以夔山作隔,向下是东楚,因吞并北祁与南越两国,幅员辽阔。西侧有尧蜀,东南是漓国,南侧还有椋国。如今的国土面积,东楚称雄,西尧次之,西蜀再次,秦漓椋最末。” “嗯。”穆解韫点头,倾身上前,“若论兵力,如今的东楚,无人能望其项背。若想攻之,难上加难。” 言浔闻言,于微不可查处叹了口气。 “不过,”谁知穆解韫话锋一转,“若是真想打,也不是没可能胜。” 一听这话,言浔神色骤变,抬眸看向对方,当即问,“怎么说?” “既然单打独斗必输无疑,那不如换了思路,”穆解韫仰身向后,“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倘若能抱团取暖,谁输谁赢,便未可知了。” 话一出口,言浔眼前一亮,“你是说……” 穆解韫挽笑,徐徐道:“想当年有一先祖谋士,名唤苏季子,为攻打强国,游说六方,联合天下之士合纵相聚,同仇敌忾,流芳千古。” 话音戛然而止,穆解韫有意停顿,留了后话。 二人对视,言浔会意,莞尔颔,接着他的话继续道:“合纵连横。” “不错。”对面人点头,“联合其余五国,一起对抗东楚。” “只是,”话风再一转,穆解韫理性分析,“今日之局势,可与当时不同。现如今的六国,除却白夙外,剩下几个国君可都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个顶个的老奸巨猾,都想着明哲保身。想游说他们一起攻楚……” 歪了歪头,见桃目微沉,“其实更难。” 穆解韫言毕,倾身向前,扶着桌案再言,“更别说,还要找寻一个可以游说五国的‘苏季子’。这普天之下,能有第二个苏季子?” 他在问,亦是在否。 苏季子乃天下名仕,世无其二,又怎么可能轻易寻得。况且还要让他去游说五国,一起攻楚,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不试试看,怎么就知道一定不成。”不想下一瞬,言浔语出惊人。 穆解韫闻言,不免被勾起了好奇心,挑眉问,“你想怎么试?” 笑了笑,言浔开口道:“我来做这个‘苏季子’。” 穆解韫:“啊?!” …… 皇城。 楚王殿下的车马行至卺端门前,侍卫见着一惊。心道:今儿也不是皇上召见小殿下的日子呀,九殿下怎么来了?他这还是第一次不请自来呢。 也不管那么多,殿下来了,只管奉承就是。众人默认般达成一致,一拥而上,“殿……嗯?” 结果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被眼前的人影给生生截断了。 只见宫人放下踮脚,从车内走出一人来,定睛一看,竟不是穆解韫,而是位面生的公子。 公子锦衣玉袍,高冠束,眉宇清冽,俊俏生风。 “敢问何大人,这位公子是?”侍卫转目问何历历。 对面,何历历神色未动,正色言,“此乃北祁国君,言浔。” 话一出口,众人当场怔愣,震惊不已。 当日,言浔换了男装,请求面见穆绶霆。 太安宫中,两国国君对谈。 …… 玲珑宫,未央宫正殿。 “你说什么?她,她竟然是那个,那个女扮男装的北祁国君?!”解绾绾坐在位上,一脸的不可思议。 下位,穆解韫静坐,颔点头道:“是,她就是北祁国君,言浔。”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59章 铩羽(一更) 是夜。 言浔的车马回到玲珑宫,穆解韫立在宫门前等她。 小人儿刚一下车,高影便迎上前去,笑着说,“回来了。” 纤影站定,映着玲珑盏见玉青容颜一敛愁苦,言浔没说话。 “怎么了?他没答应吗?”穆解韫从小人儿脸上看出了今日之事的结局。 叹了口气,言浔点头。 当日在齐乐殿中,言浔亮明了身份,还提出了很多合纵之言,但穆绶霆只问了一句,“你凭什么认为这战一定能赢?” 言浔登时被问得哑口无言。 的确,她没办法保证此战一定能胜。她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可以说服穆绶霆,让他和自己一起对抗东楚。 说起来,若论纵横权谋,穆绶霆要比言浔强上千倍万倍。他又怎会想不出合纵连横之术,只是他更清楚这其中的利弊。 如今东楚虽强,但对西尧一直有所忌惮,也不敢轻举妄动。若西尧贸然出兵,便是给了东楚可乘之机,一举起战。 此战胜了还好,倘若败了,就会赔上整个西尧。 穆绶霆从不会打无把握之战。 坐上辇车,言浔一直撅着嘴,闷闷不乐。明眸望向夜空,看着皓月高悬。 “唉――”长长的叹了口气。 穆解韫坐在她身边,面上颇有忧色。 “这才刚刚开始,没想到连第一关都没过去。”小人儿垂头扯袖子,有气无力的问,“穆解韫,你说……合纵之事还能成吗?” 抚了抚言浔的肩,穆解韫安慰说,“没事的,慢慢来。都说是游说了,游说游说,若轻易就能成,那还叫游说吗?” “倒也是,”心有宽慰,言浔转头看着车外的夜景说,“那我赶明准备准备,再去和你父亲谈一次。” 穆解韫看着她,柔声点头说,“好。” 结果,第二次,第三次,等到第四次时,穆绶霆直接拒见言浔。 他不答应合纵之事,最后直接闭门不见。 小人儿吃瘪,回到玲珑宫后愈的愁苦无言,整日坐在枕月居里想对策。 言浔愁,穆解韫看着也愁。 …… 皇城。 穆解韫今日抱着儿子前来,没去太安宫竟来了凤阳宫。 这里是二公主的住处。 翎羽殿中。 穆解韫没辙了,思来想去最后只能来请穆解轶出山,帮忙游说。 “父皇还没答应吗?”穆解轶坐在椅子上擦剑,对面穆解韫正靠在青藤榻上和小穆驰一起吃凉糕。 “没,”穆解韫答,“来了也有三四次,现在直接闭门谢客,见都不肯再见软软一面了。软软最近愁的厉害,呆在枕月居里都不肯出门了。” “阿娘不开心了吗?”怀中,小穆驰一听,紧忙关心。 “是呀,”穆解韫垂眸看着儿子,“你阿娘现在成天垂头丧气的,都不笑了。” 小穆驰闻言,登时撅起嘴来,凉糕都不吃了。 “唉,”落剑于侧,穆解轶叹气道:“这事也难,毕竟不是万全之策。打仗可不是儿戏,出一次兵,几十万人奔赴前线,若是兵败,还关系到家国荣辱,江山社稷。父皇自来谨慎小心,他不同意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白夙会一直让西尧相安无事吗?”穆解韫反问,“他有吞并天下的野心,之前去招惹南椋,不就是想从弱国下手。倘若这次让他吞下了南椋,日后再吞东漓,北秦,西蜀,早晚有一天也会轮到咱们西尧。” “所以,”话落至此,抱着孩子坐起身来,穆解韫语重心长道:“要我是说,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五国联合,先灭了东楚,然后列国商定国土划分,咱们各司其职,兵藏武库,马入华山,岂不更好?” 见弟弟这般费心游说,穆解轶微顿,不觉眯了眯眼,凑近问,“这是你给她出的主意吧?” 闻言一怔,穆解韫目光躲闪,否认说,“不是我。” “哼,”穆解轶冷笑,“还说不是。我可是你亲姐,就你肚子里那点儿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是不是又想借着这次征战的契机,跑出去玩儿?” 话音落下,眸色一凛,起身走到榻上,穆解轶沉面嗔责,“穆解韫,我可告诉啊,门儿都没有。你知道带兵打仗有多危险吗?” 被姐姐戳破心思,穆解韫抿了抿唇,登时又耍起了赖皮,哼哼唧唧的嚷,“二姐,你到底帮不帮呀?” 俯身坐在榻上,穆解轶撇嘴,“你让我怎么帮?” “帮着去劝劝他呗,”穆解韫抱着儿子,挪了挪身,“让他同意合纵,同意出兵。” 穆解韫想让姐姐去穆绶霆那儿做说客。 穆解轶:“……” 见其不语,穆解韫佯装无事,又道:“哎呀,也不知道是谁,为了不去相亲,骗阿娘说自己病了,成天窝在宫中不出。你说,我若是将此事告知阿娘,她会不会杀到宫里来给你说亲呢。” “你!”被穆解韫威胁,穆解轶登时怒目圆睁。咬牙停了半晌,终是绷不住了,抬指点着穆解韫的额头,笑骂,“你呀你!为了媳妇,都算计到你阿姐头上来了。” 穆解韫没动,坐在原地颔偷笑。 小穆驰在旁边听了半天,虽说没太听懂,但还是转过身去,扑进穆解轶怀中撒娇嚷,“二姑姑,你就帮帮我阿娘吧。” 穆甜甜的行事准则,永远向着阿娘。 “是呀二姐,”穆解韫紧随其后,学着小甜甜的样子,也趴在穆解轶肩头说,“你就帮帮软软吧。” 穆解轶:“……” ―― 翌日,太安宫,齐乐殿。 彼时,穆绶霆正躺在藤椅上小憩。 杨总管走上前来,躬身低语,“皇上,二公主来了。” “嗯?轶儿来了,”一听是穆解轶来了,穆绶霆急忙睁眼,喜笑颜开,扶着藤椅就要起身,口中嚷,“快快快!让她进来。” “是是。”杨总管扶人起来,随后转身对殿外唤,“宣二公主进殿。” 殿门前宫人闻言,提高声调再唤,“宣二公主进殿!” 未几,穆解轶的身影恍然入眼。 看着穆绶霆坐在榻上冲自己招手,穆解轶面上带笑,快出走上前去,开口娇声嚷,“父皇!” 一时间,往日里威风凛凛的女公子终于变回了娇滴滴的二公主。穆解轶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每次见到穆绶霆时还像个孩子似的撒娇。 看着女儿,年近七十的老皇帝满眼尽是宠溺的笑。 “最近怎么样呀?父皇。”来至榻上,随口寒暄,也不行礼,穆解轶伸手从果盘中揪了粒葡萄扔进嘴里,随后倒身坐在榻上,很是随行。 说实话,她这样,真的很穆解韫很像。(不愧是姐弟) 向前推了推果盘,穆绶霆眼中分明满是笑意,却偏要板起脸来佯怒道:“哼!能怎么样呀!你都不来看朕,好的了才怪。” 闻言,口中动作一顿,穆解轶心虚,立刻推脱道:“哎呀父皇,不是我不想来看您,是阿娘!她实在太难缠。” 一听到解绾绾的名字,见穆绶霆神色微变,怯怯的抬起头来,问,“她……怎么了?” “唉,别提了,”腮边鼓鼓,整个身子向后一靠,穆解轶叹气道:“父皇您有所不知,阿娘这几日烦的很,天天派人来宫里叫我,让我去玲珑宫。” “做什么?” “相亲呗,还能做什么。”撇撇嘴,穆解轶说。 话一出口,穆绶霆这才明白了一切,登时仰头大笑。 “阿娘真是烦死人了,”摇了摇头,穆解轶说,“你说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想嫁什么样的男子,自己还不知道嘛。她可到好,成天给我物色这个,物色那个的。我不答应,她就骂我,还威胁我,说我不嫁人,她就死不瞑目。你说说,这说的都叫什么话呀!” “啊?!死不瞑目?!”穆绶霆闻言,眼睛一瞪,立刻抬手敲桌三下,口中嚷,“呸呸呸!什么死不瞑目!这个老太婆,才多大就老糊涂了,成天胡说八道。” 穆绶霆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穆解轶一跳。只见对面人愣在原地眨眼睛,顿了顿,挑眉一笑,紧忙倾身上前,趴在小几上问,“父皇,没想到你还挺关心阿娘的嘛。” 被女儿揭了短,一夕慌乱,穆绶霆眼珠四转,立刻说,“嘁,谁关心她呀!朕就是随便说说的。上次就为了匹雪狼,她跑来皇宫里骂朕,还当着那么多宫人内官的面儿,搞得朕颜面扫地。朕才不会关心她呢,哼!” 看着自己口是心非的父皇,穆解轶笑了一声,没说话。 怕穆解轶不信,穆绶霆又紧忙学着女儿的模样,一脸嫌弃道:“她那人就那样,人老了,古怪的很,别理她。” 挑挑眉,扬扬下巴,穆绶霆继续道:“再说了,朕自己的宝贝女儿,才不想随随便便便宜了那些臭小子呢。轶儿,不用怕,你一辈子不嫁人,父皇养你一辈子。你就陪在父皇身边,父皇疼你。” 穆解轶闻言,登时挽笑,眉眼弯弯,蹭上前去说,“还是父皇对我最好。” 看着女儿,穆绶霆笑若春风,抬手抚了抚穆解轶的头,一脸宠溺的说,“朕的好轶儿。” 见时机成熟,穆解轶眼底一闪狡黠,依着动作说,“父皇,听说昨日,北祁国君前来求见?” 话一出口,穆绶霆嘴角笑意一顿。转瞬之间,神色阴沉。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60章 想念(二更) …… 三日后。 花鸟集市。 穆解韫抱着儿子来玩儿,一路上看着各色花鸟鱼虫,耳畔莺啼鸟语,热闹非凡。 “爹爹,二姑姑还没有去跟皇爷爷说吗?”奈何,小殿下却无心赏游,只是趴在爹爹怀中小声询问。 穆解韫闻言一顿,转目看向儿子,叹了口气说,“唉,别提了,那日你二姑姑去了,见着你皇爷爷,张嘴还没等说上两句呢,就被赶出来了。” 一听这话,小甜甜登时起身,皱着眉头问,“那阿娘怎么办?皇爷爷都不帮她。” 与之对视,穆解韫眯眼,问,“嘿!你小子,之前不是一直嚷着说再也不和阿娘好了吗?怎么现在又帮起她来了?” 小穆驰嘟嘴,垂头扯袖子,不说话。 穆解韫看着儿子,笑了笑,也不多言。 须臾,穆甜甜忽然气嘟嘟地嚷,“阿娘都不来看我!” 说罢,又气嘟嘟地趴回到穆解韫肩上。 抚了抚儿子的背,穆解韫转面亲吻甜甜的脸颊,轻声问,“想阿娘了?” “哼!我才不想她!” 哈哈,小甜甜果然随他娘,嘴巴还挺硬。 穆解韫看着他笑,又亲了几下,提步向前走去。 …… 是夜,枕月居。 今日左晨阳相邀,穆解韫去了矝楼饮酒,晚上回来后直接去江璃那儿宿。 没了儿子相伴,穆解韫也不在,言浔很是无聊,早早的便合衣安枕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那日将小穆驰留在未央宫时,言浔解了他脖颈上的玉佩。如今握在手中,指尖摩挲着玉身,不知不觉间,小人儿又陷入了沉思。 不多时。 外厅有脚步声响起。 明眸一闪,言浔醒神,下意识的坐起身来。 眼看着房门被人推开,屋内屋外二人看见对方俱是一怔。 “你怎么来了?”言浔蹙眉,落下玉佩翻身下床,口中言,“不是说好今夜要去绥绥的那儿住的嘛。” 穆解韫立在门前,眨了眨眼,迟钝的说,“哦,我,我忘了。” 过后挠头又笑,“哈哈,习惯了。我从左晨阳那儿回来,想都没想就来枕月居了,都忘了今天要去绥绥那儿住。” 隔窗看了眼外面,言浔叹气道:“现在去也来不及了,人家肯定都已经睡下了。” 穆解韫无言,一脸尴尬的笑。 径自转身,言浔去到柜前取被褥,“我给你铺床。” “好。”答应的倒是利索,话音落下,穆解韫转身关门。 言浔抱着被褥去到榻边铺床,穆解韫走上前去,立在小人儿身后,眼珠一转,问,“欸!最近怎么都没去看看驰儿呀?” “我也想啊。”言浔一边扯褥角,一边说,“可我怕……” 手中动作一顿,再开口时,声音低沉微哑,“怕一看见他,就想把他抱回来。” “你说你也是,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嘛。”穆解韫故意煽情,“明明都在宫里,偏要搞得好像天各一方似的。自己的儿子,见都不见一面。你知道驰儿有多想你嘛,夜里找娘找的直哭。” “啊?!”言浔闻言,惊慌失措,急忙转过身去问,“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把小梨花送过去了嘛,雀榕姑姑和邓甘意都在呀,他怎么还哭?” 撇嘴立在原地,穆解韫反问,“他们是他阿娘吗?” 一听这话,小人儿顿时泄了气,垂头沉默良久,才说,“……唉,那你代我经常去看看吧。多逗逗他,别总让他哭。”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穆解韫皱眉,试探性的问,“你这回真是铁了心?儿子都不要了。” “哎呀,你别说了。”当真是被戳到痛处了,言浔绷不住,一跺脚便泪如雨下。 没想到言浔会哭,穆解韫吓了一跳,紧忙说,“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过后又哄她说,“其实驰儿挺好的,该吃吃,该玩玩。今儿去花鸟集,他还缠着我买了一堆蛐蛐呢,少说也有十几只。” “不是都已经有啾啾了吗?”坐在榻上擦了把眼泪,言浔问,“还买那么多做什么?” “谁知道呢,想玩儿呗。”穆解韫笑着说,“非说要一个大大的,再要一群小小的。你说逗不逗?” 言浔听着,终是破涕为笑,吸了吸鼻子又言,“让他少玩点儿,还是要多读书的,功课不能荒废。” 穆解韫:“唉,你又来了。” 起身继续铺床,言浔自顾自的说,“明天我把邓甘意找来,再跟他好好说说。” “嗯……”拿着枕头,直起身来,言浔想了想便改口道:“算了,我还是明天去偷偷看看他吧。” 穆解韫在言浔身后偷笑,下一瞬直接走上前去,仰身躺在榻上,枕臂道:“那怕是看不着喽。” 言浔不解,问,“怎么了?” “明儿是穆绶霆召他入宫觐见的日子,人家小殿下是要进宫面圣。”穆解韫得意洋洋的说,“我们忙着呢,哪儿还有空被你偷看呀。” “嘁。”翻了个白眼,言浔才想起来明天是什么日子,颔低语,“对呀,你不说我都给忘了,明天他还要进宫呢。” …… 翌日,皇城。 太安宫。 穆甜甜抱了个竹筒跑进殿中,大喊,“皇爷爷!” “驰儿!”穆绶霆一见小孙儿,自是笑的开怀,瞬间也变成了老小孩儿,跑着冲上前去抱孩子。 “皇上!”杨总管带着一群内官跟在身后,小心伺候。 “哎呦呦,驰儿,驰儿,你终于来了,皇爷爷可想死你了。”穆绶霆费劲巴力的抱起孩子,不过仍是亲昵的用脸蹭小穆驰,疼爱的不得了。 “驰儿也想皇爷爷了,mua~”穆甜甜乖巧,还转面在穆绶霆脸上落吻一句。 这一亲,穆绶霆更是喜不自胜,简直笑开了花。垂眸一瞧,正好看见甜甜怀中的竹筒。 “嗯?这是什么呀?”穆绶霆问。 “蛐蛐。”小穆驰回答,颔打开竹筒盖,递上前去给穆绶霆看,道:“皇爷爷你看。” 应声垂目,不觉一惊,穆绶霆惊讶,“哇!怎么这么多蛐蛐呀?”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61章 九转功成(二合一) 没想到,竹筒制作精巧,其中有五个隔断,小穆驰这次,一次性带来了六只蛐蛐。 “都是爹爹给我买的,”小穆驰搂着竹筒,抬眸笑嚷,“皇爷爷,我们今天斗蛐蛐好不好?” “好呀。”穆绶霆欣然答应,只是,话锋一转,“可皇爷爷不会呀,驰儿教教爷爷吧。” “好。”小穆驰爽快答应。 一脸慈爱的笑,抱着孩子去到金玉案前坐下。 穆甜甜从筒中挑了只最大的蛐蛐出来,对穆绶霆道:“这只最大,最厉害,给皇爷爷吧,它叫怵怵。” “怵怵,嗯,好。驰儿对爷爷真好,把最厉害的都给爷爷了。”穆绶霆帮孙儿捋衣角,笑了笑又倾身上前亲了小穆驰一口。 “那当然。”怀中穆甜甜扬眉,说话间舔着唇又垂下头去,再挑一只出来,举在穆绶霆面前说,“我用这只跟皇爷爷斗,它叫幺幺。” 穆绶霆一瞧,不觉皱眉,问,“驰儿这只这么小,能斗的过爷爷的怵怵吗?” 傲娇的小表情仍在,穆甜甜:“试试看。” “好呀。” …… 不多时。 “咬它,咬它,顶它。顶!顶啊……” 只见一群内官围着蛐蛐罐嚷作一团,眼看着怵怵以绝对的优势成功打败了幺幺。 穆绶霆得意洋洋的笑,说,“驰儿这只输喽。” “不怕,输一次没关系,驰儿一定会赢的。”谁知,小穆驰竟没有半点儿难过,反而还越战越勇了。 小娃娃这话说的笃定,穆绶霆听着有趣,歪头看着人,问,“你想怎么赢?” “等会儿皇爷爷就知道啦。”穆甜甜说着,又颔去竹筒中找蛐蛐。 穆绶霆和内官们很是好奇,坐在一旁耐心的等甜甜。 俄顷。 只见小穆驰从竹筒中一次性把其余的四只小蛐蛐都拿出来了,还一股脑的放进蛐蛐罐里。 “欸!这……”穆绶霆一惊,急忙问,“驰儿这是做什么?” “皇爷爷,”小穆驰眨了眨眼,一脸天真的反问,“驰儿用五只小蛐蛐,和皇爷爷的大蛐蛐斗,你说我能反败为胜吗?” “嗯……”闻言,穆绶霆忖了忖道:“也不一定。” 小穆驰:“那我们试试吧。” 点点头,穆绶霆:“好。” 随后再战,一群人围观。 小肉手捏着热草,穆甜甜舔唇一脸认真的引着其中一只小蛐蛐。 穆绶霆坐在一旁,也是相当专注的看着怵怵。 蛐蛐大战,一触即。起先怵怵仍是以绝对的优势压制对方,但后期五只小蛐蛐立刻报团,一起围攻大蛐蛐。 不久,怵怵便败下阵来。 “哈哈哈……驰儿赢了!驰儿赢了!”小穆驰高兴,举着热草,在穆绶霆怀中欢蹦乱跳。 怵怵虽落败,穆绶霆却未有丝毫恼火,仍是抚着孩子笑,说,“哈哈,是呀,是呀,驰儿赢了。” “皇爷爷,你看,虽说幺幺一个赢不了,但它们五个加在一起,一起打怵怵,就一定能赢了。”停下动作,小穆驰趴在蛐蛐罐前奶声奶气的说。 “是呀,是呀。”只顾着笑,穆绶霆想都没想,随声附和。 眼珠一转,穆甜甜立刻举起小肉手,点着蛐蛐罐里的蛐蛐说,“这只叫尧尧,这只叫蜀蜀,这只叫椋椋,这只叫漓漓,这只叫秦秦,它们一起打楚楚。” “尧尧,蜀蜀,”穆绶霆乐呵呵的跟着念,“椋椋,漓……” 话音戛然而止,穆绶霆一怔,这才恍然大悟。 他转目看向孙儿,彼时见小穆驰也看着他,一脸甜甜的笑,开口道:“皇爷爷,只要它们团结在一起,就一定能赢的。” 闻言,见穆绶霆缓缓收笑,一双沉目看着孙儿,陷入沉思。 …… 是夜,穆绶霆召言浔入宫。 …… 二更天时,言浔的车马返程。 玲珑宫门前。 穆解韫一如既往的翘以盼,等王妃。 车马站定,言浔推门而出,映着玲珑盏的明光,今夜见玉青容颜之上一团喜气,小人儿笑的灿若繁星。 连蹦带跳的下车,连垫脚都不用,言浔对着穆解韫开心大喊,“我回来了。” 穆解韫一见她就笑,走上前去,“成了。” 一开口万分笃定,这回连问都不用问,答案都写在言浔脸上呢。 “嗯嗯嗯。”明眸晶晶亮亮,小人儿欢天喜地的点头,笑的嘴都合不拢。 看着她乐得找不着北的傻模样,穆解韫无奈的摇了摇头,推人道:“别笑了,先进去吧。” “好。”言浔笑着点头,提步向前走去。 二人上了辇车,今夜不同于以往,小人儿坐在车上笑声不断,还一直和穆解韫攀谈,给他讲述方才与穆绶霆共商天下大事的场景。 桃目一敛温柔,穆解韫静静的听,过后突然凑近说,“你知道穆绶霆改变主意,是谁帮你说和的吗?” “谁呀?”明眸一闪,言浔瞬间瞪大了眼睛,“不会是你吧?” 笑而不语,穆解韫故作神秘,摇了摇头。 眉头一蹙,好奇不已,言浔立刻贴上前去问,“到底是谁呀?” 桃目流转,穆解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言浔:“嗯?” 笑了笑,穆解韫话锋一转,又言,“不过,如果你不去看他的话,可能就真的在天边了。” …… 翌日,未央宫。 晌午时分温织落带着几房妾室一起来给解绾绾请安,一群人提议打麻雀牌。 解绾绾一听,高兴的不得了,立刻拉了一张桌子来,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打了一上午,一时间连穆甜甜都顾不上了。 小甜甜无聊,于是便央着邓甘意陪他一起出去捉蝴蝶。 大殿后面的花园里。 “甘意哥哥,蝴蝶在这儿!”小穆驰指着蝴蝶大喊。 蝴蝶一惊,扇翅而逃。 邓甘意赶到时,看着远去的蝴蝶叹了口气,说,“小殿下,捉蝴蝶的时候不能喊,会把它吓跑的。” 甜甜殿下:“哦。” 小表情上写着:我才知道。 邓甘意:“……” “那我们去那边捉吧!” “好。”小穆驰点头答应,转身寻着小路就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不想才跑了两步远,忽然停住了脚。 身后,邓甘意跟着一并停下,问,“小殿下,怎么了?” 穆甜甜没回答,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花园外的拱门,顿了顿,嘟嘴大喊,“阿娘!” 阿娘?! “在哪儿?”邓甘意闻言心头一喜,紧忙顺着小殿下大喊的方向看去。 拱门前并无人影。 略有失落,俯身蹲下,邓甘意对穆甜甜说,“小殿下,你看错了,那里没人,不是主子娘娘。” 小穆驰没动,仍旧紧紧盯着拱门的方向,不过一瞬,眼圈蹭的一下就红了。小甜甜撅着嘴,一脸委屈,又喊,“阿娘都不出来看我。” 话音落下,抬手盖住脸,“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邓甘意惊慌,紧忙抱起孩子来哄,“小殿下不哭,小殿下不……” 正转身之际,少年竟也跟着顿住,当场哑然失声。 顺着邓甘意的目光向前看出,此刻,只见花园的拱门前,言浔蹑手蹑脚的从侧面走了出来,眼睛也是红红的。 那日,王妃娘娘蹲在拱门外偷偷看了儿子半晌,一边看,一边流眼泪。可就是不肯出去相见,结果最后还是被抓了个现行。 一见儿子哭了,言浔惊慌失措,快步跑上前来,要抱小穆驰。 奈何甜甜心中有气,一把环住邓甘意的脖子,不让阿娘抱。 “驰儿。”言浔带着哭腔唤甜甜的名字。 小穆驰哭的一颤一颤的,屁股对着人,“哼!” …… 就这样,回到寑殿中,邓甘意把孩子放在床榻上,小穆驰刚一坐下就转过身去,又是屁股对着人。 言浔跟在邓甘意身后,缓步来至床边。 邓甘意回身,冲言浔笑了笑,小声说,“主子太久没来看,小殿下都生气了。” 抬手擦了擦鼻子,言浔顶着一双兔子眼,柔怯怯的说,“我知道。” 看着母子俩一起哭,邓甘意心中莫名也有些酸涩,紧忙劝说,“没事的,哄哄就没事了。” 吸了吸鼻子,言浔点头:“嗯嗯。” 邓甘意一走,殿内便只剩下了言浔和儿子两个人。 捏捏窃窃的走到床边坐下,言浔看着儿子的背影,再唤,“驰儿。” 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小穆驰不说话。背影上写着:我很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这么多日没见了,不想阿娘吗?”言浔试探性的问。 小穆驰:“……” 向上挪了挪身,言浔抚着儿子的背,“阿娘都想你了,难道你不想阿娘吗?” 恹仄仄的扭身,小穆驰气鼓鼓的嚷,“不想,哼。” 说罢,一头撞进被子堆里,把脸埋了起来,身子却抖了又抖。 准是又偷偷哭呢。 小鸭子嘴硬。 看着儿子撅起的小屁股,傲娇中带着一丝可爱,言浔破涕为笑。紧跟着蹭了过去,抬手摸着甜甜的屁股,贴在他耳边柔声说,“阿娘真的想你了,阿娘好想好想驰儿呀。” “……” 三秒停顿。 一时间小也甜甜绷不住了,转过身来扑进言浔怀中大哭,“啊――阿娘,我好想你。” 抬手抱起儿子,言浔忍不住又哭,一边哭,一边亲他道:“好驰儿,阿娘也想你了。” 哭过一阵后。 言浔取出帕子来帮儿子擦鼻涕,笑着对甜甜道:“来,看看阿娘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话音落下,转身对着殿外嚷,“雀榕姑姑,把东西拿进来吧。” 不多时,只见郦雀榕端了一盘糕点走进来。 定睛一看,竟是桂花糕。 甜甜最喜欢吃的。 “桂花糕!”穆甜甜一见,登时双眼一亮。 “雀榕姑姑,拿过来吧,给小殿下享用。”言浔俏皮的开口,让郦雀榕直接把糕点端到床前来。 “好嘞。”郦雀榕应声,笑着走近。 穆甜甜看着桂花糕眼睛都直了,接过盘子来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开始狼吞虎咽。 见他吃的急,言浔温声提醒,“慢点儿吃,别噎着。” 说话间,人起身便走。 见阿娘走了,小团团吓得连玫瑰酥都不吃了,忙不迭的转身嚷,“阿娘要去哪里?” “给你倒水呀。”言浔一边走,一边说。 小团团腮边鼓鼓,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道背影,见言浔去桌边倒水,又端着杯盏回来,才安下心来接着吃糕点。 端着瓷盏回来,言浔坐回到儿子身边,“喝点儿水。” 穆甜甜乖巧,接过茶杯来咕嘟咕嘟喝了好多。 趁着空隙,言浔颔检查着孩子的衣袍鞋袜。 果然又没穿袜子。 帮他脱掉小靴子。 穆甜甜竟没往里爬,而是再次扑进言浔怀中,软糯糯的说,“阿娘,我想回去荡秋千。” 言外之意就是,阿娘,我想回灼园。 小孩子就是这样,每每感觉自己被抛弃时,都会变得小心翼翼,每句话都带着央求,小可怜儿似的,让人心疼。 看着儿子,鼻尖一酸。可是这一次,言浔必须心狠。 王妃娘娘垂头,沉默了。 “我听说王妃娘娘大驾光临呀!”正巧,这时穆解韫的声音自殿外响起。 母子二人寻声望去,只见楚王殿下笑着自殿外走进来。 “爹爹!”穆甜甜欢嚷一声,即刻冲下床去,飞奔向穆解韫。 “欸!鞋!还没穿鞋呢!”言浔抓不住人,跟在后面喊。 穆解韫挽笑,对着言浔露出了一个欠欠的表情,随后俯身抱起儿子。 “爹爹,阿娘来了!”晃着小脚,穆甜甜回手指向言浔,对穆解韫笑嚷,开心的不得了。 “爹爹看到了,你那狠心的阿娘,终于肯来看咱们了。”穆解韫装可怜,看着儿子哭花的小脸,又问,“怎么了?又哭了。” 穆甜甜将嘴一嘟,顿了顿,贴上前去和穆解韫咬耳朵,小声说,“爹爹,你能帮我和阿娘说说嘛,我想回去荡秋千。” 穆解韫闻言,眸间一闪疼惜,登时便道:“想回去就回去,跟你阿娘说什么。走!爹爹带你回去。” 说罢,转身就走。 “欸!穆解韫!穆解韫!”言浔一见,惊慌失措的起身追上,一把拉住人说,“不行!我答应过娘娘的……”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62章 少年国君 “欸!穆解韫!穆解韫!”言浔一见,惊慌失措的起身追上,一把拉住人说,“不行!我答应过娘娘的……” “答应了又如何?我儿子想回去了。”穆解韫不讲理,还理直气壮,话音未落抬手拉起言浔,“走!一起回去。” “欸!穆,穆……” “想回去的就一起回去啊!”言浔想说话,穆解韫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对着殿外众人喊,“别忘了把猫带上。” 楚王殿下话一出口,众人欢雀。 “哦!终于可以回去喽!” …… 灼园。 小穆驰一回来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似的,抓都抓不住不住,抱着小梨花到处跑。 小梨花:虽然很开心,但是喵要淡定。 邓甘意跟在后面,也不像在未央宫时那般小心谨慎,转而举着网兜,对甜甜喊,“小殿下,还捉不捉蝴蝶了?” “捉呀!”穆甜甜点头,直接松开小梨花,又跑了回去,拉着邓甘意嚷,“甘意哥哥,我们去捉蝴蝶吧!” 小梨花落地,顺势跑走:哈欠,喵还是回去补一觉吧。 看着欢脱的儿子,言浔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立在原地,气急了还抬手打了穆解韫一下,低声骂,“臭王八,你把我这几天的努力全都给白费了。” 被打还笑,过后穆解韫又娇滴滴的撒娇说,“哎呀!人家驰儿呆在阿娘那儿不开心嘛,我就想着让他回来玩儿几天,又不是什么大事,王妃娘娘体谅体谅,别生气了,哦。” 瞪着他,言浔咬牙切齿,“你明知道,我后日就要启程动身去西蜀了。还把他接回来,这不是,不是故意要让我难受吗?” “唉,”叹了口气,穆解韫问,“那……难道你走之前都不准备再看儿子一眼吗?” “我!我……”一时语塞,言浔垂目,“我怕走的时候想着他,就走不成了。” “没事的,”收起了玩笑的神情,穆解韫一本正经,一脸温柔,拍了拍小人儿的背,说,“不是后日才走嘛,先玩儿两天再说。” 翻了个白眼,言浔:“那后日怎么办?” “呃……”找不出理由来,穆解韫尴尬,抬手抚了抚后颈,最后又开始蛮不讲理,“后日的事后日再说,着什么急呀?” “可……”言浔还想说。 “欸!你看,驰儿玩的多开心。”穆解韫立刻转移话题,“走,我们陪他一起捉蝴蝶。” 被不由分说的拉着向前跑,言浔:“穆,穆……唉。” 结果,小殿下回灼园荡秋千,一荡便是两日整。 解绾绾托腮坐在未央宫中:我就玩了会儿牌,孙子怎么就跑了? …… 两日后。 清晨十分,言浔自睡梦中醒来,习惯性抬手搂住趴在胸前的小团团。 揉了揉眼睛,垂眸一瞧,只见穆甜甜趴在身上睡得正香,玉佩又被挂回到了脖子上。 那日回来后,穆甜甜求着言浔要玉佩,然后挂在脖子上怎么也不肯取下来。 因为在小团团心里,只要自己一直带着玉佩,阿娘就不会再把自己送回到皇祖母那儿去了。 老母亲宠溺一笑,可是,今天却没亲他。 静静的看了儿子须臾,过后缓缓转身将小甜甜放在床上。 把小梨花扯过来,一人一猫习惯性的抱在一起。 言浔拉了薄被来盖在儿子和小梨花身上,纤影坐在床边,看着儿子弯起唇角。 “驰儿,你乖乖的,阿娘要走了。” 起身穿衣,挽束冠。 言浔立在穿衣镜前,看着镜中少年模样的自己。 霍慵归说得不错,言浔是北祁国君,她还有家国要守。她不能为了一己私欲,置北祁万万千百姓于不顾。她的臣民们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在等着国君来解救自己。 在西尧藏匿的这四年,平静亦是煎熬。 那日宁慈殿中,跪在佛前,言浔想了很久,她不能再躲了,她要去战,为北祁,亦是为自己一战。 …… 走出内厅,见穆解韫立在门前。 桃目微弯,一敛春水柔情,楚王殿下开口,“万事小心。” “嗯,”言浔笑着点头,还不忘仔细叮嘱,“等驰儿醒了,把他送到娘娘那儿去。还有,帮我照顾好他。” 穆解韫:“没问题。” “那我走了。” “好。” “少年国君”缓步出门,身后人忽然又言,“骨哨在你身上吧?想我了就吹一下,我让萌萌去看你。” 话一出口,言浔骤然止步,回身时明眸微怔,猛然间回想起自己从儿子那儿拿来的骨哨。 穆解韫是在有意提点,有危险就吹哨,殿下会去救你的。 顿了顿,言浔阖目挽笑,点头说,“好。” …… 在去西蜀的路上,马车中,言浔阖目静坐。 脑海中仔细回想着七年前,勤政大殿上,风启幕对列国君主的分析审度。 “西蜀国君齐衍,老于世故,城府颇深。喜算计,难深交。” “东漓国君梁靖起,是个继位君主,当政也才不过五载整。南椋国君花偲酩,年六十,垂垂老矣。此二人皆无所作为。” “北秦国君方初信……” 明眸流转,隔窗望向车外的山峦丽景,言浔陷入思索。 北秦国君方初信。 北秦与北祁素来有嫌隙,这么多年来,方初信一直怀恨在心,意欲伺机报复。他一定把自己当成了仇敌,若想说服他与自己联盟,简直难比登天。 这个先放放。 南椋现任国君花如许。 之前花偲酩在位时,他在皇室中排行第十,只因他的几位皇兄,要么修仙问道,要么不理政事,所以皇位一推再推,最后就被推到了他这个庸庸碌碌的老十身上。 一无是处,无德无能,稀里糊涂当了皇帝,还怯懦胆小。八方列国中,但凡提及此人,也尽是鄙夷之色,嗟叹之音。 花如许胆小怕事,想说服他和自己联盟,一起攻打东楚,其实也有难度。 东漓国君梁靖起。 虽说之前传闻尽言,说他同花偲酩一样庸庸碌碌,但是荊珥宴一遇才现,其实并非如此。 他还算聪明,识大体,顾大局。加之如今,东楚欺人太甚,对东漓也是三番四次的征讨挑衅。良言游说,同他结盟,应该不难。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东漓与西尧实在相距甚远,不好直接抵达。 几经思量,言浔最后还是选择了先来西蜀。 如今的西蜀,兵力在列国中能称前三,也是不容小觑。 不过齐衍可是只出了名的老狐狸,难对付的很。但游说他,也是决定言浔此次“出征”成功与否的关键。 如今阶下群臣不在,也不会再有人像从前那般帮自己分析局势,谋划打算,一切的一切都要靠言浔自己了。 有过穆绶霆的教训后,言浔变得更加缜密周详,她做足了功课,此行势必要将齐衍“一举拿下”。 ―― 西蜀。 国都,岏崇。 皇城中。 言浔表明了身份,请求面见齐衍,希望可以商谈一下联盟之事。 只可惜,齐衍比穆绶霆还狠,直接拒见。 他甚至连聊都不愿意和言浔聊,理由只有一个: 女子称帝,北祁国灭,再夺江山也无以立。不谈。 铩羽。 再次受挫,小人儿立在皇城门前的大道上,抬眸仰望天际的那轮沉没夕阳。 “主子,西蜀国君不肯见,这可如何是好?”周明走上前来问,面上尽是忧色。 无言垂目,良久,言浔才开口,却只说了一个字,“等。” 虽说齐衍不肯见,但言浔并未直接离去,而是…… 每日前来皇城门前等待见驾。 小人儿不知是哪儿来的毅力,竟能每日寅时前来等候,请求面见。若齐衍说不见,她也不走,一直要等到夜间戌时方才离去。 这可比以前晨昏定省时还积极。 …… 三日后。 寅时,言浔如约而至。 守门侍卫一见熟悉的车马,纷纷扶额叹气,“唉,又来了。” 言浔下车,来至侍卫身前,还没等开口,侍卫抢先道:“不必说了,今日你是见不着皇上了。” “嗯?”闻言一惊,言浔问,“为什么?” “皇上昨夜连夜出宫,去南边校场操兵去了。” 言外之意就是,皇上为了躲你,跑了。 一听这话,言浔微怔。 “走了?!”身后,周明皱眉低语,“主子,看这情况,西蜀国君是打定主意不愿意联盟了。” 抿唇思索,言浔微顿,忽然说,“无碍,走。” 话音落下,转身便走。 周明一愣,忙问,“去哪儿?主子,欸!主子!” …… 翌日,晌午时分,岏崇南郊校场。 外围的林道上停了辆马车,周明和一群青衣卫闲散四坐。 “这都快午时了,怎么还没出来?”其中一个青衣卫担心问。 “不知道呀,”另一个说,“主子昨晚潜进去的,这都过了一整夜了,音讯全无,也不知道在里面怎么样了。” 一旁,坐在石头上喝水的青衣卫闻言,立刻落下水袋,转身问周明,“周大哥,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呀?” 彼时,只见周明阖目靠坐在树下,神色微沉,听见问话后缓缓抬眸,沉声道:“放心,主子既然说要一个人进去,就一定做好了打算。她心中有数,不会有事的,咱们安心等着便是了。” 众人闻言,点头:“好。”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63章 小太子 与此同时,校场内。 没有士兵操练,没有马匹奔驰。 一切都显得安静异常,其间唯有一个身着锦袍的小男孩儿在射箭亭中,拿着一柄木制的小弓乱跑。 孩子看上去年岁不大,应该也就五六岁,要比穆甜甜大一些。身后跟了一群内官宫女,个个惊慌失措,上窜下跳。 众人一路追,一路嚷,“太子殿下慢些,别摔着。” 太子殿下。 话一出口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娃娃正是齐衍的儿子,西蜀太子,齐誉。 齐衍坐在远处的观台上,看着儿子直笑,也跟着喊,“誉儿,慢点儿跑!” 一旁,立着位战袍裹身的男子。男子神色肃穆,不怒自威,颇有将军风范,一看便知是骁勇强将。 “子士,你觉得誉儿学箭如何?”齐衍向后一靠,问战袍男子。 那人名叫子士,不用想都知道,定是之前闻名八方列国的西蜀强将,桓子士。 桓子士其人,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二十年前被闻百里游说前来西蜀,为齐衍所用。 若不是西蜀兵力不强,凭桓子士的本事能力,做个一统将军,不在话下。 抿唇微顿,桓子士看着孩子说,“回皇上的话,学箭可以,只是……太子殿下年纪还小,过早的接触兵器,怕殿下使用不当,误伤了自己就不好了。” 齐衍闻言思忖,过后点头道:“嗯,将军说的也对。” 远处。 “箐嬷嬷。”小太子扔了弓,朝一个年轻的宫女跑去。 宫女是齐誉的奶娘,名唤菁儿,年纪虽轻,却也要叫嬷嬷。 俯身弯腰将孩子抱起,菁儿对小齐誉说,“太子殿下,我们去见皇上吧。” “我不,不去。”趴在菁儿怀中,小齐誉闹脾气,撅嘴嚷,“嬷嬷,我要不去。” 抚着孩子的背,菁儿耐心劝,“太子殿下,只要殿下去见了皇上,皇上就会给殿外很多很多好东西的,到时候殿下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 “真的吗?”许是心动了,见小齐誉自菁儿怀中探出头来,奶声奶气的问,“可以给我娘亲吗?” 话一出口,菁儿一怔,哑然失声。 这时,有一年老的内官从远处跑来,紧忙喊,“菁儿。快!皇上要抱太子殿下呢,赶紧把殿下给皇上送过去。” 菁儿闻言,紧张不已,立刻回,“哦,是是,奴婢这就去。” 说罢,抱着孩子朝观台跑去。 上了观台,菁儿战战兢兢,将小齐誉送到齐衍身边,小声对孩子道:“殿下你看!是父皇。” 齐衍坐在对面,看着儿子也是开心不已,抬手就要接人。 奈何,怀中的小祖宗却不肯配合,抓着菁儿怎么也不肯松手,看也不看齐衍一眼,只顾着嚷,“我要嬷嬷,要嬷嬷。” 齐衍一见,面色骤沉,抬起的手又落下了,侧目时神色间已有不愉。 菁儿紧张,立在原地和孩子说了很多,可小齐誉就是执拗,不想和齐衍有丝毫亲近。 “够了,”齐衍温怒,压着火说,“带到那边去玩儿吧。” 菁儿闻言立刻停口,低着头说,“是。” 见菁儿抱着孩子下了观台,齐衍挥袖,很是扫兴,“看茶。” 国君下命,身旁内官登时便嚷,“看茶!” 不多时。 有一小内官端了茶盏上前,行至齐衍身侧,俯躬身将瓷盏呈上。 接过茶盏,齐衍正准备喝时,眉头一皱,看着眼前人问,“你怎么不走?” 彼时,见身前的小内官颔静立,一动不动。 “你……嗯?” 齐衍开口,话还没等说却是一顿。 只因为,对面内官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了青玉雕琢的小脸。 这张脸,齐衍怎么可能不认得。七年前,荊珥宴当日,她可是大杀四方的主儿。 “言,言浔?!” 一旁,桓子士看见,立刻警觉上前。 言浔浑然不惧,款款而笑,“西蜀国君,别来无恙。” 手中杯盏几抖,齐衍瞪大了眼睛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挺起身来,言浔相当淡定的答,“看着我这身行头,西蜀国君也应该猜出来了。” “我是说,谁让你未经允许,擅闯我西蜀的宫围禁地的?!”神色骤变,再开口时,齐衍的语气变得低沉阴鸷。 话一出口,桓子士登时走上前来。他眼下虽未曾佩刀,但周身的杀气已然腾空而起。 言浔收笑,缓步后退,站定,正色道:“西蜀国君……” 谁知齐衍根本不让她开口,直接冷声打断,“桓子士!!” 桓子士闻言,背身答,“臣在。” “给朕把她抓起来,扔出去。” 国君命令一下,桓子士高声喝,“是,来人!” 校场的侍卫军闻声,登时从四面八方奔来。 言浔见势不妙,却还是不死心。趁着侍卫军赶来的空隙,紧忙说,“西蜀国君,我此次前来,是为诚意……” “不必说了,多余的话朕不想听。你如果识趣的话,就自己走出去。否则,别怪朕不客气。”齐衍冷目相向,半点儿情面也不讲。 眼看着侍卫军成群结队的走上观台,一大群重甲列兵。那场面,伴着繁重冗杂的脚步声,有些吓人。 台下,原本在乱跑玩闹的小齐誉一见这阵仗,当场被吓得呆若木鸡,顿了顿,“哇――”的一声嚎啕大哭。随后转身,对着菁儿哭喊,“嬷嬷,我怕,嬷嬷。” 心下一惊,菁儿迅俯身,抱起孩子来哄,柔声说,“太子殿下,别怕,别怕。” 侍卫军站定,正准备擒人时,齐衍听到儿子的哭声。惊慌失措的站起身来,一双忧目望着台下,问,“怎么了?誉儿怎么了?” 一群内官宫人拥上前去看人,其中一人回身道:“皇,皇上,太子殿下受了惊吓。” 人群的中央,菁儿抱着孩子。哄不好齐誉,她自己急得满头大汗,最后只得哀声央求,“哎呀,哎呀,殿下,别哭,别哭啊。” 孩子哭声凛厉,听得齐衍心慌。六十岁的老头,一身横肉,扶案起身,站都还没站稳,就提着龙袍跑下观台。 身后一众内官紧忙跟上。 事突然,看着自家国君急急忙忙的跑了下去。台上,一众侍卫军立在原地,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言浔身边走来的两个侍卫军,原本想擒人,如今也是一左一右的站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写着:要不要现在动手抓人? 寻声转目,看着台下哭闹不止的孩子,言浔蹙眉,本能的开口喊,“准是吓着了,快!按摩他的脖子后面,让他放松一下。” 众人:“嗯?” 齐衍率先反应过来,看着哭的声嘶力竭的儿子,一时间也管不了那么多,立刻说,“照她说的做。” “哦,是是,好。”菁儿仓皇点头,依言行事,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来,捏了捏小齐誉的后颈。 “啊――”孩子还在哭,因为太过用力,已经开始抽噎,有些喘不过气来。 菁儿一见,半条命都快被吓没了,情急之下竟也跟着哭了起来,抬头对言浔喊,“没,没用啊。” 纤影立在观台上,言浔见下面乱哄哄的一片,所有人被一个孩子搞得手忙脚乱。 一瞬停顿,抿唇思索。 “我来!” 言浔二话不说,径自跑下观台。 一路走来,无人阻拦。 纤影来至菁儿身前,齐衍和其余人非但没有阻拦,竟还识趣的退步让开。 抬手接过孩子,抱在自己怀中,言浔轻轻的颠着小齐誉,单手按摩着他的后颈。一边走,一边哄,“哦,宝宝乖,宝宝乖,不哭,不哭哦。” 结果不过半刻,神奇的事情生了。 小齐誉渐渐止了哭,最后竟还乖巧的趴在言浔怀中吸鼻子。 立在一旁,齐衍看着这叫个奇,眼睛瞪的像铜铃,目不转睛的看着言浔。 其实不仅是他,台上台下,周遭围了一圈人,所有人看着言浔,都是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为什么她一抱,孩子就不哭了,反而还这么乖。 众所周知,西蜀的小太子可是出了名的难照看,娇生惯养不说,一哭起来便是水漫金山,谁哄都没用,谁劝都不好使。有几次哭的太凶,甚至直接哭晕了过去。 齐衍已过花甲之年,现如今就这么一个儿子,珍爱的不得了,不想让他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所以,就因为小齐誉每每哭闹不止,齐衍已经斩杀了八个嬷嬷,十二个宫女。 就在刚刚,菁儿还以为自己命悬一线之时,没想到她的“救世主”来了。 眼下“救世主”正抱着“活祖宗”踱步慢走,周遭众人都带着无比崇拜的眼神看向她。 说实话,这一刻,言浔像人。 哄好了孩子,言浔颔给小齐誉擦了擦脸,随后转身对齐衍挽唇轻笑,说,“太子殿下已无大碍,西蜀国君,我们可以谈谈了吗?” 对面,齐衍无言,微微垂目。 …… 不多时。 射箭亭中,齐衍闲散慢步,言浔与他并肩齐走,身后桓子士紧随,寸步不离。 “你想说什么我心里清楚,”齐衍率先开口,“不就是合纵嘛。”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64章 齐氏 …… 不多时。 射箭亭中,齐衍闲散慢步,言浔与他并肩齐走,身后桓子士紧随,寸步不离。 “你想说什么我心里清楚,”齐衍率先开口,“不就是合纵嘛。” 话音落下,停步转身,齐衍一脸不屑道:“那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同意合纵之事。” “为什么?”言浔立刻问。 沉了口气,齐衍转身继续向前,“我个人认为,此战胜算不大。” 一听这话,见言浔眸间生紧,“西蜀国君何出此言?” 眼眸浑黄又苍劲,齐衍望着远方说,“先不提战事。第一个问题,你觉得自己可以同时说服五国君主,和你一起攻楚吗?” “我可以。”言浔斩钉截铁。 “呵,”齐衍冷笑,“别的不说,就北秦,你行吗?” 他才不信言浔的“鬼话”。 “事在人为。”谁知言浔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挑眉笑问,“我都还没去呢,西蜀国君怎么就说不行呀?” 嗤了一声,齐衍假意摇头称叹,嘲讽说,“都八年了,北祁国君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天真无邪。” 侧目瞥向那人,言浔勾唇,“你觉得,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会千里前来吗?” 眼下二人已经行至弓箭架前。闻言一顿,齐衍停在原地,转目看向言浔,“你就这么自信,一定说服的了我?” 与之对视,言浔不躲不闪,“都说了,事在人为。” 她没说自己一定能成功,但信心是有的。 见对面的“少年国君”,器宇轩昂,意气风,眼角眉梢尽是果敢无畏,齐衍不觉眯了眯眼,眸间多了些审视。过后,又故作冷漠道:“我可没有穆绶霆那么好说话。” 言浔笑了笑,俏皮的说,“那我试试看。” 齐衍没理她,径自转身在弓架前挑选弓箭。拿起一柄长弓,看了看,忽然又言,“纵贯眼下时局,东楚兵强马壮,且处在列国中部,占尽天时地利,其余五国难与之抗衡。” “所以说要合纵连横嘛。”言浔接话道。 将长弓交给桓子士,齐衍:“替朕试试弓。” “是。”桓子士接过长弓,身旁有随行侍候递上了箭囊。 “五国之中,除去我与穆绶霆外,”齐衍抄起龙袖,望着前方的箭靶说,“梁靖起见风使舵,是个墙头草,能不能委以重任还不好说。方初信年老执拗,方脑壳一个,最不听劝。花如许,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至于北祁国君嘛,” 有意停顿,齐衍这回连看都不看言浔一眼,只是冷笑一声,“你还是个女子。若真上了战场,就你们几个……” 摇了摇头,“你觉得我们真能与东楚对敌?” 前面的话说得还委婉些,可到了最后,齐衍就开始直言不讳起来了。 梁靖起,方初信,花如许,再到她言浔。一个不落,全都奚落一遍。尤其是说到言浔时,只言片语,不愿多谈,再配上那抹不屑的神情,轻蔑的语气,可见他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言浔这个女子皇帝。 闻言,眸色骤凛,言浔神色未动,沉着气一字一句道:“女子又如何?不比你们差半分。” 这话听着,如同平地一声雷,惊诧四方,气场全开。 齐衍一震,不可思议的转目,自上而下的打量着言浔,顿了顿,“哼,好大的口气。” 与此同时,身侧桓子士提箭放矢,只听“嗖――”的一声,长箭飞逝,直冲箭靶。 “中!”百米之外,侍从高声嚷。 “好!”齐衍登时拍掌叫好。 凝眸细观,其实桓子士方才那一箭并未全中,箭矢偏了一寸,只穿透了红色靶心的左侧。 自己射的箭,自己心中有数,桓子士垂弓摇头叹,“偏了些。太远了,臣射不准。” “欸!桓将军过谦了,”齐衍说,“这么远的距离,能射到靶心就已经很不错了。箭术上,将军称第二,谁还敢排第一。朕就不信,这世上当真能有百百中,百步穿杨的神箭手。” 被齐衍夸奖后,桓子士颔笑,抬手抱拳道:“皇上盛赞,微臣万不敢当。” 这一唱一和,一抬一捧,聊的好不热闹,言浔直接被齐衍忽略在了一旁。 过后,接过弓弩,齐衍抬手拉了拉,余光看到言浔,也没太大反应,接着说,“北祁国君,不是我看不起你。像这种打仗上战场的事,你们女人家不懂。七年前的鸿天渡,你的好手笔,自己忘了?” 话一出口,言浔心头蓦地一滞,略有失神。 奈何齐衍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提箭上弦,瞄准,还没等放箭,开口所言竟比那飞驰的箭矢还要利冷三分,听他道:“你看看人家桓将军,这才是能领兵打仗的人,武艺群,矢无虚。威风凛凛,大将之风。这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真男儿。” “你呀,”侧过脸去,一瞬不瞬的看着言浔,齐衍勾唇冷笑,“就算穿上了这身男装,也变不成男儿。装的,一辈子都真不了。” 一席话下来,字字扎心。 过后回过头去,还不紧不慢的补了句,“要我说,你还是留在家中相夫教子的最好。方才哄誉儿的时候,不是就挺厉害的嘛。” 齐老头嘴毒,天下闻名,如今更是将言浔奚落的一无是处。 话音落下,指尖力道一松,长箭飞逝而出。 许是因为力气不够,箭矢飞到一半就坠落了。 未中,扎地。 侍从看着空空如也的箭靶,未敢开口。 “哎呦!没射着,哈哈哈……看来,这射箭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学的会的。”齐衍倒是自娱自乐,笑的开心。 “是是是,皇上说的是。” 周遭众人急忙跟着奉笑,言浔处在其间,玉青容颜一敛沉色,冷冷的看向齐衍。 “你当真觉得我比不过男子?” 闻言瞥目,齐衍肩头一抖,没说话。 面色不改,言浔也不同他理论,直接提步上前,一把夺过齐衍手中的长弓。 “欸!你,你这是做什么?”惊慌失措,齐衍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 桓子士一见,立刻走上前来护主。 言浔一语不,趁着桓子士上前的空隙,从他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箭矢。 下一瞬,只见纤影转身,袍角遇风轻摆。 夏日的阳光有说不出的艳烈明媚,打在“少年”,亦是少女身上。映着日色,搭弓上箭,箭银尖在灼热的光晕中划出一凛寒光,瞄准,拉满,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 不做迟疑,松手放箭。 只听“嗖――”的一声,长箭穿透日光,直击靶心。 命中。 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直接穿透了红色靶心。 百步穿杨也不过如此。 念靶的侍从看着,当场怔愣,目瞪口呆。 方才那一箭,的确了应了姜定安的那句,“会挽如满月,长箭破天晓。” 风还在,这一刻的言浔,眼底利冷未退,眉间肃杀不减,回眸时周身尽是飒爽英气。 冷冷的看着齐衍,听她道:“我虽是女儿身不假,但男儿能做的我能做,男儿不能做的,我亦能做。” 如今再看她对面,桓子士傻了,齐衍也傻了。 二人立在原地,一样的动作,一样的神情,半张着嘴望着远处箭靶,久久不能平静。 …… 齐衍最后同意了合纵之事,并命宫人套了车马,让言浔和御驾一同回城。 从射箭亭中出来时,没想到小齐誉竟站在外面等自己。 小娃娃一看见自己便兴冲冲的跑上前来,身后,菁儿和一大群宫人紧随。 齐誉站在言浔身前,仰头看着人,两只手举起来,只说了一个字,“抱。” 颔看着小人儿,微微一笑,言浔俯身,把孩子抱了起来。 小齐誉乖巧的趴在言浔怀中,用脸轻轻的蹭言浔的领口,嗅她的味道。 一旁,齐衍看着儿子,眼底有一抹失落,低声道:“唉,这孩子若是能同我这么亲近就好了。” 抱着孩子,轻抚小齐誉的后背,闻言抬眸,言浔笑了笑,“没事的,孩子还小,慢慢来,他会接受你的。” …… 校场外围的林道上。 周明和一行青衣卫正在小憩。 其中一人耳朵动了动,忽然睁眼道:“有人来了!” “车马,重兵,来人不少。”另一人立刻起身,一脸警觉的扶住腰际的软剑。 “别急,”周明沉声开口,“还不知对方是谁,先静观其变。” 话一出口,浮躁的人群这才稍稍有些缓和。 一行人隐于暗处,警惕的注视着林道,眼看着齐衍的车马驶来,停在路边。 其中一辆马车上,有人推窗,齐誉的小脑袋最先冒了出来,紧随其后是言浔。 “周明!”言浔对着林子里唤人。 听见是主子的声音,众人如释重负。 去到马车前,周明:“主子,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丹唇笑挽,言浔得意洋洋的挑眉,答了句,“稳妥。” 一听这话,周明激动不已,立刻说,“那主子快下来吧,咱们的车在那儿呢,我们……” “不行!”谁知话还没等说完,小齐誉忽然大喊。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65章 真正的自己 丹唇笑挽,言浔得意洋洋的挑眉,答了句,“稳妥。” 一听这话,周明激动不已,立刻说,“那主子快下来吧,咱们的车在那儿呢,我们……” “不行!”谁知话还没等说完,小齐誉忽然大喊。 周明:“嗯?” “不可以,”小齐誉慌慌张张的转身,揽住言浔的脖子,“你不可以走。” “他是?” 周明问声落下,还不等言浔回答,前方的马车中齐衍推开窗说,“北祁国君,咱们还是一道同行吧。” 回抱住孩子,言浔想了想,对周明道:“这位是西蜀太子。算了周明,我就不下去了,咱们的人马跟在后面就是了。” 闻言,虽有疑惑,不过周明仍是点头说。“好。” 关上窗,马车继续向上。 回城的路上。 马车内,言浔抱着孩子,习惯性的给他整理衣袍。 小齐誉见言浔颔,便贴上前去轻轻的亲她。 颊上冰凉温润,言浔一惊,看着孩子笑,也亲了他一口。 菁儿坐在对面,一脸崇拜的看着言浔,恭声道:“北祁国君真的好厉害呀,小殿下一到您怀里,竟然就不哭也不闹了。” 言浔闻言,挽笑一笑,没说话。 “其实他每次哭,奴婢总也哄不好。”菁儿垂头,“这次又是当着皇上的面儿,方才真是吓死奴婢,若是没有您,奴婢恐怕早就去见阎王了。” 手中动作一顿,言浔抬眸问。“你是他的奶娘?” “嗯嗯,”菁儿点头,“是的。” “今年多大?” “二十五。” 言浔面露惊奇,立刻说,“巧了,咱俩同年。” “是吗?”菁儿一听,欢喜不已,“北祁国君也二十五!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奴婢还当您十七八呢。” 话一出口,言浔忍不住笑,“你可真会说话。” 三言两语之间,二人迅熟络起来。 “这孩子看起来胆子有点儿小,容易哭。”言浔说。 “是呀,”菁儿紧忙点头,“之前受过惊吓,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惊吓?!” “不错,”菁儿解释说,“之前端妃想谋害太子殿下,将太子殿下浸在水中,险些溺死。从那之后,殿下受了惊吓,就一直爱哭。也是那次,殿下呛了水,患上了咳喘病,嗓子不太好,每次哭起来都容易呛,呼吸不过来,有几次差点儿昏死过去,可吓死我们了。” “原来如此。”闻言终是懂了,颔看着怀中的小齐誉,不觉间心生怜惜,言浔抱紧孩子,轻抚他的后背,给他温暖。 “你哄孩子很厉害欸,”菁儿和寻常女子差不多,聊着聊着话匣子就打开了,倾身上前问言浔,“是家中已有子嗣了吗?” “有的,”言浔挽笑答,“也是个男孩儿,比他小一点儿。” “是个小弟弟吗?”这时,太子殿下忽然问。 “是呀,”言浔低头,和孩子蹭了蹭鼻尖,说,“不过弟弟可是个大魔王,闹得厉害,不像誉儿这么乖。” 小穆驰:“哼!我才不是大魔王,我乖的很。” “孩子小,都爱闹。”菁儿开口道。 “是呀,我家那个,巴拉巴拉……” 只要一谈及穆甜甜,老母亲的话匣子便也打开了,抱着小齐誉又说又笑,开心的不得了。 “哈哈哈……是嘛。”菁儿在一旁听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见你哄孩子手生,是以前没带过吗?”言浔问。 菁儿无奈,点头:“嗯嗯。” 一听这话,言浔蹙眉,疑声问,“你既然是他的奶娘,应该自己也有孩子吧,为什么不会哄呢?” “唉,您有所不知,”叹了口气,菁儿说,“其实我自己的孩子,我都没见过几面。生下孩子后,就被带进宫来给太子殿下做奶娘了,之前殿下都是他娘亲,静妃娘娘自己带的,我只管喂奶。后来娘娘不在了,才交给我,可孩子都五岁了,我们怪生分的。” 许是听到了菁儿提及了自己的母亲,小齐誉立刻爬起来,对着言浔唤,“娘亲。” 怔了一下,言浔浅笑,揉了揉孩子的小脸蛋,随后问菁儿,“他的母妃呢?” “薨了,今年年初刚没的。”菁儿神色低落,垂着头说,“就是为了救太子殿下,被端妃让宫人用绳子活生生勒死的,才二十四岁。” “唉。”一声轻叹。 “其实我觉得呀,”菁儿未动,理着手中的帕子说,“女人家呆在后宅后宫里头,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守着那方寸间的院子,逆来顺受,委曲求全。男人们在外面,为了权利地位搏杀争斗。我们是他们附庸,做不了自己的主,到头来还要受连累。” 缓缓抬眸,望着半开半闭的车窗,菁儿继续说,“静妃娘娘入宫三年,一直籍籍无名,就因为诞下龙嗣,便落得个身异处,唉。” 抿了抿唇,只一瞬间,神色落寞,言浔没说话。 其实她如今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冲破那层牢笼的束缚嘛。 她们都被困在其中。 这个话题太伤感,菁儿长长的舒了口气,抬眸又笑言,“我见北祁国君就不同了,方才那么大一张弓,您说提起来就提起来了,还射的那么远那么准,正好射中了红靶子。那叫什么,什么百,什么杨,真是厉害!” 一扫失落,言浔弯眉浅笑,“百步穿杨。” “对对,”菁儿急忙点头,“就是百步穿杨。我没读过书,不知道这些个成语,”挠头又笑,“反正就是很厉害。你学了多久呀?” “两年。” “两年啊,”手中动作一顿,菁儿感叹,“那也好久了,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还好吧。” 言浔浅声答,说话时不自觉的摩挲着手上的薄茧。 那是经年累月,日复一日的练箭,而磨成的茧。 在言浔手上。 四年光阴已逝,言浔的手已不再像从前那样白皙娇嫩了。如今的那双手,变得粗糙,伤痕累累。 还记得当初,穆解韫教自己练箭时,每日端弓平举就要半日,提箭瞄靶又要半日。为了能射中靶心,言浔吃尽了苦头,但她从未喊过一次苦,叫过一次累。 言浔很坚定,不仅仅是为了赢过姜定安,她想赢过所有人。 她要做能提的弓,拉的起箭的人。 因为林将与不在了,她必须要让自己变得强大。 没有羽翼的人最清楚强大的意义。 她已避无可避,所以势必要学会迎风而上。 这四年来,言浔通读史书列传,学纵横之术,习奇兵利器,没有一刻的松懈,或许就是为了今天。 在世人面前证明自己,她要告诉所有人,女子不比男子差。 “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身旁菁儿开口,满目憧憬,“天底下的女子或许都想吧。” 言浔闻言,落下手,眸色忽然变得坚定,听她道:“放心,终有一日,我们都会成为自己。” 我们不要做谁的附庸,我们也可以做自己,真正的自己。 …… 齐衍答应了合纵之事,他和言浔约定,等日后列国详谈战事时,他会亲自到场。 翌日,言浔辞行,一行人出了岏崇城直接向东行去。 他们并未去南椋,而是去了东漓。 言浔想把南椋放在南下三国的最后一站。 因为,那里有一个会乱她心曲的人。 路上,在驿站歇脚时。 “主子,来信了。”周明拿着信封,笑吟吟的走进来。 言浔一见便笑,接了信封问,“晚晴也来信了吧?” “哈哈,是呀。”周明应声点头,还有些害羞,颔拍了拍胸口示意信在怀中,“我的还没看呢,先把主子的信给送来。” “好,那你快去看吧。” 二人言笑分别,各自回房中看信。 拆开信封,穆解韫这次写的不多,就一页纸。 先问,事情办的顺利与否? 如果不成,别太逞强。 还有啊,提前只会你一声。儿子这回可是真生气了,起床之后没看见你,闹了三四天,现在在阿娘那儿,天天吵着说不要你了,再也不和你好了。(其实背地里没少躲在被子里偷偷哭鼻子,说想阿娘。) 你自己看着办吧。(回来时候给他买点儿好吃的,小玩意,哄哄就行。) 最后,照顾好自己。 穆解韫忽然变得一点儿也不絮叨了,相反,非常“沉稳”。 言浔认认真真的看完,一边笑一边泪落,“傻儿子。” 抬手抹了把脸,随后取了笔墨纸砚来,坐在桌前,例行公事般的画了只王八,不过这回附赠了一行小字:想驰儿,想你们。 装在信封里,让人送回西尧。 …… 是夜。 言浔趴在窗边看夜景,一低头看见周明正在窗外的巷子里闲走。 “周明!”言浔俯身唤了一声。 那人抬头,看着自己先是一顿,随后又笑,“主子,原来你的房间在这儿呀。” 过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想到逛着逛着,就逛到你这儿来了。” “哈哈哈……等我。”言浔也笑,话音落下转身跑了出去。 不多时。 两个人一起在巷中慢步。 “想孩子了吧?”言浔问。 闻言一顿,周明颔,点了点头。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66章 收信 不多时。 两个人一起在巷中慢步。 “想孩子了吧?”言浔问。 闻言一顿,周明颔,点了点头。 “嗐!都一样。”言浔望着天,笑容苦涩,忽然又言,“周明,真是对不住了。世帆还那么小,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还要让你来陪我东奔西跑。真是太……” “主子,别这么说。”周明打断了她,“杀敌复国,一直是我们每个人的心愿。定安受了伤,还在修养,这次不能伴在主子左右,他心有万悔。上次主子远赴南椋时,我和他的心情一样,晚晴和孩子虽是牵绊,但我不想因为他们而逃避,所以这次我一定要来。要为主子,为北祁出一份力。” 看着他,苦涩的笑又渐渐变得落寞,言浔:“那如果成不了……” “欸!主子,说什么丧气话?”周明皱眉,“西蜀都已经答应了,怎么成不了?” 下意识的扯袖子,言浔低声说,“我是怕……” “别怕,我们都在,我们都会竭尽全力的帮主子,一定能成。” 一句话温柔且轻,有说不出的暖心。 言浔闻言抬眸,二人对望,相视一笑。 …… 第二站,东漓。 梁靖起的确如言浔心中所想,很好游说。 当日面见时,言浔先将如今的列国局势,其中利弊讲清,再与他细说合纵连横之事,梁靖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小人儿暗道称奇,满心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转运了,怎么这回的事竟办的这么顺利,顺的让人觉得不真实。 “哈哈哈,成功啦!成功啦!哈哈哈……”以至于在去南椋的马车上,言浔都还美滋滋的乐个不停。 …… 与此同时,西尧。 靖都,玲珑宫中。 穆解韫笑吟吟的走近未央宫,远远的便看见解绾绾坐在亭子里喂小穆驰吃东西。 走近一看是芙蓉糕。 自顾自的落座,穆解韫随手拿起一块塞进口中,含糊不清的问,“大哥来了?” 他在问穆循。 闻言一惊,解绾绾瞪大了眼睛,反问,“你怎么知道?” “一猜就知道,”穆解韫挑眉,笑了笑,“大哥每次来,都会给您带芙蓉糕。” “是呀,是他,”解绾绾抱着孩子,垂眸挽笑,说,“你大哥最孝顺,每次来,都知道带点儿好吃的孝敬我。不像某些人,” 话音未落,抬眼一挑,“每次来,就知道吃。” 解绾绾这话剑有所指,嗔责中带着点儿埋怨。 穆解韫听着,却是一哼,任性的表示,谁让你惯着我的。 过后俯身颔,又去解绾绾怀中逗孩子,刮了刮甜甜的小鼻梁,一脸宠溺的说,“臭小子,你爹来了,都不知道打声招呼。” 小穆驰转头:“哼!” 你哼我也哼。 “欸?小屁孩儿,”穆解韫一见就不乐意了,“你怎么这样啊?不理你爹呀?” 穆甜甜嘟嘴,吃着芙蓉糕不说话。 “哈哈,”解绾绾在一旁笑,“谁让你好几天不来看他,理你才怪。驰儿呀,现在跟祖母最好。” 一听这话,口中嚼着芙蓉糕,穆解韫偏头笑,小声嘟囔,“小屁孩儿,还挺记仇。” 过后又问,“你真不理我?” 穆甜甜:“……” 就是不理。 看着儿子,挽唇轻笑,穆解韫也不恼,桃目流转,又佯作无奈道:“哎呀呀,既然驰儿不理爹爹了,那你阿娘给你写的这封信,” 说话间自怀中掏出信封,在小穆驰面前挥了挥,“爹爹就不给你看了。” 话一出口,穆甜甜登时抬眸,清亮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信封。 穆解韫在笑,二人对视,谁都不没说话。 哼!小鸭子嘴硬。 顿了顿,穆解韫玩儿心又起,直接落手起身,“走了。” 小穆驰一见,登时就慌了,忙不迭的转目求助,大声哭喊,“啊――皇祖母。” 看着孙儿哭,解绾绾更是紧张,立刻喊,“回来。” 这时,原本“要走”的楚王殿下停住脚步,抿唇偷笑,随后转身回到石桌前。 小穆驰一抽一颤的吸鼻子,怯生生的抬头去看穆解韫,脸上写着:我想看,但我不好意思说。 哈,这该死的傲娇。 解绾绾抱着人,沉面瞪向穆解韫,冷声令,“坐下。” 楚王殿下乖巧,即刻落座。 抬手摊掌,解绾绾:“给我。” 怀中,小穆驰抿紧了唇,也跟着向前看。 看着儿子一脸急切想要看信的小表情,尽量忍住不笑,穆解韫恭恭敬敬的将信封送上。 接过信封,解绾绾哄着孙儿说,“来,咱们看看阿娘都写什么了。” “嗯嗯。”怀中,穆甜甜举着芙蓉糕都顾不上吃,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将信纸取出,素手轻抬,随着纸页平展,只见上方一只生龙活虎的大王八抢先入眼。 “嗯?”解绾绾吓了一跳。 穆甜甜却是一笑,伸长了脖子去看王八下面的那行小字。 想驰儿,想你们。 六个字入眼,穆甜甜眼前一亮,芙蓉糕都不要,一把抢过信纸,欣喜大呼,“啊!!阿娘说想我。” 看着孩子,穆解韫弯眉浅笑,走上前去蹲在甜甜身前,掐了掐他的脸,笑着骂,“小傻瓜,这回高兴了?” 穆甜甜举着信:“嘻嘻嘻……” 傻笑个不停。 这个小团团,实在是太可爱了。 穆解韫宠溺一笑,贴上前去亲了儿子一口。 坐在位上,解绾绾垂眸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会心一笑。 “不是说再也不和阿娘好了吗?怎么才写了几个字,就开心成这样?”坏爹爹一如既往的挑事。 不过,甜甜殿下这回是不会上当滴。见小团团扬眉,一脸傲娇的说,“阿娘只单独说了想驰儿,可没有单独说想爹爹哦。” “嘿!你!”一听这话,穆解韫神色骤变。 穆甜甜得意,朝穆解韫吐舌头,“略略略~” 闹过一阵后。 “好了,信看过了就还给爹爹吧。”说话间,穆解韫便要抬手接信。 “我不!”不想被穆甜甜转手一抬,给避开了。此刻只见小团团翻脸不认人,奶凶奶凶的吼,“这是阿娘给我写的信。” “谁说是给你写的了?”穆解韫也不让他,“还给我。” 穆甜甜:“我不!” 说罢,从解绾绾怀中跳下去,拿着信就跑。 穆解韫起身,“臭小子,你站住!” 话一出口,穆甜甜果然停步。不过,回过身来却是挑衅一笑,“来抓我呀!抓我呀!爹爹抓不到我,哈哈哈……” 过后,还转过身去冲穆解韫扭屁股。 “哈哈哈……”解绾绾一见,没忍住抚桌大笑。 站在原地,穆解韫:“扑哧~” 直接笑喷。 ―― 第三站,终于来到了朝思暮想的南椋。 都城,愽州。 船刚一靠岸,言浔就提议,“我们去圻氓街逛一逛呀!” “呃……”周明:“主子,先办正事要紧。” 尴尬一笑,言浔挠挠头:“那好吧。” 皇城中。 言浔面见花如许,她向花如许道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提出了合纵连横一事。 不出所料,花如许胆小如鼠,一听说要打仗,当场吓得摇头摆手,连连说不。 “不行的,我不行的。一打起仗来又要死人,我害怕。” “可是南椋国君,如果不征战的话,东楚……” “别说了,”花如许开口,打断了言浔,肩头颤抖,“北祁国君,很感谢你当初献计救了我妹妹,但是……” 话锋一转,“合纵一事,我真的不能答应你。南椋国弱,人人可欺,已经死了很多人了,我不想我的臣民再去上战赴死了。” 缓缓抬眸,没想到堂堂一国之君竟颤抖着落下泪来。 此刻,只见花如许鼻尖通红,泪汪汪的看着言浔,一脸央求的说,“北祁国君,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们,放过南椋吧!就让我们偏安一隅,安安静静的过生活,好不好?” 一时间,言浔无话可说。 抿了抿唇,最后竟还答应了花如许的请求。 毕竟面对这么个娇滴滴的南椋国君,她也不好说重话,再去过多的苛难威胁。 生怕再多说一句,他又会哭鼻子。 傍晚时分,走出兖门的那一瞬,言浔立在原地,无力垂头,叹了口气说,“唉,这叫什么事呀!” …… 驿站。 小人儿托腮坐在桌前,周明与一众青衣卫坐在她身边,眼下众人皆是皱眉无言。 “以前只知道,像齐衍那样嘴巴毒的不好对付,没想到现在这个花如许更‘厉害’,”明眸失焦,呆呆的望着前方,言浔感叹,“我算是见识了。你们都不知道,昨天他一哭,弄得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身旁,周明:“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众人静默。 三秒停顿,见言浔眼珠一转,“要不……我们去找云珩吧。” 众人:“嗯?” “我,我的意思是,去找他问问,他一定有办法能帮我们说服花如许的。”一瞬慌乱,言浔又开始紧忙找补。 众人:“……” 没人答应,言浔便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撒娇,对着周明絮絮叨叨的念,“去嘛,去嘛去嘛……” 转目幽幽的看着人,周明表示,谁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呀。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67章 问事 …… 是夜,圻氓大街,千民巷。 砰砰!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是有人来。 “来了!”云珩自房内走出,对着院外问,“谁呀?” “……”无人应答。 长影一顿,凝神皱眉,云珩想了想,最后还是去到院门前开门。 门闩刚一落下,只见一道黑影“嗖――”的一下冲了进来。 夺门而入。 吓了一跳,云珩:“……” “快!快进来!”黑影立在院子里,对着院外急声嚷。 听见声音,云珩面色登时一沉,他知道是谁来了。 随后转目,面无表情的看向院外。 彼时,只见一行男子缓步入内。 借着不算明亮的灯笼光,云珩与那行男子一一对视。 见对面,周明提着灯笼带队,身后一众青衣卫。每个人手上都提了些菜蔬水果,米盐酱肉之类的东西,个个面上皆是尴尬又无奈的笑。 毕竟像言浔这种,带着一大群人硬闯,生挤进别人家的行为,可不太光彩。 周明看着云珩,向上提了提灯笼,想照清些又不好意思。几经犹豫,最后还是放下了。 偏过头去,抿了抿唇,云珩率先开口,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先关门!把门关上再说!”言浔手里也抱着东西,腿脚麻利的跑到了最里面,生怕自己站的靠外些,云珩就会把她赶出去。 还下令关门,这是有多怕被赶出去呀? 众人:“……” 关上院门后。 “你别误会呀,”小人儿立刻跑去云珩面前,一脸认真的解释,“这次我们来,不是给你添麻烦的,我们是来问事的。” 云珩:“问事?!” …… 不多时。 房门刚一被打开,只见门前立了一根长木,顶着房梁。 “嚯!”吓人一跳。 绕过长木,众人入内,看着狭小简陋的屋室:“嗯……” 言浔倒是不以为然,映着屋内的烛光,见她怀中抱着一卷床垫。轻车熟路的去到里面床边,就开始自顾自的铺床,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 立在原地,云珩一脸冷漠:“……” 身后,众人站在门前,“……我们还是先去外面候着吧。主子,有事您吩咐一声便是了。” 一个青衣卫开口,其余人等一并附和,放下东西后,退出房去。 “好。”言浔一边铺床,一边回答,忙的不行,头都不抬一下。 周明没走,放下灯笼,也要跟着收拾。 云珩一见,紧忙抬手作拦,冷声道:“天色不早,我要休息了。请问阿澈姑娘此次前来,所谓何事?不妨直说。” 意思就是,有事说,没事走。 “……”谁曾想,言浔根本不理他,一直“埋头苦干”,铺好了床垫又去归置那些送来的食物。 屁颠屁颠的跑来跑去,对云珩简直视若空气。 云珩:“……” 忙活了一大圈,最后拍拍手,言浔笑吟吟的回到桌前,“好啦!大功告成!” 彼时,见云珩和周明在桌前对坐,二人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见言浔坐下倒水,云珩耐着性子问,“到底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咕嘟咕嘟喝了半天水,结果最后言浔来了句,“周明,你说吧。” 周明和云珩:?! 两脸震惊,表示:你怎么不早说,害的我们在这儿等了半天。 叹了口气,周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同云珩讲了一遍。 听过后,颔静默许久,云珩抿唇,抚桌道:“既然我皇说了不愿合纵,那南椋就不会出兵攻楚,这事已经定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就是因为事情已定,所以才来找你呀!”言浔坐在二人中间,托腮转目看向云珩,明眸闪闪盛星明,一双大眼睛咘呤咘呤的,开口又是一句嗲到酥的娇嗔。 在撒娇。 一听这话,嘴角抽了抽,云珩:毛骨悚然! 对面,周明:我也毛骨悚然! 颔咳了两声,云珩佯装平静,道:“找我也没用。我只是个寻常布衣,一没权,二没势,就算我去说,皇上也不会答应出兵的。” “那就麻烦云公子帮忙想想办法喽!”言浔继续撒娇,暖绵绵的身子趴在桌上,侧头看向云珩,露出了一个柔腻腻的笑,桌下的鞋尖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踢人。 与之对视,云珩一怔,整个人像过电一般,立刻收脚转目。 一旁,周明看着,尴尬到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好,心中大喊:啊!!我就不该进来。 “嗯,嗯,我……”颔搓膝,云珩磕磕绊绊的开口。 “帮帮我嘛,”谁曾想言浔还有更猛的,直接倾身上前去扯云珩的手臂,在桌上摇来摇去,声音愈的娇软酥骨,娇滴滴的求,“帮帮我好不好?云公子,我知道你最厉害了,一定会有办法能帮我说服你们国君的,对不对?你就帮我想想办法嘛。” 云珩整个人惊到木讷。 周明坐在一旁,也是惊掉了下巴。 我天!这种疯狂攻势谁受得了呀! “好,好了!”实在是受不了,抬臂推开对方的手,尽量稳定心绪,云珩深吸一口气,说,“我想想吧。” “好!”立刻收手,言浔这回的回答倒是干脆利索,迅撤身坐正,很是乖巧。 周明:“……” 须臾过。 “皇上胆小,诚恳游说的确不易。”云珩垂着头,缓缓道:“所以,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闻言挑眉,周明:“怎么说?” “如今已是夏末,眼看着就要入秋了,”云珩开口,徐徐道:“皇上爱吃烤鹿炙。最喜欢去围场狩鹿,吃鲜烤的鹿炙。不过,往年一般都是让臣子们替他入场围猎。” 墨瞳轻抬,“为了邀功,围猎时几乎所有的武将都会入场。等到那个时候,围场的高台上就只剩下了皇上和一些内官侍从。” 话落至此,微一停顿。 周明听着好奇,不禁向前倾身,等后话。 与之对视,云珩挽笑,继续说,“若忽然出现个什么东楚杀手,要取皇上性命,再来个北祁国君,出手相救……” 眸色流转,看向言浔,“一方面是恐惧,一方面是感激。你说,那个时候,皇上会不会改变主意呢?” “嗯?!”周明一听,眼前一亮,点头道:“有意思。” 至于言浔嘛,自从云珩开口说话起,她就一直托腮看着人,星星眼闪个不停,还痴痴的笑,满脸写着:喜欢你。 光顾着看脸,对于云珩所言,倒是不甚在意。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计策,云珩板着脸问,“方才我说的那些话,你听到了没?” “听到了。”乖巧点头,言浔甜甜的笑。 “……”不信她,云珩又问,“那我方才说了什么,你说说看。” 点名抽查。 言浔倒是也没在怕的,淡定自若道:“云公子的意思是,让我先找人假扮东楚杀手杀人,再自己前去救人。花如许胆子越小,就越吓唬他。这样,威逼利诱,哈哈哈……” 说着说着,仰头大笑,小人儿指着云珩,“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怎么这么坏呀?好歹也是自家国君,知道人家胆子小,还吓唬他。” “……”云珩表示:不是你让我想办法的吗?现在想出来了,还反过来说我。 “好啊!这招不错!”周明也笑,拍桌盛赞。 “是呀!是呀!”话一出口,小人儿立刻收笑,随声附和,一脸恭维道:“云公子真厉害!” 奈何,云公子表示:不吃你这套。面无表情的开口,“好了,让我想的办法,我都已经想出来了。若无他事,各位就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直接送客。 “好,”人家都已经开口了,也不好再多加叨扰,周明点头,起身抱拳,“那云公子好生休息,我们就先告辞了。” 云珩:“嗯。” 眼看着周明转身要走,本以为今夜的事就此了了。 不想,还是被桌前那道一动不动的身影给生生截住了。 此刻,只见小人儿静静的趴在桌子上,一副“你走你的,与我无关”的表情。 见言浔不动,周明皱眉,招着人唤,“主子,走啊!” “……”趴在那儿,静若处子,言浔不回答。 “主子!”周明又叫了一声。 言浔便假装听不见,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 “你怎么不走?”云珩忍不住,开口问。 见躲不过去了,小人儿轻咬下唇。随后起身,揉了揉眼睛,懒洋洋的说,“哎呀!走了一整天的路,可累死我了。周明,” 眼皮都不抬一下,“驿站太远了,我走不动了。今晚就不回去了,在这儿将就一夜吧,你们先回。”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撒谎不眨眼。 周明:“……” 云珩:“……” 顿了顿,云珩几经思量,还是说,“阿澈姑娘,你……” “哈欠!”言浔抢先一步打哈欠,转身就往床边走,背影中挥了挥手,“你们聊,我先睡了。” 周明一见,也明白了主子的心思。 不就是想留下嘛,罢了,由她去吧。 转身再对云珩抱拳,“那就有劳云公子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出门。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68章 你要自重 “欸!欸!”云珩在其身后几经呼喊,却叫不住人,长影停在原地,垂下头去,“唉。” 一声长叹。 回身看向床上人,见小人儿已经躺下了,鞋都没脱。 身后房门被周明关上,“二人世界”又来了。 肩头一跨,云珩无奈,缓步向上行去。 不想就在此时,床上人忽然睁眼,面上困意一扫而逝。言浔抵床起身,又开始活力满满的忙东忙西。 吓了一跳,云珩顿在原地,视线慌忙追随着言浔的脚步,“你又干嘛?” 彼时,见纤影已经跑去了书桌前,开口着手整理,口中言,“我帮你收拾收拾。” 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泄了口气,云珩:“不必了。” “没事,”整理好之后,又忙不迭的跑去门边的柜架前,路过云珩时,言浔说,“你不是每晚都要看书的嘛,去看你的书吧,不用管我。” 云珩:“……”你在这儿,你觉得我还看得了书吗? “欸?这儿什么时候多了根木头呀?”身形一顿,言浔立在长木前,蹙眉念,“可真够挡路的,我帮你把它移开吧。” 一听这话,云珩眸色骤紧,登时回身大喊,“别……” 只可惜已经晚了一步,眼看着言浔抬手,移开长木。 “不要啊!阿澈,小心!”身后云珩嘶声大吼,冲上前来,一把拉过小人儿,抬手将其护在怀中,带着她闪身后退。 “怎么……”言浔还在晃神中。 与此同时,只听“哗啦!”一声巨响,见长木之顶的房梁霍然塌方。 房顶的瓦片泥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砸在地上。 因为来不及了,他们没跑成。 墨瞳骤缩,长影向前一步,抱紧小人儿,一个转身相护,为她挡去了所有的伤害。 怀中,言浔惊慌失措,大喊,“卿卿!” 云珩无言,抱着小人儿向外走,待确保安全后,才放开言浔。 “你没事吧?让我看看,伤着了没?”当真是慌了,言浔一开口,声音略带哭腔,紧忙抬手去扫云珩身上的瓦片泥巴,查看他的伤势。 抖了抖身,云珩摇头。 上下左右看了一圈,除却背上的土砾沙石外,的确没受伤。不过,手背上倒是被划了个口子。 那是方才拉言浔的时候,被长木给刮的。 “你的手……”托着云珩的手,看着流血的伤口,小人儿莫名眼圈一红。 “我没事。”怕她自责难过,抽出手去,云珩浅笑,佯装云淡风轻。 立在原地,小人儿红着眼睛嘟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未几。 桌前,言浔垂着头,一脸认真的帮云珩擦药。 “上次那群东楚人前来暗杀,”身侧,云珩开口道:“我们在房中打斗。砸坏了不少东西,房梁也有些塌了,我没钱修,就找个根长木来先顶着。” 话音未落,抬眸望向半露天的屋顶,“没想到今天还真塌了。” “原来是这样啊。”手中动作一顿,言浔抬头,“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面色柔和,云珩温声言,“赶明我自己修补一下就行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小人儿不开心的垂下头去,一边擦药,一边嘟囔说,“是东楚人,都是因为我……” 墨瞳一瞬不瞬的看着人,见她难过,云珩紧忙笑,“嗐!这事与你无关,七凜襄是我向皇上献的计策,东楚人来杀我,也是正常。” 把所有的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他不想她自责。 言浔一直嘟着嘴,垂头顿了好久,忽然问了句,“疼不疼呀?” 云珩:“不疼。” 抿了抿唇,倾身上前,言浔不说话,贴在云珩的手背上,“呼――呼――” 轻轻的帮他吹伤口。 看着小人儿的举动,云珩眉眼一弯,不自觉挽起一抹甜笑,明明很开心,却偏要装作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推人道:“好啦,真的不疼,只是擦伤而已。” 直起身,顿了顿,言浔终究还是没忍住,猛地一颤,落下泪来。 豆大的泪珠接连滚落,小人儿抬手盖住脸,嚎啕大哭。 云珩看着实在心疼,贴上前去,拉开言浔的手,柔声问,“哭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随着手臂落下,只见小人儿鼻尖通红,满脸泪痕,眸中似敛汪洋。言浔坐在原地,一吸一颤的说,“这,这都快入秋了,夜里本来就凉,我还,还把屋顶弄出了一个大洞来,都怪我。” “没事的,”抬手帮她拭泪,云珩对言浔难得的温柔,浅声说,“待会儿我在床上挂个帘子,给你挡挡风。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盖好被子就行。” 说话间起身,就要去寻帘子,口中仍不忘叮嘱道:“记住啊,千万别踹被子,免得着凉。” “那,那你呢?”盈水眼眸追随着云珩的脚步,言浔抽噎着问,“这儿可就这一张床,我睡了你睡哪儿?不会又要铺木板吧?” “没事的,就……” 脚步一顿,云珩正要说,言浔立刻正色打断,“不行!那样的话,你会着凉的。再说了,你现在手上还有伤,不能再受冻了。” 无奈歪头,云珩回过身来甩了个眼神,“那你说怎么办?” 表示,没有其它的办法。 “嗯……”谁知,小人儿想了想竟说,“一起吧。” 云珩:“嗯?” “放心!”生怕对方不同意,言浔立刻接话道:“我保证,今晚我一定乖乖的,什么事都不会做的。” 云珩:“……”怎么忽然感觉你像个男人似的? 见其不语,言浔又忙不迭的抬手举四,“我四(誓)!” 表忠心。 闻言,忍不住笑,云珩假意生气,走上前去质问,“你为什么每次都四呀?从来都不誓。” 眼看着对方靠近,与之对视。这回,眼睛里的红晕染上脸颊,只一瞬间,小人儿破涕为笑,“哈哈哈……” 见她笑了,云珩总算是安下心来,退身挽唇,静静的看着人。 不哭了,言浔登时又耍起了无奈,起身不由分说的把人往床边拉。一边拉,一边嚷,“哎呀!云公子,你就上来嘛。我们各睡各的,谁也不打搅谁。真的,相信我。” 虽说有“千般不愿”,但云珩还是半推半就的跟着来到床边,故作矜持的想了好久,最后,“……好吧。” “嘿嘿!”言浔一听就笑了,开心的不得了,紧随其后美滋滋的脱靴上床。 不想一个转身之际,却见云珩走了。 吓了一跳,小人儿紧忙嚷,“欸!别走呀,你要去哪儿?” 并未停步,背影中云珩留了句,“去找帘布。” 言浔:“哦。” 等云珩找了帘子回来,小人儿又勤快起身,一脸乖巧道:“你手上有伤,还是我来吧。” “也好。”递上布帘,云珩倒也乐的清闲,自顾自的转身去桌前整理药膏。 因着没有纱布包扎,云珩只能先用布条包住伤口。 床上,小人儿手脚麻利,很快就挂好了布帘。 “卿卿!”一声呼唤。 桌前,云珩听见声音,转目望去。彼时,只见言浔的小脑袋从帘子里冒了出来,正对着自己笑,还说,“上来吧,里面暖和。” 云珩一顿,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妥,立刻假装很忙,垂头道:“我还有事没做完,你先睡吧。” “哦,”言浔点头。 本以为她答应了,就会自己乖乖休息,谁曾想她下一句竟是,“那我等你。” 云珩:“啊?” 小人儿也不胡搅蛮缠,直接坐回到帘子里,安安静静的等卿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云珩一刻不上床,言浔就一刻不睡。 真是败给她了,没办法。 云珩无奈,摇了摇头,最后只得妥协,缓步向床边走去。 布帘一掀,二人对视,言浔坐在里面,眼睛上的红意还未褪去,此刻变作一团柔柔的绯色星光,她对着自己甜甜的笑,柔声问,“忙完了?” “……”没回答,长影转身落座,脱靴上床。一个转身,见小人儿没动,还坐在原地,眼下正痴痴的看着自己傻笑。 在狭小的空间里,莫名氤氲起了热。 云珩率先移开目去,慌乱的开始找枕头,“睡觉吧。” 颔偷笑,言浔嗲嗲的:“哦,好呀。” 说罢,转过身去就开始解衣。 “嗯?!”身后,云珩震惊,紧忙问,“欸!脱衣服做什么?” 手中动作未停,言浔一边脱下外衣,一边说,“穿着外服睡觉多不舒服呀,你也脱了吧。” 耳朵蹭的一下就红了,云珩:“……” 移开目去,看着角落,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还是穿上吧,免得夜里着凉。” “不是还有被子呢嘛。”言浔不以为然(不听你的)。 “可是我只有一床被子。”云珩正色道。 “那正好,咱俩盖一个。”正中下怀,小人儿窃喜,欢天喜地的钻进了被子里,还对云珩招手唤,“卿卿进来,我们一起睡觉。” 云珩:“……阿澈姑娘,你要自重。” 见他不干,言浔登时就急了,拥着被子起身,扑倒云珩面前,“哎呀!都说了,只睡觉什么都不做,你怕什么呀?再说了,你是男子,我是女子,咱俩睡一起,谁吃亏不是很明显嘛,该害怕是我才对。”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69章 抱抱 见他不干,言浔登时就急了,拥着被子起身,扑倒云珩面前,“哎呀!都说了,只睡觉什么都不做,你怕什么呀?再说了,你是男子,我是女子,咱俩睡在一起,谁吃亏不是很明显嘛,该害怕的是我才对。” 墨瞳一沉,幽幽的看着人,云珩仿佛在问:你看起来,像是害怕的样子吗? 二人无话,一瞬静默。 明眸流转,眨眨眼,“好啦,睡觉吧~” 言浔果然又开始耍赖撒娇,拉着人一通摇。 云珩:“……” 实在是受不了了,甩开手,径自倒身躺下,闭着眼睛,云珩面无表情的说,“好了,睡觉吧。” 羽睫轻垂,看着人,抿唇偷笑,言浔顿了顿,仍旧乖巧答,“哦,好。” 说罢,带着被子一拥而下,一脸幸福的躺在“卿卿”身侧。 分出一些被子来,盖在云珩身上,言浔又细心的帮他掖好被角。只是“活祖宗”不睡觉,只顾着傻笑。 眼下二人离得太近,云珩闭着眼睛,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温温凉凉直往脸上扑,但他却莫名燥热。 叹了口气,云珩转身向外,趴着睡。 “你干嘛?”身后人果然开始不满。 双眸紧闭,云珩佯装平静:“睡觉啊。” “你一转身,把被子都带走了。”言浔埋怨,“我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了,冻死了。” 闻言,云珩没动,直接抬手,分了一些被子过去,给言浔盖好,结果他自己的身子又露在外面了。 “哼!”见他不配合,小人儿已然温怒,不管不顾,直接带着被子拥上前去,从后面环住云珩,抱着他睡。 不想,这次云珩竟也没动,表示:随便你。 过后,半晌无音。 趴在云珩身后,言浔觉得无聊,侧了侧头,隔帘望向外面。只见屋顶塌方处,有一抹微亮,应该是洒下的月光。 “喂,你说……从那个塌了地方向外看,能看到星星吗?”言浔没头没脑的问。 云珩:“不知道。” 眨眨眼,言浔:“我看看。” 二话不说,起身冲到床边,掀开布帘,探出头去就要看星星。 由于云珩躺在外侧,还占着床沿,所以小人儿看星星的时候,免不了要和他生一些肢体接触。嗯,这回直接坐在人家腿上了,手还搭在云珩两腿之间,摸到了一些…… “欸!你!”猛地一颤,身体像过电一样,云珩紧忙抽身挪腿。 言浔也意识到自己“胡作非为”了,赶紧移开手挪屁股,佯装无事的起身向外张望。 “小心点儿!别掉下去。”不想下一瞬,臂上被人猛地一拉,转身时见云珩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 略有尴尬,云珩松开手,垂着头小声嘟囔,“你就不能老实点儿。” 明眸半弯,言浔知道他在意自己,坏坏一笑,便越的“无法无天”起来。什么也不说,转过身去继续望星星。 长影起身坐在小人儿身后,云珩很是紧张,一双手悬停在半空中,不前不后,想拉都不敢拉。 “这什么都看不到呀!”纤影越床,悬空半坠,言浔拧着身子向上探,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星星。 身后,云珩几经挣扎,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最后一把将人拉回去,沉声道:“看不到就回来。” 乖乖的坐了回去,言浔转身,看着云珩柔柔的笑,一脸开心的说,“哈哈,看不到星星也没关系,反正我的星星在这儿呢,看你就行啦。” 云珩:“……” 一瞬静默,嘴角笑意缓收,眸间有水光轻荡,言浔忽然又不开心了。嘟着嘴,默默垂下头去,扯袖子。 云珩一见,心口生紧,紧忙倾身上前,关心道:“怎么了?” 此刻只见对面,红晕晕都爬到耳朵尖了,云珩眼神迷离,不知所措,只能慌乱的眨眼睛,神色间写满了无助,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不觉间,眼眶也是一红,泪若盈眶,他应是慌极了,吓惨了,泪汪汪的看着言浔,即尴尬又委屈,眼看着就要哭了。 哎呀呀!她的卿卿人儿,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萌了。 言浔真是爱惨了这个萌卿卿,好想贴上前去亲一口。 可是她不敢。 虽说抿紧了唇,但眼角眉梢还是藏不住笑,言浔没动,唯有一双不老实的腿,轻轻抬起,“不小心”碰到了那里。 如今原本就是清晨醒来,正是敏感的时候。 被这么一碰,呼吸声瞬间沉重,云珩阖目深吸一口气,强撑了半刻。最后,一把推开言浔,起身跑下床去。 “欸!鞋,你的鞋还没穿呢!”身后,是言浔的叫嚷声。 目送着长影逃窜,夺门而出,小人儿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眨眼睛,顿了顿颔,“扑哧~” 终究还是没忍住笑。 …… 不多时。 等云珩整理好回来,长影刚一走入房中,就看见言浔拥被坐在床上,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解决完了?”小人儿皮皮的问。 云珩:“……” 什么话都不说,径自去到床边穿鞋。 “平日里还说我不穿鞋,光着脚到处乱跑,现在看看你,鞋呢?”小人儿笑着揶揄。 云珩没说话,长影方一落座,言浔又不知死活的凑过来,欠欠的问,“是因为我吗?” “……什么啊?”穿鞋的手一顿,云珩垂着头,假装听不懂。 “因为我在你怀里睡了一夜,所以才会……嗯。”小人儿开口,半遮半掩,言辞隐晦又露骨,最后还用余光瞟了眼云珩腰际。 身形一僵,这一刻,云珩只感觉自己被言浔扒了衣服看个精光,怒从心中来,转过头去一字一句吼,“不!是!” 不以为然,言浔耸耸肩,“也对,你们男子每天早上不都……” “够了!”云珩听不下去了,登时打断道:“你一个姑娘家家,一直和我聊这个,不觉得太不知羞了吗?” “羞?!”谁知言浔面上毫无“悔意”,竟还理直气壮的反口,“你忘了以前你让我羞的时候了,现在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我报仇了,让我羞羞你,不行啊?” 云珩吃瘪,垂下头去继续穿鞋,不服不忿的念,“我什么时候让你羞过?” “嘁,”翻了个白眼,小人儿耍横,“非要我说出来是吧!之前在灵欽宫的时候,每天早上一醒来,你不都……” “好了!好了!”方才褪去的红意转瞬间又蜂拥而至,云珩的脸红到滴血,应是羞极了,忙不迭的起身就走,只留下一句,“懒得理你。” 笑吟吟的坐在床上,言浔:“哼!” 洗漱完毕,云珩去厨房做饭。 言浔又躺了一会儿才懒洋洋的起身,“欸!我衣服呢?” 问声方落,小人儿一顿,忽然坏坏的笑,转头就嚷,“你把我衣服藏哪儿去了?” 厨房里,云珩:“……” “喂!云珩,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走呀?还偷偷摸摸藏人家的衣服,这是做什么?咱们有话直说,别藏着掖着,你是不是爱上我……” 伴着言浔肆无忌惮的调戏,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云珩快步来至床边,长影俯身,越过小人儿从床里取出了衣服,“给!” 言浔:“……” 二人对视,还是会想起方才,略有尴尬,放下衣服,云珩率先移开目去,“下次脱了衣服记得放好,不要乱丢一气。每次都是这样,找不到还怪别人。” 拿着衣服,言浔受训,撇撇嘴,“哼!” …… 起床洗漱后,言浔背着手慢悠悠的在房中闲逛,来到塌方的屋顶下,抬头左右看了看,今天天气真好。 垂眸平视前方,正巧看见柜子上放了一个布袋。 走上前去,言浔抬手,打开布袋一瞧,明眸骤亮。 “哇!!”忍不住惊叹。 定睛一看才知道,原来是那日云珩买给小穆驰糖果。 还剩下半袋子,就这样静静的躺在那儿,袋中还散落了些吃过的糖纸。 微微一顿,言浔嘴角的笑意变得苦涩,泪水盈眶,她无言,抬手取出一颗,剥开糖纸,放入口中,品着糖果度来的丝丝甜味,明眸轻转,回身看向厨房…… 看向那道忙碌的身影,言浔挽笑,一滴泪悄然滑落眼底。 …… 未几。 “怎么样?我带来的床垫睡着舒服吧?”小人儿面色恢复如常,说罢,又缓步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得意洋洋的嚷,“特地给你挑的,我贴心吧?你背上有伤,以后别睡硬铺,对身体不好。” 余光瞟到小人儿来至身侧,云珩佯装冷漠,“我背上没伤。” “是吗?”言浔挑眉,“那让我扒开你的衣……” 说话间就要扑上前去,动手扒衣服。 云珩迅闪身躲避,叹了口气,沉声正色道:“阿娘姑娘,请你自重。” 小人儿听话收手,她原本就是想吓吓云珩,也不会真扒人家的衣服。立在原地偷笑,还偷偷做鬼脸吐舌头。 说实话,言浔和她儿子简直一模一样,真不知道是谁随了谁。 “算了,不逗你了,”言浔自顾自的说,向前迈了一步,“做什么好吃的呢?”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70章 萌卿卿 怔了一瞬,玉青容颜一染急红,小人儿轻咬下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双方都感觉到了异样,云珩猛然惊醒,墨瞳前望,一副“我天!”的表情。 感受着扶在腰际的手缓缓收紧,言浔怯生生的抬头,绯色脸颊像醉红的苹果。 看着对方,云珩的脸也蹭的一下就红了。 两个“红苹果”对视,四目交错,言浔一脸尴尬的笑,开口说,“你……嗯了。” 她没直说,言辞隐晦,但二人皆已是心事澄明。 眨了眨眼,云珩尴尬到木讷。他没说话,或许是说不出话来。 随后在良久的沉默声中,言浔生平第一次,看到了卿卿有史以来最萌的表情。 明眸澄澈如练,其间倒映出“卿卿”的脸。 此刻只见对面,红晕晕都爬到耳朵尖了,云珩眼神迷离,不知所措,只能慌乱的眨眼睛,神色间写满了无助,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不觉间,眼圈也是一红,泪若盈眶,他应是慌极了,吓惨了,泪汪汪的看着言浔,即尴尬又委屈,眼看着就要哭了。 哎呀呀!她的卿卿人儿,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萌了。 言浔真是爱惨了这个萌卿卿,好想贴上前去亲一口。 可是她不敢。 虽说抿紧了唇,但眼角眉梢还是藏不住笑,言浔没动,唯有一双不老实的腿,轻轻抬起。 “不小心”碰到了那里。 如今原本就是清晨醒来,正是敏感的时候。 被这么一碰,呼吸声瞬间变得沉重,云珩阖目深吸一口气,强撑了半刻。最后,一把推开言浔,起身跑下床去。 “欸!鞋,你的鞋还没穿呢!”身后,是言浔的叫嚷声。 目送着长影逃窜,夺门而出,小人儿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眨眼睛,顿了顿颔,“扑哧~” 终究还是没忍住笑。 …… 不多时。 等云珩整理好回来,长影刚一走入房中,就看见言浔拥被坐在床上,一双明眸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解决完了?”小人儿皮皮的问。 云珩:“……” 什么话都不说,径自去到床边穿鞋。 “平日里还说我不穿鞋,光着脚到处乱跑,现在看看你,鞋呢?”小人儿笑着揶揄。 云珩没说话,长影方一落座,言浔又不知死活的凑过来,欠欠的问,“是因为我吗?” “……什么啊?”穿鞋的手一顿,云珩垂着头,假装听不懂。 “因为我在你怀里睡了一夜,所以才会……嗯。”小人儿开口,半遮半掩,言辞隐晦又露骨,最后还用余光瞟了眼云珩的腰际。 身形一僵,这一刻,云珩只觉自己被言浔扒了衣服看个精光,怒从心中来,转过头去一字一句地吼,“不!是!” 不以为然,言浔耸耸肩,“也对,你们男子每天早上不都……” “够了!”云珩听不下去了,登时打断道:“你一个姑娘家家,一直和我聊这个,不觉得太不知羞了吗?” “羞?!”谁知言浔面上毫无“悔意”,竟还理直气壮的反口,“你忘了以前你让我羞的时候了?现在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我报仇了,让我也羞羞你,不行啊?” 云珩吃瘪,垂下头去继续穿鞋,不服不忿的念,“我什么时候让你羞过?” “嘁,”翻了个白眼,小人儿耍横,“非要我说出来是吧?好!之前在灵欽宫的时候,每天早上一醒来,你不都……” “好了!好了!”方才褪去的红意转瞬间又蜂拥而至,云珩的脸红到滴血。应是羞极了,长影忙不迭起身就走,只留下一句,“懒得理你。” 笑吟吟的坐在床上,言浔:“哼!” 洗漱完毕,云珩去厨房做饭。 言浔又躺了半刻才懒洋洋的起身。 “欸!我衣服呢?” 问声方落,小人儿一顿,忽然坏坏的笑,转头就嚷,“你把我衣服藏哪儿去了?” 厨房里,云珩:“……” “喂!云珩,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走呀?还偷偷摸摸藏人家的衣服,这是做什么?咱们有话直说,别藏着掖着,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伴着言浔肆无忌惮的调戏,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云珩快步来至床边,长影俯身,越过小人儿从床里取出了衣服,“给!” 言浔:“……” 二人对视,还是会想起方才,略有尴尬,放下衣物,云珩率先移开目去,“下次脱了衣服记得放好,不要乱丢一气。每次都是这样,找不到还怪别人。” 拿着衣服,言浔受训,撇撇嘴,“哼!” …… 起床洗漱后,言浔背着手慢悠悠的在房中闲逛,来到塌方的屋顶下,抬头左右看了看,今天天气真好。 垂眸平视前方,正巧看见柜子上放了一个布袋。 走上前去,言浔抬手,打开布袋一瞧,明眸骤亮。 “哇!!”忍不住惊叹。 定睛一看才知道,原来是那日云珩买给小穆驰的糖果。 还剩下半袋子,就这样静静的躺在那儿,袋中还散落了些吃过的糖纸。 看着糖果,微微一顿,言浔嘴角的笑莫名变得苦涩,泪水盈眶,她无言,抬手取出一颗,剥开糖纸,放入口中,品着糖果度来的丝丝甜味,明眸轻转,回身看向厨房…… 看向那道忙碌的身影,言浔挽笑,一滴泪悄然滑落眼底。 …… 未几。 “怎么样?我带来的床垫睡着舒服吧?”小人儿面色恢复如常,说罢,又缓步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得意洋洋的嚷,“特地给你挑的,我贴心吧?你背上有伤,以后别睡硬铺,对身体不好。” 余光瞟到小人儿来至身侧,云珩佯装冷漠,“我背上没伤。” “是吗?”言浔挑眉,“那让我扒开你的衣……” 说话间就要扑上前去,动手扒衣服。 迅闪身躲避,云珩叹了口气,沉声正色道:“阿澈姑娘,请你自重。” 小人儿听话收手,她原本就是想吓吓云珩,也不会真扒人家的衣服。立在原地偷笑,还偷偷做鬼脸吐舌头。 说实话,言浔和她儿子简直一模一样,真不知道是谁随了谁。 “算了,不逗你了,”言浔自顾自的说,向前迈了一步,问,“做什么好吃的呢?” 锅盖一掀,“啊?又是粥呀!” 小人儿撅嘴,“我不是拿了很多鲜肉来嘛,怎么不做呀?” 落下锅盖,云珩淡淡道:“做了,”说话间转身,去开身侧的蒸笼,“在这儿呢。” 眼睛跟着一转,言浔看向蒸笼,顿了顿,“哇!藕片蒸肉!” 一声惊呼,欣喜不已。小人儿甜笑着,抬臂搭在云珩肩上,顺势整个身子倚了过去,调戏说,“嗯,还是卿卿最知我心意。” “……”云珩无言,合上蒸笼盖转身便走。 失去了抵力,言浔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迅稳住身形,立在原地嘟嘴瞪人。 云珩没理她。 须臾过。 云珩:“饭好了,拿上碗筷,准备开饭吧。” 言浔:“好嘞!” 坐在桌前,云珩给言浔盛了碗粥,送上前去。 小人儿接过,喝了一口,感觉粥入胃腹,暖暖的。 “慢点儿喝,烫。”云珩细心提醒。 言浔点头,过后又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夹了片莲藕来尝。 咬了一口,莲藕爽脆,肉泥香嫩,吃起来很是美味,言浔一脸满足的笑,开口盛赞,“好吃,好吃,真好吃!卿卿做的,味道错不了。” 微微一笑,云珩没接话,随后又给自己盛了碗粥,自顾自的喝,忽然问,“你什么时候走?” “走?!去哪儿?”言浔装傻,笑着说,“我不走了,以后就在这儿住下了,卿卿记得要每天给我做好吃的呦!” “呵,”唇际微勾,嘴角划过一抹冷笑,云珩抬眸,“别闹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来,根本就不是为了问事的。” 对面,小人儿停筷,歪了歪头:“那是为了什么?” 准备装傻装到底。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却又忍不住笑,云珩露出了一个“懒得戳破你”的表情。 落下碗筷,言浔托腮,“嘻嘻嘻。” 目不转睛的看着云珩,小人儿傻笑,用表情回复他“被你猜到啦”。 如今二人都已经这般直白,云珩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道:“就算我不出这个主意,你心中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对不对?” 至于来这儿,其实就是为了昨夜的那个抱抱。 后一句云珩没明说,不过结果已然明了。 言浔不仅抱到了,还抱了一整夜呢。 “哪有?”得了便宜卖乖,小人儿羞赧赧的揶揄,“就我那破点子,可没有卿卿想的好。” 面无表情的看着人,云珩没同她“打情骂俏”,转而正色道:“先别管方法如何,管用就行。这件事,我想了想,还是要和你再交代一些细节才行。” 直入正题。 言浔闻言,立刻收起了玩笑,也变得正经,“嗯,你说。” “你且记住,”倾身上前,云珩压低了声音,认真分析,“皇上胆子小,惜命的很,到时候就算所有的武将都进了围场,他也会在身边留一些侍卫做防守。所以,假扮成东楚杀手的兄弟,一定要让他们多加小心,免得受伤。”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71章 年轻公子 “嗯嗯,”言浔听后,一脸认真的点头,“我知道了。” “嗯。”云珩顿了顿,继续又言,“还有啊……” 那个清晨,饭没吃几口,云珩倒是前前后后讲了不少要言浔注意的事项,絮絮叨叨,不厌其烦。 小人儿也是出奇,没有半点儿不耐烦,一一应下。 交代过全部事宜后,云珩抿唇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忍不住轻声叮嘱了句,“你也要小心。” 一听这话,原本还相当正经的小人儿,忽然“扑哧~”一下,没忍住笑了,过后又不正经的问,“卿卿这是在担心我吗?” 云珩:“……” 迅拿起碗筷,“快吃饭吧,再不吃就该凉了。” 坐在原地,言浔莞尔轻笑,甜甜的答,“好。” …… 辰时过,要走了。 纤影出门,长影跟在她身后。两道身影被日光照着,打在地上,袍角轻摆,若即若离。 云珩把言浔送到院门口,小人儿回身一笑,“再见啦!卿卿。” 云珩看着她,第一次,面上露出了和煦笑颜,让那道狰狞可怖的伤疤都变得柔和,他温声道:“再见。” “嗯。”小人儿点头。 暮夏的风清清凉凉,拂身而过,吹荡起言浔额角的碎,也吹红了她的眼睛。 莫名眼眶一红,再一次分别,说实话言浔舍不得了,她不想走。 颔舔唇,似是还有话说。短暂的停顿过后,纤影终是转身,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回过身去又问,“会想我吗?” 云珩一怔,看着言浔红红的兔子眼。墨瞳一柔,满是疼惜。见他喉间滚动,见他犹豫踌躇,却还是见他最后抬手,俯身行礼道:“阿澈姑娘,就此别过吧。”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言浔失望极了,撇撇嘴,“哦。” 说罢,转身推门。 就在这时,身后云珩开口,紧忙说了句,“一定要小心。” 短促的叮咛。 纤影一顿,眼角红意骤褪,言浔挽笑,她没回头,只说,“好!” …… 三日后,秋分时节。 花如许起驾围场狩猎,云珩的计划如约实施。 后来据传闻言,当日花如许被“东楚杀手”吓得屁滚尿流,被北祁国君救下后,一直拉着人家哭鼻子。还一边哭,一边大喊,“啊――我不想死!” 被“楚楚可怜”的南椋国君扯着袖子哭,言浔也是汗颜不已。 后来回到皇宫里,连劝带吓的,终于说通了花如许同意合纵之事。 松了口气,言浔如释重负。 不想,临别前小人儿忽然问花如许,“南椋国君想不想出去以后再也不受人欺负?” “嗯?”闻言眼前一亮,花如许点头,“想!北祁国君有办法吗?” 言浔扬扬眉,“当然。” “什么?”花如许一听,激动到直接提着龙袍跑上前去,一脸求知若渴的看着言浔,“北祁国君快同我说说。” 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小人儿招手,“过来。” 满目好奇,花如许立刻送上了耳朵…… 言浔走的那日,花如许带上了花辞颜,郎中令带禁卫军护驾,众人相送。 一时间,南椋要与北祁,西尧,西蜀,东漓联合抗楚的消息寻风疾走,传遍了愽州城的大街小巷。 百姓们竟出奇的赞同,欢呼雀跃。毕竟一直以来“任人欺凌”的南椋终于要崛起了。虽然是给大哥当小弟,那也比一直被东楚踩在脚下强。 那一日,城中百姓拥着国君公主一起来送言浔。 上船前,听着花如许的送行词,小人儿心不在焉,她的目光一直流连于人群。 在人群中寻了好久,也没寻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没来。 不禁泄了口气,言浔嘟嘴。 …… 与此同时,圻氓大街,千民巷。 云珩家中。 书桌前,云珩双手交叠,下颚抵在手背上,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瓶小药。 定睛一看,竟又是一瓶新的祛疤膏。 那日送走了言浔,直到入夜时分,云珩才现,糖袋里竟然装了瓶新的祛疤膏。 不用想都知道,一定又是她带来的,偷偷留给自己了。 良久的沉默声中,见墨瞳半弯,满溢幸福,云珩抬指,轻轻点了点祛疤膏,甜甜的笑,薄唇轻启,柔声说,“臭阿澈。” 砰砰! 倏忽,院外敲门声骤响。 云珩一惊,登时弹身而起,听着院外的声响,又见墨瞳一闪星光,“阿澈!” “来了!来了!”长影飞奔而出,来至院门前抬闩开门。 待看清来人后,云珩一怔,眸间星光骤暗。 彼时只见门外立了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他们手中个个提着工具。 中年男子看着云珩笑了笑,说,“有位年轻公子出钱,要我们给你修房子。” 话一出口才知道,原来是泥瓦匠。 年轻公子?! 云珩闻言,微微一顿,随后颔一笑,点头说,“好。” —— 去北秦的路上。 言浔同周明一起骑马,迎着风,额角碎轻摆,小人儿望着远方,问,“周明,你觉得他是林将与吗?” 身侧,周明闻言一笑,转目看了过去,不答反问,“主子觉得呢?” “我不知道呀,”言浔装傻,歪头看着人,“所以才问你嘛。” 周明顿了顿,眼底划过一抹狡黠,他故意逗人说,“嗯……我觉得不是。” 一听这话,言浔登时沉下脸去,高声嚷,“胡说八道!怎么可能不是。” “哈哈哈……”话一出口,周明仰头大笑。 言浔嘟着嘴,“你笑什么?” 收了笑,周明放平视线,静静的看着人,“既然主子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又何必问我呢?” “我……”言浔一怔,被问得哑口无言。 …… 北秦,国都,堃图。 赶了近一个月的路,终于来到了北秦,这里是言浔游说的最后一站,也是至难之关。 眼下秋风凉,天冷的厉害,北秦之地又是在极北荒原,更是冷的瘆人。 言浔一行人从南椋赶来,大家提前换上了冬衣,却还是瑟瑟抖。 车马缓行迎着寒风入城。 北秦贫瘠,地大却荒芜,如今就连国都也不见繁景,有些破败。 坐在马车上,言浔一路看着街景,不禁垂头轻叹。 …… 皇城门前。 言浔一如既往,坦荡道出身份,请求面见北秦国君。 侍卫听后进去通传。 不多时,跟着走出一内官,立在言浔面前,俯身行礼道:“皇上要见你,北祁国君请随老奴来。” “嗯?”闻言一惊,言浔没想到方初信竟然会同意见自己,她原本以为能进门都是一场“硬仗”。 小人儿欣喜不已,立刻转身对周明吩咐,“在这儿等我,很快回来。” 周明点头,相当振奋的回了句,“主子安心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的好消息。” “嗯。” …… 言浔跟着内官进到皇城,一路直走,来到了正宫主殿门前。 内官停步,回身对言浔道:“北祁国君请在此稍候片刻,容老奴进去禀报。” “好,”言浔点头,柔声言,“劳烦总管大人了。” 内官无言,笑了笑,缓步朝宫内走去。 明眸流转,追随着内官离去的脚步。宫门前,纤影孑孑独立,周遭寒风肆虐,言浔却丝毫不感觉冷,反而热血沸腾。 眼下小人儿雄赳赳、气昂昂,满脑子想的都是待会儿见到方初信后要如何如何妙语连珠,口吐珠玑的说服他,让他同意和自己一起攻楚。 然而…… 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过去了。 通报的内官还没出来。 纵有一腔热血,心中的火苗也被渐渐熄灭。 换句话说就是,冷啊! 言浔冻的直打哆嗦,双手紧紧蜷在袖中,鼻涕流出来,又被吸回去。 奈何,碍于宫门前还有侍卫在场,她是北祁国君,必须要装作淡定从容。在心中默念:我不冷!要挺住!我不冷!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 日没西山,天色渐晚。 没有阳光的罩拂,宫内又降了些温。 侍卫开始换岗,言浔还站在那儿。 实在冷的不行,小人儿早已顾不得形象,一直搓手跺脚,来回踱步,不停的呵热气。 宫门前,侍卫个个头戴皮帽,怀中人手一个诸福袋(猪脬),暖和巴适,自得惬意,冷眼旁观。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又是半个时辰过。 耳朵通红,都被冻透了。言浔抬起冻僵的手,盖在耳朵上,跑去门前对侍卫说,“劳烦进去帮我通传一声,就说北祁国君求见。” 对方冷冷的看着自己,面无表情道:“如今国务繁忙,皇上在宫中理政,昼夜不舍,很是幸苦,若无召见,不能擅自入内打搅。抱歉了,我等不能帮你入内通传。” 言浔吃瘪,悻悻垂目。耷拉着脑袋,转身回到了之前的地方站好。 那日,直到一更天过,进去禀报的内官才出来。 内官挥着净鞭,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一副抱歉的神情对言浔说,“哎呀!北祁国君,真是不好意思,皇上今日召见群臣共商国事,议事到现在还没结束。老奴一直候在外殿,等待通传,也没能见到皇上。又让你等了这么久,真是不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72章 报仇(二更) 言浔吃瘪,悻悻垂目。耷拉着脑袋,转身回到了之前的地方站好。 那日,直到一更天过,进去禀报的内官才出来。 内官挥着净鞭,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一副抱歉的神情对言浔说,“哎呀!北祁国君,真是不好意思,皇上今日召见群臣共商国事,议事到现在还没结束。老奴一直候在外殿,等待通传,也没能见到皇上。又让你等了这么久,真是不该。” 彼时再看对面,已经被冻傻了的言浔,木讷呆呆,迟钝的眨眼,半晌才反应说,“哦,无碍,我改日再来。” “好,”内官笑了笑,“那老奴送北祁国君出宫。” 话音落下,俯身做了个请。 后来,言浔跟着内官走出了阊阖宫门。 周明见到了言浔时,看着自家主子脸色惨白一片,双耳通红,身形僵硬,都已经冻的不会走路了。 “主子。”心下一惊,周明与一众青衣卫急忙跑上前去扶人,“你怎么了?” “没事。”言浔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只吩咐着回驿站。 回到驿站后,小人儿带着绒帽,喝了好多热水,又蒙在被子里,抱着手炉睡了一夜才缓过劲儿来。 …… 第二日清晨。 言浔早起,喝了一大碗参汤。 穿上冬衣,带好绒帽,“走!去皇城!” 没想到言浔竟不气馁,准备再战。 今日侍卫照例进去通传,内官出来笑了笑,说,“北祁国君请随老奴来。” 沉了口气,言浔提步向前。 这时,身后周明忽然拉住自己,低声说,“主子,万事随缘,不必强求。” 言外之意就是,既然他不见,那咱们也不必做小伏低的在这儿遭罪,受他欺负。 毕竟,昨天言浔被冻的半死,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 什么理政议事,方初信分明就是在有意而为。他就是想故意刁蛮言浔,以借此来报之前言帝攻占山河的仇。 只是,纵然言氏与北秦有隙,也不能殃及后世吧。如今言浔不辞万里前来,诚意求和,方初信此举,实在太过小肚鸡肠。 虽然大家都没戳破,不过也已是心知肚明。 言浔是北祁国君。秦人冷漠,祁人却是心疼。 周明见不得主子受欺负。 “好,我知道了,放心。”言浔点点头,回给他一个很灿烂的笑容,说罢转身离去。 进去皇城后,内官开口,“皇上说了,趁着今日天气不错,要在御花园中与北祁国君会晤,北祁国君请回老奴来。” 言浔:“好。” 去到御花园时,放眼望去,见满园花色凋零,落一地残红。 园中之景很是破败,也未见帝王御驾。 言浔不禁叹了口气,隐隐觉得不安。 “北祁国君请再次稍候,皇上不刻便到。”内官转过身来说。 “嗯。”言浔点头,目送着内官离去。 转眼之间,御花园中便只剩下了她一人。 秋色寂寥,此刻除去呼啸的狂风外,御花园中再无一音。 好在是白天,日头还有些温度。 言浔抬眸望了眼天,深吸一口气,缓步朝前方亭中走去。 一个时辰后,方初信“如约”,还是没到。 言浔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蹲下,缩成一团,抚了抚帽子,从怀中取出水袋来喝水。 今天她来之前做足了准备,水袋热乎乎的,喝水保温两不耽误,小人儿还带了干粮过来充饥。 喝了口水,舔舔唇,明眸前望,看着远处的残枝出神。 其实这次前来北秦,她已经做好了全部的打算。方初信的冷漠阴狠都在意料之中,不过言浔不会屈服,既然已经想好了合纵,那就必须要集结全部的力量,一起对抗东楚。 周明说的不错,万事随缘,不必强求,量力而行。 但言浔心里更加清楚,以如今的局势来看,北秦如果不能成为盟友,就会变成敌人。 细作还活着,而且就在东楚,如今自己又表露身份,四处游说。 合纵之事已经暴露,她无路可退。 白夙知道了自己在集结力量,准备对付东楚,他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无所不用其极,来破坏此次的合纵之事。 所以,北秦是关键。 如果能争取到同盟,必定会多一份胜算。但若北秦最后为东楚所用,以如今尧蜀漓椋四国的势力,就很难与之抗衡了。 就好像一架天平的两端,现在北秦落在哪一方,胜算就会倾斜向哪一方。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言浔都要争取到方初信的合作。 其次就是,她之所以竭尽全力想说服北秦与自己联合,还有一个原因。 早闻北秦之地风烈马更烈,这里盛产着一种的名叫(baiye)庍瓛神驹的烈马。体魄强健,胸宽鬃长,皮厚毛粗,能抵御极北的暴雪,日驰千里,神勇无比。 西尧骏马虽多,悍马却少。 这几年穆解轶一直抱怨,说很久没骑到过烈马了,在校场跑的一点儿都不痛快。 这也让穆解韫担忧不已,为这事他同伯佴聊过几次,言浔抱着儿子在一旁听过一些。 别看穆解韫平日里大大咧咧,尽是混账纨绔相,其实心思缜密的很。 他觉得护国防守,抵御外敌,不仅仅在于人,还有武器马匹。 正所谓兵强马壮,武器先进,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伯佴听后,很是赞同,立刻向穆绶霆进言,希望可以改良战马品种。 言浔听后也是受益匪浅。的确,守城打仗不仅仅是要靠人,还要靠战术武器马匹,天时地利,任何一项都缺一不可。 若能骑着庍瓛神驹征战沙场,一定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言浔顾虑周详。 顿了顿,又喝了口水,颔拧紧袋口,收起了水袋站好。 …… 那日,在御花园中,言浔从天明等到天黑。 方初信没来,内官前来,又是一套别样的借口说辞。 小人儿很是淡定,点了点头说没事,她改日再来。 因为保暖措施做的很好,今天言浔不算太冷,吸了吸鼻子跟着内官朝宫门口走。 宫道上,夜风拂身而过,溅起片片寒凉。 言浔跟在内官身后,忽然开口,“劳烦总管大人替我向北秦国君说一句,‘天地有则,人事有度,过则殆矣’。” 话一出口,内官脚步一顿。 “我今日前来是为合纵,”言浔跟着停步,话却未停,继续道:“这件事于北秦,于其余五国而言,皆有裨益。我此番也是诚意前来,还望北秦国君可以摒弃前嫌,同我见一面,谈一谈。” 话音落下,不待内官开口,远处车轮声骤响。 二人掩了口,一并寻声望去,只见宫道上,侍卫宫人开道,一架马车缓缓驶来。 内官一见,立刻俯身跪地,高声唤,“奴才叩见三殿下,叩见安澜公主。” 言浔闻言,这才知道,原来马车上坐的,是方初信同后妃陈氏所出的三皇子,名叫方延川。 至于安澜公主,名叫方安澜,正是方延川的女儿。因为是皇子的女儿,原本是郡主头衔,不过因为方初信很喜欢这个小孙女,所以破格加封为了公主。 马车行到言浔身前站定,车窗被人推开。一张水月花颜抢先探出头来,杏眼清灵看向言浔。 二人对视,见方安澜莞尔一笑,问,“你就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北祁国君?” 方安澜今年十五岁,绮年玉貌,丽质天成。 这时在其身后又有一阵男声响起,沉声道:“澜儿,不得无礼。” 方延川倾身上前,万没想到,他竟不像言浔想象中那样,和他爹一般粗糙…… 没想到长得还挺阳光俊朗的。 不过,更令人没想到的是,方延川看见自己,问得第一句竟是,“解轶现在如何?过的还好吗?” 闻言蹙眉,言浔:“解……轶?” “就是西尧二公主。”方延川回答。 “哈哈哈……”这时方安澜回头,点着方延川的鼻子笑,揶揄道:“爹爹,你又问穆姨娘的事。” 被女儿打趣,方延川有些羞臊,抬手打了她一下,说,“去。” 他为什么会问二姐姐好不好? 言浔有点儿懵,迟疑的答,“……还好。” 一听这话,方延川登时挽笑,点头道:“哦,那就好。” 话音落下,又接着说,“北祁国君是要出宫吧?如今天晚,夜里冷的厉害,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北祁国君慢走。” 言浔听着,不禁肩头一抖,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好。” …… 是夜,皇城寝宫中。 殿内香薰缭绕,温暖舒适。 内官跪在殿前回话。 彼时,方初信和方延川正对坐在小几前下棋,方安澜坐在皇爷爷怀中观战。 三人皆身着皮裘,怀中抱着暖炉,很是惬意。 耳畔听着内官将言浔的所诉所言一一复述,方初信手中棋子一顿。 对面,方延川也跟着一顿,缓缓抬眸,看向自己的父皇。 “她真这么说?”方初信问。 “回皇上的话,是的,”内官身影未动,“奴才所言一字不差。” 闻言,见方初信点了点头,回眸重观棋盘。他没说话,一双深目静静的看着棋局,眸间晦涩不明。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73章 浇冰(三更) 第三天,言浔又来了。 这次不同以往,内官带她去了一处宫廷密苑。 望着头顶“梁都宫”三个大字,言浔仿佛看到了希望。 小人儿会心一笑。 “北祁国君请稍候……”内官停步回身,又是同样的说辞。 “嗯。”言浔点头答应,面上是一片春光。 目送着内官离去,转目望向天际,今日天光大好,日色明媚,罩拂在身,有说不出的暖意。 言浔立在宫门前,静静的等。