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的诸天轮回》 0001、我要当演员 “我刚可能没听清楚,你说你要干嘛去?” “演戏!拍电影!我是说我要当演员了,这回听明白没?” 苏乙的回答不但没让马尚满意,反而让他更加茫然。 他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一边把手从后面伸进内裤里挠着屁股蛋子,一边打着哈欠疑惑道:“不是,你脑子被屁崩啦?大周天儿的不睡懒觉,莫名其妙要去演戏拍电影,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你?” “滚蛋!”苏乙没好气翻了翻眼睛,一边摆摆手一边往出走,“行了,就是通知你一声儿,今天下午不跟你去吃小龙侃了,我先走了啊,导演还等我去签约试戏呢。” “死刀噗!”马尚急了,猛地提高音量跳了起来,“不是,你倒是说清楚了再走啊你,大清早云山雾罩的,我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儿。” 马尚挡住了门,一脸认真看着苏乙:“哥们儿,怎么了你呀就要去拍戏?你一跑销售的,跟这也挨不着啊!” “就不许我有点梦想?”苏乙冷笑,“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混吃等死的咸鱼一条?” “有痣青年啊,佩服!”马尚立马竖起大拇指,“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那种能起得早,走得远,吃苦耐劳的年轻人,我也不拦着你追求梦想,但能不能给我带两笼包子回来?” 说到最后,马尚嬉皮笑脸,露出了真实目的。 “我给你带坨屎!”苏乙就知道这货准有目的,不然能躺着他绝不会起来,他毫不客气想去拉开马尚,“死开!你拦我梦想,我毁你天堂信不?” “乙哥!乙哥!顺带手的,带一个呗!求你了,要不我给你跪这儿磕一个?”马尚扒着门框不让开。 “……” 费了好大劲,苏乙终于夺门而逃。 “我也是闲的,个微信的事儿,非要当面说。”苏乙气喘吁吁在电梯里摇头一笑。 他跟马尚是死党,大学时候是室友,毕业了还在一起合租,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 这死胖子最大的特点有四个——穷,懒,胖,能吃! 四个特点互为因果。 所以苏乙碰见这天大的难事儿,也没想着跟马尚开口,因为他知道这死胖子没钱、没办法,说出来除了让对方为难,什么意义都没有。 “呼……” 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的神色阴霾了几分。 这几天他的心情糟透了,父亲在一个月前就检查出患有严重的心脏疾病,手术费用得三十万左右,老实巴交一辈子的农民,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钱来? 据小舅说,老两口在医院门口一合计,当时就做出了决定——不治了! 他们不想奋斗了一辈子,不但不能给儿女留下些家底,反而因为这场大病把儿女未来都给预支了。 所以,死了最划算。 老两口本来打算瞒着苏乙的,但苏乙的小舅心疼姐姐和姐夫,还是把情况悄悄告诉了苏乙。 苏乙听到这消息跟天塌了一样! 他才二十三岁,大学毕业还不到一年时间,现在工作还在实习期没转正,每个月的工资都得省吃俭用才能撑到月底,能不问家里要钱已经很不错了,他又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去? 其实苏乙知道家里不是没钱,父亲夏天务农,冬天进城打工,数十年如一日,辛辛苦苦攒了能有十来万。 但这些血汗钱,是父母留给他娶媳妇的钱,还有给妹妹苏未留的嫁妆! 苏乙很清楚,执拗的父亲势必不会动用这笔钱给自己治病,而一向坚韧顺从的母亲,也只会一言不,偷偷抹眼泪。 从这一点来说,苏乙的性格其实很像父亲,他同样执拗,同样有事儿愿意自己扛着,不想牵连别人。 知道消息后,苏乙没有给父母打电话挑明情况,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再哭再闹也劝不动父母。 他决定自己想办法再凑个十五万,然后拿着钱回家,告诉父亲不治病宁肯把钱都白扔了! 每次听到父亲仍一副若无其事轻松的口吻在电话里叮嘱他吃饱穿好,苏乙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一样难受。 父母一辈子的愿望就是希望他跟苏未兄妹俩吃饱穿好,为了这点念想,宁可自己死了…… 这一段时间,苏乙想尽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办法,通过预支工资、向朋友借、网络上的借呗、金条等各种渠道,凑了三万多块钱,但距离预期的目标十五万,还差得太多太多! 一分钱也难倒英雄好汉,何况是十几万? 苏乙急得头皮都快抓烂了,然而搞不到钱,就是搞不到钱。 “堵嘟督毒嘟……” 威信来消息了,苏乙解屏一看,是死胖子来的一段语音。 胖子马尚:“说真的,你真演戏去啊?这方面骗子可多,你可别被人给骗了!” 苏乙笑了笑,按住屏幕回道:“那正好,我正好学学他们怎么骗人的。” 他是半认真的口吻,但马尚这种粗枝大叶的肯定是听不出来。 “堵嘟督毒嘟……” 胖子马尚:“漂亮!这话算到头儿了乙哥!就冲这句话,乙哥,晚饭能给哥们儿带回来吗?” 苏乙:“滚!” 苏乙收起手机,径直向小区外走去。 其实他也觉得这次去应聘临时演员,十有**会遇到骗子,但他还是想去看看,理由就是他跟马尚说的,他想学学这些骗子是怎么骗人的。 而且他也抱有一丝侥幸—— 万一那招聘信息是真的呢? 说不定这影视公司的老板真的是人傻钱多,只要应聘成功,立马就能签订演员合约,而且现场就给十万块签字费呢? 先坐公交,再倒地铁,然后步行三十多分钟。 一共花了将近三个多小时,七绕八拐,日近正午的时候,苏乙才到了招聘信息上留下的地址。 阿尔法文娱大厦! 要不是亲眼所见,苏乙怎么会相信在这犄角旮旯的山沟沟里会有这么大一家公司,修建了这么漂亮的一栋大厦? 0002、贾先生和保密协议 这栋漂亮气派的大楼让苏乙有些惊疑不定,该不会这招聘信息,是真的吧? 不可能! 旋即苏乙就自嘲一笑,否定了这个可笑的念头。 招个临时演员,跑龙套的而已,签约就给十万块钱签字费? 这事儿但凡有点正常逻辑的成年人都不会相信。 钱真这么好赚的话,他至于跑来跟一个骗子公司学习诈骗经验吗? 还是放弃幻想,老老实实学技术吧。 深吸一口气,苏乙迈步向前。 这一刻,他的心突然不争气地砰砰直跳起来。 于是苏乙终于沮丧地认清自己,他其实就是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冲着那十万块钱来的。 贫穷使他丧失理智,缺钱使他铤而走蠢。 这种负面的情绪随着苏乙推门而入戛然而止,毕竟周树人曾经说过——来都来了。 一楼大堂出乎意料的简洁。 简洁到什么程度? 这么说吧,除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和一个戴眼镜的老大爷,整个大堂一尘不染。 这里的一尘不染就是字面意思——一根毛都没有。 “这就相当不专业了,娱乐公司哎,怎么着也得整几个美女前台站成一排,人一来就齐齐鞠躬吧……”苏乙心里吐槽着,不动声色走到桌子前面。 “大爷你好,我是来应聘的。”苏乙礼貌地道。 大爷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一下苏乙,慢条斯理地道:“小伙子你看仔细了,我是你大妈。” “……!!!” “不好意思啊大妈……”苏乙瞪大眼睛,眼神下移,尴尬解释,“我刚没看清——哎?不对吧?大妈您没胸啊!” 大爷/大妈呵呵一笑:“也对,那行,你上去吧。” “???” 也对是个啥意思? 那行又是个什么话? 这个脑回路,苏乙就有些跟不上了。 “快去吧,直接上三楼,找人事部的贾经理。”大爷笑眯眯催促道。 “啊?……哦!” 苏乙满脸懵逼,一步三回头地走向电梯,而大爷始终保持着笑眯眯的神态。 直到电梯门关上那一刻,苏乙才回过神来。 “不是,我这是被大爷给涮了?”他有些哭笑不得,刚在心里嘀咕这家骗子公司不专业,就被一个大爷给教做人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电梯很快到了三楼,门一打开,依然是个简洁的大厅。 除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和一个带着眼镜的儒雅中年男人,整个大厅一尘不染。 这里的一尘不染,依然是一根毛都没有的意思。 这人事部,不像是干人事儿的啊…… 苏乙已经不知道怎么吐槽了。 “您就是贾经理吧?之前我跟您通过电话,我叫苏乙,是来应聘贵公司临时演员的。”苏乙娴熟使用陌生社交话术做着开场白,挂着公式化的社交笑脸。 贾经理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着苏乙。 这姿态,莫名有些熟悉啊…… “苏先生请坐。”贾经理的话让苏乙心里莫名一松,好在他没来句“请叫我贾女士”。 “谢谢。” 礼貌道谢,落座。 见贾经理没有说话的意思,仍自顾自打量他,苏乙决定主动打破尴尬。 “需要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吗,贾经理?” “并不需要。”贾经理笑着回答,“苏先生,我们公司对你有足够的了解,包括您目前遇到的困境。” 一句话就让苏乙面色猛地一变。 “什么意思?”他死死盯着贾经理的眼睛。 “就是你现在想的这样。”贾经理笑眯眯道,随即话锋一转,“其实对你的前期考察已经在你来面试之前就已经做过了,这次主要是请你来试戏。如果不介意的话……” 贾经理变魔术般地翻出一份文件来,推到苏乙面前:“签了这份保密协议,你就可以去试戏。只要试戏通过,我们就可以签订正式的片约,然后你就可以当场拿走十万块的签字费,现金转账都行。” 苏乙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这一刻他心如乱麻,但他勉强镇定,脑子里飞快思索着。 贾经理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太多诡异之处,让他心生退意。 别的不说,单只一条——贾经理是怎么知道自己面临困境的?什么叫对自己的“前期考察”早就做过了? 苏乙敏锐觉察到了危险,但贾经理最后那句话,却让他的屁股粘在椅子上一样,怎么也挪不开。 “你们调查过我?”苏乙缓缓问道,“为什么?” “现在解释起来时机不对,太麻烦了。”贾经理摇摇头,“还是等你试完戏再说吧。” “如果能通过,真的当场给十万签字费?”苏乙不再掩饰自己的怀疑,“你们就是招临时演员而已,十万块都可以请明星了,怎么会轮得到我?”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贾经理哑然失笑,“我们选择你自然有我们的理由,而且之所以给你十万块这么多,是因为试戏是有风险的,甚至有一定概率会让你丧失生命,你承担了风险,自然会得到相应补偿式的高报酬。” 苏乙更加惊疑:“你们到底让我试什么戏?演戏而已,怎么还会有生命危险?” “因为我们都是实景演出,自然会有更大的风险。”贾经理若有深意一笑。 苏乙还要再问清楚,贾经理却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 “你的问题,就只能问这么多了,苏先生,现在是你做出决定的时候了。”贾经理说道,“如果你愿意试戏,就签了这份保密协议,我们自然会为你的疑惑做出更多的解答。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现在你就可以走了。” 苏乙定定地看了贾经理一会儿,默默拿起了桌上的协议。 他看得很仔细,几乎是逐词逐句。 然后他很确定,这就是一份措辞严谨,但很普通的保密协议,不存在任何不合理的地方和文字上的陷阱。 “是不是必须签了这份保密协议才能去试戏?”苏乙问道。 “是这样的。”贾经理点头。 “好,我签!”苏乙最终下定了决心。 他摸起桌上的笔,郑重在结尾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0003、甄小姐和免责协议 沃德玛木曾经说过,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总而言之,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对于苏乙来说,屁股踹一脚口袋掏不出半个钢镚儿来,穷到连叮当响的资格都没有,他就是个光脚的。 骗钱是不可能的,这家骗子公司大不了就是把自己这百十来斤的身子骗走,还能有个啥?他一大老爷们儿,还怕这个? 真要是馋他的身子,他也认了,就当是体验生活了。 老话不都说了,那啥反过来就是坚强。 这话里,都是道理。 “保密协议我也签了,贾经理,接下来是不是先满足我一些好奇心了?”苏乙微笑着问道。 “当然。” 贾经理看着苏乙签字的地方,满意地笑了,他抬头,话锋一转:“不过解答新人的问题,就不在我职权范围内了,既然苏先生你已经签订了保密协议,就意味着你的应聘程序进入到了下一个流程,接下来请苏先生上四楼,演员资源经纪管理部的同事,会为你做出进一步解答和指引。” 苏乙愣了愣,道:“据我的了解,应聘的事情不都是人事部管吗?” “现在的人事部谁还干人事儿?”贾经理笑了笑。 “……” “再说了,我毕竟只是个贾经理嘛。”贾经理笑眯眯看着苏乙,把那份保密协议收进了抽屉里,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把锁子,“啪叽”一声,给把抽屉锁上了。 苏乙看着这张笑眯眯的脸,突然有种一拳打上去,然后撬开锁子抢了保密协议夺路而逃的冲动。 什么叫你毕竟是个贾经理? 这是人话吗? 最终,苏乙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于是他在四楼见到了甄小姐。 甄小姐长得有点像杨跃和赵思露的合体,而身材更是体现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苏乙耳边仿佛响起了浪奔的声音。 “你好苏先生,我是经纪部的,我姓甄,暂时负责代理你的演出业务。”甄小姐恬静地微笑着,推了推戴在鼻梁上的框镜。 又是推眼镜…… 苏乙有种心里毛的感觉,是你吗阿蒙? “你好你好。”苏乙道,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贵公司的人,都戴着款式差不多的一副眼镜?” “戴眼镜是我们的企业文化。”甄小姐温婉地把一缕头缕到耳朵后面,“你该不会怀疑我们都是同一个人扮演的吧?” “哈哈,怎么会?这么荒诞的事情,我怎么会想到?”苏乙笑得很大声,略显突兀和夸张,他的内心在咆哮。 神特么企业文化,员工全部戴眼镜,算什么狗屁企业文化? 还有,我心里刚有怀疑你就说出来,再加上贾经理,看门大爷都有过类似的表现,你们这处处透着诡异的公司要是没鬼我把苏字倒过来写! “苏先生不要怕,你只是来应聘一份工作而已。”甄小姐温声细语道。 “怎么会?我怎么会怕?哈哈!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哈哈,对不对?甄小姐你说笑了。”苏乙摆手摇头微笑,一副“你太年轻”的表情。 “那就好。”甄小姐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一份免责协议,苏先生你先看一下,没有问题的话就签了它,然后我就可以带你去片场试戏了。” 又是文件?又要签字? 还免责?免什么责? 苏乙没有去接,而是先问道:“甄小姐,在签字之前,能不能先解答我一些疑惑?” “没男朋友,年龄保密,不约,谢谢。”甄小姐脸上的笑容比苏乙还要公式化。 “……” “哈哈,我还是先看协议吧。”苏乙心里恨不得一屁股坐死这个女的。 这份协议,也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没什么文字陷阱,或者值得说道的地方。 大致意思就是苏乙在试戏过程中,有一定概率会生致残、死亡等事故,阿尔法影视公司对此概不负责,除非苏乙以后正式入职,成为这家公司的正式演员,他们才会根据此类事故放伤残补贴以及死亡补偿。 这玩意儿就跟手术前的医生例行谈话一样,挺吓人的。 “致残和死亡的概率真的只有不到百分之七?”苏乙狐疑地道,“这个概率是怎么算出来的?” “苏先生放心,关于这方面我们有一套很严谨的算法,误差绝对不会过零点一个百分点,但前提是,你在拍摄过程中,严格按照导演给你的任务卡和演戏指南上的指示去做。”甄小姐温和笑道,“在片场,只要你不私自做出出格的举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事的。” “也就是说,还是会有二般情况咯?”苏乙很敏感抓住对方话语中的含糊。 “如果真的有,本公司概不负责。”甄小姐礼貌微笑解释。 苏乙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回答他给九十分。 剩下十分,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我有个小小的建议,甄小姐。”苏乙诚恳道,“能不能具体介绍一下我要做的工作,工作环境啊、内容啊、性质啊什么的,起码让我有个大概的了解。” “我很理解苏先生您迫切想要知道更多的心情,但真的很抱歉,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只有到了片场,才能得到答案。”甄小姐也很诚恳地回答道。 “滴水不漏啊……”苏乙眯起了眼睛。 看来还是自己活儿不好,不然怎么着也得出点水…… 思忖良久,最终,苏乙还是签下了这份免责协议。 不得不说,这家公司就像是个风骚的彪子,深深儿地勾起了苏乙的好奇心。 如果这家公司真的是骗子公司,那么他们打算骗什么呢? 如果不是,那这一切神神秘秘的,又是为什么? 苏乙决定一探究竟。 “很好。”甄小姐笑眯眯把免责协议收进了抽屉里,然后也“啪叽”一声,把抽屉给锁上了。 “……” 苏乙忍住了挠花她的脸的冲动。 “走吧,苏先生,我带你去见导演。”甄小姐站起身来,“导演就在五楼,片场入口也在五楼,今天值班的是o31号导演,他会是你这次应聘的最终考核官。” 0004、一步迈进新世界 看着这位长着一副苦瓜脸的中年导演抬起头来推了推眼镜,苏乙心中忍不住在咆哮:“还说不是同一个人!” 别装了阿蒙! 心里真的很慌了,尽管觉得不可能,但苏乙还是忍不住想到鬼鬼怪怪的事情。 可想到那十万块钱,还有已经没办法再遏制下去的好奇心,苏乙还是强忍着不适坐在了这位o31号导演面前。 值得一提的是,甄小姐在电梯里祝了苏乙好运之后,就和他分开了。 那么问题来了,那位贾先生和甄小姐,除了让自己签订了两份协议,出现的意义还有什么? “导演您好,我是……”苏乙脑子里思维放飞,表面上却没有失了礼数。 但苦瓜脸导演摆摆手打断了他。 “我不在乎你是谁,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了!”他说。 “……那导演你可要轻点儿。”苏乙道。 “我不喜欢开玩笑。”苦瓜脸面无表情盯着苏乙半响,才缓缓道:“尤其是不喜欢别人用我的取向开玩笑!” 嗯? 苏乙瞪大了眼睛,这么说你的取向还真是…… “没有没有,导演,我就是想活跃下气氛。”苏乙哈哈一笑,岔开话题,“对了,怎么称呼您导演?”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没有所谓的。”苦瓜脸导演淡淡道,“从现在开始,我说你听,至于你的很多疑问,到了片场我自然会解释给你。” 看来不去片场,这里的诡异是得不到解释了。 苏乙耸耸肩:“好吧,导演,听您的。” 苦瓜脸的表情和声音依然没有丝毫波动:“很好,在进入片场之前,你必须要知道三条规矩。” “第一,作为新人,你只能从没有台词的龙套开始表演,不过即使是一个不起眼的龙套,也拥有无限的可能,所以你会有一周时间的角色体验期,用以揣摩剧情和进入角色……” “一周时间?”苏乙皱眉打断,“不是吧?我要在片场呆一周时间?” 苦瓜脸导演对苏乙打断他很不满,严肃道:“我说过,如果有疑问等到了片场再问!” “可是我不可能因为一次面试浪费我一周的时间。”苏乙道,“如果要在这里呆一周的时间才能正式开始试戏,那么抱歉,我只能放弃这份工作。” 任何事情都讲究个成本,苏乙的好奇心是重,侥幸心是强,但若是要耗费一个礼拜的时间在这上面,那苏乙就会觉得成本过高。 苦瓜脸皱了皱眉,道:“我说的一周,是剧情里的时间,并不是现实的时间,明白吗?” “更糊涂啦!”苏乙满脸纳闷儿,“剧情里耗费多长时间还不是你这个导演说了算的?你直接整个一秒钟一百年后也是它,浪费一下午说过了三秒也是它,您干嘛不直接告诉我,我需要体验角色多长时间才能正式开拍?或者说,您告诉我剧情里一周时间,需要我在这儿耗费多久不就完了?” 苦瓜脸眉毛拧得更紧,似乎对苏乙不满到了极点。 “如果没有意外生,一个小时后你就可以从这里离开。”最终,苦瓜脸还是眉头紧皱回了一句,然后立马加重语气警告:“不要再问问题!” 苏乙歪歪脑袋。 苦瓜脸微微停顿,然后继续:“第二,影片改编重制拍摄期间,导演有喊停的权利,如果因为你演技不佳等个人原因造成拍摄中断的,将影响你的综合评分,如果喊停三次,你就会被淘汰出局。” 苏乙张了张嘴,苦瓜脸的眼神立刻凌厉起来。 好吧,你牛逼,你伟大。 苏乙悻悻咽回了想要说的话。 “第三,一旦进入片场,那就必须完成你的表演才能走出来,否则会视为你违约!”苦瓜脸说到这里顿了顿,向何邪一扬下巴,“说到这里,你可以问一个问题。” “违什么约?”苏乙下意识问道。 “问得好!”苦瓜脸面色顿时一缓,变魔术一样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来,“签了这份《临时演员演出协议》,你就知道会违什么约了。” 苏乙:“(? ̄??? ̄??)” 最终,苏乙签下了这份看起来一切正常的《临时演员演出协议》。 值得一提的是,那十万块钱,被当做演出成功的酬劳,写在了协议之中。 而衡量这次演出是否成功的标准,就看这家公司的影评团队给苏乙怎么投票打分了。 综合评分3分以上,就算合格了。 也就是说,苏乙的表演评分达到三分,他就能拿到那十万块钱。 至于影评团都有谁,他们打分衡量的标准是什么,就是谜了。 苏乙觉得自己现在有些捋清了这公司骗人的套路。 主要是以十万块签字费为诱饵,骗取别人为他们义务劳动。 他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不过这里面的逻辑就只有一点圆不上。 这一点总结起来也就是三个字——至于吗? 就为了骗他苏乙免费跑一回龙套,至于耗费这么大阵仗吗? 这不是拿高射炮打蚊子吗? 这种疑惑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苏乙推开片场大门之前。 这扇门就在苦瓜脸导演办公室的办公桌后面,看起来普普通通。 一般这样的布局,门后面往往都是卫生间。 片场在卫生间? 苏乙瞬间脑补出五十多部avi来。 “进去吧。”苦瓜脸导演站在苏乙身后,语气淡然催促着。 苏乙警惕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缓缓拧开,探出头去。 然后,喧嚣嘈杂声扑面而来,苏乙瞬间瞪大了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 门外,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赫然是一座繁华都市的市中心! 更难以置信的是,这座城市,竟然是处于灯火阑珊的夜晚,月朗星稀! “这……” 苏乙愣了半天,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骇然现自己竟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进了门,等他回头一看,身后赫然是一堵墙,哪里有什么门? 一股寒流刹那从尾椎骨涌遍苏乙的全身,让他瞬间通体冰凉! 到了这时候,苏乙再怎么迟钝也明白过来,自己摊上大事儿了! 0005、只有你是演员 “导演!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苏乙现在慌得一批,任何人碰到这种颠覆世界观的事情,都无法保持淡定。 好在苏乙从小就是顶风尿尿的汉子,虽然慌,却不怕。 不但不怕,心里还有种莫名的振奋和期待。 “苏先生,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很多话要等到了片场才能说了吧?”苦瓜脸扶着眼镜腿,从一边大厦转角处向苏乙走过来,一边走,一边用“走进自然”的腔调缓缓说道,“因为你即将面对的事情,已经远远出了你的认知范围,只有你亲眼所见,才会听懂我们在说什么。” “片场?你们管这里叫片场?”苏乙略显激动,指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大厦,指着漫天浩瀚星河,“这分明是一个世界!” “这是你认知上的局限。”苦瓜脸道,“事实上,这里不过是一个卷曲维度的时空片场,远远算不上一个完整的宇宙。” 但随即他就话锋一转,道:“正式认识一下,苏先生,我们公司是属于是阿尔法宇宙文明的一家影视娱乐公司,目前主要业务是捕捉各个宇宙文明的影视作品,推广到我们的宇宙之中,让我们的客户观众可以欣赏到不同宇宙的影视艺术。” “这是一笔很好的生意,只是你们宇宙的影视作品很多时候并不符合我们观众的口味,也不符合我们公司的艺术追求,所以需要进行重新拍摄和制作。” 苦瓜脸似乎很乐意见到苏乙一脸懵逼的表情,眼神中明显多了几分笑意:“当然,我所说的拍摄和制作,跟你以为的并不是一回事,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技术问题,你只需要理解为你以某种身份,怀着某种目的卧底在这个片场就对了。” “我们需要一个本土演员在电影中完成一些剧情任务,以便于更好地引导剧情或者控制节奏,这就是你的工作内容。”苦瓜脸接着侃侃而谈,“相信贾经理和小甄已经详细给你介绍过,在你工作过程中有时候难免出现一些不可控的风险和意外,现在你应该知道原因了—— 因为这个片场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整个片场,所有人都在正常生活,只有你一个人是演员,所做的一切都是表演!” 苏乙内心震动,终于忍不住动容。 “你是说,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是真实的?”苏乙问道,“类似于我们网络上的无限流小说一样?” “诸天万界?”苦瓜脸露出笑容,“这就是我欣赏你们这个世界的原因,你们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你们的科技连地球都走不出来,但却能幻想出宇宙旅行的景象,预言到卷曲维度的真相,真的很不可思议。” “好了,科普时间到此结束。”不等苏乙继续问,苦瓜脸就收起了笑容。“苏先生,总之,这对你来说就是一份有一定危险性,但很有挑战性和趣味性的工作。你会在这里收获到远你想象的丰厚报酬,以及独一无二的工作体验。” “当然,你们网络幻想小说中的系统啊金手指什么的,你就不要奢望了。你的所有报酬,我们都会以你们宇宙目前行的货币来结算,我们之间,只是单纯而公平的雇佣关系,你付出劳动,我们付出报酬,不存在不劳而获的抽奖,更不存在不需要学习就能掌握的技能!” “你尤其要注意的一点是,千万不要妄图揣测和窥视我们的科技和技术,一旦我们察觉到你掌握了不该掌握的东西,后果会很严重!相信我,你我双方,都不愿看到这样的情况生。” 最后一句话,苦瓜脸说得异常严肃,这让苏乙心中一凛。 “给你三分钟时间问问题。”苦瓜脸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然后你就会正式进入角色体验期。” “这个世界是你们创造出来的?”苏乙开门见山问道,“你们创造出这个世界,真的就只是为了拍摄电影给你们那儿的老百姓看?”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世界是你们自己创造出来的。”苦瓜脸的回答出乎苏乙的预料,“只不过你们无法察觉到这个世界的存在,而我们激活了它、控制了它,并且加以利用。” “什么意思?”苏乙似懂非懂。 “再说就深了,你没办法理解的。”苦瓜脸道,“换个问题吧。” “你们的文明这么达了,为什么不侵略地球?”苏乙没有纠结上一个问题,再次问道。 “如果你知道塔克拉玛干沙漠有一窝白蚁在生存,你会千里迢迢跑去侵略它们吗?你会去抢白蚁们的生存资源吗?”苦瓜脸反问。 “但不可否认的是你们对地球文明这个白蚁窝,的确很感兴趣。”苏乙道。 “就像是你们人类观察白蚁的生存状况,为它们拍摄纪录片一样。”苦瓜脸摊摊手,“我们对你们的兴趣仅限于此,简单来说,就是看个新鲜。” 苏乙对这个回答真实性不置可否,事实上双方地位根本不对等,人家说什么,他只能信什么。 “你们为什么选中我?”苏乙问道。 到了现在,他哪怕用脚后跟猜也能猜到不是自己来这里找兼职,而是这份兼职早就挑中了自己。 “这是个很有意义的问题。”苦瓜脸赞许道,“不过很抱歉,答案太过复杂,我拒绝回答。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这对你来说是机遇,也是挑战,唯独不算什么坏事。” 苏乙虽然心中失望,却依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继续快问道:“这栋大厦是你们在地球唯一的据点吗?” “准确来说,大厦是一个卷曲维度世界呈现出来的表象,并不在你们的宇宙之中,只不过你获得了这里的准入资格而已。”苦瓜脸道。 不等苏乙再问,苦瓜脸直接道:“好了,答疑时间结束!苏先生,接下来你将进入为期七天的角色体验期,七天过后,正是开拍。” 他取出一个盒子给苏乙道:“这是给你临时匹配的演员辅助终端,开机后它会和你自动绑定,你会用它来读取你要扮演的角色信息,用它接收演出任务卡和查看剧本指南。” “苏先生,准备好,进入你的第一个角色吧!” 0006、诸天之行,始于龙套 “演员终端辅助器已绑定,苏先生您好,o31号导演来三份文档,请您注意查收。” 所谓的演员终端辅助器,是一个外表看起来中规中矩的腕表。它和苏乙的视神经系统达成某种连接,苏乙可以通过连续眨眼的方式使接收到的信息直接呈现在眼前,而不被他人看到。 它的功能很单一,显然是很多权限还没对苏乙开放。 苏乙抚摸着已经戴在手腕上的腕表,心情有些难以平静。 o31导演已经走了,直接离开了片场,据他自己所说,两人要在苏乙这次演出杀青后,才会再次相见。 “你见过哪个导演会在镜头下工作?”苦瓜脸是这么反问苏乙的。 这句话让苏乙若有所思。 难道说在所谓“拍摄”期间,这个阿尔法宇宙的人无法进入这个片场世界,这才是他们要找本土临时演员的真实原因? 不管怎么说,苏乙必须在接下来的七天时间,独自生存,且尽快融入到自己所要扮演的角色中去。 今天生的一切对于苏乙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他原本只是抱着侥幸来求财的,可没想到,莫名其妙就生了小说里才会生的情节,他竟被外星人选中,穿梭到电影世界里做演员! 他现在理解,为什么跑个龙套也有十万块报酬了。 “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苏乙摒弃了所有纷乱复杂的思绪。 无论怎么想,进了这片场,总是要把这场戏先演下去。 以后怎样,等出去再说吧,想再多也没用。 苏乙现在仍站在一栋大厦的后面,可能是大厦里的人都下班了,他站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愣是没有看到一个人从这里过。 反正暂时也没地方去,苏乙干脆就在附近草坪边上坐了下来,开始研究下一步该怎么走。 o31号导演,也就是苦瓜脸来的三个文档分别是《剧本分析》、《演出指南》和《角色身份资料》。 苏乙率先打开《剧本分析》这份文档。 剧本的名字,叫做《风暴》。 刚开始一段是这部电影的剧情梗概—— 闹市街头,一辆押款车被悍匪曹楠带领手下抢劫,重案组高级督察吕明哲率队赶往现场,与曹楠一伙生激烈火拼。谁知危机关头,吕明哲的老同学陶成邦驾驶汽车搅乱战局,致使曹楠枪杀人质后趁机逃走。 警方因为找不到证据,最终不但不能抓到曹楠,还要释放掉曹楠的同伙陶成邦。嚣张的曹楠更五次三番戏耍和挑衅警察。 为了抓住这个狡猾凶狠的对手,吕明哲决定安排内应潜入对方内部,无奈遭遇惨烈挫败,卧底父女惨死,吕明哲被深深刺激,自此黑化。 他先是伪造证据陷害曹楠,接着利用陶成邦,要将悍匪团伙一网打尽,一个不留,完成复仇和救赎。 于是,在中环,一场正邪大战就此展开。 “这不就是头几年刘天王主演的那部电影吗?”苏乙一看这简介立马就对上了。 这部风暴是港岛少有的大场面火爆动作片,最后的结局是匪徒们把整个中环都炸掉了。 只不过这部电影剧情太过单薄,人设也没立起来,逻辑太过扯淡不说,更坑的是中途大boss莫名其妙领盒饭下线,然后换了个更莫名其妙的反派出场。 最坑的是,四五个劫匪对几百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居然全程碾压,还炸掉了中环,简直不能再梦幻。 苏乙眉头皱了起来,如果是这部电影的话,那可是分分钟子弹横飞的场面。 自己会在其中扮演个什么龙套? 希望不会是个警察啊,这部电影里的警察,无论是能力还是智商,都被反派全程按在地上摩擦,就连主角也一直惨兮兮的,悲催到了极点。 而按照苦瓜脸的说法,这个片场世界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也就是说,电影的故事在不久后真的会生,这对苏乙来说太不友好了,一不小心就会领饭盒。 “这不行啊……”苏乙眉头皱得更紧,“太危险了吧?要是路人也就罢了……要真是警察的龙套,得加钱!” 他先关掉了《剧本分析》,点开了《角色身份资料》,只见上面开篇就写着: 角色姓名:苏平 身份:o记警员,吕明哲下属,编号21956 “……靠!” 只看了两行,苏乙就瞪大眼睛,直接爆了粗口。 还真是警察? 而且是主角的手下? 那岂不是要跟着主角冲锋陷阵到第一线? “导——”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要呼叫导演,但刚一开口,他便立刻冷静下来。 他想起了自己签过的三份协议,那三份协议的内容,已经把他的退路堵得死死的,而且他根本没有临场退缩或者要求更改角色的权利。 苏乙心顿时凉了半截,满是懊恼。 还是太年轻,太贪心,为了钱,抱了太多侥幸,才会一开始就陷入到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 苏乙面色阴晴不定良久,最终深深一叹。 既然对方做出了这样的安排,还让他提前签了协议,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会容他反悔。 贸然去反驳争执,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弱势,把自己摆在一个更尴尬的局面。 算了,只能先拼一把再说,走一步看一步了。 整理好心情,他重新浏览起这份资料。 按照资料上的介绍,他这个角色是个孤儿,三年前以优异的成绩从警校毕业,加入警队。但因为性格孤僻,不会做人,所以一直饱受排挤欺压,直到三个月前被主角吕明哲看中,调到了o记,在他的手下当差。 苏乙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原剧情中有这么个角色,想来是个连句台词都没有的小透明。 好的一点是,在这份资料的后面清楚记载着这个角色精通射击、搏击和英文。 但坑爹的是,这些技能苏乙全部不会。 作为一个刚毕业的打工人,他既没摸过枪,也不会什么搏击。英文倒是能说几句,但他说的英文,估计伦敦人也听不懂几句。 0007、艰难开局 不同于苏乙所看过的那些诸天流小说,他所面临的情况,不存在那种开局就送新手礼包,然后灌顶武功或者技能的情况。 他能得到的,只有一个身份——龙套角色身份,仅此而已。 没好处也就罢了,偏偏这个角色很可能要提前领盒饭,这就很坑了。 而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家的诸天主角完成任务就有各种技能和神奇物品拿,反观苏乙自己,就只有十万块钱的报酬,还不一定能拿得到。 “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上了大当,吃了大亏啊……” 苏乙咂吧着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个只有四平方米的小屋,每月租金要三千五百块港币,也就是他所要扮演的角色苏平的住处。 在了解大概情况后,苏乙就按照资料上的信息找到了这里,剧组很贴心地让他把钱包和钥匙都忘在了家里,又忘了锁门,以便于苏乙一回来就能得到这些东西。 更神奇的是,街坊邻居们都认识苏乙这张脸,也都知道他是个在o记上班的阿sir,见了苏乙都很热情地打招呼,仿佛大家真的是住在一起很久的邻居这样。 这让苏乙浮想联翩,对于剧组的神通广大,更是暗自凛然和惊叹。 房间是阳台改造的,放一张床后,基本上就剩下一个一尺宽的过道了。 跟他合住的有七个家庭,合计二十三口人,全部挤在这套不足九十平米的房子里。 厨房和卫生间是公用的,几乎所有卧室都是用石膏板隔开的,旁边的一对夫妇咳嗽放屁,苏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左边阿强家的熊孩子因为没有菠萝包吃已经哭了半个小时,细女和囡囡两个拖着鼻涕的小女孩在走廊里玩奥特曼打怪兽,“biubiubiu”个不停,吵得要死。 右边阿丽在电话里跟他男朋友吵架,左一句“扑街”又一句“丢雷老某”,骂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 对门的高中生阿耀在大声背着课文,斜对面卖糖水的炳嫂絮絮叨叨抱怨着丈夫好吃懒做只知道拿钱去买马。 还有三叔公和马家的阿婆,又在为走廊上煎药的事情互相咒骂…… 这就是港岛,这个寸土寸金的国际都市中,市井底层人民生活的现状。 讲真,苏乙家庭条件算是差的了,但有生以来,这么恶劣的环境他还是头一次住。 而且这个角色比苏乙还穷,基本上每个月付完房租、水电费、交通费、电话账单,就只剩下不到两千块了。 这两千块,他还要吃饭,穿衣,以及应付一些应急的开支,基本上没到月底,苏平都青黄不接,要靠借钱才能撑得过去。 苏乙来的时候不巧,今天是十月二十三号,距离月底还有一个礼拜。这个身份给他留下的财产,只有三十四块五毛钱。 三十多块,也就是一顿饭一包烟的钱,而苏乙光是角色体验期就要一个礼拜。 “工作条件太艰苦了……” 苏乙无奈摇头,对这一切满心排斥。 可他心里很清楚,事已至此,在无力反抗这一切的时候,就必须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尽快过去,然后冷静思考怎么面对现状。 而且尽管情况不妙,但这份工作无论怎么看,对苏乙来说都意味着前所未有的机遇和无限的前景,他不可能,也没有理由不去拼一把。 他必须集中精力,拿下这个角色,然后再根据实际情况去衡量和思考其它。 抛开一切旁枝末节,苏乙觉得自己面临的最紧要也是最核心的问题是——怎么才能活下去? 尽管阿尔法公司承诺会对演员的安全有适当的保护措施,明文确保致死致残率不过百分之七,但毕竟是事涉自己的小命,苏乙对此有一百万个担心。 他现在空有警察的身份,却没有警察的本事,给他一把枪,他也根本不会开,真正面对歹徒,别说搏斗了,能控制住不尿就不错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必须改变自己,利用正式开拍前的这一个星期,尽快提高自己的素质。 一个星期而已,想要去练搏击是肯定来不及了,苏乙决定,想尽一切办法,专攻射击。 在资料中显示,警队有个专门的警队靶场,供警员练习枪法。而且正式警员,每个月都有一百颗子弹的名额。而苏平自入职警察以来,因为心疼车费,很少去靶场练习,所以积攒了三千多颗子弹的名额。 “七天时间,我每天开四五百枪,就不信练不出好枪法来!”苏乙心中狠。 当然,仅仅提高自身能力是不够的,最好的规避危险的方法,莫过于防微杜渐,趋吉避凶。 《风暴》这部电影的剧情中,最危险的枪战场面有三场。 第一场是电影开局,悍匪们策划的第一起押款车劫案,在街头警匪火拼,最终警察损失惨重,劫匪全部逃走。 第二场是在一栋废弃大厦中,警方围捕劫匪,双方一场大战,最终警方损失惨重,劫匪一人被捕,其余全部逃走。 第三场就是结尾的那场终战,警方几乎倾巢而出,却依然伤亡数百,民众死伤数百,劫匪炸掉了中环,全部死亡。 苏乙要扮演的这个角色是主角吕明哲的直接下属,如果只是想要避开这三场枪战有些不现实。 但他完全可以利用全知剧情,提前对吕明哲做出一些预警和提醒,从而让风险程度降到最低。 就比如,在第一场街头枪战中,如果苏乙提前告知吕明哲劫匪们的作案地点和作案方法,让他做出针对性的布置,那么警察还会损失惨重,任由劫匪堂而皇之杀了人质后,扬长而去吗? 当然,导演允不允许苏乙这个龙套这么做是一个问题;吕明哲会不会听他这个警队小透明的话,又是另一个问题。 所以苏乙想要从这个方面规避风险,还需要进一步摸索和试探,并且提前做出准备。 心情复杂、亢奋的苏乙,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一大清早,就被隔壁熊孩子的哭声和邻居的吵闹声吵醒。 他穿起警服,洗漱干净,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威风凛凛的自己,突然有种意气风的热血。 问苍茫大地谁主浮沉? 他指着镜中的帅脸,说:“铁血神探,go!go!go!” 咚咚咚! 卫生间门被重重敲响。 “谁在里面啊?都快半个小时还没拉完?掉进去了吗?” 苏乙:“……(′???)” 0008、初到警局 “早啊平仔。” “morning阿平!” “喂小子,气色这么差,昨晚是不是去了兰桂坊夜蒲?” 到了警察总部22楼,和苏乙同组的同事们纷纷跟他打着招呼,态度热情。 这里是o记第三行动组的办公点,整个一层都是。 整个行动组最大的是组长吕明哲,高级督察。下来是副组长赵一鸣,督察警衔,行动组的三十多个警员,其余同事最低也都是高级警员,唯有苏乙肩膀上既没有杠也没有花,是身份地位最浅的小萌新。 港岛警队三万多警察,这些年论资排辈、打压新人的风气越来越浓,吕明哲这个组是少有氛围比较纯粹的,这一点对于苏乙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种幸运。 任何职场打压新人,无非是让新人多做事,可类似o记这种特殊部门,打压新人也就意味着“送死你去”。 吕明哲这个组的风气这么好,苏乙这个龙套自然不用太过担心背后捅过来的刀子,无疑轻松太多。 资料中显示,这几天组里基本没事做,很清闲,就连组长吕明哲也请了两天假去陪家里人,昨天才回来上班。 苏乙到的时候,很多同事还没来,到了的也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扎堆聊天,大家都很放松。 苏乙按照资料上的信息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整理收拾起来,刚做到一半,吕明哲就到了。 一阵“吕sir早、吕sir好”的问候声中,苏乙看到一个样貌英朗帅气的中年正频频向大家挥手点头示意,然后走到中间,拍拍手大声道:“大家都集中一下,开早会了。” 眉秀如远山,眼亮如朗星,鼻挺如刀锋,唇薄如菱角,神采飞扬,仪态潇洒。 看看眼前这张脸,苏乙又回想了下早上从镜子里看到的那张脸,只觉难分上下,一时瑜亮。 每早开会是例行其事,主要是问问大家今天有没有什么线索汇报,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亦或者安排一些任务下来。 和前几天一样,大家手头都没什么事情可做,也没什么线索要汇报。 唯有副组长赵一鸣犹豫了下,道:“头儿,今天早上旺角警署那边报上来一个案子,说是奶路臣街一家酒店现一具女尸,他们怀疑可能跟社团仇杀有关系,意思是想转给我们o记。” “且,是个人死了都跟社团有关咯?”赵一鸣话音刚落,肥仔就忍不住嗤笑一声,“旺角那帮家伙越来越不像话了,我看他们就是明摆着不想干活儿!” “就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们越来越过分了!”组里唯一的女警阿蔻气呼呼道,“什么案子都转过来,还要他们干嘛?” “行啦,都少抱怨两句,既然他们按程序走,我们也按程序来,不就行了?”吕明哲笑道,他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苏乙身上。 “阿平,来组里三个月了,是不是还没有单独出过外勤?”吕明哲问道。 “是啊吕sir。”苏乙微微一怔,道。 “那这个机会就留给你。”吕明哲竖起一根指头,“我只有一个要求,查清真相,不要放过一个坏人!” “yes,sir!” 苏乙稀里糊涂接了他警察生涯第一个案子。 散会后,苏乙先去找赵一鸣签署了临时调令,然后去器械部领了枪,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吕明哲站在楼梯间门口叫住他,示意他过去说话。 “吕sir。” “第一次一个人去办案,怎么样,紧张不紧张?”吕明哲笑呵呵问道。 说实话,苏乙除了好奇和期待,还真不怎么紧张。 “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着手。”但苏乙笑着这样回答。 “很正常,我第一次独立办案也很紧张,不过只要认真做事,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吕明哲笑道。“我相信你没问题的,你是警校第一的成绩毕业,命案以前也跟过不少,做事又一向稳妥仔细,无论经验、专业和态度,你该有的都有,多点自信,你可以的。” 你说的那是苏平,跟我苏乙有什么关系? 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什么也不会的萌新啊吕sir…… 苏乙露出一个纯洁的笑容:“放心吧吕sir,一定没问题。” 他做事向来是迎难而上,不找借口,哪怕心里再没底,也先冲上去再说。 更何况,苏乙也不是莽撞的人,他之所以这么干脆就答应接下这个案子,还因为原剧情中,警方之所以得到曹楠要抢劫押款车的线报,就是因为查一件酒店杀人案的过程中无意中得到的线索。 原剧情中这一点只是一句带过,根本没有详细解释,但苏乙怀疑十有**就是他接下的这一个案子了。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跟曹楠的案子扯上关系,再稍加表现,以后给吕明哲出谋划策的时候,也就有了更大的说服力。 “对了吕sir,我想申请每天收工后去训练基地打靶,”苏乙道,“能不能帮我跟靶场打个招呼,让我每天晚上多加练一会儿?” 《人际关系一百问》里提到过,人和人快拉近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求他办事,苏乙一直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吕明哲一愣,笑道:“当然没问题,我跟靶场的宋警官很熟的,一句话的事情。” “那就太感谢了。”苏乙由衷道,“另外吕sir,能不能借我点钱?青黄不接,江湖救急啊。” 想要给领导留下深刻的印象,问他借钱,是一个很有用的办法。——《职场关系一百问》。 吕明哲这次愣得明显久了一点,才笑道:“借多少?” “三千块。” “好,银行卡号短信给我,我会转给你。”吕明哲道很干脆答应下来。 等苏乙到旺角警署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钱已经到账的短信。没钱吃饭的问题,暂时就这么解决了。 苏乙在旺角警署的待遇就没那么好了,他这个资历浅又年轻的小萌新不出意外受到了轻慢和无视,若非他o记探员的身份,只怕都没人搭理他。 0009、离奇命案 “死者叫高玉梅,23岁,道上人称阿梅姐,是钵兰街站台的楼凤。法医已经检查过尸体了,初步判定是死于一个星期前,也就是上个月28号左右。” “她身上有许多烫伤、割伤以及遭钝物击打而产生的伤痕,密密麻麻有几十处,手腕脚腕也有明显被捆绑过的痕迹,而且有被人粗暴侵犯过的痕迹,显然死前遭受过非人的虐待和折磨。” “致命的伤口有三处,一处在喉咙,两处在心脏,凶器是一把匕,在案现场没有找到。可以判定,凶手先是割了死者的喉咙,怕她不死,所以又在她心脏刺了两刀。” “凶手杀人后,很冷静仔细地清理了房间里的一切痕迹,然后掀开床垫,把尸体塞进了床垫底下。他怕尸体臭,还买了大量的食用盐,在尸体全身上下都抹了一层。”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酒店保洁这段时间打扫房间的时候一直都没现尸体。这家酒店生意很好,这间藏尸体的酒店客房每晚都有客人住,据我们拿到的酒店开房记录,这一个星期,这间房已经6续住过十个人。” “尸体是今天早上客人退房的时候,客房服务员现的。他查房时现有黑红色的血迹从床边渗出来,而且味道很臭,于是掀开床垫,现了尸体,然后立刻报了警。” “我们赶到现场后立刻封锁了案现场,但凶手把现场打扫得很干净,我们没有搜集到任何指纹和有价值的痕迹。更糟糕的是,当时这间房是用死者的身份证开的房间,据前台回忆当时去开房的也只有死者一个人。酒店的监控系统又只能保存一个星期的录像,就会自动覆盖,所以……” “这么说,完全没有任何凶手的线索咯?”苏乙耐心听完这位姓高的警员陈述,这才开口问道。 “没有。”高警员摇头,“我们还查了附近街区的监控,但也没什么现。不过如果通过黑道上的关系搞清楚死者生前的仇家,我相信一定会有收获。这就需要你们o记出马了,毕竟反黑是你们的专业嘛。” 苏乙不可置否笑了笑,又问道:“那你们为什么断定死者是死于社团仇杀?” 高警员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瞪着苏乙:“不是社团,谁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不是有仇,干嘛要虐待后才杀人?” “……”苏乙无语地看着这个人,总算明白了同组的同事们为什么对下面警署意见这么大了。 真是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所有麻烦的案子推到o记去。 不过这个案子还——真是让人头皮麻。 一个女人在酒店客房被人残忍杀害,尸体被凶手腌辣白菜一样用盐腌渍起来,塞到床底下。 然后这一个星期以来,客房里的客人来来往往,那些开房的小情侣,出差的白领,还有旅游的大爷大妈们,浑然不知就在他们睡的床底下,一具被折磨得遍体鳞伤、面目全非的女尸,正死不瞑目地隔着一张床垫默默瞪着他们,从夜晚到清晨…… 想到这里,苏乙差点忍不住打个寒颤。 太渗人了。警察这活儿,没点心理素质,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现在这个科技时代,满街都是摄像头,有如天网,一个凶手在闹市的酒店里杀了人,居然莫名其妙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苏乙不知道是该敬佩凶手的谨慎精明,还是该吐槽警察的无能敷衍。 “呐,师弟,总之呢,案子我们也刚接手,掌握的情况,就是我刚才告诉你的这些了。现场的证物、酒店工作人员的证词、都在这里了,如果没有问题,就在这里给我签个字,然后这件事就跟我们旺角警署没关系了。” 高警员把交接文件推到苏乙面前,笑呵呵道:“之前我们署长对你的态度不好,你也别往心里去,他这人说话一向那样,都是工作嘛,互相理解一下。” 苏乙心里冷笑,这些人还真是不把他这个小警员放在眼里啊,哪怕他是o记来的,照样欺负不误。 之前旺角警署的那个胖署长,在一楼大厅当着几十个警察的面对他大喊大叫,说什么“o记人都死光了吗?赵一鸣搞什么,叫一个呆头呆脑的新人来跟我交接……” 然后随便打了这个姓高的警员来跟自己交接。 一宗性质这么恶劣的命案,他们就在办公室里用嘴随便说说,现场也不去看,证人也不去走访,就想让自己在交接单上签字? 这已经不是符不符合规矩和制度的问题了,完全是在把苏乙当二傻子一样耍。 哪怕苏乙是个冒牌警察也知道,这个字他要是签了,他就真的是呆头鹅,愣头青,吕明哲一定对他失望,而且一顿臭骂+写检查套餐,绝对避免不了。 被下面警署的人欺负成这样,很长一段时间,他苏乙是别想在o记抬得起头来了,搞不好还会被配出去。 这就是现在港岛警队里的风气,论资排辈,打压新人的情况,已经严重到肆无忌惮了。 苏乙虽然没在警队干过,但作为一个靠提成吃饭的打工人,职场上的弯弯绕,他还是见识过不少的。 有的人可以坏到什么程度? 他害你根本不需要理由,就是为了图省事儿,顺手为之。 至于会造成什么后果? 管你死活。 这个姓高的,和那个让苏乙当场下不来台的胖署长,都是这种人。 而且最恶心的是这种人也不是对谁都这么坏,他们坑的都是没背景的小萌新,稍微对他们能造成一点威胁的,他们都客气得像个绅士;要是你来头不小,那么恭喜你,你将见识到居委会大妈般的热情。 啪。 苏乙没有说话,笑眯眯合上了交接文件夹,然后对高警员道:“这样吧师兄,我回去再研究下,尽快给你答复。” 说完,他起身就往外走。 高警员被这来自内地的标准官腔搞得懵了半天,直到苏乙都拉开门了他才反应过来。 0010、阴王之王 “等等!”高警员急忙叫住苏乙,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师弟,签个字而已,需要拿回去研究这么麻烦吗?这有什么好研究的?” “我们o记做事,就是这样。”苏乙笑呵呵道,“高师兄你还有什么事吗?” 高警员盯着苏乙的脸看了会儿,道:“师弟别玩了,大家都很忙,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你这样只会让你我都为难。” “高师兄说话我怎么听不懂啊?”苏乙故作诧异,“我们正常走程序而已,哪里谈得上什么为难不为难的?” “玛德你耍我?”高警员的脸彻底黑了,也不再伪装,指着苏乙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跟我玩这套?信不信我玩死你?我进警队的时候,你特么还穿开裆裤呢!” 苏乙对高警员不屑一笑,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高警员冷冷对着苏乙的背影一笑:“小小警员,以为进了o记就拽了?跟我玩?看谁玩得过谁!” 出了旺角警署,苏乙自行打车往案现场的酒店赶去,尽管他对查案一窍不通,但还是想亲力亲为去试试。刚才的事情,已被他暂时抛到了脑后,尽管他很清楚这件事情绝不算完。 职场上有种人,他做事没能力,但坏起事来却绰绰有余。 果然,他刚到酒店门口,就接到了吕明哲打来的电话。 “听郑署长说,你仗着自己是o记的人在旺角警署横行霸道,不把下面的兄弟放在眼里。还说你不想接这个案子,对他们百般刁难,故意推脱,磨磨蹭蹭一早上,什么也没做就走了,有没有这回事?”电话里吕明哲的语气带着点调侃的意味,显然他猜到其中猫腻,并没有相信那边告的黑状,只是找苏乙了解情况来了。 “怎么会吕sir?”苏乙笑道,“我现在拿着交接文件刚到案现场,交接单上,他们可是签过字的。” 电话那头,吕明哲愣了一下,眼中已有了笑意:“哦?你把交接文件拿走了?” “是啊吕sir,交接案子需要把走访证人、勘察现场、核查证物等等一系列程序全部走完,才能在交接单上对应的每一项上签字确认。”苏乙一本正经道,“现在旺角警署在每一项上都签好了字,就等着我签字确认了,这不就代表着他们已经带我走完了所有程序?既然如此,说我不想交接案子,还说我什么也没做,不就纯属胡说八道了吗?” 吕明哲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没想到,苏乙虽然年轻,却懂得抓关键问题。 旺角警署是对方的地盘,苏乙如果在那里跟人家斗,无论生什么,人家怎么说怎么算,再怎么冤枉苏乙,苏乙也根本百口莫辩。 到时候事情办不成,还惹一身骚。 就算吕明哲心里清楚苏乙是被人欺压,但没什么证据的事情,又不算是什么要命的大事,不值得也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到最后只能是和稀泥,以苏乙受点委屈为结果了结这件事。 可现在,苏乙现在把最关键的交接单拿出警署,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交接案子的交接单一般都是该走的程序都走完了,才能签署的。 但现在警队里风气不好,下面的人为了图省事儿往往早早就准备好交接单,提前签好字,双方一碰头,口头一说,就算是交接过了。 这么做明显是违规的,若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又没人追究,这么做自然是省时省力。 但现在的情况明显是有了龌龊要扯皮推诿,于是这一个小小的交接单,就成了旺角警署的把柄。 他们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死猪不怕开水烫,案子不交接了,留下自己查,这样就不存在交接的程序,自然也就没有违规的问题了,至于你们o记,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第二,吃一个哑巴亏,把之前污蔑冤枉苏乙的那些话,怎么说出来的,原原本本怎么吞回去,然后老老实实派人来找苏乙,想办法让苏乙签字确认交接,把苏乙这尊神平安无事送走,这事儿也就算了结了。 “他们怎么会让你把交接单拿走?”吕明哲越想越好笑,旺角警署的郑署长是个很精明的人,不应该搞不清楚状况就向他问罪,应该是下面的人根本没给他汇报这一茬。 “就那样拿走了啊。”苏乙也觉得很奇怪,他也是在职场里摸爬滚打的,很多事情其实都是触类旁通,他一眼就看出交接单是关键,所以才想着拿走它当做一个筹码,没想到那个高警员根本没在乎。 “很多不对的事情习以为常以后,大家就都不当回事了。”吕明哲很快想到了关键,忍不住摇头感慨一声,警队的风气越来越浮躁和务虚,让他这样的人很是痛心。 “这件事你做得不错,我会让旺角警署给你一个交代。”吕明哲道,“对了,案子我大概了解了下,我有个线人在钵兰街,他对那边很熟,等我问过他,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那太好了,三颗油丝儿。” 挂了电话,苏乙拍了拍手上的文件夹,嘴角勾起一丝讥讽。 他一个小小警员,还是冒牌的,是没办法跟这些警队老油条刚正面。 但论起玩儿阴的,他苏乙向来谁也不怵。 马尚曾经亲眼目睹苏乙把一个爱装逼的老同学阴得死去活来,然后给苏乙起了一个很有逼格的外号——阴王之王。 他说苏乙这人,是属于那种蔫儿坏蔫儿坏的。 但苏乙却觉得自己还是有原则的,一般他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当那么多人面骂我呆头呆脑,连正眼都没瞧过我一眼,以为我就这么忍气吞声了?呵呵,郑署长,咱们且得过过招呢……” “吕sir,这是个误会,是我错信了下面一个挑拨离间的小人,错怪了你的手下,你放心,我一定狠狠惩罚骗我的混蛋!我现在立刻安排人去找你的手下交接,你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郑署长连连赔笑,但一挂电话,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解释解释,为什么你会眼睁睁看那个呆头呆脑的小子拿走交接单?”郑署长眼中闪烁着怒火,向高警员喝问道,“为什么人家拿走交接单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不跟我报告?” 0011、没有主角光环 旺角警署就是因为不想办这个案子,所以才找上o记。现在案子没有推出去,反而惹了一身骚,郑署长自然是大雷霆。 他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而是觉得高警员愚蠢,居然被一个新人摆了一道,丢尽了他的脸。 他足足骂了高警员十分钟,这才像是赶苍蝇一样把高警员赶出了办公室。 “我警告你,顺顺利利把这个案子交出去,要是再出什么问题,你就去大澳看鱼塘吧!” 高警员被骂得憋了一肚子火无从泄,心里恨极了苏乙,暗自誓一定要让苏乙好看。 但当他赶到案现场见到苏乙后,却不得不先压下恨意摆出一张亲和的笑脸来。 苏乙正在案的酒店客房里勘察线索。 活了二十多岁,除了上学时候值日,这还是苏乙第一次为人民服务,心中莫名有种神圣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 可惜的是他毕竟不专业,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来,这让苏乙多少有些失望。 “我光环呢?我主角光环哪儿去了?” 苏乙本以为自己一来就会现线索,然后现场装逼显圣,经过一番缜密推理,将凶手绳之於法。 这个过程最好再跳出来个名侦探跟他打对台,供他打脸,然后还得有个美女记者恰好现场直播,那就完美了。 最后群众惊叹欢呼鼓掌献花,记者报道上电视,上司赞赏慧眼识珠,苏乙连升三级不说,还得到一大笔金钱的奖励,又收获美女崇拜,赢得大满贯,爽点十足。 一般像这种场面,都是为主角装逼搭台的,没想到轮到苏乙头上,居然不是。 苏乙这时候才想起,自己好像只是个跑龙套的…… 他不甘心地继续勘查线索,直到高警员来的时候还是一无所获。 “师弟,在看现场啊?哈哈,怎么走那么急?也不叫我一起?呐,是不是跟师兄我见外?”高警员“爽朗”大笑着走进来,很热情地跟苏乙打招呼。 正所谓伸手不打要脸人。 更何况苏乙向来讲究以和为贵,所以即使心情不佳,苏乙也并没有给姓高的摆脸色,而是很自然笑着叫了声“师兄”。 高警员见苏乙这态度顿时心里松了口气,他最怕苏乙小人得志,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师弟,之前是我不好,你就当我吃了屎嘴臭,不要跟我一般计较,我跟你道歉,骚瑞啊……”高警员趁热打铁,赔笑着道。 “别傻了师兄,这么点小事我怎么会往心里去呢?”苏乙笑眯眯道。 高警员见苏乙态度和蔼,心中大定,心说这小子见好就收,倒也懂事。 “师弟大度!”高警员竖起大拇指,“那签字的事情……” “当然没问题。”苏乙着把一直拿在手里的交接单递给高警员,“其实我已经签好字了,就等着师兄你来拿了。” 高警员一怔,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达成目的。 他半信半疑接过交接单,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一看,果然看到“苏平”的大名赫然在上。 原本以为会受到奚落刁难的高警员,没曾想竟这么顺利就得偿所愿,又惊又喜。 他急忙又检查了一遍交接单,害怕苏乙在上面玩什么猫腻。 但一切都很正常。 “既然肯签字,那这小子闹之前那么一出干嘛?有什么意义吗?”高警员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解释。 苏乙的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竟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有问题吗师兄?”苏乙问道。 “哦,没有,没有!”高警员急忙道。 再看苏乙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心底莫名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敬畏感。 “那师兄尽管去忙吧,以后有缘再见。”苏乙笑眯眯道。 “好,好!有缘再见,有缘再见……”高警员讪讪说道。 他只觉苏乙这“有缘再见”四个字,十分意味深长。 犹豫着转身走了几步,高警员回头看了苏乙一眼,诚恳道:“苏师弟,之前的事情,是我做错,你别往心里去啊。” 苏乙笑着摆摆手,一边拨打着手机,一边转身向阳台走去。 高警员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点,握紧了手里的交接单,转身离去。 苏乙是真的在打电话,不是装样子。 至于他为什么肯这么容易就给高警员签字? 很简单,因为他很清楚,用不签字这种事情卡着对方只是暂时的,最多为难对方一时,而且还为难不到当面骂他的那个郑署长,很没意思,也很小家子气。 更是因为对于这么点面子问题意气之争的小事,苏乙虽耿耿于怀,却也不至于太当回事,他格局还没低到为了争回面子,就先放下正事跟对方无脑死磕这么离谱。 所以他才说“有缘再见”,意思就是,如果有第二回合,如果时机又合适,那时候再好好算算这次的帐。 如果双方以后再无交集,那也就这么算了,反正这次苏乙也是偷袭得手,防守成功,不算吃亏。 “平仔,郑署长有派人去找你吗?”电话那头,吕明哲一接起来就开门见山问道。 “我已经签过字了,吕sir。”苏乙道。 “嗯,见好就收,做得不错。”吕明哲满意道,“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工作,不是为了跟下面的人斗气,你能分得清主次,这点很好。” “Thank you,sir。”苏乙回了句,话锋一转,“吕sir,我这边现了一个很可疑的人,想要带回去审一审,但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怕不太保险,也不符合程序。” “这么快就有现?”吕明哲有些诧异。 但他很快就给了苏乙回应:“我让欧阳现在就过去找你,最多二十分钟。” “yes,sir!” 苏乙电话里所说的可疑之人,其实就是原剧情中吕明哲他们机缘巧合现的抢劫押款车的线报来源. 按照原剧情中所讲,吕明哲之所以得到这条线报,就是因为查这件酒店女尸案的时候,有个古惑仔一直住在这个死过人的房间隔壁,警察们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把这个古惑仔带回警局审了审,没想到居然审出意外收获了。 0012、刚直威猛苏警探 苏乙既然知道了原剧情中爆出抢劫押款车的古惑仔是怎么被现的,以结果去推导过程,自然十分容易。 而且这个叫罗杰的古惑仔的确很醒目,一般死过人的酒店谁都会觉得晦气,不愿意再住,尤其是这件酒店女尸案本身就很让人毛骨悚然。 早上现尸体后,酒店所有的客人第一时间被警察集中起来配合调查,一一排除嫌疑后,除了这个罗杰,所有客人第一时间就选择退房离开,生怕走得慢了。 唯有这个罗杰,明知道他隔壁的房间死过人,却当什么都没生过一样,依然要继续住下去。 苏乙只是刚来酒店的时候随口问了句酒店经理:“还有客人吗?” 然后罗杰就浮出水面了。 sasy! 苏乙之所以要打电话给吕明哲呼叫增援,是因为在抓人这方面他毫无经验,而且他对自己的身手也完全没有信心。 活了这么大,苏乙打过的架屈指可数,还基本上都是被锤的那个。 保险起见,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妄自逞能了。 不过苏乙很清楚这个古惑仔罗杰跟酒店女尸案没什么关系,所以趁着增援到之前的这二十分钟,他打算继续勘察勘察现场,研究研究案情。 酒店女尸案跟主线剧情没有多大关系,苏乙本不该上心。 但毕竟是警察生涯接到的第一宗命案,苏乙还是希望能给这个案子一个真相,把凶手绳之於法。 就算没有虎目一扫就知道真凶的主角光环,但他还有一股不甘平庸的骨气。 只要这股气还在一天,苏乙就不信自己只能做个龙套。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二十分钟后欧阳到的时候,苏乙依然一无所获…… “平仔,头儿说你现嫌疑人了,让我来支援你。” 欧阳四十来岁,跟o31号导演一样长着一张苦瓜脸,但为人却很实在爽快。 苏乙也没有废话,把罗杰的情况大概介绍了一遍。 “只是留下来没有离开而已,要说这个人有杀人嫌疑,太牵强了吧?”欧阳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怀疑,“而且被害人死在七天前,这个罗杰五天前才住进来,只这一点他就没有任何嫌疑。” “有没有嫌疑,抓回去审审不就知道了?”苏乙笑了笑,“再说是个古惑仔,就肯定有见不得光的事,抓他回去,绝对错不了。” “倒也是。”欧阳耸耸肩,“来都来了,那就听你的,抓咯!” “多谢师兄,回去请你喝咖啡。”苏乙道。 “少来!”欧阳翻翻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连吃饭的钱都快没有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欧阳师兄,莫欺少年穷!”苏乙面色严肃。 欧阳一怔,旋即一甩手:“切!痴线!走了,拉人!” 十分钟后,苏乙和欧阳一左一右,两人都握着枪,埋伏在罗杰所住的客房两边。 根据服务生所说,房间里现在有两个人,除了罗杰,还有一个女人,不过身份没有登记。 被叫来配合的服务生故作镇定敲响了房门:“罗先生您好,我是客房服务生,有人送了一个包裹到前台,叫我拿给你……罗先生?在吗罗先生?” “去尼玛的,滚蛋,不然砍死你!”房间里传出罗杰气急败坏的叫声,略带着些许喘息。 欧阳左手拇指食指围成圈,右手伸出中指往圈里捅了几下,向苏乙一扬脖子。 然后两人同时露出十分内涵的笑容,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位阿sir,现在怎么办?”客房服务生压低声音问道。 “什么怎么办?不是让你拿了管理员门卡了吗?”欧阳道,“开门,然后就没你事了。” “哦哦,好!”服务生战战兢兢摸出门卡。 这一刻,苏乙不争气地紧张起来。 但根本来不及想太多,电子门锁刚出“嘀”地一声,欧阳已“噌”地一下窜出来直接撞开门冲了进去。 “不许动,警察!” 门里传出欧阳的大吼声时,苏乙才反应过来,急忙也跑了进去。 另一个瘦成排骨的高个子青年正满脸惊慌地跳下床去打算逃跑,欧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个锁喉就把他按在了地上,然后动作麻利地摸出手铐“咔”地一声铐在了他的手腕上。 苏乙心脏跳得很厉害,他举着枪对着被压在地上的罗杰,心里隐隐有些对自己刚才表现的懊恼和不满。 欧阳的活儿干得很漂亮,苏乙基本就是进来打个酱油。 但苏乙却隐隐有些不甘心,这可是他第一次抓人哎! 就算不能像那些真正的主角一样杀伐果断,横扫四方,但也不能纯划水一趟吧? 脑子里转了个弯,苏乙转移枪口,对准床上这个尖叫个不停的白花花的女人。 “闭嘴!不许动!”他对着这女人大吼。 女人惊恐地一手捂住嘴,一手尽量横起来捂住胸。 苏乙想了想,瞪眼吼道:“举起手来!” 女人一个机灵,颤颤巍巍举起手来。 苏乙一脸正气。 另一边,欧阳一边干脆利落地把罗杰双手铐住,一边喝道:“罗杰是吧?我是o记高级警员欧良松,现在怀疑你非法吸食独品,并且进行非法有偿*交易活动,你有权保持……” “喂喂喂,阿sir,你有没搞错?别乱冤枉好人啊,我警告你,我去廉政公署告你啊!”罗杰一边挣扎一边大叫,“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吸独了?还有,什么有偿*交易?我们男女朋友开放打泡,犯法吗?倒是你们,私闯民宅我一定要告你们——啊啊啊啊,松手啊……” 欧阳狞笑着用了用力,罗杰立马出杀猪般的惨叫。 “你这样的古惑仔我见多了,罗杰,你最好老实点,有什么想说的,到了警局自然会让你说个痛快,到时候你就是不想说都不行!”欧阳冷笑着道。 “警官,我能不能先穿上衣服?”苏乙枪口下的嫌疑人哆哆嗦嗦问道。 “闭嘴!举起手来!”苏乙大吼,眼睛瞪得像头牛。 0013、吃定你了 最终,苏乙还是让这个女人穿上了衣服。 罗杰一直叫嚷着这女人是他女朋友,是良家,不是什么楼凤。 “喂,查清楚了,这个女人的确有正当职业,是一家投资公司的文员,所以,我们得放她走。”欧阳把苏乙拉到一边,满脸无奈道,“这下麻烦了,要是这女的投诉我们骚扰,我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港岛是**制的,那些议员们给执法机关套上了许多镣铐,鼓吹着是在为市民谋福利,谋人权,但其实根本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安全。 比如证据,他们严令没有证据绝不能抓人,这种大义凌然的话听起来是完全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如此一来,那些制定了规则,又懂得利用规则的大人物就可以玩弄法律于股掌之间,因为他们做坏事基本不会留下证据,所以他们永远可以逍遥法外。 而即使如此他们也不放心,又严令规定执法机关拘捕和审讯嫌疑人的过程中,只能在一个很小的框架里做事,一旦出这个框架,就是违规,就是犯法,就会全盘推翻执法机关办案的合法性。 所以原剧情中曹楠这样的悍匪才会这么嚣张。 所有警察都知道他是悍匪,杀了不少人,可因为没有证据,只能眼睁睁看他犯下一桩桩血案。 所有警察都知道和联胜是社团,那些大佬们都有命案在身,可没有证据,警察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玩女人。 人权是一把双刃剑,也是政客们最擅长的武器。 欧阳的担忧按理来说是很正常的,因为今天他们抓人整个过程都是违规的,没有拘捕令,也的确涉及暴力执法,一旦被投诉,铁定会被追责。 但苏乙却不这么认为。 事实上自从他看清楚罗杰的脸以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认得这张脸! 准确地说,他知道这张脸,是《风暴》这部电影中很关键的一个角色。 当然,关键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在原剧情中所做的一件事。 罗杰,他有个姐姐叫罗冰燕,而他姐姐的男朋友叫陶成邦。 陶成邦是吕明哲的老同学,也是悍匪曹楠的同伙。 因为这层关系,所以罗杰认识曹楠,还搞上了曹楠的女人。 原剧情中,罗杰跟曹楠的女人在曹楠的车上玩震,事后被陶成邦揍了一顿,警告他曹楠车上有摄像头,不想死就擦干净屁股。 彼时恰逢吕明哲黑化,故意枪击曹楠,又造出曹楠开枪袭警,他被迫反击的假现场,意图蒙混过关,想要通过程序正义终结曹楠。 偏偏他所做的一切,被曹楠车上布置的一个隐形摄像头拍了个正着。 又偏偏,吕明哲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现这个摄像头。 于是想要销毁自己跟曹楠马子车上震证据的罗杰,悄悄摸到曹楠车上,现了吕明哲陷害曹楠的录像。 罗杰直接打电话给吕明哲,勒索一百万,否则就公开证据。 本来打算杀了曹楠就收手的吕明哲最终因为这通电话,彻底走上了黑化的不归路,导致了后来中环大爆炸的一系列悲剧。 最后,罗杰因为哮喘作当着吕明哲的面死了,然而吕明哲的罪证,却被保留下来。 且不说这个过程逻辑有没有漏洞,剧情有多狗血,只说这个罗杰,几乎就是他是一手推动了吕明哲的黑化和后来的悲剧。 所以,就说罗杰这个人有多重要吧。 苏乙一直觉得罗杰一个小混混知道o记高级督察的私人电话,是原电影中一个无脑的bug,可今天见了罗杰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伏笔在这里就被埋下了。 “欧阳师兄,你是帮我忙,我不会让你有麻烦的。”苏乙对满脸担忧的欧阳说道,但欧阳明显不认为苏乙会有什么办法。 苏乙也没有解释,他脑子里飞转动思索,盯着面前一脸惊惧的女人。 虽然没有证据,但苏乙有种感觉,这个女人十有**就是曹楠的马子,否则罗杰这种烂人不会再三强调这个女人是良家,是无辜的,而且对把他和这个女人被同时带进警察局里,那么紧张和抗拒。 他怕这件事闹大了会被曹楠知道。 要想确认这一点很容易,苏乙直接开口一问就行,相信以这两人的道行,定会惊讶紧张,他们的情绪变化不会瞒得过苏乙。 但思虑再三,苏乙还是没有这么做。 “李小姐,我们可以放你走。”最终,何邪对这女人缓缓笑道,“但你必须做出保证,不把刚才这间屋子里生的一切说出去,连半个字都不许,否则,今天的事情我们就不得不向外界通告,要是因此影响到李小姐你的名誉,那就不好了。” “我不会说的,我保证不会说!”李小姐忙不迭地道,“我保证阿杰也不会说的。” “很好。”苏乙不顾欧阳面色大变对他狂打眼色,也不去管罗杰眼珠骨碌碌直转,闪烁着狡黠和惊喜,他和颜悦色对李小姐道:“罗先生这边,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找他,李小姐你可以先走了。” “谢谢阿sir!谢谢!”李小姐整理好衣服,拿起包包,逃也是的走了。 欧阳崩溃地捂住额头,咬牙低声道:“平仔,你太天真了!她保证你就信啊?你这么做只会更让她觉得我们理亏,投诉起来更肆无忌惮!这回完了,唉,我被你害惨了!” 苏乙呵呵一笑道:“放心吧欧阳师兄,我有分寸的,你继续看下去,就明白了。” 欧阳将信将疑,罗杰却眼珠一转,叫了起来:“喂,两位阿sir,挑明了说吧!我知道你们暴力执法,又怕被投诉,但你们光放走我女朋友是没用的,我这么大一个活人,没道理会任由你们摆布,还要忍气吞声吧?对不对?” 苏乙笑呵呵去关了门,然后又返回来向罗杰走来。 罗杰笑嘻嘻对苏乙道:“看起来是你说了算咯?这样,做戏做全套,你把我也放了,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怎么样?” “不怎么样。”苏乙笑道,“我不但不会放你,我还吃定你了。” 0014、这年轻人,有点东西 “靠,吓唬我?”罗杰色厉内荏叫道,“你抓我,我就投诉你,不但我投诉你,我还要劝我女朋友也投诉你,我让你这死条子没得当,看你还怎么跟我威!” 欧阳看了眼苏乙,欲言又止。 “想投诉好啊。”苏乙却不为所动,依然笑道,“要不要我告诉你投诉电话号码多少啊?” 他突然向前一倾,盯着罗杰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但在这之前,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刚才的李小姐,他真正的男朋友是谁?” 罗杰一愣,立刻道:“靠,神经病,她是我马子,男朋友当然是我咯,难不成是你呀?” 苏乙笑了:“罗杰,你应该很清楚,我们o记要是想查一个人的底细,祖宗十八代都能查得出来!” 他举着手机,盯着罗杰的眼睛继续道:“你信不信我只需要打一个电话,五分钟以后,这个女人最近半个月去过哪里,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我就会一清二楚!” “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去算命?”罗杰眼中已闪过慌乱,但却仍嘴硬。 欧阳若有所思看着苏乙,没有插嘴。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苏乙点着罗杰的胸口,“自己说出来,她是谁的女人?”你要是不说,我就自己查,但如果动静大一点,闹得人尽皆知,你就别怪我了。” “吃屎吧你!”罗杰骂道。 “呵呵。”苏乙笑着拍拍罗杰的脸,转过头对欧阳一点头,“师兄,我们带他回去吧。” “好。”欧阳简短回道。 他拿出一个头罩,套到罗杰头上,然后押着罗杰往外走去,苏乙在房间里转着又检查了一圈,这才追了上去。 一路无话。 到了警局后,欧阳押着罗杰去审讯室,而苏乙则跑去吕明哲的办公室汇报情况。 “也就是说,你怀疑这个古惑仔跟别人的老婆偷情,所以把他带了回来?”吕明哲听完苏乙的陈述,忍不住皱眉摊开双手,“我们o记什么时候管别人的婚外情了?你来教我,报告怎么写?” “吕sir,我见过那个女人。”苏乙平静地道,“曹楠,我见过这个女人在曹楠身边。” “谁?你说谁?”吕明哲面色大变,“噌”地站了起来。 “曹楠。”苏乙重复道。 “你确定?”吕明哲死死盯着苏乙的眼睛,“你确定没有记错?” “当然。”苏乙道。 他当然是骗吕明哲的,事实上他根本没见过曹楠,李小姐是曹楠的女人,也是他推测的。 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吕明哲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突然起身绕过办公桌就向外走去。 “走,去审审这个古惑仔!”语气中充满着迫不及待。 曹楠,是吕明哲最大的执念!也是整个o记最大的执念! 这个人涉嫌五次抢劫,金额都十分巨大,而且每一次都会杀死所有人质和安保,没有任何人性可言。 o记把曹楠告上法庭过两次,但一次证人突然“失忆”,还有一次证人在临开庭前被车撞死,最终两次都因证据不足,曹楠被当庭释放。 不但如此,曹楠还请了大律师反告o记滥用职权暴力执法,最终导致吕明哲的老上司被直接革职开除警队,他也被记严重处分,三年内不得升迁。 吕明哲最痛恨的人就是曹楠,但偏偏这个人表面上是个生意人,作案又一向没有规律,十分随机,他和他的同伙们都是雇佣兵退伍,身手了得,枪械技能精通,每次作案,都迅而有效,且能完美避过密密麻麻的监控系统,几乎不留下任何痕迹和证据,十分了得。 苏乙提到曹楠,就等于捏住了吕明哲的命脉,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吕明哲也无法拒绝。 再见罗杰的时候,这个古惑仔浑身冒汗,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显然之前苏乙吓唬他的话起到作用了。 看见苏乙跟在吕明哲身后推门而入,罗杰脸色猛地一变,死死盯着苏乙的脸。 吕明哲注意到罗杰的表情,微微一愣,转头对苏乙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苏乙凑到吕明哲跟前把之前在酒店的细节大致说了一遍。 吕明哲微微一沉吟,拍拍苏乙的肩膀道:“你来审他。” 苏乙一怔,但旋即就立刻道:“yes,sir!” 他隐隐有些心跳加,但立刻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微微一笑,走到审讯主位上坐了下来。 而吕明哲则一言不到旁边书记员的位置,打开笔记本电脑,一副等着做笔录的架势。 苏乙慢条斯理翻开面前的本子,拿起笔在上面慢吞吞写下自己的名字,又端起杯子悠哉喝了口水,这才好整以暇抬头看向愈焦躁的罗杰,微微一笑,缓缓吐出两个字:“曹楠。” 罗杰顿时浑身如遭雷击,脸色“刷”地白了,然后整个人顿时瘫软下去。 吕明哲见到罗杰这幅表情,哪里还不知道事情确定了? 他内心狂震,呼吸都微微急促了几分。 “靠!靠靠靠靠!”罗杰狂躁大叫,死死瞪着苏乙,咬牙切齿问道:“你特么想干什么?啊?想干什么!” “敢泡曹楠的马子,你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苏乙此刻也是心中大定,缓缓开口道。 他没有审讯犯人的经验,但做过销售的他,很明白什么是话术。 审讯也好,推销也罢,其实都是殊途同归,最终目的都是从对方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区别只在于,销售想要得到的答案是“我买”,审讯想要得到的答案是“我招”。 “你少威胁我!”罗杰愤怒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算盘,不就是想从我嘴里挖出点东西吗?你们这些条子一肚子坏水,最卑鄙奸诈,今天我栽在你手里,你想怎样就最好摆明了说!” “嗯,爽快人。”苏乙表情毫无波动,微笑点头,“我也不多问,只问你三个问题,只要你的答案让我满意,我这关你就算是过了。” 吕明哲忍不住偏过头看了苏乙一眼。 话里都是坑,很奸诈嘛…… 这年轻人,有点东西。 0015、心急的吕明哲 虽然吕明哲要苏乙主持审讯,但更多是出于苏乙在罗杰这里做了一定的前期工作,由他审讯效果会更好的原因。 事关曹楠,吕明哲肯定不会彻底让苏乙放手施为。 所以他很快在笔记本上打出一行字,让苏乙看到。 苏乙不动声色,向罗杰问出了吕明哲要问的问题。 “曹楠最近在策划什么?”他问道。 “咦?你们怎么知道他要搞事?警察消息这么灵通吗?”罗杰诧异看着苏乙。 吕明哲顿时眼睛一亮,腰都挺直了几分。 苏乙对曹楠没什么感觉,所以根本不为所动,只是保持微笑。 这表情和姿态,看在罗杰眼里,却平白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感觉。 “有没有烟啊?来一根。”罗杰懒洋洋道。 苏乙不抽烟,也没装烟,回头看向吕明哲。 吕明哲从口袋掏出烟来本想递给苏乙,但想到自己扮演的是个“小弟”的角色,只好亲自起身上前,掏出一支烟来给罗杰点上,又给他取来烟灰缸。 罗杰惬意喷吐出一口烟雾,这才悠哉悠哉地道:“最短一个礼拜,最长半个月,曹楠就会有个大动作!” 苏乙还没说话,吕明哲已经忍不住急切问道:“什么动作?” 罗杰不屑看了他一眼,然后问苏乙:“这算是第二个问题吗?” “算!” 吕明哲抢先开口。 苏乙微微皱眉,感觉吕明哲有些心急了。 罗杰这种混混儿油子,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你这么问他,他肯定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果然,罗杰笑嘻嘻地回答道,还挑衅地向吕明哲一扬下巴,“你们老大都不开口你先说话,没规没矩的。” 说着还向苏乙挑拨道:“你这小弟不行啊,一点也不尊重你这个大佬。” 苏乙没有理他,继续问道:“把你怎么得到的消息,知道多少,都说出来。” “我之所以知道曹楠要搞事情,是我自己分析出来的。”罗杰得意道,“别以为只有你们警察会推理查案,我也会,也就是当年我没有考警校,不然,现在是我在审问你也说不定阿sir。” “警校可不要瘾君子。”苏乙不轻不重点他一句。 罗杰脸色微变,打了个哈哈道:“阿sir我不吸那玩意儿的,你可别冤枉好人啊。” 港岛独品泛滥,瘾君子也多不胜数,警方根本管不过来,所以对于这类人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要是真计较,强制戒独是跑不了的,那比杀了罗杰还难受。 “我接着说啊,”罗杰老实下来,“曹楠对她这个马子虽然只是玩玩儿而已,但每隔三五天,总是要召过去打一泡。可就在昨天,那女人跑去问曹楠要钱,却被曹楠一巴掌给扇出来了。曹楠告诉她,这半个月,都不要去找他,否则就弄死这女人。” 说到这里,罗杰神秘兮兮地问苏乙:“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 吕明哲皱眉插嘴:“你就凭这一点判断曹楠会有大动作?也许他只是知道这女人太骚,不想见她而已。” “切。你知道什么?”罗杰不屑白了吕明哲一眼,“半年前,新界那个押款车被抢的案子还记得吗?跟你们说个惊人的巧合,不过出了这个门,我是什么都不会承认的。” 罗杰似乎也来了精神,神色有些激动,眼中闪烁着八卦之光,压低声音道:“就在那个案子生的钱一个礼拜,这女人也被曹楠警告,半个月不能去找他,跟这次的情况一模一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微妙?” 吕明哲面色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苏乙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除了这个,还知道更具体的吗?” “拜托,阿sir,我要是知道,我还会坐在这里?”罗杰切了一声,“你们警察告了曹楠两次,结果都被他大摇大摆从法庭走出来,你们也知道这人做事有多滴水不漏咯?道上都知道曹楠是做大事的,但他有多少人人马,多少条枪,手下都有什么人,根本没人知道,这家伙藏得太深了。” 苏乙微微一笑,盯着罗杰的眼睛:“别人不知道我相信,但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曹楠手下有什么人。” 罗杰面色微变,立马否认:“太高看我了阿sir,我要是知道,曹楠会放过我?” 吕明哲此刻心中再次激动起来。 曹楠太过狡猾和谨慎,警方迟迟在他身上打不开突破口,也一度把目光转移到他的同伙身上。 但正如罗杰所言,根本没人知道曹楠的同伙是谁,这些人藏得太深了,除了作案的时候聚集在一起,其余时间好像根本没什么交集,让警方根本无从下手。 如果罗杰真的知道,那对于o记来说,堪称是重大收获! “罗杰,如果曹楠知道你睡了他的女人,会怎么样?”吕明哲突然开口道。 苏乙和罗杰脸色齐齐一变。 “告诉我曹楠的手下,否则,后果你知道的。”吕明哲一字一字对罗杰道。 “完了,吕明哲太心急了[顶点小说 .booktxt.xyz]。”苏乙心里暗叹一声。 这些小混混们是没什么原则,欺软怕硬,自私贪婪,好像可以被警察拿捏的死死的,但那是建立在他们对警察还抱有希望,认为可以跟警方做交易的前提上。 苏乙之前答应了罗杰只问三个问题,虽然没打算真的让罗杰回答三个问题就放他走,但他的打算是一步一步慢慢让罗杰降低底线,一步步妥协,再适当给点好处,从而从其口中挖出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这种小混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旦耍起混不吝,他们知道警察约束多,又不敢杀了他们,根本拿他们没办法,就真的会肆无忌惮。 吕明哲一上来就来这么狠的,用这个威胁罗杰,罗杰要是能妥协才怪。 果然,罗杰恶狠狠地看着吕明哲,咬牙道:“威胁我?你们长官都没说话……” 说到这里他一怔,猛地看向苏乙,惊讶道:“你们这里到底谁说了算?” 小混混们是坏,但不是傻,之前是被迷惑了,到现在,他总算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苏乙没好气指指吕明哲肩膀,道:“看他肩膀上的花,也知道他是我的头儿咯。” 0016、有种破案叫做放手 虽然苏乙知道是关心则乱的问题,但他还是对吕明哲挺失望的。 翼德坏我大事啊…… 要是按照苏乙的节奏问,肯定能从罗杰嘴里掏出更多东西来,但现在,这家伙什么也不肯说了。 “有种呢,你们就打死我,否则休想我再说一个字。”罗杰很不屑地说了这一句,就开始装哑巴,装聋子。任凭吕明哲气急败坏大吼,他却施施然坐在那里吹口哨哼歌儿。 他吃定警察不敢拿他怎么样,也吃定警察会求着他爆料,所以根本什么也不担心。 下半场的审讯苏乙没有再参与,眼睁睁看着吕明哲把事情彻底搞砸。 最终吕明哲无可奈何地向苏乙招招手,示意先出去再说。 “骚瑞,是我太心急。”吕明哲一出门就抱歉道,他使劲搓着脸,苦笑摇头。 苏乙就有些羡慕。 就羡慕这些当主角的,又会苦笑,又会摸鼻子。 他就不会苦笑,只会微笑、冷笑、傻笑、淫笑、嬉笑、奸笑、偷笑、装笑、啼笑、嘲笑、哧笑、叽笑、强笑、疯笑、狂笑和浪笑。 他也不会摸鼻子,只会摸奈子。 唉…… “吕sir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苏乙安慰了一句,随即就转移话题,“罗杰怎么办?” 吕明哲沉吟着,凝重道:“我打算放他走。” 不等苏乙再问,他就反问道:“对了,你为什么说罗杰跟曹楠的手下认识?” “诈他的,”苏乙没有能解释的消息来源,只能敷衍。“不过看罗杰的表情,我感觉我诈对了。” “是啊……他当时吓了一跳,不像是装出来的,也没有必要装……”吕明哲若有所思。 “吕sir打算钓鱼?”苏乙问道。 “聪明。”吕明哲赞赏地道,“罗杰只是个古惑仔而已,曹楠肯定不会跟这种瘾君子搅到一起,但如果他真认识曹楠的手下,那么这个人在罗杰这种人的社交名单中,一定会非常显眼,我想试试看能不能顺藤摸瓜。” 苏乙不可置否,他敢肯定吕明哲会一无所获,因为罗杰认识的曹楠手下,就是他的姐夫陶成邦。 而陶成邦还要过几天才会出狱。 但出于和之前同样的理由,他现在也没办法阻止吕明哲做无用功。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亲自跟的。”吕明哲对苏乙道。 苏乙微微犹豫,道:“吕sir,罗杰会不会跟酒店女尸案有关?” 吕明哲笑了笑:“你怀疑他啊?为什么?” 苏乙摇头:“就是凭感觉。” 这件事苏乙心里也没底,因为原剧情中后面就再没有提到酒店女尸案,而且就现在的情况看来,罗杰跟酒店女尸案的确没有任何牵连。 “我们查案不讲感觉,只讲证据。没有证据,什么都免谈。”吕明哲拍拍苏乙的肩膀,“罗杰就是个烂人,瘾君子,这种人你给他把刀,他也做不出杀人的事情来。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ok?” “ok。”苏乙耸耸肩。 听人劝,吃饱饭,他是个冒牌警察,没有半点经验,这种事情听老司机的——应该不会错吧? 但不知怎么,苏乙隐隐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很别扭,又说不上别扭在哪儿。 “不过既然你跟我讲了你的感觉,我也跟你讲一个我的感觉。”吕明哲笑道。 “什么?”苏乙问道。 “就是这个酒店女尸案,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这个案子八成不会有什么结果。”吕明哲道,“凶手太老练了,监控没拍到,指纹也没留下,就连目击证人都没有,我们没有时间把精力和时间浪费在这种案子上,而且上面也不会允许。我最多只能给你三天时间去查,查不出来,就放手。” “什么意思?”苏乙愣住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叫放手?意思是不查了?让凶手就这么逍遥法外?” “就是这个意思。”吕明哲平静看着苏乙,“是不是很不能理解?” “这不是理解不理解的问题,这是职业道德问题吧?”苏乙莫名恼怒,声音也不自觉大了些。 其实这又不是真实世界,他也不过是在一个片场跑龙套而已,他都不知道自己愤怒个什么劲儿。 只是一想到受害者惨死的样子,还被当做烂肉腌制,再看到吕明哲刚才的态度,他就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难道是入戏了?上头了? 不过如果连警察都不帮那个女人报仇,那她就真的白死了。 “职业道德?”吕明哲嘴角勾起一丝讥讽,“我们做警察的,整天面对的不是杀人放火,就是死人跳楼,厌恶性工作。” 他指着办公区各自忙碌的众人:“赵sir,常年酗酒;欧阳,正在闹离婚;还有小Q,病态赌徒。我至今未婚,要一天抽两包烟才能缓解压力。我们现在还能穿着这身警服,每天辛苦地工作,对得起自己赚到的每一分钱,就已经比这个城市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更有职业道德了!” “我经常问自己,也问大家,这么辛苦为什么还要做下去,值吗?”吕明哲对苏乙道,“所以,我也跟你一样,每次看到受害人的尸体,就感觉他们在求我,在质问我。” 他盯着苏乙的眼睛:“他们在求我替他们抓住凶手,他们在质问我为什么死的是他们?”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告诉自己,今天如果我放过一个罪犯,明天就有可能多一个无辜的人躺在街上。”他说,“只要有机会,我管那个王八是我朋友、是我老板、还是我老妈,抓不到他们我绝不会放手!” “那你还叫我放手?”苏乙忍不住道。 “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对与错,往往不是用善恶来衡量的。”吕明哲无奈道,“很多你觉得残忍的事情,偏偏就是对的,你觉得善良的事情,偏偏就是错的。” “你以为我不想抓到真凶吗平仔?我比任何人都想!但现实很无奈,很多时候我必须选择哪个王八蛋暂时不要去管,哪个王八蛋必须现在就抓。” “为什么?”苏乙很不能理解,“警察抓贼,多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搞得那么复杂?” “破案率。”吕明哲缓缓吐出三个字。 “港岛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城市之一,破案率一直维持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你以为是为什么?” 0017、演出即将开始 六十年代,是四大探长的时代,警方势力黑白通吃,如日中天,那时候港督做事都要忌惮警方三分。 到了今天,一个小小的议员为了博眼球搞噱头,都敢拿警方开刀,说警察浪费纳税人的钱,要削减警方开支为市民谋福利。 世间的事情仿佛总是逃不过盛极必衰的规律,在这个时代,整个社会从顶层到底层,大家似乎都认定警方是愚蠢无能的代名词,就连电影里也总是把警察拍成姗姗来迟洗地的形象。 现实中,也往往是警察抓人,律政司骂人,法庭放人这么个流程。 于是警队高层为了扭转这种局面,喊出了港岛破案率最高,是世界上最安全城市之一的口号。 像是酒店女尸案这种一看就很困难,查起来耗费人力物力,还不一定有结果的案子,往往为了破案率,就会被上面压下去。 压下去的意思就是,就当从来没生过。 “是不是觉得很荒谬?”吕明哲道,“但这是事实。酒店为了生意,不会向外界透露这个案子的实情,警队内部上下封口,媒体都打过招呼,给过封口费,最关键的是,一个钵兰街站台的女人死了,没人会为她出头,这种案子破了不会有任何好处,不破却一大堆麻烦,所以就让它销声匿迹,是最完美的结果。” “前些年,那些议员们整天和警队过不去,导致警队的经费年年递减,我们o记每年打出的子弹都有限额,子弹不够用的时候,我们警方甚至去找社团走私军火的大佬拿货!不然怎样?总不能让兄弟们拿着烧火棍跟歹徒拼命吧?” 看着苏乙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吕明哲自嘲一笑:“后来警队高层为了争取经费,也为了保住弟兄们的退休金,不得已,喊出了打造世界最安全城市,以及破案率百分百的口号,这才换取了一些议员的支持,让警队的日子好过了些。” “平仔,如果我们不能保证破案率,不能保证办案效率,不能让年终总结报告上的数字好看一些,那些议员们不会答应,警队高层不会答应,我也不会答应!” “现在我们要立一个案子都需要打申请报告,为什么?就是上面怕有的案子立了却破不了,影响破案率,现在你明白了吗?”吕明哲最后语重心长地道。 “明白。”苏乙缓缓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吕明哲拍了拍苏乙的肩膀,道:“尽力而为吧,警队的资源和精力有限,我们应该把有限的资源和精力,用到更重要的地方,酒店女尸这个案子,我已经让线人在道上去打听了,如果有线索,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你记住,我多给你几天,一个礼拜,够不够?我给你一个礼拜查这个案子,但不能把所有精力放进去,而且只有你一个人!” “罗杰提供的情报很有价值,我们这几天肯定要开始跟曹楠了,在前期我不会让你跟进,但一旦案情有了新进展,我要求你立刻放下这个案子投入进来,understand?” “yes,sir!” “Very good。” 苏乙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上了一课,灌了一肚子的鸡汤。 只是这鸡汤是补是毒,在他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老一辈们总是有着丰富的生活经验和社会阅历来教导年轻人,让他们少走弯路,更快站稳脚跟,取得成就。 但一个连警察破案都要衡量利弊,权衡得失的社会,年轻人心中想的更多的是怎么去颠覆它,而不是去适应它。 因为在年轻人看来,我们走得才是直路,弯的是这个世界。 走直路的苏乙在三分钟后就把吕明哲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罗杰被他带回了警局,他也算是提前参与到了曹楠的案子中去。虽然他是个萌新,但最初的线索都是他现的,他一旦开口说话,吕明哲不会无视的,这就够了。 苏乙决定放下罗杰,在正式开拍之前,一心练好枪法,然后试试能不能查到酒店女尸案的线索。 当天下午下班后,苏乙就去了东九龙警察训练基地的靶场,他打了一百多枪,手臂就酸痛到抬都抬不起来了。 至于命中率—— 那是什么? “努力,奋斗!” 睡觉之前,苏乙站在窗口给自己打气鼓劲,他告诉自己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第二天,白天查案,一无所获;晚上练枪,一地鸡毛。 第三天,查案一无所获,练枪毫无进展。 第四天,一无所获,毫无进展。 第五天,同上…… 第六天一大早,苏乙已经开始纠结还要不要接着查这个根本没有任何线索,也得不到支持的案子,他浪费了整整五天时间,就像是个已经撞破了东墙、西墙和西北墙的瞎子,找不到南墙在哪儿。 同事们虽然没有人嘲笑他,但已经有人在抱怨他查案是假偷懒是真,因为这几天组里的其他人已经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忙着查曹楠了。 这五天的经历对苏乙来说,对他的打击也颇为沉重。 练了五天的枪,最好的成绩是三个六环,还都是蒙的,反而把右手臂练得又肿又痛。 都说勤能补拙,怎么到了他这儿,勤也就能多吃苦? 练枪和破案的事情,充分证明了苏乙就不是当主角的料,他没那运气和天赋。 “早知道还不如练练搏击呢。”苏乙有些后悔,怀疑自己选错了展方向。 诸事不顺,已经让他有些质疑自己了。 就在这时,手腕上戴着的演员终端,推送来了一条消息—— “苏先生您好,o31号导演来一条演出通告,请您注意查收。” 苏乙一时都有些恍惚,演出通告? 这个世界太真实了,这些天投入到这个警察的角色之中,查案、练枪,他都有些忘了自己本身是在演戏了。 “演出通告……也就是说,剧情就要开始了?” 苏乙回过神来,心头不禁一紧,这部电影的剧情开始没多久就是警匪大战,子弹乱窜,可他的枪法到现在还实在不敢恭维…… 怀着忐忑的心情,苏乙点开了他的第一条演出通告单。 0018、案情分析 “临时演员苏乙,你好。这里是《风暴》剧组为你来的演出通知,你参与本剧组的第一幕演出安排已经确定,现通知如下: 一、演出时间:今日早晨8点3o分。 二、演出地点:港岛警察总部o记第三行动组会议室。 三、演出角色:当前角色,无变更。 四、演出任务:参加o记第三行动组“猎虎”行动部署会议。 五、演出目的:烘托严肃紧张气氛。 特别说明:除不可抗力原因,你不得缺席本次演出安排,否则视为违约,后果自负。本次演出信息除非生临时更改,否则不再另行通知。 o31号导演” 很简单的一副演出通告,时间、地点、任务、目的,一目了然。 “很好。”苏乙暗自点头,“身为龙套,演出目的是烘托气氛,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而且从一开始我不就想着以安全为主吗?现在这样打酱油的任务,完全符合我的预期,最好后面的演出任务全是这样才好呢。”苏乙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整理衣服,准备出门。 不知道怎么,一想到自己这一星期的投入和努力,他就感觉“烘托气氛”这几个字很是刺眼。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正式开拍了,苏乙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好奇。 他很想知道,到时候拍摄现场会不会有黑科技的摄像机? 或者是会隐身的剧组幕后工作人员? 希望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十万块,我只要赚到十万块,希望演出顺顺利利……大吉大利,百无禁忌……” 怀着激动忐忑的心理到了会议室,苏乙很失望地现——什么都没有。 摄像机,摄影师,灯光师,导演,什么都没有。 “也是,为了拍戏直接创出了一个世界,怎么可能会用摄像机这么低级的手段?也许这个世界生的一切,他们都可以随意截取,剪辑……” 不但没什么特殊的,就连小组的同事也都没到,只有吕明哲坐在主位上揉着太阳穴,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苏乙打了声招呼,吕明哲抬头微笑颔,问道:“怎么样,你那个案子?” “没有线索。”苏乙摇头,“不过我感觉我找到方向了。” “说说看。”吕明哲道,但实际上并没有提起多少兴趣。 “这个案子我思来想去,只要解开三个谜团,凶手基本就可以浮出水面。”苏乙也正想找机会跟吕明哲聊聊案情,听听他的指导,顿时来了精神,不客气地坐在他身边,开门见山地说了起来。 “第一,凶手为什么要在酒店里杀人?以凶手表现出来的素质,如果他去荒郊野外杀人再处理尸体,一定比现在做得更干净,他为什么会把杀人地点选在闹市?” 苏乙道:“我不觉得他是临时起意,因为据我调查,腌渍尸体用的盐,还有杀人用的凶器,甚至是捆绑死者的绳索,都是凶手提前准备好的,而是杀人之后他把所有东西都收拾走了,可见他杀人是早有计划的,但是为什么他会把杀人地点选在闹市中的酒店里?” 吕明哲听着听着就入了神,见苏乙停顿下来看着自己,他抬抬手:“继续说下去。” “好,吕sir。”苏乙接着道,“第二,凶手用盐腌渍尸体,真的只是为了让尸体被现的时间,拖到那晚的监控录像覆盖以后吗?我觉得不是,因为如果我的第一个疑问成立,那就代表着凶手早有完善的杀人计划,他怎么可能不提前解决监控的问题?” “偷走硬盘,或者提前毁掉线路,甚至是把自己的脸遮挡起来,都可以起到躲避监控的作用,他根本没必要等监控自动覆盖,这样太不保险了,变数太多!即使用盐腌渍尸体,尸体什么时候臭根本很难确定,哪怕在监控覆盖的前一个小时,尸体被现,他岂不是也会功亏一篑?” “也许他根本没你想象的那么聪明,他没办法解决监控,只想出了用盐的办法。”吕明哲分析道,“他也是在赌,看运气而已,只不过他运气好,成功了。” “我也这么想过,但我的第三个疑问,让我排除了这个可能。”苏乙道。 “嗯,说来听听。”吕明哲此时已彻底来了兴趣,但队员们已经6续到了,只是看他在和苏乙说话,没有坐过来罢了。 “你们先坐,我跟平仔马上就好。”吕明哲招呼大家,“小o,给大家泡点咖啡,欧阳去帮忙!” 队员们有的去帮忙泡咖啡,有的过来坐在一边,而苏乙则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的第三个疑问,就是这个凶手为什么没留下任何指纹和痕迹,而且街道上的监控也根本没拍到他任何画面?”苏乙道,“这很匪夷所思,满街道的监控摄像头,他来酒店杀了人,然后就像是人间蒸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许你只是忽略他了。”吕明哲道。 “不,”苏乙摇头,“我这几天把酒店周边一百米范围内所有监控,全部都调出来,一帧一帧地看,然后再查清楚看到的每个人的身份,调查他们在死者死亡那两个小时的行踪,然后排除了所有人的嫌疑,我可以完全肯定地说,凶手绝对没有被监控拍到!” “从这一点我可以断定,凶手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他很懂得怎么跟警察周旋!”苏乙语气肯定地道,“所以他一定不会蠢到只想到用盐腌渍,拖延尸体被现时间这种笨办法!从而可以得出,他用盐腌渍尸体,一定是有别的理由和目的!” 随着苏乙这句话一落,原本还窃窃私语的组员们刹那间陷入绝对的安静,所有人都用极其震惊的目光看着苏乙。 就连吕明哲也十分动容。 “你一共查了多少人?”吕明哲问道。 “九百多个吧。”苏乙道,“不包括直接被我排除嫌疑的老人、女人和小孩。” 这句话让现场氛围更加安静。 0019、气氛不算融洽 苏乙还在娘胎的时候,打他家门口一个算命的路过,当时就指着苏乙妈妈的肚子说:“这孩子长大以后有个要命的缺点,就是为人太实诚!” 苏乙的爸爸当时就问了:“那还能改吗?” 算命的很肯定:“改不了,天生的。” 大家都是警察,大家都知道破案抓人,避免不了排查嫌疑人这种枯燥而繁琐的工作。 但一般像这种排查工作,动辄就要调动几十个甚至上百个警察,动用全警队的资源,如果有必要,还要交警、消防、医院和各大安保公司协助,甚至是动大众和媒体,共同来完成对嫌疑人的排查。 港岛警队自成立以来,还从未有过一个警察,独自一人在五天之内完成对近千人的排查走访。 不是说这件事有多难办,而是没人会这么傻,这么无聊,这么有毅力。 苏乙是蝎子的粑粑——独一份。 所以大家才如此震惊。 所有人此刻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 九百多人? 五天? 尼玛这傻孩子疯了吧? 怎么做到的? “不好意思啊吕sir,我暂时只想到这种笨办法。”苏乙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意识到问题所在,讪讪地道。 其实苏乙是有些心虚的,毕竟原身是警校的高材生,可他却是个冒牌货,对查案一窍不通。 什么作案动机,现场痕迹,过程推演等等,苏乙统统不会。 但他偏又不甘心,想要查出个结果,所以就干脆勤快一点了。 农村出来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苏乙这样的特质——我没技术,没资源,但我有副好身体,你们付出一分努力就能办成的事情,我做不到,但我可以付出十分努力。 就比如破这个案子。 还比如练枪法。 “从我把这个案子交给你到现在,现在是第六天,你从第二天才开始排查,一共排查了四天。”吕明哲目光炯炯看着苏乙,缓缓说道,“也就是说,你一天要排查两百多个人,对不对?” “对。”苏乙以为吕明哲是在质疑自己,急忙解释道,“但是吕sir请放心,每个人我都查得很详细的,我专门拿着监控拷贝去户籍处查的,然后我再把人员按区域分类,亲自走访调查,保证没有任何疏漏!” 吕明哲整了整衣领,站了起来。 他严肃看着苏乙,伸出双手。 “啪啪啪……” 他带头鼓起掌来。 “哗啦啦……” 下一刻,会议室中,掌声响成了一片。 苏乙错愕、赧然,不知所措。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的脸有多红。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有多热。 五天来一无所获,他已经想要放弃了。 但现在,在这如雷的掌声中,苏乙又自我攻略了,满血复活。 这个会议毕竟叫做“猎虎”,是针对曹楠的,苏乙只是个小插曲。 吕明哲尽管很欣赏苏乙的坚韧和勤奋,但他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尤其是苏乙只是个新来的,警衔很低,而且他的“笨办法”也不是所有人都认同,所以鼓掌过后,他就说了句“你的案子回头再细谈”,便示意可以正式开会了。 但有了这句话,就代表着他对苏乙前期工作的认可,意味着苏乙这个案子还可以再争取一段时间。 在苏乙查酒店女尸案的这五天,吕明哲终于得到线报,证实了罗杰的爆料。 曹楠近期的确有大行动,已经开始策划了,目标依然是押款车。 第三组同事经过缜密的分析和筛选,最终确定了四辆押款车,最有可能在曹楠的抢劫计划之内。 会议室里,副组长赵sir在做行动讲解。 “上环金铺,马会投注站,港仔惠丰,鰂鱼涌渣打,这四家单位,近段时间现金流量巨大,每天下午五点,都会有几千万的现金要押送往来。曹楠肯定会选择这四辆解款车之一实施抢劫。”赵sir指着投影介绍道,“四辆解款车路线几乎没有重合,最短的线路是湾仔惠丰,只经过一条街;最长的是鰂鱼涌渣打这条线,全程在7.5公里!” “我们人手肯定不够!”有人插嘴,“能不能申请联合行动?” “不行!”做出回答的是吕明哲,“我已经申请过了,上面怕惊扰市民,已经否决了,所以只能我们自己来。” “靠,有没搞错?现在是要抢劫解款车啊!”欧阳忿忿道,“上面的人脑袋里都有屎吗?如果真的叫歹徒大摇大摆把钱抢走,那才叫惊扰市民!” “不要抱怨!”吕明哲干脆站起来,示意赵sir坐下,他亲自来。 “更糟糕的是,飞虎队最近一直在公海拉练,也没办法提供及时的支援。”吕明哲环视一周,“所以这次真的只能靠我们自己。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那就是不会打草惊蛇。更何况,我们这次的线报已经算很准确了,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优势很大。” “吕sir说得没错。”赵sir补充,“只要我们部署得当,行动迅,这次真的有很大机会把曹楠那家伙抓个人赃并获!” 话音一落,现场一片安静,显然所有人都对抓住曹楠没什么信心。 咚咚咚! “喂,打起精神来!”吕明哲皱眉提高音量,“曹楠没什么好怕的,大家都是一双手一双脚,他们有枪,我们也有枪,而且我们还人多,有什么好怕的?” “那怎么能一样?他们是玩命,我们是拿薪水……”有人在下面嘀咕。 “谁说的?站出来!”吕明哲怒喝。 气氛顿时十分尴尬。 吕明哲环视一周,最后目若喷火,锁定在苏乙身边的欧阳脸上。 显然,刚才就是他在嘀咕。 欧阳有些尴尬,却梗着脖子道:“怎么,我有说错吗?再说了,就算抓到又有什么用?” “四年前,我们死了五个弟兄才抓到那个王八蛋,结果呢?人家大摇大摆从法庭走出来。” “还有去年,人家干脆连法庭都没上,还反过来告我们滥用执法权,诬告好市民,买了报纸头条连续一个星期骂我们o记有眼无珠!” 欧阳越说越激动:“现在我们明知道他要去抢解款车,我们也知道那个王八蛋在哪儿,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抢了钱,再杀了人,我们才能行动去抓他!我们当的什么警察?这样的警察我当够了!” 0020、龙套的自我修养 欧阳的话,让除了冒牌货苏乙之外的所有在座警员,都感同身受。 很多时候信念的崩塌和信心的丧失其实就是来源于最简单的三个字—— 凭什么? 凭什么警察就得绑起手脚来跟那群亡命之徒拼命? 凭什么越是遵守法律的人越会受到法律的约束? 凭什么我努力工作却得不到我想要的? 凭什么我拿着勉强维持温饱的低微薪水,却要去保护那些有几辈子都花不完钱的富人? 这一切都是凭什么? 这个问题,吕明哲回答不上来。 “我们是警察,做警察,就是这样子,有这么多抱怨,干脆不要做了?”他环视四周,每个人都面露不忿,却都闭上了嘴巴。 “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憋了一口气,”吕明哲语气稍缓,“那就一起抓住曹楠这个王八蛋,然后把他钉死,大家所付出和忍受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众人依旧不语,气氛很是沉闷。 苏乙眼珠直转,他有些犹豫,要不要“烘托”一下气氛? 现在的气氛,不是严肃紧张,而是沉闷低迷。 想了想,苏乙觉得还是不能什么也不做,无论是为了之后的安全,还是现在的气氛,起码做点什么,大不了导演喊咔重来呗。 正好见识一下喊咔是怎么样的。 “咳咳。”苏乙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吕sir,关于这四辆解款车,我有一些看法。” 刷! 所有人的目光再度集中在了苏乙身上。 “说说看。”吕明哲愣了一下,对苏乙点头道。 “根据陈sir给的资料,四辆解款车里马会投注站的钱最少,只有三百多万,我觉得这个点可以直接排除掉。”苏乙道,“我的理由是,都是冒着一样的风险,他们不一定要抢钱最多的,但干嘛抢个最少的?” “万一呢?”赵sir问道,“万一曹楠偏偏就反其道而行呢?” “没有万一,”苏乙解释道,“说句不好听的,曹楠这伙人,抢什么不抢什么,他们只会遵从他们自己内心的想法,其次才会考虑到我们警方的威胁。从心理学角度出,这叫做选择性心理盲区,他们选择马会投注站的概率低于百分之四点五。” 所有人顿时面色一肃! 苏乙这专业小词儿“啪”地往出一甩,数据还有零有整,顿时给人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你还懂心理学?”吕明哲诧异道。 “自学过,略懂一些。”苏乙矜持地说。 事实上他懂个屁啊! 什么“选择性心理盲区”,他瞎掰的,什么百分之四点五,也是现编的。 要不是为了增加说服率,一向低调内敛的苏乙,他稀罕装这个逼? “百分之四点五的概率,如果我们人手充足还可以防控一下,但现在人手紧张,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去赌了吧?”苏乙继续道,“如果真中标,那我们得多倒霉?” “平仔说的没错,我就不信我们真这么衰!”赵sir第一个表态,狠狠地道。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吕明哲脸上。 吕明哲淡定自若,点头道:“平仔说得有道理,我也觉得马会投注站这个点可以排除了。平仔,你继续说。” “好的吕sir。”苏乙很满意。 你看,现在的气氛,可不就严肃紧张了么? 不但严肃紧张,还有点轻松活泼呢。 多好…… “剩下的三个点,上环金铺,湾仔惠丰、鰂鱼涌渣打,都有很大概率,所以我们都得布控。”苏乙接着道。 事实上知道剧情的他早就清楚,曹楠他们最终选择的就是来自鰂鱼涌渣打的解款车。 可他再瞎掰不出理由,排除剩下两个选项了。 “但是,我觉得我们重点要在鰂鱼涌渣打的解款车线路上布控,上环金铺和湾仔惠丰的,则主要以防控为主,不需要布置太多人手和精力。” “理由。”吕明哲道,他看向苏乙的眼神十分欣赏,这个他一手挖掘出来的年轻警员,给了他太多惊喜。 理由?正在想…… 苏乙在心里吐了自己一槽,然后开始现编:“理由很简单,湾仔惠丰的解款车钱最多,但路程最短,而且路线主要集中在繁华区域,我们平常的警力布置就非常多了,他们要是选择抢这个,难度会非常大。” “有道理。”吕明哲恍然点头。 “有道理个串串,有道理后来这伙人怎么把中环都炸掉了?”苏乙在心里又吐了自己一槽,但表面上却跟吕明哲交流了一个英雄所见略同,惺惺相惜的眼神。 然后他继续道:“至于上环金铺这条线也是同理,先是路线短,抢劫难度大,其次呢,它是除了马会投注站,钱最少的,难度大而收益小,曹楠选择这辆车的概率也不会太大。” 众人纷纷点头,就连苏乙也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他觉得自己说的的确有道理。 “最后就只剩下鰂鱼涌渣打这条线了。”苏乙语气加重,“各位,我认为,匪徒选择抢劫这辆解款车的概率,过百分之九十!” “理由!”吕明哲的眼睛很亮。 “第一,这辆解款车的钱是除了湾仔惠丰之外,钱最多的,渣打银行近几个月来每天押解的钱至少在一千万以上。” “第二,这辆解款车的押解线路,是要从鰂鱼涌一直到中环,途径湾仔、铜锣湾、炮台山和北角,一路走东区走廊,路径偏远,全程7.5公里,可以下手的地方很多,他们可以玩各种花样,又方便逃走。” “还有没有第三?”欧阳忍不住问道。 苏乙看了他一眼,道:“没有。” 来来来,你上来编好吗? 真是! “总之,我觉得他们选择抢劫鰂鱼涌渣打的解款车,概率最大!”苏乙总结道,“我认为这条线路我们要重点布控,最好是提前走一遍这条线,把他们最可能出手的地方,重点标记下来,做出有针对性的布控。万一运气好被我们压到宝,那曹楠这次还真有可能被我们抓个人赃并获!” 此言一出,顿时让所有人都精神一震。 0021、钱程远大 最终,吕明哲听取了苏乙的意见,决定重点布控鰂鱼涌这条线路。 不过考虑到要引蛇出洞,又要避免被曹楠看破警方行踪,改变目标,所以警方不能大张旗鼓,只能便衣出行,秘密勘察布控。 本来苏乙对于自己一个龙套突然抢戏心里还有些忐忑,但他没想到的是,会议一结束,他在终端上就接到了三条信息。 第一条是“第一幕演出结算单”: “演出状态:完成。 演出完成度:百分之百。 导演评价:出色。 演员收获:2导演分。 注:导演评价体系与演员晋级体系相对应,演员通过获得相应导演分而得到晋级,详情见附录1《导演评分制和演员等级》” “一场出色的演出!”看到这个演出结算,苏乙顿时备受鼓舞,看来他大胆私自“加戏”,o31号导演不但没有不满,反而十分欣赏。 这让他对接下来该怎么演,心里有底多了。 “不过这个导演分是什么情况?” 怀着好奇的心理,苏乙直接打开了第二条讯息——《导演评分制和演员等级》。 这是两份简单而明确的表格,一目了然。 简单来说,导演分就是由导演给演员的表演打分,然后通过积累导演分,完成对自己演员等级的提升。 而演员等级的提升则关乎到演员的片酬和一系列的权益,非常重要。 这其中,导演评价分为六种,从低到高分别为:垃圾(-5分)、差劲(-2分)、一般(o分)、出色(2分)、惊艳(5分)、完美(1o分)。 “这个导演评分还挺严苛啊……”苏乙若有所思。 刚才这场演出,他这个龙套不但算是额完成了演出任务,还抢了主角的风头,但却只得到了出色的评价。 他实在想不出,要想得到更厉害的“惊艳”,甚至是“完美”的评价,需要演出什么效果才行。 再看后面的演员体系: 一、临时演员,导演分-1o——1o,可承接出场率不过百分之十的龙套角色演出; 二、特约演员,导演分1o——1oo,可承接出场率不过片长百分之三十的非主要角色演出; 三、专业演员,导演分1oo——1ooo,可承接出场率不过百分之五十的角色演出,并且有拒绝演出机会的权利; 四、一线演员,导演分1ooo——1oooo,可承接绝大多数演出任务,并且有挑选演出机会的权利; 五、影帝,导演分1oooo以上,可承接所有演出任务,有挑选剧本、导演及配角的权利,并且有机会自主组建影视项目。 (注1:导演分达到一定数值自动晋级下一个演员等级,导演分小于-1o,则触解约条款。) (注2:演员获得的导演分,等同一定数额演员所在地的货币,累计为下一次片约的片酬。以目前演员为例——如果苏先生在《风暴》片场累计获得导演分共有5分,则苏先生下一次片约的片酬为五万软妹币,以此类推。) 看完这个演员晋升体系的表格,苏乙的情绪立刻振奋起来! 一导演分,就等于一万块钱! 简直太简单粗暴了,有木有? 这份职业太有前途了,干!必须干下去! 瞬间,苏乙就对现在的工作热情高涨。 “只要努力演出,拿到十个完美评价,我一场演出就百万起步,这份待遇相比起现实世界的演员,也丝毫不差了,简直原地起飞好吗!” “如果能混到影帝级别……我去,一场演出就就以亿为单位,叼到爆炸!” 金钱使他面目全非,贪婪使他质壁分离。 这一刻的苏乙,满脑子都是那些红彤彤的小钱钱,全然忘了这场演出本身有多危险,而他又做出了何等卖力的演出,却也才只得了出色的评价,只拿到了2导演分,距离影帝的一万导演分,简直有如云泥之别,遥遥无期…… “拼了,无论如何,拼了!”苏乙亢奋难以自持,以至于好久才注意到第三条信息。 “临时演员苏乙,你好。这里是《风暴》剧组为你来的演出通知,你参与本剧组的第二幕演出安排已经确定,现通知如下: 一、演出时间:明天下午五点。 二、演出地点:东区走廊柴湾方向和海裕街交汇处路口临时停车场。 三、演出角色:当前角色,无变更。 四、演出任务:参加抓捕曹楠犯罪团伙行动。 五、演出目的:活下去。 特别说明:除不可抗力原因,你不得缺席本次演出安排,否则视为违约,后果自负。本次演出信息除非生临时更改,否则不再另行通知。 o31号导演” 这一个演出通告,就像是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立刻把苏乙从亢奋的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这部电影第一场街头枪战,就要开始了! 一场以“活下去”为目的的演出,可想而知会有多凶险! 平常看电影觉得枪战场面又精彩又刺激,可当苏乙即将要亲身经历的时候,只是脑子里想想,他就忍不住毛骨悚然,心跳都缓滞下来。 那子弹横飞的现场,随便被一颗子弹扫中,就是非死即残的下场! 苏乙越想越觉得恐怖,脸都有些白了。 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虽然也有做英雄的梦想,但却没做好当烈士的准备。 “不行,得赶紧找吕明哲,想办法‘分析’出曹楠的作案地点和手法,尽量减少危险程度!”苏乙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往吕明哲办公室走去。 “还有,不去是不可能的,不然就违约了。但是演出任务没规定我必须往前冲,到时候就尽量往后缩,躲开战场……大不了被骂懦夫胆小鬼,反正也不是真实世界,无所谓的……” “至于导演分……靠,命保住再说!” 苏乙现在不觉得自己的片酬高了。 开玩笑,每一导演分,都是他拿命换回来的好吗! 吕明哲不在,苏乙扑了个空。 “吕sir让我们先去勘察路线,他请假去陪他干女儿了。”小Q对苏乙如是道,“好像是说他干女儿的亲爹今天出狱。” 0022、应激性驾驶障碍症 吕明哲的干女儿叫唐娆娆,是他的线人唐强的女儿,一个患有严重自闭症的1o岁小女孩。 唐强半年前因为盗窃入狱,他的女儿没人照顾,一直被放在儿童救济署里,平日里只有吕明哲去看望她,陪她玩。 今天唐强刑满出狱,吕明哲便带着干女儿去接唐强。 事实上,这才是《风暴》这部电影正式开始的第一个剧情。 巧合的是,今天除了是唐强出狱,还是吕明哲的老同学,曹楠的得力手下陶成邦出狱的日子。 陶成邦和唐强都从同一所监狱,同一时间被放出来,而吕明哲和曹楠这对宿敌,都不约而同在同一时间,去同一个地点接人。 但是巧合的是,无论是曹楠还是吕明哲,都没有接到人。 吕明哲是因为唐娆娆路上突然抱着一只小狗不放,所以未能成行。 而曹楠却是已经到了监狱大门外,但看到陶成邦的女朋友,也就是罗杰的姐姐罗燕冰也来接陶成邦,他便直接开车离去,并没有现身。 想到这里,苏乙突奇想。 如果在他的安排下,吕明哲、陶成邦还有曹楠,现在就在监狱门外碰到,会是什么景象? 而这次见面,对后续的剧情又会产生什么影响? 苏乙越想越觉得有必要促成这件事,他想了想,干脆拿出电话直接给吕明哲打过去。 “平仔,什么事?”吕明哲问道。 “有一些新现,吕sir。”苏乙道,“电话里说不方便,我想当面去找你汇报,不知道你那边方不方便?” “很着急吗?”吕明哲问道,听筒里同时传来孩子们打闹嬉笑的嘈杂声音,看来他已经到儿童救济署了。 “很急,”苏乙道,“我听小Q说了您今天的行踪,我要汇报的事情不但跟曹楠有关,也跟您今天要去的地方有关。” 吕明哲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明显严肃了许多:“你立刻去内务部申请一部车,开车来儿童救济署找我,我给你二十分钟。” “等等,先别挂!”苏乙急忙叫住吕明哲,有些无奈道:“吕sir,骚瑞,我不会开车。” “开什么玩笑?警校有专门的驾驶课程,第一学期的考核就包括拿到a级驾照,你是警校第一的成绩毕业,现在告诉我你不会开车?”吕明哲一下子严厉起来,听语气明显有些生气。 苏乙也很无奈,会开车的是这个角色苏平,跟他苏乙有什么关系? 他大学的时候没去考驾照,毕业后一直为工作转正而努力,也没时间去学车,他是真的一点也不会开车。 “我得了应激性驾驶障碍症,已经三个月了,医生说了,没得治。”苏乙只能瞎掰。 “……”电话那头吕明哲沉默半响,最终语气带着无奈道:“叫欧阳载你来,要快!” 挂掉电话,苏乙撇嘴摇头,表情有些尴尬。 这个借口找的,他都想给自己一嘴巴子。 还应激性驾驶障碍症,这都什么鬼理由? 唉,人太实诚,骗人都不会骗,没办法…… 好在欧阳很好说话,苏乙一叫他,他立刻去申请车了。 十八分钟后,两人在儿童救济署门口见到了牵着一个小女孩站在街边的吕明哲。 吕明哲一见面就狠狠瞪了苏乙一眼,然后直接拉着小女孩上了车。 “啊……”他瞪着苏乙刚准备训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这小女孩突然出刺耳的叫声。 吕明哲顿时气势全泻,无奈解释:“我干女儿娆娆的情况你们都知道,她刚才非抱着一只小狗不松手,现在在生我的气,是我怕耽误正事对不起她,现在也不忍心训她,你们忍一忍。” “没事儿头儿,理解理解。”欧阳急忙道,说罢还对唐娆娆连连做鬼脸,想要逗她笑,但根本没用。 苏乙头几天到处走访,口袋里随时装着巧克力补充体力和热量,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他拿出巧克力递给唐娆娆,想要让她停止尖叫,但唐娆娆看都不看他。 “没用的。”吕明哲叹了口气,“她的世界很简单,也很认真,刚才的气没有生完,她的脑袋跟本进不去任何事情。别管她的叫了,我们忍一忍吧。欧阳,开车,边走边说。” 欧阳动汽车,吕明哲指指苏乙没好气道:“你那个什么鬼病?回头再跟我好好解释,说说你的现吧。” 苏乙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整理了下语言,就要开始忽悠。 但唐娆娆的尖叫刺耳不间断,让他很难有正常的思绪。 苏乙皱皱眉,想了想,他把巧克力直接剥开,然后放在了唐娆娆的面前。 唐娆娆立刻停止尖叫,抬头好奇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有用? 苏乙精神一振,他掰了一小块巧克力放进嘴里,夸张地咀嚼着,出“吧唧吧唧”的声响,一副“真香”的陶醉表情,然后把巧克力再往前一送。 “咕嘟。”唐娆娆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接过巧克力,伸出舌头舔了舔,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儿。 “搞定!”苏乙笑了笑,揉了揉唐娆娆的头,抬起头来。 “聪明啊!”吕明哲惊奇地看着苏乙,“喂,我以前给她糖果,她从来都不吃,原来她不是不喜欢,只是不知道糖果是用来吃的,需要我亲自示范给她才行!我怎么都从来没想到过?” “我也是吕sir你提醒的。”苏乙笑道,“你之前不是说她生气的时候脑子里装不下其他事情吗?我就在想,会不会她想什么事情都特别单纯简单?没想到还真是。” “嗯,看来我不适合带孩子。”吕明哲出感慨,随即话锋一转,“说正事吧。” 苏乙面色一肃,道:“吕sir,我们一直怀疑罗杰认识曹楠的手下,但查来查去,始终都没什么现。” “没错。”吕明哲点头,“之前放了罗杰以后,我派人跟了他三天,但一直没什么收获,我就把人撤回来了。怎么,你在他身上取得了突破?” “是的。”苏乙点头。 0023、非常突然   “罗杰的社会关系很复杂,我查阅了吕sir您之前调查他的卷宗,现你主要调查方向是面对他的社会交际关系。”   “有什么问题吗?”吕明哲摊手看向苏乙,“罗杰父母双亡,亲人只有一个姐姐,在尖沙咀一家餐厅上班,不查他的社会交际关系,总不会他姐姐有问题吧?”   “就是他姐姐有问题。”苏乙的回答让吕明哲皱起了眉,“他姐姐有个男朋友,交往三年了,吕sir知道是谁吗?”   “他姐姐有男朋友?”吕明哲皱眉,“怎么搞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情报科那群人为什么没查到?他们做什么吃的?”   下属太出色,有时候对领导来说也是一种压力。吕明哲之前明确告诉苏乙罗杰的事情不用他插手了,结果自己接过来的事情却没做好,到头来还要苏乙来提醒他,这就很没面子了。   所以只能佯装生气,把锅推到情报科去。   但事实上,罗杰的事情一直是吕明哲亲自跟的,他还想把罗杰展为自己的线人。   欧阳撇撇嘴,苏乙也佯装没听懂的样子,继续道:“我查了他姐姐罗燕冰的社会关系,现罗燕冰有个同居男友,只不过现在在坐牢。刚巧他今天也出狱,时间就在二十分钟后,而且这个人是当年被警校开除的学员,服过兵役,精通驾驶和枪械等危险技能。”   “曹楠有抢劫计划是我们早就知道的消息,但他为什么要拖到现在,是我们一直忽略的问题。我大胆做出个假设,你们说会不会曹楠其实就是在等这个人出狱?”苏乙看着吕明哲越来越亮的眼睛。   “很有可能!”吕明哲语气都略显激动,“这个人是谁?”   “陶成邦。”苏乙说出这个名字,“三个月前,因为危险驾驶和冲卡而入狱。”   “陶成邦……这个名字……”吕明哲眯起了眼睛,“你等等,我查一下。”   他立刻打了电话,让情报科的人把陶成邦的资料到他的邮件上,然后他用手机查看了这份资料。   “真的是他!”吕明哲一拍车椅,“这人是我的老同学,我认得他,他不单是精通驾驶和枪械,自由搏击和空手道,他也很擅长,绝对是个危险人物。”   “他居然就是罗杰姐姐的男朋友……”吕明哲露出恍然的表情,“他是曹楠的同伙的话,那我一点也不奇怪了。”   “这个陶成邦,有没有成为我们线人的可能?”欧阳插嘴问道。   吕明哲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苏乙,问道:“你怎么看,平仔?”   “我不了解这个人,做不出判断。”苏乙摇头,“不过如果我们的猜测是真的,曹楠真的是在等陶成邦出狱才会作案,那么他对陶成邦肯定很信任,想要展陶成邦做线人,机会不大。”   “有道理。”吕明哲点头,露出苦苦思索的表情。   汽车缓缓在一个街口靠边停下,拐过这个路口,就到监狱门口了。   欧阳回过头来看向吕明哲,露出询问的表情。   “曹楠如果真的是在等陶成邦出狱的话,你们猜,曹楠会不会亲自来接陶成邦?”吕明哲突然问道。   “应该不会吧?”欧阳猜测,“曹楠一向很谨慎,跟自己的手下从来不公开联系,我觉得他不会来。”   “我也这么认为。”吕明哲点头认可了欧阳的判断,“要是有人现他来接陶成邦,他跟陶成邦的关系就彻底暴露了,这绝对是曹楠不想看到的。”   苏乙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他实在找不到借口纠正了。   按照常理来说吕明哲和欧阳是对的,但偏偏曹楠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他就是亲自来接陶成邦了,这找谁说理去?   吕明哲思考了足足有三分钟,最终一咬牙作出决定:“走,去会会陶成邦!”   “吕sir,我怕会打草惊蛇。”欧阳提醒他。   “不会!”吕明哲摇头,脸上露出自信,“我很了解陶成邦这个人,这个人谁也不信任,只信自己,他绝对不会把我跟他是老同学的关系,以及今天见面的事情告诉曹楠,因为以曹楠的谨慎和狠辣,很可能会杀陶成邦灭口。”   “所以我可以尽管去试一试,行就行,不行也没什么。”吕明哲说服了自己,深吸一口气,对欧阳笑了笑,“开车!”   欧阳耸耸肩,动汽车。   苏乙再没有开口说话,尽管他知道这次吕明哲一定会打草惊蛇,因为曹楠就在监狱门口。   但他本来就是想达到这个效果,最好曹楠和陶成邦之间互相猜忌,又最好曹楠放弃明天的行动才好。   他只是个跑龙套的,小命也只有一条,真心不想参与街头枪战。   车快到的时候,吕明哲又拨通了一个号码,苏乙猜测他是打给他的线人,也就是唐娆娆的生父唐强的。   果然,吕明哲对电话里道:“你先别出来,拖一会儿时间,要么就装作不认识我先走。”   车里很安静,电话那头的声音隐约传来:“明白!我女儿没事吧?”   “放心,不关她的事情,是我不想有人知道我们认识。”吕明哲道。   “明白!我现在就申请去撇大条!”   吕明哲笑了笑,挂掉了电话。   此时车正好停到了监狱大门的对面,在监狱大门旁边,还有一辆银色轿车打着双闪,在那里等人。车窗很暗,从外面看不到里面情形。   吕明哲毕竟是老警察,顿时有了警觉,立刻拨通电话,去查那辆车的车牌号。   但曹楠怎么会开自己的车来接人?   “车主是一个最近风头很劲的女模特?好了,我知道了。”吕明哲挂掉电话,猜测道:“罗燕冰的朋友?还是不相关的人?”   不等苏乙哥欧阳回话,他就又道:“欧阳,找附近的交警去查他驾照,看看里面是什么人。”   “好的头儿。”欧阳立刻打电话安排。   苏乙在后面逗唐娆娆玩,但心却始终留一半听着风吹草动。   很快,一个骑摩托的交警停到了那辆打着双闪的车前。   这边车上三个人同时看了过去。   交警敲了敲车窗,然后,窗户里突然伸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砰!   巨大的枪响声,让苏乙的心脏一下子受惊蹦到了嗓子眼。   交警后脑勺飞出红白的混合物,身子僵了几秒,轰然倒地。 0024、拼命 这一枪开得太突兀了! 谁也没想到,只是让交警查个驾照而已,对方就会直接开枪。 所有人几乎刹那间屏住了呼吸,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下来。 “嗡!嗡!嗡!” 便在车里所有人都彻底惊呆的时候,那边的银色轿车突然出猛烈咆哮,猛地向这边疯狂冲来。 “王八蛋!”吕明哲目眦欲裂大吼,“跳车!跳车!” 欧阳和苏乙也如梦初醒,此刻急忙就要从另一边跳下车来。 但哪里还来得及? 轰! 苏乙只来得及用身子把唐娆娆护住,下一刻,剧烈的撞击下他整个人都飞了起来,脑袋和背重重撞在车顶上,然后整个人都随着车翻滚到了路边草坪之中。 “啊……”唐娆娆出恐惧的尖叫声,苏乙的脑子如浆糊般乱成一团,他身子倒悬着窝在挤压变形的后座上,只觉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痛的。 砰砰砰…… 剧烈的枪声响起,苏乙能清晰感应到有子弹镶嵌在车身上,或是透过玻璃打得座椅爆开一个个大洞。 他内心充满恐惧,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他死死抱着尖叫不止的唐娆娆,尽量把身子团起来。 外面什么情况? 不知道! 他只想避免自己中枪,熬过这场该死的枪战。 “王八蛋!” “啊啊啊,我跟你拼啦!” 吕明哲的怒骂和欧阳的大吼从车外传来,显然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了出去。 砰砰砰砰! 枪声密集而激烈。 啪! 不知什么东西砸在了车上,然后就听吕明哲撕心裂肺怒吼:“小心手雷!” 轰! 火光乍现,轰天巨响声中,翻倒的车子所有玻璃瞬间被全部震碎,整个车子被汹涌气浪掀得猛地一晃,苏乙被卡着的身体顿时掉了下来,剧烈的火舌直接窜进车里,热浪吞没了苏乙。 “啊啊啊啊……” 苏乙从未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接近,他感觉自己的头和眉毛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烧没了,眼睫毛都烧得粘在一起,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火辣辣疼痛。 尤其是背上,像是被撕掉了一整块皮肉一般,痛得要死。 苏乙惊恐大叫着,尽量护着唐娆娆,疯狂从扭曲的车门里爬了出来,他清楚感觉自己的手臂和腿被尖锐的玻璃划破了,热乎乎的血在狂涌而出,但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了。 “手给我!”耳边传来大吼。 苏乙半个身子已经爬到了车外,听到欧阳的声音几乎下意识伸出手来,下一刻他便觉得手掌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大力直接拖了出来。 苏乙使劲揉着眼睛勉强睁开,就看见欧阳整个身子躲在车后在疯狂向车外开枪。 “走!走啊!”欧阳头也不回地大吼,“带着娆娆……” 砰! 下一刻,欧阳的脑袋便在苏乙的眼前炸开了,脑浆混杂着鲜血崩了苏乙一脸。 枪声戛然而止,欧阳的身体斜斜倒在地上。 苏乙这才注意到,欧阳的半条右腿,早就被炸没了。 他脑袋里一片空白! 半响他都反应不过来到底生了什么,直到一把枪顶在了他怀中唐娆娆的脑袋上。 苏乙悚然警醒! 他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戴着滑稽鬼头面具的人,就站在他面前。 “啊……”唐娆娆再次尖叫起来,剧烈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苏乙死死抱住她不让她动弹,绝望地抬头看着面具人。 欧阳死了! 吕明哲呢? 他人呢? 我就要这样死了吗? 爸爸怎么办? 谁带他去看病? 一瞬间,苏乙不知道脑子里走马观花般过了多少杂乱的念头。 尽管他不想自己如此不堪,但强烈的恐惧却让他的身子不可遏制地颤抖着,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牙齿都碰得“格格”直响。 “你很怕死啊警官。”突然,鬼头面具人开口了,语气充满揶揄,那面具下的双眼,眼神中从充满着不屑和揶揄。 “你跟这小女孩,只能活一个。”面具人道,“我数三声,三、二” 苏乙茫然低头,正好对上唐娆娆惊恐的眼神,晶莹的泪水正从她纯净的眼中夺眶而出。 他顿时就是心中一颤。 “一……” “我!” 苏乙突然抬起了头。 “我死,她活!”他死死盯着面具人,他知道这人就是曹楠,“你要是说话不算数,你特么生儿子没皮炎!” 他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才不枉活这一遭。 曹楠顿时一愣。 “我草拟嘛呀!”苏乙猛地咆哮一声,如猎豹般窜起! 他双手猛地抓住曹楠的手腕把他手中的枪托高,然后狠狠一头撞在曹楠的下巴上! 饶是曹楠再谨慎,也没想到一个吓得快尿裤子的小警察会突然暴起反抗,尤其是他刚刚惊讶于苏乙的回答时,这一个迟疑,顿时中了招。 咚! 苏乙砰地眼冒金星,只觉自己的头骨都裂开了一样,眼泪鼻涕瞬间全涌出来了! 砰! 枪声在此同时响起,这让苏乙心中再次一颤。 噗通! 两人同时重重摔倒在地上。 “呃啊……”曹楠出愤怒无比的低吼,抬起手腕就要一枪把苏乙打死。 但绝境中,苏乙迸出无与伦比的潜力和勇气,他如野兽般咆哮着,双手狠狠压住曹楠握枪的手臂,脖子猛地一后扬,然后再次狠狠一头向曹楠撞去。 不等他碰到曹楠,只觉一股大力使得他身子如腾云驾雾般飞起,眼前景物倾斜,然后他整个人便被曹楠又压在了身下。 他毕竟是个四肢不勤的打工人,真要打起来,哪里是悍匪曹楠的对手? 枪口眼看要对准苏乙,说时迟那时快,苏乙不可思议地支撑起上半身,死死抓住曹楠手腕不让他调转枪口,然后张开嘴一口咬向曹楠的手。 这一下咬了个正着,苏乙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他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刺穿了皮肉,狠狠咬在了骨头上,咸热的味道瞬间充满了他的口腔。 “呃啊……”曹楠凄厉大叫着一拳抡出。 砰! 苏乙只觉眼前像是开了个染坊一样,刹那间五光十色,整个人顿时被打飞出去。 然而他手里还死死握着曹楠的枪! 砰砰砰砰…… 苏乙人都没起来就凭着印象向这边疯狂射击。 0025、曹楠,曹楠! 砰砰砰砰! “给我去死啊!啊啊啊啊啊!”苏乙疯狂呐喊着,他表情狰狞而扭曲,满嘴鲜血,额头青筋暴起,就像是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他疯狂地开着枪,直到把枪里的子弹打光。 “嗡嗡……” 汽车动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不远处传来的急促警笛。 吱—— 那辆车头变形的银色轿车斜斜停在苏乙面前,看到驾驶位上戴着面具的曹楠,苏乙几乎连滚带爬躲到了翻倒的车后,手忙脚乱从腰里的枪套中取出自己的枪来。 “哈哈哈……”他听到了曹楠略带兴奋的张狂大笑,“小警察,我记住你了,下次我再找你玩儿!” 他听到汽车咆哮着远去,咬着牙,几番要冲出来射击,但最终都没敢。 刚才野兽般地拼命,似乎已经耗尽了他本就不多的勇气。 他剧烈喘息着,喉咙里出如拉风箱一样的声音,他心有余悸,浑身依然紧绷着剧烈抖动。 过了好久,苏乙才敢探出头来,曹楠早已跑得不知所踪。 整个马路一片狼藉,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都穿着狱警的衣服,显然是对面监狱的警察在刚才想要跑来支援,却被曹楠一一击毙。 不远处的草丛里,吕明哲斜斜躺在草丛里,生死不知。 路两边,一排排警车已经彻底封锁了这段路,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从防爆盾后伸出来,对准这边。 一个胖警司神色紧张地探出头来,对准扩音器大喊:“对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枪,抱头走出来,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苏乙使劲晃了晃脑袋,但脑子里就像是有一只哨子,响个不停。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抓住,他吃了一惊,下意识拔枪对准这方向。 然后他就现,自己的枪口正顶在唐娆娆的额头上。 这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他。 她掏出半截脏兮兮的巧克力,递到苏乙面前,突然展颜一笑。 顿时,整个世界都活泼起来。 苏乙刹那间红了眼眶。 五分钟后,就在两边的警察小心翼翼缩小包围圈的时候,一只手从车后伸了出来,手里举着一个警员证。 “我是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警员苏平,编号21956……自己人啊!” 警察们面面相觑,缓缓垂下了枪口。 吕明哲并没有死,他只是被之前的手雷震晕了过去。 随队而来的医务处警员很快救醒了他,但看到欧阳的尸体后,他整个人就像是死了一样跪在那里,眼神黯淡,面容麻木。 苏乙抱着唐娆娆,坐在救护车后面,同样表情茫然看着外面飞奔来去的警察们在处理现场。 唐娆娆很安静地缩在苏乙怀里。 这个小女孩自从苏乙从曹楠枪口下救下她后,就一直拉着苏乙的衣角不放手。 苏乙看到警察们把一具具尸体用裹尸袋装起来,然后抬上了运尸车。 他看到拉起的警戒线外,一个黝黑的男人满脸担忧看着他怀中的唐娆娆。 他知道这人就是吕明哲的线人唐强,可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还看到了陶成邦和他的女朋友罗燕冰也在外面看热闹,这个刚出狱的男人明显猜到造成这一切的就是来接他的曹楠所为,表情十分阴鹫。 苏乙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欧阳就这么死了。 这个老警察昨天还问苏乙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因为他想为自己的婚姻最后努力一把,他不想跟自己的老婆离婚。 可现在,他变成了一具丑陋的尸体。 如果苏乙没有因为畏惧后天的枪战而促成这次吕明哲和曹楠的提前会面,欧阳就不会死。 如果苏乙提前告诉吕明哲车上的人是曹楠,让吕明哲早有了防备,欧阳也不会死。 如果他这几天学会了开车,那就不用欧阳送自己来见吕明哲,欧阳更不会死。 苏乙不敢去回想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他怕巨大的痛苦和内疚吞噬掉自己。 他只能安慰自己,就算没有自己,欧阳也会在不久后的中环大爆炸中牺牲。 可这样的理由,根本不能让苏乙心里好过一点。 欧阳的尸体最终被抬走了。 抬尸体的警察把尸体装入裹尸袋的时候动作粗暴了一点,惹得吕明哲大雷霆,扯着嗓子骂了这小警察半天。 吕明哲走到苏乙跟前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红的。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想要摸摸唐娆娆的脸,但唐娆娆却缩到了苏乙怀里,不敢看他。 “我样子是不是很可怕?”吕明哲问苏乙。 苏乙默默看着他,没有说话。 吕明哲盯了苏乙半天,突然道:“我知道你恨我,觉得是我太大意,害死了欧阳,对不对?” 苏乙怔了怔,缓缓摇头。 吕明哲咧嘴一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也恨我自己。”他说,“我们又多了一个必须要抓住曹楠这个王八蛋的理由,平仔,帮我,求你了,帮我!” 说到最后,吕明哲满脸哀求,眼眶中晶莹闪动。 苏乙只觉胸腔里有一只狂暴的野兽在剧烈撕扯着他的心脏,搅动着他的血液,愤怒地在他脑海里咆哮。 他抱紧了唐娆娆,然后听到自己嘴里说出这样两个字:“好啊。” 当晚,o记第三行动组谁都没有休息,尽管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兔死狐悲的悲痛,但大家把这样的悲痛,全部化解到了工作中。 所有人都在查今天监狱门口相关的监控,追踪着那辆银色轿车的痕迹,想要以此咬住曹楠的尾巴。 但遗憾的是,直到现在,依然一无所获! 银色轿车的车主早在半个月前就保安说自己丢了车,曹楠也有不在场的证据。 这个悍匪表面上的身份是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板,他的秘书和公司职员都能证明,他们的老板曹楠白天一直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监控也没拍到曹楠出过门。 银色轿车在大澳的一个荒滩上被现,警察赶去的时候,车已经烧得就剩下铁架子了。 没有线索! 没有证据! 什么都没有! 满街都是监控的国际化大都市,一个悍匪光天化日之下,在监狱门口嚣张地杀了十几个警察,然后不慌不忙扬长而去。 所有警察都知道是谁干的,他在哪里。 但,讽刺的是,没有人能拿他怎么办。 0026、上门挑衅 “头儿,所有的画面都没有拍到曹楠开车的画面,他很谨慎,知道怎么隐藏自己,监控根本拍不到他的脸……” “找不到正脸的就看手,要不就看脚,什么都看不到就看脖子!”吕明哲焦躁地挥舞着手臂叫道,“总之一帧一帧地看,不要放过一处细节,ok?” “那工作量可就大了……”有人嘀咕道。 “嫌累就不要做了?”吕明哲瞪眼,“那么累,我现在放你回家?” “吕sir,兄弟们明天就要开始正式布控了,如果熬的太晚的话,我怕……”赵sir硬着头皮劝道。 吕明哲紧皱眉头揉着太阳穴,没有吭声。 赵sir等了一会儿,摇摇头耸耸肩,拍拍手叫道:“大家都辛苦一点,小刘,下去买咖啡上来!” 没有人再有怨言,既是因为吕明哲一直以来的威望,也是因为欧阳的死。 吕明哲其实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如果曹楠这么容易就被揪住尾巴,那o记早就抓他几十次了。 但他就是不甘心,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想试一试。 “平仔呢?”吕明哲突然抬头问道。 “还在询问室里,”小Q道,“要不要我去叫他?” “不用,我自己去找他。”不知怎么,吕明哲很想找个人倾诉,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苏乙。 苏乙正在说服唐娆娆跟她爸爸回家,他努力了很久,但唐娆娆怎么也不肯松开他的衣服,一旦逼她,她就尖叫。 “她今天受了很大惊吓,要不麻烦苏sir你先帮忙照顾她?”唐强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道。 “难道要我带着她去工作啊?”苏乙也很无奈,他都不知道,这个小女孩为什么黏着自己不放。 虽然他对此并不反感,但他也是有事要做的。 欧阳死了,他内心受到极大的冲击,直到现在都没能缓过来。 他必须让自己忙碌起来,才不至于满脑子都是欧阳倒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画面。 “那怎么办啊?”唐强犯了难,他半年没见女儿,自然不舍得违背女儿的意愿强迫带走她。 就在两人相顾无语的时候,吕明哲进来了。 “怎么,娆娆还是不肯走?”他蹲下来,掏出一块糖给唐娆娆。 但这无往而不利的一招今天却吃了瘪。 唐娆娆看了他一眼,缩在了苏乙身后。 “喂,平仔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吕明哲佯装不悦,“不就是比我年轻一点,比我靓仔一点吗?我可是你干爹,还是他的长官!” “那又怎样?苏sir更年轻,更有前途!”唐强故意一本正经道,“这说明我女儿眼光好,对不对苏sir?” “喂,你别挑拨离间,吕sir会给我小鞋穿的。”苏乙道。 “你这么说,就是骂我小肚鸡肠咯?”吕明哲道,说着他自己就笑了起来。 三人一起笑,唐娆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跟着笑了起来。 “今天把娆娆卷进来,对不起。”吕明哲诚恳对唐强道。 唐强摆摆手:“意外来着,谁也不想的,不过讲真的,是不是曹楠?” “不清楚。”吕明哲道。 “没搞错吧?连我也不能透露?”唐强不满道。 “规矩就是规矩。”吕明哲笑了笑,“歹徒今天看到娆娆了,她不肯跟你走正好,跟着你,她也不安全,晚上我带她回家,有人照顾她的。” “只能这样了。”唐强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知道你们忙,我先走了。” “不要做坏事。”吕明哲告诫道,“我不想再去救济署接娆娆。” “放心吧,为了娆娆,我也不会的。”唐强笑着摆摆手,推门走了出去。 吕明哲目送他离去,又打了个电话,让对方到警局来接唐娆娆走。 “是救济署的一个阿婶,人很好,娆娆认她。”吕明哲挂了电话,跟苏乙解释了一句,“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苏乙勉强笑笑,摇摇头:“满脑子都是那一刻的画面,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 苏乙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他毕竟只是个平凡人,亲眼看到一个关系还不错的人被打得脑浆迸裂惨死在自己面前,那种无与伦比的震撼力,难以言喻。 他甚至想到喝个酩酊大醉来麻痹自己。 吕明哲拍拍苏乙的肩膀:“会过去的,现在忘不了,就不要忘,记得它,用它作为动力,抓住曹楠。” “抓了曹楠又能怎样?”苏乙表情变得很奇怪,“港岛没有死刑的,就算曹楠坐了牢,他也还活着,但欧阳却死了。” 吕明哲沉默片刻,转移话题道:“已经通知欧阳的老婆和儿子了,他们人过关去了内地,晚上才能到。” 苏乙点点头:“他儿子多大?” “十三岁。”吕明哲想了想,道。 两人一起沉默,唐娆娆也不说话,只是拽着苏乙的衣角。 两人一直安静地待到那个阿婶来,唐娆娆这次很听话,跟这个阿婶去了吕明哲的家。 “走吧,看看他们查的怎么样了。”吕明哲道。 还没走到办公区,就听到那边嘈杂一片,吕明哲皱了皱眉,嘀咕声“搞什么”,加快了脚步。 苏乙也有些奇怪,听起来似乎大家情绪都很激动,似乎在指责什么人。 两人拐过走廊,一眼就看到一群同事围在门口,群情激愤围着什么人。 “搞什么!都不用工作的吗?”吕明哲叫了一声。 “吕sir!正要去找你,是曹楠!”赵sir面带愤怒地道,“他来了!” 吕明哲和苏乙一愣,两人同时眼中迸射出骇人光芒,齐齐看了过去。 人群散开,苏乙一眼就看到一个五官周正,不怒自威的中年正面带微笑,看向这边。 如果只看面相,他更像是个和蔼的邻家大叔,任谁也不能把他跟杀人如麻冷血变态的悍匪联系起来。 “吕警官?”曹楠哈哈笑着道,“我好心来送锦旗,你的手下好像不怎么领情啊。” “他们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吕明哲盯着曹楠,平静地道,“曹先生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曹楠指指吕明哲,啧啧有声道:“吕sir年纪不大,怎么耳朵不好?我刚不是说了吗,我是来送锦旗的。” 他的另一只手拿着一幅锦旗,手腕一抖。 哗啦! 锦旗展开,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市民忠犬! 0027、商业互锤 “忠”,敬也,肃也。未有尽心而不敬者,不敢曰忠。 我们通常说一个人很“忠”,代表着夸赞,对这个人某种品格的认可。 但当“忠”字和“犬”字结合到一块,就不是什么好话了。 忠犬,意思就是很听话的狗。 曹楠送来的锦旗上写着“市民忠犬”,意思就是很听市民话的狗。 市民是谁? 曹楠自称就是代表市民来的。 同事们看清锦旗上的四个字,都离奇愤怒了! 群情激愤! 赵sir甚至掏出了枪顶在曹楠的脑袋上,却被吕明哲大声喝止。 太嚣张了! 白天在大街上打死了好几个警察,现在就大摇大摆跑来警局耀武扬威,还骂警察是狗。 苏乙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都安静!干什么?造反啊!”吕明哲愤怒大叫着,压制住了同事们的怒火,他瞪着眼,环视一周,咬牙切齿地道:“让别人看笑话,很有意思吗?” 同事们都安静下来,但仍对曹楠怒目而视,整个办公室里就只听见呼哧呼哧地喘粗气声。 “警官就是警官,够威风!”曹楠煞有介事地对吕明哲竖起大拇指,“刚才你的手下那么凶,我还以为他们要扑上来咬我呢。拜托啊警官们,我夸你们是忠犬,但没说你们真的是狗,好好做人不好吗,各位警官?” 曹楠眼中带着嘲弄,肆无忌惮地挑衅着,目光落在苏乙身上时,他明显眼神一凝,笑得更灿烂了一些。 “这位小警官一看就年轻有为,以后一定是个人才。”他指着苏乙对吕明哲道,“你可要好好爱护他,老话说得好,天妒英才嘛!万一不小心死了那就……” “喂!”吕明哲挤出一个笑容,打断他,“曹先生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还要继续工作,所以,抱歉。” 他不想跟曹楠做口舌之争,所以快刀斩乱麻,想要把曹楠请出去再说。 但曹楠明显不这么想。 “还有一件事,最后一件事。”曹楠看着苏乙,笑呵呵举起自己的右手。 他的右手大拇指根部外侧,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 “今天出门逛街,突然有一只疯狗冲出来咬了我一口,害得我缝了七针!”他笑眯眯看着苏乙,“我很生气,本来想打死那只疯狗,但很可惜被它跑了。我听说你们警察可以验dna什么的,不知道能不能帮我查查那只狗的dna,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抓住它,弄死它!” 他死死盯着苏乙,顿了顿,笑道:“对了警官,杀狗,不犯法吧?” 混账! 苏乙哪怕知道曹楠是故意激怒自己,但还是被气得浑身抖。 还在现场的时候他就问过吕明哲,当时他的口腔里肯定还残留曹楠的皮肤组织和血液,可不可以借此抓住曹楠? 但很可惜的是,吕明哲告诉他,警察作为检方,苏乙又作为枪战亲历者,根据回避原则,他提供的证物,法庭根本就不会作为关键证物采纳。 除非是另有相对客观的证据证明苏乙的确咬了曹楠,比如曹楠手上的伤痕鉴定,被鉴定出也有苏乙口腔和牙龈的组织和dna,这样才能让苏乙提供的证据作为间接性的佐证和旁证。 但可想而知,别说鉴定曹楠手上的伤了,他肯定第一时间就清洗掉了所有苏乙留下的痕迹。 也就是说,苏乙嘴里的皮肤组织和血液,就算鉴定出来属于曹楠,也根本不会被法庭承认。 很荒诞,但这就是事实。 现在曹楠正是明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敢来肆无忌惮的挑衅。 “平仔,不要上当!”眼看苏乙气得脸通红,目光像是择人而噬一样,吕明哲低喝一声。 他皱眉对曹楠道:“我也懒得跟你假惺惺,你滚吧,这里不欢迎不请自来,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下回我会亲自带你进来。” 曹楠叹了口气道:“就是因为有你这种花着纳税人的钱,却对纳税人态度恶劣的警官存在,所以现在警民关系才会这么紧张,吕sir,要反省自己啊。” 他摇摇头,看了看苏乙的胸牌,念出了名字:“苏平,嗯,很好,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对了苏警官,你住哪儿?”他抬头对苏乙呲牙一笑,“有机会的话,我想亲自登门拜访一下,你不介意吧?” 苏乙突然一步向前跨过来,越过吕明哲,站在了曹楠面前。 “平仔,不要冲动!”吕明哲吓了一跳,一手搭在苏乙肩膀上。 “放心,我没那么傻。”苏乙回头笑了笑。 他回头看向曹楠,后者眼中的讥讽几乎有恃无恐地表现出来。 苏乙没有仗着在警局就掏枪或者打人,那样除了惹麻烦根本毫无作用。 再说,只要他敢动手,曹楠绝对敢当场还手,要命的是他根本不是曹楠的对手…… 他凑到曹楠的耳边,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从来没在警察手里吃这么大的亏?尤其是我这样的年轻警察让你差点翻船,是不是心里觉得很不爽,很不甘心?所以你才跑来找平衡,想掩饰自己的无能?” 曹楠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随即就变得更加灿烂了。 他往后仰了仰,看着苏乙的脸,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苏乙对着他的眼睛,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你就是个懂得钻一点法律空子的臭虫,很讨厌,也很恶心,”苏乙道,“我们捏死臭虫是迟早的事情,你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你才这么热衷于跑来警局耍嘴皮子,因为你知道,一旦自己被捏死了,你就没机会了。” 曹楠此时已经笑不出来了。 但苏乙却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你觉得你来警局挑衅很威风?”苏乙笑道,“但你也只敢半遮半掩讽刺我们几句,跟放屁一样,臭过就完了。你以为我会在意?” 顿了顿,苏乙一字一字道:“你就是个狗娘养的畜生,生儿子没皮炎的烂货,猪狗不如的杂碎,有胆做没胆认的窝囊废,阴沟里的地老鼠,迟早死无全尸的扑街!” “我现在明着骂你,你能拿我怎么样?你又敢拿我怎么样?啊?老王八?” 0028、我亲自去 港岛有种约定俗成的社交习俗,那就是当我以一个绅士的姿态来对待你的时候,你无论心里多恨我,至少也要表现出你的绅士风度,不然你就输了场面,输了人品。 苏乙对此嗤之以鼻,西方文化的糟粕! 所以看到曹楠肆无忌惮来警局挑衅,吕明哲却选择忍气吞声,苏乙明知道吕明哲并不是胆小懦弱,心里也很不爽。 凭什么? 法律到底是约束警察的,还是约束罪犯的? 凭什么不把法律放在眼里的人肆意妄为,事事遵循规矩的人却因为法律受尽委屈? 就算我不能打人,骂几句总可以吧? 所以他就骂了,破口大骂,有多难听骂多难听。 “还真当自己多了不起,在我看来你连一坨屎都不如!”他不屑地对表情已经僵硬无比的曹楠道,“我把你狗爪子都快咬下来了,打得你跟只狗一样抱头鼠窜,你现在跑来不痛不痒放几个臭屁就以为会恶心死我?搞这么小儿科,你脑子坏掉了?” 曹楠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他狞笑着,对苏乙道:“我一定不会让苏警官失望的。” “你要是再让我失望,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苏乙认真道。 已经被苏乙一席话彻底惊呆了的同事们,突然爆出哄堂大笑,有人用力鼓掌叫好起来,下一刻,掌声便如雷动,响成一片。 吕明哲也干脆双臂环抱于胸前,面带讽刺地看着曹楠。 “逞口舌之快,很有意思吗?”曹楠冷冷道。 “是没意思,”苏乙笑了笑,“但看你不爽,我就很爽。”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曹楠道:“那就看谁爽到最后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慢着!”苏乙突然叫住了他。 曹楠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看着他。 “我骂你,你投不投诉我?”苏乙道。 曹楠举起手来冷冷道:“狗咬我,难道要我咬回来?我自有办法对付这只讨厌的疯狗!” 苏乙不以为意笑了笑,“很好,那我现在控告你侮辱警察,还威胁在职警员,曹先生,恐怕你得配合我的同事录完口供再走,当然,你可以打给你的律师帮忙,但那也要录完口供才行,总之,今晚你是别想走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苏乙告诉他,没这么容易。 “有这么必要吗?”曹楠皱眉,“除了恶心我一下,有意义吗?” 苏乙“啪”地一拍手,惊喜道:“真的能恶心到你?那就够了,很有意义了!吕sir?” 吕明哲眼带笑意:“赵sir,你和小Q带曹先生去录口供。务必把每个程序都走完,做得细致一点。” “yes,sir!”赵sir面带讽刺盯着曹楠,“曹先生,请吧?” 曹楠面色阴沉,盯着苏乙半天,最终一言不转身离去。 曹楠还没出门,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就爆出一阵欢呼声。 苏乙的所作所为,无疑给每个人都出了一口恶气,让大家压抑半天的情绪,有所缓和。 面对同事们善意的笑容和夸赞,苏乙只是勉强笑笑。 “你是故意激怒他的?”吕明哲问道,“你不怕他故意针对你,打你黑枪?” 还真有这种可能。 按照曹楠的嚣张程度,愤怒之下直接针对苏乙,杀了苏乙,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事儿。 “我怕,但我还是要激怒他。”苏乙平静地道,“吕sir,曹楠手上的人命几十条都有了,真让这个人活下去,就是对港岛法律最大的嘲讽。” 吕明哲面色变了变,深深看着苏乙半天,才严厉道:“不要胡思乱想!” 苏乙转过头,对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怎么会?” 他不会胡思乱想,他只是想通了。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扮演了这样一个角色,那就要把这个角色演到最好。 他是警察,警察的任务就是——击毙歹徒! 其实真要认真起来,每个警察都是玩弄规则和法律条款的高手。 曹楠被留到第二天早晨九点半才被放走,走得时候深深看了苏乙一眼,眼中饱含最深的恶意。 苏乙也看着曹楠,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直到现在,苏乙接到的演出通告时间还没更改,这也就意味着,尽管曹楠在警察局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但他依然会选择在今天就作案,抢劫解款车。 苏乙直接找到吕明哲,开门见山道:“吕sir,昨天我研究了鰂鱼涌那条线,现有三个地点很适合歹徒动手,我觉得我们应该重点关注一下。” 吕明哲招招手:“来,坐下说。” 摊开地图后,苏乙直接就指着地图开始侃侃而谈。 为了今天下午的这场演出,他昨晚已经做足了功课,他又是以上帝视觉俯瞰全局,此刻自然是言而有物。 最关键的是他之前几次“成功推测”,在吕明哲面前“军师”的人设早就立起来了,所以吕明哲基本对苏乙的判断很认可。 尤其是当苏乙“推测”出原剧情中,曹楠他们利用吊车把解款车勾到桥底下,再实施抢劫的手法,吕明哲简直惊为天人。 “这种办法你都想得到?”吕明哲的表情十分惊悚,“要不是知道你是警察,我简直怀疑你就是曹楠的同伙!” “我只是换位思考罢了。”苏乙道,“昨晚我特意走了下这条线路,现东区走廊c出口正在施工,现场有一辆大吊车在把建材吊到桥上面的工地上,我就在想,如果吊车吊的是解款车,会怎么样?” 啪! 吕明哲一拍手,眼前一亮道:“如果他们真的用你说的这个办法,东区走廊c出口下是海裕街,海裕街直通大澳,那边监控又少,路况又复杂,简直是最好的撤离路线!” 吕明哲越说越兴奋,他一把抓住苏乙的肩膀,激动道:“我现在就怕他们想不到这么好的办法,但是他们一旦想到,我敢肯定,这一定就是他们的抢劫方案!” “要印证还不简单?”苏乙道,“在工地不起眼的地方提前放一个微型摄像头,不就知道了?” “我现在就派人去!”吕明哲急不可耐站起来往出走。 “不,我亲自去!”苏乙拦住他。 0029、改变主意 原剧情中,吕明哲在对付曹楠的时候屡屡受挫,每次都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为什么? 就是因为吕明哲根本不知道他对付的是一伙什么人。 他以为曹楠团伙唯一值得重视的就是曹楠本人,只要抓住曹楠,其余人根本不值一提。 但事实上,那群人里有黑客,有爆破手,有战术专家,还有格斗高手,而且各个都是退役军人出身。 原剧情中曹楠被吕明哲坑进医院后,那群人依然在一个疯子的带领下炸掉了整个中环,可见曹楠对于这个悍匪团队来说,并非是核心灵魂,缺他不可。 吕明哲搞不清楚这一点就贸然派人去工地装摄像头,以那群人的谨慎,十有**会被对方识破,然后反过来利用,那样的话苏乙本可以打出的一手好牌,就全被糟蹋了。 可这样的情报,苏乙编不出合理来源,又偏偏不能告诉吕明哲,所以苏乙才要求自己亲自去一趟,只有他亲自去才放心,才能尽量确保万无一失。 吕明哲并不知道这一点,随着苏乙越来越多展露自己在“推理”方面的才华,他更倾向于把这个得力干将留在自己身边,随时查遗补缺。 “这种事让下面的人去一趟就行咯!”吕明哲道,“你跟在我身边,挥你的特长。” 他指了指脑袋。 苏乙摇摇头。 跟着你? 我怕死得更快! 别以为跟着主角就是安全的,吕明哲在整个原剧情中只要开车就被撞,只要上楼就要跳,只要往前冲就会碰到重火力,要多悲催有多悲催。 “不了,我亲自去一趟,说不定能摸到曹楠的底。”他拒绝了吕明哲。 吕明哲想了想,也没有坚持。 “我让司徒陪你去,”他说,“曹楠已经盯上你了,小心为上。” 这次苏乙没有拒绝。 倒不是为了让人保护,事实上如果曹楠真想对苏乙动手,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于曹楠来说没什么区别,照杀不误。 苏乙是需要一个司机开车。 司徒不像是欧阳一样健谈,他很沉默寡言,但可以看得出,他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 一路上,司徒在开车,苏乙则在闭目沉思。 其实到了现在,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是在演戏了。 死亡的威胁逼得他不得不全身心投入到自己所要面临的处境之中,弄死曹楠,已经成了他迫切需要完成的任务,这事关他的小命。 他在脑子里把原剧情的每个细节都过了一遍,又一步步推敲今天下午的行动。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有了他的插手,这次行动肯定不会像是原剧情中那样,面临一场措手不及的惨败了。 但这是一把双刃剑,因为这同时也意味着,他所熟知的那些剧情,不会生了,他最大的“金手指”,被他亲手推翻了。 “虽然整个行动我不能全盘做主——我也没这个本事,但凭借吕明哲对我的信任,在关键时候做一些指引和微操,还是可以的。”苏乙脑子里想着,“这次最好能一次性解决曹楠和他的手下,不然打虎不死,遗祸无穷……” “平仔,c出口快到了。”司徒突然开口问道。 苏乙回过神来,望窗外看了看。 汽车正行驶在海边的高架桥上,前方不远处是一个三层立交,上一层因为施工而封闭路段,可以清楚看到那里有一个吊车在施工。 不久后,曹楠的手下就会夺得那辆吊车的控制权,在解款车到达这里的时候,直接把行驶中的解款车勾到立交桥最底下的临时停车场里。 苏乙本来要做的,就是在那里装一个隐形摄像头,随时监控这里的动静,好让警方掌控全局。 但当看清楚这里的环境后,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左右看了看,目光锁定不远处的一个高层建筑,指着那里问道:“司徒师兄,那栋楼是哪里?” “观海楼,全港岛最贵的楼花之一。”司徒言简意赅答道。 “就去那里。”苏乙看着那栋高层,若有所思。 司徒虽然疑惑,但什么也没问。 汽车在前方出口下了高架桥,苏乙特意看了眼现场。 原剧情中曹楠的手下在这里挟持了一个女人质,被临走前的曹楠故意杀了,一条美丽而无辜的生命,在曹楠这种毫无人性的悍匪眼里,就跟一只猫一条狗没什么区别。 观海楼这种高档住宅,可想而知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去的,即使苏乙是警察,但没有正当理由也不行。 所以苏乙提前就给吕明哲打了电话,让他想办法。 “不是去装监控吗?为什么跑去观海楼?”吕明哲很是疑惑。 “如果他们的计划真的是我预测的这样,我很怀疑他们现在就已经把c出口立交桥监控起来了。”苏乙解释道,“而且我怕他们有探测信号射的仪器,到时候现场一检查,什么都露馅了。” “他们有这么厉害?”吕明哲很怀疑,“平仔,太谨慎了吧?” “人命关天,再谨慎都不为过。”苏乙笑了笑,“我打算在观海楼的高层找一个可以观测到整个工地的房间,在那里设置一个监控点,用高倍望远镜随时监控整个工地,顺便还能监控下面的停车场,一举两得。” 吕明哲觉得苏乙有些过于谨慎,但这终归不算什么坏事,最多是浪费一点资源。 想了想,他也没有驳回,道:“好,我有个朋友,正好住在那里,我让他帮忙问问,等我几分钟。” 与此同时,某个废弃的老旧居民楼里,曹楠正在和手下们相聚一堂。 为了庆祝他们的“军师”陶成邦今天出狱,曹楠提议,今天就干一票大的,热闹热闹。 这得到了一众手下一致支持。 “金铺?惠丰?鰂鱼涌?还是马会投注站?”陶成邦在牢里快憋疯了,可乍一出狱,身无分文,急需不劳而获去潇洒一番,闻言自然是一拍即合。 “哪辆车钱最多?”一个叫盲龙的问道。 “当然是惠丰了。”陶成邦虽然刚出狱,但对外面的情况竟了如指掌。 “那就惠丰?”盲龙看向曹楠。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曹楠脸上。 0030、不期而遇 让一众悍匪有些奇怪的是,一向最看重专注和纪律的曹楠今天不但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还一直在摆弄手机。 盲龙的话,他好像没听到一样。 众匪徒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说话。 大家都知道曹楠在一个小警察手里吃了瘪,不但被咬破了手,还被扣在警局一晚,更是被当面羞辱,没人敢这个时候触曹楠霉头。 一阵诡异的寂静后,突然,曹楠的手机接到一条讯息。 他点开一看,顿时十分开心地笑了。 曹楠这才悠然开口:“哪一辆最好玩?” 最好玩的意思,就是能痛痛快快撒一次野。 众匪徒用眼神交流,看来他们的大佬真的是被警察惹恼了,想要好好泄一次。 陶成邦向来负责在团队中制定计划,算是整个团队的大脑,他看了眼曹楠,道:“那就鰂鱼涌渣打。活儿最难干,但干好了,我们至少有十分钟撒野。” 砰! 曹楠猛地一拍桌子,让所有人的心都随之一颤。 他呲牙一笑:“好,就是它!带点动静大的家伙,我有预感,这次一定会很好玩。” 陶成邦开始讲自己制定的计划。 若是吕明哲在这里,定会惊掉大牙。 因为陶成邦得意洋洋讲出的计划,跟苏乙“预测”到的一模一样! 匪徒们很快行动起来,两个负责打前阵的,当即就出前往东区走廊c出口的立交桥工地。还有两个去搞定军火。 而按照一直以来的团队惯例,陶成邦这个军师,还有曹楠这个脑,两人不会第一时间参与行动,而是在暗处掌控全局,作为后手查遗补缺。 “楠哥,下午三点我直接过去,有事先走了。”陶成邦安排好了一切,就要离去。 他跟自己的女朋友说出来买菜,但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下午的行动你不用去了。”曹楠却突然拍着他的肩膀道。 “为什么?”陶成邦诧异道。 “你的那份,照样分你。”曹楠道,“你得帮我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陶成邦一怔。 曹楠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把屏幕拿给陶成邦看。 “看到这个小女孩了吗?”他笑着道。 照片里,赫然是吕明哲找的那位救济署阿婶,领着唐娆娆的照片。 陶成邦心中一沉,他已经猜到曹楠要他干什么了。 “弄死她。”果然,曹楠笑呵呵地道,“就在我们行动的同时,记得做干净一点。” 陶成邦沉默片刻,缓缓点头道:“好。” 曹楠揉了揉陶成邦的后脑勺笑道:“你办事,我放心。” 陶成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与此同时,观海楼B座二十八层,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笑呵呵把苏乙和司徒请进家里,道:“吕sir跟我打过招呼了,说是你们要借我家一用,我也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不过谁让他救过我的命呢?只要你们不拆了我家,随便用。” “放心吧刘先生,我们只是借你家观察对面的情况,”苏乙微笑着道,“顺利的话,傍晚前就会结束。不过因为特殊原因,可能麻烦您要在家里一直陪着我们,直到我们这边结束。” 儒雅男子耸耸肩:“ok,我懂你们的规矩,警民合作嘛,没问题,我可以在家办公。” “那真是多谢刘先生了。”苏乙感激道。 望远镜警车里就有配备,苏乙已经带了上来。 刘先生去了其他房间后,他立刻拿出望远镜,向楼下看去。 果然,整个工地,以及最下面的停车场,尽收眼底。 苏乙看了看表,现在是上午十一点钟。 他拿出电话,又一次给吕明哲拨了过去。 “吕sir,麻烦你安排人带着设备来。” 那些悍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他不可能傻乎乎举着望远镜一直等,所以申请了那种带支架的大型望远镜,可以舒舒服服坐着监控。 “明仔,你恐怕不能留在那里监控了,我会叫小Q过去替你,你得立刻回来一趟。”吕明哲在电话那头道。 苏乙愣了愣,问道:“什么事啊吕sir?” “回来就知道了。”吕明哲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挂了电话。 苏乙有些无奈,说实话他真不想在第二幕演出开始前再节外生枝,他宁愿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监控,直到好戏开锣。 但吕明哲是顶头上司,他没理由违抗命令。 跟司徒叮嘱了一声,让他从现在就开始监控,苏乙便离开了。 “平仔,车钥匙。” 等电梯的时候,司徒追了上来。 苏乙幽幽看着他半响,道:“不用了。” “那你怎么回去?”司徒不解。 苏乙给他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叮咚。 正好电梯到了,他摆摆手,进了电梯。 一个警校第一毕业的天才居然不会开车,这事儿跟谁说谁能相信? 走出小区,苏乙直接叫了计程车。 一路上,他都在暗自猜测吕明哲到底叫自己回去有什么事。 就在车子在湾仔附近的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苏乙无意间偏过头一看,突然现旁边一辆白色轿车的司机,不是陶成邦是谁? 陶成邦很敏感,立刻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立刻回过头来,他也看到了苏乙。 然后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表情猛地一僵。 显然,他认出了这个在监狱门口打得曹楠灰头土脸的那个警察。 但他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回过头去,一只手悄悄从方向盘上挪开,从腰里拔出枪来,打开了保险。 苏乙的心砰砰直跳! 他几乎和陶成邦做出了同样的反应,先是装作不认识,然后悄悄掏枪。 他的浑身紧绷着,随时准备趴下从另一侧车门逃走。 但他忘了一件事情,司机可以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苏乙刚掏出枪,不巧司机就正巧看到了,顿时吓了个魂飞魄散。 见苏乙没有注意他,司机悄然把手放在门把手处,然后猛地拉开车门跳下车去,边疯狂往路中间跑边惊恐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路中间的交警吃了一惊,立刻向这边走来。 这司机的动作刺激到了陶成邦,他举枪向苏乙就射。 砰! 哗啦! 0031、十分蹊跷 苏乙几乎在陶成邦开枪的前一秒趴在了后座椅上,他清晰地感觉到子弹击碎了车玻璃,从他上面呼啸而过。 他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惧攫住他的心脏,他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地颤抖着。 怎么办,为什么还是会怕? 他深深呼吸,满是汗渍的手紧紧握住车另一侧的门把手。 某一刻他一咬牙,一把推开门,整个人瞬间从车里扑了出来。 人在半空他就借机查看情况,但原本陶成邦那辆车所在的位置,此刻已空空如也。 噗通! 落地之前,苏乙听到了油门猛烈的咆哮,也看到了陶成邦那辆车远去的车尾。 他在地上翻滚了一周,才爬起来,心里有些失落,也松了口气,竟有些复杂。 此时很多人还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而路口的交警一手按在腰间,正小心翼翼向这边靠近,一看到苏乙手里的枪,顿时大吃一惊。 “o记办案!” 但还不等他做出进一步反应,苏乙就掏出证件一亮,大喝一声,又没好气对另一边瑟瑟抖的司机道:“我是警察,差点被你害死!” 司机愣了一下,道:“警察?我以为你要抢劫我……” “以为什么?”苏乙无语道,“一上车我就告诉你去警察总部,你见过坐计程车去警察总部抢劫的吗?” 司机讪讪挠头:“不好意思啊,看见你掏枪,我吓坏了……对了,我的车玻璃都被打烂了,你们赔吗?” 交警仍保持警惕靠近,直到看清苏乙手里的证件,才彻底松了口气。 “这位师兄,刚才是有人开枪吗?”交警惊疑不定问道。 “是有人开枪。”苏乙感觉脑子很乱,“抱歉,我要给我的上司先打个电话。” 港岛七百多万人,七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居然被他在回警局的路上碰到陶成邦,他感觉自己简直衰到家了。 虽然他只是个龙套,但也不想莫名其妙就领了盒饭。 苏乙越想越心有余悸。 他只想平平安安苟到演出开始,然后利用提前布置好的陷阱把曹楠团伙一网打尽,彻底结束一切,但谁知道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电话很快接通,苏乙没有废话,立刻把自己刚才遇到的情况对吕明哲做了汇报。 到了这个时候,彻底冷静下来的苏乙在心底才缓缓浮出一个巨大的疑问。 陶成邦为什么要突然向他开枪? 有这个必要吗? 吕明哲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陶成邦在监狱门口见过你。”他说,“他知道你是警察,你又坐在计程车上看他,我猜他肯定认为你在偷偷跟踪他。” “就算我在跟踪他,他为什么要开枪打我?”苏乙问道,“我看到他的脸,他还对我开枪,路口这么多监控,肯定拍到他!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 苏乙越说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蹊跷。 陶成邦刚才的行为简直就是在自爆,就因为他刚才那一枪,无论他在搞什么鬼,他都坐牢坐定了,非法持有枪械,袭警,罪名铁定成立。。 “他车上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否则他没理由开枪,就算能打死我,他又图什么?”苏乙越说越眼睛越亮,“吕sir,你说他车上会不会装着他们抢劫用的军火,他误会我跟踪他,是想保住那批军火?” 不怪苏乙脑洞大开,因为抛开所有不可能,这种情况最有可能了。 能让陶成邦不顾一切想要摆脱苏乙,除非车上有什么东西万万不能让警察现,否则后果比他当街开枪打警察还眼中一百倍。 苏乙能想到的,就只有军火了。 “吕sir,我建议立刻追踪陶成邦的车,截获他车上的军火!他……”苏乙急切道。 “不行!”哪知苏乙还没说完,吕明哲直接断然拒绝。 “我们的目标是曹楠,不是陶成邦!平仔,你必须搞清楚这一点!”吕明哲道,“我不管陶成邦为什么要跑,我也不管他车上到底是什么,但我们绝对不可以打草惊蛇!平仔,如果曹楠他们因为我们追捕陶成邦而放弃计划或者改变目标,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做了!” 苏乙愣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他自己都有些犹豫。 对呀。 他最想弄死的也是曹楠,而不是什么陶成邦。 但如果现在大张旗鼓去抓捕陶成邦,那么曹楠还会按照原计划去打劫解款车吗? 如果打草惊蛇让曹楠改变计划,那么下午的演出就泡汤了。 演出没了会造成什么后果? 他不知道! 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他也失去了把曹楠团伙一网打尽的绝佳时机。 孰轻孰重,自是不言而喻。 “但陶成邦已经暴露在我们面前了,刚才他误以为我跟踪他向我开枪,已经算是打草惊蛇了。”苏乙皱眉道。 “所以我们要演一出戏。”吕明哲飞快道,“我们要让他以为这件事就是个意外!我会跟媒体爆料,告诉他们我们有警员休假期间在路口遭遇枪击,疑似社团报复行为。还有,我会让交管部门尽快接受采访向外界承认,那个路口的监控是坏的,根本没拍到人。” “需要这么复杂吗?”苏乙简直吐槽无力,他感觉吕明哲这个人虽然很有人格魅力,但他有个很大的毛病,就是往往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把复杂的问题又想得太简单。 “一切都为了大局,平仔,曹楠动起来,我们才能抓他,他不动,他就永远是良好市民!”吕明哲肃然道,“如果你的推理是对的,那么这次就是我们最接近曹楠的一次,这么好的机会,你叫我怎么放弃?” 苏乙还要反驳,但吕明哲说了句“你尽快回来”就挂了电话。 苏乙拿着手机,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还是有些不对劲。 他之前觉得陶成邦车上有军火,或者其他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他要跑,但现在仔细想想又觉得不是。 陶成邦才出狱多久? 而且在监狱门口生了那次意外,曹楠真的对陶成邦一点也不怀疑吗? 采购运送军火这么重要的事情,曹楠还会交给陶成邦去做吗? 0032、私自行动 “真是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送我。”坐在刚才那个交警的车后座上,苏乙再次向人家道谢。 吕明哲那边动作很快,苏乙还站在路口纠结,那边吕明哲就已经联系上了交管部门的大佬,那边一个电话打给这个当值的交警,让他全力配合苏乙。 于是,苏乙的司机和专车又有着落了。 “客气了师兄,都是一家人。”交警笑道,“对了师兄,真的不需要追踪那辆车吗?” 苏乙摇头,叹了口气。 他理解吕明哲的想法,但陶成邦今天反常的行为总让他难以释怀。 “上头的命令,不追就不追咯。”苏乙摇摇头,有些意兴阑珊道,“再说都过去十多分钟了,想追也追不上了。” “那倒不一定。”交警道,“我记下了那辆车的号牌,他朝金钟方向去了,这一路执勤的弟兄很多,他刚开得那么快,肯定很显眼。如果真想追,我觉得还是能追上的。” 苏乙神色一动,抬头看了眼这交警。 交警对他一笑:“有想法尽管说,师兄不用客气。” “你想我找到那辆车?”苏乙问道,“为什么?” 交警耸耸肩:“警察抓贼咯,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上面的人总说要稳定,但我们是警察,起码的职责不能忘吧?” 苏乙笑了笑,道:“你说的对,但上面有上面的考虑,我们只管服从命令就是了。” 交警不可置否:“随便咯。” 车里陷入沉默。 良久,苏乙突然开口:“真的能追到?” 交警笑了。 十分钟后,金钟某条小巷。 看着陶成邦之前开的那辆车就停在前面的巷口,苏乙心里有些雀跃,也有些打鼓。 吕明哲让他立刻回警局,可他却选择继续追踪陶成邦,这无疑是违背了吕明哲的意愿,也违背了苏乙原本的计划。 但这就是苏乙。 就像是寻常人见到十万元酬劳找临时演员,只会骂一句煞笔然后就不再关注,但苏乙却愣是可以坐几个小时的车前来应聘。 虽然是缺钱闹的,但更多的何尝不是他觉得这件事本身疑点太多,太过蹊跷? 他的性格其实是很轴的,有个歌儿唱的就是苏乙—— 凡事求个明白,算是本性难改……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将我疑惑解开,你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叫我继续追寻…… 苏乙实在想不通陶成邦为什么会开枪。 陶成邦就算误会苏乙在跟踪他,也没必要在街口就开枪。 就算陶成邦车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把苏乙甩掉就可以了,也没必要开枪。 所以陶成邦为什么要开枪?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苏乙,让他很是纠结。 根据原剧情看来,这个陶成邦不是个没脑子的家伙,也不是个冲动的莽夫,所以他开枪一定有他的理由。 但到底是什么理由促使陶成邦宁可把自己搭进去也要开那一枪? 苏乙敢肯定,这个理由一定非常重要,所以他才最终还是决定要追寻下去。 苏乙很想亲自问问陶成邦,你为什么开枪打我? 当然,他不会傻到直接冲上去,他是来求解惑的,不是来送人头的。 “车里好像没人。”交警远远看着那辆车,不确定地道。 苏乙让交警在距离那辆车五百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肯定看不清楚情况。 “他肯定不会待在车里。”苏乙一边观察四周情况,一边随口回道。 任何一个正常人当街打了警察一枪,都不可能把车停在路边,人还待在车里。 苏乙之所以没有靠近,也没有下车,是因为他不确定陶成邦有没有在附近暗中观察,尽管他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他不得不防。 “他停车的地方监控刚好拍不到。”苏乙看了一会儿,有些失望地道。 “要不要让同事帮忙查查附近的监控?”交警问道。 “你可以绕过上面吗?”苏乙问道。 截止现在,他的行为都是私人行为,动用警队资源查监控,肯定需要上面的警官肯。 “我试试?”交警跃跃欲试。 苏乙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从一开始苏乙就觉得这交警有些兴奋,感觉他就是为了过瘾才帮自己。 现在这种感觉实锤了。 “你觉没觉得他这车停的位置有些怪?”苏乙指着那辆车,突然道,“你看,他的车前面就是划了线的停车位,但他偏偏停在后面没有停车位的路边。”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交警道,“要么是他匆匆忙忙想要逃走顾不上,要么就是他停车的时候已经有车停在他前面了。” “他停在一辆车的后面,然后直接换了这辆车,继续逃……”苏乙眼中若有所思:“不过这个地址怎么有点熟悉……师弟,麻烦你查一下一个叫罗杰的人,名下有没有车?” 他想到了,之前看罗杰的资料,他见过这个地址。 陶成邦匆忙逃到这里把车扔下,苏乙觉得这两者之间必定是有联系的。 也许陶成邦换了台车,然后继续跑路了。 这让苏乙更疑惑,陶成邦到底在搞什么鬼?感觉这人好像在慌里慌张地逃跑? “查到了,有个身份证地址就在这条街的罗杰,名下的确有辆车……”交警很快就给了苏乙想要的答案,印证了他的猜测。 “能不能不要惊动上面,让你的同事帮忙,找到这辆车行踪?”苏乙目光炯炯看着这交警。 交警脸上突然蒙上一层神圣的光芒,面色肃然,眼中闪烁着一种叫做使命感的东西。 “我试试!”他重重点头。 他没有让苏乙失望,很快,这辆车的行踪就被现了。 他在交警公频里喊话的时候,刚好他一个执勤的同事现那台车正朝着大澳方向去了。 “大澳?”苏乙有些吃惊,那地方一来一回,可就远了,下午的打劫,陶成邦是不打算参与了吗? “怎么办?跟不跟?”交警问道。 “跟!”苏乙一咬牙。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有预感马上他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了,没道理现在半途而废。 “坐好了!”交警熟练挂挡,“我们得快一点,亲自跟上去,不然到了大澳,那边执勤的弟兄们就少了。” 于是苏乙着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度与激情。 0033、杀人抛尸? “师兄,幸不辱命!总算找到这辆车了!我狮子山车神虽然退出江湖多年,但技术却没有丢下,不然,我们今天就麻烦了。“ 看着带着一脸“事后红晕”的交警,苏乙使劲甩甩被晃得头晕的脑袋。 他深深呼吸让跳到嗓子眼的心渐渐缓和,无力摆摆手:“你、你一个交警,一路闯红灯开这么快,不觉得违背自己的职业道德吗?” 交警转过头来看着苏乙一脸认真:“师兄,相信我,偶尔违背一下道德,是很刺激的。” “……”苏乙竟无言以对。 现在他们的位置在通往大澳的一处荒山脚下,他们要找的车就在前面路边,看起来人已经下车,进到山林里去了。 “当街枪击警察,还把车开到这里,人又进了山,师兄,你觉得这家伙到底要做什么?”交警问道。 我要是能猜到,岂不是成神了? “该不会是抛尸吧?”苏乙道,“你在车里呆着,我去看看。” “师兄,我可以帮上忙的!”交警急了,“其实一直以来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去o记,只不过运气不好才做了交警……”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咱们一路并肩作战,我还能不信你吗?只不过我需要你留在这里接应和支援我。呐,如果你听到枪响,就立刻打这个号码……” 苏乙把吕明哲的号码报了两遍,交警记住后问道:“如果枪一直没响,你又一直不下来怎么办?” “不会的。”苏乙笑了笑,拔出枪打开保险,然后又检查了一遍手铐,毅然下了车。 他的心跳骤然加起来,既是因为第一次主动面对陶成邦这种亡命之徒的紧张,也是因为即将揭开谜底的兴奋。 他没敢沿着陶成邦走过的那条路走,而是从另一边的山林悄悄往过绕。 他走得十分小心,尽量不出声音,他弓着身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四处搜寻着陶成邦的踪迹。 这片山林并不大,很快就到了头,但苏乙并没有找到陶成邦。 这让苏乙心里直慌,看着四周的婆娑树影,他总觉得陶成邦正藏在暗处偷偷把枪口对准他。 就在苏乙疑神疑鬼,心生恐惧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前面传来有节奏的声音。 苏乙顿时精神一振,然后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他像是一只猫一样悄悄往前挪动,连呼吸都尽量放轻。 绕过一段山坳,眼前出现一片三面环山,很小的洼地,苏乙居高临下看得一清二楚,那里有一个男人正跪在地上,挥舞着一把工兵铲,在地上挖坑。 正是陶成邦! 他真的是在抛尸! 苏乙眼睛瞬间等大,下一秒他看到了一边的尸体,当他看清那熟悉的衣服,熟悉的侧脸,脑子里轰隆一声,一片空白。 唐娆娆! 那被反绑着双手,嘴巴缠着胶带,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小女孩,赫然就是唐娆娆! 她仍穿着苏乙上次见她时的那身衣服,所以苏乙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一刻苏乙浑身血液都瞬间涌入到了脑子里,他的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他不能呼吸,不能思考,浑身僵硬,甚至不能做出任何反应! 他不敢相信,那个用怯怯眼神看着他,拉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开的小女孩,竟就这么死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生这样的事情? 因为他的出现,原本不该那么早死的欧阳死了。 因为他,现在连唐娆娆也提前死…… 就在苏乙即将被巨大的悲痛和自责包裹住的时候,他看到唐娆娆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 苏乙整个人都懵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死死瞪着眼,连眨一下都不敢! 然后,他看到唐娆娆又扭动了一下身子。 整个世界瞬间变得活泼起来,天都亮了几分! 从大悲到狂喜,这几秒钟,让苏乙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刺激。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苏乙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颤,眼眶都湿了。 陶成邦依然在挖坑,苏乙狂喜过后,涌上来的是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庆幸。 他愤怒陶成邦的残忍和毫无人性,居然真要把一个无辜的小女孩杀害,或者是活埋。 他庆幸自己最终没有放弃追寻一个答案的初心,才会在关键时刻赶来。 一切的谜题解开了! 陶成邦为什么见了他就开枪? 因为陶成邦曾经亲眼看到苏乙在监狱门口保护唐娆娆的情景,而他绑架了唐娆娆,正准备去杀人抛尸,结果正好看到苏乙坐着计程车跟他一起在路口等交通灯,心里有鬼的陶成邦顿时怀疑苏乙已经知道了唐娆娆就在他车上,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于是他果断开枪,然后慌忙逃走。 他想不到的是,这真的就是个巧合! 而他更想不到的是,就是因为他行为的反常,反而引起了苏乙的怀疑,让苏乙一路追随至此。 苏乙救了唐娆娆,也救赎了自己! 没时间感慨太多,陶成邦的坑已经挖的差不多大了,苏乙必须趁着他这会儿距离唐娆娆还有段距离,控制住场面,否则一旦陶成邦用唐娆娆当人质,那就不好了。 电光火石间,苏乙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他一咬牙,决定直接莽! 当然,冲上去是不可能冲上去的,苏乙对自己的能力有自知之明,所以他直接对准陶成邦就开了枪。 砰! 枪响,子弹打在陶成邦旁边的树干上。 “不许动!双手抱头!”于此同时苏乙大喝! 陶成邦在枪响的时候浑身一颤,几乎下意识就要往一边扑倒,但苏乙的喊话,让他动作一僵,愣在了原地。 “陶成邦!双手抱头,否则我立刻开枪!”苏乙声色俱厉喝道。 砰! 他又开了一枪。 这一枪直接打在陶成邦手里的工兵铲上。 陶成邦一个哆嗦,丢掉了工兵铲。 “……”苏乙嘴角抽搐了几下。 玛德,两枪都是瞄准陶成邦胸部开枪的,怎么会这样? 对于陶成邦这种冷血的畜生,苏乙无疑动了杀机,再加上为了避免局面失控,苏乙一开始就奔着要陶成邦命去的。 因为他很怀疑这种局面下,只要弄不死陶成邦,这家伙就会弄死自己。 头部目标太小,苏乙还特意瞄准身体打。 那么大个人,距离也不过十米,居然两枪都打不中,苏乙都不知道怎么吐槽自己了。 0034、控制局面 苏乙一枪打中树,一枪打中工兵铲,他自己知道是脱靶,但陶成邦快吓尿了。 他以为苏乙就是瞄准树和工兵铲打的,目的就是警告自己。 准备拔枪的他顿时暂时熄灭了心思,立刻举起双手叫道:“别开枪!我投降!我投降!” “呜呜呜……” 唐娆娆可能听出了苏乙的声音,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这顿时吸引了陶成邦的注意力,不自觉转身看去。 砰! 但下一刻,枪又响了。 子弹几乎擦着陶成邦的胳膊过去,把他的袖子打烂了一个洞。 陶成邦身子再度僵住。 “玛德,还不中!”苏乙简直怀疑人生了。 “别乱动,否则我一定开枪!”苏乙再次警告,“陶成邦,港岛没有死刑,但我的子弹能让你变成死鬼!你敢打娆娆的主意,我比谁都想弄死你!所以你最好老实点,别逼我知法犯法!” 既然打不死陶成邦,苏乙只能暂时稳住他。 “好,好!我不动!”陶成邦额头冷汗已经下来了,“阿sir,小女孩还活着,你别激动!我也是身不由己阿sir,我就是因为没忍心杀她,才会带她走,不然也不会被你现。” 陶成邦不动,苏乙却有些慌了,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走下去给陶成邦戴上手铐? 万一他趁机反抗怎么办? 把手铐丢过去让陶成邦自己戴上? 万一他趁机掏枪怎么办? 让陶成邦自己先把自己绑起来? 靠,这想想都不现实! 再开一枪,看看能不能打死他? 万一打不死,反而逼得陶成邦下定决心反击呢? 苏乙对自己严重缺乏信心,满脑子都是陶成邦反杀成功,自己当场扑街的画面,他慌得一批。 刚才三枪,哪怕中一枪就好了! “保持抱头的姿势,千万不要动,不然我立刻开枪!”苏乙再次严厉警告,他甚至都不敢让陶成邦先交出武器,因为他怕陶成邦趁机给他一枪。 “好好,我不动,我一定不动!”陶成邦心里更慌了,他不想死,但他感觉这个警察过于严厉,好像在期待他反抗,这样就能名正言顺杀了他。 他不知道的是,警察比他还怕死…… 思忖再三,苏乙一咬牙,还是当机立断决定出去。 这种局面,僵持对他来说都意味着危险,所以他必须有所行动,必须冒一点险。 风险最低的方法肯定不是扔手铐让陶成邦自己戴,因为他绝对不敢让陶成邦乱动一下。 苏乙一边紧张向前靠近,一边问道:“为什么要杀娆娆?她就是个小女孩,她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我也不想的!”陶成邦道,“我又不是没有人性!是曹楠让我这么做的,他想报复你!” “你们今天下午就要抢劫解款车,曹楠居然还想着要这时候报复我?”苏乙又惊又怒。 “你怎么知道?”陶成邦吃了一惊,“我们早上才决定今天动手……你们有卧底?” 靠,说漏嘴了。 很好,这家伙又多了个必死的理由。 苏乙暗骂一声,嘴上却冷笑道:“我们当然知道,你们打算抢劫鰂鱼涌渣打的那辆,对不对?你们想用东区走廊c出口施工现场那辆吊车把解款车勾到桥下,对不对?” “你们真的有卧底!”陶成邦心里翻起惊涛骇浪,心中对苏乙更加惊惧,“是谁?阿豹?盲龙?还是阿飞?” 此时苏乙已经走到了距离陶成邦五六米的距离,他眼中杀机迸现,手指搭在了扳机上。 但想了想,他还是没有开枪,继续向前走。 距离太远,他没把握打中…… “哼哼,天网恢恢,肥而不腻!”苏乙有一茬没一茬地道,“若想人不知,除非没监控!” “……”陶成邦一脸懵逼,他感觉这个阿sir精神上有点不对,这让他更慌。 “阿sir,真的不关我事!”陶成邦颤声道,“曹楠因为监狱门口的事情已经不信任我了!所以他不让我参与行动,他还让我杀这个小女孩当投名状!我不忍心杀她,所以才绑了她!我本来想把她藏起来,但没想到路上看见了你,我没办法我才……” “畜生,说着不忍心,最后还不是动了杀心?”苏乙恨得牙痒痒,这种人就是没人性,找什么借口? “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我也不想的!”陶成邦道,冷汗已经把他后背浸透了。 杀人抛尸被警察当场撞破,另一边一手策划的抢劫计划也被警察全盘掌控,他感觉这一次警察怎么这么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我可以做污点证人!我可以帮你们抓曹楠!”他大叫道。 “真的?”陶成邦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声音,那个警察竟不知不觉到了他的身后。 “真的,我誓,我知道他很多料!”陶成邦急促道,“相信我,有了我,你们一定可以告到他,让他坐牢!” “慢慢转过来,保持抱头的姿势。”苏乙把枪口对准陶成邦的后脑勺。 陶成邦依言照做,他一转过身,苏乙的枪口立刻就顶在他的脑门上。 陶成邦喉结涌动,看着苏乙面无表情的脸,心中莫名恐惧颤栗。 就像是野兽一样,他感觉到了生命受到严重威胁。 “你说你做污点证人,帮我们告倒曹楠。”苏乙看着陶成邦缓缓道,“那最后的结果就是你跟曹楠一起坐牢,曹楠那种人,即使到了牢里依然是老大,反正港岛没有死刑,杀几个人都是杀,你就不怕他在监狱里杀了你这个二五仔?” 陶成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警民合作嘛,我想改邪归正,我不怕的。” 听到这假的不能再假的话,苏乙眼中杀机迸现,再无犹豫,按动扳机:“你可以……” “啊啊啊……”陶成邦察觉到苏乙的杀心,疯狂怒吼着一巴掌苏乙抽了下来,同时头一偏就想躲过枪口。 但是—— 砰! 枪响,子弹击穿了陶成邦的额头。 “去死了。”苏乙说完后半句话。 啪! 陶成邦的巴掌落下,原本要把苏乙握枪手臂打到一边去,但现在却径直抽在了苏乙的鼻子上。 苏乙只觉鼻子猛地酸痛,热乎乎的鼻血连同眼泪瞬间就涌出来了。 “卧槽!”他捂着鼻子后退。 噗通! 陶成邦倒地,死不瞑目。 苏乙忍着疼痛,彻底松了口气。 局面总算控制住了。 0035、能吹一辈子   虽然一枪爆头,但苏乙还是仔细检查过陶成邦真的没气了才放心。   第一次杀人,苏乙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确实有种负罪感,但更多的是刺激。   交警说得果然没错,对了,一直都没问人家的名字,他听到枪响,应该已经打给吕明哲了吧?   这么说警察很快就会赶到现场。   苏乙收起纷乱思绪,左右看了看,开始思忖下一步该怎么办。   杀了陶成邦,肯定要给上面一个交代,他必须要有个合理又迫不得已的理由才行。   不过仔细想想,苏乙觉得自己没必要伪造现场,免得反而弄巧成拙。   打不中的几枪,还有鼻子上的这一拳,都成了他不得不杀陶成邦的绝佳理由。   “嗯,挺好,这点鼻血没白流。”原本还因为自己拿着枪还被一个人临死前大了一拳而郁闷的苏乙,算是勉强有了点心理安慰。   “娆娆!对了!”苏乙还在想着怎么圆细节,唐娆娆又挣扎了一下,他这才想起自己的本来目的,顿时一拍脑门,急忙上前去给唐娆娆解绑。   陶成邦倒是没把这小姑娘怎么样,只是绑了起来,用胶带缠住了嘴,苏乙大概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其它伤势。   他松了口气,看着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吊在自己身上的唐娆娆,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苏乙一边哄着唐娆娆,一边给吕明哲打过去电话。   此刻吕明哲已经快到现场了,接到交警电话后,他整个人都懵了。   然后就是怒火中烧!   他已经明确告诉苏乙不要贸然行动,以免打草惊蛇,但苏乙却还是公然违背他的命令,去追踪陶成邦。   但听到交警说山上已经开枪交火了,他又心急如焚。   不管怎么说,苏乙也是他得力手下,他失去了一个欧阳,真的不想再看到苏乙的尸体。   于是他立刻火急火燎调兵遣将,向现场赶来。   一路上他都忍着没给苏乙直接打电话,而是给交警打询问情况,因为他怕苏乙在关键时刻手机铃声一响,会害了他。   这时看到苏乙打来的电话,吕明哲一时有点愣。   他害怕。   他怕是歹徒打死了苏乙,然后打给自己耀武扬威来了。   深吸一口气,吕明哲接起了电话。   “吕sir,我是平仔。”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让吕明哲如释重负,他急忙沉声问道。   “歹徒陶成邦因为暴力拒捕,警告无果后已被我当场击毙!人质唐娆娆被我成功解救,表面看起来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些惊,但建议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苏乙冷静地汇报道。   吕明哲顿时懵了。   信息量太大,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等,陶成邦绑架了娆娆?怎么回事?”吕明哲急促问道。   “曹楠让他做的,目的是为了报复我。”苏乙答道,“我来的时候,陶成邦已经挖好了坑,正准备活埋娆娆。”   巨大的恐惧倏然而生,吕明哲捂住额头身体晃了晃,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无比。   “怎么会这样……”吕明哲喃喃着,“为什么阿婶……”   他只说了半句,就立刻清醒过来。   “平仔,守好现场什么也不要动,我最多五分钟就到。”吕明哲急忙道,“照顾好娆娆。”   “yes,sir!”   吕明哲挂点电话,立刻给他找来负责照顾唐娆娆的阿婶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几声,被人接起,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是o记第三行动组组长吕明哲,你是谁?”吕明哲沉声问道。   “报告吕sir,我是湾仔警署警长6大有,我接到市民报案,说在公园草丛里现一具女尸,便立刻赶来。正在勘察现场,您的电话就打来了。”   “女尸?”吕明哲神色一变。   “是的,已经确定受害人死亡。”电话那头回答,“初步判定,受害人是因为后颈部受到钝物击打导致死亡,吕sir,请问您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吕明哲呼吸急促,捂着胸口半天才反应过来,才觉自己已经浑身冷汗淋漓。   歹徒杀了阿婶,掳走娆娆,可想而知,已经背上一条人命的他定然不会心慈手软。   他不敢想象,娆娆在他的安排看护下还被残忍杀害,那将是什么一幅情景。   恐怕这辈子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五分钟后,吕明哲见到苏乙的第一反应就是紧紧抱住他,连连拍着他的后背,带着哽咽连声道:“谢谢,谢谢……”   苏乙不但救了唐娆娆,也就救赎了他吕明哲。   苏乙明白这种感觉,所以他也只是拍了拍吕明哲的肩膀,没有说话。   吕明哲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失态,他蹲下来去拉唐娆娆的手,后者却死死抱着苏乙的腿不松手。   吕明哲苦笑着站起来,左右看看,道:“让他们勘察现场吧,娆娆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对她不好。你带着娆娆,我们先离开这里,路上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好。”   苏乙抱起唐娆娆,向外面走去。   此时吕明哲带来的手下已经开始拉警戒线,拍照,侦查现场。   按照程序苏乙自然不能这么走了,但大家都是自己人,又有吕明哲在,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了。   出了警戒线,苏乙看见那个交警满脸苍白,怔怔看着树林里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吕sir等我一下。”苏乙想了想,跟吕明哲说了声,抱着唐娆娆向这个交警走过去。   “实在不好意思,你帮我这么多,我都还没问过你的名字。”苏乙笑着开口。   交警茫然回头,目光锁定在苏乙脸上才逐渐恢复焦距,他勉强一笑,道:“师兄,我叫陈小驹。”   “……”苏乙的目光扫了扫他的塌塌鼻子,“陈师弟,幸亏你帮忙,否则娆娆很难生还,是你救了她。”   陈小驹自嘲一笑:“其实都靠师兄你,我什么忙也没帮到。”   顿了顿,他继续道:“听到枪响,我吓坏了,我原以为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冲上去帮忙,可我吓得腿都软了,要不是我手抖得厉害,我说不定都开车跑了。”   “这是人之常情,师弟不要往心里去。”苏乙安慰道。   “我一直以为自己怀才不遇,现在才知道,我就是一个胆小鬼。”陈小驹苦笑着道,“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我做不了英雄,去不了o记,我还是老老实实当一个交通警察吧。”   想了想,他对苏乙勉强一笑,道:“不过这件事我总算起了点作用,我能吹一辈子。” 0036、即将开场 正常人遇到歹徒,肯定不会第一时间冲上去。听到枪响,更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这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这么想想,苏乙觉得自己也挺不正常的,他是个假警察,没什么职责所在的使命感,所以虽然他觉得自己也挺胆小,但骨子里其实还是挺疯狂的。 “吕sir,我是因为陶成邦遇见我开枪的过度反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所以才跟上来的。”苏乙坐在车里,跟吕明哲汇报情况。 “我觉得他哪怕认出我是谁,也没理由对我开枪,就算车上有见不得光的东西,我又没让他停车检查,他又何必那么极端?”苏乙道,“所以我觉得他一定是做贼心虚,另有蹊跷,我才决定跟上来。” “这件事是我的错。”吕明哲诚恳道,“我要吸取教训,以后做事更仔细一点,这次要不是你,我不敢想象后果……” 苏乙笑了笑,虽是初入职场,但他很清楚有一个勇于承担,敢于认错的上司,有多难得。 很多时候领导们以为认错会损害自己的威严,但其实不认错才会。 “我借助了陈小驹的人际关系,跟到了大澳,找到陶成邦。”苏乙接着讲述,“我到的时候陶成邦已经挖好了坑,准备把娆娆放进去,情况紧急,我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冲出来开枪警告制止他犯罪。” “第一枪我打的树,陶成邦反应很快,他立刻想要用工兵铲挟持娆娆,于是我紧跟着就开了第二枪,打掉了工兵铲。”苏乙道,“陶成邦想要掏枪反击,于是我第三枪就打了他的手臂,不过我没打伤他,只是打烂了他的袖子,警告他不要妄动。” “不愧是射击第一的成绩,枪枪精准,指哪儿打哪儿,厉害。”吕明哲竖起大拇指夸赞,“不过平仔你心太软了,下次第一枪警告无果,第二枪就可以打伤歹徒,不需要接连警告,很多歹徒没有人性的,你这样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吕sir你说的太对了,我还是太年轻。”苏乙叹了口气,“我仗着枪法准,觉得陶成邦奈何不了我,结果差点就吃了大亏。”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摇头叹气。 “我开了第三枪,陶成邦被我的枪法镇住了,”苏乙继续道,“他举双手投降,然后我就上前去铐他,没想到这家伙突然难,一拳打中我的鼻子,还要夺枪。”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我都慌了,下意识开了一枪,结果就把他给打死了。吕sir,情况就是这样,我没有违规吧?” 吕明哲笑着拍拍他肩膀:“放心,一次很标准的执法,你不但没有违规,还很成功解救了人质,等着被表彰吧。” 吕明哲的态度一定程度上算是盖棺定论了,苏乙心里松了口气。 他不担心现场侦查,因为他根本没动现场,现场的弹道分析会和他的陈述完全吻合。 唐娆娆有自闭症,而且全程没有看到苏乙的动作,自然不能算是证人。 陈小驹只听到枪声,而枪声响起的频率也会和苏乙所说的“真相”吻合。 所以,苏乙击毙陶成邦,合理合法,没毛病。 “我真没想到曹楠这么没人性,居然会让陶成邦对娆娆动手。”吕明哲咬牙恨声道,“这次一定不能放过这个王八蛋,不把他绳之於法,我吕明哲誓不为人!” 苏乙道:“我们最好先封锁陶成邦遇害的消息,放出假新闻,要是能趁机做一场戏迷惑曹楠,那就更好了……” 吕明哲看了苏乙一眼:“你有什么想法?” 二十分钟后,警方向外界公布消息,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小女孩歹徒绑架,下落不明,警方已经得到歹徒线索,正在追踪歹徒行踪,警方表示有信心抓住歹徒,解救人质。 四十分钟后,苏乙气冲冲赶到曹楠的公司,然后砸了曹楠的办公室,就在他还要进一步作出更危险的事情时,被“及时赶到”的吕明哲给拉走了。 此刻在仓库里检查军火的曹楠听到这个消息,得意地笑了笑,把一颗手雷别在腰间,意气风道:“出!” 他要让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警察知道,什么叫做双重打击。 又十分钟后,吕明哲刚“押送”苏乙回到警局,就接到了司徒的电话。 工地上有情况,吊车被歹徒接手了! 吕明哲不可置信地看向苏乙,就像看着神仙。 “怎么吕sir?你该不是想假戏真做吧?”苏乙警惕道。 “平仔,你太厉害了,你简直是我的福将!”吕明哲哈哈大笑着一把抱住苏乙,激动叫道,“你猜生了什么?歹徒真的接手了吊车,你的推理完全正确!我们真的掌握了曹楠他们这次行动!” 苏乙顿时精神一振:“这么说他们今天就会动手咯?吕sir,解款车五点半准时出,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得尽快赶过去。” “曹楠是想趁我们忙着去找娆娆,趁机作案,他还真是挑了个好时候。”吕明哲冷笑,“可他想不到,这根本就是给他准备好的圈套!” “这次一定要抓住这个王八蛋!”吕明哲咬牙切齿,回头看向苏乙,“平仔,待会儿你跟我的车,一起去现场。” “yes,sir!” 苏乙大声道。 五点十五分,警方一切布置已经就位,吕明哲听从了苏乙的建议,一切都在悄然进行,动静很小。 原剧情中,现场有个女人被劫持,这一次苏乙直接让吕明哲通过车号牌找到车主电话,给车主打过去,让他离开现场。 这样既避免了警方出现,被暗中观察的曹楠看破埋伏,又避免了悲剧的生。 五点半,四辆解款车准时从各个地点出。 于此同时,警方现了两个可疑车辆,一辆越野车,里面有四个人,停在桥下停车场。还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c出口一百米开外的街边。 一位同事便衣经过查探,确定车里坐的就是曹楠本人。 指挥车上,顿时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吕明哲激动令道,“不要再靠近曹楠,远程监控就可以,还有,所有人都不能轻举妄动,再次检查通讯和设备,原地待命!一定要让他们动手!” 0037、激战 “吕sir,解款车已经上了轩尼诗道,风平浪静。” “保持距离,到黄竹坑道结束跟踪,换二号车。” “收到!” “报告吕sir,解款车已经从黄竹坑道转入东区走廊柴湾方向,察觉到有辆黑色轿车一直跟在解款车后,怀疑是劫匪同伙,负责报告解款车方位。” “二号车结束跟踪,各单位再次检查装备,一旦歹徒行动立刻去海裕街拦截!司徒,报告工地情况!” “吕sir,吊车动了,正在转向下吊钩!” “吕sir,预计解款车还有十五秒到达预定地点!黑色轿车从B出口转入海裕街,请沿途线路同事注意隐蔽!” “大家都小心,不要让劫匪现行踪!” “还有十秒……八、七、六……三、二……” 轰! 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注视下,高架桥第三层上的吊车猛然放下吊钩,正巧钩在解款车前挡风玻璃正中间。 快行驶的解款车继续向前冲,却被吊钩死死拽住,然后整个车都被勾了起来! “呦吼!”吊车驾驶舱里,负责下吊钩的歹徒大飞兴奋怪叫一声,“搞定,准备收快递啦!” 他操控着吊钩,转移方向,把解款车往桥底停车场甩去。 “大飞从东边下来,盲龙接应。”对讲机里传来曹楠的声音,“阿豹狄伟,先把看门狗解决掉!布鲁托、小高,你们打飞过来的苍蝇,我在外围掩护接应,十分钟自由射击,兄弟们,狂欢吧!” 曹楠的话让对讲机里传来一阵欢呼。 而另一边,警察公频里却是一片忙碌紧张,吕明哲语飞快调动警察们立刻行动,包抄所有可疑车辆。 “听着,我们面对的是一群全副武装的悍匪,他们穷凶极恶,毫无人性!一旦交火,尽量击毙歹徒,减少伤亡几率!” “yes,sir!” 轰! 随着一声巨响,解款车重重砸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辆越野车咆哮着窜入停车场,两个戴着头套的劫匪跳下车,各自背着一个军火包,手中持着微型冲锋枪,把枪口对准了解款车。 警铃声瞬间大作,十余辆警车从四面八方突然冲了过来。 “有埋伏,这是个陷阱,玛德,杀出去!”对讲机里,曹楠气急败坏的吼声骤然传出。 这两个戴头套的劫匪还没反应过来,解款车的驾驶室里两个身穿防弹衣的警员就从破碎的车窗伸出枪口。 砰砰砰…… 枪声瞬间大作。 一个歹徒第一时间就中枪,另一个歹徒疯狂举枪扫射,拉着受伤的同伴往车上跑去。 轰! 不远处传来爆炸声,火光暴起。 轰隆! 另一边,一辆警车被撞翻,翻滚到路边。 哒哒哒哒哒哒…… 轰隆! 冲锋枪扫射声,手雷爆炸声,汽车碰撞急刹车声,急促的警铃声,怒骂呐喊惨叫,各种声音汇聚成一片杂乱的乐章。 苏乙坐在极行驶的汽车上,神色紧张地一手握枪,一手握住车门把手,随时准备跳下车去。 不时有流弹打在车身上,出沉闷的响声。 现场混乱极了,劫匪们几乎人手一把冲锋枪在向警察扫射,还时不时丢出手雷,火力非常猛。 警员们躲在车后向劫匪们开枪,但不断有警察惨叫着倒地。 轰隆! 一辆车撞飞几个警察,把车横在路中间,窗口伸出枪口,“哒哒哒”一顿扫射,清理出一条逃离通道来。 “上车!”带着头套的曹楠一边大吼一边开枪。 另一边两个劫匪且战且退,向曹楠靠近。 “报告吕sir,停车场两名劫匪全部击毙!” “报告吕sir,开吊车的劫匪已经被彻底包围,匪徒有重武器和手雷,我们正在布置防爆盾合围靠近。” 另外两处战场的捷报让苏乙心中为之一振,但他立刻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 吱! 汽车一头扎进路边绿化带里。车子猛烈震荡间,苏乙就听耳边吕明哲大吼:“下车!快快快!” 等苏乙从车上跳下来,车上其他包括司机在内的三人,已经躲在打开的车门后向曹楠那边不断开枪了。 哒哒哒…… 另一边的曹楠躲过第一轮齐射,立刻从窗口探头扫射。 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过来,苏乙第一时间死死趴在地上,只听得子弹不断“噗噗噗”打在身边的树上、车身上和地上。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来不及去想。 等枪声稍歇,苏乙咆哮着抬头立刻开枪。 这是战争,你死我活! 咕噜噜…… 突然,两个手雷从曹楠的车底下迅向这边滚来。 “闪开!”吕明哲声嘶力竭大吼。 轰隆! 火光乍起,气浪汹涌。 苏乙来不及反应,整个人都被灼热的气浪掀翻过去,翻滚了几周背部重重撞在轮胎上,顿时喘不上起来,身子痛苦地蜷缩起来。 耳朵里嗡嗡轰鸣,什么也听不见。 苏乙费力抬头,透过缭绕烟雾火光大吼着继续开枪。 但实际上他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他看到一个劫匪正在向曹楠的车靠近,他咆哮着打光了弹夹里所有的子弹。 让苏乙欣喜若狂的是,最后一颗子弹径直穿过这个劫匪的额头,这劫匪握着一个还没来得及抛出的手雷,颓然倒地。 轰! 手雷爆炸,血肉横飞。 “嗡……” 曹楠驾车猛地从前面窜过来,撞飞了两个往前冲的警察,扬长而去。 “追!追!”苏乙仿佛听到了吕明哲声嘶力竭的大吼。 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一骨碌爬起来,跟着吕明哲上了车。 车门都还没来得及关上,车子就窜了出去! 车上,只有吕明哲、苏乙和赵sir三人。开车的是赵sir,他把油门踩到底,向前方疯狂逃窜的黑色轿车紧追不舍。 “开车的是曹楠!”赵sir大声吼着,“刚才有个歹徒上了车,还有个刚被平仔击毙了!” “这么说就剩下两个?”吕明哲也大声吼着问。 “是的!就剩下两个!一定不能被他们跑掉!”赵sir回答。 吕明哲兴奋一拍椅背,哈哈大笑:“平仔,好样的!” 0038、悍匪! 苏乙剧烈喘息着,脑瓜子嗡嗡的,他刚要说话,就见前面车子的后玻璃窗被人从里面敲碎,然后伸出一个枪口来。 “趴下!趴下!”苏乙瞬间警醒疯狂大吼,身子第一时间死死贴在座椅上。 车子猛地向右摆动,紧接着便听枪声大作,玻璃破碎、刹车漂移和密集子弹打在车身上的声音混杂成一片。 等苏乙再度恢复思维能力,已经避过了危险,车子跟前方的车被拉开了距离,吕明哲正对着对讲机大声报告着方位,要求前方警员拦截。 “怎么样,都没事吧?”苏乙问道。 “没事!”吕明哲飞快回答了一声,“曹楠跑不掉的,前面路口已经被封住了,” “小心他调头往回跑!”苏乙提醒道。 话音刚落,就见前面的车猛地一个原地一百八十度漂移,整个车子都转了过来,然后两侧车窗各自伸出一把枪来。 “哒哒哒……” 密集火力瞬间倾泻而来。 “躲开!躲开!”吕明哲嘶吼着。 车子急转冲到路边,两辆车交错而过,曹楠的车向来路疯狂冲去。 “玛德!” 吕明哲懊恼拍着车子,咬牙道:“追!追回去!” 赵sir车技极好,猛打方向盘同样一个漂移调转方向,追了上去。 前方传来零星枪声,显然是沿途警察在向逃窜的歹徒开枪。 吕明哲语气急促报告歹徒动向,要求沿途的警察尽快设置路障。 当得知有一只警察机动部队正在前方赶来,可以完成拦截任务后,吕明哲顿时振奋起来。 时间争分夺秒,很快就能看到前方曹楠的车辆。 当两辆车一前一后拐出这条道路后,就见前方路段一辆冲锋车横在路中间,两个警察正在铺设排钉路障。 哒哒哒! 枪响,那两个警察应声倒地。 砰砰砰! 冲锋车后的警察举枪齐射,前方曹楠的车猛地九十度转弯,窜进一边的一条小巷。 嗡! 几乎是同时,赵sir也开车冲了进去。 此时两辆车咬得很紧,相差几乎只差三五米的距离。 “开枪!”吕明哲大吼。 苏乙几乎不假思索向着前挡风玻璃开枪。 砰砰砰! 子弹不要钱地倾泻而出,两人轮番换着弹夹。 嗡! 车子突然窜出狭窄小巷,冲入一片两边都是摊贩的闹市。 “哒哒哒!” 两个歹徒一左一右开始扫射,根本不明白生什么的市民们顿时如被割韭菜一样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砰砰砰! 不断有人被撞飞出去,或者卷入车底,老人、小孩、女人…… 他们为了制造混乱逃走,什么都不避讳,什么都不顾了! 现场瞬间沦为地狱! “畜生!畜生!”吕明哲和苏乙等三人都目眦欲裂,很难想象生而为人竟会如此残忍。 突然,前方车里扔出两个手雷。 轰隆!手雷火光吞没了一大片,血肉横飞! “撞!撞上去!”吕明哲状若疯魔怒吼。 轰! 最终在曹楠的车拐弯的时候,赵sir驾车狠狠撞了上去。 前车直接翻滚着飞了出去,后车也彻底失控,转了不知几圈,冲进路边一家便利店里,坍塌的货架把半个车都埋在了下面。 所有安全气囊都弹了出来。 前面的赵sir和吕明哲都没了动静,苏乙一边挣扎一边叫了几声,只听吕明哲无意识痛苦哼唧着,赵sir虚弱道:“不能放走!一个都不能走!” 苏乙咬牙奋力爬出车窗,他看了看车里的两人,又看看门外,最终一咬牙,握枪追了出去。 另一边,曹楠正在把那个逃出来的家伙往外拉。 “曹楠!卧槽尼玛呀!”苏乙眼眶瞬间红了,他大吼一声,举枪就射。 砰砰砰! 几枪打过去,曹楠抱头鼠窜,扔下同伴窜进路边一家叉烧店铺里。 苏乙紧追不舍。 路过曹楠翻倒在地的车时,他看见那个戴着孙悟空头套的劫匪半个身子卡在车里,奋力往外爬着。 “尼玛的!”苏乙咬牙骂了句把枪口对准他。 这畜生刚才和曹楠不知道杀了多少无辜的人! “我投降!我投降!”这歹徒看到苏乙眼中杀机,顿时惊惧大叫。 砰砰! 叉烧店里传来两声枪响。 原本有些犹豫的苏乙怒吼着也接连开了三枪,把这匪徒打得脑浆迸裂,头骨都炸开了。 开完枪苏乙头也不回冲进了叉烧店。 他忘了危险,忘了演戏,这一刻他什么都不顾了! 前面的店铺没有人,苏乙直接追出了后门,然后他一眼看到曹楠戴着诡异的老人头头套,正用枪指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站在一个铁门前。 另一边,一对夫妇到在血泊中。 苏乙急停然后一个闪身躲在房檐立柱后,探出枪口对准曹楠。 “放人!我放你走!”苏乙大吼。 砰! 回答他的是一声枪响。 苏乙浑身一震,下意识偏头看过去,就见那个小男孩已经头部中弹,倒在血泊之中。 “嘿嘿嘿……”曹楠挑衅的笑声传来。 苏乙瞬间气血涌上头,再控制不住自己,直接从立柱后面走出冲着曹楠连连开枪! 砰砰砰砰砰! 他扯着嗓子大吼着不断射击。曹楠估计也没想到苏乙会如此疯狂,猝不及防下身上“噗噗”两声,被打出两个血洞。 他闷哼一声一闪身逃出了铁门。 苏乙拔腿就追。 咕咚! 就在这时,一个手雷撞在铁门上弹了进来。 苏乙一把拽过那个愣在原地瑟瑟抖的小女孩,扑到了一边的地上。 轰! 剧烈爆炸声中,半面墙都坍塌下来,嗖嗖覆盖在苏乙身上。 重压下苏乙闷哼一声,却死死护住身下的小女孩。 前面店铺传来急促脚步声,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冲进了后院,两人看着眼前情景有些愣。 “救人啊!”苏乙带着哭腔一声嘶吼。 五分钟后,苏乙被两个警察从坍塌的土墙里刨了出来,小女孩安然无恙,只是受了巨大惊吓晕过去了。 小男孩和那两夫妇已经确定死亡,一个圆满的四口之家,就被这么一场飞来横祸彻底毁了。 “为什么?”苏乙摇晃着推开不断对他说话的警察,追出了后门。 他眼神茫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握着枪,沿着地上延续的血迹,继续追踪。 0039、还没有输 结束了。 一百多个警察出动,又是封路,又是追车,又是街头枪战,一共击毙匪徒五人,匪曹楠在逃。 且因曹楠全程蒙面套头,警方并没有证据证实曹楠的身份。 警方牺牲6人,受伤24人,其中5人重伤垂危,还未脱离危险。 无辜市民死亡17人,包括4名儿童,一名孕妇和5位老人;受伤31人,其中重伤12人。 本次抓捕行动中,共毁坏房屋7座,商铺13间,临街摊位24个,撞毁车辆15辆,严重损毁道路8处,管道光缆设施若干。 初步预计,因为这次抓捕事故造成的经济损失高达一千七百多万。 是的,这次抓捕并不算成功,已被警队上层定义为——事故。 外界媒体,港府上层更是因为这次事故一片哗然,可以想象的是,警队将会因此承担很大的压力。 吕明哲被勒令立即前往总部接受质询,第三行动小组暂停所有工作,等候调查结果。 坐在医院的治疗室等候检查结果的时候,苏乙整个人都陷入深度的自我怀疑和茫然之中,就连第二幕演出结算结果再次得了个“出色”的评价,也没能分散他半分注意力。 “第二幕演出结算单: 演出状态:完成。 演出完成度:百分之百。 导演评价:出色。 演员收获:2导演分。 当前等级:临时演员(累计4导演分)。” 苏乙不明白的是,事情何至于会展到如此惨烈的一个结果? 警方提前做了万全的准备,吕明哲也不可谓不努力,所有参与行动的警察,也都各个拼命。 一百多个警察围攻六个匪徒,最后的结果,却比原剧情中警察们的下场还要凄惨得多。 到底是警方的能力真的很差劲,还是曹楠这帮匪徒实在太厉害? 亦或是这一切都是苏乙擅自篡改剧情的惩罚? 苏乙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小男孩被曹楠一枪爆头的画面,他浑身冷,第一次恨一个人恨得牙痒痒。 他想不通,曹楠这种连无辜小孩杀起来都毫不手软的,完全没有人性的家伙,为什么不但能逍遥法外,还过得比大多数人都舒服? 这个蔑视法律,蔑视正义和道德的恶魔,没有畏惧,没有顾虑,肆无忌惮在这座城市里释放着他最纯粹的残忍和邪恶。 这种人即使最后一枪被警察打死了,又怎能偿还他犯下的滔天大罪? 哪怕他被凌迟处死千刀万剐了,又怎能挽回那么多被他杀害的无辜生命? 为什么会有曹楠这种人一次次犯罪? 到底是什么原因在纵容他如此毫无顾忌地作恶? 是杀死再多人也没有死刑的法律? 还是只要没证据对曹楠来说就是个摆设的司法体系? 亦或是那些推波助澜的肮脏议员,和唯恐天下不乱不断抨击警方无能的媒体? 对于苏乙来说,想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太难,他也不想去考虑太深层次的东西。 他只是单纯在思考,他真的不能做点什么,为那些死去的人,为这个身份的尊严? 是的,他入戏了。 残酷的现实,已经让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演戏,还是在经历真实的人生。 尤其是当他得知赵sir在追逐曹楠的时候就已经身中两弹,却依然咬牙坚持到最后,在到医院之前就永远停止了呼吸的时候。 因为他,一切都变了。 变得更糟。 苏乙有种冲动,他要终结这一切!终结因为自己而造成的一切变化和后果。 这股冲动就像是一团火苗,在他心中氤氲、燃烧、爆! 到了现在,他已难以遏制,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砰。 门打开了,小Q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看着苏乙。 “吕sir被革职了!”小Q带着哭腔道,“三组所有人停职,等候内务科调查!” 苏乙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平仔,我们怎么办?你说句话呀!”小Q焦急哭喊着。 我只是个跑龙套的,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苏乙自嘲笑了笑,他张了张嘴,就要随便说点什么打走小Q。 但话到嘴边,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个小男孩被一枪爆头的一幕。 他的耳边仿佛又想起赵sir生前对他说过的最后那句话:“不能放走!一个都不能走……” 还有吕明哲眼眶微红瞪眼对他说:“今天如果我放过一个罪犯,明天就有可能多一个无辜的人躺在街上!只要有机会,我管那个王八是我朋友、是我老板、还是我老妈,抓不到他们我绝不会放手!” “平仔,我们商量好了,想要一起去向上面要个说法,我们拼命做事,付出这么大牺牲,到头来换来的是什么?停职?说得多轻巧!我这个月房租怎么交?我还要供我弟弟上学……警察不是人吗?我们当差的就没人权吗……” 小Q还在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但某一刻她的眼神突然跟苏乙对上,她顿时吓了一跳。 苏乙红着眼对她一字一字道:“我还没有输!” “平仔你……” 苏乙突然对她呲牙一笑,一把拉过小Q,用力抱了她一下,然后在其呆滞的眼神下,阔步向外走去。 直到苏乙快走到门口,小Q突然想到什么,急忙大叫:“平仔!待会儿要交枪的!” 交枪? 苏乙充耳不闻,阔步向医院外走去,直到终端上来演出通告,才让他短暂驻足,但最终仍决然向外走去。。 “临时演员苏乙,你好。这里是《风暴》剧组为你来的演出通知,你参与本剧组的第三幕演出安排已经确定,现通知如下: 一、演出时间:三天后。 二、演出地点:湾仔西公街68号,废弃居民楼B座1o层32号。 三、演出角色:当前角色,无变更。 四、演出任务:参加抓捕曹楠犯罪团伙行动。 五、演出目的:活下去。 特别说明:除不可抗力原因,你不得缺席本次演出安排,否则视为违约,后果自负。本次演出信息除非生临时更改,否则不再另行通知。 o31号导演” 0040、意外收获 几乎一成不变的演出通告,让苏乙意识到尽管自己的到来让很多事情都生了改变,但原剧情中该生的事情依然会生。 就算吕明哲被革职,也还有其他长官带领他们继续抓捕曹楠。 原剧情中废弃的居民楼中那场惨烈枪战,还是会如期在三天后生。 曹楠依然会踩着警察的尊严和尸体,笑到最后。 对于这样的演出安排,苏乙的回答是——no! 他不想再经历这样的失败! 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就连他自己稍有不慎也会命丧当场,苏乙没办法说服自己仅仅就是在演戏,他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无视这一切,熬到最后规规矩矩拿十万块走人。 他总得做点什么,让自己好过一些,大不了导演喊咔重新来过。 出了医院,苏乙打了一辆车,直奔罗杰的住所。 他想找到曹楠! 而他唯一能想到找出曹楠的办法,就是通过罗杰。 这个小混混和曹楠的女人搞在了一起,无论是苏乙还是吕明哲都觉得他知道些什么,只是这家伙不肯说。 吕明哲想要放长线钓大鱼,但苏乙却没这个耐心。 他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从罗杰这里问出点什么。 他运气不错,赶到罗杰住所的时候,这家伙正好在家打电玩。 “不是吧阿sir!”罗杰很不爽地堵在门口,“我老老实实在家打电玩,也犯法吗?” 苏乙盯着他看了会儿,问道:“陶成邦开走了你的车,你知道吗?” “陶什么邦?谁啊?不认识!”罗杰装糊涂。 苏乙一把把他推进门去,然后他也一步迈了进去,紧跟着转身关掉门,直接反锁。 “喂喂喂,干什么?告你私闯民宅啊!”罗杰叫道。 苏乙拔出枪,对准了罗杰。 罗杰顿时怔住,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不屑。 “搞什么?”他指了指太阳穴,“阿sir,你脑子秀逗啦?” “陶成邦死了,你知道吗?”苏乙面无表情问道。 罗杰吃了一惊,欲言又止,最后却道:“关我屁事?” “阿豹、盲龙、大飞、布鲁托还有狄伟,他们都死了。”苏乙继续道,“你应该认识其中几个,他们都是曹楠的手下。” 罗杰动容,盯了苏乙半天,惊疑不定继续道:“关我屁事!” 苏乙左右看了看,顺手从门口挂钩上拽下来一条毛巾,一边往枪口上缠绕,一边慢条斯理道:“曹楠挨了我两枪,我猜他现在一定在什么地方处理伤口。” 罗杰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一边往阳台方向挪动,一边赔笑道:“阿sir,你跟我说这些,我都听不懂啊,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苏乙重新把枪口对准罗杰,突然呲牙一笑:“你一定不信我敢开枪。” 罗杰一个机灵举起双手,惊恐叫道:“别别别,我信!我信还不行吗阿sir?” 看起来有些神经质的苏乙,让罗杰感觉毛骨悚然。 “既然你这么信我,那我就再告诉你个秘密。”苏乙温柔地说道,“吕sir你还记得吗?上次我抓你回去后,你见过的,他被革职了。我也一样,所以其实我现在不是警察。” “那、那你……”罗杰勉强笑着,指着苏乙手里的枪,“那枪……” “你说枪啊?”苏乙恍然,“你放心,我裹了毛巾的,就算开枪也不会扰民,你绝对不用担心会吵到邻居。” “……”罗杰嗔目结舌。 “对了,我不喜欢别人叫太大声。”苏乙认真对他道,“答应我,就算再疼,也不能叫出来,好吗?大不了我把毛巾借给你用,你可以用它捂住嘴。” “靠我怕了你啦!”罗杰彻底崩溃,“阿sir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不好不好?你太特么吓人了你!拍恐怖片啊你?” 苏乙定定看着他,看得罗杰汗毛都竖起来了,才突然道:“我想知道什么,你自己不会猜吗?要不要我打你一枪提醒你一下?” “我——”罗杰差点忍不住骂出脏话来。 “我特么服了你了!”罗杰表情扭曲道,“好吧,阿梅姐那个案子,我的确知道是谁干的。” 苏乙恍惚了七八秒中,才想起来罗杰说的阿梅姐是谁。 他扮演警察这个角色,接到的第一宗离奇凶杀案,那位女死者的名字,叫做高玉梅,人称阿梅姐。 饶是苏乙今天心情都糟透了,此刻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这算什么?意外收获吗? 之前为了查这个案子,他花了将近一个礼拜时间,差点跑断了腿,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来。 但现在只是为了追查曹楠的下落,竟把这个案子的真凶给不小心打听出来了。 当初苏乙的确怀疑过罗杰跟这个案子有关,但那只是一种直觉,根本没什么证据或者逻辑能证明这一点。 他把这个怀疑告诉过吕明哲,结果吕明哲直接否定了他的怀疑。作为一个警界新人,苏乙自然对吕明哲的判断更为信服,所以就直接忽略了罗杰。 可没想到兜兜转转到头来,那件酒店女尸案破案的关键线索,最终还是落在了罗杰身上。 虽然心中无语,苏乙却只是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依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他想问的本来就是这个。 他默默地看着罗杰,等着他说下去。 “其实是不是他杀的,我也没证据。”罗杰挠了挠头,“但是他给了我五千块,只是让我来这个酒店住够十天。我住到第六天的时候,你们就现阿梅姐的尸体了,道上谁不知道,他进号子之前,阿梅姐就是他的马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对不对?” 苏乙强忍着没有问罗杰说的是谁。 现在的审问氛围就很不错,在罗杰自说出更多事情之前,他不想打破这种宝贵的默契。 所以他继续面无表情地用一种要死不死的眼神盯着罗杰。 果然,罗杰表情很不自在地继续主动说道:“他这人变态的,道上谁不知道?他就是个疯子!” 0041、要钱不要命 “他真的是疯子,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阿梅姐吗?因为他出狱的时候,阿梅姐没有去接他。靠,简直莫名其妙,他进去五年,五年啊阿sir!” “而且他出狱也没人通知阿梅姐,人家怎么知道?结果呢,他就因为这个把阿梅姐给杀了!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最可怕的是他其实对这件事根本就不在意,也不生气,只是想起来有这回事,就说,哦,那就把她杀了吧!你能理解吗?” “就好像我突然想起来我三年前撇大条的时候,前女友没有给我送纸,我只是突然想起有这回事而已,我既不生气,也不在意,但是我就想杀了她,甚至我杀不杀她都无所谓,就是觉得好玩,你说我是不是有神经病?” “当然,我不是说我有神经病,我是说阿啪有神经病。你知道我说的阿啪是谁吧?曹楠当年最好的兄弟,啪哥!” 苏乙听到这里,终于还是没控制住露出错愕的眼神。 啪哥? 就是原剧情中,最终带着曹楠的手下炸掉中环的那个疯子? 那家伙已经出狱了? 而且还是酒店女尸案的杀人凶手? 苏乙有些不信,按照原剧情中阿啪的性格,那家伙就是崇尚破坏和暴力的疯子,说他把高玉梅剁成八块,或者炸成碎末苏乙都信,但这样一个行事毫无顾忌的疯子会做出这么一个“技术含量很高”的案子,苏乙怎么也想不到。 “阿sir,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你放过我,好吗?山水有相逢,多条朋友多个路嘛。”罗杰赔笑着道。 苏乙看着他,道:“你连他为什么杀人都知道,我就不信你只知道这么多。罗杰,这个时候我再开枪,你就太亏了,对不对?” “……”罗杰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还有,你跟我说了谎。”苏乙接着道,“你说阿啪给你五千块让你住在这个酒店里,我不相信,其实你根本就不认识他,阿啪那种人也不会跟你有什么交集。” “好吧,我说。”罗杰叹了口气,“不过大哥,你可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啊,不然我死定了!” 苏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阿啪出狱后,一直都住在曹楠在新界的一栋别墅里,我在那里……装了隐形摄像头。”罗杰道,“阿丽,也就是曹楠的那个马子,她去过那栋别墅,然后把地址告诉了我。” “我知道曹楠很有钱,所以偷偷去搜过,想搞点钱花,也算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了,对吧?那什么,盗亦有道嘛……” 苏乙默默抬了抬枪口。 “okok,说正事是吧?我懂!”罗杰举起手,没好气道。 “我在那栋别墅里什么也没找到,挺不甘心的,就在那里装了带录音的隐形摄像头,本来想监视曹楠,看看他把钱放在哪儿了,没想到他把啪哥安排在那里,然后啪哥住进去的第一天,就在那里把阿梅姐给杀了……” “你的意思是高玉梅是在那栋别墅里被杀的?不是在酒店里?”苏乙再次吃了一惊,“这不可能!酒店前台证实了去开房的人就是高玉梅本人拿着她的身份证,她怎么可能被杀了以后还去开房?” 酒店女尸案的每一个细节苏乙都很清楚,可现在罗杰告诉苏乙,受害人高玉梅是在别处被杀的! 这简直匪夷所思,怎么可能! 酒店前台言之凿凿说开房的是高玉梅本人,道路监控也证实了高玉梅在被杀的那一晚的确走进了那家酒店,时间上也跟前台的供述,还有酒店开房记录完全吻合,所以苏乙和警方才从来没有怀疑过酒店客房不是杀人现场。 “房间的确是阿梅姐开的!但她人也的确是在新界的别墅里被杀的。”罗杰得意一笑,“阿sir,我要是不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猜到!” 苏乙内心充满不可思议,但却没有失去冷静。他心念百转,很快就露出恍然之色。 其实这种案子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一文不值,捅不破说什么也没用。 但他只能想通个大概,具体的细节,当然不可能弄明白。 “你录下了阿啪杀人的过程?”苏乙问道。 “不止。”罗杰得意一笑,“不光是他们杀人的样子,还有他们商量杀人计划,安排抛尸的整个过程的录像,这可是我最用心最得意的作品,有前奏,有高,起承转合,非常精彩,堪比好莱坞大片!” “他们?”苏乙敏锐问道。 “他们。”罗杰笑眯眯点头,“阿sir,录像里的几位主演都很上相,绝对会让你很惊喜!” “东西呢?”苏乙问道。 罗杰摊摊手:“阿sir,这么要命的东西,我担了多大风险拍下来的?空口白牙就让我给你,好意思吗你?” 苏乙晃了晃手里的枪。 “别,你少威胁我!”罗杰满脸不爽道,“我是怕死,但我更怕没钱!不怕告诉你,我要钱不要命!要么你现在就一枪打死我,要么你就得给我钱!” 苏乙皱皱眉,但罗杰冷笑连连,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你要多少?”苏乙问道。 “我也不贪心。”罗杰笑嘻嘻竖起一根手指头,“一百万,怎么样,不多吧?” 苏乙看了他一会儿,道:“我得先验货。” “没问题。” 罗杰一口答应下来。他笑呵呵从一边的柜子里取出一本书来,然后翻开它,从其中一页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光盘。 “当当当当!”他耍宝一样甩了甩光盘,然后打开影碟机,把它放了进去。 “事先警告你,这是经过剪辑的,没有杀人过程,不能作为证据,你别乱来啊。”罗杰一边放碟片,一边警告苏乙,“原版的监控录像被我藏起来了,不在这里,不见钱,我是不会给你的。” 苏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等待。 不一会儿,电视里出现画面,其中一个正是曹楠,还有一个看起来桀骜不驯,一脸凶相的中年,显然就是阿啪了。 “阿啪,你先洗个澡,然后跟我走,我带你去接风。”曹楠笑道。 “唱卡拉ok?泡三温暖?霜飞?”阿啪懒洋洋喷出一口烟雾,“算了吧,都特么没意思,你要真想给我接风,弄个人来给我杀杀。” “好啊,你想杀谁,杀几个,怎么杀,尽管说!” 画面中,曹楠不假思索地豪爽道。 0042、长夜将明 o记第三行动组,吕明哲面无表情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进一个箱子里,然后毫无留恋走出了办公室。 门外围着一堆人,都是他的手下,司徒和小Q赫然在其中。 “都接到通知了吧?”吕明哲突然笑了笑,“你们不用停职了,会有新警官来带你们,接着跟曹楠。” 顿了顿,吕明哲认真道:“以后全靠你们了。”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脸上都写着沉重和悲愤。 “你们不要这样。”吕明哲故作轻松,“我没被开除警队,只是被调去后勤而已,又轻松又有钱拿,这已经是能争取到最好的结果了。你们也知道,这次我闯的祸不小,幸亏蔡sir力保我,也没让我连累到你们。” “根本就不怪你!”小Q忍不住叫道,“是劫匪没人性,凭什么怪你指挥不力?” “那么多人死了,总要有人负责的。”吕明哲缓缓收敛了笑容,“规矩就规矩,我心甘情愿。” “可是……” “没有可是!”吕明哲打断她,斩钉截铁道,“我们是警察,警察要承担的责任,就是这样!好了!都散了吧,新警官马上就会到,你们跟着他好好干。” 顿了顿,吕明哲环视一周,问道:“平仔呢?” 众人面面相觑。 小Q犹豫了下,道:“他从医院出去就不见了,临走前我告诉他你的事情,他说,他还没有输。” 吕明哲面色一变:“打他电话没有?” “打了,关机。”司徒无奈道,“之前内务部要让我们第三组所有警员交枪,我一直联系不上他,如果今晚之前他还不回来,我怕会按携枪失踪处理,那就麻烦了。” “糟了……”吕明哲的脸色变得煞白,“快,立刻调取医院附近的监控,查查平仔去了哪里,必须要找到他,否则要出大事!” “吕sir,调取监控得高级督察级别以上才有资格跟交通署那边协调……” “我的撤职令明天才生效!”吕明哲放下了行李箱,“我会亲自给蔡sir打电话说明情况,然后亲自给交通署打电话,你们现在就出,务必要找到平仔!” “yes,sir!” 原本斗志涣散的队伍,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大家立刻四散开来各自去做各自的工作。 “赵sir,跟我……”吕明哲一边拨电话,一边下意识叫了一句,但说到一半他突然愣住了。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赵sir,已经不在了。 新界,某半山别墅。 阿啪刚帮曹楠将两颗子弹取了出来,一番操作后,包扎好了伤口。 “搞定!”阿啪拍拍手,“伪装成气枪弹痕了,警察要是想在你伤口上做文章,连屁都没得吃,哈哈!” 曹楠笑得十分灿烂,透着股歇斯底里的狰狞。 “特么的!”他说,“长这么大,头一回吃这么大亏!多好的一帮兄弟,全折了!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 阿啪点了根烟递给他:“你还说这次之后要把你的团队全留给我,现在好了,一堆死人头,我要来干嘛?