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太病娇:萌狼宠妃,轻点闹》 第1章 学会一门外语对穿越来说很重要 兽园内,一只母雪狼正在哺喂它身下的三只幼崽。 三只小狼通身雪白,其中的两只正吭哧吭哧的,贪婪的吞咽着母狼的奶水。 剩下的一只小狼幼崽缩着身子躲在一边,似乎不想去吃母狼的奶水。 卧了个大槽,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余玖生无可恋的将脑袋埋在她的前爪上。 她不过是上解剖课打了个盹,结果一睁眼却来到了一个奇怪的世界,还变成了一只“狼崽子”。 谁来告诉她,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有死后才能穿越的吗,为什么打盹也能穿越!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余玖吞了口唾液。 她真的很饿,但是她却不想凑到那只母狼的身边去吃奶。 我是人,我是有尊严地! 突然母狼抬起头,深棕色的眼睛里带着警觉。 余玖吓的浑身毛都炸起来了。 它该不会是发现了自己的孩子换了芯子吧,它然后把她给咬死?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个太监进了兽园,手里还端着装有新鲜碎肉的铜盆。 太监将铜盆放下,母狼用鼻子嗅了嗅,迟疑片刻,站起身来,将头伸出笼子开始进食。 就在母狼低下头来进食的时候,那个太监突然伸手打开笼门,将蜷缩在笼门附近的余玖一把抓住,提出了笼子。 母狼发现自己的幼崽被人捉了,咆哮一声扑过来。 太监这时已然把笼门关上,重新上了锁。 母狼扑了个空,疯狂的抓咬着笼门。 余玖大脑一片空白。 呃?这是怎么个情况? 她这是被人……偷出来了? 她穿越过来已有几天时间,但是她一直都被关在笼子里,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 那个太监打扮的人将她藏在衣服里,离开了兽园。 一路上,余玖好奇的伸头往外看,但是都被那人的手推了回去。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远处有一个尖细的男声道:“皇上说了,这次亲猎回来的猎物可由福郡王世子最先挑选,世子爷您先请吧。” 声音越来越近,余玖忽觉眼前一亮,天旋地转中,她被人丢到了地上。 “啪叽!”摔的她眼冒金星。 余玖刚想抬起小脑袋看清周围,忽然身上传来一阵剧痛,她被什么东西压在了下面。 “救命啊!”她叫起来。 在她的周围,全都是受了伤的动物,大些的有野鹿,小些的有山鸡跟兔子狐狸什么的,全都混在一处。 余玖一下子就被它们压在了最下面。 她拼命蹬着腿。 怎奈她现在的身体只是幼小的狼崽,根本无力从中挣脱出来,她只能发出绝望的叫喊。 不过这叫喊声在他人听来,也只是娇嫩的兽音。 余玖欲哭无泪。 难道她注定要死在这里吗,谁来救救她啊,圣母玛丽亚、玉皇大帝、神奇的蜘蛛侠……不管哪路神仙都好,快来一个吧! 就在她无助的挣扎之时,一只手伸了过来,赶开了周围聚着的动物。 余玖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浑身雪白的绒毛缩成一团,看上去就像个雪球。 这是哪位神仙救了我? 她抬头看过去。 只见栅栏跟前停着一架木质轮椅,上面坐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肤白似雪,凤眸低垂,身上裹着件白色的狐裘,整个人就像一座完美的冰雕。 少年在轮椅上俯下身,仔细打量着栅栏里的“小雪球”。 一旁站立的太监赔笑道:“真没想到,区区一只小兽也懂感恩,世子爷,您看,它这是在跪谢您呢。” 跪谢?跪谢你老木! 余玖愤愤瞪向那个太监。 姐才没有跪,姐这是腿短! 可怜兮兮的小雪球实在是太过幼小了,四条小短腿还没少年的手指长,蹲在那里看上去就跟跪着似的。 余玖默默在心里流泪。 魂淡,老扎心了! 少年伸手指向她,“就它吧。” 一旁太监脸上带笑,“这小东西也太小了,皇上请您先挑选猎物,您总不能带这么个小不点回去,老奴可怎么向皇上交差啊。” “不妨事,就它了。”少年不为所动。 太监只得硬着头皮将余玖从栅栏里抱出来。 少年接过小雪球放在腿上,余玖蹲坐在他的身上,好奇的抬头打量着他。 刚才在慌乱之中她没怎么注意,近距离看到他时她才发现,从他头上罩着的狐裘帽子里掉落出一丝银发,银色的,宛如琉璃般的发丝,映衬着落雪,犹如谪仙…… 这人明明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为何却会生着这样的一头银发? 不过这颜色真的好美…… 余玖不禁看呆了眼。 “福郡王世子选中了,哎……应该是一只幼犬吧。”太监口述,让身边的小太监记下来。 听见这话,余玖心虚的缩了缩身子。 她才不是什么幼犬,她是一只狼! 不过事到如今,她只能认命的让自己变成一只狗了,这是她唯一逃离此处的机会。 虽然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跟着这个少年是福还是祸,总而言之,能逃过一劫是一劫。 少年一直都在打量着她,他试图想要查看她的肚子,但是余玖装起了死狗,趴着不肯动。 “你真的是只幼犬?”少年似乎在喃喃自语。 余玖冷汗直流。 帅哥哥,人艰不拆,求别说出真相啊! 就在她提心吊胆的生怕少年看出真相之时,外面传来沉闷的钟声,数十名身着盔甲的侍卫从外面涌进来。 “大胆,福郡王世子在此,不得无理!”太监厉声喝道。 侍卫中走出来一个首领模样的人,抱拳拱手道:“巫医兽园失窃,有人盗走了雪狼幼崽,我等正奉命捉拿凶手,还望福郡王世子海涵。” 轮椅上的少年不动声色,淡淡道:“你们也是奉命行事,那便查吧。” 侍卫们分散开来,四处搜寻。 余玖吓的四条腿直哆嗦。 妈呀,要是被他们发现自己就是那只失窃的小狼,就要把她送回母狼身边了。 她哆嗦着小腿往少年的怀里缩。 少年觉察到怀里的小雪球一个劲的往他的狐裘里钻,于是低头看过来。 “世子,您怀里的这只动物不知能否让属下一观?”侍卫来到少年跟前。 余玖四肢僵直,浑身的血都快凉了。 不要啊,她不想再回去被关在笼子里。 “这是皇上狩猎归来捕获的猎物。”太监开口道,“世子选了只幼犬。” “幼犬?”侍卫们疑惑的看过来。 少年抬手摸了摸哆嗦成一团的小雪球,语气清浅,“不错,我选了只幼犬。” 听了这话,余玖心中不由得一喜。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还挺够意思,没有把自己卖了。 好吧,她也要争口气,不能给他丢脸。 想到这里,她憋足浑身的劲,嘴里发出稚嫩的一声:“汪!” 侍卫们听见这声,于是纷纷退去。 余玖颓然的扑倒在少年腿上。 艾玛,吓死宝宝了,看到没有,现如今多会一门外语是多么地重要啊! 关键时刻,可以保命呢。 第2章 这只幼犬换给我吧?世子的未婚妻 侍卫们仍在搜查失窃的雪狼。 余玖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他们的视线,于是她将头埋在少年的狐裘里。 在钻进狐裘一角的时候,她碰到了少年的腿。 好瘦…… 这是她唯一的反应。 啧啧,太可惜了,长的那么帅,却是个不能走的,也不知他得的什么病。 余玖身为“未来”的医生,职业驱使她试探的用爪子按了按少年的腿。 “做什么?”还没等余玖试探第二下,少年已然把她从狐裘里捉了出来。 余玖无辜的瞪着眼睛,努力扮作乖巧的小动物,短短的小尾巴使劲晃动,显示出她的顺从。 “你这小东西胆子可不小。”少年审视着她,低声道。 我才不是小东西!余玖忍不住露出愤愤的表情。 少年轻扯了一下嘴角,笑容清浅。 余玖看的呆了眼。 我擦,这货要是放在现代,绝对会成为水陆空三栖明星。 哎,不过可惜的是他是个不能走的。 少年用狐裘盖住余玖,缓缓转动轮椅向门外移动。 余玖本以为那些人会阻拦他,没想少年竟带着她顺利出了门。 天空中飘下洁白的碎雪,余玖扬着小脑袋望着天空,一丝雪花正落在她的鼻尖上。 “阿嚏!”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少年的手伸过来,用狐裘一角将她整个罩住。 余玖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与天空飘落的雪花一样,冰冷无温。 这人看来真是病的不轻啊,体寒到这种程度。 她从狐裘一角伸出头来,偷眼打量着少年的脸色。 身为医科大学的学生,救死扶伤的职业习惯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正当她揣测着要如何探知对方的病情之时,轮椅突然停了下来。 “福郡王世子这就要出宫去?”一个陌生男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余玖好奇的循声望去,只见落满积雪的桥头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面容清秀,身穿官服,看着好像是个文官的扮相。 “原来是通议大夫夜清欢。”少年语气冷漠,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耐烦。 “不知皇上赏了世子什么猎物?”夜清欢面带微笑,一步步从桥头靠近过来。 余玖扬头想要看清夜清欢的脸,谁知头上却落下一只手,正好盖住了她的小脑袋。 “没什么,选了一只幼犬而已。”少年淡声道,单手转动轮椅,想要绕开夜清欢。 谁知夜清欢竟俯身按住了轮椅的扶手,轮椅被迫停了下来。 “慕朝雨……”夜清欢望着少年,一字一顿,“听说宫里的巫医饲养的雪狼幼崽丢了一只。” 少年面无表情,“夜大人想说什么还请快些,天气有些冷,我不喜欢在外面久待。” 夜清欢低头看向慕朝雨狐裘下藏着的“小雪球”,“我家犬子正是贪玩的年纪,想要一只这般大的幼犬,不如你与我换换可好?” 慕朝雨凤眸微凛。 就连余玖都能听出夜清欢话中的威胁之意。 与他交换? 余玖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 不要啊,不要把我换出去! 这个少年看着还是挺靠谱的,她可不想被换到别人家当什么孩子的玩物。 她使劲抓挠少年的袍子。 少年的手安抚住躁动的小兽,语气冷了几分,“夜大人,你这是在威胁我,还是你觉得你通议大夫正四品的位子能高过本官?” 此言一出,夜清欢脸上的表情扭曲起来。 他放开轮椅,心有不甘的看了眼藏在狐裘下的小雪球。 “我只是想跟世子打个商量,再说这么小的幼犬恐也活不长久,世子很难照顾的好。” “此事就不劳夜大人费心了。”慕朝雨缓缓转动轮椅绕过夜清欢,上了小石桥,头也不回的走了。 雪地上留下长长两道轮椅压过的痕迹。 夜清欢站在原地,望着慕朝雨的背影,紧抿着嘴唇。 过了许久,一名宫里的太监悄无声息的走过来,垂首施礼:“夜大人。” 夜清欢眼底透出厉色,“不是说好了直接把它交给我,为何会落到慕朝雨的手里!” 太监头埋的低低的,“都是奴才的错,原本是准备将它交给大人的,可是正巧福郡王世子到了这边,奴才怕被他们撞到,只好将它藏到猎物堆里,谁知世子竟一眼挑中了它……” 夜清欢面色变了几变,最终恢复了常色,他从怀里掏出个荷包丢给太监。 “罢了,这是答应你的酬劳,不管成与不成,你尽力了,本官感激不尽,还有……剩下的事你心里有数便是。” “奴才晓得,绝不会透露出去。”太监接过钱大喜过望,给夜清欢施一礼,然后匆匆离去。 就在他沿着落雪的小路前行之际,他怀里揣着的荷包动了动,从里面爬出一条极细的小蛇,它缓缓爬出荷包…… 与此同时,宫外。 余玖被福郡王世子慕朝雨带回了府邸。 高大的朱漆大门上悬着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福郡王府。 府里的下人卸下大门的门槛,让马车径直驶入府内, 余玖眨巴着眼睛四处打量。 她注意到这里的所有的门槛中央都留着缺口,正好能让轮椅通过,就连各处的台阶上都同时修有斜坡滑道,可以直接供轮椅进出。 看来这户人家还挺有钱,而且对这个不能走的少年照顾的也蛮好的,光是看这些专门为他修缮的“设施”也花费了不少钱。 余玖被带到了一处雅致的小院内,院子中央栽种着腊梅,芬芳扑鼻的梅花开的正艳。 “世子,老夫人派人过来了。”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迎上来。 慕朝雨下了马车后便坐回了轮椅上,余玖死皮赖脸的抓着他的袍子不放。 在短短的时间内,她已迅速做出判断:在弄清自己目前的状况之前,还是老实的待在这个少年的身边为妙。 “老夫人寻我何事?”慕朝雨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就像罩着层冰似的,没有一点血色。 “将军府的小姐东盈袖过来了。”小厮道,“听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好像是与您的婚事有关。” 婚事? 余玖耳朵一下子就支楞起来了。 啧啧,真没想到,慕朝雨这家伙居然已经有相好的了。 她不由得有些好奇。 因为这也与她的身家性命息息相关,要是慕朝雨以后成亲了,他的夫人不喜欢她,她可就惨了。 第3章 帅哥也会遭遇退婚?尿她一手 慕朝雨转动轮椅,直接出了院门。 余玖赖在他的腿上不肯下来。 “世子,小的来推您吧。”小厮上前。 “不用。”慕朝雨冷冷的拒绝了。 府中园子很大,一路上慕朝雨艰难的转动着轮椅,几次遇到陡坡时轮椅都险些滑落,吓的余玖四只小爪子张开,紧紧的抱着慕朝雨的腿不放。 这人也太拗了,被人推着走又不会死,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慕朝雨又上了两个斜坡后停下来,靠在椅背上喘息。 余玖看着都有些不忍。 她身体虽轻,不过还是有些重量的,她犹豫着,要不要跳下来自己走,也好让他减轻点重量。 就在她准备付诸行动之时,前面小路上走过来了三个女子,其中一位身上披着兽绒大氅,发饰精美,正是将军府的嫡女东盈袖。 “世子,东小姐过来啦。”身后紧随的小厮低声提醒。 余玖好奇的伸长了脖子看过去。 落雪的小路上,东盈袖已经站住了脚步,正目不转睛的望着这边。 慕朝雨缓缓转动轮椅来到东盈袖跟前,吩咐身后小厮,“园中风雪太大,快些带东小姐进屋去。” 小厮上前来,东盈袖却抬手制止了他。 “世子,我有话想和你说……”她微垂着下颌,白皙的面孔在雪中显出几分娇弱。 小厮为难的转头看向慕朝雨。 “四喜,退下。”慕朝雨淡声道。 小厮退开了,东盈袖身后的两个丫鬟也识趣的退向后方,留出足够的空间给他们两人说话。 只有余玖这个小雪球毫无自觉的蹲在慕朝雨的腿上,充当着小号的“电灯泡”。 反正她现在只是个小动物,没人会介意她的存在。 “说吧。”慕朝雨双眉微蹙,催促道。 余玖扬着小脑袋,一会看看慕朝雨,一会又望向那位将军府的小姐。 呃?这种气氛根本不像恋人间互诉衷肠的感觉呀,这位东小姐看上去到是有些幽怨。 东盈袖轻咬着嘴唇,犹豫了好一阵才开口道,“我今日是背着父亲来的,我……我想跟你商议件事……我们的婚事……我想……还是算了吧……” 慕朝雨面无表情,余玖觉得这家伙的脸应该是被冰冷的风雪冻住了,不然但凡是换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惊讶的吧? 敢背着她父亲私下来提退婚的事,作女,你胆子不小啊。 慕朝雨的反应出乎东盈袖的意料之外,她结结巴巴的问了句:“世子,你,你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吗?” 慕朝雨漠然点了一下头。 “那……” 慕朝雨面无表情,伸手转动轮椅,缓缓驶离东盈袖面前,“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你我做不得主,你还是回去吧。” 眼见得慕朝雨要走,东盈袖急了,鼓起勇气上前几步,拦在慕朝雨的轮椅前。 “我,我也是没办法,当初这婚事是我父亲擅自定下的,我早就心有所属……” “知道了,你回去请东将军带婚书来退婚便是。”慕朝雨语气冰冷,绕过对方艰难的沿着小路向前。 “世子,我……”东盈袖还想说些什么,慕朝雨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紧追几步,忽见脚下蹲着个毛茸茸的小雪球。 “咦?”东盈袖惊讶的发现,那个雪球动了动,竖起一对小小的耳朵,水汪汪的兽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余玖偷偷跳下轮椅,一个劲的向东小姐“放电”。 哼哼,没有人能抗拒如此纯真无垢的眼神,看着这么可爱的“小狗狗”,难道你就不想摸一摸,抱一抱吗,我这么弱小,没有一点杀伤力? 余玖持续“放电”。 果然,东盈袖无法抗拒的俯身下来,抱起了小雪球。 然而,就在她刚刚直起腰时,忽觉手心一热,一股热流淌在了她的手上。 余玖尿了她一手。 “呀!”东盈袖惊呼一声,直接把余玖丢了出去。 余玖在雪地上滚了几滚,身子撞到了轮椅的轮子这才停了下来。 我擦,好疼。 还没等余玖自己站起来,一双手已经把她抱了起来。 “真不愧是将军府出身的小姐,就算是对待一只幼兽,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慕朝雨冷清的嗓音响了起来,余玖立时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无辜的瞪着兽眼,还嗷嗷的叫了几声。 声音稚嫩无比,听得人心里软酥酥的。 东盈袖脸色惨白,忙不迭的用帕子擦手。 “不是……是这小东西没有规矩,在我手上撒尿……” 慕朝雨没有理会东盈袖的解释,他低头查看腿上的小雪球:好在没见它有被伤到的地方。 “一只幼兽而已,你想让它懂什么规矩?” 东盈袖只觉得手上臭臭的,厌恶的要命,却又不能在慕朝雨面前发作,只得强忍着。 余玖早就知道恶作剧的后果是什么,因为地面上都是积雪,所以她估量着就算是摔在地上也不会太疼。 可是想像永远只是想像,当她被摔到地上时,不得不承认,还是挺疼的。 呜呜呜……慕朝雨,我可是看在你够哥们义气救我出皇宫的份上才帮你出气的。 “小雪球”吭哧吭哧的一个劲的用脑袋蹭着慕朝雨的手。 慕朝雨看着伪装着驯良的“幼犬”向他撒娇,默默的叹了口气:“四喜,送东小姐回府。” 小厮走过来,“东小姐,您请吧。” 东盈袖咬着嘴唇,万般无奈的跟着小厮走了。 远处,一棵树后闪过一个丫鬟的身影,匆匆溜进了荆氏夫人的院子。 荆氏坐在铺着软褥的罗汉床上,手边是芬芳扑鼻的香茶,桌上摆满了冬季少见的新鲜水果,一旁三个丫鬟垂首服侍。 “夫人,东小姐已经回去了。”门外跑进来的丫鬟禀道。 荆氏端着茶杯的手一滞:“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东小姐向世子提出想要退婚。”丫鬟道。 “世子怎么说?”荆氏神色凝重,虽然她是这府里的主母,名义上是慕朝雨的母亲,但是慕朝雨却并不是她亲生的,而是她丈夫的一位妾室所生。 而且是一位身份低贱的,敌国战败后被俘虏来南越国的奴隶。 不过是相貌生的好些罢了。 荆氏从鼻子里哼了声。 这样的人生的孩子也配娶大将军的女儿?真是笑话! 第4章 狼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 余玖跟着慕朝雨回了飘满梅花香气的小院。 一路上,慕朝雨微微蹙眉。 小院里,三名丫鬟迎出来,向慕朝雨施礼。 慕朝雨看也不看她们,吩咐了句:“备些热水,给这小东西清洗一下。” 余玖这才恍然:敢情你他丫的是嫌弃我刚才尿了身上脏啊! 一个丫鬟直接把她接了过去,边上另外两个丫鬟忍不住凑过来惊叹道,“好可爱的小狗崽!” 余玖默默的忍受了“狗崽子”的名号。 罢了,狼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 就算再想哭,也要微笑着说一句:你大爷的。 三个丫鬟将她围在当中,你摸一下,我摸一下,余玖开始还能佯装淡定,可是后来简直快要疯掉了。 把你们的手拿开! 毛茸茸的小雪球发出稚嫩的咆哮,它在警告这些女人们不要擅自抚摸它。 然而它实在是太小了,就连咆哮声都娇嫩的可爱,丫鬟们一会逗逗它的耳朵,一会扯扯它的尾巴。 救命啊! 余玖拼命挣扎:放开我,我才不要去洗澡!你们别碰我! 小小的白狼幼崽在丫鬟的手上不住乱动,好几次都险些摔到地上,尖细的小爪子把丫鬟的手背挠出好几道白印子来。 所幸小白狼尚且年幼,爪牙都不锋利,并没有见血。 “哎呀!”被伤到手的丫鬟手上力道一松,小雪球险些脱了手。 