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一个时辰过,内官还没有出来。 仿佛一下子又回去了之前,言浔不免有些沮丧。 日色暗了暗。 缓缓垂目,言浔垂头,看着鞋尖出神。 又一个时辰过。 小人儿叹了口气,开始自顾自的踱步取暖。 就这样,一直熬到入夜时分。 按理说,内官该出来送自己了,可今日却迟迟不见内官的身影。 这所宫殿前无人看守,眼下寂寂黑夜中就只有自己一人。 言浔不知该何去何从,双手抄袖,只能来来回回的走。 夜里寒风刺骨,就算她穿着冬衣,也难以御寒。被冻的浑身抖,小人儿迎风打了个喷嚏。 抚了抚帽子,取出水袋。没想到热水也喝完了。言浔无奈,抱着水袋举目四望。 实在是太冷了。 想来想去,最后决定找一处地方避避风。 言浔在夜色中摸索,寻着梁都宫的宫墙,找了处墙根蹲下。 缩着身,纤凛的身影在夜色间瑟瑟抖。 明眸之间一点水光涌动,言浔无言,望着前方,陷入沉思。 不想就在此时,头顶“哗啦――”一声骤响。 还不等言浔反应,一桶冰水瓢泼而下,浇透全身。 言浔张大了嘴,她想叫,却没叫出声音。 随后是良久无音,只见纤影一动不动的蹲在原地,少量的冰水顺着绒帽绒衣滴落,还有很多浸进衣服里。冰水如刀,柄柄锋利,划破躯壳。 刺骨的寒意,都不能让言浔惊醒,她已呆若木鸡,久久不能平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缓缓垂目,看着已经被湿透的冬衣。 言浔迟钝的眨眼,神色木讷呆滞。眸间的水光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空洞无神。 “唉。”一声轻叹,言浔面无表情,扶膝起身,缓步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只可惜,行至阊阖宫门前才现宫门已经下钥了。 浑身湿透的言浔,呆呆的立在宫门前。顿了顿,转身仰望天际月色,见今夜乌云蔽日,无星无月。 …… 三更天过。 一辆马车行到阊阖宫门前。 宫人提灯开车门,从车上走下一人。映着宫灯见那人神色俊朗,没想到竟是方延川。 方延川提步向前,在一处墙根底下停步,一双忧目静静的看着前方。目之所及是言浔纤凛的身影,阖目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似是睡觉了。 其实是冻昏了。 …… 等言浔再醒来时,已不是何年何月的事了。小人儿浑身无力,头疼欲裂,疲惫的撑开眼,一脸迷茫的望向四周。 眨了眨眼,视线欲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场景。 原来自己已经回到了驿站中。 周明守在自己身边,眼下那人正靠着床阖目小憩。 “咳咳……”还没等开口,言浔便忍不住咳了起来。 听见声音,周明登时挺身坐起,下意识的开口关心,“怎么了?怎么了?” 一见言浔醒了,那人几乎是喜极而泣,高声大呼,“主子!您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咳……”言浔想说话却还是忍不住咳,面色苍白无力,唇瓣更是血色全无,停了好久才勉勉强强开口问,“我……怎么回来的?” 声音也是沙哑不堪。 后来言浔才知道,当夜是方延川把自己送出皇城的。 回到驿站后,小人儿一直昏迷不醒,自第二日起又高烧不退,吓得周明与一众青衣卫惊慌失措。 找了三个郎中前来诊治,喝不少汤碗,折腾了三四天,才见退了烧。 谁能想到,现在言浔醒来,已经是五日后的事了。 “方初信这个畜牲杂种,真他妈不是东西,狼心狗肺,我xxxx”周明在一旁愤愤不平的骂,转目看向言浔,眸间一点悲凉,又满是哀苦,柔声说,“主子,咱们回去吧,不求了。” 他即心疼又难过,仿佛那夜被淋得是自己。 若真是自己就好了,就不用主子生这场大病了。 言浔没说话,抿了抿唇,眼圈霎时一红,小人儿委屈极了。 “主子……” “我累了,想睡觉,你也回房休息吧。”周明还想说,言浔却打断了他,自行咽下所有的委屈难过,一如之前的每一次。慢吞吞的转身,面朝内侧“睡下了”。 看着主子虚弱无助的身影,周明一个大男人竟也跟着眼眶一红,泪如潮涌。他怕自己会落下泪来,无言立刻起身,快步朝房外走去。 房门一关。 床上纤影微颤,言浔缓缓睁开眼,却再挡不住泪如雨下。小人儿缩成一个团,紧紧攥住被角,全身颤抖,无声大哭…… 这桶冰水,算是要了言浔半条命去。小人儿自那以后一病不起,整日卧床,咳的厉害。 其间周明来劝过无数次,想让主子先回西尧治病疗养,但言浔执拗,就是不肯走。 恍恍惚惚间,在北秦过了半月有余。 是夜,言浔正靠在床头喝药,房门被人推开。一抹长影缓步入内,身披狐裘,头戴帷帽。 言浔一见,眸色骤亮,眼中写满了惊喜,她开口,正要唤出那个名字…… 对方先一步落下帷帽,俊朗的容颜度光入眼,只一瞬间,窗外冷风忽止,天光洒下,柔做了一团春色。 在这个萧瑟秋日里,一敛春光无限,尽数积氲眉梢。眸间满含笑意,桃花眼一弯,惹万顷花雨倾落,满城尽是桃花颜色。 没错,是穆解韫。 纵然那个名字滞涩在喉间,言浔看见穆解韫也是一怔,半天没缓过神来。 “哈哈,没想到是我吧。”落下帷帽,穆解韫笑着走上前去。 “好些了吗?”来至床边,又见楚王殿下敛笑,一脸关心的看着王妃,抬手抚了抚言浔的额头。 “你怎么来了?”言浔仰头,哑声问。 “还好,不烧了。”穆解韫心安,收回手去解狐裘绑带,目光却一刻也不离开小人儿,装凶道:“本殿下的王妃都被欺负成这样了,殿下能不来嘛。” 来给你撑腰呀! 一听这话,不觉回想起那日兜头而下的冰水,言浔满腹委屈,撑不住又红了眼睛,忙不迭的抬手盖住脸,断断续续的吸鼻子。 “好了,不哭了,”放下狐裘,穆解韫伸出手去,移开言浔的手臂。俯身弯腰将视线与小人儿平齐,抬指帮她拭去眼角的泪珠,语重心长道:“你的病还没好,别总哭哭啼啼的,会加重病情的。” 胡乱摸了把脸,言浔抽噎着点头。 桃目一瞬不瞬的看着人,眸间满溢疼惜,穆解韫的神色变得凝重。顿了顿,接过药碗说,“好了,药都喝完了,躺下休息吧。” “嗯嗯。”言浔应声,松开手扯着被子躺下。 将药碗放在一旁,穆解韫坐在床边,帮小人儿掖被角。 “驰儿怎么样?在娘娘那儿还好吧?”老母亲在重病之中,心里满满记挂的还是儿子。 “好着呢,”穆解韫说,“在阿娘那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都快变成小霸王了。” “啊?那可不行,咳咳……”言浔想说,禁不住又咳,着急的起身言,“不能纵着他,他还这么小,不能……” “好了!”直接拥着被子把人给按了回去,穆解韫挽笑说,“等你病好了,有力气了,回去之后再教训他吧。” 过后又说,“其实小霸王也没厉害到哪儿去,现在夜里醒来的时候还是会哭鼻子,天天嚷着说想阿娘了。” 只一句话,惹得鼻尖酸楚,言浔控制不住思念,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躺在枕头上,泪水决堤,夺眶而出。小人儿泪汪汪的看向穆解韫,打着哭腔说,“我也好想驰儿。” 话音未落,提着被子盖过头顶,言浔缩在被子里,身形颤颤,“呜呜呜……” 又哭了。 叹了口气,穆解韫抬手,拉开锦被,看着被子底下的那个小泪人,已然是心疼不已。 那夜,穆解韫连哄带劝的说了好久,言浔才止住哭。 渐渐的,小泪人睡着了。 穆解韫守在一旁,隔着被子轻轻的拍她。等她睡着后停下动作,又把狐裘盖在被子上,方才起身出门。 门外。 周明与一众青衣卫静立,看见穆解韫后一齐抱拳行礼。 “没事了,”穆解韫开口,淡淡道:“都回去休息吧。” “是。” 青衣卫离去,周明却没走。 停在原地,周明略显踌躇,犹豫了许久走上前说,“这么远的路程,殿下不到半月就赶来了,真是辛苦。” 穆解韫:“不辛苦。” “九殿下,”周明又言,“现如今姓方的不肯答应合纵,主子又一心想留下游说,可……主子现在病得厉害,身体虚弱一直不见好转,她不肯走。我心想着,要不……你帮忙劝劝。”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74章 旧识 “好啊,没问题。”穆解韫二话不说,满口答应。 周明一听,如释重负,点头道:“好!多谢殿下。” …… 翌日。 言浔早起喝药,穆解韫走了进来。 “你来了。”小人儿放下药碗唤他。 “嗯。”穆解韫应声,走上前去,依旧抚了抚言浔的额头,问,“今天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还行。”言浔哑声答。 转身落座,桃目看向小人儿,穆解韫不说话,一直看着言浔笑。 被盯久了,言浔不自在,“你笑什么?” “笑你笨呗。”穆解韫直截了当的骂。 面色一沉,嘟嘴瞪人,言浔:“……哼!你才笨呢。” 笑了笑,穆解韫颔,帮言浔理被角,开口又嗔,“还说你不笨,怎么就这么听话?他让你等你就等,还天天去。你真以为这样就能感化那个老匹夫?呵,他就是个棒槌,油盐不进。” 抬起头来,“要我是你,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冲进殿去,打他个满地找牙,我看他还怎么在你面前摆谱。” “你呀你,”倾身上前,揉了揉言浔的头脑,“跟本殿外在一起呆了这么久,殿下身上的‘优良品质’,你怎么一点儿也没学到?” 看着自家王妃被人欺负,穆解韫到底是生气,虽然嘴上一直在怪言浔,但字字句句都在骂方初信。 缓缓垂目,小人儿没说话。 半晌过,言浔又问,“是谁给你传信,让你过来的?” 穆解韫闻言,面色一沉,登时问,“怎么?你不想让我来呀?” “没,不是,”连忙摇头,言浔舔了舔唇,又垂头扯袖子,小声说,“就是……总麻烦你,我有点儿不好意思。” “嘁,”翻了个白眼,穆解韫嘟囔,“那麻烦云珩的时候,怎么就没不好意思过?” 言浔:“嗯?” 知道自己不该抱怨这些,但穆解韫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酸的厉害。 原本还想说,想想还是算了,叹了口气,穆解韫转移话题道:“哎呀,我人都已经在你面前了,还纠结这个有意义吗?我问你,骨哨呢?” “哦,在这儿呢。”言浔一听,登时转身从枕头底下取出了骨哨。 “哼,我还以为你弄丢了呢。”接过骨哨,穆解韫问,“走的时候跟你说的话,都忘了?” “没忘啊。”言浔一脸天真。 “那你倒是吹呀!”不想又挨了骂。 言浔:“……” 无奈,摇了摇头,穆解韫拿着骨哨起身,走到窗边,推窗吹响了骨哨。 不多时,只听窗外一声嘶鸣,鹘鹰扇翅而来,于天际盘旋。 望着萌萌,桃目微沉,凝了半刻见穆解韫回身,“你心里怎么想的?” 他问言浔。 自然知道他在问什么,坐在床上,言浔抿唇思忖,顿了顿,“……我不走,虽说方初信顽固不化,但北秦决不能失。等病好了,我再去一次……” “病好了又如何?”穆解韫冷声打断,“等你病好了,他就会答应合纵吗?” 明眸骤抬,目意灼灼,言浔:“事在人为。” “那也得看天命。”穆解韫相当理智,“明知不可为而为,有违天道。” 看着前方,言浔不躲不闪,“那就逆一逆天道。” 此一刻,二人对视,四目交错。明眸对上桃目,眼中羸凄不见,转而坚如磐石。 言浔不想走,亦不想输。 对面,穆解韫静立,窗外鹘鹰仍在。鹰主子和鹰一般,眸色凛厉。 本以为下一瞬,穆解韫就会说出什么让言浔无言以对的话来,谁曾想前一秒还神情冷峻的楚王殿下,后一秒竟挽起唇角,说,“好呀!那就留下来。” 嗯? 什么情况? 怎么忽然这么好说话了? 闻言一惊,言浔怔愣错愕。 “留什么留啊?!”只是不待她开口,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一声大吼过后,见周明推门而出,一脸哀怨的嚷,“九殿下昨天不是说好的吗?你帮我劝主子回去,怎么今天就……” 话音戛然而止,周明这才意识到言浔还在场。 抿了抿唇,转目看向小人儿,见周明眼底满满的哀苦,他不想言浔再受苦煎熬了。轻声唤,“主子。” …… 当日午时过。 更加令人没想到的是,方延川竟然来了。 北秦三皇子亲自驾临驿站,一进门便笑着大呼,“解韫!穆解韫何在?” 在场众人:?? 停顿三秒,醒过神来,北秦臣民立刻起身,跪地叩,齐呼,“草民叩见三皇子。” 与此同时,二楼厢房中。 穆解韫正同言浔闲聊,周明忽然冲了进来,呼哧带喘的,指着门外嚷,“方,方,方延川来了!” …… 穆解韫出去见方延川,言浔披着他的狐裘下了床。小人儿还有些虚弱,一路扶着家具桌椅来到门前,推门时忍不住又咳。 “主子。”门外,周明听见了声音,立刻推门前来扶人。 “你怎么在这儿?”看见周明,言浔惊讶。 对方没说话,只把人扶了出来,随后用眼神示意前方。 言浔还疑惑中,走出房间时,顺着周明的目光向前看,只见另一间厢房门前,全都是北秦守卫。 秀眉微蹙,言浔转目与周明对视,见对方眸间也是疑惑。 “他们看起来……像旧识。”周明半停半顿的说。 凝着前方,言浔无言,轻咬下唇,于心下忖:方延川为何会与穆解韫相识?之前在宫中初见时,方延川就问候过自己穆解轶的事,如今又穆解韫称兄道弟? 西尧和北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 …… 厢房中。 “欸,老九,解轶近来如何?过的可好?” 果不其然,还没等落座,方延川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穆解韫,穆解轶的情况了。 “……”将脸一拉,穆解韫撇嘴:“我这大老远的来,你也不先问问我,又问我姐。” “哈哈哈……”尴尬大笑,方延川跟在穆解韫身后,“不知楚王殿下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恕罪恕罪。” 来至桌前落座,双手成拱,笑吟吟对着穆解韫,“求原谅”。 对面,楚王殿下翻了个白眼,不冷不热的说,“呵,如今的北秦真是好世道,这都什么待客之道呀?我家王妃千里前来求见,方老堂堂一国之君,不见也就罢了,最后竟还赏了一桶冰水,” 话落见眉轻挑,“真不知方老此为何意?” 一听这话,见方延川眸色流转,登时摆手,“嗐!都是误会……” “误会?”穆解韫冷声打断,“我家王妃到现在都还卧床不起,你说这是误会?” 被怼的无话可说,方延川无奈,挠头舔唇,只剩干笑…… 那日午后,穆解韫就被方延川请去府上做客了。 方延川本想带上言浔一起,却被穆解韫给拒绝了,楚王殿下心疼王妃,怕言浔出去以后受风,病情会加重,就让她留在驿站中,并派青衣卫留守保卫。 看着那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去,周明立在驿站门前,一脸迷茫,凌乱在风中。 回到房间时,楚王妃还没躺下。 “他们走了?”言浔问。 “嗯。”周明点头,走上前去,“主子,我怎么觉得……这个北秦三皇子有点儿怕九殿下呀。” “怕?”言浔哑声重复,下意识的垂头扯袖子,自言自语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停顿片刻,抬眸又问,“何历历和乔方方呢?这次没跟来吗?” 一听这话,周明也是如梦初醒,一拍脑门说,“对呀!历历和方方他们去哪儿了?” 穆解韫来时只有一行青衣卫随从,并未见到何历历和乔方方。 “周明,”言浔开口,“你出去问问那些跟来的随行,问问他们,何历历和乔方方去哪儿了?” “是,我这就去。” 周明领命出去,向穆解韫带来的青衣卫打探何历历和乔方方的消息。 这才知道,何历历和乔方方在入堃图城后就被穆解韫派去买马了。 “买马?!”言浔听后一怔,顿了顿,忽然又笑了,颔轻声言,“哼!这个臭王八,我真是小看他了。” “嗯?”周明见言浔所言别有深意,立刻问,“主子这话什么意思?” 明眸轻抬,言浔看着周明笑,也不卖关子,娓娓道来。 后来周明才知道,穆解韫此行根本就不是来劝言浔的,他是借此契机来引进庍瓛神驹的良种马的。 恍然间回忆起昨日,穆解韫的那句,“好呀,没问题。”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只觉被人欺骗了感情,周明撅嘴,委屈巴巴的大呼,“啊?!九殿下怎么样呀?” 心中又念:枉我费尽心思送信回西尧,让他过来接人回去。他可到好,还带着目的来。 …… 方延川的府邸。 眼下方安澜正在厅中乱跑,身后女婢跟着。女婢年岁不大,两个姑娘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玩闹。 桌前,方延川与穆解韫对坐饮酒。 喝了杯酒,看着女儿,方延川一脸宠溺的笑,“你看!澜儿今年都十三了,时间多快呀,一晃十三年都过去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75章 解轶 “谁说不是呢,”手中提着酒卮,穆解韫接话道:“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才十二。那会儿还天天缠着你,让你教我骑马。没想到现在,我都快成奔三的人了。” “哈哈哈……”方延川听后大笑,回过头来指着穆解韫嚷,“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小子,肚子里那点儿坏水都用在我身上了吧?当初三言两语就骗走了我的庍瓛驹,结果可到好,解轶那儿,你愣是没替我说过半句好话。” “胡说八道!”穆解韫登时反驳,装凶道:“我说了!是二姐没听进去。” “嘁,”翻了个白眼,方延川笑骂,“少扯,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日一整天你都跑去骑马了,还哪有空替我说好话呀!” 闻言,眨了眨眼,穆解韫终究没忍住,颔偷笑。 他的确没说。 抬起头来二人对视,穆解韫又忍不住大笑。 对面,方延川一见,也跟着笑了起来,伸出手去拍了穆解韫一下,又骂,“臭小子。” “爹爹,你们笑什么呢?好大声呀!”这时,方安澜跑了过来。 抱起女儿,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方延川笑着打趣,“哪儿笑了?爹爹都快哭了,你小舅舅太坏了,都不帮爹爹向穆姨娘说情。” 方安澜闻言:“哈哈哈……” 伴着孩子的笑声,穆解韫立刻说,“欸!别瞎说,二姐可还没答应呢,我什么时候就成她小舅舅了。” 一听这话,当场止笑,方延川垂目,凝着桌上的饭菜,忽然叹气,“唉,都这么多年了,你说解轶为什么就看不上我呢?” 抿了抿唇,穆解韫提起筷子来夹菜,却没说话。 坐在方延川怀中,看着爹爹难过,方安澜顿了顿,忙不迭起身,跑去穆解韫身边摇他的手臂,撒娇嚷,“小舅舅,小舅舅,你就是我的小舅舅嘛。” 看着孩子,穆解韫无奈一笑,最后只得顺从着点头,“好好好,我是,我是你小舅舅还不行嘛。” 对坐,将一切悉数揽入眼中,方延川垂眸挽唇。眸色流转,再抬眸时,见那人一脸讨好的笑,抬手要为穆解韫斟酒,口中言,“嘿嘿,老九……” 不想刚要开口,对方却先一步拿起酒卮不让他倒。 托着酒壶,方延川笑意不改,又说,“老九,这么多年了,你也是知道哥哥的心意的。解轶是我一见钟情的姑娘,十五年来从未变过。” 说罢转目看向方安澜,示意道:“你也看到了,澜儿她母亲都已经去世十年了,我也未曾有过续弦,这么大的睿亲王府,连个小妾都没有,就等着她呢。” 神色变得正经,方延川坐直了身,紧忙继续说,“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解轶,我可以对天起誓,我方延川此生只爱穆解轶一人,我会对她好一辈子。若违此誓,就叫我天诛地……” “欸!得了,得了,”落下酒卮,穆解韫一脸嫌弃的打断,“说的那么吓人做什么?” “哈哈……”方延川面上是憨憨的笑,眼底却有一抹狡黠,提壶倒酒,“好弟弟,看在我这般情真意切的份儿上……这次回去,你就帮我在解轶那儿好好美言几句呗,说说好话也成啊!” 他肚子里揣的坏,穆解韫又岂会不知。不过,方延川所言倒也正中下怀,楚王殿下登时端起做派,顿了顿方道:“……要我帮你也可以。不过嘛,礼尚往来,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才成。” “什么事?”眼前一亮,方延川立刻说,“你尽管说,只要能办的,我一定办。” 勾唇浅笑,故作神秘,穆解韫并不直说,转而勾了勾手指,示意对方过来。 方延川立刻听话的倾身上前,送上耳朵。 过后二人一阵耳语。 未几,厅中只闻得方延川的一声,“啊?这……” 表示相当为难。 …… 翌日,驿站。 穆解韫跟着方延川在外面玩儿疯了,一夜未归。 这让周明更加确定,给他写信是个错误之举。他这一来,不仅不帮自己游说言浔,现在跑的连人影都没有了。 厢房中,言浔依旧早起来吃药,移开药碗问,“还没回来吗?” 对面,周明丧眉搭眼的坐着,有气无力的点头,“嗯。” “唉,”叹了口气,指腹摩挲着碗沿,言浔又问,“那历历和方方呢?” 周明:“也没回来。” “嗯?”闻言蹙眉,言浔:“什么情况?不是说去买马的吗?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不对劲儿呀!” …… 与此同时,皇城中。 方延川带着穆解韫来到了驯马所。 放眼望去,马厩中百匹庍瓛神驹并排而立,马身高挺壮硕。那场面,竟会有说不出的强大气场。 如愿见到宝马,穆解韫挽笑。走上前去,桃目一扫,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正中间的一匹烈焰金鞍的庍瓛驹上。 “欸!这匹不错。”高影来至烈焰驹前,穆解韫抬手,欲抚马的前额。 不想,这匹烈焰脾气不太好,登时仰脸嘶鸣起来。 御马官立刻上前来扯马缰。 “呦!性子这么烈呀,摸都不让摸。”立在原地未动,穆解韫转目看向方延川。 朗笑一声,身侧方延川开口盛赞,“老九,你可真厉害,一眼就挑中了我们这儿的霸王马。它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差,最难驯服,至今为止无人能驭。” “哦,是吗?”一听这话,穆解韫瞬间来了兴致,眯眼打量着马身,顿了顿说,“既然无人能驭,那还养在这儿做什么?” “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良马难寻呀!”方延川感叹,“庍瓛驹本就是稀有马,如今能碰上这样一匹体魄强劲的,父皇爱惜的不得了,视之若珍宝,就算骑不得,看看也是好的。” “原来如此。”穆解韫点头,眸色微定,看着烈焰驹,勾唇一笑,忽然说,“那不妨放出来,让我试试。” “啊?!”方延川闻言,震惊不已。 其实昨日当穆解韫提出,说想要来宫中的驯马所亲眼见见庍瓛神驹时,方延川就是百般为难。 毕竟像这种宫廷禁地,又是收藏马匹兵械的重地,除皇族内侍外,其余人等一律不得随意入内。带穆解韫进来,实在是难。 可是为了穆解轶,方延川也是豁出去了,今日破例带着穆解韫进来观马。 不想如今这小子竟然还要骑,这种“得寸进尺”的要求,还真是让方延川难上加难。 不过,当听到穆解韫说想骑烈焰之时,方延川更多的是震惊。 毕竟这么烈性的马,根本就不会让人近身,他居然敢骑。 方延川震惊到失语。 穆解韫看着他,“嗯?不行吗?” “呃……咳咳。”一瞬慌乱,方延川无奈,只得颔咳了两声。 看出了他不愿,穆解韫却也不恼,转而环胸,抬眸仰望天际,不紧不慢的说,“唉,最近阿娘总是给二姐相说王侯卿客家中的公子,我来北秦之前,二姐就已经见过不少了。这么长的时间,真不知道二姐会不会对其中的哪一个动心呢?” “欸!别呀!”方延川一听就急了,快步走上前去,拉着穆解韫求,“好弟弟,你帮帮我,千万别让解轶答应他们。” “要我帮你也可以呀!”眼皮一沉,穆解韫慢悠悠转目,看着马。 他一句话都不说,却也是直截了当。 相当任性的表示:我要骑马! “唉,”撇撇嘴,叹了口气,方延川松口,“……好吧。” 未几。 御马官牵出了烈焰庍瓛驹。 穆解韫笑吟吟的走上前去,抬手轻抚马鬃。 烈焰喘着粗气,仰蹄抖身,左右踱步,好像在说:别碰我! 身前人却无言,对于这匹“傲娇”的烈马,穆解韫没有半分惧怕,反而更多的是欣喜。 指尖下抚,顺着马鬃提起缰绳。 顿了顿,见桃目一凛,顿现锋芒,手中劲力起,穆解韫提着马缰撑鞍而上,一记凌空,翻身骑坐在了烈焰背上。 不过,照烈焰刁蛮的性子,也不会甘心就这样被人降伏。 明明是马,驴脾气说来就来,登时仰蹄抖身。 那一刻,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马场的正中央,烈焰金鞍的骏马嘶吼大叫,前蹄顿起,整个身子向后一仰,几乎要立起来了。 这一下,吓得周遭的御马官都不禁向后退步,方延川更是瞪大了眼睛,险些叫出声来,已然是惊慌失措。 眼看着马上人就要被甩飞出去,撞成肉泥。 不想,就在此时,穆解韫迅踏好马蹬,手中缰绳紧握,后扯,在无声的抗衡中屏住呼吸。 如今午时方过,头顶烈日当空,阳光洒下,折射出一道绮丽的光彩,打在骏马身上,也打在穆解韫身上。 巨大的光晕,耀眼夺目,早已让人看不清楚穆解韫的脸了,却依旧无法阻挡当时的震撼。 那挺拔的身姿,飞扬的袍角,在与烈焰抗衡时的英勇气概,震彻人心,惹得天光失色。一切的一切,无一不是熠熠生辉。 穆解韫在朦胧的视线中展现出了别样的光芒万丈。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76章 策马 一场惊险过后,风声止。 本以为是风平浪静,方延川长长的舒了口气,登时提步走上前去唤,“老九……” 正欲开口之时。 不想,烈焰竟又开始闹脾气,它并不想认。见甩不掉人,骏马忽然疯似的乱跑,开始四处乱撞。 穆解韫骑在马上,纵然手握马缰,可烈焰早已不受控制。 就这样,高大壮硕的马匹笔直的朝着方延川奔去。 那场面,让方延川怔愣错愕,他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时间竟忘了躲闪。 “殿下!”远处御马官反应过来,想上前去救人,奈何骏马行如风,转眼间以近咫尺。 来不及了。 眼看着马蹄就要踏上方延川,见势不妙,穆解韫迅反应,就在这千钧一之际,手中缰绳左扯,拼尽全力,带着烈焰向左掉头。 烈焰到底不是穆解韫的对手,马缰的拉扯迫使它不得不向左转身。 方延川还站在原地,只感觉面前有疾风驶过,他久久不能平静。 “殿下!”御马官紧忙呼喊,跑上前去。 不过下一瞬,就都变成了,“马!马!哎呀!西尧!跑了……” 等方延川醒过神来,就只看见奔踏的烈焰带着穆解韫一路狂奔向驯马所外跑去。 “……我了个去!这是要出大事了!” 双目无神,方延川瞪着眼睛一瞬不瞬望向前方,顿了顿,“还等什么呢?快追呀!” …… 烈焰带着穆解韫跑出了驯马所,一路上横冲直撞,所到之处片甲不留,吓得宫人内侍们尖叫躲闪,根本不敢靠近。 这也让原本宁静的宫城,变得异常骚乱不安。 穆解韫骑坐在烈焰背上,手中缰绳紧握,却不勒马,而起死死地抓住马鞍。 什么情况?他竟然由着烈焰在北秦宫城中横冲直撞。 烈马狂奔,若不及时勒止,马上人可是极度危险的。 穆解韫的做法实在令人费解。此刻只见他目光笔直,屏息凝神望着前方。 是一个矮门。 马过正好,但上方的间隙,穆解韫过不去。 若现在不及时勒马,恐怕下一瞬穆解韫就会撞在门框上。 那就真成肉泥了。 “停!快!快让它停下……”身后众人呼喊。 还不勒马? 不勒。 穆解韫依旧不为所动,马身飞纵出矮门。 “啊――”尖叫声乍起,宫女不敢看,紧忙闭眼转身。 不过,悲剧并未生过。 穆解韫在过门的前一刻,后仰躺倒,和烈焰叠在一起,轻松过关。 过门后在轻松坐起,穆解韫忽然一改方才的慌乱神情,转而镇定自若,松开马鞍,摔缰喝,“驾!” 驾! 没听错吧?怎么还在北秦皇宫里跑上马了? 身下烈焰:?? 妈的,老子这么猛,你不怕死也就罢了,居然还把老子当玩具! “驾!”穆解韫已经开始策马了。 烈焰:“……” 我就不听你的话。 烈焰难服,这回不仅不受穆解韫操控,还“自作主张”的乱跑一气。 垂眸看着马,穆解韫勾唇,玩味一笑。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面上全无半点儿惧色,由着烈焰任性胡跑。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烈焰奔至梁都宫门前时,穆解韫忽然一改方才的淡定从容,再一次抬手,拼尽全力拉紧马缰,右扯。 马缰再一次迫使烈焰向右掉头转身。 与此同时,身后方延川带着御马官,侍卫宫人追了上来。 穆解韫一见,二话不说,直接摔缰,“驾!”了一声。 万没想到,他竟然要奔马入梁都宫。 再看烈焰,因着方才被勒停,有些受惊,一声嘶鸣过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愣愣的朝梁都宫门冲去。 一人一马,全然不顾周遭的惊呼尖叫,也不顾门前侍卫的呼喊阻拦,当场破门而入。 “啊!!”宫内宫人一见,吓得惊声尖叫,纷纷退避闪躲。 身后侍卫狂喊。 穆解韫置若罔闻,策马奔蹄上阶,风一般的冲入大殿。 这一刻,见马上人桃目挽笑,尽收秋光,又在眼中荡做潋滟春色。 没错,他在笑。 穆解韫,你到底是在玩儿什么? 彼时,大殿内。 方初信正盖着裘毯卧在锦玉榻上阖目小憩。 梁都宫位处皇城最内端,位置偏僻,幽静安谧。 方初信年岁已大,身体大不如前,睡眠也一直不太好。所以每当冬日来临时,梁都宫便成了他安眠入睡的好居所。 这些,也是昨日穆解韫从方延川口中得知的。 只是,如今正午小憩未完,殿外杂乱的声音便惊扰了国君。 方初信皱了皱眉,一脸不觉的咂嘴,翻了个身。 身旁服侍的内官一见,立刻转身问,“是何人在殿外喧哗?” 下位跪着的内官闻言,忙不迭的起身跑出去查看。只是,不等他行至外殿,就听见殿外人惊慌大喊,“快!快让它停下!让它停下……” 停下?停下什么? 眉头紧缩,方初信还在思索中,就听见殿外沉重的奔踏声携秋风呼啸而来。 “皇,皇,啊――”身后内官似是看到了什么,想唤人,却终究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了一声,叫声甚为惊恐。 过后无音,像是已经昏死过去了。 闻声大感不妙,方初信登时抬眸回身,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目之所及竟是一匹通体赤红的庍瓛载着穆解韫正朝自己奔来。 隔着百余十步,遥遥对望,方初信对上穆解韫的眼睛,只一瞬间,竟会后脊凉。 见那双桃目间没有半分惊慌,而是精光摄慑。穆解韫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会让人产生错觉,他一点儿也不像是因马匹受惊,而慌不择路的人,反倒像是……驭马前来索命一般。 周遭内侍宫人被烈焰的“威势”所挡,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大殿之上,马蹄踏过之处,桌椅俱毁,锦毯污糟。 无奈,众人只得放任烈焰胡作非为,眼睁睁的看着它奔向自己的君主。 这一刻,就连向来处变不惊的方初信都会怔愣,他呆呆的坐在榻上,一如不久之前的方延川,全然忘却躲闪动作。 一瞬飞驶,风驰电掣。 转瞬之间,马蹄已近,眼看着就要伤及方初信。 就在这一刻,见马上,穆解韫神色骤变,忽而眸色一沉,登时提缰勒马,猛地向后一扯。 他改变主意了? 一声,“吁――” 看似寻常的勒马,不过,穆解韫做了一个很特别的动作,在烈焰后仰之时,伸出一只手去按抚马的后颈。 不想,这个动作很是奏效。 得到安抚后,烈焰很快便平静下来,停在原地,不再四处乱撞。 …… 等到方延川带着侍卫奔入殿中赶来救驾时,看见的就只有已经翻身下马,若无其事的穆解韫。以及,坐在榻上呆若木鸡的方初信。 “父皇!”方延川飞奔上前,关心道:“您没事吧?” 听见声音,方初信似是醒了,眨眼动了动身,迟钝的回,“……嗯?没,没事。” “西尧穆氏第九子,穆解韫,见过北秦国君,北秦国君有礼。”对面,穆解韫提着马缰施施然行礼,对方才的骑马闯殿一事却只字不提。 抬眸看向穆解韫,再看向他身旁的赤焰庍瓛,嘴角抽了抽,一时间方初信竟无话可说。 这是北秦的马,是他宫里的马,方才也是穆解韫及时勒马才将自己从马蹄之下解救而出,现在就算他心有怒气,也没理由作。 张嘴顿了半晌,方初信终是偃旗息鼓,沉了口气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等到方延川解释过事情的经过缘由后,方初信才明白了一切。不免心中怒气再起,斜目瞪了儿子一眼,却没开口责骂。 看着父亲,方延川自知是自己考虑不周,险些酿下大祸,立刻颔低眉,作悔悟状。 未几。 已经吓昏的内官被抬了下去,御马官也牵着烈焰告了退。 方初信起身,带着方延川和穆解韫来至正殿。 国君落座后,龙袖一挥,对内官道:“快给穆九皇子赐座。” 内官:“是。” “多谢北秦国君。”台下,穆解韫再行一礼。 “解韫呀!”方初信唤了一声,寒暄道:“这都多少年没见了?猛地一看,朕都快认不出你来了,你父皇近来可好?” “好得很呐。”落座后,穆解韫笑吟吟的答,“同北秦国君一般硬朗,朝事照理不误。” “哦,那就好,”方初信点了点头,随后又问,“北秦距西尧万里之遥,你来北秦,朕竟无从知晓,” 说话间转目,看向方延川,方初信佯怒道:“川儿,你也不同父皇提及。” “儿臣知错,”坐在位上,方延川闻言,端臂平举,行礼道:“解韫是昨日才到的,儿臣一时来不及向父皇禀报,还望父皇恕罪。” 这时,一旁穆解韫接话道:“嗐!这事也怪我,来了北秦应该先进宫向国君请安才是。只是,” 话锋一转,见桃目微挑,“听我家王妃说,北秦国君最近闭门不出,谁都不见。得知此事后,我心下想,还是不来叨扰的为好。” 闻言一顿,方初信:“王妃?”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77章 痛快 “不错。”与之对视,穆解韫面不改色,直言不讳道:“我的王妃,正是北祁国君,言浔。” “……啊?!你,你说什么?” 方初信有些不敢相信,登时转身再看方延川。 唉,又要解释。 方延川不自觉的摇头轻叹,心中暗念:这个未来小舅子,可真是个麻烦精,总要自己给他收拾烂摊子。 “不错的,”无奈,方延川抬手行礼道:“父皇,昨夜解韫已经同我讲明,北祁国君现如今正是他西尧的楚王妃。” 其实,当听到“言浔”的名字时,方初信便明白了穆解韫的来意。 “呵。”冷笑一声,方初信不再多言。 台下,将方初信的神情尽收眼底,穆解韫端然静坐,顿了顿,又开怀笑道:“哈哈……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北秦的庍瓛神驹果真够烈,我今日得见,被它带着跑了一圈,也算是开眼了。” 他接下来的话中,并未再提及言浔,对游说合纵一事也是闭口不谈。 “呵呵,”坐上,方初信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孩子,方才你骑的那匹烈焰,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大,最难降伏。好奇不得,以后还是少玩儿为妙,别伤着自己。” 一听这话,穆解韫登时又笑了,摆手道:“无碍,降伏一个北秦,不在话下。” “嗯?”话一出口,方初信神色骤变。 他说什么?降伏北秦! “哦,错了,”穆解韫立刻改口道:“是降伏一个北秦庍瓛。” “呵,”又是冷笑一声,方初信:“到底是个孩子,年少轻狂,这马可比人厉害。” “北秦国君说的是,”穆解韫今日真是出了奇的好脾气,一直笑呵呵的,任方初信如何冷言冷语他也不恼,还乖乖附和。顺便盛赞一番,“北秦战马名天下,庍瓛神驹征战沙场,如神兵临世,战无不胜。厉害!厉害!” “哈哈哈……”这马屁拍的,正中下怀,方初信听后,顿时转怒为喜,仰头大笑说,“别的不敢说,论马战,北秦没怕过谁。” “哦,”一听这话,穆解韫立刻接话,“既然北秦国君这么说,那解韫到有些好奇了。你说……若论马战,北秦与现在的东楚,谁强?” 话一出口,引得四方怔愣,众人无音。 方初信闻言一顿,眸间顿生凛厉,他怒了。 只因,如今东楚占北祁、南越腹地,将之前北祁和南越的兵马资源尽数收为私有。 想当年,北祁和南越可是举世瞩目的两大强国,兵器马品,都是顶尖级别。 不过,在战马品种上面,与庍瓛神驹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这也是方初信一直引以为豪的。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众所周知,现在白夙后方有军师,他变聪明了不少,学会了物尽其用,也学会了物尽极用。 在原有北祁,南越战马的基础上,改良新品种。 现如今的东楚战马,可与庍瓛神驹一较高下。 穆解韫这话,明里暗里尽是锋芒,方初信又怎会听不出。 “自然是我北秦的庍瓛强。”不过,他也不会自谦。 神色未动,穆解韫再问,“那兵力呢?” 这句,可是一语戳中了方初信的痛处,北秦人少兵也少,正是弱势所在。 方初信被问得哑口无言。 一旁,方延川抬眸看向穆解韫,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眼下任谁人都知道,穆解韫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半晌过,“那又如何?有夔山作隔,任他白夙是天上的神仙,也攻不破我北秦的城门。” 方初信此言,已经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了。 “呵,”这次换穆解韫冷笑,桃花眼中不落桃花,转而敛寒霜秋水,“的确,白夙现在是攻不过来,那以后?” 一声问,惹得众人失声。 掸了掸下袍,穆解韫缓缓起身,目光笔直看着方初信,说,“如今除却北秦,尧蜀漓椋四国全都同意了与北祁合纵,对抗东楚一事。” “你不必说了……”方初信直接冷声打断。 “我此次前来,不是为了说服北秦国君合纵。”谁知穆解韫声音比他还高,打断了方初信,继续说,“我只是想同北秦国君讲明一下当今列国的局势。” 闻言,方初信掩了口,神色微顿,似是在等后话。 “合纵攻打东楚一事,北秦可以袖手旁观。”穆解韫坦荡,缓缓言道:“若此事能成,灭了东楚,尧蜀漓椋祁五国收兵归马,我们各司其职,天下太平,的确是皆大欢喜。不过,” 话锋一转,桃目凝处见冰霜,“若是兵败,五国尽灭……” 话音戛然而止,他没再继续说下去,看着方初信,转而敛笑问,“北秦国君觉得白夙下一步会做什么?” “……”方初信没回答。 笑了笑,穆解韫:“方才北秦国君也提到了,有夔山作隔,量他白夙是天上的神仙,也攻不破北秦的城门,可是,等到那个时候呢?” 问声落下,见方初信的神色欲渐低沉,他变得落寞。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些。 “夔山就好像梁都宫的宫门,你只能挡得住言氏。”一句话,满满的戏谑嘲讽。 方初信闻言,顿感羞愧,默默垂下头去,不说话。 对面,淡淡勾唇,穆解韫眸间尽是轻蔑的笑,“至于白夙……” 转目看向殿外。 “等到那时,这天底下,就只剩下了东楚与北秦,”有意停顿,回过头来,穆解韫又言,“你觉得等到那时,一座小小的夔山还能挡得住他吗?” 一声声的问,犹如一柄柄刀,直戳方初信的心房。 穆解韫说的不错,让人根本无从反驳。以白夙的性格,若是能灭五国,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放过北秦。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合纵之事一旦成立,北秦与其余五国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穆解韫说到了此事的要害处。 深吸一口气,方初信不觉攥紧了龙袍。 见其颔不语,穆解韫环胸,歪了歪头,扬声再道:“方老,天下大势如此,识时务者为俊杰。比起一段陈年不经的恩怨,北秦的生死或许……” 一句话,引得方初信骤然抬眸。 对视间,见穆解韫挽笑,他说,“孰轻孰重?你该知道的。” 伴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在场众人才后知后觉,穆解韫方才所言,句句引诱,字字见血,简直如枪似箭。 这么一看,他的确不是来游说的,他是直接来下最后通碟的。 …… 酉时过。 穆解韫同方延川一道走出梁都宫的宫门,迎上冷风,穆解韫忽然笑言,“凉快!” 身旁,方延川停步转身,自上而下的打量着穆解韫,笑了笑,却没说话。 与之对视,穆解韫耍横:“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子呀?” “噗――”直接笑喷,方延川正准备开口。 谁知“王八殿下”登时又闹了起来。佯装惊恐,向后退了一大步,只见一个大男人捂着胸口嚷,“你该不会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方延川:“……” 周遭宫人:“扑哧~” 翻了个白眼,方延川拉人,“走啦!” “欸!怎么还上手了?你放开!方延川,你放开!别碰我!”穆解韫唱戏似的,嬉皮笑脸的推拒,又被方延川拖着向前走去。 转出宫门后,方延川松了手,穆解韫也恢复了正经神色。 两个人并肩走在宫道上。 仰头望着天,穆解韫问,“喂!方才在大殿上,你怎么一句话都没说?” “说什么?”方延川反问。 穆解韫耸耸肩,“自然是骂我喽。” “哈~”一听这话,方延川忍不住笑,侧目又问,“我骂你什么?” 同样侧目看了过来,穆解韫:“你不觉得方才我说的那些,都是对你父皇大不敬的话吗?” 淡笑勾唇,方延川回过头去,“没啊,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继续向前走,“如今时局如此,再耗下去,对谁都没好处。与其坐以待毙,到不如放手一搏。我还正愁没人能说动父皇呢。正好,你来了。” “欸?你什么意思?”穆解韫一听就不乐意了,瞪着眼睛质问,“合着我成了你的马前卒了。” “哈哈哈……没有!你别瞎说。”方延川大笑,却是一通抵死不认。 穆解韫:“嘁――” 表面上是一副不满的神情,却不知他转过身去时,眼底是一抹狡黠的笑。 一路行至走来,眼看着就要到宫门口了,穆解韫开口,“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我们便启程回西尧了。” 方延川:“啊?!这么快?” “软软病重,这事耽误不得,”穆解韫说,“还是尽早回西尧医治的好。” “哦。”方延川点头,过后又道歉说,“这事也怪我们。解韫,对不住了。” 面无表情,也没接话,看得出穆解韫心中还有怨气。 顿了顿,见桃目流转,“王八殿下”眸子里揣着坏,忽而改颜提笑说,“别怪做弟弟的对你不好。提醒你一句,想讨得我二姐的欢心,礼物很重要。毕竟这么远的距离,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借着我这次回去的契机,你给她送个礼物,也算是留个念想,她会念着你的好的。”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78章 够坏 话音落下,送上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穆解韫挑眉:“抓住机会哦。” 方延川闻言,如梦初醒,一拍脑门,忙道:“哎呀!你不说我都给忘了,是该给她准备一份礼物的。不过,送什么好呢?” 这个问题正中下怀,穆解韫颔,眼底划过一抹狡黠,佯装思索的顿了顿,说,“……我看方才那匹烈焰就不错,二姐最近没马骑,恼的很。” “烈焰?!”方延川一惊,眼睛瞪的老大,“那可是宫里的马。” 眨了眨眼,穆解韫:“堂堂北秦三皇子,睿王殿下,连匹马你都弄不到呀?” 轻飘飘的一声问,却满是挑衅。 男人最受不得的就是激,方延川生怕自己丢了面子,立刻说,“怎么可能?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去驯马所提马,明早一定赶在你们出前送去。” 见对方上套,穆解韫一笑,“好呀。” …… 出宫门时,见何历历带着一队青衣车马候在外面。 “殿下。”一见穆解韫,何历历便迎上前来俯身行礼唤人。 出了皇城的穆解韫,面色恢复如常,看着何历历点头,随后对方延川说,“三哥,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好。”方延川抱拳行礼,“九弟慢走。” 穆解韫:“好,三哥保重。” “保重。” 相互告别后,穆解韫上了马车。 队列离去,行在大道上。 穆解韫推窗问,“事情都办妥了?” “妥了,”车外,马上何历历答,说话间拍了拍胸口,示意说,“交易账目和所有马匹的清单都在这儿呢,稍候还请殿下过目。” “不必看,”穆解韫向后一仰,靠在车厢上说,“你办事,我放心。” 顿了顿,“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回驿站呀。”何历历理所当然的答。 “不行!”谁知穆解韫语出惊人,见他面色微凝,自顾自的喃喃,“不能这么早回去。” “嗯?”何历历微顿,不解其意。 穆解韫没理他,想了想说,“那些马匹现在都养在何处?” 何历历:“城南郊外的一处院所,我让方方看着呢。” 闻言,眸色流转,穆解韫挽笑,“欸!倒不如去看看马吧。” 头一歪,何历历嘴角扯了扯,说,“……好。” 心中想:殿下今天这是怎么了? …… 入夜时分。 驿站中忽然来了群兵侍,拥着一个内官入内,说要见北祁国君。 周明扶着言浔从楼上下来,小人儿还有些咳。 内官俯身行礼,道:“皇上有旨,命奴才前来传话。北祁国君,我皇已经答应了合纵之事,会在约定的时间前往西尧议事。还有,这些……” 说话间抬手一指,“是我皇送给北祁国君的歉礼,还望北祁国君不计前嫌,收下皇上的心意。” 言浔闻言,再看看送来的那些补药人参,不觉为之一震。 什么? 她没听错吧?方初信竟然同意了合纵。 “嗯?”周明听后,也是一惊,下意识的握紧言浔的手臂。 二人一同转目,看着对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三更天至,夜深极了,驿站。 穆解韫带着青衣卫“姗姗归迟”。 周明听到声音,出来一看,见所有人都回来了,才算安心,立刻回去向主子禀报。 言浔还没睡,一听说穆解韫回来了,立刻披衣,掀被起身,要去看人。 彼时,另一间厢房中。 穆解韫落座,正在同何历历和青衣卫交代明日的启程事宜,以及马匹的安置问题。 话音未落,周明扶着言浔推门而入。 房内人见言浔,俱是一顿。 直到,手中拿着名册的穆解韫挽笑开口,问,“还没睡呀?” 何历历醒神,忙不迭俯身行礼,“王妃,属下见过王妃。” “属下见过王妃。”其余青衣卫紧随其后。 点点头,言浔转目一瞧,看着房内的场景,她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笑了笑说,“原来还在忙呀。你一夜未归,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心下想着来看看。没事就好。那你们忙吧,我先出去了。” 说罢,拉着周明就要走。 “欸!软软,你别走呀,”一听说言浔是来看自己的,穆解韫别提有多开心了,急忙起身嚷,“也没什么大事,过来坐。” 闻言,脚步骤停。言浔怯生生的回眸,看着穆解韫,眼神在问:我可以吗? “快过来呀,”穆解韫等不急,立刻起身去拉人。 周明掌心一空,看着言浔被穆解韫扶到床边去,又给她披上裘衣,王八殿下很是温柔,“夜里冷,别着了凉。” 众人:“……”秀恩爱,死的快。 楚王妃到有些受宠若惊,拉着裘衣,慌慌张张的坐下。 过后穆解韫也无心再同何历历说话了,直接挥手道:“都下去休息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何历历,青衣卫:“……”你刚不是还说要尽快吩咐一下明日的启程事宜吗?还说很重要,怎么这会儿就变挂了? 周明立在原地,嘴角抽了抽,也有些无奈。 “是。” 众人一齐行礼退下。 言浔觉得今天穆解韫有些不对劲,歪头蹙眉问,“你怎么了?” “嗯?没事呀,”有意避开言浔的目光,穆解韫低头看名册,佯装随意的问,“药喝了吗?” “喝了。”言浔浅声答,紧跟着垂睫,看向名册,“这是什么?” “哦,我在北秦倒了批庍瓛驹,”穆解韫直言不讳,顺手送上了名册,说,“这是马品名录和交易账目。” 名册突然入怀,言浔一怔,捧着名册,有些手足无措。她没动,迟疑的问,“我能看吗?” “当然。”穆解韫起身,去到桌前喝水。 言浔垂头翻看名册,顿时眼前一亮,“买了多少?” “七七八八加在一起,”喝了口茶,舔舔唇,穆解韫落手,看着言浔说,“一千匹吧。” “一千匹?!”指尖动作一顿,言浔在惊愕中如梦初醒。骤然抬头,明眸望向穆解韫,“你疯了?穆解韫,同我说实话,你这次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言浔的问,貌似是穆解韫最想听到的,见王八殿下颔,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忍不住挽唇。 回到床边,垂睫看着人,桃目眼中分明溢满了笑,却偏要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耸耸肩道:“没什么呀,就买马。” 轻描淡写的一句。 “嘁,”翻了个白眼,言浔骂,“鬼才信你。” “哈哈哈……”这回是真忍不住了,穆解韫大笑,转身坐在言浔身旁。 “庍瓛神驹是马中至尊,稀有珍贵的很,”合上名册,言浔开口,徐徐道:“就算是在北秦,也不过千余匹而已。如今你一个人就买了一千匹。就是说,你已经把北秦的良驹战马全都买下了?” 神色未动,穆解韫看着言浔,一语不。顿了顿,见桃花眼一弯,王八殿下笑着开口,“我还在宫里弄到了一匹。” 说这话时,穆解韫眼角眉梢尽是藏不住的得意。 “啊?!”闻言更觉震惊,言浔呆呆的看着人,大呼,“你这是要绝北秦呀!” 之前提到过,北秦人少兵少,靠的就是马战无敌,才得以在列国中立足。 北秦能有今日,庍瓛神驹功不可没。 可如今,穆解韫让何历历和乔方方带着青衣卫乔装假扮成倒马商人,分散四处,豪掷万金,林林总总,几乎买下了北秦市面上所有的庍瓛神驹。 这真心是要断北秦的生路呀! “放心,这事方老头还不知情呢。”穆解韫眯眼笑,“等明日,我们一走,他后知后觉,肯定更气。” 还在得瑟。 言浔听后,无奈一笑,阖目摇了摇头,“我就说嘛,历历和方方买个马竟然买了这么多日都不回来,原来……是去藏马的呀。” 坐在一旁,穆解韫笑而不语。 过后一瞬无音,言浔同穆解韫对视,看着那双盛笑的眼眸,苍白的唇轻轻挽唇,小人儿跟着也笑,缓缓道:“其实……今日你在宫里的事,我都听说了。” 一听这话,见穆解韫嘴角的笑意无限放大,他却没说话。 “你一个人,单枪匹马闯入梁都宫,听说把方初信吓得半死,哈哈……”一时没忍住,言浔垂睫轻笑,指尖拨动着名册书页。 顿了顿,又见她嘴角的笑变得苦涩,小人儿低声说,“我知道,买马也好,闯宫也罢,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 言浔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当日她被方初信泼了一盆冰水,半条命差点儿没了,穆解韫得知此事后,马不停蹄的奔赴而来,不就是为了自己。 可为何穆解韫一来,就跟着方延川四处乱跑,对自己不管不顾?他真的一点儿不心疼言浔吗? 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穆解韫之所以一来就东奔西跑,也不照顾言浔,是因为他的计策如此。 至于计策是什么,其实如今看他所做的一切,就懂了。 买马绝后,闯宫吓唬,穆解韫这是变着法的在给言浔报仇呀! 想到这儿,只感心头一暖,言浔既欣慰又感动。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79章 受伤 不过话说回来,仔细想想,穆解韫现在所做的一切,又让言浔在开心之余难过不已。 穆解韫不远万里,日夜奔波前来,如此潇洒的帮自己成事报仇,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别人或许不知,言浔又怎会不知。 其实昨夜北秦内侍一来,她就已是大彻大悟。 穆解韫一到北秦,便吩咐何历历和乔方方带着青衣卫去马市收马,然后独自一人与方延川相会。几句套话,轻松入宫。 驯马所中,他扬言要骑最烈的马。就是为了要让烈焰带着他四处乱跑,他要去梁都宫,他要见方初信。 因为只有这样,才可能帮助言浔完成游说合纵一事。 于是乎,西尧楚王殿下单枪匹马,闯入北秦宫廷内围。 他所有的一切,每一件其实都是不顾生死。 众所周知,烈焰难降。 倘若他没有在烈焰踏上方初信的前一瞬将其降伏,又或者说,他在烈焰四处乱撞时被甩飞撞死,那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如今万事皆成还好,若其中有一份差错,穆解韫还能像现在这样在自己面前谈笑风生吗? 穆解韫太聪明,却又太莽撞。 他做起事来总是这样,不计后果。 缓缓抬眸,莫名眼眶一红,言浔分明很感动,却偏又逞强,假装嫌弃道:“嘁!还说什么是来买马的,不就是来帮我游说方初信的嘛。” 穆解韫坐在对面笑,一瞬不瞬的看着人,坦荡道:“是呀,就是来帮你的。” 至于他今天的所有异常举动,说白了,就是想在言浔面前邀功的。 穆解韫这个“小屁孩儿”,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可不少。做了好事,不想直说,就想让言浔自己猜出来,然后像现在这样跑过来问他,崇拜他,他好威风一把。 看着对面得瑟的人,言浔挽笑,开口温声言,“穆解韫,谢谢你。” 一句话出口,引得穆解韫一怔。他抿唇收笑,静静的看着言浔。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言浔又言,沙哑的声音携淡淡柔情。 只一瞬间,桃花眼中花雨不落,转而情深款款。穆解韫看着人,神色莫名变得复杂,他不笑了,反而有些委屈。 正欲开口之时,不想言浔忽然抬手,轻抚自己的脸颊。 小人儿指尖的温度冰冰凉凉,却能让穆解韫的脸颊极生温。看着她靠近,穆解韫怔愣,神色僵滞,竟不敢动了。 言浔再靠近。 穆解韫眨眼睛,莫名觉得燥热,他下意识舔唇瓣。 可奈何,言浔在极近处停下了动作,见羽睫低垂,小人儿盯着自己的下巴问,“你这里怎么了?” “嗯?”穆解韫皱眉,反问,“怎么了?” “怎么青了一块儿呀?”言浔抬眸,一脸关切,“受伤了?” 穆解韫自己也懵,抬手抚了抚下巴,“哎呦!” 别说,还真挺疼。 “你的手……”正巧看见穆解韫的手背,言浔眸色一紧,又立刻拉起他的手仔细查看,只见上方片片淤青,道道划痕,交叠相错。 应声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背,穆解韫这才反应过来。白日里烈焰带着他四处乱跑,横冲直撞,虽说楚王殿下反应很快,躲过了很多伤害,但擦伤碰撞还是在所难免。 下巴上的那处淤青,应是过矮门时碰到的。 “嗐!都是小伤,不碍……”穆解韫正打算扬手说没事,谁曾想一抬头就看见言浔面色沉沉,一脸不开心的瞪着自己。 受了伤的楚王殿下秒怂,闭上嘴巴,悻悻垂目。 “还有哪里受伤了?”言浔沉声问。 穆解韫:“……没,没……” 他想遮掩,奈何刚说了两个字,就被言浔提着手臂解开了束袖。 随着衣袖上推,只见穆解韫手臂上,大片淤青呈露,触目惊心。 言浔一见,手中动作半滞,怔愣错愕。待醒过神来后,又莫名鼻尖一酸,小人儿自责不已,都是因为自己。 强忍住眼泪,言浔哑声问,“还有吗?” 穆解韫立刻说,“没有了。” 才不信他,言浔直接上手,开始解穆解韫的腰带。 “嗯,我没,我……”穆解韫想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彼时,见楚王殿下半抬着手,任王妃给自己解衣。 言浔垂着头,指尖动作迅。此一刻,二人离得极近,穆解韫一低头,鼻尖就会擦过小人儿的秀。 嗅一嗅她间的味道,真好闻。 那种感觉也真好。 穆解韫在偷笑,他有些迷恋这种感觉,微微颔,用鼻尖轻轻的点言浔。 只可惜美好太过短暂,腰带落下,言浔退开身,过后又给穆解韫解衣褪袍。 随着外衣褪去,见穆解韫上身**。 言浔向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的景象,再次呆怔,只因为…… 此刻映入眼帘的,是穆解韫的胸前臂上,全都是大片大片的淤青阴紫,与儿时的刀疤伤痕相叠,所见之处伤痕累累,简直没一块好皮肉。 他今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言浔想着,双眼霎时通红。泪如泉涌,几乎要夺眶而出。 穆解韫看出了她的难过,抿了抿唇,登时提笑嚷,“怎么还看呆了呀?没见过这么性感的身材吧?” 他有意玩笑,作佻达放荡状,其实是不想让言浔难过。 一听这话,言浔:“……” 收起眼泪,将外袍披在穆解韫身上,“我房间里有药,去给你拿。在这儿等我,不许乱跑。” 穆解韫:?? 怎么有种和儿子说话的感觉。 “……哦,好。” 不多时。 言浔捧着药匣回来,坐在穆解韫身旁,垂头一阵翻翻找找。 坐在床边,穆解韫十分乖巧,一直扯了外袍静静的等。 须臾过,见言浔从药匣中取出了一个小药瓶,“找到了。” 穆解韫倒是自觉,闻言立刻掀衣,露出了自己“性感的身材”,等着上药。面上更是一副,“来吧!蹂躏我吧!”的欠揍表情。 翻了个白眼,言浔:“把衣服披上,别着凉。” 穆解韫:“哦。” 又怂怂的把外袍披好。 颔打开药瓶,言浔抬指,拈药出来,轻轻的点在穆解韫胸口的淤青上,口中还不忘念叨,“以后不许这样了,多危险呀!你看看你,现在把自己弄得,全身上下都是伤,你让我……” 话音戛然而止,言浔颔,长长的吐了口气,似是在平复心绪。 “哎呀!又不疼。”穆解韫仍是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言浔一听就来气,指尖力道瞬间加重。 穆解韫吃痛,“哎呦!”了一声。 “这叫不疼?”言浔抬头训人。 穆解韫缩着身,一脸尴尬的笑。 叹了口气,手中动作再起,轻轻柔柔,言浔仔细小心的很,语气也变得温和了些,“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帮我。” 抬眸看着人,言浔又一字一句道:“但我不想你受伤。如果受伤是代价,那我宁愿不和北秦合纵。” 话一出口,穆解韫怔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几经失神,在长睫的一张一合间如蒙云雾。 他没想到言浔会这般在意自己。难过,关切,疼惜都是为了自己。 她的话好暖,暖的人在这个萧瑟秋日里竟能如沐春风。 “你……”穆解韫看着言浔笑,迟疑的问,“是在心疼我吗?” 闻言,一瞬慌乱,仓皇移开目去。言浔拿着药瓶,支支吾吾了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她有些后悔了,不该把这些话讲出来的。 “我,我……”最后索性破罐破摔,言浔不回答,只推着穆解韫的转身,嚷,“好了!转过去,你背上也有伤,我给你擦药。” 这回横的不得了。 “嘁。”没好气的笑,穆解韫登时又得意起来,挑眉扬下巴,开口揶揄道:“心疼就心疼,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你是我的王妃,心疼自家殿下有什么……” “哎呀!好了!快点儿转过去吧!”言浔不让他说了,只是一味的拼命推人。 穆解韫歪头笑,眼底是满满的嘲意,却还是听话的转过身去。 “好啦,不逗你了。”收起了玩笑,穆解韫抬手,径自掀开外袍。 随着衣衫落下,光洁笔挺的背恍然入眼。 言浔上下看了看,背上淤青不算多,只有几处。 不过不得不说,咱们第一次露背的楚王殿下,还是蛮惊艳的。 其实穆解韫算上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男子。方才看正面时,身材匀称,腹肌紧实,肌肉线条清晰,近乎完美。如今再看后面,腰背挺拔,张弛有度,视线自脖颈向下,沿着背脊一路没入裤腰,有些地方若隐若现,更为……诱人。 只是,对于这些,言浔貌似无感。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几道小小的淤青上,抬指轻轻点涂。 短暂的沉默。 “听说你这次去南椋,在云珩家里住了一夜?”穆解韫问。 闻言,指尖动作一顿,言浔抬眸,看着穆解韫的后背,她抿了抿唇,“是呀!是去云珩家住了一夜。” 直截了当的承认了。 话一出口,见长睫低垂,穆解韫眼中的春风散了,他垂着头,“你们,嗯……他都同你说什么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80章 上药 “能说什么呀,”言浔动作继续,“他都不认识我,能同我说什么。” 仅此一句,又让穆解韫“起死回生”。 “真的?”王八殿下转过头来问,面上尽是欣喜欢雀。 吓了一跳,言浔:“什么真的假的?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嗯?嗯……”意识到自己太过高兴了,穆解韫急忙回过头去,颔遮掩道:“有吗?嗐!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太在意。” 翻了个白眼,言浔看不破不说破,“哼!”了一声,也不多言。 身前,王八殿下开心的不得了,口中哼着小曲,一时间不受控制,身子扭来扭去,就差在言浔面前跳舞了。 身后,就因为穆解韫乱动,药点了几次都没涂对地方。言浔生气,一把按住人,沉声念,“老实点儿。” 感受着肩头的力道,穆解韫立刻停下动作。 言浔没松手,一直按着他,另一只手沿着淤青一路向下抚去,柔声问,“疼不疼?” 穆解韫:“疼~” 一声娇嚷。 言浔:“……” “别闹了!臭王八。” 长睫轻阖,穆解韫笑而不语。 虽说嘴上在骂,但言浔还是把动作放轻了些。指尖力道轻柔,擦过之处冰冰凉凉,却又引起了别样的热。仿佛言浔擦的不是药,是火。 热浪狂掀,言浔却不自知。 身影未动,感受王妃的温柔,楚王殿下很是享受。满满的窃喜,见桃目低垂,某人在偷笑。 忽然,言浔不小心擦重了一下。 “嘶――”穆解韫皱眉,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哎呀!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紧忙解释,言浔下意识倾身上前,在伤口处轻轻的吹风。 以前小穆驰一喊痛她就这样,许是习惯了,但如今对着穆解韫吹…… 反应过来时,纤影一顿,转瞬僵滞。 二人俱是一愣,尴尬不已。 顿了顿,见桃目流转,穆解韫一扭肩,转过身来又犯浑,娇嗔嚷,“干嘛呀?” 言浔:“……嗯?” “要擦药就好好擦,吹什么吹?还有,你的手在那儿摸来摸去的做什么?”一个抬眸,桃花眼忽生媚色,穆解韫娇滴滴的嗔,好像个大姑娘让别人占了便宜似的。 言浔:“……” 见其不语,穆解韫竟还拧着身子转过来,凑到言浔面前,调笑问,“说实话!你是不是馋我身子了?” 言浔:“……” 给你个白眼,自己领悟吧! “哈哈哈……”没把言浔逗笑,穆解韫自己倒是笑的前仰后合。 “哎呀!胸口的药别蹭掉了!”言浔抓不住人,只得追上前去,扯着穆解韫嚷,“赶紧起来!药还没上完呢!” 奈何穆解韫想闹,怎么也不肯起。 言浔好说歹说才拉起了人。 穆解韫竟又不知死活地贴上前来,笑吟吟的问,“快说!你是不是馋我身子了?” 沉面怒目瞪着人,言浔:“馋你个大头鬼!” “哈哈哈……”话一出口,又是一阵大笑。 就因为穆解韫不老实,背上的药上了好久才停。 “好了,上完了。”擦去指腹的药膏,言浔正准备合上药盖。 “没有,”穆解韫却拉住了她,抬手指着自己的下巴,“这儿!这儿还没上呢。” 看着下巴上的那块淤青,言浔如梦初醒,“哦!对呀,这儿还有一处呢,我给忘了。” 说话间颔,又捻了药膏出来。 穆解韫一见,立刻凑了过去,欢天喜地的送上下巴。 “欸!别靠这么近,”言浔急忙推人说,“我的病还没好,会给你染上的。” “没事没事,我不怕。快来吧!快点儿给我上药吧!痛死啦~痛痛痛……”今夜的穆解韫当真是开心到不行,各种撒娇打滚加卖萌,一直和言浔闹,简直比小穆驰还烦人。 穆甜甜:?? 穆甜甜:我很烦人吗?拜托!那叫可爱好不好? 不过好在王妃娘娘压得住他,眼睛一瞪,沉声训人,“坐好!” 穆解韫:我怂! 乖乖坐好。 抬指点药,轻轻涂抹伤处。 此一刻,二人相对,坐在穆解韫对面,不经意间的一个抬头,明眸凝处见桃花落,又见桃花开,花色艳而不冶,有说不出的柔情似水,好似春风桃雨,坠了满身旖旎。 穆解韫看着自己笑,仿佛是在说:你给我一拂春风,我还你整个春天。 只一瞬间,穆解韫又引得言浔怔愣。 看着他,眸间澄澈一滞,言浔觉得惊奇。纵然七载光阴逝,少年竟还是那个少年。容颜依旧,岁月不改,一分都不曾变过,唯有眼底的柔情变得深溺。 目微弯,唇轻挽,穆解韫也看着言浔。见小人儿不动,忽而情难自控,他带着整个春天拥上前去…… “咳咳,咳咳咳……”咳意不适时的来,言浔急忙撤身,掩着嘴咳个不停。 “嗯?怎么了?软软,你没事吧?”穆解韫一惊,顿时慌乱不已,紧忙跟上前去询问。 “没,咳咳……没事……”言浔一边咳嗦,一边摆手说没事。 “都咳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是不是着凉了?”穆解韫站起身来,急得上窜下跳,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为了不让他担心,言浔尽量忍住咳,指着桌子说,“水,水……” “水!哦,好好,我去给你倒水。”穆解韫这才醒过神来,立刻奔到桌前,提壶倒水。 端着茶杯回来,送到言浔面前。 见小人儿喝了水,顺了气,穆解韫才稍有心安。接过杯子,放在一旁,“唉,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好?” 眉头紧锁,穆解韫忧心不已,“快!赶紧回房休息,我送你,别再着凉了。” 说着就要扶言浔起身。 “欸!你的衣服,还没穿呢。”直接打掉了对方的手,喉间痒,小人儿的面色也不是太好,却仍是细心的叮嘱穆解韫穿衣。 “哦,忘了,衣服。”再一次如梦初醒,穆解韫这才现自己还光着膀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身去拿外袍。 低头穿衣时。 “药还没上完呢。”言浔举着药瓶磕磕绊绊的开口。 “药什么药呀,”穆解韫抬头,不让她说,直接抢过药瓶,扔在床上,“我这点儿小伤不碍事。倒是你,病得这么重,还来照顾我做什么?走走走,” 给小人儿拢好裘衣,推着她,穆解韫一脸紧张的念,“赶紧回房睡觉。明日一早咱们就回西尧,到时候让宫里的太医给你好好诊治诊治,咳成这样怎么能行。” “我……”言浔还想说,想了想又算了,最后颔浅笑,顺着他说,“好。” …… 把王妃送回房间,看着她躺下。 穆解韫给言浔盖好被子,和她道了晚安,让小人儿好好休息,随后退出房间。 关上门,高影立在门外,看着长廊静谧的尽头,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有些失望。 明明刚才就差那么一点儿,一点点他就可以…… 失落之余,眸色未动,仍是望着前方。不觉间,又回忆起方才的种种,指尖的温度,弯弯的眼眸,温柔的笑…… 穆解韫抬手摸了摸下巴处的淤青,微微痛携着无尽甜蜜涌上心头。 顿了顿,穆解韫竟又笑了。 的确,美好多于苦涩。 …… 翌日,清晨时分。 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凉意未消,驿站外寒风肆虐,吹得人直打冷颤。 青衣卫早已换上了棉袍,眼下正在准备离行的车马。 穆解韫命人送了件极厚的冬衣来,言浔穿上,活像个粽子,又披了件绒裘,才慢吞吞的出门。 周明等在门外,看见言浔便笑,开口唤,“主子。” “嗯。”言浔应声,拢了拢绒裘,又被周明扶着下楼。 彼时,见穆解韫正立在一楼大厅中。 听见声音回身看人,楚王殿下弯眉笑嚷,“王妃娘娘!您终于下来了,我以为你穿个衣服要穿到明天下午呢。” 撇撇嘴,言浔:“你送来的衣服那么厚,我穿个袖子就要好半天,快的了才怪!” “哈哈哈……”穆解韫闻言朗声笑,走上前去说,“外面太冷,怕你着凉。” 话音落下,抬指一掀绒裘,看着言浔里面厚厚的衣裙。分明是细心的查看,可一开口,就蹦出一句,“你腰呢?” 言浔:“嗯?” 腰? 垂眸一瞧,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身体,果然没有腰。 后知后觉,原来穆解韫这是在变着法的嘲笑自己呢。 沉了口气,言浔:“滚!!” 身旁周明:“扑哧~哈哈哈……” 纵然挨了骂,穆解韫也是笑的开怀,过后躬身,一脸奉承道:“王妃娘娘别生气,小的给你准备了一辆豪华至极的马车,请移驾吧。” 话音落下,抬手作请。 言浔瞥他,十分傲娇的将脸扬起,“哼!周明,我们走。” 被扯着手臂,周明无奈一笑,点头答,“哎。” 出门时,正巧遇上方延川来送行。 他当真带来了那匹烈焰庍瓛。 远远的,看着赤烈如火的宝马,言浔不觉微之一震。 “好啦!”谁知这时,穆解韫忽然走上前来推自己,催促道:“不冷啊?赶紧上车吧。”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81章 长大 言浔回头,抛给他一个无语的眼神,表示: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穆解韫也看着她,顿了顿,“上去呀!难道还要我抱你上去不成?” 言浔:“……” 算了,懒得理你。 提步上马车,推开车门,言浔一怔。登时转目看向穆解韫,面上是比看见烈焰庍瓛还震惊的神情。 此时,见王八殿下挽唇,他并未开口,只是径自转身去迎方延川。 回过头来,看着车内的景致,言浔还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平静。 她看到了什么? “三哥!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弄不到庍瓛,你不好意思来送我了呢。” “嘁,胡扯!不就是匹马嘛,我怎么可能弄不到。这不!给你送来了嘛。” 耳畔,伴着穆解韫和方延川的说笑声,言浔欠身,缓缓走入马车中…… 看着马车内的陈设,目之所及,是锦褥绒毯,玉枕手炉,车内香茗缭绕,车厢四周全都用油纸铺满,一丝风都不透。旁边还置了小几,上方落了羊皮水袋和肉脯干果。 言浔落座,拿起手炉,现还很暖。 小人儿不禁垂头挽笑,低声骂,“臭王八。” 车外。 穆解韫看着烈焰笑,转目对方延川赞,“不愧是我三哥,果然厉害。” 对面,方延川无奈摇头,嘴角是一抹苦笑。毕竟,能弄到这匹烈焰,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 “嗐!多大点儿事呀,”不过一开口,却还是死要面子。佯装云淡风轻的摆摆手,“这匹马就当是我送给解轶的一个小礼物,让她骑着玩玩吧。” “哦对了,”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又见方延川回身,指着后方的马车说,“还有,我还准备了一车珍珠饰,丝绸锦缎。也不知道解轶喜欢什么,就都装了一些,你帮我一起带回去吧。” 看着马车,穆解韫挑眉,暗自窃喜,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好说好说,”王八殿下拍着胸脯,满口答应,“我一定带到。” “解韫,”方延川不放心,急忙拉住人,左右看了看,过后凑上前去,一脸央求道:“我还是那句话,我是真心喜欢解轶。我愿意等她一辈子,只要她答应,明日我就可以前去西尧求亲。所以……好弟弟,你一定要帮我在你姐姐面前好好美言几句,有什么好听的尽管说给她听,也让她多念念我的好,求你了。” 抬眸,看着北秦三皇子可怜巴巴的小表情,穆解韫勾唇一笑,“好,没问题。” 方延川颔:“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笑了笑,穆解韫:“那我们走了,三哥。” “好,路上多保重,”方延川抱拳,“后会有期。” 穆解韫:“后会有期。” …… 西尧车队启程。 今日风烈,穆解韫却偏要骑马。他真是爱死了那匹烈焰庍瓛,迫不及待的想再骑一次。 奈何,王妃娘娘下话来,说外面冷,让他上车。 穆解韫:“……” 好吧,我怂。 楚王殿下乖乖上了马车,推开车门,见言浔正抱着手炉坐在角落里看书,腿上盖了半截裘毯。 “怎么没躺下?”穆解韫一边问,一边转身关车门,对着车外吩咐,“走吧。” 青衣卫得令,继续启程。 车马忽动。 再转目时,见言浔一脸冷漠:“我才刚起。” “那有什么的?”穆解韫不以为然,扯过玉枕来拉着言浔躺下,“我命人把车座拆了,又铺了好几层褥子呢,不就是为了能让你躺着舒服嘛。赶紧躺下,别白费了我的一番苦心。” 言浔:“……” 合着我躺下是为了你。 “不用了,我想坐着看会儿书。”挥开手,言浔还是拒绝了。 “嘁,”见其不愿,翻了个白眼,穆解韫不开心的嘟嘴嚷,“你不躺我躺。” 说罢,转身垂头脱靴,小声嘟囔,“好心没好报。” 幽幽地看着人,言浔没理他,自顾自垂头看书。 赌气般的“哼!”了一声,穆解韫跟小穆驰似的,气嘟嘟的捶了下枕头,随后倒身躺下。 小穆驰:又说我!我哪有这样过?哼!(捶枕头) 言浔:直接无视。 指尖翻页,继续看书。 车内静了一瞬。 明眸流转,见书中云: 故知胜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此五者,知胜之道也。 故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怠……[1] 正读到此处,忽然腿间一凉。 言浔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才现,腿间的裘毯已被人扯走了大半。 “欸!你,做什么?”小人儿蹙眉问。 结果穆解韫就两个字,“我冷。” 。。。 泄了口气,言浔也懒得同他吵嘴,索性直接把毯子整个推了过去,没好气的说,“给你,给你,都给你,行了吧?臭王八。” 原本是想闹一下,结果人家不按套路出牌。这真是“不知彼不知己,战必怠。” 见言浔没的盖,穆解韫一下子就懵了,忙不迭坐起身来,慌慌张张的问,“你不盖……你不冷呀?” “不用怕,我还有。”谁知言浔相当淡定,说着就从背后抽出了绒裘,转手盖在腿上,继续看书。 穆解韫:“……”我怎么把它给忘了。 过后,又安静了一会儿。 明眸于文字间流转,言浔看到入迷处,把书举了起来。 “喂!看什么呢?”人老老实实的躺在裘毯里,嘴却不老实,穆解韫总想和言浔说话,哪怕是废话。 明明书名就在他眼前。 言浔:“《孙子兵法》” 穆解韫:“哦。” 又静。 “欸!我记得这书你不是都已经看过好几遍了吗?怎么又看呀?你也不嫌烦?”穆解韫开始没话找话。 “你懂什么?”言浔头也不抬,“一日不书,百事荒芜。” 穆解韫闻言,登时一哼,嫌弃道:“又是这些个文绉绉的古语。” 转身躺平,望着车顶,伴着滚滚车轮声,王八殿下感叹,“软软,咱俩成亲才四年,你才多大呀?才二十五!怎么就变得这么老成了?” 撇撇嘴,“和我当初见你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像了。” 话音未落,桃目一挑,看着言浔问,“你忘了你十八岁的时候什么样了?” “十八岁,”言浔一顿,蹙眉道:“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提。” “你看看!”穆解韫紧随其后开口,一脸不满的嚷,“又是这句。每次都是这句,什么叫多少年前呀?我怎么感觉你才二十五,就活成三十五的样子了。” “三十五。”口中轻轻念,眸色一闪,顿现落寞,言浔落下书喃喃,“要真是三十五就好了。” “嗯?”穆解韫闻言皱眉,“你说什么?” 言浔看着他,顿了顿,直言不讳道:“我说,我想一夜之间长大十岁。” “你有病呀?”穆解韫翻了个白眼就骂人,收回目去,抬手枕臂,自顾自的说,“人家都想变小,就你想变老。你看看我,永远都十八,永远一枝花。” “噗~”一听这话,忍不住笑,言浔偏头看着车窗骂,“臭美。” 穆解韫一听也笑了。一边笑,一边望着车顶。倏忽,见桃目微顿。他想了想,忽然拉着裘毯起身,蹭到言浔身边来。 “欸!干嘛?”言浔抬手作挡,用书隔开了人。 “你冷不冷呀?”穆解韫才不管她,直接推开书,掀起裘毯,盖在小人儿腿上。 言浔移开腿:“我不冷。” “怎么可能不冷?肯定冷,我给你盖上,盖两层,暖和些。”穆解韫灌**汤似的念经,不管不顾地拉过言浔的腿,将毯子盖上,再掖好,然后躺在小人儿身边。 言浔:“……” “要不然你也躺下吧,可舒服了。”说话间,穆解韫又要拉人。 奈何手还没等抬起,就看着言浔面无表情的问,“和你吗?” 她的脸上写着:那算了。 与之对视,嘴角抽了抽,穆解韫沉面,一并落手转身平躺,口中愤愤道:“哼!不躺拉倒,谁稀罕。” 指尖提着书,言浔看着人,叹了口气说,“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老成吗?现在回答你。” “嗯?”眼前一亮,穆解韫又兴冲冲的转过头来,“说呀。” 仍旧看着他,言浔开口道:“那是因为我长大了。不像你,还跟个孩子似的。” “嘁――”感觉自己被鄙视了,穆解韫翻了个白眼,回头过去,“你才孩子呢,我也长大了。” 他这个表情,分明就是个孩子嘛。 羽睫轻垂,言浔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撇嘴哼了几声,穆解韫忽然顿住,他躺在那儿,静静的回味着言浔的话。 下一瞬,见楚王殿下起身,裘毯都不要了,直接扑上前来。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言浔吓了一跳,眼睛瞪的老大,当场怔愣。 彼时见对面,桃花眼轻眨,带着桃花的粉红,穆解韫一瞬不瞬的看着言浔,笑吟吟的问,“那如果我一直长不大,你愿意一直照顾我吗?照顾我一辈子。”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82章 期待 说这句话时,他一改玩笑神情,满脸的期待,等待着回答。 明眸流转,言浔看着穆解韫,看着他笑,看着他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温暖,小人儿转瞬又失神。 “我……” 指尖揉皱了书页,她说不出话来,亦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在这时,“殿下!方方来了。” 马车外,何历历的声音响起。 穆解韫:“……” 王八殿下不回答,他在等言浔的回答。 “应该是方方带着马匹来与我们汇合了,”言浔听见声音立刻开口,“你下去看看吧。” 身影未动,穆解韫:“那个不着急,你先回答我。” “殿下!殿下!方方来了!”见穆解韫不答,何历历又喊了两声。 他不急,言浔听着急,登时抬手去推人,催促道:“你先去吧,回来再说。” 缓缓收笑,穆解韫:“……哎呀!烦死人了,每次都卡在关键时候。” 说罢暴躁起身,胡乱蹬了靴子,推门下车。 “在哪儿呢?”穆解韫下车就吼。 车外,一众青衣卫闻声,俱是一愣。 殿下好像生气了。 气氛忽然变得凝重。 众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谁知这时,车内言浔忽然喊,“穆解韫!” 一句话,仅仅三个字,就让方才还怒气冲天的楚王殿下转瞬熄火。 泄了口气,穆解韫转目,放缓声音又问,“乔方方在哪儿?” “殿,殿下,我在这儿呢。”不远处,乔方方怯生生的开口,举手示意。 何历历站在一旁,舔唇眨眼睛,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撅着嘴,穆解韫无言,瞪了他们一眼。 …… 收马归队。 检查过一切后,穆解韫再次回到马车上。 推开车门。 楚王殿下一顿:“嗯?” 彼时,见王妃娘娘正裹着裘毯,相当惬意的躺在锦褥上。 听见声音,言浔睁眼,对上穆解韫怔愣的眸,王妃娘娘笑了笑,“别说!还真暖和。” “呵。”肩头一抖,穆解韫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是说不想躺吗?” 揶揄过后,转身去关车门,对着车外吩咐,“走吧。” 车马忽动。 言浔没理他,裹紧裘毯。伴着马车轻晃,小人儿望着车顶,一脸开心的叹,“真舒服!” “舒服吧。”得意的扬扬眉,穆解韫落座脱靴。 “马队都安排好了?”言浔关心,“粮草买的够不够?这次归程路远,也不知路上能不能遇到城池马市,要都准备好了才行。否则这么名贵的马,在路上冻着饿着,可就不好了。” “好了好了,”穆解韫不耐烦的答,转过身来说,“王妃娘娘请放心,都准备好了。一切完备,不会出差错的。” “那就好。” 言浔点头,正思索之际,忽见穆解韫爬了过来,直接躺在了小人儿身侧。 “欸!又干嘛?”距离突然拉近,言浔惊慌,下意识退开身。 “躺下呀,还能做什么?”穆解韫理所当然的说。 言浔:“不行!” “嗯?”穆解韫皱眉,“怎么了?” “我躺下了,你就不能躺下了。”言浔蛮不讲理。 穆解韫:“为什么?我又没和你躺在一个被窝里。” 目光闪烁,左右躲闪,言浔:“……没,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 “呵,”一听这话,穆解韫勾唇,眸间一点笑意,坏的不得了。他贴上前去,桃目微挑,一敛风情,“你是不是怕我……” 同他靠近,言浔更怕,抬手一把推开人,破口大骂,“滚开!臭王八。” 一门之隔,赶车的青衣卫闻声,“噗~” 没忍住笑。 “哈哈哈……”车内人也笑,穆解韫却并未继续上前,转而乖乖起身,“好了,不逗你了。” 随手抄起那本《孙子兵法》,靠在车厢上看书。 言浔看着他,抿了抿唇,随后拿起枕头边上的绒裘给他盖腿。 “干嘛?”动了动腿,穆解韫一脸娇嗔,“方才还不让躺,现在又主动给我盖,献殷勤呀?” 手中动作不停,言浔仔细帮他盖好绒裘,口中言,“怕你冷。” “嘁――”翻了个白眼,穆解韫:“怕我冷你倒是让我躺下呀!” 言浔:“……” “哼!”假装傲娇,穆解韫回过头去继续看书。 眨眼顿了顿,言浔忽然说,“对了!一直忘了问,你为何会同方延川这般熟稔?还有,方延川和二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对二姐姐那么好?一直关心她。” 闻言,落下书,穆解韫开口,“嗐!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西尧与北秦是世交,还带着点儿姻亲呢。” “嗯?”言浔闻言蹙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哼!”笑了一下,穆解韫一脸嫌弃,“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过后又敛笑正色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初北秦为同西尧交好,送云昭公主前来联姻。她嫁给了我皇祖,在宫中作云昭夫人,但无子嗣。也是从那时起,西尧与北秦结交,成为了盟国。不过,” 话锋一转,“因着北秦与西尧的距离实在太远,加之后来云昭夫人离世,没了纽带,我们同这个盟国也不算太亲近了。直到十五年前,” 穆解韫顿了顿,垂眸看着言浔,说,“方初信带着方延川偷偷去过西尧一次。” 言浔:“偷偷?” “不错,”穆解韫点头又言,“其实这事说起来,还与你有关。” “嗯?与我有关?”一听这话,言浔好奇不已,紧忙拧着身子问,“有什么关系?” “嗯……”穆解韫故弄玄虚,笑而不语。 “哎呀!穆解韫,别卖关子了!”小人儿等不急,忙不迭起身,摇着臭王八的手臂嚷,“快说!快说呀!” 被摇的欢心,穆解韫一歪头,甜腻腻的笑,“好好好,我说,我说。” 松开手,言浔坐在他身侧,理了理裘毯,“说吧。” 一副坐等着听故事的模样。 弯眉浅笑看着人,穆解韫并未直言,转而道:“我且问你,十五年前,你人在何处?” 十五年前,言浔十岁,她在…… “在北疆。” 言浔开口,念出那三个字的同时,脑海中猛然回忆起十五年前…… 明眸一夕涣散失神。 十五年前,她在北疆,和林将与在一起。 那算得上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初见。 忆起往昔的种种,不知不觉间,言浔眼眶一红。 真快呀!十五年,就这样过去了。 “北祁国君人在北疆。”穆解韫没注意到言浔的神色变化,自顾自的说,“方初信得知此事后,立刻带着儿子前来西尧,你知道他想做什么吗?” 思绪回笼,言浔垂头问,“什么?” “说出来怕你哭,”动了动身,穆解韫故意歪头蹭言浔,随后继续道:“他想向穆绶霆借兵增员,暗杀你。 “什么?!”猛然抬头,言浔已然是震惊不已。 “哈哈哈……”这个反应,正是穆解韫想要的,见王八殿下仰头大笑。 “你,你,你说什么?”言浔震惊到口吃,转过身去,扒着穆解韫问,“方初信要暗杀我?!” 假装正经,穆解韫:“嗯。”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说清楚!”言浔急的抬手打人。 就算挨了打,穆解韫也还是笑吟吟的。他喜欢言浔这样,生动鲜活,他不想她整日里死气沉沉的。 见小人儿急了,王八殿下也不好再卖关子,抬手举了举书,示意说,“方初信就像这本书,他是真孙子。” 言浔闻言,没忍住笑。 穆解韫也笑,继续说,“他那次来,有两个目的,第一是向西尧借兵。第二……是想游说穆绶霆,和他一起,一南一北,夹击北祁。” 一听这话,言浔震惊,“啊?!” 还记得当年,北祁打北秦,言帝与方初信交战,一路将秦军打到夔山以北方才作罢。之前荊珥宴谋篇时,风泽也曾提及过,方初信一直怀恨在心。 他想报仇。 十五年前,得知言浔御驾出宫,前去寻疆的消息后,他知道机会来了。 “一听说北祁国君去了北疆,方初信便千里奔赴,赶来西尧,求见穆绶霆。”穆解韫缓缓道。 “穆绶霆答应了?”言浔紧忙问。 穆解韫:“自然。” 话一出口,见小人儿登时沉面撅嘴,嘟嘟囔囔的骂,“哼!两个坏老头。” “哈哈。”桃目弯弯,穆解韫一瞬不瞬的看着小人儿。言浔实在太可爱了,他忍不住抬手去捏她的脸。 结果被对方无情打开,并送上一个冷漠的白眼。 “不过说来也奇怪,”变回正经,眉头一皱,穆解韫问,“明明暗杀计划成功了,可你为何还能安然无恙的回到帝京?” 看着王八殿下疑惑的脸,言浔扬眉笑了笑,也该轮到她让这个臭王八急一急。 “哼!”小人儿不答话,而是一脸傲娇的说,“你们真以为杀我有那么容易呢!朕堂堂一国之君,这么点儿防范意识都没有,还做什么皇帝。” 其实,当初是言郗氏怕言浔会被别国刺客暗杀,所以让言浔换回女子身份,以风家三小姐的身份,跟从风泽去的北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83章 极苦 其实,当初是言郗氏怕言浔会被别国刺客暗杀,所以让言浔换回女子身份,以风家三小姐的身份,跟从风泽去的北疆。 言郗氏厉害就厉害在这里,她总是能算无遗策,做到百密无疏。 至于后来,北秦和西尧联手刺杀的那个,不过是言浔的替身罢了。 虽说那次北疆之行,所有人的目的都是为了暗杀言浔,但言郗氏绝不会让小皇帝死于外人之手。 朝堂权谋与列国争斗完全是两码事。 皇上只能死于“意外”,决不能命丧于他国歹人之手。 言浔可以死,但北祁不能。 这话听起来或许会有些心酸,可事实就是如此。 现如今,每当言浔想起这些时,她不会再感到伤心难过,只会淡然一笑。 或许,这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长大了吧。 “嘁――”奈何孩子般的穆解韫却撇嘴哼了一声,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说嘛。” 他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他亦不知,眼下的每一声问都是在揭言浔的伤疤。 羽睫轻垂,嘴角笑容微苦,顿了顿,言浔忽然撒娇嚷,“哎呀!不说我了,快说说你和方延川的事吧。快说!快说!” 被小人儿摇着手臂撒娇,穆解韫一愣,一脸新奇的看着人。 这……幸福来的也太突然了吧! “你倒是说呀!”结果幸福不到三秒,母老虎就开始威了。 穆解韫:“……” “就是那次,”老老实实的交代,“方初信去西尧借兵时,跟随他的儿子正是方延川。当时他二十岁,方过弱冠之年,我二姐十七。” 桃目流转,看向车门,“方延川对二姐一见钟情,一路猛追。最后甚至直接入宫求见穆绶霆,请求赐婚。” “哇哦――”言浔一张八卦脸,笑吟吟的问,“是嘛?还有这回事,我怎么从没听二姐提起过?” 穆解韫看着她,笑了笑,却没回答。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言浔又问。 “这你还问我,”转瞬收笑,送上一个嫌弃的白眼,穆解韫:“结果不是已经很明了了吗?二姐没答应。” 小人儿一惊,“为什么呀?” “瞧不上他呗。”穆解韫耸耸肩。 话一出口,见言浔神色半滞,想了想问,“……是因为方安澜吗?” 方安澜今年十五岁,按理说,她出生时,正好是方延川与穆解轶的相遇。那就说明,在方延川遇到穆解轶之前,他就已经有了妻儿。 “也不全是,”穆解韫回答,“主要还在方延川。当时他在北秦已经有了五房妾室,方安澜的生母,听说还是与他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姑娘。当时人在北秦,已怀有身孕,就是方安澜。” “呵,”冷笑一声,言浔忽然没兴趣听了,垂头自顾自的整理裘毯,“那这个方延川也真是够狠的。自己的妻儿还在家中等他,结果他可到好,竟跑去别国找其他女子求爱。” “谁说不是呢,”穆解韫随声附和,“二姐最看不上他的,就是这点。再者就是性子,” 书卷置在一旁,桃目看向言浔,“方延川这人好面子,最要强。凡事都喜欢高调,说白了就是臭显摆。当年在西尧时,知道二姐喜欢骑马,他就在校场摆了一场‘千驹宴’,把北秦随行的所有上品庍瓛都牵了过来,说是让二姐随便挑。结果你知道吗?那一整天,二姐光顾着选马了,正眼都没看他一眼。” “哈哈哈……”言浔一听就笑了,一边笑,一边说,“那他岂不是和你一样。” 闻言,神色骤变,穆解韫登时反口,“胡扯!我哪有?” 随后送上一个傲娇的表情,脸扬得老高,撅嘴道:“我可是朴实无华的楚王殿下,哪像他,花里胡哨。” “朴实无华?!就你?!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算是彻底被逗乐了,言浔笑的是前仰后合,最后更是直接笑呛到了。 “欸!你,你没事吧?”眸色忽紧,穆解韫立刻抬手为言浔抚背。 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言浔紧忙爬到小几前,去取水袋。 穆解韫紧张,也立刻跟了过去。 言浔喝了几口水,顺了气才算好。 落下水袋,小人儿第一句就是,“你笑死我了!” “哈哈哈。”因为紧张,穆解韫的笑容略显僵硬。 “好啦!我没事,不用担心。”看出了他的惊慌,言浔收笑,柔声安慰,随后又拉着人回去,继续八卦,“然后呢?然后呢?” 稍有心安,穆解韫靠回到车厢上,缓缓道:“后来,他又死皮赖脸的追了好久,二姐嫌他烦,就跑去羌域躲了一阵。” 言浔一边听,一边扯过绒裘,给穆解韫盖在身上。 “我同他也是那时相识的,”接过绒裘,穆解韫笑了笑,继续说,“当年他追二姐的时候,知道二姐最疼我,就跑来溜须我。想让我帮着劝劝二姐,替他说些好话,促成这事。” “哦――原来是这样啊。”小人儿点头,作一副了然状,拖长了尾音,随后又拉了裘毯来盖,自顾自的倒身躺下。 穆解韫转身,拿了手炉来,塞进裘毯里,给言浔抱。 “哎呦!臭王八,你也有这么细心的时候呀!”言浔拥毯躺在枕头上,对着穆解韫好一阵嬉皮笑脸的揶揄。 穆解韫:“嘁。” 他没还口,只是美滋滋的笑。 “那你怎么想?”小人儿拧着身子又问,“是想让他们成,还是不想让他们成?” “当然不想了。”几乎是脱口而出,穆解韫瞪着眼睛嚷,“他一个北秦的癞蛤蟆,还想吃我姐这块天鹅肉,哼!想的美。” “噗~”言浔闻言,没忍住笑,转身平躺,“那你还收人家的礼。” 理了理绒裘,穆解韫:“不收白不收。” 转目看了那人一眼,言浔笑骂,“臭王八,你果然最坏。” “嘿嘿!”穆解韫也笑。 二人无话,车内静了一瞬。 “五房妾室,”回忆着方才的对话,言浔望着车顶自言自语,“我看方延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不到二十呢,就娶那么多的妾。” “嗯?”一听这话,桃目微惊,穆解韫登时转目看向言浔,“你……” 话一出口却又戛然而止,楚王殿下顿了顿,又迟疑的开口问,“女子是不是都不喜欢男子三妻四妾?” “那当然。”拢了拢裘毯,掖在脖颈下,言浔说,“若是真心相爱,谁又会愿意和别人分享爱人。” 耳畔听着言浔的回答,桃目一垂,穆解韫的神色变得低落,他低声说,“这就是你不喜欢我的原因。” “……” 言浔听见了,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知道……”垂着头,穆解韫低声又言,“我和方延川一样,都是自作自受。他如今休了一院子的妻妾,也得不到我姐的真心。就好像我,” 桃目轻转,看向言浔,“无论做什么,都得不到你。” 四目交错,穆解韫说,“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 他在悔过。 明眸一滞,涣散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少年”。言浔忽然现,穆解韫其实也变了,那个往昔骄狂轻纵的少年郎,如今神色间的意气风不再,尽剩落寞。 其实穆解韫早就长大了,他这一生历经世事薄凉,生死看透。他有他的成熟,他只是不愿,不愿成为那个像言浔一样“成熟稳重”的人。 “长大”太苦了。 言浔看着他,“少年”下巴处的淤青还在,那是因为自己留下的。 再想想昨夜,穆解韫周身的淤青。 “不不不,”心下一紧,小人儿骤慌,紧忙起身解释,“你和他不一样,你很好。你是很好很好的人,是我!” 高声过后戛然而止,言浔一顿,她抿了抿唇,垂下头去,“是我没办法放下过去,是我不好……” 言浔垂睫不语。 她和穆解韫是夫妻,成婚已有四年整。 都已经过了这么久,穆解韫对自己的好,言浔是真真切切感受得到的。那日帷帽落下时,她虽有失望,但更多的是感动。 穆解韫这般情真意切,她又不是铁石心肠,人家捂了四年都捂不化。 其实,她早化了,只是…… 见小人儿落寞,穆解韫忽然又不忍心了,立刻改颜漾笑道:“哈哈,又当真了吧?都跟我在一起待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笨呀?我说什么你都当真。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累了,先躺下睡一觉。至于你……” 说话间拿起《孙子兵法》,塞进言浔手中,又言,“还是安心看你的看书吧。” 话音落下,穆解韫提着绒裘,径自转身躺倒,准备睡觉。 言浔还坐在那儿,手中拿着书卷。目之所及是穆解韫的背影,小人儿抿唇微顿,忽然弃书跟着一起躺下。在穆解韫背后,一掀绒毯,将两个人拢在了一起。 绒毯从后方移来,铺下,盖住了半张脸。穆解韫一愣,半天没缓过神来。 扯开绒毯,他迟疑的回头,看着言浔,眨了眨眼,已然是还没从怔愣中醒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84章 不困了 扯开绒毯,他迟疑的回头,看着言浔,眨了眨眼,已然是还没从怔愣中醒来。 言浔尴尬,仓皇移开目去,佯装若无其事道:“怕你冷。” 嗯?什么?没听错吧? 怕我冷。 她是在关心我吗? 穆解韫在心中想,不觉间嘴角一弯。王八殿下挽笑,忙不迭转过身去。 “欸,你,你不是要睡觉吗?”吓了一跳,言浔下意识的向后退身。 和你躺在一起,我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呀! 面色不改,穆解韫:“不困了。” 言浔:“嗯?不,不困了?!” “是呀。”穆解韫说着,笑吟吟的凑近,贴上前去…… “欸!别,别过来!离我远点儿!”言浔紧忙抬手推人。 穆解韫一顿,顿时又耷拉下脸去,不开心了。 意识到自己又说重了话,言浔假意咳了两声,收回手去,轻声说,“我的病还没好。” “我不怕。” “我怕!”言浔紧忙说,“怕给你染上。” 闻言,心头骤暖,穆解韫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不过还是很开心。 他很听话,没再靠近。奈何王八殿下太兴奋了,连忙撑肘起来,侧身面对着人,“对了!方才问你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呢。如果我一直长不大,你愿意一直照顾我吗?” “……”明眸微顿,言浔没回答。 “说呀!说呀说呀!”穆解韫等不急,扭着身子向前蹭了蹭。 谁曾想就在这时,马车忽然颠簸大晃。 车外一声,“吁――” 是青衣卫在勒马。 “欸!”一时稳不住身,穆解韫直接扑了下去。 “啊!!”这一下,可吓坏了言浔,小人儿惊慌失措,连推人都忘了,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好在穆解韫反应够快,立刻伸手撑住,给二人在贴面前留出了空隙。 车外人几经勒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彼时,车内楚王殿下与王妃二人正交叠相拥,眼下二人离得极近,几乎是鼻息交错。 言浔缓缓睁开眼,看着穆解韫近在咫尺的脸,感受着他温暖的呼吸。 “殿下,王妃请恕罪,”与此同时,车外青衣卫的声音响起,慌张不已,急声解释说,“方才马匹受惊了,所以才……” “没事,继续走。”身影未动,穆解韫沉声开口。 “呃……”车外人一愣,顿了顿,“是,是。” 短暂的停顿过后,车马又行。 伴着车厢晃动,穆解韫臂如磐石,在空隙间不动分毫。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 言浔不知所措,眨了眨眼。 四目相对,穆解韫静静的看着人,一如在枕月居前的那一夜。一夕情动,眸间花海遇风,吹荡着温柔,他慢慢俯下身去,贴近…… 鼻尖碰到了言浔的鼻尖。 小人儿周身一颤。 穆解韫浅笑,又碰了一下。 言浔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袍,想躲闪却没动。 她在试着接受。 嘴角笑意无限放大,穆解韫又贴近了些,轻轻的蹭。 在磨鼻子呀! 温热的鼻息打在彼此脸上,又荡漾在整个车厢里,莫名的燥热,又莫名的甜蜜。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穆解韫的动作轻轻柔柔,他不着急,他要慢慢来。直到言浔完全接受了,他才歪了歪头,桃目一敛秋水,长睫似合微张,亦满含深情,唇瓣点落…… 只是,还未等贴唇,言浔忽然就反悔了,立刻推人嚷,“哎呀哎呀!还是不要了!” 穆解韫一惊,还没等醒过神来,就已经被言浔推开好远。 一瞬怔愣,穆解韫仍静静的看着人,只是桃目间秋水骤散,重回落寞。 言浔知道自己这样做真的很伤人,但她不能,她做不到。 但看见对方难过,她又于心不忍了。小人儿慌乱,坐起身紧忙找补,“我的病还没好,这样,这样真的会给你染上的!下次吧,等我病好了再,再……” 声音欲渐变小,言浔垂着头,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一听这话,局面峰回路转。 穆解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听错吧?言浔这是同意了? 眼底落寞一扫而逝,穆解韫凑上前去,“你说真的?等你病好了,我就可以……” 他也不直说,只是莫名其妙开始舔嘴唇。 怯怯的抬起头,看着穆解韫舔唇的神情,言浔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我,我,我困了,先睡了。你,你也休息吧。” 话音未落,又急忙扯着绒毯转身,背对着穆解韫躺下。 坐在原地,看着人,桃目一弯,穆解韫笑的别提有开心了。 “好!那我等着。”自问自答,声音更是精神的不得了。下一瞬,又见穆解韫拉过绒裘来,躺在言浔身后。王八殿下明目张胆的抬手,从后方一把环住了人。 只感腰际一紧,言浔又是一颤。双眼紧闭,小人儿轻咬下唇,想了好久,终究没拒绝。 两个人就这样抱了许久,长长的舒了口气,似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言浔动了动身,柔声说,“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身后,穆解韫闻言,垂睫轻笑,一脸甜蜜,手中动作登时再起,环紧了人。 感受着怀中一颤一颤的小人儿,穆解韫坏坏的笑,却平声道:“哦,那多谢啦。” ―― 半月后。 西尧,靖都。 玲珑宫。 未央宫中。 彼时,穆甜甜正在院子里面荡秋千,邓甘意站在后面推人。 “甘意哥哥,荡高些!再荡高些!”坐在秋千上,小穆驰一脸开心的嚷。 一旁,解绾绾坐在石桌前喝茶,周遭尽是侍奉的内侍宫人。 手中端着茶盏,皇后娘娘看着孙儿笑个不停,转目对晴湘说,“你看他,笑的多开心呀!” “是呀!”晴湘回答,俯身接过茶盏,放在一旁,随后又言,“小殿下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娘娘这回的秋千,算是做对了。” 言浔不在的日子里,甜甜殿下思念心切,整日都是闷闷不乐的。 看着孙儿难过,解绾绾也跟着着急。 那日解绾绾问小穆驰,有没有什么想玩儿的? 甜甜就说想荡秋千了。 思来想去,最后解绾绾便命宫人在自己宫里支了个秋千架。 如今看着甜甜玩儿的开心,皇祖母也是如释重负。 这边正玩着,须臾过。 忽见一个内官跑了进来,去到解绾绾面前,俯身跪地,叩道:“皇后娘娘,殿下和王妃回来了。” 话一出口,还不等解绾绾惊喜,秋千架上的小人儿第一个坐不住了。 “啊!!阿娘回来了!”小穆驰欣喜若狂,大叫着回身看向邓甘意。 邓甘意闻言,手中动作一顿,面上也是情不自禁的笑。 “几时回来的?现在人在何处?”解绾绾立刻问。 “甘意哥哥,快停下!快停下!让我下去。”远处,小穆驰也是迫不及待的要从秋千上下来。 “哦,好好好。”醒过神来,邓甘意立刻去稳秋千。 “回娘娘的话,半个时辰前回来的,殿下和王妃现在已经到灼园了,”内官回答,“不过后来宫里的李太医也来了,说是殿下召来了,像是谁生病了。” “生病了?!”闻言一惊,解绾绾紧忙起身,“谁病了?” “这个,这个奴才也不知道,”内官说,“殿下和王妃回来后,灼园里面一堆人,乱哄哄的,奴才也没打听清楚。” 话音方落,只见小穆驰从远处跑了过来,可怜巴巴的说,“皇祖母!我想回去荡秋千了。” 抿唇微顿,解绾绾想了想说,“好,祖母陪你一起去。” 话一出口,惊的在场众人一怔。 什么?没听错吧?皇后娘娘竟然要亲自去灼园?! “好呀!好呀!”小穆驰闻言,倒是异常欣喜,跑上前去抬手要抱。 解绾绾挽笑,俯身抱起孙儿。皇后娘娘起驾,一群人急匆匆的朝灼园赶去。 …… 灼园。 枕月居。 言浔靠坐在床上,眼下床边正有一老太医在为她的诊脉。 穆解韫躺在一旁的长榻上,单腿微屈,仰面把弄着手中的白玉扳指。那是从方延川送给穆解轶的宝贝箱子里掏出来的,楚王殿下一见,喜欢的不得了,如今已是爱不释手。 房内极静。 未几,老太医移开手,捏须道:“王妃娘娘这病都是受了风寒惹得。” 闻言,穆解韫立刻落手,抵榻起身,一脸认真的听。 “虽说不是什么大病,”老太医继续说,“但时间久了,容易伤及肺腑。老臣待会儿开些祛寒温补的方子,让娘娘服下,再静养一段时日,慢慢恢复,也就好了。” “嗯。”穆解韫点头,“有李太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那就有劳李太医了。”坐在床上,言浔温声开口。 “王妃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老太医颔笑,恭声道:“这些都是老臣的本分事。” 这边正说着话,就听见房外内官的声音,一声声的高嚷,“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 房内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是……”言浔开口,并未直言,只抛给穆解韫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 穆解韫也看着她,半张着嘴,接话道:“我阿娘!”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85章 抱我 “皇后娘娘!”老太医醒神,面上一惊,忙不迭站起身来。 “我阿娘?!”穆解韫还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平静,顿了顿,“娘欸!” 话音落下,不敢迟疑,即刻下榻飞奔出门。 言浔紧随其后,慌慌张张的掀被起身,鞋都没穿好就跟着跑了出去。 出了门,迎上风,许是因为太过紧张,言浔一时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咳的太厉害,言浔难受的很,最后只得停下脚步,抚着门框咳个不停。 “娘娘,您没事吧?”身后的宫女内侍紧忙上前来扶。 听见咳嗦声,穆解韫停步回身,这才想起言浔还有病在身,又立刻跑了回去,“你先回房休息吧,我一个人去见阿娘就行。” “不不,”强忍住咳,言浔摆手,“娘,娘娘第一次来灼园,我必须要去,要去接见的。还有驰儿,驰儿一定也来了……” 言浔没再继续说下去,脸上却满满都写着:我想儿子了。 “唉,”叹了口气,穆解韫扶着人,抬眸对宫侍道:“拿件外披来,给你王妃披上。” …… 正宫,大殿。 解绾绾坐在主位上,小穆驰却站在殿门前。 甜甜殿下踮着脚,扒着门,翘以盼。 在等阿娘。 远远的,看见穆解韫和言浔带着一行宫人赶来,穆甜甜立刻回身,拉起邓甘意便嚷,“甘意哥哥!阿娘来了!你看呀!阿娘来了!” 话音未落,又转目对着郦雀榕喊,“雀榕姑姑,阿娘来了!” 最后望着主位,再道:“皇祖母,阿娘来了!!” 当真是奔走相告。 “是呀,是呀,”邓甘意被孩子拉着向前跑了两步,一脸开心的说,“主子娘娘来了。” 郦雀榕站在角落里,听见声音,也是会心一笑。 不想下一瞬,小穆驰将嘴一嘟,松开邓甘意,转身又朝解绾绾跑去。 看着孩子跑过来要抱抱,解绾绾皱眉,不解问,“怎么了?” “哼!我不要阿娘了!”爬上解绾绾的身,小穆驰撅着嘴,一副“我气还没消”的表情,看来是还在赌气呢。 明明人都已经来了,还要装生气,这傲娇的性子,真不知道是随了谁? 抱着孙儿,解绾绾无奈,摇头直笑。 …… 未几。 穆解韫和言浔行至殿中。 小人儿抿紧了唇,偷偷抬眼,看向小小人儿,现对方正背对着自己。 一瞬落寞,言浔轻叹,缓缓垂下目去。 过后殿前二人双双俯身行礼,道:“拜见皇后娘娘。” 看着儿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解绾绾开口笑骂,“哼!这才一个月不见,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懂事了?” 与此同时,怀中气嘟嘟的小穆驰也偷偷回头看人。 穆解韫抬眸,正巧与鬼鬼祟祟的小甜甜目光相撞。 穆甜甜露怯,仓皇移开目去,吓得趴回到解绾绾怀中。 嘿嘿一笑,穆解韫开口,俏皮答,“儿子一直都这么懂事,只是阿娘没现罢了。” 话音未落,抬手拉着言浔去到一旁的侧位上坐。 纤影一顿,言浔一见解绾绾就怕,没有解绾绾话,她不敢动。急忙回扣住穆解韫,扯了扯手,示意不要。 感受着掌中的斥力,穆解韫回身,看着言浔紧张的神情,他笑了笑,说,“哎呀!没事的,你身子单薄,不能站太久,先过来坐。” 一边说,一边拉着言浔去到侧位上坐。 解绾绾看着,不觉醋意又起,撇撇嘴小声嘟囔,“有了媳妇忘了娘。” 穆解韫听见声音,忍不住肩头一抖,立刻转身,屁颠屁颠的跑去解绾绾面前,撒娇嚷,“哎呀~阿娘,你又说我,我什么时候有了媳妇忘了娘?明明每次都是看见娘就忘了媳妇嘛!” 他这么说,解绾绾登时绷不住,“噗~”的一声,颔轻笑。 其余众人也笑。 “这次是事出有因嘛,”嗲嗲的声音还在继续,穆解韫说,“她病了,不能站太久。” 话一出口,坐上二人皆是一怔,一同转目看向言浔,齐道:“生病了?!” “是呀!病的还不轻呢。”立在解绾绾身前,垂头捏了捏小穆驰的脸,穆解韫笑着问,“喂!你爹娘都回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眼珠一转,轻咬下唇,小穆驰想了想,又转过头去,“哼!” 表示:让我再傲娇会儿。 “得了什么病?”解绾绾问言浔。 “伤风,”言浔有气无力的答,“染了咳疾。” 闻言叹了口气,解绾绾说,“唉,那就不该出门的。现在都快入冬了,外面天凉,别再受风,加重病情才是呀!” “谁说不是呢,”穆解韫随声附和,“我让她别出来,可一听说是您来了,她怎么也不肯依,非要过来见驾。” 原来如此。 解绾绾恍然大悟,眸间顿生愧色。 穆解韫在这儿帮言浔说好话,果然缓和了婆媳之间的关系,解绾绾闻言,二话不说放下小穆驰,起身道:“走!去后殿,我帮你把把脉,看看病情如何。” 一听这话,言浔惊愕,缓过神来,急忙跟着起身,推拒道:“不是什么大病,无需皇后娘娘费心的,我……” “欸!话可不能这么说,”穆解韫见势,立刻开口打断,“阿娘的医术可是深得我外公的真传,你让她给你瞧瞧,错不了。” 落地的小穆驰站在那儿,搓手顿了顿,最后还是忍不住跑到言浔身边,抱着她的腿问,“阿娘生病了,是很难受吗?” 羽睫轻垂,看着儿子,又听见他关心自己,言浔开心极了,又莫名鼻尖一酸。抬手抚了抚甜甜的小脑袋,红着眼睛挽笑,说,“没,阿娘不难受。” 说罢,抬头对解绾绾道:“那好,多谢娘娘了。” 对面,解绾绾笑了笑,说,“没事。” “阿娘,抱。”身下,甜甜奶声奶气的开口。 垂眸看着人,言浔微顿,过后柔声言,“驰儿乖,先不抱了,阿娘要让皇祖母帮阿娘看病呢。” 小穆驰闻言,登时将嘴一嘟,又不开心了。 言浔没太在意,一众人等准备去往后殿。 不想这时,小殿下忽然闹起脾气起来。只见小穆驰抱着人,嘟嘴站在原地,大声喊,“阿娘抱我!抱我去后殿嘛!” 言浔一怔,耐着性子说,“不行的,先不抱了。乖宝宝,把手松开。” 说话间就要拉开儿子的手。 “就抱我去后殿,不去别的地方,”小穆驰一本正经的强调,见言浔要拉自己,又立刻把手扣紧,抱着阿娘的腿不放,嘟嘴嚷,“阿娘快抱我!快抱抱我嘛!” “驰儿!别闹了。”如今解绾绾都已经在等自己了,言浔想赶紧过去,于是乎语气一沉,手中动作也跟着变大。 奈何几经拉扯,都拉不来人。 小穆驰不肯松手,眼睛一红就开始掉眼泪,却还任性的不得了。 他真的太想阿娘了,好想让言浔抱一抱自己。他想不通,为什么就抱自己去一下内殿,阿娘都不肯依。 阿娘真是个小气鬼。 小殿下哭了,这可吓坏了所有人。 解绾绾心头一紧,原本要走的人都转过身来了。 言浔更急,第一时间捂住口鼻,随后俯身蹲下,帮儿子擦眼泪,柔声说,“驰儿,不是阿娘不想抱你。是阿娘得的病,会传染。不能和你离得太近,你还小,怕给你染上。” 老母亲终于道出了原因。 她怎么可能会不想抱小穆驰呢,那可是她日思夜想的宝贝儿子呀! 但言浔更怕,怕会把病痛传染给儿子。以至于方才,当小穆驰跑过来抱自己的时候,言浔甚至不敢弯腰同他讲话,生怕离得太近,会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一听这话,穆甜甜半怔,转瞬间眼泪顿收,小傻瓜幡然醒悟。方才他还以为是阿娘不想要他了,才不想抱他的呢。 不远处穆解韫静立,他知道儿子的心思,也明白言浔的苦心,抿了抿唇走上前去,一拍儿子的小脑袋,“好了!小屁孩儿,还没完没了了。那么想要抱,爹爹抱你,别和你阿娘闹了,要不然你阿娘的病好的慢,你就更捞不着抱了。” 眨了眨眼,醒过神来的小穆驰慌地不得了,忙不迭转身嚷,“还是爹爹抱我吧。” 真是一秒乖巧。 穆解韫挽笑,抱起人来,桃目一转,对言浔道:“赶紧去后殿。” “嗯,好好。”松了口气,言浔应声,正准备抚膝起身。 邓甘意紧忙跑上前来扶人。 二人对视,言浔竟见少年眸间绯色一片。 看着言浔,邓甘意险些落下泪来。 “我没事。”言浔对他笑了笑。 邓甘意点头:“嗯,不会有事的,主子娘娘一定会好起来的。” “对呀!”拍了拍他的手,言浔像大姐姐一样。 随后一众人等朝后殿走去。 …… 后殿中。 言浔靠坐在瑾玉榻上,郦雀榕拿了薄毯来给她盖。 虽说西尧的天气,在这个时候还不算冷,但邓甘意还是细心的命宫人将门窗都关好,免得言浔再受风。 皇后娘娘坐在床边,正准备抬手搭脉之际,第一眼就看到了言浔手腕上的银镯。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86章 阻挡我们的是月亮 解绾绾一顿,桃花眼转瞬化柔。她什么都没说,挽唇轻笑,继续动作。 穆解韫抱着儿子,慢悠悠的走进来。 “爹爹,我要下去。”怀中,小穆驰忽然开口。 闻言,转目看着儿子,穆解韫皱眉,“刚不是还说要抱的吗?怎么又要下去了?” “我要下去!”穆甜甜不回答,只是执拗的蹬腿,要下地,口中嚷,“就要下去!快点儿爹爹,放我下去。” “好好好。”拗不过人,穆解韫无奈,把甜甜放在地上。 从爹爹怀中下来,穆甜甜立刻跑去榻边,赞足了力气,小短腿一蹬,想要上榻。 可惜没上去。 再一蹬。 还是没上去。 又一蹬。 欸?怎么就是上不去呢? 那我就不停的蹬…… 看着儿子在榻边蹦来蹦去,言浔知道他要上来,紧忙推手,示意郦雀榕把人抱走。 只是还不等郦雀榕上前,解绾绾先一步将孙儿拉过,抱在怀中。 桃目低垂,颔浅笑,解绾绾抱着小穆驰说,“老实点儿,要给你阿娘看病呢。” 一秒乖巧,穆甜甜:“好。” 另一边,郦雀榕依旧上前,看着孩子一晃一晃的小短腿直笑,俯身弯腰给他脱鞋。 小肉脚解除束缚,穆甜甜笑嘻嘻的将其抬起,放在床上,脚尖点着言浔的手。 忍不住笑,抬手拍了他一下,言浔哑声说,“别闹。” “哈哈哈……”终于和阿娘有了互动,穆甜甜别提有多开心了,当即回身,对着解绾绾笑。 环着小孙儿,解绾绾脸上写满了宠溺,不觉贴上前去,和他碰了碰额头。 床边三人,气氛和谐,其乐融融。 远处,穆解韫立在原地,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无言,并未上前,只是挽笑垂睫。 闹过后,解绾绾开始诊脉。她将指尖搭在言浔的手腕上,仔细摸脉。 谁知小穆驰竟也学着她的模样,将小肉手搭在言浔的手臂上,假装摸脉。 须臾。 解绾绾落手又言,“伸出舌头来。” 言浔依言照做,把舌头伸出来。 原本是该解绾绾上前去看的,谁知小穆驰比她还积极,立刻倾身上前,歪着脑袋左看右看。 “哎呀!驰儿!”言浔蹙眉嗔他。 解绾绾也从后方拉住人,凝眸细观,继续看病。 奈何怀中穆甜甜实在太闹了。 穆解韫看不下去,登时提步走上前去,从解绾绾怀中抱起人来,打趣问,“请问小穆太医,瞧出什么来没有?” “……”小穆太医眨眨眼,哈哈一笑,表示没有。 “伤风受寒,凉气袭身。”床边,解绾绾开口,“外症还好,就是咳疾难医,不过好在李太医对这方面的疑难杂症很有建树,他开的方子你每日按时服下,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痊愈。对了,多喝点儿燕窝吧。” 认认真真地听完解绾绾的话,言浔点头说,“好。” 这时,小穆驰忽然又嚷,“爹爹,我要留下来陪阿娘!” “不行!”谁曾想不等穆解韫开口,言浔第一个不答应,沉声道:“阿娘的病还没好,你暂时不能回来,还是随皇祖母一起回未央宫吧。” 一听这话,小穆驰登时嘟嘴,“我不要,我要留下来陪阿娘。” 说着说着委屈巴巴的又要哭了。 看着孙儿哭,解绾绾也心疼,叹了口气说,“唉,不必了,就让驰儿留在园子里吧。他太久没见你,想你想的紧,每天晚上做梦都在叫阿娘。” 话一出口,言浔半怔,莫名眼圈一红。 “那好吧。” …… 皇后娘娘起驾回宫,众人叩相送。 言浔想下床,解绾绾直接挥袖道:“不必,等病养好了,直接去我宫里请安吧。” 闻言,言浔笑了笑说,“也好,” 过后又言,“多谢娘娘这半年来对驰儿的照顾。”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解绾绾转身,“我照顾自己的孙儿,有什么可谢的。” 话音落下,正好走到穆解韫身前,抬手揉了揉他怀中的小团团,“皇祖母回宫了。” “好。”因为能留下了,穆甜甜满脸洋溢着喜气,傻呵呵的笑个不停。 解绾绾看着,却拉下脸去,撅嘴道:“小坏蛋,你都不说舍不得皇祖母。” “哈哈哈……”对面穆家父子二人闻言,一起仰头大笑。 “皇祖母放心,驰儿明天就回去看你。”小穆驰还紧忙找补一句。 “嘁!”解绾绾才不信他,笑着怨,“说的倒好听,明天就不来了。” 怕祖母不信,小穆驰立刻变作正经,一脸认真道:“去,我一定去。” 笑了笑,解绾绾:“那好,祖母等着你。” 小穆驰:“好。” 逗过孙儿后,转目看向穆解韫,解绾绾将嘴一嘟,“那你送我吧。” 穆解韫:“好。” 放下儿子,穆解韫乖乖的跟着解绾绾出门。 “你说说你,这不声不响的一走就是两个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一边下阶,解绾绾一边埋怨,“多叫人担心呀!我告诉你,以后再敢这样,我就打……” 话音未落,抬手就要打人。 穆解韫紧忙躲。 没想到,如今已有二十五岁的楚王殿下竟然还要被阿娘打。 这一幕,可逗笑了身旁众人。 晴湘颔憋笑到肩抖。 立在原地,没好气的翻白眼,解绾绾落下手去。 “这不是软软病了,我心急嘛。”穆解韫紧忙解释,“心里想着,回来了赶紧找李太医瞧瞧,所以就没来得及去宫里给阿娘请安。” “嘁。”解绾绾装生气。 “别生气啦,阿娘~”穆解韫又开始撒娇。 言浔说的不错,穆解韫的确没长大,永远像个孩子。 终究敌不过儿子的撒娇,解绾绾笑了笑,继续向前走,浅声言,“她这次病得不轻,你好好照顾她吧。” 闻言微顿,穆解韫有些不敢相信,阿娘为什么突然就会接受言浔?还对她这么好。 不过,仍是笑吟吟的点头说,“是。” 出了灼园。 一抬头,就看见温织落带着穆解韫的一行妾室立在门前。不用想都知道,准是来拍马屁,装好人的。 “娘娘,”看着她略带惊愕的神情,走上前来说,“您怎么来了?听说王妃病了,我们就马不停蹄的赶来看看,没想到您也在。” 过后又一脸乖巧的对着穆解韫行礼,柔声唤,“殿下,你终于回来了。你这一走就是两个月,音讯渺茫,娘娘忧思恐极,日日思念,落落也……很想念殿下。” 穆解韫:“哦,这不是回来了嘛。” 相当敷衍的回答,显然是不想多聊。 温织落吃瘪,略显尴尬的站在原地。 解绾绾看着,轻叹一声,开口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伤风,养几天就好了。正好,你们今天都来了,走!随我回未央宫,咱们一起打麻雀牌。” 话一出口,缓和了尴尬的气氛。 “好呀,”温织落反应很快,点头应声,走上前去扶人,言笑道:“好久没陪娘娘打麻雀牌了。” 对她笑了笑,过后转身看向穆解韫,解绾绾:“那我们走了。” 与之对视,桃花眼中开尽桃花,穆解韫俯身,毕恭毕敬(装模作样)的行礼道:“儿臣恭送母后。” …… 当天。 邓甘意带着宫人将小殿下的衣物玩具一起从未央宫搬了回来,还顺便带回来一朵小梨花。 因为高兴,穆甜甜抱着小梨花在院子里面到处跑,抓都抓不住。 怀中的小梨花一脸冷漠:喵~ …… 主子回来了,一时间灼园又重回热闹。 是夜,枕月居。 郦雀榕端了汤药过来,言浔坐在床上喝。 一旁,榻上穆解韫正和小穆驰一起斗蛐蛐,父子俩对坐,盯着蛐蛐罐又吵又嚷,玩的是不亦乐乎。 “好了,你们俩,别玩儿了。”落下碗,言浔开口,唤穆解韫说,“穆解韫,在我痊愈之前,你先把他带回无为宫去住,等我病好了再回来。” “那怎么能行?” “不可以!” 穆家父子闻言,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拒绝。 “去什么无为宫呀,”穆解韫说,“我俩睡榻上就行。” “嗯嗯,”身旁,穆甜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我和爹爹一起睡榻上。” “不行,”这次换言浔拒绝,“我的病,你们又不是不清楚,会传染的。” 话一出口,榻上二人一起没了声响,却不见动作。显然,他们都不想走。 “走吧!走吧!快走吧!”言浔又催了两声。 “……”依旧没有声响。 看着生气,言浔登时掀被起身,口中言,“你们要是不想去无为宫,那我去好了。” 眼下都已经入夜了,外面冷的厉害,言浔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穆解韫心想,忙不迭起身嚷,“欸!不用!不用!你还是安安心心的呆在园子里养病吧,我带驰儿回无为宫住就是了。” “不要!”一听这话,小穆驰又不干了,“我要和阿娘住在一起。” “又没说不让你住,”穆解韫转目,看着儿子说,“过一阵子,等你阿娘病好了,我们就可以回来了。再说,无为宫离这儿又不远,你想回来,爹爹随时带你回来。” “不要,”小穆驰赌气,左右也不肯依,撅嘴道:“我就要和阿娘住在一起,白天黑天都要住在一起。” 小祖宗这般闹,结果还是架不住言浔沉声一句,“驰儿,别闹了,和爹爹一起回无为宫。” 王妃娘娘下话来,穆甜甜秒怂,“……那好吧。” 不过临走前,又见小甜甜忽然跑到床边,偷偷对言浔说,“阿娘放心,明天早上太阳公公起床了,驰儿就来看你。” 一听这话,老母亲哭笑不得。 原来在小穆驰的意识里,根本就是不咳疾阻挡了他和阿娘在一起,是月亮。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87章 小狐狸(二更) 翌日。 言浔早起吃药。 忽见一道身影自门外闪入,轻声唤,“软软。” 闻声抬眸,看见来人,言浔眼前一亮,“绥绥,你怎么都来了?” “来看看你呀。”缓步来至床边,小狐狸挽笑,仔细看了看言浔,又蹙眉道:“瘦了好多。” “哪有。”落下碗,言浔拿帕子擦嘴。 郦雀榕接了碗,放在一旁,随后俯身退下,让两个姑娘在房里说话。 言浔笑说,“我现在天天躺在床上,除了吃就是睡,不胖才怪呢,还瘦。” “胖什么胖呀?别以为我不知道,”面色凝重,江璃说,“如今你得病的事,宫里宫外都传开了。” “传开了?”言浔微惊。 “是呀,”江璃点头,“说要多邪乎有多邪乎,说你得了不治之症的都有。” “啊?!”吓了一跳,言浔紧忙问,“谁传的?” “还能有谁呀,”坐在床边,江璃抬手盖住嘴,用口型说,“温织落。” 过后恢复正常语调,垂头继续言,“你一走,她就变着法的想整我,成天去皇后娘娘那儿告我的状,说我坏话。如今你回来了,她又开始借机造谣生事,烦死人了。” 言浔闻言,抿唇微顿,随后颔笑了一声,摆手说,“嗐!别跟她一般见识。” “阿娘!!”这时,忽听房门外小穆驰的声音高响。 下一瞬,又见小团团抱着猫飞奔着冲了进来,兴冲冲的喊,“阿娘!我来看你来了!” 小梨花-_-||:我是被硬拉来的。 “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殿下呀!”江璃一见穆甜甜,狐狸眼一弯,全无半点媚色,仅剩笑意。起身向前走了两步,抱起人来亲了一口。 小梨花趁机跳走逃跑。 “绥绥姨娘。”穆甜甜,甜甜的叫人。 “哎!”江璃开心的答。 “小殿下,等等我!”后方,烬杳近乎追赶着,快步走了进来,长长的舒了口气说,“唉,你跑的也太快了。” “杳杳!”看见烬杳,言浔惊讶,登时坐起身来,“你来了。” 倩影来至床边,烬杳挽笑,看着人,关心道:“怎么样?好了些吗?” 言浔点头,“好多了。” “猴崽子,跑那么快!抓到了没?”不想,最后方竟还有一人姗姗来迟。 朗声起时,江璃眸色骤亮,抱着小穆驰迅起身。 穆解韫提笑,缓步入内,见到江璃时怔了一下,“绥绥?!你怎么在这儿?” “殿下,”江璃笑着唤人,“我来看看软软。” “哦,”闻言点头,穆解韫见房内皆是女子,免不了要说一些私房话,他一个大男人,呆在这儿不免有些尴尬。舔了舔唇,“那你们聊,我去正殿那边喂喂鸟。” 看着人,江璃笑的越有些痴了,甜声说,“好。” 言浔却急着嚷,“欸!把儿子带走。” 一听这话,小穆驰急忙摆手,“不要!不要!我要留下来陪阿娘。” “不行!快出去。”言浔沉声拒绝。 “不要,绥绥姨娘,杳杳姨娘都在这儿,我也要留在这儿陪阿娘!”