靠!” “行动被提前泄露了,一定有内鬼!”曹楠道,“陶成邦?八成是他!只有他没死,还不见了!” “那就是他咯。”阿啪狠狠吸了口烟,喷出一口烟雾,他一挥手,“没说的,王八蛋,我最恨二五仔,杀他全家!” “呐,别说兄弟我不讲义气,你安心养伤,那个陶成邦,还有这次打伤你的警察,都交给我了!”阿啪斜着眼道。 “好兄弟!”曹楠竖起大拇指,“队伍没了可以再拉一支,兄弟就只有一个!阿啪,没说的!走,开瓶酒,先喝一杯!” “喝个毛啊喝!”阿啪摆摆手,“兵贵神,先走了,等我好消息!” “靠你了啊!”曹楠大声道。 阿啪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推门而出。 但三秒钟后,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纸袋。 曹楠神色一动,投去个疑惑的眼神。 “这东西被人放在大门口了。”阿啪道,“里面是个光盘。” “一个光盘?”曹楠皱起了眉头。 “门口没有监控?”阿啪问道。 曹楠摇头:“这地方是我专门设置的避难所,平常根本不来,打算用过一次就卖掉的,装监控反而不好。” “避难所?”阿啪冷笑,举着光盘,“如果这东西不是恶作剧,或者是推销,那你就被人摸到门口了,还避难?辟邪吧你!” 曹楠脸色很难看,一言不接过光盘,把它塞进影碟机里,顺手打开了电视。 不一会儿,电视里出现了和他们所在屋子一模一样的场景画面。 两人齐齐面色大变! 电视画面中,只听曹楠对阿啪道:“确定好了要杀阿梅?靠,你怎么这么残忍?人家怎么说也被你干过几次。” “被我干过,我出来还不来接我?玛德彪子无情,不宰她宰谁?”阿啪不耐烦道,“就她了,给我把她弄过来!” 曹楠笑呵呵道:“阿啪,时代不同了,现在到处都是监控,街边吐口痰都会被警察看见。现在办事要讲究技巧,不能硬来。” “很麻烦吗?”阿啪问道。 “挺有意思的,”曹楠道,“要不我们这回就当演习一下,你熟悉熟悉?” “随你便咯……” 录像播放到这里的时候,阿啪通过拍摄角度,成功从顶棚通风口位置,找到了那枚隐藏的摄像头。 他面容扭曲,愤怒瞪着镜头,咬牙切齿地道:“卧槽尼玛呀!” 树丛中,苏乙通过手机软件远程看到占据整个镜头的阿啪扭曲的脸,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容。 他关掉了软件,默默坐在草丛中,把整个身子都隐藏在这个偏僻潮湿的角落,静静等待着。 警察总部。 司徒匆匆跑到吕明哲的办公室,脸上还带着一丝惊容。 “头儿,出事了!” 吕明哲猛地抬起头来,心顿时往下一沉。 “通过监控追踪到平仔去了金钟凤尾巷,之前被带回来过的那个小混混罗杰的家,就住在那里。”司徒沉声道。 “他去找罗杰了?”吕明哲问道。 “罗杰死了。”司徒看着他缓缓说道。 吕明哲愣住,久久不能自语。 0043、大胆的计划 凤尾巷,罗杰住所。 吕明哲赶到的时候,下面警署出警的警员已经封锁了现场,拿着交接单等待o记的到来。 不理会这警员立正大声问好,吕明哲一把夺过交接单一边签字一边道:“这个案子o记接手了,你们的人全部撤走,初始卷宗全部转过来,明白吗?” “明白,吕sir!”警员大声道,“要不要我介绍一下案情?” “你们也就是接到报警现尸体而已,有什么案情要介绍?”吕明哲拍拍他的肩膀,“不用走这样的形式了,辛苦,你可以回了。” “Thank you,sir!吕sir做事就是大气,利索!”警员笑着奉承,“不像上次一个酒店女尸的案子,你们o记来了个新人跟我交接,啰里啰嗦什么也不懂,跟傻子似的。” 本来已经绕过他走过去的吕明哲闻言一愣,转过头来问道:“你叫什么?” “高玉生,sir!”高警员大声道。 吕明哲指着他转过头对司徒道:“记住他的警号和名字,给内务科刘sir打电话,告他渎职,不配合o记工作,拒不交接案情,告诉刘sir是我说的!” “yes,sir!”司徒似笑非笑盯着目瞪口呆的高警员。 “你不能这样吕sir,是你说不用的!”高警员反应过来都急了。 “哎!”司徒挡住他,“里面是现场,无关人员就不要进去了!另外,这位师弟,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是你拒绝交接,还口出狂言,对长官不敬。” “你血口喷人,颠倒是非!”高警员气得浑身抖,“我哪里得罪过你们o记?” “呐,我们是公事公办,跟你没有任何私人恩怨,你不要胡说八道!”司徒指着他警告道,“你可以走了,要是还在这里我就多投诉一条扰乱o记办案执法!” “你……” 外面的争执,吕明哲已经充耳不闻。 他和法医还有小Q三人一起在现场勘察,不放过一处细节。 让吕明哲微微松一口气的是,现场没有打斗过的痕迹,而且初步判断罗杰是在吸独过程中死于哮喘作,并无他杀的证据。 当然,还要进一步侦查和验尸,才能得出确切的结论。 “罗杰的死亡时间可以确定吗?”吕明哲问法医。 “不会过两个小时。”法医用肯定的语气道,“再确切点来说,是7点和8点半之间。” 吕明哲又转过头问小Q:“平仔什么时候走的?” “监控上显示,是八点四十。”小Q语气沉重道。 吕明哲眼神闪了闪,心底也微微一沉:“那么是不是可以断定,罗杰死亡的时候,平仔是在场的?” “对。”法医点头,“现在就看他在罗杰死亡的过程中,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了。” 一阵难言的沉默后,吕明哲缓缓道:“找到平仔!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 就像很多人口密集的大城市一样,港岛的夜空也十分浑浊。 星星很模糊,夜空也并不是纯粹的黑,而是乌蒙蒙的样子,让人生不出半点喜欢。 好在苏乙斌没有认真看夜空,他只是躺在草丛里,看着天空呆。 他的脑子里还在回想着之前在罗杰家里的一幕幕。 除了原版录像在哪里罗杰打死也不说,其余的,无论苏乙问什么,他都知无不答。 其实苏乙对原版录像的兴趣并不是很大,因为不但剪辑过的视频不能作为呈堂证供,未剪辑过的原始视频,如果本身来源是不合法的,也不能当做呈堂证供。 也就是说,即使真的拍到阿啪和曹楠杀人的视频,也是没有用的,因为这个视频是非法入侵后偷拍的,本身就不合法,不能作为证据。 所以苏乙不会蠢到以为拿到原版视频就真的能告倒曹楠,这是不可能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杀人的是阿啪,曹楠只是个协助者。 如果不能把曹楠钉死,那么对苏乙来说,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从这一点来说,罗杰自以为握着苏乙最需要的筹码,其实是非常可笑的。 但苏乙没有表露出来这一点,他只是耐心地询问罗杰一些细节,随着罗杰的回答,一个大胆的计划也逐渐在苏乙脑海中显出了轮廓。 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要曹楠和阿啪这两个恶魔死! 这是最直接了当,也是损失最小的解决办法! 这个时候,苏乙已经对罗杰动了杀心。 罗杰有曹楠的把柄,原剧情中还勒索过吕明哲,可想而知为了钱他什么都敢做,就像他自己说的,他真的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只要这个小混混还活着,对于苏乙的计划来说就是个很大的隐患。 想要罗杰的命很简单,一枪爆头就行。 但苏乙不能这么简单粗暴,因为他接下来要对付曹楠和阿啪,就必须给自己争取足够的时间。 他不能让警方直接通缉自己。 有了这个念头,苏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原版中罗杰的死因——哮喘! 罗杰有很严重的哮喘病,这点在上次审讯这家伙的时候,苏乙也亲眼看见过他的病例。 只是严重哮喘也没什么,关键是这家伙还有很严重的独瘾…… 这些信息在苏乙脑子里转了个圈以后,对于怎么搞死罗杰,苏乙立刻就有了一个清晰的想法。 于是接下来苏乙故意拖延时间,他不厌其烦地让罗杰一遍遍叙述他是怎么潜入曹楠的别墅,别墅的环境是怎样的,有什么细节等等。 罗杰的独瘾比苏乙想象中还要打,苏乙只等了半个多小时,这家伙的独瘾就犯了。 他流着鼻涕,打着哈欠,不耐烦催促苏乙快点走。 但苏乙却直接戳破了他,还笑着安抚他。 吸独嘛,没什么的,我现在有求于你,所以不会把你怎么样,如果你价格能公道一点就好了…… 于是这个神经大条的古惑仔就真的当着苏乙的面就吸起来了! 就算是个平常人也知道,这玩意儿对呼吸道的刺激性有多大,何况是一个患有重度的哮喘病人? 0044、 悄然潜入 罗杰一手拿着哮喘药,一手拿着烟壶正腾云驾雾的时候,已经成功让罗杰对他放松警惕的苏乙,用花言巧语骗走了其手里的哮喘药。 他假意端详着哮喘喷雾上的说明,说着一些废话,罗杰不疑有他,沉浸在虚幻的舒爽之中。 他一口一口吸着,某一刻突然被一口烟呛得鼻涕眼泪直流,喘不上起来。 他伸手问苏乙要自己的药。 但苏乙却只是后退几步,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罗杰剧烈咳嗽着,惊讶地看着苏乙,随即眼神逐渐变得惊恐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警察想要他死! 可这时候却已经迟了。 他的肺像是着火一样,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挣扎着想要向苏乙扑过来,但却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他痉挛着,抽搐着,像一只狗一样,慢慢停止了呼吸和心跳。 而苏乙自始至终都站在一边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确认罗杰已经死了后,苏乙用胶水涂抹自己的指头,遮住了自己的指纹,然后开始在屋子里彻底翻找起来。 结果没出他所料,原始视频果然不在这所房子里,但他还是找到了一些很有用的东西。 比如,一个崭新的走私版手机,一张没登记过的电话卡。 一把自制的长匕。 一副捕兽夹。 三支七氟烷——一种强力麻醉药。 最后,苏乙仔细清理了房间里的一切痕迹,伪造出罗杰吸独时哮喘作死亡的样子,悄然退走。 苏乙很清楚罗杰的死迟早会被现,而且警方必然会把他列为头号嫌犯,因为整件事还有一个致命的漏洞,那就是苏乙没办法掩饰自己来过罗杰家的事实。 他是大摇大摆从医院直奔罗杰家里的,那时候他还没有要杀罗杰的想法,根本完全没有躲避监控的意思。 他不怕有嫌疑,他也不在乎,他只希望罗杰的尸体被现得晚一点,给自己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但苏乙没想到的是,因为他一句话,吕明哲不惜调监控来查找他的下落,早早就锁定了他的行踪,于是顺藤摸瓜现了罗杰的死亡事实。 嗡…… 拿在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正在望着夜空呆的苏乙顿时回过神来。 他知道,自己的等待,有了结果。 这个手机就是在罗杰家里找到的那部走私版水货,电话卡也是那个不记名的黑卡。 这个从来没用过的新号码,苏乙只留在过一个地方——曹楠别墅门口的那张光盘背面。 是谁打过来的,自然不言而喻。 苏乙没有接电话,直接挂掉,然后把早就编好的信息了过去。 看到“送成功”后的字样,苏乙直接把手机关机,翻了个身,整个身子都贴在地上,透过草丛缝隙观察斜对面曹楠的别墅。 别墅中。 曹楠读出了短信的内容:“去荃湾海坝街43号金玉楼宾馆开一个房间,记得只能你一个人,否则后果自负。” “切!”他嗤笑一声,看着啪哥,道:“这算什么?跟我玩儿捉迷藏?” “分头动吧!”一直在沙上摆弄枪的阿啪突然道。 “我去金玉楼,你等你那个马子,有事电话联系。”他斜着眼看曹楠,“阿楠,这件事情处理完,你得给我一个交代!特么的,自己的女人都不清不楚的,搞什么飞机?” 曹楠面色郑重:“一定。” 他意识到这里的地址泄露后,立刻想起了他那位跟罗杰搞在一起的女人。 他只带那个女人来过这里。 于是他一个电话拨了过去,没有质问,也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语气平和约那个女人来这里见面,还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现在那个女人正兴高采烈地往这边赶,等待她的至少是一场残忍的拷问。 事情结束后,这里的地址无论是不是这个女人泄露出去的,曹楠都不可能放她活着回去了。 至于被人偷偷装上的监控,放在门口的光盘,曹楠和阿啪一致认为是有人冲着钱来的,否则对方一旦把这种一目了然的直接性证据拿给警方,他们两个根本不可能还坐在这里说话。 正是基于这种判断,曹楠和阿啪二人不但没有第一时间跑路,也没有害怕和慌乱。 大家都是做见不得光的事情,那就各凭本事了。 而他们,对于自己的本事一向很自信。 他们相信,这件事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解决掉就ok了。 阿啪带了一长一短两支枪,又装了满满一袋子军火,背着出门了。 曹楠则继续坐在沙上闭目养神。 毕竟是刚中了两枪,再强壮的身体,也需要足够的休息。 门外。 苏乙目送阿啪走远,深吸一口气,爬起来活动活动因为趴得太久而僵直的身子,然后小心避过大路,向曹楠的别墅靠近。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小心翼翼绕到了后门。 低矮的木栅栏自然不能阻碍他的脚步,苏乙穿过后院,来到厨房的窗户外。 他屏住呼吸,仔细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然后再次检查了身上带着的所有东西,这才掏出一个细长的铁丝,从窗户缝里伸了进去。 据罗杰所说,他第一次潜入这栋别墅,就是从这个窗户进去的。 只要用一根铁丝勾住这窗户的把手,往下一拉,就能打开它,然后从这里钻进去。 苏乙知道曹楠在家,所以他尽量不出一点声音。 而且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他好像很有天赋,只是尝试了两三次,就勾住了窗户的把手,然后他缓缓用力,一声轻微的声响后,窗户打开了。 苏乙依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屏住呼吸仔细趴在窗户缝里听着,同时警惕盯着厨房门的方向。 三分钟后,确认没有任何动静,苏乙才缓缓打开厨房窗户,脱掉鞋子从窗户翻了进去。 关好窗户后,苏乙掏出枪打开保险,匍匐着往厨房门口位置挪动。 他爬得非常慢,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出,就连呼吸声都被他控制在一个非常细微平缓的节奏中。 终于,他爬出了厨房,爬过了餐厅,一眼就看到斜躺在沙上闭目养神的曹楠! 0045、冷漠,专注 “吕sir,平仔从凤尾巷出来后拐进红棉路,然后监控就再没拍到过他。”司徒面色凝重地跟吕明哲汇报,“我让他们继续找了,但平仔是警察,如果他有意要躲,恐怕……” “头儿,根据定位在巷口的垃圾桶里找到平仔的手机。”小Q提着一个装着手机的塑料袋道。“他把手机关机后直接丢了,显然是不想咱们定位到他。” 吕明哲略显焦躁摆摆手:“他是警察!他是警校成绩第一名毕业的天才!查监控、定位手机这种常规手段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儿科!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找到他了吗?” 众警员面面相觑。 “他肯定是去找曹楠了!”吕明哲使劲搓着头皮,皱眉道,“以这个方向去找!要快!” 顿了顿,他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眼睛一亮,指着小Q道:“曹楠的女人!跟罗杰搞在一起的那个,叫什么?”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 “我找找!”小Q快步走到电脑跟前,噼里啪啦敲击键盘,很快就翻出之前的卷宗资料。 “李丽!头儿!她叫李丽!在曹楠的公司做文员,家住在油麻地那边,我这儿有她的手机号码,要定位她吗?”小Q语飞快问道。 “当然!”吕明哲瞪大眼睛快步走过来,指着电脑屏幕,“快看看她在哪儿!” 小Q一通操作,很快屏幕显示出一个在地图上持续移动的光标。 “刚从深水涉进入葵青,看样子要去新界。”小Q道,“这个度……应该是在一辆车上。” 吕明哲直接转身就往门外冲,边跑边喊:“查清楚这个女人乘坐的交通工具,通知交警拦截,注意车上有没有平仔!”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在走廊了。 曹楠别墅。 苏乙很有耐心。 他贴着地面,从厨房移动到客厅沙后面,短短五六米的距离,他花了十七分钟。 哪怕他听到曹楠均匀的鼾声,也没有贸然冲动,而是按部就班稳稳地按着自己的节奏来。 这是要命的事情,他必须保证不能出任何意外。 苏乙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站直身子,这个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曹楠的身后,从他的角度俯视,可以清楚看到曹楠的头顶、后脑勺,以及透过衣领看到他包扎过的伤口。 苏乙屏住呼吸,他再次检查了枪,确定子弹已经上膛,并且保险已经打开。 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早就推进注射器里的七氟烷,小心去掉针头套。 他知道七氟烷这种强力麻药,原本是医院专门做重大手术用的麻醉剂,这么点剂量,足够让一个成年人睡上两个小时。 罗杰搞到这种东西,想来原本是想在夜店里对付女人的。酒里加上几滴,喝下去,一分钟内就会昏迷不醒。 苏乙没办法让曹楠喝下去,但他可以打进去。 他捂住口鼻,缓缓呼吸一次,然后再次屏住呼吸,微弓起身子,把脸靠近曹楠的后颈,找到其脖子上微微凸出的青色血管。 他把针头对准血管的位置,没有着急扎下去,而是先保持住这个姿势,让自己的手臂稳住不抖。 屋子里安静极了,除了曹楠轻微的呼声,再没有半点声响。 苏乙甚至能够清晰听到从曹楠手腕上传来的腕表秒针跳动的声音。 嗒、嗒、嗒、嗒…… 某一刻—— 苏乙猛地把手腕往前一送,! 噗! 针头准确扎进苏乙看好的那条血管里。 几乎是半截针头扎进去的同时,苏乙就把注射器里的七氟烷全部推了进去。 “嘶……” 睡梦中的曹楠感受到来自后颈的刺痛,猛然惊醒,一只手下意识就往脖子上摸来。 而完成麻醉的苏乙已经迅松开注射器,拔枪一边后退,一边把枪口对准曹楠。 曹楠这个悍匪因为受伤失血,反应度和警惕性都比平常差了太多。 苏乙后退掏枪的动作已经毫不掩饰了,但他却依然没有察觉到。 他摸到还留在脖子上的注射器,顿时浑身一僵。 直到这时候,曹楠才意识到不对。 他一把拔掉注射器,然后猛地回头。 他看到已经退到墙边,举枪对准他的苏乙。 他吃了一惊。 “是你!”他惊讶地说。 苏乙面无表情,眼神就像看着一块石头。 “啊啊啊!”曹楠突然像是野兽般咆哮起来。 不知道他是想站起来掏枪,还是想干什么,但这个时候七氟烷的药效已然作了。 哗啦! 曹楠直接扑倒在茶几上,把瓶瓶罐罐砸了一地。 他喉咙里出痛苦无力的声音,挣扎着想要起来,但这次直接滚倒在地上。 他的手无力地抬了一下,然后垂了下去,再没有了动静。 苏乙举枪缓缓靠近,手一直放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开枪。 在靠近到曹楠两米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依然用枪指着曹楠,一动不动。 他怕曹楠是装晕,其实在酝酿着给他一击。 尽管这种可能非常小,毕竟七氟烷是他亲手打进曹楠脖子里的,但,不能不防。 苏乙足足站了三分钟,曹楠都像是死猪一样趴在地上没动静,他这才放心,继续自己的行动。 曹楠不可能醒过来了。 他收起枪,把曹楠翻了过来。 他的十指都涂抹了胶水,不用担心留下指纹。 他把曹楠的衬衫扣子解开,露出曹楠的胸膛。 他这才知道,之前他打在曹楠身上的两枪,一枪打中曹楠的左肩,一枪打中肚子。 苏乙的眼神从再次渗出血的伤口上掠过,没有丝毫停留,他现在不关心这个。 然后他右手从腿上抽出那把从罗杰家里搜出来的长匕,左手按着曹楠心脏位置上的肋骨,找到两根肋骨缝隙的位置。 他用刀尖抵住这个位置,双手持把,缓缓用力,按压下去。 嗡嗡嗡…… 他口袋里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 然而苏乙却像是没察觉到一样,保持着专注,一动不动。 直到—— 他确定,曹楠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荃湾,金玉楼宾馆。 “不接电话?草!” 独自坐在客房床上的阿啪烦躁地按掉电话,走到窗前,看着下方马路。 0046、一枪爆头   十分钟后,阿啪再次拨打了那个号码。   这次对方有了反应。   那边直接挂掉了电话。   “草!”   阿啪恼怒地骂了一声,抬手把手机就扔了出去。   砰!   手机砸在墙上,反弹到了床上。   “玛德!”   他挠了挠脑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里极度不爽。   叮咚!   手机突然传来信息提示音。   阿啪看向床上的手机,突然想起之前曹楠给对方打电话,对方也是挂掉电话信息的。   “连声音都怕被听到?”他冷笑着拿起手机,自言自语,“这么怕死,为什么还要找死?再说有变声器的嘛,笨!”   “临时有事,交易取消。”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八个字,阿啪再也忍不住,直接把手机从窗户扔了出去。   “玛德,别让我抓到你!”   他骂骂咧咧,背起包就往外走去。   门口,客房服务员疑惑地问道:“先生,我听到里面有摔东西的声音,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阿啪走到服务员跟前,一扬脖子问道。   服务员愣了好一会儿,咽口唾沫,勉强挤出个笑容,道:“不知道有没有伤到您……”   啪!   阿啪一耳光抽得服务员一个趔趄。   “你还真特么机灵。”阿啪狞笑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沓钱来,随手一扬。   哗啦啦!   “哈哈哈……”   捂着脸的服务员目瞪口呆看着阿啪在满天飞舞的钞票中狂笑而去。   出了宾馆,阿啪给曹楠打了个电话,但是无人接听。   “搞什么?”他不满嘟囔了句,直接启动车子,一脚油门上路。   车子开得飞快,在过荃湾隧道的时候,他看到前面有警察,顿时心中一惊,不过却没有半点放慢度的意思。   好在他很快现警察并没有在拦住所有过去的车,而是挡住一辆出租车,正在查一个女人的证件。   阿啪面色如常,故意哼着歌,保持原有度从旁边过去,目不斜视。   “头儿,刚过去的那辆车度很快,会不会有问题?”路边,司徒看着阿啪的车子道。   “我们是o记,又不是交警。”吕明哲随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把注意力放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李小姐,很抱歉打扰到你,但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希望你配合。”   “见到你就知道没好事啦!”李丽没好气地说,“有事快问。”   “罗杰死了,你知不知道?”吕明哲盯着李丽的眼睛道。   李丽吃了一惊:“我不知道,真的假的?”   “我有必要骗你吗?”吕明哲摊摊手,“我们怀疑他的死跟你男朋友曹楠有关,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李丽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李小姐?李小姐?”吕明哲叫道。   李丽回过神来,咬牙道:“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什么都不会说!”   吕明哲盯着她看了会儿,回头对司徒道:“带她回去。”   他确定这个女人肯定知道些什么,但路边可不是询问线索的地方。   曹楠别墅门口。   阿啪停好了车,背着包往门口走去。   他有房门钥匙,所以直接打开门往进走。   刚出走廊,一把枪就顶在了他的脑门上,阿啪顿时浑身一僵。   砰!   下一秒,枪声毫无预兆地响了,一颗子弹穿透了阿啪的脑袋,脑浆混杂着鲜血喷溅到对面的墙上。   噗通。   阿啪轰然倒地,粘稠的血液汩汩涌出。   这个原剧情中炸掉整个中环的悍匪,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死了。   死不瞑目!   苏乙面无表情从墙后走出来,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曹楠的枪。   一个小时后,o记审讯室。   李丽脸色苍白,一言不,吕明哲坐在她的对面,脸上带着自信的浅笑。   “好,我说!”李丽突然颓然开口,“我知道曹楠在哪儿。”   “地址。”吕明哲内心振奋,但表面却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李丽报出了那栋别墅的地址。   “这个地址,罗杰知不知道?”吕明哲问道。   “我好像跟他提过。”李丽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道。   吕明哲顿时神情一紧:“好像?要确定!你确定他知不知道?”   “我想起来了,我是跟他说过。”李丽确定道。   砰!   吕明哲使劲一拍桌子,起身就走。   李丽被突然脾气的吕明哲吓了一跳,眼看吕明哲就要走出门去,她突然叫道:“一定要抓到他啊,还有,我有曹楠的电话,他之前刚给我打过。”   已经推门而出的吕明哲顿在原地。   他回过身来,道:“为什么不早说?”   “我……”   李丽刚说了一个字,吕明哲突然狰狞指着她咆哮:“你个蠢货!为什么不早说!”   唾沫四溅!   李丽目瞪口呆。   砰!   吕明哲狠狠甩门而去。   半响李丽才反应过来。   “你敢骂我!”她气急败坏地叫道。   o记第三行动组全员出动。   飞驰的车上,吕明哲看着窗外的灯火阑珊,突然开口道:“司徒,觉不觉得我很死板?太守着规矩了?”   李丽不是犯罪嫌疑人,所以吕明哲没有第一时间调查李丽的,这才耽误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但如果吕明哲稍微变通一下,从一开始就查李丽的通话记录,然后很快就能通过最后一次通话锁定曹楠的位置,那就不会浪费这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一个小时,什么都有可能生。   “吕sir,你说过的,暴力机关,就应该带着手铐执法,否则只会伤人伤己。”司徒道。   “我越来越觉得我错了。”吕明哲眼中露出茫然,喃喃道。   “头儿你说什么?”副驾上的小Q问道。   “没什么。”吕明哲摇摇头,勉强一笑,“待会儿到了地方听我指挥行事,都小心一点。”   吕明哲预测了很多种情况,比如苏乙没来得及动手,曹楠还在,警匪大战。   比如苏乙惨死,曹楠不知所踪。   又比如苏乙打死了曹楠,在原地等待自。   最好的,最坏的,什么情况他都猜到了。   唯独没想到的是,苏乙就坐在别墅外的草坪上,而房间里干干净净,空无一人。 0047、问题大了 “曹楠呢?” “我没见到他,他没来过这里。” “你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小时前。” “为什么私自行动?” “一时冲动。” “平仔,到底生了什么?” “没什么,吕sir。” 吕明哲看着一脸平静的苏乙,心里有种很别扭的感觉。 直觉告诉他,他一直看中的这位警界天才,跟过去变得不一样了。 “罗杰死的时候你在不在场?”吕明哲问道。 “在。” 苏乙点头承认。 “该不会是你杀了他吧?”吕明哲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苏乙呲牙一笑:“我只是见死不救而已,吕sir。” 吕明哲突然心生寒意,只感觉后心凉。 他知道心底的那股别扭是什么了。 那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矛盾感。 陌生,是因为苏乙的气质变了。 这种改变对于吕明哲这种资深警官来说十分明显。 原先的苏乙就像是个充满干劲的牛犊子,阳光朝气。 而现在,苏乙像是快要长大的虎崽子,冰冷锐利。 前者无害,后者却是吃人的猛兽。 熟悉,是因为苏乙改变后的这种气质,吕明哲在别人身上见过—— 曹楠。 曹楠就是这样子。 “平仔,”吕明哲认真看着苏乙,“如果你做了错事,现在还来得及。跟我讲,我一定帮你,好吗?” “我没有做错事。”苏乙道。 想了想,他又肯定地重复一遍:“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吕明哲盯着苏乙看了会儿,道:“最好是这样。平仔,罗杰死的时候只有你在场,现在你是唯一的嫌疑人,规矩你懂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懂。”苏乙很坦然掏出枪和证件,交给吕明哲。 吕明哲没有接,而是对小Q道:“小Q,带平仔先回车上,罗杰的案子我们o记要避嫌,联系警监会的同事跟进。” “这……”众人面面相觑,就连苏乙也怔了怔。 警监会全名叫投诉警方独立监察委员会,一旦苏乙被这个部门的人接手,他一定会被查个底朝天。 一般o记内部的事情内部消化,有问题也会内部处理,吕明哲突然要把苏乙交给警监会,这个决定不但突兀,也显得很不近人情。 “头儿,这样会不会……”小Q为难道。 “会不会什么?”吕明哲瞪眼道,“规矩就是规矩!我们做警察的自己都不守规矩,还怎么维护治安,保护市民?” 苏乙觉得,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吕明哲的反应是他没有想到的,不过无所谓,事情都做了,他不后悔,无论有什么样的后果,他都承担。 苏乙现在最关心的也并不是这个身份的前程和处境,而是他杀了曹楠和阿啪,为什么导演没有半点反应? 既没有喊咔,也没有任何通知出。 剧组对他做的事情,没有半点反应。 这就很奇怪了。 苏乙一脸平静跟着小Q走了。 吕明哲目送苏乙远去,头也不回地对司徒道:“查附近监控,看看他是几点来的,除了他,还有谁来过这里。” “yes,sir!” 吕明哲再次走进别墅,四处查看起来。 不一会儿,司徒回来了,满脸无奈道:“这栋房子在半山腰,前后都是荒山,太偏了,除了山脚路口有监控,附近都没有。” “有拍到什么吗?”吕明哲问道。 “已经让信息科的同事去看录像了。”司徒道,他使劲抽抽鼻子,皱眉道:“什么味道?” “漂白剂。”吕明哲道,“味道很浓,整个房子都被人用大量的漂白剂清理过。” 司徒愣了好一会儿,惊疑不定地道:“打扫房间,用不着这么多漂白剂吧?” “如果是清理血迹呢?”吕明哲幽幽地道。 司徒眉头皱得更紧,道:“真是这样的话,做鲁米诺就完全没用了。” 所谓鲁米诺,就是可以显现出微量血迹形态的一种化学试剂,专门用来侦查犯罪现场里肉眼无法观察到的血液。 这种试剂对血液的检测十分灵敏,无论是几年前的血迹,还是经过了很多次冲洗的血迹,哪怕是被稀释了一万倍的血迹,也能被鲁米诺显现出来。 而且用水冲洗现场,洗涤剂洗刷,甚至是对溅有血迹的墙面重新粉刷,都无济于事,鲁米诺试剂一喷,立刻就会显出原形。 但鲁米诺试剂也并非是万能的,如果犯罪现场受到了漂白粉、高锰酸钾等强氧化剂的彻底处理,那就会干扰鲁米诺试剂的荧光反应,使得血迹检测这一项侦测工作无法进行。 “要请刑侦科的同事进场查查dna吗?”司徒问道。 吕明哲叹了口气道:“查查吧。” 两人看着干净整洁的别墅,久久无语,心情都十分沉重。 他们都知道,苏乙在说谎。 因为按照李丽的供词,是曹楠给她打电话,让她来别墅见他,这足以证明曹楠就躲在这栋别墅里。 另外…… “曹楠的道。 他说的是曹楠给李丽打过的那个号码。 “信号最后消失的位置就在这栋别墅,大约在一个半小时之前。”司徒道,“如果那个号码的确是曹楠的,那就证明曹楠一个半小时之前,就在这里。” “平仔说他半个小时前才到这儿。”吕明哲道,“司徒,我应该相信他吗?” 司徒沉默。 吕明哲看了看时间,道:“还有半个小时就十二点,过了十二点,我的撤职令就正式生效。司徒,我帮不了平仔了。” “头儿,如果你真的想帮他,就应该什么也不做。”司徒忍不住道。 “现在平仔摆明了就是有问题!”吕明哲突然脾气,音量猛地提高,指着司徒,“我如果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他知法犯法,那才是害了他!” “如果最后什么问题也查不出来呢?”司徒问道。 吕明哲怔了怔,道:“那问题就大了。” 苏乙一回到警局,立刻就被警监会的人带走了。 调查、监禁、审讯。 苏乙度过了最漫长的四十八小时。 这也是警监会能扣留他的时长极限。 0048、你有证据吗 警监会审讯室,苏乙再一次被提审。 他形容枯蒿,黑眼圈很重。 整整两天,四十八个小时,他都没怎么睡过觉。 “苏平,27号晚上六点半到七点五十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在金钟凤尾巷687号,罗杰的家中?” “是。”苏乙记不清自己已经是第几百次回答这个问题了。 “根据罗杰的验尸报告和现场的侦查检验报告,我们现在怀疑你有谋杀罗杰,并且伪造犯罪现场掩盖罪行的嫌疑,苏平,你有什么好说的?” “我没有。”苏乙机械地再一次道,“我去罗杰家里咨询有关劫匪的信息,问话期间罗杰独瘾作,当着我的面吸独,我身为警务人员,立刻对他进行劝阻,没想到他哮喘作,我不知道他的哮喘药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装病,实际上想要讹诈我,所以没有轻举妄动,我看到他倒在地上一直不动,我就直接走了。” 砰砰砰! 面前的警官敲敲桌子,不耐烦道:“苏平,你知不知道这个问题我问了你一百多遍?而你每次的答案连基本连一个字都不差!你在跟我背答案,把我当傻子吗?” 苏乙看着他平静道:“那我背的一定是正确答案,对吗林sir?” “你以为你真的做得天衣无缝?”林sir再一次被苏乙的态度激怒了,他猛地起身,身子前倾过来,怒视苏乙,“哮喘药在书柜抽屉里被现,上面的确只有罗杰的指纹,但你怎么解释抽屉里还有你的皮肤组织碎屑?” “我拉开过那个抽屉,但是没看到药。”苏乙道,“可能是那个时候,我的皮肤组织碎屑掉进了抽屉里。” “那么大个哮喘喷雾你看不到?你眼睛瞎吗?”林sir冷笑,“还有,你说谎也不打草稿吗?你说你开过抽屉,那为什么整个抽屉上都没有提取到你的指纹?你在罗杰家里呆了一个多小时,除了大门上,整间房子一个你的指纹都没有!你敢说你没有清理过犯罪现场?” “林sir,你有证据吗?”苏乙问道。 林sir神色顿时一滞。 是啊,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苏乙造成了罗杰的死亡。 验尸报告明确指出,罗杰就是死于哮喘作,诱因就是吸独引起的。 但罗杰这种重度哮喘患者和瘾君子,明知道自己身体状况,怎么可能会没经验到在吸独的时候,把救命的哮喘药放在书柜抽屉里? 而且到死他都没往书柜那边走一步。 还有,苏乙身为警察,眼看有人在自己面前吸独,却没有第一时间制止,接着这人哮喘作,他也冷眼旁观,甚至在对方死亡后,还呆了一会儿才离开房间。 任何一个有逻辑的人都能想到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但最大的问题就是,罗杰就是病死的,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苏乙跟他的死有关。 什么抽屉里的皮肤组织碎屑,还有全屋没有苏乙的指纹,这些线索本身并不能证明任何问题。 林sir勉强让自己冷静,重新坐下来,把面前的案宗翻过一页,道:“苏平,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很聪明,但没人是傻子。你从罗杰那里逼问出了曹楠的下落,你不想别人知道你要去找曹楠,所以你想杀他灭口。你知道罗杰有很严重的哮喘病,你就利用这一点,逼迫他当着你的面吸独,又故意抢走他的药,导致罗杰死亡。” “这就是事实,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他看着苏平,“身为警务人员却知法犯法,你真是警队的耻辱!” 苏乙仿佛没听到他的辱骂,脸色依然平静如水。 “林sir,你有证据吗?”他说。 林sir脸皮抽搐了几下,胸膛剧烈起伏几下,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你说你是27号晚上11点到曹楠位于屯门上花山9号的别墅。”林sir换了个问题,“那么从你7点5o分从罗杰家出来,到11点之间这三个小时零十分钟的时间,你去了哪里?” “坐的士去了上花山,然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呆。”苏乙道。 “没人的地方呆?了三个小时呆?”林sir冷笑,“你觉得我会信吗?” “这就是事实。”苏乙道。 “你呆的地方在哪儿?”林sir再问。 “不知道,我在呆,没注意在哪儿,但就是在上花山上。”苏乙道。 “既然你找到了曹楠的藏身地点,你又怀疑他跟那天的解款车抢劫案有关,为什么不叫同事支援?”林sir问道。 “因为我不确定罗杰是不是跟我说谎了,而且我因为赵sir和同事的死,的确想单独行动,干掉曹楠。”苏乙道,“所以我心里很挣扎,我犹豫了三个小时,才去了曹楠的别墅,我现门大开着,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于是我就在别墅前面的草坪那里又了一会儿呆,十一点半左右,吕sir他们就来了。” “整件事,就是这样。”苏乙最后道,“我很惭愧我有过干坏事的想法,但我没有付诸行动。” 林sir看着苏乙道:“你说的这些话,我连半个字都不信。苏平,十分钟后,就到48小时了,我只能放了你。你觉得你从此就能逍遥法外了?” “别做梦了!”他盯着苏乙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会专门盯着你的,而且你在曹楠的别墅里到底做过什么,我也迟早会查出来!” “我只能祝你好运,林sir。”苏乙对他说。 “不要太嚣张。”林sir冷笑着指指他,“苏平,我已经建议你们o记的蔡sir,先无限期暂停你的工作,在这件案子没查清楚之前,你依然会被列为有重大杀人嫌疑的危险人物,你会收到一份为期十五天的禁令,在这期间,你不得离开港岛,每三天都要向我报备你的行踪,如果我这边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我随时都会抓你回来,到时候,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能有多复杂?”苏乙笑了笑,“林sir,我希望你能赢,真心的。但遗憾的是,我想不出你赢的理由。” “这还真是让人觉得悲哀。”苏乙耸耸肩。 0049、你就是在挑衅 让苏乙惊讶的是,当他走出警监会审讯室的时候,他看到门口吕明哲带着司徒、小Q等一帮第三行动组的同事,一起来接他。 “吕sir,司徒,小Q,还有各位师兄,怎么好意思让你们一起来接我?”苏乙有些受宠若惊,也很疑惑。 如果不是吕明哲执意把他送到警监会,他又何必被羁押四十八小时,还被列为危险人物禁令名单里? 现在吕明哲却满脸笑意来迎接他,这位阿sir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我已经不是什么吕sir了,解款车的案子,总部处分下来了,我被连降三级,现在在仓储中心做事。”吕明哲道,“我是自己来的,本想找你聊聊,没想到你人气这么高。” 他指指身后神色尴尬的小Q等人,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多少有些苦涩和勉强。 是他一手把苏乙送进了警监会,结果苏乙羁押时间一到,他以前的手下全部自来接苏乙。可想而知,他在苏乙这件事上做得多么不得人心。 “这样啊……”苏乙恍然,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不期而遇。 “吕sir你稍等,我跟小Q他们说几句话,然后陪你走走。”苏乙对他道,“我其实也想跟你好好聊聊。” “好啊,慢慢来,我不急的。”吕明哲摆手道。 “我们去那边。”苏乙对小Q他们笑笑。 说实话,这帮同事会来接他,他真的没有想到。 “是我提议大家来的,平仔。”司徒率先开口,算是为苏乙解了惑,“鰂鱼涌渣打的解款车案,吕sir听了你的建议,我们全组的损失才会降到最低,我们都记你的情。” “没错平仔,我们都撑你!”小Q立刻接话道,“我们不知道你做过什么,我们只知道你是个好警察,是我们的好同事!” “平仔,加油!我们信你!” “平仔,有事尽管开口,能帮一定帮!” “平仔,新来的头儿是我以前的上司,他说他很欣赏你,让我转告你,不要怕……” 听着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鼓励和安慰,苏乙心中生出一种难言的感觉。 有些温暖,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些荒诞和怪异。 他不知道这些同事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他其实很不习惯接受这样的善意和感激,尤其是事实本身和他们所想南辕北辙的时候。 从小到大,苏乙都不是一个喜欢跟别人交心的人。 不过,他知好歹,懂感恩。 他认真地跟每个同事道谢,跟他们聊上几句,还跟最熟的司徒和小Q抱了抱。 “赵sir四天后在浩园下葬,”司徒临走前告诉苏乙,“其实赵sir比吕sir更看好你,只不过他这个人向来只做不说,平仔,到时候别忘了给他上柱香。” “我会的。”苏乙郑重点头。 苏乙目送同事们离去的时候,吕明哲来到了苏乙的身边。 “如果司徒他们知道你做过什么,一定不会像刚才这么对你。”吕明哲幽幽地道。 苏乙回过神来,嘴角勾了勾,回头看他:“我做过什么?” “你杀了罗杰,还杀了曹楠和吕梁(阿啪)。”吕明哲和苏乙对视,一字字缓缓道,“我现在甚至怀疑,陶成邦的死是不是也有问题。” “你觉得我故意谋杀了他们四个?”苏乙笑道,“警监会的人只怀疑我杀了三个,你比他们还要多怀疑一个。” “所以我已经向上面申请重新审查陶成邦的案子。”吕明哲道,“警监会忽略的事情,我不会忽略!平仔,我以前有多看重你,现在我就有多痛心,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苏乙看着吕明哲,缓缓点头。 吕明哲浑身一震,道:“这么说,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杀人?”苏乙看着吕明哲,“你随便讲个故事,我就要承认是我做的?” “我只是理解你的心情而已,吕sir。”他笑着对吕明哲道。 “曹楠和吕梁失踪了。”吕明哲看着苏乙,“两个大活人突然人间蒸,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警监会的林sir说了。”苏乙道,“他也是因为这两个混蛋失踪,所以怀疑我杀了他们。” “山脚下的监控拍到你在八点十三分的时候乘坐出租车到达上花山,”吕明哲道,“后来监控还拍到吕梁分别在九点十分和十点二十的时候,开同一辆银灰色轿车从别墅出去过两次,第二趟出去后这辆车再没有回来。十一点半的时候我带着弟兄们到达现场,这个时候别墅已经空无一人,门大开着,只有你坐在别墅外的草坪上。” 苏乙微笑看着他,等待他说下去。 “整个别墅都被人用高锰酸钾清洗过一遍,”吕明哲缓缓道,“现场零星提取到了你、曹楠还有吕梁的dna痕迹,不过这根本不能说明什么,因为你承认了你去别墅里走了一遍,只不过谁也没看到而已。你一句不知情,就可以把用高锰酸钾清洗别墅的疑点推到已经失踪的曹楠和吕梁的身上。” 苏乙依然笑而不语。 “整件事看起来就像是曹楠和吕梁做了坏事掩盖了现场,然后逃之夭夭,你只是姗姗去迟,扑了个空而已。”吕明哲道,“平仔你不愧是天才,直到现在,这件事看起来依然是天衣无缝,你没有漏出半点破绽。” “但你们还是怀疑我。”苏乙笑道,“你也好,警监会的林sir也罢,你们都觉得是我故意设局,造成罗杰的死亡,又是我杀了曹楠和吕梁,抛尸他处,然后破坏了现场。” “不是我们怀疑你,平仔。”吕明哲叹了口气道,“是你的表情,你的态度,你的所有反应,都在告诉我,告诉林sir,你有问题!” “尽管你嘴上否认,还编造出一套无懈可击的理由来澄清自己,但平仔,你的态度真的敷衍得太明显了,你还故意让我们看出你在说谎!” “你根本就是在挑衅我们,你在挑衅警队,挑衅港岛法制!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平仔?” 0050、最后的仁慈 吕明哲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死死锁定在苏乙脸上,想要从苏乙的表情变化中看出点什么来。 但让他失望的是,苏乙的表情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仿佛他之前说的,跟苏乙完全无关。 “吕sir,如果你们有证据,就尽管抓我。”苏乙笑着说道,“但关于这件事,我真的不想再讨论了。过去的四十八个小时,我都快被问吐了。” 吕明哲在心里叹了口气,道:“平仔,再好看的魔术,也总有被拆穿的一天。魔术只是骗人的把戏,见不得光的。” “那就只在晚上变,不就好咯?”苏乙笑眯眯道,“吕sir,之前酒店女尸案,你给了我三天时间去查,你告诉我,三天之内要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让我放手。那么这次,你给你自己几天时间?” 吕明哲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他死死盯着苏乙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你是一只伪装成警犬的恶狼!只要我还没退休,我就会一直盯着你!” 苏乙叹了口气,道:“吕sir,我猜,七天,最多十天,这件事就会结束。” “你真以为警队会为了遮丑而不了了之?”吕明哲道,“那你就错了平仔!我上次的确告诉过你,有时候为了破案率我们不能不放手一些案子,但绝不包括你这一件!因为警队绝不能容忍有害群之马的存在!” “我不是害群之马。”苏乙看着吕明哲,认真地说,“我只是说出皇帝没穿衣服的那个小孩。” 吕明哲因为苏乙认真的眼神和这句话而动容。 他愣了良久,突然态度缓和下来,诚恳道:“平仔,收手吧!” “这是你第二次劝我放手了,吕sir。”苏乙感慨一笑,“其实你这人很矛盾,你根本都不明白你想要什么。” “我要的很简单,正义,公正!”吕明哲道。 苏乙笑着摊摊手:“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你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的原因,因为你追求的是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平仔,你太极端了!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吕明哲突然激动起来,“你是个警察!连你都不相信正义,还怎么保护市民?” “我有枪。”苏乙道,“我有怜悯的心,我有敢于面对的勇气,我还有惩治犯罪的身份,这就足够了。” 吕明哲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苏乙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去,但就在这时,他愣住了。 他看到一个女人。 一个嘴很大的女人。 一个失魂落魄,犹如行尸走肉般的女人。 吕明哲也看到了这个女人,他愣了愣,对苏乙道:“看来你认得她。” 苏乙没有说话。 “一夜之间,他失去了男朋友和弟弟。”吕明哲看着苏乙道,“如果说陶成邦是罪有应得,那么罗杰呢?他真的就该死吗?” 苏乙面无表情看了吕明哲一眼,转身就走。 “你是不是根本没脸面对她!”吕明哲忍不住大声道,“平仔,你害死了这个女人最亲的两个人,你的良心真的一点也不会痛吗!” 苏乙脚步顿住。 过了会儿,他回过头来,对吕明哲展颜一笑。 “我不是没脸面对她。”他说,“不走到她面前去,是我最后的仁慈。” 看着苏乙满脸灿烂的笑容,这一刻吕明哲竟遍体生寒。 十分钟后,警监会林sir的办公室。 吕明哲坐在沙上,使劲揉着太阳穴,摇头叹息道:“我敢肯定,他一定有问题!一定!我干了二十多年的警察,我见过太多杀过人的歹徒,他们身上都有一种一样的味道,苏平身上也有!他一定故意杀了罗杰,杀了曹楠和吕梁!” 林sir把一杯冲好的咖啡放在吕明哲面前,无奈道:“吕师兄,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根本一点证据都没有!罗杰的确死于哮喘,吕梁第二次开车离开别墅后,开出元朗,拐到乡下就不见了,我已经派人找了两天了,根本就找不到那辆车到底去了哪儿!” “现在吕梁和曹楠是生是死,我们根本都没办法确定,甚至他们也没什么家属,连报失踪都没人报!”他接着道,“而且你怀疑苏平杀了他们,这一点你也根本没办法解释——吕梁的确在十点二十的时候开车离开了,苏平怎么杀他?虽然监控没拍到曹楠,但如果他也坐在车上呢?那就是曹楠和吕梁真的走了,苏乙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扑了个空,对不对?” “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苏平在说谎!”吕明哲焦躁地道,“我看过你的审讯记录,你问了他那么多遍,他每一次的回答几乎都一字不差,他说的明显是他提前准备好的答案!” “喂,再大点声,给你个喇叭出去喊,说我给你一个看仓库的看警监会的审讯记录!”林sir没好气道,“现在我的手下一半跑去乡下找那辆车,一半在上花山找曹楠的尸体,你还要我怎样?吕师兄,要不是看在你我同一届师兄弟的份上,我才不会这么帮你呢!” “好了好了,知道你够义气。”吕明哲无奈道,“但是苏平真的在撒谎,他真的有问题。” “我也知道他有问题。”林sir道,“但证据呢?总不能因为他的态度,和他回答问题太死板,就定他的罪吧?而且除非他亲口承认,否则罗杰的死一定算不到他身上,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证据!” “至于曹楠和吕梁,能找到他们再说吧!” 吕明哲叹了口气,他也知道,找不到曹楠和吕梁的尸体,什么都是白搭。 但关键是,他真的猜不到苏乙到底变了个什么样的魔术。 他不知道苏乙把曹楠和吕梁变到那里去了。 他一点也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监控拍到两次吕梁外出,确定都是他本人吗?”吕明哲再次不死心地问道。 “确定。”林sir道,“虽然没拍到吕梁的正脸,但他右手腕上的纹身拍得一清二楚,确定是他本人没错。” “吕梁第一次外出,他去荃湾海坝街的金玉楼宾馆,开了一个房间,呆了二十分钟,”吕明哲皱着眉冥思苦想,“离开的时候他还打了一个客房服务员一巴掌,他到底去干什么了?目的是什么?” 林sir耸耸肩:“谁知道他什么神经?我手下去查过那个房间了,也在宾馆附近都看了看,没现什么不对劲的。” 0051、风暴将至   “我总觉得吕梁去这个宾馆的目的很蹊跷。”吕明哲道,“对了,我看到服务生的供词上说,他之所以挨打,是因为他听到吕梁摔东西,上去询问。吕梁摔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林sir摇头。   “不知道?”吕明哲猛地提高音量,“怎么能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不知道!”   “拜托,师兄,我学的是行政,不是刑侦。”林sir无语看着他,“我又不是你们o记或者刑侦科的人,我是负责内部调查的嘛!”   “ok我的错。”吕明哲抬起手,“好吧,这件事我去查,反正我现在很清闲。”   “吕师兄,一定要跟这个小警察过不去吗?”林sir问道,“说实话,要不是你特意叮嘱,他会是击毙歹徒,成功拯救人质的英雄,这次的调查根本不会用到我们出面,最多是你们o记自己走个过场。”   “而且他的十五天禁令严格说起来,我给的过于苛刻,一旦他投诉,一定会被撤销。其实他有没有杀曹楠又有什么关系?曹楠本来就是个人渣……”   “你说什么!”吕明哲越听越听不下去,眉头越皱越紧,“你是警察来着,不知道什么叫做法律吗?不知道什么叫做程序吗?你以为是古代的武人,侠以武犯禁吗?”   “anyway!”林sir摊摊手,“我只是觉得他很自信,所以他很有可能会没事。”   “自信不代表没做过坏事,如果他做了坏事,越是自信,就越危险!我不想看到一个穿着警服的曹楠,我一定会盯死他!”吕明哲冷冷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直到他出门后,林sir才叹了口气道:“帮了你这次,我也算仁至义尽了,做警察不能像你这么做的,吕师兄……”   吕明哲亲自出马,经过大量走访和查看监控录像,最终查到吕梁那天把一台手机扔出了窗户外面。   这条线索让他如获至宝,他立刻开始着手跟进。   不同于之前他手下有大把人手可用,一句话就可以调动大量资源,现在的他只能单枪匹马,很多事也只能亲力亲为。   他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找到了手机的下落。   手机被吕梁扔到马路对面的绿化带里,然后被一个路过的中年男人给捡走了。   他追踪到这个男人的身份和地址,第二天一大早就找到这人,从他的家中搜到了那只屏幕摔碎的手机。   接着吕明哲现了那条短信——“临时有事,交易取消。”   “原来吕梁来金玉楼是跟人交易的,只不过没有成功……”   看到这条信息的吕明哲有些失望,这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线索,而且这条线索似乎跟苏乙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交易什么?军火?独品?”他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委托信息技术科的人,帮忙查了来信息的这个号码。   尽管他对此没报多大希望,但结果真的不尽人意的时候,吕明哲还是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在墙上。   这个号码是一个没登记过的黑号,信号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出事的那天晚上。   查到这里,就再也查不下去了。   因为这种黑号往往连卖家都不知道自己卖给谁用了,根本不可能追查出什么结果。   那辆两次开出别墅的车子不见踪迹,吕梁和曹楠双双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唯一跟吕梁有关的那部电话,线索也断了。   吕明哲再一次走进了死胡同。   他有些沮丧,但很快就强自打起精神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他决定从头再捋一遍,就从那天苏乙从医院离开,前往罗杰家里开始。   不得不说吕明哲为了查到苏乙的把柄真的是不遗余力,但遗憾的事情,这世间的事情往往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够做成的。   9月3号,解款车劫案后的第七天。   这一天,也是赵sir出殡的日子。无论是在家赋闲的苏乙,还是四处奔走的吕明哲,都自行前往浩园,参加出殡仪式。   浩园在新界和合石,是专门安葬因公殉职的港岛公务员的地方,名字是取其“浩气长存”之意。   “天文台表示,一股热带低气压在南海北部形成,正以时三十公里缓慢向北移动,其中心附近海面有四到五米高的巨浪,预计稍后可能会影响港岛,天文台呼吁市民,要留意天气变化……”   苏乙坐在出租车上,听着收音机里的广播,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怔怔出神。   天公不作美,台风即将来袭,天阴沉得厉害。   苏乙突然想起,他忘了带伞。   不过待会儿如果真的下雨,外面这么大的风,打了伞虽然淋不到雨,却可能走不动路。   苏乙宁可淋成落汤鸡,也不想走不动路。   这几天来,他什么也没做,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在租住的小阳台隔间离呆。   他在反省自己。   很多时候,反省不是为了证明自己错了,而是确定自己的确是对的。   三省吾身,谓予无愆。   他用了五天时间,确定了自己真的没有做错。   当然不是没有遗憾。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他一定会做得更果断一些。   他不觉得自己这是黑化,因为他本来就挺黑的,只不过之前没有这样的际遇,没有让他挥的场合。   他现在,就是在做他自己,绽放自己。   “你好先生,浩园到了。”   不知什么时候,出租车停在了公墓门口。   苏乙回过神来。   下车的时候,正好吕明哲也刚停好车,走到了门口。   两人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我突然想起来,你还欠我三千块钱。”吕明哲率先打破沉默,笑着开口,“平仔,你是第一个问我借钱的手下,说实话当时我很意外。”   “但你不是第一个被我借钱的领导。”苏乙笑了笑。   父亲出事,他能开口的都开口了,公司的领导们,当然不会错过。   “上去的路还挺长,一起走?”吕明哲出邀请。   苏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道:“不了,吕sir。”   说完,他就率先迈步向山上走去。   吕明哲突然就握紧了拳头。   他盯着苏乙的背影,目送他远去,久久无语。   电话铃声响了好久,他才接起。   他听到电话那头的林sir用沉重的语气告诉他:“找到曹楠和吕梁了!” 0052、这个魔术怎么变的 加! 再加! 用力踩着油门! 什么红灯,什么礼让行人,什么交通规则,统统不管! 当车子出刺耳的声音急急刹在荃湾金玉楼宾馆门口的时候,吕明哲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苏乙评价他的那句话——“其实你这人很矛盾,你根本都不明白你想要什么。” 他一向最强调规矩,可其实他一直都在挑战规矩。 从破例让第三行动组的弟兄们每天都有煲汤喝,到刚才一路闯红灯赶来现场。他突然现,自己一直强调的规矩,其实在自己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还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揪住苏乙不放的真正原因,不是为了维护法纪,而是因为他意识到苏乙毁了他一直以来最大的执念——曹楠,又开始代替曹楠,成为了他新的执念。 轰隆隆! 惊雷。 吕明哲使劲晃了晃脑袋,一把推开车门下了车。 当他大步往宾馆走的时候,豆大的雨滴恶狠狠从天而降,砸向这个世界。 整个宾馆已经被彻底封锁了,吕明哲直接掀开隔离带走了进去。 林sir就站在前台,宾馆老板哭丧着脸在跟林sir解释:“警官,就连喜来登的监控也是七天覆盖,整个港岛的酒店,谁家不是这样?不只是我们一家啊!” “按照规定,营业场所的监控录像最少要保留十四天!你这是偷工减料!”林sir愤怒喝道。 “大家都是这样啊警官,我倒霉罢了,哎呦,两个死人塞到床底下,我这宾馆以后还怎么开啊……”宾馆老板哭丧着脸抱怨着。 林sir刚要不耐烦打断他,一抬头看到吕明哲,顿时眼睛一亮,随口丢下句“在这儿等着”,然后快步迎了上来。 “这么快?” “还不知道怎么跟交通署解释呢。”吕明哲脚步不停,径直往二楼走,“没有监控?” “今天第八天,那天的监控刚好被覆盖掉,真倒霉!”林sir惋惜道。 “不是巧合。”吕明哲摇头沉声道,“这是算好的!” “算好的?”林sir一怔,“什么意思?” 吕明哲没有回答。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房间门口。 之前吕梁开过的那个房间。 门口有警察拦住两人。 “张sir,方便进去吗?”林sir直接冲里面大喊一句,才转头向吕明哲解释,“新界警署的张sir在勘察现场,这案子归他管。” 吕明哲点头表示知道。 很快警察让路,放两人进去。 饶是吕明哲在电话里已经听林sir说了现场的情况,但看到眼前的景象时,还是忍不住有种窒息的感觉,脑子半天反应不过来。 眼前这副血腥残忍的画面,对任何人的视觉冲击,都是无与伦比的! 掀开的床垫下面,两具狰狞的尸体一左一右,静静躺在那里。 左边的是曹楠,右边的是吕梁,也就是阿啪。 两具尸体都浑身红果,身上涂满了白色的结晶。 是盐。 尸体被人用盐腌渍过,所以在这样的天气里,才能保存七天才散出异味,渗出了血水。 多么熟悉的一幕! 吕明哲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他在这两具尸体身上,看到了深深的恶意,也看到了不加掩饰的不屑和嘲讽! 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双手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恐惧、愤怒,还夹杂着些许慌乱和无力。 他的心情此刻复杂到了极点! “是他干的!一定是他干的!”吕明哲喃喃,声音颤抖。 “是谁?”张sir皱眉看了过来,“吕sir知道谁是凶手?” 吕明哲面色惨然,只是呆呆看着这一幕喃喃着,似乎根本没听到张sir说话。 林sir叹了口气,代替他道:“十天前,在旺角奶路臣街一家酒店,也同样是在一间宾馆客房的床底下,现一具被人用盐腌渍过的尸体,同样是死者自己开的房间,同样是没有任何线索,同样是监控过了七天自动覆盖,也同样是客房服务员注意到有血水渗出来才现尸体……” “不一样的,只是这里死了两个,那边就死了一个;这边是两个男的,那边是一个女的。” 张sir瞪大了眼睛,动容脱口道:“连环杀手?” “不一定,情况很复杂。”林sir挠挠头,苏乙被调查的事情他可以因为私交跟吕明哲说,但却不能跟张sir透露。 “一样的作案手法,相隔这么短的时间,肯定是同一个凶手做得啊!”张sir道,“旺角奶路臣街……十天前的案子?我怎么没听说过?” 林sir耸耸肩:“没有线索,没有苦主闹,破案难度又大,所以……” “懂了。”张sir秒懂,他知道警队为了追求破案率一直以来的潜规则。 “但这个凶手再次作案,上面不好再往下压了吧?”他问道。 林sir苦笑:“这次真的不一样,张sir……算了,我跟你解释不清,我会申请这个案子由o记接手,张sir你别管了。” “那最好不过了!”张sir如释重负,“我这就叫人去打报告,移交案子,林sir,你赶紧联系o记那边。” “不急,你先跟吕sir讲讲初步勘察结果吧。”林sir挡住他道,“我毕竟不是专业的,怕说不清楚。” “吕sir?听说……好吧!”张sir的思维转了两个弯。 “不用了,张sir。”吕明哲这时才回过神来,勉强对张sir笑了笑,“你们也是刚到,现场什么情况我都看得到。” “也对,吕sir肯定比我们下面警署更专业嘛,我就不班门弄斧了。”张sir笑了笑,“那我就先出去了,两位先聊。” 等张sir走后,林sir看着吕明哲问道:“你觉得是苏平做的?” “一定是他。”吕明哲深吸一口气,使劲敲着额头,一脸痛苦纠结的表情,“他在用这种方式向我们挑衅,他在讽刺我们!他在告诉我,就算我们都猜到是他做的,那又怎样?” “但是我真的想不到他怎么做到的!完全没有道理啊!”林sir满脸不可思议,“他这个魔术是怎么变的?” “是啊……他怎么做的?”吕明哲满眼茫然。 0053、好大的一场雨 每一宗人命案,都需要向警队上层申请报备才可以立案,这是明确写在警队制度里的规矩。 当林sir在电话里向o记高层汇报这个案子后,那边正在参加赵sir葬礼的o记警司蔡sir同样也想到了十多天前的奶路臣街酒店女尸案。 “连环杀手?”蔡sir和之前的张sir有着同样的怀疑,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还是跟之前一样没有线索吗?这下麻烦大了。” 如果真是连环杀手作案,那么这个凶手就必须尽快抓住,否则消息迟早会瞒不住,造成警方丑闻。 “蔡sir,是这样,吕sir他很关心这个案子,他现在就在现场。”林sir斟酌着用词小心道,“他有不一样的怀疑,而我个人比较认同他的观点。” “吕明哲?”蔡sir一愣,“他不是去仓储中心了吗?怎么库管也要出现场?我们现在很缺人手吗?” “呃……不是。”林sir知道这是蔡s警司在敲打他,十分尴尬,“是因为吕sir怀疑是o记内部的伙计作案,所以……” “我们自己的伙计?”蔡sir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他有证据吗?” “不如让他直接去找你,当面向您汇报比较清楚?”林sir提议道。 “也好,”蔡sir道,“我现在在浩园,仪式还没开始,让他快点赶过来。” “yes,sir!” 林sir挂了电话,没好气对吕明哲到:“呐,听到啦?帮你争取到直接跟你们蔡sir汇报的机会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以后你的事再跟我无关!真是的,我一个搞内部调查的,跑来出现场,这不赶鸭子上架么?” “谢谢。”吕明哲认真道。 “你也别太计较。”林sir看着吕明哲浓浓的黑眼圈和布满血丝的双眼,不由心又一软,“有些话呢,我说出口,但出了这个门我就不会再认。你们蔡sir其实更多像是个政客,破案率也好,警队纪律也罢,对他来说都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他现在正在求高级警司的位置,所以o记不能出乱,懂吗?” 林sir还有句话忍住没说,你吕明哲之所以被撸下来去看仓库,就是因为你这次解款车劫案闹得太大,让蔡sir脸上无光。 警察可以抓不到劫匪,但不可以因为抓劫匪,而伤害到无辜市民。 更不可以在伤害到无辜市民后,还爆出o记探员知法犯法的丑闻。 所以林sir其实极度不看好吕明哲彻查这个案子。 吕明哲满脑子都在想苏乙“变魔术”的手法,根本没把林sir的话听进去。 他拍拍林sir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就直接出去了。 林sir看着吕明哲的背影摇头叹息。 二十分钟后,浩园。 毕竟回归不过二十年,港岛在很多习俗和制度上,还残留着不列颠的风气。 悠扬凄婉的苏格兰风笛声中,警察们站在瓢泼大雨之下,肃穆而立,像一尊尊雕塑。 因为暴风雨的关系,追悼仪式被大幅缩减,赵sir的骨灰很快就被放进了骨灰盒中,装入壁龛葬位。 砰砰砰…… 齐齐鸣枪声中,所有在列警员在前排长官的带领下,齐齐向赵sir的灵位敬礼。 苏乙站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神色肃然,保持着敬礼的姿势,久久不动。 o记总指挥官蔡sir放弃了在赵sir灵前讲话的流程,深深鞠躬三次,又亲自上前安慰了家属后,就要打算离去。 一边的秘书为他撑起伞,却被蔡sir直接拒绝。 “弟兄们哪个不是站在雨里?难道我这个警司就淋不得雨吗?”他瞪着眼厉声呵斥。 一群穿着雨衣的记者围了上来,争先恐后把话筒伸到他面前。 “蔡sir,能谈谈827解款车劫案的后续处理结果吗?” “蔡sir,这位赵sir,是不是死在那次解款车劫案之中?明明是警方应对不力的一次失败行动,为什么还要为死掉的警员举行安葬仪式,补烈士勋章?警方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 “蔡sir,警方迟迟不肯将827解款车被劫案的结果对外界公布,是不是因为警察在此次惨剧中有严重的渎职行为?” 蔡sir早就换上了一副如沐春风的笑容。 “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来,各位,我保证会回答大家的问题,请大家自觉维护采访秩序,ok?” 苏乙又单独给赵sir上了一炷香,他上香的时候,赵sir的家属已经离开了。 苏乙深深凝视着壁龛上赵sir的照片,突然扯扯嘴角,笑了笑道:“你算好的了,赵sir,风风光光,欧阳现在还在医院停尸间里冻着,不过我想他不会怪你,毕竟你也做不了主。” “你也不用想着再挽回你老婆了,我看她巴不得在自己的档案上写上丧偶那两个字,只可惜你结婚这么多年了连个孩子都没有,也不知道到底是你不行,还是你老婆不行?” “哈哈,开玩笑啦!不过司徒说你其实最看好我,你说你,干嘛不早告诉我?还老跟我摆一张臭脸,害得我老以为你对我有意见?” “……你放心去吧,坏人我一个都没放过。” 大雨如注,苏乙独自站在赵sir灵前喃喃自语,他身后,是宾客散去后,一片狼藉的草坪。 不远处,蔡sir正和记者们谈笑风生,相谈正欢。 浩园大门口,吕明哲刚把车停了下来,透过玻璃看了看天空。 好大的一场雨啊…… 蔡sir走的时候看了苏乙一眼,不过并没有在意。 他上了车,助理立刻递上来一块干毛巾。他狠狠瞪了助理一眼,先是把毛巾藏起来,然后按下车窗户,对窗外的记者们挥手笑道:“各位记者朋友,雨很大,你们要注意安全,快回去吧!有时间来警察总部,今天采访的朋友都有小礼物拿,记得不要错过,有惊喜哦。” “谢谢蔡sir!” “蔡sir你好靓仔,好有风度!” “放心蔡sir,你说的话我们一定会一字不差登上去的!” 直到车子远去,蔡sir才从窗外缩回手,打了个寒颤急忙拿出干毛巾,一边哆嗦一边吩咐司机:“快开空调!冻死我了!” 0054、案情汇报 蔡sir的车子在开出浩园大门的时候,被吕明哲拦了下来。 “靠,是这个衰仔!”蔡sir嘟囔了一句。 “停不停车sir?”司机问道。 “当然停车。”蔡sir没好气道,“不然碾过去啊?” 吱—— 车子急急在吕明哲身边刹住,蔡sir打开车门,满脸关切朝吕明哲招手:“快上车!” 吕明哲也没客气,一猫腰钻进车子。 蔡sir一边把干毛巾递给他一边埋怨道:“雨这么大,在车里等我就好了嘛,干嘛站在雨里?怎么样?冷不冷?” “没事。”吕明哲笑了笑,“怕错过你,毕竟我现在只是个库管。” “唉!”蔡sir故作懊恼一拍手,“就知道你会怪我!阿哲,死了那么多人,我很难做啊,再说只是让你暂时休息休息,等风头过了,我会想办法的。” “没有没有!”吕明哲急忙摆手,“你误会了sir,我不是在抱怨。” “真不是?”蔡sir狐疑盯着他。 “真不是。”吕明哲表情真诚。 “那就好。”蔡sir的笑容顿时再度如沐春风起来,“你懂我就好。” 话锋一转:“警监会小林说荃湾又出了个酒店尸体案,你有不同看法,说说吧。” 吕明哲立刻表情一肃,道:“不知道林sir有没有跟您说,死的是曹楠和一个叫吕梁的家伙。” “曹楠?”蔡sir大吃一惊,“曹楠死了?” “对。”吕明哲道,“他27号当天就被人杀死塞进客房床底下,尸体用盐腌渍,到今天才被人现。” “和之前那个旺角奶路臣街的女尸一模一样啊。”蔡sir皱眉,“你为什么觉得不是连环杀手作案?” “因为没有连环杀手能杀得了曹楠和吕梁!”吕明哲道,“这两个人都是极度危险的悍匪,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人杀死,我更怀疑是模仿作案。” “模仿?”蔡sir眉头皱得更紧。 “没错。”吕明哲盯着他,“我之前跟你提过一个叫苏平的警员,以前我很看好他,之前奶路臣街酒店女尸案,就是他查的。为了查案,他三天走访几百个人。” “很能干啊!”蔡sir挑挑眉毛。 “不但能干,还很聪明。”吕明哲道,“他是警校第一的成绩毕业的。” “看来我们的制度还是有问题,”蔡sir叹了口气道,“这么优秀的人才居然也会被埋没,我身为o记总指挥官居然都不知道……” “我怀疑,曹楠和吕梁是他杀的。”吕明哲一字一字地道。 蔡sir愣住了,目光顿时犀利了几分,转过头看向他,却没有说话。 吕明哲感受到了几分压力,急忙进一步解释道:“我现在百分之百确定是他做的,只是还没有找到证据!蔡sir,我请求对苏平的拘捕令,并且立刻对他立案侦查!” 蔡sir皱着眉盯着吕明哲看了一会儿,然后揉着额头转过身去,靠在椅背上。 “蔡sir,相信我!”吕明哲认真道。 “我当然信你了。”蔡sir转过头,对他笑笑。“你说的问题,如果是真的就太严重了。” “是啊!”吕明哲见蔡sir支持他的观点,顿时激动起来,“苏平查案很有一手,人又聪明,27号解款车案就是根据他推理出来的线索,我们才能准确锁定歹徒动向,要不是行动上出了漏洞,一定能把曹楠一网打尽的!” “苏平这种人迟早会出头的,一个天才警察一旦作恶,影响太恶劣了蔡sir,后果你我都承担不起!”吕明哲激动地道。 蔡sir眉毛不由自主挑了挑,但很快就若无其事舒展开来。 “但是你没有证据,对吗?”他问道。 吕明哲一顿,道:“给我时间,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抓到他把柄!” “可你现在在仓储中心,你没有办案权啊阿哲!”蔡sir拍拍他的肩膀,一脸惋惜,“规矩啊阿哲,你总不能让我这个警司,带头不遵守o记的规矩吧?” “我懂,我理解……”吕明哲苦笑着,“但是别人我又不放心……如果赵sir还活着就好了。” 蔡sir的笑容又淡了几分,但语气依然热络:“呐,兄弟一场别说我不帮你,这件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从来不知道,你私底下自己查,但是查出什么结果一定第一时间跟我汇报!” 吕明哲一愣。 蔡sir拍拍他的肩膀:“你又没证据,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说实话,已经坏了规矩了。” “多谢你了,蔡sir,我已经很知足了。”吕明哲感动道。 蔡sir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指指自己的头笑着问道:“是不是型全乱了?” “没有,依然有型。”吕明哲道。 “哈哈!”蔡sir指了指他,突然脸色一肃,转头对司机道:“回去的时候不要走原路,会堵车。” “知道了sir。”司机回答。 吕明哲突然有些尴尬,急忙道:“那蔡sir,我……” 蔡sir像是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个人在车上,惊讶看着他笑道:“你随意啦。” “呃……好,我,那再见,蔡sir!”吕明哲讪讪下了车。 “快回车上去吧,别淋雨,会感冒的。”蔡sir关切地道。 砰! 不等吕明哲回答,蔡sir就关上了车门,回过头来笑容里可收敛一空,道:“开车!” 车子缓缓驶离。 “找到这个叫苏平的资料,记住我要全部。”蔡sir向助力吩咐道,“回到办公室,我洗完澡换好衣服后,我要看到这个人的资料和一杯热咖啡一起摆在我的办公桌上,understand?” “yes,sir!” “还有,仓储中心最近是不是很清闲?”蔡sir淡淡地问道,“我记得,老仓库一直没盘点过吧?” 助理悄悄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小心翼翼道:“三年多了,sir,从库房搬迁后,老库房里面没什么重要的物资,就一直……” “没什么重要的物资,就不用管了吗?”蔡sir一瞪眼,“仓库里放的都是用纳税人的钱买回来的东西!难道就这么放着浪费吗?” “我回去后就给仓储中心下通知,sir!”助理额头冷汗直冒,他知道,有个叫吕明哲的倒霉蛋,最近半年都别想清闲了。 0055、暴露? 赵sir下葬后的第四天,苏乙接到警监会的通知,他的禁令被取消了。 林sir亲自上门,送来了苏乙的配枪和证件,并且诚恳道歉。 苏乙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十五天的禁令并没有结束。 而且林sir是比吕明哲还要高一级的总督察,犯得着亲自上门给他这个小小警员赔礼道歉吗? 这种疑惑一直维持到他去第三组找新来的长官报道的时候。 “你跟蔡sir什么关系?”新来的长官年龄比较大,看起来很和蔼,端着一个保温杯坐在办公桌后。 “蔡sir?”苏乙疑惑道,“大老板?” “是啊,咱们o记还有几个蔡sir?”新长官笑呵呵道。 “我只远远见过他,但没跟他说过话。”苏乙想了想,实话实说道。 “这样啊……”新长官若有所思。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笑呵呵从办公桌后走出来,上下打量苏乙。 苏乙有些莫名其妙,但为表尊重,还是站起身来。 “不错,一表人才!”新长官满意拍拍苏乙的肩膀,“蔡sir让你一到岗就去他办公室找他,平仔,你很年轻,也很能干,我听司徒和小Q他们都夸赞过你,我很期待和你的共事。” “三克油丝儿!”苏乙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然后满怀疑惑走了出来。 等到了蔡sir的办公室门口,冷静下来的苏乙倒是有点恍然,想通了警监会的林sir为什么会登门道歉了。 虽然早就猜到过这种结局,但苏乙心里却说不上应该高兴还是悲哀。 蔡sir的办公室很大,落地窗外,半个湾仔尽收眼底,视野十分开阔。 蔡sir正站在窗前看风景,助理在苏乙走进去之后就关上了门,把空间留给里面两人。 苏乙快到办公桌前的时候看到桌上放着厚厚一沓资料,封皮上有他的名字和照片。 故意的么? 苏乙看了仍背对着他的蔡sir,突然一个立正,大声道:“警员21956苏平,奉命前来报到!” 蔡sir这才回过头来。 “不要见外,来来来,到这边来!”蔡sir满脸笑容,爽朗笑着向苏乙招手。 刚才营造出的那种高端大气、紧张严肃的气氛,瞬间就变得如春风解冻般柔软起来,让人忍不住心中一热。 苏乙心中暗暗称奇,严格来说,哪怕苏乙现实中也没近距离接触过像是蔡sir这么大的官,但如果像是这种等级的官员为人处世都是像是蔡sir这种水平的话,那当官的门槛绝对算是高的了。 如果苏乙真是个普通警员,只是刚刚这氛围的瞬间转换,就能让他对蔡sir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了。 可惜的是,导演还没喊咔,苏乙还在戏里。 他表面做出略带拘谨的样子,心中却如冷漠俯瞰人间的神灵。 到了蔡sir身边,后者指着窗外问苏乙:“说说看,看到了什么?” 苏乙看了看,他想说“人间”来着,但想了想,最终却说了“繁华”两个字。 政治正确嘛。 “繁华……”蔡sir哑然失笑,“知道吗,这个问题我问过不下十个人,他们有的说天下,有的说天空,还有的说未来、梦想之类的,但只有你说了一句废话,很正确地废话。” 他指着苏乙,突然脸色一肃,道:“冲你第一次来就能说出这两个字,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苏平,曹楠和吕梁,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苏乙不假思索,神色如常。 “不对,他们是你杀的!”蔡sir死死盯着苏乙,“你杀他们的时候,有人看见了!” 苏乙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脸色就微微一变。 怎么可能? 当时别墅里根本没有别人,也没有摄像头,他更是小心避过窗户,怎么可能有人看见他杀人? “我没杀人。”苏乙心中波澜骤起,提高音量,再次强调。 一直死死盯着他的蔡sir这时突然笑了。 “是一个正在家做饭的阿嫂,还有一个外国友人。”蔡sir上前一步,贴近苏乙,用手点着苏乙的胸膛,缓慢而语气奇异地道,“他们都看到你杀了人,这是事实,不能改变。” 这一刻苏乙一直维持的冷静突然被打破,他的心砰砰直跳起来。 一种冲动让他几乎忍不住就要拔出枪给面前这个人一枪,然后坐等警察包围,结束这次演出。 但一想到演出,苏乙大乱的心神却又神奇地安稳下来。 所以,苏乙笑了。 “你有证据吗,蔡sir?”他笑着问道。 光靠两个莫须有的证人,可告不倒他。 蔡sir虽然是警司,但法庭那边向来连警务处总处长的脸面都不用看,苏乙根本不用太过担心。 蔡sir有些惊讶,他像是这才认识苏乙一样,上下认真打量了一下苏乙,然后拍拍他的肩膀,道:“不错。” 不等苏乙有所反应,蔡sir话锋一转,道:“曹楠和吕梁不能死在酒店的床下面,他们只能是在827行动当天,因为持枪拒捕,被你一番奋不顾身地英勇搏斗后,击毙一个,刺死一个,明白了吗?” 苏乙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时候他脑子里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念头竟是——够日的刚才诈我! 是的,他这才反应过来,蔡sir刚才就是在诈他。 他用了一个很简单但又很巧妙的办法,想要从苏乙口中讹诈出他杀害曹楠和吕梁的事实。 问题的关键是,他并没有失败,他成功了一半! 因为苏乙之前骤变的脸色,稍稍过激的反应,都会让这个老狐狸察觉到不对劲。 所以严格来说,苏乙其实已经承认杀人了。 但让苏乙承认杀人,并不是蔡sir想要的结果。 因为这对蔡sir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会有一堆麻烦。 他试探苏乙,可能是为了确定猜测,也可能是想拿住苏乙一个把柄,目的是利用苏乙,解决827解款车劫案造成的恶劣影响! 试想一下,如果那次的行动,如果警方击毙了所有歹徒,尽管付出了巨大代价,但又怎么能称得上是失败呢? 如果警方再爆出曹楠一直以来的恶行,稍微引导一下舆论,原本一场警方难以化解的舆论危机不但会立刻被解决,而且会瞬间扭转局面,成为一件可以被歌功颂德的好事! 0056、洗白 苏乙没想到,事情的结果比他想象中更具戏剧性。 他想过上面为了维稳,哪怕明知道他就是杀人凶手,也会接着把曹楠和吕梁的死压下来,事后再把自己边缘化,冷处理。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依然高估了上面的底线。 他们做得更绝。 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上面决定一箭双雕。 他们不是要把苏乙杀人造成的恶劣影响降到最低,而是要把坏事变成好事,移花接木,利用曹楠和吕梁的死,解决掉827解款车劫案的舆论危机。 受害人也好,杀人犯也罢,都是他们手上的工具。 什么公道和正义,什么司法和职责,都被他们肆意玩弄和践踏。 而他们甚至为此自鸣得意。 如果他们把这样巧妙的心思花一半用在建设警队上,一定会让警队的风气焕然一新。 如果他们把这样缜密的思维花一半用在破案上,也一定会让破案率真的再创新高。 但他们没有。 因为建设警队也好,破案也罢,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让他们的肩膀上多添几道杠,多加几朵花的途径。 现在他们有更省力气,更简单的途径,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我的助理阿ken,他会帮你完善细节。”蔡sir走过来拍拍苏乙的肩膀,“平仔,我很看好你的能力,你准备好承担起更多的职责了吗?” “当然。”苏乙听到自己说。 “good,”蔡sir满意点头,“下午跟我一起参加新闻布会,准备好做明星吧。还是去找阿ken,他会把你打扮得精神一点。” “yes,sir!”苏乙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的新设定。 他洗白了。 好简单。 “对了,你的英文名字是?”蔡sir问道。 “我没有英文名。”苏乙愣了一下,道。 “我帮你取一个吧,”蔡sir道,“以后会用得到的,就叫你mi11er吧,好吗?听着亲切。” “好。”苏乙道,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尽管他不想叫什么mi11er。 “会有市民送锦旗环节,记得酝酿情绪,你这么聪明,不用我教你吧?”蔡sir笑着道,“平仔,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会是我们警方的形象代言人,尽快熟悉你的新身份吧!” 当天下午三天,警方在警察总部会议大厅,举办了隆重的新闻布会。 o记总指挥官蔡天明警司,就警民关系做了精彩演讲后,为827劫案做了最后的总结,算是为近期围绕警方的舆论风暴,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827解款车劫案,是以曹楠为的犯罪团伙一手策划并且实施的,在劫案生以后,o记反应迅,行动果断,在三分钟内赶到抢劫现场,立刻跟歹徒展开激烈交火。” “我必须指出的一点是,警方和歹徒配备的武器火力十分悬殊,歹徒装备有大量冲锋枪、炸药和手雷等重型设备,而我们的警员,却只有一腔热血,和一把手枪。” “但尽管如此,我们英勇的警员为了保护市民,维护法纪,还是不惧生死,英勇地和歹徒殊死一战!所有参与抢劫的七名歹徒,全部被击毙!包括匪曹楠,和他的得力手下吕梁!” “我很遗憾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有6名警员牺牲,5人重伤,至今还未完全脱离危险。” “更让人痛心的是,歹徒在逃窜过程中,毫无人性地向市民群众开枪扫射,造成了大量无辜市民的伤亡。” “827解款车劫案,严格来说已经不是一起普通的抢劫案,而是一场战争!一场警察和悍匪,正义和邪恶之间的对决!尽管我们经历了阵痛,但最终,我们迎来了光明的结局!” “更让我倍感欣慰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位普普通通的年轻警员,他表现出色,英勇地冲到最前面,不惧牺牲,不怕受伤!他不但在交火中亲手击毙了三名歹徒,为了保护无辜市民,他还冲上去跟匪曹楠展开激烈搏斗,最后凭借敏捷的身手,成功手刃曹楠,为827行动,一锤定音!” “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这位出色的警员,编号21956,苏乙!” “平仔,该你上场了,昂挺胸,自信一点!”阿ken再次叮嘱苏乙。 苏乙深吸一口气。 这一刻,他的脑海里依次闪过赵sir、欧阳、还有那些真正牺牲的同事,甚至酒店那具女尸的容貌。 他挺直了背,阔步走出了通道。 咔咔咔…… 闪光灯瞬间亮成一片! 苏乙神色肃穆,上前给蔡sir敬礼,给台下的媒体记者们敬礼,蔡sir一脸慈父般的微笑,热情地拥抱了他,然后用热情洋溢的声音,向媒体介绍了苏乙。 在他的描述中,苏乙不但是成绩优秀的天才警员,还是善良英勇的铁血警探。 他说着一些苏乙自己都不知道的“英雄事迹”,来证明苏乙有多优秀,这让在场的媒体记者一遍遍出惊叹,最后甚至自鼓起掌来。 “就在不久前,我们的警员苏平还在一起绑架案中,成功解救了一位患有严重自闭症的1o岁小女孩。”蔡sir动情地对记者们道,“说真的,这一次真的很危险,苏平差一点就……” 他一副后怕的样子摇摇头:“但好在结果是好的。小女孩被成功救了下来。今天,这个小女孩也到了现场,尽管我们再三拒绝,但他的父亲还是执意要当面感谢警员苏乙,让我们有请,这位可爱的小女孩!” 哗啦啦! 热烈的掌声中,苏乙惊愕地看向通道。 他就看到神色僵硬的唐强,抱着尖叫不止的唐娆娆,出现在那里。 “混账!” 某个警备仓库之中,正在盘点货物的吕明哲通过保安室的电视看到直播中的这一幕,几乎目眦欲裂! “他是线人,不能曝光的啊!你们这是在杀人!你们这是想故意害死他啊!”他像是野兽般低吼着,声音充满了迷茫和愤怒。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样。 唐娆娆很不安,很害怕,她捂着耳朵使劲尖叫着,她心中充满了恐惧。 而唐强脸色苍白,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迈着不情愿的步伐,一步一步往苏乙这边走来。 0057、警界新星 唐娆娆还记得苏乙,这个救过她的叔叔。 孩子的心思都是很单纯的,尤其是唐娆娆,她的想法更是简单,就像是一张白纸。 她记得苏乙带给她的巨大安心,所以此刻尽管恐惧到尖叫不止,但当爸爸将她抱到苏乙面前的时候,她先是愣愣看着苏乙,停止了尖叫。 继而她突然展颜一笑,那么灿烂,那么纯真。 她向苏乙伸出了手臂,要抱抱。 咔咔咔…… 下面闪光灯亮成一片,记者们纷纷拍下这让人内心触动的一幕。 这张照片,几乎成了当天所有新闻的头版。 “下面我宣布,鉴于编号21956号警员苏平三年来为警队的付出,以及此次827解款车劫案中出色的表现,特为他颁金英勇勋章一枚!另外,破格擢升他为见习督察警衔!” 哗啦啦! 掌声如雷! 苏乙在雷鸣般的掌声中,面色肃然,立正敬礼。 唐娆娆抓着他的裤管,怯生生躲在他身后。 “警队是一个充满活力的队伍,对于人才的选拔,我们向来不拘一格,只要你够出色,你就是下一个苏平!”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公平而充满活力的氛围,警队才能让港岛成为全世界最安全的城市之一,才会让港岛的破案率,成为全世界之罪!” “今后,警队也会再接再厉,让警队涌现出一千个苏平,一万个苏平!我们欢迎媒体朋友和广大市民的监督,也希望我们警民一心,共同打造我们共同的美好的家园!” 蔡sir用一段热情洋溢的话,结束了今天的新闻布会。 会后,阿ken替苏乙婉拒了所有采访,护送苏乙回到了警队礼堂。 那里,还有警务处副处长亲自为他专门主持的授勋仪式,在等着他。 苏乙,彻底火了! 三个小时之后,网络上,电视上,报纸上,大街小巷,整个港岛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苏平”这个名字! 年轻、英勇、热诚、善良,聪慧,成为了他的代名词! 他被媒体们亲切地称为“港岛的儿子”,以表示对苏乙的喜欢和荣宠。 但苏乙更觉得这是媒体在集体骂街,谁爱当儿子谁当去。 当然他还有个更威风的名字——铁血神探! 造化弄人,他真的成了铁血神探。 他也成了警界的新星,警方的广告代言人,甚至新一轮的警队扩招广告,都用上了他在新闻布会上敬礼的那张照片。 “一个杀人犯,成了警察代表,什么世道?”吕明哲愤然撕掉了盘点单,走出了仓库。 与此同时,苏乙穿着便服,带着口罩,把唐娆娆父女二人送到了机场。 “平仔,你把奖金都给了我们,这真的不合适,我有手有脚的,到哪里都饿不死的,要不,我留一万就行……”登机口,唐强涨红着脸,搓着手对苏乙道。 除了一枚金英勇勋章,苏乙还得了警队十万元现金奖励。 但钱到账的第二天,苏乙就把钱全部提出来,交给了唐强手中。 这段时间以来,在苏乙的关照下,唐娆娆父女一直都在警方的24小时保护下生活。 唐强是混社团的,现在暴露出跟警方的关系,难保不会受到道上的人为难。 而且谁也不能保证曹楠团伙有没有漏网之鱼,万一盯上唐强,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苏乙在钱到账的第一时间,就决定用这笔钱送唐强去内地展。 在这个世界,他只是个路过的龙套,他不需要那么多钱,钱对这个世界的他来说,就是一串数字。 但对于唐强来说,那就是救命稻草。 虽然不多,但他可以用这笔钱改善他和唐娆娆的生活,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钱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干女儿的。”苏乙抱着唐娆娆,刮了刮她的鼻子。 女孩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了起来。 她还没意识到要分离。 “去了好好照顾她,记得我说的,在内地更不要作奸犯科,换了地方,就要从新开始。”苏乙告诫唐强。 “放心吧平仔,你跟阿哲一样啰嗦?我一定重新做人,好不好?”唐强笑道。 “喂,要不我留一半好不好?”他又道,“你现在租房子住,还没有娶老婆,不能没有钱……” “少啰嗦,说了是给我干女儿的。”苏乙摆摆手打断他,“好了,快进去吧,记得照顾好娆娆,遇到麻烦就给我电话,至少我这个身份还是能帮到你们的。” “谢谢了,平仔。”唐强表情突然严肃起来,“钱算我借你的,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苏乙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好。” 唐强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 “对了,我不知道你跟阿哲有什么矛盾,但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坐在一起说开就没事了。” “我们的事情你不懂。”苏乙笑道,“不过你不用管我们,我是我,他是他,他对娆娆也是真好。” “我当然知道,”唐强挠挠头,苦恼道,“嗨,你们两个真是,说的话都一模一样,算了,懒得管你们!娆娆,跟干爹说再见!” 送走了娆娆她们,苏乙一回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吕明哲。 他怔了怔,本来想直接离开的,但看到吕明哲略带通红的眼珠,他还是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他笑着打声招呼。 “是啊,有好久了。”吕明哲略带感慨,“现在我应该叫你苏sir了?” 吕明哲已经被降为警长,成为员佐级别,而苏乙却在几天前去掉了见习两个字,正式成为督查。 他现在是o记第三行动组的副组长,还兼着警宣科副科长的职务,无论是身份还是级别,都比吕明哲高多了。 苏乙笑了笑,指了指登机口问道:“怎么不过去?” “我可没十万块的奖金给他。”吕明哲笑着道。 “你要是能出现,娆娆会更高兴。”苏乙道。 “算了吧。”吕明哲摇摇头,“他一直以为我无所不能,但我现在这样子……我又不像你,连小孩子都骗。” 他看着苏乙:“娆娆一直以为你是好人来着,怎么样?十万块都舍得拿出来,有没有让你的良心好过一点?” 0058、风波再起 苏乙笑容不减,盯着吕明哲看了一会儿,突然凑到他耳边道:“其实我很尊重你吕sir,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偷偷查我,这很没必要,不如我们握手言和,好不好?” 吕明哲笑了。 “你是罪犯,我是警察,怎么握手言和?”他笑着道,“我是绝不会放手的。” 苏乙叹了口气道:“我不是向你服软,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到这件事上,吕sir,你应该做更有意义的事。” “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把你绳之於法。”吕明哲道,“不然我死了都不瞑目。” “这么严重?”苏乙挑眉。 “就是这么严重。”吕明哲点头,又强调道:“比曹楠还严重!” 他用手指点点苏乙的胸口,道:“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真的没得谈?”苏乙问道。 吕明哲笑着摇头:“势不两立!” 苏乙微微沉默,向吕明哲缓缓敬了个礼。 “我代表过去的苏平,吕sir,再见。”他缓缓说道。 吕明哲怔住,他整了整衣领,认真回礼。 “平仔,再见。”他喃喃着。 然后两人各自转身,头也不回地分道扬镳,各自离去。 2213年1o月17号。 风暴又来了。 或者说,之前的那场风暴根本就没走。 它围着港岛转了一圈,再次侵袭而来。 *****,电闪,雷鸣。 整个港岛,都特别的压抑。 深秋的天气已经转凉,苏乙走出警察总部的时候,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啪。 小Q在一边为他撑起了伞。 苏乙回头对她一笑,道:“不用,风太大,撑伞走不动的。” “那也比淋着好。”小Q道。 “我宁愿淋湿,也不想走不动。”苏乙阔步走进雨中。 “哎,苏sir!哎呀!”小Q跺脚追了上去。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平仔。”苏乙笑着对她道。 “切,叫了你又会不高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做长官的怎么想?”小Q哼了一声道。 “不会。”苏乙道。 “不会才怪!”小Q嘟囔道,“反正你别骗我,我才没那么傻!” 苏乙失笑摇头。 “苏sir,你真的要带上我啊?蔡sir是请你去吃饭,又没请我。”小Q问道。 “他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我只好请你做挡箭牌。” “靠,真的假的?” “女孩子不能说靠。” “我都不当我是女人,苏sir,做挡箭牌可以,有什么好处?” “……” 两个小时前。 天气还在放晴的时候。 罗燕冰走进了一家咖啡馆。 正对着大门呆的吕明哲回过神来,忙伸手叫道:“这边,罗小姐!” 罗燕冰差点没认出吕明哲来。 上次见这位警官,还是西装笔挺,意气风。 但这一次,胡子拉碴,头凌乱,穿着咖色夹克,就像是个落拓失意的中年危机者。 “电话里说,你有东西给我?”吕明哲问道。 “我只留了你的电话,上次你说过,有事让我随时联系你。”罗燕冰淡漠地道。 她对警察没有好感——任何警察。 “是的,我的话一直有效。”吕明哲点头。 罗燕冰从包里翻出一个纸袋来,递给吕明哲:“上星期我整理我弟弟遗物的时候,我现了这个。” 吕明哲疑惑接过,从纸袋里倒出一个两个内存卡来。 “我看了一点。”罗燕冰道,“里面拍到两个家伙在商量杀人,所以我给你拿了过来。” 吕明哲拿着内存卡看了看,道:“杀谁?” 罗燕冰摇头:“我没听清楚,我只看了一点就关了,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我弟弟很少在我家里藏他的东西,我觉得可能对你们有用,所以就给你打电话了。” 吕明哲点点头,问道:“罗小姐,问句不该问的,你应该对我们警察没什么好感才对,怎么会第一时间想到把这东西交给警察。” 罗燕冰冷冷看着他道:“不然要我怎样?你们天天宣传有困难找警察,难道要我去找社团?” 吕明哲讪讪道:“我不是这个意……” 他话没说完,罗燕冰已经转身走了。 吕明哲耸耸肩,成功缓解了自己的尴尬。 “罗杰的遗物……”他嘀咕了一声,稍稍来了点兴趣,拿着两张内存卡出了门。 到了他的库管办公室,他找出一个dV来,换上拿来的其中一张内存卡,按下了播放键。 一个客厅里,两人坐在沙上。 “阿啪,你先洗个澡,然后跟我走,我带你去接风。” “唱卡拉ok?泡三温暖?霜飞?算了吧,都特么没意思,你要真想给我接风,弄个人来给我杀杀。” “好啊,你想杀谁,杀几个,怎么杀,尽管说!” 砰! 吕明哲悚然惊起,眼珠瞪得浑圆,下一刻,他的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轰隆隆! 蔡sir住在深水涉笔架山的别墅区内,这是个老牌的富人别墅区,可见蔡天明家世不俗。 苏乙到他家别墅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蔡sir正把一家三口人送到车上,满脸歉意连连鞠躬道歉。 看到这一幕,苏乙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 什么情况? 蔡天明不是说,要介绍一个议员的女儿给自己认识吗? 那一家三口,应该就是苏乙要认识的对象,但怎么把人又送走了? “停车,等会儿过去。”苏乙道。 等那边车离开,苏乙才让小Q把车开了过去。 车子停到别墅门口,正要进门的蔡天明疑惑回过头来,正好看到苏乙和小Q齐齐下车。 “蔡sir。” “蔡sir好!” 两人齐齐问好。 “平仔,你来了!”蔡天明依然是那副热诚的笑容,他指了指小Q,“我记得你,你是平仔的手下,叫——小Q,对不对?” 小Q顿时激动起来:“蔡sir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蔡天明哈哈笑道:“我记得每一个兄弟姐妹的名字。小Q,平仔什么都好,就是这个不会开车的毛病,让全警局的人都笑话他,也苦了你们了,走到哪里都被他抓壮丁当司机。走走走,进去说!” 进了别墅,略作寒暄后,蔡天明就对小Q道:“小Q,你先在这里看会儿电视,我和平仔去书房有话说。” 说着他拍拍苏平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走,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0059、你说得对   “确定好了要杀阿梅?靠,你怎么这么残忍?人家怎么说也被你干过几次。”   “被我干过,我出来还不来接我?玛德彪子无情,不宰她宰谁?就她了,给我把她弄过来!”   “阿啪,时代不同了,现在到处都是监控,街边吐口痰都会被警察看见。现在办事要讲究技巧,不能硬来。”   “很麻烦吗?”   “挺有意思的,要不我们这回就当演习一下,你熟悉熟悉?”   “随你便咯……”   蔡天明的书房内,投影仪播放着这段苏乙早就看过的监控视频。   在苏乙看视频的时候,蔡天明脸上的表情写满玩味。   而苏乙自始至终一言不,面色如常。   看了一段后,蔡天明按下了暂停键。   “让死者自己去酒店开房间,然后又让死者带着房卡提前离开,在别的地方杀死她。”蔡天明缓缓开口,“再尽量避过道路监控,把死者用行李箱拉到酒店,直接用死者的房卡打开之前开过的房间,用盐腌渍死者,把死者塞进床底下,再把房卡留在房间里,装作不告知前台退房的假象。”   “他早就计算好时间,尽量让尸体在七天后才会被现。而且曹楠有懂黑客的手下,他指挥手下把酒店监控拍到他的画面也删掉,这样就是双保险,就算尸体提前被现,那也没什么,因为还是完全没有证据。”   啪啪啪……   说到这里,蔡天明满脸赞叹鼓起掌来:“虽然立场不同,但不得不说,曹楠这个人还是很有脑子的,简简单单一桩杀人案,被他玩出花来。几个简单小步骤,就把我们装进一个走不出的迷宫。你说呢,平仔?”   苏乙脸色平静,道:“曹楠已经死了。”   “我知道。”蔡天明笑着道,“而且是被人用他自己想出的办法杀死的,真是讽刺啊,不是吗?”   “宿命吧。”苏乙对蔡天明笑笑。   “平仔相信宿命?”蔡天明哈哈大笑指指他,“这可不像年轻人,年轻人应该更崇尚人定胜天!这才有朝气!”   “天也没招我惹我,跟我也没利益冲突,我干嘛要胜它?”苏乙道,“我只要打败阻碍我的人,就可以了。”   “有道理!”蔡天明伸出大拇指,“平仔,这就是我最欣赏你的理由,你的思路永远与众不同!上次我把你顶头上司的把柄交给你,暗示你架空他,慢慢取代他!”   “但你不但没有这么做,还找你的上司开诚布公谈了谈,结果效果更好,他请了长期病假给你腾路,并且全力支持你的工作,在上面说尽你的好话,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想不通是为什么。”   苏乙看着他道:“我资历浅,短时间内升不上去,他老资格,但年龄大了只等着平安退休,无欲无求。我告诉他上面要力捧我,需要我立功,需要我搞出很多事情来,他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还不会明白他挡了我的路?”   蔡天明恍然:“所以他知道斗不过你,干脆就给你让路,还能落你一个人情。”   “他有个侄子刚从警校毕业,但不想到一线,想转去做文职。”苏乙道,“旺角警署的郑署长以前的罪过我,一直想跟我道歉,于是我安排他侄子去旺角警署做了后勤科副科长,郑署长和他都很满意。”   “原来是这样。”蔡天明满脸赞叹,“两个原本是敌人的人,被你变成了朋友,平仔,你是天生的政客!”   “蔡sir,我是个警察。”苏平道。   “哈哈,警察只是个身份。”蔡天明摆摆手,话锋陡然一转,“言归正传吧,平仔,到了现在,你该跟我说句实话了吧?”   他身子前倾,死死盯着苏乙的眼睛,一字一字问道:“曹楠和吕梁,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苏乙看着他,满脸诚恳:“真的不是。”   蔡天明笑了笑:“很好,你要是这么简单就承认,我反而会失望,以后也不会重用你。”   蔡天明这句话透露出两个关键信息:   第一,他不希望苏乙承担杀人罪责;   第二,他想要以后重用苏乙。   当然,这是有条件的。   “其实到了现在,平仔你承不承认杀人已经完全不重要了。”蔡天明摆摆手,“凡事就怕认真二字!如果我下令彻查,你一定会有尾巴被揪出来!”   苏乙沉默。   他知道这次蔡天明没有唬他。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的时候,你觉得很神秘,很不可思议。但它就像是一层窗户纸,一旦被捅破,里面有什么就会看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猜不到苏乙怎么杀的人,又找不到苏乙杀人的证据,上层又缺乏彻查此案的动力,种种因素加在一起,苏乙才能逍遥法外。   但现在,如果大家知道了苏乙怎么杀人,上层又支持彻查,通过已知的结果去印证过程,那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毕竟是杀了两个人,还藏掉了一台车,又要运送尸体,又要掩盖罪证,苏乙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   一旦上面较真,那么苏乙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像是沙雕城堡,一推就倒。   想通了这一点,苏乙依然没有半分紧张。   他很清楚曹天明想要什么,而且这个结果他早就想到过,所以没什么可怕的。   他只是悄悄打开了手机的录音。   蔡天明不会想到,他在揭露苏乙,苏乙居然会录音。   “我不在乎你做过什么。”蔡天明道,“你是我一手捧出来的,我说你是好警察,你就一定是!当然,我要是说你不是,你也知道后果。”   苏乙继续沉默。   蔡天明摇头笑了笑,走过来,把手放在苏乙的头上。   “平仔,听我的话,我让你一步登天!不听我的,我现在就推你下地狱!该怎么选,不用我多说了吧?”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苏乙,用一种极具压迫性的姿态问道。   “明白。”苏乙抬起头。   “很好。”蔡天明开心地笑了。   他松开手,绕到办公桌后,打开一瓶酒,倒了两杯。   “有人觉得尊尼获加廉价,所以档次太低,但我却觉得它的口感最好。”蔡天明端着两杯酒重新走过来,“我认为很多事情的价值不能用单一一种价值观去衡量它,否则只会人云亦云,沦为庸才,你觉得呢,平仔?”   他把一杯酒递给苏乙。   苏乙接过,端起酒杯一扬而尽。   然后他呲牙一笑,笑得十分灿烂。   “我觉得蔡sir你说得对。”他说。 0060、蔡天明的理论 “我想你大概猜到录像是谁给我的。”蔡天明道,“你不用担心,我会搞定他。” “我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苏乙道。 “那又怎样?”蔡天明不屑道,“我一个指头就能碾死他!只要我愿意,我让他警察都没得做!” “可以吗?”苏乙故意问道,“吕明哲老是像疯狗一样追着我,我怕他会一直搞事情。” “放心,他没机会的。”蔡天明笑道,“上次盘点老库房,他延误了时间,还被人举报撕掉了库存单据,我会调他去大澳看鱼塘。” “为什么不干脆踩死他?”苏乙问道。 “吕明哲是一把刀,说不上什么时候我就会用到他。”蔡天明摇头,“平仔,刚说你聪明,怎么又变幼稚了?有时候留着敌人一线生机,即是对自己的一种鞭策,也是对外界释放出的一种假象,证明你的仁慈和大度。” “我只是觉得他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蔡sir你根本没必要留着他。”苏乙淡淡道。 “不不不……”蔡天明神秘笑着摆摆手,“吕明哲这个人,还活在十**岁的年纪,满脑子都是理想啊,正义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这种人多半都会有自我牺牲,享受苦难的变态想法,留着他,关键时刻他会为我牺牲,平仔你能吗?” 苏乙看着他:“以前……我也能的。” “哈哈……”蔡天明哈哈大笑,指着他,“以前,我自己也能!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有一腔热血过?但是人总要长大的嘛!” “我跟吕明哲一起进的警校,一起毕业,现在我是警司,他呢?要不是我需要他为我做政绩,一直提拔他,他连督查都当不了!”蔡天明摇摇头,“这就是不懂得成长的代价!” “平仔你这么年轻,就知道这世界的本质,其实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蔡天明感慨道,“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比吕明哲还蠢,一心想着要改变世界,可不可笑?” 他自嘲摇头,叹了口气道:“世界怎么可能被改变?我连港岛都改变不了!” “我刚进警队的时候,一心想要改变警队的风气,甚至改变港岛,做出一番事业来。我认为市民需要的是真正的长治久安,而不是独品泛滥、社团横行、贫富差距过大,阶级固化的虚假繁荣!” “我那时候满腔热血,觉得世界就在我脚下,只要我肯努力,就什么都能做到!” “我对我的未来有很清楚地规划,我要通过警队这个平台,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权力中心,得到我想要的职权,带领港岛走向新的未来!” 蔡天明说到这里,端起杯中酒一扬而尽。 他似乎来了谈性,有些动情,也有些激动。 “但是平仔你知道吗?现实很快就给了我当头一棒!” “那时候警队论资排辈的氛围比现在严重十倍!到处都是裙带关系,没有人脉,没有资历,根本寸步难行,只能老老实实夹着尾巴给别人当狗!” 蔡天明眼中显出几分狠戾:“平仔你说,如果我连站都站不起来,爬都爬不动,我还怎么改变港岛?” “所以只能先改变自己。”苏乙道。 啪! 蔡天明一拍巴掌,顿时感觉到共鸣,一指苏乙:“就是这样!我当时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现在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我越来越庆幸,当初我的改变多么及时,多么正确。” “你知道港岛最大的问题在哪儿吗?平仔?”蔡天明兴致很高,突然抛出这样一个大而泛之的问题来。 苏乙配合地摇摇头。 “是阶级的固化,是法制的僵化!”蔡天明敲着桌子道,“这是随着社会的展,西方这一套东西必然会遇到的问题!听起来似乎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你会觉得那是大人物才需要操心的事情,距离我们很遥远,对我们也没多大影响,但其实不是,这个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我说一组数据你就明白了,平仔。”蔡天明道,“过去的这四十年,扣除物价因素,占港岛百分之九十的下层人民平均收入几乎没有变化,而占总人口1%的富人收入却一直在飙升,这就是繁荣背后的真相!” 饶是苏乙其实并不关心这个,但也不禁为这冰冷的事实而动容。 “是不是不可置信?”蔡天明笑道,“科技的展,生活方式的改变,让下层人民觉得生活条件有了飞跃的提高,但这根本是错觉,这只是资本升级带来的改变,用对岸的话来说,这叫糖衣炮弹。” “啊,说起对岸,我再说一组数据。”蔡天明竖起一根手指接着道,“也是过去这四十年,扣除物价,对岸百姓的收入水平增长了23倍。年均增长率8.5%,是世界上最快的!是不是很厉害?” “太厉害了。”苏乙由衷道。 “我跟对岸的朋友聊起两岸之间的对比,他们都不敢置信,觉得怎么可能?”蔡天明道,“我告诉他们,西方,尤其是灯塔,这样的情况更严重,他们更觉得我是在骗人。但其实科技的达,和制度的落后,并不冲突。” 蔡天明叹了口气道:“因为达,所以自信,所以按部就班,利益阶层想要维持现状,拒绝改变,民众被繁荣假象蒙蔽,也只求安稳,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想要改变,几乎就是跟全世界作对,谈何容易?” “想要改变一切,必须从根部改革,但改革就要修宪,港岛有多特殊你也知道,修宪的门槛太高了,一有动静,全世界都会掀起波澜,谁敢妄动?而且制度的僵化是很大问题,改革就是要从根部改变制度,根本推不动的。” “大环境如此,警队也是如此。平仔,警队有什么弊端,我比你们更清楚一百倍!我们不知道过度追求破案率是错的吗?我们不知道社团是毒瘤,必须挖除吗?我们不懂独品危害有多大,值得花费更大代价严防死守吗?” 蔡天明接连反问。 “但是,上面不在乎这些,民众更在乎的是不出事就好!从上到下,整个社会大家都在追求经济,追求财富,所以必须要繁荣,必须要稳定。否则民众会失去投资的信心,上面也会动荡,这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警队如果敢做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事情,那就是整个港岛的罪人,所以一定要稳定!所以很多案子要当做从来没生过!你现在明白了吗,平仔?” 0061、全面监控 “平仔,你是我捧出来的,我现在在做警民关系和警队效率的提案,只要有成果,我今年年底前就能升高级警司,进入总部警务处!而你,就是我立的标杆,可以说,你就是我的政治名片!” 蔡天明似乎觉得苏乙已经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说话基本没有半分遮掩。 “所以你一定要成为警队的形象代言人,你要成为港岛的偶像!”蔡天明拍拍苏乙的肩膀,“你越出色,就越能凸显我的政绩,什么时候你被娱乐圈邀请去拍戏了,我也就该到警务处了。” 蔡天明笑眯眯道:“平仔,你我现在是利益相连,休戚相关。所以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我希望你能跟我同心同德,不要因为刚才的录像有半分隔阂,你要知道,你要是倒了,我也会跟着倒霉,所以我害谁都不会害你!小小吕明哲,你根本不用去在乎,我会帮你挡住一切的!” “蔡sir,你想我怎么做?”苏乙问道。 蔡天明没有注意到的是,苏乙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第二个曹楠。 “很简单。”蔡天明道,“我会让整个o记配合,帮你刷破案率,刷声望,我会跟宣传部门打招呼,让你多上电视。上次跟你说的形象团队,你这次必须要接受了,你得塑造出一个民众喜欢的形象,成为全民偶像!” 蔡天明是亲自送苏乙出来的,他跟苏乙很热情地拥抱阔别,似乎是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他还很热情地跟小Q聊了几句,开了几句玩笑。 回去的路上,小Q很激动地对苏乙多:“以前我还以为蔡sir平易近人都是装出来的,没想到他生活里也没有一点当官的架子!蔡sir真是太好了!苏sir,他肯器重你,你真是太幸运了!” “我也这么觉得。”苏乙笑呵呵地说。 他看向车窗外,明白自己跟蔡天明最后的蜜月期已经结束,接下来,他只会成为蔡天明的工具。 用蔡天明自己的话来说,苏乙是一张名片。 而名片的下场就是给别人或者被丢掉。 苏乙很清楚,蔡天明这种冷血的政客,一定会榨干自己最后一滴价值,然后毫不犹豫的舍弃掉。 甚至也许为了排雷,避免自身漏洞,蔡天明会亲手引爆苏乙,送苏乙上路,然后干干净净地迎接他的新仕途。 回到警局后,苏乙给唐强打了个电话。 “我干女儿怎么样?”他走到窗口,看着外面林立的高楼,笑着问道。 他的办公室虽然没有蔡天明的气派,但视野也非常好。 “好!好得不能再好!”电话那头的唐强很高兴,“没想到内地现在这么达了,我给娆娆找了家康复中心,里面的大夫好专业,好有耐心!还有我也找到了一份电子厂的工作,薪水不多,但管吃管住,算不错了!先干着吧,以后想清楚做什么了,我再自己当老板,哈哈!” “那就好,”苏乙道,“别报喜不报忧,有事一定要说话。” “知道,放心吧!”唐强笑道,“可惜你干女儿不在我身边,不然让她跟你说话,她可想你了,到现在还怪我把她从你身边带走,真是,到底我是亲爸还是你是亲爸!” 苏乙会心一笑:“希望有时间去看你们,告诉娆娆,我也想她。” 说完他话锋一转:“知不知道卖黑卡的?” “电话卡?”唐强问道。 “对。” “知道一家,你用笔记一下。”唐强没有问苏乙要做什么,直接道。 半个小时后,苏乙带领第三行动组,成功捣毁了元朗一家地下非法通讯卡生产经销工厂。 收到消息的蔡天明以为苏乙是在迫不及待表现,证明自己的价值,不禁得意一笑。 “对了,这个消息是他专门问唐强的。”阿ken道,“您要不要听通话录音?” “唐强?那个被他送去内地的衰仔?”蔡天明问道。 “是他。”阿ken道,“电话里没有说别的事情。” “那我就不听了。”蔡天明道,“苏平是个很谨慎的人,一定不要让他现我在全面监控他,至少现在不行,懂吗?” “放心,sir。” 下午六点,满脸不甘的吕明哲抱着盒子从仓储中心走出来,看着漫天风雨,眼中满是迷茫。 就在这时,他接到一个电话。 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是我。” 吕明哲瞬间瞪大了眼睛! “晚上十点,苏荷酒吧吧台,记得打扮一下。” “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吕明哲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为什么苏乙会给自己打电话,还搞得这么谨慎? 他有些猜测,不由冷冷一笑。 夜,苏荷酒吧。 迷离的灯光,动感的音乐,放肆摇曳的一具具身体。 吕明哲带着假,穿着一身牛仔衣,带着墨镜,坐在吧台边,要了一瓶嘉士伯喝。 已经是十点半了,但苏乙却还没来。 吕明哲有些胡思乱想,他怀疑这是不是苏乙给自己下的一个圈套,苏乙其实想设局害自己? 设身处地地想,吕明哲觉得苏乙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他越想越不安,已经打算起身走人了。 但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棒球帽和口罩,穿着大号卫衣的嘻哈青年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笑嘻嘻道:“嘿!杰克!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吕明哲身子绷直了一下,但旋即就放松下来。 他认出了这就是苏乙。 苏乙的打扮让他有些恍惚,他感觉眼前真的站了一个阳光嘻哈的青年。 不像他,即使穿上牛仔衣带着墨镜,身上也散出一股颓丧的中年人味道。 “你来迟了。”吕明哲道。 “有尾巴,我花了点功夫。”苏乙压低声音道,“我时间不多,他们很快就会通过定位找过来。” 吕明哲顿时心中一惊:“你被人监控了?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先给你听个东西。”苏乙递给他一个带着耳机的mp3。 “上次盘点老库房,他延误了时间,还被人举报撕掉了库存单据,我会调他去大澳看鱼塘……” “吕明哲是一把刀,说不上什么时候我就会用到他……” 0062、我要杀了曹楠 “不不不,吕明哲这个人,还活在十**岁的年纪,满脑子都是理想啊,正义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这种人多半都会有自我牺牲,享受苦难的变态想法,留着他,关键时刻他会为我牺牲,平仔你能吗?” “哈哈哈……我跟吕明哲一起进的警校,一起毕业,现在我是警司,他呢?要不是我需要他为我做政绩,一直提拔他,他连督查都当不了!这就是不懂得成长的代价!” 听着耳机里蔡天明的声音,吕明哲如堕冰库,浑身冰凉。 他没想到,他向来很尊重的老领导、老同学蔡天明,原来对自己存着这么恶毒的心思。 他没想到,他原以为的正义和坚持,在别人看来却是幼稚和愚蠢! 他更没想到,他满心欢喜觉得抓住苏乙的把柄,认为这次可以钉死苏乙,除掉这个害群之马,但他的证据,却被蔡天明用来做交易。 他万万没想到,警察抓贼这么简单、这么天经地义的事情,居然会被人当做一门生意来做。 当他听到最后蔡天明要不惜一切代价捧红苏乙,让他做警队形象代言人的时候,吕明哲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悲凉和愤慨,转身一把揪住苏乙的衣领,面目狰狞地嘶吼着:“曹楠!你们都是曹楠!你们都是曹楠!啊……” 他像是个野兽,痛苦地嘶吼着。 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揪住苏乙衣领的手,青筋暴起,撑起了他全身的重量。 苏乙突然注意到,吕明哲两鬓的白,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格外明显。 他看着这个崩溃的男人,眼中突然生出几分悲意,几分怜悯。 他怎能不理解这种感受? 怎么可能? “合作吧。”苏乙面无表情地道,“不然你就真的去大澳看鱼塘了。” “凭什么?我凭什么要跟你合作?”吕明脏目眦欲裂,“我是警察,你是贼!我为什么要跟你同流合污?我要告你!我就不信你们能一手遮天!我直接去找处长,我去找律政司,我不信告不倒你们!王八蛋!” “别说蔡天明一定会拼了命的保我,你知道你这个老同学背后的能量。”苏乙缓缓道,“就算你真的扳倒我们两个,又能怎么样?满世界都是曹楠,吕明哲就只有你一个!到时候没人会用你,你也只能明哲保身,或者粉身碎骨了。” “死我也把你们拉下马!”吕明哲眼中满是疯狂。 他已经彻底崩溃了,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你清醒一点!”苏乙突然爆,反手抓住吕明哲的衣领大吼,“掏大粪的心再干净,身上也不可能没有一丁点屎!你想干干净净,那什么事都别做就好了?吕明哲,你以为我是在求你?我特么只是给我们找一条出路!我只是不想我们真的全都完蛋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吕明哲愣愣看着苏乙,突然安静下来。 苏乙微微缓和心情,抹平他的衣领,道:“蔡天明有句话我很认同,他说想要改变世界,就一定要改变自己。” “但他没有看透,真有一颗改变世界的心,那么对自己的改变一定是假的,否则就只会改变自己,而忘了改变世界,因为他已经彻底成为世界的一部分。” “而我不能让我自己成为这世界的一部分,我只是要从内部,去打破一切!” “吕sir,从古到今,这世界上有很多知道社会不公正,想要改变它的人,他们明知道会失败,却依然选择碰个头破血流!” “我佩服这种人,我敬佩他们的人格,他们的精神,但我永远不会成为他们!” “因为我的目标是要达到目的,而不是成为烈士!” “我不想死,更不想还没开始就失败!所以我宁愿龌龊一点……” 苏乙的诚恳,并没有换来吕明哲的共鸣。 “你把自己说得这么伟大,还是改变不了你是个杀人犯的事实。”他讽刺道。 “我承认我杀了曹楠和吕梁。”苏乙笑了笑。 吕明哲顿时愣住。 他愣了半天,迟疑道:“你、你承认?” “我承认,我是杀了他们,他们该死!”苏乙淡淡道。 “你承认了。”吕明哲有些不知所措。 他深吸一口气,使劲摇摇头,指着苏乙道:“你、你从头说,你怎么杀的人?” “吕sir,我没时间跟你招供。”苏乙摇头拒绝,“我跟你承认,是因为我明白就算你拿着确凿的证据去告我,你也注定会失败,因为警队上下没人希望你成功!除了少数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整个港岛都没几个人希望你成功!” “警队需要我这张名片,市民需要我这样一个英勇的警探,媒体也需要我去迎合大众,整个港岛都希望我保持正面的形象。” “一个罪犯成为偶像,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吕明哲怒极反笑,“你们这是公然践踏法律!” “世界就是这么荒诞。”苏乙道,“就是因为法律太容易被践踏,所以我们要改变它。我不能说我是忍辱负重,我只能说,我在我能接受的底线之上,尽量去不择手段。” 他深深看着吕明哲道:“想通了就打给我。” 话音刚落,他转身就走,果决干脆。 吕明哲失魂落魄地踉跄着跌坐下去,他呆呆地看着苏乙离去的位置,良久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掏出钱包,抓出一把钱拍在吧台上,要了一整瓶威士忌,然后打开瓶盖,对着瓶子就吹了起来。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辛辣的酒液从喉管里一直烧到他的胃里,却暖不热他冰冷的身体。 吕明哲对瓶吹的举动吸引了周围夜蒲男女的目光,他们兴奋起来,吹着口哨,打着拍子,围着吕明哲起哄。 “喝光!喝光!喝光!” “噗!” 但是吕明哲喝了半瓶,就呛得一口喷出来。 他剧烈咳嗽着,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眼泪鼻涕和呕吐物沾了满脸。 “且!” 围观的人们纷纷倒竖大拇指,对吕明哲表示鄙视。 “哈哈哈……”吕明哲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他越笑越歇斯底里,笑得青筋暴起,面容扭曲。 “在场的朋友,有没有尖叫声!”台上的dJ,刚把一劲爆的曲子推到了副歌,动感的节奏下,舞池中的人们更加疯狂地律动。 吕明哲突然冲进舞池里,疯狂的扭动起来。 他狂笑着,疯了一样扭着,跳着,怪异的舞姿,夸张的动作,引得周围人纷纷喝骂。 但他浑然不在意,只是歇斯底里地笑着,扭着。 就像是一个小丑。 夜晚三点,吕明哲从酒吧后面的小巷里清醒过来,他现自己正趴在自己的呕吐物上面。 他猛地坐直身子,摸出手机,给最后一个通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显然那边的人也没有睡。 “喂。”那边的人说。 “我要杀了曹楠!”吕明哲认真地一字一字道。 0063、断电三十秒 “据天文台表示,本次风暴最大持续风为每小时23o公里,虽然不会直接登6港岛,但仍会伴随雷雨大风天气,给广大市民造成危险。根据港岛飓风中心的最新公共报告,风暴可能会进一步增强,天文台呼吁市民,尽量留在家中,减少外出……” “下面是一组简讯。” “萎软公司正式布windows 8.1操作系统……” “恒太队历史性夺得亚冠联赛冠军……” “铁血神探苏平再立新功……” 轰隆隆! 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苏乙站在窗前,俯瞰着这座朦胧阴暗的城市。 身后挂在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报着今日的整点新闻,办公室外面,第三组的伙计们正在大肆庆祝,因为蔡天明刚过来亲自宣布了第三组这个月会有翻倍的奖金可以拿。 叮铃铃…… 苏乙拿起电话看了眼,直接挂断,又从口袋里摸出另一部电话,给这个打来的号码拨了回去。 “今天天气很不错。”那边的人开门见山道。 苏乙道:“是啊,要干活吗?” “干!” 苏乙嘴角勾起:“等我消息。” 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已经等了二十多天了,终于等到吕明哲一个肯定的回答。 半个小时后,苏乙走出办公室,通知所有手下晚上加班。 傍晚七点,苏乙又用座机打了个电话。 “平仔,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蔡天明的声音。 “是这样的蔡sir,和联胜那个案子,我想晚上加加班,再排查排查道路监控记录。”苏乙道,“因为排查范围太大而且不确定,去监控中心拷贝回来的话很不方便,还耽误时间,所以我想带着伙计们直接去监控中心,希望您能跟钟sir打个招呼。” “喂,都七点了,天都黑了,干嘛不早说?”蔡天明语气不悦,“而且我有没有说过没有紧急的事情不要打我家里的电话?” “骚瑞sir,”苏乙语气诚惶诚恐,脸上却毫无表情,“我只是想快点破掉这个案子……” “行啦行啦!”电话那头不耐烦打断,“我会和监控中心沟通,让他们配合。平仔,破案这种事情,就和做生意一样,要稳,不能着急的。对了,明天亚视有个警讯节目,我已经帮你接了,下午两点记得去录播。” “蔡sir,明天我要去勘察和走访,恐怕没时间……” “喂!你怎么搞的?我说了不能着急的嘛!破案重要还是我的命令重要?苏平,你最好搞清楚状况!就这样!” “嘟嘟嘟……” 办公室里,苏乙面无表情,默默挂掉电话,然后拿出手机,给那个号码去这样两个字——“确定。” 当晚十一点,苏乙带领第三组所有成员,来到港岛道路监控中心总部。 中心副处长特意留在监控大厅等着苏乙。 “哎呀,怎么好意思劳烦钟sir您亲自等我们?”苏乙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快步上前握住对方的手,“麻烦你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都是为了工作,谈什么麻烦不麻烦?”钟sir笑道,“再说了,别人的面子我可以不给,但是苏sir你的面子,现在整个港岛,谁敢不给?” 苏乙连连谦虚,两人谈笑风生,携手进了门。 “呐,苏sir,你说要查整个西九龙的监控,就全在这个大厅里了!这边是九龙城,那边是油尖旺,再过去是深水涉。” “好的钟sir。”苏乙笑着道,“我们可能至少要加班到三点以后,钟sir,你留个人在这里值班就行,我的伙计对设备都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要到三点那么晚?”钟sir皱眉,“好吧,那我就先走了。这里就交给苏sir你了,反正你们也不是第一次来。” 钟sir走后,苏乙立刻分配手下开始着手查看监控录像,大家都忙碌起来。苏乙则背着双手,在大厅里来回巡视。 他注意到门口第二个工作位桌子底下额外接出来一个插线板在两个座位中间,不动声色多看了两眼。 “小高,去给大家买咖啡和宵夜,人人有份,我请客。” 在跟钟sir留下值班的警员聊了一会儿天后,苏乙立刻大声宣布,顿时引来一片欢呼。 接着苏乙独处时,抽空拿出手机给那个号码再去两个字的信息——“三十秒?” 不一会儿收到信息:“好。” 十一点四十的时候,苏乙感觉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他不动声色端着咖啡走到窗口,拿出手机看了眼。 屏幕上的信息只有两个字——“十秒”。 苏乙收起手机转身离开窗口,向办公区走去,他在路过第二个工作位的时候驻足,在心里默数读秒,假装伏下身子看坐在这台电脑前的伙计工作。 突然他拍拍这伙计的肩膀,对方下意识转身,刚好碰到苏乙手里的咖啡杯。 “哎……” 苏乙急促惊呼一声,手中咖啡顿时倾倒出去,大半杯咖啡好巧不巧,全部倒在了这个工位旁边额外接出来的那个插线板上。 滋滋—— 砰! 下一刻,整个大厅立刻陷入黑暗,满墙的监控大屏幕,所有的电脑设备、灯光和一切电器,瞬间全部断电。 “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 “怎么没电了?” 手下们纷纷惊叫起来。 “没事,是咖啡倒在插线板上,短路了。”黑暗中,苏乙大声道。 “大家稍等一会儿,监控系统有第二套备用线路,三十秒后就会启动!”有个声音大叫。 果然,三十秒后,所有的监控主机全部重新亮了,开始重新接入监控网络。 那个钟sir留下的值班警员这才借着亮光满脸焦急跑向苏乙:“苏sir,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乙还没说话,第二个工位坐着的手下已经满脸愧疚站起来道:“是我撞翻了苏sir的咖啡,然后咖啡倒进了这个插线板里,都怪我不小心……”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转头对值班警员道:“断了三十秒,没事吧?” “只是插线板短路啊,那没事了。”值班警员松了口气,摆摆手,“三十秒而已,这么短时间没事的,就怕是哪里出了故障,那就麻烦大了。” 顿了顿,他又指着插线板抱怨道:“猪仔聪真是的,跟他说了多少次不能从设备电源外接用电,这么做是违规的,他总是不听,这下好了吧?幸亏是晚上,也幸亏没出什么事……” 0064、意外   把倒进咖啡造成短路的外接插线板拔掉,短路的主线路立刻恢复了正常。   这甚至都算不上一场小事故的插曲,就这么结束了。   那个碰倒苏乙咖啡的伙计再三向苏乙道歉,很不好意思,苏乙也没埋怨他,反而笑着安抚他几句,然后就去卫生间了。   到了卫生间后,苏乙拿出手机,抠出那张电话卡折成两半,直接把它冲进了马桶。   他平静地简单收拾了下自己衣服上的污渍,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二十五分钟后,苏乙常用的手机猛地响起来。   “喂。”   “苏sir,出事了……”   “你说什么!”苏乙猛地提高音量,一脸不可置信,引得一众手下纷纷侧目。   五分钟后,苏乙带着小Q和司徒二人匆匆离开。   风雨交加,三人赶到蔡天明的别墅区的时候,整个别墅已经被围住了,现场救护车、警车围了一圈,别墅前院左边角落,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静静躺在那里,一群人正挡着一个哭得死去活来的女人不让他过去,大雨瓢泼,他们全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苏sir来啦!快,快让开!”   “哪个苏sir?”   “笨,铁血神探,还有哪个苏sir?”   苏乙一边把工作证夹在口袋上,一边阔步往前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整个人已经被雨浇透了。   到了跟前,一个中年警察立刻上前一个敬礼后急促道:“苏sir,我刚跟您通过电话,我是深水涉警署……”   “平仔!平仔!呜呜呜……”   警察话音没落,那个号啕痛哭的女人立刻就打断他,向苏乙扑了过来。   她双手紧紧抓住苏乙的双臂,哭喊道:“平仔,你快救救天明,求求你救救他!他还没死,还没死!天明对你最好了,你不能不管他……”   苏乙面色沉重,缓缓道:“阿嫂,你放心,我这就去看蔡sir!”   “照顾好蔡夫人。”他回头对小Q吩咐一声,绕开这女人阔步向前继续走去。   掀开白布看了看,苏乙放心了。   蔡天明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苏sir,电话,是大老板打来的。”一个警长满脸焦急跑来,把手机递给苏乙。   苏乙接起,电话那头一个威严的声音道:“苏平,我命令你在天亮之前,彻查蔡sir的死亡原因,我要在明天早上上班之前,知道蔡sir确切的死亡原因,你能做到吗?”   苏乙一个立正,大声道:“没问题,sir!”   “很好,这件事交给你是最合适的,是蔡sir一手掘了你,没有他就没有你的今天,希望你能让他走得明明白白。”   挂了电话,苏乙面色严肃问眼前人:“你是……”   “深水涉警署署长刘旭文。”面前警长急忙一个敬礼。   “刘sir,现在这件事由我全盘接手,你的人包括你在内,暂时归我调动,有没有问题?”苏乙问道。   “no,sir!”刘旭文大声道,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蔡天明是警队的大佬之一,刚晋升的高级警司,炙手可热的实权人物,这样一个人死在他的辖区,对他来说绝对是个天大的麻烦。   现在有苏乙接手这个烫手山芋,他自然是求之不得,自然一百个答应。   “很好,简短介绍下情况。”苏乙道。   “十一点五十八分的时候,我接到蔡夫人的电话。”刘旭文没有废话,直接了当开始汇报,“她说看到蔡sir躺在前院,有根电线垂下来搭在他身上,当时雨非常大,我再三告诫蔡夫人千万不要出门查看,以免触电,然后立刻打电话给了电力部门,让他们切断笔架山这条线路的电力输送……”   “十二点零六分,我赶到现场,在来的路上,我已经通知了急救中心。电力中心是在十二点零一分的时候切断了电源。”   “救护车十二点零九分到达现场,然后他们确认了蔡sir的死亡,事情就是这样,苏sir。”   “电线断了,触电身亡?”苏乙皱眉,仰头看向别墅院墙外的电线杆。   “是啊苏sir,”刘旭文叹了口气,“这已经是港岛这个月第二起因为风暴天气引起的触电死亡事故了。”   “有没有排除他杀可能?”苏乙问道。   “还没来得及,”刘旭文摇头,“不过我刚才看了,三十米外就有个监控,刚好能拍到电线断掉的地方,是不是他杀,查查监控就清楚了。”   “我的人正好在监控中心,”苏乙回头叮嘱司徒,“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现在就查查。”   “yes,sir!”司徒大声道。   “法医到了吗?”苏乙再问。   “马上就到。”司徒急忙道。   “很好,给我把剪刀。”苏乙道,“我要把断掉的电线两头拿去化验,看看有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这种事情让下面人做就行了,哪里能劳烦苏sir您的大驾?”刘旭文急忙道,“苏sir,我去我去。”   “不用,我要顺便勘察现场。”苏乙摆摆手。   “传言果然是真的,苏sir你查案总是亲力亲为,太难得了!”刘旭文感慨一声,急忙找剪刀去了。   接下来,苏乙仔细勘察了整个现场,还顺便不动声色抹除掉了两处比较可疑的痕迹。   五分钟后,法医到了,现场初步确定,蔡天明的确就是触电身亡,但到底有没有进一步的原因,还需要做进一步的尸检。   苏乙让法医等人把蔡天明的尸体拉回去做解剖,接着封锁了整个别墅,开始仔细搜查起来。   半个小时后,苏乙站在别墅后门,确定没人后,把刚装着两个剪下来的电线头的密封袋,悄悄递到身后的草丛里。   一只手飞快把袋子接了进去,然后重新递出来另一个同样装着两个线头的袋子。   苏乙拿着新的证物袋,不动声色离开。   他走到别墅前门,把袋子交给司徒,郑重道:“告诉证物科,千万不要搞错,连夜化验出结果来,一定要准确,要快!”   “是!”司徒大声道,继而微微犹豫,道:“苏sir,你还记得刚才在监控中心,咖啡不小心洒到插线板上的事吗?” 0065、吕明哲回归 “是有这回事,”苏乙皱眉,“不会这么巧,断掉的那三十秒刚好也包括这个路口的摄像头吧?” “就是这么巧。”司徒无奈道,“这个摄像头刚好能拍到蔡sir出了房门,打着伞到院子左角位置去看他养的杜宾犬,摄像头在断电之前拍到的最后一幕,是蔡sir弯腰打开狗窝正在逗狗。然后屏幕就黑了。等再次通电的时候,蔡sir已经倒在了地上,断掉的电线正好搭在他身上。” “查查相邻的摄像头,有没有拍到可疑的人经过。”苏乙立刻吩咐道,“让监控中心的弟兄们先放下之前和联胜的案子,先着重查这一点。” “yes,sir!” “你亲自拿着这两根线头去证物科化验,就守在那里等结果,然后第一时间给我消息。” “是!” 司徒走后,苏乙叫来刘旭文警长,吩咐道:“让你的人以别墅为中心向外搜查,不要放过半点蛛丝马迹,搜查结果我要你以简短书面报告呈给我!” “是!”刘旭文立正大声道,顿了顿,他迟疑道:“那别墅里面要不要……” “蔡sir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他的房间怎么能随意进去?”苏乙道,“别墅里你们不用管了,我自然会申请上级指示。” “是是是,我也这么想。”刘旭文连声道,“那我这就去搜查外围。” 看着刘旭文离开的背影,苏乙不动声色捏了捏口袋里的几张内存卡。 那就是罗杰生前拍到的原始视频,辗转来去,最终还是落在了苏乙的手中。 凌晨一点半,刘旭文的报告来了,他的人搜索了方圆两公里的范围,没有现任何可疑之处。 两点,监控中心来电,摄像头没有拍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有一个和案子无关的事情,苏sir,我想还是应该告诉你。”电话那头的手下迟疑着道,“我在监控中看到吕sir在不远处的muse酒吧喝酒,半个小时前,喝得烂醉如泥,被人丢在了大街上。” “现在还躺着?” “是啊。” “好,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苏乙叫来刘旭文,道:“派一个兄弟去muse酒吧门外,找一个醉倒在街上的醉鬼,送他回家。” 刘旭文一愣,试探道:“重不重要?要不我亲自去?” “也好,”苏乙拍拍他的肩膀,“是原先第三组的吕sir,你应该听过他,麻烦了。” 凌晨三点的时候,两个线头的化验结果出来了,证实了那两根电线头的确是雷电劈断的,没有人为损害的痕迹。 三点半,小Q拿到了蔡夫人的证词,证实了蔡sir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到前院看看他的杜宾犬,才会去睡觉,几年来他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风雨无阻。 但他去看杜宾犬的具体时间并不固定,有时候到夜里一两点,有时候十二点多,最早的时候是在十一点左右,并没有规律。 “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是他杀的可能了。”司徒道,“电线是被雷劈断的,蔡sir出门的时间也是不固定的,监控虽然没拍到,但咱们都可以证明,那就是个意外。” “唉,真是倒霉,怎么会这么巧呢?”小Q还是觉得有些想不通,“刚好我们不小心断电的那三十秒里,蔡sir就死了?” “是阿吉碰翻了苏sir的杯子,怎么,你觉得小吉有份杀还蔡sir?”司徒问道。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小Q急忙摆手。 “那你就是怀疑苏sir咯?”司徒开玩笑道。 “呐,你不要乱说啊!”小Q没好气白他一眼,两人都没把这话当回事。 开玩笑,整个警局谁不知道蔡天明是苏平的伯乐?蔡sir的死怎么可能跟苏sir有关? 要不然上面怎么会指定苏乙调查蔡天明的死因? 就是因为在这件事上苏乙最没有嫌疑。 “上面还在等结果,我要连夜去写报告。”苏乙道,“已经很晚了,让弟兄们收工吧。” 苏乙马不停蹄赶回办公室,先是销毁了那几张内存卡,然后给自己泡了杯咖啡,从头到尾仔细捋了一遍整件事情,这才开始撰写报告。 这一忙就是一整晚。 第二天一大早,苏乙来到了警队一哥的办公室。 “我知道你,铁血神探嘛,对不对?都说你是我们警队的名片,你最近很火啊。”一哥打量着苏乙道。 “不敢,是上司栽培而已。”苏乙谦逊道。 “那也得你自己够出色才行。”一哥话锋一转,“但是记得,你是做警察的,你的本职是抓贼,不是上电视,明白吗?” 苏乙心中一凛,道:“明白。” 一哥这才点点头,接过报告,翻看起来。 “这么说,你的结论是,尽管摄像头因为意外没有拍到,但仍然可以断定,蔡sir的死,是因为雷打断了电线,使得蔡sir触电身亡,对不对?” “是的,这是场意外的悲剧。”苏乙沉痛道,“蔡sir一直对我很照顾,他的死对我来说很难接受。” “意外,”一哥若有所思,“意外好啊……” 苏乙诧异抬起了头。 一哥笑了笑:“苏平,既然你上了台,那就好好唱好这一出大戏,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苏乙沉声道。 ,“警队需要的是正面形象,而不是大出风头,你一定要把握好这其中的尺度,至于其它……”一哥咄咄敲了两下桌子,“歌照唱,马照跑,舞照跳,一切照旧。” 七天后,蔡天明的葬礼在浩园隆重举行,苏乙出席,并上台致辞。 又十五天,苏乙成功晋升为高级督察。 他也成为警队自82年来晋升最快,最年轻的高级督察。 苏乙成为高级督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调吕明哲来第三组,成为他的副手。 这是交易的一部分。 当晚,第三行动组全族团建,庆祝吕明哲回归,大家都喝了很多酒。 苏乙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这一天还是吕明哲的生日。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当初你的魔术是怎么变的?” 酒过三巡,苏乙和吕明哲上了酒店天台。 空气湿润而冷清,风暴过后,这个城市变得寒冷起来,似乎一下子冬天就来了。 0066、叵测——本卷终 “曹楠和吕梁,”吕明哲拿着一个酒瓶笑着对苏乙道,“他们的死我怎么也难套到你身上,为什么监控会拍到吕梁第二次开车出门?那辆车到底去了哪儿?你又是怎么把他们两个的尸体运到酒店里去的?” 苏乙笑了笑,道:“就像是我一直都想不通,你是怎么准确让那根电线落在蔡sir身上的?” “我知道你观察了蔡sir很多个晚上,我知道你想用雷雨风暴天气做文章,但我想不通你怎么就那么准确杀了他?” 两人对视,眼神都有些莫名的色彩在闪动。 “看来我们都很难从彼此口中得到答案。”吕明哲笑着道。 “有时候留一点悬念也算是好事。”苏乙笑道。 “也对。”吕明哲认同点头,话锋一转,“你真的要离开第三组?” “我不走,你很难出头。”苏乙诚恳道,“吕sir,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头儿。” “不要这么讲,你现在级别比我高,人气又这么旺。”吕明哲笑呵呵道,“我以后还要你多多关照的。” “互相扶持咯。”苏乙道,“我们都是想改变警队的现状,单靠一个人的力量绝对不可能做得到的。如果我们能够精诚合作,互相扶持,我想一定能够有所作为。” 吕明哲脸上笑容淡了几分:“平仔你真的认为这一切可以改变吗?” “一定会的。”苏乙道。 “改变了,就一定是好的吗?”吕明哲又问。 “我不知道。”苏乙沉默片刻,缓缓道。 吕明哲呲牙一笑:“其实那都是很遥远的事情。” “也对。”苏乙看着他,对他笑笑。 “你现在是真的红啊……”吕明哲感慨,眼中闪烁着莫名神色。 “谁说不是呢?”苏乙道。 吕明哲拍拍苏乙的肩膀:“我先下去了,平仔,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应该的。”苏乙道。 看着吕明哲的身影消失在楼门口,苏乙的神色陡然转冷。 楼道口墙后面,吕明哲靠着墙,摸着口袋里的一个遥控器犹豫良久,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悄然离去。 叮铃铃。 吕明哲离开后没多久,苏乙的电话响了,他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小Q的声音:“头儿,小张已经明确表示留下来跟吕sir了,司徒说要再考虑考虑。对了,您让我查的那个号码,之前几天的信号源每天晚上都在你家附近徘徊,头儿,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会?”苏乙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却轻松道,“我能有什么问题?” “也对。”小Q道,“你现在这么红,连特都公开夸赞你,你要是出事,整个港岛都要震动!对了,那要不要我通知弟兄们抓人?这个人鬼鬼祟祟,我怕他针对你不怀好意。” “不用啦。”苏乙笑道,“有个姑娘一直说对我没意思,现在又被我查到天天跑我家附近转大街,喂,小Q,你们女人是不是各个都这么口是心非?” “原来是个女人?”小Q恍然,“靠,头儿,你居然公事私用?” “不行吗?”苏乙故作不悦。 “行,当然行!”小Q嘿嘿一笑,“不过头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号码,是属于当初我们抄走的那批黑号的号段里面的,蔡sir去世前那次,咱们切断了整个港岛的黑号供应,然后您申请过蔡sir后扣下了一批,说是留下有用。没想到,居然是用来泡妞。” “自己知道就好,别说出去,有损我形象的。”苏乙笑呵呵道。 “当然,我保证守口如瓶!” 挂了电话,苏乙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得一干二净。 当初为了瞒着蔡天明联系吕明哲,苏乙特意从唐强那儿要了料,打掉了全港岛最大的黑电话卡集散中心。 当时他灵机一动,敏锐觉察到这种黑电话卡的重要性。 蔡sir的事情结束后,他把当时抓获的卖卡的古惑仔,展成了自己的线人,还放走了扣下他的一批货,并且保证他的生意以后不会被警方扫除。 苏乙唯一的条件就是,所有买卡人,都必须拍下照片,然后把资料传给他。 五天前,苏乙意外现有个熟悉的面孔去他的这个线人那里买了一张电话卡,就是他让小Q查的那张。 这张卡的买主当然不是什么女人,而是属于——吕明哲。 吕明哲最近每天晚上都要在苏乙的住处转很久,这意味着什么,自是不言而喻。 还有件事很让苏乙心寒,吕明哲还没回到第三组之前,就已经背着他悄悄拉拢了第三组一大半的手下,完成了争权夺利的过程。 至于苏乙决定离开第三组,只是他对吕明哲的反击,想让吕明哲之前的拉拢变成枉做小人的举动而已—— 我本就打算把位置让给你,你却瞒着我在背后提前跟我争权夺利,大家看在眼里,孰高孰低,自是一目了然。 但尴尬的是,苏乙还是低估了吕明哲在第三组的威望,尽管他的反击很成功,但仍有一大半的警员决定留下来跟吕明哲,就连司徒都很犹豫。 “我真的很想跟你和平共处啊……”苏乙看着满城阑珊灯火,失望地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十分钟后,苏乙下楼的时候,司徒正好给吕明哲端来一碗长寿面,让他吃。 看到苏乙出现,司徒有些尴尬,道:“苏sir,你、你要不要也来一碗长寿面?” 苏乙走到司徒跟前,笑呵呵道:“司徒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这种面我们不叫长寿面。” “那叫什么?”司徒好奇问道。 “叫挂面。”苏乙拍拍他的肩膀,回头对吕明哲点点头:“好好吃,我有事先走了。” 吕明哲身子下意识绷紧了几分,刚想说话,但苏乙已转身离去。 场面一度落针可闻,十分尴尬。 数秒之后—— 哗啦。 一大半人站了起来,向吕明哲告别,离开了这里。 司徒面色阴晴不定良久,最终放下碗,有些不敢看吕明哲的眼睛,低声道:“不好意思吕sir,我家里还有些事,我……” “理解。”吕明哲勉强笑笑,拍拍他的肩膀。 “那我……”司徒指了指大门的放下,略带羞愧地转身走了。 等司徒下去的时候,他只看见一众同事在路边聊天,谈笑风生。 “什么事啊这么开心?”司徒笑着问道。 众人一看到他,眼睛立刻亮了,尤其是小Q,狠狠打了他一拳,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下来呢!” “怎么会?”司徒心里轻松不少,“跟着苏sir有肉吃嘛!” 众人哈哈大笑。 “怎么不见苏sir?”司徒疑惑问道。 “你下来之前,我们正说他呢。”小Q道,“知道吗?苏sir刚自己开车走了!” “真的假的?”司徒瞪大了眼睛,“苏sir不是说他得了什么……应激性驾驶障碍症,什么的吗?” “谁说不是呢?”小Q道,“我刚下来要帮他开车,你也知道,一直以来,帮他开车的不是你,就是我嘛!结果他自己一踩油门,走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他什么时候又会开车了?”司徒摇头,不可思议道。 “是啊,什么时候呢?” …… 本卷终。 0067、走出片场 吱—— 汽车停在中环广场大厦前停下,一脸苦相的o31号导演推了推眼镜腿,拉开副驾车门,施施然上了车。 “我以为你们再也不会出现了。”苏乙转过头,眼神幽幽地看着他道。 “怎么会?”o31号道,“演出总有落幕的时候。” “这真的是一场演出吗?”苏乙有些茫然。 “你太入戏了。”o31号叹了口气,“苏乙,你只是来跑个龙套而已,为什么要这么拼?按部就班地表演,然后拿钱杀青,平平稳稳,这不好吗?” “太真实了。”苏乙摇头,“我以为我真的在过自己的人生,所以我用命去拼。” “你平常就这么拼命?”o31号问道。 “不然我为什么在这里?”苏乙笑笑。 o31号若有所思点点头,指了指前方:“边开车边说,一直往前走。” 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使劲晃了晃脑袋,再次动汽车。 “我很奇怪,你们没有叫停我,也没有再给我派演出任务,而且这么晚才出现。”苏乙尽量让自己从角色中抽离出来。 有个成语叫“再世为人”,他现在对此很有体会。 “事实上,本来早就应该喊咔纠正你的。”o31号道,“你的任务只是按照演出通告单上的指令完成你的表演,所有额外的动作,都属于被禁止的范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从一开始就自由挥了。”苏乙道。 “是的。”o31号笑道,“那是因为我现你改正的部分,效果比我原定的剧本更好,更能表达我的想法。” “所有导演都像你这么——开明吗?”苏乙问道。 “并不是如此。”o31号摇头,“你很幸运碰到了我,我是一个肯给新人机会,又敢于尝试新鲜事物的导演,所以你才有了自由挥的机会。如果你碰到的是o32号,那是个很死板的家伙,在他的片场,你的每一句台词都不能说错一个字。” “所以,o32号永远体会不到你这种新人带来的惊艳。”o31号看着苏乙,眼中满是欣赏,“你真的很有天赋,苏乙,我很期待你的未来。” “我更期待我的钱什么时候到账。”苏乙幽幽地道。 “……”o31号的表情僵了僵,“你的报酬,出了片场就可以结算给你。除了说好的签字费,还有你本次演出的片酬。” “终端上介绍,每个导演分换算成软妹币一万?”苏乙稍稍打起了精神,“但你只给我布了两次演出通告,我只收到四个导演分的评价,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只会额外多拿四万块?” “当然不止。”o31笑道,“我之所以后来没有再给你演出通告单,是因为我想看看如果你完全自由挥,会达到一个怎样的效果。” “对这个结果满意吗?”苏乙淡淡地道。 不知道怎么,他莫名有点心里不舒服,他不喜欢这种被人看戏的感觉。 但他立刻告诫自己,这种矫情毫无意义且有害无益,必须马上摒弃。 “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o31号道,“甚至对于你优柔寡断迟迟不对吕明哲动手的部分,我也比较欣赏,因为这是我想看到的效果。” “我虽然没有再给你演出通告,但后面的十四场演出,我决定都给你出色的评价,也就是说,这次演出,你可以从我这里得到28个导演分。” “从下场演出开始,你就不再是临时演员,而是我公司正式签约的特约演员。” “28个导演分……”苏乙愣住了,然后他猛然激动起来。“28个导演分,也就是说我这次片酬可以拿28万?” “还要加上你1o万块的签字费。”o31号提醒道。 “那就是一共38万!”苏乙更激动,“导演,这场戏我确定已经杀青了是吧?” “当然,否则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o31号道。 “那我是不是现在就可以退出片场拿钱走人?”苏乙再次问道。 “当然。”o31号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提醒道:“苏乙,我觉得你应该更关注你通过演出得到的更加宝贵的收获,比如你通过这次演出,学习了射击、搏击、驾驶和审讯等一系列技能。相比起这些,金钱,只是你最基础的酬劳而已。” “导演,我觉得我应该先打好基础。”苏乙诚恳道。 “……”o31号默默转过了头,没再搭理他。 而苏乙也浑不在意,他仍沉浸在一夜暴富的喜悦之中。 38万! 活了二十多岁,他还从来没亲眼见过这么多钱! 更别提,有了这笔钱,父亲做手术的钱就完全不是什么问题了! 哐当! 某一刻,苏乙只觉行驶在笔直公路上的汽车猛烈震荡一下。 下一刻,斗转星移,时空流转,他手里握着的方向盘,屁股底下的座椅,突然不见了! 汽车、繁华街道,全部消失了! 而他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一个宽敞干净的办公室地上。 “嘶……” 苏乙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一骨碌爬起来,然后去摸枪。 但他一把摸了个空,顿时心里又是一惊,几乎第一反应就要把身边的o31号导演先挟持住再说。 o31号导演似乎早有预料,在苏乙要动手的同时,就不动声色退后两步,然后面无表情看着他。 苏乙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呲牙一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导演。” “转过身去,看看你自己。”o31号淡淡地道。 苏乙怔了怔,缓缓转身。 然后他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他浑身红果着,在片场穿的衣服,一件也没带出来。 甚至他记得片场度过的几个月,他的毛都长长了许多,但现在他的毛却跟他之前刚进片场的时候一模一样。 片场的几个月时间,没有在他身上和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但苏乙却仍感觉到镜子中的自己,是那么的陌生。 他甚至有种在看着另一个人的错觉,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o31号问道。 “一只老1eng。”苏乙道。 “……” 0068、66万到手! o31号显然是一个不太有幽默感的导演。 当然,或者他不认为苏乙的那玩意儿是一只老1eng,顶多算是个小家雀。 “这么说,我原先的衣服,不可能再拿出来了?”苏乙一边换上o31号为他准备的一身睡衣,一边不无遗憾地道,“那身衣服全部加起来怎么也过五百块钱了,可惜了。” “你可以带进去任何东西,包括你自己。”o31号面无表情道:“但除了改变,你不能从片场世界带走任何东西,除了你自己。” “相信你也现了,片场世界两个半月的时间流,当你回到这里,对你来说,也就只是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而已,所以在那个世界因为时间而改变的一切,回来后都会自动纠正、复原。” “你的意思是说,无论我在片场世界生活多久,我的生命都不会随着片场世界的时间流失掉?”苏乙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是的。”o31号点头,“一般情况,现实世界和片场的时间流比在1比3ooo——8ooo的范围内。现实过去的一个小时,往往等于片场世界的几个月。如果片场世界的时间能够作用到你身上,你拍不了几部片子,就会老死。” “那要真是那样,我现在的片酬翻个一百倍才行。”苏乙有些后怕,也有些惊喜。 “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钱?”o31号导演忍不住道,“难道你就没什么理想吗?” “等我赚够了钱,坐在宽敞明亮的别墅里,我一定好好想想我有什么理想。”苏乙笑道。 o31号摇头叹了口气,道:“你这样没有半点艺术追求,走不远的,只会白白浪费你的天赋。” “也许我的天赋就是赚钱。”苏乙道。 o31号看着苏乙,突然有种想打他的冲动。 苏乙则看看镜子里穿着一身睡衣的自己,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手牌儿呢?老铁?”他扭头问道,“没手牌儿待会儿怎么上钟?” “……”o31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哈哈,开个玩笑。”苏乙笑了一声,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再次端详镜子里的自己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皱眉道:“导演,你有没注意到,我是不是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你在片场里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o31号幽幽地道,“你亲手杀了五个人,辅助吕明哲杀了一个人,追车,枪战,救人,你活了二十多年,生过的事情都没有这三个月多,你怎么可能还跟之前一样?” 苏乙的笑容僵住,然后从脸上缓缓消失。 “那不是我。”他说。 “那真的不是我!”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腔了。 “你太入戏了。”o31号叹了口气道,“不疯魔,不成活,在这场戏里,你已经疯魔了,所以你才这么出色。要不是你很多地方的表现实在很稚嫩,你甚至一场戏就能够攒够晋升为专业演员的导演分。” 苏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有些不能接受。 他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他多希望这就是一场噩梦。 他不敢去想,他遵纪守法活了二十多年,循规蹈矩,与人为善,结果一到法外之地,就彻底放飞自我,一口气杀了五个人! 是自己本性邪恶? 还是真的形势所逼? 他不敢去深究这个问题。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中人仿佛勾起嘴角,对他露出邪恶而残忍的笑容,一种莫名的恐惧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苏乙。”o31号唤醒了他。 “你出了一些问题,你有点迷失自我。”他皱着眉道,“你必须调节自我,否则你最后会彻底陷入疯狂,毁掉你自己。” “我、我也感觉我出了问题。”苏乙揉着脑袋,艰涩道,“我一直想放松,我跟你开玩笑,我有意不去想我做过什么,但显然,没用的。” “如果你信我,我可以帮你。”o31号道。 苏乙抬起头来,眼中显出几分希冀。 “再接一场戏,一场轻松的喜剧,会让你全身心松弛下来。”o31号导演道,“如果你愿意,这次我会破格让你以专业演员的身份参与演出,我依然会给你最大的自由,让你随意挥。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再接一场戏……”苏乙有些迷茫。 “对,再接一场。”o31号道,“最多再花你几个小时时间,而且让你提前以专业演员的身份参与演出,这种机会,绝对就只有这样一次。” “钱怎么算?”苏乙突然问道。 “……”o31幽幽看着他,“按照公司规定,专业演员每部片酬除了你在演出中赚取的导演分,还要加上你现有的导演分值,就是你这部片子的片约的签字费。” 苏乙顿时眼睛一亮:“你刚才说过,我现在的导演分是28分,也就是说,只要我演,签字费就有28万?” “是的。”o31号深吸一口气,“而且因为你成了公司的签约演员,所以签字费会在你签了演出合约,进入片场之前,就会放给你。” “还有我之前的38万……” “也一并给你!” “这么说,我一下子就有66万了?”苏乙不可置信地道,“我再努努力,身价百万,那也是相当有可能的,对不对?” “对!” “那还等什么?我签!合同呢?导演?” “……” 苏乙再次见到了甄小姐。 签合同和放片酬的事情,不归o31号管。 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大名,并且收到银行到账66oooo元的短信后,苏乙犹如在做梦一样,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们的片酬,都是税后啊?”他惊喜问道。 “当然。”甄小姐推了推眼镜,“而且苏先生你尽管放心,你的这笔收入会在贵世界有正规合法的来源,你完全不必担心出任何问题。” “那就最好不过了。”苏乙怀着激动的心情,直接通过手机银行操作,给父亲的卡里转过去了二十万现金。 然后他走到窗边,心情忐忑地等了一会儿。 没过五分钟,父亲的电话就打来了。 “小乙,我刚才可能收到诈骗短信了。” 苏乙:“(? ̄??? ̄??)” 0069、进入新片场 “爸,你见过谁家诈骗先给你打二十万的?踏踏实实拿着,这就是你儿子给你的!你说你,有病了不跟我说,自己悄摸儿回家猫着,要不是我小舅告诉我,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这么对我?” “你小舅?卧槽,王文权你个混账玩意儿,长了个地包天儿的嘴还存不住话,真是白瞎了你那副面相……” “不是,你骂我小舅干嘛?” “我就骂他怎么着?我是他姐夫,我乐意,我骂他就得听着!哎!小乙,你实话实说,你哪儿来的钱?” “有个富婆看上我了,包了我一年。” “滚蛋!就你那样的,哪个富婆能看上你?有这好事儿,还能轮得着你?” “我说你爷俩说话有没有个正行?我跟你说苏建军,你儿子碎嘴子的毛病就是跟你学的!”电话那头的母亲终于忍不住插话,“小乙,你跟妈说,你钱到底哪儿来的?你上班才半年,从哪儿弄这二十万去?你可不能违法乱纪啊!” “妈,我你还不了解吗?长这么大,我什么时候干过出格的事儿?”苏乙道。 房子另一边的甄小姐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有五万是我这半年业绩好,老板把我的提成提前了,剩下的十五万,是老板心善,知道咱家情况,借给我的,算是提前预支了我的工资。”苏乙解释道。 其实老爸手术费三十万,他现在完全可以拿出来,但他左思右想,还是只拿出来二十万,因为他很了解自己的父亲,现在自己出二十万,老爸已经很内疚了,如果全用儿子的钱去治病,他心里会别扭死,倔脾气一上来,干脆哪儿也不去了。 再有,钱太多他也不太好解释,上班半年,老板借他十五万已经很惊世骇俗了,借二十五万,这种老板只能在斗音里存在。 苏乙想着先让父亲把手术做了,然后慢慢再透露自己挣着大钱的事情,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冒冒失失一下子曝光出来,只会让家人恐慌和不能接受。 费了半天劲,苏乙总算让老两口相信了钱的来源就是像他说的那样,但是父亲仍不同意。 “我再有一年都六十了,还能活多少年?老了,活儿也干不动了,再活下去只是废人一个,只会给你跟未未增加负担!再说了,人大夫说,手术风险很大,说不定钱就白花了,不治了,说啥也不治了!你把钱给你老板退回去,好好感谢感谢他,现在这社会,能给你拿出真金白银来,就不容易……” “我说你这老头儿咋这么倔呢?”苏乙有点生气了,“老板给我利息都算完了!十五万,借一年,一万五的利息,我俩借钱合同都签了!我就是现在还钱,人家一万五利息也照收!” “多少?一万五?”老妈吃惊插话,“好家伙,这么老些钱,赶上你爸一年忙活了!我说儿子,你老板咋这黑心呢?你是不是被他给坑了?” “你懂个啥?十五万人家白给啊?”父亲呵斥道,“人家大老板投资都是钱生钱,十五万往那什么里面一放,洗一洗涮一涮,拿出来就三十万!给你儿子只要一万五利息,那都是情!是仁义!啥也不懂就瞎说!” 顿了顿,父亲又道:“不是,你跟你老板说说,钱我们现在就退给他,利息能不能算了?” “爸,你以为合同是过家家呢?肯定不能啊!”苏乙道,“反正钱我转给你了,我跟你说,光我给你转钱,手续费就五十块钱,顶我一天伙食了。爸,这么些钱白扔啊?咱家又不是开银行的。” “哎呦,你这孩子,那你直接把你卡邮回来多好!”母亲心疼地道,“快递费也才十来块……” “反正钱我借完了,就我现在的工作能力,不到一年,指定就把这些钱赚回来了。爸,一年收入而已,我要是一年收入换我老爸一条命都换不回来,你让我活什么人?那我死了算了!”苏乙佯装赌气道。 “憋胡说八道没个把门的!”父亲骂了一句,最终叹了口气道:“行,这病我看了,能活着,谁愿意死啊……” 苏乙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你再别到处去借钱了啊,家里还有些老底儿,我拿出来凑吧凑吧,够用了。”父亲道,“踏踏实实工作,我跟你妈明儿就去医院,唉,希望能看好吧,病好了我再干个十年……” “行啦行啦!你儿子现在这么能赚,还能看上你一年那仨瓜俩枣的?”苏乙笑道,“你就踏踏实实养好身子,出来溜溜鸟,跳跳广场舞,下下象棋,不挺好?” “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我这仨瓜俩枣咋了?没我这仨瓜俩枣,你跟未未能长这么大?” 总算说通了父亲,一家三口又说笑几句,最后苏乙在母亲唠唠叨叨地叮嘱下,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窗外,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觉心口阴郁,瞬间就驱散了许多。 更让他开心的是,钱,实打实地到手了!父亲的病,有的治了! 压在他心口的大山,总算是被搬开了! “甄小姐,我已经准备好了。”他笑着对不远处戴眼镜的正装女人道。 “苏先生,你随时可以进入片场。”甄小姐不慌不忙道,“需要特意提醒你的是,你之所以有这次演出机会,是o31号导演为你特别申请的‘特殊人才实验性拍摄计划’,他真的很看重你。” “另外,由于你本次演出是以专业演员的身份参与演出,所以你将有为期三个月的角色体验期,”甄小姐接着道,“希望你在这三个月里,认真揣摩角色,研读剧本,为演出做好准备。” “我会的。”苏乙点点头。 “好,从后面这扇门走出去,你就会到达新片场,苏先生,祝你演出顺利。” “谢谢。” 苏乙走到那扇普普通通的木门前,深吸一口气,一把拉开了它。 门被一层流光溢彩的薄膜挡着,苏乙一步迈入。 另一边,喧嚣鼎沸! 0070、一个很不摇滚的故事   角色姓名:炸药(艺名,本名为演员原名——苏乙)   性别:男   身份:现为京都王炸乐队鼓手(注:原主为湾湾人,现因演员原因改为关中人。)   年龄:演员适龄   学历:大学本科   性格:演员自行塑造   积蓄:软妹币2.63万,为角色多年积蓄   技能:精通架子鼓及乐理(注:为匹配角色,请演员于角色体验期内完成该技能的培训和熟练。)   住址:现住址为京都望京花园四区9栋2o2o.   看着虽然凌乱但很宽敞的房间,还有墙上贴着一张张演出海报,自己正穿着闪亮的衣服,打架子鼓的照片,苏乙心中说不出的违和感。   他知道,他再次进入另一个角色了。   他所在的房间,就是角色炸药在京都租住的房间。   好的一点是,这次的居住环境,比起上一个片场来说好太多了。   但不好的一点是——他得去学打架子鼓了。   否则这角色,他必定是没法演的。   更不好的一点是,炸药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乐队的鼓手,如果没意外的话,这个身份随时都会有演出,而苏乙别说架子鼓了,他连架子都不会打。   “死磕架子鼓!”   苏乙摇摇头,给自己定下了第一目标。   他打算看完资料,就先去找个靠谱的架子鼓老师,苦练三个月架子鼓再说,反正现在小有积蓄,还能造一段时间。   至于什么王炸乐队的演出,先请假再说。   苏乙又仔细看了一遍角色的人物介绍,现真的是很简短,除了一个身份和职业,剩下的几乎都算得上是一张白纸,任由苏乙自行塑造。   要知道这个身份可不是一个龙套那么简单,而是很重要的配角。   其实看了角色,苏乙就想到了这部电影的名字——《缝纫机乐队》。   这是一部有关摇滚、梦想和情怀的喜剧片,讲的是集安的摇滚公园有一个标志性的大吉他建筑,是专门为二十年前的风靡一时的破吉他乐队建造的,集安这座东北小城,也因此被注入了摇滚的血液,成为了一座摇滚之城。   摇滚的文化,融入到了这座小城的大街小巷,融入进了二十年的记忆之中。   然而时过境迁,摇滚没落,小城里也再没有了摇滚成长的土壤。为了展经济,摇滚公园的大吉他就要面临被拆除的命运。   为了保卫大吉他,摇滚青年胡亮散尽家财请来了失败的乐队经纪人程宫,集合了鼓手炸药,贝斯手丁建国,吉他手杨双树,键盘手希希,共同组建了“缝纫机乐队”。想要让乐队重现二十年前破吉他乐队的辉煌,以这种方式打动上层,让他们放弃拆除大吉他的计划。   凭着程宫一冷藏多年的《都选c》,以及一次啼笑皆非的演出事故,乐队从无人问津到风靡全城。   期间乐队遭遇了程宫的背叛,又因大吉他提前拆除,不得不暂时解散,但很快,陈宫这个金钱至上的经纪人神奇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性情大变,重新做回好人,于是乐队也又跟着神奇地站起来了。   整场电影最大的冲突和仅次于大结局的高朝,很难想象居然是一场跟音乐完全无关的街头混战,这也是喷薄而出前最后的摩擦。   最后,乐队在倒塌的大吉他前,演唱了那《都选c》,并且神奇地来了个春晚大合唱版本的《不再犹豫》,完成了集安市最后的摇滚狂欢。   这部电影怎么说呢?   苏乙觉得倒是算得上是部成功的热血和情怀电影,就是一个不那么摇滚的导演,打着摇滚的旗号,讲了一个并不摇滚的故事。   这部电影的主角胡亮从动机上,就没能说服苏乙,后面生的一切也自然很难引起苏乙的共鸣。   哦,在大吉他前办个演唱会,让市政府觉得集安的摇滚没有死,别人就不拆大吉他了?别人就不搞房地产了?   一个声称热爱摇滚,视摇滚为生命的人,散尽家财组乐队、办演出、保卫大吉他,但洗澡时唱刘欢,cd机里放“nononononno”的迪厅歌曲,只写出了《塑料袋》两句歌词?   一个视摇滚为生命的人,把最牛逼的吉他比作“吉他中的柳岩”?   明明自己就认识一个又一个深藏不露的摇滚高手,为什么还要倾家荡产地找来程宫这么个金钱至上的经纪人?六十万眼都不眨就往里扔?就是因为程宫曾经带火了破吉他乐队?   苏乙感觉导演明着在贩卖情怀,实际上是在黑摇滚。   难道玩摇滚的都像胡亮这么没脑子还不学无术,论优点就占了个一提起来就人人都咂吧嘴的“淳朴”和轴?   作为摇滚精神导师出现的破吉他乐队,找来了东北F4耍宝也就不说了,关键是这四个人在舞台上穿铆钉皮夹克,嘶吼,甩着迪克牛仔式长,反复唱着“金钱、女人、心爱、是不可抗拒的”……   他们的形象、所作所为和生存状态,完美契合了大众对摇滚乐手刻板偏见的印象。   这真的是摇滚吗?   最讽刺的是,一群喊着摇滚不死的人,愿意用生命去捍卫摇滚的人,最终唱出了一前奏和主歌部分伴奏来自涅槃的《e as yore》,副歌部分伴奏来自枪花的《sweet chi1d o‘ mine》,间奏和尾奏来自林肯公园的《paper cut》的《都选c》。   这是“致敬”?   也是告诉大家——摇滚真的死了?   最后导演把摇滚和梦想烩成一锅粥,先干为敬。   就像是酒桌上劝酒的人所做的那样:“都在酒里,我干了,你们够不够意思,喝不喝,看着办。”   其实摇滚不是梦想,摇滚是一种态度。   摇滚可以不愤怒,不批判,不叛逆,甚至不自我,但一定要真诚。   当然,整部电影,也不是没有摇滚。   范老师割了双眼皮,拿一仓库秋裤抵投资,就很摇滚。   市老板老孙头,不惜成本投资乐队,拜炸药为师学架子鼓,也很摇滚。   胡亮虽然脑子不好,但他做事和做人的态度,十分摇滚。   丁建国的率真,杨双树的执念也算摇滚。   就是电影最后在大吉他雕塑遗址开出一个大吉他形状的房地产项目,更像是对摇滚最恶毒的讽刺。 0071、应激性打鼓障碍症   “三儿,我,苏乙。”   “乙哥,嘛呀?才几点,正睡着呢。”   “我想退出乐队。”   “……没睡醒呢吧你?”   “真的,我得了应激性打鼓障碍症,突然不会打鼓了。”   “……什么玩意儿?”   “总之,忘了我吧。”   嘟嘟嘟……   电话拉黑,然后苏乙昂出门。   王炸乐队少了炸药会怎么样,今晚演出的鼓手哪里去找,已经不是苏乙该关心的事情了。   都什么时候了?   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吧。   苏乙先去了银行,从银行提出来两万一千块钱。   然后找了个咖啡厅,要了一杯美式,一张纸,一支笔。   他在手机百度里搜“京都架子鼓培训一对一”,然后从海量的广告中开始筛选自己想要的讯息。   觉得第一眼看起来靠谱的,他就打电话咨询。   如果电话里聊着还可以的,他就用笔记在纸上。   一个小时后,苏乙记下了七家架子鼓培训中心。   他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剩下的所有咖啡,然后起身结账走人。   接下来,苏乙打出租车,开始“实地考察”,接连因为种种原因pass了五家培训中心后,他来到了京顺路边上一个城中村里。   远远的,他就看到村口有个穿着跨栏背心、大裤衩、人字拖的圆脸胖子。   胖子手里举了一张像是刚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用记号笔歪歪扭扭写着一个“苏”字。   苏乙下了车,看着他即将“面试”的第六个老师,怎么看对方像是杀猪的更多一点。   没想到,对方认出了他。   “真的是你!”圆脸胖子一脸吃惊,“电话里我听声音就像是你,但你问的问题全是业余的,我还以为真是我听错了,没想到还真是你!苏乙,你什么情况?”   我什么情况?   你什么情况?   咱俩是什么情况?   苏乙有些无语,还碰见熟人了?   但角色资料里,可没介绍他认得这胖子。   “你认识我?”苏乙反问道。   “没事儿吧你?”胖子更诧异,“我,大刘儿。”   “我失忆了。”苏乙道。   “扯淡!”大刘儿一副你特么好好说话的表情,“你跟我这儿演韩剧呢?”   “真的,”苏乙满脸无奈,“不信你问我一加一等于几。”   “一加一等于几?”大刘儿问道。   “二。”苏乙看着他。   “……”   大刘儿眼神有些茫然。   我们特么在说什么啊?   半个小时后,大刘儿的排练室里,苏乙费了些唇舌,又亲自到鼓架前来了一段,大刘儿终于相信了苏乙失忆的事实。   “这么说,你现在是想从零开始,再把手里的活儿给捡回来?”大刘儿把一根儿烟咂得滋儿滋儿响,眉毛皱成了个川字,“老实说苏乙,你这情况,我没把握教。”   “我就不问为什么了。”苏乙道,“但是,既然咱俩是熟人,而且你技术不错,那就你了。”   “不合适。”大刘儿摇头,“第一,你不是新手,这钱我没法收你;第二,说起来你还是我的前辈,我怎么教?”   啪!   苏乙把两万块钱拍在了桌上。   大刘儿顿时不说话了,抬头看着他。   “三个月。”苏乙伸出三根手指头来,“我给我三个月时间学鼓,能练出来,我就还是鼓手,练不出来,我放弃这条路,回家种地。”   “这三个月,你别拿我当人。”苏乙认真看着大刘儿,“你就拿我当牲口,当机器,放心打,放心骂,放一百个心操练我!这两万块钱,是我给自己留了点路费后,这些年全部的积蓄,我都给你!”   “从现在开始,我就吃在这儿,住在这儿,每天除了打鼓,什么也不干!”   “刘儿,你要是觉得我这个学生能教,那就甭废话,收钱,想想怎么教我,三个月后,成与不成,我都谢谢你。”   大刘儿颇为动容,看着苏乙半天,感慨道:“乙哥,你这是在宫我的逼啊……”   苏乙面无表情:“刘儿,说反了。”   “呵呵,头前儿你恶心我一回,咱扯平了。”大刘儿得意挑挑眉。   “是逼我的宫。”大刘道,“三个月,你想练到什么程度?”   “比我以前的水平只高不低。”苏乙道。   “这不可能!”大刘儿直接摇头。   “可不可能,试试就知道了。”苏乙道,“你就照这目标来制定教学计划,我还是那句话,别把我当人,当我是牲口!”   大刘儿指着苏乙:“你可别后悔!”   苏乙把桌上的钱推到大刘儿面前:“谁后悔,谁孙子!”   啪!   大刘儿一巴掌盖住了钱,咬牙道:“你特么都不怂,我还怕这个?来吧爷们儿!你可别哭啊,练不死你!”   当天下午,大刘儿给苏乙拿来一块哑鼓垫,一个电子节拍器,一对鼓棒,还有一张鼓凳。   大刘儿认真起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气势。   他从最基础的开始教起——打哑鼓。   节拍器调到6o,大刘儿给苏乙教的是最简单的单跳,也就是1、2、3、4.   从打鼓的姿势、动作、力度、律动,大刘儿教的很详细。   “你可能忘了,但我必须还是跟你说一遍,苏乙,咱们这一行,只有基本功扎实,才能走得远,否则打一辈子也打不出来,最简单的一个单跳,哒、哒、哒、哒,左右左右,有些人就是打的好听,干净,有律动,像是把玻璃球扔在水泥地上那么嘎倍儿脆,有些人打出来就不行,就像是打碎了尿罐子,恶心!”   “这其中的差别,就是基本功是不是扎实。”大刘儿侃侃而谈,“还有,永远记住了,人的感觉是错误的,但电子节拍器是准确的!你只要练习,就必须开节拍器!一旦有错,那就是你错了,不可能是节拍器错!”   “不要相信自己的感觉,一个鼓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机械化。你只有在节拍,技术全部机械化后才可以有自己的感觉,不然一切都是免谈。你时刻记住你的职责是稳定节拍!所以你不能错。不能多,不能少,不能快,不能慢……”   “苏乙,三个月时间,想要达到你以前的水平,甚至是越,你就必须做好往死了打的准备!是你说的,把你当牲口,不要当人。”   “单跳,6o的度,先给我打七天,每天十六个小时!能坚持下来,我接着教你。坚持不下来,不好意思,钱我退你,当你没来过。” 0072、不疯魔,不成活 一个人不可能是牲口,也不可能是机器。 所以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可能做到除了吃喝拉撒睡,什么也不干,就每天“哒哒哒哒”地打哑鼓垫子,机械地保持同样的节奏,同样的力度,枯燥地练习一整天,日复一日。 而且就算人受得了,肌肉也受不了,每天十六小时,真的会把人练坏的。 大刘儿很快想到了这个问题,主动提出把练习时间减到每天十个小时,分三次练。 尽管这样也很残酷,但苏乙还是拒绝了。 他告诉大刘儿,还是每天十六个小时,但每打四个小时,他就休息两个小时。 大刘儿根本不相信苏乙能做到,嘴里笑呵呵说“好啊好啊”,但其实心里憋着准备看苏乙的笑话,等着苏乙主动服软。 于是,大刘儿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了,什么叫狠人。 苏乙真的做到了! 上一个片场积压的焦躁和抑郁,迫切需要一个放空思想的平台来持续释放。 因为自我怀疑和否定带来的精神创伤,也迫切需要他通过折磨肉身而达到宣泄和平衡。 打鼓,又不需要动脑子,又可以枯燥地自我折磨,简直是为苏乙量身定做的“疗伤灵药”。 最关键的是,苏乙与生俱来本就带着股狠劲。 对自己狠,也对别人狠。 而且他还没有后顾之忧——这具身体受了任何损伤,只要他不死,出了片场,都会被修复。 所以,造吧! 第一天,苏乙打坏了一对鼓锤,打得胳膊都肿了起来,打得双目失神,浑浑噩噩。 但他硬是坚持下来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枯燥的闷响,萦绕耳边,即使是睡着了都还往苏乙耳朵里钻。 大刘儿很诧异,心里有了一丝敬佩,心说不管以后怎么着,就冲着这一天的坚持,苏乙都值得他翘起大拇指说声牛逼。 第二天大刘儿还在睡觉,他就听到苏乙已经又开始打鼓了。 然后在大刘儿难以置信的目光下,苏乙又打坏了一对鼓棒,打烂了哑鼓垫,硬生生再次坚持了十六个小时! 每隔四个小时,苏乙便停下来,喝水,上厕所,拿起食物狼吞虎咽,然后倒头就睡。 两个小时后闹铃一响,他一骨碌就爬起来,凉水往脸上一拍,坐在鼓凳上就又开始了。 如是往复。 第三天,苏乙打坏了两对鼓棒,打烂了一张哑鼓垫,坚持了十六个小时。 第四天,同上…… 第五天…… 第六天…… 然后,第七天! 大刘儿彻底震惊了! 尽管七天后的苏乙形容枯蒿,胡须拉碴,头凌乱,身上的衣服像是刚擦过桌子的抹布一样,又酸又臭,但此刻的大刘儿看苏乙,就像是看神仙! 说真的,大刘儿根本不敢想象,一个人真的可以对自己狠到这种程度! 他真的被震撼到了! 他无法想象,这种人要是不成功,天理何在! 七天! 整整七天! 苏乙的一对胳膊,肿就没消过! 两个小臂变得乌青透明,大刘儿自己看着都觉得疼,偏偏苏乙跟没感觉似的。 到第五天的时候,大刘儿实在看不过去,去药店买了红花油,没到苏乙休息的时候,他就赶紧给苏乙擦药,按摩,用热毛巾敷上。 苏乙的食物,也从最简单的炒饼、盖饭,变成了各种肉类、水果、鸡蛋等营养丰盛的吃食。 他不是心疼苏乙,他只是想看看,苏乙这个狠人,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第八天,大刘儿还是没让苏乙碰真鼓,依然让苏乙打哑鼓垫。这次他把节拍器的度调到8o,还让苏乙打单跳,也就是1234,左右左右。 依然是一个星期! 苏乙再次坚持下来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大刘儿死也不会相信,居然真有人能把这么枯燥的事情做下来,还没崩溃! 第三个星期,节拍器度1oo,单跳,一个星期! 然后第四个星期,节拍器6o,双跳,也就是11223344,再打一个星期! 第五个星期…… 第六个星期…… 直到第七个星期,大刘儿才让苏乙从枯燥的哑鼓垫中解放出来,让他开始学踩擦、打军鼓、打底鼓,都是打八分音符。 这样又是四个星期后,才开始正式练习动次打次,动打动动打…… 苏乙彻底没了时间的概念。 练习四小时,休息两小时,然后再练习,再休息。 他没有日夜的概念,就这么四二、四二地过着。 什么前八后十六,什么前十六后十六,各种基础,他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练习。 他的脑子里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东西,只有动次打次。 他的耳朵里,只有“滴滴滴滴”的节拍器声响个不停,做梦都在响。 眼前,永永远远都是黑色的隔音棉。 他不知道打坏了多少鼓棒,敲坏了多少鼓面。 他不分昼夜地练着,没有思想,没有情绪,真的就像是个牲口,像台机器。 到了最后,哪怕是大刘儿都看出来了。 苏乙是在有意惩罚自己。 否则,没人会真的这么刻苦的。 这根本就是自虐! 大刘儿猜不到苏乙身上到底生过什么,但他开始害怕,开始恐惧。 他觉得苏乙就像是个魔鬼,他不想再教下去了。 于是,在距离三个月只剩下最后一个星期的时候,大刘儿把已经魔怔的苏乙从架子鼓前叫了起来。 “去洗个澡,换个衣服,然后跟我走。” “去哪儿?”苏乙眼窝深陷,眼球布满血丝。 “你出师了,恭喜你,今晚有我给你安排的毕业演出!” “演出?”苏乙眼中显出一丝茫然。 记忆如潮,将他淹没。 他突然彻底清醒过来。 回想起这近三个月时间近乎自虐的苦练,看着自己肿胀的四肢,苏乙只觉感慨万千。 “好,我跟你走。” 夜。 灯红酒绿,觥筹交错。 一个扎着马尾小辫儿,尖嘴猴腮的家伙搭着大刘儿的肩膀,满嘴酒气地道:“刘儿,给你面儿,这事儿我应下了!既然你说他活儿不错,我信你!待会儿让他代替你,但是钱……” “你放心,钱我一分不要!”大刘儿急忙道,“但有一点我事先说明,我这哥们儿不喜欢玩儿花的,就只打节奏。” 其实不是苏乙不喜欢玩儿花的,而是他还不会玩花的。 他也问过大刘儿。 大刘儿对他说:“兄弟,就你现在使的活儿,真想玩儿花的时候,那就是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是不想玩儿的时候也别找别扭。” 啪! 小辫儿一打响指:“会动次打次就行,就三歌儿,也不用玩儿什么花儿,行,待会儿就让这哥们儿跟我上台。对了,哥们儿,你叫什么呀?” “炸药。” 0073、蓝色隔路 说浑浑噩噩可能有些过,但苏乙的确是懵懵懂懂就拿着鼓棒走上台的。 台下已经坐满了人,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偶尔有几个好奇的往台上看一两眼,也很快就挪开了目光。 预想中的欢呼和掌声,完全没有。 不得不说,这多少让人有点失望。 但除了苏乙,乐队的其他成员显然都习以为常。 他们自顾自调试着设备,主唱小辫儿也“哈喽、one、贼、啐……”,煞有介事挑着麦克,对对面调音室里喊道:“反送再小点儿……” 苏乙有些肃然起敬。 什么叫专业? 这就是…… 嗯? 然后苏乙就看到对面的调音师翻着白眼冲舞台竖起中指,嘴巴还明显一张一合出类似沙碧的字眼,而小辫儿同志却恍若未见,一边摆手一边装模作样地道:“可以了可以了,哎,刚好……” excuse me? 什么玩意儿就可以了? 合着你就是在装逼啊? 苏乙突然对这支乐队的专业水准,有了深深的怀疑。 三分钟后,各个成员都调试完毕,除了苏乙。 因为苏乙从上来后除了检查了下鼓架固定好了之外,就一直呆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咳咳!”主唱小辫儿抱着吉他,“各位朋友大家好,欢迎来到后海,欢迎来到funkhouse酒吧,我们是——” 除了傻呆呆的苏乙,主唱、吉他手、贝斯手齐齐大叫:“蓝色隔路!” 蓝色苏乙知道,隔路苏乙也知道,但蓝色和隔路放在一块儿…… 这特么什么玩意儿? 这时候苏乙心里不妙的感觉已经越来越重。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一支要上台演出的乐队,鼓手居然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事先没有排练,甚至没有任何沟通,这支乐队的专业性和水准,可想而知了。 “没错,我们是蓝色隔路乐队,蓝色代表我们的风格,隔路代表我们的态度,对于这个世界,我们只有三个字可以讲,那就是—m!” 最后三个字,又是主唱、吉他手和贝斯手三个人大喊。 苏乙忍了半天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笑。 他也不懂蓝色为什么是风格,隔路为什么是态度,世界为什么有妈可以被艹。 但是看着伙伴们一本正经在阐述自己的音乐理念,苏乙觉得自己不能笑,毕竟人家是认真的。 但是,就是因为是认真的,所以更搞笑啊! 苏乙把自己差点憋成震动的。 然后他心里不禁泛出一个疑惑:“谱子呢?” 不排练,没有沟通,至少应该有谱子吧?不然怎么打? 下一刻,苏乙知道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好了,废话不多说,下面带来我们乐队的一原创,《没毛病》送给大家!”小辫儿从架子上拔下话筒,游历到苏乙跟前武者麦克压低声音道:“四四拍,所有的歌都打四四拍,动次打次来就行了,鼓最先,然后是贝斯,再是吉他,看我手势把握度,ok?” “……” 还能这样? “ojbk。”苏乙说。 大家都是老师傅,凭感觉就能把活儿干了,没毛病。 “各位朋友,燥起来!”小辫儿突然变成了烟酒嗓,咆哮一声,猛地举起双手。 苏乙福如心至,密集踩出一个八拍的十六分音符后,开始平稳“动次打次”。 干净,利索,每一个鼓点都像是从音响里蹦出来的一样,稳得如同一只老狗。 台下有那素养高的观众顿时眼睛一亮,大声叫了个“好”字。 然而更多的观众是听不出苏乙打出来的声音和其他鼓手有什么不同的,反而他们觉得苏乙打鼓没有花活儿,缺乏个性。 乐队的其他成员也是,基本没什么反应。 两个八拍后,贝斯手进入,一段基本没在节奏上的so1o后,电吉他的马嘶声响起。 整个前奏持续大约两分钟,在苏乙听来就是吵。 旋律基本没有,节奏基本不在。 苏乙现在明白他们为什么能容忍一个没经过排练的鼓手上台演出了。 因为对他们来说,他们演出只是需要一个动次打次的声音参与进来而已。 持续的噪音中,其余小伙伴们都蹦了起来,甩头的甩头,摆腚的摆腚。 小辫儿凑到麦克风前,青筋暴起地嘶吼:“太阳太阳你真圆,月亮月亮你有点弯,为什么它圆你不圆,因为今天是初三!啊——是初三!啊——是初三啊是初三!” 苏乙:“???”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第二段继续:“大海大海你真大,大海大海你真宽,为什么我一眼望不到边,因为我是近视眼!啊——近视眼!啊——近视眼啊近视眼!” 苏乙差点把鼓棒给扔出去。 这歌词还真是——没毛病! 如果忽略它基本就是念出来的话。 所以,吉他、贝斯和鼓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苏乙感觉这歌除了歌词是固定的,吉他、贝斯和鼓完全都是即兴的。你让吉他手和贝斯手下次再照着这次来弹,他们指定是弹不出来! 舞台上所有人都嗨了! 台下,观众们也66续续走进舞池,把着舞台边沿,晃着酒瓶开始疯狂摇头起来,跟得了癫痫似的。 一阵更猛烈的噪音之后,小辫儿继续咆哮:“啊——我要艹翻地球!” 然后就是翻来覆去这一句,唱了大概三四十遍,整歌结束。 你就说有没有毛病吧。 苏乙坐在那儿,是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如芒在背,有句买买提不吐不快。 “牛逼!牛逼!牛逼!” 偏偏观众们的反应还很正面,整个酒吧的气氛非常嗨,舞池里所有人都举着酒瓶大声喊着。 还有一个大哥端来一打啤酒送到台上,四个人面前一人给了三瓶。 主唱、吉他手和贝斯手当场就对瓶吹了起来,更是引起一阵欢呼。 小辫儿喝完酒,把酒瓶子往地上一顿,扯着嗓子吼道:“第二歌,《再艹地球一遍》,送给大家!鼓手,燥起来!” 苏乙:“……” 地球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们要再一次轮间它? “啊啊啊啊,我要再艹地球一遍,因为这是新的一天!”小辫儿大吼。 苏乙想了想,这理由,好像还是没毛病。 0074、苏乙的活儿   好在第三歌不叫《地球:爸爸再艹我一次》,不然苏乙得当场疯了。   三歌过后,乐队齐齐鞠躬答谢观众,退场。   到了后台,小辫儿搂着苏乙的脖子道:“哥们儿,活儿不错啊,可能是跟你投缘吧,跟你合作,感觉节奏特舒服。怎么样,要不要以后一起玩儿?”   苏乙强忍着没有翻白眼。   废话,能特么不舒服吗?   主唱、吉他手和贝斯手一上台全嗨得没边儿了,就靠他一个鼓手拼命挽回,不动声色不断变换节奏,来配合他们,这才没让三歌彻底沦为噪音。   毫不客气地说,如果今天不是苏乙,这场演出的效果绝对不可能这么好。观众也不可能这么嗨。   因为节奏都乱了的话,观众还怎么律动?   “辫儿哥,你们平常演出都这样吗?”苏乙问道,“什么旋律、节拍、音准、技术……都不在乎的吗?”   小辫儿看了苏乙一眼,道:“我知道,你们玩儿技术的都看不起我们玩独立摇滚的,觉得我们活儿脏,没台面。但是,摇滚玩的不特么就是一种态度么?我们根本不屑于去搞太多技术上的东西,内特么一点儿也不摇滚!”   小辫儿叹息着,搂着苏乙的肩膀道:“哥们儿,你是根本就不懂我作品的真谛啊!”   “真特么什么谛呀?”苏乙也忍不住爆了粗口,“真谛就是艹翻地球?”   “多牛逼啊,对不对?”辫儿哥一本正经问道。   苏乙竟无言以对。   小辫儿特别遗憾,因为他真的觉得跟苏乙一起合作很舒服,可以信马由缰肆意挥洒,不用担心乱成一锅粥的问题。   但他心里很清楚,但凡有点追求的鼓手,都不会留在他们蓝色隔路乐队,因为真的不需要太好的技术,够嗨就行,这也是一直以来他的乐队成员都很难固定下来的原因。   “刘儿,谢了,你答应好的啊,今天让这哥们儿上,完了你连给我打三场,说死了啊,不准反悔!”小辫儿再三叮嘱大刘儿。   “一口唾沫一个钉,你放心,我要是骗你,我就是孙子!”大刘儿信誓旦旦赌咒。   但等两人一出门,大刘儿就狠狠啐了口唾沫:“嗬——忒!”   “我特么宁可当孙子,也不来这儿赚这吃屎的钱!还等我来?下辈子吧您呐!”大刘儿很是嫌弃地骂骂咧咧。   “刘儿,你这背过河不认干爹,不地道啊。”苏乙笑道。   “比起这帮玩儿脏摇的孙贼,我特么地道多了!”大刘儿道,“就是这帮孙子,打着摇滚的旗号艹粉睡果儿吸独烂交,到最后屎盆子全扣到咱们头上来了!”   “还特么说摇滚是一种态度?态度个**!他就是没技术,所以只能靠这些身外之物包装自己,不然怎么办?你拿掉他手里的吉他,要思想没思想,要个性没个性,要技术没技术,他还摇特么什么滚啊摇!什么摇滚?就特么土嗨!还自以为很牛逼!”   大刘嘟嘟囔囔骂着,满肚子怨言,似乎对这小辫儿这类摇滚歌手深恶痛绝。   苏乙虽然也挺鄙视小辫儿,却没有这么深的感触。   “但是观众好像挺认可他们。”苏乙道,“现场气氛很嗨啊。”   “观众?观众知道个屁!”大刘儿不屑道,“观众就是出来找乐子的,他们几个把摇滚当成一乐子给观众看了,那观众还能不嗨?他那东西也就在酒场子上灵,他能拿到外面去演吗?你信不信,有商演找他他都不敢接,因为他知道会现眼!”   苏乙似笑非笑:“那你还让我跟他们合作?”   “你就说感觉怎么样吧。”大刘儿道。   “不过瘾。”苏乙想了想,道,“再就是他们确实挺菜。”   啪!   大刘儿一拍巴掌:“哎,要的就是这效果!乙哥,你得知道,你现在的水平是什么样儿的,我不敢说把你现在的活儿有多牛逼,但我敢打包票,就全国的乐队,从上到下,就没有你玩儿不转的!你现在欠缺的就是跟顶级的乐队合作的机会!”   “说实话,王炸的音乐也就那样,不太配得上现在的你。你要是去了,比在蓝色隔路的感觉强不了多少。”大刘儿诚恳道,“乙哥,你这仨月我是看在眼里的,是真特么难!你要是没个好前程,不去个好地方,我对这社会都会彻底绝望的!凭特么什么啊?对不对?”   “这么严重?”苏乙失笑,“其实我真没觉得我打得有多好,我感觉我就会个基础,我还差得远。”   “玩儿乐器玩儿到最后,拼的不就是基础吗我的乙哥?”大刘儿道,“就你这基础,是真瓷实,半点儿都不虚!所以我说你走哪儿都能玩得转,我敢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   “我还是欠缺得多,”苏乙还是摇头,“乐理方面,我还差得远。”   “那就需要时间的沉淀了。”大刘儿摊摊手,“这东西可不是练出来的,而是积累出来的。不过单纯作为一个鼓手来说,乙哥,你已经很牛逼了。”   “好吧。”苏乙点点头,“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大刘儿道。   “什么是摇滚?”苏乙问道。   大刘儿愣了愣,突然笑了。   “那答案就多了去了。”他说,“批判性地来说,我出尖叫,吵醒了别人,这就是摇滚;我出尖叫,吵到了别人,那就狗屁不是!”   “装逼地来说,有一天世界爆了核战争,在变成废墟的城市里只剩下一个幸存者,然后这孙子出了叫喊,这就是摇滚。”   “文艺点儿来说,撕破触女磨的那一瞬间,就特么是摇滚。”   “骗外行的话,你就跟蓝色隔路那帮孙子一样,说摇滚是一种精神,一种态度。”   “冠冕堂皇点儿来说,一台架子鼓,怎么打好它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话要说。”   “但是现在你问我什么是摇滚,我只能说,摇滚是一种技术。没有技术就是土嗨!”   “技术。”苏乙咂吧着嘴,不可置否笑了笑。   “是不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大刘儿问道,“其实是因为我也不知道什么特么的才是摇滚,但我知道,什么不是摇滚!”   “那些批量生产的口水歌,那些先定题材再酝酿感情的东西,还有那些连歌手自己都不知道唱的是什么的东西,那些只为取悦而不对音乐负责的东西,一定都特么不是摇滚!”   “我之所以说摇滚是一种技术,原因很简单,你也知道,咱们玩儿音乐的有个鄙视链,玩古典的看不起玩爵士的,玩爵士的看不起玩摇滚的,玩摇滚的看不起玩流行的,但是所有人都看不起玩嘻哈的。”   “为什么这样?因为涉及到音乐专业本身,涉及到具体的技术,咱们拿掉歌词,只听曲子,你就会知道,谁特么在裸泳,谁特么尿在游泳池里了。” 0075、苏乙纹身 再次回到望京的住处,苏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三个月的闭关苦练,苏乙感觉自己练就的不光是纯熟的打鼓技术,还有被打磨得锃光瓦亮的心脏。 两个字——通透! 什么我杀人了,我不再是个好人了…… 什么我到底是谁,苏乙还是苏平…… 还什么到底是我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 苏乙为自己曾经被这些问题深深困扰而感到羞耻。 就特么矫情的。 被当做牲口一样操练三个月,苏乙现在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做人真特么好。 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儿别忘心里搁,这才是人生正解。 于是接下来几天,苏乙彻底成了个胡同串子,从白到黑背个小包,可着京都城溜达。 他走遍了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享受着惬意的市井生活。 早上,他听着一串串清脆车铃声和空灵的鸽哨,背着个手看老大爷老大妈们甩鞭子舞剑。 中午,他在立交桥下吃着五块钱一份的盒饭,数着往来如梭的车流。 到了晚上,喧嚣热闹的小夜市,灯红酒绿的酒吧街,到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等苏乙接到终端通知的时候,他满口袋已经只剩下一千三百来块钱了。 苏乙这才彻底收了心,把心思放在了这场戏中。 在进入这个片场之前o31就说过,给苏乙最大的挥空间。 当然再自由也是有个限制的,不可能由着苏乙的性子胡造。 这不,演出通告上明确写了三条必须要做到的要求: 第一个要求,苏乙必须在明天下午五点之前,去东五环定福庄北里一家名叫“刺客时代”的纹身店,找到纹身师孙彤,在孙彤身上找到去摇滚之城集安的理由。 第二个要求,苏乙必须在三天之内赶到集安,并且以鼓手的身份加入胡亮的乐队。 第三个要求,摧毁或者完成胡亮的摇滚梦。 孙彤,就是原剧情中那个谎称自己交丽丽,戏耍炸药的纹身师妹子,也是市老板老孙头的女儿。 原剧情中炸药之所以去集安,就是因为他纹身的时候对孙彤一见钟情,但是第二次再去孙彤已经不知所踪。 于是他记起自己看到过孙彤在集安摇滚公园照的相片,所以追到了集安,想要再次见到自己心目中的女神。 说实话,这理由挺牵强的。 苏乙感觉搁着自己,绝对干不出这么煞笔的事儿来,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会对谁一见钟情,最多就是见色起意。 见色起意可支撑不起他去集安的理由。 更何况这部电影两个妹子,孙彤和丁建国。 选谁? 那还用说吗? 当然是不可能都要啦! 导演肯定不让的。 他决定去了纹身店以后,再随机应变。 找个去集安的理由而已,很简单的。 但是纹身…… 苏乙有些心动。 现实中他没勇气纹身,总觉得自己老了肯定会后悔。 但这是在片场,反正不会留下痕迹,倒也不妨体验一下? 苏乙第二天一大早就见到了孙彤。 短,平兄,小脸。 肉肉的小厚唇,蓬蓬的苹果肌,笑起来流蜜的眼睛,灵气十足,又清新活泼。 说实话,这种感觉还是蛮奇妙的。 “纹身?”孙彤打量着苏乙。 “纹身。”苏乙也打量着孙彤。 “有想法吗?”孙彤问道。 “有,”苏乙严肃点头,“我想在身上纹《离骚》。” 孙彤瞪大了眼睛。 “屈原的那个《离骚》?”她问道。 “能不能纹?”苏乙问道。 “能是能,但是会很费时间,也会很贵。”孙彤挠挠头,“几千个字啊帅哥,就算字再小,估计你身上除了头和手,也得全纹满了。” 除了头和手? 这么说…… 苏乙想到了一些很4o4的画面。 “那算了,男女授受不亲。”苏乙摆手严肃道,“要是光纹离骚两个字呢?” “……”孙彤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纹哪里?” “你是专业的,你觉得纹哪里好看?”苏乙反问。 “看你咯。”孙彤不可置否,“一般来说,手指上,小臂上,或者脖子上,胸口上,都可以。” “胸口上吧,”苏乙想了想,“我不想别人随随便便就能看到。” “一边一个?”孙彤眼珠骨碌碌一转,笑嘻嘻用手左右各点了一下,“还是都纹在一边?” “都在一边。”苏乙道,“对了,多少钱?” “一千二。”孙彤道。 苏乙微微沉默,不动声色捏了捏口袋里的一千三百多块钱。 “打折吗?” “没有折扣,但是我会给你用最好的墨。” “这样啊……”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是一个字六百,还是纹身就一千二?” “一个字六百。”孙彤解释道。 “嗯。”苏乙严肃点头,“我第一次,会不会太疼?” “会有点,不过还好啦。”孙彤笑道。 “这样,先纹一个字我先试试。”苏乙道,“我这人吧,怕疼。” “理解。”孙彤笑呵呵点头,“那纹‘离’字?还是‘骚’字?” “‘离’不太吉利,‘骚’吧。”苏乙道。 “噗嗤!”孙彤忍不住笑喷了。 苏乙面无表情看着她。 “鹅鹅鹅……”孙彤捂着肚子连连摆手,“对不起,能让我先笑会儿吗?鹅鹅……” “可以,能打个折吗?” “不打!鹅鹅鹅……” “那别笑了,我赶时间。” “鹅鹅鹅……” “……” 十分钟后,苏乙为自己人生第一次纹身喊了停。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sB,花钱找罪受,最关键的是,第一针刺下去他就后悔了。 都不只是疼的问题,而是为什么的问题。 一时冲动的好奇心冷却后,他感觉纹身这种事情,他压根儿就接受不了。 “算了,我不纹了。” “不是吧你大哥?才纹了一个点而已。”孙彤无语地看着他,“再忍一忍好不好?我很稳的,也很快的。” “真不纹了。”苏乙起身穿衣服,看着左胸上面的一个黑点,直皱眉头。 他有种身体被玷污的感觉。 “可不退钱啊!”孙彤警告。 “不退也不纹!”苏乙态度很坚决。 花冤枉钱已经是一件很郁闷的事情了,如果再加上受冤枉罪,那岂不是郁闷加郁闷? “好吧,那随便你。”孙彤耸耸肩。 0076、加入乐队 很多人都难免对一些事物抱有一些刻板偏见,虽然自己也知道这是偏见,但并不打算改。 就比如,苏乙知道纹身的女孩不一定是坏女孩,纹身的女孩很酷,他也会喜欢。 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同样一个女孩如果没有纹身,他会更喜欢。 这就是一种刻板偏见。 所以面对孙彤这张他万分感兴趣的脸,再看看她两条满是纹身的花臂,苏乙不得不遗憾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孙彤,out!” 相比起孙彤,我更想选丁建国。 “这张相片的背景是在哪里?” 在孙彤为苏乙处理胸前伤口的时候,苏乙故意把话题引到了正题上。 孙彤纤细的手指在苏乙胸膛上不断拂过,软软的,凉凉的,很舒服。 她回头看了眼,苏乙指的就是她在集安大吉他雕塑下照的那张相。 “集安,一个东北小县城,你应该没听过。”孙彤随口回道。 “破吉他乐队的故乡,有名的摇滚之城。”苏乙立刻打蛇上棍,“好地方啊。” “你知道?”孙彤惊讶抬头瞥了他一眼。 “当然,玩摇滚的没人不知道集安。”苏乙道。 “玩摇滚的应该都不怕疼才对。”孙彤似笑非笑。 “我不是怕疼,”苏乙解释,“我是……” 孙彤抬头,睁大眼睛等他解释。 苏乙张了张嘴,最终耸耸肩:“好吧,我就是怕疼。” “切!”孙彤不屑为苏乙贴上创可贴,“好了,你可以穿衣服了。” “这个季节去集安,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苏乙一边套T恤,一边装作随意问道。 “为什么要去集安?”孙彤背过身去收拾东西。 “朝圣!摇滚圣地嘛。”苏乙道。 孙彤没有说话,就在苏乙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突然道:“我明天就出国了,去欧洲,大概玩一个月才回来,然后就直接回老家了。” 跟我说这些干嘛? 苏乙有些莫名其妙。 “挺好。”他呵呵一笑,“也许你能在集安见到我。” 孙彤回过头来,对苏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其实你真的不怕疼的,对不对?”孙彤问道。 第二天一早,苏乙就踏上了去东北的列车。 没有从京都直达集安的交通,苏乙坐了六个小时的列车到通化,然后倒长途大巴,到了集安县城。 这个时候,苏乙身上已经只剩下一百六十多块钱了。 好在苏乙很快就在车站前面的信息栏上看到了胡亮张贴的招募乐手的广告,他照着电话就打过去了。 “喂你好,我是程宫,请问您哪位?” “应聘的,地址在哪儿?” “哦,胜利路386号,摇滚王子修车厂。” “现在去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那咱们待会儿见?” “好。” 挂了电话,苏乙打了个车直奔目的地。 一下车,他就看到拄拐的丁建国也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站在门口打量着修车厂的门面。 白色卡通小衫打底,紫蓝格子衬衫混搭,下面灰色百褶短裙,一条腿打着石膏,另一条腿果然如她自己所说的,又长又白又细。 脖子犹如象牙白皙修长,丝微卷,一对大环慵懒吊在精致的耳垂上。 高挑,性感。 苏乙在看丁建国的时候,后者似有所觉,也回过头来看向苏乙,上下打量一下,立刻收回目光,向里走去。 冷艳,高傲。 苏乙弹了下舌头,捂住胸口歪头微笑,目送她进门。 他突然不想叫炸药了。 建国跟炸药放一块儿,准4o4,不吉利。 十五分钟后,苏乙和丁建国还有一个看起来呆呆的中年人坐成一排。 对面,胖乎乎的胡亮和看起来有些颓废沧桑的程宫皱着眉看着三人,两人都满脸无语。 “哎呀,这人山人海的,得面试到什么时候?”程宫无语地看着胡亮,“你不是说只要广告一打,有的是人来吗?人呢?” 胡亮挠着头拿着一张广告,疑惑喃喃:“没印错啊这地址,怎么回事儿呢?” 程宫摇摇头,敲敲桌子坐了下来:“行了,那就开始吧。” 胡亮向苏乙等三人嘿嘿一笑,赔笑着道:“各位,贤说一说你们的梦想。” “嘶……”程宫捣了他一肘子,瞪他一眼,回头道:“你们先做一下自我介绍。” 说着,他拿起一支笔,准备记录。 丁建国回头看看身边的苏乙和中年,正准备开口,结果就听苏乙先说话了。 “十一。”苏乙笑呵呵道,“我叫十一,国庆那个十一,鼓手。” “这名儿大气!”程宫道。 “对对对,老大气了。”胡亮笑呵呵赶紧附和。 一边的丁建国诧异回头看了苏乙一眼,道:“丁建国,贝斯手。” “丁什么?”程宫没听清楚。 “建国。”丁建国不耐烦地道。 “这名儿更大气了。”程宫竖起大拇指。 “切。”丁建国不屑转过脸去,似乎对程宫的说法很不感冒,不过注意到苏乙正对着她笑的时候,她微微犹豫,对苏乙扬扬脖子,算是打了个招呼。 “你呢?”程宫问第三个人。 “高宏杰,拖拉机手。”中年人道。 所有人都愣住,一起看向他。 中年挠挠头:“我是来修车的。” “滚!”胡亮瞪眼。 “好嘞!”中年也不恼,笑呵呵起身向外走去。 “咱不受场外因素的影响啊,咱们继续。”程宫道,“十一先生,请问你为什么想要加入我们的乐队?” “混口饭吃。”苏乙笑呵呵道,“另外我得先确认一点,如果我确定加入,你们得管吃管住,或者提前预支我的报酬。” 胡亮笑得已经有些勉强了,倒是程宫神色不变,笑道:“这没问题,放心吧。” 他又看向丁建国:“你呢,丁小姐?” “失恋了,解闷儿。”丁建国懒懒道。 “这理由也是……也挺充分。”程宫打个哈哈,“那你这腿……” “又白又长又细,来摸摸?”丁建国斜着眼瞥他。 “改日吧。”程宫讪讪一笑,合上手里的本子。 “经过我们组委会层层筛选慎重考量,以目前二位这样的条件,可以说是非常符合我们的要求,恭喜你们加入我们的乐队,今晚七点,准时在这儿排练!” 程宫一番话说完,就站起来向外走去。 胡亮当场傻眼了,急忙追了出去。 0077、穷横   整个面试过程跟儿戏一样,要不是苏乙知道真相,一定会觉得这是骗人的。   乐队招乐手不看专业,就问两个简单的问题?   现在相亲都要看才艺的好伐?   丁建国也不是傻白甜,所以一看这跟闹着玩一样的架势,心里也有点犯嘀咕。   “嘘嘘。”她一扬脖子,冲苏乙吹了两声口哨,“你觉得他们靠不靠谱?”   “你不是来解闷儿的吗?”苏乙道,“甭管靠不靠谱,你把他们当个乐子看就完事儿了。”   丁建国想了想,对苏乙竖起大拇指,然后转身就走。   “喂。”苏乙叫住了她。   丁建国没有转身,而是回过头来,大眼睛满是疑惑看着苏乙。   这动作杀伤性不大,但诱惑力十足。   苏乙稍稍顿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笑道:“我告诉你件事儿,你请我吃顿饭算答谢,这买卖做不做?”   丁建国眼神上下一扫,嗤笑一声:“没事儿吧你?”   摇摇头,很不屑地一瘸一拐走了。   苏乙笑眯眯目送她出门。   三十秒后,丁建国重新出现在门口:“吃什么?”   吃的是酱焖林蛙,高丽小火盆,还有几个朝鲜族凉拌菜,都是集安本地的特色。   最重要的是,怎能少了集安当地特产山葡萄酿造的红酒?   整个过程,基本上都是苏乙在吃,丁建国在看,偶尔很秀气地来两口,也只是浅尝辄止。   “吃啊,你就吃这么点?”苏乙一边吃一边招呼,“虽然咱是头次见面,但是也别太客气,毕竟以后咱们就是队友、同伴,接触的日子还长着呢。”   “用得着你招呼我?搞清楚好吧,是我请客!”丁建国没好气地道,“你这人一直都这么没脸没皮的吗?”   苏乙喝了一口酒漱漱口,放下杯子对丁建国认真道:“分人!我也头回这样。”   “想泡我?”丁建国冷笑,“趁早……”   “哎——”苏乙打断她,让她下半句没说得出口。   “女孩子家家的,别老仗着有点姿色就自我感觉良好。”苏乙道,“别总是觉得是个男的靠近你就是想泡你,你又不是方便面。”   “你才方便面呢!你炸酱面!你羊肉烩面!你西红柿打卤面!”丁建国狠狠瞪了苏乙一眼。   “现在骂人都这么骂的吗?”苏乙愣了愣。   “跟你实话说了吧,其实都是穷给闹的。”苏乙道,“我浑身上下就剩下一百四十多块钱,今儿一天都没吃饭,晚上住哪儿都没找落,我看你人挺直爽的,所以给你个机会,请我吃顿饭。”   “这么说,你之前说有事儿告诉我是在骗我?”丁建国面色不善。   “那倒不是,是真有事儿。”苏乙面色诚恳,“你看,我是来应聘鼓手的,但是我连架子鼓都没有,所以你能不能借我一台架子鼓?”   丁建国瞪大了眼睛。   半天她才反应过来。   “你要跟我说的就这事儿?”她不可置信地问道。   “对呀,这事儿很重要,晚上七点就要排练,得抓紧啊建国。”苏乙认真道。   “谁批准你叫我建国了?”丁建国都气笑了,“你问我借架子鼓,你还让我请你吃饭,还说是答谢,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原本是没有的,”苏乙道,“我来了,就有了。”   丁建国无语地看着他:“你的脸皮,空前绝后。”   “你的皮肤,吹弹可破。”苏乙接道。   “我凭什么借你?”丁建国道,“你给我个理由。”   “你就当我是道德绑架吧。”苏乙道。   “……”   丁建国竖起大拇指:“我今天总算知道了什么叫穷横。”   “这是讽刺吗?”苏乙问道。   “不然是夸你呢?”丁建国没好气地道。   “你就说借不借吧。”苏乙道,“你要是不借,这顿饭你算是白请了。”   丁建国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无力摆摆手:“算了,懒得跟你再说了。姐姐心好,架子鼓借你了。不过你如果是想打我的主意,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那你放心,不能够。”苏乙道,“我妈说了,找媳妇儿不能找太漂亮的,所以你是安全的。”   丁建国瞪了苏乙一眼,本想板着脸装严肃,但眉眼之间的笑意直往外溢。   “嘴这么甜,没少骗小姑娘吧?”最终,她没好气地又白了苏乙一眼。   丁建国还真冤枉了苏乙,苏乙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以前从来都不骗小姑娘。   他只骗大姑娘,骗小姑娘犯法。   不过以前他没这么主动和嘴花花倒是真的,只能说,到了片场世界,他有些放飞自我了。   两人打了个车,直奔丁建国的排练室。   丁父是集安市有名的房地产商,大吉他雕塑之所以要被拆掉,其实就是丁父一手主导的。   丁父就丁建国这么一个女儿,对掌上明珠自然是极好不过的。   一个四百多平米上下两层的大别墅,被专门买来当做丁建国练琴做音乐的地方,里面的设施设备更是要多贵有多贵,就说有多奢侈吧。   “一楼二楼都有鼓,你看看要哪一台,直接搬到地下车库去。”丁建国道,“我去装贝斯,对了,会开车吗?”   苏乙看了看丁建国那条被石膏包裹的腿。   “会。”他点头。   “ok,那就来吧。”丁建国耸耸肩。   十分钟后,苏乙一边往一辆粪叉莱万特的后备箱装架子鼓,一边啧啧惊叹:“万恶的布尔乔亚,看看,看看!又是名车又是豪宅的,随便一块儿瓷砖都顶平常人一个月薪水,不打倒你们,真正的英特纳雄耐尔,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啊……”   “要不你把鼓放回去吧。”丁建国无语地看着他。   “那不行。”苏乙道,“我凭本事借的鼓,凭什么要搬回去?”   “十一你知道吗,我特不喜欢嘴贫的男孩儿。”丁建国道。   “我也不喜欢。”苏乙道,“不过如果是女孩儿的话,我也能勉强接受。”   丁建国翻了翻白眼:“无聊,走了。”   砰!   她自顾自上了副驾驶位置。   苏乙笑了笑,上车熟练地动,驶出车库。 0078、默契 苏乙一向信奉的一个道理是,让别人最快记住你的方式,就是问他借钱。 但头一回见面就借钱,会被当成神经病的,所以苏乙问丁建国借架子鼓。 效果不错。 车停到摇滚王子修车厂门口的时候,苏乙想了想,道:“想给你一个忠告,但又怕你误会。” “说。”丁建国道。 苏乙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面试咱们的那个程宫不是个好玩意儿,离他远点儿。” 丁建国眼中有了笑意:“我已经误会了。” 苏乙叹了口气:“建国,自重啊。” “切。”丁建国白了他一眼下车了。 苏乙会心一笑。 这小眼神儿,劲儿劲儿的。 依然是早上面试的那个大开间,这次房间里多摆了两个沙,比起早上,也多了三个人。 一个卷胖子,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还有个带着美少女战士面具的白老头。 丁建国恢复了高冷的姿态,环视一周,就自顾自坐在一边沙上,跟谁也没打招呼。 倒是苏乙,对每个人都笑着点点头。 见人都到齐了,程宫拍拍手掌:“今天是很有意义的一天,是咱们乐队成军的日子,呃……看得出大家都很开心,不如都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他不尴不尬开了个场,胡亮立刻很捧场地站起来,大声道:“我叫胡酿,是这个乐队的拧魂,我是主唱!” 说完,他很大力地给自己鼓掌,满脸憨笑。 除了苏乙,所有人都皱眉看着他。 就这口条,还主唱? 没人附和,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程宫急忙接过话:“还是我来介绍吧。” 他率先指着戴着美少女战士面具的老头:“这位戴面具的大爷,是咱们的主音吉他手。” 这老头叫杨双树,颇有来历,当年号称吉他大帝,是破吉他乐队成名前的成员,后来因为脑血栓无奈 退出。 又指着丁建国:“贝斯手丁建国。” 接下来是苏乙:“鼓手十一。” 然后是那个小女孩:“键盘手乔美希。” 胡亮惊愕看向身边的卷胖子:“哎?不是你吗大山?怎么改你女儿了?童工可不行啊!” “一边儿旯去!”卷胖子乔大山没好气一摆手,站了起来,“各位,我是没法玩音乐了,但是,希希有梦想,希希有对音乐的追求和执着!我应该无条件地支持她!” 他满脸严肃,看向自己的女儿:“希希,答应爸爸。” 乔美希头也不抬地道:“我一定好好弹。” “对咯!”乔大山咧嘴笑了。 “那什么,那我就先走了。”他对程宫道,“我得去给你们打掩护,完事儿了你们得把希希送回来。” “放心吧。”程宫道。 乔大山快出门的时候,突然嗷一嗓子:“父爱如山!” 吓了大家一跳。 “来来来,大家到这边来,开始排练了!”程宫招呼大家往一边空地上走。 见丁建国拄拐艰难从沙上站起来,程宫立刻上前:“来,我帮你。” “不用!”丁建国冷淡推开他,自顾自走开,鬼使神差地,她抬头看了眼苏乙,后者正好冲她眨眨眼睛。 丁建国狠狠剜了苏乙一眼。 程宫闹了个没趣,有些讪讪。 很快,大家各自把乐器调试完毕。 苏乙没有学原版炸药那样,背对着舞台打鼓。 他不需要,也没理由这么做。 “咱们第一次排练,肯定会遇到很多问题。”程宫再次开口,“没关系,咱们先即兴来一小段,让问题乖乖浮出水面。十一,你先随便打一段,好不好?” 苏乙做了个ok的手势,随手就是动次打次。 这一打,杨双树和丁建国顿时眼睛就是一亮。 他们两个是识货的,苏乙简简单单一打,他们立刻听出苏乙的基本功有多扎实,活儿好,没说的。 小女孩乔美希音乐素养还不够,自然是听不出来的。 程宫有鉴赏能力,但毕竟只是个经纪人,他只是觉得苏乙打得好听,但好听在什么地方,他是懵懂的。 至于胡亮,完全听不出来。 “就这?就这?”不但听不出来,他还满脸不屑,“动次打次动次打次的,一点儿花活儿都没有,干干巴巴的,什么呀这是?” 苏乙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丁建国忍不住道:“不懂就闭嘴!” “不是,腿都折了还这么狂吗?”胡亮道,“姑娘,别嚣张,容易受伤,知道不?” “你快闭嘴吧,大舌头啷叽的。”程宫受不了他了,“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十一,你继续。”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苏乙继续打鼓。 他的节奏很稳,所以丁建国很舒服就进来了,一段精彩的即兴so1o。 没想到的是,小女孩乔美希居然接上了。 丁建国弹出来的即兴so1o,很快被她衍生成一段riff,让人惊艳。 这种遮掩不住的天赋,即使是没有任何音乐素养的人也听得出来。 一直都打不起精神的杨双树此刻也亢奋起来,主音吉他在第四个八拍的时候刚一进入,激昂饱满的音色立刻就让整个曲子的灵魂都得到升华。 这一刻,苏乙感觉到了久违的热血和颤栗。 他知道,这是兴奋,是感动。 四人从未见过面,这也是第一次合作,却难得的十分默契,瞬间便擦出了火花。 接下来,大家都嗨了,你来我往,竟斗起了琴。 大家沉浸在音乐的海洋中,享受着这最纯粹的快乐。 而苏乙就像是一个沉稳的舵手,让这艘通往快乐殿堂的音乐游轮,始终保持在正确的航线之上。 最后,大家齐齐以一个意犹未尽的强拍主音音符作为结束,戛然而止。 四人相视一笑,原本的陌生感此刻已彻底消靡不见。 苏乙额头上的汗珠都沁出来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爽,让人沉醉。 而在一边看着的程宫和胡亮只感觉头皮麻,甚至有种灵魂出窍的不真实感。 两人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技术这东西是实实在在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做不了假。 “好!漂亮!带劲儿!太棒了!” 就在这时,一个兴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一个戴着小白帽的小老头儿,满脸振奋地挥舞着手臂走了进来,打破了余韵。 0079、聊五块钱儿的   “诸位,允许我隆重地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咱们乐队的幕后黑手,邦佳维连锁旗舰小卖部的总裁,老孙头!”   胡亮走到老孙头儿身边,满脸振奋介绍道。   老孙头儿急忙摆手:“不不不,不是小卖部,是市,市!很高兴见到大家,鄙人,孙大力。”   “对了。”胡亮突然一拍脑门儿,“以后咱们排练喝水吃个小零食啥的,还有服装后勤所有东西,都由这个鄙人提供。”   老孙头儿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就呵呵笑道:“区区小钱,不足挂齿。”   程宫拍拍手掌,把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他身上:“好了,咱们继续说正事儿,刚才大家即兴合作的这一段儿,我觉得很成功,你们觉得有没有什么问题?”   “太牛逼了!”胡亮立刻振奋叫了起来,他竖起大拇指,“牛逼,各个都老牛逼了,我觉得啥问题都没有,你们呢?”   “我觉得最大的问题就是你。”苏乙故意道,“你这大舌头,说都不清楚话的,还主唱?”   “我唱歌不大舌头不就行了呗?”胡亮道,“兄弟,你放心,我保证不拖咱们的后退,我一定会紧紧抱住你们的大腿!”   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这样吧,”程宫再次开口,“我觉得我们彼此之间,还是要尽快熟悉起来,我来安排一个小环节,就是咱们所有人,挨个儿单对单聊天,每次聊五分钟,五分钟后所有人换下一个对象,明白我的意思没?”   “明白,这个好!”胡亮再一次举双手赞同。   其余人都表示随便无所谓。   “我也算吗?”老孙头儿问道。   “当然得算,”程宫笑道,“你算是咱们乐队的投资人,也是我们的一份子,怎么能不算呢?我跟你先聊五分钟,其余的,大家各自找对象聊啊,时间从现在开始!”   “那来吧!”胡亮左右看看,乐呵呵跑到杨双树跟前:“老头儿,咱俩先聊五块钱儿的呗!”   杨双树满脸嫌弃,转过头对乔美希笑呵呵招招手:“来,希希,到爷爷这儿来。”   “哎!”小姑娘乖巧地走了过去。   “噗呲噗呲!”这边,丁建国向苏乙一扬脖子,勾勾手指。   “建国,你小名儿叫什么?”苏乙走过去问道,“你家里一般叫你建建,还是国国?”   “要你管?”丁建国指着苏乙瞪眼,“还有,不许叫我建国!”   “女人,你的名字叫做善变!”苏乙叹了口气。   丁建国又瞪了苏乙一眼,道:“晚上陪我去喝酒。”   “不去,咱俩没那么熟。”苏乙摇头拒绝。   “你有没良心?我又请你吃饭又借你鼓的!”丁建国炸毛了。   “熟人一般都叫小名儿的,你都不让我叫你建国,我凭什么陪你喝酒?”苏乙道。   “行行行,你随便叫,行了吧?真是!”丁建国不耐烦摆摆手,“待会儿排练完跟我走。”   “不去。”苏乙道。   “十一我警告你,你别没完了啊!”丁建国瞪眼。   “我不会喝酒。”苏乙诚恳道,“我一向滴酒不沾。”   “酒都不喝算什么男人?切!”丁建国很不屑,“你看着我喝,总行了吧?”   不等苏乙说话,丁建国满脸警告神色指着他:“不许拒绝!”   苏乙摊摊手。   两人又东拉西扯聊了几句,那边程宫拍手大喊:“五分钟时间到,换人!”   苏乙看了一眼,敏锐察觉到老孙头儿的表情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反观程宫却略显亢奋。   苏乙下一个找的是杨双树。   “杨叔,咱爷俩聊聊?”苏乙笑着打招呼。   杨双树很和善微笑点头:“十一啊,你活儿不错,很稳当。”   “还行吧,我感觉我也就会点皮毛。”苏乙道,“我总感觉自己还欠缺得很多,我也就是基础打得还不错罢了。”   “能打好基础,就等于比别人多走了一大截路。”杨双树笑道,“你说你感觉缺点儿啥,这种感觉是对的,你刚才打那一段儿,前半段儿缺了点意思,到了后半段一下子就活过来了,你注意到了吗?”   苏乙回想了下,不确定道:“好像……是有点儿?后半段大家都玩儿得挺尽兴,那种氛围感染到了我,我也全身心投入进来了,什么也不去想……”   “享受。”杨双树说出一个词,“前半截你在做事,后半截你在享受,是不是这样?”   “杨叔,精辟!”苏乙翘起了大拇指,“就是这样。”   “所以你缺的是对音乐的热爱。”杨双树笑呵呵道,“你得真正喜欢才行,你缺的就是这个。”   苏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很认同杨双树说的话,他觉得这老爷子不愧是块老姜,一眼就看穿问题的本质。   “杨叔,我问过一个朋友,摇滚是什么?他是这么跟我说的。”苏乙把大刘儿给他说过有关摇滚的那番话复述了一遍,末了道:“杨叔,你怎么看?”   “摇滚是技术……”杨双树笑着摇摇头,“有点儿以偏概全的意思,而且说摇滚是一种态度,是一种精神,也不算是骗外行的。我要是没有摇滚的态度,摇滚的精神,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至于还带个小孩儿面具,拿着吉他上舞台吗?”   他又指着希希:“那小孩儿什么也不懂,就是因为喜欢就来了,跟咱们一帮大人能玩儿到一块儿,聊到一起,你说她要是普通小孩儿,没有摇滚的态度,她能这样吗?”   “还有大舌头,这孩子吧,有点儿缺心眼儿,也没什么技术,但他有一颗摇滚的心。要是没他,咱们都不可能聚在一起,你说他摇不摇滚?”   “还有你那小女朋友……”   “杨叔,那不是我女朋友。”   “迟早的事儿。”杨双树摆摆手。   “这女孩儿那双手我可看了,十根指头上都是老茧,不是真的爱这个,不可能下这么大功夫,对不对?”   “那程宫呢?”苏乙问道。   “俗人,不说他。”杨双树摇摇头。 0080、不舒服   “所以说,十一啊,摇滚应该是包容的,不应该是封闭的。它不只是一种音乐风格,更应该是一种态度,一种精神。”   “过去的摇滚,要铁肩担道义,要为社会声,要有忧国忧民的担当,要对不公和丑恶出抗议和呐喊。”   “但现在日子好过了,最初一代摇滚里的侠义和叛逆,已经不合时宜了,于是有人说摇滚死了,其实吧,我觉得恰恰相反,摇滚刚打破樊笼,正要焕它的魅力。”   “什么是摇滚?摇滚最内核的东西永远都是精神上的自由和解放,是要通过音乐把心底的力量释放出来,只要做到这一点,很多风格的音乐都可以是摇滚,只要……”   “好了,五分钟到!换人!”杨双树正侃侃而谈,另一边,程宫突然喊了一嗓子。   苏乙听得津津有味,闻言不禁有些皱眉。   “好了,这话题太大了,咱爷俩有时间了再慢慢聊。”杨双树摆摆手,笑呵呵道,“总之,你想知道什么是摇滚,那来这儿就最好抱着玩儿的态度。”   “好吧杨叔!”苏乙站起身来,“听您说话长见识,咱爷俩下回接着聊。”   “得嘞!”杨双树笑呵呵摆摆手。   再换人,苏乙坐在了胡亮的面前。   “兄弟,咱哥儿俩得好好唠唠!”胡亮亲热地搂住苏乙的肩膀,“你哪儿人呐?”   “长安。”苏乙道,“一直在京都飘着,其实今天刚来集安。”   “哎妈!”胡亮睁大眼睛,“缘分呐兄弟!刚来集安就加入咱们乐队了,这得多大缘分!上辈子你指定摧毁过银河系!”   苏乙面无表情看着他。   “哦不对,是拯救过月亮系。”胡亮笑呵呵改口。   月亮系什么鬼?   “胡亮,你组乐队是为了留住摇滚公园的大吉他?”苏乙问道。   “对!”胡亮顿时来了精神,“你说那大吉他,打我小的时候就杵在那儿,现在说拆就拆?那哪儿成啊?没了大吉他的集安,那还是摇滚之城吗?”   “不是就不是呗,大家不照样过日子?”苏乙道,“你想摇滚你就接着摇滚,你不想拆,不代表别人也不想拆,可能很多人早就不想让集安背着摇滚之城这个名头了。”   胡亮挠挠头,有些恼火道:“那不成!这座城市的文化就是摇滚!”   “摇滚之城才叫了二十年,二十年前这座城就没文化了?”苏乙问道。   “大吉他是我们这辈人的记忆,绝对不能拆!”胡亮“噌”地站了起来,涨红了脸大声道。   这动静,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行吧,你说不能拆就不能拆吧。”苏乙耸耸肩,“那你觉得,你组乐队,在大吉他下面唱歌,让政府知道有人还喜欢摇滚,他们就不拆大吉他了吗?”   胡亮摇摇头:“我知道机会很渺茫,但我总得试试吧?不然大吉他百分之百没!”   “就算咱们成功了,保住大吉他的概率也就百分之一。”苏乙道,“我听说你为了组乐队倾家荡产,付出这么大代价就为了赌一个渺茫的可能,值得吗?”   胡亮想了想,突然笑了:“我高兴!不管成与不成,我努力过了,我都高兴,我将来回想起来不会后悔,这就行了。”   苏乙看着胡亮,这朴素的想法让他内心有些震动。   “胡亮,你觉得什么是摇滚?”苏乙问道。   “摇滚就是睡你麻痹起来嗨!对不对?哈哈哈……”胡亮得意大笑,像是讲了个多么好玩的笑话一样,把自己乐得不行。   苏乙笑了。   胡亮,这就是个简单快乐单纯的家伙。   他可能根本不知道摇滚是什么,但他知道摇滚会让他快乐,这就够了。   他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就干脆不去想,去做就对了,所以他总能把自己的想法变成现实。   这种人活得没心没肺,活得一干二净。   “五分钟到,换人!”   苏乙坐在了乔美希的面前。   “十一哥哥,”乔美希乖巧叫道。   “希希啊……”苏乙看着小女孩,有些挠头。   他有些不知道聊什么。   “你……你觉得摇滚是什么?”他开门见山问道。   “我不知道啊,”乔美希眨巴着眼睛,“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苏乙叹了口气。   “哦。”乔美希点点头。   然后,两个人就都不说话了。   苏乙想了想,再次打破尴尬的气氛。   “希希,你今年上几年级了?”   “五年级了。”   “五年级……方程学了没?”   “……学了。”希希看着十一哥哥突然亮起来的眼睛,心里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   “来来来,我出一道题,看你会不会啊。”苏乙笑呵呵道,“你看啊,一支钢笔比一支圆珠笔贵6.8元,钢笔的价钱是圆珠笔的4.4倍,问,圆珠笔和钢笔的价钱各是多少元?”   希希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   “五分钟到,换人!”   五分钟后,苏乙指着希希刚做的题:“这题,明显你应该设圆珠笔的价钱为x啊,你怎么能设钢笔呢?你这不对啊希希,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上课是不是走神啦?这不行啊,等你爸爸来了,我得跟他说说……”   希希一脸见了鬼的郁闷表情,幽幽道:“十一哥哥,时间到了。”   “我知道,”苏乙摆摆手,“我先把这道题给你讲完。”   “……”   苏乙最终还是没过完当老师的瘾,因为程宫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希希趁机撒腿就跑。   “这怎么还讲上应用题了?”程宫有些好笑地道。   “功课音乐一把抓,文体不分家嘛!”苏乙道。   “……”   程宫就有些乱了,这特么说了个啥?   “十一,那我就开诚布公了啊。”程宫直接进入正题,“你之前应聘的时候问我们是不是管吃管住,我冒昧问一句,是因为经济的原因吗?”   “对,我兜儿里就一百多。”苏乙坦诚道。   “理解,人都有个不景气的时候。”程宫笑呵呵道,“是这样,十一,咱们是乐队招乐手,不是工厂招小工,管吃管住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你有这情况,咱们作为一个团队,我也不可能坐视不理,所以我想了个办法,特意给你解决了这个困难。”   苏乙似笑非笑,这话他听着不舒服。   而且,他已经猜到程宫要说什么了。 0081、我吃软饭   “十一,咱们乐队没有接商演之前,肯定是没有收入的,大家都是为了理想才聚在一起的,不是为钱,这一点你应该理解。不过饭还是要吃,而且也不能让你睡大街,对不对?”   说到这里,程宫笑呵呵指了指不远处正跟丁建国乐乐呵呵说话的老孙头儿。   “你这事儿我一直都挺上心的,所以刚跟老孙头儿聊的时候,我特意厚着脸皮问了问他,呵呵,咱们的金主嘛,不差钱儿。这不,我一说,人家立马就答应了。不但管你吃,还管你住,你啥也不用愁了,就踏踏实实排练就成了。”   “有这好事儿?”苏乙故作惊喜。   “那你——可不咋地?”程宫道,“不过呢,人老头儿有个小小的条件,他喜欢打鼓,就是你平常没事儿的时候,教他打打鼓,我一想这也没啥,再说了咱年轻人有手有脚的,吃白饭也不好听对不对?所以我就替你先答应了。”   “对对对,白饭不能吃。”苏乙连不迭点头。   “是吧兄弟?哈哈!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吃白饭的人!“程宫笑着拍拍苏乙的肩膀。   “我当然不是。”苏乙一脸认真,“我是吃软饭的。”   程宫愣了一下,表情僵了半天。   “不是,兄弟,怎么个意思?我没听明白?”他问道。   苏乙指了指不远处的丁建国:“看着没有?”   “看着了。”程宫道。   “明白没?”苏乙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你、你俩?”程宫有些不可置信。   苏乙缓缓点头,一副你猜对了的表情。   “哦哦哦,这么回事儿啊……”程宫恍然大悟,干笑一声,“兄弟可以啊,这老妹儿刚分手你就拿下了,效率够高啊。”   “主要是因为我活儿好。”苏乙道。   “不是,你俩已经——那啥了?”程宫嗔目结舌。   “想什么呢哥?”苏乙一脸嫌弃,“我是说我鼓打得好,人建国相中的是我的才华。”   “哦哦哦,这么个活儿好啊,哈哈,不好意思,是我想歪了,对不住啊兄弟。”程宫用大笑掩饰自己的尴尬,“那什么,兄弟,你看啊,我也不知道你已经解决吃饭和睡觉的问题了,但是我刚才已经答应老孙头儿你会教他了。人老头儿也是一片好心,你看这……”   程宫满脸为难。   “那待会儿我跟他说,”苏乙笑道,“我就告诉他我教不了。”   “不是,”程宫道,“老孙头儿既然一片诚心,想学架子鼓,人家还是咱们的投资人,你左右也没别的事儿,我的意思是兄弟你受累,随便教教他吧。实在不行,我让老孙头儿给你意思意思。”   程宫盯着苏乙的眼睛:“这样,我尽量跟他说说,让他把你吃住的钱直接换成现金,让他给你——嗯,三百块钱,你看行不?”   “三百啊。”苏乙叹了口气。   “对,钱不多,但是要多了也不合适,对不对?”程宫道,“大家以后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你看……”   “不教。”苏乙淡淡道。   程宫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苏乙这么决绝。   “不是兄弟,你是不是没听清楚……”   “我说,不教。”苏乙看着他,一字一字道。   程宫这回愣得更久,然后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行,兄弟。”他勉强对苏乙一笑。   “时间到,换人!”他站起来,拍拍手大叫。   “不是,宫哥,这回最多两三分钟!我跟杨老头儿还没聊够呢”胡亮不乐意叫道。   “我说换人就换人,哪儿那么多废话?”程宫不耐烦道。   程宫没有再看苏乙,扭头就向丁建国走去。   丁建国似乎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不愉快,向苏乙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苏乙歪歪脑袋,做出个无辜的表情。   他心里却在嗤笑。   程宫果然是个钱串子,而且这人真是假的要死。   原版剧情中,他问老孙头儿收五千块钱学费,做主让老孙头儿跟炸药学架子鼓,原本是打算一分钱都不给炸药给的,最后胡亮开口,他才勉强给炸药三百块。   五千块,他要拿走四千七,就留给炸药三百,就说有多黑吧?   现在更是过分,那边收了老孙头儿的钱,这边再让苏乙承他的情,两头通吃。   要不是苏乙熟知剧情,一准儿被这孙子耍得团团转,还当他是好人。   而且苏乙给他留面子,表示不想教,程宫还分不清状况,施舍一样又拿出三百块,想要苏乙妥协。   苏乙没当场啐他一脸,已经是很有素质了。   真特么不要个碧莲。   更让苏乙恶心的是,这人口口声声说什么“咱们是为了梦想聚集在一起,不是为了钱……”   但事实是,他就是为了钱来的,在场所有人之中,只有他赚着钱了,她却打着梦想的旗号来劝别人为爱电。   程宫来之前就跟胡亮狮子大张口要价五十万,胡亮钱不够先给了十万,说剩下的分期付款,程宫却说:“分期付款我也要每天见到钱,一天见不到钱我立马回京都。”   逼得胡亮这个老实人不得不每晚通宵开挖掘机还债。   当得知胡亮连乐队都没组,这个人吃定胡亮这个冤大头,逼得胡亮主动开口说加五万块请程宫帮忙组乐队,程宫开价7万,胡亮都同意7万了,程宫还要哄抬到1o万,逼得胡亮不得不妥协。   这不明摆着欺负胡亮是老实人吗?   后来,这人更是为了钱直接出卖胡亮,出卖所有人,可以说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本来苏乙的情绪已经调整正常了,过得挺惬意,挺开心的。   但程宫刚才的一番作态,让他像是吃了只死苍蝇一样恶心。   能不能把这人踢走啊?   苏乙越看程宫越不舒服。   但奈何,人家是主角。   原剧情中,程宫到了最后来了个浪子回头金不换,成功洗白,最后还让丁建国倒贴追他回京都去了,可以说是让苏乙三观碎了一地。   “师父?师父?”   老孙头儿小心翼翼叫着,让苏乙回过神儿来。   “师父,程经纪都给你说了吧?”老孙头儿笑呵呵道。   苏乙笑了笑:“孙叔,程宫问你要了多少钱?”   “哎呦哎呦,可不敢叫孙叔,差辈儿啊师父。”老孙头儿急忙摆手,“不瞒您说,广告赞助费是五万块钱,您的学费是五千块,当然了师父,五千块是走账的,您这边儿,私底下我会单独表示的,您放心……” 0082、忍他一手   “广告赞助费五万?”苏乙真有些吃惊了。   就算是原剧情中也没提过这茬。   “对,五万。”老孙头儿笑得有些不自然,但依然摆摆手,“不算多!现在请个网红代言都不止五万,何况咱们是正经八辈儿地玩儿摇滚,做音乐?再说了,人程经纪说了,咱们就是集安本土的乐队,演出啥的也在集安本地,我的广告投在咱们身上,这叫精准投放。”   “要是乐队真能成,不多倒是真不多。”苏乙冷笑,“但这是钱的事儿吗?你是冲着胡亮来的,也是因为喜爱这个,不然哪儿不能做广告?他就是吃定你了!”   “再者说,要钱就要钱,为什么要背着我们所有人问你要?这是把谁当傻子呢?”   “师父,师父,消消气!”老孙头儿急忙赔笑劝说,“经纪人,干得不就是这种不太体面的活儿吗?运作一个乐队的确是需要钱的,这点可以理解。”   “活儿不体面,和人品不体面,这是两码事。”苏乙道。   “师父,咱们现在需要他,算啦,别跟他计较那么多。”老孙头儿道,“要是没他,谁给咱们联系演出去?谁能跟市政搭上话?咱们不得指着他吗?”   “那也不见得。”苏乙淡淡道。   “最关键的是,胡亮信任他呀师父。”老孙头儿道,“这乐队是胡亮攒的,没有胡亮,也就没有咱们什么事儿了,冲这点,师父你也得忍忍。”   苏乙皱眉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个事儿,而且现在程宫在乐队里虽然谈不上什么威望,但还是挺受大家期待和信任的,他要是现在难,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行,忍他一手。”苏乙笑了笑,看向老孙头儿,“孙叔,你也别叫我师父了,我是肯定不能教你的,钱你也不用给程宫。”   “不是师父,我是真诚心诚意想学。”老孙头儿有点急了。   “我知道,看得出来。”苏乙道,“孙叔,你学鼓是因为爱好,但说实话,我不是个好老师,我自己会,但不一定会教别人,你要真想学,找个专门教打鼓的,让他针对你专门制定个学习计划。”   “但别人我不放心啊。”老孙头儿皱眉。   “集安就这么大,业界内谁好谁坏,一打听就知道。”苏乙道,“我教你的话肯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是专业的老师教你,只要钱到位,你又肯努力,说不定学个半年一年,你也能上台了。”   老孙头儿被苏乙说得心动了,斟酌一下,重重点头:“行,那我听你的!”   他看向苏乙:“你这人痛快,又老成,咱俩没师徒缘分,做个忘年交也不错。以后我就叫你十一兄弟,我托大,你叫我一声孙哥,或者大力哥,都行,咱们以后就是好哥们儿,怎么样?”   “成,大力哥。”苏乙笑道。   “哎,十一兄弟!”老孙头儿咧嘴一笑,很是开心。   时间还早,苏乙又问了那个问题:“大力哥,你觉得什么是摇滚?”   “摇滚啊……”老孙头儿想了想,道:“我觉得原本它是一种精神寄托,是一种信仰;现在嘛,最多就是一个忘不了,放不下的念想。”   “时代不一样咯,现在的摇滚,跟以前比完全就是两回事儿,是个人闹腾一点儿都敢说自己摇滚,搁以前非挨大嘴巴子,被观众轰下台的货色,现在赚得是盆满钵满。反而是踏踏实实做音乐的,没有市场。”   “以前,那些信仰虔诚的人举着摇滚大旗,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去西天取经。但是现在,妖魔鬼怪打着摇滚的旗号占山为王,拦着那些去取经的人。”   老孙头儿摇头感慨:“时代不一样了,已经不必赋予摇滚太多意义了,现在的摇滚也承载不了那么多东西,咱们玩儿摇滚,就当是玩儿个喜欢,靠本事吃饭,就这么简单。”   “大力哥,透彻!”苏乙回味着这段话,对老孙头儿翘起了大拇指。   “嗨,瞎说的,听听就算!”老孙头儿摆摆手。   “五分钟到,换人!”   就在里面大家聊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修车厂外面的路上,一辆停在路边的车上,正坐着三个人。   其中坐在后排的大长脸穿着一身貂皮,用一只单筒望远镜透过窗户偷窥车厂里面的情景。   他叫张财,是一个富二代,丁建国的追求者。   前排开车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卷毛儿,副驾上坐着的是一个络腮胡子的胖子。   卷毛儿叫阿俊,胖子叫阿帅,典型的缺啥叫啥类型的名字。   他们两个是丁建国父亲的手下,因为钱财,聚集在张财周围。   “唉,建国也真是的,跑这么个破地方来玩儿音乐。”张财放下望远镜,满脸忧郁地叹了口气,“最特么膈应的是,就她一个女的,其他都是男的,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不是,财总你是不是多少有点儿眼神儿不好使?那不还有个小女孩儿么?”阿俊道。   “那特么就是个小孩儿!”张财瞪了他一眼,“你特么不懂我的意思,就别叭叭搭话!”   “我懂,财总你不就担心建国总跟其他男的好上吗?”阿俊道,“其实音乐圈儿挺乱的,我刚可是看见了,建国总跟所有男的都说话了,连两个老头儿都没放过,真狠啊……”   “特么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张财握着拳头一阵怒捣,“说说话而已,让你说得跟那啥似的,你特么咋这么恶心?”   “不过,你们看哈,那个主唱是圆脸,戴眼镜的小子是方脸,打鼓那小子是国字脸……”张财忧郁地道,“建国一直对我没感觉,是不是不喜欢我脸型啊?”   阿俊和阿帅默不作声。   张财摸着自己的脸追问:“我这脸,其实是不是属于是椭圆形的?”   阿俊回头一脸认真道:“你这个就是长。”   “……”   半个小时后,一辆消防车从车库里驶出来,胡亮、杨双树等人都坐在里面。   苏乙则和丁建国单独走出来,两人单独上了丁建国的车。   “破案了。”阿帅指着正动车子的苏乙,“财总,你的女神,被这小子给拿下了。” 0083、愤怒的张发财 “前面怎么走?” “右拐,对了,你之前跟程宫说什么呢?我看你俩好像有点不愉快的样子?” 汽车行驶在路灯下的长街上,苏乙开车,丁建国把打着石膏的腿翘在前挡风玻璃前,斜躺在副驾驶位置。 他们一路闲聊,完全没注意到后面有辆车悄然无息跟着他们。 “也没什么,”苏乙笑了笑,“性格犯冲,聊不到一块去。” “真的?”丁建国斜眼瞥他,“那程宫怎么跟我说,你说我是你女朋友?” “他想找我搞基,但我是直男,所以拉你当挡箭牌。”苏乙笑着弹弹舌头,“这解释行吗?” “谎话张口就来啊!”丁建国冷笑,“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 “那你还拉我喝酒?”苏乙道。 “你欠我的,我不找你找谁?”丁建国理所当然道。 苏乙笑笑,就不说话了。 丁建国瞪了苏乙一眼,语气稍稍缓和,又说了起来:“程宫跟我聊天,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这种男人不行,靠吃软饭生活,没什么出息,他说他好心给你找了个赚钱的活儿,你都不要,说起吃软饭,自个儿还挺得意。” “你怎么不否认啊?”苏乙笑道,“你可以跟他说,我是骗他的,你和我没什么关系嘛。” “我为什么要跟他解释?”丁建国又瞪着苏乙,“他比你还不是东西!起码你没像个长舌妇一样背地里说别人的坏话。” 苏乙笑了笑,这也是他不愿意跟丁建国主动说他和程宫之间的那点儿不愉快的原因。 他一边打转向灯观察路况一边随意调侃道:“老妹儿啊,有眼光!看男人有一套哈!” “你少贫!”丁建国道,“我要是真有一套,也不会被人给绿了。” “他把你给绿了,你让他黄了,其实是符合自然规律的。”苏乙道,“年轻嘛,不被狗咬几次,怎么会知道狂犬疫苗要打几针,对不对?” “……”丁建国无语看着他,“你说的都什么啊!你这人真是,哎!前面路边那个烧烤店看见没?就那儿!” 两人在这家名为“大林子烤串”的烧烤店里落座,苏乙点了一大堆烤的东西,丁建国坐下就让服务员抱来一箱啤酒。 她用嘴咬开一瓶,歪着脑袋向苏乙确认:“真不喝点儿?” “真不。”苏乙拒绝。 “没劲!”丁建国“切”了一声,对着瓶儿“吨吨吨”就喝了起来。 苏乙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有言在先啊,你要是喝大了,我可不负责送你回家。” “你是不是男人!”丁建国吹完了一瓶,很不雅打了个嗝,指着苏乙瞪眼道:“酒也不喝,烟也不抽,这么漂亮一姑娘坐在你面前喝酒,你也无动于衷,还不打算送我回家!你这样儿的,还说自己不是gay?” “不抽烟不喝酒不代表不爷们儿,男人的本色不是要靠抽烟喝酒才能彰显出来的。”苏乙道,“至于你,明显就是感情受伤想买醉,这种情况下特别容易自甘堕落,万一你喝多了控制不住兽性大,那我怎么办?” “你什么意思?”丁建国面色不善。 “真的,我也是为你考虑。”苏乙诚恳看着她,“你说到时候我要是反抗,造成你未遂,你多丢脸?我要是不反抗,半推半就让你得手了,完事儿后你又多尴尬?对不对?” “去死!”丁建国脸都红到耳朵根上了,狠狠在桌子底下踢了苏乙一脚。 马丁靴的皮鞋尖一脚干到干腿骨棒子上,疼得苏乙吸溜着凉气,呲牙咧嘴良久。 与此同时,外面车里用望远镜观察里面的张财快疯了。 “他们是在打情骂俏不?是不是?”他气得浑身抖,指着马路对面的烧烤店向前面的阿俊求证。 “财总,你放心,他们绝对没有打情骂俏。”阿俊一脸严肃。 张财面色刚有点缓和,就听阿俊继续道:“他们早就过了这一阶层,到达下一境界了!” 张财的表情顿时僵住。 “你听我跟你分析啊财总。”阿俊摆出一副要说事实讲道理的架势,“你看那小白脸儿手一直在桌子底下忙活,你说他忙活啥呢?桌子底下,有什么可忙活的?” “我明白了!”