余玖身体悬空,尾巴卷起,拼力遮挡住她两腿间的关键部位,就算是变成了动物,她也绝对不要丧失掉最后的自尊! 慕朝雨望着挣扎的小白狼,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它眼中的愤怒与不甘。 恍惚中,他似乎在它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他能保有的,最后的尊严…… “算了,把它给我吧。”他伸出手。 丫鬟无法,只好把小白狼交了过去。 余玖落到了慕朝雨手上,马上停止了挣扎。 能不能不去洗澡?她瞪着一对水汪汪的兽眼望着他。 慕朝雨读懂了她的乞求:“不想去洗?”他用手捏了捏她毛茸茸的耳朵。 小白狼的耳朵抖了抖,想要避开他的手。 “身上弄的这么脏,不洗就不要进屋子,一会我让下人准备个狗窝,就放在门外好了。” 听了这话余玖惊的石化成渣。 什么,让她睡狗窝?还是放在门外的……真当她是看门狗啊! 余玖龇着小牙,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不满声。 要不是因为她现在打不过他,她早就翻脸了。 “想留下来的话就去洗澡。”慕朝雨语气冰冷。 余玖哆嗦了一下。 转头看了看三个陌生的丫鬟,又看了看慕朝雨。 余玖把心一横,软着声音“嗷呜”地叫了声,脑袋还蹭着他的手。 就算是洗澡,也要挑个人长的好看的,养眼的,她才不要跟那些小丫鬟去呢,被她们当成玩具可就惨了。 眼见得小白狼撒娇的蹭着自己的手,慕朝雨眼中掠过一抹意外。 “你难道还想让我给你洗不成?”他试探道。 “呜呜呜……”余玖使劲的点头。 反正她不要跟别人走,咬定这个有钱的主子不放松。 丫鬟惊讶道,“世子,还是交给奴婢吧,您的身子……” “不妨事。”慕朝雨转动轮椅,往净房那边过去。 “世子!”丫鬟仍然试图说服少年将小白狼交给她。 “退下。”慕朝雨冷冷喝道。 丫鬟们无法,只好住了口。 慕朝雨把余玖带进净房。 余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硕大的池子,池子的边沿全都镶嵌着巴掌大小的玉石,晶莹透亮。 土豪! 余玖眼珠子立时亮了。 不愧是有钱人啊,啧啧,这么奢华的池子,要是泡在里面一定很舒服。 余玖眯着眼睛,美美的想着,视线突然一转,眼前的池子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木盆,木盆里面还盛着冒着热气的水。 呃……这么寒酸的待遇。 难道你就让我在这里洗?余玖不满地看向慕朝雨。 “不然你还想在哪里洗?”慕朝雨挑眉。 没想到一只幼兽还会挑三拣四的,嫌弃给它洗澡的盆子。 “呜呜呜!”余玖抬爪指向一旁的大池子。 “你也不怕淹死。”慕朝雨冷冷吓唬道。 好吧好吧,看那池子的大小,是足够淹死她了,不过让她在这么小的木盆里洗澡,这也太寒酸了。 慕朝雨不容她抗议,将她放进水中。 余玖泡在热水里,浑身的毛孔全都舒张开,舒服的眯起眼睛。 慕朝雨俯身将水浇在她的头上。 余玖小耳朵抖了抖,水珠溅起,沾湿了他的衣角。 开始余玖还有些担心他会嫌弃,可是偷眼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余玖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 看来这个人还是挺好相处的,并不像表面那么高冷,而且不易被感情所左右,就算是刚才遭遇到了“退婚风波”,也没见他的情绪受到影响。 她正想着,头顶上浇下的温水突然间停了。 “呜呜?”怎么水停了,正舒服着呢。 她抬起小脑袋不解的看过去,惊见慕朝雨靠在轮椅的椅背上喘息,脸色惨白。 余玖差点吓掉了魂。 不是吧,这人身子也太弱了,给她洗了个澡就累的不行了? “呜呜?”她伸出爪子去抓他的腿。 慕朝雨呼吸急促,表情痛苦万分。 余玖顾不上满身的水,跳出木盆:我这就去叫人来,你坚持下! 学医出身的她敏锐的觉察到他身体的不妥,她急着出去叫人,但是却无法推开净房外紧闭的屋门。 “嗷呜!”余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推不开门,急的叫出声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四喜的声音。 “世子,您又不舒服了?” 太好了,四喜在外面! 余玖抓着门,嘴里奶声奶气的叫着:快点进来啊,你家主子要挂了! 然而她叫出来的只是兽语,没人能听得懂。 慕朝雨紧抿着嘴不说话。 “世子?”四喜在外面敲着门。 “我没事……你退下。”慕朝雨勉强吐出一句。 门外,四喜的声音消失了。 余玖急的不行,她真的是搞不明白,这人的脑子里究竟想了些什么,明明可以叫下人进来的,他却不声不响。 难道发病时他就不难受吗,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 第5章 见鬼啦!艰巨的任务 慕朝雨不肯让人进来帮他,余玖只好返身回来去抓他的袍襟。 身为医者,救死扶伤的心她比谁都要急切。 慕朝雨捂着胸口艰难喘息,视线忽而清晰,忽而模糊,他感觉到面前出现了一个鬼影。 那是个白胡子老头,身上穿着白衣,头上戴着白色的尖顶帽子。 这应该就是勾人魂魄的鬼魂吧。 看来自己的大限终于要到了,所以才会看到鬼吧。 慕朝雨异常冷静的望着鬼影,唇边露出一丝微笑。 就这么死了也好,什么福郡王府的荣耀、什么皇帝的荣宠,身为医者,皇帝亲赐他妙手先生之名,然而他却无法医治好自身。 真是讽刺。 慕朝雨脸色越来越差,不过他的表情却越发的平静。 这就是他的命运,死了也好,至少他还能保有自己最后的尊严,不必由别人来救他,触碰他的身体,就算是死他也只想安安静静的,不想让别人来打扰…… 将要合上眼睛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一声悠长的狼嚎。 “嗷呜……” 幼小的白狼幼崽向着鬼影扑了过去。 鬼影向后退了退,似乎不想碰到小白狼。 “嗷嗷嗷!”小白狼对着鬼影叫个不停。 慕朝雨眼中先是露出惊诧,后又泛起一丝笑意。 从没听说过狗会这么叫的,这种啸叫……它分明就是只狼。 想起宫里传言的,巫医丢失的雪狼幼崽,慕朝雨不禁有些好奇,这么小的幼狼根本不可能自己逃走,那么它究竟是怎么从巫医的兽园里跑到外殿来的,还混进了皇上狩猎回来的动物中。 就在他分神的功夫,小白狼已然扑到了鬼影跟前,向着鬼影龇牙咧嘴的。 “小东西,过来。”慕朝雨弱弱唤了句。 要死的人是他,他不想让这小东西也跟着他丢了性命。 谁知小雪球根本无视他的召唤,仍与漂浮的鬼影对峙着。 可惜慕朝雨不懂兽语,此刻他要是能听懂余玖与鬼影的对话,定会惊的他目瞪口呆。 鬼影白胡子老头望着余玖一脸嫌弃:“余玖,你怎么会附到动物的身体里?” 余玖愣住了:“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白胡子老头干笑两声,“是我把你的魂魄送到这里来的,我自然知道。” “你凭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快点把我送回去!”余玖大急,猛地扑向空中,但是白胡子老头就像幻影般的存在,她根本触碰不到。 “大喊大叫的成什么样子?”白胡子老头不屑的翻白眼,“我把你弄到这里来可是有原因的,只要你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我就让你回去原来的世界。” “我还能回去?”余玖激动万分,本以为这辈子只能当动物了,没想到她还能回去。 “只要你能完成任务就可以送你回去。” “什么任务?”余玖觉得自己已经急不可耐了,她挪动着两只前爪,跃跃欲试。 “你的任务就是帮助福郡王世子,慕朝雨活下去。” 什么? 余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让……让慕朝雨活下去?” 白胡子老头捻着胡子,点了点头。 “你在开玩笑?”余玖嗷嗷叫,不过她发出的是幼兽的声音,在他人听来稚嫩的可爱,并无半点威慑力。 她这副身体怎么救人啊,就算她是学过医的,不过现在她只有一对爪子,就连做个心脏急救什么的都做不到,她自身都难保,哪有什么能力去救别人。 白胡子老头不慌不忙的看着余玖龇牙咧嘴的,发着牢骚。 “你不愿意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反正此事已经定了。” “为什么!”余玖都快哭了,“为什么偏偏是我,这个人看着就是个病秧子,就是给我洗个澡都会犯病,我要怎么才能救得了他。” 白胡子老头叹了声,“谁让你的魂魄落到这边来时正好掉在了死去的白狼幼崽身体里,原本你可以另找个人类的身体。” 这还怪我啰? 余玖拉长了脸。 “没想到你会附在动物的身体里,此事也是我考虑不周,待我回去想想办法,下次再来找你。”说着白胡子老头就要消失。 “喂,你先别走啊,现在怎么办啊,他看上去好像不太行的样子!”余玖向着空中大叫。 白胡子老头丢下句,“慕朝雨此人也是学医世家出身,他身上应该有药。”说完,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好吧,不管怎样,她都要试上一试,千万不能让慕朝雨就这么死了,不然她就不能回到现代去了。 余玖调头冲着慕朝雨跑过来,小爪子奋力抓着他的腿往上爬。 慕朝雨浑身无力的靠在轮椅上面,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小雪球爬到了他的身上。 “做什么?”他喘息道。 真是奇怪,鬼影居然被这小东西赶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鬼影不见后,他竟然清醒了不少。 湿漉漉的小雪球爬到他的腿上,埋头在他的腰间嗅着。 变成动物后,余玖嗅觉异常灵敏,她很快就找到了慕朝雨藏在腰间的药。 小爪子一通狂抓,从他腰间扯出一个装药的锦袋。 喂,傻愣着做什么,快吃药呀! 她的爪子无法打开锦袋,情急之下,她叼着锦袋,整个往慕朝雨的嘴里塞去。 你给我吃下去!吃下去! 慕朝雨惊见小白狼浑身炸了毛,急的眼珠子都红了。 他要是再坐着不动,锦袋就真的要被它塞到他的嘴里去了。 “就这么怕我死了?”他轻笑。 腿上坐着的小雪球一脸严肃,认真的点了点头。 废话,你要死了我就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了。 虽然慕朝雨读不懂小白狼的心思,但是他能感觉到,它是真的在担心他。 有意思,一只狼居然也会像狗般的忠心? 他认命的接过锦袋,打开。 锦袋里装着数枚药丸,他随手取了枚放进嘴里。 苦涩的药丸在嘴里化开,缓解了他心中的绞痛。 “世子。”门外再次响起四喜的声音,“荆夫人派人过来了,说是要请世子您过去,商议您与东小姐的婚期。” 慕朝雨恢复了些力气,也不顾余玖湿漉漉的毛沾湿了他的衣裳,直接将小雪球抱进怀里。 “今日我就不过去了。”他缓缓转动轮椅来到门口,打开了净房的门。 四喜正站在外面,在看到慕朝雨出来时愣了愣。 “荆夫人那边……” “就说我身子不舒服,今晚不能过去了。”慕朝雨带着余玖进了正屋,“砰”地一声反手将门关了。 四喜只好按慕朝雨的意思回复了荆氏。 荆氏听下人的回禀惊讶不已。 慕朝雨向来要强,别说是不舒服了,就是病的起不来床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次他竟然直接说什么……他身子不舒服? “想来应该是东小姐提议退婚之事令世子难过了吧。”一旁丫鬟小声道。 荆氏冷笑。 难得有什么事能引起慕朝雨情绪上的波动,这么多年她寻了很多方法也没有拿捏到慕朝雨的弱点。 终于现在有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只有慕朝雨死了,福郡王世子的位子才能落到她的儿子头上。 第6章 宠物哄主人,主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荆氏不断派人来慕朝雨这边打探消息,这无异于是在给慕朝雨心里添堵。 表面上她是慈爱的当家主母,就算这个孩子不是自己所生,她也宽容体贴。 屋内,慕朝雨换了干净的衣裳,靠在枕上闭目养神。 雪白的毛团蜷缩在他的身侧,小小的身子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不知不觉间,就连他的呼吸也跟随着它的节拍,变的有规律起来。 像这般安逸的小憩是他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 这只小兽竟然替他赶走了前来勾他魂魄的鬼影,真真令他意外。 随着他抚摸的动作越发轻柔,余玖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她自然不知道慕朝雨对她的“误会”,所以坦然的接受着“主人”的爱抚。 “……这是夫人送来的上好的银霜炭。”窗外传来丫鬟们低低的说话声,“这雪恐怕一时半会不会停,夫人知道世子最怕冷了,特意让奴婢多送些来。” “这两支上好的人参原本是老爷要赏给大少爷的,夫人听说世子身子不舒服,让我们也送过来。” “还有……这补汤是夫人吩咐大厨房熬煮的,让世子补补身子……” 余玖身子蜷缩成毛团,耳朵却是支楞着,窗外的动静她听了个清清楚楚。 看来慕朝雨的母亲还真是心疼他,送来了这么多好东西。 她抬头看了慕朝雨一眼,结果却愣住了。 慕朝雨面无表情的睁着眼睛,就像个与此无关的旁观者。 这家伙…… 从某个方面看,完全就是个高冷男嘛。 “咕噜……”余玖的肚子叫了起来。 慕朝雨凤眸流转,摸了摸小雪球的肚子。 瘪瘪的。 慕朝雨随手拉了下床边悬挂着的铜铃。 门开了,四喜出现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个托盘。 “四喜,去备些吃的来。”慕朝雨吩咐。 四喜眼中掠过一丝惊诧,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小心翼翼道:“这是夫人送来的补汤,还有世子的药,这场雪怕是还要下好久,您停药已经有几日了,小的实在是担心您的身子。” 慕朝雨轻轻摆了摆手,四喜不敢再说下去,他把托盘放下后恭顺的退出去准备饭食了。 余玖抬起小脑袋来,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 慕朝雨停药好几日了?难怪他身子会这么差,也不知他得的什么病。 不能走路……总不会是跟他的腿有关吧? 余玖心里想着,忍不住职业病又犯了。 她悄悄凑到慕朝雨腿边,用爪子按了按他的腿。 慕朝雨的腿虽然瘦的不成样子,但却是完整的,不像是残疾。 余玖的小爪子不住的在慕朝雨腿上摸来摸去,慕朝雨低下头来望向它。 “做什么?” 余玖眨巴着无辜的眼睛,一幅懵懂的模样,爪子却仍不闲着,按来按去。 慕朝雨轻笑了声,“你是不是搞错了,你现在要装成一只狗,而不是一只猫。” 余玖僵住了。 她猛然想起猫咪特有的动作:踩奶。 我勒个去,丢死脸了。 慕朝雨该不会是以为她拿他当成了“母兽”吧? 丫鬟们很快就把饭食送进来。 余玖发现都是些清淡的小菜跟稀粥。 哎,身体本就不好,每顿只吃这些东西怎么行。 余玖心里思忖着,面前突然多了只小碗。 慕朝雨把碗放在矮桌上,指了指,“吃的时候不要撒出来,不然你就到下面吃去。” 下面? 余玖顺着他手指的方面望过去。 只见一名丫鬟手里碗着个狗食碗,放在墙角。 余玖嘴角抽搐数下。 现实真是残酷啊,她不过是只幼兽而已,让她保持优雅的就餐礼仪,慕朝雨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看着小白狼端端正正的在桌前坐好,慕朝雨眼底浮上淡淡的笑意。 有趣,这小东西果然能听懂他的话。 丫鬟们惊讶的看着世子的“宠物”与世子同桌而食,虽然它不能用筷子,但是食相一点也不差,小脑袋伸进碗里,粉嫩的小舌头一会就把碗里的粥饭****的一干二净。 末了小家伙还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将嘴边粘着的饭粒也吃进嘴里。 一不小心,一枚饭粒掉在桌上。 余玖偷眼去看慕朝雨,见他没有注意到自己,于是快速伸出舌头。 我舔! 桌上的饭粒迅速消失不见。 三个丫鬟看的目瞪口呆。 慕朝雨余光看到,也只是佯装不见。 他这副身子原本照顾自己都费劲,现在又多加了个小东西,他已有些力不从心。 它既然想跟着他,就只能学会照顾它自己,习惯他的生活。 这只是第一课,看来它学的很快。 因为余玖在的关系,不知不觉间慕朝雨竟多吃了半碗稀粥,撤桌子的时候,三个丫鬟脸上都带着意外。 “世子,这药放久可就凉了。”丫鬟们最后留下了药碗。 慕朝雨看着药碗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一只雪白的小爪子“啪”地拍在桌面上。 小白狼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表情颇有些大义凛然的意味:把它喝了! 慕朝雨挑眉,“你是在命令我?” 不过是只小兽,居然也敢命令他。 余玖脸上的表情只维持了数秒就崩溃了。 哪敢啊,你才是大爷! 余玖心中默默流泪,面上却只能卖萌讨好的向他撒娇,哄骗他喝药。 当慕朝雨最终端起药碗的时候,余玖已经累的趴在他的腿上不想动了。 有没有搞错,他们两个到底应该是谁来哄谁! 她才是应该被哄的那一个好吧!宠物宠物,不就是拿来宠的吗,为什么到她这里却要反过来去哄主人呢。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慕朝雨把药喝了,端起的碗挡住了他唇边愉悦的弧度。 有这小东西在,就连喝药似乎也变的有意思起来了。 下午,慕朝雨与他的小白狼在屋里小睡,也不管荆氏派人来送什么,他全都交给四喜去打发。 四喜看着丫鬟小月端出来的空药碗惊道:“世子把药喝光了?” “是。”小月点头。 四喜扫了眼屋门,压低声音,“你确定这药世子是喝了,不是倒掉了?” 以往也发生过慕朝雨偷偷把药倒掉的情况。 小月道:“世子真的是喝光了。” 四喜伸手接过空碗,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四喜哥,你好像不太高兴?”小月试探的问。 “你胡说什么。”四喜再次抬头时脸上已然带了笑,“世子的身子若是能好起来,那再好不过,我们福郡王就指着世子撑门面呢。” 小月老实的点着头。 “你先下去吧,世子这边有我呢。”四喜道。 小月刚走不久,院里的另一位丫鬟杏林从院门外急匆匆进来。 “四喜哥,东将军来府上了,说是要见世子,正往这边过来呢。” 四喜听了急忙将手里的空药碗往杏林手里一塞,“你先请东将军去客厅待茶,我这就去禀报世子。” 四喜转身进屋去了,杏林低头看着手里的空药碗,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幽暗之色。 第7章 福郡王府的诅咒 屋内,四喜向慕朝雨禀报了东将军来访的消息。 慕朝雨从容不迫的起身更衣。 余玖打着哈欠睁开眼睛。 慕朝雨并没理会她,自己穿好了衣裳后从四喜手里接过拐杖,慢慢下了地,坐到了轮椅里。 在看到慕朝雨单手撑着拐杖站起来的瞬时,余玖的睡意被驱的一干二净。 她惊讶的睁大了兽眼。 慕朝雨撑着拐杖站起来的动作虽然显得吃力,但他的腿看上去并不是没有感觉的。 慕朝雨坐进了轮椅中,正要转身出门,忽见床上原本睡着的小白狼站起来,飞快的跑到床边,向他纵身一跃…… 这时他的轮椅如果再向后退些小白狼就会一头摔到地上,所以他只好原地停住,并伸手接住了她。 “做什么,也不怕摔坏了。”慕朝雨不悦的低头看向落在他怀里的小白狼。 “呜呜……”余玖无辜的眨着眼睛,一幅极具依恋主人的模样。 “外面很冷,你难道不怕?”慕朝雨将她放在腿上,从容披上狐裘。 余玖望了眼窗外。 外面还在下雪,她现在还是只幼兽,自然还是希望能待在温暖的屋子里睡觉,可是谁让她现在有了任务,那个白无常答应她,只要能保住慕朝雨的命,以后就能送她回去原来的世界。 为了这个,就算是再辛苦,外面再冷,她也得忍了。 小爪子紧紧抓住慕朝雨的袍子,她坚定无比的表示:伦家跟你走! 慕朝雨穿好狐裘,并将他那一头银发全都用狐裘的帽子遮住。 余玖抬头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不得不承认,这种银色配上慕朝雨,真的是登对。 “四喜,拿条毯子来。”出门前,慕朝雨吩咐四喜。 