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夫小王妃 上》 第1章 【注: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客服。】 【正文开始】 大祁肃帝十年,四海初定,但边境北部胡族,南海琉岛,西部西诏等国对大祁仍虎视眈眈,国内前朝余党、山匪等不时作乱。 ☆☆☆ 四月芳菲,朱翠映风,碧草盈盈。 朝阳宫明黄飞檐在春日明媚阳光的照映下,泛出粼粼波光。 红墙边一弯白玉石堆砌的曲栏中,红绿黄粉黑白紫等各色的牡丹朵朵绽放,竞显雍华高贵之态。 但这本是生机活泼的美景,在森严肃穆的皇城内,却格外的显出些画阑春深的幽谧来。 苏沅儿端着茶杯静静的低头坐在朝阳宫正殿最末的一张椅子上。 不过眼角的余光便看见前面坐着的大房的苏蘅姿态优美的抿了一口茶,笑道:"娘娘,这茶是今年雨前的君山银针,用的是去冬的雪水所泡制的吧!" 上位的苏皇后放下手中的定窑青花凤纹三足茶盏笑道:"正是!偏偏就是你嘴刁,一口便尝出来了!" 苏蘅笑:"哪里是蘅儿嘴刁,只是想,娘娘这里怎么会有凡品罢了,今天借了娘娘的光,才得以尝到这君山银针,果真是清鲜醇香、回味甘甜!" 苏皇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难得你们进宫,陪本宫说说话,本宫当然要拿出些好东西来招待你们啊!" 苏蘅贴心道:"娘娘既然喜欢蘅儿等进宫,那蘅儿以后就天天来讨扰您!" 苏皇后故意板脸:"天天进宫?那本宫这里的好东西不都得让你们给用光了?" 苏蘅甜甜道:"谁让娘娘心疼咱们这些小辈呢!" 旁边坐着的几位女孩,听了苏蘅的话,她们不敢随便插言,便用力的点头表示附和苏蘅,眼里都是对苏蘅难以掩饰的艳羡。 苏蘅还是那份大气轻松的姿态,只状似不经意间看了苏沅儿一眼。 苏沅儿心中哂笑,她这嫡姐一贯是心思玲珑的,不过到底苏蘅是苏皇后的嫡亲侄女,连名字都是苏皇后给起的,是感情深厚,才能与苏皇后这样说笑。 而她这隔了肚皮的几年未见的庶子侄女,还是乖乖的当她的透明人吧。 苏沅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这苏蘅说得倒是不差,这君山银针果真是贡茶,味道是名不虚传! 君山银针是洞庭湖君山所出,据说它的第一粒种子为千年前娥皇女英播下的,另外其茶芽泡水时,会有一气泡停在芽尖,又称"雀舌含珠"。 因为这两点暗合了凤尊之意,这君山银针便成了只为皇后娘娘所用的贡茶,只有在这朝阳宫里才能喝到的。 苏沅儿低头看着冒着香气的茶盏,就见杯里芽光水色,浑然一体,看看看着她的心思便又有些恍惚起来。 她重生回到这十二岁的年龄整半月了,可是这十几天里,她总是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之感,有些分不清她前世经历的那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她的梦。 就如同这朝阳宫,前世十二岁的她,今日可没有进宫见苏皇后,而是在她十五岁时,是以谦王侧妃的身份进宫见了苏皇后,但那时她可是没有资格喝到这君山银针的。 沉浸在自己心绪中的苏沅儿以为她是透明,是没人注意的。 坐在高处的苏皇后了看了看坐在前面的自己娘家大房、二房的六个女孩。 苏家的女孩子在容貌上都属上乘,而且这六个还是精心打扮过,就如那春天里绽放的娇艳花朵,是各具风姿。 但是苏皇后的视线还是落在了坐在最末的苏沅儿身上。 因为即便她只是乖乖巧巧,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也是这大殿内最让人注目的那一个。 小姑娘穿着一袭月牙黄的白玉兰散花裙,一头乌鸦黑发上只簪了一支白玉兰花钗,细白的元宝耳朵上坠了一对明珠耳坠,胸前挂着一块和田玉的长命锁。 此外身上便再无其他饰品,在旁边盛装打扮的女孩们的映衬下,更显得她净似清莲,雅胜寒梅,自有股清风明月般的纯美。 她一直低着头,便露出一截纤细修长的脖颈来,下颚的曲线有种惊人的美。 一张粉白小脸,肌肤细腻晶莹,嫩得就像能掐出水来。 ……这苏家三房的丫头倒真是个美人胚子。 即便是以美貌着称的苏皇后,心里也得承认,就是她自己在十二岁的年纪时,也是没有苏沅儿这般风骨,可以想象这苏沅儿若是大了,该是如何倾国倾城。 看着眼前的小少女,苏皇后不禁想起自己的青葱岁月,如今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苏皇后心中还没有感慨完,就听大殿门口守门太监尖着嗓子喊道:"圣上驾到!" 随着声音,一道明黄身影走进了大殿。 ……皇上竟然来了! 殿中的人忙站起身,跪下迎驾。 苏皇后也笑着从凤椅上走下来,迎了上去。 她刚要给祁肃帝施礼,便被祁肃帝扶住胳膊:"梓潼,不必多礼!" 第2章 说着便携了苏皇后的手一起到上位坐了。 "都起来,坐下吧!"祁肃帝对苏沅儿几个道。 苏沅儿几个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回到座位上,屁股只敢搭了椅子的一边,规规矩矩的坐好。 "陛下,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苏皇后笑着给祁肃帝亲手奉上了一杯茶。 "看奏章有些看累,便来皇后这里坐坐!讨杯茶喝!" 皇帝想喝茶,在这皇宫里哪个地方不能喝,偏偏来这朝阳宫。 诶,这又是帝后恩爱的一段佳话。 苏沅儿偷眼看去,就见苏皇后听了祁肃帝的话,便抿了嘴,笑着瞟了眼祁肃帝,眼波流转之间,娇颜媚态,艳丽至极。 ……真是不愧大祁第一美人的称号。 也难怪她这姑姑六年前进宫,即被封为皇贵妃,先皇后去世一年后,祁肃宗便亟不可待的立了她为继后。 祁肃帝喝了口茶,又笑着与苏皇后说了几句。 这时就听门口的太监又大声通报道:"谦王殿下到!" 苏沅儿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的一跳,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 ……这就要见到那个人了吗? 苏沅儿愣了一瞬,才注意到身边其他人都从椅子上站起身,她也忙站起身,低下头行了福礼。 就听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口传了过来,一步一步,就像踩在了她的心头。 苏沅儿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前世所有的记忆都随着这步伐纷沓而至……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宁玚进来看都没看殿内的这些女孩子,只敷衍着对祁肃帝和苏皇后施了个礼。 苏皇后看着宁玚脸上略带的不耐神情,这才明白祁肃帝忽然这个时间到自己朝阳宫来的目的。 恐怕若不是祁肃帝过来,她这个挂名的养子才不会主动来见她的。 不过也不怪宁玚与她不亲,她十八岁进宫时,宁玚已经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了。 宁玚的母妃只是宫中的一名宫女,被祁肃帝酒后宠幸,有了身孕,才勉强封了一个才人的封位,后来在宁玚五岁时就去世了。 但宁玚并没有被安排养在别的妃子那,而是自此自己住在了皇子的承乾殿。 等苏皇后进宫后,祁肃帝为了表示对她的宠爱,就把宁玚记到了她的名下。 还让宁玚在苏皇后的朝阳宫住了一年。 但一年后,十五岁的宁玚便去了边关,只五年时间,二十岁的他和他的谦王军便成了大祁最厉害的军队。 今日宁玚也是刚刚从边关回来的。 苏皇后看宁玚给她行礼,忙从座位站起身:"玚儿,赶快免礼!快坐!" 旁边便有宫女给端了椅子,奉了茶。 "玚儿,这些都是母后娘家的女孩,都是你的表妹!"苏皇后笑着指了指仍保持着行礼姿势的苏沅儿等人。 苏沅儿等人忙道:"拜见谦王殿下!" ……妈蛋! 宁玚每次听实际上只比自己大四岁的苏皇后叫他"玚儿"时,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今年二十岁了,虽已经在外面开了自己的谦王府,但是至今没有大婚立妃。 今日一进宫,就见了这么多闺阁女子,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父皇和苏皇后又给他弄的什么相亲。 宁玚也不应声,只沉着脸不耐烦的摆了一下手。 苏皇后知道他性格,也不以为忤,只对苏沅儿等人笑道:"都坐吧,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多礼!" 哼,还表妹?还一家人? 宁玚撩了眼皮看了一眼坐在上位的祁肃帝,当年自己被父皇当成搏红颜一笑的礼物,认了还是贵妃的苏皇后为母妃,这还不过够,还要认这一大家子。 祁肃帝看了一脸不睦的宁玚,他七个儿子,行六的宁玚无论从长相到秉性是最像他的,从小习武,如今战功卓着,是皇子中最早封王的。 但也是最能闯祸,让他最操心的一个。 祁肃帝见儿子看他,便瞪了儿子一眼,你小子连个笑脸都没有,这是给谁脸色看呢。 宁玚看了父皇的样子,才扯了扯嘴角,耐着性子与苏皇后闲谈了几句。 苏皇后看宁玚竟然能安稳的与她说话,心中是十分高兴的。 "玚儿,此次去边关也有半年了,看着竟廋了许多,母后这里有懂药膳的嬷嬷,让她去谦王府,在饮食上给你好好调理调理!" 宁玚知道苏皇后这是真心的为他好,他是无所谓的。 他常年在外,即使回来,府里也没别人,他多数都是和他的狐朋狗友们一起在外面吃饭,他的府邸就是他回去睡个觉的地方。 宁玚随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多谢母后了!" 第3章 苏皇后看宁玚这样痛快的接受了她的人,很是开心:"玚儿,今日陛下也在,你就和陛下一起在朝阳宫里用饭吧!" 宁玚心中烦,还要在这里吃饭? 他哪有这功夫陪她们演这"母慈子孝"的戏码。 而且这殿中这么多女孩子,她们身上的胭脂水粉味熏得他脑袋都疼。 宁玚本想拂袖就走了,不过听到祁肃帝咳了一声,就只好坐在那里不吱声了。 苏沅儿微微抬了头,便看见宁玚拧起的眉头,以她前世对宁玚的了解,此时的他早已经是极不耐烦的了。 苏沅儿不知怎么的,看着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就有些想笑。 宁玚坐在苏沅儿等人的对面,他习武之人眼厉,目光一扫,便看见坐在角落的苏沅儿唇边的一丝笑容。 哟?!这小姑娘是在笑他?那这胆子可是大了! 宁玚看着对面其他女孩战战兢兢的样子,他知道一般女孩家都是怕他的。 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瘦瘦小小的竟是不怕的,宁玚便又看了苏沅儿一眼。 苏沅儿见宁玚的目光如疾风般扫过来,心便又像敲鼓似的咚的跳了一下,忙低下了头。 宁玚看那小姑娘躲闪他眼神的模样,还以为她有多大胆子呢,便忍不住用鼻子哼了一下。 他也实在不愿在这里坐下去了,便站起身,冲祁肃帝与苏皇后施礼道:"儿臣刚刚想起来还有些事情,儿臣要出宫一趟,便不陪父皇、母后用饭了!" 苏皇后难掩失望,点了点头:"那玚儿哪天再来,母后再给你做些好吃的!" 宁玚敷衍道:"儿臣过两天再来看母后!" 苏皇后心里叹息,她焉看不出宁玚与她不亲近。 但是她入宫六年,没有生育,如今宁玚在皇子中是实力派,掌握着大祁的精锐部队,她怎么也得与这个养子弄好关系。 祁肃帝看了儿子着急要走的样子,这个臭小子,他出宫能有什么事情,就是与他那些狐朋狗友鬼混罢了。 只可惜安排了这么多女孩子,他连看都不看,真是白费了自己做父皇的一片心。 不过祁肃帝也是明白宁玚的脾气,知道今日也算是他的一个极限,便也不耐的像赶苍蝇似的向他挥了挥手。 宁玚施了个礼,便转身要出大殿。 苏沅儿几个也忙站起来,:"恭送谦王殿下!" 宁玚嗯了一声,走过去时,突然在苏沅儿面前顿了顿。 苏沅儿低着头,就见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红底黑面绣云纹的牛皮靴,她的呼吸就是一滞。 然后耳边便传来这些日子一直出现在她梦里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他竟然问她叫什么名字?他那种性格怎么会主动做这种事情。 难道前世他也死了,也和她一样重生了? 苏沅儿心中忽地便涌出些委屈,不禁撩起眼皮横了宁玚。 宁玚随口问了句,就见小姑娘微抬头,水汪汪的的大眼睛看向他,竟然像似瞪了他一眼。 然后就见她不情不愿的张开红樱桃似的小嘴,耳边便传来如玉珠落盘似的动听声音:"回王爷,民女名唤苏沅儿!" ……苏沅儿? "可是沅有芷兮澧有兰的沅字?" 苏沅儿腹诽,这人竟与她掉起书袋来,他一个武将,还文绉绉的念诗。 不过前世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这人倒也是看书的,只是他看的那些书,都是些不正经的。 苏沅儿想起那时他在她耳边故意念些淫词艳曲的情形,脸便有些热,咬牙道:"回王爷,正是!" 宁玚就见一抹绯红在小姑娘精致如玉的面颊上瞬间氤氲开来,那肌肤就像是一颗粉色珍珠带着润莹的光泽。 嗯?!一般与他说话的女孩子都会吓得脸色发白,怎么这个倒是红了脸。 不过她倒是真的不怕他! 只是宁玚可没兴趣猜什么女孩的心思,他轻哼一声,便迈大步出了大殿。 祁肃帝与苏皇后在上面看了宁玚与苏沅儿之间的互动都是有些惊讶的。 他们何曾看过宁玚主动与女儿家说话,而且还特意问了小姑娘的名字。 祁肃帝便仔细的看了看苏沅儿,这苏家到真是出美人,不过就是有些小了,还未及笄呢。 苏皇后也看了苏沅儿,又瞟了眼祁肃帝,心里一动,难道今日陛下还是有些别的意思… 祁肃帝见儿子走了,又略坐了一会儿便也离开了朝阳宫。 经过刚才宁玚的这一出,苏沅儿便觉出苏皇后以及大房、二房那几个姐妹看她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了。 苏沅儿与这些人可是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想着刚才宁玚的样子根本当她就是一个陌生人。 第4章 苏沅儿心中是五味陈杂的,可对着苏皇后等人,还是眼观鼻,鼻观心,仍是一副乖巧的模样,专心致志的做透明人。 又煎熬了一个时辰,好在用过了中午饭,总算是离开了朝阳宫。 苏家一共来了两辆马车,苏沅儿和来时一样,没有和大房、二房的三个嫡女坐一辆车,还是与两房的三个庶女同坐一车。 马车走了一段,大房的一个庶女觑着苏沅儿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六妹,你可真胆大,竟然还能与谦王殿下说话,我只听了他的声音,腿便哆嗦了!" 苏沅儿不置可否的笑笑:"我还好吧!"便掀起车窗帘,向外看去。 那庶女见苏沅儿的样子,便是不想与她说话,不过嫡庶有别,苏沅儿又是刚回苏家只有半个多月,然后就病了,与她们也是不熟的。 那庶女撇了下嘴,便与其他两人说起话来。 苏沅儿看着车窗外热热闹闹的街景,她知道刚才的庶姐说得是实话,这些女孩子都是怕宁玚的。 宁玚十五岁从军前,祁肃帝给他定下一门婚事,但是没到半年,女方便病死了。 十七岁时祁肃帝又给他定了一个王妃,这一回特意找了武官家的女儿,身体康健,可又是没过半年,那女子竟然在荡秋千时,摔下来,出意外身亡了。 这一下,宁玚克妻的名声可就传出去了,不过这也没事什么,他一个皇子还怕找不到老婆。 可等到十八岁时,宁玚在铁水关与西诏人生死决战,大胜敌军,但是自作主张活活坑埋了一万俘虏。 消息传回来,朝中的御史官员弹劾宁玚的奏章如雪片一般,都说他这样杀了一万人,是有违天和,会给大祁带来厄运的。 自此宁玚冷血、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的名头便传扬开来,大祁朝的人私底下都说他是地府阎罗转世,都拿他的名字吓唬哭闹的孩子。 如今可没有大臣愿意把自己家的女儿嫁给他的,那些女孩子见了他人都是绕道走的。 前世的她也是怕他的,只是后来做了他的侧妃,与他接触时间长了,才发现他那人与外面的传言是不一样的…… 马车进了苏府,就有下人掀开了车帘,苏沅儿一看,她的四个大丫鬟都在车下等着她呢。 知琴、知书上来扶了苏沅儿下了车,知书在苏沅儿耳边轻声笑道:"小姐,老爷回来了!" 苏沅儿惊喜的睁大眼睛,她爹回来了。 苏沅儿也顾不得再装文静了,她双手拽起裙角,在苏蘅等诧异的目光里,向三房的院子飞快的跑去。 一口气跑进正房,就见父亲坐在软榻上,与母亲钟氏说话呢。 苏沅儿呜咽叫了声:"爹爹!"便一头扎进了苏季远的怀里。 苏季远没防备,被苏沅儿撞歪在榻上,他忙双手抱住了女儿:"沅儿!这是这么了?" 苏沅儿也不说话,双手搂着苏季远的脖子,头枕在苏季远的肩膀上,就默默的掉起眼泪来。 苏季远与钟氏成亲,是先生了两个儿子的,才得了苏沅儿这个女儿,是十分的宠爱。 因为太宝贝苏沅儿了,苏季远这十几年在外为官,身边是一直带着老婆孩子的,苏沅儿是从未离开他半步的。 只是前段时间他回京履职,路过安阳时,他的一位居住在那里的先生留他住了十几天,苏季远才让钟氏带着女儿先回了苏家。 今日他回到家,从夫人那里得知女儿回苏家后,不久便大病了一场,这是刚好了两三天就进宫去了。 苏季远听了便心疼起女儿,如今女儿从宫里回来,见到他哭成这个样子。 儿大避母,女大避父兄,女儿从十岁以后,虽也是常常撒娇,但也很少这样不管不顾的。 苏季远忙用手拍了苏沅儿的背,像小时候一样低声的哄她。 苏沅儿靠在自己父亲怀里,闻着父亲身上熟悉的味道,想着上一世,最疼爱她的爹爹为她操碎了心、担尽了忧,可她就那样死了,父亲不知该如何伤心呢,眼泪便更是止不住的一串串的往下滴。 钟氏看女儿的眼睛都哭红了,也有些心疼了:"好了,别哭了,眼睛再哭就哭肿了,等会儿晚饭时,还得去你祖母那里呢!" 苏沅儿也知道,父亲回来,苏老夫人肯定得设家宴给父亲接风洗尘的。 她如果红肿了眼睛过去,也的确是不好看,便止住了哭,可是仍挂在父亲身上,娇娇道:"爹,你给我擦脸!" 苏季远看女儿的眼睛和鼻头哭得像小白兔似的红红的,忙让钟氏唤了丫鬟,打来热水,用热手巾亲手给苏沅儿擦了脸。 "沅儿,可是入宫出了什么事情?"苏季远以为女儿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 苏沅儿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想爹爹了!"说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又升起水雾来。 第5章 苏季远忙安抚:"爹也想汐儿了,还给汐儿带了礼物呢!" 说着又吩咐人去拿在安阳给女儿买的礼物。 苏沅儿的双胞胎哥哥也是和父亲一起回苏府的,听到妹妹从宫里回来了,也忙到正房来看她。 苏沅儿见了自幼便十分疼爱自己的两个哥哥,那眼泪不由得又滴了几串。 只把两个哥哥弄得又是手忙脚乱的一阵哄,又拿来了从安阳买的礼物,一样一样的给苏沅儿看了,苏沅儿才破涕为笑。 一家人说了会儿话,钟氏看时辰不早了,便对苏沅儿道:"沅儿,回去梳洗一下,等会儿咱们一家人去见你祖母!" 苏沅儿点头,回了自己的院子,知书等丫鬟知道小姐喜洁,今日出去半天,早就备好了沐浴的水。 四个大丫鬟伺候着苏沅儿进了撒着玉兰花瓣和牛奶的香柏木浴桶,苏沅儿身子泡在水中,头枕在浴桶边。 司画、知书两个用波斯国进来的香胰子给苏沅儿洗头发,司棋拿着泡着牛奶的丝瓜给苏沅儿擦拭肌肤。 旁边站着的知琴从旁边的水桶里舀了热水加到浴桶中,笑道:"小姐胸口的红点还没消!" 司棋也看了看,小姐这次生病后,胸口就出现了一个芝麻粒大小的红点。 开始她们以为是出疹子了,但医女看了之后说不是,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上会只长了这个红点。 苏沅儿低头看了看自己胸脯,对四个丫鬟道:"你们先出去吧!" 四个大丫鬟互相看了看,小姐从这次病好后,人就像比原来年龄大了许多,她们这几个从小伺候的丫鬟,有时也看不出小姐在想什么。 苏沅儿等丫鬟们出了净房,咬着唇,低头拿一根手指轻轻的摸了摸那红点点。 那红色衬着她白嫩的肌肤就像熟透了的红樱桃,鲜艳欲滴,又像一粒沉在晶莹肌肤下的红宝石,瑰丽莹莹。 ……或者,更确切的说那就是一滴血! 苏沅儿想着前世的最后一幕,那刺客一剑刺穿了她的胸。 她红点处便仿佛又感到了那利刃的冰冷与刺痛,她的心也随之一抽一抽的疼。 那时她和宁玚虽然成亲已久,但那夜是她与他第一次圆房。 早晨起身时,潜伏已久的刺客便偷袭了他。 她看了吓得想跑,但是她刚经历了一夜销魂摄骨的情、事,腿脚都是软的,刚迈步就踩到自己的裙角,便一头栽倒在他的身前,替他挡了那致命的一剑…… 她苏沅儿是那么怕疼的一个人,虽然不是出于本意,但是也是替他挡了一剑的,也不知道她死了后,他会怎么样? 说不定他转头就把她忘掉了,此后再娶个王妃,两个人恩恩爱爱,生一堆孩子,一直活到九十九。 不过老天垂怜,又让她重生了。 只是今天见他的模样,他是并没有重生,是根本不知道前世的事情的。 苏沅儿想着在朝阳宫里,宁玚看她那冷漠的像看一只蝼蚁似的眼神,拿手背用力的擦去眼角的泪。 嗯,老天既然在她的胸口留下这么个红点点,就是在提醒她,别忘了前世她是怎么死的,重生的这辈子她一定离他远远的,再也不要与他有任何瓜葛…… 苏沅儿心中下着决心,就听净房外传来知书的声音:"小姐,您洗好了吗?" 四个大丫鬟一直在门外候着呢,可是却没听到里面的苏沅儿的动静,便有些忐忑,出言询问。 苏沅儿这才注意到浴桶中的水都有些凉了,忙道:"洗好了!" 四个丫鬟忙进来,伺候苏沅儿出了浴桶。 苏沅儿披了件蜀绸的浴袍,到内室的榻上躺下,司画拿了小香炉给她熏干头发,知书拿了加了牛乳的润肤膏为她涂抹、按摩身上的肌肤。 因钟氏出身江南的大富之家,手里不差钱,苏沅儿的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 再加上苏沅儿本身长得美,这样精心呵护下来,不说别处,就她的那一身晶莹耀眼的雪肌就让每次伺候她沐浴的丫鬟们都看得有些目眩神迷。 "小姐,想梳什么样的发髻?"知书用牛角梳轻柔的梳着苏沅儿柔亮的青丝,每回给她家小姐打理头发都是一种享受。 "垂髫髻吧!" 垂髫髻?知书微一愣,小姐之前一直觉得垂髫髻不好搭配头饰,显得过于幼齿,是极少梳它的。 怎么今晚要去祖母院里用饭,竟然选了这个发式。 不过知书也不敢问,便手脚麻利的为苏沅儿绾好头发。 "只簪两朵珠花就行了!"苏沅儿又吩咐知书一句,然后又让知琴从衣柜中挑了件湖水色的纱裙出来换了。 等苏沅儿穿戴好,四个大丫鬟又互相看了看,小姐从病好后,穿衣打扮的风格就变了。 第6章 那些颜色鲜艳的衣服,华丽的首饰都让她们收拾到箱子里去了,留下的都是这些素色的衣裙,和简单的饰品。 就算是今日进宫都是打扮的十分素雅。 苏沅儿当然知道丫鬟们在想什么,她自重生以来,一直有些浑浑噩噩,心思也没有整理好,但也本能的觉得自己应该低调些。 今日见到了宁玚,又见了最疼爱自己的父兄,哭了一场,脑子也算彻底清醒了。 既然重生了,那这一世她定要过好自己的人生,决不能让任何不相干的人随意摆布她。 因苏季远下午到家时,苏老夫人正在午睡,苏季远就没有来打扰,只是把带的礼物给苏老夫人、大房、二房送了去。 晚上,在苏老夫人的上房三房人才互相见了面。 苏老夫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苏季远一家心中是十分感慨。 如今苏家是由苏老夫人掌事的,苏老太爷是什么也不管,只一心问道求仙,早就搬去京城外的道观里住了。 但年轻时的苏老太爷可没有这样修仙之意,而是贪恋女色的,与苏老夫人成亲后,是一房接一房的纳妾。 但是碰上苏老夫人这样厉害的主母,那些妾氏几乎没有生养的,都是早早便过世了。 苏家三爷苏季远是唯一活下来的庶子,他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他的母亲在生他时难产而死,而且他母亲是苏老太爷最宠爱的良妾。 苏老太爷当时发话,把襁褓中的苏季远记在苏老夫人名下,明说若苏季远也出什么事,他就与苏老夫人和离。 苏老夫人看苏老太爷真的发火了,才把苏季远抱到她房中养着了。 苏老夫人看着坐在下面的自己的两个亲儿子,还有亲孙子们,他们这些人等与苏老太爷年轻时一样,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 没想到这苏季远倒成了苏家这么多年来唯一出息的子弟。 从小就读书好,后来考中了进士,在外做官十几年,从一个小县令做到了知府。 今年苏季远因在外放官员的大评中,名列甲等第五名,被当今圣上下旨由原来的直隶省知府调回京城都察院任职右副史,直接由五品升为三品,也算是一步高升了。 苏老夫人又看了苏季远的两个双胞胎儿子,书生意气,清雅俊秀,一看便是教养的非常好。 也难怪苏季远在外为官也要把孩子带在身边,他的两个儿子是没有染上苏家男儿的那些坏毛病的…… 苏季远带着妻儿给苏老夫人磕了头,苏老夫人笑道:"快起来吧!" 旁边的大丫鬟,忙把备好的见面礼呈上来,苏沅儿看了,她两个哥哥,每人是两锭如意金元宝,还有一套笔墨。 而她和母亲钟氏,半月前到苏府时,苏老夫人已经给了见面礼,不过今天又给了她们各一匹锦缎和一支玉簪。 钟氏知道苏老夫人一直不喜她是商户之女的出身,她这些年一直陪着苏季远在外,也没在苏老夫人面前尽孝,苏老夫人今日这样做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 苏老夫人看着穿得一身素净,梳着垂髫髻更显稚气的苏沅儿,心里便是不喜。 今日按她本心是不想让这丫头进宫的,但是苏季远如今得了皇帝的赏识,对待三房的母女也不能太过冷落了,才勉强让她去的。 不过刚才宫里递出来话,女儿苏皇后的意思竟是还要好好的"栽培"这苏沅儿。 想到这,苏老夫人笑道:"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来,沅儿,到祖母身边坐!" 苏沅儿看着一脸慈祥的苏老夫人,她这祖母做事一项是心思缜密、圆滑世故,让人挑不出错的。 不过要演戏,她苏沅儿如今也是不差的…… 丫鬟拿了海棠椅,苏沅儿娇娇弱弱的走过去,坐在苏老夫人身边。 苏老夫人亲热的拉了苏沅儿的手:"嗯,沅儿是个好孩子,今日进宫,刚才皇后娘娘还特意传话夸奖你呢!" 苏老夫人的手覆了上来,苏沅儿手背肌肤就清晰的感觉到了苏老夫人手心的冷腻,让她的全身都不舒服起来。 苏沅儿强忍住想缩回手的冲动,状似害羞的低下头,嘴角含笑道:"祖母,皇后娘娘谬赞沅儿了!" 苏老夫人看着苏沅儿一副强压欣喜和得意的模样,到底是庶子和商户女养出来的,真是眼皮子浅的厉害。 但苏老夫人面上不显,反而又亲切的拍了拍苏沅儿的手。 满屋子的人都看了这祖孙两个和乐融融的一幕。 钟氏没想到苏老夫人会说皇后娘娘夸赞了女儿,脸上不禁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其他两房的姑娘,还有养在苏老夫人这里的苏家旁支的姑娘们,听了苏老夫人的话,都看向了苏沅儿。 第7章 苏沅儿便感到那些目光里的羡慕、嫉妒、还有不服气。 苏沅儿挺直腰板,做出想压住得意去却怎么也压不住的倨傲模样来。 这些姑娘看了苏沅儿的嘚瑟样子,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都看向苏蘅。 苏蘅可一直都是苏皇后的心头宝,是常常挂在嘴边夸赞,今日竟被苏沅儿抢了风头。 苏蘅倒还是沉得住气,也不看苏沅儿和其他人,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苏老夫人看了自己嫡亲孙女的高姿态,心中满意,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孩子,可不像苏沅儿这般轻狂。 苏家大爷、二爷等其实与苏季远感情并不睦,在他们眼中苏季远就是一个死读书的庶子而已,能走到今天也是借了宫中苏皇后的光,他们与苏季远可是没什么可说的。 故此吃过晚饭后,苏家大爷等男子们便赶快散了,各自去找自己的乐子了。 苏老夫人留下苏沅儿及苏季远夫妇。 "季远,有句话叫做:在外千般好,不如自家亲。之前母亲心里一直对你很是牵挂,如今你回了京,我就放心了,这以后你要勤勉些,定要做个好官,为圣上分忧!" 苏老夫人像平常家的母亲一样殷切的叮嘱着苏季远。 苏季远从小在苏老夫人身边长大,苏老夫人是何等厉害的人物,他心里是非常清楚的,忙站起身,恭敬道:"让母亲为儿子操心了,儿子一定牢记母亲教诲!" 苏老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又向钟氏道:"这些年一直是你在季远身边照顾他,又为苏家开枝散叶,也是辛苦你了!" 钟氏没想到苏老夫人竟说出这番体恤的话来,鼻子一酸,忙道:"母亲说得哪里话,这是儿媳应该做的,儿媳既然回家了,以后必要好生侍奉母亲的!" 苏老夫人微笑点了点头:"我这里正好还有件事要同你讲,沅儿回了我们苏家,今日进宫也得了皇后娘娘的夸赞,以后出门应酬必定要多了,所以我想把沅儿带到我身边来教养。 本来之前就想这样做,但是沅儿病了,现今病好了,正好与蘅儿她们一起上课才好!" 钟氏听了十分高兴,她也正想着这件事呢,如今苏沅儿十二岁,也该相看亲事了,这回京后少不得要四处走动的。 钟氏自己是商户之女,大祁朝还是以农为本,商户有钱,但地位还是低的。 偏钟氏也是要强的人,她可不想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看低。 苏家前朝就出了三位皇后,两个贵妃,到了本朝现今也有了一位皇后,苏家的女儿的教养与容貌都是闻名的。 苏沅儿之前一直在外地,如今回来,能得到苏老夫人的青睐和指点,当然是好事了。 钟氏忙笑道:"真是让母亲操心了,沅儿还不赶快谢谢你祖母!" 苏沅儿看着母亲眼中喜悦的光,便知道母亲心里不知如何高兴呢。 可怜天下慈母心,不光是母亲,前世的她,听到苏老夫人要亲自教养她,不也是开心的很。 苏沅儿站起身,一脸慕濡:"多谢祖母爱怜,沅儿必会好生学的,不让祖母和皇后娘娘失望!" 苏老夫人则是满脸慈爱:"沅儿是个乖孩子!" 等苏沅儿一家回了自己的院子,钟氏看了丈夫的脸,她与苏季远夫妻多年,自能看出苏季远并不高兴。 "夫君,可是有什么心事!" 苏季远心里本能的觉得苏老夫人要亲自教养女儿是不妥的,可是看了妻子和女儿高兴的样子,尤其钟氏还是个直脾气,有些话还是不能先说的。 "没什么事情,就是今天有些乏了!" 钟氏听丈夫乏累了,忙伺候丈夫更了衣,净了面。 苏季远被夫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今晚他也喝了一些酒的,此时看着娇妻柔美的面庞,便伸手搂住了钟氏的腰。 钟氏没想到丈夫还有体力应酬:"不是说累了吗?" 苏季远笑着俯下身,解了钟氏的衣襟:"半月未见,夫人就不想吗?" 钟氏红了脸,她与苏季远自成亲后,十几年夫妻感情甚笃,苏季远未纳过任何姬妾,身边只有她一个。 钟氏知道男人在这种事上是忍不得,便软了身子,亲了上去…… 因苏季远刚回京,是有五天沐休的,但是他还得与京中的同窗、师友等聚会,也是没有多少时间在家。 第二天一早,苏季远特地到了女儿的东小院。 苏沅儿已梳洗打扮完,正要去祖母那里请安。 见父亲这么早过来,苏沅儿笑:"爹又惹娘生气,跑女儿这里来躲清净吗?" 苏季远故意沉脸:"有女儿这么说爹娘的吗?" 苏沅儿才不怕她爹黑脸呢,拽了苏季远的袍袖摇了摇:"那爹爹是准备偷偷给女儿些好东西吗?" 第8章 苏季远看着女儿如花的俏脸,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叹息道:"沅儿,你也是大姑娘了,今日去祖母那里,行事上要多想、多看,多学,但要少说话。 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就回来问爹,你祖母年纪大了,你定不要多麻烦她老人家!" 苏沅儿如今重生后是明白了父亲这话里的关心与担忧。 但父亲是一心为她着想,她也要替父亲分忧的。 虽说父亲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勤勉的好官,但今日能调回京,肯定是有皇帝看在苏皇后面子的缘故。 她不能像上一世那样,让父亲再因为自己的事情与苏老夫人和苏皇后争执,然后失了圣宠。 苏沅儿眨了眨眼睛,努力的将眼中升起的雾气眨了下去,低下头把脸在父亲手里蹭了蹭:"爹,女儿醒得,您就放心吧!" 苏老夫人的早饭是不需儿媳们侍奉的,都是苏蘅陪着她用的。 苏老夫人见了苏沅儿是孙女中最后一个到的,而且还是昨日那种素净的打扮,心中更是不喜。 不过她面上不显,只让人叫了管家的大夫人过来。 "娘,不知您唤儿媳有什么吩咐?"大夫人毕恭毕敬道。 苏老夫人笑道:"沅儿回来了,家里的人也多了,眼看着天气就热了,姑娘们房里要换的帐子和窗纱可都备好了? 还有,明儿,把玉衣坊的人叫来,给她们姊妹们先做几身夏裳,若是到了六月份换季时再做,恐怕玉衣坊就忙不过来了!" 哟,大夫人心道,这婆母怎么并不像丈夫说得那样,对三房不好啊! 这三房回来后,又是着急要换床帐、窗纱,又是找了京城最有名的玉衣坊来给做衣服的,还都是用公中的钱。 难道这苏沅儿是真得了婆婆的喜欢?连自家的蘅儿也要靠后了? 大夫人心里想,脸上仍带着笑:"真是与母亲想到一块去了,儿媳正好要说呢。昨儿,儿媳开库房,见了六匹宝花罗是又轻又软,各种颜色都有,做窗纱和床帐是最合适不过了!" 苏老夫人点头:"不过宝花罗做窗纱可以,但做床帐就有些软了。不是还有几匹暗花缎和金番缎嘛,那料子是又垂又透气的,拿来做床帐是最好的!" 大夫人听了忙笑着恭维:"还是母亲见识广,儿媳竟然不知这其中的关窍,今日真是受教了!" 苏老夫人见大夫人如此有眼色,也是给她面子的:"诶,咱家库里那么多好东西,你哪能样样都清楚。 另外,我的小库房中还有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赐下来的四匹轻容纱,你也拿出来,等玉衣坊的人来了,就用这纱给她们姐妹几个做夏衣!" 哟!这轻容纱号称"举之若无,载以为衣,真若烟雾",是难得的珍品。 没想到今日婆婆竟拿了出来,这可是下本钱了,也是太给苏沅儿面子了。 别说屋里其他人,连大夫人都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看了苏沅儿和自家闺女苏蘅。 苏沅儿是一脸遭人恨的得意。 而苏蘅面上还是嘴角含笑、云淡风轻。 但心里哼了一声:这些人都是不了解祖母性子的,苏沅儿打扮得那么素气,穿戴连祖母身边的丫鬟都赶不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给谁守孝呢,老人家看了心里怎么能高兴! 苏蘅还是比别人了解苏老夫人的。 这边大夫人正推却呢:"母亲,这么好的纱品,是皇后娘娘对您的孝心,怎么能给她们呢?" 苏老夫人摆手:"我老了,也用不了这些了,她们可正是花一般的年纪,打扮得艳丽多姿,花团锦簇才好看呢!" 苏沅儿听了,无动于衷的低垂下眼皮,和屋里的人一起站起身,谢了苏老夫人。 "祖母,我们这要去嬷嬷那里上课,中午再陪祖母用饭!"苏蘅笑着说道。 "嗯,都去吧,嬷嬷是皇后娘娘专门从宫里给你们派来的,你们一定都要好生的学!" 苏沅儿等人齐声应了是。 等屋里静下来,苏老夫人对身边的胡嬷嬷道:"给苏沅儿的护肤膏子都预备好了吗?" 胡嬷嬷忙道:"都预备好了!" "今日午饭,她的燕窝粥里再多加些补料!" 胡嬷嬷点头:"奴婢,这就去安排!" 正在与嬷嬷学习仪态的苏沅儿忽然觉得鼻子一痒,便打了两个喷嚏。 因为事出突然,没来得及用手帕掩面,那喷嚏便喷了些在大房苏蘅的亲妹妹苏湘儿的裙角边。 苏湘儿也是嫡女,从小娇生惯养,脾气大得很。她比苏沅儿大几个月,这两日看苏沅儿得宠的样子,已经是非常瞧不惯了,此时便发作起来。 "诶呀,我这裙子可是今天刚上身的,真是被你脏死了!" 第9章 苏沅儿忙道歉:"五姐,实在对不住了,裙子我这就叫丫鬟拿去洗!" 苏湘儿嫌弃的怒道:"洗什么洗,蹭上了这样的脏东西,合该把它扔了,今日我真是倒霉透了,竟然站在你的旁边!" 旁边的姐妹这两天都是看苏沅儿不顺眼,此时乐得看苏沅儿的笑话,没有一个上来调和的,就连一直以大姐大自居的苏蘅也没有放声。 众人就见苏沅儿听了苏湘儿的话身子颤抖起来,眼睛里升起了一汪水雾。 就算这些人不喜欢苏沅儿,也不得不承认,此时她的眼睛太美了。 那水雾慢慢凝结了一潭冰泉,泉水随着她的颤抖流淌起来,可又被她的眼眸生生的给收住了。 她伤心却又自抑,整个人柔弱的就像要跌倒在地上了。 "五姐姐,你怎么会这说妹妹?"苏沅儿哽咽道,:"妹妹只是无心之举啊!" "什么无心之举?"苏湘儿可是毫不客气的:"一个大家闺秀竟然连这样一个普通的礼节都做不好!如不是故意的,那当真就是一个土包子!" 苏沅儿的眼泪一颗颗滴了下来:"妹妹离家这么多年,的确没有姐姐这样通身的气派,只是妹妹想着这一次与姐妹们、还有嬷嬷好生学习呢! 可是姐姐竟然这样说我,我看你不是为了裙子,你、你们根本就是嫉妒我,嫉妒祖母对我好,嫉妒皇后娘娘夸赞我!" 旁边的人一听,这苏沅儿说得什么话,她和苏湘儿吵架,怎么把大家都带上了。 这里面就有人跟红顶白的说起苏沅儿:"你怎么这般说话!太没道理了!" 苏湘儿更是乍了毛,拿手指指了苏沅儿:"你说谁嫉妒你?你一个土鸡装凤凰,还敢大言不惭的这样说!" 苏沅儿掩面哭道:"你们都来欺负我,我要找祖母评评理!" 说着扭着腰,做出个跌跌撞撞的样子就向苏老夫人的院子跑去。 众人没想到苏沅儿吵吵架竟然来了这么一出,这要闹到祖母那里,事情就闹大了。 她们想拦苏沅儿,可没想到苏沅儿还跑得还挺快,一溜烟的竟然没拦住。 这些人没法,怕苏沅儿胡说告状,也都跟着苏沅儿往苏老夫人院子里跑了。 教习的嬷嬷气得一跺脚,她们本以为等苏沅儿她们再吵两句,出面阻止,也好立立威风,可是画风竟然变成了这样,她们也只好跟了上去。 苏沅儿一气跑到苏老夫人的院子,守门的丫鬟婆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苏沅儿就直接冲进了正房。 苏老夫人正半卧在榻上,榻下的丫鬟跪着拿手给她捏腿呢。 忽地就见苏沅儿闯了进来,一下子就扑到她的榻前。 苏沅儿挤开丫鬟,双手抱住苏老夫人的腿,右手在袍袖下狠拧了左手手背一下,疼得眼泪哗的一下流下来,大声嚎道:"祖母啊——" 苏老夫人被苏沅儿的一嗓子吓了一跳,再一看苏沅儿眼泪鼻涕的样子,心中便更是不喜。 