阿帅突然恍然大悟,“小白脸儿在掏裆!” 啪! “我特么叫你掏裆!我叫你掏裆!叫你掏!掏!我掏死你!” 张财疯了,跳起来按住阿帅一顿猛锤。 “冷静!冷静!财总!”阿俊急忙拉住张财。 “你说他说的是人话不,是不是人话?啊?”张财咬牙切齿低吼,“什么叫掏裆?掏谁的裆?啊?” “阿帅说话不过脑子的,财总你消消气,消消气……阿帅,你个瘪犊子还不跟财总道歉!建国总是财总的女神,你说话就不能委婉点,文明点儿?”阿俊挡着张财,板着脸骂阿帅。 “财总,对不起。”阿帅从善如流,“我说错话了,那小白脸就是在桌子底下做一些羞羞的不可描述的事情。” 张财:“……” “哎,这就对了。”阿俊满意点头,看向张财,“财总,这个结论是可靠的,你看啊,小白脸那表情,多销魂?鼻子眼儿都拧到一块儿了,得有多爽啊……你再看建国总,脸红成啥样儿了?交喘吁吁的,一副我先干了你随意的表情,你说……” “啊……”张财突然爆出野兽一样的吼叫,“我要跟他拼啦!” “财总,冷静,毕竟他们还没越过道德的边缘!”阿俊急忙抱紧他。 “也没跨过爱的禁区!”阿帅道。 “享受幸福的错觉!”阿俊看向阿帅。 “误解了快乐的意义!”阿帅深情对视。 啪! 两人对掌一拍。 “哎呦我去,老有默契了,老铁。”阿俊乐呵呵道。 “都特么什么了!你俩还在这儿整这四六八句儿的,啊?”张财气疯了,“我叫你俩来,是给我说相声来啦,啊?” “财总,我觉得吧,强扭的瓜不甜……”阿帅道。 “放屁!”张财愤怒大叫,“瓜甜不甜跟怎么扭下来的有啥关系?你当我虎啊你?” “我进去跟他拼了我!我特么现在就打电话摇人儿,不把小白脸腿干折了,我特么就不叫张财!” 0084、单独聊聊 “财总,淡定,你一定要淡定!和谐社会,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我认为一定会有更委婉的办法!” “什么办法?啊?还特么有什么办法?再委婉,他们孩子都特么生出来个屁了!” “咱们进去吓唬他,让他知难而退,怎么样?” “……” 烧烤店里,苏乙正吃得不亦乐乎。 而丁建国,也是第五瓶酒了,原本平坦的小肚子,眼见得圆鼓鼓起来。 她醉眼惺忪,盯着苏乙问道:“十一,你还相信爱情吗?” 苏乙道:“我相信个粑粑!丁建国,你是不是已经多了?” “我没多!我酒量好着呢!”丁建国皱眉一甩胳膊,“我就是想跟你探讨一下,什么是爱情?” “老板说了,吐这儿多掏两百。”苏乙道。 “十一!”丁建国生气了,“我跟你好好说话呢!” 苏乙咽下嘴里的食物,叹了口气抬起头,对气鼓鼓看他的丁建国道:“爱情要是能被总结出来,那就是科学了。爱情这玩意儿科学吗?” 丁建国摇头:“不科学。” “所以咯,”苏乙摊摊手,“谁要是能告诉你什么是爱情,这人不是在扯淡就是精神病。” “咯咯咯……”丁建国捂嘴笑了起来,“十一,我现有时候你还挺有意思的。” 苏乙正要说话,就看到张财带着阿帅和俊两个跟班,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顿时闭嘴不语。 丁建国注意到苏乙的目光,回头一看,顿时一愣,皱眉道:“张财?你怎么来了?你跟踪我?还有阿帅阿俊,你们怎么跟张财混在一起?” “建国,今儿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他的!”张财板着脸,手一指苏乙,“就是这小白脸!到处勾引女人,强健有夫之妇,现在被人给曝光了,人十来个受害者满城找他呢,我要带他走,给人一个交代!” “对呀建国总,你怎么跟这种烂人在一起?”阿俊一脸嫌弃道,“你不嫌埋汰啊你?” “这种小白脸搁在旧社会,就是采花大盗,西门大官人,我爱肉噗团,灯草……哎呦!阿俊你掐我干啥?”阿帅揉着大腿生气道。 阿俊无声骂他两个字,转过头对丁建国道:“总之建国总,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少废话了。”张财一摆手,“把他带走!” 阿帅和阿俊一左一右,就要上前来叉起苏乙,丁建国终于从目瞪口呆中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拦住。 “住手!”丁建国很生气,指着大门道,“你们立马给我滚!滚出去!” “不是,建国,这小白脸……”张财还要解释,但立刻被丁建国打断。 “十一今天才到集安,哪里有时间干你们说的那些龌龊事儿?”丁建国气愤质问道,“连人家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们就给人家泼脏水,是你们蠢到脑子坏了,还是坏到脑子蠢了?” “今、今天才到集安?”张财傻眼了,“不对啊这情报?” 他回头求助般看向阿俊。 “哎妈失算了。”阿俊一拍巴掌回头看阿帅。 阿帅想了想,道:“我就说应该找个大老娘们儿来撕吧他的,你们都不听,怪谁?” 原本有些不悦的苏乙这会儿都给逗得哭笑不得。 这三个货是来耍宝的吧? “建国,不是你听我解释,我也是为了你。”张财急忙道,“这小白脸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一肚子坏水儿,他才来一天,你连他什么人都不知道,你怎么能跟他干出那种事情呢?” “我——”丁建国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眼睛,也被气笑了,“张财,你给我说清楚,我跟他干哪种事情了?” “我们刚才窗户外面都看着了!”张财道,“不信你问阿帅和阿俊!” “你们看着什么了?”丁建国转过脸问。 “就是羞羞的事情。”阿俊挠头。 “什么羞羞的事情?”丁建国追问。 “他掏你裆了!”阿帅道,“完了你俩就理解了快乐的意义……啊!” 话音未落就是一声惨叫。 是被丁建国一脚给踢的,抱着小腿惨叫着直蹦。 丁建国犹不解气,转身又给了张财一脚,张财“嗷呜”一嗓子也抱着小腿蹦了起来。 准备踢阿俊的时候,阿俊一个机灵伸手阻止:“建国总,我自己来!” 然后他自己抱起腿,也蹦蹦跳跳嗷嗷叫着加入了他小伙伴们的行列。 苏乙这边都笑得不行了。 丁建国一看,更气了:“你还笑?” “这三根儿葱蘸酱你从哪儿找来的?”苏乙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跟这儿说二人转来啦?” 丁建国狠狠瞪他一眼,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啊啊啊啊!”她叉着腰大叫,“气死我啦!” “建国,你相信我,这小白脸真的不是个东西,你要相信男人的直觉!”张财一边吸溜着凉气揉腿,一边面容扭曲地叫道。 “哈哈哈……”苏乙捂着肚子拍桌子。 “你看他!”张财也生气了,“跟精神病儿似的!有什么好笑的?咱们说这么严肃的话题……” “哈哈哈……”苏乙的眼泪花子都下来了。 “麻了隔壁的你再笑!”张财火了,指着苏乙喝骂。 苏乙表情一顿,脸上的表情缓缓收敛起来。 气氛顿时变得凝固起来。 “张财!不准骂人!”丁建国看出苏乙的不悦,心里顿时一突,急忙警告。 “我还骂——”张财指着苏乙,一副快崩溃的样子,“好,我不骂人!小兔崽子,有本事你出来,别躲在女人后面,你邻居吃花椒的!” 这不还是麻了隔壁? “张财,你赶紧给我滚!”丁建国气愤道,“你算什么东西你骂我朋友?你……” 丁建国还要再骂,却感觉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 回头一看,不是苏乙是谁? “十一,你别生气。”丁建国急忙道,“这家伙脑子有问题,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苏乙摆摆手,笑道:“建国,就是点面子意气之争而已,事情是因为你而起,但你已经很维护我了,到了现在,已经跟你没关系了。” “不是,你别鲁莽好不好?”丁建国急了。 “你放心,我不打架。”苏乙笑着道。 他向张财一扬脖子:“我跟你单独出去聊聊,敢不敢?” 张财看看苏乙的体格,满是信心冷笑道:“走呗,还怕你?” 苏乙回头对丁建国笑笑:“等我会儿,很快就回来。” 0085、大哥你太狠了   苏乙和张财一前一后出了门,后者眼中满是挑衅地一扬脖子:“来来来,小白脸儿,不是要跟我出来聊吗?聊吧!我看你能说个什么二五八万的。”   苏乙回头看他一眼,笑道:“上车说。”   “磨磨唧唧跟个娘们儿似的,行,上车就上车。”张财不屑道。   苏乙回头看了他一眼,径直到马路对面去打开车门,坐在了驾驶位。   张财拉开车门进了副驾驶位,屁股都还没落座就阴阳怪气道:“行啊小子,吃软饭都吃到没皮没脸了,建国这辆车好开吗?”   “还行。”苏乙启动汽车。   “还——”张财嗤笑一声就要继续嘲讽,突然表情一僵,想到了什么。   “我刚才说建国这辆车,说的是真车,不是说建国。”他对苏乙解释道,“你别误会啊。”   苏乙愣了半天,道:“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想到……”   “不许想!”张财瞪眼呵斥道,“你算个der啊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小子,明着说吧,建国是我内定的媳妇儿,这辈子我非他不娶!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苏乙笑笑。   “笑?笑特么什么笑?”张财瞪眼,“臭不要脸的,我告诉你,离建国远点儿,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吱。   车子在一个偏僻的树林边上停了下来,丁建国猛地向前一倾,顿时张嘴就骂:m,差点撞死你爹!会不会开车你个小瘪犊子?”   苏乙拉好手刹下了车,从车头绕到副驾驶位置拉开车门。   张财以为苏乙专门给他开车门来,一边把腿放下来一边骂道:“车都开不好你特么能干……哎哎哎疼疼疼!”   话音未落,苏乙一把揪住他头把他从车上拽了下来。   张财人还没站稳,肚子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拳,顿时痛呼一声,身子伛偻着跪倒在地,鼻涕眼泪都下来了,痛得说不出话来。   苏乙甩了甩拳头,狠狠一拳打在他脸上。   砰!   张财“咕咚”一声仰面倒在地上。   苏乙上前照着他的脸就一顿猛踏。   “别打啦!服了!服了!别打啦!”满脸是血的张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哀嚎求饶。   苏乙恍若未闻,拽着张财的脚把他拖到小树林里,找了块石头握在手里,然后用膝盖顶在张财的胸口上,高高举起石头,照着张财的脑袋就往下砸去!   “哎哎,不要——啊!”张财惊恐大叫着抱头,但苏乙停都没停一石头砸了下去。   这一石头结结实实砸在张财的胳膊上。   张财剧烈挣扎着,然后就看苏乙再次高高举起石头,再次砸了下来。   “不要!”   砰!   张财拼命护住脑袋。   苏乙面无表情,眼神淡漠,再次毫不犹豫举起石头砸下。   “啊……饶命!服了!真服了!饶命……”张财惊恐大叫着。   他真的怕了,他觉得苏乙想杀了他,是真的想弄死他!   他竭力抱着脑袋,拼命挣扎嘶喊着。   半响,他才觉得身子一轻,再睁眼看时,就见苏乙刚好把石头扔到一边去,从一边地上捡了个手机。   是刚才张财摔倒时掉在地上的手机。   苏乙微微有些喘,他把手机往张财身上一扔,指着他道:“来,打电话,叫人或者报警都行。”   “我错了大哥,我不敢!”张财缩成一团哭喊着,浑身抖得厉害。   苏乙上前就是一脚,踢得张财“嗷呜”一声惨叫。   苏乙照着张财身上就是一顿踹,边踹边问:“你打不打!打不打!打、打、打是不打,啊?”   “我打!大哥!别打了,我打!我打还不行吗大哥!”张财哭喊着。   苏乙停了下来,笑着指着他道:“打!我看着你打,叫人来揍我,或者叫警察来抓我,都行!”   张财哆嗦着拿起手机,先是找了个名字叫“胜利街道强哥”的号码,哆嗦半天,犹豫着没敢按。   然后又打了个11o,哆嗦半天按下去,又赶紧挂掉。   他不敢。   无论是报警或者摇人,他都不敢。   因为警察也好,社会大哥也罢,到这儿来都需要时间,这段时间里,足够苏乙弄死他好几回了。   他觉得苏乙就是想找个借口弄死自己,不然怎么会主动让他报警或者叫人?   哪儿有人这么傻?   “大哥,我不打,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了我,我以后见了你我绕道走,我再也不敢啦!”张财彻底崩溃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嚎叫着。   苏乙问道:“真不打?”   “真不打,真不敢打,大哥,别玩我了……”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苏乙道。   “大哥,我错了,放过我吧,我求你了!”张财双手合十,哽咽着道。   苏乙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回到车里,拿出一包纸巾来,扔到张财身上。   “不打那就擦擦血,擦完了再聊。”苏乙道。   “哎哎哎,谢谢大哥。”张财忙不迭回道,又点头又哈腰,满脸受宠若惊。   三分钟后,两人重新回到了车上。   张财再没有之前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样子,畏畏缩缩坐在那里,活像一只鹌鹑。   “我把你打了。”苏乙转过身,看着他一脸认真道,“你要是想找人来揍我,或者使什么阴招,又或者干脆想办法把我送进号子里去,随时都可以。”   “不敢不敢,我真不敢了。”张财急忙摆手,脸上写满惊恐。   苏乙笑了笑:“我跟你说真的,我也理解,人之常情嘛,反正搁我是你,我绝对忍不了。”   “大哥,我能忍,我真能忍。”张财举起手,“我誓!”   “忍不了也没关系。”苏乙笑道,“不过最好玩儿大一点,不然的话,我再找你来弄死你也不划算。”   张财一个哆嗦,哭喊着道:“大哥,我真不敢了!你太狠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狠的,我不敢了,我服你了,心服口服!”   苏乙点点头:“行,暂时信你。”   “谢谢大哥,感谢感谢!”张财如释重负。 0086、喜欢火星   “那这事儿,就这么着了?”苏乙问道。   “就这么着,就这么着,到此为止,谁也不能再追究!”张财急忙道。   “行。”苏乙点点头,“你说你,你叫张财,又不叫张拼命,你不去好好财,非要跟我拼这一下子,你这命这么软,一不小心就拼个稀碎,拼个什么劲儿,啊?”   “我错了大哥,我真的错了!”张财带着哭腔道,“我也没成想你这么狠啊大哥,再说了,你出来不都跟建国保证了,绝不打架吗?大哥,我真没想到你是骗她的。”   “我骗她什么了?”苏乙呲牙一笑,“我是跟你打架吗?我是在殴打你啊,傻孩子。”   他拍拍张财的肩膀。   “……”张财目瞪口呆,半响才哭丧着脸道:“大哥,你说得太特——太有道理了!”   苏乙呵呵一笑,突然笑容一收,冷冷道:“下车。”   张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好好,大哥,我下车。”张财忙不迭下车,关上车门。   嗡!   下一秒,车子猛地窜出去,在前面掉了个头,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直到车子都看不见了,张财腿一软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气。   他这才感觉到,裤裆里凉飕飕的。   苏乙回到烧烤店的时候,丁建国正跟训孙子似的训阿俊和阿帅。   “再让我知道你们跟张财这种人渣混在一起,我就让我爸开除你们!”丁建国威胁道。   后两人则耷拉个脑袋。   “咦,你回来了?”丁建国看到苏乙回来,顿时眼睛一亮,急忙迎上前来,上下打量,“张财没把你怎么样吧?”   “能怎么样?”苏乙笑笑,“经过我俩一致友好协商,张财决定,以后不再纠缠你了。”   “真的假的?”丁建国满脸疑惑,“你俩到底干嘛了?”   苏乙笑笑,对其身后惊疑不定的阿俊和阿帅二人道:“你们两个,要不我也送送你们?”   两人同时一机灵,忙齐齐摆手:“不用,不用!我俩自己能走!”   他们感觉到苏乙这人,多少有些邪性。   “世界清静了。”苏乙笑着对丁建国道,“你也别喝了,吃点宵夜,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你回哪个家?”丁建国问道。   “找胡亮,让他给我安排个地儿睡觉。”苏乙道。   “修车厂?”丁建国皱眉,“那是人住的地方吗?你别管了,我给你安排!”   “你?”苏乙似笑非笑。   “你别误会啊,我当你是哥们儿,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丁建国忙道,“我的排练室一楼有保姆房,你住那儿,总比你在修车厂瞎凑活强吧?”   “成,那我就不客气了。”苏乙笑道。   “你跟我客气过吗?”丁建国翻了个白眼,刚拿起一瓶啤酒,但想了想,又放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接下来丁建国果然没有再喝酒,两人聊天说笑了一阵子,就离开了。   单当然是丁建国买的。   路上,丁建国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又向苏乙打听他和张财到底生了什么,苏乙笑而不语。   “你不说以为我没办法啊?”丁建国有些悻悻,“我难道不会直接打给张财吗?”   她果然直接打给了张财。   “你跟十一到底怎么回事儿?”她开门见山问道。   “怎么回事儿?”张财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刚哭过或者刚睡醒的那种,“这么跟你说吧,在我心里,十一大哥就是刘华强,张世豪,白宝山,还有约翰威克。”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都谁啊?”丁建国一脸懵逼,她一个女孩子,对于这些人压根儿就没听说过。   “都特么是狠人儿!”张财带着哭腔道,“十一大哥,那就是狠人儿里的狠人儿!”   “他打你了?”丁建国惊讶地看了眼开车的苏乙,“他没你高也没你壮,他能打得过你?”   “没、没打我。”张财道,“他就是——征服了我,还一笑而过。总之,建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触碰不到的风,醒不来的梦,寻不到的天堂,医不好的痛,点不着的香烟,松不开的手,忘不了的,某某某……”   “你给我住嘴!”丁建国额头生出黑线,“张财,你还有溜儿没溜儿?”   “反正,再见吧建国,再见吧,我的青春!还有,有十一哥保护你,我也可以放心了……”   嘟嘟嘟……   丁建国再听不下去,直接挂了电话。   “你到底把他怎么了?”丁建国不可思议地问苏乙。   苏乙道:“真的就是聊了聊。”   “不说算了!”丁建国赌气道。   回到了别墅,丁建国仍在赌气,把苏乙带到保姆间,打开房间的门和灯,然后狠狠瞪他一眼,就走了。   十秒后,二楼传来丁建国的大叫:“不准上楼,不然腿打断!”   苏乙会心一笑。   他在一楼四处转了转,然后去卫生间洗漱完毕,就回到房间准备睡了。   刚脱掉衣服,突然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你到底跟张财生了……”   闯进来的丁建国刚说了半句,就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穿衣服?”   “……”苏乙无语,“我要睡觉,大姐!”   “管谁叫大姐呢?”丁建国白了他一眼,眼睛一扫,停留在他胸口,“你胸口怎么有个黑点?”   “这是纹身。”苏乙道。   丁建国满脸懵逼。   “纹一个黑点?”   “这不是黑点。”苏乙认真道,“有点想象力好不好?这是从火星上看到地球的样子。”   丁建国肃然起敬,不明觉厉。   “你喜欢火星?”她问道。   “老喜欢了。”苏乙道。   丁建国又上下打量了苏乙一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一红,变得有些扭捏起来。   “那什么,早点休息。”她转身就出去了,还给苏乙带上了门。   但紧跟着他就把门拍得“啪啪”响,恶狠狠道:“明天再跟你算账!”   算什么账?   苏乙莫名其妙。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苏乙起床上了个大号,刚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一个中年人黑着脸站在客厅里看着他。   苏乙顿时愣住。   “你是……建国的爸爸?”苏乙疑惑问道。   这人的确是丁建国的爸爸。   丁爸爸脸黑得像一块炭,狠狠瞪着苏乙,咬牙切齿问道:“下手了没有?”   苏乙:“ヾ(′??`?)ノ” 0087、突然的骚   “我誓,叔叔,我是真没下手,我跟建国,我俩就是纯洁的男女关系,老纯洁了,嘎嘎纯洁……”   “你少来!唬谁呢小伙子,啊?当我没年轻过?”丁父压低声音,揪着苏乙的衣领咆哮,额头青筋都暴起来了,可见有多气愤。   “你个瘪犊子,有胆做没胆认是吧?还没下手?我女儿那么漂亮,你怎么可能不下手?你禽兽不如啊你?”   “我真没有!不信你去问建国……”苏乙急忙道。   “我一个当爸的怎么好意思问自己的女儿跟一个瘪犊子上没上床的事情,啊?你特么是不是找揍?”丁父面目狰狞,唾沫星子直喷。   “不是,叔叔,你也看到了,我睡楼下的……”   “滚蛋!这么点儿伪装就想把我骗过去?这都是我年轻时候玩得不爱玩的把戏,懂吗!”   “嘶——”苏乙倒吸一口凉气,“叔叔你阅历很丰富啊……”   啪!   苏乙后脑勺挨了一下。   “有没有做安全措施?”丁父悲愤咬牙问道。   “……”苏乙诚恳地道:“叔叔,我真没下手!”   “你再给我满嘴胡咧咧,我特么跟你拼了!”丁父眼睛都红了。   “我……”   苏乙欲哭无泪,哪儿有这样的?   当爸爸的非逼着别人承认跟自己女儿生过点儿什么,太特么魔幻了!   “叔叔,我戴套了。”苏乙眼含热泪道。   “玛德,你真的下手了。”丁父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震惊地喃喃道。   “……”   卧槽,这套路……   “小伙子,来,坐下聊聊吧。”丁父长长叹口气,连背都伛偻下来了。   一个可怜老父亲的形象,豁然呈现。   苏乙却觉得蛋疼无比。   “叔叔,要不我去叫建国下来?”他试探地问道,“咱仨一起聊?”   “你不了解我女儿。”丁父坐在沙上,表情充满悲伤,“不到九点,她不会下楼的。”   “也许她肯为我破例呢?”苏乙讪讪笑着,就是不肯过去。   这场面太尴尬了,他现在只想把丁建国叫下来跟丁父一对峙,证明自己的清白,然后走人。   丁父面无表情看着苏乙,幽幽道:“你跟我耀武扬威呢是吧?”   “???”苏乙满脸懵逼。   我说什么了?   “来吧,还有不到五分钟九点,”丁父不耐再次招手,“我们抓紧时间。”   “好吧。”苏乙无奈道。   那就先糊弄五分钟再说。   “以后有什么打算?”丁父揉了揉额头,板着脸问出第一个问题。   “先玩儿音乐吧。”苏乙想了想,道。“玩儿不下去了,那就趁早抽身,找个能传承下去的事业好好干,干到五十岁退休,享受人生。”   除了音乐,剩下的都是苏乙在原本世界中的理想,倒也不算说谎。   丁父面色稍缓,起码这不是个把音乐当命的傻小子。   但他却仍冷笑道:“想得还挺远,知道音乐迟早玩不下去还要玩,简直就是愚蠢!”   “年轻嘛,都自不量力,想试试。”苏乙嘿嘿一笑,敷衍了一句。   丁父不屑地“切”了一句,继续问道:“跟我女儿什么时候开始的?”   “叔叔,不管你信不信,但我跟你女儿……”苏乙刚诚恳地说了半句,就见丁父脸又黑下来。   他立刻改口:“我俩昨天刚开始。”   “昨天?”丁父一拍脑门儿,十分懊恼,“我应该昨天就来的,哎呀!”   “认识多长时间了?”丁父又问。   苏乙腼腆一笑:“一天。”   丁父瞪大了眼睛。   苏乙补充道:“我昨天刚到集安,跟建国也是刚认识。”   丁父怔怔看着苏乙,半响才道:“建国的追求者中,你不是最帅的,也不是最有钱的,更不是最有才华的。”   顿了顿,丁父突然崩溃低吼:“但你特么是下手最快的!”   苏乙:“?(??????????)?”   丁父胸膛剧烈起伏,恶狠狠瞪了苏乙良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指着苏乙道:“你要真想跟我女儿好,我给你指条生路,唯一的生路!说服建国退出乐队,来继承我的公司,从此不要玩儿音乐了。”   苏乙刚要说话,丁父突然冲过来照着苏乙的脑袋上“啪啪”两巴掌。   苏乙满脸懵逼。   “越想越来气!”丁父悻悻骂着坐了回去。   “回答我刚才的话!”他对苏乙呵斥道,“答应,我就同意你跟建国继续交往,不答应,立马滚蛋,以后不要出现在我女儿身边,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苏乙突然想到,这话昨晚张财也说过。   他看着丁父,舔了舔嘴唇。   “叔叔,你身体不太好?”苏乙问道。   “废话,我身体棒着呢!”丁父没好气道。   “那你一定是想提前退休,享受生活了!”苏乙一副恍然的样子笑道。   “放屁!”丁父骂道,“我才五十,我最少还能在干二十年!”   “那我就不明白了,”苏乙道,“叔叔你既然老当益壮,又不打算退休,为什么要让丁建国现在就来接你的班?”   “你懂个屁!”丁父瞪眼道,“我不提前教她怎么做生意,她怎么继承我的一切?”   苏乙道:“叔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建国才二十来岁,正是享受青春的时候,你把她栓到你身边让她按照你的意愿生活,对她来说太残忍了,她还是个孩子啊!”   丁父冷笑:“这是她的责任!我不教她,我一辈子的家产,谁继承?”   苏乙嘴角勾起,眼神诡异:“这不还有我呢吗?爸爸!”   丁父的表情顿时凝固在脸上。   “卧槽!”   三秒后,丁父的脸“噌”地一下红了!   他整个人“嗖”地一下蹿起来,挥舞着巴掌就往苏乙跟前冲来。   苏乙突然抬头,对丁父身后惊喜喊道:“建国!你起来啦?”   丁父一个急刹车,给了苏乙一个拥抱。   他哈哈大笑着拍着苏乙的背转过身去,果然看见丁建国正一脸疑惑站在楼梯上向这边看过来。   “爸,你怎么来了?”丁建国问道。   “我?哈哈!我就是来看看你,没想到碰见这小伙子,就跟他聊了几句。”丁父干笑着道。   “建国,你快劝劝你爸,太客气了!”苏乙一脸诚恳,“刚见面就非要把他的车借给我,你说长辈一番心意我也不好推辞……”   “……”丁父面无表情回过头来看他。   丁建国面色古怪看着苏乙,嘴角一抽一抽的。   “既然是我爸一番心意,那你就收着吧。”丁建国脸红红的,语气怪怪的道。 0088、选歌 十分钟后,苏乙开车,拉着丁建国离开了别墅。 他开的是丁父的加长林肯。 车子刚一开出别墅,丁建国就毫无淑女气质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刚都憋死我了,哈哈……” 她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苏乙也忍不住笑了。 “你不地道啊建国,看我在下面挨骂,你早早躲在上面看笑话,也不下来替我解释。” “哈哈哈……” 丁建国笑得停不下来。 “你太贱了十一,你那声爸爸,绝对会让我爸做噩梦的。”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道。 苏乙故意哼了一声,道:“转告爸爸,不给一个亿,休想我再改口叫叔叔!这是他逼我的。” “哈哈哈……” 丁建国又笑得不行了。 快到摇滚王子修车厂的时候,苏乙认真道:“不闹了,说点认真的,昨天只是熟悉熟悉,今天我们要正式排练了,建国,你有什么想法没?” 丁建国刚才笑得厉害,这会儿双腮红晕,丝略显凌乱,跟那啥过一样。 “没想法啊,”丁建国道,“怎么,你有?” “我估计今天会选一原创拿出来排练。”苏乙道,“你之前有没有写过歌儿?” 丁建国道:“写过,但都不成熟,就算了,不拿出来让人笑话了。” 苏乙回头看她一眼:“你不是这么不自信的人啊建国。” “拜托,人都有短板的好嘛?”丁建国撇撇嘴,“我又不是什么都瞎自信。” “拿出来试试吧。”苏乙笑笑,“你要是肯拿出来,我也拿出来一。” “你写的?” “不是,是我一个朋友。”苏乙笑道。 “这不是经纪人该操心的事儿吗?”丁建国好奇问道,“我们就算不拿出来歌儿,他也得给我们找一回来,到时候不行再说呗。” “我就是不太想用他的歌儿。”苏乙直接挑明了道。 “为什么?”丁建国问道。 “跟他不对付。”苏乙道,“别问了,你就说行不行吧!” 丁建国眼睛转转,道:“好吧,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乙和丁建国再次联袂而至,似乎坐实了苏乙吃软饭的嫌疑,这让程宫看他的眼神更加复杂起来。 倒是其他三个小伙伴儿,都没什么反应。 很快,大家齐聚一堂,程宫做了开场白。 “咱们乐队,即将会迎来,我精心策划的一系列演出。”他环视一周道,“所以咱们要排练一咱们自己的歌儿。” 丁建国惊讶地看了苏乙一眼,眼睛仿佛会说话:“真被你猜对了!” 苏乙回个眼神:“基操勿六。” 丁建国翻翻白眼。 “接下来有请大家一起欣赏,胡亮的原创歌曲。”程宫注意到苏乙和丁建国眉来眼去,很不舒服。 丁建国对苏乙再次使个眼色:“人家有歌了,失算了吧?” 苏乙回:“别着急。” “咳咳!注意听啊,集中精神!”程宫忍不住道。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撇撇嘴,注意力集中到了胡亮身上。 胡亮抱着吉他,一脸即将献宝的得意:“一嗦尿袋儿送给大家。哇哦!” 他很夸张叫了一声。 程宫配合地鼓掌,其他人则面无表情,完全不给面子。 胡亮闹了个没趣,清清嗓子,一扫弦,开始唱。 “已经记不清楚,你从哪里来……” 胡亮第一句一唱出来,丁建国和程宫两个人就眉头一皱。 而其他的人,则是眼睛同时一亮。 眼睛一亮的,是因为胡亮这个人说话一直大舌头,但唱起歌来,不但不大舌头,而且音色还很透彻,是一把难得的好嗓子。 而皱眉的两个,则是因为胡亮这歌一听就是野路子出身的人写的,跟网络口水歌一个水平,除非死命花钱营销,不然基本不具备火起来的可能。 但凡是学过作曲的,基本都有这个耳力,能听出来一歌到底是专业人的杰作,还是业余爱好者的表达。 原因很简单,专业作曲家在作曲时,很清楚每个和声怎么使用,怎么组合,表达什么情感,所以他们的音乐会很丰富。 而非专业的爱好者写歌只会从好听与否的感性认知来决定和声进程,但娱乐行业展至今,很多时候非专业人士写出来的歌儿,之所以你觉得好听,是因为这个和声进程已经被写进无数歌里面过了,你觉得熟悉,所以认为好听。 胡亮的第一句一出来,就给人一种熟悉感,不用看谱子,下一句就能跟着他一起哼出来。 这就跟专业科学家看民科一样,民科或多或少知道一点基本知识,但他们表的作品可能大部分都是错的,或者早就在几百年前就被人研究清楚了。 只是因为音乐是娱乐,大家对音乐有种“开心最重要”的宽容,所以很多不懂作曲的人写的歌儿照样能火遍大江南北,甚至有的明明有能力有水平的作曲家,故意写出“民科”的水平,就是为了以俗博出位。 程宫和丁建国都是专业出身的音乐人,他们自然有这个耳力,一听就听出来了。 乔美希还小,苏乙就是个刚入门的新手,至于杨双树,老爷子一辈子玩儿音乐,但他是个野路子。 所以老爷子跟外行一样,音乐对他来说只有两种——好听、牛逼的一种,不好听、不牛逼的一种。 “忘记了为什么,而存在……” 果然,胡亮唱出第二句,丁建国就基本没兴趣再听下去了。 而其他人则听得入神,就连程宫也舒展了眉头。 程宫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对音乐的追求并不强烈,所以底线容忍度很低。 他打算继续听下去,看看这口水歌有没有运作一下的必要。 但没想到的是,胡亮唱了这两句,就不唱了。 “继续啊!”程宫奇怪看着他。 “没了啊!”胡亮理直气壮地道。 “不是,一歌儿就两句啊?”程宫都傻眼了。 “那哪儿能呢?”胡亮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他,“是我就写了两句。” “不是,我还在京都就告诉你赶紧写歌,一个礼拜你就写了两句?”程宫瞪大眼睛。 “快了慢了?”胡亮懵懂问道。 所有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我特么上辈子炸了多少个敬老院才遇到你这个玩意儿!”程宫恼火骂道。 089、三首歌儿 胡亮的歌没写出来,最惊讶的不是程宫,而是丁建国。 因为苏乙在这之前就告诉丁建国提前准备好歌儿,因为要用。丁建国刚开始并不觉得会用到自己,没想到苏乙一语成箴。 “你们谁还写过歌儿?”程宫环视一周,目光率先落在了丁建国的脸上,“建国?” 丁建国微微犹豫,下意识看了苏乙一眼,后者则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我——写过一,不太成熟。”最终,丁建国还是按照苏乙的想法道。 “好,一备选。”程宫愣了下,又看向杨双树,“老爷子,你呢?” 杨双树先是摇摇头,刚要说话,便在这时候苏乙插嘴道:“杨叔,你肯定有家底儿,拿出来吧,你要拿我也拿,你要不拿我也不拿。” 杨双树一愣,道:“你有你就拿你的呗,你跟我学什么?” “您是老一辈,我这叫继承传统。”苏乙笑嘻嘻道。 “好的怎么不继承?臭小子!”杨双树笑骂,他有些羞涩,道:“我是有歌儿,但都是早些年自己写着玩儿的……” “那就拿出来,作为备选。”程宫道,“大家都是乐队的一份子,有多大劲儿使多大活儿,齐心合力把乐队做好,好不好?” “成,那我就献丑了!”杨双树一咬牙。 程宫最后向苏乙一扬脖子:“十一,你刚才话都说了,那肯定没问题了呗?” 苏乙笑着给他比划出一个ok的姿势。 “希希?”程宫看向乔美希,后者连连摇头。 “很好,那我们现在就有三歌儿备选了。”程宫一拍巴掌,“那就麻烦三位先去把歌谱写出来,我们时刻准备瞻仰三位大作。” 三人齐齐往进走的时候,杨双树瞪着苏乙道:“臭小子,要是害我丢了人,我可饶不了你。” “那哪儿能?你老人家出手,基本没我俩啥事儿了。”苏乙笑道。 老爷子乐呵呵走了。 其实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迫不及待想要拿出自己写的歌儿。 “喂,你到底什么意思?”丁建国不解问道,“为什么还要杨叔也拿出他的歌儿?你到底怎么想的?” “为了乐队呗。”苏乙装傻充愣。 “不说算了,没劲!”丁建国狠狠瞪他一眼,转身离去。 苏乙微笑看着她的背影。 其实苏乙的目的很简单——第一,尽量消除程宫对这支乐队的影响;第二,拉拢杨双树这个定海神针。 他不是要勾心斗角,而是要纯洁队伍。 现在这些人中,有一个人纯粹是冲着钱来的,这个人迟早会成为一粒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 苏乙可没工夫也没兴趣等这个人浪子回头金不换,所以他要从一开始,就把这个人的影响力降到最低,从一开始,就做好把这个人踢出队伍的准备。 最起码的一点,这支乐队绝对不能因为程宫的那点儿往事,被叫做缝纫机乐队了。 一个小时后,苏乙走出房门,他用前三个月恶补的乐理水平,完成了一次跨越世界的剽窃。 事实证明,即使是剽窃也是个技术活儿,没有乐理知识,一歌儿就算你能一字不差地唱出来,也抄不出来。 所以苏乙现在知道,文娱小说里主角用哼歌儿的方式把歌就给剽窃了,这事儿要多扯淡有多扯淡了。 说实话,在专业的人眼中,一眼就能看出你这歌儿是科班出身的人写的,还是野路子的人写的。你一个连简谱都不会的人突然写出一部和声进程特别丰富的专业之作,你说你不是抄的,就等于捏着鼻子骗嘴说肉一点儿也不香。 这并不是贬低野路子,事实上很多伟大的作曲家也是野路子出生,他们的作品也很伟大。 但再伟大的作品,也是能看出来这是野路子的。 所以打算穿越后剽窃当歌手的童鞋注意了,这里要划重点,你得先去学好乐理,再拿出剽窃作品来,才有说服力。 你要是连简谱都哼不明白就去写歌儿,异世界的专业人士分分钟教你怎么做人。 三歌儿被钉在白板上,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大家第一个看的是老爷子杨双树写的歌儿。 歌儿的名字很俗——孤独。 我是一只荒山上的野鬼,留在世上任雨打风吹,千百年我还不肯轮回,我在享受长夜的黑。 我是一匹瘸了腿的老狼,一声哀嗥在天边回响,同伴们已将猎物包围,我枕着黄沙沉沉地睡…… 歌词很有意境,关键编曲更妙,很复古,也很磅礴大气。 这是一完成度非常高的作品,可以看得出,是经过反复修改,千锤百炼,经得起审视和考验的作品。 除了希希,所有人在看完这歌儿第一反应就是——惊艳! 然后就是震撼! 就连始作俑者苏乙,也完全没有想到老爷子会拿出这么一作品来。 胡亮迫不及待拿着吉他试着弹唱,但开口两句繁复唱了几遍,他都唱不出这歌儿的感觉,最终无奈摇头道:“不行,这歌儿我唱不鸟。” “我是一只荒山上的野鬼,留在世上任雨打风吹……”杨双树神色肃然,清唱了两句,瞬间就把人带入一种苍凉的意境之中。 众人忍不住齐齐鼓掌。 杨双树急忙摆手,但所有人都注意到,老爷子眼角闪烁的泪花。 显然,这歌的出现,对老爷子来说意义重大。 “歌儿绝对好歌儿,但是只适合老爷子自己唱。”程宫道,“而且基调太悲,不适合做咱们乐队的开山之作。” 众人都沉默下来,唯有苏乙不动声色皱皱眉。 “我同意程经纪的看法。”杨双树率先开口,故作毫不在意地笑着,“这歌儿近几年我一直在不断完善,其实我知道,暮气太重,年轻人欣赏不来的,你看吧十一,我说我就不献丑了,你非要我拿出来……” “杨叔,你这歌儿做主打不适合,但绝对可以作为咱们乐队的保留曲目,压箱底儿的法宝。”苏乙笑道,“我觉得以后咱们要是真火了,杨叔你这歌儿,绝对是咱们吸引铁粉的不二利器。” 0090、日落大道   在苏乙的建议下,除了程宫之外的所有人一致附和,要将杨双树的这《孤独》作为每次演出的曲目。   苏乙注意到了这一点。   原本就比较细腻的苏乙,在经历了上个世界后,变得更加敏感。他敏锐觉察到程宫对此兴致缺缺。   是他不看好杨双树这歌儿吗?   结束了这个话题,众人的注意力一致集中在了《丁建国写的歌》上了。   之所以要加双引号,是因为丁建国这歌的名字就叫《丁建国写的歌》   虽然这歌元气满满,也很有年轻人的态度,但毫无疑问这是一摇滚风格的口水歌。   它比塑料袋儿强的一点是,曲风很欢快,旋律很亲和,更具有传唱性质。   它和塑料袋一样的是,作为一个乐队的主打歌,还欠缺了点。   而且这是一小妞儿歌曲,而这支乐队的主唱,是胡亮。   “不是,这歌儿我也唱不鸟啊!你们就没有我能唱的歌儿吗?”胡亮忍不住抱怨道,“写歌主唱不能唱,真有意思!”   “也许你就不适合当主唱。”乔美希忍不住吐槽。   “哎你这小孩儿,会说话不?”胡亮瞪眼,前者给他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好了!”程宫止住他俩继续打闹,“建国这歌也算咱们的表演曲目之一,但不能作为主打,第一是缺点儿意思,第二是胡亮是主唱,咱得照顾他情绪。”   “就是,不带我玩儿可还行?”胡亮不乐意道。   “看下一!”程宫一摆手,直接压下所有的声音。   有些强势,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意味。   下一就是苏乙拿出来的那。   “《路》?”程宫先大致看了一遍词,心中顿时微微一惊。   这词有些简单,但不是口水歌那种没有意义的简单,而是干净,平铺直叙的那种干净。   就像是带着理性而释然的思考,去回一段并不顺畅的生活,让人很容易想起一些很深邃很沉重的事情,内心下意识会勾勒出一个温暖而纯净的世界,安静,且淡淡感怀。   苏乙的歌并非以简谱+歌词的形式呈现,而是他直接做了编曲。   三歌里,他这歌的完成度,是最高的。   “这歌你什么时候写的?”程宫忍不住问道。   “不是我写的。”苏乙道,“是一个叫梁波的朋友写的。”   “那版权?”   “如果我们确定要唱,会免费授权给我们唱。”苏乙道,“但作词作曲都是他。”   “总是梦见云层之上飞过子午线,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天……”胡亮跟着谱唱了两句,顿时眼睛一亮,“哎?这个我能唱!”   他的确能唱,但这歌其实不适合他唱。   这歌儿的原名叫《日落大道》,是梁波的一迷幻摇滚,是苏乙最喜欢的歌儿之一,晚上睡觉循环播放歌单中的一。   值得一提的是,苏乙的世界和片场世界只有在有些细微的地方不尽相同,但大体还是一致的。   先一点就是这个世界当然没有一个叫大鹏的拍出一部叫缝纫机乐队的电影,再者这个世界也没了很多娱乐圈的人物,却多了个破吉他乐队。   片场世界也有Beyound,但没了华夏好嗓门儿,诸如这些细微之处的差异,不再赘述。   所以很多经典摇滚,片场世界也是有的,比如崔建的,谢添笑的,还有汪半壁的。   苏乙想要剽窃抄歌,尤其是抄比较出色的摇滚风格的华语歌,其实选择并不多。   而这《日落大道》,显然就是苏乙为数不多选择中比较出彩的一。   苏乙之所以把歌名改成《路》,是因为日落大道是灯塔国的一个地名,无论是片场还是现实,苏乙都没出过国,所以他当然不能原名照搬过来,不然会闹笑话的。   当然,歌词中有些涉及地名的地方他也改了。   戏做全套嘛。   这歌可以说是梁波最具才气的作品,大气而高级,有多出色,自然不用多说。   “怎么还有苏格兰风笛?有人儿会这个吗?”突然程宫皱眉指着谱子问道。   “我会!”杨双树死死盯着歌谱,满脸激动举手,“我家里就有!没问题的!”   他声音有些大,吓了程宫一跳,大家一起看向他。   杨双树意识到后,急忙摆摆手笑道:“不好意思,看到好东西情不自禁。十一,这歌儿太厉害了,词儿写的简单、顺畅,就像是一个远方的朋友,在为我将他营造的世界用最质朴和真挚的语言娓娓道来!”   “还有这编曲更牛!好像音乐成了绘画的一种形式,风笛的回忆感,鼓点散漫的节奏,电吉他随性的so1o,整个编曲听起来很节制,也很精致,高级而平静……我太喜欢这歌了,这是干净、有灵魂的歌儿!”   “老头儿牛逼!”胡亮竖起大拇指,“说实话我就知道这歌儿好,但好在哪儿我又说不出来,我就满脑子俩字儿——卧槽,哈哈哈……”   “美中不足的是我觉得韵脚可以再拆的散一点,既能方便词作表达,更有娓娓道来的感觉……”杨双树咂着嘴巴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意见。”   “我也好像看到了画面。”乔美希道,“我好像看见一个叔叔一个人孤独地在笔直的道路上开车,看着夕阳落下,光彩照耀着加油站的告示牌,二手车的收音机断断续续……”   “希希也牛逼!”胡亮冲乔美希也竖起大拇指,“我就啥也没看着。”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程宫没好气地道。   “我也觉得很好。”丁建国开口道,“这歌词号曲也好,十一的这个朋友很有才华,我觉得如果版权没问题,这歌儿完全可以作为我们乐队的主打。”   “我同意!”杨双树率先表态。   “我也同意!”乔美希第二个举手。   “我没问题!”胡亮第三个道。   歌儿是苏乙拿出来的,他自然不会反对,再加上这个提议是丁建国提出来的,等于是把《路》作为乐队主打歌,获得了全员全票通过。   但程宫却紧紧皱起了眉头。 0091、有问题   “我觉得有问题。”   最终,程宫还是直截了当表达了反对。   他反对将这《日落大道》微调后的《路》,作为乐队的主打歌。   他的理由很充分。   “这歌的确是好,无论从编曲、配乐还有词上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好歌。但好歌不代表就能火,我做经纪人这么多年,见多了拿着好歌也出不了头,最后劣币逐良币的事情。”   “《路》这歌儿可以等咱们乐队红了以后拿出来刷刷逼格,但现在不行,咱们现在一文不值,我们需要的主打歌一定是要旋律简单,朗朗上口,一听就能抓住人耳朵的东西!”   “那不就是流行吗?”杨双树皱眉道。   前面说过,摇滚的看不起玩流行的,就是跟两者之间的差异有关。   从乐理上来说,摇滚重整体、重编曲,摇滚一般先由乐手写出Riff,做出编曲,再在上面加旋律、加词;而流行乐重主旋律、重人声,一般是先有了人声旋律和词,再找人配上伴奏和弦、做编曲。   所以摇滚往往比流行乐更具有音乐性和高级审美感。   从内容和精神上来说,玩摇滚的大多数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和喜好来做音乐,承载的是自己的梦想、喜好和想法,摇滚的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一定是自己最想表达的。   而流行乐则大多数是附和市场,市场需求什么,就去做什么,而且过度商业化使得音乐的产出变成流水线,大部分流行乐曲调都简单乏味。除了极少数有态度的音乐人,流行乐的出现就是为了商业,从动机上就不真诚和纯粹。   因此,一个摇滚乐队如果要向流行靠拢,就像是一个人要放弃自己一直坚持的底线一样。   程宫道:“老爷子,当年破吉他乐队那么火,怎么就突然死了?就是因为他们不流行!不够大众!”   “你脱离了大众,大众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我们必须把摇滚和流行结合起来,借流行的皮,来包装摇滚的内核。”   “这样,我也有歌,我拿出来无偿授权给咱们乐队用,咱们先唱这个!”程宫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突然一挥手道。   然后他拿起笔,在白板上奋笔疾书。   写得正是他的那《都选c》。   最终,程宫还是拿出了这歌。   苏乙眉头皱得很紧。   毫无疑问,《都选c》从流行角度来说,无疑是好歌,有情怀,有旋律,有摇滚的骨皮,也有流行的基因,很容易被大众传唱。   它不如杨双树的《孤独》有意境,更不如《日落大道》的才气,甚至不如《丁建国写的歌》有态度,但有点眼光的人都能看出来,它就是会流行。   苏乙不怀疑这歌,但他现在愈怀疑程宫的动机了。   如果说原版剧情是因为乐队仓促间拿不出一歌来排练,所以程宫拿出《都选c》应急,合情合理。   那么现在,在已经有了三质量都相当不错的歌的情况下,程宫依然执着地拿出这《都选c》,就很可疑了。   程宫的理由冠冕堂皇,无懈可击,如果不是苏乙提前知道这个人背地里做过,和以后会做的那些事情,他还真会以为他是大公无私为了乐队的将来。   但现在,程宫此举只会让苏乙确认这家伙有猫腻。   他是为了推他的这歌?   就在苏乙若有所思的时候,程宫写好了这《都选c》。   “来,你们试试,胡亮,能看懂不?”程宫转过身问道。   “这有啥,切,简谱我都看不懂,还玩什么摇滚……”胡亮嗤笑,直接开始试着弹。   另一边,杨双树也开始伴奏,丁建国看了苏乙一眼,贝斯跟上,希希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开始演奏划水。   苏乙摇摇头,那就先唱一遍再说吧。   咚咚咚咚……   鼓点进入。   “你总是提出问题,后面挂着aBc,我填上acdc,你却骂我是烂泥……”   “……为梦想灼伤了自己,也不要平庸的喘息,我要的并不在这里,你给的答案没意义,此刻我怎么可以输给你,所以我每一个都选c,就用最轻轻松松的一笔,毁掉你所有的问题,我都选c,都选c……”   一曲唱罢,大家都有些淋漓尽致的爽快感,就连苏乙也有。   “牛逼,这歌太好了!就它了!”胡亮兴奋地道。   “据我所知,最近乐坛正流行复古风,这歌的确很有可能会火起来。”丁建国看向苏乙,这话她就是说给苏乙听的。   “我也觉得很好啊,这歌是最好的。”乔美希拍手笑道。   杨双树没有说话,显然也默认了这一结论。   “这歌的旋律和riff很熟悉啊。”苏乙故意皱着眉道,“前奏和主歌,有些伴奏跟涅槃的《e as yore》很像,副歌伴奏,枪花的《sweet chi1d o‘ mine》,间奏和尾奏的riff跟林肯公园的《paper cut》一模一样。”   “不是吧?”胡亮皱眉,“这么说这歌是抄的?”   程宫脸色变了变,但旋即就哈哈一笑,对苏乙竖起大拇指:“好耳朵!”   他立刻转头问杨双树:“老爷子,你是不是也听出来了?”   杨双树点头:“对,听出来了。”   “老爷子听出来了都不说话,十一,你知道为什么吗?”程宫问苏乙。   还能为什么?因为现在乐坛上大家都这么干,还美其名曰致敬。   只要致敬的是国外的,没人会跑来打版权官司的,大可以随便致敬,这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借鉴一下,向经典致敬,不用我多说了吧十一?”程宫笑呵呵看着苏乙,“来这儿都是有能耐的,就你指出来,这显得你很没有经验。”   苏乙眉毛一竖,道:“这特么很不摇滚!”   “摇个屁滚,先活下来再说吧!”程宫不屑一摆手,“别跟我装什么清高,等你饭都吃不上的时候你会知道今天的你有多幼稚。”   “不是,宫哥,要是真致敬的话咱以后致敬,主打歌可不能致敬,会被同行笑话的。”胡亮道,“要不……”   “要不什么?”程宫毫不客气打断他,“要不我回京都,你们自己玩儿,怎么样?” 0092、忍下来了?   “我希望你们能搞清楚一点,我是你们的经纪人,是胡亮不惜巨资,把我从京都请过来,专门来包装推广你们的,你们应该走什么样的路线,唱什么样的歌,形成什么样的风格,在我心里都有一个全盘的考虑。你们可以提意见,但最终当我做出决定的时候,我希望你们服从,毕竟我是为了大家好,ok?”   程宫说完这番话,环视一周,道:“我过半小时再进来,我希望我再来的时候你们能给我一个统一的声音,要么以后都听我的,咱们团结一致,劲儿往一块儿使,要么我回京都,咱们好聚好散。”   程宫最后的目光深深看着苏乙,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不是,宫哥,我们没别的意思,别走啊你……”胡亮放下吉他就急忙追了出去。   剩下的人在排练室里各自沉默,一时竟鸦雀无声。   两分钟后,胡亮满脸无奈走了回来,一摊手道:“他说乐队必须只有一个声音。”   “抄别人是不对的……”乔美希小声嘀咕道。   “小孩儿不懂别瞎说!”胡亮瞪了他一眼,“这叫致敬,致敬懂吗?就是向经典学习!”   胡亮挠挠头:“我觉得,不行咱们就唱呗?人家宫哥免费把歌给咱们唱,咱也不能挑肥拣瘦不是?”   没人回应他。   胡亮左看看,又看看,最后看向杨双树:“老爷子,这儿你最大,你说句话!”   “唱吧。”杨双树沉声道。   “好,两个同意唱,希希你呢?”胡亮看向乔美希。   “我?我不知道哎……”   “希希弃权。”胡亮没有纠结,“建国,你呢?”   丁建国看了眼苏乙,然后道:“其实我是来散心的,不是来搞事情的,歌儿合不合适,whatever?不过,我反对。”   “你这弯儿转的,容易拉胯都……”胡亮郁闷道。   “我、杨叔同意唱,希希弃权,建国和十一反对唱,二比二打平,僵局!”胡亮一拍巴掌,“好么,分裂吧!”   “我同意唱。”一直没说话的苏乙突然笑了笑,抬起头来,“胡亮,去叫程宫吧,告诉他我们统一了,现在就可以排练《都选c》。”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苏乙。   “好好好!十一兄弟,你果然深明大义!没说的,算哥欠你一把,你等着哈,咱日子还长!”胡亮很高兴地道。   苏乙微笑道:“去找他吧。”   “好好好,好哥们儿!”胡亮兴奋过来抱了一把苏乙,然后急匆匆就往外跑去。   “这算什么?”丁建国满脸不爽地盯着苏乙,“我站你这边,你自己却倒戈了,耍我啊?”   苏乙叹了口气道:“真二比二僵着,那就咱俩走人了。”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现在的乐队,苏乙和丁建国俩人加起来的份量,在胡亮的心中都不如一个程宫重,毕竟胡亮在丁建国身上已经预付十万定金了,而苏乙和丁建国是免费上门服务的。   所以程宫坚持的话,胡亮不用说,肯定站在他那边,最后只能是苏乙和丁建国因为和乐队“理念不合”,和平分手。   “走就走,你怕呀?”丁建国一挑眉毛。   “不是怕,而是不能这么不懂事儿。”苏乙诚恳道,“杨叔重出江湖拿起吉他,很不容易,他现在最大的愿望是重返舞台,咱们走肯定耽误他;希希能出来弹琴也是冒着很大危险,咱们走,等于是让她的冒险毫无价值;还有胡亮,乐队是他攒的,程宫是他花钱请的,咱们走,其实最为难的是他。咱们不能让大家都陷入尴尬境地吧?”   “哦,程宫可以一拍屁股回京都,凭什么要求我们要懂事儿?”丁建国气乐了,“再说了,凭什么就都得听他的啊?组个乐队而已,连原则也可以放弃,把命都给他好不好?”   可以,这很丁建国。   苏乙在心里暗暗给他点了个赞,表面却无奈笑道:“没那么严重,一点意见分歧而已,我退一步,大家海阔天空。”   丁建国还要再说什么,杨双树说话了。   “其实我支持唱《都选c》,不只是因为我不想折腾。”他道,“还因为咱们几个都是来者,来者是客,客随主便,咱为了咱们的原则喧宾夺主,不好。”   “杨叔透彻!”苏乙竖起了大拇指。   “你小子少来!”杨双树笑道,“心里指不定怎么怪我呢吧?”   “不能够,我也是识大体的。”苏乙道。   “玩儿摇滚的有几个识大体的?”杨双树斜眼道,“识大体的谁会跑来玩儿摇滚啊?”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齐声笑了起来。   门背后,胡亮若有所思离开。   十分钟后,程宫回来了,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神色淡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冲大家点点头,道:“那就开始排练吧。”   夜里十一点,各自散场,苏乙开着丁父的加长林肯,载着丁建国回到了别墅。   丁建国上楼之前,想了想还是问道:“今天的事情,你真打算就这么着了?”   “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苏乙故意装糊涂。   “程宫今天就差没指着鼻子骂你了,这你都能忍?”丁建国一挑眉毛。   苏乙笑了笑:“怎么感觉你唯恐事儿不大,在挑事儿啊?”   “我只是感觉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丁建国道。   苏乙道:“日久见人心。”   丁建国脸顿时红了,上来照着苏乙的小腿就是一脚。   “臭流氓!”   然后咯噔咯噔上楼了。   苏乙疼得抱着小腿直叫唤。   “丁建国你丫有病啊!”他恼怒骂道,“你踢我两脚了,你给我等着!”   楼道里的丁建国嘴角勾起,心情愉悦地哼着歌进了卧室。   刚一闭门,她就眉头一皱,嘀咕起来:“不对啊,我之前踢他一脚他都还记仇,怎么可能程宫这么对他他反而能忍下来?肯定有事儿!”   楼下,苏乙径直来到了车库里,到加长林肯里一阵搜寻,找到了一张名片。   “还好,不用太费劲。”苏乙松了口气,然后拨通了上面的号码。 0093、生意   程宫为什么一定要拿出他的那《都选c》?   这个问题的答案苏乙结合原版剧情,猜出了个**不离十。   原因很简单,程宫本来就是想推推他这歌的。   他写出了这歌,他觉得这歌能火,他不满足只做一个小小的经纪人,他决定用这歌试试水,看能不能赚一笔。   结果缝纫机乐队把这歌唱了个不温不火,让程宫很失望。   恰逢丁父用钱收买他,于是他半推半就拿钱走人了,临走前可能知道自己收钱的事儿迟早曝光,干脆就承认了,还很仗义地主动把十万块定金退给了胡亮。   注意,在这里,他是只退了胡亮的钱,他是拿着丁父的一百一十一万六千块回京都的。   可谓是功成身退。   但他为什么又回集安了呢?   因为他在京都街头碰见的那两个摩托车手。   原版剧情中,程宫收了老孙头儿五千块学费,让炸药教他打鼓,但这笔钱被胡亮反手给了两个环游华夏的摩托车手,让他们帮忙宣传乐队9月3o号的演出。   程宫知道这件事后,立刻断定这两个摩托车手是骗子,胡亮上当受骗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两个摩托车手真的一路放着《都选c》的音乐,从东北骑行到了京都。   这是程宫永远理解不了的摇滚态度——有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实践着对你的承诺,守护着金子般珍贵的品性。   当程宫在京都的繁华街头看到这两个摩托车手,听到《都选c》的时候,很难推测那一刻他的内心有没有震撼和感动。   但他一定看到了大笔大笔的钞票入账的场景。   《都选c》有情怀,有故事,有了绝佳的宣传素材,这歌火定了!   丁父的一百多万拿着虽然舒服,但却不踏实,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像是丁父这种生意人,会不会真的白白让你拿走他的钱,这就像是个地雷,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炸。   但《都选c》火了以后的收入,却绝不止这区区一百万。   一边是像是定时炸弹一样的脏钱,只有一百多万;另一边却是靠本事就能拿到的干净钱,源源不绝,比一百万只多不少。   该怎么选择,傻子都知道。   所以程宫直接打车回集安,重新掌控了乐队。   自始至终,他都把乐队当成一盘菜,任他拿捏,他吃死了胡亮他们几个。   所以原版故事的结局,是程宫利用了胡亮他们的梦想,转了个盆满钵满。   而他和丁父应该是达成了谅解,互不干涉。   胡亮他们虽然没能保住大吉他,却也圆了摇滚梦。   程宫是最大的赢家,但他却用这种方式,让所有人都达成了共赢的状态。   这个人无疑是有本事的,他能玩弄人心,能名利双收,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是他应得的。   用一句很社会的话来说,程宫这种人,到哪里都能混得开。   苏乙之所以做出这样的推测和判断,也并非是完全揣测,实际上只有这个可能最符合事实,很巧妙契合了所有的点。   而且程宫前后突兀的性情大变,也就有了解释。   没人会像是精神病一样在对待同一件事情上突然转换多次,每一次转换都是极端态度,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原版剧情里程宫刚开始对待乐队百般敷衍,连招乐手这么大的事情都跟闹着玩似的随便就定了下来,可见他对这件事完全没上心,只想拿钱走人。   可他拿出《都选c》后,立马跟换了个人似的,对乐队拼命付出,不惜代价。   这样一个拼命三郎一样付出的人,面对丁父的收买,却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下就决定拿钱走人。   然后已经拿钱走人的他在京都看到摩托车手,又立刻良心现,回来继续自己的摇滚梦想?   四次转换,比坐过山车都刺激。   阿油凯蒂?   事实证明,所有的良心现,要么是逼不得已,要么是利益使然,最不济,也是人家本来就有良心,只不过是一时糊涂而已。   程宫前面的行为像是一时糊涂吗?   肯定不是啊!   所以他是为什么,其实已经一目了然了。   苏乙不可能忍受程宫主导乐队,装着糊涂被程宫耍得团团转,但他也没必要为了对付程宫而溅自己一身屎,搞得两败俱伤,毕竟现在只有他知道程宫的真面孔,其他人眼里程宫可是很重要的导师级人物。   所以他必须有个更巧妙,更有耐心,更一击必杀的办法。   他想到了丁父。   于是在打过电话的半个小时后,他在另一辆加长林肯上,见到了丁父。   门一开,香气扑鼻,两排莺莺燕燕翘着大长腿齐刷刷向他看过来。   苏乙都看傻了。   爸爸真会玩儿啊……   “看?看什么看?”丁父瞪眼道,“她们都是你的长辈,叫阿姨!”   “呵,呵呵……”苏乙出意味不明的笑声,“叔叔,借一步说话。”   “我从来不看那个!”丁父一摆手,“我这人向来注重实战……”   “叔叔!”   苏乙满脸黑线,你个死老头儿还挺懂啊,我说的是那个吗?   “我是说,咱俩需要单独谈谈!”   “唉,**一刻值千金,十一啊十一,你在浪费我金子一样宝贵的时间。”丁父叹息着下了车。   “各位小姐姐,广告过后,马上回来!”丁父对着车内摆手,“木啊!”   还献上一个热情洋溢的飞吻。   回应他的,是齐齐的飞吻,和银铃般的娇笑。   丁父这才满意回头,指着不远处的小路道:“边走边说吧,苏乙。”   苏乙的名字连丁建国都不知道,但丁父却知道了,可见这老头儿是下了功夫的。   不过苏乙也没太在意,毕竟他都跟人家女儿同居了,人家调查一下自己的底细,也是合情合理。   “说吧,找我什么事?”丁父问道。   “我想跟叔叔合作。”苏乙道,“既是为了赚钱,也是为了建国。”   丁父面色不善回头瞥了他一眼:“你想拿建国当筹码,在我这儿赚钱?”   “怎么会?”苏乙笑了笑,“我是想到了一个让你们父女俩共同赚钱的好项目。” 0094、再次决裂   “摇滚是一门好生意啊。”丁父很感慨地握着苏乙的手。   “只要是有情怀的东西,都有的是人愿意买单。”苏乙笑道。   “那就——合作愉快?”丁父道。   “拜托了,叔叔。”苏乙道。   “是我拜托你才对。”丁父认真道,“苏乙,我要收回我之前的一句话,你的确是我见过的最有才华的年轻人,而有才华的年轻人,往往就是最帅的!叔叔给你个承诺,只要你不做对不起建国的事情,你迟早可以真的叫我爸爸。”   苏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爸,快回去吧,阿姨们都等急了。”   “……”   不管苏乙有多么不喜欢程宫这个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有本事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乐队进入紧张的排练之中,而程宫则主动出击,拿下了敬老院摇滚音乐会、夕阳红秧歌队联合广场演出、慰问工友七场演出以及六所学校文艺汇演等一系列密集的演出。   拆除摇滚公园,拆除大吉他的事情突然开始炒作,几家本地媒体,甚至是省级媒体开始用煽情的文字掀起人们的情怀,网上的公知大V们集体蹭热点。   就在这个时候,还不太有默契的乐队,开始了“集安巡演”。   通常情况下的演出,乐队都有三歌的时间。偶尔只能唱一。   每场演出,《都选c》是必唱曲目。   第二歌,往往就是主办方点歌,不唱就不让演出。   比如在工地上唱《打工谣》、《离家的孩子》,校园里唱《国际歌》、《我们是主义接班人》、《红歌串烧》,敬老院唱《最美不过夕阳红》、《北国之春》,还有监狱里的《铁窗泪》和《十不该》。   可以说涉猎甚广了。   第三歌,就要看场合了。   比较年轻、活泼一点的场合,就唱《丁建国写的歌》,比较庄重、老年化一点的现场,就唱杨双树的《孤独》。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苏乙拿出的《路》,一次也没在演出中唱过,甚至宁肯唱崔建和藏天硕的歌,也不唱苏乙的。   丁建国特意质问过程宫,人家的回答很振振有词——《路》没有市场,唱它只会浪费感情,浪费大家的时间和机会。   而程宫和苏乙自上次的矛盾之后,双方都没有要缓和关系的意象,程宫有意在边缘化苏乙,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让众人不解的是,苏乙表现出了所有人都不能理解的宽容,他仿佛恍若未觉,只是安安静静打鼓,演出。   半个月过去了,乐队在集安小范围地红了,有了一些歌迷,但距离所有人的预期,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尽管程宫一直很努力为乐队寻找机会,费力宣传,但奈何,乐队自始至终都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9月16号这天,苏乙接到了丁父的电话。   “项目我已经找人论证过了,可行性很高,的确是一笔好买***起我原来的计划,这个项目政府方面也更感兴趣!小乙,我觉得我们可以开始了。”   “那就开始吧。”苏乙看着不远处在白板上写下豪杰乐队名字的程宫,笑着缓缓说道。   “好,我今晚就会会他。”丁父饶有兴致道,“唉,小乙,用钱收买人,我长这么大都没干过这种坏事,你把叔叔都带坏了。”   “……”   苏乙默默挂掉了电话。   叔叔,不装逼集安早实现四个现代化了。   苏乙走回去的时候,关于乐队名字的争论正形成一个僵局。   丁建国提议“天狗乐队”,因为表字配狗,天长地久。   胡亮提议“大破车乐队”,因为他最近把一辆废弃的消防车改造成了乐队大篷车,为此他甚为得意。   杨双树提议“后老伴乐队”,因为他一直想找个老伴共度余生。   希希提议“小美女乐队”,因为她觉得她就是个小美女。   众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一见苏乙回来,胡亮立刻问道:“十一,你就说你支持谁吧?”   “天狗吧。”苏乙想也不想地道,“这个最正常。”   “靠,你们娘口子攮狈为奸,当我没问。”胡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但这样一来的话,天狗乐队就等于有了两票。”希希道,“其他名字就只有一票。”   “那就叫天狗?”胡亮看向程宫。   “暂时搁置吧。”程宫笑眯眯道,“休息十分钟,咱们再决定,大家也都再想想。”   他的话没人反驳。   这段时间,程宫用他的表现和手段,赢得了乐队的绝对主导核心位置,他在乐队中有了绝对的影响力。   比起上次,如无意外,苏乙根本不可能再撼动程宫的地位了。   休息期间,程宫借着闲聊的工夫,说出自己的往事,说他之所以走上音乐道路,是因为他的母亲用缝纫机一脚一脚把他踏到了现在的路上。   胡亮深受感动,当场就提议乐队名字就叫“宫哥特么的乐队”。   自然是被无情鄙视,然后“缝纫机乐队”就顺理成章成为了呼声最高的备选。   比起天狗以及其他几个稀奇古怪的名字,缝纫机乐队似乎更有意义一些。   当然,是对程宫来说更有意义。   “如果大家没什么意见的话,那咱们就叫缝纫机乐队啦?”胡亮兴致高涨地道。   众人纷纷点头,或是不可置否。   “我不同意。”苏乙突然淡淡开口。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看向苏乙。   “不是,十一,还想着天狗呢?”胡亮打个哈哈,“现在支持缝纫机乐队的人可多。”   “是吗?”苏乙微微一笑,“我们是玩儿音乐的,又不是干裁缝的,叫缝纫机是个什么意思?”   “这不是宫哥他妈……”   “特么的就是特么的,跟我们的乐队有什么关系?”苏乙毫不客气打断他,“我还是提议叫天狗!爱谁谁!”   砰!   他把鼓棒摔了出去,转身就向外走去。   “不是,这闹哪出啊?”胡亮瞠目结舌。   “这是冲我啊?”程宫眼中带着几分狠戾,冷笑着道,“真特么有意思……”   丁建国看着苏乙离去的背影,突然站起来也向外走去。   快到门口时她突然回头道:“对了,我还是坚持天狗。”   程宫眼睛眯了眯,没有说话。   “唉。”杨双树站了起来,也向外走去。“那就天狗吧,其实天狗还挺有意思……”   程宫的表情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杨双树,但杨双树却看都不看他。   乔美希眼珠骨碌碌一转,突然也向外跑去:“爷爷,等等我!”   此时的程宫,脸色已变得铁青! 0095、心机boy “十一这个人不能留了!” 这是程宫看着空荡荡的排练室,心中涌出的第一个念头。 他不是想杀苏乙,不至于,而且他也没这个胆子。 他只是想把苏乙踢出乐队去! 杀鸡儆猴! 此刻的程宫心中充满愤怒,还有一些——慌乱! 他根本想不到,在他做了这么多事情以后,苏乙居然还敢跳出来跟他作对。 他更想不到的是,除了丁建国,杨双树居然这次也站在了苏乙那一边。 就在程宫面色阴晴不定的时候,一边的胡亮突然赔笑着,小心翼翼地道:“那什么,宫哥,就是一个名字而已,要不,就定天狗吧?天狗也挺好,是不是?” 程宫诧异转过头来看着胡亮。 他感受到了背叛。 某一瞬间,他几乎想一巴掌扇在这张大脸盘子上。 但遏制不住的慌乱,让他忍住了。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否则没理由因为一个乐队的起名问题,就让他半个月来的努力和付出化为乌有,所有人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意识到这一点后,程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对胡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天狗就天狗吧,一个名字而已,唉,我都不知道十一怎么突然……我哪儿招惹到他了吗?” “没有没有宫哥,十一嘛,小孩儿,喜怒无常,你别往心里去,完了我狠狠批评他,干什么玩意儿?对不对?宫哥你为了乐队付出了多少啊?这孩子,不懂事儿,宫哥你别管了,完了我说他!” 看着拼命打圆场的胡亮,程宫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他一时有点摸不清情况,决定先忍下来。 但他暗自狠,绝不再容忍十一这个害群之马! 就在这时,程宫的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号。 他整理了下情绪,接起,很客气的问好。 “是程宫吧?我是丁建国的爸爸,我想跟你谈谈,我现在就在修车厂后面的这条街上……” 门外,苏乙载着丁建国驶出停车位,把车停在了希希和杨双树面前。 “杨叔,希希,我送你们啊?”苏乙笑着问道。 “你能把希希从窗户上送进去啊?”杨双树瞥了他一眼,“我们还是等胡亮开消防车出来。” “好吧。”苏乙耸耸肩。 杨双树突然道:“自从上次选歌儿之后,总觉得欠你点儿什么,这回还清了。” 苏乙一怔,但旋即就反应过来杨双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不禁有些惊讶,这一点是他没想到的。 他之所以跟程宫突然翻脸,是因为他知道从丁父正式决定下场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没有半点必要再跟程宫虚以委蛇了。 “我也还清了,十一哥哥。”希希也笑嘻嘻道。 “人小鬼大。”苏乙不禁笑了。 “不管怎样,谢了杨叔。”苏乙笑道。 “切!”杨双树嗤笑一声摆摆手,“少跟我假惺惺的,咱爷俩还用过这个?” 苏乙哈哈一笑:“我可不是跟您见外,就是单纯讲礼貌。走了杨叔,明儿见!” 车子开上了公路,胡亮才从修车厂追了出来。 “十一呢,老头儿?”胡亮东张西望。 杨双树没好气地道:“刚走!” “走啦?”胡亮一跺脚,“咋这么急呢?我还想告诉他,宫哥答应用天狗这个名字了!” “用他答应?”杨双树一翻白眼,“你小子,永远拎不清!” “哎你这老头儿,我咋就拎不清了?”胡亮不乐意了。 “赶紧去开车,懒得跟你废话!”杨双树摆摆手。 “等着啊老头儿,等我路上再跟你好好掰扯掰扯。”胡亮晃晃悠悠一路小跑去开车了。 飞驰的汽车上。 丁建国满脸好奇看着苏乙:“为什么突然不忍了?” “什么不忍了?”苏乙故意装糊涂。 “装?再装?”丁建国冷笑,“我踢你两脚,你都愣是想方设法报复回来,你这么小心眼,我就不信你能忍程宫那么对你?” “哎,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怎么小心眼儿了?”苏乙顿时不乐意了。 “你小不小心眼儿自己心里清楚。”丁建国翻个白眼,“我还一直纳闷呢,你怎么能忍这么久?现在好了,事实证明,我果然没猜错你。” “你没看错什么啊?”苏乙笑道,“我最多就是耍耍脾气,我能把程宫怎么着?倒是他,掌握乐队大权,真要说换掉我,那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程宫跟你比,纯洁得跟小白羊似的。”丁建国嗤笑一声,“别装了十一,我早就看透你的本质了,你根本就是个心机boy,承认吧!” “丁建国,我现你对我成见很深啊。”苏乙叹了口气,“看来今晚咱俩得好好谈谈心,我看你餐厅酒柜里那瓶红酒不错,待会儿回去开了它,我跟你好好消除消除误解。老话儿说了,人心中的成见,就像是一座大山,今晚我要,老汉搬山。” “那叫愚公移山,没文化!”丁建国没好气道。 苏乙露出耐克般的笑容。 “知道我为什么能看透你吗?”丁建国突然把脸凑过来,指着苏乙道,“第一,从来没人能把我老爸气得暴跳如雷,你做到了;第二,别以为能一直瞒着我,你在京都的时候,外号叫炸药,根本不叫十一!” 丁建国眼睛瞪得很大。 苏乙不慌不忙道:“你这论据欠缺啊,逻辑根本不通,是怎么得出我是心机boy这个结论的?你老爸生气,是因为他误会咱俩的关系了;我改名叫十一,是因为我喜欢这个数字,没别的意思。” “少来,当我傻啊?你肯定是因为我的名字改的!”丁建国想到了什么,脸有点红,狠狠捣了苏乙胳膊一拳,“臭流氓!” “窦娥冤啊我!”苏乙大声叫屈,“你名字怎么了?建国,建国……咦?建国哪日?我去,我刚想到!丁建国,你好坏啊你,居然占我便宜——嘶!疼疼疼……” 与此同时,另一边,一间包房里,丁父笑呵呵把一张银行卡推到程宫面前,温和道:“六十六万六,六六六!很吉利的数字,不是吗?” 0096、发难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再一次在排练室集合,准备新一天的演出。   胡亮一见苏乙,就很兴奋地上前来邀功:“十一,天狗,以后就是咱们乐队的名字,以后咱乐队就叫天狗了!我昨儿劝了宫哥一宿,好不容易才睡服了他!”   苏乙被震得不轻,半响才拍拍他的肩膀道:“后方阵地,这就失守啦?牺牲太大了,胡亮同志!”   胡亮愣了半天,脸上露出扭捏之色:“讨厌,我是做一的,不是做零的……”   “靠!”苏乙冲他竖起大拇指。   狠还是你狠,连自己都黑。   苏乙回头一看,丁建国正在脸红红地偷笑,他顿时乐了。   “见过,这么内涵你都懂了。”苏乙调侃道,“涉猎挺广啊平时?”   “滚!”丁建国大窘,上来就踢,但苏乙早有防备,灵巧躲过。   众人打闹间,程宫背着一个黑色的包,从门外走了进来。   “咦?宫哥,一大早的咋从外面儿回来啦?”胡亮好奇问道。   自从程宫来后,胡亮为了给程宫付钱,就每天晚上熬夜去工地上开挖掘机,他的住处,就让给了程宫。   程宫脸上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笑容,道:“出去办点儿事。”   他的目光环视一周,在苏乙脸上顿了顿,停留半响,才走了进来。   通常这个时候,程宫会开始通告今天有哪些演出,总结昨天演出有什么教训需要吸取,谁犯下了错误等等。   但今天,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程宫明显是要搞事情了。   他直接走到了苏乙面前,跟苏乙挨得很近,脸对脸。   他笑得有些邪魅狂狷。   苏乙回之以耐克笑。   “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意见。”程宫突然道,“我拿出《都选c》的时候,你就对我有意见,以前我以为你就是单纯的轴,现在我知道了,你是在嫉妒我。”   苏乙指了指自己:“我?嫉妒你?”   “没错,你嫉妒我。”程宫点头,“你把《都选c》贬得一文不值,就是因为你看出来了这是一具备传唱潜力的好歌,你嫉妒我为什么能写出这样的歌儿,而你自己却写不出来。你写的《路》,根本就是在无病身吟,啥也不是!”   苏乙笑了:“行吧,就当是吧。想怎么着,直说吧。”   “好,那我也不绕弯子了。”程宫盯着苏乙。   “不是,宫哥……”胡亮看出气氛的不对,急忙上前就要劝阻,但刚说两个字,就被程宫喝止。   “胡亮你给我闭嘴!”程宫用警告的眼神瞪着他,指着他呵斥道,“现在还轮不到你说话!”   胡亮顿时一僵,神色变得讪讪起来。   杨双树皱皱眉,把希希往后拉了拉,冷眼旁观。   丁建国则一脸饶有兴致的样子,津津有味看着眼前这一切。   程宫的目光再度落在了苏乙脸上:“原本我想着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咱俩必须走一个才行。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我走,我不跟你们玩儿了。”程宫笑着一摊手。   此话一出,除了苏乙,大家纷纷色变。   “不是宫哥……”   “住嘴!”   再次呵斥完胡亮,程宫回过头来对苏乙摊摊手笑道:“这回合你心意了吧?真的,挺没劲的,一个小破乐队,分儿逼不挣,你还跟我俩勾心斗角演甄嬛传,我要不是想踏踏实实做点实事儿,我搭理你个der啊你!”   程宫充满不屑的目光,从苏乙身上移开:“还有你们,我这段日子以来,付出了多少努力,我不信你们没看在眼里,但我现你们一个个都是特么的白眼儿狼!这傻小子一臊我面子,你们全都站到他那边,怎么地,我在你们眼里还是个外人呗?我就算把心掏出来放这儿,你们也还是当成驴肝肺了是吧?”   “不是宫哥,你误会了!”胡亮急了,“你真误会了宫哥,没这意思,不行咱们还叫缝纫机乐队,就是……”   “这是名字的事儿吗?”程宫冷笑打断他,“乐队叫什么名字,说难听点儿跟我有一毛钱关系没有?你们爱叫啥叫啥!我在意的根本不是名字的事情,而是你们态度的问题。”   “我们道歉,宫哥……”胡亮都快哭了。   “晚了!”程宫一摆手。   他拉开背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几沓钱。   “胡亮,你给我的所有钱,抛去这段时间公关花掉的,都在这儿了,我一分没动,如数奉还!”程宫道,“算我主动违约,所以钱我退你,不过老孙头儿五万块钱的冠名费是我谈下来的,而且我这段时间也不能白干,所以我拿走了。”   “山不转水转,咱们有缘再见,我祝你们前程似锦,一帆风顺!”   说罢,程宫转身就往外走去。   苏乙摇摇头,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但响了一声他就挂掉,然后重新把手机装回兜里。   “宫哥,宫哥别走啊!”胡亮急忙上前去拦,“有话咱好好说行吗,别这么冲动,就当给我个面子,好不好宫哥?”   “对了。”程宫转过身来,“还有两件事儿。”   “第一,《都选c》这歌,你们可以继续唱一段时间,但是9月3o号之后你们再唱,我就要收版权费了。”   “第二,十一,临走前我给你一个忠告,做人呐,不要那么小肚鸡肠,对你没好处!”   “走了!”   “宫哥!”胡亮真的快哭了。   “程宫!”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苏乙突然大叫一声。   “怎么?还有话说啊?”程宫笑着转过头来。   苏乙微笑看着他,道:“你真不愧是主演,这演技绝了,这么大义凛然,是不是把你自己都感动了?”   “切!”程宫嗤笑一声,“阴阳怪气有意思吗?十一,相识一场不容易,给彼此留点儿好念想儿吧。”   “没那个必要。”苏乙摇头,“你给了我一个忠告,我也给你一个。”   “哦?”程宫似笑非笑,眼神玩弄,“你说说看。”   苏乙看了眼门口出现的身影,叹了口气道:“多点真诚,少点套路。”   程宫刚要说话,门口进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大声喊道:“谁叫程宫?”   “阿帅?阿俊?”丁建国诧异看着来的两个人,下意识回头又看了苏乙一眼。 0097、程宫out   一个做了坏事的人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做了坏事的人往往会把一切错误推到别人身上,然后自己则冠冕堂皇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更可怕的是,百分之九十九做了坏事的人都会找个人背锅,包括苏乙也是这样。   所以从道德层面,苏乙没什么可指责程宫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跟程宫是同样一种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两人才水火不容。   所以两人之间的斗争,最终不可避免走向零和博弈的结局。   “我就是程宫,你们是……”程宫疑惑看着两人。   “你就是程宫?”阿俊上下打量了一下,“我是丁总的私人助理,是这样的,昨天丁总给了你六十六万六,让你放弃乐队经纪人的工作回京都去,今天早上丁总一起来,他又后悔了,他觉得钱多也不是这么个造法,没必要肉包子打狗,是不是?所以呢,他嘱咐我来找你把钱要回去。”   随着阿俊一番话说出,这个排练室现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看向程宫,除了苏乙。   苏乙眼中露出讥讽的笑意。   “胡说八道!”反应过来的程宫怒喝一声,脸涨得通红,“滚!你给我滚出去!”   “哥们儿,玩儿臭不要脸啊?”阿俊嗤笑一声,“这就没意思了啊。”   “我不认识什么丁总,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程宫怒不可遏指着他,“我更懒得搭理你!”   说罢,程宫绕过他就要向外走去。   大块头的阿帅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然后像是扔小鸡崽儿一样单手举起,狠狠把他摔在地上。   “特么给脸不要脸是吧?”阿帅瞪眼,“跟我俩玩儿啷个里楞呢?”   程宫这一下摔得不轻,痛苦蜷成一团,半天爬不起来。   阿俊一边摇头一边啧啧笑着拿出一份文件来,翻开最后一页蹲下来,把它拿到程宫面前,道:“来,哥们儿,这合同上,是不是你的名字?白纸黑字,你昨天刚签过字,你特么说不认就不认啊?”   胡良突然冲上前来一把夺过阿俊手上的协议。   “哎你……”阿帅刚要飙,苏乙轻咳一声,用眼神制止了他。   程宫脸色惨白,捂着肚子爬起来,喘息着道:“丁总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这句话一出,无疑是承认了阿俊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胡亮的眼神彻底暗淡下来。   他茫然回头,看向程宫。   “呵呵……”阿俊摇头一笑,“哥们儿,丁总的原话是——我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明白没?他不想见你了,你退钱,我当着你的面儿把合同撕了,这事儿就算了了,明白没?”   “凭什么?凭什么!”程宫突然出野兽般的咆哮,面容扭曲,眼珠赤红,“他凭什么说话不算话?凭什么!”   啪!   不耐烦的阿帅一巴掌把程宫扇翻在地。   “不是,叫唤什么玩楞你叫唤?”阿帅骂道,“特么你说凭什么?你脸大啊给你钱你就接着?让你吃屎你吃不吃?”   “你们打人!我要报警,我要报警!”程宫已经彻底崩溃了,哆嗦着拿出手机。   “你报,随便报。”阿俊笑呵呵道,“阿帅,你打这两下子都构不成轻伤的,再上手来几下子,别让警察叔叔白来一趟,对不对?”   阿帅狞笑着往程宫跟前走去。   “钱还你!我现在就还你!”程宫带着哭腔大吼。   “早这样不就完了嘛?”阿俊一摊手,“大家都是文明银儿,非要让我整点儿不文明的事儿,多磕碜?”   程宫哆嗦着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来,悲愤大吼一声,奋力丢了出去。   阿帅冲上去就是一脚,再度把程宫踹翻在地。   “你特么侮辱谁呢?”阿帅瞪眼道,“你给我捡起来,擦干净!”   程宫捂着肚子跪在地上,痛得鼻涕和眼泪一起往下流。   缓了好一阵子,他才上前捡起卡来,在衣服上蹭了蹭,递到了阿帅面前。   阿帅一把夺过,狠狠冲他脸上啐了口唾沫:“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呸!”   “素质,注意素质!”阿俊不满提醒道。   他环视一周,像模像样微微躬身,微笑道:“各位,打扰了,我事儿办完了,这就走,你们该干啥干啥,继续。阿帅,走!”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扬长而去。   程宫一脸麻木,失魂落魄站在原地。   几分钟前,他还大义凛然,视金钱如粪土,呵斥苏乙嫉妒他,骂所有人白眼儿狼没良心。   现在,他就像是光屁股撅着,定眼儿里插着一支向日葵,屁股蛋子上画着一张脸,供大家展览。   如果真有社会性死亡这回事,那么这一定就是了。   “是你!”   突然,程宫转头,怨毒地瞪着苏乙,面容扭曲,咬牙切齿。   “你给我下套,是不是?一定是你!”   苏乙摇头叹了口气,道:“程宫,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觉得是我害你吗?是你自己,害了你自己。”   “你……”程宫刚要再说什么,胡亮突然疯般冲上去,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你强健了我的梦想!卧槽尼玛!啊啊啊啊……”胡亮掐着程宫的脖子,绝望嘶嚎着。   众人费了好半天劲,才把两人分开。   “你走吧。”苏乙对鼻青脸肿,失魂落魄的程宫道,“起码要有最后直着走出去的体面。”   “我还哪儿来的体面?”程宫惨然一笑。   “十一,算你狠!”   “山高水远,你最好祈祷,以后不要有落在我手里的那一天!”   程宫带着满腹怨恨走了,虽然他临走前撂了狠话,但那就是他最后的一层体面而已,当不得真。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大概这一辈子,大家都不会再见面了。   啪啪啪!   苏乙使劲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没有张屠户,就非得吃带毛猪啦?”苏乙盯着失魂落魄的胡亮看了一会儿,目光再依次扫过众人。   “走了个经纪人而已,但咱们的乐队还是完整的,大吉他还没拆,投资人也在,诸位,世界末日还没到呢!” 0098、摇滚吧,少年! 从前,我们还有梦,关于摇滚,关于未来。 后来,梦醒了,梦里的东西,统统都带不进现实。 苏乙接手了乐队,他带着乐队排了一新歌。 经过这件事后,大家心里其实都憋着一股劲,一股莫名其妙,却又亟待泄的气。 欢笑少了许多,认真多了几分。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程宫,而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股迷茫。 包括苏乙在内,他也有迷茫。 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他们所有的疑问和迷茫,都会在做完这件事后,得到解答。 所以——什么都先别想,摇滚吧! 排练,日复一日的排练。 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缺席,大家起早贪黑地练着。 9月24日,苏乙拿着一张邀请函走进了排练室,拍拍手掌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他环视一周,嘴角渐渐绽放出笑容。 “今晚市政府组织的集安建市1o6年庆典,会在市文化体育综合中心场馆举行。”苏乙举起手中的邀请函,“这是最后的演出名单确认邀请函,我们天狗乐队,将会登台演出。” “市政府!”胡亮呆了呆,“也就是说,市领导们会在现场?” “不单是市领导,还有省上的大领导。”苏乙笑道。 “也就是说,大吉他有救了?”胡亮不可置信地道,“我们有希望了?” 苏乙含笑点头。 胡亮咧了咧嘴,似乎是想笑,又似乎是想说些什么,表情很是难看。 然后他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他走上前来一把抱住苏乙,使劲拍着苏乙的后背,说不出一句话来。 丁建国突然眼一红,背过身去。 杨双树嘴角勾起,摸了摸希希的脑袋。 当晚,集安年度庆典,隆重召开。 今年的集安建市庆典,由当地爱心企业家丁援朝赞助,特意请来了东北著名的笑星杨树林,举办的规模颇大,因此吸引了大量眼球,能容纳两万人的场馆,座无虚席。 省台、市台,以及各大媒体、网络平台的记者和摄制组,都有到场,人山人海,十分隆重。 节目开始的时候,直播平台上,足有十余万人同时在线观看这场晚会庆典。 丁父作为本场晚会最大的赞助商,坐在了第一排,并表了感人肺腑的致辞。 后台,通过手机看到这一幕的丁建国撇撇嘴,向苏乙一扬脖子:“你给我爸到吃了什么**药了?他怎么现在对你言听计从的?”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你老爸自己的主意?”苏乙头也不回地道。 “他一直都反对我玩儿音乐。”丁建国道,“他怎么可能这么不遗余力给我创造机会?肯定是因为你!当初程宫的事儿,你俩不是就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了吗?” “那叫心有灵犀,配合默契。”苏乙纠正道,“总之,等咱们保下了大吉他,火遍了全国,你就会知道一切的,现在给你说了你也不懂。” 门打开,杨双树抱着希希从门外走了进来。 “十一哥哥,建国姐姐,我刚看见孔雀传奇的零花姐姐啦!”小姑娘兴奋地拿着一张签名纸叫道。 因为金钱开道的关系,天狗乐队的演出时间被安排在了黄金时间。 晚会开场四十分钟后,杨树林的小品前,就是天狗乐队的演出时间。 在天狗乐队之前,是省文工团的舞蹈,数十名舞者在舞台上献上了美轮美奂的视觉盛宴,博得了满堂雷鸣般的掌声。 这是演出开始后最精彩的一个节目,充分调动了观众们的热情。 舞蹈结束后,观众们都有些亢奋,纷纷聊着刚才的节目。 就在这时,主持人走上台开始报幕。 他先是深情怀念了集安这座摇滚之城二十年来的摇滚情怀,然后,用充满热情的高亢声音道:“下面有请咱们集安本土的摇滚乐队,天狗乐队,为我们带来他们的原创歌曲《你的答案》,掌声——有请!” 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后,幕布缓缓拉开。 舞台上一片漆黑,隐隐可以看到,几个身影保持静止,默默地站在黑暗中。 此时,观众们仍沉浸在刚才的舞蹈之中,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讨论着。 对于所有人来说,他们是来看杨树林的小品,听孔雀传奇的最炫华夏风的,刚才的舞蹈,绝对给了他们意外的惊喜。 没有人在意舞台上这支乐队,本土?还摇滚? 一听就很土的样子。 当然,也有极少数人十分激动对身旁的人道:“我知道他们!前些日子他们到处演出,唱的那《都选c》特别好听!” “但是主持人刚才说他们唱的是什么——你的答案啊?” “嗨!干嘛不唱《都选c》啊?这不傻吗?”那人懊恼地道。 不管台下什么反应,舞台之上,演出开始。 刚开始只是一个很空灵飘渺的电子音,由弱变强,由远及近。 然后,一个更加空灵飘渺的女声开始吟唱,婉转如风,缥缈如云。 台下窃窃私语的观众,瞬间被抓住了耳朵,齐齐抬起头来,看向舞台。 然而舞台上依然一片漆黑。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吟唱逐渐高亢,清亮,伴随着几个如黄鹂般悦耳的转音之后,仿佛带着所有人,都直上云霄。 此刻,现场所有观众都死死盯着舞台,想知道这如天籁般的吟唱,是谁出的。 而在直播间里,刚刚有些沉寂的屏幕,瞬间被刷满了弹幕! 满屏全是什么诸如“牛逼”、“666”、“鸡皮疙瘩起来了”之类夸赞的信息。 某一刻—— 哗! 一束光突然打亮,径直照在头戴鲜花花环,一身洁白长裙的丁建国身上。 她正像是一只天鹅一样,双臂舒展,引吭高歌。 在灯光骤然亮起的同时,键盘、吉他、架子鼓,所有乐器的伴奏同时响了起来! 所有正看到这一幕的人,在突然丰富的音乐声中,内心也不由自主为之狠狠一震! “也许世界就这样,我也还在路上,没有人能诉说,”音乐声中,丁建国对着麦克,轻轻吟唱。 她微笑着闭上眼睛,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灯,渐渐地黯淡下来。 直到…… “也许我只能沉默,眼泪湿润眼眶,可又不敢懦弱……”胡亮的声音响起,灯光逐渐再次变亮,打在他闪烁泪光的脸上,只见他在认真地唱着。 “低着头,期待白昼,接受所有的嘲讽……”希希面带微笑,用稚嫩的嗓音,融化了所有人的耳朵。 “向着风,拥抱彩虹……”杨双树沧桑的声音接上,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颤,然而他的神色,却坚定无比。 “勇敢地,向前走——”老爷子眼眶红,脸上青筋暴起。 他仰着脖子,出最有力量的嘶吼。 咚咚!咚!咚! 四声仿佛敲在人心脏上的鼓点之后,苏乙高亢的声音响起:“黎明的那道光,会越过黑暗,打破一切恐惧我能,找到——答案!” 所有人一起:“哪怕要逆着光,就驱散黑暗,丢弃所有的负担,不再孤单,不再孤单……” 台下,欢呼声,掌声,如山,如雷! 那纷纷起立,激动鼓掌的人们,就像是被风掀动的麦浪。 0099、一夜爆红 从专业的角度上来说,《你的答案》和弦走向太普通了,编曲方面也中规中矩,没有半点出彩的地方,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歌的风格更偏向流行一些。 但从商业营销的角度来看,这歌注定会红的,甚至它比《都选c》更具备传唱的潜力,因为它旋律简单激昂,朗朗上口,歌词干净走心,美好共情。 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很好的演绎,就一定会让它一炮而红! 苏乙选择拿出这歌,就是因为他知道这歌会有多洗脑,而且这激励人心的歌词,也一定会引起广泛的共鸣。 它也许不摇滚,但一定会很流行。 苏乙成功了,天狗乐队成功了! 当歌曲唱到第二遍,当丁建国如天籁般的吟唱结束,所有人齐齐爆出激扬高亢的歌声时,整个现场彻底化为沸腾的海洋。 “黎明的那道光,会越过黑暗,打破一切恐惧我能,找到答案,哪怕要逆着光,就驱散黑暗,有一万种的力量,淹没孤单,不再孤单……” “黎明的那道光,会越过黑暗……” 台上,乐队的每个人一遍遍唱着副歌部分,每种声音,每种感情,每种奋斗,每种人生…… key不断在升高,伴奏愈加激烈。 气氛彻底被点燃了,现场直接炸了! 网络直播间,密密麻麻的弹幕彻底遮住了屏幕,满屏的“牛逼、666、跪了、头皮麻、热泪盈眶”,诸如此类的评论。 就在激昂的旋律和震撼的情绪积累到了最顶端,爆到了云巅之上的时候,某一刻,所有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砰! 舞台上,所有的灯光也全部熄灭,陷入一片黑暗。 几乎所有的观众同一时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一暗,这一停,就像是带着所有人,坠入深渊。 然后,一道橘色的光芒突然打在了希希的身上。 她带着粉色蝴蝶夹,双手握着麦克,站在舞台最中央。 柔和的橘色光芒仿佛给她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她就像是一个小天使,微笑地站在那里。 几乎每个看到这幅唯美画面的人,都不由自主牵起了嘴角,内心瞬间变得柔软。 “也许世界就这样,我也还在路上,”她轻轻吟唱着,整个现场,只有她稚嫩、干净、宛如天籁般的声音。 “没有人能诉说……”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呢喃着吟唱出来的。 灯光减弱,直到——一切再次陷入漆黑。 一秒、两秒、三秒…… 十秒过去了,现场竟还是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砰! 直到舞台上再次灯火辉煌,然而之前的歌者们,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主持人拿着麦克风,正走向舞台。 观众们这才意识到,那一曲已经终了,乐队已经退场了。 轰隆! 迟来的山呼海啸,晚到的雷鸣掌声,成为了唯一的声音! 主持人吓了一跳,尴尬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那欢呼,那掌声,经久不息。 后台,刚下台的五个人紧紧抱在了一起,每个人都难掩脸上的兴奋和激动。 不用任何言语,也不需任何怀疑,每个人都知道,今天的演出有多成功。 刚才在台上的配合有多默契,唱得有多酣畅淋漓,每个人都体会得到。 那种畅快的共鸣,让乐队真的成为了一个整体,不分彼此,每个人都享受着音乐带来的最纯粹的快乐。 “我们成功了,对不对,十一?”胡亮几乎带着哭腔问道。 苏乙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 “是的,我们成功了。” 天狗乐队彻底火了! 当晚,某短视频平台,《你的答案》演出录像已经被频繁转,被无数人点赞,传遍了大江南北,传遍了全国! 到了第二天,已经有人开始翻唱这歌,并且很多视频博主开始用这歌作为背景乐,剪辑出各种各样感人的故事和影像。 但媒体上有关乐队的资料和报道太少了,刚开始甚至只有他们唱《你的答案》这歌的演出视频。 饥饿的市场使得网民们开始了自的搜索。 “弹贝斯的小姐姐”、“打鼓的小哥哥”、“吉他手大爷”、“键盘小公主”甚至是“胖子”,五个成员,每个人都有了昵称,被网友们纷纷询问来历。 后来,有集安本地人把苏乙他们之前唱《都选c》、唱《孤独》、还有《丁建国写的歌》的演出视频也6续放在了网上,结果几乎每个视频都有几百万的点赞。 天狗乐队也彻底火了。 自媒体时代,一夜成名似乎变成了更容易,也更莫名其妙的一件事。 当天狗乐队火遍全国,各大娱乐公司纷纷投来橄榄枝的时候,苏乙等五人其实还没反应过来,仍如同梦游一般。 他们知道自己会火,会出名,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火! 他们的第一场商演,有人甚至直接开价开到了三百万,而且对方表示价格还可以谈。 那些娱乐公司为了拿下他们的经济合同,也都许下了不菲的签字费,纷纷开出了很诱人的条件。 就在天狗乐队最炙手可热的时候,在苏乙的安排下,乐队五人接受了最大网络媒体的直播采访。 当晚,直播间直接涌入两千多万人。 直播过程中,五人分别简单介绍了自己,让网友们对他们有了更多的了解。 苏乙“队长”的身份,在这场直播采访中也被正式确定下来。 京都某地,也在看直播的程宫看到苏乙被大家一致认同,推举为队长的时候,满心的苦涩和怨恨,几乎无法遏制。 他悔,他恨,他几乎要狂。 天狗乐队的第一次亮相,可谓是干货满满,很快,在谈起乐队成立过程中,胡亮为保大吉他雕塑倾家荡产组乐队的事情爆出来了。 他对摇滚的热爱,对情怀的执着,以及不惜代价的赤子之心,让很多人为之动容,很快,土豪们的礼物就刷屏了,都是给胡亮的。 而关于程宫,谁都没有多提。 接下来就是杨双树,当大家得知老爷子已经快七十岁高龄,而且还曾是破吉他乐队的主吉他手时,都十分震惊,也为老爷子不曾熄灭的一颗摇滚心脏敬佩不已。 0100、本卷倒数第二章 “彤彤,怎么这时候视频来啦?你那边儿应该是凌晨一点吧?”邦佳维市总经理室,正在疯狂刷礼物的老孙头儿手机突然弹出视频通话来,来视频的,是他的女儿孙彤。 “爸,我早就不在易打理了,我现在在灯塔,扭腰。”视频那头的孙彤道,“我这边现在是早上七点多,我刚起床。” “你不是去欧洲吗?怎么又跑灯塔去了?”老孙头儿一愣。 “哎呀你别管啦!”孙彤摆摆手,“我问你个事儿老爸,你知道咱们集安新出了一个天狗乐队吗?” “哬!”老孙头儿乐了,“太知道了闺女,天狗乐队就是你老爸我赞助的,我是亲眼见证了他们成名的整个过程,这么跟你说吧,你老爸我,就是他们的伯乐!” 老孙头儿一脸得意,一副你快夸我的样子。 然而孙彤的关注点却不在这方面,她瞬间瞪大眼睛,一脸惊喜迫不及待问道:“真的假的?那你认识里面儿打鼓那个吗老爸?” “你说十一啊?”老孙头儿笑道。 “原来他叫十一?这是艺名吧?”孙彤眼睛更亮,“那他本名叫什么呀?” “苏乙,苏州的苏,甲乙丙丁的乙。”老孙头道,“怎么?你也觉得他帅是吧?我跟你说闺女,这小伙儿人不错,有前途,我差点就拜他为师。” “你?拜他为师?鹅鹅鹅……”孙彤瞪大眼睛,突然笑得不行了。 “得,大鹅又来了。”老孙头儿打趣。 “你要是对他们感兴趣,这会儿去短视频平台,有他们的直播。”老孙头道。 “真的?”孙彤惊喜地跳了起来,“耶,太好啦!老爸拜拜!” 嘟嘟嘟…… 老孙头儿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么快的吗? 遥远的灯塔。 孙彤迫不及待打开短视频app,搜到了天狗乐队的直播间,一点进去,正好看到苏乙的那张脸。 她的心顿时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 “哦——”她的眼睛都变成了桃心状,一副要死了的样子捂住胸口,颤声叫唤一声,“太帅了!当初我怎么就把你放过了呢?” 她觉得缘分这东西简直太奇妙了。 那个声称要在胸口上纹一个“骚”字,但最后却只纹了一个点的男孩儿,那个号称要去集安朝圣的男孩儿,那个明显对她有某种兴趣,却什么也没说的男孩儿。 她对苏乙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她一度认为,那场相遇就是一次美好的邂逅,不经意遇见,然后分别,再无交集。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苏乙居然在时隔二十多天后,以这样的方式,重新闯进了她的视线。 这种感觉,简直太奇妙了,太梦幻了。 梦幻到眼前屏幕中的这个人,直接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房,再也挥之不去。 “不行,我要回集安!今天就回!” 在当晚直播间的最后,苏乙他们唱了四歌,分别是《孤独》、《路》、《丁建国写的歌》和《你的答案》,让歌迷们过足了瘾。 而将近三个小时的直播下来,光是收礼物打赏,就有软妹币七百多万。 这场直播采访巩固了天狗乐队的名气,让他们成了当下最具流量的音乐人团队。 然而对集安政府来说,却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因为在这场几千万人共同观看的直播之中,天狗乐队的每个成员,都十分诚恳地对镜头表示,希望能够保留摇滚公园的大吉他雕塑,因为这是一代人的记忆,是摇滚之城的标识。 直播过后,这个话题也直接酵起来,网上舆情纷纷,让集安市政府方面感受到了铺天盖地般的压力。 他们连夜召开紧急会议,讨论这次突事件。 会议上有领导愤怒拍了桌子,表示绝对不允许被这种别有用心之人煽动出来的民意裹挟,改变改造摇滚公园地产项目的初衷。 也有领导希望可以暂时冷处理,搁置这个项目,等舆情过后再实施。 还有的建议直接叫停项目,干脆什么也别搞了。 众说纷纭,难以达成一致。 其实对于集安来说,成为摇滚之城是一件很莫名其妙的事情,因为有了破吉他乐队,这座东北小城一夜就摇滚了。 成为摇滚之城,对于集安其实并没有带来实际展上的好处,而且造就了一批无所事事的摇滚青年,让集安的治安环境受到了严重挑战。 随着破吉他乐队没落,摇滚在集安市也逐渐没人提及,摇滚公园,也几近荒废。 大吉他,似乎成了这个城市的一道伤疤。 很多城市都有这样的经历,在展过程中,突然建成一个很莫名其妙的地标性建筑,这种具象建筑遍布各地,好像很多二三线城市都会有,毫无意义且莫名其妙,饱受批判。 而随着经济的展和城市的规划,这种莫名其妙的建筑一般都会面临被拆除的命运。 重新打造一个崭新的城市名片,是政府、群众、地产商共同的愿景,老百姓们也许有人会舍不得,但大多数人的态度其实应该是——关我屁事? 如果有人告诉老百姓,拆了大吉他,这里会建一个大商场,还会有医院学校6续拔地而起,那么也许老百姓们甚至会自地推倒大吉他。 因为大吉他一倒,房价就起来了。 从这一点来说,其实胡亮的诉求根本就是反社会的,是跟广大群众为敌的。 你不能为了你自己的情怀,阻碍一个城市的展,阻碍大家的利益,对不对? 苏乙不是个没脑子的,事实上他很清楚在一件并不占理的事情上利用舆情向政府逼宫,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而且作为一个外地人他得说,大吉他真的很丑,很莫名其妙,推倒它完全没问题。 但作为胡亮的小伙伴,作为一个有着演出任务的演员,他却不得不站在另一个立场,想办法保住大吉他。 要完成这件事,他只能剑走偏锋。 在直播采访的当晚,苏乙和丁父带着一份新的地产项目规划,来到了市政府。 0101、后面还有一章后记 当苏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修车厂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排练室里,丁建国、杨双树和乔大山一起站了起来,眼神巴巴看向苏乙。 “希希回去了?”苏乙看向乔大山。 “她妈妈不让她熬夜,”乔大山道,“她委托我代表她在这儿等结果。” “快点儿吧十一,我要是再不回去我女儿就杀过来了。”杨双树催促道。 “就是,快说啊队长,怎么样了?”胡亮眼巴巴看着苏乙。 丁建国虽然没有说话,却也咬着唇眼眨巴着眼睛看着苏乙。 他们都知道苏乙今晚去市政府做什么去了。 在这之前,苏乙已经将自己和丁父的计划向乐队所有人全盘托出,也明确告诉众人,要想继续玩摇滚,要想保住大吉他,就必须这么做。 苏乙的办法无疑比胡亮最初的办法靠谱太多,成与不成,从原先的万分之一到现在的五五开,概率大了太多。 当然,承担的风险也更大,而且注定会让乐队站在风口浪尖之上。 所有人都对苏乙的计划表达了支持。 经过了漫长的六个小时等待,现在,就是宣判命运的时刻。 苏乙环视一周,微笑着点点头。 “大吉他保住了。”他说。 场面有片刻的寂静,所有人都呆住了。 下一刻,胡亮“嗷呜”一嗓子,冲上来就一把抱住苏乙,激动得又叫又跳。 “十一,你是我哥,你太牛逼了,你太腻害了!大吉他保住啦哈哈哈!”他激动到语无伦次。 所有人都笑着看着这一幕。 “你说的那一揽子事儿……”杨双树问道。 苏乙点点头:“基本都定下来了,上面对我们的计划很感兴趣,有几个大领导都当面表示支持,给了口头承诺。” “口头承诺不算数,白纸黑字才是真。”杨双树提醒道。 “我知道,杨叔。”苏乙笑道,“不过,这事儿就让建国她爸去头疼吧。” 丁建国瞪了苏乙一眼,道:“你们两个还真是臭味相投,都是阴谋家!” “这怎么能叫阴谋呢?”苏乙道,“这叫大势所趋。” 丁建国还没说话,杨双树就哈哈大笑道:“小十一说的不错,这就是煌煌大势,正所谓时势造英雄,各位,等着做这个城市的英雄吧!” “来来来,打个劲吧,各位!”胡亮激动伸出手。 苏乙哈哈一笑,率先把手落在他手上,然后是丁建国、杨双树。 “我代表希希!”乔大山也凑了上来。 众人相视一笑,齐齐呐喊:“摇滚吧,天狗!耶!”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有关集安大吉他的舆论在持续酵着,网上突然多了很多类似“怀念大吉他”以及“留住华夏最后一片摇滚净土”的声音,很多大V声,支持苏乙和他的天狗乐队。 短视频平台,开始频繁出现当年破吉他乐队在大吉他雕塑下演出的场景,勾起人们的回忆。 集安市政府对此事表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似乎在坐视舆论酵。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天狗乐队在丁父的穿针引线,甚至是一手推进下,秘密签约了华夏的娱乐巨头公司之一,并经三方确定,直接敲定了天狗乐队的一系列推广计划。 签约当晚,老孙头儿做东,买来一大堆酒和吃的东西,众人在修车厂里欢饮畅聊。 “真没想到,咱们有朝一日会火到这种程度,现在走哪儿都被粉丝堵住要签名,做梦一样。”胡亮感慨道。 杨双树眉毛一挑一挑,略作矜持,道:“那什么,明天下午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有个后老伴儿海选,胡亮,你就别去了,建国和十一帮我掌掌眼。” “后老伴儿,还海选?”丁建国不可置信瞪大眼睛,“杨叔,你这也太……” “太骚了吧?”苏乙补充道,他哭笑不得,“不是杨叔,你急什么急啊你,你才刚火,现在都有很多十七八的小姑娘粉你,你确定现在就找后老伴儿,不是再等等?” “去!你才骚!”杨双树骂了一句,这才眉毛一耷拉,没精打采地道,“你以为我不愿意再等等啊?关键我女儿,她说为了防止我领一个比她年龄还小的后妈回家,她干脆给我举办个相亲聚会得了,没想到她去广场上一说,几十个跳广场舞的大姐就把她给围住了,这才有了明天的相亲海选……” “哈哈哈……” 众人笑得很欢实,纷纷打趣杨双树,笑骂成一团。 欢笑声中,丁建国拿着一瓶酒来到了苏乙面前,挑衅般一扬脖子:“敢不敢干了?” “且!”苏乙不屑,对着瓶子就吹了起来。 那边丁建国不甘示弱,也对瓶狂吹。 胡亮率先起哄,大喊着鼓掌,然后众人纷纷欢呼起来。 两人像是较劲一般,很快各自的酒就见了底,几乎是同时喝完。 示威般地互相一扬脖子,仿佛都在说:“怎么样?还是我厉害吧?” 众人疯狂鼓掌大笑。 砰! 突然,丁建国把酒瓶子狠狠往地上一摔,指着苏乙大叫道:“十一你个木头!笨蛋!你明明对我有意思,天天住我楼下,但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本姑娘不想再等了,我现在就要你一个答案,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表白?” 众人面面相觑。 良久,胡亮不可置信地道:“不是,队长,你别告诉我,你俩还没那啥吧?” “什么那啥?”杨双树瞪他一眼,“没听说吗?他俩连窗户纸都没捅破……不过这不应该啊……” “就是,你们形影不离的,我们都以为你俩早在一起了!”乔美希笑嘻嘻道。 “我去,窗户纸都没捅破……”胡亮乐了,“不是,那还等啥啊?队长,捅破它!” “捅破它!捅破它!捅破它!”众人齐齐振臂呐喊。 “捅就捅!” 砰! 苏乙突然狠狠把瓶子往地上一摔,大步走上前去,在丁建国执拗的眼神中一把勾住她的脖子,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让她的身体向后倾斜,然后用膝盖顶住她的屁股。 最后,他狠狠吻了上去。 “哦哦哦!” 大家全部怪叫欢呼起来。 砰! 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女孩突然从门口闯了进来,满脸即将见到偶像的兴奋和忐忑。 她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愣在原地,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不小,肩膀都耷拉下去了。 “彤彤,你怎么突然回来啦?”老孙头儿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0102、后记 数日后,短视频平台上,诸多有名的摇滚老炮儿,突然齐齐声,力挺天狗乐队! 低苦艾:一个时代的记忆应该保留,我太理解天狗他们的心情了,我支持他们。 冷血动物:天狗牛逼!他们现在干的这件事情,绝对是华夏最摇滚的事情! 痛仰:支持天狗,支持大吉他! 破吉他乐队:我真的很感动,没想到二十多年了,有人继续在集安举起了摇滚的大旗,摇滚不死,天狗加油! 徐巍:摇滚需要这样一种精神,我们的时代也缺乏这样一种精神,也许很幼稚,甚至是很叛逆,但它不可或缺,天狗,加油,我支持你。 崔健:支持天狗,支持摇滚乐! 汪半壁:我很感动,我真的很感动,这是一件很有梦想,很有范儿的事情,他们很酷,我当然会支持他们,我在这里只想说一句,天狗,有事儿说话!另外,我的新专辑…… 诸多摇滚老炮的生,让这件事被彻底引爆! 如果说以前的天狗还只是一时流量,那么现在,没人怀疑,天狗乐队已经成了一个现象。 所有人都在讨论天狗,讨论集安,讨论摇滚,讨论大吉他。 集安突然涌入了不少前来朝圣的人,他们围在大吉他雕塑下,唱着摇滚,喊着口号,录制短视频,让这件事火上加火。 在这样如潮汹涌的舆论之下,集安政府终于公开声,承诺会充分考虑百姓感受,并声明集安摇滚的传统不会被丢弃。 三日后,集安市政府,三家娱乐巨头公司,省宣传部方面的代表,还有丁父的地产公司,联合举办声势浩大的新闻布会。 由于大吉他和天狗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全国关注,这次布会,甚至吸引来了央妈和新化社的记者前来。 更让人振奋的是,之前所有生过的摇滚老炮们,甚至是摇滚界前辈,如崔建、黑豹、载、轮回等等…… 他们全部都莅临布会现场! 消息一曝光,立刻全国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知道,集安要搞大事情了! 这场布会被诸多媒体直播,布会开始的时候,观看人数达到了两亿人次,直接打破了1.56亿的最高直播观看人数记录。 会上,集安大领导郑重宣布,将联合各大娱乐公司和xx地产,将集安打造成华夏真正的摇滚之城,让摇滚成为集安真正的名片! 大吉他不拆了,将以大吉他为中心,建造“摇滚大道”,所有在华夏摇滚历史上留下过浓墨重彩,或者做出过特殊贡献的人,都将会在这里留下他的雕塑,和音乐唱片。 而摇滚公园也将升级改造,将会变成全省最大的露天演出场馆,这里将举办盛大的摇滚音乐节,从此,这个音乐节将成为集安每年一度的狂欢日,变成常态和传统,一年一年举办下去! 而今天到场的所有摇滚明星,都明确表示,会参加第一届集安摇滚音乐节,主办表示,甚至会邀请到国外著名的摇滚乐队枪炮与玫瑰前来参加第一届摇滚音乐节。 集安大领导表示,有信心让摇滚音乐节成为集安市的传统节日,让这个音乐节成为世界级的摇滚盛宴,从而进一步带动集安的旅游和经济展。 这就是当初苏乙的奇思妙想,也是他和丁父一直在计划的事情! 丁父对这件事感兴趣,是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做成,周边的所有地价会立刻应声而涨。 而各大娱乐公司对这件事感兴趣,是因为这代表着巨大的经济利益,代表着一个新的稳定盈利和造星平台。 集安政府对这件事的热忱最大,因为这代表着经济和文化的双向展,代表着实打实的政绩,是真的可以造福一方的好项目。 当一件事成为多方的利益诉求时,推动它就真的是大势所趋了。 而苏乙和天狗乐队,无疑就是站在风口浪尖上的先驱者。 幸运的是,他们这些先驱者不必牺牲,只需成为旗帜,成为标杆。 布会上,集安大领导很是正式感谢了天狗乐队为集安摇滚事业所做出的的努力和贡献,肯定了他们之前的坚持,并且宣布自己也是天狗乐队的歌迷,还当场授予了天狗乐队队长苏乙荣誉市民的称号,鼓励他们再接再厉,创作出更多类似于《你的答案》这样鼓舞人心的正能量作品。 这位大领导,被网友亲切称为摇滚书记。 舆论彻底炸裂了! 整件事,彻底展为一场狂欢。 尤其是到了第二天,央妈和新化社纷纷报道这次事件,并称赞这次事件是文化娱乐和城市展双赢的典型案例,还特意提及了天狗乐队的名字。 天狗乐队火得一塌糊涂,可谓是出道既巅峰。 在一片如火如荼的火热中,摇滚音乐节主办方开通了第一届摇滚节的门票预售,六万张门票,不到十分钟就被一抢而空! 随即,某大视频网站宣布以天价签到了这场音乐节的网络直播权。 这场音乐节还没开始,甚至连演出场馆都还没开始动工,就已经赚到盆满钵满了。 没人知道,汪半壁悄然推迟了新专辑布的时间。 三个月后,一手促成这场摇滚盛宴的天狗乐队,成为集安摇滚大道上留下雕塑的第一个乐队。 他们的雕塑是一只天狗,仰天长啸,嘴里叼着半轮弯月。 最郁闷的是丁建国,因为她取名天狗的用意,根本不是这个,但事到如今,她连实话都不能再说了,因为他们的形象太正能量了,某种意义上,他们代表了集安这座城市的形象,代表了音乐节的形象,也牵扯到多方的利益。 他们不能有任何有关负面的东西,所以表字配狗的名字由来,自是成为了不能说的秘密。 第二个郁闷的是胡亮。 他被明确警告,以后不许说脏话,不许看小电影,要注意形象,开始减肥。 “这一点儿也不摇滚!”胡亮郁闷道,“这跟我想象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你以为成名就是喝酒泡妹胡吃海喝啊?美死你!”杨双树骂道。 众人皆笑。 “十一,你之前问我们每个人摇滚是什么,现在你弄明白了吗?”丁建国拉着苏乙的手问道。 “可能我这辈子也很难给它下一个明确的定义。”苏乙摇头,“我只知道,喜欢的,一定是摇滚的,如果不喜欢做的,一定不是摇滚的。” “那你觉得我摇滚吗?”丁建国问道。 苏乙看着她。 “太特么摇滚了!”他说。 来年9月,集安市第一届摇滚音乐节,盛大开幕! 天狗乐队,再一次站在了举世瞩目的舞台之上。 灯光打在了苏乙身上,他屏住呼吸。 演出, 即将开始。 砰! 礼花炸响,苏乙高高举起了鼓棒。 本卷完。 0103、伯乐031 《天狗乐队》演出结算单: 演员:苏乙 演出状态:本次演出共计十六幕演出,均已完成 演出效果评价: 惊艳1幕,得5导演分(注:集安建市年庆晚宴演出) 出色13幕,得26导演分(注:具体场次内容点击查看) 一般2幕,得o导演分(注:具体场次内容点击查看) 演员本次演出收获:31导演分。 当前等级:特约演员(累计59导演分) 导演评价:天赋型演员,形象阳光,灵气十足,擅长智慧型角色,尤其擅长推进或改变剧情关键节点,建议给该演员充足挥空间,缺点是感情戏方面略显尴尬,亟待加强。 结束了自己的第二次片场演出,苏乙的演员终端设备收到了本次演出结算单。 苏乙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31导演分! 也就是说,他这次演出的片酬,除了之前的签字费,还有31万可以拿! 而他的导演分已经累计到了59分,这也就意味着,下一场演出,光是签字费就有59万可以拿! 真的达了! 饶是在片场中,苏乙身为爆红的摇滚明星,也是见过大钱的人了,但那毕竟是在片场,不是在现实。 而现实中,加上这31万,他现在就有77万了。 77万,在老家的县城里买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带装修好,都完全足够了。 更重要的是,苏乙完全不必担心父亲治病的钱,以及后续调养的费用了。 这说来简单,看来寻常,但对一个农村贫困家庭出生的孩子来说,77万的存款,意味着他已经真正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走出了山沟沟。 他才24岁,就已经做到了很多人到四十岁才能完成的目标。 苏乙幻想过这一切,但真正得到的时候,他有种做梦的感觉。 当然,苏乙知道,他在片场最大的收获不是金钱,而是那些经历。 他现在学会了射击、刑侦和一些简单搏击技巧,他还会乐理,会打鼓,这才仅仅是经历了两个片场而已。 完全可以预想到的是,只要这份工作苏乙一直做下去,迟早一天,他会成为全能型选手。 无所不能,无所不会! 也许这才是演员这份工作的真正意义所在! 出了片场,苏乙依然是站在一面镜子面前,他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老1eng,转过身无奈道:“导演,难道每次出来我都要光着,而你都要站在我身后吗?” o31导演平静地道:“你的确每次都要光着,但我却不会再站在你身后了。” “什么意思?”苏乙一怔。 “意思就是,如果没有意外,我马上就要调到别的区域,很长一段时间,你我都不会再见面了。”o31号道。 “为什么我会有种舍不得的感觉?”苏乙叹了口气,“导演,我不是喜欢男人,但你这人真的有毒,咱们才见了几面?对不对?” o31号眼中涌出笑意:“我不想自我标榜,但不得不说的是,除了我,不会有人给一个新人这么大的演出自由,两部片子,我完全是在任由你自由挥,这种情况在我们公司不敢说是绝无仅有,但也称得上是凤毛麟角了。我想你之所以舍不得我,就是基于这个原因。” “导演,不要低估你的个人魅力。”苏乙认真道。 “这是拍马屁?”o31号歪歪脑袋。 “走心的奉承。”苏乙道。 o31号笑了笑,道:“好吧,我接受。已经确定的是,接我班的是o32号导演,他做事很讲究规矩,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作为一个演员,真正的演出流程是什么样子。” “我大概能想象得到。”苏乙挠挠头,“按照我现在的导演积分,我应该属于特约演员吧?如果完全按照规矩演出,是不是我出镜的机会就会少很多?” o31号想了想,道:“大概就是你这部片子老孙头儿的出镜率,以及上部片子的罗杰。” “导演分是按演出幕次算的,又和我的直接收入挂钩。”苏乙皱皱眉。“那岂不是说,如果完全按照规矩演出,我的收入不会再像这两部这么丰厚了?” “你每部片酬的签字费依然是你的导演分相应金额,”o31号道,“但你每部片子拍摄中获得的导演分,大概最多也只有前两部的三分之一左右,因为身为特约演员,一部片子你正常演出的幕次大概只有三到五幕左右,而在o32号导演手中,以你现在的演技和水平,得到出色的概率都不大,更别提这次我还给了你一个惊艳的评价。” “少这么多?”苏乙眉头皱得更紧。 一个导演分就是一万啊! 他现在除了正常签字费,两部片子得到的片酬都是二三十万,但换个导演,可能只有区区几万,这落差也太大了吧? 一想到这里苏乙就悚然而惊。 我去,什么时候几万块在我眼里居然成“区区”了? 膨胀,太膨胀了! 苏乙暗自反省一番。 “导演,我特别希望您能留下,要不,我能跟着你一起走吗?”苏乙满是不舍地问道。 o31号微笑摇头。 “唉,没动力了都。”苏乙叹了口气。 “公司的指令不能违背。”o31号道,“不过,其实我在这个世界还有一部片约,原本是不打算拍的,但现在,倒是可以用来帮你一把,送你一程。” “送我一程?”苏乙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你现在的导演分是59分,对吧?”o31号道,“还有41分,你就可以积攒够升级为专业演员的导演分,一旦升级为专业演员,你的出镜率将会得到不低于百分之五十的保证。” 苏乙眼睛顿时一亮:“专业演员的几分要求是最低1oo导演分,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我以后只要接戏光签字费就要一百万?” “是这样的。”o31号笑道,“如果正常来说,41导演分,起码需要一个特约演员再经历十个片场左右才能拿到。但我给你了最大的自由,前两部片子里你的戏份我都是按照一线演员给你的,所以你一部戏才能一次性就赚到几十导演分。” “我肯看好你苏乙,也很期待你的未来,也许以后遇到一些很难拍的片子,我会需要你的帮助,所以我愿意给你快成长起来的机会。” “如果你愿意,第三部片子我会给你更多的出镜机会,苏乙,要跟我接着拍戏吗?” 0104、卧底罗继 1991年1月14日,距离倪坤被杀,还有整整三个月时间。 这个时候的新义安如日中天,在倪坤带着手下五大金刚打拼了十多年后,号码帮四分五裂,和联胜退守佐敦、荃湾和湾仔,不敢染指倪家的地盘半步。 新记牢牢占据港岛最繁华、最富裕的油尖旺地区,手下弟兄接近十万,说龙头倪坤是全港岛权势最大的大佬,绝对没人敢反对。因为他随便跺跺脚,整个港岛都要震三震。 这样一个人,要说他在三个月后会被一个女人暗算,像是一只野狗一样被人一枪打死,绝对不会有人相信的。 因为没人相信会有人敢动倪坤。 也没人相信,跟了倪坤三年的保镖罗继,会是警方的卧底。 罗继27岁,一头卷曲长,遮住脖颈,身材魁梧,肌肉结实。 他沉默寡言,但冷酷沉稳,深得倪坤的信任。 据说,三年前,倪坤出海的时候,从海上救到了奄奄一息的罗继,当时罗继刚在走私船的一场火拼中胸口中弹,就剩下一口气。 倪坤救了他,治好了他,罗继醒来后,誓要报恩,追随倪坤。 他用一手百步穿杨的好枪法惊艳了倪坤,让倪坤直接把罗继收为自己的保镖。 倪坤根本想不到,这一切都是警方精心安排好的,为了把罗继这个人送到他身边,o记高级督察6启昌准备了整整半年时间,才导演出了这么一场精彩的大戏。 6启昌也根本想不到,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好棋子罗继,在这个时候已经换了人。 苏乙,成了罗继。 他悄然无息替代了罗继的一切,甚至包括样貌。 “卧底……”苏乙对这个身份有些意外,“还是一个原剧情中死掉的卧底?” 在跟o31号导演沟通过后,苏乙没有任何迟疑,就决定趁热打铁,继续拍摄自己的第三部作品。 原因就像是o31号所说的,机会难得,下个导演很可能真的不会太给苏乙太好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拍一场戏,现实中时间也就几个小时。 他再拍完这场戏,都还能赶上末班车回家吃宵夜。 多花费几个小时的工夫,他就会成为有百万身价的男人,何乐而不为? 这个世界跟前两个片场世界不一样的是,这是个融合的世界。 是《无间道2》和《黑社会》两部电影合二为一的世界。 o31号之所以开启这样一个片场,是因为他想让整部作品的背景更丰富一些,不显得单薄,据他所说,这是导演们的一贯做法。 《无间道2》主要讲的是新义安的故事。 倪坤死后,倪永孝子承父业继承新义安,和警方、手下几大头目生了一系列明争暗斗,坐稳了龙头位置。隐忍四年后,除了一个漏网之鱼韩琛,倪永孝灭掉了所有头目,不但为父亲倪坤报仇,也彻底独揽新义安大权。 但警方最终还是借助韩琛,绊倒了差点洗白上岸的倪永孝,韩琛也借此完成最后的华丽蜕变,成为新义安心的龙头,强势上位。 而《黑社会》讲的主要是和联胜的事情。 两年一度的和联胜话事人选举即将召开,候选人阿乐和大d各自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成为新的社团扛把子。 大d跋扈嚣张,钱多势大;阿乐伪善阴狠,处于下风。 社团的叔父辈为了平衡,最终选择阿乐成为社团话事人,因此引得大d不满,搞出来一系列事情,让和联胜陷入动荡,濒临分裂的危机。 阿乐长袖善舞,一番连消带打,摆平了大d,也收服了一帮班底为自己效力,还接着新义安倪坤被杀的机会,打入尖沙咀,让和联胜壮大何止一倍。 但他最终还是忍受不了大d的贪得无厌,露出凶恶的獠牙,在湖边钓鱼时杀了大d夫妇,完成了和联胜权利的集中。 在o31号的设计中,罗继这个身份不但要负责推进倪永孝那边的故事线,还要负责穿针引线,利用阿乐上位后的“开疆拓土”,跟和联胜这边的故事联结得更紧密。 比起原版剧情中没有一句台词的罗继,苏乙现在份量无疑重得多。 卧底在社团,对于苏乙来说,这个角色无疑很有挑战性,但原版中的罗继最终身份暴露,被倪永孝杀死,苏乙自然是必定会避免重蹈覆辙。 要知道他在片场死了,也就是在现实中死了,可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点在演出之前就签过免责协议的。 所以现在摆在苏乙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罗继卧底的身份到底是怎么暴露的?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事关自己的小命,苏乙必须保证自己能够跳过这个坑。 没来得及过多去想这个问题,苏乙的传呼机就响了。 讲真,苏乙刚现自己腰上别了个这么个玩意儿的时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它是个什么东西。 身为9o后,他对BB机这种东西,是只闻其名。 等他开始记事的时候,大哥大都被淘汰好多年了。 但现在,在91年的港岛,只有带着大哥大的社团大佬,出去才有面子。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哥大就相当于随身的奔驰轿车一样,邦邦硬。 一个大哥大要好几万块,一个月通话费上千块,平常人根本消费不起的。 在新义安整个社团,有大哥大的大佬不过二十个,可见这玩意儿有多珍贵。 大多数人就像是苏乙现在的身份罗继一样,用的都是BB机。 更多的人,则是连BB机都没有。 BB机的屏显上写着“来”二字,电话号码根据资料上显示,是倪坤书房的座机。 大佬召唤,不得不去。 经历了两个世界的苏乙明显比以前更快进入角色。 他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略感有趣。 他被所谓的“化妆术”增肥了15公斤,皮肤变得黑了些,胡子拉碴,略显落拓,更重要的是,他一身的肌肉,身体和骨架明显比他本身体质粗壮不少。 这算是“临时”福利么? 苏乙在镜子前旋转几周,满意点点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挤挤眼睛,转身出了门。 0105、有骨气   倪坤六十多岁了,国字脸,一字眉,慈眉善目,穿着白衬衫,灰西裤,衣服被熨烫得平平展展,见人就乐呵呵的。   单从外表看,他根本不像是一个拥有近十万手下的三合会龙头,更像是总在小区院子里下象棋的退休老大爷。   倪坤有四个保镖,平常都是两班倒,两两值守。   苏乙赶到倪家的半山别墅的时候,其他三个保镖都到了。   看到这一幕的苏乙不禁挑挑眉,根据资料介绍,四个保镖齐聚一堂,这样的情况往往就意味着一件事——有大事要生。   “阿继来了?”   苏乙到的时候,倪坤正在冲茶,他毫无架子地放下茶壶,从沙旁边绕了过来迎上前来,亲昵地拍拍苏乙手臂,关切问道:“吃饭没有?没有我叫阿婶做给你吃?”   “坤叔。”苏乙面无表情打招呼,“我吃过了。”   倪坤对苏乙的态度并不以为意,因为罗继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不苟言笑,不擅交际的人。   “那就先坐下喝杯茶。”倪坤笑呵呵道。   即使是对家里的保姆,社团里最底层的古惑仔,倪坤也从不高高在上,十分和善。   真也好,装也罢,都很难得,毕竟就算是装的,倪坤也装了一辈子,这很可怕。   其他三位保镖对苏乙的态度很是冷淡,原因很简单,罗继一进社团,就取代他们成了倪坤的专用司机,而且倪坤对罗继的信任程度明显过他们三个。   偏偏,他们跟倪家的时间,都比罗继的时间长得多。   混社团跟职场的道理是一样的,被一个新来的骑在头上,总是让人很不舒服的一件事。   倪坤乐呵呵倒了四杯茶给四个保镖,四人恭敬接过。   四人喝茶之际,倪坤就像是寻常老人一样跟他们拉家常,问他们家里情况如何,有没有谈女朋友,钱够不够用,等等等等。   聊了一会儿,倪坤抬起手腕看看表,突然道:“阿继,把车库里的货装到后备箱里,五分钟后出。”   苏乙立刻站起身来,对倪坤一点头,便迈步走了出去。   他很快见到了倪坤口中所谓的“货”。   一个浑身只穿着一件裤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手脚和嘴都被胶带死死缠住的中年男人。   “呜呜……”这人原本奄奄一息,但见到苏乙,立刻眼珠瞪得浑圆,面露惊恐拼命挣扎起来。   苏乙看着他愣了半天。   他猜过货可能是独品,可能是军火。   但这个货——   着实让他有点意外。   这是个什么人?   资料里并没有显示这一点,毕竟严格来说,罗继甚至都算不上是新义安的人,他只是倪坤的私人保镖而已,社团的事情,他不知道也很正常。   而且罗继也从来都是只做事,不会多问,这一点恰好是最被倪坤看中的。   车子就停在一边,钥匙就挂在墙上。   苏乙很快收拾好心情,开始做事。   其实他有三个月时间的角色适应期,他现在做事,还算是在适应角色。   倪坤说五分钟后出,意思就是苏乙有五分钟的时间,把货装进后备箱,然后把车开到院子里等着。   把人往后备箱里塞的时候,苏乙遇到了一些困难。   不单是因为这人浑身光着,摸起来很油腻,还因为他一直在挣扎,给苏乙增加额外的困难。   苏乙还不知道要送“货”去哪里,但他要是一会儿在后备箱里也一直挣扎的话,无疑是件很烦人的事情,说不定倪坤会怪苏乙事情没做干净。   如果是真的罗继会怎么做?   苏乙左右看了看,走到车库门背后去摸起放在那里的灭火器,向“货”走过来。   “呜呜呜……”货满眼惊恐,挣扎得更剧烈。   苏乙高高举起灭火器,面无表情地狠狠砸在了他脑袋上。   砰!   货顿时瘫软下去,鲜血从他头上缓缓流出。   苏乙这才满意地丢下灭火器,拖着“货”,把他扔进了后备箱里,“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没错,我就是这么个莫得感情的卧底。   苏乙动汽车,把车驶离了车库。   车子到前院的时候苏乙才现,院子里已经停了五辆车,五个人正站在别墅门口围成一堆,抽烟聊天。   苏乙的心顿时跳了跳,这五人,分明就是新义安的五大头目,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笑得很开心的胖子,就是那个日后大名鼎鼎的韩琛。   五位大佬齐聚一堂,倪坤都要亲自出马,看来今天真的是要去搞事情啊!   车后备箱里的那个“货”,看来身份很重要啊……   苏乙把车停在正门口,便下了车。   他没有走过去打招呼,因为罗继的人设就是独来独往,不苟言笑。   而且他身为倪坤的保镖,也不能跟倪坤的手下走得太近,这是规矩,更是忌讳,即使苏乙第一次做保镖,也能想得到这一点。   五位大佬显然也深谙其中之道,远远看了眼苏乙,很快就转过目光去。   一分钟后,倪坤在其他三个保镖的簇拥下,准时出门。   “坤叔!”   “坤叔好!”   五位大佬纷纷跟倪坤打招呼,而后者则一如既往和善,走过来跟每个大佬握手,并寒暄几句,最后才向苏乙这边走来。   一个保镖提前快走两步为倪坤拉开车门,后两人一左一右护送倪坤上了车,然后关门的保镖则上了副驾位置。   苏乙没有问倪坤要去哪儿,因为这么大阵仗出行,大佬的座驾肯定不会是头车。   他直接驱车出门,果然,门外早有五辆车停在那里,苏乙一出来,他们立刻启动,在前面开路。   韩琛等五位大佬跟在后面,一行数十辆车,浩浩荡荡上路。   一路上倪坤都在闭目养神,没有说话,车里很安静。   苏乙认得路,看出这是去荃湾的地界。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荃湾现在是和联胜的地盘,和联胜在荃湾的扛把子是大d。   难道新义安全体出动,是要去找大d的麻烦?   大d够分量吗?   苏乙在心底摇摇头。   不管是不是去找大d,但看来这次出行,肯定是跟和联胜有关。   二十多分钟后,车队停在了一家酒楼门口。   苏乙抬头一看,匾额红底金边,龙飞凤舞三个大字——有骨气! 0106、谈判   有骨气酒楼。   这个名字让苏乙有些新奇的感觉,像是在网红景点打卡签到。   “阿继跟我上去,你们三个留在车里等消息。”倪坤吩咐一声。   三个保镖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又是这样。   很快,一群人浩浩荡荡,向酒楼里走去。   苏乙沾了倪坤的光,被簇拥在最中间。   刚一进门,大堂里黑压压占了一大片,一个头花白的中年站在最中间显眼的位置,笑呵呵对倪坤一拱手:“坤哥,好久不见!”   他就是和联胜现在的大佬——吹鸡。   两边都是大佬亲至,而且密密麻麻也来了一堆人。   苏乙顿时心里有底了,看来,这次来就是跟和联胜谈判的。   面对吹鸡的问候,一向以亲和友善面目示人的倪坤一反常态,很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没大没小!邓威叫我坤哥,你也叫我坤哥,连辈分都搞不清楚,怪不得和记越来越不行了!”   吹鸡的笑容顿时就僵在脸上。   “哈哈哈……”就在这时,吹鸡身边的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站出来,大笑着开口,“坤哥,好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犀利。吹鸡虽然是小辈,但他是话事人,代表着我们整个和联胜,他跟坤哥你当然不同辈,但是,我们和联胜和你们新记,打生打死一百多年的交情,是不是同辈啊坤哥?”   “串爆啊。”倪坤淡淡一笑,“知道你为什么比不上邓威吗?就是因为你把心思都用在耍嘴皮子上了。当年一言不合砍了三条街,灭了丧彪的串爆,已经一去不复返咯!”   串爆哈哈一笑:“跟坤哥你当然比不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无权无势又没人,只能仗着辈分大倚老卖老而已,这次来给小的们撑场面,还生怕你坤哥不给面子呢。”   倪坤终于笑得有些真诚了。   “怎么会?”他说,“几十年的交情,当年我也跟你、老鬼奀和龙根合作对付过号码帮,别人的面子我可以不给,但你串爆的面子,我一定要给。”   一句话说得串爆得意大笑。   “坤哥,有你这句话,我串爆太有面子了!坤哥,上面请!”串爆已经完全替代了吹鸡,向倪坤出邀请。   倪坤顺水推舟,也像是再没看到吹鸡这个人一样,跟串爆和其身后的几个老人有说有笑向二楼走去。   苏乙临走前特意回头看了一眼。   当然,他看的不是满脸尴尬的吹鸡,而是吹鸡身后一脸桀骜冷笑不止的大d,还有自始至终站在最边缘角落里的阿乐。   “我们也上去吧。”吹鸡摇摇头道。   “上什么上?”大d瞥他一眼,嗤笑一声,“身为话事人却让一帮老家伙替你做主,被人家新记看了笑话,害得我们都陪你一起丢人,真特么晦气!呸!”   大d狠狠吐了口唾沫,越过吹鸡大摇大摆向楼上走去。   吹鸡脸上有些挂不住,悻悻道:“我们是来谈判要人的,又不是争一时意气的,硬气一点我也会呀,但有什么用?”   他左右的大佬们神色各异,其中一个大高个拍拍吹鸡的肩膀道:“大d一向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了吹鸡,快上去吧。”   一众人这才匆匆上楼。   到了楼上,双方各自落座。   吹鸡虽然吃了瘪,但他的身份摆在那儿,还是跟倪坤一左一右,坐在了主位。   “请茶!”吹鸡肃然轻喝一声,立刻有一众小弟鱼贯而入,在每一位大佬面前摆上一杯茶水。   “各位,请!”吹鸡做出请的姿势,再次开口。   “请!”   “请!”   众人略微谦让,齐齐端起茶水,凑到唇边。   这是社团谈判的规矩,吃一杯茶,就意味着双方接下来要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不能随意掀桌子,否则就是不懂规矩。   谈判地点在和联胜的地界,吹鸡此举,等于是在向倪坤表示诚意。   当然,吃茶肯定没有苏乙的份,因为他像是铁塔一样站在倪坤身后。   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各位大佬尽收眼底。   吃过茶后,谈判正式开始。   社团谈判,没有旁敲侧击互相试探那一套,向来都是摆明车马。   “坤叔。”   再开口的时候,吹鸡已经改了称呼。   “坤叔,我们和联胜跟你们新记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做各的生意,但是昨天你们突然砸了我们的场子,还抓走了大角强,到底是什么意思?”吹鸡率先问道。   倪坤喝了口茶,淡淡道:“大角强做过什么,别说你这个话事人不知道。敢到旺角的场子里卖你们的腰头丸,那就别怪我剁了你们的手!”   “就算大角强真的这么做过,也只是小事一桩,用得着搞这么严重吗坤叔?”吹鸡道,“大角咀一向是我们和联胜的地盘,你们突然扫了我们在大角咀的八个场子,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倪坤瞥了他一眼,“做错事不用付出代价啊?那八个场子,就当做你们付的利息了,而且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大角强的货,为什么要在旺角来卖?”   砰!   吹鸡还没说话,一个人已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   “欺人太甚!”他怒视倪坤,愤怒叫道,“别说大角强有没有去旺角卖货,就算他真的去了,那又怎样?旺角是你们新记开的吗?这些年来你们新记不让任何社团在尖沙咀、旺角和油麻地出现,我们和联胜之所以让着你们是想着和气生财,别以为我们真的怕了你们!”   “你说什么!”倪坤还没说话,这边倪坤手下的大佬文拯也拍案而起,指着这人喝骂,“火牛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大角强是我大佬,你说有没有我说话的份!”火牛愤怒叫道,“你们新记二话不说就抓了我们和联胜的叔父辈,还扫了我们的场子,分明就是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倪坤另一个手下大佬甘地嗤笑一声,“我们是混社团的,社团不欺负人,难道跟你手拉手啊?痴线!”   “就是。”甘地也冷笑着道,“有本事你们也欺负回来咯?大不了就开打嘛!”   ” 上架感言 这本书2月1号上架,也就是今天晚上十二点整,准时开通VIp章节,这是我这个笔名名下第三本上架的书了。 按照惯例,写个感言,跟大家聊上两句。 这本书开书还是比较仓促的,上个月老书完本,本来想开另一本的,那本准备了好久,但感觉自己还是没太大把握,磨叽犹豫了十天,最终决定还是先写一本再过渡一下,再写它,于是当天就了这本《影帝的诸天轮回》。 虽然开局比较仓促,但这是本我打算静下心来,踏踏实实磨炼自己,写出个有始有终,完完整整故事的书。 会做一点尝试,但更多是磨练自己节奏以及全局把控的能力,从老书跟过来的书友都知道,我的书后期都很……(这是个填空)。 所以,大家放心,这本书的后期要是还……,我直播铁锅炖自己,女装唱征服。 咳咳,言归正传。 上架当然是先明确态度了。 鉴于我惠·不存稿·鹏鹏一向的原则是没有存稿,所以上架第一天,能保证的就是十章打底,然后就是大佬十七夜连雨-17盟主打赏的十章加更。 上架当天2o章,这是我极限了,也是我满满诚意。 然后,当然有加更规则,跟上本书有点变化,但变化不大。 盟主打赏还是1o更,白银盟1oo更,只要有舵主就一更,掌门五更,差不多是这样。 月票的话,每三百月票就加一更。 然后加更的话肯定是得先欠着然后再补,在这里我做一个保证,只要有欠加更,我保证每天除了基础的两更外,都会有额外补欠更的章节,绝对不犯懒…… 接着,就是照例的感谢了,感谢各位看官老爷,感谢打赏。投票以及一直看书的朋友,感谢我的责编鹿鸣大大,一直以来的耐心和支持,感谢我媳妇儿,不久前嫁给我啦,哈哈! 最后,拉一波票,我就不卖惨了,大家要是觉得写得还不错,请订阅支持,有条件投个票打个赏,那就更感激不尽了。 现在网文大环境不好,我又是全职写作,靠这个养家的,所以,泡面加不加蛋,全看各位看官老爷了。 摆碗:求订阅,求推荐,求月票,求打赏,求一切! 今晚凌晨十二点十分,不见不散! 最后的最后,附打赏感谢名单。 感谢自开书至今天,以下书友的打赏支持,排名按时间先后: 十七夜连雨_17,12o1oo币 书友2o18o91o1349458o2,25oo币 九幽狂风,34oo币 寂寞之天,6oo币 修不醒,5ooo币 difenrir,2ooo币 肥仔家的,1oooo币 感知实践,1oooo币 夜深人静无人时,5oo币 迷迷糊糊睡觉了,2oo币 老九哥,1oo币 柳尊,6oo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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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多年来,三大社团虽然小摩擦不断,但大体来说还算相安无事,靠的就是这种微妙的平衡,大家都是为求财,谁也不要断了谁的财路。   而且近些年来警方对社团的管控愈严厉,一旦谁跳得高,就会引来警方报复性打击,所以每个社团也都在尽量避免做出一些大动作。   当然,古惑仔一定是不老实的,讲规矩就不叫古惑仔了。   大动作尽量不做,小动作就一直不断。   明的没办法来,就玩暗的,阳的玩不了,就玩阴的。   你来我往,让社团势力不断互相蚕食,变得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于是展到近几年,社团之间的竞争,变成小的冲突拼实力,大的冲突,基本都是靠谈判来解决。   原先那种摆明车马在大街上互砍群殴的日子,基本是一去不复返了。   有了矛盾,大佬们坐一起,互相放放狠话,然后再各自妥协妥协,达成一致,最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稀里糊涂过去,吃亏的找到心理安慰,占便宜的也不会赶尽杀绝。   这次的事情就是这样。   和联胜的大角强,是他们在大角咀的扛把子,也是火牛和阿乐共同的大佬,和邓威、串爆同属于和联胜叔父辈,德高望重。   但这家伙卖腰头丸卖到了新义安的地盘,这就属于“捞过界”了,早就不满足现有地盘的倪坤自然不会放过这次事情,立马借机生事,抓住这个机会全面进攻大角咀。   倪坤派出手下国华和文拯两位大佬,直接抓了大角强,并且联手砸掉了大角强麾下八个场子。   和联胜顿时坐不住了,但他们又没胆跟新义安开战,就按照江湖规矩,邀请新义安来自己的地头谈判,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   按照规矩,和联胜必须保证新义安所有来谈判大佬们的安全,一旦出了事,就是和联胜方面的错,他们要为此负责,所以苏乙这次来的安全,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是绝对有保障的。   下面吵得热火朝天,眼看大家情绪激动,各位大佬们开始迫切地想要和对方的女性亲属生关系,并且言语很直白粗俗地直奔下三路而去,倪坤和串爆这才各自声,喝止了各自的手下。   “坤哥,吵吵闹闹也不是办法,划下道来吧,咱们定下章程,照规矩办事,既不伤和气,也不耽误大家赚钱,对不对?”串爆道。   “真是奇怪。”倪坤眼中闪着讽刺神色,“你们和联胜话事人不话事,躲在后面装缩头乌龟,那还选什么话事人,干脆各玩各的算了!”   话说出来,和联胜所有人都脸上无光,十分难堪。   他们的话事人吹鸡唯唯诺诺压不住场子,这是事实,想反驳都没得说。   “还有半年,我们的话事人就要重选了,”串爆淡淡道,“到时候一定请坤哥你来观礼。”   “好啊。”倪坤笑眯眯道,“到时候我一定替你们好好把把关,免得你们再选出一个废物来。”   “说什么啊老东西!倚老卖老是吧?”大d忍不住直接出来喝骂起来,“给你面子才叫你坤哥,不然你算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先愣了好一会儿。   无论如何,谁也没想到大d会当众辱骂倪坤,倪坤如今势力最大,人马最多,说他是黑道第一人都不为过,他被人指着鼻子骂,可是破天荒头一遭的事情。   “大d,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串爆脸色都变了,“还不马上给坤哥道歉?”   “道什么歉?你老糊涂啦?他先骂我们的,你胳膊肘子往外拐?”谁知道大d属狗的,恼火起来见谁怼谁。   串爆气得满脸通红,他是在救大d,谁知道对方把好心当做驴肝肺。   “大、大d,串爆是为了……”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的话事人吹鸡此时也开口。   但大d完全不给他面子。   “大大大大,大什么大?大尼玛个头啊大!”大d直接开骂,“连话都说不清楚,笨死了,难怪会被人家指着鼻子骂都不敢开口,害得我们一起丢脸,我要是你,找个地方碰死算了!还话事人?我呸!”   吹鸡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我特么替你说话的,你还开口?你脑子也不清楚吗?王八蛋!”大d越想越气,咬牙切齿,目若喷火瞪着吹鸡,吓得后者顿时一缩脖子。   “大d,你这么做是不是要让新记看笑话?”就在这时,阿乐站了出来。   “你算老几?”大d果断回怼,“本来就是个笑话,怎么,你也知道见不得人是吗?”   阿乐指着吹鸡:“你不尊重吹鸡,就是不尊重规矩,不尊重话事人的位置,叔父们让你闭嘴,就是这个意思,你是不是连叔父也不放在眼里?”   大d面色一僵,狠狠瞪着阿乐道:“这么能说,亚视怎么没请你去当主持人啊?切!”   不过,他却没有再说话了,悻悻重新坐了回去。   “坤哥,小的们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串爆重新开口,“不过吹鸡再怎么说也是我们选出来的话事人,你一口一个废物叫着,岂不是打我们所有人的脸?”   倪坤淡淡道:“几十年了,想不到还有人指着鼻子骂我,串爆,我给你面子,你们和记,不给我倪坤面子啊。” 0108、各有龌龊(求订阅2/10)   “坤哥……”   串爆还要再说,倪坤却伸手阻止他,然后站起身来。   刷!   新义安的所有大佬们齐齐起身。   “心情不好,什么也没得谈了。”倪坤慢条斯理道,“就这样吧。”   说罢,他迈步就向外走去。   “坤哥,坤……”串爆急忙叫他。   倪坤走两步突然站住,回过头来,指着大d道:“我看,他们应该选你做话事人。”   大d冷哼一声:“还用你说?”   倪坤若有深意地笑了笑,转身就走,再没停留。   苏乙在出门前,忍不住看了眼仍一脸忿忿不平之色的大d,心里感叹一声,这家伙还真是一个莽夫,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到现在这个地位的?   倪坤一直出言不逊,分明就是想找借口飙,让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大d撞上枪口,简直是正合他意。   而且倪坤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为大d以后上位,增加了最难以跨越的阻碍。   试想一下,大d若真的被选中,岂不是说,他是是新义安龙头倪坤指定的和联胜话事人?   如果真的传出去,岂不是说和联胜低了新义安一头,连话事人是谁都要新义安说了算?   当然,和联胜选话事人的时候,一定没人提这件事,而且所有人都要装作根本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的样子,以表明“倪坤说话根本不算什么,我们根本不把他当回事”这样的态度。   但实际上,大d只要上位,就会有人想起倪坤这句话,和联胜的人心里就会感到别扭和不舒服,这就是倪坤轻飘飘一句话给大d造成的阻碍。   这种阻碍很无形,甚至有些儿戏,但在关键时刻,却足够致命。   此时的大d,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苏乙紧跟着倪坤走出了有骨气酒楼,车子早就停在门口,其余三个保镖一直都守在这里。   “把人丢出去。”   倪坤说了句,就直接钻进后车厢里,苏乙也动作极快上了驾驶座,动汽车。   “阿继,先等等。”倪坤吩咐一声,放下车窗招了招手。   他手下五个大佬原本打算各自回自己的车上,见状立刻一起围了上来。   另外三个保镖则正遵循倪坤的指令,从后备箱里抬出满身是血的大角强,把他丢在了酒楼门口。   “那八个场子我打算交给老三,让他也出一份力,你们怎么看?”倪坤突然开门见山地道。   五个大佬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倪坤会在这种场合,这个时间突然提到这么敏感的事情,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有种被打懵了的感觉。   倪坤口中的老三,是他的亲弟弟,刚从监狱里放出来没多久,目前正帮倪坤打理一些生意。   五个大佬的眼神顿时都闪烁不定起来,心思各异。   “坤哥,现在提这件事,仓促了些吧?”甘地笑道,“咱们还在人家地头上呢。”   倪坤笑了笑:“就是突然想到,随便问问。”   话锋突然一转,道:“甘地,就你先说吧。”   “地盘是国华和文拯打下来的,给三哥的话……他们会不会有想法?”甘地把皮球踢了出去。   倪坤顺势就问:“国华,文拯,你们两个对老三有意见?他之前为我坐牢,也算是有功,但现在,连个落脚的地盘都没有……”   苏乙听得心里直呼厉害,倪坤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温和,其实强势得一批,每句话都在逼着他们表态。   他在资料里看过,国华、文拯、黑鬼和甘地四个大佬,一直随着倪坤打天下,但近些年来,已经有些尾大不掉的势头。   为了平衡这股力量,倪坤扶持起了韩琛,韩琛尽管对他忠心耿耿,能力也很出众,但抗衡四大头目却还是差点意思,而且这人也有点滑头,八面玲珑的性格。   于是在倪家老三出狱后,倪坤开始扶持倪老三上位。   可惜的是,四大头目没人是傻子,他们联起手来抵制倪老三上位,再加上倪老三本身有勇无谋,屡次被人算计,所以倪坤一直都没能如愿。   但四大头目只能按照规矩在背地里争锋,搞搞小手段,表面上,他们是绝对不敢忤逆倪坤的。   现在倪坤在大庭广众之下选了个明显不适合谈话的地点和时机,突然强行提出给倪老三地盘的事情,就是想让四大头目来不及想到正当理由反对他的决定,把新打到的大角咀八个场子,强行分给倪老三。   和联胜有和联胜的不堪,但新义安也未必就是一条心,可以说是各有龌龊了。   国华和文拯对视一眼,眼神很快各自分开。   面对倪坤咄咄逼人的眼神,文拯不得不迎着头皮率先开口。   “坤哥,我们对老三当然没意见,但是大角咀刚打下来,现在就谈这件事,是不是太仓促了些?”   “是啊坤哥。”国华也讪讪笑着道,“要不回去以后再慢慢谈吧?”   他们想拖延时间,像是以前一样,互相串通,共同进退,然后逼得倪坤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想法。   但倪坤这次明显铁了心要促成这件事,直接道:“八个场子而已,你们不会舍不得吧?”   话说到这份上,国华和文拯满脸无奈,只能进一步明确态度。   “老三威望不够,我怕兄弟们不服他。”国华道。   “对,还是得再磨炼磨炼他。”文拯道。   “我也这么想啊坤哥。”黑鬼插嘴道。   “坤哥我也是这个意思。”甘地道。   四大头目还是共同进退,一起委婉拒绝倪坤。   “阿琛,你呢?”倪坤似乎并不以为意,转过头看向韩琛。   “我听社团的。”韩琛笑嘻嘻地道。   倪坤点点头,话锋突然一转道:“葡京那边四大社团组成四联公司,想要吞下我们港岛社团在那边合伙打下的赌场生意,三大社团都要派人过去,你们谁去?”   此话一出,五个头目顿时都闭嘴不语,环顾左右。   葡京赌场向来是现金奶牛,也是社团洗钱的最佳途径,几年前港岛三大社团趁着葡京那边江湖厮杀混乱之际,联手杀进葡京,共同拿下一块地盘,做赌场生意。   但近一段时间,葡京本地社团突然联手驱赶港岛的同行,那边留守的兄弟被打得连连败退,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向港岛这边求援。   明眼人都知道葡京赌场生意肯定是保不住了,因为人家本土社团一联手,本就不齐心的三条过江龙,根本就没得玩了。   但把到手的利益就这么拱手相让,大家也都不甘心,所以三大社团的龙头一商量,决定再努力一把,每个社团各出一队人,联手抵挡葡京本土社团联盟,成与不成,听天由命。   但是派谁去,对于三大社团都是个难题。   这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且去了还要拼命,一不小心就回不来了。   五大头目守着自己的地盘吃香的喝辣的,疯了才要去葡京打生打死,倪坤现在问起来,他们自然装聋作哑。 0109、应激功能障碍(求订阅3/10)   前一秒倪坤还在问倪老三接手新打下来的八个场子的事情,但下一刻,他就提出谁去葡京拼命的问题,这个老谋深算的大佬的思维很跳跃,让人跟不上他的节奏。   于是前一秒还共同进退的五位大佬,这一刻顿时联盟分裂,各自为政。   因为谁都不想去葡京,但他们知道,社团必定会从他们之间选一个去葡京坐镇。   倪坤也不跟他们绕弯子,直接道:“要么你们五个抓阄,决定谁去,要么就我让老三去,但等他回来的时候,除了大角咀的八个场子,你们还要一人再匀出两个场子给他。”   说罢,倪坤直接关上了车窗。   “开车。”   他吩咐道。   苏乙听得津津有味,闻言急忙车。   车子快拐弯的时候,他还看到五大头目站在原地,似乎都还没反应过来。   但苏乙敢肯定,他们必定会选择让倪老三去葡京。   抓阄也有五分之一的概率,万一倒霉抽中呢?   还不如大家一块出点血,总好过一家倒霉。   至于成全了倪老三?   事关小命,暂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混社团,以前是拼命,现在玩的就是妥协的艺术。   赚钱嘛,不寒碜。   一场谈判看似无疾而终,其实是新义安这边大获全胜,和联胜那边自认倒霉。   但倪坤被大d指着鼻子大骂一场的事情,确实也会伤到倪坤的威严,新义安也并非完全没有损失。   苏乙作为旁观者,见证了双方勾心斗角的全过程,不得不说,这样的江湖反而更合苏乙的胃口。   要是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一言不合吹哨子拉人,这样的江湖苏乙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幸好不是,至少不全是。   车子到钵兰街的时候,倪坤让苏乙停下车。   “你们三个先回去。”他对另外三个保镖道。   “是,坤哥。”三个保镖充满妒忌地看着苏乙,无奈下车。   苏乙继续开车,倪坤告诉苏乙,围着附近绕一绕。   苏乙围着附近街区绕到第三圈的时候,倪坤的大哥大响了。   这个时候的移动电话完全没什么私密性可言,所以苏乙清晰听到电话那头甘地的声音说:“坤哥,老三接手大角咀的地盘我们没意见,我们也愿意每家让出两个场子给他。”   倪坤淡淡道:“知道了。”   挂了电话,倪坤眼中闪过一道讥讽,对苏乙道:“去大富翁。”   语气明快不少,显然,他心情好了许多。   大富翁是倪坤最早起家的地方,也是新义安的大本营据点之一。   这是一家洗浴按摩城,位于大名鼎鼎的钵兰街,可以想到,当然最主要做的是那种最古老的生意。   倪坤只有在兴致最高急需泄的时候,才会来大富翁泄一番。   由此可见,力压新义安一头,又搞定国华他们四个,让倪坤今天的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车子交给泊车小弟后,苏乙护送着倪坤走进了大富豪。   刚一进门,倪老三就匆匆赶来。   “大哥,不是去做事吗?怎么有空过来?”倪老三问道。   “当然是来你这里‘做事’咯,”倪坤笑着打趣,“怎么,不欢迎吗?”   “你是主人,欢不欢迎应该问你自己嘛大哥。”倪老三笑道。   倪坤哈哈笑着拍他肩膀,一边往进走一边道:“有没有新来的,嫩一点的?”   “知道大哥你的爱好,一直都有准备。”倪老三道。   说话间,三人乘坐电梯上了顶楼,一起走进一间装了密码锁的房间。   房间很大,有落地窗,里面体操环、健身球、水床、浴缸、化妆间、书房,凡所应有,无所不圈。   苏乙注意到这里的环境跟倪家别墅的风格很像,显然是照着倪坤的喜好装修的。   那么毋庸置疑,这里必定是倪坤的专用房间。   苏乙牢记自己保镖的使命,面无表情在房间走了一圈,看似检查,其实是在参观。   看着那一件件新奇的“玩具”和设施,苏乙啧啧称奇。   有钱人,真特么会玩。   “坤哥,我在外面等你。”苏乙检查一周,开口说道。   保镖最恶心的就是这点,人家在里面放炮,你要在外面放哨。   嗯?还压上韵了?   “阿继,等等。”谁知倪坤却叫住了他。   苏乙顿时心绷了起来。   这老家伙,该不是想连自己一起玩吧?   靠,我是卧底,但又不是让你戳我老底。   你要想迎男而上,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撕镖!   幸好倪坤没有这种想法。   他叫住苏乙后对倪老三道:“带阿继去隔壁,把给我准备的,分他一个。”   别说苏乙呆住了,就连倪老三也呆住了,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大哥这么“大方”。   “坤哥,不用了。”苏乙急忙拒绝。   开玩笑,他可是五讲四美的正能量青年,怎么能花钱做那种事情?   就算别人请客也不行啊!   何况倪坤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朴的是霸王娼。   这就更没品了。   “就这么定了。”谁知道倪坤根本不容他拒绝,一摆手,转身就向盥洗室走去。“我要洗澡了,你们先出去吧。”   “坤哥……”苏乙还想最后再拒绝一下子,但倪老三直接拽着他的手臂,把他拉了出去。   “大哥给你,你就收,不收,是不是不给大哥面子啊?”到了门外,倪老三似笑非笑对苏乙道。   他拍拍苏乙的肩膀,若有深意道:“大哥从来没跟别人分享过女人,阿继,你是第一个,大哥有多看重你,你知道咯?”   苏乙无语看着他。   特么一起朴昌就是一起朴昌,什么叫分享女人?搞得我跟黄毛似的。   你不是在侮辱你大哥,你侮辱的是你大嫂,知道吗三哥?   怪不得你倪老三这么多年混不出来,这么说话,没被你大哥打死都算幸运。   但是不朴昌,是苏乙的做人准则之一。   于是他说:“三哥,不是我不要,而是我不行。”   倪老三一怔:“什么?”   “我得了应激功能障碍症。”他说,“时灵时不灵,大夫说,让我近几年最好不要做那种事情。”   倪老三目光呆滞,半天才反应过来,说了声:“靠!” 0110、谁让你扎小辫的(求订阅4/10)   “所以,坤哥的好意,我真的没办法享受。”苏乙叹了口气,摊摊手。   倪老三捏了捏下巴,目光诡异在苏乙身上扫过,然后一把搂住苏乙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是大哥身边最近的人,你应该知道,大哥早年被人伤了下面,也有——一些障碍,懂吗?”   苏乙不可置否,一副“你继续说”的样子,心里却在嘀咕,资料里没写这一点啊……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总不能倪坤硬不硬得起来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都要详细表明吧?   “但是大哥照样玩女人,几乎每隔几个月都要玩,每次至少玩两个!”倪老三道,“这样,我把大哥用到的一些玩具,也多拿来一份给你用,你看到就知道怎么玩咯,都是男人嘛!”   说着,倪老三对苏乙挤挤眼睛,露出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猥琐笑容。   “阿继,大哥第一次送女人给别人,你要是不识抬举,那就不好了。对不对?”   见过逼人卖身的,但逼人朴昌的,苏乙头一回见,更别提被逼的就是他。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乙再拒绝就真说不过去了——   废话,说自己硬不起来都不行,还怎么说?   苏乙很快就被领到了隔壁房间。   这个房间比起倪坤那间,显然简陋不少,也小了不少,苏乙按照惯例四下检查一番,这次他检查得更仔细,主要是查有没有摄像头、窃听器之类的东西。   显然他多心了,没有那种东西。   几乎是他刚检查完的时候,一个小弟就领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手里端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听诊器、鞭子、镊子、刮胡刀、剪刀、铁棍等等。   “继哥,三叔让我祝你玩得开心。”小弟挤眉弄眼,露出暧昧的微笑。   说罢,他就要关上门。   “等等!”但瞪大眼睛的苏乙叫住了他。   苏乙指着一进来就瑟瑟抖,低着脑袋的小女孩,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确定没有带错人进来?”   小弟莫名其妙:“没错啊,这个是妹妹,脖子上有颗痣的,另一个是姐姐,脖子上没痣的,三叔特地吩咐,让我把年轻的给你送过来。”   顿了顿,小弟补充道:“虽然她们是双胞胎,但年轻一分钟都是年轻嘛!放心吧继哥,不会错的。”   苏乙猛地提高音量一指那小女孩:“她还是个孩子!”   “十三岁咯,该长的东西都长了,可以用了继哥。”小弟笑道,“这种货很难得的,整个大富豪,就只有给坤叔才有准备。”   十三岁……   苏乙呼吸猛地一滞,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十三岁的小女孩!   放在现实世界,她刚从六年级毕业,开始上初一。   她才满怀新奇地翻着历史、地理、化学和物理这些新的课本,才准备要真正开始了解这个世界。   可现在,这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正瑟瑟抖站在那里,等着苏乙“用”她。   苏乙闭上眼睛,然后长长呼吸,再缓缓睁开眼睛。   “坤哥每次来,都准备的是这样的女孩吗?”他问道。   “怎么可能?”小弟道。   苏乙心中刚微微一松,就听小弟接着道:“双胞胎太难找了,一般都是找两家的女孩。但每次的年龄都差不多,坤叔不喜欢十四岁以上的。”   苏乙缓缓点头。   “坤哥接手大富豪,有二十多年了吧?”他道。   “是呀,”小弟感慨,“我很小的时候,大富豪就开了,人人都说坤叔是常青树,港府倒他都不倒……”   说到这里,小弟突然左右看看,向前走两步压低声音笑嘻嘻道:“这里的人都说,坤叔富贵几十年,就是因为在这里采阴补阳,得了气运。唉,不过别人也学不来的,你想想,坤叔这二十多年来,每隔两三个月就来这里一次,他得采多少阴?我反正、反正、反……”   小弟正说着,突然感觉苏乙的眼神有点不对。   阴森森的,看着渗人。   “继哥,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小弟迟疑着问道。   苏乙面无表情看着他:“谁让你扎小辫的?”   小弟一脸懵逼。   啪!   苏乙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得小弟一个趔趄。   “继哥,我……”   “谁让你扎小辫的?”苏乙重复问道。   “我、我头多……”小弟眼中有了恐惧。   “头多就拔光它嘛。”苏乙突然呲牙一笑,温和说道。。   然而这笑容看在小弟眼里,却让他不寒而栗。   “继哥,我,要是您没什么吩咐,我就……”小弟慌慌张张地道。   “你耳朵聋啊?”苏乙笑道,“我说,要你拔光它!”   “继哥……”小弟的牙齿开始打颤。   “拔呀!”苏乙笑眯眯道,“要不要我帮你啊?”   小弟哆哆嗦嗦,满脸恐惧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   苏乙看着他,笑容再次缓缓收敛。   小弟一个机灵,急忙拽住头上辫子,犹豫再三,一咬牙,狠狠一拽。   “啊……”   随着一声惨叫,小弟头上鲜血淋漓。   他把一大块头皮都拽了下来。   他痛得在地上打滚,鲜血流了一脸。   砰!   门被撞开,倪老三冲了进来,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怎么回事?”他皱眉问苏乙,语气不善。   苏乙笑呵呵看了他一眼,道:“这家伙说坤哥在这里采阴补阳什么的,二十多年来强健了上百个小姑娘,全部未成年,都是你在中间连哄带骗拉皮条。坤哥负责享受,你就专门背黑锅,还说将来坤哥退休,就是你的天下,你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三哥,是不是你教他这么说的?”   倪老三的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   “混账!”他怒骂一声,愤怒瞪着苏乙。   苏乙笑眯眯看着他,一言不,似乎在等他回答。   倪老三恶狠狠瞪着苏乙,胸膛剧烈起伏。   某一刻,他突然顺手一把抄起房门边的单柱晾衣杆,狠狠向倒在地上的小弟砸去。   砰!   只是一下,就打得小弟额头上皮开肉绽。   小弟惨叫一声,但下一刻,倪老三直接用晾衣杆捣在他的嘴上,堵住了他的声音。 0111、不敢再看(求订阅5/10)   倪老三犹不解恨,上前踩住小弟的胸膛,举起晾衣杆一下一下往这小弟嘴里捣,砸得他脸上血肉模糊,满嘴的牙都至少断了一半,死了一样躺在地上毫无动静。   门外又冲进来两个小弟,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三叔!”   “三叔别这样……”   两人急忙拉住倪老三。   倪老三剧烈喘息着,一把扔掉沾满鲜血的晾衣杆,死死瞪着苏乙,指着地上生死不知的小弟,咬牙切齿一字字恶狠狠道:“以后谁要是在这里乱嚼我大哥的舌根,绝对不止现在这样的下场!都听明白了吗?”   没人说话,小弟们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噗通!   突然,那个小姑娘瘫软在地,拼命捂住嘴,满是惊恐的眼中,眼泪夺眶而出。   倪老三依然恶狠狠盯着苏乙,他缓缓走到苏乙跟前,替苏乙整理了下衣服,缓缓道:“小的不懂事,胡说八道的,阿继,别往心里去。”   苏乙看着他,平静道:“三哥,是不是你教他这么说的?”   倪老三笑了。   “阿继,你特么的想干什么?”他问道,“你是不是收国华他们四个的钱了?”   苏乙看着他。   “三哥,是不是你教他这么说的?”他又问了一遍。   倪老三一把揪住苏乙的衣领,把他按在了墙上。   他真的离奇愤怒了!   即使是在监狱里,强健犯也是会被所有犯人都鄙视和欺辱的一种人,男性皮条客还有个名字叫做龟公,其龌龊和下流程度,仅次于强健犯。   弟弟拉皮条,哥哥强健犯,苏乙的话太恶毒了,如果真的传出去,对于倪家的名声绝对是很大的打击!   国华他们四个一直想方设法要取代倪家,他们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不遗余力削弱倪家的威望。   就算不传出去,这话传到倪坤的耳朵里,以倪老三对自己这位大哥的理解,绝对会让后者勃然大怒。而且苏乙说什么“大哥负责享受,三弟负责背黑锅”,“坤哥退休就是你的天下”这种话,以大哥的多疑,绝对会让兄弟之间生出芥蒂,从此有了隔阂。   这话真的太恶毒了,满满都是对倪家的恶意,倪老三听了怎能不愤怒到极点?   他不相信自己的手下敢这么说,所以这话一定是苏乙说的,至少是苏乙添油加醋,曲解原意这么说的。   可之前只有苏乙和他这个手下在场,两人各执一词,都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对方说谎,倪坤会信谁,自不用多想。   这个事实让倪老三更加惊怒,因为他完全不明白,一向对大哥忠心耿耿的罗继,为什么突然要害他?   他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苏乙被国华他们收买了。   只有那四个大佬才不希望他倪老三上位,不希望倪家好。   “我没有教他说任何话!”倪老三一字一字对苏乙道,说得咬牙切齿,忿恨不已。   苏乙看了他一会儿,道:“三哥,下面的小弟,可说不出那种话来。”   “是啊,他不可能说出那种话来。”倪老三咬牙瞪着苏乙,“除非是有人自己瞎编!”   “看来三哥以为是我在中间捣鬼。”苏乙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就把这件事告诉坤哥吧,没人敢在坤哥面前说谎。”   说罢,苏乙就要向外走去。   倪老三一把拽住苏乙的手臂,死死瞪着他。   “阿继,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就当什么都没生过!”倪老三一字字道。   苏乙笑了笑,伸手一个接一个掰开倪老三的手指。   然后他走到旁边,敲响了倪坤房间的门。   倪老三狠狠一脚把门外一个垃圾桶踢出四五米远。   站在倪老三的角度,苏乙敲响门的那一刻,就意味着这件事接下来无论怎么展,他都会成为受害者。   这一刻他的心里,简直恨不得杀了苏乙。   苏乙敲了五分钟,房门才打开。   倪坤穿着睡衣,面沉如水拉开门站在门后,面无表情看着苏乙,等着苏乙给他一个解释。   “有个小的胡说八道,”苏乙开门见山,“说三哥拉皮条,坤哥你强健良家二十多年,还说你退休三哥接班,我不知道是谁教他说的,但觉得没那么简单,所以来跟坤哥你汇报。”   倪坤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仍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后者则坦然跟他对视。   半响,倪坤才移开目光,看向倪老三。   咕咚!   倪老三使劲咽了口唾沫。   他的心理素质可没有苏乙这么强,被倪坤这么一看,心顿时不争气地跳了起来,眼神闪烁。   “大哥,不是这样的。”倪老三颤声道,“罗继收了国华他们的好处,这王八蛋想陷害我!”   倪坤的表情依然没有丝毫变化,而是盯着倪老三看了一会儿,又把目光转向罗继。   “阿继,你有没有收国华他们四个的好处,陷害老三?”倪坤平静问道。   “我没有。”苏乙摇头。   “你说的是不是实话?”倪坤又问道。   “是。”苏乙点头。   “好,我信你。”倪坤拍了拍苏乙的肩膀。   “大哥……”倪老三急了。   但倪坤伸手止住他说话,平静道:“老三,你什么也不必说,你我是亲兄弟,我也信你。”   倪老三一愣,急忙激动道:“是啊大哥!我们是亲兄弟!我替你坐了七年牢!我怎么会害你?我怎么会在外面胡说八道?”   倪坤笑了笑,道:“我知道,是我欠你的,老三。”   “一家人,说什么欠不欠?”倪老三一摆手,“大哥你信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当然信你,”倪坤叹了口气,“你们两个,都进来吧。”   说着他转身就向里走去。   但刚走一步他又回头,指着倪老三道:“那个乱嚼舌头的小家伙呢?”   “在旁边。”倪老三忙答道。   “先装箱,待会儿说完话,沉海吧。”倪坤道,“不要再让他说半个字。”   “我去拔了他的舌头,马上回来。”倪老三忿恨道。   不管那个小弟怎么说的,但这一切都是他引起的,倪老三自然也恨透了他。   倪老三去办事了,倪坤则看了眼苏乙,道:“进来吧。”   苏乙进去的时候,看见了双胞胎中的姐姐。   她不着寸缕躺在卫生间的地上掩面啜泣,地上乱七八糟散落着许多毛,还有带血的刮胡刀。   在她稚嫩的背上,用刀子一笔一划刻出一个大大的繁体“贱”字,还差最后一捺,血淋淋,触目惊心!   苏乙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他不敢再看第二眼。 0112、满腹狐疑(求订阅6/10) 倪老三很快就回来了,双手湿漉漉的,明显刚刚洗过。 他一边在衣服上擦拭着双手,一边叫了声“大哥”,坐在苏乙对面的沙上。 倪坤点点头,道:“本来……” 刚说两个字,他突然眉头一皱,看向卫生间。 倪老三立刻会意,试探道:“大哥,先让她去旁边等着?” 倪坤摆摆手,叹了口气道:“算了,没兴致了,让她走吧。” “好,我吩咐下面一声。”倪老三立刻站起身来往出走去。 “来两个人,把她弄出去!”倪老三在门口吩咐一声。 “那个妹妹,要不要给你留着?”倪坤笑呵呵道。 “我也没兴致了,坤哥。”苏乙面无表情道。 “是你没福气,”倪坤笑着指指他,“那就下次吧。” 很快来了两个小弟,用浴巾裹着那个女孩,把她抬了出去。 苏乙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去看一眼。 倪老三重新落座后,倪坤重新开口。 “本来,这次让老三你好好犒劳犒劳阿继,是想你们亲近亲近,”倪坤道,“老三你去葡京,事情已经定了,为了你的安全,我打算让阿继陪你去,让他保护你。” 这个消息让倪老三和苏乙都愣住了。 随即恍然。 怪不得倪坤会突然“犒劳”苏乙,怪不得他让倪老三安排这件事伺候苏乙。 “大哥,我……对不起大哥,是我不好,没领会你一番心意。”倪老三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忍不住站起来道。 他是知道倪坤为了让他上位,所做的一切的,但倪坤把身边最信任的罗继派去葡京保护他,是他没想到的。 倪坤这么做,毫无疑问是真的担心他,关心他。 倪坤摆摆手:“不怪你的,但是你也别怀疑阿继,阿继跟了我三年,他是什么人我太了解了,他不会在我面前睁着眼说瞎话。” “明白!”倪老三重重点头,看向罗继,“阿继,刚才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罗继淡漠点点头。 “既然阿继没问题,那乱嚼舌头的小子就一定有问题!”倪老三忿恨咬牙道,“不应该这么早拔了他的舌头的,不过他还有手脚,说不了话也可以写字!大哥,我待会儿好好问问他,看看到底是不是有人唆使他从中捣鬼!” “还问他做什么?”倪坤淡淡道,“问出来又能怎么样?无非就是国华他们四个其中一个而已。这种小角色,被人利用了自己都不知道,问也白问,直接沉海吧。” “是,大哥。”倪老三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无奈答应了。 “唉,也是你们八字不合。”倪坤叹了口气,“生了这样的事情,再让你们两个去葡京,难免有些尴尬。老三,我让另外三个保镖陪你去吧,阿继,还留在我身边。” 倪老三心里松了口气。 说实话,生这种事情,他也不想让苏乙再陪他去了。 嘴上说得再漂亮,心里他也不相信苏乙了。 “回家吧。”倪坤站了起来,“老三,晚上回来吃饭。” “好啊,大哥。” 回去的路上,倪坤一直闭目养神,只是快到家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道:“阿继,你觉得老三今天,有没有跟我说实话?” “我不知道。”苏乙平静答道。 倪坤睁开眼睛,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笑了笑:“你呀,什么也不知道。” “我在车里坐会儿,你先在院子里等我。”车子停到车库后,倪坤说。 “好,坤哥。”苏乙熄了火,下车走人。 倪坤看着苏乙的背影消失,这才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怎么样?”他问道。 “那小子说,罗继突然问他为什么要扎头?然后就逼着他把自己的头拔了。”话筒那头,传来倪老三低沉的声音,“我打了他二十多分钟,屎尿全喷出来了,还是没改口,应该说的是真话。” 倪坤一怔,笑道:“那就是阿继自说自话咯?” “一定是他!”倪老三咬牙恨声道,“他跟国华他们四个站到一边了,大哥,你养了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出来跑的,哪个能喂得熟?”倪坤淡淡道,“这件事就当没生过,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大哥,但是留罗继在你身边太危险了!”倪老三劝道。 “阿继不会有问题。”倪坤肯定地道。 “……大哥!” “就这样,你准备准备,明天就出,去葡京!”倪坤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他揉了揉脑袋,有些头疼。 刚才生的这件事,透着股荒诞和莫名其妙,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要说这件事是罗继捣鬼,那么动机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他可不信罗老三说的,这件事是国华他们四个背后捣鬼的屁话。 这件事说破天,再严重也就是对他的名声和威望有些打击,还能有什么? 如果罗继真的站在国华他们那边,国华他们脑子有病才会用这么一件无厘头的事情就让罗继轻易暴露立场。 国华他们一定会故意疏远罗继,然后在关键时候让罗继反水,给自己致命一击才对! 所以,罗继应该是干净的。 那么是罗继自的行为? 那就更说不过去了,罗继跟老三向来没什么来往,无仇无怨,而且他用这么一件事来打击老三,对他不但没有任何好处,也起不到多大作用,简直是费力不讨好,还愚蠢无厘头。 那么有问题的是倪老三咯? 有这个可能,但可能也不大。 因为倪坤很了解老三,他虽然可能对自己有些怨言,但这个人心思重到有事连自己的老婆儿子都不说,怎么可能大嘴巴把自己的心思告诉自己的小弟? 老三是个很谨慎,嘴巴很严的人,这种话大概率都不是他说的。 不是老三,不是罗继,那会是谁说的? 难不成,真的是那小弟乱嚼舌头,胆大包天信口开河? 可老三都快打死那小子了,那小子也不承认,他说的又很大概率是真话。 或者老三根本没打那小子,只是在糊弄自己? 又或者真的是罗继胡说八道? 可是,没道理啊! 倪坤越想越觉得一团乱麻,简直乱七八糟。 最终他摇摇头,决定不再去想。 罗继有没问题,一试就知道。 老三有没有说谎,这次他去葡京,也算是对他的考验。 真以为派保镖保护他就是关心他而已? .sizh/txt/134181/ 请记住本书域名:.sizh。_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 0113、接头(求订阅7/10) 苏乙站在院子里,感受着习习凉风,眺望远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他依然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对双胞胎女孩,尤其是那个姐姐。 他把事情在脑子里又仔仔细细过了一遍。 然后他再一次确定,他的所作所为虽然简单粗暴,但只要倪坤猜不到他的根本动机是救那对双胞胎,那他就永远不会想通这件事的真相。 那么倪坤会蒙到真相吗? 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罗继以前替倪坤杀别人全家的事情没少做过,无论老人小孩还是女人,他都一视同仁,心狠手辣。 这样一个罗继,怎么会为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女孩,就做出这么离谱荒唐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苏乙又不得不佩服原身的经历。 为了卧底到倪坤的身边,罗继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无恶不作,愣是把自己变成了一头合格的忠犬,为倪坤处理所有脏手的事情。 三年了,罗继杀了多少无辜? 为了把这么一个人送到牢房里坐几年牢,毁掉自己的同时,还要毁掉很多人的生命,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而且倪坤这种人,让他接受所谓法律制裁,做几年牢就出来继续吃香的喝辣的,对那些死去的人来讲真的公平吗? 对付出这么多的罗继来说,真的合理吗? 还有那个背上刻了一个“贱”字的13岁小…… 不能想,不能想…… 苏乙急忙驱散脑中的画面,半响才平复心中沸腾的杀机。 总之,在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后,苏乙对卧底工作的意义,产生浓烈的质疑。 甚至在港岛这种司法环境中,卧底这个职业有没有存在的必要,他都深表怀疑。 他觉得港岛需要的不是无处不在的卧底,而是一个身手敏捷,神出鬼没的“炽天使”。 当然,这种事情苏乙是不会去做的。 他没那么无私,也没有牺牲自己的觉悟。 别说牺牲,受伤他都是不肯的。 但是他又很矛盾的,想要杀掉倪坤这个老畜生。 做人真是难啊。 做演员,更是难啊…… 苏乙阵阵感慨,连倪坤什么时候到了身后都不知道。 “在想什么?阿继。”倪坤笑着问道。 “坤哥。”苏乙回过身来,“在想刚才生的事情。” “想出什么结果了吗?”倪坤笑着问道。 “没有。”苏乙摇头,“但我现在觉得应该不是三哥干的。” “为什么?”倪坤问道。 苏乙摊摊手:“没道理他会自己害自己。” “那你觉得会不会是国华他们几个?”倪坤问道。 “我说不准。”苏乙摇头。 “那就不要想了。”倪坤笑道,“留你等我,是有事要你做。” “什么事?”苏乙问道。 “甘地最近搭上了一个大老板,这个大老板是暹罗人,很有钱,我听说他们打算盖一条街的商铺。”倪坤道,“甘地一个人吃不下,他已经开始联络黑鬼和国华他们了。如果他们的合作真的谈成了,这个大老板还会介绍晋三角的将军给他们认识。真要是生这种事情,他们就可以完全不用看我们倪家的脸色了。” 苏乙默不作声,等着倪坤继续说下去。 “我要你杀了这个大老板。”倪坤盯着苏乙道,“最好是在他跟甘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但要他们四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让他们沾上一身屎!” “明白。”苏乙点点头。 倪坤笑着拍拍苏乙的肩膀:“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我给你七天时间,需要什么武器,或者其他的东西,直接打给我,我会亲自给你安排。” “好。”苏乙再次点头。 “阿继,有没有想过分一块地盘,正式出来帮我?”倪坤突然问道,“其实你给我做保镖,真的大材小用,我很清楚你的能力,如果让你出来混,国华他们四个加起来,都比不上你!” 苏乙看着倪坤道:“坤哥,我只对钱感兴趣。”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倪坤叹了口气,“总之,无论什么时候你想通了,都可以随时跟我说。” “我只想简简单单,动脑子的事情不适合我。”苏乙淡淡道。 倪坤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你不用来跟我,专心把这件事做好。你的户头里,我明天会叫人给你存进去五十万,到时候记得去银行查账单。” “谢谢坤哥。” “是我谢你肯帮我才对。” 回去的路上,苏乙仔细想了一下和倪坤的对话,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冷笑。 倪坤表面上对他信任有加,但其实还是怀疑他了。 让他去杀那个暹罗大老板,就是在试探他到底跟国华他们有没有关系。 其实国华他们瞒着倪坤谈生意,倪坤现在知道了,要是主动掺一脚进去,肯定会分到一块大蛋糕,因为他才是新义安的龙头。 但他宁愿不要这块蛋糕也要坏了国华他们的事情,一来自然是不想四大头目继续做大,二来,也想彻底确定罗继这个人的可信程度。 一旦苏乙毫无折扣地办好这件事,只怕倪坤对罗继的信任度,会再上一个台阶。 苏乙思考这些事情的同时,也没忘了注意身后有没有人跟踪。 确定自己是安全的后,他拐了几条街,找了个公用电话厅,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苏乙就挂掉。 然后他等了几分钟,电话铃声响了,苏乙接起。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有急事。”苏乙道。 “半个小时后,大王东街的那家面馆。”电话那头道。 “不行。”苏乙道,“十分钟,我在庄士敦道人行天桥c口等你。” “这么急?”电话那头一愣。 “人命关天!”苏乙肃然道。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子紧张起来:“好,那就十分钟!” 苏乙挂掉电话,直接赶往他说的地点。 五分钟他就到了地方,但他没有着急出现,而是站在街对面的角落里,耐心观察四周情况。 四面八方,过往路人,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直到五分钟后,他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魁梧身影走到了天桥c出口的街边,四下东张西望。 苏乙这才迈步走了过去。 那魁梧身影很快现走过来的苏乙,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警惕在苏乙身后瞄了几眼,这才向苏乙投去一个疑问的眼色。 苏乙摇头表示没问题,他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在天桥下相遇,背对背站着,装作等车的样子。 “6sir,好久不见。”苏乙微笑开口。 .sizh/txt/134181/ 请记住本书域名:.sizh。_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 0114、质问(求订阅8/10)   6启昌,o记高级督察,是罗继的直接联络人。   三年前,就是他一手安排罗继卧底,成为了倪坤的保镖。   整个港岛,知道罗继真实身份和状态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这是个好警察,也勉强算是个好人,对兄弟很讲义气,对下属也足够关心。   要不然,也不会一个电话就真的十分钟内赶来见苏乙。   真以为高级督察这么大的官二十四小时都在线,还很清闲?   只可惜好人不长命,原剧情中,他最后被倪永孝布置的汽车炸弹炸死,烧成了干尸。   “生什么事了?”6启昌严肃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大富豪有一对13岁的双胞胎……”苏乙用尽量简洁明了的语言把整件事的过程复述一遍,末了道:“我不知道倪坤会怎么安排她们,但她们还只是孩子,趁她们还没出事救她们出来,就是救了她们一辈子!”   6启昌面色凝重,沉吟半响,道:“等我一会儿。”   他拿出自己的警用手提电话,拨通一个号码,安排道:“阿黄,立刻组织人手去查大富豪的牌,里面有一对13岁的双胞胎,你得救她们出来!注意一个叫阿云的服务生,大名叫李云,他是我的线人,你跟他提我的名字,他会告诉你目标在哪儿。”   挂掉电话后,6启昌看着苏乙道:“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现在我们来说说你这次这么冲动,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你先等等!”苏乙阻止他,问道,“你在大富豪有线人?”   “当然。”6启昌道,“那里是倪坤家的地方,我怎么可能不安排人进去?”   “那你知不知道倪坤这些年在里面做过的事?”苏乙问道。   “知道一些。”6启昌缓缓点头,“有些被倪坤虐待过的女孩儿,后续我们都有在跟进。”   “艹!”苏乙对6启昌竖起了中指,“倪坤玩了二十多年的未成年,你们又早知道这件事,那你们在干什么?吃白饭吗?”   资料显示,一直以来,罗继都以为倪坤去大富豪只是骠骑而已,根本没想到他做的事情这么恶劣。   但警方早就知道,却什么也没做。   “喂,跟我说话客气点!”6启昌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以为我们什么也不做的吗?但是倪坤用钱收买了受害者或者受害者的家人不出来作证,我们又拿不到任何物证,没有受害者,没有证据,除非抓到他现行,不然能拿他怎样?”   “既然知道他一直在大富豪做畜生,那为什么不蹲守他,拿他现行?”苏乙质问道。   “你以为我们没做过?”6启昌翻了个白眼,“我们蹲了半年!他来了三次,每次冲进去都一无所获,甚至连倪坤人在哪儿都找不到!结果还打草惊蛇,让倪坤把以前的尾巴彻底处理干净了,他自己也停了两年时间都没再去过大富豪。”   苏乙无语地看着6启昌,道:“你这么说,除了让我觉得你们简直愧对警察两个字,根本再没有任何作用。”   6启昌的话听起来好像没毛病,警察该做的都做了,是倪坤太狡猾才抓不到他把柄。   就类似于不是我军无能,而是敌军太狡猾的解释。   但问题是,知道罪犯是谁,知道受害人是谁,还知道作案地点在哪里,而且知道罪犯还会作案,却就是抓不到人,这是不是事实?   基于这个事实来看,所有的解释听起来是不是根本就是在放屁?   “装窃听器,想办法让之前的受害者出来作证,威逼利诱都行,或者先想个办法以强健罪起诉倪坤。”苏乙道,“能想的办法实在太多了!你现告诉我你们无能为力?你们根本就是无能!”   “罗继你今天怎么回事?”6启昌瞪眼呵斥,“你说的这些要么不合规,要么不合法,根本告不倒倪坤!身为警务……”   “身为警务人员,最重要的是遵纪守法吗?”苏乙打断他,“错!最重要的,是要抓贼!如果实在抓不到贼,那也要镇住贼,让他不敢做坏事!违规违法的证据就算告不倒倪坤,但难道还震慑不住他吗?”   “大不了把证据公布出去,曝光他,搞臭他!如果全港岛都知道他做的坏事,那他还敢这么嚣张,继续去大富豪吗?如果你们早这么做了,还会有那么多的受害者吗?”   “说不定所有混社团的都会瞧不起他,然后大家一起打他,墙倒众人推,倪家因此倒台也不一定!”   “那我还用付出这么大代价卧底吗?”   6启昌瞠目结舌,指着苏乙:“你、你……”   他像是不认识苏乙一样。   “你这是诡辩!”6启昌半响才反驳道,“谁去做你说的这些事?不论是谁去做,违法违规,一定会被撤职,开除警队!这简直就是找个人搭上所有前程去跟倪坤同归于尽,谁愿意这么做?”   苏乙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现在做的事情,难道不算是跟倪坤同归于尽吗?我跟了他三年,坏事做绝,杀人放火,贩独销赃,连老人和小孩我都杀过!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将来回警队,会不会直接被抓起来坐牢!比起你们让我做的事情,找个人拼了不要工作去搞臭倪坤,真的做不到吗?我现在是在拿命在拼!长官!”   6启昌顿时沉默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低下了头。   “你们只要肯动动脑子就能早点救一些孩子免遭魔爪!”苏乙叹了口气,“可你们却说自己无能为力?难道不做违规的事情,真的比阻止犯罪,挽救受害者还重要吗?”   “阿继,身为警察,不能知法犯法。”6启昌诚恳地多,“尊重法纪,是我们最起码要有的态度。”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苏乙嘲讽一笑,“这样的法纪,你让我怎么尊重得起来?”   “阿继,你太极端了。”6启昌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算了,不说这个了,不过你今天说的这些,我会回去好好想想的。先说说你吧,你觉得,倪坤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怀疑你?” 0115、挑明(求订阅9/10)   “倪坤已经怀疑我了。”苏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回答道。   刚才他有些激动,他为罗继所做的一切不值,为被倪坤凌辱过的所有女孩感到悲哀。   这一切原本都可以避免的,可却都如此荒诞地生了。   他当然知道不能把错单单怪罪在警队的头上,甚至不能单单归咎于法治问题。   造成这样的事情,原因是多方面的,既复杂,又无奈。   “他现在还猜不到我之前为什么那么做。”苏乙接着道,“不过等大富豪的场子被扫,那对双胞胎姐妹又被你们特殊保护,这个老狐狸猜不到才怪。”   6启昌一怔,面色顿时一变:“靠,那你还让我救人?”   说着他就要打电话,却被苏乙按住手臂。   “听我说完!”苏乙道,“我打算在倪坤对我动手之前,就彻底搞定倪坤!”   “你说搞定就搞定啊?”6启昌皱眉,“你跟了他三年,他有多难缠,你比我更清楚!”   “除了大富翁的事情,只要是社团里做违法的事情,他从不亲自经手,他的秘密账户就连他亲儿子都不知道,他请的律师是全港岛最贵的,如果我们拿一些不严谨的证据告他,只会白忙一场,自取其辱,但严谨的证据,他根本不会留下!你现在说是要搞定他,嘴上说说就行啊?”   “不过要搞定也不是没有办法。”6启昌突然话锋一转,回头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苏乙,“如果你肯自曝受他唆使杀人,牺牲自己,自上法庭,那倪坤就……”   “那倪坤睡觉都能笑醒!”苏乙没好气道,“他的律师一定会说所有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我身为警察知法犯法,还想把一切罪过推到他的当事人身上,我抱着恶意的态度隐瞒身份接近他的当事人,唆使良好市民犯罪,是钓鱼执法……”   “行了行了,别说了!”6启昌郁闷道,“靠,这还真是那些无良律师的口吻。那就是彻底没办法咯?你还说要搞定他?喂,你不会想杀他吧?罗继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胡来!”   “我会那么傻亲自动手?”苏乙没好气道,“总之你别管了,我既然跟了这个畜生三年,我就会让他在我手里终结。”   6启昌彻底炸毛了:“喂,你干脆摆明了告诉我你就是要杀了他!罗继,你是警察!”   “给你个喇叭喊大声点!”苏乙道,“我就是摆明了告诉你,我要搞定倪坤!我杀了那么多人,不在乎再多杀一个人渣,怎样?”   “以前杀人你都是被逼的,我都登记在案的,到时候可以向律政司申请免于起诉,但如果你主动杀人,你就是犯罪你明不明白?”6启昌激动挥舞着手臂。   “明白,怎么不明白?”苏乙冷笑,“以前我有杀人牌照的嘛!”   “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抓你回去!”6启昌彻底恼了。   “信,怎么不信?”苏乙继续冷笑,“真正的罪犯,你们眼睁睁看他几十年都抓不到,自己人做一次你们就立刻抓到,我觉得你们干脆别叫警察,叫自律队算了!”   “罗继!”6启昌生气地低吼,“你冷静点好不好?一个倪坤而已,我们总有办法抓到他的,但为了他把你自己搭进去,值得吗?而且就算抓到他有什么用?倒下一个倪坤,还有张坤、李坤、王坤!社团大佬是抓不完的,我们要的是稳定!我们只要监视他们,别让他们乱搞就……”   6启昌说到这里突然怔住,呆呆回过头来看着苏乙。   “说啊,怎么不说了?”苏乙冷笑,“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觉得不好意思了?”   6启昌长长吐出一口气,使劲搓搓脸,放缓语气道:“阿继,你听我说……”   “听你继续骗我?”苏乙露出讥讽的笑容,“继续骗我你们让我卧底,是真的想抓倪坤,而不是监视他?骗我抓了倪坤就能归队,但其实卧底就是我要做一辈子的工作?骗我迟早要把倪坤绳之於法,但其实最不希望倪坤死反而是你们!因为你们要的是特么的稳定!”   “阿继……”   “那你跟我谈特么什么尊重法纪?”苏乙毫不客气打断他,“你自己尊重了吗6sir?你们这么干,不也把法纪当放屁吗?”   6启昌无语看着苏乙,半响才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现被你欺骗的时候。”苏乙冷笑。   “……”   6启昌郁闷道:“别一口一个欺骗的,我们当然想抓倪坤,我们又不是冷血动物,你以为我们很邪恶吗?拜托,别把警队高层都想得那么坏好不好?”   “不然当你们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啊?”苏乙继续挖苦。   “如果能告倒倪坤,我们当然不会放过他!”6启昌道,“别说是我们,就连最上面的鬼佬,也会支持我们把倪坤绳之於法的!”   “但是,当我们不能把倪坤怎么样的时候,维持现状,维持稳定,就是最重要的事情。我要的效果是风平浪静,然后一击毙命!”   “那我算什么?”苏乙指着自己,“既然你们不那么着急抓倪坤,那干嘛还叫我卧底?干脆叫我做联络员好了!o记常驻新义安联络员,听起来多威风?”   “你到底想怎样?”6启昌满脸无奈道。   “没告诉你吗?我要搞定倪坤!”苏乙瞪了他一眼,“你可以提前适应没有倪坤的新义安了。”   “你真的不怕我现在就抓你?”6启昌道。   “真不怕。”苏乙摊摊手,“你抓我,我反而更省事,过得更舒服。”   “什么意思?”6启昌有点没听懂。   “总之不怕就对了。”苏乙不想多说了,他摆摆手,“走了。”   “喂!”6启昌叫住了他。   苏乙回过头,投去疑问的眼神。   “你真想杀倪坤?”6启昌迟疑了一下,问道。   “你不会觉得到现在我还在耍你玩吧?”苏乙反问。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6启昌道。   苏乙盯着他看了会儿,笑道:“因为我觉得做这种事情光靠我一个人是不行的。”   “靠,你不会是想拉我下水吧?”6启昌不可思议道。 0116、开始行动(求订阅10/10)   苏乙受够了港岛所谓的法制,犯罪成本太低,执法成本又太高,二者根本不成比例。   再加上种种社会因素,结果就是社团横行,治安败坏。   一个社团,居然有近十万小弟那么大规模,虽然组织比较松散,但这也是不可想象的。   港岛才有多少警察?   三万多人而已。   三大社团,无论哪一个社团的人数都起码是警察人数的两倍,这个比例夸张成什么样了?   这是法治的问题吗?   这就是个社会问题!   所以做一个警察,老老实实通过司法去改变现状,是根本不现实的。   但是想要拿到权势,成为上层规则制定者去改变现状,虽然思路正确,却更加不靠谱。   苏乙根本没那个时间,没那个精力,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耐心。   什么都没有。   反倒是“在野”,苏乙觉得自己能搞搞事情,做出点名堂来。   起码,是能弄出点动静的。   言归正传。   苏乙之所以跟6启昌挑明了说自己想要杀倪坤,是因为这个行为造成任何后果,苏乙都能接受。   如果6启昌坚决阻止,那苏乙就老老实实回去接着卧底,当自己一时冲动。   如果6启昌反应激烈,抓苏乙回去,终止苏乙的卧底任务,那苏乙就回警局,摇身一变成为正规军,换个玩法来演这部戏,反正导演给了自己最大的自由度,干什么都行。   如果6启昌默认这个行为,那苏乙就想办法提前搞死倪坤,也别等三个月后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6启昌觉得这种里应外合,互打掩护,互相配合的模式挺好,那以后的可能性就更多了,对于苏乙来说,就更有利了。   总之,就是苏乙承担得起所有后果,告诉6启昌,又有何妨?   原剧情中,黄志诚督查教唆韩琛的老婆玛丽雇凶杀了倪坤,6启昌“严格执法”了吗?   不,他选择游说上层,劝服警队上层集体性失明,对黄志诚的违法之举视而不见。   由此可见,6启昌不但在警队能量很大,而且他对法治并不像他说的那么尊重。最重要的是,这件事足以说明6启昌不是那种循规蹈矩安于现状的人,而且还极讲义气,绝对可交。   苏乙现在对他坦诚,也算是一种交好的策略。   我要去杀人,但我提前告诉了你。   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提前跟你说,心肺都掏给了你,够信你了吧?   至于你,怎么做,你看着办!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被你拉下水,跟你一起犯罪?”6启昌摇头,不可思议地笑着,“你知不知道,我快升总督察了?整个o记,都快我说了算?我会跟着你胡来?”   “那你来不来?”苏乙问道。   6启昌看着苏乙,上下打量一番,缓缓收敛了笑容。   “杀了倪坤,你打算怎么做?”他问道。   苏乙笑了。   他走到6启昌跟前,凑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6启昌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你觉得你能做到吗?”他问道。   “有你帮忙,怎么也比什么都不做强吧?”苏乙笑道。   “你资历太浅了。”6启昌摇头,“你没希望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苏乙道,“总之我有信心。”   6启昌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才道:“如果倪坤的事情你办得漂亮,我才信你。”   “那就走着瞧吧。”苏乙道。   “阿继。”6启昌突然叫道。   “什么?”苏乙道。   “不管你怎么想,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没有骗过你,我也不会骗自己的兄弟。”6启昌诚恳地道。   苏乙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收敛。   他点点头:“明白。”   6启昌道:“小心点,别勉强自己,不行就回来。”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苏乙嘴角勾起,“等我好消息吧。”   回到家,苏乙立刻给倪坤打了一个电话。   “坤哥,我要社团所有大佬们的资料,还需要一笔十万块的活动经费,一批军火。”   “我会安排。”   “谢谢坤哥。”   倪坤的效率很高,很快,一个小弟就把苏乙想要的东西全部送过来了。   五条枪,长的短的都有,还有三颗手雷,子弹两箱。   新义安五大头目的所有资料,很详细。   最后就是钱,苏乙要十万,倪坤直接给了二十万。   苏乙看了一晚上资料,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去。   他先在一个二手车市场,买了一台很平常的二手轿车,然后又去电子商场买了一部大哥大,最后,他开着车,按照资料上的记载,跟了韩琛的女人玛丽一天。   到了晚上,玛丽刚从一个美容院出来,正要打给自己的司机,苏乙开车停在了这个女人的面前。   他摇下车窗,对玛丽微微一笑,道:“玛丽姐,还认得我吗?”   “阿继?”玛丽有些惊讶。   她见过倪坤,自然也见过一直跟在倪坤身边的罗继。   “有空聊聊吗?”苏乙问道。   玛丽往车里看了看,现就罗继一个人。   她有些惊疑不定,眼底多了一层警惕和狐疑。   “不要多想。”苏乙笑呵呵道,“就我和你两个人聊聊,聊聊琛哥,聊聊未来。”   玛丽神色一动,仔细看了看苏乙,沉吟片刻,才展颜一笑,缓缓点头道:“好啊。”   她上了车,苏乙启动汽车。   车子缓缓前行,苏乙目不斜视,率先开口。   “琛哥比我大,我应该叫你一声嫂子的。”他说,“不过,这次我是来跟你合作的,所以我们不从琛哥那边论交情,我就直接叫你玛丽姐。”   “叫什么都无所谓。”玛丽笑了笑,“关键是继哥你是代表倪先生跟我聊,还是只代表你自己?”   “我不代表倪先生。”苏乙道,“玛丽姐,你觉得在倪坤眼里,琛哥算什么?”   玛丽的眉毛顿时一挑,这女人敏锐注意到,苏乙说得是倪坤,而不是坤哥。   她深深看了眼苏乙,心中更是惊疑。   “倪先生一向都很看重阿琛。”她说,“阿琛也一直很感激倪先生,他当倪先生亲哥哥一样,所以我跟阿琛也都希望倪先生能把阿琛当做亲弟弟。” 0117、合作(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1/12) 韩琛之所以能够成为日后的新义安龙头,他必须要感谢两个人。 第一个人就是他的妻子玛丽,如果不是玛丽杀了倪坤,逼得他不得不跟倪家反目,被动觉醒了他的野心。,他这辈子也就是被倪永孝利用至死的命。 第二个人,就是倪永孝,是倪永孝磨砺了他,倪永孝告诉他,如果你想杀一个人,就对他好一点;倪永孝还告诉他,如果做古惑仔不能做最威风的那一个,就永远都是扑街。 在苏乙看来,玛丽这个女人绝不聪明,而且有些自以为是,但她一定是个好妻子,而且行动能力很强。 把握住她的这四个特点,苏乙就知道怎么跟她谈,才能谈到最好的效果了。 “倪老三是倪坤的亲弟弟,他为倪坤做了七年牢,做兄弟到这份上,同生共死都不过分吧?”苏乙笑道,“你知不知道倪老三明天要去做什么?” “去葡京跟别人拼命啊。”苏乙自问自答,“葡京四大社团联合起来扫我们的场子,港岛三大社团,所有大佬都避之不及,唯恐沾到身上甩不掉,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谁去谁死!” “而且就算不死,功劳油水也什么都没有!但是倪坤让倪老三去了。”他顿了顿,嘴角勾起,歪过头瞥了玛丽一眼,“你说希望倪坤把琛哥当亲兄弟?像是倪老三一样?” 玛丽低下了头,突然不说话了。 “阿琛为什么会上位,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苏乙继续道,“玛丽姐你是个聪明人,恐怕也早就想得到。” “国华他们四个翅膀硬了,一直都不服倪坤,倪坤需要帮手,需要武器,于是阿琛就成了倪坤手里的一把刀!” 吱—— 汽车停在路口前等红灯,苏乙拉住手刹,转过头来看着玛丽:“玛丽姐,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从古到今,给别人当鹰犬,做别人手中刀的,有几个有好下场?阿琛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玛丽看着苏乙,眼中的怀疑仍没有尽去。 “你对倪先生不满。”玛丽缓缓道。 “何止是不满?”苏乙呲牙一笑,“我太想弄死这个老家伙了!” 玛丽脸色猛地一变,她没想到苏乙这么直接。 她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她有些不敢看苏乙的眼睛,转过头去,故作镇定道:“你就不怕我向倪先生告密?” 哔哔……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打喇叭催促起来。 苏乙转过头,挂挡、拉下手刹,轻点油门。 车子再次启动。 “你知道最讽刺的事情是什么吗?”苏乙笑道,“就是你现在就跟倪坤去告密,说我想杀他,他不但会怀疑我,也会怀疑你。” “他会想,你玛丽姐是阿琛的老婆,你搞我身边的保镖,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倪坤迟早会杀了我,杀了琛哥,”苏乙道,“就算他不杀,我们也迟早会死在国华他们四个手里。两兵交战,最先碰撞的就是我们这些做刀的,做鹰犬的。送死我们先去,背黑锅我们先来,随便给点好处,我们就无话可说了,你说,是不是这样?” “你跟我说这么多,到底想做什么?”玛丽问道。 “合作吧,玛丽姐。”苏乙道,“我们联手,杀了倪坤!” “你疯了!”玛丽猛地提高音量。 “倪坤死后,要么是倪老三,要么是倪坤的儿子上位。”苏乙自顾自道,“到时候国华他们四个一定造反!倪家无人可用,只能用我和琛哥!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架空倪家!新记一人一半,一家便宜,两家占!” 玛丽死死盯着苏乙。 “你一定疯了!”她说。 “疯了也比死了好。”苏乙道。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阿琛?”玛丽问道。 “你的男人,你不了解吗?”苏乙瞥她一眼,“阿琛这个人重情重义,他对倪坤忠心耿耿,让他杀倪坤?拜托,倪坤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都不信倪坤会杀他!” 玛丽心乱如麻,她蠢蠢欲动,却又满心恐惧。 苏乙看出这个女人的纠结,笑呵呵道:“尽管考虑一下吧,玛丽姐。其实杀一个人很简单,只是你不肯,或者你觉得不值得。但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你会现,那也没什么,就像是拔掉了扎进肉里的刺一一样简单。” 车子停在了一家商场门口。 苏乙拿出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递给玛丽。 “去逛逛商场,买点东西放松一下。”苏乙笑道,“然后好好想想我说过的话,想通了,就打给我,我们再谈下一步的动作。” 玛丽看着苏乙,认真端详着,像是想要把苏乙彻底看透。 “你为什么会找我?”她疑惑问道。 苏乙笑呵呵看着她。 “因为我知道你为了你男人,什么都肯做的。” 知道苏乙驱车离去很久,玛丽还站在原地。 她没有进去逛商场,而是很快打给自己的司机,让他来接她。 回到家后,她给自己放了一缸水,然后把整个人都泡了进去,什么也不想,彻底放空,美美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她听到韩琛在厨房里出的声音。 她擦干了身上的水,裹上睡衣走了出去。 韩琛正在炒饭,看到她嘴角勾起:“咦?怎么我们家来了一位大美女?还是光屁股的?你是谁家的老婆啊?你屁股这么翘,你男人一定很帅咯!” 玛丽做出个“拿你没办法”的表情:“那不就是你咯!”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你是我老婆,哈哈哈……”韩琛得意大笑起来。 玛丽微笑看着自己的丈夫,她一直都知道,韩琛最骄傲的事情,就是娶了自己为妻。这个男人真的很爱自己。 “阿琛,你觉得倪先生人怎么样?”她突然开口问道。 “为什么问这个?”韩琛奇怪道。 “就是随便问问。”玛丽笑道。 “不错。”韩琛想了想,“其实他人怎么样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他很看重我,要不是他,我现在还在屯门大兴村给人看大排档,哪有这样的房子住,又哪有这样的大美女肯嫁给我,做我的老婆,对不对?” 玛丽宠溺地摸摸他的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倪先生也许想过要杀了你。” “杀我?”韩琛一愣,“为什么?” “因为他不需要你了。”玛丽道,“或者说你已经帮不了他了。” “痴线,怎么可能?”韩琛使劲揉乱她的头,“男人的事,你不懂!好了好了,准备开饭了!喂,去开一瓶酒,好不好?” “好啊。” 酒足饭饱,一番云雨。 玛丽点了根烟,端着酒杯来到了房顶上。 她拿起电话,给那个记了一下午的号码拨了过去。 “玛丽姐?” “是我。”她说,“我想,我们可以接着谈下去了。” “明天早上,福满楼早茶,我请。” “好。” 0118、不在场证明(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2/12)   有个哲学家曾经说过,如果一个女人对某件事,或者某个人动了心,那么无论什么,也不能阻挡这件事继续生。   苏乙没听过这句话,但他对玛丽的雷厉风行,显然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怎么合作?”玛丽问道。   “我出情报,你出人出枪。”苏乙道。   玛丽皱眉:“让我动手?”   “不然我为什么找人合作?”苏乙摊摊手,“倪坤一死我们四个保镖嫌疑最大,我必须有不在场的证据。”   “那你岂不是坐享其成?”玛丽面色不善。   “玛丽姐,没有我,你知道倪坤在哪儿吗?”苏乙问道,“没有我,你知道他身边什么时候有人保护?有几个人吗?没有我,你根本杀不了倪坤!”   玛丽面色稍缓,沉默下来。   “如果今天就杀了倪坤,会怎么样?”她突然又问道。   早上出来的时候,这女人戴上了墨镜,显得冷艳而神秘。   苏乙想了想,回答她道:“倪家很快就会有人站出来主持局面,不会出大乱子,其实这样对我和琛哥来说最好不过,如果乱套了,我们反而会危险。”   “阿继,希望你不是在骗我,”玛丽看着苏乙,“我是女人,我做人很简单,只要男人好,我什么都行。但如果对我的男人不利,我也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样最好。”苏乙笑了笑,“我喜欢简单。”   咚咚。   他敲敲桌子,站了起来。   “点了很多东西,你慢慢吃。”他笑着对玛丽道,“你准备好人和枪,如果我给你打电话,你就告诉他,在我说的时间走到我告诉你的地点,然后对着面前的人开枪,就是这么简单。”   杀一个人当然不简单。   尤其是杀一个拥有近十万手下的三合会大佬。   稍有不慎,那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下场。   所以这种事情看似简单的背后,一定是需要很缜密的计划,很强的执行力,以及一些运气。   幸好,这三样苏乙都不缺。   他是倪坤的保镖,先天性近水楼台先得月,哪怕不跟在倪坤身边,他也大概能猜到倪坤这一天的行程。   他要做的,只不过是再确认一遍罢了。   倪坤是个铁杆票友,非常痴迷昆曲,而且他非常热衷于自己上场唱一段。   但昆曲行腔婉转,软糯细腻,倪坤身为新义安大龙头,咿咿呀呀捏着嗓子拿着姿态唱戏,实在是有辱观瞻,有损威严。   所以倪坤这个爱好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四个保镖和他的枕边人,再就是几个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票友。   今晚动手的时机也很好,另外三个保镖被倪坤派去跟倪老三去葡京了,苏乙又被他支走去杀暹罗大老板了,四个保镖,一个都不在。   本来倪坤小弟无数,保护他的自然人数不少,但偏偏,他戏瘾犯了,又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   于是他干脆自己开车出来,不让任何人跟着他。   数十年高高在上,呼风唤雨无人敢惹,让倪坤失去了最基本的警惕。   他以为只是几个小时而已,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很多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它总是在你最不想出错的时候,准确带给你伤害。   重庆大厦对面的楼上,蹲守了一个多小时的苏乙用望远镜看着倪坤带着阔沿帽,穿着夹克衫,走进逼仄婉转的走廊,嘴角不由牵起。   他打给玛丽,告诉这个女人:“重庆大厦9字B座,半个小时后,叫坤叔,有人答应就马上开枪。记得,一定是半个小时后准时开枪!”   挂了电话,苏乙立刻下楼,开车前往尖沙咀一家海鲜楼。   这是文拯的场子,苏乙一到地方就点了鱼翅捞饭,然后让文拯的小弟喊他出来。   新义安五个头目中,文拯的年龄是最小的,也是最敢拼敢打的。   年轻人一般都气盛,他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只可惜在新义安,龙头都是父传子,子传孙。   除非干掉老大自己上位,否则他文拯做一辈子,也只能是倪家的马仔。   他怎么能甘心?   所以文拯一直都以倪坤为榜样。   因为倪坤就是借人之手灭了前任龙头姜家一家老小,然后在群龙无的情况下强势上位。   “这不是继哥嘛?”隔得老远,文拯就哈哈大笑着向苏乙打招呼,“今天刮什么风,继哥你这尊大佛,居然会屈尊来我这座小庙里?稀客,真是稀客啊。”   苏乙面无表情看着文拯,让后者闹了个无趣,讪讪坐下。   “什么事啊继哥?是不是坤叔有事交代啊?”他开门见山问道。   “先吃饭,吃完再说。”苏乙淡淡道。   文拯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笑道:“好啊,那就先吃,正好饿了。”   他招招手,叫来一个小弟:“继哥点什么,我也照样来一份!还有,上两蛊燕窝羹,我和继哥一人一份,最近火气大,要灭灭火!”   苏乙抬头看了他一眼,文拯似笑非笑。   鱼翅捞饭和燕窝羹很快就上来。   两人开始狼吞虎咽。   饭吃完,汤喝干,嘴抹净。   苏乙看了看表,刚好过去半个小时。   他端起水杯漱了漱口,吐到一边的垃圾桶里,一边擦嘴一边慢条斯理地道:“坤叔知道你们跟一个暹罗大老板在谈生意,他让我来找你,转告国华他们三个,暹罗人在故意吊着你们呢。但如果以社团的名义去谈,他一定不敢耍花样。”   文拯深深皱起了眉头。   苏乙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服,再次看看表道:“一个鱼翅捞饭害我等二十多分钟,效率这么慢,怎么跟得上时代?”   他对文拯点点头:“我话带到,走了。”   说走就走,干净利落。   看着苏乙头也不回地走出海鲜楼,文拯眼中露出不屑,狠狠向地上啐了口唾沫。   “老东西见什么都想要,小心吃多了撑死你啊……”他冷笑着嘟囔着,拿起大哥大,拨通一个电话。   “喂,国华啊,暹罗老板的事情,坤哥知道了……想怎样?当然是想掺一手咯!罗继刚从我这儿走……”   砰!   苏乙走出海鲜楼的同时,在重庆大厦9字B座,年轻的刘建明冷静地向倪坤心脏开了一枪。   “啊……”   当倪坤倒在血泊中,几个叔叔婶婶惊恐叫成一团的时候,他不慌不忙收起枪,转身向外走去。 0119、倪坤死了(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3/12)   这世上有件很奇怪的事情是,很多大人物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所以哪怕是死,也一定不同凡响。   但其实,世界上唯一公平的事情,就是死亡了。   惨死、光荣的死、一枪爆头、大卸八块、风光大葬、暴尸街头……   死亡加上任何一种修饰词,都是说给活人听的,对于死人来说,死就是死,什么意义都没有,因为一切都不存在了。   所以,倪坤生前再叱咤风云,在他死了的那一刻,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年轻的杀手刘建明知道自己刚刚开的一枪有多轰轰烈烈,但他不在乎,他依然冷静如老狗。   也许他也在乎,他心里暗爽,但有种与生俱来的冷静告诉他,这件事以后一定要烂在肚子里,就算是老爸老妈问起也不能说。   如果一旦被别人知道是他杀了倪坤,等待他的结局不会是扬名立万,而是大卸八块。   死虽然没有意义,但疼却有。   按照玛丽姐交代自己的,刘建明从逼仄的长廊中左穿右行,从另一个出口出来,走向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我怕爱,同样怕得不到爱,问此刻世上,痴心女子有几个?”他哼着歌,一路东张西望。   他在钟表店的橱窗驻足,看着里面展台上的劳力士金表,不由露出艳羡之色。   但他很快就移开目光,继续往前走。   他看到了洋文字母的男装店,里面的衣服好有型,他想去试试。   但他知道,自己一定买不起。   这世界真的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大多数人都买不起的东西,摆在大多数人都走过的路边?   他就像是这世上万千个普通年轻人一样,渴望世上一切光鲜亮丽的东西,对一切美好事物,都充满贪婪。   他心中充满自信,他相信自己迟早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至于用什么方法得到?   那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一件事。   只要足够快,就好了。   一辆车从他身边驶过,突然在前面急急刹住。   刘建明忍不住往那辆车看了一眼。   然后他现这辆车很快就倒了回来,停在他身边。   一个长魁梧的人摇下车窗,对他一摆头:“上车。”   刘建明左右看看,指了指自己,向这人投去疑问的眼神。   “你是不是叫刘建明?”这人问道。   刘建明一怔:“你是谁?”   “上车。”这人再次道,语气母庸置疑。   刘建明想了想,微微一笑,上前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上。   “上就上,没什么好怕的。”他把一直提着的纸袋子放在腿上,微笑地转过头,看向这人。   这人,自然是苏乙。   他其实是来碰运气的,想在重庆大厦周边转转,看看玛丽是不是跟原剧情一样,派刘建明来杀倪坤。   没想到他还真碰到了。   “我知道你的袋子里有一把枪。”苏乙第一句话,就让刘建明吓得脸色都变了。   “小心走火。”苏乙对脸色大变的刘建明眨眨眼睛,然后动汽车。   “你是谁?”刘建明把手伸进袋子里,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玛丽的合作伙伴。”苏乙道,“不用担心我会拿你怎么样,杀倪坤我也有份。”   刘建明脸色阴晴不定,半响才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停车,我要下去!”   苏乙笑了笑,道:“我叫罗继,倪坤的保镖兼司机。不过你那一枪一开,我就得换工作了。”   “我要下车!”刘建明一字一字地道。   吱——   苏乙在一条小巷口停下车,然后笑呵呵转过头来。   “如果杀了倪坤,你的报酬就只有几万块,而你又觉得不甘心,打这个电话。”   他给刘建明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   刘建明看了纸条一眼,抬起头来认真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有,别跟着我了!”   说罢,他直接拉开车门下了车。   刘建明脚步匆匆,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眨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苏乙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笑容。   哔哔……   BB机突然响了,苏乙拿起一看,是倪家别墅的号码,写着回电话。   看来倪坤的死,消息已经开始扩散了。   他没有着急去回电话,而是先用大哥大给6启昌打了一个。   “搞定。”   电话接通,他只说了两个字。   6启昌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苏乙说的是什么。   “这么快?”他很吃惊。   “他已经多活很久了,”苏乙道,“他每多吸一口空气,都是对这个世界的侮辱。”   6启昌再次沉默。   “要不要帮忙?”他问道。   “不用。”苏乙嘴角勾起,“就是告诉你一声而已。”   “那你小心点,再想想有什么遗漏的没有,如果有任何不对劲,立刻给我打电话!”6启昌严肃道。   “明白。”   挂了电话,苏乙这才给找了个公用电话,给倪家别墅回了过去。   “阿继,你在哪儿?”打电话的是倪坤的大儿子,他是一个医生,此刻声音充满了惊恐。   “坤哥叫我在外面做事。”苏乙道,“怎么?”   “他们说,爸爸死了!”倪坤大儿子带着哭腔喊道,“他们让我不要出门,我好害怕啊阿继!”   “谁说的?”苏乙故意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问道。   “是黑鬼,他说他的手下在重庆大厦听到枪响,过去一看,现是爸爸,现在黑鬼他们都在赶过去,他们让我给你打电话,还让我不要出门……阿继,会不会有人来杀我?你快回来保护我啊,我好怕,呜呜呜……”   老子英雄儿混蛋,倪坤英雄一世,他刚一死,他的儿子就因为害怕自己会有危险而哭了起来。   苏乙直接挂了电话,掉转车头就往重庆大厦前门而去。   到了地方,整个现场已经被数不清的古惑仔包围起来了。   现场乱糟糟叫嚷成一片。   “是继哥!”   “继哥来了!”   “快给继哥让路,玛德,耳朵聋吗?”   一片嘈杂声中,苏乙穿过人群,到了倪坤被杀的现场。   几个老头老太太站成一排,畏畏缩缩。   倪坤倒在血泊之中,旁边站着国华、黑鬼、文拯他们三个。   苏乙面色凝重,第一时间先蹲下来查探倪坤的状况。   还好,真的死了。   苏乙松了口气,不可置信地颤声喃喃:“不、不可能!坤哥……” 0120、为坤哥报仇(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4/12)   苏乙还没起身,一支枪已经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你是坤哥的保镖,为什么坤哥死的时候,你却不在?”黑鬼眼中杀机迸现,恶狠狠问道。   苏乙抬起头来,转过头看向文拯。   “不关他的事,”文拯皱眉道,“按时间算,坤哥死的时候,他还在我那儿跟我一起吃鱼翅捞饭。”   黑鬼一怔,看向国华。   国华微不可见地皱眉摇了摇头。   黑鬼面色阴晴不定,最终放下了枪。   “不好意思。”他毫无诚意地说了一句。   苏乙面无表情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向外走去。   “喂,你去哪儿?”黑鬼皱眉喝问。   可苏乙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就好像他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亲眼确定一下倪坤死没死。   “玛德,我在问你……”黑鬼火了,骂骂咧咧就要叫人拦住苏乙,却被国华拦住。   “算了,这只狗的主人都死了,让他走吧。”国华眼露讥讽,看着苏乙离开的背影,“以后他就是只野狗了。”   “呸!”黑鬼狠狠向苏乙离去的方向吐了口唾沫,“我最看不惯这家伙总是一副拽拽的样子,他以为他是谁?”   “坤叔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国华似笑非笑看着黑鬼,“黑鬼,该不会是你动的手吧?”   “呐,你别冤枉我啊!”黑鬼没好气地道,“我在跟号码帮的恐龙吃饭,至少几百个人都看得到!”   “那又怎样?”国华道,“难道你会傻到亲自动手啊?这种事,找个肯博出位的小弟去做就好了,事后再把开枪的家伙往海里一沉,神不知鬼不觉!”   “你说得像模像样,我看事情就是你做得才对!还在这里贼喊捉贼?”黑鬼冷笑。   “不管是不是我,他的子女也一定算到我们头上。”国华阴测测地道,“咱们四个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跑!”   “那又怎么样!”甘地的声音远远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他正匆匆往这边走来,脸上带着一丝冷笑。   “坤哥的大儿子是个医生,小儿子游手好闲不知所谓,就剩下个二儿子正常一点还在国外,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甘地不屑道,“现在不是他要对我们,而是我们会不会放过倪家!对不对?”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都变得微妙诡异起来。   “话说回来了,文拯你一向做事出格,坤叔的死是不是你做的?”甘地回头问道。   “且!”文拯嗤笑一声,“我嘴巴大,要是我做的,早通天了!”   “好了,办正事吧。”黑鬼一摆手,不耐烦道,“把尸体送到太平间去,等着倪家子女去查,咱们咱们四个正好想想,坤叔死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不要叫上韩琛?”文拯问道。   “那就要看他跟我们是不是一路了。”甘地若有深意地道。   苏乙出大厦的时候,刚好看见韩琛急匆匆赶来,他急忙挡住韩琛。   “聊两句?”他说道。   “坤哥他……”   “已经死了。”苏乙叹了口气,“现在国华他们四个在里面。”   “真的死了……”韩琛愣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茫然起来。   “走,这边。”苏乙左右看了看,现一个楼梯口,于是拽着韩琛向那边走去。   “阿琛,坤哥死了,你站在他们四个那边,还是倪家这边?”苏乙开门见山地问道。   韩琛看了眼苏乙,摇摇头低落地道:“我站在社团这边。”   “倪家的社团?还是国华他们的社团?”苏乙追问。   在这个敏感的问题下,韩琛的眼神终于恢复聚焦,打起了几分精神。   “阿继,你想说什么。”韩琛问道。   “我怀疑杀坤哥的就是他们四个之一。”苏乙道,“坤哥刚让我调查他们吃里扒外的事情,今天刚一开始他就被人杀了,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   韩琛有些惊疑不定:“吃里扒外?什么吃里扒外?”   苏乙摇了摇头:“总之,一定是他们四个中间的一个!或者他们都有份!阿琛,坤哥生前最器重的就是你,现在他被人杀了,杀他的人就在里面装模作样,你说该怎么办?”   “你有证据吗阿继?”韩琛一摊手。   “我们是混社团的,又不是警察!”苏乙佯怒瞪眼,“阿琛,你推三阻四的,是不是不想为坤哥报仇?”   “阿继,你又没证据……”韩琛无奈道。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苏乙恼怒一甩手,转身就走,但韩琛一把拉住他。   “阿继,不要冲动!”韩琛看着怒气冲冲的苏乙,忍不住有些挠头,“至少你告诉我,你想怎么做吧?”   “先把他们四个抓起来再说。”苏乙不假思索道,“反正肯定是他们四个其中之一,弄死一个,不怕其他的不说!”   韩琛被吓了一跳:“阿继,你不要乱来,会死很多人的!”   “我管他洪水滔天!”苏乙红着眼珠咬牙道,“要不是坤哥,我罗继三年前就喂鱼了,现在坤哥死了,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杀他的人还活蹦乱跳?”   “给坤哥报仇,坤哥的子女比你我更有资格吧?”韩琛劝道,“阿继,这件事不是冲动就可以解决的,至少等倪家的子女聚齐了,到时候我们坐在一起好好商量一下再说,对不对?你放心阿继,我一定站在你这边,是坤叔提拔我才有我韩琛的今天,我也不想他死得不明不白。”   “坤哥的子女?他们能干什么?”苏乙冷笑,“老大给我打个电话都哭哭啼啼,老三成天到晚嗑药迷迷糊糊,就老二阿孝正常一点,但人在不列颠,就算他赶回来又能如何?要人没人,要枪没枪,难道要报警求助场外嘉宾啊?”   韩琛无奈看着苏乙,他从前怎么没现这个人这么倔强?   “阿继,你让我想想。”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一边抽烟一边思考。   良久他突然把烟一掐。   “我新收了几个小弟,底子很干净,还从来都没在街面上跑过!”韩琛面色凝重道,“原本他们对我来说有大用,但现在,我把他们送给你,从现在开始,他们就再也跟我没关系了!”   “今天的话,我就当你从来没说过,我也从来没见过你!你要做什么,我完全不知道!阿继,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 0121、繁忙(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5/12)   韩琛是个好同志,不但给人,给装备,还配送了一辆面包车。   当真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了。   “我会叫我的手下傻强把他们送过来,到时候你一接手,就可以直接做事。”韩琛拍着苏乙的肩膀,“阿继,我很佩服你肯做这件事,但我还是要再劝你一句,不要冲动,有什么事,等阿孝回来再说。”   苏乙笑了笑,也拍拍韩琛的肩膀:“阿琛,谢了,坤哥没有看错你!”   说罢,他转身就走。   能从韩琛这里搞来一队人马,这对苏乙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   因为他在韩琛面前演戏,本来是为以后跟韩琛合作打打基础,根本没想着现在就从韩琛这里得到什么。   可没想到戏演得太真,感动天感动地,感动了琛哥——   当然是开玩笑的,只能说韩琛很鸡贼,两边不得罪,躲在背地里看苏乙搞事情,他就稳坐钓鱼台,输赢都可以通吃。   但从这件事上,也能看出韩琛这个人做事的确很大气,虽然他还没成长起来,却已经具备做大事的枭雄之姿了。   苏乙不知道的是,他一走,韩琛就拨通了打给不列颠的国际长途。   电话那头,当然是倪永孝。   韩琛一直都跟倪永孝有联系,而且倪永孝在得知自己的老爸被枪杀后,第一时间就是打给韩琛,让韩琛先帮他收敛倪坤的尸体,并且照看好家人。   “阿琛,什么事?”电话那头,倪永孝的声音略带沙哑,有股很邪异的磁性。   “我到坤哥遇害的地方,刚好碰到罗继,他拉着我聊了几句。”韩琛道,“阿继怀疑国华他们四个,他想给坤哥报仇,拉我跟着他干。”   “他想上位?”倪永孝问道。   “我看不像。”韩琛嘴角勾起,“想上位,就不会一次性把国华他们四个全得罪了,而且听他的意思,他会把事情搞得很大。”   “有多大?”   “那就看他有多大本事咯。”韩琛道,“我劝不住他,只好给了他一队人马,免得他单枪匹马,跑去白白送死。”   倪永孝沉默了良久,似乎在消化着这个消息。   “我爸爸救过继哥的命,他想给爸爸报仇,说明他是性情中人,重情重义。”倪永孝说得很慢,似乎每一个字都是想好了再说,“阿琛,别让继哥吃亏。”   “干脆我想办法阻止他,让他等你回来再说?”韩琛道。   “那倒不用。”倪永孝道,“继哥闹一闹也好,不能让国华他们觉得,没人替我们倪家说话。”   “万一阿继搞得太大没办法收拾……”韩琛试探问道。   倪永孝微微沉默,道:“我现在在机场,还有半个小时登机,十五个小时就到港岛。”   “好,那就等你回来,路上小心。”   韩琛挂了电话,有些入神地想了很久,最终摇头嘲讽一笑,阔步向里面走去。   苏乙很忙。   回家的路上,他接到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是玛丽打来的。   “你为什么认识刘建明?”玛丽开门见山质问,语气很不善,“你怎么知道他的?”   显然,刘建明已经把见到苏乙的事情,跟玛丽讲过了。   “只是确认一下他有没有得手罢了。”苏乙道,“如果他没得手,我必须第一时间了解到情况。至于我怎么知道他的?”   苏乙嘴角勾起,道:“玛丽姐,我是倪坤的保镖,无论是谁想靠近倪坤,都瞒不过我。我既然见了他这个人,再查到他的名字很难吗?”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玛丽语气仍严厉,“事情我已经做了,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炸,我要是出事,你绝对跑不了!”   苏乙哑然失笑。   他从这句威胁中听出了这女人心中的恐惧和忐忑。   “玛丽姐,大家一条船,以后要互相关照。”苏乙笑道。   那边沉默片刻,再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阿继,这件事,绝对不可以被阿琛知道。”   苏乙笑得更加灿烂:“玛丽姐,除非你告诉他真相,否则我保证,他绝对不会从我这里得到半点关于这件事的消息。”   “这样最好。”玛丽的语气更平和,“阿继,该我做的,我已经做过了,剩下的,看你了。”   “放心吧。”苏乙道,“你很快就会看到你想看到的结果。”   玛丽的家中,这女人挂了电话,看向面前的刘建明道:“没事了,以后见了他,就当做不认识。”   “好。”刘建明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眼底一抹炙热,怎么也挥之不去。   玛丽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袋,从里面掏出几卷钱来,大概有四五万的样子。   “最近风声会比较紧,你最好回屯门去躲一阵子。”玛丽把钱递给他,“还有,给你的钱省着点花。”   刘建明笑着摇摇头:“不行啊玛丽姐,刚傻强ca11过我,让我现在就去老地方集合。”   玛丽一皱眉:“是琛哥要见你们?”   “不知道。”刘建明道。   玛丽想到倪坤死后,可能韩琛需要更多人手,若有所思点点头。   “也好。”她说,“总之这件事烂到肚子里,就当从来没生过。”   苏乙接到的第二个电话,来自6启昌。   “方不方便说话?”6启昌压低声音问道。   “说吧。”苏乙道。   “我们已经出警了,我亲自带队,你确定屁股都擦干净了吗?”6启昌问道。   苏乙想了想,道:“如果你想帮忙的话,把国华他们全部带回去吧。”   “全部带回去?”电话那头6启昌一愣,“那新记连一个坐镇的大佬都没有,岂不乱套了?”   “能有多乱?”苏乙淡淡道,“最大的事情都已经生过了。”   “倒也是。”6启昌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需要我怎么配合?”   “我会再打电话的。”苏乙道。   “喂喂喂?先不要挂,你有什么计划,至少透漏一点吧?”6启昌没好气地道。   苏乙想了想,给他说了四个字:“清理门户。”   第三个电话是苏乙到家后,正在整理那一箱军火的时候接到的。   傻强带着韩琛送来的小弟,到门口了。 0122、初建班底(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6/12)   说实话苏乙也没想到韩琛送给他的小弟,说的就是刘建明这一批本来要送去警局卧底的。   所以当他看到刘建明一脸懵逼看着自己的时候,他都乐了。   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妙不可言。   “继哥,”傻强冲苏乙一点头,“琛哥吩咐,这七个小弟以后就跟你了。连人带车,还有一箱货,全部归你。”   顿了顿,他回头一瞪眼:“都愣着干嘛?呆头呆脑的,叫人啊!还用我教?”   “继哥好!”   “继哥!”   “继哥以后多多关照……”   七个人七嘴八舌打着招呼。   苏乙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   “傻强。”他突然开口。   “继哥您吩咐。”傻强立刻道。   苏乙对他笑笑,道:“你可以走了,替我谢谢阿琛。”   “我一定把您的话带到。”傻强认真道,“那继哥我就不打扰了。”   傻强走后,苏乙指指刘建明:“你,过来,其余的人回车里等着。”   苏乙带着刘建明回到房间里,笑着道:“是不是觉得很讽刺?”   刘建明神色严肃,一言不。   “你为韩琛做了捅破天的大事,可他转手就把你送给了我。”苏乙眼神玩味。   “琛哥他不知道,”刘建明道,“玛丽姐也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一定不会让我来。”   “如果你还想回去跟韩琛,我放你走。”苏乙笑道,“虽然我很看好你,但我一向不喜欢勉强别人。”   刘建明看着苏乙:“杀坤叔真的是你的意思?”   “是。”苏乙承认。   “好,那我跟你。”刘建明道,“继哥,以后多多关照。”   “这么干脆?”苏乙有些惊讶,“我知道玛丽对你很好……”   “我不想做她小弟。”刘建明道,“而且我觉得跟着继哥你更有前途。”   苏乙道:“如果你跟着我,就是自绝前途呢?”   刘建明一怔,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或者我换一种问法,如果我要你做的事情是很要命的事情,你还想跟我吗?”   “比杀坤叔还要命?”刘建明问道。   “那倒没有。”苏乙一愣,不由笑了。   刘建明也咧嘴一笑:“继哥,我跟你。”   苏乙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跟你一块来的六个,你都认识吗?”苏乙问道。   “我跟他们都是第二次见面。”刘建明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道:“你去叫他们进来吧,拿着带来的箱子”   “是,继哥。”刘建明转身就要往出走去。   “建明。”苏乙突然又叫住他,等他回头,苏乙指指他,道:“倪坤这个人,以后你提都不要再提,明白吗?”   刘建明笑容顿时收敛一空。   “明白,继哥!”他重重一点头。   “去吧。”   很快,刘建明带着另外六个人进来了。   一起带来的箱子,被放在了苏乙面前的桌子上。   苏乙打开它,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七把手枪,一把不多,一把不少。   苏乙一一拿起来检查,现每一支枪,都是装满子弹的。   “有没开过枪的吗?”苏乙突然问道。   除了刘建明,剩下六人面面相觑。   微微犹豫后,有两个人举起了手。   “你们两个会开车吗?”苏乙又问。   两人都点头说会开。   “好,你们两个就负责开车,先坐一边去。”苏乙没有废话,直接分配道。   两个小弟虽然还有些莫名其妙,却都没有多问,听话地走到一边墙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谁比较能打?”苏乙又问。   这次所有人都看向一个长得比较壮实的光头。   光头挠挠头,道:“继哥,一个打三个,没问题,四个就有些勉强。”   苏乙多看了他一眼,道:“不用你打三个,但我让你动手的时候,哪怕前面是你老爸,你也要往死里k他,明白吗?”   “明白!”   “很好。”苏乙点头,他环视一周,道:“阿琛把你们交给我,是想你们跟着我做一件大事,既是为社团,也是为你们自己。”   “现在想要上位有多难?”他道,“几十个人盯着一个位置,大家都想做大佬,可上位要有资历,要有功劳,最重要的是要有人给你机会,三样缺一不可!”   “现在,我有个天大的机会给你们,一旦这件事做成了,功劳,资历,就都有了!只是一点,怕死的别来!胆小的别来!我要你们做的事情,要么不做,要么一次就得成功,一旦失败,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死得要多惨有多惨!”   话音一落,七人神态各异。   苏乙再次环视一周,认真看着每一个人的表情,然后道:“我喜欢把所有话都说在前面,然后由你们自己做决定。现在谁想退出还来得及,我给你们三分钟时间考虑,真的想走,我就放你们走。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到时候再想退出,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完这句话,苏乙从身后的书柜上拿下一个闹钟,放在自己的面前,然后双臂环抱于胸前,开始闭目养神。   秒钟转了三圈后,苏乙豁然睁眼。   “没人退出吗?”他环视一周。   所有人都静静看着他。   “很好,”苏乙满意站起身来,目光一一从他们的脸上划过,“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罗继的手足兄弟!只要你们还跟着我,我就保你富贵荣华!”   “建明!”   “继哥。”刘建明上前一步。   “从现在开始,你带着他们。”苏乙道,“收掉所有人的ca11机大哥大,拔掉这间屋子的电话线,没有我的吩咐,所有人不能离开这间房子半步,也不能跟任何人有联系,听明白了吗?”   “明白,继哥。”刘建明点头。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七个人面面相觑,良久,一个看起来比较机灵的笑着率先开口:“大家以后都跟着继哥,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了,来日方长,总不能互相之间连名字都不知道吧?从我开始,大家自己介绍吧,我叫大B。”   “阿伟。”一个瘦子笑着举手。   “阿耀。”   “叫我大东好了。”   “我是慈云山徐天!”   “靠,吊什么吊?这里谁不是从慈云山出来的?” 0123、请四位大佬去喝茶(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7/12) “喂阿继,新记五个大佬我全部带回来了,但是我最多扣留他们四十……” “不用那么久,半个小时后,每隔五分钟放出来一个,记得让他们走后门。” “你到底要搞什么?你该不会想把他们五个也都干掉吧?” “我看起来像是个疯子吗?放心好了,我不会乱来的,现在要担心的是我好吗6sir?我是在玩儿命的,一个不小心,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知道就好!千万不要乱来!” 挂掉电话,苏乙在自己的房间里拿了两把枪,又翻出两部对讲机,一些胶带和绳索。 他把枪别在自己的腰上,然后找了个袋子把剩下的所有东西都装起来,这才回到房间里。 此时房间里七个小弟已经全部混熟了,正聊天打屁,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苏乙一推开门,所有人齐齐起来。 “继哥!” 他们参差不齐地叫道。 “出来做事了。”苏乙道。 一辆面包车,一辆苏乙之前买的二手车,加上苏乙,一共是八个人。 两个苏乙之前指定的司机,各开一辆车。 刘建明带着两个人,去坐大巴车,剩下的两个,包括挺能打的那个,跟着苏乙坐在轿车上。 苏乙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对讲机,把剩下的东西全部交给刘建明。 “对讲机调到三频道,跟着前面车走。”苏乙吩咐一声,拍拍刘建明的肩膀,然后转身就钻进轿车的副驾驶位。 小弟们按照苏乙的吩咐纷纷上车就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忐忑和紧张。 这七个都是新丁,第一次做古惑仔,除了刘建明,其他人都没什么经验。 刘建明一看袋子里的东西,就明白这次要做的是什么事了。 他心里对苏乙的谨慎暗自佩服。 行动前所有人集中到一块,跟外界断了联系,这就保证了没人能提前向外泄密。 然后开始行动了,直到现在连他都不知道要去哪儿,要做什么,目标是什么人,苏乙把保密工作做到了极致。 刘建明不知道的是,苏乙这套,只不过是警方行动的基本操作罢了。 他更不知道的是,按照原本的命运轨迹,他应该卧底在警局,穿西装打领带的,而不是现在蒙起脑袋坐着面包车去偷偷摸摸绑肉票…… 造化弄人。 尖沙咀警署后门紧挨着九龙公园的院墙,一条狭窄的单行道,行人稀少。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这里。 苏乙看了看表,时间距离给6启昌打过电话后,过去了二十五分钟。 “继哥,在、在这里做事吗?”光头嗔目结舌问道。 “怎么?”苏乙一边观察外面的情况,一边随意问道。 “这里是警署啊继哥!”另一个小弟惊疑不定道,“在这里做事,警察一出门就看得见我们。” “怕了?”