四喜愣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慕朝雨惧寒,这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只不过慕朝雨为人固执要强,就算是大雪天,他在外面冷的身体快要僵掉,也绝不会说半个“冷”字。 今天他们世子这是怎么了,又是主动喝药,又是要了毯子取暖…… 直到慕朝雨又唤了两声,四喜这才忙不迭的取了毯子过来。 慕朝雨把毯子搭在腿上,正好遮住了小白狼。 肚皮下就是柔软的狐裘,身上又盖了毯子,舒服的不得了。 余玖伸出小爪子搭在慕朝雨的手背上,表达了她的感激之情:哥们,你真够意思,就看在这份情意上,我以后也会罩着你的! 慕朝雨面无表情地摸了一下小白狼毛茸茸的脑袋,转动轮椅出了门。 夹杂着雪花的北风吹过来,落在雪白的狐裘上,余玖缩了缩身子。 地上积了不少雪,慕朝雨两手都要用来转动轮椅,因为他不允许别人帮他推轮椅,所以四喜只能紧紧跟在后面。 从正屋到客厅的一段距离,慕朝雨的手上沾满了化开的雪水。 进了客厅,四喜马上递过来干净的帕子,慕朝雨把手擦净。 “让东将军久等了。”慕朝雨向东将军点了点头,态度显得很冷淡。 余玖从毯子下面伸出头来,打量着东将军:那人看上去四十多岁,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威风凛凛。 原来这就是慕朝雨的老丈人,哎,生的这般威武,真不愧是武将。 相比之下,慕朝雨身形瘦弱,可他就算是坐在轮椅里,脊背也挺的笔直,气势上竟一点也不输对方。 东将军开口道:“听闻小女盈袖今日擅自来贵府中,定是给世子添了麻烦,我在这里代她向世子赔礼了。” 慕朝雨神色淡漠,“没什么,东小姐不过是来向家母问安的,将军不必在意。” 听了这话余玖差点把自己舌头咬到。 慕朝雨这人还真是大度,人家都挑明了要退婚,心里没你,你还替人家说好话,打圆场……真是个烂好人。 东将军听了这话脸色变了变,“世子不必瞒我,盈袖这孩子全都是被我惯坏了,以前我是怜她自幼没了母亲,对她纵容了些,没想到她竟越发任性,这些年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慕朝雨平静的坐在那里,听着东将军的话不置可否。 东将军继续道,“当年世子你救了我一命,我说出去的话绝无反悔之理,是我答应要与福郡王府结这门亲事,不论如何我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余玖注意到,不管东将军如何说,慕朝雨的态度始终都是淡淡的。 既不兴奋,也不失落,不管东将军如何向他保证这门亲事,慕朝雨始终都是宠辱不惊。 转念一想,余玖很快就明白了慕朝雨的心理。 病成这个样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死,这样的人哪里还会在意什么亲事。 “也不要太难为东小姐了。”慕朝雨淡淡道,“她若不愿意便算了吧。” “这怎么行!”东将军激动道,“当年要不是你,哪里还有现在的将军府,盈袖那孩子没了依靠也不会活的像现在这般自在。” 慕朝雨淡然一笑,“治病救人乃是我的本份,将军不必在意……倒是我自己的身子,我心里清楚,怕是要令东小姐失望了。” 提起这事,就连东将军都不禁皱起眉头,“世子有超群的制药之术,想来这病应该有法子可治。” 慕朝雨缓缓摇头,“治不了。” “为何?” “东将军难道没有听说过福郡王府的诅咒?” 东将军面露尴尬之色,余玖却是听得呆了眼。 诅咒?这是什么鬼,难道慕朝雨得的不是普通的疾病? 余玖用小爪子拍打了两下脸颊。 冷静,先冷静下来,她连阴间的白无常都见到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她想不到的。 慕朝雨觉察到腿上的小雪球惴惴不安,于是伸手在它头上安抚的摸了摸。 慕朝雨的手比外面的天气还冷呢。 余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慕朝雨想起什么似的,把手缩回来,结果手背却被小雪球抱住了。 热乎乎的小肚皮压在他的手上,温暖的感觉一下子就把他包围了。 余玖小爪子紧紧抱住慕朝雨的手,阻止他把手缩回去。 看在你对我照顾的还不错的份上,就让我也照顾下你吧。 她索性把整个身子都压上来,暖住了慕朝雨的手。 “世子?”东将军的声音令慕朝雨回过神来。 “世子所指的诅咒不过是些民间的传言罢了,不必当真。”东将军认真道。 慕朝雨望着腿上的小白狼,眼中淡漠的神色缓和了些,“在我们府中,福郡王的封号不止代表着荣宠与富贵,也代表着死亡,每代福郡王都没有活过四十的先例,而且全部死于此症。” 东将军陷入了沉默。 慕朝雨露出讽刺的表情:“福郡王府世代擅长制药,但是却并不属于太医院管辖,我们只为皇帝效力,医治皇室成员。有人说,皇室中人都是天之骄子,生死都是天定,福郡王府的人一次次逆天而行,自然要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逆天而行所以才要遭到报应吗? 余玖听了慕朝雨的话暗暗出神。 她才不相信这些呢,什么报应什么诅咒,她一定会好好护着他,绝对不能让他有事。 要知道这可是她回去原来世界唯一的希望了。 第8章 心怀叵测的荆氏,生气了 东将军刚离开不久,四喜慌慌张张进来禀道:“世子,大夫人过来了。” 慕朝雨凤眸低垂,眼底掠过一丝深谙,除了趴在他腿上的小白狼外,无人注意到他的这一表情变化。 不多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位衣着富贵的妇人,在她身后跟着四名丫鬟,一个个衣饰不俗,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光是站在那里就显得格外恭敬。 慕朝雨在轮椅上微微欠身,唤了句:“母亲。” 余玖好奇的打量着那个妇人:这就是慕朝雨的母亲?慕朝雨的模样生的一点也不像她,难道他像他父亲? 如此看来,慕朝雨的父亲在年轻时,应该也是个大帅哥了。 余玖心里想着,没注意到荆氏在看到她时,眼中露出的意外与厌恶。 “朝雨,这只畜生是怎么回事?”荆氏不悦道。 畜生?她是指哪个? 余玖迷惑的抬头四望,突然发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我擦,不是吧,这是在说我? 余玖眼珠子一下子就瞪了起来。 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他丫的居然说姐是“畜生”,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咬死你! 慕朝雨感觉到小白狼浑身的毛一下子就炸开了,整个就像是个带刺儿的毛球。 “唬!”余玖的喉咙中发出极不友好的声音。 荆氏厌恶道:“朝雨,你的身子本就不好,怎么好养这种东西,还不快点让四喜把它丢出去。” “这是皇上赏的。”慕朝雨淡淡道,同时按住了小白狼的脑袋,阻止它继续发出不友好的咆哮声。 听说是皇上赏的,荆氏表情露出一丝尴尬,但很快就被她隐去了,“就算是皇上赏的你也不能总是抱着它,院子里那么多下人,你随便找个人照看着就是了。” “是。”慕朝雨并没有反驳荆氏的话,而是恭顺的应了。 余玖见状却是惊出一身的冷汗。 都说古人孝顺,就是当娘的要他们的命,他们也会拱手献出来,看样子这些都是真的了。 慕朝雨要是真的把她交给下人,她以后怎么才能完成白胡子老头交给她的任务啊。 她正想着,忽觉慕朝雨把她抱起来,交到了四喜手上。 不要啊,不要把我交给别人!你这小没良心的,我容易么,辛辛苦苦的扮成狗,还得照顾着你…… 余玖在四喜手上挣扎着,想要回到慕朝雨的手上。 四喜为难道,“世子,您看它……” 慕朝雨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抬手在小雪球的背上点了一下,“老实些。” 余玖只觉浑身发麻,身子竟然动弹不得。 四喜这才顺利的把余玖抱了出去。 “母亲还有什么吩咐?”没了怀里的小白狼,慕朝雨眼中神色冷了几分。 荆氏心里却很畅快。 不管慕朝雨愿不愿意,他都要称自己为母亲,都必须要遵循着孝道,不能反驳自己,违抗自己的命令。 “也没什么大事。”荆氏脸上带了笑,“听说东将军来访,想来是要商议你与东盈袖的婚事吧,依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先把婚事定下来。” 慕朝雨凤眸微垂,“我尚未弱冠,婚事不急。” “怎么能不急呢。”荆氏皱眉,一副焦虑的模样,“你这身子就连我看着都提心吊胆的,盈袖小姐自然也是心急,不然也不会上门来借口探望我来此与你私会……” “母亲。”慕朝雨忽地抬头,锐利的目光令荆氏下意识的打住了话头,“东小姐不过是来府上向您请安,何来私会一说。” 荆氏笑了笑,“看你这孩子,竟然还害羞了,罢了,待过些日子我派人去将军府提亲,你的婚事早点定下来我也好对你父亲有个交代,他整日忙于朝中事务,我自然要替他把这个家撑起来,不能让他忧心……” 荆氏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关怀的话,轮椅上慕朝雨脸色越来越苍白,忽地弯下腰来捂住胸口。 一旁丫鬟小月惊道,“不好了,世子又发病了。” 四喜从门外急急进来,“世子,您的药呢?” 慕朝雨不说话,只是指向门外。 四喜对荆氏道,“世子的药恐是忘在正屋了,小的这就去取来。” 荆氏起身道,“既是朝雨不舒服那便歇着吧,我就不在这里添乱了,你们要好好伺候着,不然当心你们的小命!” “是。”四喜,还有慕朝雨身边的三个丫鬟全都喏喏应声。 四喜推着慕朝雨出了客厅,往正屋方向过去。 荆氏站在门口,望着慕朝雨一行的背影,唇角带着讽刺的微笑。 福郡王世子的位子从来就不是容易坐的,每个继承人必会患上这种奇怪的病,莫名心悸不说,身子还会越来越弱,最后连走路都困难,一头乌发也会逐渐变白,最后衰竭而亡。 荆氏抿了抿嘴,其实她也很担心到时诅咒会落在自己儿子的身上,不过她的丈夫说已经找到了解决方法,让她不用担心。 四喜推着慕朝雨回了正屋,刚要进门,慕朝雨抬手扶住了门框。 “世子?”轮椅推不动了,四喜也不敢擅自用力,生怕伤了他们主子。 “小东西呢?” “什么小东西?”四喜一时没反应过来。 丫鬟杏林小声提醒,“就是那只小白狗。” “哦,小的把它放到狗窝里去了。”四喜道。 慕朝雨手仍然撑在门框上,不肯进门,“去……把它抱来。” 四喜与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刚才世子在客厅才答应大夫人不再碰那小东西,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慕朝雨蹙眉,神色有些不耐烦,“还不快去。” “可是……您的身子……”四喜犹豫着。 慕朝雨冷哼了声,竟自己转动轮椅退离了门口,自己往屋外去了。 “世子!”四喜与丫鬟们急急跟在后面,但是谁也不敢擅自上前阻拦。 慕朝雨转到屋外,在屋檐下,放置着一个竹篮,里面垫着块旧垫子,里面蜷缩着一个雪白的小毛团。 寒风吹过来,小毛团瑟缩着,惹人怜爱的模样。 慕朝雨叹息了声。 这么小的狼崽,如果离开了他,想必用不了几天就会夭折,看来还是要把它带在身边才行。 不过荆氏不肯容它,他总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轮椅靠近时,小雪球听见了动静,转了个身,屁股对着慕朝雨。 慕朝雨愣住了,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没想到狼崽的脾气还不小,居然生气了。 第9章 给你取个名字,就叫小鸠吧 慕朝雨伸手想要把狗窝里的小家伙抱起来,谁知窝里面的小雪球一点都不领情,调转身子,仍是把屁股朝向他。 “真是只白眼狼。”慕朝雨叹息一声。 他不说这话还好,听到这话,小白狼回头翻了个白眼。 你丫的才是白眼狼好吧,我才是真心实意想救你助你活下去的人,你竟让人把我送到狗窝里,你的良心坏啦坏啦地! 一旁的四喜跟丫鬟们都惊到了。 “世,世子,这只小狗在瞪您?”丫鬟小月最实在,忍不住脱口而出。 四喜狠狠踩了小月一脚,小声警告:“不要把实话说出来。” 小月吃痛,却不敢叫出声来。 另外两个丫鬟晨雨跟杏林好在都是长眼色的,全都低头装着没看到的样子。 “你们站在这里凑什么热闹,还不快点回去干活。”四喜见状不妙,把三个丫鬟全都打发了,自己也寻了借口溜了。 世子刚才还一副病体不堪的样子,可是现在居然还有心思去逗弄幼犬,可见刚才在荆氏面前的发病……根本就是他装出来的。 没想到世子居然也会玩这种花样,真真令四喜觉得意外。 以前世子可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好像在不知不觉间,世子有了某些改变。 慕朝雨俯身,用食指戳了戳小雪球的屁股。 “怎么,觉得我话有错,你不是白眼狼又是什么,我把你从宫里带出来便是救了你一命,若是让人知道你就是那只丢失的小白狼,你可知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余玖耳朵动了动,表面她装作不在意,耳朵里却是认真的在听着。 “那位巫医乃是异国人士,擅长巫术,你觉得他养了你是为了让你看家护院?” 余玖耳朵抖了抖。 皇宫里哪里能用得上动物看家护院,她又不傻,自是能猜到留在皇宫里的下场,只怕是比死还要难看吧。 慕朝雨的话貌似很有道理。 不过那也不能成为你把我送到狗窝来的理由,哼,宝宝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小白狼哼哼唧唧的,像是在抱怨着慕朝雨,但是态度却缓和了许多。 慕朝雨耐心的等着小雪球发着牢骚。 “你确定不要跟我回屋去吗?”他问。 还能回屋去? 余玖愣住了。 回过头来看向他。 刚才他的母亲不是说要把她交给院子里的下人吗,还不让慕朝雨再碰她…… 慕朝雨无声轻笑,“你当真了?” 余玖眨着兽眼,难道她猜的不对? 慕朝雨伸手将小白狼抱了起来,“我虽称她为母亲,但她却非是我生身之母,就算我是世子,因为这没用的身子,我也不得不向她低头,我刚才若是不顺着她的意思,不一定什么时候她就会派人把你扔出去。” 余玖惊讶不已,向着他嗷嗷叫了两声:不是还有你吗,你难道不能保护我? 慕朝雨笑容里带着苦涩,“一月内我有半数以上的日子是在病中度过的,昏迷之时,我哪里还能顾得上你。” 余玖呆住了。 她已经顾不上刚才的怨恨了,满脑子都是对慕朝雨的担忧。 少年,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以后的日子就指着你了。 小爪子伸出来,在慕朝雨的胳膊上拍了拍。 你放心好了,我会护着你的。 小兽郑重其事的模样把慕朝雨逗乐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就连他自己都想不通,刚才是怎么了,居然向一只动物解释自己的意图。 慕朝雨带着余玖回了屋。 四喜在屋里放了火盆,屋里暖烘烘的。 慕朝雨抱着余玖来到桌案前,铺开纸张。 余玖好奇的看着。 慕朝雨这是打算做什么? 慕朝雨提起笔来,“小白眼狼,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余玖的脸瞬时拉长。 取你妹,我又不是真的宠物,才不要你取名字。 慕朝雨不管她愿不愿意,用笔填饱了墨汁,在纸上写了一道。 余玖伸着脖子去看,那一道她是认得的。 慕朝雨写的是个“一”字。 “叫你……小依?” 小白狼顿时炸毛,才不要这脑残的名字呢! 余玖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响,发出不悦的声音。 慕朝雨在纸上又加了一横,变成了“二”。 “要不叫小二?” 你才二呢,你们全家都二! 真是孔雀开屏,自作多情,谁用你起名字了。 余玖气哼哼的功夫,慕朝雨已经在纸上写了从一,到八的所有数字。 余玖有种抓狂的感觉,慕朝雨这人看上去挺精明的,为何给她取的名字都这么……怂! 当慕朝雨写下第九个数时,余玖再也淡定不下来了。 得快点让他就此打住,不然她一会就要变成十三姨了。 “这个怎么样?”慕朝雨端详着纸上的字。 “嗷呜!”余玖嗖地一下跳上桌子,小爪子拍在纸上。 就这个吧,正好她原本的名字里就带着个“玖”字,正好跟“九”谐音。 “喜欢这个?”慕朝雨停下笔。 小白狼点了点头。 慕朝雨勾起唇角,拿起笔,在纸上重新写了一个字。 余玖小脑袋凑过去,打量着纸上的字。 好在这个世界的字并不难懂,大体上她能认得出。 慕朝雨写的是一个“鸠”字。 “以后你就叫这个名字了。”慕朝雨指着纸上的字:“小鸠。” 这名字貌似也不错。 余玖低头看着纸上的字,下意识的,伸出舌头来,舔…… 纸上的字瞬时一片模糊。 慕朝雨惊住了,余玖自己也呆住了。 呜呜呜,果然是变成动物后,就连本能也改变了。 当晚,余玖又是赖在慕朝雨的身边睡的。 开始她还有些担心他会在翻身的时候把自己压到下面,可后来才发现,慕朝雨的睡姿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规矩的典范,占的地方不大,手脚从来不会乱动。 不过慕朝雨体寒,身上的温度总是冷冰冰的,余玖只能硬着头皮往他跟前凑,用她那不大的身子温暖着他。 “余玖……余玖……” 黑暗中,似乎有人在唤着她的名字。 余玖睁开眼睛,只见幽暗的床前立着个鬼影。 差点把她吓尿了。 鬼啊! “太失礼了,我可是冥府的白总管。”白胡子老头不悦道,“什么鬼啊鬼啊的,那些无能的小鬼能跟老夫比吗?” 余玖默默汗颜。 对她而言,鬼就是鬼,哪里还分什么大的小的。 “对了,你交给我的任务还没说清呢。”余玖追问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才能护得住慕朝雨啊。” “我这次就是专程为了此事而来。”白胡子老头得意道,“我替你在冥府打点了下,好让你能积攒些功德,只要你救助他人性命就能在功德簿上记下一笔,等到你的功德积攒到一定数目,我便给你变化成人形的能力。” 第10章 全都是些不靠谱的货 听了白胡子老头的话,余玖只想吐槽。 积攒功德……魂淡,你以为这是玩升级游戏吗,再说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救助他人。 别说是救人了,自保都成问题。 白胡子老头看着气鼓鼓的小白狼,不慌不忙。 “你不用担心,福郡王府原本就是因制药出色才得了皇上的重用,王府名下开了不少医馆跟药铺,你只要帮着慕朝雨,到时不管是卖出去的药还是医馆里救的人,都要有你一份功德。” 余玖用小爪子托着下巴。 好像也只有这样了,她才能积攒到足够的功德化成人形。 “不过……需要多少功德我才能变成人啊?”余玖问。 “不多不多。”白胡子老头摇着头,“三千点功德就行。” “三千点是多少?”余玖一头雾水,“我得救助多少人才能得到这个数?” “这个不好说,救人一命与帮助他人时得到的功德是不同的,简单的说,你只要帮助两千个人就能达到这个数了。” 余玖差点喷出口千年老血来。 要帮助两千人才行,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余玖狠狠磨着牙:“那我要在慕朝雨的身边待多久,你让我护着他的性命,可是总要给我个期限吧,难不成我得护他到老?” “这个你不用怕。”白胡子老头别有深意的笑了起来,“只要冥府的生死薄重新抄写完毕,慕朝雨的生死定下来,你就能回原来的世界去了。” “冥府的生死簿怎么了?”余玖好奇多嘴问了句。 白胡子老头一脸尴尬,“冥王殿下喝茶时不小心打翻了杯子,生死簿被水浸了,看不清上面的字迹……所以慕朝雨的生死记录没了,他要是现在死了,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余玖嘴角抽搐个不停。 魂淡,原来是你们自己作的死,却要我来替你们圆场子。 白胡子老头觉出余玖有些不高兴,于是安抚道,“你放心,只要新的生死簿抄写好了,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我马上就能送你回到原来的身体里去。” 尽管不愿意,余玖却没有办法拒绝这坑爹的任务。 “还有件事。”余玖尝试着为自己多讨要些“利益”,她亮出自己的小爪子,“你看,我现在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我在短时间内又不可能化成人形,你总要给我些能力,让我能混得起来吧?” “你想要什么能力?” “要厉害的!”余玖眼睛瞬时变的亮晶晶的,“你是冥府的人,总该会些什么法术之类的吧,教给我些。” “法术?”白胡子老头摇头,“我不会。” “那你会什么?” “勾魂。” “……”以爪扶额,余玖深深的埋头叹息。 