她今早给这些孙女做衣服,其实也是在敲打苏沅儿。 因为苏沅儿今日竟然穿了一袭白裙,像朵小白花似的,看上挺美的。 但是苏老夫人,人了老了,是怕死、忌讳的很。 苏沅儿这样穿,此刻又这样嚎,就真像在给她戴孝哭灵般。 这可把苏老夫人膈应坏了,也装不出慈爱的模样了,气急败坏的对身边丫鬟道:"还不赶快把六小姐扶起来!" 丫鬟、婆子忙上来扶苏沅儿。 苏沅儿却不起来,双手紧抱着苏老夫人的腿,头就往苏老夫人怀里扎。 苏老夫人看着苏沅儿鼻涕、眼泪的就要往她身上蹭,真是恶心坏了,忍不住抬腿就踹了苏沅儿一下。 苏老夫人上了年纪,又是锦衣玉食的被人伺候着,她腿上其实是没有多少力道的。 可就这么轻轻的一下,刚才丫鬟婆子都拉不起的苏沅儿就像纸片似的,被踹翻在地。 苏沅儿捂着被苏老夫人踹的胸口,瞪着泪眼,不可置信大叫着:"祖母!" 苏老夫人一看自己漏了痕迹,忙故作关心道:"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吧!" 旁边的丫鬟婆子又来扶,苏沅儿眼角余光看到苏蘅等人进屋了,便一骨碌爬起来,一头扎进了苏老夫人怀里:"祖母啊,你可得给沅儿做主啊——" 苏老夫人这一回不好再躲了,苏沅儿满脸的鼻涕、眼泪是蹭了她一身。 苏老夫人也装不下去了,是皱了眉、沉着脸问:"这是怎么了?" 苏蘅等人进屋,没有看见前面的情形,就只见苏沅儿紧紧的靠在苏老夫人怀里痛哭流涕,而苏老夫人在黑着脸问话。 她们不知苏老夫人是在嫌弃苏沅儿,还以为苏老夫人要替苏沅儿做主呢。 第10章 这一下,这些人可就从心里往外的嫉妒和不愿意了,就连苏蘅也维持不住表面上的淡定了。 苏老夫人看苏蘅等进了屋,都面带愤愤之色,就知道肯定是有事了。 她虽然要装作抬举苏沅儿,但是也不能因为苏沅儿真的冷落了自己其他孙女的心。 这时今日跟着苏沅儿身边伺候的知书、知琴也进了屋,上来把苏沅儿从苏老夫人怀里扶了起来。 苏沅儿状似柔弱无骨的靠在知书身上,也不说话,就是哭,哭得那个惨啊! 苏老夫人见苏沅儿这幅哭丧样子,心里气得恨不得把她撵出去。 她也不愿瞅苏沅儿了,只向着苏蘅不耐道:"这是怎么了!" 苏蘅是在苏老夫人身边长大了的,一听就知道苏老夫人是真生气了,便忙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 苏老夫人听了,又看了还在那边嘤嘤哭的苏沅儿,实在是压不住火了,把手中的茶盏往地下猛的一摔:"你们这哪里还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真是白学了规矩,姐姐不像姐姐,妹妹不像个妹妹的!" 说着,不由得冷厉的看了苏沅儿一眼,苏沅儿只当没看见,拿帕子捂着脸接着嚎。 苏蘅等人见苏老夫人发火了,忙都跪下嘴里道:"祖母息怒,都是孙女们的错!" 苏老夫人见只有苏沅儿一个人靠在丫鬟身上,也没跪,还在那傻哭呢。 心中更是来气,直接对宫里的那两个教养嬷嬷道:"王嬷嬷、李嬷嬷,皇后娘娘把你们派过来,是让你们好生教养她们姐妹的,怎么还出了这等事情!" 两个嬷嬷心中暗恨苏沅儿,真是个搅事精! 但也不得不上前给苏老夫人行礼赔罪道:"老夫人息怒,都是我等的错!" 这两个嬷嬷都是宫里的老人,也是女儿苏皇后的心腹,苏老夫人也不可能拿她们立威,只道:"二位嬷嬷,按照规矩,她们姊妹应该如何惩罚!" 这两个嬷嬷都是老人精,一听就明白苏老夫人是用她们的手来处置苏沅儿等人呢。 便忙道:"姊妹纷争,按规矩两个人都要打十个手板的!其余姊妹没有劝诫,是要每人打五个手板的!" "那就按规矩来!"苏老夫人硬邦邦的的仍下一句话。 苏蘅等人看苏老夫人真的发怒,也不敢求饶。 苏蘅还得显示大姐风度来,违心道:"祖母,蘅儿是长姐,没有管束好妹妹,理当多些惩罚!" 苏老夫人看了苏蘅,还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懂事、贴心,可这时候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嬷嬷拿来戒尺,苏蘅是长姐,第一个挨了手板,但是这两位嬷嬷在宫里都是历练出来了,打人都是有手法的。 看着像高高举起,但实际上落下的力度却是不重的。 不过苏蘅也是娇养大的,十个手板下来,双手虽是轮流挨打,那掌心也是红肿起来。 其他人挨打后,手掌也都是红肿了。 前五个人打完了,就轮到了苏沅儿了。 苏沅儿此时也没跪下,还像没眼力见似的靠在知书身上哭呢。 两个嬷嬷上前,看着苏沅儿冷测测道:"六小姐,伸手吧!" 苏沅儿状似哭得没有了力气,委委屈屈的伸出了手。 两个嬷嬷恨她挑事,下手就不像对待苏蘅她们,是高抬起戒尺,用上力气真打了下去。 可戒尺刚刚落到苏沅儿手心上,就听苏沅儿啊的一声尖叫,两眼一翻,从知书身上滑落在地,头朝下,晕了过去。 两个嬷嬷一看,心中冷笑,她们在宫里什么手段没见过,这苏沅儿和她们装晕,想逃过惩罚,这哪里行! 这两个上来,就想揪起苏沅儿,用指甲按她的人中。 可是知书和知琴昨晚早就和小姐反复排练过这一幕了,手脚是比两个嬷嬷可快多了。 两个人一下子扑到苏沅儿身上,挡住了嬷嬷要碰苏沅儿的手,也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知书大哭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知琴趁机把袖口里藏着的一小截装着染指甲用的凤仙花汁的猪肠衣塞进苏沅儿嘴里。 苏沅儿用牙咬破肠衣,鲜红的凤仙花汁便从她嘴角流了下来。 "啊!小姐吐血了!"知琴跪着抱起苏沅儿上半身惊叫道。 两个嬷嬷见苏沅儿两眼紧闭倒在知琴怀里,嘴角流出来的血,把下颚和胸前的衣襟都染红了。 这两个嬷嬷这一回是吓了一跳,这苏沅儿是第一天与她们学规矩,她身体到底怎么样,这两人是不知道的。 不过苏沅儿真要出什么事,她们可是担不起责任的。 屋里苏蘅等看了也是大惊失色。 第11章 苏老夫人还算镇定,她也不知道苏沅儿是真的,还是假的,忙吩咐人拿了苏府的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来。 这要请太医了,事情就算是闹大了,三房的夫人们也都惊动了。 钟氏进了屋,见了满脸带血的苏沅儿腿都吓软了,忙问:"这是怎么了?" 知书哭着说了。 钟氏一听,心里着急,女儿前些日子病刚好,又出了这么一档事,也不知道是伤到哪里了。 苏老夫人和两个嬷嬷也仔细的观察了钟氏的模样,见钟氏脸色发白,身子发抖,倒不像是装的。 苏老夫人这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好办了,这苏沅儿是在她屋子里晕过去,吐血的,这事要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肯定会有人说她这做祖母的苛待孙女…… 可是苏沅儿吐了血,也没人敢动她,只是知琴跪着抱着她。 等了一盏茶时间,太医可算是到了。 太医本身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听传话的人说病人病情很严重,医者父母心,这时也就顾不上男女大防了。 只是苏蘅等带着姊妹们避到隔壁房间,太医就直接进了苏老夫人的正房。 太医见了苏沅儿双眼紧闭,血乎乎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忙蹲下身,知书给苏沅儿手腕上搭了一块帕子,太医便给苏沅儿号起脉来。 这一号上脉,太医忍不住心里骂了句娘,这哪里是病得严重,这小姑娘脉象足着呢,这身体是啥事没有,杠杠的! 难道是有什么外伤,可是他一个男子也实在是无法去掰一个小姑娘的嘴看。 太医又仔细瞧了瞧苏沅儿身上的血,咦?怎么这血的颜色有些不对呢? 抱着苏沅儿的知琴正不错眼的盯着太医呢,见太医露出疑惑的神情,便忙给旁边的知书递了个眼色。 知书嗷的一嗓子,上前伸手抓了太医的胳膊,使劲摇着,哭道:"大人啊,我们家小姐是怎么了,求求您了,您一定得把小姐救活了啊!" 太医的耳膜都被知书这一声给震得嗡嗡响,身子也被知书摇得差点没坐地上。 太医心里这个来气啊,还救你们家小姐?你们家小姐需要救吗?就这身子骨,现今看活到一百岁都没问题。 只太医这么大年龄了,常年给这些官家女眷看病,是见惯了内宅里的腌渍事情的。 主要不是涉及到人命方面的,他就是明白怎么回事,都是不会说的。 这一回也是一样,只含糊道:"没有伤到根本,是一时激动,血气上翻所致!" 苏沅儿听了太医的话,也知道不能再装下去了,这时便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钟氏气息微弱的叫道:"娘!" 钟氏看苏沅儿醒了,是大喜:"沅儿,你感觉怎么样?" "娘,我没事!我要回自己的屋子!"苏沅儿声音就和刚出的小奶猫似的,可怜极了。 钟氏忙问了太医,是否可以移动。 太医心里道,还能否移动?这人就是上外面跑个千百米的都没问题。 太医点头,不过还得做样子,指点着钟氏拿了春凳抬苏沅儿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不过,太医却没有走了,因为苏老夫人也不舒服了。 太医给看了,这苏老夫人倒不是装病,而真的是头疾犯了。 太医忙取了银针,给苏老夫人按穴针灸,又给开了凝神安息的药。 既然给苏老夫人开了药,苏沅儿这边,太医就算做样子也给开了药方。 但苏沅儿啥病没有,只能开些补气补血的药。 因苏老夫人不舒服,做儿媳的就得在旁侍疾,钟氏心里惦记着苏沅儿也不好离开苏老夫人的正房。 苏沅儿被抬回了自己的寝房,关上门,司棋在外面守着。 苏沅儿见没有旁人了,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冲知书两个一竖大拇指:"演得不错!" 知书手按着胸,叹道:"小姐啊,奴婢的心如今还都吓得蹦蹦跳呢!" 知琴也连忙点头:"奴婢的手脚都软了!" 苏沅儿嘻嘻笑着:"好姐姐,等会给你们发红包压压惊!" 知书、知琴互相看了看,也忍不住笑了,她们怎么跟了这么一个泼皮主子。 大小姐虽然看着柔柔弱弱,但是从小就是顽皮淘气的,为了达到目的是常常拉着她们几个大丫鬟演各种戏码的。 今天只是小姐回苏宅头一回显露身手罢了。 那些人想欺负她家小姐,门都没有。 晚上,苏季远回了家,知道了事情,也连忙到了苏老夫人的正房去侍疾,直到苏老夫人睡了,才和钟氏回了自己的院子。 因惦记自家女儿,夫妻两个直接到了苏沅儿的房间。 第12章 进了屋就见苏沅儿躺在床上,被盖得严严实实的,正在睡觉呢。 两人问了知书,知道苏沅儿已经吃过药,没什么别的问题,心才放下些。 回了房,钟氏烦闷道:"沅儿这是怎么了,从小跟你做官四处走,身体也从未生过病,好得很,怎么回了京城,先是水土不服大病了一场,今日竟然还吐了血。" 苏季远安慰妻子:"太医说并不是大病嘛,先养养看,你也不用太着急了,今日你侍疾也累了,明日还得去母亲房中,还是早些休息吧!" 钟氏还是忍不住埋怨:"母亲刚准备好好的教养沅儿,沅儿就和姊妹们闹了这么一出,等她病好了,我定要好生说说她,这一回你可不许再袒护她了!" 苏季远知道钟氏是一向要强,只敷衍的点了点头:"好好,等沅儿好了再说!" 钟氏知道丈夫是娇宠女儿的,她的话丈夫也是当耳旁风罢了。 苏季远推说自己外书房有事,出了内房。 边走想着,他一直在江南做官,沅儿从小在江南长大,回京水土不服病了,倒是可能。 但女儿身体从未有过大病,今天怎么会吐血呢? 另外女儿虽然爱撒娇,但性子却是明媚娇憨,明白事理的,又怎么会刚回来就与姐妹们这样吵架呢? 嗯!这孩子从小便淘气,赖着她两个哥哥,是什么都敢干,还曾女扮男装,上过两天私塾呢,说不定今天又是她再出什么幺蛾子。 要不说知女莫若父呢,苏季远想着便又去了苏沅儿房间。 守门的婆子见老爷又来了,刚要说话,就被苏季远制止了。 苏季远到了内房门口,见守在那里的知书看见他脸都变色了,便轻哼了一声。抬下巴示意知书开门。 知书不敢不听老爷的,磨磨蹭蹭的开了门,叫了声小姐。 苏季远往屋里一看,就见苏沅儿穿着寝袍坐在桌边啃鸡腿呢。 苏沅儿正美滋滋吃的欢呢,听知书叫她,抬头便看见父亲站在了门边,吓得苏沅儿手一抖,鸡腿就掉到了桌子上。 苏沅儿看着父亲不虞的面孔,怯生生的站起来,可怜兮兮的叫了声:"爹!" 苏季远背过身去,知书进去忙给小姐又整理了衣服,才请了苏季远进来。 苏季远看着女儿红扑扑的小脸,分明是一点事情都没有,便沉着脸哼了一声:"说吧,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苏沅儿知道父亲为官多年,心思缜密,自己如果说谎,是瞒不过父亲的。 而且她此后要做的一些事情,也是要父亲支持的,如果父亲再能为她出谋划策些,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苏沅儿直接问道:"父亲,你觉得祖母对我是真的好吗?" 苏季远没想到女儿竟然问出这样的话来,便是一愣…… 苏老夫人的卧房里,胡嬷嬷往香炉里填了些安息香,看苏老夫人仍无睡意,劝道:"夫人,还是早些睡吧!" "我睡不着!"苏老夫人虽然疲惫不堪,但是想到今日苏沅儿便还是怒火中烧。 "那奴婢给您按按头!"胡嬷嬷拿着凳子坐在床头,给苏老夫人按摩头皮。 边按边觑了苏老夫人的脸色道:"夫人,何必跟那不懂事的丫头生气! 您看,皇后娘娘知道您睡不好觉,特意给您拿了从波斯国进贡来的安息香,您可不能辜负了娘娘的心意!" 苏老夫叹息:"婉儿一直是个好孩子,是我这做娘的对不起她,皇宫里的人哪个是好相与的,她做这个皇后也是累啊!" 诶,哪一个疼爱女儿的母亲真会舍得把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送进那深宫里。 她也是没有办法啊! 苏家虽也是百年的大家族,但是苏家男儿是没一个出息的,能走到今天,可全都是靠着苏家女儿们呢。 苏家前朝出了三个皇后、两个贵妃,按理到了本朝,苏家都应该是被灭族抄家的,好多人也等着看苏家倒霉的。 但是在苏老夫人的婆婆千方百计的找门路往宫里给先帝送进去两个苏家旁支的女儿后,苏家便逃过了此劫。 但还是夹着尾巴老实了很长时间。 直到她的女儿苏婉儿长大了,在女学毕业礼上,一舞倾倒了祁肃帝,进了宫,如今成了皇后,苏家这才算枯树逢春,又重新活了过来。 苏家女孩能如此被帝王看中,除了多才多艺、长得花容月貌外。 其实最主要的是苏家有自己的旁门秘法的。 这秘法是百年前苏家一位擅长医术的媳妇研究出来的,包括内敷外用的各类药、还有房事中用到的各种花样技巧和保养方法。 女子若用了这药,可以滋颜美体,就是被男子不断宠幸,也会粉嫩紧致的如少女一般。 第13章 那房事中的技巧和方法也是十分厉害,是让良家美人有了风尘女子的妖娆手段,更能让男人们沉醉迷乱。 这秘法当然是不能张扬,百年来只有苏家内房的掌事夫人口口相传,一人知道。 当年苏皇后也是被苏老夫人的婆婆从小带到身边教养的,只是婆婆过世的早,便把这秘法传给了苏老夫人。 但苏老夫人得了这秘法后,因为自己心爱的女儿也在用,她便留了个心眼。 因为她发现,苏家进宫的这些女子做皇后做贵妃,各个地位尊崇,吃穿用度都是最好。 但是都没有诞下子嗣,这也是大祁先帝能够饶过苏家的一个重要原因。 而且这些女子都是进宫三、五年便去世了。 苏老夫人心中不安,便找了名医看了那药。 这一看,便是得了个惊心的结果! 原来这密药的功效竟是把女子变成了名器,成为名器的女子会以自己的元阴滋养与之交、媾的男子的元阳。 男子壮阳,则身体强健,精神抖擞。 而女子却是阴阳失调,耗损了身子,因而不能生育且短寿。 苏家进宫的女子本都是绝色,又能壮阳滋补男身,还在盛宠青春的时候便去世了,就成了帝王心中最难忘的白月光。 这样苏家就因此成了帝王缅怀伊人的存在,从而得到了许多的好处。 苏老夫人知道这药竟是能要人命的,当然不能再给自己的女儿苏婉用了。但是苏婉之前已经用了很长时间了,到底还是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了。 苏老夫人用了大量滋阴的补品给女儿滋补身子。 苏婉当了皇后以后,皇宫里各种人参、虫草等珍贵的药材也是随便用,这才可算是把身体调理过来些,寿命算是延长了。 苏老夫人心疼自己的女儿,不让苏皇后做名器,可是皇宫里环肥燕瘦,各色美人都有,争宠的手段层出不穷。 苏老夫人便从苏家旁支里面挑选了一些资质好的的女孩子,亲自教养,用药把她们滋补成名器,送进宫里帮助苏皇后固宠。 当然苏皇后能让祁肃帝一见倾心,才艺、心智、手段、特别是美貌都是极难得的。 这样的女子别说苏家,就是放眼大祁朝也是几十年才能出一个。 苏家这一辈的女孩,苏蘅是以才女闻名,容貌上还不算是顶尖的。 而且苏蘅是苏老夫人一手带大的,苏家大夫人以后也会掌事,故此便没有给苏蘅用药。 苏老夫人和苏皇后商量决定,苏蘅以后是要嫁给权臣或者亲王,作为苏家的辅助。 但苏家如今其他的嫡女、庶女们与苏蘅比更是多有不如的。 苏老夫人按照她们的情况各自用药,以后作为苏家联姻的工具,或者干脆送去与外族和亲,以求苏家的政治地位。 但是没想到竟然回来个苏沅儿。 苏老夫人眼光是毒辣的,这苏沅儿长大了绝对会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就是号称大祁第一美人的苏皇后也是赶不上的。 而且进宫那日,听苏蘅说皇帝与谦王宁玚对苏沅儿的态度都有些不同。 苏皇后然后便传出话来让好生"栽培"苏沅儿。 故此她才这样忍耐着苏沅儿。 不过即便苏皇后不说,苏老夫人也是一定要把苏沅儿做成名器的。 不仅是因为苏沅儿的存在,说不定以后会威胁到祁肃帝对女儿苏皇后的宠爱。 更因为她是三房的女儿。 苏老夫人想着,她十五岁嫁给了苏老太爷子,为苏家全心全意的操劳尽力都没得到苏老太爷的一点关心和爱护。 不过那时她自己安慰自己,这也没关系,苏家的男人不都是这样嘛。 反正她是嫡妻,是百年后她的牌位列到苏家祠堂里的人。 可是没想到,苏老太爷那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一个情场浪子在遇到那个苏季远的亲娘,那个贱婢后,竟然会动了真情。 那贱婢活着时,就宠得像眼珠子一样。 那个贱婢死时,苏老太爷竟然哭得像孩子似的。 竟为了死了的贱婢打了她这嫡妻一记耳光,而且让她必须把苏季远养大成人,否则就跟她和离。 苏老夫人每想到这些,心里就像有根刺在扎她,而且这根刺一扎就是三十多年。 苏季远也算聪明,中了进士就远远的离开苏家,没继续在她眼前晃悠。 只是如今他们回来了,她就要把这根刺拔、出、来,这苏沅儿就是她第一个要收拾的人。 但是没想到今日竟叫苏沅儿把她给闹了,给苏沅儿准备的下了药的护肤膏子、还有燕窝粥都没用上,看来明天得让苏蘅走一趟了…… 第14章 第二日,苏老夫人身体仍旧不舒服,钟氏一早便得去侍疾。 钟氏先看了女儿,见女儿脸色如常,没有什么事情,才放了心。 苏沅儿知道母亲前世今生都把苏老夫人当好人呢,侍疾一站就是一天,其实苏老夫人这也是在拿母亲出气! 苏沅儿心疼母亲,可是她和父亲已经定下来,不得不先劳苦些母亲了。 苏沅儿自己也得装病几日,她其实是个活泼性子,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便觉得气闷了。 正无聊呢,哈,她那"完美无双"的姐姐苏蘅便来了。 苏蘅一间屋,就见苏沅儿躺在床上,看到她进来,就眼泪婆娑起来。 苏蘅经过昨日,对苏沅儿流之不尽的眼泪可是有点怕了。 忙上前道:"六妹,别哭了,咱们好生说些话!" 说着苏蘅故意露出的两只手来,手心虽涂了一层厚厚的药膏,但仍是红肿着。 这是特意给苏沅儿看呢。 苏沅儿心道句:活该! 便也抽泣的伸出自己的左手:"姐姐,昨日妹妹连累你了!" 苏蘅看着苏沅儿的手,掌心是一片青紫。 哟,看来昨日嬷嬷真的是用力打了她,她晕倒和吐血看来也不是装的。 苏蘅哪里知道,苏沅儿肌肤娇嫩,平时就是拿指甲轻轻滑一下,都会留下红痕。 昨日苏沅儿虽然躲的快,但是戒尺还是打上些,所以掌心便青紫起来。 但只看着吓人,实际上是没有伤到里面的。 苏蘅自觉苏沅儿也受伤了,心里舒服了许多,:"六妹,说什么连累的话,我们是姐妹,是一体的。" 苏沅儿感动:"姐姐,妹妹自回了这个家,姐姐一直待我一片真心,妹妹都是记在心中的!妹妹以后定以姐姐马首是瞻。" 苏蘅听了苏沅儿这话,舒心的笑了。 示意身后自己的丫鬟,把带来的东西交给苏沅儿的丫鬟:"妹妹,昨日祖母虽然惩戒了你,但是打在你身,疼在她老人家心里。 祖母今早病着,还特意嘱咐我来看你,还给你带来这些!" 丫鬟忙把东西递到苏沅儿眼前,苏沅儿看去,有些人参、燕窝等补品,还有她上一世熟悉的一些瓶瓶罐罐。 苏沅儿感激涕零:"姐姐,祖母真的没有生我的气?" 苏蘅忙道:"没生气、没生气!"又压低了声音:"妹妹,你看,那玉罐便是祖母交代我带给你的,那里面装的护肤膏子是皇后娘娘专用的,外面是根本买不到。 你也看到皇后娘娘是多美啊,所以啊,这护肤膏你是一定要用,用上了你便知道好处了!" 苏沅儿受宠若惊:"你说这是皇后娘娘用的,祖母给了我?" "是啊!妹妹,你看祖母多疼你啊!而且这家里只有你、我在用,你可一定要保密哟!" 苏沅儿忙点头:"姐姐,我记下了,我一定保密! 你也一定替我告诉祖母,说等我好了,去给她老人家磕头!" 苏蘅笑着应了,又说了几句,方才离开。 苏沅儿看着苏蘅离开的背影,两世她刚回苏府时,都是因为水土不服病倒了。 前世时苏蘅就是这样,常来她的房中嘘寒问暖的。 她从小只有两个哥哥,身边也没有同龄的女伴。 另外父亲身边只有母亲一个,后宅安宁,也没有勾心斗角的事情。 她便天真的把苏蘅真的当成了亲姐姐一般,把苏老夫人也是当做亲祖母敬爱,是掏心掏肺的的对这些人好。 今世她回到苏府病倒时,苏蘅也像前世一样常来看她。 但她重生了,是知道这些人的真面目,就愿意理睬她。 苏蘅见她不冷不热,也不领情,便也就不怎么不理她了。 但今天怎么会又热情的来给她送这些呢? 苏沅儿让知书把那玉罐拿来,知书笑道:"小姐,这玉罐好漂亮!" 苏沅儿嗤笑,俗话说好鞍配好马,这玉罐的一看就不是凡品,那里面的护肤膏自然就会让人觉得是珍贵的了。 苏沅儿打开盖子闻了闻,膏子的味道与前世倒是一样的。 她用手指粘了一点,在灯下仔细的看去,就见膏体细腻洁白。 别说这护肤膏子还真是有点名堂,她前世用后,就觉得滋润效果极佳,还特别美白。 女孩子家都是爱美的,另外这护肤膏还是苏皇后专用的,她就真的把它当成宝贝一直用到她死。 还因这护肤膏是苏老夫人常年私底下送给她的,她便当苏老夫人是真心疼爱她,也孝敬了苏老夫人不少好东西。 第15章 "小姐?这护肤膏您用吗?"知书见小姐在拿着玉罐发呆,便出声唤她。 苏沅儿摇头,哼,重生后她就开始穿白、素的衣裙,今日又闹了这么一场,就是想让苏老夫人露出狐狸尾巴,她也分明看出苏老夫人是气得已经装不下去喜欢她了。 可是过了一夜,苏老夫人为什么又让苏蘅巴巴的给她送来这护肤膏子? 说不定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还是没安好心啊。 "不用,但这玉罐留着,里面换上我们自己的护肤膏!"苏沅儿在知书耳边轻声的嘀咕了几句。 她这院子里可是有她祖母的人呢! 一会儿守在门口的司棋便听到里面传来知书大声欣喜的声音:"小姐,老夫人这护肤膏子真好,你脸抹上立刻便白了几分!" 然后是小姐得意洋洋的声音:"那当然了,祖母最疼我了!快把我原来用的都收了,以后就用祖母这个了!" 司棋就看到一个扫地的小丫鬟从窗根那边拿着笤帚出了院。 "诶,小姐,看来与她们打交道真得长无数的心眼!"知书指了苏老夫人的正房感叹。 苏沅儿点头,是啊!就得和她们演戏斗心眼。 否则就像自己前世,被苏蘅等人设计成了宁玚的侧妃,还是蒙在鼓里的,把当她们是好人呢。 后来还是宁玚提点她,她才知道了真相。 不过宁玚那人是好话也不会好说的,只会嘲笑她笨得像头猪。 苏沅儿咬唇,她不是下定决心要忘了他嘛。怎么又想起他了! ……前世她嫁给他时多委屈啊! 只能做侧妃,只能穿粉红色的嫁衣,是被一抬小轿抬进谦王府的。 而且他那人克妻的名头那么响,她也是早早便死了。 若是以她苏沅儿的花容月貌,不嫁他,嫁给谁都是做正妻的。 今生她定要穿大红的嫁衣,坐八抬大花轿,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嫁人。 而且要和父母一样,与她的夫婿一生一世一双人,生儿育女,一直活到一百岁…… 过了几日,苏老夫人和苏沅儿病都好了,苏沅儿又去上课。 这一回那两个嬷嬷,对她可是冷淡至极,就差把她当成空气了。 但是架不住苏沅儿自己冒出来,就像一块木头似的,教什么不会什么,别人一刻钟就能学会的礼仪,她得学半个时辰,还做不好。 而且还娇气的很,动不动就喊累啊,渴啊,腰酸背痛啊! 两个嬷嬷气得私下里吐槽,这人脑袋是浆糊做的,身子是纸糊的。 但是也不敢惹她,怕她再晕啊、吐血什么的。 其他人实在看不惯苏沅儿作人的行事,有时难免会刺她两句。 但刺苏沅儿的话,若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苏沅儿定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但若明着呛,轻则苏沅儿是哭天抹泪的,找苏老夫人给她做主,重则一下便又晕倒了,是闹得大家极不安稳。 苏家也有两个庶女是走这卦小白花路线的,看了心里不服气,便也和苏沅儿暗中比试了,你哭我也哭,你晕我也晕。 但奈何哭得没有苏沅儿眼泪多,晕得也没苏沅儿快,几个回合下来是甘拜下风。 只十几天,苏沅儿便作出了草包美人和泪罐子、病秧子的名声了。 苏老夫人被她烦的都不行了,恨不得直接把她撵出苏府去。 连钟氏也奇怪了,自己好好的女儿,怎么回了苏宅就变成了这样了。 她和苏季远抱怨,苏季远早就已经和女儿定好了,便道:"也许,之前沅儿一直在江南,一是不适应京城风土人情,二是,原来家里就她一个,到这里这么多姐妹,难免会有摩擦的。 我这几日也想了这事,不如我们把沅儿送回岳母那里!" "送回杭州我娘家?"钟氏惊讶道:"可是沅儿还得学规矩,而且她也十二岁了,也得在京城里相看人家了!" 苏季远劝夫人:"可是你看沅儿在这里如此不适应,如今传出来泪罐子、病秧子等名声也是不好的,谁家敢娶这样的女孩。 况且想学规矩、学问,杭州的女学梧桐苑也是极好的,可以让岳母把沅儿送到梧桐苑里念书。 另外岳母家里女孩子少,沅儿也与她们相处起来,也会容易些! 等沅儿在梧桐苑学习一年,也大一岁,更懂事了,再回京城考凤鸣苑,不是更好吗?" 北凤鸣、南梧桐,是大祁的两所极有名的官办女学,也是天下女子向往之地。 钟氏就因曾在梧桐苑学习过,才能鲤鱼跳龙门,以商户之女的身份嫁给考中进士的苏季远。 钟氏知道丈夫说得有道理,但还是有些犹豫:"可沅儿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况且刚回来就要走,婆母那里会不会不愿意啊?" 第16章 其实苏季远也是舍不得苏沅儿,可是他是知道苏老夫人的狠厉的,他当初能在苏家活下来是非常不容易的。 就像女儿说得那样,如果苏老夫人对女儿并不是真心好,可能会把女儿送进宫或者拿去联姻的话,莫不如把女儿送到岳母那里,让岳母帮着挑选一门亲事后,就留在江南了。 可这话却是不能与妻子说的,妻子是直肠子,而且现今觉得苏老夫人还是好的。 苏季远出主意:"母亲是疼爱晚辈的,定会理解的,而且你也别直接讲,总得想些说辞!" 钟氏思来想去的也觉得丈夫说得有理,这一日便找了苏老夫人。 只是皇城御书房里,祁肃帝看着站在下面的宁玚也是头疼,儿子在边关不见面时,还挺想的,这回到京城,天天在眼皮子底下晃,简直是烦死了, 诶,怎么生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还是找个地方让他祸害别人去吧…… 祁肃帝指了龙书案上的一堆奏章,对宁玚怒道:"你看看,你刚回京几日,这些就是御史们弹劾的奏章,你都干了些什么事!" 宁玚不以为然,自己寻了把椅子坐下,殿内值班的太监忙给他上了茶。 宁玚喝了一口茶方道:"这帮人不干点正事,一天到晚盯着我做什么?" 祁肃帝心里也是觉得这些御史不长眼色,可是他若不说宁玚,宁玚就更无法无天了! "哼,你还说别人不干正经事,你看你,"祁肃帝拿起一本奏章:"这是说你在闹市形容不整,喧哗生事,有损皇家形象!" 宁玚哼:"我是谦王,与朋友喝酒玩耍,喝多了,说活嗓门大些,这不是正常的嘛!这定是那个什么李大人上的奏章吧,谁让他偏偏要和我在一家酒楼吃饭!" 当年老子活埋俘虏时,就是他第一个跳出来,弹劾老子叫唤得欢,切,老子没当街揍他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祁肃帝看着宁玚一副理直气壮样子,无奈放下这本,又拿起一本,喝道:"你看这本怎么说,说你放任手下,无视王法,强抢民女!" 宁玚更是不服气了:"什么强抢民女?我的手下娶媳妇,都是三媒六聘,走过礼数,拜堂成亲的!" "可是女方家根本不愿意,是不想嫁的!这不是强娶是什么?" 宁玚听了不乐意了:"什么不愿意嫁?我的谦王军的校尉还配不上他们小门小户家女儿不成?谦王军哪个男儿不是铮铮铁骨,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祁肃帝心里叹息,儿子说得也不无道理,谦王军这些年在外拼杀,保家卫国,是战功卓着。 谦王军的那些士兵们也的确都是好样的。 可即使你是英雄好汉,但这成亲也得讲个你情我愿吧,否则和土匪有什么两样,太有损谦王军的形象了。 祁肃帝苦口婆心:"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抢,要找人好生与女方家说,要好生的劝!" 宁玚皱眉,还好生的说、好生的劝?有这时间,早就洞完房,孩子都生了。 宁玚不耐烦的站起来:"父皇,你找我来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啊,那没什么大事我就走了!" 祁肃帝气,妈蛋,老子还没不耐烦呢,他倒烦上了。 正在这时,就听门口的的太监报:"太子殿下到!" 宁玚一挑眉,哟,他这个大哥竟然不躲他,终于敢露面了。 太子宁璟一只脚刚迈进御书房,抬眼便看见宁玚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宁璟的心就是一哆嗦,后脚便狠狠的绊在门槛绊上,差点摔了趔趄。 祁肃帝看着大儿子见了宁玚怕成这样子,忍不住瞪了宁玚一眼。 宁玚扯了下嘴角,该他什么事! 他这次回京,宁璟一直躲着他,他还没来得及揍宁璟呢。 祁肃帝心里叹气,宁玚五岁没了母妃,也没养到别的宫妃处,就自己独居在皇子的承乾殿,于是便有那坏心肠、跟红顶白的太监暗地里在吃穿用度上面克扣他。 那时宁玚刚刚习武,他从小便力气大,发现有太监搞鬼时,便直接叫了皇宫的总管太监来。 当着总管太监的面,像切西瓜一般,两刀直接砍了两名太监的头,把总管太监都吓尿了。 从此宫里那些太监宫女便没人再敢招惹宁玚了。 但宁玚可不光收拾太监,五个亲哥哥,他若是一言不合,便直接翻脸开揍,这些皇子被他打得,都怕了,都是躲着他的。 这大儿子宁璟之前更是因为开罪过他,宁玚每次回京都要找大儿子的麻烦。 这两日大儿子吓得都跑到京城外的皇家庙里去了,就怕宁玚找他。 怎么今日竟敢主动露面了? 宁璟心里苦,他可是不想见宁玚的。 第17章 但是他是太子、大哥,他一母同胞的亲生弟弟五皇子,被宁玚拿马鞭给抽了,他就是再害怕,也得替弟弟讨一下公道啊! 因宁璟是太子储君,宁玚是得给他行礼的。 宁璟看宁玚上前一步,抬了手,忙退后一步摆手道:"六弟,不必施礼了!" 祁肃帝温声道:"太子有何事情?" 宁璟忙道:"父皇,儿臣今日来,是想说六弟当众用马鞭殴打五弟的事情!" 祁肃帝听了向着宁玚怒喝:"你这又是为了什么?" 宁玚对宁璟冷哼:"老五那个软蛋是不是就在门外呢,你让他进来,当面与我、与父皇说!" 宁玚还真没猜错,宁璟求救的看了祁肃帝,这老六不会当着父皇您的面打老五吧。 祁肃帝瞪眼,他敢?! 宁璟这才叫了五皇子进来。 祁肃帝看着被宁玚打得满脸青紫、走路一瘸一拐,跪下来就哭的五儿子。 气得指了宁玚:"来人,把他拉下去仗二十!" 宁玚冷冷道:"等一下,我先把事与五哥说完了,再领杖罚!" 五皇子看宁玚一步跨到他身边,忙抱住头大叫:"父皇在这里呢,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问你,你可是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你打我时,也没说为什么啊?你打人什么需要理由了?"五皇子哆嗦道。 "那我这就告诉你!"宁玚一字一顿:"你的温泉庄子,宴请宾客时,临时征用的那些给男客擦背弄脚的女工,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宁璟和祁肃帝一听这里边有事啊,忙问:"是什么人?" "都是我谦王军战死军卒的遗孀!老子的军队在外征杀,兵士们为国捐躯,保了你们荣华富贵,你们这帮废物吃饱喝足了,竟然拿他们的妻女寻开心,老子不揍你揍谁!" 五皇子哀嚎:"父皇啊!儿臣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啊,儿臣若知道,肯定不会这样做啊!" 祁肃帝和宁璟明白,五皇子哪能知道庄子里下人的事情。 宁玚这样揍他,其实是在给朝中其他的大臣看,谁要敢再把军属当暗妓用,他宁玚发起飚来,可不管你是谁了。 宁璟忙跪下向祁肃帝道:"父皇,五弟的确有错,是儿臣失察了,儿臣愿意领罚,并亲自调查谦王军遗孀一事!" 宁玚哼了一声,他这大哥是仁慈温和,知书明理,倒算是个明君的苗子,由他出面处理此事,是最好的。 祁肃帝点头同意了宁璟,但仍指了宁玚道:"可是不管怎样,你这也是目无兄长,这二十杖免不了的!还有你们两个!" 祁肃帝又指了五皇子和宁璟:"皇子做出无德之事,太子又失察,每人也二十杖!" 五皇子脸都绿了,他真是倒霉透了,被宁玚打完,又被父皇打! 宁玚无所谓,哪有宫人敢真使劲打他,二十杖对他来说就像挠痒痒的。 挨完打,祁肃帝扔下一道圣旨,宁玚一看,是让他帅军去江南淮安剿匪。 宁玚乐了,他这些日子天天上朝下朝,每天听那些文臣扯淡,早就烦了。 宁玚拿了圣旨就要走,祁肃帝忙叮嘱一句:"去母后那里说一声!" ……妈蛋!真是麻烦! 宁玚不情不愿去了朝阳宫。苏皇后见了他却是高兴的很,忙让人又是上茶,又是拿点心。 宁玚摆手,只说要带队出征,要马上回府收拾行李等物。 苏皇后想,她与宁玚的关系老是这样隔离,也不是事。 如今看最好的方法就是联姻,把自家的侄女嫁给宁玚,这样也算亲上加亲,就算绑在一起了。 "玚儿,你要走,不如就让沅儿去你府中帮你收拾?"苏皇后小心翼翼的建议道。 宁玚皱眉,沅儿,这是谁啊!干嘛让她给收拾行李?他自己府里没人了?! 苏皇后见宁玚一副茫然不耐的神情,心一凉,勉强笑道:"沅儿,就是前些日子你见到的母后娘家的表妹!同你说话的那一个!" 同他说话的表妹? 宁玚脑子忽然浮现出一张嘴角含笑的细白小脸。 不过他可是不傻的,苏皇后打得什么算盘,他多少是能猜出些的。 他可不想要靠女人吃饭的苏家当他的岳家。 宁玚硬邦邦道:"想不起来了,我府里自然有人会为本王收拾行李,母后就不用担心了!" 苏皇后看着宁玚离去的背影,心下一片失望,还以为宁玚与苏沅儿说话,是看上苏沅儿了,原来只是他随口一问。 诶,母亲昨天传话来,说苏沅儿的身体不好,她外祖家又来信说想念她,故此三房想把苏沅儿送到杭州住上一段时间。 第18章 苏府的教养嬷嬷也说,苏沅儿就是一个草包,烂泥扶不上墙的那种,还把母亲都给气病了。 这苏沅儿既然没有什么用处了,那就让她滚蛋吧! 晚上,得了女儿指示的苏老夫人同意了钟氏请求,其实她心里恨不得苏沅儿赶快走。 苏沅儿心中高兴,巴不得立刻飞到杭州城,但是苏季远和她两个哥哥都是没有空,无法送她。 只好又过了几日,等到了钟氏的亲兄长,苏沅儿的大舅舅来京城做生意,特意接了苏沅儿。 苏沅儿依依不舍的与父母、兄长告了别,与大舅舅先到了兴城,由那里上船,沿运河去往杭州城。 等苏沅儿带着帷帽,站在船舷边,看着滔滔的运河水,她才真的有如梦方醒感觉,她的这一世与前世真的不同了。 苏沅儿正在感慨,船体忽然剧烈一晃,若不是靠着知书,她就摔倒了。 就听船工们纷纷大骂道:"哪个龟孙子,没长眼睛吗?往别人的船上撞!" 忽然船工声音就没了,就像这些人嘴里一下子都被塞上了东西。 苏沅儿站稳回头看去,就见后面一艘大船的船头撞到了她们船的船尾。 苏沅儿定睛再看,就见后面的船头上挂着的大牌子,上面圈了一个大大的红字:"谦"! 竟是谦王府的官船! 苏沅儿抬高头,便看见那艘船甲板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苏沅儿心中就像那江水,泛起了波涛。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 宁玚的船,船体更高些,而且他身量还高,站在船头向下看去,就见前面那艘船,甲板上站着的娇小的女孩,正回头望向他! ……看什么看,不怕他吗? 宁玚见女孩带着帷帽,脸遮得严严实实的。 他目光从她帷帽上的白纱扫过去,回头问自己的手下潘青:"这是怎么开的船!" 潘青忙解释,如今是运河的漕运高峰季节,江面上船多,行船比较慢! 但他们谦王府的船是官船,民船理应避让,因前面这艘民船没有及时让开船道,惹急了船老大,便直接撞上去了。 宁玚抬腿踢了潘青一脚:"怎么这么笨,光在船上挂一个谦王府的牌子。有那不识字的,当然就不认识这是老子的船了,没让不是正常吗?你们不会想别的办法啊! 上来就撞船,这是运河,水流湍急的,把老子的船撞坏了怎么办,都掉水里喂王八啊!" 潘青捂着被踹疼了的屁股,哟,王爷今日怎么这么讲理了,若平时他早就应该说撞的好! 潘青的脑子也是转得快的,忙找了几名军卒,在船头大声喊道:"谦王官船,闲杂船只速速避让。!" 叫喊声,沿着水面传出去很远。 苏沅儿就见前面的船只一艘艘的立刻都调转了方向,往两边开去,中间空出来一大片的水域来。 ……真是好大的官威! 哼,撞了她们的船,连声道歉都不说! 谦王府的船从苏沅儿船边划过时,苏沅儿忍不住用手轻轻拿手揭开帷帽的一角,朝那个人瞪了过去。 宁玚眼角余光,就见那小姑娘的手放在帷帽边,迎着阳光,那玉指竟然比那薄如翼的白纱更显白皙剔透。 然后就见手指悄然的挑开帷帽的一角,一双比这江水还要波光潋滟的大眼睛向他看了过来。 哈,居然还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宁玚莫名的就觉得这眼睛、这眼神有些熟悉。 好像是在朝阳宫见过,是苏皇后那个侄女,叫什么沅儿的。 不过,他堂堂一个谦王,怎么能有工夫瞧一个未及笄的小女孩。 