奈何小祖宗左右也不肯依,说着说着又闹起来了。 “不行不行!” “不要不要!” 趁着他俩吵嘴的空隙,穆解韫笑了笑,脚步轻快朝外走去。 放开人,全然不顾周遭的吵声纷嚷,江璃的目光一路追随着穆解韫的身影飘了出去。 “阿娘!阿娘!”小穆驰还在嚷,说着就要扑上前去抱人。 急忙抬手推搡,言浔:“哎呀!驰儿,你又胡闹!” 最后还是靠烬杳出马,一把扣住了人,才得以平事。 小穆驰总归是老实了,言浔也松了口气。 江璃坐在那儿,却有些六神无主,说起话来也是飘忽不定,和她的目光一样,飘了出去。 看出了江璃的心思,言浔眉眼一弯,打趣问:“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嗯?嗯……”江璃露怯,略显惊慌,忙不迭垂下头去,“没,没什么呀。” “还说没什么,”言浔才不信她,撇嘴道:“许是惦记着,要去正殿那边瞧瞧呢。” 至于去瞧什么,言浔没说。 被人揭了短,江璃小脸一红,恼羞成怒的嚷,“哎呀!软软,你又拿我打趣。” “哈哈哈……”言浔一听就笑了。 “嗯?”小穆驰犯傻,挠头问,“绥绥姨娘,正殿那边有什么呀?” “没!没什么,什么都没有。”江璃急于解释,双手一举,摆个不停,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哈哈哈……”这一下,又惹得众人笑。 言浔一边笑,一边嗔儿子,“去,别瞎问。” 小穆驰嘟嘴:“哼!” 等笑够了,言浔又推手说,“好了!想去就去吧。” “我没,我没有,哎呀!烦死人了。”江璃推三阻四了半晌,最后还是说,“那我去看看啦。” “噗~”尽量忍住不笑,言浔假装嫌弃道:“好了!去吧,去吧。” “嗯。”江璃红着脸点头,起身朝外走去。 烬杳抱着孩子坐在原地,目送着江璃离去,忽然垂头叹了口气。 见她似有落寞,言浔问,“怎么了?” 垂头看了看小穆驰,烬杳说,“没,没什么。” …… 正殿。 江璃提裙上阶,岁禾跟在身后。 “好了,你不必跟来,”江璃回身对岁禾道:“我自己进去就行。” 岁禾闻言停步,俯身称是。 继续朝前走,江璃既紧张又激动,人影行至殿门前时,还慌慌忙忙的整理了一下头饰。 款款走入殿中,见穆解韫正立在悬架前逗鹦鹉。 “九爷。”丹唇轻启,江璃柔声唤人。 闻声回眸,穆解韫看见是江璃,便落手提笑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九爷。”走上前去,看着穆解韫,江璃甜腻腻的笑。 “我有什么好看的,都看了七八年了,”开口言笑,穆解韫对着江璃逗趣,“你还没看腻呀?” 行至穆解韫身前,倩影站定,江璃歪头一笑,说,“看九爷,永远都不腻。” 这一刻,小狐狸媚眼含情,勾人到不行。 奈何穆解韫眼底却没什么波澜,回过身去继续逗鹦鹉,面上仍是摆着他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纨绔相,不紧不慢道:“九爷大方,今儿让你看个够。” 对方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和自己腻腻歪歪的谈情说爱。江璃微怔,不觉有些委屈,立在原地撇撇嘴,垂头小声嘟囔,“咱们都快两个月没见了。” “哦?是吗?”穆解韫倒是一惊,手中动作一顿,“这么快呀!不对呀,我怎么记得昨天才见过。” “嗯?昨天?哪有呀!定是九爷记错了。”江璃闻言蹙眉,心下想:你昨天才刚回来,怎么可能见过我。 “哦!我想起来了,”转身看向江璃,穆解韫凑上前去,笑吟吟的说,“昨天,我在梦里见过你。” 王八殿下果然还是老样子,无时无刻都在撩。 一听这话,江璃愣了。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的羞涩,双颊一红,小狐狸羞赧赧的笑,推人嚷,“讨厌~” “哈哈哈……”穆解韫仰头大笑。 笑过后,没想到他竟又回过身去继续逗鹦鹉。 完全没有一丝实质性的进展,江璃不免有些着急了。看着穆解韫的背影,小狐狸踮起脚尖,“九,九爷,它叫什么名字呀?” 开始没话找话。 闻言一顿,穆解韫回眸,看着江璃红彤彤的脸,万分期待的眼眸,他似是懂了。 颔一笑,落下手中的小食。紧随其后,桃花眼轻抬,见其间花色摇曳,高影向前一步,穆解韫贴上前去,柔声说,“叫绥绥。” 热气扑在脸上,引得浪花朵朵,江璃:“嗯?” 长睫轻垂,王八殿下还在笑,抬手拉起江璃,带着她向前走,口中言,“来,逗逗绥绥。” 这话说的,不知是在叫架上的鹦鹉,还是江璃了。 话音落下,将小食送到她手中,穆解韫从后方半环着人,引着江璃的手,上前去逗鹦鹉。 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江璃眼角眉梢的笑,简直收都收不住。手中动作随着穆解韫的引导慢慢移动,奈何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那只鹦鹉上,而是…… 全都在穆解韫身上。 转目看着人,小狐狸眨眨眼,可怜巴巴的说,“九爷,奴家想你了。” 闻言,指尖动作一顿,穆解韫垂眸,二人对视…… “咳咳。”殿内二人还没等有所动作,殿外便传来了一阵咳嗦声。 心下一惊,急忙转目看向殿外。桃目微凝,却又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变作无奈,“你怎么来了?” 彼时,只见问棠恹仄仄的从殿外走进来,看着江璃,先翻了个白眼。 抿了抿唇,江璃落手垂目,她怕极了问棠,眼下缩着身,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为什么不能来?”问棠本就泼辣直率,如今更是嚣张,仰起脸来,对着穆解韫耀武扬威道:“是娘娘让我来的!” 话一出口,穆解韫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这次这么硬气,原来是有靠山呀! “我阿娘,”楚王殿下轻声念,随后又问,“她让你来做什么?”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88章 不安生1(三更) “哼!不告诉你,”许是因着方才看见了穆解韫和江璃腻歪,问棠心中有气,眼下也不好好说说,径自转身,在殿中找寻了一圈,问,“小殿下呢?” “在枕月居呢,”穆解韫答,“你找他做什么?阿娘要见驰儿吗?” 闻言回身,看着穆解韫,问棠:“就不告诉你!” 说话就跑。 “欸!问棠,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都不把本殿下放在眼里了。你给我站住!”被问棠怼的有些恼火,穆解韫指着人嚷,提步跟了出去。 江璃害怕又慌张,开口欲言,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最后只得跟着一起跑了出去。 …… 枕月居。 郦雀榕进来通报,说问棠来了,有事要找言浔。但现在进不来了,在外面被穆解韫给拦下了。 言浔:“嗯?拦她做什么?” 放下孩子,烬杳起身,向外张望,抿了抿唇说,“我去看看。” 后方,言浔点头说,“好。” 趁着空隙,小穆驰紧忙跑到床边,又开始奋力蹬腿,准备上床去抱阿娘。 “不许上来!” 结果被言浔一句话就给截住了,最后只得乖乖的在床边站好。 烬杳出去许久,也未见人回。 言浔觉得奇怪,便对儿子说,“驰儿,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嗯。”小穆驰得令,转身提步,正准备出门时,就看见问棠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棠棠……姨娘。”被问棠的气势吓到了,小穆驰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靠在床边,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 “怎,怎么了?”明眸一闪慌乱,言浔紧忙抬手,护住了儿子。 问棠沉面不语,提步直冲到床前,看着言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念,“王妃娘娘,你让我说你什么是好?自己的男人不好生看着,天天让他去别的寝宫留宿也就算了,现如今偷情都偷到你眼皮子底下来了……” “问棠!”这时,后方烬杳跑上前来拦人,急声语,“孩子还在这儿呢,你少说两句!” 她不想让小穆驰听到这些。 可问棠却不管不顾,手一挥,接着嚷,“这青天白日的,他们在你灼园的地界里卿卿我我,这般明目张胆,你都不管?好歹也是个正宫娘娘吧,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你,你……唉,罢了罢了,我也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莫名其妙被骂,言浔:“我……” 应该管什么? 烬杳拉着问棠,在后方瞪人,小声嘟囔一句,“你就是多管闲事。” 听见声音,问棠也回身瞪了她一眼,却没回怼。而是长长的舒了口气,平复心绪。 过后垂头看着穆甜甜,顿了顿,放缓声音,“小殿下。” 穆甜甜仰着头,“棠棠姨娘,你生气了?” “姨娘没生气,”问棠尽量和颜悦色,蹲下身子,将视线与小甜甜平齐,开口问,“你忘了自己昨天答应过,要去看皇后娘娘的事了吗?” “哦――”小穆驰闻言,如梦初醒,“我还没去看皇祖母呢。” “是呀!”问棠说,“皇后娘娘在未央宫等了小殿下一个早上都没等到你。方才还让晴湘姑姑来寻小殿下呢。咱们快走吧!别让娘娘等急了。” “好。”穆甜甜点头,奶声奶气的答,随后转身对言浔道:“阿娘,我要去看皇祖母了,待会儿再回来看你。” 明白了问棠的来意,也没空去纠结前言,言浔立刻松开手,“快去吧!快去吧!别让你皇祖母等急了。对了!你也别回来了,最好留在皇祖母那儿再住几天。” 闻言,小穆驰登时嘟嘴:“……” 抱起孩子,问棠看着言浔,欲言又止,撇撇嘴,最后转身出门。 目送着她离去,烬杳长长的舒了口气,回身时与坐在床上言浔对视。 彼时见对面,王妃娘娘满脸的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后来言浔才知道,问棠跑后,穆解韫气不过,一路追着她到了枕月居门前。 起先两个人拌了几句嘴,不想问棠那个心直口快的,直接骂江璃是狐狸精,说她勾引主子,媚惑殿下。 江璃一听也是委屈,被人指着鼻子当面骂,谁受得了。小狐狸伤心难过,一时间忍不住落下泪来,哭着跑走了。 穆解韫看见,更是吓了一跳,登时连和问棠吵架都忘了,就紧忙追出去安慰。 就这样,烬杳才得以拉着问棠进了枕月居。 “大清早的没事做,”烬杳坐在床边,一脸不悦的念,“皇后娘娘让她来寻人,又不是来吵架的。这个问棠,真是个多事精。” “哦,原来是这样啊。”得知事情前因后果的王妃娘娘倒是神色平静。毕竟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生了,她早已是见怪不怪。 只是,此言过后再无一音。言浔不说话了,转而端起碗来继续喝药。 烬杳一怔,抿了抿唇倾身上前,“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嗯?想法?”言浔抬眸反问,“我能有什么想法?问棠骂绥绥,穆解韫不是都已经去安慰人了吗?” 言浔:我该有什么想法?这事好像和我也没关系呀! 顿了顿,不想王妃娘娘忽然挽笑说,“哈哈哈……不过问棠这次也算是歪打正着了。绥绥想你们殿下想的紧,最近正愁找不着机会和他单独相处呢。这不!问棠这么一骂,她一哭,穆解韫再一心疼,机会不就来了!” 言浔这边说的绘声绘色,对面烬杳却是一脸无奈。 “王妃娘娘,你……”她开了口,却欲言又止。 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过后垂目,小声嘟囔,“唉,罢了罢了,我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此刻只见烬杳露出了和问棠一样的表情。 “嗯?”言浔没听清她说的话,立刻问,“杳杳,你说什么?” 抬起头来,烬杳尴尬一笑:“没,没什么。” …… 过后烬杳陪言浔聊了会儿天,辰时过便起身告了退,说要言浔好好休息。 “好,那你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言浔仔细叮嘱,又目送着烬杳离去。 “唉,这一大清早的,可真不让人安生。”见烬杳走了,郦雀榕立在床边叹。 闻言一顿,言浔转目看着郦雀榕,笑了笑说,“嗐!也没多大事,雀榕姑姑不必多心。” “我是怕主子您劳神。”郦雀榕蹙眉言。 言浔摇头,“我没事。” 话音落下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见没什么事了,言浔又躺下睡了一觉。 谁成想,小穆驰中午就回来了。还围在言浔身边好一通转悠,各种想方设法,想要偷偷上床。满脸写着:阿娘,不抱到你,我就不叫穆甜甜! 老母亲看着,很是无奈,头痛不已。 …… 是夜。 言浔好说歹说才劝动小祖宗,带上猫去内室睡觉。 郦雀榕主动请缨,说要陪小殿下。 但她年岁已大,夜里本就睡不安稳,言浔怕小穆驰睡觉的时候滚来滚去会打扰到雀榕姑姑休息,所以拒绝了。 可若是这样,夜里甜甜就没人照顾了。 正左右为难之际,忽然有个叫胭栀的宫女走上前来,“主子娘娘,让奴婢来服侍小殿下休息吧。” 闻言抬眸,看着少女,言浔笑了笑说,“好,就你了,去吧。” 胭栀俯身行礼:“是。” 目送着胭栀抱走了活祖宗,楚王妃长叹一声,这才松了口气。 谁曾想,还不等躺下,穆解韫竟又跑了回来。 望见那道高影推门而入,言浔震惊,“嗯?你怎么回来了?” 缓步来至床边,穆解韫笑吟吟的坐下,又皮皮的把手伸进言浔的被子里取暖。 “欸!谁让你把手伸进来的,拿出去。”结果当场就挨了打。 被打的楚王殿下委屈巴巴,“哎呀!我冷~” 翻了个白眼,言浔拿起手炉,转手送上。 穆解韫:“……” 接过手炉来抱在怀中,楚王殿下乖乖答,“这不要睡觉了嘛,我就回来了。” 说罢,转目在屋内扫了一圈,“驰儿呢?该不会还在阿娘那儿吧?” “没,中午就跑回来了,我让他去内室睡了。”言浔说着,蹙眉又问,“你为什么也回来了?” 一听这话,甜甜他爹登时便不乐意了,撅起嘴来,佯怒反问,“怎么?驰儿能回来,他爹就不能回来呀?” “不是,”甜甜他娘紧忙摆手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去了绥绥那儿吗?” “是呀!”穆解韫点头,“是去了绥绥那儿呀!” “那为什么又回来?”言浔不解再问,“夜里不是应该睡在那儿吗?” “有灼园不回,我睡那儿做什么?”径自起身,去榻边倒水,穆解韫不以为然。 床上,言浔歪头:“绥绥不是哭了吗?” 桃目流转,回身看着人,穆解韫:“是哭了呀!” 啊!! 真受不了他这样问一句答一句,像挤牙膏似的回复。说实话,这一刻言浔想打他。 沉了口气,“早上的时候,问棠和你吵架,骂了绥绥。绥绥一气之下哭着跑回了轻阳宫,你追过去安慰。一整天!按道理你不是应该留在那儿过夜的吗?为什么又跑回来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89章 不安生2(四更) “没,中午就跑回来了,我让他去内室睡了。”言浔说着,蹙眉又问,“你为什么也回来了?” 一听这话,甜甜他爹登时便不乐意了,撅起嘴来,佯怒反问,“怎么?驰儿能回来,他爹就不能回来呀?” “不是,”甜甜他娘紧忙摆手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去了绥绥那儿吗?” “是呀!”穆解韫点头,“是去了绥绥那儿呀!” “那为什么又回来?”言浔不解再问,“夜里不是应该睡在那儿吗?” “有灼园不回,我睡那儿做什么?”径自起身,去榻边倒水,穆解韫不以为然。 床上,言浔歪头:“绥绥不是哭了吗?” 桃目流转,回身看着人,穆解韫:“是哭了呀!” 啊!! 真受不了他这样问一句答一句,像挤牙膏似的回复。说实话,这一刻言浔想打他。 沉了口气,“早上的时候,问棠和你吵架,骂了绥绥。绥绥一气之下哭着跑回了轻阳宫,你追过去安慰。一整天!按道理你不是应该留在那儿过夜的吗?为什么又跑回来了?” 言浔不曾停歇,一口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又复述了一遍,只为问清楚穆解韫回来的缘由。 唉!真累。 闻言,颔轻笑,穆解韫端着茶盏挑眉,“呦!还一整天。记得还挺清楚的嘛,怎么?吃醋了?” 言浔:“……” “你要是再说废话,我就要打你,咳咳,咳咳咳……”因着说话太急,一时没忍住又咳了起来。 穆解韫一见,神色骤变,也不敢再皮了,紧忙端着茶盏跑回床边,皱眉道:“哎呀!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嘛!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这么急做什么?” 说着将瓷盏递上。 接过茶水来喝了几口,顺了气才止住咳,言浔生气,嘟嘴瞪着眼睛,“快说!” “是去安慰了,但没说要过夜呀!”坐在床边,这回穆解韫老老实实的答。 话落至此,忽然楚王殿下挽笑,倾身上前与王妃娘娘贴近,桃目一敛春风,化作点点笑意,相当柔腻的说,“今夜十五,月满西楼,这么美的月色,本殿下自然是要回来,同王妃一起共度春宵的呀!” 春宵,呵呵。 一把推开人,言浔面色冷沉,“穆解韫,你知不知道绥绥为了今天能见到你,在这儿等了多久?因为你,她被问棠骂成那样,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把她丢在轻阳宫里,一个人跑回来?” 面对言浔的质问,穆解韫怔愣,眨眨眼,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不懂,不懂自己千辛万苦跑回来见她,为什么会得来一场数落。 短暂的沉默。 “为什么我一定要陪绥绥?”穆解韫忽然开口反问。 “因为绥绥喜欢你呀!”言浔理所当然的说,“她心里有你,她想和你……” 只是不等她把话说完,穆解韫冷声打断,“那是不是就说明,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过我?” 话一出口,言浔哑然无声。 “为什么你生气,是因为我不陪绥绥,而不是因为不陪你?”桃目一沉,眸间乍寒。 “为什么你总是想让我和别的女子在一起?” “为什么你总把我往外推呢?” 穆解韫声声在问。 “你才是我的王妃呀!” 最后一句,亦是绝望,满含无助。 “我……”言浔想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你的心里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过我?”一瞬不瞬的看着人,眼中花色转绯,穆解韫眼眶微红,“在马车上,你对我说的那些,全都是骗我的。” 他忽然委屈的像个孩子。 “我没有!”不知为何,听穆解韫这么说,言浔紧张不已,下意识的倾身上前,慌乱的摆手解释,“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没有!”肩头颤颤,穆解韫冷笑一声,“那我问你,倘若今日,是林将与同别的女子在一起一日未归,你会怎么想?” 他气急了,毫不遮掩,直截了当的念出了那个名字。 问声落下,见明眸半滞,言浔颔,抿紧了唇,一言不。 “你还会像现在这般云淡风轻吗?”穆解韫不肯罢休,还在追问。 “穆解韫,你够了!”阖目大吼,言浔突然变得暴躁。 “呵,”又是一声冷笑,桃花眼中花雨不落,转而敛尽凄霜,满是自嘲。穆解韫垂头笑,一字一句的念,“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比不过他,也没资格说他,对吧?” 问声落下,骤然抬眸,二人对视,双方的眼中都是褪不去的红。 言浔无言,穆解韫却知道答案。 勾唇,凄冷一笑,偏过头去隔窗望见月色,“说到底,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那一句甚为哀怯。 话一出口,言浔不觉一颤。她垂下头去,下意识的扯袖子,唇瓣几经翕动,却还是未曾开口。 等不到回答,见长睫低垂,穆解韫难过极了。他有些赌气,哼了一声,也不再多言,直接起身出门。 言浔未动,耳畔是沧颓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走出房门,抬眸前方,今夜月满西楼,洒清辉于身,奈何楚王殿下却是满脸怅然。 长长的舒了口气,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再看不到春色满园了。穆解韫撇撇嘴,侧目回望房间灯火。 …… 夜深了,无为宫。 “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院子里,宫人们大喊。 问棠和烬杳听见声音,一起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结果还没等开口唤人,就看见穆解韫丧眉搭眼的进了内室。 回廊下,两个姑娘对视,眨了眨眼,显然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须臾过。 “打听清楚了,”问棠从外面回来,坐在床上说,“殿下和王妃吵架了。” “吵架了?”闻言一惊。 这可是四年来头一遭呀!稀奇事。 烬杳问,“是因为殿下去了轻阳宫吗?” “不是,”问棠一摆手,相当嫌弃道:“是因为殿下没去轻阳宫。” 烬杳:“嗯?” 不解其意。 摇了摇头,问棠说,“王妃娘娘这个人呀!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你知道她今晚为什么事和殿下吵架吗?” “什么事?” “就因为殿下没留在轻阳宫里过夜,”肩头一抖,问棠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她很是无奈,感慨说,“我算是服了!也开眼了,没想到这个江狐狸本事还不小,不仅能迷惑男子,王妃娘娘一个女人家竟然也被她迷的团团转。为了她,居然还说什么要让殿下回轻阳宫去住,唉……” 说着说着便是一声叹。 问棠无语,扯开外披,索性直接躺下了。 烬杳披衣坐在榻上,托腮凝思片刻,轻声道:“其实这件事,我和你想的一样。” “嗯?”一听这话,问棠神色骤亮,立刻侧过头去,问,“那白日里你为什么还拉着我?不让我说。” 沉了口气,烬杳:“小殿下还在那儿呢!你怎还能这般口无遮拦?孩子还那么多小,你说这些让他听了去,日后若是效仿学习,殿下和王妃怪罪起来,我们该如何交代?” 闻言一怔,问棠这才缓过神来。 原来烬杳也是在为她好。 “哦,原来是这样啊!” 转目看向问棠,烬杳平心静气,开口缓缓言,“问棠,我们到底是为人奴仆的。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咱们理应有个分寸才是。现在不比从前,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问棠虽跋扈,但到底也是明理的,听过烬杳所言,心中默默记下。过后眼眉一挑,“那……谢谢啦。”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烬杳没答话,不过看表情已经收下了那声谢谢。 “嘁,”同样报以白眼,问棠回过头去,望着殿顶,顿了顿又言,“可是话说回来了,王妃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呀?她为何会对殿下这般冷情,殿下去轻阳宫,难道……她就一点点醋都不吃吗?” 话音落下,对面烬杳无言静坐。说实话,她也困惑不已。 其实白日里她想问,但又没好意思,不想如今竟变成了未解之谜。 言浔为什么一点儿也不在意穆解韫? 烬杳:看不懂。 问棠:唉,谁知道呢。 穆解韫:因为,她从未爱过我。 彼时内室中,楚王殿下躺在床上,同问棠一般仰面望着屋顶。 桃目无神,呆呆的望着前方,无尽的沉默声中,忽见穆解韫叹了口气。其实他有些后悔了,从走出枕月居的那一刻起,他就后悔了。 侧了侧身。 不该和她吵架的,更不该提林将与的。这事本就错在自己,若不是自己起了玩儿心,同江璃有了越矩只为,后面的事就都不会生。 穆解韫自责。 可他更难过。 言浔,我多想你也能在意在意我。 “唉――” …… 与此同时,灼园。 言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也在想,不停地回忆方才的种种。 不该这样对穆解韫的。明明答应了接受,为什么还不肯付出真心?她这样,无异于是出尔反尔。 穆解韫在怨她,怨她冷漠,怨她薄情。 言浔却…… 羽睫轻垂,“唉――”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90章 不安生3(二合一) 几日后。 言浔的身子慢慢恢复起来,比起之前好了许多,咳嗦也少了。最近几日趁外面无风,还能去院子里走走,也不用人扶了。 其间重晚晴来过一次,给言浔带了新制好的披风棉衣,还说要留下来照顾她。 言浔怕世帆见不到娘,在家里闹周明,于是便拒绝了。 至于穆甜甜嘛,这几日还是老样子,想方设法,势必要抱一抱阿娘。 言浔也怕,孩子还小,若是染上了咳疾,那还得了。所以在自己病好之前,决不能同他亲近。 老母亲是在儿子着想。 只是,这可急坏了小穆驰,成天围在言浔身边,上窜下跳的,想尽各种办法求抱抱。 …… 这日午后。 胭栀照例端了燕窝过来。 言浔一见,却面露难色。其实她不爱喝燕窝,准确的说,是一点儿也不喜欢。 可奈何,这些都是穆解韫的心意。 犹记得那日,解绾绾给自己瞧过病后叮嘱了一句,要自己多喝燕窝。 穆解韫听见了,这下靖都的燕子窝可就遭殃了。 楚王殿下下令,要把整个靖都,乃至整个西尧的燕窝都供到玲珑宫来,给言浔调养服用。 虽说这几日王八殿下和自己吵架,不来看自己了,但燕窝依旧每日照送不误。 不过,这也更加让言浔为难不已。 想当初,她还能仗着和穆解韫关系好,任性一下,想不喝就不喝了,可现在可不行。 眼下她和穆解韫吵架,正是紧要关头,若是再不喝他送来的燕窝,那可就是大事了。 她不能不喝。 垂头咬牙,“唉,算了,喝吧。” 端起药来,正准备送服时…… “二公主驾到!” 闻言,眸色骤亮。 穆解轶来了! 言浔如同看见救星一般,急忙落碗唤,“二姐姐!” 下一瞬宫人挑帘,一袭干练戎装恍然入眼。 穆解轶挽笑,缓步入内,浅声道:“软软。” “二姐姐,”言浔又唤了一声,开心的不得了,急忙倾身坐起,“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呀!”穆解轶走近,一脸关切,又一脸自责,“我都来晚了。这几日校场理兵,我一直跟着,所以就没得出空来看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言浔笑着说,“二姐姐无需担心。” “那就好,”坐在床边,穆解轶一垂眸,便看见了那碗遭人嫌弃的燕窝。 眼尾一挑,二公主登时笑言,“呦!我当这满靖都的燕窝都跑哪儿去了,原来在你这儿呀!” 她在有意拿燕窝打趣,说穆解韫在意自己。 言浔闻言却是尴尬一笑,又不好意思的拿起碗来,假装要喝,开口道:“嗐!穆解韫就是这样,本来没多大事的,结果他偏要弄得人尽皆知。” “他这也是为你好。”穆解轶起身,去到榻边倒茶。 宫女一见,立刻上前去接茶壶,想要伺候,结果被二公主推了手。 穆解轶在军营里呆惯了,不喜欢养尊处优这一套。 自己行事,提壶倒茶。 水落茶盏,耳畔水声潺潺,穆解轶接着说,“老九呀!还是个孩子呢,永远都长不大。” 话一出口,言浔猛然一怔,不禁回想起之前,在马车上,穆解韫的那句,“如果我一直长不大,你愿意一直照顾我吗?照顾我一辈子。” 羽睫轻垂,慌乱的眨眼睛,言浔干笑两声,“哈哈哈……是呀!他长不大。” 原本在喝茶,一听这话,见穆解轶眸色一转,立刻端着茶杯回到床边,俯身挑眉,“不过这回,长不大的人很贴心哦。” 话音落下,二公主撤身,靠在床边,撇嘴道:“他对我可都没这么贴心过。” “嗯?”言浔抬眸,略有惊奇,问,“是吗?” “当然喽!”二姐姐一脸的吃醋意,转目看着自己的九弟妹,说,“王妃娘娘,我想这世上,能被楚王殿下如今体贴照顾的,应该只有你了。” 你是他的唯一。 与之对视,言浔眸间一点愧色,垂头轻声语,“二姐姐……” 叹了口气,收起玩笑神情,穆解轶将茶盏放在一旁,“我听说了。你们吵架了?” 垂着头,言浔:“是我不好。” “欸!软软,别这么说。”穆解轶当即打断,“我自己的弟弟,我最了解。他要是不爱玩儿,就不叫穆解韫了。” “这回的事,也是他有错在先。”重新落座床边,拉起言浔的手,穆解轶沉着气说,“在你的园子里招摇过市不说,最后竟还反过来和你吵架,说你的不是。哼!听着我都来气,你等着,” 说话间将手一挥,“一会儿我就去无为宫,帮你好好教训教训他,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胡作非为……” “欸!”急忙拉住穆解轶的手,言浔:“二姐姐,不用的。我没生他的气,你不必去帮我教训他。” 听言浔这么说,穆解轶登时化怒为柔,丹唇笑挽,拉着言浔又言,“软软,还是你最好,识大体顾大局。不像老九,跟个大姑娘似的,成天使小性子,闹脾气。” 拍了拍言浔的手,“你多担待些哈。” 身影未动,言浔无言,清浅一笑。 看着人,穆解轶抿了抿唇,“其实吧,他就是想让你在意他。” 一句话出口,道破了穆解韫的小心思。 当姐姐的,最知道弟弟的心意。穆解轶也不遮掩,直接了当道:“都说了,他是孩子心性,还没长大呢。你就当是哄他玩儿的,平日里多关心关心他,和他亲近亲近。最好跟他撒撒娇什么的,他最喜欢这个。” 众所周知,楚王殿下喜欢姑娘粘着他。 可是言浔…… 我做不到呀! 我撒娇,呃――基本等于猛虎撒娇。 唉,算了。 “……好,我知道了。” 心里想归心里想,言浔开口,还是答应了。 就在这时。 “阿娘!!” 平地一声雷,甜甜殿下驾到。 “驰儿来了!”穆解轶听见声音,忙不迭挽笑转目。 床上,言浔却是神色骤变,暗地里叹气:唉,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又来了。 言浔忽然觉得自己头有点儿疼。 俄顷。 宫人掀帘,就只见“小妖精”抱着猫冲了进来。 “??” 看见人,言浔和穆解轶俱是一惊。 彼时,见穆甜甜和小梨花脸上竟都蒙了层黑布,活像两个“小杀手”。 嗯?这又是闹哪出呀? 言浔歪头,嘴角抽了抽。 “哈哈哈……”穆解轶仰头大笑,“我的小祖宗呦!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呀?荆轲刺秦吗?” 小穆驰:“哈哈哈……” 怀中小梨花想跑,结果被穆甜甜按着头不放。 五岁的小梨花表示:喵都五岁了,已经长大了,不想再陪你玩儿这种无聊的游戏了,喵~ 四岁的穆甜甜:不可以! 花:唉。 小团团抱着白团团跑到床边,二话不说,直接奋力蹬腿,想上床。 只是……上不去呀! 我再蹬。 还是上不去。 我又蹬。 呃―― 我蹬蹬蹬…… 眼下小梨花正被甜甜箍在胳膊下面,脸上还蒙了层黑布。 救,救命啊!喵要窒息了。 “噗~”穆解轶没忍住笑,抬手帮了甜甜一把。 上床后,小穆驰一记猛扑,就要往阿娘怀里冲。 言浔眼疾手快按住了人,细心叮嘱道:“驰儿,别闹!阿娘的病还没好呢。” 小梨花更是趁乱逃跑,一爪子扯下黑布,重新做回了高冷喵。 穆解轶知道言浔的顾及,抬手一把抓住小穆驰,将其扯回怀中,笑着问,“告诉二姑姑,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脸上要蒙块黑布呀?” 说话间将孩子脸上的黑布扯了下去。 “嗯,不要!不要扯!”谁曾想小穆驰捂着黑布,不让姑姑扯。 “为什么?”穆解轶问。 “有了它,就可以抱阿娘了。”小穆驰偷偷的说。 话一出口,穆解轶与言浔对视,二人面上皆是无奈的笑。 与此同时,小穆驰又趴进了床里,一把抓住小梨花,帮它把黑布带好,口中振振有词道:“不许摘,带好。” 小梨花:“……” 小孩子爱玩,言浔和穆解轶算是他是在自己一个人胡闹,谁都没理他继续闲聊。 正说着说,穆甜甜忽然问,“二姑姑,你来了为什么不去给皇祖母请安呀?” 闻言,嘴角笑意一滞,穆解轶:“呃……” “皇祖母知道二姑姑来了,”并没有察觉到姑姑的神色变化,小穆驰自顾自的说,“方才还在宫里骂二姑姑来着呢,说二姑姑是属小老鼠的,每天窜来窜去,见不着人影,抓都抓不住。还骂二姑姑是臭丫头来着,哈哈哈……” 又捡乐。 一听这话,见言浔眸色微顿,紧忙问,“皇祖母是不是让晴湘姑姑抱你回来的?” “是呀!”小穆驰一歪头,“阿娘怎么知道?” 还不等言浔回答,穆解轶面色凝重,拉着侄儿又问,“晴湘姑姑走了吗?” “没。”穆甜甜回头说,“晴湘姑姑和雀榕姑姑在外厅喝茶呢。” 说罢,又贴上前去,一脸神秘道:“二姑姑,偷偷告诉你呦,方才皇祖母和晴湘姑姑说,今天一定要让你和贺叔叔见上面,方才就命人出宫去请了。” 小穆驰口中的贺叔叔,正是忠勇侯贺家的大公子。是解绾绾这些年,一直以来最为钟意王侯公子,皇后娘娘钦点的驸马爷。(但是穆解轶不同意) 看来,眼下晴湘坐在外厅,是准备堵自己呢。 穆解轶醒过神来,一下子脸色都变了。“软软,灼园有后门吗?” “有。”言浔答。 “快!”穆解轶紧忙起身,“带我去!我得赶紧走,要不然这回被阿娘抓住,我死定了。” “好好好,”言浔知道她着急,转头就对外室唤,“胭栀,胭栀。” “娘娘,奴婢在。”胭栀在外室应声,紧跟着掀帘进屋。 “带二公主从后门出去,千万别惊动旁人。”言浔仔细叮嘱。 胭脂:“是。” “那我走了,改日再会。”穆解轶慌慌张张的准备出门。临走前又回身抚了抚穆甜甜的小脑袋,说,“好驰儿,这次多亏有你,帮二姑姑通风报信。改日来校场,二姑姑带你骑大马,mua~” 小穆驰笑呵呵的说,“好。” 抬起头来,穆解轶在仓皇中挤出一点笑意,转身摆手道:“走了!” “路上小心点儿。”言浔不忘叮嘱一句。 穆解轶:“知道了。” 看着穆解轶跑走的背影,可真应了那句成语――落荒而逃。 言浔无奈,摇了摇头。 回过身来,穆甜甜一脸纯真的问,“阿娘,二姑姑真的是属小老鼠的吗?跑的也太快了!” “去,不许这么说二姑姑。”老母亲将脸一板,原本想训儿子,谁曾想回忆是方才穆解轶逃跑的模样,绷不住竟笑了。 “哈哈哈……”小穆驰跟着言浔笑,看准时机,抱着小梨花又扑上前去,软糯糯的唤,“阿娘!” 这回没按住,和儿子抱了个满怀言浔惊慌,紧忙抬高下颚说,“哎呀!驰儿,别闹。” “我没有闹!”怀中小穆驰抱着猫,脸上蒙着布,一本正经道:“我听雀榕姑姑说,阿娘的病已经好了很多了,所以才过来的。” “是好多了,但是还没有痊愈呀!”言浔面上还有忧色。 话一出口,小穆驰便从阿娘怀中冒出头来,抬手一指黑布,道:“所以驰儿带了这个来。” 闻言蹙眉,言浔问,“这块黑布到底是做什么的呀?” 哈哈一笑,小穆驰答,“我问甘意哥哥怎么样才可以抱到阿娘,甘意哥哥告诉我,在脸上蒙一块布,这样就可以抱到阿娘啦。” 言浔:“嗯?” 还是不解其意。 一双眸子清清闪闪,小穆驰眼睛里只有阿娘,甜甜如实相告,“甘意哥哥说,他小的时候在老家,村子里的百姓就染上了这种病,当时大家都是用黑布蒙住脸,说这样咳嗦病就不会传染了。” 缓缓垂目,小团团继续道:“甘意哥哥还说,他的阿娘就是染上了这种病,所以他再也没有阿娘了。他还说,他想阿娘你快快好起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91章 暖心团团 缓缓垂目,小团团继续道:“甘意哥哥还说,他的阿娘就是染上了这种病,所以他再也没有阿娘了。他还说,他想阿娘你快快好起来……” 听着儿子的讲述,言浔忽然回忆起那日,自己刚回来时,邓甘意与她意味深长的对视。少年红着眼睛,险些落下泪来,其间到底藏匿了多少苦楚? 气氛一夕变得低沉。 这时,忽见小穆驰抬起头来,声音软软,却相当郑重道:“驰儿也想让阿娘快快好起来。驰儿不想阿娘生病,生病会痛痛的。” 垂眸看着儿子,鼻尖一酸,老母亲感动不已。 言浔终于不再推拒,抬手抱起儿子,颔扯下他脸上的黑布。 “嗯,不要!”小穆驰一如既往的拒绝,他怕没有了黑布,阿娘就不让他抱了。 “没事,给阿娘。”言浔柔声说。 眨了眨眼,小穆驰听话的松开手。 解下面纱,看着儿子的脸,清浅一笑,言浔转手将黑布蒙在自己脸上。 “嗯?阿娘这是做什么?”这次换穆甜甜不解反问。 小梨花随声附和:“喵?” 明眸半弯,言浔一边帮小梨花解开面纱,一边说,“不用你们蒙了,阿娘一个人蒙就可以。这样,就传染不到所有人了。” “哦,”小穆驰点头,嘻嘻笑个不停,又一头撞进了阿娘怀中,欢天喜地的抱住人。 将猫抱起放在一旁,随后揽过儿子,言浔笑的温柔,颔帮他脱靴。 鞋尖点落,露出了一双肉嘟嘟的小脚来。 言浔一见,面色骤沉,“袜子呢?” 小穆驰露怯,眼珠四转,挠挠头说,“忘记穿了。” 嘁,谁不知道你呀!就是不想穿,还说什么忘了穿。 泄了口气,老母亲表示:这次就放过你吧。 随后抱起儿子,拉着他进到被子里,母子二人相拥躺下。 小梨花趴在那儿,神色幽幽:“喵~”你们把喵给忘了吗? 言浔一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立刻把花大爷也拉进被窝里来。 两人一猫躺在一起,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光。 “嘻嘻嘻。”怀中小穆驰在偷笑,一双小肉手紧紧环着言浔不放,小脑袋贴在言浔胸前,满脸写着:终于抱到阿娘啦! 他真的和言浔好像,尤其是那副傻乎乎的模样。 顿了顿,抬起头来,“阿娘,驰儿好想你啊,级级想你!” 羽睫轻垂,看着儿子,言浔挽笑,“阿娘也好想你呀,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你。” “啊?!是吗?是吗?”一听这话,穆甜甜激动不已,紧忙拉着言浔确认,“阿娘梦见驰儿了吗?阿娘在梦里叫驰儿的名字了吗?” “叫了!叫了!”言浔笑着回答,“叫了好多声呢。” “真的吗?!哈哈哈……”小穆驰仰头大笑,欢声嚷,“阿娘终于在梦里叫驰儿的名字了!叫的是驰儿,不是卿卿哦。” 言浔闻言一怔:“嗯?” 还记得之前,因为言浔在梦里叫卿卿,甜甜殿下生气吃醋的事。这个小醋坛子,心眼小的不得了,没想到居然记仇到现在。 如今被阿娘在梦里叫了名字,甜甜殿下也算是赢过了卿卿,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一时间兴奋得意,仿佛赢了全世界。 看着儿子高兴地在被窝里跳起舞来,老母亲无奈,摇头直笑。 “阿娘,我想亲亲你。”就在这时,怀中人忽然开口。 言浔一顿,抬眸时只见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咘呤咘呤的闪,满眼的期待。 “驰儿想亲亲阿娘。”小团团奶声奶气的重复。 小梨花附议:“喵~” 言浔转目看着猫,“你也想亲我?” 小梨花移开目去:没,喵叫着玩儿的。 言浔:“……” 回过头来,见小团团还看着自己,满脸写着:求亲亲。 歪头一笑,眼底是一抹苦涩。言浔还是不敢和儿子太亲近,她怕。 想了好久,抬起手来,“如果驰儿想亲阿娘的话,就亲阿娘的手吧。” “好!”小穆驰欣然接受,毕竟有的亲就不错了,他也不挑。 小肉手捧起言浔的手,“mua~” 一个大亲亲。 “好了,驰儿的亲亲,阿娘收到了。” 言浔说着,正准备抽手而去,谁曾想小穆驰忽然拉住自己不肯松开,还慌慌张张的嚷,“没有没有,刚才没亲到,驰儿要再亲一次。” 言浔:“嗯?” 还不等她开口,穆甜甜就已经拉着自己的手,“啵啵啵……” 亲了无数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祖宗终于停了口。 看着手背上的口水,言浔仰头大笑,一把抱住儿子,“哈哈哈……我的傻儿子呦!” 她真是爱死了这个傻儿子。 闹了好一阵,小穆驰有些累了。 言浔哄着儿子睡觉,又怕他穿的太厚睡觉的时候会不舒服,便拉着甜甜起来脱衣服。 小穆驰眼皮沉沉坐在原地,一脸的困倦相,抬手揉了揉眼睛。 纤指解开腰带外扣,言浔帮儿子褪去衣袍,青白不分的玉佩恍然入眼。 看着玉佩,言浔一怔。她停下了动作,缓缓抬手,轻抚玉身。 就在这时,打了个哈欠,穆驰开口,忽然说,“阿娘,爹爹呢?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他了,他也不来看我们。” 将嘴一嘟,小穆驰耷拉着脑袋,不开心的念,“我听说……阿娘和爹爹吵架了。” 话一出口,指尖动作一滞。言浔抬眸,略显慌张,“嗯,嗯……” 她说不出话来。 偷偷抬头看了言浔一眼,小穆驰嘟嘟囔囔的补了句,“我都想爹爹了。” 一听这话,言浔眸色忽定,她似有悔悟。深吸一口气,道:“既然他不来,那我们明天就去看他吧。” 小穆驰闻言,眸色骤亮。只一瞬间,精神抖擞,抬起头来拍手嚷,“好呀!好呀!去看爹爹喽!” 笑了笑,言浔抬手,将玉佩从儿子身上取下,转身塞进枕头下面。 回过身来时,小穆驰已经张开了怀抱,“阿娘,抱。” “不抱小梨花了?”言浔故意使坏问。 摇了摇头,小穆驰说,“我只要阿娘。” 小梨花:不抱就不抱,谁稀罕。喵~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92章 和好 翌日。 天方大好。 穆甜甜难得早起,就是为了赶着去见爹爹。但言浔的病,早上不能出门,怕受寒气。 “乖宝宝,我们晌午再去看爹爹吧,先把早饭吃了。” “好吧。” 与此同时,无为宫。 昏昏庭内室。 穆解韫躺在床上,楚王殿下宿醉未醒。 这几日他夜夜饮酒至天明,谁来劝都没有用。 心事一直憋在心里,有苦难言啊!但他又不敢去找言浔,因为……架是他自己要吵的,现在又跑去求和好,这算什么事呀! “殿下,殿下!”正睡着,忽然听见门外有内官的声音响起,在唤自己。 “……” 无人应答。 “殿下,殿下……”又唤了两声。 翻了个身,随手抄起玉石砸了出去,穆解韫破口大骂,“滚蛋!!” “嚯!”吓了一跳,幸好内官躲得快。 停顿须臾。 “殿下有好消息。”内官锲而不舍,捧着玉石立在门前,开口又言。 侧身躺在床上,听见声音,缓缓睁开眼,穆解韫:“过来。” 内官听令上前。 桃目一垂倦色,楚王殿下看着人,“什么好消息?” “回殿下的话,有宫人来报,说昨儿个二公主去了灼园,”内官俯身禀报,“同王妃娘娘聊了许久。” “阿姐。”穆解韫垂眸念,抬眸又问,“都聊了什么?” “这个奴才不知。”内官摇了摇头,“不过,灼园那边有宫人来报,说今早小殿下嚷着要来看殿下,王妃娘娘答应了,还说等用过早膳后,晌午就来。” “晌午。” 口中轻念,再垂眸看看酒醉懒散的自己。 软软之前说过,不让自己再喝酒了。 糟了! 下一瞬,猛地弹身而起,桃目一闪慌张,“现在什么时辰了?” 内官吓了一跳,磕磕巴巴的说,“卯,卯时刚过。” “卯时刚过,”口中重复,穆解韫垂头凝思。下一瞬,又见眸色一转,“用完早膳,准备轿撵,再往这边来,辰时应该就到了。” 还有时间。 一想到这儿,见楚王殿下骤然抬眸,急声嚷,“快!叫棠棠和杳杳进来,给我洗漱更衣。还有,你!去给我打盆凉水来,我要洗澡。” “凉水?!洗澡?!”闻言震惊,内官瞪大了眼睛,“殿下,现在可还是白天呢!再说了……眼下天冷,殿下您酒还没醒,若是洗了冷水澡,只恐怕……会着凉的。” 内官站在原地,絮絮叨叨说了半晌,结果穆解韫一句也都听见去,楚王殿下只是慌慌张张的起身,去到榻边找东西,背着身急吼吼的嚷,“少废话!快去!” …… 辰时至。 言浔果然带着儿子来了。 无为宫门前,王妃娘娘的辇车停步。 今天小殿下很乖,不用阿娘抱,自己从辇车上走了下来,兴冲冲的朝宫苑里跑去。 身后一群内官宫人追着,“小殿下慢些跑,别摔着!” 楚王妃披着狐裘跟在后面,下车时邓甘意上前来扶。 言浔看着他,款款一笑,说,“甘意,谢谢你,我好多了。” 对方闻言,抬眸时眼中有一抹欣喜,“是吗?!主子好了。” 过后又一脸害羞的笑,垂下头去轻声说,“主子谢奴才做什么?奴才什么都没做呀!主子好了就好。” 看着他,眉眼一弯,眸间是无限宠溺,言浔开口,一本正经道:“你是什么奴才呀?你是我弟弟。” 一听这话,邓甘意抬头:“嗯?” 一半是惊,不!全都是喜。 “主子娘娘……”他开口唤人。 “叫什么主子娘娘呀!以后叫姐姐。”言浔看着他笑,拉起人说,“走啦!甘意弟弟。” 甘意弟弟还没缓过神来,就已经被言浔拉着向前走去…… 背影中闻得一声甜笑,邓甘意开口,“姐姐。” 言浔回眸看他,丹唇笑挽,“哎!” 进了无为宫,所有人都必须安分守己,包括楚王妃。 言浔依旧秒怂,就算是病着,也不敢托大拿乔,就只是对着内官柔声问,“殿下何在?” 今日内官有些不同寻常,看着言浔眨了眨眼,过后叹了口气说,“王妃娘娘,殿下……病了。” “嗯?”闻言一惊,言浔:“病了?!” 就在这时,一旁有一内官忽然开口,高声嚷,“王妃娘娘驾到!” 言浔被内官声音震的一怔,转目迷惑的看着对方,“你喊什么?” 内官:“嗯?我,我喊了吗?” 言浔:“你没喊吗?” 内官尴尬,挠头一笑,“哈哈哈……习惯了。” 泄了口气,言浔垂眸,自顾自的小声嘟囔,“以前我来,从来都没喊过的。” 内官:“呃――” “他新来的,不懂这儿的规矩,”管事内官紧忙解围,“还请王妃娘娘莫要见怪。” 言浔:“……” 奇怪,怎么觉得今天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呀! “阿娘!阿娘!快进去呀!”小穆驰却没空理会那些,只是一味的拉着言浔,要往内室里冲,“快进去看爹爹!爹爹都生病了。” 小穆驰性子急,拉了言浔两下,又松开阿娘的手,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爹爹!爹爹!” “欸!不许乱跑,”不想被言浔一把按住,老母亲仔细叮嘱,“你爹爹的病也会传染的,驰儿不能和爹爹靠得太近。” 回过身来,小团团嘟嘴,奶萌萌的开口道:“可是驰儿好想爹爹呀!” 话音落下,一抬头,见穆甜甜眼圈一红,竟落下泪来。 看来!甜甜殿下这回是想爹爹想的紧喽! “别哭,别哭,”言浔一慌,急忙俯身蹲下,如今她随手带着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又抬手帮儿子擦眼泪,安慰说,“马上就可以见到了爹爹了。只是不能靠的太近而已,还是可以和爹爹说话的。” 话一出口,眼泪秒收,穆甜甜登时转悲为喜,“那就好。” 看着儿子,言浔一顿,“噗~”她没忍住笑。 纤影起身,拉着小可爱,“走吧,进去看爹爹。” 与此同时,昏昏庭内卧。 穆解韫躺在床上,眼下问棠和烬杳正围在床边给他“上妆”。 “病了”的楚王殿下神色紧张,一双桃目紧盯着门口的方向。 烬杳坐在床边,手持作案工具,正在给殿下化黑眼圈。 问棠则是端了盏清水,点了又点,抬指掸在穆解韫脸上,假装冷汗。 “好了吗?好了吗?”穆解韫一脸焦急的问。 “好了!好了!”问棠答,向后退身左右看了看,“我看差不多了。” 手中动作未停,烬杳蹙眉,“还差一点儿,我好好化化,别露馅了。” “哎呀!差不多得了。”问棠也是个急性子,说着就要拉人。 “那怎么能行?”扯回手去,烬杳不肯依,“化不好,若是露了馅,王妃娘娘又该生气了。到时候殿下怎么办?” “来不及了!”问棠压低了声音吼,“你没听见吗?方才内官来报,他们都到宫门口了。” “那也等我化完呀!”烬杳不退分毫。 “等什么等?再等黄花菜都凉了。” “我化我的,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殿下要我来帮忙,这事就是和我有关系……” 被两个姑娘夹在中间,左一句右一句,吵得头都大了,穆解韫听不下去了,一左一右拉开人,大吼一声,“哎呀!你们两个都别吵了!” 就在这时,言浔刚好领着儿子从外面进来。 双方对视,言浔一怔。 此刻,只见穆解韫左手拉着问棠,右手拉着烬杳,半张着嘴,还保持着大吼的动作。 左侧,烬杳一见言浔,下意识转手背过身后,攥紧了作案工具。 问棠面上毫无表情(基本愣了),心下却在狂喊:完了!该不会是……露馅了吧? 至于楚王殿下。拉人的手微微一抖,眸色四转,大脑迅反应,下一瞬,“咳咳,咳咳咳……” 一顿猛咳,就开始装病。 那真是……一秒虚弱。 问棠看着,灵机一动,立刻反手拉住穆解韫,假意劝说,“好了!好了!殿下,您看王妃娘娘这不是都已经带着小殿下来看您了嘛!您就别使小性了,快把药喝了吧!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呢?” 另一边,烬杳背手站着,一脸紧张的眨眼睛,看着眼前的场景,顿了顿也跟着附和,“是,是呀!王妃娘娘和小殿下都来了!赶紧把药喝了吧!” “爹爹!”一见爹爹“病重”,小穆驰自是担忧不已,忙不迭跑上前去关心。 纤影紧随其后,言浔快步走上前去。 “娘娘,您来了。”烬杳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脸僵笑的同言浔问好。 明眸轻垂,自上而下的打量着人,言浔觉得烬杳今天有些不对劲,偏头向她后方探了探,正欲开口询问之际。 “哎呀!王妃娘娘,您可算是来了!”问棠见势不妙,急忙走上前去,挡在烬杳身前,拉着言浔去到床边,“快看看殿下吧,都病了好几天了。” 被强行带离,言浔微顿:“我也是刚知道。” 与此同时,小穆驰站在床边,泪汪汪的看向穆解韫,趴在床边唤,“爹爹。” “咳咳……”假意咳了两声,穆解韫抬手,将儿子捞了起来,抱在怀中,“哎哟!我的宝贝儿子,你终于来看爹爹了。” “爹爹,你哪里痛痛呀?”小穆驰一边问,一边贴上前去。 “欸!”言浔眼疾手快拉住了人,正色道:“驰儿,你又忘了阿娘和你说过的话了?” “……”小穆驰无言,悻悻垂目。 “你让开,去里面坐,让阿娘看看爹爹。”假意推开孩子,言浔坐在穆解韫身旁。 问棠立在后方,看了看穆解韫,又看了看言浔,“既然王妃娘娘都来了,那……我和烬杳就先退下了。” 烬杳闻言,登时也附和,“嗯,是是,我们先退下了。” 一听这话,言浔迅转目,面上带笑,说,“好。” 但她身影未动,待烬杳转身时,又见王妃娘娘眯了眯眼,似是在看她手上拿的东西。 穆解韫一见,立刻捂嘴,“咳咳,咳咳咳……” 又一顿猛咳,转移视线。 闻声,回过身来,言浔神色间尽是担忧,连声问,“怎么了?没事吧?” 止了咳,穆解韫摆摆手,一脸“虚弱”的开口,“我没事。” 言浔帮他抚背,手中分明很动作温柔,面上却还要装凶,斜目横了那人一眼,口中埋怨,“既然都病了,就该躺下好好休息,坐起来干什么?来!我扶你躺下。” 说话间抬手,扶着人躺下。 王八殿下很乖巧,点了点头,依言躺好。 “还烧不烧?”言浔柔声问,抬手抚了抚穆解韫的额头,另一只手又摸了摸自己的额。 这时小穆驰也爬了过来,一脸忧心的望着阿娘,等待结果。 顿了顿,落下手,言浔浅笑:“还好,不烧了。” 一句话,让甜甜殿下如释重负。 被如此体贴的呵护,“生病”的楚王殿下颔偷笑。桃目低垂,又见言浔在帮自己掖被角,穆解韫别提有多开心了。 尽量忍住不笑,还装傻问,“你怎么来了?” 手中动作未停,言浔:“来看看你呀!都这么多日没见了。” 穆解韫闻言,桃目又一弯,盛尽花色。 小团团坐在一旁,眨了眨眼,忽然倾身上前,嬉皮笑脸的来了句,“阿娘是想爹爹了。” “去,别瞎说。”拉过儿子来扣在怀中,言浔轻拍甜甜的屁股训他。 “哈哈哈……”话一出口,穆家父子俩俱笑。 等笑过后,小穆驰又一本正经道:“驰儿也想爹爹了。” 一听这话,穆解韫眼底见柔,抬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我的好儿子。” “这病……是被我染上的吧?”言浔抱着儿子问,羽睫轻垂,又万分笃定的说,“在马车上。” 闻言骤慌,穆解韫紧忙否认,“没,这几日天冷,受了些风寒。” “你也胡说!”言浔抬眸,眉心拧紧,“怎么可能?你身体那么好,这么多年都没生过一次病,怎么可能会突然受风寒呢,就是被我给染上的。”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93章 甜甜的 小人儿的神情担忧又自责。 穆解韫看出了她是在关心自己,心头暗喜,颔抿唇:好吧,那就算是被你染上的吧。 “药还没喝吗?”言浔问。 微一停顿,穆解韫立刻嘟嘴撒娇,“太苦了。” 小穆驰一见,登时抬手点着穆解韫的脸颊,嘲笑道:“爹爹羞羞羞,药都不敢喝。” “就你敢喝!”穆解韫笑着回怼,“也不知道之前是谁,一生病就哭着喊着说自己不喝药,还说永远都不要见到药。” “我,我……”小穆驰被怼的哑口无言,最后,“哼!” 小嘴一撅,生气了。 “好啦,别吵了。”言浔挽笑,拉了拉儿子,随后又问穆解韫,“药在哪儿?我喂你。” 喂你?! 一句话,最后两个字引得怀中人和眼前人双双眸色一亮。 穆甜甜闻言,立刻回过头来,对着言浔说,“阿娘喂,那我也要喝!” “哪都有你。”穆解韫争宠似的嚷。 回过身去,舌头一吐,小穆驰:“略略略……” 挽起唇角,穆解韫抬手,又揉了儿子一把,对言浔说,“药还没煎呢。” “哦,”言浔应声,随后转目对外面唤,“杳杳……” 穆解韫抢先一步拉住人,打断道:“你别叫了,我不喝。” 感受着腕上的力道,言浔一顿。转目看向穆解韫,眸间多了些审视。 与之对视,许是感觉到了言浔的警觉,穆解韫下意识松开手,一脸尴尬的笑了笑。 抿了抿唇,言浔开口,“那怎么能行?你还病着。不喝药,病怎么能好?” 见桃目流转,穆解韫反应很快,立刻嘟嘴卖萌,“我不想喝药,我想喝燕窝汤。” 又撒娇。 看着她,言浔无奈,只能答应,“……那好吧。” 不多时,燕窝呈上。 言浔端着碗坐在床边,先舀了一勺燕窝出来,轻轻吹温。 这时,穆解韫很自觉的张开嘴,“啊――” 表示:快喂我。 小穆驰一见,也不甘于人后,立刻爬到勺子底下张开嘴,“啊――” 表示:先喂我。 看着儿子仰头撅屁股,一脸等待被投喂的可爱模样,相当蠢萌。穆解韫忍不住笑,假装生气,“哼!你又和我抢,每次都和我抢!我说小屁孩儿,你怎么就这么霸道呀?” 翘臀未动,穆甜甜转过头去看穆解韫,并送上一个傲娇的小眼神,“我就这么霸道!” “唉,”头顶老母亲无奈,浅笑摇头,“好啦!别闹了!” 说罢,将勺子递到甜甜嘴边,“来!先喂你。” “哇!阿娘先喂我。”清亮亮的眼睛里闪着星星,小穆驰受宠若惊,忙不迭张大了嘴巴,一口吃掉了燕窝。 言浔落勺看着他,停顿三秒。 “嗯~”只见甜甜眉头一皱,一脸不开心的吐出舌头来,“好难吃呀!阿娘!黏糊糊的。” 计谋得逞,言浔垂睫,勾唇一笑。 她自己的儿子她最了解,吃喝喜好和自己一模一样。自己不爱吃燕窝,他又怎么可能会喜欢。 好了!这样就可以安心喂穆解韫吃燕窝了。 “难吃就算了,”老母亲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那我喂给你爹爹吃。” 小穆驰坐在那儿,想了想,“那就给爹爹吃吧!” 难吃的东西都给爹爹吃。 穆解韫无言一笑,倒是乐在其中,反正他喜欢吃燕窝。张开嘴,“啊――” 言浔将燕窝呈上,喂给楚王殿下吃。羽睫轻垂时,看着穆解韫眼角没抹匀的黑色粉末,其实她一早就看出来穆解韫是在装病了,只是…… 脑海中回荡着穆解轶的那句,“都说了,他是孩子心性,还没长大呢。你就当是哄他玩儿的,平日里多关心关心他,和他亲近亲近。最好和他撒撒娇什么的,他最喜欢这个。” 一想到这儿。 指尖捏着勺柄,言浔问,“好吃吗?” 舔了舔唇,穆解韫:“嗯……还行吧。” 闻言,将嘴一嘟,言浔装凶道:“不行!不能说还行,你要说好吃。以后我喂给你的东西,你都要说好吃。” 话一出口,穆解韫同穆甜甜俱怔。 嗯? 这,这,这……言浔是在撒娇吗? 眨了眨眼,穆解韫还没从怔愣中醒来,就鬼使神差的点头说,“好,好吃。” 得到满意的答案,抿唇颔,楚王妃莞尔一笑,娇柔怯怯,“这还差不多。” 酥嗲嗲的声,柔腻腻的调,这是穆解韫从未听过的。 此刻就连小穆驰都惊了,小脑袋一歪,看着阿娘。 顿了顿,忽然,“啊――阿娘,我也要吃燕窝!” 小穆驰大叫着扑进言浔怀中,扯着人嚷,“我也要吃燕窝!快喂我!快喂我!啊!啊!啊……” 或许,在小娃娃的意识里,只有吃了燕窝的人,才能收获这样一个无比温柔的阿娘。 他要一个酥嗲嗲的阿娘。 单手揽着自己傻乎乎的儿子,言浔忍不住笑。说实话,她装不下去了。 只是,醒过神来的穆解韫,嘴角止不住上扬,一时间楚王殿下竟也迫不及待的扑上前来,拉着言浔的手臂嚷,“嗯嗯嗯,好吃!好吃!再喂我一次,再喂我一次……” “不许!”小穆驰转过身去推人嚷,“阿娘只能喂我!” “谁说的?谁抢着是谁的,”穆解韫第一次不让他,还抢着回推嚷,“软软!喂我!喂我!” 穆解韫:“喂我!啊――” 小穆驰:“喂我!啊――” “喂我!” “喂我!” 看着爷俩在自己面前争食,言浔一顿,仰头,“哈哈哈……你俩真是够了!” “好了,老规矩,一人一口,谁都不许抢啊!” “你一口,你一口……” 轮到穆甜甜时,咽了一口,团团皱眉咂嘴,“啊~好难吃呀!” 随后又无缝连接的扑上前去,“阿娘,啊――” 言浔:“噗~难吃你还吃。” 闻言,小团团立刻坐正了身,一本正经道:“燕窝虽然难吃,但阿娘好吃呀!” 言浔:“嗯?” 此刻再看对面,萌团团咧嘴笑,痴痴地看着言浔,说,“阿娘是甜的,甜甜的。”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94章 二姐姐 身后穆解韫抬眸时也见笑,眼中桃花落雨,惊诧窗外秋色逢春,楚王殿下挽笑附和,“驰儿说得对,你是甜的。” 被两个男子如此夸赞,言浔微顿,抿唇颔,不觉双颊一红。 小穆驰一见,立刻爬上前去,指尖点着言浔的脸颊嚷,“啊!阿娘脸红了!阿娘脸红了!爹爹,你看!阿娘脸红了!” “是呀!你阿娘也羞了。”穆解韫在儿子身后笑,眸间尽是温柔色。 抱着儿子,颊上红意不褪,言浔眉眼一弯,偏头又笑。 那日,昏昏庭中笑语欢声一片,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 又过几日,言浔病好已无大碍。穆解韫却因还想吃王妃娘娘亲手喂的燕窝,而“病情”迟迟不见好转。 这段时间,言浔日日都会去无为宫照顾穆解韫。王八殿下很是开心,却又很是苦恼。毕竟,装病只能闷在屋子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直到这日,言浔抱着儿子去了城西看霍慵归。 “久病缠身”的楚王殿下得知消息后二话不说,欢天喜地的奔马去了校场,跑的比兔子还快。 …… 校场。 西尧的秋,是红透的叶子和温暖的风。 眼下后方的山林已然红了大片,上眺碧云天,下看红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绯色。 山映斜阳天接旌旗,放眼望去,马场里一行将士正围着一匹通体赤红的宝马打转。宝马赤色金身,仿佛那山林中的秋叶,又似和日下的烈火,定睛一看,那匹宝马正是之前被穆解韫降伏的庍瓛神驹――烈焰。 望着烈焰,几个将士摩拳擦掌,都想要试试骑,只是这匹马……可骑不得。 “他奶奶的,老子偏不信这个邪!今天就不信骑不上你。”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看着烈焰,开口大骂一句,抬手啐了两口唾沫,说话间翻身,就要上马。 可奈何,以烈焰的性子又怎会轻易屈服。 一个蹬蹄后仰。 “啊――”伴着马匹的嘶吼,汉子大叫一声,手中缰绳握的不牢,险些被甩下马去。 一旁看着的将士都惊呆了。 这哪里还是匹马呀,分明就是匹阎王嘛。 好在这时,忽然闻得一声尖鸣,伴着一阵极长的口哨声响起。 不知怎的,一听见口哨声,烈焰登时停下了动作,落蹄静立。 余惊未了。 马上,汉子称奇。 马下,众人也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谁这般神通广大?竟然可以让烈焰乖乖听话。 正思索之际,头顶嘶鸣声忽然又起。 抬望眼,只见鹘鹰展翅翱翔于天。 “哦――”一声长叹,众人恍然大悟,他们知道是谁来了。 醒过神来,纷纷挽笑侧目,望着马场入口的方向。众人抱拳行礼,恭声道:“属下见过九殿下。” 话一出口,果见人群的前方高影悠然慢步,袍角随风轻摆,身后还跟着何历历和乔方方。 穆解韫含笑走近,随手一推将士的手臂,说,“欸!都放下!哪儿那么多礼呀?跟我还客气。” 闻言,将士们哈哈一笑,一齐落下手去。 桃花眼带笑,穆解韫一边说,一边来到烈焰身前。 眼下汉子正小心翼翼的从马上下来,显然也是对方才的事情心有余悸,如今也不敢再惹这匹马爷爷了。 理了理马缰,抬手轻抚庍瓛的后颈,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安抚,让烈焰一秒乖巧。 “怎么不骑了?”穆解韫笑着问汉子。 “哈哈哈……”汉子略有尴尬,挠头一笑说,“殿下可别在拿我打趣了。这是您的马,只听您的话,至于我呀!还是算了吧。” 没想到一席话出口还挺押韵,顿时惹得周遭人又笑。 等笑过后,穆解韫转目又问,“欸?不对呀!二公主人呢?有这么多上品良驹进献,怎么也不见咱们女公子出来相看相看呀?” 穆解轶平日里最喜欢骑马,如今穆解韫送了这么多匹庍瓛神驹来校场,她竟然都不过来相看,这可不像她。 “嗐!殿下,说来也奇怪,”其中一人开口道:“本来听说有宝马进献,二公主还挺高兴的,可一见是庍瓛,二话不说就去帐子里睡觉了,我们也不敢前去打搅。” “嗯?”闻言皱眉,穆解韫:“还有这事?” …… 不多时,营帐中。 帐帘轻挑,有星零的光束顺着缝隙透进来,却不见人影走进。 某人怂了。 停顿须臾,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沿着缝隙怯生生地向内眺,偷偷瞧,只见二公主正躺在榻上小憩。 窸窣的微响…… 彼时帐内,眼睫微颤,撇撇嘴,穆解轶:“别傻站着了,进来吧。” 谁知二公主竟先开了口。 穆解韫一听,知她是在假寐,松了口气,歪头一笑,随后大大方方的掀帘入内,又哼哼唧唧的唤,“二姐姐~” 咦――可真够恶心的。 闭眼的神情一狞,无比嫌弃的转过身去,背对着人,穆解轶:“干嘛?” 不想下一瞬,她的恶心弟弟竟直接冲到榻上来,俯身趴在自己肩头,再唤,“二姐姐~” 又是一声。 恶心死了。 只一瞬间,穆解轶只觉自己浑身上下鸡皮疙瘩乱蹦,急忙抖肩甩开人,并送上一个,“滚!” 她没睁眼。 桃目低垂,看着人,并没有得到冷酷姐姐的抬眼赏脸,恶心弟弟微顿,立刻展开第二轮攻势。再次扑上前去,屁股一扭,“阿姐抱我~” 嗯?这画面……怎么这么熟悉呀? 穆甜甜:臭爹爹,你学我! 奈何穆解轶:“……” 毫无回应。 “阿姐抱抱我~” 穆解轶:“……” “阿姐抱我一下!” “抱我一下嘛~” 暗地里咬牙穆解轶:我刀呢? 沉了口气,缓缓抬眸睁眼,穆解轶看着前方问,“穆解韫你多大?” 身后人闻言,笑了笑,终是停下了恶心攻势,坐直身,一本正经,又嗲声嗲气道:“六岁呀!” 。。。 装嫩可耻! 穆解轶:哦――我懂了!原来你是换了种方式恶心我呀! 一脸嫌弃的转过头来,幽幽的看着人,二公主冷冷道:“穆解韫,你欠揍了吧?” 话一出口,见对面,欠揍的人眨了眨眼睛,过后,“哈哈哈……” 仰头大笑。一边笑,还一边躺在穆解轶身旁,继续嗲,“阿姐,你怎么这样啊?难道你舍得打我这个既可爱,又帅气的弟弟吗?你下得去手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致命三连问。 “……”穆解轶阖目,停顿三秒。深吸一口气,再抬眸时连手一起扬起,“穆解韫!看我不打死你!” 楚王殿下一见,下意识缩身闭眼,却没逃跑,而是老老实实的躺在原地,等着挨打。 只是,停了好久也没见那一巴掌落下。 王八殿下好奇,偷偷睁开一只眼去瞧。 穆解轶看见,忽然也想使使坏,悬在半空中的手猛地向下一挥,作势又要打。 “啊――” 结果还没等落手呢,穆解韫就先抱头大叫起来。 “噗~哈哈哈……”这回换穆解轶仰头大笑。 对方手中动作一顿,穆解韫知道自己是被耍了,慢吞吞的落下手,撅嘴瞪眼看着人,“二姐姐!” 闻言,止了笑,穆解轶推人笑骂,“你够了!” 谁知,穆解韫被推竟也不走,反而还扑上前去环腰抱住穆解轶,枕在她颈窝处。 “哎呀!咦――”穆解轶面上嫌弃到不行,却没推他,只说,“这是做什么?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胡闹。” “我没胡闹,”穆解韫开口,声音是难得的正经,又满怀回想,温声言,“六岁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每天躺在阿姐怀里,阿姐抱着我睡觉。” 话一出口,这一刻,他真的像个孩子。 身边人闻言一怔,穆解轶颔,看着弟弟的侧脸。顿了顿,见她抬手,轻拍穆解韫的肩,“想那些做什么?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别想了。” 六岁的穆解韫还在南越,日日遭受南越宫人的欺辱。那时孩子太小,夜里又怕黑,可是解绾绾不能睡。南越人的折磨不分昼夜,她要守在外面,时刻保护一对儿女的安危。 所以穆解轶便担负起了哄弟弟睡觉的职责。 那是最最令人痛苦的岁月,却又是最最令人心安的岁月。小解韫躺在阿姐怀中,可以安心的睡去,做一个又一个美梦。 在梦里,他见到了从未谋面的父皇,他的父皇把他抱在怀中,亲昵的唤着他,“韫儿。” 儿时的穆解韫会在梦中甜甜的笑。 只是,在梦之外,穆解轶却满含痛苦。 那些回忆蜂拥而至,竟会逼得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公子陡然一颤。穆解轶不愿弟弟再回忆起往事,她心疼。 “哈哈,”穆解韫傻笑,在姐姐肩头蹭了蹭,撒娇般的说,“我知道,阿姐对我最好了。” 感受着弟弟的柔软,穆解轶却是一怔,她抿了抿唇问,“韫儿,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没怎么呀,”穆解韫未动,轻声说,“就是……就是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了。想起小时候,阿姐对我的好。”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95章 尘埃落定 只是,在梦之外,穆解轶却满含痛苦。 那些回忆蜂拥而至,竟会逼得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公子陡然一颤。穆解轶不愿弟弟再回忆起往事,她心疼。 “哈哈,”穆解韫傻笑,在姐姐肩头蹭了蹭,撒娇般的说,“我知道,阿姐对我最好了。” 感受着弟弟的柔软,穆解轶却是一怔,她抿了抿唇问,“韫儿,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没怎么呀,”穆解韫未动,轻声说,“就是……就是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了。想起小时候,阿姐对我的好。” “嘁――”一听这话,穆解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笑骂说,“你这个没良心的,现在才知道阿姐的好呀?” “没!”穆解韫紧忙答,“怎么会呢,阿姐对我的好,我一直都记在心里呢。” 闻言轻笑,穆姐姐假傲娇:“哼!臭小子,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此声落下,见穆解韫忽然抬眸,那双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看着穆解轶,其间盛尽笑意,却又满含落寞,“我知道,是阿姐替我在软软面前说得情,她才肯原谅我的。” 看着弟弟,穆解轶一顿。 长睫轻垂,穆解韫又言,“阿姐在校场理兵多日,本就幸苦劳累。好不容易得出空来休息,还得来为我这个不懂事的弟弟操心。阿姐,谢谢你。” 说话间,一双手又抱紧了穆解轶。 “哈哈哈……”他阿姐听后大笑,低眉抬手揉了揉穆解韫的头,说,“傻弟弟,跟你姐说什么谢呀?我们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我不帮你帮谁?” 随后又关心道:“听说你这次去北秦还受了伤,来!让姐看看,都伤哪儿了?伤的重不重?” 说罢,穆解轶便开始解弟弟的束袖。 “不用看了,都是小伤,不碍事。”穆解韫抽手,本欲拒绝,却耐不住姐姐的关心。 束袖解开,露出了内里的淤青,与旧时的伤疤交错,大片大片相连。淤青还没大好,如今成淡淡的黄色。 看着淤青与伤疤,穆解轶面色骤沉,又心疼又落寞,抬眸就训人,“以后不许再胡闹了,你一个人跑去北秦,也不事先同我和阿娘说一声,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让阿娘怎么办?” 乖乖受训,委屈巴巴,穆解韫嘟着嘴,“……知道了阿姐,以后不会了。” 他这样有点儿反差萌,可逗笑了二姐姐。穆解轶绷不住笑,挽唇抬指,点着弟弟的鼻子说,“你呀你!真不让人省心。” 这个动作,仿佛让姐弟俩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小解韫躺在阿姐怀中,从来都不老实,每天都是各种撒野胡闹打滚。 姐姐每次都是这样,会点着弟弟的小鼻子说,“你呀你!真不让人省心。” 熟悉动作,熟悉的话语,还是那么令人心安。穆解韫笑了笑,忽然又撒娇嚷,“阿姐,抱抱我。” 他这样真的好像孩子。 “好。”这一次,穆解轶没拒绝,抬手回抱住弟弟。 结果没过一会儿又吐槽说,“唉,你现在长的太大,阿姐都抱不住你了。” 穆解韫:“……” “你要是不想抱我就直说,别总找借口好不好?” “那我不想抱了。”说话间就要推人。 “欸!别呀!”穆解韫害怕被抛弃,一把抱住人,又撒娇嚷,“我要抱!要抱嘛!” 真受不了他这样,穆解轶:“好好好,抱抱抱。” 闹过一阵后,姐弟二人一起躺在榻上,相依相靠,面上都是甜甜的笑,任时光静静流逝…… 倏忽,“阿姐,我弄了那么多庍瓛回来,你怎么连看都不看一眼?” 话一出口,见穆解轶嘴角笑意一顿,顷刻间神色骤变,垂眸时见怒,“你不提这事我都给忘了,臭小子!你是不是用几匹马就把你阿姐给卖了?” 毕竟,庍瓛神驹名贵,又是北秦“特产”,穆解韫一次弄回来了这么多,难免不会让穆解轶觉得是方延川送的。 至于方延川为什么会送马嘛!自然是为了穆解轶。 “我没有!”穆解韫闻言骤慌,立刻解释说,“那些马都是我骗来的!” “骗来的?!”穆解轶蹙眉,将信将疑。 “嗯,”穆解韫点头,“是这样的……” 随后他将骗马的经过同姐姐复述了一遍。 听过后,穆解轶仰头大笑,拍着弟弟问,“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穆解韫说,“阿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方延川。我也瞧不上他,那孙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就送了他俩字,没门。” “噗~”肩头一抖,穆解轶弯眉浅笑,“你姐是天鹅肉呀?” “当然了!”穆解韫不假思索的答,还顺带着花式吹捧道:“我姐姐,文武双全,美貌过人,若是想嫁,天上的神仙都嫁得。就方延川那德行的,他可配不上你。” “哈哈哈……”穆解轶一听,算是彻底被逗乐了,笑的是前仰后合。 …… 与此同时,城西,霍宅。 院子里,小穆驰和孟谞然正欢声笑语的追逐嬉戏。 小团团使坏,左跑右跑,就是不让被抓到。这可累惨了身后的孟谞然,为了哄孩子,只得在后方表演“拼命追赶”,口中大喊,“驰儿,别跑呀!等等叔叔!” 姜定安身上的伤好的也差不多了,眼下正笑吟吟的站在回廊中看戏。 正厅内。 言浔沏了壶茶,去到霍慵归身前,提壶倒茶。 “怎么样?好些了吗?”霍慵归关心。 “早好了,”落下茶壶,言浔挽笑答,“将军无需担心。” “嗯,那就好。”霍慵归点头,又问,“那合纵之事,进展如何?” “一切进展顺利,”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举起茶杯抵在唇边,言浔说,“与蜀椋秦漓约定的时间是下月初八。我已同穆绶霆商定,等到时候会在南郊的岐淮宫中会盟,共同商议抗楚之事宜。” “太好了!”长舒一口气,霍慵归笑着说,“终于等到了。” 闻言,落下茶杯,言浔也是欣慰一笑,“是呀!终于等到了。” 二人对视,这句相同的话,意味深长。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96章 南椋 …… 一月后。 农历十月初始。 西尧入了冬,天气却不算冷。 眼看着会盟的日子就要到了,南椋最先到。 今日艳阳高照,是个大好晴天。 言浔得到消息后,一早就去了城门口接人,正巧遇上伯佴派去迎接的典政寺中卿,褚文承。 原本南椋国君千里前来,穆绶霆作为东道主,应该亲自出来迎接。只是…… 因着南椋在八方列国中国力最弱,所以穆绶霆不愿前来相迎,便把这事推给了伯佴。结果伯老头和他一样狡猾,直接推给了自己寺中的三品臣下褚文承前来。 “王妃,哦不!现在应该改称您为北祁国君了。”看得出褚文承揽下这活儿也有些不情愿,如今见了言浔也只是例行公事般寒暄,俯身行礼。 “欸!都是自家人,褚大人何须多礼。”言浔笑了笑,抬手拦了礼节,却在心下暗叹:还好我来了,要不然就这么几个人前来迎接,未免也太不给花如许面子了,人家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吧。 身形一顿,褚文承抬眸,见对面,北祁国君高冠束,眉宇清冽。 言浔冲着自己笑,活脱脱一个俊俏生风的少年郎,还哪里能看的出她其实是个姑娘呀! 褚文承又一顿,上下打量着言浔,眸间多了些审视的光,过后再行一礼,“多谢北祁国君抬举。” …… 午时过,望着远处浩浩荡荡的人马朝自己驶来。 北祁国君挽笑立在原地,孟谞然,周明,姜定安带着一行青衣卫站在自己身后,一同迎接南椋。 目送着花如许的车马行至自己身前站定,侍卫将车门打开,为了表示友好,还没等花如许出来,言浔便先一步开口,“南椋国君近来可好?” 话音落下,只见一帘帷帽入眼。从车内欠身而出的人不是花如许,竟然是……云珩。 看着人,嘴角笑意一滞,言浔半怔,久久不能平静。 走出马车,云珩抬眸,隔着纱帘与言浔对视,他无言,顿了顿颔,缓步下车。 言浔还怔了,其实不仅是她,此刻就连孟谞然,周明,姜定安,所有人都怔了。 “好呀!好呀!我好得很!”紧随其后花如许的声音接踵而至,待前人走出后,他才身披披风跟着从车内走了出去。 “北祁国君许久不见。” “……” 花如许的声音落下许久,也不见言浔回答。此刻只见小人儿,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看向那道长影,一瞬不瞬。 得不到回答,面上笑意一僵,花如许:“呃――” 略显尴尬。 “咳咳。”这时,云珩垂头,轻咳了两声。 后方孟谞然反应过来,立刻低声提醒,“皇上,皇上,南椋国君同你说话呢。” 言浔:“嗯,嗯?哦,好好好,南椋国君许久不见呀!” 醒过神来,提笑寒暄,只是说话时那双眼睛还是会情不自禁的瞟向云珩,浅声道一句:“别来无恙。” 话一出口,见帷帽一颤,轻纱之下的神情莫名有些复杂。云珩没说话,而是转身去扶花如许下车。 “别来无恙。”下了马车,花如许倒是笑呵呵的接话。 此声落下,又无声。 周明抬头,见言浔又在痴痴的看人了。她就这样直勾勾的,毫不遮掩地看着她的“卿卿”。 云珩的确有魔力,什么也不说,什么都不做,就静静地站在那儿,都能勾得言浔神不守舍,魂不附体。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不好吧。 周明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出言提醒,“皇上,皇上,快向南椋国君引荐一下褚大人呀!” “……哦,好好好!”言浔再醒,迟钝的扬手道:“南椋国君,这位是西尧的典政寺卿,褚文承,褚大人,是西尧国君此次特派前来迎接你的。” “哦。”花如许闻言点头,转目看向褚文承。 彼时,褚文承也在愣神中,只因为…… 他从未见过这么“美”的男子,皎若皓月,柔柔怯怯,美的好似一汪泠泉,化寒风轻轻。 见对方在看自己,这才缓过神来,褚文承立刻开口接话,俯身行礼道:“西尧典政寺卿褚文承,拜见南椋国君。” “嗯嗯,褚大人。”花如许是初来乍到,看着言浔还亲近些,见了褚文承,一时间就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了。 “南椋国君千里前来西尧,一路上舟车劳顿,一定累坏了吧!”好在褚文承是个脑子转地快的,抬手一指,提笑又言,“这是我皇给南椋国君准备的辇车,你请上辇,许臣送您去行宫休息。” “好好!”花如许点头应声,继而朝前走去,他脾气真的极好,哪怕中间被冷落了几次也不生气,一直笑吟吟的,也不端皇帝架子。 褚文承颔作请,目送着花如许前行,回身时见言浔还站在原地,便问,“北祁国君,要一同前往吗?” 一听这话,北祁国君眼前一亮,想都不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呀!好呀!” 身后随行一见:“嗯?!” 不是说好接完人,把南椋队伍交给西尧使臣,然后就回宫的吗?怎么忽然变卦了? 。。。 不用想都知道,还不是因为那个人。 唉。 上车时,原本是该两国之君同乘一辇,结果言浔可到好,对着云珩就嚷,“云公子,你也上来呀!” 众人闻言,又是:“嗯?!” 一听这话,就连云珩都慌了,慌乱的眨眼,半晌方俯身行礼道:“多谢北祁国君,只是臣一介布衣,又怎能同两位国君同乘一辇,此事恕臣万不敢当。” “哦,”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言浔立刻抿唇颔,小人儿略略有些失望,想了想抬眸又言,“那,那好吧。那你回马车上坐吧,路还挺远的,还得奔波一阵呢。” 云珩:“呃――我。” 一个随行伴驾的,怎么能擅自坐皇上的马车。 正尴尬之际,不过好在这时,花如许话道:“既然北祁国君都说远了,那你就回马车上去吧。” 闻言如释重负,云珩立刻抬手行礼,“是,微臣谢皇上。” 随后抬头,偷偷看了言浔一眼。 谁知,彼时对方也正痴痴的看着自己傻笑。 两道目光相撞,见墨瞳慌乱垂下,云珩抿唇,浅声言,“多谢北祁国君体恤。” 话一出口,言浔已然是喜不自胜,笑的跟个傻子似的,“哈哈哈……不谢,不谢。” “我们走吧,北祁国君。”身旁,花如许开口,转身准备要走。 言浔还笑着,她的目光恋恋不舍,左右也离不开那道身影,停顿顷刻才转身作请,道:“南椋国君请。” 花如许点头,“好,北祁国君也请。” 眼看着两位国君上了辇车,众人转身上车上马相随。 孟谞然立在原地,却不着急上马,而是转目对身后的一名青衣卫勾指,“你,过来。” 青衣卫上前,“孟大人,何事吩咐?” 抿了抿唇,孟谞然颔,对青衣卫耳语。 这一幕,正巧让准备上马的周明看见了,那人轻叹一声,却什么也没说。 孟谞然语毕,青衣卫得令,“是。” 行礼即去。 辇车上,言浔还是忍不住向外探身,想去追寻那道身影。 一旁,花如许看着却是眉头一皱,“小美人儿”不解,问,“北祁国君在看什么呀?” 听见声音,言浔尴尬,迟钝的撤回身,干笑两声说,“嗯,没,没什么,哈哈哈……” 也没太在意,花如许款款一笑,温声言,“北祁国君,真的很谢谢你。上次在猎场,若不是有你出手相救,恐怕我早已是身异处。那样的话,我也没机会来西尧,与诸君一起,共商大计了。” 沉了口气,换了服郑重的口吻,花如许继续道:“所以这次约定了时日后,我提前好几天就来了,就是想向天下人表表我南椋抗楚的决心。” 瞧着“小美人”一本正经的模样,言浔算是被逗笑了,肩头一抖,“好好,多谢南椋国君。” 眨了眨眼,言浔还是忍不住问,“不过……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他?!”神色一疑,花如许:“谁呀?” 目光一转,佯作平静,言浔扯袖子,“云公子呗。” “哦――”了一声,花如许如梦初醒,立刻解释,“上次在南椋,不是北祁国君给我出的计策嘛。说若是想以后再也不受人欺负,就应该寻个好的谋士来,为自己出谋划策,指点江山,还向我举荐了云卿。” 话落至此,花如许舔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想着,此次前来会盟,免不了还是要和别国打交道,这种事我向来应付不了,索性就把他带上了,也好帮我分忧解难。” “原来是这样呀!”闻言,见言浔挽笑,笑似春风和暖,过后又见小人儿仰面,一脸傲娇的问,“他好吧?” “嗯嗯。”止不住的点头,花如许说,“云卿为人聪颖,学富五车,谋事呈奏,出类拔萃。是个人才,当初也怪我不懂得识人善用,埋没了他。” “那当然!”听见有人夸云珩,搞得比夸自己还开心,言浔笑的嘴都合不拢,只顾着仰脸傻笑说,“我看上的人,错不了。” “就是不太好找。”谁知这时,花如许冷不丁又冒出一句,“为了寻他,我可是找遍了整个南椋呢。” “嗯?”言浔一怔,“怎么可能?他家就在圻氓大街的千民巷,我同你说过的,很好找呀!” “是去了千民巷,”花如许一五一十的答,“可是院门是锁着的,云卿不在家中。后来又寻了好些时日,差不多一个月吧,才找到的。” 听着那一席话,言浔无言,陷入了沉思。 …… 玲珑宫。 无为宫,昏昏庭。 内室中。 因着冬日来临,内室的地板上铺了华毯,落地门已关,眼下室内极静。唯有一方锦榻之上,响动窸窣。 正午时分,阳光明媚,自窗牖透过,照进内室中来。伴着光束万千,见香薰青烟缭绕,金玉小几熠熠生辉,可榻上却…… 衣带锦袍乱散,玩具堆山,手炉偏置,其间有一个光溜溜的穆甜甜。 眼下见小团团身上裹着条绒毯,正晃着小肉脚吃糕点。至于他爹嘛…… 见小几对面,楚王殿下丝散乱,一脸的疲惫相,倒身躺在乱七八糟的玩具堆中间,睡的正香……嗯,是死睡,他不想醒。 天知道,这个上午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今儿一早,言浔因为要去城外接花如许,天没亮就起床整理梳妆,然后马不停蹄的出了玲珑宫。 那时“小魔王”还在梦香中甜甜的睡着,一切静好。 其实这段时日,穆解韫还在装病(装了好久,怎么也不肯好,就为了那每日一喂的燕窝)。为了不传染儿子,所以他一直住在无为宫,等着言浔日日带小穆驰来看自己。 只可惜今天没等到,打人去问,才知道是言浔出门接人的事。 穆解韫闲得无聊,便想着去灼园看看儿子。 谁曾想,人一到枕月居,正巧赶上小魔王刚醒,因为言浔不在身旁,所以在生起床气。 众所周知,甜甜殿下的起床气,除了他阿娘,没人治得了。 看着儿子衣衫不整的坐在床上嚎啕大哭,一时间连花大爷都不敢上前耍横了。 郦雀榕坐在床头,本想给他穿衣服,却被眼睛红红的小兔子嘟着嘴给推了手。 小穆驰冒着鼻涕泡哭喊,“啊――我不穿衣服,我要阿娘!要阿娘……” 邓甘意和胭栀拿着玩具,带着一行宫人围在床边,哄来哄去就是哄不好。 众人皆是手足无措的模样。 叹了口气,穆解韫无奈,走上前去,抱起了泪汪汪的小人儿,哄他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带你去见阿娘。” 一句话出口,果真奏效。甜甜一秒止了哭,眨巴着眼睛问,“真哒?” 穆解韫面不改色心不跳:“真的。” 就这样,小魔王被大魔王抱着,出了灼园,转头就给带回了无为宫。 得知自己被骗,小穆驰:“哇!爹爹骗我,我要阿娘……”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97章 不归 又来了。 也是从那时起,穆解韫的噩梦正式开始。 整整一个上午,穆甜甜在无为宫里翻天覆地的闹,好不容易止了哭,小魔王又开始作着穆解韫要玩具,要糕点果脯,还要爹爹陪他玩儿,就这样整整折腾了两个时辰方才作罢。 眼下老父亲已经累得半死,躺在榻上一心只想睡死。 唉,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看来小魔王的名号的确不是盖的) 许是也闹累了,穆甜甜十分乖巧的坐在原地吃着糕点,一句话也不说了。 穆解韫则是昏昏沉沉的睡着。 须臾过。 何历历自门外进来,急声嚷,“殿下!” 一见穆甜甜:“诶?小殿下,你怎么也在这儿?” “方方叔叔。”落下糕点,小穆驰笑着唤人。 被吵醒,穆解韫皱眉,一脸不悦的咂嘴,眼皮都懒得抬,问,“怎么了?” 应是真有急事,何历历也顾不上那么多,快步来至榻边,覆在穆解韫耳边低语,“殿下,孟大人派人来传话说,这次南椋随行,云珩也来了。” 话音未落,见桃目骤抬,穆解韫一顿,看着人问,“你说的是真的?” 何历历抿唇点头:“嗯。” 眸色一暗,穆解韫弹身而起。 小穆驰在一旁看着,脸上写满了问号。 垂眸思索片刻,穆解韫即刻理衣起身,开口吩咐,“……去把棠棠和杳杳叫进来。” 何历历领命称是,转身即去。 下了床榻,穆解韫转身来到儿子身前,招手道:“驰儿,过来。” 还在迷茫中,小穆驰放下糕点,爬到榻边问,“爹爹,怎么了?” 抬手帮儿子拿来绒毯,穆解韫说,“你不是想阿娘了嘛,爹爹带你去见阿娘。” 小穆驰眼前一亮,“真哒?!” 过后又嘟嘴,半信半疑,“爹爹骗我,方才爹爹就说要带我去见阿娘,结果没见到。” “这回不骗你了,”一边给儿子穿衣,穆解韫一边说,“保证带你见到阿娘。” 穆甜甜微顿,小眼神闪烁,表示不信。三秒停顿过后,忽然咧嘴一笑,又欢蹦乱跳的嚷,“好啊!好啊!去见阿娘喽!” 又信了。 穆解韫抓不住人,只能扯着他说,“好好好!先把袜子穿上……” ―― 岐淮宫。 褚文承带着南椋队伍进去宫围,来至一处宫苑安置。 一路奔波,花如许应是累极了。准备好的午膳都不曾享用,就说想先休息。 褚文承闻言,点头说好。为了让南椋国君好生歇息,他只留了一些宫人在殿内伺候,自行告了退。 出门时,正巧看见言浔立在殿外。 “北祁国君,南椋国君与其随行已经全部安顿妥当。”褚文承言。 “嗯,好,”言浔点头应声,笑着说,“劳烦褚大人了。” 一听这话,褚文承登时道:“欸!这本是臣的份内事,何来劳烦之说呀!” 过后二人简单的聊了两句,褚文承便借口要走。 言浔笑着同他道别,见人一走,她也转身离去。 只是,走出正殿大门,北祁国君却并未乘辇出宫,而是寻着廊檐要往偏殿那边去。 “欸!软软,你这是要去哪儿?不回玲珑宫吗?”孟谞然开口,叫住了她。 言浔一顿,目光闪烁,只眺着前方,支支吾吾的说,“嗯……还有些事没处理好,先不能回去。” 说罢,提步就要走。 “哦。”孟谞然正准备跟上时,言浔又说,“不必跟来,你们去南边的温泉池里泡泡澡吧。我处理完事情,派人去叫你们。” 话一出口,孟谞然,周明和姜定安三人俱是一怔。 嗯?什么情况?不叫人跟?!还让我们去洗澡?! “软软,我们……”原本孟谞然还想说些什么,结果话还不等说完,就只见言浔一溜烟的跑走了。 “欸!软软!软软……”紧忙向前走了两步,孟谞然想追上前去问个清楚,却又被周明一把拉住。 那人看着自己,笑了笑说,“然哥儿,不必追了。主子的事,让主子自己去处理吧。” 腕上斥力引得孟谞然回头,与周明对视,二人目光交错,眸间皆是深意。 …… 一路飞奔,奔向偏殿。 言浔面上带笑,眼角眉梢更是藏不住的欢喜。她要快些,再快些,她要去见想见的人。 主正殿后侧的偏殿耳房。 “南椋来的云公子被安排在哪一间了?” “回主子的话,右手边第三间。” “好!知道了!” 看着言浔飞奔离去的背影,宫人一脸迷茫的眨眼睛,歪了歪头,疑声道:“主子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开心呀?” …… 右手边第三间,偏殿耳房中。 彼时,云珩正坐在床上解包袱。 倏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推开,紧随其后又是一阵欢声乍响,高声嚷,“卿卿!” 被吓了一跳,手中动作一顿,云珩僵在原地。 迟钝的转目看向门口,只见“小郎君”兴冲冲的奔了进来。 眼下虽是冬日,言浔面上却是三月春风。 二人对视,皆是一顿。 看见云珩,小郎君莫名会有些羞赧,怯怯的垂下头去。一秒乖巧,言浔收敛起兴奋的情绪,转身去关门。 趁着这个空隙,见身后人眸间怔色化柔,墨瞳之中一闪关切,自上而下的打量着言浔,像是在检查。 关好门,纤影转身来至床前,因着方才的狂奔,此刻小人儿呼吸微喘,却挡不住嘴角甜甜的笑。 “你怎么来了?”双眉弯弯,她笑着问。 对上那双明澈的眼眸,云珩莫名会有一丝慌乱,紧忙移开目去,佯装平静道:“皇上命我前来,随行伴驾的。” 闻言微顿,言浔:“哦――”了一声,直接倒身横躺在床上,假意附和道:“原来是这样啊!” 见对方躺在自己身边,云珩心下一惊,登时弹身而起,和言浔保持距离。 不以为然,眸色流转,言浔又望着人(她的视线真的一秒都不会离开云珩),俏皮的说,“原来不是来看我的呀!” 站在床边的云珩:“……” 挑逗成功,某人沾沾自喜,笑了一下,过后又佯怒着嘟起嘴来,撒娇嚷,“哎呀!这样躺着太不舒服了,把枕头给我。” 云珩:“……” 言浔:“给我呀!” 泄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走上前去拿起枕头,递给言浔。 “你帮我垫一下嘛。”又撒娇。 云珩闻言便怒,摔了枕头骂,“得寸进尺。” “哈哈哈……”话一出口,言浔却是仰头大笑,不知从何时起她这么喜欢惹卿卿,还变着法的挑逗。 云珩:“……”我想揍你。 “嘻嘻嘻,谢谢啦。”全然不顾云珩刀子般射来的目光,言浔为自己的挑逗成功而沾沾又喜,美滋滋地拿起枕头来垫好。 过后云珩立在床边整理衣物。 “这些就是你带来的衣服?”言浔问。 头也不抬,云珩:“嗯。” 随手翻了翻,言浔面上有忧色,“就这几件呀?也太少了吧。西尧的冬天,虽然比起北祁要暖和些,但也比南椋冷不少呢。你这些衣服怕是扛不住风,会着凉的。” 闻言,指尖一顿,云珩抬眸看着言浔,想说什么,抿了抿唇还是算了。 垂头继续理衣。 “不过不碍事,待会儿我命人去外面给你买些厚的冬装回来,你穿上,这样就不会受凉伤风了。”望着屋顶,言浔自顾自的盘算。 一听这话,云珩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见墨瞳微沉,问,“我见你穿的也不厚,不会着凉吗?” “嗐!”随手一挥,言浔满不在乎的说,“我没事,我身体好着呢,才不会着凉。” “又胡说!”不想下一瞬,云珩眸色骤凛,忽然开始训起人来,大声质问,“什么叫不会着凉?你是铁人呀?不会着凉。” 云珩生气,可吓了小人儿一跳。见纤影一颤,嘴角笑意顷刻散去,言浔一脸无辜的眨眼睛,紧忙坐起身来,顿了顿,“无缘无故地你吼我做什么?” 云珩:“我!” 被问的是哑口无言。 只一瞬间,委屈顿生,言浔嘟着嘴,眼眶微红,一脸不悦的念,“哼!一见面就凶我!臭林将与。” 略显尴尬,云珩匆忙移开目去,俯身颔,拿起衣物去到衣柜前整理。 二人背对着身,言浔一语不,气嘟嘟的坐在原地扯袖子。 停顿片刻。 “……听说前段时间你病了?”云珩的声音忽然响起,低沉地询问,“好些了吗?” “嗯?”扯袖子的手一顿,言浔顷刻怔了。猛然抬眸,见柜前长影静立,此刻云珩指尖虽捏着衣物,眼神却偷偷瞟向自己。只是在触即到自己目光的一瞬,又迅躲闪。 他在小心翼翼地表露关心。 小人儿这才如梦初醒,原来方才云珩的生气是在关心自己。 他怕自己着凉。 他知道自己病了。 他千里而来,是因为自己病了。 他是赶过来看自己的。 什么随王伴驾,都是借口托词。 一想到这儿,言浔欣喜若狂,登时起身冲到云珩面前,“你……” 正要开口之时,鼻尖却是一酸。泪意莫名其妙上涌,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模糊了视线,挡去了所有。 陡然失声,深吸一口气,言浔无言,默默垂下头去。 犹记得那日,被浇冰后,言浔躺在北秦驿站的厢房中。那个头顶帷帽的男子推门的瞬间,她想唤出的那个名字…… 是卿卿。 可奈何,往往事与愿违,来的人是穆解韫。 其实那一刻,言浔是失望的,她真的好想帷帽落下时露出的是云珩的脸。 可惜不是他。 这也是后来言浔会接受穆解韫的原因。在她最最脆弱无助的时候,站出来保护她,给她温暖的人,是穆解韫。 倏忽,言浔醒了。 她向后退了一步,垂着头,嘴角扯了扯,说,“嗐!你不提这事我都给忘了,伤风着凉而已,早好了。” 云珩还站在原地,面朝着衣柜,心思却全都被身边的小人儿所牵引。她向后退的那一步,他看到了。 喉间滚动,眸间光彩顷刻尽失,他没再问了。 一瞬静默。 轻咬下唇,言浔不想让气氛太低落,便佯装无事的转过身去,随后又问,“欸!方才我同你们国君闲聊,他说寻你时,你多日未在家中,去了哪儿呀?” 闻言,沉了口气,云珩开口,“我去了北……” 砰砰! 就在这时,敲门声骤然响起。 “软软,是我。”孟谞然的声音接踵而至。 孟谞然?! 云珩当即住口。 “嗯?师傅?!”言浔也是一惊,走上前去开门,“你怎么来了?” 门前,孟谞然抬眸看向言浔,随后转目再看房内的云珩,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说,“软软,殿下带着小殿下来了。” 话一出口,言浔半怔,蹙眉问,“什……你说什么?” 穆解韫怎么会带着儿子来岐淮宫呢? 房内云珩也听见了声音,长影未动,但落在柜上的手却不觉紧收。 “殿下说,今早小殿下一起床,就在枕月居里闹起床气,闹了一个晌午,一直吵着说要见你,他去看人时正巧赶上。拗不过,所以就带着小殿下来了,”孟谞然解释,“眼下正在和安宫里等你呢,殿下让我来寻你过去。” “哦。”闻言点头,言浔却不着急走,而是回身看向云珩,眸间一闪不舍,停了好久才说,“儿子又闹了,我得去看看。” 身影未动,云珩:“好。” 再一顿。 没等来那人转身,略有失望,言浔撇撇嘴,自行出门离去。 …… 不多时。 和安宫,正殿中。 小穆驰披了件缩小版的绒裘,坐主位上晃脚。 他爹也披了件绒裘,背身立在一旁。 未几,殿门被人推开,言浔走了进来。 “啊!!阿娘!”小穆驰一见人来,双眼一亮,登时跳下主位,跑上前去要抱阿娘。 只是,一见到男装打扮的言浔,小甜甜登时一怔,脚步骤停,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言浔,不说话了。 “哈哈,傻儿子,不认识阿娘了?”挽唇轻笑,俯身弯腰揽人入怀,言浔将儿子抱了起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98章 来寻 “啊!!阿娘!”小穆驰一见人来,双眼一亮,登时跳下主位,跑上前去要抱阿娘。 只是,一见到男装打扮的言浔,小甜甜登时一怔,脚步骤停,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言浔,不说话了。 “哈哈,傻儿子,不认识阿娘了?”挽唇轻笑,俯身弯腰揽人入怀,言浔将儿子抱了起来。 “阿娘……”穆甜甜迟疑的唤人,又趴在言浔身上嗅了嗅味道。 是他的阿娘,没错。 小娃娃这才安下心来,抬手摸着言浔的脸,说,“阿娘今天变得不一样了。” “是嘛?”抱着儿子向前走,言浔打趣问,“阿娘帅不帅?” 小穆驰不假思索:“帅!” “哈哈哈……”一句话,惹得老母亲喜笑颜开。言浔看着儿子,问穆解韫,“这大老远的,你们怎么来了?” 身前,穆解韫应声回眸,温声言,“这不是儿子一直闹着说要见你嘛,所以就带他来了。” “你又闹了?”颔亲了亲小甜甜,言浔假意嗔责。 “嘻嘻嘻。”怀中人看着自己,装傻只笑,不说话。 缓步前行,来至穆解韫身边,不经意间的一个抬眸,言浔一怔,“嗯?!你……” 对面人看着自己,眼中有一抹温柔,也装傻反问,“嗯?我怎么了?” 略显迟疑,言浔偏头,眯了眯眼,将穆解韫上下打量一番,笑着说,“怎么感觉……你也变帅了。” 此刻只见眼前人,高冠束,眉目落花,一弯浅笑,尽染风华,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 “有吗?”穆解韫还在装傻,转头又问小穆驰,“驰儿,爹爹变帅了吗?” “帅!爹爹最帅了!”再一次,穆甜甜不过脑的彩虹屁一秒奏响。不过这次,他又补了句,“和我一样帅!” “噗~”这一句,又惹得老母亲笑到肩抖。 闻言,穆解韫也笑,凑上前去说,“小屁孩儿,就你还帅呀?” “我怎么不帅了?我最帅了!”小穆驰据理力争,气不过又转过头去向言浔揭短道:“阿娘,偷偷告诉你哦,方才在宫里,爹爹求着杳杳姨娘帮他化妆来着。” 言外之意就是:他其实一点儿都不帅,都是化出来的。 过后扬起脸来,见穆甜甜一脸得意道:“我就不一样了,我是纯天然的。” “纯天然?!”闻言震惊,言浔一顿,“哈哈哈……” 直接笑喷。 一旁,穆解韫也被逗笑了,抬手捏了捏团团的小脸蛋,开口揶揄道:“嘁,纯天然又能怎样?你个小胖墩,捏捏脸都能掐下二斤肉来。” 话一出口,小胖墩瞬间止笑,撅嘴瞪向自己。 只是不待他开口,他阿娘第一个听不下去了,立刻打开穆解韫的手,怒声反驳,“去,再胖也比你帅!臭王八。” 忽然被骂,穆解韫一怔。抬眸时只见对面,他的王妃一副傲娇的神情,满脸就写着三个字:护犊子。 果然,自己的儿子,自己怎么嫌弃都行,别人说一个不字都不行。(包括他爹) 嘴角抽了抽,臭王八不服气的嚷,“嘿!你俩怎么又变成一伙了?” 问声落下,对面一大一小,两个“帅气无敌”的俊美郎君异口同声道:“就一伙了,怎么样?哼!” 那表情,那语气,那态度,简直一模一样。 穆解韫看着这对活宝母子,眨了眨眼,“噗~哈哈哈……” 绷不住,最后还是笑了。 “阿娘,爹爹笑我们!”穆甜甜立刻告状。 言浔撅嘴瞪眼:“臭王八!不许笑!” “哈哈哈,哈哈哈……”穆解韫不仅不停,反而还笑的更大声了,像是挑衅一般。 小穆驰一见,立刻转头问,“阿娘,怎么办?” 瞪着人,言浔:“再笑!再笑就打你!” “来呀!来呀!来打我呀!哈哈哈……”谁知穆解韫不惧分毫,还欠欠地贴上前来求打。 言浔被激,抬手就要打人。 小穆驰也跟着抬手。 穆解韫没动,请等着挨打。 岂料动作做到一半,言浔忽然转手拉住儿子,说,“不行!爹爹还病着,不能打他。” 穆甜甜如梦初醒,一脸认真的点头附和:“哦,对哦!” 闻言一怔,穆解韫抬眸,只觉心头骤暖。对上那双明澈的眼眸,桃花眼一柔,王八殿下忽然挽唇,甜甜的笑,过后又贴上前去蹭言浔,贱贱的说,“打吧!打吧!求你打我!” 被蹭的踉跄后退,言浔在惊诧之余一脸嫌弃,抬手轻拍了穆解韫一下,骂,“臭王八,贱的你!” 一听这话,穆家父子俱笑:“哈哈哈……” …… 闹过一阵后。 “欸?都已经进殿了,外披怎么不脱?热不热呀?”坐在位上,言浔一边问,一边帮甜甜解开绒裘绑带。 “不热不热,”不想怀中小穆驰抬手,一把拉住言浔,一本正经道:“阿娘不要脱了。爹爹说,我们接上阿娘,马上就会回宫的。” 言浔一顿:“……哦。” 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穆解韫和儿子都不脱绒裘,原来是想接上自己之后,直接回玲珑宫呀!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如此着急? 其实言浔知道原因。 抬眸看着人,言浔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与之对视,穆解韫心虚,假意咳了两声,一秒变回正经,问,“怎么样?南椋国君现在何处?” “哦,已经被褚文承安排在嵘倾宫了。”言浔回答。 “嗯,”穆解韫点头又问,“后续还有什么其他事宜吗?” “没了。”言浔摇头,“本来是准备一起用午膳的,可是南椋国君舟车劳顿,有些累,所以就先安排休息了。” “哦,”抿唇微顿,穆解韫还是忍不住说,“那我们走吧,回宫。” 说话就要往外走。 身后言浔却是一顿,她有些迟疑,抱着儿子坐在原地,并未动身。 见言浔没跟上来,穆解韫停步回身,皱眉不解道:“怎么了?走呀!” 怀中小穆驰也说,“走呀阿娘!回宫了。” “嗯……”颔垂睫,慌乱的眨眼,停了好久,言浔才起身说,“好,走吧。”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499章 在意 翌日。 南椋国君初到西尧,穆绶霆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请人去皇宫中摆酒设宴,好好款待一番。不过听说,花如许只带了几个亲信随从前去赴会,剩下的奴仆臣下全都留在了岐淮宫。 今天没言浔什么事。 玲珑宫。 灼园中,一道纤影静立。 天有些冷,有风拂院而过,吹得院中桃树枯枝沙沙作响。 身侧秋千随风轻摆,言浔没坐,而是披着件外衣在冷风中眺望远方。 王妃娘娘在看风景。 虽说是在看风景,但那双明澈眼眸眺望的方向,分明是岐淮宫。 她满眼的期待。 不过半刻。 “软软!软软!软软……”穆解韫的呼唤声响起。 听见声音,言浔的第一反应竟是垂头叹气。顿了顿回身,正巧与快步走出枕月居的穆解韫对视。 对方看着自己,下意识松了口气,随后挽笑上前,关心道:“怎么又跑出来了?外面怪冷的。” “屋子里太闷了,我出来走走。”言浔浅声答。 笑着抬手拉起言浔,穆解韫开口,“驰儿叫你呢,走!咱们进去吧。” 说着就要拉人回房。 言浔没动,略显迟疑。 感受着手中的斥力,穆解韫一顿,回身时眼中一闪慌乱。 却见言浔抬手,拢了拢外衣说,“欸!走慢些,衣服都掉了。” 原来是外衣掉了呀! 如释重负,穆解韫挽笑,又一脸殷勤地跑去言浔身后,帮王妃娘娘拢衣,口中言,“好好好,走慢些,走慢些。” 被穆解韫推着,缓步走入房中,见小穆驰正在床上撸猫。 被蹂躏的小梨花哀怨怨地看着自己:“喵~”救喵呀! 扯下外衣,眸色低垂,言浔径自去到榻前坐。她似有心事,今天一直恹仄仄的,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驰儿,爹爹来了!”穆解韫却是兴高采烈,一进门就跑去床上,陪儿子玩儿。 “爹爹!”小穆驰自然也是欢天喜地的起身叫人。 见人来,小梨花下意识缩了缩身,立刻遁走,它还是很抵触穆解韫。 这回穆甜甜也识趣的没再抓它。 跑去榻前,小梨花秒变花大爷,一越跳进言浔怀中,懒洋洋的趴下,并表示:来吧!伺候喵吧。 言浔难得的好脾气,这次没把它扔下去,转而抬手轻抚猫身,帮它顺毛。 明眸流转,看向床上人。抿了抿唇,言浔问,“今日没宴请呀?” 众所周知,穆解韫人缘好(狐朋狗友特别多)。搁以往,每日用过早膳后,都会有一大堆请帖送上,邀请楚王殿下前去小聚。一般穆解韫应了,一去就是一天,忙的根本见不着人。 没想到今天“大忙人”居然这么清闲,早上赖床不说,现在竟然还有闲心在这儿陪自己和儿子玩儿。 闻言微顿,穆解韫抱起儿子来,笑了笑说,“没啊!现在天冷了,大家都不怎么爱出去玩儿了。窝在宅子里,抱猫听曲逗儿子,不是更美?” “哦。”言浔心不在焉的答,过后垂头看了看小梨花,没再多言。 其实她知道穆解韫心里在想什么。 从昨日去岐淮宫接自己回来到现在,穆解韫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灼园,他的目光一直围着自己打转。言浔出去一次,只要过半刻钟,他就会跑出去寻人,生怕自己会丢一般。 他知道云珩来了,他在害怕,他害怕自己会跑去见云珩。 他的在意,恐惧,担忧,全都赤裸裸的写在脸上。 这是穆解韫从未有过的慌乱。以前的他,洒脱不羁,从不会为这种小事所扰。但这一次,为什么会这样? 言浔现,自从那次马车谈心之后,穆解韫是真的变了。 或许就像穆解轶说的那样,他是真的爱了,真的在意了。 从自己接受他的那天起,穆解韫毫无保留,全心全意的付出。 他把自己当爱人,他用尽全力,也小心翼翼。 想到这儿,抚猫的手一顿。 一声轻叹,言浔似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再抬眸时,明眸间晦涩不明。她并未看向穆解韫,而是转目隔窗望,依旧是岐淮宫的方向,但眼中再没了期待。 …… 傍晚时分,言浔让邓甘意出宫,去把周明找来。 周明来时,言浔说前几日宫中的秀女做了不少好看的冬衣,想让他带些回去给晚晴和世帆穿。 闻言,周明微一皱眉,只觉云里雾里,毕竟像送冬衣这种小事,以前都是言浔直接派宫人送去家中的,怎么今年变成要自己来取了? 他想问,可一见穆解韫抱着孩子坐在一旁,就没开口。 言浔引着他去库房里挑选,穆解韫没跟去。 不多时,二人出来。 周明装了衣物离去,言浔笑着送别,一切无事。 …… 第二日。 穆解韫早早地起床,依旧哪儿都不去,就守在言浔身边,寸步不离。 今日王妃娘娘并未表现出丝毫不满,反而很开心,还出奇的拉着穆解韫关心他的病情,问他难不难受,嗓子还痛不痛。 一听这话,王八殿下心头窃喜,“虚弱”更是说来就来。 “咳咳,”轻咳了两声,长睫低垂,一脸“虚弱”的靠在床头,穆解韫开口,“哎呀!难受倒是不怎么难受了,就是……嗓子还有些痛。” 闻言一惊,言浔立刻走上前来关心,“嗓子痛呀?” 小穆驰也从角落里爬了过来,相当紧张的看着穆解韫,问,“爹爹又痛痛了吗?” 见母子二人前来关心自己,登时将嘴一嘟,穆解韫小可怜似的点头:“嗯嗯。” “那该怎么办呢?”言浔有些着急。 眸色一转,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穆解韫抬手搂住儿子,漫不经心的说,“如果能喝上一碗燕窝,没准能好些。” “燕窝!”眼前一亮,“那还不简单。” 言浔转身对外厅吩咐,“胭栀,让小厨房煨一碗燕窝送来。” “好,奴婢这就去。”门外,胭栀应声。 不多时,燕窝送上。 胭栀端到床边来,穆解韫一见燕窝,便又无力倒身,一副倦懒的神情,开口道:“唉,好累呀!”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00章 挨打 言浔当然知道他的心思,颔轻笑,径自端起碗来,搅着调羹说,“我喂你吧。” 计谋得逞,穆解韫也不怠慢,立刻张嘴,“啊――” 小穆驰一见,也不甘于人后,立刻爬上前去,撅着屁股等在碗下,“啊――” 看着对面等待投喂的父子俩,言浔很是无奈,摇头直笑。 …… 午后。 穆解轶忽然派人来请穆解韫,说是谌域新进贡了一批玉器宝石入宫。她知道弟弟最喜欢这个,所以特地留下来,想让穆解韫前去挑选一些喜欢的带走。 一听这话,桃目骤亮,穆解韫一口答应,正准备欣然前往,可转头一看言浔,他犹豫了。 他这一走,万一言浔又去了岐淮宫怎么办? 看出了穆解韫的犹豫,抿了抿唇,言浔起身,“带上驰儿,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去看看二姐姐了。” 话一出口,楚王殿下笑的嘴都合不拢,立刻站起身来嚷,“好,好呀!一起去。” 就这样,一家三口又去了皇宫。 …… 皇城。 凤阳宫,翎羽殿。 穆解韫和小穆驰一起,趴在小几前挑选玉器。 言浔和穆解轶坐在一旁闲聊。 “你看看老九,每次都是这样,见了玉石就走不动道。”穆解轶抬手一指弟弟,面上是来自亲姐姐的嫌弃。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彼时,见楚王殿下正趴在小几前举着一块破石头左看右看,上瞅下瞧,很是专注。 与此同时,他的傻儿子,也趴在小几前,跟随着爹爹的动作,上面瞅瞅下面瞅瞅。(虽然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到架势一定要做足) “谁说不是呢,”言浔笑着应和,“上次方延川送的那批珠宝玉器,他就是这样,趴在枕月居里挑了一整天呢。” “方延川?!”闻言一惊,转瞬间神色骤变,穆解轶转目问言浔,“他送了珠宝玉器?给谁?给老九吗?” 问声方落,见小几前,穆解韫手中动作一顿,整个身子莫名颤了一下。 “给他做什么?当然是给你呀!”没注意到那边的神色变化,言浔一本正经的回答,过后蹙眉又问,“二姐姐不知道吗?上次从北秦回来,方延川送了二姐姐一车珠宝玉器,让穆解韫给……你带过来。” 言浔一直说,穆解轶的面色一直沉。说到最后,小人儿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声音变得轻缓,抿了抿唇,迅转目看向穆解韫。 然而此时,见对面,楚王殿下颔低眉,敛声屏息,大气都不敢出。(应是吓极了。) 言浔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穆解韫其实是背着姐姐收的礼。 穆解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小人儿一惊,下意识抬手捂嘴,“完了,说漏嘴了!” 目光冷厉,杀向穆解韫,穆解轶黑着脸,问言浔,“还送了什么?” “……”无人应答。 穆解轶:“说!” “丝绸锦缎。”言浔犯怂,立刻招供。 “还有呢?”穆解轶再问。 言浔:“再没了。” 此声落下,一瞬静默。 其间,唯有对此事毫不知情的傻甜甜坐在原地,看着一切歪头眨眼睛。(他不懂生了什么) 穆解轶身形未动,目光仍落在穆解韫身上,“老九,你不是说这次去北秦,就骗了几匹庍瓛回来吗?怎么还收礼了?” 缩在原地,穆解韫:“呃,我……” 不多时。 “啊!!二姐我错了!我错了!” 一声哭喊。 放眼望去,只见翎羽殿中,楚王殿下被二公主薅着衣领教训,半弓着身子,连声求饶。 “你小子!”头顶,穆解轶在骂,“口口声声说向着阿姐,看不上方延川。结果可到好,背地里还偷收人家的礼物,答应帮着他来劝我,欠揍吧你?” “二姐!你听我说,这是缓兵之计,我骗他的!”穆解韫急声解释。 “骗个屁!”穆解轶破口大骂,直接戳破道:“我还不知道你,为了点儿玉石宝贝,就要卖你姐!” “没,没有,我……”穆解韫还想圆谎。 “还说没有!”谁知穆解轶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上去就是一拳。 紧随其后,又是好一阵拳打脚踢。 哎呦! 哎呦呦! 哎哎哟喂! 这边穆解韫在惨叫,那边言浔抱着儿子缩在角落里,一颤一颤的抖身。 看着眼前的一幕,那叫个惨呦! “二姑姑……”小穆驰刚想开口护爹,一见二姑姑,忽然又犯起怂来,话说到一半转身环着言浔的脖子,悄咪咪的说,“阿娘,二姑姑好像生气了。” 抬手抚了抚儿子,言浔:“……把好像去了吧。” 是真生气了。 还挑玉石呢,穆解韫当天是直接被穆解轶踢出翎羽殿的,言浔抱着儿子怂怂地跟在身后。 “哎呦!下死手呀!你还是我亲姐吗?哪有亲姐姐这么打自己弟弟的?”揉着屁股立在殿门前,穆解韫对着殿门一脸埋怨,还不忘小声嘟囔着吐槽。 抱着儿子来至高影身侧,抬眸时略显尴尬,王妃娘娘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声说,“对不起呀穆解韫,我不是故意说出去的,方才就是话赶话赶上了……” 看出了言浔的自责,穆解韫顿了顿,神色一转,又变作笑颜,随手一摆,道:“嗐!没事,二姐就那样,过几天就好了。” 说话间抬手,“来!把孩子给我。” “不用了,还是我抱着吧。” “没事,”抬手接人,穆解韫一脸俏皮的说,“快!驰儿,安慰一下你受伤的老父亲。” 笑了一下,言浔妥协,送上人去。 将团团抱在怀中,父子二人对视,团团暖心的问,“爹爹,痛不痛呀?” 看着儿子,穆解韫挽笑,立刻嘟嘴撒娇,“痛呀!当然痛了,你二姑姑就是只母老虎,瞧把爹爹给打的。” “噗~”言浔闻言,没忍住在一旁偷笑。 “嗯嗯,”穆甜甜也止不住的点头应和,想都没想就来了句,“二姑姑和阿娘一样,都是母老虎。” 一听这话,原本还在偷笑的言浔一顿,顷刻间神色骤变,“嗯?你说什么?” 穆甜甜:“呃――” 完了!说漏嘴了! 小肉手立刻捂嘴,避开目去。 却还是逃不过老母亲冷厉的目光,“驰儿,你方才说什么?说阿娘和二姑姑一样,是母老虎?!” 完了!完了!说阿娘是母老虎,这回死定了! 一秒惊慌,额角浸汗,小甜甜害怕,眼珠一转,立刻摆手,撇清道:“不是我说的,是爹爹说的。” “嘿!你小子……”穆解韫眼睛一瞪,正要反口。 “穆解韫!”言浔的吼声接连响起,打断了所有。 不多时。 “啊!!软软我错了,我错了软软。” 又一声哭喊。 放眼望去,只见翎羽殿门前,楚王殿下被王妃揪着耳朵教训,半弓着身子,连声求饶。 “敢说我是母老虎,欠揍吧你?”头顶,言浔在骂,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绝不比穆解轶差上半分。(果真不负母老虎盛名) “软软!软软!看在我刚挨打不久的份儿上,你就是饶了吧,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了……”怀里抱着儿子,穆解韫被拧着耳朵,“旧伤”未褪,又添“新伤”,楚王殿下惨兮兮的求饶。 话一出口,王妃娘娘似有动容,言浔撇嘴,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松开手径自朝前走去。(气还没消) 单手抱着儿子,揉了揉受伤的耳朵,穆解韫垂眸看向怀中人,撅嘴说,“你们母子俩,今天一起出卖我。” 一脸无辜的眨眼睛,小穆驰不回答。 对不起啦爹爹,为了活命,我没办法。 抱着儿子,追上媳妇。穆解韫一脸讨好的笑,围在言浔身边左跑右跑,十分殷切,“嘿嘿嘿,软软,别生气嘛!驰儿听错了,我没说你是母老虎,我说你是……” “说我是母夜叉,对吧?”言浔抢着吼。 话一出口,穆解韫:“呃――” “不是不是,”又紧忙改口解释,“我说你是仙女,仙女姐姐!” 仙女姐姐! 哎呦!又是仙女,又是姐姐的,穆解韫这明显是在哄言浔开心嘛! “对对!”小穆驰一听,灵机一动,忙不迭附和着嚷,“阿娘是仙女,仙女阿娘!” 仙女阿娘? “噗~”闻言停步,没忍住笑,翻了个白眼,言浔吐槽,“仙女阿娘,什么鬼?” “哈哈,笑了笑了,软软你笑了!”穆解韫紧跟着笑,快步上前,用肩膀蹭人,柔腻腻的说,“笑了就是不生我气了,是不是呀?” “嘁――”转目再翻一个白眼,言浔无言,继续朝前行去。 “欸!软软!软软……” 楚王殿下和王妃两个人,就这样一边吵着架,一边朝凤阳宫外走。 何历历和乔方方候在宫门外等,一见主子出来,立刻开口唤,“殿下!王……” 正巧这时,穆解韫又说错了话。 “滚!!”结果何历历,乔方方话还不等说完,就听见王妃娘娘破口大骂。 “――妃。”乔方方嘴角笑意未退,轻声把话说完。 看着言浔怒气冲冲的从自己面前走过,口中仍是骂,“哼!臭王八!二姐姐打的对!打的好!要我说,方才就应该再多踢几下,踢到你屁股开花,叫你还胡言乱语!” 穆解韫抱着儿子,跟孙子似的,追在后面求饶。 歪了歪头,乔方方:“王妃这是怎么了?” 一旁,何历历叹了口气,抬臂搭在乔方方肩头,理所当然的说,“这还用问,准是殿下又惹她了。” 闻言蹙眉,乔方方偏头问何历历,“惹她做什么?不是自寻死路吗?” 潜台词是:那只母老虎,可惹不得。 “谁知道呢。”耸耸肩,何历历拥着乔方方向前走去,口中念,“走着!去瞧瞧。” 这边,言浔正气哄哄的指天骂地。倏忽,闻得远处脚步声骤响,杂乱异常。 迎面走来一大群人。 “嗯?什么人?”停下脚步,言浔眯眼前望。 定睛一看,来人竟是穆循,穆彴,穆徊,穆徴。 太子殿下,三皇子,四皇子,还有五皇子。 后方,穆解韫跟上前来,眸子一眯,神色骤变。桃目微弯,又换作笑颜,笑着说,“呦!来的还挺全嘛!” 言浔回身看他,问,“他们怎么都来了?” 所有的皇子一同入宫,准是出什么大事了。 耸耸肩,穆解韫不以为然:“又没叫我,我怎么知道。” 泄了口气,言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走上前去抬手道:“来!儿子给我。” 穆解韫点头,送上小穆驰,正欲前去与兄长们相会之时。 “欸!你……小心点儿。”身侧,言浔突然开口。 桃目流转,看向王妃,穆解韫皱眉问,“小心什么?” 二人对视,见明眸一闪慌乱,言浔也不知道该让穆解韫小心什么,尴尬一笑,抱着儿子垂下头去。 看着她,穆解韫也笑,转目回身,轻声言,“傻瓜,瞎担心。” 俄顷过。 西尧穆氏的五位皇子于宫道前相遇,言浔抱着孩子跟在穆解韫身后。 彼时正值午后,冬风渐起,瑟瑟寒意轻袭。 迎着风,双方对视,眸间皆是审视打量,谁也不曾开口。 引路内官夹在中间,不禁打了个冷战,也不敢多言。 “呵,”一声冷笑先起,是穆彴。他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上来就是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满目鄙夷之色。 神色未动,穆解韫:“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闻言,穆彴眸间生紧,立刻问,“父皇也召你入宫觐见了?” 点了点头,穆解韫:“嗯。” 撒谎不眨眼的那种。 “怎么可能?!”穆彴不信,登时便嚷,“父皇他……” “欸!”穆徊聪明,一早就看穿了穆解韫的谎言,如今又怕穆彴说漏了嘴,忙不迭出言打断,“三哥,别听他胡说!父皇根本就没召见他,他是在故意套你的话呢。” 一听这话,穆彴如梦初醒。 “你!”抬手一指,气的头顶生烟。 “哈哈哈……”对上那双怒气冲天的斗鸡眼,穆解韫仰头大笑,过后转目再看穆徊,面上笑意不改,揶揄道:“还真是什么都骗不了你,四哥是属狐狸的吧?”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01章 针对 话音落下,见穆徊面无表情,也不答话。 穆彴因着方才险些中招,此刻也不敢再多言。 无人开口,宫道上静了一瞬。 那双俏丽的桃花眼,在每一个人身上略过,最后定格在穆徴身上,穆解韫笑了笑,“呦!五哥,有日子没见了,怎么也不去我那儿坐坐了?” 如今的穆徴立在穆徊身后,往日的热切亲近不在,只剩点点疏离淡漠。 穆解韫知道,他一早就是穆徊的人了。 七年前的欹江暗杀,就是他与穆徊合作的手笔。还有一年前,楚王殿下的生辰宴上,齐王与燕王的联手算计,差一点儿又让穆解韫身败名裂。包括前不久的南椋暗杀,小穆驰险些惨死。 那些不为人知的权谋争斗,一次又一次,让穆解韫心寒。 “哈哈,”干笑两声,穆徴紧忙解释,“最近忙,没得出空来看九弟,九弟别见怪呀!” 他还想遮掩。 只是按穆解韫的脾气,绝不会做那种忍气吞声的人。 “呵,原来如此。”果然,见楚王殿下开口,皮笑肉不笑的说,“我还以为是五哥你攀上了高枝,就不认我这个穷酸弟弟了呢。是不是呀?四哥。” 一句话下来,明朝暗讽的好不热闹。如今他就这样,直截了当的将穆徴与穆徊相勾结的事宣之于口。 对面,穆徊和穆徴闻言,双双神色骤变,一时间哑口无言。 穆循听着,略显尴尬,抬手掩了帕子,转过身去轻咳,表示:与我无关。 这其间,唯有穆彴一人,傻不愣登的立在原地,挠头疑惑:嗯?老五攀上高枝了?攀的谁呀?老九问老四做什么?难道他知道? 琢磨了好半天,又不敢问。 这边,言浔闻言,心下一惊,抿紧了唇向前一步,抬手去扯穆解韫的衣袍,让他不要乱说话。 谁曾想王八殿下竟背过手来,回打了她一下,表示:就不!(傲娇) 小穆驰被夹在中间,“阿娘……” 正欲开口,言浔即刻低声呵斥,“不许说话。” “哦。”因着方才惹阿娘生了气,眼下穆甜甜十分乖巧,立刻闭嘴。 管的了儿子,却管不了他爹,言浔无奈,叹了口气。 小动作让穆徊看个正着,那人反应很快,眸色一转,登时装傻道:“老九,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同老五的事,问我做什么?” 说话间转目看向言浔,一脸无辜,“九弟妹,你也不管管他,冤枉好人了。” 一听这话,言浔紧忙抬眸挽笑,“四哥别往心里去,我家殿下同你说笑呢。” “说笑,哦――原来是这样呀!”穆徊假意彻悟,言笑说,“那怪我了,怪四哥太较真了,还是九弟妹最明事理。” “不怪,不怪。”言浔颔浅笑。 一席话末了,原本以为是结束,没想到穆徊眯了眯眼,忽然提笑又言,“驰儿也在呀!小驰儿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说话间提步,便欲上前。 眼看着穆徊逼近,言浔心口一紧。 几个月前的南椋行刺,杀手劫走儿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纤影不觉一颤,抱着孩子的手瞬间紧收,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言浔有些慌。 好在这时,穆解韫及时抬手作挡,拦下了穆徊。 身形一顿,那人当即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问,“老九,你这是做什么?我是他四叔,疼疼孩子都不行吗?” 穆徊这般“情真意切”。 只可惜他这出戏,穆解韫看都没看一眼。桃目利冷,笔直的射向前方,楚王殿下开口,冷冷道:“我儿子,用不着别人疼。” 言浔闻言,不觉一振,抬眸时眼中若有水光,心中早已是百转千回。 对面穆徊吃瘪,眸间骤见阴狠,恶狠狠的瞪向穆解韫。顿了顿,不想下一瞬,那人竟不怒反笑,“哈哈,是呀!九弟的儿子金贵。” 说罢,偏头看向穆解韫身后的言浔,“九弟妹,哦不,现在可不能叫你弟妹了,应该称呼您为北祁国君才是了。” 向后退开一步,穆徊面上在笑,眼中却无,假模假样的继续道:“驰儿是你的儿子,按理说,应该是北祁的皇子才对。” 话一出口,引得在场众人一怔。 “哦――这么一说,我倒是懂了。”穆徊却不停口,挑眉一笑,又言,“怪不得我西尧的楚王妃,九弟妹不做,偏要冒死换回身份,不辞辛苦,征召列国共同抗楚。原来,是有更尊贵的身份呀!” 一听这话,楚王殿下同王妃娘娘齐齐变了脸色。 穆徊“大获全胜”,但他绝不会就此罢手,浅笑勾唇,“怎么?弟妹是瞧不上我西尧楚王妃的身份,想做回北祁做皇帝了?” 一声反问,语调轻而又轻,对于穆解韫和言浔来说,却重如泰山。 穆徊虽阴狠,但不得不说他很聪明,一语击中要害。他知道穆解韫的软肋,更知道这件事的利害。言浔若做回了北祁国君,列国齐聚抗楚,等日后成了事,她终有一日会走,会离开西尧,这也是穆解韫最不愿面对的。 这段时间以来,穆解韫愿意陪着言浔疯,愿意陪着言浔闹,去追寻爱人,追逐自由,看似洒脱,实则哀苦。其实在他豁达的外表下,更多的是惶恐不安。又或者说,他是在求,在以“愿意放你走”的方式祈求你能留在我身边。 他很卑微,希望言浔可以看到自己的努力,希望言浔可以被自己感动。 这半年来,穆解韫一直活在“希望”中。 只可惜,方才穆徊的一席话,更是让卑微的他绝望。 希望终会破灭,无法否认的是,言浔一定会走。 “我……”抱着孩子,慌乱的眨眼睛,言浔回答不上来,她无言以对,紧忙看向穆解韫。 身前的身影一动不动,伴着寂寂风声,见桃目低垂,一挽落寞,楚王殿下有些失神了。 穆徊看着他,嘴角笑意放大。 不过,如果仅仅是到此为止,那可不是穆徊的作风。上次被穆解韫提刀架在脖子上威胁,九死一生,还让他颜面尽失。平日里燕王殿下就是最记仇不过的人,他怀恨在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02章 反杀 他要雪耻。 果然。 “也对!”话锋一转,穆徊开口,环胸仰望天际,不紧不慢道:“毕竟只有回了北祁,驰儿才是正统的皇族血脉,才是真正的皇子!” 故意扬声起调,过后放平声音,“可在西尧……” 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穆徊一并放平视线,他一瞬不瞬的看着穆解韫,只勾唇冷笑,却不再多言一语,眸间尽是深意。 闻声落,恍若惊梦起,逼得穆解韫骤然抬目。 与之对视,见桃目骤缩。穆解韫忽然明白了穆徊的真正用意,他方才故意开题引话,就是为了道出穆驰北祁皇子的身份。 穆驰在北祁是皇子,可在西尧…… “欸!四弟说得对呀!”谁知这时,穆彴忽然开窍了,走上前去就嚷,“这孩子在北祁,怎么说也是皇族血脉。可在咱们西尧……” 同样顿了顿,斗鸡眼一转,假意为难,“这就不好论了,现在连他姓什么不知道呢。” 微微抬目,穆彴瞥着穆解韫阴笑,“九弟,你说他是姓穆呢,还是姓轩辕呀?” 反问一出,言浔抱着孩子的手一抖,紧忙抬眸,第一眼便看到了对面冷笑的二人,可她无心顾及,忙不迭转目去看穆解韫。 彼时,见身前高影未动,穆解韫无言。 但言浔看到了,那双手紧握成拳。言浔知道,他定是恨极了。 穆循闻言,也是陡然一颤,当即抬手道:“三弟,你怎么能……” 他想阻止。 “太子殿下,”穆徴一见,也不迟疑,立刻走上前去拦人,“如今冬月已至,外面风大,你这身子,站久了怕是撑不住吧?走!我先扶你去父皇的寝宫候着。” 三个人,这一出里应外合唱的绝妙。 穆循连嘴都张不开,就被穆徴强推了向前行去。 后方,何历历和乔方方双双垂目,同样双手紧握成拳,沉沉的吐着气,却什么也做不了。 再没人能帮自己了,此一刻,穆解韫置身绝境,孤立无援。 他无言,绝望地抬起头,一夕之间,桃花眼中花雨倾落。点点落寞浇滴,落下来,却再无涟漪,是一潭死水。 这一仗,穆徊大获全胜。 燕王殿下勾唇,嘴角噙着笑,沾沾自喜,朗声开口,“九弟……” 正准备乘胜追击,再将他奚落一番。 “四哥说的对,”不想这时,言浔的声音陡然响起。 穆徊一惊,登时掩了口。