泥玛,好心累! “如果你就想要些力量,也不是不可以。”白胡子老头沉吟片刻,伸出手来,在余玖的额头中央点了一下。 艾玛,这就是被神仙点化的感觉吗? 余玖只觉得前额处有种灼热的感觉,徐徐流入她的身体。 “这是什么力量?”她问。 “因为你是在替冥府做事,所以我会将冥府中的一些魔物借给你,如果遇到危险,你可以召唤它们出来帮忙。” 召唤恶魔? 余玖兴奋的不行。 以后伦家就是“马猴烧酒”了! “我要怎么才能召唤出冥府的魔物来?”余玖跃跃欲试。 “只要你能积攒到足够的功德,就能召唤了。”白胡子老头一句话就把余玖重新打回地狱。 真衰,为毛什么东西都要拿功德来换呢,难道这是冥府的通用货币? 第二天早上,当余玖醒来的时候,发现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啊不,是只有她一只狼。 慕朝雨不知所踪。 她紧张的四下望去。 屋里一个人也没有,窗外,细雪仍在飘落,打在窗纸上,发出扑簌簌的声音。 余玖来到床边,纵身跳到地上。 东嗅嗅,西嗅嗅。 变成动物后,她的嗅觉越发的灵敏,她很快就寻到了慕朝雨的气味。 跟着那道气味她来到门口。 好在屋门没有关严,露着一道缝隙,她身子又小,很容易的就从中挤出去。 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好冷。 她哆嗦了一下。 慕朝雨大清早的为什么不在屋里,他去哪里啦? 她沿着回廊向前小跑了一段。 “晨雨姐姐,你快看,那只狗跑出来啦!”丫鬟小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余玖扭过头,只见丫鬟小月跟晨雨站在院里,手里还拿着扫帚。 她们正准备清扫院子里的积雪。 “快把它抓住,不然世子回来看不到它又好生气了。”小月急道。 “我来吧。”晨雨把手里的扫帚交给小月,“你笨手笨脚的,会吓跑它的。” 小月是个老实的,听了晨雨的话于是站着没动。 晨雨向着余玖走过来,嘘声道:“外面冷,快点回屋去。” 余玖叫了两声,发出软萌的兽音。 慕朝雨去哪了? 她问询似的望着晨雨。 可惜,晨雨并不像慕朝雨那般善解人意,她没有读懂小白狼眼中的含义。 “快点回屋去。”她俯身想要把余玖捉住。 余玖纵身一跃,避开了她的手。 晨雨再次俯身,余玖却迈开四条短小的腿,向着回廊的另一端跑去。 余玖跑的气喘吁吁。 四条小短腿跑起来真是累死人,跑了半天她以为自己早就跑出很远,结果回头一看,才只离开原地几米的距离。 呜呜呜,不是说狼是一种擅长奔跑的动物吗,为什么她没有修长的大长腿,长的像个板凳似的,跑起来就像个小绒球在地上滚动。 正当晨雨马上就要捉住小白狼时,回廊的另一端跑来了两个小孩子。 跑在前面的女孩子大约六、七岁的模样,在看到余玖时,她惊喜道,“善元哥哥,你快来看,世子院里果然有只小白狗!” 余玖停下脚步,想要往回逃,结果身子却被女孩子按住。 “我捉到啦!”女孩子兴奋的嚷起来,“善元哥哥,我想把它养在我的院里,你能帮我做个笼子吗?” “我们去问祖母要个笼子就是了。”男孩子十来岁的年纪,不屑道,“这么小的狗崽子恐怕养不活,你还是别费劲了。” “我不管,我就要养它。”女孩子把小白狼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 余玖本就是幼兽的身子,被女孩子粗鲁的揉搓着,没一会功夫就头昏眼花的,眼冒金星。 “嗷嗷嗷!”她向晨雨呼救。 她好歹是慕朝雨的宠物,就这么被人捉了,难道他院里的丫鬟就不管么?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晨雨并没有上前阻拦,就连远处的小月也没有过来的意思。 女孩子堂而皇之的把余玖抱离了慕朝雨的院子。 第11章 遭遇倒霉熊孩子,被打了 余玖被两个孩子强行带离了慕朝雨的院子。 一路上,余玖拼命挣扎。 放开我!你们这两个熊孩子!你们就不怕慕朝雨回来了打烂你们的屁股吗! “善元哥哥,小狗在叫什么啊?”女孩子问。 男孩子看了看余玖,不屑道:“它太小了,不懂规矩。” “哦,难怪祖母说府里的下人都要先学规矩,不如我们也来教它规矩吧。” 男孩子为难的皱眉,“你想让它做什么?” “我要用它来狩猎!”女孩子兴高采烈,“父亲说宫里的狩猎活动可精彩啦,等我到了年纪也能带我一起去。” 她怀里的小白狼拉长了脸。 熊孩子,你怎么不上天呢,让我狩猎……休想! 男孩子打量着余玖,伸手拉了拉她的耳朵。 好疼! 余玖想要拨开他的手,但是男孩子的恶劣性子尽数显露出来,她越是疼的嗷嗷叫,他越是不肯放手。 “果然是个没规矩的。”男孩道,“我们得来点硬的才行。” “什么硬的?”女孩子不明所以。 “你忘啦,父亲常说,那些低贱货要是不肯听话,就给她们来点硬的,打了板子后就全都老实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打它板子?” 余玖哆嗦了一下。 就她现在这小体格,几板子怕是就要“殉国”了。 “我们不用板子,我有更好用的东西。”男孩子跑到屋里,不一会功夫拿出来了条马鞭。 余玖吓的全身的毛都站起来了。 妈呀,这是要来真的? “慕兰兰,你把它拴起来。”男孩子命令道。 女孩子让丫鬟送来绳子,系在了小白狼的脖子上。 小白狼嗷嗷的叫,但是这边院里的丫鬟没有一个人敢向她看上一眼,全都低着头。 有人取来一只鸟笼放在余玖的面前,笼子里的鸟儿鄙夷的望着余玖,那模样怎么看都像是跟那两个熊孩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果然是家养的宠物都像主人的。 “上!”男孩子发出命令。 余玖愣了下神。 “啪!”的一声响,还没等余玖回过神来,马鞭就抽在了她的身上。 “嗷呜!”这次余玖真的是疼哭了。 火辣辣的感觉,疼的她叫的声音都变了调。 “扑啊!”慕兰兰也跟着叫起来。 余玖硬着头皮,四条小短腿支撑着身子站起来。 狼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为了保命,她只能先委曲求全了。 然而还没等她豁出脸去做出“扑”的动作,“啪”地又一马鞭抽过来。 小白狼被鞭子抽的身子滚出去,最后又被脖子上的绳子扯住,这才停止了滚动。 完了,这次看来是真的玩完了。 小白狼伸着舌头喘着粗气:慕朝雨,你再不来,你的贴身护卫宠就要嗝屁了。 男孩子毫不留情,几鞭子下去,小白狼的身上立时显出好几道血道子来。 幼狼本来就没有什么体力,它凄惨的叫着,不住的躲闪着挥过来的鞭子。 “啪”的一下,鞭梢打中了小白狼脖子上系着的绳子。 绳子很细,一下子就被打断了。 余玖想也不想,身体已然做出了反应。 跑! 小白狼嗖地一下冲出去。 “善元哥哥,小狗狗跑了!”慕兰兰大叫起来。 余玖头也不敢回,四条小短腿倒腾的飞快,都出现了残影。 这个时候,什么疼什么冷,她全都忘记了,她只想回到那个熟悉的院子里去。 慕朝雨应该已经回来了吧,他一定会到处找她,昨天他才给她取了名字呢。 小鸠。 她突然很希望听见这个名字从他嘴里唤出来。 “小鸠,到我这里来。”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慕朝雨站在前面,张开两手等待她扑过去。 呜呜呜……慕朝雨,你总算来了! 余玖向着面前那个熟悉的身影扑过去,希望那不是海市蜃楼,不要消失。 她一门心思的往前冲,爪下突然踩空,一个跟头,叽里咕噜的栽下台阶。 “四叔!” “世子……” 两个孩子跑过来。 台阶下,小白狼大头冲下埋在积雪中,唯独留下一对后爪在外面,不住的还抽搐几下。 样子别提多狼狈了。 慕朝雨两手撑在轮椅的扶手上,呼吸急促。 慕兰兰看到慕朝雨的样子不安的向后躲了躲,“四叔,你……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发病了?” 慕朝雨没有理会两个孩子,他转动轮椅往前挪了几步,俯身从雪堆里小心翼翼的把小白狼捞出来。 “小鸠。”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余玖再也忍不住了,“哇”地哭出来。 不过因为她现在只是一只小狼幼崽,所以哭出来的声音也只是“嗷嗷”的。 “四叔,这只小狗怎么叫的这么难听。”慕兰兰不解的问。 “世子。”另一个男孩子装模作样的向慕朝雨拱手施礼,“这只狗是祖母答应送给我们的。” “送给你们的?”慕朝雨抬起头来,望向两个孩子的目光凌冽。 慕兰兰显然是被慕朝雨的样子吓住了,直往男孩子的身后躲,“善元哥哥,四叔他好凶……” “兰兰你别怕,祖母既是答应把世子院里的小狗送给你,就不会反悔,你怕什么。” 慕朝雨将哭的稀里哗啦的小白狼放在腿上,单手轻轻抚着它身上的皮毛。 雪白的皮毛下,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看到这些,慕朝雨声音冷了几分:“慕善元,是谁允许你们到我院子里去的?” 男孩子强自镇定,“是祖母,她说世子院里养着只畜生,世子你身子不好,它留在你院里碍事,让我们看好就拿去玩。” 慕朝雨呼吸紊乱,就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余玖吓坏了,顾上不身上的疼,一个劲的用爪子去抓他腰间挂着的荷包。 慕朝雨,你消消气,千万可别发病啊,你只要好好的,我感谢你十八辈祖宗! 觉察到小白狼在抓他腰间装着药丸的荷包,慕朝雨双唇紧抿。 “小鸠乃是皇上亲赐,你们打了它,就是对皇帝不敬,传出去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慕兰兰年纪小,吓的哭起来。 慕善元也白了脸,结巴道:“这,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是祖母答应我们的,就是皇帝怪罪,也要先去找祖母去!” 说罢,他拉起慕兰兰,逃也似的跑进了屋,再也不露头了。 慕朝雨坐在轮椅上,望着满院垂头不语的丫鬟,凤眸内泛起浓烈的阴霾。 第12章 放开我,我保证不咬死他 慕朝雨艰难的转动轮椅,回了飘满梅香的小院。 余玖身上火辣辣的疼,她趴在慕朝雨的腿上,一动也不敢动。 只要稍稍挪动身体,身上的鞭痕就会被触动。 有好几次因为轮椅的颠簸触动了她的伤,疼的她直咧嘴。 不过她一直保持着安静。 因为她知道,此时慕朝雨跟她一样觉得不舒服。 慕朝雨气息紊乱,在园中有好几次他不得不停下来喘息。 腿上的小白狼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时不时看向他的腰间。 慕朝雨暗暗苦笑。 真是只奇怪的小白狼,明明自己身上疼的要命,它却在担心着他。 “我不会死。”鬼使神差的,他冒出一句。 “嗷呜。”小白狼翻了个白眼,显然它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 “我最擅长的就是制药,我制出来的药是整个南越国最好的。”慕朝雨喃喃道,“只要服了药,我就会没事。” 没事?鬼才信你啊。 余玖鼻子哼了声。 你要真的没事,冥府的人会派人来让我盯着你,怕你死了? 慕朝雨掏出帕子将手上的雪水擦净,从腰间将他的药取出来。 看着手里黑漆漆的药丸,慕朝雨眸光微暗,“我不过是厌恶了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总是想着要是就这么死了,也许会更好。” 胡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姐变成狼崽子都没有放弃过呢,你长的这么帅,对得起你这张脸吗! 小白狼嗷嗷的发泄着不满。 就算慕朝雨听不懂它在说些什么,不过他却能感觉得出,它是在反驳他的话。 “真不愧是巫医饲养的雪狼,居然连人的话都能听得懂。”慕朝雨感慨道,他将药送进嘴里,蹙眉咽下。 休息了片刻,他再次转动轮椅,这一次他的气息顺畅许多,显然是刚才服下去的药起了作用。 “世子,您回来了。”四喜站在院门外,焦急的迎上来。 慕朝雨冷着脸进了院。 “世子。”三个丫鬟规矩的立在正屋门外。 “跪下。”慕朝雨淡淡道。 三个丫鬟全都愣住了。 她们没听错吧,世子刚才说的是……让她们跪下? 她们疑惑的望向四喜,似乎想要求证这个事实。 慕朝雨凤眸凌冽,目光斜斜的射过来。 三个丫鬟吓了一跳,纷纷跪在地上。 地面的积雪被扫净,不过还残留了不少碎雪,三个人跪在地上,只觉得膝盖就像触到冰似的。 余玖诧异的从慕朝雨的腿上抬起头。 慕朝雨好像很生气的样子,难道是因为她被两个熊孩子抓走,所以他才迁怒于她们? 慕朝雨从三个丫鬟面前缓缓经过,带着余玖进了屋。 四喜小心翼翼的跟进来。 “出去。”慕朝雨头也不回的命令道。 四喜碰了一鼻子灰,问也不敢问,直接退了出去,并反手把门关上。 慕朝雨来到墙边的柜子前,将柜门打开。 一股药草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拉开中间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两个青瓷药瓶来。 “有了这次教训,下次看你还敢不敢到处乱跑。”他一边训斥,一边把余玖放在桌上。 余玖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先是净了手,然后来到桌案前,打开药瓶,从里面倒出些清透的液体,用干净的帕子蘸了,在她的伤口上擦拭着。 嘶……好疼! 余玖疼的呲牙咧嘴。 “忍着。”慕朝雨冷声道。 余玖吭哧吭哧的,忍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嗷”地一嗓子嚎出声来。 声音听上去惨兮兮的。 慕朝雨面上虽然绷着,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放轻了。 “下次再遇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到外面去,记得了?”擦拭完伤口后,慕朝雨打开另一只药瓶,从里面挑出些药膏,轻轻涂抹在余玖的身上。 因为小白狼的身上长着雪白的兽毛,所以药膏涂抹在上面后绒毛全都粘在了一处,东一块,西一块,就跟受到惊吓炸毛似的。 余玖自觉这样子太难看,把脸埋在了前爪上。 “现在觉得丢人了。”慕朝雨讽道,“你跑出去的时候就没想到会惹麻烦?” 听了这话余玖气不打一出来。 这么说还怪我啰! 还不是因为我担心你,怕你死在外面了,所以才巴巴的想去找你吗,你这没良心的,呜呜呜……我让人欺负了,你却在这里笑话我…… 余玖越想越伤心,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一桌子。 慕朝雨呆住了。 他从不知道一只狼也会哭,而且还能哭的这么伤心。 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跟豆子似的,掉在桌子上还有声音。 “啪嗒!”“啪嗒!” 慕朝雨沉默的坐在那里,望着小白狼。 全身的毛都被药膏粘住了,难看的要命,但是他却没有嫌弃的感觉。 这是个懂事的小家伙,它有什么错,要说它有错也不过是因为早上醒来后发现它的主人不在,急急的跑出来找他。 “好了,我只是说说罢了……你哭什么……”慕朝雨喉结上下动了动,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他从来没有做过安慰别人的事,以前都是别人在安慰他,特别是现在他面对的还是一只幼狼。 小白狼哭的更伤心。 慕朝雨只好伸手将小白狼捧在掌心,小白狼的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有些灼热。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世子。”四喜的声音传来,“荆氏夫人派人过来了,说是请您过去。” “有什么事?”慕朝雨冷冷的问。 “听说……大少爷的两个孩子跑去荆夫人那里告了世子您一状……” 真是恶人先告状! 听了这话,余玖气的背上的毛都竖起来了。 慕朝雨轻轻抚摸着小白狼的背,“我刚从宫里回来,有些累了,稍晚些我会过去。” 余玖暗赞:真不愧是病娇世子,称病耍赖起来是一把好手。 “可是……”四喜在门外犯了难。 慕朝雨不再搭话,将余玖放到床上,取过拐杖勉强站起来,也挪到了床上。 余玖目不转睛的盯着慕朝雨的腿。 这绝对不是她的错觉,慕朝雨的动作看上去并不像是下肢没有知觉的样子。 有没有可能他的腿还能走呢? 她正想着,忽听窗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这三个丫鬟跪在这里做什么?”有人质问道,声音听起来很傲慢。 “是世子让她们跪的。”四喜低低道。 紧接着,房门被人推开了,一个陌生男子走了进来。 慕朝雨在看到那人后,面无表情的唤了句:“大哥。” 余玖睁圆了眼珠子。 这个人……是慕朝雨的大哥? 这么说刚才那两个熊孩子的父亲就是他了。 想起身上挨的鞭子,余玖怒了,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威胁声。 要不是慕朝雨及时捉住小白狼,小家伙险些扑到那人的身上。 慕朝雨你放开我,我保证不咬死他! 第13章 迁怒与责罚,世子的大哥慕昭良 慕朝雨的大哥走进来,看到慕朝雨软软的靠在床上,叹了口气。 “朝雨,你这是何苦。” 慕朝雨面无表情,“大哥何出此言?” “你不好好在院子里休息,跑去我那边,还把孩子吓到了,母亲心疼长孙,自然很生气,派人唤你过去你又不肯……” “哈。”慕朝雨干笑了声。 余玖和慕朝雨的大哥全都诧异的看过来。 慕朝雨是个冷清的少年,平时别说笑了,就连情感波动都很少,发病时也是板着张冷冰冰的面孔,就好像疼的人不是他一样。 可是刚才他却笑了,而且笑容里带着明显的嘲讽。 “朝雨……”大哥不解道,“你是知道的,母亲她最疼善元和兰兰了,你怎么能惹母亲生气呢。” 慕朝雨信手抚摸着小白狼的脑袋,“大哥可知你的儿子跟女儿做了什么?” 大哥愣住了,“他们平时顽劣了些,不过都是经了祖母同意才到你这里来的,兰兰喜欢小动物,你身子又不好,所以就把这狗崽子拿去养了。” “拿去养?我看他们是在玩屠杀游戏才对,按说这么小的孩子是不懂这种事的,但我见他们做的很熟练,想来他们是常见院里大人做吧。”慕朝雨幽幽道。 大哥呼吸一滞,厉声道:“朝雨,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没想到慕昭良你竟是个糊涂的。”慕朝雨一字一顿,原本想要动怒的大哥竟在他的直视下发作不起来。 “慕朝雨,你,你什么意思?”竟当面叫了他的名讳,慕昭良一时回不过神来。 慕朝雨就算是府里的世子,以后会继承福郡王的位子,但是他对几位兄长都恭敬有礼,从来也没有以他的身份压别人一头的意思。 今天……慕朝雨这是怎么了? “我记得大哥你在宫中任五品散朝大夫之职吧,上次皇帝狩猎归来赏赐臣子之事你也知晓。”慕朝雨平静道,“你可知皇上此举何意?” “皇恩浩荡。”慕昭良干巴巴道。 慕朝雨唇角勾了勾,溢出一抹淡淡的不屑,“大哥太天真了,你真当皇上只是为了把他狩猎得来的东西与赏赐给臣子分享?他不过是想看看我们心里都装着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蜷缩在他身侧的小白狼,“所以我才会挑了这么个小不点,为的就是让皇上放心,就算圣上眷顾,福郡王府也绝不会忘了本份。” 慕昭良呼吸加重,他真没有想这么多,荆氏告诉他皇上赏了慕朝雨一只小白狗时,他还意外了好久,以为皇上是对慕朝雨有了意见,故意在影射慕朝雨命不长久…… 没想到,他竟曲解了皇上的意思。 “……还有,我这院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来的。”慕朝雨继续道。 “兰兰和善元又不是外人。”慕昭良急急解释。 “大哥可知我今天早上还进宫去了。”慕朝雨突然转了话头,慕昭良一时没反应过来。 “皇上最近身子不舒爽,召了太医院的人去诊脉,用的却是我们福郡王府的药。”慕朝雨慢悠悠道,“平时给皇上用的药都是我亲手调配出来的,药制好后便会放在我屋里,若是送去的药出了什么差池,不但是我要倒霉,就连福郡王府也难逃圣怒。” 听了这话,慕昭良立时就明白了慕朝雨话里的本意,当时冷汗就下来了。 “所以我平时不允外人擅自进入院中,大哥这下能明白我的苦衷了吧。” “我,我觉得慕善元他们又不是外人……”慕昭良强自镇定,结结巴巴道。 “他们是你的子嗣,不出事还好,若是出了事,到时你就是有两个脑袋都不够赔的。”慕朝雨语气冰冷,“再说父亲又是个严厉的,到时我总不好替你隐瞒此事。” “我明白了。”