苏乙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 小弟讪讪一笑:“不、不怕,不怕。” 看着看着,苏乙皱起了眉头。 “不要下车。”他吩咐一声,然后拿着大哥大走了下来。 离车远一点,他再次拨通了6文昌的电话。 “喂?” “后门有两个保全,能不能先撤了他们?”苏乙开门见山提要求。 “你要干什么!”6启昌的调门儿猛地提高。 “请国华他们几位去喝茶。”苏乙道。 “你当我傻吗?”6启昌愤怒道,“阿继,我可以帮你,但我绝不是没有底线地帮你!” “那你帮不帮?”苏乙问道。 “起码你得告诉我你的打算吧?”6启昌道,“你什么都不说,只告诉我你想做全港岛最威风的卧底,我相信你,你却不信我?有没搞错啊你!” “好吧。”苏乙叹了口气,“我问你,如果我想上位,在新记机会大不大?” “我觉得就算倪永孝回来,他也会让你继续做他的保镖,而不是放你出去看场子。”说到正事,6启昌顿时来了精神,冷静下来,“而且新记接下来一定是倪永孝和四位大佬斗得你死我活,就算有我帮你,没个三五年,你也别想上位。” “差不多是这样。”苏乙想了想,没有反驳6启昌,“那如果我博出位,名声在外,会怎么样?” “什么意思?”6启昌有些懵。 “我的思路就是这样的,”苏乙道,“现在事情怎样我自己都说不好,所以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之,我先做,你先看。”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道:“我马上就升总督察了,现在你一个电话让我配合你绑肉票?阿继,你特么要是上不了位,到时候我亲手抓你进赤柱!给你半小时!” “嘟嘟嘟……” 苏乙微微一笑,收起大哥大往回走去。 当他坐回车上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守后门的警局保安正边聊边往门里走去。 “咦?继哥,那两个保安进去了!”光头惊喜叫道。 “看到了。” 苏乙拿起对讲机,开始安排。 三分钟后,甘地的身影出现在后门,他一边点着烟,一边往出走。 到了面包车旁边的时候,车门猛地拉开,一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甘地。 甘地面色大变,浑身僵住。 他立刻四下打量,想找脱身的办法。 但他很快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正把手伸进衣服里,用警告的眼神瞪着他。 甘地颓然举起双手。 两只粗壮的手臂一左一右,把他拉进面包车里。 车门关掉,车子晃了一阵子,恢复平静。 “搞定。”轿车里,苏乙的对讲机里传出刘建明略带喘息的声音。 苏乙拿起对讲机:“下一个马上就到,做好准备。” “还有?” 面包车里,包括刘建明在内的四个小弟顿时瞪大眼睛。 下一个出来的是国华。 众小弟如法炮制,没费什么力气,也抓住了他。 然后就是黑鬼。 照样是根本做不出什么反应,就中了招。 谁能想到,有人开着面包车大大咧咧在警局后门绑票? 但绑最后一个文拯的时候,还是出了点小意外。 这家伙非常警觉,刚走到面包车跟前,现面包车晃了一下就觉得不对劲,透过面包车玻璃往里一看,虽然看不到太多,却敏锐觉察到司机看他的眼神很诡异。 文拯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这时,苏乙一直以来的谨慎就派上了用场。 能一次打三个的光头早就守在墙角另一边,文拯刚跑过来,他冲出来一套组合拳就把文拯打得展展地躺在地上。 然后从面包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抬头,一个抬腿,把文拯抬上了车,关上了车门。 “收工!”苏乙在对讲机里喊了一声,然后又向窗外招了招手,示意光头和外面的人上车。 等所有人都上车后,两辆车一前一后驶离这里,消失在满街的车流之中。 0124、坤哥是不是你杀的?(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8/12)   杀倪坤,绑架国华、文拯、黑鬼和甘地。   新义安最大的几位大佬,除了一个韩琛,还有倪老三,全部被一窝端了。   千万别以为这就是个人恩怨或者小混混打架砍人,这是要命的事情!   一旦他们所做的一切被人曝光出去,他们就死定了!   届时港岛虽大,却再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新义安近十万小弟,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刘建明觉得自己一定疯了,才会跟一个这么疯狂的大佬。   最疯狂的是,无论是杀倪坤,还是绑架四位大佬,一听都知道想做到太难太难,但偏偏在他们的大佬罗继的指挥下,这一切就像是吃西瓜喝凉水一样简单。   稀里糊涂,就全部做到了,无惊无险,顺利到令人指,匪夷所思。   路过一个音像店的时候,苏乙停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几摞钱来给一个小弟,让他去买了一台录像机和几盘空白的录像带回来。   然后车子直接驶向大澳,颠簸着进了山区。   最后,车子开进一个大门紧锁的林场工作站院子里,这时天已经快黑了。   这里似乎很久都没人来过了,苏乙让小弟撬开门进去探查一圈,意外现这里居然还有个电机能用,而且还有大半桶柴油。   于是折腾了半个小时后,所有房间的灯都亮了起来。   山里,苏乙的大哥大根本没有信号,所有人的BB机也成了只能看时间的电子表,倒是再也不用担心泄密的问题了。   苏乙拉开面包车后门看了一眼,四位大佬的嘴和四肢用胶带和绳索绑得严严实实的,东倒西歪躺倒在车厢里。   “把他们都抬到门房里去。”苏乙左右看了看,吩咐道。   门房是大门边上一个单独的房间,距离院子里面的一排房间至少有一百多米以上的距离,中间隔着大片林地。   等小弟们把四位大佬都抬进门房后,苏乙再次吩咐道:“你们全部去后面,建明,注意听对讲机。”   “是,继哥。”   目送所有小弟都离去后,苏乙转身进了门房。   “呜呜,呜呜呜……”   四个大佬拼命向苏乙直“呜呜”,看样子是想跟苏乙沟通。   但苏乙却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找了块脏兮兮的布子大概擦了擦椅子上的灰,就坐了下来安静闭目养神起来。   “呜呜呜……”   “呜呜!呜呜……”   四个大佬拼命挣扎,拼命出声音。   苏乙微微皱眉,从腰里掏出枪,打开保险,然后拍在桌子上。   世界立刻安静下来。   半个小时后,苏乙陡然睁开眼睛。   他上前,把四位大佬嘴上的胶带全部撕开。   他们贪婪大口呼吸着。   “罗继,你特么地要干什么!”黑鬼率先开骂,他对苏乙怒目而视,“你到底耍什么花样?”   “罗继我警告你,你敢动我们四个一根汗毛,你就完蛋了!”国华阴沉着脸威胁道。   “阿继,干嘛要搞成这样?有事你可以说话嘛,对不对?”甘地唉声叹气道。   “继哥,我年纪小,要是有做的不对的您多担待,我在这儿给你赔礼了,但是,真犯不着这样对我吧?”文拯陪着笑脸。   他们各说各话,或愤怒咒骂,或者严肃威胁,或者闻言相劝,或是嬉皮笑脸。   然而无论他们对苏乙说什么,苏乙都只是微笑看着他们四个。   “艹,你耳朵聋啦?罗继,你少装神弄鬼!我警告你,马上放了我们,我要是有事,你全家都得给我陪葬!”黑鬼声色俱厉。   “罗继,你绑了我们四个,全港岛至少有几万个古惑仔来到处找你,你担得起这个后果吗?”国华冷冷道。   如是十分钟后,其余三个大佬得不到苏乙的回应,已经纷纷闭上了嘴,还剩下一个黑鬼,仍大声咒骂个不停,话也越来越难听。   终于,苏乙似乎是听够了。   他轻咳一声,把四个人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自己脸上。   他的目光居高临下从四位大佬身上依次扫过,最终落在了刚才骂得最凶的黑鬼脸上。   “黑鬼,”苏乙缓缓开口,“坤哥,是不是你杀的?”   “我去尼玛的!”黑鬼骂道。   “回答错误。”苏乙笑了笑,突然把枪对准黑鬼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从黑鬼的前额穿过,带着脑浆掀起了他后脑勺的头盖骨,红的白的喷了一地。   现场突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突然屏住,落针可闻!   太突兀了!   这一枪开得太突然了!   没人会想到,苏乙居然没有丝毫犹豫,就这么干脆利落干掉了黑鬼。   在这之前,四个大佬都觉得苏乙只是吓唬他们,不敢真的动手。   然而现在,他们三个彻底吓傻了!   他们看着自始至终都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面不改色的苏乙,只觉遍体生寒。   他们终于彻底明白过来,苏乙没有在吓唬他们。   苏乙是真的敢杀了他们!   “疯了!你简直疯了!”国华喃喃,他脸煞白,两条腿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苏乙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国华,坤哥,是不是你和黑鬼两个人杀的?”苏乙像是聊家常一样,温和地问道。   “不是我!我没有!”国华忌惮地瞪着苏乙,咬牙道,“罗继,你干掉了黑鬼,你知不知道他手下有一万多个小弟?”   苏乙用惋惜的眼神看着国华,摇头叹了口气。   “你想干什么?”国华惊恐大叫,“你不要乱来啊罗继!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   让国华松了一口气的是,这次苏乙没有直接照着他的脑袋开枪,而是按着对讲机,吩咐道:“过来一趟。”   很快,刘建明就来了,他看了眼黑鬼死不瞑目的尸体,神色顿时一凛。   “继哥。”   “让他们六个见见血。”苏乙淡淡吩咐道。   他一指国华:“带他去吧。”   “不……”   愣了几秒后,国华出歇斯底里的恐惧嘶吼。   刘建明愣了半天,见苏乙并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这才上前拖着不断挣扎嘶吼的国华,向门外走去。   “阿继!阿继,是我杀了坤哥,我承认是我杀了坤哥,你饶了我!求你饶了我!”快被拖出门的时候,国华突然福如心至,死死扒住门框嚎叫起来。 0125、逼良(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9/12) 混社团的,各个都标榜自己不怕死,但其实上有几个不怕死的? 国华知道自己出了这个门就必死无疑,所以他彻底崩溃了。 现在别说是让他承认自己杀了倪坤,就算让他跪下舔苏乙的鞋子,他都做得出来。 “继哥?” 刘建明有些吃惊,也有些犹豫,看向苏乙。 然而苏乙却坐回座位上,重新闭上了眼睛。 刘建明面色阴晴不定,最终眼神一狠,一脚踢在国华的肚子上。 国华吃痛哀嚎一声,下意识松开了手,然后他整个人顿时就被刘建明给拖了出去。 “不……阿继,继哥,求你饶了我!我罪该万死,是我杀了坤哥,是我的错!你让我说什么?阿继,继哥!不……” 国华惊恐的叫声渐行渐远。 房间内,文拯和甘地二人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恐惧和焦虑。 他们几番想要开口,但看着闭目养神的苏乙,不知怎么,心中寒气直往上涌,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呃啊……” 十多分钟后,外面隐隐传来国华的惨叫声。 他叫了大约十多声才没了声息。 甘地和文拯再难忍受这难言的煎熬,忍不住开口就要求饶。 但他们只说了几个字,苏乙就睁开眼睛,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们安静一点,不要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刘建明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再看苏乙的时候,眼神多了几分敬畏。 “继哥,搞定了。”他说。 “都动手了吗?”苏乙问道。 “一人一刀。”刘建明道。 苏乙满意点头,指了指地上黑鬼的尸体,“找人把他也抬出去吧。” “要处理掉吗?”刘建明迟疑了下问道。 苏乙似笑非笑看着文拯和甘地:“不急,这不还有两个吗?” “继哥,有话好说啊!”文拯和甘地脸都绿了。 “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啊继哥,我们一定全力以赴!”文拯笑得比哭还难看。 黑鬼的尸体被抬出去后,苏乙这才看向两位大佬。 “我还是只问一次。”苏乙缓缓道,“你们也是一样,只有一个正确答案。两位大佬,帮帮忙,别再回答错,好不好?” 两人都露出苦涩的笑容。 “继哥,我们尽量……” “好。”苏乙满意点头,目光率先落在甘地身上。 “甘地,”他说,“是不是黑鬼和国华两个王八蛋密谋,联手杀了坤哥?” “是我,是我干的!”甘地几乎是下意识就回答道,“是我对不起……呃?” 他猛然瞪大眼睛,突然反应过来苏乙刚才问的是什么。 “不不不不……”他有些慌张,“我的意思是,不是我干的,是黑鬼和国华他们干的!对,没错,是他们干的!他们两个杀了坤哥,这两个王八蛋吃里扒外,死有余辜!” “真的是他们?”苏乙疑问道。 “真的是他们!我誓!就是他们!”甘地对天赌咒。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苏乙皱着眉头问道。 “我、我……我是……我是怎么知道的呢?这是因为……”甘地冷汗直流,苦苦思索着。 “因为那两个王八蛋找过我们,想要让我们也一起跟他们干。”文拯插嘴道。 当苏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文拯急忙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然后接着道:“黑鬼和国华找我和甘地,想让我们一起杀了坤哥,但我们拒绝了。继哥,事情就是这样。” “对对对,就是这样。”甘地松了口气,急忙满口附和。 “原来是这样……”苏乙一副恍然的样子,“那你们为什么要拒绝呢?” “因为我们不想杀坤哥,”文拯陪着笑道,“我们不像他们那样有野心,而且我们一直以来都很尊敬倪家,尊敬坤哥。” “勉强说得过去,”苏乙点点头,“那问题来了,既然你们不想杀坤哥,还拒绝了国华和黑鬼的提议,那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件事告诉坤哥呢?” “如果你们早一点告诉他,他就会早一点对那两个王八蛋警惕,也许他就不用死了!” “这……这是因为,因为……”甘地求助般看向一边的文拯。 文拯心里一突,急忙道:“因为时间来不及了!” “他们跟我们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原来是这样,”苏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么说,你们两个是清白的,一切都是国华和黑鬼两个王八蛋做的,对不对?” “对对对,就是这样。”两人齐齐点头。 “这两个混账!”苏乙咬牙切齿,“我要杀了他们,为坤哥报仇!” 甘地和文拯面面相觑。 文拯小心翼翼道:“继哥,你已经帮坤哥把仇报了。” 砰! “放屁!”苏乙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你们刚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我怎么可能在你们说出真相之前就杀了他们?你这么说,分明就是在说我弄虚作假,胡说八道!” 文拯嗔目结舌。 甘地一个机灵反应过来,急忙补救道:“继哥你说得没错!我们告诉你坤哥被杀的真相,你太生气了,所以当场就杀了那两个王八蛋,为坤叔报仇雪恨。” “是是是,就是这样!”文拯冷汗直冒。 苏乙面色稍缓,缓缓点头道:“这就是整件事的经过?” “没错,这就是事实。”文拯急忙道。 “很好,恭喜两位大佬,你们过关了。”苏乙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来。 “接下来,只要两位配合我录一段刚才说过的那些话的视频,你们就可以回去了。”苏乙笑道。 两位大佬谄媚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还要录像? 就在苏乙在大澳山区跟两位大佬确认真相的时候,外面因为他们四个失踪,引起的后果才刚刚凸显出来。 整个尖沙咀的古惑仔几乎全动了起来,到处都在找他们四个的踪迹。 整个新义安就一个倪老三出来管事,结果他还控制不住局面,忙得焦头烂额。 很快,就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了。 0126、另一个倪坤(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10/12)   飞机缓缓降落在启德机场,倪永孝走出机舱,他站在门口使劲吸了一口气,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等再睁开眼睛时,眼中的阴郁似乎都淡了几分。   他低下头,就看到在一辆奔驰旁边,韩琛在拼命向他招手。   他推了推眼镜,对那边遥遥一点头,这才不紧不慢拾级而下。   “阿孝!”   “阿琛!”   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辛苦了,阿琛。”倪永孝上下打量着韩琛,认真道。   韩琛摇摇头,拍拍他的手臂道:“节哀顺变。”   倪永孝点点头,岔开话题:“现在情况怎么样?”   “有些失控。”韩琛有些头痛地道,“上车再说吧。”   车上只有一个傻强做司机,再无他人。   但车子拐出机场跑道后,立刻有七八辆车把这辆奔驰围在中间。   倪永孝注意到这一幕,对韩琛道:“有心了。”   “阿继在警局门口绑走了国华他们四个,”韩琛道,“出了这么多事,现在全港岛的大佬有谁还敢不带人出门?不怕一万,也怕个万一嘛。”   倪永孝愣了一下,若有所思道:“阿继他……四个人全部中招了?”   “我也不知道是他们四个太衰还是阿继运气太好。”韩琛道,“现在尖沙咀油麻地和旺角,全部都乱了套!有人说这全是号码帮、和联胜搞的鬼,有人说是新记内讧,还有人说是因为我想上位,否则怎么单单就我没事?”   “能联系到阿继吗?”倪永孝问道。   韩琛摇头:“不过我已经把人撒出去找了,一有他的消息,我这边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没想到阿继做事这么犀利,”倪永孝道,“看来之前爸爸让他做了三年的保镖,屈才了。”   “我看要不是坤哥被害刺激到了他,他才不会搞这么大。”韩琛感慨道,“阿继这个人重情重义,坤哥总算没有信错人。”   “对我们倪家好的人,我一定会铭记在心。”倪永孝勉强笑了笑。   一路无话。   到了倪家的半山别墅,别墅碗面密密麻麻围了上千个古惑仔,车子根本进不去。   更远处,一排警车停在路边,远远地盯着这边,为的两个黑西装,其中一个赫然是6启昌。   “这些全是国华他们的手下!”韩琛脸色一变,“阿孝你先别下车,我给三哥打电话,他怎么搞的?怎么让人把家都围住了!”   倪永孝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老爸尸骨未寒,手下小的们就包围了自己的家,这绝对是奇耻大辱,现在只怕全港岛的人都在看倪家的笑话。   韩琛的电话还没打出去,就有人面色凝重直奔这边而来。   韩琛摇下车窗喝问道:“迪路,怎么搞成这样?”   “琛哥,你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迪路先抱怨了一句,然后语飞快道:“本来也没事,国华哥他们的手下一起来找倪三叔商量怎么办,是倪三叔给大家说,是罗继吃里扒外和国华他们四个串通,杀了坤叔,还说国华哥他们现在自导自演失踪是躲在暗处搞事情,实际上是要背叛社团,背叛倪家……”   话说到这里,韩琛已经无语扶额,倪永孝也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   不怪他们见识短,实在是他们想不明白倪老三这故事是怎么编出来的?   “他这么说,又拿不出证据,大家自然都不信他。”迪路接着道,“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这也就算了,但倪三叔直接叫人把大家围起来,用枪逼着大家表态选边站,还要我们纳投名状,靠,这不是鸿门宴吗?玩着这出?大家当然是不愿意了,他上下两片嘴一碰说什么就是什么呀?我还说我老爸是李加成呢……”   “少说废话!”韩琛呵斥道。   “哦。”迪路咂咂嘴,接着道,“大家都不信他真的那么有种敢杀人,所以就都吹哨子拉人咯!然后就是现在这样,里面到现在都还僵着。我看呆着也没什么意思,就跑出来等你咯。”   “……”韩琛无语地看着他,指着他道:“你呀,你比傻强还要傻!”   他关上了车窗,看向倪永孝。   “我应该把罗继的事情事先告诉倪三哥的,他也就不会这么胡思乱想了。”韩琛无奈道。   “不怪你,”倪永孝摇头,“爸爸被杀,三叔有些失了方寸,他手下没枪没地盘,自然是想让大家表态支持他,就是他有些太着急了,而且他不该这么说阿继。”   他和韩琛都不知道昨天生在大富豪的事情,自然不知道倪老三之所以这么想并非是无的放矢。   “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简单了。”韩琛道,“阿孝你先在车里等会儿,我下去搞定这些小的。”   “不了,还是我跟他们说吧。”倪永孝拍拍韩琛的手背,对他微微一笑,直接拉开车门下了车。   韩琛愣了好一会儿,才急忙跟了下去。   倪永孝并不是从小就到国外的,他以前打理过一段时间的社团生意,所以有很多人都认得他。   “是阿孝!”   “坤叔的二儿子!”   “走,敢扣下我们大佬,找他去,看他有什么话说!”   古惑仔们冲动起来是六亲不认的,很快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气势汹汹问倪永孝要说法。   周围密密麻麻全是人头,即使是韩琛都吓得脸色青,心里暗骂倪永孝乱搞。   这些底层的古惑仔可不懂什么大局,不管什么辈分,这种扔点火星子就着的场合,随便一点意外,他们几个都很难走得出去。   但偏偏倪永孝却面不改色,他不但没有半点要害怕的意思,还爬到了车上。   咚咚咚!   他使劲跺脚,出巨大的声响,终于让现场的声音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脸上。   倪永孝不紧不慢举起三根手指。   “三件事。”他说,“第一,我保证马上放了你们的大佬,因为你们的大佬,本身就是我们倪家的小弟,这件事本来就是一场误会,大家都是自己人,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第二,我父亲的死,国华、甘地、黑鬼和文拯的失踪,我一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就在今晚,就在这里,这话是我说的,我代表倪家,代表整个社团!”   “第三,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明白你们的想法,但是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你们想造反吗?”   随着倪永孝最后一声质问,整个现场已经鸦雀无声,甚至所有人都不敢碰触他的目光,下意识低下了脑袋。   远处一直看戏的6启昌怔怔看着这一幕,突然道:“从他身上,我看到了另一个倪坤。” 0127、排面不小(求订阅)   这个世界是很不公平的。   有的人拼尽力气都做不好的事情,别人随便动动嘴就能轻松搞定。   起码在倪老三看来是这样的。   他想在大哥倪坤死后力挽狂澜,镇住场面,但是他把一切都搞砸了,没人服他,也没人信他所说的一切。   倪永孝呢?   刚从不列颠回来,站在车头上说两句话,大家就都给他面子。   上千古惑仔,齐齐给他让路,几十个头头脑脑,都听他的话。   就因为他是倪坤的儿子?   可我还是倪坤的弟弟呢!   当年赵匡胤的王位,不也给了弟弟赵匡义吗?   凭什么我倪老三不行?   他满心悲愤。   其实他就是不肯承认,他没本事做大佬。   倪永孝把国华他们的手下头目请到别墅里,跟他们聊了起来,气氛很快就变得融洽起来。   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的黄志诚嚼着口香糖道:“这个阿孝挺厉害的嘛,这么大场面都能轻松搞定。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们麻烦。”   “你今天心情很不错啊。”6启昌诧异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倪坤死了算不算?”黄志诚笑道。   “也算。”6启昌也笑了。   只是他心里却想起了苏乙,心情反而有些沉重。   其实倪坤死了,他何尝不高兴?   就像是他之前对苏乙所说的,警队是需要社团稳定,不要搞事情,最好一切都风平浪静。   但眼睁睁看着倪坤这种坏事做尽却仍大富大贵的人还活在世上,但凡有一点正义感的人心里又岂会好受?   他做警察十多年了,他就眼睁睁看着倪坤嚣张了十多年,这种不能改变现状的无力感,真的会把人逼疯的。   他也迫切希望一场改变,但他又没有牺牲自己的勇气,更没有破釜沉舟的气概。   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英雄的。   这个时候,罗继站出来了。   只是让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就能看到自己做梦都想要看到的改变,还不用自己承担任何后果,6启昌有什么理由不支持?   只是6启昌做梦也没想到,罗继的动作这么利索,号称港岛社团的常青树,古惑仔中的不倒翁的倪坤,居然说死就死。   太突然了。   突然到6启昌突然对罗继有些害怕。   而现在,罗继又绑走了四位大佬,6启昌完全猜不到他的这位卧底到底想要怎么做。   这种脱离掌控的不确定感,让6启昌又期待,又忐忑。   而且他深深为罗继的命运担忧。   他很担心,罗继越陷越深,到最后彻底回不了头了。   他也对罗继感到愧疚。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一定会在局面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时,就果断出手,阻止罗继的。   他马上就要升总督察了,不可能陪着罗继无底线的疯下去。   那到时候,回不了头的罗继该怎么办?   “你觉得倪坤是谁杀的?”黄志诚突然转过头,一脸认真地问道。   6启昌回过神来,想了想,认真道:“天杀的。”   别墅里。   韩琛快步越过人群,走到倪永孝身边,神色凝重对他使了个眼色。   倪永孝不动声色跟眼前的人说完话,才跟着韩琛走到了窗边。   “我的人刚才在大屿山隧道见到了我送给阿继的那辆面包车。”韩琛压低声音道,“我刚试着给阿继打电话,电话通了。”   倪永孝微笑环视着整个客厅,道:“他有说什么?”   韩琛道:“他说他正在赶过来,会当众给你,给社团一个交代。”   “当众给……”倪永孝神色一动,看向韩琛。   “跟他一块来的,还有文拯和甘地。”韩琛道。   “另外两个呢?”倪永孝问道。   韩琛缓缓摇头。   “这就有意思了。”倪永孝露出思索的神色,“这样,你去迎一下,先探探阿继的口风,他毕竟一直都没在社团做事,我怕有些话其实不适合当众说。”   “明白。”韩琛点头,匆匆离去。   目送韩琛离去后,倪永孝又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用英语跟对方说了几句,然后微笑着重新走入人群。   得知即将就要见到倪永孝的时候,苏乙的心情其实有点复杂。   其实在苏乙眼中,混社团混到大佬级别的人,十个里有九个都该死。所以他杀起来毫不心慈手软,因为没有一个社团大佬是无辜的。   如果将来有人要杀苏乙自己,苏乙也一定不会喊冤枉。   这大概就是倪坤常说的那句——出来跑,迟早要还的。   但倪永孝,恰恰就是苏乙觉得不那么该死的一众人,更况且他刚杀了人家的老爸,心理终归是有些道德枷锁难以打破。   遗憾的是,苏乙知道他跟倪永孝注定是敌人,无法协调的那种,而且如果他胜了,他一定会赶尽杀绝。   他很清楚倪永孝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所以绝不可能对这种人大度地放虎归山。   苏乙知道这种感觉很矫情,可情感这东西就是这样,道理都懂,但你就是会别扭,没法控制。   苏乙没想到的是韩琛会亲自出门来接他,但当韩琛一见面就拉着他走到一边,他就明白过来这是有人想借韩琛来问自己的话。   “阿继,黑鬼和国华呢?”韩琛开门见山问道。   “我送他们上路了。”苏乙看着他,“就是这两个王八蛋,杀了坤哥!”   韩琛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们亲口承认的?”韩琛问道,“你拿什么证明你没有杀错人?”   苏乙拍拍韩琛的肩膀,嘴角勾起道:“放心,我会让阿孝看到的。”   说罢,他向刚下车的刘建明一扬脖子,一众小弟立刻簇拥着灰头土脸的文拯和甘地向别墅里走去。   看着苏乙的背影,韩琛突然有种看到血浪滔天的错觉,他不寒而栗。   另一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长头是倪坤身边的保镖吧?”黄志诚放下望远镜诧异转头问6启昌,“一个小小的保镖,什么时候这么有排场了?连甘地和文拯都走他后面?”   “排面是不小。”6启昌深以为然点点头。 0128、真相大白?(求订阅) 直到现在,除了有限的几人,根本没人知道苏乙曾绑架了文拯等四位大佬,而且已经弄死了国华和黑鬼。 所以苏乙进来的时候,那些小弟们都没什么反应。 倒是文拯和甘地,他们的出现,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众小弟簇拥上来纷纷向两位大佬打招呼问好,一度把路都堵住了。 这火热的人气,让两位劫后余生的大佬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他们僵硬地摆着笑脸,心里此刻一定也闪过要不要反悔和苏乙撕破脸的想法,但最终,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跟着苏乙,进了别墅。 “文拯哥和甘地哥回来啦!”不知道谁惊喜喊了一声,别墅里的所有人也全部“呼啦”一下围到了门口。 这里的气氛更加热络,因为能进到别墅里的,都是跟着四位大佬的直接下属,就类似于韩琛身边的迪路和傻强,也类似于大浦黑身边的东莞仔这种关系,比起外面的马仔,这里面的才是心腹。 被这么多自己人簇拥包围,文拯和甘地的心思再度活泛起来,一想起之前在苏乙面前所受到的屈辱,他们就恨得牙痒痒。 但就在这时,被倪永孝拉去一边说话的苏乙似笑非笑看了他们一眼,他们顿时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彻底清醒过来。 苏乙敢把他们毫无损地放回来,又岂会怕他们出尔反尔乱讲话? “阿继,我去不列颠的时候,你刚被爸爸带回来,那时候你病恹恹躺在床上,说实话我都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起来。”倪永孝有些感慨道。 苏乙微微沉默,鬼知道这些事。 “你的想法,我听阿琛说了。”倪永孝道,“他说你想找出杀爸爸的凶手,谢谢你阿继,我们做儿女的不孝,反倒要你为他老人家奔波。” “也许他只是希望你们平平安安,别的什么也不想。”苏乙道。 “那倒也是。”倪永孝看着苏乙的眼睛。 苏乙现这个人的一个特点,那就是他说话或者听你说话的时候,一定会看着你的眼睛,所以他的语气虽然很温和,但跟他说话的人,却往往能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压迫。 他其实比他爸爸倪坤更强势。 “阿继,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先听你说说你的收获。”倪永孝道,“我爸爸到底是谁杀的?” 苏乙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若能文拯和甘地告诉你,更合适一些。” 不等倪永孝再说话,苏乙突然大力拍手,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文拯,甘地!”他大声地道,客厅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楚听到他的声音。 “阿孝刚才问我,坤哥是怎么死的!”他不疾不徐地缓缓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们两个跟我说过一次!我想你们就在这里,就是现在,当着各位弟兄的面,把你们跟我说过的话,向阿孝再说一次!” 众人都有些惊疑不定,然后目光齐刷刷落在了文拯和甘地的身上。 唯有倪永孝微微皱了皱眉。 甘地和文拯的脸色都很不好。 他们很不想捏着鼻子按照苏乙的意图说话。 可他们不说,就没事了吗? 有录像的! 更况且,现在跟苏乙翻脸,有什么好处? 反倒是按照苏乙说的去做,还会因祸得福…… 两人面面相觑,交流着眼神。 良久,文拯开口了。 “甘地哥讲义气,不想背后说人是非,那就我说!反正谁都知道我文拯年龄小,有什么就说什么,什么也不管。” 他环视一周,目光扫过苏乙的脸时,有个躲闪的动作,最后他的目光钉在倪永孝的身上。 “坤哥,是被黑鬼和国华,找人杀死的!”他一字一字地道。 此言一出,片刻寂静,随即,炸了锅一样一片哗然! “胡说八道!” “我不信!我不信我大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们人呢?叫他们出来当面对质!” “对,叫他们自己说!空口白牙,你们凭什么啊?” 场面乱作一团! 这里至少有一小半人是国华和黑鬼的手下,他们当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倪永孝神色凝重透过人群看着苏乙,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独有偶的是,韩琛也在做同样的动作。 “都他妈别吵了!听我说!”甘地突然大吼一声,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后,甘地恶狠狠道:“文拯说得没错!坤哥就是国华和黑鬼两个人杀的!这是事实,不但我和文拯可以作证,他们两个也亲口承认了!” “他们为什么要杀坤叔?”有人大声质问。 “为什么?”甘地冷笑,“因为我们四个找了一个暹罗老板,想要甩开坤哥和他做生意,一旦做成,以后就可以绕过倪家的关系,把倪家甩到一边去!消息不知道怎么走漏了,坤哥派罗继来查我们!黑鬼和国华就干脆先下手为强,干掉了坤哥!事情就是这样!” “既然是你们四个一起找的暹罗老板,为什么就只有他们两个动手?”那人继续大声质问。 “你以为他们两个没找过我们?”文拯接话道,“他们就是想找我们一起做这件事的,可我们没答应!他们两个疯了,我们可没疯!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打打杀杀那一套,大家一起合伙赚钱,多好?” “就是!”甘地道,“我和文拯坚决反对,但怎么劝他们他们都不听!他们还直接背着我们动手,还想事后让我们两个也背黑锅,跟他们一起扛,两个王八蛋害我们,真特么的!” 甘地说到最后满眼恨意咬牙切齿,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 “这么说,是黑鬼和国华拉你们入伙,但你们做事就推三阻四,便宜就照占不误,是不是这样啊?”一个家伙阴阳怪气地道,“当初你们四个共进退和坤叔对着干,全港岛谁不知道?现在你们两个站出来好像自己多高尚似的……” “混账,你说什么!”文拯怒骂道,“有种你再说一次?” “怎么!我大佬现在人不在这里,屎盆子随便往他身上扣是吧?”这人毫不畏惧,直接怼回去。 “你以为我们愿意自爆家丑啊?”甘地拦住文拯没好气地道,“说句不该说的话,阿孝你别在意,本来我们四个都商量好了,这件事烂到肚子里,谁也不说的,但罗继在警局门口把我们四个全抓走了,他猜到坤叔的死是怎么回事了,那我们怎么办?难道死也帮那两个王八蛋一起扛啊?拜托,是他们先不安好心,想无缘无故拉我们下水的好吗!” “就是!谁干的谁扛,我和甘地一开始就没答应,屎盆子可不能扣到我们头上!”文拯也道。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度最快。 0129、义薄云天的继哥(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11/12)   “罗继在警察局门口,把四个大佬给抓了?这么猛的吗?”   “猛的还在后面呢!你没听文拯说吗?刚开始黑鬼和国华还不承认,结果人家当场把国华三刀六洞,吓得黑鬼立马就认了!”   “太狠了!以前怎么没现社团里有这么狠的人?”   “罗继才不是社团的呢,人家是坤叔的私人保镖。听说当年坤叔出海捡了他一条命,这次他这么干,也是为了报恩。”   “够义气!好汉子!”   随着文拯你一言,我一语,事情的真相,被彻底“还原”了出来。   倪坤,是被黑鬼和国华两个大佬合伙杀死的!   罗继怒冲冠,挺身而出,直接在警局门口绑了四个大佬,审问出结果,杀了两个罪魁祸,为坤叔报仇雪恨。   什么是英雄?   这就是英雄!   什么是好汉?   这就是好汉!   继哥威武!   继哥霸气!   至于文拯和甘地两人,在这件事上虽然被搞得灰头土脸,但两人守住了底线,坚决不做以下犯上的二五仔,事后更是自曝其丑,主动为罗继解释,算是功过相抵了   事情很快就传出了别墅,然后以雪花飘舞般的度,迅扩散。   不一会儿,外面守着的o记长官黄志诚接到了一个电话,于是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警局后门搞绑架,这么嚣张的吗?”黄志诚深深皱起了眉头,拿着电话走回来,然后把得到的消息向6启昌复述了一遍。   6启昌目瞪口呆。   罗继义薄云天,为倪坤报仇?   倪坤就是罗继这个够日的杀的!   他报仇?他报仇直接给自己一枪不就完了!   6启昌心里有一万句脏话要讲。   他怎么也没想到罗继导演了一出这么精彩的大戏。   他又惊又喜,又好气又好笑。   这特么算什么事嘛!   “这么看来,这个罗继肯定要上位了?”6启昌摇摇头,压下心底荒诞的感觉,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你觉得倪永孝会不会把原本属于国华和黑鬼的地盘,直接给罗继?毕竟罗继帮他找出了凶手,还帮他老爸报了仇。”   “很有可能啊。”黄志诚深以为然点头,“而且古惑仔很容易拿这个罗继当偶像,接下来几年,这个罗继一定是全港岛最红的大佬!”   “还真让他给办成了……”6启昌嘀咕道。   “什么?”黄志诚转过头来。   “我说,这个罗继太嚣张了!”6启昌道,“我们得把他抓回来好好查查!”   “还用说?”黄志诚奇怪地看着他,“这种人挑衅警察,杀了人还昭告天下这么嚣张,不把他的气焰打下去,以后尖沙咀岂不是成了古惑仔的天下?”   “就是!太不像话了!”6启昌肃然道,“不过我们未必能找到证据起诉他,而且新记一定不惜代价死保他。”   黄志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又怎样?不用做事啊?就算拉不到他坐牢,也得让他知道做坏事就只能偷偷摸摸!喂你今天怎么回事?平常这些话都是你说的。”   “给你机会咯,我就是这些话说多了,所以才升了总督察。”6启昌笑眯眯道,“看你说的这么熟练,原来你背地里也没少练,怎么,也想升职啊?”   “靠!看你眼红行不行?”黄志诚给了他一根中指,然后忍不住笑了。   别墅里,已经没有人去质疑甘地和文拯说的是真是假了。   有的是真的相信了,有的是不在乎。   总之,人们有时候要一个真相,也仅仅就是要一个真相而已。   就像是一个家里要有一个沙这么简单。   小的们已经被请了出去,客厅里就剩下倪永孝、韩琛、文拯、甘地和苏乙五个人。   “阿继,有没有想过出来为社团做事?”倪永孝开门见山问道。   说什么报恩,义薄云天之类的话,骗骗外人就算了,骗不过这里的老狐狸们。   事实上现在倪永孝和韩琛都觉得苏乙做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上位”。   人有功利心没什么,最重要是事情做得怎么样。   苏乙这件事做得太漂亮了,所有人都无话可说,所以不管倪永孝愿不愿意,他都必须扶苏乙上位。   否则,立这么大功都不上位的话,以后谁还会给倪家做事?   “如果你肯出来,我给你个承诺。”倪永孝微笑着道,“黑鬼和国华的场子,我全部交给你!而且,我还会把大富豪交给你!”   此话一出,其余三位大佬都有些动容。   苏乙就算立再大功,但给他韩琛、文拯和甘地同等待遇也就算了,毕竟他之前只是一个小小的保镖而已,要身份没身份,要资历没资历。   让他直接做大佬,已经是一步登天了。   但是把黑鬼和国华的场子都给苏乙,等于是苏乙一下子成了新义安最大势力的大佬,身份地位一跃而上,还在文拯、甘地和韩琛之上!   更不可思议的是大富豪这个场子。   这个场子赚钱不多,但象征意义极大,这是倪坤家的场子,一直以来也都是倪家自己的自留地,可现在倪永孝居然把大富豪给了苏乙。   韩琛愣了一下之后,立马恢复笑呵呵的样子,好像对这一切根本不在乎。   而文拯和甘地两人的表情就精彩多了。   两人目光幽幽地看向苏乙,眼神都闪烁着让人捉摸不定的光彩。   “大富豪是爸爸起家的地方,三叔犯了错,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那儿了。”倪永孝道,“社团一定要赏罚分明,才能服众,哪怕是我的亲叔叔犯错,也一定要罚。我打算让三叔以后不再看场子,把所有的地盘全部都交出来,以后只管人,替社团做事。”   说到这里,倪永孝看向苏乙,笑道:“阿继,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自己提出来,能满足的,我绝不推辞。”   苏乙看着眼前这个人,心里阵阵感慨。   不愧是阿孝,他刚从不列颠回来,但现在已经以新义安龙头自居了。   更可怕的是,无论是韩琛、文拯和甘地,居然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而且他刚接手,上位者的手腕就尽显无疑。苏乙敢肯定,他今天被倪永孝捧得越高,将来就摔得越惨。   “不好意思阿孝,我不打算加入社团做事。”苏乙淡淡地道,“而且我还留在这里,是想跟你告别的,坤哥死了,我继续留在倪家,也没什么意思了。”   “我打算彻底退出,以后跟新记都再无瓜葛。” 0130、被抓(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12/12) “阿继,你……认真的?”倪永孝不可思议地看着苏乙。 他给了苏乙难以想象的地位和好处,可苏乙却告诉他自己什么也不要。 倪永孝有些怀疑苏乙在玩以退为进或者谦让的把戏,但看苏乙淡漠认真的表情,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那他就想不通了,苏乙搞了这么大一堆事情,他图什么? 韩琛也彻底惊呆了,之前倪永孝说连大富豪都给苏乙的时候,那一刻韩琛心里嫉妒得要死,可现在苏乙轻描淡写说什么都不要,他心里又难受得要死。 他有些怀疑,苏乙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黑鬼和国华的两块地盘加上大富豪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日进斗金,坐着数钱! 毫不客气地讲,苏乙每天什么也不需要做,他赚到的钱都比他现在做保镖一年赚到的都多! 可苏乙又不是傻子,他怎么能不知道自己拒绝的到底是什么? 所以,这到底为什么啊? 至于文拯和甘地,两人眼中也有吃惊,但更多的是狂喜。 “你们照我说的做,到时候我会自己退出社团,黑鬼和国华一死,韩琛和倪家争得过你们吗?到时候他们两个死鬼留下来的地盘,还不是便宜了你们?” 这是苏乙给他们说过的话,他们在前一秒都不怎么相信,可现在,他们不得不信! 苏乙居然真的什么都不要,就要退出社团! 所以,苏乙为什么这么做? 文拯和甘地的心里写满了问号。 “当然是认真的。”苏乙道,“我来倪家,就是因为坤哥救过我的命,现在他死了,他的仇我也替他报了,我没什么遗憾了,我现在只想离开。” 倪永孝看着苏乙,深吸一口气把双手叠放在一起。 两次强调自己要离开,那就是说真的想走了。 这一刻,倪永孝不得不推翻了他所有关于对苏乙的判断和谋划。 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但生活之所以不单调,就是因为它永远都是由喜欢和不喜欢组成的。 “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倪永孝劝道,“我真的很想你留下来帮我。” “不好意思,阿孝。”苏乙摇头,“我真的想走,希望你能成全我。” 倪永孝沉默下来。 于是,没有人再说话。 良久,倪永孝叹了口气。 “好吧。”他摊摊手,“虽然我真的不想你走,但如果你执意这么做……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想勉强你。” “多谢。”苏乙笑了笑。 “还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吗?”倪永孝问道,“或者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苏乙想了想,看向韩琛:“今天跟我去办事的七个小弟,如果他们愿意跟我走,我希望能继续带着他们。” “说了他们是你的人,自然由你决定咯。”韩琛笑道,“他们还没正式加入社团,放心吧。” “那就好。”苏乙点点头,看向倪永孝,“那就没有了。” 倪永孝道:“我拿一千万给你——不过不要误会,这不是报答,你帮我报了老爸的仇,我这辈子也很难报答,这一千万,只是你跟了我老爸三年,给你的辛苦费。不要拒绝,我相信老爸要是还活着,他只会给你更多。”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苏乙道。 倪永孝笑了笑,刚要继续说话,突然听到门口一阵嘈杂喝骂声。 众人顿时忍不住齐齐皱眉,向大门位置看去。 砰! 大门被人大力撞开,一群黑西装鱼贯而入。 领头的,不是6启昌是谁? “喂喂喂,干什么你们?” “让开,警察!” “警察了不起啊?信不信告你私闯民宅?” “这是我的证件,看清楚点,不要告错人啊,要不要我告诉你律政司的门朝哪边开啊扑街?” “滚开!” 吵吵闹闹声中,警察们推搡着拦路的古惑仔,来到了诸位大佬们的面前。 “这么热闹啊。”6启昌笑着环视一周,像是不认识苏乙一样,目光未做任何停留,“新记还活着的大佬都在这儿了,怎么,在开会啊?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倪永孝冲小弟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他看着6启昌道:“我老爸今天去世,朋友们一起来家里商量怎么为他办后事,警官,是不是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来我家里?” 倪永孝面无表情,语气也很平静,然而6启昌却听得心底寒。 他怔了一下才道:“做警察也不是不近人情,放心,今晚我们不是冲你来的,你们新记的事情,过了今晚再说。” 倪永孝点点头,语气顿时缓和:“多谢。” “不客气。”6启昌道,“对了,虽然知道你会拒绝,但我还是要问一句,你老爸的事,真的不报案?” 倪永孝摇摇头:“不用麻烦了。” “好。”6启昌无所谓耸耸肩,“阿黄,做事了。” 黄志诚走到苏乙面前,盯着苏乙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叫罗继?” “是。”苏乙平静道。 “那就没错了。”黄志诚拿出一张纸,“这是传唤令,罗继,现在怀疑你跟一起谋杀案有关,跟我们走一趟吧。铐上!” 他身后走出一个警察掏出手铐,二话不说就向苏乙的手伸过来。 咔嚓。 苏乙很配合,没有任何反抗。 “喂,警官,是不是搞错了?”韩琛笑嘻嘻走上前道。 黄志诚瞪了他一眼,道:“当我们警察是聋子瞎子吗?忠肝义胆继哥嘛!道上都传遍了,你说会不会错?” “谣传咯!”韩琛笑道,“你们也知道,小混混都没什么文化,听风就是雨,他们说的,怎么能当真呢?”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韩琛!”黄志诚道,“今天已经够给你们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啊。” “阿继,我会找最好的律师,你放心。”倪永孝对苏乙道。 苏乙对他笑笑。 “收队!”6启昌冷冷喊了一声,转身就走。 走出别墅准备上警车的时候,苏乙看到另一边刘建明和其他六个小弟正向他看过来。 他呲牙一笑,便钻进了汽车。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度最快。 0131、谁人不知我(为舵主修不醒加更)   “andy,继哥会不会有事?”大B看着警车呼啸而去,忍不住问道。   “当然不会。”刘建明很肯定地道。   他不是安慰大B,而是他真的觉得就算他出事,苏乙都不会出事。   他就没见过比苏乙还要小心谨慎的人!   那两具尸体,是苏乙亲自处理掉的,只有苏乙一个人知道被丢在哪里了。   犯罪现场,除了小弟们清扫过两遍后,又是苏乙用漂白剂彻彻底底清理了一遍,连根毛都不会留下。   然后还有车胎痕迹、车里的细节、各个地方的指纹、脚印……   说实话,刘建明觉得自己学到了,真的叹为观止。   他敢说,如果全港岛的罪犯都像自己的大佬这么小心,那么警察就连一个案子斗破不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大佬经常做这种事情,或者说他很清楚警察怎么查案子……   “都跟我走吧。”刘建明回头笑道,“继哥早就猜到会被o记请去喝咖啡,他早就交代过我,如果真的生这种情况,叫我带你们去喝酒泡妞,等他召唤。”   “哦!大佬万岁!”   “继哥万岁!”   小弟们纷纷欢呼起来。   尖沙咀警署。   苏乙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有种很别扭的熟悉感。   以前他在这样的环境中审别人,现在他戴着手铐,被别人审。   当然没有咖啡,连杯冰水都没有,他被拷在审讯椅上,强光打在他的脸上,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坐在他对面的,是黄志诚和6启昌两个人,两位长官亲自审他,也算给足了他“特殊待遇”。   “要不要抽烟?”黄志诚突然开口问道。   “不用了。”苏乙道。   “别告诉我你不会抽。”黄志诚笑道。   “真的不会?”他看着苏乙的表情,嗤笑一声,“不是吧你?都是要做大佬的人了,不会抽烟怎么行?怎么样,要不要来一支先学学?免得到时候在小弟面前丢人?”   “做大佬,不像是做保镖,什么都要会一点的,别说是吸烟,吸独都要会,毕竟你们就是卖这个的嘛!可惜我这里没有独品,不然可以请你也先尝一点。”   “罗继,其实我挺了解你这种人的,让我来猜猜你的性格啊,你看我说得对不对,先,你是个……”   “我可不可以申请换一个话少一点的警察?”苏乙面无表情打断他道。   “(°ー°〃)”黄志诚表情凝固。   “噗嗤!”   一边的6启昌喷了。   “喂!”黄志诚转头瞪他。   “不好——噗嗤!不好意思,哈哈!”6启昌憋着笑急忙摆手。   “咳咳!咳咳!”他使劲咳嗽,压住笑意,对苏乙一扬脖子道:“我们开门见山吧,黑鬼和国华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苏乙道。   “别以为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再给你一次机会,是不是?”6启昌大喝。   “不是。”苏乙道。   “好,算你狠,那咱们就走着瞧!”6启昌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收拾起审讯记录,转身向门外走去。   “喂——”黄志诚嗔目结舌,眼看6启昌要走出去才想起阻止,自然是来不及了。   砰!   6启昌重重摔上了门。   “╥﹏╥”   黄志诚默默转过头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问苏乙:“要不要抽烟?”   “……”   “你怎么搞的?”十分钟后,黄志诚冲进了6启昌的办公室,气势汹汹质问道,“在做事啊大哥,你敢不敢再敷衍一点?”   “火气这么大,吃炸药了你?”正看资料的6启昌抬起头来,没好气骂道。   “你就打算这么放过罗继?”黄志诚指着门外问道。   “不然怎样?”6启昌一摊手,“你觉得他会招供吗?你信不信新记给他请的律师现在就在路上?我们奈何不了他的阿黄,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只是听了道上的传言而已,拉他回来,只不过是想吓唬他一顿罢了。”   黄志诚消了气,道:“那就吓唬咯?拜托你吓唬人也要认真点好不好?”   “我是懒得浪费时间。”6启昌道,“如果真被我们找到他杀人的证据还用跟他废话?直接拉他上法庭了!”   “要是那么容易,就不用这么麻烦了!”黄志诚摇摇头。   “这样,趁着律师还没来,我回去好好吓唬吓唬他。”6启昌突然站起来从办公桌绕出来,指着黄志诚,“你帮我关掉监控,盯好外面。”   “小心他会验伤!”黄志诚提醒,“而且你一个人搞不定的!”   “且,打人这么低级,我才不干呢!”6启昌嗤笑一声,“走了,帮忙!”   “你别乱来啊!”黄志诚急忙追上去。   又十分钟后,6启昌再一次站在苏乙面前。   “放心,监控都关了。”他打量着苏乙,“你真的杀了国华和黑鬼?”   苏乙道:“不是我,是他们自相残杀。”   “你觉得我像傻子吗?”6启昌瞪他,“你小心杀人杀上瘾了,真的成了变态!”   苏乙笑了笑,没有吭声。   “再想想有没有遗漏的,”6启昌提醒道,“别真被我抓到把柄。”   “我已经跟倪永孝说了,我会离开倪家,离开新记。”苏乙岔开话题。   6启昌一愣:“你没开玩笑?”   “我不会拿工作开玩笑。”苏乙看着他认真道。   6启昌眉头皱起,想了一会儿才道:“我想不出你为什么这么做,告诉我理由。”   “因为我要是留在新义安,倪永孝、甘地文拯还有韩琛,再加上一个倪老三,他们所有人都会盯死我。”苏乙道,“我得一个个跟他们斗,倪永孝一定会把我放在所有大佬的对立面,然后他高高在上玩平衡。与其留在新记跟这帮人勾心斗角,还不如彻底退出来。”   还有个原因苏乙没说,那就是文拯和甘地之所以在这件事上没再耍花样,也是因为苏乙说过要退出新记,让出利益。   苏乙必须退一步,让两个大佬拿到好处,心里平衡一点才能让他们暂时甘心配合自己,否则,这两个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真以为能做到大佬位置的人是省油的灯啊?   “那你搞这么多为什么?”6启昌无语道,“你现在退出新记,也不再留在倪家,岂不是白忙一场吗?”   苏乙笑了。   “现在整个港岛的古惑仔,还有几个不知道我罗继?”他问道。 0132、不就是你咯(求订阅)   新记的律师一到,警察就立刻放了苏乙。   “罗先生,在被传唤期间,你有没有受到警方虐待、辱骂或者诱供逼供情况生?”律师站在诸多警察面前面不改色问道,“如果有,你现在就可以告诉我,我立刻打给律政司申请他们介入调查。而且我听说你被传唤的时候是被戴上了手铐?这是明显违规违法的行为,只要你愿意,你完全可以告他们!”   律师的话让大多警察对他怒目而视,就连6启昌和黄黄志诚也臭着张脸。   苏乙的目光落在黄志诚脸上。   “警察话太多可不可以投诉?”他问道。   “当然。”律师道,“话太多可以告他高疲劳审讯,还可以告他言语骚扰,罗先生你想投诉谁?”   “不用,我就是咨询一下。”苏乙走到黄志诚面前,嘴角勾起,“听到了吗警官?以后话少点,小心被人投诉!”   黄志诚眼神幽幽看着他。   6启昌一扬脖子:“罗继,不要太嚣张!”   “不嚣张我就做警察了,还做什么古惑仔?”苏乙冷笑,“你见过哪个古惑仔不嚣张的?”   “再见了,各位警官!”苏乙伸出两根手指按在太阳穴,然后猛地向上一扬。   他带着恣意的笑容,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律师环视一周,也转身跟了上去。   “迟早抓他坐牢!”黄志诚咬牙道。   “就是,太过分了!”6启昌应和。   “喂,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黄志诚看向他,“怎么看起来完全没反应啊?”   6启昌左右看看,一脸神秘地向黄志诚招招手。   黄志诚附耳过来。   “不能告诉你。”6启昌压低声音道。   “……”   出了警局,苏乙就和律师告别。   然后他就看到一辆车停在了他的面前,后座车窗摇下,韩琛把脑袋探过来,笑嘻嘻道:“上车啊,大佬?”   苏乙笑了笑,上前拉开车门。   “没想到阿琛你来接我。”车子行驶在路上,苏乙笑道,“怎么劳烦你大架?”   “你现在这么火,你知不知道全港岛有多少人抢着想接你?”韩琛笑呵呵道,“是我运气好,近水楼台。”   “喂,说真的,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韩琛问道。   “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咯。”苏乙道。   “这么神秘?”韩琛看了他一眼,“你这么靓仔,该不会想去TVB报演员培训班吧?”   “我哪有你帅啊琛哥?”苏乙笑道。   “那倒是,哈哈哈……”韩琛大笑起来。   “说真的,阿孝很舍不得你。”韩琛道,“他很希望你能留下来帮他,但是人各有志,你真的要走,他也没办法勉强。”   他拿出一张支票递给苏乙:“这一千万是他之前答应给你的,他让我转告你,山高水长,风高浪急,江湖路远,一切小心啊。”   “也替我转告阿孝,谢谢他帮我请律师。”苏乙接过支票。   “阿继,既然上岸了,就不要再湿鞋了。”韩琛道,“做咱们这一行的,能全身而退,真的很不容易。”   “多谢忠告。”苏乙笑了笑,“不过阿琛你也不错,接下来一段时间,肯定有你忙的。”   “托你的福啦,哈哈!”韩琛知道苏乙说的是什么,打了个哈哈。   黑鬼和国华留下来的地盘,还有倪老三放弃的地盘,肯定要重新分配,倪永孝怎么分是他的事情,甘地、文拯和韩琛三位大佬,肯定避免不了你争我夺,各施手段。   每一个场子代表的都是白花花的钞票,没人甘心被别人白白拿走。   而这些,其实原本都应该是苏乙头疼的事情,现在他却抽身而退,可以轻松站在一边看戏。   由此可见,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话,真的是很有道理。   车子在苏乙指定的地方停下,下车前苏乙突然道:“阿琛,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一种人?”   “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你好,你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想要杀你。”他转头看向韩琛,后者一脸迷茫。   苏乙拍拍韩琛的肩膀,笑道:“后会有期了,琛哥!”   看着苏乙消失在人海中的身影,韩琛嘴角突然勾起,喃喃道:“那不就是你咯?你不就是这种人吗,阿继?”   他摇摇头:“开车!”   一个电话,小弟们十分钟就出现在了苏乙面前。   “继哥!”   “大佬!”   他们都面带恭敬打着招呼。   这里是一家酒楼的包厢里,桌子上放着一个箱子。   “我叫了鲍鱼和燕窝,给你们好好补补身子。”苏乙笑呵呵道,“都坐。”   等所有人都落座后,苏乙环视一周开口:“你们跟我的时候我就说过,要带你们做大事,保你们荣华富贵。现在事情做了,钱……”   啪!   苏乙打开箱子,满满一箱子钱!   这是他兑换了支票后,从银行里取出来的。   小弟们瞬间被满满一箱钱吸引了,几乎下意识的,各个都屏住了呼吸。   这里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人过这么多钱。   “一人二十万!”苏乙伸出两根手指,“十万是做事的报酬,也算有我给你们的见面礼,还有十万,是给你们的安家费!”   “吃了这顿饭,拿着钱去把自己的家里都安顿好,我不希望你们跟我做事还要担心家里人饿肚子。”   顿了顿,苏乙敲敲桌子道:“说是安家费,就不要自己留着,你们跟着我,不要担心没有赚钱的机会!听到了吗?”   “听到了!”小弟们的回答都很大声。   “很好。”苏乙满意点头,“现在过来拿钱,每人二十万,自己拿。”   众小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来拿呀!”苏乙笑道,“拿钱都不积极,是不是傻?”   “我先来!”刘建明率先起身,从箱子里输出二十捆钱。   “谢谢继哥!”他抱着钱乐呵呵道,“继哥,以后跟定你了,有事尽管吩咐!”   有人打头,接下来大家也就不再不好意思了。   “继哥,刀山火海,你一句话!”大B激动抱着钱表忠心。   “继哥,你对我阿耀没得说,我阿耀这条命就是你的!”   “继哥……”   每个人拿了钱,都要说句表忠心的话。   苏乙很高兴,一挥手道:“吃饭!” 0133、厕所里的相遇(求订阅) “继哥,听外面说你已经退出社团了,也拒绝了倪先生,不再为倪家做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酒足饭饱,气氛融洽,终于有个小弟壮着胆子问出这句话。 此话一出,原本的欢声笑语顿时戛然而止。 前路何方,总是一个让人心生沉重的话题。 “是真的。”苏乙放下酒杯,笑眯眯道,“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这小弟挠挠头,“就是想确认一下,以后别人问起来,我们只说跟你,不说是新记的。” “没错!”又一个小弟大声道,“我们只认继哥你,继哥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谁要是跟继哥过不去,我慈云山徐天,第一个跟他过不去!” “拜托啊阿天,你说自己能不能别在前面加一个慈云山,真的很尴尬啊!” “尴尬什么?我觉得很有气势啊!将来我要是扬名立万,也算为慈云山做广告了对不对?” “那照你这么说,继哥前面应该加什么?尖沙咀罗继?还是油尖旺罗继?” “叫我看应该叫港岛罗继!” “那怎么不叫亚洲罗继,不都是迟早的事?” “哈哈哈……” 小弟们纷纷打趣,嘻嘻哈哈,十分热闹。 苏乙笑呵呵看着这一幕,端起酒杯。 旁边刘建明识趣地跟苏乙碰杯,两人一起一扬而尽。 其实苏乙很清楚,要是自己没有借着倪坤的死搞事情而打出名气,又或者没有一人二十万那么多分钱,现在的场面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热闹和开心。 人家小弟凭什么放着新义安这棵大树不靠而跟你啊? 还不是为了名利二字? 不过这也说明他们已经认可了苏乙这个大佬,认为跟着他比在新义安更有前途。 “走,建明,陪我去放水。”苏乙站起身来,“你们接着聊,想吃什么东西自己点。” “放心吧大佬,我们不会客气的!” “大佬,祝你放水愉快!” “不对,是顺利才对,继哥?” 出了门,苏乙头也不回地道:“箱子里还有十万块,待会儿你拿去结账。剩下的钱租一层楼,算是给弟兄们找个据点,还缺什么东西,你看着安排好。” “放心吧继哥。”刘建明道。 “你办事,我当然放心。”苏乙笑着道。 两人进了卫生间,一左一右开始对着小便池放水。 “继哥,方不方便透露下,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刘建明问道。 “你觉得呢?”苏乙反问。 “立字头?或者再找棵大树?”刘建明道。 “立字头!”苏乙轻笑一声,“咱们才几个人,几条枪?立字头,你觉得我们有这个实力吗?” “以继哥你的名头,一旦摇旗,还不一呼百应?”刘建明奉承道。 “算了吧!要从头再来那么辛苦,干嘛要做古惑仔?”苏乙道,“还是找棵大树,又能乘凉,舒舒服服,又能往上爬,锻炼身体,多好?” 刘建明刚要问话,卫生间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五六个人鱼贯而入,一看都是古惑仔。 为的人长扎着小辫,满脸横肉,身体壮实,看起来凶神恶煞。 他瞥了一眼正在放水的苏乙和刘建明,没有搭理他们,而是开始一个个推开隔断门,好像在找什么人。 他们在推第三个隔断门的时候,现门是锁住的。 为的人使劲敲门,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 “龙根叔,我是长毛。”这人道,“大d哥想见你。” 微微一顿后,长毛接着道:“别着急,撒完尿再说。” 苏乙和刘建明面无表情撒完尿,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卫生间。 “和联胜的大d哥啊。”刘建明低声嘟囔,“听说这位大佬向来嚣张,原来是真的。居然跑到尖沙咀新记的地头来办事……” “叫弟兄们都下来。”苏乙突然吩咐,“分成三组,跟着刚才这个长毛,随时跟我汇报情况。” 刘建明一愣。 苏乙看向他:“我买单,你带人先走。” “是,继哥。”刘建明反应过来,急忙答应一声,匆匆便向包厢跑去。 不一会儿,刘建明带着剩下六个人全部下了楼。 苏乙就站在前台,把自己那辆车的钥匙也给刘建明:“两个车换着跟,别被现了。” “明白。”刘建明干脆应下,把箱子递给苏乙,带着人鱼贯而出。 “多少钱?”苏乙转过头问前台。 “您好继哥,这是咱们新记的产业。”前台经理赔笑着道,“倪先生有过交代,以后只要是继哥吃饭,一律免单。” 苏乙有些惊愕。 这么一件小时,就可以看出倪永孝的办事效率和对新记的掌控力。 “这么好?那我以后应该常来。”苏乙笑道。 “那真是我们的荣幸。”经理讨好地道。 走出酒楼,苏乙信步走在街道上,脑子里想着事情,东张西望。 刚在厕所里碰到大d手下的长毛,还真是意外之喜。 事实上苏乙早就想好了下一步的去处,两个选择,第一是和联胜,第二是号码帮。 苏乙之所以一定要离开新义安,除了他告诉6启昌的原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新义安的龙头向来都是父传子,子传孙,代代相传。 要想打破这种局面,那就把前一任龙头全家杀光光,强势上位,倪坤就是这么干的。 除此一条,别无他法。 苏乙觉得这么做成本太大,而且他打出名头后,有了更多更好的选择,没必要再陷入新义安这个泥潭之中,跟倪永孝韩琛他们斗死斗活。 相比起新义安,和联胜的话事人,每两年选一次,小圈子选举,人情金钱势力局面,一切皆有可能。 号码帮选地区领导人,更是简单。 相比起其他帮派,号码帮是国际性社团,从欧洲到北美,再到亚洲,世界各地都有号码帮的堂口,港岛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大社团,结构组织松散,其实更多像是加盟的性质,只要你够能打,又肯按时给总部送钱,就可以了。 在港岛,号码帮自家人经常都打来打去,内乱不止。跟外地的堂口,更是要么老死不相往来,要么就势同水火。 比如葡京的号码帮大佬崩牙驹,这次驱逐港岛三大社团,可没有因为同门关系就网开一面,而是是港岛人抓住就往死里揍,一视同仁。 0134、八点钟,有骨气(为舵主名字只能取十二个字好纠结加更)   相比起号码帮,其实苏乙最想加入的是和联胜。因为和联胜他起码熟一点,但对于号码帮,他就知道有个恐龙哥,有个加钱哥,再就是葡京的驹哥,其余一抹黑。   自己单干立字头的事情,苏乙从未想过。因为这意味着要从头开始,要一块块去打地盘,而且单干风险最大,很容易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三十多分钟后,刘建明用公用电话打过来汇报:“长毛找到了官仔森,把官仔森也带走了。”   “把龙根、长毛和官仔森,带过来见我,给大d报号!”苏乙道,“我在九龙公园西门旁边的咖啡厅等你。”   “是,继哥。”   此时苏乙已经在脑子里形成了一个大概思路,他决定试试。   反正试试又不会怀孕。   大角咀码头。   长毛正指挥着手下钉木条箱子,把龙根和官仔森两人装进去。   就在这时,两辆车一左一右驶上码头,刚好停在他们的两边。   长毛等人停下手中的事情往两边看,就在这时对着他们的这侧窗口,伸出黑洞洞四把枪来。   他们顿时浑身一僵,然后,齐齐举起手来。   刘建明从车上走下来,打量了下场中的情况。   “长毛,我是刘建明。”他说,“继哥想见你。”   他嘴角勾起,扬扬脖子:“别着急,钉完箱子再说。”   长毛眼神茫然。   另一边,十分钟后,苏乙接到了倪永孝的电话。   “阿孝,什么事?”   “听说你抓了和联胜大d的手下?”倪永孝开门见山问道。   “这么点小事,怎么连你都惊动了?”苏乙笑了笑。   “大d打给了甘地兴师问罪,甘地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打给了我,让我问问你有没什么要帮忙的。”倪永孝笑道,“如果有事,尽管说话,不要客气。”   “一点小矛盾而已,不用麻烦了。”苏乙笑道。   “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最好别惹这个家伙,”倪永孝劝道,“知道吗?和联胜刚选了新的话事人,大d一直想做话事人,而且他是实力最强的候选人,可他却败给了佐敦的阿乐,我想他现在一定火气很大,可别让他把火全部都撒在你身上了。”   “知道了。”苏乙道,“改天再请你喝茶。”   挂了电话,苏乙的大哥大紧跟着就响了起来。   电话接起,那边语气很不客气质问:“你是不是罗继啊?”   “大d?”苏乙听出了对方是谁。   “知道是我就好,废话不多说,放不放人?”大d不耐烦道。   “八点钟,有骨气,你来,我就放人。”苏乙笑呵呵说了一句,然后挂掉了电话。   港岛大学,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吉米正坐在教室里听老外教授讲微观经济学中经济建模的理论应用。   他听得津津有味,是不是做做笔记。   如果只看他现在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书呆子,没人能想到他是和联胜最大的“鸡头”,手下的楼凤足有几百个。   突然,他的大哥大震动起来。   吉米急忙接通,凑到耳边压低声音:“喂?”   “吉米哥!大d手下的长毛,抓走了森哥和龙根叔!现在弟兄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吉米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他眼睛闭了一会儿,胸膛剧烈起伏。   再睁眼时,他拿起桌上的书本和椅子上的外套,就往教室外冲去。   四十分钟后,他到了佐敦,又等了半个小时,他才在火牛的引荐下,一起去见和联胜新的话事人——阿乐。   “吉米你不要着急,乐哥一定会为你做主的。”路上,火牛安慰吉米道。   吉米看了他一眼,道:“你现在好了,转投了阿乐,以后前途无忧。”   火牛讪讪一笑,道:“我转过来跟乐哥的时候,他还没决定要参选话事人呢。再说上次因为大角强的事情,吹鸡害得大家在新记的人面前丢了面子,社团才决定提前选,我也不知道乐哥真的会中……”   “不必跟我解释,人往高处走嘛……”吉米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   他死看不上火牛这种势利小人。   火牛最早跟大角强,结果大角强因为丢了八个场子给新义安,从此失势,火牛立刻就抛弃自己的大佬,转投了佐敦的阿乐。   现在好了,阿乐成了话事人,这个势力小人水涨船高,摇身一变成为话事人身边最器重的跟班。   阿乐正在跟社团的会计一起算账,吉米进去的时候,两人正在说到一笔八百万的账目。见火牛带着吉米进来,阿乐顿时闭嘴,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   “乐哥,这是吉米。”火牛介绍,“官仔森的小弟。”   吉米面无表情地叫了一声乐哥。   “事情我都知道了,”阿乐道,“我现在就给大d打电话。”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早打?非要我来了再打?   吉米心中生出几分不满,却没有说话。   阿乐拿起大哥大,当着几人的面给大d拨了过去。   “喂,大d?我阿乐啊。”他笑着道。   那边的声音清晰从听筒传到几个人的耳朵里。   “哦,阿乐啊,有什么贵干啊?”大d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我收到消息说,你跟龙根哥和官仔森有一些争闹,绑架了他们?”阿乐问道。   “是啊,怎样?”   “大家自己人,龙根哥一把年纪了,有话坐下慢慢说嘛。”   “切!关你什么事?”电话那头大d不屑冷笑。   “兄弟吵架不好看,我做个和事佬。”阿乐笑道。   “哦——”大d故意用夸张的拖长音,“对,你是话事人嘛,那拿到龙头棍再跟我说,就这样!”   嘟嘟嘟……   电话挂断,阿乐笑眯眯收起电话转过头来,对吉米道:“你先回去,这件事社团会处理。”   就这?   吉米瞪大了眼睛,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吗?   “什么意思你?”他有些火了,心中的不满到了极点,“算了,我自己摆平!”   他一摆手,转身就往外走去。   “吉米!”阿乐叫住他,走到他面前,用指头戳戳他的胸膛,盯着他一字一字道:“我说,这事社团会处理,不要闹事!” 0135、换人(为舵主陈年往事随风去加更)   吉米被阿乐赶了出来。   他一肚子气没处撒,却又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是社团的人,必须遵守社团的规矩。   话事人的话,往往就代表着规矩。   可是大佬有难,他身为小弟,难道真要见死不救?   吉米心乱如麻。   就在这时,之前给他报信的小弟又打来电话。   “吉米哥,新记的甘地又来咱们场子了。”小弟神神秘秘道,“他之前在给人打电话,你猜我听见他说什么了?”   “要说就说,不说挂了!”吉米没好气呵斥道,他正在气头上,哪儿有时间跟小弟逗闷子。   小弟闹了个没趣,老老实实道:“我听见他跟在电话里跟人说,罗继是疯狗,大d也是疯狗,他神经抓了大d的手下,正好两只疯狗狗咬狗,我们看热闹。”   吉米一愣,猛地直起身子:“他有没说罗继抓了大d哪个手下?”   “没有……”   “等我,我十分钟就到,先别给甘地安排妞儿!”吉米飞快吩咐一句,挂了电话立刻动汽车。   说是十分钟,他八分钟就赶到了钵兰街的甘天楼。   这是一家桑拿洗浴中心,甘地好色,而吉米的妞儿又是全港岛质量最高的,所以甘地自然就成了这里的常客。   吉米赶到的时候,甘地正在骂人。   “怎么搞的?我等了这么久,妞儿呢?全死光啦?特么的!叫吉米来见我!”   吉米老远听见,急忙大笑着挤开人群往过走。   “甘地哥!哈哈,我这不就来咯?不要怪小弟,是我吩咐他们的,怪我没说清楚,是我找你有话说,所以吩咐他们先等一等再给你上妞儿,这样,今天甘地哥的消费全免,我请,算是赔罪,怎么样?”   “你跟我有话说?”甘地狐疑地打量着吉米,似笑非笑,“我是新记的,你是和记的,我们两个不打架就不错了,有什么好说的?”   “呐,甘地哥这就不对了!”吉米笑道,“社团归社团,私交归私交,就算是古惑仔和警察都可以成为朋友,何况是古惑仔和古惑仔?洪门四海一家亲嘛,对不对?”   “切!”甘地不屑一笑,“说吧,什么事?”   吉米向一边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出去。   等房间里就剩下他和甘地两个人的时候,吉米这才道:“甘地哥,我想问你件事,那位最近很火的继哥,是不是抓了大d的手下?”   “是又怎样?”甘地不动声色打量着吉米。   “你知不知道那个手下的名字?”吉米问道。   “谁会关心这种小角色?”甘地不屑一笑。   “其实今天刚从北边过来两个远东妞儿,金碧眼,前凸后翘。”吉米笑道,“我本来打算先宣传一下,过几天拍卖她们的。”   甘地眼睛顿时一亮。   “如果甘地哥肯帮我个小忙,我现在就叫她们过来陪你。”吉米做了个男人都懂的神色,“她们都练过瑜伽的,两个人可以腿靠腿做一字马。”   咕咚。   甘地咽了口口水:“你想我怎么帮你?”   “很简单,就是问问继哥抓走的大d那个手下叫什么名字,”吉米道,“如果方便的话,把继哥的联系方式给我。”   “我可以把他的电话号码告诉你,你直接问他。”甘地道。   “也可以。”吉米道。   “我要那两个一字马,陪我七天!”甘地提出条件。   “两天!”   “不行,就七天!”   “三天!甘地哥,她们很会榨汁的。”   “好吧,那就三天。”甘地有些遗憾地咂咂嘴,“不过以后你这里有新货,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   “没问题。”吉米冲他笑笑。   “等着。”   甘地得意一笑,拿起大哥大打给了韩琛,然后从韩琛那里要来了苏乙的电话号码,故意当着吉米的面报了一遍。   “多谢甘地哥,妞儿我马上叫人送来!你慢慢享受。”吉米说了一声,匆匆离去。   苏乙接到吉米电话的时候,正在看面包车后面摞起来的三个箱子。   其中两个是龙根和官仔森,还有一个是长毛。   刘建明逼着他和他的小弟又用木条钉了一个箱子,然后把长毛自己也装了进去。   “这位大佬,怎么称呼?”官仔森在箱子里赔笑,“我是和联胜官仔森啊,我脚底下的箱子里是我大佬龙根,和联胜叔父辈的,不管怎样,你要是能放了我们,大恩大德一定有厚报。”   苏乙动了动食指,转身离开。   小弟们立刻关上了车门。   苏乙刚要吩咐小弟,吉米的电话就来了。   “是继哥吗?我叫吉米,是和联胜官仔森的小弟。”   苏乙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吉米居然搞到了自己的电话,而且还知道他的大佬在自己手上,消息够灵通的。   “什么事?”苏乙问道。   “我想问继哥,我大佬和龙根叔,在不在你手上?”吉米问道。   “刚不小心捡到了两个人,”苏乙笑眯眯道,“正打算一起交给大d呢。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也没兴趣知道。”   “继哥可不可以把他们交给我?”吉米微微沉默后道,“继哥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想要什么都行?”苏乙问道。   “只要我有,我一定尽力。”吉米没把话说死。   “好,你等等。”   苏乙笑了笑,打开免提,然后重新走到车跟前,吩咐道:“把门打开。”   小弟们刚把大门打开,官仔森就叫了起来:“十万块!这位大佬!只要你放了我们,十万块!现金,立马就付!”   苏乙摇摇头:“我不缺钱,我问你,你手下是不是有个叫吉米的?”   官仔森一愣,立马激动起来:“是啊,他来了吗大佬?”   “那倒没有。”苏乙似笑非笑打量他,“我现在给你两条路走,你听好了。”   “第一,桥归桥,路归路,该哪儿来的还哪儿去,我把你们交给大d,也算是重回正轨。”   “第二,我可以放了你们,但你们必须拿一个人来换。就是这个吉米,他以后不再是你的小弟,而是我的小弟,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官仔森连不迭道,“我选换人,你放了我们,我把吉米交给你!我立刻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 0136、(求订阅,求月票)不给面子   对于官仔森的回答,苏乙没有半点意外,他现在为了从笼子里出来,你要他老爸,他都敢答应。   不过出来以后还认不认,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古惑仔嘛,没必要说话算话,耍赖皮才是常态。   不过苏乙也不在乎他耍不耍赖。   苏乙在乎的是电话那头的人。   “听到了?”苏乙似笑非笑盯着官仔森,拿起大哥大,“这就是我的条件。想要你大佬,和你大佬的大佬,就拿你自己来换。”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吉米的声音:“二十万,我出二十万!拿钱换人!”   “吉米!是你吗吉米!”官仔森一听声音顿时眼神大亮,激动叫了起来,“救我,救我啊吉米!”   苏乙把食指放在唇间,对官仔森做了个“别吵”的动作。   然后他道:“二十万?你信不信我出两百万让大d弄死他们?钱我有的是,但肯想办法救大佬的小弟我就很缺。我只要你。”   他看了看表,道:“现在是七点十分,我在九龙公园西门停车场,我等你二十分钟,来不来,随便你。”   苏乙挂了电话,环视一周,笑道:“留两个人看着,剩下的人可以跟我去再喝杯咖啡,我们再等二十分钟。”   另一边,吉米挂了电话,立刻打给了火牛。   “我找乐哥,急事!”他说。   “你稍等。”   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阿乐的声音:“吉米,什么事?”   “龙根叔和森哥在罗继手里!”吉米开门见山,“他给我二十分钟时间,否则就要把他们交给大d。”   那边沉默半响,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   “新记出来的那个罗继?”阿乐确认道。   “就是他!”吉米回答。   “好,等我电话。”   阿乐说完就挂了电话。   吉米在原地焦急地走来走去,等待回信。   他其实不太相信阿乐,但阿乐说过,这件事社团会处理。   他打探个消息还可以,但真要自己去做,无疑是跟新话事人对着干。   他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能避免得罪人或者起冲突,那就尽量避免。   对于阿乐来说,搞到苏乙的联系方式是分分钟的事情。   他直接打给了韩琛,要到了苏乙的电话。   “这么多人找阿继?”韩琛有些嘀咕,眉头紧皱。   接到阿乐电话的时候,苏乙刚喝了第一口咖啡。   “我是和联胜林怀乐,阿继,听说我们社团的龙根哥和官仔森在你手里?”   “是啊。”苏乙道。   “给我个面子,放他们走,”阿乐道,“我知道你拒绝了倪永孝,刚从新记出走,没背景没靠山,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对不对?放了他们,算我阿乐欠你一个人情。这两年我做和联胜话事人,你随时可以找我要这个人情,怎么样?”   “仗义,大气!”苏乙由衷感慨,“乐哥就是乐哥,怪不得和记选你做话事人,话说的这么漂亮,是我我也挺你。”   “不过你来晚了乐哥,”苏乙叹了口气,遗憾地道,“我跟官仔森的小弟吉米已经说好了,他过来跟我,我放他两个大佬。我阿继虽然是江湖新丁,但也算是小有名气,你总不能让我说话当放屁吧?”   “据我所知,吉米没有答应这件事吧?”阿乐道,“何必跟小的过不去?”   “什么意思?”苏乙语气顿时转冷,“做我小弟,就是跟小的过不去?怎么,给我做小弟很丢人吗?很为难吗?”   “这事儿没得谈,我没直接把人给大d,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乐哥!就这样!”说完,苏乙直接挂了电话。   他完全没必要跟阿乐客气,因为他不可能投奔阿乐。   阿乐也好,倪永孝也罢,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阴险角色,苏乙跟这种人天生就不对付。   “没事了,接着喝咖啡。”苏乙笑着招呼小弟们。   另一边,阿乐挂掉电话,眼中却多了几分阴霾和狠色。   他沉默片刻,给吉米重新打了过去。   “怎么样,乐哥?罗继放不放人?”吉米焦急问道。   “你先去把他们换回来。”阿乐道,“你是入了会的,他想收你做小弟,就是拐带会众,整个和联胜都不会答应!”   吉米愣了半天,脸“刷”地一下红了。   是被气的。   “搞不定就早说!浪费时间!”他愤怒叫了一句,直接挂掉了电话,然后转身就往外冲去。   一边往外跑一边看表,时间已经到了七点二十二。   距离苏乙给他的期限,还剩下八分钟时间。   跑到楼下动汽车,过了一分半钟,他一边给苏乙拨电话,一边调头一脚油门,车子疯狂窜了出去!   他一边使劲按着喇叭,一边狂飙,一路上红灯完全不管,好几次都差点撞了。   苏乙的电话没人接,他打了一遍就没时间再打了,因为他必须把所有注意力放在驾驶上。   起点二十九分,吉米一个漂移驶进了九龙公园西门停车场,他一边左右张望,一边围着车场绕了一圈,但连一个人都没看到。   吱……   吉米一个急刹车停下,迅下车跳到了车顶,站在上面四处张望,可车场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靠,耍我?”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下表,接着四下张望。   突然,他目光一凝。   他看到一群人从咖啡厅出来,有说有笑地向停车场走来。   其中一个小年轻向他指了指,趴在领头的长魁梧青年耳边说了句什么,后者也看过来,然后微微一笑,立刻向这边走来。   吉米从车上跳了下来,也向那边走去。   很快,双方相遇。   “你就是吉米?”苏乙打量着眼前这个黑小伙儿。   “我来了,人呢?”   苏乙笑了笑,向后面摆了摆手。   大B和阿耀立刻走到面包车打开车门,把龙根和官仔森的箱子拖了下来。   吉米想要过去,但却忍住。   苏乙走到他面前,道:“给你三天时间,把之前的事情处理干净,然后来找我。”   他笑着拍拍吉米的肩膀,转身就走。   小弟们紧跟上,不过路过吉米的时候,每个人都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嗡!   很快,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了停车场。   吉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么干脆利落的吗?   连阿乐这个话事人的面子都不给,但见了他,却轻轻松松就把人丢给了他。   这让吉米对这位这两天港岛最红的大佬充满好奇和好感。   “喂,还愣着干嘛?快放我们出来啊吉米!”   官仔森的叫喊把吉米拉回现实。   “等着!”吉米没好气地道。 0137、疯子(求订阅,求月票)   八点钟,有骨气酒楼。   大d来的时候,带了十几面包车人。   他阴沉着脸,背着手一马当先走进酒楼。   一个经理陪着笑立刻迎上来:“大d哥,人在二楼好运来厅,加上长毛哥,一共八个人……”   话音未落,大d一把推开他,便“噔噔噔”直奔二楼而去。   到了好运来厅门口,大d冷哼一声一摆手,立刻从身后冲上来一个小弟,对着大门就是一脚。   砰!   大门被踹开,大d带着一众小弟鱼贯而入,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座位置的苏乙,以及耷拉着脸坐在苏乙旁边的长毛。   “你就是罗继?”大d瞪着苏乙喝问道。   不等苏乙回答,他就一摆手:“无所谓了!给我打!全部往死了打!”   显然,他根本不是来跟苏乙谈判的,他就是来揍人的。   眼看大d的小弟们就要一拥而上,就在这时,苏乙突然掏出一样东西,一边拔下来一个小金属棍把这东西扔给大d,一边哈哈大笑着道:“大d哥,初次见面,送你个见面礼!”   大d有些懵,下意识一把接住苏乙扔过来的东西,定睛一看,顿时瞪大眼睛,下一刻他就亡魂大冒,把这东西一把向外扔了出去,一边拼命向地上扑倒目眦欲裂大叫:“手雷!我丢雷老母……”   哗啦!   除了苏乙和七个手下,所有人都吓得抱头下蹲或者干脆趴在地上,原本气势汹汹想进来群殴的古惑仔们,顿时全部变成了缩头乌龟。   咕咚!   手雷被抛到外面,滴溜溜滚到了墙角。   然后,就没了动静。   “哈哈哈……”苏乙大笑着站起来,迈过人群快步向大d走去,“大d哥,跟你开个玩笑而已,那颗手雷被我拆掉引线,不会爆炸的,哈哈,来来来,起来,地上多脏啊,弄脏衣服就不好了。”   苏乙一边笑着,一边拽着大d的手,把还一脸懵逼的大d从地上拉了起来。   反应过来的大d瞬间脸涨得通红,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下一刻就要飙,但就在这时他就见苏乙手指头上套着一根保险栓,在他眼前晃了晃,笑呵呵道:“不过这颗是完整的,真的会爆炸哦。”   大d顿时浑身一僵,不可思议地低头。   然后他就看见苏乙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手。   而在自己被攥住的手中,紧握着一根被拔掉了保险栓的手雷。   “不要松开,松开就炸了,”苏乙笑眯眯道,“会死人的哦。”   “……”   大d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哗啦!   大d所有小弟齐齐往后退开一圈,甚至有的干脆逃出了包厢。   “疯子,你这个疯子!”大d脸涨得通红,眼瞪得浑圆,浑身抖,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   “知道大d哥你火气太大,所以只好出此下策,让你冷静冷静。”苏乙笑道,“不然只怕我们两个连坐下来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我说得对吗大d哥?”   “你想怎样?”大d咬牙问道。   苏乙笑呵呵转过头对刘建明道:“带着大d哥的小弟们去楼下喝喝茶,对了,另一颗手雷别忘了回收,改天我用它再吓唬吓唬阿乐,哈哈哈,太特么好玩了……”   “疯子,特么的疯子!”大d都快崩溃了。   苏乙笑呵呵又对大东和阿伟道:“你们两个去两边路口看着,有动静就上来报信。”   “是,大佬!”苏乙的众小弟齐齐应和。   “继哥,长毛怎么办?”刘建明问道。   苏乙看了眼低眉臊眼的长毛,道:“这家伙不老实,要么弄死他,要么把他关在卫生间。”   长毛惊悚抬起头,举手叫道:“我去卫生间,继哥,我去卫生间就行!”   “听到了?”苏乙笑嘻嘻问刘建明。   “听到了大佬。”刘建明忍着笑,“走吧,长毛。”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苏乙对大d笑道:“呐,我现在松开你的手,你记得攥紧手雷,千万别想着扔掉它或者松开它,你根本来不及它就会炸掉的,你也不想咱们两个都被炸成碎块吧?”   “靠,神经病!”大d再也忍不住骂了起来,“你个变态,难道要我一直握着它跟你说话啊?”   “对呀,就是这样。”苏乙理所当然点头,“我想了很久,觉得这是唯一能让大d哥你好好听我说话的办法。不过你放心啊,等说完话,我把保险栓重新装上去,它就不会爆了。”   “你个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大d咬牙切齿地问道。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够疯狂的了,好么,今天见了苏乙他才知道,自己跟人家比起来,简直就是个乖北鼻!   问,握着一颗快爆炸的手雷跟人谈判是什么体验?   谢邀,等大d哥和继哥说完话,就知道答案了。   “你们和联胜提前选了话事人,阿乐当选,”苏乙很快进入正题,“大d,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关你什么事?”大d很不爽,“我有没有机会也轮不到你!”   “那可不一定。”苏乙笑道,“如果这届你能当选,你又能为我介绍老一辈叔父,介绍我入会,那么两年后,不就可以轮得到我咯?”   大d顿时就愣住了。   他的表情顿时认真起来,上下打量一番苏乙,像是要重新认识这个人似的。   “你想来和联胜?”大d问道,“你想来和联胜,两年后参选话事人?”   “如果连古惑仔都做不到最威风的那一个,那做什么也都不会有出息。”苏乙淡淡地道。   “喂,帅啊,这句话!”大d眼睛一亮,“这句话版权可不可以卖给我,我出一个大洋马!”   “成交。”苏乙看了他一眼。   “你为什么不去找阿乐?”大d问道。   “他不用我,也已经做话事人咯。”苏乙似笑非笑,“但你就不一样,要是没有我,你不但做不了话事人,还迟早会被阿乐搞死。”   “切,吓唬我啊?”大d顿时满脸不爽,“阿乐算什么东西,守着佐敦几家快霉的场子,要人没人,要实力没实力,要不是上面偏心,会轮得到他?” 0138、罗继只有一个(为舵主肥仔家的加更)   “其实你们和记的话事人就算不是阿乐,也会是其他人,但就是轮不到你。”苏乙道,“因为社团要平衡,你一家独大,上面的叔父辈就没办法制衡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没人敢反驳。如果叔父们一把年纪了说话还不管用,你让他们怎么混?”   “王八蛋,我说呢!”大d恍然大悟,不禁咬牙切齿,“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跟我合作,介绍我入会,我帮你搞定叔父辈,让你上位。”苏乙笑眯眯地道,“条件是给我大角咀、佐敦还有深水涉的地盘,还有,两年后,你要全力支持我选话事人。”   大d眯着眼睛打量着苏乙,冷笑道:“我凭什么信你?支持我?用嘴说的吗?”   “其实你别无选择。”苏乙道。   “那也不一定!”大d冷笑连连。   “你是不是觉得你抢到龙头棍,就会阻止阿乐上位?”苏乙怜悯地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别傻了大d哥,你最多只会让阿乐没面子而已。”   大d脸色阴晴不定,用狐疑地眼神看着苏乙:“既然你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拿什么帮我搞定?”   “这就是我的事了。”苏乙笑道,“尽管考虑一下吧大d哥,你还有点时间。”   大d正要再开口,大东匆匆进来,看了眼大d,趴在苏乙的耳朵上说了四个字。   “警察来了。”   “你和阿伟把车开到后门,走了!”苏乙很干脆站起来,转身就向外走去。   “喂,这就走?”大d傻眼了,“话都没说完……”   “没什么好说的了!”苏乙头也不回摆摆手一脚迈出门去,“要合作就给我打电话,不合作就自己等死,就这样。”   “特么的!”大d愤怒咆哮,“你特么的手雷!手雷怎么办?”   苏乙的声音远远飘过来:“忘了告诉你了,这颗的引线,也被我拔了!大d哥你留着做个纪念,记住,以后不要这么天真啦!”   哗啦!   大d气得直接掀翻了桌子。   几十秒后,所有小弟都冲了进来,看着包房里一片狼藉,面面相觑。   “大佬,要不要追……”   一个小弟刚说了一句就被大d一脚踢翻在地。   “追追追,追尼玛个头啊追!”大d愤怒大叫,“人家摆明吃定我了,靠,追上去又能怎样?”   “大d哥,警察来了。”   “那又怎样?我见不得人吗?”大d骂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玛德,一群扫把星!”   这时,警察刚好走到门口,领头的看了眼大d,没好气道:“这么大火气啊大d?刚好,带你去警局清醒一下。”   与此同时,林怀乐刚跟会计对完账,警察就出现在门口。   叔父辈们正坐在一起喝茶,结果被一窝端了。   前话事人吹鸡因为在大d的威胁下不肯把象征话事人权威的龙头棍交给阿乐,正准备跑路进关,结果在关口被拦了个正着。   他比原剧情幸运得多,因为苏乙的出现,大d一直没跟他见面,他也避免了被大d狠揍,然后被车撞成重伤的命运。   不过,他依然派手下去内地,取他藏起来的龙头棍去了。   “继哥,我们现在去哪儿?”车上,刘建明问道。   “等。”苏乙笑道。   他该撒的网都撒出去了,剩下的就是等消息。   第二天,小弟们在佐敦附近找了一栋楼,全部租了下来,算是有个集体的落脚点。   小弟们忙着收拾东西搬家,苏乙也好好休息了一天,风平浪静。   然而他没事,不代表别人没事。   新记这边,倪永孝和下面的大佬们第一次交锋不期而至。国华和黑鬼空出来的地盘谁都想要,倪永孝不好全部吞下,于是把利益分成五份,他占两份,剩下的三份三位大佬一人一份。   这么做还算公平,不过甘地和文拯都不同意,因为他们想要更多,而且他们还没尝到过倪永孝的厉害,把他当毛头小子对待。   他们表面什么也没说,私下里却派小弟们占着更多的地盘赖着不肯走,韩琛和倪永孝一问起来,就推说不知道,不清楚,不关心,总之就是不接话。   一旦韩琛他们较真,铁了心赶人,他们就干脆找个借口撕破脸,不惜大打出手,也不让路。   面对这样蛮不讲理的滚刀肉,倪永孝也没太多办法。   这个时候,就能突显出苏乙及早从泥潭里脱身,有多明智了。   因为他不走,头疼的就该是他了。   和联胜那边,叔父辈们和阿乐、大d还有吹鸡全部被扣押进拘留室,o记最大的头儿许警司亲自赶到荃湾警署来坐镇,明确告诉和联胜的叔父辈们,和平交接权利,不准闹事。   和联胜最有威望的叔父邓威答应下来,让同为叔父辈的串爆和老鬼奀分别去找大d和阿乐谈。   阿乐虽然做了话事人,然而这个时候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唯一一个肯支持他的,还是背叛了大角强,单枪匹马投奔他的火牛。   他自然巴不得跟大d和谈。   但大d那边就不同了。   先是龙根收了他的钱却不为他说话,现在连串爆也劝他放手,叔父们的态度,无不在印证苏乙跟他说过的话。   社团需要平衡,和联胜根本不需要一个一家独大的领导人,叔父们更需要一个能掌控得住的领导人。   所以他大d即使花再多的钱,办再多的事情,也根本无济于事。   回想起这两年他为竞选话事人所做的种种,大d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小丑一样被叔父辈们戏耍。   他越想越怒火中烧,最终口无遮拦,对串爆喊出了要成立“新和联胜”的口号。   “疯了!你简直疯了!”串爆忍无可忍,再不愿跟大d说半句话。   串爆回去跟邓威一汇报,邓威双手一摊,对许sir道:“没办法,只能开打了。”   “你耍什么花样?”许sir顿时皱起了眉头,“要不要我再强调一遍?我要的是稳定,是平安无事!”   “你们能不能学学隔壁的新记?父辈相传,简单省事,就算老爸被杀了,也安安稳稳没闹出什么大动静!玩什么不好玩小圈子选举?很好玩吗?”   “我也想像新记一样没事,但罗继就只有一个,我们和联胜可没人跳出来搞定所有人。”邓威道。 0139、大D的条件(求月票,求订阅)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和联胜,绝对不能打架!”许sir眼神犀利,语气毋庸置疑。   邓威却夷然无惧,或者说,他见得多了,虽然他是混社团的,但人活通透了,这世上已经没什么能威胁得到他了,甚至包括死亡。   “我说不打,但兄弟们肯定不服。”他微笑着道,慢条斯理,“有人摆明了要分裂社团,这都没反应的话,以后还怎么在一个锅里混饭吃?”   砰!   “你以为是正当生意啊?”许sir拍了桌子,“你们有没有的吃,要看我们警察肯不肯给!我们要是不给,代客泊车都给你停掉,你信不信?”   然而邓威却笑得更加灿烂。   “那你试试看港岛没有代客泊车会怎么样?”他说,“古惑仔们没有饭吃,又会怎么样?和联胜有五万多小弟,再加上新记和号码帮,全港岛几十万古惑仔,要是大家都没饭吃闹事,你们的牢房里装不装得下?”   许sir阴沉着脸,死死盯着邓威。   “你们常说,遵纪守法。”邓威道,“遵纪在前,守法在后,为什么?因为遵纪比守法更重要,法是秩序,纪却是规矩。没规矩,就没秩序,没秩序,你们吃什么?许sir?”   他笑着摇摇头:“我们是互相给饭吃,许sir。很多时候做事不能太认真的,大家要以和为贵。”   许sir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无力摆摆手:“你先出去吧。”   打又打不成,吓又吓不住,骂又骂不过得,现在说都说不过。   他拿邓威这种老油条,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这样许sir,”邓威笑呵呵道,“我想见见大d,最后再试一试。”   许sir盯着他看了会儿,缓缓点头。   邓威很快就来到了羁押大d的牢房之中。   大d天不怕地不怕,但面对一向有威严,资格又老的邓威,却有些憷。   邓威眯着眼睛看着大d,道:“我想听你再说一次,你想搞什么?我怕串爆年纪大,听错了话。”   大d目光闪躲,略带委屈道:“邓伯,我出来选是为了什么?一心想为社团做点事!我都做足啦!该给钱给钱,该出力出力,我大d哪里做得不好?你说现在的结果公道吗?”   邓威走到大d面前,盯着他严肃道:“是不是你说要搞个新和联胜出来?”   大d有些羞恼地嚷道:“我比阿乐强!是他们瞎了眼!难道错也跟啊?”   邓威抿抿嘴,往前又走了一步:“我问你,你是不是要搞个新和联胜出来?”   大d畏缩地闪躲着眼神,愈加委屈地道:“我想大家好,大家又都不服我,那多没意思?那就各走各的咯!”   “那好吧,”邓威后退一步,冷冷瞥他一眼,“可以开打了!”   说罢,他转身向外走去。   大d顿时怒了,激动叫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分明是想我死!”   “你想搞垮社团,没人会答应!所有兄弟都会打你!”邓威淡淡道。   “打啊!看看谁先死!”大d愤怒大吼,挥舞着手臂。   眼看邓威要出去,他眼神极闪烁,突然“哎呀”大叫一声一拳打在墙上,懊恼道:“好好好!算你狠!算我说错!我认输!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邓威一怔,回过头来。   “不是连条件都没得谈吧?”大d悲愤叫道。   “说说看。”邓威打量着大d。   他是看着大d长大的,他很清楚大d一向死撑到底,死都不认错,也不认输。   今天这是怎么了?   “第一,我要你做引路人,收一个人入会。”大d道。   “谁啊?”邓威问道。   “罗继!”大d道,“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罗继!”   邓威皱眉:“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喜欢,我愿意,行不行?”大d烦躁道,“邓伯,我已经低头了,还要我怎么样!”   邓威疑惑地打量着他,最终点点头道:“我要见见她,亲口听他说他想入会才行。”   “第二个条件。”大d猛地抬头看向邓威:“阿乐可以做话事人,但必须在一个月后!”   邓威面无表情看着他,半响才道:“三天后,九区领导在高溪庙前插草结义,阿乐就正式上位,这件事没得谈!大d,别想耍花样了,你已经输光了筹码,再玩,你玩不起的。”   邓威走后良久,大d都坐在阴影里,面色阴晴不定。   “罗继?”   许sir惊讶地抬头,看向眼前的警察。   羁押室的谈话自然瞒不过警察。   “大d真这么说?”许sir问道,“只要罗继入会,他就服软低头?”   “是的。”   “什么意思?”许sir有点懵。   这两者之间,有任何逻辑关系吗?   罗继他当然知道,他是港岛反黑最大的一哥,罗继这么火,他怎么会不知道?   “邓威怎么说?”许sir又问道。   “邓威答应了。”警察道。   许sir眉头紧皱,良久他摇头嗤笑一声:“邓威之前还说和联胜缺一个罗继,现在好了,现成的送上门了,我猜这老家伙现在也一定跟我一样,一头雾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大d一定是想依靠这个罗继耍花样,就看他出什么招了。”   “让很火的这个罗继入会,又能怎样?”警察挠头,“大d这步棋,很诡异啊……”   “问题肯定出在这个罗继身上。”许sir微微沉吟。   “我打个电话!”他指指大门,示意警察出去。   然后,他拨通了6启昌的电话。   “新记那边一直是你在主持,”许sir开门见山,“罗继这个人你应该很熟了?”   6启昌那边愣了会儿,迟疑地问道:“罗继?他做什么了吗?”   “他要加入和联胜。”许sir道,“你觉得他想做什么?他能做什么?”   6启昌又愣了半天,直到许sir都不耐烦了,他才道:“我觉得,他可能就是想换个环境,换个工作……”   “放屁!”许sir皱起了眉头,“阿昌,你怎么回事?给我打马虎眼?这个罗继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给我说实话!” 0140、O记一哥的质疑(求月票,求订阅)   罗继有什么问题?   罗继问题大了!   这家伙在杀倪坤之前还是个合格的警方卧底,可现在,罗继还算不算警察,6启昌都无法定义。   算是——警方的合作伙伴?   6启昌之所以表现得纠结,是因为许sir作为o记一哥,是警队除他之外,唯二有权限查看罗继档案的人。   还有一个,当然是整个警队的一哥了。   所以说,只要许sir对罗继这个人有了兴趣,那罗继的真实身份就不可能瞒得过许sir,许sir只要用自己的账号一查,就什么都清楚了。   6启昌在心里叹了口气,道:“许sir,关于这件事,我想亲自向你汇报。”   许sir若有所思,看了看表道:“好啊,荃湾警署,我等你。”   挂了电话,许sir直接在电脑上登6,调查罗继的身份。   当罗继穿着一身警服的照片出现在许sir面前时,他惊讶得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许sir不可思议地喃喃。   半个小时后,6启昌赶到,许sir正坐在办公桌后沉思。   “头儿?”6启昌小心翼翼叫了一声。   许sir头也不抬地道:“阿昌,你知不知道,港岛什么时候开始有社团的?”   6启昌有些疑惑,但还是答道:“具体时间不清楚,不过,应该有一百多年了吧。”   “是啊,快一百年了。”许sir感慨道,“实际上要更早,现在的和字头、义字头、福字头和兴字头,几百年前都算是一家,只是不同堂口罢了。”   “刚开始的时候,社团只是渔民和码头苦力们的工会,他们抱团取暖,抵抗洋人。但到了后来,性质就变了。他们开始欺行霸市,无恶不作!”   “41年,哲彭入侵九龙,当时一个叫胜利友的社团,跟着哲彭人一起烧杀劫掠,让港岛人知道了社团的危害。”   “真正让港府警惕社团,并且彻底把社团定义为犯罪组织的,是五六大爆动,号码帮那一年大出风头,九龙城寨也是那时候开始,成为了港岛的国中之国。”   “那个时候的港岛,真是乱啊,社团公开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索要保护费、黄赌毒无所不沾,不列颠人没什么作为,只知道贪钱,下面的警察也与社团相互勾结,港岛成了黑白不分的世道。和联胜选话事人,要舞龙舞狮大摆宴席,连四大探长都要到场送礼。”   说到这里,许sir顿了顿,看向6启昌:“也就是那个时候,扑灭暴力罪行委员会成立,也就是咱们o记的前身。那个时候,咱们警队就开始往社团派卧底了,算起来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年了。”   “我刚才查了一下资料,这三十年来,我们警方一共向社团派遣卧底13461人,平均每年派四百多个。当然,这些年的数量是逐年下降的,去年一年,我们警方派遣卧底任务的人数是89人,去社团卧底的占67个。”   “你知道吗阿昌?这一万三千多卧底,他们的下场是什么样的吗?”   6启昌摇摇头,神色沉重。   他没看过这方面的资料,但他知道,这个数据一定很不好看。   许sir拿出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念道:“一万三千多个卧底,失踪或者失联的有3843个,已经确定死于报复或者谋杀的有2251个,因严重受伤或者身体残疾而不得不终止卧底任务中途退役的,有735个,变节后被警队开除的,有3172个,现在还在执行任务的,有1617个。”   顿了顿,许sir抬头看向6启昌:“这三十年来,真正完成卧底任务归队的卧底,只有1843个,差不多是每二十个卧底,只有三个人会完成任务归队,”   “而且这完成任务的一千多人,归队后自杀的,有357个,辞职或者被开除的有1292个,仍留在警队的,有194个,而且所有归队的卧底,基本都有酗酒、暴力倾向甚至是吸独等一堆不好的毛病。”   说到这里,许sir叹了口气,道:“其实近些年,我们o记往社团派卧底已经越来越少了,因为成功率太低,而且效率太慢。再者,卧底这一行,真的是世界上最不人道的职业之一了。”   “就是因为前几十年,我们派的卧底太多,搞得后来社团入会往往要纳投名状才行。我们的很多卧底一入会就要被逼着抢劫、强健、砍人、吸独,甚至是杀人。阿昌,你能想象他们做坏事的那一刻,心里在想什么吗?”   许sir盯着面色沉重的6启昌,指指自己的心口:“我是不敢想!我只知道,那些做了坏事还记得自己是个警察的伙计,我打心底敬佩他们!我身为他们的长官,唯一能做的,就是誓会给他们一个好的结果!”   “但那些已经忘了自己是个警察,或者说不愿意再做警察的卧底,我也不会怪他们。”许sir道,“我知道是我们逼他们走这条路的,但我们有义务,阻止他们继续犯错。”   “所以,我宁愿抓他们坐牢,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滑入深渊!”   “就像是犯了错的自家孩子,我会对他们更严苛!”   “阿昌,你现在告诉我,罗继,还是不是个警察?”   “新记的国华和黑鬼,是不是他杀的?”   “他是自己杀人?还是被逼杀人?”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他自己有变节的嫌疑,不想归队?”   许sir目光炯炯,死死盯着6启昌。   这一刻6启昌的心不由自主砰砰砰跳了起来。   他感觉有些喘不上起来,心头如遭重压。   他很清楚,罗继会面临怎样的命运,就看他接下来会怎样给许sir说了。   如果他回答说不知道,或者说罗继有很大嫌疑,那么等待罗继的,就是警察内部纪律调查委员会无休止的调查。   罗继就有可能会被开除公职,被控谋杀。   尽管这个过程警方会尽量保密,但终归是有泄密的可能,一旦泄密,罗继就等于自绝于黑道。   古惑仔们最恨二五仔,等待罗继的报复和欺凌,一定是无休无止的。 0141、谎言(为舵主感知实践加更)   而且到时候就算警方对罗继的内部调查没有泄密,警方因为种种原因不起诉罗继,罗继的下场也一定不会好。   他一定会会被调离警队,给他安排一个闲职,直到退休。   6启昌看着许sir,心中充满凝重。   其实他很清楚,虽然许sir说了一大堆,但一个改变不了的事实是,如果罗继还卧底在像是倪坤这样重要角色的身边,那么许sir对罗继的态度一定不会像是现在这样非黑即白。   他一定会把罗继有谋杀嫌疑的卷宗封存进档案,让罗继继续卧底,暂不追究。   直到罗继带着这样的嫌疑殉职,或者归队时再秋后算账。   但是现在,罗继退出了倪家,退出了新义安,他的价值,他的作用,在许sir眼里就要大打折扣。   更别提,罗继现在还有要由白转黑,甚至是主动搞事情,破坏安定大局的嫌疑,许sir自然要及时出手扼杀这样的可能或者说苗头。   他不能说许sir这么做不对,但这么做一定是有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嫌疑的。   新记倪家顺利交接,除了两个大佬死掉,整个油尖旺没有闹出一点乱子,之所以是这样的结果,很大程度上都要归功于罗继。   因为这个功劳,他6启昌的总督察已经提前进入最后的审批流程了,黄志诚的资历上也被记上了浓重的一笔。   这都是罗继给他们带来的好处。   如果最后的结局是他们升官的升官,财的财,功臣罗继却被内部调查,甚至是因为谋杀罪名成立而锒铛入狱,那6启昌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心安理得接受这样的结果。   “许sir,我来,就是来跟你汇报这件事的。”6启昌语很慢,像是在一字一句斟酌着才说出口。   “国华和黑鬼是倪永孝杀的。”6启昌道。   “倪永孝?”许sir皱起了眉头,“我得到的消息,怎么是他在警局门口就绑架了新记的四个大佬,然后亲自杀掉了其中两个?而且倪永孝当天晚上才从国外回来,但黑鬼和国华一大早就失踪了,怎么解释?”   “罗继的确抓了四位大佬,”6启昌一脸诚恳,“但事实上,是倪永孝在电话里下令让他这么做的。”   “倪永孝怀疑倪坤的死一定和四个大佬有关,所以他就指使罗继,绑架了国华他们四个。”   “然后倪永孝接着用电话指挥,让罗继审问他们,并且杀掉他们。”   “倪永孝本来打算把四个大佬都杀掉,罗继不想这么做,他当时就想办法把消息传给了我。”   “我判断倪永孝一方面的确是想杀掉四位大佬好继承新记,而另一方面也是对罗继的考验,毕竟倪坤被杀,罗继身为保镖,嫌疑很大。”   “如果真是这样,那罗继当时的处境就很危险,因为还有个对倪家忠心耿耿的韩琛按兵不动,他也许就在等着罗继露出破绽,然后干掉罗继!”   “所以我告诉罗继先按照倪永孝的吩咐去做,但是尽量保证新记的平稳交接。”   “罗继听了我的安排,在倪永孝的逼迫下,杀掉了黑鬼和国华,但是却保留了文拯和甘地的命,并且劝说倪永孝留着他们,稳定局面。”   “这样一来,不但罗继通过了倪永孝的考验,新记也少死了两个大佬,更妙的是,罗继说服了文拯和甘地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黑鬼和国华身上,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许sir,历来社团权利交接,哪一次不杀个血流成河?新记这次之所以在龙头被杀的情况下,还只死了两个人,可以说功劳最大的就是罗继!”   许sir若有所思点点头:“这么说,罗继一直都和你有联系?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警队的意志下进行的?”   “是,他是我派出的最成功的,也是最出色的卧底。”6启昌认真道。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许sir又问道,“他为什么要脱离倪家?为什么突然接触和联胜的大佬?你知不知道,大d竞选失败,但现在明显是想借罗继搞事情?”   “是这样的。”6启昌整理了下思绪,继续往下编,“我判断啊,罗继继续留在新记,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是我建议他脱离倪家,脱离新记的。”   “你想想许sir,他杀了国华和黑鬼,这两个人以前的小弟肯定对他没好脸色。”   “文拯和甘地呢,也差点被他杀了,所以对他也一定怀恨在心。”   “倪永孝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利用这一点,来把罗继当枪使,罗继一点办法都没有。”   “与其留在新记被迫跟其他大佬斗来斗去,一个不小心就是暴尸街头,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呢。你也看到了许sir,罗继现在退出新记,反而变得更加吃香。”   “他现在打出了名气,多得是社团看重他,想拉他入伙。他退出了倪家,却拥有了更广阔的舞台,无限的可能!”   “反正我现在很看好他的未来,许sir。至于为什么他跟大d联络,我还没有问,毕竟我对他一直都很放心,我相信他一定会在合适的时机向我汇报的。”   6启昌说完,自己都信了自己说的。   许sir更是面色彻底缓和,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这个罗继,也算是我们一张王牌了。”   “绝对的王牌!”6启昌翘起大拇指。   “要好好用它,”许sir告诫道,“尤其是好好把这张牌握在手里。”   “放心吧许sir,我会的。”6启昌道。   “这样,你现在就跟他联络。”许sir突然道,“就在这里打给他。”   “啊?”6启昌有些傻眼。   “我想知道大d为什么会让他入会。”许sir道,“和联胜五六万古惑仔,绝对不能打起来,如果大d真的想靠罗继来搞事情,那就说明他很看重罗继,这样一来,我们在这里面就有很多文章可以去做了。”   6启昌有些愣。   “打呀。”许sir催促道。   “也,也行。”6启昌讪笑着,左右看看,“你这里信号是不是不太好?要不我去天台?”   “用我办公室电话!” 0142、试探(求订阅,求月票) 罗继接到6启昌电话的时候,正在想他还剩下九百多万该怎么花出去。 投鸡当然是不可能投鸡的啦,因为他投资产业就相当于49年给果军捐家产买官,完全是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挥霍掉的话也不合适,他还有小弟要养,而且他不是那种会花钱的人。 别觉得有钱还不会花是多么丢人的事情,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花钱。 买奢侈品,吃鲍鱼龙虾喝xo,算不算会花钱? 暴户干这个就是不会花钱的表现。 你想想,苏乙平常工资几千块,吃顿火锅都心疼钱的人,几万块买瓶酒,几十万买块表,他得是什么心理? 要么觉得自己好牛逼,要么觉得自己好煞笔。 后者还好,毕竟也算对自己的行为有个清醒的认识;要是前者那就糟了,把煞笔当牛逼的人会是怎样?不用多说了吧? 但不花,更不合适。 鲁迅不都说了么?人这辈子最悲哀的事情就是人走了,钱没花完。 所以,还是得花。 花是花,苏乙又不愿意挥霍,而是让钱花的有意义,这就值得他好好思考一番了。 “喂,6sir?什么吩咐?”接到电话,苏乙语气轻松地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不能找你吗罗继?”6启昌道。 这边苏乙一下子坐了起来,原本懒洋洋的样子一扫而空。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话看似简单,但其实是他和6启昌约定的暗语。 谁说这句话,就代表着自己说话不方便。 6启昌说话不方便? 他一个快升总督察的人,会在什么场景下说话不方便? 苏乙脑子里飞旋转,嘴上却笑道:“当然没问题,有什么尽管说。” “我问你,大d为什么会想要拉你入和联胜?”6启昌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和他到底想搞什么花样?” 6启昌知道这件事苏乙并不意外,而他知道这件事后打电话问自己,苏乙也不意外。 所以说这都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6启昌为什么会在说话不方便的时候打电话问他? 而且6启昌叫了他的名字,这说明让6启昌觉得不方便的那个人,知道罗继卧底的身份。 罗继的身份在警局是绝对保密的,6启昌不可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除非有人本身就有权限。 那么这个人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整个警局有权限知道罗继身份的,除了6启昌,就区区两人而已。警队一哥不可能关注扫黑的具体事务,所以,这个人一定是o记的一哥。 联想到和联胜的一帮大佬全部都被带进了警局,而6启昌又说大d想拉他入会…… 苏乙脸上露出一丝恍然,他已经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你问这件事啊……正想跟你汇报呢。”苏乙笑道,“之前我和大d有些误会,但不打不相识,我尽量不去得罪他,搞得他好像很欣赏我,大d想让我去和记帮他,跟我提过,我说考虑考虑,还没答应他。” “怎么6sir,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大d还没给我打电话,你就先知道了?”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6启昌故意道,“所以你最好老实点,你做什么都在我眼皮子底下。” “那我现在在拉屎你知不知道?我拉的屎是什么形状什么颜色你知不知道?”苏乙道,“你不是渠道多吗?下水道是不是你的渠道?” “靠!”6启昌脸色囧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许sir,却现后者满脸笑意。 “臭小子!对长官说话严肃点!少开这种屎尿屁的玩笑!”6启昌骂了句,赶紧把话拉入正题,“这件事你怎么想?你想不想加入和联胜?” “和联胜现在正在选话事人哎,”苏乙故意道,“要是大d能选上……” “大d已经落选了!”6启昌道,“佐敦的林怀乐现在是和记新话事人。” “这么快?”苏乙道,“那大d一定不服,他肯定要闹事!” “瞎子都能看得出来,”6启昌道,“他在这个时候拉你入会,你觉得是想要做什么?” “当他手里的枪咯,还用说?”苏乙道,“他肯定要搞事情了,这个时候拉我入会,肯定是想让我帮他铲除一些敌人。” “你怎么想?”6启昌问,“去还是不去?” “我可以说不去吗?”苏乙道。 6启昌捂住话筒,看向许sir,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许sir沉吟着摇摇头,低声道:“让他先答应下来,大d这个疯子身边有个自己人,那我们就会主动很多。” 6启昌做了个ok的姿势,板着脸道:“当然不行,你必须去,盯紧大d,他有什么动向你要及时跟我汇报。 许sir点点头,示意他说得没问题。 “就知道是这样,那还问什么问?等大d叫我做事的时候再告诉你,也不迟啊!”苏乙故意没好气地道,“还有什么吩咐,长官?” 6启昌向许sir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倪永孝的犯罪证据。”许sir道。 6启昌眼神一闪,道:“能不能搜集到倪永孝的犯罪证据?” 电话这边,苏乙沉默片刻道:“他没亲手做任何脏事,我能拿他怎么办?这个人很谨慎的。” “国华黑鬼。”许sir提示。 6启昌再问道:“那国华和黑鬼……” 说了半句许sir就示意他别说下去了。 6启昌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不行的。”电话那头苏乙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情况,还问?好了,不说了,我还忙。” 6启昌顿时松了口气,再开口语气都松快了几分:“好,有事及时联系。” 挂了电话,6启昌对许sir道:“我觉得大d就是病急乱投医,或者说狗急跳墙,想拉上罗继搞事情。毕竟罗继现在在道上号召力很强的,而且谁都知道罗继有本事,否则也不会给倪坤做了三年保镖。” 他故意没提国华和黑鬼的事情,想要表现出自己已经压根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谈的样子。 许sir盯着他没有说话,缓缓点头。 场面微微有些沉默。 片刻后,许sir突然道:“你来荃湾,新记那边全部交给阿黄。” 0143、接头(求订阅,求月票)   挂断电话,苏乙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和6启昌的通话,确定自己没有说错什么才放心。   其实他跟6启昌两人不能让上面知道的秘密有两个,就是倪坤的死,还有和黑鬼国华的死。   倪坤是苏乙主谋杀死的,这件事6启昌是清楚知道的。   国华和黑鬼怎么死的,6启昌虽然没有从苏乙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但他猜也猜到了。   这两件事都是苏乙不想让上面知道的,但是如果只是他自己做的话,又不可能不引起警队的怀疑,所以他需要一个人给他打掩护,需要一个高层为他背书,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卧底下去。   当初他选择将想杀倪坤的事情和6启昌坦诚相待,就是基于这一点考虑。   今天看来,这绝对是苏乙来这个世界做过的最明智的一件事了。   6启昌是个值得信任的长官。   当然,是有限度的信任。   毕竟未来会怎样,谁也说不清。   过了二十多分钟,6启昌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苏乙一接起,那边就没好气地道:“我告诉你罗继,你欠我一个大人情!你……”   “见面说吧。”苏乙打断了他,“半个小时后,大屿山景区东门,今天天气不错,适合爬山。”   6启昌微微一怔,道:“好啊,那就见面再说!”   苏乙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小弟们正在往新住所搬东西,见了他纷纷笑着打招呼。   小团队刚成立,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大家精神面貌都很不错。   “继哥,出去啊?”   “你们继续,我随便走走。”苏乙笑道,“忙完记得洗个澡,穿干净点,我带你们去吃法国菜。”   “哦!万岁!”   小弟们都欢呼起来。   半个小时后,苏乙在大屿山东门口的停车场见到了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6启昌。   苏乙示意他上车后,6启昌问道:“不是去爬山吗?开车上山啊?”   苏乙动汽车,往6启昌的来路走,一路东张西望,随口道:“爬山太累,再说我也没带照相机。”   6启昌莫名其妙:“你想跟我合影啊?”   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你怕有人跟踪我?”   “小心无大错。”苏乙道。   “所以不在电话里说,是怕有人监听?”6启昌恍然大悟,“还有那天在警局审讯室里,你一直不太想说话,也是因为怕别人听到?”   苏乙对他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靠!至于这么谨慎吗?”6启昌郁闷道,“我们是警察!”   “就是因为我们是警察,要是还被人偷听,那就太丢脸了。”苏乙笑道。   确定没人跟着6启昌后,苏乙道:“以后我们在电话里不要说事情,只约定见面,而且尽量用暗语。还有,注意见面时反跟踪,这是必要的程序。如果有紧急的事情,就叫全名,不太紧急就叫昵称,说话不方便就别带称呼……”   苏乙说了一大堆才停下,6启昌眼带奇异看着他,感慨道:“说真的,你其实应该去做间谍,而不是警察。”   “卧底和间谍有区别吗?”苏乙问道。   “那倒是。”6启昌道,“小子,你欠我一个人情,认不认?”   “认,我认还不行吗?”苏乙笑道,“你这么念念不忘,我要是不认岂不是不给你面子?”   “这还差不多!”6启昌哼了一声,“知不知道刚才谁在我身边?o记的一哥,许一凡许sir!他怀疑黑鬼和国华的死,让我当场打给你。”   “猜到了,”苏乙道,“不过他到底是扫黑的,还是保黑的?死两个人渣败类而已,他这么紧张?”   “不要乱讲话!”6启昌瞪了他一眼,“他不是紧张那两个人渣怎么死,他是担心我们自己人变节,知法犯法,在他看来,这比打击社团更重要。”   “攘外必先安内?”苏乙嗤笑。   “许sir是警队高层,人家是是站在大局和宏观的角度上考虑问题的。”6启昌道,“对他来说,古惑仔和坏警察都是罪犯,他一视同仁。”   “说得好像很公平似的。”苏乙根本不吃这一套,“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升官的时候屁股歪过来,办事的时候屁股坐过去的家伙,真要是想公平公正,就别跟社团玩什么平衡了,这些座馆的话事人或者扛把子,贩独、组织卖银、欺行霸市、敲诈勒索绑架杀人……哪一个没做过犯罪的事情?随便拉一个出去毙了绝对不会冤枉!哦,对自己的兄弟就不顾一切眼里揉不得沙子,满大街的罪犯就为了大局姑息养奸,他……”   “好啦!”6启昌没好气地道,“这么能说,警务处长的位子让你来坐行不行啊?”   “那倒不必,不过你坐的话我看比较合适。”苏乙笑道。   “我,不被你害死我已经烧高香了。”6启昌笑骂道,“对了,托你的福,我被调到荃湾这边来了,现在负责和联胜的管控。”   “那我们就联手唱出好戏给上面看咯?”苏乙笑道。   “你打算怎么唱?”6启昌问道。   “我想帮大d坐到话事人的位置。”苏乙道,“我跟他谈过,只要他做话事人,佐敦、大角咀和深水涉的地盘就归我,到时候我手下起码一万多个兄弟,只要我肯摇旗,还会更多!”   “两年后,我就参选话事人,到时候和联胜就成了我们囊中之物了!”   6启昌皱眉道:“话事人已经选定是阿乐了,你觉得他们有可能重选吗?”   说到这里他警惕看向苏乙:“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想干掉阿乐!我告诉你,我绝对不允许!这些大佬的确该死,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因此肆无忌惮变成杀人恶魔!”   “我看起来像是很喜欢杀人吗?”苏乙郁闷道,“而且杀了阿乐也没用,问题的关键不在阿乐,而是和联胜的话事人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大d。”   “平衡?”6启昌也看得很透彻。   “对,平衡。”苏乙点头,“所以想让大d做话事人,干掉阿乐是没用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6启昌顿时被勾起好奇心。 0144、传话的长毛(求订阅,求月票)   苏乙驱车回到楼下,停好了车,打算去小商店给小弟们买点水回去。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长毛。   长毛带着两个人堵在苏乙身后,似笑非笑。   “继哥,大d哥想让你为他做件事。”他不怀好意打量着苏乙,慢条斯理地说,“别急,买完东西再说。”   苏乙回头看了长毛一眼,目光尤其多看了他头上的小辫几眼。   “阿伯,再给我拿把剪刀。”苏乙回过头对商店的老板笑道。   买完东西后,苏乙跟长毛到了后者的车跟前。   他买的水,正被长毛的手下一人一瓶分着,他买的剪刀,也在长毛另一个手下的腰上别着。   “大哥大拿来!”长毛的小弟伸手。   “小心别弄坏了。”苏乙笑呵呵把大哥大掏出来,放在这小弟手上。   “上车!”小弟面容冷酷,扬扬脖子。   苏乙弯腰钻进车的后座,两个小弟一左一右上车,把苏乙夹在中间。   长毛也上车坐在了副驾上,带着玩味的笑容转过身来。   “继哥,”他笑得很得意,“山不转水转,水不转我转,没想到呜……”   刚说了半句话,苏乙突然就把一个黑黑的、硬硬的、能射子弹的圆柱状物体塞到了他的嘴里。   动作突兀而迅捷,一一气呵成,像是排练了无数遍一样。   长毛顿时僵住。   而苏乙两边的小弟反应过来后就要动作,苏乙却笑呵呵道:“上了膛的,小心走火哦。”   两个小弟也僵住了。   他们谁也没想到,苏乙居然随身带着枪。   长毛的脸都绿了!   这又不是在科威特叙利亚柬埔寨,为什么走在大街上会随身带着枪啊!   这特么找谁说理去?   “继哥,继哥,长毛哥就是跟您开个玩笑,大d哥说了,以后大家很可能就是自家……”一个小弟急忙解释。   “废什么话?”苏乙眼一瞪,“我的手机呢?”   “啊?什么?”   “大哥大!”   苏乙直接打到了楼上的座机,接电话的是大B。   “让所有人都下楼。”苏乙吩咐一声,直接挂掉了电话。   “继哥,开个玩笑而已……”旁边的小弟赔笑道,“要不要先把长毛哥放了?小心、小心走火啊继哥。”   “呵呵……”苏乙似笑非笑,“你第一天出来混啊?这么天真?干脆去幼儿园做老师好了,小孩子最好骗嘛。”   很快,七个小弟全部气喘吁吁跑了下来,东张西望。   苏乙让身边的长毛小弟打开车门,喊了一嗓子。   那边七个小弟顿时全部跑了过来。   他们一眼就看到车里的情形,苏乙把一支枪塞在长毛的嘴里,长毛脸都青了,一动也不敢动。   “继哥!”   “继哥,怎么回事?”   “玛德,是你们?”   小弟们纷纷色变,勃然大怒。   苏乙这才笑呵呵把枪管从长毛嘴里拿了出来,用他的西装擦着枪口上的口水。   “继哥,我没想拿您怎么样的,就是看你只有一个人,想吓唬吓唬你,”长毛急忙解释,“真的只是个玩笑而已……”   “玩笑?好不好玩啊?”苏乙笑呵呵把枪收起来,对窗外的刘建明等人道:“拉到楼上,先打十分钟。”   “是!”   小弟们气势汹汹地揪着长毛带来的两个小弟,还要加一个司机,一起往楼上而去。   “继哥!继哥我错了!我真的只是玩笑啊!”长毛焦急大叫,“大d哥找你有正事,很着急的啊继哥,继哥!大局为重啊继哥。”   苏乙不理不睬,恍若未闻,把手一背,笑呵呵往楼上走去。   十分钟后,被打成猪头的长毛等人像是死狗一样躺在苏乙面前。   苏乙拿着那把刚买的剪刀,把长毛的辫子给剪了。   “这回让你长毛变短毛,”苏乙道,“知道下次再惹我生气的下场吗?”   “短毛变没毛!”长毛垂眉耷拉眼地道,“继哥,我真的只是开玩笑。”   “所以我剪的只是你的长毛。”苏乙站起来,把剪刀递给一边憋着笑的阿耀。   “说吧,大d哥怎么说?”他问道。   “大d哥说,你说的事情,他答应了。但是你得表现一点诚意。”长毛道。   “怎么表现?”苏乙不可置否。   “知道龙头棍吗?”长毛问道。   “他想让我帮他拿到龙头棍?”苏乙眉毛一挑,“大d哥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大d哥说了,连龙头棍都拿不到,他怎么相信你能帮到他?”长毛道。   “有线索吗?”苏乙问道。   “吹鸡的小弟四眼明,高佬的小弟大头,火牛的小弟师爷苏,三个人今天都入关了。”长毛道。   “你可以滚了。”苏乙道。   长毛微微沉默,问道:“那大d哥的事……”   “关我屁事?”苏乙瞥了他一眼,“滚蛋!”   长毛从地上爬起来,和他的几个小弟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向外走去。   等他们出去后,刘建明问道:“继哥,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啊?”   这话也是几个小弟共同的疑问,苏乙从来没告诉过他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当然是去取龙头棍啦!”苏乙笑道,“法国菜回来再吃,不该带的东西都留下,现在就入关。”   “我还以为你拒绝长毛了呢。”大B挠挠头。   “切,跟他很熟啊?”苏乙不屑道,“他就是个传话的,我们怎么做,需要他知道吗?”   他环视一周,指着大家告诫道:“你们可别学他,拎不清自己份量,他大佬让他给我传话,他居然先跟我开玩笑,靠,也就是我心肠好,不然我当场干掉他怎么办?”   “就是,简直不知所谓,活该被揍!”阿耀骂道,“大佬心太软了,应该再多揍他二十分钟!”   “放心吧继哥,我们不会的,弟兄们都不是蠢货,不会跟他一样的。”徐天道。   “我们为什么要帮大d?”刘建明疑惑道。   “大树底下好乘凉。”苏乙笑眯眯道,“不过我们不是帮他,而是帮我们自己。”   “总之,不用多问,信我就跟我走,等着财上位。”苏乙环视一周。 0145、找到目标(求订阅,求月票) 即使是现实世界中,苏乙也没来过罗湖。 91年的罗湖,已经是高楼林立,车流如梭的繁华气象了。 如果不是有事要做,苏乙还真像好好逛一逛。 偌大的城市,想要找个把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但猫有猫道,鼠有鼠路,有时候只要找对路子,一切事情都迎刃而解。 “哎呀呀,您一定就是继哥咯?即使是在关内,最近您的大名也是当当响啊继哥!鄙人姓李,道上人叫我一声盗版李,呐,不用我介绍,继哥你也知道我做什么的啦?哈哈哈……” “李哥,麻烦了。”苏乙笑着一挥手。 身后刘建明立刻拿来一摞钱,递到了盗版李手上。 于是,盗版李的笑容就变得更灿烂,更真诚了些。 “继哥,你放心,既然是琛哥介绍,那就是自己人!”盗版李把胸膛拍得啪啪响,“有什么事,尽管说话!” 没错,这个人是韩琛介绍的。 苏乙给韩琛打了个电话,让他给自己介绍了一位本地的百事通,借口说是想来罗湖做生意。韩琛不疑有他,介绍了这个盗版李。 “继哥,来内地展呢,最重要的有三点!别人我不告诉他!但是继哥自己人……”盗版李神秘兮兮凑过来,“一定要记住啊继哥,最重要的,就是第一,上面有人!第二,上面有人!第三,还是上面有人!” “我跟你讲继哥……” 苏乙打断了他。 “我不是来做生意的,我是来找人的。”苏乙笑呵呵道。 盗版李一怔:“找人?” “对,和联胜的人熟不熟?”苏乙问道。 “和联胜的吉米,专门批皇碟和盗版,我靠着他吃饭,你说熟不熟啊继哥?”盗版李道,“还有师爷苏,东莞仔,我都认识,就连叔父辈的我都认识两个!” “那就好,看来我没找错人,”苏乙笑呵呵道,“我知道师爷苏、大头两个人进关了,我想知道,这两个人现在在哪儿。” “这……”盗版李顿时面露难色,“继哥,和字头我惹不起的。” “你惹得起我吗?”苏乙呲牙一笑。 盗版李一怔,讪笑道:“你们都是大佬,我就是混口饭吃,谁都惹不起,谁都惹不起。” 苏乙搂住他的肩膀,向后招了招手,刘建明立刻上前,又拿出一沓钱放在他手上。 “李哥,既然谁都惹不起,那就好汉不吃眼前亏咯?”苏乙笑呵呵把钱塞到他的手上,“多个朋友多条路,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来日方长,李哥不会让我失望吧?” 盗版李脸色阴晴不定,半响才一咬牙道:“好!给我五分钟,我打个电话。” 苏乙松开他,笑道:“看来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说是五分钟,其实两分钟都没到。 “人在大通那里。”盗版李面色严肃道,“大通是走私a货的,他跟师爷苏一直是合作伙伴,跟大d也很熟,我打听到了,大通一大早就抓了一个刚过关的人,就在两个小时前,他接了师爷苏和一个肥仔,去了观澜大芬村附近。” “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李哥能带我们找到他,我们之间的友情就稳如泰山了。”苏乙笑呵呵再次一摆手,刘建明又拿出两沓钱塞到盗版李手上。 盗版李手都抖了一下。 他脸通红,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兴奋。 “好!继哥,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为了咱们之间的友谊,我就算跑断腿又何妨?”他豪情万丈地道,“走,我们打车!车费我请!” 苏乙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又墨迹了这么一会儿,等到了地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盗版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钞票给一个瘦高个,道:“这十块钱你拿着,多谢你带路了。” 一转头,就看见苏乙等人面无表情盯着他。 盗版李嘿嘿一笑,道:“继哥,幸不辱命!看见前面村口那个小二层楼了吗?人就在那里面。咱们来得及时,大通带着那两个人刚进去。” “怪不得李哥能财,长见识了。”苏乙拍拍他的肩膀。 盗版李讪讪笑道:“友谊万岁啊继哥。” “我也这么觉得。”苏乙话锋一转,“正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今晚就打算连夜回去,李哥能不能现在就联系一辆车?” “当然没问题!”盗版李眼睛顿时一亮,“继哥,要安全系数多少的?” “怎么讲?”苏乙问道。 “安全百分百,一人两万!安全百分之七十,一人一万!安全百分之五十,一人五千!最低就是百分之五十了。不过继哥你这么有身份的人,当然是要百分之百咯!这样,你们人多,八个人,原本应该是十六万,我忍痛砍一刀,算你十五万九千八,怎么样继哥,够意思吧?” “不行!”苏乙一挥手,“怎么能让李哥你赔钱?十六万就十六万,一分也不能少!李哥,你这就去安排,给你半个小时,够不够?” “时间就是金钱,我再给继哥你省点钱——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你看不到过关的车,我提头来见!”盗版李信誓旦旦道。 “好!李哥爽快!那就十五分钟后,刚路过的那个加油站对面汇合。”苏乙道。 盗版李指指苏乙,一脸严肃道:“等我好消息,我这就去办!” 说完,转身一溜烟跑了。 盗版李刚一走,刘建明就凑过来问道:“继哥,这家伙贪得无厌,我们干嘛还搭理他?再说了,回去我们自己有办法,干嘛要花那么多钱找他?” “这种人能帮你办事,就能坏你的事。”苏乙笑道,“他贪钱,我们就用钱吊着他,他拿不到钱,就不会坏我们的事。” 刘建明恍然。 “走了,做事!”苏乙一招手,一行八人齐齐向那座小二楼走去。 此时的那座小二楼中,大通的两个手下把一个被床单裹绑得严严实实的家伙抬下了楼,扔在了众人面前的地上。 师爷苏和大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喜。 0146、死在万刀之下   昏暗的房间里,裹绑得严严实实的床单被大通的手下解开,露出一个只穿着四角裤,五花大绑还堵着嘴的小眼睛男人。   四眼明!   师爷苏和大头一眼就认出,这家伙就是吹鸡的心腹手下——四眼明。   验明正身!   师爷苏心中欣喜,急忙从背包里掏出五捆钱来,转身递给大通,笑道:“通、通哥,多、多谢啊。”   他有些结巴的毛病,很奇怪外号却叫师爷。   大通没有接钱,而是冷冷看着他道:“苏哥,你可真够朋友啊,说是来找人,原来是找龙头棍。”   师爷苏笑容收敛了几分,急忙又掏出两捆钱来:“谢、谢谢通哥!”   大通冷笑:“大d的手下长毛说多少钱都行,他找的人就在罗湖,我一个电话就能找到他们!”   师爷苏的笑容缓缓收敛干净,道:“别、别玩了,嫂子怎么样?”   大通的脸色立刻一变。   师爷苏正要接着说话,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七八个人鱼贯而入,各个手里拿着削尖的木棍。   “双手抱头蹲下!”一马当先的苏乙爆喝一声。   他眼绽精光,目光扫视一圈,立刻向满脸呆愕之色的大通冲了过来。   “我淦腻酿!”大通面色大变,转身就往里屋冲去。   但他跑了没两步就被苏乙追上跳起来一个飞脚踏在他后背上,踏得他直接扑倒在地。   不等他挣扎着再爬起来,一只脚就踩在他的后颈上,然后削尖的木棍直接抵在他的脖子上,大通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再动。   另一边,师爷苏反应极快,扔了钱啊啊大叫着就向大门冲去。   拦他的大B一时被吓住没来得及动手,竟直接被他撞了个趔趄,再看时师爷苏已经跑到了大门口。   眼看师爷苏就要跑出门外,刘建明突然从大门外闪了出来,对着师爷苏的肚子就是狠狠一脚。   噗噗!   两声巨响。   不是放炮,而是从师爷苏屁股里出来的。   正冲过来的大d眼看倒飞回来的师爷苏西裤的屁股上那坨猛地一鼓起来,突然冒起了泡泡,顿时吓得脸都绿了,急忙险之又险避开,   然后师爷苏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噗——   噗呲噗呲噗呲……   他出了一连串汁水浓稠的可疑声音。   此时,阿耀和大东正把大头掀翻在地,阿伟、徐天等四人,打得大通另两个手下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在这个声音之下,所有人的所有动作全部都停了下来。   下一刻——   恶臭弥漫。   “卧槽!”   “丢雷老母!”   “扑街!”   “冚家铲!”   叫骂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慌乱往外跑去,这一刻什么也顾不得了。   到了门外,一阵混乱,所有人大口呼吸新鲜呼吸,然后互相一看,哇哇大叫着继续开打。   到底是人多对人少,很快场面就一边倒。   等打完以后一看,少一个四眼明,少一个师爷苏。   “玛德,建明!你个扑街,谁让你踹他肚子的!”苏乙没好气地骂道。   他用膝盖压着身下人的背,削尖的棍子依旧抵着脖子,和之前的姿势如出一辙,只不过底下的人换成了大头。   “我哪儿知道他会喷屎!”刘建明委屈道,“都怪大B,是他没拦住的。”   “靠,关我屁事!”大B急忙撇清。   “喂,谁去把喷屎那家伙抓出来?”徐天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想动。   “难道让我自己去吗?各位大佬?”苏乙面色不善。   “大佬,太恶心了。”刘建明哭丧着脸,“要不等他自己出来?反正这栋楼也没后门,窗户后面还是……”   话音未落,就听到楼后面“噗通”一声,紧接着就传来凄厉的惨叫,伴随着咕咚噗通的声音,越来越远。   来自师爷苏。   刘建明嗔目结舌,结结巴巴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窗户后面还是一个很陡的大坡……”   “去抓人啊,各位!”苏乙气得大叫。   “我去!”大B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跑向了屋后。   “继续做事!”苏乙叫道。   徐天和大东两人一个人掏胶带,一个人拿工程扎带,开始挨个绑人。   “等等,这位大佬,我只是帮忙跑腿的!”大通惊叫起来。   “通哥是吧?”刘建明一边捆他,一边道,“不好意思,怪你倒霉,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别耍花样,等我们办完了事情,自然会放了你。”   苏乙脚下,大头挣扎着转过身来,神情严肃盯着苏乙,咬牙一字字道:“凡我洪家兄弟,不得做线捉拿洪门兄弟,如有不遵此例者,五雷诛灭。”   砰!   徐天正好走过来,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诛尼玛个头啊,痴线!”他二话不说就去捆人,大东熟练配合,按住大头的双臂。   大头一边剧烈挣扎,一边咬牙道:“不得恃强欺弱,不得欺辱打骂兄弟,如有不遵此例者,死在万刀之下!”   “哎?尼玛的!”大东撕开胶带就要去沾大头的嘴,却被苏乙拦住。   苏乙乐呵呵道:“让他接着说,还挺有意思的。”   大头看向苏乙,恨声道:“倚势欺人,横行霸道,天也难容!如有犯者,死在万刀之下。”   苏乙顿时笑容一敛,对大东说:“还是粘上吧。”   等小弟们把所有人都捆起来后,苏乙鼓起勇气再次走进了大门。   一进去他就差点没吐出来。   大家都走了,但四眼明手脚被捆却走不了,房间里的恶臭太浓,这家伙恶心得吐了出来,偏偏嘴巴被封住,结果呕吐物就全部从他的鼻子里跑了出来……   不堪入目……   苏乙用极大的毅力克制住自己想跑出去的冲动,他屏住呼吸,四处翻找,最终“无意”在灶台里面现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正是龙头棍。   说实话,没什么特殊的,起码在苏乙看来,这玩意儿夜市上十块钱两个,还能送你一串手珠。   东西到手,苏乙以最快的度冲出房子,大口呼吸。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乙的手上,刘建明等人脸上都绽放出笑容。   “噗!”   大头突然挣开嘴上贴着的交代,大声叫道:“私劫兄弟财物,或暗帮外人,抢夺兄弟财物者,死在万刀之下!” 0147、鼓动风云   十五分钟后,苏乙等一行八人坐上了一辆小巴,每个人头上都戴着一个小红帽,手里举着小旗子。   “继哥,车子是港岛一家旅行社的,你们装作观光返程的游客,从沙头角口岸h出口过关,不会有人查的,直接放行!这辆车会直接送你们到九龙塘。”   “李哥,多谢了,以后,你就是我罗继的朋友!这里是十六万,你拿着,山水有相逢,以后到了港岛,务必来找我,我一定好好款待你!”   “继哥,一路顺风!”   小巴车一路向南而去,车子驶上公路,拐进市区,去往盐田区。   车子行驶到梧桐山的时候,坐在副驾位置的苏乙突然笑呵呵道:“麻烦停车。”   车子停下后,苏乙向小弟们道:“都下车。”   小弟们面面相觑,但都没有多问,而是照做。   “大佬,你们这是……”司机有些惊疑不定,一只手偷偷摸向车门,像是随时都要下车逃走。   “别怕,”苏乙拍拍他的肩膀,从口袋里拿出一卷钱来,放在司机的腿上。“现在是晚上八点二十三,从沙头角口岸过关,到九龙塘大概是几点?”   “十点半之前,怎么也到了,大佬。”司机畏惧地道。   “我算你十点半到。”苏乙道,“我们下车后,你接着往前开,不要停,更不许回去,到了九龙塘,一个叫靓坤的会确认你有没有听我的话,到时候你说今晚打老虎,他就知道是你了。”   “只要你做到我说的,这些钱,就踏踏实实拿着,算是我谢谢你的。”苏乙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眼神眯了眯,“但如果靓坤在十点半的时候没见到你,我刚看了你的驾照,知道你的名字和地址,懂我的意思吗?”   司机小鸡啄米般点头:“大佬,我懂!我懂!”   “很好,祝你一路顺风。”苏乙笑呵呵留下钱,转身下了车,站在车门位置跟司机摆手。   司机使劲咽了口唾沫,对苏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然后一脚油门,车子窜了出去。   “继哥,为什么让司机去九龙塘找靓坤啊?”徐天好奇问道,“靓坤是谁?”   苏乙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瞎掰的,没有这个人,就是唬住这个司机,让他不敢乱来罢了。”   “我们给盗版李十六万那么多,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刘建明问道。   “第一,对于盗版李这种贪财的人,我们可以利用他,但绝不能信任他,所以绝不能让他掌握我们的确切行踪。”苏乙伸出两根手指,“第二,大头和大通那些人全被我们绑在房间里,一时半会儿他们很难被人现,因此原本我们的时间是足够的。但是,师爷苏跑了,谁知道这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我们必须继续保持警惕,先防他一手再说。”   “都怪你,放跑了师爷苏!”徐天指着大B道。   “谁知道他喷了屎还跑那么快?”大B郁闷道,“再说了,那个坡他是滚下去的,我是跑下去的,自然比他慢多了,等我到底下的时候,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继哥,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走水路,坐游轮,从蛇口港出,直接到尖沙咀中港城码头!”苏乙早就想好了退路,“他们一定料不到我们敢光明正大回去,而且直达尖沙咀!”   苏乙的谨慎,让他避免了大麻烦。   师爷苏跑到附近村子偷了衣服和裤子换上后,立刻壮着胆悄悄潜了回去,救下了大头和大通他们,然后他立刻借大通的电话打给他的大佬火牛。   都是本地蛇,就如盗版李能打听到大通的消息一样,大通一想就知道为什么苏乙一帮人为什么这么精准就找到了他们。   于是一方面,火牛在港岛这边赶紧联络和联胜的各位座馆大佬、分区领导,紧急商讨找回龙头棍的对策。   另一方面,大通动力量,打探苏乙的下落。   大d喊出要搞新和联胜的时候,所有分区领导就统统站在了他的对立面,高佬、大浦黑、鱼头标、官仔森……   七位大佬齐聚一堂,达成一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龙头棍抢回来!   于是,大浦黑派出了得力手下东莞仔,鱼头标让手下头马飞机出手,官仔森给吉米打了电话。   整个和联胜,所有大佬都行动起来了。   九点十五分的时候,大通、大头和师爷苏带着一帮小弟,在一家卡拉ok的包房里堵住了搂着两个公关小姐正上下其手的盗版李。   在喂了盗版李喝了八斤马桶水后,这家伙终于受不了了,报出了苏乙的行踪。   “你、你说他是谁?”师爷苏诧异问道。   “罗继,继哥!嘿嘿嘿……”盗版李瘫软在地上,神经质地傻笑着,“港岛最火的大佬,出手又阔绰,你们居然不认得?”   师爷苏和大头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写满震惊。   “怎么会是他?”师爷苏满眼不可思议。   “忠肝义胆,舍身报恩!”大头也觉匪夷所思,“这样一个人,怎么就堕落了呢?”   此时苏乙等人刚坐上了游轮,一人一个房间,舒舒服服住了下来。   船要到明天早上才到,船上各种娱乐项目五花八门,苏乙给小弟们一人手里拍了三万块,让他们去玩个痛快。   罗湖这边的消息很快汇总到了港岛,各位大佬得知是罗继抢走了龙头棍,也都十分惊讶。   他们并不知道大d已经跟邓威提过罗继入会的事情,羁押室里的消息,不是每条都能及时传出来的。   所有大佬的目光都落在了官仔森的身上。   和联胜唯一跟罗继有过恩怨的,就是官仔森和龙根了,龙根和官仔森的离奇曲折的经历,显然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看我干吗?这家伙就是个神经病!”官仔森羞恼骂道,“既然他敢抢龙头棍,那就把他三刀六洞,还用说?”   “他是不是替大d做事?”有大佬猜测。   “很有可能!”火牛冷冷一笑,“这家伙明知道乐哥是话事人,却一点面子都不给,摆明了是要跟乐哥作对!” 0148、谁是靓坤 罗继为什么抢龙头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么做了,那他就是在座各位大佬的敌人。 大佬们一声令下,各自派出得力手下,直扑沙头角口岸。 另一边,师爷苏和大头也踏上返港之路,两人走的也是沙头角口岸。 “喂,大头。” “嗯?” “我、我喷屎的事情,能不能不要跟别人说?最近我肚子一直不舒服,那个冚家铲又一脚踢在我肚子上……” “阿苏,……就算我不说,但还有大通和他的两个手下。” “我答应再给他们五万块。呃,如果你要是想……我也可以意思一下,自家兄弟,两万怎么样?” “兄弟有要事相托,不得对外人乱讲,不得被外人看破,务宜小心,不得失漏机关,如有犯此例者,死在万刀之下!阿苏,我不要钱,你放心!” “……谢谢。” “应该的。” 沙头角口岸外,东莞仔、飞机和吉米等人齐聚一堂。 互相介绍后,七位大佬的手下开始分工。 因为谁也不服谁,最后大家一致决定—— 见到人就一拥而上打就对了,龙头棍谁抢到算谁的。 飞机和东莞仔等人磨刀霍霍,他们都把这次行动当做一次机会,唯有吉米,心情有些复杂。 又是罗继……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他其实对罗继很有好感,一方面是罗继的事迹很让他佩服,另一方面罗继和他只见了一面,但干净利落的豪爽性格,很对他口味。 最重要的是,被这样一个人看好和欣赏,也让吉米有些沾沾自喜和自我认同。 但现在,他却要跟罗继为敌。 社团的命令,他不得不遵从。 但他却不想罗继今天真的栽在这里。 而且他也不相信罗继这样的人会轻易栽在这里。 “我是不是可以帮他,算是还了上次的人情?”吉米打量着四周,不动声色地想着办法。 众人各怀心思,躲在暗处,眼巴巴盯着口岸出口的位置。 很快,那辆小巴车从口岸里出来了。 众人激动不已。 车子一出关,所有人立刻跟上! 七辆车一会儿排成一,一会儿排成人,跟踪包抄,在一个偏僻路段逼停了小巴。 车还没停稳,飞机和东莞仔几乎不分先后从各自的车里冲了出来,一人手里拿着一把砍刀,冲向小巴车。 吉米没有下车,他是在场所有人里最冷静的,他也是第一个现不对的。 小巴车的窗户隐私性并不好,即使是晚上,也能隐约从外面看到车里。 他之前就现车里好像没人,但他想到也有可能是所有人都趴着藏起来,所以并不确定。 但他很快就现车子在过一个减带时,并没怎么减,而且颠簸的幅度有些大,根本不像是拉满了人的车。 这让吉米更是心中一动。 所以当看到东莞仔和飞机急切冲上去的时候,吉米只是微微一犹豫,就决定在一边看戏。 事实也没出乎吉米的意料之外,很快,飞机从车里把已经吓得尿了裤子的司机拽了出来。 司机在嚎啕大哭:“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事啊!各位大哥,饶了我!我只是个开车的,求求你们,饶了我……” 东莞仔上车找了一圈,阴沉着脸下来了。 看司机嚎叫个不停,冲上去就是两耳光,打得司机嘴角溢血。 “人呢?”东莞仔咬牙问道。 “下车了!还没到凤凰山,他们就下车了!”司机没有任何坚持,就把苏乙给卖了。 苏乙的威胁很可怕,但眼下的威胁,更可怕! 两怕相权取其轻,司机选择怕在当下。 “各位大佬,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早就下了车,但是他们威胁我,说是要杀我全家,让我空车过关……” “那个坐车的大佬还说,让我去九龙塘找一个叫靓坤的,见了他就说今晚打老虎,我才会没事……大佬,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誓!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玛德,我们都被他耍了!”东莞仔气愤地一脚踢在车轮胎上。 “谁有大哥大?我得给我老大说一声。.”有个人道。 然后大家面面相觑。 “我是呼机。” “我也呼机。” “我也是……” 吉米左右看看,从后腰掏出大哥大,滴滴滴按键,然后对所有默默看向他的古惑仔们微微一笑:“往前不远,有公话亭。” “玛德,做鸡头这么赚吗?”有人忿忿骂了句。 “不就是大哥大吗?我的上次被我用来打人砸坏了,真以为我没有?” “靠,拽什么拽?” 消息很快上报,上面的几位地区领导立刻有了新的指示——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罗继,找到龙头棍! 可怎么找,去哪里找,那就不是大佬们该操心的问题了。 “九龙塘的靓坤,有谁认识?”飞机突然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有人听说过。 飞机等了一会儿没人回答,突然转身就走。 “去九龙塘打听一下!”有人恍然,忙追着飞机离开的方向而去。 他们觉得,重点在这个靓坤,找到靓坤,就有可能找到罗继、 “今晚打老虎……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一批人,包括东莞仔在内,他们想得更多,他们觉得重点在罗继让司机带给靓坤的这句话里。 打老虎……老虎指的是谁? 是指拿到龙头棍,就去打阿乐吗? 但是阿乐又在牢里还没放出来…… 也有人觉得是司机耍花样,于是抓住司机一顿揍。 “听说罗继为了出关花了十六万!整整十六万啊!这么多钱难道白扔?所以他一定从这里出关,这个司机肯定有问题!” 他们的想法也很有道理。 然而本来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吉米听了这句话却是眼睛一亮,再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 别人花了十六万可能总得听点响才甘心,但吉米知道罗继根本不把钱当回事,因为他曾经提出用二十万赎自己的大佬和龙根,而且价格还可以商量,但罗继拒绝得很干脆。 一整个晚上,整个港岛的古惑仔基本都知道了“靓坤”这个名字,九龙塘靓坤,应该是在罗继之后道上最火的人了,就连警察方面,也听到了这个名字。 “靓坤……”6启昌抿嘴皱着眉头。 有这么个人吗? 0149、倪永孝插手 第二天一早,苏乙带着小弟们刚踏上中港城码头,就得到了全港岛的社团都找了一晚上靓坤的消息。 大家嗔目结舌。 “哎哟!”徐天突然大叫一声,懊恼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早知道继哥随便瞎掰个名字都能火起来,昨天就应该别说九龙塘靓坤,说我慈云山徐天嘛!” “且!” 众人齐齐冲他竖起中指。 “说真的啊喂!”徐天却一脸惋惜,“扬名立万啊各位!大好的机会,就这么被我错过了。” “跟着继哥,还怕没有扬名立万的机会?”大B道。 “那倒是。”徐天点头,随即鄙夷看着他,“不过你这个马屁精,拍马屁永远都不可能扬名立万,懂吗?” “艹!你才是马屁精!” 众小弟说笑玩闹,觉得自己的大佬随便一句话引得整个港岛都风云变幻非常牛掰,但苏乙此刻却满心警惕。 这件事的背后,透露着整个和联胜已经开始力了,和联胜几万古惑仔都在满港岛找他的下落,一旦被找到,苏乙可以想象自己会面临什么。 荃湾那个新租的住所,肯定是不能回去了,那里是和联胜的地盘,就算有长毛帮手,也双拳难敌四手。 幸好苏乙提前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他在进关之前就订好了这艘游轮的票,直接来了尖沙咀。 尖沙咀,可是新记的地盘,和联胜在这边绝不敢肆无忌惮撒野。 “走,先去我以前的住处!”苏乙招呼所有小弟跟他走。 人在半路,苏乙就接到了倪永孝的电话。 “阿继,到天星号去玩,也不跟我说一声?你忘了那是倪家的产业?我可以提前为你安排嘛,怎么这么见外?”倪永孝说起话来永远那么慢条斯理和温吞吞的。 天星号就是苏乙他们回港岛坐的游轮。 “倪家生意太多,我还真忘了这回事。”苏乙吃了一惊,却又觉理所当然。 在尖沙咀,倪家的生意遍布各行各业,也许苏乙现在坐着的出租车就是属于倪家投资的,所以这没什么稀奇。 “尖沙咀所有游轮都是倪家的,以后来玩,报上你的名字就行,所有消费,全部免单。”倪永孝道,“对了,昨晚你的小弟们消费了二十多万,待会儿我会派人给你还回去,自家人来玩要是还要你花钱,岂不是看不起我?” “不用了……” “要的,一点心意,没必要拒绝了吧阿继?” “阿孝你想要龙头棍?”苏乙懒得跟他玩什么你猜我猜你猜不猜得到我猜得到你猜出来的把戏。 直接开门见山。 “靓坤”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倪永孝一定早就收到了苏乙抢了龙头棍的消息。 电话那头微微沉默,笑道:“阿继你这么直接,看来我是拿不到棍子咯?” 苏乙想了想,诚恳道:“阿孝,棍子我不能给你,给你的话,我就得罪死了和联胜,以后除了尖沙咀,整个港岛都没我立足之地,我不想这样。” “那就干脆来为我做事,有什么不好?”倪永孝问道,“说真的,阿继,我有点不懂你为什么抢龙头棍,还是像道上流传的,你真的投靠了大d?那我就更不能理解了。是新记不如和记?还是我不如大d?” “大d连话事人都不是,他怎么和你比?”苏乙笑道,“油尖旺是整个港岛的中心,怎么会不如荃湾、元朗和大澳?” “总之呢,棍子我另有用途,不能给你,但我知道阿孝你的意思。”苏乙道,“我给你一个保证,我绝不会把棍子交给阿乐,怎么样?” “阿继,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其实都是混社团的,没必要做落井下石的事情。”倪永孝道,“我也不是那种见不得人好,巴不得人坏的性格。我要棍子,就是想交给阿乐,算是跟和记缓和关系,年代不同了,以后大家都是生意人,没必要再为了点意气之争打打杀杀,对不对?” “更重要的是,如果我把棍子还给和记,你也不必担心和记会继续搞你,你会成为我们两个社团和平友谊的缔造者。” 后面一句属于屁话,苏乙当做没听到。 但是—— 倪永孝想把龙头棍还给阿乐? 这点倒是让苏乙很意外。 他愣了半天,才道:“和记要是乱起来,对新记来说有好处才对,阿孝你……” 只说了一半,苏乙心里一道亮光闪过,他顿时恍然大悟! 和记内乱对新记有没有好处? 当然有! 新记可以趁机开疆拓土,侵吞和记的地盘和生意。 和记越乱,新记占到的便宜就会越多,这是难得的机会。 但开疆拓土的是谁? 是甘地,是文拯,是韩琛! 倪永孝才刚上台,千丝万缕都没弄清楚,再加上倪老三已经不再座馆看地盘了,所以开疆拓土的便宜,倪永孝最多是拿分红。 虽然分红的数额一定也很客观,算是一笔大收入,但这是倪永孝想要的吗? 他手下的三个大老已经够强了,现在已经是尾大不掉了,若非苏乙帮他做掉了黑鬼和国华,这次他想继承倪坤的龙头之位,必定没这么容易和轻松。 所以,倪永孝遏制手下的力量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还让手下扩大地盘,增强实力? 从这个角度来看,倪永孝反而是最不希望和联胜乱的人,他更希望阿乐能顺利上台,平稳交接,不给甘地、文拯他们可趁之机,这样才符合他的利益。 想通了这些,苏乙的心猛地一紧,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就是他之前只想着自己和新记在蜜月期,而且他以为新记乐得看和联胜的笑话,和联胜也不敢在新记的底盘撒野。 按照他之前的预料,就算倪永孝想要龙头棍,他也能说服倪永孝卖他一个面子放弃这个打算。 可现在,他跟倪永孝的出点和目的都截然相反,那么倪永孝还会看在“杀父之恩”的份上,再退让一步,让苏乙达成目的吗? 这些想法如电光火石般在苏乙脑海里闪过,于是,原本到他嘴边的话就变成了—— “和记要是乱起来,对新记来说有好处才对,阿孝你居然这么想,太让我意外了。”他笑着说,“你们这些上位者的大局,我不懂,但棍子的事情,我会再好好考虑一下的,你放心阿孝,无论如何,我一定优先偏向你这边的。” 0150、邓威请茶   和倪永孝敷衍了几句,一挂掉电话,苏乙的眼神立刻变得凝重无比。   他闭起眼睛,脑子里飞快运转,思索着即将面临的局势和危机。   良久,他突然睁开眼,对司机道:“前面靠边停,我买点东西。”   “大佬,买什么,我去吧?”后座的大B很有眼色地道。   “不用,我自己去。”苏乙道。   八个人坐了两辆出租车,后面那辆一直跟着苏乙这辆走,眼见前面的车靠边停下,刘建明急忙让后面车的司机也紧跟着停在路边。   苏乙一边往路边走,一边给刘建明做了个稍等的姿势。   拐进一条小巷,苏乙拨通了6启昌的号码。   “喂?”   “6sir,”苏乙道,“大d他们什么时候出来?”   “下午五点以后,”6启昌道,“棍子在你手里?”   “在。”苏乙道,“可不可以提前放人?”   “你想把棍子交给大d?”6启昌一怔后问道,“那会乱套的!”   “不,我交给邓威。”苏乙笑了笑,“大d不是想让邓威做我的大佬收我入会吗?我装不知道,直接去找邓威,跟他来个无巧不成书再说。”   “你的眼睛倒是挺毒啊,和联胜就属邓威最有威信,要是跟他混熟,担保你富贵荣华。”6启昌也忍不住笑了,“不过,你怎么跟他解释,你抢了和记的棍子?”   “有什么不好解释的?”苏乙道,“和记现在所有大佬都在找我,我怕了,不玩了,投降输一半咯。”   “……”   “你当是小孩过家家啊?”6启昌无语道,“你不怕邓威拿了棍子翻脸不认人?”   “他会吗?”苏乙反问。   6启昌想了想,叹了口气道:“不会。阿继,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小子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人心这么复杂,但你总是能看透。”   邓威绝不可能跟苏乙翻脸,因为不管基于什么立场和想法,都没有这个必要。   他领了苏乙送去的人情,收苏乙入会,不但可以把龙头棍给阿乐稳定局面,还能卖面子给大d完成对大d的承诺,最重要的是,苏乙没有把棍子给大d,而是跑来给他,那就会让大d和苏乙之间有间隙,苏乙+阿乐Vs大d,他想要的平衡,也有了。   “我看透的不是人心,是事情的本质。”苏乙道,“那就这样?半个小时后,我可以见到邓威吗?”   “我现在就放他走,如果不出意外,邓威应该一出警局就会直接回家,因为他家里养的八哥一天没人喂了。他家的地址在……”   “ok,记住了。”   回到车上,苏乙立刻改变目的地,让司机往荃湾方向开,直奔邓威的家。   他让小弟们分散开在楼下警戒放哨,他则跑到楼上敲响了邓威的家门。   “谁啊?”   里面传来邓威的声音。   这位和联胜的叔父近些年深居简出,一人独居,颇有些大隐隐于市的隐世之风。   只可惜他本质上还是放不下权势之人,否则不会握着“和联胜长老团”最具决定性的那一票不放。   一个能决定别人利益和生死的人搞隐居,下场可想而知。   原剧情中他被想要连庄的阿乐推下楼,但其实不是阿乐,也会有别的野心家杀了他,因为他成了必须被搬掉的大山,被打破的规矩。   这位仿佛洗尽铅华、洞彻世事的长者,其实从来都没有看透过。   咚咚咚!   苏乙没有说话,继续敲门。   于是屋子里沉默下来,半分钟后,大门打开,邓威提着裤子站在门后。   他皱眉上下打量一番苏乙,问道:“你哪位啊?”   “罗继。”苏乙笑呵呵道,“邓伯,可以进去聊聊吗?”   “你就是罗继?”邓威吃了一惊。   这个名字,最近让他有种如雷贯耳的感觉。   为倪坤复仇,大d最后的救命稻草,还有抢走龙头棍,害得全和联胜的人找他。   老实说邓威是不喜欢特别能惹事的人的,年纪大了,更喜欢四平八稳,讨厌一切意外。   但罗继例外,因为倪坤是他的老朋友,老朋友惨死街头,让他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   但紧跟着保镖热血复仇的事迹就出来了,他听说后当场就叫了三声好,恨不得浮一大白。   所以,他对罗继很有好感,这也是他听到大d的条件破例答应重新出山收小弟的原因。哪怕罗继站在大d那边,还抢走了龙头棍。   “我就是罗继。”苏乙笑道,他拿出龙头棍,握在手里,顿时把邓威的目光吸引到了他手上。   “贸然拜访,深表不安。”他道,“略备薄礼,聊表心意,万望邓伯不弃。”   “你这见面礼,可一点也算不上薄礼。”   邓威深深看了眼苏乙,没有接过棍子,而是转身道:“进来吧。”   苏乙跟着他进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他左右打量着,只见整个屋子古色古香,所有家具都是实木的,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即使苏乙不懂这些,但也能看得出这些桌椅柜子一定很贵。   就连那个关着绿毛八哥的鸟笼子,看起来都价值不菲的样子。   简约,但不简陋。   这不是隐居,这是享受。   苏乙收回目光,对前面的邓伯微笑点点头。   “坐吧,”邓威道,“来者是客,先喝茶再说话。”   “客随主便,麻烦邓伯了。”苏乙诚恳道。   茶倒八分,邓伯左手手指轻叩茶几,右掌向上伸出,做个“请”的姿势。   苏乙微微颔,端起茶杯,气定神游。他一口啜,二口品,三口回味,三口而尽,然后向邓威起亮杯底,脸上露出享受之色,赞道:“好茶!”   这才放下茶杯。   邓威眼中一亮,再次冲水,倒茶。   这次茶倒十分满,而苏乙见了便只是点头致谢,却再没有端起。   邓威脸上更是露出满意之色,茶满并非是赶人,因为还有话没说,包括前面苏乙喝茶的姿态和流程,都符合老一辈潮汕人请茶的规矩,他没想到苏乙居然懂得这些。   他还从没见过年轻人真的懂这些。   而对于苏乙来说,有个附庸风雅的老板和万事不决问百度的便捷,这都不是问题。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送棍子给我?”邓威笑呵呵开口,“怎么,当初抢它的时候没想到,它会成为一个烫手山芋?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0151、无形化解   “本来没料到局面会这么糟糕的。我错估了人心。”苏乙很坦诚地道。“我是从尖沙咀过来的。”   他是来解决自身麻烦的,既如此那就要有求人的态度,而做到坦诚,是最起码的。   “倪坤的二儿子?他也想插一手?”邓威一皱眉,他人老成精,转念一想就想通了很多事,不禁感慨道,“看来跟他老爸一样是个厉害角色,新记后继有人啊。”   他看向罗继:“倪家应该开出了很丰厚的条件请你留在新记,为什么你不留下?”   “我给倪家做事,只是因为我欠坤哥的,并不代表我喜欢。”苏乙淡淡道。   “如果倪家的二小子不是蠢货,他应该不会让你继续做保镖才对。”邓威道,“起码一个座馆是跑不了的,这样一来,你就是替新记做事,不是专门给倪家服务。”   苏乙笑了笑,反问道:“新记,不就是倪家的吗?”   邓威怔了怔,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苏乙,像是要重新认识眼前这个人。   “有魄力,有野心。”他由衷赞道。   “在邓伯面前,不敢说谎。”苏乙微微低头。   “有野心没什么,没野心才叫人害怕。”邓威道,“年轻人一旦没了野心,就没了奔头,时间一长,心思就坏了。”   他看着苏乙,缓缓问道:“你带着野心和龙头棍来找我,到底想要什么?”   “别无他求,只求邓伯出手!”苏乙肃然道,“现在我走投无路,又不想鱼死网破,想要求活,思来想去,就只有邓伯你能救我。如果邓伯肯出手相助,罗继以后必有厚报。”   “我为什么救你?”邓威问道。   “因为我真的走投无路了。”苏乙看着邓威,眼神真诚,“我不想落得跟商纣王一个下场。”   这个比喻很奇怪的,苏乙又不是什么王者,却自比商纣王。   但联想到商纣王是怎么死的……   邓威忍不住看了眼自己房间的陈设。   全是木头,应该很容易就烧起来。   也是个狠人啊……   他有些感慨地看着苏乙。   对于苏乙隐晦的威胁,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他很理解,一个人连命都快没了,为了活下去威胁别人两句,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邓威把苏乙杯子里的茶水倒掉,重新倒上一杯滚烫的茶汤。   八分满。   “请茶!”邓威做出请的姿势。   苏乙颔,端起茶杯,细细啜着,最后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后,就听邓威再次开口。   “棍子,我收下了。”邓威道,“我还可以答应你,收你入我门下,从此你跟我们和联胜九区领导人都是一个辈分!但是想入我门,你就得凭自己的本事过了眼前这一关。”   这话看起来在刁难人,或者说是婉拒,因为苏乙刚说了“走投无路才来找你”,你现在就说让我“凭自己本事过关”。   我要是有本事过关,干嘛来找你?   但苏乙没有着急反驳或者争辩,而是平静看着邓威,等着他说下去。   “棍子你先拿走。”邓威道,“你不能找个地方躲起来一躲了之,我要你就在荃湾,解决所有问题。”   条件似乎更苛刻了,但苏乙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新记我替你挡了。”   果然,接下来邓威就说出了他给苏乙提供的帮助。   “还有,尽量别打架,不闹事,按江湖规矩,摆个场子来解决,要么你摆平所有人,要么,他们摆平你。”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可以给你个承诺,这次的事情,就此结束,绝不搞事后算账。”   苏乙没有任何迟疑站起来,对邓威微微一躬身,道:“多谢邓伯给我机会。”   “去吧。”邓威指指桌上的龙头棍,“拿着它。”   目送苏乙离去后,邓威嘴角不禁浮起了一丝微笑。   “贫道未出茅庐,先已按定九九三分之数,今日登坛点将,看前列英雄金甲将,后排猛虎铁衣郎,人人战袍相挂体,个个刀剑安迎邦,鸦鹊过时不敢噪,三军怎敢帐前喧……”   他哼着昆曲《西川图》中的选段,走到电话机旁边,拨通了倪家的电话。   倪坤生前,他和倪坤常有联系,号码很熟的。   电话接通,邓威道:“我找倪永孝啊,我是和联胜邓威。”   半分钟后,倪永孝接起电话,用恭谨的语气叫邓威叔父。   两人一番客套,商业互吹,随即步入正题。   “对了,想必你也收到消息,我们和记的话事人已经选出来了。”邓威装作无意中想起来的样子,“应该在最近就会小办一场,具体的日子我会正式下帖,到时候无论如何,还要请你赏光。”   “邓伯相邀,就算是刮风下雨我也要去。”倪永孝笑呵呵道,“如果有需要帮忙的,邓伯尽管说话。”   “那倒没有。”邓伯道,“说起来你老爸看人的眼光真的不错,那个罗继还真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很有侠义之气。我们和记这回能顺利拿到话事人信物交接,多亏了他帮忙。对了,我要是想收他入会的话,你这边……”   “我会替阿继感到高兴。”倪永孝道,“我会衷心祝福他有一个好的前程,只可惜他不肯留下来帮我,不然她要什么我都会给他。”   “我想他很看重你父亲的恩情,所以才不肯让你报答来报答去的,坏了情谊。”邓威笑道,“不过有阿孝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放心,当然要放心。”倪永孝道。   挂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倪永孝微微沉吟,最终摇了摇头,走出书房。   客厅里,倪老三正在检查枪支。   “三叔,收起来吧,不做事了。”倪永孝淡淡道。   倪老三诧异抬起头来,嚼着口香糖,一扬脖子:“怎么回事?”   “他找了邓威做靠山,邓威已经警告我了。”倪永孝摇头叹了口气,摊手道,“我们晚了一步。”   倪老三愣了半天,不甘心地道:“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不然怎样?”倪永孝对他笑笑,“他现在出事,你信不信邓威那头老狐狸立刻把脏水泼过来?真要让外面的人说我们倪家忘恩负义吗?告诉号码帮的那个家伙,事情不做了,但钱我会照付,但这件事,最好让他烂在肚子里。”   倪老三久久无语,最后忿忿一拳砸在桌子上。 0152、不搞大场面 有一种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你好,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想杀你。 倪永孝完全没必要杀了苏乙,但只要他想,他可以找出一百种理由来。 比如,让一个恩人活在世上,他很不自在。 比如,苏乙跟了倪坤三年,知道倪家很多秘密。 又比如,苏乙拿着他最想要的棒子。 当然是龙头棒,龙是龙,龟是龟,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总之,倪永孝在苏乙委婉拒绝将龙头棍交给他后,就动了杀机。 他本来想让倪老三把事情交给号码帮的阿威去做,然后事后再杀了阿威帮苏乙“报仇”,给事情画一个圆满的句号。 但邓威的插手,让事情变了性质。 如果他仍强行出手,风险和代价太大,收获却太小,不成正比。 只可惜,倪永孝不知道之所以邓威会这么及时插手,就是源于苏乙对他的警惕。 如果他知道这一点,只怕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苏乙了。 因为一个了解你并且视你为敌的人活在世上,你会更时时刻刻巴不得他死。 除了邓威,还有一些和联胜的叔父也被66续续放出来了,外面因为龙头棍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是他们没想到的。 于是这些叔父互相一联络,齐齐来找邓威,几乎是跟苏乙一个前脚走,一个后脚来的。 “怎么办?” 面对诸位“长老”的焦虑和关切,邓威显得气定神游。 “在拘留室里,大d想请我收了这个罗继入门,以此为条件,才愿意妥协不打架。”邓威悠哉道,“那时候我就想知道,这个罗继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的本事。” 众位叔父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闻言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大d真这么说?”串爆满脸狐疑,“他可是喊出要搞新和联胜的,就因为一个罗继,什么都算了?” “我觉得他只不过是知道自己说错话,所以给自己随便找个台阶下,倒也不关罗继什么事。”老鬼奀猜测道。 “你懂个屁!”串爆毫不客气骂道,“大d要是懂得找台阶下,他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份上。” “串爆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草拟吗的!”老鬼奀喝道。 “你吃了大粪啊?卧槽你舅舅!” 两个互不对付的叔父骂成一团。 “咳咳!” 邓威咳嗽两声,他们顿时安静下来。 “不管怎么样,我们大家都不希望下面打起来。”他环视一周,“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吗?” 每个老家伙都摇头,表示自己很无害。 “那就简单咯。”邓威笑着一摊手,“大d的面子要给,龙头棍要拿回来,告诉小的们,要文不要武,怎么做我们不管,但一定不能闹得不可收拾。” 众人眉头紧皱,却都一言不。 邓威笑眯眯环顾一周,做个请的姿势:“请茶,请茶!” “要文不要武?要把棍子拿回来,还不让打架?” 听到这个消息的古惑仔们都炸锅了。 “靠!”东莞仔当场骂娘,“我们是古惑仔,古惑仔不打架要耍嘴皮子,那干脆都改行做律师算了。” “呐,不、不管你们怎么做,如、如果我见到罗继,是一定要打他的。”从关内赶回来刚和大家汇合的师爷苏道。 “我除了打架,什么也不会。”飞机冷冷道,“我替社团做事,靠的就是一双拳头!叔父们如果不喜欢,让我大佬跟我说!” 吉米环视一周,见大家都是这个意思,对叔父们的意见十分抗拒,于是耸耸肩道:“总之,龙根叔让我转告大家的话,我带到了,怎么做,是你们的事。” “跟你没关系啊?”有人死看不上吉米,他一说话就立刻怼他。“也是,你可以施展美人计嘛,反正你手下妞儿多,到时候多送几个给罗继,就什么都解决咯?” 众人哄堂大笑。 吉米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盯着那个说话的家伙。 “要不要我把你老妈送给他?”吉米突然道。 “你说什么!”那人大怒,就要冲上来,却被人拦住。 吉米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有种你别走!单挑啊扑街!”那人还在叫嚣,吉米却恍若未闻。 “说这些屁话有什么用?”东莞仔鄙夷地看了这人一眼,“现在连人家的屁都吃不上!找得到人才有的送,找不到人,送个屁都没有!” “大、大头,你、你怎么看?”师爷苏转过头来问一直没说话的大头。 大头面色凝重:“叔父们高瞻远瞩,自有道理!帮规有云,凡我洪家兄弟,倘有旧仇宿恨,必要传齐众兄弟,判其是非曲直,当众决断,不得记恨在心,如有不遵此例者,五雷诛灭!” “……” 突然,一个小弟从远处跑过来,边跑边惊喜大叫:“有骨气!罗继现在在有骨气!刚有人看到他!” 众人一怔,随即一片哗然! 不远处已经动汽车的吉米闻言神色一动,一脚油门踩死,车子顿时窜了出去。 有骨气酒楼。 这是苏乙第二次来这里了。 头一次来,他带了八条枪,两颗手雷,逼得大d也不得不向他低头,还全身而退。 而这一次,面对整个和联胜年青一代的力量,他却只带着刘建明和徐天两个人。 “其余的弟兄们都安排好了吗?”苏乙坐在一楼大厅,悠哉啜了一口茶,开口问道。 “都埋伏好了。”刘建明压低声音,“还有枪也按照你的要求都藏好了。待会儿一旦打起来,我和阿天掩护你冲出去,兄弟们接到信号就会第一时间接应,车也都准备好了。” 苏乙点点头。 “让弟兄们不必太紧张,你也是。”苏乙喝着茶,瞥了眼刘建明,“我们不是悍匪,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闹得太大。做这些,只是以防万一而已,主要目的也是威慑。万一真有愣头青动手,我们也不至于毫无准备。” “明白。”刘建明勉强笑笑,心里却在狂骂。 信你个鬼! 你特么撤退方案都预设了三套,还说不想搞大场面? 你要是不想搞大场面,会给酒楼走道的花瓶里都塞着枪和手雷? 你要是不想搞大场面,会突然买了黑风衣穿上,才来有骨气? 0153、吉米的善意(除夕快乐!) 苏乙还真不是想搞个大场面,他只是做了所有最坏的打算罢了。 事实上在刘建明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苏乙甚至通知了6启昌。 一旦有骨气酒楼真的生枪战,警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现场,从前门攻进来。到时候苏乙想办法从二楼后面的救生楼梯跳下去,6启昌会亲自在那里接应他。 而且为了信息传递的时效性,苏乙特地花大价钱从附近一家保安公司手里买来一套对讲机,给自己和每个小弟都配了一个。 总之,苏乙已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把自己生生命危险的几率降到了最低。 而且说实在的,苏乙其实并不认为他有多大危险。 姑且把这次主动露面,算作邓威对他的考验吧。 邓威已经明确表示他会替苏乙挡下来自倪永孝的威胁,苏乙最忌惮的危险就已经消除了。 他最怕的就是倪永孝这种阴人,你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突然给你来一下子,等你反应过来,已经什么都晚了。 剩下的和联胜,看起来动静很大,闹得满城风雨,但实际上苏乙反而没那么大担忧。 因为和联胜不管谁来都是“求棍”的,见不到苏乙的棍子,没人会动手。这也就意味着,只要苏乙谨慎一点,就不用担心他们打冷枪,玩阴的。 如果是摆明车马对弈,苏乙还真谁也不怕。 他在港岛如今被人叫声继哥,手下带着刘建明、大B等一帮兄弟,也不是被吓大的。 尽管如此,该有的措施,他还是做到了极致,毕竟命就只有一条,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他这么小心翼翼,也难免会被刘建明等小弟误会。 “继哥,看到上次见过的黑小子把车停在门口,很匆忙进去了,只有他一个人!” 耳机里突然响起大B的声音。 苏乙不动声色敲了两下桌子,刘建明见状走到一边,把手伸进裤兜里按下对讲机通话键,对着藏在衣领里的话筒道:“按兵不动!重复,按兵不动!” 很快,大B说的黑小子出现在了门口,四下一张望,很快向苏乙走来。 这人当然是吉米。 苏乙远远看到吉米,笑着招招手,然后继续坐着悠哉喝茶。 整个有骨气酒楼里,就坐着苏乙这一个客人,吉米当然也是一眼就看到了苏乙。 他不知道该佩服这个人胆子大,还是该嘲笑他愚蠢。 外面为了找这个人,甚至连悬赏都开出来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坐在这里喝茶吃饭? 吉米走了过来,叫了声继哥,面色复杂地道:“你知不知道全港岛有多少人在找你,继哥?” “猜得到。”苏乙笑了笑,“那又怎样?难道你以为是个人就有机会走到我面前跟我说话?” 吉米叹了口气:“趁着现在他们还没到,你跟我走,我会让任何人都找不到你,等风头过了,你再出来。” 苏乙一怔。 “算是还了你还我大佬的人情。”吉米诚恳道。 苏乙晒然一笑。 “你要是不想做我小弟,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苏乙摆摆手,“就当我从来没见过你。” 吉米面色一紧,道:“你知不知道,和记所有座馆都派人来了?他们马上就到!八路人马,几百号人!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你啊!” “如果人多就能赢,新记早就一统港岛做皇帝了。”苏乙淡淡道,“吉米,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你想用这种方法还我人情那就不用了,我给你面子,还你龙根和官仔森,不是为了你的人情,而是为了你这个人!” 吉米突然激动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这个!你以为是开玩笑?会没命的大佬!” 苏乙看着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脸越来越黑的吉米对刘建明道:“怎么样建明,我跟你打过赌,说我不会看错人的,对不对?” 刘建明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就在这时,两人的耳机同时响起大B的声音:“大佬,长毛来了,带着上次那两个挨揍的小弟。” 苏乙笑容缓缓收敛,看了眼吉米,没有避讳他,直接按着对讲机对衣领下的麦克风道:“按兵不动。” “收到,继哥!” 刘建明下意识看了眼吉米,他知道苏乙这个态度基本就是不把吉米当外人了。 但吉米却吃了一惊。 这帮人是混社团的还是警察? 怎么对讲机都配着? 砰! 长毛—— 不,现在应该叫小蓝帽了。 苏乙把长毛的头剪掉后,这家伙直接给头上扣了个蓝色的帽子,成天戴着。 小蓝帽急匆匆带着两个人向苏乙跑过来,满脸焦急。 “继哥!不好了继哥!”他大呼小叫着,看到吉米的时候明显一愣,顿时面露警惕,一个急刹车站住。 他看看这边,看看那边,迟疑着对吉米道:“你、你一个人来的?” 他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吉米没理他,转过头去看苏乙。 苏乙则面无表情道:“大呼小叫干什么?” “继哥,全社团都在找你!所有大佬都派了人过来,马上就到,你还有心情坐在这里?”小蓝帽反应过来,急促叫道。 “你在教我做事啊?”苏乙淡淡问道。 小蓝帽一愣,道:“继哥,真的很急啊大佬!龙头棍呢?” 他伸出手:“你要是不走,把龙头棍给我,我先带走!继哥,大局为重,我觉得我们……” “滚!”苏乙笑了笑,吐出一个字。 “都是替大d哥做事,你别过分!”小蓝帽突然咆哮起来,“你现在根本就是乱来!我忍你很久了罗继!” 话音未落,两道人影一左一右从苏乙身后窜出,几乎是同时狠狠一脚踏在小蓝帽的肚子上。 后者顿时惨叫一声,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他的两个手下刚要有所动作,刘建明和徐天齐齐掏枪,用枪指在了他们的头上。 两人顿时一个机灵,下意识齐齐举起手来。 小蓝帽捂着肚子,痛得面容扭曲成一团,涕泪俱下,半天爬不起来。 苏乙收敛了笑容,道:“短毛,我现在没空搭理你,你最好滚快一点,我的意思,你明不明白?” 小蓝帽挣扎着,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怨毒地瞪着苏乙,咬牙道:“走!” 在两个手下的搀扶下,他灰溜溜地走了,再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刘建明和徐天收起了枪,重新站在了苏乙的身后。 0154、一触即发(新春快乐!) 吉米此刻有些胆战心惊。 倒不是怕,而是因为苏乙和他手下这份默契。 如果他的消息没错的话,苏乙收小弟也就是在他为倪坤报仇的时候。 这才多长时间? 他正胡思乱想着,苏乙已经看向他。 “我记得我给了你三天时间,还有明天最后一天。”苏乙笑着指指他,“想通了,记得来找我报道。” “如果我不来会怎么样?”吉米问道。 “还能怎样?”苏乙摊摊手,“强扭的瓜不甜,难道绑你来给我做小弟?” 吉米勉强一笑,对苏乙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苏乙身子后仰,笑着对刘建明道:“瓜甜不甜,要扭下来尝尝才知道,对不对建明?” 刘建明:“(′???)” “继哥,黑小子在门口抽烟,没有走。”大B在耳机里汇报。 苏乙敲了两下桌子,接着喝茶。 刘建明看在眼里,低头对话筒道:“按兵不动。” 恰在此时,服务员端着托盘来了。 红炖鱼翅、什锦乌石参、清蒸海上鲜、沙茶牛肉,再配一碗米饭,这是苏乙为自己准备的午餐。 服务员战战兢兢放下了菜,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了。 这家潮州菜酒楼其实是和联胜的产业,有很多大佬的股份在里面。 苏乙是谁,整个酒楼的人都知道,他们生怕苏乙找茬闹事,尤其是苏乙带着小弟强行包场之后,更是视他为洪水猛兽。 苏乙对此也不以为意,他有做恶客的觉悟。 就在苏乙大快朵颐的时候,耳机里传来大B紧张的声音。 “来了十多辆面包车……不!至少二十多辆,而且后面还有!各个都拿着钢管和砍刀啊大佬!” 苏乙心中猛地一绷紧,表面却不露分毫,依然保持原本的节奏大吃大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向身后的刘建明和徐天晃了晃。 “第一套方案!大家都小心点,集中精神!”刘建明肃然向对讲机喊了一声,语气急促,显然,他也紧张起来。 “明白!现在门外车上的人全下来了,领头的几个正走过去跟黑小子说话!”大B紧张道。 酒楼外。 东莞仔、师爷苏、大头、飞机以及其他三位年青一代的头目,共计七路人马,齐聚有骨气。 他们气势汹汹下了车,却一眼见到吉米一个人孤零零就站在门口抽烟,不禁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几位头目围上来。 “里面什么情况?”东莞仔问道,“人不在吗?” “在。”吉米语气很重,狠狠吸了口烟道。 “那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一直和他不对付的头目酸溜溜道,“给人家站岗啊?” 吉米瞪了他一眼,道:“你们先进去,我在等我的人。” 飞机上前一步,盯着吉米的眼睛道:“你最好别耍花样!” “里、里面人多吗?”师爷苏问道。 “就三个。”吉米道。 师爷苏和大头齐齐松口气,前者意气风一挥手:“大、大家跟我上!” 呼啦。 一众人从吉米身边鱼贯而过,进了酒楼。 吉米大口大口地吸烟,越吸越快,仿佛在做某种决定。 某一刻,他眼中露出一股绝决的狠色,咬牙狠狠把烟头往地上一摔,吐了口唾沫,转身推门而入! 酒楼内。 东莞仔他们一群人进去的时候,苏乙仍在大吃大喝,连头都没抬一下。 倒是刘建明和徐天十分紧张,往苏乙身边凑了凑,两人的手不自觉地摸向后腰,警惕地看着来势汹汹的众人。 “哇哦!”东莞仔怪叫一声,越众而出,似笑非笑看看苏乙,又看看刘建明和徐天二人。 “有枪啊?”他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轻佻道,“这么了不起?” 面色突然一变,他也掏出了枪。 与此同时,几个头目都掏出了枪,齐齐指向面前的苏乙等三人。 刘建明和徐天也齐齐掏枪,指向对面。 场面顿时凝固,一触即。 “巧不巧?枪我们也有。”东莞仔带着嘲讽的笑容,“你们只有两条,我们就七条,有种开枪,看看谁先完蛋!” 苏乙依然大快朵颐,仿佛对这火爆的场面恍若未见。 刘建明和徐天则绷着脸,看不出他们的情绪变化。 东莞仔闹了个没趣,嘿嘿冷笑一声,道:“现在我们人多枪多,你们人少枪少,我们吃定你们!不过在街面上一动火器,大家都不好受,所以最好把枪都收起来!” 古惑仔打架,动不动枪完全是两种性质,一旦动了枪,警察一定会死咬住不放,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人为此付出代价。 所以现在大家都形成一种默契,就是能不动枪,就尽量不动枪。 “最好按照我们的意思来做!否则真要直接翻脸,相信我,吃亏的也只能是你们,而且场面绝对很不好看。” “对吗继哥?”说到最后,东莞仔看向苏乙,死死盯着他。 苏乙咽下嘴里的食物,又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端起茶杯漱了漱口,这才慢条斯理抬起头来,环视一周。 要说心里没有一点紧张,没有一点害怕,那是假的。 没有人是天生为大场面而生的。 只不过苏乙知道,只要他露出一点点怯意,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全部都毁了。 “你是?”苏乙的目光锁定在东莞仔身上。 “东莞仔。”东莞仔带着冷笑,然后介绍其他几位,“飞机、师爷苏、大头、丧飞、春仔、屯门阿涛,都认得了?” 苏乙点点头:“你们想要龙头棍?” 他从桌子底下拿出来一个木头盒子,放在桌上,用手拍了拍,仿佛漫不经心地道:“棍子就在这儿,谁要?试试能不能拿走。” 刷!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苏乙的手掌下面。 就是这东西,谁拿到他,就可以扬名立万,可以上位,可以财! 在场的谁不想要? 所有人的眼神瞬间都变了,很多人呼吸都急促起来。 突然,一个人一言不向前冲来。 飞机! 他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第一个行动起来,他选择了直接动手抢! 0155、震慑全场!(阖家欢乐!) 谁也没想到,飞机这么直接,说动手就动手。 等大家反应过来,脸色顿时齐齐一变。 这个时候剑拔弩张,而且手里都拿着枪,一点火星子都有可能闹得一而不可收拾,飞机这么做,根本就是乱来,一个不小心就是一场枪战,到时候场面一乱,在场的谁能保证自己活下去? 可想要阻止,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就这么短的时间,飞机已经冲到了苏乙的跟前,举枪就要瞄准苏乙的脑袋。 刘建明和徐天反应很快,齐齐向前一步挡在苏乙身前。 此刻他们的心中充满震惊! 震惊的不是飞机的鲁莽,而是这一幕,居然早就在他们的大佬预料之中! 苏乙早就告诉过他们,当他拿出龙头棍的时候,一定要集中注意力,遇到有人往前冲,第一时间把人拦住。 然后,这一幕就真的生了! 这一刻他们心中的震撼是无以言表的。 但事实上,对于熟知剧情人物性格又过分谨慎的苏乙来说,什么情况的生都是有可能的,所以他对任何能想到的突状况,都做足了准备。 如果要把苏乙脑中所想整理成一本《有骨气酒楼突应急预案》的册子,苏乙相信,这本册子能分上中下厚厚三册,说不定还有续集和补充说明那么多。 飞机的突袭从一开始就因为苏乙的谨慎而注定失败,但苏乙也并非真的就能掌控所有。 就在刘建明和徐天齐齐挡在苏乙身前的那一刹那,一把椅子呼啸着从远处而来。 砰! 它重重砸在飞机的后脑勺上,打得飞机一个恶狗扑食,向前扑倒而来。 刘建明和徐天配合默契,两人齐齐伸腿,狠狠往前一踹! 砰! 飞机整个人又倒飞回去。 他真的像一架降落的飞机一样保持跪着的姿势,退着滑行出几米远才缓缓停下。 他捂着独自,伛偻着身子,脸涨红如龙虾,表情痛苦扭曲。 他艰难回头,就看到吉米正站在不远处一张桌子旁边正一脸凝重看着他。 在吉米身边,空了一把椅子的位置。 飞机的后脑勺缓缓流下猩红血液,打湿了他的后背。 然后,他斜斜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大佬!”飞机的小弟们大惊失色,急忙围了上去,搀扶的搀扶,喝骂的喝骂,场面乱作一团。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偷袭我大佬!” “淦泥酿!偷袭飞机哥?我跟你拼啦!” “吉米,今天不给个解释跟你没完!” 飞机的小弟乱哄哄围着吉米讨说法,各个情绪激动。 而东莞仔等人则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幕。 吉米一言不,目光透过人群,遥遥和苏乙对视。 苏乙突然就明白了一点什么,但却不能确定。 他有些惊喜,有些意外, 然后掏出枪,对准放在桌上的盒子,“砰”地就是一枪! 突兀的巨大响动,吓了所有人一跳,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止了嘈杂和动作,齐齐循声看了过来。 等看清苏乙做了什么,顿时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又惊又怒。 “不想我把棍子打烂的话……”苏乙笑眯眯开口,指向东莞仔。 “你!” 手指移动,指向师爷苏:“你!” 再动,指向大头:“还有你……” “你、你,和你!” 他依次指了所有说了算的头目,笑呵呵道:“一起坐过来聊聊吧,你们替社团做事是为了拿棍子,还是为了打架?嗯?” 他环视一周,所有人都面色阴晴不定,没人吱声。 “都什么年代了,还玩打打杀杀那一套?”他笑眯眯环视一周,指指自己的太阳穴,“解决问题,要动脑子的!古惑仔做事不用脑,那就一辈子是古惑仔!你们想扬名立万,想要上位,只靠打打杀杀,就只能跟他一样。” 苏乙指着被小弟们扶起,但仍昏迷不醒的飞机:“扑街啊各位!你们想那样吗?” 依然没人说话。 “当然,我还是蛮欣赏他的。”苏乙话锋一转,看向扶着飞机飞机的小弟,“你们大佬可能有些脑震荡,带他去医院吧,等他醒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他,就说我很欣赏他,请他来做我小弟,知道吗?” 飞机的小弟惊疑不定,面面相觑。 苏乙笑着摆摆手:“去吧,别纠结了!这么多大佬抢一根棍子,你们的大佬又昏迷不醒,就凭你们,留在这里能做什么?呵呵,没机会的!还不如送你们大佬去医院,对不对?” 飞机的小弟们沉默着,最后还是搀扶着大佬,默默向外走去。 苏乙目送他们远去,然后回过头来,再度环视一周,笑道:“叫你们坐又不坐,是不是不给面子呀?嗯?” 目光所过之处,竟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滞,师爷苏甚至下意识脸色一变,后退一步。 这一刻,不远处的吉米满眼放光,彻底放下了最后一丝心结! “我坐!”他大声叫着,往这边走来。 大步流星,虎虎生威。 “前天你把龙根叔和森哥交给我,说用他们两个换我来做你的小弟。”他一边走,一边大声道,眼神炯炯盯着苏乙,“你给足了我吉米面子!今天我看见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可以现在就答复你,继哥,我不用等明天!我现在就认你做我大佬!”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吉米。 “今天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跟!”吉米斩钉截铁地道,“大佬,你收不收我?” “吉米你疯了!”东莞仔急怒交加,大声呵斥。 其他几个头目也满脸震惊! 八路人马来找苏乙的麻烦,结果一个照面,一个扑街被送去医院,另一个直接当场叛变,还有比这更魔幻的事情吗? 这算什么? “哈哈……”苏乙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恣意张扬。 他指着吉米,豪气无比地道:“富贵荣华,同甘共苦!吉米,以后你就是我罗继的兄弟了!来,再叫声大佬听听!” “大佬!”吉米十分激动。 “好!”苏乙猛地一拍桌子,吓了所有人一跳。 他环视一周,道:“今天我高兴,就不跟你们玩太多花样!你们不是想要龙头棍吗?” 他拍拍被打了一个弹孔的盒子,道:“我可以给你们,只要谁说我想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 迎着众人不可置信的惊疑目光,苏乙冷笑接着道:“不过我怕你们有命拿走,连今晚都活不过!” 0156、轻松搞定   苏乙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反而都有些惊疑不定。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你越是把一件东西藏着掖着,别人就越想要。   但你把它大大咧咧送到他手上,他反而会怀疑你给他这玩意儿是不是想害他?   或者有什么别的坏处?   眼看着苏乙把龙头棍推到桌子中间,一副“谁要谁拿走”的架势,东莞仔等人一时都有些迟疑起来。   也许他们下一刻就会反应过来,继续该抢的抢,该争的争,然而这一刻的迟疑,就是苏乙想要达到的效果。   眼看众人一时面面相觑,苏乙冷笑着,旁若无人地拿起大哥大,开始拨号码。   这个动作,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飞机的扑街,吉米的倒戈,再加上苏乙之前云山雾罩的态度,这一系列的铺垫,让来势汹汹的诸位大佬们心中都在不知不觉中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们下意识会感觉苏乙这个人“不简单”,或者说这件事情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就是这么一丁点的不确定性,才让他们在苏乙放完狠话拿起大哥大的时候,没有很没耐心的一挥手说:“大家一起上,先砍死他再说。”   而是下意识冒出“我倒要看看你要打给谁”,这样的想法。   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苏乙心中对他上班公司的那位销售主管,感激到爆赞!   这是因为苏乙之所以能掌控局面,占据主动,靠的就是他做销售的时候学到的话术和推销技巧!   做销售的都知道,想要把一样商品卖给一个客户,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一个销售新人一百次的碰壁,也许才能碰到一次成交的概率。   但一个老销售员,成功签单的概率就会大很多。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因为销售也要讲技巧的,怎样占据谈话的主动,怎样引起客户的兴趣,怎样引导客户的心理,怎样让客户产生购买的冲动,直到成功交易,这一系列的流程,其实都是有套路和技巧的。   你可以说这是小把戏,难登大雅之堂,或者说耍小聪明难成大事。   但事实上,人生中有几次大事是需要你用到“大聪明”的?   那些所谓的大事,又有哪个不是一件件小事组成的?   苏乙今天能靠着销售话术这样的小把戏,成功避免一次街头火拼,可见这样的小聪明还是很有用的,至少它能取巧。   今天这种场合,苏乙一当众打通眼下这通电话,其实就意味着已经尘埃落定了。   这又是苏乙的另一个小聪明。   “喂?谁呀?”   苏乙按着免提,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邓威的声音。   但不是每个人都认得这个声音。   所以苏乙带着淡淡笑意环视一周,故意用一种四平八稳的沉稳语气道:“邓伯,是我,罗继。”   邓伯!   没人想到,苏乙打给了邓伯!   和联胜的人,有哪个不知道邓伯?   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是谁在背后一手鼓动风云?   不是大d,更不是阿乐,而是那位平日里低调不出的邓伯!   所有古惑仔都知道,是邓伯不让大d做话事人,是邓伯一心支持阿乐,所以才有了这次的风波。   照理来说,跟大d一伙抢了龙头棍的罗继,应该最不可能跟邓伯有所牵连才对,但现在,事实却跟他们脑中所想截然不同。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再次惊疑不定。   电话那头的邓威也很疑惑,在他想来,苏乙现在应该正为了完成他设置的考验而“焦头烂额”才对,怎么会有时间给他打电话?   难道是来求助的?   苏乙求助他并不意外,因为这个考验对苏乙来说本身就是不公平的,邓威设置这个考验也不光是为了看苏乙的能力,还为了看苏乙的心性和态度,是不是能为他所用。   但苏乙这么快就向他求助,他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什么事啊?”邓威问道。   “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搞定了。”苏乙悠悠地道,“现在除了大d的人,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棍子是我自己给你送去,还是我让他们其中一个,给你带过去?”   这句话,又是一种话术!   模棱两可,张冠李戴,混淆视听。   苏乙说的“你要我做的事情”,指的是邓威给他的考验。   但这个考验除了苏乙和邓威两个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所以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怎能不让他们浮想联翩?   苏乙现在拿着龙头棒,他们会不会想到,龙头棍就是邓威派他去抢的?   绝大多数人现在都是这个想法!   而苏乙的第二句“现在除了大d的人,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他只是在陈述现场的情况,但有了第一句话打底,这句话就会被大家解读为——罗继跟这里的人是“我们”,跟大d的人,似乎不是一路。   苏乙的第三句话——“棍子是我自己给你送去,还是我让他们其中一个,给你带过去”?   这句话原本的意思是他在向邓威表示——考验结束,龙头棍他也保住了,现在道具用完,可以完璧归赵了。   但在不明所以的众人听来,就成了苏乙完成了邓威让他拿到龙头棍的委托,现在打算把棍子交还给邓威,交还给和联胜社团。   甚至为了表明他自己没有私心,他还很大方地表示——让他们其中一个,把棍子带回去。   此刻所有人的脑子里都是懵的。   因为这个弯拐得太急了,他们的脑子还没跟上来。   前一刻他们还要跟苏乙刀兵相向,你死我活,但现在,苏乙突然成了“自己人”?   既然大家都是为社团做事,大家都是为了不让大d抢到龙头棍,目标一致,那还你争我夺个什么劲?   就算从苏乙手里抢到龙头棍,又有个屁的功劳?   想通这一点,东莞仔等所有人都满心无语和郁闷。   这乌龙闹的,特么叫什么事儿?   但没听到邓威的答复,他们还是有最后一丝疑虑没有打消。   电话那头的邓威此刻也满脸震惊。   这就——搞定了?   几百个古惑仔气势汹汹去抢棍子,现在一点动静都没闹出来,你就告诉我你已经搞定一切了?   开玩笑的吧?   尽管不敢置信,但邓威却不相信苏乙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他有心想问清楚,但此刻他房间里,所有叔父辈的人都在这里坐着。   他过来接电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看了过来。   出于某种私心,他不想让大家知道他跟苏乙之前的那段交集,他不想让大家知道他对苏乙的考验,所以他也不好当众问得太细。   “没问题吧?”但他还是不放心地确认了一句。   “当然。”那边苏乙的回答理所当然。   邓威又看了眼满房间齐刷刷望过来的一双双眼睛,微微笑了笑,道:“在场的有没有一个叫师爷苏的小家伙?”   “有。”苏乙道,“要不要我把电话给他?”   “不用,”邓威道,“你把棍子给他,让他把棍子交给他的大佬火牛。”   “哼!”   在场一个叔父闻言脸色难看,冷哼一声。   他就是大角强,被火牛背叛的那位大佬。   邓威看了大角强一眼,对话筒道:“做完了事,来找我一趟。”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各位叔父们此刻也都各个惊疑不定。   他们也完全不知道生了什么。   邓威环顾一周,解释道:“是罗继,他打算把棍子还给我们。”   “是他?”   “为什么?他不是大d找的帮手吗”   “什么情况?他投降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十分疑惑,等着邓威进一步解释。   邓威沉吟着,道:“不管怎样,这是好事。”   环视一周,邓威笑着做出请的姿势:“请茶!”   他打断了谈话。   他现在没法跟大家解释,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生了什么,只知道苏乙把事情“搞定”了。   他只能等进一步的消息到来,他才能厘清事情,做出一个圆满的解释。   有骨气酒楼。   苏乙笑眯眯挂掉电话。   还考验?   考验个大粑粑!   他才不会把所谓考验当回事,去老老实实想办法完成。   那太蠢了。   他的确感到了局面的危险,否则也不会向邓威低头。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完完全全遵照别人的规则,受人摆布,尤其是面对邓威这种人。   苏乙不敢说自己阅尽千帆,洞彻人心,但看人这方面还是有一套的,他敢肯定,邓威绝不是淡泊名利的隐士,而是一个权势熏心的老家伙。   这样的人做自己的大佬,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苏乙也不想做一个听大佬话的乖宝宝。   既然如此,只要他不要太出格,能达到自己的最终目的,对待邓威这种人,就没必要太守规矩。   这次他利用两边的信息不对称耍了个小聪明,倒也不怕因此激怒了邓威,或者给邓威留下不好的印象,从而拒绝他入和联胜。   因为现在的结果只不过是苏乙准备的所有预案中,最理想的结果。   事实上在他的准备中,他也做好了枪战、甚至是警方介入这样的坏打算,由此可见,从一开始他就没把邓威的考验当回事。   苏乙的确想要加入和联胜,但从一开始,他就没指望能通过邓威这条途径进入,或者说,他有自己的办法,所以对待邓威,自然没那么多敬畏和认真。   “谁叫师爷苏?”苏乙环视一周,笑呵呵问道。   他当然知道是谁,只不过明知故问罢了。   东莞仔等人到现在还一脸懵逼,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展成现在这种样子。   “我、我叫师爷苏。”师爷苏举手,站了出来。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毕竟昨天他被苏乙的人把屎都打出来了。   他准备好今天来报仇的,没想到,现在成了四海兄弟一家亲了。   那他昨天的耻辱,岂不是白白承受了?   “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苏乙似笑非笑问道。   “既、既然你是邓伯的人,为、为什么昨天要抢我们?”师爷苏忿忿不平问道。   “私劫兄弟财物,或暗帮外人抢夺兄弟财物者,五雷诛灭!”大头也满脸严肃站了出来。   “我知道你是哪根葱?”苏乙翻翻白眼,“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替大d做事?”   “你、你可以问呀!”师爷苏更加悲愤。   “问谁?”苏乙反问,“邓伯和各位叔父今天才从警局放出来,我又不认识你们,我能去问谁?”   师爷苏还要说话,苏乙摆摆手不耐道:“废话少说,既然邓伯说了把棍子给你,你就拿走。”   顿了顿,苏乙冷笑警告道:“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面,龙头棍离了我手,我就再不负责。”   师爷苏黑着脸上前,从桌上拿起装龙头棍的盒子,打开一看,苏乙之前开的那一枪几乎贴着棍子擦了过去。   他狠狠瞪了苏乙一眼,转身就走。   “走、走了,大头!”师爷苏招呼道。   大头却没有着急走,而是严肃看着苏乙道:“兄弟托寄银钱及什物,必要尽心交妥,带到支还,如有私骗者,死在万刀之下。”   苏乙对他笑笑:“你也算是个人才。”   “切,走了!没意思!”东莞仔等人眼见白忙一场,各个意兴阑珊,十分不爽,连招呼都懒得跟苏乙打,转身就带着人往出走去。   不一会儿,除了吉米、刘建明和徐天三个手下,几百个古惑仔全部都走光了。   一场危机,就这么被轻松化解掉了。   吉米有种做梦的感觉,他都不敢相信事情居然这么轻松就结束了。   “继哥,原来你是邓伯的人!”他不可置信地对苏乙道。   苏乙一边拨通一个号码,一边对他笑了笑。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长毛的声音。   “喂?谁啊?”   苏乙没有废话:“棍子在师爷苏手里,他现在要把棍子拿给火牛,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咯?”   电话那头还没回话,苏乙就已经挂了电话。   他顺手把大哥大递给徐天让他拿着,然后站起身来笑着道:“事情结束了,我们也撤!”   “继哥,你是帮大d做事?”吉米欲言又止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只替自己做事。” 0157、有种单挑啊 道上的消息,通常传播得都非常快。 生在有骨气酒楼的事情,很快就闹得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知道了,原来罗继不是抢了和联胜的龙头棍,而是他一直都在替邓威做事。 也就是说,这场闹得沸沸扬扬的风波,其实是一场天大的乌龙。 消息传到邓威家里,当一众叔父辈用这件事质问邓威的时候,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反应过来,他居然被苏乙给狠狠涮了一把。 他考验苏乙,苏乙却利用他的考验,把他拉下了水,让自己成功“洗白”脱身。 “威哥,既然罗继是你安排的人,为什么你之前又说他是大d的人?” “就是,有必要连我们也瞒着吗威哥?”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全港岛的古惑仔都知道了,所有人都看着我们和记怎么解决这件事,现在你告诉我是我们自摆乌龙?” “刚才问你你都跟我们装样子,威哥,这个罗继到底是怎么回事?” 叔父们纷纷表达不满,你邓威先是说罗继是大d的人,之后又强调“要文斗不要武斗”,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但现在大家现你根本就是自说自话,你怎么解释? 苏乙的行为让邓威很被动,他心中有些恼火,但更多还是哭笑不得。 打了一辈子鹰,没想到被麻雀啄了眼睛。 这件事展成现在这样的结果,对邓威来说倒没什么坏处,因为这件事也很好解释——实话实话就可以。 当然,是有限度的实话实说。 “我邓威十多年前就开始不收小弟了,你们哪个心里不清楚?”他面露无奈问道。 “罗继要真是我的人,我早让他把棍子送到这里来,何必搞得这么啰里啰嗦,自找麻烦??” 连续两个反问,让众人更加迷惑。 邓威叹了口气,解开了谜底。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应该是罗继耍了个小滑头,”邓威道,“下面的堂口找到了他,他走投无路,就谎称是我的人,还当众给我打了电话,小的们被他骗了,我也被他利用了,事情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说到最后,邓威又叹了口气,无奈摊摊手。 “原来是这样!这就说得通了!”老鬼奀恍然大悟一拍手掌,“这个罗继鬼头鬼脑,把我们所有人当猴耍,太可恶了,不给他个教训,他还以为咱们和记是泥捏的!” “切,痴线!”串爆不屑道,“你要是收拾罗继,不就摆明了告诉道上所有人,咱们和记从上到下都被这罗继给耍了?你豁得出去这张老脸,我还丢不起这人呢!” “难道就这样算了?”龙根气愤道,“这姓罗的只是不想死才把棍子交给我们,他跟大d勾结,跟我们所有人作对,这笔账怎么算?” “就是!不能就这么算了!得给他个教训!” “放屁,人家现在把龙头棍交给我们,是天大的功劳,我们不给人家奖赏还要教训人家,让外面怎么看我们?” “没错,照我看我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闹乌龙总比被人耍好听,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叔父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达意见,有人提议不了了之,也有人对苏乙的行为耿耿于怀。 “那鬼头小子,该不会早就料到这一步吧?”看着这一幕的邓威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他很怀疑苏乙是不是吃定了和记不会拿他怎么样,所以才这么大胆地利用他,戏耍他。 “咳咳!” 眼看这些老家伙们吵个没完,邓威干咳两声,场面顿时渐渐安静下来。 “这个鬼头罗,我已经叫他过来了。”邓威慢条斯理地道,“不如我们听听他怎么解释,再做决定?” 他环视一周,所有叔父都若有所思点头,无人反驳。 尤其是对鬼头罗这个绰号,他们简直不能再同意更多。 “那就这么定了。”邓威笑呵呵道,“请茶,请茶!” 苏乙此时正在来邓威家的路上。 这次他光明正大,把八个小弟都带在了身边,大摇大摆往邓威家赶来。 新加入的吉米很会做人,很快就用大宝剑的诱惑,和其他小弟们打成一片。 “趁着我钵兰街的生意还没都交出去,我会尽快安排大家一条龙,三温暖,”吉米笑着承诺,“到时候你可别喊不行啊。” “切,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我要一个打十个!”徐天叫嚣。 “十个?靠,榨干你!”大B骂道,转头对吉米道:“吉米,我六个就够了。” “去你的!” 众小弟笑骂成一团。 所有人都充满了轻松和愉快的好心情,因为他们的大佬刚刚被八路人马包围还面不改色,一个电话轻轻松松化解了一场在他们看来有天大的危机。 如果苏乙没让他们真枪实弹兵分几路埋伏起来,他们的感触也许还不会这么深,因为在这之前他们真的觉得一场恶战不可避免,甚至他们都做好了火拼的准备,认为今天必有人血溅当场。 可现在一切安好,平安无事,他们也并没有觉得苏乙之前小题大做,或者多此一举,反而对苏乙更加佩服,因为他们越是了解苏乙人前显圣背后的付出和谨慎,越明白他们这位大佬的成功绝非偶然或者凭借运气,而是必然的结果。 “继哥,到时候让吉米给你也安排几个,最好是各种各样的洋妞儿,开个联合国大会!”大B猥琐地对苏乙挤着眼睛,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众小弟“哦哦”怪叫着起哄,吉米也拍着胸膛表示没问题。 苏乙却笑着摆摆手,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可以尽管去放松一下。但仅限一次,下不为例。” 此话一出,众小弟都面面相觑,气氛顿时有些讪讪。 老实说,苏乙这话有些煞风景,更有些莫名其妙。 做古惑仔,不变的主旋律不就是砍人喝酒玩女人吗? 但现在大家刚做完事想要去潇洒潇洒,做大佬的不说请客也就算了,还泼冷水说什么下不为例? 干嘛?卫道士啊? 那做什么古惑仔啊?去考警校多好? 小弟们讪讪,苏乙却仿佛恍若未觉,而是继续对吉米道:“还有,你这摊子买卖交出去以后,就不要再沾了,想做生意,就做能拿的出手的,像模像样的生意,捞偏门不得长久,吃枣药丸。” 这话一出,小弟们的神色更加诡异,气氛也更加尴尬。 做古惑仔,就是捞偏门的。 如果不捞偏门,干嘛要做古惑仔? 一个混社团的大佬告诉小弟要走正道,这就好比做鸡头的告诉手下小姐要从良,杀猪的告诉徒弟要爱惜小动物。 两个字——扯淡! “大佬,我们是古惑仔啊,不捞偏门,吃什么?”徐天挠着头讪讪笑道。 苏乙回头环视一周,笑道:“你们知不知道,最早的社团其实跟黑涩会完全没有关系?和联胜和新记这些社团,最早是咱们华人联合起来对抗洋人的,免得一团散沙,被人欺压。那时候的社团里,各个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光明磊落。” “可到了后来,有些人手里有了权力,就成了二鬼子,帮着洋人欺负老百姓,手下的人,也都变成了好吃懒做的闲汉和地痞,于是社团就成了黑涩会,原本的英雄好汉,也都变成了古惑仔。”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笑呵呵道:“你们叫我一声大佬,我带着你们混社团,但我希望我们不是黑涩会,你们也都不是古惑仔,明白吗?” 除了吉米和刘建明又惊又喜,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其余的人都露出茫然之色。 苏乙环顾一周,笑道:“不明白也不要紧,路还长,也很远,你们跟着我,我们慢慢走。” 也在这个时候,另一边,师爷苏和大头二人拿着龙头棍,已经快到佐敦了。 但就在他们路过一条隧道的时候,突然前面的车急刹车,后面的车猛地冲上来,把他们夹在中间。 轰隆! 一切都生得太快,大头和师爷苏根本来不及反应,车子就被挤压变形,两人被撞了个七荤八素。 迷迷糊糊中,师爷苏感觉到有人敲碎了车窗,把手伸进来,取走了装着龙头棍的盒子。 “不、不、不要!”他虚弱地喃喃,却再撑不住,昏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 火牛满脸阴沉站在他面前,森然问道:“看清楚是谁干的了吗?” “什、什么?”师爷苏茫然。 火牛猛地爆,一把揪住他衣领,咬牙切齿地吼道:“你特么被撞傻啦?你知不知道,龙头棍被人抢走了!” 龙头棍又被抢走了! 这个消息传到邓威那里的时候,苏乙刚好到了邓威的家门口。 有其他叔父的小弟在门口守着,见苏乙来了,进去通报。 但叔父们此刻一片哗然,各个意难平。 “火牛干什么吃的?怎么龙头棍一到他手里就丢?” “那个二五仔一向吃里扒外,我看说不定他跟大d串联,演双簧给我们看!” “鬼头罗拿棍子拿得好好的,干嘛要让他把棍子交出去?直接让他把棍子拿来不好吗?真是的!” …… 叔父们大声嚷嚷着,声音透过门缝传到门外,苏乙等一帮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吉米和刘建明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诡异之色。 龙头棍又丢了? 有他们的大佬从中作梗,不丢才怪。 吉米悄悄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继哥,如果之前邓伯直接让你把棍子拿过来,那怎么办?” 苏乙身子往后微微一仰,嘴唇蠕动:“那就做一次乖宝宝,以后有机会再说咯。” 吉米撇撇嘴,心说这只能怪师爷苏和大头倒霉了。 叔父们吵成一团,那个看门小弟飞快走到自己的大佬跟前,凑到他耳边说了句。 这位叔父有些吃惊地往门口看了一眼,急忙使劲拍手大叫道:“都别吵啦!鬼头罗来啦!”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门外。 苏乙一脸懵逼。 鬼头罗? 这特么什么鬼? 他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个见鬼的外号的? 再看吉米等小弟,此刻也是各个面色古怪,脸上憋着笑。 “让他进来吧。”里面传来邓威的声音。 苏乙活动活动脖子,转头对刘建明等人道:“你们在这儿等我。” “是,继哥!” 众小弟参差不齐地回答。 苏乙一进门,所有叔父辈的目光齐刷刷全部落在他身上。 这些目光有好奇探究的,也有审视冷漠的,有欣赏善意的,也有不加掩饰厌恶的。 苏乙目不斜视,面色如常走到邓威面前,微微躬身,叫了声“邓伯”。 邓威面无表情,缓缓开口:“罗继,你知不知道,龙头棍又被人抢走了?” “意料之中。”苏乙道。 这话让叔父们面面相觑。 “你什么意思!”龙根忍不住呵斥道,“是不是你在中间搞鬼?” 苏乙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理他,回头对邓威道:“我把棍子给师爷苏的时候就警告过他,一定要小心,棍子离了我手,我概不负责,是他自己蠢,不当回事。” “你觉得,是谁抢走了棍子?”邓威问道。 “不知道,除了我,谁都有可能。”苏乙摇头。 “我看就是你干的!”龙根再次开口呵斥。 苏乙又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邓威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道:“你和大d,到底怎么回事?” “他想做话事人,请我帮忙。”苏乙道,“我觉得他人不错,就试试咯,没想到捅了马蜂窝,那当然是小命要紧,就是这样。” 苏乙言简意赅,说得理所当然。 龙根忍不住又不屑冷笑到:“墙头草!不自量力!要不是威哥心好,你这种货色早就死在万刀之下了!”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苏乙这次没有沉默,而是直接皱眉转过头喝骂,“我救了你,你特么把我当仇人?” 砰! 龙根拍案而起:“你什么态度!你救我什么!你特么要放人就放人,问我要走吉米是什么意思,羞辱我吗?” “我想怎样就怎样,你算什么东西来质问我?”苏乙毫不客气骂道。 “我是叔父辈的,你对我这种语气说话?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和尊卑?”龙根气得直哆嗦。 “有尼玛啊!”苏乙不屑勾勾手指,“来,有种单挑啊!” 众叔父目瞪口呆,龙根气得脸都绿了。 我特么七十多岁了,你一二十郎当的大小伙子要跟我单挑? 0158、入会 有各位叔父在场,单挑自然是挑不成的,苏乙想把龙根揍成脑血栓的想法,只能搁浅。 “罗继,我问你,如果让你和大d一刀两断,你做不做得到?”邓威问道。 “我和大d本来就是合作的关系,谈不上什么断不断的,现在我摆了他一道,他恨不得杀了我,以后注定是要分道扬镳了。”苏乙耸耸肩。 众叔父用眼神交流。 “虽然龙头棍又被弄丢了,但至少是你把它送回来的。”邓威道,“你对我们和联胜,是有功劳的,有功就有奖,罗继,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给你一笔钱;第二,加入社团,我给你座馆的身份。” “我选第二。”苏乙不假思索地道。 “想好了再说。”邓威道。 “我想好了。”苏乙认真道,“我想加入和联胜!” 大角强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入新记,反而想来我们和联胜?” 苏乙看了眼邓威,后者面无表情。 他笑了笑道:“我不想叫坤哥的儿子孝哥,这会乱了辈分的,所以我只好走咯。” 叔父们眼神都有些古怪,但却都纷纷点头。 这个理由看似儿戏,却道出了罗继继续留在新记的尴尬,所以是能说的过去的。 “好,罗继,你先出去等着,我们叫你的时候,你再进来。”邓威道。 “是,邓伯。”苏乙恭谨低头,退了出去。 苏乙刚一出门,龙根就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我不同意鬼头罗入会!这个人跟倪家不清不楚的,说不定就是倪家派过来捣乱的!我们可不能引狼入室!” “你电影看多了吧龙根?”串爆不屑嗤笑,“鬼头罗这种人,是那种可以为倪家不为前途,无私奉献的人吗?我们现在给他座馆的位置,他一进社团就一步登天,就算以前他跟倪家不清不楚,以后也不会了!” “总之我反对!”龙根不耐烦道,“就算让他入会,也不能让他一步登天!再说了,龙头棍是他从火牛手下那里抢走的,如果他不抢,龙头棍早就到火牛手里了,哪里轮得到他?他这是争功劳,还欺压同门,照我说不但无功,反而有错!我们应该罚他,应该收拾他!” “你脑子被门挤了,收拾他?”老鬼奀听不下去了,“这次我撑串爆,龙根和鬼头罗有私人恩怨,屁股都长歪了。” “没错,鬼头罗最近太火了,他加入哪个社团,都有大把小弟投奔他,咱们混了一辈子社团了,难道还不明白,人多,名气大,就代表着大把的好处啊各位!现在不是我们和联胜选他,而是他选了我们和联胜!” “我听说倪家开了大价钱要他留在新记,是鬼头罗自己不肯。” “这就说明这家伙真的鬼头鬼脑的,虽然新记死了两个座馆,但倪家新人上位,他们之间还有的斗呢,鬼头罗不趟浑水是对的。不过号码帮确实也在拉拢他,我听说他们也开出了整个元朗扛把子的条件……” “于情于理,我们都该让鬼头罗入会,大家你情我愿,我觉得是好事!” 众叔父你一言,我一语,大多数人都同意苏乙入会,只有龙根和继哥跟他关系好的叔父辈,表达了反对。 邓威轻咳两声,让现场安静下来。 他环顾四周,道:“罗继入会,对我们是有好处的。” “第一,他名气大,这次的事情说明他能力也强,他绝对够资格,也值得我们付出一个座馆的位置拉他入会。” “第二,现在道上所有人都知道罗继帮我们找回了龙头棍,有功不奖,让外面怎么看我们?以后我们还怎么服众?大家还怎么为社团做事?” “第三,大d开的条件就有让罗继入会这一条,他觉得罗继会帮他,但现在明显他打错了算盘。不过这跟我们没关系,我答应他的条件,让罗继入会,我可以做到,他要是还有动作,就是他不遵守约定,这个哑巴亏,他是不吃也得吃,吃也得吃。” “第四,罗继一旦入会,社团会更加平衡,这对长远来说,也算是好事。” 邓威说了个一二三四,众叔父都纷纷点头。 龙根虽然不忿,却黑着脸再没有说话。 邓威环视一周:“人家还在外面等着,我们最好快点统一意见,给人家一个答复。现在举手表决,同意罗继入会的,举手。” 说完,邓威第一个先举起手来。 串爆、老鬼奀、冷佬、双番东、衰狗、肥华、大角强,这七位叔父几乎不分先后,毫不犹豫举起手来。 在他们看来,苏乙有实力,有名气,他的到来,一定会给所有人都带来好处,他们没理由反对。 坦克、大蛇、坚叔三人和龙根的关系最好,三人面面相觑,最终,坚叔和坦克叹了口气,也都举起手来。 大蛇却梗着脖子,和黑着脸的龙根一直都不肯举手。 “十比二,通过。”邓威放下手,“我们一致同意,让罗继入会。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给他哪块地盘?” 在这一点上,众叔父有着共同的默契,串爆和几个叔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当然是大角咀了!” 大角咀在倪坤死前,被大角强丢了,火牛也因此背叛了他,投靠了佐敦的阿乐。 现在大角咀大部分场子都在文拯和甘地的控制下,只有两家小酒吧还苟延残喘,但三天两头被砸场子,被新记夺去,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罗继以前跟倪坤的,让他去大角咀跟倪家争地盘,绝对是将了倪永孝一军。 你的恩人来跟你争地盘,你是选择忘恩负义呢?还是放弃利益呢? 即使是放弃利益,要放弃的也是文拯和甘地的利益,这两个大佬会答应吗? 所以说,让罗继去做大角咀的地区领导人,绝对是步妙的不能再妙的棋,几个老狐狸人老成精,转念一想,就想到了这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不,不止是一举两得,是一箭三雕。 苏乙去大角咀,正好夹在佐敦和荃湾的中间。 佐敦是阿乐的地盘,荃湾是大d的地盘,大d实力强,阿乐实力弱,苏乙正好成为两个人的缓冲地带,又跟大d结了怨,为阿乐掌权赢得空间和时间,简直妙上加妙。 这次就连龙根的脸色都缓和许多,尤其是可能想到苏乙以后两头受气的艰难处境,竟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笑容。 众叔父再次举手表决,这一次,全票通过,把大角咀交给苏乙。 邓威再次把苏乙叫了进来,对他道:“我们和联胜成立于1884年,那时候不叫这个名字,还叫和合图,社团是以工人自助会的名义成立的,刚一成立,就有一万多工人同乡入会。” “193o年的时候,和合图并入洪门,分成几个和字头的堂口,什么胜和、利和、义和之类的,我们和联胜,是利和还有胜和合并后,成立的新堂口,到了今天,和联胜的成员近十万人,港岛、西欧、灯塔、东南亚,到处都有我们的堂口。在港岛,我们和新记、号码帮三足鼎立,平分秋色。” 邓威简短讲了一遍和联胜的历史,然后正色道:“我们和联胜招新入会,是有一套完整的入会仪式的,仪式没有办,你就算不得正式加入社团,只能算外围。” “如果只是外围,是不能担任社团重要职位的。” “本来仪式应该由历任话事人主持,但现在情况特殊,所以只好由我们几个老家伙代劳了。” “罗继,我再最后确认一遍,你是不是要入会,成为和联胜的一员?” “是的!”苏乙郑重道。 “好,把你的小弟们都叫进来吧。”邓威道,“今天我亲自主持,你和你的小弟们,一起入会。” “我还有一个问题。”苏乙道。 “说吧。”邓威看着他。 “我想要吉米、大头和飞机这三个人。”苏乙道,“我人手少,他们三个我很看好,想让他们直接过来帮我。” 砰! 龙根拍案而起,怒斥道:“痴心妄想!不可能的!鬼头罗,你算什么多东西?社团收你是你的荣幸,还轮不到你给社团提条件!” “是吗?”苏乙冷笑,“敢问各位叔父,你们给我的,是哪个地盘?” 此言一出,众叔父立刻闭口不语。 “不用说我也猜到,是不是大角咀?”苏乙淡淡道,“我不想让叔父们觉得我是威胁社团,所以一直没有说。” “倪永孝为了让我留在新记,给了我大角咀和湾仔的地盘,他连大富豪都给了我。” 这话顿时让叔父们一片哗然,没人想到倪永孝居然这么有魄力,如此大手笔。 “号码帮的恐龙张口就是给我深水涉一个区!”苏乙环顾四周,声音略微提高,“而且他承诺全力支持我进攻大角咀,到时候我就是两区座馆,连葡京赌场的股份,也算我一份!” 港岛三大社团的葡京赌场正在被崩牙驹猛攻,随时有失守的可能,恐龙最后的条件其实就是个添头,不值一提,但不得不说,人家的条件也算丰厚。 “我来和记,你们给我大角咀我认。”苏乙平静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因为我觉得和记适合我。但各位叔父也别把我当傻子,大角咀现在是新记的,我要接手,得一个个去打!” “这算不算为社团开疆拓土?”他问道,“或者说是收复失地?” 众位叔父依然没人说话。 苏乙冷笑:“大家互相利用,也没什么,毕竟咱们之间还没那么熟,以后你来我往,才能有交情,我懂,我也认。但既想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草,是不是就说不过去了?” “我一不要钱,二不求援,只是要三个小弟而已,这都算提条件,龙根,要不大角咀的位置给你你来做,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来?” “哼,关我屁事!”龙根冷冷撇过头去。 “我来说句公道话。”串爆道,“罗继的提出的要求不算过分,要几个小弟而已,给他咯,这都不能满足他,那社团对他来说还有什么用?” 串爆看向苏乙:“鬼头罗,你放心大胆地干,缺什么就跟我串爆讲,我第一个支持你!” 所有叔父闻言不禁都暗骂串爆老狐狸。 谁都看得出,苏乙重新收回大角咀的希望很大,串爆这时候提前示好搞投资,绝对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这老家伙,一向无利不起早。 众大佬还要说话,邓威摆摆手道:“龙根,你年纪大了,今天一而再再而三说胡话,我就当你老糊涂。但是如果你再胡说八道,就不要怪我收回你的份子。” 此话一出,众叔父立刻齐齐凛然。 龙根黑着脸道:“威哥,我也是为社团着想……” 语气却是弱了很多。 “为社团,还是打着社团的旗号为自己,我分得清,大家也都分得清。”邓威淡淡道。 他看向苏乙:“社团的确看重你的条件,所以让你去看大角咀,但不要把社团想得没有人情味,你做多大事,就端多大碗。你要是真的拿回了大角咀,社团少抽你一成份子,一年给你省了几百万,好处够多了?” 苏乙没有说话。 邓威继续道:“三个小弟而已,给你!”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刚才说的那几个名字,是谁的人,你们现在就打电话搞定。让他们现在就来,认他们的新大佬。” “吉米就不用了。”苏乙笑呵呵看向龙根,“他人就在外面,要不我叫他进来,龙根叔?” “哼,跟个二五仔,我没什么好说的!”龙根冷哼一声。 “飞机是鲤鱼门鱼头标的手下,鱼头标是我小弟,我给他打电话!”串爆第一个表态。 “大头是高佬的人,”老鬼奀道,“高佬的大佬死了,但我在他面前还是能说上话的,我跟他说,让他放人!” 苏乙微笑看着这一幕,谦卑而低调。 其实还有东莞仔和师爷苏两人。 不过前者苏乙觉得这人本性凉薄又野心勃勃,不好控制,所以不要。 后者倒没什么,就是苏乙把人家屎都打出来了,这么大仇,师爷苏还愿意跟他才怪。 0159、照此莲花   飞机双眼失神地躺在医院病床上,头上裹着厚厚一层纱布。   他在有骨气酒楼晕倒后的事情,听小弟们都说了。   原来,罗继是邓伯的人,就算他抢走龙头棍,也只是一场误会,有过而无功。   所以这不是一次上位的机会,而是又一次现眼的经历。   他想不明白,他只是想出人头地,他拼命努力,处处敢为人先,为什么现实一次次报之以狠狠的耳光。   小弟用一种古怪的语气告诉飞机,罗继说很看好他,想收他做小弟。   飞机想到罗继独对群雄的风采,不禁有些神往。   这是他幻想中自己将来的样子,也是他幻想中的巅峰人生。他现在的大佬鱼头标,只会在海鲜里面塞腰头丸,不思进取,满眼都是钱。   他不想帮鱼头标再卖腰头丸了,尤其是把腰头丸卖给那些乳臭未干的学生们,这让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垃圾。   他一直信奉盗亦有道,这社会不应该是这样,古惑仔也不应该是这样。   所以他要出头,他要上位,他想做一个潇洒的社团大佬,想成为别人心中的偶像。   只可惜,一直以来他都做得不够好,可能跟他不善言辞,又不懂得赚钱的缘故,连小弟都不愿跟着他,他现在带着的小弟,还是鱼头标临时配给他,帮他做事的。   结果他现在事做完了,躺在医院里,只有一个小弟留下来看着他醒来,转告他一些话,然后就全走光了。   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的滋味,真的太不好受了。   医生说他得的是脑震荡,但为什么他心里却像是在被刀割一样难受?   医生是不是看错了?   就在飞机胡思乱想的时候,之前留到最后的那个小弟又走了进来。   这个小弟的面色比之前更古怪。   是那种——三分窃喜,四分嫉妒,两分讨好,还有一分拒绝的表情。   这小弟很有戏。   飞机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继续望着天花板呆。   “飞机哥。”小弟走到床边,勉强笑笑,“标哥说了,上面话,鬼头罗指明要你跟他,你要是还能走,就直接去邓伯家里去找他。你还没卖出去的货,都交给我,以后我顶你的位子。”   飞机眼神呆滞,缓缓移动,锁定在小弟的脸上。   “谁是鬼头罗?”他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问道。   “就是罗继,说很看好你的那个。”小弟脸上的笑容再次灿烂一些,讨好之色多了几分,“他是全港岛最火的大佬,跟着他一定前途无量,飞机哥,你运气好,这回一定达!以后别忘了提携小弟一把啊……”   飞机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他的眼神里有了光。   砰!   他猛地僵直坐起,一把拽掉手上的针头,下床就往外大步流星走去。   在同一家医院里,大头和师爷苏躲在楼道里抽烟,两人的表情都很沉重。   龙头棍从他们手上再一次丢了,他们的大佬火牛和高佬对他们十分不满,各自臭骂了他们一顿。   “一、一定是大d的人做的!”师爷苏愤愤道,“一、一定是罗继通风报信!他、他们串通好,演戏给所有人!是、是我们倒霉!背了黑锅!”   “凡我洪家兄弟,倘有旧仇宿恨,必要传齐众兄弟,判其是非曲直,当众决断,不得记恨在心,如有不遵此例者,死在万刀之下!”大头表情严肃对师爷苏道,“阿苏,不要怨恨,解开所有烦恼,成就心中莲花开放,这才是最高智慧。”   “……”师爷苏像是看智障一样看着大头。   “你、你说什么啊!”他无语问道,“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你!”   “我是想说,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上报社团,让社团聚集所有堂口,当众陈清是非曲直,这才是解决问题之道。靠我们两个,是没有用的。”大头认真道。   “上面让我们解决麻烦,你现在的意思是咱们再把麻烦推给上面,对不对?”师爷苏更加无语看着他,“你、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放飞思想,才能放飞心中莲花。”大头道。   “放、放、放尼玛啊!”师爷苏再也忍不住爆了粗口,“怪、怪不得你大佬会说办不好这件事就让你别出现在他面前,你、你这样做事,哪个大佬肯要你才怪!”   砰!   话音未落,楼梯间门被推开,一个小弟看到大头,顿时眼睛一亮,道:“大头,你怎么躲在这里?大佬到处找你!”   “什么事?”大头问道。   “你被鬼头罗看中了,人家指名道姓要你过去做小弟,大头,你小子要达了!”这小弟满脸羡慕地道。   大头茫然。   师爷苏嗔目结舌。   与此同时,在邓威的老屋之中,一场别开生面的仪式,正在举行之中。   众叔父已摆了香堂,换了古装,拿了钢刀,各个面色肃然,列阵在关二爷神像之前。   苏乙和除了吉米之外的七个小弟,则垂跪在堂前。   “三百年前,康熙围少林而焚之,众僧惨遭焚死!”邓威头戴赤冠,身披彩绸,满脸肃然开口,“幸存者五人逃至高溪庙前,插草为香,结为异姓兄弟,矢志报仇雪恨,反清复明!”   “五人广结英雄义士,聚义红花亭,创设洪门!洪门多次兴兵起义,失败而回,十万洪军为民族壮烈牺牲,然而,洪门此秘密组织,却一直流传至今……”   随着邓威一段冗长的社团历史介绍后,串爆横刀于胸前,面色肃然向前一步,气沉丹田大喝:“开——坛!”   老鬼奀上前一步,大喝:“你可知此处是洪军禁地,警卫森严,不可冒犯?违者,军法无情!”   双番东:“我是明朝辅驾大先锋,架桥修路第一功,逢山开路逢城破,谁人不识天佑洪?”   老鬼奀:“到来何事?”   冷佬:“来拜天地会!”   老鬼奀:“拜会何事?”   肥华:“反清复明!”   老鬼奀:“有何为证?”   大角强:“有诗为证!”   串爆:“反斗穹原盖旧时,清人强占我京基,复回天下尊师顺,明月中兴起义时!”   众叔父:“呼!呼!呼!”   串爆手持钢刀,走到苏乙身后,刀背“啪”地一拍,大声喝问:“爱兄弟还是爱黄金?”   “爱兄弟!”苏乙大声回答。   串爆接着走到刘建明身后,一拍其后背,急需大声喝问:“爱兄弟还是爱黄金?”   “爱兄弟!”刘建明大声道。   如是反复询问,反复回答,苏乙和七个小弟依次回答完毕。   这对苏乙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古老的传统和现代交汇,每个人都在竭力地表演,想要营造出一种肃穆庄严的气氛,这看起来有些滑稽和草率的仪式,竟真的会感染到在场每个人。   接下来便是众人齐诵洪门三十六誓,这也是大头满嘴小磕儿的来源。   就在里面冗长仪式进行的时候,飞机和大头两人也6续赶到了。   两人一来,就看到了在门口百无聊赖等待的吉米。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后脑勺还隐隐作痛的飞机顿时像头愤怒的公牛般向吉米冲了过来,在吉米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之前,就一脚把吉米踹得撞在墙上,然后左右两个摆拳,打得吉米晕头转向。   不等吉米回过神来,他已掏出一把随身带着的自制钢锥来,抵在了吉米的脖子上。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愤怒瞪着吉米,胸膛剧烈起伏着。   就是这个人,从背后偷袭自己,害得自己当众出丑扑街!   “喂!干什么!”守在门口的叔父辈的小弟们见状立刻大声呵斥,往这边走来。   “误会!都是误会!”大头急忙大叫着跑过来,“我们自己会处理,我们自己搞定!”   他连连向赶过来的人作揖赔笑,然后不断用手扒拉身后两人,压低声音劝道:“以后大家都跟一个大佬,同门师兄,抬头不见低头见啊大哥!放下怨恨,成就心中莲花,好不好?”   “……”吉米和飞机以呆滞的目光齐齐偏过头来,看向大头。   大头目光真挚:“嗔怒不去,莲花难成,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们的!”   飞机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盯着大头看了一会儿,这才回过头去。   “对不起。”吉米勉强笑了笑。   飞机瞪着他,不肯松手。   吱呀——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一位叔父探出头来,看向这边。   “干什么,造反啊?”他皱眉呵斥,“你们三个,是不是吉米,飞机,还有大头啊?”   “是是是,就是我们。”大头忙回道。   这位叔父打量了三人一下,道:“你们的新大佬叫你们进来,要拜关二爷了!”   “你想报仇,等拜过关二爷再说?”吉米问飞机。   飞机没有说话,缓缓松开吉米,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转身向房间里走去。   “没事吧?”大头急忙过来扶吉米,“你脖子流血了。”   吉米擦了一把,拍拍大头的肩膀,转身也向房间走去。   等三人都到了房间里,就看到苏乙正站在关二爷像前,笑吟吟看着他们。   “吉米不用说。”苏乙的目光在吉米脖子上稍稍停留,转头看向飞机和大头。   “我很欣赏你们两个,想你们过来帮我。”他说,“所以跟叔父们请求,让你们过来帮我。”   顿了顿,苏乙微笑对叔父们点头,道:“叔父们给我面子,所以问火牛和高佬要了你们两个过来。”   叔父们纷纷对苏乙还之以微笑,气氛一片融洽祥和。   “刚才叔父们为我跟他们七个主持了入会仪式。”苏乙道,“从现在开始,我也是会中兄弟。我现在问你们两个,愿不愿意认我做大佬?”   他目光炯炯,盯着眼前二人。   “大佬!”几乎是话音刚落,飞机就向前一步,“以后有事尽管吩咐,大佬!”   