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言浔浅笑,不慌不忙的俯身将儿子放下。 小穆驰一落地,转身就跑向了穆解韫,环着他的腿,唤,“爹爹。” 桃目低垂,穆解韫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小脑袋,没说话。 “我是北祁国君不假,但也是西尧的楚王妃。”身后言浔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卑不亢。 闻言半怔,穆解韫手中动作一顿,登时回身去看言浔。 彼时,见王妃娘娘挽笑,清灵花颜柔化寒风,明眸澄澈,其间闪着星光。这是之前,只有面对林将与时,才会表露的神情,似水轻柔,情深款款。 如今面对自己。 言浔看着自己笑,一字一句的说,“我是殿下的王妃,是殿下的娘子。” 过后明眸流转,纤影缓步向前,来至穆解韫身侧,抬手扶住他的臂弯,另一只手拉住了他。 众目睽睽之下,见两只手叠扣在了一起。 这一举动,可是让在场众人瞬间瞪了大眼睛。(目瞪口呆) 何历历和乔方方看见,更是“默契”的转目对视,两个人眼睛里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眨了眨眼,乔方方仿佛在问:殿下和王妃牵过手吗? 何历历:这个……好像真没有。 其实不仅他们怔愣,此刻再看楚王殿下,早已是木讷呆滞,傻兮兮的站在原地,一时间连回扣的动作都忘了。 感受着掌心的温度,穆解韫久久不能平静,他不敢相信,只觉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直到言浔搭在自己臂上的手轻轻移动,她拍了自己两下,像是安慰。 下一瞬,耳畔是王妃娘娘清澈明快的声音,对穆徊道:“四哥,你多虑了。我与殿下相识至今,已有七年之久,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既然我当初选择了嫁与他,便想好了一生一世,断不会有离弃之说。” “我之所以提议合纵抗楚,是为了天下太平,绝不是为了和殿下分离。”话音未落,见双眉一弯,那只扣着穆解韫的手未有丝毫松动,言浔转目看向她的殿下。 殿下也看着她。 那一眼,许是穆解韫永生难忘的。他看见他的王妃,澈澈明眸间不仅闪着星光,还偷藏着一对月牙,当真恍若仙女下凡,美的出奇。 楚王妃甜甜的笑,贴在殿下耳边悄悄说,“我舍不得。” 这一句,她只对殿下说。 有阵风吹进耳蜗,也吹进心窝,吹得人心神荡,心情漾,穆解韫有些晃神。 “驰儿是我和殿下的孩子,”移开唇,风不散,纤指轻抚穆解韫的手背,言浔的语调坚定无比,一字一句道:“他姓穆,是西尧皇室子嗣,错不了。” 一句话出口,终是让穆解韫“起死回生”,眸间水光鲜活,桃花又开,殿下笑了。 看着他重拾笑颜,言浔心有宽慰,丹唇轻挽,笑意温柔。随后转目看向穆彴,“穆驰永远都是穆驰,殿下也永远都是殿下。” 最后一句,言浔是说给穆彴听的。穆驰是穆解韫的儿子。而穆解韫,是西尧皇子,他的身份地位,无可否认。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再无一人敢驳斥回音。 方才言浔的一席话,并无半分怒气,咄咄逼人之意。相反,是难得的温婉平静。可就是这样一段“柔柔”的回答,竟会逼得穆徊,穆彴都无话可说。 这是何等的厉害本事?只叫人叹为观止。 言浔的确变了,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长大了。 以前的她,总是躲在人后,需要人来保护。在西尧的这四年,穆解韫一直都是她的保护伞,总能在她和儿子最需要保护的时候站出来,挡在他们身前。就像方才,他站在自己身前,身形高大伟岸,可以为自己挡住一切。 但是现在,该到言浔站出来,为他挡住一切的时候了。 一瞬无音,宫道又静。 所有人都怔了,这其间,唯有言浔淡定自若。王妃娘娘笑了笑,转目面向穆循,语气温和,言,“今日是父皇召见众位兄长,应该是有大事相商吧?方才聊了这么久,耽误了兄长们不少时间,真是抱歉。太子殿下,你们还是赶快进宫面见父皇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一语点醒怔中人。 众人醒神。 穆循迟疑的点头。 穆解韫这才反应过来,楚王殿下笑意不改,紧忙收拢指尖,扣住言浔的手,转目对众人道:“对,软软说的对!既然兄长们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说罢俯身,一捞儿子,“来!驰儿,爹爹抱。” “好,爹爹。”小穆驰听话,抬手环住穆解韫的后颈,被爹爹抱在怀中。 桃目轻挽,灿若天华,也不迟疑,穆解韫单手抱起儿子,另一只手拉着言浔,“我们走。” 闻言点头,身后人挽笑说,“好。” 怀中小穆驰欢声嚷,“走喽!” 于是乎,不待众人回答,就只见楚王殿下抱着儿子,拉起王妃的手,欢天喜地的向前行去。 后方众人:“……” 何历历和乔方方立在原地,略显尴尬:殿下,你把我俩给忘了。(紧忙悻悻溜走) …… 后半程的宫道上,穆解韫一直牵着言浔的手,开心的像个傻孩子,蹦蹦跳跳的向前走着。 言浔跟在他身后,看着人,无奈摇头浅笑。 小穆驰看着穆解韫,歪了歪头,“爹爹好开心呀!” 闻言颔,“傻孩子”咧着嘴,傻兮兮的笑,“是呀!爹爹好开心!” 就这样,三人一道出了卺端门。 当然,后面还跟着两个被冷落的青衣。 何历历和乔方方:我们不配拥有姓名。 宫门外留守的青衣卫一见主子,立刻俯身行礼,齐声唤,“殿……” “不必多礼。”话还不等说出口,穆解韫便高声打断,回答也很是敷衍,甚至直接越过他们,拉着言浔就朝马车走去。 青衣卫瞧着,皆是一愣,紧随其后纷纷侧目对视,表情都是:殿下今天好像有点儿不一样呀! 高影来至马车前,小厮早早放好垫脚。 “来!儿子给我吧,你先上去。”身后,言浔停步,开口时想要抽出手去抱儿子。 不想,那只拉着自己的大手骤然紧缩,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穆解韫扣紧了她。 “嗯?” 言浔微怔,抬眸时正巧对上楚王殿下仓皇躲闪的眸。 垂头看着垫脚,穆解韫尴尬一笑,说,“没事的,我抱着儿子也能上去。” 一听这话,言浔顿了顿,“哦,好,那你上去吧。” 说罢,又要落手。 奈何,穆解韫紧抓着她,依旧不肯松手。 “嗯?”言浔蹙眉,提醒说,“松手呀!” 穆解韫:“……”不想松。 见对方不回答,也不放手,言浔无奈,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说,“你拉着我,咱俩一起,怎么上去呀?” 对哦!这的确是个问题。 。。。 撇撇嘴,想了好久,穆解韫才说,“……好吧。” 一万个不情愿,松开手。 穆解韫抱着儿子踏上垫脚,言浔跟在后面,三人一起上了马车。 落座后,王妃娘娘开口,对着车外吩咐,“走吧。” 车马听命,即刻动身启程。 伴着微晃的车厢,如今车内仅剩言浔,穆解韫和小穆驰三人。 王妃娘娘抬眸见笑,只一瞬间,方才的稳重温婉一扫而逝,转而变作轻松活泼。 “哎呀!”长舒一口气,相当随性的倒身靠在车厢上,小人儿因方才大获全胜,而沾沾自喜,转目对穆解韫挑眉,得意道:“哈哈,姐姐厉害吧?给你出了口恶气!” 又自称是姐姐。 小穆驰闻言,“扑哧~”一声,没忍住笑,过后立刻抬手捂嘴。 按理说,一般这个时候,他爹都会回怼他娘,不过这次,王八殿下竟出奇的没了动静。 此刻见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言浔……的手,木讷点头:“嗯嗯。” “嘿嘿!”得到满意的回答,言浔别提有多开心了,瞬间神气起来。过后“哼!”了一声,神色骤转,王妃娘娘秒凶,气吼吼的说,“那个穆徊,真是坏死了!上次想害我的驰儿不够,这次竟然还想奚落你。” “门儿都没有!”一声怒吼,言浔接着骂,“居然还想挑拨咱俩之间的关系。呵,真是可笑!” 明眸流转,看向穆解韫,言浔直接抬臂,搭在对方肩上,相当豪放的问,“咱俩什么关系?那可是过命的交情,那是他三言两语就能随意挑拨的了的吗?对不对穆解韫?” 穆解韫:“对,对。” 没有灵魂的回答。 言浔看着他,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秀眉微蹙,“你什么表情?看上去有点儿紧张呀!是不是还想着方才的事呢?” 问过后,不待穆解韫回答,王妃娘娘一脸嫌弃,拍了拍他,相当得瑟的说,“放心!只要有姐姐在,谁都欺负不了你。” 那傲娇的小表情,相当欠揍。 穆甜甜在一旁看着,咯咯咯笑个不停。可一与阿娘对视,又立刻闭口捂嘴。 可是他爹,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娘的手,又木讷的点头,“嗯嗯,嗯嗯。” 还是没有灵魂的回答。 不对劲儿呀! 歪了歪头,言浔蹙眉:“穆解韫!你到底怎么了?” 闻言,见桃目轻抬,其间一点哀色,一点委屈。穆解韫举起手来,在言浔面前晃了晃,支支吾吾的说,“软软,那个,那个……手,手。” “嗯?手?”言浔不解其意,还以为是他受伤了,立刻颔细观,一脸紧张道:“你的手怎么了?” 这时,坐在一旁的小穆驰终是憋不住开口大喊,“爹爹是想拉阿娘的手啦!对不对?哈哈哈……”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03章 牵手 话一出口,见坐中身形一顿,言浔:“嗯?” 被儿子一语戳破心思,穆解韫有些尴尬,轻咬下唇,想了想最后还是破罐破摔的说,“……对!手给我。” 说罢抬手,楚王殿下霸道的拉住王妃。 掌心一温,凭空被人拉起。这次换言浔怔愣,久久不能平静。 穆解韫也尴尬,拉着人没说话。 怀中,小穆驰眨了眨眼,忽然问,“爹爹想拉手手吗?” 说话间抬起小肉手来送上,甜甜奶声奶气的说,“给,我的手也给爹爹拉。” 这句话,可化解了不少尴尬。 看着儿子,穆解韫清浅一笑,点头道:“好。” 父子俩拉起手来。 小甜甜将头一转,对言浔说,“阿娘也要拉我的手。” 右手被穆解韫扣着,言浔还有些失神,迟缓抬眸,点头说,“……好。” 拉起阿娘的手,甜甜坐在爹爹腿上,三个人围成一个圈。 小肉手左右一举,小穆驰欢声嚷,“我们三个手牵手!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嚷着嚷着竟然还唱了起来。 楚王殿下和王妃坐在原地,一起看着玩闹的儿子,二人眼中皆是笑意,却不敢再转目对视,只因为…… 穆解韫的手紧紧拉着言浔,一刻也不肯松开。 于微不可查时叹了口气,王妃娘娘颔,不知为何,心中五味杂陈。 …… 傍晚时分,马车将近玲珑宫。 小穆驰闹了一路,有些累了,眼下正躺在穆解韫怀中睡觉。 言浔坐在一旁,一脸关心的看着儿子,轻声说,“睡着了。” 穆解韫揽着人,一动也不敢动,只能轻轻的点头,“嗯。”了一声。 抬手帮儿子理衣,掖了掖衣领,言浔抬眸一瞧,微惊,“呀!都流口水了,快!给他擦擦,别流到你袍子上了。” 说话就要抬手扯帕子。 结果动作做到一半就顿住了。 彼时,两个人的手还紧紧扣在一起。 言浔:“……” 穆解韫:“……” 马车内静了一瞬。 顿了顿,穆解韫的声音响起,笑着说,“没事,让它流吧。” 就是不想松手。 看着他,言浔无言,抿了抿唇,终是落下手去。 唉,算了,就让他扣着吧。 …… 不多时,马车止步。 “殿下,王妃,玲珑宫到了。”车外,何历历的声音响起。 “嗯。”穆解韫应了一声。 言浔抬眸,怯生生的看着人,说,“到家了。” 转目看了过来,穆解韫又:“嗯。” 垂头不敢与其对视,言浔低声提醒,“松手吧。” 。。。 停顿三秒,终于反应过来,手还拉着呢。 “哦,我忘了,哈哈哈……”穆解韫尴尬,紧忙松开手。 嘴角轻扯,言浔无言转身,从穆解韫怀中抱起儿子来,抚着甜甜的背,哄他说,“驰儿,醒醒,醒醒,别睡了,到家了。外面太冷,再睡下去,会着凉的。” 被阿娘拍醒,小穆驰咂嘴,恹仄仄的转头,揉着眼睛,一副“我还没睡醒”的不开心的神情。 “你阿娘说的对。好了!好了!不睡了,驰儿,醒醒吧。”穆解韫从旁附和,随手抄了件绒裘过来,裹在儿子身上。 言浔抬手,将绒裘帽盖在小穆驰头上,随后抱着孩子起身,穆解韫跟在后面,三人一起,下了马车。 玲珑宫门前,见晴湘和邓甘意分别带了一行宫人候着。 一见言浔和穆解韫,晴湘便走上前来俯身行礼,“殿下,王妃,娘娘想小殿下了,特命奴婢在此等候,要殿下王妃带着小殿下一起,去未央宫一聚呢。” 果然,按解绾绾这爱吃醋的性子,每次只要孙儿去了皇宫,回来后她准保是要第一时间接人去自己宫里见面的。(她怕小穆驰进宫见到了穆绶霆,所以要赶紧把孙儿抱到自己身边去,俗称:刷存在感) 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以前解绾绾和言浔的婆媳关系不好,穆解韫和小穆驰一去未央宫,解绾绾总是扣着人不放,不过这次却有不同。 有一个小细节。 以往每次晴湘来传话时,都只让穆解韫一同前往,从不叫言浔,但这次…… 她竟然要言浔一起去。 可见,解绾绾的确接纳了言浔。 闻言微顿,却不迟疑,言浔笑了笑,点头说,“好。” 过后转身对邓甘意吩咐,“你先回……” 不想话说到一半,穆解韫忽然拉住了她。 “欸!等一下。” “嗯?”这一句,倒让言浔一怔,转过头去看着人,“怎么了?” 此刻见对面,桃目闪烁,眸间影影绰绰,似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舔舔唇,眼珠一转,穆解韫说,“阿娘就是想见驰儿,咱俩跟去做什么?让晴湘姑姑把孩子抱走就是了。” 话一出口,言浔:?? 晴湘:?? 顿了顿,晴湘开口,“殿下,娘娘她……” “我知道,”穆解韫不让她说,当场打断,“阿娘想驰儿了,想见见孙儿嘛。来,” 说话间抬手,不由分说的从言浔怀中抱起人来,交到晴湘手中,相当大方的说,“给你,抱走吧。我们就不去了。哦对了!劳烦姑姑代我同阿娘说一声,改日我再去接孩子。” 改日?! 这一次换晴湘和小穆驰:?? 什么情况?穆解韫这是闹得哪一出呀? 小穆驰睡得迷迷糊糊,还在迷茫中眨眼睛。 “不行!”他娘倒是反应迅,紧忙出言给否了,正色道:“必须得去。” 仿佛计划落空,一听这话,穆解韫登时拉下脸去,“为什么?” 他有些委屈。 “为什么?你还问我?”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言浔扯着人,低声提醒,“你不去,我不去,就让驰儿一个人去,你让皇后娘娘心里怎么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故意扣着她儿子不放呢。那样的话,我这个儿媳妇还当不当了?你可别害我啊!” “哦,这样啊。”穆解韫闻言,恍然大悟,撇撇嘴道:“那算了,我去吧。” 抿唇顿了顿,忽然又言,“那你就别去了。” 言浔一惊,“为什么?” “阿娘没让你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04章 吻 “谁说的?” “我说的,”不再给言浔任何反口的机会,穆解韫紧忙推人,“天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园子里休息吧!邓甘意,带你主子回去。” “欸!欸!穆……”言浔想开口。 “不聊了,我还要送驰儿去未央宫呢。”穆解韫却左右也不肯听了,强行将她送上辇车,又对驾车的内官说,“快!快走!” 内官闻言,不敢迟疑,急忙向前行去。 此刻车内,唯有王妃娘娘一声怒吼,“穆解韫!!” 但也无济于事。 伴着辇车颠簸,言浔气呼呼的坐下,低声骂,“臭王八!” …… 与此同时,未央宫。 解绾绾拢了件狐裘,立在殿门前翘以盼,莫名还有点儿小紧张,毕竟这次言浔也来。 只可惜,等了半天,最后还是只等来了穆解韫和小穆驰。 眼看着高影抱着儿子走上玉阶,来至身前,解绾绾撇嘴,“她怎么没来?” “谁呀?”穆解韫皱眉,不解其意。 接过孙儿来,抱在怀中,解绾绾恹仄仄的说,“还能有谁!他娘呢?” “嗐!”穆解韫醒悟,笑了笑,“你说软软呀!我没让她来。” 解绾绾闻言,也是一惊,转目看着儿子,“为什么?” 桃目一转,穆解韫紧忙奉笑,解释说,“我这不是替阿娘你着想嘛!若是软软来了,驰儿一直粘着亲娘,还怎么同皇祖母亲近呀!你说是不是?就我俩来,今晚让驰儿和阿娘‘单独相处’,也让阿娘开心开心。” 穆解韫的确很会哄人。 一听这话,解绾绾眼角眉梢藏不住笑,也不再多言,而是抱着孙儿慢悠悠的转身,朝殿内走,口中笑骂,“嘁,就你会说。” “哈哈哈。”身后穆解韫陪笑两声,紧忙跟上。 走入殿中,解绾绾又言,“那正好,你也别走了,今晚留在我宫里,咱仨一起睡。” 闻言,见楚王殿下一顿,穆解韫舔舔唇,却不接话,转而引着解绾绾去看儿子,“哎呀!阿娘,你快看!驰儿都困成这样了,赶紧让他上床睡觉吧。” 明显是在拿儿子当挡箭牌。 这招果真奏效,解绾绾垂头一看孙儿,立刻加快脚步,抱着小穆驰去到凤床前,还不忘碎碎叨叨的念,“哎呀!我的驰儿怎么困成这样呀?累坏了吧?去了趟宫里都累瘦了,咱们以后再也不去了,奧,就呆在皇祖母身边,哪儿都不去了,好不好呀?” 累瘦了?! 解绾绾还真说的出口。 穆解韫听着,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小穆驰:“……”我只想睡觉。 …… 夜已深。 见解绾绾合衣躺在凤床上。内侧,小穆驰抱着猫,小可爱睡相萌萌,半张着嘴,还在流口水。 皇祖母和小孙儿都已经睡下了。 转目再看一旁,楚王殿下却是鬼鬼祟祟,眼下正在轻手轻脚的套袍子。 没错,他准备逃跑。 临走前回身看了眼床边。 呼――没醒,赶紧溜。 高影方一走出大殿,正巧与守夜的内官撞个正着。 内官名叫张峯峯,名字当初还是穆解韫给起的。 “殿……”张峯峯开口,正要唤人。 “嘘!”穆解韫紧忙抬手,按住了人,低声命令,“别出声。” 张峯峯一抖,顿时敛声屏息,掩了口,只得点头,“嗯嗯。” 回身,一脸紧张的看向殿中。万幸没醒,松了口气,穆解韫落下手。 张峯峯好奇,倾身上前,“这么晚了,殿……” 穆解韫一听就来气,照头就是一锤,嗔他道:“我叫你别出声。” 挨了打,张峯峯知错,抬手揉额头,悻悻垂下目去。 泄了口气,穆解韫放缓声音,又言,“不该问的别多问。假装没看见我,听到了没?” 不敢开口,张峯峯只得揉着痛处再点头,“嗯嗯。” 过后,目送着楚王殿下“快马加鞭”的离去(逃跑),张峯峯立在原地,揉着脑袋叹了口气,“唉,又跑了。” …… 亥时过,灼园。 言浔也已合衣安枕,只是今夜无眠,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因为…… 倏忽,身后“吱呀――”一声轻响,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言浔闻声转目,正巧与鬼鬼祟祟走进来穆解韫目光相撞。 那人看着自己先是一顿,过后桃目一弯,变作笑意。挺起腰板,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蹙眉看着人,言浔奇怪,问,“你怎么回来了?驰儿呢?” “哎呀!这天也太冷了,冻死我了。”没回答,穆解韫只顾碎碎念,搓着手走到床边,俯身落座,再弯腰,双臂一抬,一左一右,顺着被角滑了进去,拥着被子抱住人。 “欸!”言浔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躲,奈何对方已经整身压下,抱得自己动弹不得。 锦被下的大手动了动,指尖轻拍言浔的手背,穆解韫言笑,“帮我暖暖手。” “……”明眸慌眨,言浔怔愣,忘了动作。 “暖暖呀!”见她没动,穆解韫索性自己动手,一把扣住了人。 不知为何,被那只大手包裹,言浔周身一颤,整个人慌到不行,急忙颔,从被子里取出手炉送上,“给。” 穆解韫一见,神色骤变,撅嘴开口,“我不要这个。” 一把推开手炉,相当任性的说,“我要你帮我暖。” 话一出口才知道,怪不得方才穆解韫那么不想让言浔去未央宫,原来是想过“二人世界”了呀!还有,从出宫开始,他对拉手这件事,还真是一直“耿耿于怀”。 唉。 看破了他的心思,羽睫轻垂,言浔无奈,又拒绝不得,想了想,最后还是妥协了。抬手拉起穆解韫的腕,掌心一开,双手拢着,给他度温。 指尖温度冰凉,心头却暖。与此同时,见头顶桃花摇曳,某人笑容甜甜。缓缓收拢指尖,穆解韫抚着她,指腹轻轻滑动,在纤指间游走,慢慢探入,最后扣紧。 他想要十指相扣。 言浔自始至终都垂着头,她没拒绝。只是,动作停下的瞬间,她也跟着顿住。 只一霎那,脑海中回忆汹涌,不知不觉间回到了四年前的北祁。 那个雪花飞舞的冬日,寒风肆虐。 清晨时分,早朝过后,林将与无事,偷跑回灵欽宫来看言浔。 “嗯?你怎么回来啦?”彼时,小人儿正躺在被子里赖床,看到卿卿回来,双眼一亮,满是惊喜。 “和曦宫那边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了。”林将与挽笑,缓步来至床边。落座后第一件,还是会习惯性的帮言浔掖被角,他怕她着凉。 回身时,见小人儿半截小腿露在外面,她总是这样贪凉。 墨瞳微沉,林将与轻叹,抬手拍人,嗔她道:“收回去。” “啊!烦人!”挨了打,小人儿生气嘟嘴,却还是听话的将腿缩了回去。 无言浅笑,林将与颔,帮言浔把被子展平铺好。 “外面冷不冷?”言浔问。 “挺冷的。”手中动作不停,林将与仔细叮嘱,“你待会儿起来,记得穿厚些,别着了凉。” 眸色流转,紧随着卿卿的身影,言浔忽然说,“你的手好凉呀!” 闻言,手中动作一顿,林将与:“是吗?” 回过身来,见墨瞳之间一点忧色,“刚才摸到你,冷了吧?” “没。”言浔摇头,抬手掀开锦被一角,示意说,“把手放进来吧,我给你暖暖。” “不了,”林将与摇头,将锦被压下,“我的手太凉,你……” “哎呀!快点儿嘛!”言浔却不由分说,小手自被内探出,强行扯着林将与的手臂,拽进被子里,霸道的嚷,“给我。” “欸!阿澈……”被引着向前,身子也跟着向前一错,林将与皱眉又嗔,“你又闹。” “嘻嘻嘻,”言浔只是傻傻的笑,却不松手,抱着林将与的手臂搓了搓,“怎么这么凉呀?没抱手炉吗?” 被子里暖和极了,林将与不再推拒,转而俯身弯腰,另一只手从锦被后方探入,一左一右,抱住了他的小可人。 和穆解韫一模一样的动作。 他贴近了些,鼻尖轻点小人儿的脸颊,蹭了蹭,开口时声音慵懒微哑,“抱啦,是外面太冷。” 像极了撒娇。 被蹭的欢心,言浔甜甜的笑,转过脸去亲了林将与一口。 酥唇软软,吻柔柔。 林将与又怎么可能舍得只亲一下,急忙俯身追上…… 言浔也不拒绝,拉紧他的手。四唇交叠之际,十指紧扣。 冬日的阳光隔窗洒进殿中,虽然不暖,但在某处莫名氤氲起了热。 云床轻摇。 “上来!我再给你暖暖身子。”小人儿的声音响起,略显急躁。 “干嘛呀?”林卿卿笑着问,“这青天白日的,你要对我做什么?” “我能对你做什么?”嫌弃声接踵而至,“就是看你太冷,想让你进被窝里来,暖和暖和。” “……我不上。”不想,林卿卿竟拒绝了。 “为什么?” 眉眼一弯,林将与贴近,低声说,“怕你扒我衣服,怕你对我图谋不轨。” 哈哈哈…… “嘁――”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同他斗嘴,言浔直接扯着人嚷,“上来!林将与,你给我上来。” “……”某人纹丝未动,表示:不想上。 “哎呀~上来嘛!”低低的央求声响起,小人儿没羞没臊的说,“脱了我再帮你穿。” 林将与闻言,“扑哧~” 顿了顿,一瞬无音,只有云床微响。 某人在上床吧。 又过须臾。 “嗯?怎么没穿裤子?” 明知故问。 锦被的摩擦声响起,小人儿羞羞怯怯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昨晚扯掉之后,你给我扔哪儿去了?我找不到了。” 一听这话,林将与大笑,“哈哈哈,这样啊!所以你就光着屁股……” “哎呀!” 声音戛然而止,应是被言浔捂住了嘴,小人儿怒声嚷,“不许说出来!” 拉开她的手,墨瞳敛笑,看着那张红彤彤的脸,不知是羞的,还是热的。唇瓣贴近,林将与问,“羞什么?这儿就咱们两个,又不会被别人听见。” 趴在卿卿怀中,“小苹果”低低的垂着头,“那也不许说。” 无言浅笑,墨瞳静静地看着人,被子下的手却…… “啊!你又捏我!” “谁让你不穿裤子,就捏你。” “是你把我的裤子弄丢的!” “不是我,我没有。” “就是你!啊!不许捏了!昨天晚上都被你……哎呀!林将与,我不要了,你别……” 推拒声被落下的唇瓣所湮。 万千思绪缠绕心头,往日的浓情蜜意不再,如今只剩点点落寞。羽睫轻垂,言浔不觉打了个冷颤。 “怎么?冷了?”头顶,询问声响起,那么熟悉,恍若隔世。 闻言,仓皇抬眸,看眼前人。 言浔一时醒不过来,她看见了林将与的脸。 卿卿。 二人对视,言浔一瞬不瞬的看着前方。 一夕晃神,她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来,轻抚对方的眉眼,脸颊,唇瓣。 玉青容颜定定,言浔未语,眸间却饱含深情,似有千言万语要诉。 对方也看着自己,神颜仙貌,爽朗清举,他开口,在唤自己的名字。 言浔听不清楚,此一刻,她的神与思全部倾注在那张容颜之上。 被子下的手顺着腰际滑入,将自己整身揽起,对方俯身贴唇,他要吻…… “嗯?” 言浔突然醒了。再眨眼时,林将与的容颜随风散去,此刻眼前,是深情款款的楚王殿下。桃目间春情渐深,不作秋波,转而化柔情似水。 他的唇,越过指尖,及及贴下。 “啊!别!”言浔惊慌失措,急忙推人叫喊。 穆解韫一怔,松开手的瞬间,见小人儿拉着被子向后退去。 “怎么了?” “……我,我,”言浔无言以对,她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方才明明是她主动的。 抿了抿唇,“软软。” 再唤一声,穆解韫想也不想,紧跟着移身上前。 言浔抬起头,见对方眸间炽热灼灼,他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上次在马车上,你答应过的我。等你病好了,我就可以……可以吻你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05章 吻不着 穆解韫甜甜的笑着,莫名还有急躁。 言浔知道,那是她挑起的火。 “现在你病好了,那我……”话音未落,穆解韫迫不及待,直接开始行动。整个人拥上前去,将言浔抵在床头,他用双臂环着,将小人儿锁在狭小的空间里,不让她逃。 “欸!穆,穆解韫!”言浔无路可逃,六神无主,慌乱间抬手,阻隔在二人中间,“别这样。” 看出了她的不愿,穆解韫一顿,抬手拉开言浔的手。 “你不想?” 他是在问,亦是在答。 言浔无言,默默垂下头去。 桃目低垂,其间一点哀色,穆解韫开口,音色低沉,“那日在马车上,你是骗我的。” “我没有!”心下一惊,迅抬眸,言浔拉着穆解韫的手臂说,“我没骗你,真的。穆解韫,你信我。” “那为何又要拒绝?”声音一低再低,穆解韫也不再抬头看言浔,只是自顾自的喃喃,“那日,明明是你答应我的。” “是我答应你的,我没反悔。”紧忙解释,言浔将身子压低,努力去看穆解韫的神情,万般真切的说,“你,你别生气呀!我愿意的,这次,这次是事出有因。” 一听这话,穆解韫骤然抬眸。 四目交错,只有一瞬,言浔率先移开目去,小手不自觉扯袖子,支支吾吾的说,“就是,就是……嗯……” 停(编)了好久,忽见明眸一定,言浔立刻说,“我的病是好了,可,可你的病好没好呀!” 一听这话,穆解韫倒是如释重负,登时敛笑开口,“嗐!我的病早好了。” “怎么会呢?”言浔不信他,“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很严重,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 穆解韫,你忘了自己早上连调羹都拿不起来的事了? 。。。 “真的好了,我不骗你。”管不了那么多了,“虚弱”的楚王殿下一秒好转,挺起腰板来,拍着胸脯说,“你看我现在身体多好,别说吻你了,干什么都行,来吧!” 他也不再遮掩,笑吟吟的说着浑话,整个人贴上前去。 “哎!”岂料言浔又推人。 身形一顿,穆解韫皱眉,“又怎么了?” “我……我……”一时想不出好的借口来,言浔尴尬,憋红了脸。不得已最后只能装柔作软,扯着袖子,羞答答的说,“我……就是还没做好准备。” “准备,做什么准备呀?不用准备,”穆解韫急躁,揽着人的手未有丝毫松动,转而向前一拉,“来,我教你。” 纤影失重,整个人向前扑去。言浔惊慌,紧忙扶住穆解韫的肩。 一个急刹车,唇与唇将贴微贴。 穆解韫立刻倾身上前。 不过言浔反应更快,迅向后退身,一把按住对方,“欸!穆解韫,驰儿怎么样了?” 明显是在转移话题。 “好着呢。”纵然开口答话,但穆解韫还是不死心,他又压了下去,锁着言浔不让她逃。 俯身落吻…… 无路可退,言浔下意识抬手,覆在穆解韫的唇瓣上。 又是一顿。 感受着小人儿温热的指腹,穆解韫一怔,只觉自己吻在了绵云上,他动了动唇…… 感受着对方微凉的唇瓣,言浔也是一怔。忽然意识到,此刻二人的动作太过暧昧靡靡。 周身一颤,急忙落手。见言浔嘴角轻扯,笑容满是尴尬,慌乱间扯着袖子又问,“娘娘呢?我没去,她没说什么吧?” 触痕仍在,唇际温热不舍,穆解韫挽笑,难得耐心的答,“没,我已经同阿娘讲清楚了,她不会生你气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转目看向窗外,言浔点头。 “嗯。”了一声,穆解韫紧跟着歪头,目光自始至终都紧随着小人儿的唇瓣。 “软软,转过来。”他压制住内心的急躁,柔声说。 “……”抿了抿唇,言浔假装听不见。 “软软,转过来。”声音变大,语气也变得低沉,穆解韫再唤一声。 却见羽睫轻垂,言浔想了好久,忽然抬手指着窗外,提笑说,“今晚月色不错,要不我们一起出去赏……” “软软!”结果话说到一半被穆解韫当场打断,楚王殿下沉声开口,他了疯,今晚不亲到言浔誓不罢休。 强行将人拉回来,沉了口气,抬手托起小人儿的脸,迫使她抬头。 二人对视。 静静地望着前方,一双桃目满含深情,指尖轻抚过小人儿的唇瓣,楚王殿下开口,一字一句的说,“软软,我爱你。” 话一出口,惹得言浔失神。 趁这时机,穆解韫立刻俯身。 言浔无路可逃,亦无法拒绝。 烛光影映,见二人贴近,眼看着四唇交叠之际。 “那,那宫里的事……”谁知言浔再一次煞风景的开口。 破坏气氛,破坏心情。 “哎呀!”终是怒了,穆解韫烦躁大吼,“你烦不烦呀?哪儿来那么多问题?” 言浔:“……” “不许问了!”凶了一声。 小人儿乖巧:“嗯。” 无言,继续。 单手环着人,指尖挑起言浔的下巴,长睫垂落,眼中桃花也落,却又是别样的潋滟盛放,唇已近咫尺,穆解韫正要…… “阿娘!!” 一声哭嚷,瞬间打破了所有。 “……驰儿?!”言浔闻声惊愕。 穆解韫也是一顿。 “阿娘!!” 下一瞬,只见房门被人推开,小穆驰拖着小绒裘,冒着鼻涕泡,泪汪汪的冲了进来。 看着爹娘抱在一起,满脸泪痕的小娃娃一愣,鼻涕泡破了,“嗯?!” 歪了歪头,“爹爹,阿娘,你们在做什么?” 问声落下,又见未央宫守夜的内官,张峯峯左手拿着外披,右手提着猫笼急匆匆的奔了进来,口中直嚷,“哎呦!小殿下,您慢点儿跑……” 话还不等说完,看见屋内的场景也是一怔,“……呀!” 四人无音,面面相觑,一瞬尴尬。 言浔率先反应过来,急忙推开穆解韫,起身下床,抱起孩子问,“怎么了?怎么跑回来了?哭什么?” 被推到角落里,楚王殿下撇嘴,一脸被坏了好事的不满神情,恹仄仄的看着人,问,“怎么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06章 仙境 俄顷。 同样叹了口气,张峯峯回话,“唉,殿下,王妃,你们有所不知。今日小殿下睡得早,醒的也早。亥时刚过就醒了。方才在未央宫里,醒了之后没找见王妃,哇的一声就哭了。把皇后娘娘吓了一跳,紧忙坐起来哄,可是左右也哄不好。晴湘姑姑见小殿下哭的太凶,就让奴才先把人送回灼园来了。还有猫。” 言浔闻言,终是明白了一切,抱着孩子点点头,“哦,原来如此。” “殿下,其实还有件事……”转目看向穆解韫,张峯峯抿了抿唇,支支吾吾的,似是还有话要说。 扫了兴,彼时见楚王殿下丧眉搭眼坐在床上,挥了挥袖,“说。” “嗯……”犹豫半晌,张峯峯方道:“皇后娘娘年岁大了,今夜惊梦,犯了心悸的老毛病。晴湘姑姑心细,瞧出来之后紧忙派人去宫里叫了太医来。眼下周太医,李太医都到了,正在未央宫中给娘娘诊治呢。” “什么?!”话一出口,惹得穆解韫一惊,“怎么会这样?” “娘娘怎么样了?”骤然抬眸,言浔也是慌忙。 “殿下、王妃别急,”张峯峯紧忙解释,“奴才出来的时候,听见周太医说并无大碍。就是睡觉的时候受了惊吓,给娘娘服了贴安神的汤药,现在已经睡下了。” “娘娘心悸犯了,”言浔垂眸思忖,小声念,“那可是大事。” “不行,我得去看看阿娘。”与此同时,见穆解韫神色紧张,紧忙揽衣下床,口中直嚷,“取我大氅来。” 张峯峯一听,立刻放下猫笼,跑上前去伺候。 解绾绾为何心悸,还不是叫穆驰给吓得。 垂眸看着怀中的“惹事精”,言浔没好气的瞪了小穆驰一眼,转身将儿子放在床上,沉声道:“你坐在床上等我,不许乱动。” 乖巧坐在原地,小穆驰:“嗯嗯。” “别穿那个,那个薄,不御风,”走上前去,言浔没让穆解韫披氅,快步去到衣柜前取了件厚的绒裘出来,转手奉上,“给,穿这个,这个厚些,免得夜里着凉。” 穆解韫接过披了,点头答,“嗯,好。” “代我和驰儿向娘娘说声抱歉。”言浔开口,眸间一点愧色。 看出了她的内疚,穆解韫抬手,抚了抚小人儿说,“没事,我走了,你哄儿子睡觉吧。” “嗯。”言浔点头,目送着穆解韫出门,还不忘叮嘱一句,“夜里黑,叫抬轿的宫人注意脚下。” “知道了。” 门外人应声,顿了顿,一切归于寂静。 叹了口气,言浔回身,看向床上。 嗯?没人。 转目四寻,彼时只见小穆驰正蹲在地上,舔着唇开猫笼。 小梨花大摇大摆的走出来。 “还玩猫!”不等穆驰伸出手去抱猫,头顶言浔暴躁的吼声已然响起。 闻言,手中动作一顿,团团抬头,对上阿娘冷厉的眸,听言浔怒吼,“你又惹祸!” 小团团身形一颤,不做迟疑,登时起身,拔腿就跑。 小梨花也吓得炸毛四窜。 果然,母老虎暴躁,这是要打人呀!赶紧跑。 只见言浔扬起手来就要打穆驰,不过打了个空。 穆甜甜:还好我跑得快。 小梨花:还好喵跑得快,喵~ “臭小子,还敢跑!穆驰,你给我站住。看我今天不打到你屁股开花,皇祖母年纪都那么大了,你还吓她!”打不成人,言浔便追着人骂。 小穆驰在屋子里四处乱躲,上窜下跳,摆着手嚷,“我没有阿娘,不是我惹的祸,是爹爹!” “又赖你爹爹,每次一出事就赖你爹爹!”言浔怒气冲冲的嚷,“穆驰,你给我站住!” 又过须臾。 “看你干的好事,都把你皇祖母吓得犯病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见言浔气呼呼的提着儿子朝床边走,准备大开“杀”戒。 小梨花团了个团,缩在角落里,表示:喵也无能为力,小主子你自求多福吧,喵~ “阿娘,真的不是我!”被言浔提在怀中,穆甜甜也缩着脖子,可怜巴巴的澄清道:“皇祖母起来之后现爹爹又跑了,气的不得了,一直在骂爹爹,所以才会心痛痛的。” 闻言,手中动作一顿,言浔垂眸,“真的?” “真的。”小穆驰将脖子伸出来些许,一本正经道:“就是爹爹惹得。我哭的时候皇祖母本来没事的,是后来听说爹爹偷跑才生气的。” 紧忙自证清白。 母子二人对视。 甜甜委屈,耷拉下脑袋,扯袖子又言,“其实,其实皇祖母根本就没生病,太医伯伯们也没来,那些话都是皇祖母让峯峯哥哥那么说的,皇祖母就是想让爹爹过去陪她。” “和我没关系的,”一瞬静默,清亮亮的眼睛失焦,睫毛低低垂下,团团嘟着嘴,自顾自言说,“真的不是我。” 明白了一切,颔轻叹,放下儿子,言浔抿唇微顿,随后又凶,“那也是先叫你给吓醒的!” 小穆驰:“……” 明眸微凝,看着儿子,言浔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驰儿,皇祖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若是受了惊吓,这里会很痛的。” 抬手一指胸口,过后又抚儿子的头,“你看今夜,皇祖母多难受呀!所以以后不要再吓皇祖母了,听到了没?” 言浔说的温柔,穆驰听着也是认真,小娃娃低低的垂着头,说,“阿娘,驰儿知错了。” 心感宽慰,言浔浅笑,贴上前去亲了儿子一口,“好孩子,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不要再吓皇祖母了,睡觉吧。” 将绒裘放在一旁,转身掀开锦被,让甜甜躺进去。 被阿娘亲亲,应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小娃娃抬头,双眼一亮,星光骤闪,又是一弯,变作月牙,“哈哈哈……”笑个不停。 言浔也笑,明眸轻转,看向床下的猫,端着架子唤,“梨花,上来伺候吧。” 小梨花:喵~ 即刻奔上床来“伺候”。 小穆驰一见,咧嘴笑,“花花花!” 张开怀抱,抱了个满怀。 转身躺下,二人一猫已就位,盖好被子。 俄顷过,母子二人躺在一起。言浔在被子里给儿子脱衣,小穆驰配合着抬手,忽然问,“阿娘,爹爹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想偷偷亲你呀?” 闻言一顿,言浔:“呃――” “哼!坏爹爹!”心事澄明的小甜甜撅着嘴骂,义正辞严的嚷,“不给亲,阿娘只能我来亲。” 话音未落,扑上前去,捧着言浔的脸,“啵啵啵啵……” 占有了言浔所有的吻。 “哎呦!别闹了,”老母亲在笑,柔声言,“睡觉吧,傻儿子(好儿子)。” 与此同时,未央宫中。 “啊!!阿娘,你又骗我!!你知不知方才我……” …… 翌日,靖都之南的一处山林中。云雾缭绕,水声潺潺,鸟鸣莺啼,婉转空灵。 此方天地,很是静谧。 定睛一看,见正中间竟是一方温泉池水,热气自水中升起,笼在温泉池上,也笼罩着山林,人行其间,犹如腾云驾雾,仿佛仙境。 在西尧,只要一说起“仙境”,人们必会提及两处“奇景”。 要问奇景谓何? 传闻有言,西尧靖都之南,地处山林之带,钟灵毓秀,乃是“人间仙所”。若论园林景观,当属岐淮宫独绝,繁华遍地的“神仙居”可不是白叫的。 那第二处呢? 正是这处温泉池――名扬四海的“华仙池”。 还记得之前小穆驰问言浔南椋有没有华仙池美,如今这么一看,不及。 华仙池真的太美了,只消让人看上一眼,便再移不开目去。 的确,“池中仙”的美名也不是白叫的。 山中景致未曾揽尽,倏忽,闻得脚步声轻响,见两道身影缓乘云雾而来。 青鸟跳枝飞去时,身影正巧停在树下,停在华仙池旁。 望着一池暖水,二人并肩而立。有云雾挡着,两个人的容貌都看不真切,不过从身形上来看,应是两个男子。 左侧人身着锦袍,佩玉还刀,服装样式考究,一看就是富贵门户。与之相比,右侧人到显得“寒酸”非常,缊袍布鞋,腰际也没什么玉佩装饰,不过好在那人身姿挺拔欣长,很是隽逸。 “公子觉得这里如何?”左侧人开口,万没想到,竟是周明。 右侧人闻言,微微一动,点头道:“很美。” 话一出口,声音低沉微哑,是云珩。 ??? 什么情况? 云珩竟然和周明一起出来“游山玩水”。一个南椋来使和一个北祁护卫,在西尧的国都复地上,这…… 云雾渐渐褪去,显露了二人的容颜,云珩还带着帷帽。 周明转目看向他,浅声言,“华仙池的温泉水对舒筋活络大有裨益,云公子既然来了,不妨今日就在此地泡一泡温泉,放松调养一下也好。” 一听这话,见长影微定,云珩立刻俯身行礼,“谢周大人体恤。不过,” 话锋一转,“云某一个别国来使,恐受不得此等恩馈,还是……” “你不必担心,”话还没等说完,周明直接打断道:“她今日没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07章 周府 “……”似是被戳破了心思,云珩无言,默默垂下头去。 看着他,周明的神情没有太大变化。顿了顿,转目望向远方,依言继续道:“如今身在西尧,她有双重身份加身,周遭耳目众多,她怕会给公子招惹麻烦,所以不便前来。” 那一袭话半遮半掩,不过其中的那个“她”,早已是不言而喻。 云珩知道周明说的是谁。 “这里……”笑了笑,周明说,“是她让我带公子来的。她说,公子身有旧疾,天一冷,伤口就会痛。华仙池水温热,对舒筋活络有奇效,她想让你过来泡泡澡,养养伤。” 闻言,喉间滚动,眼下云珩头戴帷帽也看不到神色,唯有良久的沉默过后,“她误会了,我身上没伤。” 一句话,冰冰冷冷,犹如冬风。 若是现在言浔在这儿,听见自己的用心良苦被如此冷漠的拒之门外,怕是要哭的。 叹了口气,周明似是早已预料到一般,“云公子大可放心,主子已传下令来,华仙池今日谢客,护卫都守在山下。眼下此间天地,唯有你我二人。我领你上来,待会儿自会退下,云公子也无需顾虑,安心泡泉便是了。” 其实,是言浔早就预料到了。 这般周全圆满的回答,让云珩无话可说,缓缓抬眸,“……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周大人。” “不谢,云公子请。”周明抬手作请,向后退了一步,指着远处说,“我去那边的换衣阁里候着,有事公子自可叫我。” 云珩:“好。” 目送着周明离去,耳畔莺声呖呖。 云珩无言,转目再望山林,顿了顿,抬手落下帷帽。 朗颜于雾下出尘,朦胧间隐去了疤痕。径自颔,宽衣解带,长影方一褪去衣衫,浓雾又起。 转身下了温泉池,没入水中。 云珩静静地坐着,温热的浪打在身上,氤氲在周遭,很是舒服。他抬手,朝着肩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撩着水花,脑海中却是千头万绪。 犹记得昨日,周明忽然前来岐淮宫,请求要面见花如许。他带了封信交给花如许,说是言浔让他转交的。 花如许看过信后,一口答应,转身就让云珩随他去吧。 后来云珩才知晓,原来那日言浔是让周明前来提人的。她向花如许借人,要周明带自己出去逛逛,浏览西尧风光。 皇命不可为,于是乎昨日云珩就这样,跟随着周明在靖都城中游历了一整日。 周明很体贴,事事为他着相,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照顾帮扶很是仔细,今日又是温泉之行。 按理说,得此恩惠,云珩应当开心才对。只是,如今见那人面上却是一派落寞之色。 与此同时,换衣阁中。 周明负手立在窗边,脑海中也是回忆万千。 还记得前日言浔派邓甘意来家里找,去了才知道是要送自己冬衣,当时周明还纳罕,不过一看见冬衣,他就懂了。 言浔送上的冬衣里夹着一件“与众不同”的锦袍。 小人儿开口叮嘱,她要周明代自己去见云珩,她想让周明帮自己完成自己做不了的事。 无言,一声轻叹,周明摇头笑了笑,浅声言,“真是煞费苦心了,小主子。”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云珩便揽衣上了岸。 换衣阁中,见长影缓步入内。 周明应声回眸,二人相视一笑,“怎么样?华仙池水,泡的还舒服吧?” 拂了拂袖,云珩:“嗯,很舒服。” “舒服就好,这里以后你可以常来。”周明道。 “不了,”云珩却摇了摇头,“我一个外人,叨扰了。” 一听这话,周明微顿,看着云珩,唇瓣翕动,想说的话终是未曾宣之于口,转而提笑又言,“时辰也不早,该用午饭了。走吧,我们下山,我夫人在家中备好了午饭,还请公子赏光,一同前往。” 云珩:“打搅了。” “不打搅,不打搅,走吧。” …… 周府。 砰砰! 敲门声响起,伴着周明的叫嚷,“晚晴!晚晴!快开门呀!” “来了!来了!”院内,重晚晴的声音响起。 未几,院门被打开,听姑娘言笑,“嚷什么嚷呀?我不是来开门……” 声音戛然而止。 此刻院门前,见重晚晴抱着孩子呆呆地望着前方。目之所及是一抹长影静立,身形是那么熟悉。 “皇……” 几乎是脱口而出,但重晚晴忍下了。 襁褓中的孩子歪了歪头,看着眼前这位带着帽子的“怪叔叔”,一直好奇的眨眼睛。 “云,云公子。”重晚晴颠了颠孩子,对云珩温婉一笑。 “周夫人。”云珩颔。 “周夫人?”闻言一顿,重晚晴一时反应不过来是在叫自己。 周明从旁笑了笑,说,“嗐!叫什么周夫人呀?不必叫夫人,叫晚晴就好。” 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重晚晴紧忙附和,“对!对!叫我晚晴就好。” “那好,晚晴姑娘。”云珩点头。 三人站在原地,静了一瞬。 周明见重晚晴一直盯着云珩看,无奈一笑,开口道:“别看了,外面这么冷,赶紧请公子进屋坐呀!” 话一出口,重晚晴醒过神来,姑娘一脸尴尬的笑,侧身让出路来,“哦,实在抱歉,是我疏忽了,云公子里面请。” 终于能进门了。 长舒一口气,云珩提步进院。 “云公子请随我来。”身前,重晚晴抱着孩子引路,周明在后面关门。 云珩缓步前行,隔着垂纱看院中景致。 院落不大,却是干净整洁。一看便知,这屋里住着的,定是个勤快人儿。 来至房门前,重晚晴抱着孩子,正准备掀盖帘。 “还是我来吧。”云珩一见,快步走上前来帮忙。 身形一顿,重晚晴回身看着人,一瞬怔愣。云珩(林将与)这样,她还有些不适应。慌张眨眼,姑娘垂眸,笑着点头说,“好。” 帘盖掀开,二人一前一后走入房中。 重晚晴怀中的小娃娃和他娘一样,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云珩。 云珩颔,看着孩子,宠溺一笑,问,“他多大了?” “八个多月了,”一提到儿子,重晚晴笑容甜蜜,柔声说,“年初的时候刚诞下的。” “哦,”云珩看着孩子点头,赞了句,“很可爱。” “是嘛?”重晚晴闻言,喜不自胜,连忙问,“公子觉得他很可爱?” “嗯,很可爱。”云珩点头。 二人正说话时,周明从外面进来,一见云珩和重晚晴还站在原地,叹了口气便道:“公子,饭菜都已经备好了,快请上座呀!” “对对!你看我,又忘了。”重晚晴后知后觉的笑,抬眸向前方饭桌一眺,对云珩道:“公子快请坐!” “好。”云珩应声,提步朝前行去。 趁这空隙,重晚晴立刻转身,将儿子交给周明。随后快步上前,颔俯身行礼。 那是之前在北祁皇宫中,宫女见到皇上时须得行的礼仪。 “皇……公子,帽子给我吧。” 闻言一顿,云珩有些犹豫。想了想,毕竟是来吃饭的,这帽子不摘也得摘。最后,迟钝的抬手,摘下帷帽。 伴着白纱褪去,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以及,触目惊心的伤疤。 送上帷帽时,云珩甚至不敢与重晚晴对视,只是低低的垂着头,说,“多谢。” 重晚晴自然知道云珩脸上有疤的事,她不再多看,毕恭毕敬地接过帷帽,转身放在一旁。 没有垂纱作隔,眼前的饭菜清晰入眼。 云珩一见便怔了。 只因此刻,桌上摆着的,尽是青蔬小炒,什锦素汤,白肉鲜鱼之流。 能在这严寒冬日里弄到青菜鲜鱼属实不易,更何况像现在这样,轻炒慢熬,做出满满一桌子来,可见周明和重晚晴的用心。 望着那乳白色的鱼汤,热气腾腾,见碗中鱼肉白而鲜嫩,汤汁浓稠,很是考究,也很是清淡。 不过,其实最重要的是,这些全都是林将与喜欢吃的。 一瞬尴尬,微顿,轻咳。 云珩眨眨眼问,“这么清淡?” “嗯,”重晚晴笑着点头,上前去盛了碗鱼汤送上,说,“主子吩咐过,皇……公子的脾胃不好,往年一到冬日就犯胃病,所以定要小心服侍,温和饮食,以滋补为主。晚晴谨记教诲,所以这些菜都是少油少盐,尽量满足公子的口味。” 闻言,神色骤沉,云珩脱口而出一句,“我没有胃病。” 话一出口,吓得重晚晴一愣。 。。。 周明见云珩面上怒色已显,急忙说,“嗐!公子无需多心,你的相貌与我们之前的主子极为相似,晚晴见了心生亲近,才会这般口无遮拦。这些都是寻常饭菜,公子如不嫌弃,就先尝尝看,若是真不合口味,晚晴再去做新的来。” 一听这话,到显得云珩咄咄逼人了。墨瞳轻垂,那人抿了抿唇,说,“不用,不用做新的。” 闻言,重晚晴如释重负。 周明知道云珩不喜欢被当成林将与。顿了顿,立刻拉着重晚晴坐下,说,“好,那赶紧吃饭吧,等久了该凉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08章 又吵 收敛怒气,云珩也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点头,“好。” 这顿饭,除却起初的那点儿不愉快之外,吃的还算不错。 其间,云珩对重晚晴的鱼汤一直赞不绝口。(或许是以前某人做的太难喝了吧。) 等快吃完时才现,重晚晴还在给孩子喂粥。 周明抬手道:“来!孩子给我吧,你也吃点儿。” “嗯。”重晚晴点头,送上儿子。 周明抱着儿子,转目一瞧,见云珩的目光总是离不开这个小娃娃。 此刻云珩看着孩子,眼中尽是欢喜。 看出了他对儿子的喜爱,周明也不迟疑,立刻送上孩子,说,“要不公子抱抱他。” “好呀!”云珩一口答应,接过孩子来抱在怀中。 从那以后,面对一桌的饭菜,云珩看也不看一眼,只顾着逗孩子。 这个怪叔叔脸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不过长得还是蛮好看的嘛。小世帆看着欢喜,咯咯直笑。 云珩瞧着孩子笑,更是喜爱都不行。 万没想到,周明和重晚晴两个大人手忙脚乱的丰盛款待,都没有这个小宝宝的一声笑讨喜。 “很可爱,”云珩抬头,对周明道:“叫月月,名字也很可爱。” 话一出口,周明:“呃――” 面色骤沉,周明一本正经的更正,“不是的公子,他叫世帆,周世帆。” 一听这话,云珩:“嗯?” “欸!”重晚晴闻言,立刻停筷,用手肘怼了周明一下,让他不必太较真,过后又转目对云珩解释,“是叫月月,小名叫月月。” 云珩:“……”我好像说错话了。 尴尬。。。 “哦,世帆,‘一世风帆尽,归来得长安。’”紧忙找补,云珩抱着孩子赞,“嗯,好名字!” 听君一席话,坐上二人皆是一怔。 谁能想象的到,云珩竟然将周明心中所想,一字不差的道出。 那个藏在心底,被赋予在儿子身上的秘密,其中的隐藏含义,是周明一直以来想说又不好说的。 莫名泪目,周明眼眶一红,转目看向娘子。 正巧娘子也在看他。 二人解释眼眶湿润,却相视一笑,谁也未曾多言。 彼时,云珩只顾着看孩子,并没注意到二人的举动,抿了抿唇继而又言,“其实……月月也不错,挺好听的。” 说罢抬眸,笑了笑,“不提我都忘了,这个名字,还是贵国的小皇孙告诉我的呢。” “小皇孙?!” 颔轻笑,云珩解释,“……对,就是西尧楚王和北祁国君的那个孩子。” 原来是穆驰呀! “哦――”重晚晴恍然大悟,“原来公子说的是小殿下呀!” 云珩:“正是。” 周明却撇嘴冷哼一声,低声语,“怪不得。” 重晚晴蹙眉,又打了他一下。 看着一脸怨念的周明,云珩:“……”我好像又说错话了。 “公子见过小殿下了?”重晚晴却不管那个,一听说云珩见过穆驰,倍感欣喜,紧忙相问。 “见过,”云珩答,“那孩子聪明机灵,也可爱的很。” “哈哈,是嘛?”重晚晴闻言大喜,忍不住倾身上前,告密似的说,“公子还不知道吧?小殿下其实是……” 话才说到一半,桌下就被周明踢了一脚。 重晚晴哑然失声,转目看向周明,夫妻二人面面相觑。 “其实是什么?”云珩问。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重晚晴垂头,支支吾吾地答,“没,没什么。” 正纳罕之际,周明立刻推盘子向前,还一个劲儿的嚷,“吃饭吧公子!再不吃可就凉了。” 满目迷茫,云珩看着人,仿佛在问:我不是才吃完吗? “对呀!对呀!云公子多吃点儿。”谁知重晚晴也跟着嚷了起来,起身上前去抱过小月月,“来!孩子给我吧。” 月月脱手,云珩动作僵滞,迟钝的眨眼说,“……好。” 那日,用过午饭后,重晚晴又取了件崭新的锦袍送上,说是她自己做的,送给云珩。 云珩一见便慌,立刻推拒。但架不住人家一片心意,最后还是收了。 …… 今日天光大好,灼园却吵。 穆解韫的那群小娘子又来了,唉。 上次是因为争珠花,这次是因为抢胭脂。 只因年末将至,谌域进奉了上好的胭脂水粉入都,其中的鼎鈺胭脂必定要遭疯抢,可奈何鼎鈺胭脂却是个稀罕物。(想抢都抢不到) 这不,就因为抢胭脂的事,她们又吵起了。 还是老地方,眼下王妃娘娘又被姑娘们围在“圈”中,周遭尽是七嘴八舌的吵声。 圈外,小梨花趴在凳子上:哈欠!你们吵吧,喵先睡了。 “王妃,这事你必须得管!”上次吵架的婷婷又来了,眼下正顶着一双红肿不堪的核桃眼告状,“你看她把我给打的。还有这儿,这儿,头都给我扯掉了。” 站在原地,左右瞧了瞧,言浔蹙眉:“哎呦呦!” “是她打我在先,是她恶人先告状!”另一边,还是婷婷。 原来是“老冤家”见面呀! “她还挠我来着!”后者婷婷身着粉裙,却一点儿也不粉嫩可爱,反而张牙舞爪的,抬手指脸,大吼,“王妃你看,你看她把我给挠的。” 闻声转目,言浔还是同样的动作,左看右看,同样的神情,蹙着眉:“哎呦呦!” “快别哎呦了!”后面还有一大群或被扯破衣裙,或被挠破脸的婷婷们立着。 众人不满,“王妃你倒是说句话呀!” 言浔:“……” 三秒停顿。 “哎呦呦!你们快别吵了!” 众人:“……” “不就是盒胭脂嘛!我……” 话一出口,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看向言浔,万脸期待。 与众人对视,眨了眨眼,言浔:“……还真弄不到。” 众人:“嗐!” 嘴角抽了抽,尴尬一笑,言浔暗暗诽腹:那可是鼎鈺胭脂呀!这次进奉,我自己都没捞着,上哪儿去给你们弄呀? “王妃,那你也得给我们评评理呀!”粉裙婷婷嚷,“我们这脸,这裙子,不能白破呀!” “那是你自己活该!”不等言浔开口,核桃眼婷婷立刻怼人。 瞪眼睛,“你说谁活该?” “说你活该!”你瞪我,我也瞪……不起来。 “嘿!你是没打够是吧?”抄袖子。 翻了个白,呃――好像也翻不了,核桃眼婷婷却还是不服输的骂,“嘁,你以为谁都像你呀?吵不过就动手,我才懒得和你打呢,脏了我的手。” “你,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欸!”这边没拦住人。 “啊!”核桃眼婷婷栽倒,破口大骂,“蒋婷婷!你个贱货,看我不弄死你的。” 说罢抬手,就要挠人。 “哼!谁怕谁呀!” “你个下贱蹄子!” “你才下贱,姐妹们,给我上!” 哎呦!,,?^?,, 言浔一见,迅后退,看着“两军交战”,扭打在了一起。 “哎呦呦!” 这时,郦雀榕从后厅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无奈轻叹。紧忙上前去,在言浔耳边低语,“主子……” 闻言,言浔:“嗯?” 眸色骤亮,看着郦雀榕顿了一瞬。下一秒,欢天喜地的推人嚷,“走走走,快走呀!” 身后,小梨花:欸!欸!主子,这边还没打完呢,你怎么就走了呀?喵~ …… 内厅。 快步走入内室,关上门,言浔转身,抚着胸口,“呼――”长舒一口气,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怎么样?还没吵完吗?”穆解韫的声音恍然响起。 寻声抬眸,见玉案前,楚王殿下正闲来无事抱着小儿子作画。 啧啧啧,还挺有闲情逸致的呀! 眸色一冷,幽幽地看着人,言浔:“你说呢?” 闻言一抖,手中笔墨半滞,穆解韫:“呃――” 画歪了。 “哼!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怒瞪了那人一眼,言浔提裙,气呼呼的走上前去。从穆解韫怀中抱起儿子,随后落座侧位上。 “阿娘,给。”小穆驰乖巧,立刻送上手炉。 摇了摇头,言浔:“阿娘不要,你抱着吧。” 收回手,小穆驰:“那好吧。” “跟我有什么关系?”至于他爹,颔继续,死不认账,还装傻道:“又不是我让她们打架的。” 神色未动,歪了歪头,言浔:请开始你的表演。 见没了声音,穆解韫便怯怯地抬头看人。 与王妃娘娘对视,楚王殿下一秒破功,“噗~” 没忍住笑,墨迹乱走。 这副画算是毁了。 也罢,穆解韫弃笔,摆正姿势,毕恭毕敬道:“王妃娘娘说的是,是小的错,是小的沾花惹草,给娘娘惹来这么多麻烦。王妃娘娘大人有大量,饶过小的这一回吧。” 说罢于俯身,行大礼,作揖赔罪。 见此情形,三秒停顿,“噗~” 这次是言浔没忍住笑。 “哈哈哈……阿娘笑了。”小穆驰在一旁凑热闹。 “不生气了?”穆解韫问。 言浔:“……”傲娇~ “好啦,别生气啦。”穆解韫哄她,“送你样东西,就当是赔罪礼物了。” 闻言一顿,言浔:“什么?”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09章 如意 挑挑眉,穆解韫一如既往的神秘,“在驰儿那儿。” 一听这话,立刻颔看向儿子,言浔再问,“是什么呀?” 眼下手握大礼的小殿下神气的不得了,学着他爹的模样扬扬眉,“阿娘猜猜呀!” 又猜。 言浔撇撇嘴:我可没心情猜。 想了想,便恹仄仄的回,“哼!我猜,我猜它是鼎鈺胭脂。” “嗯?!”话一出口,惹得父子二人俱怔。 “阿娘怎么知道的?!”小穆驰惊奇不已,一边问,一边从怀中掏出胭脂盒来送上。 言浔未语,接过胭脂来瞧,面上却无半点喜色,竟还失望道:“就一盒呀?” 穆解韫坐在一旁看着,见自己千辛万苦送来的大礼得不到王妃娘娘欢心,反还落了嫌弃,不免有些生气,登时反口,“这可是鼎鈺胭脂,八方列国难寻的稀罕物,你想要几盒?” “我想……”言浔轻言轻语的答,暗暗诽腹:我想要几十盒,然后分给前厅那些“祖宗们”,这样她们就不会再吵架了。 唉,说出来全是泪呀! 正想着,见明眸一转,言浔忽然转过身去喊,“穆解韫,我们出去逛逛吧!” 穆解韫:“嗯?出去?去哪儿呀?她们可还在门外堵着呢。” “没事,有后门。” “后……” 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言浔兴冲冲地抱着儿子起身,顺带着一把拉起自己。 下一瞬。 “欸!欸!到底去哪儿呀?软软,你慢,你慢点儿!” …… 一个时辰后,城东,如意胭脂铺门前。 楚王殿下的车马停步其间。 “殿下,王妃,到了。”车外,何历历的声音响起。 俄顷,车门被人推开,穆解韫走下马车,立在胭脂铺前,歪了歪头问,“就这呀?” 身后,小穆驰身着厚袄,头戴绒帽,圆滚滚的,甚是可爱。 团团迈着小短腿一步一颠的下了马车,穆解韫转身去抱儿子。 言浔紧跟着从车内走了出来,抬眸看着高匾之上的“如意”二字,笑了笑,却并未多言,只道一句,“走着!” 穆解韫:“……” “是。” 众人跟随王妃娘娘入内。 言浔的确想出了一个主意,不过,是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那就是…… 买一大堆胭脂回去,然后给它们装在鼎鈺胭脂盒里,伪装成鼎鈺胭脂,送给那些姑娘。这样,姑娘们得了鼎鈺胭脂,就不会再闹了。 言浔:哈哈哈,我聪明吧! 众人:…… 早闻如意胭脂铺表面上做胭脂水粉生意,其实暗地里还兼着个副业。那就是造假,呸呸!仿制能力强,所以…… 言浔:如意如意,顺我心意!我来啦! 生意来啦! 掌柜一见皇室车马,立刻笑脸相迎,俯身行礼道:“哎呦!不知是哪位皇子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万望恕罪,恕罪呀!” 面对奉承,穆解韫懒得理,抱着儿子径自向内走。 “不妨事,不碍事。”言浔却是笑着上前,与掌柜攀谈,很是热络。 把人请进内厅中来取暖。 给小穆驰摘下绒帽,穆解韫放下儿子,随后懒洋洋的靠坐在椅子上,身旁何历历扶刀而立。 小穆驰一落地就开始四处乱跑,乔方方尾随在其身后,小心伺候。 言浔将手一挥,驱散闲杂人等,登时离近问,“掌柜的,鼎鈺胭脂,你这儿有没有?” “鼎,鼎鈺胭脂?!” “嗯,”言浔点头,过后低声又言,“我不要真的。” “嗯?!”闻言一顿,掌柜下意识转目,看向门外的车马,面上尽是震恐,暗道:啧啧啧,鼎鈺胭脂还真是个稀罕物,没想到如今这高篷大马的皇室贵族,都来我这儿定制假货了。 “有没有呀?”见掌柜不答,言浔又问了一遍。 终是醒神,掌柜紧忙说,“有有有,就是不知夫人要多少?” “也不多要,”言浔想了想说,“就……先来个一百盒吧。” 掌柜:“一百盒?!” 大生意呀! “能做吗?”言浔问。 “能!当然能!”眼下看着言浔,就跟看着招财树一般,掌柜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说,“就是……这一百盒,数目太多,还请夫人随我到仓库来,咱们先看看货。” “也好。”言浔应声,转目对穆解韫道:“看着点驰儿,我进去看看胭脂。” 抬手轻轻挥,甚是倦懒,穆解韫无言,表示:去吧。 撇嘴翻了个白眼,言浔随掌柜去了仓库。 …… 与此同时,云珩和周明正在街市上闲逛。 昨日见过小月月后,云珩对那孩子喜爱有加,或许是之前与小穆驰相处过的缘故,云珩忽然好喜欢的孩子。今日一早便提议,要去街市上看看,给孩子买个小礼物。 眼下云周二人正巧也逛到了城东。 云珩头戴帷帽,手上提了好几个小玩意,都是买给周月月小朋友的礼物。 周月月:哇!好开心! “我来吧。”周明还是会习惯性上前,帮云珩拿东西。 “不用了,”云珩却推了手说,“我自己拿就行。” “哦,那好。”低声回答,周明又习惯性退回到云珩身后。 …… 如意胭脂铺。 小穆驰东跑一下,西摸一下,玩儿了不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他还没有柜台高,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摸不着) 团团无聊,没事做就跑去折磨爹爹,围在穆解韫身旁又拉又扯,又嚷又叫的,相当磨人。 没有半分恼火,抬手拢住儿子,穆解韫笑着和他打闹。 …… 街道上。 缓步前行,云珩一边走,一边游览着西尧靖都的街景。 忽然问,“你们在这儿过的还好吧?” “我,我们?!”周明闻言一惊,停了好久才回,“……过得不好。” 话一出口,云珩半怔。只闻得身后,低落的声音响起,言,“想家。” 莫名脚步一顿,背影中看不到云珩的神情,顿了顿,“这儿不就是你们的家吗?” “不!”周明轻声说,“我们的家在北祁。” 无言,静了一瞬。 “去前面看看。”云珩提步向前。 …… 如意胭脂铺。 “爹爹,我想回宫了。”小穆驰趴在穆解韫怀中撒娇。 拍了拍儿子的背,穆解韫:“乖,等一会儿,阿娘出来了,我们一起回去。” “那好吧。”甜甜嘟着嘴。不过片刻,又抵穆解韫的胸口起身,说,“爹爹,我饿了。” “想吃什么?”穆解韫问,“让方方叔叔去给你买。” “是呀!小殿下想吃什么,叔叔去给你买。”乔方方从旁附和。 “嗯……”这边正想着。 “桃子――” “桃子――” “新鲜的桃子——” 门外有叫卖声响起。 “桃子?!”小穆驰闻声,双眼一亮,登时嚷,“爹爹,我要吃桃子!” “好。”穆解韫笑着答应,俯身将儿子放在地上。 小穆驰转身便跑。 身后一众青衣卫立刻追上前去“护驾”。 穆解韫看着儿子的背影喊,“欸!帽子还没戴呢!驰儿,慢些跑,爹爹陪你一起去。” 不管不顾,跑出了胭脂铺,清清亮亮的眼睛四转,小穆驰寻着声音找桃子摊。 “小殿下,在那儿呢。”乔方方看见了,抬手一指,给穆甜甜引路。 “哇!桃子!!”小穆驰一见,二话不说,张开手臂就冲着桃子摊飞奔过去。 我来啦,桃子~ 彼时,桃子摊前,正有一人在买桃子。 小穆驰跑过去,抬起头奶萌萌的对摊主说,“叔叔,我要一个桃子,最大的!” 唉,果然什么都要最大的。 “一个桃子?”摊主闻言皱眉,挠挠头:还最大的,这怎么卖呀? 买桃子的客人也转过目来。 顿了顿,闻得一声轻笑,那人言,“是你呀?” “嗯?”听见客人的声音,小穆驰仰头看了过去,眨了眨眼,“叔叔?!” 惊喜不已。 身后,乔方方跟上前来,看见那人先是一怔,当场木讷止步。 颔挽笑,见身影的主人俯身蹲下,与孩子视线平齐,抬手摸了摸团团的小脑袋,问,“你怎么又一个人乱跑?阿娘呢?” “阿娘在里面买胭脂呢,”抬手一指胭脂铺,小穆驰回答。 对面人闻言,手中一顿。 穆甜甜说话时,正巧看见了那人指尖挂着的小穗子,“欸!这是什么?好漂亮呀!” 一瞬停顿,稍有回神,那人说,“……漂亮吗?送你了。” 周月月╥﹏╥:不是说好了是给我买的吗? 小肉手接过穗子,穆甜甜开心,肉嘟嘟的脸蛋儿上是甜甜的笑,“谢谢叔叔。” 这时,穆解韫已经从胭脂铺里跟了出来,看见眼前的一幕,也是一怔。 此刻只见桃子摊前,小穆驰正与一男子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男子头戴帷帽,身着锦袍…… 桃目一夕失神,穆解韫紧张,立刻快步向前走去。 “叔叔,你怎么在这儿呀?”大眼睛咘呤咘呤的闪,小穆驰一脸欢雀的问。 “叔叔是来这边……” “驰儿!”穆解韫的声音恍然响起,打断了一切。 二人寻声转目,看着穆解韫几乎是奔跑着来至桃子摊前。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10章 遇见 “爹爹!”一见穆解韫来,小穆驰又笑着跑去爹爹身边,拉起他的手,指着云珩嚷,“爹爹,他就是上次救我的叔叔!” 闻言,面上表情却无,穆解韫:“嗯,知道了。” 说话间将儿子拉到自己身后,让他和云珩保持距离。 再抬眸时,见云珩已站起身来。 他二人对视,虽说有垂纱作隔,云珩还是匆忙颔,移开目去。 笑了一下,穆解韫依旧是那副欠揍的神情,扬扬眉,假意寒暄,“云公子,许久不见呀!” “许久不见。”云珩颔,平声答。 “云叔叔,驰儿好想你呀!”站在穆解韫身后,穆甜甜露出小脑袋来,也仍是那副奶萌萌的表情,小嘴一张,甜的不要不要的。不过,他还有半句没说,那就是:驰儿想你的糖果,玫瑰酥,还有大肉串! 只听了前半句,云珩心间和暖,不觉嘴角轻挽,会心一笑,说,“叔叔也想你了。” 一句话出口,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抬手轻抚儿子的小脑袋,他爹酸的不行,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还要多谢之前云公子的相救之恩,我儿才能平安度险。” “谢谢叔叔!”小穆驰也不迟疑,立刻高声道谢。 那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云珩的目光简直一刻也离不开他,面上始终带笑,柔声言,“不谢,不谢。” 见不惯他们俩亲近,翻了个白眼,穆解韫向前一步,嬉皮笑脸道:“嘿嘿,我儿子可爱吧?就是不知,云公子可有娶妻生……”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此刻见穆解韫停在原地,嘴角笑意僵滞,桃目微凝,定格在某一处。 是云珩身上穿的那件锦袍。 穆解韫凝着锦袍袖口,陷入沉思…… 犹记得前几日,言浔神神秘秘,抱着件做工考究的锦袍坐在床上缝针。 被穆解韫看见了,王八殿下惊奇,凑热闹似的走上前去,问,“做什么呢?” 被吓了一跳,银针险些扎到手,言浔“哎呦!”了一声,抬头就瞪人,破口大骂:“你吓死我了!臭王八!” “哈哈哈……”穆解韫大笑,抬手一提袍角,“袍子,男人的。” 抬眸再看言浔,臭王八眯了眯眼,眸间多了些审视,问,“你在做什么?” “呃――我,我……”舔了舔唇,不敢与其对视,无意识的抬手,摸了摸额角的碎,言浔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有回答。 看出了她的犹豫,穆解韫心头一震,莫名有些紧张,“为什么要缝衣服?这可不像你。” 垂眸一看,见锦袍上有道口子,又问,“欸?这儿怎么破了一块?” 紧忙扯过锦袍,言浔捏着银针,磕磕绊绊的说,“嗯,是,是这样的。这袍子是上次内府做了送来给你的。只因,只因宫人不小心,拿下车时把袖子给刮破了。我见这袍子样式挺好,做工也不错,你不穿扔了怪可惜的。就想着把袖口缝一缝,拿去送给周明穿。” “哦――”闻言,终是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穆解韫如释重负,一扯嘴角,坐在床边随口揶揄,“没想到王妃娘娘这般勤谨持家!可真是贤惠,贤惠呀!” “哈哈哈……”干笑两声,言浔没说话。 倒身靠在床头,穆解韫随手一挥,“嗐!不就是送给周明嘛!那方才我问你的时候,你慌什么?” 明眸流转,言浔尴尬一笑,“我不是怕把你的东西随便送人,你会不高兴嘛。” “哼,那有什么不高兴的,”穆解韫懒洋洋的说,“我袍子多的穿不完,你随便送。” “哈哈哈……”言浔赔笑两声,垂头继续缝针。 桃目低垂看着言浔,穆解韫忍了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别缝了,丑死了。” “嗯?”言浔闻言,手中动作一顿。 “你缝的那是什么呀?白乎乎的一团。”一脸嫌弃,穆解韫撇嘴,“要我说,你就派人把这袍子直接送去周明家不就得了,晚晴的手艺比你强千倍,到时候她自会缝补修缮好的。” 穆解韫在那儿喋喋不休的吐了半天槽,结果言浔只是端起袍子来左看右看,还相当没有自知之明的问了句,“很丑吗?” 翻了个白眼,穆解韫:“你说呢?” “呃――”眨眨眼,言浔执拗:“不行!哪有送人家破了的东西的道理呀!我还是缝好之后再给他吧。” 见她没有停手之意,穆解韫也没阻止,只是坐在原地摇头苦笑,反问,“那就有送人家丑东西的道理吗?” 言浔:“……” …… 当日的那件“破东西”,眼下就穿在云珩身上。 哼!骗我。 一想到这儿,顿时无名火起,穆解韫不死心,登时走上前去,也不多言,径自抬手,提起云珩的手腕。 “你!做什么?”云珩警觉,当即厉声挥手。 穆解韫无言,双方力,较量只在一瞬间。 墨瞳对上桃目,隔着垂纱,但见火光。 后方,小娃娃一见,顿觉惊恐,扯着穆解韫的袍角,轻声唤,“爹爹。” “殿下!”周遭青衣卫也是紧张不已,登时拔刀上前。 “都退下。”穆解韫冷声令。 青衣卫闻言止步。 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只见桃子摊前,两道身影静立,亦是相持。 云珩到底没甩开穆解韫,只能依着对方强行按住自己的手腕。 他看着穆解韫,顷刻间周遭寒风四起,逼得人不觉打了个冷战。桃目一凛寒光,穆解韫面上怒色尽显,手腕反转,随后垂目看向云珩的内侧袖口。 映入眼帘的是,袖口上一簇白团团的乱线。 此刻冬风近,吹得眼底刀锋尽散。 “殿下!”倏忽,周明的声音又起。 今早出门时,重晚晴特地叮嘱,要周明买些新鲜的菜蔬回来,说要再好好款待款待云珩。 奈何昨日云珩就已经推拒过了好几次,今日又大张旗鼓的买菜,他定会再次拒绝,所以方才周明借故跑去买菜,留云珩一人在街市上闲逛。 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就看见穆解韫带着大批青衣卫将其团团围住。 周明心下一惊,紧忙跑上前来相救。 听见声音,高影微顿,穆解韫阖目(许是认命),缓缓松开手。 没了桎梏,云珩迅后退。 周明快步走上前来,口中粗气还未喘匀,就问,“怎么了殿下,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穆解韫开口,音色低低。 见爹爹生气了,小穆驰立刻跑上前来,环着穆解韫的腿揉揉蹭蹭,小奶音唤,“爹爹。” 仿佛是在安慰。 穆解韫知道,方才的自己失态了。长长的舒了口气,还不等开口,何历历从后方跑上前来,低声禀报,“殿下,王妃快出来了。” 身下,小穆驰听见声音,登时眼前一亮,大喊,“阿娘!” 话音落下,一脸期待的转目,看向胭脂铺。 穆解韫闻言,却是眸色一紧,第一反应竟不是去看胭脂铺,而是看向云珩。 再一次对视。 墨瞳对上桃目,见其间锋芒隐退,转显哀色。穆解韫未语,但眼底的惊慌早已呼之欲出,仿佛在说:求你快走! 站在原地,云珩静静地看着穆解韫。 无言,一瞬静默。 顿了顿,“若无他是,云某先行告辞。” 云珩开了口,举了手,平静的声音丝毫不起波澜,仿佛那个即将出现的人与他而言,毫无瓜葛。 话一出口,穆解韫震惊,神色怔愣,久久不能平静。 他没想到云珩会这么轻易的答应离去。 其实不仅是他,周明也怔了,转目看向云珩,他唤:“公子……” 西尧的风,柔柔轻轻,吹动着垂纱,云珩平声道:“周明,我们走吧。” 末了,不做迟疑,转身离去。 许是还没从怔愣中醒过神来,周明呆呆地看着人,半晌:“欸!公,公子!” 紧忙追上前去。 穆解韫站在那儿,目送着云珩离去。看着那抹欣长的背影欲渐变小,桃目一弯,楚王殿下忽然挽唇,笑着说,“不送。” 过后,即刻颔,抱起儿子来,看见了穗子,穆解韫:“这是从哪儿来的?” “叔叔给的。”小穆驰怯怯地答。 “给爹爹好不好?” 因着方才穆解韫生气,眼下甜甜还有些怯,一听爹爹这么说,立刻答,“好。” 乖巧送上。 穆解韫接过,将其揣在怀中,过后又言,“驰儿,再答应爹一件事好不好?” 想都没想,小穆驰:“好。” “哈哈,好儿子!”一听这话就笑了,穆解韫说,“答应爹,不要把方才见到云叔叔的事告诉阿娘。” 闻言,小穆驰只觉奇怪,歪了歪头问,“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桃目一闪紧张,穆解韫回身,看了眼胭脂铺的大门,继续说,“只要驰儿保守秘密,爹爹就给驰儿买桂花糕,买芙蓉酥,买所有驰儿想买的东西,好不好?” 嚯!这诱惑力! 小甜甜听得口水直流,也不思索,登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好,驰儿答应爹爹。”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11章 因祸得福 得到满意的答案,穆解韫松了口气,搂着儿子亲了一口,赞,“真是我的好儿子!” “哈哈哈……”小穆驰也笑,还不忘指着桃子摊嚷,“爹爹,我要吃桃子。” 闻言,恍然大悟。 穆解韫看着桃子摊,长叹一声,道:“唉,瞧爹这记性,把正事都给忘了。历历,把这摊上所有的桃子都买下来,给小殿下享用。” 何历历:“是。” 话一出口,桃子摊主和小穆驰双双眼前一亮,一时间笑的嘴都合不拢。 这时,言浔拿着小穆驰的绒帽从胭脂铺里走了出来,一见众人便问,“欸!这大冷的天,你们怎么都出来了呀?” 众人:“……”不知该如何回答。 “阿娘!!”作为言浔的头号小粉丝,穆甜甜绝不会让阿娘冷场,立刻唤人。 “驰儿想吃桃子了,”穆解韫抱着孩子答,“我带他出来买。” 纤影走近,言浔闻言不悦,撇嘴瞪着小穆驰,走上前去帮他带帽子,口中嗔,“你又胡闹。” 小穆驰:“嘻嘻嘻。” 王妃娘娘转目又瞪穆解韫,也训儿子似的说,“还有你!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最近天气冷,在外面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给他戴帽子,你怎么每次都忘?” 被训得没脾气,穆解韫毕恭毕敬:“知道了。” 言浔抬手,从穆解韫怀中接过儿子来,抱在怀中。 “怎么样?都办妥了?”穆解韫又问。 “妥了,”言浔点头,帮儿子整理衣袄,转身道:“咱们回宫吧。” 穆解韫:“好。” …… 与此同时,云珩与言浔背道而驰。 长影缓步向前,墨瞳微凝,回忆着方才的种种…… 倏忽,见那人抬起手臂,映着日光看自己袖口处的白色线团。 眼下只见袖口处线针乱走,缝出来的东西根本不成样子,很是糟糕。 墨瞳定定,云珩看了许久,抬指轻抚过细线。 “公子,怎么了?”周明停下脚步,在一旁问。 云珩无言,顿了顿,忽然眉眼一舒,仿佛豁然开朗。 抬眸,见云公子挽唇轻笑,他已了然。 “没事,走吧。” …… 翌日,东漓马车到了。 言浔又开始了四处奔忙的“国君”生活,一大清早便跑去了城东接梁靖起。 不过,今日走时,她还一起带走了邓甘意和小梨花。 甜甜一个人在灼园实在无聊,就跑去无为宫找爹爹,只是…… 是夜,言浔回来时。 “主子,不好了,出大事了。”郦雀榕走上前来,低声回禀。 闻言一惊,言浔:“出了什么事?” “殿下他……” 不多时,无为宫,昏昏庭。 “穆解韫!”言浔的声音恍然响起,满是焦急。 纤影奔进外室时,见江璃与一众娇妾静立。她们看着自己,个个面带哀色。 言浔一见不妙,也不多言。立刻跑进内室。 纤影方至,就看见了解绾绾、穆解轶和温织落,以及一众太医宫侍站了满屋。 “穆……”口中喘着粗气,小人儿呆呆地站在原地,她想唤那个名字,却又不敢。 床边,解绾绾一见言浔来,先是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冷冷道:“你终于回来了。” “阿娘。”身侧,穆解轶低声阻拦。 解绾绾闻言,又抬眸瞪了她一眼。 穆解轶一见,登时颔,悻悻垂目,敛声屏息。 “娘娘快别生气,再气坏了身子。”温织落倒是得空就钻,立刻走上前去,轻抚解绾绾的背,为其顺气。 这般体贴关怀,对解绾绾很受用。心有宽慰,皇后娘娘回眸,对她微微点头。 穆解轶和言浔立在原地,虽不敢多言,却还是要偷偷瞪她一眼。 嘁,阿谀奉承。 “阿娘~”这时,小穆驰怯生生的从床上爬了下来,准备去到言浔身边。 “穿鞋!”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提醒,言浔习惯性的瞪眼睛。 众人:“……” 一听这话,解绾绾更不乐意了,当即抬手捞回孙儿,说,“驰儿不去,留在皇祖母身边,奧。” 话一出口,言浔尴尬:“……” 屋内静了一瞬。 “呵,”解绾绾冷笑,仍旧不依不饶的开口,“做了国君的人就是不一样,现在……” “阿娘。”倏忽,虚弱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解绾绾。 是穆解韫。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登时转目看向床榻。 言浔更是快步走上前来。 彼时,见楚王殿下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如纸,甚是虚弱。脸颊连着脖颈处,还有数不胜数,触目惊心的红,恐怖非常。 “起疹了,”言浔低声念,仓皇抬眸问,“怎么会这样?碰到桃汁了?” “哼!”了一声,解绾绾没回答。 “是呀,”穆解轶紧忙开口,“太医方才看过,是碰到桃汁了,所以才会过敏起疹。” “阿娘!”小穆驰也跟着嚷,“爹爹方才昏过去了,好难受的。” 闻言,心间生紧,言浔又急又气,一时间也顾不得众人在场,瞪着穆驰就骂,“都是你干的好事!” 小穆驰害怕,怂的直往解绾绾怀里钻。 “你凶他做什么?”解绾绾也是护孙心切,扣紧小穆驰就骂言浔。 话一出口,言浔也怂。 “不怪驰儿。”穆解韫开口,一脸虚弱的说,“是我不好,不小心沾染上桃汁的。” 一句话出口,引得言浔更为自责。 …… 一夜后。 清晨时分,伴着青鸟的啼鸣声,穆解韫醒来,缓缓睁开眼。 感觉手臂温热,他气若游丝,颔垂目向下看。此刻,见言浔正坐在床边拧手帕,回过身来给自己擦手臂。 二人对视。 “你醒了。”言浔拉起自己的手臂来,用温帕子为自己擦拭。 “嗯。”穆解韫点头。 手中动作不停,言浔关心,“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转目四望,穆解韫问,“驰儿呢?” “嗐!娘娘怕我打他,就带回未央宫去了。”言浔说着,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即刻放下手帕,净了净手,复又抬起,去到穆解韫额上试温。 “打他做什么?”穆解韫皱眉,“我起疹,又不是他惹得,是我自己……” “胡说八道!”落下手,言浔瞪着眼睛,厉声言,“你少替他遮掩,明明就是昨日他吃桃子时,给你沾染上的。这小子,真的越来越不听话了,我叫他吃桃子的时候离你远点儿,非不听,现在好了!看把你给折腾的。你等着,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的。” “真的不是他,”穆解韫提着气解释,“昨,昨夜你也是看到的,驰儿吃桃子的时候离我远远的。晚上就因为怕染上,还让我回无为宫来睡,谁曾想会出这一遭事。” “行了!行了!你就别替他遮掩了,”言浔终究还是不听,给穆解韫落了袖子,径自起身朝屋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该怎么办,我自有分寸。” 说罢,“杳杳!” “来了。”门外,烬杳答声。 “殿下醒了,把药端进来吧。” “好。” 吩咐过后,回到床边,言浔从床里扯了两个高枕过来,给穆解韫垫。 扶人起来时,穆解韫问,“欸!落落呢?昨夜,她不是一直说要留下来伺候的吗?” 闻言撇嘴,言浔佯作生气道:“哼!我把她给赶走了。还想跟我抢功劳,门儿都没有。” 功劳?! “哈哈,”这可逗笑了穆解韫。楚王殿下的唇瓣苍白无色,却还是看着王妃笑个不停,反问,“伺候我,还有功呀?” “那当然,”言浔挑眉笑,贴近奉承,“你可是殿下,谁伺候你,谁有功。” “嘁,”翻了个白眼,穆解韫戳破她,“我还不知道你,准是觉得驰儿犯了事,你又自责了。不过这次,真的不是驰儿……” 原本还想替儿子辩解。 “王妃娘娘,药来了。”烬杳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穆解韫。 宫装丽人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好,给我吧。”言浔挽笑转身,接过药碗,继续说,“是不是他都无所谓了,反正现在我就想好好照顾你。” 手中调羹轻搅,言浔抬眸,清亮亮的眼睛里闪着明光,见她甜甜的笑,软声撒娇,“就给我一次照顾你的机会吧,好不好?” 话音落下,舀了勺汤药送上,柔声唤,“殿下~” 最后两个字脱口,穆解韫一怔,只觉受宠若惊。说实话,在言浔这儿,他还从未有过这种待遇。 没想到这次竟还因祸得福了。 迟钝的醒神,穆解韫:“……好,好。” …… 未央宫 “娘娘,王妃来接小殿下了。” 小穆驰:“啊?!皇祖母救我!” 解绾绾:“皇祖母也想救你呀!只是……”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谁都躲不过。 是夜,灼园。 “啊!!”平地一声雷,小穆驰的哭喊声接踵而至,“阿娘真的不是我!不要打驰儿好不好?” 啪! 应是戒尺打屁股的声音。 “还说不是你?”言^母老虎的咆哮声紧随其后,兴师问罪,“那夜吃桃子的不是你?闹爹爹的不是你?到处乱跑乱摸的不是你?” 彼时,只见小穆驰撅着屁股跪在蒲团上,身后,他阿娘正手执戒尺,气势汹汹的训人。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12章 未归 小娃娃反手护住屁股,委屈巴巴的替自己申诉,“阿娘,真的不是我!驰儿那天真的没有碰爹爹的。” “不是你还有谁?”言浔高声质问,“除了你还有谁?还有谁吃了桃子之后碰过爹爹吗?” “嗯,嗯……”团团哆哆嗦嗦的想了须臾,忽然道:“还真有一个。” “谁呀?” 小睫毛轻垂,穆甜甜嘟嘴,“驰儿不能说。” 闻言一顿,言浔:“为什么?” “因为,因为……”小穆驰垂头扯袖子,自言自语的念,“驰儿答应过爹爹会保守秘密的,驰儿还吃了爹爹给买的桂花糕和芙蓉酥,驰儿不能说。” 言浔好奇,俯身弯腰,凑近偷听了半晌。见儿子不说,她便恐吓,举着戒尺道:“不说的话,你就要挨打。说了,阿娘就放过你,你自己选吧。” 骤然抬眸,甜甜殿下秉持着信义,努力维护着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义正辞严,“驰儿不能说!” 再看他娘,面上是一抹不屑,抖了抖肩。 哼!不说是吧?我办法让你说。 眯了眯眼,言浔当即举高戒尺,作势要打,“那我就……” “哎!啊!算了,算了,那驰儿说。”果然,信义尊严都在戒尺面前灰飞烟灭,小穆驰一秒投降,选择了坦白从宽。 计谋得逞,言浔笑了笑,“说。” “其实那日……叔叔碰到过爹爹。不!”话说到一般,紧忙改口,“是爹爹自己去抓的叔叔。” “叔叔?”闻言蹙眉,言浔问,“哪个叔叔?” “云叔叔呀。”小穆驰答。 话一出口,言浔转瞬怔愣,呆呆地看着儿子,一字一句的念,“云、珩。” “嗯嗯,”小穆驰点头,抬手一指脸颊,示意说,“就是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叔叔。” “什么时候?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面的?”莫名紧张,丢了戒尺,言浔冲上前去,拉起儿子来问。 “就是前几日,”小穆驰一丝不苟的答,“阿娘带我们去买胭脂,在胭脂铺门口见到的。云叔叔也喜欢吃桃子,嘻嘻嘻,” 小可爱笑了笑,继续说,“那日我去买桃子的时候,看见云叔叔还拿了一个来尝呢。” 眼珠一转,甜甜回忆着那天的经过,嘟着嘴说,“后来爹爹按着他不放。一定是爹爹碰到了云叔叔的手,所以才会染上桃汁的。” 嗯,破案了。 小穆驰一瞬不瞬的看着言浔,等待阿娘还自己一个清白。 可是…… “你爹爹……真的按着云叔叔的手不放?” 他阿娘好像关注错了重点。 “嗯嗯,”小穆驰点头,“当时爹爹可凶了,好像还生气了。” 一听这话,言浔失神,明眸转瞬涣散失焦。良久,才轻声吐出一句,“……是吗?” 此刻见玉青容颜之上一片思虑,再无人言。 …… 那日小穆驰告诉言浔,穆解韫见过云珩的事后,言浔一夜未眠。 只是第二天,她依旧去无为宫照顾穆解韫,对自己已经知道真相的事却只字不提。 至于穆解韫,还美滋滋地享受着这“因祸得福”而来的一切。 经过言浔的悉心照料,两日后,楚王殿下身上的红疹都退了,病也好了。可小殿下却变得闷闷不乐,只因…… 小梨花不见了。 没了梨花相伴,甜甜殿下夜不能寐,整日无精打采的,追着言浔问,“阿娘,花花花去哪儿了?我好想它。” 然而他阿娘,“呃――阿娘把小梨花送去外面养几日,过几日就把它接回来。” 支支吾吾,避而不答。 “可是不抱花花花,我夜里睡不着的。”小穆驰一脸认真的说,又满腹委屈。 明眸慌眨,停顿三秒,言浔:“……抱阿娘,抱阿娘一样睡得着。” 闻言嘟嘴,小穆驰:“可是阿娘不是花花花。” 据理力争。 只此一句,言浔便被怼的无话可说。 没办法回答,最后索性破罐破摔,抱起儿子来,言浔撒娇般的开口道:“哎呀!阿娘想抱驰儿嘛,阿娘只想和驰儿两个人睡觉,不想有其他人……包括猫。” 面对阿娘如此“厚爱”,小穆驰眨了眨眼,想想也算了。不过,紧随其后又是一句,“那甘意哥哥呢?我也好想他。” 言浔:“呃――有事,出去了,明天就回来了。” 依旧不正面回答。 小穆驰:“……”算了,当我没问过。 …… 翌日,无为宫。 “殿下,王妃,西蜀到了。” 内官跑进昏昏庭来禀报。 “什么?齐衍来了?!”言浔闻言震惊,脱口而出一句,“怎么会是他?!” 语气中满满的不可思议。 齐衍这只老狐狸,在八方列国中数他最为狡诈狡猾,最会托大拿乔,往日里也是做派非凡。 西蜀位于西尧之南,这段时日,他更是成日里派探子前来打探情报,对列国君主前来西尧的动向也是了如指掌。 按理说,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摆摆谱,“压轴”登场,都不是他的性格。 怎么就能赶在北秦之前来了呢? 言浔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仰头一声长叹,“我还以为他会憋到最后一个到呢。” 一旁,懒洋洋的靠在床头,穆解韫轻嘲,“呵,老狐狸这回可有点儿沉不住呀!” 跟着一笑,却没闲工夫同他打趣,言浔将小穆池送去穆解韫怀中,“帮我看着儿子,我去去就回。” “霍老为了出征之事,最近一直都在操练师傅和姜定安,这次我就不叫他们一起了,”絮絮叨叨的盘算着,言浔起身,对内官吩咐,“你去,出宫通知周明,随我一同去南城门接人。” 内官:“是。” 俯身行礼即去。 当日,言浔和周明到南城门时,正巧遇见典客上卿的车马。 果然,齐衍来了,伯佴亲迎。 几番寒暄过后,众人等在城门前,望着西蜀的车马行来。 齐衍的马车于身前站定。 言浔面上带笑,一脸欢喜(装的),站在原地等齐衍下车。 侍从放好垫脚,车门被从里面推开。 “西蜀……”言浔正欲开口,可一看见从车里出来的人,当场哑然失声。 结果,那日原准备去去就回的言浔,不明原因的变成了一去不回。 …… 翌日,清晨。 小穆驰没睡好,迷迷糊糊的自睡梦中醒来。 言浔还没有回来。 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阿娘,团团有些失落。撅着嘴坐起身来,耷拉着脑袋问穆解韫,“爹爹,阿娘怎么还不回来?” 此刻再看他爹,神色疲惫,应是一夜未眠。 其实穆解韫想了一夜,也怕了一夜,他怕言浔在岐淮宫里,会和那个人…… “唉,”阖目轻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穆解韫疲倦的开口,“这个爹爹也不知道呀!” 撅着嘴,小甜甜垂头思索,冷不丁冒出一句,“阿娘是不是找不到回宫的路了?” 语气相当焦急。 穆解韫闻言:“噗~” 没忍住,被逗笑了。 清亮亮的眼睛看向穆解韫,小穆驰提议,“爹爹,我们一起去找阿娘吧!” 一听这话,桃目骤亮,穆解韫:我正有此意。 不过,还是要装装样子,抿唇沉思片刻,“嗯……好吧!” 话音未落,人已起身,“走,我们现在就去。” …… 半个时辰后,城南,岐淮宫。 楚王殿下的马车停在宫门前,宫人一见,立刻跑上前来叩行拜。 须臾,穆解韫抱着儿子下车,转目看向四周,楚王殿下抿紧唇,心中惴惴不安。放下孩子便唤宫人,“管事的过来。” 一个年老的内官闻言,立刻起身走近,俯身问,“老奴在,敢问殿下有何吩咐?” “王妃可在宫中?”穆解韫开口问。 “回殿下的话,在。” 内官这么一回,穆解韫忽然又不说话了,或许是害怕了,害怕听到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爹爹,我们进去找阿娘吧!”小穆驰在一旁焦急的催促着。 穆解韫:“呃,嗯……”又问内官,“现,现在何处?” 内官顿了顿,便将身子压得更低了些,轻声言,“不瞒殿下说,王妃娘娘昨日送西蜀国君进了鹭华宫后,一夜未出。” 闻言一愣,穆解韫也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他不敢相信,只觉是自己听错了,便皱眉再问,“嗯?你说什么?齐衍?!” …… 不多时,鹭华宫,正殿。 “楚王殿下驾到!”内官高嚷。 穆解韫抱着小穆驰踏阶而上,快步走入殿中。 “软软!” “阿娘!” 父子俩不管不顾的唤着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喊。 转眼间人已入殿中来,高影兜兜转转走进内殿。 “软,”又一声起,还不等落,穆解韫再次愣住。 此刻,他想了一夜,念了一夜的人就在眼前,不过…… 不是他心中所想的言浔与齐衍二人坐在几前对谈,而是…… 言浔独自一人坐在床上,怀中竟然还抱了个孩子。 嗯?什么情况? 不由自主的垂下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穆驰,穆解韫心想:儿子不是在我怀里吗?那她抱的那个是谁? 其实,眼下不仅他爹懵,小穆驰也懵。看着那个坐在阿娘怀里,占着自己位置的小男孩儿,甜甜殿下禁不住醋意大,将嘴一撅,唬着脸大喊,“阿娘!”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13章 小魔王 “驰儿!” “穆解韫!” 听到声音,言浔抬眸,看见是穆解韫和儿子,先是一惊,又是一喜,“你们怎么来了?” 还不等人回答,又见王妃娘娘颔,一脸温柔的对怀中的小娃娃说,“你看,弟弟来了。” 小穆驰本就吃醋,如今见自己的阿娘对别人这般温柔,不仅更气了,在穆解韫怀中挣扭着要下地。 穆解韫依他,放下了人,又问言浔,“这是谁的孩子?从哪儿来的?” “这个呀!”故作神秘的笑了笑,眉眼弯弯,言浔一路目送着小穆驰来至自己身前,老母亲眼中满是宠溺,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小脑袋,说,“是驰儿的哥哥。” 小穆驰无言,只奶凶奶凶的瞪着言浔怀中的小娃娃不放。 小娃娃也看着他,双手环着言浔,怯生生的,不敢说话。 穆解韫走近,佯怒着反口,“胡说八道,我们驰儿是老大,哪来的哥哥?” 过后俯身落座,拉过儿子来,靠在自己身前,穆解韫垂着眸子看娃娃,问,“你叫什么名儿?是谁家的?” 小娃娃抬头看他,因为怯生,搂着言浔的手愈的紧了些,将脸埋在言浔怀中,小声说,“我叫齐誉。” 话一出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齐衍的儿子! “呦呵!”闻言,桃目骤亮,穆解韫一扯嘴角,嬉皮笑脸的拱手道:“原来是西蜀太子呀!太子殿下,失敬失敬!” 小齐誉:“……”怪叔叔。 “太子殿下!”这边话音方落,箐儿的声音又接连响起。 见一群西蜀宫女端着碗碟,有说有笑的走进殿中,看见穆解韫和小穆驰后具是一怔。 “不必惊慌,”言浔紧忙开口解释,“这是我儿子和我家殿下。” 宫人们闻言了然,也放松了些。 “北祁国君,”箐儿走上前来,端着碗碟说,”这是太子殿下想吃的糖贡,我们做好了。” “哦,好。”言浔点头,看了看小穆驰又言,“正好,我儿也在。驰儿,和誉哥哥一起吃糖贡吧。” 她知道儿子喜欢吃甜的,这次正好有南椋宫人亲手制的糖贡,因为是给齐誉吃的,所以不会太甜。言浔一心想着儿子,见着好吃的,也想让他尝尝。 可是,甜甜貌似并不领情,唬着脸,没回答。 言浔也没太在意,又问穆解韫,“甘意来了吗?” “来了。”穆解韫答。 “叫他进来。” 俄顷。 言浔放下了小齐誉,从床上下来。 箐儿立刻上前去抱孩子。怀中,小齐誉还有些不舍,探着手小声唤,“娘亲。” 言浔没听见,自己下了床又将儿子抱上床去,对邓甘意吩咐,“甘意,你在这儿陪着驰儿吃糖贡吧,我和殿下出去说会儿话。” 闻言俯身,邓甘意:“是。” 帮儿子脱掉小靴子,言浔本想贴上前去亲甜甜一口。 谁曾想,竟被甜甜恹仄仄的躲开了。 言浔一愣,忙问,“怎么了?宝宝。” 别过头去,小穆驰不说话。 穆解韫在一旁看着,笑了一下,抬手去拉言浔,示意:别纠结,先出去。 言浔虽明白,却还是不放心的转身叮咛,“驰儿,你呆在这儿,吃些糕点,再陪誉哥哥玩一会儿。阿娘和爹爹出去说些事情,马上回来。” 小穆驰:“……” 团团忽然好反常,言浔不解,蹙眉正想问,最后还是被穆解韫拉了出去。 …… 正殿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等落座,穆解韫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 看着他,言浔未语,先叹了口气,说,“唉,此事说来话长……” 原来是因为上次在西蜀校场中,言浔抱过小齐誉后,太子殿下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娘亲,还对这个酷似娘亲的人一直念念不忘。 那日,无意间听到齐衍说起赴尧之事,小齐誉便问了句,“能见到上次抱誉儿的娘娘吗?” 齐衍说能。 这下好了,一听说能见到言浔,小齐誉神色骤亮,一时间整个人“活”了一般,扑上前去就开始央求,他请求齐衍可以带自己一起来西尧。 儿子第一次主动相求,齐衍心中大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谁知从那日起,小齐誉便着了魔一般,天天跑去齐衍身边问启程动身的时间。 齐衍如实相告。 齐誉便手舞足蹈的站在父皇面前开始算日子,小娃娃脸上的激动与喜悦简直藏都藏不住。 一年来,齐衍还是第一次看见儿子这般开心期待,不免心之动容,便提前带着儿子前来西尧赴会。 昨日从齐衍马车里跑出来的人,正是齐誉。 小齐誉一见言浔就喊娘娘,还一头撞进言浔怀中求抱抱,还怎么都不肯松手。 言浔无奈,抱着他哄了一路,然后是一晌午,最后是一天。 直到入夜时分…… 齐誉还是不肯放言浔走,他要言浔留下来陪他睡觉。 可奈何,老母亲那时满心想着自己的儿子。现在没了梨花相伴,小穆驰夜里本就睡不安稳,若是自己再不回去,他准是要哭要闹的。 刚要开口拒绝,齐衍又拉下老脸来求她。 毕竟,因为这次带儿子来见言浔,小齐誉念着父皇的好,和齐衍的关系有所缓和,现在太子殿下和老皇帝时不时还能说笑玩闹一阵了。 昨夜言浔要走,小齐誉立刻转目向齐衍投去了求助的眼神。他想父皇帮自己求求言浔,让她不要走。 这是什么?这是信任呐! 齐衍不想让儿子失望。 所以…… 言浔:“唉。” “这样啊,”穆解韫听后,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哼了一声,道:“齐老头可以呀!千里迢迢跑来,原来是为了让你帮他看儿子的。你看他儿子,那我儿子怎么办?” 言浔:“……” 与此同时,内殿中,他儿子正和齐衍的儿子对坐。 小齐誉一见糖贡,两眼光,立刻扑上前去,一手一个拿起来吃。 再看他对面,甜甜殿下这次竟破天荒的没动。 箐儿环着小齐誉,向前推了推碗碟,挽笑说,“小殿下,这是我们南椋的糖贡,可好吃了,您快尝尝。” “好,多谢。”邓甘意点头,拿了一块送到小穆驰嘴边,颔说,“小殿下,给。” 穆甜甜嘟着嘴,小肉手一抬,没接,直接把糖贡给拍掉了。 邓甘意惊慌,紧忙拾起糖贡,皱眉问,“怎么了小殿下?怎么不吃呀?” 小齐誉看见后,口中动作一顿,抿唇思索片刻,随后上前去抓起一块糖贡,送到小穆驰面前,奶声奶气的说,“给,好吃。” 看着他,小穆驰无言,抬起手来…… 正殿中。 转目四寻,穆解韫又问,“齐衍人呢?把孩子丢给你,他自己跑哪儿去躲清静了?” “嗐!你不知道,”说起这事,言浔忽然笑了,解释说,“齐誉和齐衍坐一个车来,太子小,爱玩爱闹,把齐衍折腾的够呛。那老头又是第一次能和儿子亲近,高兴的不得了,一路上伺候着齐誉,陪着他玩儿,还得受马车颠簸,座都捞不着,只能睡在地上。等到靖都的时候,老骨头都要散架了,昨夜我一答应留下来,他就跑去偏殿里休息了。眼下都这个时辰了还没来,应是还没醒吧。” 闻言,肩头一抖,穆解韫跟着也笑,低声骂,“哼!活该。” “啊——”话音方落,内殿中忽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 “嗯?”言浔和穆解韫闻声一惊,二话不说一起冲了进去。 “怎么了?” “怎么了?” 进到内殿时,看见箐儿抱着嚎啕大哭的小齐誉,邓甘意正拉着张牙舞爪的小穆驰。 “驰儿!”言浔大吼了一声。 小齐誉一下子就不哭了,小穆驰也不闹了。 母老虎的威慑力,啧啧啧。 镇住了场面,言浔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未几。 只见小穆驰被言浔扯着走出了内殿,穆解韫和邓甘意紧随其后。 箐儿抱着小齐誉坐在床上,一众宫女围着,箐儿贴面柔声安慰,小齐誉渐渐止了哭。 正殿,一处墙角。 言浔把儿子堵在角落里,凶巴巴的问,“为什么打哥哥?” 小穆驰撅着嘴不说话,顿了顿,转过身去,屁股对着人。 言浔一见就来气,俯身抬手,恐吓道:“我打你了!” “欸!”后方,穆解韫本能想拦。 邓甘意更是大喊,“主子,别打呀!” 那一掌终究未曾落下,言浔还是第一次见到儿子这么硬气。(搁以往,这个时候早就各种求饶了) 驰儿怎么了?今天有点儿反常呀,不!是很反常。言浔在心里想。 “你怎么可以打哥哥呢?你比他小,还打他,呃――”叉着腰,言浔正准备破口大骂,可……这话说着好像有点儿不对呀! 顿了顿,言浔硬着头皮说,“你比他小,尊长敬幼懂不懂?你这样做太无礼了!” 小穆驰:“……” “穆驰,听到了没有?” “……” 对方无言,言浔不禁有些纳罕。 停顿须臾。 “告诉阿娘,为什么打哥哥?”言浔沉面再问。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14章 酸溜溜 小穆驰:“……” 他越不说话,言浔就越来气,这回想也不想真要打人。 穆解韫一见,立刻走上前去拉人。 邓甘意也趁着空隙跑上前来,一把护住甜甜的小屁股,对言浔求饶,“主子,求你了,别打小殿下呀!他不是故意的,是没拿稳,糖贡不小心飞到西蜀太子脸上去了。” 为了不让甜甜挨打,邓甘意还真是什么瞎话都编的出来。 “哎呀!放手!穆解韫你别拉我,看我今天怎么教……”言浔被穆解韫牵制,眼下还在挣扭,一听这话,动作骤停。转目看向邓甘意,王妃娘娘撇撇嘴,落下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这时,只见齐衍从殿外奔了进来,因着方才听到了孩子的哭声,眼下很是着急,慌慌张张的嚷,“誉儿!怎么了誉儿?怎么又哭了?” 看见殿内四人后,老皇帝一愣,迟迟的唤,“北祁国君。” …… “西蜀国君,”母老虎的情绪得以控制,眼下正与齐衍于位上对谈。 穆解韫担心小穆驰,也懒得同齐衍废话,颔点头,示意过后就抱着儿子朝外走去,邓甘意跟着。 叹了口气,言浔起身,抬手作揖,赔礼道:“西蜀国君实在抱歉,我儿方才一时失手,不小心误伤了太子,还望莫怪。” 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言浔还是会编瞎话护儿子。 闻言一怔,齐衍知道了儿子大哭的原因,扯了扯嘴角说,“……不怪,不怪。” “嗯,”言浔有心事,一直魂不守舍的,点头又言,“既然西蜀国君已到,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走?北祁国君……”齐衍正想开口挽留,就只见言浔头也不回,转身便走。 “……慢走。”又是一声迟迟的答允。 纤影走出正殿,看见穆解韫正抱着儿子立在枯树枝前。楚王殿下颔,低声同儿子说着话。 小殿下则垂头扯袖子,始终一言不。 走上前去,言浔一脸不友好的问,“帽子呢?” 邓甘意闻言,吓得周身一颤。 穆解韫也是一抖,生怕言浔会再威,抚了抚儿子的小脑袋,说,“忘了戴。” “每次都说忘了戴!”言浔瞪着眼睛吼人。 对面人乖乖受训。 “若是着凉了怎么办?”母老虎虽凶,其实还是关心儿子。 顿了顿,“快走吧,别着了凉。” …… 那日,回到灼园才知道,为了去见言浔,父子俩都没吃早饭。 甜甜的肚子都饿扁了。 一听这事,老母亲心疼不已,一边骂着穆解韫,一边喊着赶紧让小厨房做了饭菜送到枕月居来。 饭菜到了,小穆驰却不让她喂,非要拿着筷子自己吃。太远的菜他又夹不到,没办法,只能让郦雀榕来陪他吃饭。 言浔坐在一旁看着儿子,小穆驰却不看她,只顾着埋头苦吃。 后来,整整一天小穆驰都坐在角落里生闷气,没和言浔说过一句话。 王妃娘娘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懂儿子的心思。 转目去看穆解韫。 那人吃饱喝足,躺在榻上倒是惬意自得,见自己看他,肩头一耸,笑而不语。 言浔知道他了解内情,立刻跑上前去相问。 穆解韫看着她笑,没直说,只笑言,“哎呀!这屋子怎么有股醋味呀?酸溜溜的。” “嗯?”闻言一顿,言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儿子,一瞬间,似乎有些懂了。 …… 是夜。 “欸!欸!软软,你推我干嘛呀?”穆解韫的声音响起,甚是急促。 彼时,只见楚王殿下被王妃娘娘一把推出了枕月居。 半个身子露在门外,穆解韫不死心,立刻向前冲,一把抵住了门。 “今晚你就别在这儿住了。”言浔扯着门把,不让他进,急吼吼的嚷,“回无为宫去睡吧,要不……要不去绥绥那儿住一夜也行。” “为什么?我不去!”穆解韫拒绝,紧跟着又要往里冲。 “不去也得去!”言浔不由分说,转手就要关门。 “就不去。”奈何她没有穆解韫力气大。 房门被蛮横拉开,穆解韫正要进去。 “求你了。”整身挡在门前,言浔登时软下声来央求。 闻言,动作一顿,穆解韫看着言浔,一脸紧张的问,“说实话,你是不是要打他?” “我不打他。”言浔耐着性子说,“真的,我誓!” 一听这话,桃目骤凝,穆解韫甚为不解,忙不迭又问,“那你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我……”眉眼一垂,言浔低着头,小声说,“就是想和他聊聊天,就我们两个人。” 见她言辞恳切,松了口气,抿唇微顿,穆解韫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问,“真的?” 明眸轻抬,其间一点莹光,言浔答,“真的。” 与之对视,停顿须臾,“……那好吧,我走了。” 落下手,穆解韫转身。结果还不等走出两步远,又不放心的回过头来提醒,“千万别打他。” 言浔点头:“嗯。” 送走了穆解韫,纤影转身,回到房中时,正巧赶上小殿下刚洗完澡,胭栀用毯子包着,把孩子抱了出来。 “娘娘。”胭栀颔唤人,将小穆驰放在床上。 走上前去,言浔:“好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天色也不早了,你下去休息吧。” 胭栀答是,俯身即去。 转眼间,房内便只剩下了言浔与小穆驰两个人。 二人对视。 甜甜殿下还是不想和阿娘说话,便转过脸去不看言浔。他想起身,奈何身上的毯子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得动弹不得。现在的他,就像一条毛毛虫,左蠕蠕,右动动,就是起不来。 团团很是窘迫。 见儿子受困,言浔笑了笑,立刻抬手解围,“我帮你脱。” 抬眸看了看言浔,小穆驰嘟着嘴,想了想也没拒绝,表示:给你次机会吧。 明眸笑挽,纤指轻抬,剥开绒毯,露出了一个圆滚滚的小肚皮。言浔看着肉嘟嘟的儿子,喜欢的不得了,好想贴上前去亲一口,可她不敢。 人家甜甜殿下现在可还生着气呢,不能随意“调戏”。 挽唇无言,言浔拢着毯子帮甜甜擦干身子,过后又找来睡袍给他穿好。 其间,甜甜殿下一直嘟着嘴,高冷的不行。 等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好了,躺下吧。”说罢,言浔习惯性抬手,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 高冷的小人儿一见,则恹仄仄的扭了下屁股,表示:别碰! 言浔:“哦,不碰!不碰!哈哈哈。” 紧忙收手赔笑。 小团团无言,自顾自转身躺下,背对着言浔睡。 言浔看着他,顿了顿,忽然装傻问,“嗯?宝宝这是要睡觉了吗?” “……”无人应答。甜甜:不想理你。 也不气馁,言浔俯下身子又问,“宝宝不是每晚睡觉之前都要和阿娘亲亲的吗?怎么今日不亲了?” 小穆驰:“……”不想亲你。 “宝宝,你不亲阿娘,可阿娘想亲你了。”言浔开始撒娇。 一瞬静默,仍旧无人应答。 深吸一口气,言浔鼓起勇气抬手,晃了晃儿子,嗲嗲地说,“转过来好不好?让阿娘亲亲你,否则阿娘睡不着的。” 闻言,小屁股颤了颤,似有松动。 言浔一见,立刻柔声再唤,“宝宝~” 这边话音落下,那边几经思量。停了好久,甜甜殿下才慢吞吞的转过身来。 终于,千呼万唤得来高冷的人儿转面。 看见儿子气鼓鼓的脸,言浔挽笑,忙不迭整身上前,趴在小穆驰身上,贴着甜甜夸赞,“哎呀!我的好宝宝,还是你对阿娘最好,mua~” 说罢,送上一个大亲亲。 因着心中有气,就算被亲,也没见着甜甜殿下笑,转而侧过脸去,不与言浔对视。 习惯性抬手,帮儿子理了理领口,言浔柔声问,“怎么了宝宝?今日为何事生气?告诉阿娘好不好?” 侧脸看向床帘,小肉手揪着枕头角,穆甜甜不说话。 “为什么要打哥哥呀?”鼻尖贴了贴儿子的脸,言浔轻声问。 小穆驰:“……”小肉手一直在揪枕头。 拉过他的手来不让他揪,言浔歪了歪头,看着儿子,“嗯?” 老母亲难得耐心,一直静静地等,她要等甜甜自己说。 良久。 “……因为,因为他抱阿娘。”小祖宗终是开了口,声音软软喑喑。听得出,有些小委屈。 “抱阿娘?”言浔重复,拉着他的手问,“抱阿娘怎么了?为什么不可以抱阿娘?” 甜甜嘟着嘴,转过头来。这时,阿娘的头刚好顺着肩头滑落,近在眼前。小穆驰抬手,抓着言浔的头玩儿,眸子轻垂,奶声奶气的说,“因为……因为阿娘是驰儿的,别人不可以抱。” 哎呦呦!这个霸道的小人儿呦! “噗~”闻言,没忍住笑,眉眼一弯,言浔假装没听清,又问,“宝宝说什么?” 她想她的宝贝儿子把方才的“情话”再对她说一遍。 指尖揉着阿娘的秀,小穆驰虽未抬头,却仍一字一句的认真重复,“阿娘,阿娘是驰儿的阿娘,是驰儿一个人的,别人不可以抱。”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15章 求糖 一听这话,心间和暖。 垂眸看着儿子,言浔挽唇无言。 一夕之间,让她恍然回忆起当初的自己来。 在灵欽宫中,因为林将与去了阮鋆涧,可把她给气坏了,好几天不理人。后来和好时也是这样,浑身上下酸溜溜的。 穆解韫说的不错,穆甜甜就是吃醋了。这个“小霸王”,果然和他阿娘一模一样,霸道的不得了。见不得别人和自己分宠爱,但凡觉得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失宠”,就会变成一个小醋坛子,酸溜溜的。 眼下言浔正看着儿子,满目宠溺。可他儿子却只顾着生气,脑海中回想起白日里的种种,真是越想越气,手中捧着阿娘的头,小穆驰撅嘴大骂,“哼!坏哥哥,抢我阿娘……” 说着说着眼圈一红,憋了一整日的委屈突然暴。小穆驰一吸鼻子,再忍不住了,豆大的泪珠相间滚落。 天可怜见,这个萌团团一哭起来,既可怜又可爱。 “哎呦!哎呦!不哭,不哭,驰儿不哭,没人同你抢阿娘的。”言浔瞧着,心疼不已,急忙抱起儿子来,笑着亲他道:“我的傻儿子。” “呜呜,呜呜呜……”许是觉得丢人,团团慌慌张张,抓着言浔的头盖住脸,急忙忍下颤抖,呜呜咽咽的哭。还不服气(一抽一噎)的争辩,“就是,就是他抢的……他不让阿娘回家……让阿娘抱他,让阿娘做他的阿娘,他还叫阿娘,娘亲。你是我的阿娘,为什么他要叫娘亲,啊――阿娘……” 实在太委屈,小穆驰绷不住嚎啕大哭。 他这一哭,把言浔都惹得眼眶微红,抱着人急忙哄,“是你的,是你的,谁都抢不走,别哭了宝宝,你再哭,阿娘就要心疼死了。” …… 那一夜,小穆驰委屈了好久,也哭了好久。 言浔抱着孩子,各种哄,各种劝,各种亲亲,各种疼爱。 渐渐的,等小殿下心绪平复后,老母亲才开口道:“宝宝知道誉哥哥为什么一定要阿娘陪他吗?” 怀中,一吸一颤的小兔子红着眼睛,闻言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 笑了笑,言浔解释,“因为,誉哥哥没有自己的阿娘了,所以才会让阿娘去陪他。” 话一出口,穆甜甜半怔,抬起头来看向言浔,“嗯?誉哥哥的阿娘呢?” 叹了口气,嘴角笑意缓收,言浔抱着儿子轻声说,“誉哥哥的阿娘去世了,不能陪在他身边了。” “啊?!”小兔子闻言骤慌,一时间连吸鼻子都顾不上了,急忙说,“那誉哥哥好可怜呀,都没有阿娘陪他。” “对呀!”言浔随声附和,终是语重心长开口道:“誉哥哥很可怜的,宝宝今日不该动手打他。” 一听这话,小穆驰登时顿住,舔了舔唇,垂着头低声说,“……驰儿知错了。” 羽睫低垂看着儿子,老母亲很是欣慰,“嗯,知错就是好宝宝。那我们明天去找誉哥哥和好,好不好?” “好!”一听说还能挽回,小穆驰二话不说,兴高采烈的答应,过后还忙不迭补了句,“阿娘,我们可不可以给他带一些西尧的糖果呀!誉哥哥很喜欢吃糖果。” 其实,坏团团心里是在说:我也喜欢吃。 看破不说破,老母亲一脸宠溺的笑,贴上前去亲了亲儿子,柔声说,“好。” 那一夜,“mua,mua,mua……”又是无数个大亲亲。 三更时分,枕月居睡下了,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紧随其后,一道身影轻手轻脚的走近,缓步来至床边。 “谁?”言浔警觉,几乎是弹身而起。 却又被来人按下,“是我。” 二人对视,一瞬放松。 泄了口气,言浔抬手揉眼睛,懒洋洋的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无为宫睡了吗?” 对面,穆解韫挽笑,桃目一瞬不瞬,看着趴在言浔身上睡得正香的小团团,“我放心不下,所以回来看看。” 见儿子无碍,楚王殿下笑容满溢,说话间俯身,就要亲他。 结果又被言浔一把推开,嗔他道:“别把他弄醒了,刚睡着。” “没事,”穆解韫不肯罢休,仍是说,“我轻轻的,不会弄醒他的。” 说罢颔,在甜甜脸上亲了一口。 言浔颔看着,不觉会心一笑。臭王八虽然表面上风流纨绔,招人讨厌。但一面对小儿子时,就会变得温柔体贴,柔情满怀。 “你就这么怕我打他呀?”歪了歪头,言浔调皮的问。 “怕呀!当然怕了。”抬手轻轻地抚过儿子的背,穆解韫不假思索的答。 眼下楚王殿下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儿子身上,殊不知身旁,王妃娘娘也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闻言轻笑,言浔又问,“你就这么疼他呀?” “那当然,他可是我儿子。”再一次,同样不假思索的回答。 看着儿子实在喜欢,穆解韫忍不住又贴上前去,亲了他一口。 话一出口,言浔眼中笑意一柔,顷刻间变作春水潋滟。如今虽是冬日寒夜,这屋子里却尽是春风。 言浔看着穆解韫和儿子亲昵,笑而不语。 …… 翌日,岐淮宫,鹭华宫正殿。 小穆驰抱着一大袋糖果,喜气洋洋的冲进殿门,欢天喜地的喊,“齐誉!” 身后,言浔紧随,挽笑提醒,“叫哥哥。” “齐誉!齐誉!”小穆驰没听到,一门心思的冲,一个劲儿的喊。 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小齐誉也从内殿里跑了出来。 “慢点儿,慢点儿,别摔着!”身后齐衍,菁儿,以及一众西蜀内官宫人紧随。 两个小娃娃于大殿中相遇。 齐誉一见是穆驰,吓得一顿,登时驻了脚。 “齐誉,你看!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来。”小穆驰却是热情非常,抱着糖果袋跑上前去,献宝似的给齐誉看。 “什,什么呀?”虽怯生,却终究挡不住好奇心,齐誉搓着小手上前一步,向内瞧。 “哇!是糖果。” “嗯嗯,”穆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此刻两个人孩子眼睛里都闪着星星。 齐衍走上前来,挽笑唤,“北祁国君。” “西蜀国君,”言浔站在小穆驰身后,随手帮他摘了帽子,开口道:“昨日我儿失手误伤了太子殿下,今日我们是来赔礼道歉的。” 齐衍在外向来是“大度”本色,将手一挥,说,“嗐!就是两个小娃儿随便闹着玩的,道什么歉呀!” “欸!话可不能这么说,是我儿伤人在先,本该要我们道歉的,”说话间,言浔颔推人,“驰儿,快!和誉哥哥说对不起。” 闻言,“大魔王”舔舔唇,忽然有些害羞了。几经思量,小肉手抱着糖袋,向前一推,说,“这个,给你了。” “给我?!”小齐誉闻言,又惊又喜。 小穆驰:“嗯嗯。” “嘿!让你说对不起,给糖做什么?”言浔一听就不乐意了,沉声训斥,“这袋糖本就是买给人家太子的,还用你给……” “欸!北祁国君,”齐衍立刻出言相劝,“不必认真。都是孩子,走!” 向前一推齐誉,齐衍转面吩咐,“菁儿带着,让他们两个去那边玩儿吧。” 菁儿颔:“是。” 小穆驰不做迟疑,赶紧抬手去拉齐誉,唤着人说,“走吧。” 因为一袋糖果,两个娃娃瞬间达成统一战线,小齐誉点头说,“好。” 话音落下,跟着小穆驰就跑走了。 于是乎,邓甘意带着一行宫侍,菁儿也带着一行宫侍,众人紧随其后。 最后方,还有言浔不放心的叮嘱,“驰儿,不许碰袋子里的糖,那是给你誉哥哥买的!” 齐衍在一旁看着直笑,随后抬手道:“北祁国君,咱们里面聊。” 意识到自己失了国君的风度,尴尬一笑,言浔:“好。” …… 来到小几前,两个娃娃对坐。 小穆驰将怀中的糖袋落于几上,打开,向内一望…… 哇哦! 对于孩子来说,这一袋糖,可比得上一袋金。 团团抬眸时,见对面小齐誉已经迫不及待的顺着几案爬了过来,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看向自己……手中的糖袋,就差流口水了。 “想吃吗?”穆甜甜问。 “嗯嗯嗯。”另一只小鸡也开始啄米了。 抓着糖袋的手顿了顿,见小穆驰眼珠一转,过后将糖袋推向前方,说,“给你。” “谢谢。”双手接过糖袋来拉直眼前,齐誉一双大眼睛咘呤咘呤的闪,看着糖果都在放光。 “这是我阿娘买的,让我给你送来,说是礼物,喜欢吗?”小穆驰紧忙凑上前来问。 小齐誉:“嗯嗯。” “哈哈哈……”穆驰一笑,也顺着几案爬了过去,奶声奶气的说,“那……收了礼物,你就不要生我气了。昨天,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气,我不气。”捧着糖袋,齐誉早已乐开了花,还何谈生气呀! “嘻嘻嘻,”穆甜甜咧嘴笑,屁股半撅,小肉手戳在嘴边,试探性的问,“这么多糖,你一个人吃的完吗?” 果然,小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16章 出事 来岐淮宫前,言浔千叮咛万嘱咐不让穆驰碰这袋子里糖,说是赔礼,只能给齐誉吃。当时这个小坏蛋答应的好好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变卦了。 “我……”闻言,抬起头来,齐誉看着穆驰,眨了眨眼,“吃的完。” 小穆驰:“呃――” 这一怼,猝不及防。 小穆驰吃瘪,尴尬一顿,嘴角抽了抽…… 不多时,内殿中。 言浔正与齐衍讨论时政,小齐誉忽然跑了进来,团团跟在他身后,还有一众宫人。 “娘亲!”小齐誉唤言浔。 “嗯?”闻声一抖,言浔下意识转目去看穆驰,她怕儿子生气,没敢答应。 不过,今日出奇的是,就算听见齐誉唤自己阿娘,甜甜殿下竟也面色如常,还有些莫名……美滋滋的。 眼看着齐誉跑到身前,言浔惊慌到口吃,开口问,“怎,怎么了?” 抬起手来,小齐誉:“抱抱。” 言浔:“呃――”左看看,右看看,不知是抱好,还是不抱好。 明眸轻抬,见齐衍还在一旁看着自己,满目含笑。这…… 还是抱吧,别驳人家太子殿下的面子。 “哈哈,好。”没有灵魂笑,言浔抬手,将小齐誉抱起。过后忙不迭转目,对儿子招手,道:“驰儿,来,阿娘也抱你。” 谁知,甜甜殿下立在原地,竟摆手摇头说,“不要,不要,驰儿不要抱。” “嗯?”言浔一愣,甚是不解。 过了须臾。 “时间到了!”小穆驰忽然大喊。 齐誉一听,瞬间紧张不已,立刻从言浔怀中爬了出去。 脚一落地,两个小娃娃又一起跑出了内殿,留余下众人坐在原地:。。。 “甘意,怎么回事?”邓甘意正要走,就被言浔给叫住了。 那人回身,一脸无奈的笑,说,“主子,方才小殿下同西蜀太子在正殿中已经商量好了。西蜀太子用两颗糖,换叫您一声娘亲,用五颗糖,换您一个抱抱,时长数三十个豆子(三十秒)。” 话一出口,在场众人:“嗯?!” 眸色震恐,言浔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咱们机智的甜甜殿下这是在卖阿娘呀! 嘴角抽了抽,言浔:“……” …… 无为宫。 何历历快步走入昏昏庭,急声唤,“殿下。” 眼下穆解韫正盘腿坐在榻上,又在摆弄他的那些破石头,一见人来,又见来人面色焦急,手中动作一顿,桃目微凝,“怎么了?” “殿下,”何历历上前,低声语,“前些日您让我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闻言抬眸,穆解韫:“说。” 抿了抿唇,何历历神色微沉,随后附耳轻语,“殿下,皇上他……” 须臾过。 见桃目骤凛,指尖捏紧玉石,穆解韫转目,“什么?!” 只觉不可思议。 何历历看着他,一脸诚色,也是一脸焦色,“千真万确。” 一夕晃神,穆解韫微顿,思虑间扔下玉石,推几起身,“快!去未央宫!” 未央宫。 “你说的可是真的?”解绾绾听到消息后,同样的震惊。 “嗯,”对面,穆解韫点头,“那日在宫道上,一见他们四人,我就觉得事有蹊跷。让历历派人去查,没想到……”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穆解韫掩了口,微微抬眸,又言,“本是我无意之举。没想到会是这样……我想这事,应该让阿娘知晓。” 位上,解绾绾搭在桌案上的手不觉握紧,眸间尽是思索,喃喃道:“如今列国君主都到了,只差北秦。” “是啊,”穆解韫从旁附和,“听说北秦三日后便到。” 话音未落,见那人眸色一转,即刻倾身上前,“阿娘,让我去吧,我……” “你?”不待他把话说完,解绾绾便抬眸冷声打断。 母子二人对视。 “你不能去!”桃目仓皇垂落,解绾绾拒绝了。 “为什么?”一听这话,穆解韫登时皱眉反问。 唇瓣翕动,想了很久,实在找不到理由,解绾绾索性抬手一挥,“……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能去。” 气不过,穆解韫走上前来大喊,“阿娘……” 眸间生紧,解绾绾舔着唇,攥起的拳头轻叩桌案,不理会儿子叫嚷,抬头喝:“别说了,去!去宫里,把你二姐找来。” 闻言一惊,穆解韫住了口,却又是万般迷惑,“二姐?!” …… 是夜,典客府。 “先生,您回来了。”知闲闲从厅中迎了出来,一瘸一拐的朝院中走。 “嗯。”对面,伯佴着锦袍,身上还披了件绒裘,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二人于院中相遇。 知闲闲回身,示意随从退下,自行扶着伯佴向厅中走去。 帘盖落下,灯火起。 “皇上怎么样了?”还不等坐,伯佴便问。 知闲闲闻言,叹了口气,低声说,“唉,还是老样子,一直不见好转。” 解了绒裘绑带,伯佴面色颇忧,沉沉不语。 接过绒裘,垂立在一旁,知闲闲开口道:“自从上次咳血昏倒之后,皇上一连多日不能下榻。前来诊治的太医都说,皇上年迈,不宜再昼夜操劳国事,急需安心静养。但皇上不肯,眼下日日服药,只求能快点儿好起来,可是……” 知闲闲没再说了。 伯佴也跟着垂头轻叹,缓步向前行去,抬手扶着桌案,又问,“宫里怎么样?” “如今皇城上下,内外封锁消息,”知闲闲如实答,“不得将皇上病重的事情向外透露半字,若违此令者,斩无赦。” 老典客听着,眸间似有宽慰,“嗯,这样最好,免得横生枝节。” “先生,”知闲闲立在后方,抬眸看向伯佴,“学生今日领命,入宫面圣,见到皇上时,皇上还在用药,皇上命学生给先生带话回来。” 闻言,身形一顿,伯佴立刻回身,正色问,“皇上说了什么?” “皇上说,如今正是列国齐聚西尧,共商大业的关键时期,他突然病倒了,有很多事做不了,还需先生代劳。”知闲闲颔道:“眼下列国君主的接见事宜,互通酒宴,还有在西尧的安置出行,都要先生务必做到最好,定要展我西尧大国之风,不能落人话柄。” “好,了然,”伯佴向来稳重,抬手一指,“闲闲,下次入宫时,你代我同皇上讲,老臣谨记圣命,定不负陛下重托,会将接待事宜做到十全十美。” “是,学生一定带到。”知闲闲秉公行礼,顿了顿抬头,却还是不放心的说,“只是先生,皇上虽有命在先,但先生也不要操之过急。您年岁也大了,这几日天气又冷,还是要保重身体呀!” “无须担心,我无碍的。”笑了笑,大手一挥,伯佴不甚在意。转身落座,端起茶盏,正要喝时,又似想起什么一般,猛然抬头,“那出征的人选,定了吗?” “这……”知闲闲瞬间哑然。 倏忽,门外的帘盖被抖了起来,有仆人推门,抬着帘子说,“老爷,九殿下来了。” 话音方落,在其身后,穆解韫缓步入内,桃目一弯,看着伯佴唤,“师傅。” 俄顷。 “这几日来,皇上召了四位殿下多次入宫,”知闲闲立在原地,继续道:“可……一直没有定论。” “呵,”坐中,穆解韫冷笑一声,垂头拨动着指尖的白玉扳指,不紧不慢的说,“那三个定是相互推诿,踢皮球呢吧?” 一开口,早已是心事澄明。 “殿下睿智,”俯身再行一礼,知闲闲开口,“太子殿下自幼孱弱多病,不能出征。可三殿下,四殿下和五殿下就……” 有意停顿,知闲闲不语,面上尽是无奈之色。 “哼!”又是一声冷笑,见桃目轻抬,穆解韫随手理了理袍,“我看不是不想去,这几个,个顶个的滑头,定然是都各怀鬼胎,另有筹谋呢。” 伯佴无言,坐在一旁若有所思,见穆解韫看自己,老典客抿唇,叹了口气说,“唉,这也不能怪他们,如今皇上龙体欠安,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所有人都盯着那把龙椅。出征打仗本就是拼杀搏命之事,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好说。再者说来,若是真去了,便失去了争储的机会,没有人会愿意去的。” “哼!”肩头一抖,眸间尽是讽刺,穆解韫歪了歪头,皱眉问,“他们就这么想让穆老头死?” 没想到穆解韫竟这般直言不讳。 知闲闲:“呃――” 不过,楚王殿下自幼是伯老典客看着长大的,又是自己的徒弟,早已是亲人了。否则方才伯佴也不会如此推心置腹,句句道出要害。 如今二人对视,伯佴静静地看着穆解韫,沉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殿下,此乃江山社稷,皇位更迭,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那就不念及人情了吗?”桃目微凝,在深处见情愫,穆解韫叹了一句,“好歹也是生身亲父。” 这一句,忽然多了些非同寻常的意味。 伯佴洞察出了穆解韫的情绪,眸色一紧,立刻转移话题,“先不提那个。出征的人选定不下来,这总归是个棘手的问题。”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17章 何人出征? 