想起父亲的严实,慕昭良如坐针毡,再也待不下去了,“我现在就回去跟母亲说明此事,四弟你好好休息吧。” 言罢,慕昭良慌慌张张的转身出去了。 来到门外时,慕昭良看见三个丫鬟还跪在地上,全都巴巴的向他看过来。 慕昭良脚步停了一下。 “朝雨,没什么大事的话就让她们起来吧,这么跪着总不是个事。”慕昭良在门外道。 慕朝雨靠在床头,微合着凤眸,好像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样子。 “这是我院中的私事,大哥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门外的慕昭良不好再说什么,看了看三个模样可怜的丫鬟,叹了口气,离开小院。 不知何时,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四喜静静的站在回廊下面,望着小月,晨雨和杏林三个人。 小月委屈的瘪着嘴,要哭的模样。 晨雨和杏林则是全都恭顺的低垂着头,没人说话,也没人开口求饶。 四喜看了看天空飘着的雪花,犹豫再三,来到门外,低低唤了句:“世子?” 慕朝雨靠在床头动也不动。 余玖听见四喜的声音,抬头看向慕朝雨。 她觉得他这会并没有睡,四喜的声音他应该听得见。 慕朝雨为什么会罚那三个丫鬟,她大致猜得出来。 因为她们没有阻拦两个熊孩子,才导致她被捉走。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们吧,那两个孩子是慕朝雨大哥的子嗣,几个丫鬟如何敢拦住他们。 她用爪子推了推慕朝雨。 慕朝雨仍然没动,只有睫毛抖了抖。 果然这家伙没睡。 余玖索性抓着他的衣裳爬到了他的身上。 刚爬到一半,背后的鞭伤被牵动,疼的她倒抽气。 “乱动什么。”慕朝雨伸手接住她悬在半空的身子,把她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刚上了药不疼了就想着闯祸?” 才没有! 余玖用稚嫩的兽音叫了两声,然后看向窗外。 “怎么,你也想给她们求情?” 罚也罚了,总不能让她们老是跪在外面吧。 余玖眨着眼睛。 “你到是大度。”慕朝雨睁开眼睛,看着蹲坐在他肚皮上的小不点,“今天要不是我赶来的及时,你这条小命就交代了,她们本是我院子里的人,就应该听我命令行事,可是她们却任由慕善元和慕兰兰在院中恣意妄为,我从不苛责下人,但是却也不能容那些背主弃义的。” 慕朝雨话音刚落,外面三个丫鬟全都叫起屈来。 “世子,奴婢冤枉啊!” “奴婢哪敢阻拦善元小少爷!” “世子爷,您就饶了奴婢吧。” 三个丫鬟叫苦连连。 余玖无奈的看向慕朝雨,发现少年眼中的神色没有任何动摇,而且隐隐的还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寒意。 第14章 替人求情,慕朝雨暗示何意? 三个丫鬟一直在院子里跪着,眼看到了中午,四喜端了饭食送到屋里。 余玖早上就没吃东西,肚子早就饿了,正狼吞虎咽的吃着她的那份食儿,忽见慕朝雨放下了筷子。 伸着脖子往他的碗里望了望:还剩下大半碗呢。 慕朝雨注意到小白狼的目光,“怎么,这些还不够你吃的?” 余玖的碗里只剩下了一点点稀粥,她向他软软的叫了两声:你怎么吃的这么少? 慕朝雨误会了她的心意,把他的碗向小白狼跟前推了推,“不够的话就吃我的吧。” 四喜看的惊住了。 世子居然用自己的碗喂狗。 以往府里人在一块用饭时,慕朝雨自己的碗筷要是被人动了,他宁肯一口也不吃,也绝不会再碰他的碗筷一下。 再看那只小白狗,竟一点也不客气,把小脑袋凑到慕朝雨的碗里,吃的“呱唧呱唧”响。 四喜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 慕朝雨神色柔和,好像对于自己的碗被人动了,完全不介意。 “世,世子……您,您没事吧……”四喜忍不住询问道。 这太不可思议了,世子该不会是假的吧。 慕朝雨抬头瞥了他一眼,凤眸里夹带着清光,显得分外薄凉。 四喜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是真正的世子,刚才一定是他的幻觉,对,是幻觉! 四喜正想着,忽见慕朝雨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来,给那只畜生擦嘴。 这……这不可能! 世子最讲究干净了,帕子从不借人,可是现在他竟用自己的帕子给他养的狗崽擦嘴! 余玖扭着头,想要避开慕朝雨的帕子。 “别乱动,饭粒粘到毛上了。”慕朝雨淡声斥责道。 余玖这才想起她的身上涂抹着药膏,最近几天怕是都不能洗澡了,要是把毛弄脏了会很麻烦。 于是她老实的蹲坐在那里,任由眼前的银发少年帮她打理着皮毛。 慕朝雨动作很轻,没有碰到她身上的伤处,将掉在她身上的饭粒擦了去,还帮她清理了嘴巴。 余玖舒服的眯起眼睛。 有这么个贴心的主人伺候着,真好。 慕朝雨,谢啦。 她心里想着,动物的本能便做出反应。 粉嫩的小舌头伸了出来,在慕朝雨的手背上……“吸溜!”一舔。 慕朝雨拿着帕子的手停在了半空。 四喜第一个反应过来,“小的这就取水来。”他们世子可是有洁癖的。 慕朝雨微蹙着眉,低头看着刚才被小白狼舔过的手背。 余玖自己也愣住了。 啊啊啊!她刚才做了什么羞羞的事! 简直丢脸丢到家了,舔了人家的手不说,还被人家嫌弃了。 四喜端来了水盆,慕朝雨净了手。 余玖悄悄挪了挪身子,与慕朝雨拉开些距离。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她在心中默念。 慕朝雨擦净了手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招呼她到罗汉床上休息。 每日午后他都有小睡的习惯,余玖还是只幼小的狼崽,每天的睡眠时间也相当多。 可是今天慕朝雨居然没有休息的意思,他让四喜取来了外袍,从容不迫的穿戴起来。 余玖偷眼看他。 怎么回事,看慕朝雨这身衣裳,好像是准备要外出? 慕朝雨穿好衣裳后又仔细整理了一番,余玖注意到他将一只卷轴放进了袖子里。 翠玉轴,雕刻精美,上面还缠着金黄色的绸布。 哇,值钱的物件! 余玖眼珠子一下子就亮了。 什么好东东,快让我看看! 她忘记了刚才的失态,扑过来抓着慕朝雨的袖子不放。 慕朝雨本来可以甩开它,但是顾忌着它身上有伤,所以没有动。 余玖顺利的把小脑袋钻到了他的袖子里。 古董啊! 余玖嗅了嗅玉轴,有股淡淡的墨汁的气味。 “阿嚏!”她被这味道刺激的打了个喷嚏。 等她想再次把脑袋伸进慕朝雨袖子里看个明白时,慕朝雨已然坐进了轮椅里。 “不要淘气,当心碰到伤口。”他把余玖抱起来,放在了腿上。 哎,你要带我去哪?余玖不解的望着他。 慕朝雨似乎觉察出小白狼心中的疑惑,悠然道,“一会带你去见母亲。” 不提这个还好,一听说要带她去见荆氏,她差点吓尿了。 虽然她只见过荆氏一面,但是对这个三八婆她可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先是怂恿慕朝雨把她丢掉,又让她的孙子孙女来折腾她……反正在她的心里,已经将荆氏与“坏银”画上了等号。 我才不要去! 小白狼扭动着身子,想从慕朝雨的腿上跳下去。 慕朝雨将她捉住。 “你不想跟我去的话就只能自己留在屋里了。”他低头望着她,正色道:“四喜会跟我一起到前院去,你能保证绝不会乱跑闯祸吗?” 余玖愣住了。 真的不是她想闯祸,而是事态逼迫,谁让她现在只是一只幼小的白狼呢。 很多事都不是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 想想院里还跪着的三个丫鬟……如果慕朝雨走了,她们会不会因此而迁怒她?以她现在的娇弱身子,想要弄死她很容易。 想到这里,余玖紧紧抓住了慕朝雨的衣襟,坚定的表示:老大,我跟你走! 四喜刚把桌上的碗筷撤下,院里就来了个传话的小厮:“世子,东将军带着他的女儿到府里来了,大夫人请您过去。” 余玖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谁来了?东将军跟他的女儿? 上次东盈袖私下来见慕朝雨提出要退婚,今天是怎么个意思,父女俩齐上阵,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回头去看慕朝雨,却见他神色从容,也没用四喜帮忙,自己转动轮椅从屋里出来。 院子里,小月、晨雨和杏林三人跪在雪地里,身子摇摇欲坠。 想起她们跪在这里时间也不短了,余玖心里有点动摇。 罚了这么久,也该收手了吧。 “呜呜。”她用嘴拱了拱慕朝雨的手,看向小月她们。 慕朝雨冷冷瞥了她一眼,“做什么?” “呜呜。”天这么冷,她们跪久了要是全都病了,以后就没人照顾你了。 余玖乖巧的向他歪着头。 “你觉得我离了这几个丫鬟就不行了?”慕朝雨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你想给她们求情?” 余玖被少年冰冷的目光吓的缩了缩脖子,不过她仍是点了点头。 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次就算了吧。 慕朝雨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既是小鸠替你们求情,这次便算了,在我这里,没有下次,你们好自为之。”冷冷丢下一句,慕朝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四喜向小月她们悄悄摆手,示意她们快些起来。 三个丫鬟这才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一个个跪的膝盖生疼,但是却没人敢吱声抱怨。 一路上,余玖趴在慕朝雨的腿上,享受着他的抚摸。 “小鸠,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头顶传来慕朝雨幽幽低语。 余玖诧异的抬头。 少年神色凝重,凤眸微凛,其中的复杂神色她难以读懂。 什么后悔,她为什么要后悔啊? 第15章 爪子按在奇怪的位置上,不想嫁 慕朝雨带着余玖到了前院。 荆氏与她的大儿子慕昭良都在客厅里。 慕昭良陪着东将军说话,荆氏则跟东盈袖坐在一起。 东盈袖垂着修长的颈部,头埋的很低,貌似娇羞,也不知在跟荆氏说些什么。 慕朝雨轮椅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停止了攀谈,抬头看过来。 余玖蹲坐在慕朝雨的腿上,毛茸茸的小脑袋扬着。 东盈袖在看到小白狼时,脸色变的有些难看。 那天这只畜生尿在她的手上,到现在想起来她还觉得恶心。 这么脏的小畜生……慕朝雨还将它抱在身上。 “朝雨,外面冷,快进来。”荆氏面带笑容,慈母之态毕现。 “母亲,大哥。”慕朝雨先是向荆氏和慕昭良打了招呼,然后又向东将军拱了拱手。 荆氏微笑的拉着东盈袖的手,“今日东将军来是为了商谈你跟盈袖的婚事,我还记得当年盈袖初来咱们府上才五岁,比慕兰兰还要小呢,才一转眼你们就都长大了……”说到动情之处,荆氏还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 呕! 余玖伸着脖子,做出呕吐的动作。 东盈袖惊道,“世子,这狗崽是怎么了?” 慕朝雨看着小白狼,嘴角不易觉察的抽动了两下。 “没什么,它中午吃的有些多。” 余玖回头向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才吃多了,我是被荆氏恶心到了好吧。 保护自己,爱护他人,能不能请她别说这么“催人尿下”的话? 慕朝雨看着小雪球向他翻白眼,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但是很快就被他掩饰住了。 他将视线移开,不去看蹲坐在他腿上耍怪相的小雪球。 东将军开口郑重道:“我这次带小女过府来是想让她给世子赔个不是,上次她多有冒犯。” 东盈袖站起身,紧咬着双唇。 “盈袖,还不快点向世子赔礼。”东将军催促道。 没待慕朝雨开口荆氏抢先道,“罢了罢了,盈袖还是个孩子,你别为难她。” 有了荆氏的掺合,东盈袖连句抱歉的话都没说,又坐回了位子上。 余玖目瞪口呆。 真精彩,原来还有这种操作! 慕朝雨,你有这么一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嫡母,也真的是醉了,姐深深的同情你。 余玖抬起小爪子,同情的拍了拍慕朝雨。 慕朝雨身子微微一震。 余玖没有防备,险些被晃倒。 幸好慕朝雨及时伸手抱住她,她这才免于掉到地上。 这么不淡定,一点也不像他的风格。 低头,惊见她的爪子落在一个关键的位置上。 眨了眨兽眼。 这个位置……嗯……莫不是刚才让她不小心抓了“壮丁”? 学医出身的她对于人体的构造与了解要远远胜过寻常女子,她心中猜测着,恶意的再次用小爪子按了按。 嗯嗯,很好,少年,看来你的这部分零件还是完好的。 “诊断”完毕,她也被慕朝雨扯着颈部后的皮毛提了起来。 哎哎,大兄弟,有话好说,别动手啊,好疼…… 余玖四爪悬空,挣扎起来。 慕朝雨凤眸低垂,警告似的盯着她。 余玖只好停止了徒劳的挣扎,摆出一张萌狗般无辜的面孔。 人家是好汪,你表这样对人家好不好,人家身上还有伤呢。 慕朝雨眉梢挑了挑,仿佛在压抑着心中某些不明的情绪。 “再乱动就把你丢出去。”他恐吓道。 余玖却不以为然。 她知道他只是说说罢了,他才不舍得把她丢出去呢,她这么“扩爱”“天真”又“无鞋”,做为一个有爱心的主人,怎么忍心伤害她呢? 慕朝雨刚把小白狼放回到腿上,忽听“哗啦”一声响,东盈袖不小心打翻了茶盏,茶水瞬时湿了她的衣襟。 东将军不悦的皱了皱眉。 他自己的女儿,他心里最清楚。 她不想嫁给慕朝雨,就算是被他痛斥了一番,也还是心不甘情不愿,所以他今日才急急带她到福郡王府来,想着尽快就把亲事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盈袖没事吧?”荆氏关切的问,“有没有被烫到?” 东盈袖摇头:“都是我不小心。” “没关系,没伤到人就好,来人,带盈袖小姐去更衣。” 有丫鬟过来陪着东盈袖离开客厅,临走之时东盈袖回过头来,望了慕朝雨一眼,目光哀怨。 余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艾玛,怨气很重啊。 慕朝雨,看来她是真的不想嫁给你,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就以你这张小白脸……啊不,以你这仪表堂堂的脸,绝对不愁娶的。 她这边心里嘀咕着,那边东将军站起身,歉疚的向慕朝雨拱手道,“盈袖都是让我惯坏了,还请世子看在我的面上不要与她计较。” 东盈袖的态度谁都看得出来,她根本就不想嫁。 荆氏和慕昭良也都不是瞎子,他们也能明白东盈袖的心思,不过谁也不点破就是了。 不论东将军如何说,慕朝雨表情始终淡淡的。 荆氏几次暗示要派人去将军府提亲,早点把日子定下来,慕朝雨只当听不见。 慕昭良也提了几次,奉承东将军,说这是门好亲事,慕朝雨却充耳不闻,垂首慢悠悠抚弄着小白狼背上的皮毛。 荆氏终于沉不住气了,站起来道:“盈袖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去看看。” 她带着贴身丫鬟,离开客厅。 刚出门不远,忽见东盈袖从偏厅内冲出来,扑倒在她腿边,脸上泪水盈盈:“夫人,求你帮帮盈袖吧!” 荆氏表情严肃,她先是遣散了身边的丫鬟,这才和善的伸手把东盈袖扶起来。 “傻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我是看着你从小长到大的,有什么话你都可以跟我说。”她亲热的拉着东盈袖的手,进了偏厅。 “夫人,我……我不想嫁慕朝雨……”东盈袖局促不安的低着头。 “哦?你不想嫁给朝雨?”荆氏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 东盈袖不想嫁正合她的心思。 慕朝雨如果娶了东盈袖过门,他院子里的事势必就要由东盈袖来主持,以后想再把慕朝雨控制在手里可就难了。 想到这里,荆氏慈爱的将东盈袖拉到身边,“好孩子,在我眼里,你就如同我的亲闺女一样,你跟我说实话,你心里是否已经有人了?” 第16章 人生处处是精彩,直播过后头上绿 荆氏的问话令东盈袖羞的抬不起头来。 “我好歹也是眼睁睁看着你跟朝雨长起来的,朝雨自小身子不好,他就是这个命,你就不同了,你模样生的标志,又是个乖巧懂事的……”荆氏说着话,偷眼去瞧东盈袖。 东盈袖头埋的更低了,面颊两侧飞起红润。 “你心里要是有人就说出来,我给你做主。”荆氏体贴道。 东盈袖惊呆了,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荆氏,“夫,夫人,您,你真的……” 荆氏轻轻点头,“我早就把你当成自家的女儿,你不想嫁给朝雨我也不会怪你,要怪只能怪朝雨他没有福气,娶不到你这么贴心的正室夫人。” 东盈袖轻咬双唇,眼中含了泪花。 她与慕朝雨可以说是从小就认识的,慕朝雨原本就生的相貌英俊,气度非凡,所以她真的曾经动过芳心。 就算他身体不好,她也从没有嫌弃过。 可是这些年来,随着她长大,她听到的流言越来越多,有关福郡王府的诅咒之说也越发的令她恐惧。 再加上慕朝雨身体每况愈下,这两年逐渐的连走路都困难,最后坐了轮椅,一头墨发更是提前变白。 东盈袖心里越发害怕。 慕朝雨如果死了,她就要守寡。 她不想孤零零一个人,守着自己大好的芳华就这么消耗在福郡王府。 所以当她无意中遇到了另外一个人,在得到对方的暗示要求娶她时,她的心思彻底乱了。 如果能够嫁给那个人……远比嫁给慕朝雨要强上百倍! 但是这件事她只能埋在心里,就连她的父亲都不敢告诉。 她的父亲早年在战场上负了重伤,所有的大夫都说他没得救了,伤处的肉全都烂了,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是慕朝雨亲自到了府上,当时他只有七岁,已经继承了福郡王世子的名号,就连皇上都唤他“妙手大夫”。 慕朝雨为她的父亲用了药,这才救了她父亲一命,她父亲感念慕朝雨的恩情,为她定下了这门婚事。 东盈袖呼吸急促,一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她虽然不敢把这事告诉父亲,但是却可以跟荆氏说。 荆氏对她一直都不错,每次到府上来,都待她像亲生女儿一般。 东盈袖鼓足勇气,轻轻点了点头。 荆氏微笑道,“我就猜是这么回事,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这话果然没错,你说说看,是看好了哪家的公子?” 东盈袖嘴唇翕动两下,正要开口,忽见门口出现一名丫鬟,禀道:“大夫人,二皇子与夜大人到府上来了,说是要寻世子取药。” 荆氏愣了一下,“是哪位夜大人?” “通议大夫夜清欢。”丫鬟回答的从容不迫,显然福郡王府经常接待这样的贵客,就连下人都习以为常。 荆氏没什么表示,一旁的东盈袖却像是受到惊吓似的,两手紧紧攥住了袖子。 荆氏把丫鬟打发了,这才重新转过来跟东盈袖说话,“你刚才还没说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呢。” “没……没有的事,我,我只是不想嫁给朝雨罢了。”东盈袖慌慌张张道,“我离开的太久了,父亲恐会怪罪……” “不碍事。”荆氏望着东盈袖别有深意的笑了,“你去后园折几枝梅花来,我想摆放在客厅,你父亲问起,我就说你去折梅花了。” 东盈袖向荆氏施了礼后先出去了。 望着东盈袖的背影,荆氏召来贴身丫鬟,附耳低语一阵,丫鬟迅速离去。 客厅内,慕朝雨等人还在聊天。 见荆氏一个人回来,东将军奇怪道,“盈袖呢?” 荆氏笑道,“盈袖这孩子是个勤快的,帮我去后园布置赏梅的酒席了。” 慕昭良附和道:“我们这里的后园有几株梅树长的极好,现在花开的正盛,东将军可以去看看,一会我们温酒赏梅,我陪将军多喝几杯。” 说着话,众人起身离了客厅,要去后园的赏梅亭。 北风吹过来,慕朝雨将狐裘的帽子遮在头上,罩住满头如同琉璃般晶莹的银发。 余玖知道他怕冷,索性也跟着钻进了他的狐裘里,只露出个小脑袋来看着外面的光景。 慕朝雨的轮椅在雪地上走的极慢,东将军等人走在前面。 园中小路曲曲折折,慕朝雨又不肯让四喜推他,每走一段他都要停下来喘息。 东将军几次回头望过来,眼中隐隐带着担忧。 慕昭良道,“东将军不要担心,朝雨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只是走的慢些,不如我们先过去,一会他就能跟上来。” 东将军摇头,坚决要等慕朝雨一起。 