宁玚扭过脸去,直到船划出去很远,他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艘民船挂的牌子上,写了个"钟"字。 苏沅儿船上的人,等宁玚的船过去了,才算长出了一口气。 真是吓死了,怎么和这个阎王撞上了,这要是把船撞漏了,也是白撞的! 宁玚的船快,前面的水道又都让开了,只一会儿,苏沅儿看去,视线里便只有一个小黑点了。 苏沅儿的心也慢慢的平复下来,这一世,也许他就像这艘船似的,从她的生命中划过去了…… 苏沅儿接下来的日子,是既平静又有趣的。 钟家的船每到繁华的城市,苏沅儿的大舅舅都会下船贩卖随船带的货物,还有补充船上给养。 也会带着苏沅儿看看当地的风景和名胜古迹,还有品尝当地的特色菜和小吃。 十几天下来,苏沅儿觉自己脸都吃圆些了。 等船到了淮安城,苏沅儿一行从这里弃舟登岸。 第19章 淮安以丝绸闻名,这里有大祁朝最大的丝绸交易集市。每年五月开市,九月关闭。 苏沅儿的大舅舅要买些丝绸回去,就准备在此逗留两天。 苏沅儿也是早就听说过这个有名的丝绸集,便缠着大舅舅也跟着过来了。 大集是设在淮南城的东城门外,苏沅儿看去就见一个个摊位,摆成几条长龙,是人流如织,热闹非常。 这也难怪,因为大祁朝天南地北的商人都会来这里设摊位的卖各种绸缎的。 而且除了绸缎摊子外,还有小商小贩摆摊卖各种小吃和小玩意的。 苏沅儿的大舅舅因为要和熟悉的商人谈买卖,苏沅儿嫌气闷,便自己带了丫鬟和侍卫四处逛了。 女孩家爱美,苏沅儿自己也没少买,尤其卖货的人说话都是各地的口音,有的还穿着当地的奇装异服,苏沅儿甚至还看到两个高鼻大眼,梳着满头小辫的波斯人,更觉得十分新鲜有趣。 逛了一段,就觉得有些累了,前边正好有个茶水摊铺,一行人便坐下来休息,要了一壶茶。 店小二一看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却自有一股风流气韵,而且穿着不凡,身后的四个丫鬟瞅着都是伶俐、漂亮。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可惜就带着帷帽,看不清长得如何! 知书上前挡住了店小二的目光,脆生生的道:"把你家最好的茶拿上来!" 店小二应了声是,把店里最好的茶壶茶碗捧了出来。 苏沅儿刚端起茶杯,就听丫鬟们啊了一声。 这是大惊小怪什么呢,苏沅儿隔着帷帽看过去。 就见知书等都吓得站起来,战战兢兢地指着她身后:"小、小姐!" 苏沅儿也连忙回头,便也吓了一跳。 就见她的身后不知哪里来了一匹马,那马一人多高,体态健美,浑身的毛发红得就像一团火似的,只额头有一块白月牙似的鬃毛。 此刻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呢。 这时就有护卫怕吓着小姐,赶忙上来拉这匹马。 可那马就像成了精似的,护卫往它身边一靠,它抬起前蹄就踢了过去,把护卫吓得连忙后退了几步。 好嘛,这要踢到身上,不得踢吐血了! 苏沅儿忙冲侍卫摆了摆手:"没事的!" 说着,她伸手摸了摸马鬃,那马便低下头,拿脸蹭了蹭她的帷帽。 知书等人都看傻了,小姐小时候曾经闹着要骑马,但从马背上摔下来过,从那以后就是有些怕马的。 今天怎么竟敢跟这么一匹威风凛凛的高头骏马这般亲近。 苏沅儿知道知书所想,她之所以不怕这匹马,是因为它是宁玚的战马,名字叫做火云。 前世,宁玚说他的女人一定要会骑马的,还亲自教了她,并把这火云送给她当了坐骑。 只是它怎么会出现这里? 苏沅儿向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宁玚的身影。 苏沅儿摩挲着火云的脸:"你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了?" 然后伸出手,问知书:"你身上带了芝麻、或花生糖了吗?" 知书呆愣愣的点了点头,机械从荷包里取出两颗芝麻糖递给小姐。 苏沅儿手心托着两颗糖,送到火云嘴边,笑着说:"吃吧!" 火云便低下头,拿鼻子嗅了嗅,然后伸出舌头一卷,吧嗒吧嗒的吃了起来。 知书等人看了这情景都石化了,这马看着是是成精了,那小姐是不是也成精了啊! 同样惊讶的是前来寻马的宁玚,他站在不远处把这一幕看得是清清楚楚。 ……妈蛋,这火云今天是中邪了不成! 红云可不是普通马,乃是大宛国进贡的日行千里的血汗宝马,而且性子极烈,一般人很难靠近它身边半尺,更别提会吃陌生人的食物了。 今日,马僮只是在墙根儿浇了一泼尿的功夫,这火云就自己跑了。 寻了这个小姑娘,还跟这个小姑娘这般亲热,吃小姑娘给它东西。 难道这马也是觉得这小姑娘长得漂亮?! 宁玚看着那熟悉的帷帽。这个就是前几日船上看的那个小姑娘,苏皇后的那个侄女! 怎么自己到那,就能看到她呢!? 宁玚示意马僮去把马拉回来,其实苏沅儿也是看到了宁玚,但见他穿着便装,也不现身,就知道他是在微服私访,便也乐得装傻不认识。 经过这一出,知书等看着苏沅儿的眼光充满了敬佩:"小姐,您什么时候不怕马了?" 苏沅儿微笑着自吹自擂:"你家小姐什么时候怕过马?或许是因为我长得美吧,连马都被倾倒了!" 第20章 知书等气噎! 苏沅儿等人正在说笑,一股清风吹来,调皮的吹开了她帷帽缝隙,苏沅儿清丽动人的半边脸颊便露了出来。 就被那居心叵测的男子看在眼里…… ☆☆☆ 宁玚回了客栈,他这次出来,带了自己的两名心腹,潘青和吴骁。 他直接吩咐潘青道:"去让暗卫查一下那个小姑娘!" 潘青也认出来这小姑娘就是前几日在船上遇到的那个女孩。 在船上时,他就觉得自家王爷看到那小姑娘时,就表现的有些奇怪。 今日一看,不光是王爷有些奇怪,连王爷的马都是奇怪了! 火云可是极有灵性的马啊!平时高傲的很,比他们王爷都拽,轻易不拿正眼看人的。可见了那小姑娘,乖巧得就像个小猫咪似的。 如今王爷又让查这小姑娘,这反常便是妖,难道王爷是对小姑娘有想法了吗? 宁玚见潘青站在那不动地方,眼睛贼溜溜的瞧他。 ……妈蛋,老子脸上有花吗?看个屁! "你是准备让老子把你踢出去吗?"宁玚冷冷的瞥了一眼。 潘青身子就是一凛,忙施礼:"属下这就去安排!" 看着一溜烟跑出的潘青,宁玚自己清楚,他不是心血来潮的让人去查苏沅儿的。 出京城前,苏皇后就想把这苏沅儿塞给他,如今一个月过去,他居然与这小姑娘在不同地方遇见两次。 哼!他自然不能把这当成是巧遇了! 若只是苏皇后贼心不死,让苏沅儿用这种方式缠着他,引起他的注意倒也无妨。 因这小姑娘虽然脸蛋长得漂亮,可还没及笄,身材平得就和搓衣板似的,他又不恋童,怎么能中她的美人计。 但今天苏沅儿竟然会与火云这般亲近,这就让人怀疑了! 战马对于一个将军来说,不仅仅是他的坐骑,而是他战场上的伙伴,他的战友。 火云从他十五岁从军以来,一直跟着他,历经了无数次的大小战役,从不认二主。 今天居然认了苏沅儿,看来是苏沅儿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接近过火云,或者更确切的说进入过他的生活领地! 他是不相信,在他克妻名头那么响亮的情况下,她处心积虑这样做,仅仅是为了成为他的女人! 她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最主要的是她接近火云所用的方式手段他竟是毫无察觉的。 这种被人惦记和挖墙脚的感觉是让他很不舒服的! 但他宁玚可不是随便能惹的! ☆☆☆ 他五岁就没了母妃。 在他童年记忆里,他的母妃是个安静、柔弱的妇人。 母妃的寝宫在他看来是整个皇宫中最幽静的地方。 父皇从来没有来过,母妃也很少出去,她常常流着泪在殿中一坐就是一天。 他到如今也不明白,母妃怎么会有那么多眼泪,流也流不尽。 不过母妃也有开心的时刻,就是听到父皇在众人面前夸赞他,赏赐他。 她会把他抱在怀里,亲他的脸颊,然后给他讲父皇当年打仗的故事,让他好好的与父皇学,长大了做一个让父皇引以为傲的皇子。 只是父皇那么多儿子,夸赞他的时候并不多…… 母妃很疼他,他如今还能清楚的记得,她哄他睡觉时,唱的儿歌。 他病了,她抱着他,她单薄却又温暖的怀抱。 但后来,母妃病了,她大口大口的吐血。 他哭着去找父皇,父皇来了,母妃却反锁门,不见父皇。 她说只有这样父皇才能记住她一些,才会把对她的歉疚,转成对他的好! 他还记得母妃临终前,拉着他的手流泪:"玚儿,是母妃不好,母妃生了你,却护不了你! 玚儿,你要好好活着,你要记住在这宫里,不要相信任何人,你只能靠你自己!" 人世间让一个孩子最残酷的长大,就是让他与他最爱的亲人生死离别。 他一直记着母妃最后的话! 他拒绝了父皇要把放到别的宫妃那里养大的提议,他自己住到了皇子的承乾殿。 他努力学武,学习各种技能,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但他不屑于玩什么心眼。 不管宫里那些人使出多少腌渍手段和阴谋诡计,他只有一条,就是打,用他的铁拳、用他的绝对实力,把那些人都打趴下,打成渣渣! 在他看来有些人就是贱骨头,只有打疼了,才会长记性,打服了,才会真的老实! 十五岁时,他离开了皇城,去了与北胡交界的宁门关。 第21章 虽然边关艰苦的生活无法与皇宫锦衣玉食相比。 但是他在那片战火燎原的土地上,找到了他一直向往的自由和快乐。 还有经过生死考验和热血洗礼过的同袍之情。 那时守关的是战功赫赫的柳将军和他的柳家军。 柳将军没有把他当做高高在上的皇子,而是待他如父如兄,让他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做男人之间的友情,第一次由衷的佩服一个人。 在他看来柳将军是没有什么缺点的战神,唯一让人有些诟病的,就是对小妾过于宠爱了,为了怕家中嫡妻欺负爱妾,竟然把这女子带到了边关。 他十六岁那年,北胡人在边境集结了三万大军,战事一触即发。 他第一次要面对这么大的战役,有些紧张的睡不着,便去找柳将军说话。 可是他刚走到柳将军房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柳将军的一声惨叫。 等他与侍卫破门而入时,看到便是赤、裸着身子的柳将军,面如金纸,捂着鲜血淋漓的下、身,疼的在地上打滚。 而被柳将军一掌打到墙角,同样不着寸缕的那个爱妾,尽管气息奄奄,仍努力的用嘴咀嚼着柳将军的命根子。 当夜,北胡人攻关,没了主帅的柳家军败了。 他在侍卫们的掩护下,带着重伤的柳将军弃城,躲到到了百里外的山上。 第二日探子回报,北胡人连夜屠城,宁门关一万百姓无一幸存。 而柳将军的爱妾实际上是北胡人的暗探,从到了柳将军身边,千方百计的得到了柳将军的信任和宠爱后,就一直再找机会杀死柳将军。 得知这一切的柳将军拉着他的手,连叫了三声:"报仇!报仇!报仇!",便吐血而亡。 可怜柳将军那样的一位铮铮铁血男儿,没有战死沙场,没有马革裹尸,就生生死在了一个女人的嘴下。 他掩埋了柳将军的尸首,率领剩下的柳家军的两千军士,连夜返回了宁门关。 他先带着十几名侍卫,趁北胡人大胜,庆祝狂欢之计,潜入城内,刺杀了敌帅,然后放火烧城。 两千战士与敌军以命相搏,这一场殊死之战,被大祁史书称为:"宁门关血战!" 虽最后夺回了宁门关,代价也是惨重。 他心口中箭,差点死掉,两千好儿郎最后只剩下不到二百人。 这些人从那以后,便一直跟着他,都成了谦王军的将领。 自此他一战成名,开启了他和他的谦王军的峥嵘岁月。 二十岁的宁玚到如今还是"童子鸡"。 其实像他这么大的皇子,早就应该由司寝宫女给他开解人事了。 但是他没有母妃,祁肃帝又哪能注意这种事,皇宫里的其他人都被他打怕了,都躲他远远的,内务司谁也不敢吃饱撑得替他张罗房事。 当然也有带着目的或居心叵测的一些人,在他十一二岁时给他安排过爬床的宫女。 那时,少年宁玚的想法便是,想用美人计坏他精、水,控制他,真是打错了算盘! 在他连续把两个爬床的宫女踹吐血后,就再也没有人敢给他送女人了! 十五岁他到边关后,柳将军见他还懵懂着,便给了他些《春宫图》、还有房中物,让他研习,然后准备带着他开开荤,尝尝女儿肉。 但宁玚还是有些洁癖和原则的,他嫌弃军妓脏,普通人家的女儿他又嫌丑、嫌没有情趣。 他的第一次怎么也得找一个他看上眼的,否则随便睡了,不就成了那女人睡他了吗? 就这么拖来拖去的,便到了他十六岁时的"宁门关血战"。 那场战役后,宁玚的身体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刚开始时,他总是不断的梦到柳将军的小妾,嘴里咀嚼柳将军命根子的那一幕。 后来梦境就变成了,那个女人披着乱七八糟的头发,满嘴的血肉,狰狞的笑。 就像地府里爬出来的食人恶灵,张着五指,扑向他的下身,让他无处遁逃。 随着他成为谦王军的统帅,他也遭遇了各种形式的美人计,面对着处心积虑想致他死地的各色女奸细们,他心中对女人就有了一种难言的厌惧! ……妈蛋! 老和尚告诉小和尚,天下的女人是老虎,是不对的,老虎哪有女人可怕。 坏女人都是白骨精,披着美丽的外皮,干着吃人的勾当。 慢慢的就发展成了,只要有女人靠近他的身边,他就会下身一紧,全身的毛孔都会张开,整个人变成是防御的状态。 再后来,十七岁的宁玚"痿"了! 原来他的那里,按柳将军的说法,都可以算做是一件宝物了。 第22章 就像柳将军的年龄比他大了许多,也没有他的雄壮。 军中将士无聊时站成一排,比谁撒尿尿的远。 所有人看见他的宝物时,都会赞叹不已,都称这叫"一柱擎天"。 军中的参士拍他马屁,还给他做了首歪诗夸赞:自古英雄称霸枪,从来美人必想物! 其质似火炼金刚,其态如百兽之王。 动时如挺挺金刚,强硬硬,火烫烫,夺妇人骚情,发男人威扬…… 他听了是得意的,不是都说,有能耐真本事的男人,宝物才会大嘛! 可如今,那宝物,平时是精神抖擞,气宇轩昂。 但只要有女人靠近他,它就会缩成一团,耷拉起脑袋,躲在两腿之间,生怕被人吃掉,再没了威风。 宁玚觉得,他一个堂堂谦王,总得纳妃成亲吧。 这要传出去他是银枪蜡子头,中看不中用,他也丢不起这个脸啊! 但这种事儿他也不能跟别人说,他便偷偷乔装打扮,跑到民间找郎中看了。 郎中也说他的宝物是没什么问题的,可能就是心病吧。 宁玚便想,见了女人不行,那他找试试男人吧。 他就特意去了"象姑馆",叫了两个未、开、苞的兔爷。 但他看了两个大男人做出矫揉造作,搔首弄姿的姿态来,直接就恶心得大吐特吐,是落荒而逃了! 至此,宁玚就做了和尚,再也近不得女色了。 后来他又有了克妻和冷血的名头,女孩家也不敢接近他了。 他也乐得清净,但是这段时间苏皇后一直想用联姻的方式拉拢他,弄来这么个苏沅儿,好像还是有几分姿色手段。 不过这苏沅儿若敢打他的坏主意,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宁玚正想着,他的另外一个心腹吴骁急冲冲的走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两句。 ……哟!这些山匪胆子大了,天堂有路都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那他就把这些王八蛋一锅端了! "王爷,是否通知本地的官府让他们派些军队来一起剿匪!" 吴骁有些担心,王爷是带了两千谦王军从京城到淮南剿匪。 但是王爷并没跟大部队走。 因为王爷是皇子,地位尊贵。若是他带队走,到哪儿,当地的官员,都得出来迎接,宴请他。 王爷哪有那闲工夫和脸面应付那些人,所以就坐了船,平时吃住在船上,也落得个清净。 因船快,王爷就先到了淮南,如今身边只有五十名贴身护卫。 宁玚明白吴骁的担心,他到了淮南后也没闲着。 乔装带着他的护卫,看了地形,打探消息。 今日便得了探报,山贼的头领带着一些贼人,竟然从山上下来,跑到淮南大集来了。 这些山贼。一是为了买些给养,二就是寻找目标,看哪些商人是肥羊,就要好好的宰上一番。 "找官府的人?你是觉得我们五十人少了?收拾不了那些毛贼了? 你他娘的是不是天天和那个小寡妇混,把胆量都混没了,腿都混软了!"宁炀对吴骁的提议根本就不予釆纳。 吴骁忙挺直后背:"回王爷,属下的胆量在,腿也没软,属下这就去安排!" "嗯!叫兄弟们好好准备,这么长时间没打仗,老子闲得膀子都痒痒了!" ☆☆☆ 苏沅儿与大舅舅在淮南盘恒了两日,拉了三车货物准备回杭州城。 从淮南到杭州城,行车大约得四天左右,第一天就是要横穿淮南边最险峻的栖云山山谷。 钟家车队进了山谷,五月份,外面的天气都有些暖躁了,但山谷里却是凉爽的很。 苏沅推开马车的小窗扇,清风带着绿草花香扑面而来。 山谷两边的群山被丛林覆盖,郁郁葱葱,景色倒是极美的。 但是路上除了零星的车队,却没有看到行人,显得很空旷。 来淮南大集的各地商人那么多,这条路也算进淮南的必经之路,怎么行人会如此少,这就有些反常了! 苏沅儿问车夫,车夫叹气:"大小姐,您不知道,这是被这栖云山上的山匪给闹的。 这些贼匪是劫财劫色,杀人掳货,是无恶不作,所以一般老百姓都不敢走这条路了,都是宁可绕远道走。 那些往来的商人能走水路的就走水路了,剩下的就是像我们这样,回杭州城的旱路,只有这一条,不得走,但您看,都是带着护卫,结伴同行的!" "那官府不管吗?怎么不剿匪呢?" "官府倒是剿匪了,但是这栖云山山高林密,那些匪徒仗着有利地形,再加上都是不要命的悍匪,官府的兵马竟是奈何不了他们,剿了三次,都是无功而返!" 第23章 "连官府都打不过他们,那可怎么办?"苏沅儿皱起眉头。 "怎么办?凉拌呗!不过,听说京城这次派了谦王军来剿匪了,那些山匪听了谦王的名头,好像是害怕,躲起来了,最近是没什么动静!" 车夫又叮咛一句:"大小姐您坐好了,小的要加快些速度,不管怎样,太阳下山之前,咱们也得出了这山谷!" 苏沅儿忙应了,只是怪不得这段时间能遇见他两次,原来他是过来剿匪的! 诶,若是这时有火云在就好了,她就能骑马在这山谷上跑上一跑,也省得坐在车里这般气闷、颠簸。 苏沅儿正想着,就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如擂鼓一般,大地都仿佛被震动了。 苏沅儿连忙从车窗探头看去,就见一队黑衣人,骑着高头骏马,沿着山道,飞奔而来。 领头的那人,身下的骏马就像一团火,燃烧了她的眼晴…… 苏沅儿的心又是呯的一跳,她连忙缩回了头,一不小心额头还撞到了窗框上。 车里的知书被小姐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小姐,您……" "嘘!"苏沅儿竖起一指放到嘴边,示意知书禁声。 知书一缩脖,不敢放声了。 苏沅儿用手揉了揉撞疼的额头,心中恨自己,真是没出息,怎么每回见他,心就跳成这样。 不过这人真讨厌,老在她的眼皮底下晃,老是遇见他! 他是来剿匪的吗?但为什么穿的还是便装? 苏沅儿心中嘀咕几句,咬了咬唇,还是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想看一看宁玚的动静。 但是她可不敢再把头伸出窗外了,便睁了一双大眼从窗缝里往外瞄。 苏沅儿觉得刚才自己的动作挺快,宁玚又离得远,一定不会看见她。 但宁玚眼神比鹰都厉,远远的他就望见一个小脑袋瓜看到他后噌的一下躲回车窗里去了。 ……苏沅儿,怎么又碰到她了! 今早暗卫回禀,说这个苏沅儿是跟着舅舅乘船回杭州外祖母家,路过淮南来买药,所以才会与他遇见两次。 按暗卫的说法,她倒不是故意来纠缠他。 但如果是巧遇,那刚才她看见自已怎么还躲了? 不是从苏皇后那边论,她还是自已的便宜表妹吗? 表妹见到表哥,按规矩来说,不是应该主动上前行礼嘛。 可她居然躲了?这么看还是有些心虚吧。 宁玚马快,很快就到了钟家车队旁。 苏沅儿的车夫见这队男子,各个是精壮彪悍,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连忙向旁停了马车,给他们让了路。 宁玚快马车旁经过,他的眼睛一扫,便看见车窗缝中,一双圆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瞧着他呢。 哼,果然还是有心思的。 三番两次的在他面前晃悠,用这种小动作引起他的注意,这小姑娘还真有点放长线、钓大鱼的耐心和手段。 只是她遇见的是他,所做的注定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切!竟还敢偷窥他?! 苏沅儿就见宁玚骑着火云像风一样,从她的马车前经过。 在火云与她的马车相错的一瞬间,她就见宁玚也没回身,就像后脑勺长了眼晴似的,挥起马鞭,那马鞭的鞭头就直向她的车窗缝打过来。 苏沅儿就觉得那鞭头就像奔自己的眼睛来了似的。 她可是知道宁玚鞭子的厉害,前世宁玚暴怒的时候,曾经一鞭子把谦王府假山上的一大块太湖石打得粉碎。 苏沅儿也忘了自己是在车上了,她下意识惊叫一声,就往后一倒,一下子跌坐在马车的地板上了。 宁玚听见车里传来苏沅儿的惊叫声,一抖手腕子,那鞭子便飞回了他的手心。 哼!宁玚扯了一下嘴角,他的鞭子离车窗还有一掌远呢,根本不会碰到她,便吓成这样子! 就这胆子还敢来惹他,这也算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 知书见她家小姐忽然尖叫一声,从窗口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 知书又被是吓了一跳,她家小姐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惊一乍的,接二连三的吓人。 不过刚才小姐就不让她吱声,知书也不敢说话,只鼓着嘴巴,瞪着眼睛看着苏沅儿。 苏沅儿看着车窗户,等了几息,窗户完好无损,啥事儿没有。 苏沅儿双手捂住怦怦跳的胸口,忽然便想起前世宁阳曾和她说过,他最擅长的三种兵器是剑、长、枪,还有就是鞭子。 她也曾看见过他舞鞭,那鞭子就像长了眼睛似的,他指哪就会打到哪。 第24章 苏沅儿瞬间便明白了,宁玚是故意的,他一定是看见她了,拿鞭子来吓唬她。 苏沅儿气得一咬唇,从地板上一咕噜爬起来,推开车窗,探出头去,就见宁玚骑着火云已经跑出十几米开外了。 苏沅儿看着宁玚挺直的背影,这家伙前世就"欺负"他,这辈子她都是躲着他了,他还要来欺负她。 宁玚正策马疾行,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脆生生、清亮亮,说不出好听的,但却是怒气冲冲的声音:"宁玚!" 哟,这苏沅儿胆儿大了,竟敢直呼他的名讳。 宁玚回头,就见苏沅儿的小脑袋瓜从车窗里探了出来,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放在嘴里,就打出了一长一短的两声口哨。 宁玚身下的火云,听到了口哨声,立刻收了蹄子,停下脚步,像钉子一般牢牢的站住。 宁玚正回头看苏沅儿呢,火云急停,他没有防备,被惯性作用着,整个身子便从马头翻了过去,狠狠的摔到马下…… 宁玚的武功高,反应还是很快的。 就在他脸要抢地时,他一拧腰,身子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脚跟点地,向后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的站稳。 不过这样,他衣服也是沾了土,脚点地时,正好踩到一块石头上,还扭了一下。 这对一向狷狂的宁玚来说,形容就是有些狼狈了。 潘青等侍卫见宁玚一个倒栽葱摔下马,是吓了一跳,以为王爷出事了呢! 都惊呼一声,连忙停马跳下来要扶宁玚。 不过还没等扶呢,就见他家王爷像打醉拳似的,七扭八歪的自已站直了身子。 只王爷的脸就可就像真的喝了酒一般,是涨得通红,而且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一副火大的模样。 哟!王爷的骑术一向精湛,这还是看他第一次从马上掉下去,这是丢了面子,恼羞成怒了吗? 潘青等互相对了下眼神,都想着可别触了王爷的霉头,忙停住脚不敢往前了。 宁玚看侍卫都下了马,紧张的向他涌了过来,但都不敢靠近他,在他面前直直的站成了一排人墙。 ……妈蛋,老子不就是摔了一跤吗? 你们一个个都哭丧着脸站着干什么?就像遗体告别,要给老子守灵上香似的。 宁玚飞起一脚:"都给老子让开!" 不过他忘了自己的脚刚才扭了,这一大动作,脚用不上力,身子就一个侧歪。 他忙扶住腰,疼得嗤了一声,心中就更是恼火。 潘青等见了宁玚呲牙咧嘴的便秘样,一个个不厚道的都笑了,但是又不敢大笑,就低下头,耸肩着,偷着乐。 ……妈蛋,老子是戏台上逗人笑的丑角吗? 老子倒霉了,看把你们乐成这样! 不过宁阳现在可没功夫修理他的手下们,他首要的、必须的,去找那个罪魁祸首,得好好的教训教训她。 宁玚大步的走回了苏沅儿的马车旁。 苏沅儿刚才一气之下,叫了一声"宁玚!"。 但见宁玚骑在马上,也没有停马给她道歉的意思,而是回头看她,一副我就是教训你了的拽的不可一世的模样。 苏沅儿便更是恼怒,就想起,前世宁玚教她的,与火云之间沟通的口哨。 火云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战马,它可以在百米之外,听着主人的口哨声,就能做出相应的动作来。 苏沅儿便打出了让火云急停的哨音,然后就得了一个大的惊喜。 看着宁玚从马背上摔下去,狼狈滑稽的模样,苏沅儿用手掩着嘴,开心的笑了起来。 还没等她高兴完,就看见宁玚阴沉着脸,手里拿着马鞭,大步向她走了过来。 呦,她一时恼火,怎么就忘了宁玚是极好脸面的人,她让他在他的手下面前丢了脸,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沅儿看着宁扬手里的马鞭,他不会用马鞭来打她吧? 苏沅儿就觉得脖子有些凉凉的,她的小体格可受不了宁玚的一鞭子的。 不过宁玚前世可说过,除了是敌国的女奸细,他是不会打普通的良家女子的。 但是今世此时,他有没有这个觉悟呢? 苏沅儿可不敢赌,她忙把头缩了回去,在车厢里转起来圈来,这可怎么办呢? 知书见她家小姐一头扎进车榻上放着的小棉被里,用棉被把身子严严实实裹起来。 然后藏在她的身子后边,在被里嗡嗡的道,:"知书你挡在我前面,别让人看见我。" 知书哑然,小姐你这么一坨,怎么挡啊? 只要眼神没毛病的,一眼就能看见啊。 车夫见宁玚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走到车前,他这是要干什么啊,太吓人了! 第25章 "这位爷,您有何贵干?"车夫还不得不哆嗦的问道。 宁玚理都不理他,伸手就要打开车门,车夫刚要上来拦阻,就被宁玚冷冷的一个眼神,吓得再也不敢动弹了。 宁玚手一碰车门,就查觉出车箱门从里面插上了。 锁了门来阻拦他?也得能拦得住! 宁玚冷哼一声,手一运功,门便被他震开了。 他因为自已身体的原因,靠近不得女子,就想用鞭子把苏沅儿卷出来。 但是手还没动呢,鼻子却先嗅到了。 一股幽幽的香气,从车厢内传了出来…… 宁玚无法形容这香气的味道,似花香,又带着些奶香,甜甜的,爽爽的,令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他不由得吸了一口气,就感觉这幽香沿着血脉,霎时传遍了他的全身,让他有些醺醺然,手好像就没有力气再抬起来了。 ……妈蛋!他这是中、毒了吗? 这苏沅儿竟是用、毒的高手?她这是是故意设局,把他引过来的吗? 宁阳一惊,忙屏住呼吸,凝神运功。 等他身体内的纯阳之气行走一圈后,才放了心,嗯,他的身体没事,没有中、毒。 可他运功,那幽香也伴着他的纯阳之气,再一次游走于他的四肢百骸间,让他更没了力气。 ……那他到底是怎么了? 宁玚光顾琢磨了,这时间就有些长了。 车里的知书见这人怒气冲冲而来,隔着车门不知用什么方法,竟震断了她刚才插上去的门闩。 那门闩可是一掌宽的黄花梨的木头啊! 知书也是吓得全身直哆嗦,不过等了几息,就见这人皱着眉头,呆愣愣的站在车门口也不说话。 知书便大着胆子,哼了句:"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如此行事,没有王法了吗?" 宁玚被知书这一声叫回了神,还王法?还行事? 他就是王法,他想怎么行事就怎么行事! 刚才他的身体反应这么奇怪,他更要找苏沅儿问个清楚。 不过宁玚往车厢里一看,却没有见到苏沅儿。 切!还知道藏起来?这么点地方能藏哪里去? 宁玚再仔细看,不由得又是一愣! 苏沅儿的马车在外边看,就是很普通的黑油壁车,但里面,却是别有些洞天的。 车厢很宽敞,坐上五、六个人也不会觉得逼仄。 车顶开了白纱窗,阳光照进来甚是明亮,地板上铺了波斯国的团花红毯。 正面放了一张榻,铺了茵席,上面摆着个黄花梨小桌,小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还有一个细白汝窑的茶杯,一个果盘,一个小食盒。 车壁上挂着茶桶,一盏防风的小琉璃灯,还有木质的美人觚,里面插着一束白玉兰花,花开正艳。 下面又散放了几个丝缎绣花的靠背大引枕。 整个车厢给人的感觉是精致、舒适又惬意的。 你不由得就想上去坐一坐,歇一歇。 宁玚莫名的就觉得,同是在路上行走,自己住的那些客栈房间,与这个车厢相比,就成了马厩一般。 知书刚才哼了一句,但见宁玚还是像个木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不动弹。 这莫不是个傻子吧?要不怎么能干出来闯闺阁女子车厢的事情? 知书的胆子稍微大了一点,忙道:"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就叫人赶你走了!" 宁玚咬牙,他这是想什么乱七八糟呢。 找人要紧,这苏沅儿藏哪去了? 宁玚眼风四处一扫,就面前这个俏丫头身后的棉被鼓起了一个大包。 居然藏在棉被里了?而且一看还是前低后高,撅着身子藏的。 棉被一角露出小半只粉底花纹的绣鞋来,鞋尖处缀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粉色珍珠,莹光微闪。 这叫什么?顾头不顾腚! 这是知道害怕了!哼,晚了! 宁玚运气,身形刚要动。 可这时苏沅儿的大舅舅跑了过来,沉着脸,拱手道:"这位爷,您这是干什么?" 宁玚回头瞅了眼这男子,这又是哪来的一根葱? 宁玚不欲理睬,但大舅舅常年在外经商,达官贵人也是见过不少,自是有些胆量和见识的。 便上前一步挡在车厢前:"这位爷,可是我外甥女哪里得罪您了吗?" 宁玚不耐烦的张嘴就想说:"苏沅儿胆大包天,竟敢戏耍本王!" 可是张了嘴才发现,这话他也说不出口啊! 若你说苏沅儿吹口哨,叫停了你的马,把你摔到马下。 第26章 可是外人听来就会奇怪,准会问苏沅儿为什么这样做啊?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叫停你的马呢? 而且他现在要去剿匪,也不能暴露身份啊。 大舅舅就见面前的男子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而是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 大舅舅心里便冷哼了:长得倒挺威风的,却是个没品德的! 但他是商人,讲究个和气生财,也没口吐恶言,只道:"我外甥女儿胆子小,这位爷,我们去前边说吧。" 你是脸大啊,老子可没话跟你说,还有苏沅儿胆子小?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嘛! 不过宁玚当然能看出大舅舅看他像看智障一般的眼神,心中更是窝火! 妈蛋!这事看来说也说不清楚,他还得着急去剿匪,看来今天这个哑巴亏他是吃定了! 宁玚气得转身就走,这时他才看见火云竟然也跑了过来,头抵在苏沅儿车厢的窗上。 然后就见窗里伸出一只素白小手,小手上放着两块芝麻糖。 这个叛徒!两块糖就给收买了?! 宁玚想挥鞭,但又不舍得打火云,只气得大吼一声:"回来!" 火云才嗒嗒的跑过来,宁玚翻身上了马! 苏妍儿从窗口看见宁玚骑着马,一溜烟儿的跑远了,她的心才放了下来。 这时大舅舅探进头来:"沅儿,你没有什么事吧!" 苏沅儿忙摇头。 "那我们得赶快走了,看这天是要下雨了!" 苏沅儿这才注意到,刚才还晴朗朗的天,此时已经乌云翻滚了。 车队一行快马加鞭,可只走了小半段路,一阵雷鸣电闪后,大雨点便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 幸好马车这时到了山谷边的一个百十户的大村庄里,因为雨太大了,为了安全起见,大舅舅就决定在这陈庄的客栈里躲雨。 只是谁也没料到,这一躲便躲出了事情…… 雨越下越大,到了傍晚也没停,一行人只好留宿了。 幸好,客栈是上下两层,够大,还比较干净。 苏沅儿住在了二层最里面的房间,吃过晚饭,知书铺好床,她便休息了。 只是睡到半夜,,口渴醒了,她听了听外面的雨好像是停了,屋里一片安静。 苏沅儿轻叫了声:"知书",但没听到知书的应答,就掀开了床帐。 见脚踏上值夜的知书熟睡着,她便又唤了一声。 但知书还是没有醒,这与平时相比可就有些奇怪了。 苏沅儿下了地,刚要拿手去推知书,眼角余光就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站在了她的床前。 苏沅儿惊恐的刚要大叫,就见黑衣人抬起了手,她脖子一疼,人就晕了过去。 等苏沅儿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嘴里塞了布,手反剪着绑了,套在麻袋中,被人扛着在走。 苏沅儿脑袋嗡的一声,她、她这是被人劫持了吗? 她下意识的动了动腿,就听身下的人道:"老大,这女的好像醒了!" "再把她打晕!" 苏沅儿一听就急了,嘴里呜呜叫着救命,用力的扭动身子,蹬着腿,挣扎起来。 扛着她的人一时没治住她,苏沅儿便从那人肩膀摔了下来,狠狠的掉在了地上。 这一下给苏沅儿摔的心肺都要震出来了,是眼前一黑。 苏沅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就觉得有人把麻袋拎了起来:"怎么没动静,不会摔死了吧!" 然后麻袋口松了开,她的头便露了出来。 下过雨,月朗星稀,苏沅儿看着面前的黑衣人,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这人她见过,竟是集市上,茶铺里的那个伙计。 就见那伙计撇嘴道:"老大,人没死!"说着又抬起手挥向苏沅儿的脖子。 苏沅儿一闭眼,等了一息,却没有等来臆想中的疼痛。 而是听到噗的一声,有温热的液体喷到她脸上,然后就是哐的一声。 苏沅儿忙睁开眼睛,就见伙计眉心中了一箭,栽倒在她的身前。 其他的劫匪忙拔了刀剑,叫道:"什么人?还不赶快滚出来!" "喊什么?你老子在此,今天是要尔等狗命的!" 苏沅儿闻声看去,就见一群青衣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山路上,说话的人手里拿着弓箭,旁边站着的正是宁玚! 苏沅儿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她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这时劫匪中走出一个人,冲宁玚一抱拳:"这位爷,不知是哪条道上的?别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在下今天只是弄了一个女人,如是兄弟想要,尽管拿去!" 第27章 宁玚是不能自降身份理睬这些山匪的,他身边的潘青高声道:"谦王军奉旨缉拿匪徒,识相的就赶快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匪徒们听了是大吃一惊,他们打探过谦王剿匪军还在路上,所以才想下山弄一票,然后就猫起来,不与谦王军正面接触。 没想到今晚竟遇到了谦王军的人。 匪首眼睛转了转,忽然来了句:"风紧,扯帆!"转身就跑。 可哪能跑得了,宁玚的五十名侍卫就如下山猛虎似的扑了过来。 这些匪徒看跑不掉了,但他们人多,能有百十来号,只能咬着牙上来抵抗。 可一交上手,就真的感到谦王军比官府普通士兵厉害多了! 谦王军的人都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之战的,用招都没有废招,是招招致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些匪徒哪里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打法,只片刻,苏沅儿就见宁玚的人像切瓜似的,把匪徒们的脑袋砍了下来。 有两个脑袋还滚到了她的脚边,苏沅儿恨不得自己马上晕了,看不见这些才好。 可是她经过重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后,心理素质明显高了,怎么也晕不了,只好像蚯蚓似的在地上扭蹭着往后退。 匪首看不行了,打了一声口哨,就见匪徒们往怀里掏出个纸包,向侍卫们脸上扔去。 宁玚等就见纸包散开,粉末横飞。 宁阳以为是毒粉呢,连忙叫了一声:"屏气!" 可他真的是高估了这帮匪徒,都是些乌合之众哪里会有毒粉这么高档次的东西。 ……这个白、粉竟然是生石灰! 生石灰主要是针对人的眼睛,进到眼睛里不及时处理,就会把眼睛烧瞎! 因为过于阴毒,都是市井里的流氓无赖打架时用的。 宁玚这些正经打仗的人哪里知道腌渍手段,都是瞪着眼睛闭气躲避的,有的人躲闪不及就中了招! 苏沅儿就见宁玚身边的几个侍卫同时捂住眼睛、弯下腰,"啊"的大叫起来。 宁玚也只觉眼睛一阵刺痛,可受伤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他恨山匪歹毒,努力睁着眼睛,一抬手,手中剑如流星般飞了出去,直奔匪首而去。 匪首的生石灰得了手,是撒丫子就跑,但没跑两步,就觉得后心一凉,摔倒在地。 潘青等见匪首倒地,他们也没心思再抓其他的匪徒了,这些王八蛋们加起来,也没有王爷一根汗毛重要啊! 王爷的眼睛中了白、粉,就是大事了!这得赶快医治。 这时,就有护卫叫:"这粉末是生石灰!" 地上的苏沅儿也看见宁玚受了伤,心中不由得就有些着急,听了是生石灰,忽然想起前世宁玚和她过如何治这个的。 苏沅儿忙又是蹬腿,又是呜呜,总算是引起了潘青的注意。 潘青之前奉宁玚的命令调查过苏沅儿,知道她是苏皇后的侄女,也算是王爷的表妹。 刚才只顾剿匪,也没管她,此时忙上来用手拽出她口里的塞的布,用刀挑开了她被绑着的双手。 苏沅儿嘴可以说话了,忙道:"那个石灰不能拿手揉的,也不能拿水洗,是需要用菜油洗的!" 嗯?!宁玚一听,这苏沅儿怎么会知道这个,不过看她说得言辞凿凿的样子,宁信其有吧! 便下令道:"回农舍,找菜油!" 宁玚的护卫都是训练有素的,几个留下来打扫战场,几个上来背了伤员,宁玚扶了潘青的肩膀就往来时的路上撤了。 