苏乙笑呵呵拍拍他肩膀,看向一边的大头。   “大佬!”大头重重点头。   “很好,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苏乙开怀一笑,转过头对邓威一点头:“邓伯,可以了。”   “好。”邓威点头,向前一步,环视一周,威严道:“你们十个,今天就在关圣帝君面前,滴血焚香,效仿当年五祖,于高溪庙前插草为香,结为异姓兄弟,誓效忠你们的大佬!”   一位叔父上前,分给每人一支香,让他们十人反手持香,跪伏于关公像前,共同立誓:   “我等十人,聚一堂,齐拜大佬罗继,天地为证,日月为鉴,十人同心,心传忠义,乐必同乐,忧亦同忧,虽不同生,死愿同死!既题名于金榜,必尽忠于和联胜,尽忠于大佬!今日金兰结义,终生肝胆相照,忠心义气,财到尾,倘若奸心反骨、有始无终者,神昭其上,鬼阚其旁,三刀六眼,五雷轰顶,报应分明,人神共鉴!”   十人持香叩,叔父们将誓词写在黄纸之上,烧纸斩鸡,制成血酒十一碗,端到众人面前。   苏乙一口饮尽碗中酒,高高举起酒碗,喝道:“关二爷为证!有忠有义,富贵荣华,不忠不义,照此莲花!”   哗啦!   他狠狠把酒碗摔在地上。   “关二爷为证!”   十个小弟喝干了酒,也齐齐大喝着,把酒碗摔碎了一地。   “礼成!”串爆大喝一声,目光巡游一周,当和苏乙一对视,顿时露出友善的笑容。   与此同时,荃湾警署,大d面无表情地在保释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6启昌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道:“大d,最好不要搞事情,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大d嗤笑一声:“你变态啊?我拉屎你是不是也跟啊?且!”   “你说什么!”旁边的警官怒声呵斥,“是不是还没关够啊?”   砰!   大d突然咬牙一拍桌子,身子前倾,面目狰狞:“你说了算啊?没规没矩!小心出门被车撞,全家死光!”   那警官心中寒,竟面色一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大d目光森然盯着他的胸牌:“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哪里?有几口人啊?”   警官面露惧色,手忙脚乱捂住胸牌就往后躲。   “哈哈哈……”大d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对脸色难看的6启昌道,“吓成这样,还做警察?真是,开个玩笑嘛!我是良好市民来着,看他长得帅,想给他送锦旗而已,切!哈哈哈!” 0160、大小通吃   “大d,你不要太嚣张!”6启昌指着他警告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取消你的保释资格,再扣你四十八个小时?”   “我吓大的?”大d满脸不屑,“法律是你家写的,想怎样就怎样啊?切!”   他狠狠瞪了6启昌一眼,转身搂着自己的老婆:“走了!这里臭死了!地方臭,人也臭,什么都臭!真搞不懂,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臭的地方,你说呢,老婆?哈哈哈!”   看着大d离去的背影,一个警员恨声道:“6sir,这混蛋这么嚣张,我们真的就这样放他走?”   “不然怎样?”6启昌淡淡道,“港岛法律有做人不能太嚣张,否则就要坐牢这一条吗?”   他回头拍拍这警员的肩膀,叹了口气道:“那混蛋刚才有句话说对了,可惜法律不是我写的。走咯,把阿乐和吹鸡也放出去,让他们狗咬狗。”   大d走出警局的时候,邓威立刻就收到了消息。   此时邓威的家中,叔父辈们都已经走了,邓威单独留了苏乙,有话要谈。   苏乙的十个小弟,都在外面等着。   苏乙屁股还没坐稳,邓威就接到了电话。   “龙头棍应该是大d的手下抢走的,有人告诉我,看到长毛带人做事。”邓威挂了电话,转头看向苏乙,“阿继,你觉得社团,应该怎么对大d?”   苏乙微笑着道:“这种大事有叔父们做主就行了,如果需要我做事,大佬尽管开口。”   苏乙入会,是靠邓威的名头,有了这么层关系,苏乙就要认邓威为大佬。   邓威笑着指了指他:“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鬼头罗……真是没有叫错你!”   苏乙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   邓威笑容收敛,淡淡道:“不过小聪明偶尔耍耍无伤大雅,要是经常鬼头鬼脑,就难登大雅之堂,这样的人前途有限。”   苏乙肃然道:“大佬教训的是,我记下了。”   “你是个聪明人,看来我不用多说了。”邓威笑了笑,“本来你新加入社团,还要忙着去招小弟,去打大角咀的地盘,我不该给你太多的事情做,但现在咱们和联胜是多事之秋,我又很看好你,所以只好能者多劳了。”   “我是您小弟,有事您尽管吩咐就是。”苏乙谦卑地道。   “呵呵,保持这份心,以后绝对前途无量。”邓威对苏乙的态度很满意,“阿继,你觉得我为什么要选阿乐这个实力最弱的座馆来做话事人?”   “联合国也总是选小国家的人来做秘书长。”苏乙眨眨眼睛。   邓威开怀一笑,指指他:“鬼头鬼脑!”   “其实话事人不是一个好差事。”邓威道,“看起来管了近十万弟兄,威风凛凛,但其实上,就是一个补锅匠而已。大家都在社团这口大锅里吃饭,有人吃得多,有人吃得少,这是必然会生的事情。吃不饱就有怨气,有怨气就要打架,一打架就会砸坏吃饭的锅。这个时候,就该话事人出来做事了。”   “你让吃得多的人吐出来,会得罪人,你让吃不饱的多吃一点,他也不会感激你,而是觉得这样才公平合理。做话事人,打下地盘,不能自己占,有了麻烦,要第一个往前冲,警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盯着你,一有风吹草动就抓你去警局问话。各种琐碎麻烦的事情,会搞得你烦不胜烦!”   “做话事人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多分一份钱而已。但一年多个几百万而已,实力强一点的座馆,根本看不上这点收入。也只有对实力弱的座馆来说,才有一些吸引力。”   一口气说到这里,邓威微微喘息了会儿,才继续道:“话事人看起来风光,其实就是大家推出来的一个门面。可惜,很多人都不懂这个道理,觉得做话事人有多威风,历来选话事人,大家都争得你死我活,真是何苦来哉?”   话事人只是个门面?是补锅匠?   也许这是事实,但为什么有野心的人都要争这个位置?   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联合国要不是互相制衡,互不让步,真以为五大流氓都不想自己做秘书长?   苏乙心中不以为然,但表面却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点头的样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邓威看着苏乙。   “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苏乙道。   邓威笑了笑:“是很不可思议,很多事情不是亲眼所见,的确很难相信。阿继,我要交给你去做的事情,刚好可以让你亲眼看看话事人到底怎么做事。”   苏乙心中一动,看着邓威没有说话。   邓威缓缓道:“我想你投奔阿乐,和他拜把子,助他一臂之力。”   苏乙心思百转,嘴上却笑眯眯道:“阿乐是话事人,不用您说,我也会帮他。”   “我要你把整个大角咀打下来全部送给他,以后所有生意,都归阿乐,”邓威淡淡道,“你,带着你的小弟,全部跟着他混饭吃,现在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苏乙笑容不减,微微沉默片刻,道:“我能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吗?”   “因为门面要有门面的样子,如果太寒酸,只会丢社团的脸。”邓威道,“就像是吹鸡,他选中话事人的时候,只有两间快倒闭的酒吧,是我让大d带着所有手下去投靠他,才为他撑足了面子。可惜的是他自己不争气,爱赌好色,被大d拿捏死了……”   说到这里,邓威摇头叹了口气。   苏乙眼中惊异之色一闪而逝,拳头不自觉地紧了紧。   “你也看到大d现在的实力有多强咯。”邓威对苏乙道,“两年前,他在荃湾也就七家场子而已,他是怎么家的?就因为跟了话事人吹鸡。”   “话事人不能占地盘,但是可以给自己手下占,自己拿份子。吹鸡带领社团打下的地盘,大多数都便宜了大d,如果你肯跟着阿乐,大不了就是让他赚你两年的钱。等两年后阿乐下台,场子和人都是你的,钱也都是你的!就像今天的大d一样。”   邓威顿了顿,再次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大d太蠢,野心太大,他跟了吹鸡两年,还没看出来做话事人的坏处,居然想自己做话事人,自己占地盘,这怎么可能?社团如果让他一家独大,其他八位座馆,难道去喝西北风?”   “阿继,只要你不学大d这么愚蠢,我保证你在和联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邓威目光炯炯,一字一字地道。   苏乙突然问道:“也就是说,我如果去跟阿乐,以后就不能做话事人咯?”   “我已经讲得很清楚,做话事人不是什么好事,你还想做?”邓威反问,“做一个实力最强的座馆,人也多,地盘也多,钱也多,难道不比一个华而不实的话事人好吗?”   “可能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名声要够响!”苏乙看着邓威笑道,“我读书不好,没出息,所以才来做古惑仔,如果做古惑仔都不能做最大的那一个,我要那么多钱,要那么多地盘,那么多小弟,又有什么用?”   邓威笑容收敛,盯着苏乙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年轻人不碰个头破血流,总是不愿意低头。也好,如果你真想做话事人,我给你机会,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两年后,我保你做话事人!”   “大佬,怎么做,您吩咐。”苏乙一副心动的样子。   邓威笑了笑,慢条斯理道:“话事人一定不能一家独大,你能接受这一点吗?”   “当然!”苏乙慨然道,“钱和地盘而已,我还年轻,有的时间去赚!但做话事人,这辈子可就一次机会!”   “既然你有这个心理准备,那就好办了。”邓威笑着一摊手,“你依然按照我的吩咐,带着小弟和大角咀的地盘去投奔阿乐,跟着他拿好处。不过你所有的地盘,我会找人来接手。我给你两成分子,你什么也不用管。两年后,我全力支持你做话事人!”   “相信我阿继,你是我邓威的小弟,我话说出,就一定能做得到!”邓威眼中闪过一丝傲然,“我说让你做话事人,你就一定能做!所有的叔父辈们,都要给我邓威这个面子!”   他说得斩钉截铁,给人以信服感,苏乙也不禁为之动容。   邓威看着苏乙道:“你尽管好好想想,我给你三天时间,做下一个大d,还是下一个阿乐,你想清楚了再跟我说。要名,还是要利,你一念之间!”   苏乙缓缓点头。   “不过不管怎么样,你投奔阿乐的事情都不会改变了。”邓威淡淡道,“阿乐应该也快出来了,你现在就去佐敦等他,我会告诉阿乐,你以后就是他最大的助力。”   “是,大佬。”苏乙站了起来,对邓威一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阿继。”在苏乙快出门的时候,邓威突然叫住了他。   苏乙回头,露出一个疑惑的神色。   邓威和蔼笑道:“你是我的关门弟子,不管怎样,我都不会亏待你。”   苏乙看着邓威,点头一笑:“明白,大佬。”   “去吧。”邓威欣慰点头。   一出门,苏乙的脸上立刻闪过一丝阴沉,眼中精光猛地暴涨。   他心中怒火翻腾。   邓威,你个老王八蛋!   把我当傻子耍?   两条路,要么给阿乐打工两年,要么给你这老东西打工两年,最恶心的是,只怕阿乐那边,也给邓威付出了代价才坐上了话事人的位置!   大小通吃不说,左右也吃定了苏乙!   苏乙无论怎么选,都逃不脱邓威的套路,而且最坑的是,大饼画得挺大,但实际上,苏乙完全可以想到,两年后自己的下场一定不会怎么好。   看看现在的吹鸡和大d就知道了。   “继哥!”   “大佬!”   吉米等十人全部围了上来。   苏乙回过神来,笑眯眯环顾一周,语气温和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正式成我罗继的人了!你们跟着我,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吃亏!”   与此同时,阿乐也正好从警局出来。   火牛接他上车,第一句话就是:“邓伯说,你一出来就给他打电话。”   阿乐笑眯眯点点头,问道:“龙头棍呢?”   火牛的脸色很难看,道:“又被大d的人抢走了!”   “确定吗?”阿乐神色不变,一边拿起大哥大拨电话,一边问道。   “确定。”火牛咬牙道,“还有一件事,邓伯收了罗继入会,之前就是他抢了龙头棍交给了阿苏,可惜被这个没用的东西又搞丢了!”   罗继入会?   阿乐有短暂失神。   他想到了那通电话中,苏乙毫不客气的语气。   到底生了什么?   “喂?”就在这时,听筒里传来邓威的声音。   阿乐回过神来,急忙接起。   “邓伯,我是阿乐。”   “说话方不方便啊?”   阿乐看了眼火牛,后者立刻会意。   “乐哥,我去买包烟。”   火牛下车后,阿乐神色肃然接起电话:“邓伯,你说。”   “如果我把整个大角咀都给你,你怎么说?”邓威悠哉问道。   阿乐心思百转,脑子里立刻浮现出罗继这个名字。   “那当然最好了。”他不动声色笑道,“如果有整个大角咀的地盘,我说话就更有底气。”   “你明白就好。”邓威道,“到时候我会约束所有座馆都支持你,这样一来,你自身又有实力,说话又有分量,话事人做起来,才有滋有味。”   “是邓伯给我这碗饭吃。”阿乐笑眯眯道。   “我老了,也就这张老脸还值点钱。”邓威道,“不过这样一来,你这两年的收入,我只拿四成,就有点少了。”   阿乐眼中精光一闪:“邓伯帮我这么多,多拿一些也是应该的。二一添作五,怎么样?”   “呵呵,我新收的徒弟罗继,你打过交道咯?”邓威满意转换话题,“他和你一样,都是心明眼亮的。而且他名声在外,做事又利索,我让他跟着你,相信他一定会帮到你很多。不过我不想看到第二个吹鸡和大d,阿乐,别让我失望。” 0161、浑水摸鱼 有人想要名,有人想要利,有人想名利双收。 就是因为这世界上有了太多的野心,才有了这么多的纷争。 大d握着龙头棍的时候,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叫做渴望的东西,他笑得很狰狞。 “龙头棍,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东西!”他喃喃自语。 “大d哥,这个罗继耍滑头,摆明了想两边讨好……”长毛眼神闪烁,试探着道,“他把棍子亲手交给师爷苏,又背地里通知我去抢棍子,太阴险了!这种人两面三刀,不值得信任啊……” 大d看了他一眼,道:“有道理啊,这个罗继太特么阴险了!” “是啊大d哥!”长毛立刻附和,“你看他什么也没做,现在摇身一变成了邓伯的小弟,辈分跟您一样不说,还分了大角咀的地盘,处处占尽便宜!我觉得他就是在利用你啊大d哥!” 大d笑容微微收敛,道:“他打了你,你很恨他?” 长毛表情诚恳:“大d哥,打狗看主人,我无所谓,但是他没把你放在眼里,这是事……” 啪! 话音未落,大d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长毛愕然。 啪! 又是一巴掌。 长毛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也不敢躲。 啪! 啪! 啪…… 大d一连扇了十几个巴掌才停下来,笑眯眯搂住长毛的脖子:“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因为我说了不该说的。”长毛低着头道。 “你傻呀,你是我的狗,你就是要到处去咬人的啊!”大d看白痴一样看他,“我打你是因为你没咬到人,还跑来找我摇尾巴,我养你干嘛?” 长毛低着头不说话。 大d突然抓住他的头一膝盖顶在他肚子上,长毛如同一个被煮熟的青虾,顿时捂着肚子痛苦蜷缩起来。 大d这才一把推开他,拍了拍手,冷冷道:“送一个大洋马给罗继,告诉他是我欠他的,版权费来着!” 顿了顿,他指着长毛强调:“你亲自去,最好让他看到你的脸!” “是,我亲自去,让他看见我的脸。”长毛忍痛艰难地道。 “哈哈!你真是一条好狗!”大d神经质指着长毛大笑,但下一秒他就脸一板喝道:“滚吧!” 长毛灰溜溜走了。 大d的老婆走过来道:“长毛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罗继左右逢迎,做事又油滑奸诈,不是个好东西。” “他要是个好东西,怎么帮我做话事人?”大d不以为意地端详着龙头棍,随口道,“他到底是人是鬼,我很快就能看清的!” “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他老婆道。 大d嘴角勾起,握紧龙头棍,得意喃喃:“没有龙头棍,我看你怎么做话事人!” 突然,大d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指着他的老婆咬牙切齿问道:“吹鸡那个混蛋,出来没有?” 佐敦。 苏乙正式见到了阿乐。 这个人和大d属于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大d的狠是刻在脸上的,而阿乐的狠则藏在笑容里。 当你看到阿乐笑,你就知道这个人一定心狠手辣,因为他的笑会让人不寒而栗。 “你的事,邓伯都跟我说了。”阿乐微笑着,看着苏乙,“但我想知道你自己的想法,如果你不想跟我,没关系,直说好了,邓伯那里,我会帮你搞定。” “乐哥,以后多多关照。”苏乙没多少犹豫,直接道。 阿乐笑容似乎更灿烂了一些,他拍了拍苏乙的肩膀:“以后就是自己人,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你饿着。” 苏乙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跟大d打过交道,”阿乐突然转变话题,“你觉得龙头棍在不在大d手里?” “有可能。”苏乙道,“不过我不确定。” “我确定就是他拿的。”阿乐看着苏乙,笑眯眯道,“我刚从警局里出来,邓伯告诉我,话事人选了我,就是我,但我这个话事人能不能做下去,做得好,就只能靠我自己,还有靠你!阿继,你靠得住吗?” “乐哥你罩得住,我就能靠得住。”苏乙道。 阿乐开怀一笑,指了指苏乙:“好,那我罩你。” “没有龙头棍,我做话事人的仪式就没办法举行,仪式不能举行,我跟九区领导人之间谁主谁从,就不能确立下来。”阿乐道,“名不正,言不顺,就一定会有人闹,会有人不听话,这样一来,社团就会乱!我这个话事人,就会被放在火里烤。” 说到这里,阿乐指了指苏乙:“到时候就算我罩你,你的滋味也一定不会好受。” “所以不管是为了社团,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尽管去跟大d好好谈谈。”阿乐认真对苏乙道,“你告诉他,只要肯交出龙头棍,什么都可以谈。但如果他不交……” 阿乐笑容更加灿烂几分:“你就帮我砍下他一只手来,用他的骨头做一只新的龙头棍给我。” “有没有问题?”他问苏乙。 “我势单力薄,我怕我不够实力。”苏乙道。 “有我罩着你嘛,你怕什么?”阿乐笑眯眯道,“邓伯是你大佬,你尽管去做,天捅个窟窿,我也保你没事。” 苏乙静静看了阿乐一会儿,缓缓点头道:“好。” 阿乐满意点头:“阿继,做好这件事,大角咀你打下来的场子,我全部交给你看,我佐敦的生意,也都给你!” “好,乐哥。” 等苏乙走后,阿乐看着苏乙离去的背影,眼睛突然眯了起来。 “火牛。”他突然招招手。 火牛立刻走了过来:“乐哥。” “找个可靠的人放出风去,就说罗继要收拾大d。”阿乐淡淡吩咐道,“还有,给我联系刘律师,让他尽快给我回话。” 火牛有些惊讶,先应了下来,然后又迟疑着问道:“乐哥,你不信任罗继?” 阿乐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让他做事而已,只有做得好,或者做得不好,跟信不信有什么关系?” 苏乙再见到吉米他们的时候,拍了拍手让他们围过来,笑道:“吉米,你不是答应请他们去放松吗?” “是啊大佬。”吉米道。 “那就现在吧。”苏乙道,“你带着他们九个去放松放松,明天一早,再来找我。今天算是给你们放假。” 小弟们面面相觑。 古惑仔还有假期? 这事儿算新鲜了。 “继哥,你身边不能没人跟着吧?”刘建明道,“要么让吉米带着他们去,我跟着你。”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去。” 语气毋庸置疑。 三十分钟后,苏乙在路边拉开一辆车的车门钻了进去,车子立刻缓缓启动。 开车的司机摘掉帽子抬起头来,侧过头来看了苏乙一眼,揶揄道:“鬼头罗,你现在很潇洒嘛!” “6sir,我现在最听不得就是潇洒两个字!”苏乙翻翻白眼。 这司机,赫然便是6启昌。 苏乙在遣开了所有小弟后,就给6启昌打了电话,提出见面请求。 6启昌也早就想跟苏乙见一见,两人一拍即合,于是有了当下这一幕。 “看你的样子,你好像快玩砸了?”6启昌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道,眼中却闪过担忧和紧张,“早告诉你这些社团大佬们都是属狐狸的,千万别把他们当傻子!” “玩砸倒不至于……”苏乙有些头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过他们的表现,的确各个都出乎我的意料。我原先还是想的简单了。但好在我一直都很小心,现在的场面我还侯得住。” “说说吧,看我能不能帮到你。”6启昌道。 “我找你来就是请求支援的。”苏乙道。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还是先给你汇报情况吧,免得你又说我目无上司。” “你还知道?”6启昌没好气道,“你不是目无上司,你是无法无天!” 苏乙对他笑了笑,道:“是这样的……” 他从自己抢到龙头棍开始,倪永孝、邓威、阿乐等各路神仙的反应,以及他对这些大佬的怀疑和判断,都说了一遍。 6启昌对苏乙和邓威之间的谈话很感兴趣,详细问了好几遍才放过。 当说完阿乐要苏乙找大d谈,谈不妥就砍人的时候,6启昌深深皱起了眉头:“他这是还不信任你,让你交投名状?” “我觉得不止是这样……”苏乙摇摇头,眉头紧皱。 他结合原剧情来判断这件事,总觉得阿乐的目的没这么简单。 但具体到底是什么,他不是神仙,真的猜不出来。 “你一旦砍了大d,以大d的性格,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是和联胜实力最强的地区领导人,你跟大d结了死仇,我看你以后很难混的下去。”6启昌分析道,“也许这就是阿乐的目的,逼得你以后不得不依靠他。” 苏乙还是摇头,他不认为阿乐的目的在此。 其实有时候人和人之间会有一种很奇妙的感应。 尽管阿乐对自己很客气,仿佛也很直接,但苏乙就是觉得这个人跟自己不对路,要害自己。 他感觉这个人跟倪永孝是一样的,比深沉的邓威,嚣张的大d,要危险十倍! 想不通的事情,苏乙就不会再多浪费时间在上面。 “那你打算怎么做?”6启昌问道,“如果大d拒绝,你真的去砍大d?你才把龙头棍悄悄地给他……” “我当然不去砍大d,我现在根本不考虑这件事!我现在想得最多的,是邓威。” “邓威这个老狐狸摆明吃定了我。”苏乙对6启昌道,“我只能答应他的条件,走他给我设定好的两条路;一旦我拒绝他,我觉得他一定不会给我在和联胜的任何立足之地。” “那还不都怪你?”6启昌翻个白眼道,“是你狠狠摆了邓威一道,人家没有拿捏死你,已经对你很客气了。” “不过我觉得邓威虽然在利用你,却也只是求财而已。”6启昌看向苏乙,“他说话算数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那又怎样?”苏乙一摊手,“你不会真想让我听他的吧?我一旦照他说的去做,只会成为他的提线木偶,成为他用来控制社团和赚钱的傀儡!” “喂,你又不单纯是古惑仔,你是警察来着!”6启昌有些激动,“你管他是不是利用你,熬过两年,等你真做了和联胜的话事人,到时候我就全力出手,帮你坐稳这个位置!谁对你不利,我就全力对付谁!你我两个人联手,打得他黑白两道都无立足之地!” “算了吧!两年?”苏乙嗤笑,“两年后,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说不定邓威等不到两年就死了,我给人装孙子,就变成真孙子了!” “你不会想杀了邓威吧?”6启昌突然警惕起来,“我警告你,绝对不行啊!千万不要再乱来了!” “喂,要不要对我这么不放心啊长官?”苏乙没好气道,“我有说过要杀了他吗?邓威是我大佬,是我靠山来着!他要是倒了,我会有好下场?” “也对。”6启昌想了想,放下心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邓威有邓威的筹谋,阿乐有阿乐的算盘,就连大d,也不是表面上那么鲁莽无脑。”苏乙眼神微眯,“我一个新加入社团的,跟他们这些老资格比起来,完全没有任何优势,可以说连斗一斗的资格都没有,他们分分钟能掐灭我!” “现在更是因为我一点虚名,因为龙头棍,我成了他们争相利用的棋子。”苏乙冷笑,“我要是不想办法跳出棋盘,跳出他们的规则之外,就只能被他们活活玩死!” “我怎么听着,你就是想乱来?”6启昌狐疑看着苏乙。 苏乙竖给他一个中指,翻了翻白眼道:“你少来!我只是想,我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太被动了!这盘棋,得我来下!我说开始,才能开始!我说怎么下,才能怎么下!” “现在大家都在观望,都在等着对方出招,场面僵持,而我成了那根导火索!这不行!”苏乙看着6启昌,“所以我必须选另一根导火索来替代我,让他打破僵局,把水搅浑!” 0162、打明牌   “导火索?什么导火索?”6启昌问道。   “吹鸡放了没有?”苏乙突然问道。   “吹鸡?你怎么会问到他?”6启昌莫名其妙,“我出来见你的时候,和记那个姓刘的狗头律师,正在为他办保释,不过他出去得我签字才行,所以他们现在应该在等我回去。据我的线报,这家伙害怕大d收拾他,现在想要跑路去湾湾。”   “社团的律师保释他?”苏乙敏锐抓住这个关键信息。   “有什么问题吗?”6启昌疑惑道,“吹鸡再怎么说也是前话事人,社团律师帮他办保释手续,合情合理啊。”   “社团律师早就是阿乐的人了!”苏乙眼神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原剧情中,吹鸡被车撞成重伤,因此决定向警方出卖大d,阿乐找人撞死了吹鸡的儿子,派出社团律师警告吹鸡再不闭嘴杀他全家,因为才换来跟大d谈判的条件。   现在由于苏乙的出现,吹鸡虽然没被车撞,但大d最恨的人,依然是他和龙根。   大d一直觉得自己做不上话事人就是因为吹鸡、龙根两个人收了他的钱却不做事,不为他争取。   所以这个时候阿乐让社团律师保释吹鸡出去,为的是什么?   “如果狗头刘是阿乐的人,那阿乐就是想保住吹鸡!”6启昌分析道,“他跟大d现在水火不容,他保住吹鸡,大家都会觉得他有情有义,还拉拢了大d的敌人,一举两得!”   “不是这样!”苏乙很肯定地摇头,敲敲桌子,“我看他想把吹鸡送给大d出气,跟大d示好!”   “为什么?”6启昌皱眉。   “因为阿乐很清楚,大d是实力最强的座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绝对不想跟大d开战,否则结局一定是两败俱伤!”苏乙道,“一旦开战,他这个话事人不能顺顺利利交接,威信就要大减,所以他最希望的还是能够拉拢大d……”   说到这里,苏乙突然脑子里电光一闪,猛地一拍巴掌,骂了句:“靠!”   “怎么了?”6启昌问道。   “我想到阿乐让我砍大d的目的了!”苏乙看向6启昌,“他是想分化我们,再利用我们的矛盾逐个击破,让我们两个不得不投靠他,为他所用!   6启昌一脸懵逼。   “他既然想拉拢大d,就一定不会跟大d结仇,至少他不想让大d知道是他指使我砍大d。”苏乙进一步解释道,“他想在大d面前做好人,我就是逼得大d不得不靠近他的坏人!他拿我当秘密工具人,为他做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只要帮了他,在大d的威胁下,以后就不得不依靠他。等他真的搞定了大d,是搞死我给大d出气,顺便灭口,还是收我当狗,都随他心意!”   6启昌怔怔看了苏乙半天,道:“这么脏的东西你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些大佬们就是混社团,捞偏门的而已,我怎么知道他们为什么一个个搞得跟竞选灯塔总统一样那么复杂?”苏乙没好气道,“我是卧底啊大佬!他们玩心机,耍阴谋,难道要我做白莲花什么也不想吗?我要是不想多点,分分钟被他们玩死!”   “我觉得会不会是你想得太过于复杂了?”6启昌挠挠头,“你可别自说自话,自己编故事吓自己。”   “那你怎么解释阿乐又要我砍大d,又让律师保释吹鸡?”苏乙反问,“总之,不能让阿乐带走吹鸡!而且吹鸡本来就是我想到能替代我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导火索!”   “他?”6启昌茫然,“你打算怎……”   说了一半,他摆摆手:“算了我也不问你了,你打算我怎么帮你?”   6启昌也懒得去想这其中的弯弯绕,他觉得这种事情交给苏乙去头痛就够了。   现在苏乙只要想活命,就必须依靠警方,平息和联胜的冲突,这一点,苏乙和6启昌的目标和诉求都是一致的。   所以,他不担心苏乙会做出有损警方,或者有损他利益的事情,他只担心苏乙做得太过火,不好收场。   “我想安排一场戏……”苏乙思索着道,“本来我只是想浑水摸鱼,但现在邓威的尾巴露出来了,阿乐的牌也明了,大d——就算大d一直都在扮猪吃虎,装傻装久了也难免真傻!”   苏乙越说脑子里的思路就越清晰,到最后眼中已满是振奋和坚定:“这次我要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   看着充满自信的苏乙,6启昌眼中露出欣赏之色,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能乱!”   “那就要看咱们配合得有多默契了。”苏乙看向6启昌,“6sir,咱们能不能一把解决和联胜,接下来就是关键!”   是夜,苏乙来到了钵兰街。   吉米、刘建明和大头三人在一家洗浴中心门口等着苏乙,苏乙一下车,三人立刻围了上来。   “继哥!”   “大佬!”   三人纷纷向苏乙打招呼。   “怎么就你们三个?”苏乙随口问道。   三人面面相觑,神色诡异,且猥琐。   苏乙正阔步往门里走去,不见有人回答,不禁停下回头。   “哦,他们还都在……之前刚领了姑娘进房间。”吉米不好意思道,“我先请他们喝酒泡澡,才……我没想到会有事做,所以……”   “对呀继哥,”大头急忙赔笑,“吉米也是一片好意,之前不是说明天才集合吗?”   “干什么?我看起来像是在责怪你们吗?”苏乙诧异看着他们,“我是问你们三个怎么没去放松?”   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没有,只是我不喜欢花钱做这种事情。”刘建明有些腼腆解释道。   “我是见多了,有洁癖。”吉米笑道。   “我……我正在追女孩子,要对她忠诚。”大头严肃道。   苏乙看了他们三个一眼,歪歪脑袋点点头,转身继续往里走去。   三人对视一笑,急忙跟上。   “继哥,长毛来了快两个小时了,带着一个大洋马。”吉米汇报道,“他说有急事找你,但又找不到你,所以只好来这里等。”   “我们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说是非得亲眼见到你才行。”刘建明补充道。 0163、冰镇大洋马 “长毛人呢?” “他让我们给他安排一个房间,说是要在那里等你,顺便还要给你布置一些惊喜。呐,继哥,就是这里。” 一行四人,边说边走,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前。 苏乙在门前驻足,吉米上前敲门。 但敲了两下,里面没有半点动静。 “长毛?”吉米加大了力气。 苏乙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 敲了半天,依然没有人开门。 吉米回头看向苏乙,露出一个询问的表情。 苏乙微微颔。 砰! 吉米一脚踹在房门上,木门应声而开。 他和刘建明抢先进入房中,大头挡在苏乙身前,紧张道:“继哥,稍、稍等!” 约莫七八秒后,刘建明就走了出来,神色有些古怪地对苏乙道:“大佬,你来看看这个……” 看样子是没什么危险。 苏乙心中稍松,面无表情随刘建明走了进来。 这种洗浴中心的包房,一般就是一个淋浴间,一个卧室。 进门一拐,苏乙就看到了刘建明想要他看到的东西。 只见一个红果果的金女郎被绑在浴缸之中,嘴被堵着,看起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她身上铺满了冰块,原本白皙的皮肤,因为寒冷冰冻而变得青,血管暴起,显得格外狰狞。 最让苏乙心中恶寒的是,她的三点每处都用匕在皮肤上刻着两个字,血迹未干,加起来刚好是一句话——送给罗继专用。 好巧不巧的是,罗继两个字刚好刻在下面一点,其侮辱性质不言自明。 “玛德,找死!”吉米火冒三丈,上前就去把这个女人往出拉。 刘建明急忙上前帮手,两人一起把这个可怜的女人拉出来,抬到卧室里,用被子包住。 苏乙面无表情四下一打量,正好看到窗户大开着。 “不得无故欺辱老幼妇孺,不得奸淫掳掠,如有犯此例者,死在万刀之下!”大头愤然道。 “她被人喂了很多白面,得尽快去洗胃,不然她就死定了!”吉米翻着这女人的眼睛,“那混蛋算好时间的,应该是喂完了刚走!” 他说话间,苏乙已经走到了窗前。 他正好看到两个小弟在下面接着长毛,而长毛刚好顺着一根燃气管道爬到了一楼,落了地。 长毛抬头一看,也见到了苏乙,不禁哈哈大笑:“鬼头罗,大d哥让你趁热,他说这是他欠你的,还让我转告你,以后不要两面三刀,到处给人当狗!” “尼玛的!”吉米和刘建明火冒三丈,就要追出去,苏乙却断喝一声:“算了!” 两人止步。 苏乙看着长毛上了一辆车,汽车猛地屁股冒烟,窜了出去。 他盯着车牌号看了半天,这才回头对吉米道:“你找人,立刻送这个女的去医院洗胃。” 此话一出,三个小弟同时一愣。 “去医院?”吉米再次确认道。 “对!”苏乙点头。 他明白吉米等人的诧异。 第一,对于正常古惑仔来说,这个时候什么也不管,直接走人才是避免麻烦缠身的最正确办法,至于这大洋马的死活,谁在乎? 第二,如果是狠一点的大佬,现在就会立刻先出手削掉刻着自己名字那块皮肉,免得被人出去笑话。 第三,就算要送大洋马去洗胃,也应该是去社团养的那家黑诊所,而不是去医院。 “就近的大医院,正规的,有急诊的那种,度快点,你亲自去办!”苏乙怕吉米误解自己的用意或者乱解读,干脆跟他说清楚。 三个小弟再次面面相觑。 “继哥,送正规医院,警察一定会找上门……”刘建明提醒道。 “但社团医生搞不定她的!”吉米打断他,看向苏乙,“要不我把名字削下来,然后把她扔在医院门口?医生们不会见死不救的!” “对对对,吉米的办法好!”大头立刻附和。 “照我说的做!”苏乙脸一板,呵斥道。 吉米无奈:“把名字削掉吧,一块皮肉而已,又死不了人。警察那边好打,但一旦送到医院,继哥,这件事可就瞒不住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笑你。”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去吧,我自有打算。” 不等吉米回话,他转头对刘建明和大头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他转身就走,刘建明和大头急忙跟上。 苏乙带着两人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拿起大哥大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那边刚“喂”了一声,这边苏乙就问道:“长毛用一个冰镇大洋马来羞辱我,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冰镇?”电话那头的大d愣了一会儿,“我当然不知道!” “我就当你不知道。”苏乙道,“阿乐让我做掉你,我本来打算跟你商量下一步的合作,但是现在,你最好把长毛这个人给我带过来,不然我对阿乐再不爽,我也会跟他合作!大d,别逼我跟你翻脸!” 说完,苏乙直接按掉了电话。 按掉电话,苏乙转身对大头道:“你立刻去找阿乐,把刚才生过的事情告诉他们,记得说详细一点。” “要多详细?”大头一怔。 “走路先迈哪只脚都要说,而且每说一句你都要点评一下。”苏乙道,“总之,说不够半个小时,你就别回来。” “你现在就去佐敦找阿乐!”他拍拍大头的肩膀,然后对刘建明招招手:“你跟我来。” 刘建明快步跟上苏乙,两人到了楼梯间里。 苏乙四下看看,问刘建明:“带枪了没有?” 刘建明心中一沉,摇头道:“没有。” 苏乙把自己的枪掏出来递给他。 “用我这把。”他说。 “继哥,是想做掉长毛,还是大d?”刘建明沉默片刻问道。 “谁告诉你是他们两个的?”苏乙瞥了他一眼,“而且不是让你杀人,只是让你吓唬人!” “当然,为了逼真一点,你必须真的打中他,又不能打死他。”苏乙道。 刘建明呆了呆,问道:“继哥说的——是谁?” 苏乙笑了笑,缓缓吐出两个字来:“吹鸡!” 0164、人不为己   听着电话里的盲音,大d深深皱起了眉头。   冰镇大洋马?   长毛到底搞什么飞机?   他让长毛送大洋马给罗继,一是想告诉罗继他大d说话算话,一口唾沫一个钉,二是想试探罗继现在对他是什么态度,合作要不要继续。   他没想到的是,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长毛,居然敢私自搞小动作,违背他的意图。   不过大d仔细想了想,也现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注意到的一个事实。   那就是不知不觉间,长毛和罗继之间已经结下了难以化解的梁子。   从一开始长毛被钉在木箱里开始,然后到长毛被剪了短,再到长毛在有骨气挨打。   长毛和罗继见了三次,就吃了三次亏,是个人都咽不下这口气。   但想通归想通,大d依然很恼火长毛的自作主张。   因为他的意图,全被长毛给打乱了!   尤其是罗继刚才在电话里透露的信息——阿乐让罗继做掉他大d,这让大d又惊又怒,又心生寒意。   他拿着龙头棍,是想给阿乐难堪;是想让叔父们看到阿乐连龙头棍都拿不到,难当大任;是想有人找他来谈,让他心里的气愤和憋屈得到补偿。   但他唯独没想过要杀了阿乐。   他没想到阿乐这个他从来没看起过的人,居然会这么狠,想要杀掉自己!   会不会是罗继在骗自己?   大d满心狐疑,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他的老婆雷嫂走了进来,开门见山道:“我打听到了,刘律师在帮吹鸡办保释,应该很快就能出来,怎么样,要不要让人动手?”   大d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毛。   “你傻了?”雷嫂伸出手在大d眼前晃了晃。   “你觉得,我还有没有机会做话事人?”大d突然问道。   “其实你早知道答案了,”雷嫂平静看着他,“你只是不甘心而已。”   “这么说,鬼头罗一直在耍我?”大d问道。   “我不知道。”雷嫂摇头,“不过我听下面的人说了,他见你那天,又是手雷又是枪的,搞得场面很大,我不觉得他见你就是为了说几句没用的屁话。不过现在局势不同了,他怎么想,很难说。”   “他刚跟我打电话说,阿乐让他做掉我!”大d突然咬牙恨声道,“王八蛋!想要我的命?”   雷嫂吃了一惊,皱起了眉头。   “从你拿到龙头棍到现在,叔父辈们一个给你打电话的都没有,阿乐也没有!这很不正常……”雷嫂喃喃自语,然后悚然而惊,抬头看向大d:“你最好问清楚鬼头罗,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你现在就很危险了!”   “我怎么问?”大d烦躁一摆手,“长毛那个王八蛋不听我的话,把他给得罪了,现在罗继要我把长毛交给他!否则他就要投靠阿乐!”   “其实我早就想提醒你,你一直把长毛当心腹,现在整个荃湾除了你就他最大,兄弟们为了他连我都不放在眼里!”雷嫂皱眉道,“现在好了,他现在只是有自己的心思,以后说不定他就想取代你!”   大d面色阴晴不定:“长毛?他不敢的!他只是跟鬼头罗有仇……”   “那他就敢坏我们的事?”雷嫂反问,“他难道不知道你现在这个关头每走一步都很关键吗?”   “那你说怎么办?”大d焦躁道。   “按罗继说的做,把长毛交给他,然后你再跟他谈谈!”雷嫂道。   “这么做,很没义气,弟兄们会对我有意见。”大d有些犹豫。   雷嫂摊了摊手。   大d看向她:“但是长毛这个王八蛋确实该死!是他先不讲义气的,对不对?”   “对。”雷嫂眼中有了笑意,点点头。   “靠!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大d面露狠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雷嫂淡淡道,“你要是不好意思出面,我去叫阿斌做事。”   “不能叫阿斌!”大d断然否决。   阿斌是大d的另一个心腹,只不过不像是长毛一样受他重用。   “谁知道他们之间私底下有什么联系?”大d思索着道,“这件事只能叫外人来做!”   “我知道号码帮有个很爱钱的阿威。”雷嫂道。   “我也听说过他!”大d眼睛一亮,“就他了!”   “那吹鸡那边?”   “管他去死?先让这个王八蛋多活一阵子!”   刘建明走在熙攘的街上,一边走,一边用一个纸袋子有节奏地拍着腿。   他带着帽子和口罩,还戴着一副太阳镜,把自己的脸遮挡得严严实实,在这条街上已经来回走了两遍了。   他在熟悉地形,因为大佬继哥告诉他,吹鸡会在下午五点过一刻的时候,准时出现在这条街上。   吹鸡会在大中钟表行门口下车,他要做的,就是避开吹鸡的心脏和脑袋,对他开一枪。   开完枪后,顺势从街对面的商场进去,从后门出来,然后轻松脱身。   继哥告诉他,不必担心警察会追,到时候警察会被其他事情牵绊住,他逃走不会受到任何阻碍和追击。   一个很简单的任务,相对于杀倪坤来说。   想到倪坤,刘建明脑海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又浮现出那个女人的身影。   玛丽,这个让他魂牵梦萦,挥之不去的倩影。   他想到今天早些时候这个女人特意来找自己,避开所有人,开着车拉着他在钵兰街周边转了一圈的场景。   “你现在跟着罗继做事,是不是很辛苦?”玛丽这么问他。   他笑着摇头,目光痴迷盯着玛丽的侧脸。   “那倒没有,继哥很照顾我的。”他这么回答。   “比琛哥还照顾你?”玛丽问道。   刘建明迟疑了一下,笑了笑没有说话。   玛丽回头看了他一眼,再次问道:“比我还照顾你?”   眼神炯炯。   这一刻,刘建明的心突然不争气地砰砰跳了起来。   “不是啊,玛丽姐。”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玛丽笑了。   她把车停在路边,拿出一个手提袋来,从里面掏出两卷钱递给刘建明。   “先拿着零花,省着点。”玛丽摸了摸他的脑袋,“罗继这个人呢,有些神神秘秘的,我怕他对琛哥不利,你在他身边,如果他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打给我。” 0165、从我换了大佬以后 “玛丽姐,琛哥……对你好吗?” “不关你事!下车!” 临走前,玛丽从车窗探出头来:“喂!” 刘建明看着她。 玛丽突然嫣然一笑,道:“不知不觉,你都长大了。” 刘建明不知看着玛丽的车离去的方向多久,才从这句话给他带来的震动中回过神来。 此刻,他拿着枪走在街上,几次路过电话亭的时候,都在挣扎犹豫。 要不要给玛丽打电话? 真的要出卖继哥吗? 也许这算不上是出卖…… 如果我告诉她,她会高兴吗? 她是为自己做的,还是为韩琛做的? 嘈杂纷乱的念头,让刘建明几欲狂。 医院。 吉米站在手术室外,两个警察找护士了解完情况后,一起向他走来。 “这位先生,麻烦你出示一下身份证。”两个警察不动声色一左一右把吉米围在中间,防止他有任何异动,或者逃跑。 吉米对这种局面早有预料,他掏出身份证,一边递给警察,一边道:“是我在来医院的时候报的警,我是见义勇为。”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 其中一个年长的讽刺道:“钵兰街的吉米哥,什么时候也会做见义勇为这种事了?” 吉米叹了口气,表情很是惆怅:“从我换了大佬以后。” 荃湾警署。 6启昌在交接单上龙飞凤舞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笔一扔,抬头嘴一咧,笑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吹鸡眉头紧锁,没有半点反应。 一边的刘律师向6启昌伸出手笑道:“谢谢6sir,麻烦了。” 6启昌看了看他的手,没有去握,而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是我们麻烦你才对,每次这些大佬们被我们抓进来,都要你开动脑筋奔前走后,真是辛苦你了。” 刘律师不以为意一笑,收回手道:“律师做得就是为别人擦屁股的工作,以后6sir有需求,也可以来找我,我可以给你打折。”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找你!”6启昌道。 目送忧心忡忡的吹鸡在刘律师的陪同下离去后,6启昌迅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他们下去了。”他说。 “收到,”电话那头传来黄志诚的声音:“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行。”6启昌不可置否,“不过记得到时候跟吹鸡站远一点,免得下次我得去随园看你。” 随园是港岛专门为因公殉职的人准备的墓地陵园。 “你到底搞什么飞机?”黄志诚警惕问道,“阿昌,你别忘了你是一个警务人员!” “没大没小,要叫长官的!”6启昌挂掉了电话。 刘律师和吹鸡一起走出了警局。 “阿刘。”吹鸡突然叫住刘律师,面带哀求,“相识一场,也算老关系了,放我一马,好不好?” 刘律师微笑看着他:“吹鸡,乐哥是想帮你。” “我不傻,阿乐想做什么,我想得到!”吹鸡激动起来,“阿刘,我给你钱,你要多少?一百万?两百万?你尽管开口。” 刘律师看着吹鸡,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你欠大d七百万赌债,连你父母养老的钱都拿出来还债。”刘律师道,“你还哪儿来的两百万?” “我、我会想办法!”吹鸡眼神闪烁。 “别傻了吹鸡。”刘律师目带怜悯,“你要是有办法,怎么会到今天这一步?” 见吹鸡仍要说话,刘律师摆摆手不耐道:“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为你的家人想一想,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父母都在,嫂子又贤惠,你不想他们开开心心生活?” 吹鸡一把抓住刘律师的手,哀求道:“求求你,别搞我家人,我求求你!” “跟我走,保你阖家欢乐。”刘律师道。 “哇,说什么这么热闹?” 就在吹鸡和刘律师站在警局门口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很像是鬼佬,但其实又不是的警官走了过来,面带笑容。 刘律师和吹鸡齐齐闭嘴,一起看了过去。 “刘浩瑞对吗?”警官的眼神从吹鸡的脸上划过,没有丝毫停留,最后锁定在刘律师的脸上。 “是我。”刘律师疑惑看着他。 “我是o记督查黄志诚。”黄志诚向他亮亮证件,笑道,“还记得半个月前你曾经在中环花旗银行办理过一笔一千万的转账吗?” 刘律师上下打量着黄志诚,缓缓道:“我没记错的话,那笔钱无论来源还是走向都是合理合法,没有一点点问题。” “算了吧!”黄志诚嗤笑一声,“刘浩瑞,你那笔钱是怎么洗白的,转给谁的,大家心知肚明。” 见刘浩瑞就要分辨,黄志诚伸手止住他道:“知道你们做得干净,没什么把柄,你放心,我也不是来找你麻烦的,而是来请你帮忙的。” “这笔钱几经周转,最后转给的是一个瑞士银行的秘密账户。”黄志诚看着他,“现在我已经追查不到它的去向了,但它跟新记倪家有关系,新记那边,一直是我在跟,你是和记的,我没兴趣抓你,但你跟倪家的有过金钱往来,这一点,我必须搞清楚。” “虽然我不清楚你到底在说什么,但我很乐意配合警察,讲清楚那笔钱的来龙去脉。”刘律师带着不卑不亢的微笑,慢条斯理道。“这样吧,麻烦您留个电话,改天我抽个时间,咱们再详细聊聊。” “不如就现在吧。”黄志诚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五分钟,去我车上聊,我们附近转一圈,不做记录。” 顿了顿,黄志诚笑道:“我就不用把传唤令拿出来了吧刘律师?我很希望能跟刘律师交个朋友,公事公办,就太见外了。” 刘律师看了眼吹鸡,微微皱眉。 “带着他,我不介意的。”黄志诚无所谓耸耸肩。 看着虽态度温和,但实则咄咄逼人的黄志诚,刘律师缓缓点点头:“好,那就聊聊。” 佐敦。 大头被人带着,走进了阿乐的办公室。 阿乐还在对账,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 他本身就穿着朴素,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教书先生。 “大头?”他笑吟吟抬头,“找我什么事?” 拖延时间,最少半个小时以上…… 大头心里泛着这样的念头,笨手笨脚掏出一个手帕来,\b擦了擦脸上的汗,满脸严肃道:“乐哥,出大事了!” 0166、职业道德 苏乙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里的人自称是帮大d做事的。 “大d有个礼物送给你,我去哪里找你?”电话那头的人问道。 从他直接称呼大d的随意口吻来看,应该不是大d的下属。 而且苏乙隐隐从听筒中听到了惨叫和怒吼声。 这就有意思了。 苏乙嘴角勾起。 “钵兰街43号水蓝会所。”苏乙报上地址。 电话那边愣了一下,问道:“那里妞儿正点吗?” “非常正点!”苏乙笑道。 “知道了!”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就充满期待,“十分钟,我十分钟就到!” 挂点电话,苏乙微微沉吟,伸手招来一个服务员,对他道:“去把吉米带来的人都叫来,就是继哥找他们做事。” 服务员恭恭敬敬称是,下去了。 五分钟后,小弟们66续续跑到了苏乙面前。 “继哥!” “大佬!” 他们纷纷跟苏乙打招呼。 等人都到齐后,苏乙这才开口:“突然有事,你们的炮,下次再打。” “继哥最重要!”飞机表态,他容光焕,“其他都没关系!” 看他的样子是完事儿了,飞机果然很快。 “是啊,继哥,有事您尽管吩咐。” “继哥,生什么了?” 小弟们纷纷表态问,其他人的样子看起来就有些勉强提起情绪的样子,很符合这样的场景。 苏乙摆摆手:“跟我等着,有人送礼过来。” 话音刚落,电话响起。 依然是刚才那个声音:“喂,我到后门了。” “我让人下去接你。”苏乙挂掉电话,对飞机等人道:“下去四个,把人接上来,注意看他们有没有带家伙。” “我去!”飞机争先道。 徐天、大B和大东跟着他下去了。 几分钟后,一个满脸横肉,小眼睛的大个子风风火火上了楼。 在他身后,飞机等四人费力抬着一个行李箱,大B边向苏乙使眼色边做口型。 可惜苏乙看这小子就跟吃了酸杏子似的,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倒是徐天摆摆手摇摇头做了个打枪的姿势,让苏乙看明白他说的是“没武器”。 “哈哈哈,继哥,久仰大名!”小眼睛爽快大笑着快步上前伸出手来,“自我介绍一下,号码帮,阿威,受大d委托,给你送一份礼物。” 苏乙上下打量他一番,跟他握握手,笑道:“威哥?我也久仰你的大名了,听说你特别擅长为人排忧解难。” 阿威眼睛一亮,抓住苏乙的手上下晃动,热情道:“排忧解难这句话说得好!只要钱到位,没有我不能办的事情!怎么样,留个名片,以后有事尽管找我?” “好啊。”苏乙笑呵呵点头,“有机会一定合作。” 阿威指指苏乙:“够爽快,这样,有个关于你的消息,算你十万,绝对物有所值,怎么样?要不要买下来?” 苏乙笑了笑,向飞机招招手,把车钥匙递给他吩咐道:“我车后座有个箱子,打开它,那十万块过来……” 顿了顿,苏乙看了阿威一眼,道:“算了,连箱子一起拿过来吧!” 阿威的眼睛瞪得浑圆,亮得吓人,他激动向苏乙竖起大拇指:“继哥,你绝对是我见过最靓仔的大佬!” 苏乙笑着指指他,转过头问徐天:“他刚才的话是不是在拍我马屁?” “我觉得他说的是一个事实。”徐天一本正经道。 “哈哈哈!小子,有眼光!”阿威爽朗大笑。 话锋一转,阿威指着行李箱,神神秘秘对苏乙道:“知不知道大d送你的是什么?” 苏乙笑而不语,其实他猜到几分。 他向大B扬了扬下巴。 后者会意,立刻上前拉开行李箱的拉链。 蜷缩在里面,被捆得跟只大闸蟹一样的长毛,惊恐瞪着眼睛,对着苏乙直“呜呜”。 苏乙忍不住笑了,开心而愉快。 大d的行为完全按照他预想的方向而来,这就意味着他不需要额外的纠正和补充,他的计划,一切顺利。 这怎能不让他愉快? “先把人带下去。”苏乙挥挥手。 他转过头来,看向阿威:“这王八蛋两个小时前才得罪我,你现在就把他抓来给我,威哥做事的效率,比我想象得更出色。” “能让大d心甘情愿把他的心腹手下送给你出气,继哥你才是真人不露相。”阿威赞叹道,“全港岛,只怕也只有你继哥,能让大d这么低头了。” 苏乙不可置否地笑笑:“威哥如果有兴趣跟我合作,不妨把最近的时间腾出来,多准备点人手。” 阿威容光焕,激动问道:“要搞大事?这个我最擅长!继哥你一句话,要多少人?” “先三百个吧。”苏乙想了想,“放心,钱不是问题,你开价。” “爽快!”阿威再次激动起来。 恰在此时,飞机拎着箱子走了过来,苏乙示意飞机打开它,露出满满一箱钱。 他从里面拿出一提,刚好十万块,递给阿威:“说说你物有所值的消息吧。” “继哥,我真是太崇拜你了!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偶像!”阿威认真来了句,然后才接过钱。 他左右看看,凑到苏乙耳边,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有人找到了我,花大价钱要我做掉你,但到了今天早上,他突然给我打电话,取消了这次交易。” 他拍拍苏乙的肩膀,面色肃然道:“继哥,我跟你一见如故才卖你这个消息,十万块,花得不冤吧?” 说实话苏乙惊出了一身冷汗,也有些后怕。 他完全不知道有人居然花钱买凶要他的命! 到底是谁? “是谁?”他盯着阿威。 “这就不能说了。”阿威道,“继哥,我有职业道德的!” “多少钱?”苏乙直接问道。 “继哥你居然这么想我?”阿威不可置信地看着苏乙,仿佛受到了极大侮辱。 “我是绝对不会出卖客户的!”他说,“这是我的底线!也是我的原则!” “一百万。”苏乙开价。 “继哥,真的不行!” “两百万!”苏乙继续加价。 阿威眼神闪烁,咬牙道:“继哥,我的职业道德告诉我,你这个价格还是有点低!” 0167、冚家富贵?   两百万,是个小数目吗?   你现在去港岛大街上掏一万块找个小混混,让他去砍一个人,多的是人抢着去做。   两百万,可以找两百个小混混,来一场街头大混战了!   刘建明杀了倪坤,玛丽才给他多少?   五万块!   两百万,可以杀四十个倪坤!   当然,帐肯定不是这么算的,但这么说的道理就是,两百万都不能让阿威突破道德底线的名字,显然是真的很有来头。   放眼整个港岛,有大来头,又想让苏乙去死的人,屈指可数。   在那个时间节点,跟苏乙有交集,又有动机付诸行动,却临时取消杀人的人,到底是谁?   其实通过阿威的反应,加上苏乙自己的思考,那个名字他已经呼之欲出了。   苏乙沉默片刻,突然笑着拍拍阿威的肩膀,道:“威哥果然讲信用,有道德,怪不得人人都爱跟你做生意。”   “既然威哥的道德底线这么高,我也不好太过勉强。”他话锋一转,“好吧,我也不问了,这件事我就当不知道。”   “……”阿威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继哥,”他一脸严肃地道,“打你主意的这个人太阴险了,你要是不把他揪出来,我怕你以后会吃亏。”   “该死的娃娃鸟朝天,”苏乙道,“人生还是留点悬念的好。”   “哈哈哈,有道理啊!”阿威干笑着,“不过毕竟是生死大事,还是慎重一点的好。这样,继哥,咱们一见如故,为了你,我的道德底线还可以再低一点,一百五十万,怎么样?”   苏乙笑呵呵看着他。   “一百万!”阿威一副心在滴血的样子,“行就行,不行就……”   他说了一半,苏乙就开始摆手,结果阿威的后半句就变成:“不行、不行我就再降一点,八十万?怎么样?含泪批大甩卖啊继哥!”   “七十万!真正的最后一口价!”见苏乙笑而不语,阿威再次降价。   “好了,不用再降了。”苏乙笑呵呵道。   “好,继哥果然爽快!”阿威顿时喜形于色,急不可待地道,“那就说好了,一口价七十万……”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苏乙止住他说话,“我不会买你这个消息了,因为我已经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阿威愣住。   苏乙道:“你开价那么高,全港岛有几个人值那么多?想要杀我的就更少了,我想想也能猜到。”   啪!   阿威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捂住心口,心痛到无法呼吸。   “我应该少要一点的!”他懊悔不已,“怪我,太贪心!亏了亏了,这下亏大了!”   “不过我很感谢威哥你的消息。”苏乙忍不住笑了,“我也很佩服威哥你的实力。对了,你这里办不办VIp啊?我可以充个会员吗?”   “什么意思?”阿威还沉浸在之前的失误中,懊恼心痛不已。   “就是特殊贵宾咯。”苏乙笑着解释,“我出五十万,买断我所有的消息,以后你不可以跟别人提供我的消息,如果有别人向通过你打听我或者想对我不利,你必须立刻告诉我。”   阿威惊呆了。   他像是看神仙一样看着苏乙。   “还可以这样……”他呆呆地喃喃,嘴唇颤抖,瞳孔散,面色潮红,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继哥,你真是个天才!”阿威仿佛看到了大把大把的钱涌入他的口袋。   “那可不可以给我打折啊?”苏乙笑着问道。   “一百万!”阿威伸出一根手指开价,“继哥,我收你批价,绝对业界最低,除了你,别的跟你一个级别的大佬,至少得两百万起步!怎么样?够意思吧?”   苏乙似笑非笑,道上都说号码帮阿威要钱不要命,果然是名不虚传。   “我给你两百万!”苏乙突然道,“多的一百万,是我请你做一件事的预付报酬。”   阿威顿时振奋起来:“继哥,做什么事?”   “很简单。”苏乙淡淡道,“之前想花钱要我命的人,如果他再找你杀我,你就直接替我杀了他。”   顿了顿,苏乙看向阿威:“我说的是幕后主使,不是什么下面的阿猫阿狗。”   阿威的表情顿时阴晴不定起来,他盯着苏乙良久,突然咬牙道:“五百万!”   苏乙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别别别,继哥,有话好说!四百八十万——不不,四百五十万,怎么样?业界最低啊继哥……好吧好吧,我最后一口价,四百二十万!继哥,真的很有难度的,而且一个不好,我会倒大霉的!”   苏乙顿住脚步,回过头来道:“我给你四百万,但是,我要你彻底绝了我的后患!”   “冚家富贵?”阿威惊悚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这太狠了吧?会折寿的!”   “得加钱!”   “……”苏乙幽幽地看着他,“也不用那么绝,我只要在社团的人。”   “四百一十万!”阿威咬牙,“我赔点钱,交你这个朋友。”   他伸出手,目光炯炯看着苏乙。   苏乙笑了。   啪!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成交!”   苏乙吩咐两个小弟看住长毛,然后带着剩下的人和阿威下了楼,去银行取了钱给阿威,算是定下了这件事。   “事先说明,如果那个人没有找我来杀你,钱我不会退。”阿威拿了钱,补充道。   苏乙淡淡一笑:“他自己动手不方便,他一定会找你的。”   阿威深深看着他道:“你果然猜到是谁了。继哥,看在没我的提示你也猜不出来,要不给我个安慰奖,请我吃顿饭也好?”   苏乙刚要说话,他的电话就响了。   苏乙笑着对阿威摆摆手,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出来聊聊?”电话那头传来大d的声音。   “好啊。”苏乙笑着说。   “八点钟,有骨气?”大d道。   苏乙看了看表,道:“太晚了,二十分钟后见。”   “好。”   挂了电话,苏乙摊摊手对阿威道:“抱歉,不能请你吃饭,我有约了。”   “我可以自己去吃,挂你的帐吗?”阿威问道。   “……” 0168、见义勇为   “当时我们上楼的时候,继哥先迈的是左脚。”   阿乐的办公室里,大头一脸肃穆,用一种舒缓而庄严的语气讲述。   阿乐和火牛则面无表情看着他。   “继哥为什么要迈左脚呢?”大头看向阿乐,“乐哥,我的想法是这样的,继哥之所以要迈左脚,是因为自古以来以左为尊,这说明继哥是一个很看重规矩的人,这很值得我们学习,他……”   “大头,”阿乐突然笑了笑,打断大头。   “乐哥,什么事,您吩咐?”大头赔笑着急忙停下问道。   “你从进来到现在,讲了十分钟,才讲到你大佬带着你们从进门到上楼。”阿乐微笑着道,“你知不知道我的时间有多宝贵?”   大头额头冷汗淋漓,赔笑点头:“知道,知道。”   阿乐站起身来,走到大头面前,突然把脸凑近,对着大头的眼睛看。   大头汗如雨下,喉结不住滚动。   “看在阿继的面子上,我今天不跟你计较。”阿乐轻声道,“滚出去,把事情跟火牛说清楚。”   “是,乐哥!”大头颤声道。   阿乐看了火牛一眼,转身离去。   火牛没好气地走过来道:“大头,你耍什么花样?”   “火牛哥,我只是想说得清楚一些,没别的意思。”大头一阵阵后怕,不断擦汗。   “跟我出去说吧,不要打扰乐哥了。”火牛摇摇头,“我警告你大头,再啰里吧嗦个没完,别怪我不给鬼头罗面子!”   “明白!明白!”大头心中一震哀嚎。   还有二十分钟,怎么熬过去?   缓缓行驶的汽车上,黄志诚一边看表,一边心不在焉听着刘律师讲述一笔转账的来龙去脉。   刘律师说的当然是废话,而黄志诚也不是真的想听。   当时间到了五点十四分的时候,黄志诚把车停在了一家名叫大中钟表行的门口。   他故意叹了口气,摇着头道:“看来刘律师还是不拿我当朋友啊,用这种话来敷衍我,当我是傻子?”   “怎么会,黄sir?”刘律师带着公式一般标准的笑容,“我一向很尊重警队的各位长官。”   黄志诚对他笑笑,道:“怪我病急乱投医,算了,你们下车吧。”   “很遗憾没能帮到你,”刘律师道,“不过真的很高兴认识你,黄sir。”   说罢,刘律师对黄志诚笑了笑,向吹鸡摆了摆脖子,两人一左一右,下了车。   车上,黄志诚的表情立刻收敛,目光顿时变的锐利,警惕而迅地向四周扫视。   然后,他的瞳孔中便倒映出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看不清样子的人,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向这边走来。   在距离吹鸡还有五米左右远的时候,他突然举起了纸袋。   砰!   砰砰!   连续三声枪响,吹鸡惨叫着倒地。   刘律师吓得立刻抱头蹲在了地上。   下一秒,人群乱做一团!   黄志诚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半响没反应过来。   等他回过神来,枪手已经混在人群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个机灵,急忙下车,掏出枪来警惕看着四周,向吹鸡靠近。   吹鸡中了两枪,一枪在左臂,一枪在左肩,此时半个身子都是血,满地打滚,凄厉惨叫,声音中充满恐惧。   “还好,还好……”黄志诚看清情况,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不是致命伤。   刘建明开完枪后,迅冲进人群中,钻进了马路对面的商场里。   他一边健步如飞迅走着,一边脱下外套随手扔进一个垃圾桶里,把里面的T恤整理平顺,然后把原本就套在外套里面的单肩包转到前面来。   他扔掉了鸭舌帽,从单肩包里掏出一个兜头纺织线帽戴在头上,顺便把装着枪的纸袋子塞了进去,又摘掉墨镜换上了一副近视眼镜。   等他从商场后门出来,他已经变得像是一个刚从网吧出来的学生仔,完全不会有人能想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还略显木讷的少年,会刚刚在闹市中开枪射人。   刘建明很快拦住一辆计程车,随便告诉司机一个地址,然后便通过后视镜开始观察后面。   直到车子拐过了三四个路口,刘建明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改去钵兰街。”他对司机吩咐一声,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心情突然变得很愉悦。   因为他到这时候才意识到,他开枪打的是和联胜的前话事人。   不到半个月,他先是杀了新记的龙头倪坤,接着跟大佬抢了和记的龙头棍,现在更是枪击和联胜的前话事人。   他才初出茅庐,但做的却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为自己感到自豪。   尤其是当他想通了这一切,之前的一些纠结,也彻底放下了。   因为无论是杀倪坤,还是刚才枪击吹鸡,其实幕后都是他的大佬罗继指示。   罗继才是真正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外面叫他鬼头罗根本就是叫错了,应该叫阎王罗才对。   做古惑仔的最怕自己跟错人,他现在跟了这样一位让他崇拜的大佬,还有什么理由去三心二意?   刘建明摇开车窗,任凉风拂面。   他愉快地哼起了歌,手指轻快地在腿上打着节拍。   荃湾警署。   “李家源,根据你的证词,你是无意中听到人说有几个古惑仔鬼鬼祟祟带着一个外籍技女开房,你担心他们对那个女的不利,所以就去查看,然后现这个女的昏迷在浴缸里,几个古惑仔全部逃走了,对吗?”   “是。”   “那你怎么解释受害人的下面被人用匕刻着罗继这个名字?”   “我为什么解释?关我什么事?见义勇为难道有错?”   “吉米,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鬼头罗是你大佬!”   “那又怎样?犯法吗?古惑仔不能做好事啊?好啊,只要你们签署一份禁令给我,以后我不做了!”   吉米冷笑着看着对面的警察。   这警察刚要怒,却被他身后的警官阻止。   警官上前一步,盯着吉米笑道:“吉米,我们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你突然变得这么有同情心,我们难免惊讶,所以就多问你几句。” 0169、你不敢 警官拿起询问记录看了呀,笑道:“吉米,本来我们可以现在就放你走,不过因为你社团的身份,按照相关规定,我们必须把你移交给o记,由他们调查清楚你有没有涉及其他案子后,才能放了你。我希望你能理解。” “难道我不理解现在就可以走吗?”吉米翻了个白眼,“大家都很忙,麻烦就不要这么虚伪了。” 警官笑了笑,转身向外走去。 “老老实实呆着!”警员临走前警告吉米一句。 两人出了门,门外有人来汇报:“刚才医院那边打电话,说幸亏送去的及时,那个外国技女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sir,你相信吉米见义勇为吗?”警员问道。 “你秀逗了?”警官瞥他一眼,“见义勇为?逼良为娼还差不多!要是懂得做好事,他还会是古惑仔吗?” 警员缩缩脖子,又问道:“技女下面刻着罗继的名字,我们要不要把这个罗继带回警局来?” “罗继……”警官沉吟,“最近和记很乱,这件事很可能是他们几个大佬内斗,把案子给o记转过去吧!抓不抓罗继,他们自己决定!” “yes,sir!” 6启昌接到下面警署的汇报时,有些懵。 他刚和黄志诚通过电话,正让其把吹鸡送到医院,他则打算现在就出把相关的所有人都带回警局来,好配合苏乙做事。 刚集结好人手,结果就接到这样的消息。 “所有人先出去。”他挥挥手,打走了所有手下,然后给苏乙打了过去。 “你手下吉米被抓了,你知不知道这件事?”6启昌开门见山问道。 “知道。”那边苏乙回答,“案子转到你那儿了?” “你就不能提前跟我汇报一声,让我有个准备?”6启昌没好气地道,“到底怎么回事?” “大d欠我一个大洋马,让长毛给我送过来,”苏乙解释道,“长毛跟我有仇,所以在大洋马身上做了手脚,想恶心我。那个大洋马再不送去医院洗胃就会死的,所以我让吉米赶紧去处理,事情就是这样。” 6启昌愣了良久,问道:“为什么不把你的名字刮掉?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传出去你会成为笑柄?” “切,这算什么笑柄?”苏乙嗤笑一声。 其实他真的不觉得这有什么,而且就算真觉得生气,他也不会把气撒在本就无辜受害的一个技女身上。 “冤有头,债有主,为难一个女人,算什么东西?”苏乙道,“况且救人最要紧。” 6启昌心中震荡,良久才叹了口气,颇有些动情地道:“阿继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就是我刚开始认识你的样子,那时候你真的是一个好警察。” 电话那头苏乙也沉默了。 “我现在也是,”半响他才道,“你少拐着弯骂我!” 6启昌笑了笑,道:“那现在怎么办?受害人身上刻着你的名字,我现在必须传唤你来问话。但是你要的局面才刚打开,抓你进来,你不就白忙活了吗?” “我想了想,其实我也跟着进去是最好的。”苏乙道,“很多事情,都能在牢里完成,不过到时候要靠你行方便了。你这样……” 苏乙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交代一番。 6启昌头痛挠头:“这么麻烦?” “这是最好的办法,起码不会出太大的乱子。”苏乙道。 “好吧,我尽量想办法!”6启昌道。 “不是尽量,是一定!”苏乙道,“总之到时候就靠你了,对了,我现在就在有骨气门口,我要跟大d见面,到时候你可以连我和他一起抓。” 挂了电话,6启昌站在原地想了想,摇头笑了笑,这才阔步向外走去。 “各组集合,大行动,我来分配任务!”6启昌意气风大声号施令。 苏乙走进有骨气酒楼,酒楼经理早早在门口迎接,谄媚点头哈腰:“继哥,大d哥已经在二楼等你了。” “你们在楼下等着,想吃什么自己叫。”苏乙回头对飞机他们吩咐一声。 “是,继哥。” 在经理的指引下,苏乙来到了二楼包厢,见到了大d。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二次见面。 “继哥!哈哈哈!”大d张狂大笑着从桌子后面绕过来,张开双臂就要和苏乙拥抱。 但到半路就停下,迟疑问道:“这次你没带手雷吧?” 他被上次跟苏乙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都整出阴影了。 苏乙摇头轻笑:“大d哥,我这次只带着诚意,带着办法,欢不欢迎啊?” “欢迎,当然欢迎!哈哈!”大d大笑着,狠狠抱住苏乙,使劲拍着苏乙的背。 两人落座后,苏乙率先开口。 “你应该也知道,你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阿乐,而是邓伯。”苏乙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是邓伯坚决反对你做话事人,再加上龙根从中作梗,你才选不上。” “我当然知道。”大d道,“平衡嘛!” 苏乙笑了笑,他上回跟大d说到“社团需要平衡”,这家伙还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结果邓威告诉自己,早在吹鸡上位的时候,他就跟大d说过同样的话。 也就是说,大d早就知道社团需要平衡,他这个实力最强的座馆做不成话事人。但他依然野心勃勃想试试,还买通了大半叔父。 但最终他还是没能斗得过老奸巨猾的邓威,也没能斗得过阿乐。 最关键的是,上次他还跟苏乙装糊涂。 由此可见,谁要是真当大d就是个莽撞人,那绝对死得比赵四他爹还惨。 “做掉邓伯,就能打破平衡。”苏乙轻飘飘地说出一句话。 大d面色骤然大变,死死盯着苏乙。 “你帮我做啊?”半响他才问道。 “你付什么报酬?”苏乙反问。 “只要你帮我打破平衡,我做话事人,荃湾的地盘我分你一半!”大d承诺道,“还有佐敦,大角咀全都给你!要人给人,要地盘给地盘!”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还是来点现在就能兑现的吧。”苏乙笑了笑,“一千万,我帮你搞定邓伯。” “一千万?你干脆去抢好了!”大d不悦道。 “做这个比抢来钱更快。”苏乙笑眯眯道。 “不用你,我自己做!”大d恼怒道。 “你不敢。”苏乙淡淡道。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度最快。 0170、抓进警局   “我不敢?我会不敢?”大d像是受到巨大的侮辱,跳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当着那个老东西的面,说要搞新和联胜,是他求我我才给他面子跟他谈!我会不敢干掉他?”   苏乙笑而不语。   这话也就骗骗下面用荷尔蒙思考问题的古惑仔行。   “龙根和官仔森要地盘有地盘,要人有人!我连他们都敢抓来收拾,还会怕一个无权无势的老东西?”大d眼睛瞪得更大。   苏乙笑得也更灿烂。   无权无势的老东西?这个老东西才是和联胜最大的幕后皇帝,说一不二!   “吹鸡,他还是话事人的时候我就敢当众扇他耳光,我什么不敢做,小瞧我大d——喂!笑笑笑,你笑什么笑,我忍你很久了!”大d再也忍不住大声嚷嚷起来。   苏乙笑着摇头道:“那你尽管动手吧。邓伯一死,所有人都会怀疑是你做的,阿乐正头疼找不到借口联合所有大佬来收拾你呢,你敢给他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吗?”   大d眼神闪烁,嘴上却不屑道:“我会怕他?”   顿了顿,又道:“你动手,还不是一样?所有人不还是怀疑我?”   “不一样。”苏乙笑道,“如果我动手,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你头上。”   “你说我就信啊!”大d神色一动,死死盯着苏乙,“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耍我?”   “付八百万定金,我给你个结果。”苏乙道,“八百万而已,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赌一赌,赢了你就是话事人,很划算哦。输了,大不了就是我骗了你八百万,你不会怕我拿钱跑路吧?”   大d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端起茶一扬而尽,砸吧着嘴,冷笑道:“你这人真有意思,我答应你的地盘,做好了一年赚两千万都没问题!你现在就要八百万?”   “落袋为安。”苏乙淡淡道,“我不贪心,慢慢来。”   顿了顿,苏乙看着他道:“我只接受现金,见钱做事。”   “我现在就给你!看你怎么做!”大d冷笑。   大d的效率很快。   或者说,此刻的他比谁都明白自己的处境,要么跟阿乐妥协,要么被赶尽杀绝。   所以,他需要苏乙给他这样一个希望,哪怕这个希望看起来很渺茫,但起码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八百万博一个未来,这绝对是一笔好买卖。   而且他心里也暗自狠,如果鬼头罗敢骗他……   八百万,可以装几箱?   答:四箱。   满满当当四箱钱摆在苏乙面前,大d眯着眼一字一字道:“几天?”   “今天。”苏乙道。   “今天?”大d怀疑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   苏乙呵呵一笑:“就是今天。”   砰!   门突然被撞开,几个黑西装鱼贯而入。   “草拟吗的!”大d愤怒拍案而起,“你们找死吗?”   “o记的,”为的警官亮了亮证件,似笑非笑,“大d,还是这么嚣张啊?”   他目光往桌子上一扫,道:“哇,这么多钱?看来我坏了你们的好事啊。”   他这才看向苏乙:“你是不是叫罗继?”   “什么事,警官?”苏乙笑着问道。   “如果你是罗继,那就正好,不用我们单独再找你一趟了。”警官道,“都跟我走一趟吧,你们涉嫌……”   砰!   门打开,大d的老婆突破两个警察的阻拦,冲了进来。   她直直盯着大d,道:“有人朝吹鸡开枪。”   警官愣了愣,笑着摆摆手,示意阻拦的警员不用紧张。   他转过身摊摊手:“看来不用告诉你们原因咯。”   “王八蛋,有人阴我!”大d勃然大怒。   几乎同一时间,阿乐也收到了消息。   他的第一反应,也觉得是大d做的。   因为除了大d,没有人有动机杀吹鸡。   “大d疯了!”阿乐眉头紧锁,衡量这件事给他带来的被动。   他思索良久,拿起电话打算打给大d。   就在这时,火牛听完大头的汇报进来了。   大头最终没能拖够半个小时,不过加上火牛的转述时间,倒也差不了多少。   阿乐的电话没来得及打,他愣了良久,最终放下了电话。   吹鸡被枪击。   罗继收到冰镇大洋马。   大d到底想干什么?   他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两件事出现的时机太微妙了,不由得阿乐不乱想。   别人不知道,阿乐怎么能不知道?   吹鸡也好,罗继也罢,他们其实都是邓威的棋子,甚至包括自己也是。   现在这两个人都出事,那么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自己?   再联想到龙头棍还在大d手上,阿乐的脸色,渐渐变了。   “给邓伯……”他急忙吩咐火牛,但只说了三个字,只听外面一阵嘈杂声,紧跟着门被撞开,警察就冲了进来。   “林怀乐,现在怀疑你跟一件枪击案有关,跟我们走一趟吧!”   阿乐微微攥紧了拳头,却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他不知道的是,苏乙之所以让大头拖延时间,就是要尽量不给他做出反应的时间来。   就在警方抓了阿乐、大d和苏乙的同时,阿威也在到处抓人。   他抓了十几个人,藏在新界的一个废弃工厂里,然后用立拍得拍了照片,在照片后面写下一个电话号码,让小弟拿着照片去送给一个人。   大约是在苏乙、大d和阿乐被6续送进警局后,阿威的大哥大响了。   阿威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清了清嗓子。   接通电话,他故意用沙哑的声音开口:“森哥,你好呀!”   “草拟吗的,你是谁!为什么抓我家人!”电话那头,传来官仔森愤怒的咆哮。   阿威早有先见之明,在打完招呼之后就把大哥大拿远了一点。   听着听筒里愤怒的咆哮,他撇了撇嘴。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他说,“不过你得去问问鬼头罗,我只是拿钱办事。”   抓走官仔森的家人,是苏乙和阿威达成的另一项交易。他也不知道前者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只是威胁威胁一个烂赌鬼瘾君子罢了,五十万不赚白不赚。   “鬼头罗?你说的是罗继,鬼头罗?”电话那头,官仔森又惊又怒,不敢置信。   “晚上十点之前,去找他谈谈,否则你就等着你的家人喂鱼吧。”阿威吹了声口哨,然后直接挂掉了电话。 0171、警局袭警   苏乙第一次体验戴着手铐和头套被带进警局,老实说,滋味很不好受。   社团大佬们平日里威风八面,呼三喝四,可在警察面前,却毫无尊严可言。   尤其是到了警局之后,他和大d一前一后,把身上所有带绳子的、带扣子的、带拉锁的、带金属的东西,全部都取了下来。   最后的形象基本上就是自己提着被剪掉拉链“大门敞开”的裤子,穿着没有纽扣,只能绑住下摆的衬衫,跟着警察往走廊深处走去。   前面的警察把二人领到一个大会议室室中,两人进去一看——好家伙。   和联胜的九区领导人,除了官仔森和高佬,以及元朗那边的座馆,其余全到齐了。   “你们两个,坐这里。”带路的警察指着两个空位道。   众人的眼神都很诡异地在大d和苏乙身上扫来扫去,不过却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又有警察领着同样形象的阿乐来了。   阿乐跟每个人都笑笑,这才在最边上的位置坐了下来。   人差不多到齐了,警察们鱼贯而出,关上了门,只把这些大佬们留在了房间里面。   大d一进门,就黑着脸,用审视的目光从这些大佬的脸上看过来,看过去。   除了苏乙。   房间诡异地沉默了大约有两分钟,终于大浦黑忍不住叫道:“大d,你吃错药了?用得着像是看仇人一样看我们每一个人吗?我们哪里得罪你了?”   这句话也问出了每一个大佬的心声,高佬冷冷道:“大d,有话就直说!”   大d冷笑着再度环视一周,道:“吹鸡被人打了黑枪,你们都以为是我干的吧?”   众人闻言反应不一,有的冷笑,有的不屑,有的微笑不语,有的面无表情。   “我知道,要是换了我,我也这么想,谁让吹鸡那王八蛋拿了我的好处却不办事呢?”大d继续冷笑,“你们怀疑我是应该的。”   “但是……”大d的脸色阴沉下来,声音也变得森寒,“这里有一个王八蛋在看我大d,也在看所有人的笑话!因为就是这个王八蛋打吹鸡的黑枪,却让我背黑锅!”   砰!   说到最后,大d愤怒咆哮起来,使劲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啪嗒。   门打开,6启昌带着两个警察走了进来。   “火气这么大,大d?”他冷冷看着大d,“要不要我让你单独去去火?”   大d回头瞥了他一眼,就回过头来,目光继续从每一个大佬脸上掠过,最后停留在阿乐的脸上。   “谁打的枪,我迟早会查出来!”大d咬牙切齿地狰狞道,“想跟我玩?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看看谁把谁玩死!”   他瞪着阿乐,缓缓重新坐在了座位上。   而后者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副笑眯眯的神色。   6启昌冷眼旁观,看着所有人的反应,最后敲敲桌子,吸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在座的都是大佬级别人物。”6启昌缓缓开口,环顾一周。   突然他像是刚现一样讶然看着苏乙,指着他问身后的人:“他是谁?”   身后警察似笑非笑:“sir,你不认得他?大名鼎鼎的鬼头罗啊!”   “哦,鬼头罗。”6启昌一副恍然的样子,“怎么他也是和记的座馆吗?”   “那倒不是。”警察回答道,“找他来不是因为吹鸡,而是因为别的案子,只不过当时他和大d在一起,所以就顺便把他一起带过来了。”   罗继和吹鸡在一起?   此话一出,除了阿乐,所有人都露出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二人。   “既然不是一回事,那就带他离开。”6启昌淡淡吩咐一声。   其实6启昌就是演一场戏,让所有大佬们知道苏乙为什么会被抓进来,苏乙在所有大佬面前露个面,他也就该退场了。   但跟6启昌搭话的警官,却明显不这么想。   他眼中带着嘲讽,盯着苏乙道:“6sir,您恐怕还不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继哥,为什么会进来吧?”   手下这么说,6启昌也不好说别的,只能配合问道:“为什么?”   “因为有个外籍技女的下提上,不知道被哪个畜生刻上了这位继哥的名字!”警官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道,“咱们这位继哥,也算是閪上有名咯……”   閪,就是粗俗表示器官的意思。   此言一出,众大佬先是一愣,继而哄堂大笑!   “丢你老母!”   这样是都能忍,他也不叫继哥了。   苏乙怪叫一声直接扑上来对着这嘴臭的警察脸上就是一拳,然后拽着他的头就往死了打,疯了一般。   他手上打着,心中却很无奈,暗骂这个警察的嘴贱。   道上混最讲究的是什么?   面子!   如果他鬼头罗被一个小警察当面这样侮辱都没反应,那他以后还怎么混?   之前积攒的好名声,就全废了!   “住手!”   “松手!”   “来人!快来人!”   “哦哦哦……”众大佬顿时各个像打了鸡血一样疯狂拍桌子怪叫。   “押注押注,一赔三,赌鬼头罗坚持多少秒!”鱼头标喊了一声,大佬们轰然响应。   “十秒!一万块!”   “二十秒!三万!”   “五秒!十万!”   “八秒!五千块!”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所有大佬们都下了注,就连阿乐也笑眯眯小押了一把。   砰!   大门被撞开,几个警察冲了进来,连拉带抱,费尽力气才把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一般的苏乙和那个骂他的警察分开。   那个警察已经被打得满脸鲜血,瘫软在地。   “草拟吗的扑街,别让我见到你,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苏乙犹不解气的样子,愤怒叫嚣怒骂。   “罗继!这里是警局!你不要太嚣张!”6启昌愤怒大叫。   “怎样?警察了不起?王八蛋,丢雷老母!”苏乙张嘴就骂。   我去,你连我也骂?   6启昌脸都变了:“疯狗!你这条疯狗!给我把他带下去关起来!我要控告他蓄意殴打警务人员,藐视港岛法制!”   “你说告就告啊?丢雷老母!扑街!冚家产!”   被几个警察往出硬拽的苏乙挣扎个不停,嘴里犹骂个不停。 0172、我一定请你喝酒   “给我关起来!关起来!”6启昌气得直哆嗦。   这混账,绝对是借题挥,故意的!   几个警察硬是把不断挣扎怒骂的苏乙拉出去,关上了门。   众人刚松一口气回过神来,但下一刻——   咚!   苏乙又挣脱警察一脚踢开门冲了进来,吓了所有人一跳。   尽管警察反应很快立刻一左一右架住他往外拖,但苏乙还是对着大d愤怒咆哮:“大d我艹你姥姥!”   砰!   门被重新关上。   除了阿乐,所有大佬嗔目结舌。   “卧槽尼姥姥!”大d半天才反应过来,也怒了,“卧槽尼姥爷!”   他气呼呼地骂了几句,环视一周,没好气道:“看看看,看什么看?刚才几秒?我押了十万块!”   “八秒来着。”鱼头标笑嘻嘻地道,“是阿乐赢了,其他所有人,记得转钱给我啊。”   “切!”   所有大佬都出嘘声,大d更是恶狠狠拍给他一根中指。   咚咚咚!   6启昌黑着脸使劲敲桌子,喝道:“这里是警局,不是你们赌博的地方!你们还有没有把警察放在眼里?”   “阿sir,吹鸡被人打黑枪,你把我们全都抓来,是你先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的!”大浦黑阴阳怪气地道。   “就是,冤有头债有主,谁打的枪你就抓谁去,把我们都抓来算什么?”高佬冷笑道,“你们找不到凶手,就拿我们撒气?阿sir,欺负人也不是这样吧?”   “对呀,简直过分!”   “我什么也没做就把我抓来!”   “到底是谁不把谁放在眼里啊?”   “我要律师来了才说话!”   大佬们纷纷叫嚷。   6启昌冷冷扫视一周,等他们都安静下来才道:“你们觉得很冤?那你们卖腰头丸,组织卖银,勒索恐吓绑架滋事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冤?”   “浑身恶臭,还硬说自己干净,你们在跟我讲笑话吗?”   “要不要我封了你们所有人的场子,慢慢查查你们到底是不是冤枉的?”   三句反问,一句比一句声色俱厉,问得众位大佬鸦雀无声,纷纷闭嘴。   6启昌面色稍缓,道:“我们要稳定,所以才有限度容忍你们。但如果你们不给我稳定,那就不要怪我彻底撕破脸!我是不是威胁你们,你们尽管试试看!”   “警官,你到底想怎样?”大浦黑问道。   “吹鸡的事,我一定会查下去。”6启昌环视一周道,“我知道幕后的人就坐在你们中间,我想告诉这个人,你不要得意,不管你想怎样,我一定奉陪到底!”   “你们和记最近太乱了,我希望你们几位大佬好好想想,怎么给我们警方一个交代!”6启昌最后道,“我希望你们最好在这个房间就商量好,怎么保证给我稳定!我不想因为吹鸡的死,闹出大乱子!”   无人说话,一片安静。   6启昌道:“我希望过一会儿我回来的时候,你们能给我一个放你们走的理由。”   说完,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6启昌走后,大佬们各个若有所思,却没人说话。   大家没有任何要沟通一下的意思。   苏乙被带到一个单独的房间里,没过多久,6启昌就进来了。   “你搞什么?”他一进来就没好气地多啊,“真当自己是鬼头罗啦?在警局里打警察?很威风吗?”   “喂,他当众羞辱我我还不打他?我以后还混不混了?”苏乙瞪眼道,“我下手有分寸的,只是看起来惨,实际只打破了他的鼻子。”   6启昌叹了口气道:“你这么做,我不多关你几天都不行。”   “那不正好?”苏乙道,“正愁怎么避避风头呢。”   “你觉得他们会因为吹鸡的事情闹起来?”6启昌皱眉,狐疑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他们并不在乎吹鸡的死活?”   “吹鸡是个好棋子。”苏乙笑了笑,转移话题,“他知道大d很多事,要是能转做污点证人,未必不能直接把大d拉下马。”   6启昌顿时眼睛一亮。   他一直忙着筹划这件事,搞得整个人紧张兮兮的,居然没想到这一层。   “用你提醒?早想到了。”他一扬下巴道,“要不要见吉米?我来安排?”   苏乙想了想,正色道:“6sir,其实你也看出来了,我有些事是在瞒着你。”   “哟,真不容易,你终于知道体恤我这个上级了?”6启昌讽刺道。   苏乙笑了笑:“其实我不告诉你是为你好6sir,倪坤死后,我们所做的一切其实就已经……”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自嘲一笑道:“我们是警察,知法犯法总是会过不去心里这关,你不知道,你就是干净的,脏事儿我来做就行。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做任何事都是为了警队,为了港岛……”   他说了一半,6启昌就打断了他。   “兄弟一场,我不信你信谁?”6启昌沉声道,“如果我不信你,就不会故意放纵你杀了倪坤!更不会放纵你杀了黑鬼和国华!人是你杀的?又何尝不是我杀的?”   他看着苏乙,诚恳道:“阿继,你跟了倪坤四年!这四年里你眼睁睁看着这王八蛋坏事做绝却依然可以逍遥法外,我能体谅到你的痛苦和煎熬,相信我,我看到你的一份份报告,字里行间,我真的完全感同身受!”   他激动起来:“那天你告诉我你要杀倪坤,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他看着苏乙,指着自己的心脏,眼中雾气升腾:“我在想你刚从警校毕业的样子,那么意气风,阳光、自信,好像世界都在你脚下!原本你应该穿上警服带着兄弟们满街抓古惑仔,可就因为我看中了你,因为我一句话,你成了卧底!”   “我得为你负责,阿继,我真拿你当我亲兄弟!”他颇为动情地道,“我看到你变成现在的样子,我看到你想做你认为是对的事情,我怎么能不陪着你?”   “如果以后要坐牢,我陪你一起做!”   “如果我们注定下地狱,我陪你一起下!”   “但如果我们去的是天堂……”   6启昌指了指苏乙,抿嘴笑了笑,道:“那你就得请我喝酒。”   苏乙看着6启昌良久,突然咧嘴一笑。   “我一定请你喝酒。”他说。 0173、无忧无虑   吉米百无聊赖地待在拘留室中。   从他进警局到现在,他就一直被关在这里,没人搭理他,警察们好像遗忘了他一样。   他有些焦躁,问了好几次看守人员,得到的答案都是冷冷的两个字——等着。   等什么?   等到什么时候?   没人告诉他。   他有些想作,也有些屈辱和恼怒,心情差到了极点。   其实每个混社团的到了警局都会有跟吉米一样的心情。   在外面,他们是大佬,手下一帮小弟,叱咤风云,潇洒威武。   可到了这里,即使是一个扫地的保洁或者端茶倒水的大叔,都敢板着脸呵斥他们。   那种自内心的鄙夷和厌恶,简直不加掩饰。   这个时候大佬们心底深处最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就红果果摆在了他们面前,那就是——无论他们有多风光,再怎么掩饰,归根结底,他们只不过是一群罪犯而已。   区别只在于,他们被抓,还是没被抓。   这种身份上的落差,人格上的羞辱,没有人会觉得舒服或者适应。   终于,在吉米几乎忍不住要飙的时候,一个警员终于拿着钥匙来打开了羁押室的大门,面无表情地对他道:“李家源,你可以走了?”   吉米有些懵。   “走?”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怎么?舍不得啊?”警员看着他,“那你交代点事情,就可以继续留下来咯。”   吉米回过神来,看了这警员一眼,迈步往出走去。   跟着这警员一路往出走,穿过走廊来到办公区,另一个警察拦住了他,拿出一份表格递给他道:“李家源,这上面签字。”   吉米一目十行扫过,现这张表就一张普通的报案人登记表而已。   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警察例行公事般的口吻道:“李先生,警方对你及时报警并挽救公民生命的行为,表示最真诚的感谢,希望你以后可以一如既往信任警方,警民合作,共同为营造港岛繁荣安定的环境添砖加瓦。”   你跟一个社团头目说营造港岛繁荣安定?讲警民合作?   吉米脸色古怪,他都听出了这警察语气里的不自在和别扭。   所以,为什么要这么虚伪?   “我可以走了?”他开口问道。   “当然,你随时可以走。”警察道。   吉米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警官打开办公室门走出来,举着一份文件对着这边大喊:“罗继的羁押手续谁办的?”   罗继?   继哥?   吉米精神一震,回过头来。   “是我,6sir!”   一个警察举起手来。   “这混蛋现在要控告小张对他挑衅,言辞侮辱,钓鱼执法,”6启昌一副无奈的样子道,“我刚跟他谈过了,这件事私了,好在小张只是鼻子出血,也没什么大事,他殴打警员的控告撤销,用别的理由重新写羁押报告吧!”   警察们顿时群情激愤,纷纷表达不满,6启昌急忙出言安抚大家,自始至终都没往吉米这边看一眼。   吉米若有所思,转身向外走去。   但走到门口,想了想,他又走了回来。   6启昌看到吉米走过来,顿时闭嘴,神色一肃,但心里却松了口气。   苏乙想见吉米,他想引得吉米自己去见苏乙,这样更自然一点,所以才有了刚才这一幕。   还好不用在吉米走出警局前再用别的借口拦住他。   “吉米,放了你还不走,想干什么?”6启昌故意严肃问道。   “我想见罗继。”吉米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   6启昌故意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一眼,道:“按照规定,你可以探视他,但必须在警察的陪同下。”   “好。”吉米道。   “跟我来。”6启昌深深看了他一眼。   三分钟后,走了一遍探视手续的吉米,在一个审讯室中见到了苏乙。   苏乙带着一副手铐面无表情坐在一张桌子前。   他的对面,摆着另一把空白的椅子。   “继哥。”吉米神色一动。   苏乙对他点点头。   吉米看了眼身后的6启昌,后者道:“有什么话,你们现在就可以说了。”   他没有半点想要离开回避的意思。   “谢谢。”吉米客气了一句,坐在苏乙对面。   “继哥,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吉米问道。   “吹鸡被人打了黑枪。”苏乙道。   这句话让吉米吃了一惊,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   “阿乐、大d、大浦黑、高佬、鱼头标……”苏乙报出一串座馆的名字,“都被条子抓了进来。”   “喂!不要当着和尚骂秃驴!”6启昌瞪了他一眼,不满道。   苏乙面无表情,看都不看他,继续对吉米道:“我打了一个嘴贱的警察,他们一定会找借口多扣我几天,现在外面的情况很不对劲,我不在的时候,你和所有人都不要出去乱跑。”   “明白。”吉米点头,“要不要找律师?”   “当然。”苏乙道,“让社团律师来找我!”   顿了顿他看了眼6启昌,道:“你跟我那天,散场后我打过一个电话,还记得吗?”   吉米神色一动,立刻想起苏乙说的是什么。   苏乙特意提到跟他那天,散场后打的电话,他记忆犹新,怎么能不记得?   当时在有骨气,苏乙镇住全场,把龙头棍交给师爷苏,但一散场,他立刻给长毛打了电话,这才造成龙头棍至今还落在大d的手中。   “我约了官仔森,”苏乙道,“晚上十点前,他如果想来见我,你就去和他谈。”   “谈什么?”吉米疑惑问道。   “谈那个电话里我讲过的事情。”苏乙笑眯眯看着吉米,“你帮我问问他,他想不想要?如果要,他想出什么价?”   吉米露出无比吃惊的神色,内心狂震!   那通电话里讲的,不就是龙头棍吗?   继哥要把龙头棍给官仔森?   不!   不对!   那只是一根棍子,继哥其实是想问官仔森想不想做话事人?   可话事人不是阿乐和大d在争吗?   吉米心乱如麻,怎么也想不明白。   苏乙若有深意地看着他,继续道:“帮我看看他的态度,记住这四个字——无忧无虑。” 0174、预谋已久   吉米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走了。   他一出去,6启昌就一脸懵地问他:“你到底打的什么哑谜?你想跟官仔森交易什么?”   苏乙看了看角落里的摄像机,又看了看顶上的拾音器。   “都关了,我亲自关的。”6启昌会意,道。   “你觉得官仔森这个人怎么样?”   苏乙问道。   “据我所知,这个人是个烂赌鬼,还很好色。”6启昌道,“他胆子也小,被大d差点抓起来揍一顿,被你也摆了一道,但连狠话都不敢放,还不如他的大佬龙根。”   “那你觉得,让官仔森先做两年话事人,又会怎么样?”苏乙问道。   6启昌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   “事在人为,为什么不可能?”苏乙道。   “你等等,我有点乱。”6启昌紧皱眉头,揉着太阳穴。   半响,他才重新开口:“你为什么要让官仔森做话事人?”   “因为我刚入会,这一届我肯定做不成话事人,所以我只能选一个对我最好的去做。”苏乙解释,“阿乐也好,大d也罢,他们谁做了话事人,我都不会好过。”   苏乙虽然名声大,而且入了会,但他毕竟是新人,哪怕扫清所有障碍,也不可能轮得到他做话事人,所以这一届的话事人选举,选谁都没他的份。   这一点苏乙一直都很清楚。   阿乐阴狠,苏乙一直甚为忌惮;大d虽然跟他合作,但苏乙很清楚自己只是暂时镇住了大d,大d这么嚣张自我为中心的人,迟早要压苏乙一头,所以这两个人做话事人,苏乙都不好受。   “其余有资格做话事人的,就是其他几个区的领导人,但一来其他人我不熟,我只和官仔森打过交道,二来官仔森烂泥扶不上墙,如果他真能依靠我上位,他就不可能摆脱我。”   苏乙认真地道:“到时候我给他钱,给他名,他就成为我的避风港,让我踏踏实实展两年,奠定基础,两年后,我顺利上位。”   当不了话事人,苏乙也没有放弃,他选择退而求其次,他隐藏幕后,推出来个“代言人”选。   一旦代言人选中,他照样是和联胜的幕后皇帝。   说是代言人,其实就是傀儡。   适合做傀儡,又有资格选话事人的,苏乙想来想去,也只有官仔森这个烂赌鬼。   这个人贪财好色胆小滥赌,一身的毛病,太好拿捏了。   6启昌看了苏乙半天,问道:“这是你什么时候想到的办法?”   苏乙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知道剧情的他,早在第一次见到官仔森的时候,就在心中形成了这样模糊的想法。   只不过很多事情需要一步步去做,去推动,才能真正让局势变得清晰,让计划得以具体,最终确定能不能达成这个目的。   简单来说,就是他早就有个目的,然后才慢慢想办法,奔着这个结果而去努力推动事情的展。   他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但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到最后推动官仔森上位做傀儡。   “官仔森……”6启昌喃喃,面色复杂。   谁能想到,苏乙虚晃一枪,瞄上了这个谁都不会注意到的人?   但是……   “阿乐和大d怎么办?”6启昌问道,“这两个人现在为了话事人斗得你死我活,你怎么搞定他们?”   “你觉得如果没有我,他们谁会赢?”苏乙问道。   “除非大d肯鱼死网破,否则输的一定是他!”6启昌肯定地道。   他的眼光还是很精准的,事实上对于大d来说,有了苏乙参与后的局势,比原剧情中他的境遇更加凶险。   原因很简单——龙头棍在他身上。   这玩意儿就是个炸弹,除了话事人,谁拿谁就是众矢之的,这一点苏乙深有体验。   大d拿着龙头棍的确可以恶心到阿乐,但阿乐大义在身,有话事人这个身份,真要一声令下跟大d撕破脸,整个和联胜多得是想从大d身上撕下来一块肉的大佬。   “就算加上你,大d也照样输。”6启昌看着苏乙,“邓威和那些叔父辈才是和联胜真正说了算的,他们要平衡,大d根本没机会。”   “那也不一定。”苏乙笑了笑,“叔父们要平衡,为什么?”   “为了能永远掌控社团的人事大权,”苏乙自问自答,“除了一个想做太上皇的邓威,其他叔父为什么想要这个权利?”   “因为只要他们有权利,社团每年就会有分红给他们。”苏乙接着道,“他们怕的是万一有个强势的大佬做了话事人,万一不想给他们钱,他们也毫无办法,所以他们选话事人总选势力小的,因为势力小的话事人得依靠他们,根本不敢断了他们的分红。”   “但这次为大d说话的叔父不在少数,难道他们不怕大d上位后不给他们分红了吗?”苏乙再次反问。   “大d肯定承诺了他们更多!而且据我所知,大d没少给他们塞钱。”6启昌道。   “财帛动人心,哪里都不缺鼠目寸光的人。”苏乙笑道,“所以有时候金钱开道,还是能反转局势的。其实这次要不是邓威一心压着大d,龙根收了钱又不说话,大d真的有很大可能被选中。平衡?在金钱面前,什么平衡都有可能被打破!”   “的确是这样,但说这些有什么用?”6启昌皱眉,“有邓威在,他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生!”   “如果没有邓威呢?”苏乙悠悠道。   6启昌猛地一震,死死盯着苏乙。   良久他叹了口气,道:“你还是想对邓威动手。”   这次苏乙不再否认。   “这是我们能付出的最小的代价。”他淡淡地道,“大d这个人看起来鲁莽嚣张,但他不是没脑子,他看不到希望,最多表面上叫一叫,但迟早会向阿乐妥协。”   “只有邓威死了,大d才能看到希望,他才会真的敢去跟阿乐斗一斗。”苏乙道,“他们两个斗起来,才有可能两败俱伤,我才有机会扶官仔森上位。”   6启昌听得心惊肉跳,他摆手道:“阿继,上面要稳定,阿乐和大d打架,绝对不是上面想看到的……”   “我也不想让上面看到啊。”苏乙笑呵呵打断他,“所以吹鸡出事,我让你把他们两个全抓到警局里来了。”   6启昌顿时愣住。 0175、我为继哥做事 “不但是阿乐和大d他们两个,我还让你把和联胜所有地区领导都抓进来。”苏乙笑着补充道,“除了元朗的领导人去了葡京,官仔森我有用处,其他大佬,都在警局了。” 他看着6启昌,悠悠道:“大佬们都不在,怎么可能乱的起来?” 6启昌倒吸一口凉气,头皮麻:“你……这都是你早都想好的?” 他原以为苏乙打吹鸡黑枪,只是想让所有人别再注意他,好躲在幕后,猥琐育。 可他没想到,这居然只是特娘的一个开胃菜,真正的主菜居然是把所有大佬都关进局子里,然后去杀邓威! 这思路,谁能跟得上? 不过想到苏乙利用一根龙头棍,把和记高层耍得团团转,最后自己摇身一变成了邓威的小弟,辈分跟阿乐同辈,6启昌又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你、你什么时候动手?”觉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评价,只好继续问。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苏乙目光幽深,“应该已经动手了……” “呼……”6启昌长长吐出一口气,使劲搓搓脸,甩甩脑袋。 “ok!ok!”他伸手做出停止的姿势,自嘲一笑,“我也不去想太多了,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配合?” 他不想再跟着苏乙头脑风暴了,心累。 “给我和大d,创造一个见面的机会。”苏乙淡淡一笑,“不需要太久,我只要告诉他一句话就行。然后,你就可以让大d给外面打电话了。” “但是最好封锁其他大佬的消息。”苏乙看着6启昌,补充道。 如果只有大d知道邓威死亡的消息,又只有大d能和外界联系,会生什么? 6启昌面色复杂地看着苏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阿乐完蛋了! 十分钟前。 邓威吃过了宵夜,牵着他那只博美犬出门,打算跟往常一样,遛遛狗,消消食。 他肥胖的身躯略显笨拙地向楼梯口走去,嘴里还哼着一段定军山小调,十分惬意悠闲。 跟其他的住宅不同,邓威住的是不列颠人最早专门给自己修建的高档公寓楼。 这种楼有个特征,那就是每家每户空间都很大,而且大楼会有很漂亮的旋转楼梯。 标准的西式建筑。 旋转楼梯固然漂亮,却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又陡,又长。 这对于邓威这样肥胖老年人来说,十分不友好。每次爬上爬下,都十分困难。 博美呼哧呼哧地吐着舌头,欢快地拽着主人前行。 到楼梯口的时候,邓威习惯性地停了一下,就要小心翼翼下楼。 突然,他身后闪出一道黑影,狠狠将他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咕咚咕咚! 邓威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出,整个人就从陡峭的回旋楼梯上滚了下去! 一路下去,他的脖子和四肢,其实已经差不多全断了,整个人也生死不知,彻底没了动静。 博美犬“嗷呜”惊恐惨叫一声,带着狗绳撒腿就跑得没影了。 戴着头套,把自己包裹的很严的黑影只露出一双淡漠的眼睛,他推邓威下楼后,立刻也跟着下去。 到了邓威身边,他蹲下来试了试邓威的心跳和呼吸,喃喃道:“我替继哥做事,不要怪我……” 十分钟后,一个洋人现了邓威的尸体,惊叫着跑回房间报了警。 官仔森黑着脸往警局走去,就在即将进门的时候,吉米在马路对面按了几下喇叭,摇下车窗。 “森哥,聊几句?”他说。 “我现在没空搭理你这个二五仔!”官仔森烦躁摆摆手,转身接着走。 “是继哥叫我等你。”吉米大声道。 官仔森顿时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满面怒容,咬牙切齿道:“这么说,你也有份?” 吉米皱了皱眉,他有些不明白官仔森为什么是这种反应,好像火气很大? “上车再说。”他淡淡道。 “呸!”官仔森狠狠往地下啐口唾沫,“要说就在这儿说!” 吉米讥讽一笑。 跟了官仔森这么久,他怎么能看不出自己这位前大佬的色厉内荏? 他分明是不敢上车,怕车里有埋伏,或者是怕吉米拉他去别处,对他不利。 警局门口,最安全。 他也懒得争辩,熄火拔钥匙下车,把所有车门都打开,连后备箱都打开,然后把钥匙冲官仔森晃了晃,放在车头,自己则坐在后座上,静静看着官仔森。 官仔森有些羞恼,狠狠瞪了吉米一眼,走了过来。 他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又前后看看,确定没什么埋伏,这才坐进了车子。 但他坐的是驾驶位,而且没关车门,一旦有意外生,他跳下车就能直接跑进警局里去。 “说吧,鬼头罗到底想怎么样?”他咬牙问道,“他怎么才肯放了我的家人?” 继哥绑架了官仔森的家人! 吉米吓了一跳!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继哥不是想让官仔森做话事人吗? 那为什么还要绑了官仔森的家人? 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 吉米内心狂震,但表面却尽量维持镇定。 他淡淡道:“继哥让我问你,如果他有办法让你做话事人,你出什么价?” 官仔森愣了半天,才面色古怪道:“你有病啊?我特么问的是我家人!鬼头罗绑了我的家人,你知不知道?” 我特么哪儿知道? 吉米一口老槽不知从何吐起。 绑了人家的家人问人家愿不愿意做话事人,这特么什么操作? “回答我的问题,”他硬着头皮冷冷道。 不管怎么,继哥交代的事情得做。 “我的家人呢!”官仔森生气叫道,“我问,我的家人呢!你到底明不明白!” “你怎么知道继哥绑了你的家人?”吉米想了想,问道。 “有人给我打电话,说我的家人都在他手里!”官仔森目若喷火,“他让我找鬼头罗来谈,不是他是谁?” 吉米眉头紧皱,想了半天,有些不确定地道:“那……你再给这个人打个电话?” “什么意思?”这回轮到官仔森愣了,“你们到底玩什么把戏?” “让你打你就打咯!”吉米不耐烦摆摆手。 什么意思? 我也想知道什么意思! 0176、无忧无虑,还是愁眉苦脸 在警局,苏乙说得十分隐晦,吉米也是只能理解到苏乙是想问官仔森想不想做话事人。 但为什么?怎么做? 苏乙一概不知。 他这位大佬太神秘了,也太高深莫测了,做事如羚羊挂角,不着痕迹,吉米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现在官仔森一心想问自己家人的下落,根本不肯谈事情,这让吉米很是头痛。 得知是有人给官仔森打过电话,吉米隐隐觉得,打电话的这个人,也许能帮他解开一些谜团。 官仔森有心火,但家人在人家手上,他也只能照做。 他一边恨恨瞪着吉米,一边拨通了之前的那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毛西毛西?” “毛尼玛呀!”官仔森破口大骂,“衰仔,你敢动我家人一根手指,我杀你全家!” “切,我全家早就死光光了,还用你杀?痴线!”那边的人不屑嗤笑,“叫你做的事情,你做了没有?” “谁知道你们耍什么花样?”官仔森怒声道,“我让二五仔跟你说!” 他把大哥大递给吉米。 吉米接过电话,迟疑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道:“鬼头罗的人?” “是。”吉米心念百转。 “愁眉苦脸,还是无忧无虑?”那边的人问道。 吉米一怔:“什么?” “鬼头罗没告诉你吗?”那边人不满道,“如果他让你做的事情,你做好了,那自然就是无忧无虑;如果没做好,那可不就愁眉苦脸咯?切,搞什么暗号?莫名其妙,又麻烦……” 吉米突然恍然大悟! 怪不得苏乙临走前让他记住“无忧无虑”这四个字。 他想了很久也没想通苏乙打的是什么哑谜,原来答案在这儿! 想通了这点,紧跟着更多的疑惑就浮上了吉米心头。 继哥什么时候绑架的官仔森的家人? 他为什么那个时候就想到了对暗号? 难道他预知到了自己说话会不方便,需要用暗号这种方式来传递信息? 吉米对苏乙,再次生出高山仰止般的敬畏。 “我待会儿再打给你。”苏乙说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他看向官仔森,道:“听到了?先回答我的问题,如果答案不能让我满意……” 官仔森一把揪住吉米的衣领,咬牙切齿低吼:“有什么冲我来,不要搞我的家人!” 吉米看着他,半响才道:“回答问题。” 官仔森颓然坐了回去,无力摆摆手:“回答什么?你们简直是神经病!话事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相信话事人跟你有关系。”吉米看着他,缓缓道,“但如果我是你,就最好认认真真想清楚了,好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继哥从来不说大话,也不开玩笑。而且,就算是为了你的家人,你也最好认真点!” 官仔森看着吉米,脸色阴晴不定,半响才狐疑道:“鬼头罗,到底要搞什么?” “回答问题!”吉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加重语气。 官仔森冷哼一声,道:“如果我做话事人,我第一个宰了他!敢动我家人……” 看着吉米不耐烦的眼神,官仔森悻悻住嘴,道:“他如果真有办法,当然是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了。” 他根本不信苏乙有什么办法。 他觉得苏乙就是个神经病! 叮铃铃…… 就在这时,官仔森的电话猛然响起。 他看了吉米一眼,接起。 “喂,谁呀?” 他问道。 电话那头一个慌张的声音道:“森哥,刚收到消息,邓伯死了!” 官仔森一愣,有些不敢置信:“谁?你说谁死了?” 吉米本来没在意,一听这话,顿时心中一震,也看了过来。 “邓伯!是邓伯啊!”那边的人道,“听说是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死的!现在叔父们全过去了,各地的大佬全部被条子抓进去了,就你一个人在外面!串爆叔说,要你赶紧过来!” 官仔森不知怀着怎样震撼的心情挂掉了电话,茫然地看着吉米,道:“邓伯死了。” 大哥大隐私性很差,电话那头的声音,吉米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此刻内心也充满了震撼。 吹鸡被枪击,邓伯被杀,所有地区领导人全部被抓进了警局,继哥绑架了官仔森的家人,让他问官仔森想不想做话事人……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吉米汗毛倒竖,遍体生寒。 打死他他也绝不相信,这些事情只是巧合! 吉米勉强平复心情,压住心底惊骇,幽幽地道:“森哥,你现在还觉得,继哥没办法要你做话事人吗?” 官仔森愣了一下,眼神逐渐恢复聚焦。 然后,他露出无比恐惧的神色,不可置信地颤声道:“你是说,邓伯的死,是鬼头**的?” 这当然不能承认,而且吉米也只是猜测觉得**不离十,却不能肯定。 “我现在再问你一遍。”吉米看着官仔森,转移话题,“如果继哥有办法让你做话事人,你肯付出什么代价?” 这一刻,官仔森的心脏突然砰砰砰剧烈跳动起来,他的眼神陡然间,变得炙热无比! 他呼吸急促,死死盯着吉米,眼底的贪婪根本难以隐藏。 “如果继哥真的肯捧我,只要我做话事人,我所有地盘全给他!我只要分红!”官仔森缓慢地说道,每个字都非常用力,“除此之外,我会全力支持他!无论他想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他这边!” 官仔森突然一把抓住吉米的手,激动道:“吉米,看在你跟过我的份上,你一定在继哥面前多为我说说好话!只要我真的做了话事人,我一定不会忘了你!” “对了!”官仔森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举起手掌誓道:“你一定要帮我转告继哥,这件事我绝不外传,我要是说出去,生儿子没……,天打五雷轰,万箭穿心,三刀六个洞!” 官仔森狠恶毒诅咒了自己,然后道:“继哥要是还不放心,我的家人就麻烦他照顾一段时间,只要不伤害他们就行。” 吉米呆呆地看着官仔森。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继哥绑了官仔森的家人,却想要扶持这个人做话事人了。 0177、叫声继哥听听 出去一趟的6启昌面色复杂地回来了。 “邓威死了。”他看着苏乙,“和记的叔父辈都乱套了!幸亏九区领导人都不在,不然,现在一定天下大乱!” 有时候群龙无,反而是一件好事。 因为底层的人,古惑仔也好,屁民也罢,如果不是有人煽动鼓噪,才懒得出来闹事呢。 6启昌现在越是后怕,越是对苏乙的未雨绸缪佩服无比。 如果阿乐和大d这些野心勃勃的家伙还在外面,这个时候邓威一死,牵一而动全身,整个和记,为了话事人的位置恐怕早就打成一锅粥了。 看来飞机得手了…… 他的小弟之中,飞机的“上进心”最强,一心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好上位,所以这么关键的事情,交给他最合适。 苏乙无悲无喜,对这个结果并没有表现出太大惊喜。 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对付的是一个肥胖独居的老人,如果这都搞不定,那就说明苏乙不适合再搞事情了。 运气差的人搞事情,很容易把自己搞死。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大d?”他问道。 “马上就可以。”6启昌看着他,“我会让人把你关在大d隔壁。” 苏乙点点头,道:“如果没意外的话,吉米很快会带着律师来保释我,他们可以见我,但保释就算了,你尽量多关我几天,我在警局里最好待到大d上位了以后再出去。” 6启昌深深看着苏乙,道:“我来安排。”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苏乙面色严肃几分看向6启昌,“我怕倪家会不安分,千万不要让他们坏了我们的事!” “他们能做什么?”6启昌皱眉。 “随便杀一个和记大佬,或者趁机打进佐敦大角咀或者荃湾,侵吞和记的生意,能做的太多了。”苏乙正色道,“如果只为抢地盘,那倒没什么,我怕就怕倪永孝跟我打一个主意,想要在和记扶持代言人,他一旦参与,局面就很难控制住不乱了。” 6启昌眉头皱得更深,他看了眼苏乙。 这么关键的时候,这都能兼顾到?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他想不到该怎么办,直接把问题抛给苏乙。 “如果我是倪永孝,我最想合作的人一定是阿乐!”苏乙不假思索地道。 整件事在他脑子里早有通盘的思考,很多问题他自然早有答案。 “大d势力最大,倪永孝要搅局的话不太可能找他,因为大d根本不需要他,他很可能会找阿乐合作。”苏乙接着道,“所以一定要尽量留给大d充足的时间让他去布局,而且尽量不要给倪永孝联系阿乐的机会。” “明白。”6启昌严肃点头,“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另外就是我的几个小弟。”苏乙看着6启昌,“如果大d上位后想过河拆桥的话,他一定会找我几个小弟的麻烦,我待会儿见到吉米,会再叮嘱他尽量躲起来,不要露面,我希望你能暗中护着他们一点。” “你还真是个好大佬。”6启昌忍不住讽刺了一句,“这么为小弟着想,我都想辞职跟你了。” 苏乙上下瞥了他一眼,道:“来,叫声继哥听听。” “没大没小!”6启昌瞪了他一眼,“还有没有事?” 苏乙想了想:“暂时没了,如果想到的话,我再跟你说。” “那我先带你去羁押室?”6启昌问道。 “好。”苏乙站了起来,向前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6启昌突然停下,转过头看着苏乙。 “怎么?” 苏乙问道。 “我最近越来越觉得,怎么好像你成了我长官似的?”你有没有这种感觉?6启昌问道。 “是有点。”苏乙眼中有了笑意,“要不,你敬个礼我看看?” 砰! 他屁股上重重挨了一脚。 6启昌吐出一口气笑道:“舒服了。” 九十年代,如果你问一个江湖大佬,手下的小弟多了,是什么感受? 答案是——威风,牛逼,诸如此类,那么别理他,这就是个底层小头目。 答案是——心累,烦,不省心之类矜持微装的,这是个有一定身份的大佬,你得留点心。 但如果答案是——消息灵通了,那么恭喜你,你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大佬,要么躲得远远的,要么抱得死死的。 一个社团动辄几万小弟,作为大佬,消息一定是很灵通的。 事实上,倪永孝知道邓威死了的消息,比6启昌还要早十分钟。 他虽然不同于苏乙知道和联胜高层内部那么多弯弯绕,但倪永孝敏锐觉察到,这是一个搞事情,增加自己影响力的绝佳时机。 “阿仁,去叫三叔进来。”他放下电话,立刻招呼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去叫倪老三。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你也跟他一起进来。” “是。”这个眼神清澈的青年不苟言笑,严肃应下,走了出去。 倪永孝看着他的背影,露出安心的笑容。 陈永仁,他同父异母的兄弟。 倪永孝始终相信,这世上外人终究靠不住,唯一能相信的,就是自己的血脉亲人。 所以哪怕他和陈永仁相认才不过几天,他也放心地把陈永仁留在自己身边,不但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他,还尽量教导他,提携他。 他希望陈永仁有一天会叫他一声哥哥,然后主动跟他说:“哥,我想改回姓倪。” 一想到这样的场景,倪永孝的心中就充满了期待。 不一会儿,陈永仁带着倪老三进来了。 如果苏乙在这里,他一定会现,现在的倪老三比起之前,多了几分沉稳和狠辣,少了轻浮和懒散。 这也是倪永孝最得意的事情之一。 他一回来,就果断把倪老三的地盘全收回了,让他专门成为一个打手头目般的存在,为倪家处理见不得光的事情。 结果倪老三做得出奇得好,而且他少了亲人争利的风险,多了一支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还让那几个大佬对他主动“缩减势力”的行为非常放心,简直是一举数得。 “三叔。” “阿孝。” “坐,喝什么?咖啡?茶?” “随便。” 对待家人,倪永孝总是很平易近人,温和可亲。 0178、倪永孝插手   “我刚收到消息,和记的邓威死了。”倪永孝一边抽着雪茄,一边像是聊家常一样,笑着说道。   “那和记还有的乱咯?”倪老三讥讽一笑,“大哥生前,和记那些老家伙老说咱们新记是什么世袭制,迟早要完蛋,他们就是民主,跟灯塔一样,紧跟时代。结果现在呢?”   这话说完,倪永孝和陈永仁都面无表情看着他。   倪老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表情讪讪,闭嘴不语。   搞世袭的死了,搞民主的乱了,光屁股不要笑话三角裤,大家都差不多。   场面略微有些尴尬,倪永孝半响才重新开口。   “之前大d和阿乐相争,文拯和甘地就想趁机打进和记的地盘。”倪永孝道,“韩琛虽然没说,但我知道他很想要慈云山所有地盘都姓韩。是我找借口压住他们。”   说到这里,倪永孝顿了顿,自嘲一笑:“国华和黑鬼死的早,不然,他们还不一定给我面子。”   陈永仁做出茫然之色,倪老三却若有所思。   其实在座三人都是明白人,都很清楚倪家的局势。   倪家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进攻和记的地盘,而是巩固自己的地盘,削弱手下几个大佬的影响力。   现在倪永孝才刚刚有了人马,一旦要跟和记开战,最高兴的只会是手下文拯、甘地和韩琛他们三个,到时候这三个大佬吃得满嘴流油,倪永孝最多跟着喝汤,还要负责擦屁股。   这对倪永孝来说,绝对是不合算的。   所以,倪永孝之前劝住了手下三个大佬要扫和记场子的想法。   但现在,邓威都死了,倪永孝知道自己劝不住了。   “和记自己不争气,我们如果再看热闹不敢去咬下他们一块肉,只会让外人笑话咱们新记,笑话倪家。”倪永孝温和笑道,“所以,这回我们得动动了。”   “甘地他们,怎么跟他们分?”倪老三皱眉问道。   他问的是打下地盘,利益怎么分配?   “谁打的,就是谁的。”倪永孝道。   倪老三和陈永仁同时一怔。   开玩笑的吧?   现在倪家就倪老三这一小支力量,韩琛看似忠厚,其实是个滑头,两边都不得罪。   要真是谁打下地盘就是谁的,人强马壮的甘地和文拯,肯定占大便宜。   “我打算让文拯和甘地,彻底拿下大角咀,然后再往深水涉打。”倪永孝微微笑着道,“这两个地方跟他们的地盘都挨着,他们一定很乐意去做。”   “大角咀,深水涉?”倪老三眼中闪过一丝古怪,“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过,很有可能邓威给罗继的地盘,就是大角咀?”   倪永孝是个把握人心的高手,苏乙加入和联胜,成为邓威的小弟,他设身处地一想,就把邓威等一帮叔父的心思猜了个**不离十,觉得苏乙十有**会被分配到大角咀的场子来。   现在的大角咀实际上是在甘地和文拯的掌控中,到时候怎么处理局面,对于倪永孝和苏乙来说,都是一个难题。   “那就看他们给不给罗继面子了。”倪永孝淡淡一笑。   涉及自身利益,到时候文拯和甘地一定不会给罗继面子。   所以事情一定会闹到自己这个龙头身上来。   罗继对倪家有大恩,倪永孝一直想结束这种关系,所以,他打算到时候自己花钱,从甘地和文拯那里“买”下大角咀的地盘,送给罗继。   到时候既还了苏乙的恩情,彻底了结了双方的因果,又让甘地和文拯白忙活一场,势力半点都没有增加,最关键是他师出有名,可以落下有情有义的好名声。   大不了花点钱而已,对于倪永孝来说,钱根本不是问题,只要权势在,钱就会源源不绝。   他也不担心甘地和文拯到时候不卖地盘给他,真到那个时候,逼得这两个大佬就范的手段,他还是有的。   “不用管他们了。”倪永孝笑了笑,“三叔,我想你去打佐敦,现在林怀乐还在牢里,他手下就一个火,在林怀乐出来之前,扫平佐敦!”   倪老三闻言幸灾乐祸咧嘴一笑:“那大d一定高兴疯了!邓威一死,林怀乐丢了佐敦,又成了光杆司令,和记的话事人,他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他应该封一个大红包给我们!”   “不,大d到时候,一定恨不得杀了我们。”倪永孝微笑着道,“也可能到时候他已经死了,就看林怀乐够不够狠了。”   “什么意思?”倪老三有些茫然。   “总之呢,尽快拿下整个佐敦。”倪永孝没有要进一步解释的意思,“还有,火牛,还有林怀乐那几个亲信,尽量不要撕破脸。”   倪老三还有些疑惑,却没有多问,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倪永孝满意点头,又道:“叫人盯着警察局,如果罗继出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他看着倪老三,道:“三叔,我知道你跟罗继不对付,不过这一次我要用他,也许他在关键时刻能帮到我。”   “我明白。”倪老三沉着脸点头。   “委屈你了三叔。”倪永孝歉意一笑,这才看向陈永仁,笑道:“阿仁,三叔年纪大,冲锋陷阵的事情,你多帮他做一点。咱们一家人,我就不说谢了。”   “我会的。”陈永仁认真点头。   倪老三笑着拍拍陈永仁的肩膀,道:“阿仁很能干的,我看这次过后,可以给他多点事做,跟着我,屈才了。”   “当然,打虎亲兄弟,我也希望阿仁能多帮我一点。”倪永孝笑呵呵道。   又寒暄一阵,倪老三带着陈永仁离开,倪永孝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   他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不知道怎么,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情,这让他有种很不踏实的感觉。   他在脑子里又把整件事过了一遍,最终,渐渐放下心来。   “三叔,我出去一趟,一个小时后回来。”陈永仁出去不久后,找到了倪老三。   “去找女朋友啊?”倪老三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阿仁,什么时候带来给我见见啊?”   陈永仁一脸认真:“我怕你会吓到她。”   倪老三表情一滞。   “阿仁,以后你要学学怎么开玩笑!”他讪讪道,“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0179、真的要加钱 6启昌果然把苏乙和大d安排在了相邻的羁押室里。 为了照顾他们好说话,这两个牢房刚好和其他羁押室是单独隔开的。看守的警察一出去,整个房间就剩下他们两个。 “喂,那个楼凤下面刻字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啊?”大d语气带着幸灾乐祸开口。 “是不是想单挑啊大d?”苏乙语气不善。 “且,单挑我会怕你?”大d咋呼道,“当年我也砍穿了一条街,以为我泥捏的?” 苏乙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大d笑呵呵道:“不要这么小气嘛,我不是给你交代了吗?喂,他跟了我八年,我很疼他的,拿他当亲兄弟啊大哥!你还想怎样?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好不好?” “换了是你,你会就这么算了吗?”苏乙冷冷道。 “我把他大卸八块!”大d眼一瞪,“好啦好啦,算我不对!你之前还答应我今天就做事呢,钱我都给你了,大不了我宽限到等你出去,怎么样?够意思吧?” “那倒不用。”苏乙悠悠地道,“我这人说到做到,答应你的,就一定没问题。” 另一边的大d一怔,猛地站起来,脸色一变道:“什么意思?” 苏乙淡淡道:“意思就是,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你想要的结果已经生了。” 大d猛地一把抓住栏杆,眼睛爆射出惊人光芒。 “你没有骗我?”他急促喝问道。 “你自己打电话问咯。”苏乙笑了笑,“现在警察只是扣押我们协助调查,你有权往外打电话,也有权找律师的。是不是真的,一问不就知道了?” 大d脸色阴晴不定,一会儿激动,一会儿狰狞。 砰砰砰! 突然,他使劲拍着栏杆,大声叫了起来:“警察!警察!我要打电话!我要见律师!” “记得准时付清尾款哦。”苏乙在旁边牢房悠悠地道,嘴角上翘。 天台。 陈永仁警惕地东张西望着,直到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黄志诚,心中才微微一松,走了过去。 “什么事,这么着急见我?”黄志诚问他。 “倪永孝要我今晚做事。”陈永仁道,“跟和联胜开战!” 黄志诚顿时精神一震,神色凝重起来。 “详细说说!” 另一边,吉米和官仔森谈罢,官仔森便匆匆赶去和叔父们汇合了。 这家伙再连一句都没问起过自己的家人,也不知是笃定苏乙不会伤害他家人,还是怎样。 苏乙照着官仔森留下的号码拨了过去。 “毛西毛西?”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我,”吉米道,“无忧无虑了。”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骂了句:“靠!” “事办成了,你还不爽?”吉米感觉很奇怪。 “你懂个屁!”电话那头不爽道,“你大佬说了,如果是愁眉苦脸呢,我就直接放了这边的人,然后去做掉官仔森!钱另算!” “但如果是无忧无虑呢,就让我一直看着这边的人,直到他开口为止。这不是拿我当保姆吗?最关键的是,他还不另外加钱,简直吝啬鬼啊有没有!” “喂,帮我转告你大佬,真的要加钱的!官仔森的儿子是个小四眼仔,笨头笨脑的,七八岁了还往裤子里拉,臭死了!他要是不加钱,这笔买卖我亏大了!” “喂?喂?你有没有听到啊?真的要加钱的!记得转告继哥啊!” 吉米挂断了电话,他站在原地想了想,突然会心笑了。 其实他之前一直都避免去想,如果是“愁眉苦脸”,官仔森的家人会是什么下场? 结果继哥的安排很出乎他的意料。 还好,还好…… 他轻松地驱车向聚集地赶去。 吉米回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 刘建明在用凉水冲头,飞机在搓手指,其他人在打牌。 邓伯……谁干的?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扫过众人,眼神最后在刘建明和飞机的身上微微徘徊。 “吉米!” “吉米哥!” 大家纷纷向他打着招呼。 吉米微笑点头,走到刘建明跟前。 “刚回来啊?”他笑着问道。 刘建明把脑袋放在水龙头下面,头也不回地向他摆摆手。 “嗨!” “继哥有话要我转达。”吉米笑着拍拍他的背,走到飞机跟前。 刚一靠近,就闻到一股很浓的汽油味。 目光一扫,就看到他衣服口袋里露出一角的套头帽。 再看飞机拼命搓着手指头,搓下来透明色的东西,吉米心中顿时了然。 指甲油涂手指头,遮住指纹。 看来应该是飞机做的,没错了。 “有事?”飞机向吉米一扬脖子。 他看起来有些亢奋。 “继哥有话要我转达。”他对飞机笑了笑。 他使劲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刘建明也用一条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走了过来。 “我之前去警局里见过继哥,他让我转告大家。”吉米环视一周,“最近风大雨大,大家最好都不要出去。” 顿了顿,他有意无意瞥了眼飞机,道:“邓伯死了,外面一定要乱!继哥怕牵连到咱们。” “邓伯死了?” “靠,大佬的大佬死了,我们岂不是没了靠山?” “谁这么大胆?” 众人都很吃惊,包括刘建明。 而飞机却面无表情。 不过没人怀疑他,因为他一直都这个样子。 “总之,继哥是为了我们好。”吉米笑了笑,“这里有吃有喝,什么也不用愁咯?” “可惜没有妞啊!”徐天笑嘻嘻道,“吉米哥,要不要给兄弟们安排安排?” “安排你个头啊!”吉米没好气道,“继哥不喜欢这个,忘啦?” “下午我要找律师,去警局跟继哥回话,你们有什么要跟继哥说的吗?”他问道。 “没有!” “让继哥在里面吃好喝好,出来的时候ca11我们,我们去接他!” “告诉继哥,我会想他的!” 小弟们笑嘻嘻开着玩笑。 混社团的进警局是家常便饭,谁也没当回事。 刘建明微微犹豫,道:“你跟继哥说,事情办妥了。” 吉米心中顿时一惊。 事情办妥了? 难道邓伯是刘建明杀的? “跟继哥说,我的事也办妥了。”就在这时候,飞机突然抬头,也向吉米道。 吉米心脏几乎都慢了半拍,他脑子有片刻停滞,表面却不露分毫。 “好啊,我会把话带到。”他说。 “还有没有要说的?”他笑眯眯环顾四周。 众人都表示没有,吉米笑呵呵点头,转过身去。 然后他的心顿时砰砰跳了起来! 他想到今天还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吹鸡也被人打了黑枪! 而飞机和刘建明,都把“事情办妥了”! 这意味着什么,傻子也猜得到! 0180、什么意思 大d一个电话,他的老婆雷嫂很快就来了。 按照规定,不是律师的话,嫌疑人探视必须有警方在场。 此刻大d说话也顾不得忌讳了。 “邓伯真的死了?”他激动抓住雷嫂的手问道。 “真的死了。”雷嫂点头,“我让人去看了,从楼梯上摔下来,脖子都断了。” “哈哈哈!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大d张狂大笑,满眼狂喜。 “喂,小点声!”一边的警察呵斥道。 “怎么,笑也犯法啊!”大d瞪眼。 转过头他就压低声音激动道:“去找串爆,给他再拿五十万!告诉他让他重选话事人!” “还有所有的叔父辈,每人再给二十万!” 雷嫂眼神一动,问道:“如果有人不拿钱怎么办?” 大d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警察,转过身对雷嫂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雷嫂秒懂。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雷嫂问道。 “尽快搞定!不惜代价!”大d激动嘱咐,“能不能成,就看这一把了!” “明白!”雷嫂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我已经让律师赶过来了,你跟他谈,尽快出来!” “我会的。”大d起身,转头对警察道:“听够没有?傻兮兮的,带我回去!” 雷嫂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6启昌把社团的刘律师、火牛还有一位叔父挡在走廊里。 “各位,林怀乐涉嫌谋杀,我们警方正在调查取证,这期间禁止任何人探视,请回吧!” “你这是污蔑!我是律师,我有权见我的当事人!”刘律师不悦喝道。 “对不起,按照规定,你也只能在二十四小时以后才能见他。”6启昌不慌不忙,笑眯眯地道。 “你这是滥用职权!我要告你!”刘律师生气地道。 “好啊,要不要我把廉政公署的投诉电话给你?”6启昌呵呵道。 “你……”刘律师怒视他,“那我要见其他人!” “高佬、鱼头标、大浦黑……”6启昌笑眯眯报上那些大佬的名字,“这些人统统都有杀人重大嫌疑,一缕禁止任何人探视,包括律师。” 刘律师正要说话,正好看到雷嫂从里面走出来,顿时愤怒一指她:“为什么她可以见大d?” “因为经过我们的调查,大d的杀人嫌疑已经被排除了。”6启昌笑呵呵道,“他之所以还在被扣押,是因为他还有别的事情要调查。” “荒唐!简直荒唐!你们是故意的!”刘律师气得脸白。 雷嫂目不斜视,从所有人身边擦肩而过。 出门的时候,他碰到吉米匆匆走了进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却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就擦肩而过。 回到车上,雷嫂立刻打出一个电话。 “毛西毛西?”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 “威哥,有事要委托。”雷嫂道。 “你来的不巧,我正忙呢。”电话那头的阿威懒洋洋道。 “我加钱!”雷嫂道。 阿威微微沉默,道:“我开始有点不忙了。” 吉米进去的时候,刘律师等人依然围着6启昌在争论。 邓威死了,他们现在迫切需要阿乐这个话事人出来主持大局。 “刘律师!” 吉米等了半天,也没人现他,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 嘈杂声戛然而止,所有人一起看了过来。 吉米对刘律师道:“继哥让我找你,帮他办保释手续。” “没听到吗?”刘律师没好气道,“警察现在谁都不让见!” “哎?不要乱讲!”6启昌纠正,“我们不是谁都不让见,大d,你们可以见,罗继,你们也可以见。” 刘律师一怔,脸色更黑了。 他想见的,一个也见不到,他不想见的,却都能随便见,他怀疑警察在故意耍他玩!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投诉你!”刘律师冷冷撇下一句,转身就往外走去。 “喂!”吉米不满叫住他,“要不要我再说一遍?继哥要你保释他!” “话事人都没出来,他着什么急?”刘律师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让他慢慢等吧!” “你……”吉米怒目而视,但刘律师带着眼含嘲弄的火牛和叔父们,已经走了出去。 良久,吉米才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来。 他回过头,对6启昌道:“阿sir,我想见罗继。” “当警察局是会客厅啊你?说见就见?”6启昌皱眉。 他刚要假意刁难以下,但就在这时,他看到黄志诚从门外走了进来,他顿时一怔。 “咦?正好有事找你!”黄志诚向他招招手,“现在有时间吗?” “有!”6启昌急忙道,他指了指吉米,“呐,这次便宜你了。” 他招来一个警察,让他带着吉米去办探视手续,然后就带着黄志诚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什么事要你亲自跑一趟?”6启昌给他冲了一杯咖啡,“电话里说不行吗?” “你以为我想这么麻烦啊?”黄志诚叹了口气,“但是要出大事了!” “什么事?”6启昌心中一惊,有了猜测。 “新记和记,要开战了!”黄志诚面色凝重,“就在今晚!” 6启昌动容,半响才“靠”了一声。 “我有个线人告诉我,倪永孝让倪老三打佐敦,让甘地、文拯打大角咀,让韩琛打慈云山!”黄志诚道,“消息来源绝对可靠!” 6启昌瞥了他一眼,心里不屑“切”了一声,表面却道:“看来他们是想趁火打劫。” 阿继,你这回可是猜错了。 “如果只是这样,我电话里跟你讲一声就好了。”黄志诚看着他,“但我的线人告诉我,倪永孝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你的线人能听到倪永孝说话,看来级别很高嘛。”6启昌似笑非笑,“难道是倪老三?” 黄志诚心中一跳,脸一板:“你到底听不听?” “听,听!”6启昌笑嘻嘻道。 黄志诚瞪他一眼,接着道:“倪永孝说,打下了佐敦,大d一定恨死他了,但如果林怀乐够狠的话,也许大d到时候就死了。” 6启昌深深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0181、分析错了 经过简单程序,吉米如愿再次见到了苏乙。 “继哥。”苏乙走进来的时候,他站起来打招呼。 苏乙怔了怔,他明显感觉到吉米对他热情了一些。 “事情怎么样?”他没有废话,开门见山问道。 “官仔森说,只要你肯捧他,他不要地盘,只要分红。他上位后,你想做什么,她都会站在你这边!”吉米道。 苏乙淡淡笑了笑,道:“还有吗?” 继哥还不满意? 吉米想了想,道:“他还说,无忧无虑先放你这边,算是诚意。” “这算什么诚意?”苏乙哑然失笑。 这特么是我买的保险,跟你的诚意有什么关系? “算了,我也懒得跟他打哑谜。”苏乙用指节敲敲桌子,“告诉他,他现在在钵兰街的地盘,还有在湾仔的场子,要全部交出来,现在就交,你去接手!” 吉米吃了一惊,道:“这些地盘都是他替龙根叔看的。” “要不然怎么叫诚意呢?”苏乙笑眯眯看着吉米,“龙根这老家伙因为你的事情一直跟我过不去,我要是不还他一次,他还以为我好欺负呢。” 吉米缓缓点头,郑重道:“明白,我会做好的。” “我当然相信你了。”苏乙笑道,“这些场子原本就是你在看,你去接手,等于物归原主,顺顺利利,绝对不会有意外。” “可以先瞒着龙根吗?”吉米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 “当然要瞒着。”苏乙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他,“你忘了我要让官仔森做什么?龙根是他大佬,到时候还要靠他给官仔森拉票的!” “……” 吉米无语地看着苏乙,这样更狠毒好吗?简直把龙根利用至死。 等龙根兴高采烈给官仔森拉完票,官仔森上了位,他才现,小弟背叛了自己,地盘也都没了。 嘶…… 吉米觉得出于人道主义,他可以提前给龙根准备棺材了。 他替龙根随便想想,都气得不行。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苏乙道,“除了建明和飞机,其他人你挑两个先跟你办事。” 吉米再次心中一震! 他知道,这是苏乙第一次在他们这十个人里,分出了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 他、飞机和刘建明,有幸成为能够率先上位的第一梯队! 吉米心中隐隐有些激动,对他来说,受到苏乙的认可,远远比获得社团的位置更重要。 “谢谢继哥。”他忍着激动,由衷地道。 “你应得的。”苏乙笑道。 “飞机和建明让我转告你,他们的事情也都办妥了。”吉米道。 苏乙点点头:“律师呢?” “刚在外面碰见他。”吉米脸色一冷,“他说,话事人都没出来,继哥你着什么急?” “这么嚣张?”苏乙一愣。 “他专替话事人做事,又是律师,谁都给他面子。”吉米冷笑。 “那就打他一顿。”苏乙突然道。 此话一出,吉米顿时一愣。 他有些迟疑地道:“如果他挨打,那些大佬们就没人保释……” “关我屁事?”苏乙冷笑,“打他!” 正愁着怎么想办法让那些大佬们老老实实呆在羁押室里呢。 整个社团,除了大d有先见之明,自己找了专门的律师,其他大佬都靠社团刘律师。 “你要办事,不要动手,”苏乙告诫他,“还有,也别让建明和飞机动手。” “明白。”吉米点头。 那个姓刘的律师有些势利眼,以前也得罪过吉米,吉米早就想打他了。 可惜这次不能亲自动手。 砰。 门打开,6启昌走了进来。 “你们想打谁?”他板着脸问道。 “我想打高尔夫,行不行啊?”苏乙冷笑,冲吉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离开。 吉米站起身来,对6启昌点点头,向外走去。 6启昌没有阻拦,但他出门的时候,听到6启昌对自己的大佬说:“罗继,既然你耍花样,那就在这里老老实实呆着吧!从现在起,不准保释,也不准任何人探视你……” 吉米关上了门,面无表情向外走去。 确定吉米走远以后,6启昌对苏乙道:“被你猜中了,倪永孝果然要搞事情!” 苏乙叹了口气:“像他这种人,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他让甘地和文拯去打大角咀,让韩琛打慈云山。”6启昌道。 “韩琛运气真好。”苏乙叹道,“他肯定猜到邓威会把大角咀的地盘交给我,他早就准备好用这块地盘还我人情的,甘地和文拯无论打下多少地盘,到最后都得给我吐出来,到时候她肯定又出来做好人,两面通吃。” 6启昌露出恍然之色。 他和黄志诚做过类似的分析,但似是而非,不像是苏乙想得这么透彻。 “这么说来,这三个人就只有韩琛能拿到实实在在的好处?”6启昌若有所思,“他运气的确好。” “他肯定不止这点安排吧?”苏乙问道。 “是,他还让倪老三打佐敦。”6启昌笑呵呵看向苏乙,“他要抄阿乐的老窝,这一点你没想到吧?” 苏乙愣了一下,皱眉微微思索,旋即眉头解开,摇头啧啧道:“我还真没想到,这招高明啊!” “……”6启昌的笑容僵住了,我还没说倪永孝后面那句奇怪的话,你就又猜到了? 为了分析倪永孝那句话的用意,他和黄志诚绞尽脑汁。 他本来想在苏乙面前炫耀的…… “怎么高明?”他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他抄了阿乐的老窝,阿乐一定气急败坏跟他联系。”苏乙道,“到时候他顺势提出合作,阿乐根本别无选择,无论他提出什么条件,也只能答应他,否则他就只能等着被大d彻底打死!” “他这么做不但把阿乐牢牢抓在手里,也间接蒙蔽了大d。”苏乙接着道,“等大d以为自己运气好,对阿乐赶尽杀绝的时候,他一定会大意,这个时候倪永孝和阿乐一起杀出来,可能一下就会翻转局势……” 6启昌目瞪口呆! 他和黄志诚分析了半天,好像分析错了…… 0182、阿乐算什么东西 雷嫂提着箱子,阔步迈入一栋茶楼。 她刚给串爆打过电话,但串爆告诉她,最好不要再见了。 她知道叔父们都聚集在这里商量事情,所以干脆提着钱亲自上门了。 门口,两个小弟拦住了她。 “我找串爆。”她冷冷地道。 “等着。”一个小弟丢下一句,便转头去通传。 过了一会儿,串爆跟着这小弟从二楼一个包厢里走出来,他朝门口这边看了一眼,脸色顿时一黑,骂了句晦气。 “赶紧把她带到一楼包厢,别让别人看到!”他压低声音,气急败坏对小弟嘱咐。 “是,是!”小弟一溜烟下去了。 串爆沉着脸深呼吸几次,这才跟着下楼。 一楼包厢,串爆进了门,笑着对雷嫂道:“阿芬,不是说了等大d出来了我再去找他的吗?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是我老公让我来找你的。”雷嫂面无表情地道。 她把手提箱推到串爆面前,缓缓打开。 串爆盯着里面的钱,微微皱眉。 “邓伯死了,叔父辈里,你威望最高。”雷嫂道,“我老公让我转告你,他想让你重选话事人。” “小孩子过家家啊?”串爆脸一黑,呵斥道,“他说重选就重选?之前我支持他,替他说话,结果呢?他说要搞新和联胜,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他现在是臭狗屎,没人愿意帮他的!” 啪! 他合上箱子,把钱重新推到雷嫂面前,语重心长道:“你告诉大d,别折腾啦!钱我当然想要,但他已经把自己的路走绝了。” 说完,串爆就转身向外走去。 “龙头棍在我们手上。”雷嫂突然开口。 串爆脚步一顿,嗤笑一声回过头来。 “那又怎样?”他说,“披着袈裟就能做和尚啊?省省吧!大d老老实实交出来,大家还有得谈,如果他敢不交……真以为社团的规矩是摆设?” “一百万。”雷嫂道,“串爆哥,帮帮大d,他做话事人,你也有好处!你之前一直反对阿乐,他要是上台,难道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串爆脸色阴沉不定。 “一百万可以做很多事情。”雷嫂道,“如果你不拿,总有人拿的,到时候就不是现在……” “臭娘们儿,你敢威胁我?”串爆勃然大怒。 “你见过用钱威胁人的吗?”雷嫂道。 串爆怒视雷嫂,半响才咬牙道:“还有五十万,今天我就要见到钱!” “没问题。”雷嫂一口答应下来。 “我最多再帮你搞定冷佬,双番东和肥华他们三个,一人二十万!其他的人,你自己去说!”串爆冷冷道,“钱准备好,晚上送到我家,就这样!” 说完,串爆拎起箱子,转身就走。 刚走出门,他就看到一个古惑仔从门口经过。 古惑仔看了他一眼,呲牙一笑,噔噔噔往楼上走去。 串爆拎着箱子也跟着上楼,心里却想着怎么说服大家放弃阿乐。 突然,他注意到刚才的古惑仔推开了他们商量事情的那间包厢的门,串爆顿时一怔,回过神来。 “喂,干什么的!”包厢里老鬼奀呵斥道。 这古惑仔突然戴上了指虎,冲了进去。 乒铃乓啷! “啊……” 一阵惊呼和玻璃破碎的声音后,紧跟着,里面就传来刘律师凄厉的惨叫。 串爆目瞪口呆。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急忙跑了过去。 包厢里已乱作一团,桌上一片狼藉,叔父们各个离席躲在一边,那个古惑仔正在包厢角落里把刘律师骑在身下,往他的脑袋上一拳一拳狠狠砸下去。 “住手!”串爆大喝着冲了进去。 三分钟后,门外守着的两个小弟冲了进来,终于把那个古惑仔从刘律师身上拉了起来。 刘律师满脸鲜血,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简直反了,反了!”众叔父们各个愤怒不已,“你是谁?谁让你来的?” 那古惑仔被两个小弟押着,犹自冷笑不止,一副桀骜的样子。 “我是慈云山徐天!我跟继哥的!”他大声道,“这个姓刘的狗东西敢看不起继哥,我当然要他好看!” “鬼头罗的人?” “简直胡闹!” “鬼头罗也被条子抓了吧?他的小弟怎么回事?” 叔父们七嘴八舌表达着不满,原本也很生气的串爆却突然眼珠一转,看看刘律师,又看看徐天,产生了一个想法。 “好啦!都不要吵啦!” 他站出来,压下所有的嘈杂。 “你们两个,先把刘律师送去医院。”他吩咐两个小弟。 “那他……”两个小弟还押着徐天。 “再借他个胆子,他敢动我们一根手指吗?”串爆瞪眼。 等两个小弟把刘律师抬出去后,串爆冷笑着对徐天道:“所有叔父都在这这儿,你就敢当着我们的面打人?你辈分小,我不跟你说,等你大佬出来,我自然会找他要个交代!滚吧!” “谢谢串爆叔手下留情!”徐天不以为意,嘿嘿一笑,转身就走。 “串爆你什么意思?你就这么把人放走了?”老鬼奀不满叫道。 “不然怎样?”串爆回头,“一把年纪了,难道要跟个小的计较?不怕被人笑话?” “我们可以不跟他计较,但也不能放人啊!”老鬼奀愤然道,“到时候刘律师要交代,鬼头罗万一不肯交人,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关我们什么事?”串爆冷笑,“警局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吉米找他救鬼头罗,是他不把鬼头罗放在眼里的,那就活该鬼头罗的小弟收拾他!” 众叔父一阵沉默。 “但他毕竟是社团律师啊,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串爆更加不屑,“我们每年给他多少钱?我们找他来做什么的?结果呢?每次叫他到警局捞人,都要看他脸色,给他好处,除了话事人,他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他就是一个律师而已,我们花钱请他来办事的,不是让他当大爷的!” 串爆说罢,双番东立刻接话:“没错,我早看姓刘的不爽了,仗着我们都得靠他,一直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但是他毕竟是社团律师,而且阿乐也一直很看重他。”老鬼奀皱眉,“我们现在放跑了打他的人,到时候阿乐对我们也会有意见。” “阿乐算什么东西!”串爆突然语出惊人。 0183、撑过今晚就没事 阿乐算什么东西? 阿乐是和联胜新选出来的话事人,你说他算什么东西? 串爆这句话一出,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大家都意识到,串爆要搞事情了。 “串爆,你什么意思!”老鬼奀惊怒大喝。 “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们什么意思呢!”串爆冷笑,“自从你们选了阿乐做话事人,咱们有一件事情顺利过吗?” “龙头棍丢了,威哥死了,大d也被你们逼得走投无路,我就不明白了,他有什么好的,你们非要选这么一个扫把星?” “龙头棍丢了,是大d自己搞鬼!威哥的死,我看就是他干的!”老鬼奀厉声喝道,“这些关阿乐什么事?” “他现在是话事人,还没上台就搞得一团糟,你说关不关他的事?”串爆叫道,“以前选举的时候虽然也搞得很紧张,但哪里有这回这么多事?你还说跟他没关系?老鬼奀,你到底收了阿乐多少好处?” “你少放屁!我选阿乐,是出于一片公心!”老鬼奀脸涨得通红,“阿乐是真心为社团做事,他承诺过,只要他选上,就带领社团打进尖沙咀!” “哪个人不说是为社团做事?难道说为自己啊?”串爆冷笑,“尖沙咀?打得进去再说吧!我还说我打进月球呢!” “现在选都选过了,你想怎样?是不是不服气?”老鬼奀质问。 “阿乐不行!”串爆一摆手,“他运气差,能力也不行,还没有实力,要什么没什么,只会给我们惹麻烦!我提议,重选话事人!”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警察总部。 许sir默默看着6启昌递上来的资料,有节奏敲着桌子,沉吟着道:“也就是说,两个社团要打架,如果不管,今晚一定会乱?” 6启昌和黄志诚对视一眼,齐齐点头:“是。” “你们打算制止他们?”许sir疑惑道,“以往的时候,你们不都是让他们打个够,然后再出来收拾残局吗?这回干嘛这么麻烦?” “正常情况来说,是应该这么处理。”6启昌道,“因为我们阻止他们一次,却阻止不了第二次,他们一定要打,我们也不能天天浪费警力搞封锁。” “但这次不一样,”他接着道,“我和阿黄一致认为,倪永孝借机搞事情,只是想趁着和记内乱,巩固自己的地位,并不是真的想扩张地盘。这样一来的话,对倪永孝来说时机就很重要。一旦过了今晚,对他来说就错过了最佳时机,他也就没必要再打仗了。” “所以只要撑过今晚,他们就不会再打了,”黄志诚补充道,“我们今天阻止了他们,就等于阻止了一场大规模的街头械斗。” “你们凭什么认为过了今晚就会没事?”许sir有些没听懂。 “因为过了今晚,和记的话事人就定了,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了。”6启昌缓缓道,“新记刚死了两个大佬,倪永孝又刚上位,如果和记稳定,他敢去挑衅和记就是在自找麻烦,自取其辱,所以过了今晚,他一定不会这么做。” “我知道邓威死了。”许sir盯着6启昌,“大d这个时候一定很不安分,你还说和记话事人之争就在今晚结束?” “是的,许sir。”6启昌肯定地说。 许sir深深看着6启昌,半响才缓缓道:“好,我相信你们的判断,也同意你们的这次行动。” “这次行动你们两方面联合行动,相互配合,怎么做就不用我多说了。”他接着道,“我挂名临时总指挥,但具体的行动,由你们两个全权负责,understand?” “yes,sir!” “很好,阿昌先留下,阿黄,你可以先去准备了!” “是!” 等黄志诚走后,许sir问道:“邓威的死是怎么回事?” “是大d干的。”6启昌脸部红心不跳地道,“罗继第一时间就把消息告诉了我,但已经迟了。” “真的是他!”许sir狠狠一拍桌子,“这家伙太嚣张了!” “是啊,可惜没能抓到他的把柄。”6启昌叹了口气。 “这不怪你。”许sir皱眉摆手,“这些家伙很懂得怎么保护自己,说不定他们法律条文背得比你还熟,去参加司法考试都绰绰有余。” “龙头棍是不是也在他手上?”许sir问道。 “对。”6启昌点头,“罗继已经确定了。” “看来他是想拉阿乐下来,自己上台了。”许sir眉头皱得更紧,“你觉得他能成功?” “阿乐到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没机会的。”6启昌摇头道,“事情已经不可阻挡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稳住局面,减少损失。现在和记所有领导人都被我抓了回来,等他们出去的时候,想必大d已经搞定了一切,到时候阿乐回天乏术,只能认命,这次和记的内乱,也算到此结束了。” 许sir的眉头松开了,长长吐出一口气笑道:“你这步棋走得很漂亮嘛,看来派你到荃湾,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6启昌笑道:“是长官你给机会。” 许sir笑着摇摇头,道:“这么说,只要今晚不乱,就乱不起来咯?” “对,今晚很关键。”6启昌点头,“我打算先把大d放出去,其他大佬继续关着。” “大d如果听见你这么说,一定很感动。”许sir道,“不过这家伙脑子不对,你怎么保证他不乱来?” “我不能保证。”6启昌坦然道,“许sir,不过我想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应该不会乱来了。” “可不可以让罗继盯着他?”许sir问道。 6启昌摇头:“罗继之前在警局跟我演戏打了一个兄弟,我得多关他几天,而且我更倾向于不要让他参与这场风波,一是保护他,二是如果罗继在,我怕大d反而会更肆无忌惮,让他去做一些脏活儿。” 许sir沉思着点点头:“既然这样,你自己拿主意好了。” 6启昌心里松了口气,表面却一脸严肃点头道:“放心,一定不会有问题。” 0184、大D上位 串爆突然提出重选话事人,让各位叔父都意识到事情变得复杂了。 老鬼奀、坦克、大蛇强烈反对,冷佬和双番东则坚定支持串爆,龙根、衰狗、肥华、大角强和坚叔五人人,态度模棱两可。 聚会不欢而散。 半个小时后,雷嫂拿了一百一十万给串爆,串爆叫来冷佬、双番东和肥华三人,给他们一人十万,买通他们支持重选话事人。 老鬼奀等人再次去警局想要见阿乐,毫无意外被拒绝。 他们从警局出来后没多久,就被阿威带着人连推带搡挟持到一个面包车上拉走。 与此同时,雷嫂威逼利诱,说服了龙根、衰狗、大角强和坚叔,重新支持大d。 至此,叔父一辈,要么萝卜,要么大棒,要么萝卜加大棒,全部都被搞定。 与此同时,警方突然举行防暴突击演习,范围涵盖油尖旺、黄大仙、荃湾等多个行政区,一时间,满街都是全副武装的巡逻警。 记者采访到负责此次防暴演习的总指挥许一凡,他在镜头前侃侃而谈,称这只是一次正常演习,目的在于检验警察队伍面对突事件时的行动效率。 倪家别墅,倪永孝皱着眉头关掉了电视。 “这么巧,会不会是走漏了风声,条子收到了消息?”倪老三满脸不甘地问道。 倪永孝摇头:“应该不是,警察对付我们,向来都是等我们打完了再跳出来做好人,什么时候事先就摆出这么大阵仗过?再说我们今天不打,还可以明天打,但他们呢?难道天天搞演习啊?” “那看来就是巧合咯?”甘地悻悻摇头:“真倒霉!” “今天不行,明天咯。”韩琛笑嘻嘻道,“地盘又跑不了,和记的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 “琛哥说得对!”文拯笑着站起来,“难得聚在一起又没事,不如我请,大家一起打边炉,怎么样?” “好啊!” “我没问题!” 众大佬纷纷响应。 倪永孝也笑呵呵跟他们轻松聊了起来。 尽管出了意外,但直到现在,他还是认为这是巧合。 当晚,大d被保释出狱,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叔父都约到了有骨气酒楼。 大d搞出了很大阵仗,几千个古惑仔把有骨气围得水泄不通,所有叔父都到了,包括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老鬼奀等三人。 大d握着龙头棍走到众叔父面前,冷冷扫视一周,道:“要么一起财,要么一起扑街!路怎么走,你们自己选!” 鸦雀无声! 良久,串爆严肃开口:“我提议,罢免阿乐,选大d做话事人!” 说罢,第一个高高举起手来。 冷佬和双番东紧跟着举手。 接着是龙根、衰狗、肥华和坚叔。 最后,鼻青脸肿的坦克和大蛇也不情不愿举起手来。 只有一个老鬼奀阴沉着脸,一言不,一动不动。 “九比一,通过!”串爆笑呵呵道,“恭喜你,大d,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一届的话事人了。” 大d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 他出神地看着手里的龙头棍,眼神渐渐迷离,神色时而狠戾,时而狰狞。 “谁帮我,谁利用我,我心里分得清楚的。”他森然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被每个人都听在耳朵里。 他环顾一周,不屑一笑,道:“早这样多好?非要绕来绕去,有意思吗?” “以后我做事,你们等着分钱。”大d冷笑着道,“我保证你们赚得比以前只多不少!但是你们最好也给我记好了,谁要是敢跟我指手画脚,我剁了他的爪子!” 各位叔父有的表情不悦,有的讪讪,有的赔笑,各自不一。 “走了!”大d表情淡漠,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直到大d走后许久,整个房间依然鸦雀无声。 “呵呵呵呵……”突然,老鬼奀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他指着串爆,越笑越大声。 “看到了?看到了串爆?这就是你要的结果?”老鬼奀笑得眼泪都下来了,“他刚上位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对我们没有一点尊重,你就等着他以后骑在你脖子上拉屎撒尿吧!报应!报应啊!哈哈哈……” 串爆黑着脸,冷冷道:“有钱拿就行咯?管那么多干嘛?” 大d上位! 消息像是雪花一样洋洋洒洒,瞬间飘遍全城! 倪永孝知道消息的时候,他和手下三个大佬刚坐下来,准备涮火锅。 新记的头头脑脑有一个算一个,所有人都懵了! 这跟他们预想的结果完全不一样,他们完全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会生如此翻转。 “话事人都说改就改?”甘地嗤笑一声,“现在这时代,看不懂咯!” 他有意无意看了眼文拯,却现自己这个小老弟也盯着自己,两人眼神闪烁。 倪永孝面沉如水。 大d突然上位,让他一揽子计划全部落了空。 这件事更恶劣的影响是,道义和规矩进一步被打破,让本来就逐渐不古的社团风气,变得更加尔虞我诈,利益为先。 和联胜朝令夕改让大d做了话事人,给所有社团都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给所有的野心家们,也竖起了最大的榜样。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这顿火锅吃得索然无味,各自散场后,倪永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冥思苦想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一丝一缕地推敲事态的每一步展。 最后他得出一个让他自己都匪夷所思,直呼荒谬的结果—— 警察在帮大d。 “这怎么可能?”他摇摇头,果断掐断了这个念头。 与此同时,替阿乐留守佐敦的火牛如坐针毡! 他本来以为自己找了个好靠山,可他没想到,这么快,他的靠山就倒了。 “乐、乐哥死定了。”师爷苏分析道,“大、大佬,你现在给大d打电话,还来得及。” 火牛猛地抬头看向他。 “大、大d一定很乐意看乐哥倒霉。”师爷苏道,“但你,名声就彻底臭了。” 火牛咬牙道:“能活下去才最重要,名声?我都混社团了,还要什么名声?”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度最快。 0185、二五仔 “大d上位了。” 6启昌告诉苏乙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 “没出事吧?”苏乙问道。 大d上位在他意料之中,他最在意的是,有没有什么意外和插曲。 6启昌面色复杂摇头:“很顺利,什么意外都没生!” “那就好!”苏乙松了口气。 其实越复杂的计划,越害怕有意外,一丁点都不行。 因为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有时候一点点小小插曲,往往就会导致满盘皆输,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所以苏乙才需要一直掌控所有情况,以便在每一步都能及时跟进事态展,调整自己的策略。 “你们的演习结束了吗?”苏乙又问。 “没有。”6启昌接着摇头,“不过凌晨三点,就会全部结束。” “那我建议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就安排狗仔队盯着大d,”苏乙正色道,“演习期间,大d绝对不敢搞事情,但演习结束后,就不一定了。” “你觉得他会做什么?”6启昌问道。 苏乙肯定地道:“阿乐,他一定会趁着阿乐没有出来之前,剪除阿乐的羽翼,或者搞点什么事情,让阿乐不那么舒服。他现在坐上了话事人的位置,但他最害怕的一定是阿乐再次翻盘,所以他一定会钉死阿乐才放心!” 6启昌若有所思,认同点点头:“要么扫光阿乐的场子,要么绑架阿乐的家人,再就是收买或者压制阿乐的手下。他也就这些伎俩了,对不对?” “简单粗暴,但是有用。”苏乙笑道,“等阿乐出来整个世界都变了,到时候大d想捏圆捏扁他,都随心所欲了。” “你觉得要不要给阿乐一点机会,留着他制衡大d?”6启昌突然提议道,“不然大d一家独大,你出去后也奈何不了他,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千万不要!”苏乙严肃起来,“我要的就是大d一家独大,要的就是他替我把阿乐赶尽杀绝!阿乐和大d,我对付一个就够了,我可不想同时面对他们两个。” “为什么?”6启昌摊摊手,很疑惑,“你害怕阿乐?他什么都没有哎!” 苏乙道:“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从和记实力最强的大佬大d手上抢走了话事人的位置,你觉得这只是因为邓威赏识他的原因吗?” “大d这个人不简单,小看他的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苏乙道,“你信不信,要不是我,阿乐能活活玩死大d?” 事实上原剧情中,阿乐利用大d开疆拓土,用完了就约大d去钓鱼,活活把大d和雷嫂夫妇拍死在河滩上。 6启昌看着苏乙:“既然你都这么看重他,看来这个阿乐真的有一套。” 顿了顿,他又问道:“你觉得大d会干掉他吗?” “我希望会。”苏乙道,“我希望等我出去的时候,大d已经彻底搞定了阿乐。” 同一时间,大d也死死盯着火牛,说出了这样的话:“我要你搞定阿乐,做得到,以后我罩着你;做不到,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从这次就开始!” 火牛冷汗直冒。 他听了师爷苏的劝告,给大d打电话投诚,结果大d根本不跟他在电话里谈,只是让他过来见面,就挂掉了电话。 现在见了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做掉阿乐。 “咕咚!” 火牛咽了口唾沫,艰涩道:“大d哥,我可以把佐敦的场子,都直接转给你……” “我自己不会打吗?”大d面无表情问道,“几件臭酒吧烂浴场而已,分分钟搞定,要你转?” “都是社团兄弟,打打架还行,但是杀人……要受家法的!”火牛苦着脸,带着哭腔道。 “我是话事人,我就是家法!”大d冷笑。 “大d哥,真的不行……”火牛哀求。 啪! 话音未落,大d一脚把他踹飞出去,指着他狰狞咆哮:“打!给我往死了打!玛德,不行?不行你跑来干嘛?锻炼身体啊?艹!” “啊……” 小弟们一拥而上拳打脚踢,火牛惨叫着倒地,拼命护住脑袋。 “大d哥,饶命!饶命啊大d哥,我有办法!我有办法!我真的有办法!”火牛杀猪般惨叫着。 “说!”大d懒洋洋点着一根雪茄,吸了起来。 “大d有个儿子!他很疼他的,他就这一个儿子啊大d哥!”大d没喊停,小弟们依然拳打脚踢,火牛一边嗷嗷惨叫,一边语极快抽空大喊。 大d猛地精神一振:“停!” 他喝停小弟,眼神炯炯盯着火牛,指着他道:“说下去!” “他被抓进去前,他委托我把他儿子送到了他三叔公那里去住,我知道他儿子现在在哪儿。”火牛气喘吁吁躺在地上道,“抓了他儿子,你让他做什么都行!大d哥,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你,你杀了乐哥,大家一定对你有意见,不如威胁他,让他滚蛋!离开港岛,退出社团,做什么都行……” 大d越听眼睛越亮,突然打断火牛道:“少废话,现在就带我去找他儿子!” “大d哥,今天警察演习,外面全是警察。”一个小弟道。 “那又怎样?”大d一瞪眼,“阿乐是我兄弟,他儿子,就是我侄子,我接我侄子来吃饭睡觉,犯法吗?且!” “你刚选上话事人,警察一定跟着你的。”一边一直没说话的雷嫂突然道,“今天最好哪里也别去,就呆在这里,有事明天再说。” 大d皱眉:“明天?不行!就得今天!” 他抬头看向火牛,指了指他:“你搞定!” “啊?”火牛有些茫然。 “给你两个小时。”大d冷笑,“你搞不定,我就搞定你!” 也在此时,吉米在钵兰街,再一次见到了官仔森。 “吉米,事情你都知道了?”官仔森脸色很不好。 “什么事?”吉米一怔。 “大d上位了!”官仔森激动道,“你们白忙活一场,便宜大d啦!还什么事?” “鬼头罗现在还在牢里,什么都不知道,但天已经变了!大d本来就实力最强,现在他做了话事人,还有谁敢不听他的?” 0186、恍然   “你们完啦,吉米!”   “我不陪你们玩了,趁现在还来得及,把家人还给我,我就当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吉米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官仔森,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个浓浓的疑问。   自己是怎么忍了这家伙这么久的?   胆小、愚蠢、好色、贪财……   你把所有能想到的贬义词加到面前的这个人身上,没有一个是冤枉他的。   “你现在收回你刚才说过的所有话,我可以向你保证一件事情。”吉米看着他,突然缓缓道。   “什么事?”官仔森一怔。   “我保证不打你。”吉米诚恳地道。   “……”官仔森的脸色变了。   “靠,你想造反?”他惊疑叫道,“我是你大佬!”   “前任。”吉米纠正他,“森哥,看在以前我跟过你的份上,我最后帮你这一把,之前你说的话,我就当没听到过。”   “大d,自然会有人去搞定他,你呢,现在什么也不用做,就等着大d完蛋以后,你站出来选话事人就可以了。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我劝你不要搞得太复杂,不然你麻烦,继哥麻烦,我更麻烦,明白吗?”   官仔森听出了吉米隐晦的威胁,表情阴晴不定:“总得给我一个定心丸吧?不能什么保证都……”   “定尼玛!”   话音未落,吉米已忍无可忍一把揪住官仔森的衣领把他粗暴地推到墙上。   他掐着官仔森的脖子,咬牙道:“你特么什么都不用做,就等着上位,还要我们给你保证这个保证那个,你以为是做公务员,端铁饭碗啊?”   “你给我听好了,要么现在跟我谈,条件不变;要么等继哥出来后,你亲自去跟继哥谈!不过别怪我没警告你,到时候,条件可就不止我刚说的这些了。”   “咳咳咳……”官仔森被掐得喘不上起来,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面目狰狞,使劲拍打着吉米的手臂。   “你、你想掐死我啊,衰仔!”官仔森带着后怕骂道。   他有些畏惧地看着吉米阴沉的脸,道:“我、我等继哥出来,我跟他说!”   吉米指了指他,吓得后者再次一缩脖子,下意识用手臂挡了挡。   “走!”   他转身,带着两个小弟往回走去。   这两个小弟原本是“罗门十虎”之二,现在降级成了吉米的小弟。   当然,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等他们立了功,立刻可以独当一面。   出了门,吉米对他们两个道:“你们这几天给我盯着他,我怕这家伙耍花样,坏了继哥……”   话说了一半他愣住,突然想起罗继吩咐过他让所有人这段时间“蛰伏”起来尽量不要出门。   “算了,你们先去车上等我。”吉米改口道。   然后他给他以前的小弟打了个电话。   让他以前的小弟,帮他盯着官仔森。   尽管他不认为官仔森会跑出去乱说,坏继哥的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呢?   当晚三点,满街巡逻的警察6续撤走,演习结束。   但因为演习的关系,港岛很多夜店都没有营业,很多古惑仔和夜猫子,也都没有出门,所以尽管警察走了,后半夜依然十分冷清。   这恐怕是港岛近几年最冷清的一个夜晚,也是最安详的一个夜晚。   6启昌派人盯着大d直到第二天中午,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动静,还特意赶来嘲笑苏乙一番。   苏乙一直给他留下算无遗策的印象,这让他面对苏乙的时候其实有些很不自在。   没人喜欢跟一个什么都能猜到的妖孽长时间相处。   但这次,苏乙终于错了。   “某些人猜错咯,昨晚风平浪静,什么都没生。”6启昌笑嘻嘻揶揄道。   今天港岛大多媒体的头条就是——港岛最静一夜。   大多数媒体对昨晚警方的演习持正面赞赏态度,但也有批评贬低的。   比如有几个议员就觉得警察神经,劳民伤财搞演习,浪费纳税人的钱,表示要对这件事“追责到底”。   “风平浪静?”苏乙皱了皱眉,“佐敦没出事?”   6启昌笑着摇头:“连一次打架都没有。”   “阿乐的那些小弟呢?”苏乙再问。   “全都没事。”6启昌笑呵呵道。   苏乙眉头皱得更紧:“那他家人呢?”   这不像是大d啊……   他不趁着阿乐被放出来之前搞事情,还等什么呢?   “也没事啊!”6启昌摊摊手,“他就一个儿子,他被抓后,他儿子住在林怀乐的三叔公家里,早上我派去的伙计亲眼看着他进了学校。”   苏乙皱眉不语,冥思苦想。   “呵呵,真当自己是诸葛亮啊?”6启昌笑得很开心,“行啦,想不到就别想了,总之,没事,就是最大的好事!”   砰!   话没说完,门就被人撞开了,一个警察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巨大的声音,吓了6启昌和苏乙一跳。   “头儿,不好啦!”警察慌张地道。   “什么事!”6启昌沉声喝问,心中陡然一沉。   警察剧烈喘气,看了眼苏乙。   6启昌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大意,急忙道:“走,出去说。”   二十分钟后,6启昌面无表情地重新走进来,幽幽地看着苏乙。   “呐,我先声明,我不喜欢男的,对你也没感觉啊!”苏乙一脸警惕地对他道。   6启昌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被你猜到了,中午放学的时候,我派去的伙计没看到林怀乐的儿子出校门,进去一问老师才知道,他在早上十点的时候就被别人接走了,据说是一个说话有点结巴的人,说是三叔公病了……”   说话结巴?   苏乙第一个想到了师爷苏。   然后他便恍然。   师爷苏是火牛的人,如果真是师爷苏,那就说明是火牛派师爷苏接走了阿乐的儿子。   火牛可是有过当二五仔的前科的……   果然,6启昌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苏乙的猜测。   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跟着大d的伙计刚才才回话,说火牛一直跟大d一起,唉,现在的伙计,做事越来越不认真了……” 0187、一场好戏 “火牛背叛了阿乐,大d绑了阿乐的儿子,唉,阿乐彻底完了。”6启昌啧啧感慨,看着苏乙,“又被你猜中了。” “终于能轻松睡个好觉了。”苏乙由衷笑道。 不容易啊……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别看他计划这个谋划那个,好像智珠在握,胸有成竹,但事实上不到最后,他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现在大d终于稳妥上位,也拿住了阿乐的命脉,苏乙计划中最关键的“基础”已经打好了。 有了基础,才会有苏乙想要的展和结果。 “我也没想到真的被你做到了。”6启昌的表情也很复杂。 昨天,大d还是穷途末路,但到了今天,这家伙就成了话事人。 没人知道,这一切之所以生的背后,都是因为苏乙的存在。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6启昌问道。 “不是说了吗?我想好好睡一觉。”苏乙笑了笑,“接下来,是大d的舞台,我等他表演够了,再上台也不迟。” “那些大佬们的羁押时限到下午三点,”6启昌道,“你要是没什么别的安排,我就把他们都放了啊?” “放吧,你还能看一场好戏。”苏乙笑呵呵道。 的确是一场好戏。 虽然很疑惑律师为什么从昨天起就一直没再见到,但各位大佬们也没太当回事,有说有笑地结伴走出警局。 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马路对面,大d带着墨镜,双臂环抱于胸前,冷冷地看着他们。 而在大d身后,密密麻麻全部都是他的手下。 阿乐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心慢慢开始往下沉。 “搞什么?”大浦黑莫名其妙,“大d疯了?” “要开战?”鱼头标惊疑不定,“不会要在这里吧?” 众大佬议论纷纷,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他们在警局里被羁押了二十四小时,浑然不知这二十四个小时期间,和记的天已经变了。 隔着一条马路,双方陷入诡异的沉默。 良久,有几个古惑仔从另一边往这边跑来,各个手里拿着大哥大。 大d依然没动,静静看着这一幕。 “东莞仔?生什么事?”大浦黑沉声问跑来的东莞仔。 东莞仔把大哥大递给他,道:“串爆叔让你一出来就打给他,有什么事,问他就知道了。” 其余几个大佬跟前也生着类似的一幕。 一时间除了阿乐,所有大佬都讲起了电话。 孤零零的阿乐,此刻心已彻底沉入了谷底。 如果这时候他还意识到不对劲,他就是傻子了。 “什么?邓伯死了?” “重选了话事人?” “大d他……” 周遭,大佬们各个满脸震惊。 他们只是被警察关了一天而已,怎么出来后整个世界都变了? 他们一边消化着震撼的消息,一边纷纷用诡异的眼神看着阿乐。 阿乐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额头上一滴冷汗顿时沁了出来。 他突然转身就往警局走去。 然而他一转身,身子就僵住了。 他看到了火牛,看到了他以前的手下。 他们堵在警局门口,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火牛有些不敢看阿乐的脸,歪过脑袋摆摆手,示意身后的师爷苏前去。 师爷苏满面肃然,走到阿乐面前,道:“乐、乐哥,大、大d哥想跟你聊聊。” 阿乐眼神森寒,面目狰狞得吓人,他死死瞪着师爷苏,一字一字道:“你跟你大佬丧家之犬一样从大角咀逃出来,是谁给你们一口饭吃?” 师爷苏怔了怔。 “让开!”阿乐咬牙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们只是小角色,什么也不懂,别把自己搭进去!” 师爷苏沉默。 “让开!”阿乐加重语气。 “别、别闹。”师爷苏道,“丹、丹尼他很想你,今、今早他突然肚子疼,我、我接他提前放学……” 话音未落,阿乐已经一把揪住了师爷苏的衣领,眼中迸射出可怖的杀机。 师爷苏被他此刻的眼神所摄,竟遍体生寒,头皮麻。 “喂,堵着警局的大门?你们想干嘛?” 就在这时,6启昌大喝着从警局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众警员。 “走开!” “干什么?退后!” “你,双手抱头!蹲下!” 警察们呼喝训斥着,很快掌控局面。 6启昌走到了阿乐面前,此刻阿乐还揪着师爷苏的衣领。 “林怀乐,是不是还想让我扣你二十四小时?”6启昌沉着脸喝道。 阿乐头都没有转,只是眼睛里的光彩渐渐变得暗淡,最终变得浑浊而麻木。 他的背,也突然伛偻了起来,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他没有理会6启昌,只是缓缓松开了师爷苏,转身向马路对面走去。 “喂,问你话……”一个警察气不过,就要站出来呵斥,却被6启昌伸手阻止。 他看着阿乐的背影,眼神意味深长。 阿乐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过了马路,径直走到了大d面前,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大d面前。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幕!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微风拂过,竟连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阿乐势力虽小,但没人敢真的小看他,尤其是当他成功当选话事人之后。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有手段,有心计的狠人,绝对不好惹。 可现在,阿乐像条狗一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在了大d面前。 这一跪,跪掉的是他的尊严! 跪掉的是他的前途! 跪掉的,是他的一切! 阿乐完了! 他什么都失去了。 因为哪怕现在大d就死了,阿乐也一定做不了话事人了。 和联胜不会选一个当街给人下跪的人,做自己的龙头大佬。 以前不会,以后也绝对不会! “哈哈哈……” 大d突然神经病一样指着阿乐大笑起来,他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你们看他,”他指着阿乐,捂着肚子对左右道,“你们之前选他当话事人?你们是不是瞎了眼?啊?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突然冲上前一脚把阿乐踹翻在地。 “我去尼玛的!” 他喝骂一句,然后抬脚就照着阿乐的脑袋一顿踏! “喂!干什么!”这边的警察面色一变,立刻向马路对面赶过去。 然而大d理都不理,只是照着阿乐的脑袋往死里踏! 0188、服务生阿乐 警察在场,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大d打人。 然而大d带来的小弟也不是吃素的。 眼看警察直奔大d而来,顿时“哗啦”一下,挡住了警察们的去路。 双方呼来喝去,你推我搡,乱成一团。 大d又狠狠踏了阿乐几脚,狠狠朝他啐了口唾沫,这才不屑地一边解开衬衫扣子,一边推开挡路的小弟,朝警察这边走过来。 “又是你?”他皱眉看着6启昌。 “在警局门口,当着我的面打人,大d你太嚣张了吧?”6启昌冷冷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人?”大d不屑道,“阿sir,饭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讲,小心生孩子没皮炎……” “你说什么!嘴巴放干净点!”6启昌身后的警员愤怒大喝。 “我放尼玛个头!”大d突然如同暴怒的狮子般指着那个警员大骂,面目扭曲狰狞,“我最恨我说话的时候别人乱插嘴,草拟吗的,没规矩没礼貌,我一刀砍死你个王八蛋!” “干什么?威胁警察是吧?”6启昌呵斥,“大d,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最好给我收敛点!” 大d突然嘿嘿笑了,举起双手:“我知道你随时都可以整我,你是警官嘛。ok,我怕你,好不好?” “但你也不能胡说八道,对不对?”他笑容逐渐带上讽刺,“我说我没打人,就是没打人,不信你问他自己,你问他是不是我打的他、” “我们亲眼看到你打人!”一个警察喝道。 “我们所有人都没看到大d哥打人!”一个小弟挺身而出。 “对,你们警察冤枉好人!” “你们诬陷忠良!” “指鹿为马!” “黑,太黑啦!” 古惑仔们七嘴八舌起哄。 6启昌冷冷看着冷笑不止的大d,转头看向趴在地上,满脸是血的阿乐。 “喂,你要不要报警?”6启昌问道。 “不用警官。”阿乐挣扎着翻过身来,躺成一个大字,无力看着天空。 “是我自己摔的。”他平静地道。 6启昌眼神有些古怪,半响他才点点头,回头指着大d道:“别逼我再抓你进来,大d,适可而止!我给你十分钟,带着你的人,马上从警局门口消失!不然,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他盯着大d,后者依然满脸不屑,但却没有再嘴硬。 “收队!” 6启昌大喝一声,转身带着手下浩浩荡荡回警局去了。 “呸!”大d冲着警察里去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唾沫,不屑地笑笑,这才转过头,看向阿乐。 “放了我儿子,你怎么对我都行。”阿乐摇摇晃晃爬起来,对大d道。 “叫声爸爸来听。”大d一扬脖子。 “爸爸。”阿乐呲牙一笑,“爸爸爸爸!” “哈哈哈!”大d大笑起来,“学狗叫!”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阿乐不但学狗叫,还吐舌头。 “哈哈哈,你特么真贱!”大d笑得停不下来。 他又一脚把阿乐踹翻在地。 “以后你就在有骨气里洗碗端盘子,哪儿也不准去!”大d指着他冷冷道,“我要是有一次去见不到你,我就杀你全家!” “汪汪!明白!”阿乐坐在地上,吐着舌头笑道。 “去尼玛的!贱人!”大d又是一脚,把他踹翻过去。 “那个谁,过来!”他摆摆手。 师爷苏一溜小跑跑了过来。 “师、师爷苏啊,大d哥。”师爷苏赔笑道。 “随便啦!”大d不耐摆摆手,“把他儿子给他。” 师爷苏一愣,看看阿乐,又看看他,不可思议道:“大d哥!要放、放人?” 他已经把阿乐得罪死了,现在大d打算放过这个人? “你嘴巴有毛病,耳朵是不是也有问题?”大d没好气白他一眼,“我说,放人啊!” 他哈哈笑着向一边走去。 那边,刚从警局出来的大佬们都站在一起,面色复杂地看向这边。 “喂,今晚一条龙,我请客,谁不来,就是不给我面子,怎么样?”大d指着他们笑道。 “大d哥的面子,一定要给。”鱼头标似笑非笑道。 “大d,以后你做话事人,大家全靠你关照了。”大浦黑道。 “大d,多多关照……” 各位大佬们纷纷跟他打着招呼。 在他身后,阿乐满脸鲜血,斜倚在墙边,呵呵笑着看着这一幕,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苏乙在半个小时后,就知道了在警局门口生的一切。 他愣了半天,最终失望地叹了口气道:“大d这种人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 “是啊,这个人太嚣张了。”6启昌深以为然点头。 苏乙看了他一眼,他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我觉得你可以跟阿乐接触一下。”6启昌建议道,“林怀乐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不甘心,你想对付大d,他绝对是个好帮手。” “我宁愿自己来,也绝不给阿乐半点机会。”苏乙摇头。 大d没直接弄死阿乐,已经让苏乙很失望了。 他敢百分之百肯定,要是自己一直不插手的话,阿乐迟早搞死大d。 开玩笑,真以为做不了话事人就不是威胁了? 恰恰相反,大d毁掉了阿乐的希望,又打掉了阿乐的底线,现在的阿乐,绝对是最危险的时候! “我觉得你对阿乐有点过分重视了。”6启昌撇撇嘴道,“这个人是有点脑子,但他再想翻身,已经没有机会了,你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大不了,就跟他合作这一把,以后各走各路咯。” “也不是不可以。”苏乙若有所思,他突然看向6启昌,“能不能安排人跟着阿乐?” “你想干什么?”6启昌一怔。 “只是想看看,还有没人跟我一样慧眼识珠。”苏乙笑了笑,道。 夜,有骨气酒楼。 和联胜众大佬齐聚一堂,能来的都来了,官仔森也赫然在列。 大d自然而然被簇拥到为的位置,他正带着似笑非笑地神色,看着鼻青脸肿的阿乐一瘸一拐,给各位大佬斟茶倒水。 气氛很是诡异。 “各位大佬,要是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下去,不打扰各位了。”阿乐给所有大佬倒完水,陪着笑点头哈腰道。 01*****再起 历史书上,很多暴君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压迫臣民,从而逼得天下义士登高一呼,揭竿而起,然后烽火连天,山河破碎,到最后落得身死国灭的下场。 后世人很难理解——这暴君是傻子吗? 其实就是当局者迷。 越是身居高位者,越难看清自身,看透世情。 他们自以为能掌控一切,所以做什么都随心所欲。 结果就是——哗! 彻底崩盘。 历史一次次重复着,只因人的贪婪和野心,自古至今,其实都没变过。 大d似乎有种恶趣味,或者是他想杀鸡儆猴,震慑立威,他再次当着所有大佬的面,让阿乐钻裤裆,学狗爬出去,得意大笑。 他不知道的是,那一张张沉默的面孔背后,浮现出的更多的其实是不满和厌恶,是兔死狐悲,而不是恐惧。 但满堂鸦雀无声的氛围,却给了大d“压倒一切”的错觉。 他很满意地环顾四周,缓缓开口:“我大d从一个小混混混到现在,靠的就是两点——人多!钱多!和联胜九个堂口,十几个叔父,八万多小弟,我大d一个人就有两万多人!” “两万多人,能做多大的事情?”大d环顾一周,张开双臂傲然道:“荃湾!整个荃湾,都是我打下来的!” “两万人就可以打下荃湾,那如果是四万人,八万人呢?”大d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告诉你,整个港岛,都可以是我们的!” “什么新记号码帮,我让他们去吃屎!” 大d一拍桌子,恶狠狠地叫道。 全场沉默,无人出声。 “如果我们八万兄弟,齐心合力,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那会怎么样?”大d再次开口,他的脸都因为兴奋,而涌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 “我告诉你们,整个港岛都是我们的!”大d大声道,“到时候你们的腰头丸,想卖到哪里卖到哪里,想卖多贵就卖多贵!都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你们不用再眼馋尖沙咀旺角的货有多好卖,到时候所有场子,都是我们的!” “到时候你们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有社团罩着,你们可以把货卖到整个港岛,是整个港岛啊各位!谁敢跟你们竞争,社团出人,直接艹翻他!” “你们想想,到那时候,我们会赚多少钱?十倍?二十倍?我看一百倍都有可能!” 大d越说越兴奋,然而各位大佬的表情却越来越古怪,看他就像在看一个白痴。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比谁骚? 大d画的这张饼太大,大家都当他神经。 然而大d根本不以为意,从一开始,他就早做好了不被人理解的准备。 他为什么要做话事人? 因为他觉得和联胜就像是个陈旧的老拖拉机,而且每一届的话事人,还都是吹鸡那样的废物,早就该被淘汰了! 因为他拿下荃湾后,放眼周围,全是自己人,哪里都不能去打,他大d空有大把钞票大票人马,竟全无用武之地! 还因为当年邓伯忽悠他成了吹鸡的保镖,成了社团的金牌打手和赚钱人,他满心以为作为补偿,这届话事人非他莫属,但最后,竟是他一厢情愿。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大d和以前的话事人不一样,他要带着和联胜,创造新的辉煌! 他环顾四周,看着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狞笑着道:“我知道你们还不相信我,没关系!你们不用相信我,相信钱,就够啦?” “我花钱买你们的股份,你们把一半人马交给我,”他图穷匕见,“你们出人,我出钱出力,去打地盘,尖沙咀,旺角,油麻地,还有新界,什么新记号码帮,我统统打垮他们!打下地盘,我们三七分账!” 此话一出,所有大佬都面露惊容。 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大d,这是要收编我们啊…… 好大的野心! 不怕撑死你吗? 混社团最重要的是什么? 大d刚才那句话说对了——人多,钱多。 光有人不行,只有钱也没用,两者相辅相成,互相促就。 手底下有人,你才有更多的场子可以看,才有更多的钱可以拿。 没人,你看个屁啊! 大d开口就要他们一半的人马,这简直就是要他们半条命,给多少钱都不可能有人答应他,除非傻子! “大d,你跟我们说这些没用。”高佬懒洋洋道,“去跟叔父们说,如果叔父们答应你,再来跟我们谈,也不迟。” “对,没错。” “大d,路要一步不走,你先搞清楚做话事人是怎么回事再说吧!” “大d,我今天来只是吃饭,恭贺你成为话事人的,其他事,以后再谈吧!” 大佬们纷纷开口,或者婉拒,或者语带讽刺,或者不悦呵斥,没有一个答应的。 大d突然哈哈大笑:“说说而已,你们还当真啦?来来来,吃菜,吃菜!” 他大笑招呼着众人,跟没事生一样,这让众位大佬有些惊疑不定,一时竟摸不透他真正的态度。 接下来直到宴席散场,大d都没有再提过之前说过的话,好像他真的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 “喂,你怎么看大d之前说的?”回去的路上,大浦黑给高佬打电话。 “神经!”高佬冷笑,“以为做了话事人就可以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想要我们把人马给他?当我们白痴啊?” “大d势力最大,我怕他不止说说而已。”大浦黑眯着眼道。 “那又怎样?”高佬不屑道,“他敢动我们其中一个,我们就都反了他!看他还怎么做话事人!” ——砰! 话音未落,一辆车径直撞了过来,直接掀翻了高佬乘坐的车。 高佬被困在车子里,不能动弹。 迷糊中,察觉又有人靠近,他拼命抬头看去,但双眼被鲜血迷蒙,他只看清一个忽明忽暗的烟头。 来人在抽烟。 高佬想要呼救,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汽油味。 紧接着,烟头掉了下来。 轰! 火光乍起! 几乎同一时间,大d坐在鱼头标的对面,慢条斯理地道:“鱼头标,你说如果我的场子以后不进你的货,你还有没有的饭吃?” 0190、变天 吉米是在深夜的时候,接到官仔森电话的。 “大d要收编我!”电话那头官仔森的声音很慌张,“龙根叔被大d抓了,他派人接手我的场子,我没办法……” 本来迷迷糊糊的吉米瞬间警醒,一骨碌爬了起来! 是夜,大d整合八区座馆,一统和联胜! 屯门区领导高佬出了车祸,被活活烧死在车里,手下地盘全部被大d派人接收,其原来的小弟要么投诚,要么被打散。 原话事人,沙田区领导人吹鸡的地盘,没有任何阻碍,就被大d轻松全部拿下,这是因为他本来就靠大d吃饭,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大d给的。 龙根在大d的威胁下一个电话打给了官仔森,于是钵兰街一带,以及湾仔一带龙根名下的欢乐场,全部由大d顺利接手,官仔森不敢查收,带着少数小弟灰溜溜撤走。 观塘领导人鱼头标跟大d全面合作,出人出地盘,加入大d的阵营。 阿乐的佐敦由火牛接手,连同大角咀的一些地盘,全部交给了大d。 元朗的领导人一直在葡京办事,他的手下不知什么时候早被大d收买,整个元朗,也被大d顺利接手。 这样一来,加上大d自己的地盘,八区地盘,全被他掌控,就剩下一个大浦。 一夜之间,形势急转直下,大d彻底掌控一切! 大浦黑得到消息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夜给各个叔父们打电话。 他自己则带着东莞仔,召集所有弟兄,时时刻刻守在他周围,这才安心一些。 他很清楚,所有大佬都出了事,大d没有理由会放过他! 这一晚,整个港岛都被震惊了! 大手笔! 绝对的大手笔! 没人想得到,大d上位的第二天,就彻底整合了整个和联胜! 大浦黑的势力虽然还很完整,但所有人都知道,甚至包括大浦黑自己也清楚,他被大d一口吃下去,是迟早的事情。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垂死挣扎,徒劳无功而已。 叔父们连夜紧急集合,各个惊怒交加。 九区座馆,每一个地区都有叔父们的生意,现在打d吞下一切,等于连他们的生意也吞了。 这他们怎么忍得了? 更何况,大d的行为根本就是在颠覆和联胜,无视叔父辈的权威! 天还没亮,叔父们就各个义愤填膺,挥舞着手臂急冲冲往荃湾赶。 他们要去找大d要个交代! 这么大的事,警察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6启昌知道这件事后惊呆了。 他不知道该震怒还是该庆幸。 大d整合了和联胜,这意味着港岛近十年来最有权势的社团大佬诞生了! 手下八万多小弟,全部都听他的,这样一个人一声令下,整个港岛都要在他的淫威下颤抖! 港岛出现这样一个权势滔天的社团大佬,绝对是各方面都不会允许,也不能够容忍的! 而生这样的事情,一定会有人会因此而被追责的,6启昌这个直接负责人,绝对逃不了被训斥和质询。 庆幸的是,这样翻天覆地般的大变化,居然没有出多大乱子,只是死了一个高佬而已。 没出大乱子,就意味着事情还能压下来,也还有回旋的余地。 6启昌不敢怠慢,急忙连夜召集属下,商讨对策。 有人提议把大d抓回来,给和记其他大佬们争取反应和串联的时间,好让他们有底气也有实力跟大d叫板。 这无疑是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但却不可行。 先,以什么理由去抓大d? 大d被连续扣押两次了,严格来说警方的扣押在程序上和法理上都有些问题,如果再来第三次,大d只要一闹,警方绝对会倒霉。 高佬的死倒是谁都能想到,绝对和大d有关,但肇事司机自,担下了一切罪责,根本咬不到大d。 其次,一旦抓了大d,等于是警方主动为和记内乱创造条件,这根本不符合高层的“稳定”政策。 最后,6启昌很清楚大d上位的局面是苏乙一手促成的,但现在这种局面,在不在苏乙的意料之中? 苏乙不是神,他不可能事事都算得到。 所以当6启昌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彻底震惊了。 “这就厉害了!”他目瞪口呆,由衷赞道。 他现自己真的小看了大d,一夜之间彻底颠覆和联胜,论搞事情,谁能比得过大d? “但他真的是在找死啊。”苏乙啧啧摇头,“原本如果没有我插手,他还能活个一年半载的,但现在……哪怕没有我,能撑一个月,都算他命大!” “什么意思?你觉得有人要杀他?”6启昌皱眉。 “他动了和记所有人的奶酪,谁不想杀了他?”苏乙反问。 “但他搞定了所有人!”6启昌道,“现在就剩一个大浦黑,但我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 “搞定?”苏乙似笑非笑,“除了一个高佬被他彻底搞定,其他的人,哪个被他搞定了?只不过是暂时屈服而已。” “大d太着急了。”苏乙摇摇头,“他应该温水煮青蛙的,但他同时力,想一下子解决所有问题,结果就是自寻死路。” 改革,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 小到一个公司,一个社团,大到一个国家,一个种族,概莫如是。 大d想要整合和联胜所有的力量,想法绝对是正确的,而且和联胜被整合后,只要打d说话算话,可以预想到所有人得到的利益,也一定会比之前多得多。 但这需要事实证明,需要白花花的钞票放在大家面前,才能让人信服。 现实却是,大d强行按着大家的脑袋,拿走了大家的人马和地盘,口口声声说要为大家赚更多的钱,但其实是壮大了自己的势力,掌控了别人的命脉。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大d这么做,所有人都会对他心生怨恨。 现在大家敢怒不敢言,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 但一个改革者不能代表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就一定会面临一个致命的弱点——人亡政息! 这是个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弱点。 明晃晃,亮晶晶,耀眼夺目。 所有人都能想到,现在只要弄死大d,一切就都恢复如常了。 所以,大d怎能不死? 0191、打仗   如大多数人所料的,大浦黑没能坚持多长时间。   叔父们亲自找上门来,却吃了大d的闭门羹。   大d手下的新贵师爷苏笑呵呵对叔父们说:“大、大d哥说了,今年叔父们的分红翻倍,逢年过节,还另有红包孝敬,到了明年,分红只多不少。”   群情激昂的叔父们,顿时平静了许多。   “大d呢?他为什么不来见我们?”串爆皱眉道,“高佬被人撞死,龙根失踪,大浦黑说大d妖吞了他的地盘,大d搞这么大动作,他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叔父?”   “大、大d哥说了,叔父们只管收钱就好了,开开心心听听无线电,打打麻将,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师爷苏笑呵呵道。   “什么意思!”老鬼奀炸毛了,“他想让我们去养老?”   “大、大d哥说了,叔父们为社团操劳一辈子,也该歇歇了!”   “艹,叫大d出来!他分明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大d人呢?躲着不见是什么意思?”   叔父们再次激动起来,然而师爷苏一直笑着跟他们温声细语,就是寸步不让。   闹了有二十多分钟后,有叔父接到大浦黑的电话。   他服软了。   没人知道大d用了什么手段。   叔父们面面相觑,各个心里沉重。   社团已经彻底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再闹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们各个心情复杂。   “早告诉你们不能选大d,现在好了?”老鬼奀冷笑,“选了个白眼狼出来!”   “玛德,再选一次,轰他下台!”肥华咬牙切齿道。   “你当选话事人是挑小姐呢?这个不行再来一个?”双番东喝道,“再选一次?别说大d不会答应,以后谁还会服我们?”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眼睁睁看着大d乱搞?”冷佬烦躁叫道。   “两年时间,忍忍吧,至少他给的钱多……”大蛇道。   “你真以为两年后大d会轻易下台?”老鬼奀忍不住嗤笑道,“请神容易送神难,他现在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两年后?到时候他当我们是屁啊!”   这句话,更是让叔父们忧心忡忡。   “两年?两年后,谁知道会怎么样呢?”串爆黑着脸嘟囔一句,率先向外走去。   “就是这个老王八蛋收了大d的黑钱,才搞成现在这样子,现在还想走?”老鬼奀早就看串爆不顺眼,“揍他!”   几个叔父早就摩拳擦掌冲了上去。   场面立刻变得混乱起来。   和记大d的动作,自然也瞒不过其他两个社团。   倪永孝敏锐觉察到大d的野心和危险,第一时间召集手下。   不过他没有说出他的担忧,而是不动声色,老调重提大角咀的事情。   “大d现在忙着搞自己人,我看他一时半会儿很难抽出手来,我觉得试试也无妨。”他笑呵呵对手下三位大佬道,“不过我只是建议,做不做,你们自己决定。”   当晚,文拯和甘地带着小弟进攻全面拿下大角咀的所有场子,还顺势杀进了佐敦。   和联胜正处于新老势力交替的混乱时期,果然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全面败退。   “阿琛,真的不动手?”收到消息的玛丽来找韩琛,眼底有些焦急,“甘地和文拯的势力又壮大了,你也看到了,和记自己乱起来了,只要你肯打,轻轻松松就能拿下地盘!”   “这么好的事情,阿孝为什么不去做,反而便宜文拯和甘地他们两个?”韩琛笑眯眯道,“总之,阿孝不动,我也不动。”   事实证明,韩琛的耐心是对的。   大d勉强把内部统合在一起,正要通过对外的扩张来精练队伍,并且打下地盘,用切实的好处来安抚人心。   甘地和文拯的行动,简直正中他下怀。   他立刻召集人马,浩浩荡荡杀过去。   人多对人少,甘地和文拯被打得溃不成军,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把他们这几天占的地盘全部都丢了,而且连他们原本的地盘,也被大d打下不少。   两个大佬焦头烂额,但面对携整个社团来袭的大d,他们缺乏硬钢的勇气,无奈之下提出谈判,想要服软。   大d不理,接着打!   到了这时候,倪永孝已经确定了大d的心思,这个人野心勃勃,不能共处。   他一边让韩琛派人去荃湾捣乱,又让倪老三带着人帮助文拯和甘地稳住局面,一边不动声色让陈永仁秘密接触阿乐。   大d言出必践,打下来的场子果然如他所言,召集所有大佬,按照股份分红,不愿意参与的,也直接给现金买断,甚至包括几位叔父。   尝到了甜头,有些大佬和叔父们对于大d,顿时就没那么敌视了。   利益的刺激下,和记内部的暗流,似乎平缓了不少。   大d再接再厉,继续带着人打旺角。   两个社团打仗,这么大的事情警方自不会坐视不理。   黄志诚和6启昌再次联手,召见倪永孝和大d到警局喝茶。   警方想要平稳,倪永孝现在也不想打仗,但他们最终没能说服大d,而且在大d在警局的这段时间,他的小弟依然在外面扫场子,根本不受影响。   短短一会儿功夫,倪永孝就接到了两个场子被抢走的“噩耗”。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6启昌找到了苏乙,严肃道,“大d这个疯子,现在铁了心要打仗,上面对此很有意见。”   “的确不能这样下去了。”苏乙也点头。   他敏锐觉察到大d边打边分赃,稳定人心的举措,如果大d一直赢下去,和记的大佬和叔父尝到更多的甜头,也就压下了对大d的不满,让大d真的坐稳了话事人的位置。   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事情。   “对了,你之前让我盯着阿乐,现在有消息了。”6启昌突然道,“倪永孝派人接触他!”   苏乙眼睛顿时一亮:“倪永孝想收拾大d!”   只有这一个解释,否则他没必要接触阿乐。   “他想用阿乐来收拾大d?”6启昌皱眉。 0192、来自大D的杀机   “也许不止,林怀乐本身也是个人才,倪永孝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苏乙道,“但他一定会利用林怀乐干掉大d。”   “暗杀?”6启昌皱眉,“他有把握吗?我听说大d现在上厕所都带着保镖。”   大d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他现在做的事情,有很多人恨不得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所以他高薪聘请了职业保镖来保护他的安全。   现在想要杀大d,绝对不是件简单的事。一旦一击不中,以大d现在的权势,出手的人基本上就不用在港岛混了。   “大d死定了。”但苏乙仍很笃定。   “你又想动手?”6启昌皱眉,他现苏乙杀人杀上瘾了。   “当然不是。”苏乙瞥了他一眼。   虽然他确实有做这样的准备,但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用的。   “倪永孝加上林怀乐如果还干不掉一个大d,那他们干脆自己找根绳子上吊算了。”苏乙翻了个白眼道。   开玩笑,这两个家伙一个比一个阴险,一个比一个狠毒,大d虽然表现得很出乎苏乙的预料,但他跟这两个家伙比起来,跟孩子一样天真。   6启昌虽然是反黑的,但其实他对这三个大佬都缺乏了解,起码没有苏乙了解得这么深。   “你的意思是我们静观其变,耐心等他们狗咬狗?”6启昌问道。   “恐怕我们也坐不住。”苏乙皱眉道,“大d现在打的是文拯和甘地的地盘,对倪永孝来说,这是狗咬狗,他巴不得大d帮他收拾掉这两个家伙呢。倪永孝就算要杀大d,也会等到大d把这两个家伙打残了,或者打死了再说。”   说到这里他看向6启昌:“你觉得上面会同意我们什么都不做,任他们大打出手吗?”   “当然不可能!”6启昌道,“许sir半个小时前还给我打电话,让我稳定局势!上面不希望看到港岛乱,大规模的社团冲突,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   苏乙摊摊手:“所以我们哪怕知道倪永孝和林怀乐一定会收拾大d,但我们也等不及的。更况且,为了一个大d,让倪永孝和林怀乐壮大起来,其实是得不偿失。”   “你真的太害怕这两个家伙了。”6启昌叹道,“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看出来,他们两个哪儿厉害。”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以后会做什么……   苏乙撇撇嘴:“总之,收拾他们,一定要趁早,还有那个韩琛。”   其实无论是倪永孝。林怀乐还是韩琛,到现在都还没彻底成长起来,所以苏乙现在等于是提前扼杀他们。   有点胜之不武的嫌疑,可这又不是体育竞技,早弄死早省事。   “6sir,我觉得,该你这位总督察出面,收拾局面了。”苏乙笑呵呵道。   “我?”6启昌指着自己。   “跟我还装糊涂?”苏乙似笑非笑,“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没搞定吹鸡。”   6启昌神色一滞,没好气摆摆手:“你就不能笨一点?还想给你个惊喜呢!”   惊个毛喜,让吹鸡转做污点证人,还是我提醒你的吧……   苏乙咂吧咂吧嘴,道:“现在抓大d,是最好的时机。给你个建议,最好保护好吹鸡的家人,提前把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不用你提醒,已经在做了。”6启昌道,“吹鸡挨了两枪,我一吓唬他,他就答应了。”   “要小心他反悔。”苏乙道,“最好让他供出点实际的证据来。”   6启昌点点头:“放心吧,这两天我一直在忙这件事,到现在为止,知道吹鸡转做污点证人的人,除了你我,就只有两个人。”   “那就越早行动越好!”苏乙也下定了决心,“我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那你就尽快联系个律师,要不要找吉米?”6启昌笑道,“吉米一直想见你,都被我挡了回去。”   应该是官仔森的事情……   大d拿下官仔森地盘的事情,6启昌已经告诉过他了,想来吉米着急的就是这个。   苏乙点点头:“我给他打个电话。”   当晚,大d打进了尖沙咀,整个港岛黑道都轰动了!   时隔多年,和记再次进入了这片繁华的街区,意义非凡。   大d依然遵守承诺,按比例分配利益。   这个时候就连之前对大d很有意见的一些叔父和大佬们,也不禁开始悄然转变了立场和态度。   如果大d一直这么打下去,不断扩张,那他们的收入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这样一来,他们被大d拿走的人马,就当是前期投资,也无妨。   文拯和甘地有些慌了。   他们本想趁着和联胜内乱沾点便宜,但没想到便宜没占着,反而引火上身,连自己的地盘都被大d打掉了大半!   那一间间商铺夜店被大d拿走,损失的都是白花花的钞票!   而且下面的小弟也被打散、打怕,被打得不敢冒头。   他们有心想召集人马跟大d拼了,但一旦大规模火拼,一定会引得警方死咬不放,他们可不想自找麻烦。   而且要比人马,大d的人更多!   可是他们想要谈判,几次递话,大d根本就不理会,一副打不死誓不罢休的样子。   到了这时,他们终于想起了自己上面还有龙头了。   两人齐齐找到了倪永孝,请倪永孝找大d谈判。   倪永孝笑呵呵安抚他们,表示一定会想办法约大d出来谈,然后送走了他们。   他转身上楼进了书房,就向站起身来的林怀乐笑呵呵招招手:“坐,坐,不要拘谨,当自己家一样。”   “对了,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倪永孝问道。   “说到大d身边的那几个保镖,都是退伍特种兵出身。”林怀乐笑呵呵道,显得人畜无害。   “对。”倪永孝点点头,“里面有一个叫阿云的,刚好跟我一个小弟从小一起长大,你说巧不巧?”   “是很巧啊……”林怀乐笑容更浓,“那他们两家人一定很熟咯?”   “熟,非常熟。”倪永孝平静地道,“他们两家人今天刚好在一起吃饭,其乐融融。”   林怀乐眼神顿时一闪。   与此同时,苏乙正好走出了警局。   马路对面,吉米、刘建明等十个小弟都来了,站在几辆车前,等着他。   苏乙不慌不忙回头,跟吉米找来的律师握手:“麻烦你了。”   “不客气,罗先生,有事再联系。”律师很高冷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苏乙不以为意,向马路对面走去。   嗡——   就在这时,一辆车突然毫无预兆冲了过来,直冲冲向苏乙撞来!   等在马路对面的吉米等人顿时脸色大变,齐齐向这边冲来!   吱——   但就在车子距离苏乙不远的时候,突然紧急刹车。   车子出尖锐的嘶鸣,直到快撞到苏乙的时候才将将停下。   苏乙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坐在副驾位置大d的笑脸,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现后背惊出一层白毛汗。   草拟吗的!   苏乙几乎在心里破口大骂。   他刚才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撞死了,大d这个神经病!   小弟们跑过来的时候,大d已经哈哈大笑着下车,大步向苏乙走来。   与他同时下车的还有三个保镖,与此同时,又有两辆车也开过来停在路中间,从车上6续跳下来八个人,把吉米等人挡住。   “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大d得意笑着,上来给苏乙一个大大的拥抱,使劲拍了拍他的后背。   “是不是没想到我来接你?”大d很大声地对苏乙笑道,“我也没想到!长这么大,都是别人来警局接我,我从来没有来警局接过别人,你是第一个,是不是很感动啊?”   苏乙面无表情看着他。   砰!   大d笑呵呵在苏乙肩膀上砸了一拳:“不会生气了吧?开个玩笑嘛老弟!你忘了你第一次见我,你怎么对我的?靠,我差点吓尿!”   苏乙突然笑了:“怎么会?只是想到大d哥你现在应该意气风,正忙着做话事人,应该没空理我才对。”   “哈哈,还真被你猜对了!”大d又捶了苏乙一拳,得意大笑,“我刚扫了尖沙咀十八个场子,一听说你出狱,我立马就赶来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够意思,太够意思了!”苏乙揉了揉被砸痛的肩膀。   “走!吃饭洗澡三温暖,今晚你被我包了!老弟你什么都别管,只管听我安排,保证你舒舒服服!”大d亲热搂着苏乙的脖子,就往车里走去。   “继哥!”刘建明等在那边大声叫道。   苏乙看着对面的小弟,眼底闪过一丝寒芒,也不说话,只是笑着对他们点点头,然后就随大d钻进了车里。   嗡!   汽车动,两辆车一前一后保驾护航,车队扬长而去。   “没想到大d哥对继哥这么重视!”大东激动道,“以后我们在社团,一定很有前途!”   “是啊!”   “简直太好了!”   几个小弟兴奋议论纷纷。   吉米却沉着脸,他和刘建明对视一眼,现对方也很严肃,顿时一怔。   “继哥没说让我们走,我们得跟着。”刘建明道。   吉米缓缓点头,看向飞机:“一起去吧?”   “好。”飞机言简意赅。   十人小团队,现在已经是飞机、刘建明和吉米为,也分成了三派。   三个头目达成一致,剩下的七人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有骨气。   又一次来到有骨气。   “服务员?服务员?”大d一进门就大呼小叫。   一个年轻小伙一溜烟跑来,赔笑招呼:“大d哥……”   大d的脸立刻阴沉下来:“人呢?”   年轻小伙儿知道他问的是谁,眼中闪过惊惧,有些战战兢兢道:“突然就不见了,已经给火牛哥打过电话了……”   “滚吧滚吧!玛德!”大d烦躁摆摆手,“真特么扫兴!”   他回头看了眼苏乙,索然无味道:“还想给你看个好玩的呢,没想到出了意外。”   阿乐嘛……   苏乙笑呵呵没有说话,感觉大d像是迫不及待向小伙伴炫耀玩具的熊孩子一样。   刚落座,大d就接到了火牛的电话,电话里火牛告诉大d,阿乐的儿子丹尼不见了,阿乐也消失了。   “去尼玛的,这点事都办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艹!”大d气得破口大骂,“给你两天,找不到人,你自己来有骨气当服务生!”   挂掉电话,大d仍有些悻悻,打开一瓶酒咕嘟咕嘟灌了几口,这才一边解开衬衫纽扣,一边对苏乙道:“算了,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啪啪!   他拍了两下掌,顿时手下提来一个箱子。   他让手下直接打开,满满一箱钱。   “两百万,尾款!”大d笑呵呵道,“你帮了我大忙,我认你这个兄弟,我才给你。”   苏乙看着大d,笑道:“谢谢大d哥。”   “路上我也跟你说了,我打算把社团拧成一股绳,以后不分区,不再有什么九区领导人,整个社团,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我大d的声音!”大d说到正事,严肃了许多,但依然一副桀骜嚣张的姿态。   他看着苏乙:“但是没了九区领导,也得有人给我看地盘,做我的大管家!阿继,我很看重你的能力,我也很想交你这个兄弟!你愿不愿意来帮我?”   “只要你肯,条件你随便提!”大d张开双臂,眼神死死盯着苏乙,“只要我有,我都给你!”   苏乙微微沉默,笑道:“大d哥这么有诚意,真让我感动啊,不过无功不受禄,想来我得帮大d哥做点什么,才能要什么有什么吧?”   “哈哈!你真特么聪明!”大d一愣,指着苏乙哈哈大笑,“我最讨厌你这么聪明,但特么又最欣赏你这一点!哎,真特么矛盾!”   他摆摆手:“好,明人不说暗话!大浦黑、鱼头标、双番东,肥华,老鬼奀……”   他说了一串名字,然后趴在桌上指着苏乙的连一字一字道:“你帮我搞定他们!和联胜的江山,我跟你平分!”   苏乙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是不是如果我不答应你,今天就走不出这个房间?”   大d狞笑:“怎么会?我拿你当兄弟,你这么想我?”   “那你答不答应啊?”他笑着向苏乙扬扬下巴,“想清楚了,再告诉我啊。” 0193、再次被捕   大d这个人,如果要给他找个历史参照物的话,他跟隋炀帝杨广,还是十分相似的。   同样的锐意进取,想搞出点事业;同样的急功近利,要毕全功于一役;同样的暴戾冷酷,自我尊大,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苏乙敢肯定,他今天胆敢在这个包厢里说半个不字,他的下场一定不会太好。   “大d哥是真的很看重我啊。”他不禁感慨道。   这句是他的心里话,没有讽刺,没有反义。   要不是非常看重,大d不会亲自来见他,不会如临大敌给他一个非生即死的选项。   “你知道就好!”大d道,“我是真的拿你当兄弟!”   你是真想拿我当工具人……   苏乙笑呵呵看着他,他看了看表,心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有一个条件。”他突然道,“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答应你所有条件。但是你得对着关二爷誓,你不能跟我说谎。如果你说谎,生儿子没皮炎,老婆被万人骑。”   大d脸色顿时一沉,冷哼一声:“什么问题?”   “龙头棍,你现在放在哪儿了?”苏乙问道。   大d一怔,狐疑地打量苏乙:“你问这个干嘛?”   苏乙无奈摊摊手:“当是满足好奇心也好,或者心有不甘也罢,随便你怎么想。你不会担心我偷走龙头棍,或者抢走龙头棍吧?”   “切,我再借你一百个胆子!”大d不屑。   他眼神闪烁,盯着苏乙良久,脑子里念头纷飞,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苏乙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深意。   于是干脆不去想。   “我对关二爷誓,龙头棍被我藏在大澳的老屋里。”大d似笑非笑,“不过这东西,以后都不会有用了。”   言下之意,以后和联胜不会再有两年一度的选举,他大d,将是铁打的社团话事人!   回去我就把龙头棍转移,你问了又有什么用?大d不屑想着。   “大澳老屋?”苏乙疑惑。   大d干脆直接报出地址,然后当着苏乙的面给他老婆打电话:“喂,你去老屋取龙头棍,然后换个地方藏起来。”   挂了电话,他眼神带着讥讽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苏乙点头:“行,没遗憾了。你说怎样,就怎样。”   “哈哈哈!好兄弟!”大d顿时大喜,“就知道你会支持我!来人,来人,上酒!”   他高兴大叫着,指着苏乙兴奋道:“今晚不醉不归,谁要是喝少了,谁是龟儿子!哈哈哈!”   砰!   话音未落,包厢的门被人撞开,6启昌带着一队警察鱼贯而入。   大d吃了一惊,旋即面色一沉,忍着怒气咬牙冷笑:“啊你们这些死条子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我们只缠着鬼,不会缠着人!”6启昌盯着他顶了一句。   “这回又是什么事啊?”大d不屑拿起桌上的雪茄,再拿起打火机,“抓了又放,放了又抓,你们又告不倒我,总是这样,不嫌麻烦吗?”   啪。   他打着火。   “呼!”6启昌吹灭了火,笑呵呵道:“警察抓贼,本职工作而已,有什么麻烦的?”   大d死死瞪着他:“我只是懒得理你,不要以为我拿你没办法,6sir!”   6启昌笑得更灿烂了。   “带走!”他突然退后一步,毫无预兆地开口。   两个警员立刻上前,一个戴手铐,一个戴头套,分工明确。   “雷宇阳,现在怀疑你涉嫌多宗绑架、谋杀、贩独以及多宗有组织黑涩会活动,这是拘捕令,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过的话我们都会记下来,作为呈堂证供。”   在头套戴上的最后一秒,大d还在不屑冷笑。   “阿继,去皇朝泡三温暖,报我的名字,等我出来。”他对罗继道。   他丝毫没意识到,这次被捕跟以往有什么不同。   他还以为,警察最多拘留他48个小时,就得放他出来。   大d被带走了。   “罗继,怎么哪儿都有你?”6启昌皱眉道,他指指桌上的钱,“怎么,黑金交易啊?”   “阿sir,熟归熟,但你乱讲话我还是会告你诽谤的。”苏乙似笑非笑,“我只是问大d借钱而已,怎么?犯法吗?”   6启昌指着他道:“你小心点,我会盯着你的。”   “那你千万不要爱上我哦。”苏乙讥讽道。   6启昌指了指他,喝道:“收队!”   6启昌一走,苏乙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一空,他拿出手机,给吉米拨了过去,吩咐道:“来有骨气门口接我,你们十个都来!”   “我们就在门口。”吉米回答道。   苏乙一怔,道:“好,我马上出来。”   他起身,收起箱子,向外走去。   门外,大d的手下们正三三两两聚集,都有些不知所措。   “继哥!条子为什么又抓了大d哥?”   有人大喊。   “等我当了警务处长,我一定告诉你。”苏乙回道。   众人一愣,哄堂大笑。   “你第一天做古惑仔啊?”苏乙脚步不停,边往门口走边道,“混社团的被警察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该请律师去请律师,该回家回家,该等消息等消息,大d哥没两天就放出来了,跟以前一样,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话间,他人已走到了大门口,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扬长而去。   门口早有三辆车等着,吉米等小弟都下车等候。   苏乙,看了看,道:“吉米、建明、大头还有飞机上我的车!”   说完,他就钻进了中间的那辆车。   酒楼里,有大d小弟感慨道:“要是长毛哥还在,我们也不用被鬼头罗上课了。”   “长毛哥被鬼头罗教训得还少吗?”另一人嗤笑,“不过他在的话,我们至少不会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话说,大d哥拍他去做什么事了?好久没见他了。”   路上。   苏乙也问起了长毛。   “长毛?”吉米等小弟面面相觑。   “怎么?”苏乙皱眉,“你们不会要告诉我,出问题了吧?”   “那倒不是……”吉米有些尴尬,“我们把他关在地下室,这些天都忘了他……”   忘了……   苏乙有些懵。   “主要是最近生的事情太多……”刘建明干巴巴解释道。   “你们十个人,一个都没想起来还有长毛这回事?”苏乙不可置信道。 0194、龙头棍易主 “继哥,大东倒是问过我长毛……”开车的大头讪笑道,“但是我以为飞机哥会处理的。” 坐在副驾上的飞机瞪了他一眼,回头对苏乙道:“继哥,长毛的事怪我,是我记性差。” 苏乙摆摆手:“算了,人没跑就行。” “跑不了的,”大头赔笑道,“我亲自捆的人。” “几天了?”苏乙问道,“不会死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 “应该……不会吧?”吉米不确定道,“饿个三四天而已,想死哪儿那么容易?” 苏乙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先去看长毛,开快点。” 闹心…… 到了地方,飞机招呼大头一声,两人一起下去准备把人带上来。 刘建明叫住了他:“喂,准备一套衣服,再带点水。” 飞机有些愣:“为什么?” “他被绑着,四天!难道不用上厕所啊?”吉米没好气地道。 飞机的脸色立刻变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指着大头道:“你,你去!” “不是吧飞机哥?”大头苦着脸。 “遇有兄弟困难,有事相托,必要尽心尽力,如违此誓者,怎么样?”飞机板着脸问道。 大头叹了口气:“五雷诛灭,好吧我去。” 转身走到后车跟前,敲了敲窗户:“下来两个人,帮忙啊!” 等他们人都下去后,飞机、吉米和刘建明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咚咚咚! 苏乙摇下车窗,敲敲车门,不耐烦道:“你们快点下去帮忙,还赶着去大澳!” 三人顿时脸色一肃:“是,继哥。” 然后都苦着脸进去了。 长毛还没死,不过快疯了。 黑漆漆的地下室,不吃不喝关了四天,裤子里尿,裤子里拉,嘴还被堵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想想都惨。 反正下去的五个人出来后全都吐了。 给长毛扔了一瓶水,两个面包,然后让他和其他小弟一起,三辆车向大澳驶去。 苏乙闭目养神一会儿,突然睁开眼道:“你们十个人里,有一个大d的眼线。” 此言一出,车上的四个人齐齐色变。 “不过肯定不是你们四个。”苏乙紧接着就道,“我信你们。” 四人愣了愣,都松了口气,面色缓和许多。 “其实我和建明都有点怀疑。”吉米看了刘建明一眼,“我们之前刚说过这件事,本来打算待会儿单独跟你说的。” 飞机闻言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不相信我?” “关我屁事,是你自己没想到!”吉米没好气道,“而且你这么蠢,当然不会是大d眼线咯!” “蠢货才做二五仔!”大头道,“飞机哥义薄云天,是我辈楷模。” “马屁精。”刘建明嘟囔了一句,看向苏乙,“继哥,你出狱就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大d他们不应该知道才对,除非警察通知他们。” 警察会通知大d吗? 或者大d会在警局有眼线吗? 这个可能不是没有,但几乎等于零。 更大的可能,是有人通知大d,苏乙要出狱。 这个人,就在苏乙的十个小弟里面。 “有没有怀疑的对象?”苏乙面无表情问道。 “我怀疑是大东。”吉米道。 “我也怀疑是他。”刘建明道。 大头恍然:“大东真的很可疑,最近总是单独出去,要么买烟,要么说去散步,但每次都要很久。” 飞机迟疑道:“会不会冤枉好人?” 所有人齐齐看向他。 “他之前就问过我长毛关在哪里。”飞机解释道,“如果是他,长毛早被人救走了。” 这话让其余三人都一阵迟疑。 但苏乙却心底冷笑不止。 大d管长毛死活才怪! 大东,几乎**不离十了。 “还有没有其他怀疑对象?”苏乙问道。 几个人想了想,又说了几个人,但都被否定。 说来说去,嫌疑最大的还是大东。 “先当不知道,做完事再说。”苏乙淡淡道。 三人心底都一沉。 半个小时后,三辆车来到大d所说的那个大澳的老屋。 苏乙看了看里面亮着的灯,又看了看门口守着的四个人,以及停在门口的一辆白色商务车,不动声色吩咐手下继续开车。 车子绕了一圈,在之前经过的一个路口停下。 过了一会儿,那辆白色商务车开了过来。 “拦住它,做事!”苏乙吩咐道。 嗡! 三辆车齐齐开出去,前前后后围住商务车,一番碰撞,逼停了它。 小弟们带着枪下车,用枪指着车里的人,逼他们下车。 不一会儿,四个保镖和大d的老婆雷嫂,都下车了。 保镖们双手抱头,蹲在一边,雷嫂面沉如水,抱着一个盒子,冷冷看着面前的刘建明,咬牙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雷嫂,又见面了!”苏乙笑着从远处走来。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大东,现这个手下有些恍惚,眼神闪烁,于是心里更确定几分。 “是你!鬼头罗!”雷嫂有些吃惊,“你搞什么鬼?” “拿回不属于你和大d的东西。”他走到雷嫂面前,从她怀里取走了龙头棍。 雷嫂目若喷火:“罗继,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想造反吗!” “造什么反?”苏乙嗤笑,“我能推大d上台,就能拉他下来!真当他话事人做定了?” “大d不会饶了你的!”雷嫂怨毒道。 苏乙笑眯眯看着她,道:“我搞定了吹鸡,让他给条子作证,你猜大d还有没有机会出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苏乙。 “大d完蛋了。”苏乙退后两步,“警察正在找你,雷嫂,如果我是你,就赶紧跑路,现在还来得及。” 雷嫂双目失焦,仿佛还在震惊中,又仿佛不知所措。 苏乙看了眼那四个保镖,招了招手:“走!” 一众人回到车上,很快扬长而去。 车队走了不远,就拐进了一条小路,很快来到了海边。 苏乙让所有小弟都下车,押着长毛,一起往海滩走去。 长毛疯了般挣扎,满眼恐惧,嘴里出呜呜的声音,但他根本无法挣脱。 很快,就到了海滩边上。 苏乙四下看看,这里视线开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片荒凉,是个适合杀人的好地方。 0195、清理门户   苏乙带着小弟们一直来到海滩边上,然后把长毛扔到了中间。   “呜呜……呜呜……”长毛剧烈挣扎着,眼中露出惊恐哀求之色,浑身瑟瑟抖。   苏乙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对飞机道:“开始吧。”   飞机点了点头,走到大东面前伸出手来:“枪给我。”   大东还看着长毛,闻言不疑有他,掏出枪递给飞机,还笑着问道:“飞机哥,你的枪——呢?”   话没说完,他就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飞机突然掏出枪指着他的头。   冷汗瞬间浸透大东的脊背,他咽了口唾沫,勉强一笑道:“飞机哥,别、别开玩笑了。”   “为什么出卖继哥?”飞机面无表情问道。   “没有!我没有!我誓!我真的没有!”大东激动否认。   “为什么给大d通风报信?”飞机再问。   “我真的没有!你别冤枉我!”大东脸涨得通红,瞪大眼睛咆哮,“飞机你平时就看不惯我,你敢说你不是公报私仇,故意栽赃我?”   “继哥!继哥!你相信我,是飞机胡说八道!”大东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冤枉,悲愤咆哮。   苏乙看着他,轻声道:“兄弟一场,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大d什么时候联系你的?”   大东眼神闪烁,微微犹豫,但下一秒就立刻委屈叫道:“继哥!为什么?我对你忠心耿耿!我不服!”   苏乙叹了口气。   转过头对大头道:“你来。”   “是,继哥。”大头把嘴里嚼着的口香糖吐到地上,走上前去。   飞机把手里的枪递给他,退后一步。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你们冤枉我!为什么不相信我!”大东又惊又惧,气急败坏嘶吼。   大头看着他缓缓道:“凡我洪家兄弟,一概皆不得传凡讲说以及私传,衫仔腰平以及本底,私教私授者,死在万刀之下。”   大东愣住。   砰!   枪响了。   大东退后一步,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左肩,那里血迹迅映染开来。   “啊啊啊啊……”他捂住左肩,惊恐叫了起来。   “凡我洪家兄弟,谋害香主,出卖兄弟者,死在万刀之下。”大头继续道。   砰!   第二枪。   大东右肩中枪,跪倒在地,他惊恐凄厉惨叫着。   然而大头却把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凡我洪家兄弟……”   “我说!我说!不要杀我,求求你大头哥,别杀我,别杀我!继哥,我错了!饶了我,求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大头回头看向苏乙,苏乙上前一步,冷冷看着大东,道:“什么时候跟大d联系上的?”   “就是他上台的那天。”大东带着哭腔惊恐道,“那天我给家里打电话,想问问我爸爸的病怎么样,家里人告诉我,有人留了两万块,还留了电话号码,让我打给他。我打过去,是大d约我见面……”   大东哆哆嗦嗦把事情讲了一遍。   事情既老套,又乏味,无非是觉得大d更有前途,又出了大价钱,所以大东答应做大d的内鬼,潜伏在苏乙身边。   只可惜这两个人都不是玩无间道的料,第一次合作就暴露,既没瞒过苏乙,也没瞒过吉米和刘建明。   “继哥,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大东捂着伤口痛哭流涕,满脸悔恨。   苏乙看着他道:“有些错是一次也不能犯的。”   他转过身去,看向大海。   “继哥!饶命啊继哥!”大东凄厉哭喊。   砰!   随着一声枪响,哭喊戛然而止。   海风萧萧,吹得大家的衣衫猎猎作响。   除了躺在地上瑟瑟抖的长毛,所有人都面色沉重。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背对着他们的苏乙。   “大d今天约我,是想让我帮他杀人,杀很多人。”半响,苏乙头也不回地缓缓开口,“我如果不答应他,就走不出有骨气。幸好我提前搞定了吹鸡,借警察的手收拾了大d,先下手为强。”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是如果正常展,我应该是答应了大d帮他做事。”   他回过头来,环视一周,指着大东:“然后他的作用就大了。”   “我每杀一个人,他都会跟大d汇报,我做什么,大d都会知道,我在大d那里根本没什么秘密。”他冷笑着道,“我替大d做的全是见不得人的脏事,以大d的狠毒,事后肯定要灭我口,到时候你们猜会是谁动手?”   “就是这个二五仔!”苏乙一字一字道。   众人一阵沉默。   “不要怪我心狠。”苏乙看着他们,缓缓道,“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最重要的就是忠义二字!我们在关二爷面前过誓的,如果不忠不义,会怎么样?”   “有忠有义,富贵荣华!”飞机面色肃然,大声道,“不忠不义,照此莲花!”   “继哥,不用说,我们都懂。”吉米道,“是大东自己该死。”   “继哥,我们都明白!”   “继哥,放心……”   小弟们纷纷表态。   苏乙勉强笑了笑:“十一个人,现在只剩下十个!我希望我们十个人荣华富贵一辈子,你们要钱,找我,我给!有困难找我,我给你们解决!但是不要再出卖兄弟了!我不想再清理门户了,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小弟们再次斩钉截铁表态。   苏乙欣慰点头,然后转过头,看向长毛。   “把他嘴上的胶带撕掉。”苏乙吩咐道。   徐天上前,一把撕掉长毛嘴上的胶带。   “饶命!继哥!饶了我!求你饶了我!”长毛哆嗦着开口求饶。   “我可以不杀你。”苏乙笑呵呵道,“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我不但不杀你,还会给你一笔钱,让你远走高飞。”   “当然,你也必须远走高飞。”苏乙道,“不能留在港岛。”   长毛顿时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激动连声道:“我做!我什么都做!”   一个小时后。   阿乐出现在这片海滩。   他走到长毛跟前,看着他道:“你说你能帮我杀了大d?你怎么帮?”   长毛嘴唇哆嗦着,嗫嚅道:“别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   阿乐怔住,随即脸上显出无比惊恐的神色,二话不说回头就大吼:“救我……”   砰!砰!   不远处的路边传来两声枪响。   阿乐顿时僵在原地。   随即他看到吉米举着枪从黑暗中走出来,对他道:“别喊了,你带来的人,都被我们解决了。” 0196、大手笔   “吉米?”阿乐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   “为什么是你?”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想不通,为什么吉米会设圈套害自己——   不!   不是吉米,是鬼头罗!是罗继!   罗继投靠了大d?   他替大d做事?   纷乱念头走马观花般从阿乐脑海里闪过,他强迫自己压下恐惧,冷静下来。   “我要见罗继!”他沉声道。   事实上,他不是一个大意的人,也不是一个心急的人。   接到长毛的电话,他第一时间就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圈套。   然后他四处调查,查到长毛因为得罪了罗继,的确被大d交给罗继处理,只不过很多人以为他死了,没想到长毛居然还活着。   他也怀疑罗继会不会投靠大d,但想到邓威的死,他觉得不可能。   大d杀了邓威,罗继是邓威的小弟,两者是天然的仇人。   正是基于这样的错判,才让阿乐觉得自己来见长毛,应该是安全的。   但他还是给倪永孝打电话,让倪永孝给自己拨了四个人,保护他的安全。   到了这片海滩,他也没贸然下车,而是前前后后转了好几圈,结果只现一辆车,长毛一个人,这才放心下来。   他哪里知道,苏乙带着人早就藏了起来,而且苏乙比他还谨慎。   “继哥不想见你。”吉米淡淡道。   “我——”阿乐急了。   砰!   枪声突兀响起,阿乐眉心中弹,脸上犹自带着焦急欲说的表情,直挺挺倒在地上。   直到死,阿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   “吉米哥,我可以……”长毛颤声道。   砰!   他话说一半,吉米同样一枪,打穿了他的脑袋。   “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吉米喃喃。   他放下枪,静静看海。   过了几分钟,飞机、刘建明等人6续从黑暗中走出来。   他们刚才去收拾阿乐带来的人了,看情况,自然是全部解决了。   “七具尸体,怎么处理?”徐天头疼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   “我叫了一辆水泥罐车,也叫了几个空汽油桶。”飞机淡淡道,他指了指大海,“就是不知道海够不够深。”   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专业啊!”刘建明竖起了大拇指。   飞机突然咧嘴笑了。   这是大家第一次看到飞机笑得这么灿烂。   一个小时后,小弟们回到了车上,苏乙正拿着龙头棍,在那里闭目养神。   “继哥,事情都办妥了。”刘建明道。   苏乙睁开眼睛:“做干净了吗?”   “飞机很有办法,做得很干净。”吉米笑道。   苏乙看向飞机,笑道:“刮目相看啊飞机,我一直以为你是李逵,没想到你还可以是智多星吴用。”   飞机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苏乙环顾一周,道:“其实我很不愿意杀人,我也不希望你们随便杀人。人杀的多了,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坏人。”   “难道我们还算好人吗,继哥?”刘建明自嘲一笑。   苏乙看向他,认真道:“现在还不算,但我希望我们以后算。”   “还记得那天你们要去找楼凤,我对你们说过的话吗?”苏乙突然问道。   “记得。”刘建明接过话道,“继哥你说,社团最早只是社团,不是黑涩会,我们跟着你,只是认你做大佬,我们不是古惑仔。”   “是啊……”苏乙目光有些幽深,“但现在的和联胜就是黑涩会,所以我们不得不做古惑仔。我们现在做了坏事,不是因为我们喜欢,而是为了以后不做坏事。”   众小弟有的茫然,有的若有所思。   但苏乙只感慨了这么一句,便回过神来,笑笑道:“撤了!”   他看向车窗外,淡淡地道:“叔父们应该已经做出选择了。”   ……   “谁?你说谁?”   串爆猛地眼神一凝,不可思议地站起来,盯着眼前的女人。   “鬼头罗,罗继!”雷嫂咬牙道。   “你说他抢走了龙头棍?”串爆确认道。   “是的!”   “他亲口对你说,是他搞定了吹鸡,让吹鸡点大d的炮?”他再次确认。   “没错!”雷嫂眼中满是忿恨,“大d本来都认命了,就是他挑唆大d又出来选话事人!现在还是他,把大d卖给了条子!他就是个王八蛋!”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串爆眉头紧皱。   “谁知道这个神经病是怎么想的?”雷嫂骂道,“串爆叔,跟条子串谋,害自家兄弟,是社团的大忌!大d是话事人!鬼头罗这么做,更是以下犯上!这件事叔父们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以后还怎么服众?”   串爆有些出神。   半响才回过神来,看向雷嫂。   “鬼头罗太过分了!”串爆道,“你先别着急,我这就召集所有人,查清楚这件事!”   “大d怎么办?”雷嫂焦急问道。   “放心,我会想办法!”串爆对她点点头,转头走出了房门。   两分钟后,房门打开,两个壮汉走了进来。   雷嫂悚然而惊站了起来:“你们做什么?”   两人一言不,齐齐向雷嫂走来。   “串爆……”雷嫂出绝望怨毒的叫声。   串爆站在门外,脸色阴晴不定。   良久,他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阿继?我串爆。”   “串爆叔,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刚大d的老婆来找我,她好像跟你有点误会。”   “串爆叔怎么想?”   “我想先亲自跟你谈谈再说。”   “好,串爆叔定个地方。”   “金凤茶楼,你什么时候能来?”   “十五分钟。”   “那就十五分钟后见。”   挂了电话,串爆对身后小弟严肃道:“把人看紧了,你亲自看,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她,明白吗?”   “明白!”   金凤茶楼。   苏乙缓缓打开桌上的两箱钱。   饶是串爆早有准备,也不禁为苏乙的大手笔所震动!   他惊呆了,看着满满两箱钱,原本准备的一肚子话,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里是五百万。”苏乙笑呵呵道,“这只是见面礼,串爆叔,我一直很尊敬你,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当然!”串爆艰难从两箱钱上移开目光,“阿继,我也一直很看好你,我也想跟你开诚布公,好好谈谈。”   “我想我们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苏乙愉快地道。 0197、上位   “这年头,人人头想着赚钱,所以钱就越来越不好赚了。”苏乙一边倒茶,一边缓缓开口,“社会在变,我不知道以前怎么样,但我知道,社团已经越来越不好做了。”   他把一杯茶推到串爆面前,接着道:“咱们和记八万多小弟,但社团的账户流水,有多少?每年叔父们的分红,又有多少?”   “我不知道具体数字。”苏乙笑呵呵道,“但我稍微打听了一下,如果没错的话,串爆叔去年一年的分红,是八十万吧?”   “七十六万。”串爆纠正。   当然,他真正的收入不止这些,还要加上自己的生意,还有大d给的贿赂。   “前年呢?大前年呢?”苏乙问道。   串爆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最近几年,收成的确一年比一年差。偏门不好做,小弟又越来越多,社团养这么多人,我们拿少点也是应该的。”   “不不不,帐不是这么算的。”苏乙笑着摆摆手指,“我开一家公司,刚开始只有两三个人,我就只能赚个几万块。”   “但有几十个人的时候,我就能赚几十万,人越多,我就赚得越多。社团这么多小弟,我们应该赚得更多才对,怎么会越来越少呢?”   “八万人!一个八百人的公司一年能赚多少钱?我猜绝对比社团赚得多!”   “这个八百人的公司,像是串爆叔这样的元老,每年的分红又能拿多少钱?我猜是串爆叔现在收入的几倍!”   