听师父这般说,穆解韫也知道自己跑题了,摇头自笑,过后仰身后靠,倒在椅子上晃腿,“师父不必慌,阿娘自有打算。” 他倒是淡定,毕竟后方有军师。 看着他,伯佴眯了眯眼,面色一沉,问,“若臣没猜错的话,皇后娘娘一定是要让殿下出征吧?” “欸!非也,”谁知穆解韫摆了摆手,竟说,“出征打仗,我还不够格。” “嗯?”一听这话,伯佴和知闲闲双双一震。 顿了顿,齐声问,“……那是?” …… 皇城,太安宫,齐乐殿中。 穆绶霆靠坐在龙床上,锦被盖腿,老皇帝面色苍白无力,虚弱不堪。身前,四个儿子颔静立。 杨总管送上手炉。 穆绶霆接了,轻咳两声,推了推手,说,“都退下吧。” 杨总管称是,带着内侍宫人俯身告退。 转眼间,殿内便只剩下了穆家父子。 “后日,北秦便到,”泛白的唇动了动,穆绶霆开口,“说说吧,此次合纵,谁愿代朕前去议事出征?” 问声落下,一瞬静默,对面无人应答。 手炉一偏,缓缓抬眸,穆绶霆转目看向儿子们,眸色仓皇凄颓。 “谁去?”他又问了一遍。 “……” 穆绶霆:“老三。” 被点了名字,穆彴吓得一激灵,登时俯身跪拜,额抵地,结结巴巴的说,“父,父皇,谢父皇赏识,只是……” 果然话锋一转,斗鸡眼抬起头,一脸无奈道:“父皇不知,母后昨日也病了,是因为得知父皇病重后思虑难安,夜不能寐,急病的。今早我去凤仪宫请安时,她在床上躺着,都不能下榻呢。还一直嚷着说要儿臣代她来看父皇,给父皇请安,祈求父皇的龙体能早日痊愈安康。” 一听这话,穆绶霆微顿,眸色半滞。 见此时机,穆彴立刻高声嚷,“父皇,儿臣想去!想去议事纵横,想去上阵杀敌,为国报效。只是……” 缩了缩脖,斗鸡眼佯装委屈,又言,“母后说了,她时日不久矣,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让儿臣留下来,陪在她身边,儿臣……” 声音渐没,穆彴低低的垂着头,喃喃自语,“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这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真叫人无从言说。 穆绶霆听着,自然也不好再过多苛责,顿了顿,“唉,罢了,你还是留下来照顾你母亲吧。” “谢父皇,谢父皇。”面上见喜,忙不迭叩,穆彴起身,退到了一边去。 微微抬眸,顺着穆彴的方向,穆绶霆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穆徊身上。 “老四。” “父皇。”穆徊闻言,也立刻俯身跪地。 “那就你去吧。”穆绶霆拖着年迈的声音说。 “儿臣愿去,”出奇的是,穆徊并未推辞,挺起身来道:“明日儿臣就让太医去府上,将儿臣这条胳膊重新接一接,想必在出征前定能完复如初。” 眉毛一抖,穆绶霆:“你的胳膊……怎么了?” “回父皇的话,”穆徊颔道:“入冬前,九弟曾来过府上一次,扬言称儿臣派人绑架了他的儿子。” 穆绶霆:“驰儿?” “不错,”穆徊点头,“九弟要儿臣交出驰儿,可当时儿臣并不知晓驰儿所在。儿臣同他说儿臣不知,可九弟不听儿臣解释,还提着刀要杀儿臣。” 闻言震惊,穆绶霆瞪大了眼睛:“什么?” 尴尬一笑,穆徊抬了抬手臂,说,“这条胳膊,是当时儿臣自卫时不慎被弄伤的。” “混账!”登时见怒,穆绶霆破口大骂。 “父皇息怒!”对面四人抖身,一起跪地。 “父皇息怒,”穆徊又言,“老九年岁小,冲动了些,当时驰儿又被歹人所掳,九弟一时情急打错了人,也是情有可原,还望父皇莫要怪罪。” 穆徊这一出“恶人先告状”,唱的真叫个妙!让穆绶霆在迁怒穆解韫之余,还能对他心生恻隐。 果然,见老皇帝面色一柔,挥手道:“罢了,你的伤还未痊愈,这次就不要去了。” “我……”穆徊立刻抬,做出一副“我想去,我真的想去”的表情,踌躇片刻,还是算了,最后行礼叩:“多谢父皇体恤。” “都起来吧。”穆绶霆哑声说,转目再寻,就只剩穆徴了。 “老五……” “父皇,还请三思呀!”谁知那人根本不等穆绶霆把话说完,“噗通”一声,又跪倒在地,高声急呼,“儿臣不比众位哥哥才识渊博,武艺高强,此次议事出征,是国之重事,儿臣自认为,学艺不精,对纵横兵术,还不能胜任。” 直接推脱。 “你!”穆绶霆闻言,当场震怒,面上已然有些挂不住了。 穆徴虽说是皇子,但他是穆绶霆五个儿子中最没有依傍的。生母早亡,在朝中也没有后台,当初一直是靠攀附穆徊过活,可如今……穆徊都自身难保,还如何管的了他。 实在没理由拒绝,又实在不想去,穆徴无奈,不得已只能说出这种话来。眼下惹怒了穆绶霆,见那人跪在原地,浑身颤抖。 睨着他,穆绶霆及及暴。看着自己的儿子,老皇帝顿了顿,忽然垂眸自笑,是轻嘲。 短暂的沉默。 收回目光,看着手炉,穆绶霆:“呵,都不去,你们可真有意思。” 话音落下,又是一片死寂。 立在最右侧,穆循轻咬下唇,微微抬目,“咳……父皇,让儿臣去吧。儿臣愿领兵出征,与列国一起抗楚。” 在其身侧,穆彴一听这话,顿时双眼一亮,面上是藏不住的狂喜,登时连声附和,“对对!让大哥去,他是太子,他去最合适。” 跪在地上的穆徴听见,更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跟着挪膝嚷,“是呀!三哥说得对!大哥想去,让大哥去吧!” 夹在二人中间,穆徊没说话。 “混账!” 不出所料,又被骂了。 穆彴,穆徴立刻闭嘴。 此刻穆绶霆气的,恨不得把手炉扔出去砸人。奈何底下站着的,都是自己的亲儿子(或许是手炉只有一个,不知道该砸哪个好),最后只得喘着粗气骂,“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这种话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你们大哥什么身子?竟然要他提枪上战场,你们怎么不去?” 头低低的垂着,不敢抬起,穆彴骇俱,嘟嘟囔囔的说,“我……我还要照顾母亲呢。” 穆徴也蔫了,乖乖跪好,不再多言。 眼睫低垂,穆循抿紧唇,轻声叹了口气。 至于穆徊,自己脱了身,也不再理旁事,一言不。 说来说去还是没有结论。 到底要何人议事出征? 沉了口气,穆绶霆尽量心平气和些,再问,“那要何人去呀?” 众人:“……” “嗯?”抬眸一瞪,穆绶霆勃然大怒,“说话呀!要何人去?咳咳……” 眼看着老皇帝气的又咳了起来,对面众人缩了缩身,依旧无人应答。 俄顷过。 “父皇……”穆循看不过眼去,上前来为穆绶霆抚背。 不想,竟被一把推开,口中喘着粗气,穆绶霆震怒,挥袖道:“也罢,既然无人愿去,那朕就亲自……” 话音未落,就在这时,一阵清声乍起,高声道:“父皇无需再为此事劳神,儿臣愿去!” 一句话,寥寥数十字,却救了所有人。 众人闻声转目,看着自外殿缓步走进的身影。一袭艳猎戎装,携冷风呼啸而来,惊诧中席卷寒凉。 待看清来人后,穆绶霆一愣,呆呆地望着前方,脱口而出一句,“轶儿。” 彼时,只见女公子高冠束,戎装裹身,高挑的身形,干练的步伐,肃霜利气不褪,飒爽英姿。 来至殿前站定,穆徴跪在她身侧,还有穆循,穆彴,穆徊。如此一比,在女公子面前,那些真正的公子到显得相形见绌了。 看着穆绶霆,穆解轶款款一笑,俯身行礼,道:“父皇,儿臣愿前去议事,并代父皇领兵出征,同列国一起,东讨灭楚。” …… 不多时。 穆循,穆彴,穆徊,穆徴一并退下了。 转眼间,齐乐殿中便只剩下了穆家父女二人。 “怎么样?好些了吗?”穆解轶走上前来关心,左右看了看父亲的气色。 “好多了。”穆绶霆挽笑,抬眸看着女儿问,“你怎么知道的?” “哼!臭老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穆解轶嗔道:“病的这么严重竟然还瞒着我,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呀!父皇怎能这般疏离相待?” 说着说着莫名还有些委屈(装的)。 闻言一笑,穆绶霆垂睫,“是怕你知道了担心,也是怕你知道了……又该为朕东奔西跑。你一个姑娘家,做公主享清福便是了,不该为朝事所累。” 神色半滞,穆解轶顿了顿,收起了调皮的神情,叹了口气,转身落座,“唉,父皇何必这么说呢?我和大哥弟弟们都是你的亲生骨血,男儿女儿都一样。再者说来,如今国君有难,皇族宗亲理应竭尽全力,鼎力相助,这是我的份内事。”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18章 定论 垂着头,穆绶霆不多开口,像极了内疚。 偏头侧目,看着虚弱无力的父亲,穆解轶眼底一闪疼惜,忍不住开口,轻声说,“是阿娘让我来的。” “嗯?”闻言一惊,穆绶霆抬起头,“是她?!” 穆解轶就猜到只要一提起解绾绾,穆绶霆准保会有大反应。如今正中下怀,女公子笑了笑,这一笑,终于有些公主的模样。 又见穆解轶贴上前去,笑吟吟的说,“是呀!是阿娘。不过这事,是韫儿先查到的。” 穆解韫。 听到那个名字时,见老皇帝浑黄的眼珠一动,不知为何,其间莫名涌起一阵水光,眼圈霎时一红。 穆绶霆不想表露心迹,急忙垂下头去。无言,静静的看着手炉。 对于那个多年未曾谋面的儿子,每每听到他的名字,穆绶霆都会心绪复杂。 穆解轶知他心中所想,也不再多言,继续道:“韫儿将此事告知了母亲,母亲唤我去玲珑宫中下命,要我此次代父出征。” 缓缓抬眸,穆绶霆哑声问,“她,她为何……” “父皇不必担心,”穆解轶抬手,帮父亲理了理被角,她永远都能猜中穆绶霆的心思,也总是能抢先一步回答。那双冽清眼眸缓缓抬起,同穆绶霆一般模样。 老皇帝看着女儿笑,听着女儿说,“阿娘向来是‘女留侯’(张良),运筹帷幄之中,决战千里之外。此次之所以派我前去议事出征,自然是纵观大局,顾虑周全之后的决定。” 听女儿这么说,穆绶霆心安,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 见父皇这般乖巧,女儿却忽然又调皮了起来,挑了挑眉,穆解轶开口,“阿娘还说……” 故意留了后话。 “还说了什么?”果然,穆绶霆立刻倾身上前相问。 与之对视,穆解轶使坏,“嘿嘿,不告诉你。” 闻言便怒,穆绶霆瞪着眼睛骂,“又卖关子,快说!不说,不说就打你。” 许是真急了,老皇帝举起手中的手炉,作势就要打人。 “哈哈哈……”逗了爹爹,笑的前仰后合,假模假样的抬手挡了挡,穆解轶打趣道:“瞧把你给急得。我说,说还不行嘛。” 斜瞪了她一眼,穆绶霆:“哼!快说!” 挽唇轻笑,穆解轶终是认真道:“阿娘说,这么多年了,南征北战,兴国安邦,父皇已经为西尧做的够多了,如今父皇病重,不宜再过操劳,理应安心静养才是。” 一听这话,见穆绶霆双眼骤亮,“她真这么说?” “真的。”款款笑,穆解轶不再逗他,很是正经的说。 “哦。”相当短促的回答。 眨了眨眼,表示随便听听,穆绶霆表面上好像不甚在意,颔时却还是忍不住偷笑。 看着父亲,穆解轶笑了笑,眼中柔光点点,继而正色道:“父皇放心,女儿此行,定不负父皇重托。我不会给西尧丢脸的。” 闻此言,笑声止,穆绶霆抬眸,静静地看着女儿,顿了顿说,“北秦明日便到,议事就在三日后,万事小心为上。” 他答应了解绾绾的决定。 挽唇点头,穆解轶:“嗯。” …… 翌日,北秦到。 方初信的车马来至靖都北城门前。 照例,言浔和伯佴相迎。 果不其然,方延川也跟来了(毕竟是这么好的机会来看穆解轶,他不来才怪)。不过,却没看见方安澜的身影,应该是留在北秦了。 方延川:来谈恋爱的,带个女儿总觉得怪怪的。 三方于北城门前一阵寒暄,过后伯佴带北秦的车马前往岐淮宫安置。 动身前方延川主动邀请言浔上自己的马车。(不用想都知道,准是想从言浔这儿打听穆解轶的事了) 小人儿上了车,便被一顿连珠炮似的问题弄得身心俱疲。 等回答完了,言浔也累了,明眸略略有些失神,半身塌着,隔窗看车窗外的风景。 “对了,解韫今日怎么没来?”方延川又问。 泄了口气,言浔垂头,挪着屁股,有气无力的答,“我儿还小,离不开爹娘,身边总要有一个人照顾,我出来了,他就不能出来了。” “哦,原来如此,”方延川哂笑,“我还以为是他骗了我北秦那么多匹庍瓛神驹,怕我父皇见到他,要杀他,所以不敢来了呢。” 一听这话,言浔半怔,这才想起几个月前穆解韫干的“大好事”。 “哈哈哈……哪有。”小人儿急忙赔笑附和,装傻充愣。 “臭小子,都阴到我北秦头上来了。”肩头一抖,方延川清冷的笑着,却未见怒意,也未多言,转而道:“那等我安顿好之后,再去宫里找他。” 看着他,言浔忽然有些迟疑。因为在她心里,方延川一直都是那个追爱未果的纨绔公子,胸无大志,只想着谈情说爱,不过如今这么一看,到有些风轻云淡的深不可测了。 那么多匹庍瓛被骗,竟还能这般不慌不忙,淡定从容。 敛笑收神,眸间尽是审视,顿了顿,言浔正色道:“好。” …… 结果当日午时方过,方延川就跑来玲珑宫找穆解韫了。 昏昏庭中,原本一家三口正在用午膳。 须臾过。 “走吧!好弟弟,你快带我去吧!”方延川的催促声响起。 “哎呀!这么着急做什么?我,我靴子还没穿好呢。”紧随其后,是穆解韫慌乱的声音。 “欸!不吃饭了?饭还没吃完呢!”眼看着自家殿下被方延川连拖带拽的拉了出去,像生擒活捉一般。坐中,言浔手持银筷,抱着儿子感叹,“这是有多急呀?” 怀中,萌团团抓着丝娃娃,口中之食还未嚼尽,眨着眼睛,转过头去,对言浔一本正经道:“阿娘,方叔叔好急呀!” 垂眸看了看儿子,言浔无奈一笑。 是呀,的确好急呀!是急着去谈恋爱的。 方延川想穆解轶了,只是因着穆绶霆重病,为掩人耳目,老皇帝找了个借口说暂时不能接见列国君主。方初信没能入宫,方延川也进不去,没办法,只能拉着穆解韫陪他一同前往,也算有由头。 言浔:方才那些,什么云淡风轻,深不可测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哈。 …… 明日便是六国聚,齐议合纵的日子了。 今天言浔把自己关在枕月居里,看了整整半日的兵书。说实话,她有些紧张,毕竟这次没有风泽、风家军坐镇,也没有林将与、风启幕相护,她将真正以北祁国君的身份,独自面对六国之君。 言浔怂啊! 没办法,现在只能靠临时抱佛脚,看着纵横捭阖之书,好给自己壮壮士气。 言浔:别怕!朕乃一国之君,纵横权谋信手拈来,领兵打仗……唉,算了,不吹了,还是赶紧看书吧。 未时过,手中书卷不落,门外,郦雀榕的声音忽然响起。 道:“主子,殿下来了!” 思绪回笼,言浔闻声抬眸。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推开,见穆解韫抱着儿子走了进来。 “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做什么呢?”穆解韫佯怒,“把儿子丢在外面不管。” “丢什么丢?我不是让甘意和胭栀陪他玩儿呢嘛。”翻了个白眼,言浔起身整理书卷,顺便埋怨,“你看看你的好儿子,我让他留在屋子里看书他不看,还一个劲儿的瞎捣乱。这几日和齐誉待在一起,都玩儿野了。书也不看,字也不写,” 说罢转目,瞪了小穆驰一眼,又骂,“看我得出空来怎么收拾你的。” 言浔在这儿喋喋不休的念,小穆驰则撅着嘴,趴在穆解韫耳边悄声吐槽,“爹爹,阿娘好唠叨呀!真是一个唠叨精。” 闻言一笑,还不等穆解韫开口。 “说我什么呢?”言浔瞪着眼睛又凶。 小穆驰闻声一抖,忙不迭趴在爹爹肩头,也不敢多言。 “嗐!没说你,别多心。呦!看书呢。”穆解韫立刻出来打圆场,抱着儿子来至榻前,一扫几上书卷,随手抄起一本,转目问小穆驰,“你看看,这是什么书?” 清清闪闪的大眼睛看向书卷,小穆驰奶声奶气的答,“吴子。” 笑了笑,又拿起另一本来,穆解韫接着问,“这本呢?” “六韬。” “哈哈哈……”大笑着点头,穆解韫抬手,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还亲了团团一口,赞,“真聪明,我的好儿子。拿去玩儿吧!” 说话间送上书卷,又把儿子放在了地上。 “欸!驰儿,拿回来!”言浔一见,立刻俯身去拿书卷。 看着阿娘,坏团团一笑,不仅不还书,还抱着书卷逃跑。 追不上人,言浔生气,转身照着穆解韫就是一卷头锤,瞪着眼睛嗔,“你让玩儿什么不好?非要拿这些圣人大道来玩儿。” “哎呦!好疼啊~”挨了打,仍是笑,穆解韫永远都是那副欠欠的表情,还撒娇。 言浔:“……” 肩头一抖,高影转身,懒洋洋的躺在榻上,随口便是一句,“有什么的?随便玩玩嘛。” “书有什么好玩的?”言浔站在他后面骂,继续收书。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19章 召见 假模假样的就近捡了几本,穆解韫:“来!我帮你整理。” “哼!”了一声,言浔没理他,自顾自的忙,随口问,“怎么样?方延川见到二姐姐了吗?” 闻言便笑,穆解韫反问,“你觉得可能吗?” 唇际微弯,言浔笑而不语。 停下动作(果然只是装装样子),穆解韫抬臂枕在脑后,翘着腿说,“一听说他来了,二姐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昨日方延川拉着我,去了皇城,寻了校场,连片人影都没找见。” “真哒?哈哈哈……”回过头去,言浔没忍住,仰头大笑。 榻上,穆解韫垂眸看她,笑着骂,“幸灾乐祸。” “嘁。”收笑,翻了个白眼,言浔把整理好的书卷码在小几上摆好。 “欸!你怎么也不问问我,大白天的,跑灼园来做什么。”长腿一落,穆解韫又欠欠地用鞋尖去碰言浔的衣裙。 不出所料,挨了打。 “白天来怎么了?”言浔不以为然,“谁规定的,我这儿白天你就不能来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抵榻起身,穆解韫看着言浔,忽然变得正经起来,“我的意思是……今日我来,是受人之托,前来寻你的。” “嗯?”手中动作骤停,言浔抬眸,“谁?” 四目交错,穆解韫开口,轻声答。“阿娘。” “阿娘有事找你,让我过来唤你,去未央宫见她。” 与之对视,言浔一怔,眸间已然有几分失神。 …… 未央宫,正殿阶下。 “王妃,皇后娘娘在里面等您呢,请随老奴来。”言浔刚下车,晴湘便迎上前来。 纤影立在原地,略显踌躇,言浔不常来,难免有些拘谨。而且,因为前几日穆解韫起疹,言浔不闻不问的事,她才惹怒了解绾绾,现在又被点明叫来了未央宫,说实话,她很怕。 怯怯一笑,小人儿试探性地问,“晴湘姑姑,皇后娘娘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方才在灼园里,问了半天,穆解韫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言浔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解绾绾找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如今来了未央宫,在没见到正主之前,自然是要好好打探打探。 只是,晴湘的回答,依旧是令人失望的。 “这个老奴不知,娘娘只是命老奴前来相迎王妃,其他的娘娘没说。” 立在原地,撇撇嘴,言浔:“哦。” 未几,纤影入殿,却不见侍人。解绾绾禀退了左右,只与言浔一人相谈。 到底是什么事? 这样言浔愈的惴惴不安。 抬眸前望,看见解绾绾坐在几前看书,言浔俯身行礼,毕恭毕敬道:“儿媳来给母后请安。” 闻声尽,目轻抬,二人正巧对视。 言浔看着解绾绾,明眸一怔,只因…… 此刻,小人儿眸间倒映出的那双桃花眼,俏丽生韵,在经年风霜的洗礼过后竟不见半分哀衰颓色,转而越的潋滟灼灼。 今日的解绾绾有些不同,不同于往日的闲散做派,忽然多了些威严气度。 有日光透过窗牖斜映而下,照在她身前,却依旧无法阻挡阴影中那双惊却众生的眼眸。 “过来坐。”落下手,皇后娘娘开口,声音低且沉。 将言浔自怔愣中拉了出来,“……哦,是。” 不敢怠慢,立刻走上前去,俯身坐在了解绾绾对面的蒲团上。背上有阳光照着,温温暖暖,却激的言浔一身冷颤。 “不知母后找儿媳前来,所谓何事?”开口问,依旧很是拘谨。 解绾绾看着她,颔敛笑,终于少了些许冷漠疏离,皇后娘娘并未直言,转而抬手,向前推了推茶盏,说,“外面冷,你刚进来,喝些热茶吧,暖暖身子。” 闻言一怔,言浔抬头,呆呆地看向解绾绾,她有点低懵,只觉受宠若惊。 “看什么呢?喝呀。”解绾绾笑着又言。 “嗯,好。”颔端起茶盏,言浔向左一瞟,正好瞧见了解绾绾落在几上的书卷。 定睛一看,是六韬。 她也在看六韬。 抿了口茶,水暖叶温,香气宜人。 “多谢母后。”言浔将茶盏落下,面上多了些许从容。 “知道我为何要寻你来吗?”解绾绾不答反问。 舒了口气,言浔抬眸,提笑言,“其实,刚刚在踏进殿门前,我本不知。不过现在,知晓了。” “嗯?”眉眼轻提,解绾绾面上一闪惊奇:“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寻你来,是为何事?” “论道。”言浔正色开口。 “论道。”解绾绾轻声重复。 “亦是论政,论战,论天下事。”收起了骇俱,小人儿的神色变得沉着。 闻言一笑,解绾绾点头,“所言不错。” 话落垂眸,端起茶盏,并不着急喝,而是笑言,“原来你也读六韬。” 言浔看着解绾绾,笑了笑说,“兵法百家之书,都读过。” “果真是北祁国君,”谁曾想解绾绾喝了口茶,便是盛赞,“聪颖过人,佩服,佩服。” 听见对方唤自己北祁国君,言浔一愣,“娘娘……”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解绾绾的神色却没有太大变化,落下杯盏,“你是我儿的妻,为何今日我偏偏要称你为北祁国君。” “……”抿了抿唇,言浔垂头未言。 对面,解绾绾轻声笑,自顾自的说,“其实,奇怪的事多着呢。就比如说,你我皆是女子,为何眼下非要论男儿政事……” “此非男儿政事。”言浔条件反射一般抬头反驳,“此乃天下事,就该天下人来管,来论。再者说来,男子女子又有何不同?为何政事就一定要男子来论,女子偏偏不行?”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此一刻,那双明澈眼眸外冷内炽,凛然若覆寒倾霜,其间又映灼灼天光。 只一瞬间,言浔身后天光暗下。 解绾绾看着她,心中暗念:她的确不是西尧人,因为在她的眼眸中,还能看到北祁风,看到北祁的冽。 二人对视,片刻沉静。 解绾绾忽然一笑,说,“你能这么问,我就放心多了。” 一听这话,言浔眸间锋利转瞬化柔,有所顿悟,小人儿浅笑无言。 好了,既然眼下二人都已表明心迹,那就无需多言了,直接入正题吧! 解绾绾颔,抬袖一挥,缓缓坐正身,再抬眸时,神色肃穆,与方才判若两人。她开口,“今日我找你来,是为明日,六国合谈之事。” 神色未动,言浔:“娘娘请讲。” “解轶代父议事出征的事,你应该知晓吧?”解绾绾先问。 言浔:“知晓。” “知道为什么我会让解轶去,而不是解韫吗?”解绾绾又问。 话一出口,言浔再一顿,蹙眉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 “是因为你。”谁知解绾绾开口,竟是语出惊人。 “因为我?!”言浔听后,更是惊诧不已。 “不错,”解绾绾点头,直言不讳道:“是为了让你不再惧怕。” 闻言过,言浔目瞪口呆,她不敢相信。 解绾绾是怎么知道自己害怕的? 正想着,对面人又开口,温声言,“好孩子,我知道你为了六国合纵,已经付出了很多。这一次,也是竭尽全力,势必要东出灭楚……” 解绾绾的话还没说完,言浔的视听却渐渐模糊。此刻耳畔唯有方才的那句“付出,竭尽全力……”,声声回荡,经久不衰。言浔听着,鼻尖一酸,已然泪目。 这半年来,她所付出的,努力的,原来有人看的见。 “只可惜,穆绶霆年岁老矣,他再不能像从前那样领兵出征,纵横沙场了。”说到此处,见解绾绾一顿,匆忙移开目去,她望着远处的窗牖,看着那片天光,略略有些出神。 短暂的停顿,“至于他的那几个儿子……” 话音戛然而止。 “不提也罢。”转目再看言浔,解绾绾话锋一转,“实不相瞒,韫儿在得知穆绶霆病重后,第一反应就是想接下这份差事,前去议事出征。至于他心中所想,想来你是再明白不过的。” 解绾绾这般问,想来答案也是呼之欲出了。 穆解韫想去战场上保护言浔。 她不准备隐瞒,那是她儿子的一片真情,拳拳赤诚。 小人儿听后,更是感动不已。眼睫微颤,吸了吸鼻子,说,“我明白。” “但我拒绝了。”对于这件事,解绾绾也是如实相告。皇后娘娘面色平静,坦荡道:“不是因为一己私欲,是因为你。换句话说,是为了全天下的女子。” 话一出口,言浔为之一振,她有些懂了。 深吸一口气,解绾绾继续道:“轶儿身负‘女公子’之名,一直以来,有人慕她,也有人厌她。风言风语听的多了,说她一介女流抛头露面,读书论政,与世道相违。还说什么是仪仗权势,徒有虚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总之就是各种不服,” 指腹轻轻摩挲过茶盏,解绾绾抬眸,“想来这种被人轻蔑的感受,你也深有体会。” 闻言,言浔不觉轻咬下唇,几下的手又开始扯袖子。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20章 女公子 “轶儿是我的亲生骨肉,她遭人非难,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自然不会好受。”音色欲渐低沉,解绾绾有些惆怅,“想想我也悔过,不该让她太过出挑。” 一瞬停顿。 “直到遇见了你,我改变主意了。谁说女子只能深闺绣花,谁说女子不能朝堂议事。女子也能做皇帝!”骤然抬眸,那双俏丽的桃花眼中尽显锋芒,解绾绾一瞬不瞬的看着言浔,“想当年,北祁西南战事告急,北祁国君小小年纪竟愿领兵,亲赴战场,这是何等的胆识魄力,着实让人又钦又敬。” 她在赞叹自己,可小人儿却没有丝毫欣喜。 北祁西南――这四个字,是言浔一生的痛。 缓缓垂目,低声喃喃,“可那一战,北祁终究是输了。” “输了又如何?”解绾绾的声音陡然而升,一拍几案,见皇后娘娘倾身上前,沉声道:“言浔,我告诉你。输,不可怕,怕的是你不敢面对那个输掉的自己。” 一席话,寥寥数言,却是直戳心房。 言浔心中一震,猛然抬起头,对上了解绾绾的眼眸。 一夕晃神,耳畔解绾绾的声音仍在继续,一字一句道:“当一个人可以坦荡面对黑暗时,他才能迎来真正的光明。” 话音落下,群响毕绝。 眸色莹动,言浔眼眶微湿,目之所及是解绾绾冶利锋芒的眼眸。小人儿无言,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只觉头皮麻。 这一刻,解绾绾不像是年过半百的后宫妇人,到更像是亲临点兵,指点江山的气度君王。那些话仿佛出征在即,号角吹响,解绾绾立于高台之顶,在百万雄师前做着战前演讲。 她振臂一呼,一呼百应。鼓舞非常,震彻人心,而言浔,只是其中一员。 心彻之余,犹记得之前,听霍慵归曾提起过,在兵法谋乱方面,解绾绾才是西尧的中流砥柱。只可惜她是女子,又甘居幕后,所以才名才未得以显露。 今日听君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言浔幡然醒悟,才惊觉,又拜服。 眼前这位,才是当之无愧的女公子。 小人儿周身一颤,她背后的余光已然褪去,却在对面的阴影中绽放出了别样的光芒。 “不要怕。”解绾绾的眉眼变得温柔,她将锋芒收敛,声音轻缓,像极了安慰。退来身,继续道:“我要轶儿随你一同议事出征,一是为了给你找个伴儿,让你不孤单。二就是,我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女公子,什么才叫真正的女子。 闻此言,言浔已然落下泪来,小人儿红着眼睛,哑声说,“谢娘娘教诲。娘娘所言,言浔谨记于心,此生不忘。” 她哭的像个孩子,是委屈,是释然,也是感激。 言浔终于明白了解绾绾今日召她前来未央宫的用意。原来,解绾绾是怕明日言浔会在其他四国面前露怯,所以才趁今日引宫召见的由头,来给她出谋划策,指点江山。 她这是在帮言浔呀! 这么多年来,言浔只是从穆解韫和霍慵归的口中对着隐居幕后的西尧皇后有一知半解。言浔知道她聪明,却从未真正见识过她的聪明。不过今时今日,她算是领教了。 什么叫字字珠玑,什么叫句句锦言。解绾绾的确是智者,方才所说,每一句都点在要害处。 她不仅要言浔醒,还要言浔强。 至于言浔,她也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一个人如此了解自己的心意。 那些深藏在心底的,原来有人懂。 “嗐!我就是找你来陪我说说话的,哭什么?” 解绾绾的确是解绾绾,小可人也的确是小可人。言浔一哭,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的确是谁见谁怜。眼下见皇后娘娘正一脸心疼的抬手,帮小人儿擦去眼角的泪痕,还柔声柔气的哄她说,“快别哭了!你这一哭,怎么和我那小孙儿一模一样,怪招人心疼的。” “噗~”一听这话,言浔忍不住又笑了。 能不一样嘛,穆驰就是照言浔的模样捏出来的。 止了哭,言浔抬手,擦了擦眼泪,说,“谢娘娘。” 对面,解绾绾无言,眸色微凝,视线落在言浔的手腕上。 她竟然带着自己送去的那只素色银镯。 “这镯子,还喜欢吧?”解绾绾含笑问。 闻言一怔,言浔垂眸,看着腕上的银镯,顿了顿,说,“喜欢。” 解绾绾点头,“喜欢就好。” 话音落下,二人无言,又静了一瞬。 长舒一口气,解绾绾整理思绪,又变回冷漠,挥袖道:“该说的都说完了,那你回去吧,我就不多留你了。” “好,那儿媳就不打扰母后休宁了,先行告退。”言浔起身,向殿外走去。 正行着。 “别怕,”倏忽,身后沉声又响,缓缓道:“虽说此次合议,你是孤身一人代表北祁,但西尧会是你最强有力的后盾。从你嫁给韫儿的那日起,你便也是我尧人,西尧会一世护你。” 脚步骤停,言浔并未转身,良久的沉默声中响起一句,“多谢娘娘。” 目送着那道纤凛的身影渐行渐远,解绾绾身形未动。 俄顷,晴湘走了进来,俯身轻声唤,“娘娘。” 无人应答。 晴湘抬看向前方,猛然一惊,急忙走上前去,“娘娘,你……哭了。” 彼时,见解绾绾坐在原地,仍旧望着言浔离去的方向,泪落潸然。 此刻殿内幽幽,却见皇后娘娘在阴影中挽起唇角,轻声道:“我做不到的事,就让她们去替我完成吧。” …… 翌日,万里无云,天方大好。 寅时刚过,岐淮宫之南的一处宫苑,偏殿耳房中,有人已早早地起身更衣了。 欣长的身影于房中慢步,手中拿着件锦袍,身旁还跟了一个白团团。 定睛一看,万没想到,竟是消失已久的小梨花。 花大爷:莫得错,就是本喵。 没想到它居然会在这儿。 与在玲珑宫中时不同,眼下的花大爷,变回了四年前,灵欽宫中的那只温顺乖巧的小梨花。还一直跟在长影身侧,揉揉蹭蹭,喵喵直叫,相当粘人。 长影立于镜前穿衣,那人颔,很细致的系好腰带,顺带着理了下衣袍袖口。落摆时,见袖口处一团白茸茸的乱线,汇聚成了一个不知为何的图形。 静观乱线,未见其颜,只见唇微挽。 无声的静默中,穿戴整齐,戴好帷帽。一切准备就绪后,长影俯身抱起猫,帮它顺顺毛。 小梨花:“喵~” 挽唇又笑,将猫放在床上,过后长影转身,径自朝房门走去。 推门前,见那人回眸,看了眼床边。见床榻之侧,小梨花身旁落了本未收起的书卷,上方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六韬 迎上天光,云珩缓步朝正殿走去。 “欸!云卿,起的早呀!”有人上前来和自己打招呼,是此次随行的南椋使臣,时不予。 “早。”云珩颔,与之寒暄。 “这么早,你往正殿那边去,是去见皇上的吧?”时不予问。 云珩:“正是。” “哈,我一猜就知道,”时不予自顾自的说,走上前来,一把拉住云珩,“别去了,这个时辰,皇上还没起呢。来!快随我来,” 说着不由分说的拉人走,又自顾自的叹,“还真别说,这尧人的菜蔬当真是新鲜可口,花样百出,吃了这么多日,我竟一点儿也不腻。今日宫侍一大早就把饭菜送来了,你随我来,咱们还先吃饭,等吃完了再去见皇上也不迟。” “欸!时大人,今日是,你,我……”云珩慌乱,想拒绝,奈何时不予说话太快,他又插不上嘴,最后只得被强拉硬拽的带走。 辰时过,正宫内殿中。 花如许刚起,眼下随行内官正服侍着穿衣。 “皇上,”有一年老的内官走了进来,躬身回禀,“少卿,云珩求见。” “嗯?”花如许闻言,转过身来,还未被束起的长轻轻摆动,那张娇美动人的脸上一双睡月微弯,一看就是还没睡醒。 揉了揉眼睛,“小美人”迷迷糊糊的念,“云卿,他来做什么?让他进来吧。” 未几。 云珩缓步入内,得见天子,立刻俯身跪地,叩道:“微臣云珩,叩见陛下。” 宫人在给花如许束,他没转身,随口道:“免礼平身。” “谢皇上。” 听着身后的动静,花如许问,“云卿前来见朕,所谓何事?” “皇上,”云珩颔,毕恭毕敬道:“今日是列国齐聚,共商合纵的日子。” “嗯,这个朕知道,”站起身来,垂眸看着内官给自己佩玉玦,花如许懒懒散散的开口,“不是说要午时以后嘛,你这么早来做什么?” “皇上,”云珩答,“微臣认为,既然今日六国齐聚,共议天下大事。那在议事时,各国理应献计献策,列国君主集思广益,为合纵出谋。” 骤然抬眸,见墨瞳骤缩,“皇上,此乃扬我南椋国威的绝佳时机,若能在议事时提出尚方良策,得以震慑五国,也能让列国君主对我南椋刮目相看。臣想着,先来同皇上商议商议午后的合纵谋划一事。”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21章 绸缪 云珩言辞恳切,滔滔不绝的说了半晌,谁曾想竟得来花如许的一声笑,“呵,云卿你想多了,” 随手一挥,花如许终是转过身来,若水眼眸平添一抹嘲色,“等到议事时,就咱们这个边隅小国,哪有说话的份儿呀?还出谋划策呢,谁听朕的呀!” 花如许自甘堕落的说着,好看的眸子眯了眯,甚为懒散,“这还有一个多时辰呢,你还是回房间去歇息歇息吧,睡个午觉也好。” 一听这话,云珩半怔,抬起头来,“皇……” “唉,”叹了口气,花如许没让他开口,转目道:“朕饿了,传膳吧。” “是。” 宫人领命,俯身即去,徒留云珩一人在原地,呆呆地站着,哑口无言。 …… 巳时,玲珑宫,无为宫。 昏昏庭。 “殿下,王妃,二公主到了。”宫人走了进来。 彼时见内室中,言浔正在给小穆驰穿袍子。穆解韫则懒洋洋的站在一旁,身前问棠理衣,身后烬杳束冠,那叫个气定神闲。 与之相比,言浔到显得手忙脚乱,听见声音,转过头来应声,“哦,好,知道了。” 须臾过,“二公主到!” 门外内官一声高响。 问棠和烬杳,以及室内的宫人听见声音,立刻停下动作,俯身跪地。 “哎呀!软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走不走呀?”一袭戎装抢先入眼,穆解轶提着马鞭走了进来,口中催促,可一见室内情景,登时顿住。 “这,这是怎么回事?” “唉,”叹了口气,言浔转过身去,对穆解轶告状,“二姐姐,你看看他们。这爷俩,没事找事。方才我本想着,去岐淮宫前,先把儿子送到无为宫来,给穆解韫看。谁曾想他俩一碰面就改变主意了,还哭着喊着说要和我一起去岐淮宫,不让都不行。我没法子了,只能答应。结果可到好,这个袍子还没穿,那个冠也没束,全都得现弄,真是烦死人了。” 话音落下,还不忘转目,怒瞪穆解韫一眼,又马不停蹄的回去给儿子穿衣。 对面,因着之前方延川的事,惹怒过二姐姐,眼下一见穆解轶,王八殿下秒怂。立刻颔垂睫,做恭敬状。 穆解轶闻言,面色骤沉,冷目瞪向弟弟,问,“怎么回事?” “这事可不能怪我,”穆解韫立刻推脱,“是驰儿!他想去岐淮宫,和齐小太子玩儿,我就是个随行的。” 说罢,将“锅”和眼神一起甩给床上的小穆驰。 二人对视,见爹爹冲自己眨眼示意,甜甜殿下心领神会,登时将嘴一撅,撒娇道:“我要去岐淮宫,我想齐誉了,我要和他一起玩儿!” 听侄儿这么说,穆解轶面色一柔,果然松了口,“那好吧,快点儿啊!” “好嘞!” 看着嬉皮笑脸的父子俩,嘴角抽了抽,言浔:合着不是你俩着急。 …… 穿好了衣服,言浔又给儿子穿靴。 烬杳为穆解韫束好了冠,问棠正在佩玉。 穆解轶无事,悠哉悠哉的,去到桌前喝茶。 站在原地,穆解韫看着穆解轶,顿了顿,“……穆绶霆最近怎么样?” “嗯?”闻言一惊,茶盏险些脱手,穆解轶转过身来,一脸审视的看着弟弟,“你怎么突然想起关心他来了?” 话一出口,床边言浔手中动作也是一顿,跟着转目看了过来。 小穆驰站在床头,一脸紧张的问:“皇爷爷怎么了?” “没事,”言浔急忙说,“皇爷爷没事,你爹爹随便问的。” 见四周眼神齐聚,看向自己,穆解韫有些慌乱,尴尬一笑,立刻跟着言浔的话说,“对!我就随便问问。” 压眉看着人,穆解轶勾唇,已然洞悉一切,心事澄明。二公主神色未动,简简单单回了四个字,“已无大碍。” 穆解韫:“哦。” 过后众人无言,一瞬静默。 问棠完成了任务,识趣的退到了一边去。 高影立在原地,动了动身,穆解韫有些不自在,因为方才的话题让他陷入了窘境。王八殿下尴尬,想了想,“欸!二姐,前几日我去宫里找你,怎么没见着你人呀?” 便开始没话找话。 “……” 谁知对方竟毫无应答。 背身喝着茶,穆解轶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还是静默。 更囧了。 “喂!穆解轶,问你话呢。”穆解韫提高了声调又问,说着还快步走上前去扒拉人。 不情不愿的转过身来,穆解轶抄起马鞭就打人。一边打,一边吼,“皮痒痒了是吧?还敢问!” 欠揍的楚王殿下挨了打,忽然觉得舒服了很多。大笑一声,紧跟着又皮皮的躲闪乱跑。 身后,穆解轶一边追人,一边骂,“我看你是真欠抽,居然敢带着他去宫里找我。还好我跑得快,否则又被他缠着不放。臭小子!看我不打死你。” 呵斥间送上一马鞭。 “哎呦!”挨了打,穆解韫抱头鼠窜,口中直嚷,“欸!欸!别打,别打呀!阿姐饶命,阿姐饶命啊!” 这姐弟俩,一下子惹得屋内众人俱笑。 “哈哈哈……”床上,看热闹的小穆驰更是笑着拍掌,欢声高嚷,“爹爹又被二姑姑打喽!” 正好跑到床边,听见声音,穆解韫佯怒,指着儿子训,“你就捡乐吧你!” 小穆驰浑然不惧,还“略略略~”冲爹爹吐舌头。 言浔扶着儿子,也笑个不停。 闹过一阵后,双方“息兵罢战”。 “好了,该走了。”言浔适时地开口。 穆解韫和穆解轶:“嗯,好。” 说罢默契的起身,一齐朝外走去。 言浔把儿子放在地上,看着小团团圆圆的头顶。 “欸!帽子呢?” “帽子呢?” “这儿!”烬杳紧忙应声,送上绒帽来说,“在这儿呢!” “好,给我吧。”言浔接了,俯身蹲下,给儿子戴上,絮絮叨叨又言,“带上它,免得出去着凉。” “好!”视线与阿娘平齐,小穆驰奶声奶气的答应。 “阿娘,mua~”忽然送上一个大亲亲。 被亲的老母亲一怔,醒过神来后垂睫挽笑,一脸甜蜜,“好儿子,mua~” 戴好绒帽,抬手一拍他的小屁股,“好了,走吧。” “走喽!”团团笑嚷,乐呵呵的向外跑去。 纤影起身,立在原地。言浔今日穿的是祁人的衣袍,高冠束,眉宇清冽,风姿飒然。 言浔长大了,如今这么一看,颇具帝王气概。她静静地望着前方,望着那条通往光明的路。 …… 彼时门外,穆解轶与穆解韫并肩而行。 “欸!我说,你怎么还敢去岐淮宫?”挑事姐姐挑事的问。 “嗯?我为什么不敢?”迷茫弟弟迷茫的问。 “方初信可在呢。”侧目看向穆解韫,穆解轶挑挑眉,“上次你骗了他那么多匹宝马,这次若是遇上了,他不得扒你层皮呀!” 一听这话,穆解韫如梦初醒,登时急声大呼,“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看着焦头烂额的弟弟,穆解轶停步,一脸坏笑,问,“还去不去了?” 高影立在原地,垂头左思右想。 “阿娘,快走呀!” 这时,正好看见小穆驰拉着言浔从屋里出来。 看着言浔,穆解韫的神色忽然变得坚定,“去,当然得去了。走!” 说罢,头也不回,转身便走。 目送着弟弟“潇洒”离去的身影,穆解轶浅笑,无奈摇头,跟着向前走去。 …… 玲珑宫门前,站了好大一片人。 一见言浔和穆解轶,众人立刻俯身跪地,齐呼,“叩见陛下。” 如今言浔是北祁国君,穆解轶又被穆绶霆亲授帝王印,如今出行皆代表皇帝。所以见到两国之君,众人理应行拜叩。 “免礼平身。”穆解轶随口念。(假威风,和她弟一样欠揍的神情) 言浔没说话,立在原地抬眸望,见孟谞然,周明,姜定安,何历历,乔方方俱在。 众人起身。 周明和姜定安穿着北祁的衣袍,走上前来笑着同小人儿打招呼。 不过,再看一旁,孟谞然,何历历和乔方方竟也穿着北祁的衣袍。 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们是穆解韫派来给言浔当侍从的(撑撑场面) 伯佴的车马刚到,知闲闲推门走了下来,和穆解韫打招呼。 楚王殿下一见,立刻抱着儿子跑上前去问候师傅。 “主子,师傅没来,”姜定安同言浔说,“不过,他让我给你带话过来,说要主子安心,此次议事一定能成,我北祁,定能复国。他老人家在城西等着你的好消息。” 霍慵归人虽没到(可能是不想和伯佴碰面,免得斗嘴),但气势到了。 言浔闻言,丹唇笑挽,抬手一拍姜定安,说,“好。” 西尧相国,荀淮的马车停在最外侧。(因为前朝相国把持朝政,祸乱西尧的原因,穆绶霆登基后一直弱化相权,防止专政,所以这个荀淮不怎么受重用,这次来也是来撑场面的。) 所有人都到了,准备“出征”。 今日言浔要同穆解轶一起骑马,御马官牵了骕骦和盗骊白驹上前。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22章 宴前 孟谞然接过骕骦的马缰,送到穆解轶面前,一脸温柔的笑,温声言,“给。” “好,谢了然哥儿。”穆解轶笑了一下,接过马缰来,很是亲昵的叫着孟谞然的名字。 对方无言浅笑。 寒暄过后,穆解韫抱着儿子回来,趁着言浔和周明交代事情的时候逗趣,垂眸问小穆驰,“喂!你知道你阿娘和二姑姑今天是去干什么的吗?” 怀中,小穆驰奶声奶气的答,“是去干大事的!” “哈哈……”穆解韫一听就笑了,又问,“多大的事呀?” 带着毛茸茸的帽子,穆甜甜越显得虎头虎脑,抬手做了个圆,说,“这么大。” 话一出口,惹得周遭众人俱笑。 “好了,该上马的上马,该上车的上车,该走了!”人群中,有人高声嚷。 闻言,穆解韫抱着儿子上马车。 “嘿嘿,爹爹,刚才我棒不棒?你让我说……”结果还没等上车,甜甜就开始邀功。 穆解韫心虚,急忙捂住了孩子的嘴,抱着人朝言浔那边看了看。 见远处,言浔正在同孟谞然吩咐事情。 暗自松了口气,一抬眸,又见穆解轶正冲他挑眉笑。 穆解韫:“哈哈哈……” 干笑两声,急忙转身上车。 碧眼骕骦就在眼前,二公主不紧不慢的勾着马鞭,却不着急上马。见言浔过来,穆解轶问,“软软,你可知今天他们爷俩为何非去岐淮宫不可?” 于盗骊前站定身,言浔冷哼一声,扯着马缰说,“我还不知道他们。小的是受大的蛊惑,赶着去吃糖的。至于大的嘛……” 转目看了穆解轶一眼,言浔没明说,却已是心事澄明。 穆解韫是怕言浔一见到云珩,又会被勾了魂(是去暗中监视的),这才会撺掇着小穆驰去岐淮宫。 见她这般神情,穆解轶自然也明白,不用自己再多说废话了。笑了笑,翻身上马,“走!” …… 午后,岐淮宫。 为了躲方初信,一下马车,穆解韫就像耗子似的,抱着儿子就蹿进了鹭华宫。 言浔和穆解轶则带着大批臣下侍从一起乘辇,朝此次议事的郢熙大殿行去。 此次合纵议事是秘密之行,若在皇宫召开,太过张扬,怕打草惊蛇,所以最后选在了岐淮宫中的郢熙大殿举行。一为掩人耳目,二为列国君主不用东奔西走。 言浔此举也是体贴。 今日和风轻,天光暖。 言浔和穆解轶坐在辇车里看风景,有说有笑的闲聊。 正行着,忽然听到身后一阵马蹄奔踏之音骤响。 “解轶!”有人高声呼。 众人闻声一顿,一起转目向车外望去。 呃――是方延川。 明眸微眯,言浔定睛一看,见那人今日戴冠束,腰玉带身锦袍,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面上敷了粉,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 与此同时,辇车后方,姜定安一见方延川,登时抖肩笑,笑着嘲了句,“有好戏看喽!” 一旁,孟谞然却阴沉着脸,一言不。顿了顿,见那人忽然提步向前走去。 “欸!孟……”姜定安一惊,没拉住人又不敢喊,只得转目问周明,“他怎么了?吃错药了?” 站在最左侧,周明看着孟谞然匆忙离去的背影,早已是心事澄明。他笑了笑,一脸“我是过来人”的神情,低声言,“你不懂。” 姜定安:“……” 方延川身下骑了匹毛色极亮的庍瓛驹,相当风光的朝这边奔来。 然而,他这般精心赴会,得来的却只有穆解轶的一个白眼。 一见是那人,二公主面色骤沉,登时闭口无言,相当冷漠的靠在车栏上“看风景”。 坐在一旁,言浔:“……” “解轶,”庍瓛驹来至辇车旁,方延川勒缰,将身子伏低,贴在马鞍上,一脸殷勤的探头来看穆解轶,笑着同其聊天,“你回来了。前日我去宫里看你,都没见到你人,上哪玩儿去了?” 背身看风景,穆解轶:“哦,前日有事,出趟宫。” 相当敷衍的回答。 这时,孟谞然忽然跑上前来,他站在辇车旁,与穆解轶对视,似有话说。 神色微怔,穆解轶一顿。 车内,言浔看着一左一右两个男子,眼珠四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出宫了,”那边,方延川浑然不觉尴尬,自顾自笑言,“这样啊,那我……” “哎呀!”穆解轶忽然大喊,打断了他,对着赶车的内官说,“时间快来不及了,赶紧走吧!先去郢熙大殿。” 看也不看方延川,“咱们改日再聊。” “对对,快走!快走!”谁知孟谞然比她还急,登时对驶车的宫人叫嚷起来。 宫人:“……” “欸!别,别呀!”一瞬慌乱,方延川紧忙打马起身,紧跟着辇车的行前进。 一车之隔,他看向孟谞然,对方却并不看他,只冷漠前行。 睨着人,方延川开口,低声骂,“哪来的愣货?” 他不惧,换上笑颜,抖了抖身,高声嚷,“正好!今日合纵议事我也去,咱们一起吧。” 一听这话,孟谞然半怔,喘了口粗气,怒而不。 车上,穆解轶也烦,嘴角抽了抽,憋了好久才说,“……你不和你父皇一起去?” “不了,”庍瓛驹慢步前行,方延川望着前方笑言,“我先去,正好熟悉熟悉座次。” “走!走!快走!”倏忽,一阵急声乍起,甚是暴躁,惊的众人一颤。 寻声望去,原来是孟谞然。 方才没捞着开口说话的机会他很是愤愤,眼下更是走到辇车前,急声催促。 “哈。”笑了一下,方延川气定神闲。 车内,见穆解轶撇嘴,低声骂,“烦死了。” 一旁,言浔颔偷笑。 …… 与此同时,玲珑宫。 “车马可备好了?”晴湘立在殿门前问宫人。 “回姑姑的话,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娘娘随时都可以出。”宫人俯身答。 “好,下去吧。”说罢,晴湘转身朝殿内走去。 备好了马车。 解绾绾这是要去哪儿? …… 郢熙大殿。 北祁和西尧先到。 北祁作为此次合纵议事会的“起人”,身负重责。奈何如今言浔身边没有文臣,皆是武将,所以指挥接待的事宜就都落在了西尧典客上卿,伯佴的身上。 好在伯老头今日并未推辞,而且相当勤快,带着知闲闲与一众西尧官员马不停蹄的前去殿外迎接各国君主。 小皇帝入殿后,随意扫了圈殿内的景致,寻了个座次,便静然端坐于几案前,过后再一言不。(其实是在心下各种措辞准备,很是紧张) 再看穆解轶。 西尧作为此次合纵议事东道主,为以示诚意,又不失大国风范,所以将郢熙大殿布置的很是奢华壮丽。 穆解轶不慌,气定神闲,如今又见翻新的郢熙大殿景致华然,她本想参观参观,只是…… 碍于方延川一直缠着自己,各种东拉西扯。孟谞然又着了魔似的,扬言说要近身保护公主,还跟着自己寸步不离。(你不是穆解韫派来给言浔撑场面的吗?还穿着北祁的衣袍,怎么就要保护公主了呢?) 他俩莫名其妙,忽然较起劲来。 看着两个大男人一左一右围在自己身边,二公主无奈,最后索性放弃挣扎,颓颓的坐在几案前。 穆解轶:说实话,白眼我都翻累了。 一刻钟后。 “南椋国君到!” 随着内官一声高嚷,众人相迎。 听见声音,言浔醒神一般,急忙起身,屁颠屁颠的跑去殿门前,欢天喜地的准备迎人。 是去迎花如许的吗? 呃……应该是吧。 “欸!南椋国君到了!先不和你们聊了,我要出去迎接一下。”为了躲开方延川的纠缠和孟谞然的“保护”,穆解轶佯作紧张焦急,立刻起身前去相迎。 正说着话,又被打断,方延川:“欸!解,解轶……” 起身要去追人。 “好了,还是先让二公主去忙正事吧。”孟谞然站在一旁,面色沉沉,冷声训人。 身形一顿,侧目看了他一眼,方延川:“哼!” 翻了个白眼,坐下了。 孟谞然:“哼!” 大殿门前。 “南椋国君。”远远的,看见花如许才行至阶下,言浔便迫不及待的开口唤人,语调甚是温柔,奈何一双眸子…… 目光始终落在其身后。 位列的最末端,那道长影,身着锦袍,头戴帷帽,眼下正颔慢步。 “北祁国君。”花如许是被知闲闲迎着上来的,闻声抬眸,看向言浔,泠泠若泉的眉眼一弯,柔化了周遭肆虐的寒风。 跟在言浔身后,自殿内走出。因着终于摆脱了那两个“大麻烦”,穆解轶轻松极了,立在殿门前精神抖擞。 抬眸前往,正准备开口唤人,却在看见花如许的一瞬,停下了动作。嘴角笑意僵滞,穆解轶呆呆地望着前方…… 彼时只见眼前人,一弯泠泉作眼眸,莹莹水光点韵。黛眉琼鼻,樱唇酥口,沁颜花色,柔情绰态。 眉目弯弯,其间净澈澄莹,好似盈了一汪清泉。肤白清丽若玉,于日下出尘。那眉眼,那面容,应是粉雕玉琢而成,是世间少有。 他对着自己笑,柔声开口问,“想必这位,就是西尧二公主吧?”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23章 勾引 彼时只见眼前人,一弯泠泉作眼眸,莹莹水光点韵。黛眉琼鼻,樱唇酥口,沁颜花色,柔情绰态。 眉目弯弯,其间净澈澄莹,好似盈了一汪清泉。肤白清丽若玉,于日下出尘。那眉眼,那面容,应是粉雕玉琢而成,是世间少有。 他对着自己笑,柔声开口问,“想必这位,就是西尧二公主吧?” 话音落下,良久无音。 穆解轶挽唇无言,只静静地望着前方,将那张脸,那双眉眼盛在自己眼中,细细端详。 言浔才从云珩的“勾引”中醒来,就现,穆解轶也昏了。 花如许的确是个小美人,一句话,一声笑便勾了女公子的魂。 只是这些,“小美人”却不自知。见对方不语,花如许不免有些尴尬,眸色转怯,看着穆解轶一脸无辜的眨眼睛,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哦,正是正是。”言浔赶紧开口解围,抬手作请道:“来!南椋国君里面请,北秦、西蜀、东漓都还没到呢。” “是嘛?那是我来早了……”花如许转目,向言浔投去了感激的眼神,跟着走进了郢熙殿。 后方臣下紧忙跟上。 穆解轶未动,立在原地,目光一路追随着花如许的脚步,看着他的背影,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细细打量…… 正巧,赶上荀淮进殿。 见穆解轶只身一人站在殿门前,荀淮躬身行礼道:“荀淮拜见二公主。” “嗯。”穆解轶心不在焉的应声。 “二公主,为何站在门前不进去?”荀淮一脸好奇的问。 “哦,没事,殿里太闷,出来吹吹风。”穆解轶相当敷衍的答。 “原来如此。”荀淮点头,再行一礼,道:“那臣就先进去了。” “嗯。”仍旧看着人,仍旧心不在焉的答。 眼看着荀淮就要越身而过,穆解轶惊醒一般,急忙拉主人,“欸!欸!” 荀淮一怔,转过身来问,“怎么了?二公主。” 挑起下巴指了指人,穆解轶问,“你认识他吗?” 顺着穆解轶的目光向前望去,看着花如许,荀淮答,“自然认识的,南椋国君。” “他今年多大了?” 荀淮想了想,“好像……刚过而立吧。” “三十呀?!”穆解轶一惊,又是一喜。 “是。”荀淮颔答。 “后宫有多少后妃?” “嗯?”荀淮闻言一怔,忘了回答。 撇嘴翻目,穆解轶不耐的嚷,“嗯什么嗯,说呀!” “好像,好像……这个臣也不知,”好像了半天,也没想到,荀淮索性直说,“南椋国君是新登帝位,一直以来也未听说过南椋后妃的踪闻。” 荀淮本以为这样说,会惹怒穆解轶,开罪自己,不想出奇的是,对面人听见自己的回答,却只是,“哦。” 相当简单的回答。 荀淮偷偷抬眸,看了穆解轶一眼,她仍望着前方,目光落在花如许身上,一瞬不瞬,她在笑。 竟然在笑?!脸上满是欢喜,同方才的言浔如出一辙。 不觉一疑,荀淮倾身,试探性的问,“二公主,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你去吧。”又是一句相当敷衍的回答。 荀淮一愣:“……好,好。” 与此同时,殿内。 “闲闲,你带南椋国君入座。”言浔停步,转身对知闲闲吩咐。 “是。”知闲闲颔应声,过后一跛一跛的走上前去,引着花如许向前走,口中言,“南椋国君,此次议事,列国君主俱在,众位是共商天下大事,所以也没什么位次之分。您看,几案都是相对的,你可随意坐。” 趁着这个空隙,小人儿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蹭到云珩身边,小声问,“这几日怎么样?过的可好?” 行在队列的最末端,帷帽低垂,云珩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开口,“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同我一个别国臣下攀谈做什么?有失身份。” 他在好心提醒。 言浔一听,却不高兴了,登时嘟起嘴来,“我好心好意关心你,你可倒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哼!” 生气了,直接转身就走。 云珩:“……” 小人儿气呼呼的,回到了之前自己坐的几案前坐下。 “哦,好,”这边,花如许笑着点头,转目一扫,直接停在原地,指着言浔身旁的几案说,“我同北祁国君挨着坐,南椋就坐这儿吧。” 闻言抬眸,原本气嘟嘟的小人儿即刻换上笑颜,应声道:“好呀!南椋挨着北祁坐,荣幸之至。” 嘴上虽是在答应花如许,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往人家身后瞟。 云珩:“……” 一旁,知闲闲也说,“好,那南椋国君请。” 花如许:“嗯。” 南椋众人落座,云珩很自觉的去到最后方。等相国,典客,使臣都落了坐才现,他没有蒲团坐了。 正尴尬之际。 “给朕换个新蒲团来,这个坐着不舒服。”言浔忽然对侍从大喊。 身侧人领命,即刻取了新的蒲团送上。 言浔起身,又对侍从说,“把朕的蒲团给他吧。” 指着云珩下命。 话一出口,引得众人一惊,一齐转目看向最后。 于万千目光间,见云珩站在原地,帷幔低垂,不知所措。 侍从迟疑了许久,才说,“……是。” 送上蒲团。 “北祁国君……”云珩略显慌张,正要开口拒绝。 “哎呀!南椋国君,你有所不知,”言浔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又同花如许聊了起来,“西尧的冬不比南椋,寒得很,蒲团要垫厚些,免得膝盖受凉。方才我的坐的那个就有些薄了,你快坐下试试,看看暖不暖。若是不暖,早些命人换了才好。” “哦,好好。”花如许一听,立刻俯身坐下试垫子。 至于那些臣下,目光一直紧随着国君。不到一秒,便对云珩置之不理。 独自一人立在蒲团前,也没人再理。云珩抿唇,顿了顿。 算了,坐吧。 自从云珩进来之后,言浔就变得异常殷勤。坐在位上怎么也不老实,总是想转过身来同花如许说些什么,总之就是各种攀谈,嘘寒问暖。还时不时的向其后方瞟上一眼,然后傻兮兮的笑个不停。 她的脾气还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角落里,云珩:“……” 又一个对视,见云珩无意识抬手一摆袖,露出了袖口的白茸茸团线。言浔瞧见一怔,呆呆地看了许久,再笑时,眼中似有泪光。 “东漓国君到!” 又一声高嚷,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言浔忙不迭起身,迎了出去。 没了陪自己聊天的人,花如许闭口收声,安安静静的坐在原位。 不多时,又见荀淮引着,言浔和梁靖起一起走了进来,二人相谈甚欢。 路过自己时,花如许同梁靖起对视,眼神示意,点头微笑。 收回目光,再看其后,穆解轶跟在那二人身后,正缓步朝这边走来。因着方才的“冷漠”,花如许有些怕这位西尧女公子,立刻垂下头去,不与其对视。 谁知,女公子走到自己的几案前,忽然停住了脚。 花如许的心咯噔一下,低垂的视线中,见对面衣裙轻摆。 穆解轶在看自己。 “小美人”惊恐惧怕,下意识揉皱了袍角。 正紧张之际,顿了顿,又见裙摆一转,穆解轶转身…… 终于走了。 呼!花如许松了口气,抬起头来。呃―― 眼看着穆解轶走到了自己对面的几案前坐下,她仍静静的看着自己,一瞬不瞬。 急忙低头,小美人:“……”瑟瑟抖~ 未几。 “解轶,你怎么坐这儿来了?”方延川又寻了过来。 当然,还有孟谞然。 托腮坐在几前,只顾着专心致志看“美人”,穆解轶没理他。 “解轶,解轶!” 方延川又叫了几声,还是没应答。 “解轶怎么了?”那人挠挠头,转目看向孟谞然,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情。 “怎么了?哼!”对面,孟谞然冷哼一声,“看不出来吗?不想理你呗。” “胡说!”方延川登时反口,不想丢面子,便说,“依我看,是不想理你吧。” “嘁――”翻了个白眼,孟谞然:“胡说八道。” “不信,你叫她试试,她也不理你。” “……” “叫啊!叫啊!”唇际轻勾,“呵,不敢了吧?” 某人挑衅。 “哼!叫就叫,谁怕谁呀!”男人最受不得激,孟谞然冲动,当场应下,转目看着穆解轶,鼓足勇气,试探性的开口唤,“二公主。” “……” 果然也没理。 “二,二公主。” “……” 唉,冲动了。 “哈哈哈……”方延川一见,仰头大笑。没错,是嘲笑。 栽了面子,孟谞然尴尬,气的脸红脖子粗,登时,“二公主!” 提高了声调。 “啊!”吓了一跳,穆解轶周身一颤。从“美色诱惑”中醒来,转目一看,见孟谞然正嘟嘴瞪眼看着自己。一旁,方延川还在笑。 “怎么了?”还没搞清楚状况,穆解轶温怒,吼着问。 “你看吧!二公主……”方延川正准备得瑟。 “哎呀!你们两个离我远点儿,吵死了!”穆解轶忽然暴躁大吼。 方延川:“……” 孟谞然:“……” 一刻钟后,郢熙大殿门前。 姜定安和周明带着一众侍卫静立把守。 周明面无表情,尽忠职守。 姜定安却不同,他站不住,来来回回的踱步。走到周明身侧,望了望天,问,“周大哥,你说,这议事的时辰都到了,北秦和西蜀怎么还不来?” “哼,”闻言,笑了一下,周明开口,“他们都在那儿憋着呢。” “憋?憋什么?”姜定安不解其意。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24章 开宴 “憋着最后一个出场呗。”周明理所当然的说。 姜定安还是不懂,皱眉问,“嗯?憋这个做什么?” “你不懂,这叫压轴,谁最后一个到,谁排面大,有谱。”吸了吸鼻子,周明抖抖身,仰起脸来,“往年都是北祁和南越这样比,如今变成了西蜀和北秦。我想,若是西尧国君今日也在的话,就该变成了尧蜀秦之争了。” 话音未落,“北秦……” 内官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 “欸!”闻言便笑,周明抬手一指,“你看!憋不住来了。” “哈哈。”姜定安在一旁笑,抬起头等着看“憋不住”的人。 只是…… 人没上来,内官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嗯?怎么没声了?”姜定安问。 “不知道呀,”周明眉头一皱,向阶下挑了挑,“怎么回事?” “西蜀……” 猛地,内官高声又作。 两个字后还是如出一辙的戛然而止。 周明和姜定安对视,二人面上皆是迷茫之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齐衍和方初信一起到的,但是又在内官宣奏时,为先喊谁,后喊谁的事争执了起来。 毕竟都争脸面。 被夹在中间,左右各执一词,宣读内官看不下去了,直接喊,“两位国君到!” …… 齐衍同方初信一起入殿,众人起身,于座前相迎。 方延川紧忙去到方初信身后。 行过礼后,西蜀与北秦归位,众人落座。 一见人都到齐了,言浔便站起身来,提笑言,“众位国君。今日在座的,皆是我八方列国中的佼佼者,国之君王,各地的掌权人。我将众位邀请至此,一是为了促邻睦、建邦交,修列国诸好。再者,今日众位相聚于此,也是为了共赴谋局,以商天下大事。此乃天下盛会!” 说话间莞尔,明眸流转,看向众人,“众位国君舟车劳顿,不辞辛苦,千里前来,是对我的信任。北祁言氏,先在此谢过了。” 话音落下,见言浔俯身,对着众人行大礼。 坐中人一见,不由得怔愣。 北祁君王行礼,以示诚和。 言浔这般做,已是求诚至极。 奈何方初信根本不领情,阔袖一挥,阴阳怪气的开口,“嗯,北祁国君说的是呀!若论距离,北秦与西尧相去甚远。我此番前来,赶路少说也有一月,马匹粮货费的也不是一星半点。金银还好说,就是这老胳膊老腿的,折腾不起呀!” 话一出口,颇有不满挑衅之意。 坐在他对面的齐衍闻言,肩头一抖,眼中点点戏谑轻蔑,却没说话。已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花如许有些怯,颔缩着身,一言不。 穆解轶眯了眯眼,眸间一闪细碎精光,转着杯盏的手一顿,她竟没开口。 众人无言。 “谁说不是呢,”谁曾想这时,梁靖起竟跟着帮起腔来,“东漓虽说是离西尧不远,但中间横着一个东楚,我也不好直行。此次赴会,东漓畏畏缩缩,一路绕到了南椋和西蜀,方才行至西尧。” 原来是因为绕远的事,在牢骚。 言浔闻言,抿唇微顿,过后面色不改,“北秦国君,东漓国君,辛苦了。” “呵,”冷笑一声,方初信不依不饶,斜眼看向言浔,“我们这般幸苦,就得了你一句‘幸苦’?” 与之对视,缓缓收了笑,言浔面色一沉,冷峻无音。 “欸!什么辛不辛苦的。”倏忽,穆解轶的声音乍起,一下子吸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寻声而望。 彼时,只见二公主坐于位上,将手一挥,戎装袖口窄练,语调却相当狂放随性,“北祁国君无须多礼。既然列位国君都来了,就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就算幸苦也是甘之如饴。北秦国君,你说是不是呀?” 说这话时,穆解轶侧目眺向方初信,她冲那人笑了笑。 对方:“……”撇嘴不语,已然是被怼的无话可说。 言浔一见,松了口气,浅笑无言,径自落座。 齐衍身后,一个年老的谋士捏须笑,低声言,“这姑娘厉害,生的一张好嘴,得小心些。” 身前,齐衍也笑,点点头:“嗯。” 收回目去,颔勾唇,穆解轶才懒得理他。再抬眸时,神色骤亮,女公子高声道:“众位,今日列国君主是在我西尧境地,靖都城中,共赴天下盛会。郢熙大殿,” 说话间抬手,一指殿前高匾,继续道:“是我父皇最喜欢的殿宇。父皇说,今日之会,我西尧做东,理应以最高礼节宴请款待众位,他本应是亲自来的。然,我父皇因事耽搁,所以特派我,代表西尧前来议事。” 顿了顿,“今日是天下宴!我呢,是初来乍到。若有什么招待不周,或是说错话的地方,还请众位多多包涵。” 末了抬手,自几案上拿起杯盏,穆解轶举杯:“我敬众位一杯,先干为敬。” 话音落下,女公子仰面,一口饮尽杯中酒。 “嚯!女公子不愧是女公子,就是豪气。”坐中,有人叹。 花如许抬起头看向穆解轶,水月眸间有无尽崇拜。 感受到了“小美人”的目光,穆解轶即刻转过脸来,她直勾勾的看着花如许,舔唇挽笑。那模样,简直荤到不行。 花如许还是有些怕她,眼下四目交错,“小美人”秒怂,忙不迭垂下眼睫。 “好!说得好!”那边,言浔的赞声紧随其后,抬手举杯,“我也干了。” 说罢,也是仰面豪饮。 这一饮,看的角落里的云珩可有些坐不住了。他莫名紧张,只因…… 言浔是“一杯倒”,这一杯酒喝下去,还能继续正常议事吗?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言浔酒壶里,装的其实是水。 言浔:不慌不慌!都是为了撑场面而已,嘻嘻嘻。 如今见坐中两个女子这般豪情壮饮,反观男子,个个小肚鸡肠,叽叽歪歪。 齐衍原本不想搅和其中,这一下倒是弄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顿时收笑,咳了一声,开口道:“西尧豪情,北祁壮志,可真叫人佩服。北秦、东漓千里前来,也是幸苦,理应好生款待才是。不过,这酒可不能这么喝,” 说着转目看向方初信,齐衍故意提高了声调,说,“眼下是议事宴,可不是酒肉宴。合纵议事才是正经事,可别为了这白堕,真给白堕了。” 穆解轶一听,翻了个白眼就骂,“嘁,不能喝就说不能喝,哪儿那么多歪理邪说。” “咳咳,二公主。”后方,伯佴紧忙咳了一声,小心提醒。 穆解轶回身看了他一眼,方才止了口。 齐衍微顿,略显尴尬。不过,他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君王,用他的话说,自然不会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整理思绪,面不改色把话说完,“再者,今日是君王宴,天下宴!怎么能让人家两个小姑娘这般狂饮怡情,到时候传出去,该说我们这几个大丈夫有失风度了。” 话一出口,言浔和穆解轶齐齐神色骤变。 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齐衍是在这儿等着她们呢! 又在拿男子女子做比说事。 齐狐狸当真不负狡猾“盛名”,变着法的羞辱的人。 气息一沉,穆解轶正准备开口。 齐衍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当即抬手举杯,“来来!在座的大丈夫们,人家小姑娘都喝了,咱们又岂有不喝之理呢。” “我干了!”说罢也是仰面豪饮。 一杯酒下肚,齐衍颔皱眉,面露苦色,心道:这酒劲儿可真大,她们两个是怎么喝的? 身侧,方初信因着刚才的事,还觉得有些跌面,如今看齐衍帮自己把丢掉的面子讨了回来,自然是欢天喜地,忙不迭举杯应和,“好!干!” 梁靖起颔窃笑,面上尽是狡黠,忙不迭端起酒杯,加入到了羞辱言浔和穆解轶的行列中去。 如今他仨俨然已经开始抱团了。 只是,喝酒时目光瞟向一旁,却现花如许竟没有动作。 “嗯?南椋国君,你怎么不举杯呀?”梁靖起最鸡贼,像这种绝佳的挑事机会,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花如许闻言,一瞬慌乱,连忙解释,“我,我不会喝酒,喝一杯就醉了。稍候不是还要议事嘛,我就不喝了。” 他声音越来越小,方初信听着越来越气,眼睛一瞪,就吼,“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一个大男人,连酒都不会喝,像什么样子?人家女人都喝了,你不喝,难不成你连个女人都不如?” 方初信很是狂妄,说话时对南椋国君连尊称都没有,直接你你你。 “我……”南椋国君本就胆小,如今被这么一吼,已然是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的,都快哭了。 “人家说不会喝就不喝!”花如许被训,穆解轶第一个坐不住,当场出言反驳。 话一出口,吓得下场众人愕然。 花如许更是一惊,登时抬眸看向对面。 见女公子冷声厉色,高声质问,“北秦国君这般咄咄逼人,是何道理?你们方才不是还说这是议事宴,不是酒肉宴的吗?怎么这会儿就把酒桌上唬人灌酒的招数给用上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25章 较劲 方初信:“你!”抬手指着人,神情怒不可遏。 “欸!欸!”伯佴见势不妙,立刻出言解围,对着方初信赔笑说,“二公主的意思是,今日是六国宴,各国地域不同,风俗习惯也是千差万别。南椋国君不饮酒,自然有他不饮酒的道理,我们理应尊重才是。不要强人所难,以免伤了和气。” 沉面冷目,方初信根本不听他的,还想作。 “父皇。”身后,方延川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低低的央求意。 他不想父亲为难穆解轶。 听见儿子的声音,方初信回过头去,他看着方延川,停顿良久,“哼!”了一声,方才作罢。 瞪了方老头一眼,穆解轶也不再多言。 今日这场议事会,还没等开席呢,北秦和西尧就是这般针锋相对。坐在席上,言浔垂睫,于暗地里叹了口气,心道:这可有些不好办了。 果不其然,前事不提,后事必追,方初信一直都是这么个“有仇必报”的性子。 原本言浔提议,在商量战术前列国应将兵马势力,粮草储备和出派大将的具体情况先详细讲讲,好为日后的战需提前做部署。 列国君主都应允了,方初信也答应了。 怎奈一到关键时刻,方老头就不按套路出牌。 这不!西尧为作表率,第一个说。穆解轶陈情时,方初信就开始出幺蛾子,一声高喝,“好!” 吓了所有人一跳。 众目睽睽之下,见那人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没想到二公主一个女子,竟对国事如此了解。佩服!佩服!” 凭空被人打断,穆解轶一顿,神色已有不愉,她不准备应和这种笑里藏刀的奉承之词。 “欸!二公主,”不过方初信可不会轻易放过她,向前一倾身便问,“今日前来,我有一事一直不解,本来还想向二公主求解来着。” 眸间一霎火光起,穆解轶压着怒:“北秦国君请讲。” 对面人笑了一下,转目望向殿下,“你说这西尧,偌大的城国,万里之疆。国君英武不凡,子嗣众多,而且个顶个都是出类拔萃的俊秀英才。” 收回目光,一扫众人,最后落在穆解轶身上,方初信眯了眯眼,勾唇戏谑,“西尧皇室中有那么多皇子皇孙,为何偏偏要选中你一个公主,前来议事出征?我是真想不通。” 话音落下,坐上众人神色各异,面面相觑。 穆解轶一顿,不为怒,只为思。 女公子眸间略有失神,她想起了她的父皇。 当年的穆绶霆,平定四方叛乱,驰骋疆场,纵马狂歌,是盖世奇雄,是人人为之称颂的西尧君王,可如今…… 皇城,太安宫中起了灯。 这本是白日,为何还要起灯? 因为有人看不清楚。 永寿殿中。 穆绶霆阖目躺在龙床上,他昏昏沉沉的睡着,一觉又一觉。他不知自己何时能醒,或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睡梦中,他感觉到有人在给自己诊脉。 过后灯烛被移走了,应该是去写药方的。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就该喝药了。 调羹轻搅,有人在给自己喂药,药水苦涩滞喉,他不想喝,但是没办法,他必须要喝。 因为,他老了。 …… 与此同时,郢熙大殿上。 思绪回笼,眸间一闪锐意精光,笔直的射向方初信。女公子歪了歪头,忽而挽笑,她反问,“你想知道为什么?” 扬眉一笑,方初信:“当然!” “好,我告诉。”穆解轶浅笑,难得的好脾气,正了正身,开口道:“因为,只有我,够格!” 话一出口,女公子气场全开,惊的坐中方初信一震,当场哑然失声。 …… 皇城,太安宫,永寿殿中。 喝了药,穆绶霆感觉脾胃和暖,他睡得踏实了些。 一觉过后,缓缓苏醒。 眼皮无力,几经挣扎才得以睁开,朦胧的视线望向四周,看着眼前的景物,穆绶霆猛然一顿。 他看见了一个人影,却看不真切。 那道身影就坐在床边,眼下正椅床昏睡。 看着眼前的一切,老皇帝不敢相信,努力眨了眨眼睛,视线欲渐清醒。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人,身形,样貌,侧颜…… 穆绶霆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平静,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是经梦泡影,转瞬即逝。 这一刻,穆绶霆甚至不敢动,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前方,看着那道令他恍惚失神的身影。 须臾。 “嗯……”昏睡的人自呓语中醒来,下意识伸手来摸自己的被子。 穆绶霆一惊,紧忙闭眼。 耳畔听到响动窸窣,应该是对方在帮自己掖被角。 莫名紧张,穆绶霆闭着眼睛,屏住呼吸。 顿了顿,对方动作骤停。 双方无言,殿内静了一瞬。 倏忽,“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对方开口,语气很是不悦。 “嗯?”穆绶霆惊慌到声音都在颤,怯生生的睁开眼,看见的就只有解绾绾嘟嘴阴沉的脸。 二人对视,一瞬尴尬。 此一刻,往日里威风凛凛的西尧国君竟像个受了训的孩子似的,低低垂睫,沉默不语。 见他面色苍白无力,模样很是可怜,解绾绾有些于心不忍,泄了口气,问,“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一听这话,穆绶霆怔了。他抬起头,仍是那副呆呆地神情,看着解绾绾。 对面,解绾绾也看着他。等了好久也等不到回答,皇后娘娘已然温怒,瞪了他一眼,“问你话呢!” “嗯?嗯,”恍若惊梦起,又似梦忽至。穆绶霆醒过神来,他想开口,奈何喉间干涩,他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张着嘴做口型,连声说,“好,好。” 这一下可逗笑了解绾绾,见皇后娘娘颔挽唇,桃目低垂,却有别样花开。 纵半世光阴过,解绾绾还是一样的美。 穆绶霆看愣了。 过后又见皇后娘娘起身。 穆绶霆有些慌乱,急忙挣扎起身,扯着嘶哑的声音问,“你……要去哪儿?” “去给你倒水呀!”背影中解绾绾理所当然的说。 “哦。”闻此言,穆绶霆总归是安下心来。 倒好水,端了杯盏回来。解绾绾扶穆绶霆起身,佯装毕恭毕敬道:“皇上,请用茶。” 穆绶霆:“……” 温水入喉,甚是清甜,解了喉间的滞涩,穆绶霆偷偷抬头,看了解绾绾一眼。 四目交错,只一瞬间老皇帝又怂了,紧忙低下头去。 那一眼,解绾绾看到了,不过她没戳穿,只笑了笑,转而落下茶杯,拿起帕子来给穆绶霆擦嘴。 “怎么,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眼神飘忽,穆绶霆不敢抬头,只是佯装无事的问。 手中动作一顿,桃目微凝,眸间忽生情愫,解绾绾顿了顿,落下帕子,也是佯装随意道:“你都病成这样了,我能不来嘛。” 来看你呀! 只是后一句,她没说。 “扬呈呢?”实在紧张,穆绶霆便是东拉西扯的找杨总管。 “哦,我看没什么事,就叫宫人们都下去休息了。”解绾绾答,转眼望着殿外,又叹,“扬呈都多大岁数了,我看他身体也不好,你呀!别总让他受累。” “朕知道,朕没让他受过累。”穆绶霆据理力争,他如今的确像个老小孩儿似的,一点儿屈都不能受。顿了顿,又老小孩儿揉着被角,嘟嘟囔囔的问,“你怎么知道朕是在装睡的?” “哼!”了一声,解绾绾撇嘴道:“和你做了几十年的夫妻,我还不了解你。” 被人戳破,老皇帝尴尬,抿了抿唇便开始转移话题,皱眉又问,“你怎么也坐着睡觉?李太医说这样不好,对身体不好。” “我困了!”颔理了理衣袖,抱起手炉,解绾绾相当任性的说。 “困了就让扬呈给你找个行宫,去床上睡呀!坐在这儿睡什么?又不舒服。” “我去睡了,谁守着你?” 话一出口,二人对视无言。 解绾绾微顿,只觉尴尬,急忙移开目去,自暴自弃的嚷,“不用你管!” “朕,朕就是就事论事。”迅眨了几下眼,穆绶霆死鸭子嘴硬,怎么也不肯说出“关心”二字。 “那也不用你管,”解绾绾也赌气。 一瞬静默。 解绾绾知道穆绶霆是在关心自己,想了想叹了口气,又言,“唉,没事的,人老了都这样,哪有那么好的身体呀!” “又胡说,你才多大呀?”穆绶霆不许解绾绾说自己老了。 “多大?”解绾绾一本正经的反问,“我都快六十的人了,你还问我多大?” 一拉起家常来,穆绶霆放松了不少。老皇帝望着殿顶,叹了口气,满目惆怅,“唉,是呀!都老了,我都快七十了。” “你才六十七,离七十还远着呢。”解绾绾在一旁更正。那模样,一本正经的,甚是可爱。 耳畔听着解绾绾的声音,穆绶霆笑了一下,却未动,他仍静静地望着殿顶,良久,“朕还以为……朕这次撑不过去了呢。” 说这话时,老皇帝眼中似有水光。 “胡说!”解绾绾忽然暴躁了起来,瞪着眼睛吼,“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26章 针锋 话一出口,穆绶霆半怔,万千思绪萦绕心头,老皇帝鼻尖一酸,转瞬间便红了眼眶。 他转过头去看着解绾绾,浑黄的眼珠透着星星点点的红。 与之对视,一向飞扬跋扈的皇后娘娘忽然有些慌了,紧忙移开目去,“嗯,嗯,我的意思是,你病的也不重,还没到撑不住的时候呢。” 磕磕绊绊的把话找补回来。 看着她,穆绶霆挽起唇,眼中有笑有泪,一如四十年前。 穆绶霆在战场上中箭,险些送了命,解三爷拼尽全力将国君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 那时,解绾绾正值青春妙龄,飞扬跋扈却是在军营里出了名。她不管不顾,自己跑到皇帐里来向国君给爹爹邀功。 小姑娘眼中有三月桃花,笑靥明媚似春光,又美又灵。她坐在自己床边,黛眉一扬,也是这句。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没想到一个从军行医的小女儿竟能在堂堂国君面前神气的不得了。 时间飞逝,真快呀!一晃四十年都过去了。 “你……不生朕的气了?”穆绶霆鼓足了勇气开口问。 解绾绾闻言却是一怔,转目呆呆地看向穆绶霆。只一瞬间,皇后娘娘眼眶也红。 是委屈。 她看着穆绶霆不说话。 “嗯,我,我没……”见她委屈,穆绶霆心疼不已。一脸的焦急色,心中更是兵荒马乱,老皇帝秒怂,紧忙说,“当,当朕没问。” 赶紧终止话题。 …… 岐淮宫,郢熙大殿。 穆解轶喝住了方初信,“刺头”终于偃旗息鼓,议事会才得以继续进行。 列国依次将国力兵力尽述陈情,言浔心中有了底,抿唇点头。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见角落里,云珩坐在位上,眼下正枕着膝盖,垂头写字。 “好了!说的都差不多了,各国兵力如此,无需再论。”对坐,齐衍开口,“北祁国君,我们还是商量商量此次合纵的应敌战略吧。” 毕竟已经答应了参加合纵,西蜀举国倾兵,自然不想输。齐衍也不废话,直接说重点。 思绪回笼,言浔转身坐正,沉了口气,提笑道:“西蜀国君说的是,如今各国兵力已然明了。这么多兵马,如何运用作战,一击制敌才是我们此次合纵对抗东楚的重中之重。所以,还请各位国君不吝赐教。有何高招?不妨说出来听听,咱们群策群力嘛。” 话音落下,良久无音。 言浔转目看众人,齐衍似是在等着听别人先说。方初信阴沉着脸,应是还在为方才吃瘪的事赌气。梁靖起最狡猾,自然不做这个出头鸟。至于花如许嘛,一直垂头看着几案,默不作声。 明眸轻抬,言浔与穆解轶对视一眼,对方朝自己眼神示意。 言浔点头,开口道:“这样吧,我先来。” 继而纤影起身,抬手一指侧前方,铺展在架上的舆图。那是她事先命人挂上去的,就像之前在北祁时,同臣下们议论国事一样,大家照图指点。 看着如今的列国布局图,北祁国君侃侃言说,“既然是合纵,自然要六国联合抗楚。我们可以集结六国兵马,一起攻打东楚。想我六国百万之师,对付一个东楚,还是绰绰有余。” 言浔的计策,说白了就俩字,硬刚! “集结六国兵马?”眯了眯眼,望着地图,方初信提出质疑,“声势浩大,费时费力,如何使得?” 对坐,齐衍垂头思索片刻,也说,“此计不妙。” 提议被否,言浔撇撇嘴,没说话了。 “要我说,围攻!方为上策。”左右看了看,方初信还是忍不住开口提议。 “围攻,”齐衍跟着念,抬眸看向对方,问,“怎么个围法?” “那还不简单,”笑了一下,方初信扬眉,相当自信的说,“咱们就各自为阵,以自己的国土为出点,在同一时间,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合力攻打东楚。这样,就可以让白狗腹背受敌,左右为难,分身乏术。到时候一举歼灭,岂不易如反掌?” “欸!这招好啊!”梁靖起听着,面上一喜,忙不迭随声附和,“我们在各自的国土上,虽说是各自为战,但目标统一。等到时候,从四面八方向中间打,直捣白狗老巢都不在话下,北秦国君果然厉害!” 这般盛赞听得方初信是笑开了花,随手一摆,“嗐!我就随便说说,东漓国君谬赞了。” “欸!这是说的什么话?厉害就是厉害,北秦国君不必谦虚。” “哈哈哈……”二人相视大笑。 方初信和梁靖起这你来我往,一唱一和的,把戏台子都搭起来了,其余人却是:“……” 其实谁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呀!就是不想四处征战奔波。 毕竟在自己的地界,什么都好说。若是六国集结,免不了要受人掣肘。看得出,方初信最不喜欢这个。 “可此计也有弊端不是?”穆解轶率性,直截了当的戳破,“各国都在自己的国土上征战,相去千里万里,如何能做到同一时间一起攻打东楚?谁人下命?谁人听令?又如何听令?” 一听这话,方延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为穆解轶果敢,只为…… 彼时,在他身前,方初信神色骤沉,恶狠狠的瞪着穆解轶,满眼写着:你是不是故意要和我作对? 然而,对面穆解轶分毫不惧。 双方无言,对视亦是对峙。 “可以放狼烟呀!”正好趁这个时机,梁靖起耍小聪明,钻了个空子。 “呵,”一声嗤笑,穆解轶转目看向他,开口冷声道:“狼烟只能传递简单的情报,那复杂的呢?又该如何传递?” 回答不上来,舔舔唇,梁靖起尴尬,垂头不语。 目光未移,穆解轶不准备放过他,再问,“若是我们其中的某一国兵败东楚,又该如何向外传递军情?或者说,若是出了什么其他的差池,狼烟又该如何第一时间向外传递情报?” 一声声问,逼得梁靖起和方初信无话可说。 沉了口气,穆解轶垂睫,声音一并沉下,“如此混淆视听,谋乱全局,这不是自找麻烦嘛。” “这……”眼珠一转,梁靖起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紧忙抬头赔笑,“我就随便说说的,二公主别往心里去。” 懒得理他,穆解轶没再说了。 齐衍看着地图,几经思虑,眸间一点深邃,“二公主说的对。围攻之事,弊大于利,此计用不得。” “呵!合攻不行,围攻也不行,那到底该用什么法子?”方初信脾气大,极没耐心,如今已是雷霆震怒。 “对呀!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那还有何计可施呀?咱们这不是……”梁靖起从旁附和,说话间转目,正巧看见了对面,默不作声的花如许。 梁靖起自来奸滑,登时收声,眸色一转又言,“欸!南椋国君,别坐在那儿不说话呀!你倒是也说两句,帮忙出出主意。” “啊?!我,我不,不没……”一听这话,心下几颤,花如许抬起头,一脸慌不择路的神情,紧忙摆手摇头,一时间吓得舌头打结,连话都不会说了。 “噗~”见他出了丑,梁靖起忍不住嘲笑,紧忙低下头去,沾沾自喜。 其余人一见,忍不住也笑了。 这一笑,弄得花如许更囧,双颊蹭的一下就红了。“小美人”眼中水波涌动,他只觉又羞又愧,双手攥紧衣袍,低低的垂着头,一言不。 穆解轶看着,不觉神色骤沉。女公子不悦,立刻说,“南椋不必说……” “二公主!”只是不待她把话说完,齐衍突然出言打断,见那人面无表情(铁面无私),反问,“今日是议事会,列国理应群策群力,南椋为何不必说?” 齐狐狸是真狐狸,自开局到现在一直左右逢源,来来回回的倒。一会儿帮穆解轶说方初信的不是,一会儿又反过来帮方初信说穆解轶的不是。这回又开始帮梁靖起,真可谓是四面八方充好人。 坐中,言浔静静地看着他,明眸骤缩,却没开口。 不急,先静观其变。 “对呀!南椋为何不必说?”梁靖起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儿,一见自己有了“帮手”,也不迟疑,立刻架起气势来,撸起袖子就开始嚷,“方才不是二公主说的嘛!今日是君王宴,君王议事,理应所有君王共同参与才是。” 抬手一指花如许,“他却一直坐在那儿,跟个木桩子似的。怎么?他不是国君?难不成他是个陪坐的?” 梁靖起也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一时冲动,这话说的有些难听了。 话一出口,花如许双眸霎时绯红一片,其间似氲血泪。他恨极了,抬起头瞪着梁靖起,全身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身后的南椋使臣则一直缩着身,个个敛声屏息。 最后方,云珩手中笔墨一顿,帷帽轻抬,看不清楚神色。 与之相反,穆解轶的神情倒是真真切切,见女公子眉目一凛,登时拍案而起,大吼一句,“梁靖起!嘴巴放干净点儿!”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27章 较量 指名道姓的喊东漓国君的姓名。 吼声一震,吓了梁靖起一跳。身后的东漓使臣有所动,殿外的东漓侍卫也有所动。 西尧侍卫一见,跟着主上神色骤凛,迅抬手,准备拔刀。 双方成对峙之势。 什么情况? 不是东漓在羞辱南椋吗?怎么现在西尧和东漓刚起来了? “二公主。”许是没想到穆解轶会有这般举动,伯佴一怔,略显惊愕,紧忙开口唤人,身后的西尧臣下也是个个屏住呼吸,紧张不已。 位上言浔看着,歪了歪头,一脸的迷惑相。小人儿转目望向穆解轶,仿佛在问:二姐姐,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时机已经错过了,再不圆场可就来不及了,言浔抿了抿唇,正准备开口。 “东漓国君说的是!”谁曾想这时,竟有人比自己先一步开了口。 一阵高声,引得众人怔,殿内群响毕绝。 言浔只觉那声音甚熟悉,小人儿条件反射般回身。 众人紧随其后,寻声望去。 彼时,只见南椋座位的最后,角落里,一袭锦袍,头戴帷帽的男子手持纸笔,缓缓起身。 言浔一惊,莫名紧张,瞪大了眼睛看那人。 云珩起身站定,对着众人行礼,浅声言,“我皇既为一国之君,南椋又是此次合纵抗楚的联盟国,理应为合纵之事出谋,尽自己的一份力。” 话音落下,墨瞳轻抬,隔着垂纱与前座回身的南椋众人目光相撞。 最后方,只见花如许顶着一双红红的兔子眼望着自己。他开口,轻声唤,“云卿。” 看着他,云珩无言,微微点头示意。 不知为何,见他起身,花如许会觉得心安。 对座,身形一顿,穆解轶登时熄火收声,眯了眯眼,自上而下的将云珩打量了一番,眸中多了些审视的光。 因着方才被穆解轶吓到了,眼下梁靖起眼珠四转,也不敢说话。 凭空站起来一个不知名的臣下,齐衍眉头一皱,当即问,“你是何人?” 不慌不忙,见长影提步,出了席位,来至大殿的正中央站定。云珩照例俯身行礼,自我介绍,“吾乃南椋少卿,云珩。” “呵,一个少卿。”方初信闻言,肩头一抖,冷笑声起,便不再看他。 看得出,在得知云珩的身份后,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轻蔑冷嘲。 感觉到“卿卿”被嫌弃,坐在其间,言浔不觉沉面嘟嘴,很不开心。 “带着帽子做什么?摘下来。”齐衍勒令。 这句,可是抓住了云珩的命门。长影一顿,云珩没有动作。 齐衍一见,自是不悦,沉了口气正准备开口呵斥。 “今日是议事,又不是选美,看得见看不见相貌又如何?”言浔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怒意。 齐衍听着却是一愣,久久不能平静。 自议事开始至今,言浔一直都处在和稀泥,和事佬的状态。和齐衍一样,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没想到如今,就为了一个小小的南椋少卿,小狐狸竟然开始生怼老狐狸。 这场面,看的方初信都有些愣了,心下只道:这俩姑娘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都对南椋人这般上心?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得,护得跟宝贝疙瘩似的,太奇怪了! “不必摘。”言浔相当霸道的说,转目看向云珩,“卿……云少卿,有话请讲。” 攒怒的眸子在触及到长影的瞬间,化作点点温柔。 齐衍吃瘪但不服气,醒过神来就要反击。 有“北祁国君”护着,云珩总算是松了口气,也不给齐衍开口的机会,立刻说,“多谢北祁国君。” 他俩无缝连接,默契配合,可气坏了老狐狸。嘴张到一半,齐衍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瞪了言浔一眼,拂袖兀自生闷气去了。 言浔瞧着,勾唇得意,转目再看云珩,露出了一个“帮了你这么大一忙,还不赶紧谢谢我?”的傲娇神情。 小人儿这样,萌的可爱。嗯,随她儿子。 有垂纱挡着,看不清云珩的神情。不过,只有云珩自己知道,那一刻,他笑的有多开心。 了事,继续。 “二公主不必动怒,东漓国君也请消消气,”云珩开口,声音温润,徐徐道:“今日众位前来,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也是为了天下大业着想。南椋入席不语的确不该,却也是事出有因,还请众位莫要见怪,也请两位不要为南椋伤了和气。” 今日的云珩与往昔的林将与截然不同,他没有骄傲轻狂,很会放低姿态,说出来的话也是言辞恳切,娓娓动听。 眼下穆解轶无言,梁靖起也不再嘴欠。 “哦!”倒是方初信开了口,那人阴阳怪气,眼眉一挑,“那你倒是说说看,南椋这‘事出有因’,到底是有何因?” “好,容我代我皇说与列位国君听,”云珩颔,浅声言,“其实吧,我皇来西尧之前,对于抗楚之战,确有一计。但……” 话锋一转,“方才一见众位国君出口之言,皆是高谈妙论,我皇听得是自愧不如,所以私下传书与我说,” 说话间举起手中的素笺示意,“南椋之计太拙,不宜讲。不过,” 落下素笺,见帷帽轻垂,云珩顿了顿,“既然今日众位也想听南椋一言,那我也直说了,妙论暂无,拙见倒是有一个。” 再抬头时,声音清浅含笑,“倘若众位不嫌弃,可否给在下一些时间,同列位国君细细禀明。” “呵,拙见,那不就是废话?”眼尾尽是冷色,梁靖起一脸不屑的睨着云珩。 一听这话,言浔就来气,登时高声反问,“敢问北秦国君,什么叫废话?” 方初信一愣,怔怔的看着言浔。目之所及,是北祁国君戾冷极寒的眼眸,让人看着会不觉怵。 小狼崽子疯了?怎么现在谁都咬? 言浔这般袒护,明不张胆,简直就是霸道偏爱。 云珩却不敢有恃无恐,立在原地,略显尴尬。 对座,收起怒气,穆解轶坐在案前看了云珩许久,这时忽然问,“你想说?” 云珩:“嗯。” “就算是废话也想说?”穆解轶挑眉又问。 再一次,云珩点头,语气坚定:“是。” 笑了一下,退开身,穆解轶:“让他说说看。” 女公子都下话来了,无人再敢阻拦。 “多谢二公主。”云珩再次行礼,转身又对言浔道:“北祁国君,可否借舆图一用。” “当然可以,随便用!”面上带笑,言浔一口答应,欢天喜地的坐正身,准备听云珩的计策。那模样,精神的不得了,仿佛是在说:小板凳都搬好了,卿卿,赶紧开讲吧! 见言浔这般积极,其余众人:“……” 北祁国君却不管不顾,置若无人一般,只望着南椋少卿痴痴的笑。 隔纱与她对望,见小人儿眸间盛笑带星,爱意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只一瞬间,惹得某人失神,呆呆地望着前方,嘴角不自觉上扬。好在有帷帽挡着,否则叫人瞧了去,指不定要传什么闲话呢。 “你倒是说话呀!”只是现在,传闲话的没有,等着他说话的人倒是有一堆,方初信没耐心,直接开口嚷。 “嗯?嗯……”颔轻咳,某人略显尴尬,急忙转身,稳定心绪。下一瞬又见长影持卷,缓步来至舆图前,云珩抬手一指,“列国国君请看,此乃如今的天下大势图。” 坐中众人随着云珩的动作望向舆图,等待后话。 长指移向东楚,敲重点,云珩继续言,“东楚位占三国复地,处在列国中部,以此割裂五国,占据天时地利。” 说罢目光一转,看向方初信,“方才北秦国君的提议,大体意思是说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一起向中部,合力围攻,倾灭东楚。此计气度雄伟,但因六国无法默契配合,所以不可实施。” 等说到北秦时,方初信第一个就不乐意了,忍不住怒声言,“你提你的计策,说我北秦做什么?” “北秦国君莫怪,”云珩立刻回身,行礼解释,“之所以提及北秦之计,是因为北秦之计精妙绝伦,只是其中有一点美中不足罢了。此次南椋的计策,也有很多借鉴了北秦计策之处,所以需要事先说明一下。” 这马屁拍的。 “哦,原来如此。”方初信闻言,登时喜笑颜开,“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如何借鉴的。” “好。”云珩点头,浅声答,却不着急说后话,转而看向言浔,“对了,其实此次南椋的计策,与北祁之计,大体上是不谋而合。” “是吗?是吗?咱俩想到一块去了!”小人儿一听,眸色骤亮,激动的差点儿从蒲团上跳起来。 后方,周明一见,嘴角抽了抽,紧忙低声提醒,“皇上,稳重点儿。” 闻言,意识到自己太不稳重了,重新落座,言浔:“哦。” 垂纱下,墨瞳一弯,某人笑的温柔,却不多言,只转身接上话,“方才北祁国君提议合攻,北秦国君提议围攻,二者皆利弊。我仔细想了想,既然二者都有精妙之处,倒不如我们将这两个计策合二为一,再取其长,补其短。”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28章 争论 这话听着有些不同了,穆解轶登时来了兴致,倾身向前,问,“怎么说?” 帷帽一转,云珩看向她,一字一句道:“我们可以,合而围。” 话一出口,让原本坐在位上生闷气的齐衍都不觉为之一震。 眸间一点赞许,穆解轶:“仔细讲讲。” “是,”声轻且恭,云珩颔。再抬眸时,语气变得低沉,多了些“林将与”的气势,“其实我个人认为,方才北祁的计策不是不好,只是差了一点儿。” “差了哪里?”再一次,言浔无缝连接的开口问。 这配合度,啧啧啧。 其余人:至于这么积极吗? 看着她,云珩正色开口:“北祁国君只说了合攻,可我们应该怎么合?时间、地点,该怎么打?以何种战术打?这些问题,北祁国君却没说。” “哦。”眨了眨眼,言浔恍然大悟,立刻又言,“我们可以从东楚之南的权金城入手,那里人少城稀,又处在南境,正好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言浔这边绸缪打算,侃侃而谈,没想到云珩听后却摇了摇头,“那里地处平原,毫无遮挡,而且东楚城墙甚高,没有倚攀,不好攻。” 云珩言简意赅,点明要害。 “哦,”言浔明了,点了点头,“那卿卿觉得选何处好?” 话一出口,云珩:“呃――” 你叫我什么? 殿内忽然没听了声音。 小人儿没醒过神来,眨眨眼,看着云珩,再问,“卿卿……” 话音戛然而止。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言浔尴尬一笑,紧忙改口道:“哈哈哈,云少卿,云少卿。” 云珩微顿,回身时抬手,指尖落在地图上的某一处。 众人紧忙眯眼细观。 与此同时,耳畔云珩的声音响起,听他道:“若是要我选,我就选,鸿天渡。” 三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众人惊愕。 “鸿天渡?!”周明险些惊呼,登时转目看向言浔。 彼时只见座前,小人儿神色呆滞,眸间一点哀色,愣愣的望着“卿卿”。 “呵,我还当南椋有何高见?”方初信闻言,冷笑一声,当场扬起下巴,望着殿宇一角,一字一句的念,“鸿、天、渡。” 眼中轻嘲不褪,蓦然回,看向言浔,“这地方北祁熟啊!要不北祁国君,你来说说。” 鸿天渡是言浔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痛,如今被云珩提及,又被方初信这么一挑…… 北祁国君无言,默默垂下头去。 见小人儿难过,云珩眸色生紧,紧忙解释,“我之所以选鸿天渡,是因为有我的计策。” “计策?”只是不能言浔抬头,方初信率先开口,“云少卿,你知不知道鸿天渡地处要塞,山形险峻无倚,最是易守难攻。而且,那里几经三国易主,人心动荡,如今又是东楚最严防死守的‘绝地’。” 一口气将鸿天渡的现情说了个明白,方初信用眼尾挑了挑言浔,开口却是对云珩道:“鸿天渡比起权金城,更是难攻。你竟然要我们合攻鸿天渡,” 目光一转,射向云珩,方初信冷声问,“是你傻,还是我们傻?” 很显然他不想当这个“傻子”。 言浔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云珩,殊不知她几下的一双手早已揉皱了衣袖。 对面,沉了口气,云珩开口,一脸认真道:“鸿天渡的确难攻,但也是我们同东楚对战的关键所在。若能拿下鸿天渡,日后倾灭东楚定是易如反掌。正所谓,起于难,而步步易。起于易,则步步难……” 这些话,他全都是说给言浔听得。 奈何对面的小人儿却是一脸苦涩,什么也没说,默默垂下头去。 “少扯!”方初信听的不耐烦,直接高声打断,冷声质问,“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北祁和南椋就是事先商量好的。方才还说什么借鉴了我北秦之计,如今却在这儿一唱一和的,宣扬合攻。还鸿天渡,呵,” 又是一声冷笑,方初信眸色如鹰,直击云珩,“说!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看得出,他是因不愿合攻,而在这儿无事生非了。 “冤枉,”云珩正色解释,“北秦国君,我提议计策,是为了六国着想。对付如今的东楚,只有兵行险招,才能取胜。” “取胜?我看你根本就是……” “好了!好了!别吵了!”方初信还想说,却被穆解轶一声怒吼,给截住了。 动作半滞,方初信:“……” 撇嘴翻目,说实话,穆解轶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吵吵嚷嚷,还不解决问题的人。方才她本想听听云珩的计策,可那边还没等说呢,就被方初信给搅的乱七八糟,真是烦人。 “方才让南椋献计的是你们,现在说南椋借计搞阴谋的,还是你们。还捎带上一个北祁,喂!我说,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转目看向方初信,穆解轶一歪头,身上顿时生出了些浑里浑气的感觉。别说,这模样和穆解韫真像,痞气十足,又霸道无比。 被训的方初信舔舔唇,在“斗气势”方面,他的确不是女公子的对手,想想还是算了,不甘心的闭了嘴。 镇住场面后,穆解轶问云珩,“你说攻鸿天渡,可有确切的计策?” 云珩:“有的。” “那就说出来听听。”扬了扬下巴,穆解轶用眼尾轻挑方初信,不冷不热道:“让我们也听听,到底是妙计,还是阴谋。” “好,”云珩颔,也不迟疑,立刻回身,照图点明,“列位国君请看,鸿天渡位于东楚之西,与西尧临界,地势高峻陡峭,的确易守难攻。不过,” 话锋一转,“这里的峭壁凹凸不平,很适合攀蹬。而且遮挡物多,处在上方不便观察,对下方有利。” 回过身来看向众人,“我想,若是能找到合适的契机,偷袭,定能成事。” 话一出口,言浔震惊,猛然抬眸,看向云珩。 “哦,”梁靖起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略略的惊讶。见那人煞有介事的扬眉思索,抬手摩了摩下巴,说,“若我没记错的话,差不多五十年前,南越皇就是用此法攻占的鸿天渡。当时还生擒了言先帝,我说的没错吧?北祁国君。” 最后一声问,留给了言浔。 梁靖起这嘴张的,果然没憋好屁。 言浔一听,微红的眼眶已然盈满泪水。从云珩提鸿天渡的那一刻起,她就变得不淡定了。她想起了她的父皇,想起了风太尉,想起了那些死去的将士…… 坐在位上,小人儿身形微颤,抿紧了唇,一言不。 这一刻,言浔像溺水的人,只觉窒息。 “我提此计,并没有冒犯北祁之意。”云珩的声音响起,甚是急促。很显然,见小人儿难过,他心里也不好受。 不觉倾身向前,云珩少见的急迫,紧忙对言浔解释,“我只是想说,若想攻下鸿天渡,就只有偷袭这一条路可走,而且是上策。” “呵!上策,你还真敢说,”齐衍终是开了口,手中杯盏不落,压眉道:“只怕到时候就算胜了,也是胜之不武吧。” 闻言,见长影一顿,云珩意识到,自己还在台上,还在一众人等的目光审视中,他不能慌。 垂纱轻摆,转目齐衍。 “与小人斗,就不必讲道义了吧。”回答时,云珩声音中带笑,有一点诡诈。 齐衍听见,却是一笑,眸间深意不明。 “那你说,什么算是合适的契机?”梁靖起并不懂齐衍问这话的意思,他一心只想灭一灭云珩的士气,便挑事般的开口问。 云珩自是不惧,登时开口言,“每年春日时,鸿天渡都会迎来雨季,一连多日阴雨连绵,乌云蔽日遮月,而且正好吹西风,正是攻渡(偷袭)的绝佳时机。” 话一出口,齐衍手中动作一顿,神色已变。 穆解轶闻言一笑,“然后呢?接着说。” “若能攻下鸿天渡,后面的事,就好办了。”笑了一下,云珩却不肯多言,而是留了个悬念。 “这……”云珩停的太“霸道”,梁靖起想驳他,嘴是张了却有些害怕,想了想紧忙转目看向方初信。 眼下那人正虎着脸坐在原地,一言不。见梁靖起望着自己,似是在等自己出头,方初信觉得这时不开口,有些没面子,立刻嚷,“不行!我不同意!这分明就是方才北祁的计策,不是都已经否了吗?还拿出来说什么?” “是呀!是呀!合攻,还偷袭,这招可不行,太阴了!还不保险,有失我东漓的身份,我也不同意。”一见方初信出头,梁靖起也马不停蹄的从旁附和。 呵,还挺清高。 “北秦国君,东漓国君,莫生气!今日是会盟议事,”实在拿他俩没办法,穆解轶只得换了种方法,苦口婆心的劝,“众位国君提议,咱们群策群力。南椋是咱们的会盟国,人家为大战出谋划策,我们本应是欣然接受,然后感恩戴德。你们俩可到好,不接受也就算了,为何还要这般恶语相向?再说了,你俩的脾气太暴了,得改改。”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29章 宴毕 被说教的方初信和梁靖起:“……” 显然是还没从女公子方才的威势阴影中走出来,眨了眨眼,梁靖起略怂。 方初信也怂,但是不甘心,想了想,“我不管,我不同意。” 声音有些小,是弱弱的反抗。 “我也不同意。”梁靖起弱弱的跟从附议。 “唉,”叹了口气,穆解轶:“你们不同意可以,但是这个计策是为合纵所提,用与不用,理应要六国共同给出结论。” 说话间转目,看向众人,“这样吧!要我说,在座的众位,咱们直接表决吧!同意与否,都给个话。少数服从多数,同意者多,就用此计。反之,便弃此计,如何?” 女公子给出了一个相对公平的表决方式,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方初信身上,眼神在问:行不行呀? 转目看了眼四周,见言浔失神,花如许缩着身,齐衍……不明深意。心下忖了忖,方初信想:看如今这局势,要是表决,大家一定都会说否。 这波稳了。 “好,那就这么吧!”欣然接受。 一见方初信答应,梁靖起:“我也同意。” “好!”终于痛快了一回,穆解轶倍感欣慰,正准备开口,可一看眼前的列位座次。 嗯……六国,不好分呀! 想了想又开口,“南椋国君,既然此计是南椋提议的,南椋就不要参与表决了,其余五国表决即可,你没意见吧?” 穆解轶同自己说话,花如许第一反应竟是打哆嗦,他惊慌失措的抬起头,有些惶惧,甚至不敢直视女公子的眼睛,只得曳着袖子,磕磕绊绊的答,“没,没意见。” 瞧着“小美人”不知所措的模样,穆解轶一笑,却没多言,毕竟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 “好!”女公子点头,先问方初信,“北秦国君?” 方初信果断:“我反对。” 早就已经知道的答案,穆解轶并未有丝毫不满。面无表情,目光左移,看向他的邻座,是言浔。 穆解轶微顿,柔声问,“……北祁国君?” 言浔闻言抬眸,小人儿眼中红意未退,神色很是凄惶,她第一眼便看向云珩。 彼时见对面,有纱帘隔着,也看不清楚云珩的神情,唯有那双持卷的手,指尖微微颤抖,下意识攥紧了素笺。 “我……”小人儿开了口。 一众目光迅聚焦过来,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答。 言浔却独独望着云珩,一瞬不瞬,她见他喉间滚动,是吞咽口水的动作。 她知他紧张。 可他却不知她的苦楚。 良久的沉默声中,言浔无言,心中早已是百转千回。 那种感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在北祁的太庙里,那些个不为人知的岁月。她在痛苦中挣扎,在绝望中哀嚎,歇斯底里,极尽疯狂。 一想到这儿,眼眶盛不住泪。 转瞬间,珍珠落雨。 言浔忍不住全身颤抖,她攥紧衣袍,尽量稳定心绪,却依旧无法阻挡…… 紧忙垂下头去。 在场众人见之,皆是一愣。 其间,对座的梁靖起却是神色微变,他看见言浔哭,竟下意识舔了舔唇,眸间有些说不出的东西在荡。 远处云珩看见,是少有的慌乱。握卷的手一紧,揉皱了素笺。见长影一晃,紧忙向前一步,他正欲开口。 “……同意。”不料,对方却比自己先开了口。 而且,她居然同意了! 又是一怔。 这次,就连云珩都愣在原地。 “啊?!”方初信更是震惊,久久不能平静。 万千目光聚焦间,见北祁国君缓缓抬起头,赤色眼眸若滴血,她无言,仍望着云珩。 良久,待醒过神来后,看着言浔与云珩对望,穆解轶眸间忽生不悦。她可不想自己的弟妹和其他男子这般不清不楚,不过好在女公子还是很明事理,很懂得顾全大局的。 穆解轶神色未动,点头道:“好。” 对面,方初信被气的够呛,翻了个白眼,“嘁――” 梁靖起也是撇嘴无言。 正好这时,穆解轶问到了他,“东漓国君?” 二话不说,梁靖起:“我反对。” “好,”穆解轶点头,顿了顿说,“西尧赞同。” 又是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不过方初信已经懒得生气了。 “现在二比二,”穆解轶环顾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齐衍身上,挑了挑眉,“西蜀国君,你的意思是?” 没想到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然是老狐狸来拿主意。 听见自己的名字,老狐狸抬眸,一脸的狡黠。他不着急开口,而是抿唇思索。 看着齐衍,方初信松了口气。他心里清楚,鸿天渡艰难险阻,按老狐狸这狡猾的性子,定然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不会同意的。 “我……”那边齐衍开了口。 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 “咳咳。”方初信紧忙颔,故意咳嗦了两声。 听见声音,齐衍登时住口。 再抬眸时,两只老狐狸对视。 齐衍看着方初信,浑黄的眼眸一夕变得晶亮,他冲方初信笑了笑。那个笑,意味深长。 方初信以为他是在同自己打暗号,心中暗喜,立刻点头回应。 双方经过一番“交流”后,齐衍开口,那双眸子仍望着方初信,带着他的笑,一字一句道:“同、意。” 他同意了合攻鸿天渡的计策。 “什么?!”闻言,神色骤变,方初信急了,登时弹身而起,大吼,“齐!” 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种场合直呼齐衍的大名,立刻改口道:“不,西蜀国君,你……” “父皇。”身后方延川一见,紧忙开口唤人。 方初信怒不可遏,瞪着齐衍不说话。 “西蜀国君,你怎么能同意呢?”一旁,梁靖起也是慌乱,一时间连国君的形象都顾不上了,摇着袖子就嚷,“你不能同意呀!” 然而,彼时见坐中。收回目去,齐衍面无表情,泰然静坐。 …… 日落西山之时,议事会结束。 此次议事的结论是,采用南椋合攻鸿天渡的计划,并于明年春,六国携军再次集结,一起攻讨东楚。 宴毕后,宫人上前,收起了舆图。 立在舆图边,云珩转目去看言浔。 对方却垂着头,不与自己对视。 颔轻叹,云珩无言,缓步朝南椋的位次走去。 先朝国君鞠了一躬,云珩浅声道:“臣代皇上出记献策,今得五国君主赞议,不辱皇命。” “好好!云卿做的好,展我南椋之威!”花如许向其投去了赞许的目光,登时扬手道:“等回了南椋,朕一定重重赏你。” 身后的南椋随行也赞声连连。 一听这话,对座的方初信登时报以白眼,又骂骂咧咧的说,“哼!什么狗屁计策?尔等小人竖子,以色事人,不过是一时迷乱了那些妇孺短见之人的眼,这才致使奸计得逞,我呸!” 说罢还朝地上啐了一口。 他声音很大,花如许听见了,却不敢出言反驳。 穆解轶也听见了,登时不满道:“北秦这话说的可有些难听了。” “呵,难听?”方初信也是气极了,自然不惧她,只冷声道:“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我一贯如此。想听好听的,他也得配的起。” 闻言,穆解轶见怒,收回目去,丢下一句,“荒蛮之辈,不足与谋。” 一听这话,方延川神色骤变。 “你!”至于他爹,被骂后更是大怒,瞪着眼睛就对穆解轶嚷,“嘿!我还真就奇了怪了,为何二公主会对南椋国君如此上心?你敢说你不是贪图他南椋国君的……” 他还要说更难听的话。 “北秦国君别动怒,”好在这时伯佴及时出言打断,做小伏低道:“是二公主失言了,还望北秦国君莫要见怪。” 方初信:“……哼!” 骂也骂不过穆解轶,说也不说过伯佴,方初信生气,第一个就从郢熙大殿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方延川与一众随行臣下。 “我xxxx,”一边走,一边骂,方初信自言自语道:“韦卿在时,好歹还能帮朕出言谋划谋划,现在他走了。” 怒从心中来,回身瞪众人,又骂,“你们这些废物,方才在席上,怎么连个屁都不放?” 臣下恐惧,连忙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怒时正巧看见颔立在最前方的儿子。 “呵,这就是你看上的好女子?”方初信气不过,又冷目瞪向方延川,怒声道:“句句顶朕,处处与朕作对!若是真把她娶到我北秦来,你觉得朕还能活几年?” “……”紧跟着一顿,方延川垂头不语。 依着动作,看向殿中的穆解轶,方初信:“要我说……就你这点儿能耐,娶她,还是趁早歇着吧。这样的女子,呵,夜叉都凶不过她。” 身后方延川:“……” 方初信:“我呸!” 拂袖离去…… 东漓第二个出来,梁靖起缓步向外行着。一边走,一边嘟囔,“朕以前怎么没现,那个北祁国君还真是个小美人。方才她一哭,那小模样,啧啧啧。还真是楚楚可怜,看的朕都心疼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30章 各方 正准备迈出大殿时,梁靖起眸间忽现一抹不舍,他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言浔一眼。 “皇上,”趁着空隙,身旁随行开口,低声语,“既然事已至此,那我们是不是该去同东……” “欸!”一听这话,梁靖起被吓得一激灵,立刻出言打断,压低了声音提醒,“先别说,等回去再说。” 随行惶恐,立刻颔,连声答,“是,是是。” 与此同时,大殿内。 小人儿神色不佳,慢腾腾的起身。身后孟谞然,周明跟着。 不远处,云珩正被一众南椋臣下围着夸赞,他想去找言浔,奈何分身乏术。 云珩本想上前去同她说话,谁曾想齐衍却比他快了一步,去到言浔身前。 “北祁国君,咱们同行吧,你夫君和儿子都在我那儿呢。”齐老头说。 闻言抬眸,言浔顿了顿,摇头说,“不了,西蜀国君先请回吧,我晚些再去。” “呃……好,”略略一顿,不过齐衍也并未多言,随后转身,对随行道:“走吧。” “是。” 齐衍走后。 云珩正想上前,花如许又迅起身,走去言浔身前,一脸期待道:“北祁国君,咱们同行吧。” 云珩:“……” 对面,穆解轶原本是在同伯佴交代事宜,一听这话,登时回身笑言,“正好,算我一个。” 言浔原本是想像方才那样拒绝的,可这俩人也不给自己拒绝的机会。 明眸轻抬,其间一片凄惶,言浔也不知怎么,第一眼又看到了对面的云珩。 小人儿仓皇错开目去。 立在原地,帷帽低垂,云珩莫名有些沮丧。 “……好,好吧。”言浔心不在焉的答。 于是乎北祁,西尧,南椋,三支队伍一起出了郢熙大殿,朝外行去。 云珩跟在南椋队伍的最后。 花如许有些怕穆解轶,所以一直走在北祁左侧,还时不时同言浔攀谈几句。 可言浔一句都听不进去,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 在路过一处观景阁时,言浔忽然停步,对花如许和穆解轶道:“两位先请吧,我想去阁上待一会儿。” “自己吗?”穆解轶闻言一惊。 言浔:“嗯。” 点头就走,根本不给身后人开口的机会。 周明和姜定安一见,忙不迭快步跟上。 “欸!软软……”穆解轶向前一步,没叫住人,立刻转目,“孟谞然。” 眼神示意他跟上。 孟谞然会意:“是。” 说罢,回身看向何历历和乔方方,最后带着青衣卫紧忙跟上前去。 南椋队列的最后方,云珩望着言浔远去的背影,不觉间手中纸卷又皱。 叹了口气,穆解轶整理思绪,回身看向花如许。女公子面色当即化柔,丹唇笑挽,柔声说,“那咱们走吧,我送南椋国君回宫。” “不,不必了,不必了,”谁知“小美人”紧忙摆手,拒绝了自己,还说,“多谢二公主美意。我正好想观赏一下岐淮宫中的景色呢,就先不回宫了。不麻烦二公主了,二公主请便吧。” 大冷天的赏景,这借口。。。 一扯嘴角,穆解轶早已是心事澄明,不过她并未多言,只说,“好吧,那我走了。” 闻言,花如许如释重负,忙不迭点头,“好。” 缓缓收笑,穆解轶转身。 伯佴一行人在后方跟着。 方才走出两步远。 “喂!” 身后人忽然又唤自己。 穆解轶停步。 花如许站在那儿,神色怯怯,踌躇了许久,才说,“还要多谢二公主方才在殿上,多次出言相救。” 偷偷抬眸,“谢谢你。” 话一出口,见女公子挽笑,眸间是说不出的得意。穆解轶并未转身,只望着前方开口,懒洋洋道:“不用谢。” 过后低声对伯佴说,“走。” 目送着西尧队伍离去,花如许松了口气,转身正欲走时。 “皇上。” 一阵急声突然响起。 众人一顿,寻声转目,只见队列的最后方,云珩快步走上前来。 “怎么了?云卿。”花如许问。 “皇上,”云珩毕恭毕敬,俯身行礼,躬身言,“臣有一事相求,万望请皇上恩准。” 花如许:“哦?何事?云卿请讲。” …… 与花如许别后,穆解轶上了辇车。荀淮身为相国,自乘一辇,跟在二公主后方。 伯佴年岁已大,穆解轶怕他受累,就邀他上了自己的辇车,与自己同行。 伯佴俯身谢过,跟着上了辇车。 出宫的路上,穆解轶问伯佴,“伯上卿觉得,方才之宴何如?” 伯佴闻言笑了笑,只说了两个字,“云珩。” 貌似答非所问,却也是点中了今日之宴的重点。 一听这话,穆解轶也笑了,转目望着远方,“伯上卿说的是。今日,他可是让南椋翻身的人。” “嗯,此人聪颖,堪当大任。”点了点头,伯佴沉声道:“若当真能辅佐六国,一举歼灭东楚,日后定是名垂千古,举世无双的人物。” 赞许声落,又见上卿大人皱眉,疑声道:“怎么以前没见过?” 话一出口,穆解轶又笑,倾身上前,“上卿见过。” 伯佴:“嗯?” 抬眸看着人,大惑不解。 与之对视,见穆解轶眸间一挑讳莫深色,她顿了顿,忽然撤身改口,“应是见过的,可能是忘了。” 伯佴瞧着一愣,他看不懂穆解轶的心思,也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眼睫一垂,索性直接顺着她说,“哈哈,二公主说笑了。” 穆解轶知道云珩的“身份”,不过她不准备多嘴。 坐在原地,望着眼前一一掠过的风景,女公子迎着风,额角鬓轻扬,见她挽笑,开口喃喃,“不过,我倒是第一次见,今日也算是领教了。” 话音方落,忽见一青衣快步跑上前来,跟着辇车唤,“二公主。” 闻声回眸,穆解轶:“停车。” 辇车止步,见青衣靠近,与穆解轶耳语。 看着眼前的一切,伯佴不禁皱眉,想问却不敢开口。 须臾。 青衣退来身,女公子神色骤变,抿唇思索。 “二公主,怎么了?”伯佴小心翼翼,还是开了口。 对面,穆解轶看着自己,“嗯……没事。” 她没说,过后直接起身,下了辇车。 “欸!二公主,这是怎么了?”吓了一跳,伯佴急忙问,“为何要下车呀?” “哦,刚想起来,我还有事,就先不回宫了,”穆解轶相当敷衍的答,抬手道:“伯上卿慢走。” 伯佴:“……” 不由分说的送走了人,目送着伯佴以及一众臣子远去的背影,穆解轶眯了眯眼,问身旁青衣,“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青衣俯身答,“在我们走后,那个南椋少卿,的确同南椋国君请辞,然后……去了听风阁。” 闻言未语,穆解轶神色已沉。 顿了顿,“走!” “去听风阁吗?”青衣问。 穆解轶:“不,去鹭华宫。” …… 与此同时,鹭华宫门外。 齐衍下了辇车,缓步朝内走去,身旁臣下颔跟上。 “怎么样?方才之宴何如?”齐衍问了与穆解轶一模一样的问题。 右侧桓子士未语。 左侧是一中年男子,容貌儒雅,神色淡然。但是同当年的闻百里比起来,还是差了些仙风道骨的神韵。他颔,浅声言,“要我说……今日之宴,真应了那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哦?”齐衍闻言一笑,又问,“怎么讲?说说看。” “是。”身旁人也笑,话锋一转,“不过今日,是成也南椋,败也南椋。” 抬起头,缓步跟着自家国君,男子继续道:“一个南椋国君,险些让会盟变成结仇,西尧二公主为了他,与众位国君唇枪舌战,针锋相对。一个南椋少卿,却又可以让局势翻复,逆风翻盘。此二人,可都是‘人才’呀!” 中年男子所言,多了些调侃的意味。 齐衍听着,面上带笑,提步上阶。 见国君笑了,男子眉间有一点放松,胆子大了些,紧接着又言,“南椋以‘色’事人,那俩姑娘,许是被迷的团团转了。” 他这回开口,所言尽是戏谑嘲讽。一句话,直接大言不惭的,将南椋、北祁、西尧尽数奚落一番。 身前齐衍听着,脚步一顿,神色骤变。 “呵,是呀!南椋厉害!”老狐狸开口,一句盛赞,所言却是模棱两可。 忽的,见他蓦然回,齐衍笑着问男子,“欸!那你说……朕方才是不是也被他们迷了眼,朕是不是选错了?” 与之对视,男子一愣,待缓过神来,立刻挽笑,“我皇圣明,又怎会错呢?” 看着他,齐衍眸间尽是狡诈诡谲。俄顷,退开身,老皇帝无言,缓步向前走去。 中年男子松了口气,转目看向右侧的桓子士。 那人神情俊冷,并不与自己对视,只跟着齐衍向殿内走去。 立在原地,中年男子眨了眨眼,也不知自己方才所言到底是对是错。 不多时,大殿门前。 齐老头一改方才的波云诡谲,面上笑意温柔,提步迈进大门。耳畔听着孩子们嬉笑的声音,老皇帝转目四寻,开口唤,“誉儿!”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31章 惹事 缓步向内走,“誉儿!誉儿!誉……” 走入内殿时,声音戛然而止。 嗯?什么情况? 放眼望去,此刻只见内殿门前,齐衍呆呆地立着,目之所及,眼前的一切,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 穆解轶下车后,伯佴见知闲闲一跛一跛的跟在车边走,便让他上了辇车。 “多谢先生。”上车后,知闲闲行礼。 “没事,坐吧。”伯佴摇了摇头,示意他坐下。 辇车继续前行。 “二公主为何突然下车呀?她这是要去哪儿呢?”坐在位上,知闲闲皱眉凝思。 一听这话,见伯佴神色微变,立刻说,“闲闲啊,二公主的行踪,不是你我臣下应该操心的,还是把心思,多用在今日之宴的详思之上吧。” 知闲闲闻言,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改口道:“先生说的是,是学生多言了。” 辇车行至岐淮宫门前,伯佴与荀淮道别,又各自上了马车回府。 路上。 “说说吧,你觉得今日之宴,何如?”老问题。 伯老头也想用今日之宴考考学生。 坐在马车里,知闲闲比起方才,放松了不少。毕竟这里只有他与伯佴两个人,在老师面前,他会更自在些。 闻言挽笑,知闲闲开口,洋洋洒洒,“学生认为,今日之宴,二公主气势如虹,大杀四方,扬我西尧雄威,以震四方,实属气概过人……” 听知闲闲所言,伯佴神色渐沉,与方才夸赞穆解轶时判若两人。一撇嘴,直接打断,“错。” “错?”知闲闲一怔,挠挠头问,“何处错?先生。” “你说的错,”伯佴沉声道:“二公主方才在宴上之举,也是错。” “啊?”知闲闲闻言震惊,不解其意,急忙问,“二公主又何处错?” 伯佴阖目,“错在不该太过张扬,与列国为敌。” 张扬,不好吗? “若不张扬霸道,如何得以震慑四方呀?”知闲闲又问。 “震慑是好的,但,过犹不及。”伯佴开口,一语点中要害。 “过……”知闲闲想了想,说,“可是,当年的荊珥宴,北祁典客也是这般狂妄,目中无人,当时先生还赞许他来着,怎么如今到了二公主这儿,就成了错了?” “傻孩子,霸道也是要分场合的。”伯佴抬眸,“你也不想想,当年的荊珥宴是何局势,如今的靖都宴又是何局势。当年列国实力相当,聚在一起自然要各展本事,以立国威。如今呢,如今这可是合纵宴,我六国之君聚于此处,是要团结一心,同仇敌忾。这时立威,无异于分裂君心,这会是好事?” “哦,原来如此。”知闲闲恍然大悟,才惊觉穆解轶的此为,的确太得罪人。 想想方初信离去时的脸,还有梁靖起的愤愤不满。 “唉,二公主到底是意气,说话办事不懂得收敛锋芒,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转目望向车窗,隐约能见路上景致,伯佴坦言,“她若能学北祁国君一半的隐忍,也不会落得这般遭人厌弃。” “软姐姐。”知闲闲低声重复。 “要我说,那姑娘才是真聪明,雄才大略,能屈能伸,是个能成事的人。”话说到这儿,忽见伯佴眸色骤亮,点头道:“嗯,她的确比荊珥宴时,长大了不少。” …… 听风阁。 “你不能进去。”阁下,何历历的声音响起,似寒风清冽。 对面,云珩执卷而立,抿了抿唇说,“你就让我上去吧,我只同她说几句话,说完了我就下来,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的。” 整身挡在听风阁门前,何历历面无表情:“不行。” “我……”云珩还想说。 “算了吧,”另一边,姜定安开口,“云公子,别再白费口舌了。我们不让你上去的原因,想必你再清楚不过了。你明知道在主子面前不能提……” 话说到一半,姜定安掩了口,下意识回身看向阁顶。回过头来,面上是一抹不愉,一抹无奈,叹了口气说,“唉,这回你算是伤着主子的心了。要我说,你现在最好离去,免得让主子看见你,更难过。” 一席话出口,更像是数落。 “不!你们会错意了,”云珩急于解释,举着纸卷说,“我提议攻鸿天渡是有原因的,你们让我上去,我可以细细说于北祁国君听,她会理解我的。让我上去吧!” 说着就要往里闯。 “欸!”结果又被青衣卫给拦下了。 阁门前,何历历冷面无情,总之就俩字,“不行!” 周明在一旁看着,舔了舔唇,也不知该帮谁是好。 孟谞然则坐在一楼的阁室里,大有最后一道防线的意思。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听风阁围的是水泄不通,根本不给云珩登阁见人的机会。 云珩没辙了,颓颓的站在原地。 …… 与此同时,鹭华宫。 穆解轶的车辇刚停,二公主便急匆匆的奔下车去,快步朝宫内走。 大殿门前,有看守的西尧侍卫,一见穆解轶便俯身行礼,唤,“二公主。” “九殿下在里面吗?”穆解轶问。 “在是在,就是……”侍卫开口,说起话来遮遮掩掩。 闻言一顿,穆解轶回眸,“怎么了?” 侍卫抿唇,支支吾吾:“二公主,您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也不直说。 一听这话,穆解轶神色微变,顿了顿,“好。” 转身朝殿内走去…… 等女公子进殿时,望见殿内的场景,身形一顿,是与齐衍一样的神情。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平静。 此刻见殿内,老皇帝躺在锦塌上,有气无力的呼喘,像是病了,身旁的西蜀宫人内侍围了一圈,个个都是战战兢兢。 其间李太医静坐,正在为老皇帝诊脉。 他西蜀的小太子则被奶娘菁儿抱在怀中哄,显然是刚才哭过,此刻还红着眼睛在小声抽噎。 至于穆家父子嘛。 穆解轶转目时,正巧看见他二人垂头坐在角落里,皆是一副犯错认罚怂模样。 “穆解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穆解轶走上前去询问。 离近了些,坐在穆解韫身边,又压低了声音又问,“齐老头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就病倒了?” 身旁,穆解韫垂着头,不说话。 穆解轶有些急,手肘怼的他一下,“问你话呢。” 桃花眼一转,看向小穆驰。 一见穆解韫看自己,小穆驰立刻抿紧唇,可怜巴巴的冲他眨眼睛。那表情好像是在说:爹爹,可别把我供出去呀! 看着可怜的儿子,穆解韫:算了,我抗!谁让我是爹呢。 “嗯……”摸了摸后颈,楚王殿下抬头,一脸尴尬的笑,看着穆解轶说,“其实,是这样的……” 后来穆解轶才知道,原来是方才穆解韫像平时一样,扔穆驰逗他玩儿。