苏沅儿坐在地下,看见宁玚这些人又都顾不上理她,就要走了! 这是要把她自己扔在这荒山野岭了,这哪能行啊! 苏沅儿重生只有一个多月,在重生前,她与宁玚是日日夜夜都在一起的。 这次重见宁玚,有时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恍惚觉得,她就是与宁玚分开一个月罢了。 前世的记忆是清晰的,今夜又受到如此大的惊吓。 苏沅儿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委屈,她看着他的背影,大声的叫了句:"宁玚!" 宁玚的身子就是一顿,条件反射般的回了过来。 这是苏沅儿第二次直呼他的名字,可这次他却没有感到生气。 他只觉自己的心随着这一声带着哽咽的呼唤颤了颤! 宁玚睁大被石灰刺痛的双眼看着坐在地上的苏沅儿。 她穿得寝袍已经皱皱巴巴了,头发因为睡觉梳了一个大辫子,此时乱糟糟的散开了一半,就像个疯婆子。 头脸上还溅到了匪徒身上迸出的脑浆和血。 整个人是狼狈至极。 宁玚觉得自己的眼晴的确出了问题,这样的苏沅儿,他竟然不觉得丑,而是别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楚楚可怜。 第28章 不过他着急给兄弟们治眼睛,没时间理清自已的思绪,还是像平时说话般,不耐道:"你还坐在那里干什么?等着老虎吃你吗?还不赶快起来!" "我起不来!"苏沅儿微撅了嘴,含泪道。 她刚才被狠摔了一下,又看这一幕杀人的场面,腿脚早就是软的了。 潘青等见小姑娘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此刻包着一弯泪珠子,却又强忍着不肯落下来,更显得双眸波光潋滟,有种说不出来的可怜劲,让人揪心不已。 宁玚看着苏沅儿红了的眼圈和鼻头,突然就觉得她的样子,就像他小时候母妃送给的那只小白兔。 那只小白兔,他非常喜欢,只是有一天小白兔丢了,他找到它时,它被剥了皮,血淋琳吊在御花园的树上…… 宁玚的心莫名的一软,他不能近女儿家,但瞅了旁边的潘青等,都是不错眼的在看苏沅儿。 哼,他可是知道自己手下这帮人的狼心思! 男女授受不亲,苏沅儿到底是苏皇后的侄女,他的便宜表妹,他真不管她传出去也说不过去。 宁玚手里拿了剑鞘,大步走到苏沅儿面前,一伸剑鞘:"真是麻烦,拽着赶快起来!" 苏沅儿见宁玚亲自回来拉她起来,虽然是用剑鞘,可她心里不知怎么就舒服多了! 她咬着唇,伸手就拽了那剑鞘,苏沅儿这点分量,宁玚一抬手腕就把她拽了起来。 但是苏沅儿在地上坐久了,全身都麻木了。她起来时,脚一麻,身子往前一倒,就撞进了宁玚的怀里…… 潘青等侍卫什么时候看过宁玚理睬过女孩家。 但今天不但理了,还亲自去拽着女孩。 而且这女孩胆子大啊,竟然还"投怀送抱"!这可是铁树开花,不常见的景啊!这些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热闹! 宁玚的立刻感觉到了怀中柔软身子的娇巧玲珑,他全身的汗毛炸了起来,就想伸手去推开苏沅儿。 可这时他们脚下躺着的那个后背中了宁玚一剑的匪首并没有死透。 他也算是个悍匪了!想着等会谦王军若打扫战场,他也是活不了的,还不如死前拉个垫背的。 便趁着宁玚拽苏沅儿,没防备之计,忽然跳了起来,手里拿着匕首,直直的刺向了宁玚的前胸。 可这时苏沅儿恰巧又倒在了宁玚的怀里,她忽然听见侍卫们的惊叫声,眼角余光便看到了匪首的匕首,忍不住尖叫一声,怎么两世事她都要替宁玚挡剑呢! 宁玚刚才注意力都在苏沅儿这呢,一时没防备,此时见了匕首就要插到了苏沅儿的后心上。 他忙一抬胳膊,生生挡了匕首,匕首便狠狠的插进他的胳膊中。 宁玚也顾不得伤了,直接抬手拍向匪首的脑袋。 苏沅儿就见匪首的脑袋就像西瓜似的,被拍扁了,应声倒地,这回彻底死透了。 潘青等此时也围拢过来:"王爷你怎么样?" 宁玚只觉得伤口麻木,而且怀里的苏沅儿刚才一嗓子叫得他耳膜都疼了。 他伸直受伤的胳膊:"匕首上有毒!" 又低头对还抱着他腰的苏沅儿咬牙道:"放手!" 潘青等一惊,但他们打仗时常受伤,身上都是带着药呢! 潘青此时也不多废话,忙掏出怀里药瓶,倒了些解毒的药丸,给宁玚服下。 然后然后撕了两截衣襟,一块垫着手,拔下了宁玚胳膊上的匕首,就见那匕首的刀刃上闪着蓝莹莹的光,的确是抹着毒呢! 潘青用自己身上的短剑割开宁玚胳膊上的衣服,就见伤口处已经发黑了。 他拿了另外一截衣襟,勒在宁玚伤口上方,然后拿短剑直接割开伤口,双手用力挤,就看见一道黑血喷了出来。 又狠挤了片刻,直到那血变成了红色,这毒才算挤出来!但宁玚的胳膊也肿了起来。 这王爷的眼睛和胳膊都受了伤,得赶快走! 可是苏沅儿此时还抱着王爷的腰呢! 刚才宁玚虽然让苏沅儿放手,可是苏沅儿只觉得此刻哪里都没有宁玚的怀抱让她觉得安全,她像个八抓鱼似的,双手紧紧的缠在了宁玚的腰上。 宁玚何尝与女孩家这样零距离过,上一次接近他的一个歌女,还没靠近他一尺,就被他踹飞了。 苏沅儿是第一个抱他的女孩子,还是紧紧的,就像要钻进他身体里似的。 他全身都僵硬了,他想推开苏沅儿,可手脚都是不能动了。 可他们两个这样搂抱的样子,在潘青等人眼里就是另外一种光景了! 哟!王爷今日救美,看来暖玉温香在怀,大庭广众之下都舍不得分开了。 不过这连体婴儿可怎么走啊!也不能一个人一下子背两个人走吧。 第29章 还是潘青脑瓜快,一声口哨,一直藏在旁边的树林里的火云听到了指令,飞奔过来。 宁玚看着走到身边的火云,咬牙切齿的对苏沅儿道:"快放手!我要上马!" 苏沅儿也不理他,只把脑袋又往他怀里扎了扎。 潘青等就见王爷怀里伸手一只素白小手,摸了摸火云的身子。 就见火云四肢下弯,卧倒在地! 啊?!还有这种操作!潘青等瞪大了眼睛,看着王爷像抱孩子似的,带着苏沅儿上了马…… 苏沅儿双手搂着宁玚,坐在马上,见他们这些人七拐八拐的,不到片刻工夫就到了山弯处的两三间农舍前。 苏沅儿就见农舍前拴着几十匹战马,原来宁玚这些人之前就是在这里藏身的。 火云这时又是四肢着地,宁玚和苏沅儿下了马。 宁玚此时全身僵硬得就觉得只有舌头能动弹了,他低头有气无力道:"你放手!" 苏沅儿这时也缓过来了,她抬头看到那些护卫们想笑不敢笑的样子,脸一红,忙松了手! 可众人一看,宁玚身上少了苏沅儿这个拖油瓶,还是站在那里不动弹。 宁玚心里这个气啊,妈蛋!这手脚怎么像被点穴似的,老子能动早就自己走了,一个个都是木桩子啊,都不知道来扶老子啊! 宁玚狠狠的瞪了潘青,潘青才反应过来,扶了宁玚进了农家院。 进了院里,就农舍里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婆:"军爷,你们回来了,抓到那些山匪了吗?" 潘青道:"碰上了,但有人受伤了。婆婆你家里有没有菜油!" "菜油?"老婆婆摇了摇头,:"咱这样的家做饭哪能用得起油!" 这栖云山闹山匪,山上的山民能走的都走了。 这留下来的,都是些老弱病残,不想离开故土的。 而且这些人穷的,连山匪都觉得没什么油水可以抢了! 这时房里又走出一位老汉:"军爷,要菜油做什么?" "他们眼睛里进了石灰,说是只能用菜油洗!"潘青着急道。 "那些王八蛋就会用下作手段,军爷别着急,拿獾子油也可以洗的。老婆子你去老张家,他家前天刚打了一只獾子,炸了油!" 老汉原是这山里的猎户,对山匪的事情还是知道些的。 潘青忙派了人跟着老婆婆取来獾子油,这獾子油在《本草纲目》上就有记载: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之功效。 果然用它洗了眼睛,宁玚与几个护卫就觉得眼睛舒服了许多,总算是没事了。 宁玚这时被抬到屋里炕上,洗眼睛时,潘青摸他的额头就有些发烫了。 潘青着急,虽然给王爷吃了解毒的药丸,处理了伤口,但是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毒,也没法根本的对症下药。 吴骁也急道:"妈蛋,我带几个弟兄直接端了这帮王八蛋的老巢,抓一个活口问一问到底是什么毒?" 旁边的老汉听了事情经过,忙道:"那帮龟孙子手里不会有正经玩意,他们常年在山上抓蛇,那匕首还在吗?俺看看是不是蛇毒!" 潘青忙拿出用衣襟包着的匕首,老汉捏了放到鼻子下闻了,肯定道:"应该是了!" 老汉在山上居住,他又是打猎的,家里常年都预备着治疗蛇毒的草药,就忙拿了出来来,碾碎了,给宁玚敷到伤口上。 宁玚就觉得那草药一敷到伤口上,伤口火辣辣的感觉便轻了许多,胳膊也不是那么麻木了,便知道药用对了,冲潘青点了点头。 潘青心才放下些。不过还得找郎中来看,但是王爷中了毒不易移动,离这里最近的就是陈庄了。 听老汉说那里到有个赤脚郎中,医术不错,十里八乡的人都找他看病,吴骁就准备带人把郎中捉来。 潘青等人都在忙碌着宁玚的事情,谁也没有注意到跟着进屋,一直站在角落里苏沅儿。 苏沅儿看着躺在炕上,面如金纸的宁玚,这样的他与前世那个受重伤的他,是多么的相似! 只是前世他是与北胡人作战受伤,这一次,他是为了救她而受伤的! 躺在炕上的宁玚,已经有些烧得有些迷迷糊糊了,但总是觉得有道目光一直在看着他的脸,看得他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了…… 宁玚斜了眼角瞧过去,就见站在屋角落的苏沅儿,一直在盯着他。 那目光像在看他,又好像在透过他的脸,再看另外一个虚无的人。 妈蛋!老子脸上有花吗?这么看老子干什么? 宁玚看着那饱含着他不懂的情绪的目光,全身就觉得更加不得劲了。 老子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哭? 第30章 宁玚狠狠的瞪了苏沅儿一眼,苏沅儿被宁玚冷冽的目光扫了过来,她才意识她有些失态,连忙低下了头,擦了擦眼角的泪。 这时她听到吴骁说要去陈庄找郎中,忙上前道:"这位大人,我的舅舅他们都在陈庄的客栈内,麻烦您能不能派人给他们报个信,另外我的丫鬟,您能否给带过来一个!" 她被匪徒劫持时,知书的样子应该是昏迷了,就不知道舅舅和她们如今怎么样了! 不过苏沅儿说的这事儿,吴骁可是不敢做主,也不能做主的,他连忙看床上的宁玚。 妈蛋!问你呢?这点小事看老子干什么?宁玚闭上眼睛没理他。 苏沅儿也知道宁玚治军严谨,这事总得宁玚点头。 她看着闭着眼睛的宁玚,抿了抿嘴,轻轻唤了声:"王爷,呃,表哥!" 哼!这求人时,也知道好生的说话了,不瞪他了,不直呼他的名字了。 而是叫起王爷、表哥来了!倒是真会攀亲! 不过宁玚一个堂堂大男子,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为难一个小姑娘! 宁玚掀起眼皮,嗯了一声。 就听苏沅儿高兴的来了句:"多谢表哥!" 宁玚也没理她,他受伤精神不济,此时就有些困了。 半睡半醒间就感觉苏沅儿蹑手蹑脚的出了屋。 苏沅儿看了自己脏兮兮的衣服,想着她如今这个形象,如果舅舅跟了丫鬟一起来,看到了必会担心不已的。 她便找了农舍的那个老婆婆:"婆婆,你这里有热水吗?我想洗洗脸!" 老婆婆早就注意到这个苏沅儿,小姑娘虽然看上去狼狈不堪,但是实在是长得太好看,就像天上的小仙女,而且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和这帮军爷一起回来了? 是不是小姑娘被山匪抓住了,让这些军爷给救了? 但是老婆婆可不敢问,连忙到灶上烧了些热水,用木盆端了送到隔壁的厢房。 苏沅儿关了门,洗了脸,又把粗布手巾蘸湿了,擦了擦头发。 她也只能这样简单的收拾一下,再打理的事情,没有丫鬟,她自己是弄不来的。 苏沅儿看了看自己沾了匪徒血迹的寝袍,这衣服她可是再也不能要了。 可这也没有干净衣服,她也不想向老婆婆这样的陌生人借衣服,而且老婆婆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落补丁的,看上去也不会有衣服能借给她。 苏沅儿想了想,找了宁玚的贴身护卫,要了件宁玚的外袍。 护卫心里想着这小姑娘,和王爷抱也抱过了,有管王爷叫上表哥了,这表哥表妹历来是"一家亲",说不定以后就是王爷的人了,便忙给她拿了一件。 苏沅儿换了宁玚的外袍,此时天光还没有亮,她也是又困又累了! 可是今夜她经历这么多事儿,看了那么多杀人、死人的场面,受了惊吓,她可不敢自己呆在厢房里。 她本能的就想找更光明、更让她安心的地方! 她想着前世宁玚说过,他身上人命无数,煞气大,恶鬼都不敢近他身的。 但是这农户家穷的,连床都没有,宁玚睡的东厢房屋里,只有一间土炕。 苏沅儿看厢房屋里倒有两个木头的长条凳,便让贴身护卫抬了放在宁玚的坑边,拼在一起,勉强可以躺一个人。 侍卫一看,这表妹也太主动了吧?!不过能大庭广众抱在一起,这都不是事了吧?! 苏沅儿合衣躺在长条凳上,屋里点着蜡烛,橘黄色的灯光摇曳在她身上,旁边是宁玚沉稳的呼吸声,她闭上眼睛,只片刻便睡着了。 期间她惊醒了两次,但看了炕上宁玚,便又睡了过去。 贴身护卫看了,苏沅儿实际上相当于睡在他家王爷的脚边了,不过,这一幕莫名的让他觉得就是那么和谐,宁静…… 侍卫把自己的身子又往墙角尽量缩了缩。 宁玚睡了一会儿便被热醒了,醒来他就觉得鼻端有股淡淡、令人舒服的香气,这香气他好像在哪里闻过。 宁玚睁开眼,侧过头,就看见苏沅儿身子挨着炕沿,头冲着他的脚,正躺在他的身旁…… 这么近的距离! 宁玚就觉得他头发、汗毛都炸立起来了,妈蛋,这算是抱了他后,又睡了他?! 他下意识的就要伸脚去拨开她。 可是他刚一动腿,就见苏沅儿也动了动身子,竟然在睡梦中伸手拍了拍他的腿,呢喃道:"宁玚,别闹,好好睡!" 说着还哼了一句儿歌。 宁玚的腿立刻动弹不得了,他的心猛地一跳。 这儿歌是他小时候,母妃哄他睡觉时,唱过的! 第31章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 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啊,睡在梦中…… 在这一句温柔的歌声里,庞然暴燥的黑蛟龙身上竖起的尖刺鳞甲忽的就软掉了,有些不知所措…… 苏沅儿呢喃了一句歌,便又睡着了。 宁玚怔怔的看着熟睡的苏沅儿。 小姑娘躺在长条板凳上,她的乌鸦黑发披散开来,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青丝如墨"! 她穿着他的外袍,那袍子对她来说就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将她整个身子都盖住了。 更衬得她的精致小脸仿佛只有他的一巴掌大小。 ……她怎么会唱这首儿歌?难道是她的母亲唱给她的?但是为什么她会在梦中无意识的状态下唱给他听? 贴身护卫见宁玚醒来了,便想上前问宁玚有什么需要。 但见宁玚一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侍卫忙又把身子往墙角里缩了缩,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宁玚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若论行军打仗,此时他早就能想出最佳的计谋来了。 可眼前的情形是他从来没遇见过的,也是他不擅长的。 但他脑袋里朦朦胧胧的也有了一点点的想法。 这时他耳朵一动,就听到院门外传来马嘶声,应该是吴骁他们回来了。 不过如果他们进来看到苏沅儿这样和他躺在一起,那他和苏沅儿可就再也说不清楚了! 宁玚忙让示意侍卫到正房门口守着,然后猛的咳嗽了一声。 睡梦中的苏沅儿被宁玚的咳嗽声惊醒了,迷迷糊糊的坐起了身子:"王爷可是嗓子不舒服,要喝水吗?" 宁玚看着苏沅儿,她还是困的,说话间眼睛都没有睁开,但是她的动作、语气是那么的自然,带着令他措不及防的亲昵和关心。 宁玚只觉得自已的脸更热了,他一定是又发烧了! 像是为了掩饰自已突然间冒出的窘迫,宁玚故作粗声粗气的不耐道:"等会儿别人就进来了,你还准备在这里躺着吗?!" 他的话音一落,就见苏沅儿像被惊到了似的睁开了眼晴,有些茫然困惑的看着他。 她长长翘翘的睫毛如蝴蝶翅膀似的扇了扇了,忽然慌乱的从长条凳上滚了下去,一言不发的跑出了屋。 宁玚有些懵,怎么这人又像见了鬼似的,逃得那么快! 苏沅儿回西厢房,关了门,人靠在门板上,只觉得心蹦得扑通扑通的。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她又回到了前世,回到了与宁玚交颈同床的那些夜晚…… "小姐?!"门外传来知书着急的声音。 "我在这呢!"苏沅儿用手捂了捂胸口,定了定神,回身开了门。 知书看了苏沅儿,立刻扑了过来,眼圈一红:"小姐!您怎么样?" 苏沅儿忙道:"我没事,大舅舅怎么样了?" "舅老爷他们都没事,小姐,您?"知书看了苏沅儿身上的男式外袍,犹豫着不敢问了。 "噢,我的衣服脏了,就借了王爷的衣服。诶呀,忘记告诉你带衣服来了。"苏沅儿皱眉,她这样子该怎么出去啊! 知书在来时已经知道小姐是被谦王军的人救了,但是没想到小姐会穿什么王爷的衣服,但这种事可不是她做丫鬟的,能问的。 此时连忙道:"小姐,我是坐您的马车来的,车上带了衣服!" 说完,赶快去车上取了梳妆匣子和衣物,给苏沅儿重新梳理。 等苏沅儿再出来,老婆婆看着穿着一袭淡绿裙子的小姑娘,头发梳成了两条辫子,也没插什么首饰,只点了几朵小珠花,清嫩得就像地里的小水葱似的。 苏沅儿没有着急上车,而是站在宁玚房门口,看郎中给宁玚治病。 那郎中五十多岁的人了,半夜里被人踹了家门,从被窝里揪出来,又被带着骑了马,颠簸了小半个时辰,到了这里,半条老命都没了。 而且一听是给谦王看病,就更是吓得手脚无力,直喝了两碗茶才缓了过来。 此时郎中仔细的看了宁玚伤口和眼晴,他看病的名声在外,山匪们其实也常抓他上山治病的,山匪的这点手段他心里是一清二楚的。 忙道:"回王爷,您的眼晴因用獾油及时洗过,已无大碍,但还需连洗五日,再敷清目的草药,才能保证目力不会下降,而且这五日不能见强光,眼睛需用布围上。胳膊上中的确是蛇毒,但救治得当,如今只能是卧床养着!" "卧床养着?得多长时间。"乖乖的在床上躺着不动,宁玚可受不了。 "王爷中毒还是很深的,若多活动,怕毒素会游走到身体的其它部位,如今年轻还看不出来,就怕年老了,骨头就会疼的。但王爷的身体还是很好的,躺上十五天左右,毒素就会排清的!" 第32章 "还得十五天?"宁玚一皱眉。 老郎中就是一哆嗦,但是有的话他还必须说清楚,否则谦王要出个三长二短,他这给看病的郎中可承担不起后果。 "那王爷如今能动吗?"潘青问道,这农舍还是太简陋了,王爷在这各方面都不方便。 "抬着走无妨!" 苏沅儿听宁玚无大事,才扶了知书的胳膊出了院。 此时天光已亮,苏沅儿刚要上马车,就听院内一阵喧哗,她回头一看,就见宁玚眼晴上围着块白布,手扶着贴身护卫的肩膀,出了院,然后来到火云身边,就要翻身上马。 ……不是说不能乱动,需人抬着,怎么这人就自已走出来了?! 这时就见潘青上来拦阻:"王爷,还是让兄弟们用担架抬着您走吧!" "老子的手脚都能动,又不是死人,抬什么抬?如果抬着走,什么时侯能走下山!"宁玚不耐道:"让开!" 潘青看王爷发怒了,豆.豆.网。也不敢拦了。 宁玚刚抬腿,这时就听身后传来了苏沅儿略带着急的声音:"王爷,您受了伤,就应该遵郎中嘱咐,怎么能自已骑马?" ……呀?!这苏沅儿竟然敢当众管他。她还真把她当成他什么人了! 宁玚如听耳旁风,理都不理,又要抬腿。 可没想到苏沅儿竟然跑了上来,拽住了火云的缰绳。 宁炀的眼睛围着白布,目不能视,但是其它的感官却因此而变得敏锐起来。 他感觉到苏沅儿就站在他的面前,吹气如兰。 昨夜她抱他,与他同榻而眠的心悸感受不由得涌了上来。 可他一个堂堂的谦王,怎么能让一个女人辖持了。 "你走开,本王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宁玚冷冷道,还故意扬了扬手中的马鞭,想让她知难而退。 潘青等人就是一缩脖,王爷这是要发火了。 几个人忙看向苏沅儿,潘青还打圆场道:"苏姑娘,您还是先上马车吧!" 可是没想到苏沅儿却像根本没感受到宁玚的如冰冷意,身子动也没动。 "王爷您地位尊崇,论身份民女是没有资格置喙于您的。 但王爷也是民女的表哥,这次还因救民女而受了伤,民女感激不尽。 更主要是王爷为大祁国之栋梁,您的身体好坏是关乎朝堂社稷的。 王爷既然体恤下属,不愿坐担架,民女的马车就在这里,还请王爷移步乘马车下山!" 宁玚身边站着的贴身侍卫眼睛便睁大了! 这小姑娘好厉害啊,昨晚睡在王爷身边,这又讲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实际就是在主动邀请王爷上她的马车。 难不成王爷这棵铁树是真的开了桃花,还是女追男!! 宁玚听了苏沅儿的话心中也是一楞,呦!没想到她还挺能讲,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虽大祁民风开放,他与苏沅儿也算是表兄妹,同坐一车也说得过去,但苏沅儿这样主动,总是失了点女孩家的矜持! 可是他该不该答应她呢? 答应她,他一个大男人坐姑娘家的马车,还要不要面子,还不如坐担架好听呢! 宁炀想到这还准备上马,这时就听苏沅儿拉着怯怯的哭腔,莺啼婉转的唤了声:"表哥——" 潘青等都被这一嗓子喊得头皮都麻了。宁玚也好不了哪去,只觉得一口气呛到了嗓子眼里,猛地咳了一声。 他看不见苏沅儿的表情,但也从这一声长长的哽咽中可以想象到,他若是不答应,失了面子的苏沅儿说不定马上就会抱着他的大腿嚎啕大哭。 宁玚有些头疼了,又要抱,又要哭,妈蛋,这是威胁他啊! 不过好像他身体的暗疾在苏沅儿竟是好了许多,难道这苏沅儿真有特殊之处? 他总得借机会再试一试! 那就上吧,那马车总不会比刀山火海还难闯吧! "真是麻烦!"宁玚色厉内荏的吼了一声,然后对自己的贴身侍卫道:"扶我过去!" 潘青等惊讶得眼珠子都要瞪掉了,王爷这是被这小姑娘下"降头"了吧,到底是有抱过的情义了,是真听话啊! 苏沅儿看着乖乖上了马车的宁玚,抿着嘴偷偷一笑。 宁炀看着厉害,可他那人有个最大的软肋,竟是怕女儿家哭,前世她只要一掉眼泪,他便会乖乖就范…… 宁玚被贴身侍卫扶着上了苏沅儿的马车。 侍卫是第一次进女孩家坐的马车,就像熊瞎子误闯了仙人洞一般,有些手足无措,忙把宁玚扶到榻上,就下了车。 宁玚闻着车上幽幽的香气,他也是不自在的,只强忍住想下车的冲动,把身子半靠在车壁上。 第33章 这时就听到苏沅儿说了句:"抬身子!" 宁玚眼晴被遮住,不明所以的坐直了,就感觉自己的背后,塞进了两个软乎乎的大背枕。 宁玚立刻有些僵住了,但好在苏沅儿也没再靠近他,而是又坐回了马车门边,离他有半丈远,宁玚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马车驶动,宁玚身子一晃,连忙靠在了背枕上。 宁玚之前见苏沅儿的马车上就觉精致,舒适,如今马车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是颠簸的。 但他后背靠在大背枕上,身下的茵席也是软软的,他整个人就像掉进了棉花堆里,让他不由得舒展了四肢,放松了身体! 不过已过了一阵子了,这非得把他拉到车上的苏沅儿竟然没有任何动静。 宁玚侧耳听了听,嗯?苏沅儿竟然又睡着了! 这人得有多困啊!像个猪似的,刚醒没一会儿,又睡了! 不过温热的阳光透过车顶窗照进来,鼻息间是苏沅儿身上的甜糯幽香,耳畔是她细细平缓的呼吸声。 只一会儿,宁玚也觉得眼皮发沉,不由自主的便顺着心性在绵软温暖中睡着了…… 等宁玚和苏沅儿醒来时都发现,这个囫囵觉睡得是够悠长的,马车已经到了陈庄的客栈。 苏沅儿下了车,就见大舅舅站在车旁,见了她是一脸的心疼,他把外甥女儿带出来,没想到外甥女却叫匪徒给劫了。 苏沅儿见了亲人,昨晚的担惊受怕一下子涌了上来,眼泪也差点流了出来。 大舅舅忙安抚,忽然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有男子从外甥女的车里走了出来?! 舅舅又仔细的瞧了这人,虽然包着眼睛,这模样怎么就像前天那个用马鞭拦车的登徒子呢?! 这是怎么回事?! 苏沅儿忙向大舅舅解释:"舅舅,谦王爷因为救我受伤了!" 谦王?大舅舅知道是谦王军的人救了苏沅儿,但是没想到是谦王亲自出手的! 他心里纵有许多疑惑,但也马上向宁炀表示感激之情。 宁玚只微微点了点头,就直接进了客栈。 这时潘清上来与大舅舅和苏沅儿说了,原来大集上的茶铺,还有这客栈,都是山匪开的,是他们用来踩点儿的。 苏沅儿在茶铺上露了容貌,就被山匪们惦记上了,这一路跟到了这个客栈,然后在客栈水里下了迷药,迷翻了大舅舅等人,将苏沅儿给掳走了。 说到这儿,大舅舅也很是惭愧,他做生意行走各地,在安全方面其实是注意的,都带着自己的厨师的,不用店家的饭和水。 但没想到山匪狡诈,竟在厨师打水的井里下了迷药,因药量少,也没验出来,便着了道。 只因之前苏沅儿有过水土不服的病症,她用的水便都是从京城里专门带出来的,而且饭食也是不和大家一起,都是丫鬟司棋单独给她做,所以她并没有中迷药。 大舅舅连连感叹,算万幸啊,遇到了谦王军。 他忙从车上拿了人参等物当谢礼要给宁玚送去! 但苏沅儿拦住了大舅舅,只说宁玚因为救她受了伤,宁玚也算是她的表哥,她想留在这照顾宁玚五天再走! 大舅舅立刻明白这里面一定是有事啊!但却是不能问的! 苏沅儿心中想的是,前世她替宁玚挡了一剑,算是救了宁玚一命。 这一世宁玚替她挡匕首,也救了她一命,他们两个之间的帐也算清了! 不过到底是宁玚把她从山匪手中救出来,保了她的清白。 他那人定不会老老实实的养病的,她照顾他五日也算还了他这个恩情! 正想着呢,就听宁玚的房间里传来了宁玚的吼声:"喝什么药,快先弄吃的,想饿死老子吗?" 苏沅儿忙交代了司棋去弄饭,然后端着一碟红豆糕去了宁玚的房间。 屋中,郎中端着药碗,全身发抖,还没见过这么不配合的病人呢,但他哪里敢给王爷灌药啊! 韩青等人王爷发火时,也是不敢上前的。 "我来吧!"苏沅儿对郎中道。 郎中简直感激得都要跪下了,忙把药碗递给苏沅儿。 苏沅儿见宁玚的床头放了一个小饭桌,便把药碗和红豆糕放在桌上:"王爷,这药有些凉了,您还是赶快喝了吧!这红豆糕,您先垫垫饥,我已经吩咐人,去给您做吃的了!" 宁玚是真的有些饿了,他闻到了红豆糕的香味,直接伸手就要摸红豆糕吃。 可苏沅儿手更快,直接把药碗推到了他手边:"王爷,可是嫌药苦才不喝的吗?要不我往里边加些糖吧!" 妈蛋!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怕苦,他喝过的汤药比她喝的水还多! 第34章 哼,还给他用激将法,不过这红豆糕味道倒是很香! 宁玚哼了一声,端起手边的药碗,一饮而尽,然后拿起红豆糕,吃了起来。 潘青等人互相看了看,王爷一生病脾气就暴躁,难伺候得很,今天可算是来了救星! 这些人都赶快轻手轻脚的溜了。 宁玚听了听,好像苏沅儿也出去了。 嗯?这点红豆糕怎么够他吃的,不是说还有好吃的吗?怎么人就跑了? 过了一会儿,宁玚就听见苏沅儿轻快的脚步又走了进来。 宁玚是实在不喜欢这种什么也看不见的感觉,他忍不住拿手指捅了捅白布,从缝隙中瞧了过去。 就见苏沅儿手里拿着一只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束玉兰花。 她把花瓶放在桌子上,又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透了透风。 宁玚就觉得屋里让他头晕脑涨的中药味儿少了很多。 他又见苏沅儿端着茶壶走过来,便忙侧过脸。 就听苏沅儿道:"王爷喝口水吧!" 宁玚本不想理,可他吃完红豆糕后,嘴里的确是发干,手便不由自主的伸到桌边,端起了茶杯。 嗯!不是茶水!竟是甜丝丝的大枣水,里面还放了枸杞。 大枣和枸杞都是补血的,而且宁炀实际上也是喜欢吃甜食的。 宁玚一口气连喝了三杯,等放下杯子他才意识到,刚才苏沅儿走到他床头两次,离他那么近,他的身体竟然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 苏沅儿看着躺在床上的宁玚,前世她被一台小轿抬进了谦王府,但当夜宁玚并未与她同房,而是被一道圣旨直接派往了与北胡交界的铁水关,等他一年后再回来时也是这样受着伤。 当时谦王府只有她一个女主人,只能由她来伺候他的。 但那时他可是难伺候的,动不动就吼两声,她那时也是怕他的,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心惊胆战的。 直到有一次他一手打翻了她端到他面前的药碗,她摔坐在地上,手也被药碗碎片扎破了。 她实在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所有的委屈随着眼泪好像流也流不尽。 最后还是他把她从地上拽起来,从那以后,他对她就好了许多,她慢慢的可以接近他的身边,给他喂药,给他洗头,给他擦身子…… 他那时受了重伤,养了八个月才彻底好。 可他那个人,怎么能在床上呆得住。 四个月后,他腿能动了,每天晚饭了后,她便扶着他去谦王府的后花园转一转。 刚开始是他不用她扶的,而是自已拄拐扙。 后来变成他一手拄了拐杖,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慢慢的他就不用拐杖了,手搂着她的肩膀,把她当成拐杖。 最后,他耍赖,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他那么大个子,压得她都走不动,他却偷着乐。 那些夜晚,她手里总拿着一盏小琉璃灯,橘黄色的光晕拢在他们的脚边,把他们抱在一起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再后来,八月十五,花好月圆,在王府后花园的桂花树下,他第一次吻了她…… 苏沅儿想着前世宁玚吻她时的模样,她的唇舌间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火热与急迫。 从第一次吻过她以后,宁玚就变了。 他们之前是一直分房住的,那天晚上他就逼着她,搬到他的卧房与他同床。 她怕压到他的伤口,有些犹豫。 可他振振有词,说这样她能更好的照顾他。 她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便点头了,只没想到就此上了"贼床"! 那段时间她与宁玚好得像蜜里调油一般,她这才发现宁玚的性格原来就像个大孩子,很是缠人。 不好好睡觉时,就一遍一遍的吻她,让她给他唱儿歌,说那儿歌是他母妃曾经唱给他的。 后来就开始闹她,因为那时他身上也中了毒,太医说是不能同房的。 可她没想到即便不能同房,他也能整出那么多花样。 她被他逼着用手、用嘴做了全套,他那么大一根,把她都累坏了。 有时她被他闹得紧了,气的直掉眼泪。 他就把她抱在怀里亲她、哄她,在她耳边说些让她脸红心跳的情话。 她说也说不过他,闹也闹不过他,脸皮也没有他厚,只能让他占了便宜去。 他伤好的第一晚,就迫不及待的与她圆了房。她还记得他当时勇狠的样子,就像一只睚眦猛虎,把她拆骨入腹! 只不过没想到第二天她便香消玉殒了…… ☆☆☆ 宁躺在床上就觉得苏沅儿又没有声音了,她干什么呢? 第35章 宁玚忍不住又把脸上的白布搓起一条缝,看了过去。 就见苏沅儿坐在窗下的椅子上,阳光透过窗缝照在她白嫩的脸颊上,细腻得不见一丝毛孔,就像一个玉娃娃。 可宁玚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她细长睫毛上沾着的一滴泪。 那滴泪映照着阳光,就似一颗剔透晶莹的珍珠,沿着她的睫毛,一根根,从眼角滚到了眼尾,滴落下来…… 宁玚看着那颗泪珠,竟然有种冲动,想伸手去接住它,就可以抹平它蕴含的无尽悲伤。 宁玚觉得他从接触苏沅儿以后,对女人的看法就变了。 以前他觉得女人是可怕的,以至他身上都得了暗疾。 可如今被苏沅儿瞪了,抱了、同房了、又同车了,他倒觉得小姑娘是没有那么吓人的,他的身体也好些了。 ……不吓人,但确是麻烦的,让人头痛的。 尤其是小姑娘的眼泪,就是这世间最厉害的武器,让他防不胜防,毫无招架之功。 宁玚觉得他如今的脾气简直是太好了,都可以成佛了! 苏沅儿这么缠弄他,而他对她,最多黑了脸,吼两声罢了。 这要是京中的父皇,还有他那些皇兄们看到,不都得惊掉下巴。 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可他对她都这么容忍了,她这滴眼泪,又是在哭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刚才的态度?! 可他乖乖的喝了药,吃了她拿来的点心,也没说什么啊! 诶!小姑娘就是麻烦!闹心! 这时就听有人敲门:"小姐!" 就见苏沅儿抹了眼角的泪,站起身,开了门,一个小丫鬟手里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把面放到桌子上吧!"苏沅儿指了宁玚床头的小桌对司棋道。 可司棋哪敢接近宁玚,谦王爷!光听这名字就吓死人了! 苏沅儿看司棋脸都白了,磨磨蹭蹭的不动地方。 诶!也难怪!一般女子见了宁玚都是怕的。 苏沅儿伸手接了托盘,走到床头放下:"王爷饭好了,您这就吃吗?" 宁玚闻到鸡肉面的香味儿,更是饥肠辘辘了,忙点头嗯了一声。 "王爷,您眼睛看不到,我来喂您吧!" 他是一岁孩子?还是没长手?还用别人来喂! 宁玚嗤之以鼻,就要驳斥。 可话未出口,脑中忽然闪过了苏沅儿刚刚的那滴泪! 诶!他要是真拒绝了,她又哭了怎么办? 算了,她也是好意,他一个男子汉与她计较什么,喂就喂吧! 不过她喂他时,他的暗疾再发作,若是控制不住打了她怎么办? 她那个小身板哪能经受住他的一拳或一脚啊! 想到这,宁玚咬了咬牙,伸出他的左手点了他双腿上的穴道,又用受伤的右手点了左臂的穴道。 这样即使他犯病了,也是不能把苏沅儿怎么样了! 苏沅儿却是不知道宁玚心中的挣扎与他做的这些。 她用银筷挑了些面条,吹凉了,送到宁玚的嘴边。 宁玚张了嘴,一口吞下了面条。 苏沅儿忍不住抿嘴一笑,他这人吃饭也像打仗,速度快,口还大! 苏沅儿忙又给他夹了块鸡肉。她知道他受伤要忌口的,可是他这人无肉不欢,真让他一点肉不吃是不行的。 宁玚是属狗舌头的,在皇城吃山珍海味,在边关与士兵同吃大锅饭,甚至打仗时吃野菜,或者几天不吃饭,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同的! 可是今天吃了苏沅儿的鸡肉面,却真的尝出是好吃的! 他可不知道,苏沅儿的外祖钟家在江南是做酒楼起家的,本身就是讲究吃的。 司棋是钟氏从小培养专门给苏沅儿做饭食的,这鸡肉和鸡汤都属钟家的秘制,味道当然是好的。 宁玚一口气把面都吃了,连汤都喝的一滴不剩,还有些没吃饱! "已经让人去买了猪蹄子,等做好了,王爷再吃!" 苏沅儿说了一句,见宁玚的吃得满头大汗,便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苏沅儿手指从宁玚额头肌肤划了过去,可这轻轻的一下,对宁玚来说却如同排山倒海一般。 宁玚就觉得头嗡嗡作响,全身的血液仿佛冲上了他的头顶,把他太阳穴鼓得一蹦一蹦的。 苏沅儿不知她招惹了什么,这些事情都是她前世做惯的,她站起身,拿了托盘出了屋。 宁玚只等着苏沅儿出去了,才张开嘴,像跳上岸的鱼,大口大口的吸了几口气,然后颤抖着手解开身上的穴道。 第36章 可此刻他全身的毛孔都贲张了,被苏沅儿摸过那一块肌肤就像着了火,那火沿着他的血液、肌肉、骨骼在他身体里游走,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然后一股脑的涌向了他的下、身。 妈蛋!他让小姑娘给摸了!可他怎么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似,全身轻快的要飞上了天! 宁玚看着他的一柱擎天,妈蛋!老子的暗疾好了…… 苏沅儿去了厨房,宁玚的伤,鱼虾类的发物是绝对不能吃的。 她让司棋把猪蹄和跺成小块的排骨处理好,用砂锅小火慢炖,又加了白萝卜、冬虫、阿胶等,做了清炖排骨猪蹄汤。 宁玚身子火力壮,她就没放人参、鹿茸等,怕过于滋补了。 又让司棋把龟板、茯苓、金银花等用中火煲了,取药汁,用粘米粉调匀,放到蒸锅里蒸了,做成龟苓膏。这龟苓膏清热解毒,可以给宁玚当点心吃! 又列了食材单子,这村庄里没有的,让潘青派人骑快马到淮南采购回来。 有了苏沅儿照顾宁玚,潘青等就觉得太不一样了。 饮食起居无一不是精细的,只两三天,潘青眼见着王爷的脸就有些圆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不见王爷发脾气了。 好几天没听王爷的吼声,他们这些人都有些不适应了。 不光王爷,连他们也都跟着受益的,钟家车队的伙食太好了,那厨师的水平不比京城大酒楼的厨师差,是每顿换着花样的做,吃得他们是心满意足,舌头都长出花来了! 宁玚这四日心情更是不一样,自从他发现他那里在苏沅儿面前不"萎"了后,他又观察了两日,的的确确是好了。 但他年纪轻轻就做到一军统帅,还是有他心细如发的地方。 他怕自己的身体反复,在苏沅儿每次给他喂饭时,他还是点了自己手腿的穴道。 只不过一天少点一处,到了第三天,就不在点了。 到了第五日,宁玚的眼伤彻底好了。 等他摘了围布,再看苏沅儿,心中就有些感慨的,没想到是这个小姑娘治好了他的隐疾。 只宁玚眼睛好了,就不肯老实的待在床上了。 他第一眼看了他身上,莫名就觉得有些脏,再提鼻子一闻,味道连他都觉得有些熏人。 他是皇子,但更是一名军人,是常年在这两种身份,在体面与粗糙之间打滚的。 皇子是锦衣玉食的,可打起仗来,艰苦时一个月不洗澡时都是有的。 和一群糙老爷们在一起,谁也不会注意这个,也不会觉得脏。 只如今面对的是一个香喷喷的小姑娘,他作为皇子的那点羞耻心便冒了出来。 也难为这苏沅儿这几日照顾他,得忍受这么大的味。 宁玚便闹着想洗澡,可他也明白若苏沅儿在,是不会让他洗的。 他就没提,等苏沅儿出去,他才让侍卫去弄水。 侍卫心里这个怄啊!他家王爷竟学会长眼色了。 哟哟!这还没娶进门呢,就这样了。 这要以后娶进来,他家王爷就不知能熊成什么样,想想就够期待了! 不过侍卫也是有心眼的,如今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是苏姑娘管着王爷的。 如果苏姑娘看到王爷折腾洗澡,肯定会不愿意的! 他可不能得罪苏姑娘,尤其是在他家王爷明显有"妻管严"的潜质下。 侍卫打水时便磨磨蹭蹭,而且故意拎着水桶去了苏沅儿的房门前。 苏沅儿答应大舅舅,照顾宁玚五天。 如今五天过去,宁玚眼伤已好,她是该离开了…… 丫鬟们早就把行李收拾好了,就等着她说什么时候出发了。 