慕朝雨第四次停下来,靠在轮椅的靠背上喘气。 余玖有些不忍。 赏的什么梅花嘛,荆氏真是没事找事,明知道慕朝雨在这种天气里会很辛苦,却故意折腾他。 慕朝雨闭上眼睛,似乎在积攒力气。 余玖担忧的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 心跳的很快。 慕朝雨,你不要紧吧? 她“呜呜”叫了两声。 慕朝雨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水灵灵的兽眼,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小白眼狼,算你还有良心。”他轻声道,“我手上没有力气,你帮我把药取出来。” 听了这话余玖眼泪都快下来了。 特么地荆氏真是心狠,不是自己的儿子不心疼就算了,还往死整他,还是人吗? 她再次钻进狐裘,在慕朝雨的衣裳里拱来拱去,找到了他腰间装药的锦袋。 小牙咬住锦袋,用力一扯,锦袋被扯断。 余玖用力往外钻。 这时慕朝雨气息越发紊乱,就算是隔着衣裳,余玖仍然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呼吸时身体剧烈起伏。 慕朝雨,再忍忍,我马上就把药拿出来了! 刚才往下钻时很轻松,可是现在要往上钻她却遇到了困难。 她的身上全都是鞭伤,就算擦了药膏,可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恢复,衣料摩擦着她身上的伤处,很快就把伤口表面的一层磨掉了。 余玖牙齿紧咬着装药的锦袋一声不吭,奋力往外钻。 救人才是最重要的,身上的这点伤不算什么,破了再长就是了,要是慕朝雨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是哭死都找不到后悔药去。 挣扎着把脑袋冒出来的瞬间,她长长呼出口气。 特么地,憋死老娘了! 慕朝雨,快,快吃药! 她将锦袋塞进慕朝雨的手里。 慕朝雨却没有接,凤眸直视着前方。 你在看什么? 余玖用爪子推了推慕朝雨。 慕朝雨仍然没有反应,苍白的脸色在风雪中晶莹的就像块冰雕。 余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她也呆住了。 园中梅树下,东盈袖正与一位年轻的男子抱在一起…… 我擦擦擦…… 余玖惊的背毛竖起。 人生果然处处都有精彩,每时每刻都在玩现场直播啊。 慕朝雨,你头上绿了! 第17章 怎么就抱在一起了,狼嘴喂药 余玖伸长脖子,望向前方。 包括东将军、慕昭良和荆氏在内,所有人也都惊讶的望着梅树下那一男一女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身影。 “盈袖!”东将军再也忍不住,怒喝一声。 两个抱在一起的身影仓皇分开。 东盈袖看到小路上出现的众人时,顿时面如死灰,身子微微颤抖着,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要晕倒。 就在东将军怒冲冲走过来想要抓住那个“唐突”了他女儿的男人时,那个男人转过脸来,东将军一下子就愣住了。 “二殿下?” 余玖竖起耳朵。 谁?谁?二殿下?也就是说……这货是个皇子? 慕昭良急忙拱手施礼:“见过二殿下。” 荆氏也过来见礼,“二殿下为何在此处?” 二皇子歉疚的笑了笑,同时回首望向不远处的亭中,“是夜大人陪本殿一起来的。” 这时,夜清欢与一名府里的丫鬟一前一后的从亭中出来。 荆氏厉声质问府里的丫鬟,“二殿下为何会在梅亭这边?” 丫鬟恭敬道,“二殿下来寻世子取药,听说世子会到这边来赏梅,于是便说要过来等着世子,免得让他行走劳累。” 余玖鼻子不屑的喷着气,这么说来他还是为了慕朝雨着想,可是你在人家的府上,抱着人家的未婚妻,这又是什么鬼? 难道这也是为了替慕朝雨着想,怕他消受不起美人,连这事都替别人做了? 余玖心里正在嘀咕,忽听二皇子道,“各位怕是误会了,时才东小姐被雪滑倒,本殿只是伸手扶了她一下。” 扶一下就抱进怀里了?信你才有鬼,是吧,慕朝雨? 她转头望向慕朝雨,却见他缓缓打开装药的锦袋,从中取出一枚药丸来,想要放入口中,手却抖的寻不到准头。 药丸从他的指尖滑落,掉在他的身上。 余玖大惊。 只有吃了药慕朝雨才会没事。 她在他的身上嗅着,很快就找到了刚才掉下来的药丸,舌头一卷,就把药含进了嘴里。 慕朝雨铁青着脸,看着小白狼热情的挺起身子,两只前爪还搭在他的胸口,毛烘烘的狼嘴凑过来。 “小鸠……” 憋说话,吃药。 慕朝雨只觉嘴唇上湿漉漉的,狼嘴已经凑了过来,用舌头把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你……”慕朝雨下意识的想把药吐出来。 他居然被一只狼崽子喂了药,而且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药上还混合着它的口水…… 他的嘴唇刚刚动了两下,小白狼的爪子就按住了他的嘴。 憋说话,把药咽下去。 小白狼一脸认真,关切的望着他。 慕朝雨强忍着想把药吐出去的冲动,努力再三,才把嘴里的药咽了下去。 某种不悦的感觉一阵阵从胃里反上来。 很好很好,少年,你很坚强哟。 余玖满意的用爪子拍打着慕朝雨的脸。 慕朝雨双唇恢复了些血色,但是唇上湿漉漉的感觉挥之不去。 他努力不去想刚才被狼崽舌头侵入的一幕,就连眼前东盈袖跟二皇子“误会”之事都被他抛之脑后。 众人看到慕朝雨这样子却误会了,以为慕朝雨是受了刺激。 “四弟,二殿下已经解释了,刚才都是误会,他不过是扶了东小姐一把。”慕昭良解释道,“你与东小姐马上就要成亲了,千万不要多想。” 慕朝雨没说话,余玖向慕昭良龇着小白牙。 不要多想?我看他是恨不得让慕朝雨误会才对,想送他顶绿油油的帽子戴。 荆氏把众人让进亭子里去。 亭子四面扯起挡风的厚毡,里面还摆着好几个火盆,虽然比不上在屋里暖和,总好过站在外面吹风。 慕朝雨吃了药,很快恢复了正常,他捉住小白狼的身子,仔细查看它身上被磨破的几处伤口。 二皇子与夜清欢对视一眼,夜清欢开口道,“世子,上次你帮皇上配的药应该已经制好了吧,今天二殿下就是为了来取药的。” “什么药?”慕朝雨漫不经心道,他的目光一直都在小白狼的身上。 混合着药膏的伤口里透出血水,他取了帕子小心翼翼的将血水蘸净,然后命四喜取了药膏来,重新涂抹在小白狼的身上。 东盈袖躲在荆氏身后,紧张的看着慕朝雨。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突然在梅树下见到了自己倾慕的二皇子傅余元,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二皇子傅余元已经将她抱住了。 惊喜与紧张充斥着她的内心,她又高兴又激动,整颗心都在颤抖,但同时她又在恐惧。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还没有与慕朝雨解除婚约,如果被别人看见了,她便是不忠,会落得个不洁的名声。 但她最担心的事情却没有发生。 慕朝雨不但没有质问过她,就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只狗崽子的身上。 东盈袖轻咬着贝齿,心里莫名的泛起某种失落。 这么多年了,慕朝雨对她竟是从未起过任何心思,就算她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他也从不在意。 出了这种事,换成别人都会恼羞成怒,或是责问发火。 但是生气的人只有她的父亲,就连荆氏和慕昭良也全都是一副坦然的模样。 难道…… 一个念头突然划过她的脑海,她还没来得及抓住便消散了。 “皇上为皇后配的药,世子难道不记得了?”夜清欢提醒道。 慕朝雨取了帕子将指尖上残留的药膏擦净。 “给皇后的药我已经配好了,四喜,你去取来。” “等一下。”夜清欢出言制止道,“这么贵重的药物怎能让下人去取,你就不怕中间出了什么意外,惹来麻烦?” 慕朝雨没有什么表示,四喜情绪有些激动,“小的服侍世子多年,帮世子取药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 夜清欢冷哼一声:“如果出了差错你这小命就是交出来也没人稀罕。” 二皇子傅余元开口道,“夜大人,不如你陪世子走一趟,把药取来。” “是。”夜清欢恭敬的应了,“世子,请吧。”他望着慕朝雨,灼灼目光却是落在小白狼的身上。 余玖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她怎么能忘记,当初刚出宫时就是这个人拦住了慕朝雨,向他提出交换条件,想要把她换到手里。 这个人……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余玖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第18章 夜清欢再提条件,慕朝雨当众质问 慕朝雨和夜清欢离开赏梅亭。 东将军脸色难看,然而当着众人的面,他又不好发作,只能眼睁睁看着慕朝雨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当中。 风雪不知何时停了,云层中难得的透出一抹阳光。 慕朝雨整个人都裹在雪白的狐裘当中,就像一尊冰雕,不沾染人间烟火气。 夜清欢走在一旁,步履配合着慕朝雨的轮椅,也不急着催他,两人缓缓在落满积雪的小路上前行。 余玖不安的抬头偷眼打量夜清欢。 夜清欢看上去二十多岁,显得很成熟,跟他比起来慕朝雨仍是个少年,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青涩。 不过在气势上,慕朝雨沉着冷静,完全不输于对方。 哼,我家少年才是最帅的,谁也比不过! 余玖得意的眯着眼睛。 仿佛感觉到小狼的得意,慕朝雨摸了摸它的脑袋。 在他看来,小鸠很聪明,有些事就是他不说,只要给它一个眼神,这小家伙马上就能领会。 真不愧是巫医饲养出来的雪狼后代,天生的便带着灵性。 “看来世子真的是很喜欢这只狗崽。”夜清欢别有深意道。 慕朝雨撩起狐裘一角,将小白狼的身子盖住了,阻断了夜清欢审视的视线。 “皇上所赐,我自然是喜欢的。” 夜清欢唇角上扬,“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皇上带回来的猎物里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幼兽,像它这么大的,早就应该死在半路上了吧。” “许是它命大,与我有缘。”慕朝雨轻轻骚弄着余玖的下颌,同时悄悄按住了它不安份的爪子。 余玖在狐裘底下用稚嫩的声音向夜清欢咆哮:别惹我,不然我会让你死的很有节奏感! “小东西生气了?”夜清欢伸手似乎想要掀开盖在余玖身上的狐裘一角。 手伸到一半,手腕却被慕朝雨握住了。 慕朝雨十指纤细,苍白的指尖冷的就像一块冰,就连夜清欢都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夜大人想做什么?”慕朝雨凤眸带了冷意。 “我只是想看一看它而已。” “我不喜欢外人靠的太近,夜大人难道不知我的习惯?” 夜清欢悻悻将手缩了回去。 手指上仍然带着驱之不去的冰冷温度,夜清欢不自然的将手缩回了袖子里,缩起手指。 慕朝雨回到他的小院里,亲手把为皇后配的药取来交到夜清欢手上。 “世子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婚事吗?”拿了药夜清欢却没有走的意思,而是煞有介事的抱着双肩打量着慕朝雨。 “此事与你无关。”慕朝雨语气冷淡。 “今日之事要是传出去,东小姐的名声怕是就要毁了,二殿下到是不会在意,他本就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最近皇上正有意为他寻一门亲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慕朝雨凤眸斜睇过去,幽幽目光竟让夜清欢一惊。 “世子与二殿下同时看上一个女子……这样的事,怕是不会给福郡王府带来什么光彩吧,还是世子不介意自己未来的妻室是个……不守妇道的。” 慕朝雨凤眸微垂,缓缓转动轮椅出了院子。 夜清欢不慌不忙跟在后面:“世子若是觉得为难可以跟我说,我与二殿下还算相熟,能为你说得上话。” “你想要什么?”慕朝雨突然停在了小路上,静静凝望着远处落满积雪的屋檐,头也不回的问。 夜清欢也站定了脚步,“世子说的什么话,我只是……” “我不想听废话。”慕朝雨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 夜清欢喉结动了动。 慕朝雨性子向来如此,他不喜欢的便不会给好脸色,就连在皇帝跟前也是如此。 夜清欢沉默片刻,一字一顿:“我要你怀里的那只……狗崽。” 余玖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胸口了。 坏银,他果然是在打她的主意! 慕朝雨沉默了片刻,又重新开始转动轮椅向前。 夜清欢本想听他会再说些什么,可是等了许久,也没见慕朝雨再开口。 两人回了赏梅亭那边,慕昭良等人早就温好了酒,陪着二皇子傅余元一起品酒赏花,好不惬意。 慕昭良频频举杯向二皇子敬酒,只有东将军沉着脸色,表情不悦。 荆氏面带微笑与东盈袖坐在一块,时不时低头说着悄悄话,看着就跟一对亲母女相仿。 “二殿下,我把药取来了。”夜清欢进了亭子,双手将药交到二皇子手中。 二皇子接过药,同时站起来,“时候不早,本殿一会还要进宫去,不易再饮,就此告辞。” 慕昭良不敢阻拦,起身相送。 “等一下。”慕朝雨的轮椅挡在了亭外的台阶上,正好挡住了二皇子的去路。 “不知世子还有何事?”二皇子问。 慕朝雨平静的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东盈袖的身上。 “正好大家都在,也好做个见证。”慕朝雨缓缓道,“东小姐,你是否还想嫁给我。” 此言一出,不仅东盈袖脸上变了颜色,就连荆氏等人也全都闻之惊诧。 “朝雨,你在胡说什么?”荆氏斥责道,“盈袖是你的未婚妻……” “母亲不必瞒我,她心里在想什么我比谁都清楚。”慕朝雨淡淡一句就像一把利剑正中东盈袖的心口。 东盈袖捂着胸口身子晃了晃。 “盈袖!”荆氏疼惜的伸手扶住了她。 “世子,你,你此言何意?”东盈袖仍然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我在问你现在还想不想嫁给我。”慕朝雨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听解释,我只想听答案。” 在少年凤眸的注视下,东盈袖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全都被暴露在外面。 她仿佛听到人们的嘲笑与斥责声。 下贱!不守妇道! 东盈袖尝到了口中血腥的味道,不知何时,她已将嘴唇咬破,自己却尚不自知。 “我……”她迟疑的看向荆氏,而后又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曾答应她,会娶她为正室。 到时她就是皇妃,不管二皇子以后有没有机会夺得皇位,她的身份都比成为福郡王世子妃要尊贵百倍。 最主要的是,二皇子身体康健,会陪她白首到老,而慕朝雨却无法给她白首不相离的承诺。 他这么弱的身子,一定会死在她的前头。 想到这里,东盈袖的内心突然坚定起来。 长痛不如短痛,再说荆氏夫人一定会向着她的,就算她的父亲不允许,她也顾不上其他了。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正视着慕朝雨的眼睛,朱唇轻启:“世子,我……” 第19章 奉旨退婚,东盈袖后悔不迭 东盈袖开口刚吐出两字,忽听东将军厉喝道:“住口,你还嫌不丢人吗!” 东盈袖泪盈于睫。 那是她的父亲,她不得不听父亲的话,所以她重新低了头。 慕昭良见状对慕朝雨不满道:“四弟,你这样太伤人心了吧。” 慕朝雨神色平静,凤眸如湖水般深邃,他的唇边甚至还带了一丝柔和的微笑。 不过余玖却能感觉得出来,此刻这个少年的心是冷的,他的眼中没有温度。 “我从不强人所难。”慕朝雨道,“我不会活很久,所以我不想连累别人。” 这话说的令人心酸,余玖心里都不禁跟着难过。 “世子,休得乱说。”东将军听着也是不忍,打断了他的话。 “朝雨,别再说了。”荆氏一副悲痛万般的模样,“我们福郡王府好歹也是擅长制药的世家,绝不会弃你不顾!” 慕朝雨嘴角扯动两下,“各位不必如此,我心里有数,死不过是早晚的事,这样也好,省得给别人添麻烦,我与东小姐虽然有婚约在身,但是好在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就算退婚她也可以再嫁,不然等我死了,她可是要做寡妇的。” 寡妇! 这两个字就像重锤般击打在东盈袖的胸口,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最害怕的就是这个。 她眼中的复杂与焦虑余玖全都看在眼里。 贱人就是矫情! 明明不想嫁给慕朝雨却偏偏要装出大家闺秀的样子,你这么快就忘了刚才跟那个什么皇子抱在一起的事了? 要不要我帮你想起来? 想到这里,余玖立起身子,两条小短腿搭在慕朝雨的身上,嘴里还一个劲的呜呜叫着,像是在拥抱着慕朝雨。 开始慕朝雨还不知小白狼此举何意,余玖一个劲的叫,眼睛却时不时瞥向东盈袖。 到最后就连众人都注意到了这只小白狼的不同寻常。 看着慕朝雨怀里的狗崽,再看看面红耳赤的东盈袖,众人神色各异,尤其是夜清欢更是惊讶的半天回不过神来。 真不愧是巫医饲养的雪狼后代,绝非普通的动物能比拟,光是这份灵性就令人叹为观止。 慕朝雨望着装模作样似人的形态,闹着要他抱的小白狼,眼角弯了弯。 这只小狼真的能看懂人心,而且最令他欣慰的是它的心是向着他的,只有它不会因为他的身子而嫌弃他,不会因为他是个废人而厌恶他,疏远他。 相反的,它全心全意的依赖着他。 对它来说,他就是它的所有,如果他不在了,它恐怕也活不多久…… 想起两次向自己索要小白狼的夜清欢,慕朝雨无声冷笑。 就算他是个要死的病人,也绝不会将懂事的小鸠送给任何人。 他单手将小白狼环住,另一只手伸入袖中,取出一物。 “东小姐既是犹豫不决,便由我来做这个坏人吧。”说着他将手里的东西展开。 赏梅亭内,所有人全都惊住了。 连同二皇子傅余元,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慕朝雨手上拿着的物件。 余玖也傻了眼。 那东西之前她见慕朝雨收进袖内,当时玉轴卷起,她还没有意识到它是做什么用的,现在它展开了,她再没见识也是看过不少古装剧的现代人,圣旨这种东西长的什么样,她还是知道的。 我擦,这竟是一份圣旨! 慕朝雨当着众人的面,朝向东将军,“我与令爱今生无缘,蒙将军错爱,望日后她能觅得更好的归宿。” 说着他将圣旨递了过去。 东将军郑重的跪了下去,把圣旨接在手中。 东盈袖哆嗦着凑过去,从父亲身后偷看圣旨内容。 短短一行字,写的清清楚楚,皇帝下旨,命福郡王府与东将军府两家婚事做罢。 东盈袖就像被雷击中,呆愣在那里,忘了呼吸,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同一句话: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是想跟慕朝雨退婚,但却不想以这样的方式。 原本就是退了婚,她也不过是在府上忍上一段时间,等到慕朝雨死了,或是大家遗忘了这件事,她再风光嫁人。 二皇子答应会娶她为正妃。 可是现在一道圣旨就把她从幕后推到了台前。 用不了几日,京城内高门府邸,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皇帝下旨,命慕朝雨与她退婚,这意味着什么? 东盈袖只觉手脚冰凉。 皇帝对慕朝雨这个臣子恩宠有加,自然不乐于看到有人嫌弃他所看重的臣子。 圣旨分明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教训,主动提出退婚的一方不是她,而是慕朝雨这边。 这样一来,就算二皇子愿立她为正妃,但是皇帝那边却不会允许。 她的所有期望……全都落空了。 她求救似地看向二皇子傅余元,发现对方这时也在看着她,只不过与她相比,二皇子显得更加镇定。 就好像这事跟他无关似的。 东将军接了圣旨在手,长叹一声。 事已至此,他跟东盈袖再无理由待在这里,于是他向众人辞行。 