苏乙看着若有所思的串爆,道:“是警察越来越不给我们饭吃了,现在满大街都是古惑仔,结果大家都赚不到钱,还把港岛搞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警察迟早对我们失去耐心,万一真到了那个时候,咱们谁都没得吃!”   “你到底想说什么?”串爆问道。   “我只是想告诉串爆叔,时代不同了,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苏乙笑道,“两年时间,我可以让串爆叔你赚到几千万,两年后,你拿着钱移民去国外,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安度晚年。”   串爆脸色阴晴不定,半响才道:“你刚加入社团,想做话事人,资格不够!”   苏乙笑呵呵道:“这两年,我打算让官仔森做话事人。”   串爆面露惊容,诧异看着苏乙:“你放心?”   “所以想拜托串爆叔你帮我盯着他。”苏乙道,“您是叔父辈里威望最高,实力最强的,你在上,我在下,官仔森夹在中间,他什么也做不了。”   串爆再次沉默,又过了会儿,他幽幽地道:“你真的跟条子串通?”   “怎么会?”苏乙笑呵呵道,“我只是托人告诉吹鸡,大d成了话事人,迟早要他的命,吹鸡走投无路,只好卖了大d。”   “大d这个人,做事太霸道,不留后路,”串爆叹了口气,“我猜到他迟早出事,但没想到这么快。”   苏乙笑了笑,道:“叔父辈里,我只找了串爆叔你一个,以后我也只认你。接下来,我所有生意,串爆叔你分一成干股,一个季度一结账!”   串爆深深看着苏乙:“邓威做过最糊涂的事情,就是收你入会。”   他站起来,伸出手道:“合作愉快,阿继。”   “合作愉快。”苏乙笑着伸出手。   苏乙离开后,串爆坐在原地喝了一会儿茶,然后默默拿起大哥大,拨通一个电话。   “那个女的,处理干净。”他面无表情吩咐道。   第二天一早,苏乙见到了官仔森。   “继哥。”官仔森恭恭敬敬站在苏乙面前。   此时苏乙正在吃早餐。   他头也不抬,吸溜吸溜吃着一碗馄饨。   直到把桌上的食物吃得只剩下一只蒸饺,他才抬起头来,看向官仔森。   “这只蒸饺,给你留的。”苏乙笑着对他道。   “多谢继哥!多谢继哥!”官仔森受宠若惊,急忙上前抓起蒸饺,扔到嘴里,一边夸张咀嚼着,一边竖起大拇指道:“香!继哥给的,太香了!”   苏乙笑眯眯看着他吃完,拿起装着龙头棍的盒子,缓缓推到官仔森面前。   官仔森眼睛顿时一亮伸手来拿。   但苏乙却没松手。   他看着官仔森的眼睛,笑呵呵道:“不要学大d,不要学阿乐。”   官仔森眼中闪过一丝畏惧,谄媚点头:“明白!完全明白!”   苏乙这才笑呵呵松开手,站起身来道:“以后吉米和飞机跟着你,他们很能干的。”   “我一定不亏待他们,继哥!”官仔森信誓旦旦保证。   苏乙瞥了他一眼,向门外走去。   到了门口,吉米和飞机齐齐叫了声继哥。   苏乙看着他们道:“对他尊敬一点,但他如果敢耍花样,不要客气。”   “是,继哥。”   三天后,大d的事情酵,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屁股都没坐热的和记话事人,完蛋了。   各路大佬第一时间驱赶了之前大d的手下,大d之前呈雷霆之势营造出的局面,瞬间崩塌。   不但如此,大d经营的荃湾成了一块热腾腾的肥肉,所有大佬都想要来咬一口,一时间,和联胜再次陷入混乱之中。   串爆作为威望最高的叔父辈,第一时间站出来,召集所有叔父一起议事,要求重选话事人。   经历过大d的事情,所有叔父都意识到不能够再选一个强势的大佬,所以实力最弱,也最好控制的官仔森,成了大家最优先的选择。   再加上串爆强力支持,这件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官仔森上位!   这件事走马观花般迅捷,其他大佬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满脸懵逼。   他们还想着竞选话事人,分一杯羹,没想到还没开始拉票,就结束了。   官仔森贪财好色,谁都知道他就是一滩烂泥,自然都不服他。大浦黑和鱼头标甚至公然叫嚣,要给官仔森好看。   但很快,他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官仔森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地盘,还有大角咀、佐敦两个地区,分别给了苏乙、吉米和飞机三人。   这当然只是掩人耳目,实际上,这三块地盘,只属于苏乙一个人,这是谁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毫无疑问,官仔森并非毫无根基,他的身后,站着大名鼎鼎的鬼头罗。 0198、两年后   两年后。   天台。   苏乙站在楼边,眺望着整个维多利亚港。   两年的大佬生涯,让他多了些不怒自威的气质。   他蓄了须,整个人也看起来沉稳许多。   他活了二十多岁,十分之一的人生都耗在这场戏里,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苏乙,还是罗继?   “不知道现实世界,过去了多久?”他出神地想着。   6启昌从楼道门里一出来,就看到了苏乙的身影。   他警惕左右看看,阔步向这边走来。   “又是天台,你怎么老喜欢约我来天台见面?”人还没到,6启昌就大声抱怨。   “难道约你去地下室啊?”苏乙回过头来,“我是卧底,但不是见不得太阳!”   “你还知道你是卧底?”6启昌没好气地道,“现在道上谁不知道你和联胜鬼头罗?地盘最多,小弟最多,这么风光,你干脆全职做大佬算了。”   “不就是干掉了号码帮恐龙没跟你打招呼,至于这么小气?”苏乙笑道,“那混蛋在我的场子偷偷卖白粉,还收买我的小弟,这我都不收拾他,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你是警察!真当自己是社团大佬?”6启昌皱眉,“那么多人看见飞机在街上砍人,叫你把人交出来你又不肯,你让我怎么办?”   “飞机现在替我管着整个荃湾,”苏乙道,“你抓了他,谁帮我打理那么多场子?再说我不是给你人顶罪了吗?”   “你少来!”6启昌翻个白眼,“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那你要哪个?”苏乙问道,“要不是我,你能掌握住那么多走私贩独的渠道?要不是我,你能掌握我所有地盘贩独网的所有人员名单?要不是我,这两年那么多恶性案件你能办得那么漂亮?”   “好了好了好了!”6启昌伸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一说你就跟我表功,知道你功劳很大,继哥!”   “知足吧你!”苏乙没好气道,“和记八万多古惑仔,现在我手下有三万七千多,将近一半!吉米和刘建明现在座的生意全是物流、建筑这些正当生意,他们手下的小弟,也几乎相当于全部从良了。这么多古惑仔洗底,港督应该给我和平绅士徽章才对!”   “等我做了港督,我一定会认真考虑。”6启昌指着苏乙道。   “不吹能死啊?”苏乙摇头不屑。   “喂,对我尊重一点好不好,怎么说我也是你上司!”6启昌不满叫道。   “yes,sir!”苏乙歪歪扭扭敬了个礼,“这样行不行啊?”   “敬礼都敬不好……”6启昌嘟囔一声,“大d死在监狱里了,是不是你做的?”   苏乙摇头:“这件事我听说了,是龙根找人干的。”   “龙根?”6启昌皱眉。   “是他。”苏乙点头:“动手的人是不是叫波仔?”   “常建波。”6启昌道。   “他是龙根的小弟,跟了龙根七年。”苏乙道,“大d绑架了龙根两次,龙根专门派他进号子里干掉大d。本来一年前就应该动手的,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拖到了现在。”   “你早就知道?”6启昌瞪眼。   “我知道个屁!当我是神啊?”苏乙没好气道,“大d一死,我让手下打听到的。”   “我要是抓龙根……”6启昌看着苏乙。   “抓咯。”苏乙耸耸肩,“这老家伙一直对我怀恨在心,我选话事人,他一定反对,抓了他最好,省得他捣乱。”   “还有五天,就要选了,你把握大不大?”6启昌问道,“我听说了,官仔森笼络火牛和师爷苏,想要连庄;还有最近很火的那个东莞仔也公开表示要出来选,他以前的大佬大浦黑,还有鱼头标,据说都会支持他。”   “官仔森就是个废物!”苏乙摆摆手,“东莞仔……这家伙有点实力,但也就那么回事。”   “倒也是。”6启昌打量着苏乙,“和记九区领导,你手下就占了四个,荃湾是飞机,佐敦是大头,大角咀是吉米,钵兰街和跑马地是刘建明,再加上你自己打下了铜锣湾,五个座馆,这么强的实力,话事人不是你也是你。”   苏乙笑了笑,淡淡道:“这两年我前前后后喂了串爆三千多万,喂了官仔森六千多万,一个亿都花出去了!难道钱是白花的吗?”   6启昌闻言深以为然点点头:“我最佩服你的就是你真的舍得花钱,怪不得你那些小弟都做大佬了,还对你忠心耿耿。”   “他们对我忠心,可不仅仅因为我大方。”苏乙道。   “说正事吧。”6启昌道,“我们半个月前才见过面,你这次主动约我,不是为了跟我闲聊吧?”   “当然不是。”苏乙道,“我是想提前跟你打个招呼,官仔森和东莞仔知道选不过我,肯定会耍阴招,我打算先下手为强。”   “又杀人?”6启昌挑眉。   “不用我打书面申请吧?”苏乙揶揄道。   “算了。”6启昌叹了口气,“每次换届,哪儿能不流血?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也希望真的像是你所说,你这个话事人,可以一直做下去。”   “还有件事。”苏乙道,“倪永孝那边,你要帮我盯着。这家伙这两年一直在试探我,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知道倪坤是我杀的了。”   “应该不会。”6启昌摇头,“不过他肯定怀疑你就对了,谁让你表现这么妖孽,一下子就搞定了大d阿乐,扶上去个傀儡,自己做和记的太上皇?你这么阴险,是个人都怀疑你。”   苏乙瞥他一眼,道:“总之你帮我盯着他,我不想关键时刻他搞鬼,导致我功亏于溃。”   “你放心,他没时间理你。”6启昌道,“如果没意外的话,倪永孝也会在最近收拾甘地和文拯他们两个。”   苏乙顿时一怔:“他现在动手?”   “我得到线报,应该不会错。”6启昌道。   “我怎么觉得,他也是怕我捣他的乱,所以选在我选话事人的这个时候才动手?”苏乙狐疑道。   “我觉得你想多了。”6启昌翻个白眼。 0199、杀机   如今的港岛,若论实力最强,小弟最多,地盘最大的社团大佬是谁,罗继当之无愧,绝对没有任何争议。   这既是苏乙两年砸了一个亿买通串爆和官仔森的结果,也是苏乙手下继哥小弟共同努力的功劳。   早在两年前,苏乙就向小弟们透露过,这届他要做话事人。   这两年,小弟们也都为这件事而做准备。   其实现在,苏乙手下的吉米、飞机和刘建明,各个都有做话事人的实力,只不过吉米和刘建明志不在此,飞机虽有心,却也知道自己争不过自己的大佬,老老实实按捺下野心。   而对于对手官仔森和东莞仔,和苏乙一样,手下的几个小弟,没有一个把他们放在心上。   “阿天,铜锣湾我打算交给你搭理。”   有骨气酒楼,苏乙和最初的那九个小弟同席而坐,他笑着对徐天道:“这两年你做得不错,我知道你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现在这个机会我给你,从明天开始,你接手铜锣湾。”   徐天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彻底搞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恭喜阿天!终于出头了!”   “阿天,高兴傻了?”   “恭喜恭喜……”   众小弟纷纷恭喜他,徐天这才回过神来,脸涨得通红,“刷”地站起来道:“继哥,谢谢你给我机会!我保证不给你丢脸,我一定好好做人……”   “哈哈哈……”   小弟们笑作一团。   “不、不是,是好好做事!”徐天红着脸解释。   苏乙也乐得不行,笑着摆摆手:“坐下!坐下!”   “来,我们一起为天哥干一杯,祝贺他成为大佬!”苏乙举杯,笑着提议。   “别,继哥,你叫我小天,不然我现在就死给你看!”徐天哀嚎一声。   “哈哈哈……”   众人笑闹了一阵子,苏乙缓缓敛起笑容,看着另外四人道:“大B、阿耀、阿伟,还有阿信。你们四个也是最初跟我的,现在别人都成了大佬,你们却还跟着他们做事,有没有怪过我对你们不公平啊?”   “没有没有,继哥,绝对没有。”   “继哥,是我们不争气。”   “吉米他们有本事,我们很服气的。”   四个小弟急忙解释。   苏乙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们有的是真心这么说,有的只是敷衍我罢了,也许心里还在骂我。”   他盯着这四个小弟好一会儿,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兄弟一场,好聚好散。”苏乙突然道,“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官仔森和东莞仔联系过你们谁,今晚主动来跟我坦白,我留你们一条命。”   “王八蛋,谁?谁当二五仔?”徐天指着他们四个怒喝。   “阿天!”苏乙止住他,看着这四人道:“两年前,我给过大东机会,他不要,我不希望你们也不要。”   “东莞仔也好,官仔森也罢,你们觉得他们有机会吗?”吉米瞪着他们四个沉声道,“跟着他们去送死?简直蠢货!”   “继哥,我调来一些弟兄跟着你,以防万一。”刘建明道。   苏乙摆摆手:“过了今晚再说。”   与此同时,在观塘的一家酒吧包房里。   官仔森和东莞仔对面而坐。   “东莞仔,这届你不要选,支持我连庄。”官仔森道,“下一届,我全力支持你做话事人。”   东莞仔嗤笑一声:“你说不选就不选啊?连庄?从有和联胜到现在,从来没有话事人连过庄,你觉得叔父们会为你破例吗?”   “我已经说服了几位叔父,”官仔森道,“就连串爆叔也说,维持现状最好。我知道大浦黑和鱼头标都支持你,但他们又不能投票。”   东莞仔眼神闪烁:“那就看谁有实力咯!”   “我们两个斗,只会便宜鬼头罗!”官仔森道,“你不会不知道他的厉害吧?当年大d多嚣张?人家轻轻松松搞定!”   “怕就不要出来选!”东莞仔不屑道。   “我不是怕,我是有自知之明!”官仔森诚恳道,“东莞仔,我斗不过他,你也斗不过他,但咱们联合起来,鹿死谁手,就不一定了!”   “话事人的位置,只有一个。”东莞仔道,“你肯让的话,我就跟你合作。”   “双话事人!”官仔森道,“斗倒了鬼头罗,我们一起跟叔父说!怎么样?”   东莞仔盯着官仔森半天,最终缓缓点头。   “你想怎么做?”他问道。   “做掉鬼头罗!”官仔森眼中满是狠戾,“只有杀了他,咱们才有机会!”   “鬼头罗这两年,可没少给你钱。”东莞仔盯着他缓缓道。   “那又怎样?”官仔森冷笑,“我是话事人,那些钱本来就是我应得的!”   “你想怎么做?”东莞仔问道。   “我买通了他手下的人。”官仔森眼中闪过得色。   东莞仔神色一动:“是谁?”   “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官仔森呵呵一笑,“总之,我现在可以掌握到鬼头罗的行踪。也能清楚知道跟着他的有多少人!”   “那你找我干嘛?”东莞仔道,“你自己也能干掉他咯。”   “我靠谁?”官仔森嗤笑一声,“火牛?师爷苏?别逗了!他们两个更斗不过鬼头罗!师爷苏两年前,被鬼头罗把屎都打出来了!火牛呢?要不是我收留他,他早就扑街了!”   “总之,我出情报,你出人出力!公平合理!”他盯着东莞仔,“一句话,做不做?”   东莞仔沉默半响,才道:“不能光我出力,你也得出人出力,就是师爷苏吧,让他带着人和我一起。”   “好!”官仔森一咬牙,“那就这样说定了!未免夜长梦多,咱们最好今晚就动手!”   “我一个电话,小弟们随时到。”东莞仔道。   “有这个吗?”官仔森做了个枪的姿势。   “当然有。”东莞仔道。   “那就好,我现在就打电话,确认情况!”官仔森一拍大腿,下定了决心。   晚上十二点的时候,阿耀找到了苏乙。   噗通。   他二话不说,就给苏乙跪了下来。   “继哥,我错了!我不是人!”他痛哭流涕。   苏乙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哭了半天,才冷冷问道:“是谁联系你?”   “官仔森和东莞仔都找过我,我最后答应了东莞仔……” 0200、下套 《资本论》中提到,只要有1o%的利润,资本就会到处被人使用;有2o%,就会活泼起来;有5o%,就会引起积极的冒险;有1oo%,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有3oo%,就会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绞的危险。 其实这句话同样适应于“名利”二字。 如今的苏乙如日中天,占据和联胜半壁江山,可谓是凶威赫赫。 即便是这样,依然有人要捋他的虎须,要跟他抢一抢话事人的位置。 就连跟他两年多的手下也因为更大的利益要出卖他,不惜冒着被家法处理的风险。 其实苏乙在这之前,并不确定手下有没有人叛变,他只是怀疑,他不相信有的人的人心经得住考验。 所以他诈了一下,结果没想到真的诈出了阿耀这条鱼。 “你进我的房间,有没有人看到?”苏乙沉吟片刻,问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阿耀。 “大头哥看到了。”阿耀抹着眼泪道,“其他人都在楼下打牌,他们没看到。” 苏乙瞥了他一眼,拿起手机,给吉米打电话。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是93年,他不必再用笨重的大哥大,黑白屏的直板按键手机,已经安排上了。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声,但很快就安静下来。 “继哥?” “在哪儿?” “楼下,我们一起打牌。”吉米答道。 “不要惊动任何人,你让大头到我房间里来。”苏乙吩咐道,“你和建明还有飞机,稳住其他人,不要让他们出门。” 吉米心中一跳,念头百转,脸上却带着笑道:“好,明天我会找会计,让他算清楚。” 挂掉电话,吉米环顾一周,笑着晃晃手机,对满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道:“有点帐出了问题,没事了,你们继续玩,我出去打电话。” 说着他给刘建明使了个眼色,便转身出门。 一出门,他就看到大头捧着一本《道德经》,躺在沙上看得入神。 “继哥让你上去找他。”吉米道。 大头抬起头来愣了愣,才“哦”了一声站起来,就要向楼上走去。 吉米忍不住问道:“知不知道生什么事?” 大头想了想,对他道:“我看到阿耀刚去找继哥了。” 吉米瞳孔猛地一缩。 苏乙之前在有骨气刚说过的事情,他怎会不记得? 这个时候阿耀单独去找继哥,他怎么会想不到是为什么? “我先上去?”大头指了指楼上。 吉米对他勉强笑笑。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刘建明也找了个借口出来了。 “什么事?”刘建明疑惑问道。 “继哥让咱们稳住他们,别让他们出门。”吉米道。 刘建明脸上也显出疑惑之色。 “应该是抓内鬼。”吉米严肃道。 刘建明脸色一变。 两人对视,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 “要不要告诉飞机?”刘建明问道。 “算了,别跟他说了。”吉米道,“反正继哥说什么他做什么,继哥不说的,他什么也不会做。” 二楼。 大头一进门,就看到跪在苏乙面前的阿耀。 他面无表情转过头,叫了声“继哥”。 “阿耀上来找我,还有谁知道?”苏乙问道, “我上来之前告诉了吉米。”大头严肃道,“其他人都不知道。” “那就好。”苏乙点点头,转过头对阿耀道:“东莞仔让你做什么?” “他、他跟我说,如果你带人不多出门的话,立刻打给他。”阿耀嗫嚅道,“只要事成,他让我做湾仔大佬,还给我五百万。” “我去尼玛的!”大头一脚把他踹翻过去,“是谁给你饭吃?没有继哥,你还在慈云山做小瘪三呢,你特么……” “大头!”苏乙喝止了大头继续打他。 仔细想了想,他又给吉米拨了过去。 “继哥?” 吉米那边很快接了电话。 “告诉他们,我现在带着大头和阿耀去钵兰街查账,就我们三个人。” 吉米微微沉默,道:“要不要让飞机跟着你?” “也好,你跟他说,我们现在下楼。”苏乙道。 挂了电话,吉米沉默半响,才重新走进房间里。 “飞机,继哥找你。”他没有多说什么。 飞机刚抓了一手好牌,这把正要大杀四方翻本,但听到这话,没有半分迟疑把牌一扔,站起来就往外走。 “我来替他。”刘建明笑呵呵拿起飞机的牌,只看了一眼,眼睛立刻就亮了。 另一边,大头开车,苏乙和阿耀坐在后座,飞机坐在副驾。 “停车。”车子走了没多远,苏乙突然开口。 大头停下车,苏乙指着路边的电话亭回头对阿耀道:“去给东莞仔打电话,就说我现在要去钵兰街查账,身边没带几个人。” 话音一落,飞机猛地回过头来,死死瞪着阿耀。 他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阿耀咽口唾沫,畏缩点点头道:“好,继哥。”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道:“别怕,我说过给你机会,这件事过后,咱们好聚好散。兄弟一场,我不会为难你。”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继哥!”阿耀再次哭了起来。 “去吧。”苏乙淡淡笑了笑,对飞机使了个眼色。 飞机会意,立刻下车,拉开车门:“下车!”他毫不客气地对阿耀呵斥道。 与此同时,在原本他们打牌的房间里,大B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看了眼号码,瞳孔微缩,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吉米哥,先帮我摸一把,我接个电话!”大B招呼一声,往门外走去。 众人都不以为意,唯有吉米和刘建明互相对视一眼,但目光一触即分。 一分钟后,大B回来了,他站在吉米身后,夸张叫道:“哇!吉米哥,手气这么臭?” “切,你懂什么。”吉米叼着烟道,“打牌最重要的不是拿到一副好牌,而是怎么把一副烂牌打好。” “牌这么烂,神仙也打不好啊!”大B哈哈笑着道。 “对了,怎么不见大头哥他们?”他突然随意问道,“他们是不是跟继哥出去办事了?” 吉米缓缓喷出一口烟雾,慢吞吞道:“还是钵兰街那笔账的问题,继哥不放心,想自己去看看。” 0201、真的来了   另一边,官仔森和东莞仔聚集在一间大型仓库里,空旷的空间里,聚集着至少一百多个古惑仔。   他们都是官仔森和东莞仔的心腹,师爷苏也赫然在列。   叮铃铃!   官仔森的手机突兀响起,他精神一振,对旁边的东莞仔道:“回电话了!”   他接起,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一个压低的急促声音:“他现在去钵兰街查账,只带了几个人!”   官仔森顿时精神一振,还要再问几句,那边却挂掉了电话。   “钵兰街!”官仔森挂掉电话,脸因为兴奋和激动而涨的通红,“他带的人不多,就现在!”   “真的假的?”东莞仔狐疑看着他。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也想了。   “喂?”东莞仔接起。   “罗继现在去钵兰街,只带了飞机和大头还有我!开的是大头的车,黑色尼桑,车牌号是……”   东莞仔听着听着,眼睛越来越亮。   “今天吉米已经跟罗继说要给他加保镖了,这次机会很好!我时间不多,只说这么多,你自己看着办!”说完,电话那头就挂了电话。   “呦吼!”东莞仔猛地一拍巴掌,怪叫一声。   “怎么?”官仔森问道。   “鬼头罗的确去了钵兰街,身边只带了三个人……”东莞仔把刚得到的情报复述了一遍。   “你也收买了他身边的人?”官仔森吃惊地问道。   东莞仔轻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别以为我只会玩刀,不会动脑。我东莞仔混到今天这个位置,不是白混的!”   叮铃铃……   飞驰的汽车上,苏乙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他接起。   “继哥,是大B。”电话那头传来吉米沉重的声音。   苏乙沉默半响,道:“先不要声张,继续看。”   “不可能还有了吧?”吉米道。   “我也不希望还有。”苏乙道,“我待他们都不薄,但他们却觉得我给他们的不够多。”   人向来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苏乙是根据能力来决定手下小弟谁上位,谁不上位,但有的人显然不认为是这样。   苏乙很清楚人心经不住考验,所以他尽量用利益加感情来捆绑手下。这样一来,谁绑得够紧,谁绑得很松,他自然心中有数。   更何况,他的敌人很多,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被收买。如果能趁着这次机会一并解决掉,那就赚大了。   吉米沉默半响,道:“明白了继哥,我会看着他们的。”   就要挂电话的时候,苏乙突然脑子里念头一闪:“等等!”   “还有事吗继哥?”吉米道。   “我改主意了。”苏乙眼神思索着,一边用手指敲着大腿,一边斟酌着道,“现在就把大B控制起来,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然后你和建明先离开,交代给阿天,让他注意剩下的人。”   “明白。”吉米很快反应过来苏乙这么做的目的,如果真的还有内鬼,这么做无疑比之前什么也不做,更能刺激到内鬼作出反应。   砰!   门被重重撞开。   吉米拎着根棍子走进了房间。   所有打牌的人都吓了一跳,齐齐看过去。   吉米沉着脸,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在大B惊诧和疑惑的眼神中,咬牙一棍子当头抽了下去!   砰!   大B用手臂挡了一下,惨叫一声连人带椅子跌倒在地。   吉米得势不饶人,上前没头没脑照着大B一阵抽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就要上前拉开他们。   “都别动!”刘建明猛地一拍桌子大叫一声。   他表情严肃,缓缓站起来,看着吉米继续打大B。   此时,其余小弟也都意识到了不对,脸色纷纷变得难看起来。   吉米打了两三分钟,打得大B满头鲜血,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喘息着,一边扔掉棍子,一边解开衬衫纽扣。   房间里一片寂静,唯有吉米喘粗气的声音,格外清晰。   “找到内鬼了,就是这个王八蛋,吃里扒外!”吉米指着大B,呲牙一笑。   “建明,阿天,帮忙把他弄到卫生间。”吉米靠在墙上,点燃一根烟,缓缓抽了起来。   刘建明和徐天起身,两人一前一后,托着大B出了门。   吉米喷出一口烟雾,对剩下的阿伟和阿信道:“你们别学他啊!”   “不会的,吉米哥。”   “放心……”   两个小弟脸色都不是很好。急忙表态。   吉米到了卫生间,直接对徐天道:“继哥让你看着他们两个。”   徐天和刘建明都吃了一惊。   “还有?”徐天不可置信。   “不知道,”吉米道,“所以继哥让你看着他们。”   “好,我去。”徐天心事重重走了。   “你来我来?”吉米指着大B,问刘建明。   “我来吧。”刘建明叹了口气,开始挽袖子。   另一个房间里,徐天叹了口气,对其他两人道:“没想到大B居然出卖继哥,兄弟一场,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伟道:“他一直觉得继哥不公平,看不到他的才华。”   “其实继哥对我们已经很好了。”阿信有些黯然道,“我们现在过的日子,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是大B自己不知足,唉……”   “大B跟阿信的关系最好,出了这样的事情,阿信最难受了。”阿伟叹了口气,拍拍阿信的肩膀。   徐天目光闪烁,看着眼前两人。   钵兰街,苏乙刚一下车,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森、森哥和东莞仔现、现在去钵兰街!二十分钟就到!他、他们都买通了你手下!一、一百多号人!这、这就出!”   真的来了!   “知道了。”苏乙神色不动,迈步向面前的洗浴中心走去。   “继哥,要不要吹哨子拉人?”大头快步追上苏乙问道。   “不急,”苏乙嘴角勾起冷笑,“动静太大,万一把鱼儿吓跑,就不好了。”   “但是我们只有四个人……”大头还要再劝。   “是三个!”飞机拽着阿耀的衣领冷笑,“怎么,你怕了?”   “不是啊飞机哥,”大头急忙解释,“我是为继哥的安全担心。”   “谁敢动继哥,我就砍谁!”飞机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   “我也是,我也是。”大头赔笑点头。 0202、浴池乱战   二十分钟后,洗浴城门口。   一个古惑仔脚步匆匆出来,走到街角的一辆车边,伏下身子。   车窗摇下,东莞仔探出头来。   “飞机、大头还有阿耀在三楼查账,鬼头罗一个人在一楼泡池子。”这古惑仔道。   东莞仔递给他一沓钱:“知道了。”   “谢谢东莞哥!”古惑仔拿钱迅走人。   “老天都帮我们!”官仔森在后座兴奋道。   东莞仔也露出狰狞笑容。   “他以为这是吉米的场子就没事?”他冷笑着道,“今天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大意失荆州!”   同车的师爷苏本来心不在焉看着窗外,闻言猛地转过头看向他。   “东、东莞哥。”他说,“大、大意失荆州,不、不是这么用的。”   “我喜欢,我愿意,怎样?”东莞仔皱眉,冷冷瞪着他。   师爷苏怔了怔,道:“没、没事。”   “动手!”东莞仔又瞪了他一会儿,吐出两个字,拉开车门下了车。   “走了!”官仔森紧随其后。   两个大佬一马当先,往洗浴城里而去。   周围的许多车里6续下来一个个小弟,快步跑到两人身后,足足有一百多个。   “你,带些人去堵后门!”快到门口时,东莞仔随意指了个人吩咐道。   “是!你、你、你、还有你们几个,都跟我来!”那人立刻呼喝着,指挥着几个小弟向后门绕了过去。   砰!   东莞仔大力推开门,一众人鱼贯而入。   前台和大堂的服务人员看到这么多人来势汹汹,顿时各个面色大变。   “打!”东莞仔挥手断喝一声。   顿时其身后十多个小弟冲了出去,举起手中的砍刀、钢管,没头没脑向洗浴城的人打去,惨叫怒喝立刻不绝于耳,场面乱作一团。   东莞仔和官仔森度不减,任由手下们扫清障碍,带着剩余的大部分人向一楼公共洗浴部冲去。   到了大门跟前,东莞仔飞起一脚把门踹开,手臂一挥:“给我上!”   “啊啊啊啊……”古惑仔们大叫着冲了进去。   等东莞仔和官仔森第二波冲进去的时候,预料中的打斗场面并没有生。   只见刚才冲进来的小弟们正围着一个大水池,面面相觑。   池子中间,赫然有一个裸着上半身的男人。   正是苏乙!   “果然就他一个人在泡澡!”   看到这一幕,官仔森和东莞仔简直心花怒放!   他们没想到,事情比他们想象中更加顺利。   小弟们让开一个缺口,东莞仔和官仔森齐齐上前。   清澈的水池一览无余,池水下面,苏乙仅仅穿着一条短裤,什么也没有。   东莞仔和官仔森几乎齐齐松了口气,放下了举枪的手臂。   “继哥,好久不见啊。”东莞仔狞笑着道,“这么有闲情雅致,看来你对话事人志在必得咯?怎么样?现在看见我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阿继,没想到吧?哈哈!”官仔森得意大笑着,“一直以来,你不是谁都看不起吗?现在呢?你有什么感想?”   让他们失望的是,他们没有在苏乙脸上看到任何恐惧,或者是惊讶的表情。   苏乙脸上古井无波,眼神平淡看着他们,淡淡道:“原来你们两个联手了,这么怕我吗?”   “怕你?”东莞仔脸色一变,冷笑道,“怕尼玛个头!只是先踢你出局而已,不要想太多!”   “年轻人有野心,很正常,”苏乙点点头,看向官仔森,“你一把年纪了,除了吃喝嫖赌,什么都不会,这些年我供你吃供你玩,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你脑子抽了?来凑什么热闹?”   官仔森脸色一黑,指着苏乙呵斥道:“鬼头罗!这两年我忍辱负重,等的就是今天!别以为我没脾气,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少废话,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上吧,别浪费时间了。”东莞仔摆摆手,“先带走!”   小弟们刚要行动,苏乙突然哈哈大笑,吓了所有人一跳。   “真以为吃定我了吗?”苏乙怒目圆睁,大喝一声,猛地站起身来。   哗啦!   水花四溅。   不等官仔森和东莞仔有所反应,他们的后脑勺上,就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   “别、别动!”他们身后传来师爷苏的声音,“开、开了保险的!小、小心走火。”   两个大佬神色齐齐僵住,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师爷苏,卧槽尼玛!你敢反水!”官仔森颤声尖叫,声音中蕴含无比恐惧。   东莞仔又急又怒,眼中渐渐显出狠戾之色。   砰!   就在这时,后面大门被急急撞开,飞机和大头一马当先,身后密密麻麻全是人头,蜂拥而入!   为防鱼儿不上钩,苏乙直到东莞仔他们快到钵兰街,才安排飞机他们去吹哨子拉人。   人到了也没有贸然靠近洗浴城,而是埋伏在另一条街,只留下一个眼线。   东莞仔他们带着人前脚刚进洗浴城,后脚飞机就带着人往这边一路狂奔而来。   来得刚刚好!   “打!”飞机爆喝一声,率先飞起一脚把挡在身前的一个古惑仔一脚踢飞,眼神死死锁定东莞仔,径直冲了过来。   “啊……”东莞仔突然疯狂嚎叫一声一闪身,躲过师爷苏的枪口,身子猛地后仰,狠狠一后脑勺撞在师爷苏的鼻子上。   后者吃痛惨叫一声,向后仰倒。   做完这些的东莞仔一边掏枪一边就要向苏乙冲来。   但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多余的动作,就被另一个师爷苏的小弟给扑倒在地。   两人在地上翻滚间,飞机已经冲到了他身边一脚狠狠踢在东莞仔的太阳穴上,东莞仔顿时惨叫一声四脚朝天躺倒在地,整个人都被踢懵过去。   飞机跪压在其胸口,高高举起拳头,照着东莞仔的脸狠狠砸下!   另一边,摆脱了枪口的官仔森亡魂皆冒往出跑去,但迎面碰上了大头。   大头狞笑着一棍子抽在官仔森头上,打得后者头破血流,抱头哀嚎着跪倒在地。   整个场面一片混乱,东莞仔他们带来的人全部都被两三个人围着挨打。   与此同时,还不断有古惑仔从大门外往进冲。   东莞仔他们忘了,要论地盘大,小弟多,全港岛谁能比得上继哥?   苏乙冷冷看着这一幕,缓缓重新坐进水池子里,往自己身上慢慢浇了两掬水。 0203、我选我自己   混战很快结束,东莞仔和官仔森,还有他们带来的小弟,全部躺在地上。   飞机拿着苏乙的手机走到水池边,恭敬把手机递过来。   “继哥。”   苏乙伸手,接过手机,看了眼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东莞仔和官仔森,淡淡道:“都捆起来。”   “是,继哥。”   飞机转过身,招呼小弟们开始干活。   而苏乙则一边拨通串爆的电话,一边招手让大头过来。   “串爆叔,还没休息吧?”苏乙笑呵呵对着手机道,“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要打扰你,钵兰街海天洗浴城,我让人去接你……是,很急,那待会儿见?”   挂了电话,苏乙紧接着就拨通第二个电话,大头则恭敬站在一边,等着他说话。   “鬼奀叔,我阿继,有急事找你……来了再说,钵兰街海天洗浴城,我找人接你。”   然后是第三个电话。   “东叔,我阿继,钵兰街海天洗浴城,我现在找人接你,有急事。”   再次挂掉电话,苏乙看向一边傻站着的大头,皱眉道:“找人做事啊!没听到我说的吗?”   大头怔了怔,继而恍然大悟,急忙赔笑道:“骚瑞骚瑞,明白了继哥,您继续,您继续!”   苏乙低头继续拨电话,大头急忙叫来三个人。   “你,去接串爆叔;你,去接老鬼奀;你,去接双番东……”   接着,苏乙一连打了十几通电话,把和联胜所有叔父都叫了过来。   大头也派了十几辆车,让小弟们去接所有叔父。   苏乙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吉米。   “有没有动静?”他问道。   “没有。”吉米道。   苏乙微微皱眉。   按理说他该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手下都干净了。   但他总有些不安。   他总觉得,还有人没跳出来。   “希望只是我过分担心……”   他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   到现在都再没人跳出来,要么就是再没有二五仔,要么就是这个人选择继续隐藏。   无论是哪种情况,在这件事上,苏乙接下来都不会再有任何收获了。   “都过来吧。”苏乙吩咐道,“带着大B。”   四十分钟后,所有叔父都到齐了。   同叔父们一起来的,还有大浦黑和鱼头标两个大佬。   苏乙让小弟们搬来许多凳子到公共浴池,围了一圈,中间是官仔森、东莞仔和他们一帮小弟,各个都被五花大绑,用胶带缠住嘴。   每个叔父到的时候,都吃惊地看着场中情形,随即便皱眉不语。   什么情况,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一看便知,不必赘述。   所有人落座后,苏乙环视一周,指着中间缓缓开口:“各位叔父,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官仔森和东莞仔两人买通了我手下的人,想要干掉我。但是我福大命大,他们没有得逞。”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神色各异。   “来的人一个不少,都在这儿了。”苏乙冷笑摆摆手。   身后吉米立刻拽着死猪一样的大B到场中。   “就是这个二五仔,给他们报信。”苏乙指着大B,环顾一周,“捉贼捉赃,铁证如山,别说我诬陷他们。我知道这两个人最近跑得很欢,一个想连庄,一个想上位,所以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大家都心知肚明。”   “给我个交代吧。”苏乙靠在椅背上,最后淡淡地道。   所有人面面相觑,无人话。   串爆面色铁青,缓缓开口:“社团最忌自相残杀,一旦生,必定是家法处置!这没什么好说的!铁证如山,也不容他们狡辩,该怎么做,按规矩办吧!”   他心里直骂官仔森愚蠢。   这两年,串爆赚了比前半辈子加起来都多的钱。   但人都是欲壑难填的动物,他知道他能拿这么多,是因为他帮苏乙看着官仔森,也在一直为苏乙扩大地盘提供上层支持。   一旦官仔森下台,苏乙上台,他还能不能拿到这么多钱,甚至还有没有如今的权势,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好。   所以他很希望维持现状,并告诉官仔森,他会支持官仔森连庄。   他最近正在说服叔父们支持官仔森,然后还要想出安抚苏乙的办法,哪知他的想法还没变成现实,就生了这样的事情。   官仔森完蛋了,毫无疑问,所以串爆只能放弃他。   串爆一开口,顿时有一半叔父都开口支持他。   这件事性质太恶劣了,偏偏又被苏乙人赃并获抓住,东莞仔他们想要抵赖都办不到。   这也是苏乙想要达成的目的,事情到了现在,他不需要耍任何阴谋诡计,堂堂正正,就能把所有事情都办妥了。   “这件事,肯定是官仔森和东莞仔不对。”龙根沉吟着开口,眼神闪烁,“但既然阿继你没事,我想是不是可以对他们网开一面?赔钱。道歉,磕头,摆酒,阿继你随便提,兄弟一场,没必要赶尽杀绝,对不对?”   苏乙自始至终都是笑眯眯的样子,即使龙根这样说,他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阿继,官仔森我不管,但是东莞仔跟我七年,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放他一条生路?”大浦黑面色凝重站起来道,“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能办的,一定满足!我还可以向你保证,东莞仔以后都不会在港岛出现!”   “咳咳!”鱼头标轻咳两声,“阿继,这回你的确受委屈了,按理说,你杀了这两个王八蛋都没什么问题,但是兄弟一场,他们两个一时利益熏心,做出这样糊涂事来,我想,能不能给他们一条活路?”   “是啊是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都是自家兄弟,一时糊涂做错事……”   “阿继,让他们给你磕头认错,饶他们一命吧!”   有龙根和两个大佬带头,剩下的叔父七嘴八舌开始给他们两个求饶。   苏乙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听着叔父们说话。   直到所有人都闭上嘴巴,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砰!   枪响。   大B应声倒地。   突兀的枪声吓了所有人一跳,官仔森更是瘫软在地,浑身哆嗦,一摊水迹从他屁股底下缓缓扩散开来。   飞机收起枪,退后两步,面无表情地站在大门边上。   “没人给这个二五仔求情,”苏乙笑呵呵道,“那就先送他上路,各位叔父,两位大佬,你们没有意见吧?”   众人面色复杂,或忌惮,或惊怒盯着苏乙,搞不明白他搞这一出,到底是震慑,还是出于什么目的。   “国不可一日无君。”苏乙笑容缓缓收敛,“今天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先选话事人吧!”   “我选我自己!”他环顾一周,目光从每个叔父的脸上掠过,“同意的,请举手。” 0204、苏乙上位   距离真正选举的日子,还有四天,谁也没想到,苏乙会在这个时候,这种场合,提出要选话事人的事情。   但很快,大家都明白了苏乙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在逼宫。   挟大胜之威,宫所有人的逼!   ……划掉   逼所有人的宫!   支持他的,无论何时何地,自然会继续支持他。   那些本来支持他,但又有别样心思的,比如串爆,如今被打个措手不及,也只好选择支持他。   那些想为东莞仔和官仔森求情的叔父,此刻也都明白苏乙故意搁置处理两个人,转而提出提前选话事人,就是要以他们的支持为交换条件。   而那些中立的叔父,在这种场合下,也难免不会被苏乙的气势所摄,立场倾斜,投下支持票。   “阿继,还有四天而已,不必这么着急吧?”串爆打个哈哈,还想努力给自己争取时间。   “串爆叔,我一直都很尊敬你和各位叔父。”苏乙笑眯眯看着他,“即使是龙根叔跟我有些过节,平日里的分红,逢年过节的孝敬,我有没有一次缺的?”   他环顾四周,各位叔父眼神闪烁,无一说话。   “支持我也好,不支持我也罢,我不会往心里去。”苏乙道,“但是买通我手下,带着家伙来杀我,你们让我怎么办?”   他摊摊手:“难道还要我跟他们公平竞争?”   他看着各位叔父,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干净。   “真当我没有脾气吗!”他突然提高音量,怒目圆睁一声爆喝!   这突兀的一嗓子,吓了所有人一跳!   场面窒息般凝重,所有人都被苏乙的气势所摄,有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压迫。   良久,龙根叹了口气,道:“算啦!阿继,不管怎么说,这两年你对我的确没说的,该给我的,从来都不少,不该给的,我也有了。我就是一直不甘心而已……”   官仔森是他的小弟,但官仔森成了话事人,去把他抛到一边,全力扶持罗继,这让龙根怎能不恨?怎能甘心?   “我老了,恩恩怨怨,都随风去吧。”龙根感慨道,“这次的事情,是阿森和东莞仔他们自己不争气,没什么好说的,话事人的人选,也就是你们三个人,他们两个退出,你当选,也是应该的,我支持你!”   他缓缓举起了手。   双番东第二个表态:“我一直都看好阿继,没说的,我也支持!”   大角强紧跟着举手:“大角咀是从我手里丢掉的,但是这两年,阿继一直给我分红,我也厚着脸皮拿了!我不怕你们说阿继收买我,阿继这人做事讲究,公道,我绝对支持他!”   “我也支持阿继!”坚叔举起了手。   冷佬面色阴晴不定,也缓缓举起了手,却什么都没说。   十一个叔父,已经有五个投了支持票!   只要再有一个支持苏乙,那么,苏乙这个话事人,就确定当选了!   之所以有现在这样的结果,既是苏乙这两年来的悉心经营,也是这场合的形势使然。   然而此刻,现场再度陷入沉静。   诡异的沉静。   串爆皱着眉,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怔怔出神。   衰狗、肥华、老鬼奀、坦克和大蛇,也都眉头紧皱。   “和联胜一直以来的传统,”老鬼奀缓缓开口,“就是选话事人,不选最强势的座馆,只选实力弱的。”   “我也不怕挑明了说,”他看向苏乙,“阿继,我不是针对你,只是社团要平衡,你现在人多钱多,又做了话事人,那就是一家独大,什么都你说了算,没有制衡,到时候你踢开我们所有人单干,我们也没办法。”   “是啊是啊。”坦克急忙附和。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合规矩啊。”大蛇叹气道。   衰狗和肥华看了眼串爆,依然没有说话。   苏乙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对于老鬼奀的话,恍若未闻。   似乎是不屑解释,又仿佛是无话可说。   场面再度恢复寂静。   诡异的寂静。   良久,串爆轻咳一声,打破平静。   他似乎是放下了一些心事,勉强笑了笑,举手道:“我支持阿继,当选话事人!”   他一举手,衰狗和肥华也跟着举手,表示支持。   八比三,苏乙成功当选和联胜话事人。   老鬼奀三人脸色难看,摇头叹息   其他叔父不管心中怎么想,此刻都站起来,笑着恭喜苏乙。   大浦黑和鱼头标两位大佬面色阴晴不定,表情严肃。   苏乙恢复了微笑的神色,跟每一个恭喜他的叔父握手,认真感谢他们的支持。   一番客套后,苏乙清了清嗓子,回头看了眼官仔森和东莞仔。   “东莞仔还年轻,年轻人犯错,上帝都会原谅他。”他笑着道,“我也会。”   “以后不准回港岛,回来就是个死,明白吗?”他盯着东莞仔,一字一字道。   东莞仔神情恍惚。   “还不谢谢继哥宽宏大量,饶你一命!”大浦黑见状,急忙呵斥道。   “谢谢继哥。”东莞仔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苏乙。   苏乙微笑颔,转头看向官仔森。   “继哥!继哥!我错了,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是东西,我王八蛋……”官仔森一个机灵,急忙求饶。   “又是一个吹鸡。”苏乙嗤笑一声。   众人神色齐齐一动。   “一把年纪了还不懂事,家法处置吧。”苏乙轻描淡写,决定了官仔森的命运。   “继哥!不!继哥饶命啊!求求你了继哥!”官仔森一愣,出杀猪般的哀嚎。   砰!   飞机举枪,一枪爆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苏乙不可能留官仔森活下去,即使这个人就是一滩烂泥,但他活着,苏乙早年所做的一些事情,就有可能会暴露。   “我跟叔父们还有话说。”苏乙看向大浦黑等两位大佬,“就不留你们了。”   大浦黑面色复杂看着苏乙:“阿继,恭喜你,也谢谢你手下留情。”   “别这么说。”苏乙笑道,“你能为自己的小弟做到这份上,我都很佩服,希望东莞仔的事情,不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情。”   “当然不会!”大浦黑深深看着苏乙,“你这么给我面子,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 0205、杯水释权   很快,大浦黑和鱼头标带着东莞仔走了,小弟们收拾了残局,苏乙则和众叔父来到二楼的一间茶室。   沸水在茶壶里翻滚,满室茶香扑鼻。   苏乙握着龙头棍,把它高高举起,展示给众叔父看。   “辗转反侧,这东西又到了我手里。”苏乙有些感慨地说道,“两年前,大d和阿乐,就因为这东西,闹得鱼死网破,甚至连累我师父邓伯也……”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换话题:“时至今日,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没错,当时是我搞定吹鸡,让他点了大d的炮。因为他杀了邓伯,我要是不报仇,我还算是个人吗?”   他环顾四周,目光从叔父脸上一一掠过。   “可怜邓伯为社团操劳一辈子,却不能善终。”他声音低沉,缓缓道,“他无儿无女,一辈子打拼的家底,最后全便宜了一个他都不认识的远房侄孙子,可悲,可叹。”   “上个月邓伯两周年,我去拜他。”苏乙接着道,“坟头荒草丛生,他连个烧纸扫墓的后辈都没有。”   “也难为阿继你还记得他。”老鬼奀神色凄然,叹气道,“时代不同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会越来越没人记得了……”   众叔父都有些兔死狐悲的凄凉,气氛略有沉闷。   “鬼奀叔说得对,时代不同了。”苏乙笑了笑,“其实什么都是假的,名声,势力,威望……都没用!只有钱,才是真的。”   “和记九大座馆,每个月,他们给社团交上来的钱,差不多有两百万。”苏乙道,“这两百万,话事人分二十万,社团的账户留一百万,供社团日常开销,剩下的八十万,才轮到十几个叔父分,每个人大概就是六七万的样子。”   “一年到头,叔父们拿到手里的,差不多也就是六七十万。”苏乙笑呵呵看着神色各异的叔父们,“当然,叔父们还有额外的收入,但你们也知道,现在警察管得越来越严,钱越来越难赚,原来看一个场子就够吃好几年,现在呢?一个场子赚的钱,连小弟的辛苦费都不够付。”   “每年算你们一百五十万的收入吧。”苏乙接着道,“这个数字以后会越来越少,因为九位座馆每个月交的钱,也越来越少了。”   “所以叔父们,社团生意越来越没前途了。如果不变革,和联胜彻底垮台散伙,只怕是迟早的事。”苏乙摊摊手,“这话不好听,但叔父们不妨仔细想想,就知道有没有道理了。”   没人说话。   苏乙笑了笑,接着道:“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跟邓伯不一样,各位叔父都是儿孙满堂,但子子孙孙就没有一个混社团的。串爆叔的儿子是医生,龙根叔的女儿是老师,鬼奀叔的儿子做了律师,衰狗叔的儿子听说在做IT,生意很不错。”   “如果混社团有前途,你们也不会让后辈走正道了。”苏乙道,“当然,大家的后辈都没有做公务员的,或者是做军人的,因为我们是黑涩会,他们受我们的牵连,不能从政,不能参军。”   “阿继,有话直说吧。”串爆冷静道,“我们几个老家伙虽然没什么本事,但看了一辈子的人,看人的眼光,还是差不了的。我们知道你心气高,也清楚只要你上位,一定会搞大动作,这也是我之前犹豫的原因。但现在我们既然选了你,你有什么想法就不妨直说,不要兜圈子了。”   “串爆,你还好意思说你看人眼光好?”老鬼奀忍不住吐槽,“大d怎么回事?官仔森又是怎么回事?”   “就是,串爆,你就是个睁眼瞎!”大蛇讽刺道。   “不过串爆有一点说的是对的。”龙根道,“阿继,我们知道你会搞动作,但是我们依然选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乙笑容不减,道:“龙根叔,你说。”   “就是因为你敬老,不胡来。”龙根道,“而且你肯分享,不吃独食。”   “龙根说得对!”衰狗道,“阿继,我们知道你做事讲究,无论你想做什么,肯定不会亏待我们,所以我们才选你。”   “而且我们老了,跟不上时代了。”肥华道,“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们不理解,但不一定你们就是错的。”   叔父们议论纷纷,但言语间,表达的差不多都是串爆和龙根想要说的意思。   他们心里其实很清楚,苏乙要搞事情,他们也知道,他们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但是他们老了,他们需要一个交代,一份补偿。   这个交代和补偿,大d不肯给他们,官仔森给不了他们,唯有苏乙有这个能力,也愿意给他们。   所以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他们最终扶持苏乙上位,因为他们知道,即使结果再差,苏乙也不会让他们到头来一场空。   “好,叔父们快言快语,我也就有话直说了。”苏乙呵呵一笑,“叔父们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我每年给你们两百万,叔父们只管拿钱,社团的事,就不要再操心了,以后和联胜不再有选举,话事人一直我来做!”   “第二,如果哪位叔父想要颐养天年,退休去国外,我出两千万,代表社团,大摆宴席,为您举办金盆洗手大典!退休以后,叔父在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全部由社团担着,风风雨雨,再和您无关!”   饶是叔父们早有准备,但还是被苏乙的话惊呆了!   大手笔!   一如既往的大手笔!   每个叔父的心都在砰砰直跳。   无论是每年两百万的分红,还是一次性两千万的“退休金”,对他们来说都充满了诱惑!   “阿继,你没有在开玩笑?”串爆沉声道,“这里有十一个人,你知不知道我们全部选择退休,你要拿多少钱给我们?”   “一亿多嘛。”苏乙淡淡一笑,“我拿得出,钱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而且叔父们为社团操劳半生,也值得拿这笔钱。”   “阿继,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得好好考虑一下,才能给你回答。”老鬼奀缓缓道。   “不急。”苏乙笑道,“先喝茶,喝完茶再说。”   “请茶!请!” 0206、守得云开见月明 即使是苏乙的仇人也不得不承认,苏乙这个人真的有种视钱财如粪土的气概。 他向来不吝于对手下或者朋友赠予金钱和财富,而且在利益方面,他从来都很乐意与别人分享。 所以这两年来,可以说是叔父们过得最舒服的两年,有的搭上苏乙这道经济快车,赚得盆满钵满;那些跟苏乙不对付的叔父,逢年过节,苏乙起码也是八万八的红包孝敬到,从不缺席。 更重要的是,苏乙给大家留下了言出必践的印象,他从未对别人食过言,所以叔父们都很相信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苏乙是真的很有钱。 他的小弟吉米想要做生意,去内地搞物流,苏乙全力支持,倾囊投入。 当时所有人都笑苏乙傻,结果吉米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短短一年,就让苏乙得到十倍的利润。 刘建明想要开保安公司,被道上所有人都嗤笑,混社团本来就是要收保护费的,开保安公司算什么?胡闹嘛! 结果苏乙二话不说出钱出人出力,全力支持刘建明。 结果现在,全港岛大半写字楼的安保人员都出自于刘建明的保全公司,所有营业场所做梦都想要签下刘建明公司的安保合同,因为这样能免于被社团敲诈保护费。 只可惜限于人手和精力,还有社团地盘的局限,刘建明只能稳扎稳打,慢慢扩大规模,倒是让很多老板都望眼欲穿。 刘建明也赚得满手流油。 他们两个的公司,苏乙都是大股东。 再加上社团地盘本身的收入,各种偏门的利润,苏乙到底有多少钱,根本没人能算得出。 所以,叔父们根本毫不担心,苏乙会兑现不了他的承诺。 杯水之后,有叔父当场作出表态。 大蛇、坦克、衰狗、肥华、大角强、坚叔、龙根和老鬼奀八个人,一致表示愿意拿两千万巨款,金盆洗手,退出社团。 冷佬和双番东表示愿意继续留在社团,光热,为社团继续贡献力量。 其实这个结果也在苏乙的意料之中。 前面八个人都年龄偏大,最小的坦克也六十八岁了,一年拿两百万的“工资”,还是一次拿两千万“退休金”,根本不用选。 谁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够十年,拿够两千万? 落袋为安,拿钱走人,才是最明智的。 后面两个,都是五十多岁,他们自信能再活二十年都不成问题,而且他们在社团的生意也多,根本很难割舍掉。 所以他们做出留在社团的选择,也无可厚非。 “这个月底之前,我会选个黄道吉日,给各位叔父们举办金盆洗手大典。”苏乙对各位叔父笑道,“到时候保证办个风风光光,让全港岛的人都知道叔父们的名字。” “唉,能够平平安安退休,已经是福气了,不求风光,只盼顺利。”老鬼奀面色复杂地看着苏乙,“阿继,社团以后就靠你了。” “阿继很能干的,老鬼奀,你就别瞎操心咯。”龙根笑呵呵道。 叔父们心绪复杂,感慨万千,苏乙陪着他们聊了一会儿,和他们一一告别,最后只剩下一个串爆。 苏乙知道,现在这个结局,最不甘心的,恐怕就是串爆了。 官仔森在位两年,苏乙前前后后给了他六千多万,他现在怎么可能甘心拿着“区区”两千万退休? 甚至是一年只拿两百万“工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吃惯了山珍海味,他怎么能忍受接着啃窝头的日子? “阿继,其实我真的不想你这么快上位。”串爆叹了口气,“但我拦不住你。我也不敢拦你。” 他顿了顿,眼神一闪:“大d,阿乐,邓威……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我知道跟你作对没好下场,因为比脑子,比实力,我都不行,但我还是不甘心。”串爆叹了口气,“这两年,你把我胃口喂刁了,以后我都很难吃得下饭了。” 这是个明白人。 苏乙笑道:“有的吃,总比没得吃好。” “是啊,总算还有的吃。”串爆看着苏乙,“阿继,你最让人放心的就是这点,只要不挡你路的人,你总会给他一口饭吃。” 苏乙笑而不语。 “我会退休的。”串爆突然道,“我的小儿子和女儿,都在灯塔留学,我一辈子都为社团打拼,是时候过去陪陪他们了。” “家人对我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苏乙道,“串爆叔你能想明白这个道理,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是我自己想通的,是你帮我想通的。”串爆深深看着苏乙。 “阿继,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他说。 苏乙笑着张开双臂。 串爆哈哈一笑,两人紧紧抱在一起,重重拍打彼此的后背。 “谢谢。”串爆低声道。 然后他退后两步,戴上帽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乙目送他的背影消失,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浮现出由衷的笑意。 他张开双臂,一股豪情涌上心头,让他几乎忍不住想要长啸一声,抒激荡心绪。 从一个小小的保镖,区区的卧底,他一步步爬到今天,其中艰险甘苦,唯有自知。 今日,方守得云开见月明,当浮一大白! 三天后,按照和联胜传统,在众叔父、各座馆的见证下,举办了苏乙接任话事人的仪式。和联胜广请帖,告知全世界洪门社团这个消息,葡京、湾湾、灯塔、欧洲,各地大佬,均有致电来贺。 倪永孝托韩琛送来一队金狮子,号码帮新上任的龙头也送来一柄金镶玉的玉如意,就连嗜钱如命的加钱哥阿威,也亲自到场,送了一尊金佛。 可以说,很是风光了。 也在这一天,倪永孝拨通了一个电话。 “最近你一直没联系我,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倪永孝笑着对电话那头的人道,“不过我听韩琛说,罗继请客那天你就在他旁边,怎么?不想联系我了?” “以后都不要打电话了,我希望以前的事情,就当做从没有生过!”电话那头的人沉声道。 倪永孝笑了:“现在想做个忠心耿耿的小弟,是不是太迟了?” 在他身后,陈永仁面无表情地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 0207、罗督察 天台。 苏乙赶到的时候,6启昌已经到了。 “这么早?”他笑着摆摆手,跟6启昌打招呼,“以往都是我等你的。” “你做大佬了嘛,臭小子。”6启昌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架子大了,怎么能一样?” 苏乙笑了笑,刚要说话,6启昌面色突然一肃。 “罗继,”他严肃道,“在你心里,你还当没当自己是个警察?” 他叫了自己的全名…… 苏乙心脏猛地一跳,突然意识到今天的见面恐怕非同一般。 他深深看着6启昌,道:“当然,我一直都记得我是一个警察。” “你现在是和记的话事人,手下几万个小弟,赚得都是百万千万的大钱,你还肯回来做一个小小警员,只拿一个月几千块的薪水?”6启昌肃然质问道。 “我知道什么钱赚得干净,我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苏乙道,“6sir,如果警队有需要,给我一个星期,我就可以搞垮和联胜,搞到所有叔父和大佬的罪证,然后回归警队!” “你舍得放下现在的地位和财富吗?”6启昌冷冷问道。 “这些都是镜花水月,”苏乙笑了笑,“我很清楚,这些都不属于我。” 6启昌刚要继续说话,突然,苏乙身后不远处的电梯机房后,传来鼓掌的声音。 o记一哥许一凡拍着手,满脸欣赏地看着苏乙,从那里走出来。 “许sir?”苏乙故作诧异,看看6启昌,又看看许一凡。 6启昌勉强一笑,道:“从今天开始,你的联络人变更为许sir,以后你直接和许sir通话,有关你的所有信息,都将被列为警队最高级绝密,只有许sir和警务处处长才有权查阅。” 苏乙沉默,这个时候,他知道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别说话。 “阿昌,我和阿继聊几句。”许一凡笑着对6启昌下了逐客令。 “许sir,还有一件事我需要跟阿继对接一下,麻烦您再给我两分钟。”6启昌对许一凡道。 “ok。”许一凡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收到线报,倪永孝买通了你身边的人,”6启昌一开口就石破天惊,让苏乙动容。 “是谁?”苏乙问道。 “不清楚。”6启昌摇头,“不过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不光是这样,倪永孝从不列颠请了一个私家侦探团队,神神秘秘不知道搞什么鬼,我怀疑他是想对你不利。” 苏乙内心巨震,却只是默默点头。 “还有吗?”他问。 “可以肯定的是,倪永孝要收拾甘地和文拯了。”6启昌道,“这两个家伙一向听调不听宣,这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动手,怎么动手。” 他拍拍苏乙的肩膀:“小心点,别得意忘形,阴沟里翻了船。” “我会的。”苏乙对6启昌笑笑。 “头儿,我的话说完了,我去楼梯口放哨。”6启昌对许一凡笑了笑,阔步向远处走去。 许一凡看着苏乙,笑道:“这些年来,其实我一直都关注着你。我得承认,自警队成立以来,你是警队有史以来做得最出色的卧底!” “我想也是。”苏乙自嘲道,“做卧底做成了社团话事人,我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你绝对是独一无二。”许一凡看着苏乙缓缓道,“罗继,我代表警队,感谢你一直以来的辛苦付出,感谢你为港岛治安做出的杰出贡献,你的功绩,警队会记住,港岛会记住,历史,会记住!” 苏乙肃然,挺直了腰杆。 “为了表彰你的突出贡献,我现在正式宣布,警队决定对你进行破格提拔。”许一凡肃然道,“你的警衔将从高级警员,直接升为见习督察!你的档案,也将调拨到警务处,直接受警务处领导管辖。” “Thank you,sir!”苏乙立正敬礼。 “连升三级,阿继你得知道,近二十多年,你是头一个。”许一凡指指他。 “多谢许sir栽培!”苏乙道。 “这是你应得的,”许一凡道,“阿继,我想知道,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我听警队安排。”苏乙道。 许一凡摆摆手:“不要搞这些表面功夫,阿继,你我都很清楚,你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警队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了。” “你有你的苦衷,有你的特殊情况,所以在今后的工作中,我们之间的沟通更多是站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一起协商,一起探讨,而不是简简单单上下级的关系。”许一凡认真道,“我希望我们能够开诚布公,坦诚相待,就像是你跟阿昌一样,无话不谈。” 苏乙缓缓点头:“我会的,许sir。” “等你跟我接触久了你就知道了。”许一凡笑道,“我这个人,其实很好相处的。” 苏乙笑了笑,他看着面前的许一凡,悄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如果不是不放心,怎么会突然换联络人? 明明是抱着防范的目的来的,又岂能真的无话不谈? 都是成年人,大家心照不宣了。 与此同时,尖沙咀,倪永孝站在窗前,对着电话吐出两个字:“动手。” 他挂掉电话,回到客厅,按下了录像机的遥控。 电视闪过一些雪花后,显示出一个画面。 看起来是在一个咖啡馆里,出现在镜头里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很上镜,也是港岛除了苏乙外,最炙手可热的新晋大佬之一——刘建明。 女的赫然便是苏乙的老相识,韩琛的老婆——玛丽。 两个人都戴着墨镜,看不到他们的眼神。而拍摄镜头从下往上倾斜,明显是偷拍的。 “玛丽姐,约我出来,不知道有什么事?”刘建明问道。 “昨天回老屋的时候,突然找到一盘黑胶带,我听了听,想起是之前和你一起听过的那歌,你说你很喜欢。”玛丽用一种追忆的语气道,“于是我突然想到,我们已经有两年没联系过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刘建明感慨道。 “我现在很后悔,”玛丽道,“当初,我也许不应该派你去杀倪坤。” 0208、新记内乱 喧嚣的尖沙咀,不夜的城市。 倪永孝正和韩琛坐在同一辆车里,前往机场。 “让倪先生你亲自送我,真是不好意思。”韩琛客气地道。 “你这次去暹罗,是为社团做事,送送你也是应该的。”倪永孝温和笑道,“何况这次走得这么仓促,害得你跟嫂子都来不及道别,就当我表达歉意。” “现在通讯这么方便,打电话说一声就行咯。”韩琛笑道,他微微犹豫,还是问道:“倪先生,就算那边的货源出了问题,也不用连夜就赶过去这么急吧?” “我也没办法。”倪永孝叹了口气,摊摊手,“但是暹罗人掌握主动,他们说了算。” 韩琛默默点头:“明白。” 车里陷入沉默,很快,汽车到了机场。 “一路顺风。”倪永孝笑着对韩琛道。。 韩琛笑笑,就要下车。 但一条腿已经迈了下去,他却又停下。 他转身,盯着倪永孝的眼睛问道:“你想收拾他们两个?” 倪永孝的神色有瞬间僵硬。 他看着韩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琛沉默,点点头,下了车。 傻强从另一辆车上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向机场走去。 倪永孝看着韩琛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眼中迸射出森寒。 “开车。”他轻声吩咐。 …… 文拯在一个人打边炉,吃得满头大汗。 小弟来报,有个自称是号码帮阿威手下的人,要见他。 号码帮阿威? 那个见钱眼开的家伙? 文拯嗤笑。 这家伙最近都成了江湖上的一个笑话,四处找各位大佬要钱,让大佬们从他那儿买断情报信息,还说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想钱想疯了吧? “让他进来。”尽管心里鄙夷,但文拯却没有拒绝。 再怎么说,阿威也算是号码帮一方豪强,见个面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一会儿,一个拿着一瓶矿泉水的人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 “文拯哥,威哥向您问好。”这人赔笑着道。 “什么事啊?”文拯随意问道。 “有关倪家的线报……”这人欲言又止,看看左右。 倪家…… 文拯心中一动。 “你们先出去。”他摆摆手,沉声道。 手下们识趣地走出去,关上了门。 “什么价钱?”文拯问道。 “威哥说了,交个朋友,您觉得值多少,就给多少。”这人笑呵呵道,说着,还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 “阿威转性了?”文拯有些意外,揶揄一句。 这人笑了笑,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凑过来,一副要在耳边密语的样子。 文拯不疑有他,自然而然把耳朵凑了过去。 他隐隐问道一股刺鼻的酒精味,却也没有在意。 “噗!” 就在这时,这人猛地一口“水”喷了出来。 轰! 他刚才喝的“水”根本没有咽下去,而是含在嘴里。 而且,他喝的也不是水,他装在矿泉水瓶里的,分明是一瓶高纯度酒精! 酒精一遇到打边炉里的明火,立刻爆燃起来。坐在桌边的文拯刚被酒精喷了个满头满脸,此刻顿时遭了秧,刹那间,蓝色火舌便吞没了他。 “啊!”文拯惊叫一声跳了起来,但这人早有准备,当下把手中瓶里的酒精往文拯身上没头没脑地泼洒下去。 轰! 火苗彻底吞没了文拯的身体。 “啊啊啊啊……”文拯终于出惊恐、痛苦的惨叫。 他拼命挣扎扑打,但哪里管用? 门外的小弟听到里面的动静,就要闯进来,那杀手却提前一步抵在门后,阻止小弟们冲进来。 文拯倒地,痛苦翻滚扑打,凄厉惨叫着。 但哪里还管用? 他很快就痛晕过去,然而熊熊烈焰,却依然在他脸上、身上燃烧。 砰! 门被从外面大力撞开。 一群古惑仔冲了进来,那个杀手被撞翻在地,刚要起身,就被一群人围住一顿圈儿踢,再没能爬起来。 “水!水!快拿水!”文拯的头马惊慌大叫着。 很快有小弟端了一盆水,泼在了文拯的身上。 轰! 半个房间都烧了起来,小弟们跳脚尖叫着,争先恐后逃出了房间。 此刻,文拯已经五分熟了…… 与此同时,钵兰街,大商按摩房。 老板满脸谄媚指着一边丰入肥屯的女郎介绍道:“甘地哥,刚从暹罗进口回来的,血统纯正,条子正,盘子顺,最关键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绝对是帝王般的享受啊!” 甘地猥琐的眼神从上至下在这个女人身上扫过,满意点头:“好,就她了,留下吧。” “哎哎,那您慢慢享受!”老板笑呵呵走出门去。 暹罗美女嗲嗲地说了句“萨瓦迪卡”,就扭着胯款款而来,极尽挑逗之事。 不一会儿,甘地就色授魂与。 然后,一根钢丝狠狠勒住了他的脖子。 甘地猛地睁眼,眼珠陡然凸出,想要说话,却吐出舌头,整张脸都狰狞扭曲起来。 他拼命想要扯掉自己脖子上的钢丝,但渐渐的,他失去了所有力气,四肢无力地垂了下去。 甘地和文拯死亡的同时,他们的几个手下也开始有条不紊地清除异己,抢班夺权。 值得一提的是,文拯的手下那边,有倪老三压阵;而甘地这边,陈永仁面无表情地跟在出卖大佬的小弟身后,为他摆平一切搞不定的障碍。 等甘地文拯被杀的消息酵出去的时候,倪永孝已经暗地里悄然接手了两位大佬的所有地盘。 也在此同时,美容院。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服务员恭敬捧着手机,把它递给正在做面部spa的玛丽手里。 “喂?” “喂,玛丽姐,我号码帮阿威啊!” “什么事?” “呐,玛丽姐你这么有眼光,在我这里办了VIp,有关于你的消息,我自然要先告诉你咯!”电话那头的阿威笑呵呵道,“我拿钱做事,童叟无欺的!” “关于我?什么消息?”玛丽问道。 “上个礼拜天,你在观塘一家酒店见了和记的建明哥,对不对?”阿威问道。 玛丽猛地睁开眼睛,身子骤然紧绷。 0209、玛丽的恐惧 “是又怎么样?”玛丽故作平静,“建明以前跟过我,我找他谈一笔生意,不行吗?” “行,当然行。”阿威笑呵呵道,“你们谈什么都行,谈情说爱,都跟我无关,只不过你们见面的事情,还有别人也感兴趣,还拍了你们的照片哦,想不想知道是谁啊?我给你打八八折!” 还有人感兴趣? 是谁? “不就是鬼头罗咯?”玛丽故作不屑。 “不是他。”阿威没有玩悬念,直截了当告诉她,“我可以告诉你……” 话说一半,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嚣,阿威的声音陡然停下。 “喂?”玛丽皱眉。 “你说什么?消息确定吗?”那头传来阿威的惊呼。 玛丽眼中显出不耐烦之色,显然,那边阿威这句不是跟她说的。 又过了一阵子,那边阿威的声音才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玛丽姐,还在吗?”阿威的声音有些颤抖,“出大事了!是关于你们新记的!” “又想卖我多少钱?”玛丽嗤笑一声道。 “不!这条免费!”阿威道,“甘地和文拯死了!就在刚才,几乎同时,两个人一个被活活烧死,一个被活活勒死!” 玛丽眼睛瞬间瞪得浑圆,她再也躺不住了,“噌”地一声站了起来。 “谁干的?”她急促问道。 “十万块!”阿威开价。 “五万!”玛丽还价。 “成交!”阿威一锤定音,声音带着轻快,“是倪永孝,这家伙太狠了,前脚杀了人,后脚就派倪老三和黑脸仁接收了文拯和甘地的地盘,干净利落!” 玛丽噗通一下跌坐下去,脸色惨白,她颤声问道:“我、我老公呢?” “他?没听说唉,我可以打听一下。”阿威道,“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已经不安全了,怎么样?要不要提供保护服务?八八折哦?” 玛丽想到之前阿威要卖给她的消息。 “还有谁知道我和刘建明见面?”她急促问道。 “这条信息涨价了。”阿威坐地起价,“得加钱,玛丽姐!” “十万块!说!”玛丽咬牙叫道。 “大气!”阿威的语气更轻快,“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倪永孝,跟着你们的鬼佬,跟倪永孝也见过面。” 玛丽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恐惧填满。 “玛丽姐,要提供保护服务吗?”阿威再次问道。 “不用了!”玛丽颤声道,“我的消息我买断过,你不可以再卖给别人,谁都不行!” “当然!”阿威的语气有些不高兴,“我是有职业道德的,玛丽姐,你是我的VIp,我当然会替你保密。” “那就最好!”玛丽咬牙吐出最后四个字,然后挂掉了电话。 接着她立刻给自己的老公韩琛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那边接起。 “老公,你在哪儿?”她焦急问道。 “哦,正要给你打,”电话那头韩琛笑道,“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我现在在机场,去暹罗。” “去暹罗?”玛丽急了,“去暹罗做什么?谁让你去的?” “去做事嘛!当然是社团让我去的咯。”韩琛笑嘻嘻道,“放心,我不会乱搞的!” “你知不知道,甘地和文拯死了!”玛丽道。 韩琛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么快……”他喃喃道。 “琛哥!琛哥!登机啦!”不远处,傻强举着牌子大喊。 韩琛回过神来,看了傻强一眼,边往过走边道:“出来跑,迟早要还的,怪他们命不好……” “什么命不好!”玛丽打断他,焦急道,“你知不知道,是倪永孝干掉他们两个的!” 韩琛脸色一变,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你听谁说的?这种事不要乱说啊!” “我没有乱说!”玛丽道,“你知不知道,他也想干掉你!” 韩琛无奈一笑,道:“别听人乱说,怎么会呢?” 他根本不信,他觉得倪永孝调走自己,最多就是收走一些自己的地盘,削弱自己的影响力,根本不至于也没必要杀了自己。 他是新记唯一一个还听倪家话的大佬,倪永孝完全没有道理自废武功。 “琛哥!快点啊!”那边傻强又在叫。 韩琛看了眼,道:“这件事你别管了,最近少出门,在家等我回来,就这样。” 说罢,韩琛直接挂掉电话,向登机口走去。 “喂喂喂?”玛丽在另一头焦急大叫,再拨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这年头,机场、火车站绝对是信号最差的地方,打不通电话,再正常不过。 玛丽焦急拨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有拨通,只好放弃。 她面色阴晴不定,最终,拨通了一个两年来都没有打过的号码。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玛丽深吸一口气,道:“倪永孝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电话这边的苏乙本来在看账本,听到这话,顿时意识到对方是谁,精神猛地一振,脸色微变。 他拍了拍手下财务总监的肩膀,指指账本,示意他继续对账,然后站起身往外走去。 到了门外,他看着夜色,这才再次开口:“怎么回事?” “我有我的消息来源,总之**不离十!”玛丽急促道,“当初我帮你杀了倪坤,但你答应我的事情,却没有兑现,阿继,这两年来,我都没说过什么,但这次,你得帮我!” 苏乙脑海中念头百转。 当初他杀倪坤,的确是利用了玛丽,至于当初答应玛丽的条件,也纯属为了骗这个女人出手罢了,根本就是随便说说。 倪坤死后,苏乙不但招安了动手杀人的刘建明,还弄死了国华和黑鬼,摇身一变,成了倪家的恩人。 玛丽到底是个女人,被苏乙挑唆杀了倪坤后,正患得患失,又惊又怕,一看苏乙手段了得,生怕苏乙把她卖了当替罪羊,也不敢来找苏乙。 就这样提心吊胆过了两年。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但苏乙却没有鄙视她的意思,因为这女人对她男人的感情,是真的值得尊重的。 他现在关心的不是倪永孝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样。 他关心的是,玛丽是怎么露馅的? 是的,他敢肯定,事情肯定是从玛丽那边露馅的。 “你最近见过建明?”苏乙突然道,“你跟他提起过杀倪坤的事情?” 电话那头顿时沉默下来。 苏乙也顿时心中了然,忍不住摇摇头,道:“你在哪儿?” 0210、风急雨骤 “喂?吉米,在哪儿?……你现在放下手头的事情,去屯门接一个女人,是韩琛的老婆,度要快,可能有人要杀他……对,很紧急,地址是……接到人,你把人安顿好,然后来找我。” “喂?飞机,在哪儿?……你现在去找建明,他现在很可能有危险……我没事,把建明平平安安带过来。” “喂?大头?有事啊,带上信得过人,拿着仓库里压箱底的家伙,来找我,不要惊动任何人,记得隐蔽点……不要问了,你来就行!” “喂?6sir,我罗继……我知道你已经不是我联络人了,那又怎样?现在我有危险,你帮不帮我……哈哈,就知道你讲义气,是这样,我怀疑倪永孝已经知道两年前真相了,对,他一定会动手杀我,我知道你在他身边有卧底,我想知道他的安排……当然困难,不困难我为什么找你。对不对?帮帮忙,江湖救急啊大佬!派伙计暗中保护?以监视的名义?也好,好!这次我能活下来,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贿赂?怎么可能是贿赂!同事之间表达情意嘛,哈哈……” “喂?阿威,我罗继,最近生意怎么样……他们不买你的VIp,是他们没眼光而已,对了,有没有我的消息?没有?真的?当然,我当然相信你的职业道德……新记的消息?不不不,我不买,我知道倪永孝杀了甘地和文拯……我给你打电话,是想问你我的会员是不是快到期了?还有三个月啊?没关系,我提前续费……呵呵,不用谢,我们老朋友嘛,当然要支持你的生意,记得我们两年前的约定吗?那就好我相信威哥你的职业道德……当然,如果真的生,我会加钱,不会让老朋友吃亏……” 打了一连串电话,苏乙犹自不放心。 他不确定,倪永孝会不会对自己动手,但这种可能是存在的,他不得不做好完全防备。 还有没有纰漏? 他仔细思索。 他现在在自己的老巢,外面全是自己的心腹小弟,只要他不出门,按理来说,一定是安全的。 所以,如果倪永孝现在就已经找人动手杀自己,杀手要么在外面埋伏,要么就是调虎离山。 就在苏乙思索种种可能的时候,一个小弟找到了他。 “继哥,天哥想见你,现在人在外面。” “阿天?”苏乙回过神来,“这么晚了,他来找我什么事?让他来吧。” “好。”小弟转身就要去叫人。 “等等!”苏乙突然叫住了他。 …… 另一边,阿威挂掉电话,美滋滋一拍巴掌,激动自语:“大客户啊,大客户!真不愧是我的大客户!” “什么事?”他回头问道。 “新记的人想见你。”小弟道。 “新记?”阿威心中一动,“来的是谁?” “倪三叔。”小弟道。 阿威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叫他进来。”他沉声道。 两人见面,一阵商业互吹,开始直入正题。 “还记得两年前,我来找你做过的事吗?”倪老三笑着道。 阿威的笑容缓缓收敛,看着他。 “两年前,我取消了订单,现在,我需要你继续。”倪老三似笑非笑,“怎么样,有没胆子接这单?” 阿威皱眉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一笑道:“接,干嘛不接?有钱不赚是傻子嘛!” “开个价吧。”倪老三道。 “这次我不跟你谈。”阿威笑呵呵看着他,“我知道你只是个传话的,我要见正主。” “有这个必要吗?”倪老三皱眉,“不会少你钱的。” “respect,我要respect!”阿威指着他道。 “什么意思?”倪老三眉头更紧,“说中文!” “你们这些没有文化的人,就是不懂得尊重别人。”阿威叹了口气,“那个人现在身份非同一般,我得要个保险,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卸磨杀驴?” 倪老三刚要开口,阿威止住他道:“哎?你就别说了!你就是个跑龙套的,拜托,埋单都不是你的钱,你跟我谈什么谈?去打电话吧,不然什么也别说,直接走人!” 倪老三眼中闪过努色,狠狠瞪着阿威,半响才咬牙道:“等着,我现在就打电话!” 他走出房门,去打电话了。 阿威见他出去后,笑容立刻收敛。 他招手示意小弟过来,压低声音道:“去拿我的避弹衣,还有,准备家伙!” 不一会儿,倪老三重新回来了。 “如你所愿,跟我走吧。”倪老三嚼着口香糖,摆摆脖子,“阿孝答应见你了。” “哇,大人物召见,我好激动啊!”阿威兴奋搓搓手,“走走走,快走!” 刚到门口,他又停下,回头对倪老三道:“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倪老三:“???” “算了我去换一身。”阿威摆摆手转身就朝里屋走去,“等我,很快的!” “哎,没这个必要吧!”倪老三急忙喊道。 “靠!我还想沐浴斋戒再去见面呢,他是我偶像,我很崇拜他的!”阿威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砰! 他摔上了门。 倪老三无语地呆在原地,耸了耸肩膀。 美容院, 玛丽还在原屋等待,焦急地转来转去。 她遵照苏乙的提议,把美容师和服务员都支出去了,门也反锁了。 但这样慎而重之的做法不但没让她放心,反而让她更恐惧。 因为她现在还抱有侥幸,觉得倪永孝也有可能还不知道那件事…… 咚咚咚! 门被敲响,门外传来服务员的声音:“尊贵的贵宾,我来加点热水。” “不是说过了吗?我没叫你们,什么也不用!”玛丽不耐烦道。 “可、可是,房间里没热水的呀……”服务员结结巴巴道。 “滚!不要让我说第二遍!”玛丽大骂道。 门外突然没了声响。 就在玛丽以为人已经走了的时候,突然,只听“咚”一声撞击的声音后,似乎传来有人倒地的动静。 她瞬间头皮麻,瞪大了眼睛,缓缓盯着大门。 砰! 下一刻,大门突兀被从外面狠狠撞开! 随之撞进来的,还有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 他一进门,二话不说就冲到了玛丽跟前,一把扼住玛丽的喉咙,粗暴地把她掀翻在地。 0211、加钱 刘建明一边讲电话,一边走出办公室。 “晚上做了什么好吃的……猪肾汤?哇,不是吧,这么补?你想做什么?哈哈,应该这么问,你想我做什么?” 他眼角含着快乐和幸福的笑意,一边阔步往出走,一边不断给办公室里的人招手示意。 快到门口时,他停下,对电话里道:“marry,等我会儿。” 他捂住听筒,抬起头大声道:“今天先到这里吧,大家辛苦,都先回家吧!” 满办公室忙碌的人闻言顿时欢呼起来。 刘建明嘴角勾起,道:“但是明天中午之前,所有的账目一定要清楚明了,继哥要来查账的,明白?” “放心吧建明哥!” “明天肯定搞完咯!” “一定没问题!” 下面的人纷纷叫道。 他笑了笑,把电话放在耳边,转身推门而出。 “marry,还在吗?” 一年前,他遇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也叫玛丽的女人。 和那个玛丽不同的是,这个女人对他来说不再是朦胧的。 他很珍惜这段感情。 乘电梯坐到地下车库,刘建明径直往自己的车位走去。 其实这两年来,他都分不清自己到底算是混社团的,还是做生意的。 开公司做老板,但手下的人不叫他刘总,而是叫他建明哥。 有大佬有小弟,但每天的工作是跟人谈生意,赚正经的钱。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好人,还是坏人。 不过他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他不愿轻易做出改变。 空旷昏暗的地下车库,刘建明的脚步声清晰回响。 他嘴角含笑,听着女友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说着今天写的小说情节。 他浑然没有注意到,一个黑影悄然无息快步从他身后靠近,手中握着一把一尺长的尖刀! 五米! 三米! 一米! 黑影一手向前就要抓住刘建明的肩膀,握刀的手,向后微微扬起。 …… 徐天走进苏乙办公室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大佬坐在办公桌后,笑呵呵看着他。 “继哥!”徐天笑着打招呼,“这么晚,还在忙啊?” “官仔森留下的烂摊子,千丝万缕,很多帐要重新做清楚。”苏乙笑呵呵道,他向面前的沙努努嘴,“坐啊。” “好啊。”徐天坐在了他对面。 “找我什么事?”苏乙问道。 “是冷佬的事情。”徐天无奈道,“他不肯让出铜锣湾的场子,他是叔父,我也拿他没办法。” “你有没有告诉他,该给的补偿,我一分都不会少?”苏乙问道。 “当然说过。”徐天道,“但是他还是不肯,继哥,我想能不能您亲自跟他谈谈?我辈分小,他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您的面子,他一定会给!” “好,我会给他打电话。”苏乙笑呵呵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约了冷佬到凤翔楼。”徐天赔笑道,“继哥能不能赏脸,一起到凤祥楼吃个饭?酒菜我已经订好了,而且您累一天了,就当吃夜宵咯。” 苏乙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皱眉,道:“太晚了,算了吧?” “求你啦继哥,给个面子好不好?”徐天笑嘻嘻作揖,点头哈腰,“吃个饭嘛,您什么都不用说,冷佬就知道您的态度啦,我这边,也就好做事嘛继哥!” 苏乙缓缓点头:“也好,你先去走廊等我,我打个电话就来。” “多谢继哥给我面子,哈哈,那我先出去等您!”徐天开心道。 他退到门口才转身,一出门,笑容顿时收敛一空,抹了把额头,这才察觉到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 …… 天星码头。 两个车队迎面行驶在集装箱货柜之间,最终相向而停。 阿威下车,笑呵呵走到对方车队跟前,弯下腰来。 头车后座降下车窗,露出倪永孝微笑的面孔。 “久仰大名,初次见面,十分荣幸。”他笑着对阿威道。 “我才十分荣幸啊孝哥!”阿威哈哈大笑,“早就想认识你,但是我没身份没地位,连见你的资格都没有,这回总算见到真人了,哈哈!” 倪永孝微笑,等阿威笑声渐歇,这才道:“我的委托,你都知道了,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开口,我能满足,一定尽量满足。” “好,孝哥爽快,我也不兜圈子了!”阿威一拍大腿,“其实我只是想问一句,一定要杀罗继吗?还有没有得谈?” 倪永孝的眼神顿了顿,道:“你跟罗继……” “别误会,我跟他仅限于业务往来,没有多余的交情。”阿威急忙解释,“只是他还欠我钱没还,如果真要干掉他,那我的帐就收不回来了。” “他欠你多少钱?”倪永孝笑了笑。 阿威伸出两根大拇指。 倪永孝点点头:“这钱我出了,还有问题吗?” 阿威叹了口气,道:“看来是一定得杀了他咯?” 倪永孝笑着凑近,道:“今晚就动手,做完事后,立马结账,绝不拖欠。” “今晚?”阿威皱眉,“太急了吧?他是和记话事人,身边随时跟着一大堆小弟,我得有完全的计划,否则死的就是我!” “我会把他引出来,给你创造机会。”倪永孝道,“你要做的,就是到了地方,开枪干掉他!” “你们既然能做到这一步了,干嘛不自己动手?”阿威问道。 “因为我更相信你的专业。”倪永孝道。 阿威怔了怔:“这倒是,我的确是很专业的。” “我会让三叔给你做后勤,你开枪之后,找他收钱。”倪永孝道,“规矩我懂,只要一开枪,不论成与不成,钱都给你。还有问题吗?” 阿威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倪永孝歪歪脑袋:“说说看。” “你为什么不买我的VIp?”阿威看着他,认真问道。 倪永孝怔住。 下一秒,阿威突然掏枪对准倪永孝的脑袋。 砰! 枪响! 一枪爆头! 子弹穿过倪永孝的眉心,直接掀掉了他的后脑勺头盖骨,脑浆血液喷了一车! 阿威动作不停,开了第一枪之后,立马调转枪口打死了司机和副驾上坐着的保镖。 砰! 倪老三从后面向他开枪,正中阿威后心。 “呃啊!”他杀猪般惨叫着,呲牙咧嘴回头就“砰砰”两枪。 倪老三僵住。 砰砰砰! 阿威的小弟连开三枪,彻底干掉了他。 砰砰砰…… 下一刻,这里枪声大作。 阿威的小弟,倪永孝带来的人,倪老三带来的人,互相开枪,乱作一团。 尽管穿着避弹衣,但子弹打在身上还是非常疼的。阿威一边开枪,一边呲牙咧嘴地咬牙:“加钱!一定要加钱!玛德……” 砰砰! 0212、生死之际 玛丽的意识已开始渐渐模糊。 平日里再威风八面,她也只是个女人,这是事实,没得改变。 她摆脱不了扼住自己喉咙的一双铁臂。 她的鼻涕和眼泪不自觉喷涌而出,眼前这个男人狰狞扭曲,又带点戏谑残忍的笑容,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就要死了吗…… 这一刻,绝望和恐惧其实更让她窒息。 砰! 一只灭火器狠狠砸在杀手的后脑勺上。 吉米微微喘息着,高高举起灭火器,一下又一下,把这个杀手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 他的小弟们这才跑进来。 吉米靠在墙边,扔掉灭火器,指着地上的杀手,累得只说出两个字:“带、带走!” “咳咳咳……” 另一边,玛丽如溺水般剧烈咳嗽着,泪雨滂沱。 她身子抖得厉害,她贪婪呼吸着新鲜空气,劫后余生的感动,充斥着她的内心。 过了许久,她才停止咳嗽。 吉米从后面递过一张纸巾给她,不带感情地道:“继哥向你问好,玛丽姐。” …… 地下车库。 刘建明已察觉到不对。 当杀手的手从后面抓住他左肩的那一刻,他并没有下意识转身,而是猛地警醒,突然向前扑倒,挣脱了杀手的手臂! 下一刻,杀手的刀子刺穿了他原先位置的空气。 刘建明顺势翻滚爬起,杀手一击不中,立刻追击而来。 跑不掉! 等刘建明爬起来,那杀手已距离他不足两米远,他立刻做出正确判断。 “啊啊啊……” 这一刻刘建明红了眼,怒吼着迎了上来。 哗! 刀光闪过,杀手狠狠一刀刺过来,刘建明尽量一躲,但刀子还是刺穿了他的身体。 剧痛的刺激,仿佛激了他的潜能,他死死箍住杀手的手臂,不让他拔刀,然后狠狠一脑袋撞了过去。 咚! 杀手闷哼一声,被撞得一个踉跄,倒退几步。 尽管受伤,但刘建明还是第一时间扑了上去,挥拳打向杀手的脸。 砰! 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得杀手再次踉跄倒退。 刘建明得势不饶人,就要上前继续扩大战果,抢占先机,掌握局势。 但—— 刷! 杀手再次从后腰拔出一把刀来,猛地往前一划。 刘建明躲避及时,没有被划个肚烂肠断,却仍被划破皮肉,鲜血瞬间浸透一大片。 杀手有些羞恼,挥舞着刀子,扑了过来。 这一刻,刘建明满心绝望。 嗡…… 突然,一辆车子疯了般窜入地下车库,向这边径直冲来。 几乎已经触碰到刘建明身体的杀手顿时被吸引到注意力,转身看去。 这一看,顿时亡魂大冒! 这辆车根本没有任何要减或者停下的趋势,反而加大油门,径直向这边冲撞而来。 杀手再顾不得自己的任务,抛下刘建明就向一边扑倒。 哪知车子反应极快,他往左扑倒,车子也第一时间往左转向,直接从他身上碾了过去,撞在另一辆车上。 吾儿吾儿吾儿吾儿…… 刺耳的汽车警报猛地响了起来,伴随这那个杀手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车子副驾驶车玻璃降下来,刘建明这才看清飞机的脸。 他松了口气,无力地跌坐下来。 飞机挂倒挡,狠踩油门,汽车碾着杀手倒出数米开完,然后他换挡,对着已经倒地动弹不了的杀手,再次狠狠撞了过来。 “不……” 轰! 在杀手绝望惊恐的凄厉叫声中,车子顶着奋力跃起的杀手,狠狠撞在了一根柱子上。 那杀手的叫声戛然而止,当场被撞得没有了人样。 飞机跳下车来,走到刘建明跟前,面无表情一扬脖子:“还能不能走?” “叫医生啊!”刘建明喘息着道,“我流了好多血。” 飞机看了眼他的伤势,道:“死不了的,继哥要我带你去见他,我让社团医生也赶过去。” “继哥让你来救我?”刘建明满心疑惑,“到底怎么回事?” 飞机耸耸肩:“谁知道。” 他上前一把拽起刘建明:“走了,这里我会叫人来收拾。” “靠!嘶……你特么慢点!飞机我草拟舅舅!”刘建明吃痛,气得大骂起来。 “嘿嘿嘿……”飞机出略带得意的笑声,“你车在哪儿?” “扑街,王八蛋,我是伤员,你特么能不能温柔一点!”刘建明接着骂。 “艹,这么娇气,你是不是男人?”飞机道,“好了别闹了,车钥匙!” “是谁在闹?靠!你个暴力筋肉男!”刘建明没好气叫着。 …… 凤祥楼。 苏乙在包厢里见到了冷佬。 一番寒暄后,两人落座。 徐天很殷勤,也很会来事,忙前忙后,为苏乙和冷佬端茶倒水,说着一些彩虹屁的话。 场面很是热络。 接着他端起酒杯,给每人敬酒三杯,表示尊重和感谢。 “继哥,冷叔,小弟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我先表个态,无论您二位谈出什么结果,我都接受。”徐天赔笑着道,“你们能给我面子,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苏乙笑呵呵对冷佬道:“冷叔,既然阿天这么有诚意,我们就谈谈?” “也好。”冷佬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但是阿继,我就剩下铜锣湾这几个场子养老,社团总不能让我连养老的地方都没有吧?” “当然不会,”苏乙笑呵呵道,“我做事,冷叔你还不放心?” “那倒是!”冷佬哈哈大笑,“阿继你做事一向公道大方,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冷叔,继哥,你们慢慢谈,我去看看菜做好了没有。”徐天笑嘻嘻起身,识趣地退了出去。 等他一出门,冷佬不禁抱怨道:“阿继,我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也没想占着铜锣湾的地盘不松手,场子我可以交出来,但留点股份给我,这点要求不过分吧?徐天什么都不想给我留,让我怎么办?” 苏乙笑眯眯拿起电话拨号,等他说完,把电话放在耳边,道:“冷叔,我先打个电话,不好意思。” “好。”冷佬耸耸肩,端起茶杯喝茶。 “在哪儿?”电话接通,苏乙问道。 “我刚看到阿天进了厕所。”电话那头,传来大头的声音。 “悄悄跟过去。”苏乙道,“如果听到他在打电话,直接做事。” “明白。” 0213、谨慎第一位 挂了电话,苏乙看向瞠目结舌的冷佬,笑眯眯道:“冷叔,您接着说。” 冷佬愣了半天,才忙不迭道:“好,好,我、我……我刚说到哪儿了?” “您说到,徐天什么都不想给你留。”苏乙提示道。 “对对对,是啊。他、他……”冷佬神色有些恍惚,最终还是一咬牙问道:“阿继,你刚才说要做事?到底生了什么?” “什么都瞒不过冷叔,”苏乙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出了二五仔,我让大头做事,清理门户。” “是——阿天?”冷佬诧异道。 “是啊。”苏乙摇摇头,“兄弟一场,我不曾亏待过他,真是何苦来哉。” 卫生间。 徐天打倪永孝的电话,半天都没人接。 “怎么搞的?”他有些焦躁地嘟囔着,推开隔断的门走了出来,一抬头,他就看见了大头。 大头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徐天心猛地一跳,但下一刻就镇定下来。 电话没打通,他什么也没说。 “大头哥,这么巧?怎么你也在这儿?”他笑呵呵打招呼。 大头嚼着口香糖,从上到下打量他一遍,缓缓道:“自入洪门,必要以忠心义气为先,如同一体手足之情,不得妄分彼此,如有不遵此例,不念此情,心有逆伦,谋害香主,行刺兄弟者,死在万刀之下。” 徐天眼露茫然:“什、什么?” 大头退后一步,摆摆手。 “我去尼玛!”身后两个小弟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恶狠狠各自一拳打向徐天。 五分钟后,徐天满脸鲜血倒在小便池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啐!”大头连同口香糖,一口唾沫吐在徐天的脸上,拨通了苏乙的电话。 “继哥,他的确在给别人打电话。”大头汇报道,“人我控制住了,您要见见他吗?” 电话那头,苏乙微微沉默,道:“算了,不见了,给他个痛快。” “明白。”大头挂了电话。 他看向徐天,徐天也抬起头看向他。 “继哥不想见你。”大头道,“天仔,生死有命,是你选了这条路,别怪继哥,也别怪我。” 徐天眼神黯淡下去,他缓缓点头道:“告诉继哥,是我对不起他,我欠他的,下辈子,我当牛做马还他。” 大头看着他缓缓点头。 “做事吧。”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两个小弟上前,一个按住徐天的双臂,一个用绳子勒住他的脖子,猛地一拉。 刚开始徐天并无反抗,但窒息的时候,他下意识猛烈挣扎。 两分钟后,徐天渐渐失去了声息。 大头回头看了一眼,走出了卫生间。 门外还有两个小弟守门,见了他急忙打招呼。 “帮他们两个处理干净。”大头吩咐一声,打通了苏乙的电话。 “继哥,送走了。” 他对电话那头说。 电话那头微微沉默,一个字也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包厢里。 苏乙默默端起一杯水酒,撒在了地上。 “一路走好……”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冷佬看着这一幕,心砰砰直跳。 半响,苏乙才回过头来,对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冷叔。” “没、没事的。”冷佬急忙回道。 “其实收回场子,是我的意思。”苏乙突然道,“不过阿天可能没说清楚,我不是白拿走,给钱的,比如白石歌厅,三十多间包房,生意也还不错,一年到头,各种收入算下来,差不多两百多万的样子。” “我有两个方案,第一,一千万,钱货两讫;第二,五百万买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他对冷佬笑了笑,“不过我会对场子进行改造,以后怎么经营,我说了算。” “尽管考虑一下冷叔,这个不是强迫。”他温和道,“我们有商有量,以和为贵。” 冷佬面色阴晴不定,半响,突然问道:“双番东在西贡那边的场子……” “吉米跟他谈过了。”苏乙笑呵呵道,“他已经卖给我了。” 冷佬长长吐出一口气,勉强笑了笑,对苏乙举起酒杯:“那我也卖了,阿继,我知道你不会亏待我的,社团的事情,以后再跟我无关了。” “我当然不会亏待冷叔了。”苏乙笑呵呵举杯,“以后一起饮茶啊,冷叔?” 当! 两个酒杯,碰在了一起。 苏乙走出凤祥楼的时候,接到了阿威的电话。 “喂,继哥!” “威哥?”苏乙道,“怎么,有关于我的消息吗?” “大惊喜!”阿威咬牙道,“你得给我包一个大红包!这回为了你,我亏大了!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吗?跑路去湾湾啊!大佬!” “这么严重?”苏乙有些诧异了。 “两年前,钵兰街,四百一十万的委托,我完成了!”阿威一字一字道。 苏乙心头巨震,下意识停在原地,半响说不出话来。 两年前,倪永孝曾买通阿威,让他杀了苏乙,但因为苏乙成了邓威的小弟,倪永孝取消了委托。 但这件事却被苏乙从阿威的只言片语中分析出来,猜到了真相。 当时苏乙就花了四百一十万布了委托,如果倪永孝再委托阿威杀他,这四百一十万,就是买命的钱。 买的是倪家全家的命! 但如果倪永孝不找阿威,苏乙这笔钱就白花。 “冚家富贵,一个不少!”阿威在那边接着道,“该做的我都做了,继哥,你这单,值!” 苏乙勉强压下自己心头震撼。 直到前一秒,他还满心在考虑怎么对付倪永孝,倪永孝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巨大压力,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让他每一条神经都紧绷着。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慎而重之提防的大敌,居然会死得这么戏剧化,这么轻而易举。 “给我个账户,我会再打一千万给你。”苏乙回过神来,“威哥,合作愉快,祝你一路顺风!” “好!继哥,冲你这句话,以后你就是我阿威最好的朋友!”电话那头的阿威大喜,“等我安顿下来,我会留给你一个号码,以后有事,尽管打电话。” 苏乙笑笑,挂了电话。 他没有问阿威跑路要不要帮忙,或者为什么要跑路,因为他很清楚,阿威不是怕警察,也不是躲风头,而是在防他杀人灭口。 出来跑的,谨慎第一位。 0214、汇报 苏乙很快就接到了6启昌的电话。 “倪永孝死了,还有倪老三,天星码头上躺了二十一具尸体,是不是你干的?” 阿威整这么大场面? 苏乙暗自心惊。 “不是我。”他道,“我也刚接到消息。” “这么说,你肯定知道是谁咯?”6启昌问道。 苏乙沉默。 “谁做的?”6启昌追问。 “我不想说。”苏乙叹了口气,“你自己去查吧,不难查到的。” 其实说了也没什么,如果阿威做得够干净,警察也拿他没有办法。但苏乙宁愿6启昌自己查到真相。 “你现在越来越不像一个警察了!”6启昌嘟囔了句,“给许sir打电话了没有?” “没有。”苏乙答道。 “就知道你没打。”6启昌叹了口气,“阿继,今夕不同往日了,许sir从我手上接手了你的关系,以后你跟他事事都要勤沟通,免得产生误会,我信你,不代表所有人都信你。我可以支持你,但不代表警队真的就支持你!赶紧给他打电话吧,免得他以为你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是掏心窝子的话,苏乙听进去了。 “好,我这就给他打。”他说,“说真的,我在你这里经常先斩后奏,你有没有觉得我没把你放在眼里过?” “有啊,”6启昌道,“不过我也没把你放在眼里,所以我们扯平了。” 苏乙就笑了。 “谢了。”他说。 “你以后好自为之吧。”6启昌道。 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道:“这次我安插在倪永孝身边的线人也被牵连,惨死当场,损失惨重啊……” 陈永仁死了? 苏乙吃了一惊。 警方卧底在倪永孝身边的,不就是陈永仁吗? 阿威把陈永仁也干掉了? “算了,不说了,就这样。”6启昌似乎是随意了句牢骚,立刻转换话题,“记得给许sir打电话,要勤沟通,臭小子!” “知道。” 挂了电话,苏乙消化着刚才6启昌透露的消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如果真的是陈永仁死了,6启昌的情绪——似乎太平静了些? 他没有半点悲伤的语气,很不正常。 当然,也可能是隔着电话,苏乙没有感受到。 他脸色阴晴不定,想了片刻,然后拨通了许一凡的电话。 “许sir,我是阿继,有事跟您汇报……” 电话里,苏乙没有说他和阿威的交易,也没说倪永孝要杀他的事情,只是说收到倪永孝和他手下的两个大佬都被人干掉的消息,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打进尖沙咀。 电话那头的许一凡十分吃惊,忙详细追问,但苏乙都以不知道为借口推脱掉。 “阿继,不会是你做的吧?”许一凡沉默片刻,笑呵呵道,用开玩笑的口吻,“新记的大佬都死光了,号码帮的人也被你全都赶到新界大澳一带,怎么看这件事你最占便宜。” “我都怀疑是我做的。”苏乙笑道,“但真的不是我,我怀疑是韩琛干的,这家伙杀了倪永孝,杀了甘地哥文拯,然后跑路了。” “韩琛……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许一凡嘀咕一声。 “我想如果我能打进尖沙咀,打垮新义安,对我们进一步控制社团有很大好处。”苏乙道,“不知道警队支不支持我这么做?” 许一凡呵呵一笑:“这样的话,岂不是你一家独大?” “我是港岛警察。”苏乙道,“再大,我也会记得我的职责。” 许一凡道:“阿继,我当然相信你了。你想打进尖沙咀,我当然没有问题,但是,得一个星期后。” “一个星期后?”苏乙皱起了眉头,一句“为什么”,差点脱口而出。 但话到嘴边他却咽下,只是隐晦道:“许sir,如果我出手,会很快稳定局面,因为没人能争得过我。但如果我不出手,各路牛鬼蛇神就都跳出来了,那尖沙咀就会乱成一片!而且万一这样的话,以后我出来收拾残局,也会困难许多……” “我看没那么严重吧?”许sir笑呵呵道,“阿继,你要相信警队维护港岛治安的能力,港岛太不太平,并不是完全寄托在一个出色的卧底身上。” “我没有这个意思,许sir!”苏乙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相信警队,相信伙计们,也要相信警务处的安排。”许sir道,“很多事情你并不明白,你只要记得两个字——大局。做事不顾及大局,好事也变坏事。” “明白了。”苏乙缓缓道。 “那就好,先这样,我会再给你电话的。”许一凡挂掉了电话。 苏乙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半个小时后,苏乙和他的手下们齐聚一堂。 社团的医生看过刘建明的伤势后,直接脱掉手套转身道:“送医院吧,他被刺穿了脾脏,要做大手术的,我这里不行。” 苏乙无语看向飞机:“他都伤这样了,你干嘛还带他来?” “你说过带他来见你的,继哥。”飞机道。 “死脑筋!”苏乙骂了句,转过头对面色惨白的刘建明道:“记住这个教训,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人,真以为做了大佬,就没人敢动你?” 刘建明勉强一笑,道:“继哥,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我?” “韩琛的老婆给我打电话,”苏乙淡淡道,“她说事情暴露了,让我去救她,我就猜到你有危险。” 刘建明吃了一惊,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这么说,是倪永孝要杀我?”刘建明道。 “他还要杀我。”苏乙摇摇头,“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个女人我也让吉米救下来了,我见过她之后,会送她离开港岛。” 刘建明看着苏乙道:“对不起继哥,我瞒着你见过她两次,但我誓,我绝对……” 苏乙笑着伸手止住他:“不用说,我如果不信你,干嘛让飞机去救你?” 刘建明脸上显出感动的神色。 苏乙拍拍他的手:“先去医院好好养伤,什么也别想了。” 又转头吩咐飞机:“交给你照顾了。” “是,继哥。” 飞机带着刘建明走了。 苏乙问吉米:“那个女人呢?” “在旁边房间里。”吉米道。 0215、我给你 “阿继,求求你,救救阿琛,现在只有你能救他!求求你救救他,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玛丽一见苏乙,就立刻扑上来抓住苏乙的手腕,急切哀求。 “他现在在哪里?”苏乙问道。 “暹罗!”玛丽急促道,“一个小时前我打电话,他才登机,现在应该在飞机上。” 苏乙点点头,转过头对吉米道:“联系咱们在曼谷那边的弟兄,在机场等着韩琛。” “好。”吉米看了玛丽一眼,出去打电话了。 “倪永孝死了。”苏乙回过头,对玛丽道。 玛丽刚松了口气,正准备感谢苏乙,却立刻被这句话震撼得目瞪口呆。 “他、他死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苏乙,眼中逐渐有了恐惧之色。 苏乙向前一步,用手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脑袋,让她面对自己。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韩琛会活下来。”他笑着道,“当年我们合作一场,现在我救你们夫妻两条命,咱们恩怨两清。” 玛丽浑身僵硬,呼吸急促,呆呆看着苏乙。 苏乙拍拍她的脸,轻声道:“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搞定这边的一切,然后离开港岛。” 玛丽回过神来。 “你跟韩琛,以后都不要再回来了。”苏乙道,“世界这么大,去哪儿都行。” “我……” 玛丽刚要开口,苏乙却做出闭嘴的姿势。 “这件事没得商量。”他说,“港岛不需要韩琛,我也不想杀人,明白吗?” 他笑了笑:“去医院看看建明吧,因为你,他差点连命都丢掉。” 说罢,再不等玛丽回话,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留玛丽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良久都一动不动。 吉米很快打完电话回来,向苏乙汇报,一切搞定。 “有话说?”苏乙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是啊。”吉米笑了笑,“继哥,这个女人在来的路上问我,你是不是想杀她。” 苏乙看了他一眼:“所以呢?” “所以我就猜,她是不是知道点不该知道的东西。”吉米道,“而她知道的事情,是不是对继哥你不利。” “是会对我不利。”苏乙笑了笑。 “那为什么要救她?”吉米皱眉。 苏乙想了想,对吉米道:“吉米,你觉得真的可以斩草除根吗?” “我觉得可以。”吉米不知道苏乙要说什么。 “我不觉得。”苏乙笑道,“做得越多,错得越多,有些事,过犹不及。” 如果做一个合格的枭雄,按理来说苏乙不但要灭玛丽的口,还要灭阿威的口,甚至是韩琛都要杀掉。 再心狠一点,刘建明都留不得,因为他对玛丽有种特殊的情感,而且还瞒着苏乙联系玛丽。 但苏乙从不相信打打杀杀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他也不信杀掉所有知情人或者潜在的敌人,自己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 最重要的是,苏乙一直告诫自己,自己可以心狠手辣,但永远不要狼心狗肺。 他可以很坏,但不能再变得更坏。 吉米自然不懂苏乙所想,他只是觉得苏乙的心有些软。 但正是因为这样,他反而更愿意跟着苏乙这样的大佬混。 “继哥,这次除了韩琛和陈永仁,新记的大佬全死了。”吉米道,“我们……” “你说谁?”苏乙陡然心神一震,看向吉米,“陈永仁没死?” “没有啊。”吉米奇怪看着苏乙,“我有小弟看到他带着几百个古惑仔去天星码头和条子对峙,然后全部都被警察抓进去了。” “确定没有搞错?”苏乙皱眉,沉声问道。 “确定。”吉米点头。 苏乙闭上了眼睛。 既然陈永仁没死,那为什么6启昌说他安排在倪永孝身边的线人死了? 他想到了6启昌将这件事时候的语气,想到了之前自己的猜测。 长长吐出一口气,道:“这几天约束弟兄们,什么也别做。” 吉米一怔:“什么也不做?那尖沙咀……” “先不要去管。”苏乙道。 吉米慢慢点点头:“知道了,继哥。” 整个和联胜,现在是苏乙的一言堂,他说什么都不做,那就意味着整个社团都不会有什么针对新记的动作。 韩琛在两个小时后打来电话,和记在那边的弟兄在接机口直接拦住了韩琛,阻止了他和暹罗人见面。 那边的弟兄遵照吉米的吩咐,直接订了转大马的航班,韩琛和傻强两个人,根本都不用出机场。 韩琛给自己的老婆打过电话后,呆呆地站了十多分钟,才给苏乙打了过来。 “阿继,是我,韩琛。”韩琛的情绪非常复杂。 “琛哥,”苏乙笑了笑,“怎么样,暹罗那边天气好吗?” “月朗星稀。”韩琛沉声道,“阿继,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救了我老婆。” “你应该恨我才对。”苏乙道,“两年前,我利用你老婆杀了倪坤,要不是这样,也不会有今天。归根结底,是我造成的这一切。” “我又不是第一天出来混。”韩琛自嘲一笑,“走马江湖,祸福自召,两年前,是我老婆自己动了杀人的念头,又不是你逼她这么做……今天我们夫妻两个大难临头,你明明可以袖手旁观,却出手救了我们,还给我们一条活路……算起来,是我们夫妻两个,欠你的。” “救命之恩,说谢谢就不必了,”韩琛顿了顿,继续道,“阿继,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在大马等着我老婆,然后一起去欧洲,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港岛去了。” “如果英文不好,也可以去内地。”苏乙笑道。 “我会考虑的。”韩琛道,“阿继,江湖路,不好走,我祝你,一帆风顺!” “如果你真的想祝我一帆风顺的话,”苏乙笑呵呵道,“那就把你打入警队的卧底名单给我。” 电话那头的韩琛顿时沉默下来。 “要退,就退个干净。”苏乙轻轻道,“这样你也放心,我也省心,大家都好。” “是刘建明告诉你的?”韩琛问道。 苏乙反问道:“重要吗?” “不重要了。”韩琛叹了口气,“好,我给你。” “这样多好?”苏乙笑道,“嫂夫人是个好女人,琛哥,遇上她,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很羡慕你。” “哈哈哈……”韩琛突然笑了起来,“谁让我这么帅?我都羡慕我自己!” 0216、局势 新义安所有高层大佬一夜之间死的死,消失的消失,群龙无。 经过一夜的酵,从第二天早上十点开始,油尖旺区就开始零零散散有了动乱的征兆。 到了下午,几万名古惑仔跟随着大大小小不同的头目,抢地盘,争名义,彻底打成了一锅粥。 全港岛的警察全部出动,却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根本无法阻止乱局。 所有地区警署里的古惑仔都关满了,警察依然从大街上源源不绝抓人进来,所有警署,都已负荷运转。 傍晚时分,动乱升级,有些古惑仔借机闹事,生打砸抢的恶性事件。 6启昌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局面,直接打给了苏乙。 “你搞什么?为什么还不出手?”他生气地问道。 “你以为我想啊?”苏乙没好气,“是那位特意吩咐不让我轻举妄动,要我等一个礼拜才行!” “为什么等一个礼拜?”6启昌不理解,“现在乱成这样,明明有办法却不用,什么意思?” “你自己去问他咯。”苏乙道,“顺便帮我问问,我现在升官了,有没有特殊津贴可以拿?” 6启昌那边直接挂掉了电话。 苏乙收起电话,眼神闪烁片刻,召来小弟吩咐道:“从今天开始,我要所有时政新闻的报纸,每天都要及时送过来!” “是,继哥!” “还有,叫吉米、飞机和大头来找我……算了,叫他们直接去医院看建明,我也过去!” “好,继哥。” 苏乙召集手下大佬,主要是想整合所有地盘捞偏门的场子,以集团公司的形式,统一管理。不再像是以前社团那样,山头林立,各管一摊,听调不听宣。 所以他才6续收回双番东和冷佬的场子。 鱼头标和大浦黑两位大佬的地盘他暂时还没动,近期也不会动,但清理掉这两个“封疆大吏”,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是苏乙早就有的想法,在做话事人之前,他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刘建明的保安公司,就是一次成功的尝试。 他计划把所有不合法的偏门生意,统归到一个堂口,或者说一家公司管理。 然后把所有合法的生意,统归到别的堂口。 未来条件成熟后,他会彻底抛弃所有偏门,社团就应该是社团,不应该是黑社会,他理想中的和联胜,将是一种现代集团公司和古老社团的结合体。类似一种结构严谨,联系紧密的商业联盟。 6启昌有没有去问许一凡,苏乙不知道,因为接下来几天,苏乙再没有接到过来自警队的消息。 油麻地、尖沙咀和旺角,这三个港岛最繁华的地方,这几天彻底沦为兵荒马乱的战场,从早到晚,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有古惑仔在街道上砍人。 新记的小头目们为了夺地盘上位,打出了狗脑子,不但动了枪,连汽车炸弹都搞出来了。 苏乙强势压下和记所有的蠢蠢欲动,开始亲自坐镇,整合改造社团内部的地盘,稳扎稳打缓慢推进。 不过苏乙并非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新记所有的消息,手下人随时都在跟他汇报更新,哪些头目做了什么,抢了那些地盘,杀了什么人,他知道得比警察都清楚得多。 他把所有得到的消息统统都汇报给了许一凡,后者虽然每次都耐心听完苏乙所说,但苏乙很清楚地觉察到,人家对他所说的一切根本不感兴趣。 至于苏乙什么时候能动手,还要不要动手,许一凡自始至终都没给过准话。 苏乙不是没怀疑过,许一凡是怕他一家独大,掌控不住,所以才按住他,哪怕承受暂时动乱的后果,也不给他扩张地盘的机会。 但这几天的时政新闻很有意思,让苏乙渐渐倾向自己的另一种猜测。 倪永孝死的第二天,6启昌作为o记指挥官接受采访,称有信心恢复秩序,但希望市民多点耐心…… 第三天,许一凡对记者说,他身为高级助理警务处长,分管警队行动部,对港岛治安情况负有直接责任,但目前警队上层正在展开内部纠察,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高层决策的时效性。 第四天,媒体普遍对警队效率展开批评,有议员开始抨击警队,质疑警队的执法能力。 第五天,警务处处长李sir迫于压力向市民表态,承诺会尽快恢复治安,给市民一个交代。 当晚,旺角、中环皆出现街头枪击案,有无辜市民受到牵连身亡。 半夜,油麻地一辆行驶的汽车爆炸,局势彻底恶化。 第六天,全港岛的媒体都在抨击警队,多名议员指名道姓指责处长李尸位素餐,昏聩无能。 第七天,警务处长李被免职,颜sir被临时任命为新的警务处长。 值得一提的是,李是港岛有史以来第一位华人警务处长,而颜sir,则是不列颠人。 颜sir上位后的当天,许一凡临危受命,暂领警务处副处长职务,掌管整个行动处。 他在当晚就打给了苏乙。 “可以动手了。”他在电话里对苏乙道,“我希望明早起床后,就能听到你一统油尖旺区的消息。” “一晚上的时间太急了,”苏乙皱眉道,“新记的那些小头目们已经整合成了几股势力,还有号码帮也插手了,他们不再是一团散沙,很难搞的。” “所以我才打给你啊。”许一凡笑道,“阿继,我很看好你,不要让我失望。” 那边挂掉电话,苏乙久久无语。 想了想,他又打给了6启昌,以暗语约了6启昌见面。 一个小时后,某天台。 “许sir没告诉过你吗?你以后不能再私自联系我了。”6启昌道,“你也是警察,违背长官命令是什么性质,你应该很清楚。” “我约你见面之前,许sir刚给我打过电话。”苏乙看着他,“他给了我一晚上的时间,彻底拿下油尖旺,搞定所有人。” 6启昌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这不意外,时机成熟,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0217、没得商量 “什么收网?”苏乙皱眉问道。 “最近一哥下台,换了个鬼佬上去,你都不看新闻的吗?”6启昌冷笑,“咱们这位许sir真是让人大跌眼镜,摇身一变,成了副处长了。现在他坐庄,当然要赢家通吃咯,这还不清楚吗?” 苏乙长长叹了口气,6启昌的话,彻底证实了他所有的猜测。 许一凡真的是把他当做政斗的工具。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他居然支持鬼佬?”苏乙不甘心问道。 “所以才出乎所有人预料。”6启昌道,“他前面十几个老资格,按理说十年后也轮不到他,他这步棋,走得真是……” “你觉得我应该听他的吗?”苏乙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 “如果你不听,他会认定你变节。”6启昌道,“顺便提醒你一句,倪永孝死后,黄sir从倪家找到一盘录像带,上面是韩琛的女人和你的手下刘建明在一家酒店的对话,上面的证词对你很不利。” 苏乙看向6启昌。 “这盘录像带现在就在许一凡手上。”6启昌缓缓道。 “又是录像带,”苏乙自嘲一笑,“又是这样的局面。” “什么?”6启昌没听懂。 “我不担心录像带。”苏乙道,“这东西百分百是偷拍的,可以拿到法庭做证据吗?” “虽然不能做证据,但如果你真的被告上法庭,它绝对会左右法官和陪审团的决定。”6启昌道。 “如果真的倒了上法庭那一步,就代表我已经输了,多一盘录像带而已,还有所谓吗?”苏乙摇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他会像是你一样支持我吗?” “他可能会继续利用你,但只要你不要让他觉得不可控,那就没事。”6启昌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又升官了,就是许一凡亲自升的。” “那要恭喜你咯。”苏乙道。 “恭喜什么?”6启昌晒然,“我一直是跟李sir的,现在李sir被他们搞下去,他们升我官你以为是好事?明升暗降的把戏而已!我从o记调走了,现在到庶务部做副处长,不过也好,以后有大把时间钓鱼了。” “这么惨?”苏乙讶然。 “李sir力保我,我才没被整下台。”6启昌忍不住又冷笑起来,“不然一个星期的混乱,你以为我真的不用负责?” 苏乙道:“我当棋子,你做弃子,咱们两个也算同病相怜了。” “好自为之吧。”6启昌道,“以后小心点做事,凡事留个心眼,不要那么极端了。” “我明白。”苏乙缓缓点头。 6启昌犹豫了下,欲言又止。 “记得黄sir吗?黄志诚?”他问道。 苏乙点头:“怎么?” “他是跟许一凡的。”6启昌道,“许一凡现在是一哥的左膀右臂,你这边的事情,我猜他会交给阿黄。” 他看着苏乙,饶有深意地道:“还是那句话,无论是对谁,凡事多留心。” 苏乙默默点头。 “好啦!”6启昌笑呵呵拍拍他的肩膀,“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如果被人知道,对你,对我,都不好。” “好好休息一阵子。”苏乙认真道,“总会好起来的。” 6启昌耸耸肩,笑道:“希望吧。” 和6启昌的见面,不但没能让苏乙的不安平息,反而让他心情彻底变得沉重起来。 世事如棋,苏乙并不排斥做一枚棋子,但他可以做车马炮,却唯独不想做一枚回不了头的过河卒。 他隐隐猜到,警队高层的权力更迭,也许不仅仅是简单的官场斗争,很可能涉及到华洋之争,甚至涉及到三年后的回归…… 如果这背后的水真的这么深,那么他现在深陷泥潭,显然已无法自拔。 逃避是没有用的,苏乙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 而像是第一个世界那样剑走偏锋,以杀止战,也不可取,因为没有许一凡,还有张一凡,王一凡,利用他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背依大洋彼岸的强大势力。 要保全自己,他唯有调足车马炮,直捣黄龙,将对方的军! 是夜。 苏乙调兵遣将,动整个和联胜的力量,全面进攻油尖旺! 苏乙虽嘴上叫苦,但事实上集整个社团的力量去对付一些各自为政的小头目,并非不能做到。 更何况,许一凡既然要利用苏乙,自然要为苏乙行方便,当晚苏乙多点开花,打得那些小头目落花流水,而警方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一夜之间,新记那些争抢地盘的小头目,几乎全遭了秧,唯有一个陈永仁提前带手下退避三舍,保全了实力。 韩琛的手下迪路则提前接到玛丽的提醒,自愿放弃地盘,让苏乙兵不血刃,拿下慈云山。 一夜之间,风云色变,和联胜以雷霆之势横扫油尖旺,独霸港岛,一家独大,成为这座城市当之无愧的黑道霸主! 第二天,那些被打散的古惑仔各自躲起来舔舐伤口,苟延残喘,苏乙带着手下清点收获,接手地盘,乱了一个星期的港岛,难得陷入久违的安详和平静。 当天下午,许一凡宣布警方开展为期半个月的巡防演练,那些新记小头目们原本蠢蠢欲动搞串联,想要反攻,却在这样的形势下,不得不继续蛰伏。 当晚,警方“准确”掌握了新记几个头目隐藏的窝点,抓捕了不少这段时间声名鹊起的狠人。 经此打击,新记小头目的联盟彻底解散,再难对苏乙的和联胜形成威胁。 又三天,苏乙彻底巩固了战果,新记的残余势力全部被陈永仁收编,他们躲在深水涉,叫嚣着要报仇雪恨。 但区区数百人,面对庞大的和联胜,就如螳臂当车般可笑。 苏乙的手下纷纷请战,要彻底扑灭这股新记残余势力,完全结束这场社团之战。 就在这时,苏乙再次接到了许一凡的电话。 “两件事。”许一凡在电话中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道,“第一,从明天开始,一直到这次演习结束,全港岛街面上不允许出现任何古惑仔斗殴打群架的事件!一旦有冒头的,阿继,你得立刻给我交代!” “第二,和记得交出一个座馆给这件事画一个圆满句号,你手下那个最嚣张的就,叫什么飞机的?把他交出来吧,这件事没得商量!” 0218、新联络人 饶是苏乙一向心态稳重,情绪平和,但还是被许一凡提出的这两个无礼嚣张的要求给激怒了。 接下来近半个月的时间,全港岛街面上任何古惑仔斗殴打群架的事情都要他苏乙来负责? 还要交出飞机给警方,算是和记打进油尖旺的“交代”? 扯特么什么蛋! 就算苏乙谨记自己的警察身份,恪守法律准绳,但也不可能这样毫无原则去执行许一凡的无理乱命! 是的,这两个要求在苏乙看来,全都是无理乱命! “全港岛十六七万古惑仔,他们拉屎撒尿,都归我管吗?” 心中有气,苏乙说话就不再客气:“他们是古惑仔,不是学生仔!就是因为他们无法无天,他们才去做古惑仔的!别说全港岛的古惑仔我管不了,就算是和记的小弟,我也不可能完全约束!” “还有,许sir你一句话就让我把我的手下交出来给你坐牢,你有没想过这么做会让我辛辛苦苦维持的形象彻底崩坏?如果以后手下的人再也不服我,觉得我不值得追随,甚至联合起来反对我,那许sir你最好有耐心再花三五年时间,培养出来个卧底话事人!” “骚瑞sir,你的这两点要求,我一个也做不到!” 苏乙的语气很不好,冰冷生硬,那边许一凡自然听得出来。 然而让苏乙诧异的是,他这样的态度,却没有激怒许一凡。 对方反而呵呵笑了起来。 “情绪这么大?”许一凡语气轻松地道,“怎么?很委屈吗?” “谈不上委屈,”苏乙道,“但我希望许sir你在下达任务的时候,能充分考虑到我的难处。” “就知道你会多想。”许一凡叹了口气,“阿继,你不要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卧底,也不要把自己看成是一个社团大佬,你现在地位然,身份不一般,我更希望你看待问题,能够高屋建瓴,从全局的角度出。” “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看成是这座城市的主宰者之一,管理者之一,你做的每一件事,你的每一个想法,都是从大局的角度出。明白吗?” “当然,我最近刚接手太多工作,千丝万缕,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刚才说的话有些直接,不是那么含蓄,所以你从感情上有些难以接受,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阿继你得知道,我真的很看好你,相信我阿继,你现在做的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的前程很远大,你不可能做社团做一辈子,迟早有一天,你会摇身一变,穿上西装打上领带,成为我的同事,甚至是我的上级也说不定……” 许一凡的话低沉而娓娓道来,极富感染力。 他这碗浓浓的鸡汤若不是给苏乙喝,换了任何一个人,此刻只怕也会对他感激涕零,纳头就拜,从此死心塌地,任由驱使。 可苏乙只听了一句,他的警惕心就提到了最高! 他不是那种画饼就可充饥的热血青年,恰恰相反,苏乙虽然年轻,却一直扮演的是给别人画饼的角色。 所以许一凡的煽动和哄骗,对于苏乙来说毫无意义,且其用心简直昭然若揭。 他就是把苏乙当做一个红果果用来利用的棋子,仅此而已! 否则,他这番话里至少应该有一句实际的。 可惜,每个字都是虚的。 “这样吧阿继,我会让o记新上任的指挥官黄志诚做你的直接联络人,当然,刚才谈到的事情,我会让他具体跟你谈,我会让他保持对你应有的尊重,一起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解决港岛现在面临的治安问题。”许一凡笑道,“当然,你以后还是可以随时联络我。” “阿继,记住我刚说过的话,好好想一想,你现在的身份是在演戏,容不得半点假戏真做,法不容情,不要让我挥泪斩马谡啊……” 挂掉了电话,苏乙久久无语。 他其实有些摸不透许一凡的意思,先是激怒自己,然后给自己灌一肚子鸡汤,最后再警告一句…… 他到底想干什么? 半个小时后,o记找上门来,带队的正是黄志诚。 “继哥,他们一定要闯进来,我来不及通报……”小弟有些慌张地道。 苏乙摆摆手,看着眼前的人。 “罗继是吧?”黄志诚面无表情,“现在怀疑你涉嫌进行有组织三合会违法活动,且跟多起扰乱治安、绑架勒索及谋杀案有关,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跟你们走。”苏乙缓缓举起双手。 咔嚓。 警察给苏乙戴上手铐,蒙上头罩,领他离去。 出来混,无论你是古惑仔,还是大佬,如果警察要抓你,记住,钱再多,小弟再多,你也只是个嫌疑犯而已。 尊严?地位?身份? 戴上手铐的那一刻,统统不存在。 审讯室。 “你们先出去,我跟他单独聊聊。”黄志诚吩咐左右。 等跟着他的两个警员出去关上门后,黄志诚笑着对苏乙道:“许sir第一次跟我说的时候,我感觉好像从来都没看清楚过这个世界。大名鼎鼎的鬼头罗,全港岛地盘最多,小弟最多,钱也最多的社团大佬,居然会是警察?” “我当时跟许sir说,你不如告诉我女王其实是一个男人假扮的!” 他看着苏乙,笑容缓缓收敛,突然立正,猛地敬礼:“高级督察黄志诚向你问好!” 苏乙心中略起波澜,他举了举手铐,示意自己无法回礼,缓缓道:“见习督察罗继,黄sir!” “这些年,辛苦了,你是警队的骄傲,当之无愧。”黄志诚道。 “谢谢。”苏乙道。 黄志诚微笑看着他,眼中饱含鼓励、欣慰。 “聊正事吧。”黄志诚笑着道,“阿继,警队现在需要作出一些成绩,来扭转形象,所以接下来港岛绝对不能乱,所有你争我夺,都得统统停下。而且关于上个礼拜的乱局,得作出一个有分量的交代。” “这是我们要达到的目的,也是我们谈话的核心。那么我们来想想办法,看看怎么能做到这两点。” 换汤不换药…… 苏乙摇摇头:“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0219、傻子才信 “其实以阿继你现在的身份,一句话就可以约束和记的古惑仔不轻举妄动。”黄志诚侃侃而谈,“借口也很好找,就说警察巡防演习,风头紧,下面那些古惑仔如果不想坐牢的话,会理解的。只要和记不动,其实事情就成了大半,号码帮和新记那边,我会着重看着。” “总之,我们相互配合,让港岛和平个十几天,我觉得不算是什么难事,你说呢,阿继?” 苏乙不可置否点点头:“我尽力而为。”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黄志诚欣然道。 苏乙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会这么简单吗? “还有给市民的交代……”黄志诚接着道,“你得交出一个座馆来,不然外面会笑话警队雷声大雨点小。” 顿了顿,他看着苏乙笑道:“其实这件事你最不该为难才对,你刚上位,肯定有跟你不对付的家伙,大浦黑?鱼头标?随便交出来一个,就可以咯。” “我以为许sir只想要飞机。”苏乙看着他的眼睛道。 “怎么会?”黄志诚晒然,“许sir是大人物,他也许只是恰好知道你有个手下叫飞机而已,其实交谁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和记的座馆身份。” “鱼头标吧。”苏乙道,“这家伙卖最近一直跟我推销他的腰头丸,想要做港岛总代理,野心很大。” “那就他咯。”黄志诚不可置否,“有没有他的罪证?能钉死他的那种?” “明天上午,我会把东西留在湾仔的孙记茶餐厅。”苏乙道。 “好,那就没问题咯。”黄志诚笑着一拍手掌,“事情就这么简单顺利,我们第一次合作,我觉得很愉快啊。” 苏乙笑了笑,没有说话。 “最近有关注新闻吧?”黄志诚问道,“知道许sir升官了吗?” “看过报道了。”苏乙故意皱眉,“不过一哥怎么又换成鬼佬了?” “没到97,一切皆有可能嘛。”黄志诚笑道,“怎么,觉得不顺眼?” “那倒不是。”苏乙平静道,“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上面再怎么改朝换代,我们都不用去管,我们是警察,只管抓贼就好了。”黄志诚道,“我知道你跟阿昌的关系很好,也许你因为他对许sir有些看法,但其实根本没有必要,他有今天,怪不得别人。” 苏乙心中微动,立刻明白过来自己见6启昌的事情,恐怕没能瞒得过警队,否则黄志诚不会这么笃定苏乙知道6启昌的现状。 “你觉得6sir是咎由自取?”苏乙问道。 “这么说倒不至于。”黄志诚笑了笑,“但是做警察,最好纯粹一点,我们的职责就是抓贼,上面打打闹闹,是他们的事情。港岛回归也好,不回归也罢,不过是换个旗子罢了,大家照样过日子,照样需要警察维护治安。阿昌错就错在非要选边站,身为警察却做不到不偏不斜……” 黄志诚摇摇头:“新任的一哥有句话说得很有道理,那就是四个字——政治中立!我觉得我们做警察的,一定要记住这四个字。” 苏乙不动声色,道:“也许6sir是觉得回归后,内地说了算。” “算了吧!”黄志诚嗤笑一声,“他们现在连饭都吃不饱!等内地什么时候有了港岛这样的国际大都市,再来管港岛人的事情吧!” 苏乙看了他一眼。 “你不会跟阿昌一样想吧?”黄志诚开玩笑般问道。 “我?” 苏乙笑了笑,淡淡道:“我只想什么时候可以光明正大穿上警服,回归警队。” 黄志诚盯着苏乙看了会儿,拍拍他的肩膀:“会有这么一天的。” 顿了顿,他又笑道:“你可以给律师打电话来保你出去了,下次见面,你安排,总不好回回都得抓你进来吧?” 半个小时后,苏乙在律师和吉米等人的陪同下离开了警局。 他到底没猜透许一凡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像是试探,又似乎是考验。 但,试探什么呢?又考验什么呢? 苏乙不知道的是,他走出大门的时候,黄志诚正在楼上隔着玻璃盯着他的背影,给许一凡打电话。 他把刚才和苏乙见面的过程事无巨细跟许一凡汇报了一遍,一字不落。 “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许一凡问道。 “看不透。”黄志诚道,“也许是长时间的卧底,让他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想法,他说的话,可能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我们已经不能把他当成一个单纯的警察了,不然会很危险。” 许一凡呵呵一笑:“你有信心控制好他吗?” “我会尽力。”黄志诚道。 回去的路上,苏乙收到一个既出乎意料,又合乎情理的消息。 吉米告诉苏乙,陈永仁通过号码帮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一辈向和联胜请和,想要当年跟苏乙谈谈。 从6启昌告诉苏乙他在倪永孝身边的线人殉职,但他知道陈永仁根本没死的时候,苏乙就知道,陈永仁迟早要靠近他。 警队瞒着陈永仁的身份不让他归队,就是为他苏乙准备的。 其实苏乙可以理解警队对他的戒备,他现在是全港岛最大的大佬,上面不可能对他完全放心,在他身边埋个钉子,也算是常规操作了。 既然这种事情无法避免,苏乙宁愿这个人是陈永仁。 “告诉他,今晚八点,有骨气,过时不候。” “是,继哥。” 陈永仁代表着新记最后的势力,为了保证让苏乙收留他,他直接打光了自己所有底牌。 “继哥!你一直都是我的偶像!就是因为你,我才不念书,出来混的!”他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苏乙,满脸热切,把一个小迷弟的姿态做得十足。 “我现在手下几百号人,三十家场子,只要继哥你一句话,全部献给你!”陈永仁大声道,“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求跟在继哥你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苏乙似笑非笑看着他,上下打量。 陈永仁还之以略显谄媚的僵硬笑容。 “他说的话,你信吗?”苏乙指着他偏过头问吉米。 “说得这么假,傻子才信。”吉米嗤笑。 0220、蹊跷 最终,苏乙接受了陈永仁的“投诚”。 这代表着新记最后的气数,彻底烟消云散。 和联胜有史以来最辉煌的时刻,正式到来。 至少表面是这样的。 陈永仁虽然很想留在苏乙的身边,但苏乙却不想身边随时跟着一个警队的“记录仪”。 陈永仁带来的地盘和小弟,苏乙照单全收,他打陈永仁去帮飞机卖独品,他计划在未来三个月内,逐步让飞机从独品买卖中抽身出来,去刘建明的保安公司做安保总监,刘建明则开始全盘接手和联胜原本的计程车、餐饮酒店、浴场夜店等一系列的正道生意。 至于吉米,则负责物流和地产的生意。 随着和联胜旗下的正道生意越来越多,越做越大,实际上苏乙手下的古惑仔不知不觉已经转变了角色,从原本一无是处的街头混混,向着职业蓝领转换。 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润物细无声,直到现在,还根本没人留意到。 大浦黑在苏乙和黄志诚见面后的第三天被捕,警方直接下达了逮捕令和搜查令,大浦黑和他的几个心腹手下,被一窝端了。 大浦黑被捕后的第三天,警方就高调宣布,这次警方的重大行动取得了卓然成效,过去社团嚣张横行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警队有信心,也有能力营造港岛繁荣安定的局面。 新上任的警队鬼佬一哥面对记者时,再一次提到了“政治中立”这四个字,他表示港岛是一个法制健全的社会,警察在执法时应该完全依据法律去采取行动,不应该考虑对方的社会背景、职业信仰、政治立场。 这似乎是一句废话,就像是一句政治正确的空头口号。 但苏乙却隐隐品出点异常的味道来。 除此之外,鬼佬一哥还宣布了警队改制的事情,一是解散从警队成立之初就建立的政治部,把政治部改组为保安部,原先由警务处副处长领导的一级部门,降级为由助理警务处长负责的四级部门。 二是正式废除皇家警察升警务督察的第三标准专业考试——papere。 鬼佬一哥给出的理由是,这份试卷已经不能满足警队中层管理人员晋升机制的需求,即日起予以废除。 但替代的晋升方案,一哥却没有给出。 这两件事都是警队内部的事情,外界民众其实很少有人会感兴趣。 若非从前些日子开始,苏乙一直让小弟每天都按时把时政新闻送到他办公桌前,其实他也不会注意到这些消息。 事实上,除了“政治中立”这四个字让苏乙有些敏感意外,后面的两条消息苏乙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天早上他看到文汇报上一个姓郭的学者对这次警队内部改制评论的文章,他脑子里似乎隐隐快要抓住一点什么了。 关于解散政治部,改组为保安部的事情,这位郭姓学者评价道:长期以来,政治部都负责搜集内外敏感情报,多年来为殖民地政府非常有效地监控主要官员、震慑社会豪强、钳制异见人士,它是港督赖以掌握警队内部关键事务的眼睛及耳朵。 原先的政治部由一位副警务处长负责,是可以绕开警队一哥,直接向港督汇报的实权部门,港督除了听阅政治处处长单线报告外,再没有其他独立途径洞悉如基层警员的士气、各级警官的指挥水平、警务政策与政府的大政方针有没有相配合、顶层警官的价值观是否与职责相符合等警队内部的关键性资料。 但现在,政治部改组保安部,主管领导由原先的警务副处长下调两个等级,由一位助理警务处长主管,那么理所当然,低级别的主管领导,是没有资格向港督直奏的,政治部原本成为港督耳目的权利,被彻底褫夺。 郭姓学者质疑这项改制会让警队从此缺乏上层的监察与制衡,让港督丧失对警队的掌控和了解。 至于取消papere考试的改制,郭姓学者则评价道:papere考试是警队长期以来客观与科学化的人材筛选机制,每年参与papere考试的督察有几百人,而获得合资格水平的却只有几人,这种严苛的选拔制度保证了只有指挥与管理能力极高的人选才能担当警队高层指挥官的职务。 但现在警队取消掉了papere考试制度,就意味着从此警队的晋升机制变得不再透明,很可能会变得任人唯亲,论资排辈的现象,长此以往,警队管理层的能力会越来越弱化。 政治中立……裁撤政治部……取消papere考试…… 这些消息,让苏乙敏锐觉察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他还不能彻底看透这些消息表面去察觉其背后隐藏的真正含义,但他的敏感告诉他,这些消息绝对很重要。 他叫来门外的小弟,指着文汇报上这个郭姓学者的名字道:“给我找到这个人近几个月写过的所有文章,和有关他的所有报道。” 这小弟是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古惑仔,被苏乙留在身边,做起这些事情,十分拿手。 “继哥,”小弟道,“阿伟哥昨天不是被条子抓了吗?社团律师去保他,但是没保出来。他的小弟刚才来找您,我看你正忙着,就让他先回去了。” 苏乙知道这件事,阿伟是在夜场玩的时候碰到o记扫独,于是被一起扫了进去。这种事情对于混社团的来说是常有的事情,按理来说只要有律师担保,交了保释金就可以出来了。 但没保出来是怎么回事? “我打个电话。”苏乙直接给社团律师拨了过去。 结果律师告诉苏乙,刚刚把阿伟保出来了,警察之所以昨天没放人,应该只是故意刁难。 于是苏乙就没有把这件事再放在心上。 次日,全港岛再度被两条消息刷爆。 第一,港岛政府议会通过了《港岛人权法案条例》。 第二,鬼佬一哥再次宣布重磅消息,将建立警队全方位、全天候巡逻机制,争取破案率百分百,把港岛打造成全亚洲最安全城市。 0221、被恶心到了 《人权法案条例》的通过,让全港岛的媒体一片歌功颂德的声音,社会各界的知名人士纷纷接受采访,都满是溢美之词。 有的说,一个人人享有言论和信仰自由并免于恐惧和匮乏的港岛诞生了。 有的说,《人权法案》源于且高于联合国颁布的《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是目前为止全世界最完善最高级别的人权法案,可以预知的是,港岛市民的幸福指数在未来将会得到质的飞越。 还有的说,法案的颁布,让港岛的法制和人文环境,向西方达国家看齐,港岛将成为全世界屈一指的模范城市。 总而言之,就是社会各界把这个法案条例的颁布,夸到了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程度。 最让港岛市民自豪且兴奋的是,这次媒体的歌功颂德,似乎真的没有半分夸大,因为真的有好几家报社把联合国的《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拿出来和新颁布的法案条例对比,结果真的是几乎一模一样。 港岛在法制和人权方面,真的走到了全世界的最前沿! 而与之配套的警队一哥“破案率百分百”、“打造全亚洲最安全城市”的宣言,也自然收获了满满的称赞和支持。 一时间,港岛政坛河清海晏,天下太平,竟一副天下归心,其乐融融的大好局面。 人权、破案率百分百…… 这样的字眼,怎能不刺激苏乙的神经? 不同于这个时代的人们,苏乙太清楚所谓人权是怎么回事,而追求破案率百分百,又会是什么后果了。 这两者,绝对都不是什么好事! 再加上之前警队一哥取缔政治部,取消papere考试这样自废武功的改制,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苏乙想到了他曾经在现实世界中浏览过有关于末代港督最后疯狂的那些文章。 他现在敢肯定,警队高层的权力更迭,加上近期的政局风貌,绝对不是孤立的时间,而是有计划、有关联的阴谋。 只是苏乙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还需要专业人士的分析,才能进一步得到确凿的答案。 苏乙的疑惑,在第二天一早就得到了解答。 文汇报,郭姓学者专栏,这位先生明确指出,联合国的《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所勾划出来的是人权的理想境界,但事实上,包括西方灯塔等达国家,没有一个国家能负担得起去实行这个公约的全部内容,除非这个国家疯了,甘愿放弃保护国民的国家安全与及内部保安能力。 当局明明知道个中利害,却罔顾现实环境,采用立法的形式把公约的全部内容几乎全搬到港岛来。此举使到往日编织紧密的法网立即出现灾难性的结构纰漏,把方便之门向各类型的罪犯和进行政治渗透的外国势力永远敞开。 尤其是在警队解散政治部的当口,人权条例的颁布使得港岛法网大开,警权衰落,如有外国势力渗透,这个条例将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他们可以打着人权的旗号肆意妄为,却毫不触犯港岛法律。 不但如此,这个法案条例的颁布还严重锉钝了警队的执法利器。 现有的警察执法有很多一般授权,法律允许警察在合理怀疑的情形下采取破门、逮捕、拘留等行动。这些权力使警队能够高效执法。 可是,这些警队的核心权力全部违反刚颁布的《人权法案条例》,可以预想到,警队的权利肯定会因此而被削弱和褫夺,只留下如绣花枕头般,中看不中用的剩余权力。 警队拿着这些剩余权力,对付小毛贼还可以,但对付一些高智能型的罪犯,将会变得一筹莫展,时日久了,将会形成社会撕裂,暴1动频生的局面。 郭姓学者在文章的最后讽刺道:人权法案颁布所产生的社会效应和警队一哥要打造全亚洲最安全城市的目标完全是南辕北辙,他对港岛的治安环境,更加担忧了。 看完了郭姓学者的文章,苏乙的心中已再无半分侥幸。 他跟黄志诚不同,他很清楚当一个人走到一定的位置上时,是避免不了和政治打交道的。 埋起头来做鸵鸟,就只会被人利用,任人宰割。 所谓“政治中立”,完全是自欺欺人的想法。上面提出这一点的人用心险恶,下面相信它的人不是蠢就是坏。 而苏乙也不觉得人权法案条例的颁布和鬼佬一哥“打造全亚洲最安全城市”的口号会南辕北辙,因为郭姓学者根本不清楚苏乙的存在。 他这个全港岛最强大佬的警方卧底,将会接起警方执法大旗,成为警方破案率百分百的完美补充。 警方利用他,完美控制了全港岛的古惑仔,解决了最大的动乱隐患。 而苏乙也会协助警方,维护港岛治安,抓捕罪犯,或者说,是处理罪犯,让港岛一直维持虚假的和平稳定。 于是他们会更加鼓吹,人权法案是多么地正确,他们的治理是多么地成功…… 于是就更加没人觉察到,这让所有民众都位置欢呼歌颂的德政,其实根本就是包藏祸心,阴毒卑鄙的糖衣炮弹。 可一旦这一切被掀开之后呢? 想想第一个片场世界中,警方面对曹楠,是何等地束手无策。 想想现实世界中,这座城市变得何等肮脏和堕落。 因为倪坤,苏乙有了改造港岛社团的野心,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理想很崇高,而这种崇高的信念,是苏乙坚持走到今天的唯一动力。 否则的话,演戏而已,他何必让自己处于风口浪尖的危险之中? 可现在,他的崇高理念被利用了,被玷污了,被强健了! 许一凡之流利用他的行为,利用他的野心,来营造回归前的虚假繁荣,他成了不列颠**乱这座城市的关键帮凶。 也许回归之后,他们会扔给苏乙一根骨头,也许什么也没有,等待他的将是被无情地抛弃。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想通了一切的苏乙,真的被恶心到了。 0222、打开看看 警队忙着改制,苏乙也在忙着给和联胜改制。 警方的全天候、全方位巡逻机制,让古惑仔们不敢再轻易上街活动,也压制住了因为变化而引的种种矛盾,这给苏乙改制和联胜,间接送上了神助攻。 误打误撞下,苏乙改制和联胜的时机,竟是天时地利人和,十分恰当。 一批批古惑仔在吉米、刘建明的带领下,从原本泊车小弟、夜店打手、黄牛小贩以及中介走私等一系列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职业,开始往正当行业里转化。 有相当一部分古惑仔穿上了统一的保安制服,成为了正规安保公司的职员,还有的成为了长途押运员,进入了吉米的物流体系。 在苏乙的引导下,古惑仔们各自擅长的事情被挖掘出来并加以利用,匹配到相应的职位上去,和联胜以肉眼可见的度迅生惊人的蜕变。 当然,即使是做正当行业,身为古惑仔的一些恶习和不良风气,也根本没办法立即改善甚至是根除,苏乙的社团改制仍存在大量这样那样的问题,这是一个长期且琐碎的工作,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 可和联胜改制的效果是惊人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比警队改制的效果要显而易见得多,即使是普通市民也能切实感受到这种变化。 先,街上闲逛的古惑仔少了许多,小偷小摸、打架斗殴的治安案例也明显减少,港岛的治安环境突然实现了质的飞跃。 其次,那些商户们和刘建明的保安公司签订正规的安保合约,虽然只是社团保护费换了个名头,但不得不说,这样正规、且能经得起审查的合作形式,更能让商户们放心。 以往神憎鬼厌的古惑仔们大多数突然有了正事可以做,这样的新鲜事,让市民们着实看了个新鲜,也让警方终于察觉到了这种显著变化,开始汇报到了上层。 于是在警队巡防演习即将结束的前一天,苏乙收到黄志诚的信息,要求接头见面。 地点和时间,都是黄志诚定的,并且明确要求苏乙自己一个人开车过来。 这已经和寻常见面的方式很不一样了,等到了约定时间,黄志诚又突然打电话,改变了见面的方式和地址。 于是苏乙敏锐觉察到,这次接头只怕不会那么简单。 事情果然不出苏乙所料,当苏乙拉开停在他面前汽车的车门,他现坐在后座上的,赫然是最近最炙手可热的警界明星——许一凡。 “许sir?”苏乙钻进汽车,诧异地道。 汽车缓缓启动。 许一凡笑呵呵道:“是不是很意外?是我让阿黄约你出来的,有些事情,我想亲自和你谈谈。” 苏乙默默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最近一段时间,你做的事情警队都看在眼里。”许一凡满是赞赏地看着苏乙,“连我都没想到,你居然能做这么多,转变社团的经营方向,让那么多古惑仔从良,你真是太让我感到惊喜了!” “知道吗?一哥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后,给你了四个字的评价——功德无量!” 苏乙立刻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太过奖了,这我怎么承受得起?” “事实上你值得更多的赞誉和奖赏!”许一凡笑道,“港岛繁荣稳定的局势有如此完美的开端,你是最大的功臣!阿继,我为你感到骄傲,整个警队,都为你感到骄傲!” 苏乙激动道:“长官认可,就是我最大的成就!” “我们当然认可你,而且毫无保留支持你!”许一凡眼中满是鼓励,“阿继,你放心大胆地去做,我会吩咐o记这边,近期不会打扰你,如果你需要警队这边为你提供什么便利或者帮助,也尽管开口,我希望我们能够通力合作,共同营造港岛最理想的治安环境,为广大市民谋福。” “我会的。”苏乙道。 许一凡拍拍他的肩膀:“阿继,我很看好你,好好做,警队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苏乙重重点头。 许一凡笑道:“还记得上次电话里我跟你说过,让你不要把自己局限于一个卧底,或者是一个社团话事人的位置,而是站在城市管理者的高度去看待问题,我没想到这么快你就付出了实践,做出了成绩。这很好,一定要继续保持。” “阿继,你比我想象中更能干,我想,适当为你加加担子,事实上,你现在所在的位置,能为这座城市的治安做出更大的贡献。”许一凡的语气若有深意。 苏乙表面故作疑惑,但心里却如明镜。 他知道,狐狸尾巴,终究是要露出来了。 “你应该也听说过了,一哥上任后励精图治,立志把港岛打造成百分百破案率的安全城市,但警队长期以来弊端重重,改革又不能一蹴而就,所以这个目标在短期内很难看到成效。”许一凡看着苏乙,侃侃而谈。 “本来这件事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慢慢来,但一哥知道了你的存在,他认为你是上帝赐给他最好的礼物,有了你,想实现全亚洲最安全城市这个目标,从现在起就可以开始实施了。” “难道一哥想让我带着所有古惑仔洗底从良,解散社团?”苏乙故意开玩笑道。 许一凡笑得很大声:“这怎么可能?一哥不会抱有这种幻想的。只要人有欲望,犯罪就一定会生。警队的力量有限,又刚好碰到内部改革,以后巡逻还要常态化,人手就更吃紧了。即使现在警校扩招,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但是阿继你手下七八万个古惑仔,如果你引导得当,完全可以让他们为警队所用,为港岛治安环境做出贡献!” “难不成要让古惑仔去巡街,或者去抓贼?”苏乙略带嘲讽道。 “巡街就不必,但抓贼,还是可以的。”许一凡淡淡一笑。 他从旁边取出一个鼓鼓的文件袋来,递给苏乙。 “打开看看。”他笑着扬扬脖子。 0223、神仙操作 档案袋里面装着的,全是一些案宗资料。 凶杀、抢劫、枪击、强健…… 各种性质恶劣的恶性刑事案件的卷宗,差不多有五六十宗。 “什么意思?”苏乙翻看着这些资料,“不会真让我带着古惑仔破案吧?” 突然,他看到一宗**的案子,他指着这份资料道:“这个案子前段时间报道过,我记得罪犯不是已经被判入狱,终生监禁了吗?” “是这样的。”许一凡笑道,“事实上,我给你的六十份卷宗,其中四十份都是已经结案的案子。犯案的家伙都被关在监狱里。”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苏乙皱眉问道。 “先说说另外二十份吧,这二十份卷宗,都是目前还没有破掉的案子。”许一凡笑呵呵从中间挑出一份卷宗,翻看一下。 “呐,比如这个连环杀手案,专门挑单身女性下手的,近三个月作案五起,根据刑事部专家的判断,这个凶手会继续不定期作案,也就是说随时会有新的被害者产生。”许一凡举着这份卷宗,认真看着苏乙,“负责这个案子的警署加班加点查了几个月,依然没找到凶手,但这个案子,不能再拖下去了!” “你手下有几万小弟,厮混在市井之中,想要得到相关的情报线索,其实比穿警服的兄弟更有优势。阿继,我希望你挥这种优势,协助刑事部,破获掉这些疑难杂案。” 真的是要破案…… 苏乙心中生出几许荒诞,让黑涩会帮警察破案? 虽然他不是真的黑涩会,可事情的性质,就是这样的。 “和联胜几万个古惑仔,鱼龙混杂,若论消息灵通,的确比警察更占优势。”苏乙道,“这件事是好事,也的确可行,但是许sir,我现在是社团话事人的身份,我有什么理由管这种闲事?” 他指着档案袋:“你也说了,这里二十个卷宗都是还没破的案子,都需要我一一解决,我得找个合理的理由来做这件事。” “这二十个案子,只是第一批。”许一凡道,“事实上你最好做好长期跟警队合作破获一些疑难杂案的准备。以后类似这种难破的案子,会经常送到你这里来,请你协助破案。” 顿了顿,他接着道:“你的确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来做这项工作,所以我替你找了一个。近期港督有计划要集中给一批杰出人才授勋,你申请一下,我会给你运作一个非官守太平绅士候选人的名额出来。” “候选名单后天就会见报,所以你要快点申请。”许一凡嘱咐道,“等你申请成功,港督会在后天的记者会上宣布一个意外惊喜,那就是这一批的授勋人员,会产生一名大紫荆勋章的获得者,用以表彰为港岛做出重大贡献的杰出人士。” 苏乙恍然点头:“我想要获得这枚大紫荆勋章,所以我开始协助警方破案,增加我的功劳和名望?” “没错。”许一凡笑道,“这样一来,你可以指挥你的几万个小弟,光明正大去抓凶手破案。” “真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苏乙感叹,心中由衷佩服。 这些玩政治的太会玩了,什么事情到了他们手里,总是能玩出花来。 “岂止是一举两得?”许一凡道,“阿继,我说过,你的前途远不止于此,你难道想在社团话事人的位置上做一辈子吗?或者说,你想做卧底一辈子吗?” 苏乙看着许一凡:“许sir,我读书少,请你指点。” 许一凡笑道:“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现在让古惑仔从良洗底的事情,完全可以当做一个典型案例树立起来?” “你因为港督颁的《人权法案条例》而产生启和鼓舞,让你决定为改良港岛城市治安而做出这样的努力,即使你是社团大佬,但你也有一颗报效社会的赤子之心……”许一凡看着苏乙,像是魔音贯耳般谆谆善诱,“在你的努力下,几万个古惑仔弃恶从善,港岛最大的三合会性质的社团,开始向合法的商业联盟转化,阿继,你能想象到,一旦媒体这么报道你的事迹,你会有多么远大的前程和宽广的未来吗?” 许一凡的语气变得有些激昂和高亢:“你会成为很多人的偶像!你会成为媒体的宠儿!而你获得大紫荆勋章的几率,几乎是十拿九稳!一旦你成为这样的杰出人士,只要你参选议员,一定可以选的上!到时候,你会看到一片你前所未见,广阔无比的天空!” 苏乙愣住了,满脸震惊。 他是真的被惊住了,而不是装的。 许一凡所描述的这番操作,绝对是神仙操作! 按照他所说的,苏乙可以光明正大帮警察查案,而他查案的理由,私下里是想做太平绅士,官面上是被港督颁的《人权管理条例》所感动,决定改邪归正。 这样一来,《人权管理条例》的颁布居然让一个拥有几万会众的黑涩会团体走上洗底从良的正确道路,一定会成为轰动整个世界的大新闻! 到了那时候,谁还敢说人权法不是善政? 谁还敢说人权法不正确? 不但如此,苏乙协助警方破案,港岛的破案率将会大幅度提升,苏乙完全可以想到,警队上层一定会把破案率的报表做得很漂亮再向外公布,从而进一步佐证在不列颠港督政府的统治下,港岛社会是多么地繁荣昌盛,和平稳定。 如此一来,有了成绩,警队内部的改制也会变得更顺利,变得更无阻力! 这的确不是一箭双雕,而是一箭特么的把满天空的雕都射下来了! 许一凡,或者说警队高层,把苏乙这个拥有卧底身份的社团大佬,简直利用到了极致! 这件事对苏乙来说是好事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 尽管苏乙完全可以想象到自己会变成一个傀儡,变成一个被人利用的工具人,但他得到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 他会从一个见不得光的卧底,上不得台面的社团大佬,摇身一变,成为港岛太平绅士,大紫荆勋章获得者,甚至是步入政坛,名利双收,功成名就! 可以说,这是绝对的双赢了! 如果不是苏乙洞彻了许一凡和他背后势力的真实目的,就凭现在许一凡的态度和话语,他怎能不对眼前这个人感激涕零,视为伯乐? 太可怕了! 0225、上花山的宿命   “其实不是我不相信你许sir,而是你不相信我。”苏乙沉默片刻,突然话锋一转道,“我虽然不懂政治,但对于人性,我还是懂一点的。”   他看着许一凡。   “小时候,我唯一一次去乡下,是因为有叔公承包别人家的鱼塘快要到期,”他说,“但鱼塘里的鱼,他却不想留给下一任主人。于是他把大多数鱼低价卖掉,又呼亲唤友,把鱼塘里能拿的东西,都叫大家随便拿去分。”   “我记得我家当时装了很多东西走,当时所有人都很感谢那位叔公。”他对许一凡笑笑,“当时我不懂事,那个叔公宁可把一辈子心血都毁了,都送人,也不想它白白留给后来者,到底是为什么?”   “还有三年就回归了。”苏乙盯着许一凡的眼睛,“港岛就是那个鱼塘,我不知道人权法到底是个什么法,但我知道,不列颠人一定不会光着屁股走人!”   许一凡眼神微动,闪烁着凌厉的光泽。   “其实鱼塘是谁的,我无所谓,”苏乙却笑了笑,道,“做卧底这么多年,坐到如今的位置,我说我没有野心,连傻子都不信!””   “许sir你如果真的看重我,我会很开心。”他突然表情一肃,“我不关心政治,我只关心我的前途,我的利益!所以我们最好谈一点实际的东西,许sir。”   “你还真是让我,再一次刮目相看啊……”许一凡盯着苏乙良久,感叹道。   他看了眼前面开车的司机,略有沉吟。   显然,有些话即使是他的心腹,他也不想被别人知道。   苏乙很识时地立刻道:“前面路口拐过去就是上花山,我知道有个地方风景不错,只是有点荒凉,许sir有没兴趣一起吹吹风?”   许一凡一怔,看向苏乙。   苏乙的表情写满诚恳和恭敬。   他笑了笑,拍拍苏乙的肩膀:“好。”   车子沿着山路蜿蜒而行,路过山腰别墅的时候,苏乙特意多看了两眼,眼神有些恍惚。   在第一个片场世界,这栋别墅,是属于曹楠的。   现在比那时早了十多年,但山还是这座山,别墅,也还是那栋别墅。   旧地重游,总是让人心绪难平。   车子停在了一座山头边上,苏乙和许一凡一起下了车。   “这里还真是荒凉啊……”许一凡打量着四周,笑道,“你是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   “一个偶然的机会。”苏乙一边脱掉外套,一边笑道,“许sir,这么长时间,我都还没恭喜你升副处长。”   他把外套折起来搭在左臂上,走过去敲了敲司机的窗户。   许一凡看了一眼,并不以为意,笑道:“有这份心就够了,其他不重要。”   司机落窗,不明所以。   苏乙对许一凡笑笑。然后趴在车窗上,指着不远处的山路道:“看到那个地方了吗?”   “什么意思?”司机满脸懵,探出头来向那边张望。   而在两人身后,许一凡笑着看着这一幕。   苏乙突然从裤兜里掏出枪来迅用外套在枪口缠了几道,然后对准司机探出的脑袋果断扣动扳机!   砰!   随着一声闷响,一颗子弹穿过了司机的头颅。   几乎开完这一枪的第一时间,苏乙就转身把枪口对准了许一凡。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许一凡的眼睛,慢条斯理用外套把枪口又缠了几层。   直到这个时候,许一凡的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   他还保持着刚才那样的微笑。   此刻,微笑终于僵在了他的脸上。   他茫然看着苏乙,然后目光下移,茫然看着苏乙身后。   在那里,他的心腹手下,脑袋无力地耷拉在车窗外,鲜血汩汩往地上滴落。   许一凡脑子里泛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诡异的是恍然明白过来苏乙为什么要骗司机把脑袋伸出来。   待会儿打扫现场,他不用费劲擦车了……   然后,他的脸色中刷地一下变了!   无尽的恐惧瞬间涌遍他全身,他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一刻,他连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他几乎下意识举起手来。   他来不及想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也来不及悔恨自己的大意。   他看着苏乙,嘴巴张了张,艰涩吐出几个字:“别、别冲动……”   这话仿佛是别人说的一样。   苏乙举着枪,缓缓向前走了几步。   “阿继,我们……”   砰!   一声闷响把许一凡想说的话永远留在了他的肚子里。   苏乙眼都不眨,面无表情果断扣动了扳机,子弹准确穿过许一凡的额头。   这位还有满腔城府未曾施展,仍有几多抱负没有实现的警务副处长,瞪着空洞的眼睛,不可置信地斜斜倒在了地上。   苏乙保持着开枪的姿势,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山风拂面。   突然某一刻,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他的眼神刹那间变得活泼起来。   他的心情瞬间变得愉悦起来,嘴角不自觉勾起灿烂的笑容。   “哟嚯!”他欢快地叫了一声,突然跳了一个简单的舞步,摆出一个炫酷的造型。   过了一会儿,他才微笑着收起姿势。   他看看车,再看看两具尸体,又眺望四周。   因为尽量做了消音处理,所以刚才的枪声并不大,再加上比起第一个片场世界,94年的上花山,特别荒凉,所以刚生的一切,根本无人察觉。   苏乙收起枪,开始挽起衣袖。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毕竟一回生,二回熟。   两个小时后,苏乙在新界某地打通了吉米的电话。   “继哥?”   “吉米,阿信在不在你那里?”   “正在给他接风呢,继哥。”   “你带着他,然后去叫上陈永仁来接我,地址是……”   又半个小时,一辆车缓缓停在新界某荒滩的路边。   苏乙从路边的树后闪身而出,悠哉走过来。   吉米、阿信和陈永仁急忙下车,跟苏乙打招呼。   苏乙微笑颔,信步走过去上了车。   他坐在后排,陈永仁见状刚要去坐副驾,却被苏乙叫住。   “阿仁,你来跟我坐。”   陈永仁一怔,道:“好啊。”   “那我去坐前面好了。”阿信笑嘻嘻地道。 0225、两声枪响 “其实不是我不相信你许sir,而是你不相信我。”苏乙沉默片刻,突然话锋一转道,“我虽然不懂政治,但对于人性,我还是懂一点的。” 他看着许一凡。 “小时候,我唯一一次去乡下,是因为有叔公承包别人家的鱼塘快要到期,”他说,“但鱼塘里的鱼,他却不想留给下一任主人。于是他把大多数鱼低价卖掉,又呼亲唤友,把鱼塘里能拿的东西,都叫大家随便拿去分。” “我记得我家当时装了很多东西走,当时所有人都很感谢那位叔公。”他对许一凡笑笑,“当时我不懂事,那个叔公宁可把一辈子心血都毁了,都送人,也不想它白白留给后来者,到底是为什么?” “还有三年就回归了。”苏乙盯着许一凡的眼睛,“港岛就是那个鱼塘,我不知道人权法到底是个什么法,但我知道,不列颠人一定不会光着屁股走人!” 许一凡眼神微动,闪烁着凌厉的光泽。 “其实鱼塘是谁的,我无所谓,”苏乙却笑了笑,道,“做卧底这么多年,坐到如今的位置,我说我没有野心,连傻子都不信!”” “许sir你如果真的看重我,我会很开心。”他突然表情一肃,“我不关心政治,我只关心我的前途,我的利益!所以我们最好谈一点实际的东西,许sir。” “你还真是让我,再一次刮目相看啊……”许一凡盯着苏乙良久,感叹道。 他看了眼前面开车的司机,略有沉吟。 显然,有些话即使是他的心腹,他也不想被别人知道。 苏乙很识时地立刻道:“前面路口拐过去就是上花山,我知道有个地方风景不错,只是有点荒凉,许sir有没兴趣一起吹吹风?” 许一凡一怔,看向苏乙。 苏乙的表情写满诚恳和恭敬。 他笑了笑,拍拍苏乙的肩膀:“好。” 车子沿着山路蜿蜒而行,路过山腰别墅的时候,苏乙特意多看了两眼,眼神有些恍惚。 在第一个片场世界,这栋别墅,是属于曹楠的。 现在比那时早了十多年,但山还是这座山,别墅,也还是那栋别墅。 旧地重游,总是让人心绪难平。 车子停在了一座山头边上,苏乙和许一凡一起下了车。 “这里还真是荒凉啊……”许一凡打量着四周,笑道,“你是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 “一个偶然的机会。”苏乙一边脱掉外套,一边笑道,“许sir,这么长时间,我都还没恭喜你升副处长。” 他把外套折起来搭在左臂上,走过去敲了敲司机的窗户。 许一凡看了一眼,并不以为意,笑道:“有这份心就够了,其他不重要。” 司机落窗,不明所以。 苏乙对许一凡笑笑。然后趴在车窗上,指着不远处的山路道:“看到那个地方了吗?” “什么意思?”司机满脸懵,探出头来向那边张望。 而在两人身后,许一凡笑着看着这一幕。 苏乙突然从裤兜里掏出枪来迅用外套在枪口缠了几道,然后对准司机探出的脑袋果断扣动扳机! 砰! 随着一声闷响,一颗子弹穿过了司机的头颅。 几乎开完这一枪的第一时间,苏乙就转身把枪口对准了许一凡。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许一凡的眼睛,慢条斯理用外套把枪口又缠了几层。 直到这个时候,许一凡的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 他还保持着刚才那样的微笑。 此刻,微笑终于僵在了他的脸上。 他茫然看着苏乙,然后目光下移,茫然看着苏乙身后。 在那里,他的心腹手下,脑袋无力地耷拉在车窗外,鲜血汩汩往地上滴落。 许一凡脑子里泛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诡异的是恍然明白过来苏乙为什么要骗司机把脑袋伸出来。 待会儿打扫现场,他不用费劲擦车了…… 然后,他的脸色中刷地一下变了! 无尽的恐惧瞬间涌遍他全身,他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一刻,他连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他几乎下意识举起手来。 他来不及想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也来不及悔恨自己的大意。 他看着苏乙,嘴巴张了张,艰涩吐出几个字:“别、别冲动……” 这话仿佛是别人说的一样。 苏乙举着枪,缓缓向前走了几步。 “阿继,我们……” 砰! 一声闷响把许一凡想说的话永远留在了他的肚子里。 苏乙眼都不眨,面无表情果断扣动了扳机,子弹准确穿过许一凡的额头。 这位还有满腔城府未曾施展,仍有几多抱负没有实现的警务副处长,瞪着空洞的眼睛,不可置信地斜斜倒在了地上。 苏乙保持着开枪的姿势,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山风拂面。 突然某一刻,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他的眼神刹那间变得活泼起来。 他的心情瞬间变得愉悦起来,嘴角不自觉勾起灿烂的笑容。 “哟嚯!”他欢快地叫了一声,突然跳了一个简单的舞步,摆出一个炫酷的造型。 过了一会儿,他才微笑着收起姿势。 他看看车,再看看两具尸体,又眺望四周。 因为尽量做了消音处理,所以刚才的枪声并不大,再加上比起第一个片场世界,94年的上花山,特别荒凉,所以刚生的一切,根本无人察觉。 苏乙收起枪,开始挽起衣袖。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毕竟一回生,二回熟。 两个小时后,苏乙在新界某地打通了吉米的电话。 “继哥?” “吉米,阿信在不在你那里?” “正在给他接风呢,继哥。” “你带着他,然后去叫上陈永仁来接我,地址是……” 又半个小时,一辆车缓缓停在新界某荒滩的路边。 苏乙从路边的树后闪身而出,悠哉走过来。 吉米、阿信和陈永仁急忙下车,跟苏乙打招呼。 苏乙微笑颔,信步走过去上了车。 他坐在后排,陈永仁见状刚要去坐副驾,却被苏乙叫住。 “阿仁,你来跟我坐。” 陈永仁一怔,道:“好啊。” “那我去坐前面好了。”阿信笑嘻嘻地道。 0226、别逼我打你   车到半途,苏乙让吉米停车,然后下车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刘建明的。   “你之前和玛丽见面,你们两个有没有提到过我?”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有。”电话那头,刘建明想了想,肯定地回答道。   “还记得你们七个第一次做事的地方吗?”苏乙沉默片刻后道。   “记得,继哥。”刘建明道。   “现在出,你自己一个人来,带着枪,到这里等我。”   “……出什么事了,继哥?”   “来了再说。”   挂了电话,苏乙又打给另一个人。   “喂?是我。”   “不是说过,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吗?”   苏乙报上了地址,道:“快点过来,有好戏。”   “精彩吗?”电话那头问道。   “非常精彩。”苏乙笑道,“你也有份出镜哦。”   “看来是不容错过?”那头调侃。   “不来一定会后悔。”苏乙道。   挂了电话后,苏乙闭上眼睛,把整件事在自己的脑子里又梳理了一遍,这才回到了车上。   “去大澳。”苏乙笑着对开车的吉米道。   “好。”吉米没有多问,立刻动汽车。   “阿信,把收音机打开。”苏乙吩咐。   “好啊继哥。”阿信照做。   收音机里正播放着一个政论访谈节目,是一位民主学者的访谈。   “吉米,慢慢开。”苏乙道。   “好啊。”吉米回应一声,放慢了度。   苏乙靠在椅背上,听着收音机。   距离大澳的路还很远,而这个争论访谈节目,也又臭又长。   这位所谓的民主学者先是对《人权法案条例》一阵歌功颂德,鼓吹人权民主的好处。   继而谈到了港督最近几个大刀阔斧的改革动作,亦不乏溢美之词。   先,他谈到了国籍政策放宽,以及废除死刑(注1),他认为死刑是对人权最大的践踏,废除死刑,应该是每个文明社会都应该做到的事情。   港督彭先生在颁布人权法案条例后不久,就在废除死刑的政令文件上签了字,也就是说港岛从此之后,不会再有任何一位罪犯会因为犯罪而被剥夺生命。   其次,他谈到了港府修订了《公关秩序条例》(注2),放宽了组织和参与游行示威的资格。   原本这个条例是港府为了制裁左派暴动制定的,条例规定,凡是想游行示威,都得警察批准才行。但以后,再想示威,就再也不用向警察申请了。想在哪搞就在哪搞;想什么时间搞,就什么时间搞;想搞多大,就搞多大!   再次,他谈到了《社团条例》(注3)的修订,港府宣布解除社团限制,任何公民都有注册社团的自由权利,且港府不再有资格取缔任何社团和组织。   听到这里,即使是吉米也忍不住吐槽道:“这么说,政府以后没资格再针对我们和联胜咯?因为我们享有公民权利,我们社团是合法组织嘛!”   阿信哈哈一笑,道:“政客的话你也信?”   访谈节目继续,这位学者开始大肆鼓吹港督彭先生舍得放权,不恋权位。   他说原本港督手握立法、行政、军队三大权,说一不二。可现在,彭先生把行政权分给了政务司,再解散立法局,改组成独立于政府的立法会。   自此,三权分立,港岛告别了港督一言堂的时代,一个健全的民主政权就此诞生了……   “真是讽刺。”吉米忍不住再次吐槽,“这些鬼佬在港岛呆了一百年,坏事做绝,都快走了,居然要给港岛带来民主?继哥,你说他们安的是什么心?”   “绝对是不安好心,”阿信道,“对吧继哥?”   苏乙回过神来,笑了笑,淡淡道:“连你们都知道鬼佬不安好心,为什么全港岛的精英人士却都在夸鬼佬在做好事?”   这个问题,阿信就答不上了,陈永仁也似懂非懂。   倒是吉米嗤笑一声道:“什么好事?都是生意,赚钱的嘛!他们当然说鬼佬好话了……”   车上的氛围慢慢变得缓和轻松起来,一路上众人都在谈天说地,偶尔苏乙也插嘴几句,十分愉悦热闹。   汽车一路驶向大澳,颠簸着进了山区。   然后,车子在一处偏僻的所在停了下来。   “继哥,怎么来这里?”阿信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来。   “旧地重游,感慨人生嘛。”苏乙笑呵呵道。   阿信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苏乙率先下车,向前走去。   吉米熄火拔掉钥匙,紧跟着苏乙。   “走啊,信仔?”陈永仁笑嘻嘻道。   阿信勉强一笑,满腹心事的样子,犹犹豫豫地向前走去。   陈永仁深深看着阿信的背影,迈步跟上。   一路无话。   刚下了一道土坡,一直畏畏缩缩的阿信突然转身就往回匆匆走去。   陈永仁神色一闪,露出几分犹豫。   他的脑海里,响起之前在车上苏乙悄悄对他说过的话。   “待会儿下车之后,看着信仔,千万不要让他跑了,明白吗?”   其实聪明如他,已经大概猜到几分事实真相,也猜到了苏乙带着他来的用意。   阿信和他越走越近,而前方的吉米和苏乙却一直没有回头。   要不要放阿信走,然后谎称自己没注意?   这一刻,陈永仁心中天人交战。   眼看阿信就要和陈永仁擦肩而过,陈永仁突然伸手,“啪”地一下抓住了阿信的手腕。   阿信顿时脸色一变。   陈永仁笑眯眯看着他道:“信仔,想去哪里?”   “我、我有东西落在车上了,我去取一下……”阿信眼神闪烁,僵硬笑道。   陈永仁向前看了一眼,恰好看到苏乙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正似笑非笑看着这边。   他哪里还不知道,其实苏乙一直都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他顿时心中一阵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擅作主张。   “我下车的时候检查过了,什么都没有啊。”陈永仁道。   “是、是吗?”阿信哈哈干笑一声,“我、我再检查一下,我再去……”   陈永仁看着他,笑容缓缓收敛。   “别逼我打你。”他冷冷地说。   注1:港岛废除死刑是在91年。   注2:《公关秩序条例》修订在96年。   注3:《社团条例》修订在92年。   以上全部因剧情需要,改为生在94年。 0227、编号27149嘛,陈sir? 最终,阿信还是讪讪跟上了。 但他越走越心惊,越走越绝望,因为他现此去的目的地,就是当初埋黑鬼和国华的地方。 更让阿信惊骇欲绝的是,到了地方,他现刘建明早就等在那里! 他脸色惨白,浑身哆嗦着,几乎是被陈永仁拽着拉到了场子中间,“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苏乙瞥了他一眼,继续笑着跟刘建明说话。 而此刻所有人都已大概猜到了真相。 “玛德!”吉米面色铁青,冲上去对着阿信就一顿踢! “吉米,住手。”苏乙喝止了他。 吉米又狠狠踹了阿信几脚这才停止,恨恨吐了口唾沫,退到了一边。 苏乙自始至终都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两年前,倪坤被杀。”苏乙缓缓开口,“当时我只有七个小弟,但我带着他们抓了新记的四大头目,甘地、文拯、国华还有黑鬼。”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指指脚底下,“就在这里,我带着他们做掉了国华和黑鬼。” 此时吉米和陈永仁才明白,这里是个什么所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黑鬼和国华就埋在我们脚底下的位置。”苏乙看向刘建明,“对吗?” “是,继哥。”刘建明肃然道。 苏乙笑了笑,看向瘫软在地的阿信:“死人是不会跑的,这里又这么偏僻,应该不会有人找得到才对。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两个的尸体应该还在这里才对。” 他深深看着阿信:“阿信,如果我现在想把国华和黑鬼的尸体挖出来,不知道我能不能挖得到?” 阿信哆嗦得更厉害了,脸色白得吓人。 “看样子是挖不到了。”苏乙叹了口气,“警察早就找到了他们的尸体,等于又有了人证,也有了物证,但是他们居然到现在都没有抓我,还真是奇怪……” 他看着阿信:“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功劳,阿信?”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陈永仁更是面色剧变。 刘建明不可置信地看向阿信:“你是条子?” 阿信不说话,只是没命哆嗦着,他吓坏了,他觉得自己死定了。 “他应该不是条子。”苏乙笑了笑,“但他是条子的线人。我说得对吗,阿信?” 阿信满脸恐惧看着苏乙,哆嗦着惨然一笑:“我、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继哥,是我对不起你,只是我不明白,我到底哪里暴露了?” “不是你的问题。”苏乙摇摇头。 许一凡威胁苏乙的时候,说了黑鬼、甘地、阿乐和长毛这四个人的名字,从那个时候起,就注定阿信的暴露。 当然,许一凡没料到苏乙敢杀他。 如果许一凡没死,苏乙即使知道阿信是二五仔,也不敢杀阿信。而排除掉一个阿信,还有一个陈永仁,所以许一凡根本也不在乎阿信的暴露。 “你是什么时候被条子策反的?”苏乙问道。 “两年前。”阿信道,“继哥你摆香堂入会的那天。” “是谁找的你?”苏乙再问。 “是许sir,许一凡。”阿信黯然道,“我本来不想的,但他抓住我的把柄威胁我……这两年来,我……” 苏乙摆摆手,笑道:“我没兴趣听你如何迫不得已,我也不相信你。兄弟一场,我给你一个痛快。” 阿信哆嗦着道:“谢、谢谢……” 他已怕到说不出话来,抖若筛糠。 苏乙掏出枪来,递给陈永仁。 “阿仁,你来解决他。”他说。 陈永仁面无表情地接过枪,转身把枪口对准了阿信。 “饶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继哥!”阿信突然嗷呜一嗓子嚎了出来,整个人彻底崩溃了。 他哭喊着向苏乙求饶,跪在地上两股战战,不断向苏乙磕头。 陈永仁保持着举枪的姿势,回过头来看向苏乙,做出个疑问的神色。 苏乙面不改色,抬头看天。 陈永仁眼神急剧变幻,他的目光依次从苏乙、刘建明和吉米脸上掠过,最终还是黯淡下去。 砰! 他扣动了扳机,子弹穿胸而过,阿信的哭喊戛然而止,他倒在了血泊之中。 飞鸟惊起,枝叶沙沙。 现场陷入长久的沉默。 良久苏乙才再次开口:“其实他如果能早点告诉我,我未尝不会留他一命。” “我连韩琛两夫妇都容得下,又岂会容不下一个小小的阿信?” “当叛徒,必须死!”吉米冷冷道。 苏乙笑了笑,道:“能被一个警察杀死,阿信也算死得其所了。” 陈永仁浑身顿时僵住。 而刘建明和吉米一怔,下一刻便脸色大变,齐齐掏出枪来对准了陈永仁。 苏乙似笑非笑看着陈永仁。 “什么意思?”陈永仁强装冷静,“想过河拆桥就直说,何必污蔑我是条子?” 他不甘心,还想做垂死挣扎。 “警员编号27149嘛,对不对,陈警官?”苏乙笑眯眯道。 陈永仁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一刻,他心中再无半点侥幸。 他沉默良久,才道:“不愧是鬼头罗,神通广大,我服!” 言外之意,显然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尼玛的!”吉米离奇愤怒,咔地一声把子弹上膛。 “吉米!”苏乙大喝一声,制止了吉米的行为。 他环顾四周,突然大声叫道:“出来啊!” 其余三人脸色再变! 他们警惕看向四周,但见林木森森,哪有半个人影? 苏乙从吉米手中接过枪,对准陈永仁的脑袋冷笑着:“是不是一定要眼睁睁看着我打死他?” 他顺势收掉了陈永仁手里的枪。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个无奈的叫声。 “ok!ok!我出来,你别开枪!” 刘建明“刷”地一下把枪口对准那边。满脸警惕。 草丛中,6启昌高举双手,站直了身子。 在场没人不认识他,除了苏乙,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错愕,没人能想通,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6启昌高举着双手,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 他满脸凝重,死死盯着苏乙,直到走到了跟前,在距离苏乙约五米远的地方站定。 0228、摊牌 刘建明上前搜了6启昌的身,搜出一把枪来。 苏乙冷冷看着这一幕,却没有阻止。 “你怎么知道阿仁是警察?”6启昌沉声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苏乙反问。 “你想怎样?”6启昌问道。 “把你们都杀了,继续做我的话事人,”苏乙冷笑,“你觉得这个想法如何?” 6启昌紧紧皱眉看着苏乙。 “你特么看什么看?”苏乙破口骂道,“你们这群王八蛋可以一个个出卖我,我为什么不能把你们一个个都宰了?” 6启昌眉头皱得更紧,他迅扫了眼刘建明和吉米,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今天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还装?装特么什么啊装?”苏乙嗤笑一声,晃晃手里的枪,“还有这个必要吗?明说了,我是警察,我是你的卧底,结果被你个王八蛋卖得一干二净,卖给了姓徐的!现在我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想要把你们全都弄死,干脆就做了我的黑大佬算了!不就这么回事吗?” 此言一出,如天雷滚滚,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像是见了鬼一样瞪着苏乙。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鬼头罗是警察? 继哥是警察? 这怎么可能呢? 这简直是开国际玩笑! 根本不可能! 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因为这太荒诞了。 全港岛最大的社团大佬是警察卧底? 这话骗鬼鬼都不信! “继哥你……”刘建明第一个不信,“你在开玩笑吧?” 当初杀倪坤,就是苏乙计划好的,然后说动了玛丽。 从一开始,苏乙就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而且从来都是主动害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警察呢? 吉米也一脸震惊看着苏乙,满脸不信。 至于陈永仁,更是神色淡漠,压根连一个字都不信。 “我从不在拿枪的时候开玩笑!”苏乙冷冷地道,“我的确是警察,但我也是你们的大佬,是和记的话事人。” “身份对我来说,就像是衣服。重点从来都不在于我穿什么样的衣服,而在于我本身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冷冷地道,“就算我是警察卧底,难道我会抓你和吉米去坐牢吗?”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吉米和刘建明:“这两年来我带着你们做了什么事情,你们自己清楚,你们觉得我有可能解散社团回警队去上班吗?” 这话让吉米和刘建明瞬间冷静不少。 是啊,杀倪坤,苏乙是主谋;杀黑鬼国华,苏乙是主谋,且还亲自动了手;杀阿乐、长毛,还有清理门户,苏乙还是主谋。 可以说,苏乙是满手鲜血了! 更别提,苏乙名下多的是组织卖银、贩独、走私等等一些违法的偏门生意,这些生意如今虽然都由飞机和大头照看,但背后的大老板,却是苏乙本人。 这样一个五毒俱全、怙恶不悛的人,就算有个警察卧底的身份,难道就真的算是警察了吗? 两人瞬间想通了这些,面色顿时变得平和了许多。 其实这也跟他们的性格,和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有关。 不同于传统的古惑仔和社团大佬,吉米和刘建明对警察其实并没有那种天生的恶感和极端的对立情绪,他们做的生意,全都是正当生意,他们的性格,也并没有太多的戾气,他们更向往的是做上流社会的精英人士,而不是粗鄙的社团大佬。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脑子都很活泛,都是很聪明的人,所以他们能很快接受这个现实,并迅做出正确的判断和抉择。 这也是苏乙为什么叫他们来,却不叫飞机和大头来的原因。因为那两个头脑简单的家伙脑子根本转不过弯了,也绝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刘建明和吉米两个人沉默下来,但陈永仁却满心草泥马狂奔。 他是最不能接受苏乙是警察这个事实的人,因为他刚在苏乙的胁迫下,杀了一个警方的线人! 而且这还是在苏乙明知道他是警察身份的前提下。 至于6启昌,当然也惊呆了,他也没想到苏乙竟毫不遮拦地就说出了他自己最大的秘密。 但反应过来以后,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有种预感,苏乙可能真的要破罐子破摔了。 因为苏乙已经猜到了他的——背叛。 这两年来,苏乙做过的所有事情,他的确都告诉了许一凡,无一例外。 “你之前告诉我说,倪永孝有盘录像带落在了许一凡手里。”苏乙冷笑,“那里面是建明和玛丽的谈话,里面有谈到我杀倪坤的罪证。可就在刚才,我问过建明,他和玛丽根本就没提到过我!” 刘建明默默点头,表示苏乙所言非虚。 而陈永仁和吉米则满脸吃惊,因为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倪坤居然是苏乙杀的! “你撒谎骗我,是因为杀倪坤的事情根本就是你告诉许一凡的!”苏乙冷笑连连,“除了你,根本没人知道这件事,阿信也不知道!你出卖了我,换取了你现在的地位,不然,你应该跟着你的后台李sir,一起引咎辞职的!” 6启昌无言以对。 “对不起,阿继。”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苏乙直接把枪顶在了他的脑袋上,咬牙道:“对不起?你辜负了我的信任,你欺骗了我的情感,一句对不起,多简单?” “那你要我怎样?”6启昌突然激动道,“他们突然动,步步紧逼,大好局势,一朝崩坏!李sir自身难保,我唯有自救,如果我都被搞下去,那才是真正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我出卖你?”他瞪着苏乙,“我调查许一凡,现他跟你的手下阿信联系了两年,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受吗?” “我感觉我们就像是两只上蹿下跳的猴子,自以为了不起,能瞒得住他,但其实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在人家的注视下!” “是,我是告诉了许一凡,倪坤是你杀的,”6启昌道,“但许一凡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事情他全知道!黑鬼和国华的尸体现在还停在警局的停尸间里,你开枪的那把手枪也被阿信偷偷拿出来,被许一凡锁在了保险柜!你告诉我,许一凡掌握了你这么多罪证,我说不说倪坤的事情,对你能产生什么影响?” 0229、白名单 “我是对不起你,但不是因为出卖你,而是因为我知道许一凡很看重你,他想控制住你,我利用了这一点,我告诉他,你只相信我,关键时候,我会改变你的想法,我可以左右你的决定。”6启昌语气稍缓,诚恳地看着苏乙。 “还记得许一凡打电话让你打尖沙咀的那晚吗?”6启昌问道,“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我告诉他,你对他的命令一定会阳奉阴违,因为你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我还举了好几个例子,来证明你就是这种性格……” 苏乙有些恍然,怪不得他和许一凡打交道,这人刚开始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号施令,语气很强硬。 但到了后来,他开始变得软化迂回起来,前后对他的两种态度完全是两种极端,很撕裂。 原来问题的根源出在这里…… “而你给我打电话,我也是当着他的面接的。”6启昌接着道,“你跟我以暗语沟通约我见面,也让他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关系的确很不一般。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明升暗降,给了我一个闲职,没把我开革出警队。” “阿继,我是利用了你,我对不起你,但相信我,我没有害你,我也不会做害你的事情!你所谓的出卖,就只是倪坤这一件事,但这件事说不说对你真的没多少影响。” 说到这里,6启昌长长叹了口气:“而且我也提醒你小心了,我告诉过你,凡事多留个心眼。我不知道你还信不信我,但一旦我察觉到许一凡想对你不利,我一定会想办法提前通知你。” 听完6启昌的辩解,苏乙久久无语。 良久,他长叹一声,放下枪道:“我拿你当兄弟,但你终归还是利用了我。6sir,我可以原谅你,但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兄弟了。” 6启昌面色复杂看着苏乙,无言以对,眼中泛着怅然若失的神色。 “阿继,无论如何,记得你最初的样子。”6启昌缓缓道。 “你都未必记得!”苏乙嗤笑一声。 “所以,罗继你不打算做警察了,对吗?”陈永仁突然开口问道。 苏乙回过头看向他。 “你想说什么?”他问道,。 “你打算怎么处理我?”陈永仁坦然问道。 “你别告诉我你没猜到答案!”苏乙叹了口气,指指6启昌,“就算这个王八蛋利用我,但当着他的面,难道我真的能杀了你?” “阿继,我……”6启昌就要再度开口。 “你少来!”苏乙猜到他想说什么,没好气打断他。 然后他看向吉米和刘建明:“刚才的话你们两个也听到了,现在警方掌握了我的证据,人证物证都有。连我的都有,你们的更不用说了,肯定也少不了!” “如果警察真的要告我们,跟我们过不去,我们死定了,一个也跑不了。”苏乙道,“但现在警察想要利用我们,他们想以我们的罪证胁迫我们为他们办事,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安全的。” “我说的话,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刘建明点头,“但是继哥,警察到底想胁迫我们做什么事?” “是啊继哥。”吉米也道。 苏乙看向6启昌,“你这么阴险奸诈,想必能猜得到咯?” 6启昌自动忽略了苏乙的挖苦讽刺,道:“他们之前利用新记的改朝换代,让港岛陷入持续一周时间的混乱,让市民一直处于紧张恐惧的情绪,造成对警队的不满,对港岛治安的不满,因此才能顺势绊倒了李sir。” “鬼佬一哥一上台,就喊出百分百破案率的口号,然后阿继你就带着和记一夜之间搞定了一切,这些无疑让市民恢复了对警队的信任。” “可是百分百破案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更何况港督现在又新颁布了人权法案条例,我敢肯定这条法案一颁布,以后想要定犯人的罪会变得更加困难!到时候别说破案率百分百了,只怕破案率要创历史新低都说不定!但这一切如果能得到现如今港岛最大的社团,最威的话事人鼎力相助,倒是还有几分可能。” 说到这里,6启昌一顿,看向苏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许一凡跟你谈的一定是让你集合整个和记的力量帮警方破案,为鬼佬一哥的政治口号保驾护航吧?” “所以,警察想让我们帮他们破案抓犯人?”吉米不可思议地道,“这太荒谬了吧?” “不会真是这样吧?”刘建明也满脸不信,看向苏乙。 “荒谬?”苏乙冷笑,“比这更荒谬的都有!” 当下,他便把那份“四十人黑名单”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并且大概讲了一点人权法案对于港岛法制的弊端。 “这四十个人还只是第一批名单,”末了,苏乙冷笑道,“我敢百分百打包票,以后类似这样的脏活,留给我们的多得是!” 这番话,可以说颠覆了在场所有人的三观,所有人都彻底震惊了。 即使是6启昌隐约对这种事情有些预料和猜想,但他也完全没想到,上面竟能做出这样龌龊肮脏、狠毒残酷的事情来! “特么的鬼佬!简直太阴险了!”吉米惊怒骂道,“亏我还觉得这人权法案真的是德政,是鬼佬觉得亏欠港岛市民,对我们做出的补偿,现在全港岛都在夸他们,可谁能想到,他们居然这么阴险狡诈!” “继哥,就算我们听警察的,照他们说的做,以后我们也一定没有好下场!”刘建明肃然道,“到时候他们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们头上,我们反倒成了全港岛的罪人!” “警队高层居然和黑涩会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简直可悲、可笑!”陈永仁还无法接受苏乙所说的一切,不可置信地骂道。 6启昌叹了口气道:“我只知道港府最近正在拟一份白名单,可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份黑名单。” “什么白名单?”苏乙一愣,敏锐察觉到这个词背后的不简单。 0230、一念之间 6启昌看了苏乙一眼,解释道:“我有可靠消息,港府最近草拟了一份差不多五万多人的白名单,名单上全是忠于不列颠的港岛社会精英,或者说倾向于不列颠皇家统治的人才。(注1)” “一旦成为白名单上的人,港府会给这些精英人才放额外的特殊人才津贴,从现在起,一直持续十年,十年后视情况决定是否加大投入。” “这些精英每个人都收到了一个密码,只要有这个密码,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的不列颠使领馆,他们都能凭密码带着全家人加入不列颠国籍,或者寻求不列颠政府庇护。” “据我所知,这五万人的名单要么都是高官富商,以及他们的后辈子嗣,要么就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人才,身处要位的年轻俊杰。”6启昌道,“港府对这些白名单上的人没有任何诉求,只是希望他们在以后的日子里,继续支持人权法案,继续支持彭先生为港岛市民谋取的所谓福利。”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不是你也是白名单上的人啊?”吉米忍不住狐疑地盯着6启昌。 6启昌看了他一眼,道:“鬼佬是坏,但不是蠢!我虽然保住了警队的职位,可他们疯了才会拿我当自己人。” 他叹了一口气,道:“是我一个兄弟,他是白名单上的人,在这件事上他对我没有隐瞒。” “鬼佬付出这么大代价也要保住这个人权法案,可见这个法案真的是害人的东西。”刘建明看向苏乙,“继哥,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吉米嗤笑一声,“管我们什么事?我们是黑涩会,就算我们不混社团,大不了去做生意,这些国家大事,关我们什么事?” “可是现在鬼佬拿着继哥的把柄!”刘建明皱眉道。 “一不做,二不休!”吉米眼中迸出杀机,咬牙看向苏乙,“继哥,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这件事交给我去做,我保证永绝后患!” “喂,你特么当我是空气啊!”6启昌瞪眼喝道,“当着一个高级督察的面说杀人灭口毁灭罪证?现在混社团可以这么嚣张了吗?” 吉米冷笑:“你今天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都要看我们肯不肯!6sir,少摆架子,你现在什么也不是!” “官不官,贼不贼,谁也别说谁!”刘建明突然道,“吉米说的没错,要么不错,要么做干净,继哥,事已至此,这两个条子不能留了。” 场面一下子紧张起来。 “喂,大家都是华夏人,华夏人不打华夏人啊!”陈永仁紧张道。 “你是鬼,少谈做人的事!”刘建明用枪指着陈永仁。 他回头看向苏乙,道:“继哥,别犹豫了,做掉他们,无论你想做什么,我和吉米都一定帮你到底!” “我不管你是不是条子的卧底,”吉米看着苏乙道,“我只知道,我大佬是鬼头罗!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继哥!”刘建明催促,把子弹上了膛。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乙身上,气氛像是凝固一般,压抑而沉重。 6启昌和陈永仁的心几乎都跳到了嗓子眼,他们知道,是生是死,就在苏乙一念之间。 苏乙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划过,最后,停在吉米和刘建明脸上。 他的眼中有欣慰,有感动。 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去则倾;惟以心相交,方成其久远。 这些年来,他对吉米和刘建明二人当真做到了真诚至善,再加上他“视钱财如粪土”,不计任何利益的扶持,得到的回报,就是他们两个对苏乙自内心的尊崇,和死心塌地的支持。 杀警察,还要替苏乙毁灭罪证,和整个警队为敌,且不说做这些事的难度有多大,只说在这个特殊时期做这样出格的事,根本就是在扇警队和港府的脸,以吉米和刘建明的头脑,怎么会想不到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很可能会成为港府的眼中钉,会被当做杀鸡儆猴、严厉打击的对象! 但他们依然毫不犹豫地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苏乙走到他们面前,分别拍了拍他们二人的肩膀,在6启昌和陈永仁紧张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建明,吉米,”他笑了笑,“我不止一次跟你们说过,如果我做大佬,社团应该就只是社团,而不应该是黑涩会,我和你们应该只是生意人,是肝胆相照的兄弟,而不应该是古惑仔。”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去做的。”他看着两人,接着道,“这两年来,建明你开安保公司,几万个古惑仔穿着统一的制服,成了赚工资的保安,虽然还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还有吉米,带着弟兄们搞长途押运,做物流,把生意做到了内地。我说过,港岛的未来一定在北方,在内地,这两年你做的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满,你也看到了,我说的一点都没错吧?” “其实我们很快就会成为这个城市最了不起的人!”苏乙的声音猛然高亢起来,“我,还有你们,我们会把十几万古惑仔带入正道!我们会让传承一百多年的黑涩会社团,成为合法纳税的合法组织!我们在做的是一件利在当下,功在千秋的好事,一旦做好了,我们功德无量!” “我不是自夸,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 苏乙的话,让刘建明和吉米眼神激动,呼吸急促,这就是他们支持苏乙的理由,这就是他么崇拜苏乙的原因! 一边的陈永仁则目瞪口呆,只觉一直以来的某些认知,彻底被颠覆了!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了苏乙,认识了刘建明和吉米。 而6启昌,看向苏乙的目光则充满了复杂。 “我们已经走在成功的路上了。”苏乙继续道,“你们也都清楚看到了这一点,要不了多久,全港岛的古惑仔,至少有一大半都会洗底从良!” 0231、都得入伙   “可鬼佬看到了我们的成就,他们想把功劳算在他们头上,还要把一顶大大的黑锅甩在我们脸上!”苏乙突然恶狠狠喝道,“不但如此,鬼佬还要逼得我们为他们做脏事,做坏事,他们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而是把我们看成随意利用,用完就随意扔掉的废物和垃圾!”   砰!   苏乙一拳重重砸在一边的一棵树上,咬牙道:“他们这么对我们,难道我们只有放弃一切跟他们鱼死网破这一条路走吗?”   “不!当然不是!”   “我要让这些鬼佬知道,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他们因此而要付出的代价,远远比他们能想到的,要大得多!”   “你想做什么阿继?”6启昌沉声问道。   “我想做什么?”苏乙回过头,冷笑。   “当然是做一个华夏人应该做的事!”他说。“你们能想象到鬼佬走后,港岛会是什么样子吗?我能!”   “一个被去掉大部分核心权力的港督特,一个丧失了要害执法权力的警队,一个完全独立于港府之外,直接受不列颠人委派的司法界,一群喊着人权口号,斗争意志高昂的政客,还有一批被《人权法案》宠坏了的市民……”   苏乙一字一字说完,环顾一周,冷冷道:“港岛会乱成什么样子?你们能想象到吗?”   “人们常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没那么伟大!”苏乙道,“但现在我有十多万小弟,我明明有资格,也有能力,更有理由和鬼佬斗一斗,为港岛做些什么,为华人做些什么!也为我自己做些什么!”   “可如果我只是掩盖了我的罪证,再什么都不去管的话,连我自己都会看不起我自己!”   “继哥,风里雨里,你一句话!”吉米缓缓说道。   “继哥,我从来没后悔过当初跟了你。”刘建明眼眶微红,“我现在很庆幸,我一直跟着你!你尽管说,需要我们做什么?”   “好,好兄弟!”苏乙使劲拍拍两人肩膀,猛地转身,看向6启昌和陈永仁。   “阿继!”6启昌神色凝重,死死盯着苏乙,“不论你现在怎么看我,但我一直都很支持你,这一点你自己也清楚!可这次不行!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根本不知道你是在蚍蜉撼树!你也根本不知道你这么做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的很惨!”   “你吓唬谁呢?”吉米不屑道,“我们十多万弟兄,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你们,大不了跟鬼佬拼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拼?你拿什么拼?”6启昌猛地提高音量,“三万多真枪实弹的警察,你们拼得过吗?驻港英军你们拼得过吗?停在港岛海上的那三艘军舰,你们拼得过吗?”   “真以为这是你们古惑仔拿着西瓜刀抢地盘这么简单?”6启昌看向苏乙,“只要你敢出格,你敢鼓噪你的十几万古惑仔上街,鬼佬就敢掀桌子收拾你!十万多弟兄?真是好夸张!枪一开,炮一响,你的十万多弟兄还剩下十个敢跟着你,我都算你阿继厉害!到时候你怎么办?你拿什么跟鬼佬斗?阿继,这是政治,是要命的东西!你玩不起的!”   吉米和刘建明想要辩驳,却一时无语。   他们刚被苏乙唤起的一腔热血,仿佛如凉水当头浇下。   “我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苏乙看着6启昌,“我也没打算直接号召古惑仔上街闹事乱来,那太蠢了。”   “那你想怎么样?”6启昌眉头皱得更紧,“搞暗杀?如果你敢这么做,不但什么用都不会有,而且到时候连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   “知道许一凡许我什么好处,让我帮他稳定局势吗?”苏乙突然笑了笑,“太平绅士,还有大紫荆勋章!”   其他人不了解这意味着什么,但6启昌却彻底动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这么大手笔!”   他意识到什么,看向苏乙:“他们想把你树立成一个典型?”   真是敏锐啊……   苏乙忍不住多看了6启昌几眼,心中突然有种依然没看透他的感觉。   “我当然知道我一个区区社团话事人,在鬼佬眼里什么都不是。”苏乙道,“平常一个督察都敢给我戴上手铐,蒙上头罩,吆五喝六地把我抓进警局。现在如果对手换了是整个港英政府,我在他们眼里连屁都不算!”   “我也没自不量力到凭我自己就能跟鬼佬斗个你死我活。”他接着道,“我知道政治怎么玩,就像是赌博,大家把筹码摆在台面上,彼此想办法掀开对方的底牌。”   “你也别说什么飞机军舰,坦克大炮,不列颠人如果真敢掀桌子乱来,自然有他旗鼓相当的对手跟他斗!”   “现在是他们利用规则的漏洞,在港岛肆无忌惮捣鬼!”   “那我也在规则之内,跟他们好好斗一斗!”   “6sir,我知道我是一颗棋子,自始至终都是,我也没把握当成是下棋的人。”   “但我不做过河卒!我要做当头炮!”   “哪怕我将不死鬼佬,但只要我表现出价值,下棋的人自会出车跳马来帮我。”   “到时候我求仁得仁,棋手求利得利,大家各取所需!”   6启昌深深看着苏乙,良久才道:“阿继,看来你早就想好要怎么做了。”   “不然你以为我约你来干嘛?”苏乙冷笑,“真以为我愿意见你这张脸?”   6启昌叹了口气,道:“阿继,真的对不起。”   苏乙摆摆手:“警队高层,我只认识你,我现在要拉你入伙,你来不来?”   “他呢?”6启昌指指陈永仁。   “他也得入伙。”苏乙道。   陈永仁眼珠转了转,没有说话。   “好,我入伙。”6启昌很干脆道,“你想怎么做,直接说吧!”   “先帮我搞定许一凡手里握住的我的罪证。”苏乙道。   “这不可能!”6启昌摇头,“我根本不知道他把你的罪证放在哪里,而且我现在是闲职,也没有权限靠近一些要害岗位。” 0232、0233、这个贱人(二合一) “我知道许一凡的东西没那么好取,所以我才找你帮我。”苏乙道。 “那你太高估我了。”6启昌摊摊手,“我真的没办法。” 苏乙想了想,道:“你跟我来,我们去那边谈。” 他向6启昌招招手。 顿了顿,又指着陈永仁对吉米和刘建明道:“看着他,这家伙很狡猾的。” “我?狡猾?”陈永仁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但苏乙已经和6启昌往密林深处走去。 他看向吉米和刘建明:“继哥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我怎么感觉他从一开始就看不惯我?” “是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警官!”吉米没好气道,“知道你是二五仔,继哥到现在都没干掉你,你还想怎样?” “你不会真以为你是警察,继哥就不敢动你吧?”刘建明嘴角勾起,打量着陈永仁,“你也不会真天真到以为继哥是给姓6的面子吧?” 陈永仁怔了怔,半响才道:“不然是为了什么?难道因为我帅?” …… 另一边,苏乙和6启昌走到僻静处,他一开口,就石破天惊。 “许一凡已经被我干掉了!”他说。 6启昌却像是没有多少意外似的,闭上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就是你的风格!” 苏乙表情古怪看着他,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很奇怪,6sir,你好像对我杀人这种事情,有着乎我想象的容忍度。你是真的觉得我的做法可以理解,还是打算以后再跟我算总账?” “我要是想跟你算账,还需要等到以后?”6启昌没好气道,“警察也好,黑涩会也罢,不过是一种身份,一种立场,抛开这些表面的东西,你我都是一个人!” “既然都是人,那么你想做的我也想做,你想要的我也想要,这稀奇吗?”6启昌反问道,“只不过不同的是,我只是想想,而你却付诸行动。” 说到这里,6启昌顿了顿,叹了口气,语气真挚道:“阿继,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我都挺你吗?就是因为你做了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我很佩服你。” “那你可对我真好。”苏乙淡淡道,“以后千万别佩服我了。” “你要怎么才不怪我?”6启昌问道。 “不知道。”苏乙摇头,“不过是你向许一凡出卖我的,你自己拉的屎,屁股也要你自己擦。别说你没办法,我根本不相信。” 6启昌面色严肃,缓缓点头道:“我可以答应你,我会尽力而为的。” 苏乙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接着道:“你跟北边有没有联系?” 6启昌瞳孔缩了缩:“北边?什么北边?” 苏乙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 “哦!你说这个北边啊!”6启昌立刻恍然大悟,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当然没有!鬼佬对这方面很敏感的,宁杀错不放过,一旦有官员私自跟北方接触,立刻革职,还要被追究法律责任。” “真没有?”苏乙狐疑。 “真没有,我誓!”6启昌道,“怎么?你找北边的干嘛?你想投靠那边?在鬼佬眼皮子底下?你是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都是华人,什么投靠不投靠的?既然你没联系那就算了。”苏乙盯着6启昌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转换话题,“其实我有计划,但我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单独找你来,是想你给我出出主意的。” 6启昌脸色顿时凝重许多:“说说看。” 另一边,刘建明和吉米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永仁,也不说话,搞得陈永仁很是尴尬。 他站也不是,蹲也不是,手足无措,眼神都不知道该丢到哪边合适。 “呃,要不,我们干点什么吧?”陈永仁小心翼翼提议,“比如……” 他指着阿信的尸体:“先毁尸灭迹?” 吉米似笑非笑:“你是警察啊,大哥!” “连高级督察都上了你们的贼船了,我还跑得了吗?”陈永仁讪讪一笑,“过了今天,是不是警察,已经不是我说了算的。” 刘建明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意思,以后如果真能成为自己人,我一定请你喝酒。” 陈永仁笑得很灿烂:“我酒品很差的,喝醉了很麻烦。” “我们专门处理麻烦。”吉米笑眯眯道。 “那就好,那就好。”陈永仁一怔,急忙赔笑。 “既然你主动要求,那就动手吧。”刘建明把枪递给吉米,一边挽起衣袖一边道,“吉米,你看着,我帮他。” “好。” 他们三个没想到的是,苏乙和6启昌谈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苏乙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疲惫,而6启昌则满脸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继哥。” 刘建明等三人纷纷跟苏乙打招呼。 苏乙扫了一眼,见现场已经处理干净了,也没多问,只是指着陈永仁对6启昌道:“他交给你了。” “好。”6启昌明显还在想着心事,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苏乙也不以为意,招招手道:“吉米,建明,我们走。” “那他们……”刘建明指着6启昌道。 苏乙笑了笑,道:“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一言既出,除了苏乙和6启昌,在场其他人无一不露出震撼吃惊的神色来。 社团大佬和高级督察是自己人!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绝对会成为整个港岛的头条。 “对了!”6启昌突然想到什么,“我晚点再给你打电话,不要着急。” 苏乙点点头,头也不回地带着刘建明和吉米离开了,只留下6启昌和陈永仁在原地。 见苏乙真的走了,陈永仁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看了眼6启昌,道:“罗继到底怎么现我的?” 6启昌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他道:“他这个人……其实他很有本事的,你被阿黄安排在他身边,我从一开始就是反对的,因为我知道他迟早会现你,但我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身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他这个人天生就有这么灵敏的嗅觉。” “这么神奇?”陈永仁笑了笑。 “你不信?”6启昌问道,“你觉得一个做一个卧底能做成全港岛最大的社团大佬,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你很欣赏他?”陈永仁问道。 “他是我一手带出来的……”6启昌有些失神。 良久,他摇摇头,看向陈永仁:“阿仁,之前阿继说过的话,你也都听到了,你怎么想?” “我是警察。”陈永仁认真道,“但先我是个华夏人。” 6启昌笑了:“那就是说,你会帮我们的,对吗?” “我都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陈永仁道。 “当然是跟鬼佬对着干。”6启昌严肃道,“鬼佬想临走前坑我们,如果我们中招,将来会很惨很惨,本来鬼佬想要利用阿继,但阿继看出了这一点,他这个人做事很果决……” 说到这里,他顿住,摇摇头,转移话题。 “我不知道你看没看出来,”6启昌道,“阿继似乎对你有种很奇怪的信任感。他说起你的时候,好像很肯定你会站在他这边,但他甚至连话都不跟你多说。” “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卧底吧。”陈永仁想了想,笑道。 其实他面对苏乙的时候,也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6启昌若有所思点点头,道:“或许吧。” 他看向陈永仁,话锋一转:“你知不知道,之前我说的那个进入鬼佬白名单的朋友是谁?” “你这么说,那肯定就是黄sir咯。”陈永仁叹了口气。 “其实他是个很纯粹的人。”6启昌道,“但他太天真了,也太固执了,他以为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算天塌下来都不用管。但人活在这个世上,谁能真的独善其身?” 两人都陷入沉默。 过了良久,陈永仁突然迟疑着问道:“我们做的事情,不算坏事吧?” 6启昌微微沉吟,突然洒脱一笑:“那就看谁赢咯。” …… 一路无话,到了尖沙咀,6启昌在路边放下陈永仁,把头探出车窗对他交代道:“阿仁,阿黄那边……” 陈永仁道:“我会瞒着他的。” 6启昌笑了笑:“好好休息几天,等我消息。” 目送陈永仁离开后,6启昌脸上的表情缓缓收敛一空,他驱车离开,把车子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然后拿出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找我什么事?”电话那头问道。 “还记得我跟你提到过的罗继吗?”6启昌道,“关于他,我有些事要向你汇报,我希望能当面跟你说,就现在,很重要!” 电话那头略微沉吟,道:“算了,不方便,你我最好还是少见面最好。电话里说吧。” 6启昌叹了口气,道:“好吧。” 当下,他把之前和苏乙见面的过程,以及和苏乙之间的对话,全部复述了一遍,说得很详细,几乎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电话那头刚开始还有些漫不经心,但听到半中间,就立刻认真起来。 当听到苏乙分析港府最近一系列动作的目的和将会造成的恶劣后果时,电话那头立刻叫停谈话。 然后那边取来了录音笔,又让6启昌从头复述。 那边的人一边倾听,一边问,几乎是把之前生的一切都复盘了一遍。 末了,电话那头沉默良久,问了6启昌三个问题。 “你觉得罗继做出这样的决定的目的是什么?” “我觉得就像是他自己所说的,他想为港岛做些事情,”6启昌道,“其实他答应许一凡的条件,对他来说才是名利双收的好事,但他宁愿冒着这样的风险跟鬼佬对着干,说实话,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勇气和头脑的。” “如果按照你们的计划,你觉得罗继有那么大号召力吗?”电话那头再问。 “绝对有!”6启昌严肃道,“你不在港岛,所以你不知道罗继在全港岛古惑仔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从两年前他为倪坤报仇一举成名出道后开始,到现在,他的地位和势力一直都在飞一样提升,到了现在,他打残了号码帮,灭了新义安,成为全港岛名副其实的黑道教父,他是全港岛古惑仔的偶像,如果他登高一呼,绝对会让整个港岛都震荡!” “如果不是因为他有着这么大的影响力,许一凡也不会费尽心思去拉拢他,更不会连太平绅士和大紫荆勋章都许给他。” 电话那头微微沉默,最后问道:“你能确定罗继不是钓鱼的饵吗?” “我很确定!”6启昌道,“他是我一手掘出来的,他的背景,他从小到大的生活轨迹,我全部都一清二楚。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把他的资料全部都给你,当然,你们也可以自己去查,我知道你们有这个能力。” “我会的。”电话那头道,“老6,只要大节不亏,都是我们可以团结的对象。这个罗继,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这样,他真的是我最大的惊喜。你说他问过你跟我们有没有联系,但你否认了,对吗?” “是。”6启昌道,“我认为他可能需要你们的帮助,但苦于没有路子。” “那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电话那头道,“他猜到你跟我们有联系,所以他把他的计划对你全盘托出,其实就是想借你之口,把事情转达给我们听?” 6启昌顿时怔住。 他脑子里如电光闪过,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他突然想到,一直以来,苏乙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提前跟他通气,或者跟他说太多。 但这一次,苏乙却一反常态,把自己的计划事无巨细全部告诉了他。 之前他没当回事,只是觉得这次事关重大,所以苏乙才会这样。 可现在,经过电话那头的人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苏乙这次真的很反常。 再联想到苏乙一直以来妖孽般的敏锐和推断能力…… 6启昌有些崩溃地一拍脑袋,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我现在可以肯定地跟你说,他的确猜到了!他就是在借我的嘴,跟你们转达他的计划和想法!这个贱人!” 0234、毁尸灭迹   黄志诚是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察觉到不对的。   他下午就给许一凡打电话汇报工作,结果没人接,想着许一凡正跟苏乙见面,他决定等到晚上再说。   结果晚上再打电话,手机直接打不通了。   虽然有些嘀咕,但黄志诚依然没有当回事,第二天一早上时间,他都在忙,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他再次联系许一凡,却依然打不通电话。   黄志诚再问总部警务处办公室,得知许一凡从昨天下午就失去了联络,也不见了踪迹,有两个重要的见面和会议都找不到他人在哪里。   直到这时候,所有人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出了问题。   黄志诚立刻打给了苏乙,得到的答案是——昨天和许一凡见面后,午后一点多就分开,然后就再没联系。   那人去哪儿了?   那么大个警务处副处长,活生生不见了?   黄志诚再不敢怠慢,急忙亲自向一哥上报情况,但此事却没引起鬼佬的足够重视,只是吩咐黄志诚安排人再去找找。   显然,上面人不认为一哥警务处副处长会出什么事情。而且如果只是许一凡一个人不见了也就罢了,问题的关键在于,许一凡和他的司机,连同他的车一起消失不见,这就很难让人往坏处去想。   也只有敏感的黄志诚,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吩咐手下放下所有的事情,并且协调了交警部门配合,开始全力调查许一凡的行踪。   但即使是这样,此时的黄志诚连他自己都有些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而且他到现在压根都没怀疑到苏乙头上。   就在黄志诚大张旗鼓四下寻人的同时,6启昌也在忙碌着。   他被调到庶务部后,一直无心工作,把所有事情都交给手下的副手去做,自己干脆当了个甩手掌柜。   但今天,他一改常态,开始高调接手工作,扬言要整风整纪,进行全面巡检工作,让庶务部一扫沉疴,塑造全新面貌。   他的第一站,就选择了物证科。   庶务部一直以来都是警队最不受重视的部门之一,虽然工作没什么危险,但工资待遇低,且杂物繁忙,向来被戏称为打杂的。   而且庶务部养的闲人很多,晋升机制几乎等同于无,工作风气极差。   这样的情况下,6启昌查问题自然是一查一大把。   什么仓储管理混乱,物证存储手续不规范,执勤记录有缺失漏报等等……   6启昌大雷霆,当场召集所有人,开始盯着物证科,让他们现场整改。   所有不合规的物证,要么重新列上标签重新入档,要么统一废弃,清空不合规的库存。   现场开进来三辆大卡车,还有两辆殡仪馆的尸体车,来来回回拉了四五趟,耗时近七个小时,才把整个证物科仓库彻底清理得一干二净。   这些被处理掉的“废弃垃圾”中,有黄志诚让人储存进来的未存档的几具尸体,还有一些未存档的检测档案、封存证物。   手下人汇报给6启昌的时候,6启昌很强势,大手一挥,就一个字——“烧!”   他明确告诉下属,庶务部他说了算,以后一切都要按照他的规则来,别人谁都不好使!   结果没过五分钟,黄志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搞什么?”电话那头,黄志诚的语气略显焦躁,口气也很冲,“你也是从一线退下去的,你难道不清楚很多特殊证物是没办法分类存档的?”   显然,他已经知道了6启昌在大后方搞出的动静。   6启昌怎能不清楚?   很多悬案,或者说已经结案,但警方觉得还是存疑的,亦或者说未曾立案,但也有证物的案子,这类不方便存档的案子一般会标记某警员个人留存,然后存放在证物科,方便日后再翻案,或者说有用的时候拿出来。   虽然没有警队条例明文规定,但其实前线警员个人留存证物,是警队不成文的规矩。   现在6启昌要把所有不合规的证物清理掉,前线警员留下的很多未存档的证物,无疑会当其冲。   这些证物很可能会是关键证物,万万不能缺少,6启昌此举,其实费力不讨好,一定会搞得怨声载道,也难怪黄志诚很不客气。   6启昌却故意板着脸顶回去:“今日不同往昔,一哥要改革,港岛要讲人权法制了,以后所有事情,都要按照规矩来办,阿黄,这些警队陋习应该被取缔的,不然证物科岂不成了你们的私人仓库?”   “神经病啊你!”黄志诚简直莫名其妙,“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你不知道有些证物特别重要吗……算了,我没时间跟你废话!总之,你要立规矩我不反对,但以前的遗留问题你得妥善处理,不能这么简单粗暴搞一刀切,你这是懒政!小心我投诉你!还有,我的东西一样也不准动,都放着,我现在很忙,挂了!”   听着耳边的盲音,6启昌耸耸肩,挂断电话。   他当然知道黄志诚在忙什么。   “6sir,还要继续运走去烧吗?”手下小心翼翼试探问道。   6启昌知道,刚才就是这个家伙跟黄志诚通风报信的,他对这样人在曹营心在汉的人,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你是耳朵聋还是脑子有问题?”他呵斥道,“我刚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   这手下眼中有些屈辱,脸涨得通红,悻悻道:“6sir,这些证物,是许sir交代黄sir放进来的,你私自……”   “私自什么?”6启昌打断他,走到他面前,指指他的胸口,“我才是你的上级,搞清楚你的身份!你现在可以走了,回去写一份五千字的检查交给我。”   “你……”   “还不走?”6启昌瞪眼。   最终,这人悻悻离去,连句狠话都没敢扔下。   “继续。”6启昌环顾一周,轻松说道。   等黄志诚再次接到消息的时候,黑鬼、国华、阿乐、长毛还有大B等人的尸体,以及一些可以把苏乙钉死的证物,已经全部被6启昌彻底付之一炬了。   “简直不可理喻!”黄志诚生气地骂了句,继续找许一凡。   他只是生气,还没意识到事情本身的意义。因为许一凡让他封存这些证物的时候,也没告诉他这些证物是什么,和什么有关。 0235、造势 “喂?阿继,搞定了。” “多谢了。”虽然早知道6启昌做事没问题,但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苏乙还是松了口气。 “阿黄在到处找人,你确定没有问题吧?”6启昌问道。 “当然。”苏乙嘴角勾起,似有讥讽。 他抛尸的手法,是他曾经用过的手法。 他藏尸的位置,就是他在第一个片场世界杀了曹楠和啪哥后的藏尸地点。 那个世界满大街监控,吕明哲想尽一切办法都没找到。 而这个世界,那就更不可能了。 说也奇怪,他明明更适合做罪犯,可两个世界里他偏偏都是警察。 “还需要我帮忙做什么?”那边6启昌问道。 “时机一到,做你该做的就好。”苏乙淡淡道。 挂掉电话后,苏乙皱眉想了一会儿,这才对坐在驾驶位的刘建明道:“开车。” “是,继哥。”刘建明动汽车,眼神却不由自主瞥了瞥坐在苏乙旁边那个年轻人的脸。 这张充满朝气的脸庞上,写满了紧张。 苏乙回过头,上下打量这年轻人一番,道:“陈俊,对吧?” “是啊,继哥。”陈俊急忙答道,身子下意识绷直。 苏乙笑呵呵道:“全港岛的大佬,能让我佩服的人不多。但韩琛,绝对算是其中一个!知道为什么吗?” 陈俊略一迟疑,便急忙摇摇头。 “因为他的目光够长远,思维也够开阔。”苏乙笑道,“两年前,韩琛还只是屯门大兴的一个小头目,但那时候他就肯花大价钱送你们去警校,现在你们全部从警校毕业了,什么部门的都有,而且很多人都像你一样出色。如果不是我,韩琛只是依靠你们,他也能做到我如今一样的地位。” 陈俊恭敬道:“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陈俊是继哥你的人,有事您尽管吩咐,我绝对没有二话!” 苏乙淡淡点点头:“你分配到保安部了?” “是,继哥,保安部第三监察组,负责内部纪律监察,我跟高督察的。” “认得黄志诚吗?”苏乙问道。 “o记行动组的。”陈俊道,“外号鬼见愁的那个?” “是他。”苏乙点点头,“我要你从今天开始搜集他的违纪违法罪证,然后等我需要的时候,请他去喝茶!” 陈俊有些为难:“继哥,我现在只是个新人,没有权利私自调查别人,尤其是警队高层。而且要请他去喝茶,最起码得是副部长同意才行,我怕我……” “你只管做事,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帮你。”苏乙淡淡道。 陈俊有些吃惊,抬头看了苏乙一眼,微微犹豫,道:“那我就没问题了,继哥。” 苏乙突然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要真的没问题才好,懂吗?” 陈俊一机灵,急忙道:“我懂,继哥!” 十分钟后,车子在一个路口停下,陈俊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过马路而去。 而车子则向着相反的方向继续前行。 车子里,刘建明问道:“继哥,下一个在哪儿?” “去和合石。”苏乙靠在椅背上,略显疲惫道。 从早上奔波到现在,苏乙6续见了七个人了。 这七个人都是韩琛安插在警局的卧底,早先被苏乙接手,说起来,这也是苏乙第一次跟他们分别见面。 “当年要不是我把你从韩琛手里要过来,其实现在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苏乙突然开口,“建明,有没有想过,自己做警察是什么样子?” 刘建明怔了怔,认真想了想,笑道:“做警察一个月几千块钱工资,还要拼死拼活,我花钱这么大手大脚,人又懒散,我敢肯定,我根本坚持不下去。” “不过我穿警服,一定很帅。”他补充道。 “你不穿衣服更帅,怎么不去钵兰街做舞男?”苏乙笑骂道。 他刚要继续打趣几句,电话却响了。 是吉米打过来的。 “继哥,事情办妥了。”吉米在电话那头道。 “这么快?”苏乙有些吃惊。 “最近不景气,那三个出租车公司都很困难。”吉米解释道,“我干脆每家都入了股,成了大股东,说话自然有底气,有效率。” 苏乙眼睛一亮:“这倒是个思路,嗯,不错不错。” “现在关于你的消息全港岛的计程车司机都知道了。”吉米道,“很快,他们就会把消息散布到全港岛人的耳朵里去。” “做得好!”苏乙赞道,“吉米,最近多和小弟们联络联络,搞点社团福利,不要怕花钱,明白吗?” “知道了,继哥。” “转告飞机和大头,让他们也跟着做。”苏乙叮嘱。 “明白!” 挂了电话,苏乙对刘建明吩咐道:“吉米那边搞定了,你的保安公司也可以开始宣扬消息了。” “好,继哥。”刘建明立刻拿出电话,一边开车,一边拨通电话,严肃吩咐小弟开始做事。 挂了电话后,苏乙突然道:“见了下一个,剩下的今天先不见了。建明,你觉得,我们买下几家报社,会怎么样?” 报社? 刘建明满脸茫然。 是要做什么? 是日,一则消息突然在坊间开始流传—— 港岛最大的社团大佬继哥即将被授勋,成为最新一届的太平绅士! 这两年来,即使是普罗大众,也知道了大名鼎鼎的鬼头罗,所以这则消息还是蛮震撼的,迅引爆全港岛市民讨论的热忱。 尤其是一夜之间,仿佛所有的出租车司机,所有的保安门卫全部都知道了这条劲爆“内幕”,几乎是像是病毒一样传播着这个消息。 绝大多数人第一反应都是觉得荒谬,认为一个无恶不作的黑涩会大佬,哪里有资格获得太平绅士的荣誉? 唯一支持苏乙的人群,就是他的手下们。 消息持续酵,然后终于吸引到了各大媒体的注意。 记者们不敢采访社团大佬,只好跑去港府官方去求证这件事的真伪。 刚开始,得到消息的相关官员也是一脸懵逼,不但矢口否认这个传闻,而且直接说这是谣言,呼吁广大市民不要以讹传讹。 但当新上任的警队鬼佬一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事情顿时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0236、一哥的任务 《社团大佬即将成为太平绅士?独家内幕披露!》 《有史以来唯一一个既不太平,也不绅士的太平绅士诞生了!》 《谣言!某社团大佬授勋太平绅士为假消息,布朗先生呼吁广大市民不要以讹传讹》 《最新消息:据不肯透露姓名的警队高层某官员透露,确有此事!》 《劲爆!传某大佬很得港督赏识,坊间传闻或未必无因》 …… 警队一哥颜sir的面前放着各种今日的报纸,无一例外,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有关于和联胜话事人罗继即将成为太平绅士的报道。 这些报道有的还可堪入目,有的干脆就是胡编乱造,甚至还有的把罗继和港督彭先生那位当演员的小女儿联系到一起,大书特书,编造成了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你们两个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颜sir目光严厉,用生硬的中文问道。 在他面前,6启昌和黄志诚二人面无表情地杵在办公桌前。 “我知道罗继是我们警方有史以来,最成功的的卧底特派,”颜sir继续道,“我也知道许一凡有关港岛社团改造的庞大计划,为了安抚罗继,给了他太平绅士的许诺。” “但是,为什么这个消息甚至都没有开始实施,外面所有人都知道他要成为太平绅士了?”颜sir“砰砰砰”敲着桌子,声音猛地提高,“什么时候,警队的最高机密成了所有人都可以谈论的娱乐八卦新闻?还有,许一凡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到现在都联系不到他,到底生了什么?” 鬼佬一哥大雷霆,黄志诚和6启昌却没有表现出战战兢兢的样子。 两人很淡定对视一眼,都示意让对方给一哥回话。 “颜sir,不好意思,我现在已经不在o记了,也不在行动部了。”6启昌笑呵呵道,“如果你问我庶务部的工作问题,我很乐意为你解答,但这件事,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你别忙着撇清。”黄志诚看向他,“据我所知,罗继一直都跟你有保持联系,这件事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6启昌翻翻白眼:“喂,他跟了我那么多年,他习惯来找我,关我什么事?要么你跟他说,以后别跟我联系了好不好?如果你能说服他,我一定请你吃饭!” “现在外面闹得满城风雨,他都没有跟我透过一点气。”黄志诚道,“我就不信他跟你没有打过电话。” “是打过,但那又怎样?”6启昌道,“他现在也一头雾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告诉他,等着上级指示。” “你的意思是,消息不是他扩散出去的?”黄志诚满脸狐疑,“那会是谁?” 砰砰砰! 颜sir气愤敲着桌子:“解释!我要你们两个的解释,你们在做什么?互相推卸责任吗?” “我也想解释,”黄志诚道,“但现在要找到许sir,才能明白到底生了什么。” “你已经找了他两天了,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吗?”颜sir皱眉道。 黄志诚摇头,面色凝重:“颜sir,许sir很可能遇害了。” “遇害?他和他的司机?”颜sir满脸不信,“谁会这么疯狂,敢杀堂堂警务处副处长?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没有证据。”黄志诚道,“但除了这个可能,我想不到还有其他可能。” “会不会有人绑架了他?”6启昌问道。 “如果绑架,目的是什么呢?”黄志诚看向他,“求财?或者是其他什么的?两天了,绑匪都没联系过任何人,这说明根本不是绑架!” “警务处副处长出事,这件事当然很严重。”颜sir皱眉,“但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解决他失踪带来的问题!罗继要做太平绅士的消息全港岛都知道了,港督彭先生两个小时前还打电话问我到底怎么回事,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必须有一个确切的结果对外界宣布!” “黄sir,你是罗继的直接联络人,6sir,你是罗继最信任的人,我希望你们两个最好同心协力,搞清楚消息是怎么散布出去的,还有,罗继现在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我给你们两个三个小时间!下午四点半,我要向彭先生交代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五点,警队每周一次的警务公开会上,我要对媒体公布这件事最后的结果!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就是棺材板子上的结论,你们,understand?” “yes,sir!”两人齐齐大声回答。 “good,”颜sir满意点头,“现在是一点,你们只有三个小时过一点的时间,我会等着你们的消息。”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往外走去。 出门没多久,黄志诚斜眼看6启昌:“你昨天的行为很可疑啊,你是不是在遮掩什么东西?” 6启昌左右看看,示意黄志诚附耳过来,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道:“其实这几年我贪污了很多钱,多到足够我买下半个港岛,这件事别给别人说,我分你十分之一!” 黄志诚没好气道:“正经一点好不好!” “是你先开玩笑的。”6启昌无辜道,“我在庶务部整风,关你什么事?响鼓要用重锤,就是得让你们痛,你们才会记得这次教训,以后才会遵守规矩。” “好啦好啦!”黄志诚不耐烦摆摆手,“现在没时间跟你聊这个,喂,说正事,你觉得许sir的失踪,和罗继有没有关系?毕竟他很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许sir的人。” “你觉得如果真跟他有关,他会告诉我吗?”6启昌反问,“我还奇怪呢,说起打听消息,罗继手下十多万古惑仔,你应该把许sir失踪的事情交给他去查才对,以你的智商,不应该想不到才对,没想到你是怀疑他。” “他难道不值得怀疑吗?”黄志诚问道。 “动机呢?”6启昌问道,“他总得有杀人动机吧?” “那就太多了。”黄志诚叹了口气,“总之,罗继很可疑,其实我更倾向于把他列为头号嫌疑人,立案调查。” 0237、采访 要把罗继当做嫌疑人立案侦查,当然只是黄志诚的一个想法而已。 连他自己也知道,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仅凭怀疑就控告全港岛最大的社团大佬谋杀警务处副处长,是一件多么离谱的事情。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完成鬼佬一哥颜sir交代的任务,跟苏乙谈谈再说。 结果黄志诚给苏乙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听。 “怎么搞的?”黄志诚皱着眉嘟囔,“不会又出什么问题了吧?” 真的又出问题了。 鬼佬一哥打来电话,愤怒质问:“难道你没有告诉过他,没有我的命令不能在媒体面前乱说话吗!” 黄志诚一脸茫然:“他说什么了?” “自己看电视!”鬼佬一哥气冲冲挂掉电话。 黄志诚打开电视,电视屏幕里,苏乙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当然,这件事我和一位政府高层官员商议过,事实上就是他提议我竞选这次太平绅士授勋的,他认为我完全有资格获得这一殊荣,我对这件事也抱有很高的期待,因为作为港岛本土商业社团协会组织的领导人,我很期待能够得到官方和广大市民的认可,为这座城市作出更大的贡献。” 记者:“坊间传闻,罗先生你是非法社团和联胜的话事人,也是港岛最大的黑涩会头目,不知道您能不能就这个问题做出解释或者澄清。” “话不能乱讲,记者先生。”苏乙笑呵呵回答,“不久前港督刚刚取消了社团条例,所以在港岛这座城市,任何一个社团都是合法的,没有非法社团这种说法。”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在我领导的社团中,的确有很多社团成员出身贫苦,没有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也无法找到让他们能够养家糊口的工作机会。这些社员处于人生的迷茫期,难免做出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言行举止来,长期以来,一直被市民误解,歧视……” “但两年前从我接手现在的工作后,这样的情况已经得到了大幅度的改善,我想从三个方面,来说明这一情况……” “……综上所述,给这些无法找到工作的社员提供正当稳定的工作,并且带领社团全面向传统商业转型,不但解决了港岛长期以来的治安顽疾,还促进了港岛的经济繁荣,我想,正是因为我所做的这些事,政府方面才会对我表达出支持和认可的态度,他们也才会派高官来和我接触。” 记者:“罗先生方便透露一下和你接触这位政府高官的名字和职位吗?” “这就不方便了。”罗继呵呵笑道,“说实话,要不是这件事突然曝光出去,闹得沸沸扬扬,我不会接受你的采访的,只不过我的社员对这件事很关心,而哪位高官我这两天又一直联系不上,所以我只好用这种方式来给支持我的人一个交代……” 看到这里,黄志诚再没有心情看下去,直接关掉了电视机。 “这世界怎么了?”他看向6启昌,“一个黑涩会头目公然接受媒体采访,还口口声声说要为市民做贡献?” “他是警察。”6启昌提醒道。 “可他是以社团大佬的身份说这些话的!”黄志诚猛地提高音量,“他现在到底还当不当自己是警察,都不一定……” “你怀疑他?”6启昌皱眉。 “我不应该怀疑吗?”黄志诚冷冷道,他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道,“我马上回来。” 出了门后,黄志诚吩咐一个手下冲两杯咖啡过来,然后拨通了陈永仁的电话。 “喂?” “方不方便接电话?” “说。” “罗继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黄志诚问道。 “没。” “那就多用点心,我需要你从现在起盯着他,还有,搞清楚他这几天做过什么,去过哪儿!” “好。” 挂断电话,黄志诚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咖啡来了。 他端着两杯咖啡,向房间里走去。 屋里,6启昌也在打电话。 见黄志诚进来,他晃晃手机,道:“是阿继,你要不要跟他说两句?” 黄志诚微微蹙眉,深深看了眼6启昌,缓缓摇头道:“不用了。” 6启昌怔了怔,对电话里道:“那你暂时不要妄动,也不要接媒体采访了,等阿黄的消息,他会再联系你的。还有,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你的联络人现在是阿黄,他现在正吃醋呢,脸色很臭……” “什么吃醋!”黄志诚忍不住笑了。 “就这样,记得先什么也别做,等电话。”6启昌也笑着跟电话里吩咐一声,挂掉了电话。 黄志诚把已被咖啡递给他,语气缓和许多:“他有没说什么?” “说受够了自己黑涩会的身份,”6启昌耸耸肩,“他很期待自己能成为太平绅士。还有,他一直在联系许sir,他觉得这种事情跟你说,你也做不了主……” 黄志诚淡淡道:“我是做不了主。” “你又不想跟他说话,那现在怎么办?”6启昌抿了口咖啡问道,旋即皱起眉头,“靠,这咖啡怎么这么难喝?” “有的喝就不错了。”黄志诚道,“他本来就站在风口浪尖上,现在一上电视,更是红得紫,我看一哥现在也是骑虎难下,赶鸭子上架了。” “这倒也是。”6启昌点头,“如果一哥这个时候反悔,阿继一定会很丢面子,他身份特殊,我看一哥未必会冒着失去他的风险否定他。” “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的?”黄志诚突然问道。 “是不是,还重要吗?”6启昌反问。 事情果然如6启昌所料。鬼佬一哥颜sir最终做出决定,配合苏乙的说法,因为苏乙现在的身份对于鬼佬们来说,很值得栽培和拉拢,如果苏乙成为一个标杆,一个率领十多万小弟改邪归正的“黑手党统领”,这个新闻绝对会轰动全世界! 而对于港督彭先生来说,这么有话题,又政治正确的事迹生在他的治下,完全可以算作是他的政绩,这对他以后的仕途来说,也有莫大的好处。 0238、太平绅士 苏乙的采访视频毫无疑问彻底引爆了港岛的舆论。 整个港岛,无论老小,从这一刻起都知道了一个叫罗继的社团大佬,要获得太平绅士徽章。 即使是再不关心政治,对外界消息再反应迟缓的人,也都知道罗继是港岛目前规模最大的社团和联胜的话事人。 这个消息太劲爆了,劲爆到即使是科林和哲彭的媒体都第一时间在他们本国了快讯,也毫无疑问,在他们的国家引起广泛关注和讨论。 几个小时后,西方媒体也进场了。 