知书看着小姐坐在窗前,她低着头,伸着手,有阳光在她掌心间跳跃。 苏沅儿看着这阳光,忽然想起前世宁玚养伤,白天在床上躺着无聊时,便用两只手,做猫啊、狗啊等小动物的形状,阳光把他的手影照在她的裙子上,逗得她开心的笑。 知书就见小姐的唇边绽出一丝温柔的笑容,可她的眼圈却是红的…… 直到门口传来诶呀一声,才打破了屋中的寂静。 知书出门一看,竟是宁玚贴身护卫拎着个水桶,龇牙咧嘴的站在门口。 护卫看屋里总算出来人了,是长出了一口气,他都在门口转三圈了。 苏沅儿也走了出来,:"你不陪着王爷,在这里做什么?" 护卫忙道:"王爷要洗澡,属下给他打水,不小心绊了一下!" 果然苏沅儿见了护卫手中的热水桶就是一皱眉,他的伤口还没好,怎么能沾水呢! 不过她也知道护卫是拦不住宁玚想干什么的,便吩咐知书一句,去了宁玚的房间。 第37章 宁玚看苏沅儿和护卫一起进来了,就猜出是怎么回事了,狠狠的瞪了护卫一眼。 护卫抬头看空气,反正苏姑娘在,王爷也不会发脾气的。 苏沅儿知道宁玚其实是喜洁的,前世受伤卧床时,刚开始是小厮几日给他擦洗一次,后来就是她天天给他擦身子的。 她今日走,没人能管住他,他还是得洗的,还不如她帮他洗。 她如今是不可能给他擦身子的,就给他洗头发吧,也算是照顾他最后一次了…… "王爷是想沐浴?" 宁玚斜了苏沅儿的脸色,顿了顿,才犹豫着,嗯了一声。 "王爷胳膊上的伤还没好,是不能沾水的,王爷在忍耐几日,今天我帮王爷洗头发吧!" 帮他洗头?那他是不是又得被她摸?宁玚的心砰砰跳了两下。 他愣愣的看了苏沅儿,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侍卫忙出去拿了木盆和小板凳,知书捧来了苏沅儿洗头用的香胰子和玉梳。 宁玚身子横躺在床上,头伸出了床外。 苏沅儿伸手摘下了宁玚头上的发簪,宁玚的黑发披散下来。 宁玚就感觉苏沅儿手指按在他头顶,他的头就像被猛烈的激流冲击着,让他整个身子都战栗起来。 他只有手攥成拳头,紧咬牙关才能止住这颤抖。 苏沅儿揉搓着宁玚的黑发,他的头发和他人一样,又粗又硬,而且发量还足,洗一次是很累手的。 前世的时候,他还不老实,故意摇头晃脑的,把香胰子蹭到她衣袖上,惹得她生气了,又笑着逗她,让她给他唱歌!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棱…… 苏沅儿无意识哼起了前世,他教会她的,她为他唱过无数次的儿歌。 但只唱了一句,她便反应过来,紧紧的闭上了嘴。 可这短短的一句,听在宁玚耳中,他紧绷的身体,就在这熟悉旋律中软了下去。 他想起小时候,他护头,不让别人碰,他梳头、洗头都是母妃亲自给他打理。 他的母妃也是这样,一边哼着歌,一边给他弄。 即便是他这样的人,此刻也是眨了眨眼睛,才压住了眼底的泪意。 "你怎么会这首儿歌!"宁玚的声音有些暗哑。 苏沅儿咬了咬嘴唇,方弱弱道:"是我母亲教我的!" 宁玚当然能感觉到苏沅儿说话时一刹那的犹豫和她手指的微颤。 不过,她说得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她这样一个人在他身边。 苏沅儿给宁玚洗过头,宁玚从不用香炉熏头发,她便用大手巾给他一点点擦干。 等弄好了,门口站着知书都直心疼,她家小姐那双手哪里干过这样伺候人的活,一定都累坏了。 知书忙上来,给苏沅儿的手擦护肤膏子,又给她按摩手指。 宁玚坐在床上,看着苏沅儿红了的双手,这手也太娇嫩了吧。 他莫名的就觉得有一点点心虚和心疼。 苏沅儿弄好手,整了整衣服,走到宁玚面前,端端正正的施了个福礼:"民女今日就要走了,民女谢王爷的救命之恩,愿王爷身体早日康健!" 什么?宁玚觉得自己没听明白! 她怎么突然说她要走?! ……妈蛋,老子救了你,还被你又抱、又摸、又睡的。老子身体还没好,你就想像个没事人似的,甩袖子要走!!! "你想走?!" 旁边的护卫听了王爷冷沉的语气,就是一缩脖。他还是赶快溜吧,别等会儿,王爷发了怒,不敢对苏姑娘怎么样,再殃及他这池鱼。 侍卫出去时,还好心的把知书给拽了出去。 苏沅儿低着头,仍保持着施礼的姿势,:"是的,过几日是民女外祖母的寿诞,民女要赶回杭州为外祖母贺寿!所以特向王爷告辞!" 苏沅儿等了片刻,却没有等来宁玚的声音…… 给她外祖母贺寿,好冠冕的说辞。 宁玚心中这个憋屈啊!妈蛋!她去尽孝,他能说什么? 说他救了她,古人云,受人滴水之恩,应涌泉相报。恩人的伤还没好,她就应该照顾着。 可他又不是那种携恩图报的人! 况且他怎么也是大祁的皇子王爷,都是别人捧着他,拍他马屁,往他身上扑的,他哪里干过主动开口留人的事情。 宁玚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乖乖巧巧的苏沅儿,就觉得心中有股火在翻腾着,气得他直磨牙。 可苏沅儿还怕气不死他似的,又来了句:"以后民女每日定会为王爷上香祈福,愿王爷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第38章 哼!说得好听,长命百岁,本王是乌龟吗? 还有用你给我上什么香,还不如给我多做两顿饭来得实惠。 宁玚又等了片刻,见苏沅儿也不说话了,那架势就是等他一句话,就要走了。 妈蛋!要走就走吧!看着就烦。 宁玚也不说话,只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苏沅儿见了宁玚明显黑沉的脸,便知道他心情不睦,也不敢再招惹他,便转身离开。 宁玚看苏沅儿就这么静静的走了。 哈!你抱本王、睡本王、让本王上你马车,本王不同意时,你胆大得可都没听。 可本王让你走,你就这么听话,就这么乖乖的走了!? 走吧!都走吧,本王正好落个清净。 宁玚把身子摔在床上,拿被盖在头上,可耳朵却还支棱着。 苏沅儿出了宁玚的房间,觉得本应该是轻松的心,的确是轻了,轻得都让她无处安放。 她长吸了口气,让知书告诉大舅舅,可以出发了。 宁玚头盖着被,可他是习武之人,有内功,耳力当然过人,就听见屋外纷杂的脚步,来来回回,应该是下人在往车上装行李。 然后他就听见他这几日已经非常熟悉的细碎脚步,在他门口停了停,下楼去了。 哼!明明是苏沅儿忘恩,他凭什么像个受气包似的在这躺着。 宁玚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大步走到房门口,他的手放在门把手,又停住了。 他出去能做什么?这么多人在,他也不能找她说话,至多是她那个大舅舅过来说些恭维的废话,可他哪有心情听别人唠叨。 苏沅儿上了马车,她听着四周的喧哗声,是宁玚的护卫们,在和大舅舅他们告别。 里面有潘青的声音、有吴骁的声音,这些人她前世是见过的,但没有打过交道,这五日她和他们也刚刚熟悉了。 这世间,人与人之间也许就是那一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有相聚就离别。 还有的人可能就再也不相见了…… 想到这,苏沅儿终忍不住推开车窗,看向了宁玚房间。 宁玚站在窗口,一直看着苏沅儿上了车。 院子里潘青等人与钟家人勾肩搭背的说笑告别。 妈蛋!他们如今倒是兄弟一家亲,都没人来跟本王打声招呼。 他看着车夫挥起了马鞭,马车就要走了。 忽然,他就见一只素白小手推开了马车车窗,露出了苏沅儿晶莹如玉的半个脸颊。 宁玚的心猛的一跳,他是王爷,怎么让能别人,特别是她,看见他在窗口偷窥下面动静。 宁玚忙把身子忙旁一躲,躲在了窗框后面, 但他的视线仍牢牢的盯着苏沅儿的脸。 就见苏沅儿那双黑水晶似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看着他的窗口。 他看不懂她眼中蕴含的情绪,可是她眼底泛起的泪光,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妈蛋,她要走,他不是让她走了吗,又没说她什么,她又哭个什么? 难道、难道是她其实不想走,是她舅舅非得让她走? 对了!他记得他一个狐朋狗友说过,女孩子家都是口是心非的,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是不一样的。 难道她也是这样?诶!她若不想走,就不走。 她舅舅若敢说她,不是还有他在嘛,她根本就不用害怕的! 诶,也不对!他记得他那个狐朋狗友说这话时,是喝多了的。 况且她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不和家人走,陪着他干什么,她只是他一个挂名的表妹罢了。 妈蛋!更不对!什么挂名不挂名的,她就是他的表妹,他是她的表哥,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就应该留下来照顾他。 而且他又不是做贼的,他心虚躲什么。 想到这,宁玚向前一步,站在窗口前。 可这时,苏沅儿已经把头缩了回去,马车驶出了客栈大门…… 潘青送走钟家人,上了楼,走到宁玚的房门口,就见宁玚的贴身护卫守在那里。 潘青向护卫递了个眼色:王爷心情怎么样? 护卫撇着嘴,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潘青就一缩脖,蹑手蹑脚的转过身,就要下楼。 这时就听屋里宁玚一声怒喝:"在外面做贼呢,还不赶快滚进来!" 潘青叹了一口气,护卫向他一拱手:你好运吧。 潘青蹭着进了屋,就见宁玚站在窗口处,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咦!他家王爷怎么光瞅他,不说话啊? 潘青被看得头上都冒了汗,才听王爷来了句:"去,找个女人来,主动些的!" 第39章 潘青腿一软,差点没跪地上,王爷这是干什么?苏姑娘刚走,这是被刺激着了。 宁玚见潘青傻愣愣的站在那不动地方,冷冷道:"是等着我请你走吗?" 潘青身子一凛,忙应了一声是,转身出去了。 护卫见他出来,忙挑了下眉,潘青翻了个白眼! 妈蛋!他这是多倒霉啊。 给王爷找个女人,还得主动点? 可什么样女人见了他家王爷不害怕啊。 也别说只有苏姑娘不怕王爷。可苏姑娘刚走,王爷就胡来,王爷就不怕苏姑娘知道了生气? 诶,他也别操这闲心了!赶快找人吧。 可潘青在陈庄转了一圈,才发现,找个差不多点的女人也是挺难的。 闹山匪,一般人家都搬走了,剩下的农家女,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的,连山匪都惹不起。 潘青这一看,这些农家女连他都觉得不行,王爷肯定是看不上的,就别祸害人了。 后来经人说了,总算找到一个小寡妇。 潘青看了,这小寡妇腰肢挺细,胸口鼓囊囊的,涂脂抹粉,倒不像农庄里的人,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潘青想,王爷从不近女色,说不定还是生瓜蛋子,这小寡妇好歹是经过男人了,见了王爷肯定是会比那些黄花大闺女主动吧? 得,就是她了,如果真被王爷看上了,也算她有福气。 但潘青不知道,他其实被人套路了,这小寡女就是个暗门子,做皮肉生意的。 她见这军爷一出手就是二十两银子,说是让她好好伺候一位大老爷去,简直高兴坏了。 忙换了最好的衣服,一阵打扮,跟着潘青到了客栈。 等进了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宁玚,便更是心花怒放了。 她开始以为大老爷怎么也得是个老头子,可没想到让她伺候的是这么一个青年男子。 这位爷也长得太好了吧!且不说那模样就像年画上的神仙,就是他的鼻子便不一般,是又高又挺! 小寡妇经手过不少男人,她早就听说过这种鼻型的男人定是天赋异禀,做起来那事来要比便寻常男人厉害几倍,千个男人中未必能出一个,没想到今日竟让她在这里遇到了。 小寡妇心中浪得都不行了,忙扭着腰,抛着媚眼,向宁玚扑了过来,恨不得立刻把这英俊男子推到在床上。 宁玚就见一个穿红戴绿的女子进了屋,妈蛋!这潘青从哪个戏台子上找了这么个婆娘过来。 这是什么打扮,红上衣、绿裙子的。头发上抹的头油,光亮得连苍蝇都站不住脚。 脸像刷了一层白漆,颧骨和嘴巴上红得又像涂了层鸡血,还直冲他翻白眼。 潘青的眼睛是瘸了吧,真是当兵当三年,母猪也赛貂蝉了! 宁玚都没眼看了,他哪能让这样的人碰自己,他都懒得用脚踹了。 桌上放着一盘子洗好的大红枣,他捏起两个一弹,正中小寡妇的膝盖。 小寡妇光顾着看宁玚的脸呢,也没注意宁玚的动作,就觉得膝盖一疼,一下子跪倒在地,就这样还要挣扎着去抱宁玚的大腿。 "潘青!"宁玚怒吼了一声。 门外的潘青一听,身子就是一哆嗦,等他进屋一看这情形就明白,忙把小寡妇拽到一边,苦着脸道:"王爷,这真的是村子里最好的了,要不我让她再收拾收拾?" 宁玚也明白这种山村里也找不出什么美女,而且他也并不是想真干什么,只是要验证一件事罢了。 宁玚点了点头,潘青便带着小寡妇出去重新洗了脸和头。 小寡妇也明白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她对自己的大胸还是很有信心,干脆直接穿了条撒腿裤,就进了屋。 宁玚看着走向自己的白花花的玲珑女体,却没有感到一丝冲动,他的眼前浮现的是当年杀死柳将军的那个小妾赤、裸狰狞样子。 他再也受不了,直接冲进了净房,抱着马桶大吐特吐,然后抖着手解开衣襟。 妈蛋!果然,他的那里早就缩成了一团。 果然,如他所料,他的暗疾只是在苏沅儿面前好了…… 入夜,宁玚辗转反侧,他再次感觉到夜是这么长、这么静。 他还记得他上一次有这样的感受,是他母妃病逝的那晚,五岁的他在灵堂前守孝,夜的冷寂让他无依无靠。 宁玚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起《武经要决》,来压住身体内的纷杂。 可是鼻端总是有股淡淡的幽香,那是她独有的香气! 可是她人已经走了,他这是出现幻觉了吗?宁玚有些烦躁的甩了甩头。 可他看着打在他脸上的头发丝,突然想起,早上她用她的香胰子给他洗过头,他的头上便留下了她的香味。 第40章 宁玚拽了一绺头发,在手中揉捏着,然后放到鼻端轻轻的闻,在这淡淡的香气中,他终于睡着了。 梦境如期而至,他又回到了那辆精致的大马车中,见她坐在榻上掉眼泪,他终忍不住伸手接了那晶莹的泪珠子。 "你这又是在哭什么?"他心疼的问。 她气恼的眨了眨眼睛:"我刚走,你就找其他女人,你还敢问我?" 宁玚忙解释:"没有的,我只是拿那个女人做个验证罢了。" "我不信!你们男人都是好色的!" 他看她气得转身就要下车,便一下子急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她:"我真的没有,我若说谎,就让我在战场上万箭穿心!" 这誓言对一个皇子将军可谓是极重的了。 她听了,终于笑了,用她纤纤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呸!说这个做什么?" 见她笑,他的心可算放了下来。 不过此时他便注意到放在他唇边的她的小玉手,那么软、那么柔、那么嫩、那么香,让他的心都飘了起来。 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想法,那可爱小手心有灵犀般的滑了下去,解开了他的腰带。 他的快乐在她纤纤手中摇曳,似烟花般灿烂绽放,让他如飞九霄。 妈蛋,他终于感受到了快活赛神仙的滋味儿了…… 宁玚再也睡不着了,他身体里着了一把火。他下了床,一把推开了窗户。 窗外月朗星疏,可夜风也无法吹灭他体内的火热。 他看着明月,忽然想起母妃曾经和他说过,每个男孩子身上都是有一把锁的,等他长大了,会有一个女孩子拿着钥匙来打开他身上的锁。 那女孩子便是他的妻子,他要好好的待她,与她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时至今日,他相信他已经找到了开他这把锁的钥匙的主人了! 第二天一早,潘青到了王爷的房门口,就听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吼声,然后就见贴身侍卫端着托盘灰溜溜的出来了。 潘青看着托盘里一点没动的饭菜:"这是怎么了?" 护卫无奈的摇了摇头:"嫌不好吃,让扔了喂狗。" 潘青也叹了口气,王爷这句话说得倒没错,吃过钟家人的饭菜后,他们自己做的这些的确是有点像猪食,太不好吃了。 潘青进了屋,就见王爷披着头发,大刀金马的坐在椅子上,又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潘青心里就是一翻个,难道今天还是让他找女人?求求你了王爷,让他去打仗吧,也比这个强啊。 不过他眼珠一转,就见王爷的手指在无意识的敲着桌面。 哦!原来王爷不是在看他,而是在想事情。只要王爷一出现这个手势,就意味着哪个人要倒霉了。 潘青忙屏住呼吸,不敢打扰王爷的思路。 等了片刻,就听王爷道:"去,把那件衣服给苏姑娘送过去!" 潘青顺着宁玚的目光看去,就见床上就在床上放了王爷的一件外袍。 诶哟!潘青忍不住叹气,王爷啊!您大小也是一个大祁朝的皇子啊,有地位、有钱。 这苏姑娘可走了一天一夜了,您这么大老远追过去,第一次送人家小姑娘礼物,不送金银翡翠,珍珠玛瑙什么的,怎么送一件您穿旧了的袍子,你就不怕惹苏姑娘生气啊? 宁玚当然看出潘青的想法。哼,你知道个屁,这袍子是苏沅儿那天夜里,在农舍与他同睡时,穿过的,只不过第二天早上还给他的护卫了。 "你只管把这袍子给苏姑娘送过去,就说,既然她穿过了,这衣服就留给她了!" 嘿!还有这么一段,苏姑娘竟然穿过王爷的衣服,潘青忙点头应了。 "另外,派两个暗卫保护她的安全!" 诶哟!说这话的王爷又恢复了少年将军的冷持模样。 说是保护苏姑娘安全,其实就同时把人给看上了,以后这苏姑娘的一举一动,王爷就是门清了。 潘青心中竖起大拇指,这是什么,这是《孙子兵法》中的谋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啊! 王爷打仗那可是战无不胜的,看来苏姑娘是跑不掉了! "还有,传命给谦王军大部队,让他们三日之内赶到淮南,五日内将山匪全部缴清。" 妈蛋,他是不愿在这里待着了,他可是着急要赶往杭州城呢…… 坐在马车里的苏沅儿忽的打了两声喷嚏。 知书忙道:小姐可是冷了?" 苏沅儿摇手:"没有,就是鼻子有些痒。" 知书见小姐从昨天离开客栈后,就是闷闷不乐的。便笑道:"小姐,不如把知琴三个叫上来,咱们打雀牌吧!" 第41章 苏沅儿明白知书的好意,点了头。 潘青一路快马,终于追上了苏沅儿的马车。还没靠近车边呢,就听里面传来欢声笑语,:"知琴,你又赢了,诶,今天财神的风都刮到你那里去了。" "是小姐让着奴婢呢。" 潘青一听,诶哟,他家王爷在那里抓心挠肝的闹心,这苏姑娘倒是挺快活的。 苏沅儿没想到潘青会追来,而且巴巴的给她送来一个盒子。 苏沅儿打开盒子,便愣住了,盒子里放着的竟是她穿过的宁玚的外袍! 就听潘青在车窗外道:"王爷说了,这衣服既然苏姑娘穿了,那么苏姑娘就留着吧。" 知书是见过她家小姐的确穿过这衣服,其他三个丫鬟都有些懵。 苏沅儿心里一咯噔,宁玚这是什么意思?! 她有心不要,但一看潘青,这人说完话,骑着马就跑了。 知书叫他,可是潘青就像没听到似的,骑着马是越跑越快,一溜烟的就成了个小黑点的。 苏沅儿看着那衣服,越看越觉得有些心慌。 她自认是了解宁玚性格的,他霸道,护短,他认定的人与事,是谁都无法影响他。 他的物件,即使他不要了,扔在路上,也不许别人捡了、踩了。 她这几日可不光穿了他的衣服,还抱了他,给他洗头,给他侍疾,他不会就此把她当成他的人了吧? "知书,把镜子给我拿来!" 苏沅儿看着镜子里她如今的脸,漂亮是漂亮,可是还是个小姑娘,脸上的婴儿肥还没褪掉呢。 苏沅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前面,也就是两个小花苞。 她可记得,前世的宁玚是喜欢丰满的。 她的两只大桃子,他是怎么把玩也不够,晚上睡觉都要嘴里叼一个,手里揉一个。 现今她这个平坦幼齿样,他还能感兴趣?他不会这么变态吧? 可不管怎样,她的初衷是远离他的,她可不想再经历前世的一切,尤其是那穿心一剑。 这一世,她一定穿大红嫁衣,与她的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生三个、不,生五个儿女,活到一百岁…… 钟家马车走了三日,进了杭州城。 杭州城的豪门世家都是围着西湖而住的。钟家是杭州首富,也是百年的老族,他家的宅院是在西湖东南最好的位置。 苏沅儿的外祖父已经过世,如今只剩下外祖母。外祖父从未纳过妾,与外祖母一生恩爱,是生了三儿一女。 她母亲钟氏因是最小的独苗女儿,在家是极尽宠爱的。 当年钟氏嫁给苏季远,钟家人其实是不同意的。 苏家看上去是光鲜亮丽,但是大祁朝的人都知道苏家是靠女人活着的。 而且苏季远还是一个庶子,但是架不住钟氏喜欢,终究还是嫁了。 苏季远能来江南做官,而且升职这么快,这官场上的打点,哪样不需要钱,不需要关系,他因有了钟家这样的岳家是得了极大的助力。 其实苏沅儿小时候是在外祖母家生活过一段时间的。 她是早产,生下来时身子弱,钟老夫人心疼母女两个,便接她们到家里住了半年。 等苏沅儿三岁时,苏季远作为都察使要去岭南巡视一年,岭南地处荒僻,条件艰苦。 钟氏当然要陪着丈夫,钟老夫人便将苏沅儿又接到钟家。 三岁的苏沅儿长得玉雪可爱,活泼伶俐,是深得钟家人疼爱,都当成了宝。一年后,苏季远来接女儿时,钟老夫人都掉眼泪了。 后来苏沅儿也是时不时的来钟家住上一段时间,只是最近两年离得远些,但书信也是不断的。 苏沅儿的马车直接从后门进了钟家,一直到二门才停下来,早有丫鬟、婆子们等在车下,见了苏沅儿都是行礼问好。 苏沅儿被一群人簇拥着,到了外祖母的院子。 一进正房,苏沅儿看见坐在百子千孙黄梨木软榻上的钟老夫人,眼圈就是一红。 前世钟老夫人在她进京后不久便去世了,此时再见,真的是应了那句"恍如隔世"啊! 苏沅儿一头就扎进外祖母,搂着外祖母脖子就掉起了眼泪。 这可把钟老夫人给心疼着了,连声叫着心肝大宝贝:"这是怎么了?" 苏沅儿抹着泪,娇声道:"就是想老祖宗了,沅儿一心想快点回来见您呢。" 听外孙女这么想着她,钟老夫人心里高兴,也掉了泪,搂着苏沅儿:"外祖母也想你,你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就在外祖母家里住着。" 苏沅儿撒娇:"沅儿当然不走了,就陪着外祖母。" 这时苏沅儿三个舅妈上来劝解了一番,祖孙两人才算擦了眼泪。 第42章 苏沅儿又把自己带的礼物拿了出来,钟老夫人当然问了苏沅儿在路上的事情。 但苏沅儿已经和大舅舅商量好了,在淮南遇到山匪和谦王军的事是掩去不提的。大舅舅已经明令钟家车队的人不许外传,苏沅儿也是交待了她身边伺侯的人。 苏沅儿只捡了路上有趣的事,绘声绘色的说了,逗得钟老夫人等笑个不停。 钟家这一辈也是男孩子多,只有三个姑娘,其中两个已经嫁了人。 只剩下二舅舅家的钟玫,比苏沅儿大了三岁,已经定了亲,明年也是要出嫁了。 苏沅儿这一来,便又成了宝。 钟老夫人已经接到苏季远的来信,知道苏季远是想把苏沅儿嫁到杭州的。钟老夫人虽没有完全猜透苏季远的想法。但苏沅儿能在她身边,她还是高兴的。 所以也暗中交待了苏沅儿的三个舅妈,让她们一定要把苏沅儿的亲事放在心上,要好好给苏沅儿挑选。 三个舅妈想了,苏沅儿以后既然要留在杭州,那她在杭州总是要有交际的。 正好六月初,西湖里面的荷花都开了,舅妈们便想着办个荷花宴,邀请杭州城世家夫人、小姐过来赏荷,也让苏沅儿在众人面前亮个相。 十天后,苏沅儿盛装打扮,来赴宴的夫人、小姐,大多不认识她,即便有之前认识的也是三年未见了。 今日这一看苏沅儿,呦,钟家这个表小姐长得也太漂亮,真是眉目如画,清丽无双。 更重要的,虽然年纪不大,但那通身的气派一看就不一般。 再一打听,还是当今皇后的侄女,父亲是三品都察使,就有好多人家动了心。 苏沅儿一看今天来的人,心里便是有些奇怪的。 士农工商,大祁朝商贾之家的地位还是低的,杭州城也不例外,真正的贵族世家是不与商户之间往来的。 但钟家可不是生意场上的暴发户,是有底蕴的大族。在前朝,祖上也是有做过大官的,只不过如今这几代子弟不屑于走官途罢了。钟家的旁支里也是有读书、作官的。 所以钟家的荷花宴,杭州城的豪门世家都来了。 而且不仅仅是世家,还有官宦家的夫人小姐,包括杭州城知府家的夫人,女儿,还有江南总督的夫人和女儿。 知府是杭州城最大的父母官,总督是江南三省的最大官,是从二品。 苏沅儿自认为以她皇后侄女的身份,还有她爹的三品官阶,知府家的夫人、女儿过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可是没有这么大脸面,让总督夫人过来。 人家总督夫人可是有诰命的。苏沅儿虽是名头响,但还是个白身,明眼人还是能看出,她肯定是不得皇后喜欢的,否则刚进京,就又回了杭州城,而且也没得过皇后娘娘的封赏。 苏沅儿便把心中的疑惑与表姐钟玫偷偷说了,钟玫拿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算你机灵,她们还真的不是为了你!" "那她们是为了谁?" 钟玫略带自豪的神气道:"是为了大哥哥!" 大哥哥?苏沅儿眨了眨眼睛,难道说的是大舅舅家的长子,她的大表哥钟子齐。 苏沅儿对这个大表哥可是熟悉的,她三岁在钟家时,三个舅舅,八个表哥对她都好,但论最好的还是钟子齐,连外祖母都说他们比亲兄妹还亲厚。 钟子齐比她大六岁,那时每天从学堂回来后就带着她玩,哄她吃饭、睡觉,她有一次睡在他怀里,还把他的衣服给尿了。 只是她也有三年多没有见过钟子齐了。 她听说他读书非常厉害,十四岁时在春闺中考中第一名,是江南鼎鼎有名的"少年解元",后来不知怎么,又不继续考学了,而是跟着钟家船队去了海外。 "我们大哥哥可是被称为江南第一公子的,今日他的船队回了杭州,这些夫人、小姐定是听到消息,都想来看大哥哥的!" 哦!原来这荷花宴不仅仅是为了她的亮相,还是为大表哥相看人家啊! 不过大表哥被称为"江南第一公子",论学识,少年解元倒是担得起第一公子名号。 但江南人一向看脸,喜欢以貌取人,她可是清楚的记得大表哥一直是个小胖子,她三年前最后见他,是他来送,他亲手为她扎的风筝。 他圆圆的、胖乎乎的脸上,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嘴角有个小梨涡,整个人憨态可掬的就像个小弥勒佛。 只是今日这些人都改了性子,爱起才华来了?大表哥圆滚滚的模样,竟会这么受欢迎。 不过,钟子齐一直也没有出现,苏沅儿见吃过午饭,这些夫人、小姐告辞离开时脸上难以掩饰的失望表情,看来这大表哥的的确确是风头很足啊。 不过对苏沅儿来说,这事与她是没关系的,应酬了一上午的客人,她早就烦了。 第43章 中午阳光正热,她带着四个丫鬟便去到钟府里紧邻西湖的晴园观荷。 晴园内的鸿池引了西湖水,水面遍值荷花,正是映日别样红,既幽静又凉爽。 苏沅儿斜靠在湖边小船里,知书剥了莲子喂给她吃,知琴拿了碧玉荷叶盏,将带来的钟家有名的美酒"醉八仙"倒在荷叶盏里,喂了大小姐。 苏沅感叹:"莲子配酒,如此喝来酒浓中带着莲子香,当真可以醉了神仙。" 正舒适惬意间,乌云飘来,夏日的雨说下就下。 好在江南的晴天雨并不大,主仆忙下了船,拽着裙角,笑闹着向对面的"观荷亭"跑去躲雨。 正跑到园中的鸿桥前,苏沅儿就听身旁的四个大丫鬟齐齐的发出了一声低呼。 苏沅儿侧头就见这四人都不动了,呆愣愣的看着桥面。 苏沅儿有些奇怪的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就见一年轻公子,执伞立在桥上,斜雨掀起他的袍角,尽显风流。 苏沅儿不由得也有些怔住了…… 烟雨蒙蒙,年轻公子一袭白衫,长身玉立,气度轩然,皎皎似玉树临风,朗朗如日月入怀。 他手执淡青油纸伞,站在桥上,细雨白雾、花团锦簇中,活脱脱的就是一幅水墨丹青里的画中人。 他沿着石阶,衣袂飘飘,走到苏沅儿等人面前。 苏沅儿看着他俊美出尘的面庞,偏了偏头,:"你是?" 这公子便微笑起来,姿容胜雪,动人心魄。 "你又是谁?"他反问。 苏沅儿看着他唇边依稀熟悉的小梨涡:"我是这家里的人!" 公子微微俯下身,把手中伞撑在苏沅儿头上,平视着她的眼睛,:"巧了,我也是这家里人!" 他轻抬起手,摸了摸苏沅儿的头,开怀的笑了:"沅儿妹妹,好久不见。" 大表哥?!如此郎艳独绝的公子竟然真会是她原来记忆中的那个胖表哥。 苏沅儿觉得除了他脸上那个梨涡,钟子齐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这是吃了什么美颜瘦身的仙丹了吗? 钟子齐看着苏沅儿目瞪口呆的样子,从他三年前跟船去了海外回来后,所有看见他的人都是苏沅儿这幅表情。 钟子齐笑道:"沅儿妹妹是准备在这里与我说话吗?" 苏沅儿这才反应过来,忙给钟子齐见礼:"沅儿见过齐表哥!" "嗯,雨大了,我送沅儿妹妹回去吧。" 细雨淅淅,苏沅儿与钟子齐共撑着一把伞,上了鸿桥,慢慢沿着花、径往苏沅儿的玉兰院而去。 苏沅儿眼角不住的偷瞄身旁神仙般的钟子齐,她经历了重生,如今笃信神仙鬼志,这大表哥是不是会了什么巫术或仙术了吧? 可她光想这些,就没留心脚下,雨中地面湿滑,她一个不小心,身子便向后滑倒,摔了下去。 知书一声惊呼,想来扶,可来不及了。 苏沅儿拧着腰,扎煞着手,真倒霉,这是要出丑了吗? 忽然就觉得一只温热大掌轻扶住她的腰,往上一带,她人便站稳了。 钟子齐收回手:"路滑,沅儿妹妹小心些。" 苏沅儿红着脸向钟子齐道谢。 见她不好意思的模样,钟子齐又笑道:"沅儿妹妹又偷喝"醉八仙"了吧!" 苏沅儿惊讶的看了钟子齐,这家伙怎么知道的。 "着了痕迹了。"钟子齐虚点她额头一下。 着了痕迹?苏沅儿拿手摸了摸脸,她喝酒一向不上脸,眼晴也是越喝越亮的,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苏沅儿猛地想起一事,忙把双手合拢,吐了口气在手心,果然酒香萦绕。 苏沅儿看钟子齐,两个人同时笑了。 苏沅儿小时由钟子齐带着,是干过不少淘气事的。 她第一次喝酒,是六岁时,钟子齐偷了家里酒窖里的"醉八仙",两个小人整整喝了一坛,结果大醉,睡了一整天。醒来后被钟老夫人罚跪了一天祠堂。 可钟子琪小时候那么胖,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好吃,而六岁的苏沅儿也正是嘴馋的年纪,他们两个在一起,最喜欢的就是吃。 按大舅妈说法是,两个人就像两头小猪似的,拱个地就是吃啊吃。 钟子齐和苏沅儿喝了酒,就觉得味道不错,便又想法偷了一小坛出来。 这回他们学精了,不像喝水那样喝了,还上厨房弄了点小菜出来,你一口我一口的也没喝多。 但他们哪有钟老夫人有经验,钟老夫人听他们说话带出的酒气,就知道俩人又偷喝了,又罚他俩跪了一天祠堂。 这下两个人又长经验了,再喝的时候,钟子齐特意拿了冷香丸漱口,这样连钟老夫人也发现不了。 第44章 苏沅儿想起童年那段快乐时光,眼前大变样的钟子齐带给她的陌生感也散去了很多。 钟子齐也似乎明白苏沅儿需要消化心中的惊讶,便只把苏沅儿送到院子门口:"沅儿妹妹,我今日刚回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后天我再带你出去玩。" 苏沅儿微笑着点头应了。 等苏沅儿进了屋,便听见知琴三个嘀咕:"这大少爷也长得太俊了吧!"司棋的眼睛都看直了""诶,我看小姐和表少爷走在桥上,就像戏台上演的白娘子与许仙相会的情景,真是太美了!" "胡说什么呢?"知书低声呵斥了三人,她可是见过大小姐和那个谦王爷在一起的情形。 这时就有钟子齐的小厮送来两口大箱子,说是大少爷从海外给家里人带回来的礼物。 苏沅儿命知书打开一口箱子,就听知书惊呼一声,拿起一个制作精致华丽的金丝镂空雕玉兰纹的香球来,样式手工都是中原没有见过的。 知琴又拿出一个暗红的琉璃匣子,掀开盖子,里面是绿琉璃做成的湖面,上面卧着一只白天鹅。 苏沅儿笑道:"给我拿过来!" 苏沅儿用手拧了匣子后面的一个小钥匙,转了三圈,知书等就见那白天鹅竟在湖面上动了起来,匣子里发出阵阵动听的音乐来。 苏沅儿看着知书等惊奇的样子,笑道:"这是海外西洋人的玩应,说是叫音乐盒子。" 再拿出来的是一个三层粉漆匣子,打开一看,三层格中分别放的是水晶、珍珠、金刚石的饰品,都是成套的,一看就是价值不菲,都闪眼睛啊! 丫鬟们又打开另外一口箱子,也是一阵惊呼。 这箱子里都是衣服布料,还有各种样式的帽子,苏沅儿拿出一顶绯色窄沿缎面的,上面点缀了一圈粉色的小纱花,带在头上试了试,竟是十分好看,有一种异域的美。 还有檀香木的小折扇,与大祁朝女子常用的团扇不同,这种小折扇与男子用的折扇相似,只是小巧可爱得多。 林林总总,真是让人大开了眼界。 第二天一早,苏沅儿去了钟老夫人的院子,陪外祖母用早饭。 一进屋就见钟子齐已经在了,苏沅儿忙上前谢了钟子齐的礼物,钟子齐摇手,只说了一句:"沅儿妹妹客气了!" 钟老夫人也笑道:"沅儿,不用与你大表哥客气,他如今可是这家里最有钱的,你呀,可劲的花都无妨的!" 钟子齐也笑了:"祖母这样说了,那明日,我就带着沅儿妹妹出去好好散散财!" "去吧、去吧。"钟老夫人点头:"沅儿来了这些时日,还没在城里逛呢,明儿你带着她好好玩玩。" 第二天一早,钟子奇如约来接了苏沅儿和钟玫在杭州城里玩了一天。 苏沅儿这又发现,原来的钟子齐只是一个吃货,如今可是个大玩家,由他带着去的都是好玩,好吃的地方,是玩了个尽兴。 不过这一出去,竟是偶遇,时不时就碰见个什么夫人,小姐的。苏沅儿终于体会到有一个大受欢迎的表哥是什么样的嘚瑟心情了。 过了三日,钟子奇又带着苏沅儿去了他的别庄。 这回连钟玫都嫉妒上了,钟子齐的别庄可是从来不邀请别人去住的,连钟老夫人都未曾去过的。 在别庄内,苏沅儿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一个人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呢? 钟子齐只淡淡的说了几句,他在航船时,遇到过海盗劫匪,因他体胖,行动缓慢,差一点被劫匪一刀砍死,幸亏他的朋友替他挡了刀,救了他。从那以后他便跟着朋友开始练拳健身,慢慢的就瘦了下来。 苏沅儿听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她知道当年钟子齐功课好、性格好,有嫉妒他的人甚至当面叫他死胖子、死肥猪等,就那样他都没减肥,此一番他不知受了多少苦呢。 但她重生后,也明白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秘密的,她便没有再问。 过了两天,别庄又来了一人,苏沅儿看着眼前这位高大俊朗、但是脸颊上有一道长长刀疤的青年男子,莫名的就觉得这个慕公子就是大表哥说的在船上救他的那个人。 只是苏沅儿与慕羽一聊上天,就发现这人着实有趣。年纪轻轻便去过了很多的地方,看过了许多景致。 苏沅儿听他讲了,南洲长得像马,脖子却长长的有两座房子高的长颈鹿,还有海里的大鱼,鼻子喷出的水柱有几尺高。 另外各地的风土人情也是不一样的,有个女儿国,是女子当皇帝的,他因为长得还不错,差点被捉了当皇后等等,苏沅儿听得是津津有味,欲罢不能。 钟子齐和慕羽也带了苏沅儿出去玩,苏沅儿为了方便干脆穿了男装,骑着马和他们两个一起走。 这也是苏沅儿觉得钟子齐贴心的地方,尽管大祁民风开放,但是苏沅儿这样女扮男装,也是有些失规矩的,但是钟子齐从来不说她,由着她的心性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第45章 苏沅儿心情从来没有过这样放松,前世的一切在慢慢的淡忘。 终于有一天,苏沅儿起床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终于没有再做有关前世的梦。 只是苏沅儿不知,她在杭州城的这点事早就被飞鸽传书到了某人那里…… 苏沅儿来杭州城,一是为了找夫婿,二就是想考这里的女学梧桐苑。 大祁朝与前朝不同,朝廷是鼓励女子读书的,在各州府都设立了官办的女学,让女子与男子一样上学念书。 而其中最有名的官学就是京城里的凤鸣苑与杭州城的梧桐苑。 只因当今的苏皇后,就是在凤鸣苑女学毕业礼上一舞倾倒了祁肃帝,才得以进宫坐上了凤位。 而梧桐苑则是太后娘娘下旨修建的。 大祁读书的女孩家到了十三岁,都是以考上这两所女学为荣的。 但这一切与苏沅儿却是没什么关系的,她是属于背道而驰的那种倒霉蛋。 她性子活泼,在玩的上面是极精通的。但读书、吟诗作画,弹琴下棋这些,她都不擅长。 她身上的技能与女学沾些边的就是调香还有速算,她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一般的老账房都没有她算得快。 前世因为这个,她没少受苏湘儿等人的讽刺,都说她骨子里就是商户家的女儿,天生就是与铜臭打交道的。 而最让苏沅儿闹心的是,竟是她的容貌。她到了十五岁时,不仅脸蛋长得美,身材更是窈窕玲珑,前凸后翘,一对美胸,按宁玚说法比山东大馒头还要大上几分,是又白又筋道。 但大祁的女子却是只以才和瘦为美的。 京城里风头最盛,最受追捧的第一美人和才女就是苏蘅了。她的诗集,一出来即是洛阳纸贵,画与琴皆是名家的关门弟子。 她秀雅的眉眼,柳条身材,都是女儿家们仿效的榜样。 而苏沅儿这样的则是被人看不上的,苏湘儿等私底下都叫她是狐媚子,就是给人当小妾,做玩物的命。 前世苏沅儿是没有考上女学的,而是借了苏皇后的光,走后门才上了京中的凤鸣苑。 这一世,她觉得她可是要好生学习一番,凭自己的实力考上梧桐苑。 正好有钟子齐这个少年解元在,教她是绰绰有余的。不过钟子齐一上手,就明白苏沅儿在读书上的资质的确一般,是中下水平。 好在钟子齐是因材施教的高手,他针对苏沅儿的情况,给她制定了考学计划。 一是强化苏沅儿的强项,速算、调香上一定要争取第一名,多拿分。 而读书方面,所用的经史子集,钟子齐整理出来重点内容,让苏沅儿背会这些就行了。 至于琴棋书画,是能学多少是多少吧。 苏沅儿便在别院住下,跟着钟子齐和慕羽学习。此一学上,苏沅儿对这两人又是一番刮目相看,这就是两个小宝藏啊! 尤其是慕羽,吹箫、作画、骑马,射箭是样样精通。而且他教课是寓教于乐,带着你玩,调动起兴趣,便把东西给学了。 特别是骑马,前世的苏沅儿开始是不会的,是宁玚后来教她的,但宁玚那时身上有伤,况且他就是拿教她骑马当幌子,是抱着她坐在马上,方便他乱摸罢了,她相当于学个皮毛。 但此次跟着慕羽学就是另外一种光景了。慕羽不但骑术好,而且擅打马球。 大祁朝的女子唯一盛行的运动就是打马球,苏沅儿最羡慕苏蘅的地方,就是苏蘅的马球打得好。 苏沅儿是下了苦功。