东盈袖哭丧着脸走了,走时目光仍然落在二皇子的身上。 然而二皇子却在跟夜清欢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离了福郡王府,东将军阴沉着脸,看着丫鬟挑了车帘扶东盈袖上车。 “回去后你便老实给我待在府里,哪也不准去。” 东盈袖心惊,哽咽道:“父亲,你是在怪我?” “我怪不怪你你自己心里清楚,慕朝雨是什么人,你拿别人的心软当傻子,最后却招致了这样的下场,我也只能说你是咎由自取。” “女儿委实冤枉!”东盈袖咬紧牙关,始终不肯承认她与二皇子的事。 东将军也不是个糊涂的,就算他女儿不说,他也能觉察出这其间的异样。 “你看上二皇子了?”他冷冷的问。 “没有。”东盈袖慌忙否认。 东将军冷哼一声,“没有最好,皇家可不是容易嫁的,你最好给我收起这份心思。” 东将军离府不久,二皇子与夜清欢也随后告辞。 荆氏望着慕朝雨怒道,“这下你满意了。” 慕朝雨幽幽道,“母亲何出此言,这下应该是东小姐满意了。” 荆氏一肚子的火气发不出来。 她虽然不想让慕朝雨娶东盈袖,但是却不想让事态以这种方式收场。 最让她意外的是,慕朝雨手里竟然拿出了皇帝的圣旨。 没想到皇上还挺重视慕朝雨。 这是荆氏最不希望看到的。 “若无其他事我便先回去了。”一下午时间慕朝雨都待在外面,早就坐的累了,眼中隐有疲惫之色,但他的脊背却仍然挺的笔直。 “对了,皇上还答应让我去云海寺住些日子。”慕朝雨离开时又补了一句,“两天后我便会启程,到时会有宫里派来的侍卫护送,母亲也省得让大哥再跟着我来回折腾。” 言罢,慕朝雨转动轮椅离开赏梅亭。 只留下惊的目瞪口呆的荆氏呆坐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以往慕朝雨不管去哪她都会让慕昭良跟着他,名义上是大哥对弟弟的照顾,实际上却是她不放心慕朝雨,让自己的儿子监视着他。 没想到这一次慕朝雨却把他们全都甩开了。 不管是婚事也好,还是去云海寺小住……慕朝雨似乎变的有些不一样了。 荆氏觉得,某些事似乎正在渐渐的脱离她的掌控。 第20章 你在用舌头擦桌子? 慕朝雨带着余玖往回走。 一下午都陪着慕朝雨“战斗在第一线”,余玖膀胱早就满了,憋的她不住的哆嗦。 快点快点,人家要忍不住了! 她朝着慕朝雨嗷嗷叫,意在催促他快些走。 可是慕朝雨轮椅本就走的很慢,再加上园中路上有雪,他又不肯让四喜帮忙,所以就算她再催,慕朝雨的速度也走不快。 她禁不住夹紧了后腿。 不行,再这么下去,就要尿出来了。 一阵冷风吹过来,她再也忍不住,攀着慕朝雨的腿往下爬。 “做什么?”慕朝雨想要捉住她。 余玖丢给他一个哀怨的眼神,跳到了地上,急急的奔向路边的一棵大树。 微曲后腿蹲在那里,正要解决,忽见面前两人全都在瞪着他。 慕朝雨和四喜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 余玖禁不住汗颜。 看你妹啊,姐方便一下而已,你们看妹啊! 慕朝雨好奇的看着小白狼在树下转悠着,然后蹲在那里,扬着尾巴,一副惊大的模样注视着他跟四喜。 双方默默对视了一阵,小白狼突然调头,转到了树后,隐住了身子。 这下好了,看不见了。 余玖痛快的嘘嘘了个够。 哎,她这个宠物当的不容易啊,什么都要操心不说,更是要自立自强,什么都要自己做。 她轻松的从树后钻出来,乐颠颠的就想往慕朝雨的身上爬。 慕朝雨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抓住了她的身子,将她悬空抱了起来。 “四喜,推我回去。”慕朝雨吩咐道。 余玖耳朵抖了抖。 她没有听错吧,慕朝雨居然主动让人推他回去。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四喜推着轮椅往回走,余玖则被慕朝雨双手托举在半空中,她很想让他把她放下来。 慕朝雨的狐裘很暖和呢,钻进去的话远比像现在这样,挂在半空吹风的强。 她不解的望着慕朝雨,不明白少年为什么要把她举起来。 一直到他们回了小院,慕朝雨皱眉命令丫鬟小月准备热水,然后把余玖脸朝下横在了自己的膝盖上面,余玖这才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慕朝雨拿起帕子,一手扯住了她的尾巴。 余玖身体僵住了。 怎么个情况!少年,你不好这样,人家好歹还是个女孩子,你怎么能抓人家的尾巴呢。 还没等她表示出不满,慕朝雨下一步的举动彻底让她粉碎成渣。 温热的帕子落在了她的屁股上面,轻轻擦着…… 啊啊啊,魂淡!! 余玖总算明白了之前方便过后,为什么慕朝雨不肯让她钻回到狐裘里。 他是在嫌弃……脏! 小白狼气炸了毛。 放开我,禽授!六毛! 慕朝雨不管小白狼如何挣扎,仔细的把她擦净。 又让小月换了水,换干净的帕子,把余玖浑身上下都擦了个遍,这才自己净了手。 余玖恨的想要咬人。 这家伙把她身上重要的地方全都摸遍了。 在另一个世界,她连男朋友还没来得及交呢,就这么被他摸了,太吃亏了。 慕朝雨帮小白狼擦净了身子,额头上见了汗,靠在轮椅背上喘气。 看着他这样子,余玖龇牙咧嘴的,一肚子的牢骚发泄不出来。 哎,算了,谁让她现在是动物呢,慕朝雨自然不会想到她的真身其实也是个人类。 想着日后她变成人类的模样,慕朝雨如果看到了,一定会惊讶的吧。 嘿嘿,他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她这么想着,忽见门外晨雨端着果盘进来,盘子里放着一大串紫色的葡萄。 好吃的! 余玖眼睛一下子亮了。 在古代可没有什么超市,冬天想吃点水果都没地方买去,估计穷人家也只有吃大葱了吧。 余玖跳上椅子,眼巴巴看着晨雨将果盘放在桌上。 她很想扑上去尝一颗,但是她知道,在这里就要守着慕朝雨的规矩,他没发话,这东西她就不能吃。 于是她回头望向慕朝雨,还软软的叫了两声。 慕朝雨原本没有理会晨雨送进来的水果,听到小鸠叫唤,他这才看过去。 “哪来的葡萄?”他淡声问。 “是老爷命人送来的。”晨雨道,“就连大少爷、二少爷他们院里也都有份。” 慕朝雨听了没有什么表示,等到丫鬟退下去,他这才来到桌前,信手捻起一颗葡萄,先是在鼻端轻嗅了一下,然后才放入口中。 余玖眼巴巴的盯着他的嘴巴。 慕朝雨把葡萄咽了下去,把皮吐了出来。 “想吃?”他看向小白狼。 点头点头。 余玖这时已经顾不上什么矜持了。 慕朝雨平日的饮食本来就很清淡,她一连吃了几天的稀粥,感觉自己都快成了出家的和尚。 慕朝雨又摘了颗葡萄,剥开皮,送到她嘴边。 啊呜! 余玖一口就把慕朝雨的手指连同葡萄一下子全都吞进了口里。 真甜! 舔着嘴巴,余玖美滋滋的眯起眼睛。 正想再吃第二个,睁眼却发现慕朝雨已经走了,去了屏风后面更衣。 呜呜呜……好想再吃一个。 余玖将小脑袋搁着在果盘边,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就在她的嘴边。 啊啊不能忍了! 她张嘴就咬。 一颗葡萄滚落下来,掉在了桌面上。 我吃! 她对着葡萄下口。 但是她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犬科动物在吃食的时候,就要先用舌头把食物卷入口中再吃的。 她的小舌头完全没有办法把这么大颗的葡萄卷入口中,她每舔一下,葡萄就往前滚动一下,再舔,再滚…… 她一直从桌案的这一端舔到了那一端。 最后葡萄从桌面上滚落,掉到了地上。 “你在用舌头擦桌子?”慕朝雨不知何时换好了衣裳,出现在她的面前。 低头看着桌面上一溜被她舔湿的痕迹,余玖以爪扶额。 呃……尴尬了。 慕朝雨重新取了颗葡萄,剥好皮后却不喂给她。 “留在我身边,以后就要记得,不准吃不干净的东西,包括不准用嘴舔毛,不能用嘴清理那里。” 哪里? 余玖诧异的看着慕朝雨伸出食指,在她的屁股上点了点。 咔吧! 余玖觉得膝盖中箭。 再也不会爱了,你他丫的才会用嘴舔PP! 第21章 慕朝雨你听我解释,是葡萄先动的手! 飘满梅香的小院内。 晚饭时丫鬟们进来摆饭,余玖注意到三个丫鬟在看到她时全都加着小心,尽量避开她,好像生怕会沾到晦气似的。 余玖暗暗叹息。 都是因为慕朝雨的责罚,这三个人怕是被吓坏了,都怕再因为她这只宠物受到牵连。 余玖心里其实并不怨恨她们几个,不过她对慕善元和慕兰兰这两个熊孩子可是一点好感没有。 就算他们只是个孩子,但是他们的恶意完全超出了孩子应有的。 都说有什么样的大人才有什么样的孩子,光是看着慕朝雨大哥慕昭良那样子,余玖就一百个看不上。 用过晚饭,余玖仰面躺在床上,摊开四肢,小肚皮吃的鼓鼓。 她吃了半盘子的葡萄,刚才又喝了大半碗的稀粥,这会感觉肚子都快炸了。 不管怎么说,做个饱死鬼总比饿死的强。 慕朝雨洗漱回来,看见小白狼躺在那里吐着舌头,装起了死狗。 “吃撑了?”撑着拐杖离开轮椅,慕朝雨坐到了床边。 小白狼哼哼着,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手。 “贪嘴,下回看你还敢不敢。”慕朝雨训斥道,却是伸手过来替她揉着肚子。 余玖更加心满意足,眯缝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开始打盹。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丫鬟晨雨的声音,“世子,大少爷过来了。” 谁来了? 余玖猛地醒过来。 慕朝雨原本也有些困倦,突然身边的小白狼蹭地跳起来,吓了他一跳。 熊孩子的父亲来了! 余玖清醒过来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往慕朝雨身边靠。 大靠山在这里,可要紧紧的抓牢啊。 慕朝雨低头看着小白狼扯住他的衣襟,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 “你不喜欢我大哥?”慕朝雨当着丫鬟的面问余玖。 丫鬟晨雨惊讶极了,她没想到世子竟然会询问一只不懂事的畜生。 余玖看到了晨雨眼中的惊讶,但她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晨雨更加意外。 慕朝雨却笑了。 虽然那笑容一闪而过,但余玖还是扑捉到他眼中的愉悦之色。 啧啧,骚年,你造么,你笑起来真好看。 “请大哥进来吧。”慕朝雨吩咐丫鬟。 晨雨恭敬的退出门去,临出门前还偷偷看了余玖一眼。 余玖心中暗叹:这丫鬟一定是觉得见了鬼吧,一只动物怎么可能听得懂人话? 片刻功夫,慕昭良进了门。 丫鬟晨雨也跟了进来,殷勤的将矮桌横在床上,又去取了茶具过来沏茶。 慕朝雨一语不发,静静的靠在床头。 余玖知道慕朝雨晚上从来没有喝茶的习惯,因为身体的关系,他平日入睡就很困难,所以晚饭后绝不会碰茶杯一下。 “大少爷请喝茶。”晨雨双手递过茶杯。 慕昭良单手接了,手指不小心握住了晨雨的手,晨雨紧张的缩回两手,随后害羞似的低下头。 余玖眨巴着大大的兽眼。 果然是眼污看人污吗,为什么她刚才会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 “朝雨,你去云海寺时能不能把善元和兰兰也带上?”慕昭良开口道。 我擦,你的脸呢! 余玖脖子后的毛全都立了起来。 要不要脸了,慕朝雨去哪是他自己的事,你把两个熊孩子塞进来想干什么,让慕朝雨给你看孩子? 慕朝雨轻轻捏着小白狼软软的脖子,“大哥也知道我去云海寺是得了皇上的同意,再说我去那里本是为了调养身子,你的两个孩子就算是跟我去了,我也没有精力照看他们。” “不是还有下人吗。”慕昭良满不在乎道。 “若是真的出了事,下人能担得起吗?”慕朝雨冷冷道,“母亲平日最疼这两个孩子,大哥你就这么把孩子交给我,难道就不怕母亲责怪?” 慕昭良笑了,“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放心吧,正是母亲让我来的,云海寺里的温泉养人,正好让两个孩子也见识见识,顺便也跟着调养下身子,省得冬日里总是闹病。” 慕朝雨面上没什么表情,余玖却是气的快鼓起来了。 闹了半天,是荆氏在背后搞鬼,她就是不想让慕朝雨好过,就连他去调养身子的事也要跟着搅合。 她就不明白了,荆氏为什么处处针对慕朝雨。 慕朝雨身子不好,在府里几乎是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她来到他身边时间虽然不长,但也看得出,慕朝雨根本不会过问府里的事。 想来想去,余玖怎么也想不通荆氏为何要为难慕朝雨。 虽然荆氏伪装的很巧妙,不过做为拥有着现代人灵魂的余玖一下子就能嗅得出其中“阴谋”的味道。 嗯……这其中必有蹊跷! 小爪子摸着下巴,余玖一副神叨叨的模样陷入了沉思。 “父亲也让人把葡萄送过来了?”慕昭良说着话看到了一旁桌上摆着的半盘子葡萄。 丫鬟晨雨立即把果盘端了过来。 “世子已经用过了。”她低声道。 言外之意,这是剩下的。 慕昭良毫不介意的笑了笑,“还是父亲对四弟最好了,每次送来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我们院里的那盘还没等到晚饭就让善元和兰兰吃光了,一点也没剩下。” 说着他用手拿起一颗来,张口准备吃进嘴里。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闪过,慕昭良只觉手背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打了一下,那颗葡萄被打落,正好滚落在他的衣襟上。 紫色的葡萄汁瞬时将他的袍子弄脏了。 “大少爷,您没事吧。”晨雨紧张道。 慕昭良愣愣的低头看着身上被弄脏的袍子,这可是他新做的长袍,今天才第一次穿,沾上了这种紫色很难清洗得掉。 他这件衣裳怕是废了。 慕昭良有些心疼他的衣裳,抬头看过去。 只见桌案上,一只白色的“狗崽”蹲坐在那里,正缓缓将它的爪子缩回去。 一时冲动间,余玖竟扑过去把慕昭良手里的葡萄打掉了,就连慕朝雨刚才都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小鸠做了什么时,事情已然成了定局。 余玖摆着张无辜脸,回头望向慕朝雨:要说是葡萄先动的手,你信吗? 第22章 无意撞破,让你小小年纪不学好 慕昭良被弄脏了袍子,铁青着脸瞪着余玖。 艾玛,人家还是个宝宝,你这么瞪着人家,宝宝可是会害怕的。 余玖从桌上“嗖”地跳进慕朝雨怀里。 呜呜呜,好可怕,主银快来保护我! 慕昭良怒道,“这么没规矩的狗崽还是应该关起来的好,就算它是皇上赏赐的,也不应由它在屋里放肆。” 我看应该把你家的两个熊孩子关起来才对! 余玖龇着小白牙。 慕朝雨不为所动,“它这般挺好。” 慕昭良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发不出来,晨雨急急的取来帕子帮着慕昭良擦拭身上的污迹。 然而葡萄汁怎么可能擦得掉。 慕昭良烦躁的推开丫鬟,“我先回去了,明日我再来跟你商议善元和兰兰他们陪你去云海寺的事宜。” 慕昭良气哼哼的出去了,丫鬟晨雨紧张的跟在后面也退了出去。 余玖缩在慕朝雨的怀里笑的猖狂:活该! 慕朝雨捏了捏她毛茸茸的耳朵尖,“做了坏事就这么开心?” 小白狼美滋滋的弯着眼睛,那表情不管任何人见到了都会觉得惊诧:一只狼居然也会笑! 慕朝雨把矮桌推到一边,也不唤人进来收拾桌上的茶盏,直接就歇了。 余玖刚才折腾了一番,吃撑的肚子感觉好了不少,但是刚睡下不久就被满满的尿意憋醒。 还是先起来解决一下吧,不然睡不踏实。 余玖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跳下了床。 她刚一离开慕朝雨就睁开了眼睛,他看到小白狼急火火的冲进了净房。 他不禁愣了一下。 就算小白狼再通人性,但是像小鸠这般,半夜知道自己去净房的动物……真的是不多见啊。 在他愣神的功夫,小鸠已经从净房里冲了出来,然而它却没有回到床上,而是转身冲向门口,用爪子一个劲的抓着门。 慕朝雨撑着身子坐起来,“怎么回事?”他询问道。 余玖夹着两条后腿,一脸绝望。 特么地,她怎么忘记了,现在她是只动物,根本用不了净桶的。 “嗷呜!嗷呜!”她抓着门。 快放我出去,要憋不住了! “四喜!”慕朝雨扬声唤了句。 门外守着的四喜听到声音将门打开道缝。 小白狼嗖地一下就冲出门去。 “四喜,备些水来。”慕朝雨吩咐道。 等小鸠回来他还得帮它清理一番才能容它上床。 不然他只要一想起那天小鸠用舌头喂他的那个药丸,胃里便会翻涌起某种不明的情绪。 院子里,余玖冲到梅树下,半蹲着后腿,舒舒服服的解决了个够。 呼!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大半夜的跑出来冷的要死,她得想个法子让慕朝雨在屋里给她弄个猫砂盆…… 转念又一想,她不是猫,这事究竟该怎么跟慕朝雨说呢? 回到廊下,她没有急着回屋去,而是下意识的扭过身子,伸出舌头…… 等一下! 电光火石间,余玖僵住了。 她这是在做什么! 难道动物的本能已经深入她的骨髓了吗。 呜呜呜,人家不要啊,这么羞羞的动作……以后她还怎么见人啊。 正当她处于沮丧当中时,隐隐的,她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狼耳朵抖了抖,余玖睁大眼睛。 兽眼在黑暗中透出盈盈绿光。 狼在夜间的视力很强大,所以余玖也具有了这个能力,再加上动物的听觉异常敏锐,她很快就分辨出那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迈开四条小短腿,余玖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悄悄靠近。 “……大少爷……别……” “放心吧,没人会来。” 声音越来越近,是从一处低矮的树丛后传来的。 余玖身子小,直接就钻进了树丛。 刚伸头看了一眼,吓的她猛地缩回脑袋。 她看到了什么!好辣眼! 大少爷慕昭良正跟一个女子衣衫不整的撕扯着。 余玖暗暗乍舌:这么冷的天,这两人也不怕被吹中风了。 慕昭良动作粗鲁的将女子抵在树干上,那个女子的面孔清晰地露了出来。 余玖惊讶的差点叫出声来。 那个女子居然是……丫鬟晨雨! “大少爷……别弄了,您回去晚了夫人要说的……” 慕昭良用鼻子哼了声:“我怕她做甚,以后等我掌了家,就提你做我的妾室。” “大少爷,奴婢不求名份,只要能跟您在一起,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随着晨雨娇滴滴的声音,慕昭良越发卖力。 余玖用爪子捂着眼睛,默默的从树丛后钻了回去。 先深吸口凉气,平复下“肾、虚”的感觉。 余玖耷拉着脑袋回到正屋的门廊上。 没想到慕朝雨身边的丫鬟居然跟大少爷慕昭良滚在一起了,晨雨是慕朝雨的丫鬟,难道不是应该向着慕朝雨的吗? 想起那天她被慕善元和慕兰兰捉走的一幕,突然间她的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难怪后来慕朝雨生气的责罚了三个丫鬟,也许他早就知道了什么。 “你去哪了,这么久?”房门突然开了,慕朝雨的轮椅出现在她的眼前。 “呜呜!”余玖扬着小爪子一会指指这里,一会又指指那里。 她想告诉慕朝雨刚才看到的事,然而她既不能言,又不能语,慕朝雨根本没办法听懂她的话。 “你想告诉我什么?”慕朝雨微蹙着眉头。 想了想,余玖嗖地冲进屋子,一跃跳上了床,骑在了慕朝雨的枕头上,耸、动着腰部。 慕朝雨唰地变了脸色。 小鸠一边动作,一边看向慕朝雨,想看看他有没有明白她想表达的含义。 然而她只看到了少年那张铁青的脸色。 “小鸠!”慕朝雨一字一顿,从唇间吐出两字。 哎?慕朝雨这样子好像还是没有明白啊,为什么他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 还没等余玖搞明白状况,后颈突然就被人提了起来。 “让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啪的一声,慕朝雨的巴掌落在了她的屁股上面。 “嗷呜!”余玖疼的叫出声来。 你大爷的,我怎么就不学好了,我明明学的是你大哥好吧! 这一晚,余玖被罚不准睡床,让四喜把狗窝送了进来。 慕朝雨则是让人把床上所有的寝具都换了,特别是他的那个枕头,让四喜丢出去。 他再也不想见到那个枕头了。 余玖委屈的在狗窝里蹲到天亮。 呜呜呜,感觉不会再爱了。 第23章 人心难测,争取多活几集 清晨,福郡王。 后宅,荆氏一脸正色望着自己的长子,慕昭良。 慕昭良以手掩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明天朝雨就要去云海寺了,你给我精神点。”荆氏不满道。 慕昭良一脸无奈,“母亲,就算有话要说也不必这么早就把我找来吧。” 