不列颠帝国的太平绅士勋章虽然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荣誉,但至少代表着皇家的认可,在普遍注重身份地位和荣誉名声的西方社会,一个太平绅士的身份甚至远远比一份可观的财富更为重要。 一个东方黑手党党魁得到了不列颠皇室颁的勋章,原因是他将带着过十万人“改邪归正”! 还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更能吸引人们的眼球? 所有媒体都像是嗅到了鲜血的鲨鱼一般,疯狂地跟进这件事的后续,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得到所谓“第一手资料”,甚至很多报纸为此专门出了“号外”。 当然,所谓号外不过是一些炮制眼球的故事罢了,但报社们利用号外消息了一大笔横财,却昭示着这件事的关注度有多高。 要说对这件事的感觉最为复杂,也最为兴奋,或者说期待的群体,莫过于和联胜的古惑仔们了。 这些遍布于港岛各个角落,做着各行各业工作的社团成员,难以形容心中那种新奇的感觉。 “这么说,以后我们的大佬就是太平绅士咯?” “那我们还叫古惑仔吗?” “以后买**彩和赌马,岂不是提前有内幕消息可以享受?” “要是以后犯了事,是不是大佬亲自审我们呀?” “以后我们进了号子,大佬岂不是随时可以进去看我们?” 港岛的的太平绅士主要职责包括**彩开彩搅珠时联同香港赛马会受助机构代表负责监理开彩结果;协助法官审理一些轻微违纪行为的案件;以及巡视监狱,接受犯人投诉,避免惩教当局对扣留人士施行法院判决以外的刑罚。 所以古惑仔们才有此议论。 总之,古惑仔们对他们的龙头大佬突然摇身一变成了白道上的正义人士,都感到十分新奇,也十分期待,负面的反应不是没有,但很少。 这样的结果很出乎苏乙的意料,原本他觉得怎么妥善引导手下小弟们的情绪反而是重中之重,没想到大家对此并不抵触。 不过吉米、刘建明等人还是按照计划开始“统一思想”,宣传苏乙做了太平绅士以后的好处。 最大的改动是大佬成为太平绅士以后,会把社团正规化,所有社团的正式成员即将正式拥有社团档案,并且签订合约,放社团薪酬福利。 这对于广大古惑仔来说,简直是破天荒的天大喜事。 做古惑仔的加入社团,其实就是报团取暖,为了不受欺负,底层的古惑仔免费为社团做事是常有的事情,有没有报酬,全看大佬的心情,他们经常吃了这顿没下顿,所以才会到处厮混,敲诈偷窃抢劫勒索,无恶不作。 但现在,社团要给大家钱了,谁不期待,谁不高兴? 只这一条,就彻底点燃了古惑仔们的热情,大家对支持大佬成为太平绅士的热情立刻高涨。 至于其它一些零零散散的隐形福利和好处,以及非常具有诱惑力的“晋升机制”,反倒是后话了。 苏乙麾下的飞机、大头、吉米和刘建明四大头目为了庆祝大佬即将授勋太平绅士,各自豪撒一千万港币,包下和联胜名下所有的酒吧夜店,请所有和记的小弟喝酒畅饮。 到了最后,陈永仁也骂骂咧咧地借钱跟进。 这件事简直成了整个和联胜,乃至全港岛的狂欢! 下午四点五十五分的时候,苏乙接到了黄志诚的电话。 “许sir是不是有事情交给你去做了?”他开门见山问道。 “是。”苏乙道。 电话那头微微沉默,问道:“目前到哪一步了?” “正准备开始。”苏乙道。 “详细说说,这些天你都做了些什么。”黄志诚道。 “其实你不知道许sir要我做什么,对吗黄sir?”苏乙突然笑着道,“你在套我的话?” 电话那头的黄志诚沉默良久,才道:“无线新闻频道,五点,看实时新闻。” 说罢,就挂了电话。 苏乙对着变黑的手机屏幕,露出玩味的笑容。 他打开电视,调到无线新闻频道,正好看到新上任的警队鬼佬一哥意气风站在镜头前。 在做了例行常规的报告后,很快到了记者提问环节。 第一个问题就是有关于苏乙的。 有一个外媒记者提问,对于港岛最大社团话事人即将成为太平绅士这件事怎么看? “我很期待,事实上,这件事正是我一手推动的。”鬼佬一哥第一句话,就彻底点燃了全场媒体的气氛! 当下,闪光灯闪烁成一片。 紧跟着,鬼佬一哥不紧不慢做出了进一步解释。 他先是简单介绍了和联胜的背景,以及过去数十年来成为港岛治安顽疾的事实,紧接着话锋一转,谈到了苏乙从两年前就开始的社团改革举措,声称警方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注意到苏乙,开始考察苏乙这个人。 在鬼佬一个的口中,苏乙成了一个悲天悯人的圣人,因为对港岛社团横行的社会风气不满,于是毅然舍身投入黑暗,立志改变港岛社团现状。 在苏乙的推动和带领下,港岛结束了三大社团鼎足而立的局面,也结束了一直以来社团之间为了争地盘、争利益而街头群殴不断的局面。 同时,苏乙开办物流公司,开办保安公司,将和联胜名下所有生意正规化,并且有意识摒弃灰色产业,这样的行为,直接让港岛少了数万名整日寻衅滋事的小混混,而多了数万个拥有正规职业的青少年。 苏乙的举措,对港岛的治安和繁荣做出了不可否认、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基于此事实,港府决定对他予以表彰,以期他再接再厉,为广大市民继续谋福,为港岛的繁荣稳定再创佳绩。 。手机版网址: 0239、真的是他 《震惊!港岛最大黑涩会头目竟做这样的事!》 《他为了港岛的光明,舍身进入黑暗》 《功在当下,利在千秋,感动港岛的男人》 《十万古惑仔何去何从?他说了算!》 …… 苏乙彻底火了! 整个港岛没人不在谈论他,简直红到紫!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每天的报纸头条,几乎都是有关苏乙的报道。 港府当局启动了配套宣传,也正式派遣官员和苏乙接触,苏乙频繁出现在各大媒体,接受采访。 当然,也不全是赞誉声,不少质疑和抗议的声音出现了,可这些声音很快被淹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舆论持续酵,苏乙真的火遍了全世界,直到他站在镜头前,跟港督握手,并任由后者亲手给他戴上勋章的那一刻,苏乙的名望达到了最巅峰。 当夜,港督府晚宴,苏乙和港岛社会各界名流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散场过后,回去的路上,苏乙拨通了陈永仁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只说了三个字——开始吧。 在苏乙风光无限的这些日子里,黄志诚却几乎每天都住在警局里,愁得头都快掉光了。 现在他敢确定,许一凡一定是死了。 两个大活人,还有一辆车,消失得无影无踪,到底谁干的?又是怎么干的? 毫无头绪! 他几乎把整个o记的人都撒出去了,到处走访,调查,想要查找蛛丝马迹。 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依然一无所获! 鬼佬一哥此时对找到许一凡基本不报什么希望了,但一个警务副处长莫名失踪,这件事是必须有个交代的,所以他给了黄志诚一个强制性的限期破案要求。 今天,就是期限的最后一天。 就在黄志诚沮丧不已的时候,他接到了陈永仁要求见面的请求。 电话里陈永仁告诉他,有重大现。 黄志诚其实这时候已经有了猜测,他一直都怀疑是苏乙杀了许一凡,只可惜他想不出苏乙的动机,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但身为一个老警察,他对自己的直觉有种莫名的执着,所以他一直都没放弃从苏乙身上打开这个案子的突破口的打算。 这些日子他没少催促陈永仁找苏乙的把柄,如今收到这样的消息,他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他立刻约陈永仁老地方见面,连一刻都不愿意多等。 两人在天台见面,陈永仁没有废话,递给黄志诚一个纸袋,神色严肃道:“我听到罗继亲口承认,是他杀了许一凡许sir,还有许sir的司机,这个袋子里有他说这话时候的录音!” 黄志诚动容,久久不能自已。 “真的是他……”他喃喃着,有些手足无措。 尽管他心底深处早就笃定了这个可能,但当这一切被证实后,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他是警察,当他得知港岛有史以来权势最大的社团话事人是警方卧底的时候,那一刻他有何等振奋和激动,现在的他就有多么沮丧和愤怒。 陈永仁看着失魂落魄的黄志诚,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但此刻的黄志诚眼神涣散茫然,根本没注意到陈永仁的异样。 良久,黄志诚才回过神来,对陈永仁掩饰般一笑。 “他有没说谁动的手?”黄志诚打开纸袋,拿出里面的东西。 第一个拿出的,却是一包看起来沾染着血迹的土。 “他说是他亲自动的手,”陈永仁道,他指着黄志诚手里的泥土,“这是我根据他所说的情况,去上花山半山找到的。现场被处理过,这些泥土在山坡下,应该是喷溅过去的血迹,没有被现。” “上花山……”黄志诚重复着这个地址,然后继续从纸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来。 这种录音笔只能录音,得找专业的设备才能播放出录到的声音。 除了这两样东西,还有一个弹头,装在一个纸袋里。 “弹头也是在山坡下找到的,我找了很久的。”陈永仁解释道。 “这颗弹头应该是近距离开枪,子弹穿透人体,弹头射了出去。”他接着道,“如果它真的是罗继杀人留下的,那么弹头上一定可以验出死者的……d什么a来着?就是那种显微镜底下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技术。” “dna。”黄志诚此刻已恢复了镇定,他看着手里的子弹头,深吸一口气道,“如果真是这样,只需要三天我们就可以知道结果了。就是不知道,这个子弹是打死谁的那一颗。” “够不够证据抓人?”陈永仁问道。 黄志诚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可以试试。” 顿了顿,他再问道:“尸体呢?他有没有说尸体在哪儿?” 陈永仁道:“他当时喝了很多酒,他很得意地说,他两枪爆头,干掉了两个警察,其中一个还是警队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他还说尸体被他藏在一个警察这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 “难道沉海了?”黄志诚猜测道,“如果真沉海了,那就麻烦了,这么多天,尸体早被鱼啃光了。” 陈永仁皱眉。 “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够不够证据起诉他,而是上面让不让我们抓他。”黄志诚道。 “那倒是。”陈永仁道,“罗继最近太火了,全港岛的人天天都在讨论他,如果现在控告他谋杀警务副处长,只怕整个港岛都炸开锅了。” “鬼佬一心想要把罗继树成一个活招牌,我怕他们不会让我们动他。”黄志诚眉毛拧成一个川字。 “那怎么办?”陈永仁问道,“像罗继这种社团大佬,他的把柄很难抓到的。尤其是这家伙现在真的是带着手下所有古惑仔转做正行,如果这次不抓他,下次说不定他就已经洗白了。” “黑就是黑,再洗也只能是黑的!”黄志诚冷冷道。他眼中闪过急剧思索的神色,最终对陈永仁道:“如果能找到他杀人的那把枪,还有抛尸地点在哪儿,那他就在劫难逃了!” “枪我可以试着找一找。”陈永仁皱眉,“但抛尸地点只能靠我们自己找了。他这次大嘴巴,是因为做了太平绅士,得意忘形,酒后失言,平常这个人有多谨慎,你是知道的。我们不可能从他嘴里知道尸体在哪儿的。” 0240、变节   做卧底最大的悲哀就在于,你的工作本质上就是出卖、欺骗。   所以卧底做得越出色,就越让别人觉得你这个人很会骗人,道德底线也很低。   苏乙遇到了个好上司,6启昌虽然出卖他,并且利用他保住自己的官位,但其实一直以来,6启昌给予他的都是毫无保留地信任和支持。   这也是即使6启昌做过对不起苏乙的事,却依然能成为苏乙信任的人的最大原因。   然而黄志诚不同,许一凡不同,鬼佬一哥,也不同。   他们对苏乙并不了解,所以对他自始至终都保持警惕和怀疑,他们越是为苏乙工作所取得的成就兴奋和激动,心底也越是对苏乙这个人的危险性和忠诚度产生更大的质疑和否定。   他们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苏乙,他们只是利用苏乙而已。   因此,许一凡一出事,尽管黄志诚想不出苏乙的杀人动机,但依然把苏乙列为第一嫌疑人。   和陈永仁分开,回到办公室听了录音之后,黄志诚便坚定了把苏乙捉拿归案的决心。   他很清楚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这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他会有生命危险。   苏乙连许一凡都敢杀,何况他一个小小的o记督察?   说起来,他虽然被升了高级督察,但还没有正式履职,所以他现在的级别和苏乙是一样的。   真是讽刺。   除了生命危险,黄志诚也很清楚自己即将面临的来自上级的阻力。   他虽然远离政治,却并不代表他是政治小白。他想做一个纯粹的警察,却并不意味着他不知道鬼佬想要做什么勾当。   他虽然只是小小督察,但他是有理想,有信念,有自己的职业抱负的!   黄志诚一直对上面的“绥靖”政策很不满,他从来都不认可上面为了稳定而默认黑涩会暴力犯罪存在的态度,他认为这是渎职,是犯罪。   他更信奉以暴制暴,以血还血。   只可惜,他位卑言轻,在这种大的执法方针上,根本没什么话语权。   这次警局上层动荡,他抓住机会,成为了行动组的一把手,其实他很清楚,在别人眼里他被划为鬼佬一派,他成为“白名单”中的一员,也能说明此事。   但他根本不在乎,他从来都不在乎上级的位置由谁做,就像他告诉苏乙的那样,无论谁来,港岛海是港岛,警察的职责依然是抓贼,这一点没得改变。   现在有一个变节的卧底,一个权势前所未有之大的社团话事人,一个拥有太平绅士头衔的恶魔,他杀了警务处副处长,嚣张程度令人指!   他绝不能让这种人逍遥法外!   一切阻碍,都无法阻挡他的决心!   他要做一名警察,该做的事情。   弹头和沾血的泥土,黄志诚已经拿去化验了。   他相信,化验结果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再加上一份不能作为证据,但却可以影响法官判断的录音,这些东西,根本告不倒苏乙。   他知道自己不能只寄希望于陈永仁去拿到苏乙杀人的枪,他还得想其他办法。   他没有向上汇报的打算,因为他清楚上面人的德行,哪怕证据确凿,上面也有可能会把这个案子压下来,所以他决定先斩后奏!   他想到了一个人,他觉得,这个人也许能帮到他。   如果他能说服这个人的话。   他对此很有信心,因为他知道,这个人一直都拿他当最好的兄弟。   “阿昌,有没时间一起喝杯咖啡?”   他打电话,约了这个人见面。   夜,夜凉如水。   黄志诚和6启昌站在阑珊夜色中,吹着冷风,看着斑驳的水光。   “不是说请我喝咖啡的吗?”6启昌不满道,“结果带我来码头吹风?”   “其实我有事跟你谈。”黄志诚嚼着口香糖,“有关罗继。”   “阿继?”6启昌皱眉,“喂,我已经尽量避免和他接触了,你还想怎样?”   “不是这件事。”黄志诚转过头,深深看着6启昌,一字字缓缓道:“你知不知道,罗继杀了许sir?”   6启昌怔住,随即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脱口道:“这不可能!”   没有破绽……   黄志诚心中飞快做着判断。   他对6启昌还是有些怀疑的,因为许一凡终止了6启昌的仕途,把他调去庶务部养老,6启昌又和苏乙很熟,所以他有可能是杀许一凡的幕后主使。   尽管以他对6启昌的了解,这种可能非常小,但并非不存在,所以适当的试探是必要的。   “阿继怎么可能杀许sir?”6启昌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语气很激动,“他根本没有动机!杀了许sir对他有什么好处?没有道理嘛!一定是你搞错了!”   “是他亲口承认的。”黄志诚平静地道。   6启昌这次愣了更久,却更坚决摇头,嗤笑道:“这更不可能了!如果真是阿继做的,他绝对不可能对任何人说起!他有多谨慎你就算没见到,也应该想到的!他如果是那种大嘴巴藏不住秘密的人,他也不会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我有录音。”黄志诚道,“我亲耳听过,他的确承认自己杀了许sir。”   “你听到是他亲口说的?”6启昌质问,“你确定不是有人用剪辑好的带子诬陷他?”   “是阿仁现场录音,交给我的!”黄志诚道,“而且阿仁根据罗继的供述,找到了案现场,现了关键证物!”   “阿昌,接受现实吧!罗继,已经变节了!”他盯着6启昌,一字字道。   6启昌如遭雷击,久久不语。   沉默片刻,依然是黄志诚打破沉默:“我到现在,依然猜不到他的杀人动机,我知道你跟他关系一直都很不错,不知道你能不能猜得到?”   6启昌接着沉默,最终长长叹了口气。   “如果真是他杀了许sir的话,我大概能想到他是为什么。”6启昌的语气充满沮丧和颓废。   黄志诚精神一振,下意识攥了攥拳头,但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眼神炯炯盯着6启昌。   “他曾打电话跟我抱怨过……” 0241、下饵 “阿继不止一次给我打电话抱怨过许sir,说他颐指气使,总是以命令的口气吩咐他做事。”6启昌叹了口气,“他说自己现在手下有十多万小弟,却只是个受人威胁摆布的傀儡……” 黄志诚眉头拧成川字:“你觉得他因为这样的原因杀人?他杀了许一凡,难道就能脱离警队?他不可能这么蠢吧?” “那倒不是。如果真是他干的,以我对他的了解,我觉得他很可能是临时起意,激情杀人,”6启昌似乎恢复了平静,冷静分析道,“他的性格其实有些极端的,当年他本来是卧底在倪坤身边的,结果倪坤被杀,他受到刺激,立刻跑去搞死了黑鬼和国华。” “其实当时他所做的一切完全是违规违法的,他也没有跟我通过气,他只是很不甘心,他觉得自己跟了倪坤三年,眼看就要把倪坤绳之於法,结果倪坤却死于社团内部的权力争斗,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讽刺,是对他三年工作的侮辱,所以他受到了刺激……” “事情生后,我本来想抓他回来,但没想到阴差阳错,他卷入了和记龙头棍之争,又成了邓威的关门弟子,甚至邓威还许诺让他做下一届话事人!你知道,我们从没有卧底能做到话事人这么夸张!所以我请示过上级后,把他的档案封存,允许他继续做事……” 黄志诚听得很认真,6启昌看了他一眼道:“其实阿继也是有职业抱负的,如果许sir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或者说他认为许sir玷污了他的理想,一时冲动之下,他是很有可能做出偏激的举动的。” 说到这里,6启昌顿了顿,问道:“许sir失踪前,是不是亲自跟他见过面?” 黄志诚面色沉重点头:“那次许sir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和罗继当面谈,所以直接越过了我。我猜这件事跟罗继拿到太平绅士勋章有关。” “以太平绅士的身份为筹码……”6启昌皱眉叹息,语气沉重,“看来许sir和阿继谈的事情非同小可,以他的性格,杀人的可能性更大了。” “阿昌,能不能搞清楚罗继把尸体藏在哪儿了?”黄志诚问道。 6启昌拧眉苦思。 半响,他抬头看着黄志诚,语气沉重道:“他现在还算信任我,我尽量试试,看能不能从他那儿套出更多信息来。不过阿黄,你真的下定决心要抓他了?以他现在的声望,上面……” “他有没有犯法?”黄志诚反问。 6启昌无言以对。 黄志诚笑笑:“尽力而为吧,如果能成功当然最好,成不了,我也问心无愧。” 他想了想,道:“我最近一直在监听罗继的手机,但他的电话除了跟我通话,再一次也没用过。他跟你联系,是不是用另一个号码?” 6启昌似笑非笑,黄志诚这话里有套,他怎么能听不出来? 不过他也没有挑破,而是道:“我可以把他打给我的号码告诉你。” 不过说起这个,6启昌不禁再度在心中给苏乙的谨慎暗自点了个赞。 早在两年多以前,苏乙就掌控了港岛最大的黑户号码交易,手里有大量不记名的非法电话卡。每隔一段时间,苏乙就会更新自己的电话号码,完全没有任何规律。 黄志诚想要监听苏乙? 这只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阿昌,其实抓罗继我连一成把握都没有。”黄志诚突然感慨叹道,“而且我知道我抓他一定会让我得罪上级,得罪一哥。但是,你说我们穿上这身警服,到底为了什么?” 他看向6启昌,表情真挚:“其实我知道你最近有意疏远我,因为我搭上了鬼佬的线,顶替了你的位置。但是阿昌,我只是想做事而已,我不想争权夺利!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顶替你,那干嘛不是我?我是警察,我想要抓贼,抓最大的贼!我必须证明,我当年的宣誓,不是讲大话!” 6启昌默默点头,突然道:“我这儿有阿继杀国华和黑鬼的证据,晚点时间,我拿给你,也许可以帮到你。” 黄志诚顿时精神大振,这一刻,他对6启昌最后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 苏乙接到6启昌电话的时候,正在他新收购的报社里视察。 “我刚把东西给他了。”电话里6启昌道,“我们之前猜得没错,他果然打算咬死你了。” 苏乙神色一动,他没有说话,先是向屋子里的手下摆摆手。 等所有人都识趣地走出去后,他才笑着开口:“就是不知道,他敢不敢这时候动手?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电话那头6启昌微微沉默,问道:“鬼佬是不是又催你了?” “是啊,四十条人命……”苏乙感慨一句,“我要是真做了,真成杀人魔王了。” “以我对阿黄的了解,他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是一击毙命!”6启昌道,“所以他应该还会暗中再搜寻证据。” “那就再给他点证据,”苏乙笑了笑,“最好再演一出戏。” “你想给什么证据?”6启昌道,“别弄巧成拙,真让他钉死你!” 苏乙用手指有节奏敲击着桌子,淡淡道:“鱼头标一直在我的场子里偷偷卖腰头丸,你应该知道,偏门的生意,我现在全部交给飞机去做。鱼头标是飞机以前的大佬,飞机不好说他,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家伙变本加厉,他打通了暹罗那条线,现在都开始卖白粉了!” “半个月前,我警告过他一次,结果这家伙从原先的光明正大,改成偷偷摸摸,还找到飞机,想要跟飞机串通一气。但飞机转头就告诉了我。” “你想收拾鱼头标?”6启昌问道。 “他也算够分量。”苏乙笑道,“用他做主角,想来黄sir不会不上钩吧?” 顿了顿,苏乙又道:“你跟我说过,黄sir是个剑走偏锋的人,我很想看看,一个能够钉死我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会不会兵行险招。” 0242、效仿 叮铃铃…… 凌晨四点,黄志诚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接起电话。 “大佬,有料!”电话那头传来陈永仁激动的声音。 黄志诚瞬间清醒,猛地坐了起来。 他使劲晃晃脑袋,用力捶着自己的头顶,然后沉声道:“要见面吗?” “要!”陈永仁道,“找个有放映机的地方!” 放映机! 黄志诚精神顿时振奋,眼中迸**光。 他脑子飞运转,道:“去西贡,我有个堂弟,他家里有放映机,我知道他最近去对岸做生意,我有他们家钥匙,地址在……” “好!” 陈永仁没有废话,直接挂掉电话。 他拿着一盒录影带,看向坐在对面的苏乙:“你觉得他真的会像你猜的那样去做吗?” “那就看在他心中,法律的地位高一点,还是正义的地位高一点了。”苏乙笑着摇摇头,“其实无论他怎么做,都可以用来告我,不是吗?” “但两种选择,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陈永仁叹了口气道:“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这么骗他,我总觉得对不起他。” 苏乙一边修剪一支雪茄,一边道:“其实你是在帮他。我承认黄sir是个好警察,但他被鬼佬利用,他只看得到眼前,看不到以后。有时候,我们不怕坏人,最怕好心人办坏事。”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陈永仁:“这么想,你会不会心里舒服点?” 陈永仁想了想,松口气笑道:“哇,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么想,果然舒服很多。” 苏乙把修剪好的雪茄递给他,道:“你有没有感觉到,你最近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陈永仁接过雪茄,一边拿起打火机一边道:“是吗?哪里不一样?” 苏乙又拿起另一支雪茄开始修剪:“记得以前见你,总觉得你心事重重的样子,但现在你似乎开朗了许多。” 陈永仁美美抽了一口雪茄,喷出一口烟雾道:“可能以前我太寂寞了吧。” 烟雾笼罩住陈永仁的脸,苏乙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还有,你对我越来越不尊重了。”苏乙道。 “有吗?”陈永仁看看自己翘起的二郎腿,又看看手中苏乙递给他的雪茄,不禁会心一笑。 “这么说可能太……”他歪歪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你懂的,可能是因为我们两个同一种出身,又在做同样的事情,所以我真的拿你当自己人,就很放松。” 苏乙不可置否地笑了笑,点燃雪茄,只抽了一口,他就呛得直咳嗽,眼泪都下来了。 陈永仁笑嘻嘻递给他一杯水,揶揄道:“喂,你也算上流社会了,雪茄都不会抽?还不如我呢!” 苏乙半天才缓过来,没好气道:“我连烟都没抽过!谁知道这玩意儿这么呛?靠!真有人喜欢这鬼东西吗?” 陈永仁哈哈大笑。 “走了,不然我的老上司该等急了。”他一手拿着雪茄,一手拿着录影带向外走去。 到了门口,他突然脚步停住,头也不回地道:“继哥,其实是你杀了倪坤,对不对?” 苏乙心中一动,看向他。 “是。”他缓缓道。 陈永仁有些讶然:“你就这么承认了?” 苏乙道:“我为什么不承认?” “他是我爸爸!”陈永仁道。 “我知道。”苏乙平静道,“你别忘了,我跟过他三年,他的事情我很多都知道。” 陈永仁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疑惑地打量他:“你就不怕我为他报仇?” 苏乙笑了:“我以为你会感谢我替你杀了他。” 陈永仁怔住,自嘲一笑。 其实倪坤到死为止,都没有见过陈永仁。 他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却从来没有找过陈永仁。 一个老套的故事,陈永仁的妈妈因为姿色不错,被从贫民窟挑中,送进了大富豪,供倪坤凌辱玩弄,结果怀孕了。 陈永仁怎么会不恨倪坤? “最后一个问题。”他看着苏乙,“你是怎么说服自己,杀了这么多人的?” 苏乙看着他,认真道:“如果你跟着倪坤三年,眼睁睁看着他坏事做绝,却因为警队上层要保持该死的稳定而逍遥法外,你也会说服自己的。” 陈永仁沉默。 良久,他突然对苏乙展颜一笑:“明白了,继哥。” 苏乙微笑颔:“开车小心。” 陈永仁离去后,苏乙拿起放在烟缸里的雪茄,想要再试试。 但凑到嘴边,最终他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我不抽烟的。”他提醒自己。 深夜的独处,总会让人心情低落。 但想到自己用另一部电影中的情节去考验黄志诚,苏乙的心情不禁稍稍愉快了一点。 西贡,某民宅。 黄志诚鼓捣半天,总算打开了放映机。 电视屏幕先是出现雪花,片刻后,有了画面。 镜头仿佛是在一个草丛里,拍的是一片荒滩,那里有几个人影。好在月朗星稀,光线还不错,所以这些人的样貌,都看得很清楚。 “昨晚我在场子里跟飞机喝酒,他接到罗继的电话,要去做事。”陈永仁道,“不过罗继并没有打给我,我就开车悄悄跟着飞机。” “摄像机是我昨天买到的,本来就是想偷拍罗继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陈永仁道,“我跟着他们来到了大澳,一共三辆车,罗继和他手下四大金刚都在。” 所谓四大金刚,指的是吉米、刘建明、飞机和大头,是外面给苏乙的四个手下起的外号。 “我怕他们现我,所以车停的很远,然后悄悄摸了过来,我一到,就是眼前这样了。”陈永仁指着屏幕道。 屏幕中,一阵模糊和晃动后,镜头拉近,那边所有人顿时被看得一清二楚。 苏乙戴着手套,拿着一根高尔夫球杆,表情似笑非笑,正对着镜头站在那里。 在他面前趴着一个人,手脚被捆着,脸上鼻青脸肿,浑身鲜血,显然刚挨过一顿痛揍。 不是鱼头标是谁? 吉米、刘建明、大头、飞机四人分立四周,还有一个陌生面孔的古惑仔站在最边上。 0243、行动代号——夺帅 “阿继,我错了,饶我这一次,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把我的人都撤回来,我赔钱,要多少钱都给……”鱼头标哀求着,身子像是捞到甲板上的鱼一样扭曲着,颤抖着。 苏乙嘴角勾着残忍的笑意,高高扬起高尔夫球杆,然后狠狠挥下! 砰! “啊!”鱼头标出凄厉尖锐的惨叫。 苏乙再次扬起球杆,一串鲜血在半空甩出柔和的弧线。 砰! 伴随着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鱼头标的惨叫戛然而止。 苏乙微笑着,慢条斯理用把球杆上的血迹在鱼头标身上擦干净,然后抬起头来,环顾一周,对自己的四个心腹爱将道:“钱算个什么东西?” 无人回话。 “我希望你们永远记住一点。”苏乙竖起一根手指,“不管你在做什么事,你要问一问你自己,钱是不是被你放在第二位,甚至是第三位、第四位!” “如果你把钱放在第一位,那抱歉,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做的事,我也不会满意,你要小心了。”苏乙微笑环视,“以他为戒,诸君共勉。” “是,继哥!”四人齐齐大声道。 苏乙低头看了一眼,鱼头标醒了过来,正挣扎着要爬起来。 就在这时,那唯一一个陌生面孔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把枪对准鱼头标的脑袋—— 砰! 火光迸现,鱼头标应声倒地! 镜头一阵晃动,录像结束。 啪! 黄志诚懊恼地冲着自己的额头就是一巴掌。 “玛德!”他骂了一句。 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但陈永仁眼中却闪过一丝古怪。 他知道黄志诚在懊恼什么。 可惜人不是苏乙杀的,甚至都不是苏乙手下的四大金刚杀的。 “杀人的这小子是谁?”黄志诚问道。 “飞机的手下,叫丧狗。”陈永仁道,“这家伙心狠手辣,手上好几条人命。” 黄志诚脸色阴晴不定。 “要不要抓人?”陈永仁试探问道。 “怎么抓,人又不是他杀的!”黄志诚焦躁摆手。 “我是说,抓丧狗。”陈永仁道。 黄志诚愣了半天,道:“抓,当然抓,我会安排的。对了,这带子还有没人看过?” “没有。”陈永仁道,“除了我,就是你。” “有没有copy?”黄志诚盯着他的眼睛。 “神经病啊你?”陈永仁没好气道,“我干嘛要copy?” “也就是说,这是唯一的底带咯?”黄志诚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地址。”片刻后,黄志诚回头看着陈永仁。 陈永仁报了详细地址,道:“尸体埋得不算太深,你注意点,应该不难找。” 黄志诚点点头,从放映机中拿出录影带,沉吟片刻,道:“阿仁,这件事先不要声张,就当没生过,你继续钉死罗继,就当这件事从没有生过。” 陈永仁点头:“好。” 黄志诚勉强一笑,上前拍拍陈永仁的肩膀:“辛苦了。” “你脸色很差,注意休息。”陈永仁提醒道。 黄志诚有些恍惚,旋即又笑了笑,道:“过了这阵子,就会没事。好了,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然后各自分开。 回去的路上,黄志诚有些心事重重,差点撞了车。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警局,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遍又一遍看着那段录影带。 一直到清晨。 就在他怔怔出神之际,6启昌打来了电话。 “我有朋友从不列颠那边传来消息,”6启昌道,“说罗继有可能会被授cBe。” 黄志诚突然有点说不出话来。 cBe,翻译过来就是不列颠国司令勋章,是一种荣誉爵位,上一个获得此殊荣的华人是政务司司长,再上一个,是邵六叔。 苏乙已经是太平绅士了,如果他再成为爵士…… 黄志诚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知道,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没有机会。 这一刻,他一晚上的纠结彻底消散,他突然下定了决心。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他突然笑了笑,“世界不应该是这样,做人也不应该是这样的,阿昌。” “你想怎样?”6启昌沉声问道。 “没什么。”黄志诚笑道,“只是突然感觉累了。” “那就给自己放个假。”6启昌道。 “我也想。”黄志诚道,“我试试看,看上面放不放我休息。” “你是中流砥柱嘛,不可或缺。”6启昌道,“不像我,上不上班,其实根本没人在意。” “那你就天天睡大觉咯。”黄志诚笑笑,“好了,不说了。” “拜。” 挂掉电话,6启昌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他拿起另一个手机,给苏乙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他道:“他要动手了。” 是的,多年好友,他岂能猜不到黄志诚说想休息,其实就是给他放烟雾弹? 他敢肯定,黄志诚已经做出了决定! 电话那头,苏乙道:“好,我做好准备。” “万事小心。” “你也是。” 挂了电话,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取下电话卡,掰断后,冲进了马桶里。 九点,o记行动组会议室。 数十人齐聚一堂,黄志诚站在幕布前。 他的目光从台下一张张脸上扫过,此刻难得,竟心如止水。 这些人,都是他信任的人,也都是他的得力手下。 他身后的幕布上,定格着苏乙的照片,放得很大。 照片上,苏乙站在一栋建筑的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看向镜头,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 会议室落针可闻! 黄志诚指着幕布,沉声开口。 “照片上的人,没有不认得他的吧?”他道,“罗继,和联胜话事人,港岛最大的黑涩会头目,最近还摇身一变,人模狗样成了太平绅士,真是荒天下之大谬!据不完全统计,他手下有十二万古惑仔!毫无疑问,他是个大人物,比我们以往接触的任何人都大!毫不夸张地说,他跺一跺脚,整个港岛都要抖三抖!” 说到这里,黄志诚的音量猛然提升:“但是,他是罪犯!而我们是警察!无论他是谁,他犯了罪,我们就要把他绳之於法!” “这次的抓捕行动我亲自带队!行动代号——夺帅!” 0244、抓人! 和记大厦。 是的,是有个和记大厦,作为刘建明的保全公司和吉米的物流公司的集团总部。 虽然此和记非彼和记,但这座大厦挂牌一年,竖立在港岛最繁华的街头,一度也为所有古惑仔们津津乐道,成为他们诸多崇拜苏乙的理由之一。 “和联胜什么时候挂牌上市啊?” 这是和记大厦开门大吉后,古惑仔们开玩笑最多的一句话。 苏乙平日里办公,就在这座大厦,今日也不例外。 三楼的会场中,各路记者已经到场,枪短炮密密麻麻,枕戈以待。 当苏乙和一位一身职业装的成熟西方女郎一前一后走上主席台的时候,闪光灯交织,闪成一片。 苏乙双手虚按,笑吟吟上台,站在麦克风前,轻咳两声。 整个场面的喧嚣顿时戛然而止。 作为当下全球最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之一,他是所有媒体眼中的宠儿,他宣布召开新闻布会,虽然只提前四个小时通知,但现场还是来了几百家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媒体。 “很荣幸能邀请到这么多优秀的新闻界朋友,来参加这次的新闻布会。”苏乙环顾四周,充满自信的洪亮嗓音传遍全场,“这次新闻布会,一共有三条消息和所有朋友一起分享,不过在公布这三条消息之前,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站在我身边这位享誉全球的精英女士,她就是——来自全球最大的国际律师事务所贝克·麦肯思国际律师事务所的管理委员会主席,克莉斯汀·勒加德女士!大家欢迎!” 说罢,他率先鼓起了掌。 哗啦…… 掌声和哗然声混成一片,有的记者一脸懵逼,但更多的记者却露出无比激动的神色。 “居然是贝克·麦肯思的克里斯汀女士!天哪!她是高卢总统的私人律师顾问,瑞典王室都是她的客户!” “全球最顶尖的律师事务所,罗要做什么?” “大新闻,一定有大新闻!” 很快,所有记者都激动起来! 与此同时,八辆冲锋车停在和记大厦门口,车门齐齐打开,o记警探们动作利落下车,一边在黄志诚的带领下往门口汇集,一边把警官证挂在自己的胸前。他们各个面色肃然,走得大步流星。 门口的四个保安骇然变色,彼此对视一眼,急忙迎了上来。 “死条子,你们特么做什么!”到底是古惑仔,虽然穿着专业保安的衣服,但一开口就骂人。 当然,这也和古惑仔跟警察的天然对立有关,越是有大队警察,越不能怂,否则就会没面子。 黄志诚却连看都不看他,目不斜视迈进大门。 早有身后的四个警察越众而出,将四个保安拦住,厉声呵斥道:“o记办案,不关你们的事,不要妨碍公务!” 身后传来嘈杂吵闹和骂骂咧咧的声音,黄志诚充耳不闻。 前台小妹慌慌张张站起来,看着大队警察不知所措。 但警察们早就知道目标,很有默契分成四队,分别占据两个楼梯间和两部电梯,思路并进,前往三楼会议室。 “布会已经开始了,现场来了几百家媒体记者!” 电梯里,黄志诚的助理在耳麦中听了一会儿,面色凝重凑到他耳边汇报道。 “这么热闹?”黄志诚笑了起来,但语气却没有半分轻松,“他有没有说要搞什么事?” “在介绍一个洋妞儿,不知道干什么的。”助理道。 叮! 就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助理似乎得到了汇报,面色微微一变,急忙快跑两步追上下电梯的黄志诚,声音急促道:“那洋妞儿是个很厉害的大律师,据说是高卢总统和睿典皇室的御用律师,来头很大!头儿,罗继搞这么大场面,如果我们冲进去抓人场面就没法收拾了……” 黄志诚猛然停步转过头,死死盯着助理。 助理心里一个机灵,到嘴边的话瞬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结结巴巴改口:“要、要不,我们等布会结束了,再……” 黄志诚用手指点着他的左肩,一字一字道:“无法收拾,那就不收拾,我今天就要当着所有记者的面抓他,全球直播!” 助理噤若寒蝉。 黄志诚盯着他又看了会儿,这时其他三路的探员也全部集中过来。 黄志诚环顾一周,沉声道:“我们是警察,我们代表着港岛的法律!我们身后站着的,是港岛六百多万市民!诸位,抓一个罗继而已,天塌不下来!如果有任何问题,我全权负责!” 顿了顿,他掷地有声,抛下两个字:“抓人!” “yes,sir!”所有o记探员的士气被重新鼓舞起来,各个精神振奋低吼。 会场。 苏乙站在主席台上,微笑侃侃而谈。 “众所周知,贝克·麦坚时国际律师事务所是由来自全球三十多个国家的三千多名优秀律师组成的,他们的团队,由具有不同国籍,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律师组成,通晓世界上五十多种语言,对各国的法律都了如指掌。毫不夸张的说,这是全世界最强大的优秀律师团队!五十多年来,这支团队攻略全球各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而我身边的这位克莉丝汀女士,就是这支强大律师军团的领导者!现在,我很荣幸地向各位宣布,和记集团从今天开始,将在我和克里斯汀女士的共同主导下,在在座各位新闻界朋友的共同见证下,展开全方位、全天候的深入合作!” 哗啦啦! 闪光灯这一刻成了唯一的主题,现场哗然一片,不能平静。 苏乙笑吟吟地等着下面记者安静下来,这才不紧不慢继续开口:“下面,有请克里斯汀女士,为大家介绍详细的合作内容。” 苏乙很绅士地后退,把麦克风让出来。 克里斯汀满面春风道谢后,上前一步,面对诸多记者,用蹩脚的话语开始她的讲话:“大噶好,哼高兴扔死大噶……” 砰! 会场大门被重重撞开,吓了所有人一跳! 万众瞩目下,黄志诚一马当先,带着数十警员鱼贯而入,径直向主席台走来! 0245、101拘捕令 主席台上,克里斯汀女士的讲话不得不中断,皱眉看着黄志诚径直向主席台冲来。 直到黄志诚即将越过观众席的时候,记者们这才从错愕中反应过来。 刷刷刷! 长枪短炮顿时对准了o记的警察们,闪光灯亮成一片。 现场一片哗然,所有记者的眼神中都写满了兴奋。 大新闻! 只看警察的气势和阵仗,就可以保证这是绝对的大新闻! 没人说话,也没人对警察们的粗鲁闯入感到不满,记者们满怀期待。 苏乙和黄志诚的眼神从一开始就隔空相接在一起。 似有火花。 然则一个温润清澈,另一个却肃穆庄重。 苏乙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微笑,脸色都未曾变过。 “罗继先生。” 终于,黄志诚走到了苏乙面前,沉声开口。 “我是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督查黄志诚,警方有充分地理由怀疑你跟91年至今生的多宗绑架、谋杀案有关,现在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你的呈堂证供,如果你不保持沉默,你有权聘请律师,但这要在经过警方对你进行初步的询问之后,我所说的话,你是否清楚明白?你是否完全了解你的上述权利?” 一片哗然声中,黄志诚沉稳有力的声音压下诸多嘈杂,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现场落针可闻。 苏乙微笑着,对黄志诚缓缓点头道:“我尊重警方的工作,我愿意配合警察的执法行动,我跟你走。” 说着,他笑着向黄志诚伸出了双手。 黄志诚看着他的眼睛,深深道:“不用了,大家这么熟。” 苏乙无所谓摊摊手,笑道:“谢谢。” 他转身看向克里斯汀,笑道:“女士,看来我们的布会要推迟了。不过如果你愿意,你的工作可以从现在就开始。” “我很乐意。”克里斯汀急忙道,“罗先生,我得说,你有权选择拒绝传唤,因为这位警官未经允许私闯商业会场,并且未曾出示拘捕令就要擅自执法,尤其是根据港岛法律,要对一位太平绅士进行传唤,必须有港督或者行政司司长亲自签署的协助调查令才可以,因此,这位警官现在的行为是不合规,也不合法的,他因此造成的一系列恶劣影响,你有权追讨他的责任,并让他赔偿损失,以及勒令港岛警方向您公开道歉!” 啪啪啪…… 快门声响成一片,所有摄像师的镜头都对准了这边。 “你的专业水准让人敬佩。”苏乙由衷赞了句,然后似笑非笑看向黄志诚。 黄志诚面无表情,道:“这位女士,根据《港岛法例》第二百二十一章《刑事诉讼程序条例》一百零一条和一百零一条a款,这两条法律赋予除了执法者以外的任何人在限定条件下临时逮捕或协助逮捕罪犯的权利,而不会触犯任何法律法规,这也就是俗称的1o1拘捕令。我必须说明的是,我是根据1o1拘捕令赋予我身为一个港岛公民的权利,对罗继先生进行拘捕,而不是以一个警察的身份。” 他看着错愕的克里斯汀,笑了笑,继续道:“我刚开始表明身份,只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罢了,并不是警方拘捕的正常程序。” 克里斯汀面沉如铁,脸色难看,显然,她来港岛的第一炮,就被早有准备的黄志诚干哑火了。 “罗先生,你可以跟他去警局。”克里斯汀转头对苏乙道,“但我向你保证,你不会因此而受到任何方面、任何程度的损失,而有人会为今天的事情付出乎想象的代价!” “放松,克里斯汀女士。”苏乙笑着道,“港岛是个讲人权的地方,我相信警方会保障我应有的权利。” “我说得对吗?黄警官?”他笑眯眯看向黄志诚。 “当然。”黄志诚道。 苏乙笑笑,转过头面向记者,大声道:“抱歉了,各位新闻界的朋友,因为不可抗力的意外因素,布会不得不暂时中止。” “罗先生,你对这位警官指控你的罪名有什么看法?”一个记者大声问道。 “我的回答只有两个字——误会!”苏乙笑呵呵道,“不过我不否认因为我的监管不力,我的社团存在一些历史遗留问题,我希望能和警方尽快澄清事情的真相,也尽快给广大市民一个交代。” “各位媒体朋友,过去的和联胜,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希望广大市民不要再抱着异样的眼光看待我的社团成员,尤其是不要再使用‘古惑仔’这种充满歧视性的称谓,和联胜十一万六千多位会众,也是享有人权的,他们不应该被区别对待。” “就像是我,就因为我是社团的话事人,就要随时随地都要做好被警方传唤拘捕的准备,无论他们用任何理由。” 说到这里,苏乙摊摊手:“当然,我不怀疑警方的专业和公正,我只是期望,港岛的人权状态能够得到进一步改善。好了,今天的新闻布会暂时结束,各位,再见!” 苏乙笑着摆摆手,向黄志诚点点头,笑呵呵率先向门外走去。 “罗先生,再说几句吧!请问您刚才话里的意思是不是怀疑警方滥用职权?” “罗先生,您是否在对警方乱扣罪名在你身上表达不满?” “罗先生,您是否认为你的社团内部仍有人实施违法犯罪活动?” “罗先生……” 记者们蜂拥上前,想要拦住苏乙的去路,但他只是笑呵呵退后两步,警察们立刻上前开道,将苏乙团团围在中间,保护着他离开会场,向外走去。 记者们不依不饶,一直追下了楼,警察们好不容易护送苏乙上了车,奋力杀了出去。 等汽车驶出路口,再也看不见身后的长枪短炮,几乎每个警察心里都长长松了口气。 “玛德,以后让我面对一群持枪的悍匪,都别让我再碰到这么多记者!”一个警察心有余悸抱怨道,“太恐怖了!” 0246、热血已冷 几乎是刚上车,黄志诚的手机铃声就急促响了起来。 此时苏乙就坐在他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黄志诚瞥了苏乙一眼,接起电话。 然后,电话那头传出的咆哮声音,就连苏乙都听得一清二楚。 短短几秒钟,苏乙就听到了七次F打头的单词。 黄志诚沉着脸,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 他张了张嘴,想要跟苏乙说什么,不过看了眼前面开车的司机,却最终闭上了嘴巴,什么也没说。 一路无话,很快,车子到了警局,此时整个港岛已经开始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抓捕苏乙,并不是夺帅行动的结束,而是开始。 这一点,是黄志诚和他的手下都清楚的事实。 一到警局,黄志诚立刻让手下把苏乙带到询问室去喝咖啡,而他自己则不得不去面对匆匆赶来的警队一哥的雷霆之怒。 此时连港督都收到了苏乙被捕的消息,他对此表示“不可置信”,并且“严重关切”,勒令鬼佬一哥立刻澄清误会,给全世界一个交代。 是的,港督根本不想知道苏乙到底杀没杀人,这根本不重要,也根本不关心。 现在全世界最关心的是,一个东方神秘黑手党的领,在尊贵的不列颠港督的感化下,带领十多万手下弃恶从善的故事! 而港督最关心的是,如何讲好这个故事! 如果这个故事讲得好,那么他不但名利双收,而且在97之后,他什么也不用做,在遥远的不列颠本土,也会有一个更尊崇的地位在等着他。反之,他将不得不顶着末代港督的名头,去国会大厦四处奔走,大打悲情牌寻求关注,谋取前程。 这背后的干系,是黄志诚想不到的。 直到现在,他都还没充分意识到上面要保住苏乙的决心有多坚决,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 在即将见到鬼佬一哥的时候,黄志诚还在心里演练着说服鬼佬一哥的措辞,他想要上面知道,留着罗继这个满手鲜血的太平绅士,只是为以后埋下地雷。而现在壮士断腕,割掉罗继这块脓疮,才是明智之举。 进门之前,他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就像是一个即将上战场的战士。 然后,他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在他预想中,鬼佬一哥七窍生烟的形象并不存在,他一进来就被指着鼻子痛骂一顿的场景也并未生。 鬼佬一哥只是坐在办公桌后面冷冷看着他。 黄志诚有些意外,但此刻他也没有多想,他还是打算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但就在这时,鬼佬一哥开口了。 “你被停职了,”鬼佬一哥冷冷地道,“现在,交出你的证件和配枪,我已经通知保安部的人,他们马上就到,等待你的,将是十五天的羁押调查!” 黄志诚愣愣地看着鬼佬一哥。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满腔斗志走进这间办公室,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他张了张嘴,抬了抬手臂,却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完全失去了说话和思考的能力。 他深深呼吸,使劲晃了晃脑袋,这才艰涩开口:“为、为什么?” “为什么?”鬼佬一哥冷笑,“当我知道你给我惹出这么大麻烦的时候,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可是你挂了我电话。” “我当时……” “不要解释!”鬼佬一哥抬手阻止了他,“一切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对你的狗屁想法,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只想再也不用看到你这张令人生厌的脸,然后好好想想怎么给你擦干净屁股!你这个该死的混蛋!可!” 说到最后,鬼佬一哥还是忍不住愤怒咆哮起来。 就在这时,保安部的人到了门口。 鬼佬一哥指着黄志诚交代道:“把他带走!记得没收他的通讯工具,不准他跟任何人联系,给我好好审审他,是谁指使他这么做的!” “你没有权利这么做!”黄志诚这一刻终于爆了,“我没有犯错,你有什么理由这么对我?” “我当然有权利这么做!”鬼佬一哥轻蔑地道,“这里我说了算!包括决定你到底犯没犯错!” “这不合规矩!”黄志诚眼睛都红了。 “我,就是该死的规矩!”鬼佬一哥指着自己咆哮,“现在,给我滚!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黄志诚的表情隐隐透着股狰狞和疯狂,他情绪激动地指着鬼佬一哥的脸,愤怒吼道:“你知不知道罗继杀了许sir?他杀了许一凡!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为了保住你的官帽子,就居然不管不顾放任凶手逍遥法外!” 鬼佬一哥愣住了,显然他没想到黄志诚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证据呢?”他问,“你有证据吗?” “我有他亲口承认杀人的录音!”黄志诚忿忿不平地道,“我还找到了杀人的子弹,现在正在做dna比对。除此之外,昨晚生的一宗谋杀案,我也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她的确杀了人!” 鬼佬一个呆呆地站了半响,突然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他被这个消息完全打懵了。 “为什么?”他问道,“他为什么要杀许一凡?” “因为他不想做一个傀儡,他想摆脱许一凡对他的控制!”黄志诚道。 “他亲口这么说的?”鬼佬一哥问道。 “不,这是我分析出来的。”黄志诚道,“但录音里,他很嚣张地表示,他的确干掉了许sir,这点是事实。” “天哪……”鬼佬一哥痛苦地搓着脸,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 如果许一凡真的是苏乙杀的,那就证明这并不是一哥听话的棋子,那么很可能有关这个人的一切计划,都需要重新考虑。 “颜sir,要不我先……”保安部的人小心翼翼指指大门。 鬼佬一哥长长吐出一口气,摆摆手道:“先候命。” 继而他转头看向黄志诚,严肃道:“带他来见我,我要亲自问他话!” 黄志诚微微犹豫,最终还是点点头道:“我这就带他过来。” 经历了刚才差点被撤职的一幕,黄志诚的一腔热血,已经有些凉了。 0247、得寸进尺 这不是苏乙第一次见到鬼佬一哥了,在之前他的太平绅士授勋仪式上,他和这个鬼佬曾亲切交谈过。 不过那次,两人是以“合作”的关系。 这次,却是上下级的关系。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苏乙敬礼:“o记督察罗继,编号21956,sir!” 鬼佬一哥面色阴晴不定,开口道:“罗继,我们都不要搞你们华人这些虚伪的一套了,让我们开门见山吧!我问你,许一凡,是不是你杀的?” “是。”苏乙不假思索。 鬼佬一哥瞬间瞪大眼睛。 他都没想到苏乙会承认得这么干脆。 伙计,你杀了人了!你难道都不抵赖一下吗? 鬼佬一哥心中充满了荒谬和愤怒的感觉,他用手指点着苏乙,气得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几乎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忍住没让自己叫人进来抓走这个混蛋。 “为什么?”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问我要两亿港币的贿赂,他还用我之前杀人的把柄威胁我,说我不照做就抓我去坐牢!”苏乙恨声道,一副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的样子,“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他还威胁我,等我坐了牢,他就曝光我的警察身份,然后让我被牢里的罪犯活生生打死!” 鬼佬一哥惊呆了。 愣了半天,他才不可置信地道:“他真这么说?” “真这么说。”苏乙点头,表情诚恳,“sir,我不想对你撒谎,因为我知道我的前程和警队的荣誉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我只有对您诚实,才能让您不因为基于错误的事实,而影响您理性的决策。” “诚实……”鬼佬一哥忍不住冷笑,“你犯了谋杀罪,你诚实的结果,就是坐牢,这样的结果,你可以接受吗?” “我不能。”苏乙依然很诚实地回答,“所以我杀了许一凡之后,选择隐瞒真相。” “你的诚实还真是让人无所适从。”鬼佬一哥讽刺道。 “sir,相信我,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真的不想这么做!”苏乙语气略带悲愤,“我卧底五年,一步一步爬到现在的位置,要说我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就算傻子也不会相信!” “但这就是卧底这份工作的性质!如果我该贩独的时候不贩独,该杀人的时候不杀人,该做坏事的时候不做坏事,那我早就暴露了!我绝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我知道警队有关于卧底的豁免条例,但恕我直言,这份条例其实形同摆设,任何人都可以找到上面的漏洞,然后给我定罪!” 苏乙神色激动,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一腔热血,为警队打生打死,即使做了全港岛最威风的社团大佬,我也没有忘记我的根本是一个警察!我对警队充满感恩,没有警队的支持,就没有我的今天!” “一个卧底做成了帮派大佬,这是我个人的荣誉,也是警队的荣誉!我很清楚我们可以利用这个身份,为警队,为全港岛的市民做出多大的贡献!我很清楚,我们应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成就!” “可是许一凡这样的害群之马,却丝毫不顾大局,丝毫不顾警队的荣誉和利益,借此来威胁我!”苏乙说到这里,语气再度充满愤恨,仿佛真的生过这种事情一样。 “他甚至说,我的成就和我无关,是警队的资源才有了我的今天,换成是条狗,只怕也不会比我做得更差!” “他不但侮辱我的工作,他还要践踏我的理想!他说警队培养我到现在的位置,最大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为警队搞到特殊经费!” “所以他一开口就问我要两亿港币!他还说,这两亿港币,有一半会进入颜sir你的口袋……” 砰! 鬼佬一哥再也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拍案而起,勃然咆哮道:“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我从来都没有要他问你要过什么特殊经费!我也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 “那我的猜测就没错了。”苏乙松了口气,“我就知道您是一个正直的人,绝不可能跟许一凡这种警队毒瘤沆瀣一气,看来我的判断是对的。” “但无论如何,你也不应该杀了他!”鬼佬一哥怒视苏乙,“你说的所有借口都不应该成为你杀人的理由!” 苏乙看着鬼佬一哥,无奈摊手:“你让我怎么办?颜sir?因为许一凡的阻拦,我根本见不到你,我根本没有投诉他的渠道,而且他害怕我找到你,不但只给了我一天的时间筹措资金,还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才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证据呢?”鬼佬一哥突然道,“你说的这一切,有没有证据留下?” “没有。”苏乙一副遗憾的样子摇头,“其实我一直都想办法留下证据,但许一凡真的很谨慎,他每次和我谈话都是在荒郊野外,他不但要收掉我的手机,还会搜身,” 鬼佬一哥死死瞪着苏乙,脸色阴晴不定。 其实他并不怎么相信苏乙的解释,许一凡死了,苏乙现在完全是自说自话,而且还没有任何证据。 但他必须相信! 因为不相信,就要鱼死网破,而鱼死网破,是除了黄志诚,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从良的黑手党党魁已经成了全世界瞩目的中心,这一场媒体盛宴,势必会让很多人吃得满嘴流油,赚得盆满钵满。 是港府推波助澜,把这件事炒得沸沸扬扬,这个时候掀桌子砸锅,等于是港府欺骗了全世界! 而一旦生这样严重的政治事件,必然会有人要倒霉! 苏乙自然没什么好下场,但他这个警队一哥呢? 只怕港督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因为港督自己也要倒霉! 所以,他不但要相信苏乙的杀人理由,还要理解苏乙的苦衷,同情他的遭遇,并且安抚他,替他遮掩罪行,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许一凡这种人! 更让鬼佬一哥愤怒的是,他完全猜得到,及是他这么做了,这个该死的罗继只怕也不会满足,而是得寸进尺提出更多条件! 特么的! 0248、诚恳的苏乙 “我相信你的解释。” 最终,鬼佬一哥毫不出乎苏乙意外地选择了妥协。 但苏乙明白,必然是有下文的。 他好整以暇看着鬼佬一哥。 “但是,我要你就杀许一凡的整个过程,写一份详尽的书面报告,解释清楚你迫不得已这么做的理由。” 果然,鬼佬一哥肃然道:“警队有警队的规矩,你必须走这样一个程序。但是你放心,你的报告到了我这里,我会亲自批示,你是为了大局,为了警队的最高机密计划不被破坏,迫不得已才击毙了许一凡,我将亲自签署你的豁免令。” 才怪。 鬼佬一哥的话,苏乙连半个字都不信。 还亲自签署豁免令? 苏乙要是真写了这样的报告,等于是签了一份认罪书给对方。 “颜sir,”苏乙“诚恳”地看着鬼佬一哥,“从我干掉许一凡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这辈子,我再也不会给任何人留下我的把柄!” “所以你选择违抗我的命令?”鬼佬一哥瞪着苏乙,给他施压。 但这是徒劳的。 “抱歉许sir。”苏乙接着诚恳道,“我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任何人。” “你杀了人,而我在给你擦屁股!你到底懂不懂?”鬼佬一哥咆哮,“现在,你立刻就在这里把这份该死的报告写出来!我告诉你罗继,这件事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不是在讨价还价,我是在保命。”苏乙还是诚恳地道。 “你信不信我立刻抓你去坐牢?”鬼佬一哥愤怒吼道,“不要以为自己不可替代,你记住,我们永远会有p1anB!” “sir,主动权一直在你手上。”苏乙平静地道,“如果您真的不肯给我机会,我选择接受我的命运。” “你……”鬼佬一哥瞪着苏乙半天。 “ok!”最终,他叹了一口气,收起了愤怒,“好吧,你是聪明人,让我们开诚布公谈一谈。罗继,你应该清楚,我们不会放心一个毫无制约的人在这么一个重要的位置上,我们需要你留下一个把柄给我们,但只要你一直是不列颠人的朋友,相信我,这个把柄永远都不会有被用到的那天。” 顿了顿,他毋庸置疑地道:“罗继,这件事没得商量!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那我不会再跟你多废话一个字!我会直接走出这扇门,所有后果,由你自负!” 这是换了种方式威胁? 苏乙心中冷笑,表面却依然不为所动。 这场游戏最有意思的一点就在于,他看清了对方的底牌,然而对方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我很抱歉,sir,这也是我最疑惑的一点。”苏乙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从始至终,整件事的主动权都在你们身上,我是活是死,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是你们一句话的事情。而我除非疯了,傻了,才会自毁前程,放着光明远大的未来不要,放着惊人的财富不去收取,选择一条注定会身败名裂的死路。” 他疑惑地看着鬼佬一哥:“所以,我们之间我是永远处于弱势的那一位,我最大的把柄,就是我的未来,它已经被你们死死攥在手心里了!而我,就像一个刚被你们骗上床的少女,除了寄希望你们不要抛弃我,不要出卖我,我根本毫无办法保证我是否能保护我得到的一切!我完全没有安全感,尤其是在许一凡卑劣无耻的敲诈勒索之后!” 鬼佬一哥看了苏乙良久,语气再度缓和,他摊摊手:“罗继,你真是个天然的演说家!该死,我居然被你的理由说服了!” 才怪!你分明是没有办法了! 苏乙冷笑,脸上却满是诚恳:“这是因为颜sir你明白我的处境和担忧,您是个公正的人。” “是啊,你们中国人常说的一句话,大概意思是,可以利用绅士的优点去欺负他……”鬼佬一哥道。 “君子可欺之以方?”苏乙提醒。 “对,就是这句!”鬼佬一哥道,“好吧,报告你不用写了,这是我最后的妥协。” 苏乙叹了口气,道:“看来颜sir您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鬼佬一哥皱眉,沉声道:“罗继,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谁没有呢? 苏乙不屑,诚恳道:“颜sir,我想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其实您的宽容根本没能解决我最基本的担忧,我依然随时会遇到许一凡这样的人,也依然有可能会走向许一凡所说的那种悲惨结局,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你想怎样!”鬼佬一哥的声音冷了下来。 苏乙笑了笑,道:“很简单,我要法庭对我做出最终的裁决,向全世界宣告我是无罪的。只有这样,我才会彻底没有后顾之忧!” “你这是在痴心妄想!”鬼佬一哥简直被气笑了。 “不,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苏乙道,“既然黄督察以杀人罪名抓捕我,那我希望他继续起诉我,然后尽快开庭!在法庭上,我希望**官能够宣判我无罪,并且鉴于我的身份和对港岛的突出贡献,在有关黑涩会性质的犯罪类型上,获得被终生免于起诉的豁免!” 鬼佬一哥瞠目结舌。 他想过苏乙会狮子大开口,但没想到苏乙的目的居然是这样的! 但不得不说,苏乙的想法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并非不能实现! 但他仍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就在他打算再度开口的时候,苏乙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金卡来,推到了鬼佬一哥面前。 “这张卡里,有两亿港币。” 苏乙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击穿鬼佬一哥所有的想法和思考! 他瞬间窒息,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用了极大毅力才让自己的眼神从这张卡上挪开,这才现自己的心脏已“砰砰砰”跳到了嗓子眼! “什么意思?”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这样问道。 “这钱原本是给许一凡准备的。”苏乙诚恳道,“但我想,最有资格支配这笔钱的,应该是颜sir您才对。毕竟您才是警队的主人。” 0249、钞能力发威 现实世界中,苏乙玩过一个名叫梦想城镇的农场类模拟经营游戏。 这个游戏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做任务赚金币,然后建设你的城镇。 苏乙大把时间扑在游戏里,赚取了海量金币,每天都“挥金如土”,把自己的小镇建设得繁华又美腻。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游戏里的钱就是纸片子,不管你做任务做得多辛苦,你也不会因此而舍不得花掉它的。 片场世界很真实,但每当苏乙挥金如土的时候,他总是清醒地意识到,这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毕竟现实世界中,没人会傻到会两亿港币当成纸片子送人。 鬼佬一哥最终连象征性地挣扎一下都没能做到。 那可是两亿,他两辈子都赚不到的一笔巨款! 有了这笔钱,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苏乙的大手笔奏效了,他直接砸晕了这位贪婪的鬼佬。 至于为什么苏乙从一开始不拿出钱来,还要跟鬼佬一哥废话那么多? 当然是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 只知道用钱砸,只会给别人留下人傻钱多的印象。 而当你展现了足够强的力量再使用钞能力,则会让对方由衷敬畏。 “你放心,我会帮你搞定!”鬼佬一哥的声音有种——完事儿后的虚脱,“我会亲自督导你的案子,所有审讯直到最后上庭,我保证只是走个过场。无论黄志诚查到什么,你都会没事!” “那就太好了。”苏乙一副惊喜的样子道。 “还有什么要求?”鬼佬一哥和蔼可亲地问道。 “其实也不算要求。”苏乙笑呵呵道,“只是原本我为了投桃报李,报答颜sir您和彭先生对我的知遇之恩,想在今天的布会上宣布我将和联胜改组,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和记集团,另一部分我打算成立一个党派,正式宣布从政……” 鬼佬一哥的眼睛立刻亮了! 这倒是一步好棋,别管苏乙成立的党派以后会不会有作为,但他的这个动作,完全可以看做一场出色的政治秀。 一旦苏乙成立党派,获得好处最多的,就是港督了。 因为苏乙成立党派参政,肯定要依靠港督才能生存,这样一来,一个拥有十多万会众的党派,将会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下,供港督趋势。 而且苏乙的表现越惊艳,就代表着港督的治理成就越出色。 果然是投桃报李! 苏乙的这份心思,让鬼佬一哥原本对苏乙的不满和怀疑彻底烟消云散! 这是拳拳之心啊! 当然,也可能是苏乙的钞能力所致。 “你这个想法太好了!”鬼佬一哥赞道,“我完全赞同,而且我相信彭先生知道后,对你会更加欣赏。” 顿了顿,鬼佬一哥道:“不过可惜,这件事不得不延后,起码要在你平安无事走出法庭之后。” “这就是我比较纠结的问题。”苏乙笑眯眯道,“其实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宣布这个消息,向彭先生表达我的忠心,而且如果彭先生早一点知道这个消息,我想颜sir您在他面前,也更容易为我说话……” 说到这里,苏乙话锋一转:“所以我想到一个办法,我能不能在警察局,把没有开完的新闻布会开完?” 鬼佬一哥心惊肉跳,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一个被羁押的嫌疑犯,要在警察局拘留室里召开新闻布会? 尼玛你是真敢想啊…… 最荒诞的戏剧都不敢这么演! “不行,这绝对不行!”鬼佬一哥头摇得像是拨浪鼓,“阿继,这太荒谬了!如果让你这么做,警队就成为一个笑话……” “怎么会?”苏乙笑笑,“为了响应港督彭先生颁布的港岛人权法案条例,也为了回应社会各界对我这个案子的普遍关切,警队决定来一次过程透明的审判执法,不但要充分保障我的人权,还要向外界展示警队的公正和光明磊落……” 鬼佬一哥深深看着苏乙,强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他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啊,这个说法很有趣,新闻布会……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两亿,两亿啊…… 鬼佬一哥的心里舒服了点。 “您真是对我太好了,sir!”苏乙感动地道。 鬼佬一哥对他挤出一个微笑。 “还有一件事。”鬼佬一哥想了想,道,“处理那四十个人,虽然是我和许一凡拟定的名单,但其实是港督的意思。我很肯定他们近期就会借人权法案闹事,如果不阻止他们,会很麻烦。所以阿继你……” “放心,我知道轻重,等我走出警局的时候,我会立刻办好这件事。”苏乙语气淡然道。 “那就好,那就好……”鬼佬一哥松了口气。 鬼佬一哥走出门的时候,苏乙的律师团队已经到了,克里斯汀正在和黄志诚交涉,她言辞犀利,态度咄咄逼人,黄志诚此刻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他脸色臭得吓人。 “我必须现在就见到我的当事人,他是太平绅士,是一位有身份有地位的绅士,警方任何对于他的询问,都必须在有律师在场的情况下才能进行,否则就是违法违规!”克里斯汀语飞快,语调洪亮。 “这不可能!”黄志诚想也不想断然否认。 开玩笑,警察审问犯人还必须要律师在场? 天底下哪儿也没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这当然有可能,而且是警方必须要保证做到的!”克里斯汀毫不退让,“警方以1o1拘捕令对我的当事人实行拘捕,这就意味着我的当事人并不能算做警方正式传唤的嫌疑犯,所以我的当事人并不适用于警方的一般审讯程序,综上所述,我的当事人在警局的每分每秒,都必须有律师陪同!” “把他给我轰出去!”黄志诚再也忍无可忍。 “不,你不能这么做!”克里斯汀尖叫,“你在侵犯我和我当事人的基本权利!你身为执法者知法犯法,践踏港岛的法律,你……” “住手!”鬼佬一哥匆匆赶到,阻止了这场闹剧。 0250、问心无愧 他走到克里斯汀面前,正色道:“我是警务处处长颜理国,我想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当然,”克里斯汀道,“sir,很荣幸见到你。” “我也很荣幸见到你,毕竟若不是在港岛,你可是我见面都要预约的大人物。”鬼佬一哥开了句玩笑后,话锋一转,“你要见罗继,当然没问题。” “颜sir……”黄志诚在一边焦急出声。 鬼佬一哥伸手阻止他说话,严厉的眼神逼视他闭嘴,这才继续对克里斯汀道:“港岛皇家警察执法,一向严格遵循法律条款,也一向充分保障嫌疑犯的人权,女士,你的当事人就在我的办公室里,你随时可以去见他,这是你应有的权利。” “sir,不能……”黄志诚简直又惊又怒,哪有刚抓来犯人,就让他跟律师见面的道理? 但鬼佬一哥再次用严厉的眼神逼迫他不得不闭嘴,让他知道这件事的结果已不可更改。 黄志诚心中恼怒,却只好忍了下来。 “多谢颜先生,您的正直让我印象深刻。”克里斯汀赞了鬼佬一哥一句,又似笑非笑打量黄志诚一眼,“这是个良好的开端,不是么?” 她笑着告辞,就要向里面走去。 “站住!”但黄志诚再一次叫住了她。 “你可以去见苏乙,但你带来的所有东西,都要经过我们警方检查,确定不会对嫌犯造成危险才行。”黄志诚沉声道,他指着克里斯汀身边跟着的助理手里提的东西,“还有,嫌犯不能食用你们带来的食物和饮品。” 尽管这些律师谋害苏乙,或者给苏乙下毒的可能很小,但黄志诚依然不想留下这种可能生的破绽。 “那是我给我当事人带的咖啡。虽然我很尊重警方的规矩,但很遗憾,你不能剥夺我当事人喝咖啡的权利。”克里斯汀似笑非笑,“当然,为了避免无谓的争端,我可以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那就是我给你们钱,你们警方代买已被咖啡回来。” 黄志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头也不回地道:“阿张,买一杯咖啡回来!” “记得少奶少糖。”克里斯汀笑呵呵提醒。 鬼佬一哥这次没有阻止黄志诚,而是自始至终冷眼旁观。 等克里斯汀走后,鬼佬一哥对黄志诚道:“你要更加重视罗继的身份和影响力,否则我会认为你根本不适合督办这个案子。” 黄志诚一怔,他听出了鬼佬一哥的言外之意,顿时面露喜色:“我会的,那我可以开始审讯罗继了吗?” “还不行。”鬼佬一哥摇头,“我现在要去见彭先生,向他亲自汇报这件事,等彭先生做出进一步指示后,你才可以开始,明白吗?”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黄志诚皱眉。“要惊动港督那么夸张?” “阿黄,罗继比你想象中更不好动,你真的给我捅了一个大篓子!”鬼佬一哥叹气道,“但现在你把人都抓回来了,我如果不支持你,你怎么收场?” 他拍拍黄志诚的肩膀:“以后做事不要这么冲动了,尤其是不要私自行动,这次我帮你,但你必须保证,没有下一次。” 黄志诚心中有些惊疑,但表面却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你这次抓了罗继,你有信心告倒他吗?”鬼佬一哥关心问道,“证据足够起诉他吗?” “当然。”黄志诚答道,“我有确凿证据,一定能钉死罗继。” “那我就放心了。”鬼佬一哥欣慰点头,“等我消息。” 办公室中。 苏乙把自己想要受审和上法庭的想法,以及在拘留室里开新闻布会的想法给克里斯汀说了,后者看苏乙的眼神古怪而疑惑。 “你这些……要求,颜理国都答应了?”她有些不信地问道。 “当然。”苏乙笑道。 “看来我要重新评估你和港府之间的关系……”克里斯汀若有所思,继而她兴奋起来,“不过这是好事,我对社团重组和取得法律豁免的信心,更大了。” “那么,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克里斯汀的眼神盯着苏乙的眼睛,“警方到底有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证明你犯过谋杀罪行?” 苏乙摇头:“没有。” “你为什么敢肯定?”克里斯汀问道。 “因为我没做过。”苏乙坦诚看着克里斯汀,“我问心无愧。” “罗先生,你要始终记得,我是你的律师,我们有着共同的立场和利益,我是为你服务的,我永远不会害你。”克里斯汀深深地看着苏乙道。 “我当然清楚这一点。”苏乙笑道,“放心吧,女士,我没有说谎。” “那就最好。”克里斯汀缓缓点头。 两人陷入沉默。 片刻后,克里斯汀忍不住讽刺道:“彭先生治下的港岛,以后一定会成为律师的天堂!” 苏乙笑而不语。 苏乙把该找的理由都找好了,所以鬼佬一哥在说服港督的时候,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除了港督府大门,鬼佬一哥长长松了口气。 他捏捏装在衬衫口袋里的那张卡,心里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去查查这张卡的余额。 虽然他敢肯定苏乙不敢骗他,但这么大一笔钱,不亲自看看,他还是放心不下。 而且他现在几乎迫不及待想要把钱从卡里转出来,只不过这件事并不能在港岛做,最好去欧洲…… 他按捺住冲动,重新回到了警局,黄志诚立刻迎了上来。 鬼佬一哥摆摆手示意他跟自己回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两人落座后,鬼佬一哥缓缓开口:“我说服彭先生了!” 黄志诚心中的大石头瞬间落地。 “但是,你知不知道,你未经允许便擅自行动的违规行为,给我们警队,给港府造成了极大的被动,”鬼佬一哥态度突然严厉,呵斥道,“你当着那么多媒体记者的面抓捕罗继,结果现在关于这件事的新闻满天飞,甚至国外都已经报道了这件事!” “彭先生对此很不满!而且不列颠本土高层,已经因此而质询彭先生了!现在全世界都在盯着这件事!” 0251、媒体盛宴 对于鬼佬一哥的呵斥,黄志诚有些不以为然。 他就是故意把事情搞大的,如果他不这样,他敢肯定上面一定会压下这件事,他连一点机会都不会有。 “而且你根本没有拘捕令就去抓他,这是不符合程序的。”鬼佬一哥接着道。 眼看黄志诚就要辩解,他不耐止住他喝道:“不要跟我鬼扯什么1o1拘捕令,那玩意儿就是当年我提出的,我比你更清楚它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 “总之,现在警队在这件事上非常被动,现在彭先生允许我们查办这个案子,可为了弥补你前期行为造成的不良影响,彭先生决定从现在开始,此案全程透明审理,并且允许媒体全程参与报道,给民众一个交代,给世界一个交代,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港岛的司法公正。” 黄志诚听得眉头直皱:“什么意思?那些记者要看着我们审罗继?” “就是这个意思!”鬼佬一哥指指他。 “这不可能!这太荒谬了!”黄志诚怒极反笑,“这简直是拿法律当儿戏!” “但这正是因为你之前不理智的行为造成的!”鬼佬一哥瞪眼喝道,“如果不是你在全世界新闻媒体的面前,用非常规手段逮捕罗继,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 “但是……” “不要再说了!”鬼佬一哥粗暴咆哮,“黄志诚,够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既然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逼宫,你就应该承受这样的代价!” 黄志诚沉默下来。 “或者说,你对给罗继定罪没有信心?”鬼佬一哥语气稍缓,“你的证据并不充分?” “不,我有信心定他的罪。”黄志诚看了他一眼。 “那你担心什么?”鬼佬一哥摊摊手,“你既然有信心,就当着所有媒体记者的面,让他无话可说。” 黄志诚心中叹了口气,就准备接受这个现实。 但鬼佬一哥突然伸出两根手指:“还有两件事,第一,鉴于你之前未曾请示私自抓捕的前科,接下来你审理这个案子的每一步动作,都必须要提前打书面报告交给我审核,包括你的审讯策略和掌握的证据链,我都要提前看到!” “第二,绝对不要提罗继卧底警员的身份,否则这将会成为阴谋论者的狂欢,你会看到一个震惊世界的巨大丑闻在港岛诞生!” 黄志诚看着鬼佬一哥,缓缓点头:“明白。” 他没有反抗,因为眼前这个人,已经彻底失去了他的信任。 聚集在警局门口的各路记者迎来了他们人生中最大的惊喜,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警方竟破天荒允许他们进入警局采访,并且全程跟踪报道罗继案件。 “鉴于社会各界对这次事件的高度关注,以及罗继先生在这座城市巨大的影响力,也为了表现警队公正无私的执法环境,警方决定,警方询问罗继先生的全部过程,都将接受媒体监督,向全社会公开。但是在案件审理过程中,所有记者不得扰乱或者打扰警方办案,否则会因为妨碍公务而被请出现场。” “另外,本案会在两个小时后正式开始审理,审理结束后,警方会在1o楼礼堂举行媒体交流会,大家可以在那个时候采访到我们督办此案的黄志诚警官,和罗继先生,谢谢!” 警方的言人简短的通告后,现场所有媒体记者,爆出阵阵欢呼。 无论是警方公开直播办案,还是罗继受审,都是破天荒头一遭的新鲜事,绝对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这是媒体界的狂欢盛宴! 当下,很多记者现场就给总部打电话,申请直播权限,打算直接在现场直播报道这次事件。 毫无意外,他们的申请全部都获得了批准和通过。 有动作快的媒体已经打开摄像机,从现在就开始直播报道,为两个小时后的审讯直播进行提前预热。 一时间,警察总部的新闻布大厅中,各路记者临时客串主持人,播报声音此起彼伏。 甚至亚视的记者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头儿,声称此人是司法界的所谓专家,对他进行采访。 于是,在这个午前的时刻,所有港岛市民无论是打开收音机,或者打开电视机,都能听到关于罗继直播受审的消息。 整个港岛都炸开锅了! 无论是上班族、学生党,还是家庭主妇,甚至是古惑仔们,全部都纷纷停下手头的事情,聚集在电视机或者收音机旁,关注这件事的进一步展。 这是港岛历史上第一次直播警方审理案件,也是全世界的第一次! 本来就红得紫的罗继,经此一遭,只怕是家喻户晓,老少皆知。 电视中,有议员接受采访,盛赞警方此次公开透明的审理将会成为司法界的标杆,也是港岛人权进步的标志性事件,他大谈此次事件中表现出的出色的人权状况,赞扬在港督彭先生的改革下,港岛的人权事业已经进入世界前列,港岛市民也将成为全世界幸福度最高的群体。 也有专家开始预测此案的走向。 专家认为,警方同意直播,全程公开透明审理这个案子,证明警方对给罗继定罪十分有信心,也证明警方手中掌握着十分充分的证据。因此,罗继很有可能成为港岛有史以来第一个公开受审的太平绅士,他进一步做出结论,给罗继授勋的港督彭先生,将会因为这件事而成为全世界的笑料,但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也是港岛司法公平公正的体现,更是港岛人权的体现。 也有律师接受采访称,警方审理案件的结果并不能表明什么,哪怕是警方确定罗继有罪,也并不意味着罗继真的有罪,因为警方的结论只能代表警方,不能作为日后法庭上的结论。 所以罗继到底有没有罪,会不会坐牢,今天是不会有结果的。 另外,无论今天的审理结果如何,按照港岛法律规定,罗继都可以被保释出来,并不用被警方一直羁押到开庭。 0252、出卖干净 湾仔。 6启昌戴着一顶鸭舌帽,走进一间门口摆满花盆的咖啡厅里。 店里没有客人,放着舒缓的钢琴曲,他径直走到吧台。 “您好先生,想喝点什么?” “我找你们老板。” “老板?您是……” 6启昌正要说话,吧台后面的走廊尽头一间房门打开,一个满脸风霜的中年憨厚男笑呵呵冲这边挥挥手:“这里!” 6启昌对吧员笑了笑,转身向走廊尽头走去。 吧员不动声色走出吧台,在走廊入口处摆上了“办公区域,非请勿入”的牌子。 “老6!” “石先生!” 包厢里,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政治部虽然解散了,但以前的那些眼线还在,”6启昌道,“鬼佬还在私底下花钱养着他们,你进出关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放心,他们玩的,都是我们玩剩下的。”石先生笑呵呵道,“我这次来,是想亲自见见罗继,跟他好好谈一谈。” 6启昌叹了口气:“你们效率太慢了,我早就跟你汇报过阿继的事情,你们现在才作出决定要见他……” 石先生淡淡一笑:“慢一点无所谓,最重要的是选择对。” “按照阿继的计划,他今晚就能保释出警局。”6启昌想了想,“但他惹出这么大动静,我想24小时都会有媒体跟着他,你想见他,要避过这些无孔不入的狗仔,只怕不容易。” “有你这个地头蛇在,想来只怕也不难。”石先生笑呵呵道。 6启昌无奈叹了口气:“你摆明吃定我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好吧,我会安排。” 石先生拍着6启昌的肩膀哈哈大笑:“我吃你的,你喝我的!走,我带来一瓶三十年的茅台,绝对珍藏好酒!” 6启昌顿时眼睛一亮:“好!这才公平嘛!快走快走,让我看看!” 二十分钟后,酒香满室。 两人已连干三杯,精神都有些亢奋。 “阿继的开局很顺利,”6启昌介绍道,“事情的展基本都是按照他预想的展进行的,我们准备帮他的哪些手段,一个也没用到。” “这说明他对局势看得太透彻了,所以才做出这么精准的判断。”石先生凝重道,“其实我宁愿他犯点错误。” “你觉得他危险?”6启昌问道。 “难道不是吗?”石先生反问,“他的计划太疯狂了,偏偏可行性又太高了。有位德高望重的老领导知道他的事后,给了他这样一个评价——偏激而疯狂的民族主义者!”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评价。”6启昌心中一沉。 “但很贴切。”石先生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那天你给我讲他的计划的时候,我其实都有些怕他。” 6启昌有些出神。 其实,他现在也有些怕苏乙,只是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罗继这种人如果放在战争年代,他会成为长那样的大人物。”石先生道,“但在这个年代,他必须懂得取舍和克制。” “有些夸张吧?”6启昌勉强一笑道。 “不,事实上你心里也清楚,这一点也不夸张。”石先生给两人满上酒,“尤其是他还很年轻,他太危险了!老6,你知道吗,其实我们是不希望他的计划成功的。” 6启昌默然,他知道石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他失败了,对他的成长其实是有好处的,我们也更容易和他相处。但如果他成功了,不但他的处境会很危险,而且对我们来说,怎么跟他相处,反而会很为难。” 石先生端起酒杯一扬而尽,叹了口气接着道:“没有哪个当权者会允许一个振臂一呼,十多万人都陪他疯狂的家伙存在于自己的治下。他现在越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后就越不容于这座城市。” “如果他能成为当权者呢?”6启昌突然问道。 石先生一怔,哑然失笑:“很有意思的假设,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如果真的有这样的趋势,其实我们是乐见其成的,但西方会允许吗?在西方的眼里,他是一个独裁者!尤其这次他会让不列颠成为全世界的笑柄,那些受到戏耍的资本主义政要,一定恨透了他,说实话,我不看好他的未来,除非……” “除非什么?”6启昌追问。 “除非他肯解散他的社团,然后急流勇退,或者另起炉灶。”石先生道。 他看着6启昌:“你觉得他会这么做吗?” 6启昌摇摇头:“其实,我一点也不了解他。” 两人沉默下来。 片刻后,石先生突然晒然一笑:“不说了,来,喝酒!” 砰! 两只酒杯碰在一起。 警局。 苏乙支开了克里斯汀,对鬼佬一哥笑了笑道:“我听克里斯汀女士说过了,谢谢颜sir,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您的支持让我倍感鼓舞。” “我们是自己人,我肯定会毫无保留地帮助你,支持你!”鬼佬一哥笑呵呵道,“阿继,黄志诚找到的证据我都看过了,里面有一条证据,是一段录音,你在录音里亲口说自己杀了警务处副处长。” 苏乙故作吃惊和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想起来了!”苏乙道,“我授勋那天晚上,手下小弟们要办酒宴为我庆祝,我跟几个兄弟多喝了几杯,似乎说过一些吹牛的话……但当时只有几个座馆在……” “到了现在,我也实话告诉你了。”鬼佬一哥笑呵呵道,“其实你的手下,有一个也是我们的卧底。” “是谁!”苏乙管理自己的表情,做出愤怒又克制的样子。 “陈永仁。”鬼佬一哥没有任何犹豫地道。 可怜陈永仁做梦都想不到,他就这么被他上司的上司给“出卖”了。 “这个二五仔!”苏乙咬牙切齿。 “就是他录的音,”鬼佬一哥道,“除此之外,他还在上花山上找到了一枚弹头,比对过dna后,证实上面留下的血迹来自许一凡的司机,还有一些沾血的泥土,被证实上面的血迹属于许一凡。不过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尸体……” 真是卖了个一干二净啊…… 0253、直播开始 “其实黄志诚准备的证据都不充分,”鬼佬一哥道,“没有任何证据能够直接证实你杀了人,但他又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我很怀疑他向我隐瞒了关键证据。” “那怎么办?”苏乙问道。 “你只要什么都不要承认就好了。”鬼佬一哥笑道,“无论他拿出什么证据,甚至有证人亲眼看到你杀人,也无所谓,这只是警察取证审讯阶段,一切都是可以推翻和否认的。” “其实现在麻烦不在黄志诚身上,而是在那些记者身上。”鬼佬一哥皱皱眉,“我原本想用公开审讯这一招逼迫黄志诚不要乱来,你知道,o记一向在审讯犯人时会动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你也许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他叹了口气:“我一片好心,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果那些媒体乱写一通,可能会对你的名声很不利……” 苏乙眼中闪过一丝嘲弄。 公开审讯,媒体监督,哪怕黄志诚拿出的是捕风捉影的证据,那些媒体也势必会乱写一通。 所以苏乙的声誉百分百会受到影响。 更别提,黄志诚举证的事情都是事实。 而且全民关注下,很可能会引一些意料之外的变数,比如有市民其实无意中得到了苏乙杀人的线索,但并没有在意,当他看电视得知了一切真相,会恍然想起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意识到自己成了关键证人。 然后他就有可能联系警方,出来作证。 苏乙用脚指头想,也明白鬼佬一哥绝对是故意为之的。 至于原因,再简单不过。 苏乙虽然是社团大佬出身,但其实民众对他的印象还是正面大于负面的。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可对于鬼佬们来说,却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因为苏乙的影响力已经够大了,他们需要市民对苏乙产生反感情绪,削弱或者说局限住苏乙的影响力,方便日后掌控。 “没人敢乱写的。”苏乙淡淡道。 他话锋一转:“我现在更关心的是,这会不会对我授爵产生影响?” “当然不会!”鬼佬一哥心中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苏乙没有在意媒体的事情。 事实上正如苏乙所想,他是故意为之,只不过这不是他的主意,而是港督彭先生的意思,他只是照办而已。 “彭先生让我转告你,只要您表现出足够的忠诚,他将永远是你最可靠的后盾。”鬼佬一哥笑着道。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苏乙微笑着道。 下午四点,警察总部大礼堂。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公开审讯! 当然,官方的说法,用的是“询问”这种中性的措辞。 黄志诚嚼着口香糖,站在后台,看着满场记者长枪短炮对准了舞台,舞台上两套桌椅对向而摆放。 他的表情闪过讥讽,喃喃道:“简直就是搭台唱戏……” 在他身后,那些探员们的神色都带着紧张和凝重。 今天的场面,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第一次经历。 记者们和舞台之间,被拉上了两条警戒线,空出一个缓冲区。按照警方事先的纪律约定,记者们在审讯过程中不得使用闪光灯,不得喧哗,更不得随意走动。 围着礼堂一圈,站满了维持秩序的警察,他们会确保这场审讯不会受到任何干扰而中止。 记者们显然也都很珍惜这次有史以来全球第一次直播审讯的经历,自觉地保持安静,遵守纪律。 当黄志诚和苏乙走上台的时候,他们屏住呼吸,几乎没有出任何声响。 此时此刻,那间咖啡厅的包房里,6启昌和石先生正目不转睛盯着电视。 和他们一样,港岛千千万万个市民也聚集在各种场合,观看这场别开生面的“节目”。 商场里,人们聚集在有电视的店铺中。 街道上,人们围在开着收音机的汽车旁。 整个港岛都在关注着这场审讯。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真正的万人空巷! 然而这毕竟不是一场有剧本的真人秀。 礼堂中,黄志诚面色肃然,从上台后,他就没有往台下看过一眼。 他不是怕,只是不想自己的审讯受到任何影响。 苏乙已面色轻松坐在了他的对面,黄志诚则解开一个档案袋,把里面的纸张一张张摊开,摆放在桌子上。 与此同时,苏乙的代理律师克里斯汀也面色凝重走上台,她双手交叉于小腹前,肃然站在苏乙不远处。 差不多两分多钟,整个现场就在这种压抑的沉默中度过,现场除了黄志诚“哗啦哗啦”翻纸的声音,竟雅雀可闻。 就在大家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黄志诚终于开口了。 “94年4月27号下午两点,你在哪里?在做什么?”他拿起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纸上面还用曲别针别着几张照片。 他看向苏乙,神色平静。 苏乙知道黄志诚问的是他和许一凡见面那天的时间。 “那天你们警务处副处长许一凡约我见面,跟我谈一些事情,时间就是下午两点。”他说。 此言一出,下面顿时嗡声四起,虽然很快就安静下来,但记者们突然亢奋起来的情绪,还是传递到了台上。 劲爆!太劲爆了! 第一个问题,居然就爆出社团大佬和警务处副处长密会的大料! 记者们浮想联翩,而电视机前的观众们更是一片哗然! “许sir在太子道西的吉康百货门前接我上了他的车,”苏乙没有理会台下的动静,继续道,“然后车子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开着,我们大约谈了十多分钟左右,许sir就让司机把我送回了和记大厦。” 谈了十多分钟? 在谈什么? 问他!问他! 在场所有记者,以及电视机前的所有观众都在心里焦急期待着。 然而黄志诚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他不可能问得太深,不然就会暴露出苏乙卧底警员的身份。 “但是据我所知,许sir的车子那天下午根本没有到过和记大厦!”黄志诚抽出一张照片,走到了苏乙面前,把照片展示给他看。 “你仔细看看,照片背景的街道上刚好开过去的这辆车子,是不是你坐过的许sir的那台车子?”黄志诚把照片放在桌上,敲着照片缓缓说道。 0254、勾心 照片是一个被剪掉头部分的女孩相片,这个女孩站在熙攘的街边,穿着洁白的长裙,张开双臂拍了这张照片。 在她身后的街道上,刚好有一辆车驶过,这辆车的确是那天许一凡坐的那辆车。 之所以剪掉头部,是为了避免苏乙记住这个女孩的样子,事后报复这个女孩。 不得不说,黄志诚是真用了心思。 短短几天时间,居然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这样一张照片,无论是运气还有毅力,都是好到家了。 苏乙心中都不免有些佩服,他很佩服这些做事有毅力的人,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有些熟悉,”苏乙笑着看向黄志诚,“但我不确定这台车到底是不是许sir的车。” 幸亏这个年代的相机拍不出高清的细节,否则照片放大,说不定能透过车玻璃看见苏乙的脸。 “这是这台车牌号为3c5F8的道奇轿车的车辆登记证,车主登基为港岛皇家警察总部;”黄志诚举着两张纸展示给苏乙看,“这张纸,是警察总部车场门卫登基的车辆出入信息,上面的记录是4月27号下午1点半的时候,许军开车从车库出去,出车理由是载许一凡许sir外出公干。” 说到这里黄志诚顿了顿:“现在你是不是清楚明白,你在照片上看到的车,就是许sir那天开出去的车?也就是你和许sir谈话时乘坐的车?” “黄sir你拿出这么详实的证据,我就是不清楚也清楚咯。”苏乙笑呵呵道。 “很好,那么按照你刚才所说,你是两点的时候,在太子道西的吉康百货门前上了这台车牌号为3c5F8的道奇轿车,和许一凡许sir谈事情,”黄志诚看着苏乙,语不紧不慢,“你们谈了大概有十多分钟,然后你依然是乘坐这台车,回到了和记大厦,对不对?” “差不多是这样。”苏乙笑道。 “在这十几分钟内,你在中途有没有下过车?”黄志诚追问。 “没有。”苏乙摇头。 “你确定你没有下过车?黄志诚提高音量逼问。 “确定。”苏乙淡定道。 “你说谎!”黄志诚猛地提高音量一指苏乙! 突兀的咆哮,吓了所有人一跳,甚至包括电视机前的观众们。 “你敢保证,你刚才说过的话都是真的?”黄志诚怒目圆睁喝问。 “当然。”苏乙笑吟吟道,他依然淡定自若。 黄志诚的这些审讯技巧对他来说轻易就可看穿,他根本不会跌入对方设下的逻辑陷阱。 看到苏乙毫无紧张的样子,黄志诚眼神微闪,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误。 其实他说的说谎,不是指苏乙中途下没下车,而是指苏乙整件事都在说谎。 但联系刚才语境的前因后果,会很容易被误会他问的就是苏乙下没下车的事情。 一旦苏乙跌入他的这个逻辑陷阱,纠结于下没下车的回答,他会立刻话锋一转,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苏乙不能自圆其说,从而露出破绽。 但现在看来,他的算盘落空了。 黄志诚没有沮丧和失望,而是立即调整策略。 “这张照片拍摄于荃湾德士古道的工业大厦正门前,”黄志诚指着相片道,“照片里的女孩要陪她的男朋友去附近的新都会广场去看两点十分开场的电影《洪熙官》。他们路过这里的时候,她男朋友临时起意给她拍了这张照片,然后便匆匆赶去。等他们到新都会剧场的时候,电影刚刚好准时开场。” 说到这里,黄志诚顿了顿,沉声缓缓道:“工业大厦在荃湾,距离你上车的地点太子道西差不多十二分钟车程。而你的和记大厦在相反方向的尖沙咀,你说你上车后跟许sir聊了十多分钟,然后就到了和记大厦,按照你的叙述,这台车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照片里!那这张照片怎么解释?” “不如你告诉我咯?”苏乙笑道。 “因为你在撒谎!你根本没有回和记大厦,而是被这台车载着去了荃湾,并在拍这张照片的时候,经过了工业大厦门口。”黄志诚道。 “那有没可能是你伪造了这张照片,然后在我面前胡说八道?”苏乙反问。 黄志诚笑了。 “其实想拆穿你说谎很容易。”黄志诚笑道,“比如我现在就可以让人传唤你们和记大厦当天值班的前台和保安,还有征询当天两点十分到两点二十之间经过和记大厦的市民,请他们提供线索。随便我怎么做,都能证明你是个撒谎的骗子!” “再加上这张照片。”黄志诚再次举起手中相片,“我甚至可以直接告诉你,那天你和许一凡许sir坐的那台车从太子道西出后走过哪条街,经过哪条路,最后到了哪里,我都一清二楚!罗继,你现在跟我撒谎,真的是在全港岛人面前自取其辱!” 现场有些嗡声渐起,显然黄志诚条理分明的询问,让他们心中有了一些判断。 “那你就尽管拆穿我。”苏乙看着他道,“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在说谎。” 黄志诚目光微闪,和他对视。 两人平静注视着对方,一时竟陷入沉默。 “我会的。”黄志诚深深看着苏乙,“但不是现在。”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谁也没想到,刚才还言之凿凿的黄志诚上一刻还咄咄逼人,要苏乙承认自己说谎。可这一刻,居然自己主动退缩了! 为什么? 如果苏乙真的在说谎,为什么不现在就拆穿他? 其实道理很简单——他根本就是在诈苏乙! 在这个没有监控没有手机gps定位的年代,想要证实苏乙说谎,其实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很难做到。 就像是苏乙所说,照片可以是假的,他请来的证人可以是演的,什么都可以不是真的,都能被苏乙否认,结果只能是他们两人把时间都浪费在纠结于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上互相扯皮。 而且黄志诚也不会蠢到真去请和记大厦的保安和前台来作证,因为他真敢这么做,苏乙会告诉他什么叫自取其辱。 0255、杀手锏   “黄sir太轻敌了。”石先生看着电视中黄志诚阴霾的表情,不禁叹了口气,“从一开始罗继没有被他左右情绪,他就应该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么样的敌人,但他依然心存侥幸,把罗继当成一般的犯罪嫌疑人看,现在好了,连着两招都被罗继化解。”   “都是聪明人,阿黄的确不应该玩这种战术的。”6启昌摇头道,“不过我猜他之所以这样也是迫不得已,因为他能打的牌太少了。”   “倒也是。”石先生想了想,认同了6启昌的猜测。   礼堂。   黄志诚心中并无沮丧,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两番受挫会影响到自己什么。   他很快抛下这条线,继续下一条线索。   他展示的,就是陈永仁的那段录音。   当他按下播放键后,笑声欢呼声突然从音响里爆出来。   有人在大喊着:“继哥!今天做太平绅士,明天干脆把o记也变成咱们和联胜分堂!”   这是吉米的声音。   “哇,那岂不是真的警民一家亲咯?”飞机开玩笑。   “o记的最高长官是谁来着?是不是上次抓我们的那个?”大头的声音。   “姓6的那个?”刘建明开口,“他好像是个高级督察吧?还不够格做一把手。想做o记的一把手,起码得是警司。”   “警司算什么!”   终于,重头戏来了,这句是苏乙的声音。   听起来他似乎有些醉了,语气很嚣张,很大声。   “就算是高级警司又怎样?”音响里,苏乙嚣张的叫声响彻礼堂,“警务处副处长厉不厉害?还不是被我干掉一个!”   哗!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直到这个时候,记者们和电视机前的观众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苏乙涉嫌杀人的案子,受害者竟是警队的高层!   还是职务仅次于警队一哥的副处长级别!   这太震撼了!   以至于现场嗡声大作,所有人根本难以平静,现场充斥着惊呼和激动交谈的声音。   黄志诚关掉了录音,皱眉看着台下。   台下的嘈杂无疑扰乱了他的审讯节奏,这让他很无奈。   他尽量让自己不受干扰,视线重新落在苏乙身上。   “录音里的话,是不是你说的?”他问道。   让黄志成心中疑惑的是,苏乙并未露出任何情绪波动。   这是不应该的,因为明显有内鬼在录他的音,他一点也不生气?   还是说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亦或是早猜到了?   苏乙淡淡道:“学得还挺像,这配音演员哪儿找的?无线还是亚视?”   言下之意,自是断然否决。   他这么有恃无恐,自是吃定黄志诚不可能当场戳爆陈永仁卧底的事情,不然会彻底害了陈永仁。   不能拿卧底说事,这份录音的来源就存疑,根本不足采信。   更何况,这种偷录的录音文件,本就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但黄志诚本就没指望这份录音能起什么效果。   他真正的杀手锏,还在后面!   “不承认你说过的话?”黄志诚讽刺一笑,“这可不像是大名鼎鼎的鬼头罗做出的事情。敢做不敢当,以后你的弟兄们还怎么服你?”   “黄sir,如果你所谓的证据都是这种开玩笑一样的东西,我想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也在浪费所有人的时间。”苏乙回敬道。   “好,那咱们就正式开始。”黄志诚笑了笑,突然道。   他这么说,好像前面说过的一切像是在热身一样,顿时让现场的气氛紧张起来。   黄志诚转身,从桌上拿起两个袋子,还有一沓文件来。   这两个袋子,一个里面装的是沾血的泥土,一个里面装的是一枚变形的弹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个人再怎么小心,也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黄志诚走到苏乙面前,缓缓道。   他盯着苏乙的眼睛:“这个弹头,还有这些泥土,都是从上花山的半山上现的。”   苏乙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   而就是这几乎微不可见的变化,却让黄志冲有种倍感振奋的感动。   他很快调整自己的情绪,再接再厉,保持着原有的语和节奏道:“弹头和泥土我都拿去化验过了,我手里拿着的,就是它们的化验报告。”   说到这里,他身子微微前倾,道:“知道结果是什么吗?”   苏乙静静看着他。   “这两样证物上,分别验出许一凡和他的司机许军的dna!”黄志诚一字字道,“我有充分理由相信,他们两个就是在上花山的半山上,被枪杀的!”   “那还真是遗憾。”苏乙叹了口气,“他们的尸体也在那里吗”   黄志诚的神色僵了僵,避过这个问题接着道:“许一凡和许军被杀,而你是最后一个和他们接触过的人。”   “你是混社团的,许sir是警察,你们是天然的敌人,你完全有能力杀害他,而在许sir死亡之前,你的行踪又很成谜!”   “时间、杀人动机还有作案能力,你都有!警方怀疑你杀人,合情合理!”   “证据呢?”苏乙问道,“你说了这么多,有没有我杀许sir的证据?”   “我相信杀害许sir的那把枪,就在你的家里,或者办公室里。”黄志诚突然饶有深意地笑了笑。   “根据警察条例规定,生性质恶劣,影响极坏的重大命案时,警察有权利搜捕任何犯罪嫌疑人的住址和办公地点,以便找到进一步的证据。”黄志诚道,“你作为杀害许sir的唯一犯罪嫌疑人,警方搜查你的住宅和办公地点,合情合理!”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乙的脸色猛地一变。   黄志诚则不紧不慢抽出一张纸,向苏乙展示:“警察条例也规定了,像是这样的搜查令,不需要警司以上级别的授权和签字,可以由负责督办案件的,督察级别以上的警官直接签署。”   他顿了顿,掏出电话拨通一个号码,放在耳边,然后似笑非笑看着苏乙,把手里的纸展示给苏乙,道:“呐,就是这张了。罗继先生,现在警方正式通知你,你涉嫌杀害许一凡警司,和警员许军,警方将对你的住宅和办公地点展开搜查,搜查将从通知你的这一刻开始执行,而你必须配合,否则便是妨碍公务!” 0256、收队 “开始行动。 ”黄志诚对着手机话筒轻轻下令,眼神揶揄看着苏乙。 苏乙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不得不承认,黄志诚真的是个出色的警察。 照片也好,弹头和沾血的土壤也罢,其实都不是为了定苏乙的罪,而是为了锁定他的嫌疑。 黄志诚知道自己仅仅凭着手中现有的证据,根本不可能把苏乙怎么样,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利用这些证据做铺垫,其目的就是为了合情、合理、合法地引出这张搜查令而已! 他真正的目的,一直都是搜查苏乙的住宅和办公室! 甚至他说想搜出杀害许一凡的那把枪,都只是借口,因为他很清楚苏乙还留着凶器的可能性很小。 至于搜什么? 能搜出什么就是什么!黄志诚根本没有明确的目标! 但他笃定,自己肯定可以搜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原因很简单,像是苏乙这样的社团大佬,哪怕他是卧底的身份,但他一定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藏在自己家里。 他就不信,苏乙谨慎到家里和办公室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手暗度陈仓,说实话打了苏乙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他的家里和办公室里,还真的有见不得光的东西。 比如军火,比如账本,比如一些黑吃黑得来的独品,还有黑钱和见不得光的珠宝古董。 这些东西如果被黄志诚搜出来,还真够苏乙喝一壶的! 再好的计划,也不可能算无遗策。 黄志诚用这样的计谋,给苏乙上了生动的一课,那就是——任何棋子,都有跳出棋盘的能力! “抗议!我抗议这样违法的搜查!这完全是不合法也不合清理的!”克里斯汀看到这里,终于不再沉默。 她满脸愤怒上前,挥舞着手臂,满脸激动大叫:“这严重侵犯了我当事人的合法权益,也严重侮辱了以为太平绅士的体面和尊严!黄督察,你必须立即停止这样的行为!” “我想这位女士你搞错了一点,这是审判现场,不是法庭,不存在抗议这种说法!”黄志诚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请你立刻出去!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你在做违反法律的事情,任何人都有权阻止你!”克里斯汀根本不理他,“黄督察,我有必要提醒你,按照……” “来人!来人!”黄志诚突然愤怒转身大叫起来。 几个警察急忙匆匆跑上台来。 他指着克里斯汀喝道:“把这个人给我带下去!告他妨碍公务!” “是黄sir!”警察们立刻拦住克里斯汀,“女士,请跟我们下去,否则我们会采取强制措施!” “无法无天!你们简直无法无天!”克里斯汀气得脸白。 “你可以现在就去找我的上级投诉我!”黄志诚指着她的鼻子大声道,“但那也要等到我的审讯结束以后,女士!” 克里斯汀还要说话,但她面前的警察很干脆地掏出了手铐。 她面色阴晴不定,转身向台下走去。 那家咖啡厅里,6启昌脸色变得很凝重:“阿继中计了,我们都中计了!” “这位黄督察很厉害啊,”石先生赞叹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下罗继麻烦了。” “不一定。”6启昌摇头,“你看阿继的表情,他虽然意外,但是哪儿有担心的样子?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有办法化解的。” “真当他是神?”石先生失笑,“我怎么觉得,他这个亏吃定了?” “要不要打个赌?”6启昌盯着电视屏幕问道。 礼堂。 克里斯汀的铩羽而归并没有出乎苏乙的预料,这位精英女律师的战场应该是在法庭上,而不是在这里。 这里是警察的主场,一个律师休想在这里占到便宜。 尽管计划出现了严重漏洞,但苏乙并没有担忧。 他的确不可能提前想到各种意外生的可能,但他却能尽自己做大的努力,提前做出各种防范。 他没有小看过黄志诚,他早就找到了能阻止黄志诚的人。 而这个人,刚收了他的两亿港币,他就在现场。 苏乙深深看了眼台下第一排的鬼佬一哥,表情似笑非笑。 正一副智珠在握的黄志诚一直留意着苏乙的表情,此刻顺着苏乙的眼神望去,目光锁定在鬼佬一哥脸上,他的表情顿时僵住,心顿时沉了下去。 果然,下一刻,鬼佬一哥站了起来。 “黄sir,你必须立刻通知你的手下,停止搜查!”他面色严肃地道,“你签署的这份搜查令,是无效和非法的!” “为什么?”黄志诚怔怔地问道。 “根据彭先生新颁布的人权法案条例,当警队条例和人权条例产生冲突的时候,按照人权条例的规定履行各方面的法律职责和义务,直到相关法律条款修订为止。”鬼佬一哥正色道,“人权条例规定,在你没有确凿证据证实罗继先生犯罪之前,你无权搜查他的私人产业。” “我问的,不是这个。”黄志诚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鬼佬一哥,喃喃道。 当上级不想让你做某件事的时候,借口多得是,所以什么理由根本不重要。 他问的为什么,是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苏乙和鬼佬一哥之间存在的隐秘关系。 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鬼佬一哥明明答应了他审问罗继,但却暗地里搞小动作帮助苏乙。 这种自相矛盾的行为,让他深深困惑和迷茫。 与此同时,苏乙的别墅门外,飞机和大头领着许多古惑仔正在和警察对峙,双方你推我搡,冲突眼看一触即。 另一边,和记大厦的顶楼,刘建明也带着人挡在了苏乙的办公室门外,阻挡警察的闯入。 但胳膊毕竟拗不过大腿,很快,两边的警察们都鸣枪示警,强行驱散了阻挡的古惑仔们,准备强行破门而入。 他们都开始砸门了,负责搜查行动的总指挥官接到了来自礼堂现场黄志诚的电话。 “收队。” 电话里,黄志诚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和疲倦。 “什么?”现场指挥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收队!”黄志诚一字一字重复,然后直接挂掉了电话。 砰! 指挥官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 0257、放录像 黄志诚精心设下的圈套,就这样被苏乙轻松化解了。 不但如此,黄志诚还现了鬼佬一哥和苏乙存在着某种联系,这让他心沉到了谷底。 接下来,黄志诚拿出关于苏乙谋杀国华和黑鬼的证据,同样不能直接证明苏乙杀人,最多说明苏乙有嫌疑而已。 而众目睽睽之下,一些非常规的审讯技巧,他也根本无法使用。 虽然在其他人眼中,审讯还在一板一眼进行着,但实际上,黄志诚只是在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工作而已。 询问、否认;询问、否认…… 这个枯燥乏味的过程一直重复着,黄志诚始终只是提出假设性提问,或者选择性疑问,根本拿不出任何能够锁定事实真相的实质性证物,以至于双方在每个点上的问答最多就是两回合结束,没有了下文。 现场的记者和电视机前的观众已有些不耐烦,但台下的鬼佬一哥,还有在那家咖啡厅里盯着电视看的6启昌,此刻却提起了所有精神。 石先生看出了6启昌的紧张,微微皱眉:“你真觉得黄警官会上当?” “如果他不是在犹豫的话,他早就该结束这场毫无作用的审讯了!”6启昌沉声道。 “那也就是说,他还没有下定决心?也许他会放弃?”石先生再问。 “不,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太有可能会上当了。”6启昌叹了口气,“阿黄这个人,做事缺乏点耐心,所以做事其实是有些急功近利的。他现在的犹豫,只是在权衡风险。” “如果他觉得风险太大……” “那他就会解决掉风险。”6启昌道。 他话音刚落,屏幕中的黄志诚突然结束上一个提问,转换话题:“5月4号凌晨1点3o分,也就是昨天夜里,你在哪里?” “他上当了。”6启昌浑身一震,面色复杂地说。 石先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屏幕中苏乙的脸,眼神微眯。 礼堂。 当黄志诚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除了苏乙,所有人都以为这个问题又会像是之前的那些问题一样,他根本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证实苏乙杀人。 事实上现在很多人都在怀疑,警察只是在职权羞辱苏乙。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受审,怎么说也不是一件体面的事情。 也许苏乙这个社团大佬成了太平绅士,让警方觉得没面子? 一些阴谋论者,已经展开了自己的脑洞。 “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睡了。”苏乙想了想道。 “是吗?”黄志诚冷笑,“那昨晚一点半在大澳石鼓滩杀了鱼头标的那个罗继,难道是你梦游过去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乙不屑。 “既然你听不懂我说的话,那就让你自己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 黄志诚冷冷盯着苏乙,拍拍手掌。 立刻有警员迅上台,搬来放映机,连接在礼堂后面的大屏幕上。 五分钟后,大屏幕上出现画面,一阵雪花后,苏乙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中。 哗! 看清楚画面中情景的人,顿时一片哗然! 月色下,五六个人分立各方,鱼头标鼻青脸肿趴在苏乙面前,哭喊哀求:“阿继,我错了,饶我这一次,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把我的人都撤回来,我赔钱,要多少钱都给……” 画面中的苏乙没有说话,扬起高尔夫球杆,就狠狠挥下! 伴随着一声凄厉尖锐的惨叫,苏乙再度高高扬起球杆。 砰!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鱼头标的惨叫也戛然而止。 画面终止,屏幕上现出雪花。 此时整个会场早已嘈杂一片! 下面的鬼佬一哥,也动容起立,眼中满是愤怒。 虽然早猜到黄志诚对他有所隐瞒,但亲眼证实了这一点,还是让他感到很没面子。 黄志诚从影片刚开始播放的时候,眼神就死死地盯着苏乙。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他依然没从苏乙脸上现任何情绪变化。 惊慌、愤怒、恐惧,亦或是不屑,什么都没有。 这个人仿佛就像是在看跟他毫不相干的东西一样。 他深深看着苏乙,道:“罗继,人在做,天在看,不要以为有权有势,就可以摆平任何事情,做坏事就可以毫无顾虑。” “我知道现在问什么你都不会承认,不过没关系,我不需要你承认。其实你和我谁说了都不算。”他凑近苏乙,盯着苏乙的眼睛道:“法律说了算!” 说罢,他转身就往台下走去,边走边拨通了电话。 “喂?”和记大厦门口,临时指挥官接起电话。 “第二方案,行动。”黄志诚吩咐一声,挂掉了电话。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舞台上顿时只剩下苏乙一个人。 片刻安静后,下一刻—— 哗啦啦…… 闪光灯闪成一片。 很快两个警察上台来,面色肃然要求苏乙跟他们走。 但这时,台下记者哪里还按捺得住? 纷纷涌到舞台边上,七嘴八舌问着问题,希望得到苏乙的回应。 苏乙一概不理,神色淡漠,跟着警察匆匆下了台。 另一边,之前因为要搜查苏乙办公室和别墅而和警察对峙的大头、飞机和刘建明三人,在警察出示过正式的协助调查令后,立刻给他们戴上手铐带走。 准备进关去谈生意的吉米刚要过口岸,也被拦住,抓了回去。 与此同时,刚关掉电视的陈永仁接到了黄志诚的电话。 “知不知道丧狗在哪儿?”黄志诚开门见山问道。 丧狗就是杀掉鱼头标的那个古惑仔。 “头儿,你……” “我问你知不知道他在哪儿?” 陈永仁被呛了一下,微微沉默,道:“这家伙被安排去湾湾躲风头了。” “玛德!”黄志诚有些烦躁。 他想了想,道:“尽量找到丧狗在湾湾的落脚点和联系方式,要快!” “你想干什么?”陈永仁道,“你别乱来!” “谢谢!”黄志诚答非所问,直接挂了电话。 警局。 克里斯汀迎上苏乙,也是开门见山说道:“那份录像带不能作为呈堂证供,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你放心,保释不会受到影响,我已经安排人去办手续了。” 0258、致和党 “另外,罗,我需要警告你的是,这盘录像带最大的威力并不产生于法庭之上,而是杀人不见血的社会舆论之中。”克里斯汀正色道,“现在全港岛的人都能从电视上看到你施暴,再加上你敏感的身份,他们一定会偏向于相信警方,而对你产生厌恶和排斥的印象。” “不要小看这种负面印象,这会对你将要做的事情产生致命的影响!当然,我明白这么说很难在你脑海中形成一个具体的概念,我会就此事写一份评估报告,在明天早上拿给你看,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了。” 为了引起苏乙的足够重视,克里斯汀这番话可以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了。 但这整件事本就是苏乙一手炮制,他怎能不知道舆论的危害性有多大? 在苏乙原本的计划中原本并没有这场直播审讯,苏乙甚至打算自己主动把剪辑过的视频散布出去,所以现在的场面绝对是他喜闻乐见的。 “克里斯汀女士,谢谢你,请允许我再次对你的专业表达敬佩。”但苏乙还是向克里斯汀道谢。 “不过我希望你不会建议我推迟宣布那个消息。”苏乙道,“因为我不想改变我既定的计划。” “当然,我当然不会。”克里斯汀道,“事实上,在待会儿的新闻布会上宣布这个消息,有益于转移民众的视线,我很支持这么做。” “那就好。”苏乙对她笑笑,看向朝这边匆匆走来的鬼佬一哥。 “克里斯汀女士,我想和罗单独谈谈。”鬼佬一哥一来便直接道。 “ok。”克里斯汀耸耸肩,走出门去。 “听着,阿继。”鬼佬一哥诚恳地对苏乙道,“关于最后那段录像,我并不知情,黄志诚隐瞒了我。” “不,颜sir,别往心里去。”苏乙笑呵呵道,“那并不影响什么,你不必为此介意。” “我知道它不会影响什么。”鬼佬一哥笑道,“我只是担心它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阿继,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 苏乙给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鬼佬一哥摊摊手:“正如你所说,阿继,你完全不必在意那段录像,我不会让黄志诚有机会带它上法庭的。另外,他抓了你的手下,我会提前告诉他们,嘴巴紧一点……” 真是没节操啊…… 苏乙默默吐槽了一句。 “事实上,让黄sir做他该做的吧,您完全不必干扰他。”苏乙笑呵呵道,“我对我自己有信心,我对我的手下,也有信心。” 鬼佬一哥怔了怔,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外面的记者还在等着开布会,”苏乙道,“颜sir如果不介意,不如陪我一起?” 鬼佬一哥微微犹豫,立刻点头:“好,没问题。” 于是十分钟后,所有记者以及电视机前的所有市民们都看到,苏乙和鬼佬一哥联袂走上舞台。 全场哗然! 黄志诚刚才播放了罗继杀人的录像,现在罗继就和鬼佬一哥一起出席新闻布会,这释放了什么信号? 这是不是意味着,罗继已经跟警方和解了? 或者说,警方内部也有分歧? 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出场,就让苏乙即将面对的舆论危机,扭转了大半! 此刻,黄志诚正躲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电视直播。 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怔怔出神,神色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他逐渐紧握的拳头,昭示着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 “黄sir,人都抓回来了。”一个手下推门而入,汇报道。 “我知道了。”黄志诚回答一声,视线重新回到了电视屏幕上。 手下见状,识趣退出去关上了门。 另一边,石先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转头问6启昌:“颜理国为什么这么帮罗继?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搭上关系的?” 6启昌摇头,道:“我也不清楚,罗继这个人做事如羚羊挂角,根本无迹可寻,也许他抓住了颜理国什么把柄?” “不太像……”石先生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对于这件事情,比6启昌更加敏感。 礼堂。 苏乙环视一周,使得喧嚣音浪逐渐趋于平静,他这才缓缓开口。 “没想到和联胜的第一次新闻布会的后半段,会真的在警察局开,我想这一定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也是上天给我、给和联胜的启示。” 苏乙神色肃穆,指着上边缓缓道:“上天在警告我们,改邪归正,不能只是说说,而是要真正说到做到!”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为之一静。 “我从不否认和联胜不辉煌的过往,”苏乙接着道,“我们社会边缘团体,游走在灰色地带,做一些所谓偏门的行当和生意。我甚至可以很负责任地向大家坦白,即使是现在,和联胜也有不合法的生意,有不合法的收入来源。” 再次哗然! 没人想到,苏乙竟这么敢说! 一边的鬼佬一哥的脸都变绿了,他完全不理解苏乙这是为什么,但他十分不满,因为无论是看在钱的份上还是港督彭先生的吩咐,都意味着苏乙说什么话,他都得给苏乙擦屁股。 这特么待会儿记者问他一句“怎么看待和联胜的非法生意”? 他怎么说? 难道说坐着看? “但是各位,港岛社团存在一百多年了!”苏乙话锋一转,“一百多年来,社团是什么样,所有港岛人都一清二楚!” “请广大市民给我时间,给我支持,相信我,我有信心,也有能力,在不久的将来,让和联胜完完全全站在阳光下!让十三万社员,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 哗啦! 下方掌声雷动。 无论大家相不相信,至少苏乙毫不避讳的坦诚,赢回了大家一丝好感。 “我之前说过,我有三个消息要宣布。”苏乙笑着道,“第一个消息,是和贝克·麦肯思国际律师事务所的合作;现在我宣布第二条消息,为了更好地促进港岛社团合法化,解决十三万社员生计问题,和联胜从即日起,将致力于踏入政坛,因此,我们注册了一个党派,名为——致和党!” 。手机版网址: 0259、0260、二合一   “相信大家也都听说彭先生关于立法局增加民选议员的改革,致公党成立之初的目标,便是角逐立法局议员名额,我们会尽快确定人选,然后向外界公布。”   苏乙说到这里顿了顿,等下面的嘈杂声小了点,继续道:“我要宣布的第三个消息,其实和第一个、第二个消息息息相关,那就是致公党成立的初衷是为了给和联胜十三万社员谋一条生路。所以我将会想尽一切办法说服港督彭先生,为和联胜十三万社员布特赦条款政策,允许他们洗底,凡是以后正式登记在册的和联胜社员,我希望可以清除他们之前所有的犯罪记录,让他们不再承受异样的眼光,可以重新做人。”   “我请来贝克·麦肯思国际律师事务所的精英团队,除了让他们为我们和联胜做党派化和集团化的资产整合以及法律督导,最重要的就是为十三万社员的洗底,提供法律援助……”   苏乙侃侃而谈,而无论是场中的记者,还是电视机前的观众,已经全部惊呆了。   社团大佬想洗白的并不新鲜,自五十年代四大探长时代结束后,社团的日子就江河日下,不断有大佬混不下去,或者说混到极致,谋求洗白。   数十年来,有人成功,有人失败,但无论是谁,都是只顾自己的洗白。   没人能想到,罗继这位社团大佬居然有如此大的魄力,他居然想要带着十三万古惑仔,一同洗白!   就在苏乙宣布了这个消息后,本就一直在港督府关注这场新闻布会的彭先生脸色因为极度兴奋而通红,“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大礼!   绝对的大礼!   一个拥有数十万手下的黑涩会头目因为他的感化而从良,已经是震撼世界的大新闻了。   现在这个从立案该呃黑涩会大佬,居然要带着手下十三万古惑仔一起“改邪归正”,彭先生敢肯定,如果这件事运作成功,这次事件引起的轰动,产生的影响,绝对会载入历史!   而如果他能把罗继控制在手中,那就等同于掌控住了一个拥有十三万成员的华人新党派!   如果这个党派能够按照他制定的计划行事,那么唐宁街十号那位交给他的任务,他就完全可以提前完成!   想到这里,彭先生再也按捺不住,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鬼佬一哥的手机上。   “颜,我需要你全力配合罗继的这场秀!引导舆论,保证他的正面形象!”彭先生吩咐道,“但他所有的把柄,你都必须完全掌控!我要你挖掘他所有的弱点,我要保证这个人,必须为不列颠所用!”   毫无疑问,苏乙的重要性已在彭先生心中直线上升。   那家咖啡厅。   6启昌怔怔看着屏幕中挥斥方遒、意气风的苏乙,脑海里不断浮现的,却是他和苏乙在杀倪坤前的那一次见面。   苏乙说他要做港岛最威的大佬,他说他要让港岛再无古惑仔。   6启昌虽然从没有信过,却也一直抱着别的目的在支持苏乙。   如今,他这个“伯乐”,早已忘了当年的初衷,被警队边缘化,只能在闲职混日子熬时间。   但当年那个愤而杀贼的少年,尽管已名利双收,却仍在一步步践行当年他立下的誓言,许下的承诺。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   肝胆洞,毛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不知不觉中,6启昌握紧了双拳,红了眼眶。   在他一边,石先生眉头已拧成了一个川字,他眼中满是忧虑,喃喃道:“这是在玩火!太危险了!这太危险了!”   与此同时,黄志诚的脸上却显出了深深的茫然。   他也是警察,他干反黑十多年了,要说苏乙的这番话对他没有触动,那是假的。   如果苏乙真能做到他所说的,如果苏伊真的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阴谋和私心,那样的未来,无疑也是黄志诚向往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现在一心想要把苏乙抓进牢里,到底又算得上是对?还是错?   和记大厦。   没被警察抓走的座馆大浦黑和陈永仁相聚在一起,主持大局。   他们也在看着电视。   苏乙的讲话对于陈永仁来说,堪称是一场洗礼。   哪怕是苏乙也没意识到,因为他那番话,陈永仁立刻变成了他最忠诚的信徒!   没有人比陈永仁更痛恨黑涩会,也没人比他对黑涩会的感情更加复杂纠结。   其实陈永仁一直都很迷茫,他看不到未来的路在哪儿。   直到苏乙表明身份,表明立场,他总算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被赋予了一些意义。   但他依然很纠结,因为这需要他欺骗黄志诚,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但这一刻,他知道了。   他笃定,自己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他相信,苏乙一定会带着他走向光明的大道。   “洗底,说的轻松……”他一边的大浦黑脸色阴晴不定,“我从二十岁开始卖独品,卖摇头丸,到了今天,我卖的独品,判我坐十辈子牢都绰绰有余!我就不信警察真的能让我洗底,过去的一切都一笔勾销!”   陈永仁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   大浦黑突然对他道:“鬼头罗只信他手下的四大金刚,你我,还有鱼头标,对他来说都是外人!他今天干掉了鱼头标,明天就有可能轮到你我!尤其是你,阿仁,你是投降过来的,鬼头罗那么多疑,他永远不可能真正信任你!”   陈永仁有些诧异。   “我脑子笨,黑哥有话直说。”陈永仁笑嘻嘻道。   大浦黑深深看他一眼,道:“合则两利,你想清楚了,随时来找我!”   说罢,他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陈永仁看着大浦黑的背影,缓缓收敛起了笑容。   此时,荧屏中的新闻布会已经进入了记者答问环节。   因为想要提问的人太多,所以警察们不得已再次出来维持秩序,而鬼佬一哥则不得已,客串起了主持人。   他点中了一个记者。   这记者激动站起来问道:“请问罗先生,您说要带着十三万古惑仔洗白,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之前做过那么多坏事,全部既往不咎的话,对那些受过他们伤害的无辜市民来说非常不公平?如果您真的心怀正义和公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们应该为之前做过的坏事付出代价?”   苏乙接过话筒,笑道:“这个问题很尖锐啊。”   “我可以保证的是,和联胜十三万社员洗底,一定是在法律的框架中,秉承一切自愿的原则进行。”苏乙道,“我请贝克·麦肯思国际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团队来,就是为了我的社员在洗底的时候,他们能够事先给我的社员们做一个评估,也算是对整个和联胜做一次摸底,看看哪些人适合洗底,哪些人不适合洗底。”   顿了顿,苏乙道:“不是所有社员都适合洗底,也不是所有社员的洗底都能被市民们接受,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但我希望市民们能够抱着宽容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谢谢。”   苏乙的回答其实是有些绕圈子,也有些意犹未尽,这位记者还要提问,但鬼佬一哥已经点了另一个记者的名。   “罗先生,请问您在港督先生废除社团条例的第一时间成立政党,是为了表达对港督政改的支持吗?”这个洋鬼子记者操着半生不熟的中文问道,“您对港岛的人权法案怎么看?”   苏乙神色一肃:“当然!如果不是彭先生废除了社团条例,我想要成立党派,连警察这一关都过不去!更别提还有一系列的资格审查!”   “但现在,我只需要公开宣布党派的成立,在政务司完成报备就可以了!以后我们致公党想要举办任何活动,都可以自行决定,而不需要向任何人申请,这是多么的方便?这是多么的简单?”苏乙一副激动的样子,“致公党成立,最应该感谢的就是港督彭先生!”   洋鬼子很满意苏乙的回答。   但他没现,有许多记者却若有所思。   苏乙这话表面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好像完全是为洋鬼子歌功颂德。   但实际上,却道出了一个尴尬的事实——那就是港督废除了社团条例,一个黑涩会头目都可以成立党派公然从政!   没有了社团条例,任何上街游行示威、任何公共聚会,都可以不向警察局打招呼,自主决定。   “罗先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洋鬼子记者继续问道。   “人权法案条例当然是好东西。”苏乙不假思索地道,“我敢说,全世界都没有比港岛更讲人权的地方了,灯塔、不列颠,甚至整个欧洲,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座城市,能够拥有港岛这样高水准的人权标准!我们是世界之最!我很感谢彭先生,把不列颠本土都没有的东西,率先带给了港岛人民,可见他有多么热爱这片土地买说么热爱这里的人民!”   ……   另一间办公室,黄志诚关掉了电视,摇摇头,向外走去。   他还是决定继续自己的工作。   他只是个警察,他认为自己只应该考虑自己的本职工作。   其他的,统统和他无关。   “什么情况了?”来到审讯室门口,他随口问道。   隔着玻璃,他看到吉米百无聊赖坐在里面。   “四个人分开羁押,但他们什么都不说,”手下无奈答道,“说是要等他们的律师来了才肯开口。”   “关掉摄像机和录音。”黄志诚吩咐一声,推门而入。   到了房间后,他没有先开口,而是打量着吉米好一阵子,直到注意到摄像机和录音设备上的电源信号灯灭了,这才道:“你应该看过直播了。你的大佬鬼头罗,杀了警务处副处长,还杀了鱼头标!我给你交个底,他太嚣张了,警方这次绝对不会放过他!”   “现在他看起来很风光,但那只是假象,我们想收拾他,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他说着话,坐到了吉米对面,盯着吉米的眼睛。   吉米自始至终面无表情。   咚咚!   黄志诚敲敲桌子,身子前倾:“我刚做警察的时候就知道,黑涩会是打不完的,所以我不在乎你们和联胜谁做话事人,我在乎的只是这个话事人我可不可以容忍。”   “罗继的嚣张,是我们无法容忍的。吉米,其实我对你们很了解,我知道罗继手下的四大金刚,你是最能干的!我们来做笔交易。”   “你给我想要的料,我负责钉死罗继,我会帮你缠住其他人,给你做话事人制造最好的机会!”   “怎么样?”   黄志诚目光炯炯。   吉米看着他,突然“哧”地一声笑了。   “黄sir,你知不知道,你骗人的样子真的很可笑?”他揶揄道。   黄志诚盯着他看了会儿,道:“我很有诚意的,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   “你也不必现在给我回答,我给你十五分钟时间考虑。”他说完,深深看着吉米站起身来,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门外,手下急忙迎上来。   “不要进去打扰他。”黄志诚吩咐道,“把隔壁的摄像和录音也关掉。”   然后,他便进入了飞机所在审讯室。   接下来,黄志诚把刚才那番话同样给飞机、刘建明和大头都说了一遍。   他的目的其实很明确,只要这四个人里有一个觊觎苏乙的位置,就有可能会跟他合作,爆苏乙的料。   他想要用这种方式,搞到苏乙犯罪的铁证。   他相信古惑仔大多都是利益熏心之辈,讲义气,只是因为收到的诱惑还不够大罢了。   十五分钟后,他再次走进了吉米的审讯室。   但他看到吉米的第一眼,他的心就微微一沉。   吉米依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黄志诚分辨地出,对于刚才他的那番话,吉米并没有心动。   他立刻临时改变了策略。   “没想到,你们四个人里,对罗继最忠心的,反而是你。”他故作感慨,“只有你不想做话事人。”   他顿了顿,却没有等到吉米的回应。   他耸耸肩,故作轻松笑道:“等你的律师来保释你吧。” 0261、罗继保释 等黄志诚第二次依次从四个审讯室走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写满了对自己的怀疑,以及对这个世界的困惑。 他想不明白。 现在的古惑仔,都这么讲义气了吗? 都不爱权财,不爱名利的吗? 为什么? 他回想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想确认是不是自己露出破绽,才导致吉米他们四个不信自己。 可他根本找不到哪里出了问题。 威逼、利诱、欺诈、承诺、制造囚徒困境…… 该用的不该用的,各种手段都试过了,但吉米他们四个人没有一个愿意出卖罗继的。 甚至,连一个心动的都没有! 那个大头,还给他背了一大串什么“死在万刀之下”之类的鬼玩意儿,搞得他头一次想在审讯的时候打人。 “头儿,他们的律师来了。”手下凑到黄志诚身后小心翼翼汇报道,“是几个老外,他们要求立刻释放刘建明他们四个……” 黄志诚回过神,心中充满着巨大的挫败感。 两个小时后,苏乙交了巨额的保释金,获得了自由。 临走前,鬼佬一哥再次叮嘱苏乙,尽快完成他的任务——解决那四十个以人权为幌子,想要钻法律漏洞,讹诈政府的家伙。 “这件事不能再拖了,阿继,港督已经是第三次给我打电话了,这些人已经开始互相串联,并且找媒体打算搞大事情了!尽快解决它!” “没问题。”苏乙笑呵呵道,“放心吧颜sir,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太好了。”鬼佬一哥松了口气,“阿继,黄志诚没能从你的手下那里得到什么,你可以放心了。另外,我得再向你确认一遍,你真的打算让他上庭控告你吗?” “当然。”苏乙道,“而且我希望他控告我所有罪名,并且越快开庭越好。” 鬼佬一哥面露难色:“但如果证据真的不足的话,我想黄不会去做白费力气的事情,而且法庭那边也不会受理……。 “那就需要颜sir你帮忙了。”苏乙笑呵呵道,“总之,我希望这次上庭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拿我的过去来说事,否则就是质疑港岛的法律,质疑法庭的威严。” “明白,明白。”鬼佬一哥讪笑,“这也是我所希望的,我会搞定黄志诚。” 最重要的是说服港督……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 港督虽然吩咐要他帮忙维护苏乙的正面形象,却也交代他一定要拿住苏乙的把柄。 而苏乙想要做的,就是从法理上彻底杜绝自己的后患,这明显不符合港督的想法和预期。 鬼佬一哥现在最头疼的,就是如何平衡苏乙和港督之间的诉求矛盾。 他已经开始觉得苏乙那两亿港币,花得有些物有所值了…… 出门的时候,苏乙差点被密密麻麻的闪光灯闪瞎眼睛。 警局门口长枪短炮,架得满满的。 一见他出来,各路记者蜂拥而来,争先恐后把麦克风伸到苏乙面前,大声问着问题。 好在早有警察维持秩序,为苏乙开道,他才得以顺利前行。 “罗先生,说两句吧!你对警方这次公开审讯有什么看法?” “罗先生,你认为警方够证据起诉你吗?” “罗先生,您觉得自己是个罪犯吗?” 直到快上车的时候,苏乙才回过头来,嘴角带着微笑,大声道:“我相信港岛的法律会还我一个公道,更相信港岛的人权会保护我这种无辜市民,我希望以后警察不会对我的社员有歧视性执法的行为,也希望各位媒体朋友,引导市民不要对他们再保留偏见……” “您觉得警方有歧视性执法行为?”有记者大声问道。 “当然,”苏乙回答,“只要是社团成员,警方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就把他们羁押四十八小时,如果我们想要寻求港岛市民应有的人权,也要缴纳保释金才可以获得有限的自由,这对我们的十三万社员来说,公平吗?” 说完这句,苏乙再不理任何记者,弯腰上了车。 “开车。”他吩咐道。 “是,继哥。”陈永仁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驱车缓缓从记者群中穿过,驶向公路。 “怎么是你亲自来接我?”苏乙一边给道。 “想早点见到你嘛,偶像!”陈永仁笑道,“你在电视上的讲话太帅了,继哥,十三万兄弟,是不是真的都可以从良?” 苏乙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却现陈永仁的表情很认真。 他想了想,答道:“全部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人奸淫掳掠,你希望大家当做什么都没生吗?” “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苏乙淡淡说了一句,拨通了一个号码。 陈永仁若有所思点点头。 “电话拨通,苏乙笑呵呵开口:“阿威。” “继哥?”电话那头正是以前号码帮的威哥,他算是帮了苏乙不少忙,虽然贪钱,但为人知进退,有分寸,苏乙一直都很欣赏他。 “哎呀呀!您还记得我,还主动跟我打电话,我真是受宠若惊啊!”阿威很夸张地叫着。 “在湾湾过得怎么样?”苏乙问道。 “还不错咯。”阿威笑呵呵道,“最近这边的天道盟在搞什么内部改组,他们的大佬不叫大佬,改叫总裁了,说是还要参选立委从政,啊……说起来,跟继哥你在港岛搞的事情一模一样啊。巧的是,这边天道盟的总裁也姓罗……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们是两兄弟呵呵……” 苏乙笑了笑。 海峡那边的动静他当然也听说了,天道盟的大佬叫罗福助,后世真成了立委,崛起于政坛。 他得承认,他今天所做的一切,还真有参考这个家伙的做法。 只不过两人的目的是截然不同的,所做事情自然是南辕北辙,非是同道。 “我托丧狗带给你的礼物,你收到了吗?”罗继扯开话题。 “丧狗昨天来找过我了,继哥,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拿着有些不踏实,咱们也算老朋友了,有话不妨直说。”阿威道。 0262、话当年 丧狗杀了鱼头标跑路去湾湾,苏乙让他带了两只金表给同样跑去湾湾躲风头的阿威。 “这两只金表,当是精神损失也好,慰问费也罢,随你怎么想咯。”苏乙笑呵呵道,“你帮我除掉了心腹大患,我应该好好谢谢你才对,但你不信我,连夜跑了,生怕我杀你灭口,搞得我想好好谢谢你都没机会。” 电话那头的阿威明显没想到苏乙竟直接把话挑明了,嘿嘿讪笑道:“继哥,明人不说暗话,别怪我小人之心,我这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要是还留在港岛,我这条小命就随时都攥在你手里,你想让我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活,都是你一句话的事情。换做是你,你怎么办?” “可以理解。”苏乙淡淡道,“但是现在你应该明白了,死一个倪永孝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我还不需要杀人灭口来摆平,你对我来说,也从来都不是设么隐患。” “话是这么说,但你们这些大人物到底怎么想,谁能真正猜得到?”阿威笑呵呵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啊继哥。” “你开门做生意,居然怕你最大的客户?”苏乙讽刺道,“阿威,你要是再这么跟我说话,我就当看错人了,这个电话,就当我从来没打过!” “别别别!别啊继哥!”阿威口气立刻软了下来,“继哥,我是真的怕你杀我,我这条小命还不想丢了,你多多包涵。” “有笔大买卖,想交给你做。”苏乙道,“需要很多人手,时间紧任务重,尽管考虑一下。” “我做!”阿威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 “怎么,不怕我是想骗你回来灭口了?”苏乙似笑非笑。 “呵呵,继哥,你越这么说,我心里越放心。”阿威乐呵呵道,“实不相瞒,前一阵子去了趟葡京,崩牙驹那个扑街在赌场坑了我一大笔,现在正缺钱花。继哥您这个时候找我,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呵呵,我希望今晚十二点前,能见到你。”苏乙说完,就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他揉着额头想事情。前面开车的陈永仁试探问道:“是号码帮的那个要钱不要命的阿威?” “是他。”苏乙道。 “倪永孝的死,也跟您有关,继哥?”陈永仁面色复杂地问道。 其实倪永孝的死一直都是迷,警察也一直都没查清楚是谁干的。 当时督办此案的6启昌一番调查后,把黑锅甩在了跑路的韩琛头上。 警察也是人,他们实在提不起精力去为一个死掉的社团大佬找到真凶,报仇雪恨,最终倪永孝的案子就这么草草了结了。 道上对于倪永孝的死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是文拯和甘地请的死士,有人说是韩琛,也有人说是和联胜干的。 但苏乙因为种种原因,在倪永孝死后拖了十天才打进尖沙咀,一定程度上洗掉了不少杀倪永孝的嫌疑。 再加上倪永孝死的时候,苏乙在凤祥楼和冷佬吃饭,很多人都看到,他手下的四个手下,当时也都有人见到他们。 陈永仁调查过一段时间后,也觉得不应该是苏乙跟和联胜干的,但他没想到,今天来接苏乙,居然意外得到了苏乙的亲口承认。 倪永孝,真的是苏乙杀的! 这个消息传出去,绝对会引起巨大轰动! “其实倪永孝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苏乙笑了笑,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倪永孝早年就曾想通过阿威杀苏乙,结果最后打消念头,取消了委托,没想到转头他就被阿威给卖了。 苏乙立刻反手给阿威一个委托,只要倪永孝再委托阿威杀他,阿威就要替他反杀掉倪永孝。 苏乙当时出了四百一十万的“天价”。 当时阿威接单时乐得跟什么似的,觉得这笔钱是白赚,因为他根本不认为倪永孝还会再次对苏乙动手,也不认为倪永孝还会委托他杀苏乙。 可没想到,两年后,他认为不可能的事情真的就生了! 于是他遵守了承诺,完成了苏乙当年的未雨绸缪。 一代枭雄倪永孝,就因为没有冲会员,结果惨死码头之上。 陈永仁听到这个故事,简直嗔目结舌。 这个故事真的颇具离奇色彩,让人唏嘘。 “他也算作茧自缚了。”陈永仁心情复杂地感慨。 说起来,倪永孝对他是真的不错,他对倪永孝的感觉很复杂。 他摇摇头,不再想这件事情,给苏乙汇报道:“黄sir让我查丧狗的落脚点,他应该想搞事情。” “意料之中。”苏乙淡淡一笑,“敷衍过去吧,丧狗可以被绳之於法,但不应该成为可悲的牺牲品。” 陈永仁点点头,道:“大浦黑今天找我了,应该是鱼头标的事情刺激到他了,他现在很害怕你对他动手,到处拉拢盟友。” “和联胜想要按照我们预定的想法完成改制和转变,大浦黑是最后的绊脚石。”苏乙道,“这老家伙的感觉还是挺准的,而且他一直很滑溜,让我有种无从下手的尴尬。” 他想了想,微微沉吟,道:“这样吧,把这个人交给黄志诚吧。” 陈永仁愣了半天,急忙道:“继哥,这可不行!大浦黑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他手里肯定有你很多料!起码他卖腰头丸的帐,每个月都要给你上供的!就凭这一点,黄sir都可以钉死你!” “放心,去做吧。”苏乙笑道,“黄志诚正头疼找不到铁证起诉我,有了大浦黑,对他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至于钉死我……” 他嘴角勾起一丝讥讽,不知是自嘲,还是嘲讽别人。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阿仁,无论是警队高层,还是咱们那位亲民的彭先生,他们都舍不得让我蹲大牢的。” 马上就要回到和记大厦的时候,苏乙接到了6启昌的电话。 “方不方便见一面?”6启昌问道。 苏乙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面一直跟着的几辆车,微微沉吟,道:“那就现在,有几个狗仔的车一直跟着我,你正好帮我搞定,半个小时后,我们在上花山见面。” “好!” 0263、深谈 上花山。 当苏乙看到6启昌带着一个面容憨厚的中年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立刻就明白了此人是谁。 他顿时面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阿仁,你先回车上去。”苏乙沉声吩咐道。 原本他和6启昌的这次谈话,他并不打算瞒着陈永仁,毕竟大家现在算是知根知底了。 可见到6启昌身后的这个人,苏乙知道,今天的谈话,绝对关系重大,不能有半点怠慢和泄露。 6启昌的车停得并不远,苏乙和那憨厚中年遥遥相望,目光相接。 陈永仁愣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盯着不远处的憨厚中年,转身向远处走去。 “老6,你不用过去了。”憨厚中年突然开口,他深深凝望着苏乙,缓缓道,“我想,他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6启昌愣了半天,撇撇嘴道:“好。” “阿仁,这边!”他大声招呼着陈永仁,也向一边走去。 这边,苏乙和憨厚中年几乎同时迈步,走向对方,然后各自伸手握在一起。 “罗继,很高兴见到你。”苏乙道。 “我姓石,你可以叫我老石。”石先生肃然道,“罗先生,我对你也是久仰大名了。” 苏乙笑了笑:“既然你是老石,那不妨叫我阿继。” “好,一家人,我们不说见外话!”石先生一愣,笑着道。 “我们走走?”苏乙指着蜿蜒山路提议道。 “好啊。”石先生欣然应允。 “6sir其实很早就是你们的人了吧?”迈步之际,苏乙似是随意挑起话题,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这问题有些突兀,但石先生却不慌不忙道:“没有谁是谁的人,大家都是华国人。不过老6的确一直心系祖国,他很爱国的。” “我也很爱国。”苏乙笑着道。 “所以才有了我们今天的见面。”石先生看向他。 两人相视一笑,陌生感尽去,气氛顿时变得融洽许多。 “你想做什么,老6都跟我说了。”石先生沉吟着开口,“我看得出阿继你是爽快人,我也不绕圈子了。其实上面的态度,更倾向于静观其变,因为港岛的问题很复杂,如果我们以任何方式下场,都会把问题复杂化,斗来斗去,最终伤害的是港岛市民的感情,这是我们不想看到的。” “不过得知你的存在后,得知你想要做的事情后,上面领导还是派我来接触你。阿继,你知道为什么吗?”石先生说到这里,突然驻足,转身看向罗继。 他的表情诚恳,眼神中写着真挚和认真。 苏乙神色平静,眼神清澈,笑着道:“老石,你说。” “我得先问你个问题。”石先生突然又转换话题,他笑着道:“阿继,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想做的事情成功了,你会怎么样?” “我想不到我会有什么好下场。”苏乙笑了笑,“要么鬼佬恼羞成怒,关我进大狱,要么找人干掉我解心头之恨,要么败坏我的名声要我遗臭万年,就算这些手段我全挺过来了,等回归那天,无论谁主政港岛,只怕也容不下我。” 石先生有些动容,他盯着苏乙半天,才感慨道:“领导猜得没错,你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苏乙突然对石先生口中的领导有了兴趣。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石先生问道。 “为什么?”苏乙有些怔怔出神。 其实很多事情,根本不可能只有一个原因才能促就的。 因为他想做些事情,因为他当这是一场游戏,因为他想证明自己,也因为他真的爱国。 因为的太多了。 “其实我只是想做英雄,想做主角。”苏乙最终笑了笑,这样回答道。 “你已经是了。”石先生深深看着他。 “领导之所以派我来接触你……”石先生道,“他老人家原话是这么说的。” 他清清嗓子,用一种低沉的声音道:“是个敢做事的孩子,你去问问他,他不为自己的以后想想吗?” 这一刻,苏乙突然热血上涌,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尽管他很快就压制住这种感动,但仍心潮澎湃欺负,难以平静。 良久,他才缓缓道:“领导……没有怪我做事偏激?” 石先生愣了愣,哑然失笑,摇头道:“你要是知道他是谁,你就不会问出这种话了……” “不过你的计划的确剑走偏锋了一点。”石先生话锋一转,“当然,这只代表我个人的看法,领导让我来,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关心你的未来,并没有对你要做的事情提出任何指导意见或者评论。” 他看着苏乙,继续道:“阿继,真的需要搞这么大事情吗?真的需要这么做吗?真的需要这么着急吗?” 他接连问了三个问题,但其实就是一个——有必要吗? 历史往往包裹着一层迷雾,身在局中,其实很多人都看不清现在,更何况是未来? 港岛现在的问题是,很多即使意识到鬼佬要做什么的有识之士,也觉得他们是秋后的蚂炸,只是在做最后的疯狂罢了。 三年后,大家都是一家人,有的是时间关上门拨乱反正。 苏乙深吸一口气,摒弃心中杂念。 他决定直抒胸臆,畅所欲言。 “其实我也是不久前才开始关心政治的。”他笑道,“最早是看一位姓郭的学者表的文章,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便开始多看,多想了。” “郭先生啊……”石先生点点头,“他的确是位值得尊敬的大家。” “我查了一些资料。”苏乙接着道,“其实港岛这十多年来,一直都在推行政改,只不过之前都是从地方开始,设立了很多区议会,大浦、西贡、沙田……从边远的区域一直到油尖旺,用了十多年的时间,铺开了会基层区议会和中层市政局、区域市政局的政改。” “现在,最高层次的政改已经开始了,立法局议员不再由港督任命,而是引入民选,但有资格参选的,全是现在鬼佬在精英阶层的政治同盟,他们玩的还是小圈子政治,这样就保证鬼佬走了以后,港岛上层也全是他们的人。” “最可怕的是,港岛的政体正在从行政主导改为立法主导,行政机关向立法机关负责,立法机关向市民负责的代议体制。尤其是在立法局注入民选成份,就是想让它成为权力中心,所有法规和制度的合法性来源,一旦鬼佬成功了,一个类似西敏寺的庞大机构将会被建立起来,成为一个巨大的毒瘤……” 0264、交易 和石先生的见面,其实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 苏乙并不需要额外的支持,也不需要给自己留什么后路,他只是想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不过在和石先生分开后的两个小时后,他还是收到了来自内地的心意。 “领导说了,你做的事情很危险,还是要注意保护自己。他派了个人给你用,明天就会过关找你,你把他带在身边,就当是你自己请的保镖。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交给他去做。” “好,替我谢谢领导。” 苏乙并没有拒绝,事实上,他也确实想着要带些保镖保护自己了。 回到和记集团后,陈永仁当着苏乙的面给黄志诚打了电话,半真半假,添油加醋把大浦黑推荐给了黄志诚。 正一筹莫展的黄志诚立刻如获至宝,重新振奋了精神。 当夜,苏乙在和记大厦见到了阔别已久的阿威。 这家伙去了湾湾,好像有些福了,看起来胖了好多。 “继哥,哈哈哈!又见面啦!我真是想死你啦!”阿威大笑着上前,就要拥抱苏乙,却被苏乙似笑非笑的神色止住。 “我看你是想我的钱了吧?”他笑道。 “都想,都想!”阿威叹了口气,打量着四周,“继哥,我现在特别后悔,你看你,这么大一栋大厦用来开公司,人又做了太平绅士,还要进政府当官!早知道你这么厉害,两年前我就直接跟你烧黄纸拜把子,那现在我还不达?” “你要是想,现在也来得及。”苏乙道。 阿威一怔,道:“你肯跟我拜把子?” “当然,我现在就让人准备香案。”苏乙笑道。 “算啦算啦!”阿威愣了良久,才摆摆手笑道,“你现在是大人物,我是见不得光的小人物,你看得起我是给我面子,我要是傻了吧唧接着,那就是不给你面子。” “想多啦。”苏乙叹了口气,“我就是想你要是跟我拜了把子,再找你做事,你也不好意思问我收太多,是不是?” 阿威愣住,然后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哇你可真奸诈,幸亏我没上当!”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靠,把大客户变成自家兄弟,简直是大傻子才会干的事!” 苏乙也哈哈大笑:“走,好久不见,我请你喝两杯,我们再慢慢谈!” 人和人有时候很讲眼缘的。 不知道为什么,苏乙看阿威很顺眼,而阿威其实也看苏乙很顺眼,两人相处之道又颇注重分寸和距离,很有点君子之交的味道。 酒过三巡,苏乙刚要开口,就有小弟神色慌张跑来站在一边,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跟苏乙汇报。 苏乙皱皱眉,招招手让他过来。 “继哥,不好了!黑哥被条子抓了!”小弟惊慌道,“连人带货还有钱,一个都没跑掉!” “什么乱七八糟的?”苏乙皱眉喝骂,“特么的,话都说不清楚。” 他摆摆手:“去找社团律师,该怎么做怎么做!” “可是……” “还不滚?” 打走了小弟,苏乙笑呵呵向阿威一招手:“来,继续喝酒。” “真没事?”阿威疑问。 “混社团的被条子扫荡,不是常有的事吗?”苏乙淡淡一笑,“连我都是刚刚放出来,我手下飞机、建明、吉米和大头到现在都没有被保出来,现在抓进去个大浦黑,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阿威竖起大拇指:“继哥,你这叫临危不乱,大气!” 苏乙笑呵呵端起酒,一扬而尽。 临危不乱? 临危个粑粑…… 大浦黑的场子突然遭到警方扫荡,负责散货的小弟连人带货还有钱都被抓了个正着。 大浦黑正和两个楼凤在楼上包厢里搞多人运动,也被警察抓了个正着。 据说黄志诚冲进去的时候,这家伙正到关键时刻,愣是当着警察的面运动了两分多钟,彻底泄出来后,这才瘫坐在沙上,举起双手道:“我爽了,你们随意。” “带走。”黄志诚面无表情地用手帕捂着鼻子,摆摆手,率先往外走去。 黄志诚到底手段了得,到了警局,一番连消带打,让大浦黑这个老江湖都有些慌了神,以为是苏乙配合警方在对他赶尽杀绝。 当黄志诚把他藏起来的钱和货全部起出来后,大浦黑终于撑不住了,黄志诚随便给他跟救命稻草,他立刻就抓住。 而苏乙此刻也刚和阿威再次达成了协议。 四十个人,全部掳走关押,等苏乙的信号。 不用杀人,还能得大笔钱,阿威自然没有拒绝这笔生意的道理,当下没口子答应下来,说保证给继哥办得漂漂亮亮的。 他没有多问任何问题。 第二天一早,苏乙刚睡醒从别墅二楼的卧室下楼来,就看到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寸头青年腰板挺直坐在客厅沙上。 突兀出现的人顿时让苏乙一惊。 紧接着他便反应过来,这人应该就是内地的心意,派来保护他的保镖了。 然后,苏乙心中泛起怒火。 他的别墅外面有几十个人保护他,结果被人摸到家里,外面的人都没有半点动静! 这些家伙都是干什么吃的? “你不要生气,”背对着他坐在沙上的人突然开口,站起身,缓缓转过身来。 他目光锐利,相貌朗俊,看着苏乙缓缓道:“全副武装的军营我都可以轻松潜入进去,不用说你这一栋小小的别墅了。你的手下拦不住我这样的专业人士,这不是态度问题,而是他们的能力不行,所以你完全没必要为他们根本做不到的事情生气。” 苏乙皱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在生气?” “呼吸。”这人道,“你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却跟紧张和恐惧的急促有所区别。” 顿了顿,他看着苏乙道:“你的心理素质很不错,这很好,如果生意外,冷静可以救你一命。” “你叫什么名字?”苏乙问道。 这人突然立正敬礼:“许正阳!奉命执行保护任务,请多多关照!”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问道:“你以前来过港岛?” “我是第一次来。”许正阳板着脸道,“但我用昨晚一晚上的时间,记住了港岛百分之八十的道路交通地图,你完全不必担心我对港岛不熟悉!” 苏乙点点头,对他竖起大拇指:“牛逼!” 0265、雷厉风行 早上十点,黄志诚给自己泡了一杯浓浓的咖啡,躲在办公室里抽烟。 鬼佬一哥没有敲门就直接走了进来。 他有些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站起来笑着打招呼。 “看报纸了吗?今天全港岛所有人都在议论昨天的公开审讯。”鬼佬一哥面色肃然道,“这件事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一件简单的刑事案件了,你必须上升到政治高度去重视它,唱好这出戏……” “sir!”黄志诚用布满血丝的眼神死死盯着鬼佬一哥,“我穿这身衣服,不是来唱戏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做好这件事的!” 鬼佬一哥冷冷道:“那就最好!另外,我必须再次提醒你,罗继的真实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我比你更清楚公布他身份的危害。”黄志诚也冷冷道,“如果我们自己主动揭露他卧底的身份,警队所有派出去的卧底,从此以后都不会再信任警队!我不会蠢到做这种自毁长城的蠢事!” “那就尽快做事,给外界一个交代!让外界知道我们警察真正的办事的效率!”鬼佬一哥吩咐道,“你的起诉材料写好后,要先拿给我过目,这次我不希望有任何额外的事情生……” 黄志诚原本以为鬼佬一哥为了帮助苏乙,会压下自己的起诉材料,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鬼佬一哥根本没有对这次起诉做出任何障碍,他毫不犹豫就签字同意,并且预祝他成功。 司法部那边也很快通过,确定此案在一周后开庭。 消息一出,港岛再次轰动! 苏乙收到法院的传票后,直接把它交给克里斯汀的手上,然后让克里斯汀继续汇报她初步拟定的和记集团集团化方案和致和党党员选拔方案。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港岛围绕这件事依然吵得不可开交,热度一度高过港岛小姐的海选。 除了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分析,一些高官议员也纷纷下场,对此事表评论。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不列颠等西方国家关于此事的评论反馈到了港岛,引港岛媒体大量转载,生生保持住了此事的热度。 而这五天时间,苏乙却一直躲在和记大厦中主导和记集团的改革和致和党的草创,颇有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的淡定。 也就是在这一天,港岛各区频的失踪案终于引起了警方的注意,案子也被汇总到了黄志诚这里。 “三十七个人失踪?”黄志诚拿着厚厚一沓卷宗,深深皱眉。 他敏锐察觉到这其中的蹊跷。 大概翻看了一下,他立刻现了这些失踪人士的共同点。 “都是坐过牢?”他诧异道。 “也有被强制社区服务的,”手下道,“黄sir,这件事很奇怪,最先失踪的十几个人,就是后失踪的这些人报的案,这些人报案之后不久,他们自己也失踪了。” 黄志诚更加诧异:“他们全都互相认识?” “对。”手下确认了这一点,“下面的几个警署汇总案件的时候现,这些人是通过一个叫永盛的律师事务所串联在一起的,这群人好像在暗地里要搞什么大事情。” “这家律师所现在什么情况?”黄志诚立刻抓住重点问道。 “所有人都失踪了。”手下沉声道,“从老板到最底层的保洁,凡是在这家律师事务所上过班的人,全部都失踪了!” 黄志诚瞬间整个头皮都麻了。 他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这么多人失踪,如果只是被绑票也就罢了,但如果不是…… 那这绝对是会轰动全世界的特大恶性刑事重案! “本来这些失踪案是下面各个警署在办,但他们查到永盛律师所以后,就不敢再自己查了。”手下道。 “失踪的37人,包括律师事务所的所有职员?”黄志诚问道。 “是。”手下回答。 黄志诚轻敲桌子,沉吟着道:“你说这些失踪的人被律师事务所的人串联起来,想要在暗地里搞什么大事情,有没有查到他们要搞什么?” 手下摇头:“没有。” “他们失踪一定和他们要搞的事情有关!”黄志诚分析道,“也许还有人也被律师所串联,他们的人不止这些!” “您是说,还会有人失踪?”手下诧异道。 “立刻去各个警署调查这半个月以来生过的所有失踪案!”黄志诚喝道,“给我统计出所有有过犯罪记录的失踪者资料!” “是!” “还有,走访现有失踪者的社会关系,把人手都撒出去,人不够了从别的组调,我也会给cIB的同事打招呼,让他们也帮忙!”黄志诚道。 “可是黄sir,现在大家都在为后天罗继上法庭的事情忙……”手下犹豫道。 “让他们把手上的工作全部放下!”黄志诚凝重道,“一个罗继抓不了还有下次,但这些人的人命没了那就彻底没了!如果他们的失踪是被人绑架,或者说被人掳走,那我们现在就是在跟歹徒抢时间!” “我们越快搞清事情真相,就越有可能救下他们!” “yes,sir!” 黄志诚的雷厉风行,很快收到成效。 大把人手撒出去,立刻有了大量情报汇总了上来。 他知道了这些人在背地里串联,到底要搞什么事情。 他也搞清楚了那份“黑名单”剩下人的身份资料。 此时距离他接到这个案子,才不过两个小时。 “找到这十三个人!”黄志诚指着名单上的名字,“要快!我们必须先一步从歹徒手中,把他们抢回来!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遇到歹徒!要是能抓个活口……我现在就给pTu的林长官打电话,让他们也参与这次行动!” 黄志诚去打电话的时候,他的一个手下也悄然走到了一个角落,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继哥,是我……” “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罗继问道。 “黄sir已经查出了名单,他调了蓝帽子出马,说是要抓人,我看他很有把握……”这手下警惕东张西望,语急促道。 “好,知道了。”罗继挂断了电话。 这手下立刻动作利落扣下电话卡,把它掰断,随手扔进一边垃圾桶里,然后若无其事走了出去。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度最快。 0266、投名状 和记大厦。 挂掉电话的苏乙同样换了张电话卡,然后给阿威打了过去。 “停下吧,”他开门见山吩咐道,“警察搞到了名单,出动蓝帽子了,让你的人现在就全部撤!。” “这么快?”电话那头的阿威很诧异,“可是还有七个没搞定……” “不要管了,撤!”苏乙斩钉截铁地道。 “好,我听你的。”阿威挂断了电话。 黄志诚轰轰烈烈的大行动,就这样扑了个空。 当然,也不算一无所获,在他的努力下,有七个人被警方救了下来。 当得知这七个人中,有一个已经被人打晕背下了楼,但劫匪却突然放弃绑架,在警察赶来的一分钟前果断撤退,黄志诚心里“咯噔”一声! 他意识到,他的行动计划被歹徒知道了。 有内鬼! 面对这些“受害者”,黄志诚很快打开突破口,彻底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永盛律师事务所的蔡老板是一个老牌讼棍,也是司法界的毒瘤,他从新颁布的人权法案中敏锐察觉到了赚取名利的机会,于是串联了四十个曾有过犯罪记录,但警方或者法庭在办案时,有涉嫌侵犯“人权”嫌疑的当事人。 他提出为这四十个人翻案,控告警局和法庭,向政府索赔巨额损失费,然后一起分钱。 这四十个人里,有的是真的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对待,有的是想要讹诈一笔钱,总之,大家都和这个老讼棍一拍即合,正打算近期就通过游行的方式吸引媒体的目光,然后制造噱头,引更大的轰动,集体向政府提出索赔。 就在他们开始频繁接触,商议计划细节的时候,他们的人开始频繁失踪。 四天前,失踪十一人。 三天前,失踪十四人。 两天前,失踪九人。 昨天,失踪九人。 连着四天,共有四十三个人失踪。 这无疑是一件大案、要案! 而且黄志诚敏锐觉察到,这件案子的复杂程度只怕远远乎自己的想象。 他心里隐隐有些可怕的猜测,这些猜测让他心底寒。 事关几十条人命,这么大的事情他当然扛不住。 他亲自找到鬼佬一哥汇报。 鬼佬一哥的态度既让黄志诚惊讶,又在他意料之中。 “这个案子我会让保安部的人接手,你立刻把所有卷宗全部交接出来,记住,不要留底!”鬼佬一哥肃然道。 “保安部?”黄志诚眉头紧皱,“这种重大刑事案件,一般都是o记和刑事科联合侦办……” “这不是个治安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鬼佬一哥打断他,“总之,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另找人接手!明天,罗继的案子就要开庭了,你去忙你应该做的事情吧。” 黄志诚深深看着鬼佬一哥,突然道:“这些人的失踪,是不是警队内部人做的?” “你在说什么?”鬼佬一哥深深皱眉,“你怀疑我们自己人?” “我不该怀疑吗?”黄志诚抽出那张四十人的名单,亮给鬼佬一哥看,“我只要想一想他们失踪是谁最想看到的,难道事情还不够清楚吗?” 鬼佬一哥敲敲桌子,一字一字道:“我们是警察!我们不是罪犯,我们不会做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黄志诚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他走后,鬼佬一哥立刻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电话那头是苏乙的声音。 “听说你的工作取得了不错的进展,但还是出了一些瑕疵。”鬼佬一哥笑着道。 “是有些意外。”苏乙道。 “怎么会这样?”鬼佬一哥叹了口气,“这让我很难给彭先生交代。” 苏乙微微沉默,道:“换条线路再说。” 鬼佬一哥目光一闪,道:“好。” 挂掉电话,他拉开抽屉,取出了苏乙为他准备的电话卡,装在了手机上。 刚一开机,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喂,阿继。” “颜sir,”电话那头苏乙道,“我们之间的交情,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 “当然,有话尽管说,阿继!”鬼佬一哥亲热地笑道。 “我越想越觉得,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杀掉这四十个人。”苏乙果然开门见山,直截了当,“有很多办法能让他们不要开口,根本不用杀掉他们这么极端。但无论是你,还是颜sir,都在催促我,暗示我只能杀了他们,我想知道为什么。” 鬼佬一哥脸色剧变,却语气温和道:“阿继,你不要多想,其实……” “颜sir!”苏乙打断他,“我舍得给你两亿,是因为我觉得你可以成为我真正的朋友!” 鬼佬一哥顿时一滞。 “我不是傻子。”罗继悠悠地道,“我不喜欢有人骗我,这会让我非常愤怒。” 鬼佬一哥呼吸顿时急促,面色阴晴不定,良久才道:“好,阿继!真正的友谊,应该越国家的界限!那我就告诉你真相!” “阿继,无论是和平绅士,还是授爵,都代表着彭先生对你的看好,他对你的未来有很大的期待,甚至他希望你能够成为将来不列颠和港岛之间联通的纽带!” “你的身份地位,你的能力,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你是港岛未来民主的保证,是我们预备代理人的最佳人选!” “我们当然相信你,否则不会对你委以重任,堆积寄托厚望。但是阿继,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坦白说,我们彼此之间的了解并不深。” “共同的利益,当然是维系关系的最佳介质,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我们还需要你付出更多真诚才行。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阿继?” 电话那头苏乙微微沉默,道:“说白了,就是投名状,对吗?” 鬼佬一哥花了十几秒理解了一下这个词,赞叹道:“对,就是这个意思!你必须让彭先生有能掌控住你的东西,他才会放心地用你,也才会放心地在他走后,把港岛交给你。” “你处理掉这四十个人以后,彭先生一定会确保这件事会被压下去,不会掀起任何风浪。” “只要你以后一直站在他这边,这件事就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0267、抓住尾巴 投名状这种东西,通常意思是以非法行为做保证加入某个团体或者组织,这种表达忠诚的方式,具有强烈的人生依附性和反社会倾向。 所以这玩意儿一定是个大把柄。 大到什么程度? 你的投名状一旦爆出,你的一切就全毁了,这才能叫投名状。 如果苏乙今天真的为了取信洋人而背上这四十多条人命,他日不列颠人要是跟他翻脸,那他苏乙就是自绝于港岛,自绝于社会,自绝于全人类。 苏乙很清楚这一点,他知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怎么否认都没用,一个国家给你个人扣过来的屎盆子,你就是不接也得接着。 到时候杀人魔王罗继有多少荣誉和地位都会化为乌有,等待他的结局要么在牢里苟延残喘,要么“被自杀”。 挂掉电话,苏乙有些感慨。 所以说,谁都别把谁当傻子。 他想利用鬼佬,想要反装忠,但鬼佬也不是饶爷的孙子,反手给他甩个无解的难题。 这可以说是对苏乙最后的考验,但凡苏乙没通过,也许后天的法庭上,就会假戏真做。 既然如此,苏乙也只好做戏做全套了。 他叹了口气,给阿威打了过去:“今晚做事吧。” “靠,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做过这么夸张的事情!”阿威郁闷道,“有没有这个必要啊?” “有的。”苏乙道:“有人会看到的。” “我的名声……” “我加钱。”苏乙笑呵呵道。 “成交!”阿威立刻来了精神! 警局。 把卷宗移交给保安部的时候,黄志诚现有个小年轻一直盯着自己看,眼神很古怪。 但此时他满腹心事,也并没有多在意。 结果他交接完离开后,他有个手下突然道:“刚才保安科那个一直盯着头儿的家伙,是不是叫陈俊?刚从警校毕业的?” “是啊,他跟我一届的,怎么了?”另一个手下道。 “咱们下午咱们去赵德强家里的时候,我看到他了。”之前的手下道,“他好像也在盯着赵德强。” 赵德强就是那四十人名单中,阿威还没来得及去绑架的七人之一。 黄志诚对赵德强这个名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所以手下提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就抬起了头。 听到手下说完整句话,他顿时心中一动,急切问道:“你确定保安科那个叫陈俊的,在盯着赵德强?” “我……我确定。”手下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道,“头儿,这案子保安科肯定早就在跟了。” 真的是保安科干的? 回到o记,黄志诚带着手下继续把心思放在后天上庭的事情上。 虽然有了大浦黑这个秘密武器,但黄志诚依然没有放松,他还想多找一些证据,看能不能钉死苏乙。 “黄sir,庶务部的人来问许sir的办公室是不是可以解除封锁了?他们要统计里面的办公用品,重新入库。”一个手下来汇报道。 “让他们拿走吧!”黄志诚埋着头看文件,摆摆手随意道。 许一凡办公室里的东西检查了不下十遍了,如果有线索的话,早就…… …… “等等!”这一刻,黄志诚如浑身被电流击中,猛地站起身来大吼!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下意识看向黄志诚,就见他们的黄sir眼睛瞪得浑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赵德强! 他想起这个名字,他为什么会熟悉了! 许一凡失踪的那天,黄志诚去见许一凡,在后者办公室门口刚好见到许一凡的心腹手下许军抱着一沓资料去找他。 当时他跟许军打招呼的时候下意识往资料上瞄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赵德强”这个名字! 这件事黄志诚一直都没有在意,哪怕是许一凡失踪,他也只是怀疑苏乙,而没有想过其他。 到了陈永仁证实了苏乙就是杀许一凡的凶手后,黄志诚更是把赵德强这个名字抛诸脑后。 直到今天! 现在想想,许一凡,为什么会有赵德强的资料? 为什么偏偏是他主动要求见苏乙那天,查看赵德强的资料? 联系到今天这些人的失踪,以及鬼佬一哥对待这件事的态度,黄志诚浑身剧颤,他想到了一个匪夷所思,但细细想来却又合情合理的可能! 永盛律师事务所的蔡自刚串联四十个有犯罪前科的人,想要通过人权法案条例的漏洞来搞大事情,讹诈政府。 但这件事不知怎么让上面知道了。 亦或者说,从人权法案条例颁布后,上面其实一直都在监控着事态展,现蔡自刚他们的串联,只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人权法案的颁布,是彭先生一手促成的,也是他最骄人的政绩,绝对不容有失。 所以他不允许有人利用人权法案来搞事情,给他的政绩留下污点。 他要提前解决这个隐患,处理掉永盛律师事务所,和这四十个人! 这件事要想做得干净,还不留隐患,谁去做最合适? 毫无疑问,就是被上面看中的港岛最大的社团大佬——罗继! 只有罗继去做这件事情,最合适! “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黄志诚咬牙切齿。 如果说之前他同意放手这个案子,是因为他认为警队上层为了所谓的“大局”和“稳定”只是把这四十个人拉去恐吓威胁一番罢了,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而且他相信鬼佬一哥斩钉截铁向他保证的那几句话——我们是警察!我们不是罪犯,我们不会做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但现在,他后悔了! 因为事情交给罗继手中,性质就完全变了! 那四十个人完全有可能被灭口! 那可是四十多条人命啊! 他怎么可能放手? 要绑架四十多个人,这么大的事情肯定需要大量的人手和车子。 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情,苏乙一定不会放心交给他不信任的人去做! 在起诉苏乙之际,黄志诚早就把苏乙和他的心腹手下全部监控起来了,苏乙和他手下的四大金刚,这几天的行踪都在他掌握之中,这些天他们根本没有外出过。 所以,做这件事的到底是谁? 0268、21956 o268、21956 夜,公海。 一艘船停在苍茫海上,穿上有几人在忙碌着,他们不时将一个个五花大绑的人从船舱中拖出来,然后给他们身上挂上沉重的石头,最后推进海中。 噗通、噗通、噗通…… 这样枯燥的工作重复了四十三次才结束。 最终,船上的人在甲板上烧了纸钱,点了香烛,洒了水酒,这才调转方向,驶回港岛。 船上的人不知道的是,距离他们约莫四五海里的地方,一艘快艇悄然无息漂泊在黑魆魆的海面上,没有出一丝光亮。 船上一共四个人,两个华人,两个鬼佬。 两个鬼佬全部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船上的那一幕。 其中有个鬼佬还把摄像机的镜头也对准了望远镜,忠实地记录下了不远处生的一切。 直到那边的船离开,消失在地平线以后,这边船上的四人才松了口气,出声音。 “要不要过去检查尸体?”一个鬼佬问道。 “不,我才不去!”另一个鬼佬立刻摇头,“那里现在一定吸引来了许多鲨鱼!我才不想去找死!” “好吧,我也不想去。”鬼佬嘀咕,“残忍的土著,魔鬼……” 另一个鬼佬看向两个华人,道:“陈俊,刘唐,今天的事情,要绝对保密!” “保密什么?”陈俊莫名其妙,“隔着这么远,你们又不给我们望远镜,我们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你要我们保密什么?” “不让你们看到和听到,是为了你们好!”鬼佬若有深意嘿嘿一笑,“总之,今晚你们就当做从来没出来过!” “你们从政治部过来的老人神神秘秘的,我们才懒得惹麻烦!”陈俊耸耸肩,“要不是今晚有特殊津贴可以拿,我才不会跟你们大半夜来海上吹风!” “你们华人太懒惰,又总是把脑子用在没用处的地方。”鬼佬轻蔑地瞥了眼他,“所以你们永远都不会成为上等人!” 陈俊笑呵呵用潮汕话道:“娘妈搞铲,你个死父仔!华国人丢雷老母,我们是上你母人……” “喂!你是不是在骂我?”鬼佬顿时瞪大眼睛,“我听得懂广东话!” “怎么会?扑街仔?”陈俊笑呵呵道,“我是问你,是要过去看看,还是回去?” “回去!”鬼佬狠狠瞪了他一眼。 快艇动,乘风破浪,向回处的灯火阑珊处驶去。 和记大厦,苏乙接到了阿威的电话。 “我靠!继哥,真的有个快艇在偷看我!”他的声音很惊悚,“他们有没有偷拍我?靠!我都忘了化化妆,我这个样子上镜很影响我形象的……” “……你有什么形象?”苏乙无语道。 “喂!不要玷污我的理想!”阿威义正言辞,“我一直梦想拍一部电影,我自己做主角!” “少鬼扯,顺利吗?”苏乙道。 “我办事,还用说?”阿威傲然道,“对了,这次不会太久吧?” 砰!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嘈杂声,一个人重重推开苏乙办公室的门闯了进来。他一手抓着一个小弟的衣领,另一只手用枪指着另一个小弟的脑袋。 黄志诚! 黄志诚眼珠赤红,死死瞪着正在打电话的苏乙,咬牙道:“罗继,我问你,你是……” 砰! 一个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凌空而起,一脚就踢飞了黄志诚手中的枪。 不等其有所反应,这身影在落地的那电光火石般的瞬间,便将黄志诚放倒在地,牢牢控制住。 “啊……”黄志诚的双手被扭到了身后,痛得面容扭曲,杀猪般惨叫,惊怒大吼:“你敢袭警!” “我只是在保护我老板的安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许正阳面无表情地道,“你不该带进来。” 苏乙皱眉看着这一幕,对电话里的阿威道:“不会太久,躲好了,等我电话。” 说完,他挂掉电话,一边当着黄志诚的面慢条斯理扣掉电话卡,一边问道:“就他一个人?” “是,继哥。”一个小弟满脸羞愧,“他想要见你,我本来想跟您先通传,谁知道他直接用枪逼着我闯进来……” 苏乙笑呵呵摆摆手打断他:“没事的,不用自责,你们先出去吧。” “是,继哥。”两个小弟讪讪出去了。 “正阳,松开他,把他的枪也还给他。”苏乙道。 许正阳放开了黄志诚,淡淡道:“枪还不能给他,等他离开这里再说。” 苏乙道:“放心吧,他是警察,他不会对我开枪的。” “他会不会开枪,需要我来判断,老板!”许正阳认真道。 苏乙摊摊手:“ok!ok!你拿枪走先——算了,你也留下吧。” 他无奈看向黄志诚:“黄sir,后天就要上停了,你这是要闹哪出啊?” “把人交出来!”黄志诚死死盯着苏乙,“四十三个人,一个也不能少!” 苏乙静静看着黄志诚。 “不要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黄志诚咬牙道,“罗继,即使我把你当做敌人,但我起码还当你是人!不要让我觉得你是冷血的畜生!” 苏乙笑了。 “这件事你应该去问你的上司。”他玩味地笑着,对黄志诚道,“你的火气,也不应该对我。”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吗?”黄志诚瞪着苏乙,“不要忘了你的身份!21956!” 砰! 苏乙拍案而起,指着他怒吼:“你什么时候当我是警察?” 两人怒目而视。 一边的许正阳怔住,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苏乙。 “呼……” 突然,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从办公桌后绕了出来。 路过许正阳身边的时候,他从其手上拿走了黄志诚手里的枪。 然后他走到黄志诚身边,把枪拍在他手上,为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 他笑了笑,轻声道:“不好意思,最近压力有些大,刚才有些失态。” 黄志诚深深皱眉看着他。 苏乙笑道:“后天就要开庭了,加油。” 他拍拍黄志诚的肩膀:“我就不送你了。” 黄志诚深深看着苏乙,道:“我确实不该来问你,这件事……是我不对。” 说完,他转身就走。 等黄志诚出门后,许正阳上下打量着苏乙,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疑惑问道:“你……是警察?” “是啊。”苏乙笑呵呵张开双臂,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像是在秀身材,“卧底警察,牛不牛?” 许正阳看了他半天,倒吸一口气,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哈……”苏乙突然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说你就信啊?笨!”他笑得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 许正阳静静看着苏乙,眼底一直隐藏的那丝冷漠,却不知不觉消散一空。 0269、临时调查令   陈俊在稍晚的时候给苏乙打来电话,通告了他执行秘密任务的情况。   “那个鬼佬是保安部改组前政治部的老人,现在好像是港督府的安全顾问。”陈俊道,“他们拿着一种微型的摄像机拍下了整个过程,但是没有靠近去看尸体。”   苏乙松了口气。   他想了想,问道:“让你准备好的东西,准备好了没?”   “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陈俊有些苦恼,“这个黄sir不贪财不好色,好像没什么把柄。”   “足够了。”苏乙嘴角勾起讥讽,“他该下台的时候,你就是告他是外星人的卧底,也有人信,明天去找颜sir,把材料递给他。”   “颜sir?”陈俊一怔,“哪个颜sir?”   “警队一哥。”苏乙淡淡道,“然后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陈俊瞬间脸涨得通红,激动道:“继哥,我一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谢谢你继哥!”   苏乙挂掉了电话。   苏乙拉开抽屉,拿出另一部手机,给鬼佬一哥拨了过去。   “颜sir,事情搞定了。”他开门见山道。   “好!太好了!”鬼佬一哥很高兴地道,“阿继,以后大家就是真正的自己人了!恭喜你,你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不是我,是我们!”苏乙纠正道。   “呵呵,对对,是我们!”鬼佬一哥喜滋滋道,“我这就去向彭先生汇报,对了,他早先让我通知你一件事,我差点忘了,你准备好护照,这周日陪他去不列颠雾都的白金汉宫,参加女王晚宴,做好授爵的准备。等你回来,我该叫你罗爵士了。”   “啊,这真是好消息,太好了!”苏乙做出惊喜的语气,“不过我这里有个坏消息,黄志诚好像知道这件事了,他刚才冲进我的办公室,质问我四十三条人命的事情……”   “是吗……”鬼佬一哥语气顿时转冷,“这个人已经没用了,他现在成了一个麻烦。”   “做掉他?”苏乙故意道。   “不不不!”鬼佬一哥吓了一跳,“阿继,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以后你就是上等人了,是文明的绅士……”   苏乙听得直恶心,打断他道:“那后天的上庭……”   “放心吧,”鬼佬一哥笑呵呵道,“整个法庭,全是自己人。”   次日,黄志诚一大早就守在鬼佬一哥的办公室门口等他。   鬼佬一哥见到黄志诚的时候很头疼,他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而来。   “走,进去说。”他提着包,示意黄志诚跟他进办公室,然后打助理出去。   他一边挂衣服,一边道:“你不为开庭做准备,来找我做什么?”   “我想问问那四十三个失踪者的事情。”黄志诚平静道。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鬼佬一哥皱眉道,“黄,你应该把你的精力放在你的工作上,而不是其它无所谓的地方。”   “我也想这么做。”黄志诚淡淡道,“但是我现我只是在做无用功。”   鬼佬一哥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看着他。   “不如你有话直说!”他冷冷道。   “好。”黄志诚笑了笑,“那四十三个人是怎么回事我已经全部搞清楚了,我也知道是谁动手绑架了他们,我甚至知道谁才是这件事真正的幕后主使!”   咚咚咚!   鬼佬一哥使劲敲敲桌子,不耐烦道:“我最后一次提醒你黄督察,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你的工作,和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   “只要我还穿着这身警服,这件事就不可能跟我无关!”黄志诚肃然道,“而且我严重怀疑我的上司用这件龌龊可耻,又毫无人性的事情,和罗继做了交易,所以我明天上庭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对吗?”   “黄志诚!”鬼佬一哥勃然大怒,上前一步指着黄志诚的鼻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又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长官!”黄志诚用更大的声音回敬。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鬼佬一哥语气稍缓,“黄,相信我,等明天出了法庭后你来找我,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走到黄志诚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诚恳道:“你是我提拔的,我不会骗你。黄,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你呀,就是太单纯,才会这么容易被人利用……”   他摇摇头:“先去工作吧,总之,先把罗继上庭的事情搞定。”   黄志诚深深看着鬼佬一哥,心已沉到了谷底。   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他哪里看不出鬼佬一哥眼中的敷衍?   他什么都没有再说,转身就走。   等他离开后,鬼佬一哥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白眼狼!”他略带羞恼地骂了一句。   黄志诚是他提拔的,也算是他的人,但现在却跟他作对。   “我能捧你上来,就能摔你下去!”他喃喃道,眼中迸射冷光。   黄志诚走了没多久,助理便来通报,说是保安科有个叫陈俊的人要来见他。   “叫他进来。”鬼佬一哥随意道。   陈俊进门后,一个敬礼,声音响亮大声道:“尊敬的颜sir,保安科见习警员陈俊,向您报道!”   吓了鬼佬一哥一跳。   他指了指陈俊手里的文件盒,道:“是你们头儿让你来送文件吗?”   “不,不是,这是我收到o记督察黄志诚的一些举报,整理出来的一些他的罪证。”陈俊一怔,急忙道。   “谁?你说谁?”鬼佬一哥以为自己听错了。   “o记督察,黄志诚!”陈俊又说了一遍。   鬼佬一哥眯起了眼睛,深深看着陈俊,沉声问道:“谁让你来的?”   “是、是我自己要来的。”陈俊心中一慌,结结巴巴道。   鬼佬一哥若有所思,他突然拉开抽屉,取出纸笔和印章,签署了一份临时调查令,然后把它递给陈俊,缓缓道:“这份文件临时委任你为调查组组长,你可以找你们头儿,问他要几个人跟着你。明天的庭审结束后,你就可以动手了。”   “多谢长官!”陈俊激动到声音都颤抖起来。 0270、一场闹剧 “观众朋友们,轰动一时的“大佬罗杀人案”在今天9点开庭,现在是早晨8点45,就在刚才,我们看到警方和罗继双方均已到场,进入法庭。由于本案涉及命案,法官决定做封闭式庭审……据悉,因为罗继先生太平绅士的身份,陪审团的身份大有来头,早先港督府言人曾对记者透露,彭先生也在关注此案,并隐约透露出希望尽快结案的意思,也就是说,这次庭审,很有可能会是最终审判,所涉及案情的判决,以后不会再推翻或者改变……” 一大早,法庭外就围满了记者,还有密密麻麻穿西装打领带的“安保员”。 刘建明、飞机、大头、吉米还有陈永仁五人都到了,和联胜硕果仅存的六大座馆,只有一个大浦黑没到。 天公不作美,飘起了雨丝。 朦胧烟雨中,这座城市似乎被笼罩在一层看不清的迷雾里,让人更加捉摸不定。 “阿仁,你真的看到大浦黑和条子见面?”吉米神色凝重再问。 “是真的。”陈永仁点头,“这件事继哥也知道。” “玛德,这个王八蛋!”飞机骂道,“早就该做掉他!” “洪门兄弟需以忠义为先,若有……”大头神色肃穆,张口就来。 “行啦行啦,死在万刀之下,或者五雷诛灭嘛!”吉米不耐烦打断他,转头问刘建明:“大浦黑知道继哥不少事,你觉得这件事怎么办?” “不能让继哥出事。”刘建明沉声道。 “你来还是我来?”吉米问道。 刘建明看向他:“谁来不要紧,关键是要有办法。” “办法我想到了。”吉米道,“不过做事的人一定跑不掉。” 刘建明微微沉吟,突然笑了笑,道:“港岛没有死刑的,不如就我来吧。” “好!”吉米拍拍刘建明的肩膀,两人就要到一边去。 “好啦!”陈永仁无奈叫停,“怕了你们了,好吧,这是继哥下套,故意让大浦黑钻的,你们两位忠臣义士,可以不要再演风萧萧易水寒了吗?” 刘建明和吉米对视一眼,然后都笑了。 “靠,就知道你不老实!”吉米笑呵呵骂道,“前段时间你跟继哥一直嘀嘀咕咕的,以为我们不知道?” “就是,问你你还敷衍我们?”刘建明也笑道,“嘴巴这么严,怪不得来做卧底。” “喂,我翻脸了啊!”陈永仁白了他一眼。 五位大佬都大笑起来。 不远处,一些记者的镜头对准这边,疯狂拍摄照片。 而他们的轻松大笑,也被解读为对罗继的庭审结果充满信心。 事实也的确如此。 罗继从出道到现在,还从来没输过。 九点,准时开庭。 九点零五分,检方和被告一起宣誓,庭审正式开始。 就在法庭上所有人都以为黄志诚会继续从上次公开审讯时的证据深入,锁定苏乙的罪行的时候,没想到他直接向法官申请新的证人出庭作证。 如此剑走偏锋,立刻让法庭上一片哗然。 苏乙的律师克里斯汀立刻抗议,据理力争,阻止黄志诚的新证人登场,法官顺水推舟,立刻以不符合证人法规为由,否决了黄志诚临时增加新人证的提议。 黄志诚以此为理由,转而提出申请延期开庭,克里斯汀再次跳出来抗议,法官再次采纳他,黄志诚的申请被驳回。 黄志诚深吸一口气,保持冷静,继续出示证据,控告苏乙谋杀警务处副处长许一凡。 但克里斯汀再次提出抗议,理由是许一凡生死未卜,不能草率确定其是否死亡。 连死亡都谈不上,又何谈谋杀? 法官同意克里斯汀的说法,苏乙谋杀罪名不成立,检方的起诉被驳回。 黄志诚沉默良久,然后继续翻出下一个卷宗,控告苏乙在两年前谋杀了黑鬼和国华,并且出示相关证据。 结果克里斯汀当场指出这些证据的破绽,揭穿这些所谓证据全部都是伪造的! 黄志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这些证据全都是6启昌给他的! 他不敢相信,这么多年的兄弟会骗他,会害他!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魔怔了一般,颤抖着双手捧起那些证据,仔细查看那些所谓的破绽。 他的心最终沉了下去。 这些证据,的确是假的! 他本该送去检验的,但他相信6启昌,所以省了这道程序! 没想到,最信任的人,却在背后狠狠给了他一刀。 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6启昌,为什么要背叛他,背叛自己的职业道德? 咚咚咚! 法官不耐催促:“检方还有没有新的证据呈上?我需要提醒检方的是,如果你提交的证据再有伪造,本次庭审将会直接结束,被告方将会被当庭无罪释放!” 黄志诚回过神来。 接连受挫,他的心彻底凉了。 到了现在他哪里看不出,这场庭审其实根本就是一场戏。 他黄志诚,只是个被蒙在鼓里的戏子而已! 他满腔热血,带着组里几十个人四处走访调查,搜集罗继的罪证,说服证人出来作证。 结果他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但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他拿出了那盘录像。 “检方,偷拍的视频,不能作为呈堂证供,这一点不需要我提醒你吧?”法官提醒道。 “当然,我很清楚这一点!”黄志诚已恢复平静,冷冷地道。 “好,同意播放,被告方有没有异议?”法官问道。 “没有。”克里斯汀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很快,法庭的投屏上,将之前已经通过电视播放到家喻户晓的那段视频,再次播放了一遍。 黄志诚关掉电视,拿出一份报告道:“视频里的死者尸体,我们已经找到,我手里拿着的,就是死者的尸检报告,这份尸检报告可以证实,死者的死因是颅骨遭到连续击打,而引的脑死亡。” 在被告席上一直一言不的苏乙在这时突然抬起头,看向黄志诚。 黄志诚和苏乙对视一眼,微微一滞,然后继续讲述:“我们还在死者的身上提取到了被告的指纹和dna,并且在案现场找到了导致死者死亡的凶器,凶器上,也有被告的指纹!” 0271、荒唐 鱼头标,是被丧狗一枪打死的。 苏乙用来打鱼头标的高尔夫球杆,也早就沉到了海底。 而且苏乙一直没有用球杆打鱼头标的脑袋,所以是不可能造成“颅骨破裂”,继而引脑死亡的。 更别提,苏乙在做事前用指甲油涂掉了指纹,整个现场,不可能提取到半点苏乙的指纹! 所以,黄志诚一定是在说谎! 而且他在说随意就能被揭穿的谎! 就算是为了配合被他剪辑掉的视频,但他也没必要说这种谎言。 他想做什么? 苏乙不知道的是,事实上,黄志诚手上的验尸报告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验尸报告上,鱼头标依然死于枪伤,只不过他调换了证物,用来诬陷苏乙。 同样是诬陷,但他原本准备的办法证据链充足,可信度很高。现在他说的,却是无根之木,一戳就破。 随着黄志诚话音落下,陪审团嗡声大作,法官也深深皱起了眉头。 暂时还没有人怀疑黄志诚说谎,因为没人会觉得身为一名警察,会在法庭上满嘴放炮。 而且按照正常来说,如果事实不是这样,被告方也一定会极力拆穿谎言。 果然,克里斯汀已经冷笑着站起来,打算言了。 在他面前的纸袋里,也有一盘录像带。 这盘录像带是原版的,丧狗出镜,一枪爆头,干掉了鱼头标。 凭借这份录像,就足以证明黄志诚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她已经想好要怎么痛打落水狗,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了。 是的,在她看来,这场庭审的结果早已注定,一点趣味都没有。 她的当事人在上庭前就告诉她,随便怎么说都行,只要等着胜利就行。 结果的确是这样,她的所有抗议和反驳,法官都赞同,直到现在,检方连一点像样的突破都没有达成。 然而就在克里斯汀把手伸进纸袋里,要拿出那盘录像带的时候,她被苏乙从桌子底下踢了一脚。 她下意识转过头看去,就见苏乙嘴唇嗡动,几乎低不可闻地道:“别拿出来!从现在开始,什么也别做!” 克里斯汀顿时怔住。 什么也不做? 放任检方把所有罪名都坐实了,然后去坐牢? 怎么想的? 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错愕转头看向苏乙。 苏乙对她展颜一笑,眼神肯定而冷静。 克里斯汀顿时僵在原地,手保持着身在纸袋的动作。 法庭就这样陷入诡异的沉默。 直到法官等得不耐烦,主动开口道:“辩方律师,对于检方的陈述和他出示的证据,你有什么说的?” 他的眼神略带鼓励,看着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再次看了苏乙一眼,却见苏乙微微对她颔。 她深吸一口气,把手缓缓从纸袋中拿出,摇摇头道:“没有。” 没有? 法庭上除了苏乙外,所有人都愣住了。 怎么会没有? 刚才那些并不致命的陈述和证据,你都让检方一败涂地。 如今到了关键时刻,你怎么能没有话说? 诡异地沉默之后,法官不可置信地对克里斯汀道:“也许我刚没有听清楚,辩方律师,你刚才要表达的意思是,对于检方的指控,你无话可说,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克里斯汀面无表情道。 整个法庭顿时一片哗然! 这意味着,被告方彻底放弃了抵抗,缴械投降! 就连黄志诚也惊呆了,他说谎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克里斯汀沉着脸坐了下来,显然憋着一肚子火。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离奇的官司。 但好在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苏乙不会无的放矢,所以也压得住怒火,暂且冷眼旁观。 法庭上嗡声大作,法官此刻也有些无措,脸色阴晴不定,一时竟忘了维持法庭秩序。 直到过了近一分钟,法官才回过神来。 他深吸一口气,深深看了眼克里斯汀,又看了眼苏乙,这才把目光转向黄志诚。 “鉴于检方在此案举证过程中,有伪造证据,蔑视法庭的行为客观存在,本庭现在裁决,对于检方在此案中所有的陈述以及呈堂证供,均不予采纳!”**官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克里斯汀脸上的阴沉渐渐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和若有所思。 而陪审团那边也是人人安静,眉头紧皱。 苏乙依然是面无表情,而黄志诚,则面无表情看向苏乙。 “陪审团的意见呢?”**官问道。 陪审团短暂商议后,选出代表言:“经我们商议,陪审团一致同意法官大人的裁决,尊重法庭的意志。” “好。”**官微微点头,“现在全体起立!” “本席宣判,被告罗继,被指控从1991年至今的一系列谋杀罪名,均不成立!本庭为终审判决,此判决非不可抗力因素,不得改变,检方不得再次以此案为由对被告方提起公诉。” “被告苏乙,谋杀罪名不成立,无罪释放!” “咚!” 法槌重重落下。 自始至终,这位**官都没有翻开过黄志诚最后呈上去的尸检报告,自然也无从现,黄志诚之前的陈述完全是信口胡诌的。 这是一场早就写好结局的审判,过程如何,根本无所谓。 “荒唐,荒唐啊……”黄志诚自嘲一笑,突然伸手摘下警官证,放在原告席上,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克里斯汀叹了口气,转身对苏乙道:“这真是一场无聊的庭审。 ” “从你的表情里我看得出,你更想说的,应该是恶心两个字。”苏乙笑着道,“其实我也这么认为。” “所以你最后阻止我拿出那盘袋子,其实是觉得没必要为这件事浪费精力?”克里斯汀拿起装着录像带的纸袋子问道。 苏乙接过,淡淡道:“我只是不想那位黄警官警察生涯的最后一幕,太过难堪……” 黄志诚走出法庭,闪光灯交织成一片,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等他回过神来,他现几个黑西装面色肃然地站在他面前。 领头的人他认得,保安科的陈俊。 陈俊出示了调查令,沉声道:“黄志诚督查,我是保安科特别调查组组长陈俊,现在怀疑你跟从82年起至今的多宗警队**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黄志诚微微沉默,笑了笑道:“好啊。” 0272、我不后悔 一个星期后。 黄志诚以主动辞职离开警队,并且签下最高级别的离退休保密协议为代价,终结了保安科对他吹毛求疵,无休无止的审查。 当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抱着纸箱走出警局大门的时候,满港岛的媒体正在全部报道着昨天苏乙在白金汉宫封爵的事情。 一个星期前的庭审内容并没有向外界公开,大家只知道苏乙胜诉,警方败诉。 对于这个结果,市民们争论不休,大多数人其实心中并不认可这个结果。 一个社团大佬手上一点鲜血也没有沾染? 这就跟一个楼凤还是个雏一样可笑。 但市民们对警察更失望。 亲手抓了苏乙的黄督察,居然刚出了法院,就在所有媒体的镜头下被公然拘捕,带走调查。 理由是涉嫌贪腐。 港岛市民们但凡是有点岁数的,无一不对黑警深恶痛绝,一夜之间,黄志诚臭名昭著,成为全港岛人唾骂的对象。 甚至很多不良媒体直接把苏乙的无罪释放也安在了黄志诚的头上,认为是黄志诚收了苏乙一大笔黑钱,才导致苏乙无罪释放。警队高层对此十分震怒又不能改变结局,决定严惩黄志诚这个“二五仔”。 港岛人在骂骂咧咧中,等到了苏乙参选立法局议员的新闻,于是在媒体的热炒之下,这件事立刻成为新的热点,成为了新的争议。 各界人士口执一词,纷纷跳出来表态,为这事打起了嘴仗。 有人说这是“黑金政治”的开端,绝不能让苏乙这种满手鲜血的黑涩会洗白。 也有人说苏乙带着十多万古惑仔从良善莫大焉,支持他担负起更多社会责任,做更大的贡献。 因为苏乙的出身问题和近期接连生的大事,导致他这个人毁誉参半,充满争议。 爱他的人爱到要死,视他为偶像;恨他的人恨不得他死,骂他是毒瘤。 但无论怎样,苏乙在一片争议声中,声望和地位都水涨船高。 尤其是当他成为“罗爵士”之后,他进入立法会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了。 “罗黑”们一片哀鸿遍野,直言这开启了港岛黑暗的末日。 而苏乙的拥护者则大肆庆祝,甚至张灯结彩,载歌载舞。 警局的对面就立着苏乙的大海报,海报上苏乙站在上花山上俯瞰整个港岛,照片上面的文案是——选我,就是选择港岛光明的未来。 黄志诚抱着箱子,怔怔看着海报,心中生出一种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苍凉和悲怆。 吱。 一台车子停在了黄志诚面前。 苏乙推门而下,看着黄志诚,笑得和海报中一样灿烂。 “上车?我送你一程!”苏乙笑着道。 “算了,不用麻烦了。”黄志诚笑着摇摇头,“我们不同路的。” 不等苏乙再次相邀,他便抢先开口道:“你真的打算让手下的古惑仔全部洗白啊?” “为什么不呢?”苏乙反问。 黄志诚笑了笑,叹口气道:“这样也好,至少我能安慰自己,没能把你绳之於法,也算是好事。” “其实你也可以向外透露我的身份。”苏乙道,“然后警队就可以用内部条例来约束我。” “以你如今的地位,多个警察身份,只会让你更有传奇色彩,让你的小弟更崇拜你,”黄志诚道,“你觉得我会这么傻帮你增加威信?” 苏乙也笑了。 “你找我来,该不会是耀武扬威,来嘲笑我的吧?”黄志诚打量着苏乙,“我们虽然是敌人,但我觉得你不应该这么低级幼稚。” “当然不是,”苏乙摇头,“只是来看看你,确定你不会做傻事。” “傻事?”黄志诚一怔,“你是说自杀?不至于吧?” “那倒不是。”苏乙笑道,“我怕你铤而走险,继续跟我为敌。但我又不想杀了你。” 黄志诚心中一寒,笑容顿时收敛。 “威胁我?”黄志诚轻声问道。 “别误会。”苏乙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来跟你化敌为友的。其实我们是同一类人,区别只在于,我从来都明白我和这个世界息息相关,政治、文化、情感、制度,一切的一切,都在影响着我,制约着我。” “但你,却天真的以为有的事情可以与你无关。”他看着黄志诚,“所以你败了。” 黄志诚若有所思:“我还从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我的失败,你这么一说,好像错的真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我。” 他顿了顿,盯着苏乙的眼睛语气转冷:“我应该和光同尘的,对么?” 气氛瞬间凝固,但下一刻—— “不过无所谓了,事情都结束了。”他突然洒然一笑,仿佛刚才只是开玩笑,“我努力过,我输了,我不后悔。” 苏乙深深看着他,道:“黄sir,别做傻事!” 他转身上了车,驱车扬长而去。 黄志诚看着车子远去,怔怔出神。 回到和记大厦的时候,手下五个人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他了。 他向飞机一扬脖子,问道:“搞定了吗?” 飞机点头:“处理掉了!他的场子和生意,我也找人接手了。” 苏乙叹了口气:“大浦黑啊……这个人其实挺识趣的,就是太缺安全感了。” 手下们神色古怪。 苏乙环视一周,道:“这次立法局选举,我争取到了三个名额,其中一个我打算拿出来吸引外援,剩下的一个我们内部消化,你们谁想来?” 此言一出,手下们顿时神色全部严肃起来。 混社团最后居然混成立法局议员,这样的人生转折,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的。 这样的机会有多难得,不言而喻,飞黄腾达,名利双收,就在这一遭! “飞机就算了。”苏乙看了眼飞机,“他不适合当官。” 飞机呲牙一笑:“还是继哥了解我,我不选,我退出!” “我也算了。”大头憨厚笑着,“我能有今天,已经是继哥抬爱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不选。”陈永仁第三个表态,“看吉米哥和建明哥的咯!” 其实五人也都心里有数,这个名额,必定只会在吉米和刘建明两人之间诞生。 他们两个够资历,性格也适合,身份方面,洗白起来也很容易。 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个都是人多钱多,出来选也很有优势,不至于到最后选不上,丢人现眼。 0273、本卷终 “其实你们两个也知道,现在跟我进立法局不是什么好事。 ”苏乙看着吉米和刘建明他们两个,“我和鬼佬迟早翻脸,到时候打起来,谁跟我走得近,谁倒霉。” 刘建明和吉米对视一眼,都笑了。 “继哥,要是怕这个,我们也不会跟着你做这么多事了。”刘建明笑着道,“其实我们两个私底下商量过这件事,我们在想谁跟着你进立法局,更能帮到你。” “是啊继哥。”吉米道,“我和建明商量好了,这次我和你进去,因为我的生意跟内地打交道比较多,现在很多议员对那边又好奇,又害怕,我做个中间人,我想很多人都会欢迎我。” “那鬼佬岂不是更恨你?”苏乙道。 “我管他们去死!”吉米道。 众人齐齐笑出声来。 “好,那就是吉米。”苏乙笑笑,环视一周,笑容缓缓收敛,“各位兄弟,让我们开始吧!” 值得一提的是,立法局选举并非是一人一票的普选,只是工商界小圈子选举的模式。 但民意的支持,仍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苏乙的和联胜在克里斯汀的主持下,展开了集团化的改制和分组。 一个月时间,十三万古惑仔,有近十万人全部被登基在册,并完成了重新分组。 然后,港岛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黑涩会成员洗底运动,就这样轰轰烈烈开始了。 警察,港岛工会、各区议会、布政司、救济署、马会…… 十多个部门联合组成“和联胜社团洗底工作委员会”,港督府彭先生亲自挂名担任名誉会长,苏乙任常务副会长。 全球数百家新闻媒体全程跟踪报道,耗时整整十五天,最终完成了史上规模最大的黑社会成员洗底,由黑转白的过程。 这场洗底活动,注定要被载入史册! 甚至有人称这次洗底活动,堪称人类文明史上最大的奇迹之一。 近十万社会边缘的潜在罪犯,成功从黑夜走向阳光,变成了经得起考验的精神小伙儿。 有古惑仔在镜头前痛哭流涕:“以后我见了条——见了警察,再也不用跑了!阿珍,你爸爸再也不能说我一日是贼,终生是贼了!” 也有古惑仔欣喜若狂:“终于是正常人了!以前我没得选,但现在,我要做一个好人!” 社团洗底,绝不是简简单单从档案上抹去犯罪记录那么简单,也不是披上一层合法外衣那么肤浅。 这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转变,是一种被主流社会接纳和认可的大趋势。 有市民接受采访,不无感慨道:“其实古惑仔哪个不是别人家的仔?年轻的时候社会乌烟瘴气,他们行差错路,一步错就步步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现在政府和罗先生给了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真的是万家生佛啊……” 社会各界,甚至是世界各国的媒体,大多对此持正面和褒奖的态度,认为港岛的社会风气和治安将因此得到质的飞跃,而港岛的民主化进程也在彭先生的推动下,有了一个完美的开端。 当然,并非没有质疑的声音。 有议员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说:“这种既往不咎、一刀切的洗白方式给向来尊重法制的港岛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就好像水浒传中的梁山招安一样,披上层官衣,过往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恶行,就真的可以当做没生吗?那么那些受害者怎么办?对他们来说,这个结果真的公平吗?而对于没有加入和联胜社团,但也有犯罪暗地的人来说,他们又会怎么想?” 这位议员大胆预测,大家先不要忙着歌功颂德,载歌载舞,这种虚假的“盛世”背后,藏着许多看不见的皑皑白骨,港岛很可能迎来一次巨大动荡。 这位议员的论调在港岛也算有些市场,很多人都反对和联胜洗白,在市民阶层,也印了广泛讨论。 就连苏乙一直很欣赏的那位姓郭的学者也在大公报上毫不客气地抨击了港督和苏乙,他认为这是二十世纪末人类文明最荒诞、最无耻的一场政治秀!把近十万犯过罪、仍有可能继续犯罪的无业青年包装成无害的普通人投放在普罗大众之中,美名其曰尊重人权和民主,然而对于那些从未犯过罪、遵纪守法的普通人来说,这恰恰是对民主最大的践踏,是对人权最恶毒的侮辱。 他痛心疾地说港督包装成亲民的形象,其实是在和三年后的内地争夺民心,其心可诛,呼吁广大市民睁大眼睛。 他痛骂苏乙是汉奸,为虎作伥,将来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郭姓学者尤其对“和联胜社团洗底工作委员会”在结束大规模洗底后仍不解散,直接委任苏乙为会长这项决策,最为痛恨和不满。 他直言,以后港岛谁有罪,谁没罪,不再是警察和法庭说了算,而是和联胜说了算。 以后市民但凡犯了罪又不想坐牢,直接进和联胜,就可以洗底。 这番言论,直接引起舆论一片哗然! 港督罕见地在一场新闻布会上驳斥了郭姓学者,称他危言耸听包藏祸心,暗示郭姓学者是老共的唇舌。 而记者也就郭姓学者这番话采访到了正要迈入立法会选举现场的苏乙。 苏乙听到郭姓学者大名的时候还愣了愣,知道自己被骂,他也没有多少愤怒,反而笑着对记者道:“任何人都有权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意见,这不正是港岛民主的体现吗?不过有的人只是打嘴炮,没什么本事。真要是大公无私,干嘛不像我一样,出来切切实实做一些有用的事情?” 说完,他也不理记者们再次争相问,便阔步迈进了立法局大门。 鬼佬一哥早在门口等着他,见状沉着脸迎上来道:“阿继,你刚才的言很不恰当,有鼓励闹事的嫌疑……” “真的吗?”苏乙讶然,“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讽刺那个家伙只会放屁……” “总之,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以后这样的话不要乱说,以免媒体过度解读。”鬼佬一哥告诫道。 “好,我知道了。”苏乙从善如流,笑眯眯道,“颜sir,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 “不行,绝对不行!”鬼佬一哥头摇得像拨浪鼓,“阿继,任何一份洗底的档案,绝对不能不经过警方,不然真的会乱套的!而且这件事彭先生也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我真的爱莫能助阿继,我很想帮你,可是……” “这样吧,我退一步。”苏乙道,“你把你的印章给我一份,我保证只用来签洗底的档案。” 鬼佬一哥猛地驻足,吃惊地转头看向苏乙。 “阿继,你不能这样!”他颤抖着声音,满脸哀求,“这段时间,我为你做过太多不该做的事情了,任何一件事暴露出来,我都死定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苏乙笑呵呵拍着他的肩膀:“颜sir,我们是好兄弟,好兄弟不光有通财之义,更应该有同享之情。既然我的钱都可以是你的,那你的权,为什么不可以是我的?” “不行,这个真的不行……”鬼佬一哥无力挣扎,声音越来越弱。 “我有个生意上的朋友,在曼彻斯特有一栋别墅。”苏乙慢悠悠地道,“听说嫂夫人他们在不列颠还住着联排公寓?这种生活条件是不是有点配不上你的身份啊?颜sir?” 鬼佬一哥神色变幻不定,最终咬牙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当然,我又不是傻子!”苏乙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立法局选举很顺利,苏乙、吉米还有新加入致和党的一位表面黄,内心红的秦姓议员,全部当选,成为立法局自成立以来,第一批民选议员。 苏乙成为议员后,开始进一步利用克里斯汀规范管理和联胜,并且他提出的第一个议案,就是禁毒运动,立志将港岛打造成一座健康的“无毒城市”。 这个口号一喊出,立刻为苏乙挣得满堂喝彩。 接下来三个月,有飞机里应外合,又有警方全力配合,苏乙主导的禁毒运动轰轰烈烈,成效斐然。 无数瘾君子怨声载道,甚至很多独贩对苏乙实施暗杀,最严重的时候,苏乙甚至当街遭到一伙全副武装的雇佣兵武装暴力袭击,连火箭弹和冲锋枪都用上了,却都被许正阳一一化解。 “这是一场战争!我消灭他们,他们垂死挣扎,这天经地义。”受了点轻伤的苏乙在医院接受采访的时候,理所当然地道,“但我代表正义,我代表这港岛七百万人的热切期盼,所以我将最终赢得这场战争!” “我要告诉那些独贩,那些为钱出卖灵魂的家伙,这次的袭击,让我更加认定你们就是群毫无人性的亡命之徒!我不会再让我们的警察浪费精力和你们谈判,或者冒着枪火也要尊重人权去抓活的!我会向港督申请针对独贩的格杀令!” “躲在阴沟里的毒贩们,不要让我抓到你,我会在任何地方为你设下圈套,我会在任何地方毫无顾虑地枪毙你们,只要你们反抗,只要你有能力危害到警员的安全,在机场抓到就在机场枪毙,在厕所抓到就溺死在马桶里!” 苏乙的这番话放在电视里,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不同以往的是,这次他的这番话,以往反对他的那些人交口称赞,反倒是之前支持他的那些人批评了他,认为他有违港岛民主的初衷,不尊重人权。 但这番话的效果是显著的,毒贩的嚣张气焰不但没能消灭苏乙,反而更成就了“毒罗王”的赫赫威名,尤其是在警队中,苏乙的威信竟比鬼佬一哥还要高几分。 最终,独贩真的在港岛销声匿迹了。 经此一战,苏乙在港岛不说彻底洗白,但至少,反对他的声音小了许多。 就连一直在报纸上骂他的郭姓学者也不得不承认,这次苏乙的禁毒运毒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挽救了不少被毒品祸害的家庭,当记一功。 苏乙的禁毒运动尽管充满争议,却也为末代港督的政绩增光不少,因此,他在鬼佬严重的地位更加牢不可破。所有明眼人都可以看到,苏乙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时间到了94年年底,在圣诞晚宴上,苏乙作为港岛最杰出的政治新秀,代表立法局向港岛市民做电视演讲。 他是第一个登台的,在台上,苏乙的第一句话,就让现场一片哗然! “是时候加快港岛民主进程了!”他说,“也是时候打造港岛高规格人权模范城市这张世界名片了!” “今天我站在这里,有幸代表立法局向港岛所有市民宣讲,我正式出提案,第一,建议修订《人权法案条例》,加入人人有选举权的条例!第二,建议废除立法局官守议员和委任议员的制度,所有立法局议员,全部由普选诞生!第三,建议把《人权法案》列为港岛最高法律,废除《英皇制诰》和《皇室训令》这种皇权独大的乱法!” 苏乙的这番言,让港督彭先生当场勃然大怒,随即十分失态地冲上来和苏乙生剧烈争吵。 “你这个骗子!你一直在欺骗我!你这个可耻的小人!狭隘的民族主义者,你应该上绞架!” 圣诞晚会,被迫终止。 第二天,大公报的头条,就用了港督彭先生愤怒咆哮着痛骂苏乙的这句话作为标题。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大快人心,当浮一大白!”这是郭姓学者新的文章,写得慷慨激昂,大大剖析了苏乙这三条提案蕴含的深意,并分析港岛接下来会进入“阵痛”阶段。 与此同时,各界学者也都跳了出来,开始大肆攻击苏乙包藏祸心,用心险恶。 “阿继,彭先生让我逮捕你了,我现在已经出了,罪名……你知道的,那四十三个人。”鬼佬一哥打来电话,如是说道。 在逮捕罪犯的时候,警队一哥亲自给嫌犯打电话通风报信,如此荒诞的事情,只怕古往今来也屈指可数。 然而无论是苏乙还是颜理国,对此都习以为常。 “拖一拖,半个小时后,看新闻。”苏乙笑道。 挂了电话,他立刻给阿威打了过去。 “喂,可以开始了。”他对阿威道。 “靠,大佬!你说不用很久的,现在呢?快一年了大佬!”阿威抓狂咆哮,“一年时间!我养了四十三口人吃喝拉撒,还要照你说的给他们上课,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吗?加钱!必须加钱!你不加钱,我和你拼命!” 大半年前,公海上的那场杀戮,只是一场戏而已,阿威前脚扔进海里的人,后脚就被早就藏在水里的手下拖到大船背后,从暗门重新塞进船舱里。 等把四十三个人如法炮制后,再给水中倒入准备好的血水和猪肉,吸引来鲨鱼。 苏乙根本没有杀这四十三个人! 尽管这些人都不无辜,但苏乙毕竟不是杀人魔王。 况且,他早就想好要利用这些人。 半个小时后,消失半年之久的永盛律师事务所蔡老板出现在电视直播中,他带着四十个人对着镜头控告港府践踏人权,对他们的审讯和定罪有严重违规违法行为,提出巨额赔偿要求。 看到这一幕的港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一股寒气直冒,头皮麻。 “他们不是都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彭先生,我们都被罗继这个家伙给骗了!”鬼佬一哥悲愤大叫。 “抓住他!我要他死!我要他消失!我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不想再看见他!”彭先生离奇愤怒。 然后,苏乙再次接到了鬼佬一哥的电话:“阿继,我打算用之前你公开的那段录像为理由,控告你谋杀……” “好,知道了。” 苏乙没想到的是,他接到了黄志诚的电话。 “我给阿仁打过电话了,我让他撤回来,他什么都告诉我了。”黄志诚语气很复杂,“没想到他一直都是你的人。” “为什么要这么做?”苏乙有些惊讶。 “我也不知道。”黄志诚的语气有些茫然,“说起来,我也不欠你什么,而且是你害我丢了工作,成了笑柄。” “可能你心里还是觉得你是个华国人吧,”苏乙若有所思地道。 又一个小时后,那段录像也经过媒体公布出去了,杀人的是丧狗,全港岛的人都看到了这个事实。 但苏乙就在现场,他作为和联胜的大佬,主使杀人的嫌疑是根本洗不清的。 警方依然逮捕了苏乙。 然后,警方现他们捅了马蜂窝。 全市的出租车、公交车司机开始集体大罢工,上街游行,呼吁释放苏乙。 紧跟着,许多工厂的工人和中产阶级也加入游行队伍,他们的理由很充分,苏乙早先提议的新劳工法案虽然早到了否决,但却是切切实实为工人阶层谋福利,他们有理由支持苏乙。 当局出动军警开始驱散人群,引暴力冲突。 紧跟着,被苏乙经营了三年,庞大的和联胜,第一次在刚到这座城市面前,露出了它凶狠的爪牙! 全港岛所有的街道全部站满了游行示威的人群,所有主干道的交通全部瘫痪,物流公司的大货车开到了各个街口,封锁了全港岛的交通。 大多数店铺和写字楼全都关门了,原因是刘建明的安保公司力,和业主达成一致。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民众自加入示威队伍。 三万多名警察面对这样庞大的队伍,根本是杯水车薪! 紧跟着,便传来苏乙在拘留室中被人下毒的消息,要不是一个叫陈俊的警察现及时,苏乙很可能会一命呜呼。 然后,整个港岛沸腾了! 就连警队内部也有许多警察加入了示威的队伍,这对于鬼佬们来说,无疑是更沉重的打击。 当晚,经过洗胃的苏乙出院,表振奋人心的讲话。 于是,长达一个星期之久的港督府静坐抗议活动开始了。 当天下午,港岛股市一片哀鸿遍野,民意更加沸腾。 一个星期后,不列颠人妥协,港督彭先生黯然下台,成为有史以来最短命的港岛总督。 以苏乙为代表的的致和党,和不列颠人以及内地来人三方会谈,重新谈判港岛的未来。 本卷终。 0274、专业演员 《无间岁月》演出结算单: 演员:苏乙 演出状态:本次演出共计27幕演出,均已完成 演出效果评价: 惊艳3幕,得15导演分(注:具体场次内容点击查看) 出色16幕,得32导演分(注:具体场次内容点击查看) 一般8幕,得o导演分(注:具体场次内容点击查看) 演员本次演出收获:47导演分。 当前等级:专业演员(累计1o6导演分) 注:恭喜你晋升为专业演员(导演分1oo——1ooo),成为专业演员后可承接出场率不过百分之五十的角色演出,并且有拒绝演出机会的权利,每拒绝演出一次,则扣除导演分1oo分,演员评级也随之下调相应级别。若导演分不足,则失去拒绝演出权利。 获得报酬:59万(签字费)+47万(片酬),合计1o6万。 结束了自己的第三次片场演出,苏乙的演员终端设备收到了本次演出结算单。 走出片场的苏乙依然红果果站在那间有一面全身镜的房间里。 他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的身体。 毫无意外,片场三年多的时间,身体所产生的变化,一回到现实,全部消失。 在他身后,o31导演也一如前两次,静静看着他,面无表情。 苏乙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感慨道:“真是恍如隔世啊……” 这种沉浸进去,亲身演绎别人的人生的方式,真的很容易让人错乱。 三年的黑道生涯,他在那个世界留下了太多牵挂和遗憾。 他甚至有种想要永远留在那个世界,继续做罗继的冲动。 反而是现实世界,让他产生一种陌生的感觉。 然而转念他就想到了父亲的病情,那种和世界疏离的陌生感,顿时在担忧的思绪下,缓缓开始消解。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真实。 他忍不住伸手去抚摸镜子里的自己。 “看起来,你似乎找到了怎么快抽离角色的方法。”o31号导演淡淡开口,他依然是那副苦瓜脸的样子,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欠他钱。 “呼……”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展颜一笑:“可不可以先给我条裤子穿?每次光着身子站在你面前,我总感觉很怪。” 他抖了抖自己的老1eng。 o31号导演目光下移,然后默默转过身去,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套睡衣来,递给苏乙。 “谢谢,这次我在片场,现实过了多久?”苏乙接过,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84个小时。”o31号道。 苏乙怔了怔:“也就是三天半的时间?” “是这样的。”o31号道,“恭喜你,晋级专业演员。” 苏乙回过神来,笑道:“我知道是导演你照顾我,否则我不会这么快晋升的。” “我记得上次你就问过我,为什么会对你特殊对待?”o31号道,“其实你不必对我感激,因为一定是你身上某种特质在吸引我,并且我很期待你成长起来后能够帮助我。” 苏乙想了想,道:“成长起来?成长到什么程度?” “起码是一线演员,影帝最好。”o31号导演道。 “那你有的等咯。”苏乙啧了一声道。 按照之前o31号介绍的演员晋升规则,导演分1ooo以上才能进入一线行列。 苏乙现在的导演分是多少? 1o6分,只够一线的十分之一! “你以为我揠苗助长,让你成为专业演员是为了什么?”o31号导演若有深意道,“因为很多福利,只有到了专业演员的水准才能够享受得到。也只有到了专业演员的级别,你才有了拒绝演出的权利。有了这个权利,在面对一些九死一生的演出任务时,你就多一分活下来的希望,多一分成长下去的可能。” 苏乙有些恍然,o31号导演继续道:“总之,我为了拍一部很独特的片子,筹备很久了,这部片子需要一个足够出类拔萃的主角来跟我合作完成,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苏乙想了想,道:“导演,你说我现在已经赚了一百多万,如果我不打算继续干下去了,你觉得会怎么样?” o31号导演深深一笑:“公司来去自由,如果你要离职,最多消除你参与演出的记忆,不会对你约束。但你舍得离职吗?” “我早说过,钱,从来不是你做演员最大的收获。你在这里三天多时间,却多出来了三四年的人生阅历,经历了你从未经历过的人生,这才是你最宝贵的财富。” “而且,成为专业演员后,你的名字就有资格被观众熟知,你会得到他们的喝彩值,也会得到专业影评人的评价票。无论是喝彩值和评价票,都有很大的用处,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苏乙若有所思,缓缓点头。 “这么说,我演过的这三部影片,我的名字还不会被观众知道?”苏乙问道。 “是的,”o31号道,“这三部片子不会上映,只供公司内部学习交流使用。但是,如果你将来成为一线演员,有了粉丝基础,公司会考虑把这三部片子作为你的处女作,重制上映的。” 苏乙撇撇嘴,有些不甘心,有些失落。 卖力的演出,却连拥有观众的资格都没有,这叫什么事儿? “不要觉得不甘心。”o31号淡淡道,“你得知道,每一个片场世界都独一无二,且只能用一次。按照公司以前的规矩,不成一线,根本没有资格为你单独开启一个片场世界,你只能和其他演员配合演出。” “可是因为一场大变故,再加上你遇上了我,而我恰好有很多开启片场世界的名额,所以才能这么暴殄天物,连开三个片场世界,就为了培养你成长。” “三个世界为你而开启,苏乙,你已经是幸运儿中的幸运儿了。” “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舒服多了。”苏乙笑道。 “走吧。”o31号道,“你可以修整七天时间,再来领取你下一次的演出任务,这是你晋升为专业演员后的福利。” “还有,这次咱们分开后,我就要离开了。”o31号叹了口气,“希望你真的能够成长起来,希望我还有见得到你的那一天。” 0275、苏未发飙 “苏乙,下次再回公司的时候,可以直接通过你的演员终端传送过来,不必再跑这么远了。” “记住,七天,七天后的下午两点之前,你必须回到公司,o32号是个很死板的人,如果你迟到,他会他会按照演员规则的规定,扣除你两个导演分作为惩罚。” “还有,赚到的钱不要节省,快点花掉吧,多锻炼锻炼身体,尽可能抽出时间来,多练练冷兵器和你的枪法。” 直到苏乙走出公司的时候,他还在琢磨o31号导演临别前的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提醒他未雨绸缪,多为以后的演出做准备呢? 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苏乙身上由里到外穿着的衣服全是公司为他准备的,素色的内裤,灰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和鞋袜。 衣服看起来很高档,也很合身,只不过没有标签,看不出什么牌子。 他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手机重新开机,然后就听“叮铃咚隆”的微信和短信声响个不停。 不等苏乙回过神来,就有人打电话过来了,来电名称显示为——未成年不准恋爱。 是苏未,苏乙的妹妹。 苏乙突然心虚起来。 三天了,他三天没跟任何人联系过了…… “喂?老妹儿,啥事儿?”苏乙接起电话,故意用四平八稳的腔调道。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开口道:“不是说好的给我打生活费吗?怎么还没到账?” 苏乙顿时一怔,苏未什么时候问自己主动开口要过生活费了? 一般情况下,他就是主动给苏未塞钱,苏未都不要。就算他把钱打过去,苏未也只会用那些钱在网上给他买衣服什么的。 倒不是苏未见外,用苏未的话来说:“等你月薪上万了,我吃死你都不嫌亏,现在你就几千块钱的工资,还是紧着自己先活吧,别瞎逞能。” 妹妹还是很心疼她老哥的。 但现在怎么…… 苏乙念头一转顿时恍然大悟,一时不由哭笑不得。 他反应过来了,这是苏未的小聪明,故意说她平常根本不会说的话,来试探苏乙的处境,毕竟苏乙刚给家里拿了二十万巨款,然后就失踪三天了,这两者联系起来,很容易引起胡思乱想。 如果苏乙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那就证明苏乙有事儿,或者说话不方便。 小丫头片子,还挺有急智。 苏乙轻咳两声:“别瞎琢磨,这几天我临时干点私活,手机关机,我没事儿。” 电话那头依然微微沉默,然后道:“马尚找你找疯了你知不知道?他三天找不到你,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报警?”苏乙想也不想道,然后悚然一惊,“他不会真以为我出事,报警了吧?”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传来急促呼吸声。 等苏未再开口,她语气已颤抖起来:“好!能说出报警两个字,看来你不是说话不方便,也不是被绑票了,是吧?” “肯定不是,”苏乙有些讪讪,“你老哥我大小伙子一个,谁能绑票我啊?” 他能想象到老妹儿现在绷着小脸,直掉泪花子的样子。 “那你疯了吗你不跟人打个招呼就玩失踪!”苏未爆了,音量猛地拔高,带着哭腔大吼,“苏乙你个混蛋!你跟谁也不说你去哪儿,马尚满京都都找遍了也找不到你,警察也找不到你,都找到我头上来了!你这么大个人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懂点事儿?啊?是不是显你能耐?你个混账玩意儿,要不是爸等着手术,我才懒得管你!呜呜呜……” 说到最后,苏未已经绷不住哭出声来。 “没大没小的,骂谁呢你?”苏乙尴尬道,“马尚也真是的,一惊一乍的报什么警?还让警察给你打什么电话?行啦行啦,多大个人了不害臊,还流马尿……” “我就骂你!我就流马尿!苏乙你混蛋!你熊玩意儿!你王八蛋!你有个当哥的样儿吗你?玩失踪?呜呜呜……我都不敢跟爸妈说……”苏未哭着嚷嚷,泣不成声,真是委屈坏了。 “好了好了,算我错,行了吧?你在哪儿呢?我怎么听着像是在机场?”苏乙隐隐听到那边广播什么航班的声音。 “要你管!你个混账!呜呜呜……”苏未哭得更厉害了。 “哎哟老妹儿,别哭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苏乙又是头疼,又是心疼。 他能想象到苏未这两天肯定担心坏了,又不敢告诉爸妈,只能独自承受压力,现在还跑到机场,不用想也是打算赶到京都来找自己的。 而且他一开机这丫头电话就打过来了,可以想象,只怕她一直不停地在尝试给自己打电话。 “要不,老妹儿你先来找我,我当面给你赔罪?”苏乙嘿嘿赔笑,即使电话那头看不到,他也点头哈腰满脸谄媚,哪里有半点叱咤港岛的鬼头罗的样子? “反正你人已经在机场了嘛,从汉江到京都,也就三四个小时,你几点飞机?我去机场接你!”苏乙笑嘻嘻道。 “我才不去看你!我现在就去退票!”苏未在那边大喊一声,然后挂掉了电话。 苏乙急忙再打过去,结果那边直接按掉。苏乙再打,那边已经关机了。 报复,绝对是报复。 苏乙心有戚戚,脸上不自觉讪笑着,想着这回把那个小姑奶奶得罪狠了,得怎么哄才能哄回来? 头疼啊…… 紧跟着苏乙打通了父亲的电话。 老爸的语气倒还算正常,只是问他加什么班还要封闭式管理,不让对外打电话? 一听就是苏未的撒谎风格——顾头不顾腚。 苏乙一个跑销售的,加哪门子封闭式管理的班? 好在老爸老妈对这种事情都不是太懂,才能被糊弄过去。 苏乙随便鬼扯了两句糊弄过去,问了问老爸手术的事情。 得知老家医院的医生建议有条件去省城做手术,他沉吟着道:“爸,我明后天就回去了,你先在家歇着调养调养,哪儿也别去。” 挂了电话,苏乙紧跟着又给马尚打了过去。 结果电话一接通,那边是个陌生的声音:“阿乙,我是马尚,怎么这两天打你电话打不通啊?” 你是马尚?我特么还驴上呢! “何方妖孽?还不显出原形!”苏乙喝道。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道:“我是安慧里街道派出所的民警,你是苏乙本人,对吗?” 苏乙:“……” 0276、派出所 安慧里北街派出所。 进派出所的时候,苏乙看到两个警察压着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走进了大门。 这青年还一个劲儿嚷嚷:“真不是我偷的!我誓,真不是我!东西一直就在那儿,我根本没拿!要是真是我偷的,让我活埋地底下!” 这话有点古怪,苏乙忍不住看他一眼,又看看四周,表情有些恍然。 在一间办公室里,苏乙终于再次见到了马尚。 这胖子一看见苏乙眼眶都红了。 “你特么跑哪儿去了?” 刚说一句话,眼泪花子就掉了下来。 然后这胖子慌忙一抹,嘴一咧笑骂了句“艹”,就老脸一红,上前一把狠狠抱住苏乙,重重拍打了几下苏乙的脊背。 “你想拍死我啊!”苏乙没好气地推开他。 “我真想拍死你!”马尚骂道,“你死哪儿去了你?三天了一个电话没有,到你公司问你也一直都没上过班,假也不请,我真当你丫出什么事儿了呢,不然我能麻烦人警察叔叔吗?你这叫浪费社会资源你知道吗你!” 马尚看着是在骂苏乙,其实是在隐晦地提醒苏乙给派出所的人说些好话。 都是穷苦家孩子出身,天生对带官帽子的人有种自内心的敬畏,麻烦人家就已经很感激了,得知是个乌龙,那股诚惶诚恐的劲儿是怎么也压制不住的。 如果是以前的苏乙,这会儿定然是千恩万谢对警察表示感激,好话一箩筐地往外说,姿态要多低就摆多低。 但现在,他看向一边的中年民警,只是露出和善的笑容,上前两步伸出手来温和道:“警察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这中年民警几乎下意识伸手弯腰,一句“应该的应该的”脱口而出后,才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就是个二十出头刚参加工作的毛头小伙子。 那强烈的违和感顿时化作满脸的尴尬,他表情要多古怪就多古怪。 苏乙看出了中年民警的违和,却依然和颜悦色笑着,拍拍他的手背道:“怪我没有跟家人朋友说清楚,害得他们关心则乱,希望没给咱们所里的工作添太多麻烦,不然我就太过意不去了。” “呃,没、没事……”中年民警表情愈加古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是苏乙?23岁?” “是我,”苏乙笑呵呵点头,“大哥怎么称呼?” “我姓王,王伟平。”中年民警上下打量着苏乙,“按岁数来说,你叫我大哥合适……但你一叫我,我怎么有种担待不起的感觉?” “言重了。”苏乙笑道,“可能是我这人暮气重,看着不像年轻人。” “不对,你身上有股子气势……”王伟平说了一半就摇头自嘲一笑。 他看过苏乙的资料,西北小城出身,祖辈都是农民,去年刚从京都一个三本大学毕业,在一家卖灯具的公司找了个销售员的工作,目前连实习期都没过…… 这样的一个人,身上有个鬼气势…… 可能真的只是暮气重? 王伟平使劲摇摇头,不去想这些。 “你这哥们儿今儿一大早来报的案。”王伟平一指一边的马尚,“说你失踪三天了,怎么都联系不上。我们通过调查监控,现你最后去了门头沟雁翅镇的碣石村,然后顺着村道往后山去,接着就不见了。” 说到这里,一边的马尚忍不住插嘴抱怨道:“人那边的警察叔叔十多个人到山里搜寻,到处都搜遍了也找不到你人,说是你的脚印最后在一个悬崖边上不见了,你打电话之前,那边的警察叔叔们还在山下找你的尸体,以为你想不开跳崖了呢……” “我跳什么崖?”苏乙有些无奈地笑道。 怪不得苏未哭成那样,肯定是知道这边的情况,也以为自己寻短见了。 不过话说那么大一栋阿尔大厦,愣是只有自己能看到…… “你这哥们儿跟你感情也是够好的。”王伟平揶揄地看了眼马尚,“她从你妹妹那里知道你家里的情况,真以为你想不开,几个钟头前还在这儿哭得停不下来呢。” “没有!王哥,你可不能瞎说!”马尚闹了个大红脸,直嚷嚷,“我那是装装样子,为了引起你们重视,谁真的为他哭啊?他又不是个漂亮姑娘,对不对?” “哈哈!”王伟平被逗乐了,“你说装的就装的吧。” 他看向苏乙:“说说吧,你突然莫名其妙跑那么偏的地方干嘛去了?这三天,你都待在哪儿?在做什么?” “就是散散心。”苏乙笑道。 “有这么散心的吗?”王伟平道,“说实话,你浪费了这么多警力为你忙前忙后,听你一句实话,不为过吧?” “真的就是散散心。”苏乙道,“山里钻了三天,露宿了三天,现在北漂压力多大您也知道,我这点工资,四个月加起来不吃不喝才够买一平米的房子,愁啊。” 王伟平似笑非笑:“那你这三天吃什么?喝什么?监控显示,你去可没有带任何食物和水,而且你去的时候也不是穿这身衣服,你这身衣服又是从哪儿来的?” “农村的孩子,在山里饿不死。”苏乙不慌不忙,面不改色笑道,“这身衣服是一个驴友给的,当时他看我脏兮兮的,他说他不用了。我也没问他名字,大家萍水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 不等王伟平再问,苏乙话锋一转,问道:“对了王哥,我刚才在门口看见你的同时抓了个贼进来……” 他把那个贼喊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道:“他话里说东西一直在那儿,还赌咒说真是他偷的就让他活埋在地底下……” 王伟平皱眉道:“这话听着是有些别扭……” 苏乙笑道:“是啊,我也听着别扭,所以我看了眼周围,现东北角有个戴眼镜的家伙在那儿支棱着耳朵听着,等他们一进去,这家伙就赶紧走了。” “他在给这个戴眼镜的报信!”王伟平眼睛一亮,立刻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赃物还在原地,埋在地底下没来得及取走?” “王哥想得有道理!”苏乙一副恍然的样子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人民警察!” 王伟平表情复杂地看了眼苏乙,道:“你们先等会儿,我马上回来。” 说罢,就匆匆出去了。 苏乙笑呵呵一回头,就现马尚嗔目结舌看着自己。 “看你爹干啥?”苏乙毫不客气道。 “我艹,是你!”马尚松了口气。 0277、去机场 十分钟后,就在苏乙和马尚有一搭没一搭闲扯的时候,王伟平回来了。 他神色复杂看着苏乙,道:“幸亏现得及时,那边的同志把正在起赃的眼镜抓了个正着,要是没有拿到赃,我们还真拿这小偷没办法,现在好了,一窝端了。” “那就好。”苏乙笑笑。 “抓那个小偷的是干了十多年的老警察,他们的警惕性居然还不如你个外行……”王伟平很不满地摇摇头。 话锋一转,又道:“这事儿就这样吧,苏乙,以后可不能玩失踪了,你这一失踪,警察系统至少三十多个人为你忙活半天,刚才门头沟那边的镇派出所雷所长还打电话给我,问我你情况怎么样了,虽说我们都是职责所在,但真的是不想你出任何意外,你懂吗?” “我懂。”苏乙感慨道,“真的很感谢大家,和谐社会万岁啊。” 王伟平笑着摇摇头:“行了,跟我去签个字,然后你们就可以走了。” 他没有再追问苏乙的行踪,一是因为不重要了,二是因为苏乙扯开话题上报了那条重要的线索,王伟平很清楚那是交换。 签完字离开的时候,突然几个警察押着一个不断挣扎怪叫的人匆匆往门外走去。 “怎么回事?”王伟平拦住沉声问道。 “王所儿,又疯一个!”一个民警无奈回答。 苏乙注意到王伟平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好掩饰住,让了开来。 等警察们抬着人出去后,苏乙问道:“这人怎么了?” 什么叫又疯一个? “装疯卖傻,想逃脱罪行呗。”王伟平勉强笑笑,解释道。 答案肯定不是这样的,不然你恐惧什么? 不过苏乙也没有追问,这是人家的事,说不定涉及到什么机密,反正跟他无关。 他再次感谢王伟平,然后和马尚出了门。 “乙子,你这三天到底哪儿去了?”一出门,马尚就拦住苏乙问道,神色郑重,“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还散心?