慕羽一看这小姑娘在这方面还是极有天分的,学的是又快又好,一个月下来,水平就不啻于一般高手了。 苏沅儿还想和慕羽学习射箭,但慕羽觉得射箭,她的力气稍显有些小。他直接送了她一把西洋手、枪。 苏沅儿前世在谦王府中见过不少西洋的物件,其中也包括枪。 但慕羽的这把枪明显是精制的,楠木珐琅的枪柄,青铜枪管,还有十颗金制的子弹。 苏沅儿就见慕羽把枪给她时,钟子齐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便知道这枪肯定是珍贵的,忙要推辞,但慕羽笑道:"我可没有你大表哥有钱,我们师徒一场,这个就算师傅送你的礼物吧。" 话到如此,苏沅儿只好收了,慕羽又详细的教了她怎么打枪。 两个月很快过去了,就到了钟老夫人的六十大寿,苏沅儿与钟子齐都得回钟府给老夫人贺寿。 可作为钟子齐好友,慕羽却说他另有事情,只等钟子齐贺寿后,两个人一起带着船队出海。 苏沅儿见钟子齐神色有些黯然,但却没有强邀慕羽来钟家,便知道慕羽这个游侠似的男子,定是有他的不得已之处和不为外人所知的故事与身份的。 回钟家苏沅儿就不能骑马了,是坐了马车,快到府门时,她掀开车帘,不经意间在胡同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第46章 宁玚?!苏沅儿觉得她是有些眼花了,他怎么会来杭州城呢。 苏沅儿咬了咬唇,嗯!一定是她看错了,宁玚此时应该是奉旨回了京城的。 只可惜,自欺欺人可不是聪明人应该干的事。 三日后,钟老夫人的寿宴,苏沅儿看着不请自来的某人,是恨得牙根痒痒…… 钟老夫人的六十大寿,是钟家的大事情。 当年钟老爷子病逝,老夫人以一己之力撑起了家业,钟家能有今日的繁荣鼎盛,老夫人是居功甚伟。 所以整个钟氏家族对钟老夫人是极爱戴和尊敬的。 她的大寿,钟家在外的子弟和旁支,都纷纷赶回杭州城,是准备热热闹闹的大办一场。 到了八月一号的正日子,钟家在杭州东门外是设了粥铺,免费施粥三日。 而府里是大摆流水宴,招待亲朋好友和街坊邻居。 一早,钟家府门四开,净水铺街,来恭贺的人是流水般络绎不绝,门口的车马排了一里地远。 苏沅儿的三个舅舅在外院负责接待,三个舅妈负责内院和宴席。 幸亏几个舅舅、舅妈都是能干之人,今日的排场虽大,但安排的是井井有序,一点也不乱。 苏沅儿这些孙男娣女,早早便到了老夫人的院子给老祖宗磕头拜寿。 钟家子弟都有钱,寿礼皆是价值不菲。 比如钟子齐奉上的是整块羊脂玉雕刻的观音像,三表哥的是南海一尺高的珊瑚树,四表哥则是北疆贺兰山上的雪莲等等。 苏沅儿虽然这段时间功课繁忙,但外祖母的生辰,她很早便让四个大丫鬟绣了一幅"百寿图":一百个各式字体的寿字,用金线绣制在云锦上,是心意十足。 她自己则亲手做了条千福嵌珍珠的抹额献给了外祖母。 这抹额,若普通人只看上面那颗硕大的东海珍珠,就得赞一句好,真是太晃眼睛了。 可钟老夫人是用惯精致物件的人,珍珠对她只是寻常的。 看着这针脚外漏的抹额,她知道以苏沅儿蹩脚的水平能弄出来已是不易了,便笑着不住口的夸赞。 好在苏沅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忙给外祖母端了杯茶,算是堵住了老祖宗的自卖自夸。 钟老夫人也给每个孩子发了一个大红包。 苏沅儿偷偷的打开自己的红包一瞧,老夫人果然出手大方,直接就是一张一千两纹银的银票。 苏沅儿知道这是外祖母疼爱她,她发了一笔小财,心里是美滋滋的。 自家人拜过寿后,就有各府的公子、夫人、小姐等纷纷来给钟老夫人祝寿。 因为是喜庆日子,就不讲什么男女大防,再加上苏沅儿本身还未及笄,见了外男,她也没回避,就一直坐在外祖母的身旁。 这时,大舅舅匆匆的跑了进来,扫了苏沅儿一眼,然后对钟老夫人道:"母亲,江南总督到府给您贺寿来了。" 江南总督竟然来了,这可是个稀罕事儿。 钟老夫人到底只是一个商贾之家的老妇人,江南总督是二品官,他怎么降尊纡贵来给钟老夫人拜寿呢? 但钟老夫人毕竟不是普通的内宅妇人,是见过大世面的,此时也不慌乱,整理好衣服,带着内眷到大门口去迎接总督大人。 可还没出院子呢,苏沅儿就见两个舅舅和八位表哥陪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就是化成灰,她也是认识的。 苏沅儿看着大步而来的宁玚,明媚的晨光洒在他挺直的后背上,给他染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头戴白玉冠,身穿一身水湖色的锦袍,腰间束同色祥纹锦带,上面坠着一块白色双鱼玉佩。 苏沅儿眨了眨眼睛,两世,她是第一次见宁玚穿正装的。 前世宁玚养伤,都是只着家常便服,后来他们关系亲密了,宁玚在她面前基本上就是耍流氓不穿衣服的。 苏沅儿的记忆中都是他光溜溜的样子,今日乍见他显示出皇子正经的一面,如此龙章凤姿的他,她其实是觉得有些陌生和新奇的。 宁玚一眼便看见对面一群女子中的了苏沅儿了。 小姑娘穿着一件粉红的桃心领纱裙,梳了流云髻,但没有带珠光宝气的饰品,只簪了一朵粉色大玉兰花,整个人看上去是清丽水润。 嗯!不错!宁玚很是满意。 只觉得见到苏沅儿第一眼,他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的烦心劲都没了,整个人浑身上下,连毛孔都觉得舒坦了。 他是舒坦了,苏沅儿却是闹起心来了。 原来她没有看错,这家伙竟然真的来了杭州。 来了便来了吧,可他怎么会跑到她家里来,他这是想干什么? 第47章 同样闹心是江南的李总督,今日一早宁玚到他总督府时,他正在上茅厕,只吓得差点没尿身上,是提着裤子赶忙迎接了这尊大佛。 没想到宁玚找他竟不是公事,而是让他陪着去钟家给钟老夫人祝寿。 李总督也不敢问原因,忙跟着宁玚巴巴就过来了。 但要进钟家大门时,宁玚交代,此行他不泄露身份,只说是李总督的朋友。 李总督心里苦啊,他虽是江南的最大官应当为首,但他哪里敢把宁玚真当朋友,走在这霸王龙的前边! 他是弓着腰,落后于宁玚五步的,其他扈从,更是灵醒,又都离了李总督五、六步远。 宁玚是习惯于被众星捧月的,另外他的注意力全在苏沅儿身上,也没管别人,如此来他便是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边。 这一幕落在钟老夫人等人眼里就是有些奇怪了。 不是总督大人来贺寿,但人怎么像个跟班似的,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随在这青年男子的身后呢? 苏沅儿和大舅舅是知道宁玚的身份,可他们两个也不敢当面说。 但钟老夫人还是第一眼就看出了关窍。 眼前的这位青年公子,身材高大,眉目轩朗。 他立在那儿,便如高山仰止,明明他只是一人,可他身后就像跟了千军万马,是英华彰显,气势浩然… 钟老夫人忙请了宁玚等进屋上座,李总督看着首座,腿又软了。可是宁玚又不泄露身份,他只能是如坐针毡坐了上去。 宁玚眼一扫,便找了把椅子坐过去,他之所以要坐在这,是因为正好对着苏沅儿。 苏沅儿见宁阳大刀金马的坐着那里,是毫不掩饰的盯着她看。 她就觉得脸有些发烫,只能低下头,人往钟玫身后藏。 宁玚就见如朝霞般的粉红眨眼间便席卷了苏沅儿露在外面的白嫩肌肤,她整个人就像一只水灵灵的粉蜜桃,看着就清爽可口。 只是她怎么也不看看他呢,还一个劲的往别人身后躲。 她这是在害羞吗?嗯!这里人多,女孩子家脸皮薄倒是有可能的。 不过这妩媚的小模样,实在是太撩人了,宁玚是越看心越痒。 钟老夫人正与李总督说话:"多谢大人能来敝府,真是令本宅蓬荜生辉,老身是感激不尽!" 李总督咧嘴,他倒是不想来,可也得行啊。 今日你是够福气的,但能让你这蓬荜生辉的可不是他,而是下面那位啊! 李总督打着哈哈,也不接话,冲宁玚一拱手:"黄公子!" 宁玚这么长时间没见苏沅儿,眼睛里是没别人了。 李总督叫的是他今日的化名,他也没反应过来,只是盯着苏沅儿看。 李总督见宁玚不理她,只好又唤了一声:黄公子。 这下宁玚就成了屋里的焦点了。 苏沅儿见所有的人都看向宁玚,而宁玚却一味的瞅着她不放。 她心里着急,忍不住抬头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嗯!终于知道看本王了,但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像黑葡萄似的,嗯!好看! 宁玚正在欣赏呢,就见苏沅儿眼皮直往上翻。 咦?这又是怎么了?不过这小脸蛋,翻起白眼来也是好看的。 他身后的潘青,都想捂脸了,王爷啊,屋子里这么多人呢,您收敛点吧,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潘青只好伸手拽拽宁玚的衣袖,宁玚不耐回头。 "王爷,李大人叫你呢!"潘青使了个眼色。 宁玚就是一皱眉,看向李总督。 李总督见宁玚可算搭理他了,但神色不悦,他的心就是一哆嗦,忙就站起身。 宁玚看李总督脸色都白了,心里更是不悦,好歹是个二品官,举止怎么会如此不妥当。 "李大人,有何事情?" 钟老夫人一听这问话,心里更透亮了,这口吻明显是上位者在问下属呢。 再看李总督是毕恭毕敬回答:"黄公子,您不是有礼物要送给送给老夫人吗?" 对呀,真是美人误事,光顾瞅他的小姑娘了,竟忘了这个茬。 宁玚示意潘青,潘青上前一步,举起手中的匣子:"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钟老夫人忙站起身致谢,旁边的大舅舅接过了匣子,打开呈给老夫人。 钟老夫人一看,匣子是一本金刚经和一串佛珠。 宁玚站起身,向钟老夫人拱手道:"老夫人,这经书和佛珠,是云山寺觉远方丈之物,为他亲自书写和佩戴的,今日在下借花献佛,恭祝老夫人福寿安康!" 旁边坐着的苏沅儿就是一愣,她何尝见过宁玚这般彬彬有礼过。 第48章 她这是真小瞧了宁玚,宁玚到底是皇子,从小就受皇家礼仪的培养和熏陶的。 这些场面上的事儿,对他来说就是看他心情好不好,愿意不愿意应付罢了吧。 钟老夫人是苏沅儿的外祖母,是她敬重的人,以后也是他的长辈,他怎么也得要恭敬的。 李总督心中也感概,他当年在京城,是没少见过、听过宁玚发飙的模样和事迹。 只今日这霸王龙对钟老夫人会如此客气,他心中暗下决定,以后钟老夫人就是他的亲娘了,他没事就得来钟家献殷勤。 钟老夫人也是很惊讶的,她笃信佛教,知道云山寺的觉远大师可是大祁朝高僧中的高僧,都被称为是菩萨转世。能得到他用过的物件,这简直是太珍贵了。 这年轻人身份尊崇,穿的衣物上带着吉祥纹,显然是特意来给她祝寿,又送了这么大的礼,这是要干什么呢? 宁玚是外男,也不能在内院多待,贺过寿,钟家人便陪着他们去了前厅。 等到前边儿,李总督以为事儿办完了,宁玚肯定得走了。但没想到宁玚竟坐下来要在钟家吃寿宴。 宁玚其实是想着以后都成了亲戚,看在苏沅儿的面上,早晚都得应酬应酬。 大舅舅见宁玚不走,只好把家里的人一一介绍给宁玚。 可是当钟子齐上来见礼时,潘青就见宁玚的眉头一拧,眼睛眯了眯。 潘青心中一凛,这是王爷遇见对手时惯有的表情。 宁玚心中的确是恼怒了,他在苏沅儿身边放了两名暗卫。苏沅儿的一举一动,暗卫每天都会飞鸽传书给他的。 他是知道钟子齐这个人的,也知道苏沅儿与这个大表哥关系十分亲厚,但暗卫没有单独提过钟子齐,他也就没有多想。 妈蛋!如今看这两个暗卫是漏报军情了,竟没有告诉他,钟子齐竟是这等人物。 苏沅儿与这个俊美如仙的表哥在别院里住了两个月,是朝夕相处。 戏文里都说过,表哥、表妹是最容易天雷勽地火的,那她心里是不是也存了要红杏出墙的念头了? 本来还想着今天人多,明日再找她呢。 妈蛋!看来本王今晚就得把她给抓出来,好好的"拷问、拷问"…… 宁玚心里有火,可寿宴上也不是发火的地方。 他看了一眼钟子齐:"怎么还不上酒来?" 钟子齐迎着宁玚冷冷的目光,微笑道:"黄公子,请稍等,因您和总督大人是难得的贵客,所以家父特意吩咐仆人,到酒窖中取五十年的"醉八仙"陈酿来。" 听了钟子齐的话,宁炀的眼睛不由得又眯了。 他身为武将,身上的煞气若不遮掩时,寻常人都是不敢与他对视的,大祁朝百姓家,都拿他的名字吓唬哭闹的孩子呢。 但这个钟子齐不但不怕他,还能笑着与他寒暄。 这人看来是不简单的,绝对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那种小白脸,大草包。 宁玚回头吩咐了潘青,派暗卫好好的查一下这个钟子齐。 一会儿酒送来,钟子齐亲自开了酒封,要给宁阳倒上了。 宁阳瞅了瞅面前的小酒杯,来了句:"换大碗来。" 旁边坐着的李总督,身子就一抖,这怎么像要拼酒啊。 但他哪里敢拦阻宁玚,忙附和道:"换,赶快换!" 就听宁玚又接了句:"要最大的碗,每个人都换了!" 大舅舅心中这个无奈,只能吩咐仆人,把家里的那种大海碗拿了出来。 苏沅儿见宁炀与大舅舅出去后,心里像揣了个小兔子,乱蹦乱跳,一点也不安稳。 他的眼神,她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她前世就很熟悉,是狼一样的,就像要把她吞掉。 这宁玚竟然真的对她有了兴趣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不行,她是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想办法打消宁玚的念头。 苏沅儿偷偷吩咐知书,派一个小厮去看一看宁玚在干什么。 知书找了一个熟悉,伶俐的小厮,塞了一锭银子,那小厮就颠儿颠儿的跑到前院去了。 隔了一会儿,小厮喜滋滋的回来报信,那黄公子正和老爷、少爷把酒言欢,喝的起劲呢,大伙儿一看就好着呢。 喝酒?!宁玚竟然和大舅舅他们喝上酒了? 前世宁玚养伤是不让喝酒的,苏沅儿不知道他的酒量是怎么样的。 但苏沅儿是知道钟子齐还有舅舅们的酒量都是不错的。 他们别再把宁炀喝多了,宁玚要耍起酒疯来,说出他们在淮南遇到山匪的那些事,可就不妙了。 苏沅儿忙叮嘱知书,让她告诉小厮把场子给看住,有什么风吹草动,要马上回禀。 第49章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那小厮回来了,这一回严肃了脸,只道这客人和老爷、少爷们是太能喝了,这一会儿十几个人就喝了二十坛醉八仙了。 醉八仙的后劲大,这帮人怎么能这么喝酒,不要命了吗?苏沅儿忙让小厮再去打探。 过了一刻钟,小厮白着脸回来了,总督大人、老爷们都已经喝倒在桌子下面去了,现在只剩下大少爷陪着那个黄公子在喝呢。 苏沅儿一听就急了,她再也坐不住了,趁人不注意,便偷偷的溜到了前院。 宁玚这些人是在偏厅里喝酒的,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人都是不怕喝酒,即使没有酒量的,也是一口干,更何况宁玚本身就是个能喝酒的人 这一回他还要存着要教训钟子齐的念头,便更是放开了量,喝酒就像喝水一般。 钟家是做酒楼出身的,醉八仙就是钟家人自己酿的,所以也都是能喝的。 至于李总督,看情形不对劲啊,他一是不敢劝宁玚,二也是怕喝多了出丑,这老狐狸便没醉也装醉,直接就躺倒了。 李总督带的那些人也都是灵目的,一个个都自动的把自己放倒在桌子下了。 大舅舅是知道宁玚身份,喝酒时便是收着的,并没放开量,其他钟家人一看大舅舅如此行事便明白,他们也是不能多喝的,一个个也都是收着量。 宁玚看这可不行,他今日身边是带了把潘青和吴骁二人的。 他直接一挥手,潘青和吴骁马上站起身来,拿起酒碗就开始劝酒。 这两个人能说还能喝,是变着花样,把钟家人逼的,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喝。 宁阳自己直接对上了钟子齐。 大舅舅忙给钟子齐使眼色,但今日钟子齐,就像看不明白父亲的意思,是端起酒碗就同宁玚喝了起来。 这男人的友谊也是奇怪的,喝起酒来就能看出彼此的秉性了。 吴骁和潘青与钟家的表哥喝到最后竟是酒逢知已千杯少了,是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醉倒在一起。 宁玚与钟子齐之间也是棋逢对手,竟也喝出些惺惺相惜的感觉来。 ……妈蛋!这小子还真有些风骨,他若真的对苏沅儿没有心思,与他做个朋友也是无妨的。 钟子齐是性格温润之人,今天之所以这样,是他早就看出来这位黄公子是为了表妹沅儿而来,也是因为沅儿与他杠上的。 他是沅儿的表哥,保护自己的妹妹是职责所在。 虽然这黄公子也算个真男人,但他却不能随便就让人如此觊觎自家的宝贝。 宁玚眼厉,正喝着呢,目光一扫,便看见厅里的西窗口下探出一个小脑袋瓜来。 呵!他还没去找她呢,她竟然自己来了。 这叫什么?叫自投罗网! 他要不把她给抓住,他就不算是真男人大丈夫了…… 苏沅儿是以更衣的名头,从外祖母身边溜了出来。 她是女眷,今日钟府人还多,肯定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前院,这要让人看到就是失了规矩的。 不过苏沅儿仗着对钟府地形熟悉,她没走内院正门,从侧门出去,先到紧邻前院的小花园,让知书找了个凳子,她踩了凳子,攀着树枝,翻墙进了前院。 这爬树、翻墙的技能都是小时候钟子齐带她出府偷吃玩耍时练就出来的。 苏沅儿脑袋上围了块粉丝巾,遮住半边脸,是弓着腰,像做贼似的,从小径溜到偏厅的西窗下。 窗户正好开了一条小缝,她用手指捅了捅,缝变大了些,她便探出头,睁大眼睛往里瞧。 因为李总督身份高,偏厅内只设了一桌宴席,门口也有仆人守着,屋里是没有什么闲杂人等的,就是她三个舅舅,和八个表哥陪着宁玚这一干人。 苏沅儿一看屋里的情形,是恨得只咬牙啊。 李总督头抵在桌子上,他的手下有的趴在地上,有的坐靠在廊柱旁,是都醉倒了。 她的三个舅舅,也都坐到一旁的八仙椅上,支着手臂睡着了。 而她那几个表哥,与潘青、吴骁是席地而坐,一个个都东倒西歪了,还在那勾着肩膀,兄弟情深,傻说傻笑的喝呢。 桌上只剩下两个人了,就是宁玚与钟子齐。 这两个人从外表上看,是一点也没喝多。 都是衣服整齐,神色自然,倒酒的速度都挺快,是一碗接一碗,直接扬脖就干了。 苏沅儿看那酒碗,比她脸都大,她就是喝水也喝不了这么多。 他们都是什么肚子,猪皮囊做的,这么能装。 不过,她对这两个人是十分了解的,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出他们与平常是有些不同的。 钟子齐的两颊已经红了,就像涂了一层淡淡的胭脂,他人微笑着,唇边的小梨涡显了出来。 第50章 苏沅儿与他喝过很多次的酒,知道大表哥喝到露出小梨涡呆笑时,就有八分醉了,只不过他酒品非常好,还是能维持住基本的仪态。 只是这么一副美男醉酒的翩翩风流模样,若是被杭州城迷恋他的小姐们看到,非得兴奋得尖叫起来不可。 宁玚也是同样的想法,妈蛋!这钟子齐真是个妖孽,他这张脸论起姿韵是连女子都多有不如。 幸亏,本王不好男风,要不非得让他给诱惑去了。 苏沅儿再看宁玚,就见他脸色如常,没有红,也没有白,双目炯炯,一看意识就挺清醒。 只是额头、鬓角都有汗滴,他手边放了一条白手巾,时不时就拿起来,擦一把头上的汗。 嗯,宁玚是能喝酒的! 苏沅儿明白,喝酒就怕越喝脸越白,身子不出汗,像宁玚这种能出汗的,酒精都随着汗液排出来了,是不容易醉的。 看来大表哥再喝一会儿就得被宁玚喝倒了。 真是讨厌啊,跑到她家里,还把她的家里人都灌醉了,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反正他也看不见她,苏沅儿就瞪起眼睛,以目光为刀,狠狠戳这这个讨厌鬼几刀。 宁玚从军这么长时间,他的警觉性是极强的。 他喝着酒,就感觉到身侧像有人在偷窥他,但是藏在屋顶的暗卫却没有给他信号。 宁玚便斜了眼睛,用余光看去,就见西窗户下冒出个粉色的小包。 他是喝多了吗?怎么这窗户还长出花来了! 宁玚再瞧,就见粉包下,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含着怒气正盯着他呢。 诶呦!本王还没去找你,你就来了! 还敢这么瞪本王,显你眼睛大啊,不过的确是大眼睛,还水漉漉的。 宁玚觉得那眼睛里像含着一汪冰泉,泉水随着她波光潋滟的目光,流淌到了他身上。 他因喝酒而燥热的身体被这凉丝丝的冰泉抚过,熨帖得是舒舒服服。 宁阳咂舌,若是别人敢这么看他,早就会被他收拾了。 可是苏沅儿这么瞪他,他竟会觉得舒服,他在她面前怎么还有受虐倾向了。 不过她既然来了,他就要与她好好的聊一聊。 宁玚忽然想起,她此刻扒窗缝的样子,与她在淮南山谷从马车车窗偷看他的情形很是相似。 那一回,他拿马鞭吓她,但被她吹口哨,弄得他从马上栽了下去。 这一次,看他怎么收拾她。 宁玚起了狭促之心,他手端着酒碗,嘴里与钟子齐说着话,突然猛地一转头,看向了苏沅儿。 苏沅儿正盯着宁玚呢,忽见他一侧脸,目光如电般看向她这边。 苏沅儿吓得是忙一缩头,整个人藏在了窗框下。 她头靠在墙上,手摸着胸口,真是心都要吓得蹦出来,他不会发现她了吧? 苏沅儿又等了片刻,才咬着唇,手攀着窗台,一点一点的把头慢慢的探出去,往屋里瞧。 咦?桌边怎么不见了宁玚? 苏沅儿侧了侧脸,又仔细的四处看,宁玚真的不见。 啊?!他不会也喝多了钻桌子底下去了。可他刚才的样子不像喝多啊,苏沅儿忍不住就站起了身。 宁玚刚才一招制敌,看苏沅儿像受惊的小白兔似的,呯的一下缩回了身子,不由得就笑了。 对面的钟子齐,正端着酒碗,准备与宁玚干杯呢。 喝酒的人喝到最后,心里其实还明白,只不过头脑已经无法控制身体了。 钟子齐朦胧间就见宁玚嘴角含情,面带风骚的在那笑,他就一激灵,酒好像都醒了几分。 这位黄公子是想什么呢? 宁玚转过脸,就见钟子齐瞪着眼晴看他。 他就发现钟子齐和苏沅儿真不愧是表兄妹,眼晴长得就挺像,都是水朦朦。 不过,这钟子齐一个大男人这么瞅着他干什么,他脸上有花吗? 宁玚被看得身上一阵恶寒,他可没空在喝酒了,他还得去抓他的小王妃呢。 宁玚放下酒碗,硬梆梆的扔了句:"我去如厕!"说着转身就走。 他腿长步大,两步就跨出了偏厅,然后提气纵身就到了西窗户下。 等他看到苏沅儿,便更想笑了,就见苏沅儿头上遮着条粉丝巾,手拄着窗框,抻着脖子正往屋里看。 宁玚屏住气,无声无息的走到苏沅儿身后,伸出手,用两指轻轻捏起她头上的丝巾,慢慢的拽了下来。 苏沅儿的注意力都在屋里呢,过了几息,才觉得头上的丝巾往下掉,她便拿手往上扯了扯。 扯了一下,没扯动,她便用了些力气又往上扯了一下,还是没扯动。 第51章 咦?这丝巾怎么像坠了秤砣。 苏沅儿动了动脖子,忽地发现自己身后有一道黑影。 她心一惊忙回头,便对上了宁玚的脸,一下子就愣住了! 宁玚就见苏沅儿站在那,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张着红艳艳的小嘴,呆萌萌的样子,真的就像他小时养的那只傻兔子。 宁玚是心情大好,手指隔着丝巾拽了拽苏沅儿的头发,哼道:"你不在内院,怎么跑到这来了!" 苏沅儿就觉得头发丝一疼,原来这家伙刚才发现他了,不过他怎么动作这么快,一转眼就跑到她身后来了。 苏沅儿眨了眨眼睛,支吾道:"我、我走错路了!"说着,一拧身,撒腿就跑。 可她哪能跑得了! 宁玚见她连头上的丝巾都不要了,两条小短腿捯饬的还挺快。 他笑着看她跑出五、六步,才一甩手中的丝巾。 那丝巾就像鞭子一样,在空中划出一条直线,一下子就缠到了苏沅儿的腰上。 苏沅儿正迈步呢,就觉得腰间一紧,这一步就迈不去了。 她弯着腰又往前猛冲了一下,可身子就像被定住,是纹丝不动。 她低头一看,她的丝巾怎么缠腰上了,就用手去解。 宁玚只觉得苏沅儿在那瞎忙活的样子太有趣了,他又笑着微微一抖手。 苏沅儿就觉得腰间像被绳子给拴住了,一股她根本无法对抗的力量拽着她向后退去,她蹬蹬的倒退了四、五步,就倒在了一个坚实的,她无比熟悉的怀抱里。 宁玚把苏沅儿拽到他怀里,轻搂她的腰,看了看周围,身子一纵,便跃到了院中的一棵石榴树后。 这棵石榴树干粗大,枝繁叶茂,旁边还种着一排花草,他们两个人躲在它后面,身子被遮挡得很严实。 苏沅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宁玚抱到了大树后,她为了自己的闺誉也不敢喊,只能是用力的挣扎。 可是她点力气,对比着宁玚,当真是蚂蚁撼树一般,根本没有用。 宁玚把苏沅倚在树上,刚松开她的腰,就见她咬着唇是又要跑。 他忙伸出双臂,抵在树上,把她牢牢的圈在了他的怀里。 苏沅儿背靠着大树,被困得是动弹不得。 她看着宁玚高大的身躯缓缓的向她逼近,她的心就像敲鼓一般,咚咚作响。 宁玚垂下头,盯着苏沅儿的眼睛,低语道:"表妹是来找本王的吗?" 苏沅儿看着眼前放大的宁玚的脸,现在的他比前世年轻三岁,模样基本上没有变化。 宁玚其实长得是很俊朗的,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皮肤还很白,是属于怎么也晒不黑的那种。 他这张脸,还有他尊贵的身份,前世他也是有几朵烂桃花的。 不过此刻他离她越来越近,他黑濯濯的眸中,全都是她。 他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唇瓣上,让她的身子都随之一颤。 她看着他的唇边的一颗小黑痣,老人说,这个位置的痣是主富贵,吃穿不愁的。 如今这小黑痣离她的唇是越来越近,两个人呼吸相闻。 这熟悉的一幕,让苏沅儿脑子轰的一下炸开,她眼前浮现出了前世同样的情形。 也是在石榴树下,他也是这样抵住她。 然后,他第一次吻了她,他开始时是小心翼翼的,一遍又一遍。 许是感受到了她甜美的滋味,他变得不满足了,他想要得更多。 他的舌如灵蛇般迅捷的探进了她的口中。 在触到了她的舌尖时,明显的一顿,然后就像尝到了世间最美味的吃食一般,用他的舌反卷住她的丁香小舌,用力咂吮。 她的舌根被他绞得发疼,都无法呼吸了,他才放开她一些。 等她喘过一口气来,他便又把她拉进怀里,吻上了她,是怎么吻也吻不够,那晚她的唇舌都被他吻肿了。 ☆☆☆ 前世初吻时直击心尖的甜蜜、酥麻的感觉此时如此清晰,让苏沅儿的心不由得软化了。 她有些分不清前生今世,她身在何处了。 心底的战栗还有一丝她无法控制的渴望,让她闭上了眼睛,不敢再去看宁玚。 宁玚就见苏沅儿娇小的身子轻轻的颤抖起来,就像在微风中舞动的玉兰花瓣。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她盯着他的唇,几息后,竟像是怕了一般,闭上了她微波荡漾的大眼睛。 眼睛闭上了,就显出她又浓又密的睫毛的来,那睫毛长长翘翘微微颤栗着,就像一把黑色的小刷子,刷得他心都痒了。 他身上热血沸腾,欲望迅速游走于他的全身,这些日子来,梦中的她就是这般的乖巧,任他胡天胡地。 第52章 他听他那些同袍胡扯时说过,女儿家身上有这世上最好吃的物件,就连皇宫御宴都是赶不上的。 妈蛋!皇宫中御宴他是吃过无数回的,可他二十岁了,女儿家身上好吃的物件,他是一样也没尝过。 他看着苏沅儿红艳艳的小嘴,就像大红樱桃似的,乖乖的在等着他来采颉,而他离她是这样近,他只要再微微低头,便能吃上红樱桃了。 宁玚就觉得打仗都没让他这样兴奋过,他也是看过几本艳书的,但都属于纸上谈兵,如今要真刀真枪了,这红樱桃他是一口全吞下去,还是慢慢的品尝呢。 她的小嘴瞅着那么嫩,不会被他亲坏了吧。 妈蛋!他还等什么呢,兵贵神速,实战出真知,先亲上再说吧。 宁玚低头就去刁那两瓣红唇。 他的唇已经贴上了她柔嫩的嘴角,可这时就听院中传来一声:"黄公子?" 声音清亮悦耳,是钟子齐。 这钟子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啊。 宁玚就见苏沅儿的眼睛倏的睁开了,有些困顿的眨了眨,然后眼中带着春意的朦胧就消失了,一下子变得清明起来。 看到他的唇已经触到了她的唇上,她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忙转过脸躲开他的唇,他的唇便刷过她的嘴角,亲到了她的粉嫩的脸颊上。 苏沅儿听到钟子齐的声音,觉得头上就像打了一道响雷,把她给劈醒了。 她看着宁玚眼角的桃花粉,她知道他已经是情动了。 但这是不可以的! 苏沅儿忙用手猛推他的胸膛,可是她怎么能推得动他呢。 她见宁玚也不回应钟子齐,头转过来还是要亲她。 苏沅儿忙把身子往下一矮,就想从他的铁臂下钻出去。 可宁玚的手臂也马上往下一落,又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怎么办?苏沅儿一急之下,张嘴就咬了放在她头旁边的大掌。 宁玚就觉得虎口一疼,这是兔子急了也咬人呢。 哎,出师不利,刚才她明明都已经沉沦了,可没想到来了个钟子齐。 这就属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了,如果此时在不放她走,就相当于强迫于她了。 他宁玚什么时候强迫过女人,等晚上吧,他在重整旗鼓,然后一鼓作气的把她给拿下来。 宁玚松开了手臂,把手里的丝巾带在苏沅儿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嗯,手感真不错。 "今晚等着本王!"说完大步从树后传了过去。 "钟公子找我有何事情啊?"宁玚有些没好气的对已经找了过来的钟子齐来了一句。 钟子齐看着满脸不耐的宁玚,还是还是露着小梨涡笑:"黄公子不是要去如厕吗?怎么竟在这里,是找不到吗?我来带您过去!" 宁玚在日光下仔细看了钟子齐,就见他眼晴像看着他,又像没看他一样。 呵!原来已经是喝多了啊,在这里强撑呢。 "刚才在树下已经放水浇花了,钟公子还继续喝吗?" 藏在石榴树后面的苏沅儿就是一咬牙,什么放水浇花?这个流氓! 钟子齐依旧是风度翩翩,一拱手:"黄公子请吧。" 哼,死鸭子嘴硬,但他可没时间再陪他喝了,他现在身上难受的很,得好生纾解下,晚上还要与他的小佳人约会呢。 "我这里还有事,请钟公子告诉我的那些手下,就说我先走了!" 说着宁玚转身就往东墙边而去。 钟子齐忙道:"黄公子,大门在这边。" 宁玚回头:"钟公子,从这东墙越过去,再过两道院墙,就是隔壁的院子了。隔壁已经被我买下来了,以后你我便是邻居了。我今日从这里走了。" 钟子齐和苏沅儿一听,心里都是一惊。 钟家的隔壁是大茶商李家,李家是出过贡茶的,也是极富贵的人家,但前两天突然就搬到城南去了。 她还奇怪呢,李家这样的人家怎么能把祖宅卖了,原来这宅子是宁玚给买下了。 哼,拿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定是宁玚逼着人家卖的,李家哪敢得罪他啊! 钟子齐就见宁玚是一拧腰,直接跳上了围墙,然后三纵、两纵就消失在隔壁了。 钟子齐身上就冒出了一层冷汗,连酒意都消失了大半。 钟家这样的富贵之家,都是花着大价钱养着护卫的,尤其今日祝寿人杂,更是多加了人手,严密看守的。 可这位黄公子竟然能如此轻松的来去,如入无人之境,而他们家所有的护卫却没有一点反应,这就让人心惊了。 而且他这样张扬,其实更主要的就是在宣告他对苏沅儿的主权,这是明显在告诉钟家人,这个女孩就是他的掌中物,他是势在必得的。 第53章 钟子齐放在衣袖里的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他站了片刻,才转身进了屋。 苏沅儿等到钟子齐离开,才从树后转了出去,一直跑回了内院。 知书早就等着急了,见小姐从墙头翻回来,忙道:"小姐,刚才知琴来说,老夫人在找您呢,您快点去后院吧!" 钟家后院是有自己的戏台子的,今日老夫人大寿,还特意请了杭州城最有名的庆丰班来唱堂会。 苏沅儿上了后院的听悦楼坐在外祖母的身边,钟老夫人看她回来了,指着楼下戏台笑道:"你想听什么戏,也来点一出。" 苏沅儿原是最喜欢听戏的,钟老夫人几年前还特意在家中给她养了一个戏班子。 可是现在,苏沅儿哪有什么心情听戏,她满脑子都是刚才的那一幕,心中是一阵阵的懊恼,她的意志怎么那么不坚定,竟然让宁玚差点占了便宜去。 还有宁玚说晚上还要来见她,他那个人一向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是没人能拦住他的。 那今晚她该怎么办才好!? 钟老夫人说了一句,见苏沅儿低着头坐在那不应声,便又叫了一声:"沅儿!" 知书在身后拉了苏沅儿一下,苏沅儿才反应过来:"哦!老祖宗,如今这出戏就好!" 钟老夫人见台上演得是《白蛇传》,这出戏是杭州城最古老的戏本,庆丰班是唱得极好的,都曾进京给皇帝唱过。 苏沅儿原也是最爱听这出戏,每次听完都会对那棒打鸳鸯的法海是愤恨不已,对许仙和白素贞掬一把同情之泪的。 可今日却看苏沅儿是心不在焉,眼睛直直的瞅着戏台子,人其实是在那里发呆的。 钟老夫人又仔细的看了苏沅儿,就发现她头上戴着的玉兰花却是掉了一个花瓣,而且两层花瓣之间还沾了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绿叶。 这孩子刚才去哪里了? 钟老夫人联想到今天那位黄公子的样子,心中就是微微一动,有些明白了。 戏台子上此时正演到白素贞被法海压到了雷峰塔下,楼里看戏的夫人、小姐都是唏嘘不已,一个个用手帕掩了眼角。 钟老夫人再看苏沅儿,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沅儿,这法海真是可恨啊!"钟老夫人故意说了一句。 苏沅儿看了一眼戏台,如今她对《白蛇传》这三个字听了就闹心。 自从那日在鸿园雨中,她与钟子齐一起撑伞走过鸿桥,被家中的仆人看到了。 他们都像知琴一样,觉得他们两个的样子就像戏文里白娘子与许仙断桥初会时那么美,是天生的一对。 后来这话就传了出来,连钟玫都打趣她,直到老夫人知道处罚了两个下人,才止住了话头。 苏沅儿本就心乱如麻,此刻的《白蛇传》便更让她觉得碍眼。 她听了老夫人问她,便忍不住把她重生后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该法海何事?法海本身就是高僧,收妖对他来说是份内的事,反倒是白素贞,好好的千年妖仙不做,光想着些没有用的情情爱爱,而且识人不清,偏要恋上许仙这种懦弱之人,以至落得个被压到雷峰塔下的结局!" "沅儿?"老夫人惊讶了,她没想到外孙女小小年纪竟然说出了这样堪破情关的话来。 苏沅儿知道说漏了嘴,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说什么情情爱爱的,是太不合规矩了,便忙掩饰道:"老祖宗,不如点个大闹天宫来得热闹。" 这下钟老夫人更确认苏沅儿是不对劲了。 苏沅儿一向最爱才子佳人的戏码,什么时候喜欢看猴子打架了。 老夫人心里便又了些章程,不过这事还得以后慢慢的问苏沅儿。 苏沅儿坐在那里左思右想,觉得是绝对不能与宁玚再私会的,今晚她就和外祖母在一起了,宁玚再怎么胆大,也不能跑到外祖母来找她。 宁玚回了隔壁他新买的宅子,直接吩咐小厮弄水,他得马上得洗个凉水澡降降刚才被苏沅儿弄起来的火。 小厮一听大白天的,王爷就要洗澡,而且不用温水,只洗凉水澡,还要现从井里打出来的凉水。 王爷的伤口刚刚愈合,这样对身体不好吧。 小厮刚要大着胆子提醒一下,就见王爷已经脱了衣服,只着一条亵裤。 小厮一看王爷的脐下三寸之地,原来是这里得洗澡了,还是赶快去打水吧,看那样子是等不及了。 宁玚直接跨进放着凉水的浴桶里,闭着眼睛泡了一刻钟,某处仍是剑拔弩张。 诶,满脑袋里都是她撩人的模样,又怎么能偃旗息鼓。 可惜,他刚才延误了战机,现在难受也没法子。 宁玚举起自己的右手,妈蛋!今天还得用你了。 第54章 小厮在外面站的脚都麻了,听着屋中王爷沉重的喘息声,啧啧,王爷不是喝酒去了嘛,怎么像被人下了春药似的。 又等了一刻钟,听见王爷低吼了一声:沅儿,里面的动静才算停了下来。 小厮拿着干净的衣服进了净房,就闻到房间里这些日子熟悉的浓郁膻味。 诶,王爷还是赶快娶王妃吧,省得总是劳累他可怜的"五姑娘"。 宁玚换好衣服,一瞅天色尚早,嗯,晚上见苏沅儿,是不是给她准备点礼物啊。 第一次她送的是他的袍子,按潘青说是有点寒酸,女孩家都喜欢打扮,要不这就上街给她买些。 正想着,就见贴身护卫匆匆进了屋,单膝跪地:"王爷,那些人有动静了!" 哼!这帮王八蛋躲了那么长时间,总算冒头了,看来今晚是不能去找苏沅儿了。 宁玚直接吩咐道:"去钟府把潘青和吴骁弄回来,还有把苏小姐身边两个暗卫也招回来!" 两个暗卫急匆匆的进了屋,就见王爷一身劲装,是准备出发了。 暗卫施礼齐声道:"王爷有何吩咐?" "哼,本王把你们放在苏小姐身边,是让你们两个吃干饭的吗?"宁玚是满脸霜意。 两个暗卫对看了一眼,王爷这是在责怪他们了,可是他们每天都把苏小姐的消息传给王爷,是事无巨细,没落下什么啊。 宁玚见这两个人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怒道:"苏小姐身边的人,你们两个都没给本王提过,竟敢漏报军情,我看你们是想挨军棍了吧。" 暗卫心里苦,他们兢兢业业的,怎么就要挨打了呢? 宁玚一向军纪严肃,惩罚分明的,其中一个暗卫大着胆子,委屈道:"王爷,苏小姐身边的任何人与事,属下都没有隐瞒,苏小姐这段时间就是住在别院,除了她的表哥还有她表哥的朋友,她就没见过外人!" 宁玚气:"她的表哥就不是外人吗?那个钟子齐你们为什么不和本王提及,你们没看他长的模样吗?" 钟子齐的模样?一个大男人的模样有什么好提的,不就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吗? 这两个暗卫都是谦王军出来的糙汉子,他们看男人哪有什么美丑。 而且他们当兵久了,尤其看不上那种文质彬彬的书生的,在他们眼里宁玚这款才是帅呢。 不过其中一个还算机灵,仔细咂麽了王爷的话,这里面怎么有点醋意啊。 "王爷,钟子齐就是一个文弱书生,和王爷您比就是一天一地,所以属下就没把他归为男人,也就没想太多,属下知罪。" 这心高气傲的人也是有心高气傲的弱点,宁玚听了侍卫这样奉承的话,气也就顺了些,只道:"以后苏小姐身边的任何人和事都要详细报来!今日的军棍就先给你们记下,如果再出错,一并处罚。" 暗卫逃了一顿打,是长出一口气,心道:以后苏小姐身边的任何雄性的生物,就是公蚊子,他们都一定数出几条腿告诉王爷。 这时,其他侍卫把吴骁与潘青也从钟家抬了回来,宁玚见两个人醉的还在那里傻笑呢,直接吩咐道:"泼水!" 两桶凉水从头浇下来,潘青两个彻底酒醒了。 潘青知道事情后,便明白王爷的心情了。 王爷伤好后,就想来杭州城找苏小姐,但是没想到在剿匪时,又发现了一伙前朝余孽。 就是为了追捕这些人,才耽搁这些时日,给了钟子齐接近苏小姐的机会,而且今日为了不暴露行迹,打草惊蛇,才在钟家没有亮出真正的身份。 王爷此次是必要把这些前朝余孽是一网打尽的。 事出突然,今晚是不能去见苏沅儿,可是大丈夫把话都说出去了,宁玚想了想,其实他与苏沅儿的事情很简单,他想娶谁,就是父皇一道圣旨的事。 