齐誉看见之后觉得很有趣,便也跑上前来求扔。 穆解韫答应了,抱起孩子来向上抛了一次。谁曾想那孩子胆小,第一下就被失坠的感觉给吓哭了。 穆解韫本想哄他,就好言好语的劝说,“不要怕,叔叔会接住你的。” 说着还做了个示范,又把孩子轻轻的抛了起来,准备接下。 只是不巧的时,正好把齐誉扔起来的时候,齐衍就回来了。 老皇帝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扔在半空中嚎啕大哭,当场吓得是魂飞魄散,险些昏死过去…… 于是乎,酿成大错。 “原来是这样啊,”穆解轶听明白事情的缘由,转目看向弟弟,抬手一拍穆解韫的肩膀,“这回,你可闯大祸了!” 肩头一跨,穆解韫嘴角抽了抽,转目看向小穆驰。 小穆驰一见,立刻移开目去,表示: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穆解韫没说,其实方才是穆驰这个小欠欠鼓动着要玩儿扔人的游戏,又引诱着齐誉一起玩儿,才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后果。 “罢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于事无补。”穆解轶起身,望了望锦塌,“齐老头何时能醒?” “没昏,就是吓着了。”身后,穆解韫回答,“我这不就赶紧命人把李太医从宫里请来了嘛,让他给诊治诊治,应该没事的。” 点了点头,穆解轶回眸,“这事要是让软软知道了,你可就死定喽。” 话一出口,对面人一愣,两脸恐惧。(母老虎威,想想都怕。) “抛孩子,还抛别人家的孩子。如今又吓坏了人家西蜀国君,”穆解轶举着手指数,“这三条罪名,条条当诛啊!” “哎呀!你别说了,我正愁这事呢。”穆解韫顶着一张苦瓜脸,愁得眉毛都要掉下来了,“你说软软来了,我该怎么办呀?” 说着说着忽然反应过来,“欸!对了!软软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闻言一顿,穆解轶迟疑,她在想要不要把云珩去听风阁找言浔的事告诉穆解韫。 想想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想她来呀?”穆解轶反问。 “当然不想了,”穆解韫耷拉着脸说,“我怕死。” “那不就得了,”转过身去,穆解轶背对着人,“她还有事没处理完,应该一会儿才能来。我先来看看。”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32章 硬闯 望着正在榻上顺气的齐衍,穆解轶咂咂嘴,对穆解韫道:“啧啧,看现在这情形,你还是保佑齐老头能相安无事吧。” 穆解韫:“是呀!是呀!” 小穆驰:“保佑!保佑!” 这就开始合掌念经了。 回眸看着那对四处求佛的父子俩,穆解轶无奈,笑了笑,“你俩,可真愁人。” …… 听风阁。 立在阁下,找不到人,云珩急得团团转。抬眸看了眼阁顶,现阁顶的门竟然是开着的。 墨瞳一闪,想了想,长影忽然向后退了一步,仰头对着阁顶喊,“北祁国君!请听我一言,方才在宴上,我之所以提议攻鸿天渡……” “欸!让你走,你怎么还喊起来了!”话还不等说完,乔方方便出言打断。 奈何,云珩不管不顾,扯着脖子喊,“是因为如今的东楚,位占三国复地,他的国都又处在最东端,对最西端的鸿天渡根本无暇顾……” “够了!让你滚,你还来劲儿是吧?”乔方方勃然大怒,登时冷声道:“来人!捆了!给我扔出去。” 青衣卫得令上前。 “欸!使不得!使不得!”周明闻言大惊,立刻跑上前去阻止,“他,他,他……” 想帮忙推脱,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 “他什么他?”乔方方大喝一声,他到底是穆解韫手下的人,自然是一心向主。从方才看到云珩来找言浔起,他就看他不顺眼了,如今又见他不听劝,惹是生非,一下子更怒了,对着周明就吼,“周明,你什么意思?里面坐着的,可是我家殿下的王妃!你可到好,现在居然纵容一个外人,还帮着他说话!你好歹也在我西尧住了四年,受我家殿下恩惠,怎能这般吃里扒外?” 话一出口,后方何历历神色一惊。 孟谞然也有些慌,立刻转目看了过来。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还不等周明开口,姜定安第一个炸了。走上前去也吼,“嘿!我说,姓乔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吃里扒外?我们是祁人,自有我们的主子,同你们尧人有何相干?” “大家都少说两句,咱们以和为贵。”何历历眼疾手快,迅上前去,挡在乔方方面前,将二人阻隔开来。 只是,乔方方早就怒了,如今也是口无遮拦,站在何历历身后就喊,“祁人?!吃了我家殿下四年,喝了我家殿下四年,你们也配叫祁人!” 闻言,姜定安的双眼霎时一红,许是羞怒至极,呼吸声瞬间变沉。他站在原地,瞪着乔方方,停顿三秒,“我去大爷的!乔方方!” 说罢,冲上前去就要打人。 吓了一跳,何历历和周明紧忙上手拉架,孟谞然也从阁室中跑了进来。 身后,云珩还在喊。 这边,几个大人又打了起来。 一时间,青衣卫们全都愣在了原地,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场面一度混乱。 “算是,还是去拉架吧。”一人令。 其余人等应声,立刻跑上前去拉架。 云珩见机会来了,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提步冲上阁去。 “欸!你不能……”孟谞然从纷乱的人群中反应过来,本想上前去拉人,结果被云珩抬手一挥,直接推的踉跄倒地。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孟谞然怔愣,顿了顿,“都别打了,人跑上去了!” 话一出口,众人醒神。 一起朝这边望来。 “看什么看?快追呀!拦住他!”孟谞然大吼。 “哦,哦,”一阵惊慌,“快追!快追!” 听风阁共有三层。 纵使云珩跑的快,还是在顶楼被何历历抓住。 “你不能进去!”何历历在门前拉住了人。 对面,帷帽一动,云珩手执素笺,抬手一推,竟能让何历历踉跄后退。 这一推,看似没多大力,却让何历历震惊不已,他在穆解韫手下呆了已有十年,自小习武,是青衣卫中的佼佼者,自认为武艺高强,没想到如今在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面前,竟是这般不堪一“推”。 就好像方才的孟谞然,同样是踉跄跌倒。 这个云珩,武功之高,深不可测。 只是,眼下最应该在意的,可不是这个。 眼看着云珩挣脱何历历的束缚,推门而入。 “别!”身后众人大喊,紧跟着跑了进去。 所有的声音,终是在踏进房门的那一瞬,戛然而止。 彼时,只见听风阁顶层的房间中,一抹纤影静立,背对着所有人。 言浔只身立在阁外的回廊中,凭栏远眺,仰目望阁外风景。 如今已是冬日,阁外景致荒芜,已无花可赏。可言浔仍一动不动,静静地望着远方,任时间流逝。 望着那抹身影,不觉间云珩肩头已有微颤,见他喉间滚动,开口轻声唤,“北祁国君。” 也不知过了多久,北祁国君才缓缓收目。颔是一声轻叹,明眸流转,看向身后。 与云珩对视时,言浔眸间尽染冷色。一个眼神,犹如寒潭极冰,逼得人陡然颤。 这一幕,像极了八年前,行军皇帐中的那个霸道君王。 说实话,此一刻看着她,云珩会抖。 她歪了歪头,眸间狂澜再掀,移向其他人。顿了顿,“闹够了没?” 一声问,语调低沉,犹如千斤重石,威慑满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众人闻之,皆是敛声屏息,垂头不语。 其间,孟谞然抿唇,想了片刻,又抬眸道:“皇上恕罪,惊扰皇上了,是我们不该。我们这就把他带下去。” 说罢转目看向何历历,“带走!” 示意赶紧把云珩带走。 “欸!阿澈,”云珩反应很快,登时向前一步,又现自己唤错了名,紧忙改口道:“不!北祁国君,请听我一言,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他言辞恳切,奈何言浔却无动于衷。 小人儿立在那儿,神色未动,也不开口回答。 她拒绝了。 孟谞然一见,立刻说,“带走!” 这一次,青衣卫齐上,左右开弓将云珩擒住,准备带下阁去。 云珩挣脱不得,众人几经撕扯。 纷乱中,“这样吧!” 忽然一阵高声起,云珩大喊,“北祁国君,您看看这个。”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其高举手中的素笺,高声语:“若北祁国君看了这个之后,还是要赶我走,云某定不会再有半句怨言,我会自行离开。” 闻言,见言浔神色微动,她似有松动。 周明站在一旁,眸色一转,登时抬手接过纸卷,送到言浔面前,“皇上。” 垂在腿间的手,不自觉的开始揉裙摆,言浔轻咬下唇。 她明显是在意的,她在意纸上的内容,更在意云珩。 远处众人看着,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决定。 良久。 泄了口气,言浔还是抬手接过素笺。 “王妃!”乔方方惊愕,大吼一声,结果又被身旁的何历历给一把按下。 纤影一顿,言浔手持素笺,她抬起头来,看了看乔方方,又看了看云珩。 最后还是选择了展卷。 看过素笺上的内容,言浔:“云珩留下,其他人都下去。” 一听这话,青衣卫神色骤变。 “皇……”乔方方还想说。 “欸!”孟谞然叫住了他,眼神示意不要多言。其实,从言浔接过纸卷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云珩已经赢了。 身旁何历历也说,“走吧。” 众人领命退下。 乔方方纵然不服,却还是走了。 周明行在最后,颔关上了门。 转眼间,阁中便只剩下了言浔与云珩二人。 长影立在原地,墨瞳之中有无限温柔,他隔着垂纱,静静地望着小人儿。 彼时见对面,立在栏杆处,一夕之间,言浔身上的威严霸气尽散,玉手持素笺,无力垂下。羽睫也是一垂,立在原地,小人儿一言不,像极了委屈。 她还是如蒙素说的那般,前一秒还冷冰冰,后一秒就可以娇软软。她有千张脸、千层皮…… 但,只有云珩知道,千层铠甲之下终有一抹柔软。至于,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才是真正的言浔。她剥去了坚硬的壳,露出了柔软的里。她伤心难过全都写在脸上,她是真的被云珩刺到了痛处。 “对不起。”云珩开口,声音柔且轻,有满满的自责,“我不是故意的,我该不在那么多人面前揭你的伤疤,惹你伤心。” 长影上前,他急于解释,“其实这个计策,我本是不想说的,但是真的没办法。你也看到了……” 只是,一见长影靠近,小人儿便拿着素笺快步走回阁中。 看得出她很抵触,在与自己保持距离。 停在原地,云珩微怔,墨瞳略有失神。说实话,心头一绞,他也很难过。 吸了吸鼻子,紧忙整理思绪,云珩强撑把话说完,“若南椋不出计策,北秦、东漓、西蜀都不会放过我皇。” 阁中已无风,言浔的耳畔变得宁静,但她的心却很聒噪,尽是烦扰。她与云珩对望,眼中是一潭死水。 “你提这个计策,真的是为了花如许?”她问。 云珩很识趣的没再靠近。此刻,他就站在言浔方才站的位置上,闻言抬眸,一如最开始的对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33章 糖果与女孩儿 云珩面上一顿,想了想才说,“……是。” 眸间死水不起波澜,言浔:“那还跑来找我做什么?” “……”这一次,云珩哑然失声,没了回答。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着他,手中素笺一皱,言浔的眸子动了动,小人儿轻咬下唇,再问,“你提这个计策,真的是为了花如许?” 同样的问题。 帷帽低垂,云珩想了许久,猛然抬眸,“不!是为了你。” 是不同的答案。 话一出口,见明眸一闪,澄澈回魂,眸间死水微澜,春潮涌动。言浔颔,忍不住挽起唇,不知为何,当听到云珩说是为了自己时,小人儿莫名开心。 其实方才看过素笺上的内容,她就懂了,云珩提议攻鸿天渡,的确有他的绸缪打算。但是他惹自己忆起往事,伤心难过,这就是他的错。 言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适才在阁上,小人儿嘟嘴望着远处的风景,在脑海中想了成千上万种和他“绝交”的方式。但此刻,一见了他,言浔还是没出息的“消气”了。 对面,一见小人儿笑了,云珩这才稍有放松。他探着身子,却不敢上前,只小心翼翼地问,“你……原谅我了?” 生怕自己露怯,言浔登时凶巴巴的“哼!”了一声。 云珩吓得一颤,紧忙撤身,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怂的不得了) 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乖巧”,言浔眨眨眼,不觉又得意起来。转瞬间,见小人儿耀武扬威,拿着素笺去到桌前坐,相当傲娇地问,“说说吧,你肚子里又藏着什么坏水呢?” 闻言一愣,云珩:“啊?!” 醒过神来,墨瞳微弯,他知言浔原谅自己了。欢喜一笑,紧忙跑上前去,站在言浔身边,“好,那我就倒倒坏水。” “离我远点儿。”结果被小人儿恹仄仄的推开(傲娇)。 云珩一顿,当即解释,“离得远了,我怎么给你指图呀?” 一听这话,小人儿:“呃……那好吧。不过不能离我太近啊!”(还端着架子呢) 云珩:“……是,北祁国君。” 勉勉强强让他站在了离自己稍微近一点儿的地方。 长影俯身,抬手一指素笺,云珩道:“北祁国君请看,这是我画的鸿天渡地形图。鸿天渡于现在的东楚而言,是西域的壁垒,也是死穴。若鸿天渡失守,六国大军便可由西境挺进东楚,长驱直入。余下之地皆是沃土平原,百里无人之所。” 云珩说的不错,鸿天渡所守护的,正是当年北祁西南疆域的沃土。 一听这话,言浔忽然想起了八年前想要策马的那片原野。 那片一望无际的原野,如今还在脑海中吹拂着广阔自由的风。 其实仔细回忆,小皇帝还在那片原野上和林将与滚过草地呢。 那段回忆……哎哟哟!简直羞得没处躲。 不知不觉间,坐中小人儿双颊转绯,低低的垂着头,思绪飘向了远方。(飘向了那片原野) “只要能攻下鸿天渡,顺势再攻宁城(当初南越国的西北复地),等没了这两处边疆要地,东楚便要亡国。”云珩没察觉到小人儿的异样,还在滔滔不绝的“讲课”,长指移回鸿天渡,继续道:“想破鸿天渡,属实不易。你看,那里地势太险,若想突围,偷袭是唯一的办法,还必须要做到谨慎小心,不差分毫。” 不经意间回眸,看见言浔正红着脸溜号,云珩登时不悦,用手肘怼了她一下,“喂!有没有在听?脸红什么?” “嗯?嗯……有,当然有啊!”慌乱的眨眼,小人儿生怕云珩会多问,立刻装凶,吼:“谁脸红了?我才没有脸红呢!” 撇嘴翻目,云珩:“……” 罢了,说正事要紧,也懒得同她东拉西扯,云珩颔,继续介绍鸿天渡的地形。 言浔听了须臾,忽然问,“为什么一定要偷袭?我们也可以学凌都统,光明正大,真刀真枪的攻上去。” 闻言一顿,云珩垂着头,帷帽轻纱飘坠,从下方看,再挡不住他的容颜,他的神情。 墨瞳流转,正巧撞见言浔抬头看他,见明眸之中水光莹莹。 二人对视,云珩抿紧了唇,无言。 “我知道你有你的计划,”一瞬不瞬的看着人,言浔开口,音色沙哑轻轻,“可你也应该知道,当年我父皇就是被南越皇用这种奸计掳截,你竟然还……” 说着说着眼圈一红,言浔回忆起自己的父皇,鼻尖酸涩,紧忙垂下头去。 墨瞳微定,望见小人儿羽睫轻垂,似坠珍珠。他心头一沉,忙不迭拉过凳子来,坐在言浔身侧,准备解释。 余光瞥见那人落座,小人儿立刻转过身去,后脑勺对着人。 她到底还是生气的。 一瞬停顿,望着言浔的背影。沉了口气,云珩还是开了口,正色道:“我知道这是北祁百年来的耻辱,祁人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下作的阴招,你也一直不屑于以这种方式来同东楚对敌。但阿澈,你也要清楚,这世上可以有很多个南越皇,但凌振烨,只有一个。” 声音陡增,“能带领十万铁骑硬闯山门,还能反败为胜的,只有凌振烨一人。他是英勇的,亦是幸运的。可我们,不能以六国之师,近百万人的性命去冒这个险,你明白吗?” 话音落下,良久无音。 云珩见言浔没有回应,不免心间生疑,忍不住轻声唤,“阿澈。” 一句话,两个字,引得小人儿肩头一颤,紧接着是周身颤抖。 吓了一跳,云珩紧忙起身,想去看看言浔怎么了。 谁曾想小人儿竟自己转过身来。 看着言浔,云珩一顿。只因…… 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小人儿,眸间水光沆砀,珍珠雨落已然成河,漫过脸颊。她咬紧下唇,一颤一颤的抽噎,眼中的伤心绝望,溢于言表。 “怎,怎么还哭了?”只一瞬间,云珩惊慌失措,连忙倾身上前,询问缘由。 兔子眼红红,看着云珩,言浔不答话,停顿三秒。 “啊!!”小人儿终是绷不住,仰起头嚎啕大哭。哭声中,还相当任性的喊了句,“可是我就是好难过,啊――” 她的伤心难过委屈,在这一刻悉数暴。 楼下人听见了声音。 孟谞然一惊,登时紧忙转目,望向楼梯口,“怎么了?” “没事,哭出来就好了。”周明站在一旁,却已是心事澄明。 阁顶。 言浔哭的是歇斯底里,云珩急得是上窜下跳。 见长影起身,半躬着站在小人儿面前,抬起的手臂都在抖,指尖颤颤帮她拭去眼角的泪珠,他不敢太放肆,只得柔声低语劝,“哎呀!阿澈,阿澈,别哭,别……” 结果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言浔气鼓鼓的打开手,眼下小人儿哭的梨花带雨,竟还凶巴巴的对着自己,“哼!” 那模样,奶萌萌的。 云珩瞧着一顿,也是哭笑不得。 他忽然放松下来,因为他知道,言浔这回是真“消气”了。不过,他也知道,小人儿心里的气消了,但脸上的气还没。这种气,俗称“撒娇气”。 撒娇气怎么破? 办法只有一个,靠哄。 一想到这儿,见某人颔垂睫,唇轻挽。 云珩变得淡定,不慌不忙,挺身坐下。墨瞳轻抬,不想下一瞬,抬手一扯,竟然直接将言浔连人带凳的扯到了自己面前。 这一下是言浔所没有想到的,小人儿吓得一愣,一时间连哭都忘了。 二人的距离迅拉近,垂纱一飘,墨瞳近在咫尺。水眸轻眨,言浔一吸一颤的看着人。 “好啦,不哭啦。”云珩的声音低沉微哑,有满满的宠溺。他抬起手,指尖温热帮自己擦了把脸。 言浔呆了,竟然忘记拒绝。 “只要你不哭,我就送你样好东西,好不好?”第二轮,礼物攻势。 吸了吸鼻子,言浔:“什,什么呀?” 云珩挽笑,也不直说,转而颔,自怀中掏出一个布袋来。 抬手送到言浔面前,“给。” 因为方才哭的太猛,导致小人儿现在还有抽噎,不过好在不哭了。清水眼眸低垂,羽睫合扇,言浔看着布袋,问,“这是,是什么?” 向前一送,云珩故作神秘,“自己打开看。” 言浔闻言迟疑,顿了好久,才抬手接过布袋,打开来一瞧,“啊!是糖欸!” 再抬头时,水月眸间尽是星光。 “对呀!是糖,”云珩挽笑,眸间满溢温柔,抬手帮言浔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温声言,“是我从南椋带来的,本来想送给驰儿的。没想到现在惹他娘生了气,那就给他娘吧,当是赔罪礼物了。” 一听这话,言浔瞬间就不开心了。嘟嘴瞪眼,“合着这糖不是给我的,我还是沾了驰儿的光。哼!这个礼物,我!不!接!受!” 那模样,奶凶奶凶的。 “你怎么这样啊?连儿子的醋都吃?”真是拿她没办法,云珩无奈,摇头直笑。 闻言,见明眸流转,言浔颔一笑。忽然想使坏,便扬起脸来嚷,“儿子儿子,叫的还挺亲啊!他是你儿子吗?你就叫。”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34章 这个小坏蛋 话一出口,云珩怔愣,被怼得无话可说。顿了顿,他突然怒,阴沉着脸,冷声言,“那算了,既然你不想要,那我不送了便是,还给我!” 说罢,就要拿糖。 “欸!”言浔吓了一跳,紧忙护糖在怀,磕磕绊绊的说,“哪,哪有送人的东西又要回去的道理呀!” 瞧着小人儿惊慌的模样,云珩再一顿,忍不住又笑了。他别别扭扭的问,“那你就是收下了?” 眼珠四转,言浔也别别扭扭的答:“哼!” 什么也没说,抱着糖袋转过身去,扯着凳子坐在桌前,就开始剥糖纸。 准备开吃~ 看着她,云珩挽笑:“收下了就好。” 言浔在这儿吃糖,云珩静静地看着她。 见糖果入口,小人儿美滋滋的舔允,舌头尖时不时冒出来,舔舔唇瓣,渡一些甜过去,那模样甚是可爱。她抱着糖袋一脸幸福的笑,应是开心极了。 身旁,云珩也不闲着,时不时抬手,帮言浔擦脸,擦鼻子,左边右边,很是仔细。 “哎呀!”几番过后,终是惹恼了小人儿。言浔生气自己在吃糖的时候被人打搅,抬手打开对方,怒嚷,“擦来擦去的,还有完没完了?” 挨了打,收回手去,云珩尴尬一笑,说,“你脸上有鼻涕,还没擦干净呢。” 闻言抬手,摸了把鼻子,现还真有鼻涕。 口中动作一顿,这回换言浔尴尬,吸了吸鼻子,问,“有帕子吗?” 摇摇头,云珩:“没有。” “没有也不要你擦!”言浔耍横。 云珩:“……” 吃着糖,眸色一转,正巧看见云珩的衣袍袖口。 那团白茸茸的线,眼下就搭在桌角。 小人儿一见,二话不说扯过云珩的衣袍来,就开始擦鼻涕。 被这鲁莽的举动吓了一跳,云珩目瞪口呆。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只得由着言浔胡作非为。 擦过鼻子后,一扯袖口,言浔看着团线,装傻问,“这是什么?” 闻言转目,云珩也看着团线,顿了顿,眼神飘开,“谁知道呢。” 转目看着人,言浔瞪着眼睛问,“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云珩:“……不知道。” “你!”气炸了,言浔险些站起身来骂人,想了想自己不能露怯,便甩了袖子,气鼓鼓的说,“哼!不知道就算了。” 转过身去继续吃糖。 云珩瞧着,忍不住颔偷笑。对于袖口的鼻涕,他并不嫌弃,很自然的落下手臂。 过后静了一瞬。 云珩抬眸,抿了抿唇,还是不放心的说,“阿澈,你要明白,无论何时,智取都比强攻明智。” 话一出口,对面小人儿一顿。咽下了口中最后一丝甜,言浔转过头来,看着云珩,目光变得坚定,“嗯,我明白。” 眼底半弯笑意,云珩总归是放下心来,“那就好。” 其实他们二人心里都清楚,起兵征战不必寻常斗武,战术很重要,决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云珩此次提议纵然对言浔不利,但对天下大局还是大有裨益的。 话都说开了,气氛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言浔在吃糖,云珩静静地看着她。他喜欢这样看着她,如果可以,一辈子也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 “你现在……过的好吗?”云珩突然问。 吃糖的动作一顿,言浔:“挺,挺好的呀!” 缓缓垂目,云珩低声说,“方才在下面,他们吵架,说祁人在西尧……”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寄人篱下是吗?”言浔却大大方方,自己把话说了出来,小人儿转目看向云珩,“吃他们的、用他们的,居然还不老老实实地听他们的话,我们可真够狼心狗肺的。” 说这话时,她音调冷冷,眼神无光。 云珩抬起头,神色间满是关切,他问,“阿澈,穆解韫对你好吗?” 与之对视,只一霎那,见小人儿双眼绯红,眸间水雾又起。不想这回,言浔却倔得要死,不让眼泪留下来,她对着云珩大喊,“我告诉你,穆解韫对我好着呢!疼我爱我,不像某些人,动不动就不要我,哼!” 转过头去,暴躁吃糖。 被吼的一怔,云珩失神。半晌才缓过神来,那人变得呆讷,迟钝的点头,“……哦,对你好就好,对你好就好。” 说话间起身,“那,那我先走了。” 一听这话,吓了小人儿一跳,言浔惊慌,急声嚷,“不许走!” 云珩:“嗯?” “嗯,嗯……”抱着糖袋拉住人,神色慌乱,言浔想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事情还没聊完呢,你不许走。” 云珩:“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没有其它要说的了。” “谁说的?有!”为了不让云珩走,言浔也是强词夺理。抱着糖袋,眼珠四转,正巧看见了桌子上平铺的素笺。 仔细看了看云珩的手卷,小人儿忽然抬手,指着其中的某一处小字问,“这里写的是什么?” 闻言凑近细观,云珩:“哦,那是我想到的另一个计策。” “说说看。” “唉,不用说了,就是忽然冒出来的想法,记下来了而已。” “我都问你,你不说吗?”一瞬不瞬地看着人,言浔满脸写着:我要你说。 云珩:“……好吧。” 拉着凳子,倾身上前,开口道:“这个计策,其实是这样的……” 过后云珩又将素笺上的其他计策全都说给了言浔听。 “我就说嘛!你一个人坐在最后,一直描描画画,都写什么呢。”小人儿听后感叹,“原来写了这么多良策呀!” 云珩一笑,颔言,“其实攻打鸿天渡的计策,本不该我说的,就是当时被逼到那儿了。若我不说,西尧和西蜀也会说的。” 抬起头来,“同你交个底吧,若想打赢这场仗,我们逃不过鸿天渡。” 闻言一惊,言浔蹙眉,“真的吗?” “嗯,”云珩点头,“否则齐衍也不会同意我的计策。老狐狸精的很,才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云珩这么说,言浔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是这样呀!”笑了笑,云珩从旁附和。 “那好,就按你说的办。” “好。” 颔轻笑,见话都说的差不多了,言浔舔了舔唇,眸色一转,再看云珩。 眼下二人离得极近,因为方才交谈时,身体会不由自主的靠近。所以…… 现在基本是贴着坐的。 二人对视,顿了顿,言浔:“你想吃糖吗?” 她开口,声音软软轻轻,仿佛一团云,带着无尽悱恻缱绻飘荡而来。 听得云珩心神荡漾,身子酥了半边。 吃糖。 长睫垂落,墨瞳情不自禁看向那片唇,粉嫩诱人。因着方才被舌尖舔过,现在更是湿滑水润,还有糖果的清香。若能亲一口,定是甜甜的味道。 她勾着自己…… 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云珩停了好久才说,“……不,不想。” 几经挣扎,他还是拒绝了。 “那你坐的离我这么近干嘛?”突如其来的问。 云珩一怔:“嗯?” 半天没缓过神来。 小人儿一秒变脸,面无表情的坐在原地。 “离我远点儿!”呵斥声接踵而至。 还真是说翻脸就翻脸。 心下一惊,几分慌乱,云珩立刻退身站起,低声道:“抱歉,北祁国君。” 坐在那儿,言浔眼底勾着一丝坏,转过头去,“哼!懒得理你。” 一扫桌上糖袋,纤影起身,“走了,拜!拜!” 说罢扬长而去。 背影中,掩去了她偷笑的脸。 转眼间,阁顶便只剩下了云珩一人,嘴角抽了抽,他忽然现有些不对。 “嗯?”墨瞳微眯,望着小人儿仓皇离去的背影,云珩眸间多了些审视的光。 顿了顿,见那人歪头一笑,“呵,耍我。” 他才现,原来自己被耍了。 言浔这个小坏蛋,是故意在这儿等自己呢。还假模假样的流眼泪,骗自己的关心,骗了那么多温言软语不说,还骗走了一袋糖果。 更可气的是,方才竟然还故意引逗撩拨。 没想到会被算计。 云珩无奈,立在原地,摇头直笑。 …… 不过,与言浔分别后,云珩并未回嵘倾宫,转而寻着小路,去了方初信的寝宫。 …… 皇城,太安宫,永寿殿。 惹人难过了怎么办? 答案只有一个,要哄。 那该怎么哄呢? 方才云珩给出了最好的答案。再看如今的穆绶霆,同出其理。 皇上命宫人送了芙蓉糕进殿,眼下皇后娘娘正坐在床边,晃着脚吃糕点。 果然,美食对女孩子的诱惑,从二十岁到六十岁都是一样的。 送吃的绝对是哄女孩儿的上方良策。而且,请注意,这招百试百灵。 方才杨总管见皇上醒了,便吩咐宫人们进来伺候,谁曾想穆绶霆眼睛一瞪,就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因为……他想要二人世界。 彼时躺在床上,穆绶霆静静地看着解绾绾,她还是老样子,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晃脚。 三十九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 那年,小丫头才十九岁。 穆绶霆因伤痛躺在床上不能动,解绾绾来给自己换药。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35章 哄 皇城,太安宫,永寿殿。 惹人难过了怎么办? 答案只有一个,要哄。 那该怎么哄呢? 方才云珩给出了最好的答案。再看如今的穆绶霆,同出其理。 皇上命宫人送了芙蓉糕进殿,眼下皇后娘娘正坐在床边,晃着脚吃糕点。 果然,美食对女孩子的诱惑,从二十岁到六十岁都是一样的。 送吃的绝对是哄女孩儿的上方良策。而且,请注意,这招百试百灵。 方才杨总管见皇上醒了,便吩咐宫人们进来伺候,谁曾想穆绶霆眼睛一瞪,就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因为……他想要二人世界。 彼时躺在床上,穆绶霆静静地看着解绾绾,她还是老样子,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晃脚。 三十九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 那年,小丫头才十九岁。 穆绶霆因伤痛躺在床上不能动,解绾绾来给自己换药。 临走前,穆绶霆忽然叫住了她。 “嗯?怎么了?”小丫头停步,回过头来问。 “……你喜欢吃什么?” 闻言,眨了眨眼,“啊?” 解绾绾没反应过来。 看着她,穆绶霆顿了顿,眼珠一转,甚是慌乱。 那年,他都快三十的人了,没想到在一个小姑娘面前竟然露了怯。 “朕,朕的意思是,你喜欢吃什么?朕让御厨给你做。” 一听这话,解绾绾微顿,终是醒过神来。她看着自己,笑了笑。 …… 思绪回笼,看着面前美滋滋吃芙蓉糕的解绾绾,穆绶霆挽唇轻笑。 不觉间回忆又起。 在后来的成百上千个日子里,小丫头时不时就会来,坐在自己床边,晃着脚吃芙蓉糕。 那是军营中所没有的。 是皇上为她特供的,独一份儿。 穆绶霆就是这样,用芙蓉糕勾着小丫头,一步步的把她勾进了自己怀里。 “看什么看?” 正想着,忽然被一阵吼声打断了思绪。 吓了一跳,穆绶霆定住神,只见解绾绾坐在对面,一脸不悦的瞪着自己。 “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变呢?”穆绶霆皱眉吐槽,“还是这么凶。” 解绾绾是直性子,火爆脾气,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从前在军营里她就不怕穆绶霆。就算他是皇上,小丫头也照样能劈头盖脸的把他数落一顿。以前自己这么看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吼自己。 不过,穆绶霆就是喜欢她这一点,率真坦荡。 如今这么一看,穆解轶除了长得和她爹像之外,脾气秉性还真是跟她阿娘一模一样。 “你第一天认识我?我就这样!”解绾绾相当蛮横的回怼。 穆绶霆:“……” 停顿须臾。 “你从宫里搬出去多少年了?” “嗯……”想了想,解绾绾说,“十九,快二十年了吧。” “就没想过再搬回来吗?”小心翼翼的问。 一听这话,手中动作半滞,解绾绾举着芙蓉糕出神,抿了抿唇说,“嗐!都这么多年了,我在玲珑宫也住习惯了,搬来搬去的,太麻烦。” 眸间一闪失望,穆绶霆:“哦。” 又没话说了。 解绾绾佯装无事,继续吃糕点。 穆绶霆躺在那儿,想了好久,忽然煞有介事的开口问,“欸!今日议事,解轶他们去岐淮宫了吗?” “早去了。”解绾绾一脸嫌弃,嚼着芙蓉糕又吐槽,“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操心!” “唉,不操心不行呀!”叹了口气,穆绶霆望着殿顶说,“此次议事是轶儿前去,她一个姑娘家,哪里是八方列国里的那些老狐狸的对手!朕怕她会吃亏。” 吃亏?! 呵呵,你怕是想多了。 坐在那儿,歪头抛去了一个白眼,解绾绾的表情是对上一句话最好的诠释。不过她没多言,转而问,“你就这么怕你女儿吃亏呀?” “那当然!”穆绶霆不假思索,“轶儿可是朕的公主。谁若是敢欺负她,朕举国同他为敌,咳咳……” 说到激动时猛地咳了起来。 “哎呦呦!”吓了解绾绾一跳,紧忙弃了糕点起身,去扶穆绶霆起来,口中劝,“只是说说而已,你气性这么大做什么?” 踉跄坐起身来,穆绶霆顾着止咳,没空说话。 站在床边,解绾绾看着“相当激动”的老皇帝,笑了笑,翻了个白眼念,“嘁,一个三十多了还嫁不出的老姑娘,你还挺心疼她。” “就你不心疼,”就算嗓子不舒服,穆绶霆也不忘了回怼,还气呼呼的替穆解轶打抱不平,“还给她相说那些王公贵族的纨绔子弟,他们是什么东西?能配得上朕的公主吗?” 白眼又翻,解绾绾无奈了,只得妥协道:“好好好,就你的轶儿好,行了吧?” 穆绶霆:“哼!” 跟小孩儿似的。 看不惯他这副嘴角,解绾绾撇撇嘴,又忍不住低声嘟囔,“她都三十二了,还不嫁人,等什么呢?难不成等着上天宫嫁玉帝呀?” 转了个身去桌边倒水,吐槽继续,“你们还真以为她是王母娘娘呢。” 端着茶盏回来,送到穆绶霆面前,解绾绾理直气壮道:“要我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本是人之常情,就她穆解轶挑,挑了都快十年了,还没挑出个结果来呢。你看看韫儿,韫儿比她小七岁,现在连孙……” 话音戛然而止,解绾绾猛然一顿。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在穆绶霆面前,不该提穆解韫的。 那个在南越出生,为质受辱,身份不明,不清不楚,就算到了今日都不能为自己的父亲,乃至八方列国认可的西尧皇子。 穆绶霆闻言,也是一顿。抬眸看向解绾绾,老皇帝抿唇,即刻接过茶杯来,自顾自喝水,对她方才所言假装没听见。 手中一空,解绾绾自怔愣中醒过神来,她看着穆绶霆,神色见哀,急忙转身坐下,不与他对视。 一边喝着水,一边偷偷看人,眼珠一转,穆绶霆落盏:“朕困了,想睡觉。” “……哦,好,我扶你躺下。”解绾绾闻言,迟钝起身,接过茶盏来,要扶穆绶霆躺下。 拉好被子,看着解绾绾为自己掖被角,穆绶霆说,“你去偏殿睡吧,别在这儿守着朕了。” “不行,”手中动作不停,解绾绾道:“再过半个时辰,你该喝新药了。我得在这儿守着,一会儿煎药的时候,我还得过去瞧瞧呢,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穆绶霆浅笑,眼弯时见柔情,“哦,那幸苦你了。” “嗐!说什么辛不辛苦的,以前在军营里,我给你煎的药还少啊。”解绾绾佯怒嗔他,“快睡吧,睡醒了好吃药。” 穆绶霆:“嗯。” 口中虽答,却迟迟不肯闭眼。 二人对视许久,解绾绾看着人皱眉,不满催促,“睡呀!” 眨眨眼,穆绶霆:“朕睡不着。” “嗯?”一听这话,解绾绾登时见怒,当场破口大骂,“你有病呀?方才不是还嚷着说要睡觉的吗?怎么忽然又睡不着了?” 躺在那儿,笑了笑,穆绶霆没说话。 骂完人,解绾绾才反应过来。穆老头现在的确是个病人,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也有些激动,皇后娘娘遂掩了口,悻悻垂目。 良久。 “他……怎么样了?”穆绶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谁呀?”解绾绾转目看了过来,问,“韫,韫儿吗?” 略显尴尬,穆绶霆:“嗯。” “挺好的。”解绾绾也不知该怎么说,就随便敷衍了一句。 “朕怎么听说,前几日他在宫里昏倒了。”穆绶霆紧忙又问。 “嗯,”解绾绾点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和你一样,一染上桃汁,就起疹昏厥了。” “哦,原来如此。”穆绶霆明白了缘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都怪朕,这孩子随朕了。” 话一出口,殿内气氛突然变得微妙。 穆绶霆一怔,解绾绾也跟着一怔。醒过神来,急忙转目看了过去,解绾绾面上满是惊愕,她望着皇上,皇上也看着她。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西尧国君与西尧皇后,他是穆解韫的父亲母亲。 无声的对视间,见老父亲眼圈一红,他却挽起唇角。 老母亲也笑了,向前倾身,甜声附和,“是呀!就是随你了。” 闻言,穆绶霆猛地吸了吸鼻子,转目望着殿顶,徐徐道:“朕还记得,朕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那么小,还没金玉案高呢。他和轶儿牵着手,走到朕的面前,唤朕爹爹……” 声音落下,穆绶霆没再继续说了,仿佛陷入了回忆。 “是呀,”望着远处的烛火,解绾绾开口,“韫儿小时候的长得小,那个头,都是后来才蹿上去的。” “哈,小屁孩儿,”穆绶霆笑着骂,满眼的宠溺,“小时候那么小,见着什么都害怕,成天哭。没想到现在长得人高马大了,胆子也变大了,竟还学起孔明来了,在这儿做幕后军师。若不是他,朕也不会揽下这么个招待六国的‘苦差事’。” 闻言一惊,解绾绾:“……你怎么知道是他?” “哼!想骗朕,你们还嫩点儿。”脸一扬,穆绶霆相当得意,顺带着还得得瑟瑟的侃了句,“就那小子,毛还没长齐呢,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到不少。”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36章 不悔 一听这话,解绾绾第一个不乐意了,登时反怼,“嘁,你个臭老头,不许说我的韫儿。” 满脸就写着三个字:护犊子 “哈哈……”纵然被骂,却仍是笑,穆绶霆想逗她,便假意作怒嗔责,“你怎么就怎么护着他呀?朕都没见你这么护过轶儿呢。” “他是我的儿,我就护着他。”解绾绾任性的说,理着袖子又嘟囔,“再说了,合纵本就是好事,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坏事了。臭老头,不知好歹。” “好好好,是朕不知好歹,行了吧?”怕她生气,又赶紧去逗她,穆绶霆开心的不得了,美滋滋的笑,“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小子可真聪明,合纵谋攻,是个好计策。” “那当然,我的韫儿最聪明。”解绾绾最开心的,就是有人能夸穆解韫。因为从来都没人这么夸过穆解韫,从小到大都没有。 眼底温柔不减,穆绶霆望着解绾绾说,“朕看他第一眼,就觉得他像极了你,是朕喜欢的模样。” 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皇后娘娘一愣。解绾绾含羞笑,垂睫轻声问,“是吗?” “嗯。”穆绶霆郑重点头,“韫儿是个好孩子。” “那当然!韫儿可是我的儿子。”今日听见穆解韫被夸,搞得比解绾绾自己被夸都开心。眼下见皇后娘娘喜气洋洋的坐在床边晃脚。那模样,定是开心极了。 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底温柔渐宠,穆绶霆开口,一字一句道:“韫儿是个好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话一出口,殿内笑声骤散。 解绾绾呆怔,嘴角笑意僵滞,她一动不动坐在那儿。 半晌过,方才转过身来,她望着穆绶霆,桃花眼中俏色已逝,但美丽不减。那双美眸,一如初见时的模样,她望着自己,什么也不说,无声间一滴泪,悄然滑落眼底。 解绾绾哭了。 穆绶霆惊慌,紧忙起身。他身体虚弱,几经挣扎才得意坐起,“哎呀!别哭呀!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学人家小姑娘,哭哭啼啼的。” 哄起人来也是慌慌张张。 垂下头去,擦了把眼泪,解绾绾摇摇头,再抬眸时眼底又见笑,她说,“我没哭,就是太开心了。” 一听这话,穆绶霆微顿,抿了抿唇。 “绾绾,你为何不恨朕呢?”他突然问。 闻言一愣,解绾绾:“嗯?” 转过头去,对着穆绶霆饱经沧桑的眼眸,他看着自己笑,却挡不住眼底的红意。 “你该恨朕的。”带笑的眸间落下一滴泪来。 缓缓垂目,穆绶霆自顾自言说,“绾绾,其实朕悔过。悔不该当初,他唤朕那声爹爹的时候,朕应该答应的。” 音尽时,穆绶霆已是泪如雨下。他垂着头,哭到全身颤抖。身子撑不住,险些扑倒。 好在解绾绾及时抬手,接住了他。 二人相拥,穆绶霆抱着解绾绾嚎啕大哭。 解绾绾抬手,轻抚穆绶霆的背,帮他顺气。又贴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不恨你。” 桃目前望,见皇绦轻摆,解绾绾含泪挽笑。 我从不恨你。 我爱你,爱了你一辈子。 我也从未后悔为你去南越为质,亦不后悔生下韫儿。 …… 言浔到鹭华宫时,殿内气氛诡异,穆家姐弟俩正围着齐衍说话。(在认错吧。。。) 一见言浔来了,那边话音戛然而止,齐齐看向自己。 “西蜀国君。”小人儿笑着走近,同齐衍问好。 穆解轶和穆解韫识相退下。 齐老头一脸不开心的坐在原地,没回应。 言浔:“……” 怎么回事? 立刻蹙眉看向穆解韫。 对方尴尬一笑,解释说,“哈哈哈……西蜀国君累了。” “娘亲!”这时,小齐誉从远处跑了过来。 言浔闻声转目,见小穆驰正跟在他身后,蹑手蹑脚的走着。 来至言浔身前,小齐誉抬手,求抱抱。 言浔惶恐,第一反应还是看向儿子。 小齐誉跟着一并回头,看着穆驰,怯生生的说,“哥哥,我没有糖了。” “哥哥?!”在场众人闻言一惊。 “不不,叫我弟弟,”小穆驰惊慌,立刻指着齐誉说,“你才是哥哥。哥哥,哥哥。” 又连着叫了两声,转目对言浔嚷,“阿娘,快抱哥哥呀!” “……哦,好。”言浔一怔,迟钝的俯下身去抱起了小齐誉。 纤影抱着孩子来至穆驰身前,分出一只手来,对儿子道:“来,宝宝,跟阿娘来,咱们去榻上坐。” 位上,齐衍见言浔如此待自己儿子,心中的不满稍有削减,想想便收敛了怒气。 一手抱着小齐誉,一手牵着小穆驰,去到内室,来至榻前。 坐在榻上,言浔环着小齐誉去抱小穆驰,将儿子放在榻上,又帮他脱靴。 这边菁儿走过来,帮自家殿下脱靴。 “今天怎么样?玩儿的开不开心?”手中动作不停,言浔问。 “开心!级开心!”小穆驰慌张,抢着答。过后又赶紧冲齐誉挤眉弄眼,想让他帮着说说好话。 小动作被言浔看个正着,老母亲顿了顿,没说话。 与之对视,小齐誉抿了抿唇,抱着言浔的手一紧,又用脸蹭了蹭她的胸口,慢腾腾的说,“开、心。” “开心就好,”言浔抬手抚了抚齐誉的小脑袋,又去拉小穆驰过来,到自己身边坐,口中问,“弟弟有没有欺负你呀?告诉姨娘,姨娘帮你收拾他。” 一听这话,小穆驰眸间生紧,立刻转目看向齐誉。 看着他,齐誉怯生生的眨眼睛,奶声奶气的说,“哥哥没有欺负我。” “嗯?怎么总是叫哥哥?”言浔蹙眉不解。 “是弟弟。”小穆驰紧忙更正。 齐誉:“哦,弟弟。” 言浔察觉到了不对,眸色一转,对穆驰道:“驰儿,你能帮阿娘一个帮吗?” “什么忙?”小穆驰转过头来问。 “你去找爹爹,”言浔俯身与儿子贴近,“就说阿娘说了,要他……” 耳语一番。 “好。”闻言过后,小穆驰一本正经的点头答应。 “好,”言浔浅笑,转目对一旁候着的邓甘意吩咐,“甘意,你带驰儿去找他爹。” “是。”邓甘意即刻上前,抱起孩子说,“小主子,走吧。” 一见穆驰走了,小齐誉立刻坐起身来,扑倒言浔怀中,紧紧地抱住言浔,“娘亲~” 显然,方才小穆驰在时他还有顾虑。 抱着孩子,言浔颔问,“告诉姨娘,方才弟弟有没有欺负你?” 摇了摇头,小齐誉:“弟弟没有欺负我。” “胡说!”言浔假意装凶,“他们欺负你了。姨娘都已经知道了,还是你父皇告诉姨娘的呢。” 闻言一惊,小齐誉露了怯,急忙问,“父皇告诉娘亲了?” 神色不改,言浔:“嗯。” 眨了眨眼,小齐誉正想说时,又觉得不对,他顿了顿,摇头道:“父皇没有告诉娘亲呀!” 没想到这孩子还挺聪明。 见套不出话来,言浔一顿,便吓他说,“你若是不说,姨娘可不让你抱了。” “啊――”话一出口,小齐誉果然上了套,抱紧言浔嚷,“我说我说,娘亲抱我。” 得到满意的答案,言浔笑了笑,将孩子抱起,面对着自己。 看着言浔,小齐誉怯怯的眨眼睛,舔了舔唇说,“哥哥没有欺负我,哥哥只是说我要叫他哥哥,若是不叫,他就不让我抱娘亲。” 哼!如言浔所料不假,这个坏团团,果然在还在偷偷欺负人。屁大点儿,居然还要人家叫他哥哥,怎么和他那个不着调的爹一模一样,就那么愿意当哥哥。 面上有稍许怒色,言浔又问,“还有吗?” “还有……”小齐誉想了想才说,“还有方才穆叔叔把誉儿抛的好高,都飞到天上去了,誉儿好怕。誉儿只想要抱抱,不想要抛高高。” 闻言一顿,“抛……” 言浔只吐了一个字,便恍然大悟。 彼时,正殿前邓甘意刚把小穆驰抱到穆解韫身边,忽听见内殿中传来一个大吼,“穆解韫!” 不多时,只见穆解韫被言浔扯着耳朵,给从鹭华宫里给拎了进来。 身后穆解轶,及一众青衣卫颔相随,个个敛声屏息。小穆驰被邓甘意抱在怀中,吓得缩成了一个团,大气都不敢出。 “欸!欸!软软,别这样,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呀……” “穆解韫!我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是吧?说了让你老实点儿!老实点儿!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居然还敢吓唬西蜀太子!孩子才多大呀?是能随便扔着玩儿的吗?” “如今又把西蜀国君给气成这样,你是不是想死啊?”一声怒吼。 周明,孟谞然和姜定安一道跟了出来,正巧与门前把守的何历历、乔方方目光相撞,众人神色皆是困窘,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果然,母老虎,谁都怕。 最后方,齐衍立在殿门前,望着远去的场景,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心中暗道:这还是方才那个在郢熙殿上逆来顺受的北祁国君吗?怎么一下子变成如此“凶残”了?简直判若两人啊!惹不得,惹不得。 一旁,齐誉被菁儿抱着,小娃娃看见这种“场面”一下子更怕了。忙不迭埋趴在菁儿怀中,悄声问,“菁嬷嬷,是不是誉儿说错话,惹娘亲生气了?” 菁儿闻言,立刻颔,贴着孩子哄道:“没有没有,和太子殿下没关系的,太子殿下不要难过。”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37章 怂父子 一刻钟后,岐淮宫门前。 上了马车,就听见车内母老虎,哦不,是言浔,大喝一声,“回宫!” 赶马的小厮一抖,忙不迭的挥鞭驾车离去。 看着青衣卫紧忙跟上,门前众人被扔在风里。 “完了!”最前方,穆解轶叹了句,“这回死定了!” 马车内。 目之所及,是锦褥绒毯,玉枕手炉,车内香茗缭绕,车厢四周全用油纸铺满,一丝风都不透。旁边还置了小几,上方落了羊皮水袋和肉脯干果。还有不少玩具。 仔细一瞧才现,原来这架,正是言浔和穆解韫从北秦回来时所乘的那辆马车。 只是眼下,再无人敢懒散闲躺。放眼望去,见车内,小穆驰和他爹,正抱团缩在角落里,二人皆低着头,还是那副犯错认罚的怂模样。 对面,言浔沉面冷目,抬手一拍小几。 啪! 车内车外,众人皆颤。 “啊――”结果还不等言浔开口,小穆驰抢先一步,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哎呀!驰儿,别哭,别哭呀!”穆解韫抱着儿子,紧忙安慰,“有爹爹在,不会让阿娘打你的,别怕,别怕啊!爹爹会挡在你前面,不会让阿娘打的你的,有什么苦、有什么罪,爹爹替你受……” 说着说着,见一大一小抱在一起,双双落下泪来。 对面,言浔冷眼旁观。看了须臾,“都给我闭嘴。” 一句话,轻飘飘的几个字让角落里的两个人瞬间没了声响。 父子二子抱在一起,垂着头怂怂的坐在原地。 眸色微动,言浔:“穆驰,你给我过来。” “爹爹~”小穆驰害怕,第一反应就是找穆解韫求救。 抱着儿子,穆解韫也怂,但是…… “言浔,有本事你冲我来!”王八殿下鼓足了勇气,冲着言浔大喊,“别拿孩子出气,祸是我闯的,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呀!谁知道齐老头会回来,还回来的那么巧。” 脑袋一耷拉,又怂了。 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言浔只说,“穆驰,过来。” 看来这回是真死定了。 穆解韫与儿子对视,顿了顿,“算了,爹爹也帮不了你了,去吧。” 松开手,将小穆驰推了出去。 一屁股坐在锦褥上,小穆驰:“爹爹!” 满脸写着:爹爹,说好的一起,出生入死,你怎能丢下我一个人? 穆解韫无言,转过头去假装在看风景。 完了!连爹爹都不帮自己了,这回是真的完了! 怯怯的回身看向言浔,现老母亲正阴冷冷的看着自己。 “嘶――”打了个哆嗦,小穆驰嘴一嘟,缩着脖子老老实实的爬了过去。 肉嘟嘟的屁股一撅,送到言浔面前,“阿娘,驰儿知错了。轻点儿打呀!” 看着儿子的小屁股,言浔微顿,猛然抬手。 “啊!!”小穆驰闭眼大叫。 痛意却迟迟未到。 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觉得疼呢? 甜甜觉得奇怪,便偷偷睁开一只眼去瞧,看见的就只有老母亲举着手的动作。 言浔没打。 她看着眼前这个招人烦的小屁孩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却终究未曾落手。 说实话,她舍不得打。 “阿娘~”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小穆驰立刻乖巧上前,扑进言浔怀中撒娇,“驰儿知错的,驰儿真的知错了。” 抬手回抱住儿子,言浔撇撇嘴,还是忍不住嗔,“你呀你,真不让人省心。” “哈哈。”怀中小穆驰笑了,一旁穆解韫也笑了。 “哭什么哭?该哭的应该是人家齐誉才对,”方才还说没帕子的人,眼下从怀中抽出了帕子来,给儿子擦脸。一边擦,一边骂,“碰上你们父子俩。真是倒了霉了。” 小穆驰乖乖坐在言浔怀中受训。 他爹一见,也跟着移身上前,一脸讨好的笑,柔声问,“不生气了?” 转目看着他,言浔:“滚!!” 穆解韫:“……” 小穆驰:“哈哈哈……” 突如其来的反转,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如今是穆解韫被骂,小穆驰则得意洋洋的坐在阿娘怀中,冲着他爹,“略略略~” 吐舌头。 …… 出宫时已是傍晚,岐淮宫离玲珑宫又太远。马车颠簸,不知不觉间便入了夜。 玩儿了一整天,小穆驰有些累了,眼下正躺在帛枕上睡觉。 言浔躺在他身侧,轻轻拍着儿子,哄他睡觉。 穆解韫坐在一旁,看了半晌,忽然蹑手蹑脚的爬了过来。 结果言浔就一个字,“滚!” 穆解韫:“……” 顿了顿,桃目一转,“我也知错了,你就别生气了,原谅我吧,好不好?软软~” 王八殿下学着儿子的模样,趴在言浔身上开始撒娇。 沉面冷目,停了须臾。言浔绷不住,一扭肩,恹仄仄的说,“哎呀!离我远点儿,别把儿子弄醒了。” 她一开口,穆解韫便知她消气了。王八殿下大喜,却不听话退身,仍旧趴在那儿,柔腻腻的说,“我离远点儿也行,那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那模样,相当欠揍。 言浔虎着脸,不说话。 “好不好嘛?”穆解韫又问,趴在那儿,粘着言浔不肯起来。 实在太烦,言浔便起身推人,压低了声音骂,“烦死人了,臭王八。” 穆解韫嬉皮笑脸,要拉着人去小几前坐。 言浔不放心,转身给儿子压了压绒裘。 二人坐在小几前,言浔又忍不住絮叨,“齐衍可是我的贵客,当初好说歹说才能请他前来参加此次合纵的议事会,今日在宴上也帮了我一个大忙。你可倒好,偷偷欺负他儿子,还把人家给气昏了……” “没气昏,”穆解韫紧忙解释,“他就是想在榻上冷静冷静。” 一听这话更来气,言浔照头就是一锤,怒声道:“还狡辩!” 挨了打,穆解韫抬手揉额,怂怂的坐在原地。 对面,意识到自己说重了话,还出手打人,泄了口气,言浔说,“我知道,你也是好心。” 说话间抬手,帮穆解韫揉痛处。 楚王殿下落手,笑了笑,乖乖受训。 “但也要看情况呀,”王妃娘娘继续唠叨,“齐誉那孩子娇生惯养的,胆子小,能跟咱们这位活祖宗比吗?” 说着说着还不放心的瞟了眼躺在角落里睡得正香的“活祖宗”。 如今一看,见活祖宗奶萌萌的,口水都流到枕头边上了。 一旁,穆解韫颔偷笑。 回过头来,沉面瞪人,言浔:“他呀,都被你给带野了,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这可不是好事,他才多大呀?” 与言浔目光相撞,穆解韫登时敛笑收声,作乖巧状,“哦,知道了。” “唉,”叹了口气,言浔又说,“还有,以后不许抛孩子了,谁的孩子都不行,多危险呀!” “知道了,知道了,”穆解韫受不了言浔念叨,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笑吟吟的说,“谨遵王妃娘娘教诲,以后不会了。” 他掌心温热,却握的言浔一颤。 感受着手背处的温度,抿唇垂睫,言浔即刻抽手转身,慌乱言,“那就好。” “欸!”正要走时,穆解韫拉住了她。 小人儿跑不了,身影又一顿。 眼看着穆解韫贴近,言浔轻咬下唇,有些慌乱。 桃花眼一弯,敛三月春风。暖意袭身,见他靠近,抬手搭在几上,环住了自己,呼吸打在脸上,热热温温。 他正欲开口。 “欸!穆解韫你知道吗?就方才……”言浔忽然提声起调的嚷。 这一声,可吓了穆解韫一跳。 也吓醒了角落里熟睡的“小祖宗”。 小穆驰惊醒,一睁眼便哭喊,“啊――你娘!!” 计谋得逞,言浔面上慌乱装的真,“哎呀!驰儿,醒了。” 二话不说,立刻爬去角落里抱起孩子来哄,留穆解韫一人坐在原地:“……” 小穆驰被言浔抱在怀中,哄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哭。小娃娃转目,吸了吸鼻子,奶萌萌的说,“阿娘,你的胸口好硌呀!” 闻言一怔,言浔蹙眉,“硌?” “嗯嗯,”小穆驰点头,转身寻着硌硌的地方摸了摸,一扯阿娘的领口,小脑袋探了进去。 “哎呀!”言浔醒过神来,却来不及阻止。 小穆驰抢先一步,从阿娘怀中掏出了布口袋,举在手中问,“阿娘,这是什么?” 言浔:“……” 穆解韫瞧见,也一脸好奇地爬了过来。 眼看着小穆驰颔,舔着唇打开布袋。下一瞬,“啊!是糖欸!阿娘!!是糖!” 小娃娃抬起头,兴奋不已。 他娘却嘟着嘴,不说话了。 唉,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糖,”垂头看着糖,穆解韫随口问,“哪儿来的糖?” 闻言微顿,言浔一扯嘴角,敷衍答,“路上买的。” 这边,小穆驰欢天喜地的抱着糖袋,小肉手一伸,抓了一大把糖果出来,准备大吃一顿。 言浔一见,莫名觉得心疼,急忙说,“只许吃一个,吃多了张虫牙。”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糖袋。 结果穆甜甜一转身,抱着糖袋就从阿娘怀中跑了出去。 穆解韫眼疾手快,拉人入怀。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38章 杖责 坐在爹爹怀中,小娃娃咯咯直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言浔道:“嗯嗯。阿娘,驰儿不多吃,驰儿把糖糖揣在怀里,每天只吃一颗。” 看他那副得了便宜卖乖的小模样,其实谁不知道呀!他就是怕糖袋被言浔抢走,以后就吃不成了。 看了看“乖儿子”,又看了看他怀中的糖果,老母亲舔着唇,满眼的不舍,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无奈,只得与糖果含泪作别,言浔撅嘴的模样都要哭了。停了好久才说,“……好吧。” 还以为言浔是故意在逗儿子,穆解韫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笑个不停。 “吧唧吧唧……”坐在爹爹怀中吃糖,穆甜甜别提有多开心了。口中清甜蜜意,他砸吧着嘴舔允,顿了顿,“嗯?这个糖的味道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吃过。” “吃过?”闻言一惊,穆解韫颔看儿子。 之前因为言浔,小穆驰几乎从不吃糖。如今随便买了包糖,又怎么可能会正巧吃过? “哎呀呀!”还不等小穆驰开口,他娘已是慌乱,抢着说,“糖果的味道都一样,吃过肯定正常。” 穆解韫抬头,已然察觉到了不对,他眯着眼问,“是吗?” 言浔露怯,不敢多言。 “不对!这个糖,味道很特别。”小穆驰摇头否认。小小人儿细品须臾,眸色一亮,登时笑嚷,“哦――我想起来了!这个糖,我在叔叔那里吃过。” 一听这话,言浔算是彻底慌了,手足无措的坐在原地。 “叔叔?”穆解韫怔愣。 “对呀!”抬起头,小穆驰笑吟吟的说,“云叔叔。” 话一出口,见穆解韫神色骤变,登时抬眸看向言浔。 此刻见对面,明眸慌眨,小人儿无言,默默垂下头去,已然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过后车内无音…… 那夜,得知云珩和言浔在听风阁见过面后,穆解韫什么都没说,还是像往常一样留宿灼园。进了枕月居,驱散宫人,他便自己跑去榻前,闷头铺床,准备睡觉。 言浔抱着儿子坐在床上,望着不远处“忙碌”的身影。顿了顿,羽睫轻垂,略有失神。 “阿娘,爹爹好像生气了。”这时怀中人忽然开口,又转过头来看自己。 唉,现在就连甜甜都看出来他爹生气了。 看着儿子,老母亲未语,怯怯地垂下头去。 …… 翌日。 穆解韫得知乔方方与姜定安吵架的事情后,大雷霆。不过,结果竟出人意料…… 楚王殿下居然下令,杖责乔方方,还要他去给周明和姜定安登门认错。 乔方方震惊,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一心向主,为何反过来竟还要遭这般对待。 “我不服!”院子里,乔方方大喊,“打我可以,让我认错,门都没有,我没错!” “你没错?”桃目微沉,穆解韫冷声道:“寻意滋事,恶语中伤同僚,你还敢说你没错?” “殿下!”谁知乔方方声音比他还大,高声嚷,“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个女人嘛,心都不在你这儿,为何你还要这般袒护她?” 闻言一惊,何历历紧忙跑上前去喊,“乔方方,你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什么了?”乔方方性子直,说话做事从不计后果,如今也是口无遮拦的嚷,大吼一声,“我说的都是事实!” 转目再看穆解韫,“殿下,你是不知道,昨日她与那姓云的在听风阁上,一聊就是半个多时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乔方方越说,穆解韫的神色便越沉,楚王殿下已然见怒。 “乔方方!”何历历见势不妙,立刻大吼,“ 我看你也真是该打了。” 乔方方也不惧他,瞪着眼睛喊,“我怎么了我?” 结果半个时辰后。 冬日的西尧,风轻却冷,丝丝寒意透骨透心。乔方方跪在无为宫的正殿阶下,身后两个青衣卫手持棍杖,一下接一下的打着。 楚王殿下背身立在阶顶,阖目听着板子声,神色冷峻,不动分毫。 何历历有些看不下去了,快步上阶,来至穆解韫身侧,正欲开口。 “不用说了,”穆解韫却先一步开了口,并未抬眸,冷冷道:“是他出言不逊,有错在先,如今又拒不认错,该打该罚。你不必替他求情。” 话一出口,何历历哑然失声。 板子声仍在继续,疼痛夹着冷风袭来,渗入衣袍,乔方方却咬着牙,自始至终一言不。 他就是不服。 “住手!”就在这时,忽然一阵高声乍起,打断了所有。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抹纤影自远处奔了过来。 是言浔。 听见声音,穆解韫骤然抬眸。 纤影来至乔方方身侧,二人对视。 乔方方沉面冷目,瞪了言浔一眼,便转过头去。 立在原地,小人儿叹了口气,转目再看阶上。 穆解韫已经转过身来,他看着自己,眸色微沉,不见喜怒。 “都别打了。”羽睫低垂,言浔沉面喝了一声,又急忙提裙上阶。 见王妃上前,来至殿下身侧,何历历即刻俯身退下。 如今千层玉阶之顶尽剩言浔与穆解韫二人。 “为何要杖责方方?”言浔问。 身影未动,穆解韫望着前方,说,“出言不逊,辱没王妃,重伤同僚,该打该罚。” “方方没有,”言浔急忙说,“当时我人就在阁上,我都听到了,只是斗嘴吵架而已。再者说来,姜定安也有错,是他先动的手。” “无论是谁先动的手。”桃目一垂,看向乔方方,这话穆解韫是对言浔说,亦是对乔方方说,“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他就要承担后果。恶语中伤他人,离间本王与王妃之间的关系,若纵容了之,日后被他人效仿学习,那还得了,此风不可长。来……” 他还欲号施令。 “穆解韫!”言浔慌乱,急忙唤了一声,走上前去一把拉住穆解韫,软声央道:“算我求你了,别打了,好不好?” 掌心一温,穆解韫转瞬怔愣。 他转目看了过来,对上言浔的眼眸,小人儿神色紧张,眼中写满了请求。 抿了抿唇,穆解韫不回答。 言浔知道他的答案。沉了口气,“若你再罚方方,我愿替他领罚。” 话一出口,众人惊愕。 穆解韫:“你?!” “此事是因我而起,要打你就打我吧。”见穆解韫不听自己的,小人儿已然温怒,一把甩开穆解韫的手,径自转身下阶,去到乔方方身侧。 言浔二话不说,俯身跪地。只是不巧,膝盖落地时,磕在了尖利的石子上。 “啊~”一声哀嚎,言浔面色一狰,痛的急忙俯身,手抵在地上。心中暗道:最近真是倒霉,干啥啥不行,受伤第一名。下个跪还能磕上石子。 “怎么了?没事吧?”穆解韫看见吓了一跳,立刻飞奔下阶来看人。 他想扶言浔起来,却被对方赌气推开。 言浔没动,咬着牙跪在石子上,挺起身来,“来吧,打我吧!来呀!” 眸间一闪慌乱,穆解韫:“我,我打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们做错了嘛,”声音渐沉,言浔抬头,瞪着穆解韫说,“既然一定要惩罚,打谁不一样。来吧!打我就对了!” “你……”穆解韫被怼的哑口无言。 可言浔现在还跪在石子上,他看着心疼,沉了口气又扶人,“先起来再说。” “我不!”言浔执拗,又推人。 “起来!”一时间穆解韫也怒了。 看着殿下与王妃为了自己吵架推搡,乔方方有些过意不去。叹了口气,起身上前,一把将言浔提了起来。口中言,“好了!王妃,你快起来吧。” 他力气太大,又太突然,吓了言浔一跳。 其实不仅是她,在场众人也是一怔,目光齐聚,呆呆地看着乔方方。 被盯有些不好意思,乔方方尴尬颔,又径自回到了之前的地方跪好,望着前方,开口道:“是我骂人在先,是我不对,乔方方甘愿领罚,等打完了,我就去给周明和姜定安认错。哦,” 说罢转目,看着言浔,乔方方又言,“王妃,对不住了。” 见此情景,言浔还有些呆,穆解韫却笑了。他无言,只颔俯身,帮言浔拍去膝盖上的霜尘。 小人儿醒过神来,向后退了一步。 穆解韫扶住了她,问,“没事吧?” 抬眸看着人,言浔第一句还是,“别打方方了。” 与之对视,穆解韫无奈又笑,一挥手,“罢了,去认错就行,杖刑免了。” 话一出口,众人展颜。 行杖的青衣卫更是欢喜抱拳,“是。” 穆解韫也无心再去理会他们,颔贴近,对言浔道:“走,快进殿去看看,没磕破吧?” 强撑起一抹笑意,言浔摇头说,“没事。” 抬起腿来,膝盖隐隐作痛,言浔迈步时都有些踉跄。 穆解韫一见,神色骤沉,登时俯身,将小人儿横抱而起。 “欸!欸!”又是一惊,言浔紧忙说,“你干嘛呀?穆解韫,放我下去,我自己能走。” 那人却不听自己的,依旧我行我素,抱着小人儿就朝殿内行去,临走前还留了句,“历历,去宫里,把周太医请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39章 谢谢 “是。”何历历领命,正要走时。 “不用!”言浔急忙叫住了他,小人儿不再挣扭,对穆解韫说,“就这么点儿小伤,叫什么太医呀。拿瓶金疮药来,我涂涂就好了。” “哦,那也好,”穆解韫想了想,“……我给你涂。” 一听这话,怀中言浔:“……” “那就别去了。”随口说了一声,楚王殿下便抱着王妃朝殿内走去。 留身后众人立在原地。 何历历站在最前方,望着殿下离去的背影,顿了顿,一扯嘴角,“是。” …… 抱着言浔进了内殿,穆解韫的神色又变回了最开始的模样。 说到底,他还是生气的。 将小人儿放在内殿床上,高影俯身,帮她褪去鞋袜。言浔尴尬,正想推手,抬眸见穆解韫神色低沉,她又不敢了。 乖巧坐在原地,任对方挽起自己的裤管来一瞧,没想到还真磕破了皮,还流了血。 桃目一沉,顿时紧张不已。 “没事,只是小伤罢了。”言浔坐在床上低语。 未几。 烬杳送了金疮药来,穆解韫非要亲自给言浔涂伤口,小人儿推拒了几次都没用,无奈只得依着他了。 驱散了宫人,楚王殿下坐在床边,垂着头,一脸认真的帮王妃涂抹伤口。 眼下殿内极静,时间如风,伴着膝盖处的凉意,吹荡着温柔。 言浔垂眸看着人,许久。 “你不生我气了?”小心翼翼的问。 闻言,手中动作一顿,穆解韫没抬头,装傻问,“我生什么气?” 抿了抿唇,明眸低垂,言浔轻声喃喃,“是我不好,我不该和他在听风阁中见面,更不该收那袋糖果。不过,” 话锋一转,骤然抬眸,言浔的声音变得疾急促,极力解释,“请你相信我,我和云珩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是……” “好了,药上好了,”出言打断,穆解韫没让她说下去,转身抬手,“我帮你包扎一下。” 见他拿起纱布,言浔立刻住口,乖乖抬腿配合。 穆解韫回过身来,二人正巧默契抬眸,目光相撞。 一瞬对视,双双尴尬,匆忙移开目去。 沉了口气,穆解韫埋头,继续包扎。 对面,眼帘低垂,言浔开口,“穆解韫,谢谢你。” 动作再一顿,穆解韫停了好久才说,“谢我什么?”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话一出口,殿内又是一瞬寂静。 颔将纱布系好,穆解韫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爽朗明快的笑容,他说,“不用谢。包好了,以后小心些。” 说罢便欲起身。 “欸!”言浔一见,紧忙抬手拉住了他。 感受着掌心的温度,见身形一顿,穆解韫没看言浔,垂着头问,“怎么了?” “穆解韫,你过来。”头顶,温软的声音响起。 被拉着手,莫名心头一暖,穆解韫却要装作恹仄仄的。 “干嘛?” “你过来嘛。”小人儿也不直说,只拉着他,往自己身前带。 面上的不情愿是装的,穆解韫听话的移身上前。 二人靠近,桃目轻抬,他又问,“怎么了?” 眼下他与小人儿离得极近,玉青容颜近在咫尺,明眸望着自己,眸间一敛温柔,情深款款,似有水月朦胧。 她望着自己笑,似是想说什么,略显羞赧,小人儿低低垂睫,拉起自己的手,说,“其实今日我来,是有话想对你说。” 指尖颤了颤,穆解韫:“什么话?” “第一个我说过了,”小人儿抬眸,一本正经道:“我和云珩之间……” “能不能不要再提他了!”不想话还没等说完,穆解韫忽然暴躁起来。 “嗯?”言浔一惊,瞬间不敢说话了,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穆解韫。 也意识到自己怒火太过,叹了口气,收敛情绪,穆解韫看着言浔,尽量心平气和的说,“软软,我们之间以后不要再提云珩,好不好?也不要再提林将与了。” 穆解韫终是绷不住将心中的不快吐了出来,他就是受不了言浔这样在意云珩。或者说,是变相的在意林将与。 一听这话,小人儿眸间水光晃动,神色略显痛苦,她抿了抿唇,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解释吗?解释听风阁上的事,解释我与云珩的关系。” 可她还是要说。 穆解韫闻言,面色一沉,登时暴躁甩手,起身欲走。 “因为我在意你!”身后的喊声,终是让他止步。 “在意你的感受,我就是怕你伤心难过嘛。”眼角微红,言浔的声音都在颤抖,她委屈极了,也无助极了,缓缓垂目,“我,我知道我做错了,对不起。” “都这么多年了,你对我的好,我全都记在心里呢。”猛地吸了吸鼻子,“其实……我的心里,早就有你了。” 话一出口,见桃目骤亮。面上苦色一扫而逝,穆解韫仿佛重生一般,当即转身奔了回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他整身拥住言浔,满眼的惊喜,满脸的激动,颔时离得太近,都快贴到小人儿脸上去了。 被拥得一颤,言浔后退,背抵在床头,她呆呆地看着穆解韫,缓了许久,才开口,“我说……” 抿了抿唇,一字一句道:“穆解韫,我爱你。” 话一出口,明眸微眨,莫名心头一滞,言浔晃神。 这三个字,言浔曾说过成千上万次,但之前的每一次,她面对的都是那张清轩俊朗的容颜,墨色眼瞳间倒映着自己的脸。小人儿会挽着甜甜的笑,贴上前去,用尽力温柔的声音说, 林将与,我爱你。 在这之前,言浔本以为,这三个字的前面被冠以的姓名,永远都会是林将与。 直到此刻,一切都变了。 昨夜的事,让言浔明白,那颗糖,是自己心头的甜,却是穆解韫心头的痛。可就算这样,在面对乔方方的揭露指责时,穆解韫还是会维护自己,并选择无条件的相信。 他这般情真意切,言浔也不想虚情假意。 四年的光阴里,时间与情感交织,有太多东西说不清楚。言浔明白,穆解韫心甘情愿的守了自己这么多年,他就是在等一个答案。 如今至此,她亦不想负他。 二人对视,眼中盛着笑与欢喜,穆解韫轻声重复,“你爱我。” 幸福来的突如其然,深吸一口气,穆解韫又立刻问,“那我可不可以……” 吻你。 他没直说,但言浔知道。 小人儿笑了笑,说,“可以。” 得到应允,穆解韫欣喜若狂,高兴的差点儿跳起来。 他有些急,恨不得立刻马上贴上去吻他深爱已久的人。 但,疯狂的想法在对视间止步。 望着那双明澈的眼眸,穆解韫垂睫挽笑,生平第一次,他紧张到连一个吻都变得拘束起来。 往日里的那些风流放浪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乌有,穆解韫看着人,缓缓靠近,他小心翼翼。 想想还有些不放心,退开身又言,“不许推我。” 尴尬一笑,言浔点头:“嗯。” 甜甜的笑,桃目弯弯,潋桃花颜色,穆解韫开心的不得了,他歪了歪头,贴上前去。 言浔答应了这个吻,但当穆解韫靠近时,她还是会本能的后退。 腰际又一紧,被对方揽住。 言浔强装镇定,可颤抖的身体,还是暴露了她的排斥。小人儿本以为自己可以,但当这个吻真的来临时,她才现,她做不到。 除了林将与之外,她的身体本能的排斥着所有人。因为那个人给自己带来的无限的安全感,导致现在遇到陌生的气息时,言浔会感到恐惧,如今在穆解韫怀中,小人儿已然抖若筛糠。 感受着指尖的颤抖,桃目一抬,穆解韫便知她在强撑。 眼下四唇将贴微贴。 穆解韫停下了动作,在极近的空间里,他静静地看着言浔,见羽睫轻垂颤动。 他知道她在害怕。 停顿须臾,穆解韫忽然转面,在小人儿脸上亲了一记。 一声微响,轻且温柔。仿佛一下子让他们回到了少男少女的年纪,浅浅的一个吻,青涩甘甜。 被亲的一愣,言浔呆呆地望着前方。 穆解韫放开了她。 目之所及是“少年”阳光俊朗的容颜,一如初见时的模样,他对着自己笑,一脸开心的说,“我不生气了。” 那一吻,穆解韫终究未曾落下。 言浔望着他,又是良久的停顿。醒过神来,小人儿也是一笑,不过与之前相比,玉青容颜之上更多的是解脱与释然。 二人对视,言浔说,“谢谢。” …… 翌日。 “主子,您之前不是一直说列国君主归程前,您要再去一次岐淮宫,为他们送行的吗?明日列国君主可就要启程回国了,咱们今日不去吗?”邓甘意立在床前询问。 闻言,神色一顿。言浔坐在床上,眸间略显失神,她无言,停了许久。 言浔之前是说过要在列国君主归程前前去送行道别,不过,她其实是有其他的用意。那就是…… 带上儿子,去见云珩。 那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也是她最后的机会。 但如今……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40章 接猫 “算了,不去了。”颔垂睫,言浔音色低低。 “嗯?”邓甘意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转而说,“可是主子,就算不去送行,咱们是不是也得去岐淮宫,把小梨花接回来了?这几日找不到猫,小主子见天哭,时不时还闹脾气。他想梨花想的紧,我们看着他哭,我们也难受。” 邓甘意到底还是心疼孩子。 这几日小梨花不在,可把穆甜甜给急坏了。若是有玩具吃的分散他的注意力还好,但是只要一闲下来,小祖宗就开始了泪汪汪的寻猫之旅。 “花花花,我的花花花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呀!啊――” 耳畔,小穆驰的哭嚎声是那般真切。仅是想想,邓甘意都会觉得难受。 闻言,叹了口气,言浔抬手,捏了捏鼻梁,想了许久才说,“那你带几个人,去把猫接回来吧。” 一听这话,邓甘意怔愣,他没想到言浔这回竟是铁了心的不去岐淮宫。 “主子,那云公子……”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 话一出口,见言浔头垂的更低,慌忙的摆手,“快去吧。” 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邓甘意俯身,“是,我这就去。” …… 那日午后,邓甘意将小梨花装在猫笼里带了回来。 一见到心爱的喵,小穆驰欣喜若狂,飞奔上去抱着猫又亲又爱的,好一阵折腾。他真的太想花花花了,还一个劲儿的贴在梨花耳边,和它说悄悄话。 然而小梨花就:-_-||行吧,你开心就好。 看着孩子笑,邓甘意也笑。过后来至言浔身侧,那人颔低语,“主子,云公子让我把这个给你带来。” 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了一双小布鞋送上,他道:“之前去送猫的时候,云公子曾问过奴才,小殿下穿多大的鞋,没想到这次去,他竟送了这个,让我带给主子。” 看着精致小巧的布鞋,言浔一怔,登时眸色骤变。 “没事,主子放心,没人看见。这双鞋,我一直藏在怀里来着。”邓甘意知道言浔的顾虑,紧忙开口解释。 这才松了口气,言浔看着那双小布鞋,缓缓抬手,将布鞋接过,捧在手中,王妃娘娘久久无言…… 是夜。 穆解韫回来时,言浔正在铺床,小穆驰坐在角落里,还在和猫说着悄悄话。 看着小梨花一脸的黑线,就知道它已是生无可恋。 颔轻笑,穆解韫走上前去,故意提高了声调嚷,“呦!花大爷回来了呀!” 小梨花抬起头,满脸写着:莫挨老子,老子现在冒火的很。 结果被小穆驰一个小肉手就给按灭火了。 “对呀!对呀!我的花花花回来了。”团团揉着猫,奶萌萌的喊,肉嘟嘟的脸上满载着开心与喜悦。过后又抱紧小梨花,蹭着它的背央求,“花花花,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甜甜殿下这般情深义重,花大爷也是无奈,叹了口气道:“喵~” 言浔站在一旁,看着傻乎乎的儿子直笑。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又见穆解韫看着自己笑。 “怎么了?笑什么?”言浔问。 避开目去,抬手抚颈,穆解韫装傻道:“没怎么,我笑了吗?” 肩头一抖,言浔反问,“你说呢?” 略显尴尬,也不答话,穆解韫登时扑到床上去抱儿子,转移话题道:“哎呦!我的好儿子,一天没见了,快让爹爹抱抱你。” 小梨花一见:“喵~” 正欲遁走。 “花花花……”结果又被甜甜殿下给捞了回来,小穆驰不许它走。 “哎呀!”穆解韫看不过眼去,掰开儿子的小肉手说,“它不是都回来了嘛,以后有的是时间抱。” 摆脱束缚,小梨花欣喜若狂,撒腿就跑。 望着梨花远去的背影,小穆驰嘟嘴,“……好吧。” 桃目微弯,满是宠溺,穆解韫颔,在甜甜脸上亲了好几口。忽而低头,眉头一皱,“嗯?在床上还穿什么鞋呀?” “是阿娘让我穿的。”小穆驰登时嚷,告状似的回答,其实他一点儿都不想穿鞋。 抬起儿子的脚来一看,现还是双新鞋,穆解韫觉得奇怪,抬头看了言浔一眼。 对方低低的垂着头,不说话。 沉了口气,穆解韫:“上了床就不用穿鞋了。” 说罢抬手,将鞋子从甜甜脚上脱下来,丢下床去。 小肉脚解除束缚,团团开心的笑。 “欸!不穿就不穿,你扔它做什么?”可床边的言浔却突然不开心的嚷,还不顾膝盖上的伤,弯腰去拾鞋。 她动作迟钝,语气焦急。 穆解韫一见,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骤然慌乱,紧忙起身去帮言浔拾鞋。 两个人一人拾起一只来。 言浔嘟着嘴,将鞋抢了过去,拍了拍鞋上的灰,又将它护在怀里。 穆解韫紧忙赔罪道:“哦,不小心,不小心。” 言浔没说话,捧着鞋子去到柜前收好。 床上,穆解韫看着已然怔愣。 太奇怪了,不就是一双鞋嘛,言浔何至于这般在意。 收好鞋,回到床边。二人对视,一瞬尴尬。 “你今天一天都跑哪儿去了?”言浔立刻转移话题,装凶道:“连人影都见不着。” 微一停顿,穆解韫也不再多问,顺着她的话说,“嗐!还不是那个左晨阳,非要拉我去矝楼饮酒,我说不去都不成。” 一听这话,言浔瞬间瞪眼,“你喝了?” “我没有!”穆解韫立刻摇头,一脸讨好的笑,“我哪敢呀,王妃娘娘不让喝,我是一滴也不敢喝的。” 怀中小穆驰听见,也迅转身,在穆解韫身上好一阵探闻。转过头来汇报,“阿娘,没有酒味。” “这还差不多,”得到满意的答案,言浔展颜。 过后铺好床铺,王妃娘娘又伸手打了穆解韫一下,催促道:“欸!别坐着了,快点儿去洗漱吧,胭脂和雀榕姑姑都在外面等着呢。” 抱着儿子慢吞吞的起身,穆解韫不耐烦的答,“好好好,王妃娘娘说的是,遵命,我这就去。” “少废话!”临走前却还是要被王妃娘娘骂一句。 洗漱完毕后,穆解韫抱着儿子回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41章 睡吧 洗漱完毕后,穆解韫抱着儿子回来。 言浔已经换好了内服,眼下正坐在床上码枕头,小梨花趴在一边。 定睛一看才现,床上竟有三个枕头。 穆解韫抱着儿子上了床。 其实从昨日开始,言浔就让穆解韫上床和他们一起睡了。 “好了,睡觉吧。”王妃娘娘一声令下。 “阿娘,我今天不想睡中间了,”小穆驰却突然开口异议,团团可怜巴巴的说,“我要抱着花花花睡里面。我要保护花花花。” 这…… 言浔一顿,第一反应转目看向穆解韫。 “和我没关系啊!我可没撺掇他。”那人立刻摆手否认,一脸真诚。 看来这回的确不是他使的坏,言浔想了想,说,“……好吧。” 和儿子换了位置,老母亲躺在中间。侧身拍睡了小穆驰,言浔却不敢转身,只得背对着穆解韫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房内极静。 “听说……列国明日便要启程回都了?”身后,穆解韫的声音忽然响起。 言浔听见不觉一颤,看来她是不能装睡了。 “嗯。”轻声回答。 “你不去送吗?”穆解韫问。 “不了。” “为什么?” “明日二姐姐同西尧臣下都会去的,”言浔说,“我就不用去了。再说了,我膝盖上的伤还没好,懒得走。” “哦,”穆解韫点头,想到什么一般,忽然起身言,“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今天上药了吗?” 说着就要掀言浔的被子看伤口。 “上了,”紧忙抬手拉住对方,言浔低声提醒,“别乱动,把儿子吵醒了。” 一听这话,穆解韫果然听他住手。 拉着他躺下,言浔柔声言,“没事,我在园子里修养几日就好了。” 穆解韫点头,又不放心的叮嘱,“嗯,记得按时擦药。” “知道了,”眼下二人相对而卧,言浔看着穆解韫,顿了顿说,“昨日方方去给周明和姜定安赔礼道歉了。周明还好,说大家都是兄弟,磕磕绊绊也是常有的事,他不怪方方。就是姜定安那小子,脾气大的很,一直吵吵嚷嚷的不肯和解。晌午的时候我把他叫到园子里来骂了一通,他现在老实了,也不再找方方的麻烦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闻言一笑,穆解韫挑眉赞:“是嘛?我家王妃这么厉害呀!” “哈哈,好了!睡吧。”言浔也笑,拍了他一下,又转过身去。 见她背对着自己,穆解韫嘴角笑意一滞。他知道,她还是拘束。 良久的停顿,身后才传来一声轻轻的,“……好。” 松了口气,闭上眼睛,言浔正准备睡下。 倏忽,身后又是一阵微响,后背一凉,是被子被人掀开了。 只是还不等言浔反应,背后又是一暖,是被人抱住了。 穆解韫的手从后方移开,环腰搂紧言浔。 “穆……”后背撞上一处坚实的胸膛,言浔慌乱,正准备开口。 “别怕,”穆解韫的声音响起,轻且温柔,他说,“我什么都不做,就想抱着你睡一觉。” 话一出口,二人无言,又是良久的停顿。 深吸一口气,言浔终是卸下了心防,阖上目,轻声说,“睡吧。” …… 窗外月色弯弯,窗内人称晚晚。 不知不觉间,言浔昏昏沉沉的睡去。 再睁眼时,她忽然现自己竟到了岐淮宫中。 嗯?这是怎么回事? 正纳罕之际,耳畔一阵欢声乍响,听见有女声笑嚷,“走啦宝宝!快点儿,跟上阿娘。” 寻声望去,只见庭院中,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跑着。 前者提裙快步,兴冲冲的。回眸一笑,见水玉花颜清灵如琢,明眸澄澈若净水出尘。 不想那人竟也是言浔。 “阿娘,等等我。”身后跟着的,是小穆驰。 纤影停步,挽笑抬手唤,“驰儿,快过来。” 小团团跑上前去,“阿娘,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呀?” 俯身弯腰将儿子抱起,言浔转身向前走,故弄玄虚道:“去了就知道。” 来至一处房门前,抬手轻叩门。 砰砰。 “来了。”门内一阵男声响起。 未几,房门被人推开。 门内门外三人对视。 “嗯?怎,怎么是你们?”门内人略显惊慌。 彼时,阳光穿透树梢斜映而下,洒在门内,也洒在门内人的身上。 换个角度,映光细看,见门内人身姿高挺,一身锦袍,怀中还抱了只猫。 “云叔叔?!花花花?!”双眼一亮,小穆驰惊喜大呼。 “哈哈,就是我们呀!”他娘更是笑容甜甜,抱着儿子,直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从云珩怀中跳下来,小梨花:“喵~” 从言浔怀中跳下来,小穆驰:“啊!花花花!你怎么在这里呀?我好想你。” 一人一猫迅抱在一起。 那场景实在太可爱了,远处云珩看着,情不自禁温柔挽笑。 言浔则看着他笑。 被人盯着,云珩不自在,回身与言浔对视。 “你们怎么来了?”他有些拘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是来给你送行的。”移开目去,环顾四周,言浔习惯性观察屋内陈设。过后俯身,抱起儿子,“来,驰儿,我们去床上坐。” 说话间抱着儿子和猫朝床前走去。 帮儿子拖鞋时,小人儿忍不住炫耀,“你看!驰儿穿的鞋好看吧?” 那是白日里云珩送来的小布鞋。 “好看。”跟上前来,站在床边,云珩笑了笑问,“还合脚吗?” “合,”言浔笑着说,“合的不得了!” 点点头,云珩:“那就好。” 脱了鞋,小穆驰自顾自的抱着猫,爬到床里去玩儿。 言浔坐在床边,抬眸望着云珩,又傻笑。 二人对视,一瞬尴尬,云珩急忙颔。 言浔也醒过神来,眸色一转,立刻起身说,“嗯,你坐在这儿帮我看一下儿子,我有些渴了,想去喝杯茶。” 一听这话,云珩便道:“我去帮你倒。” “不必了,不必了,”慌忙的摆手,言浔基本是跑去桌前的,扶着茶杯说,“我自己来。你坐在床边看着他,别让他摔下去就行。”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42章 梦 迟钝地点头,云珩:“哦,好。” 长影转身,来至床边坐下。 “云叔叔,原来你住在岐淮宫呀!”小穆驰抱着猫,爬过来和云珩说话。 小梨花一见云珩,便从甜甜殿下的怀中跑了出来,一头扎进云珩怀中,揉揉蹭蹭。 求宠幸,喵~ 抱着猫,云珩挽笑,抬手帮它顺毛,对小穆驰道:“是呀!不过云叔叔只是借宿在这里,明日就要走了。” 见梨花遁走,小穆驰也无心再理会云珩所言,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猫,“嗯?花花花为什么在叔叔怀里的时候这么乖?可在驰儿的怀里,就一点儿也不乖了呢?” 小娃娃觉得不可思议。只因眼前的小梨花与在自己怀中时简直判若两喵。 趴在云珩怀中的小梨花温顺可人,还喵喵直叫,实在太乖了。 闻言一笑,云珩问,“想知道为什么吗?” 小穆驰:“想!” “好,叔叔告诉你,是这样的,”抬手抚了抚甜甜的小脑袋,浅声开口,云珩娓娓道来,“抱猫的时候不要勒它的脖子,要抱肚子,想抱宝宝一样。然后轻轻的抚它,给它顺毛,这样梨花就乖了。” 看见长指于梨花背部游走,抚的小猫一脸惬意,喵的一声又叫了。穆甜甜只觉惊奇,抬头嚷,“原来是这样呀!叔叔好厉害哦。” 手中杯盏不落,水却忘了喝,言浔站在远处看了须臾,满眼笑意。听见儿子夸云珩,更是开心的不得了,忙不迭走上前去问甜甜,“叔叔厉害吧?” 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穆甜甜:“嗯嗯嗯。” 床边两道身影,一齐看着这个奶萌萌的小团团,不约而同都笑了。 他实在是太可爱了。 言浔一顿,忽然俯身,“别抱猫了,你也抱抱儿子。” 说话间,将小梨花从云珩怀中抱了出来,又将小穆驰送进云珩怀中。 二人一猫,三三一怔。 云珩扶着孩子,呆呆地看了言浔半晌,方道:“好。” 颔将小穆驰抱起,让他在怀中坐好。云珩看着孩子,墨瞳微弯,笑意温柔。他忍不住贴上前去亲了团团一口。 言浔一见,更是开心的不得了,立刻转身坐在一旁。一把推开小梨花,指着穆驰,相当急切地问云珩,“你喜不喜欢他?” 被冷落的猫,趴在床边:“喵~” 闻言一怔,云珩抬眸,望着言浔激动欢喜的眸,他笑了笑说,“喜欢。” “真哒?!哈哈哈……”听见云珩说喜欢穆驰,言浔算是乐开了花,就好像比听见云珩说喜欢自己还让她高兴。 然而,看着手舞足蹈的阿娘,小穆驰却是:“……”阿娘好幼稚。 等笑够了,言浔又去推小穆驰,急声道:“驰儿,驰儿,你快亲亲他。” “好,”小穆驰听话,转身对着云珩的脸,“mua~” 就是一个大亲亲。 被亲的一怔,云珩甜甜的笑,忍不住颔回亲了他一下。 对面,言浔看着,差点儿喜极而泣,登时推儿子,又言,“再亲一下。” “mua~”小穆驰照做。 “再亲,再亲一下。”谁知,他娘竟得寸进尺起来。 再一再二,哪儿还有再三的呀! 小穆驰不开心了,嘟嘴嚷,“干嘛?阿娘,已经亲了好几下了,我不亲了。” “对呀,已经亲了好几次了,不用亲了。”云珩从旁附和。 只是言浔根本不听他们的。 “哎呀!好宝宝,算阿娘求你了,”见老母亲急得不得了,还贴上前来求儿子,“再亲他一下,好不好?求求宝宝了。” 嘟着嘴,小穆驰不解,问,“为什么?” 此刻再看他娘,眸间一闪,盛满水月星光。轻轻一眨,转瞬星月成绯。紧跟着鼻尖一红,明眸点水,那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她红着眼睛,可怜巴巴的说,“因为,因为阿娘亲不到,所以想让宝宝替阿娘亲亲他。” “宝宝,宝宝……” 说到伤心处,言浔落下泪来,稀里哗啦的哭个不停。 “阿娘,阿娘……” 忽然听见一声声焦急的呼唤,是穆驰的声音。 言浔一怔,只感觉到胸口一阵重压,是被人环颈抱住了。 她有些醒了。 缓缓抬眸,却现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眼前的场景,她看不真切。 “阿娘,不要哭,阿娘!”怀中,小穆驰焦急万分的嚷,抬起小肉手来在言浔脸上抹来抹去,帮阿娘擦眼泪。 “嗯?”下意识抬手揽住儿子,言浔眨了眨眼,这才看清楚眼前的景物。 她竟又回到了枕月居的床上。 身侧穆解韫静坐,同样神色紧忙。见自己醒了,那人立刻俯身而下,贴近小人儿,抬指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轻声问,“做噩梦了?” 呆呆地望着前方,言浔缓了许久,从怔愣中醒来,丹唇轻启,念了声,“梦。” …… 翌日,列国归。 靖都城门前。 长影静立,趁着国君作别的空隙,墨瞳流转,眺向城内风光。 他等了许久,却等不来那个人。 墨瞳一垂,失望显而易见。 身前,穆解轶正在花如许作别。 “等明年再见吧。”女公子眉眼含笑,爽朗明快的说。 闻言,“小美人”也是一笑,垂下头去轻声答,“好,好。” 身侧的西蜀车队。 “父皇,娘娘呢?我想要娘娘。”小齐誉的声音响起。 寻声望去,只见齐衍正抱着齐誉准备上车。 “娘娘,娘娘今天可能不会来了。”老皇帝慢悠悠的说。 话一出口,惊呆了两个人。 “为什么?”小齐誉一脸焦急地问。 “因为,因为……”齐衍答不上来,想了半天,垂下头去,“欸?誉儿怀里抱得这是什么呀?” 转移话题。 闻言垂目,小齐誉一笑,举起布袋来,开开心心的说,“是糖果,是穆哥哥送给我的。” 果然被带跑了。 “穆哥哥?”齐衍蹙眉,“他比你小,你是你弟弟……” 听着那边二人的对话,云珩有些怔,不为言浔不来,只因……眼下齐誉怀中的糖果袋,正是前几日自己送言浔的那袋。 只一瞬间,云珩便懂了。 与此同时,灼园。 枕月居中欢声笑语,三人吵闹正欢。 言浔和穆解韫陪着儿子玩儿了许久,小穆驰忽然嚷,“爹爹,我要嘘嘘。” 穆解韫闻言一笑,抱起儿子来,道:“好好好,走,爹爹带你去嘘嘘。” 说着便抱着小穆驰去了外厅。 转眼间,房内只剩下了言浔一人。 见纤影一顿,面上笑意渐收,言浔手上拿着玩具,神色低落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床角。 须臾,见明眸流转,隔窗望向窗外,手中动作骤停…… 房内,一片寂然。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43章 生病 来年春,玲珑宫门前。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要一起理兵的吗?软软跑哪儿去了?好几天见不着人!”穆解轶翻身下马,怒气冲冲地朝前走,高声质问。 门前“接驾”的是穆解韫,眼下那人神色颓颓,看见姐姐来,先是一声轻叹,走上前去说,“唉,二姐,你有所不知,驰儿病了。” 闻言一惊,脚步骤停,穆解轶:“嗯?你说什么?驰儿病了?怎么回事?” 又是一声叹,穆解韫愁的不行,仰头望着天说,“这几日倒春寒厉害,时冷时热的,小孩子本就受不了折腾。前日夜里又踢被子,着了凉,从那以后便高烧不止,这一折腾又是两天。” “啊?!”听说小侄儿病了,穆解轶也是慌乱,立刻嚷,“快!赶紧去灼园,我要去看看驰儿。” 说着姐弟二人便上了辇车。 “没让阿娘来看吗?”还没等落座,穆解轶又问。 “来了,”穆解韫答,“不仅阿娘,把宫里的李太医,张太医全都请来了。这事还惊动了穆绶霆,两天派了二十几个内官前来,询问驰儿的情况。” “全都知道了?!唉,就我!光顾着在校场理兵,连驰儿生病都不知道,真是该死。”穆解轶垂头,很是自责。 “没事呀,”穆解韫一见,紧忙出言劝慰,“驰儿这病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伤风感热症罢了。张太医开的药,阿娘和李太医监的工。驰儿喝了药,又躺在床上修养了两日,今儿晌午,烧退了,就是现在还有些咳。” 闻言,稍有宽慰,穆解轶点头,连声道:“哦,烧退了就好,烧退了就好。” 坐在一旁,抿了抿唇,穆解韫说,“不过二姐,你有所不知,驰儿这一病,软软也跟着病了。” 穆解轶:“嗯?怎么回事?” 车轮声滚滚,车上人惆怅。眸间花色一落,转身望向车外,穆解韫言,“孩子病了难受,可急坏了他阿娘。连着两天了,软软夜以继日、寸步不离的守着。” 回过头来再看穆解轶,“尤其是昨日,驰儿哭,软软跟着也哭,还一个劲儿的说,驰儿的病是她给染上的。” “她?”闻言一惊,穆解轶急忙问,“不是踢被子着的凉吗?跟她有什么关系?” 泄了口气,穆解韫解释,“不就是去年冬天,去北秦那次,她染了风寒回来。” 一听这话,穆解轶才恍然大悟,禁不住感叹,“嗐!那都多长时间以前的事了,她还往这儿扯。” “谁说不是呢。反正怎么劝都没有用,就是哭,也不睡觉。”抬手按揉鼻梁,穆解韫也是头疼,顿了顿又问,“欸!启程的日子定了吗?” “定了,十日后,下月初三,”穆解轶觉得不对,立刻问,“软软不会不去了吧?” “怎么会,”穆解韫连忙说,“我就随便问问。驰儿这又不是什么大病,过两天就好了,我就是……就是怕软软一直担心这事,出去也出去的不踏实。” “哦。”穆解轶闻言,终是放下心来,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 …… 灼园。 如今已是春日,灼园的桃花都开了,花色却不如往年艳丽。许是知道小主子病了,连桃花都不开心了。 枕月居。 穆解轶入内时,见郦雀榕、邓甘意、胭栀,还有一大群宫人都立在外厅,等待伺候。所有人面上皆是忧色,个个担心不已。 毕竟团宠生病了,这可是所有人都记挂于心的大事呀!大家放心不下,就都过来守着了。 推门而入,穆解轶:“软软,驰儿没……” 在看见房内的场景后,二公主立刻收声。 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去,此刻见小团团额上盖着帕子,正美美地呼呼大睡。 小梨花抱着尾巴,乖巧地趴在甜甜身侧(陪小主子睡觉)。 他娘坐在床上轻轻拍他。一见人来,言浔抬眸挽笑,却藏不住红红的眼睛与眼底的倦色。 一看她这副神情就知道,她定是累极了。 “二姐姐,你来了。”言浔有气无力的唤人。 “嗯,”来至床边,颔看人,见小穆驰双颊微红,显然是余热未退。穆解轶不敢摸,生怕把小人儿给弄醒了,抬头轻声问,“驰儿怎么样了?” “没事,”拍着孩子,摇了摇头,言浔答,“刚喂了药,才睡着。” 转目四寻,穆解轶:“阿娘呢?” 垂头看着儿子,言浔的目光一刻都不曾离开小穆驰,提了口气说,“娘娘年岁大了,在这儿跟着熬了两日,太辛苦,身子也吃不消了。今天驰儿退了烧,我就让晴湘姑姑找人来,把娘娘接回未央宫去休息了。” “哦,”穆解轶点头,转目一看言浔,问,“你怎么不去休息?” 手中动作不停,言浔看着儿子说,“我放心不下。他一醒了就哭着要找我,我得留在这儿陪他。” 闻言,面色微沉,抬手轻拍言浔的肩膀,穆解轶:“辛苦你了。” “不辛苦,”扯起一抹疲惫的笑,言浔抬眸问,“理兵的事,进展如何?我好几日没去了。” “一切进展顺利,”这边糟心事太多,穆解轶也不想言浔再操心了,索性直接道:“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己一个人足够了。” “少吹牛皮了,二姐姐。”言浔才不信她,“这次理兵,将士百万余人,你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小人儿早已是心事澄明,停下动作,叹了口气说,“午后师父来看驰儿,我就让他带我去求霍老。想让将军出面,帮协此次的理兵事宜。” “霍老?!”闻言惊喜,穆解轶急忙问,“那,那他答应了吗?” 点点头,言浔:“答应了。” “那太好了!”眼前一亮,穆解轶欢雀。 “是呀!”言浔笑着点头,轻声说,“霍老年少时为将统,南征北战,对理兵之事再熟悉不过,规划军队更是信手拈来。我想,请他出面,对这次的整军也有益处。” 穆解轶:“嗯。” 过后简单聊了一会儿,校场那边便有侍卫前来通传,说几位将军都到了,就等着穆解轶回去商讨理兵事宜呢。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44章 吃nainai~ 如今穆解轶身兼要职,不得已只能归去。 临走前,言浔起身道:“我走不开,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点儿。” “好,”拍了拍她的肩,穆解轶转身,“那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你和驰儿。” 言浔:“好。” 作别后出了房门,现穆解韫正坐在外厅等。 “我得走了。”穆解轶说。 “嗯。”穆解韫跟着起身送。 姐弟二人一起出了枕月居。转目看向弟弟,穆解轶低声说,“我看软软太累了,你进去和她换换,也让她休息一下。” “好,我一会儿就去。”穆解韫答应。 “不用送了,我自己走。” “嗯,路上小心。” …… 不多时。 穆解韫推门,走了进来。 甜甜的父母对视一眼。见老母亲双眼通红,神色神色疲惫不堪。老父亲无奈,走上前去柔声问,“怎么样?还咳不咳了?” “睡着了就不咳了,”言浔拍着儿子说,“不过总是呓语,睡得不踏实。” “唉,”叹了口气,抬手轻抚儿子的小脸蛋,穆解韫又问,“还热吗?” “不热了,现在好多了。”摇了摇头,看着儿子,言浔挽唇,甜甜的笑。 穆解韫闻言,抬眸也笑。他望着言浔,望着那张倦容,满眼的心疼,顿了顿说,“……要不你去榻上睡一会儿吧,我看着儿子。” “不,”谁知言浔想都没想就拒绝,还相当执拗地说,“我要一直守着他,等他醒过来。若是他醒了,第一眼看不到我,又该哭了。” 一听这话,穆解韫便垂眸撇嘴,忍不住念,“就算驰儿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你也会哭的,他现在病着,难受的很,怎么样都哭。” 话音落下,良久无声。 穆解韫一顿,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不敢多言,只是怯怯的抬头看人。 对面,言浔眸间绯色更浓,过了好久才开口,声音颤颤,“……是呀!宝宝现在肯定难受死了。都怪我,是我不好,是我把病给他染上的,呜呜呜……” 说着说着又哭了。 “欸!欸!怎么又说这事了,”一瞬慌乱,穆解韫急忙起身,“不是你,不是你,都说了这事和你没关系。” 抬起头,言浔顶着一双红红的兔子眼,一边抽噎,一边说,“可,可我就是好难受,他难受,我也难受。” 穆解韫看着实在心疼,抬手揽人入怀,柔声安慰,“别哭,别哭了,驰儿没事的。” …… 七日后。 楚王殿下乘夜色归来,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 定睛一看才现,内室没有人,只有一只猫,反而是一旁的浴室中有嘻笑吵嚷声。 “在洗澡呀!”穆解韫挽笑,转身便朝浴室走去,推开房门。 嗯―― 见高影猛然一顿,穆解韫怔愣在了原地。只因…… 此刻房内,是言浔在给儿子洗澡,不过……眼下是母子二人共用一浴。 为了方便给小穆驰洗澡,言浔也脱了衣服,陪着他一起洗。 怔怔地立在原地,目之所及,是王妃娘娘挽起的长和呈露在外的玉背,凝脂水滑,玉润生香,如今就这样毫无遮掩的展现在自己眼前。 穆解韫看呆了,一时间竟忘了移目。 “乖宝宝,抬胳膊,阿娘给你洗一洗。”靠坐在浴桶中,言浔声音温柔,揽着儿子给他搓胳膊。 对面,小娃娃手中挥舞着玩具,玩儿的正起劲儿。凭空被人抬起胳膊,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穆甜甜抬眸,看着前方,顿了顿,“阿娘,我要吃nainai,吃nainai~” 小奶声响起,伴着轻漾的水花,见小团团整个人扑倒言浔胸前,小嘴一张。 “哎呀!”言浔害羞的笑,不过更着急,紧忙推开儿子坐直身,道:“宝宝不要这么吃,都是水,会呛到的。” 话音未落见纤影坐起,长微散,其间一缕飘落,垂在背上。言浔扶着浴桶起身,光洁水滑的背整个出水,一路没到腰线。 穆解韫看着,一瞬呆怔,心火骤燃。 这四年来,言浔虽然做楚王妃,还生了小穆驰,又一直在玲珑宫中养尊处优,但骑马射箭一个也没耽搁,她身材恢复的很好,玉背俏瘦紧致,纤腰曼妙玲珑,臀翘而圆,一闪即逝。 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穆解韫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再移不开目去。 “等一下,阿娘擦一下宝宝再吃好不好?”言浔捧着儿子肉嘟嘟的脸蛋儿和他商量。 “好~”小穆驰乖巧,停下了动作。 言浔一笑,抬臂去扯一旁架上挂着的帕子。 桃目流转,紧随着那只白嫩纤滑的手臂,见指尖轻勾帕角,扯了回去。王妃娘娘颔,径自擦x。 虽然眼下什么都看不见,但仅是看那动作都会让人浮想联翩。呼吸一沉,楚王殿下莫名觉得燥热。 停顿须臾,“好了,吃吧。” 言浔的声音响起。 话一出口,小穆驰欢天喜地,整个人扑上前去,“阿木~” 颔看着儿子,言浔一脸宠溺的笑,抬手轻抚小小人儿的后背。又怕他冷,便将帕子盖在他身上,扬着水花给他取暖。 殊不知此刻,房门露了条小缝,穆解韫不想走,一直站在那儿偷看。 直到。 “好了,洗好了,我们回床上玩儿吧。”言浔托着儿子让他起身。 小穆驰站在桶中玩儿玩具,点头道:“好。” 笑了笑,转目一瞧,“唉,又忘了把衣服拿过来了。” 紧忙拉着儿子坐回到水中,言浔柔声说,“宝宝在这儿等阿娘,阿娘去穿衣服,然后再回来接你。” 手中拿着玩具,小穆驰头都不抬,随口答,“好。” 闻言,心下一惊,不知为何,莫名觉得心口一滞,门外穆解韫强忍住急躁的呼吸,他…… “喵~”倏忽,耳畔响起一声猫叫。 寻声望去,只见小梨花站在自己身侧,花大爷瞪着眼睛看自己。 一人一猫在浴室门前对视。 穆解韫:“呃――” 被抓包。 佯装无事,随手关上房门。 谁知下一瞬。 哗啦! 浴室内水声一片。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45章 演技派 浴室内水声一片。 浴室外人影一顿,见长睫合落,穆解韫抿紧了唇,垂头轻叹。 唉,最关键的时刻没看到,亏死了。 尽量稳定心绪,耳畔听着脚步声响起。 言浔快步去到架前穿衣。 哗哗! 倏忽,身后又有微响。 一回头,只见小穆驰从浴桶中站了起来,他丢了玩具望着言浔,伸出手来探向前方,可怜巴巴的唤,“阿娘,阿娘抱。” 自从小娃娃生病之后就一直粘着阿娘不放,方才言浔走时他还答应的好好的,结果还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觉得没安全感了,现在又开始一脸焦急的唤言浔。 “哎呀!别起来,再着凉。”看着儿子,言浔紧张,衣带都来不及系,就扯着羊毛布回去。 浴桶前,给儿子盖好羊毛布,顺带着抬手将小小人儿从水里捞了出来。 光溜溜的小娃娃抬手,搂紧言浔,寻求安全感,奶声奶气的唤,“阿娘~” 抬手轻抚儿子的后脑,眼中有无限宠溺,言浔挽笑,抱着小小人儿在浴桶边上给他围头巾(怕他受凉)。 过后又用羊毛布把人裹着,给抱了出去。 推开门,只见小梨花正站在门前(看守)。 “梨花?!”言浔惊奇,“你怎么在这儿?” 怀中小穆驰也唤,“花花花!” 然而咱们的花大爷就,甩甩尾巴,帅气离去。 小梨花便是:本喵深藏功与名。 跟着小梨花向前走,内卧门前,言浔对着门外唤,“胭栀!胭栀!把小殿下的药端过来吧。” “是。”门外胭栀应声。 言浔回头,抱着儿子走进内卧。 “嗯?”纤影立在门前一顿,转瞬怔愣。 “爹爹!”怀中小人儿回头,则是欢声笑嚷。 此刻只见内卧中,穆解韫正斜倚在床上看闲书。 越过床边直接上榻,小梨花一脸哀怨的趴在榻上,幽幽地看着人。显然是被占了地盘后的不爽。 瞧着臭王八那副云淡风轻(道貌岸然)的模样,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生过一般。 闻言落书回眸,穆解韫一笑,“回来了。” 说话间起身,穆解韫挽唇,正欲开口之时,“呃――” 他停在原地,呆呆地眨眼睛,眼中桃花满园,不是他的春风,而是……言浔胸前的春光。 因为方才小殿下着急,言浔的衣带都来不及系,眼下被儿子揉的,更是衣衫松垮,春光乍泄。 二人对视,一瞬尴尬。 言浔急忙抱着儿子侧过身去。 穆解韫要做正人君子,也立刻停步,避嫌转身,去到榻前闲坐。 小梨花一见他就跑,跑去床上等它的小主子了。 背对着言浔,穆解韫目不斜视,开口提醒,“先给儿子穿衣服吧。” 身后人一顿,怯怯回眸,确保无事后才说,“好。” 听着脚步声,穆解韫抿唇,登时又言,“原来是去洗澡了呀!我还以为你们去哪儿了呢,找了好半天都没找到。” “喵~”这次还不等言浔开口,小梨花第一个坐不住了。花大爷上窜下跳,现在只恨自己不会说话。 应该揭露他。 把小穆驰放在床上,言浔急忙颔系衣带,过后又用羊毛布给儿子擦身,口中答,“驰儿都好几天没洗澡了,臭的不行。我想着,他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就让宫人放了些热水,给他洗洗澡。” 床上,小团团一听这话,登时抬头嘟嘴道:“我不臭。” 那模样,奶凶奶凶的。 言浔看着儿子笑,柔声哄他,“哦,不臭,不臭,我们驰儿洗香香了,香香的。” 被夸之后,小穆驰立刻转怒为喜,坐在原地咯咯直笑。 小梨花跑到他旁边来蹭脚,一人一猫迅抱在一起。 “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吱一声,我们在里面都没听到。”擦好身子后,强行让猫和人“分离”,言浔把儿子抱起来,给他穿衣服,“来,抬腿。” 趴在一旁,小梨花哀怨怨的:“喵~” 坐在原地,面不改色心不跳,穆解韫:“哦,我还以为你们都睡着了呢,就没敢出声。” 话音未落,“阿娘,我要吃nainai,吃nainai,阿木~” 那边,小穆驰站起来以后正好和他阿娘的胸一般高。看着衣领,小娃娃突然急躁,就开始扯言浔的衣领,扒着她的衣服。 “欸!欸!”言浔拒绝不得,搂着儿子骂,“哎呀,你可真烦人。” 穆解韫立刻收声。 王妃娘娘有些尴尬,急忙回身去看。 那边人,身形未动,但耳朵动了动。 “娘娘,药来了!”胭栀的声音响起,宫装丽人推门而入,看见眼前的场景却,“呃――” 见小殿下抱着王妃娘娘吃奶,楚王殿下缩在角落里看书(这圣贤君子装的),胭栀顿了顿,忍不住笑。 “放那儿吧,”光顾着伺候这个小祖宗,言浔连头都来不及回,随口道:“都累了一天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胭栀闻言,将汤碗放在床边,俯身道:“是,奴婢告退。” 转眼间,房门便只剩下了一家三口。 费劲巴力的给儿子穿好衣服,言浔揽着人对穆解韫道:“你帮我看着他,我去换件衣服。” “……哦,好。”迟钝的起身,来至床边,桃目有意无意的瞟向身侧。 看着王妃娘娘匆忙揽衣,仓皇而去,穆解韫立在原地,望着那道背影,桃目一弯,勾唇浅笑。 “爹爹!”就在这时,小穆驰的嚷声突然响起。 醒神回眸,穆解韫:“嗯?” “我要吃nainai,吃nainai~”小祖宗大喊着,又过来扯自己的衣领,扒自己的衣服。 “嗯?”闻言一惊,穆解韫:“欸!欸!驰儿别闹,别闹呀!” 这一刻的楚王殿下同王妃娘娘一样仓皇失措。 …… 未几。 言浔换了件相当严谨的内服回来,只是当看见房内的一幕时,她惊呆了。 彼时见床上,穆解韫衣袍大敞,任小祖宗趴在自己胸前……吃nainai。 “呃――”言浔看着一顿,过后,“哈哈哈……” 仰头大笑。 床上穆解韫阴沉着脸:“……”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46章 小可爱 “别笑了,快来救救我呀!”楚王殿下哀声求救。 闻言止笑,走上前去抱起儿子,言浔嗔他道:“驰儿,别闹了。” 一见阿娘来,小穆驰又转过身去扯着言浔的衣服嚷,“阿娘,我要吃nainai!吃nainai!” “行了!吃什么吃?该吃药了!”言浔按住人,沉声道。 那边穆解韫坐起身来,随手揽衣,无可奈何摇头直笑。 脱鞋上床,言浔抱着儿子。现他扯掉了头巾,老母亲将脸一拉,又给他带了回去。 小穆驰还想扯。 “不许!该着凉了。” 言浔瞪着眼睛一凶,小穆驰就怂了,悻悻垂目落手。 环着儿子,端了药碗过来给他喝。 “嗯,我不要。”一见那黑乎乎的汤药,小穆驰就害怕,如今也是左逃右逃的不肯吃药。 要知道,这几日给小祖宗喂药可是件天大的麻烦事,他嫌药难喝,轻则闭紧嘴巴,重则大哭大闹,每每都搞得老母亲手足无措。 如今言浔端着药碗,却喂不进去药,更是头疼。 “宝宝乖,喝一口吧。喝了药,病就好了,嗓子也不痛了,奧。”手持调羹,老母亲柔声细语的劝。 奈何穆驰却抿紧了唇,表示:不喝!不喝!我就不喝! 一见他这样就来气,言浔瞬间变了脸色,明眸一瞪,“喝!不喝就打你!” 话一出口,小穆驰看着阿娘,停顿三秒,“啊――” 转过身去一头扑进穆解韫怀中,嚎啕大哭。 手中调羹一落,言浔骤然心慌。 “哎呦呦!好儿子,好儿子,别哭,别哭呀!”穆解韫紧忙抱起孩子来,在怀中哄。 “啊!啊!!咳,咳咳,咳咳咳……”因为哭的凶,穆甜甜猛地又咳了起来,一下子小脸憋的通红,气都喘不上来了。 “欸!驰儿,驰儿!不喝药了,不喝药了,别哭啊,别哭。”言浔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落下药碗,移身上前去抚对方的后方,帮他顺气。 “咳咳,咳咳咳……” 甜甜咳了好一阵,把言浔吓得是三魂不见七魄,坐在穆解韫身前,也跟着急红了眼睛。 “没事,没事,不哭,不哭……”穆解韫一边安慰言浔,一边安慰儿子。 就这样,楚王殿下和王妃两个人围着小祖宗哄了半天,“大魔王”才止住哭,也渐渐止了咳。 夜深了,小梨花趴在一旁,看着甜甜殿下坐在爹爹怀中抽噎。 穆解韫手中拿着玩具,一提一落,哄儿子开心。 俄顷,见言浔匆匆忙忙端着茶盏走过来,要给儿子喂水。 小穆驰以为是药,立刻扭过头去。 “不是药,不是药,”言浔急忙说,端着茶盏给儿子看,柔声言,“宝宝你看,是水。” 红通通的兔子眼一眨,小穆驰探头看茶盏,现真是水,他才安心张了嘴。 “来,喝吧。”言浔心安一笑,举着茶盏给儿子喂水喝。 喝了水,顺了气,小穆驰总算止了咳,又坐在穆解韫怀中玩起玩具来。 甜甜病了之后萎靡了不少,如今也不怎么爱闹了。时不时还哭,因为咳嗦,嗓子很痛,肚子也不舒服。 言浔给儿子拿了条毯子来,盖在肚子上,她坐在对面,看着儿子,满眼写着心疼。 抬手帮儿子擦了把鼻涕,言浔柔声问,“宝宝不喝药吗?” 立刻摇头,小穆驰坚定的表示:不喝! 无奈,转目看着落在一旁,被嫌弃的汤药,老母亲垂头轻叹。 这可如何是好? 坐在原地,垂头看着儿子,穆解韫也是忧心。顿了顿,见桃目一转,王八殿下忽然说,“驰儿,来!爹爹和你说个事。” “嗯?”闻言回眸,小穆驰一脸好奇,问,“什么事?” 言浔也跟着抬头,望着对方。 穆解韫则神秘一笑,也不直说,转而俯下身去,与儿子小声耳语。 顿了顿,见小穆驰眸色骤亮,登时嚷,“真哒?” 穆解韫:“当然!” “好啊!好啊!”小团团兴奋不已,忙不迭转过身来对着言浔又嚷,“阿娘,我要喝药!” 话一出口,言浔震惊,“嗯?” 只觉神了! 她抬眸看向穆解韫,眼中尽是惊喜与不可思议。 对面人在笑,抬手拍了自己一下,说,“看什么呢?快给小殿下喂喝呀。” “……哦,好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言浔急忙转身,端起药碗来给儿子喂药。 “来!宝宝,张嘴。” “啊――” …… 喝过药后不能直接睡觉,穆解韫便撺掇着,和小穆驰玩闹。 言浔出去再回来时,看见一大一小两个“魔王”在床上闹的正起劲。 “打爹爹!打爹爹!哈哈哈……”只见小穆驰整身压在穆解韫身上,小肉拳头一挥,一边打,一边笑。 “哈哈哈……”穆解韫一边挨打,一边也笑。 见言浔笑吟吟地上了床,穆解韫便假意狠,起身抬手,对小穆驰道:“爹爹要打驰儿喽!” 一听这话,小团团害怕,起身拔腿就跑。 “宝宝快来,到阿娘这儿来!”言浔知道穆解韫的用意,紧忙坐正身,抬手迎儿子。 “啊!阿娘!”小团团笑着,一头扑进阿娘怀里。 将儿子护在怀中,言浔对着穆解韫笑。 对面人也看着自己,桃目微弯,潋滟温柔。顿了顿,忽然见他起身,拥上前来,一下子将母子二人扑倒在了床上。 “哎呀!抓到喽!”穆解韫抱着言浔和儿子,得意洋洋道:“一下抓到了两个呢。” “哈哈哈……”三个人抱在一起,又是一阵笑。 闹了好一会儿。 “好了,起来吧,别压着宝宝。”言浔躺在最下面,抱着小穆驰,柔声提醒。 “不走。”谁知穆解韫却突然犯起浑来,他压着人,不动身。 “走开啦!臭爹爹!”被夹在二人中间,小穆驰听见言浔的话后也开始推人。 “不走!不走!就不走!略略略~”穆解韫皮的像小孩儿,不仅不走,还对着小穆驰吐舌头。 见他学自己,气不过,小穆驰立刻转头,对着言浔告状,“阿娘,你看爹爹!”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47章 惹人爱 言浔一笑,抬手推了推人,笑着骂,“走开呀,臭王八!” “哈哈哈……”话一出口,小穆驰在中间捡乐。 穆解韫闻言,眉眼弯弯,却依旧不动。他静静地看着言浔,眼底多出了些不一样的情愫。 察觉到了异样,言浔蹙眉,“嗯?怎,怎么了?” 看着她,顿了顿,穆解韫忽然贴上前去…… 鼻尖碰鼻尖,某人低声说,“软软,我也想吃nainai。” 他学着小穆驰的口气,用最卖萌的声音说着最最放荡风流的浑话。 话一出口,见桃花眼中花色一浓,转瞬艳烈。那道光似火,灼的言浔双颊滚烫。 王妃娘娘怔了,也慌了,羽睫微颤,明眸乱眨。不过好在这么多年了,对于王八殿下的各种花式混蛋,言浔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就是这次有点儿太突然,冲击力太大。 她沉了口气,在无尽被挑逗中,脱口而出一句,“滚!” 说着便起身推人。 “啊!臭爹爹!”与此同时,小穆驰也跟着急了起来,小肉拳打在穆解韫身上,凶巴巴的吼,“那是我的nainai,不给你吃。” 闹这么一出,穆解韫本就是为了图个乐,如今被打也是“罪有应得”,他倒在床上哈哈大笑,心甘情愿的被打。 谁知小穆驰却当了真,一边打人,还一边转过身去,对着言浔,义正辞严道:“阿娘不要给爹爹吃nainai,驰儿帮阿娘教训爹爹!” 有儿子帮自己解围,老母亲还真是既尴尬又欣慰。红着脸笑,也不迟疑,登时高声附和,“驰儿,帮阿娘打他!” “好!”点头应声,转过身去,小穆驰奶凶,“臭爹爹!” 抬起小肉拳来,一拳打在了穆解韫的屁股上。 “哎呦!哈哈哈……” …… 闹也闹累了,小魔王抱着猫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老母亲躺在他身侧,静静地看着儿子。抬手轻抚额,感觉温度正常,老母亲如释重负,她笑了笑,又忍不住贴上前去亲了小甜甜一口。 甜甜的小脸蛋儿,甜甜的。 移开身,看着儿子奶萌萌的睡颜,老母亲甜甜的笑。 “睡着了?”身后,穆解韫的声音响起。 闻言回眸,言浔点头:“嗯。” 末了抬手,给儿子向上提了提被子,言浔轻手轻脚地转过身去。 彼时,穆解韫正闲得无聊,靠在床头解九连环。 “你方才同他说了什么?他就肯乖乖吃药了。”言浔侧身躺着,一脸好奇的问。 手中动作一顿,穆解韫垂眸,挽唇轻笑说,“天机不可泄露。” 他总是这样,皮皮的。 “嘁,”翻了个白眼,言浔骂,“臭王八,不说拉倒。” “嘿嘿,”穆解韫又笑,这回老老实实的说,“也没说什么,我就告诉他,说只要喝了药,明天就带他去校场骑大马。” “啊?!”言浔一惊,急忙起身,“那怎么能行?他的病可还没痊……” “我知道,”见言浔担心,穆解韫立刻放下九连环,按住人解释,“我骗他的。就是想让他喝药嘛。” “哦,原来如此。”一听这话,才稍有心安,言浔笑了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又骂,“你这个臭王八,还骗人。” 挽唇轻笑,再抬眸时,穆解韫看着言浔的衣领。 只一瞬间,脑海中回忆蜂拥。 “嗯……”下意识的咽口水,穆解韫顿了顿,忽然开始脱衣服,还急吼吼的说,“哎呀!都这么晚了,赶紧睡觉吧。” 说着只见那人褪去衣衫,光着膀子冲进言浔的被窝里。 “哎呀!”吓了一跳,言浔急忙抬手推人,问,“干嘛?” “干嘛?你还问我干嘛?都这么晚了我还能干嘛?当然是干……”穆解韫一笑,面不改色的说着浑话。 “我知道!”谁知就在关键时刻,言浔突然不解风情的开口,打断了他。 小人儿扯着被子给穆解韫盖好,一本正经道:“我的意思是,脱光了睡觉不好。你这样衣不蔽体的,等到夜里,会着凉的。” 一听这话,穆解韫:“呃……” 歪了下头,桃目一垂,某人:我都脱成这样了,你还不明白吗?非要等到我脱了裤子……你才能懂? 可咱们心无杂念的王妃娘娘根本不管他的表情,直接起身,越过穆解韫,拿过衣袍来要给歪心思的臭王八穿。 言浔:“起来。” 穆解韫:“……唉。” 乖乖起身。 抬手搭衣,言浔帮穆解韫穿内服,就好像给儿子穿衣服似的,还喋喋不休的念,“就算睡觉,也要把衣服穿好。你这样,夜里若是受了风,着了凉,又该跟驰儿一样,咳嗦难受了。” “我又不是儿子。”垂着头,穆解韫弱弱的回怼。 “不是也得注意保暖呀,”纤指勾着内服衣带,言浔颔,帮穆解韫系好衣服,“你忘了去年,你被我染上风寒的事了?这叫防患于未然,你懂不懂?” “懂懂懂,王妃娘娘说的是,小的一定谨记娘娘教诲,行了吧?”穆解韫撅着嘴,一脸不耐烦的答。 言浔:“哈哈,那就好。” 穿好衣服后,二人重新躺下。 泄了口气,穆解韫收起歪心,做回了真正的正人君子,转目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几日驰儿成天闷在枕月居里不出,也挺难受的,带他出去玩玩,也未尝不是好事。” 闻言侧目,叹了口气,言浔说,“等病好了再出去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好,”点了点头,穆解韫想起什么一般,忽然言,“欸!还有三天就要出征……” 结果话还不等说完就被言浔捂住了嘴,见对面人一脸警觉,偷偷回眸看了眼儿子,过后低声言,“小声点儿,别让驰儿听见,否则又该哭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穆解韫立刻点头,表示:明白。 松了口气,落下手去,言浔转身侧躺,看着儿子。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去校场呀?”身后,穆解韫忍不住开口,小声道:“若是再不去熟悉军队规制,作战方略,等到时候上了战场,指挥用兵可就是件麻烦事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48章 赠刀 转过头去,言浔:“明天就去,这几日儿子病了,我也不敢走。明天我就去。” 点点头,穆解韫:“嗯,应该提早准备的。” “对了,将军在校场如何?”言浔又问。 “你说霍老呀,”穆解韫笑言,“那可是神了!在校场指挥练兵,出神入化,如今军营里的将士对他都佩服的五体投地呢。” “是嘛?”言浔听着惊喜,微微一顿,转瞬间神色又落寞,听她道:“只可惜霍老年岁已大,不能亲自上战杀敌了。若二十年前,他定能替北祁大杀四方。” 躺在她身侧,穆解韫听得也是惆怅,叹了口气道:“是呀!” …… 翌日,城西,霍宅。 孟谞然和姜定安一起,急匆匆的走进厅中。 彼时,见霍慵归阖目静坐于主位之上,言浔坐在一旁。 “师父。”厅中二人一齐抱拳行礼。 转目看见言浔,姜定安一笑,“主子,你也在呀!” 言浔未语,微笑点头。 “嗯,都来了。”缓缓睁开眼,霍慵归抬手抵唇,轻咳一声。 “是,”孟谞然回答,“不知师父今日找我和定安前来,所谓何事?” 眉轻挑,霍慵归抬眸看着人,微一停顿,道:“今日把你们叫来,只为一事,赠刀。” 话一出口,厅中二人皆是一震。 未几。 见老将军抬手,轻抚刀身,启唇缓缓言,“祭忠跟了我有快四十年,之前征战沙场,为北祁斩杀外敌无数,立下赫赫战功。” “我沾了它不少光,若是没有它,我想这世上不会有人认识我霍慵归。”说到此处,老将军微顿,眼中已泛泪光。 脑海中回忆起往昔的峥嵘岁月,霍慵归感慨,目光定格在某处,继续道:“后来我断了右臂,也不能再回北祁,可惜了这把宝刀,还要跟着我在这儿隐姓埋名,苟延残喘。” 抚刀的动作一顿,霍慵归望着刀说,“苦了你了,老兄弟。” 话音落下,言浔,孟谞然和姜定安一同垂目。 厅内静了一瞬,霍慵归抬眸开口,“然儿,安儿。” “哎,师父,我们在。”孟谞然和姜定安一起回答。 看着他们,霍慵归笑了笑,说,“你们是我的徒弟,跟从我学习风家刀,然儿有六年之久,安儿也四年了。你们都是好孩子,这么多年来闻鸡起舞,学习刻苦,对风家刀的研习也已是出神入化。后日你们便要领兵出征、上战杀敌了。等到时候,相信你们一定能歼外敌,灭楚贼,为天下万世开太平。” 话落至此,长舒一口气,浑黄的眸子微动,老将军垂眸笑言,“师父多想去看一看呀!我的徒弟们,是何等的威武豪迈,气概千秋。” “师父……”一听这话,孟谞然禁不住向前迈步,他正要说。 “听我把话说完。”霍慵归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抬手一挡,过后又言,“如今为师已老,还残了一臂。唉,怕是不能同你们一起在战场上共享荣光了。” 笑容变得苦涩,声音还在继续,“不过,也没关系。你们的风采,有的是人睹,也不差我一个,你们说是不是?” 霍慵归笑着垂下头去,语气中却是满满的自嘲。 闻言过,对面人垂目无声。 良久停顿。 “然儿,安儿,”老将军的声音猛然又起,苍劲低沉,“师父不能去,但祭忠一定要去。我锈了,它还没锈。” 话一出口,在场三人俱抬眸,看见的就只有霍慵归饱经沧桑却依旧坚定闪光的眼眸…… 须臾。 “可刀只有一把,所以今日为师叫你们来,是想同你们说,这把刀,今日只能赠与一人。”望了望眼前二人,霍慵归道:“你们自己说说吧,谁愿提祭忠出征,替为师斩杀四方。” “……”不想,竟无人应答。 两个人抢一把刀,谁都不好意思。 霍慵归见徒弟们不语,便转目看向言浔。 小人儿坐在原地,舔了舔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刀……还是让给师哥吧,”姜定安忽然开口,“师哥比我厉害,刀法也比我好。应该让师哥提的。” “还是给定安吧,”孟谞然一见,也推辞,“此刀为北祁所出,理应为北祁所用。说到底,我是个西尧人,此次出征也是以西尧将士的身份。仔细想想,定安比我,更适合配此刀出征。” 他说的很有道理。 霍慵归听了,垂眸凝思片刻,他有些犹豫,想了想才说,“其实不瞒你们说,方才在你们来之前,我和小十七就已经商量过了,祭忠为北祁先人所铸,理应为北祁所用。然儿,你自小研习孟家刀法,已是出神入化,如今又随我学风家刀,将二者杂糅,刀法招式灵巧迅猛,很不一般。” “然儿,你出徒了。”霍慵归向孟谞然投去了赞赏的眼神。 对面人也看着自己,挽唇一笑,他早已知道结局。 霍慵归也不再遮掩,直截了当的开口道:“所以……这把刀,我决定赠予安儿。” “给我?!”一听这话,姜定安又惊又喜。 “嗯。”霍慵归阖目点头。 孟谞然立在一旁,神色温和,毫无怨言。 “祭忠刀锋利无比,是为捍土卫疆而生,”赠刀时,霍慵归正色叮嘱,“安儿,你要记住,你配的不是一把刀,是我北祁先人的忠魂烈骨,不顾辜负了它。” 闻言,姜定安神色骤凛,登时抬手抱拳沉声言,“是,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 出征前的那日,傍晚时分,言浔风尘仆仆赶回灼园。 枕月居。 推门而入,见穆解韫和小穆驰正坐在床上吃糕点。 言浔一顿,明眸流转看向床榻,只见玩具小吃堆叠如山。其间,楚王殿下和小楚王殿下正有说有笑的闲聊。 见穆甜甜的小肉脚露在外面,一晃一晃的(又没穿袜子),王妃娘娘抿紧唇,险些怒。 “阿娘~”小穆驰一见言浔,粲然一笑,奶萌萌的开口唤。 话一出口,言浔骤然收声。走上前去才现,穆解韫正朝自己使眼色。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49章 启程1 “阿娘好好呀,给驰儿买了这么多好吃的。”萌团团抓着乳酪,开心得不要不要的。 “嗯?”言浔有些愣了,这些……也不是她买的呀! “是呀,是呀,”穆解韫紧随其后,接话道:“阿娘这么好,还不赶快去亲亲阿娘。” “嗯。”小穆驰点头,从床上爬了起来。 言浔看见,立刻快步去到床边。 萌团团眼下露着肚皮,身上只围了件薄毯,起身时薄毯也掉了,嗯……还光着屁股。(全裸呀!) 言浔怕他着凉,立刻揽着薄毯抱住人。 “阿娘,mua~”环住阿娘,一个大亲亲,嘴边的糕点碎蹭了言浔一脸。 