你压根儿就没心没肺好吗?” “别问了,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告诉你,总之没违法乱纪,没出卖人格。”苏乙笑呵呵道。 马尚叹了口气:“行吧,不说就不说吧,反正你也不拿我当哥们儿,家里那么大事儿,也不跟我说,看不起我是吧?” 苏乙笑呵呵一把搂住马尚的脖子,使劲搓搓他的头:“行啦,别特么劲儿劲儿的,为啥不跟你说你心里没数啊?屁股踹一脚口袋里掏不出一个大子儿来,一到月底你吃饭坐车还得我救济,我跟你说?跟你说了除了让你跟着头疼,还有啥用?” 马尚被说得老脸通红,有些挂不住,嚷嚷道:“我还不会想办法吗?我这么大个人,难道还不处继哥好哥们儿吗?你信不信只要我开口……” “你那些好哥们儿就都没了。”苏乙补充道,“行啦,算我对不住你,行了吧?再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就别管那些了。” 说起这个马尚顿时精神一振,道:“乙子,你实话实说,几十万啊,你从哪儿来的?警察说你不是借的,是自己赚的,然后查了查你的账户,也没啥反应,这说明你的钱来源合法,可你赚没赚过钱我能不知道吗?到底咋回事?” 苏乙被“失踪”后,警察通过户籍调查联系到了苏乙的妹妹苏未,此时苏未已经从父母那里得知了情况,听到哥哥失踪,心里一慌,顿时把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一个刚毕业工作每半年的小年轻,从哪儿拿出二十万的? 警察可不相信是问老板借的这套说辞,而且他们怀疑这二十万是不是和苏乙的失踪有关系,所以就查了查苏乙的账户。 结果一查,现苏乙从三年前就在境外炒股,账户上趴着一百多万呢,这钱来源合理合法。 这当然是阿尔法公司神通广大搞的鬼。 “爸爸的事儿,你想象不到。”苏乙哼哼两句,看看手机上的时间,道:“走,先跟我去机场接我妹,然后我请你们吃饭。” “咱妹要来?”马尚顿时眼睛一亮,“哎呀你不早说?走走走,先陪我回家换个衣服!” 苏乙照着他后脑勺就来了一下:“你特么少骚,趁早别打我妹主意,不然废了丫挺的!” “知道,知道,大舅哥。”马尚赔笑着道,“要不你先去,我换个衣服随后就到?” “……”苏乙无语地看着他,“就你衣柜里那几身抹布,换来换去有什么区别吗?哦,区别还是有的,咸味臭味的浓淡程度还是不一样的。” “……那叫男人味!”马尚说着抬腿就往远处跑,做着打电话的姿势,“完了打电话联系哈!” 苏未虽然没说要来的话,但以苏乙对妹妹的了解,平常基本以火车为长途交通工具的她,好不容易买了一次机票,赔钱退机票的事情绝对不能干的。 苏乙查了汉江到京都的航班,现有个航班已经起飞一个小时了,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了。 如果苏未坐的是这架飞机,她之前打电话的时候很可能就在飞机上,准备起飞了。 其他的航班,最近的也要在五个小时后起飞,应该不是的。 从这地方到机场,起码要一个多小时,苏乙也没再拖,直接打了个车出了。 路上,他给公司打了个电话。 “苏乙,三天不上班也不打招呼,什么意思?”电话那头的白经理很生气, “公司制度,旷工三天按自动离职处理,你以后不用来了!” 苏乙愣了半天,才哑然失笑,摇头直接挂掉了电话。 平日里上班,这白经理一句一个小兄弟叫着,很仗义的样子。马尚到处找自己,肯定也去公司找过,白经理也肯定知道自己失踪的事情。 但他什么表示没有,只是照章办事。 是他的意思?还是老板的意思? 因为自己遇到了大麻烦?所以公司趁机解决掉自己这个麻烦? 这事儿苏乙也很快抛诸脑后,反正工资他已经预支到了下个月,说起来,公司也不算亏欠自己。 上机场高的时候,马尚打来电话,问苏乙到地铁站了没。 “我特么有钱人好几个礼拜了,地铁?谁坐那玩意儿?”苏乙一副暴户的口吻,“你别来了,等着吧!” 0278、兄妹重逢 两个小时后,苏乙在京都机场二号航站楼接机口,看到了背着双肩包,戴着口罩的苏未走了出来。 苏未有些假小子的样子,短、宽松的牛仔裤T恤和外套,穿着一点也不像是个大姑娘。 不过这丫头眼睛大,鼻梁高,嘴巴小,五官周正,模样绝对耐看。 就是不能用漂亮来形容——得说帅。 让苏乙意外的是,苏未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长大长腿大波浪的高个女孩挽着苏未的胳膊一块出来的。 两人到了接机口,苏未放慢脚步四下一一张望,很快看到苏乙笑呵呵站在不远处向她挥手。 她先是眼睛一亮,继而立刻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转过头去,拉着大波浪女孩就往一边走去。 两人嘀嘀咕咕一会儿,大波浪女孩惊讶回头看看,远远跟苏乙对视,还笑嘻嘻挥了挥手,然后跟着苏未接着往外走。 苏乙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出了机场,苏乙看见两人等在路边说话。 他走过去,先是跟大波浪微笑颔,然后对苏未道:“看在哥来接你的份上,不生气了好不好?” 苏未瞥他一眼,对大波浪道:“这人谁啊?你认识他吗?” 大波浪憋笑摇头。 “都流氓这么多吗?刚下飞机就有人搭讪,有人管没人管?”苏未嘀咕道。 “差不多得了啊,”苏乙无奈道,“我这三天差点死外面,你以为我想失踪啊?” 苏未一怔,顿时沉默下来。 一边的大波浪眼珠骨碌碌直转,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先去吃饭?”苏乙提议道。 苏未哼了一声,转头问大波浪:“想吃什么,想儿?” 想儿?那就应该是妹妹说过的她最好的闺蜜李想了吧? 苏乙心里松了口气,妹妹刀子嘴豆腐心,他要是不说得严重点,只怕几天也哄不好。 不过也不算骗人,在片场世界的这些年,苏乙死亡危机也没少经历。 “我随便,看你们。”李想笑嘻嘻道。 “听说都的炒饼挺好吃?”苏未嘀咕道。 “那就炒饼。”李想点头,对苏乙笑呵呵招招手:“未未他哥你好,我是李想。” “别搭理他。”苏未一拉李想,又哼了一声。 苏乙心里有些好笑,也有些心酸。 炒饼,八块钱一份的快餐,只有莲花白和饼丝放点油炒在一起。 这么大一都,不知道多少美食,苏未却想到了炒饼这种贫民小吃。 还不是因为她老哥苏乙常年拿炒饼当午餐? “今儿你朋友在,咱不吃炒饼,我带你们去吃个有意思的。”苏乙笑呵呵道,“走,咱打车!” 说着,就拦了一辆出租车。 “哎——”苏未刚想阻止,但出租车已经停了下来,苏乙也拉开了车门,她皱皱眉,就没有再多说话。 三人一起上了车,汽车很快驶出机场,往亚运村那边而去。 路上,苏未一直皱眉看着不断跳动数字的计价器,每当上面的数字跳一下,她就狠狠剜苏乙一眼。 苏乙虽然能感觉到,却故作不知。 倒地铁坐公交固然能省钱,但一来浪费时间,二来真的很麻烦,片场世界数年来养成的高质量生活,已经让他有些无法忍受这种低效且毫无必要的麻烦了。 一路无话,苏未和李想在后座嘀咕什么,苏乙也不知道,他静静想着事情。 他这样的表现,倒是让身后的苏未感到很奇怪,因为在她印象里,自己的老哥是个一分钟也闲不下来的人。 三人在慧忠北里的一个餐厅门口下了车。 这家餐厅不算多高档,但请朋友吃饭什么的,也不算寒碜。 没有二话,苏乙带着二女直接杀了进去。 “哟,小乙来啦?这两位是?”老板是个东北人,壮实豪爽,和苏乙结识于撸串摊儿上。 “我妹,还有我妹同学。”苏乙介绍,“对了,上回你请我的榛蘑还有没?” 老板道:“咱妹子来啦?就算没有,我也得有,放心吧,肯定给你安排明明白白的!” “成。”苏乙笑呵呵道,“那我就不管了,菜你看着来吧,待会儿过来坐啊。” “得嘞!” 三人落座后,苏乙故意严肃问苏未:“我打算明天回家去看爸妈,你请了几天假,来得及跟我一起回吗?” 苏未无奈道:“你好好哄我几句能死啊?非得当啥事儿没生过一样吗?” “我是你哥,又不是你男朋友。”苏乙笑道,“对了,没交男朋友吧?” “苏乙,我说没说过我的事儿你少管?”苏未不乐意道。 苏乙看向李想,向苏未努努嘴:“有没男朋友啊她?” 李想笑嘻嘻看向苏未:“能说不?” “我压根儿就没有男朋友,有啥能说不能说的!”苏未有些毛叫道。 “叫唤啥?”苏乙皱眉,“没男朋友你很得意啊?这么大个姑娘成天跟假小子似的,难怪没男朋友。” 苏未被气个半死,沉着脸抓起双肩包就要走。 “走,想儿,跟这种狼心狗肺的白眼儿狼吃什么饭?大老远跑来真是白瞎我机票钱了!” “未未,冷静!冷静!”李想急忙死死拽她。 苏乙笑嘻嘻道:“好啦好啦,上回我生日的事儿你忘了个干净,这回咱俩算扯平了。” 苏未指着苏乙道:“看见没?找男朋友千万不能找这样的,多久的事儿还记仇翻旧账!这种小心眼儿千万不能找!” 苏乙叹了口气,道:“你就这么毁我吧,你老这么败坏我名声,我什么时候才能给你找个嫂子?气抖冷!” 李想就笑得不行:“你们兄妹一直这么有意思吗?” 不过苏未却是顺势坐了下来,不高兴的事也再什么都没提。 一顿饭吃完,兄妹俩又有说有笑,像是什么都没生过一样。 两人约好了明天一早回老家,苏乙当场看好了机票,订了两张。 李想本来就是京都人,这次说是陪苏未来京都,其实也是想回家看看,苏乙特意以茶代酒感谢了下人家。 眼看就要散场了,苏乙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顿时脸色一变,一拍脑门儿:“我去,我咋把这货给忘了!” 苏未也“嘶”了一声瞪大眼睛:“尚哥!” 来电的正是马尚,被苏乙忘得光光的马尚。 苏乙硬着头皮接起电话。 “乙哥,搁哪儿呢?我都收拾立整了,等你召唤半天了!”马尚的声音带着期盼。 0279、团圆 最终本来打算结账走人的苏乙愣是又要了两个菜,和苏未、李想说好了,边聊边等马尚。 本来苏乙对马尚还挺愧疚的,结果这货从门口进来的时候,这丝愧疚顿时化为乌有,甚至苏乙有种掐死这货的冲动。 一身黑白条纹西服,连裤子和袜子都是,粉色衬衫,绿色领带,头梳得跟牛舔过一样。 尼玛要多骚有多骚。 太丢人了,苏乙都想装着不认识这货,结果店老板先招呼了:“哟,小马儿也来啦?呐,小乙搁那边儿呢。” 马尚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微笑摆手,跟隔壁吴老二似的往这边走来。 苏乙满脸便秘般的表情捂住了脸。 李想和苏未也满脸古怪,没想到马尚打扮得如此惊世骇俗。 “嗨!”马尚来到桌边,风度翩翩挥手打招呼,笑得跟新闻联播似的:“两位来自汉江的妹妹,京都欢迎你,为你开天辟地!” 他摆了个凹凸曼的姿势。 “哈哈哈……”俩妹妹直接破防,笑成沙雕。 “我艹!”苏乙真忍不了了,“马尚,你特么正常点儿行不?你穿的这什么玩意儿?人行道啊你?” “这叫斑马服!”马尚纠正,有些讪讪,“这不……斑马,斑马,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强说着忧愁的孩子啊……” “你特么不要尬歌词儿行吗?”苏乙真不行了。 “鹅鹅鹅鹅鹅鹅……”俩妹子成大鹅了。 马尚看看满脸崩溃的苏乙,又看看俩大鹅,沮丧地坐了下来:“我——我这造型没有负负得正?” “……” 他从苏乙生无可恋的表情中得到答案,更加郁闷:“我排练一路了都……” “鹅鹅鹅鹅鹅鹅……”俩大鹅在持续。 “唉……”苏乙叹了口气。 就这样,马尚想成为苏乙妹夫的计划惨遭破产。 其实他根本也没成功的机会。 但是也不赖,破罐子破摔的马尚被苏未和李想了两张好人卡后,两女反倒跟他没了陌生感,有说有笑,聊得倒也热闹。 期间马尚再说到苏乙财的事情,提到派出所民警说苏乙在境外炒股赚了不少。 苏未本打算私下问哥哥钱的事儿,这时候再也忍不住,直接问了个清楚。 苏乙就说是大学时候攒下来的零花钱做投资。 “那怎么从没听你提过?”苏未感觉很不可思议,“去年你手机坏了,一千五百块钱拿不出来,愣是去打了一个月暑期工才买到手机的!你要是这么有钱,那时候至于这样吗?” “嗨,我也是都忘了这回事儿了。”苏乙道,“知道爸的事儿以后,我这一着急才想起来,一查那张卡,咦?怎么一百多万了,还挺好。” “漂亮弟弟,这话你算是到头儿了!”马尚听得直撮牙花子,“老凡尔赛了你!” 总之,这事儿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一场饭局宾主尽欢。 第二天一早,苏乙和苏未踏上回家的征程。 苏乙的老家叫阳关,大西北的一座小城,这里因飞天石窟而闻名天下。 老舅王文权开着他的破捷达来接兄妹俩,见了俩外甥很高兴,一阵嘘寒问暖,一会儿说俩人瘦了,一会儿说俩人黑了。 破捷达突突着往家开,路上苏乙也了解了点情况。 父亲的病需要做三个手术,什么主动脉瓣置换、升主动脉置换,最后还要上支架。 三十万说的是保守费用,医生说了,做手术的话还有希望像正常人一样继续活下去,但是不做手术,最多就是这几个月。 情况已经刻不容缓了。 “好在你把钱给凑上了。”老舅感慨道,“不然以你爸那倔脾气,打死也不肯治的。” 兄妹俩心情都有些沉重。 见了父亲,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苏乙总觉得父亲苍老了许多。 老头儿都迎到院子外面了,却故意背着手板着脸呵斥:“工作学习这么忙,都回来干啥?路费得多少啊?糟蹋那钱干啥……” “爸!”苏未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就扑到了老头儿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头儿顿时破功,表情讪讪拍着苏未后背:“这孩子,哭啥?这么大人了,好了好了不哭啦……” 苏乙笑着摇摇头,转头招呼老舅:“屋里坐老舅?” “不坐了,大下午的我再拉几趟活儿去。”老舅道,“下午我跟你妗子过来吃饭,咱爷俩好好喝两杯。” “成。”苏乙笑呵呵点头,“那老舅你开车慢点儿。” 进了屋,老妈高兴得不得了,又端茶又洗水果的,嚷嚷着宝贝儿子和闺女又瘦又黑,一通埋怨。 那架势,好像苏乙兄妹俩去阿富汗打游击刚回来似的,吃不饱也睡不好…… 一家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老爸的病上,苏乙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表示无论如何也得治。 “唉,怕什么来什么,到头儿还是拖累你们了。”父亲突然叹了口气,抹起了眼泪。 苏未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苏乙心里也有些难受,却还是笑着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要这么说,你把我跟未未拉扯这么大,我俩拖油瓶拖累了你跟妈几十年,你们有说什么吗?” “那不一样,不一样!”老爷子直摇头。 “老子养儿子,儿子孝敬老子,天经地义,一模一样的事情。”苏乙道,“再别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了爸,咱们齐心协力,把这坎儿迈过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宝说得对!”老妈抹着眼泪,“他爸,你也想开点儿,咱一家人缺了谁都不是个家!” “就是!”苏未抽泣着道。 在苏乙的宽声劝慰下,一家人统一了思想,老爸也重燃斗志,决定再努力活它个三十年。 晚上,老舅和妗子联袂而来,老爸煮了一锅羊肉,老妈做了几个菜,一家人美美吃了一顿。 看着苏乙跟老舅推杯问盏,却始终温润微笑,苏建军红着眼眶对妻子道:“咱儿长大啦……” 老舅正喝着,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皱眉道:“疯了?怎么疯了……我喝酒了,开不了车,这样,我找个人立马去你家接人,你别着急……” 0280、又疯一个 “咋的啦?”看老舅挂了电话,苏未好奇问道,“谁疯了?” “xxx家的儿子,”老舅说了一个人名,“一直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说是突然光着身子满大街跑,嘴里说胡话,也不知道咋了……这种人没心没肺的,还能疯?” 老舅满脸疑惑,显然百思不得其解。 “该不是酒喝多了散德行呢吧?”妗子猜测道。 “有可能。”老舅深以为然,“反正我听说那小子三天两头醉得不省人事。” “也有可能是吸独了……”苏未猜测,“产生幻觉了。” “行啦行啦,有的聊没得聊?说别人家这糟心事儿干嘛?”老妈扯回话题,“我宝,听说飞机上还管饭呐?咋地,他们还拉着厨子上天?” 苏乙回过神来,道:“是啊妈,明天是周二,按排班儿算,拉的应该是个川菜厨子。” “哎妈,那可不行!”老妈信以为真,“我跟你爸都吃不了辣,你查一下子,鲁菜厨子排礼拜几的班?” 全家一愣,哄堂大笑。 老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苏乙骂道:“臭小子,你一天就骗你妈玩吧你!” “早跟你们说了,我哥最爱骗人,你们还老觉得你们宝贝儿子是好人!”苏未也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只是苏乙心中有意思阴霾怎么也挥之不去。 碰着两个疯子…… 巧合?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特意上网查了一下,结果也没查出什么名堂来。 第二天中午在家里又吃了一顿,下午的时候,老舅开着破捷达,拉着苏乙一家四口去机场。 到省会金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一家人在陇省医院附近找了个宾馆住下。 第二天,上医院,医生直接建议苏建军住院了,安排在三天后手术。 接下来的三天,苏乙什么也没做,一直陪着家人。 但凡是个手术都是有风险的,何况是开膛皮肚鼓捣心脏这么大的事儿? 老爸虽然活了一辈子,却也没经历过这样的阵仗,虽然表面洒脱,说什么“麻药一打,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但晚上确实成宿成宿睡不着觉。 老妈也是,一辈子在农村里相夫教子,这次来省城也是她到过的最远的地方,心里一直慌得不行,只是在儿女面前强装镇定,背地里不知道抹了多少回眼泪。 至于苏未,虽然是个假小子,但到底是个小姑娘,看似坚强安慰这个安慰那个,扮演开心果,但实际上她也害怕得要死。 苏乙是家中长子,这个时候只能他支棱起来。 三天时间,苏乙的自信和风轻云淡,终于感染了家人,老爸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全家人手握在一起彼此加油鼓励。 一直看护老爸的护士不无羡慕地说:“我工作六年了,第一次见你们这么阳光正能量家庭!你们放心吧,老爷子一定会没事的……” 手术持续了七个小时。 当医生疲惫地走出手术室告诉苏乙“手术很成功”的时候,母亲和妹妹再也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苏乙长长松了口气,露出由衷的笑容,然后立刻追着医生问术后的注意事项去了。 父亲一直到晚上一点多才醒了过来,不过还很虚弱,说不出话来。 他在Icu里,家属只能在外面看着,也进不去,一家人隔着玻璃对视了会儿,老爸又昏沉沉睡了过去。 “情况基本稳定了。”大夫走出来说道,“观察到明早没什么意外的话,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老妈彻底松了口气,此时腿脚就开始软。 “未未,你带着老妈回酒店去,今晚我看着就行。”苏乙道,“这么晚了也别出去吃了,把外卖交到房间里吧。” “要不我来吧,你跟妈回去。”苏未道,“哥你一直忙活到现在,最应该休息的是你。” “快去快去,甭废话!”苏乙挥挥手,“咱俩分工,你把妈照看好,我照看爸。” 苏未抿抿嘴:“那你怎么吃饭?” “叫外卖。”苏乙笑嘻嘻晃晃手机。 苏未的眼圈有点红,他有些心疼一直撑到现在的哥哥,哥哥也就比她大两岁而已…… 她上前抱了抱苏乙,轻声道:“哥,咱家没你可咋办……” 苏未和老妈离开后,苏乙一直在Icu病房外守到凌晨五点多,老爸又醒了一次,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他赶紧叫大夫来。 大夫给老爸开了点镇痛的药。 “起码要睡三个小时才能醒来,小伙子不用守着了,出去吃口饭透透气。”大夫对苏乙的印象很好,和颜悦色建议道。 苏乙点点头,也打算出去转转了。 穿过住院部,来到急诊楼的时候,苏乙刚好碰到一群白大褂推着一个推车进来。 推车上一个披头散的女孩被捆在床上。 “八爷!八爷!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女孩声嘶力竭哭喊着,挣扎着。 最终被推进了急诊室里。 外面随女孩一起跟来的一个中年男子阴沉着脸还在给护士解释:“我不是她家属,我就是个开出租的,我从白塔山附近拉的这姑娘,上车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不对劲,走到半路上突然就疯了……” 苏乙惊疑不定! 第三个疯的了! 不,绝对不止三个。 因为在京都的时候警察局的警察说“又疯一个”。 到底怎么回事? 会不会跟阿尔法公司有关? 这几个疯子……其实也是演员? 他们为什么会疯? 是演出任务失败? 还是抽离不出自己的角色? 亦或是某种惩罚? 跟大夫解释半天的出租车司机最终还是没能脱身,唉声叹气去代缴医疗费了。 苏乙想了想,跟了上。 “大哥,见义勇为啊,你是这样的!”他给司机竖起了大拇指,微笑搭讪。 司机看了他一眼,苦笑道:“别,我没那么高尚,就是摊上这事儿了,也不能不管。唉,这一晚上给我耽搁的……” “我看大哥你也算是个好人,这样吧,这钱我替你交了,你留个电话,接着拉你的活儿去。”苏乙笑呵呵建议道,“医院这边有我在,应该也不会强留着你了。” 0281、回归公司 “热心肠小伙儿”苏乙在半个小时后成功套取到了这个女孩的所有资料,包括她最近两个礼拜的行踪轨迹。 然后他就被女孩后来赶过来的家人千恩万谢送出了病房,还留了电话说以后一定请吃饭。 当然,垫付的医药费人家也还了。女孩的父亲要多给,苏乙没要。 女孩打了镇定,沉沉地睡了。 苏乙向大夫打听情况,但大夫并不愿多说什么,还很警惕问苏乙是干什么的。 苏乙刚打算鬼扯一顿继续套话,就见几个警察走进来,神色肃然问道:“请问您是王丽的主治大夫吗?” “是我,跟我来吧。”这大夫见到警察,一点也不惊讶,绕过苏乙就走,“今天宋所长怎么没来?” “宋所长去金大二院了,”警察一边跟上一边道,“这个王丽属于哪一类情况?” 他们说着话走远了。 苏乙现在心里基本已经确定了,有鬼是肯定有鬼的,问题就在于,鬼出在哪里? 接触过这些事情的人都讳莫如深,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出于谨慎,苏乙也不想让别人怀疑自己。 他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才离开。 早上八点过一点,母亲和苏未就过来了。 苏建军是在十点多醒来的,大夫做过全面检查后,说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这个时候,老爸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了,只是依然还很虚弱。 想着那个一个人料理几十亩地,如山厚重的汉子,再看看躺在病床上跟个小孩儿般脆弱的父亲,苏乙心坚如铁,此刻也不是滋味。 一家人说了没两句话,父亲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苏乙一直陪家人待到十二点,又不厌其烦追问大夫,确定父亲的情况很稳定了,这才对母亲和苏未道:“公司知道我来金城,这边客户出了一些问题要我去处理下,得一下午时间。” “你们公司怎么这么没人性?”苏未顿时抱怨起来,“咱爸做着手术呢,就这么剥削你?” “算了,让你哥去吧。”母亲道,“你爸做完手术现在就是修养,没必要都耗在这儿,去吧去吧,这儿有我和未未就行啦。” 苏乙微笑点头,跟苏未使了个眼色。 “妈,那我先走了。” “我送送我哥。”苏未起身。 母亲不疑有他。 出了病房,苏乙把一张卡递给苏未,道:“这张卡你拿着,密码1oo1o2。” 苏未惊疑不定:“干嘛突然给我银行卡?” 苏乙笑呵呵道:“上个保险,万一我走了哪儿要用钱,你得有,对吧?咱妈有时候一着急什么都忘,我不在,你就得当起这个家。” 苏未脸上闪现出一种叫责任的光芒,重重点头:“我知道了,放心吧哥。” 顿了顿,又问:“卡里多少钱?” “反正够用。”苏乙揉揉妹妹的头,“我走了。” “电话别关机啊!”苏未叮嘱。 苏乙没有出医院,而是绕到了急诊楼的病房,再次来到之前疯的王丽那边。 结果他现床是空的,人已经不见了。 “哎你好,那个病床上的病人去哪儿了?”苏乙拉住一个护士问道。 “转院了。”护士道。 “转去哪儿了?”苏乙追问。 “那我就不清楚了。”护士摇头,“你是她什么人?” “跟她家人认识。”苏乙笑呵呵道,“唉,好好的人说疯就疯了,说起来,最近好几个人都疯了,真是奇怪。” 护士点头道:“就是,最近这周,我们这儿都七八个了。还有事儿吗?” “没了,您忙。”苏乙笑呵呵摆摆手。 等护士走后,苏乙笑容渐渐收敛。 他没有再做多余的动作,转身出了医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然后打开终端,按下了“回归”键。 终端很快传来一行字,只有三个字——白塔山。 苏乙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个地址,就很微妙了。 因为据那个出租车司机说,那个疯了的姑娘王丽,就是他从白塔山景区门口拉上车的。 还有,o31号不是说终端会直接把自己传送回公司吗? 怎么还要去白塔山? 难道每座城市都有固定的传送地点? 苏乙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白塔山而去。 到了景区门口,终端弹出一个路线图来。 苏乙买票进山,按照路线图的指示三拐两拐来到半山腰的悬崖背面,然后,他看到了一栋大厦,富丽堂皇的外观,异常眼熟—— 阿尔法文娱大厦! 这栋大厦跟京都门头沟的那栋一模一样! 等进了大厦大门,苏乙现连里面的布局装潢和陈设都是一模一样。 同一栋大厦? 我去,该不会所说的传送,是把大厦传送到我所在的城市吧? 我不去山,山来就我? 他有些啧啧称奇。 一楼大堂依然空荡荡只摆着一套桌椅,只是原先戴眼镜的大爷换成了一个穿着西装的光头大汉。 大汉看了眼苏乙,道:“你是演员苏乙?” “是我,您是?”苏乙问道。 “o32号导演的助手,”光头大汉道,“你可以叫我白助理。” “白助理你好。” “你早到了半个小时。”光头大汉道,“你可以去二楼的休息室等一会儿。两点的时候,去四楼会议室开剧情研讨会。” 剧情研讨会? 听起来就很专业的样子,但是苏乙拍了三部片子了,都晋升成专业演员了,愣是没参加过一次剧情研讨会。 “对了,o31号导演走了吗?”苏乙问道。 “已经走了。”白助理回答。 苏乙有些遗憾,他还有一肚子疑问想问o31号呢。 进到电梯里的时候,苏乙已经确定这栋大厦就是京城那栋了。 装修一样、布局一样,还可以解释。 但连电梯里的瑕疵和划痕都一样,那就说不过去了吧? 所以,这栋大厦可以随意穿梭空间,出现在任意一座城市? 半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一点五十的时候,苏乙起身上四楼。 他的心情莫名有些忐忑。 虽然他也算老资格了,但实话实说,他的资历和等级,完全是o31号喂出来的。 也许从这一场开始,他才算真正步入了演出生涯? 新的片场,会是什么呢?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度最快。 0282、刻薄的032 “导演好,导演好!”苏乙一进门,看到一个人坐在桌边,立刻笑着连声问好。 但他心里却咯噔一下。 这人头高高挽起,扎着髻,额头微有皱纹,剑眉高耸,瑞凤眼狭长,隆鼻薄唇,一脸刻薄相。 她穿着的是一身一丝不苟的职业装,坐姿端庄,神色肃然,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样子。 中年妇女…… 而且是看起来很强势的中年妇女,以苏乙的经验来说,这种女人最不好打交道。 当然,不好打的是正经交道。 再加上o31号不止一次暗示o32号导演“很不好搞”,苏乙对这位女导演的第一印象很不怎样,心里也打起了十二分小心应付。 “导演你好,我是演员苏乙,刚晋升为专业演员,之前演过三部戏,都是o31号导演……”苏乙开始做自我介绍。 但只说到一半,就被o32号叫停。 “略过这种无聊又浪费时间的步骤吧,”o32号导演似笑非笑拍了拍她面前像是大辞典那么厚的一沓资料,“你所有的资料我刚看过,我对你非常了解,从你小时候第一次开口说话,到你在半个小时前追查王丽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 苏乙微微沉默,继而立刻展颜一笑:“导演做事真是严谨认真,佩服佩服。” “虚伪、狡诈、狠辣、自以为是。”o32号导演脸上带着讥讽,“这是我看过你前三场的表现后,对你的评价,你有没有什么好说的?” “导演你看人真准!”苏乙感叹道,“我完全认可。” “你现在心里明明在骂我,嘴上却顺着我说。”o32号冷笑,“恐怕你还在想着有机会一定让我尝尝你的厉害,但却觉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对吗?” “导演你说笑了,我对你只有尊重。”苏乙笑呵呵道,对于o32号导演的咄咄逼人,他表现得云淡风轻。 o32号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才再度缓缓开口:“不过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好苗子,有潜力。只可惜遇上了o31号那个废物点心,揠苗助长让你成为专业演员,你的前途,算是废了!” 苏乙笑了笑,依然没有开口反驳。 o32号导演见苏乙这种反应,也有些无趣,从一边的文件盒里抽出一份资料来,推到苏乙面前:“这是你即将演出的角色,好好研究一下吧。” “谢谢。”苏乙笑呵呵道谢,这才低头瞄了一眼。 只见封皮上写着——风声,白小年。 他一怔,顿时瞳孔一缩。 怎么是这部电影?这个角色? 《风声》是部谍战片,讲的是哲彭人和其走狗汉奸,在一个封闭的庄园里,从五个嫌疑人里揪出地下党的故事。 这是部极其惨烈残酷的电影,七位主要角色,最后只剩下两个人生还,而这两人也都是险死还生,分别都经受过不同程度的严刑拷打。 苏乙拿到的这个白小年的角色,更是七个主要角色里第一个领盒饭的。 死得老惨了。 o32号导演看不惯自己,所以给了自己一个必死的角色? o31号说过,在片场世界里死亡,也会在现实世界里死亡,所以前三个片场世界,苏乙在不冲动的时候,一直都对保住自己小命这方面十分谨慎。 可如果是《风声》,如果他扮演白小年,那他再怎么谨慎,也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小命根本不由自己掌控。 苏乙看着剧本,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晋级为专业演员后,多了一项权利,那就是每耗费1oo导演分的代价,就可以有一次拒绝演出的机会。 苏乙现在有1o6导演分,他完全可以耗费1oo分,拒绝掉这次演出的机会。 但这样一来,他就会被打回原形,成为只有6导演分的龙套演员。 o31号导演耗费三个片场提拔他的一番心血,一朝尽毁! 也许这就是o32号导演的目的? 苏乙抬头看着o32号导演。 后者正用一种嘲弄的眼神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不能退! 一瞬间苏乙心中就做出了决定。 他只有1o6分,只有一次放弃拒绝的机会。 如果拒绝了《风声》,紧接着人家给你再来个更刺激的片子,十死无生的角色,又该怎么办? 到时候苏乙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要么送死,要么退出。 且不提跟公司解除演员约会付出什么代价,只从苏乙本心出—— 他真的愿意放弃这样改变一生的机遇吗? 即使是个傻子也清楚,能够穿梭时空,玩转一段又一段的人生是一件多么难得和不可思议的事情,如果因为惧怕而放弃,那就活该平庸或者死亡。 更何况,也不是必死无疑,他问过o31号导演,后者清楚告诉过他:“没有必死的角色,导演也绝不可能安排演员百分百赴死或者送死的戏码,否则就是违规,演员可以拒绝演出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事后还可以投诉导演得到补偿。” 苏乙相信o31号导演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跟他开玩笑,也没有理由骗他。 苏乙的沉默,倒是让o32号有些意外。 她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道:“我还以为你会跟我抗议呢,你不怕死?” “当然怕。”苏乙笑了笑,“所以我会努力活着,也希望导演能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o32号导演眼中嘲弄之色更浓,“你觉得我会针对你?我会故意害你?” “当然不是。”苏乙否认。 “虚伪。”o32号导演毫不客气拆穿他,“你怎么想的我很清楚,不要在我面前耍你的小心思!” “如果是我带出来的演员,绝不会像你这么愚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o32号的语气愈尖酸刻薄,但苏乙依然表情淡然,仿佛她说得不是自己。 “如果你是稳扎稳打一步步晋升到专业演员的程度,你就根本不会怕饰演白小年这个角色,反而会因此庆幸!”o32号继续讽刺道,“我说过o31那个废物在害你,你觉得我只是在说他坏话?看看你吧,到了现在,你连怎么演戏都不知道!你连身为演员,最重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0283、身份:白小年   任谁被阴阳怪气讽刺一通,甚至是指着鼻子骂“愚蠢、虚伪”,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如果是之前的苏乙,早就掀桌子走人了。   爱尼玛咋地咋地,老子不伺候,你个沙比!   但现在的苏乙,却颇有些唾面自干的境界。   不但如此,等o32号导演又是一顿阴阳怪气说完后,他还笑眯眯诚恳道:“您说得对,导演,我的确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如果演出中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担待。”   结果o32号仿佛更气了。   “你要是真性情一点跟我拍桌子,我反而还欣赏你三分!”她冷笑道,“但我这么说你你还温声细语的,只会让我觉得你更加虚伪,跟o31号一样虚伪!”   苏乙姿态依然很低,笑着不说话,也不火。   不过o32号这句话倒是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o32号对他这么不客气,果然是恨屋及乌,由于o3关系。   世上本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怪不得呢……   o32号接着冷笑道:“你以为o31号栽培你是好事?他给你那么大自主权,让你自由挥,完全是为了他自己!而且他这样栽培的,也不只你一个!”   说完这句,o32号似乎再懒得说话,起立就要往外走去。   “给你十分钟看剧本,十分钟后从五楼进片场。”她一边收拾一边往出走,“给你一个忠告,不要让其他演员看出来你是个演员!”   这句话让苏乙心中一震。   他诧异问道:“还有其他演员?”   o32号嗤笑一声:“都专业演员了,你该不会还天真到以为每个片场都会为你一个人单独开放吧?”   这一刻苏乙心中瞬息万变。   眼看o32号导演就要出去,苏乙急忙追问:“这次会有几个演员参与演出?”   “你在想什么?”o32号皱眉看向他,“你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吗?”   苏乙默然,随即展颜道:“是我冒昧了。”   o32号深深看着他,语气稍缓:“严格来说,这次才是你的出道演出,好好珍惜机会,尽管我并不看好你,但我依然希望你能拿到最佳新人奖。”   “谢谢……”苏乙刚说两个字,o32号导演已经走出门外关上了门。   他自讨没趣地耸耸肩膀,掩饰尴尬。   尽管o32号态度刻薄,但最后的两句忠告,其实对苏乙来说十分重要。   如果在其他演员眼中暴露了自己的演员身份会怎么样?   苏乙以己推人。   比如上个片场,他要是看出来倪永孝或者大d是演员,他一定会优先弄死这两个家伙!   道理很简单,他们跟自己一样有演出任务,而他们彼此之间的演出任务,大概率是彼此冲突的。再加上立场的不同,你死我活的局面,几乎是注定的。   大家都知道剧情展,大家都要搞事情,如果不弄死你,死的就是我。   所以片场演出,危险的往往不是剧情,而是演员!   其他演员,有达到专业级别的吗?   苏乙觉得有!   他虽然是被揠苗助长催生成的专业级别,但他是不是第一批演员,他根本不知道。   也许很早之前就有演员进入过片场世界,轮回演出很多次了。   可达到专业水准的演员,一定不会太多……   苏乙心中不断分析着,缓缓翻开剧本。   《风声》这个故事不同于他经历过的前三个剧本,这种剧本身份的设定对于剧情的走向,其实有很大影响。   提前知道答案,就等同于看透了所有人的底牌。   大家都打明牌的话,对于演员来说无疑是十分有利的,但影片演绎出来后的可观赏性,可想而知,一定会大打折扣,甚至不如原版。   所以,导演会让这种事情生吗?   苏乙翻开剧本人物介绍卡,看到某一行字的介绍,瞳孔顿时就是一缩。   “这就有意思了。”他神色凝重,喃喃着吐出一口气。   “人物档案:   姓名:白小年   性别:男   年龄:二十八   职位:华东剿匪司令部办公室总司令秘书   现在军职:司令部上尉侍从官   隐藏身份:军统武林站潜伏情报员,代号画眉”   白小年居然是军统打入汪氏伪政权的特务!   这个身份,原版电影里绝对没有!   甚至原版电影中,只有地下党和敌人两方面的势力,根本没提到军统什么事儿!   倒是《风声》小说里,有军统的出场,但也跟白小年无关。   所以,这个身份一定是o32号导演赋予的。   苏乙可不觉得o32号导演是专门为他改的身份,大概率可能,是原剧中的其他角色身份,大都被o32号导演给推翻了!   也就是说,吴志国和顾小梦不一定再是地下党!   而原本的汉奸走狗和坏人,也不一定就是坏人!   七个主要角色的身份,除了一个哲彭人武田可以确定是反派,其他六个华国人,敌我难分!   前三个片场,苏乙之所以无往而不利,最大的依仗就是熟知剧情走向,清楚敌我关系。   可现在,这个最大的依仗被导演拿走了,完全没有了!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演戏……”苏乙心头突然生出一丝明悟。   他有些理解之前o32号所说的有些话了。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看下去。   “民国二十二年,毕业于北平大学,因自幼喜欢昆曲,在大学期间任昆曲社社长,擅长青衣。   民国二十四年,哲彭人攻占山海关,因书生意气,和同学们投笔从戎参军,同年八月,因察省民众抗日同盟军解散,又被哲彭人追杀,因此被迫向南逃离,期间接触军统,成为军统一份子。   民国二十五年,经过秘密受训的白小年奉命前往江城,任江城警备司令部副司令中尉侍从官,成为军统潜伏在军中的一颗钉子。   民国二十九年,汪伪政权成立,白小年上司被其部下钱虎翼所杀,白小年惨遭连累,但因钱虎翼部下王一挺求情,免遭一死,自此成为王一挺的男宠……”   嗯?   看到这里,苏乙的眉头深深拧了起来。   都成军统了,还是逃不了做兔儿爷的命运吗?   这个角色怎么扮演?   总不能真为了艺术牺牲吧? 0284、秒入戏 十分钟后,苏乙来到五楼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这个房间有两个门,原本这里应该是o31号导演的办公室的。 但如今,人去楼空。 苏乙知道,那个后门就是通往片场世界的大门。 前三次,都是o31号目送他入片场,第一次甚至是陪着他进去。 可这一次,显然需要苏乙“自行前往”了。 他耸耸肩,走到了后门跟前,深吸一口气,拉开门,一步跨入。 就在苏乙进入片场的那一刹那,同样的大楼,同样的这个房间,o32号正在送别另一个演员。 她似有所觉地往金城方向看了眼,回头轻声道:“其他演员都进去了,你也该进去了。记得,你的角色虽然很有优势,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哪怕只是一个龙套。” 演员笑嘻嘻道:“姐,真的不能再给点提示?” “规则内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o32号无奈道,“你是我一手挖掘出来的,我也很看好你,但规矩就是规矩。” “做导演也不能随心所欲,我们的拍摄过程全程都在监督下进行,你们的剧本和任务也全部都要经过审核通过后才能下达,包括我们现在的谈话,也都在监控下……” 听到o32号这句话,演员顿时面色变了变。 “不过你也不用怕,只要照规矩来就没事。”o32号道,“这部片子有深度可挖,是个能拿奖的片子,我请了公司的oo3号领导做监制,又请了业内最顶尖的编剧来做执行导演,还叫来最有权威的几个影评人来给这部片子打分,就是为了让你角逐这一届的阿尔法最佳新人奖。” “每个演员的演出生涯中,只有一次机会能角逐最佳新人,就是演员的出道演出!错过了出道演出,你将永远都和这个奖项无缘!” “得了这个奖,不但会给你带来无与伦比的曝光度,还会为你赢得相当可观的评价票和海量的喝彩值!有了这个奖,你以后的每一部作品都会自带流量,甚至一些小导演的小制作,会请你去做主演!你的起点,天生就比别的演员高一头!你的资源和晋级度,也自然比别的演员快很多!” “这个奖有多么重要,不用我多说了吧?” 演员的神色有些凝重,缓缓点头道:“姐,我明白你的用心良苦,我一定会努力的,只是我还缺一点信心,我怕我会辜负你。” “虽然不能告诉你你对手的实际情况,但我特意请了几个和你同级别的新人演员,就是为了衬托你。”o32笑道,“他们所有的演出资料我都看过了,全部都很平庸,有一个我的老对手提拔的演员,甚至就是个草包,他三部片子硬是分了五十多幕,活生生堆出来个专业演员!” “那岂不是作弊?”演员皱眉。 “也不算作弊。”o32号摇头,“他拍的是只供内部交流的,不会上映的练习片,是在合理的规则范围内。” “总之,你放心大胆地演,把所有心思都投入角色里面。”o32号看着演员,“虽然阿尔法金像奖的评委们一向青睐死中求活的角色,但你这个角色的三条线都可以深挖,都可以演绎得很出色,只要你的总演出评价分能拿到3o导演分,我就有把握为你游说最佳新人。” “那打分的时候……”演员眼中带着期翼。 “想都别想!”o32号没好气地道,“我都说了,这次要角逐最佳新人奖,你们的演出全程都会被关注!要是有刷分嫌疑,会被直接取消资格!” “还有,除了导演分,还要看七位影评人的评价票的比重!总之,平台我给你搭起来了,但能不能成,还要看你自己争不争气!” “我这不是,怕给你丢脸吗姐……”演员赔笑着道。 “唉,你呀……”o32号导演摇摇头,“放心吧,最后还有十分的导演额外加分规则。除非你太差劲……” 否则赢家基本就是你! 后半句o32号没有说出口,但演员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民国二十九年冬,大寒,武功城,西湖畔。 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看着雪中的西湖,看着湖中戴着箬笠的渔者,站在堤岸边上的苏乙,心中突然涌出一种苍凉的孤独感。 他没想到,一进片场,就看到了这样孤寒的景象。 身上的衣服不知不觉已变成了一身戎装,还裹着大衣,蹬着皮靴。 再摸摸自己的脸,似乎也变了样子。 苏乙知道,从现在起,自己就是白小年了。 “白秘书……”跟在苏乙身后的卫兵看着“临水自怜”的长官突然摸起自己的脸来,顿时长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长官什么都好,模样儿也周正,就是不像个男人。 苏乙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手下。 按照资料上的解释,这个卫兵名字叫刘德权,山西人,今年21岁。 华东海陵联合剿匪总队司令官张一挺怜惜自己的男宠上下班还要走路,于是专门从自己麾下的汽车连里抽调了一辆车给白小年。 白小年不会开车,这个刘德权,就是张司令专门给白小年配的司机。 这会儿是早晨八点二十,天还刚蒙蒙亮,白小年正准备去剿总司令部上班。 透过车窗看到大雪中的西湖,他触景生情,于是让刘德权停车,自己下来到岸边走了走。 这一走,原先的白小年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成了演员苏乙。 “白秘书,再不走,怕是要迟到了……”刘德权见长官“痴痴”看着他,吓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加紧了臀。 然后又觉得不对,于是又微微弓了弓腰,缩回了前面,讪笑连连。 苏乙眼珠微转,突然翘起莲花指掩唇一笑:“迟到又怎样?司令去了金陵,我就算不去上班,谁又能奈我何?” 话一出口,才现自己的嗓音竟格外阴柔。 “走了。”苏乙收起手指,“娉娉婷婷”向车里走去。 刘德权看着长官的背影,松了口气,急忙跟上。 他浑然没有察觉到,就这么眨巴眼儿的工夫,自己的长官已经换了一个人。 0285、角色体验期 “叮!” 苏乙刚坐上车,终端就弹出消息来。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的终端手表,已隐形消失,只有苏乙才能自己看到。 否则在这民国时期戴一个科技感十足的腕表,是个人都知道你有问题了。 汽车缓缓启动,苏乙假意看着窗外雪景,其实却是在查看这终端刚才来的两条消息。 “演员苏乙: 恭喜你,你的亮相评价为“出色”,截至目前你在本片场获得的导演分累计为2分。 《风声》影评组” 第一条消息比较简短,却让苏乙十分讶然。 还有个亮相分? 事实上,这也是晋级专业演员后,获得的福利。 演员在进入片场后的第一次亮相,就会视演员的表现获得评分。 有的人秒入戏,如苏乙,会得到出色的评价。 有的人表现中庸,或者表现不好,就会得到“一般”、“差劲”的评价。 如果演员的扮相契合角色,入戏又快,就会得到惊艳的评价。 而想要获得完美的评价,则无论从外表、形体和演技方面,都要表现得无可挑剔才行。 苏乙获得“出色”评价得两分,算是很中肯和公平了。 让苏乙更加在意的,是这条消息的落款——《风声》影评组。 怎么冒出来个影评组? 是成为专业演员后的改变?还是这场戏有什么特殊性? 虽然限于认知得不出什么消息,但苏乙敏锐留上了心思。 第二条消息比较长。 “演员苏乙: 您已正式进入《风声》白小年角色体验期,为期九十天。专业演员级别角色体验期总分为1o导演分,评分占比如下: 1、技能复刻占比:2/1o 2、角色适应占比:2/1o 3、身份隐藏占比:2/1o 4、同类察觉占比:2/1o 5、综合演绎占比:2/1o 注:角色体验期评分规则只取出色、一般和差劲三级,最高评分总额1o分封顶,最低评分总额-1o分打底。 o32号导演。” 成为专业演员后,苏乙的角色体验期延长到了三个月,这个他是知道的。 但他没想到,体验期也有导演分可以赚。 这倒是意外之喜。 至于评分的内容和占比,从字面意思看并不难理解。 这次的演出除了导演看不惯自己这一点,截至目前为止方方面面都表现出很专业的样子,让苏乙比较满意。 汽车沿湖而行,顺道而驶,在风雪中踽踽独行,像个蹒跚的老人。 越过繁华街区,拐过一道矮岭之后,汽车停在一座墙高门宽、哨兵持枪对立的大院外。 院门上有牌匾,书“中华民国华东剿匪总司令部”一行大字。 门前也立有木牌,上书“军事重地,闲人莫入”八个大字。 刘德权使劲按了下喇叭,门口的哨兵急忙开门放行,装模作样对着车子敬礼,显然是认识这辆车。 一进门,先是一个大院子,院墙左边是一片光秃秃的竹林和一条狭长的林荫道,右边是个花园还有假山。 院子正对面是一栋青砖黛瓦的凸字形三层大楼,便是剿匪司令部了。 刘德权把车一直开到大楼门口,侧着停下,这才匆匆下车,打了一把伞为苏乙拉开车门,恭恭敬敬地说:“白秘书,咱到了。” 苏乙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白白粉粉,嫩若春葱,真的不似男人的手。 “德权儿啊。”他没有着急下车,而是悠哉悠哉地道。 “哎!白秘书您吩咐。”刘德权急忙应道。 “今天下午提前一个小时接我,”苏乙柔声道,把一双手在自己的眼前翻来翻去,“德顺祥到了一批新料子,听说是京城那边过来的,我得去看看,家里都没有能穿的衣服了。” 你特么家里三个大衣柜里面放的是啥? 刘德权暗自腹诽,但表面却忙不迭答应下来。 苏乙这才拎着手提包下车,微微整理了下衣服,这才在刘德权的护送下往大门里走去。 他毕竟是这栋楼里最大那位贴身的红人,无论是真心忌惮他的还是看不起他的,见了面也不免停下脚步,规规矩矩打声招呼,道声“白秘书好”。 苏乙维持着傲慢清高的人设,只顾迈着“婀娜”的步伐往前走,根本不搭理任何人。 一直上到三楼,在楼梯口碰见一个留着小胡子的胖子,苏乙高冷的表情才有所转变——变成了厌恶。 这个胖子叫金生火,是华东剿匪总司令部军机处的处长,按地位来说,算是这栋楼里的三号人物。 但事实上,他的地位要排到第七、第八。 因为这个胖子庸懦懒散,贪生怕死,本身又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本职工作的水平——不提也罢,所以很难获得别人的尊重。 而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本该他有的权利主动下放,本该他拿主意的事情主动上报,他自己则规规矩矩扮演个传声筒的角色,乐此不疲。 这个人特别热衷于搞人际关系,对谁都客客气气,平日里见谁都哈哈乐三分,但唯独跟白小年不对付。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见到白小年都会忍不住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白小年对这个人非常厌恶。 苏乙清楚记得资料里的描述,所以见了金生火他冷哼一声就厌恶地别过头去,打算装作没看到。 哪知金生火却笑嘻嘻主动开口打招呼:“哟,今儿白秘书来这么早?看来昨晚是休息好啦?也对,司令不在嘛……” 说到最后,他露出很猥琐的笑容。 苏乙厌恶地瞪着他,翘着兰花指在鼻子跟前扇了扇:“早上没刷牙吧?嘴巴这么臭!” 说完狠狠给了金生火一个白眼珠子,扭头就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旁边办公室一个端着茶杯的魁梧中年走了出来。 见了苏乙,他笑呵呵道:“白秘书,司令什么时候从金陵回来?” 这个魁梧中年,叫吴志国,是参谋部部长,算得上是这栋楼里的二号人物。跟金生火不同的是,他这个二号人物可是实至名归。 原剧情中,他是代号“老枪”的地下党,也是主角,但现在当然不一定了。 “这可没个准儿。”苏乙难得露出笑容,柔声说道:“昨儿打电话的时候,说是哲彭人又要打仗了,说不定会抽调司令过去,他正为这事儿头疼,不知道怎么推脱呢……” 0286、难题 白小年对金生火厌恶,所以苏乙就必须对金生火厌恶。 白小年对吴志国有好感,那么苏乙见了吴志国也就必须有个笑模样。 只怕连o32号导演也没想到,苏乙虽然第一次和别的演员合作演戏,但他进入状态太快了。 尽管他还不能完全熟悉白小年这个角色,但表面做到惟妙惟肖,瞒过其他演员,完全足够了。 和吴志国寒暄两句,苏乙就进了自己的秘书室,关上了门。 他一边脱去大衣,摘掉手套和围巾,一边回想着刚才和别人的接触,想想自己有没出什么纰漏。 也在想,刚见到的两个人,有没有什么纰漏。 更在想,金生火下楼,吴志国端着水杯出门,会不会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碰见自己,观察自己? 从进入这个片场世界的第一秒,苏乙就给自己定下八个字的方阵——照本宣科,谨言慎行。 所谓照本宣科并非贬义,而是指白小年怎样,苏乙就怎样,绝不轻易作出更改。 这一点很重要,因为任何一丝细微的改变,都有可能引起其他演员的怀疑。 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这栋大楼里还有谁和他一样是演员,所以他必须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原汁原味的白小年。 至于谨言慎行,并不是说他从这一刻要开始少说话,少做事。 恰恰相反,原本的白小年是个闲不住的人,他经常仗着自己秘书的身份这里窜窜,那里钻钻,动不动就开小差,溜出去听戏逛街。 而且他本人十分八卦,很乐衷于说别人的闲话,只不过在单位里,大多数人要么敬畏他,要么瞧不起他,他关系最好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顾晓梦。 他只和顾晓梦聊得来,两人是好“闺蜜”,他也只和顾晓梦聚在一起说别人的闲话。 如果苏乙从现在开始少说话,少做事,那就意味着是一种改变,而有改变,就会被别人注意到,并且怀疑。 所以他必须继续“浪”下去。 他所谓的“谨言慎行”,指的是尽量不说白小年不该说的话,尽量不做白小年不该做的事情。 比如,试探。 他不能为了试探出谁是演员,而做出多余的事情。 就像是刚才,他不能为了试探,而跟白小年厌恶至极的金生火多说一句废话,否则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他也不能为了试探,而对一向有问必答,但却不怎么喜欢麻烦人家的吴志国提出额外的问题,否则一旦吴志国是个演员,就一定会怀疑他。 苏乙现在的处境,就像是三体中的黑暗森林法则一样。所有演员必须小心地隐藏好自己的演员身份,一旦暴露,势必会像是黑夜明灯一样,受到其余所有演员的窥测和恶意对待。 以此而延伸,即使苏乙知道某个人是演员,他也不能贸然接触或者出手,因为这个时候很有可能还有其他演员就在等着这一幕的生。 总之,这场演出,除了饰演好自己的角色,完成自己的演出任务,最重要的,就是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隐藏得越深,就越有可能笑到最后。 后勤部的人送来了两暖瓶热水,苏乙很傲慢地斜倚在椅子上,一边用一个小矬子磨手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让人把暖瓶放下。 等这人走后,苏乙不慌不忙把十个指甲都收拾立整了,这才慢吞吞起身,倒了一盆热水,扯了一条毛巾,推门进了里屋办公室。 里面的办公室,就是司令张一挺的办公室,十分宽敞,陈设也很奢华。 白小年作为张一挺的秘书,每天有一份必须做的工作,就是把张一挺的办公室打扫干净。 无论司令在不在,他都得打扫,只要他在,风雨无阻。 今天自然是不例外。 苏乙一边打扫着,一边皱眉苦思着两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其一,是昆曲。 原来的白小年唱昆曲是一绝,时不时就会哼上几嗓子,有时候早上来办公室,都会吊吊嗓子。 但现在的苏乙对昆曲一窍不通,一天两天不唱也就罢了,时间长了不唱,必然会是漏洞! 而且张司令最爱做的事情,就是一边喝酒,一边听白小年唱戏,还是变着花样儿地听。 一旦张司令回来,让苏乙给他唱戏,就说怎么办吧? 其二,是字迹。 他的字迹和原先白小年的字迹,必然不一样。而且在这个年代,人人都有分辨字迹的能力。 只要他敢写字,别人一看,必然会暴露他鸠占鹊巢的事实!所以这个问题,也必须马上解决。 第一个昆曲,苏乙倒还可以拖一拖…… 但第二个字迹,就绝对不能拖了。 他身为张一挺的秘书,绝不可能上班一天连一个字都不写,也许下一秒就会有人拿着文件进来找他签字,所以他必须现在就想出办法,解决这个破绽。 好的一点是,因为在港岛的经历,苏乙阅读和书写繁体字,完全没有障碍。 这两个问题,是亟待解决的,还有个不怎么急,但必须解决的问题,也得提上日程,那就是他和司令员的关系了。 这个问题是苏乙最在意的问题。 他是司令的男宠,而且显然是做零的。但苏乙并不想为了艺术奉献自己的屁股,这是原则问题,绝对没得商量。 所以,保护屁股,刻不容缓! 有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苏乙刚打扫完卫生,连水都没来得及倒的时候,一个女军人拿着一份电文进来了。 “报告白秘书,这里有一份电文,需要您帮张司令代签一下。”女军人双手递上一份文件,恭敬地道。 苏乙脑子里迅回忆着看过的资料,但依然记不起来这个女军人的名字。 这不怪苏乙,大楼里工作的人有几百号,而苏乙当时只有十分钟看剧本,他不可能事无巨细,全部记住那些内容。 不过虽然不记得这女军人的名字,但苏乙大概能猜到她的身份——军机处译电科科员。 这栋大楼里有女军人的部门并不多,而有机会接触电文,并且有可能拿着电文来找白小年的,就只有译电科了。 译电科的科长是李宁玉,顾晓梦也在译电科。 这么早就有文件拿来让他签字,这是正常工作?还是李宁玉或者顾晓梦想要看他的笔迹? 更要命的是,苏乙该怎么解决这个难题? 0287、化解 接过文件,苏乙随意扫了一眼,现是驻扎在武功城外的军队每日的常规汇报电文。 电文的内容没什么有意义的东西,总结起来就四个字——一切正常。 按照以往的惯例,张一挺不在的时候,这种常规电文由苏乙代签后归档,也是符合程序,并且很正常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对。 就在昨天,白小年都签署过这样一份文件。 按照时间点来说,现在是早晨八点五十二,这份文件拿来的时间是比平常早了半个到一个小时。 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因为这类电文都是昨晚十二点就接收好的,只不过要到今早一上班,才会翻译好送过来,送得早与晚一点,全看译电科的心情,无伤大雅。 所以苏乙并不能因此判断有人想试探自己。 而且他现在优先要考虑的应该是“怎么办”,而不应该是“为什么”。 苏乙一目十行看完了文件,脑子里瞬息万变。 而女军人就恭敬站在他对面。 按照惯例,苏乙签完字以后,她要拿回文件,送去档案室归档的。 “跟我来!”他很快脑子里有了一个大概方案。拿着文件向外间自己的秘书室走去。 他故意抢先疾走几步,抢在这女军人前头。 女军人急忙跟上。 出门的时候,他稍稍放慢了度,然后猛地左拐。 苏乙身不歪眼不斜地从一个暖瓶上跨了过去。 任何人如果只看苏乙的上半身,根本不会察觉到苏乙脚下刚跨过障碍物。 女军人的目光一直跟着苏乙的后背,又由于苏乙出门的时候度稍缓,她贴得有些近,再加上苏乙跨过暖瓶的动作太过隐蔽,根本没有察觉到。 结果她一脚就踢翻了暖瓶。 砰! 暖瓶当场就炸了,热水洒了一地! “哎哟!”苏乙像是个受惊的兔子一样吓得一蹦三尺高,回过头来后看清生了什么后,顿时心有余悸地手扶胸口,大口喘气,小脸儿煞白。 女军人闯了祸也吓得够呛,此刻手足无措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白秘书,我对不起……” “你眼睛瞎啦!”苏乙突然一手叉腰,一手翘着兰花指指着女军人破口大骂,“那么大个暖瓶你看不到吗?你长眼睛出气的?” “对不起白秘书,我真的没看到……” “糙手糙脚的比那些臭男人还不如,真是!”苏乙犹不解气的样子,狠狠剜了女军人一眼,脸色铁青呵斥:“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拿拖把扫把来收拾干净?难道等着我来吗?啊?” 最后一声啊,当真是荡气回肠。 女军人一个机灵,抹着眼泪急忙跑出去了。 她前脚刚走,苏乙后脚立刻神色一紧,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拉开自己左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件来。 这份文件也是白小年替张一挺代签的文件,按理说他昨天就应该归档的,但白小年一向自由懒散惯了,再加上文件并不重要,也就忘在了抽屉里。 而现在苏乙无比庆幸,幸好有这份文件在! 他飞快把这份文件垫在下面,然后把刚才拿到需要签字的电文放在上面。 拓印着他上次签过的字体,苏乙深吸一口气,稳稳落笔,运笔如飞——审阅无误,白小年代签! 九个大字签完,苏乙迅把下面的文件抽走原放在抽屉里,然后拿着签好的文件一边迅甩了甩干,一边走到刚才站立的位置。 此时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几乎就在女军人带着保洁员刚跑进来的时候,苏乙也刚好站在了原位,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一脸晦气的样子。 “对不起白秘书,我们这就收拾干净!”女军人眼睛通红,明显刚哭过。 “唉算了!我给你签字。”苏乙哼了一声不耐烦摆摆手,“最见不得人哭,好像我怎么欺负你了似的。” 他一扭一扭进了里屋张一挺的办公室,坐在了其办公桌的椅子上。 那个女军人略微抽泣着也走了进来,站在了门口。 苏乙拿起桌上的笔,开始“签字”。 其实他只是装个样子,字早在刚才就签好了。 但在女军人看来,苏乙就是当着她的面签的。 就在苏乙装模作样的时候,又有一个人进来了。 “怎么了小白,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你生气啦?”一个略带沙哑的女人声音蕴含笑意道,人还没来,声音就先进来了。 苏乙心中微微一动,故意装作刚签完字的样子抬起头来,正好看到顾晓梦笑吟吟走进来。 “问她!”苏乙一边装作没好气的样子向那女军人努努嘴,一边合上笔帽,动作流畅自然。 不等顾晓梦再问,那女军人就抹着眼泪道:“是我不小心踢翻了暖瓶,惹得白秘书生气……” “明明是她错,她反而哭了,”苏乙再次没好气打断,“好像是我欺负她似的!大清早的,真是晦气!” “对不起……”女军人连连鞠躬道歉,声音中满是惶恐。 “好啦好啦,你官威大,把人家小姑娘吓坏了嘛……”顾晓梦一边笑呵呵打圆场,一边走过来,有意无意往苏乙刚“签”好的文件上瞅了一眼,“给我个面子,别生气了,好不好?” 苏乙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一边从抽屉里拿出张一挺的签章拓上印泥,一边道:“好好好,你面子最大,好不好?” 他盖上印章,文件上顿时出现“张一挺”三个红字。 他抽起文件递给女军人,没好气道:“以后看着点,别再笨手笨脚的了!” 女军人快步上前双手接过,急忙道:“我一定注意白秘书,再次跟您道歉……” “行啦行啦,出去吧!”苏乙不耐烦摆摆手。 等女军人出去后,苏乙这才笑呵呵看向顾晓梦道:“你上来不会是专程为你的人打抱不平的吧?” “什么打抱不平?死没良心的,我是专门来叫你去吃早餐的。”顾晓梦笑嘻嘻道。 “这还差不多。”苏乙嘴一抿傲娇一笑,“那就走着!” “走咯!” 与此同时,档案室门口,吴志国正和金生火闲聊,女军人正好拿着刚签好的文件走了过来。 0288、纷纷露面   “老吴,听说晋州那边已经已经锣对锣,鼓对鼓了,该不会真的又要打起来了吧?”站在档案室门口的金生火不无忧虑地道,“不是说和平救国吗?怎么又要打仗?”   吴志国笑呵呵道:“我们想和平,雾都和延城那边不愿意啊,这事儿也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是吧?”   “唉,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金生火摇头叹气,“你说老蒋他们,怎么就不能理解汪主席的良苦用心呢,唉……”   恰在此时女军人拿着刚才那份电文过来了,见了两人急忙恭敬打招呼:“处长,吴部长!”   “拿的什么呀?”金生火下意识问道,并伸手去拿。   女军人急忙把文件递给金生火。   金生火是她的顶头上司,是有权限看这份文件的。   “是32团的日常汇报。”女军人回答道。   金生火翻看了一下就不感兴趣地合上了,而就在这工夫,站在他一边的吴志国也把电文看了个清楚。   “归档去吧。”他把文件递给女军人,抬头对吴志国讥讽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现在兔儿爷很硬气啊……”   吴志国忍不住笑了:“你怎么老跟他过不去啊?”   “切!”金生火嗤笑一声,“有些人啊,就是不干人事儿……”   两人聊了会儿,各自散开。   另一边,苏乙和顾晓梦有说有笑来到了机关食堂,正好碰上李宁玉吃完早点往出走。   “玉姐,吃早点怎么不叫我!”顾晓梦一见她顿时娇嗔起来,故作生气的样子。   李宁玉是那种看起来很传统,很端庄的女人,集知性、温婉、柔美等各种东方女性的优点于一身,关键她还很高挑,再加上一身戎装,平添几分飒爽英姿,让人眼睛一亮。   而相对来说,顾晓梦即使穿了军装,也难掩俏皮活泼的本质,她本来身材就娇小,军装的扣子总是不好好扣着,而是要摊开,露出里面带着蕾丝边镂空的衬衫,看起来,就像是穿着丈夫军装的小少妇,风情万种。   这两个女人关系很好,以姐妹相称,似乎无话不谈。   而李宁玉是译电科科长,顾晓梦又是她的手下,很少有上下级能够像她们一样私人关系也那么好。   顾晓梦和白小年也算是无话不谈的“姐妹”,可偏偏,白小年和李宁玉却尿不到一个壶里。   也许是因为白小年和李宁玉一样,都自命清高,同类相斥。   也许,是朋友的朋友,就是敌人?   “你一大清早就跑得没影,怪我咯?”李宁玉没好气地白了顾晓梦一眼,自然而然地伸手为顾晓梦扣扣子,“待会儿吃过饭来找我,你昨天翻的一份电文是什么嘛!那么多错误,一点也不认真……”   顾晓梦笑嘻嘻道:“不是吧?我工作很认真的!”   “认真你个头!”李宁玉伸出一根指头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眼神宠溺,“连衣服都穿不好,小孩子一样……”   她摇摇头,转头对苏乙笑笑,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向门外走去。   两人平日里本来就关系冷淡,这样的反应倒也算是正常。   苏乙和顾晓梦到窗口打了饭。   早餐很简单,馒头稀饭或者面包牛奶,两人都是有点很肤浅的小布尔乔亚情调,向来看不起稀饭馒头,所以都吃的是面包牛奶。   一边吃,一边聊,话题从穿衣风格到单位八卦,跳跃性很大。   好在苏乙见多识广,应付得还算自自如,没露出什么破绽。   “哎,你知道吗?”快吃完的时候,顾晓梦突然左右看看,神秘兮兮凑过来。   一般以“你知道吗”开头的谈话,往往就意味着小道消息开始传播。   苏乙一副感兴趣的样子也凑近,只听顾晓梦压低声音道:“昨晚我去金乐斯跳舞,碰见一人,搂着两个姑娘,喝得烂醉如泥,丑态百出!你猜是谁?”   “谁?”苏乙瞪大眼睛,眼中闪烁着八卦之魂。   他的这样子让顾晓梦大大满足,倾诉的双感更充足。   “特务课机关长武田!”顾晓梦声音更低,凑得很近,气息拍在苏乙脸上,麻酥酥的。“就是那个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冷冰冰的家伙!”   “哟——”苏乙不可思议地拉长声调,“真的假的?这人儿平常可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样子,私底下这么龌龊呢?”   “就是!”顾晓梦深有同感撇嘴摇头,“他搂那俩女的,一看就是专门做那种事的,也不嫌脏……”   “臭男人都一个样,他们呀,不挑食……”苏乙翘着兰花指不屑地道,“还一次两个,身体吃不吃得消啊?”   “我看他身体还挺棒的。”顾晓梦笑道。   “你试过啊?”苏乙斜眼看她。   “去你的!”顾晓梦顿时不依,上来就咯吱苏乙。   “嘻嘻嘻……”苏乙扭来扭曲,两人笑闹成一团。   便在这时,门口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高个子男人也走了进来。   这人脸上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很温和,很好说话的样子。   事实上他的确很好说话,连跟厨师说话都温声细语的,很客气:“一碗稀饭,半个馒头,咸菜少来点,谢谢。”   叫好了饭,他回头笑呵呵看着白小年和顾晓梦,感慨道:“大清早的看见你们这么有活力的年轻人,我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十岁。”   顾晓梦笑嘻嘻道:“王处长看起来可一点也不显老,对了,您今年二十几?”   王处长哈哈大笑着指着顾晓梦:“你呀你。”   他摇头笑着,然后对白小年道:“白秘书,有份文件我跟司令说过了,他说让我交给你,方便的话,半个小时后我送到你办公室里,你看怎么样?”   语气温和客气。   苏乙拿到的资料中,白小年对这位王处长也一向不感冒,认为这个人虚伪,下三滥。   所以他不冷不淡地道:“那我可不一定在。”   心中却暗暗叫苦。   这个白小年,人际关系是有多糟糕,这个也看不起,那个也不搭理!   别人也就算了,但是得罪了这位王处长,可是会要命的!   因为这位王处长,就是特务科的一把手——王田香!   他是哲彭人的忠实走狗,阴险狡诈,狠辣残忍。   他人是很温和,甚至审讯你的时候他也很温和。   他可以笑眯眯地一边轻声细语,一边把你的指甲用钳子一根根拔下来。   也可以温柔地一边跟你聊着家常,一边往你身上浇着开水,再用一把钢刷把你的皮肉给一层层刷下来。 0289、谁都可疑 王田香并没有因为白小年的不冷不淡而不悦,依然是笑呵呵的样子,笑着说:“你们慢慢吃,我去那边。” 顾晓梦笑吟吟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牛奶,站起来道:“小白,今晚陪我去金乐斯,我请你喝酒。” “疯了吧?”苏乙诧异道,“这大早上的,就约晚上的酒场子?再说了,你知道我不喜欢那种场合的。” “难得司令不在,放松一下嘛。”顾晓梦劝道。 “不去,你自己去。”苏乙拒绝得很干脆,“熬夜喝酒对皮肤不好,会长痘痘的。” “略略略!”顾晓梦恶狠狠对苏乙吐舌头做鬼脸,“不去算了,我叫玉姐陪我去!” “哼,人家有男朋友的,会陪你去疯?”苏乙故作不爽冷笑。 顾晓梦头也不回摆摆手:“不行我就自己去!总之,今晚我一定要喝酒!” 声音大了点,引得很多吃早点的人都侧目。 苏乙慢条斯理吃完了早餐,用手绢擦干净嘴,这才起身离开。 走的时候王田香对着苏乙笑,但苏乙装了个没看见。 上三楼的时候,他又碰见顾晓梦下楼。 “你怎么到处瞎跑啊?”苏乙问道。 顾晓梦得意道:“你不陪我喝酒,想陪我喝酒的人多得是!” 苏乙心中一动:“你找的谁?” “吴大队!”顾晓梦笑嘻嘻,“怎么样?” “哼哼。”苏乙出不明所以的笑声,表情奇怪地从她身边走过。 “喂,你这哼哼是什么意思!”顾晓梦对着苏乙的背影大叫。 苏乙没有理她,径直回到了办公室,关上了门,然后表情一下子就严肃起来。 顾晓梦有问题! 早上试探他笔迹的,很可能就是顾晓梦本人!因为顾晓梦进到办公室有个看他签字的动作,刚好被苏乙注意到了。 这只是其一,其二,顾晓梦约吴志国喝酒,这很不寻常。 虽然这两个人没什么龌龊,平日见面也嘻嘻哈哈打成一片,但实际上只是泛泛之交,脾性并不相投。 以顾晓梦的高傲,怎么会放下身段请吴志国喝酒? 这太奇怪了! 顾晓梦是演员? 可能性很大,但苏乙不能完全肯定。 因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站在顾晓梦背后,指使顾晓梦这么做,而她则躲在背后观察。 比如,李宁玉? 总之,这一切很可疑,但却并不能作为确凿的证据断定一个人的属性。 苏乙想了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放弃。 角色体验期有三个月之长,找出谁是演员的机会还多的是。 但怎么演好白小年,怎么隐藏自己,才是当务之急。 当下,他深深呼吸,摒弃一切私心杂念,找到自己所有写过的字体,开始悉心研究起来。 单位上人多眼杂,任何蛛丝马迹都有可能落在有心人的眼里,苏乙也不敢用纸笔练字,而是只能用手蘸水在桌子上对照着写,一遍又一遍…… 这种重复性枯燥的事情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坚持下来的,但好在苏乙不是一般人。 早上一早上坚持,到了中午吃完午饭,回到后面的临时宿舍休息的时候,苏乙还在比比划划。 然后到了下午,苏乙依然没有放弃。 一天的时间,苏乙的工作并不多,下午又来了两个要签字的,苏乙早就在桌垫下准备好拓印的“底版”,用报纸挡着。 当需要签名的时候,他便把报纸稍稍往上一拉,然后再签字。 就这样,他几次签字都“当面糊弄过去,没有出任何意外。 下午五点的时候,苏乙按照以往的惯例给张一挺打电话汇报情况。 其实也没什么可汇报的,但白小年一直坚持这么做,苏乙也不能例外。 他把今天的工作向张一挺汇报了一遍,末了用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腔调嗲嗲问张一挺什么时候回来,活脱一个独守春闺的怨妇。 “怎么,想我啦?”张一挺略带磁性的声音,则让苏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讨厌,才不想。”苏乙听见自己跟电话那头的人打情骂俏,恨不得把自己扁桃体给抠出来。 张一挺笑呵呵道:“这次汪主席和哲彭人商量出兵的事情,我是谈判团的正式成员,怎么也得谈判结束后才能走。小年,帮我看好家,等我回去,一定好好疼你。” “那我等你……”苏乙含情脉脉地回道。 挂了电话,苏乙竟真的干呕了几下,差点没吐出来。 这可不行,要是张一挺真的回来,在他屁股后面用力一挺…… 卧槽…… 苏乙心里起了杀心,要不要干掉自己的“姘头”? 五点半,苏乙锁了办公室门准时下楼,刘德权已经开着车门在楼门口等着他了。 金生火正站在院子里抽烟,见了苏乙,似笑非笑道:“哟,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出去干嘛去啊?你要敢红杏出墙,我可真给司令告状!” “闭上你的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苏乙就像是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一样叉着腰骂道。 “嚯嚯嚯……”金生火笑得很是得意,“是是是,我嘴臭,我是臭男人嘛……” “孬货,真当自己是个角儿了?” 苏乙气冲冲骂骂咧咧上了车,没好气呵斥刘德权:“愣着干嘛?开车啊!” 一直到车开出老远,苏乙的表情还是铁青,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样子。 他看着窗外,脑子里却在想:“金生火……会不会是演员?” 到了城东,苏乙让刘德权把车靠边停着,自己则进了一家名为德顺祥的绸缎庄。 “哟,白长官您来啦?哎呀欢迎欢迎,快,里面儿请!”店里一个看着蛮机灵的伙计见了苏乙,急忙陪着笑迎上来,点头哈腰把苏乙往里面迎。 “听说你们到了一批新料子,是吗?”苏乙慢条斯理地四下张望着问道。 “对,是有一批新料子,都在楼上。”伙计答道。 “那就楼上走着。”苏乙道。 “哎,您楼上请!”伙计就要带着苏乙上楼,上面一个八字胡的胖子站在楼梯口,笑呵呵对伙计摆摆手道:“小顺子,你在楼下看着,我来接待白长官。” “是,掌柜的!” 0290、演员的自我修养 一上楼,掌柜的立刻给苏乙使了个眼色,示意里屋说话,然后把楼梯口的门直接从里面反锁。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里屋,两只手立刻紧紧握在了一起。 “画眉!” “老鹰!” 这个掌柜的姓宋,明面上是绸缎庄的掌柜,但实际上,是军统武功城站的站长,代号老鹰,他也是白小年的唯一联络人和上级。 “怎么突然紧急联络?”时间紧迫,没有寒暄,苏乙开门见山问道。 每当德顺祥在武功城日报上打广告说有新料子到的时候,就是老鹰在紧急联络苏乙见面。 一般来说,没有要紧事两人从不见面,就算有事要汇报,白小年也只会在一个固定的死信箱里留下情报,而不会直接跑来找老鹰。 “自然是有要紧事。”老鹰面色凝重,“不然不会让你冒着风险来这里。来,坐,我长话短说。” 落座后,老鹰拿出一张白纸,匆匆在上面写写画画,一边写一边道:“两件事,第一,有确切消息,哲彭特务科的武田正在组建自己的情报网络,尽快搞清楚他组织内部的情况。第二……” 他指着刚画好的草图接着道:“拱宸桥日租界的这个地址近期押来一批货,是哲彭军人刚收缴的,你想办法搞清楚这个仓库的内部构造和兵力部署情况,另外查清楚是不是一个陷阱。” “这两件事,第一件你可以慢慢查,但第二件要快,最好三天之内就给我答案!” 老鹰一边说,一边划着一根火柴,把刚画好的草图给烧了。 火光忽明忽暗,照的苏乙脸上的表情也阴晴不定。 他不知道以前的白小年有没有怀疑,但现在,他很怀疑老鹰这两条情报的消息来源。 武田组建情报网络这种隐秘的事情,连他都不知道,老鹰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是你近四个月的薪水。”老鹰拿出一沓钱来,“上次见面后,一直在我这儿存着,现在物归原主。” “谢谢。”苏乙没有废话,直接收起,“还有事吗?” “还有个不算正式的工作,你留意下。”老鹰微微犹豫,道,“这事儿本来是金陵那边的任务,不过如果咱们这边有消息,也算立功。就是打听下哲彭人在晋州那边的军事打算,他们是不是真的要打仗,还是只是军事讹诈?” 晋州? 苏乙微微一怔。 他回忆了下这个时间点,立刻想起了那场著名的大败——中条山战役。 这是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后,果军在正面战场上为数不多的一场大规模对日作战。 这场战争最终伤亡惨重,几乎是全军覆没,被蒋称为“抗战史上最大之耻辱”。 苏乙沉吟着,就要结合后世的结论,组织语言,制造出一些“预言”类的情报,希望能够引起雾都方面的重视,尽量避免悲剧。 但话到嘴边,他猛然警醒。 老鹰当然不可能是演员,但万一有演员也跟老鹰联系,得知了自己的“大放厥词”,会怎么样?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毕竟老鹰关于武田的情报来源十分存疑! 苏乙暗地检讨了一下自己的不谨慎。 “好,我会留意的。”最终,苏乙只是点点头。 临走前,老鹰塞给了苏乙一批上好的料子,这批料子的确来自京城。 这样,苏乙来这里的目的就很明了,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 出了绸缎庄,刘德权立刻把车子开到了苏乙面前,苏乙弯下腰对他道:“德权儿啊,你先回,我要去广德楼听会儿戏,回家就挺晚了。” 刘德权“哎”了一声,问道:“那我明天还是八点准时去接您吗,白秘书?” “照旧。”苏乙点点头,直起身子扭头向街对过走去。 听戏,不光是为了维持白小年的人设,还为了“学戏”。 对于昆曲,苏乙是半点不会,而且以前基本从没听过,也压根儿就不感兴趣。 可现在,他不会也得会,他必须学会怎么唱昆曲。 不但要会唱,还要唱得好。 这无疑是非常困难的,苏乙一个西北人,要用标准的吴侬软语咿咿呀呀唱戏,怎么想怎么不靠谱,但他必须做到。 他必须用最短的时间,让自己看起来精通昆曲,而且还要糊弄过所有人。 原先的白小年也是广德楼的常客,苏乙进去后,茶博士直接带着他去了二楼临街靠窗的老位置,不用吩咐,直接上了六安瓜片和一盘盐渍西瓜子、一盘干梅。 台上一男一女不知道唱着什么,苏乙听了半天,连一个字都没听懂。 而且咿咿呀呀的,着实让人听着心烦。 苏乙强迫自己做出陶醉的样子,也不去仔细辩解意思了,干脆记下他们的音,记下旋律和节奏。 主要记的还是青衣的唱词和做派。 即使不听戏,苏乙也还是分得清哪个是青衣,哪个是小生的。 半个小时后,苏乙脑仁子直胀,他通过强行记忆,断断续续记下了一些。再待下去也再记不住了,干脆离去。 直到出门他才注意到门口的水牌,写着今日的演出信息。 他找到了相应时间阶段那行,上写着《游园惊梦》四个大字。 这才恍然,知道一下午钻了满脑子的咿咿呀呀到底是什么。 特意绕远了两条街,苏乙用围巾遮住脸,到一家名为林记墨坊的店里,割了几刀纸,称了几斤墨,这才往回走去。 等到家时,天已蒙蒙黑了。 家里也生着汽炉,烧着暖气,而且楼上楼下两层阁楼,电灯电话都通着。 这样的条件,放眼杭州城,能达到的也是不多。 这都是托了张一挺的福。 苏乙关锁好了门,找了个最里面的屋子,用棉被挂起堵好门窗,算作隔音,开始一边回忆记下的唱腔,一边咿咿呀呀地练唱起来。 唱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唱得苏乙口干舌燥。 他不知道自己唱的对不对,但嗓子有些不舒服,他也不敢再唱下去,否则明天上班被别人听到嗓子哑了,说不定就会让人怀疑。 苏乙收拾好房间,出了门来到书房,铺开纸,开始照着一本自己写过的文件,认真练了起来。 这一练,就练到了凌晨三点。 0291、把脸给挠烂 “卖报卖报!武功日报!皖南两匪火拼,死伤过万!” 第二天一早上班途中,苏乙坐在车上经过闹事的时候,听到路口的报童大喊。 他心中一动,叫刘德权停下汽车,招来报童,买了一份报纸。 刚才报童所喊的话,赫然是今日报纸的头版头条。 看内容,写的是果军在皖南全歼了延城方面一支万人部队,果军伤亡甚微,而延城方面军长叶被俘,副军长项英、参谋长周子昆、军部主任袁国平被杀,部队打到弹尽粮绝后,大多战死,只有少数突围分散而逃。 这应该说得就是后世被称为“皖南事变”的那场惊天惨案了…… 苏乙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按道理他应该愤怒或者悲哀的,但也许是他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时代,他总觉得报纸上的消息对他来说,还很遥远。 到了司令部大楼,他现这里早就成了欢声笑语的海洋。 一堆人聚集在一楼的楼梯口那儿闲聊,金生火、顾晓梦、吴志国还有李宁玉等几个人都在。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笑容,其中金生火的笑最大声,他人也看起来最兴奋。 “打得好!这叫狗咬狗,一嘴毛!哈哈!最好他们打个痛快,我们省事儿了,对不对?”他振奋挥舞着手臂,肥胖的身躯看起来有些滑稽。 “听说延城那边死了近一万人啊……”吴志国笑着说,“你们说,姓毛的不得急红眼,找到雾都去跟老蒋拼了?” “去拼!去拼最好!”王田香笑眯眯道,“如果他真的肯去雾都找老蒋拼命,我一定亲自去金陵说服汪主席,给他颁一枚和平勋章!” “哈哈哈……” 众人爆出哄堂大笑。 原本对皖南事变还没什么感触的苏乙,这一刻突然产生了那种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感觉。 兄弟阋于墙,日伪笑在家。 这是整个时代的悲哀,是所有国人的悲哀,他苏乙岂能例外? 当然,他也知道,这几个人中肯定有人在演,不可能都是由衷地高兴。 那么是谁在演呢? 他的目光从这些人脸上一一掠过,他现所有人似乎都是演戏的高手,他没有看出任何破绽。 “咦?小白来啦?”顾晓梦第一个现站在门口的苏乙,她高兴地对苏乙招招手,“快来!你说你一坐小汽车的,还没我们走路的来得早,这不合适吧?” 她是开玩笑,苏乙自然不会当真。 但顾晓梦话音刚落,金生火就似笑非笑眼神暧昧地接道:“人家屁股后面有人,当然要在后面来咯。” 这话一出,苏乙脑子里瞬息万变,下一刻便做出勃然大怒的表情,把手里的袋子直接甩出去砸向了金生火。 “姓金的我跟你拼啦!”苏乙嗷一嗓子,就冲了上去,照着金生火的脸狠狠挠了一把。 “啊……” 在金生火的惨叫声中,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把苏乙拉开。 苏乙被顾晓梦紧紧抱住往后拉,他犹自挣扎着指着金生火大骂:“你个满脑子龌龊的孬货!有种你把话说明了!成天阴阳怪气说些下三滥的,你算什么东西!” “姓白的,我草拟大爷!”金生火脸上被挠了一串血溜子,此刻气得跳脚大骂。 “去呀!不去你不是人!我就不信你硬的起来!”苏乙扯着嗓子骂道。 这么一闹,刚才欢乐祥和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果然快乐都是短暂的。 气呼呼的苏乙被顾晓梦连拉带扯拽到了三楼他自己的秘书室。 “哎呀金处长那人嘴就那样,你跟他计较什么呀你?”顾晓梦把苏乙按在座位上,没好气地劝道,“他说让他说去呗,你兹当没听见不就完了?” “我惯的他?”苏乙大声道,“大清早的,一见面就阴阳怪调直奔下三路,他侮辱谁呢?”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顾晓梦笑道,“他刺儿你,你不也挠他了吗?你看你把人家脸给挠的,让他怎么见人啊?” “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东西,还见什么人?”苏乙切了一声,没好气地道,“我只恨我挠的不够狠!” “行啦,你坐着消消气儿吧,我下去了。”顾晓梦摇头笑着道,“玉姐肚子疼,我给她端点儿热水去。” 苏乙心中一动:“肚子疼?我刚看她笑得挺开心的呀?” “早上过了南关十字那块儿她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呢。”顾晓梦道,“这会儿应该缓好点儿了。” “再说了,在这儿上班,要是没个强颜欢笑的本事,混得下去吗?”顿了顿,顾晓梦又意味深长地来了句,然后摆摆手,出去了。 苏乙的笑容渐渐收敛。 南关十字…… 就是有报童卖报的地方? 苏乙刚一进门就注意到李宁玉手里拿着的报纸。 当然,除了李宁玉,金生火和吴志国手里也拿着报纸,他不也买了一份吗? 报纸不能说明什么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李宁玉的肚子早不疼,晚不疼,偏偏在南关十字那里开始疼…… 这是赶巧了? 还是其实她在用肚子疼的借口,掩盖她真实的情绪? 还有这个金生火。 平日里他虽然对白小年冷嘲热讽的,但归根结底这是个庸懦的人,胆小怕事。 在人多的时候,他向来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从来对白小年敬而远之。 可今天,他居然一见苏乙就开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冷嘲热讽,还影射到了张司令,这根本不符合他的人设。 是他一时口嗨? 还是对苏乙的一种试探? 亦或是因为皖南事变的消息,心神不宁之下犯的错误? 总之,今天的金生火和李宁玉都不正常。 至于苏乙自己,他当时其实并不生气,只是那个时候,白小年这个一向敏感孤傲的人当众受到这样的侮辱,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都是正常的。 他只是按照白小年的个性,做出了最适合白小年做出的反应。但别人会不会过分解读,那他就不知道了。 其实早上生的事情,苏乙完全可以借机对金生火和李宁玉做出进一步试探,为此他能想出很多种不动声色的方法来。 但苏乙不敢贸然下套,因为一旦别人不上套,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就算别人上套了,一但反应过来,也会怀疑你。 试探的结果,往往可能意味着双向暴露。 0292、演员武田? 本来苏乙以为第二天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快下班的时候,吴志国和王田香两人还吵了一架。 据说是为了抓一条军统锄奸队的大鱼,王田香的特务处和吴志国的剿匪大队抢功,结果鱼塘里的鱼给跑了。 这事儿甚至惊动了武田,他从宪兵队直接赶了过来,把吴志国和王田香各自臭骂了一顿。 一人打了一棒子,接下来武田又掏出了一捧枣儿——他请司令部所有头头脑脑吃饭,算是庆祝皖南的事情。 为了庆祝华国人自相残杀,所以请一群华国人吃饭,再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了。 不过武田开口请客,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武田选在了拱宸桥日租界里的八仙楼,请大家吃中餐。 菜是正宗的本帮菜,东坡肉豆沙包、老鸭煲、三鲜鱼丸、虾爆鳝背、呛腰花,宋嫂鱼羹、叫化鸡…… 酒是八仙楼自酿的黄酒,口味颇为醇和鲜爽。 其实苏乙本来是不乐意来的,因为他还想着去广德楼听戏,听完戏晚上回去接着练戏、练字。 可武田这场客一请,起码浪费他四五个小时时间。 酒桌上,大家推杯问盏,气氛倒也算热络。 苏乙虽觉得无聊,却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 因为他很清楚,在同一个酒桌上,他在观察着别人,别人又何尝不是在观察着他? 也许他下意识的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就会露出破绽,从而暴露出自己的身份,那就被动了。 他无时无刻不提醒自己,自己是白小年,不是苏乙。 他说任何话,做任何动作,甚至是吃什么口味的菜,怎么喝水,都要先想想如果是白小年,白小年会怎样? 而在这同时,他还不忘观察别人的情况。 结果,他还真有重大现! 他现武田似乎挺喜欢吃叫花鸡和呛腰花,特意多吃了一些,老鸭煲的汤他也喝了两碗。 吃得油腻的东西多了,他特意要来一杯白开水漱口解腻,吹着热气不一会儿就把一大杯水喝了个干净。 看到这些细节,苏乙心砰砰直跳! 在现实世界中,苏乙还在大学的时候,接触过一个哲彭留学生,在他那里了解了哲彭人的一些饮食习惯。 比如,他知道哲彭人很少吃有香味的菜。 国人吃饭讲究色香味俱全,到哲彭人那里,可能就是色形味俱全,相比起香味,他们更注重菜品的外形。 国人做菜常用的五香八角等调料,哲彭人里能接受的其实不多。 据说大多数哲彭人连香油的味道都很讨厌。 又比如,哲彭人不爱喝油腻的汤,尤其是油花子飘了一层的汤。 国人常喝的鸡汤,鸭汤、排骨汤,哲彭人有很大可能把里面的材料吃了,把汤剩下。 他们会喝的汤只有味增汤,以及看不到一丝油星的素汤。 而且绝大多数哲彭人不爱喝热白开水。 武田的饮食习惯,根本不像是一个哲彭人,反而更像是一个华国人! 当然,并不排除武田因为在华国生活的时间长了,所以饮食习俗受到影响而改变的情况。 可改变得这么彻底,这种概率有多大呢? 所以,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武田极有可能是个演员! 苏乙不动声色观察着,却没有再进一步现其他的破绽。 至于其他人,则大都表现得很正常。 武田似乎对李宁玉有点意思,多灌了她几杯酒。 顾晓梦似乎有点不喜欢武田,在刻意疏远着武田。 难道是因为碰见武田招技飘昌? 散场后,大家先是一起送走了武田,然后顾晓梦带着李宁玉找上了苏乙。 这时候苏乙正看着不远处,一个穿军装的人趴在车窗前正跟刘德权说着什么,刘德权一脸苦相。 “小白,给你个做护花使者的机会要不要?”顾晓梦走过来笑嘻嘻地道。 苏乙故意翻了个白眼,道:“还护花使者,就直说让我送你们回家呗!” “看来有些人不太愿意。”李宁玉故意道,“晓梦,你这面子也不大啊。” 她这一开玩笑,苏乙却有些诧异。 李宁玉可从来没跟白小年开过玩笑,因为她一直都看不起白小年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过苏乙立刻笑道:“哪里是不愿意?只是早知道李科长要坐我的车,我应该把车擦得干干净净的才对嘛。” 李宁玉笑着指指苏乙:“这是骂我呢?” “哟!我哪儿敢呀!”苏乙掩唇轻笑。 这时候刘德权刚好把车开过来,停在了三人面前。苏乙拉开车门,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位女士,请。” “这还差不多。”顾晓梦笑嘻嘻拍拍苏乙的肩膀,搀着李宁玉上了车。 她们两个自然是坐在后排,苏乙则坐在了副驾上。 “开车,先送顾小姐。”苏乙对刘德权吩咐道。 “是!” 汽车动,大家似乎都有些累了,没人说话,都看着窗外。 苏乙有心想问问李宁玉,不是早上还肚子疼吗?怎么晚上还喝这么多酒? 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顾晓梦家境殷实,她的父亲是本地屈一指的富豪,而且和汪关系匪浅,她家住着的地方叫“顾公馆”,有多气派,可想而知了。 苏乙本来打算等顾晓梦下车后,和李宁玉说说话。但车停到了顾公馆门口,顾晓梦非缠着李宁玉今晚陪她一起睡,李宁玉拗不过,只好依她,两人一起下了车。 “多谢啊,护花使者!”顾晓梦笑嘻嘻向苏乙道谢。 目送两人进了门后,苏乙转过头,让刘德权开车。 “之前在八仙楼门口,我看见你在跟人争什么?怎么回事?”他闭着眼睛,突然开口问道。 “您看见啦?”刘德权一愣,略一犹豫,他便叹了口气道:“是特务处行动队的队长张立,他问我借钱,可是上次借的钱,他还没还我呢。我不愿意借,又不好意思……” 张立…… 苏乙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张面孔,对上了这个人名。 “张立……他堂堂行动队队长,还问你借钱?”苏乙故意用不经意般的语气问道,“怎么他很缺钱吗?” “他这人,好赌……”刘德权道。 “怪不得。”苏乙啧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0293、李宁玉的目的 之后的两天,苏乙没有再见到武田。 苏乙很清楚,如果武田真的是个演员,那么对他,对所有演员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因为这个角色起点太高了,在这个时局下,他天然处于主宰别人生死的地位。他想弄死个谁谁谁,简直不要太容易。 武田的身份太重要了,所以即使苏乙一心想要契合白小年这个角色,不做出格的事情,却也不得不想办法再次确定武田的身份。 毕竟只凭饮食习惯,不足为证他就是演员。 在这个黑暗丛林中,猜不出来不要紧,因为还有机会再猜。可如果猜错了,那可能就是致命的错误! 所以苏乙必须搞清楚! 当然,他不会鲁莽,也不会莫名其妙贸然去接触武田,他必须很有耐心,也足够谨慎。 苏乙还没找到机会试探武田,他和李宁玉的关系却在这两天却迅升温。 这并不怪苏乙——苏乙只是顺水推舟,根本原因在于李宁玉自那晚坐了苏乙的车子一程后,就不复之前对白小年的冷淡和疏离,开始有意识接近苏乙,时常说笑,熟络感情。 短短几天时间,在顾晓梦的穿针引线之下,两人的关系已经展到了可以一起逛街买化妆品、买衣服,一起吃饭喝咖啡,一起聊八卦的地步。 俗称——塑料姐妹花。 苏乙敢肯定,李宁玉接近自己绝对别有用心,但正因为如此,他反而排除了李宁玉是演员的嫌疑。 因为演员不可能做出这么引人怀疑的举动来。 不要说什么逆向思维,在这种修罗场里玩逆向思维,只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误了卿卿性命。 死得绝对比赵四儿他爹还惨。 可就算李宁玉不是演员,但她的身份绝对存疑! 她绝非原版电影中一尘不染的无辜白莲花,否则她应该继续清高下去,而不是坠落凡尘,跟白小年这种她最瞧不上的兔儿爷做闺蜜。 那么李宁玉是什么身份呢? 地下党? 军统? 中统? 还是哲彭人的走狗? 抱着这样的怀疑,苏乙也乐得配合李宁玉,一来二去,两人现还真有些脾性相投。 即使是演戏,但骨子里的喜欢,却骗不了人。 这里的喜欢,并非男女之情,而只是单纯的欣赏。 这天,苏乙正在办公室里沾着水练字,李宁玉敲门进来了。 “玉姐!”苏乙惊喜叫着站了起来,“快坐,我给你倒茶。” 李宁玉比白小年大一岁,所以苏乙也跟着顾晓梦叫她玉姐。 “别,不喝茶了。”李宁玉阻止苏乙,随意坐在苏乙对面,“这几天晚上睡不好,要是还喝茶就更失眠了。” “我说呢,你最近皮肤有点暗。”苏乙娘了吧唧地道,他现在对这个角色的演绎越来也驾轻就熟了,总感觉自己的属性也似乎生了变化,“你可得注意点玉姐,我刚从洋行买了两盒西蒙香粉蜜,给你一盒,你拿去用。”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李宁玉笑道,“对了,今晚请你吃饭,广云轩,包间都订好了,就咱俩。” “就咱俩?”苏乙心中一动。 “本来想叫晓梦一起的,但她晚上约老吴了。”李宁玉遗憾道。 老吴,吴志国。 顾晓梦最近和吴志国走得很近,两人经常一起去金乐斯喝酒。 苏乙深深看着李宁玉,突然笑了笑,道:“玉姐,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的,你跟我单独吃饭,就不怕你那位刘先生吃醋?” 李宁玉是有男朋友的,是一个剧场演话剧的,叫刘林宗。 那小伙子苏乙见过一次,看起来二十三四的样子,说起来,李宁玉这也算是老牛吃嫩草了。 李宁玉呵呵笑着,伸手揉了揉苏乙的后脖子,她的手冰凉。 “别闹,我拿你当妹妹的。”她说。 “……”这一刻苏乙突然想起了孙悟空,举棒问凌霄。 甭管怎么说,李宁玉接近苏乙的目的应该今晚就能有些眉目了。 苏乙对此很期待,也抱有十足警惕。 晚上七点,广云轩。 酒过三巡,两人一番谈天论地海聊后,李宁玉突然叹了口气放下酒杯。 “小白,你说身为一个女人,想在工作上做出一番成就,怎么就这么难呢?”李宁玉有些伤感地感慨道,“想我李宁玉,堂堂宾夕法尼亚大学天体物理系的高材生,回来后还特意就读了青岛海洋学院的通讯班,在译电专业,整个华国,像我这样水平的屈指可数!可又有什么用呢?” 她自嘲摇头:“还不是在这小小的武功城里做一个无用的官僚?整天庸庸碌碌,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这也就罢了,就因为我是个女人,还要被那些臭男人歧视,有什么事情都要瞒着我,我是译电科科长哎!明明我有权知道的机密,他们也要瞒着我!” 说到这里,李宁玉已有些心神激荡的样子,她伏在桌上,盯着苏乙道:“我上次问金处长,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苏乙适时表现出厌恶:“那个孬货?他说什么?” 李宁玉悲愤一笑,道:“他说,你们女人天生嘴长,很多事不让我知道是为我好!” 砰! 苏乙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放屁!他这是侮辱女性!他算什么东西?” 李宁玉端起酒一扬而尽,自嘲一笑:“其实我没太大野心,我就是想一展所学,我苦读十多年,到头来学到的东西完全没有用武之地,我根本找不到我存在的价值!而我本来可以的,就因为我是女人!小白,你能理解我的痛苦吗?” 苏乙满脸怜惜,眼中已泛起了泪花子。 他绕过桌子走到李宁玉面前,心疼地握住她的双手道:“玉姐,我太能理解你了!咱们女……你们女人实在太不容易了!金生火太不是东西了!你别理他,总有一天,我会好好收拾他一顿,给你出气!” “算啦!”李宁玉捏了捏苏乙的手,“我就是牢骚而已,就算没了金生火,换了其他人,还是觉得我是个女人,天生就嘴长,守不住机密……” “他们不让你知道,我就偏让你知道!”苏乙冷笑着道,“玉姐你放心,司令部所有的文件都要过我的手,包括特务处的,以后你想知道什么就来问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这是你的目的吗? 苏乙满脸真诚地看着李宁玉。 0294、破绽?圈套? 白小年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乙对此自然有这一番见解。 在他看来,白小年是一个易碎品。 他貌似清高,实则世俗;内心追求圣洁纯粹,但实际上却极尽逢迎龌龊之事;他自恃有背景有头脑,所以看谁都是蠢货、俗物;但偏偏却最看不清自己;没有害人之心,渴望得到别人的真心,最恨的,就是别人异样的眼神。 这是个很矛盾的人,一半是火焰,一半是灰烬。看起来高高在上,实则没有半分自保能力,所以苏乙给白小年的定义,就是个——易碎品。 而易碎品一摔就碎,是对别人最没有威胁的。 所以李宁玉敢冒着险来套路苏乙,因为在她看来白小年是无害的,她也吃定了白小年。 所以苏乙哪怕猜到了李宁玉的别有用心,但他依然配合李宁玉,让她达成目的。 李宁玉为了多一个隐秘的情报来源而接近苏乙,这个判断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基于这个判断,可以推论出的另一点是——李宁玉要么和苏乙一样是军统,要么就是地下党,反正肯定是潜伏在司令部的一个间谍,不会是给哲彭人做事的,否则她没必要找苏乙。 是地下党的可能性大一些,也许她就是老鬼? 但是军统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毕竟老鹰那里另有渠道能得到武田的情报,也许这个情报来源,就是常年跟电文打交道的李宁玉? 两人“交心”之后,关系更亲密几分,原本的塑料闺蜜,现在成铁皮的了。 酒足饭饱后,两人勾肩搭背走出了酒楼。 天气冷得出奇,刘德权把车开过来后,两人急忙钻进车里,冻得直哈气。 车子路过金乐斯的时候,李宁玉问道:“要不要二场,进去喝几杯?说不定还能碰见晓梦他们。” “算了,里面臭烘烘的。”苏乙一副嫌弃的样子,“晓梦哪儿都好,就是不嫌脏……” 李宁玉乐得咯咯咯直笑。 就在此时,一辆汽车突然从前面路口窜出来,刘德权一个急刹车停住,才避免撞上去。 “瞎呀?妈……”一句脏话差点脱口而出,最终刘德权强行忍住,心虚地回头瞥了眼苏乙。 刘德权不是没在苏乙面前说过脏话,所以苏乙可不认为他是因为这个。 “你认得刚过去的车?”苏乙问道。 刘德权忍住不爆粗口,肯定是因为这个。 刚才那台车开得飞快,过路口一点也不减。 “是——武田长的车。”刘德权讪讪道,“那天在八仙楼武田长请客,他的司机也在外面等着,我见过。” “武田长?”苏乙皱了皱眉,心中顿时感觉到有些奇怪。 他满肚子疑问,却没有再问,只是嘟囔道:“大晚上横冲直撞的,也不怕撞到人?” “哲彭人什么时候怕过这个?”李宁玉笑道。 两人都笑了笑,再没有说话。 过了约么几十秒,李宁玉突然哎哟一声,道:“我差点忘了,我男朋友让我帮他去他同事家取个东西,停车!停车!” 刘德权急忙停下车。 苏乙心中冷笑,脸上却关切问道:“去哪儿取啊?让德权儿开车送你。” “就在刚过来那条巷道里。”李宁玉一边开车门下车一边道,“不用送,走两步就到。” “哎你别瞎跑啊!”苏乙也急忙跟下车,“大晚上的这么冷,你还喝了酒,瞎跑什么呀!走,我陪你去!” “真不用!”李宁玉笑着把苏乙往车上推,“你快回去吧!我刚好散散酒气,省得刘林宗闻到酒味说我。” “好吧,那你小心啊。” 汽车重新开动,苏乙从后视镜看着李宁玉一步步拐进一条小巷里,脸上的表情缓缓收敛。 他有种喷薄欲出的直觉,他几乎敢肯定,李宁玉就躲在那条小巷的巷口,等着车子走远。 李宁玉为什么突然下车? 肯定是因为看见了武田的车! 因为刚才武田的车去的方向是城外的葛岭,那里荒郊野外的,武田这么晚去那里做什么? 这太可疑了! 别说李宁玉好奇,就连苏乙自己也非常好奇。 现在李宁玉中途找借口下车,肯定是悄悄跟过去了,这就让苏乙更加百爪挠心了。 但他什么也不能做,否则就太不白小年了。 一直回到家里开始吊嗓子的时候,苏乙还在想着这件事情。 武田到底去那边干什么去了,且先不说。 李宁玉中途下车,她会不会想到苏乙会怀疑她? 如果李宁玉是一个合格的特工,她肯定会的! 所以,如果苏乙明明怀疑李宁玉却忍住不问,这符合白小年的人设吗? 还有,李宁玉明明能想到苏乙会怀疑她,却依然选择下车,这是为什么? 这是试探? 还是个圈套? 种种疑问,搅得苏乙练字都不能集中精力。 他不胜烦躁,最后深深呼吸,连着在纸上写下十个“静”字,才让自己的心情归于澄净。 仔细看去,这“静”字竟越写到后面,越跟白小年的笔迹神似! 不但如此,苏乙此刻心中也豁然开朗! 他管什么武田李宁玉! 他是白小年,做白小年该做的反应就对了!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想通了这些,苏乙来了兴致,端起青衣的架子,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每日里在佛殿上换香烧水,见几个子弟游戏在山下。他把眼儿觑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他与咱,咱共他,两下里都牵挂。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便死在阎王殿前由他……” 就颇为妩媚。 第二天一大早,苏乙把刚吃过造反的李宁玉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干嘛啊,神神秘秘的。”李宁玉莫名其妙问道。 苏乙脸上带着几分智珠在握的架势,悠哉道:“玉姐,昨晚,你真去找刘先生的同事了吗?” 李宁玉神色不变,眼神都未曾闪动,显然对苏乙有此问早有预料。 “是啊,怎么了?”她道。 “你骗人!”苏乙冷哼一声,冷笑着:“真以为能瞒得过我?你根本不是去给刘先生取东西了!对不对?” 李宁玉看着苏乙,突然叹了口气,道:“好吧,就知道瞒不过你个小机灵鬼。” 说着狠狠白了苏乙一眼,眼中满是宠溺的无奈。 苏乙立刻掩唇轻笑,脸上满是得意洋洋:“那是,这世上,能瞒得住我的事情还真不多!” 0295、扑朔迷离 李宁玉以为苏乙自以为聪明,但其实苏乙只是故意表现得自以为聪明。 李宁玉觉得自己在第三层,苏乙在第一层;但其实上苏乙是在第五层,只是伪装成了在第一层。 这事儿就有意思了…… 李宁玉对现在洋洋自得的苏乙很满意,因为在她的预想中,白小年就是这么一个人,白小年的反应完全符合她的想法。 “其实我昨晚没去取刘林宗的东西。”李宁玉压低声音凑在苏乙耳边道。 她吐气如兰,搞得苏乙耳朵痒痒的。 “我其实是跟踪武田去了。”李宁玉道。 苏乙眼神中迸射出吃惊和兴奋,但却强行遏制住,用一种看起来很蹩脚的镇定语气问道:“你为什么要跟踪他?” “因为前天的时候,他突然去了刘林宗演出的剧社,看了刘林宗的演出,还抓走了刘林宗的一个女同事。”李宁玉平静地道,“我听刘林宗说,武田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像头野兽一样,我怀疑武田会对刘林宗不利。” 苏乙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李宁玉没说实话,不过他依然作出吃惊的样子:“武田对刘林宗不利?你想多了吧?就算是这样,你偷偷摸摸跟踪他干嘛?这也不搭噶呀!” “因为我想看看他在搞什么勾当,”李宁玉道,“我想拿住他的把柄。” “为什么?”苏乙就像是被一个漂亮姐姐坐在了脸上,一脸懵逼。 “因为武田对我起了色心。”李宁玉盯着苏乙的眼睛,道,“他最近一直在骚扰我!他去刘林宗的剧社绝对不是巧合,而是一种警告!他在警告刘林宗,如果不离开我,下场就会像被他抓走的那个女同事一样!” “我知道我斗不过他,但我不想屈服于他!我只有拿住她的把柄,胁迫他远离我!” 苏乙满脸震惊地看着李宁玉。 这话说得亦真亦假,让苏乙一时无法分辨。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这种事情李宁玉为什么要把自己拖下水? 是的,这件事表面看来是苏乙现了李宁玉的异常,然后戳穿她,才得知了事情真相。 但实际上,李宁玉一定是故意用这样一个显得她很“无可奈何”的方式,“不得不”告诉苏乙这件事。 苏乙一时有些摸不透。 于是他顺着话劝道:“玉姐,你这么做太危险了,武田绝不会受你的要挟,他会杀了你的!” “那我怎么办?”李宁玉惨然一笑,“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刘林宗被他害死,然后我也被他霸占?” “不一定会这样……”苏乙道。 “一定会这样!”李宁玉盯着苏乙,一字一字道,她的眼眶也有些红了,“小白,我不敢赌,因为一旦我输了,就是两条命啊!” “这、这太危险了!太危险了!”苏乙脸色惨白,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喃喃。 “要不我和司令说说,我求他……”苏乙按照白小年的思维模式,给了这样的建议。 但话只说一半,李宁玉就摇头打断:“小白,千万不要这么做!就算是司令,也不敢和哲彭人对着干!他不会为了我得罪武田的。” 她深吸一口气,泛着泪花道:“这件事,谁也帮不了我。” “玉姐。”苏乙眼中满是同情,握住李宁玉的双手,以示安慰和鼓励。 李宁玉勉强一笑,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小白。在司令部里,我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开心。” “玉姐,只要我能帮到你的,尽管开口。”苏乙给出承诺。 李宁玉摸了摸苏乙的脸,笑道:“你也是可怜人,你要好好活着。” 苏乙敢誓,李宁玉这句话绝对是真情流露。 等李宁玉出去后,苏乙又沾着水在桌子上一连写了十几个“静”字,才勉强捋清了思路。 他有些怀疑,李宁玉的困境是确有其事,但这只是一部分实话,她一定有所隐瞒。 所以,武田真的觊觎李宁玉的美色? 如果武田是演员,那么他攻略李宁玉,是导演的安排,还是自主为之? 自主为之的话——导演不会阻止的吗? 亦或是他并非是真的贪图李宁玉的美色,其真实目的是搞清楚李宁玉的真实身份? 之后的几天,李宁玉再没有提过这件事,而武田也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 苏乙特意搞清楚了那晚武田的去向。 那条路通往葛岭,在出城后不久,有一个庄园,名为——裘庄! 这是个傍山面湖的大院落,庄园因第一任主人的姓氏而得名,后来裘家一家老小被土匪杀死,这座庄园又被哲彭人抢了去。 有传言说裘庄有宝藏,但一直未经证实。 再后来,华东剿匪总队的第一任司令钱虎翼接管了庄园,结果在去年夏天的一夜,钱虎翼一家老少十一口全部被人杀了! 钱虎翼死后,张一挺接替了他的职位,他把钱虎翼的亲戚和亲信全部从裘庄赶了出去,然后自己占了去,想要用这个庄园做点什么买卖。 只可惜这里连续生了两次灭门惨案,被全武功城的人都视为不祥,做生意? 除了做义庄,谁会上这儿来? 裘庄是张一挺的产业,已经让苏乙很意外了,而他了解到裘庄已经被张一挺改名为“百草堂”的时候霍然想起,《风声》的故事,就是生在一座名为“百草堂”的庄园里! 所以,那晚武田很大概率就是去的百草堂! 他去做什么了? 苏乙找了个机会直接问李宁玉,没有半分遮掩。 因为真的白小年,也一定会按捺不住好奇心。 “去上坟。”李宁玉的表情很古怪,“在百草堂后院有一个池塘,池塘后面的竹林子里,有一座没有墓碑的孤坟。那晚我看到武田的时候,他就坐在坟边喝酒。” 苏乙怔住了。 这就奇怪了。 武田上坟? 他给谁上坟? 百草园里,又埋了他什么人? 这一定是很重要的信息! 他问李宁玉,李宁玉也不知道。 不过李宁玉左右看看,神秘兮兮趴在苏乙耳边道:“最近武田去魔都了,之前他就一直和魔都方面联系比较密切,我怀疑他是不是要调到魔都去了?” 0296、开始行动 “除了在坟前喝酒,他还做过什么?”苏乙问道。 “再就是……我刚到的时候,现有火光,应该是在烧纸。”李宁玉想了想道。 武田和裘庄后院的一座坟有关,他大半夜去那里喝酒、烧纸。 武田和魔都方面来往甚密,这两天甚至直接去了魔都,怪不得不见踪影。 这是李宁玉告诉白小年的消息。 要不要查一查? 对于这种送上门、摆上桌的疑点,让人很难忍住不去碰。 尤其是他可以打着帮李宁玉的旗号去查,正好能隐藏自己。 但苏乙看着李宁玉,最终还是强行按捺住了心中好奇。 谁知道暗地里有没有一双眼睛,在一直盯着苏乙? 而且李宁玉查武田的理由本身就存疑,他何必急着蹚这趟浑水? 稳住。 一动,不如一静。 当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只是不能自己往前冲,也不能太直接…… 得想个巧妙的主意。 另外,还得物色一个工具人啊…… 苏乙若有所思。 下午上班的时候,苏乙给张一挺打了个电话,嗲声嗲气地吹了吹“枕边风”。 “您不在司令部里,好么,多少人都放了羊了,上班时间,干什么的都有,我听说啊,有的跑去赌场,有的跑去玩女人,还有的就在办公室里打起了麻将……” 说这些话的时候,苏乙捏着嗓子,脑补自己是那种人见人厌的长舌妇。 张一挺果然很生气:“有这种事?吴志国是干什么吃的?” “人家天天忙着谈情说爱呢,哪儿有时间管单位的事情?”苏乙阴阳怪气地道。 “跟谁?”张一挺好奇问道。 “还能有谁?”苏乙哼哼了一声,“咱司令部里最骚的那个呗!” “顾晓梦?”张一挺诧异,“你不是跟她关系最好吗?怎么还说她坏话?” “逢场作戏而已。”苏乙掐着指甲,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再说了,她跟谁关系不好?” “你倒是不傻。”张一挺道。 “讨厌,人家聪明着呢!”苏乙娇嗔,跺脚不依。 “行吧,我问问情况,再跟你回电话。”张一挺笑着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苏乙举着巴掌对着自己的脸比划了好几下,愣是没扇下去。 玛德,每次给张一挺打电话都得把自己恶心死。 他说的关于顾晓梦的话,倒也不算假。 顾晓梦的确是跟谁都关系好,如果说以前的白小年跟顾晓梦还比较交心,那么现在,苏乙现了顾晓梦身上的绿茶气息。 以他的眼光来看,顾晓梦绝对是个茶艺大师。 而且苏乙越来越怀疑,他刚来上班第一天,试探自己笔迹的,很可能就是顾晓梦。 所以背后捅顾晓梦一枪,苏乙绝对毫无愧疚。 十分钟后,有人敲响了苏乙的办公室门。 居然是王田香。 苏乙有些诧异:“哟,是王大处长,您可是稀客呀。” 苏乙感觉自己的口气有些像青楼老鸨子。 王田香笑呵呵道:“白秘书,我哪里算是什么客呀?我就是个跑腿的!这不,司令让我来听你使唤来了?” 苏乙不解,刚要问,张一挺的电话就来了。 “小白,我决定让你全权代表我,成立突击检查组,在司令部开展一次突击检查,整肃风气,严明纪律!”张一挺道,“你任监察组组长,我特意请来特务处的王处长来协助你,让他当副组长,你的摊子尽管往大了铺,搞得有声有色一点,狠狠处理几个,杀鸡儆猴!” 开展整风行动,正是苏乙想要达到的目的! 他知道张一挺的控制欲很强,最不能忍受手下脱离他的预想和安排的轨道。只要他一告状,张一挺绝对会有所反应。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张一挺居然要他主导突击整风行动! 这怎么行? 他是要猥琐育的! “哎呀,这不是要我得罪人吗司令!”苏乙顿时叫了起来,“不行不行,我可不行,司令,这事儿让王处长挑头吧,我跟着敲敲边鼓还行,但让我主导……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弄……我也没干过这种事儿啊……不行不行!司令,您另请高明吧。” 苏乙碎碎念,各种不行。 “好啦!”张一挺听得心烦,“给你机会你都不中用!没出息!事儿让王田香去办,你依然是组长,处理谁不处理谁,还得你说了算,不能交给他,明白吗?” “明白!”苏乙自动过滤了不中听的话,心里松了口气。 这是最好的结果,全部都推给给王田香也不现实,因为王田香名义上是司令部的人,但其实特务处直接受哲彭宪兵大队的特务科领导,他是武田的人。 对王一挺来说,用王田香可以,但信任他是不可能的。 “我后天就回去了,这事儿先不要对外透露。”张一挺突然道。 苏乙愣住了。 玛德…… 他心里骂了一声,急忙惊喜道:“那真是太好了!” 死路上吧大撒比! 别说人回来,一想到这货的名字,苏乙就想抓烂他的脸——不,撕破他的嘴——也不对,是打掉他满嘴牙! 叫什么不好,叫一挺…… 真猥琐。 苏乙把电话交给王田香,王田香听清楚张一挺的意思后,也没什么异议,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满口应下来。 挂掉电话,王田香笑道:“白组长,这样,具体的事儿,我来办,等我办完了事儿,到办人的时候,办谁不办谁,您拿主意,我绝对不插手,怎么样?” “您经验丰富,听您的。”苏乙脸上浮现出职业性的微笑,“那就多多依仗您了,王大处长?” “哎呦哟,不敢,不敢……”王田香急忙笑着摆手,一脸谦逊的样子,“都是司令手底下的兵,您叫我田香也行,老王也好,叫得生分了,我心慌。” 瞅瞅,多会说话? 苏乙笑呵呵点头:“好,王大处长,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那就现在吧。”王田香笑容不减,“突击检查嘛,越突然越好,您觉得呢?” “有道理……好的呀。”苏乙煞有其事地点头。 “那我借下电话?”王田香指指桌上的电话,笑呵呵道。 苏乙心中生出股佩服来,这个人真是把笑面虎这三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他会不会是演员? 0297、生财有道 王田香一声令下,司令部鸡飞狗跳。 大家都开开心心上着班划着水混着薪水,突然有人撺掇领导搞什么整风肃纪,还是突然袭击,这是很遭恨的事情。 而且谁还没有点背着人的事儿? 突然大量特务挨个办公室里搜寻检查,有很多人的秘密根本来不及隐藏,直接就被抓了个正着。 于是,整个司令部大楼一下午都充斥着骂娘的声音。 但好在苏乙很开心地隐藏在背后,让王田香顶了这个雷。 苏乙这招叫往粪坑里扔石头,看能崩谁一身屎。 他不动则已,一动,立马便是石破天惊! 不但是石破天惊,还依然阴戳戳地躲在背后,不被任何人注视。 下午五点的时候,王田香把结果整理成文字,给苏乙送过来了。 一厚沓突击检查备忘录,每张纸上都有当事人签字。 比如:经查,军机处处长金生火在办公室里睡觉,然后后面是金生火的确认画押。 又比如:经查,参谋部部长吴志国和顾晓梦上班期间私自外出喝咖啡,然后是两人签字画押。 至于下面的人中招的一抓一大把,有偷着赌钱的,有翘班喝酒的,还有大白天逛窑子喝花酒的。 王田香按花名册挨个寻人,谁也没放过。 一些性质不严重的,比如上班睡觉、翘班喝酒、或者是溜号开小差的,他只让当事人签字画押确认。 但有那去赌场赌钱,去青楼喝花酒,更有甚者还躲在家里抽大烟的,王田香直接就把人抓了起来,听候落。 结果就是,司令部数百中层以上的军官,百分之七八十都中招! 其中性质极其恶劣的,也有十七八个人! “触目惊心啊。”王田香感慨道,“以往我只道是司令部各部门人浮于事,官僚作风。今日才知,衮衮诸公,尽是尸位素餐之辈!蝇营狗苟之徒!上层尚且如此,下面的情况,只怕更触目惊心。军纪败坏如斯,实乃国之悲哀!” 苏乙讥讽一笑:“王大处长这话,最适合在哲彭人面前去说,他们喜欢听这个。” 王田香淡淡笑了笑,道:“白秘书把我这番话转达给哲彭人,不就可以了?” 泥人尚有三分火,笑面虎王田香终于在第n次热脸贴了苏乙的冷屁股之后,不轻不重地顶了苏乙一句。 苏乙倒也不恼,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他抽出一张纸,转移话题:“张立……在赌场被抓住的?他是你们特务处行动队的队长吧?王大处长,这是要大义灭亲啊?” “下面人不争气,该怎么办怎么办。”王田香道,“白秘书不用给我留面子。” “我会酌情处理的。”苏乙道。 等王田香走后,苏乙微微沉吟,给王一挺打了过去。 把情况大概汇报了一下,那边王一挺怒不可遏。 “混账!都是混账!他们把司令部当什么地方了,啊?菜市场吗?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王一挺大骂,“要是战时,我把他们一个个都毙了!” 了一通脾气后,张一挺道:“严惩!必须严惩几个!那几个逛窑子进赌场的,全都毙了!剩下的罪分两等,严重的罚五百块,一般的罚两百块!对了,科长以上领导,全部罪加一等!” “这个章程怎么定?”苏乙问道。 “李宁玉是不是不在名单上?”张一挺问道。 “对。”苏乙回答,“王处长的人检查的时候,她在译电文。” “那就她了。”张一挺道,“你和她一起定个章程,把这事儿办了!” 挂了电话,苏乙仔细一琢磨,渐渐回过味儿来。 好家伙,就这么一遭,张一挺硬是狂赚十多万块钱! 不但赚了钱,还再次树立了权威。 而且自己和李宁玉这个组合,两个都是自命清高,视金钱为阿堵之物,也确保了这笔钱不会被别人中饱私囊。 玛德,自己是不是被这老狐狸利用了? 不过苏乙也不算亏,大家互相利用吧。 他把张立的条子抽出来,单独放在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去叫上李宁玉,再次去找了王田香。 “王处长,司令的指示下来了。” 苏乙把张一挺的话转述一遍,王田香很识趣地道:“我现在就通知所有人,该去你那儿交罚款的,让他们去找你,至于特别严重的……” 苏乙把那十几个人的名单拿出来放在王田香桌上,笑道:“一事不烦二主,这种人留在司令部里也是祸害。” 王田香笑呵呵点头:“也好,这种事儿,也不好让白秘书脏了手。” 一出了门,李宁玉再难掩震惊,拉住苏乙手臂不可置信道:“真毙呀?十几条人命呢!” 苏乙冷笑:“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你觉得这十几个是什么好货?都毙了一点也不冤枉!早该毙了!” 这倒是实话,这年头儿,伪军就是穿着军装的土匪,有一个算一个,没几个是干净的。 “幸好我今儿没溜号……”李宁玉心有余悸,完了嗔怪打了苏乙手臂一下,“亏我对你这么好,这么要命的事儿你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你,你也会出去赌钱?”苏乙轻笑,“别说你不会,就算你会,我也保你没事。” “这还差不多。”李宁玉满意地道,然后忍不住笑了。 王田香的效率很快,十分钟后,就有人6续开始上三楼,道苏乙的办公室交罚款了。 苏乙收钱,李宁玉登基,两人配合,不一会儿就收满了一抽屉钱,于是又找来个空纸箱子。 来交罚款的人一直排到了一楼楼梯口,颇为壮观。 与此同时,司令部后院有一排地牢,那些出去喝大酒、抽大烟、赌博或者玩女人的十多个军官,全部被羁押在这里。 王田香带人来到地牢前,一挥手,顿时手下们全冲下去,不一会儿就押着十多个人上来了。 这十几个人哪个部门的都有,他们上来后有的对王田香点头哈腰说软话,有的则阴沉着脸很是不忿,还有的满不在乎,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度。 此刻他们还都没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会是什么。 0298、鱼儿上钩 “我和诸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王田香看着眼前十几个军官,缓缓开口,“今日所做,只为执行公务,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见谅。” “王处长,我们都明白!该罚钱罚钱,该关禁闭关禁闭,咱们就别墨迹了!”有人大叫,顿时引起声声附和。 王田香淡淡一笑:“既然你们这么着急,那我话也不多说了,只盼各位在黄泉路上,一路走好。” 此话一出,十几个军官顿时各个惊疑不定。 “王处长,这话什么意思?”有人沉声喝问。 然而王田香却不再理睬,而是照着名单念出第一个名字:“袁作强。” 他抬头,看向这个人。 袁作强惊疑叫道:“王处长,该不会要玩真的吧?” 王田香看着他笑道:“验明正身,立即枪决!” 砰! 话音刚落,一边的卫兵上前一步,照着袁作强的脑袋就是一枪。 这一枪,顿时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就连前楼正在排队交罚款的人也都全都镇住了! 搞清楚枪声方位后,他们纷纷扒在窗户往后面看,正好看到不远处王田香正在枪决那十几个军官的场景。 所有人都胆战心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居然把事情搞这么大! 另一边,王田香悠哉念出第二个名字:“刘闯。” 一人面色大变,“噗通”一声跪下放声哭喊:“王处长!我错了!给我一次机会!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砰! 枪声再次响起,刘闯倒在血泊里。 “李佳音。”王田香继续。 “混账!你这是假传军令,王田香,卧槽拟……” 砰! 李佳音的骂声戛然而止。 “赵德彪。” “王处长,放兄弟一马,我出十根金条!不,二十根!” 砰! 枪响。 王田香笑呵呵抬头看了眼死不瞑目的赵德彪:“你死了,别说二十根,你有多少根金条,都是我的。” 特务处是干什么的? 除了抓抗日分子,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抄家啊! 还没死的军官们彻底崩溃了,有人大声求饶,有人大声咒骂,有的崩溃向远处跑去。 然而枪声不断响起,没有一个能活下去。 张一挺铁了心要杀人立威,王田香乐得死人财,两人很有默契一拍即合,这些人的命运已经注定。 很快,王田香念完了名单上的名字。 然而场上还有一个活人。 是他的手下,特务处行动队队长张立。 张立浑身哆嗦得厉害,绝望地看着王田香,身体摇摇欲坠,站立不稳的样子。 王田香突然灿烂一笑,道:“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恭喜你,你不用死了。” 噗通。 张立一屁股瘫坐在地,大口呼吸,眼泪鼻涕狂涌而出。 “谢谢处长!谢谢处长……”他语无伦次地哆嗦哭喊。 “不用谢我。”王田香悠悠地道,“你的单子,在白秘书那里,去找一趟他吧。” 说罢,他背起手,慢悠悠走了。 留下的人,开始收拾尸体,清扫刑场。 此刻大楼里排队交钱的人,一片安静。 之前还所有人都满是牢骚和不满,然而现在,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只想赶紧交了罚款了事。 尽管交罚款的度很快,没人敢造次或者捣乱,但苏乙和李宁玉两人还是忙了三个多小时。 最后就剩下吴志国、顾晓梦和金生火没交了。 “我替晓梦交了吧。”李宁玉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两百块,放在箱子里,然后示意苏乙记上顾晓梦的名字。 “玉姐就是仗义。”苏乙感慨一句,并没有阻止。 又过了几分钟,吴志国派了个手下来,拍在桌上一千块,趾高气扬地道:“我们队长说了,他替顾小姐也把钱交了,多的钱,请白秘书喝茶!” “吴大队还真够大方的!”苏乙冷笑,“不过他是不是搞错了?司令话了,领导阶层的罚款要翻倍!他这么大方,就再拿一千过来!另外,告诉他自己亲自过来签名!” “你……”这军官脸涨红,“姓白的,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 “你敢说司令的话是鸡毛?”苏乙瞪眼叱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你就是这么说的!” “你……哼,你等着!”这军官撂下句话,慌慌张张跑了。 “分不清状况的蠢货!”苏乙骂了句,也不知道是骂刚才的军官,还是吴志国。 “好啦,跟吴大队的手下置什么气?”李宁玉笑着劝道,“司令部里就属剿匪大队的人和参谋部的人最桀骜不驯,偏偏他们还都是吴大队的手下,吴大队这个人,连司令都让他三分,我看你也别跟人家把关系闹到太僵。” “是我要跟他闹僵吗?”苏乙冷哼道,“现在是人家派个小的来,蹬着我的脖子上脸!” “谁呀?谁这么大胆子?敢欺负白秘书?”苏乙话音未落,吴志国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满脸抱歉地对苏乙笑呵呵道:“抱歉抱歉,手下人不懂事,会错了我的意,白秘书,你别生气,我这就给你赔不是来了!” 苏乙冷着脸没有说话。 李宁玉忙打圆场道:“吴大队,刚才你的手下跟你的态度可是截然相反,你也别怪小白生气,我在旁边看着我都气够呛,何况是小白?” “我知道我知道,真的是对不起,这事儿怪我,白秘书,要不我请你吃饭,算是赔罪?”吴志国笑呵呵道。 “吃饭就不比了。”苏乙的脸色稍缓,“我一直都很尊敬吴部长,只希望吴部长平常对我的态度,不是表里不一。” “这话说的,我老吴是那样的人吗?”吴志国笑呵呵道。 又圆了几句场面话,吴志国才离去。 “吴大队这是闹哪出啊?”李宁玉有些疑惑地看向苏乙,“他别是觉得今天的事情是你搞鬼,所以给你个警告吧?” 苏乙看了她一眼,这也是你的疑惑吧? “那他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苏乙道。 下班之后,苏乙婉拒了李宁玉的邀请,乘车离开司令部。 刚出门不远,一个军人招手拦住了车。 是特务处行动队队长——张立! 0299、施恩不成反结仇 “德权儿,靠边儿停车,你回我办公室,把桌上的茶叶给我取过来。”苏乙淡淡道。 刘德权虽然是苏乙的司机,但他是张一挺的人,有些事情,自然不能让他听到。 “哎!”刘德权很识趣地答应下来。 刘德权刚走,张立就凑到了车窗边,他刚要说话,苏乙道:“上车。” “哎!哎!”张立点头哈腰,上了车。 “白秘书,今天您放我一马,救我一条命,我不知道怎么感谢您。”张立上车后,一边陪着笑感激说道,一边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钱,看起来大约有两三千块的样子。 “钱不多,是因为我最近手头紧,只有这么多。”他讪讪解释道,“不过您放心,我张立不是不会做人的,日后,必有厚报!” 苏乙笑了笑,道:“如果是因为钱,我不会救你。” 张立立刻表态:“明白,明白!白秘书,有什么吩咐,您一句话!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乙悠悠地道:“赴汤蹈火,就不必了。我也没有能用你去赴汤蹈火的时候。” 张立有些茫然。 “其实在这司令部大院里,谁是人,谁是鬼,没人能分得清。”苏乙缓缓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别小瞧谁。说不上你今儿瞧不上的人,明天就能主宰你的生死。” “平常人都是高捧低踩,你得势了他们做哈巴狗,你失势了他们痛打落水狗。但我不一样。”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回过头来,“你得势了,我要比你更得势;你失势了,我拉你一把。不为别的,就为了万一我有那么一天的时候,你也能拉我一把。人嘛,无论什么时候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今天,我就是你的后路。” 张立动容,半响说不出话来。 然而这还没完。 苏乙从包里掏出一卷被报纸包着的东西来,递给张立。 “白秘书,这是……”张立下意识接过,现沉甸甸的。 “五根大黄鱼。”苏乙淡淡一笑。 “这!” 张立彻底动容了! 五根大黄鱼是什么概念? 自汪精卫行中储券进行货币改制后,现在一根大黄鱼的价钱已经涨到了二万元,跟前两年比足足翻了二十倍! 就这都有价无市!黑市上,一根大黄鱼的价格要再翻一番! 据说在魔都,一根大黄鱼已经过五万块。 究其因,就是因为果军的法币和汪伪的中储券都在逐渐失去信用,所以黄金就成了最值钱的硬通物。 在武功城,一根大黄鱼,就可以换一栋洋楼! 苏乙一出手就是五根大黄鱼,一如既往的大手笔,张立是嘴也颤,腿也颤,差点就尿了。 他直接被砸晕了。 “这笔钱,我买你做我的后路。”苏乙淡淡地道,“当然,这是一锤子买卖。我只买你一回,不买你一辈子。” 张立通红的眼珠好不容易才从大黄鱼上挪开。 “可能会有危险,也可能什么事儿都没有,就看你运气了。”苏乙笑着道,“你要是觉得划算,拿着金条下车。要是觉得不划算,那也没什么,就当我白救你一回。” 张立下意识攥紧了金条。 他深呼吸几次,然后用近乎赌咒的语气道:“白秘——不,白哥!以后您就是我亲哥!我这条命,卖给您了,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苏乙淡淡一笑:“我要你命干什么?我要是要死士,几十大洋我就能从街上买一青皮的命回来。我给哲彭宪兵队的哲彭兵一百块,他们就能为我随便杀个人!” 张立顿时心中一凛。 苏乙对张立深深道:“我看中的是你的前途,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明白吗,张队长?” “明白!完全明白!”张立急忙点头。 苏乙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张立急忙往前凑了凑,方便苏乙不用太伸胳膊,满脸受宠若惊的样子。 “记住,跟着我,谁也不用怕。”苏乙笑眯眯道,“因为我的后路多,随便拿出来一条,都能让你活命。” “明白!明白!”张立脸色变了变,语气更加恭顺地道。 苏乙看到不远处刘德权在那儿打转转,道:“把金条收起来,明天去买一箱葡萄酒送到我办公室,陪我演一出戏。” “演戏?”张立有些疑惑。 “如果谁都知道你跟我好得能穿一条裤子,那你这条后路对我来说就算废了。”苏乙淡淡道。 “明白!”张立恍然大悟,看向苏乙的眼神已带上了敬畏。 “白哥您放心演,我一定会好好配合的。”张立道,“就是我要是说什么混账话,您别往心里去,我绝对都是为了演戏。” “去吧。”苏乙点点头,淡淡道。 “哎,哎!”张立连声答应,急忙下车。 不远处的刘德权见状,急忙跑了过来。 “开车。”苏乙铁青着脸吩咐一声。 什么情况? 刘德权观察着苏乙的脸色,也没敢多问,动了汽车。 汽车扬长而去。 张立目送车子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以往说话娘了吧唧的白秘书,今天的声音竟非常爷们儿。 这个现,让他更觉得苏乙高深莫测。 第二天一大早,张立抱着一箱葡萄酒来感谢苏乙,结果苏乙当场就把酒摔了出去,狠狠甩了张立两个耳光,让他滚出去了。 全司令部的人都看到张立满脸不忿地走了。 王田香听说后,把张立叫了去,问他什么情况。 张立欲言又止,最终憋屈地道:“处长,我知道他白秘书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放我一马!要不是因为您,他会多看我一眼?这救命之恩我认,但我只认您!他?我给他钱,送他礼,够意思了吧?他还想干嘛?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能给一个娘们儿叽叽的二椅子当狗?” 办公室的门开着,张立的嗓门儿又大,这话当场被好多人都听了去。 王田香盯着张立看了会儿,缓缓点头道:“行啦,你的心意到了就行,以后好好做事,别再被人揪住尾巴,明白吗?” “明白!” 早上下班的时候,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知道白小年想施恩张立,收张立的人,结果反倒闹了笑话。 苏乙成了整个司令部的笑柄,大家都说,没那两把刷子,装什么大尾巴狼? 在食堂吃中饭的时候,苏乙从顾晓梦嘴里知道自己成了笑话,还被张立骂成了二椅子,当场气得宣称要跟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势不两立。 施恩不成反结仇,白小年的蠢通过这件事,彻底深入人心。 0300、护臀 三天后,武功城火车站,苏乙、王田香、金生火和吴志国四人一起侯在月台上,等着张一挺的到来。 “白秘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王田香笑着问道,“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啊?” 苏乙一开口,吓了所有人一跳。 “着凉了。”他用沙哑的嗓音道。 感觉就像是俩鼻孔被水泥灌住了,扁桃体被粗砂纸给打磨了。 “哟!”王田香一脸关切的样子,伸手往苏乙的额头试探了一下,“这么烧?” 他惊叫一声。 “你在高烧啊白秘书!”王田香惊讶道,“你这可不行,你得回家去休息,不能站在冷风里吹了。” 苏乙勉强一笑:“我、我没事,司令回来,我就是爬也得爬到车站来。” 其余三人神色各异。 “白秘书对司令之心,真是日月可鉴,令人感动啊……”王田香感慨道。 “我就是想他了……”苏乙含情脉脉地道。 “……” 王田香讪笑一声,转过头去。 至于其余二人,也一副吞了大便的样子。 场面有些许尴尬。 “污……裤衩裤衩裤衩……” 火车进站。 在吴志国的指挥下,两列卫兵迅列队在一节车厢门前,苏乙等四人大跨步迎上前去。 不一会儿,一个身形魁梧、秃头小胡子的军人走了出来,左顾右盼之后,目光锁定在眼前四人身上,脸上绽放出笑容。 他走过来,依次跟四人握手,每到一人跟前,便勉励般拍拍这人的肩头,说句“辛苦了”。 苏乙排在最后一个。 等张一挺笑吟吟站在苏乙面前伸出手来的时候,苏乙就像是见了出征归来的良人一样,脸上又是惊喜,又是激动。 两只手一把抓住张一挺的双手,一个劲儿摩挲着,眼泪汪汪道:“司令,你可回来啦!” 张一挺手抖了一下,另一只手在苏乙的手背上拍拍,不动声色抽掉手,笑呵呵道:“小白,怎么嗓子哑成这样了?” “感冒了!”苏乙娇滴滴地委屈道,“好难受啊司令!” 张一挺“哈哈”干笑,左右看看,一副很尴尬的样子,指指苏乙,仿佛在说“小调皮真是拿你没办法”。 “白秘书还着高烧呢,但是依然顶着风寒亲自来接您,其心昭昭,司令您不可不明啊。”王田香观察着两人神色,笑着说道。 张一挺表情一肃,看向苏乙,深情道:“小白,你有心了。” “为了司令,我什么都肯做。”苏乙深情款款,然后使劲咳嗽起来。 “怎么病得这么厉害?”张一挺皱眉,伸手放在苏乙的额头,然后立刻惊呼起来。 “胡闹!”他叫道,“烧得这么厉害,还逞什么能?” 他转过头对身后随从道:“快!送白秘书去医院,开我的专车去!” “是!”随从一个立正。 “我没事……”苏乙还要强辩,却被张一挺打断。 “什么没事?”他说,“不要拿身体开玩笑,快去快去!” “白秘书,请吧。”随从上前一步。 “好吧,那我就去看看。”苏乙无奈道,“司令,你可记得要来看我哦,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哈哈,当然,当然!”张一挺干笑两声,急忙再摆摆手,让随从带着苏乙走了。 等苏乙走后,张一挺略显尴尬地圆了一句:“人一生病,脑子就糊涂,也比较脆弱,这个……” “理解,理解。”众人哈哈笑着点头应和。 “这次回来,我带来了金陵汪主席的指示。”张一挺面色一肃,突然说起了正事,“前途是光明的,但过程是困难的,各位同僚,和平救国,任重而道远啊。” “誓死效忠汪主席!”三人齐齐喊口号。 张一挺满意点头,道:“走,回去开会,我们详细说。” 这一个会直接开到了下午四点才散场。 张一挺回到办公室,看了眼白小年空荡荡的座位,略微犹豫,出门叫来了金生火。 “司令,您找我?”金生火满脸谄媚点头哈腰着。 “小年病得很厉害,”张一挺道,“作为他的上司,理应好好关心他才对,但我还要去哲彭宪兵部去报道,没时间去医院看他。这样,你代我去,多买点东西,什么糕点啊水果啊鲜花啊什么的,都来点。东西送过去后,你也别忙着走,替我多陪陪他,一直到他退烧了再说。” “啊?”金生火傻眼了,“我陪他?司令,这……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张一挺笑呵呵道,“你是军机处处长,代表我去,身份正合适。” “不是,我的意思是,您也知道,我和白小年因为去年那件事……”金生火为难道。 “去年哪件事?”张一挺面无表情问道。 金生火赔笑:“司令,您这不明知故问吗?哪件事,您还能不清楚?” 张一挺展颜一笑:“都过去了,去吧,就你代表我去,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说罢,他低头开始写写画画,重新忙碌起来。 “这……唉,好吧。”金生火无奈,唉声叹气出去了。 此时的医院里,苏乙正难受得要死。 高烧四十度,大夫给打了一针,又开了点药,他正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睡着。 感冒这东西跟你意志坚不坚定,忍耐力大不大毫无关联,再是铁打的汉子,在伤寒面前也是束手无策,痛苦得要死。 不过想到自己终于暂时避开了“屁股危机”,苏乙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是的,一切当然没有那么巧,苏乙的感冒当然是他故意为之的。 此刻的苏乙没办法去面对张一挺,也不光是因为屁股,还因为昆曲。 学一门戏曲没那么简单,苏乙虽然经过这半个月来的突击,学得有模有样,但那只是自娱自乐,一旦他碰到真正的行家,准保得露馅。 万一张一挺兴致来了让苏乙唱两段,苏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绝对露馅。 所以他昨晚开着窗户,脱得光溜溜地站在窗前,含着冰块,抽着旱烟,站到了后半夜,活活冻成狗。 今早起来,效果斐然。 0301、病号 “你怎么来了?” 看到提着大包小包进入病房的金生火,苏乙很诧异地问道。 “你以为我想来啊?”金生火没好气地道。 他走进来把东西放在病床边的桌子上,如数家珍般道:“呐,泰古斋的糕点,唐沁楼的桂花酒酿,同济堂的龟苓膏,丰和大酒楼的百合雪梨羹,花儿是拱宸桥租界里哲彭人花店里买的,水果都是从走海的德国人家里淘换的。” “司令说了,给你最好的东西,算是他的心意。为了给你置办这点儿东西,不让司令的心意打了折扣,我跑了四五个钟头,都没歇过气儿!不过你也不用感谢我,我就是跑个腿儿当不起你一声谢字,东西我放这儿了,您是留着还是扔出去喂狗,都随你意。” “另外,司令的意思是让我陪着你跟你聊天儿,不过我觉得我们俩之间没什么好聊的,我估计你也这么想。我要是硬在这儿留着跟你嘚吧嘚吧,估计你没病也得气病。所以我干脆在门外守着得了,你有事儿就叫我,没事儿就该干嘛干嘛,最重要的是咱俩互不打扰,你得实惠,我得清净!” “那就这样?” 金生火一通话机关枪似的说完,头也不回地就出去了,根本没有再给苏乙说话的机会。 苏乙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饶是被病痛折磨得怏怏欲睡,此刻也不禁哭笑不得。 看过白小年所有资料后,对于金生火和他之间的恩恩怨怨,苏乙自然是十分清楚。 其实两人之间的矛盾并非不可化解,无非是利益和意气之争罢了,算不得什么大问题,只不过白小年做得确实过分,不但让金生火赔了面子,还让他折了利益。 事后白小年还趾高气扬跑到金生火面前,当着金生火手下的面耀武扬威一番,把金生火气得七窍生烟,自那算是彻底把白小年恨上了。 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若非张一挺居中调停,只怕金生火这个“老实人”还不会善罢甘休,非要给白小年一个好看。 结果张一挺把这事儿按下去了,白小年依然不依不饶骂金生火是“硬不起来的孬货”,这下两人算是彻底结了死仇。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白小年看不上金生火这个人,觉得这就是个靠裙带关系混上来的酒囊饭袋,所以不把金生火当回事。 不过金生火这个人做事的确让人没办法看得起他,就说苏乙来的这半个多月,几乎每次见了苏乙都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打嘴炮可以,但论起实质性的伤害,半点没有。 一个大老爷们儿,大小也是个头儿,横竖也算个棍儿,就会打嘴炮可还行? 使劲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苏乙看都没看那些带进来的东西,打算接着睡。 不过心中不免泛起一丝疑惑—— 张一挺派金生火来看护他,到底有什么深意? 想着想着,苏乙沉沉睡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床边坐着一个人在看书。 那恬静的样子,让苏乙怔怔多看了一会儿。 “来了多久了?”苏乙问道。 嗓子依然很干涩,沙哑得厉害。 李宁玉回过神来,对苏乙笑了笑,合上书道:“我给你倒杯水。” 苏乙坐起来,晃了晃脑袋,头依然有些痛,却好多了。 一天没吃东西,也没有饿的感觉。 “谢谢。”接过李宁玉端来的水杯,苏乙道,“老金呢?” “回去了。”李宁玉笑呵呵道,“你们两个真有意思,病号在里面呼呼大睡,看护在外面呼呼大睡,都这样了还僵着,完全辜负了司令想让你们重归于好的期望。” “司令想让我们重归于好?”苏乙有些诧异,“这是老金说的?” “不是,是司令告诉我的。”李宁玉笑道,“快下班的时候,他让我来看你,顺便看看你和老金怎么样了。说起来,司令是真的关心你。”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 “怎么好好的,突然就病了呢?”李宁玉摸摸苏乙的额头,苏乙感觉她手凉飕飕的,像冰块。 “这么烫?”李宁玉吃了一惊,“不行,我叫大夫去,你得再打一针。” “先等等,咱俩聊聊吧。”苏乙叫住她。 “聊什么?”李宁玉疑惑问道。 “今天司令回来,没生什么?”苏乙问道。 “命都快没了,还关心你的司令?”李宁玉没好气地指指他,转身出去叫医生去了。 苏乙张张嘴想喊住她,却无奈作罢。 医生进来又给苏乙打了一针退烧针,喂了些药。在李宁玉的逼迫下,苏乙勉强吃了点东西。 折腾了约莫一个小时,苏乙才重新躺下。 “你还挺会照顾人的。”苏乙夸赞道,“看来刘先生有福了。” 李宁玉抿嘴笑了笑,把丝往后面挽了挽,道:“今天司令开会,说是要根据汪主席的指示,对部队进行全面的改制,接下来一段时间他可能会长期驻扎在军营里。” “全面改制?”苏乙皱起了眉头,感觉有些蹊跷。 “是啊,”李宁玉道,“大家都感觉很奇怪,这种事情向来都是走个过场,但看司令的意思,好像这回要认真对待,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你是没看吴大队今天的脸色,难看得要死。” 如果部队改制,当其冲的必定就是身兼参谋部部长和剿匪大队队长两职的吴志国。 “他是冲着吴大队?”苏乙疑惑道,“不能够吧?” 李宁玉摇头:“说不上……” “你说,他该不会是知道武田和我的事,故意躲麻烦才这么说吧?”她突然看向苏乙。 “不至于吧?”苏乙的表情有些奇怪,李宁玉这么想太牵强了。 “不行,我有点怕……”李宁玉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听说武田快回来了……下个星期哲彭华东军部有重要会议召开,他一定会赶回来开会。刚好这个时候张司令又要躲开……这实在太巧合了。” “我觉得玉姐你想多了。”苏乙道。 这事儿太扯了,部队改制的事情多大?牵一而动全身,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大乱子。 这么大的事情,会是为了躲你的麻烦? 简直开玩笑! “万一呢?”李宁玉更加担忧,一把抓住苏乙的手,“不行,小白,你得帮我搞清楚司令是不是真的在躲麻烦,如果他真的躲我,那我真的无路可走了!” 0302、潜入者   张一挺之前去金陵,是参加军部会议,商讨对晋省作战一事,而那里距离地下党的根据地不远。   张一挺的部队到底要不要开拔去晋省作战,无论是雾都和延城,都是需要搞清楚的。   李宁玉拿武田的威胁为借口,让苏乙打探张一挺改制部队的消息,其动机是很值得怀疑的。   这种事情,骗骗心比天高的白小年还行,但对于苏乙来说,自是一眼看穿。   “小白,这件事千万不能被别人知道,尤其是司令那边,你最好别提起我。现在司令部里我谁都不信,我只信你。”李宁玉握着苏乙的手道。   苏乙一副感动的样子:“玉姐,你不负我,我不负你!”   两人深情对视,姐妹情深。   帮不帮李宁玉?   苏乙微微思忖,决定帮。   并非他甘心被李宁玉利用,而是利用是相互的,给李宁玉一个“容易被利用”的印象,远远比被利用这一次的好处大得多。   至于张司令那边的消息怎么打探,这倒不算什么难事。   本来苏乙以为多得是机会跟张一挺打探消息,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一连四五天,他连张一挺的面都没见到!   张一挺竟真的一次都没来看过他,直接去军营里住下,再没露过面。   这让苏乙又惊又喜又疑惑。   张一挺不用来当然好,但为什么?   这个人原本应该对白小年非常喜爱的,此去金陵数月,回来是免不得要跟白小年翻云覆雨一番的。   苏乙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把自己弄感冒住院。   没想到张一挺根本没有跟他温存一番的意思!   前几天因为病痛,苏乙的脑子昏昏沉沉,对于很多问题根本做不到细致思考。现在回想和张一挺见面的过程,苏乙立刻察觉到有些不对。   好像不止是他回避张一挺,张一挺,似乎也在回避着他……   是另结新欢,喜新厌旧了,还是因为其他?   前者当然最好,若是后者,那事情就复杂了。   苏乙面色阴晴不定地坐在病床上。   其实他的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是在装病,一直拖着不肯出院。   但现在,似乎没有拖下去的必要了。   他很快起身,到了一楼,用医院的电话打给了司令部张一挺办公室,结果没人接。   他又打到城外军营,结果是别人接的电话,告诉他司令很忙,没时间接电话。   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扯淡!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苏乙不再犹豫,直接给司令部司机班打电话,让刘德权来接自己,然后办理出院。   他先带着东西回了一趟家,结果打开门的时候,悚然一惊,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下来!   有人在他不在的时候,偷偷进过他家!   苏乙之所以会现,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学了《潜伏》余则成的套路,头丝儿夹门缝,然后门垫上撒香灰。   而现在,门缝里的头丝不见了,一排淡淡的脚印直通里屋!   苏乙关上了门,仔细检查起来。   潜入者很小心,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而除了进门时的小机关,苏乙也没有在家里设置任何圈套和手段。   最重要的是,从一开始苏乙就防着这么一天,所以家里的一切他都收拾得很干净,甚至是每次练完字的纸,他烧掉之后,纸灰都要混到水里冲进厕所里。   所以对于潜入者来说,这个房间就是个普通人住的房间,什么保险措施和防范措施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他什么也现不了。   是谁偷偷潜入过自己的房间?   是张一挺吗?   毕竟是他回来后,才生这样的事情。   而且这个人有异常,的确值得怀疑。   但并不能排除其他人的嫌疑。   可惜的是,苏乙不可能像是余则成那样,通过鞋底纹路来确定潜入者是谁,因为很早苏乙就注意到过,司令部里很多人都穿着制式的军靴,而房间里留下的脚印,也是制式军靴鞋底的纹路。   这证明潜入的人的确是司令部内部的人。   还有,如果是白天来,很容易就现自己留下了脚印,唯有在夜晚来,不敢开灯,才会现不了苏乙在门垫上做的手脚。   所以潜入者是晚上来的。   晚上偷偷来的,而且是司令部内部的人,而且看鞋印,他的脚应该不太大……   思考到这里,苏乙的脑海里突然如一道闪电划过。   他立刻起身,找来绳子,按照脚印的长度减下来一截绳子,然后带了手提包,穿好军装,便出了门。   三十分钟后,苏乙到司令部转了一圈,收获了一些假惺惺的问候和关心,还有张一挺、金生火、吴志国、顾晓梦、李宁玉和王田香六个人的鞋子尺码。   鞋子尺码是他从后勤部早就报上来的军装订购清单上找到的,他没有太扩大范围,因为他觉得潜进他家里的人,大概率就在这几个人中产生。   张一挺和金生火的脚是四三和四二的,这两个大脚怪可以直接排除掉。   王田香的脚是四零的,吴志国的脚小,是三八的,剩下顾晓梦和李宁玉的脚都是三七的。   苏乙找出布尺,把之前的剪好的绳子往尺度上一搭——二十四公分。   这个长度,三七和三八的尺码都有可能。   所以王田香排除,剩下的嫌疑人就剩下吴志国、顾晓梦和李宁玉三个人了。   苏乙忍不住皱起眉头。   如果能锁定这个潜入者,对他来说无疑至关重要。   一旦锁定这个人,可以百分之九十地确定,这个人就是演员!   潜入者因为怀疑苏乙的身份,所以趁着苏乙住院潜入苏乙的家中调查。   这是最大概率的可能性!   但会是谁呢?   要想锁定潜入者,就要知道,苏乙住院五天,这个潜入者到底是在这期间的四个夜晚的其中哪一晚进来的。   知道了确切时间,才能再去调查这三个人在那个时间段的行踪。   然后,才有可能会锁定这个人。   每一步都困难重重。   苏乙有些头痛,感觉自己陷入了死胡同。   调查过程非常困难,他还得小心隐藏自己,不能闹出太大动静来,否则等于自爆。   要放弃吗? 0303、李宁玉的诀别 德顺祥绸缎庄。 苏乙再次见到了老鹰。 “画眉,你这么做很危险!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非要来见我?”老鹰很不满,毫不客气质问道。 “有人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进过我的家。”苏乙没有废话,开门见山地道。 老鹰一怔,脸色立刻变了。 “怎么回事?详细说说!”他沉声道。 苏乙没有任何隐瞒,把自己的现以及怀疑说了一遍,包括自己设置的机关和现的脚印,以及三个嫌疑人。 老鹰有些惊讶,道:“可以啊画眉,一直以来,我都小看你了。” “要是没这两下子,我能成为敌人内部的一颗钉子?”苏乙故作不满,“我现在是张一挺的秘书,是华东剿匪总队头号人物的贴身亲信!这么重要的位置,却依然只能参与一些无关紧要的任务,组织对我的作用,存在严重低估的现象!” 老鹰笑了:“行啦,你也别牢骚,不让你参与太多任务,是没这个必要,也是为了保护你。” 他话锋一转:“你的分析和推理很有道理,现在没办法确定潜入者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但毫无疑问,这对你来说是个危险的信号,有人在怀疑你,在暗中盯着你!必须得把这个人找出来,否则你出事,就是迟早的事情。” “但我查不下去了。”苏乙皱眉道,“我一没办法确定潜入者是哪天进的我家,二来我的身份没办法大张旗鼓去查这三个人的行踪,我手底下也没有得力人手……” 老鹰沉吟着,道:“这样,我来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出这个人,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只是试一试。” 苏乙神色一动,道:“你想办法?你是局外人,能有什么办法?” “这你就不用管了。”老鹰淡淡道,“这几天注意看报纸上的寻人启事。” “好,那就麻烦了。”苏乙松了口气道。 “快去吧。”老鹰笑着道。 离开德顺祥,苏乙基本已经确定,司令部里一定还有一个军统的人,而且这个人身份一定不简单!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一是上次老鹰让他查武田组建情报网络的事情,这样的机密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得知的。 二是老鹰说起不让苏乙参与任务,原因有二,一是对苏乙的保护,二居然是“没有这个必要”? 什么情况下,会让一个潜伏在司令身边的人都“没有必要”参与任务? 除非军统在司令部里另有情报来源,而且这个情报来源不比白小年能接触到的情报少! 第三,苏乙查到三嫌疑人,查不下去了,可老鹰却说他有办法。 老鹰虽神通广大,但他一个局外人是没办法查清楚司令部内部人员的行踪的,所以他有办法,也就意味这司令部里有人有办法能查到这三人的行踪! 而这个人,就是军统潜伏在司令部的另一枚钉子! 这件事苏乙早有怀疑,但也只是一种猜测,今天,却是证实了八分,这也是苏乙向军统透露这件事的目的之一。 另一个目的,当然就是查清楚潜入者了。 而选择让军统去查这件事,是苏乙经过深思熟虑后,认为是最好的办法。 先,他被人潜入家中,这件事情对于他演员的身份来说无所谓暴不暴露,所以可以放心大胆地找组织做主,省得自己独自头疼。 再者,如果组织有办法,那当然最好;如果组织没办法,苏乙本打算以自己调查的缘由,趁机提出让组织给自己安排一个通讯员或者助手。 无论什么情况,对苏乙来说都是有利无害的。 接下来几天,苏乙正常上班,而张一挺果然一头扎入军营中,没有再出现过。 不过苏乙还是帮李宁玉搞定了部队改制的情况。 “我听下面的人说了,司令最近在混编几个军,在把所有原有建制全部都打散了重来。”苏乙神秘兮兮地对李宁玉道,“听说是在为了奔赴晋中做准备,看来咱们真的要被抽调去打仗了!” “这么说,他不是故意躲着我?”李宁玉若有所思地道。 “肯定不是呀!”苏乙道,“你放心吧,这种要打仗的节骨眼儿上,谁都没心情搭理你的。” “武田回来了。”李宁玉突然道,“他约我今晚见面,说是有关电讯的情报要跟我谈,在拱宸桥的一家哲彭酒屋。” 苏乙惊住了。 武田还真对李宁玉有意思是怎么着? 他原以为武田就是李宁玉让他帮忙窃取情报的一个借口,可现在看来,还真不一定…… “那你打算怎么办?”苏乙念头百转。 “我没办法,”李宁玉忧心忡忡道,“刘林宗不见了,在武田回来的前一天。” 这么巧? 苏乙心砰砰直跳! 刘林宗失踪,武田约李宁玉见面,这两者之间一定有联系,只怕李宁玉也清楚这一点! 李宁玉的身份暴露了? 亦或者说,她被武田怀疑了? 这一刻苏乙脑海中念头百转,思索着种种可能。 “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李宁玉勉强对苏乙笑笑,“裘庄后院里的那座坟里,是武田的妻子。” “他妻子应该是四年前死的,只是为什么埋在裘庄就不得而知了。”李宁玉道,“那晚他去裘庄,应该是去祭奠他妻子的。” 今天的意外太多,以至于这样劲爆的消息,让苏乙都感觉有些麻木了。 李宁玉突然伸手摸摸苏乙的脸,有些感慨道:“其实你不适合在这个吃人的地方呆着,你太单纯了,小白。要是我从一开始对你没有那些狭隘的偏见,也许今天的我们……” 她没有说下去,而是转移话题道:“司令这个人冷酷自私,靠不住的,小白,如果你相信姐,找个机会,趁早离开这里吧。” 李宁玉走了,而苏乙的心情随着他的离去,变得很沉重。 他怎么能听不出来,李宁玉那类似诀别的语气? 这个女人似乎做好了牺牲的准备,鼓起了宁死也不屈服于武田的勇气。 也许明天,苏乙就会收到李宁玉失踪或者死亡的消息。 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他又应该,做点什么呢? 0304、豁得出去 下午下班的时候,苏乙刚走到二楼,就看见金生火站在楼梯口,而不远处传来顾晓梦和李宁玉的争吵声。 “玉姐……” “不要叫我玉姐!顾晓梦,你让我感到恶心!” 砰! 重重摔门的声音。 李宁玉和顾晓梦吵起来了? 苏乙有些惊讶,这两人可是好闺蜜来着,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怎么吵起来了? 苏乙从金生火旁边过的时候,后者才反应过来,吓得一个机灵。 “哎哟我的妈呀,你怎么跟鬼似的?”金生火摩挲着胸口,一脸心有余悸地道。 苏乙古怪看了他一眼。 刚才他“腾腾腾”下楼那么大声音,金生火居然没听到? 不过他很快收回目光,直奔李宁玉的办公室。 顾晓梦正在李宁玉门前抽泣,见苏乙过来立刻拧过身去,不想让苏乙看见她掉眼泪。 “怎么回事?”苏乙问道。 “没事。”顾晓梦吸了吸鼻子,擦干净眼泪,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指指李宁玉办公室的门,“你陪陪她吧,我先走了。” 说罢,抬步就向外走去。 “晓梦……”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顾晓梦碰见了吴志国,后者拦路叫了一声,似乎想说什么。 “让开!”顾晓梦突然大声呵斥,然后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吴志国愣了半天,显然没有料到顾晓梦会这么对他。 他有些尴尬,讪笑着摊摊手,对金生火道:“这臭娘们儿今儿不知道什么毛病……” 苏乙一听这话,瞬间对这个人充满厌恶。 “嗨,女人嘛,都这样,走,喝两杯去?”金生火笑呵呵提议。 “走!”吴志国欣然应允,然后向苏乙努努下巴:“白秘书,一起?” 苏乙笑呵呵道:“你们去吧,我陪陪玉姐。” 吴志国对他竖起大拇指,然后搂着金生火的肩膀下楼了。 楼道里只剩下苏乙,苏乙缓缓收敛了笑容。 他敲响了李宁玉的房门。 过了一会儿,李宁玉打开门,明显刚哭过的样子。眼睛红红的。 她给苏乙开了门就转身走了进去,背对着苏乙站在窗前,一言不。 苏乙进屋关上门,问道:“约的几点?” 李宁玉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道:“八点。” “八点半我去找你。”苏乙道。 李宁玉猛然回过头来,道:“小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件事你真的不要参与进来,你帮不到我,而且会把你也搭进去!” “我有分寸。”苏乙笑了笑。 做出这个决定,他当然是通过通盘考虑的。 先,这么做并不违背白小年的人设,白小年就是这种不太聪明,却又爱头脑热的样子; 其次,现在六点,他决定在八点半之前的两个半小时内,出城找一趟张一挺,让张一挺出面,看看能不能说服张一挺,帮李宁玉摆平这件事。 最后,哲彭人的确没人能得罪得起,但他们也不是毫无顾忌。 对付一个李宁玉,也许还勉强压得下去,但若是再加一个司令的贴身秘书,那即使是武田,没有正当理由的话,他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再者说,武田也不一定就会对李宁玉不利。 而且武田万一真的确定李宁玉的身份另有蹊跷,苏乙完全可以以不知情为由而全身而退。 大不了就是闹个灰头土脸罢了,反正他也不是头一回了。 总之,这件事可以做,因为苏乙可以确定李宁玉绝对不是演员,她要么是军统,要么是地下党。 无论她是什么身份,苏乙都觉得在尽量自保的基础下,值得出手一帮。 “你和晓梦怎么回事?”苏乙转移话题。 李宁玉皱眉,有些焦躁道:“小白,我不想说这件事情。” “好吧,那我不问。”苏乙耸耸肩,其实他还挺好奇的,听刚才两人的话,貌似是顾晓梦做了什么对不起李宁玉的事情。 告别了李宁玉,苏乙买了些糕点吃食什么的,直接杀到了城外军营,然后让卫兵去通报,要见张一挺。 此时的张一挺正在和手下的副官说话。 “也就是说,最近打听军营的人只有白小年一个?”他面色严肃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副官想了想,道,“应该说,光明正大,根本不加掩饰打听这件事的,只有白秘书一个。其他人有没有私底下通过我们不知道的渠道打听,那就不知道了。” “白小年……”张一挺笑了笑,眼神有些复杂,“他呀,不知道轻重,迟早会付出代价。” “不过这也说明白秘书这个人是没问题的。”副官道,“雾都和延城除非喝多了,才会找白秘书这种人做特工。” “你这算是骂他吗?”张一挺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卑职不敢!”副官神色一变。 张一挺刚要再说,卫兵进来通传,说是白小年到了。 张一挺头痛地捂住额头,喃喃道:“玛德,找上门来了。” “要不,我说您不在?”副官试探问道。 “不,叫他进来。”张一挺深吸一口气,“我见见他吧!你去,亲自带他进来!” “是!” 苏乙总觉得给自己带路的马副官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似乎有些敌意,有些妒忌。 他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情况? 不过很快他就见到了张一挺,放下了疑问。 “小白,你怎么来了?”张一挺坐在办公桌后没有起身,桌上放着一沓文件,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 “司令,你好狠的心。”苏乙眼神幽怨,语气哀婉,“把人家扔在城里不管不顾,连个电话都没有……” 张一挺神色僵了僵,尴尬一笑。 “你先出去。”他对马副官道。 “是!”马副官面无表情转身出门。 “小白,抱歉,我最近公务实在繁忙。”张一挺叹了口气道,“而且因为一些不能说的事情,我也有我的苦衷,你得理解我。” 苏乙走到办公桌前面,放下东西,深情款款地看着张一挺,身子前倾,把脸凑到张一挺面前,道:“那你亲亲我,我就不怪你。” 张一挺的双手下意识紧了紧,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道:“好啊。” 他闭上眼睛,嘴也凑了过来。 真尼玛来? 苏乙眼皮子直跳。 我靠,躲不躲?要不要伸舌头? 眼看两个毛茸茸胡子拉茬的嘴就要挨在一起,张一挺突然猛的直起身子,瞪大眼睛指着白小年,一副刚想起什么事情的样子道:“小白!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很重要的事情!” 0305、老梗 张司令急匆匆跑出去了。 苏乙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实锤了,这司令是演员无疑。 苏乙是从张一挺派金生火来替他看望苏乙,开始怀疑张一挺的。 因为司令明知道苏乙和金生火之间的矛盾,却依然这么做,换做是真正的白小年,肯定觉得司令是故意恶心自己,或者传递一种不好的信号。 也就是苏乙没有太过切身的感受,以及当时头晕烧,才没有那么敏锐深想下去。 真正让苏乙觉得张一挺是演员的,是李宁玉那句“司令想让你和老金重归于好”。 张一挺吃撑了才想让手下秘书和军机处处长“重归于好”,但凡是个合格的领导,谁会愿意看到手下一团和气呢? 现在想来,定是张一挺意识到自己派金生火看望白小年的举动不合适,于是便有了派李宁玉来,以及那句解释的补救措施。 如果白小年不是演员,倒是能解释得通,糊弄过去,只可惜,张一挺做梦也没想到,白小年也是演员。 所以就有了刚才的“狭路相逢勇者胜”的一幕。 而那一幕,张一挺的演员身份再没有半点疑虑。 你张一挺曾几何时也是个鼓捣热肠的汉子,现在跟你嘴儿一个你就怕啦? 你不是演员,谁是? 锁定了张一挺的身份,新的疑虑和阴霾又涌上了苏乙的心头。 现在张一挺的演员身份是确凿无误的,而武田也疑似是演员,这两个人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有足够的身份和实力来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 可苏乙有什么? 一个仰仗别人鼻息生存,啥也不是的白小年,随便来个人一把就把他捏死了! 同样是专业演员,为啥身份悬殊差距这么大? 现在还好说,可一旦剧情正式开始,白小年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要被人怀疑,就只能任人宰割! 在这之前,苏乙把这个角色只当做是一种考验。 可现在,跟他同台竞技的演员拿到的是武田、张一挺这样主宰别人生死的角色,而他却拿到的十个被别人主宰命运的角色,这正常吗?这公平吗? 苏乙不知道除了这两个人,还有没有别的演员。 如果有,第三个演员又是什么身份? 张一挺很快就回来了。 他表情很严肃,对苏乙道:“小白,部队里出了一点事,我就不留你了,你先回去,等过段时间,我再去看你。” 苏乙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自然不会再做纠缠。 不过他皱眉道:“其实我今天来不光是看你,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张一挺问道。 “是玉姐。”苏乙道。 他把李宁玉的事情给张一挺说了一遍,末了道:“司令,再怎么说玉姐也是你的人,武田不跟你打招呼就整治她,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呀!” “哲彭人什么时候把咱们放在眼里过?”张一挺自嘲一笑,似乎在金陵有很多感触。 “你想让我帮李宁玉?”他盯着苏乙,“为什么?我记得你跟她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那是老黄历了。”苏乙没好气道,“我和玉姐的关系,现在比跟晓梦的还好,她是司令部里唯一一个肯跟我说掏心窝子话的人,司令,您无论如何也要帮她,就当是帮我,好不好?算我求你嘛……” “好好好,我答应,答应还不行嘛?”苏乙一撒娇,张一挺头就大了,急忙答应下来,“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只要咱俩一起去他们约会的地方,把玉姐带出来就可以啦。”苏乙道,“武田不是蠢货,你有这样的态度,我想他只要不像得罪你,会知难而退的。” 张一挺眉头紧皱,想了半天,缓缓点头道:“好,我就跟你去一趟,不过,我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还要看武田怎么说。万一是李宁玉本身有问题,那我不但不会帮她,还会让武田从重处置她!” “玉姐能有什么问题?”苏乙嗤笑,“她人那么好,谁有问题她都不可能有问题。” 张一挺无语地看着苏乙,道:“打败你的不是天真。” 好老的梗…… 苏乙满脸茫然:“那是什么?” 张一挺摇摇头,道:“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今天之后,你尽量不要来军营了。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水深着呢,我也是为你好。” 是怕我强人锁男吧…… 苏乙心中冷笑,装作不情愿地道:“那你得经常来看我!不能忘了我,更不能喜新厌旧!”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张一挺讪讪一笑。 拱宸桥租界。 富士酒屋。 一身和服的武田盘坐在李宁玉对面,慢条斯理地给两人斟酒。 “李小姐以前吃过哲彭料理吗?”武田声音温和地道。 “在灯塔的时候和同学尝试过。”李宁玉冷冰冰地道,“不过并不合我胃口。” “对,差点都忘了。”武田恍然道,“李小姐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的高材生,你不比其他的华国人,你见多识广,是难得的精英人才。” 顿了顿,他接着笑道:“其实我一直都认为,李小姐这样的人才,留在张司令手下,大大的屈才了。你应该到更重要、更适合你的岗位,挥你的才华。” “多谢武田长夸赞,”李宁玉道,“不过我对我现在的工作和生活都很满意,并不想做出改变。” “是吗?”武田淡淡一笑,端起酒杯,“我怎么听说,李小姐经常抱怨,电讯处并不能让你充分施展你的所学,而无论是对于你生活现状还是时局的看法,你都有诸多的不满。” 李宁玉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脸上显出几分悲愤,咬牙死死盯着武田,道:“就算我说过这种话,但也只是我私下里的牢骚!我从没有拿到公开场合说过!我也从来没有把这种情绪带到工作中去!” “不必紧张,放松,放松!”武田盯着李宁玉的脸,笑呵呵摆摆手,“事实上我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对你兴师问罪,今天约李小姐来,只是单纯地吃个饭而已。” “单纯吃个饭?”李宁玉惨然一笑,“武田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刘林宗,不是你们抓的!” 0306、浮出水面 苏乙带着张一挺赶到富士酒屋的时候,看到的只有李宁玉一个人。 她正在自斟自饮。 而对面摆放着一套空着的餐具,证实不久前这里有人坐过。 什么情况? 说实话,这一刻苏乙整个人都是懵的。 李宁玉一抬头,也愣住了,急忙起身:“司令,您怎么来啦?” “我不来,你还要瞒到我什么时候?”张一挺沉声道,“遇到困难为什么不来找我,非要自己扛着?” “只是不想给司令添麻烦,”李宁玉笑了笑,“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误会?”张一挺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她,还回头看了苏乙一眼。 但苏乙此刻也是一脸懵逼。 他还想知道生什么事了呢。 “对,误会。”李宁玉笑道,“不过司令您肯为我专门来一趟,真的让我很感动。谢谢您司令!” “要谢就谢小白吧。”张一挺摇摇头,“要不是他告诉我,我根本都不知道这件事。” 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问道:“真的没事了?” “真的没事。”李宁玉哑然失笑,“放心吧司令,之前只是我多想了,武田长是一个很有风度的人。” “那你那个唱戏的男朋友……”张一挺问道。 “刘林宗宣扬抵抗言论,宪兵部抓他是理所应当。”李宁玉淡淡道,“不过武田长说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明天就会把刘林宗放出来。” “进了哲彭宪兵队,人还能活着出来?”张一挺表示怀疑。 “武田长给我保证过这一点。”李宁玉笑了笑,“我想他不至于在这个问题上骗我。” 张一挺沉默了。 说实话李宁玉也算有问必答了。 但她越是回答,苏乙和张一挺就越懵逼。 他们是做好顶着武田怒火强行救人走的准备来的,一路上各种担忧鼓劲,自我攻略,可以说承受了很大压力。 但现在,一拳打在了空气上。 什么都没生。 “这是好事,皆大欢喜。”眼见李宁玉无意多说,苏乙笑着开口,“司令,你辛辛苦苦进城一趟,正好一起吃个饭吧?” “对对对,我请客,请您无论如何赏脸,让我表达谢意!”李宁玉急忙道。 “不了。”张一挺笑了笑,“我正好要去宪兵队办事,饭就不吃了,小白代我好好陪陪宁玉,就这样。” 三人又客套推辞一番,张一挺离去。 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张一挺一走,苏乙就问道:“到底什么情况?” “刚才不是解释了吗?”李宁玉道,“就是一场误会。” “跟我还说这个?”苏乙佯装生气,“快说!” 李宁玉笑了笑,表情有些奇怪地看着苏乙。 她伸手,握住了苏乙的双手,道:“小白,你真的是一个值得交心的好朋友。” 见苏乙还要说话,她抢先打断道:“好啦,小白,我向你誓,一切都过去了!好不好?你也别问我了,总之,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是工作上的机密,只能是我和武田长知道,就连司令也不能告诉他。” “真是这样?”苏乙故作质疑。 “真的。”李宁玉笑呵呵道。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第二天,刘林宗果然被从宪兵队里放出来了,除了受了点皮外伤,别的就没什么了。 他们两个专门在八仙楼请苏乙吃饭,原因是感谢苏乙的救命之恩。 苏乙说他根本没派上什么用场,但李宁玉却郑而重之地拉着刘林宗一起给苏乙敬酒。 用她的话来说,苏乙能带着张一挺出现在富士酒屋,这就是大恩大德了。 刘林宗这个人有没有问题? 绝对是有的。 也许是多年警队生涯、卧底生涯,让苏乙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一接触刘林宗,就肯定这个人有问题。 一个演话剧的文艺男青年,却长着一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要多违和,就有多违和。 几杯酒下肚,话匣子打开,苏乙很快就又得出结论。 尽管这个刘林宗看起来很成熟稳重,但骨子里是那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热血青年,三两句不对,就流露出些愤世嫉俗的味道来。 以这个人的城府,根本不可能让武田觉得他“没问题”而放了他。 苏乙试探刘林宗的时候故意当着李宁玉的面,李宁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过了一会儿,刘林宗去卫生间。 李宁玉叹了口气道:“小白,林宗就是这样一个人,心里藏不住事儿,其实他跟你一样,都有一颗赤子之心。” “赤子不赤子的我不知道。”苏乙淡淡一笑,“不过他这种人连我这儿都过不了,他是怎么过得了武田那一关的?” “也许就是因为他连你这儿都过不去,所以他才能过了武田那一关。”李宁玉跟苏乙打起了机锋。 结束了这场饭局,苏乙再次来到了德顺祥绸缎庄。 今天的报纸上,老鹰出了见面的讯号。 “老鹰!” “画眉!”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你的事情有眉目了。”老鹰开门见山地道,“我已经让人帮你查清楚,潜入你家的人到底是谁了。” 效率这么高? 苏乙精神一振! 他心中念头百转,表面却不露声色,急切问了句:“是谁?” “顾晓梦!”老鹰一字一字地道。 苏乙愣住了。 这个答案,既在他意料之中,也在他意料之外。 一时,他有些出神。 “这个女人偷偷摸摸搜查你的住所,绝对不是她个人的行为。”老鹰皱眉道,“你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从而让这个女人怀疑你?” 苏乙缓缓摇头道:“我不清楚。” “敌人应该对你只是怀疑,否则这么多天,也不会是风平浪静,毫无动静了。”老鹰道,“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这个顾晓梦的立场。” “她到底是替谁做事的?一个顾晓梦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背后站着的人。一个顾晓梦,我们有的是办法让她消失,可如果搜查你的住所,是别人向她下达的命令,如果我们这时候动了她,等于是不打自招,这也是这件事最棘手的地方。” “站里有什么计划?”苏乙问道。 “我已经安排人盯着这个顾晓梦了,”老鹰道,“另外,你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再和我见面了,这个绸缎庄也有暴露的风险,我必须撤离。以后如果没有必要,你我不会再见面了。” “我为你安排了一个专门的联络员,这几天,他会联络你。” 0307、接头 莺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夜月明。 民国三十年4月18日,已是春风解冻,万物复苏之际。 是夜,苏乙在八仙楼结束了和同事们之间的聚会,信步沿着西湖堤岸一路而行。 星夜飒沓,凉风习习,苏乙欣赏着波光潋滟的西湖美景,踏着如水月光,走进了一片竹林。 林尽有山,山下有医者结庐而居,其人称为“六爷”,曾因医死人而自绝于武功城,为人唾弃,只得出城独居,孤寡一人,性情乖僻。 六爷身型伛偻,完全没有外界形容的那般猥琐凶恶,反而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见了苏乙,他也不惊讶,只是笑呵呵点头,便转身进了屋。 苏乙也没有说话,跟进了茅庐之中。 茅庐中杂乱不堪,散着不知什么来源的恶臭,锅碗瓢盆、铺盖被褥乱做一团,但凡正常人,绝没有勇气在这里多待一分钟。 即使苏乙来了不止一次,此刻也不禁屏住呼吸,加快了脚步。 绕过一块隔板,后面是灶台所在,而灶台另一边的隔板看似是墙,其实却是一道暗门。 苏乙一步迈进半掩的木门,随手关紧,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门口自然是另有乾坤,这里是个山洞,十分隐蔽,外面的杂乱恶臭只是掩饰,六爷真正的住所,是在这洞中。 此刻六爷正用洋火点蜡,忽明忽暗的火光印照下,他原本慈祥的笑容竟显得有些狰狞。 “怎么突然急着见我?”苏乙开口问道。 六爷,就是军统指派给他的联络人,代号猫头鹰。 他也是原剧情中号称“三针阎王断”的毒医,连哲彭人都要依仗他的本领,来对付那些顽固的硬骨头。 苏乙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着实有些出乎意料,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军统潜伏特工。 不过联想到白小年都可以是军统特工,他也就没那么惊讶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两件事。”六爷笑呵呵招招手,“来,我们一件一件说。” 苏乙坐在他的对面。 “第一件事,站里已经决定,帮你除掉顾晓梦。”六爷轻飘飘的话语,听到苏乙耳朵里却如无声惊雷! 苏乙吃了一惊,但很快冷静下来,道:“是不是草率了一点?她背后是谁一直没有查清,而且除掉她,会不会影响到我?” “不草率。”六爷笑呵呵给苏乙倒了一杯水,“顾晓梦的父亲顾明章是有名的大汉奸,汪逆成立伪政府的时候,他直接捐赠了一架飞机,造成的影响极其恶劣。” “上面早有除掉顾明章的想法,”六爷顿了顿后,接着道,“只不过这个汉奸十分狡猾,也十分谨慎,行动队的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不过这次,因为你的事情,上面决定从他女儿这里下手。” “先下手除掉他的汉奸女儿,也算是为你解除隐患,然后再看能不能引出顾明章,趁机把他也除掉!” 苏乙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六爷看着他,笑呵呵道:“至于你的第二个担忧,那就更不必了。距离顾晓梦搜查你家都过去快三个月了,而你也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就算她背后有人,他们也只会认为你一直都没有察觉到,当然也就不会把她的死,和三个月前那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联系到一起了。” “如果……”苏乙沉吟着道,“我是说如果,顾晓梦不是汉奸,背后也不是日本人,那我们杀她,岂非是杀错了?” “她是咱们军统的人吗?”六爷问道。 苏乙一怔,立刻摇头:“当然不是。” “所以不会杀错人的。”六爷笑呵呵道,“不管她是中统的,还是延城的,都是咱们的敌人。对咱们来说,她和哲彭人没什么两样。” “倒也是。”苏乙愣了愣,立刻展颜一笑,“那,什么时候动手?要不要我帮忙?” “你就别操心啦。”六爷道,“这件事你不用管,最好撇清关系,你另有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苏乙精神一振。 “站里收到确切情报,哲彭人近期会有一场针对咱们军队内部高级将领的一场暗杀行动。”六爷面色微微严肃,“你现在必须尽快搞清楚,一,具体的目标是谁;二,具体的实施方案是什么!” 苏乙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暗杀行动会是武功城这边哲彭人主导的?” “是。”六爷点头。 “所以我们知道这边有人要暗杀咱们的高级将领,但不知道目标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行动,怎么行动?”苏乙问道。 “没错。”六爷点头确认。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情报?”苏乙问道,“知道有刺杀,也知道刺杀的人是武功城的哲彭人派出去的,那为什么其它的什么都不知道?” “总之,消息来源绝对可靠,”六爷道,“你只管去调查,其余的你就不用管了。” “不是我推诿,”苏乙故意叹了口气,“张一挺搬到军营里快三个月都不出来,以前他在金陵,吴志国和王田香他们还会通过我来跟张一挺联络,但现在,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们就直接开车出城亲自去找张一挺了,根本不会经过我,我现在在司令部,就是个摆设,让我查这么机密的事情,恐怕我力有未逮。当然,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但站里最好不要对我抱太大期望。” 六爷冷笑:“画眉,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打入敌营三年,正经八辈儿的任务你做过几次?不要在这儿跟我诉苦摆困难,要是不困难,我干嘛还找你?” “我不是怕困难。”苏乙辩解,“只是一直以来我都知道,咱们站在司令部一定还安插着别人,既然这个任务这么重要,为什么不让我们两个合作?” “你是怎么知道,咱们在司令部还有自己人的?”六爷盯着苏乙的眼睛,沉声问道。 “这不明摆着吗?”苏乙嗤笑一声,“我又不是傻子,武田单独组建情报网络,站里比我先知道;顾晓梦偷偷搜查我家,我查不出来,但站里能查出来;现在哲彭人刺杀咱们军队的高级将领,我还不知道,站里也知道。” “六爷,我敢肯定,这个人一定也知道我的身份。”苏乙道,“既然他知道我,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合作呢?总不该只能他知道我,不能我知道他吧?” 0308、结算和任务发布 “既然你猜到了,那也不妨告诉你,在你们司令部里,的确还有一个我们的人。”六爷道,“这个人,即使是我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整个军统,只怕只有戴老板和老鹰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的代号,叫乌鸦。” “乌鸦……”苏乙深吸一口气。 六爷的回答,总算是解答了他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 乌鸦,会是谁呢? 苏乙的脑海里一一闪现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如走马观花般。 “据我所知,乌鸦另有很重要的任务要执行,不能分心。”六爷道,“否则老鹰也不会放心把这么紧急、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言下之意,要不是没人可用,谁会用你呀…… 苏乙也不以为意,过去三个月,他的确没有完成军统的多少任务,给上面留下了不堪大用的印象。 相比起完成任务,他对乌鸦是谁,更感兴趣。 “那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我需要和乌鸦联络……”苏乙试探着问道。 “没有这样的紧急情况!”六爷严厉道,“哪怕你暴露在即,哪怕你面临敌人的严刑拷打,也绝不会有这样的紧急联络情况!你和乌鸦之间,是永远不会产生交集的两条线!画眉我警告你,不要让我再听到你对乌鸦的好奇!” “好,好!不好奇,不打听!”苏乙伸手道,他没想到六爷反应这么强烈。 “最后问一句,”苏乙道,“乌鸦知道你的存在吗?他知道我的身份无所谓,但如果他连你也知道,那会让我感觉我什么都暴露在他面前。” “他不知道。”六爷神色稍缓,“事实上,就连你的真实身份,他也只是因为上次顾晓梦搜查你家的事情有所猜测,而不敢肯定。你上次不是说怀疑的范围有三个人吗?站里上次给他的任务是,查清楚这三个人那几天晚上都干什么了,结果查出了顾晓梦偷偷去过你家。仅凭这一点,他其实没办法确认你的身份。” 苏乙回忆了下自从那件事之后,有没有人接触过自己,试探过自己,却一无所获。 “所以,他充其量只是怀疑你是自己人,”六爷道,“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有确切的答案。但这样的怀疑,对你来说是有好处的,因为他会下意识把你当自己人,在有些关键时候,可能会救你的命。” “明白了。”苏乙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 跟六爷告别后,苏乙依然是在西湖堤岸边上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开了终端。 沉寂三个月的终端,终于有新的消息送过来了! 先是一个类似问卷调查的表格: “你认为有演员扮演痕迹的其他演员是-----” 填空题? 这怎么填? 苏乙想了想,试着在脑海里浮现出“张一挺”的名字,顿时,这三个字就出现在了空格的横线上。 原来是这样,苏乙恍然。 对于这样的思维转换文字的技术,虽觉新奇,却不震撼,毕竟相比起更多神奇的事情,这一点根本微不足道。 武田? 这个人大概率是演员。 还有谁? 顾晓梦? 金生火? 吴志国? 王田香? 或者李宁玉? 除了最后一个李宁玉确定不是,其余四个人,苏乙还真说不上谁是,谁不是。 如果非要让他挑一个的话,他觉得顾晓梦更有可能。 理由是这个女人屡屡有反常举动,至今苏乙还不知多李宁玉跟她反目的原因,她还跟吴志国打得火热。 所以,除了张一挺和武田,再加上一个顾晓梦的名字,苏乙怀疑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这三个演员。 再没有更多的线索和证据来证明谁还是演员,苏乙索性提交答案。紧跟着,又一条讯息了过来。 “演员苏乙: 您在《风声》剧组饰演白小年一角的角色体验期已结束,此阶段评分如下: 1、技能复刻:1分(评级一般+) 2、角色适应:2分(评级出色) 3、身份隐藏:2分(评级出色) 4、同类察觉:1分(评级一般+) 5、综合演绎:1分(评级一般+) 恭喜你,你于本角色的角色体验期内获得总导演分为7分,截至目前你在本片场获得的导演分累计为9分。 《风声》影评组。” 演员体验期结束了? 苏乙有些恍惚。 这一晃,三个月就没了。 他很快回过神来,关注这三个月的评分。 先让他欣慰的是,他的评级最差都是一般+,没有一个o分,更是没有一个负分,这证明这三个月的努力得到了认可,没有白费。 不过技能复刻这一项只得了一分,还是让他有些撇嘴。 现在他和白小年的字体不说一模一样,但也差不多**不离十了。 至于昆曲方面,他现在也能完完整整唱好几出了,他自认为唱得还不错。 看在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怎么着也该两分啊,才一分…… 但苏乙也只是心里嘀咕几句就不再想它。 角色适应和身份隐藏各得两分,让苏乙很是欣慰。 尤其是后者,让苏乙很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项获得出色的评价,这证明,他演员的身份直到现在还没有人觉察到,他隐藏得很好! 同类察觉这一项,他只得一分,这证明他猜测的其他演员身份并不全面,或者说是有错误的。 张一挺、武田和顾晓梦,到底是哪个猜错了?还是说三个全对,但还有没猜出来的演员? 关键是没有个演员总数,苏乙还真没法确定这一点。 看来只能留下悬念了。 最后一项综合演绎只得了一分,苏乙也不清楚这一项的评判标准是什么,索性不去想它。 总之,满分十分,苏乙得了七分,他已经很满足了。 紧接着来的第二条信息,则是一条演出通知单: “演员苏乙,你好。这里是《风声》剧组为你来的演出通知,你参与本剧组的第一幕演出安排已经确定,现通知如下: 一、演出时间:明天下午三点。 二、演出地点:华东剿匪司令部。 三、演出角色:当前角色,无变更。 四、演出任务:接收金生火上报的密电并上报张一挺,抓住向外传递情报的潜伏在司令部内部的地下党,并隐藏自己的身份。 五、演出目的:推动剧情。 特别说明:除不可抗力原因,你不得缺席本次演出安排,否则视为违约,后果自负。本次演出信息除非生临时更改,否则不再另行通知。 o32号导演” 0309、执行任务 民国三十年4月19日下午两点五十五。 刚上班半个小时的苏乙稳稳妥妥坐在办公桌前,等着演出任务的开始。 他的演出任务有三个。 第一个是接收金生火上报的密电并上报张一挺,这是个常规任务,没什么好说的。 第二个任务就有意思了——抓住向外传递情报的潜伏在司令部内部的地下党。 如果要在这个任务里提取一个关键词,一定不是地下党,而是——传递情报。 原剧情中,潜伏在司令部的地下党有两个,一个是老鬼,一个是老枪。 如今所有人的身份和原剧情相比起来自然是面目全非,但老鬼和老枪,却有很大概率依然会被保留下来。 传递情报的是老鬼,还是老枪,那就不一定了。 而谁是老鬼?谁又是老枪,苏乙更是仍没有确定。 所以要想抓住这个传递情报的地下党,苏乙唯一的机会和办法,就是抓现行。 这就难度高了。 想要抓现行,你先得判定谁会向外传递情报,其次得判定什么时候,在哪儿。 这还只是基础,你还得防着其他演员,也许其他演员也接到这个任务,然后就等着别人替他带路,既抓地下党,也抓演员,一举两得。 所以苏乙如果不想沦落成炮灰,他还得在揪出这个地下党的时候,尽量隐藏自己。 隐藏自己,就是第三个任务了。 三个任务环环相扣。 三点整,金生火准时推门而入。 看到苏乙正端坐在办公桌后,面无表情看着他,金生火微微一怔,笑道:“呦,又独守空房呢?” 苏乙面无表情起身,一把将他手里的文件夹夺过来,一言不向里屋走去。 金生火不以为意一笑,转身离去。 到了张一挺的办公室,苏乙打开文件夹一看,却是一封刚从金陵来的密电。 “据可靠情报,地下党2o1长已委派一位代号为老k的特使前往武功城,并定于本月二十四日夜十一点在凤凰文轩阁客栈与在浙抗日组织头目密谋有关联合抗日反汪之计。” 这个情报…… 苏乙皱了皱眉,这和电影中的情报并不相同,电影中的情报是武田设下的陷阱,是说四天后哲彭中将掛尾良夫要在城东百草堂召开会议。 现在情报内容变了,意味着很多事情也不能参考原剧情了。 苏乙心中念头百转,手底下却没闲着,直接拨通了城外部队的电话,在电话中,向张一挺汇报了这个消息。 “我马上回城!”电话中,张一挺严肃道,“另外,通知王田香,封锁司令部,切断通讯,所有人原地待命!” 挂了电话,苏乙立刻开始皱眉苦思,怎么抓到传递情报的地下党? 任务中的抓住,并没有说要大张旗鼓地公开抓住,这就给苏乙留下了进退有据的空间余地。 如果非要在众目睽睽下抓地下党,那对苏乙来说绝对是两败俱伤的场面,他绝不愿意这么做。 “赌一把吧!”苏乙没有纠结多久。 如果司令部真的有两个地下党,那吴志国、金生火、顾晓梦三人都有可能,过去三个月苏乙都没能搞清楚他们的身份,想在这一时半会儿搞清楚,根本不可能,所以他干脆不去浪费这个时间了。 他现在百分之八十确定的,是李宁玉。 李宁玉很有可能是地下党。 所以,他现在要赌,向外传递情报的人,就是李宁玉!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要当面揭穿李宁玉的身份吗? 怎么揭穿? 怎么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苏乙飞快思索着。 先毋庸置疑的是,这份情报对于地下党来说,绝对无异于惊雷。 2o1号长是延城二号,德高望重,他的特使,身份也必定非同一般。 这样一个重要人物秘密前往敌占区的行踪居然暴露,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而接触到这份情报的地下党特工,只怕会毫不犹豫第一时间就想办法把情报传递出去,生怕晚一秒就迟了。 想到这里,苏乙其实也有点想通了为什么情报内容会变。 因为原剧情中的情报内容其实有点不合理的, 原因有二,其一,原剧情情报“四天后哲彭中将掛尾良夫要在城东百草堂召开会议”,这份情报并不紧急,而且地下党并不一定就会派人来刺杀。 其二,想把这份情报传递出去,不一定要通过文字的方式,也不一定就非要在今天,毕竟掛尾良夫四天后才到,不必那么紧迫。 相比起来,现在的情报内容,反而会让地下党生出“半秒都不能等”的紧迫感。毕竟得到这么重要的情报,司令部铁定是要封锁,严禁任何人进出,并停止对外通讯,以防情报外泄。 而原剧情中情报外泄的两天后,武田和王田香才采取行动,这显然是不合情理的。 就算他们是下套,他们掌握了一个地下党情报人员。 但他们怎么能笃定,情报就一定会从这个情报员这条线上传递出去呢? 苏乙的思维有些散,他摇摇头,立刻集中精力。 捋到这里,事情其实已经很清楚了。 如果那个潜伏在暗处的地下党想要向外传递情报,那他的时间就不多了! 因为他必须在王田香封锁司令部之前,把情报传递出去! 也许这个人现在就已经行动起来了! 想到这里,苏乙再不迟疑,起身就出了门。 他有正当的出门理由——把张一挺的命令,传达给王田香。 而他也有明确的目标人物——李宁玉。 不管是不是李宁玉往外传递情报,他都只能这么赌,因为他没时间去查别人。 苏乙蹭蹭蹭下了二楼,然后直奔电讯室。 刚一进门,他就立刻使劲拍手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然后大声道:“传司令的话,从现在起,切断所有对外联络,包括电话和无线电!” 环视一周,微微一皱眉:“你们的科长呢?” “刚出去了。”一个女科员道。 苏乙点点头:“那等她回来你们通知她,先执行命令!” “是!” 苏乙没有废话,转身出了门。 李宁玉不在,顾晓梦也不在? 出门的时候,他看见金生火和吴志国正在凑在楼梯口看向这边。 苏乙神色坦然,向他们走去。 先过来通知电讯科一声是合情合理的,他的行为没有任何好怀疑的。 反倒是这两个人—— “你们在这儿干嘛?”苏乙皱眉问道。 0310、阻拦 苏乙问得直截了当,坦坦荡荡,吴志国和金生火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情报他们都是看过的,自然明白接下来的流程是怎样,身为老资格,他们知道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哪儿也别去,等待司令张一挺回来后召集开会。 “聊会儿天儿,不行啊?”金生火似笑非笑,“违规吗?违法吗?” 吴志国本来要说话,这时候反而闭嘴不再说什么了。 苏乙看了金生火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绕过他们离开。 看着他走远,金生火嘀咕道:“都说这咬人的狗不叫,我最近好几次刺儿白小年,他都没搭理我,老吴,你说我是不是该防着他一手?” “防他?怕他又挠你?”吴志国嗤笑一声,“说白了就是靠卖屁股混上个端茶倒水的奴才角色,你要是怕他,我都看不起你老金。” 金生火怔了半天,似乎没想到吴志国嘴里竟能冒出这番话来。 另一边,苏乙径直出了办公楼大门。 对于金生火的态度和言语,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现如今他早就过了为一时意气而生怒动气的阶段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李宁玉在哪儿的疑问。 拐到楼后面,苏乙很快就看到正躲在墙根处抽烟的李宁玉。 在他不远处,一个伛偻的老人正挥舞着大扫把扫地。 苏乙看到这副情景,眉头猛地缩了一下。 那个扫地的老人,就在原版剧情中是代号老鳖的地下党特工。 此情此景,苏乙怎能不怀疑李宁玉出现在这里的动机和目的? 苏乙没有着急过去,而是迅环顾一周。 空荡荡的后院,只有李宁玉和清洁工两人。 但暗地里,谁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 苏乙敢肯定,自己这时候过去,必定也会落在有心人的注视之下。 心中这样想着,苏乙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大跨步向李宁玉走去。 “玉姐,怎么跑这儿躲清闲来啦?”他笑着大老远就跟李宁玉招手。 李宁玉微微一惊,似乎没想到苏乙会到后院来,转过头看了一眼,微微犹豫,想要把手里抽了一半的烟丢掉。 但她很快心中一惊! 因为她赫然现,苏乙的眼睛此时此刻竟一直盯着她手里的烟! 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这一刻李宁玉心中念头百转,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微笑着朝苏乙招招手,然后使劲吸了口手里的香烟。 她被呛得使劲咳嗽起来。连眼泪都下来了。 李宁玉一个经常吸烟的人,怎么会被一口烟呛住? 苏乙见到这一幕,就知道自己的怀疑没有错! 情报,就在李宁玉手里的半支烟里! 如果他不出现,李宁玉会把抽了一半的烟扔掉捻灭,然后直接走人。那个清洁工则晃晃悠悠扫完整个后院,将那个烟头连带所有垃圾,一起清理出司令部。 不得不说,这样不用接触就传递情报的方式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当然,前提是这两个人都没有引起别人怀疑的情况下。 苏乙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容,急忙上前帮李宁玉拍背缓解。 就在李宁玉一边咳嗽,一边思索对策的时候,苏乙突然毫无预兆出手抢走了她手里的半截香烟。 李宁玉顿时心几乎跳到嗓子眼,几乎下意识就要反抢回来,却被苏乙死死抓住手臂。 “陷阱!”苏乙脸上带笑嘴唇嗡动,压低声音在李宁玉嘴边来了句,然后笑着大声道:“少抽点烟嘛,对身体不好!老劝你你就是不听!” 李宁玉此刻心乱如麻,惊疑不定,浑身紧绷。 苏乙笑着退后两步,道:“快回去吧,待会儿司令就回来了。出了紧急情况,司令部要全封闭了。” 说罢,他随意向李宁玉笑着摆摆手,转身向楼后那排平房走去。 李宁玉勉强恢复镇定,转身向楼里走去。 然而看似平静的她,心却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二楼的一扇窗后,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神收了回去。 某个角落,一个隐蔽的身影悄悄缩回了身子。 苏乙走出了后院,空旷的院落中,只剩下那个扫地的清洁工,有节奏地挥舞着扫帚。 刷…… 刷…… 特务部的办公室其也在办公楼里,只不过这些人一般都在后院的这排平房办公。 因为这里的地下室是特务部的监牢,人啊们的审讯、监听设备,全部都在这儿。 一走进走廊,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就扑鼻而来。 地下室时不时传出的凄厉惨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苏乙来不及掩鼻皱眉,就看见王田香笑呵呵站在门口,正对着他笑。 似乎早在等着他到来。 苏乙还是掏出了手绢,掩住了口鼻,眉头皱得很紧。 “怎么这么难闻?”他嫌弃地道,“什么味道?” “地下党的味道。”王田香笑呵呵道,“白秘书可是从来都没来过我这儿,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大驾光临?” “司令让我告诉你,切断对外通讯,封锁司令部!”苏乙道。 王田香顿时精神一振,就像是嗅到了肉骨头的狗。 “来什么活儿了?”他目光炯炯盯着白小年。 “关于地下党的,大活儿。”苏乙故作神秘,然后掩着鼻子就要退出去。 但就在这时,他身边不远处的一道房门突然打开,就见两个特务架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刺鼻的血腥和恶臭顿时扑面而来。 当苏乙看到这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中有一双布满血丝、毫无感情的眼珠死死盯着他的时候。饶是苏乙心坚如铁,此刻也不禁被吓了一跳。 “哎妈呀!” 然后他立刻做出了应有的反应,像只受惊的兔子般一蹦三尺高,跳到了王田香身后,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颤声叫道:“这、这什么玩意儿?” 王田香眼神闪动,向其中一个特务一扬脖子。 这特务摇头:“没有反应。” 王田香沉吟着,摆摆手。 这两个特务立刻架着这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从楼梯下地下室去了。 王田香这才笑吟吟回头看向苏乙,温声道:“不好意思白秘书,刚才那只是个女地下党而已,没吓着你吧?” 0311、第二幕演出发布 女地下党? 苏乙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刚才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是个人? 还活着的人? 这一刻,苏乙一直以来的冷静破防了,瞬间一股过电的感觉涌遍全身,让他不能呼吸,不能思考。 尽管看不见自己,但苏乙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一定白得吓人,眼神中的惊恐一定难以遮掩。 这不是演戏,是他自内心流露而出的自然反应! 苏乙不是没杀过人,他甚至近距离打爆过别人的脑袋。 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被称之为人的生物,居然可以把自己的同类折磨成一团烂肉! 这是何等地恶毒残酷? 又是何等地泯灭天良? 地下室隐隐传来狗吠声,苏乙的脑海中突然想起原剧情中那条狗…… 他几乎忍不住要吐出来! 王田香一直都看着苏乙的反应。 此刻他眼角流露笑意,温和道:“都说地下党是特殊材料做的,我打开看了一下,也就一堆烂肉,没什么特殊的嘛。白秘书,知道那个女地下党为什么招供吗?” 苏乙怔怔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想死。”王田香笑得很灿烂,露出洁白的牙齿,“她招供的时候,什么信仰,什么前途,什么利益,统统都不存在了。她只知道,她如果不招,她就死不了。为了能够早一秒钟死,她什么都肯说,什么都肯做。” 苏乙心中寒,却恢复了冷静。他目露恐惧,颤声道:“你、你给我说这些干嘛?” “没什么,只是闲聊。”王田香笑呵呵道,“走吧白秘书?司令的命令,可不敢耽误。” 一直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苏乙胸腔里的心脏还砰砰跳个不停,仿佛是一只在囚笼里愤怒咆哮挣扎的野兽。 他强行让自己不再愤怒,不再被强烈的情感所左右,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沾着茶水在桌子上连写了十几个“静”字,这才让自己勉强平复下来。 他没有去想其它,而是先看终端上来的消息。 “《风声》第一幕演出结算单: 演出任务1:接收金生火上报的密电并上报张一挺。 演出状态:已完成,无后续。 演出评价:一般+。 任务奖励:1导演分。 演出任务2:抓住向外传递情报的潜伏在司令部内部的地下党。 演出状态:已完成,触后续任务“抉择”。 演出评价:出色。 任务奖励:2导演分。 演出任务3:隐藏自己的身份 演出状态:已完成(本任务为贯穿剧情的主线任务,后续持续布。) 演出评价:一般。 任务奖励:o导演分(注:主线任务奖励叠加。) 第一幕演出完成度:64.3% 第一幕演出结算:你于第一幕演出获得总导演分为3分,截至目前你在本片场获得的导演分累计为12分。 《风声》影评组。” 第一幕的演出结算通知单,让苏乙的注意力瞬间集中过来。 三个任务,一个出色评价,一个一般+评价,一个一般评价。 一共才得3导演分。 这个得分无疑远远低于苏乙预期的。 而演出完成度只有64.3%,更让苏乙大皱眉头。 他不知道这个百分比是怎么算的,但从这个数据联想到第二个任务触了后续的任务“抉择”,他意识到在第一幕演出的时间段内,他还有很多剧情没有深挖出来,很多他能参与的事情他没有参与,很多他应该触的剧情,他并没有触到。 苏乙若有所悟,对怎样做好一个专业演员,有了更深的理解。 这里面有一个把握好“度”的问题,怎样在隐藏好自己演员身份的大前提下,尽量去触更多剧情,这也许才是演员最核心的问题。 第一幕演出,苏乙在隐藏身份这个任务中只得了o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在这一栏中做得不好不坏? 意味着有人怀疑他,但也仅仅是小小的怀疑? 或者说,怀疑他的人并不会揭穿他? 苏乙无从得知,但他知道,接下来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要倍加小心了! 现在摆在苏乙面前的,有一个疑问,一个难题。 疑问就是,王田香为什么在自己被女地下党吓到后,给自己说出那么一番若有深意的话? 难题就是,他示警了李宁玉,那么接下来,他该以怎么样的态度和面目,去面对李宁玉? 苏乙苦思良久,心中渐渐有了定计,这才继续查看终端来的第二条讯息。 “演员苏乙,你好。这里是《风声》剧组为你来的演出通知,你参与本剧组的第二幕演出安排已经确定,现通知如下: 一、演出时间:今天晚上九点。 二、演出地点:城西百草堂西楼,一楼大堂。 三、演出角色:当前角色,无变更。 四、演出任务: 任务1、隐藏自己的身份(主线任务)。 任务2、调查哲彭刺杀**高级将领的阴谋(主线任务)。 任务3、抉择——选择揭穿李宁玉,或者替她隐瞒(系列任务)。 任务4、判断谁是乌鸦(系列任务)。 任务5、判断谁是演员(持续任务)。 五、演出目的:推动剧情。 特别说明:除不可抗力原因,你不得缺席本次演出安排,否则视为违约,后果自负。本次演出信息除非生临时更改,否则不再另行通知。 o32号导演” 就在苏乙研究自己的第二幕演出任务的同时,外界,王田香也完成了对整个司令部的封锁。 除了他的办公室,所有对外联络,全部切断,整个司令部全部重兵戒严,严谨任何人进出。 所有人员都被严令必须待在自己的岗位待命,不准乱跑,包括处级的领导。 最后,王田香亲自守在大门口,准备迎接司令张一挺和武功城哲彭驻屯军特务科科长武田的到来。 此时,才仅仅过去半个小时而已。 三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张一挺和武田联袂而至。 门口守卫放行后,王田香快步上前,一个敬礼肃然大声道:“卑职参见司令!参见武田长!” 张一挺点点头,面无表情道:“说吧,地下党的代表要来武功城的确不算小事,但也不算什么太大的事吧?为什么你还要绕过我给武田长打电话,惊动他的大驾?” 语气虽平淡,却蕴含着深深的怒火。 王田香微微沉吟,下意识看向了武田。 0312、前因 “张司令,是我让王处长这么做的。”武田没有让王田香坐蜡,主动接过张一挺的诘难,微笑着用半生不熟的华语道,“其实这件事情不止关系到地下党长特使的行踪,还关系到你们司令部内部的情报安全。” 张一挺一副惊讶的样子:“武田长,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王田香谦卑地笑道:“司令,真不是我越级上报,而是这件事本身就是武田长主导的,我这边,只是协助而已。” “是这样的,”武田接着道,“因为三个月前,皖南蒋匪和地下党火拼,大量地下党秘密北逃。我们大哲彭帝国黄军,当然不会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抓捕了许多失去组织联络的地下党分子。” “其中有一个地下党分子,是一个星期前,我从魔都返回的时候抓获的,当时因为我另有要事,所以委托王处长先帮我把这个人关押在你们的司令部……” 说到这里,武田笑呵呵看向王田香。 王田香识趣继续讲述,补全了这件事的前因:“这个地下党分子之前是在魔都潜伏的,在武田长的感化下,他毅然弃暗投明。本来武功城只是他的一个中转站,他在这里暂时停留后,就要前往满洲国任职。但当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他乘车来司令部的时候,他透过车窗,认出了一个人。” 说到这里,王田香故意顿了顿,吊张一挺的胃口。 “认出了谁?”张一挺果然按捺不住问道。 “咱们司令部上个月刚来的清洁工。”王田香笑呵呵道。 “哦?”张一挺动容,“这个清洁工,也是地下党?” 啪! 王田香一拍手:“着啊司令,要不说什么都瞒不过您呢?他认出这个清洁工以前是魔都地下党的一员,代号老鳖,因为两个月前参与一起刺杀黄军的行动而暴露身份,突然消失,没想到这样一个刺杀黄军的凶手,居然成为咱们司令部的清洁工?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张一挺满脸怒容,“这个人是谁招进来的?连起码的身份调查都不做吗?是谁?我要毙了他!” “张司令,现在不是追究你的人渎职的时候。”武田插嘴道,“现在更重要的是,这个老鳖,潜伏到你的司令部,要做什么?” 张一挺阴沉着脸看向王田香,道:“想必王大处长,能给我一个答案吧?” 王田香哪里听不出张一挺的阴阳怪气,急忙谄笑着作揖求饶:“司令,您真是折煞我了!这回真不怪我,事突然……” “行啦!”张一挺不耐摆手,“说重点吧!” “哎,哎!”王田香收敛表情,正色道:“这个老鳖来司令部,只能算是个临时的清洁工,最多做做打扫打扫院子,收拾收拾垃圾,清理厨房泔水的工作。他根本没资格进入到办公区域,也没资格接触到任何机密。” “但他是地下党,他不可能真的到这里来做一个临时清洁工,所以他必定是有目的的。所以我大胆推测,他肩负着通讯员的职责……” “通讯员……”张一挺动容。 “是的。”王田香小心观察着张一挺的神色,“换句话说,就是我怀疑,咱们司令部里,有地下党打进来的间谍!” “那么,这个间谍是谁呢?”张一挺面无表情地问道。 王田香叹了口气,摇头道:“很遗憾,我一直没有查出来。” “我派人对老鳖的一举一动都进行了严密监视,这段时间下面的人一直都没有现老鳖在院子里跟谁接头,也没有任何异常活动,他每天只是正常地在院子里打扫卫生,到了晚上七点多钟,他收完垃圾骑着三轮车离开司令部大院,去垃圾场倒垃圾,一路上也不见有什么人跟他接触。” 张一挺看着王田香,等他继续说下去。 “本来我都快失去耐心了,直到昨天晚上……”王田香笑呵呵道,“这个老鳖从垃圾场出来,出奇地没有回到他的住处,而是去了琴台公园,在一个三岔路口的树下,抽了根烟,就回去了。” 张一挺眼睛一亮,道:“这根烟有问题?” “没错。”王田香点头,“司令果然是慧眼如炬,当时跟踪的人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没有贸然现身。结果没过一会儿,一个看起来醉醺醺的女人路过那棵树,假装跌倒,顺手捡起了那根烟……” 说到这里,王田香有些懊恼地搓了搓手指头,叹气道:“手下人莽撞,急着立功,当时就冲上去,把这个女人给抓了回来。” “抓了?”张一挺吃惊地道,“怎么能就这么抓了?你应该悄悄跟着她,说不定她会带你们把武功城的地下党一网打尽的!” “是啊!”武田也一副痛心疾的样子,惋惜道,“昨晚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也十分生气!多好的机会?” “都怪卑职教导无方,手下人愚蠢冒进……”王田香诚惶诚恐作检讨。 武田摆了摆手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王处长,你接着给张司令说下去吧。” “是!” 王田香整理了下思绪,接着道:“手下把人抓了后立刻派人联系我,我当时也很愤怒,但愤怒无益,我立刻想办法弥补。” “我手下有人认出那个女地下党是本地人,疑似杀人潜逃后还遭到通缉,我立刻以此为借口,派警察前往现场,让我的人把那个女地下党交给了警察,装作因为凶杀才把这个女人缉拿归案的样子。” 张一挺抚掌叫好:“王处长处理得好啊,这样一来,便可以迷惑地下党,为我们争取时间了。” “还不止如此。”王田香笑呵呵道,“我又吩咐当年被杀的苦主家属买通警察把她特别关押,二十四小时重兵看管,然后找了个替身留在警察局的牢房,这才把这个女地下党带到咱们司令部,连夜审讯。” “很周全。”武田赞道,“这样一来,地下党会更加认定她的被捕只是一场意外。” 0313、截获的情报 “这个女地下党是昨晚落在王处长手里的,”张一挺缓缓道,“想必一晚之后,你必然有所收获吧?” “有,也可以说是没有。”王田香神色凝重道。 “少打哑谜!”张一挺皱眉道。 “是!”王田香微微躬身,紧接着急忙道:“这个女的是招了,而且也交代了密码本,但她本身是个信鸽,也就是地下党组织中负责传递消息的角色。” “她的代号是老汉,是武功城地下党老虎团伙的成员,”他接着道,“据她的交代,她从来没有见过老虎本人,她的真名叫林迎春,在花旗人开的彩票公司上班。她在老虎组织的任务,就是接收老鳖传递的情报,然后把情报编码,隐藏在彩票广告之中,张贴在城隍庙的布告栏上。” “如果是很长或者很紧急的情报呢?”张一挺问道。 “有几个死信箱,”王田香道,“她都交代了。” “还有其它的吗?”张一挺又问。 王田香摇头:“这就是我说有也没有的意思。其它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今日不同往昔,以前抓地下党,只要抓住一个,就能通过他揪出他的上线和下线,一抓抓一串。但现在,地下党比猴儿还精,他们传递情报的方式特别隐秘,而且尽量避免横向接触,组织内部成员之间互相都不认识,这对我们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我不是来听你诉苦的!”张一挺不耐道。 王田香笑了笑,左右看看,道:“要不,请武田长和司令先移步我的办公室?我们去那里说?顺便,我也有些东西,要呈给您二位看。” 张一挺不可置否,转头看向武田:“武田长意下如何?” “客随主便。”武田淡淡道。 “哎哟,武田长,在这儿,您才是主!”王田香谄媚道。 张一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这里是他的司令部! 三人一起走向办公楼,很快就到了三楼最西边的办公室,王田香一阵忙碌,为武田和张一挺沏好了茶,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抓这个女地下党最大的收获,就是知道了地下党的密码本,有了这个密码本,我们就能准确地译出地下党传递的每一份情报,比如——这个!” 王田香笑呵呵从他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然后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来。 他把纸平展扑在桌上,武田和张一挺的目光都落在了上面。 “鬼谷子泄天机,白鸽票必胜诀……”张一挺眉头紧皱,读出最上面一行话。 至于下面,全是数字,看起来是彩票号码,但其实是情报。 “这是昨天张贴在城隍庙布告栏上的广告。”王田香笑道,“我让人偷偷抄录了一份,原件还贴在上面,我没动。” 他又掏出一本《孽海花》来,道:“这是《孽海花》民国十六年的魔都真美善版本,也就是老虎组织所用的密码母本。” 他把书和纸放在一起,然后又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纸来放在桌上,道:“我用密码本破译了这张彩票广告上的情报,然后,得到了这样一句话。” 他最后拿出来的纸上,只写着一句话! “武田真治明晨七点乘专列由沪返杭,老鬼。” “这……”张一挺吃了一惊,下意识看向一边的武田。 武田的全名,就叫武田真治! 武田面色铁青,眼中闪过一丝心有余悸,缓缓道:“幸好,王处长在车的前一秒准时把这份情报送到了我的手上,于是我设下陷阱,列车行经半路,有枪手伪装成大哲彭黄军,向我开枪!我本打算活捉枪手,谁知他眼见无路可逃,当场自尽!” “真是万幸啊。”张一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既然我没死,那么这个老鬼,就该死了!”武田的脸上显出几分狰狞,“在这个司令部里,到底是谁泄露了我的行踪?”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王田香道,“武田长您今天回来,即使是我也不知道,这个老鬼是怎么知道的?” 说着他下意识看向张一挺。 张一挺吓了一跳,急忙道:“我一直都在军营里,我当然也不可能知道。” 说完狠狠瞪了王田香一眼,转头对武田道:“武田长,您的行踪,还向谁暴露过?” 武田摇头:“没有,我是昨晚接到掛尾中将的电报,说是有驻屯军军部在今天中午有重要会议召开,我才临时决定回来的,我的行踪,只有魔都的特高科知道,他们那边,绝对不可能泄露这个情报。更何况,这个情报是由潜伏在你们司令部里的老鬼出的!” “司令,是这样的。”王田香笑呵呵道,“据我推测,这个老鬼其实是知道今天中午咱们武功城驻屯军军部的各位长官要开重要会议,从而推测出武田长一定不会缺席,而从魔都到武功城的专列一天只有两趟,武田长要想及时赶到开会,就只有乘坐早上七点那趟车。” 张一挺恍然,接着问:“那谁会知道驻屯军军部有重要会议召开?” “按理来说没人会知道的。”武田接过话道,“但昨天早上,你们一定收到金陵方面的密电,有重要人物抵达,让你们协助大哲彭黄军,在外围保护警戒,护送重要人物到驻屯军总部!” “这个老鬼一定是从这条情报中推测出到达武功城驻屯军总部的,一定是金陵方面的哲彭高级军官,从而进一步推测出,这种级别的高官抵达,一定会召开很重要的军部会议,最后得出我会及时赶回来参会的结论。” 啪! 张一挺一拍手,道:“这就对上了!这个老鬼很聪明啊!思维缜密清晰,真是可怕!” “更可怕的是,他就潜伏在你的身边!但你却不知道!”武田冷冷道。 张一挺神色一肃,道:“这的确是我的失职!请武田长原谅!” 武田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王田香眼睛骨碌一转,笑着接话道:“其实能接触到这条情报的,加上我只有六个人,按理来说我们六个都有嫌疑。” “你、金生火、李宁玉、白小年、再加上一个要执行外围警戒任务的行动大队队长吴志国……”张一挺掰着指头一数,“还有一个是谁?” “是译电科的顾晓梦。”王田香道,“就是她最早接到密电,然后汇报给李宁玉的。” “也就是说,老鬼,就在你们六人中间!”武田冷冷地道。 0314、无功而返 “王、金、吴、李、顾、白……谁是鬼?”张一挺面色阴晴不定喃喃。 “王处长的嫌疑,可以排除了。”武田道,“如果他是老鬼,他既杀我,又救我,何必这么矛盾?” 张一挺沉吟着点点头。 王田香顿时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连连躬身作揖:“哎哟,我谢谢两位长官的信任,田香感激涕零,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啊……” 武田摆摆手,道:“但剩下的五个人,却个个都有嫌疑。” “是的,”王田香接着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我本来想等武田长开完会以后,然后去军营接上司令您,一块去驻屯军部去找武田长汇报。可没想到的是,刚才突然接到了金陵方面的密电,说是有地下党2o1号长特使要来武功城,我立刻意识到,按照规程,司令您会立刻赶回来,而整个司令部,会立刻切断对外通讯,所有人员禁止外出流动。” “但这样紧急的情报,那个老鬼一定会急着把它送出去!他的途径只有两条,一条是通过电话,另一条是通过老鳖!”武田眼睛一亮,率先反应过来,然后急不可待追问王田香,“以王处长的机智,想必一定会暗中盯着老鳖,并且盯紧电话线路,对吗?” “我的确是这么做的。”王田香恭敬一点头,“我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监听了司令部所有对外通讯,然后立刻派人盯着老鳖。” 听到王田香毫无顾忌说自己“监听司令部所有对外通讯”的时候,张一挺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老鳖这个时候在做什么?”武田问道。 “他在后院扫地。”王田香叹了口气,“可惜的是,直到我彻底切断对外联系,封闭了整个司令部,也没有任何人向外打过电话,没现老鳖和任何人接触过。” 武田和张一挺的眉头几乎同时紧皱起来,脸上都显出一丝不可置信,但同时很快掩饰下去。 “没有接触?”武田率先开口,“这么说,老鬼没来得及向外传递情报?” 王田香点头:“我也是这么判断的,但为了排除他们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方式,用来传递情报,所以我在封闭司令部的前一刻,把老鳖放了出去。” 张一挺立刻会意:“你想钓鱼?” “是的。”王田香没有否认,“如果老鳖已经得到了情报,他必然会急着把情报送出去,那他就会有所行动,而他一旦行动,就说明老鬼已经传递了情报,反之,就说明老鬼没来得及传递情报。” “可是你把跟老鳖对接的信鸽老汉给抓了,”武田道,“他的情报根本传不出去!” “没错。”王田香微笑点头,“而且老汉招供,老鳖平常保持静默状态,每当他有情报需要对外传递的时候,他都会去琴台公园的三岔路口的树下抽烟,而在那棵树对面的一座小阁楼上,一般都会有人在那里观察,确定能正常接收情报的话,就会打开窗户。老鳖会在打开窗户的五分钟后离去,这样就确保了他和接收情报的人不用见面,就能顺利完成情报的传递。” “如果这种方式不行,他们还可以用死信箱传递,总之就是有多层保险,确保情报能送得出去。” “所以老鳖如果拿到了情报,他就会去琴台公园三岔路口的树下抽烟。”武田眼睛一亮,“如果没有接收信号,他就会把情报放在死信箱里?总之,他一定会有异动!” “地下党已经知道了信鸽老汉被警察抓走,所以会有临时人员来接手她的工作。”张一挺面色复杂,“一旦老鳖传递情报,你就可以守株待兔,追踪到其他地下党的踪迹!” “不止如此。”武田道,“王处长这么做还可以进一步缩小老鬼的嫌疑范围,因为就算老鬼的情报传递方式再神不知鬼不觉,也必定有迹可循。” “就算情报没传递出去,那也没什么。”王田香笑呵呵道,眼中流露些许自得,“我们只要封锁消息,地下党的长特使会毫无察觉踏入我们为他准备好的陷阱。而老鬼也不过是瓮中之鳖,抓住他,只是迟早的事情。” 啪啪啪…… 武田鼓起掌来:“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王处长,你的智慧,让人惊叹。” “的确是很精彩。”张一挺也赞道,“武田长,强将手下无弱兵,您的部下真是这方面的好手。” 武田淡淡道:“张司令,王处长是你的人,怎么成了我的部下?” 张一挺本来就是奉承一句,没想到人家把屁股挪走没拍上,只好讪笑道:“我都是黄军的人,更不要说他了。” 王田香谄媚道:“对,对,我们张司令绝对是黄军的人。” “那现在,我们就静候王处长的佳音咯?”武田笑呵呵道。 “不敢,不敢!”王田香赔笑着道,“不过情报是否泄漏,的确很快就有分晓。” “这件事情没有王处长亲自坐镇,我终究是不太放心。”武田道,“这样吧,王处长你去亲自盯着老鳖,我和张司令就在你的办公室稍事歇息。” “卑职遵命!”王田香一个立正。 事情的确很快就见了分晓。 四点半的时候,王田香派人回来禀告,老鳖出了门直接回到了住处,直到现在都没有出过门。 这就说明,老鳖手里没有情报,或者说老鳖没那么着急传递情报。 王田香让手下转报,他决定再盯老鳖一段时间。 这一盯,就是三个小时。 七点半的时候,王田香无功而返。 “老鳖已经睡下了。”他叹了口气,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看来老鬼的确没有来得及传递情报。” “这也不算什么坏事。”武田道,“无论怎样,老鬼跑不了,地下党的长特使,也插翅难逃!” “没错!”张一挺道,“但信鸽被捕,如果我们司令部搞封闭,让老鬼传不出消息去,只怕地下党会产生疑虑,说不定会取消四天后的聚会。” 0315、借口 潜伏在敌后搞情报工作的,没一个是蠢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警觉。 所以想要骗人,绝非那么容易。做戏就要做全套,一点细节的缺漏,都有可能导致全盘皆输,绝对马虎不得。 老虎组织的信鸽老汉被捕,已经让地下党大为紧张了,王田香虽找了个完美的借口,并也做了尽善的掩饰,但终归不会让地下党彻底打消疑虑。 如果这时候老鬼也失去联络,很有可能地下党会抱着宁信其有的态度,改变长特使的行踪路线,并取消他们原定的聚会。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所以,现在既要保证老鬼传不出情报,还要保证地下党不怀疑,无疑是个两难的问题。 “如果把所有人都关在司令部的话,大家都会怀疑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司令部必须解封。”武田道,“我们其实没必要封锁整个司令部,我们只要确保那五个人不会往外传递消息,就足够了。” “您的意思是……”王田香迟疑着道。 “这样吧!地下党不是知道金陵有黄军军部特使前来的消息吗?”武田道,“那就找个封闭的地方,就说召集这五个人去那里开军事会议,因为会议等级很高,所以必须全程保密,不准对外联络。” 顿了顿,武田接着道:“然后以这个借口把他们五个人转移过去,再把这个消息尽可能让外面人知道,知道的人越多越好,他们的家属、同事,包括你那些卫兵,骗住了他们,也等于骗住了地下党,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连同他们的长特使,把他们一网打尽!” 王田香眼睛一亮,抚掌叫好:“高!太高了!武田长这个主意简直太妙了!这样一来,所有的行动都有了绝佳的借口,我们绝对可以骗过地下党!而且也有时间慢慢揪出这个老鬼,一举两得!” “那么我们去什么地方‘开会’呢?”张一挺问道。 王田香目光一闪,道:“不如就——城西百草堂吧,那里很合适,两位长官,意下如何?” “我没意见。”武田点头,“我会让驻屯军封锁那里,将那里列为临时军事禁地。” “那就万无一失了。”张一挺道。 秘书室。 苏乙已确定自己一定被怀疑了。 但不是被怀疑是演员,而是被怀疑是——地下党! 被谁怀疑? 王田香! 也许还有别人,那就是苏乙无法确定的了。 他既然被怀疑,李宁玉也必然被怀疑,这是毋庸置疑的。 苏乙敢肯定,王田香必然已经知道了老鳖的身份,但他却留着老鳖,放长线钓大鱼。 他去后院的时候,李宁玉虽然站在距离老鳖很远的地方抽烟,可她在那样一个时机,出现在老鳖的视线范围内,太微妙了,王田香不可能不怀疑她。 所以他去找王田香,王田香就站在门口等他。 然后故意用那个女地下党来试探他,想要找出他的破绽。 虽然素以自忖没什么破绽露出,但怀疑这东西就像是一颗种子,一旦种下,很难消除。 “所以,我在‘隐藏身份’这个任务上没有得分……”苏乙越想思路越清楚,脸色也越凝重。 尽管没有暴露演员身份,但被怀疑是地下党,那也是大大不妙啊! 接下来要去城西百草堂了,背着地下党的嫌疑,原本就身份弱势的苏乙,更是大大增加了死亡几率。 哪怕不死,被严刑拷打他也受不了啊…… “所以,要不要在‘抉择’这个任务上,选择揭穿李宁玉?” 苏乙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但下一秒就否决了。 不能这么做! 且不说过不过得了心里这关,一旦他这么做了,他之前冒的险,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而且这么做,一定得不到影评组好的评价。 所以,李宁玉还是要保的,问题是怎么保? 他不确定王田香有没有察觉到那半根香烟,如果察觉到了,那绝对是更不妙的消息。 烟里的确有情报。 烟屁股部位的烟丝被取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卷成一团的小纸条,上面直接写着——告老虎,2o1特使行踪暴露,取消群英会!老鬼。 李宁玉是老鬼,身份实锤! 而且她这重身份,一定不止苏乙一个人怀疑。 王田香? 武田? 或者还有顾晓梦?甚至是张一挺? 只是他们没有像是苏乙一样,拿到确凿的证据罢了。 苏乙想要替李宁玉隐瞒身份,无疑是十分困难的。 那张纸条已经被苏乙嚼成了糊糊,吞进肚子里了,绝对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再复原,哪怕抛开苏乙的肚子都不行。 他不敢烧掉,或者用其它能留下痕迹的处理方式,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做,才能既保全自己,又能完成任务? 苏乙仔细思索着,有种高空走钢丝般的振奋和集中精力。 八点钟,苏乙的门被卫兵队长张立敲响。 “白秘书,请到前院集合,武田长和司令训话!”张立面无表情地大声道。 “好。”苏乙知道要“转场拍摄”了,并不意外,淡淡答应一声,站起身跟随张立往出走去。 出门的时候,他看到另有卫兵同时也敲响了金生火和吴志国的办公室门。 下到二楼的时候,他还看见李宁玉和顾晓梦身也被卫兵带出了电讯室。 五人每人身后都跟着一个卫兵,出门的时候大家脸上都看不出什么表情,全程无交流,一起来到了办公楼的门前。 楼门口,武田、张一挺和王田香三人并排而立,在等着他们。 等五人站定,武田笑呵呵上前,先是说了一番勉励的话,然后宣布,金陵黄军特使要召集他们去开一个很重要的机密会议,让所有人现在就上车,立刻前往会议召开地点。 “都几点了还要开会?”顾晓梦不耐烦地道,“就不能明天开呀?” 王田香笑着解释道:“除了会议,还有关于军事方面的培训,为期三天,所以司令的意思,正好大家都在,就今晚一起出吧。” 0316、武田的骚操作 除了顾晓梦了几句牢骚,其他人都没有说多余的话。 八点十分,五人再加上王田香一起坐上一辆哲彭军队的运兵卡车,张一挺和武田则单独各坐一辆小汽车,再加上负责“保护”长官的行动队和哲彭宪兵,长长的车队浩浩荡荡驶向城西裘庄,也就是现在的百草园。 八点五十二,汽车一路经过至少三道哲彭士兵设下的关卡,这才到达地点。 大门是一道漂亮但不实用的铁栅门,门口有一队哲彭士兵把守,还建立了简单的工事,架起了机关枪,看着让人凛然。 门前竖着一块临时立的木牌子,上书“军事重地,闲人莫入”八个大字。 车队进了院子往右拐,绕过一座杂草丛生的假山,穿过一片竹林和一条狭长的林荫道,便见眼前豁然开朗,东西两座黑魆魆的阁楼坐落在夜色中,宛如蹲着的两头远古巨兽,让人压抑而胆寒。 不过进了楼以后,里面倒是装饰得富丽堂皇,处处细节无不显示出曾经主人的奢华和精致。 一楼大堂不知什么时候整理出了一座大的会议桌,灯光打得透亮。 “诸位,请入座吧。”武田当仁不让走到了主位坐下,微笑着对众人道。 所有人神色肃然,按照官职地位一一列席。 左手边依次是张一挺、吴志国、苏乙;右手边是王田香、金生火、李宁玉和顾晓梦。 苏乙和李宁玉坐在对面,再见面后,两人还没有过任何交流,包括眼神。 所有人都很严肃,包括顾晓梦。 在座的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到了这时,哪个意识不到有要事生? 武田看了看表,这时候正好是晚上九点。 “那就开始吧。”他淡淡地道,“今天召集大家,不止是因为接到地下党长特使即将到来的情报,也是借着保密原则这一层理由,趁机为大家展开为期三天的特工技能培训。当然,这场培训的方式的确会有些特殊,这一点大家都是聪明人,想必都已经猜到了。” 顿了顿,武田环顾一周,注视着每个人的眼睛,然后才接着道:“因为培训是全封闭性质的,时长需要三天,甚至更长。而各位都是被突然带到这里来的,没有机会给各位的家里人打招呼。” “大哲彭帝国黄军,是讲究人性化的,为免诸位的家人担心,我们在开始之前,允许大家给家人写一封家书,报声平安,免得他们以为你们出了什么意外。” 说到这里,武田看向王田香。 王田香笑着拍拍手,顿时,两个卫兵捧着纸笔进来,一左一右,给在场众人纸笔。当然,要出去他自己、武田和王一挺三人。 其余五人,每人身前一张纸,一支笔。 顾晓梦第一个嗤笑一声道:“写什么写?写遗书啊?” “别开玩笑,晓梦。”王田香微笑看着她,“这是武田长的关怀,也是命令,更是我们培训计划的一部分。” 说到这里,他抬头环顾提高声音:“对了,我补充一下武田长的意思,基于保密原则,各位的家书格式和内容必须是统一的,以免因为我们不知道的方式泄密。所以接下来,我念,大家写,不能错一个字!” “这倒新鲜了。”吴志国轻笑一声,有些不屑,“有的给老婆写,有的给儿子写,还有的给爹娘写,这写出来的内容,怎么一样?训儿子的话跟敬爹娘的话,能特么一样吗?” 此话一出,众人微微哄笑。 李宁玉语气清冷道:“我家人不在这儿,我不写。” 金生火也笑道:“不是,我这辈子都很少写信,写了反而让家里人觉得奇怪。这样,我提个建议,要不打电话吧?打电话时候说的话,你们可以统一内容,按照你们的稿子念都成,这样行吗?大家伙儿觉得呢?” “这主意不错,我看行!”吴志国第一个接受。 “我觉得也挺有意思的。”顾晓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捂嘴咯咯一笑。 李宁玉给自己点了根烟抽起来,没有说话。 苏乙也笑道:“写信就算了吧,打电话,我觉得也算了。我父母都在北平呢,我因为培训三天不能回住处给他们写信,或者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会以为我疯了呢!我说,这谁出的馊主意?都不考虑大家实际情况的吗?脑门儿一拍主意就来呀?” 众人再次哄笑。 王田香的脸色有些僵住,而张一挺则似笑非笑看向武田。 武田黑着脸,一副尴尬羞恼的样子。 显然,这主意是武田出的。 在进来之前,王田香提议,最好能先检验一下大家的笔迹。 武田当时就问了,为什么要检验笔迹?你又没拿到老鬼的笔迹,要他们的笔迹干嘛?有什么用? 但王田香自有他的理由。 他说:“今天的事情能瞒得过外人,但绝对瞒不过他们五个,他们现在肯定满肚子疑问,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惊弓之鸟一样。这个时候我们让他们留下笔迹,他们必然会警觉,也必然会想到我们是不是拿到了什么文字的证据,想要对比他们的字迹?这个时候,心里有鬼的人,就会下意识改变自己的字迹风格……” 武田当时眼睛就亮了,说:“妙啊,这是反其道而行,也叫打草惊蛇!不过不能毫不遮掩直接让他们留笔迹,我们一定要欲盖弥彰,用一种隐晦的方式,让他们自以为预判到了我们的目的是想验他们的笔迹。但事实上,是我们预判了他们的预判!” 此话一出,张一挺眼露惊容,下意识抬头看了武田一眼,但很快装作若无其事。 而王田香却抚掌恭维道:“是我想简单了,武田长果然思维缜密,这样一来,他们更会觉得心神不定,从而下意识隐藏自己。那您看,我们用什么样的方式呢?” 武田自以为得计,很得意地再接再厉,想到了这个主意。 其实这个主意还算巧妙,因为这统一制式的家书里面,还包含了“老、鬼、枪、敌人、我、党……”等一系列敏感字,若是真正的地下党,还真会警惕,以为敌人拿到了自己的字迹,从而改变书写方式。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个自以为巧妙的主意,还没开局就彻底雪崩了。 大家根本不按他想象的剧本来,甚至直接质疑他的智商。 0317、我不是小鬼 眼看武田的脸色黑成锅底,王田香急忙圆场。 “诸位,都说了这是培训的一部分,你们怎么还较起真了?”他打个哈哈急忙大声道,“武田长刚才说了,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培训,其中包括演习和实战的部分,写这封信的目的,就是为了模拟演习。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大家就要进入状态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恍然。 “演习啊?嗨,早说嘛,我说以长官们的智慧,也不至于这么愚蠢。”吴志国道。 “演习的话,那就没问题了,写吧,诸位?”金生火也笑着道。 其余三人,包括苏乙在内,也都不再言语,拿起了笔。 而另一边,武田的脸色也好了很多。 不得不说,王田香这人还是很有一套的。 他要是为了圆场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说什么“这是我的疏忽”,那武田还是会很羞恼和尴尬,因为说来说去,不还是“疏忽”和“过错”吗? 但王田香很聪明地表明这是长官的“另有深意”,是你们自己误会,没看透,就一下子化解了一切。 这就是“深切领会长官意图”。 接下来大家都没有废话,王田香念一句,大家写一句,炮制好了这封统一制式的“家书”。 写完后,王田香把所有人的信统一收上来,装进一个档案袋里,然后重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武田引出下一个环节。 武田笑了笑,道:“我看大家好像,都对这次的培训有些过度解读,有些过度紧张。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不如,我们一起来玩个游戏吧。”他笑眯眯环顾一周,“也算是为大家活跃活跃气氛。” “玩游戏?”吴志国笑了笑,“这个我擅长,推牌九还是二八杠?打麻将我也在行。” “不,比这些更刺激。”武田笑道,“不过在玩游戏之前,我要先声明一件事情。” “这次的封闭式培训,是针对反渗透、反恐怖、反泄露方面的军事培训。”他说,“这次培训从你们进入这栋大楼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培训的全部过程,都会全程记录下来,表现优异的人,不但可以得到大哲彭黄军的嘉奖,还会成为职务晋升的重要依据。” “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稀稀拉拉回答明白了,或者知道了。 武田也不以为意,道:“那么,游戏开始,游戏的内容,是找小鬼。” 他笑眯眯盯着所有人:“我们在座的有一个人,在这场游戏中,会冒充地下党的间谍,代号小鬼。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众人神色各异。 “只有他自己知道。”武田接着道,“因为早在三个月前,我就告诉了这个扮演小鬼的人,会在三个月后安排这样一场特殊的游戏。在这三个月期间,他做出了种种可疑的事情。也许你们察觉到了,也许没有。” “但是今天,你们必须把这个扮演小鬼的人找出来!就从这三个月点点滴滴的异常,揪出这只小鬼!如果你们做不到,那我很怀疑你们的能力,还能不能胜任现在的工作。” 武田说罢,傲然仰着下巴:“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 “简直有恃无恐!” 苏乙面无表情,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 这不就是谁是卧底的游戏变种吗? 武田简直是挑明了告诉所有人——我就是演员! 他有恃无恐,因为进了这栋楼,他就是王,他主宰所有人的生死! 他无所谓别人能不能看透他的身份,因为无论看透看不透,也没人敢跳出来指认他,心里有鬼的人甚至恨不得隐藏好自己,唯恐反被他揪住尾巴。 他现在提出这场游戏,既是为了找地下党,也是为了找演员。 否则,为什么他会提出三个月的期限? 最重要的是,没人能拒绝这场游戏! 所有人要想不被怀疑,就必须按照他的游戏规则来! 武田这个身份简直太有优势了! 苏乙心中杀机沸腾,脸上却面无表情。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气氛很是沉闷,武田笑着再次开口。 “这样,我来开个头。”他说,“你们所有人都依次陈述自己不是小鬼的理由,千万要认真点。” 顿了顿,他又道:“我来补充一点游戏规则,我会在游戏的每一轮结束后,判定一位失败者,这个人,会接受游戏失败的惩罚,所以诸位,请千万认真对待这场游戏,拜托了!” 话音落后,又是一阵沉默。 张一挺不耐看向身边的吴志国,道:“吴参谋,就从你先开始吧!” “是,司令。”吴志国面色一肃。 “我不是小鬼。”他微微沉吟,整理了下语言,这才开口,“这点毋庸置疑,我肯定不是小鬼,我怎么能是小鬼呢?这三个月,我要么到处剿匪,要么带着兄弟四处拉练,我要是鬼,我干嘛这么拼命?对不对?” 众人等了会儿,他还没说话。 “说完啦?”张一挺问道。 “完了。”吴志国点头。 “行吧,那下一个。”张一挺向苏乙努努下巴,“小白。” 苏乙抿唇一笑,娇滴滴道:“我要是小鬼,咱们司令部里,那还有秘密吗?我要是小鬼,地下党早就摸到司令的枕头边上啦!”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禁失笑。 张一挺有些尴尬,干笑一声:“咳咳,小白,严肃点!” “不是玩游戏吗?”苏乙奇怪看他一眼,“严肃点还叫玩游戏吗?” “我的意思是,说你不是小鬼的理由,要从这三个月的表现说起!不要瞎扯!” 苏乙耸耸肩,不可置否:“好吧,这三个月啊,司令总是不在,我每天干了什么,在座的除了武田长和司令,大家应该都看在眼里,我要是小鬼,我肯定瞒不住,所以我没什么好说的。” “下一个。”张一挺看向了李宁玉。 李宁玉缓缓喷出一口烟雾,淡淡道:“要说起来,我最可疑。” 一句话,就让人人侧目。 然后她接着不紧不慢地道:“因为我曾经跟武田长单独吃过饭,我跟他有过私下接触,他是有机会让我假扮小鬼,冒充地下党的。我这仨月情绪起伏很大,有时候难免干出一点自己都难以接受的事情来,所以大家要是觉得我是小鬼,我不意外,连我自己都觉得我是。” 李宁玉说完,现场再度陷入短暂的沉默。 0318、第一轮失败者 李宁玉的话让众人陷入短暂沉默,但很快张一挺就看向顾晓梦:“晓梦,你也说说吧。 ” “我?”顾晓梦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肯定就是小鬼喽!在座的你们哪个不是领导?就我一个小小的科员,你们都是阎王判官,小鬼可不就只能是我咯?” “那你也是个勾人魂儿的女鬼!”金生火笑道。 “哟,”顾晓梦似笑非笑看向他,“这么说,金处长的魂儿,被我这女鬼勾走啦?嫂夫人知不知道这事儿啊?” 众人的哄笑声中,金生火涨红了脸:“我不是这意思——嗨,这不夸你漂亮呢嘛!” “咳咳!”张一挺笑着轻咳两声,“晓梦,别调皮,好好说!” 顾晓梦虽骄纵,但张一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否则就是不知轻重了。 她稍稍认真了些,道:“谁是小鬼,我都不可能是小鬼,理由就是我刚说的,我是小兵啊!地下党能瞧得上我吗?哦对,要说这三个月是吧?我这三个月见天儿的喝大酒,我要是小鬼,不用你们怀疑,我早把自个儿给卖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这倒也是。”张一挺哭笑不得摇摇头,对金生火努努嘴,“老金,你说。” “我?我就不用说了吧?”金生火笑呵呵道,“我是军机处处长,武田长要是让我当小鬼,这不是把敌人埋伏在咱们的心脏里吗?这太魔幻,不现实,呵呵,不现实。” 他自以为风趣,但却没人跟着笑,于是尴尬干笑几声,接着讪讪道:“我这三个月……也没什么说的,主要就是承上启下呗,这不大家伙儿天天都见我,多少年了,我也没变过。” 金生火说完,场面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次沉默的时间比较久,久到一直等着听下去的武田诧异抬起了头,看向王田香。 “接着说,怎么停下了?”武田诧异道。 “啊?我、我也?”王田香有些吃惊。 “你也要来,张司令也要来。”武田淡淡地道,“这个游戏,只要一个裁判,就足够了。” 此话一出,王田香掩饰不住的惊愕,而张一挺动容之余,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他原以为他是个点菜的,没想到,在武田眼里,他也是桌子上的一盘菜。 “哦哦,好,我来,我也来!”王田香忙不迭笑着道,“我——肯定不是小鬼,呵呵,这三个月,折在我手里的地下党,加起来有十几个,我要是小鬼,那也是专吃地下党魂儿的小鬼!是对黄军忠心耿耿的小鬼!” 顾晓梦做呕吐状,向对面的苏乙做了个嫌弃的鬼脸。 苏乙露出好笑的表情。 这一切,都被武田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把目光挪向张一挺。 张一挺面无表情淡淡道,“如果我是地下党,那我一定是赏善罚恶的崔判官!小鬼?太小看我了吧?” “您得是阎王爷啊司令,判官多委屈?”金生火谄媚道,“我们都是您手下的小鬼!” 顾晓梦这次直接呕出声来。 金生火有些尴尬,道:“晓梦,咱俩没仇啊?” “是啊,我也纳闷儿呢,你怎么老恶心我?”顾晓梦笑嘻嘻地道。 “你——”金生火有些羞恼。 “好了!”武田一声断喝,让他立刻偃旗息鼓。 “既然你们所有人,都陈述了自己不是小鬼的理由,那么,游戏的第一轮结束,现在进入投票环节。”武田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环顾四周,“你们认为,刚才谁的陈述,最不值得相信?请每个人都投出一个人,不能弃权!这次,从张司令开始!” 顿了顿,武田加重语气:“我想我有必要再次提醒你们,被投票最多的人,要接受游戏惩罚!” 这是武田第二次提到惩罚,苏乙心中一凛,自然不敢当做玩笑。 他内心飞快推衍着一个个结果,面无表情地垂着脑袋,似乎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张一挺面色凝重,想了想,道:“我投李宁玉。” 他没有说理由,说完后场面沉默了一会儿。 武田笑了笑,对吴志国一扬脖子:“继续。” “我投我自己。”吴志国语气随意道。 “我投金生火。”苏乙紧跟着就道。 “我投张司令。”顾晓梦笑嘻嘻道,“因为我最崇拜他!” 张一挺哭笑不得,指着她。 “我投金生火。”李宁玉面无表情道。 “不是,为什么呀?”金生火有些急了,“我看起来很像地下党吗?宁玉你跟姓白的凑什么热闹?” 李宁玉对他挤出个礼貌的笑容:“游戏而已,别当真。” “我投兔……我投白小年!”金生火悻悻道,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最后是王田香,他眼珠骨碌碌一转,笑吟吟道:“我投我自己。” 投票完毕。 除了金生火两票,所有人都是一票,所以这一轮是金生火输了。 要说这个结果完全在苏乙的预料之中,只怕除了李宁玉,谁都不会信! 原因很简单。 张一挺和吴志国在苏乙前面,他们投谁的原因不去分析。 第三个轮到苏乙投票,苏乙其实没得选择,他只能投金生火,因为他只跟金生火有仇,处处不对付,如果他不投金生火,不符合白小年的性格,是完全说不过去的。 接下来是顾晓梦,这儿苏乙有些猜错,他原本以为顾晓梦会投王田香,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死看不上王田香,没想到她投了张一挺。 到了李宁玉,李宁玉此刻要是还没意识到之前苏乙是救了她,那她就是傻子! 虽然她还不能确定苏乙是什么人,但她敢肯定,苏乙肯定不会害她,所以自然会跟苏乙保持默契,跟着苏乙投票。 这个时候,如果金生火意识到不对,他应该投一个已经投过的人才对。可偏偏愚蠢的他因为和白小年的私怨,还是选择投了苏乙。 于是到了最后王田香的时候,本就鬼精鬼精的王田香根本不用得罪任何人,就可以把自己摘出来,顺顺利利结束第一轮游戏。 金生火,成为第一轮游戏的失败者。 他仿佛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问题。 错愕地左右看看,变得紧张起来。 “不是,我……武田长,司令,我……”他语无伦次,手脚无措,脸色都有些白。 张一挺面无表情,而武田则笑呵呵道:“愿赌服输,金处长,接受处罚吧。” “什、什么处罚?”金生火勉强笑着道。 武田不说话,笑着拍拍手,立刻有两个哲彭士兵大步向金生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