但是这么多年来,他树敌颇多,想让他死的人可是不少的,若是苏沅儿成了他的王妃,就怕有人会对苏沅儿不利。 他已经死了两个未过门的王妃了,虽然那两个女孩的死与他并无关系,但是他已经背上了克妻的名头。 他可不愿意苏沅儿再出什么事情,这一次扫清前朝余党后,他就带着她回京城,一是为了她的安全,二是她现在就这么撩人,再放到外面,不知道该如何招蜂引蝶呢。 只有把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才放心。 宁玚解下身上一块玉佩交给潘青:"把这个给她,让她好生等着我回来!" 苏沅儿听过戏,女眷们就要开席了。 她是寸步不离守在祖母身边,可就见知书匆匆走进饭厅里,站在她后边拽她。 苏沅儿知道有事,便起身与知书出了门。 转过转角,苏沅儿就是大吃一惊,潘青竟然站在了廊柱下。 第55章 苏沅儿气得回头看知书,知书撇着嘴无奈道:"他抓了奴婢,说如果不把小姐您叫出来,他就自己进去找您!" 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下属,宁玚霸道,他的手下也跟山匪似的。 还有钟府里的护卫都成摆设了,竟然让潘青就这么进到后院来了,还抓了她的丫鬟。 潘青看苏沅儿真生气了,忙躬身施礼道:"苏小姐,王爷这两天会离开杭州城,这是王爷让属下交给小姐的。" 说着把手中的一个黑色小檀木匣子递给苏沅儿。 苏沅儿哪里能收,这不成私下相授了。 她气得转身就走,潘青也知道苏沅儿小姑娘脸皮薄,不会收,他上前一步,把匣子塞到知书手里。 知书几个丫鬟在淮南的客栈里,与潘青等也都是认识了。 她恨潘青刚才胁迫她,让她得了小姐的埋怨,抬腿就给了潘青一脚。 潘青也没躲,小丫头的那点力气,对他来说就是挠痒痒,只不过等苏小姐成了他们的王妃后,他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个俏丫头。 苏沅儿得知宁玚走了,今晚再不用躲他了,心是不慌了,但也不说上是什么滋味。 晚上沐浴后,她看着知书放在她床头的檀木匣子,犹豫再三,到底咬着唇,伸手打开了匣子。 苏沅儿看着匣子的玉佩,竟是有些呆住了。 过了片刻,她颤抖着手轻轻拿起了玉佩。 玉佩是极品的羊脂玉制成,通体雪白,入手温热,上面镂空雕凤纹,中间刻两个小篆字:如意。 这玉佩是一对的,另一块上面刻的是龙纹吉祥二字,是宁玚母妃留给他的。 前世宁玚第一次吻了她后,便把这如意佩给了她,他说她是他的人了,他们两个以后的日子,就是吉祥如意的。 没想到这块玉佩,这一世会这么早,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她的手里。 可他们两个在这一世真的会吉祥如意吗? 值夜的知书就见小姐手拿着玉佩久久的坐在里,然后有泪滴落在了玉佩上…… 钟老夫人的大寿过后,按照往年的规矩,老夫人都会去杭州城外的净慈寺住上十日,为家里人拜佛祈福的。 今年也不例外,但是苏沅儿却知道,上一世,外祖母就是因为去了净慈寺,说是染了风寒,回到家后不久就过世了。 当时她在京城,具体的详情不太清楚,但是母亲接到报信后,就准备带着她会杭州给外祖母守孝。 可那时京城的苏老夫人也病了,她就没走成,替母亲给苏老夫人侍疾了。 这一世她既然勘得了先机,就不能再让外祖母去净慈寺了。 但是外祖母笃信佛法,如果不去又怕老人家觉得佛祖怪罪。 苏沅儿想着她是重生了,必是得了佛主和神仙们的照应,才能有此机缘,不如她替外祖母过去,也趁此机会上香进奉,以表心意。 故此苏沅儿是卖萌撒娇,嚷着要替老夫人上香。 苏沅儿这样急迫的要替她去净慈寺,钟老夫人觉得外孙女是有心事的,但孩子不肯说,她就不问,她人老了只希望家里人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老夫人摸着扎在自己怀里的苏沅儿的乌鸦黑发:"好吧,那你就替外祖母去吧,不过让你大表哥陪着你。" 八月初五,苏沅儿由钟子齐陪着去了城外的净慈寺。 净慈寺,是大祁朝的着名寺院之一,坐落在南屏山慧日峰下,因为寺内钟声宏亮,"南屏晚钟"也是杭州城的十景之一。 苏沅儿到了山上,就见"湿红映地,飞翠侵霄",景色是极美的,倒是个礼佛朝圣的方外之地。 因钟家年年都过来,寺中今年也是特意准备了一个幽静的小跨院给苏沅儿住。 苏沅儿每日念一个时辰的经,抄写一段经文,闲时就由钟子齐陪着在南屏山上看些风景,四处走走,心情倒是清明安静不少。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三,马上就是中秋节了,苏沅儿与钟子齐是准备八月十四一早回杭州城过中伙。 到了近掌灯时分,钟子齐急匆匆的找到苏沅儿:"沅儿,表哥有些事情,要先下山,你好好在寺中待着,明天我再来接你。" 苏沅儿见钟子齐脸都急得变了颜色,就知道他遇到了极严重的事情,反正她身边也是有钟家护卫保护着呢,便连忙点头。 不过她看着钟子齐不顾天色已晚,山路陡峭,仍骑快马下了山。她的心中还是有些感慨的。 她没有回自己的小院,而是去了寺中的地藏王菩萨殿。 因地藏菩萨曾许愿要度尽地府阴灵,苏沅儿想正是因为菩萨的慈悲之念,她才得以重生吧。 苏沅儿在菩萨面前跪了很久,希望菩萨再给她些指引。 第56章 等她出了大殿时,才发现已经是过了一更天了,夜色中,寺院越发显得宁静、幽远。 苏沅儿沿着长廊往自己的院落走,可刚拐过屋角,就见前面站了两个蒙面的手持宝剑的黑衣人。 苏沅儿与黑衣人对视了一息,才反应过来,这又是什么劫匪吧。 她怎么这么倒霉,重生回来这么短时间就遇见两次了。 她不由得尖叫一声,知书四个挡在她身前,大叫:"小姐,快跑!" 苏沅儿是撒腿就跑,这净慈寺极大,是院落重重,她也不知道往哪里跑了,眼前有个小院她便冲了进去。 院中有棵菩提树,树下玉石桌子上放着白玉茶具,旁边是一把逍遥椅。 苏沅儿看着逍遥椅上熟悉的那个人,此刻她是害怕的什么也顾不得了,是一溜烟的跑过去,扎进了宁玚的怀里…… 宁玚躺在逍遥椅上,苏沅儿猛地扑过来,椅子向后一仰,差点没翻过去。 宁玚忙使了个千斤坠,才稳住椅子。 嗯,这次见面,苏沅儿如此热情,宁玚觉得很满意。 他伸手紧搂住了苏沅儿,听她在他耳边带着哭腔道:"宁玚,外面又有劫匪了,他们手里都拿着剑呢。" 他感觉到苏沅儿身子抖的不行,看来的确是吓得不轻。 ……妈蛋! 宁玚用手指点了点躲在院门后的两名黑衣暗卫,是让你们想办法把人给本王引过来,你们怎么把她吓成这样。 那两个冒充劫匪的暗卫一缩脖,不管怎样他们是把人给王爷带来了,把任务完成了。 如今王爷暖玉温香在怀,他们还是赶快闪了吧。 宁玚拿手轻拍苏沅儿的后背:"别怕,就是两个小毛贼罢了。" 苏沅儿听着宁玚毫不在乎的轻松语气,一下子便觉得安心了许多。 就好像她觉得是极大的恐惧,但是在他眼里小的却是不能再小了。 这种有人为你撑起一片天的感觉,让苏沅儿忍不住双手抱住宁玚的腰,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宁玚感觉到苏沅儿娇小的身子紧贴着他的身体,那么软,那么香,让他不由得就心猿意马了。 诶,只可惜还是有点小,还得等两年才能真正完婚。 "对了,我的丫鬟还在那边的。"苏沅儿静静的抱了宁玚片刻,也缓过来了,想起知书四个,忙抬起头对宁玚着急道。 "本王让人去看她们。"宁玚打了个响指,苏沅儿就见屋顶闪过两道黑影。 苏沅儿前世就知道宁玚身边是有暗卫的,刚才一时害怕,就忘了这点。 这一下看到外人了,想着自已刚才投怀送抱的不矜持劲,便有些害羞了,忙撑起手臂想着要从宁玚身上下来。 宁玚立刻就觉出苏沅儿的意图来,他还没抱够呢,哪能让她下去。 宁玚身子向后一靠,逍遥椅便摇晃了一下,苏沅儿身子不稳,又一下子倒回了宁玚的怀里。 不但倒回去了,嘴唇还碰在了宁玚的脸上。 宁玚没想到得到这样的好处,心中是大乐。 苏沅儿羞得又连忙要坐起身,可没想到椅子又是一摇,她便又倒回了宁玚的怀里,这回嘴唇碰到了宁玚的耳朵上。 如此几回,苏沅儿不但没站起来,还每每亲到了宁玚的脸。 ……气氛就有些暧昧了。 忽然苏沅儿不动了,她前世已是经过情、事的,此时感到了宁玚的变化,脸一下子就热了,真是个不要脸的家伙。 可这一世她还是个小姑娘,还得装做不懂这个,只能是身子僵在那里,进退不得了。 到了这个时候,便显出男女脸皮的不同了。 明明耍流氓的是宁玚,可他却一点也不害臊。 反而心中洋洋得意,他的暗疾不管怎样在苏沅儿面前是好了的,等她及笄时,便是他们的大婚日,到时定要她见识下他宝物的威力。 苏沅儿等了几息,感觉宁玚的呼吸又沉了几分。 她现在年纪小,她相信宁玚也不能真的把她怎么,可她还清楚的记得前世宁玚逼着她用别的方法的样子。 这一世他不会故伎重施吧,苏沅儿觉得很危险,她想着还得立刻翻身"下马"才好。 这一回她学精了,干脆拿手推了一下宁玚的胸膛,是直接就往地下坐。 可是她身子刚刚离开,就见宁玚出手如电,一下子便握住她的手腕,往他怀里一带,她便又结结实实的栽回到他怀里。 宁玚低下头,看着苏沅儿的红唇,此刻天时、地利、人和都全了,他可不能再浪费机会了。 苏沅儿就见宁玚伸出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她的脸在他的大掌中是一动不能动的。 第57章 他视线笔直的看着她的唇,声音暗哑深沉,"要去哪里?不怕劫匪了吗?" 随着他的话,他的唇便落了下来…… 可话是不能乱说,这时就像应景一样,院子外忽然传来乒乒乓乓金属交戈的声音。 宁玚就是一皱眉,这绝对不是他的暗卫在演戏了,是真的有人在交手。 这时就见一人飞跃进来,正是潘青。 潘青进来,没想到见到竟是王爷在捧着苏小姐的脸,那样子就要亲下去了。 诶呦,他这是坏了王爷的好事了,王爷以后肯定得收拾他了。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他呀,王爷啊,您好歹先进屋啊,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不,是光天化夜之下就干这种偷香窃玉之事啊。 潘青这一进来,院中所有的旖旎便消失了。 苏沅儿羞得,恨不得有个地缝一头钻进去,她用力摇头想挣脱宁玚的手掌。 宁玚倒是松开了放在她脸上的手,但是大掌却直接按住了她的后脑,把她的头按在了他的肩上。 苏沅儿挣脱不开,破罐子破摔,直接搭口咬了宁玚肩膀一下。 宁玚肩膀微疼,前次咬他手,这次咬他肩,这是咬上瘾了啊。 行!他的身体,她愿意咬,就随便咬,想咬哪都行,尤其是他的宝物,以后她不咬都不行…… 宁玚安抚的弹了弹苏沅儿的头发,然后对潘青冷声道:"什么事?" 呦,他们王爷瞅苏小姐是柔情蜜意,看他却是黑沉了脸,王爷是玩变脸呢 诶,也难怪,都是男人,都明白任谁这时候被打扰了,都得欲求不满,是满肚子气啊。 可潘青是有正经事的,他手往外指了指:"王爷,是那些余孽。" 宁玚这个气,这帮王八蛋,前两天冒了一下头,就又像耗子似的躲起来了,他带着护卫们找了几日没找到,便想着要回杭州城去见苏沅儿。 没想到苏沅儿来了净慈寺,他便也来了,已经在这住了两天,只是钟子齐看苏沅儿看得紧,他一直没找到机会亲近佳人。 可算今天钟子齐走了,他才得了手。 没想到这帮王八蛋竟主动找这里来,看样子是知道他的身份了,想来刺杀他,还一再的坏他的好事,这真是找死呢! 宁玚站起身就要亲自上阵,可是他怀还抱着一个人呢。 他低头看了苏沅儿,她的小脸在夜色中泛着莹白色的光,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他便俯下身把苏沅儿轻轻的放在逍遥椅上,然后解开了自己的外袍,盖在了苏沅儿的身上,轻声道:"来了几个小毛贼,本王去把他们打发了,你别害怕,这院子里有暗卫,很安全,你睡一会儿,本王就会来了!" 旁边站着的潘青酸得牙都倒了,哟哟哟,敢情王爷只在他们面前当老虎,在苏小姐就变成了大猫了,这个肉麻劲,真没看出来啊,他们王爷竟会如此的哄女孩儿家。 苏沅儿看着宁玚想说,你小心些。可到底只是无声的点了点头。 她看着宁玚大步离去的背影,她还是睡觉吧,睡着了就不知道害怕,也许醒来他就回来了。 苏沅儿在逍遥椅上晃啊晃的,还真把自己晃睡着了。 一个时辰后,宁玚进了院子,就见苏沅儿躺在逍遥椅上,盖着他的外袍,他的外袍对她来说是大得很,她连脸都遮住了,只露出个头顶。 宁玚上前轻轻揭开衣服的一角,见苏沅儿睡得很香,小脸是红扑扑的。 宁玚忍不住想乐,到底是他的人,这心够大的了。 他把苏沅儿从逍遥椅上抱起来,就这样苏沅儿也没醒,而是抽了抽鼻子,像是闻到了令她安心的气息,把脸扎进他怀里又沉沉的睡过去了。 宁玚抱着苏沅儿回了屋,把她轻轻放在床上,他倒想让她睡得舒服些,想把她的外衣给脱了。 可是这种闺阁里伺候人的宽衣解带的活,对他这个皇子大将军来说,哪里能会。 宁玚还是研究了研究,倒底也没弄明白怎么能解开苏沅儿的腰带。 这要按他的以往的性格,早就上手直接撕了。 嗯,以后成了亲,定要撕她一回衣服才好。 衣服解不开,那就不解了,宁玚替苏沅儿脱了绣鞋,她穿着罗袜的小脚露了出来,宁玚拿手比了比,还不及他手掌大。 宁玚心里痒痒,就想脱了罗袜去看看那小脚丫。 许是苏沅儿睡梦中觉得有些痒,脚就踹了踹宁玚的手。 算了,他好歹是个皇子啊,趁着女儿家睡着时,偷看人的脚,这行为怎么瞅都是有些猥琐啊! 诶,不急于这一时了,反正她的全身,他以后有的是机会好好把玩的。 第58章 宁玚看苏沅儿睡得香甜的样子,他也算劳累了一夜,也是有些乏了。 如今已经过了三更天,明天一早还得得回杭州城,是得抓紧休息的。 宁玚解了外袍,除了鞋子,一下就上了床。 躺到床上,苏沅儿身上暖洋洋的宜人清香便传了过来, 宁玚舒服的侧过身,往苏沅儿身边靠了靠,然后伸了手臂,将这绵柔温馨的白团子搂在怀中,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苏沅儿每到秋冬季,手脚都是有些凉的,晚上睡觉被里都要放四个汤婆子的。 前世,她与宁玚同床共枕时,宁玚身上阳刚之气足,靠在他怀里睡,就像靠着一个小火炉,根本不用汤婆子,她有时都嫌热了,让宁玚往外一些。 但她的肌肤属于总是温润润的,宁玚搂着睡是极舒服的,所以任苏沅儿说什么,他每晚都是紧紧搂着她的,他的铁臂那么有力量,她无力反抗,只能任他去了。 今夜,苏沅儿在睡梦中又感到了熟悉温暖,她寻着热源,把身子往那人怀里扎了扎,脚缠上了他的腿,便是热乎乎的睡熟了。 这一觉是苏沅儿重生后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醒来时,她也没睁眼睛,是习惯性的慵懒呢喃道:"宁玚,什么时辰了?" 坐在桌边的宁玚就是微微一愣,他记得这是苏沅儿第三次直呼他的名字了。 这次她叫得是那么随意、亲昵,就像她曾经无数次的这样唤过他。 "快到辰时了!" "嗯,那我还要睡一会儿!"苏沅儿娇气道。 "别再睡了,起来吃早饭吧,等会就要回杭州城了。"宁玚轻声道。 他是每天早上都要早起练功的,除了受伤生病,他是从来不赖床的,他就没见过这么能睡的小姑娘。 回杭州城?苏沅儿听着耳边的宁玚的声音,迟疑着睁开了眼睛,转头看了看,才发现她是躺在一间禅房的床上。 在最放松的的睡梦中,她又一次没有分清前生今世。 前世谦王府只有她和宁玚两个主子,宁玚出征时,就她一个,没人管她什么时候起,宁玚回来后又是宠她的,她也是不用早起的。 可宁玚却不是贪睡之人,他虽然养伤卧床,但每日按时早起,在床上运气练功,故此每天都是宁玚用手指捏了她的鼻子唤她起床的。 这一世,她十二岁,正是长身体,贪睡的时候,在家里,也是没人管她,她是睡到自然醒的。 所以她睡懒觉的习惯是一直没有改的。 但此刻她是一下子惊醒了,忙坐起了身,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还好,衣服虽然是皱褶了,但还是全须全尾的。 前世宁玚在床上可是见不得她穿衣服的,她穿什么,结果都是被他一掌便撕掉的。 宁玚见苏沅儿第一眼便去看她衣服,忍不住嗤笑一声。 都过了一宿了,他若是真想干什么早就干了,本王就当了这一回君子还被你怀疑上了,等下一次,本王才不顶这虚名了。 苏沅儿听了宁玚的轻笑声,脸立刻就红了。 她忙下了地,冲宁玚一施礼:"民女谢王爷昨日救命之恩。" 怎么又自称民女了?昨晚还那么热情,这睡了一觉后,又疏离上了? 光听说男人一夜风流后,提了裤子不认人,这苏沅儿一个女孩家竟也敢对他如此? 看来本王得提醒提醒她了。 宁玚把身子斜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道:"表妹不必与本王如此客套,戏文里那些女子不是常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嘛,表妹昨晚早已于本王同床共枕了,以身报恩了。" 与他同床共枕?苏沅儿这才注意到宁玚是披着头发,只着白色的里衣的。 原来并不是她在做梦,这宁玚昨晚竟然真的搂着她睡了一觉。 苏沅儿气得再也维持不住女孩家的娴静姿态了,她跳着脚道:"你一个皇子怎么能做这种事情!你不知道什么叫做非礼勿礼,非礼勿动吗?" 宁玚看苏沅儿的脸涨红得就像一个大红苹果,甚是可爱。 嗯,小姑娘家这样鲜活才好嘛,刚才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像一个刻板的小老太太似的,看着就不舒服。 宁玚故意坏坏的笑:"本王救了表妹两回,表妹也是应当以身相报的嘛。" 苏沅儿气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这未婚先有其实,对宁玚是风流事一桩,可对她的闺誉可是大事。 这要传出去,她连宁玚的侧妃都做不了,最多当个侍妾吧。 宁玚见苏沅儿真急了,是站起身,:"与你说笑呢,本王还能真的不顾你的名节,这次回京,本王就让父皇下旨赐婚。" ……赐婚? 第59章 苏沅儿一下子就愣住了,张着嘴,好半天才道:"你说赐婚,是准备让我做你的侧妃吗?" 宁玚奇怪的看苏沅儿,有些担心她的脑袋昨晚是不是被吓坏了:"做什么侧妃?当然是本王的正妃了!" 做他的正妃?苏沅儿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宁玚上前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等会儿回了杭州城,你便收拾行李,与本王一起回京。" 与他一起回京?她这么快又要重复前世的一切吗? 可她来杭州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躲开一切吗? 宁玚见苏沅儿脸上并没现出他所想的喜悦表情来。 ……嗯?怪不得人说女孩家是口是心非的。 宁玚伸出一只手指,从苏沅儿脖领处挑起一条红绳,红绳上系着一块玉佩,他昨晚睡觉时便看到了,正是他送她的如意玉佩。 "这玉佩你都带在身上了,不就是想本王娶了你吗?" 宁玚笑得有些无赖:"本王顺了表妹的意思,表妹是不是得好好表示表示啊!" 苏沅儿看着这样的宁玚,难道她真的要与他一起回京城吗? 苏沅儿还是回了自己的院子洗漱,吃过早饭后,潘青就过来请她,与王爷一同下山。 苏沅儿只觉得心很乱,让知书传话,说表哥会来接她,请王爷先行吧。 潘青早上瞧王爷的心情十分的好,是一脸风骚的笑,都没处罚他,看来是心想事成了。 不过怎么苏小姐却是不愿意与王爷同行呢? 嗯,定是女孩家脸皮薄,碰见王爷这般急迫的,害羞了。 潘青忙对知书道:"请转告小姐,钟公子不知何时过来,寺里刚闹完匪徒,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请小姐与王爷一起走。" 知书自上次潘青胁迫她之后,便把潘青列为这世上她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此时只狠狠的瞪了潘青,硬邦邦道:"等着吧!" 潘青轻笑,敢这么对爷,看爷以后怎么收拾你。 苏沅儿在屋里已经听到知书与潘青的对话,她也知道宁玚性格是不允许人轻易忤逆他的,况而为了安全着想,也只能与他一起走了。 只是这样与他进城,他和她的事情便是摆到台面上了。 马车里,知书看着一直垂头静静坐在那里的大小姐,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的。 昨天夜里,她们四个丫鬟让黑衣人点了穴,是不能说不能动的,被他们背回了院子。 直到早晨,大小姐回来后,才有谦王爷的人来给她们和院子里所有的人解了穴道。 说昨晚院中其他人都被了点了昏睡穴,是没人知道小姐的行踪。 她们也知道此事关乎小姐清誉的,一定得守口如瓶,当作没发生。 不过,她从小就跟着大小姐,此时看了小姐的样子,就知道小姐的心情并不好。 马车一路回了钟家,苏沅儿下了车,就见宁玚也下了马,走到她身边:"本王与你一起进去,与你外祖母把事情说了。" 宁玚是想着,他要带苏沅儿回京,怎么也得与钟家人打声招呼,这也是正常的礼节。 旁边潘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豆.豆.网。王爷啊,您就这么空手登门,算哪门子正常礼节,您这和山匪上门抢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苏沅儿也有些急,宁玚这般进去,不会吓到外祖母吧。 宁玚回头看苏沅儿不动弹:"怎么了?放心,本王会好生与你外祖母说的。" 好生说什么?说他们私下相授吗?她的脸该往哪里放,苏沅儿气结。 对宁玚来说,他堂堂大祁皇子王爷,这么做已经算是给了面子。 可在苏沅儿看来,宁玚这样登门其实就是通知一下她的家人。 这按道理讲,就是仗势欺人罢了。 可她也拦不住宁玚,而且在府门外,人这么多,她只能与宁玚前后进了府。 钟老夫人见了一起走进来的宁玚与苏沅儿,便明白她生辰那日这位黄公子,真正的谦王爷的到来与外孙女的反常是怎么回事了。 但钟老夫人经历得多了,此时也面上不显,只连忙十分恭敬的请宁玚坐。 宁玚事情多,坐下来便是开门见山:"老夫人,本王今日来是为了沅儿的事情。" 沅儿,叫得这般亲近! 老夫人看了宁玚,又看见了站在那里有些不安的用手指揉捏衣角的苏沅儿。 "屋内人都退下去。"老夫人沉声吩咐,屋里的丫鬟们应声下去。 老夫人又看了看苏沅儿,:"沅儿,你也先回自己的院子吧。" 苏沅儿回了房,心里忐忑,是坐卧不宁。 不知过了多久,才等来外祖母的大丫鬟请她到老夫人的佛堂去。 第60章 苏沅儿走进点着长明灯的佛堂,见外祖母盘坐在青色云纹的布蒲团上,手里数着佛珠,正闭着眼睛诵经。 听到苏沅儿的脚步声,老夫人睁开眼:"沅儿,去给菩萨上柱香。" 苏沅儿听了乖巧的从香案上取了供香,将香放到长明灯上点燃 。 香案上还放了青白釉双耳三足白玉香炉,苏沅儿拜了三拜后,把供香插在里面。 点燃的香火头忽明忽暗,就像她的心情一般。 苏沅儿把老夫人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沅儿,谦王殿下与我说,要带你回京,你是如何想的,能和外祖母好好说说吗?" 苏沅儿听外祖母的话并没责怪她与宁玚私下相授,而是满怀关心之意。 她的眼圈就是一红,跪在了外祖母的身前,:"老祖宗,其实孙儿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知道?老夫人有些讶异的看着脸上带着忧伤的苏沅儿。 她还本以为外孙女是愿意,是开心的,毕竟是要去做王妃,还是谦王爷亲自上门来求的。 苏沅儿看着一只黄色飞蛾飞进了佛堂,直接扑向了长明灯。 长明灯烛火闪烁,白色的灯罩内,映出了飞蛾的影子,它扑闪着翅膀,一下子就消失在火苗中。 "老祖宗,您说飞蛾为什么不好生活着,为什么要扑火呢,它投到火中,就被烧没了,得多疼啊。 老祖宗,您说,如果一个人明明知道她做一件事的结果会是死,那她还应不应该去做这件事呢?" 以钟老夫人角度,此刻是以为苏沅儿是在担心谦王的克妻之名的,只是在她来看,这也的确不是一桩良缘。 "沅儿!"老夫人抬起手爱怜的抚了抚苏沅儿头发。 "飞蛾扑火,有人说它是在自取灭亡,也有夸赞它,岂焚身之可吝"。 至于明知会死而赴死,历史上也是有这样的人,但他们都是大英雄,是为国为民,慷慨取义,舍生忘死的。" "可沅儿啊,咱们不是大英雄,咱们只是世上的小女子罢了,能平平安安的走完这辈子,就是佛祖对我们的庇佑了。" ……平平安安,活到一百岁,也是她重生回来的执念啊! 苏沅儿是泪如雨下。 "沅儿,别哭了,你若不想与谦王走,就不走。 你来时你爹也给我来了信,让我为你在杭州择一门亲事。 外祖母觉得你留在家里是最好的,故此便想把你许给子齐,子齐从小对你便好,你们成亲了,他也定会对你好的。" "老祖宗!"苏沅儿哽咽的说不出来话了。 她没想到,在宁玚亲自外祖母谈过后,外祖母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宁玚虽然背着克妻的名头,但他是大祁朝的实权王爷,手握百万雄兵,连太子对他都是避让的。 以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整个大祁想要把女儿嫁给他的人家也是多了去的。 因为这样的姻缘是意味着权势和荣华富贵的。 可她的外祖母却为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钟老夫人看着苏沅儿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她心中了然,:"沅儿,你可知外祖母这辈子觉得最幸运和幸福的事情,就是嫁给了你的外祖父,恩恩爱爱的过了多半辈子。 沅儿,对女子来说,嫁人就如重新投胎一般,能找到一个携手白头的如意郎夫君实属不易。 谦王位高权重,如今看也是喜欢你的,可他又怎么能只有一个王妃,按例他还得有四名侧妃和若干侍妾。 沅儿你做好了与其他无数个女子来分享你丈夫的准备了吗?你要知道皇家人哪个都是不好相与的。 钟家虽是商户,但也是百年的家族了,是有着不惧大风大浪的风骨的。 倘使见了权贵,只一味的卑躬屈膝、讨好奉承,就想着攀龙附凤做奴才,这样的人,这样的家族都不会走的长远的。 我们钟家是卖女求荣的,外祖母相信你爹和你娘也不会用你的亲事去换身外物的。 所以沅儿,你不用担心如果不答应谦王会拖累我们,只按你自已的本心来选择吧。" 苏沅儿回了房,从脖子上摘下那块玉佩,看了很久。 尽管外祖母那样说了,但是她也不能自私的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钟家。 而且外祖母毕竟是外家,她的亲事如果回到京城,以苏老夫人与苏皇后的想法,会巴不得她嫁给宁玚的。 "知书,你亲自去隔壁告诉王爷,说我今夜掌灯时分在后花园等他。" 宁玚与钟老夫人说了几句后,便回了自己的宅院。 他是不会想到钟老夫人会有的别的想法,因为按照正常,他身份高贵,钟家只是商户之家,又是苏沅儿的外家,他能亲自前往知会,对一个王爷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第61章 宁玚得到苏沅儿的口信,是心花怒放的。 今夜是八月十五,对有情人来说正是花好月圆时。 苏沅儿这个小丫头,竟能放下矜持,主动约他月上柳梢头,看来他必要好好的与她亲近亲近…… 又是一年八月十五,苏沅儿站在后花园的石榴树下仰望夜空。 今夜是个好天气,皎洁的明月如一块金色的大圆盘高悬在湛蓝的星空上,纯净的月光如水般倾泄下来。 十五花灯,整个杭州城是灯火辉煌的。 钟府里也悬挂起各式各样的灯笼,有莲花灯、吉祥灯、绣球灯、双龙戏珠灯、走马灯、白兔灯…… 苏沅儿的面前便挂着一盏嫦娥奔月灯。 她看着灯上描绘着螓首蛾眉,细腰宽袖的嫦娥,手里抱着玉兔。 她又抬头看看了明净透彻的月亮,隐隐绰绰间,仿佛就看见月宫中的嫦娥正在俯瞰着人间大地。 八月十五,花好月圆,正是举家团圆之时。 她突然想起一首诗:还许分明吟皓魄,肯教幽暗取丹枝。可怜关夜婵娟影,正对五候残酒卮。 天上嫦娥此时会不会后悔偷吃了丈夫的仙丹,一人飞升成了不老的神仙,住在月宫里度过孤零零漫长的岁月, 而她舍弃的丈夫后羿,可是射日的大英雄啊,还那么爱她,为了他们永远在一起长生不老,千辛万苦的去求了仙丹回来… 感概间,苏沅儿就见北面屋脊上飞奔来一人,他穿着白袍,头带紫金冠,跨跃间,矫健的身姿,就如同从月亮里走出的天神。 她便想起,前世,有一次她抱怨他没有情趣,就知道打拳、练功、看兵书,然后就是与她耍流氓,从来不知道陪她干些有趣的事。 他便问她,什么是有趣的事。 她撅着嘴说,什么都说出来,都没有惊喜了,还能算有趣吗? 宁玚笑:你要惊喜啊,早说啊,有啊。 说着他一把拦腰抱起她,然后就跃上了谦王府的房顶,在房顶上急速的跑了起来。 她就像被他带着飞一样,悬空的感觉把她吓得惊声尖叫 她拿手用力拽着他的衣襟,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就这样他在谦王府的屋顶整整转了大一圈,才下来。 她脚着地,腿都吓软了,眼泪都被逼了出来了。 他还问她惊不惊喜,她气得是一天都没有理他。 宁玚眼厉,还在高处,他远远的便看见苏沅儿了。 小姑娘穿着一袭粉色长裙,头发没有绾发髻,而是梳了两条长辫子,上面点缀了些茉莉花形状的亮晶晶的珠花。 灯火阑珊,她在银色的月光中静静的站着,就像从月宫里走出来的小仙女。 宁玚从小在皇宫里见过不少各具风情,倾国倾城的美人。 看得多了,美人也变得稀疏平常了。 他其实对女子的容貌就不是很在意的,可是今晚他看着苏沅儿,就觉得她是那么的美,美得纯净无暇,让人心动爱怜不已。 嗯,宁玚对自己选人的眼光很满意,他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 苏沅儿见宁玚两个起落,就像踩着祥云落在了她的面前。 她见今晚的宁玚,白袍洁净无垢,头发上还有些水汽,就知道他是沐浴更衣过来的。 她从石榴树下迎了过去,:"宁玚!" 她又直接称呼他的名讳,好像在他面前,她总是忘了女德这回事。 行啊!她年龄还小,家里又娇惯着,哪里懂这些,等以后成了亲,让她抄上几遍女戒也就明白了。 不过,自已的名字从她嘴里叫出来,怎么听得耳朵和心都是痒痒的。 宁玚大步走到苏沅儿面前,手抱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才把手中的一个小礼盒递给了苏沅儿:"这个给你。" 苏沅儿有些讶异的接过了礼盒,打开盖子,里面放着的是一根凤衔珠的金簪,嵌在簪子尾部的那颗大东珠约有荔枝大小,在月光和灯光下,光华璀璨。 宁玚是皇子,他自己虽不在意,但皇宫里的吃穿用度当然都是最好的,用得多了,所以寻常物件也是很难进入他的眼的。 他送给她的的这根金簪便也是好物,是价值不菲的。 宁玚竟然会想着为她买饰品,相对于前世,他这可算是用心了。 不过苏沅儿还是有些哭笑不得的,因为这金簪,不是给未及笄的小女孩家带的,而是已婚妇人用的。 这金子加珠子就能有二两重,她的细脖子,小脑袋瓜带上去,不得压弯了。 宁玚见苏沅儿看着金簪不说话,以为她是欢喜得害羞,顿了顿,他到底加了一句:"嗯,这是本王亲自选的。" 第62章 这可是珠宝店里最贵的一根金簪。 苏沅儿也知道宁玚哪里会买女孩子家的物件,他的手下也都是糙汉子,也都是不懂这个的,他这是被店家忽悠了。 可她若说实话,宁玚定会带人把店铺给砸了的。 苏沅儿只笑道:"多谢王爷了。" 与他这么客气做什么,给自己的王妃买礼物,不是应该的。 嗯,潘青那小子总算说对了,这女孩子家就是喜欢这金银首饰,你看,高兴的小模样多撩人啊。 嗯,看来还应该再买十根、八根的,留着送她。 宁玚有些遗憾的看了看苏沅儿的头发,可惜了,今晚她梳得是辫子,带不了这金簪。 苏沅儿看宁玚的表情便明白他在想什么,只觉得自己今晚梳辫子,是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了。 礼物送完了,既然她来约他,她一个小姑娘都算主动了,那现在是不是得轮到他主动些? 宁玚的身子往前倾了倾,就见苏沅儿微波粼粼的大眼晴中映着璀璨的灯火,比天上的星星都美。 宁玚就觉得那眼睛里盛着一汪美酒,让他沉醉而不能自拔。 "沅儿,今晚让本王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宁玚气息缓缓,声音喑哑。 苏沅儿看着宁玚压过来的高大身躯,他的声音,他的眼睛里都是她熟悉的掩饰不住的欲望。 苏沅儿感叹,男女就是不一样,她都纠结得快要崩溃了,而他却与前生一样,满脑子想得都是那种事。 也许前世他就是贪恋她的身子罢,毕竟在以瘦与平胸为美的大祁,她的身段可算是"独树一帜"的。 而且侧妃说到底,还是妾,前世她死的早,说不定若不死,等新鲜劲过了,他也会和别的男人一样又喜欢像苏蘅那种才女,然后娶回家,立为正妃…… 苏沅儿把手抵在宁玚的胸口,阻止了他准备一亲芳泽的狼念:"宁玚,今天是八月十五,城内的花灯节人太多,我不想出府,我们去那阁楼上看一看外面的热闹吧。" 苏沅儿指了指后花园内的一座三层阁楼。 哦,去阁楼,这对他来说不是小菜一碟嘛。 宁玚一笑,伸手扣住了苏沅儿的腰,一个旱地拔葱,三跃便跃上了阁楼,又是两纵便直接上了顶层。 苏沅儿其实是准备走楼梯的,可她没想到宁玚又像前世那样带着她蹦起来。 可这里是钟府,而不是前世的谦王府可以任他们胡来,她吓得忙用手捂住了嘴中的尖叫。 等她脚着地,忍不住狠狠的瞪了宁玚。 宁玚笑着捏她的脸蛋,:"瞅本王干什么,你不是要看灯吗?" 苏沅儿用手揉了揉被宁玚捏过的脸蛋,转过脸看向重重的院墙外。 就见街面上鳞次栉比的灯光连接成了一条流淌的银河,正所谓火树银花不夜天。 此时正是掌灯时分,街上人流如织,欢声笑语随风飘来,一派盛世繁华。 "宁玚,"苏沅儿问:"你觉得美吗?" "美!"宁玚哪里有空看街景,他的眼睛都黏在了苏沅儿的脸上,真漂亮,越看越美,越看越爱。 "宁玚,你听过嫦娥奔月和白蛇传的故事吗?" 这么大好时光,怎么说起故事来了?多耽误工夫啊。 但宁玚也不能显得太着急,只敷衍道:"听过。" "嫦娥为了成神仙,离开了人间挚爱她的丈夫。而白娘子本是妖仙,可她却因红尘中的爱恋而被压在雷锋塔下。 宁玚,你说她们两个哪一个做的对呢。"苏沅儿叹息。 这是说得什么和什么?问他谁做得对? 要他看这女孩子就是喜欢伤悲秋月,想这些没用的,这要是扔兵营里饿上两天,什么妖不妖,仙不仙的,那时都不如大白米饭来的香。 "反正都是她们自已选的,有什么对错。"宁玚应付了一句,就再也等不及了,低下头要亲苏沅儿。 可是他低下头,便看见了苏沅儿红了眼圈。 "王爷,如果要我选,我会选择做嫦娥,我怕死,我想好好的活着。" 嗯?谁都想好好活着,那就好好活呗,这有什么可要哭的,今晚她怎么这么奇怪。 "谦王爷,"苏沅从脖颈上摘下玉佩,双手捧着,恭敬的奉到宁玚面前。 她知道,她再说的话每一句都会是诛心之言,但是她不得不说。 "王爷,民女只是红尘中的小女子罢了,不配做您的王妃,民女只想安安生生的与自己的夫君白首一双人。 所以这玉佩民女是没有资格留下的,请王爷收回。 愿王爷能早日觅得如花美眷,把这块玉佩送给您的王妃。" 第63章 妈蛋!他的耳朵一定是出了问题,他怎么听苏沅儿说,她不想做他的王妃了? "你再说一遍。 "宁玚咬着牙,腮帮微微抖动,眼睛瞪了起来。 苏沅儿知道这是宁玚要暴怒前的样子,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既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就得把路走下去。 "谦王爷,"苏沅儿跪在了宁玚面前,:"民女怕死,民女不敢做谦王妃,民女不能与您一起回京了。" 她说什么?她说她怕死,她不愿意做他的王妃。 她就为了他的克妻的名头就不想嫁他了?可是他们明明之前都那么要好了。宁玚只觉得心里腾的着起了一团火。 "你竟敢如此行事,你当本王是什么了? 本王是可以随便耍弄的吗?好,本王这就与你行了周公之礼。" 宁玚是怒火中烧,上来揪了苏沅儿肩膀。 可是她抬头,她眼中的泪如断线的珍珠般一颗颗滴落了下来,片刻便沾湿了她的大片衣襟,石砖地上都滴成了小水塘。 她的眼泪是世上最厉害的暗器,诚然如江湖顶尖的武功高手,在这如雨的泪水中,也无法闪躲,唯有中招。 宁玚忽然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全身无力。 妈蛋!他喜欢的女孩子,跪在他的面前,哭成这个样子,哀求他不要娶她。 若按平时,她如是个男子,他会痛揍他,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姑娘,他怎么能打她呢? 那他该怎么办才好呢? 宁玚的手在袍袖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他有些悲哀的发现,他即使在盛怒中,也是在努力的克制自己,不让自己一时冲动伤害了她。 可他从来都是随心所欲,酣畅淋漓的表现情绪的人啊,他哪里经历过这种压抑的愤怒。 不过看着悲伤欲绝的苏沅儿,他能感受到她是真的在伤心。 难道她心中对他也是有着不舍的?难道她真的是怕死? 诶,他是军人,上战场打仗,当然是不怕死的。 可她到底只是一个闺阁少女,他克妻的名头那么响,她怕死也是应该的。 他得告诉她,大祁高僧觉远大师,与他颇有些渊源,那老和尚曾亲口说,他不是克妻的命。 觉远被大祁人称为活菩萨,佛法还是很精深的,既然说了,就不会有错的。 他这次回京还想带着她去见觉远,请觉远为他们做法,去厄祈福。 宁玚想到这,就想伸手扶起苏沅儿和她好生说一说。 可是他的脚刚一动,就见苏沅儿身子就是一哆嗦,往后一缩,竟吓得坐倒在地上了。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她是不怕他的。 原来他是错的,原来她与别的女子是一样,其实是怕他的。 但她怕他什么呢?难道她以为他会打她吗? 她怎么会这样想他! 宁玚只觉得心中的怒火无从发泄,他抬起手,一拳打向了阁楼的木质墙壁。 只听砰的一声,一指厚的木板被他打出了一个圆窟窿。 苏沅儿见宁玚抬起拳头,心就是一惊。 难道她料想错了,以为前世的宁玚最怕她哭,今世也会是这样的。 她只要哭,他就会放过她。 难道这一世这方法不顶用了,他真的会打她吗? 苏沅儿吓得一闭眼,听到一声巨响后,她才敢颤巍巍的撩起眼皮。 她看着那木屑横飞的圆窟窿,这幸亏不是打在她身上啊。 不过她看见宁玚的白袍袖上沾上了血迹,他的手受伤了? 这家伙,人手是肉长的与木头死磕,他也不嫌疼。 苏沅儿下意识的有些着急道:"你的手流血了?" 可话一出口,她便有些羞惭,她现在还哪里有什么立场和脸面去关心他呢。 她已经实实在在的伤了他。 宁玚当然能看出,苏沅儿刚才流露出的一丝急迫的关心。 原来在她的心中,她也不是对他就是那么绝情的。 妈蛋,今天晚上他还以为会是个旖旎之夜呢。原来竟是没看黄历就出门了。 可如今该怎么办? 