老母亲无奈浅笑,欢喜之余还不忘帮儿子裹紧外披,她知道玩具和小食都是穆解韫给买的,“功劳”却都算在了自己名下。 不过,此刻言浔当真是既感激又生气,毕竟儿子的病还没大好,就这样让他光着屁股随便吃、随便玩,那还得了。 什么也没说,裹着薄毯抱起人来,言浔轻轻的亲吻儿子的额头,像是在试温。 “阿娘,你看!那个驰儿没有吃,全都留给阿娘了。”小穆驰不知阿娘的心思,只顾着指着一旁的糕点盒大喊。 寻声转目,看见糕点盒,言浔一怔。 床上,穆解韫挽唇,端起糕点盒来给言浔奉上,笑着说,“王妃娘娘,这可是小殿下特地给你留的宝贝,自己都舍不得吃呢,还请王妃娘娘享用。” 向前探目,只见糕点盒上赫然写着:永记,两个大字。 是玫瑰酥。 明眸望着盒盖,言浔莞尔,耳畔小穆驰的声音又起,奶声奶气的说,“这个酥酥最好吃了,驰儿留给阿娘吃。” 闻言,老母亲感动不已,登时颔,看向儿子时眼中已泛泪光。 “哎呀!我的好儿子,mua,mua,mua……” 无数个大亲亲,亲的小穆驰咯咯直笑。 …… 夜渐沉时,小穆驰和小梨花相拥睡去。 言浔坐在一旁,抬手轻拍儿子,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拍儿子睡觉了。 明日她便要出征。 从那一刻起,她不再是穆驰的母亲,而是北祁的战士。 “刀赠谁了?”穆解韫在身后脱衣袍,轻声问。 “姜定安。”言浔头也不回的答。 “啊?”微惊,穆解韫抬眸问,“为何会赠他?霍老不是一直都很钟意然哥儿的吗?” 手中动作一顿,言浔回身,“是我让将军将祭忠赠予姜定安的。” 话一出口,穆解韫怔愣。 犹记得六年前。 “皇上,老臣如今右臂以断,苟延残喘,恐再难为北祁浴血搏杀,但报效之心不死。我想,将此刀奉给皇上,他日若能寻得忠臣良将。要他配此刀,上沙场,也替我再战一回。” 老将军眼渐红,声渐颤,话音久久回荡,不绝于耳。那是霍慵归的心愿啊,但如今…… 言浔为何会让霍慵归做出这样的选择? 那夜,言浔没有回答赠刀得理由,穆解韫也没多问,可这件事,他总觉得不太妙,心中惴惴不安。 也是那夜,言浔一个人跑去偏殿,她在奉桌前跪了许久,仰目望着那一尊尊无字牌位。或许,这就是她的答案。 纵然孟谞然武艺高强,比姜定安强上千倍万倍,但姜定安是北祁后人,是姜省之子,有些事总要他来做的。他的父辈为了北祁,一生戎马,战死沙场,如今轮到了他。 祭忠为北祁历代先祖的忠魂所铸,一定要由北祁的后人所持,迎战沙场,杀敌报效。 霍慵归和穆解韫看重的是本事能耐,言浔看重的却是刀骨与气节。 正所谓骨没魂不灭。 她是北祁国君,她希望自己的国人,姜家的后人,能提此刀,上战场,斩奸杀敌。她也想让天上的姜省看一看,他的儿子是何等的英勇豪迈。她更想让那些已经死去的铁血忠魂看一看,当年他们所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明眸流转,一一扫过奉桌上那一尊尊无字牌,言浔挽笑,泪落潸然。 直到临走时,小人儿起身,缓步来至奉桌前,她拿起了角落里的一块无字牌。 那是之前,言浔总是会情不自禁看向的牌位,它的名字,叫“卿卿”,如今被言浔捧在手中。 静静地看着无字牌,小人儿无言,神色间读不出一丝情愫,谁也不知道她那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直到纤影走出偏殿时,再扫殿内景致,才现,角落里的那块无字牌消失了,如今只剩下了一个空空的位置。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时。 穆解韫轻拍言浔,覆在她耳边轻语,“软软,醒醒,该走了。” 彼时,怀中趴着小团团,言浔和儿子相拥而卧,睡得正香。 听见声音,言浔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穆解韫,她还没睡醒。 与之对视,穆解韫挽唇轻笑,柔声说,“起床吧,再不起可就来不及了。” “好。”点了点头,言浔开口,声音哑哑,奶萌萌的。 浅浅一笑,穆解韫拍了拍她,过后起身离去。 躺在床上,明眸流转看着屋内的景致,言浔顿了顿,最后垂目看向怀中的小甜甜。 小小人儿还在梦香中,半张着嘴,口水都流到言浔的衣服上来了。 看着他笑,老母亲抬手,帮他擦了擦嘴。 “啊嘛嘛……”咂咂嘴,小穆驰转过头去继续睡。 纤指下移,轻抚儿子的后背,又停了须臾,言浔才依依不舍的抱着人转身。 将儿子平放在床上,小穆驰会习惯性的转身去捞梨花。 看着一人一猫抱在一起,言浔眼中有无限温柔。扯过被子来给甜甜盖,瞧着儿子肉嘟嘟的小短腿,老母亲又是一笑,忍不住俯下身去亲了一口。 “啊~烦人,阿娘……”小穆驰和他娘一样,蹬了蹬腿,无意识的嚷,其实他还在梦里。 柔柔眼眸中盛尽了水光,言浔看着儿子,抬手轻抚他的后背。 我的好宝宝,阿娘要走了。阿娘不在的这段时日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呀!要听爹爹和皇祖母的话,不要再着凉生病了,会很难受的,阿娘不想宝宝难受。 宝宝难受了,阿娘也会很难受的。 那些话,终究未能宣之于口,言浔无言,含泪起身。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50章 启程2 玲珑宫门前,兵甲重音响起,穆解轶着银甲戎装,高冠束,骑于高头大马,列队等在门前。 穆解韫出来时,见西尧的军队与北祁的队伍俱在,所有人都整装待。 “呦!这马不错呀!”来至穆解轶的马匹身前,皮弟弟又开始皮了。 “别碰,”谁知穆解轶一马鞭打下来,装凶,“本公主的马,是你想摸就能摸得吗?” 穆解韫不服气,登时扬声道:“嘿!我说二公主,没想到现在,你也是我高攀不起的人了。” “那当然了!”这般冷嘲热讽,穆解轶居然还接,顺便得瑟一句,“以后对本公主尊敬点儿,别成天没大没小的。” 闻言吃瘪,穆解韫:“嘁。” 这下可乐坏了穆解轶,骑在马上笑的是前仰后合。 立在原地看着姐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穆解韫微顿,过后走上前去,低声道:“欸!阿娘说,让你小心些。” 一听这话,登时止笑。穆解轶眨了眨眼,面上不经意间流露出落寞,垂头看着马鞭,“她怎么自己不出来说?还派你这个马前卒出来传话。” “嘿!你嫌我不够格呀?”穆解韫反怼。 穆解轶偏头:“哼!” 没说话。 看出了她的落寞,穆解韫也不再皮了,转而正经道:“阿娘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从不送行,只迎归。等你凯旋之日,再让阿娘去城门口亲自迎你,也不迟。” 说罢又言,“不过,阿娘那人你也是了解的,嘴硬心软。这次让你出征,她表面上看着好像没什么,其实心里担心的不得了,生怕你会有半分差池,前些日还去庙里烧香拜佛来着。” “嗯?”这话穆解轶听着倒是一惊,方才还堆满落寞的眉眼,眼下已然逢春,似有花开,穆解轶抬眸,迎上春风。她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顿了顿,“嗐!不就是打个仗嘛,多大点儿事呀,瞧把她给担心的。你回去告诉阿娘,让她等着,我保证不出半年,必定凯旋归来,等到时候,烦请皇后娘娘亲迎本公主。” 穆解韫应声,高声答,“好嘞。” 姐弟二人相视一笑。 “二姐,替我好好照顾软软,别让她受伤呀!”穆解韫忍不住又言。 “嘁,”这次换穆解轶翻白眼,酸溜溜的埋怨,“你都没这么关心过你姐。” “哎呀!”闻言露怯,穆解韫忙不迭奉承,“我阿姐这么厉害,到时候上了战场,定是大杀四方的主儿,还用得着我担心嘛。” “噗~”穆解轶直接被逗笑了。 一见姐姐笑,马下的弟弟才稍有宽慰,微微垂目,低声语,“阿姐,不怕你笑话,其实你也知道,我之所以谋划此次出征,让软软去前线打仗,就是为了能她明白,我不想困着她,她想做的一切,我都可以放她去做,也会帮她实现。” “嗯,”不想弟弟难过,穆解轶立刻嬉皮笑脸的嘲,“呦!你小子,这话说的还挺感人的嘛。” “哈哈,”穆解韫抬起头,仍是那副惹得天光失色的爽朗笑容,他望着姐姐,一本正经的点头,“嗯,我相信她也会感动的。” 垂眸看着弟弟,穆解轶的眉眼变得温柔。 “不过嘛,”谁知对方话锋一转,忽然又言,“软软这次出征,于我而言也是有利有弊,就比如说……” 话音戛然而止,穆解韫不再说了。 穆解轶却懂,不过她想逗逗弟弟,便装傻问,“比如说……什么?” “嗯……”垂头轻咳,穆解韫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又半遮半掩的说,“云珩也会去,所以……你懂的。” “哈哈哈……瞧把你给担心的,还真怕她跟别人跑了呀?”来自亲姐姐的无情嘲笑。 穆解韫:“……” 等笑够了,穆解轶变回正经,于马上俯身,看着弟弟浅声言,“好啦,你放心,她的身和心,姐都替你看住了。” 与之对视,见桃目一弯,其间笑意点点。穆解轶看着她的傻弟弟对着自己傻傻的笑。 与此同时,“王妃娘娘驾到。” 内官声音高响,众人寻声转目。 未几,只见玲珑宫前,一袭干练戎装入眼,纤影快步而出。 今日的言浔,高冠束,眉宇清冽,虽未着甲胄,却已是威风凛凛。比起八年前那个在永宁宫中,攥着匕准备和林将与拼死一搏的小皇帝,她真的长大了不少。气派通身,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淡定从容,只叫人望而却步。 见她迎面朝自己走来,穆解韫有些看呆了,顿了顿,醒过神来提笑又言,“叫什么王妃娘娘呀?现在应该说是‘北祁国君’驾到才是了。” 奉承之词一出,惹得北祁国君笑。 “怎么没穿甲呀?”马上穆解轶问。 “时间来不及了,我就没穿,”言浔答,“呆会儿路上穿。” 来至臭王八身前,言浔没空和他打趣,直接说重点,“穆解韫,驰儿还没醒,我让胭栀在一旁陪着呢。待会儿他醒了,用过膳后别忘了把他送到皇后娘娘那儿去。哦对了,还有猫。” 果然,言浔此行,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儿子。 “知道了,”面上笑意一顿,穆解韫撇嘴,满眼的嫌弃,禁不住吐槽,“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将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一个劲儿把前几日的那些话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做什么?”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笑了。 于笑声间,见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忽然有些窘迫,嘟嘴小声说,“我不是怕你忘了嘛。” 桃目一瞬不瞬地看着人,薄唇微挽,藏不住眼底的宠溺,穆解韫对着言浔笑,转目望着众人时就变凶,佯怒着喝,“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 说到底楚王殿下还是护短的。 说罢抬手,将言浔推到她的战马前,远离所有人的视线。 众人:“……” “呵,”人群中,其中有一人轻笑,开口打趣道:“殿下要和王妃说悄悄话,不让别人听见呢。” 话一出口,其余人:“噗~”尽量憋住不笑。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51章 军中宴 “不会忘的,”角落里,拖长了尾音,穆解韫小声埋怨,“这些话这几天来你都已经说过几万遍了,我背都能背下来了,不用说了。” 明眸流转,回身一望,见身后一众人等皆是一副副看好戏的神情。 “……好吧,”撇撇嘴,虽说还有一万个不放心,但小人儿并未多言,转过身去,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穆解韫,这个给你。” 定睛一看,万没想到,竟是林将与的玉佩。 穆解韫一见,面色骤沉。 “你别误会呀!”言浔急忙解释,“之前我把它收起来,都忘了放哪儿了,就是昨日忽然看见了。我想着,这块玉佩驰儿从小带到大,我不在的时候他害怕,有时候会哭会闹,但是只要一看见这块玉佩,他就会好受些,心安些。所以我才想着,把它交给你,你拿着,万一日后哄孩子的时候有需要用得着呢。” 闻言,眉间一松,穆解韫知言浔也是用心良苦,泄了口气说,“好,我拿着。” 抬手接过玉佩揣在怀里。 见他收了,言浔也是如释重负,笑了笑说,“那我走了。” “嗯。”穆解韫点头,看着她说,“我和儿子等你回来。” 这句话,可是他的杀手锏。 “好,”言浔也点头应声,转身上马。 正要走时,“欸!还有啊,你可别忘了,等驰儿醒了,记得给他喝……” “燕窝粥,”穆解韫抢先一步开了口,白眼一翻,又露出了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道:“我记下了。” 其实这句话,言浔也说过成千上万遍了。 尴尬一笑,言浔:“好,替我好好照顾他。” 穆解韫:“嗯,放心。” 过后众人作别,北祁与西尧两军同行。 …… 燕王府。 有宫人自厅外进来,快步去到穆徊身侧,俯身低语,“殿下,探子来报,说大军已经动身出了。” 眼下,穆徊正阖目在蒲团上静坐。 闻言,骤然抬眸,见那人眸色阴冷,勾唇一笑,开口道:“终于走了。” “该到我们动手的时候了。” ―― 十日后,祁秦尧蜀漓椋六国在当初约定的地点,鸿天渡之西的万躍坡汇合。 北祁和西尧最先到,便开始安营扎寨。紧随其后南椋、东漓、西蜀,北秦的军队6续赶到。 只是,万没想到此次征战,方初信竟然没来,领军之人是方延川。 众人相问时,方延川只说方初信病了,其他的并不多言。 穆解轶听后有些怒,毕竟这都已经商量好的事,方老头居然半道上放鸽子,属实不地道。 言浔和齐衍没有太大反应。 花如许嘛……不敢有反应。 如今反倒是梁靖起,竟然在角落里偷笑。因他站在最后方,所以没被人现。 列国集结完毕。 领军修整需几日,按云珩所言,等风等雨又要几日,六国的军队便在万躍坡停住了脚。 这里是西尧境地,又有六国之师驻扎,东楚也不敢贸然进攻,所以还算稳妥。 停留驻扎的第一日,云珩便借口跑去北祁的营地找言浔。 却不想,被冷漠相待。 才几个月没见,言浔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对自己无比冷漠,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同自己多说。 云珩只觉纳罕,但从北祁军营走出来的那一瞬间,他更多的是落寞。 抬眸仰望天际,感觉心被掏空了。 …… 两日后,各国整军完毕。 是夜。 穆解轶邀列国君主于西尧军营中饮宴。 花如许带着大将6瀛章和谋士云珩前来赴宴。 南椋到时,现北祁和北秦都已经到了。言浔是因为和穆解轶一起,至于方延川为何这么早来…… 自然是为了穆解轶。 还是熟悉的场面,眼下见那人正和孟谞然一起左右开弓的“争宠”,奈何女公子被他俩夹在中间,面上却是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 用穆解轶的话说就是:你俩吃饱了撑的? 一见花如许到,只一瞬间,穆解轶便如起死回生一般。登时弹身而起,笑着迎上前去同他打招呼,欢声言,“你来啦。” “宠幸”忽然落在自己头上,花如许受宠若惊,仓皇一笑,不知所措道:“嗯,嗯……来早了。哦不,是来的正是时候。” “哈哈哈……”话一出口,惹得众人笑。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穆解轶回身一瞪眼。 众人:“……” 有些窘迫,花如许怯怯的垂着头。 身后云珩一见,眸色生紧,正欲开口解围。 “南椋国君请这边坐。”谁曾想穆解轶竟比他还“勤快”,先一步抬手作请。 看来有穆解轶在,以后自己就再不用担惊受怕的保护国君了,云珩在心中想。 这次,穆解轶直接要花如许坐在自己身侧的位置上。(紧挨着自己坐) “哦,好好,多谢二公主了。”虽然总是被女公子“罩着”,但小美人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拘谨。尴尬一笑,颔去到位上坐下。 云珩跟在国君身后,方一落座,一抬头便看到了斜对面主位上坐着的言浔。 她并未看自己(许是看到之后又假装没看到),只是垂眸把弄着桌上的杯盏。 隔纱望着小人儿,见墨瞳之中一点哀色。 身前,穆解轶还未走,笑着同花如许闲聊。 身侧的位上,望着一脸殷勤的二公主,方延川皱眉,不解道:“解轶为何总是对那个不男不女的‘妖怪’如此上心?” “谁知道呢。”孟谞然也在一旁,同样皱眉,顿了顿转目,“呵,我怎么还跟你聊上了?” 翻了个白眼,走了。 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方延川也翻了白眼,不服气的回怼,“嘁,说的好像我多愿意跟你聊似的。” 与此同时,言浔身后,将一切揽入眼中,姜定安闷头直笑,忍不住嘲,“哈哈,他俩可真逗。” “行了,”另一侧,周明坐在位上,低声嗔,“少说两句吧,上次听风阁的事,你忘了?” 话一出口,笑声骤停,姜定安撇撇嘴,“知道了,多吃多喝,少说话,不要多管闲事。周大人千叮咛万嘱咐的,小的都记下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52章 不理 周明:“记得就好。” 这时,正巧赶上孟谞然回来。 姜定安一见他就开始嬉皮笑脸,抬眸嚷,“回来了,老哥。” 孟谞然耷拉着脸,一咬牙:“……找打是吧?” 姜定安:“哈哈哈。” 这边闹的正欢,周明却再无心理会,眼下他的目光正落在对坐的云珩身上,见那人帷帽低垂,颔落目,隔着纱帘都能感受他的落寞。 犹记得两日前。 北祁军帐中,周明正同言浔闲聊。 “那日咱们走时,甘意就带着宫人来给晚晴搬家了。”周明说,“皇上,谢谢你。晚晴能抱着孩子回灼园去住,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她一个在家带孩子,我也不放心。去了灼园,有雀榕姑姑陪着,甘意他们照顾着,我也放心些。” “嗐,跟我还说什么谢不谢的。”言浔笑了笑,说,“晚晴是我最好的朋友,此次出征,你又要随我上前线杀敌,晚晴自己一个人在家照看世帆我也不放心,如今驰儿去了未央宫,灼园空下来,让她去住正合适。再说了,晚晴本就是从我灼园里出来的人,灼园就是她的家,想回去就回去,她这叫回娘家。” 话一出口,二人俱笑,倍感宽慰。 奈何等笑过后,言浔又觉落寞,低低的垂着头,说,“也不知道这几日驰儿过的如何?有没有闹脾气?唉,如今身在军中,不比之前周游列国,也不能随意传信了。” 闻言一顿,周明紧忙问,“驰儿的病好些了吗?” “已无大碍,”言浔答,转过落座又言,“我就是怕,我不在的时候他又哭,会再着凉。” 知言浔是在担心儿子,叹了口气,周明劝慰,“没事的,有解皇后在,驰儿不会生病的。” 话音未落,只见侍卫入内,俯身禀报,“皇上,外面来了个南椋人,说自己叫云珩,请求面见皇上。” “云珩?!”周明闻言一惊。 听见那个名字,言浔也是一怔,本能的站起身来,见她眼中满是惊喜,却一闪而逝。 小人儿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忽然拉拢下脸去,转身道:“出去告诉他,说朕不见。” “嗯?!皇上……”周明懵了,呆呆地看着言浔,醒过神来,紧忙询问,“皇上这是怎么了?是云珩呀!” 他生怕言浔没听清楚,重复了一遍,又问,“为何不见他?” 岂料小人儿忽然变得固执,戾气满身,相当暴躁的嚷,“朕说了不见就不见。” 周明:“……” “嗯,是。”侍卫不敢多言,立刻行礼,准备出去。 “欸!先别走,”周明拦住了他,转身对言浔道:“还是见见吧,万一有什么要紧事呢。” 听此言,小人儿抿了抿唇,似有松动。 周明看着也不多言,立刻俯身抱拳,“末将先行告退。” …… 思绪回笼,再看如今的云珩。显然,那日是没吃到什么好果子。 正想着,东漓便到了,众人起身寒暄。 梁靖起回礼后,径自去到言浔身旁的几案前落座,他转头对言浔笑,“北祁国君。” 今日的言浔恹仄仄的,谁都不想理,听见梁靖起唤自己,也是迟迟抬眸,相当勉强的笑,点头道:“东漓国君。” 齐衍最后一个到,今天没人跟他抢“压轴”,齐老头得意到不行。趾高气扬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桓子士和上次靖都宴时那个出言冒失的中年男子。 终于好好威风了一把,齐衍才慢慢悠悠的落了座。 如今六国到齐,穆解轶作为东道主,自然是好好款待一下众位的。再者,今日是军中宴,不比之前在靖都皇城,郢熙大殿之上的谋局布篇,那是文宴。眼下在座的武将居多,这是武宴,专为将军解乏取乐,也不必讲究那么多的礼仪规矩,大家聚在一起,乐呵乐呵便是了。 穆解轶很是豪放,才说了几句话便豪饮了一觞酒,惊呆众人。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上次靖都宴上,大家都已经见识过了女公子的豪气(厉害),如今都是见此情景,也不敢怠慢,立刻举杯相随。(因为害怕) 过后照例,军中舞姬前来献舞。 因着列国君主俱在,其中还有两个女子,所以没叫营妓前来伺候。不过众人也都放下了“架子”,吃喝玩乐开始。 喝起酒来,谁人都是朋友。孟谞然和姜定安坐不住,一早就跑去混朋友了。 穆解轶是在军营里呆惯了的女子,这种场面她最是熟悉不过的,招呼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女公子和各国的将领统帅都很聊的来,几番过后,便开始推杯换盏的说笑起来。 言浔坐在位上看着,心底里想:嗯,二姐姐果然最混的开。 不过,她自来不喜欢这种喝酒饮宴的局,也不想同他们掺和。如今坐在位上了无生趣,小人儿闲来无事便开始低着头拣菜玩儿。 “北祁国君。”倏忽,梁靖起的声音响起。 闻声抬眸,看见来人已至身侧,言浔嘴角轻扯,唤,“东漓国君。” 不巧,一转头就看到了斜对面坐着的云珩。眼下见那人身形未动,面朝着自己。(有垂纱挡着,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看) 见自己也在看他,垂纱动了动。(某人心虚) 呵,谁不知道他在偷看自己呀! 登时将脸一拉,言浔转过头去不看他。 见此,对面垂纱之下,某人嘟起嘴来,委屈巴巴。 这边,东漓随侍落下蒲团,梁靖起很自然的坐在了小人儿身旁。 周明一见,立刻识趣起身,挪着蒲团向后退了退。 “今日军宴无趣,我看北祁国君也不大喜欢这种饮酒赏乐之流。”梁靖起看着言浔,举杯做邀,“不如咱二人提壶出去,小酌一杯,月下吟诗可好?” 闻言一惊,言浔挑眉看着人,“吟诗?!东漓国君好雅兴。” 梁靖起颔笑,二话不说拉起言浔的手,“走吧,就我们两个。” 这个动作,这句话,可吓坏了周遭众人。 周明看见,不禁一怔,忍不住倾身上前,“欸……”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53章 撩拨 他正想开口,忽然又意识到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东漓国君,他一个北祁臣下不便多言。 对坐云珩更是反应巨大,几乎弹身而起。 身前花如许不明所以,被吓了一跳,“云卿,你这是怎么了?” “……嗯?嗯,”紧忙坐下,云珩佯装平静,“没,没怎么。” 落座后又一脸紧张的抬起头,偷偷往那边瞧。 言浔还算镇定,微微一顿,她并未跟着起身,而是垂眸看着梁靖起扣着自己的那只手。羽睫垂落间,眸色骤凛。 短暂的停顿过后,言浔挽笑抬眸,“赏月吟诗不错,但春日夜凉,外面太冷了,还是算了吧。” 说话间,将手自梁靖起的掌心中抽了出来。 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越矩,梁靖起缩回手去,尴尬一笑。 他却不甘心。 “哦――怕冷啊!那就算了,在帐子里也是一样。”眸色一转,假意彻悟。见那人一边笑,一边扯着蒲团移身上前,虚情假意的关心,“欸!北祁国君现在冷不冷啊?我帮你暖暖。” 言浔一见,下意识向后退身。 眼下梁靖起坐的同她很近,小人儿本能的排斥着陌生的气息,却又不能直接冷漠拒绝,只得婉转言,“多谢东漓国君的好意,我不冷。” “哦。”闻言吃瘪,点了点头,梁靖起总算是停下了动作。 言浔在暗地里松了口气,只觉劫后余生。 不想下一瞬,更令人震惊的来了。 面上带笑,梁靖起的胆子很大,众目睽睽之下抬手,从后侧半环住言浔。 明眸流转,小人儿已是心事澄明,眼中顿生厌色。 “梁……”周明有些急了,正准备开口大喝。 不想言浔回身瞪了他一眼,示意不要多言。 心里急,但嘴上说不出,周明咬牙颔。其实他明白言浔的意思,此次合纵是她筹谋准备已久的战事。这一年多来,言浔事事委曲求全,句句做小伏低,就是为了这一战。 如今面对梁靖起的轻薄之举,她也选择能忍就忍。毕竟在这种大战将近的紧要关头,她不想横生枝节。 可是…… 抬头瞪了梁靖起一眼,周明低声骂,“这杂碎,怎么还蹬鼻子上脸?” 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言浔,梁靖起面上的笑愈变得淫邪。 言浔觉得不自在,为了和他保持距离,半个身子都已经坐在了蒲团外面。 “嗯,嗯……东漓国君,我敬你一杯。”实在没法子了,言浔便倾身上前,抬手去拿酒卮,转身和梁靖起碰杯,过后一饮而尽。 端着酒卮来轻晃,梁靖起不着急喝,笑着说,“北祁国君好酒量。” “哈哈,”干笑两声,言浔假意蹙眉问,“欸!东漓国君怎么不去同二公主他们喝酒呀?跑我这儿来做什么?怪无聊的。” “同他们喝,”闻言,眼尾勾起一抹不屑,梁靖起笑了笑,颔落下酒卮,“嗐!那些人呀!二公主还好说,就是其他几个目不识丁的老匹夫,成天喝酒吃肉,喊打喊杀的,没意思。” 说罢抬眸再看言浔,眼中笑意不减,梁靖起歪了歪头,神色一变,“也是幸苦北祁国君了,陪我们来这一遭。今日饮宴更是无聊透顶,不是你们这种小女子喜欢的,我知道。” 一席话出口,说的好像他多了解言浔似的。 心里直翻白眼,面上却还是要做出一副“知己难寻”的表情,言浔:“多谢东漓国君体恤。其实今日还好吧,不无聊。” “欸!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梁靖起皱眉,贴上前来,“我也是怕北祁国君无聊,想着出去吹吹风,吟吟诗,时间过得能快些。” 立刻向后退身,言浔抬手挡在二人之间,她笑了笑,没说话。 这一幕,被坐在斜对面的云珩尽数揽入眼中,见帷帽之下的容颜沉若封冰,几下双手成拳。 坐在言浔后方,周明神色冷峻,也已是怒不可遏。 “吟诗,”前方,言浔还在和梁靖起尬聊,“听起来还不错,就是不知东漓国君喜欢什么样的诗文呀?” “我……”看着人,略微一顿,梁靖起笑言,“喜欢《六朝诗》。” “《六朝诗》,”言浔轻声重复,转头又问,“敢问东漓国君喜欢其中的那一?” “《子夜四时歌》” “子……”闻言一震,神色猛然僵滞。 言浔无言怔愣,此刻耳畔唯有梁靖起挑着春情的念声,轻荡着,听他吟,“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裙,含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 话音未落,见那人整身贴上前来,嗅着言浔身上的味道,环在小人儿身后的手缓缓抬起,一拍言浔的后腰。 “你!”周明一见,神色骤凛,紧忙抬手上前,要护君。 岂料言浔比他手还快,一把按住梁靖起。小人儿抬眸,面上笑意不改,语调却冷了三分,“东漓国君怕不是醉了?” 末了,将梁靖起的手推回到坐中去。 周明看见,先是一惊,又是一喜。他才想起来,他的小主子也不是那种能任人随意欺辱的人。 心有宽慰,安心落手,坐了回去。 没占到便宜,还有些尴尬,嘴角扯了扯,梁靖起装傻一笑,“我没醉。” “那为何会吟这种诗?”神色未动,言浔再问。 一听这话,那人忽然又笑了,过后竟还不知死活的贴上前来,覆在言浔耳边说,“还不是因为,一看见北祁国君,就想起风花雪月了嘛。” 眼下梁靖起毫不遮掩,贴在言浔耳边肆无忌惮的说着露骨言辞。 话一出口,惊呆言浔。 她今年都已经二十六了,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不知道梁靖起话中的意思。只是…… 她没想到,梁靖起竟然敢这般放肆狂妄。 他此举,有意招惹北祁国君,西尧楚王妃。一下子得罪两国,这是根本不把北祁和西尧放在眼里呀!若不是他能称霸天下,就是他疯了。 言浔正想着,对坐的云珩却坐不住了。许是气急了,见那人抬袖一挥,不管不顾的起身,怒气冲冲的朝这边走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54章 吃醋 “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冒失无礼的云珩,花如许一怔,目光紧随着那人的身影,醒过神来急忙问,“云,云卿,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奈何身前人无言,只快步穿过舞姬人群,来至北祁的几案前,“言!” 差点儿喊出那个名字,好在云珩及时止住了,沉了口气再道:“北祁国君,我有话要同你讲。” 话一出口,坐中二人齐齐转目看了过来。 梁靖起看着云珩皱眉,心道:这货怎么哪儿都有他?去年在郢熙殿上大出风头,还驳了自己不少面子,如今自己好不容易有机会在这儿撩个妹,他又跑出来凑热闹,真是该死。 与他相反,一见云珩来,言浔倒是放松了不少。一时间眉也不皱,脸也不垮了,就是……不肯表现出欢喜来。 小人儿撇撇嘴,硬装出一副“不开心”的神情,相当傲娇的问,“什么话?” “我们出去说。”云珩有意支走言浔。 “为何要出去说?”谁曾想小人儿不听他的,竟还反过来装不熟,问,“你是何人?我们认识吗?我为何要跟你走?” “你!”云珩吃瘪,咬着牙站在原地,急得额头冒汗。 言浔赌气,转过头去不看他,丢下一句,“我不认识你,我不想和你说话。” 这下可乐坏了一旁的梁靖起,坐在那儿闷头直笑。 云珩:“……” 无可奈何,泄了口气又言,“是很重要的事情。” 明眸低垂,轻咬下唇。其实言浔知道,云珩冲动前来,就是为了救自己的,他不想让梁靖起欺负自己,但…… 几经思量,见小人儿抬眸,“那就周明去吧。他是我的近臣,有什么话你自可告诉他,让他回来向我禀报就是了。” 言浔终究还是拒绝了。 闻言,周明一愣。若自己走了,那言浔岂不更成了梁靖起的“盘中餐”,他不能走。 很显然,云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见那人神色骤慌,急忙摆手道:“不行!不行!他不能走!” “为何?”这次是梁靖起开口问。 云珩答不上来,颔暗忖:总不能说是怕对北祁国君图谋不轨,所以找个人留下来看着你吧。 顿了顿,云珩生气,索性破罐破摔的吼,“罢了,罢了,我不说就是了。你们聊吧,我走了。” 如今的他。暴躁的连国君也不称呼了,礼也不行了。只是在临走前幽幽地看着言浔,微一停顿,“哼!” 像个孩子似的,气鼓鼓的离去。 坐在位上,言浔瞪着人:“哼!” 梁靖起坐在一旁:“呃――” …… 穆解轶那边,各国将领围在一起。大家都是军营中人,说话行事自来狂放不羁,不过几句的功夫便开始推杯换盏的说起浑话。 反观邻座的花如许,因为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小美人”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一双美眸慌乱四眨,缩着身更显怯懦,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回过头去看向云珩,花如许低声问,“云卿,我,我们能先走吗?” 眼下云珩有些晃神,方才从言浔那儿回来之后,他就一直这样木木呆呆的坐着,搞得跟丢了魂儿似的。 闻言一顿,云珩想了想,倾身上前低语,“回皇上的话,此次是西尧设宴,款待六国君主和各国的将帅统领。咱们是受邀前来的,若半途离去,不告而别,恐怕不太好。” 这也是就算觉得无聊,言浔为何还不走的原因。 眨了眨眼,花如许:“哦,好吧。” 虽说心底里有一万多不想留,但小美人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未几。 北秦的谋士疾垣走上前来,唤云珩过去,说方延川要见他。 花如许瞧着一愣,心道:云卿和北秦何来的交集? 长长的舒了口气,撇开那些杂乱的心绪,云珩颔言,“皇上,北秦三皇子托人来请,微臣先行告退,马上回来。” “嗯,你去吧。”也没多问,花如许点点头,就让他走了。 云珩随疾垣出帐去,在门前见到了抬眸观星的方延川。 “殿下,他来了。”疾垣俯身回禀。 闻言颔,转目看着人,见方延川眸色低沉,是与方才在宴上时不同的沉稳。借着火把的光亮,他压眉,细观云珩须臾,开口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你觉得这雨,还能下吗?” 眼下是春日夜,有微风袭来,吹得垂纱轻摆,云珩立在原地,顿了顿道:“三皇子无须担心,风会来的,雨也会下的,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他们之间的对话轻轻浅浅,其中含意却深不可测。 …… 帐内,酒过三巡后,月上柳梢头。 夜已深,花如许也有些困倦,坐在位上直打哈欠。但除了他,其他人好像都不是,大家都兴致勃勃的,喝酒取乐,玩得好不热闹。 无奈,还是不能走,小美人便无聊的坐在位上数起花生米来。 一颗,两颗,三颗…… 这边正数着,几个喝飘了的北秦将领忽然走上前来,个个醉醺醺的打着饱嗝,一开口更是口水乱喷,围着花如许就嚷,“欸!南椋国君,你倒是喝呀!这酒美的很,喝上一口,保证你飘飘欲仙……” “欸!欸!”急忙抬袖挡口水,花如许慌慌张张的唤,“6,6将军,快救朕。” 身后6瀛章闻言,抿了抿唇,鼓起勇气起身,挡在花如许身前,对秦将道:“不得无礼,此乃我南椋……” “滚蛋!”结果话还不等说完,就被对方一把推开。 “你算什么东西?”那几个将领是秦人,本就生的人高马大,如今又一起围在6瀛章身前大吼,更加显得6瀛章弱小无倚。 他被推的有些踉跄,向后退了几步才站住脚。抿了抿唇看向前方,见对面人气焰嚣张,6瀛章几经挣扎,最后…… 还是和他的国君一样,选择了“龟缩不动”。 6瀛章怂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几人瞧见,歪头一顿,三秒过后,“哈哈哈!” 没错,是无情的嘲笑。 因着笑声太大,惊动了对面喝酒说笑的穆解轶。 一群将军围着,见女公子停杯,手臂还搭在孟谞然的肩上,穆解轶回眸看了过来,眯了眯眼,她在醉梦中分出一丝理智…… 她要看清楚些。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55章 闹事 南椋位上,没想到如今连大将军都是这般怂样,其他人就更不敢动了。 花如许没了保护,神色一滞,登时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回过头去左左右右的看,想找个人帮自己。奈何眼下自己身后,只有一群文臣。 指望他们,还是算了吧,唉。 “南椋国君,”身后高声又作,那几个秦将的气焰比方才还嚣张,一时间连君上臣下的礼仪都不顾了,举着酒坛走上前来,一边笑,一边肆意嚷,“来呀!喝一杯呀!我们敬你……” “不!不!我不喝,我不会喝酒的。”向后撤身,花如许颤颤巍巍的摇头,双眼一红,马上就要哭了。 “来来来,哭什么?”戏谑的声音响起,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笑,酒坛凭空而起,其中一人按住了自己的肩膀。面前是秦将邪笑狰狞的脸,花如许恐惧,耳畔声音如幽灵般回荡,一声声嚷,“喝!喝呀!我让你喝,给我喝……” “不,不,我不喝,我不喝,呜呜呜……”不争气的落下泪来,结果还没等对方灌自己酒呢,花如许便绷不住,自己先哭了。 “哈哈哈……”嘲笑声仍在继续。 遽然,见秦将提着酒坛的手一顿,不是因为花如许的哭泣,而是因为,手臂被人凭空截住。 蓦得回才现,截住自己的人竟是穆解轶。 众人对视,一瞬怔愣。 提着酒坛的秦将神色涣散,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方才还见她同自己一般,酒醉滔天的说着胡话,身子都站不直,还要人扶。如今再看她时,见女公子冷目整身而立,那双眼眸,其间灼灼熠熠,晶亮无比。她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忽而眼中狂风一掀,夹着锐利精光呼啸而去。 啪! 一个巴掌声响起,清脆响亮。 扇得众人一怔,更是直接将提酒坛的秦将扇的栽倒在地,捂着脸哀嚎,爬都爬不起来。 “放肆!”穆解轶高声大喝,“坐在你面前的是南椋国君,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给他敬酒!” 话一出口,周遭众人怔愣,登时鸦雀无音。 舞姬们被吓得慌乱,急忙停下动作,颔站在原地,也不敢做声。 彼时,言浔还坐在位上同梁靖起说话。闻声转目,见有纷争,立刻起身告辞,走上前去查看。 “师父,怎么回事?”言浔问孟谞然。 面色不愉,对方无言,索性让出位置来,让言浔自己看。 小人儿蹙眉,扒开人群,定睛一看…… 被打懵了秦将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花如许坐在位上,抬袖擦眼泪,断断续续的抽泣。 南椋座前,缓缓抬眸,女公子眼中一敛血煞,直直的看着其余秦将,“你们又是什么东西?也配在这儿托大拿乔?本公主让你们过来饮宴喝酒,你们就是这么喝的?” 对面几人闻言,手中酒坛轻落,不敢多言。 眼下齐衍和梁靖起都停了杯,坐在位上看热闹,言浔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便回身对周明道:“周明,去!把北秦三皇子找来。” “是。”那人点头即去。 纤影回身,迅上前,言浔挽笑,对穆解轶道:“二公主息怒,今日华宴美酒,大家都醉了。” 她有意和稀泥。 抬眸看向言浔,穆解轶微顿,“醉了又如何?人人都是饮酒赏乐,非他们做猪做狗,不干人事。” 她却不想息事宁人。 不过这话说的有些狠了,听得对面秦将一怔,转瞬间红颊更烈,已是羞怒难挡。 几个大男人被当众骂成是猪狗,脸上自然挂不住,但因对方是西尧二公主,所以还得给君上留个面子。眼下见他们个个双拳紧握,忍怒不。 一瞬静默。 唉,这么快就结束了。 只觉扫兴,梁靖起和齐衍不约而同端起酒杯。 言浔也知事情平息,松了口气,拉着穆解轶言笑劝慰,正准备推人走。 “我呸!去他x的,xxxx”奈何,还是有人不服气,要做这个愣头青。 是对面醉酒秦将当中,最小的那个,如今本就酒气上头,更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张沛!不得无礼!”话音落下,身旁人立刻出言阻拦,高声提醒,“你可知面前站的人是谁,是西尧二公主。” “我管她是谁!天王老子我都不怕!”张沛年纪轻,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最受不的激。方才又喝了不少酒,如今被骂已是怒气冲天,抬眼时见双眸血红,若不是有人拦着,他恨不得冲上前去打人。 嘿嘿!原来好戏还没结束呢。 梁靖起那好事的,落了酒杯,急得站起身来看。齐衍比他稳重些,偷偷抬眸,凑热闹。 果不其然,话一出口,见女公子身形一顿,穆解轶回身。 言浔想拉她,却被对方一把挥开。 原本方才骂过之后,消了气,穆解轶是准备放过他们的。可如今,好像不太行了。 言浔撇嘴,暗地里念:怎么都这么不让人省心。 “你说什么?”眯了眯眼,穆解轶问。 咬牙切齿的瞪着人,双拳紧握,张沛努力抑制住及及暴的怒火,他不回答。 整身转了过去,面色阴沉,穆解轶直视着对方,“有种再说一遍。” 一听这话,张沛急了,登时便骂,“我xxxx” “张沛!你疯了!”身旁人一惊,急忙抬手捂住他的嘴。 却也于事无补。 眸间戾气骤显,穆解轶盛怒,“你找死!” 说罢抬手,一扯对方的衣领。 两个人的距离极拉近。 “欸!二姐姐!二姐姐!别生气呀!”言浔被夹在中间,感受着突如其来的狂风,小人儿心下一惊,急忙抬手去拉架。 一旁的花如许哭声骤止,看着眼前的一切,都被吓呆了。 周遭人看见,也是忙不迭冲上前来拉架。 人群的正中央,张沛不服输,见势立刻出手还击。 不想,他竟不是穆解轶的对手,几番拳脚争斗过后,还是被提着衣领给锁了喉。 穆解轶怒,无人能挡,二话不说,将人给拖了出去。 “二公主!二公主!”身后众人追赶呼喊。 花如许才从震惊中醒过神来,急忙起身,追了出去。6瀛章带着一众臣下紧随。 岂料梁靖起更甚,跑的比他还快。(赶着去凑热闹) 最后方,齐衍故作矜持,顿了顿起身,“走,出去看看。”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56章 不能惹 帐外。 穆解轶拖着人,来至侍卫身侧。随手一丢,张沛便摔倒在地。 他有些懵。 或许是在感受到穆解轶的强悍之后的震惊,他久久不能平静。 然而耳畔抽刀的声却不曾有丝毫停顿。 众目睽睽之下,见女公子从侍卫腰际抽出长刀来,眸间一凛寒光,举刀就要杀人。 “欸!不可呀!”好在孟谞然眼疾手快,跑上前去,按住了人,“二公主,此乃秦将,是咱们的盟军,不能杀。” 与之对视的,是一双混着酒气与杀气的眼眸,早已不知穆解轶是醉是醒,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开口一字一句,阴冷无比,“我偏要杀!” 话音落下,猛地推开人,又举刀。 “快!快拦下!”言浔在后方喊,紧忙跑上前去拦人。 一听这话,花如许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他虽一直唯唯诺诺,却也是明事知理的。心道:不能让二公主为了自己一错再错,所以二话不说,飞奔上前去拦人。 将领们怕出事,也跟着跑上前去。 这其间,唯独梁靖起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热闹。 齐老头颔,轻咳了两声,转身回帐中去了。 一群人围着,乱哄哄的一片,酒气已上头,也顾不得那么多,穆解轶不管不顾,推人的手失了分寸。 言浔在边上帮忙,被推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好在这时,身后有一只手迅移来,抵背扶住了自己。 小人儿仓皇回头,待看清来人后,神色骤沉,登时嘟起嘴来,恹仄仄的推开人,又向前冲去,准备拉架。 不料,还是被曳着胳膊给拉了回去。 这次,还不等言浔回身,就只见身影的主人向前近了一步,挡在了自己身前。 谁曾想正巧迎上一阵乱拳,胸口被怼。那人颔,闷哼一声。 言浔看见,眸色生紧,紧忙拉着那人的腰带向后退,开口急声语,“别过去。” 会受伤的。 后一句,她没说。 身前人却知晓。 明眸流转,怯怯轻抬。此刻见身前,高影迎风而立,回眸时见墨瞳中带笑,隔着垂纱看小人儿,云珩眼中有无限温柔,他笑而不语。 一瞬对视,勾的晚风似火,吹了红脸颊。紧忙垂下头去,言浔:“……” “都给我住手!”方延川的声音陡然响起。 众人闻声一怔。 …… 三更过半,酒宴散了。 穆解轶喝的酩酊大醉,方延川将人送回了营帐。孟谞然担心,也跟了过去。哦对了!还有花如许。 方延川:?? 孟谞然:?? “你跟来做什么?” 闻言一顿,见小美人丝微散(方才拉架时,他一直抱着穆解轶,推搡间被打乱了冠),眼下神色很是窘迫。他望着方延川和孟谞然眨眨眼,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大喊,“……你们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我乃南椋国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敢阻我!” 话一出口,对面二人:“呃――” 随便吧。 花如许:呼――吓死我了。 眼看着北秦,北祁,南椋三国代表一起,护送着西尧二公主回帐休息。言浔立在原地,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没跟去,毕竟有那么多人照顾,自己这个光物还是识趣熄灯便是了。 周明站在一旁,同样望着远方,忍不住感叹,“终于搞定了。” 转目回眸,言浔看着人,忍不住埋怨,“让你去找个人,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边都打起来了。” “皇上别怪我呀,”一听这话,周明也急,心里只叫屈,连忙说,“是北秦三皇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属下带着侍卫围着营帐找了三四圈,最后才在外围找到的他。这一来一回,再加找人的时间,所以才晚了。” 明白了事情的缘由,言浔转身,不禁泄了口气,小声嘟囔,“这个方延川也真是的,自己的手下管不好,还跑去外围躲清闲。留他们在帐子里惹是生非,给我找麻烦,烦死了。” “是呀,”周明随声附和,又言,“走吧,皇上,咱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嗯。” 言浔正点头之际,“北祁国君。” 身后一阵高声骤响,一听便知是梁靖起。 唉,刚送走了一个大麻烦,又来了一个。 言浔心中暗念:这人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顿了顿,见小人儿转身,重展笑颜,望着从远处走来的梁靖起唤,“东漓国君。” 彼时见那人身后跟着一行将军随侍,快步朝这边走来。 梁靖起来至言浔身前,笑了笑说,“走呀!去我营帐里,咱们再喝一杯。” 还喝? 说实话,这还没喝呢,言浔就开始反胃了。 周明立在一旁,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不了,我有些乏了,”委婉拒绝,言浔道:“想回帐休息。再说,都这么晚了,东漓国君也该回营休息才是呀!” “哦,是呀。”面上一闪失望,梁靖起点点头,眸色一转,“那我送你回去吧。” “嗯?”闻言一惊,言浔急忙摆手道:“不,不用了。” “欸!客气什么,走吧。”梁靖起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拉着人就要走。 怎么还上手了? “欸!欸!东漓国君,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走吧。” 二人正拉扯之际。 “咳咳。” 人群之侧,一阵咳嗦声响起,打断了所有。 停下动作,梁靖起转目一看,顿时皱起眉来。 怎么又是他? 彼时见一道长影自营帐之侧行来,身影的主人头戴帷帽,神色被轻纱所掩,不过看那模样,应是很急。 长影快步来至梁靖起身前站定,却不开口说话。 撇撇嘴,转而是梁靖起先开口道:“我说云上卿,这酒宴都已经散了,你不跟着你的国君回营,跑这儿来做什么?” 垂纱之下神色冷峻,墨瞳笔直的射向前方,顿了顿,云珩言,“……方才在宴上不是已经说过了嘛,我有话要对北祁国君讲。她不听,我便一直跟她。” 一听这话,眼中顿生嫌弃,梁靖起被云珩烦的不行,只想赶紧把他支走,便对言浔道:“唉,北祁国君,你就听听吧。”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57章 傻瓜 闻言微顿,言浔转目看向云珩。 那人一见,垂纱轻摆,紧忙冲自己摇头,示意自己不要听。 言浔知道,他是想让自己拒绝,然后好有理由跟着自己,保护自己。 羽睫轻垂,不禁泄了口气。言浔也知道,看这个情况,梁靖起那畜牲,如今贼心已起,这般挑逗撩拨,肆无忌惮,还要跟去帐子里,看来今晚自己是逃不掉了。 也只有云珩能帮自己了。 抿了抿唇抬起头,言浔看着云珩,“我偏不听,有本事你就一直跟着吧。” “东漓国君,我们走。”说罢转身便走。 留余下众人。 云珩闻言,颔一笑。 周明也是一笑,快步跟上前去。 梁靖起则一脸不悦,翻了个白眼:“……好吧。” 北祁与东漓的队列并行,言浔和梁靖起走在最前面,二人言笑,相谈甚欢。 云珩跟在最后,目光自始至终不离言浔的背影。 未几,姜定安从后方追上前来,“皇……” “你跑哪儿去了?”还没等开口,身侧沉声忽作。 转目一瞧是云珩,姜定安红颊醉眼,笑的有些憨,挠挠头说,“哈哈,方才几个哥哥,带着我出去耍了。” “你知不知道,方才你们国君差点儿被人轻薄?”云珩缓步前行,目光望着前方,音色沉沉。 “啊?!有这事?”姜定安震惊,登时便嚷,“哪个畜牲王八?敢轻薄我主子,不要命了?我剁他……” 云珩:“小声点儿。” “哦。”姜定安莫名其妙就被喝住了,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不过他这一喊,可惊扰了最前方闲聊的两位国君。 梁靖起闻声止步,听见姜定安所言,立刻对号入座,心里一虚,装傻问,“他说谁呢?” 问声落,见北祁众人都看向他。那场面,相当尴尬。 身侧言浔也是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停顿三秒,“哦,喝醉了。没事,走吧。” 贼眉鼠眼的左右看了看,梁靖起:“嗯。” 队伍继续前行。 最后方,沉了口气,云珩缓缓道:“你都这么大了,我也不好再说你什么了。不过我要告诉你,如今身在军营,就算是饮酒赏乐,也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你是北祁的将军,手上提的是祭忠刀,你的职责就是保护国君,上战杀敌,不要像从前那般贪玩享乐,跟个孩子似的,听懂了没?” 姜定安闻言,忙不迭点头,“懂,懂了。” “懂了就好,走吧。”云珩没再多言,跟上队伍,继续向前行去。 如今留姜定安一人站在原地,又一拂风过,吹得他有些醒了。 抬手挠挠头,他觉得奇怪,这种感觉好熟悉,好像之前在哪儿,也有人对自己说过相同的话。 …… 八年前,和曦宫,宣政殿上,成千上万次。 林将与坐在龙椅上,静静地看着自己,语重心长道:“定安,你都这么大了,我也不好再说你什么了。不过我要告诉你……” “……不要像从前那般贪玩享乐,跟个孩子似的,听懂了没?” “懂,懂了。”当时的姜定安,跪在高台下,也是这般颔听训的模样。 …… 北祁皇帐前。 如今到了北祁的地界,遍地都是祁人,还有一个碍事的云珩一直跟在屁股后面,梁靖起烦的厉害,更是虚的厉害。 他不敢了。 心下忖了忖,便抬手道:“如今已到祁营,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那就……先行告辞。” 立在原地,神色未动,言浔:“好,多谢东漓国君相送。” “不谢不谢。”对面人扯着嘴角笑了笑,过后转目对随行道:“我们走。” “那我就不送了,东漓国君慢走。”言浔挽笑送人。 梁靖起:“好。” …… 目送着那人渐行渐远,言浔的神色也欲渐沉下。 再转目时,见小人儿眸间一冷,低声骂,“真不是个东西。” “对,真不是个东西。呸!老色鬼。”在其身侧,周明随声附和。 “这种人,以后要小心提防才是。” 倏忽,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惊的言浔和周明一颤。 二人一齐转目。 周明:“哎呦!公子,你可吓死我了!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冒出来了。” 在其身侧,言浔扶着胸口,嘟嘴看向云珩。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落手径自转过身去。 云珩尴尬,笑了笑说,“抱歉。” 见言浔转身,眼珠也跟着一转,周明:“……哎呀!真是吓死我了,我得去那边冷静冷静。对了,方才云公子不是说有话要对皇上说嘛,现在正是时候,你们聊哈,我先走了。” 电灯泡识趣退下,顺便驱散一大群电灯泡。 转眼间,皇帐前便只剩下了言云二人。 言浔后脑勺对着人,不说话。 墨瞳流转,隔纱看着她,云珩抿抿唇问:“你……还好吧?” 深吸一口气,言浔冷冷道:“有什么不好吗?” 被怼,吃瘪,尴尬,云珩轻咬下唇,“我是说……方才你喝了酒,晕不晕呀?” 一听这话,言浔才明白过来,原来云珩一直这么紧张,都是因为她喝的那杯酒呀! 看来“千杯不醉”的小皇帝喝起酒来,还真够让人担心的。 心间一暖,颔忍不住笑。顿了顿,言浔终是转过身来,她看着云珩,一脸傲娇的说,“哼!你以为在这种宴上,我真的会喝酒吗?” 话一出口,惊的云珩错愕。 其实方才在开宴前。 “周明,把我这壶换成水。” “是。” 思绪回笼,亦是恍然大悟。抬眸再看眼前人,眨了眨眼,云珩不禁颔,歪头一笑。 看着他,言浔也笑。可又不想和他显得太过亲昵,便立刻收敛笑意。撇撇嘴,骂了句,“傻瓜。” 说罢转身就走。 留云珩一人站在原地。忽而又有风来,吹动垂纱轻摆,借着月亮的微光,见墨瞳眸间笑意未褪他望着那道离去的身影,笑容清浅和煦。 …… 翌日,西尧皇帐中。 穆解轶宿醉方醒,只觉喉间滞涩,她躺在床上,蹙眉呻吟一声,“水,” 立刻有人举杯送到自己嘴边。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58章 注定 翌日,西尧皇帐中。 穆解轶宿醉方醒,只觉喉间滞涩,她躺在床上,蹙眉呻吟一声,“水,” 立刻有人举杯送到自己嘴边。 水润干涸,二公主稍有回神,又有温热的帕子覆在脸上给她解乏。 “嗯?”疑了一声,缓缓抬眸,穆解轶恹仄仄的看着前方。 眸色微定。 “怎么是你?”她问。 此刻见床边,方延川无言静坐,手上拿着帕子,正在帮自己擦脸。 “为什么不能是我?”手中动作一顿,方延川抬眸,“从昨夜到现在,一直守在床边照顾你的都是我。” “谁用你照顾了?别碰我。”强行推开手,穆解轶面色不愉,转过脸去,甚至不愿多看他一眼。 收回手,方初信神色淡淡,他身上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气场,时有时无。有时见他顽劣放浪,浮华其表,又有时见他,便是这般沉稳阴冷,深不可测。 丢了帕子,那双冷眸幽幽地望着帐帘,顿了顿道:“拿上来吧。” 话一出口,帐外侍卫听命,立刻端了一个匣子入内。 侍卫来至床前,抬手开匣。 “什么?”转过头来,穆解轶哑声问。 方延川无言,眼神示意侍卫将匣子端近些…… 与此同时,皇帐旁的一处营帐中。 长影快步入内,来至一方床榻前。墨瞳低垂,看着床边昏昏欲睡的6瀛章,云珩叹了口气,转目再看床上。 此刻见“小美人”缩在角落里,眉头紧锁,睡得很不安稳。 云珩上前,轻拍花如许的肩。 “啊!”小美人吓了一跳,几乎是弹身而起,他吓极了。 一旁6瀛章更甚,直接蹦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大喊,“怎么了?怎么了?” 半点儿都没有南椋大将的风范,反倒像个一惊一乍的跳蚤。 看着他二人,云珩无奈,叹了口气说,“别怕,别怕,皇上,是我。” “云卿。”看见是云珩,花如许才安下心来。 挽唇一笑,云珩道:“皇上,二公主醒了。” “醒了?!朕去看看她。”一听这话,见花如许眸色一亮,登时起身,飞奔而出。 …… 皇帐内。 侍卫闻言,颔上前。 向内一望,穆解轶神色骤变,登时怒声喝,“方延川,你什么意思?故意恶心我是吧?” “我没什么意思,”神色未动,方延川仍是那副平静神色,开口淡淡道:“昨夜不是你说的嘛,要杀他。今日我便将他的人头奉上,” 说罢抬手,于坐中行礼,“还望二公主,能恕我北秦将士无礼之罪。” 一瞬不瞬的看着人,眯了眯眼,穆解轶直接骂,“你有病吧?” 厌弃转目,“带上你的东西和你的人,给我滚!” 逐客令已下也未见那人动半分,见他落手,转目对侍卫道:“下去吧。” “是。”合上匣子,侍卫俯身即去。 出帐时,正巧赶上花如许带着一行侍卫跑过来。 看见侍卫捧着匣子出来,交给将士,低声道:“拿去和张将军的尸身一起埋了吧。” 闻言震惊,花如许停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眸间一瞬呆滞,看着将士一抹眼泪,接过匣子,转身离去的背影。 他更加不敢相信的,那个匣子里装着的,竟是张沛的头颅。 …… 转眼间,帐内又静。 回过身来,静静地看着穆解轶,方延川眼中骤现哀苦,那是不同于往日的佯装。此一刻,他卸下了伪装。 看得出,方延川很会隐藏心思,可在这一刻,在穆解轶面前,他无奈,亦是痛苦。 装不下去了,方延川哀声问,“解轶,都这么多年了,为何无论我为你做什么,你都不开心?” 猛然抬眸,拉起穆解轶的手,“要不你教教我,我该如何做,才能讨得你的欢心?” 感受着手背处的温度,二公主眸间冷却。毫不迟疑,抽出手去,冷笑一声,穆解轶:“呵,你也说了,都这么多年了,我为何会一直这般冷情相待。” 转目看着人,“难道你还不懂吗?我不爱你。” “你胡说!”那四个字脱口的瞬间,方延川失控大吼。见他双眼一红,高声嚷,“十六年前,你我初遇之时,你不是这么说的。那时你说你爱我,你愿意和我一生一世,你还说……” “所以呢?”穆解轶出言打断,“你就骗我。” 她看向方延川的眸间,是一潭死水。 “我,我……”哑然失声,方延川答不上来,默默垂下头去。 “那时我问你,家中可有妻妾?你说没有。可有子女?你也说没有。”唇际轻勾,笑容却是苦涩,穆解轶的眼底再见不得冽风了,她望着帐帘说,“方延川,你骗我的好苦。” “我没有!”急忙否认,慌乱间抬手,一把拉住穆解轶的手,方延川苦苦哀求,“轶儿,我是真心爱你的。我可以对天誓,若我方……” “够了。”音色低低,穆解轶有气无力,她已经懒得再同他争论这些已成事实的破事了。 “你以为我是你后宅里的那些女人吗?几句花言巧语,轻易蒙骗了之。”缓缓抬目,穆解轶笑问,“方延川,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被穆解轶字字戳破心思,方延川有些蔫了,怯怯的缩回手去。见他抿了抿唇,还是不死心的替自己辩驳,“我,我改了,我全都改了。那些姬妾,我全都遣散了,如今空着府邸,就等你去呢。还有,还有安澜的小娘……” 安澜的小娘。 一听到那五个字,见穆解轶周身一颤,登时便吼,“你给我闭嘴!” 帐内声音戛然而止,此刻见床前,穆解轶与方延川对视,二人眼底皆是血色猩红。 尽量忍下周身的颤抖,咬紧牙关,穆解轶一瞬不瞬的看着人,“方延川,我且问你,为何要杀张沛?” “……”闻言一顿,方延川垂头,莫名没了回答。 眼中的“血”氲起了泪,肩头一抖,穆解轶冷笑着撤回身去,“呵,十六年前,十六年后,你做的是同样的决定。”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59章 变脸 话一出口,思绪百转千回,回到了十六年前…… 在得知方延川妻妾成群,其中的一个小娘还怀有身孕的消息后,穆解轶果断拒绝了他的求爱。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小娘子在诞下方安澜之后不久就离奇去世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世的缘由,又或者说,是没人敢知道。 只是,穆解轶聪明,又怎会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我这人你是知道的,盛名不享,骂名不担。更何况是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思绪回笼,耳畔穆解轶的声音仍在继续。 方延川醒神,凝眸望向对方。见二公主的神色平复如初,她也望着自己,淡淡道:“我最不喜欢别人替我做决定。” “这就是我们注定渐行渐远的原因。” 话一出口,方延川再无一言。 须臾过。 “你走吧,我想休息。”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方延川走出皇帐时失魂落魄。 其实穆解韫说的没错,都是自作自受。 好不容易送走了难缠的人,总算是松了口气,眼下穆解轶的酒还没醒,头疼的厉害。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另一只手去扯被角,准备再睡一觉。 谁曾想。 “二公主!” 闻声转目,看见来人,穆解轶一顿,眼尾又垂。 唉,是孟谞然。 “你怎么样?好些了吗?”孟谞然快步走上前来,眼中满是忧色,一脸关切的问。 “好多了。”相当敷衍的答,穆解轶拉着被子躺下。 “昨夜你喝了不少酒,可把我给吓坏了……” “我不是都已经说了嘛,我没事了,”还不等孟谞然把话说完,穆解轶便不耐烦的打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才喝了几坛而已,不会有事的。好了,我困了,想睡觉。你下去吧。” 看着穆解轶背对着自己躺下,孟谞然:“我……” 他其实还有好多话要说,只是……没机会了。 顿了顿,“好吧,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裹着被子,美美地闭上眼睛,穆解轶正准备好好睡一觉。 岂料。 “二公主。”怯柔柔的声音忽然又起。 又来了一个。 穆解轶闻声便怒,心中暗骂:这帮孙子,是不是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呀?专挑自己要睡觉的时候跑过来,二公主、二公主的叫个没完,找妈都没有这么勤过。烦死了! 因着方才方延川和孟谞然的打搅,穆解轶攒了口恶气无处泄。正好,全都算在这个人身上。 深吸一口气,穆解轶转身便骂,“你!” 仅仅一个字出口,声音便戛然而止。 一瞬停顿。 “怎么是你呀?”温柔的声音响起。 温柔?!什么情况? 此刻见二公主眼中是不同于方才的厌恶,反倒满是惊喜,她望着来人,笑吟吟的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柔怯怯的声音再次响起,紧跟着见柔怯怯的小美人缓步朝床边走来。 原来是花如许来了,怪不得…… 来至床边站定,小美人垂着头,面上是星星点点的落寞。 看出了他有心事,眸色一顿,穆解轶故意俏皮问,“你不怕我了?” “呃――”闻言抬眸,花如许眨眨眼,“不,不怕。” 那模样分明还是怕的。 看着他,穆解轶没忍住,一偏头,笑了。 觉得尴尬,又觉得失了国君的威仪,花如许抿了抿唇,登时挺起胸脯,压着嗓子问,“你,你好些了吗?” 问声落下,见女公子眸色轻提,仍是那副笑吟吟的轻佻样,她问,“你是在关心我吗?” 一听这话,花如许算是彻底慌了,“嗯……哈哈哈,” 干笑两声道:“二公主真是说笑了。昨天的事,都怪我不好,是我……” 说着说着忽然没了声音,小美人应是内疚极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跟着垂下头去,似诉似喃。 见他难过,心头莫名一滞,穆解轶立刻开口宽慰,“欸!瞎说什么呢?明明就是北秦欺人在前,同你有何相干?怪自己做什么?” “是,是我的错!”花如许却猛然抬眸,红着眼睛说,“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张将军,张将军就不会死了。我,我,我有愧呀!啊――” 话还不等说完,泪水撑不住夺眶而出,小美人嚎啕大哭。 “欸!欸!别哭,别哭呀……”心下一惊,穆解轶紧忙坐起身来安慰。 结果哄了半天,左右也哄不好人,穆解轶生气,索性大吼,“哭什么哭?憋回去!” 花如许:“……” 还真不哭了。 看来吼叫才是最有用的办法。 泄了口气,穆解轶也不想再凶他,换了服口气,语重心长道:“唉,张沛不是因你而死,是因为我。是我昨夜喝多了酒,冲动鲁莽,才会让北秦三皇子会错了意,杀了人。都是我不好,此事与你无关,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可,可是,是为了替我出头,二公主才,才和张将军起冲突的。”伴着抽噎声,花如许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 颔撇嘴,穆解轶想了想,抬眸道:“那也无碍,罪名骂名我都替你担。” 嗯? 方才不是还说不担骂名的吗?怎么这会儿就…… 随手一挥,眉眼弯弯变作笑意,见女公子眼尾一挑风流色,笑着又言,“这事,南椋国君就不必放在心上了,把我放在心上就好了。” “嗯?”闻言震惊,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花如许:“你,你……” 吓得说不出话来。 眼底的那弯笑仍在,穆解轶知道他想问什么。 “是想问我为何会对你这么好,对不对?” 被人道破心思,花如许神色骤变。他真的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半点儿都藏不住,真是可爱的不行。 半晌过,小美人木讷的点头:“嗯。” “这还看不出来嘛?我……”眼尾一挑,穆解轶刚要开口。 “哦,对了,方才光顾着闲聊,都忘了道谢了,”花如许却打断了她,只见小美人立在床边,擦了把眼泪,一脸正色道:“多谢二公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60章 吓跑了 还真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无语凝噎,嘴角抽了抽,穆解轶心道:这个傻瓜,是真憨呐! 顿了顿,见女公子眸色一转,玩儿心忽起,转目眉轻挑,“谢,就嘴上说说呀?也不来点儿实际的。” 闻言,傻白甜不懂,挠挠头问,“嗯?什么实际的?” 眸间含笑有春风,某人放钩,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好。”闻言点头,傻白甜倾身上前。 上钩了。 穆解轶挽笑,二话不说抬手,一把拽住花如许的衣领,向前一引。 二人极贴近,眼看着四唇交叠…… 花如许慌乱,“欸!二,二公主,你要做什么?” 忙不迭抬手,却不知该往哪儿抵好,便只得慌慌张张的在空中打转。花如许像一直准备起飞的雏鸡,他想挣脱束缚,奈何“弱小”的他,根本不是“老鹰”的对手。 眼下见女公子勾着人不放,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绝世容颜,就算在此等慌乱的情况下也不失俊逸迷人。水眸泠泠若清泉,透过他的眼睛,能清楚的看到自己。那双眼眸清澈见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倾城绝色,也不过如此。 穆解轶眯了眯眼。 漂亮,真是太漂亮了。 她自内心的感叹。 这样一个“小美人”,若是能亲上一口,定能长命百岁。 心里想着,穆解轶登时便说,“你亲我一口,就当是感谢了。” “啊,啊?!”闻言震惊,花如许算是彻底傻了。他半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眼睛里揣着坏,穆解轶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指尖力一扯,笑言,“来!来呀!快点儿!” 唇与唇将贴微贴。 穆解轶扯着花如许的衣领,似放线的风筝,一松一紧。 “啊!!男女授受不亲啊!二,二公主,别!不要啊……”然而她手中的“傻风筝”却已是失魂落魄的惨叫连连。 尽量忍住不笑,等穆解轶闹够了,她也松了手。 紧忙向后退了两步,花如许下意识抿了抿唇。(其实根本就没亲到)紧忙背过身去,他甚至不敢去看着穆解轶,只是慌慌张张的说,“我,我,我有事,先走了。” 说罢头也不回,拔腿就跑。 望着那人仓皇逃窜的背影,穆解轶:“噗~哈哈哈……” 头一仰,就剩笑了。 帐帘前。 北祁的侍卫立着,言浔正准备进去,不想有一个不明物体蹭的一下就窜了出来。 两道身影撞了个满怀。 “哎呦!”踉跄后退,被周明扶住,言浔定睛一看。 “南椋国君,你怎么?” “……欸!欸!南椋国君!” 花如许没回答,红着脸飞奔离去。 留北祁众人立在原地,面上皆是问号,一片迷茫。 言浔:“大白天的,碰见鬼了?跑什么?” 撇撇嘴,颔理袍摆,言浔没多管,转身入帐。 进去时,正巧看见穆解轶坐在床边笑。 二人对视,女公子立刻收笑,作正经状。 偏头眯了眯眼,言浔微顿,她似是懂了。颔敛笑,故意问:“二姐姐,南椋国君怎么了?” 眸轻抬,笑微挽,穆解轶望着轻摆的帐帘说,“没事,胆子小。” 她没直接回答。 言浔却已是心事澄明,轻舔下唇,小人儿问,“二姐姐好些了吗?” 回过神来,穆解轶:“哦,好多了。” 坐在床边,言浔:“昨夜的事……” 一听这话,穆解轶神色骤变,将手一挥,“别提了。张沛那小子就该死,不仅他,其他的那几个北秦将军都一样。竟然敢在我设的酒宴上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的闹。还奚落恐吓人家堂堂南椋国君。他们不就是嫌命长嘛,我送他们上路便是了。” “二姐姐此言的确不假,”言浔接话,话锋一转又言,“但也不必闹得那么大吧,昨日你可是吓坏了不少人呢。” “呵,就该吓吓他们。”肩头一抖,穆解轶打抱不平:“见我们是女子,平日里说话就不轻不重的。不知道自己的斤两,还妄想着在本公主面前托大,我呸!他们算什么东西?” 说罢垂头一叹,“唉,这次算是亏了。让方延川拿张沛当了替罪羊,随随便便将此事糊弄糊了之。我竟没斗过他,真是气死了!” “消消气,消消气,别动怒,”小人儿一见,立刻上前去安慰。言浔眼底又笑,顿了顿说,“二公主,我就想问一句。你这么生气,真的是因为看不惯秦人的做派,还是……另有原因呀?” 她这话问的云山雾罩,但做贼心虚的人却是秒懂。 方才花如许跑出去,被言浔给撞见。她可是个鬼灵精,已然察觉出了端倪。 彼时见对面,做贼心虚的人眨眨眼,立刻嚷,“自然是看不惯秦人的做派了。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的自持兵强马壮,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论兵马势力,我西尧可不比他们差,你见我那么得瑟过吗?” 闻言垂眸,言浔小声嘟囔,“你得瑟的还少呀!” 穆解轶没听清,凑近问,“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抬头挽笑,言浔转移话题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该那么冲动莽撞的。此事方延川示弱了还好说,若他不示弱,反心生怨恨,这事麻烦了就大了。二姐姐,军营里的事,你向来比我清楚,怎么如今却犯起糊涂来了?” 这话是言浔故意这么说的。 其实昨夜的事,穆解轶做的没错。就像小人儿说的那样,穆解轶是在军营里待久了的人,深谙治军之道。 这里是军营,不比朝堂,没有那么多知书达礼的文人墨客,这里多的就是浑身都是力气使不完的糙汉匹夫。他们一腔热血从军,上战杀敌,的确可钦可佩,但莽汉的缺点大多相同,就是不讲理,不服管。 如何能治得了他们这一点呢? 答案只有一个,威势。 换句话说就是,只有比他们强,比他们猛,才能治的服,管的住他们。 昨夜穆解轶飙,让他们见识到了女公子的厉害,日后也不敢再多加造次。同时也震慑住了人心,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就是……又打又杀的,有点儿太过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61章 谋划 “好了,知道了,下次我收着点儿便是了。” 穆解轶松了口气,言浔才松了口气。 “好了,有二姐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小人儿起身,“那你赶紧收拾一下吧,再过一个时辰就要点将了。” “点将?”闻言一惊,穆解轶紧忙问,“为何要点将?” “哦,瞧我这脑子,忘了说。方才灵师觐见,说昨夜观天象,见星云,”言浔回身,对穆解轶道:“雨要来了。” …… 西尧靖都,螡岘楼。 穆循与穆徊一起坐在顶楼的飞胤阁中赏景。 春日的第一场雨刚过靖都,眼下阁外风景如洗,嫩柳初生,百花初绽,美的不似凡间。 二人并排而坐,皆是神色淡淡,一齐望着远处的风景。 “说吧,你大费周章的把我找来,到底为何事?”穆循率先开口问。 闻言,身影未动,穆徊仍是望着前方,“也没什么,就是……这几日父皇身体恢复的不错。太子殿下久住宫中,对此应是最了解不过的。我想着,来向太子殿下请教请教,父皇最近用什么药?我也要去地方寻最名贵的来,孝敬孝敬父皇。” “药?”一声反问,穆循道:“本宫不清楚。” “呵,”肩头一抖,闻言冷笑,穆徊:“不应该呀!太子殿下应是最清楚的不过的。前些日春围,父皇不顾龙体未愈,亲自去猎场观摩。自然是去吃‘药’的。” 他这话说的别有深意。 “药?”又是一声问,见穆循皱眉,转目问,“四弟这么说,本宫就不懂了,猎场何来的药啊?” 动了动身,却没转头,见穆徊眸色微冷,声调也降了三分,“若没药,父皇回宫后,为何那般神清气爽?” 问声落下,穆循无言。微微颔,覆在椅把上的手一紧,他明白了穆徊所言的用意。 “你比我更清楚,谁才是父皇的药。”耳畔穆徊的声音仍在继续,“那日春围,父皇到底是去看谁的?” 此言终了,坐中再无一音。 收回目去,穆循抿唇垂睫。 身侧穆徊却不同,见他仰起头眺望远方,眯了眯眼,似是回忆般开口,“我犹记得,那日九弟好气派。玉冠凌姿,持玄弓,驭鹘鹰,骑庍瓛神驹。金鞍打马,纵横围场,射虎伏狼,所向披靡。当时就连父皇看了,都忍不住拍掌叫好。” 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顿了顿,穆徊终是转目看向穆循,他继续道:“不像你我,一病一残,只有坐在那儿,瞻仰荣光的份儿。” 他说的是穆解韫,是自己最疼爱的九弟。 然而此刻,穆循听着,面上却没有半分欣喜,见他抬手一扶胸口,喉间滚动,似有心事万重。 眸间流转,紧随着穆循的动作,穆徊一笑,“还有他儿子。你说父皇有那么多子嗣,那么多孙儿,为何独独对驰儿宠爱有加?春围狩猎,这么大的场面,竟能由着他在龙座上胡闹。这是就不说明……” 穆徊有意停顿,话锋一转,突然问,“老九今年多大?二十有六了,正是册封储君的绝佳之年。” “你在说什么?”闻言一震,穆循当即转目,他瞪着穆徊大吼,“我才是太子!” 面对大吼,对面人不动分毫,他静静地看着自己,一歪头,“哦?大哥,你是太子吗?” 一声问,问得穆循呆滞。 “呵,好像不是吧。”眸间戏谑一闪,穆徊回身坐正,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坐姿,他望着远方开口,“这么多年来,你留住东宫,身负太子之名,可父皇有一次,真正把你当做太子看过吗?你太子的权力呢?” “我……”穆循哑口无言。 “大哥,醒醒吧,何必自欺欺人呢。”穆徊勾唇,眼中是一片冷色,“你该明白的,这么多年来,父皇让你做太子,把你养在宫中,无非是想用你这个病怏怏的身子来防止外戚干政,权臣僭越。有了你,便有了立储无争,稳固太平的江山。说白了,你就是个傀儡。” “傀儡,”覆在胸口的手一紧,揉皱了衣襟,穆循低声重复。 “父皇眼明心净,他心中的储君人选,早已有了打算。不是你,也不是我。”说到此处,穆徊眸色见衰。他很清楚,他也是弃子。 “你少挑拨离间!”穆循忽然大喊,“本宫还不知道你。你不是一直都想做西尧的皇吗?今日本宫便告诉你,本宫才是西尧的太子,只要有本宫在,你这辈子都别想。” 穆循在溺毙的前一刻醒来,他在警醒自己。 “呵,是吗?你是太子?那父皇的立储诏书何在?”穆徊眼中却是一潭死水,他早已看透了一切,“这么多年了,父皇口口声声对外宣称你是太子,可有一日真正的册封过?” 话一出口,激的穆循溃不成军,他扶在椅背上的手,因为用力过猛,指节已然寸寸白。 穆循无言,穆徊亦是笑容惨淡,“你还不懂吗?你就是父皇的挡箭牌,他只是在利用你。” “大哥!”穆徊突然起身,他越过桌椅来至穆循身前,噗通一声跪在穆循面前。 “四弟!”穆循惊愕,下意识抬手,想扶人起来。 “你我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境遇相同。我们都是苦命人。”穆徊不起,只一瞬不瞬地看着穆循,言辞恳切道:“我也不怕同你直言,这么多年来,我之所以四处征召,筹建军队。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冲破父皇的束缚。如今我有了军队,但是……” 垂下头去,穆徊不再说了,他故意留了后话。 “但是什么?”穆循问。 猛然抬眸,穆徊:“大哥想听我说吗?” “……我想。”穆循点头。 不得不承认,方才穆徊的那套言辞,戳中了穆循的心。 闻言微顿,穆徊并不直言,缓缓起身,去到栏杆处,再望阁外,背影中音色低低,听他道:“我本想着,父皇此次病重,若无力回天,在他草拟继位诏书之时,我可亲率重兵入皇城相守。这样,” 微微回目,穆徊面色不改,“让父皇在临死前,也能念着点儿与我的父子之情。”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62章 出人意料 这话是什么意思,穆循又怎会听不出。 “什么?”闻言震惊,他问:“你……你要逼宫?!” “可如今不行了,”穆徊没接他的话,垂头搓了搓手,自顾自的说,“父皇大病初愈,身子一天比一天好了。我就算有那心,也没那本事了。” “所以你找来……”手中力道一松,穆循恍然大悟。 “不错,”手中动作一顿,穆徊转身,眸间一敛英锐,他看着穆循,直言不讳道:“我想着大哥比我聪明,在‘照顾’父皇这方面,比我有办法。所以这次,四弟才铤而走险,找大哥前来帮忙。” “你一定有法子,让父皇的病,‘平复如初’的。” 他终是表露了自己的野心。 向后撤身,穆循神色已变:“我为什么要帮你?” 颔挽笑,穆徊不惧分毫,转而提步向前进了一步,相当自信的说,“你若不帮我,你自是什么都得不到。倘若你帮了我,我可以答应你,到时,册封的诏书上,我会让父皇写你的名。等到大哥登基继位。稳坐龙庭之时,我掌兵权。咱俩,共治天下。” “此话当真?”一听这话,穆循激动的差点儿站起来。 那神情,分明是在说,他心动了。 计谋得逞,穆徊一笑,“当真。”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紧忙坐回到位上,穆循垂眸凝思片刻,“可……三弟五弟他们……” “就三哥那棒槌,”穆徊冷声打断,他知道穆循的顾虑,“若没了梁贵妃的父兄,他和他娘也撑不了几时。至于五弟嘛,更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来至穆循身前,穆徊俯身弯腰,抬手一拍椅把,道:“大哥放宽心,这西尧的龙椅,注定是要你亲坐的。” 话一出口,穆循抬眸,他与穆徊对望,见对方眼中尽是笑。 深吸一口气,穆循放松下来,整身向后一仰,他心安理得的坐在椅子上。 未几。 “那九弟……要如何处置?” “穆解韫,”一声轻笑,“大哥不必担心,交给我便是。” …… 翌日,鸿天渡。 众人送军时,万没想到,此次出征,第一个领兵的将军竟是6瀛章。 眼下见穆解轶站在队列前,望着前方送行的南椋国君,以及他南椋国的6大将军,蹙眉不语,满目忧色。 昨日万躍坡点将,云珩做军师。出于尊重,大家让他来选此次出征,打头阵的将军(毕竟六国将帅都在,大家互相都端着,谁也不好意思自己‘主动请缨’)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一听这话,云珩二话不说便选了6瀛章。 穆解轶当时就炸了。 当今世上谁人不知南椋兵弱,将军更是一个赛一个的孬。此次是去攻打鸿天渡,偷袭突围都是考验胆量的活儿,靠的就是看准时机,敢冲敢打。更何况,还是九死一生。 不过,现在派6瀛章前去……应该就是必死无疑了。 但也无奈,众人“金口玉言”,要云珩来选,无论选了谁,其他人都毫无怨言。 “以前还以为他挺聪明的一个人,没想到还有这么蠢的时候。”女公子忍不住骂,还斜瞪了云珩一眼。 身旁言浔听见,嘴一嘟,没说话。 方延川神色淡淡。 齐衍抿唇不语,眸间却有些细碎精光。 此刻,唯独梁靖起站在最边上,偷笑的神情几经显露。 …… 两日后,鸿天渡。 急雨乍起,连绵不断,一下便是两日。 6瀛章的军队到了鸿天渡的边境也已有两日,却迟迟不见他偷袭攻渡。 雨还下着,今日浓云卷天,不见半点儿光亮,天阴的厉害。 6瀛章终于带着一行将士来至渡口下。 眼下落雨疾驰眯了人眼,上面人看下面,看的半点儿也不真切。 按理说,这应该是偷袭的最好时机,但6瀛章却只带了一个小队的兵士前来,不过百人。 雨滴打在蓑衣上,6瀛章抬头向上望了望,颔时一抹脸上的水珠,对众人道:“你们给我听好,呆会儿十人分一小队,就从这往上扔钩子。切记!扔完了就跑,不要有一刻停留,听到懂没?” 嗯?这是什么操作?扔完钩子何不趁机爬上去偷袭,跑什么? 兵士点头:“听懂了。” “好,”雨水顺斗笠而下,6瀛章面容冷峻,看得出他很紧张,随手一指,“此处徐仟带队,在这边扔,其余人随我来。” 过后,见6瀛章带着其他人朝另一侧走去。 留下十人立在原地,徐仟也抬头向上望了望,颔道:“听我命令,咱们整齐点儿,扔完了就跑,别伤着兄弟。” “是。” “甩!” 令声一下,见十人一起抬手甩钩,动作整齐划一。 “掷!” 话一出口,猛地向上一掷,见十只铁钩一起飞上崖去。 叮! 铁钩撞击崖壁的声音很大。 “跑!”徐仟低喝。 十人二话不说,弃绳而逃。 紧随其后,只听“砰!”的一声。 绳钩断裂而坠,落在地上。 是有人将铁钩割断了。 只是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下一瞬,见崖顶万箭齐。 嗖嗖嗖―― 数箭利声伴着飞雨而下。 箭矢插在地上,入土三寸,可见拉弓之人力道之强。 转瞬之间,便将崖下射成了骰子。 那场面,恐怖如斯。 徐仟与那九人在远处看着,皆已是目瞪口呆。 良久过,缓缓抬眸,目光穿层云而上,直冲崖顶鸿天渡口?见数千人之军,身着蓑衣,头戴斗笠,个个手执弓箭,严阵以待。 …… 后来才得知,东楚似是事先就知晓会有人前来偷渡,白夙一早便派了东楚太尉、漆衛及重兵前来守渡。 这几日又赶上大雨连绵,谁都知道这是偷渡的绝佳时机。所以守渡的将士更是穿着蓑衣,带着斗笠守在渡口处,昼夜不休,一刻也不肯放松。 如今崖顶只要有风吹草动,便会万箭齐。谁若是敢上去,必会被打成骰子。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都不过如此。 偷袭怕是行不通了。 不过6瀛章并不着急,他每日的工作就是不定时带着数百人去崖下掷钩,掷完了就跑,也不做任何停留。有时清晨去,又是午后去,甚至又是三更半夜也会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63章 逆转 此为何计?谁也无从知晓。 就这样,差不多熬了也有三五日。 熬得楚军个个是胆战心惊,心直突突。漆衛更是在渡口前直叹气,每每都会皱着眉问,“你说这雨,何时才能停呢?” 如今鸿天渡境内日日阴雨连绵,浓云不散,崖下的情景谁也看不真切。漆衛也不敢派人下去查看,毕竟稍有差池,蔑视灭国之祸。 他无奈,现在的办法只有一个,盼晴。 “将军,灵师说……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身旁副将颔轻语。 漆衛无言,唯有一声长叹。 直到第五日时。 “将军!不好了!”传信使从帐外奔了进来,因着太急,一跟头栽在地上,直接扑倒。 “怎么了?”彼时,漆衛正在帐中同将士们讨论应敌之策,闻言一惊,登时转身问,“怎么了?” 传信使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土都来不及拍,便慌慌张张的将诏书送上,急声言,“将军,我们中计了。六国合纵,战根本不是要攻鸿天渡,他们真正要攻的,是西北的矢羗关。” “什么?”身后将士闻言大惊。 展卷看着诏书上的字,漆老将军已然颤抖,抬眸时眼眶血红,他问,“矢羗关现在如何?” “西北军报来称,北秦方氏打头阵,”传信使喘着粗气说,“方初信带领十万铁骑,已破城而入。矢羗关……失守了。” “啊?”漆衛一震,耳畔轰的一声巨响,他如今年岁已高,听见噩耗后立身不稳,险些摔倒。 好在身前身后众人相扶。 其间老将军抬手,一声哀嚎,“我们,中计了!” “将军,你不能倒下呀!”传信使拉着人急呼,“皇上还等着您去西北镇守呢。矢羗关已然失守,西北国土不可再亡了。” 醒过神来,急忙稳定心绪,见漆老将军扶着副将的肩膀站直,缓缓吐了口气,抬眸望向帐外的大雨,顿了顿,“走!快走!我们即刻启程出,去西北。” …… 是夜,万躍坡。 云珩与方延川在帐中对坐,眼下帐外雨势很大。 “沸反盈天”的雨声衬得帐内极静。 方延川浅笑,提盏至唇边,却不着急喝,转而低声语,“西北密报来称,父皇领兵十万,趁东楚调兵离关之时,攻其不备。过后大军长驱直入,现已占领矢羗关。此战,我军大获全胜,痛快!” 说罢一口饮尽杯中水,此刻他只恨这杯中盛的不是酒。 落盏后,倾身又道:“云上卿果真是再世孔明啊!好计策!好谋划!只叫人佩服,佩服。” “三皇子谬赞了,”垂纱轻轻,云珩颔言,“就云珩这点儿本事,可比不得孔先人。此次若不是北秦国君英勇无畏,带领着北秦将士冲锋陷阵,杀敌万千,也不会有今日之结局。这一切,都是北秦国君的功劳。” “欸!云上卿无需自谦,”方延川一摆手,侃侃而谈:“当初在西尧岐淮宫中,云上卿便亲自登门前来,详述‘声东击西’之法,可见你是有先见之明的人。云上卿这般聪明,方某已是叹服。” 话音落下,见云珩垂眸,纱下见唇微挽,他笑而不语。 “不过说来也奇怪,”话锋一转,方延川又问,“云上卿为何能知晓东楚会提前派漆衛前来守渡的事情呢?难不成云上卿有未卜先知的法术?” 话一出口,见云珩嘴角笑意一滞。 这话听着有些熟悉,像是之前在哪里听过。 “相国该不会是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法术吧?” 小皇帝的脸清晰入眼,耳畔响起她清灵婉转的声音。见她仰起头来,拽拽的模样,同林将与说话打趣。 神色微顿,嘴角笑意又起,云珩的目光凝在某一处,他痴痴的说,“没。” 声音轻且温柔。 然而彼时见对面,方延川却:“嗯?” “嗯?嗯……”醒过神来,云珩急忙颔,慌慌张张的说,“就是,就是……哦,” 终于想起要说什么了,云珩抬眸,正色道:“不过是心里想着,偷袭鸿天渡总归是有风险的。更何况阴雨天是偷袭的绝佳时机,这个东楚也是知晓的,必定会有防范。再者就是,如今咱们六国之师齐聚,合纵攻楚。想那白夙也定然知道守住鸿天渡的重要性,漆衛又是东楚名将,把他从矢羗关调来鸿天渡镇守,是必然的事。” 抿唇微顿,看着桌上的杯盏,仿佛在看一盘棋,云珩:“只要漆衛离开矢羗关,剩下的那些兵马便不足为惧。想我北秦十万铁骑,威名赫赫,攻他东楚边境的一座关塞城池,定是易如反掌。” “说的不错。”方延川朗笑,高声道:“父皇占领矢羗关后,已经准备好,要回来和我们汇合了。” 这么好的机会,方初信一定是要奔回来,在众人面前好好显摆一把的。 “不!不可!北秦国君不能回来!”谁知云珩却语出惊人。 闻言一顿,方延川皱眉,问,“为何?” “如今东楚觉被骗,一定会派漆衛回去镇守西北。”云珩仔细分析,“反戈也有可能。眼下才是最为关联的时刻,万不能掉以轻心。所以还要劳烦北秦国君,在矢羗关再多守上一阵,等我们攻下了鸿天渡,再归来汇合。” “原来如此,”方延川恍然大悟,顿了顿又言,“那正好!现在趁漆衛走了,鸿天渡无人把手,赶紧让6瀛章偷袭攻渡吧!” “不急,还要再等等。”又一次,云珩给出了相反的回答。 “还要等什么?”方延川问。 一瞬停顿,云珩仍望着杯盏,他的棋局还未完。那人开口,淡淡道:“贪饵吞钩可不成。咱们,得做一条永远都不上钩的鱼。” …… 与此同时,西尧军营,皇帐中。 “二姐姐,二姐姐,”言浔疾步进来,寻着床边找到了正在睡觉的穆解轶,一把拉起人来,“告诉你个好消息。” “哎呀!烦死了!”每次睡觉都被打扰,穆解轶恼的不行,撅着嘴大喊,“什么好消息呀?” 见对面小人儿挽笑,立刻倾身上前,在二公主耳边耳语一番。 过后一瞬无音。 闻言过,穆解轶眸色骤亮,转目看向言浔,满面惊喜,“真的?矢羗关破了?!” 言浔也笑,止不住点头:“嗯嗯。” “到底是怎么回事?”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64章 赌 鸿天渡。 “将军,这都熬了快有十天了,我们的钩子都快抛完了。这活到底什么时候能完事呀?”崖下,副将哀声问6瀛章。 因着每日昼夜不舍的前来掷钩,加之这几日鸿天渡又连日降雨,雨水洗礼,冲的蓑衣也破了,草鞋也枯了,将士们已经开始疲乏,苦不堪言。 眼下副将一脸倦色,哀怯怯的问,奈何6瀛章的回答却是,“不急,快了。” 说罢抬手一指前方,“你看,今日从崖顶射下来的箭矢比之前少了很多,就说明他们也快撑不住了。攻上去,是早晚的事。” “可将军,”副将忍不住又言,“我还是不懂,为何军师会让我们来做这种事情?这根本就不是打仗嘛,这分明就是……就是干杂活呀!” 撇撇嘴抬眸,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滴,副将接着埋怨,“还冒着雨,兄弟们的靴子衣服,没有一天是干的,大家的脚都泡裂开了,上次我见有一个兄弟,因着鞋湿脚裂,靴子和脚都粘在一起了,脱都脱不下来。” 闻言沉目,6瀛章登时便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哪个出征打仗的,不是一身伤、一身痛。你还当这是在愽州吗?能让你舒舒服服的做大将军?” “哼,就算在愽州,也没见得有多舒坦,东楚三番四次前来挑衅……” 话音戛然而止。 “唉,”轻声一叹,副将垂头道:“若这么说,我还真想要天下太平。” 看着他,6瀛章挽唇轻笑,抬手一拍副将的肩膀,说,“好兄弟,天下太平,就靠咱们了。” “哦?是吗?”副将还有些不信,转过头来问,“我们做这些,真的能打赢这场仗吗?” “那可不好说,”随手拿起绳钩,6瀛章抬头一笑,“不过,至少出了一份力吧。” “报!”这时,身后将士的声音突然响起。 闻声回眸,6瀛章问:“何事?” “回将军的话,”将士上前,覆耳低声语,“皇上驾到……还有西尧二公主和她的军队。” 这话,听见前半句时6瀛章一脸的惊喜,可再听到后半句时提起的眉眼又落下了。 “西尧二公主,她来做什么?” “这个……属下不知。” “走!回去看看。” …… 距离鸿天渡十里外的南椋大营。 “皇上,末将叩见皇上。”6瀛章进营,立刻跪地叩。 “6将军快快请起!”花如许起身,将人扶了起来,笑着说,“这些日,幸苦6将军了。” “不辛苦,不辛苦。”6瀛章摇了摇头,登时皱眉,忧心道:“就是辛苦了皇上,鸿天渡艰难险阻,如今又正值雨季,这里坡壁陡峭,泥泞不……” “这雨都快停了,我们得赶紧想法子攻上去了。再不攻,可就来不及了。”这边正说着话,穆解轶的声音陡然响起。 帐中人闻声转目,见穆解轶同云珩并肩而入,身后还跟着个身形魁梧的将军。 帐外将士落下帘盖。 一见西尧,南椋的气势瞬间便弱了下来。 花如许站在原地,怯生生的眨眼睛。 穆解轶倒是神色平静,路过他时,随口说了句,“别站着了,过来坐。” 过后见女公子直接坐在了方才花如许坐的主位上喝茶。 花如许:“……”我坐那儿? 云珩头戴帷帽,颔立在穆解轶身前。如今这么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屋子就她穆解轶一个主子呢。 “二公主说的是,”云珩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攻渡的绝佳时机。” “还不是?”手中动作一顿,穆解轶蹙眉,落盏问,“那要等到何时?难不成等到云都开了,雾也散了,咱们亮亮堂堂的打一场?” 话一出口,惹得身旁将军一笑。 云珩尴尬无言。 趁这时,转目一瞧,见花如许还站在原地,穆解轶:“南椋国君,你在那儿站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坐呀!咱们也好商量商量攻城之法。” 花如许:“哦,好好。” 急急忙忙跑去女公子身边的小座上坐。 “云某并非此意,”对面云珩开口,“我只是觉得,如果立即攻渡,伤亡还是会比较大,不如我们再等等。” 看着他,穆解轶一歪头:“等什么?” 云珩抬眸:“等……” …… 翌日。 天雨未收,西尧的营帐全都扎好了,眼下将士们吃饱喝足,全都躺在帐子里休息。 南椋的将士照例要去鸿天渡的崖下扔钩子。 云珩独自一人立在观望亭中,抬眸望着远处的浓云,顿了顿抬手,掌心接住落雨。 “看什么呢?”穆解轶的声音恍然响起。 闻言一顿,却未见云珩慌乱,缓缓落下手去,见长影转身,对着穆解轶俯身行礼道:“云珩见过二公主。” 微微点头,来至云珩身侧站定,穆解轶抬眸仰望苍穹,“看云的厚度,雨快停了。你的法子,真能行吗?” “这可不好说,”转过身去,云珩并不遮掩,音色低沉,道:“此事要讲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 “都不知道输赢,你竟然敢带着我们来?!”穆解轶一震,她转目看向云珩。 见那人望着远方的目光不曾收回,他说,“赌一把呗。” “呵,”一声冷笑,穆解轶:“我这儿,西尧加上南椋,好几十万人的军队在这儿,合着就是陪你赌了一场。” 抿唇微顿,“若输了呢?” 眉目清冷,云珩:“我以死谢罪。” “得了吧!”嘁了一声,穆解轶直接嚷,“你觉得软软会舍得让你死吗?” 云珩:“……” “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你这一点的,”话锋一转,又见女公子提眉笑言,“敢打敢拼,敢冲敢搏,有魄力!不想那个齐老头,成天畏畏尾的,左顾右顾,看着就叫人心烦。” 话音落下,良久无音。 云珩不接话,穆解轶不悦,撇嘴转目,“喂!你怎么不说话呀?” 见帷帽低垂,云珩:“我一个南椋臣子,不宜妄自评议他国国君。” “哼!”肩头一抖,穆解轶即刻转身,看着人,女公子眸间尽是审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65章 调戏 顿了顿,神色一转,穆解轶凭空多了些穆解韫的浪荡相,见她缓步向前,与云珩靠近,勾唇一笑,甚是轻佻薄浪,“你这人……” 抬手一掀云珩帷帽上的垂纱,“还挺滴水不漏的嘛。” 顺势就要探手进去抚人家的脸颊。 嚯!这活脱脱一个女流氓嘛。 好在云珩眼疾手快,一把扣住穆解轶的腕,“二公主请自重。” 无言,眸色一沉,穆解轶暗自力。 不想她竟不知云珩的对手,几番较量也难挣脱束缚。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腕上力道一松,穆解轶登时嘟嘴嚷,“你干嘛?松手,弄痛我了。” 眉间轻挑,语温酥,那矫揉造作之态,是穆家姐弟俩一贯的招数。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在占她的便宜呢。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若是被人瞧见,自己怕是有几万张嘴,都说不清了。 云珩无言,立刻松手后退,同其保持距离。 腕上力道一松,穆解轶立在原地,看着云珩逃似的身影,白眼一翻,“我就是想同你问个事,何必这么紧张呢。” 面无表情,云珩:“什么事要离这么近问?还动手动脚。” 闻言过,唇轻挽。穆解轶玩心已起,不慌不忙又向前走去,停在云珩对面,见女公子一脸不怀好意的笑,“自然是私密的事喽。”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垂纱隔着她也看不见),云珩:“……二公主请问。” 身影未动,穆解轶:“我就想问问,来鸿天渡之前那晚,议事会结束后,你同她,在帐子里,都聊了些什么呀?” 话一出口,云珩当场怔愣。脑海中回忆汹涌,回想起那一夜,在帐中,小人儿坐在自己身旁…… “抗楚之事。”他说。 一听这话,穆解轶又嘟嘴,“你敷衍我。” 转过身去,云珩:“我没有。” 见势一笑,穆解轶二话不说,抬手就要掀云珩的帷帽。 绕了一大圈,原来是在这儿等自己呢。 墨瞳一定,眸间生紧,云珩迅抬手,在四散的垂纱间抓住帷帽,重新将其扣了回去。 呼――有惊无险。 计谋未得逞,使坏的人不开心。舔舔唇,转过身去,穆解轶直截了当道:“不用怕,我知道你脸上有道疤。” 闻言一顿,神色转瞬见哀,云珩垂眸无言。 “不过,”对面人话锋一转,紧跟着转过身来,穆解轶看着云珩,目光如炬,“我更知道……北祁相国,林将与,” 她话还不等说完,云珩一惊,猛然抬眸。 二人隔着垂纱对视,见女公子眉眼含笑,缓声继续道:“早先在八方列国中,可是出了名的鼎鼎人物呢。十五岁入仕为官,十七岁便受封国相,自小文韬武略皆出常人,才华冠绝,举世无双。又生的是丰神俊朗,谪仙之貌。这样的人物,如今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呐。” 穆解轶这般盛赞,却不见云珩有半分欣喜,相反他很是落寞。他无言,缓缓垂。 “声东击西,混取双城,如今,”压眉看着人,穆解轶:“还想要他东楚太尉、漆衛的命。林相国不愧是林相国,一场仗,得三方人头,我等佩服。” “林、将、与,”一字一句的念,缓缓抬起头来,云珩望着穆解轶,他终是开口,“这一年来,这个名字我听过几万遍,我从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被你们如此念念不忘。北祁国君,西尧九皇子,如今再到您,西尧二公主,你们都是何等的人物啊!仅仅凭着一张脸,就能同你们相识。这么说来,能与他相似,或许我该感到荣幸吧。” “但,我真的不是他。我是云珩。” 他仍旧云淡风轻的否认了一切。 “看来你的伤疤不在脸上,在心里。”眯了眯眼,穆解轶一语道破。 话一出口,惹得云珩半怔,哑口无言。 女公子的确厉害,识人观物,一语即中。 眼下虽有垂纱掩去了云珩的面色,但他本能的慌乱却溢于言表。 “呵,”一声笑,穆解轶并不执拗前言,转身望着天,顺着他说,“也罢,云珩。” 顿了顿,“后日鸿天渡一战,愿如云上卿所赌,我军大胜,凯旋!” 收敛起紧张的情绪,云珩渐渐平静下来,长影俯身行礼:“借二公主吉言,定当凯旋。” “可云上卿也要知道,”身形未动,望着前方,穆解轶的语调骤降三分寒意,她冷冷道:“这世上,没有人能逢赌必赢。既然赌了,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风险。” 一时没缓过神来,云珩:“嗯?” “你在赌,别人也在赌。你在搏,别人亦在搏。”转过目去,一瞬不瞬的看着云珩。穆解轶的目光中,有无形的压迫感传来,逼得人冷汗直流。她明明是个女子,却仿佛天生霸道,有着将军气概之姿。 说实话,这一刻云珩敌不过她。 “既然你是云珩,何必还要同她不清不楚?”穆解轶冷声问。 云珩听着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在问自己同言浔的事,亦是在问自己那颗自私自利的心。 “别以为我不知道,”身体后倾,穆解轶望着晦涩不明的天际,却已是心事澄明,“你心里不就是还想着,等打完了仗,东楚也灭了,她做回北祁国君,你们还能重修旧好嘛。” “云珩,做人别太贪。”眸间闪过一丝轻蔑,穆解轶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你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不过了,以你现在的身份、样貌,配她言浔,堂堂北祁国君,你觉得你有资格吗?” “更何况,她现在还是我西尧的楚王妃,同解韫以育得一子,”看着人,穆解轶勾唇,笑容清冷,“至于你,” 她转身,一边朝观望亭下走,一边说,“还是好自为之吧。” 穆解轶离去,留云珩一人站在亭中。周遭静静地,他无言,缓缓抬手,扶住胸口。 与此同时,见亭下,穆解轶停步回身,她望着云珩的背影,眸间冷清一闪锐利,“这四年,我弟弟千辛万苦得来的,谁都抢不走。”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66章 平安 是夜。 云珩回帐,躺在床上。 奈何一双墨瞳只是呆呆地望着帐顶,他睡不着。脑海中被临行前的那个夜晚填满,他不住的回想…… 在来鸿天渡前的那夜,六国君主齐聚南椋大营。云珩向众人道出了他此次攻楚的真正谋划。 原来,在郢熙大殿上,云珩所提议的“合而围”之法,没说的后半段,便是这“声东击西”的战术。 兵法谋略本就诡诈,不可能说攻鸿天渡,就真的一定要去攻鸿天渡。更何况,众人散去后各自归国,再见又是半载后,难保中间不会出什么岔子。 云珩思密周详,那日宴散后,在听风阁中他便将计划对言浔和盘托出,得到小人儿应允后,又去了北秦所宿寝宫,找方初信商议,让他假意对外称病,然后带兵去攻破东楚西北的矢羗关。 后来,东楚入了套,一切进展顺利。 如今矢羗关已破,偷袭鸿天渡大战在即。 这盘棋,云珩每一步都下的很好,唯独派6瀛章去前线是个漏洞。6瀛章虽听话,但到底怯懦,不堪大用。但也无奈,前期布局时,必须要找个听话的将军在鸿天渡崖下“设伏”,好给漆衛制造出六国将要攻打鸿天渡的假象,以此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现在漆衛得知矢羗关失手,已经火赶去西北防守,这正是偷袭鸿天渡的绝佳时机,但派6瀛章出战,恐会反被敌歼。 没办法,云珩必须亲自上前线布局谋划。 可他没有理由自行前去,如果想去鸿天渡,就一定要拉上花如许。要以国君亲自出征,去前线杀敌的理由,军师随从。 可一听这话,帐内两道女声默契叠起。 “那我也去!” “嗯?” 众人闻声一怔,纷纷寻声望去。那时只见帐内,言浔望着云珩,穆解轶望着花如许,面上皆是紧张忧色。 …… 思绪回笼,云珩侧了侧身,面朝着外面躺好。他颔,从衣襟中取出了一样东西来,借着微弱的烛光,定定地看着手中之物,指腹轻轻摩挲过上面的纹路。 是一枚平安符。 …… 结果已然明了,西尧兵马强悍,训练有素,最后是穆解轶领兵出征,但那晚的故事并没有结束。 二更天时,云珩也是这样,躺在帐子里睡觉。 倏忽,听见稀稀疏疏的响动。 床上人骤然抬眸,一脸警觉,“谁?” “是我。”小奶音怯怯响起。 那声音听着甚熟悉,急忙坐起身来,云珩惊诧,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人,一脸欣喜,问,“你……你怎么来了?” 彼时见对面,纤影戎装裹身,身姿英飒,奈何一双眉眼……总有些小家子气。 言浔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眼神一个劲儿的向旁边瞟,就是不肯同云珩对视。(她心里有气,但一直不知道是在为何事生气) “来,坐下说。”急忙扯开被子,在床边空出位置来,云珩欢天喜地的请言浔坐下。 小人儿停了好久,才恹仄仄的落座。垂头扣手指,扭扭捏捏的又言,“明日你便要走,我来,来同你交代交代。” 云珩想上前去离她坐的近些,但又不敢,最后只得探着脑袋问,“交代什么?” 嘟着嘴,“要小心。” 言浔佯装冷漠,说出来的话却很暖心。 闻言点头,云珩:“嗯。” 谁知言浔也,“嗯。” 过后一瞬无音。 云珩眨眨眼,“这就没了?” “对呀!”言浔理直气壮,反问:“否则还能说什么?” 云珩:“呃――” 顿了顿,墨瞳轻抬,“你……不生我气了?” 他鼓足了勇气开口问。 言浔闻言却是一怔,转目呆呆地看向云珩。只一瞬间,小人儿眼中红意起。 不是愤怒,竟是委屈。 她看着云珩不说话。 “嗯,我,我没……”见她委屈,云珩心疼不已。一脸的焦急色,心中更是兵荒马乱,向来“冷漠决绝”的人真是一秒就怂,紧忙改口道:“当,当我没问。” 赶紧终止话题。 死亡聊天,真是太尴尬了。 云珩不禁泄了口气,又忍不住偷偷抬眸瞄人。 眼下帐内晦暗,见小人儿垂头静坐,她在整理心绪。那模样,低低的眼睫,秀挺的鼻梁,微嘟的小嘴,以及额角轻垂的散,言浔的侧颜美的仿佛剪影一般。 墨瞳渐柔,云珩静静地看着她,只觉岁月静好。 半晌过,小人儿说,“好了,我走了。” “欸!”下意识抬手拦,云珩舍不得让她走。 奈何他又不敢拦,半抬的手臂终是缓缓垂下,连同他的眉眼。 “哦对了,还有……”岂料突然峰回路转,起身时,似是想起什么一般,言浔突然开口,又颔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捧在手中,转身道:“这个。” 一听见说还有,云珩登时眸色骤亮,颔轻咬下唇,却又忍不住抬起头,伸长了脖子去看“礼物”。 小人儿拿着东西说,“这个是我出征前,在靖都城外的白云寺中求得的平安符,送你了。” 说罢将平安符送上。 看着“礼物”,云珩一惊,立刻说,“这个我不能收,这是你……” “哎呀!你就拿着吧!”言浔突如其来的暴躁,胡乱将平安符塞进云珩手中,过后转身便走。 临行前却还不忘回身再提醒一句,“你的手好凉呀!睡觉的时候把被子盖严实些,好好照顾自己。” 转身向前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还有,万事小心,平安平安。” 言浔低着头把话说完,紧忙转身掀帘跑了。 转瞬间帐内又静,留云珩一人坐在床上,手中拿着那道平安符。 缓缓垂目,看着手中的福纸,云珩挽起唇,一脸幸福的笑,轻声说,“平安。” 将福纸护在胸口。 没人知道,那晚,他拿着平安符傻笑了一整夜。 可如今…… 手中拿着福纸,神色间却是尽是落寞,再不见笑颜。 云珩颔,依旧将福纸护在胸口。 他抿紧了唇,垂睫阖目,再无一言。 ―― 感谢订阅支持~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67章 捷报 两日后,鸿天渡崖下。 雨势见微,浓云眼看着就要散尽。 “回皇上的话,西北传来消息,说漆衛的军队已经抵达矢羗关,正与北秦国君的军队开战。”传信使跑上前来回话。 花如许没回答,第一反应是转目看向云珩。 云珩:“好,知道了。” 花如许:“下去吧。” 见长影未动,墨瞳自始至终笔直的望向前方,穿过浓雾雨滴,看向那陡峭崎岖的崖壁。 “如今北秦牵制住了漆衛大军,咱们也得尽快开始行动了。”身侧穆解轶开口。 放眼望去,只见穆解轶同花如许并肩而立,在其身后,西尧、南椋乌泱泱站了十几万人的军队。 眼下正是两军汇师,整装待之际,众人严阵以待。 奈何云珩却说,“不急,他们现在应该也是严防死守。我们要找些人上去,先探探路。” “谁去?”穆解轶问。 云珩:“自然是南椋的将士。” “啊?我们?!”6瀛章身旁的副将一听这话,一下子就不乐意了,登时嘟嘟囔囔的埋怨起来,“东楚的箭可还没用完呢,我们若是上去了,还不得被打成筛子呀?” “并不是让你们攻上去,只是探探路,预测一下敌军的武装强弱罢了,”云珩恨铁不成钢的说,“再者说来,战争总是要有人流血牺牲,这是为国为民,为天下太平的忠义之举,虽死犹荣。” “你说的到好听,”副将不服气的嚷,“感情待会儿上去送死的不是你。” 6瀛章有些看不下去了,低声呵斥,“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能说?”副将心里直叫屈,忍不住又言,“都这么多日了,我南椋将士在这儿拼死拼活的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们西尧可到好,一来就开始吃喝享乐,来了都两日了,也没见他们帮过咱们一分一毫,这还同盟军呢。呵,什么玩意?” “你!”话一出口,激怒了穆解轶身后的将军,见那人登时回身瞪向副将。 西尧将军身姿魁梧,气场强大,仅一眼就叫南椋众人骇俱。 其间,一直沉默不语的花如许更是被吓得直打哆嗦。 “欸!”好在穆解轶及时出手拦住了人,女公子道:“既然南椋对此事不满,那好!探路之事,西尧来。” 怯生生抬眸,花如许眼中有一点愧疚,顿了顿,他鼓起勇气说,“二公主,他不是那个意思……” “南椋国君不必说,”穆解轶面上并无怒意,浅声言,“我懂。” 过后高声道:“不过,也不能让别人小瞧了西尧的将士。隗蓟!” 身旁将军应声抱拳,“末将在。” “派一队人马,去探探路。”穆解轶冷声下令。 隗蓟俯称,“是。” 随后转身,对身后的将士道:“第五小队,前去探路。” “是。” 今日众人身着甲胄,“敢死队”的将士们头戴甲盔。如今身在战场,他们不同于往日的闲散做派,二话不说,扔了钩子就往上爬。 嗖!嗖嗖嗖! 利箭乘风如约而下。 啊―― 惨叫声连连,却不见一人退却。 前人落了换后人,钩子落了重新掷。 没有一丝一毫迟疑,倒地受伤的将士会被人迅拉去一旁。 在惨叫声中,一切都显得那么有条不紊,进度有序。西尧军队训练有素,闪转腾挪间在箭雨中冲锋陷阵。 那场面,让千余步外的南椋将士看见,不由得为之一振。 墨瞳定定,静静地望着前方,云珩开口,轻声喃喃,“这才仅是刚刚开始。” “啊?!”6瀛章闻言惊愕,他望着云珩,“你是说……他们都伤成这样了。才,才是……刚开始?” 抿了抿唇,转目看向6瀛章,云珩:“6将军可知,崖顶是什么?” 一瞬怔愣,6瀛章答不上来。 神色未动,云珩一字一句的开口,“那也是深渊。” 早年间也是这条路,南越皇已同样的方式攻上崖顶。人人都说他阴险狡诈,使阴险、搞偷袭,轻而易举便占领了鸿天渡。 可,当亲眼目睹过这场并不光彩的“偷袭”经过后,各种心酸才会有人懂。 轻而易举。 真的轻而易举吗? 在战争面前,从来都不没有真正的胜利者。就像云珩所言,崖顶崖底,皆是深渊。 …… “敢死队”奋战了约莫半个时辰,上方的箭矢一直不断。不过伤亡不算惨重,西尧将士身手矫健,躲过了不少伤害。 “差不多了。”云珩开口。 穆解轶闻言点头,身侧隗蓟立刻道:“收兵。” 后方副将:“收兵!” 回来时,见“敢死队”队长左臂衣袍殷血,有些擦伤,他却笑着对穆解轶说,“我等不辱使命,完成任务。” 故意提高了声调,这话是说给南椋听得。 那边,南椋众人羞愧难当,副将已然噤声,低低的垂着头,不敢多言一语。 穆解轶点头:“好,将士幸苦了。第五小队下去休息,命军医前来医治!” “是。” 望着身前未落尽的箭雨,云珩一脸忧心,顿了顿道:“就算没了漆衛,如今东楚在崖顶的实力也不容小觑,现在攻上去,我们未必能赢。” “那该如何是好?”穆解轶蹙眉,也是忧心忡忡,“按灵师所言,过了今晚,雨可就停了。” 一听这话,花如许也慌,急忙问,“这,云卿,这该怎么办呀?” 云珩:“别慌。” 墨瞳前望,看着雨滴和扎在泥土里的箭羽,崖壁上残血仍在,云珩抿紧了唇,双手紧握成拳,他停了好久,才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如今唯有一计,” 骤然回眸看向众人,“乱中取胜。” 穆解轶:“怎么说?” “二公主,”云珩对穆解轶道:“请您派兵,将军队分为二十人一组,共二十组,分批次、不定时向崖顶掷勾进攻。但且记住,将士们决不能登顶。一定要给他们制造出,我们攻不上去的假象。” 话音落下,还不等穆解轶开口。 “还是让我们来吧!” “嗯?”众人闻言一怔。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68章 大胜 彼时只见6瀛章走上前来,对众人抱拳,开口道:“南椋在这儿呆了也有十多日了,鸿天渡的地形,我们都摸透了。再者说来,掷勾爬坡的事,我们早已是得心应手。还是让我们来吧,西尧的兄弟们先歇歇,咱们养精蓄锐,好为之后的攻城做准备。” 话音落下,身后众人也不再唯唯诺诺,转而抬起头,眼中满是坦荡向前的果敢无畏。 看着他们,花如许惊愕,他从未想过他的将士们也会有如此雄姿英之时。 云珩眸间有一点欣慰,“好,那就让南椋来吧。” …… 过后南椋将士在崖下掷勾攀岩,每三五盏茶的功夫便会来一次。 时间有时长有时短,而且行动次数相当密集,搞得崖顶东楚慌乱不已,不过好在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东楚:呼――还好,有惊无险。 西尧、南椋:“……” 直到入夜时分。 “一更天至!” 崖下帐内,有人来报时辰。 云珩眸色一亮,立刻起身,“让南椋探路的将士们停手,回来。其余将士准备,二更天时,攻渡!” 花如许惊奇,却又觉得奇怪,便问,“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二更天才动手呀?我们现在趁热打铁不是更好。” “因为二更天是一个军队最为疲乏的时刻,”穆解轶解释,“一整日攻防不断,如今崖上东楚定是紧张防范,此时攻不得。但,若我们停止攻击,渐渐地,他们便会有些松懈。等到二更天时,突袭攻渡,胜算最大,伤亡最小。” 云珩点头:“二公主说的是。” “嗯,”话不多说,穆解轶起身,“好!准备!” …… 二更天至。 鸿天渡崖下。 “今日偷袭无需掷钩。”云珩道:“方才白日里,南椋的将士们上崖探路时,我已经让他们趁敌军不备之时,在崖间挂好了钩绳,现在还请二公主选派二十名轻功了得的得力干将,背绳上崖,然后在崖顶系树抛绳,好让其余将士攀岩而上。” 闻言一惊,穆解轶没想到云珩竟然还有这手,提眉浅笑,“好。” “万望诸位切记,”云珩不放心,又对众人道:“我们此为偷袭,为的就是不动声色,取敌于暗。所以上崖时,一定不要闹出太大动静,若是敌军突醒,我们处在下方,必死无疑。听懂了吗?” 前方将军:“听懂了。” 云珩:“好,上去吧。” 隗蓟点头,回身挑选兵将时,穆解轶勾唇,侧目看向云珩,“怪不得你让南椋掷钩时故意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原来是为了掩人耳目,好为夜里行事做准备呀!” 闻言浅笑,云珩并未回答,似默认一般,转而道:“胜败在此一举了。” 说罢抬眸前望。 同样望着前方,穆解轶:“希望能成。” 花如许:“一定能成!” 话一出口,两侧人同时转目看了过来。一起看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傻白甜”,穆解轶和云珩无奈,皆是摇头一笑。 …… 那一夜,西尧开路,南椋相从,两国之军合力,偷袭攻打鸿天渡。 三更天至,东楚帝都,盛陵城中一片祥和,街市静谧,百姓门户灯已熄,大家都睡了。 与此同时,鸿天渡。 杀―― 号角声乍响,兵甲重音叠起,道道白影交织,落片片红雨…… 翌日。 黎明时分雨停,云开雾散。 盛陵城中,有户开门,见云彩间,一缕天光洒下,拂照己身。 “母亲,雨停了!太阳出来了!”有孩童的笑嚷声响起,见一个矮小的身影奔回房中去。 与此同时,鸿天渡。 同样一缕日光,却罩拂着不一样的人。 旌旗蔽空的天地间,无数血肉横飞的散肢,血水成河,甚是可怖。一道道身影,穿梭在残肢尸骸中,却都在日光落下的瞬间停下了动作,众人抬起头,仰望着上天给予尘世的光明。 顿了顿,“太阳出来了!” 喜悦的声音响起。 “是呀!太阳出来了!” 无尽的欢喜中…… 唯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角落里低低的吟,“日色无私,可照天地。唯己贪欲,恐蒙大困。” …… 万躍坡大营。 “捷报!捷报!” 传信使激动欣喜的声音在营帐间飞扬。 各个营帐也都闻讯掀帘,将士们纷纷从帐内走了出来。 北祁皇帐中,四国国君齐聚。 听见捷报声,众人面露欣喜。 不刻,传信使入内,俯身跪地,“报!鸿天渡战事大捷,西尧大军从旁协助,助南椋大军倾剿东楚十万军,现以占领鸿天渡要塞。矢羗关战事大捷,北秦大军倾剿东楚五万军,现在占领矢羗关要塞。同,今早现报,北秦国君生擒贼漆衛,漆衛伏诛!” “好!”方延川喜的不禁拍手叫好。 帐内众人闻言,也是关心不已。这其间,唯有梁靖起一人,垂着头闷闷不乐。 言浔坐在他身侧,转目正巧看见那人失落的神情。小人儿嘴角笑意一滞,明眸微沉,其间已然多了些审视。 后来才知道,那夜,按云珩所言,西尧将士行事。偷袭进展顺利,三更天时分,西尧、南椋举兵攻入鸿天渡,东楚大败。 仅仅一夜的功夫,这个消息便寻风疾走,传遍了整个东楚。(只因云珩让花如许下命,放走了东楚百余名将士,让他们出去‘报信’) 消息传到矢羗关后,漆衛才知,原来左右都是陷阱。 老太尉气的急火攻心,当场吐了一口鲜血。 谁曾想,原本一直在关中死守的方初信,趁这时突然出城迎敌。 漆衛无力支撑,楚军大乱,最后被方初信生擒俘获。 如此,六国合纵攻楚这第一场大战,便以云珩事先计划好的,一步不差,完美告终。 一夜之间,东楚连失两城,还白白亡了一个太尉。白夙在盛陵城中听到消息后,直接气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扶着帕子就嚷,“快!快去宫外,把先生给朕请到宫中来!献计!献计啊!” ―― 感谢订阅支持,么么哒~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69章 归来 五日后。 四国之师来至鸿天渡。 城门大开时,言浔立于万人之前,听着面前沉重的城门被缓缓推开的声音,小皇帝眼中早已氲起了泪光。 今日天方大晴,日色倾下,洒在沉重的城墙之上。 抬眼望,见眼前之景是那么的熟悉,却又是那么的陌生。就在这里,这个地方,不知埋葬了北祁先人的多少忠魂铁骨。 四十八年前,就在此地,凌振烨带领十万铁骑硬闯山门,就是这道城门,他一兵一戈的拼进去,救下了言先帝。 二十八年前,就在此地,霍慵归遥望孟塱受陷,最后决定出城相救,也是这道城门,他英勇无畏的奔出去了,虽断臂犹荣。 八年前,就在此地,北祁二十五万将士搏命洒血,风泽凭着一柄长枪,对敌南越百万之师,亦是这道城门,他守在门前誓死不降,哪怕身中万箭,也未见他后退过一分。 有太多太多的人,太多太多的回忆,太多太多的故事,他们都被沉封在这里,等待着他们的主人,重新将他们开启。 往事历历在目,如过眼云烟。还看今朝,还是这道城门,当它再度开启时。 言浔将以北祁国君的身份入驻城池,这座被三度易主的城,最终回到了北祁的手中。 然而它们的主人…… 北祁言氏。 “北祁的将军,个顶个都是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怎么就贪上了这么个胆小如鼠的孬种皇帝。唉,可惜了喽!” 孟塱当年不明真相的骂声还在耳畔回荡,那是孟塱说的,亦是天下人说的,他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鸿天渡恭迎北祁国君!” 将士高声嚷。 风拂甲鬓,吹得长轻扬。云开雾散,照得兵甲凛冽生姿。明眸沉色,遇风灼灼,言浔身着甲胄,缓步向前,身后重甲之音仍在。 她带着千军万马而来。 而那道门,沉寂了数十年,终于等来了它的主人。 “鸿天渡恭迎西蜀国君!” “鸿天渡恭迎北秦三皇子!” 将士的声音还在继续,但不重要了。 四国之师浩浩荡荡驶入鸿天渡,南椋与西尧在门前迎接。 数十步外,言浔第一眼就看到了花如许身后立着的云珩。 城门前,二人隔纱对视一眼,言浔望着他,微红的眼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云珩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可她二人此刻都说不得。 “二公主实在威武!没想到这么快就攻下了鸿天渡。”方延川提笑盛赞。 “欸!你可别夸错了人啊!”穆解轶却说,“此次举兵攻下鸿天渡的是南椋国君,西尧就是个从旁协助的。” 女公子头一次不邀功,而是把自己千辛万苦挣来的功劳全都拱手相让。 这还真是件稀奇事。 如今再看看她拱手相让的对方――花如许 嘴角抽了抽,方延川眼中登时见怒,那人转目撇嘴,恹仄仄的说,“我怎么听说,那日都已经攻上渡口了,南椋国君还险些被已经擒获的贼人所害,险些送命,若不是有二公主及时出手相救,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话一出口,花如许:“……”默默垂下头去,尴尬不语。 不想让他难堪,穆解轶眸间生紧,登时道:“嗐!小事,不值一提。” 过后抬手一挥,“走走走,别在这儿站着了,赶紧去主营里歇息吧!” …… 傍晚时分,言浔和周明、姜定安前往鸿天渡的那处悬崖边上。 彼时日没西天,残阳如血,见纤影迎风而立,身下袍角随风轻摆。 姜定安提着酒坛立在一旁,周明举着杯盏。 置酒盈杯后,端着杯盏去到言浔面前,周明道:“主子,酒倒好了。” 说罢将杯盏奉上。 言浔接过,举杯于前,对着悬崖,正色开口,“言氏先祖,已故英烈。吾,北祁言氏第四世国君,言浔,敬启告上。鸿天渡已夺回,北祁复国指日可待,仅以此杯酒告慰英灵,望诸位好走,敬上!” 话音落下,颔将杯中酒倾洒于崖下。 明眸静静,望着水花随风飘散,在悬崖边上迸溅出片片涟漪,言浔静默不语。 倏忽,身后脚步声响起。 周明和姜定安闻声转目,看见来人后,二人对视一眼,过后竟默契的退下了。 言浔未动,许是知道来人是谁。 须臾,身影的主人来至身侧,同样望着远方,浅声言,“回来了。” “嗯?”言浔闻声转目,面上一点儿疑惑。 云珩的脸清晰入眼,他也转目看向自己,一字一句道:“家,回来了。” 话一出口,言浔心中已是百转千回。 风又吹来,吹得小人儿眼圈一红,转过头去,“才回来了一个小角角。” 她说这话时,满是委屈。 目光未移,云珩仍望着她,想了想说,“放心,早晚有一天,它会完璧归祁的。” 没想到成语还能活学活用。 “噗~”一听这话,言浔忍不住笑。 云珩也笑了。 见不得他这副高兴的模样,小人儿立刻佯怒着板起脸来,装凶。 云珩一见,嘴角笑意骤收,不敢做声。 转目望向远方,言浔:“这里崖壁甚陡,攻上来不容易。” “嗯,”身侧云珩点头,“是不容易,不过好在西尧将士勇猛善战,此战又是在暗处所为,攻其不备,所以伤亡已经被减至最小。” “是吗?”言浔轻声问,目光向旁瞟了瞟,“听说……那日攻上来后,又遭敌军反攻,你也受了伤?” 话一出口才知晓,原来那日的战况,并不像云珩口中说的那么简单。恰恰相反,那日南椋与西尧的将士攻上来以后,东楚将士突醒,立刻反戈,其间还差点儿便一刀砍死了花如许,好在穆解轶及时出手相救。 最后若不是有隗蓟鬼斧操兵,扭转战局,南椋和西尧必败无疑。 其间打斗时,云珩还被楚军所伤。 闻言一顿,云珩有一丝慌乱,顿了顿一笑,佯装无事道:“嗐!我这就是小伤,划破了点儿皮而已,不碍事的。” 撇撇嘴,小人儿分明满面忧色,却还是死鸭子嘴硬,望着前方,不冷不热的说,“如今军中将士皆道,隗蓟将军神勇,能力挽狂澜,所向披靡。人人都说姜还是老的辣,不像你们这些个谋士军师,就会耍耍嘴皮子,纸上谈兵,一点儿切实可行的计策都没有。最后还不是得靠人家老将军出马,给你擦屁股。”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70章 好撩 一瞬静默。 “说的是啊,”呼了口长气出来,云珩坦然面对,“我的确没能顾虑周详,才会致使敌军倒戈,我军身陷囹圄,都是我的错。” “你!”一听这话,小人儿突然绷不住跳脚,“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跟你有什么关系?是他们自己不,不……” 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言浔的声音戛然而止。 看着她,云珩笑而不语。(他就是知道她是在意自己的) 二人对视,尴尬,尴尬…… 小人儿嘟着嘴,转身望向前方。顿了顿,赌气般的开口道:“哼!都受伤了,看来平安符不管用啊!” “怎么会!”此话一出,不想这次竟是云珩着急跳脚,一把护住胸口,生怕言浔会抢了他的一般。他想开口辩驳,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停了半晌,才磕磕绊绊的说,“还,还行吧。” 唇际微勾,言浔也看出了他的在意,小人儿颔偷笑,却不想顺他心意,撇撇嘴又言,“好了,现在把平安符还给我吧。” “还?”闻言一惊,从云珩的口气中听得出,他并不想还。 “嗯……哦。” 支支吾吾了好久,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平安符取出,双手送上。 “给你。” 结果言浔连看都没看抬手就把东西给拿走了,纤影转身,只留了句,“好了,我走了。” 留云珩一人立在原地,抬眸望着远去的背影,良久,“……嗯。” …… 当夜庆功宴。 如今是南椋攻鸿天渡,大获全胜!所以今夜也是南椋做东,六国君主齐聚南椋所居的宫殿。 方初信携兵在外,归程尚且有些时日,所以这次还是方延川代替父亲参宴。 还未入殿时,远远的看见穆解轶,那人便笑吟吟的冲上前去打招呼。(毕竟太久没见,方延川想心上人想的紧) 抬手一挥,“解……” “二公主!”不想,竟有一阵声音比他先响了起来。 转目一瞧,嗯,是孟谞然。 北祁的队伍立在对面,孟谞然一脸“哼!就你想,难道我不想吗?”的神情。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眼看着他俩又要掐起来了。 穆解轶摇了摇头,快步上前去,拉着言浔就往殿内走。 花如许等在门前,一看见言浔就笑着唤,“北祁国君,你来了。” 言浔抬眸,第一眼就看见了他……身后的云珩。 眼下见对面帷帽低垂,那人颔静立。 只看了一眼,言浔便率先移开目去。 “南椋国君。”她故意对他视而不见。 含笑点头,盈盈美目轻移,便看到了言浔身侧的穆解轶,花如许一顿,舔了舔唇又唤,“二公主。” 穆解轶:“嗯。” 简简单单的回答,大大方方。不知为何,女公子每次都是这样,心里分明有各种心思,却丝毫不写在脸上,眼下也并未因对花如许有过“救命之恩”而过多的热络。 不过奇怪的是,这次花如许竟不像前两次那般,对穆解轶避而远之。相反,他竟然主动邀请穆解轶去席上落座。然后,又径自坐在了她身侧的位置上。 看着花如许坐下,穆解轶:“??” 言浔:“??” 眨了眨眼,见女公子一笑,向旁倾身,低声问,“今日怎么愿意挨着我坐了?” 颔垂睫,花如许想了想说,“我怕他们欺负我。” 话一出口,穆解轶便笑。不过不是嘲笑,眼中满是宠溺,女公子装傻道:“哦?” 她转目,一瞬不瞬的看着人。 眉眼轻提,与之对视,看着穆解轶盛笑的眼眸,“小美人”顿感羞怯,低低的垂着头,支支吾吾了半晌终是说了实话,“其实……我是怕,你又会像上两次那样,因为我,和他们吵架。” 抬起头来,花如许一脸真诚,“这次我就坐在二公主旁边,一直跟着二公主。他们看见了,就不敢再欺负我了,也不会再惹出祸端来了。” 换句话说就是,有你罩着,我谁都不怕。 “噗~”一听这话,没忍住笑。穆解轶颔,早已是乐开了花。再抬眸时,却又换作一派正色。 女公子看着小美人,一本正经道:“没问题,今晚二姐姐罩着你。” 二姐姐。 这句好撩哦! 听得花如许脸红心跳的,也不敢作答,只得慌慌张张的垂下头去,假装吃菜。 …… 与此同时宫门外,梁靖起下了辇车,东漓的队伍缓步向前行去。 有一臣下紧忙走上前来,低声言,“皇上,那边来信了,说……” 正欲开口之时。 “欸!”梁靖起抬手,打断了他,又瞪着眼睛训人,“在这儿说这些做什么?” “不是的皇上,”臣下皱眉急语,“是急信,那边有要紧事要同皇上讲。” “那也先放放,”梁靖起不由分说,理了理衣领,道:“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指挥朕?成天对朕吆五喝六的,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臣下闻言垂眸,默不作声。 继续向前走,梁靖起:“朕怎么说也是六国合纵抗楚的联盟国君,如今五国之君都得对朕恭恭敬敬,凭什么要他对朕号施令。你说是不是?” 臣下:“……是,是是。” “哼!”抬眸望着天,梁靖起又言,“打仗赢不赢,靠的是本事。他赢不了,就是没本事。没本事还来派遣朕做什么?” “北秦国君!”这边正说着话,忽然听到了齐衍的声音。 立刻掩了口,梁靖起转目,面上厌弃骤退,化作一团笑意,望着人唤,“西蜀国君,来的早呀!” “是呀,”齐衍含笑,“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东漓。” 二人相视,又是一笑。 之后东漓与西蜀并行向前,齐衍瞥目瞧了瞧,肩头一抖,道:“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随军宴罢了,没想到东漓国君会穿的如此隆重,未免太正式了些。” “呃――”闻言,一瞬尴尬,梁靖起垂头看了看自己,忙不迭解释,“啊,鸿天渡一战大捷!我想着是庆功宴,穿的自然正式了些。” 话一出口,齐衍垂睫,笑而不语。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71章 挑逗 老狐狸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上次万躍坡饮宴时,梁靖起就穿着盛装,还特地坐在言浔身旁。那一夜,齐衍坐在邻座,可是将一切悉数揽入眼中。 软语挑逗,轻浮举止,那般轻浮狂浪。就连齐老头看见,都会忍不住要咋舌一番。 如今这么一看,梁靖起是想再续前篇呀! …… 西蜀和东漓一起入殿。 不出意料的,梁靖起果然坐在了言浔旁边。 小人儿:“……” 齐老头瞧见,忍不住颔偷笑,过后施施然去到言浔另一侧的空位上落座,准备看好戏。 饮宴开始。 今夜各国将军也在,隗蓟被奉为座上之宾,受众人拜贺。 因着上次的教训,今夜的将士们不敢太过随意,说话做事都是规规矩矩的。 只是,刚开始还好,三杯两盏过后,场面便又“热闹”了起来。 好在花如许今晚做了一个明智之举,就是一直坐在穆解轶身边。 有二公主罩着,没人敢动他一分一毫。 花如许倒是安稳了,只是……在其身后的坐着的云珩却毛躁异常,坐在位上极不安稳,还一直上窜下跳,左摇右摆的,朝斜对面眺。 只因,他目光射向的地方,坐着两个人――言浔和梁靖起 眼下见梁靖起手执酒盏,正笑吟吟的同言浔说话。 从小人儿的神情和偏颇的身子上就能看的出,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双手攥拳,抿唇瞪眼,云珩直愣愣的盯着他们,一瞬不瞬。 又有人来给穆解轶敬酒了,那人立在花如许身前,同二公主说话,整身挡住了花如许,以及他身后的云珩。 看不见了。 哎呀呀!可把云珩给急坏了,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长影霍然而立。 嚯! 吓了众人一跳。 说笑声戛然而止。 “云,云卿,你怎么了?”花如许转过身来,一脸不解的问。 在他身旁,还有穆解轶与一众举着杯盏的将军。大家停下了动作,一齐看着自己。 云珩尴尬,帷帽低垂,顿了顿,紧忙从几上拿起杯盏,对众人道:“我敬诸位一杯。” 说罢仰面,一口饮尽杯中酒。 嗐!原来是要敬酒呀! “好!”已经喝飘了的将军一见,登时拍掌叫好,还胡言乱语的嚷,“没想到云上卿这,这般豪气!厉害!厉害!” “哈哈,哪里,哪里。”干笑两声,云珩表面上是在回将军的话,一双眼睛却总是情不自禁的往言浔那边瞟。 听见声音,言浔也抬头看了过来。 二人目光正好相撞。 小人儿一见云珩喝酒,眸色骤紧,登时便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了?北祁国君。”身旁梁靖起端着杯盏,皱眉问。 “嗯?”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言浔沉了口气,尽量稳定心绪,说,“没,没事。” 话音落下,又抬眸瞪了云珩一眼。 看见她瞪自己,云珩竟然莫名觉得开心,举着杯盏,美滋滋的的笑。好在有帷帽挡着,如若不然,这表情被人瞧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傻了呢。 “云上卿好酒量!”吃醉酒的将军醉醺醺的喊,提壶上前,越过几案去到云珩面前,“来!我也敬你一杯。” 其间,还差点儿踩到坐在云珩身前的花如许。 小美人惊慌,下意识朝穆解轶身边躲。 一歪身,两人肩膀相撞。 花如许回眸,对上女公子似笑非笑的眸,见她高冠束,戎装飒飒,坐在位上歪头看着自己,那双眉眼间,盛着比酒色更醉人的韵致。 一瞬对视,略有恍惚。 “抱,抱歉。”怯生生的垂下眼睫,小美人正准备移身离开。 不想,被女公子一把扣住了腕。 指尖温热,触及到了手背,惹得花如许周身一颤。 “二,二公主……”他开口,声音微弱,甚至都在抖,被身后杂乱不堪的劝酒声所掩。 望着他,见女公子淡淡勾唇,突然道:“你觉得我如何?” 问声落下,长睫抬起,花如许看着人,水月眸间一闪清光,“很,很好。” 他神色认真。 闻言一笑,穆解轶:“喜欢吗?” “嗯?”这次小美人怔愣,无从作答。花如许慌了,垂头曳着手,磕磕绊绊的说,“我,我,你……二,二公主醉了。” 他想了半天,憋红了脸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谁曾想,穆解轶却不肯放他走。 众目睽睽之下,见女公子扯着小美人的腕。顿了顿,穆解轶忽然动身,贴上前去,覆在花如许耳边轻语,“是醉了,不过……醉我的不是酒,是你。” 一席话出口,带着酒气扑向花如许, 小美人当场怔愣。无言,呆呆地坐在原地。此刻一切静止,唯有颊上方才褪去的红,转瞬又浓烈。 …… 被灌了不少酒,云珩已至微醺,对面几人终是散了。 舔了舔唇,缓缓落座,落座后第一反应还是转目去看言浔。 可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只一瞬间,长影再次弹身而起。 又吓了周遭人一跳。 只是这次还不等别人问,就看见云珩挥着袖子怒气冲冲的向对面走去。 彼时,只见北祁的座位前,言浔正一脸尴尬的摆手拒绝,而梁靖起则坐在一旁,举着酒盏一个劲儿的往人家嘴里推。 原来是在逼言浔喝酒。 云珩喘着粗气奔了过来,立在二人身前。 手中动作一顿,梁靖起转目,看见云珩便眉头一皱,心道:他怎么又来了? 落下酒盏,梁靖起问,“云上卿,又有什么事呀?” 云珩无言,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言浔。 对面小人儿也看着自己。 许是见到能真心倚靠的人,言浔强撑起的伪装在这一刻尽数破碎,小人儿眼圈霎时一红,眸间盛尽了委屈。 她坐在位上,望着自己。 心头一紧,云珩登时转目,对梁靖起道:“敢问东漓国君在做什么?” 闻言一顿,梁靖起:“喝酒呀!还能做什么?” 看着他,云珩再没了往日的温文尔雅,婉转言辞,他直接了当道:“北祁国君不会喝酒。” “嗯?”话一出口,吓了梁靖起一跳,见那人神色骤变,转目看了看言浔,又回眸看了看云珩,“她会不会喝酒,你怎么知道?”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72章 羞辱 垂纱轻摆,云珩没理他,冷声言,“此乃北祁国君,你既为东漓国君,理应对盟国君主以礼相待。这样举着酒卮强行敬酒,实在无礼。而且北祁国君不嗜酒,东漓国君的好意,她心领了,现在还请东漓国君自行退下,以修六国和睦。” 这一席话出口,好一个多管闲事。 “呵,”闻言冷笑,梁靖起抬眸时眼中见狠,他也不再装作和善,直接骂,“你是什么东西?在这儿说三道四的。” 坐在一旁,言浔沉了口气,她忽然也想骂人:臭不要脸!说我的卿卿不是东西,你才不是东西呢。 对面,云珩执拗:“还请东漓国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歪了歪头,显然梁靖起也不是吃素的,“若我不回,怎样?” 看着他,眸间金刚纯铁,许是酒气真的上了头,云珩不管不顾,“我等皆为人,并非猪狗,得懂礼。” 一听这话,吓得言浔一愣。 梁靖起更是呆怔,半天才缓过神来,“你,你骂我?” 神色未动,云珩一语不,好像是在说:对,没错,就是在骂你。 没想到他竟这般狂妄。 “你敢骂我!”梁靖起暴怒,登时拍案而起,“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东漓国君!” 眼看着梁靖起起身抬手就要打人,言浔慌忙跟上前去。 东漓国君要打人了! 众人停杯,寻声转目看了过来。 四面八方都是眼睛,凑热闹的人堆成了山。 不想,众目睽睽之下,见那只高高扬起的手在一众目光间,猛然悬停在了半空中。 梁靖起一顿,言浔也是一顿,众人紧跟着一顿。 彼时,只见云珩抬手,一把扣住了梁靖起的腕。 被人凭空截住,梁靖起觉得颜面尽失,登时咬牙力,就要再打。 远处花如许看见,有些慌乱,正准备开口劝阻,身旁穆解轶却先他一步,按住人说,“别拦。” 花如许:“嗯?” 眯眼望着前方,穆解轶:“你忘了上次的事吗?” 话一出口,惹得花如许一怔。 不错,同样的场景,与上一次一模一样。又是别过臣下主动前去招惹他国国君。 这事,上次闹出大乱来,方延川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花如许救不得云珩了。 小美人慌乱,急忙转目回看,见云珩就立在那儿,不动分毫。 梁靖起几番挣扭都无济于事,他气急了,回头大喊,“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赶紧过来救驾!” 话一出口,帐内的三个东漓将军回神,立刻上前来。 心下一惊,言浔想都没想就冲上前去,一把扯住云珩,怒声吼,“放手!” 眼睫低垂,纱帘轻轻,云珩望着言浔焦急的眉眼,顿了顿,他听话的松开手。 猛力向后一挥,梁靖起退步,腕上痛意阵阵,那人揉着手腕,冷笑一声,“呵,力气还挺大嘛。” 三名东漓将军走上前来,挡在国君身前。 双方成对峙之势。 站在一旁,言浔一脸紧张,生怕那几个漓人会对云珩不利。抿紧了唇,想了想,立刻转目装凶道:“不知深浅,敢对东漓国君无礼,滚下去!” 她有意放他离开。 闻言,对方却撇撇嘴,云珩未语,也没动,他不打算走。 “欸!谁让他走了,站住!”果然,按梁靖起的个性,也不会轻易放他离去。 本来就没打算走,墨瞳微冷,云珩静静地站在原地。 这下可急坏了小人儿,只见言浔半张着嘴,左看右看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落下手去,拿起款来,梁靖起:“拿下。” 将军听令,走上前去。 言浔下意识挪步,挡在云珩身前。小人儿急忙转目看向花如许,明眸慌眨,满脸写着求救。 按理说,云珩是南椋臣下,花如许作为一国之君理应上前相助,可眼下他被穆解轶拉着不放,二公主不肯放人走。 花如许无奈,只得颔垂睫,静默不语。 “北祁国君,别站在那儿了。过来,过来。”这边,视线一触及到言浔,梁靖起便换作一脸殷勤的笑,抬手招人过去。 搬不来救兵,也不能为了云珩同梁靖起撕破脸,沉了口气,言浔回眸看了云珩一眼,表情仿佛再说:我帮不了你了。 垂纱轻摆,云珩轻声语,“没事。” 小人儿一顿,垂下头去,不情不愿的回到梁靖起身旁。 眼看着两个将军上前,一左一右将云珩挟住。 花如许那边没动静,可把梁靖起给得瑟坏了,他愈的耀武扬威起来,缓步上前,抬手一戳云珩的胸口,挑衅道:“打你怎么了?就打你了,怎么了?” “……”立在原地,一言不,云珩的酒有些醒了。其实他知道,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让他陷入了困境,但他不后悔。 “是谁教你这么同朕说话的?椋人就这么没规矩吗?” 此声落下,花如许的手瞬间紧握成拳。他低低的垂着头,却紧紧咬住牙关。 穆解轶坐在一旁,将一切悉数揽入眼中,耳畔骂声还在继续,梁靖起大言不惭的嚷,“还敢说朕是猪狗,你一个南椋的狗,跑到这儿乱吠,简直是无法无天……” “咳咳。”一阵咳声猛然响起。 骂声戛然而止,梁靖起一缩脖,偷偷转目看向穆解轶。 他怕女公子生气。 却见穆解轶正垂头喝酒,对这边的事不闻不问。 松了口气,梁靖起挺直了身子,再看云珩时眼睛一瞪,吧啦吧啦的,又骂了起来。 “……还戴个破帽子,给我摘了。”说话间就要去扯云珩头上的帷帽。 结果,被对方一转头,给躲开了。 扯了个空,梁靖起生气,这回直接伸手,拽着云珩的帷帽,给薅了下来。 “啊~”言浔看着一惊,小声尖叫。 没了垂纱作挡,只见云珩的脸,散乱的,以及,脸上那道长长的疤,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你……你脸上那是什么?”梁靖起瞧着心悸,紧忙向后退步,抬手一指,面上很是惊慌。只因…… 那道疤长的骇人。 齐衍坐在一旁,看过后也吓了一跳。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73章 舍身 只是不知为何,在座的除了他二人之外,其余人却是神色平静。 没有厌恶,相反,眼中却是一抹疼惜。 顿了顿,尽量稳定心绪,梁靖起冷哼一声,“我当你为什么一直带着帽子,原来是个丑八怪呀!哈哈哈……” 梁靖起仰头大笑,云珩却默默垂下头去,他望着自己被甩在一旁的帷帽,墨色眼瞳间是一潭死水。他的骄傲与不屈,在这一刻尽数被击碎。 “你们南椋,一个娘们皇……” 话说到一半便顿住了,梁靖起虽放肆,却也是知道分寸的,眼下是云珩招惹自己在先,他能骂他,却不能骂他主子。想到这儿,立刻住口,舔舔唇,话锋又转,“你个丑八怪,在这儿丢人现眼!” “够了!”话音未落,怒吼声接连响起。 又吓了梁靖起一跳。 这一次,是言浔。 转目呆呆地看着小人儿,梁靖起:“怎,怎么了?” 垂睫不语,言浔停了好久才缓缓抬起头来,见她面上带笑,眼圈却红,开口时声音轻且温柔,“东漓国君,他怎么说也是南椋的上卿,又是此次征战抗楚的军师,我们不能,不能这么对他。” 站在她身后,看着小人儿微颤的背影,那双手紧紧揉着衣袍,云珩知她愤怒。 言浔强忍着,“和颜悦色”的把话说完,过后转身,对那两个挟持云珩的东漓将军说,“放开他。” 后方,梁靖起抿唇微顿,最后还是说,“放开吧。” 沉了口气,言浔俯身将帷帽拾起,拿在手中,纤影来至云珩身前,小人儿并未抬头,只道:“招惹东漓国君,是你不对在先。如今出了丑,也是你罪有应得。如今东漓国君看在南椋国君的份儿上,不与你计较,” 说话间送上帷帽,“自行下去悔过吧。” 颔垂睫,静静地望着帷帽,见云珩喉间滚动,他没接。 轻咬下唇,言浔有些慌。 正准备抬头之际,周明怕主子难做,忙不迭冲上前去,接过帷帽来,顺带着推云珩出帐,口中言,“皇上说的是,我与云兄素来最好,在这儿替他给东漓国君赔个不是了,我们这就下去悔过。” 见周明帮自己解围,言浔如释重负,浅笑点头说,“好。” 被周明推着,云珩的面色却不是很好。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言浔有些担忧。颔轻叹,再回眸时,玉青容颜之上又是一抹喜色,言浔强撑着对梁靖起笑,做小伏低道:“东漓国君别气了,来!咱们回去喝酒吧,我敬你一杯。” 一听这话,梁靖起登时转怒为喜,“好呀!” 他巴不得呢。 …… 垂头丧气的坐在位上,因着方才的事,花如许很是不开心。 穆解轶坐在一旁,突然问,“你觉得我做错了?” 闻言抬眸,神色凄惶,花如许看着穆解轶,微顿,他摇了摇头,又无力垂下,“错的不是你,是我。都怪我,是我这个皇帝没做好,不能保护我的臣下子民。” “呵,”冷笑一声,穆解轶:“同你有何相干?又不是你的错,为何一定要往自己身上揽?上次,你可见方延川觉得自己错了?一国之君,当为表率,但决不能为臣下兜底,你纵他,才是你的错。如此便失了威严。失了威严,便失了一切。” 闻言一顿,恍然抬眸,花如许望着穆解轶,他忍不住倾身上前,一脸认真的问,“二公主,教教我为君之道,可好?”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花月容颜,穆解轶勾唇,一歪头,“你想学?” 花如许:“我想。” 舔唇浅笑,眸色一转,穆解轶:“那好,我教你,” 说着抬手,将酒盏向前推了推,道:“先把这杯酒喝了。” “酒?”花如许一怔,“我不会喝酒。” 闻言蹙眉,穆解轶是真想敲他一下,奈何小美人太美太萌,她又舍不得。颔轻咳,再抬眸时,却硬要装作一本正经的歪理邪说,“喝酒是教你为君的第一步。” 花如许:“真哒?” 面不改色,穆解轶:“嗯。” “好,那我喝!” 女公子三言两语,就把小美人骗得团团转。彼时只见花如许鼓起勇气,端起酒卮一饮而尽。 “啊~咳咳,咳咳咳……”酒水辛辣,刺的花如许喉咙痛,小美人忍不住咳了起来。 穆解轶在一旁看着笑,紧忙抬手为花如许扶背。 “水,水……”小美人断断续续的叫着。 穆解轶便又将一个杯盏递上。 花如许抢过来喝,“噗――咳咳,咳咳咳……” 当场吐了,过后又咳的更厉害了。 小美人抬起头,因为被呛,脸涨的通红,眸间盈满泪水,他可怜巴巴的问,“怎,怎么还是酒?” “噗嗤~哈哈哈……”使坏的人没忍住笑,向后倒了过去。 “咳咳,呜呜呜……”花如许还在咳,他委屈的不得了,支支吾吾的又哭了起来。 穆解轶一见,立刻止了笑,女公子眼中一点愧色,“好了,不逗你了,” 转目吩咐营婢,“拿水来。” …… 二更天过。 言浔被梁靖起灌了不少酒,眼下见小人儿双颊绯红,迷迷糊糊的趴在案上。 梁靖起坐在一旁,看着已经“无力反抗”的小皇帝,那人眸间一闪狡黠,登时转目环顾四周。见周遭欢歌靡靡,无人理会自己,他便大着胆子抬手,一抚言浔的后腰,覆在小人儿耳边轻声说,“北祁国君,你醉了。” “嗯,嗯……”言浔只是迷迷糊糊的呓语,也不答话。 梁靖起一见,喜不自胜,忙不迭转头唤,“婺颉。” 后方的随从军师立刻上前,“臣在。” 偷偷摸摸看了眼四周,梁靖起趴在婺颉耳边说,“快!去给朕准备辆四面有围的辇车过来。” 起初婺颉不解其意,后来被梁靖起赏了一记头锤,听他低吼,“等什么?快去呀!” 婺颉垂头看了看言浔,又抬头看了看梁靖起,他才有些懂了,立刻起身,“好好好。” 说罢,飞奔出去办事。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74章 我怕你 未几。 婺颉又奔了过来,跪坐在梁靖起身旁,颔道:“皇上,都准备好了。” 闻言回眸,梁靖起:“都到了?” “嗯,”婺颉点头,“就在殿外。” “好。”转目看向四周,梁靖起咽了下口水,似是在做准备。 齐衍年老,熬不得夜,眼下已经请辞离去。方延川今夜没粘着穆解轶,倒是和孟谞然杠了起来。 至于穆解轶那边,见女公子坐在蒲团上和醉酒的花如许聊的正欢。 没有拦路虎。 正是离开的绝佳时机。 “快!快走!” 梁靖起窃喜,二话不说,扶起言浔就走。 眼下殿内人大多都是醉酒,要么是举着酒坛在那儿成群结队的说浑话的,要么就是趴在案上直接睡着的,根本就没人管他。 就只见梁靖起大摇大摆的抱走了言浔。 …… 晚风吹来,殿门一扇,再回看殿中。 彼时见坐前,花如许同言浔一般,被穆解轶灌的酩酊大醉,趴在桌案上起都起不来。 “怎么样?学会了吗?”手中酒卮半举,女公子坐在一旁挽笑问。 说罢仰面,一口饮尽杯中酒。 “学,学……”花如许抬起手,却抬不起头,只得侧过脸去,趴在几案上说,“学会了……一点点。” “噗~”他声音奶萌萌的,惹得女公子吐了口酒,忍不住颔轻笑。 眸色流转,偏头再看小美人,穆解轶挽起唇,眼中满是宠溺。缓缓抬手,指背覆在花如许脸上,试了试温。 “嗯~”小美人嘟着嘴,恹仄仄的转过脸去。他不要她摸。 落下手,指背温度仍在,穆解轶一笑,她终是放下了娇贵矜持,忍不住贴上前去,仔仔细细的将“美人”端详。 看着那张绝世出尘的容颜,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眉色如山,肤色如雪。鼻高挺秀丽,唇粉嫩微嘟。美的不似人间烟火,仿佛天边皓月垂落人世的一缕清光,净洁皎皎。 太美了。 谁能想象的到,他竟是男子。 穆解轶看着花如许笑,温温的酒气吐在他脸上,惹得小美人皱眉不悦。 “嗯~好热呀!讨厌!”他嘟囔着嚷。 长睫垂眸,笑意温柔,穆解轶被推也不恼,她非但不走,反而还抬起手来拍了花如许一下,装凶道:“喂!问你件事。” 咂咂嘴,花如许:“说。” “你今年多大?”穆解轶问。 “三十一。” “可曾娶过妻呀?” “不,不曾。”醉梦中摇摇头。 “为何不娶妻呢?” “因为,因为……”动了动身,花如许撑着醉眼坐起,他呆呆地望着穆解轶,一瞬停顿,“没人愿意嫁给我。” 一句话出口,满含委屈。缓缓垂目,小美人自言自语道:“他们都嫌我窝囊,说我是个废物。那些姑娘,都觉得我,我不像个男人。” 猛然抬头,直勾勾的望着穆解轶,花如许舔了舔唇,忽然扑上前来…… 吓了穆解轶一跳,本能的向后退去。 不想,小美人趴在自己耳边。 原来是要说悄悄话呀! “偷偷告诉你哦!”花如许趴在穆解轶耳边,悄声道:“我自小在宫中长大,却从未被当成过皇子,他们都说我像公主。” “噗~”一听这话,没忍住笑。 “我和妹妹,从小就被当成是姐妹。”花如许还在说。 “扑哧~”这回是真忍不住了,穆解轶垂着头,笑到肩抖。 然而她对面的“小公主”却仍是那副傻呆呆的神情,红着脸一本正经道:“可我一点儿都不想被当成是女孩儿。我分明是男子,为何要把我当成女子?” 瞧着他那小模样,怪招人疼得,穆解轶眼中见柔,登时倾身上前,哄他说,“是是是,你是男子,不是女子。” “哼!”了一声,撤身坐回到蒲团上,花如许傻兮兮的继续道:“好在后来,鸢儿拿我当男子……” “鸢儿?”闻言一惊,女公子眼中暖色转瞬便化作刀锋。 “是呀!就是鸢儿,”小美人没太在意,只顾着自言自语的说,“只有鸢儿,她对我好……对我非常好,我的鸢儿……” 撇撇嘴,沉了口气,穆解轶问,“你喜欢她?” “嗯?”皱眉抬眸,花如许一脸不解,解释说,“鸢儿是只鹦鹉,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只鹦鹉呢?” 话一出口,穆解轶:“呃――” 低落的神色一夕骤散,剩下的只有,尴尬,尴尬,太尴尬…… “鸢儿每天都会叫我十殿下,不会叫我十公主。”花如许摇头摆手的说,还自己美滋滋的笑。 此刻耳畔,莫名响起鹦鹉尖细的声音,一声声叫着,“十殿下,十殿下……” 汗!原来是这么当法儿。 嘴角抽了抽,穆解轶也是拿他没有办法。 一瞬静默。 轻咬下唇,顿了顿见穆解轶抬起头。生平第一次,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公子,竟也有犹豫踌躇之时,见她眼睫低垂,想了好久,才试探性的开口问,“那……你喜欢我吗?” “你,二公主……”花如许迷迷糊糊的重复着,他用他那不算清醒的脑袋思考了许久,最后嘟起嘴来,怯怯的说,“我,我怕你。” “怕我。”穆解轶垂睫,说实话她有些失望。 “可是又有点儿喜欢你。”谁曾想,小美人的第二句,顿时让局面峰回路转。 骤然抬眸,穆解轶眼中有惊也有喜,女公子忍不住笑。 小美人却怯生生的垂下头去,转身趴回到几案上,嘟嘟囔囔的念,“我也不知道,就是好怕,又好喜欢。” 看着他奶萌萌的模样,穆解轶喜欢到不行,立刻移身上前,贴在小美人耳边,轻轻撩拨,“别怕,二姐姐最会疼人了。” …… 梁靖起抱着言浔出了大殿,转身便上了密不透风的辇车。 小人儿酒醉,热的厉害,如今又被梁靖起抱在怀中,更是难受的不得了。 “快走!” 身旁,梁靖起一声令下,辇车忽动。 伴着滚滚车轮声,梁靖起早已是迫不及待,他转身抱着言浔就是好一通乱摸,还得寸进尺的贴上去要亲人。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75章 得救 言浔虽然酒醉,但也不是傻的。这么被人轻薄,浑身上下的摸,谁受得了。 正好借着酒劲,小人儿抬手就是一巴掌,扇的梁靖起整个人都蒙了。 “哼!大坏蛋!”言浔破口大骂,“还想占我便宜,门都没有!你等着我家卿卿来的,你敢碰我,看他不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卿卿?”捂着脸,梁靖起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以为言浔说的是穆解韫,冷笑一声,相当自信的说,“呵,他要是能来,我跟你一个姓。” “还敢打我,看我怎么收拾你的!”眸间见狠戾,只见梁靖起整身扑上前去,在辇车中锁住人。 “啊!别碰我!”小人儿尖叫,挣扭着推开身。 “来吧!小美人,我想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梁靖起淫邪的笑着,双手按住言浔的腕,俯身下去,“快!让我香一个,让我……” “砰!” 不想这时,车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惊扰了车内疯狂的人。 “怎么回事?”梁靖起停下了动作。 “卿卿!”言浔却喜出望外。 不待那人反应,下一瞬,只见车门被人从外打开,一行蒙面黑衣横空而出,映入眼帘。 “欸!你,你们是谁?”梁靖起惊慌,起身指着人嚷,“你们是谁呀?胆敢如此放肆,你们可知……哎呦!” 结果话还不等说完,就被领头的黑衣人一把曳住脖颈给薅了出去,摔在地上。 紧随其后,“啊!啊!啊――” 那群黑衣不管不顾,对着梁靖起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车门半开,小人儿坐在车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未几,见一黑衣人上前,将言浔从车内抱了出来。 “卿卿~”小人儿低声唤着,可一离近就现,“你不是卿卿。” 她嘟着嘴,有些失望。 黑衣人没说话,抱着言浔跑开了。 那人步履疾快,来至一处隐蔽的宫道角落,在转角处停住了脚。 “公子,人我给你抱来了。”急促欢喜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姜定安。 彼时再看角落里,一袭戎袍静立,头戴帷帽。 没错,这次是林将与。 “好!”听见他同样欢喜的声音,远远的便抬起手来准备接人。 “姜定安,放我下去。”这时,怀中小人儿低低的声音忽然响起。 姜定安一顿,垂头看向言浔,“主子……” 见言浔嘟着嘴,一瞬停顿,突然急躁大喊,“放我下去!” 说着便挣扭着要下地。 “好!好!放你下去,放你下去,别乱动,再摔着。”姜定安拗不过她,立刻俯身,小心翼翼的放下了人。 远处云珩看着奇怪,也匆忙提步走上前来问,“怎么了?” “不知道呀,主子说要下……欸!主子,小心!”姜定安正解释着,谁曾想话还不等说完,就只见言浔挣扭着转身就想跑。 不过,因着酒醉,眼下她走起路来都是东倒西歪的,更别提是跑了,差点儿栽倒在地,摔个大马趴。 好在云珩反应够快,紧忙抬手揽住了人。 “哎呀!别碰我!”趴在云珩怀里,言浔不满的推搡大喊。 “主子,是我们呀!”姜定安以为她喝醉酒不认识人了,急忙解释,“你看清楚!我是姜定安啊,这是云……” “放开我!”谁曾想言浔根本不听他的,只是一味推搡,连打带骂的嚷,“大坏蛋!我不让你抱!” 云珩也生气,大手带力,扣着人不放,帷帽低垂,同喝醉的人吵,“不让我抱,让谁抱?梁靖起吗?” “……”一句话出口,让胡闹的人没了声音,明眸轻抬,望向前方,眸子里盛着水月星光,言浔嘟嘴看着云珩,顿了顿,“你凶我。林将与,你凶我,啊――” 手中动作一松,见小人儿颔,趴在云珩怀里哭了起来。 姜定安惊慌,“这,这……怎么还哭了?主子……” “没事,”云珩却早已是心事澄明,单手环着人,对姜定安摆手解释,“闹脾气呢。” 这才恍然大悟,姜定安:“哦,原来是这样啊。” 抬手轻抚小人儿的后脑,指尖寻着她的后颈揉捏,给她按摩,云珩对姜定安道:“回去告诉周明,打完人之后记得把衣服都扔了,不要留下把柄。” 姜定安:“明白。” 云珩点头:“好,你走吧。” “是,”姜定安临走前,怯怯抬头,看了眼趴在云珩怀中抽噎的言浔,说,“主子,我走了。” 小人儿没回头,只是抽嗒嗒的“嗯。”了一声。 目送着姜定安离去,云珩落手,垂睫看着人。 言浔慢吞吞的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因着哭红了眼睛,不想露怯,便假装抬手揉着眼睛,一抽一噎的呼吸。 瞧着她那小可怜模样,云珩忍不住笑,抬手帮她擦了把脸,柔声道:“好了,没事了,不哭了。” 看着他,眨了眨眼,言浔忽然抬起手,“抱。” 她只说了一个字,任性的像个孩子。 与之对视,云珩眸间一点儿温柔。见他挽笑无言,只俯身弯腰,将人横抱而起。 “走了。” 春日的夜,泠泠月光洒下,映照着一道长长的影,见他颔慢步而行。臂弯处,一双小腿一颠一晃…… 翌日清晨,天光大好。 言浔自睡梦中醒来,无力的睁开的双眼,只觉头痛不已。 “嗯?”言浔迷迷糊糊的呢喃,半晌过,方才有力气起身。 唉,腰酸背痛。 “这酒喝的……”她正欲开口,“嗯?” 看见眼前的场景后,又是一震。 什么情况? 她怎么回到北祁的宫殿中来了。 “不对呀!昨天晚上,我不是被梁……” 零零碎碎的记忆中浮现出梁靖起狰狞恐怖的脸,言浔抖身一激灵,吓得当场木讷在了原地。 下意识抬手擦了擦唇,又立刻颔看自己的衣袍。 已经换上了崭新的内服。 应该是被人给救了,让后把自己送回来的。 可是,又会是谁帮自己换的衣服呢? 军营里都是男子,谁敢随便给自己更衣,除了…… “二姐姐!”言浔眼前一亮,“一定是二姐姐救的我!” 话音未落,小人儿立刻跑回床边穿衣。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76章 甜甜 一刻钟后。 言浔奔出了北祁所宿的寑殿,她与穆解轶住的极近,其实就在一座宫城里。 如今见小人儿飞奔着冲去穆解轶所宿的寑殿中。 殿门并无人看守,言浔高抬阔步跑了进去,欢天喜地的喊,“二姐……” “……姐。”最后一声陡然降下。 纤影在床边猛然顿住,言浔望着床上的场景,傻了眼,只因…… 此刻目之所及,见床上床下衣袍散落,一方锦被斜盖,却掩不住春光。 “谁呀?”床上,穆解轶听见声音,恹仄仄的转过身来瞧。 不想在其身后,竟还有一人。冠已散,长飘散,一双美目,盈盈怯怯,我见犹怜。就算在此等不修边幅的清晨,也是那般绝美倾城。 是花如许。 彼时见二人赤身裸体,相拥而卧。 花如许起身,看见言浔第一眼,竟会下意识往穆解轶怀里躲。 醒过神来,小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小人儿也立刻背过身去。 这其间,唯有穆解轶泰然自若,回身拢了拢被子,盖住怀里的小美人。 “怎么办?怎么办?”花如许吓得都在抖。 “没事。”拍了拍他,穆解轶安慰,转身正欲开口。 “嗯,嗯,我,我没事了。先走一步,二姐姐,你们好好休息啊!”殿前小人儿却是慌乱不已,抢着把话说完,然后不管不顾,飞奔出去。 留身后二人:“……” 停顿三秒。 一声哭嚷,“哎呀!都怪你,被现了吧!这可怎么办呀?” 一声轻笑,“没事呀!” …… 出了穆解轶所宿的寑殿,言浔只觉方才是一场大梦。 “什么情况?这么快就给勾上床了?二姐姐可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哈哈。”忍不住垂睫笑,无奈摇了摇头,言浔抬眸,缓步朝自己的寑殿走去。 入殿时。 “唉!主子,”急促的声音猛然响起,带着埋怨,“这大清早的,你酒刚醒,跑哪儿去了?” 定睛一看,言浔:“姜定安,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给你送‘早膳’呀!”抬手托起瓷碗,姜定安开口道。 看着上下叠扣的瓷碗微顿,言浔蹙眉问,“什么呀?还要你一大清早的,专门跑过来给我送。” 闻言便笑,将碗向前一送,姜定安故作神秘道:“主子自己看。” 自己看? 眼眉一挑,小人儿忽然来了兴致,忙不迭走上前去,接过瓷碗来,颔打开…… “冰糖雪梨汤?!”看见碗中莹黄透亮的汤水,言浔眸间也亮,惊喜不已,紧忙抬头问,“谁做的?” 此刻见眼前,姜定安静立,那双眸子看向自己,眼中是一弯浅笑,那人开口。温声言,“南椋,云上卿。” 话一出口,嘴角笑意一滞,言浔怔愣。 …… 未几,膳房。 屋内静悄悄,唯见一道长影坐在小灶前,头戴帷帽,手执摇扇,正对着灶上的瓦罐扇风。 罐中煲的汤水,清香甜腻,正是冰糖雪梨汤。 云珩给小炉扇着风,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应声回眸,看见来人,见墨瞳微定,其间一闪欣喜,又紧忙佯作平静,云珩起身,“你……怎么来了?” 彼时见对面,言浔双手捧着碗,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在云珩面前站定身,小人儿将手一抬,捧着空碗说,“喝完了,再来一碗。” 示意还要喝汤。 看着空碗,云珩一笑。也不多言,抬手接过瓷碗,转身盛汤。 “汤喝完了,遣个将士来,再盛一碗送去殿里便是了,何须你堂堂一国之君,亲自来要汤呢。”盛完汤后,端着瓷碗缓步前行,云珩去到桌前落碗,口中却是埋怨。 小人儿一脸乖巧的跟在他身后,甜笑着说,“我听说,你在这儿,给六国的君主将领们做醒酒汤呢。” 身形一顿,云珩迟疑的点头,“嗯,” 过后向前一推瓷碗,道:“给,喝吧。” 喜气洋洋坐在对面,捧起汤碗来,言浔不着急喝汤,转而问,“可是冰糖雪梨又不是醒酒汤,你做这个干什么?” “……谁说不是了?”墨瞳慌眨,云珩舔舔唇,抬起头,强词夺理道:“冰糖雪梨,润肺止咳,清热解酒。” 捧着碗,一瞬不瞬的看着人,言浔挑眉问,“是嘛?” 云珩颔,没有回答。(或许是不敢回答,怕露怯) 长影回到灶前坐下,手中扇轻摇,眼睛却时不时的回头,看喝汤的人。 “好喝吗?”云珩问。 呲溜溜―― 匆忙咽下了汤水,言浔抬起头,一双明眸弯作月牙,小人儿甜笑着嚷,“好喝!好喝!” 见她开心,云珩忍不住也笑,唇角弯弯,回过头去,看着摇扇低声喃喃,“好喝就好。” 顿了顿,见那人坐正身,特地提高了声调说,“等打赢了这场仗,回去之后,我再做给驰儿喝,他一定喜欢。” 话音落下,见桌前小人儿动作一顿。明眸间笑意化柔,望向云珩,品着口中雪梨汤的清甜。言浔舔唇,歪了歪头,扬着笑,浅声答,“好。” …… 那日,坐在膳房中,一人煲汤,一人喝汤。 他们谁都未曾提及昨夜的事,但两个人心里都知道。 那是一个甜甜的秘密。 …… 时间回溯到昨夜。 云珩抱着言浔回到寝宫,因着饮宴,今夜军中的将士们也都偷懒跑去喝酒了,所以殿前无人看守。 长影缓步前行。 晚风轻轻,拂颊而过,吹得言浔有些醒了。羽睫轻颤,缓缓睁开眼。 忽的,见一只小手从怀中探出,指向天空,甜甜的声音欢嚷,“卿卿,你看!是月亮。” 闻言,长影骤然止步,云珩抬头望向夜空,见一弯星月闪耀,华光如水,倾泻而下。 垂纱轻飘,纱下是朗颜含笑,胜似星辰,过后温柔的声音响起,轻轻回答,“嗯,是月亮。” 不做停留,云珩抱着言浔去了寑殿。 走进内殿,身侧烛火摇曳,寻着光亮来至床边。 隔着窗牖听外头夜莺轻啼,欣长的身影俯身弯腰,本欲将言浔放在床上。谁曾想,小人儿竟怎么也不肯听话松手,只是执拗的环着云珩,任性撒娇的嚷,“不行!不行!我要卿卿抱我,卿卿抱抱……”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77章 秘密 那声音嚷着云珩周身软。一时间,托着言浔的手竟怎么也松不开了。停顿片刻,继而又将抽出一半的手伸了回去,揽着小人儿的纤腰膝弯,重新将言浔抱在怀中,一个转身落座床上。 云珩方一坐定,言浔的小脑袋便顺势滑进了那人的颈窝处,唇瓣若有若无的擦过对方的下颚,鼻尖吐出的温气也直往那人面上扑。 这场景,似曾相识。 像极了九年前的相国府,那个醉酒昏沉的夜。 林将与把言浔从韩进学的魔爪中救了出来,如今是梁靖起。 小人儿也是这样迷迷糊糊的趴在林将与的怀中,这一次是云珩。 抬手轻抚小人儿的后背,墨瞳低垂,其间盛尽了温柔,静静地看着言浔,云珩无言静默。 在那人颈窝处揉蹭许久,言浔近乎贪婪的嗅着云珩身上熟悉的味道,顿了顿,猛然起身。 小人儿嘟嘴瞪着自己,“哼!我不要你抱。” 一秒钟翻脸不认人,拧身就要跑。 好在云珩眼疾手快抓住了人,双臂一锁,困着她问,“为什么?” 唬着脸,将头一转,言浔:“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要你抱。” 她这样,相当刁蛮。 “不让我抱,我偏要抱。”云珩也生气,锁着人不肯放手。面色一沉,忍不住又质问,“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理我?” 坐在云珩腿上,除了方才拧身那一下,其实言浔一点儿也没有想跑的意思。她想念这个怀抱已经很久很久了,如今趴在其间,更没有丝毫想要离去的意思。 奈何小人儿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主儿,面对云珩的质问,也只是凶巴巴的回,“因为你是坏人!” “我是坏人?!”一听这话,云珩委屈的不行,“我这么尽心竭力的帮你,我是坏人?” “你就是坏人,哼!我不要你抱,放手!”小人儿气嘟嘟的吼,说罢还抬手推了云珩一下。 以为她要跑,吓得云珩紧忙手中力,揽紧了人。 不想,一下子又使大了力,揽人时帽沿不小心磕到了言浔的额头。 “啊――痛死我了。”小人儿吃痛大喊,捂着额头骂,“你这个大坏蛋。” 云珩看着心疼,正想抬手帮她揉痛处。谁曾想那个小傻瓜,醉醺醺的就开始干傻事。 只见言浔嘟着嘴,一脸奶凶奶凶的神情,瞪着云珩大吼,“你撞我!我也撞你!” 说罢,直接一头撞向了云珩的帷帽。 俗称鸡蛋碰石头,不疼才怪。 果不其然,“哎呦!啊――” 撞疼了,嚎啕大哭。 “哎呀呀!都说痛了,还撞,你是不是傻呀?”云珩颠着人哄,一边抬手帮她揉额头,一边还不忘骂她傻。 “你才傻呢。”就算哭着,言浔也不吃亏,扯着嗓子就骂云珩,“你个大坏蛋,大骗,咳咳,咳咳咳……” 因着喊叫声太大,喉咙一痛,止不住又咳了起来。 云珩看着慌乱,又紧忙落手帮她扶背顺气,口中劝,“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别生气,别生气呀!阿澈……” 折腾了好一阵,言浔方才止住咳。 其间云珩想去给她倒水,但小人儿死活也不肯松手。 她就要这样抱着云珩,一秒钟也不肯分开。 没办法,等小人儿渐渐平复后,云珩依旧抬手,帮她按揉后颈。 二人无言,相依坐了一阵。 “你的咳疾还没好吗?”云珩浅声问。 趴在他怀里,言浔开口,小奶音回,“已经好了。” “那为什么还咳?”音色渐沉,云珩有些凶了(其实是担心)。 “都是叫你给惹得。”小奶音哑哑轻轻,言浔委屈,抬手打了他一下。 “唉。”闻言,是一声轻叹,云珩微顿,过后颔摘下帷帽。(他怕自己不小心,再磕到她) 言浔一见,忙不迭起身。 帷帽落下,露出了那张恐怖狰狞的脸,刀疤赫然,与方才在宴上时如出一辙。 墨瞳闪烁,云珩自卑,怯怯的垂着头,不肯与言浔对视。 “你的头都乱了。”却不见小人儿脸上有丝毫惧色,转而抬手,帮他整理冠。 长睫轻抬,某人很是自卑的问,“你……不怕吗?” “怕呀!”对面人答。 一句话,两个字,让人如坠深渊。 “怕你离我而去。” 谁曾想下一句,却又让人起死回生。 闷骚抬眸,望着言浔,云珩没动,任小人儿在自己头上瞎鼓动,他仍是关心,“都过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没好?是不是没有按时吃药?” 闻言,手中动作一顿,言浔登时撤身,坐了回去,一时间小嘴又嘟了起来,开口埋怨,“你还好意思问。去年,去年我同你讲,我要去北秦游说方初信,你为什么不同我一起去?你知不知道方初信把我欺负的有多惨,你都不在我身边,都没人帮我,呜呜呜……” 实在是委屈,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云珩一见骤慌,紧忙说,“谁说我没去了?” “嗯?”哭声戛然而止,言浔抬头看他。 彼时见对面,云珩第一次红了眼睛。他望着自己,脸上的刀疤也不再骇人恐怖,他也委屈的像个孩子,垂着头低声说,“你在北秦呆了多久,我就在北秦呆了多久。你被方初信浇冰,生病难受,我比你还难受。” “你……”言浔闻言震惊,脑海中猛然回忆起之前,花如许初到西尧时,他们的对话。 “就是不太好找。为了寻他,我可是找遍了整个南椋呢。” “嗯?怎么可能?他家就在圻氓大街的千民巷,我同你说过的,很好找呀!” “是去了千民巷,可是院门是锁着的,云卿不在家中。后来又寻了好几日,差不多一个月吧,才找到他。” 一个月。 原来那一个月,他人在北秦。 只一瞬间,言浔恍然大悟,“你去了。” “……”垂着头吸鼻子,云珩无言。 “那,那为什么不……”言浔还想问,却突然住了口,她知道云珩心里在想什么。 顿了顿,那张哭花的小脸怯怯垂下,贴在云珩的胸口处,听着他的心跳,小人儿抬手抹了把鼻涕,“偷偷保护,谁看得见呀!我又看不见,那就不作数。”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78章 我们和好吧 眸间一点温柔,抬手轻抚过小人儿的背,云珩温声言,“不用你看见,你没事就好。” “嘁,我是不会领你的情的!”言浔装凶,却又忍不住偷笑。 见她笑了,云珩也才放松下来。抚背的手缓缓抬起,指尖捏了捏言浔的耳垂,他俯下身去,一脸的宠溺,贴在言浔耳边说,“阿澈,我们和好吧。” 两面夹击。 小人儿被云珩锁在怀中,此刻墨瞳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上。只一瞬间,言浔双颊绯红,小耳朵也红。她有些羞了,红着脸在狭小的空间里甜甜的笑着。 结果下一瞬。 “不!和!好!” 不想,神色一变,言浔竟又拒绝了自己。 “啊?!”云珩绝望了,将脸一拉,可怜巴巴的问,“到底是为了什么呀?你为什么事同我生气,起码告诉我,让我做个明白鬼好不好?” 面对他一再的追问,言浔垂头撇嘴,停了半晌,终是恹仄仄的开口道:“因为,因为……驰儿。” “驰儿?驰儿怎么了?”云珩问。 小手一抬,无意识揉皱了云珩的衣领,言浔:“驰儿病了。” “病了?!”闻言一惊,见墨瞳骤缩,云珩紧忙问,“生了什么病?好些了吗?” 不知为何,听说穆驰病了,他竟比言浔还要紧张。 “就是踢被子着凉,了烧,”言浔松手抬眸,看着云珩软声解释,“已经好了,没事了。” “踢被子,又踢被子,”口中轻喃,云珩生气,忍不住训她,“他怎么跟你一个样,成天踢被子……” 可一对上小人儿红红的兔子眼,心中的气骤然又散了。 登时住口,抿唇微顿,云珩再问:“那到底又是怎么回事?驰儿生病,和你同我生气又有什么关系?” “就怪你!”言浔嘟着嘴,蛮不讲理的嚷,“要不是因为你,我会生驰儿吗?” 她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云珩听得也是云里雾里。 话音落下,言浔猛地吸了吸鼻子,许是想起了自己小儿子。 只一瞬间,思念如潮水般上涌。 兔子眼又红,小人儿心里委屈,登时全身颤抖,落下泪来,她哭着嚷,“要不是因为你,驰儿会生病吗?他不生病,就不会难受了,他一难受就不停的咳,还一直哭。我看着心疼,我也哭,呜呜呜……” 越说越难过,最后实在绷不住了,言浔一头扑进云珩怀中,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抬手揽过小人儿,云珩终是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原来是言浔想儿子了,但因远在军营,思念无果,所以把脾气撒在了云珩身上。 “没事的,”轻抚小人儿的背,云珩开口,声音温柔且坚定,“鸿天渡已经攻下,北祁复国指日可待,我向你保证,很快就能见到儿子了。” 话一出口,哭声骤停。怀中小人儿抬头,小一抽一噎的看着自己,她问,“真的吗?” 与之对视,见墨瞳一弯,云珩敛笑点头,“真的。” 言浔听着欢喜,略微一顿,似是想起什么一般,一擦鼻尖,立刻贴上前去说,“可,可是卿卿,驰儿生病的时候说他喉咙痛痛。” 小人儿所言幼稚,词不达意,像极了穆驰才会说的话。 “喝药啊!”云珩闻言,理所当然的说,“喝了药,病好了就不痛了。” 言浔却摇了摇头,“他不喜欢喝药,每次喝药的时候都要我哄好久才会喝,后来病好了还是会说喉咙痛痛。我让他喝燕窝汤,他说他不喜欢就不喝,然后喉咙就更痛痛了。” 小奶音在耳畔回荡着,仿佛孩子一般。此时此刻,言浔就像小穆驰一样,告状似的,把自己的难过委屈,一股脑的告诉给云珩听。 认认真真的把话说完,云珩浅笑,无奈摇头,抬指一点小人儿的鼻尖,“他可真是你儿子,连不喜欢喝的东西都和你一模一样。” “嘻嘻嘻,”怀中,言浔傻傻的笑着,坐起身来又撒娇,“卿卿,我喉咙也痛痛。” “哪里?”云珩紧忙问。 “这里。”抬高了下颚,言浔指着脖子示意。 云珩细观须臾,颔叹了口气,道:“唉,不喜欢燕窝就算了,明日我给你熬点儿冰糖雪梨汤,润肺止咳,功效都是一样的。” “好!”一听这话,言浔欢天喜地的答应,“那,那到时候回了西尧,也给驰儿熬一碗好不好?” 老母亲真的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忘记小儿子。 “好。”眼中带笑,云珩依旧点头答应。 “嘻嘻嘻。”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言浔又傻笑着趴回到云珩怀中,紧紧扣着人不放。 帮小人儿理了理袍角,云珩笑着骂,“还说我是坏人,你也是坏人。” “我怎么是坏人?” “还说不是。我且问你,为什么把我送你的糖给齐誉?你知不知道那是我……”质问声莫名变小,云珩垂着头,嘟嘟囔囔的埋怨,“是我千辛万苦给你带去的,你不吃也就算了,竟然还随便送人。” “那是因为我藏在怀里被驰儿给现了,”言浔紧忙解释,“后来穆解韫也知道了。他知道是你送我的糖,当时就生气了。我没法子,只能让驰儿把糖送给齐誉了。” 说起这事,言浔也委屈,同样垂着头,一边扯袖子,一边道:“你知道吗?那一大袋糖果,我就吃了三两颗,剩下的都给齐誉了。送走的时候,把我心疼的要死呢。” “原来是这样啊。”得知真相后,云珩如释重负。他原本还以为是言浔故意糟蹋自己的好意呢,如今想想,也是自己太傻了。 云珩摇头自笑时,言浔忽然生起气来,打了人一拳就说,“你还笑,就是怪你嘛!生驰儿怪你,糖没了也怪你,都怪你!” “好了,好了,都怪我,怪我,行了吧?”云珩开心,也不管言浔说什么,揽着人就把错都认了下来。 小人儿一笑,但不想这么快就和好,便假意佯怒道:“哼!不理你。” “不理我?”云珩一惊。 言浔:“……” 不理不理就不理。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79章 小牛和小草 “真不理我?”眼珠一转,云珩颔,从怀中取出东西来,在言浔面前晃了晃,故意扬声道:“那……这颗糖就不给你吃喽。” 没想到他居然还随身带着糖果,言浔一见,口水直流,眼睛随着糖果移动,一瞬不离。 那眼神,分明写着她想吃。 笑了笑,云珩使坏没给她,准备将糖收回去。 小人儿看见,登时将嘴一嘟,眼看着又要哭了。 “好好好,给你吃,给你吃。” 云珩才舍不得让她哭了呢。再说了,这糖本就是要给她的,如今闹也闹够了,便收敛神情,变作正经,转手将糖果递上。 小人儿要脸面,端着架子不肯接,只“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看着人,墨瞳流转,过后又是一弯,云珩知道她的意思,也不迟疑,立刻说,“来,我喂你。” 说罢将糖纸剥开,送到言浔唇边点了点,道:“嗯。” 舔了舔唇,换了个方向转头,言浔提着最后一口傲娇气。 云珩看着直笑,糖果追随着言浔的粉唇,又哄她说,“求求你了小祖宗,赏光吃一颗吧,嗯。” 矜持了几番过后,经不住诱惑,小人儿还是张了口。 将糖果轻轻送入,看着粉唇轻抿,云珩凑近问,“好吃吗?” 与之对视,言浔笑了笑,她没回答,而是起身贴上前去,“你也尝尝。” 说着就要亲人。 “欸!”云珩急忙退身,抵住人说,“不行。” 求吻未遂,又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太过轻浮,忘记了身份。小兔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羞极了,尴尬的垂下头去。 顿了顿,“哼!坏人,你和梁靖起那个大坏蛋一样坏,成天就想着占我便宜。” 言浔抬起头来便破口大骂,她瞪着眼睛,那模样像极了恼羞成怒。嗯,就是恼羞成怒,还反过来栽赃嫁祸。 “嗯?”云珩一怔,当场被气笑了,反问,“咱俩谁占谁便宜呀?” “哼!”口中舔允着糖果,言浔不理他,只顾着自言自语的骂,“一个个的,都那么大岁数了,也不知道羞!还想亲我,门都没有!” 闻言神色骤变,云珩一脸紧张地问,“他没亲到你吧?” “要你管!”言浔红着脸,气嘟嘟的吼,“你比他也好不到哪去?你们都是,都是老牛吃嫩草。” 没想到磕磕绊绊的,居然连这句都骂出来了。 可骂完之后言浔就后悔了,她心里清楚,林将与最在意的就是别人说他老,如今自己就这样不留情面的说他,他定是要生气的。 心下一慌,抱着人的手瞬间紧收,小人儿生怕卿卿会跑。 云珩却没生气,还顺着她的话逗她,“欸!话可不能怎么说,我可比他小好几岁呢,我可不是老牛。” “那你就是小牛,”言浔也紧忙找补,奶声奶气道:“小牛吃小草,吃我这棵小草。” “噗~哈哈哈……”一听这话,云珩忍不住仰头大笑。 言浔也笑,还傻兮兮的念,“小牛吃小草,小牛吃小草,你是小草,我是小牛,哞―哞哞――” 嗯? 笑声戛然而止。 云珩颔,皱眉看着人:你不是小草吗?怎么又变成小牛了? 看来言浔心里还是很清楚自己的定位的嘛。 “哞―哞哞――” 哞声仍在继续,看着在自己怀里撒野的小牛,云珩无奈,拢着人,垂睫笑意温柔。 未几。 “好了!好了!小牛该睡觉了。”云珩哄着人起身。 “我要你陪我,陪我睡觉。”小牛却拉着人不放。 “好,我陪你。”云珩点头答应。 “嗯嗯。”小人儿美滋滋的笑,终于听话起身。 颔帮她脱靴,然后把人放在床上,扯过被子来,云珩颔一瞧,见言浔哭花的小脸挽着甜甜的笑,她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墨瞳一柔,“脸都哭花了,先擦擦脸吧。” 云珩正准备起身去拿帕子。 “不要走!”言浔拉住了他,明眸流转,忽然扯过他的衣袖在脸上胡乱一抹,紧接着就嚷,“擦好了。” 还是那张哭花的小脸,眼下正冲着自己傻笑。 云珩无奈,“好吧。” 长影坐回到床边,抬手轻轻拍人,哄她睡觉。 躺在那儿,指尖勾着云珩的衣袖,小人儿垂睫,正巧看见袖口处白茸茸的团线。 “这是什么?”言浔指着团线问。 一见团线,云珩就笑,继而眼神瞟开,依旧装傻道:“谁知道呢。” “你知道!你知道!”醉酒的言浔可不比清醒的言浔,小人儿蛮横的很,一下子就急了,扯着云珩嚷了起来。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还不行嘛。”拗不过她,云珩只得点头顺从。 “那你说,这上面绣的是什么。”言浔嘟着嘴问。 “……”云珩没回答,他想再逗逗小人儿。 “说!说!快说嘛!是什么?”扯着云珩的手臂,言浔红着眼睛撒娇。 看着她笑,眼底一弯笑意清浅,云珩温声言,“是梨花。” 他知道。 他真的知道。 “哈哈哈……”明眸半弯藏琥珀,言浔一脸开心的笑着,趴在云珩手边说,“我就知道你知道。” 长睫低垂,一瞬不瞬的看着人,云珩无言,只有嘴角的笑,化开了月色。 夜已深。 “你的伤好些了吗?” “早好了,只是被不小心划到了胳膊而已,伤的也不重。” “我看看。” 过后是拢起衣袖的声音。 再然后,“你看吧,都已经好了,伤口都愈合了。” “是呀!是愈合了,没事了。”宽慰的声音响起。 过了一会儿,“那这个给你。” “平安符?!你不是都已经要回去了嘛,还给我做什么?” “给你嘛!我又不是真想要,只是赌气而已,拿着。” 小手送上平安符,拍在云珩胸口处,言浔碎碎念,“平安平安。” 颔看着平安符,云珩一笑,浅声言,“平安平安。” “好了,睡觉吧,闭眼睛。” “好~” ―― 阿客的留言~ 牛年的小牛,可爱吧?哈哈哈…… 四月啦!小牛向所有的宝贝亲亲们问个好。 还要说一句,不出意外的话,文文将在这个月完结,感谢一路以来所有宝宝的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80章 风云突变 言浔来找穆解轶,见女公子正坐在案前看书。 “二姐姐。”小人儿走上前去。 闻声抬眸,穆解轶:“呦!软软,是你呀!” “嗯。”点了点头,言浔在榻前坐下。 “欸!听说了吗?”落下书卷,穆解轶道:“前日夜宴,回宫的时候,梁靖起被一群蒙面的黑衣给打了。那群人凶神恶煞,二话不说冲进来就将人打的半死,过后便逃之夭夭了。” 咂舌一番,向后一扬,穆解轶又言,“如今东漓派重兵在军营中寻人,找了也有两日,也才找到了几件黑衣人丢弃的蒙面黑纱,却寻人无果。梁靖起气的头顶生烟,这会儿还在帐子里躺着,下不来床呢。” 说罢肩头一抖,是一声嘲。 言浔闻言,不由得颔也笑,装傻问,“是吗?” “那当然了,哈哈,想想真是解气。”穆解轶骂,“那孙子,成天装模作样的当搅屎棍,打他一顿都是便宜他了。” 眯了眯眼,女公子望向帐外,“也不知是谁人做的这件大好事,若是让我知道了,定要论功行赏呀!” 坐在一旁,笑了笑,言浔点头:“嗯,是呀!” 回眸凝望,看着小人儿,穆解轶微顿,“你来找我,是有事吧?” 她洞察出了一丝玄机。 缓缓抬眸,同她对望,言浔抿唇一笑,说,“哈哈……有倒是有一件。” 恢复正色,穆解轶:“说吧。” “就是……你和花如许……”小人儿垂着头,支支吾吾的说。 一听这话,穆解轶神色微变,登时问,“怎么了?问这个做什么?” 尴尬一笑,言浔:“你们……” “睡在一起了。”女公子倒是直言不讳。 闻言一怔,转瞬间双颊成绯,小人儿红着脸嚷,“哎呀!二姐姐,你不知羞!” “哈哈哈……”穆解轶听后仰头大笑,也不遮掩,坦荡道:“那有什么的,两情相悦嘛。” 咬唇抬眸,言浔问,“你喜欢他?” “喜欢呀!” “可是你不觉得他……有一点点,阴柔嘛。” “不许这么说他!” 眼睛一瞪,穆解轶就开始护夫。 “哦。”小人儿乖巧应声,垂下头去忍不住又叹,“唉,这事回去了,我该怎么交代呀?” “交代什么?”穆解轶反问,“和谁交代?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交代。” “二姐姐说的到轻松,”小人儿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有气无力的开口,“是我把你带出来的,结果可到好……唉,西尧国君,皇后娘娘,穆解韫,到时候哪一个不要我交代。对了,还有孟谞然。” 最后一句,穆解轶没听清,女公子压眉问,“你嘟嘟囔囔的,在哪儿说什么呢?大声点儿。” 撇撇嘴,抬起头来,拨云:“我……” 她正要说时。 “二公主,南椋国君求见。”殿外侍卫进来回答。 闻言一惊,言浔:“嗯?” “快!快让他进来!”一旁,穆解轶却是欣喜若狂。 转目一瞧,言浔:唉,果然是恋爱中的女子呀! 小人儿:“那我先走了。” 恋爱中的女子:“好!” 小人儿:“……” 唉―― 叹了口气,迟钝起身,言浔故意放慢了脚步,和兴冲冲奔进来的花如许相遇。 “北祁国君。”他一脸害羞的和自己打招呼。 言浔点头示意:“嗯。” 过后擦肩。 背影中,又听见一声甜甜的,“二姐姐。” 小美人十分温柔。 “你终于来了!”望着花如许,穆解轶挽笑开口。 那是言浔生平第一次听到女公子酥嗲嗲的声音,柔柔腻腻像撒娇,听得人是……毛骨悚然。 “咦――” 纤影一抖,紧忙加快了脚步。 ―― 与此同时,西尧靖都。 玲珑宫,未央宫中。 廊檐下穆循手提芙蓉糕慢步前行,见他神色阴沉。耳畔是同样低沉的声音,“父皇大病初愈,身子一天天好起来了。若想让他‘恢复如初’,如今只剩一计,” “解绾绾。” “母后,儿臣来看您了,还给您带了最爱吃的芙蓉糕。” “芙蓉糕,好孩子,还是你最知母亲的心意。” …… 三日后,鸿天渡。 六国起兵,准备南下,再攻宁城。 这一次,姜定安主动请缨出征,孟谞然为副将。北祁率领二十万将士,前去攻城。 那日走时,见姜大帅手提祭忠刀,骑于高头大马之上,神采奕奕,威风气度绝不输给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将。 言浔望着他,仿佛望着多年前的姜省一般。 “去吧!打一场胜仗回来!给北祁,给你父亲争光!” “好!臣定不负使命,必当凯旋!” 姜定安豪言壮语,调转马头,带着二十万铁军奔赴前线。 …… 结果一月后,传来的消息却是,我军大败。 姜定安攻城不得,还险些反被楚军围剿。回来时,将士们遍体鳞伤,我军死伤惨重。 众人见之惊愕。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言浔在震惊中开口询问。 “皇上,对不起。都是我,都是因为我,兄弟们才……”姜定安却只顾着哭,根本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孟谞然详细说明了战争的经过。 原来是因为东楚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我军的战略部署,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每一次都能抢在我军攻城之前行事,先一步反击杀人。 如此,致使我军被动,深受困境。后来不得已,只得退兵。 “怎么会是这样?”闻言过后,言浔错愕到失神。 这一个场景,无比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 敌军未卜先知。 好像知道我军的全部部署战况。 还能抢先一步趁势反攻。 抢先一步、偷袭…… 这一幕,像极了四年前的北祁南地。 林将与就是在如此情景下大败战亡的,当时将士来报时所说的话,与此时此刻孟谞然所言,简直一模一样。 醒过神来,言浔蓦然回,正巧与云珩在人群中对视。 四目交错间,他二人心里都清楚。 是那个细作。 …… 西尧。 “皇后娘娘薨了!” 伴着玲珑宫中的一声哀嚎,突如其来的噩耗,震惊朝野。 穆绶霆在得知解绾绾的死讯后,当场吐血,昏死过去。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81章 晁信 宁城之外百余里,六国驻扎之所。 “唉,”一声长叹,隗蓟对着图纸叹,“没想到挨过了鸿天渡,竟栽在了宁城。” 其余将军站在一旁,众人皆是无可奈何的神情。毕竟这次东楚战事翻复,形成了惊天大逆转。如今的宁城才是东楚的军事要地,若想攻之,简直难比登天。 桓子士站在一旁,眯眼细观舆图,冷声问,“守城之人是谁?” 话一出口,众人回身。 “晁信。”孟谞然答。 晁信?! 与此同时,大军皇帐内。 六国之君齐聚,当听到这个名字时言浔一怔,醒过神来第一反应便是看向云珩。 此刻垂纱静静,帷帽下,看不清楚云珩的神色。 但…… 深吸一口气,缓缓垂睫,桌下的小手不觉间揉皱了衣袍。言浔心里比谁都清楚,此一刻,云珩到底有多痛苦。 只因,当年南地一战,带领楚军偷袭攻祁的将军,正是晁信。 而云珩脸上的那道疤,也是被晁信所伤。 一瞬不瞬的看着人,见他那般安静,安静的让人心疼。 轻咬下唇,不觉间小人儿眼眶一红。 “来!诸位,我们再来商议商议攻城战略。”桓子士提议。 众位将军闻言,立刻上前。 最后商议出的攻城之法便是――诱敌 所谓诱敌,便是将晁信大军引出城来,然后以其余兵力围攻宁城,顺势下城。 可诱敌之法有一个坏处,就是需要一国之军前去起兵,假意邀战。 邀战之军不出意外的话,也会同北祁一般死伤惨重。 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如今别国也不想再重蹈覆辙,所以一直没有将军愿意再主动请缨出征。 云珩这几日一直是魂不守舍,在献计献策方面几乎是一言不。 直到…… “攻宁城之前本就是北祁主动请缨的,如今自然也要我北祁之师来完成。这一次,我愿亲自挂帅出征。”言浔的声音陡然响起。 “你?!”众人闻之一震。 没想到言浔居然还敢再去。 其间云珩闻言更是目瞪口呆,墨瞳骤抬,望向小人儿…… “北祁国君好魄力!”只是不待他开口,桓子士先一步道:“此次出征诱敌,西蜀愿一同前往。” 桓子士的助军倒是出人意料,言浔听后眼前一亮,惊喜不已。 …… 当日夜。 言浔去了西蜀军帐,到时才现,原来云珩也在。 齐衍坐在位上,对着自己点头微笑。 万没想到,此次西蜀助军之为竟是齐衍事先应允了的。 今夜找言浔前来却是云珩的意思。 他将两国的领军人聚在此处,就是为了再详细说明一下明日大战的部署策略。 等到谈话结束,二更天已过。 言浔和云珩一起走出西蜀军帐,长影临月立于夜风中,云珩垂睫,低声言,“按我说的做,明日攻城时,万事小心为上。” 面色平静如水,言浔点头:“好。” 说罢提步,向前行去。 言浔走出两步远,纤影忽然又一顿,她没回头,但她知道云珩在看自己。 明眸望着前方,小人儿开口,一字一句道:“林将与,这一战,我为你。” …… 这一夜,军帐中的风波熄了。西尧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玲珑宫中。 灯笼盏已白,满宫的哭泣连绵。 穆解韫身着素缟跪坐在灵前。 一旁,温织落带着一众侍妾跪着,她们个个垂着头,低声啜泣。那模样,应是难过极了。 倏忽。 “殿下!”殿外呼喊声骤响。 紧随其后,见何历历奔了进来,踉跄扑倒在穆解韫身侧大喊,“殿下,出大事了!燕王携兵,围攻皇城。” 闻言,哭声骤停。 桃目凛抬,穆解韫瞪着何历历只觉不可思议,他问:“什么?!” 同样望着他,趴在地上,何历历颤声言,“不仅如此,眼下他还,他还派兵,包围了玲珑宫。” 当夜,燕王军队入皇城,以“保护”之名,将穆绶霆软禁在了太安宫中。 与此同时,穆徊还派兵将魏王府与齐王府包围了起来。 至于燕王殿下自己嘛! 穆徊亲率重兵,来了玲珑宫。 …… 翌日,东楚边疆,宁城外。 言浔做主帅,桓子士、孟谞然、周明为副将,带领北祁、西蜀四十万大军前来向东楚邀战。 今日北祁国君身负箭囊,骑于赤焰战马之上,手执一柄玄铁长弓。见马蹄前后错步,马上人岿然不动。 言浔想做什么,不得而知。 晁信应战而出。 双方交战几番,东楚对我军的战略部署的确了如指掌,一直都是见招拆招,仿佛未卜先知一般。 我军不敌,节节败退。 言浔带兵后退时,耳畔回荡起昨夜云珩所言。 “如今我军,内有细作,外有强敌,身陷窘境已无路可退。桓将军的提议不错,但……”顿了顿,话锋一转,“只怕对方会见招拆招,假意入我圈套,然后趁势反攻。这样一来,他宁城内依旧守卫森严,我军无法攻入。同时城外,晁信还会攻杀我方的主力军队,若真是这样,必定会酿成大祸。到那时,六国合纵便也会功亏一篑。” “啊?!怎么会是这样?” “没想到白狗如此奸诈!” “那,那该如何是好?” 哀叹声此起彼伏。 抿唇微顿,见墨瞳骤抬,“既然如此,倒不如,我们就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 “既然攻不下城池,倒不如歼杀东楚大军来的痛快。” “你的意思是……灭晁信大军。” “不错。” 记得我的话,明日两军交战,诱敌是真。我们放弃攻城这条线,直接诛杀晁信大军。但,你们一定要假意落败,然后慢慢后退,让晁信放松警惕。 等到他们慢慢落入我们事先布置好的圈套时,我们就可以直接攻杀他们的主力军了…… “后退!”又是一声高响。 思绪回笼,眼看着晁信就要掉入云珩事先设计好的圈套。 讨灭楚军就在眼前。 几百米外,设伏军个个屏住呼吸,只得时机一到,他们便要…… 谁知这时,晁信忽然醒悟,登时勒马高喊,“停!” 话一出口,军队前进声骤停,众人止步。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82章 斩敌首 孟谞然见之,心头一紧。 顿了顿,东楚那边传来的声音是,“鸣金收兵!” 什么?鸣金收兵?! 他们若是退了,六国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吗? “不行!”高喝一声,言浔道:“不能让他们就这么逃了。传令下去,给我追!” 说罢扬鞭大骂,率先冲向前方。 “不!北祁国君……”孟谞然想拦住人,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皇上!”周明二话不说,打马追去,同时还有北祁的军队。 “孩子危险!不能去啊!”一旁,桓子士更是神色焦急,扯了扯马缰,却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方,埋伏的大军亦不敢动。 谁知道东楚还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若是着了他的道,那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没人想死。 众人静默,可云珩第一个坐不住了,长影本是立在人群的最后方,如今却飞奔着冲到了最前面,口中大喊,“阿澈!” 他慌极了,不管不顾,了疯一般的冲了出去,高声呼喊,“不许去!回来!阿澈!” 穆解轶见势不妙,立刻下令,“按住他!” 身侧将士闻言,忙不迭上前将人按住。 “放开我!”岂料三五个将士上前,竟然被云珩一把推开。 袍角遇风呼啸,那人飞奔着冲了出去。 云珩后知后觉,原来那才是东楚真正的圈套。 “阿澈!”帷帽垂纱飘扬,风吹红了眼睛,他向前跑着,不顾一切。 绝望中。 “回来了!回来了!”前方将士眼前一亮,急忙高声大喊,“北祁国君回来了!” 话一出口,众人怔愣。 直到看见骏马奔策,马上人手执长弓,毫无伤的归来时。 望着人,云珩神色呆滞,无意识的唤,“阿澈。” 醒过神来,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挽起一抹笑意,“阿澈!” 云珩忍不住又向前跑了两步。 眼看着言浔策马奔来,后方周明打马紧随,兴奋高呼,“方才我皇,一箭射穿了晁信狗贼的项上人头!” 话一出口,惊的辽源一震。 什么情况?言浔这一来一回,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竟然要了东楚大将晁信的命。 没错。就在方才,言浔策马急攻,却并未同东楚大军靠近,她知晁信也设了圈套等着自己往里面钻,所以…… “吁――” 及时勒马,言浔沉了口气,趁着晁信打马奔逃空隙,转手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矢。 下一瞬,只见长弓骤抬,风拂甲鬓,北祁国君沉面冷目。 此刻的阳光有说不出的艳烈明媚,打在“少年”,亦是少女身上。映着日色,搭弓上箭,箭银尖在灼热的光晕中划出一凛寒光,瞄准,拉满,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 不做迟疑,松手放箭。 只听“嗖――”的一声,长箭穿透日光,直击晁信的后脑。 命中。 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直接穿透了晁信的银盔,可见箭矢力道之大。 生死只在一瞬间,晁信甚至来不及回头,就这样直挺挺地从急奔的骏马上摔了下去。 “啊!!”看见将军的尸从马上跌落,有人惊声尖叫。 东楚军队骤然大乱。 方才那一箭,言浔的气势,真应了姜定安的那句,“会挽如满月,长箭破天晓。” 风还在,这一刻的言浔,眼底利冷未退,眉间肃杀不减,周身尽是飒爽英气。 “别慌!别慌!把将军拖走,快撤!”东楚副将急呼。 北祁军队停步,言浔没再追了,而是冷冷的看向前方。 这一幕,似曾相识。 还记得在西蜀国君,岏崇的校场上,北祁国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言辞。 “我虽是女儿身不假,但男儿能做的我能做,男儿不能做的,我亦能做。” 如今这么一看,言浔对得起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 北祁国君翻身下马,一众人等跑上前来关心。 “没事,没受伤。”摇了摇头,言浔笑靥明媚。 云珩立在人群的最外围,他没上前,只是站在远处静静地望着言浔。顿了顿抬手,一抹眼角的泪痕。 忽有一瞬,见小人儿回眸。她也望着自己,无言,嘴角扯起一抹大大的笑。 那模样,定是开心极了。 四目交错间,云珩呆怔,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一切荒芜。唯有昨夜伴着晚风的那句,“林将与,这一战,我为你。” 她杀晁信,是为了自己。 一想到这儿,见墨瞳流转,方才褪去的泪潮顷刻又涌,几乎是夺眶而出。云珩没再擦了,任眼泪流下,他望着言浔,落泪微笑。 宁城一战,言浔凭借“百里之射”,一战成名。小人儿很开心,却没有丝毫的得意,她只是做了她应该做的事。 卿卿,我帮你报仇了。 …… 晁信死后,翌日。 云珩面对众人时,竟然没再带帷帽。 众人见之惊愕,只见云珩顶着脸上伤疤,相当自信的走了出来。 西尧副将看见,不由得为之一振,一脸惊奇的嘟囔,“云上卿怎么忽然敢脱帽见人了?” 身前穆解轶看着,勾唇浅笑,“因为他心上的疤好了。” 一开口,已然是心事澄明。 如今晁信以死,白夙在盛陵城中听到消息后又被气昏了一次。 明明都已经撤军了,竟然还能被敌军射杀主将,这还真是千古奇闻,头一遭的怪事。 眼下六国之军蓄势待,准备攻下宁城。 可这几日小人儿却忽然变得心不在焉起来,就在所有人都在佩服云珩的勇气之时,只有言浔一个人惴惴不安,成天紧张兮兮的守在云珩身边。她怕哪个不开眼的,会再用脸上这道疤奚落她的卿卿。 不想,这回竟没有一个人说。 大家对云珩的态度还是同之前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直到是夜议战结束后,花如许被穆解轶“强行带离”。 便只剩下了北祁同南椋的将士立在原地。 众人都散了,云珩却没走。见长影回身,看着言浔笑了一下。 过后周明也驱散了北祁的将士,留言浔同云珩二人一起,慢步前行。 “你怕他们奚落我?”抬眸望着前方,云珩问。 言浔:“嗯。” 挽唇轻笑,云珩:“不用怕,没人会说我的。”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83章 勋章 “嗯?”见他那般淡定从容,小人儿不免心间生疑。 二人停步对望,明眸间倒映出云珩的脸,他看着自己,笑意温柔。 其实上一次,在鸿天渡的宫殿中饮宴被梁靖起奚落后,出了宫殿就有不少将士前去找云珩聊天。 云珩说,那夜他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句话就是,“嗐!脸上有疤怎么了?咱们在外打仗的,哪个不是一身的伤疤,只不过我们的在身上,你的在脸上罢了。” “将士们从不惧怕伤疤,那是我们的勋章。” 言浔闻言,双眼一亮,一脸欣喜地问,“真哒?!” 看着她笑,云珩点头,“嗯。” 不用怕,其实这世上,大多是人都是报以良善之心的。 …… 不日,方初信便带着北秦大军归来,六国之军终于汇合。 趁着宁城失了主将的空隙,六国大军齐攻宁城。 由此,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东楚连失三城,亡了两位将军。 合纵之师大获全胜! 下一站,宁城之东,烑線埔。 如今祁蜀尧椋秦皆以出战杀敌,就剩下东漓了。 所以,攻打烑線埔理应要梁靖起派兵。但那人却借着早前被打受伤的缘由,怎么也不肯出兵攻城。 一听这话,穆解轶登时炸了锅,破口大骂,“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一到关键时刻就做缩头乌龟。我真怀疑,他们梁家都是属王八的!” “二姐姐,消消气。”言浔在一旁劝,站起身来说,“实在不行……” “我去!”穆解轶抢先一步开口,“西尧愿出兵攻打烑線埔。” 言浔一怔。 “不行!”谁知这时,花如许突然起身大喊,“我们攻打宁城之时西尧就已经出了不少兵,如今又是烑線埔。明明六国之师,有百万之军,没有单单只要让西尧将士连日征战的道理呀!” 话一出口,众人怔愣。 方延川和孟谞然更是齐齐一怔,眼中尽是不可思议:这应该是我们说的台词! 闻言,穆解轶也是一顿,登时转目看向花如许。望着小美人,生平第一次,见女公子眼中氲起一双红。她无言,只挽唇轻笑,那抹笑,美的醉人。 后来,花如许竟一改往日的胆怯懦弱,主动请缨带兵前去攻打烑線埔。 是夜。 方延川和孟谞然不约而同一起来西尧皇帐找穆解轶,二人在帐前相遇。 “怎么是你?”异口同声的问,然后互翻白眼。 懒得理他,方延川转身对守帐的将士道:“我要见二公主。” 将士闻言,尴尬一笑,抱拳道:“三皇子,孟将军,二公主不在帐中。” “不在?!”又是一惊。 “那去了哪儿?”孟谞然问。 “南椋国君的营帐。” …… 不多时,南椋皇帐中。 “不行!你们不能进去……” 将士的阻拦声响起,惊慌失措,却依旧阻挡不了什么。方延川和孟谞然两个人横冲直撞的进了营帐,然后…… 在看见眼前的一幕后,当场傻掉了。 俄顷过。 “干嘛呀?干嘛呀?这是南椋国君的营帐,谁让我们随随便便闯进来的?滚出去!”穆解轶的吼声响彻整个营帐。 当夜,方延川和孟谞然两个人基本是哭着从花如许的帐子里走出来的。 立在月下,一片颓然。 “想喝酒吗?”方延川问。 转目看着人,孟谞然:“想。” “走吧,一起。” …… 与此同时,最东边的营地里忽然听到了一阵煽翅声响起,有人偷偷摸摸的,提着一个鸽笼快步前行。 停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环顾四周,见无异样,那人立刻将鸽子自笼中取出。 随后颔从袖中拿出纸条来,正准备塞进鸽子脚上的竹筒中时。 嚓―― 周遭火把骤亮。 吓了那人一跳,鸽子和纸条脱手而落。 立刻有人上前,将鸽子捉住。 火把的光打在脸上,照清了彼此的样貌。 姜定安的脸清晰入眼,身侧周明上前,俯身捡起纸条。 转身将纸条送到言浔手中。 云珩神色静静,立在小人儿身侧。 素手撑笺,言浔垂眸浏览过纸条上的文字。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登时冷声道:“走,东漓大营。” 那一夜,让云珩永生难忘的时,在东漓大营的皇帐中,言浔残暴凶狠的脸。 最后以至于连云珩都要拉着人,小心翼翼的劝,“别,别生气了。” 明眸间冷光彻彻,一把挥开云珩的手,言浔沉面上前…… 登时吓得缩在角落里遍体鳞伤的梁靖起又是一抖,连忙爬过来磕头认错,直喊,“我错了!我错了!还求北祁国君饶命啊!饶了我吧!” 神色未动,将素笺拍在桌案上,言浔:“你不是爱传书送信嘛。来,给你次机会,照我说的,重新写一份。” …… 这一次,东楚细作梁靖起偷递情报不成,还在言浔的威逼利诱下向东楚传递了假的情报。 东楚进了圈套,合纵之军势如破竹。不日,便直逼盛陵城下。 是夜。 “师哥。”姜定安邀孟谞然出来,在帐外闲聊,他唤了孟谞然一声。 孟谞然:“嗯?” “今日找你来,是因为我想通了一些事。”姜定安说。 “什么事?” 问声落下,姜定安停了许久,见他颔,静静地看着身侧的长刀,抬手轻抚刀身,他道:“当初接下这把刀时,我本以为我可以带着祭忠杀敌报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但在宁城那一战,我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配提起它,上战场的。” 听出了他话中的落寞,孟谞然立刻唤了声,“定安。” “其实我明白师父将刀赠予我的用意,”姜定安撑着气把话说完,“无非是因为我是祁人,他想要我提着这把刀,为北祁的英烈忠魂争口气。” 抬起头来,“可我辜负了他。” 说这话时,姜定安眼中是一弯苦笑,他落手继续道:“我必须承认,我学艺不精,我配不上它。” 转目前望,“不是提了宝刀的人就是英雄,而是英雄,才配提起宝刀。” “师哥,我懂了。” “今日我将祭忠赠予你,你是配的上它的人。” “给我?”孟谞然闻言震惊。 “拿着吧。”姜定安却是一笑,将祭忠刀送上,又笑着说,“宝刀赠英雄嘛。” 说罢颔,声音变沉,“明日盛陵一战,我想要它,展现出真正的实力。” “师哥,答应我,好吗?” “好。”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84章 后会无期 最后一战时,北祁为先锋,孟谞然做主帅,手提祭忠神刀,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随后六国之军合力攻破盛陵城门,大军长驱直入。 皇城大殿之上,兵甲众人骤响,东楚宫人四散而逃。 白夙扯着几个内官宫人挡在自己身前,吓得浑身抖。 不多时,见言浔身着甲胄快步走进殿中来,身后孟谞然,周明,姜定安随行,还跟着一大批兵士。 纤影行如风,掀的袍角猎猎作响,目光如刀,笔直地射向前方,射向白夙。 言浔抬手摊掌,“刀来!” 身后孟谞然闻言,立刻送上佩刀。 眼中锋芒尽显,不做迟疑,言浔拔刀而出,祭忠刀身精光乍现。 转手奋力一挥。 身前众人见之,皆是一怔。 无尽的错愕之中, “啊――”宫人内官尖叫,被吓得脚底软,直接栽倒在地。 随着宫人倒下,白夙的惊恐扭曲的丑脸霎时入眼。 言浔手中长刀行如风,刀刃直至白夙的项上人头。 身后众人看见,脚步一顿,皆是目瞪口呆。 北祁国君凶狠决戾,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那一刀,倾注了她所有的怒与恨。这么多年来的屈辱,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偿还。 “啊――”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只因这一刀,竟能让白夙那双细小的死鱼眼瞬间睁大,眸间倒映出铁刃冰寒。 下一瞬,大殿之上响起一阵爽利的“呲拉――”声,是刀刃与皮肉的摩擦之音。 祭忠在手,刀身寒光冽冽,刀锋处见红,一滴血悄然滴落。 白夙的身体呆呆地站在原地,脖颈却是一凉。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那人人头落了地。 停顿三秒,是“轰!”的一声巨响。 这一次,是斩头。 垂睫静望白夙的尸身,顿了顿,落刀转身,言浔平视着前方。远处大殿外,白云依旧。 北祁一百二十二年,东楚国都盛陵失守,国君白夙被就地斩杀。至此,合纵之军倾灭东楚全部国土。 东楚,亡国。 又因着之前商议好的,会在灭楚后将北祁国君尽数归还给言氏。 由此,北祁,复国! 那一日,甲胄都来不及褪,言浔狂奔着去到南椋所宿的寝宫,她要去见云珩。 可奈何,进了宫殿却并未见到人,只有见到了一份书信。 是云珩留下的字书。 笺上云: 飞鸟尽,良弓藏。功已成,身便退。 吾本云中人,入世为太平。富贵非吾愿,帝乡不敢期。如今六国安定,各司其职,吾该归去也,做回云中鹤。 江湖路远,后会无期。愿我南椋,永世太平。 珍重。 手持素笺,看着上方的文字,见工整有力的笔迹是那般熟悉,言浔全身颤抖,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抓着素笺跑了出去,在宫门前不停的哭喊,“林将与!你回来!你给我回来!回来……” 那一日,北祁复国之日,北祁国君却哭的歇斯底里。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原野上,见一匹骏马缓步而行。马上人头戴帷帽,静静地望着远方。 阿澈,你或许不知,醉酒的那一夜,坐在你身旁,我是多么的开心。我好喜欢你对着我生气撒娇的模样,爱死了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 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轻抚你的脸颊,我多想亲你呀! 但我忍住了。 我知道你爱我,我也好爱你呀。 四年,整整四年了。卑微无助的我,在那个污糟破败的茅屋里,没有一刻停止过对你的思念。你是我晦涩心间皎洁的月光,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活不到今天。 是对你的思念,支撑着我走到现在。 可如今,我选择了放手。 穆解轶说的不错,我配不上你。 我心里也很清楚,穆解韫比我,更值得拥有你的爱。 驰儿很好,很可爱。你也很好,我很爱。 就因为我爱你,所以…… 蓦然回,风拂垂纱,露出了云珩的脸。下方见袖口一翻,白茸茸的团线又露了出来。 云珩回望身后,淡淡一笑,说,“阿澈,后会无期。” ―― 如今灭楚大业已成,还不等众人欢乐,西尧急报便奔驰而来。 “二公主,西尧,国丧……” 当日,穆解轶和言浔便马不停蹄的奔回了西尧。 西尧,靖都。 皇城中,满朝文武跪坐在殿外。 “二公主驾到!”内官尖细的声音响起。 众人闻言,立刻转身叩,“臣等叩见二公主。” 不刻,见穆解轶飞奔着冲了进来。 女公子身形高挑,行如风,话都来不及说就冲进了大殿中。 “韫儿!”一声呼唤,口中粗气仍喘,穆解轶焦急的呼唤着弟弟的名字。 后方,言浔紧跟着,也急匆匆的跑了进去。 “臣等叩见皇后娘娘。” 又是一声,惹得小人儿一怔,却来不及多问,紧忙奔向大殿。 纤影在殿门前停住,小人儿一顿,没再上前,而是静静地望着殿内的场景。 放眼望去,彼时见殿内,幽幽白烛铺地,穆解韫身着素缟跪身其间。身前是一座巨大的棺椁,皇上和皇后娘娘躺在里面。 听见声音,见高影微动,停了许久,穆解韫缓缓转过身来。见他胡子拉碴,眼角血红,满面倦色,呆呆地望着穆解轶。 一开口,“阿姐!” 仅仅两个字,便泪如雨下。 “韫儿……”穆解轶忍不住全身颤抖,快步走上前去,直接跪倒在穆解韫身前。 姐弟二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那一日,立在殿前,言浔看着穆解韫和穆解轶相拥而泣。 “阿姐,我们没有娘了。”紧紧抱着穆解轶,穆解韫泣不成声,哭的像个孩子。 …… 是日,夜。 言浔回到玲珑宫,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小儿子。 “驰儿。” “阿娘!!”甜甜看见阿娘惊喜,欢天喜地地冲上前来抱人。 俯身弯腰,揽人入怀,母子二人在枕月居里相拥。 抱着儿子去到床上坐,言浔开心又难过,不觉间竟红了眼睛,她都快有一年没见到儿子了,想念的不行。 驰儿长高了不少,也瘦了好多。 “mua,mua,好宝宝,阿娘想死你了。”抱着儿子好一通亲亲。 “mua,驰儿也好想阿娘。”穆驰也一样,回抱住言浔,并送上一个大亲亲。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85章 肩负 “怎么样?没事吧?”言浔一脸关切的问,仔细看着儿子说,“快让阿娘看看,四叔叔没有伤到驰儿吧?” 白日里,言浔已经得知穆徊趁穆绶霆病重,举兵逼宫谋反的事了。 没想到这个穆徊,心机如此之深,在穆解轶带兵出去打仗的这段时间里,先是游说穆循与他为伍,用计谋害当朝皇后,致使国君急火攻心,当场吐血卧榻。 然后他便带兵逼宫,想要逼迫穆绶霆拟写诏书,封自己为西尧储君,继位新皇。 其间,他甚至还带兵包围了玲珑宫,企图屠杀宫中之人。 穆解韫是选,穆驰自然就是第二。 小皇孙一直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方才听邓甘意讲起,那日穆徊派人前来取穆驰的级。 穆解韫不顾性命之危,带着乔方方在前殿死守相护。他派何历历带领一队青衣卫将孩子护送出城,郦雀榕和重晚晴抱着小穆驰和月月一路狂奔。邓甘意也不惧生死,甚至抱着一个假孩子来转移军侍的注意力。 那一夜,惊心动魄,极尽疯狂。 好在最后,穆驰被安全护送出城。 “没有,没有,”小穆驰摇着头说,“驰儿没有受伤,受伤的是方方叔叔,方方叔叔为了保护驰儿,和坏人打架来着,手臂都受伤了。” 一听这话,言浔半怔,小人儿既感激又感动,紧紧抱住小小人儿,柔声言,“那我们一定要好好谢谢方方叔叔呀!” 怀中,小穆驰乖巧点头,过后起身,告状似的说,“阿娘,他们都说皇祖母和皇爷爷一起,偷跑出去玩儿了。他们出去玩儿,都不带我和爹爹,爹爹好难过呀!前几日,驰儿还看见爹爹偷偷抹眼泪来着。” “嗯?”言浔蹙眉,不解其意。 小穆驰垂下头去,扯着袖子,嘟嘟囔囔又言,“驰儿也好难过,驰儿不想爹爹难过。驰儿也想皇祖母和皇爷爷快点儿回来,驰儿想他们了。” 一听这话,言浔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所有人都怕小殿下知道真相后会伤心难过,所以大家一起,给小穆驰编织了一个无比美好的梦。 的确,痛苦不应该由孩子来承受。 眼圈一红,言浔却不敢哭。尽量稳定心绪,老母亲温柔的笑着,抬手轻抚过儿子的脸颊,温声哄他,“没事的,皇祖母和皇爷爷很快就会回来了,驰儿不要难过了。” 闻言,似是心有宽慰,小穆驰点点头,趴在阿娘怀中说,“嗯嗯,很快就会回来了。” …… 皇城。 言浔缓步行在宫道上,眸色静静,望着远方,脑海中尽是白日里她与何历历的对话。 “历历,告诉我,那日到底都生了什么?” 唉―― 一声长叹过后,何历历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那日啊。 穆徊带着重兵将玲珑宫包围后,殿下便下命,先将小殿下护送出城。 后来,我们其余众人在宫中死守。 可是,穆徊不杀人,只诛心。 他告诉了殿下,皇后娘娘去世的真相。 短暂的停顿过后, 是太子。 芙蓉糕。 何历历没再多言,继续道: 殿下听后怒火攻心,直接杀出重围,去了皇城。 当时太子就立在齐乐殿门前。 殿下二话不说便杀了人。 可谁知,那才是穆徊的真正阴谋。 借殿下之手,弑杀皇族至亲,此次滔天大罪,可以让他永无葬身之地。 然后,穆徊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杀掉殿下了。 当时的皇城已被围困,我们无路可退。 殿下就守在皇上身边,我们本来已经做好了最后一搏的打算。 不过好在在最后一刻,左晨阳带兵前来救驾。 原来是皇上,皇上卧病后早已察觉到了穆徊的不轨动向,所以提前做好了布置安排。 后来局势翻复,穆徊等反贼束手就擒。 那日皇上躺在龙榻上…… “你们都是朕的儿子,哪个朕不疼,哪个朕不爱呢?” “徊儿,你还记得小时候,坐在朕怀里背书的场景吗?难道你都忘了吗?” “朕看着你们长大,没想到……最后竟会落得个被反弑的下场。” 那日,躺在病榻上的老皇帝亲自下命,将燕王穆徊斩示众。 当夜。 穆绶霆将穆解韫叫到了床前。 “韫儿,朕的好儿子,这么多年了,是朕亏欠了你。可朕来不及还了,对不起,如今朕只求你别恨朕就行。” 闻言,见高影一颤,穆解韫站在那儿,离着龙床不远不近的地方。 那是这二十多年来,他生平第一次。离自己的父亲这么近。 桃目一闪慌乱,紧忙避开目去,穆解韫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恨你。” “那就好,那就好,”看着儿子,穆绶霆欣慰一笑。他点了点头,转目望向殿顶,顿了顿说,“是朕对不起你母亲,朕这就下去,给她赔礼、认错。” 话音落下,老皇帝嘴角的笑蓦地一滞,气息骤断。 一旁扬呈看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流着泪哀嚎,“皇上!驾崩了……” 话一出口,穆解韫怔愣,停顿三秒,见高影颓然倾塌,紧随其后便是一声歇斯底里的,“父皇!” 思绪回笼,纤影缓步走近齐乐殿中。 见穆解韫还跪在灵前。 言浔无言,来至穆解韫身侧,同样俯身跪下。 二人无言,殿内静了一瞬。 “后日,四国君主便要到靖都了。”言浔开了口。 穆解韫不语,只一瞬不瞬的望着灵牌。 叹了口气,缓缓转目,言浔音调清冷,又言,“你该登基了,皇上。” 话一出口,见身侧人一颤。穆解韫的气息忽然变得沉重,他像是恐惧极了,忍不住将口水咽了又咽。良久,才缓缓转目,与言浔对视。 四目交错间,言浔静静地看着他。 那一刻,言浔在穆解韫眼中看到了七岁时的自己。 永宁宫中,言郗氏坐在自己面前。她开口,音调清冷,也是这句,“你该登基了,皇上。” 其实从七岁起,言浔就已经长大了。 如今是穆解韫。 他被解绾绾保护了整整二十六年,像个孩子般,自由自在的活。现在,也该到他长大的时候了。 西尧需要他来肩负。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86章 拱手让江山 第二日,穆解韫终于决定了登基。 穆绶霆在死前亲拟御召,将西尧江山交到了他的手中。 如今,他便是西尧的皇帝。 …… 四国之师来至西尧,六国之军再次聚,准备一起商议东楚国土的划分问题。 议事会定在三日后举行,可花如许等不急想见穆解轶了。 没办法,他只能托人来玲珑宫里求言浔,想让言浔带他入宫去见一见二姐姐。 因为穆驰的缘故,言浔还和小儿子一起住在灼园里。不过她如今是当朝皇后,可以自由出去宫围。 言浔经不住央求,便同意了。当日,带着花如许去了皇城。 与此同时,太安宫中。 伯佴与穆解韫对坐。 老典客拈须,开口道:“皇上,如今大局已定,该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 话落后半晌,也没见穆解韫开口。 伯佴抬眸时,见对方神色低落,眼中也无花色。 从他做了西尧国君起,再没见他笑过。 “皇上……”伯佴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朕知道了。”泄了口气,穆解韫死气沉沉地回答。 伯佴不放心,苦口婆心道:“皇上,先帝的心愿,一直都是天下归一。如今,东楚以灭,北祁国君又是您的皇后,与您同气连枝。最重要的是,如今六国之师齐聚我西尧靖都。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呀!再好不过的了。” 倾身上前,“若皇上能按之前的计策,出面游说,定能不费一兵一卒,划六国城池归尧。到那时……皇上您,便是天下的王。”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还请皇上早做决断。” …… 凤阳宫,翎羽殿门前。 “宫人说,”言浔对花如许道:“二姐姐近来刚历丧痛,悲痛欲绝,几日未眠,憔悴的不得了。今日太医刚给开了安神助眠的方子。喝了药才睡下,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我们看我们还是走吧,改日再来。” 闻言,登时摇头,花如许无比坚定的说,“不打紧,我就进去看看她,不说话。看完了就走,好不好?求求你了,北祁国君。” 又撒娇。 言浔是真受不了他这样。一个大男人,成天娇滴滴的。 缓缓垂目,暗暗诽腹:没想到二姐姐好这口。 “唉……好吧。” 言浔驱散了宫人,花如许趁机偷偷跑进翎羽殿中。 一路奔至内殿,见穆解轶正躺在床上睡觉。 花如许立刻放轻了脚步,来至床前,“解轶~” 穆解轶沉沉的睡着,没有回答。 静静地看着人,花如许没再出声,见他眉眼一柔,其间有无尽疼惜。顿了顿颔,俯身要问穆解轶的额头。 结果下一瞬。 “啊!!” 惨叫声接踵而至。 见花如许被人拧着胳膊给提了起来,过后穆解韫冰冷的声音响起,“敢对二公主无礼,你找死。” “我没!我……啊!” 花如许叫声连连,引来了言浔。 “欸!穆解韫,你别……”小人儿大喊着跑了进来,“别伤他!” 一个时辰后。 穆解轶醒了,眼下小美人正委屈巴巴的坐在她身边揉胳膊。 穆解韫和言浔坐在对面。 “你没事吧?”穆解轶问。 摇了摇头,花如许没说话。 “你也是!”转过头去就骂弟弟,“无缘无故的,打人做什么?” 一听这话,穆解韫也不乐意了,“阿姐,你知道他刚才对你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回过头去,穆解轶问花如许。 小美人一顿,默默垂下头去,羞答答的说,“我,我……我就是想亲你一口来着。” 闻言一怔,穆解轶骤慌,眨了眨眼,见女公子双颊一红,抬手指着人就骂,“哎呀!你呀你!” …… 离六国议事还有两日的时间,这日穆解韫主动来找花如许。 与此同时,言浔也去了东漓所宿的住处。 后来,穆解韫又去找了方延川,言浔来寻齐衍。 直到,议事会前的那一日,他们在花如许的所宿的寝宫门前见了面。 当夜。 玲珑宫,无为宫。 昏昏庭中明月依旧,见西尧帝后二人对坐于几前,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毫无二致。 唯一不同的是,眼下二人皆是神色冷峻。这一刻,他们是西尧国君与北祁国君。 “我们想到一起去了。”穆解韫先开了口。 深吸一口气,言浔:“……穆解韫,你会不会怨我?” “怎么会,”看着人,挽唇轻笑,穆解韫正色言:“如今我已劝服了南椋和北秦,你又说通了西蜀和东漓,我们打平了。” 神色微顿,“所以,接下来……” “我知道,”言浔抢先一步开口,语调冰冷,“我们要开始博弈了。” “不,”摇了摇头,穆解韫竟说,“你已经赢了。” “嗯?” 言浔闻言一愣,呆呆地望着前方,目之所及,是穆解韫挽笑的眼眸。不知为何,这一刻的他,竟比起之前欢快明朗了不少,他也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道:“西尧愿携北秦、南椋,一起归顺北祁,对言氏称臣。” 话一出口,惊的水榭亭外月色微晃,言浔震惊:“什么?!你……” 对方浅笑,舔了舔唇,“其实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为什么?” “……兄弟倪墙,骨肉分离,还要亲手弑杀手足至亲,这个皇位于我而言,只有无尽的苦楚,我……”抬眸时见笑,穆解韫佯装云淡风轻,“其实这个皇帝当着也挺没意思的,不要也罢。你喜欢,我便送给你。” 听着那些话,言浔的神色也跟着跌落到谷底,她终于明白了穆解韫,也明白了这个座位权力给他带来的苦楚。 臭王八生性洒脱,不愿被世俗所累,他到底还是不愿“长大”的。 结果下一瞬,便闻得一句温润带笑的,“江山拱手,为君一笑。” …… 翌日,议事会结束。 言浔游说五国成功,秦漓椋蜀尧归顺北祁,自降为蕃国。 从此以后,天下为北祁一统,改国号为天祁,言浔成为了一统天下的王。 言浔不日,便会带着儿子返回帝京。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87章 归来 是夜,灼园。 皇后娘娘请江璃来园中闲聊。 之前穆徊谋逆时,扬言要杀玲珑中的所有人,温织落闻风丧胆,第一个就收拾细软跑了。紧随其后,那些小妾也跟着逃命天涯,只有江璃一人留了下来,死守在穆解韫身边。 果然,只有到了关键时刻才能看出是谁情深义重。 今夜言浔把江璃叫到房中来,又让胭栀抱了儿子出去,两个姑娘在房中说话。 “我要走了,接下来的日子,就要你和穆解韫共度了。”言浔拉着江璃说,“经过这件事后,他认清了不少人,相信以后,他会好好待你的。” “嗯……”小狐狸垂着头,一脸不开心的问,“软软,你真的要走吗?不走好不好?” 闻言便笑,言浔道:“我要是不走,你该怎么办呀?难道还要我们三个人,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大眼瞪小眼吗?那多尴尬呀!我还是走吧,让你们过二人世界啊。” 言浔这般俏皮,小狐狸却开心不起来,一声,“软软……” 眼看着就要哭了。 言浔惊慌,紧忙说,“哎呀!绥绥,别听我说笑了。我是真心祝福你和穆解韫的,其实你也知道……这四年来,我和他之间,其实什么也没有。” 拉着江璃的手,小人儿默默垂下头去,“他帮了我这么多,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也一样,我希望你们在一起,能够幸福。” 话一出口,见江璃眸色半滞,眼中水雾横生,她无言,停顿良久,是一声轻轻的,“谢谢你,软软。” …… 三日后,言浔带着儿子和北祁众人启程归京。 马车前。 “来!和爹爹说再见。”言浔拉着小穆驰去到穆解韫身前。 “爹爹!”甜甜一头撞进爹爹怀中嚎啕大哭,“驰儿不要离开爹爹,呜呜呜……” 看着实在心疼,穆解韫急忙俯身,将儿子抱起,亲了亲人,哄他说,“好儿子,没事的,爹爹会去帝京看你的。” 话一出口,哭声戛然而止,甜甜冒着鼻涕泡问,“真的吗?” 笑了笑,帮儿子擦了把脸,穆解韫说,“真的,过一段时间就会去,去看驰儿好不好?” 得知原来还可以和爹爹再见面,小傻瓜一下子就不哭了,转悲为喜道:“好~” “嗯,”穆解韫点头,将儿子交还到言浔怀中,对穆驰道:“跟你阿娘走吧。” 抱起儿子来,言浔垂着头,没敢看穆解韫,只说,“走了。” 末了纤影转身。 结果方才走出两步远,又听见身后,穆解韫提笑,高声道:“来日方长,吾愿我皇万寿无疆,我天祁,锦绣未央。” 闻言见纤影一顿,言浔猛然抬眸,却仍是不敢回望,她深吸一口气,同样挽笑答,“好。” 抱着儿子上了马车,小穆驰又扒着车窗对穆解韫和穆解轶摆手嚷,“爹爹再见!二姑姑再见!” “再见!” 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穆解轶忽然问,“真的舍得就这么放她走了?” 身侧人无言,颔轻咬下唇。顿了顿,猛然抬眸,道:“不舍得也得走呀!这是她的命,也是我的命。” …… 半月后,帝京城。 言浔带着儿子归来时,原北祁的百姓前来相迎。所有人都望着自己,满面欣喜,那是“重获新生”的喜悦。 言浔抱着儿子坐在马车中,一一浏览国帝京的风景,熟悉又亲切。 看着一张张百姓的脸…… 六年,整整六年了,她终于夺回了属于她的一切。 言氏江山重归,天下也尽归言氏。 皇城门前,马车突然止步。 “皇上,皇上您快看看谁来了?”邓甘意的声音突然响起,甚为惊喜。 紧随其后,车门被人打开。 言浔抱着儿子,凝眸细观。彼时见车外站着三个人,两大一小,还有一个挺着大肚子。 是风启幕和沈楣遥。 望着人,一夕之间,言浔眼眶湿润,小人儿挽唇,笑着唤,“二哥哥,遥儿。” …… 紫宸宫,永安殿中。 沈楣遥挺着大肚子缓缓落座,身旁风启幕扶着,还有一个长相可人的小丫头跟着。 言浔看着丫头欢喜,问沈楣遥,“想必这位,就是我的大侄女吧?” “嗯嗯,”沈楣遥一笑,颊边梨涡绽放,指着肚子又言,“肚子里还有两个呢。” 闻言一惊,言浔:“两个?!” “哈哈哈,”沈楣遥笑着说,“郎中说我这次怀的是双胞胎。” “哇!”一听这话,言浔又惊又喜,开心的跑上前去,围着沈楣遥的肚子左看右看,连声说,“真好!二哥哥有福了,竟然有这么多宝宝。” 同时,小穆驰也跟在一旁,一脸新奇的看着沈楣遥的肚子。 风启幕一笑,拉着女儿上前,“快!来,知儿,叫姑姑。” “三姑姑!”小丫头也不怯场,相当大方的唤人。 “哎!”言浔点头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风知遥。”小丫头声音清灵。 “知遥,真好听。”言浔笑着,转头又对穆驰说,“驰儿,快!叫姐姐,这是舅舅和舅母。” “姐姐,舅舅,舅母。”小穆驰也爽朗明快的唤人。 “哎!驰儿真乖!”沈楣遥看着小穆驰,开心的不得了,抬头对言浔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呀!没想到太子殿下都长这么大了。” 言浔在西尧做王妃的事,北祁这边也是知道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穆驰是言浔和穆解韫的孩子。 “是呀!”言浔没否认。 “你叫什么名字?”风知遥很主动,走上前来和穆驰说话。 “穆驰。”小穆驰看着她,眼中一闪好奇,一闪欣喜。 “我们出去玩儿吧!方才进来时,我看见外面有好几棵大果树呢,我们可以去摘果子。”小姐姐提议。 “好呀!”小弟弟也是欢心,兴高采烈和风知遥跑了出去。 看着两个孩子飞奔离去的背影,殿内的三个大人皆是欢喜,眼中满是宠溺。 “真好!”言浔挽笑说。 “是呀!”风知遥从旁应和,转目问,“驰儿今年多大了?” “五岁了,”言浔答,“只比知儿小四个月。” “嗯?!”闻言一惊,风启幕反应很快,登时起身,“那不就是说,这孩子……”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88章 惹是生非 他没继续说下去。 沈楣遥不解其意,眨了眨眼又笑,“那也挺好的,他俩年龄相仿,以后就可以做玩伴了。” “嗯,”言浔并未多言,转而问,“二哥哥不是都已经归隐了吗?怎么又会在这儿呢?” 闻言一笑,沈楣遥扶着肚子抢话道:“你二哥哥呀,是因为担心你。” “担心我?” “嗯,”点了点头,沈楣遥:“还不是因为,你此次称帝回京,启幕怕新朝方立,朝中事物繁多,你一个人打理不过来,所以就想过来帮你一把。” 说着说着见沈楣遥将嘴一嘟,连忙邀功似的嚷,“就在这事,我们可是提前一个多月就收了东西,往帝京这边赶的,昨日刚到。” “原来是这样啊,”言浔恍然大悟,又感激备至,“那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不谢不谢,”摆了摆手,沈楣遥还是老样子,憨憨的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过后闲谈,言浔问,“对了,这么多年你们过的还好吗?” “好呀!当然好了!”沈楣遥一脸幸福的说,“我们在乡下,盖了个房子,还有自己的小院子,每天种田养鸡,逍遥又自在,过的可好了。” “哈哈哈,是嘛!”眼睛弯成了月牙,言浔笑说,“我看你和二哥哥都黑了。” 沈楣遥:“嗯,是黑了。” “二哥哥没少受你的摧残吧?”言浔忍不住又打趣了她一句。 沈楣遥闻言羞赧,垂下头去,“嘻嘻嘻。” “遥儿还好,”风启幕开口道:“就是知儿,太调皮了,跟个假小子似的。还继承了她娘的优秀传统,走到哪儿都……” “都什么?”言浔问。 “啊!” 还不等风启幕答话,殿外便传来一声惨叫,紧随其后,“啊――” 穆驰的哭喊声接踵而至。 “怎么了?怎么了?”众人惊慌。 未几,见邓甘意从殿外跑了进来,急吼吼的嚷,“哎呀!不好了皇上,风家小姐方才爬树摘果子,然后往下扔。第一个果子就砸到小殿下的头上了,起了个大包,眼下都肿了……” “啊!!”言浔一呆,醒过神来,立刻奔了出去,口中大喊,“快!快出去看看!” 一听这话,风启幕也跟着奔了出去。 沈楣遥在最后慌慌张张的跑着。 其实风启幕没说的后半句是,走到哪儿都……惹是生非。 ―― 是夜,灵欽宫。 言浔哄睡了儿子,独自一人来到这里。 纤影提灯,顺着墙延向前走,小人儿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太多太多的回忆涌入脑海,不觉间她含泪又笑。 踏着冗旧的楼梯,缓缓走上前矮楼,推开窗,映着月色见一院繁花摇曳。 每一株梨木都在。 言浔一一扫过它们,最后在一株小梨前停止了视线。 只一瞬间,脑海中回忆汹涌。 四年前的那个春日。 “又在赏花呀?”林将与的声音响起,带着甜腻腻的温柔。 言浔回眸看他,丹唇笑挽,说,“卿卿,我们一起种梨树吧。” “种梨树!?” “对呀,对呀!一起种一颗,只属于我们的梨花树。” “好。” 思绪回笼,望着小梨树,言浔无言,一滴泪悄然滑落眼底。 ―― 言浔登基前将前朝旧臣悉数归笼,入朝觐见。 相传沈乾爅已死,死因不得而知。但在宣政殿上,言浔又见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清雅如墨,淡雅出尘。 是宋忱。 没想到他竟然还在。 一见他,当日言浔便下命,要彻查七年前先皇后的离奇失踪一案。 风亓絮一直以来都是言浔心头最最难以忘怀的,她不相信她已经死了。 然而七年前,在灵欽宫中得知了蛛丝马迹后,她却无能为力,无法追查。 如今好了,她是天下的帝王,必须要将此事好好彻查一番。 风亓絮是生是死,她要弄个明白。 据重晚晴所言,七年前她曾在食禄街的胭脂铺门前见过风亓絮的贴身宫女,楚轻婵。 而且当日,宋忱的车驾也在。 种种巧合…… 绝不可能是巧合。 一想到这儿,言浔登时起身,道:“起驾!” “皇上要去哪儿?”邓甘意上前来问。 “宋忱府邸。” …… 宋府。 当日御驾到时,宋忱携奴仆跪在门前相迎。 一见言浔来,众人便俯身叩,齐呼,“叩见皇上。” 周明立在马车前,宫人推门,言浔缓步下车。 第一眼便看到了人群的正前方,以额抵地的秉柊。 “免礼平身。” 入院时。 “皇上,您怎么来了?”郦雀榕从后院出来,一脸惊奇的看着言浔。 因为重返故土,又念及郦雀榕年岁已大,言浔便让她告老还乡,去找女儿,同她团圆了。 谁知她竟会在这儿。 “雀榕姑姑,你怎么在这儿?”言浔问。 “皇上忘了,”郦雀榕答,“我家女儿,嫁给了秉护卫呀!” “哦――”一听这话,言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转目时,正巧与秉柊对视,那人也看着自己。 一瞬对视,秉柊立刻垂下头去。 “不知皇上驾临微臣之府,有何指示?”身侧宋忱问。 醒过神来,收回目光。言浔转身落座,“自然是有的。” 宋忱毕恭毕敬:“还请皇上吩咐。” “把楚轻婵叫来,朕有话问她。” “楚轻婵?!”骤然抬眸,宋忱眸间一闪惊愕,顿了顿,“嗯……是。” 当日楚轻婵前来正厅回话,言浔问了她很多关于风亓絮的事。但,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言浔什么都没问出来。 直到临走前,周明要出门时,秉柊抬手作请,不巧手臂撞了他一下。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秉柊立刻跪地叩,“还请郎中令大人莫怪。” 周明将人扶起,“起来吧,没事。” …… 是夜,紫宸宫,永安殿中。 言浔哄睡了儿子,她却睡不着,而是独自一人殿中游走。 倏忽。 “皇上,周大人求见。”邓甘意从殿外进来回话。 “周明?!”闻言一惊,言浔:“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宣。”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89章 青梅煮酒 翌日,天还没亮,皇上便起驾,出了宫门,又出了帝京。 …… 与此同时,宋府。 “大人,皇上出城了。”有探子前来禀报。 立在窗前,宋忱:“去了哪儿?” “不知,只是一路往东去了。”探子如实相告。 言浔要去哪儿?谁也不得而知。 抿了抿唇,眸色微眯,宋忱开口道:“去查查。” “是。” …… 午时方过,滋临县外的一个小山村。 “皇上,到了。” 车外周明的声音响起。 言浔下了马车,目光前望,看见了一间破败冗旧的茅草房。 “人就在里面。”周明说。 “嗯。”点点头,言浔:“不必跟了,朕自己进去。” 身后众人闻言:“是。” 推开房门,落一地灰。 抬眸看了看,言浔神色未动,继而缓步入内。 屋内床上坐着一个披头散的女子。 女子看见自己,先是一愣,过后惊慌大喊,“你是谁?你是谁?” 得不到回应,女子便缩在角落里,打着哭腔嚷,“别过来!别过来……” “你到底是谁?” 自始至终,言浔无言。 径自去到桌前坐下,一抬眸,眼中冷冷,言浔道:“我姓言。” “言……你,你是……”女子如梦初醒,却不敢喊出言浔的名字。 她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晃了半天,最后扑着滚下床来,爬到言浔脚边,连连叩道:“皇,皇上,民女叩见皇上。给,给皇上磕头了。” 眼睫低垂,静静地看着人,良久,言浔开口,“你还好吧?情悦。” 话一出口,面前磕头的女子身形骤顿。见她丝微颤,停了好久才缓缓抬起头来。乱蓬的头下,早年间的光彩已逝,如今,只剩一张恐怖狰狞的脸。 她毁了容。 二人对视。 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凄惨恐怖的女子,竟是情悦。 …… 翌日,言浔的行踪终于有了消息。 宋府。 宋忱依旧站在窗前,轻声念,“滋、临。” …… 滋临县令在得知皇上御驾亲临后,打马赶来见驾。还想接言浔去滋临县的明堂,吃上好的观音龙井。 结果言浔拒绝了。 皇上只说,“听闻滋临这个季节的青梅是一绝。朕想着如今既然来了,到也想亲自品一品,滋临的青梅酒了。走!前面带路,朕要去庄子上走一趟。” …… 是夜,滋临山庄。 清雅居中。 窗扇半敞,小炉新醅,言浔静坐于炉边。 屋内屋外,除她外,再无一人。 三更时分。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脚步声接踵而至。 开盖搅酒,言浔并未回身。 只见身影的主人缓步来至炉边,径自落座。 “你终于来了。”言浔垂睫开口。 “皇上知道是我?”对方明明在问,语气中却不见半分惊讶。 舀了盏酒出来,转手奉上,言浔:“来!尝尝朕自己煮的酒,滋临青梅,爽甜可口。” 杯盏落案后,却不见对方抬手。 明眸轻抬,看见的,是宋忱的脸。 望着人,言浔笑了笑,说,“放心,没毒。” 闻言,宋忱一笑,终是抬手,举盏饮酒,咂了咂嘴道:“嗯,好喝。” 收回手去,言浔自顾自舀盏,自顾自喝,从此之后再无一言。 指尖拨弄着盏沿,宋忱:“皇上不准备问我为何而来?” 抿了口酒,言浔神色自若:“朕不问,你也会说。” 身影未动,宋忱勾唇,“四年不见,皇上稳重了不少,也聪明了不少。” 落盏抬眸,言浔望着他,“四年不见,宋爱卿倒是急躁了不少。” 垂是一声轻笑,宋忱笑着说,“是急着来喝酒的。” 肩头一抖,言浔又无言。 房内寂静,眯了眯眼,宋忱:“皇上这般不疾不徐,果真是天子气概。” “天子?”言浔开口,眉一挑,浅声言,“朕还没登基呢,眼下还算不得天子。” “哦,”宋忱闻言一笑,“那恕臣冒昧,到要问一问了。皇上觉得,当今天下,谁人能做天子?谁人能当得起,真正的皇。” 微一停顿,言浔直言不讳道:“自然是方初信了,方氏一族骁勇善战,所向披靡。” 宋忱听后却摇了摇头,“方初信为人鲁莽,气概有余,谋略却不足。” 听得认真,言浔想了想又说,“齐衍,齐氏为人老辣,精明强干。” 不想宋忱竟又摇头,“齐衍为人太过算计,不利于天下臣民。” 见宋忱这般分析入微,言浔不觉皱眉,登时问,“那宋爱卿觉得,当今天下,谁人能做天子。当得起,真正的皇。” 言浔终于问住了宋忱最想听到的。见那人挽唇,抬眸时,眼中的儒雅谦和淡去,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光,听他开口,道:“今天下,能称帝者,惟君与忱耳。” 话一出口,夜色乍起寒凉。 同他对视,言浔只觉后脊凉,不寒而栗。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宋忱。 “你?我?”言浔开口,轻声问。 宋忱:“自然。” 深吸一口气,言浔舔了舔唇,尽量放平心绪,她瞪着宋忱:“宋忱,这么多年了,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对方却不以为意,还笑言,“皇上这是说的哪里话。” “为细卖国,葬送北祁,宋大人可真是计谋深远啊。”眸色冷冷,言浔反口夸赞。 宋忱神色静静:“皇上谬赞了。” “鸿天渡一战,我北祁二十五万将士为你白白流血牺牲。南地一战,我举国被你拱手葬送。”言浔忍住全身的颤抖,红着眼睛,一字一句的把话说完。 “这些……”宋忱有些惊愕,“皇上是从何处知晓的?” 坐在对面,言浔不答,脑海中慢慢浮现出昨夜的场景。 “都是我的错,是我隐瞒了真相知情不报。”情悦跪在自己身前,颤颤巍巍的说,“当年若是我将此事告知给了皇上,结局就不会是这样了。” 原来当年,宋忱就是在阮鋆涧中,靠凌非繁的关系结识了凌荃。然后花重金收买,许诺高官厚禄,将其收为己用,为自己传递军中情报。 而当年,那只往北飞回的鸽子,正是凌荃与宋忱私通所用。 情悦久处风月场,看的最多就是这种阴沟里的买卖。她听妈妈的话,选择了装傻充愣,明哲保身。 但宋忱没有放过她,那把大火让她一无所有,全身燎困,面目全非。 至今言浔还清楚的记得,昨夜情悦跪在自己脚边说的那一句,“皇上,我选错了,但我没有对的路可走。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喜欢盛谋权宠请大家收藏:(.)盛谋权宠青网更新度最快。 第590章 江山为聘(大结局) “这些,”思绪回笼,眼中红意顿收,言浔变得平静,骤然抬眸,“依朕看,不止这些吧。 若朕没猜错的话,当年的荊珥宴,联合南越、东楚一起陷害相国,置相国与北祁于死地的人,也是你。” 听着言浔将自己的罪行原原本本的讲述出来,宋忱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仿佛听故事一般。他顿了顿,又是一笑,“我说的没错,皇上就是聪明。” “宋忱,你好狠的心啊!”言浔咬着牙说,“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为你流血牺牲,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感觉到愧疚吗?” “愧疚?!呵,”一声冷笑,宋忱终是绷不住大吼,“言氏冤死我父亲,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诛杀魏家满门,让魏家永无抬头之日,难道你们就不感到愧疚吗?” 这么多年来,他心头的仇怨,一直愤愤难平。 没想到,还是言郗氏种下的恶果。 羽睫轻垂,言浔:“说到底,你就是来报仇的。” “不!”谁知宋忱语出惊人,“我是来代替你们的。代替言氏,一统天下。” 见他缓缓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在言浔身前,挡住了烛火的光亮,“只有真正有资格当得起皇的人,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身前小炉微光,映照在言浔脸上。她抬起头,望着宋忱问,“那朕该以何种方式退位呢?” 同样垂眸看着她,宋忱道:“不必退,皇上会在灵柩里,与我一起,共享荣光。” 话一出口,惊的烛火半灭。 “你要弑君。” “非也!”摇了摇头,看着杯盏,宋忱徐徐道:“皇上是暴毙而亡,有心存恶念的歹人在酒里下了毒。” 话音落下,宋忱缓步出门,背影中随行的嚷了句,“青梅煮酒,再论英雄!爽哉!快哉!” 身影来至门前,“来人!” 秉柊不知从何处走上前来,“臣在。” 背对着言浔,宋忱:“动手吧。” 秉柊俯身答,“是。” 下一瞬,抬手便将宋忱擒住。 “秉衷,你!你做什么?”被按在地上的宋忱震惊不已。 按着人秉柊。 “你疯了!难不成你不想要你妻儿的命了吗?”宋忱威胁着大喊,“来人!来人!” 几经嘶吼却无人上前。 停了半晌,见姜定安从远处走来,立在门前俯身行礼道:“回皇上的话,宋忱私军已就地斩杀,秉护卫妻儿已被救下。” 话一出口,秉柊如释重负。 宋忱震惊不已,转头看着秉柊问,“你,你没失忆。” 与此同时,见言浔回身,平静的眸色间是一潭深水,她静静地望着人,“宋忱,你输了。” …… 原来那日秉柊的无意碰撞,是将情悦所在何处的信条塞进了周明怀中。 当夜周明入宫觐见。 言浔寻到情悦后,终是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秉柊没有失忆,当年他亲眼目睹了宋忱的罪行。 这么多年来,他卧薪尝胆,潜伏在宋忱身边,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揭露他全部的罪行,为北祁的先烈英魂,报仇。 “九年了,”缓缓起身,来至宋忱身前,言浔:“你用整整九年的时间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宋忱,不得不说,我很佩服你,佩服你的勇气和毅力,你是当得起天下之主的人。但,” 话锋一转,“你配不上这个位置。” 垂眸睨着人,言浔神色冷冷,“若要你称皇,九泉之下的那些英烈亡灵不会答应。” 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朕想了一整夜,终于理顺了你的整盘棋,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你让朕开眼了。不过朕想问一句,当年荊珥宴,耦香亭中,你为何会告诉朕林将与的下落?” 问声落下,原本神色凶狠的宋忱忽然晃神,他松了力,也没了声音。 “朕知道,你到底还是心生恻隐的。” “你是个好人,絮儿不会看错人。” 言浔轻声喃喃,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言郗氏的错。 俯身蹲下,将视线与宋忱平齐,言浔看着他,言辞恳切的问,“絮儿到底人在何处?朕求你,告诉朕。” 与之对视,四目交错间宋忱眼圈一红,他开口,“絮儿……已经死了。” 当年南越倾兵占国,我用计将絮儿从皇宫中救出,秘密养在府上。 后来,也是从她的口中,我无意间得知了皇上是女儿身的秘密。 我将此事告知给了轩辕傲,等你回到帝京时,让他在百姓面前揭露你的真正身份,让你身败名裂。 我本以为自己可以算无遗策,事事周全。但……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 絮儿知道了此事后,伤心欲绝,她说对不起你,成日以泪洗面。 后来,有一天,她便上吊自尽了。 “什么?!”言浔震惊,“絮儿,朕的絮儿……” “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宋忱含着泪,头磕在地上,全身颤抖,嚎啕大哭…… 所有的问题终于都得到了回答。 一切尘埃落定。 “皇上,他该如何处置?”姜定安问。 停顿良久。 “……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入朝堂。” 言浔的回答惊人,姜定安震惊,登时嚷,“什么?!皇上,他可是……” 回眸看着人,言浔眼中仍有泪光闪烁,她道:“絮儿爱了你一生,就算犯了天大的错,她也不会想要你死的。如今我放了你,好自为之吧。” 言浔最后还是选择了释放宋忱。 谁知话一出口,人忽然了疯一般,挣扭起身。 “你要做什么?” “不得无礼!” “宋忱!” 众人惊慌之际,见宋忱拔刀而出,转手抵在颈间。 “你要做什么?”言浔呆呆地看着人。 此刻见对面人落泪挽笑,红着眼睛说,“我亦爱了她一生,既然事已至此,就算是皇上成全,让我下去陪她吧。” 众人动作骤停,大家一齐看着他。 闻言过,言浔无言,默默垂下头去。 当日宋忱在临走前还说了一句,“谢谢你,皇上。若能再见到相国,代我向他说声,对不起。” …… 宋忱死后,言浔命人将他的棺椁抬回帝京,在风亓絮的坟边,将其埋葬。 回宫后,言浔下了道秘旨,缢死楚轻婵。 据郦雀榕所知,原来楚轻婵才是杀死风亓絮的真正元凶。 当年风亓絮与宋忱传情之时,她恋上了宋忱,后借风亓絮之手,同宋忱接近。 在得知言浔的女儿身暴露之后,也是她将此事告知给了风亓絮,并从中作梗,害死了人。 还有苏灵犀,也是被她害死的。 原来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 …… 下月初十,言浔在永宁宫中重启玉玺。 那是十五用生命替自己守护的。 手持玉玺宝印,言浔登基,封天祁国君。八方列国自降为蕃国,对其俯称臣,为一统天下。 然而,就在天祁百废待兴之时…… 次年春,年仅二十七的言天子突然不明原因的驾崩了。 举国大丧,百姓痛哭哀嚎。 半月后,忽有一人现身帝京皇城。 长影立于阊阖宫门前,望着满城的缟布,林将与已是泪落潸然。 “阿澈。” 他冲进了和曦宫。 宣政殿上,见穆驰端然静坐。 “云叔叔。”小穆驰望着人开口,奶声奶气的唤。 过后跳下来了龙椅,跑去林将与身前。 俯身蹲下,将视线与穆驰平齐,林将与噙着泪说,“好孩子,别难过……” “云叔叔,这个给你。”小穆驰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只是径自从怀中掏出东西来,双手送上。 闻言,墨瞳低垂,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玉佩,和一封素笺。 林将与觉得奇怪,眉头一皱,抬手接过,将素笺打开来一看。 看过纸上的文字后,猛然抬眸,林将与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彼时在他对面,小娃娃笑吟吟地走近,趴在林将与耳边,稍稍说,“再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还有一个名字。” “嗯?”林将与听后惊奇,扶着人问,“叫什么?” 看着他,小娃娃一笑,一字一句的念,“言厮玙。” 话一出口,林将与怔愣,呆呆地望着前方。 半晌过,见朗颜化柔,一弯浅笑,爬上嘴角。 素笺脱手,翩然而落,林将与抱起穆驰,向殿内走去。 转眼间,大殿之上再无一人。唯有那张素笺,静静地躺在地上。 离近些,见素笺之上工工整整的写着: 朕以江山为聘,卿卿愿嫁否? …… 宫中有言,国君为国事操劳,终染疾驾崩。 相国林将与在外流亡多年,如今归朝,方可接替先帝之位。 于是乎,林将与再接皇位,而不久之后,他便迎娶了风家未亡的三小姐,风亓澈做了天祁国的皇后。 大婚那日,皇上以万顷荣华作聘,百里红妆迎娶风家三小姐入主长乐宫为后。 彼时耳畔,多年前风太尉苍劲有力的声音再次响起。 “风亓澈,便是先帝为皇上谋计的深远。倘若日后,皇上的女子身份暴露,风亓澈便是她的退路。” …… 大婚当夜,长乐宫,临华殿中。 哄睡了儿子,二人于床前对坐。 言浔身着红装嫁衣,头顶凤冠已卸,红盖却未曾褪。 小人儿甜甜的笑着,贴上前去亲了新郎官一口,柔声说,“卿卿,我爱你。” 对面,林将与身着喜袍,安然静坐。被亲后忍不住偷笑,唇际的甜在心里化开,他立刻倾身上前来,吻着言浔说,“我也爱你,阿澈。” ――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