临阵对敌他是无数的策略,可这样的事他是第一次遇到。 答应她,就此放手?哼,她倒想得美! 但他也不能与她再说了,他是皇子王爷,位高权重,也是要脸面的人啊。 兵法有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有张有驰,方能长久。 宁玚按下心中的怒气:"哼,本王看你年龄小,不懂利害关系,这是听了谁与你胡说八道,你还真信了。 今日本王便不与再说了,你也好生再想想,本王过两日再过来找你。 …… 【注】 本作品免费连载共分【94章节】。 豆 豆VIP作品,本作品已完结。豆_豆将不定期进行免费连载(部分情节删减)。 需要直接阅读完结无删版请咨询官方客服。 官方客服QQ7:2369026116 官方客服QQ6:2357146918 请您理解作者辛勤劳动并给予支持;作者离不开您的支持。 豆 豆VIP作品,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_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 第64章 苏沅儿听了宁玚的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她是听错了吗?宁玚这是在给他和她找台阶下吗? 他不是刚才气得已经不行吗?怎么态度竟然会变了。 他这么高傲的人,怎么会在她说过那样的诛心话后,还会这样对她。 难道宁玚真的这么喜欢她吗? 不过她可不敢在等以后了,今晚已经让她摧骨抽髓。 她相信,她绝对没有勇气再说一遍刚才的话,再拒绝他一次的。 苏沅儿忙着急道:"王爷、不,我……" 但宁玚可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了,他转身便要下楼。 可这时就听到楼梯响,有人缓缓的走了上来。 宁玚定睛一看,来的竟然是钟子齐。 钟子齐上了楼,一直走到苏沅儿的面前,伸出手,扶了她:"沅儿起来吧。" 苏沅儿犹豫了犹豫,把手搭在表哥的手臂上站起身来。 钟子齐这才转身向宁玚深施一礼:"草民拜见谦王殿下,刚才草民刚才在楼下,已经听到沅儿说的话。 王爷,有一事您并不知道,沅儿这次来杭州,我祖母受我的姑父、姑母所托,想在杭州城为沅儿寻一门亲事。 祖母心疼沅儿,怕她嫁出去受苦,便做主为草民和沅儿定了亲。 就在刚才,祖母已经收到京中的回信,姑父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 所以沅儿已经算是草民的未婚妻了,是不能与跟王爷一起在回京了。"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情,今天的钟老夫人与苏沅儿都没有和他说,她们竟敢骗他?! 还有这个钟子齐竟然敢跟他抢女人,看来是不想活了。 苏沅儿也是惊讶的,她来杭州前,与父亲商议的确是要在这里择婿的。 但是表哥说的与她定亲的这件事,她是不知道的。 她相信表哥是用这样的话来骗宁玚的。 可是骗宁玚,为什么要说他们定亲呢? 以后宁玚若是知道是骗他的,会更生气的,那事情就更没法收场了。 就是现在表哥这样说,无疑也是火上浇油的。 宁玚那种性格的人,怎么会放任别人跟他争人呢。 苏沅儿心中着急,她连忙看向宁玚,果不其然,就见宁玚高挑起眉,冷哼一声,然后便出手如电,只叉钟子齐咽喉。 ……敢和老子说这样的话,就得承担起说话的后果来。 苏沅儿大惊,她前世经常看宁玚练武,是知道他拳脚的威力的。 表哥这样温文的书生,是根本经不起他的一下的。 苏沅儿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了钟子齐的身前。 宁玚没想到苏沅儿会挡在钟子齐的前边,他是连忙运气,生生的收住了手,掌心沿着苏沅儿脸颊滑了过去。 苏沅儿就觉得自己的脸,都被宁玚掌风刮得有些疼了,看来他是真的生气,动了怒。 苏沅儿不敢再说话了,只拿眼睛看着他,无声的哀求。 宁玚看着挡在钟子齐面前的苏沅儿,看着她眼中的泪水,她在求他,不要伤害她的表哥,她所谓的未婚夫。 宁玚看着这样的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觉得胸口像被迎面一击,让感到了他的心有些疼。 他从军以来,是受过无数次伤的,他第一次明白了,原来心受伤,要比身体受伤,要疼上百倍,上千倍的。 宁玚看着苏沅儿,他有很多话想质问她。 可他的自尊和体面让他说不出口,他不能让钟子齐看了他的笑话去。 宁玚深深的看了一眼苏沅儿,转身下了楼。 不过在迈向楼梯的一瞬间,他的脚微微的顿了下。 妈蛋!倘使、倘使这一刻她拦住本王,与本王道个歉,本王大人大量,还是会饶过她这个不懂事的小女子的。 可是身后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他出了阁楼的门,他感觉到有道悲伤的目光黏在他的后背上。 妈蛋!你光瞅着本王干什么?倘使、倘使这一刻你叫一声本王的话,本王还是会宽宏大量的原谅你的口不择言。 可是身后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宁玚的脚步越走越慢,这些日子以来,他在淮南剿匪,追捕前朝余孽,刀光剑影,餐风宿露他从都没放在心上。 事情办好后,他便一路赶来了杭州城,来找她。 他是能感受到她是喜欢他的,尤其是在净慈寺一晚,她对他其实是亲昵、信任,或者说是根本就像她和他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可这一晚,所有事情便都变了。 这是为什么呢,这几个时辰里,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第65章 妈蛋!倘使、倘使你只要再哭两声,本王还会是心软的,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可是耳边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他慢慢走到后花园的鸿桥上,忽然想起,十五岁时,他要去边关,他在皇宫内纵马,宫人见他胡闹,也不敢拦他,只能报予父皇。 父皇走出大殿,看着他披甲挥剑的样子,哈哈大笑:"玚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停马伫立在金水桥的中央,壮志凌云的大声道:"父皇,我要去边关,为您守护这片江山,我要做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五年过去了,他战功卓着,身上留下了无数的伤疤。 但是他实践了他的诺言,你看,今晚八月十五的这盛世繁华,是他和他的谦王军浴血奋战,舍生忘死得来的。 但是在这举家团圆的夜晚,他喜欢的姑娘却拒绝了他。 原来,他保护了这么多人,真的成了大英雄,却还是无法让他喜欢的人跟着他走。 宁玚一下子就觉得胸口闷得想要大叫一声…… 苏沅儿站在阁楼上,她看着宁玚没有像来时那样飞檐走壁。 而是一步一步走下楼,一步步的离她越来越远。 她就觉得宁玚每一步都像踩在了她的心尖,让她的心有种撕裂的痛。 她看着他上了桥,他的步伐忽然变快了,他疾步如飞,穿过了钟家一道一道的院墙,就要消失在钟家大门口了。 苏沅儿看着他的背影,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他了吗? 苏沅儿只觉得心痛难耐,不行,她要再去看他一眼,只看他一眼。 苏沅儿拉起裙角,就向下楼冲去。 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钟子齐虚弱无力的声音:"沅儿!" 她回头,便看到钟子齐一头栽倒在地…… 苏沅儿一惊,忙上前要扶起钟子齐,可是她低头间,便看见钟子齐嘴角流出了一丝血。 "表哥,你这是怎么了?"苏沅儿有些手足无措,:"我,我这就去叫郎中。" 她转身就要往楼下跑。 "沅儿,不要!"钟子齐忙拉了苏沅儿的袖口,轻轻道:"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去我院子,把我的小厮叫来。" 苏沅儿看钟子齐毫无血色的脸,:"表哥,你自己在这可以吗?" "我没事,沅儿,你不要害怕,不要让别人看出来。" 苏沅儿下了楼,她心中着急,但还得端着若无其事样子,到了钟子齐的院子,找了他的贴身小厮,说了事情。 小厮的脸也一下白了,不过还算镇定,磕头谢了苏沅儿,便和另外一名小厮说了两句,各自安排去了。 苏沅儿回到自己的房间,知书等看着她的雪白的脸色,就噤若寒蝉,不敢问她一句。 苏沅儿站在窗口,久久的看着天上的明月。 此时有丝云彩,遮住了明月的半边,这是嫦娥不愿再看人间的热闹温情,给月亮蒙上了面纱吗?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不知怎么样了呢? 只是他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她相信他不会难为她的家人的。 苏沅儿去了外祖母的那里,把拒绝宁玚的事情说了。 钟老夫人摸了摸苏沅儿的头,她是过来人,当然看出来外孙女是伤心的。 诶,情之一事,正应了那一句: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不过宁玚是皇子王爷,有些表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钟老夫人让人开了库房,准备了致歉的厚礼,苏沅儿让知书把宁玚送她的玉佩、金簪,还有外袍包起来,与钟家的管家一起送到隔壁宁玚的宅院。 宁玚回了自己的宅子,潘青一看,哟,王爷这是怎么了? 走的时候兴高采烈,如果王爷身后有尾巴,那尾巴都得撅上天了,就差昭告世人,说他去见小姑娘了。 可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瞅着脸黑成这个样子,像斗败了的公鸡。 难道王爷与苏小姐吵架了,哟,这苏小姐竟敢捋虎须,真是厉害了。 等宁玚坐下了,伸出手,潘青一看王爷流着血的手背,心中给苏沅儿又竖起了大拇指。 苏小姐看着娇滴滴,原来竟是个女汉子啊,竟敢太岁头上动土,要知道除了在战场上,这大祁朝上一个弄伤王爷的人,坟头的草都得有一尺高了吧。 宁玚看了潘青八卦的小眼神,飞起一脚,怒道:"想什么呢,老子自己弄的,还不赶快给老子上药。" 军人经常受伤,都会些简单的处理。不过潘青一看,王爷手上竟扎了许多木屑,这得拿针给挑出来啊。 这可是细致活,潘青挑了一会儿,就觉得眼睛有些花,妈的,那些女人拿着小绣花针天天在那绣花是怎么练的眼神。 …… 【注】 本作品免费连载共分【94章节】。 豆 豆VIP作品,本作品已完结。豆_豆将不定期进行免费连载(部分情节删减)。 需要直接阅读完结无删版请咨询官方客服。 官方客服QQ7:2369026116 官方客服QQ6:2357146918 请您理解作者辛勤劳动并给予支持;作者离不开您的支持。 豆 豆VIP作品,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_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 第66章 他偷眼看了看王爷,难得王爷也没有着急发脾气,而是坐在那里,两眼放空看着屋顶,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这时,就见吴骁走了进来:"王爷,钟府管家还有苏小姐的丫鬟来给您送礼来了,都在前厅呢。" 哦?她派人过来给他送礼,她这是改了主意,向他道歉,想求他原谅吗? 哼,她把本王当三岁孩子呢,给了一巴掌,又想拿个甜枣来哄他。 送礼物来,本王眼皮子那么浅吗?本王才不能这么快原谅她的。 "不见!让他们拿着东西滚出去。"宁玚硬邦邦的甩出了一句。 吴骁瞄了潘青一眼,这是怎么了?按说苏小姐给王爷送礼,王爷不得美的尾巴都翘起来。 潘青撇嘴,示意他看王爷的手背。 哟,王爷在大祁境内竟然受伤了,真是难得、难得,这苏小姐威武。 吴骁一缩脖,转身就要出屋。 妈蛋,这是怎么当下属的,榆木脑袋吗?让你去传话,你就乖乖的去传话。也不知道来劝劝老子,给老子个台阶下。 要知道她可是爱哭包,还愿意胡思乱想,什么嫦娥、白蛇传不相干的她都能想那么多,这要是退回她的礼物,她不知就能想哪去,眼泪不得哭成河啊。 到时候,本王不还得想办法去哄她吗? 得,还是他去看看吧,省得这些榆木脑把事情办咂了。 "等一下。"宁玚狠狠的瞪了吴骁,站起身,率先出了屋。 吴骁和潘青对看了一下,就知道他们王爷忍不住。 宁玚到了前厅,钟府的大管家毕恭毕敬施礼道:"拜见王爷殿下,这是我们老夫人特意奉上的节日礼物,还请王爷笑纳。" 钟家也是大福大贵之家,用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宁玚一看送来的都是用了心的珍品,便点了点头。 但是他在注意力全在一边站着的苏沅儿的大丫鬟知书身上呢。 就见知书手里捧着一个小包裹,这是她要送她的礼物吗? 宁玚示意潘青接过包袱,打开一看,宁玚是肺都要气炸了,妈蛋,这哪里是来给他送礼来了,这是把他送她的东西还回来了,这是要和他划清界限呢。 这个冷心冷肺的丫头,是想气死他吗? 潘青看着王爷气得直磨牙,心里也冒出火来。 这里包裹里面的两样东西都是潘清亲手送过去的,他当然知道这是王爷对苏小姐的一片心意。 只是没想到,今天把苏小姐把王爷给弄伤了,又把王爷的礼物送回来了。 这是干什么呢?把他们王爷的真心当球踢回来了,还真当把他们王爷,老虎当成病猫了吗? 潘琴见知书要和管家一起出去,上前一步便拦住了她,对管家道:"你先回去吧,我有几句话要问她。" 管家来之前就得了老夫人的嘱咐,一定不能招惹这些人。可是这帮人怎么连起码的礼节都不讲了,怎么能强留一个小丫鬟呢。 管家一时脑门都急得冒了汗珠了。 知书与潘青等人在淮南客栈五天,她心里知道潘青这些大男人不能把她一个小丫头怎么样的,她不想再惹事,所以只冲了管家微微点了点头。 管家是无奈走了。 潘青二话不说,是直接把手中的小银针递给知书,你们小姐弄出来的事,累得爷眼睛都疼了,正好你来了,就你来接着挑吧。 宁玚虽生着气呢,但看了潘青的举动,嗯,这个脑子还不算太榆木疙瘩。 宁玚把手放到旁边的高几上,知书半蹲着为他挑手背上的刺。 到底女孩家,与潘青的手法相比,是又轻又快的。 知书正弄着呢,就听宁玚道:"你出来时,你们小姐干什么呢。" 知书听了,手就是一抖,针差点没扎到宁玚,她还是怕宁玚的,不敢不回答,只好老实道:"小姐没干什么,就坐在那发呆呢。" 发呆?订了亲不是应该高兴吗? "你们小姐与钟子齐亲事定下来,给你们发红包了吧?"宁玚做出闲聊状。 只是他这个样子,在知书眼里就是大老虎与小白兔套话呢,瞅着就瘆人。 不过他说小姐定亲了? 知书摇头:"奴婢没听说小姐说过定亲的事,奴婢不知。" 这么大事情,她贴身大丫鬟竟然不知道,看来真是骗本王的。 潘青与吴骁对视了一眼,哦,原来是那个钟子齐与王爷抢人,他真是胆大了,看来是不知道他们谦王军的厉害。 知书弄好,给宁玚行了礼,就要走。 宁玚抬手拿起包裹里的装着玉佩的礼盒,递给知书:"干得不错,这个赏给你。" 第67章 知书一看,心里这个呕啊。 这是大小姐要还给这王爷的,没想到这王爷竟然以这种借口要还回来。 他好歹是个王爷,怎么做事这般无赖。 知书忙跪了下:"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奴婢不敢领王爷赏。"说着磕了一个头。 宁玚不可能再为难一个丫鬟,他斜看了潘青一眼。 潘青上来拿了盒子,然后伸手拽了知书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把盒子塞进她的怀里,在她耳边轻轻的笑:"你如果不拿着,我就当着王爷的面亲你!" 知书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她看着潘青的眼睛,她能看出来潘青说得是实话。 她若被潘青亲了,那她就不得不嫁给他,那谦王爷这帮人就正好有理由去闹小姐,这就更牵扯不清了。 这都是一帮什么人啊,主子是无赖,手下是流氓。 知书气得,她在苏家这么多年,苏沅儿是大小姐,她也算是个小小姐了,她从碰到潘青以后,就一直在受他威胁,这时候也上来了脾气。 知书拿了礼盒,趁潘青没注意,伸出手,狠狠的挠了潘青脸一下,然后转身撒腿就跑了。 潘青被知书这一下挠愣了,只觉得脸火辣辣的有些疼,拿手一摸,都挠破皮,见了血丝了。 诶呦,这是猫爪子吗? 她们主仆这是看王爷和他好脾气了,这一个个都让他们见了血了。 这是叫什么,这叫一天不打,上房掀瓦啊,他这就把她抓回来,好好的收拾她。 宁玚看了潘青被挠,心情倒是好了些,总不能只他当王爷的一个人在这闹心吧,他们这当下属的也得分担些。 他看潘青要追出去,便一摆手:"算了,让人看了成何体统。" 这时就见他的贴身护卫匆匆走了进来。 宁玚听了护卫的禀告,站起身来,原来竟是如此! 潘青和吴骁一听乐了,这正是打瞌睡,就送来枕头了:"王爷,属下这就去把钟子齐给抓来。" 宁玚瞪了他们一眼,两个榆木脑袋,净出些馊主意,要弄钟子齐他自己早就弄了,何苦等到现在。 只因为钟子齐是她的表哥,与她感情深厚。钟子齐如果在他手里出了什么事,她定会埋怨他一辈子的。 就像今晚他要出手教训钟子齐,她不就是拦着了吗?他若明着来,反而成全了他们之间的感情,还不如想办法分开他们,然后再一一击破。 如今因为前朝余党的事情,他得马上回京,看来他想与苏沅儿之间速战速决是不成了,那他就来个持久战,用三十六计中的欲擒故纵。 不过,他也不能让钟子齐舒服了:"传令杭州知府让他按令行事。另外通知苏沅儿身边的暗卫,让他们这段时间先远着些,注意别被人发现了,还有让大家立刻准备行囊,两刻钟后出发。" 潘青和吴骁忙躬身应了声是。 知书回了府,拿着装着玉佩的礼盒,就像拿着只刺猬般扎手,只觉得愧对小姐。 苏沅儿当然知道宁玚身上的匪气,他想干的事,知书哪能拦得住。她也没有埋怨知书,只让她把玉佩收好,以后找机会再还给宁玚。 她只盼着这一晚赶快过去,她觉得全身乏累的就想好好睡一大觉。不过按照规矩,钟府在二更天,还要摆赏月宴,全家人要一起赏月,苏沅儿是真的没有兴致,可是还不得不去。 可是还没等赏月宴开始呢,就有人来报了,杭州城内因为发现前朝余党,街面上的灯会都取消了,各家各户都让守好门户,实行宵禁,城门也关了。 这一下,是闹得人心惶惶的,钟府的赏月宴也不弄了,赶快熄了灯,加派人手巡视。 二更天,杭州城的北门刚刚关上,守门的军卒,就见一队黑衣人,骑着高头骏马,如风一般疾行过来。 这是谁呀,明知道宵禁了,还要出城。 军卒刚要呵斥,就见一名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色的令牌,在火把的映照发出粼粼的光芒。 军卒看那金牌上刻了一个大大的谦字,又想起知府的特意交代,这是谦王军的人啊。 他忙行了军礼:"属下失敬。"便吩咐打开了城门,就见这队黑衣人气贯长虹般出了城门。 一队人行了几里后,宁玚回头看了看夜色中的杭州城:沅儿,本王在京城等你。 苏沅儿是第二天知道隔壁的人走了,她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整整一个时辰。 过了三天,钟子齐的小厮请她过去。她看着床上的钟子齐,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钟子齐像看透了她想法:"沅儿,你是我的表妹,你我自幼感情深厚,你不用特意躲着我,那日在阁楼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想娶你为妻,我会对你一辈子都好的,我绝不纳妾。" …… 【注】 本作品免费连载共分【94章节】。 豆 豆VIP作品,本作品已完结。豆_豆将不定期进行免费连载(部分情节删减)。 需要直接阅读完结无删版请咨询官方客服。 官方客服QQ7:2369026116 官方客服QQ6:2357146918 请您理解作者辛勤劳动并给予支持;作者离不开您的支持。 豆 豆VIP作品,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_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 第68章 苏沅儿惊讶的看着钟子齐,她一直把钟子齐是当成兄长,她也能感觉出,钟子齐也是把她当成亲妹妹的,对她并无男女之情的,可他为什么前后两次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沅儿,你好好想一想,你就会明白,我们两个人是最合适的。"钟子齐叹息道。 苏沅儿点了点头,她的确也要想一想以后的生活。 "沅儿,表哥还有一事求你。"钟子齐在苏沅儿耳边轻轻说了。 苏沅儿听后是大惊失色:"表哥,你怎么如此大胆,你这样会连累整个钟家万劫不复的。" "表妹,我知道,所以我只能求你来帮忙了,表哥以后做牛做马,来还你今日之情。" 苏沅儿闭了闭眼睛,此事事关重大,的确不能假以他人之手,只能她亲自去了。 第二日,钟子齐禀明钟老夫人,说他的船队来了新货,要带苏沅儿挑些好玩的东西。老夫人不疑有他便同意了。 苏沅儿与钟子齐坐着苏沅儿那辆大马车出了钟府,钟子齐身上有伤,只能躺在车里,车先到了钟家的酒楼,有人抬了一坛子酒上来。 苏沅儿看着脸上抹了黑灰,画粗了眉毛的慕羽,这人曾是她的师傅,他们在钟子齐的别苑度过了一段快乐时光,可如今他们彼此只是相对无言了。 马车到了东城门,苏沅儿撩开车窗帘,就看城楼上悬挂着几个前朝余党的首级,她吓得忙放下手,眼角余光便看到慕羽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如今因为抓捕余孽,所有出入城的人与车辆都必须经过严格检查。苏沅儿看着守门军卒用刀尖撩起车帘,她的心紧张的是砰砰乱跳。 军卒指着车里的钟子齐和慕羽,:"你们是什么人?"苏沅儿忙要回答时,就见另一军卒探头看了看她,然后拉了那军卒,:"让他们过去吧。" 苏沅儿稀里糊涂的出了城,将慕羽送上了钟家的船。 又过了几日,苏沅儿觉得自己想明白,的确如钟子齐所说,她嫁给钟子齐是最合适的,她如今只能把自己尽快嫁出去,才能平息之前所有的事情。 她点头同意了钟子齐的求亲,钟子齐向她深施一礼:"沅儿如此信任与我,子齐必当与沅儿举案齐眉,白首一人。" 钟子齐就此决定参加今年的秋闱科举考试,以图为将来挣一个功名前程出来。 这在钟家可是大喜事,钟子齐少年解元终于又要出山了。 钟子齐便带着他的庚帖,先行进京拜会苏沅儿的父母,也是他的姑父姑母,把他与苏沅儿亲事再敲定一下。 苏沅儿接连送走了宁玚、慕羽、钟子齐,她自己也考上了杭州的梧桐苑,她以为自己就此在杭州城会走完她的这一生。 只是没想到她连一天学都没上,便病倒了,这一病反反复复就是两个月,连她的十三岁生辰都是在病榻上过的。 等她病好了,便收到了京城的来信,十二月初八,是苏皇后的生辰,苏家招她回京,进宫给苏皇后贺寿。 苏沅儿看着信,是万般情绪涌上心头。 前世,苏家是开始是准备将苏湘儿嫁给宁玚的。但苏湘儿也是怕宁玚克妻的名头,怕死也就罢了,可苏湘儿竟然和苏蘅想出了毒计,在京外的皇宫别院的玉泉宫内算计了她,让她成了宁玚的侧妃。 这样苏家怎么也不能把两个正经小姐都嫁给宁玚做正、侧妃的,苏湘儿便是解脱了。 没想到这一世她都躲到杭州城,定了亲,她们还想来算计她。 真是把当她包子了,那么她就回京去,好好的与她们算算这笔帐。 苏沅儿在离开京城四个月后,乘船返回了京城。 她甫一从杭州动身,便有飞鸽传书到了京城宁玚案头。 宁玚看了消息,心中感慨,九十八天了,他的沅儿总算要回来了,真是想死他了,这一回他定要把她收入掌中。 不过再见面,他可不能太过鲁莽了,这段时间他没少看书和话本子,想好好学习学习怎么哄女孩子,可总觉有些纸上谈兵。 苏沅儿马上就回来了,他怎么能再速成一些呢,宁玚想了想,打马出了府。 只是京中最有名的风流纨绔李小侯爷正和他的第十八房姨娘在床上白日宣淫呢,听了下人来报,谦王爷来了,他吓得立刻就萎了。 这个煞神怎么会来他的府里,他虽也是皇子子弟,但他是彻头彻尾的一个纨绔,是靠祖荫活着呢,与京中这些大臣、武官都没有什么交集。 他唯一有名的就是他的风流韵事,李小侯爷仔细的想了想,他最近睡的这些良家女子,还有偷情的已婚妇人,与宁玚都没有关系啊。 李小侯爷战战兢兢的把宁玚接近了府,就见宁玚轻咳一声:"李侯爷,我听说你与女子交往多有心得,今日特来想一闻其详。" 第69章 李小侯爷看了宁玚有些别扭的模样,诶哟,真是千年铁树开花,这个煞神是看上谁家女子了吧,这是向他取经来了! 这宁玚可算找对人了,别的他是废物,可在搞弄女人方面,他李小侯爷在京城内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李小侯爷也是皇室宗亲,如果真论下来,宁玚还得管他叫一声表舅。 可是李小侯爷哪里敢在宁玚面前端长辈的架子啊,他现在是很自觉的做孙子,只要不惹恼了这煞神就行。 只是他没想到宁玚是来问有关男女风月事情,李小侯爷常年在脂粉堆里打滚,对女子的心理是了如指掌,可是对男子,尤其是宁玚这种他从未打过交道的,便是有些吃不准。 他便拿眼偷偷的觑宁玚,想从宁玚那张冰块脸上看出点端倪来。 宁玚也打量着李小侯爷,在皇家的一些聚会、典礼上他到见过几次此人的。 但是本身他就不愿意参加这种聚会,另外李小侯爷是属于京城的纨绔圈。 这纨绔都是祖传的爵位,身上没有官职,不用上朝,一天没什么事,就是走马观花,吃喝玩乐罢了。 宁玚自己是在父皇若干个皇子中靠实力拼出来的,他其实是挺看不上这些不事生产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蠹虫的。 但是之所以来找这李小候爷,是因为此人的确算是个奇人。 其实纨绔圈也是分若干小派系,这李小侯爷就是嫖圈中的领军人物。 他的风流事要是说,三天三夜也是说不完的。 这人自十三岁,从睡了他爹的小妾开始,这京中的大姑娘,小媳妇被他睡了的,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个了,再加上青楼,歌坊的是红颜知己无数。 其中最有名的三件,一是朝中重臣李尚书家的嫡女,原是准备送进宫的,被他睡了,这就是色胆包天的和皇帝抢人,好在祁肃帝听说这李小侯爷给他老子都带绿帽子,就没同他计较。 第二件是将当年人称冰山美人的李侍郎家的姑娘给拿下了,这李家女儿一向自诩才女,自视甚高,目下无尘的,后来竟为了嫁他闹出上吊自杀的事。 最近一件事是,与参他品行不端的刘御史家的二儿媳勾搭成奸,在床上被抓了个现形,闹得满城风雨,刘御史家是家宅不宁。 这么一个风流成性,到处给人送绿帽子的主,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有个好奶奶,他奶奶永明长公主当年曾经救过祁肃帝一命,算是有护龙之功,所以祁肃帝看在这点,对他家还是不错的。 宁玚仔细打量了李小侯爷,二十多岁的年纪,瘦瘦高高的,小白脸,眼底都有些青色了,一看都能看出有些纵欲过度了。 而且也没说过他有什么才学,这么一个人,怎么就能吸引了那么多的女子。 难道那些女子眼睛都瞎了? 还是他通过什么下药、弄蛊等下流手段才把这些女子搞上手的? 李小侯爷察言观色,总算从宁玚的眼晴里看出怀疑与不屑的意思来。 呦!这是在质疑他的业务能力呢? 这可是士可杀,不可辱了。 李小侯爷坐直了身子,一脸正色道:"谦王爷,在下在京中可是有些薄名的人,是一直很爱护自己的名声的,奉行的是风流而不下流,绝不辣手摧花,绝不勉强他人,是要对方心甘情愿,两情相悦才好的。" 宁玚勉强的点了点头,对自已今日来找李小侯爷一事觉得有些脑抽。 李小侯爷一看,看来他不显示点手段来,是不能让宁玚信服了。 李小侯爷吩咐一声,将十八房姨娘都叫进来。 一时环佩声响,香风袭袭,宁玚就见十八个各具风姿的女子排列鱼贯而入。 宁玚强忍了想起身一走了之的想法,看了看,这些女子的容貌或者气质竟然都是上乘。 就见李小侯爷危襟正坐,对排列成一行的十八个姨娘大声道:"我来问你们,当初可是本侯爷以手段强迫你们入府做妾的吗?" 就听这些女子莺啼婉转道:"妾身们都是深深爱慕侯爷,甘愿为妾的,能长伴侯爷身边,是妾身们的福气。" 宁玚一听,差点没麻吐了。不过他看了这些女子的神态,倒说得不是假话,就见她们看着李小侯爷的眼神,就像看一块美味的大肥肉,是恨不得上来咬一口。 李小侯爷倒是豪气的很,对宁玚说:"王爷,请赐一字。" 宁玚弄得一楞,随口说了一个冬字,李小侯爷指了其中一个,:"以冬为题,五步成诗。" 就见那女子走出来,行了五步,真的做出了一首以冬为题的诗来。 李小侯爷又指了另外几名女子:"谱出曲和舞来,给王爷表演一番。" 就见这几个女子以掌奏乐,将刚才那女子做的诗直接唱了出来,还有两个随着歌声跳起舞来,竟然弄出了一段歌伴舞。 …… 【注】 本作品免费连载共分【94章节】。 豆 豆VIP作品,本作品已完结。豆_豆将不定期进行免费连载(部分情节删减)。 需要直接阅读完结无删版请咨询官方客服。 官方客服QQ7:2369026116 官方客服QQ6:2357146918 请您理解作者辛勤劳动并给予支持;作者离不开您的支持。 豆 豆VIP作品,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_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 第70章 宁玚一看,这小侯爷是在告诉他,人家可是有档次,有眼光的,选的妾氏都是可以拿出手的。 行吧!不过宁玚可不愿在这里再坐着了。 李小侯爷转了转眼睛,倚翠园新来几个貌美的雏妓,正好他最近囊中羞涩,还没有去玩,今日就带着这煞神去,谅那老鸨子也得好好招待。 于是,在李小侯爷的带着下,宁玚第一次进了妓院。 不过,宁玚看这妓院的院子倒是修得非常之好,水榭亭台的,不亚于江南那些有名的园子。 李小侯爷也给他介绍了,这可不是一般烟花柳巷中的妓院,而是高档次销金窟,不是随便开门接客,都是人带人,没有身份的人是进不来的。 等进了屋,宁玚看屋里的陈设也是富丽堂皇,很有品味。 老鸨子一听谦王爷来了,也是吓得腿颤,是把自己园子里最好的酒菜、姑娘们都给招来了,让好好的伺候宁玚这尊大佛。 喝了两杯酒,李小侯爷打开了话匣子,他指着桌面上的菜,对宁玚道:"王爷你看,这女子就是这桌上的菜,每个人虽有不同味道,但总归就是川、鲁、豫这几种菜系里的,都有相同的地方。 就如园子里的女子来说,也就是那么几等,第一等的红颜,色艺双绝,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引得无数才子达官拜倒在石榴裙下。 但这样绝色的太少,二等稍差些的就扮成良家,是嘘寒问暖,体贴温柔,引为知己。 再有那色艺平庸的就弄出一套可怜楚楚的身世来,什么被抄了家的豪门千金、还有灭了国的公主什么的,好让恩客怜惜。" 宁玚知道这李小侯爷在故意卖弄,不过他说得有趣,倒也听了下去。 "王爷,我之所以能在京中叱咤风云这么长时间,只靠两点,第一点就是专,你得专心研究,对待这些不同类型的女子得拿出不同的方法来。 另外呢,就是打铁还得自身硬,当男人的本钱还有手段都要好,得一下就把那女子给睡服了。 这本钱呢,男子看鼻,王爷这鼻子一看就是本钱大的,本钱大,活在好,那些女子得了滋味便离不开你了。 而女子呢,光看长相是不行的,得看好不好用,一是看嘴,嘴的大小,就能看出下面的大小,二是看腰,有句话叫,美人杀人不用刀,斩将追魂全在腰。 有些女子虽然长得美,但在床上却是死鱼一条,无趣的很。 有的女子虽然长得稍差些,但是在床上却是耐操、风骚的。 所以这里面的学问是很多的,如今大祁朝又好看,又经用的女子太少了。 原来当今皇后的苏家倒是出了几个,但是现在这个什么第一美女苏蘅,长得像竹竿似的,前后一样平,也就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把她当成宝罢了。 以我的经验,苏家三房倒有一个叫苏沅儿的,我曾远远的瞧过,现在虽然年龄小,等大了绝对是女子中的尤物极品,这要是能上了手……" 李小侯爷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一只铁掌掐住了咽喉,他看着宁玚冷冷的目光,吓得都快尿了,他这是说错啥了,怎么刚才好好的,这就就杀他了呢? 对了,他说了苏沅儿,李小侯爷心中道了一句蠢,原来这煞神是看上了那个小姑娘,倒是有眼光。 他连忙摆手示意,宁玚才松了手。 宁玚想,这家伙连要送进宫里的女子都敢睡,不如现在就直接把他那个玩意砍下来吧。 李小侯爷见也宁玚瞅着他的下面,忙拿手捂上。 皇帝的女人多,有些都是直接赏给大臣的,所以他敢睡。但这个煞神可不一样,是比皇帝还要可怕的多。 他是真的不敢惹,就差跪那冲宁玚叫爹了:"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碰王爷的人,我发誓,如果我说假话,就让我这里萎了,碰不得女人。" 宁玚看他连发誓再赌咒的,是真怕了,哼,如果敢有一点心思,直接就弄死他。 经过这一下,李小侯爷的酒也醒了,也没心情喝下去了,他可得赶快找个温柔乡压压惊。 便道:"在下看,王爷一下子也学不了这么多,还是先学如何撩拨这些女子。这样,再过三天,是永嘉长公主的寿辰,我在宴席上给王爷亲自演练一番,以王爷的聪明才智,必能领会其中的精髓。" 三日后,永嘉长公主寿宴上的人看到联袂而来的宁玚和李小侯爷,都是有些吃惊。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凑到一起去了。 宁玚就见李小侯爷用他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一首诗,就撩了不下三个女子,都是一个套路。 先是将写诗的纸丢在女子坐的亭子里或经过的路上,然后以找诗的名义与女子邂逅,谈论些诗词,再然后就不小心脚一扭,碰到了女子的身子,再道歉,再约定几天后找机会送礼致歉。 第71章 宁玚不得不服气了,李小侯爷也是为了讨好他,把珍藏的名家《春宫图》和书都拿出来给了他,两个人来往甚是频繁。 就这样,宁玚自己没注意,但是他和李小侯爷走得近,一起逛妓院等事情慢慢便传了出去,后来连祁肃帝都听说了。 祁肃帝一听儿子与李小侯爷混到一起去了,还去了妓院,看来儿子是在男女之事上是开窍了,儿子年龄也不小了,也该立妃成婚了。 祁肃帝便找了宁玚,巴拉扒拉的说了,你母后对你的终身大事也很是关心,之前想把她娘家二房的姑娘苏湘儿嫁给你,但是你一直都不同意,如今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这个苏湘儿是那根葱啊,他只要他的沅儿。 不过宁玚想了李小侯爷的话,这男人和女人之间,有时也不能太主动了,太主动了女子就不珍惜了。 要让女子知道,他是抢手货,有危机感,然后心生妒嫉,怕错过了没机会了,就会主动拉找他。 嗯,有这个苏湘儿会不会有这个作用呢? 想到这,宁玚未置可否,祁肃帝一看心中高兴,只道:再过几日,就是你母后的生辰,到时再把苏湘儿等叫进宫,你再看看,如果行,父皇就为你下旨赐婚。 这消息便传到了苏家,苏湘儿听了直跳脚,她可是怕死了宁玚,她才不愿意当什么谦王妃,她忙去找了苏蘅去拿主意。 苏蘅安慰她,急什么,苏沅儿不是要回来了吗,咱们就来个李代桃僵。 苏蘅心中更是有把嫉火,前些日子,钟子齐来了苏府,提了与苏沅儿的亲事。 苏蘅没想到,苏沅儿去了趟杭州,竟找到了这样一表人才,丰神俊美的如意郎君。 凭什么啊?苏沅儿就是一个大草包,怎么能配得上这样的神仙男子。 只有她,号称第一才女和第一美人的,才是与钟子齐般配的。 苏沅儿这块绊脚石就甩给宁玚那个克妻的煞神吧…… 苏沅儿回到苏府,第三天便与苏家姐妹一起去了京郊的行宫玉泉宫。 到了宫门口,苏沅儿远远的便看见了一匹火红的高头骏马。 火云?!苏沅儿没想到她这么快又要见到宁玚了…… 苏沅儿是从兴城下船的,下了船便有苏府马车在船坞等着了。 来接她的正是钟子齐,两个人也有三个月未见了,彼此这一看,都是瘦了不少。 钟子齐伸手摸了摸苏沅儿的头,心中叹息。 一路回了苏府,钟氏与苏季远见了女儿自是十分高兴的,不过看女儿比走时是瘦了许多,连忙问了,才知道女儿在杭州竟是病了两个月。 给夫妻两个是心疼的不得了,钟氏是一连声的吩咐下人给苏沅儿做好吃的。 苏季远倒是觉得女儿长大了,原来那个娇气的连树叶掉头上都得喊声疼的丫头,如今竟学会了与父母报喜不报忧了。 诶,作为父母既希望孩子长大懂事,又希望她们永远是膝下那个无忧无虑的孩童。 苏沅儿两个哥哥也从学堂赶回来看妹妹,也是好一阵问东问西的关心。 钟子齐如今已经在京城里买了一所宅院,安心准备秋闱的科考。 苏季远对这个女婿是十分的满意,学识、模样简直是万里挑一,苏沅儿的两个哥哥对钟子齐也是十分欣赏和交好。 但是苏沅儿刚回来,晚饭肯定得到苏老夫人那里用,一家人便于钟子齐约了明日在一起聚一聚。 苏沅儿送了钟子齐到了二门处,远远的就见苏蘅袅袅站在那里。 苏蘅穿了一件浅黄色的裙衫,披着件白色狐皮的披风,有种清新雅致的美。 哟!苏沅儿有些奇怪,看样子苏蘅是特意等在这里的。她这位姐姐什么时候对她这么好了。 不过苏沅儿还是上前施礼:"姐姐!" 苏蘅笑道:"真是好巧,竟先在这里碰到妹妹了,妹妹一路辛苦了。" 好巧?苏沅儿在苏蘅眼里可没看出"好巧"只看出"碍眼"两个字。 对,就是碍眼,苏沅儿看苏蘅连与她装一下姐妹情深的功夫都没有了,直接转向了钟子齐:"钟公子!" 这一声叫得温柔婉转,煞是好听。 哟!钟子齐在江南便迷倒了一大片女孩,没想到到了京城,竟然把眼睛放在头顶上的苏蘅也给迷住了。 苏沅儿挑眉调侃的看钟子齐,钟子齐回了她个无奈的眼神。 钟子齐向苏蘅施了个礼,恭敬道:"子齐拜见大姐姐。" 苏沅儿就想笑,钟子齐与她定了亲,从她这边的辈分论,叫苏蘅一声大姐姐是不为过的。 只是钟子齐这幅模样,完全是晚辈见长辈的尊敬之态。 …… 【注】 本作品免费连载共分【94章节】。 豆 豆VIP作品,本作品已完结。豆_豆将不定期进行免费连载(部分情节删减)。 需要直接阅读完结无删版请咨询官方客服。 官方客服QQ7:2369026116 官方客服QQ6:2357146918 请您理解作者辛勤劳动并给予支持;作者离不开您的支持。 豆 豆VIP作品,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_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