他昨晚先是在慕朝雨院子里跟丫鬟晨雨鬼混了一番,回去后又借着兴致与他的正室夫人恩爱了会,早上还没等睡醒就被丫鬟给叫到荆氏这边来了,现在还感觉头昏脑胀的。 荆氏抬手“啪”地拍了下桌子,慕昭良被吓了一跳。 “你再不抓点紧,世子之位哪里还有你的份。” 慕昭良无辜的揉着鼻子,嘴里咕哝着,“大不了我跟父亲一样,就算不是世子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能掌家?” 荆氏迅速看向门外。 屋里的下人识趣的退了出去。 荆氏指点着他的头,“你就这点出息,你今年也有三十出头了,还是高不成低不就,别以为你父亲就容易,福郡王是你的叔叔,这个家本来就是他们说的算,要不是你叔叔病死了,他的儿子年纪太小,你以为世子之位能轮得到咱们?” 慕昭良撇嘴,“慕朝雨自然是比叔叔的儿子强,就是皇上也不会允许让叔叔的儿子继承世子之位,谁让咱们家的规矩是能者居之呢。” 荆氏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不能长点志气,要是你当了世子,以后做了福郡王,咱们这一房还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四弟还在,哪里轮得到我当世子。”慕昭良嘟囔着,“再说了,咱们府的诅咒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叔叔是怎么病死的,母亲你一清二楚,四弟从小就身子不好,看那病症跟叔叔一样……我可不敢打这种主意,要是诅咒到我身上怎么办……” 看着大儿子一个劲的往后缩,荆氏气的随手抽出梅瓶里插着的鸡毛掸子,往他身上打了两下。 “你这个没出息的,你想把我气死啊!” “别……别,母亲您别生气。”慕昭良连连告饶,“我知道母亲向着我,再说还有二弟呢,他也是从母亲肚子里生出来的,母亲可以让他继承世子之位嘛。” “别跟我提老二。”荆氏脸色变了变。 “二弟今天也有二十五了,还没成亲呢,又是身强力壮,我觉着由他以后来做世子最适合不过了。” 荆氏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霾,“不能让你二弟来做。” “为何?” 荆氏嘴唇翕动几下,终是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她一共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慕昭良就算不成器,但为人老实,一直都对她孝顺有佳。 但是二儿慕义……却是个顽劣的。 他自小便显露出极佳的制药天赋,然而他却处处比不过慕朝雨,开始他还不服气,可最终还是在一次次的残酷的现实里被慕朝雨击败。 随着年龄的成长,慕义也变的难以琢磨起来。 从表面上看,他为人和善,在府里人缘也很好,但就是这样才令荆氏担忧。 她猜不透这个儿子在想什么。 她不敢挑选一个不好控制的儿子来继承家业。 虽说她也怕诅咒……不过她的丈夫每次都安慰她说,他已寻到了解决办法,避免诅咒。 “母亲?”慕昭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外面下人传话来,说四弟马上就要过来了。” 荆氏皱了皱眉,“这么早他过来做什么?” “母亲忘了,昨天你让我去传话,让他带善元和兰兰一起到云海寺去。” “他应了?” “没。” 荆氏冷了脸,压低声音,“这一次,你无论如何也要盯住了慕朝雨。” “四弟病成这个样子,母亲用不着太担心吧。”慕昭良道。 “你懂什么。”荆氏横了他一眼,“我总觉着最近慕朝雨有些不一样了。”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慕昭良不解的问。 荆氏刚要回答,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轮椅的转动声。 她和慕昭良全都闭上了嘴。 慕朝雨艰难的转动轮椅进了门。 “母亲,大哥。”慕朝雨向两人请安。 “是朝雨啊,快过来些,这边有火盆暖和。”荆氏招呼道,脸上尽是慈母的柔和。 “不必了,我很快就要回去收拾东西,一会宫里就会派人来接我去云海寺,我是来向母亲辞行的。” 此言一出,荆氏和慕昭良全都愣了。 “今天就走?你不是说两天后吗?” 慕朝雨状似茫然的望着他们,“哦,我是那么说的吗?” 荆氏紧咬牙根。 昨天慕朝雨离开时说的话,他们都听见了,就算他是个病人,可是却从来没有病到糊涂的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 看着自己长子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荆氏恨不得再用鸡毛掸子狠抽他几下。 慕朝雨明摆着就是摆了他们一道。 说是两天后走,其实第二天就要出发,他们还想着趁机派人盯着他。 怕是慕朝雨早就猜到了他们的意图。 “夫人……”门外出现了一名小厮,禀道:“宫里来人了。” 荆氏大惊。 慕朝雨才刚把话说出来宫里人就到了,可见他是踩着点过来的。 荆氏心里怒气冲天,但是对着慕朝雨却只能僵硬的抽动着嘴角,努力的露出笑脸,“既是宫里来人接朝雨的,还不快点请进来。” 小厮道,“那位大人说是奉了皇上之命护送世子,在前院候着就行。” “不知来的是哪位大人?”慕朝雨看似随意的问了句。 “是二等御前侍卫林易天。”小厮递上来牌子。 二等御前侍卫是正四品,品阶比慕昭良还要大。 “那……还是快点让四弟去吧,别让林大人等急了。”慕昭良头上冒了汗。 他最怕母亲会在这时候打发他去陪客。 他的五品散朝大夫之职只是个闲职,就算进宫也没有什么实际要办的差事,只是为了向外人显摆他有官职在身罢了。 真的遇到有来头的宫里人,他还是怕的。 荆氏自是知道自己儿子的能力,只得眼睁睁看着慕朝雨从容离去。 直到慕朝雨离开荆氏的院子,小白狼才从他的衣裳里露出头来。 呼,吓死人了。 余玖长出一口气。 还好慕朝雨这家伙是个聪明的,要不然生在这种家庭,岂不是要被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她再一次感到了无形的压力。 她的任务分外艰巨啊。 要想帮助慕朝雨活下来,不止是他的身体原因,还有他周围的那些人,一个个蠢蠢欲动,当面脸上带着笑,可是背过身鬼才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 古代的世界好“口怕”,我一定要争取多活几集! 余玖暗暗下定决心。 第24章 我才不要这样的狼妈妈呢 慕朝雨回了小院便开始让四喜收拾东西。 余玖注意到慕朝雨的行李并不多,最多的都是衣物。 慕朝雨身子弱,又惧冷,稍稍用些力就会出一身的冷汗,所以每天光是衣裳就要换好几套。 “世子,东西都准备好了。”四喜恭敬道。 慕朝雨扫视了一番屋内,轻轻点了点头。 “呜呜……”腿上,小白狼低低的叫唤着,引起了他的注意。 还有那块毯子,也带上吧。 余玖指着床上的那块兽绒毯。 慕朝雨上次把毯子盖在腿上,她躺在狐裘上面,身上还能享受到暖烘烘的毯子,真的是相当的舒服。 慕朝雨看了眼床边的毯子,“把那个也带上。” 四喜应了声,过去取毯子。 “世子。”身后传来丫鬟们的声音。 慕朝雨回过头去,只见丫鬟小月、晨雨,还有杏林全都站在那里。 “世子,这次您要带谁过去服侍?”小月小声问。 余玖嗖地立起身子,小爪子紧紧抓着慕朝雨的衣襟。 千万不要带晨雨去啊,她可是你大哥的人! 余玖的模样比这些丫鬟还要紧张,小鼻子翕动着,兽眼瞪的老大。 慕朝雨单手环住怀里的小白狼,目光从三名丫鬟身上扫过,“小鸠,你想带谁去服侍?” 话音刚落,三个丫鬟全都愣住了。 世子居然让他养的宠物来挑丫鬟。 她们可是人啊,怎么能由一只动物来做这样的决定呢。 “世子,这只狗崽还太小,它什么也不懂。”晨雨柔声道,语气隐有哀怨。 听得余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昨晚她跟慕昭良说话时,也是这样撒娇的。 呕,离我的少年远一些,别恶心我。 余玖厌恶的哼哼着。 “什么狗崽,小鸠有名字。”慕朝雨冷冷道。 就是就是,张口闭口狗崽畜生的,我看你们才是心里有鬼的畜生,吃着慕朝雨的,心里却打着别人的主意。 余玖怒冲冲,附和慕朝雨似的点着小脑袋。 慕朝雨转动轮椅出了门,小月等人全都慌了。 “世子,这次您留谁在身边服侍?” “谁也不要,你们就留在这里吧。”慕朝雨淡淡丢下一句,轮椅走远了。 三个丫鬟全都傻了眼。 世子居然谁也不带,全都把她们留在院子里了。 四喜无奈,提着箱子跟在后面。 晨雨拉住四喜,“四喜哥,世子身边怎么能没人服侍呢,你劝劝世子吧。” 四喜甩开晨雨的手,“你别给我添乱了,世子的决定我有什么法子劝,你们还是老实留下来吧。” “可是世子那边怎么办……”杏林眼中神色复杂。 “放心吧,世子身边有我的,不会有事。”四喜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杏林,匆匆去追慕朝雨去了。 余玖没想到慕朝雨真的一个丫鬟也不带,就这么离开了福郡王。 要不是慕朝雨留了四喜在身边,余玖真的不免有些担心。 他这样子真的行吗? 要是发了病,她要怎么帮忙?只有一对爪子,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想到这些,她烦躁的晃了晃脑袋。 不行不行,她要快点想办法积攒功德才行,早点变成人形才能更好的帮助慕朝雨。 马车在路上缓缓前行。 余玖这算是第一次出门,不管看到什么都很好奇。 五十多名侍卫威风凛凛的护行在马车周围,前面骑马的侍卫长更是年轻英俊。 啧啧,真是英气勃发,艾玛,老夫的少女心…… 慕朝雨看着小鸠隔着车帘痴痴的望向外面,时不时眯起眼睛,一会又陶醉似的用爪子捂着脸,在车厢里滚来滚去。 他挑起帘子一角,顺着它的目光望出去,看到的是御前侍卫林易天。 慕朝雨眉梢下意识的挑了挑,心里竟有些莫名的不痛快。 小鸠一直都在看那个人…… 车轮压过路面一块石子,颠簸了一下。 林易天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询问了声:“世子,您没事吧?” “不妨事。”慕朝雨低低的应了声。 林易天正色命令赶车的车夫,“行的再稳些!” 福郡王世子自幼体弱多病,皇上会派人护他去云海寺也是为了他的身体考虑,生怕他会在半路出现危险。 福郡王府制药的手艺一流,就连太医院都无法制出相同疗效的药来,再加上皇室一族向来只用福郡王府制的药,所以皇帝对慕朝雨相当的恩宠。 慕朝雨的身子随着马车轻轻晃动,松松挽在脑后的发簪不知什么时候滑落下来,一头银丝松散开来。 余玖不禁看呆了眼。 啊啊啊好美!好“稀饭”! 她再也顾不上去看外面的御前侍卫,绕着慕朝雨的身边一个劲的打量着他的头发。 那是美丽的银色,根根如同琉璃般晶莹剔透。 大爱! 余玖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了慕朝雨的发梢。 慕朝雨看着小白狼撒欢似的抓着他的头发不放。 “你就这么喜欢?”他问。 点头点头。 最喜欢了,这么美的颜色,就像神仙一样,慕朝雨你上辈子一定是神仙吧? 慕朝雨听不懂她的心声,但他却能够感觉到他的小白狼是真心的喜欢他的这头银发。 其实他的头发原本也跟常人一样,都是黑色的,不过这几年随着他身体的衰弱,他的发色也渐渐的变成了这样。 他最讨厌的就是照镜子,因为他知道这头银发意味着什么。 就像冬季来临,万物都要枯萎,他的生命也将走向终结。 那天他看到了前来勾他魂魄的鬼影,本以为大限将至,然而小鸠却将那个鬼影驱走了。 也许这就是天意,让小鸠到他身边来是为了让他继续活下去。 当他再次低头去看小鸠时,发现他的头发全都乱了,缠在小鸠的身上。 余玖被银发缠住动弹不得。 呃……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最后马车不得不提前停下来,由四喜进来帮着慕朝雨,好不容易才把余玖从慕朝雨的银发里弄出来。 “看来小鸠很喜欢世子的发色。”四喜笑道。 “有么?”慕朝雨貌似嫌弃的冷着脸,隐住眼里的柔和之色。 “当然有啦,因为它的毛色跟世子的发色一样,小鸠怕是将世子误认成了它的母亲,所以一直都很依赖您呢。” 母亲是什么鬼? 我才不要这样的狼妈妈呢! 余玖和慕朝雨禁不住全都黑了脸。 第25章 路遇燕玉公主,险遭黑豹攻击 马车重新上路。 然而车厢里的气氛却变的奇怪起来。 余玖趴在一边,慕朝雨坐在另一边,一人一兽默默不语,场面相当尴尬。 四喜本是无心之语令余玖和慕朝雨全都别扭起来。 余玖想的是:她才不要他当狼妈妈呢。 而慕朝雨心里则是老大的不痛快:原来小鸠竟是把他当成了母狼,所以才跟他亲近的? 这样一想,之前它的乖巧懂事……莫非都是因为这个…… 慕朝雨凤眸低垂,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似乎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好大的胆子,本公主的车驾你们也敢拦!”外面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 余玖从帘子的缝隙望出去,只见他们的马车与一辆从岔路上驶过来的马车撞到了一起。 林易天催马上前。 “你们这些野蛮人,吓着了我的宠物,把你们脑袋全都砍下来也不够赔的!”一位少女叉着腰,立在马车前,看年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身上穿金戴玉。 最令余玖惊讶的是她的手上还牵着一只皮毛油亮黝黑的大猫。 余玖好奇的伸头出去想要看个究竟。 结果那只“大猫”闻到了她的气味,猛地转过脸来,裂开嘴巴,露出满口尖锐的牙齿。 “吼!”它发出低低的咆哮。 艾玛,这哪里是什么大猫,这是只黑色的豹子! 余玖吓的一缩头,动物的本能让她分外害怕这种声音,她想也不想,一头就扑到了慕朝雨的身上,使劲的往他的狐裘里钻。 慕朝雨感觉到小雪球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怕什么?”他低头看过去。 有……有野兽! 余玖吓的闭上眼睛。 毛茸茸的狼耳朵也耷拉下来了,紧紧贴在脑袋上面,可怜兮兮的模样。 慕朝雨忍不住怜心大起,垂首在小白狼的脑门正中亲了一下。 余玖僵住了。 哎?刚才发生了什么? 少年居然亲了她! 慕朝雨也似乎有些惊讶于刚才自己的举动。 他抬手摸向自己的嘴唇,眉头轻蹙。 小东西的身上热呼呼的,因为鞭伤没有好的关系,身上还带着药味。 他怎么就亲了它呢。 “吼!”外面再次传来豹子的低吼。 小白狼的身子一阵哆嗦。 “四喜。”慕朝雨低低的唤了句。 四喜来到车帘附近,“世子,何事吩咐?” “外面那人可是燕玉公主?” “是,她的车驾突然冲过来,林大人来不及躲避,所以就……”四喜小声解释。 “你去告诉林大人,让他避开公主车驾,我们绕行。” “是。”四喜跑去给林易天传话。 此时林易天正在队伍前面被公主骂了个狗血淋头。 林易天本不想惹麻烦,他此次是奉旨办差,无需惧怕任何人,但凭他本心是不想招惹对方的。 公主傅燕玉平时最是刁蛮骄横,而且还喜欢圈养一些凶狠的动物为乐。 所以朝中大臣府上的千金对她无不敬而远之。 四喜小跑着将慕朝雨的话传给林易天时,林易天暗暗松了口气。 好在福郡王世子是个大度的,要不然双方就得僵持在这里了。 林易天命令队伍后退,改道而行。 公主傅燕玉不依不饶,“你们想跑?” 林易天暗暗叫苦,拱手道,“公主殿下,属下有皇命在身,待改日定当向公主赔罪。” “我才不稀罕你赔罪呢,你的脑袋就连我的宠物都不喜欢吃。”说着公主自豪的拍打着身边黑豹的脖子。 黑豹咧嘴,再次露出尖锐的牙齿。 “你们车上装的什么?”公主望向林易天等人护行的马车。 “是……”林易天正要开口,忽见公主傅燕玉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我的宠物看对你们车里的东西似乎很感兴趣。”话音刚落,她手上一松,黑豹瞬时挣脱了锁链。 林易天大惊。 “公主,不可!” 黑豹箭一般的掠过林易天身侧,后面几名侍卫试图阻拦,然而黑豹都以灵敏的动作避开了,它径直扑向慕朝雨所在的马车。 余玖这时吓的浑身的毛都立起来了。 天啊,难道慕朝雨最后是要被豹子咬死的吗! 不要啊,她还想回到原来的身体里去呢,回到原本属于她的世界。 不行!慕朝雨绝不能死! 想到这里,余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跃从慕朝雨的怀里跳了出来,四肢着地,脑袋冲着车帘,露出一口的奶牙。 拼了! 她把心一横。 大不了死了之后她再重新回来投次胎,白胡子老头应该会给她这个机会的吧…… 就在余玖英勇的做出了牺牲的觉悟之时,她忽觉得后颈一紧,然后被悬空提了起来。 “胆子不小。”慕朝雨柔声道,“还是你觉得你能对付得了外面那只黑豹?” 他单手将逞强的小白狼护在了怀中,另一只手却向着门帘方向一挥。 一小撮粉末从他袖中飘散开来,有股奇怪的味道。 余玖捂住自己的鼻子,忽见门帘猛烈的抖了几下,豹子的低吼声紧贴着车帘,但是却没有扑进来。 林易天与他的手下全都抽出剑来,纷乱的剑刃纷纷指向那只黑豹。 “住手,你们敢伤它一根汗毛,我要你们好看!”公主怒道。 “我等无意冒犯公主,还请公主不要妨碍我们办差。”林易天也怒了。 虽然他们不知这只黑豹刚才为何突然停了下来,但它若真的扑进车厢把慕朝雨伤了,他们这些人回去了是要被皇帝治罪的。 公主唤了两声,黑豹心有不甘的在马车前磨蹭着。 最后公主抽出了鞭子,在空中一挥。 “啪”的一声响,黑豹这才乖乖的回到了她的身边。 林易天冷冷瞥了公主一眼,命令手下继续后退,转到另一条路上离开了。 “世子,您没事吧?”四喜哆嗦着隔着车帘询问道。 刚才那一幕也把四喜吓的够呛。 “无事。”慕朝雨的声音显得很平静。 林易天亲自来到车前向慕朝雨赔罪:“让世子受惊了。” 慕朝雨语气平淡,好像根本没有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队伍继续前进。 公主看着林易天等人远去,牵着黑豹重新回了她的马车。 车厢一角,瑟缩着一个女子,在看到黑豹进来时吓的叫出声来。 公主讽刺道:“我还当你的胆子有多大,东盈袖,你也就这点能耐就敢出来跟我二皇兄私会?” 被她讽刺的女子一声不吭,只是缩着身体,尽量让自己远离那只黑色的豹子。 她正是东将军的嫡女,东盈袖。 第26章 甜言蜜语冲昏头脑 马车内,东盈袖惨白着小脸哆嗦成一团。 公主漫不经心的抚摸着黑豹油亮的背毛,“二皇兄这次可是下了好大的本钱才托我将你约出来,等到了云海寺你有什么话可以亲自问他。” 东盈袖紧张的盯着黑豹,见它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这才壮着胆子道:“二殿下为何要见我。” 公主嗤的冷笑了声:“东盈袖,你少在我跟前装大家闺秀,我最讨厌你这样的虚伪货色,明明心里想要巴结着我二皇兄,嘴上却在装糊涂,你要是真的不知道我二皇兄为何要见你,我们现在就调头回去,反正二皇兄给我的酬劳我已经收了。” 公主似乎是想起了她得到的满意“礼物”,抿嘴带笑。 “二殿下……送给了公主什么酬劳?”东盈袖弱弱的问了句。 “没什么,不过是两个奴才而已。”公主淡淡道,“都很鲜活,我的铁爪就喜欢吃活食,它的爪子可厉害了,一下子就能把对方的胸口抓烂,等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带你见识见识。” 东盈袖身子晃了晃,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晕倒。 吃活食……原来眼前这只黑豹居然是吃人的。 她吓的直哆嗦,公主更觉无趣,索性转了话题。 “你以前可有来过云海寺?这里的寺院最早是由皇室筹钱修建起来的,据传说这座寺的下面镇压着魔物,至今你到寺中还能看到那口魔物藏身的水井呢……” 公主傅燕玉说的兴致勃勃,东盈袖却越听越害怕。 难怪以前总有人说这位公主是个难以相处的,她喜欢的东西全都是令人难以接受的,那些高门府邸出身的女眷怎么可能会喜欢跟这样的人相处。 太可怕了。 东盈袖这一路吓了个半死,好不容易到了云海寺,下车时她双腿发软,要不是身边丫鬟搀扶着,她几乎摔倒在地上。 早有寺里的僧人前来接应着,引着他们来到一处香客的厢房内。 东盈袖一进厢房就瘫软在椅子上,寸步难行。 公主越发觉得她无聊,自己先带着黑豹跟随从去寺里各处转悠去了。 直到公主走的看不见影东盈袖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她身边的丫鬟也吓的够呛。 “小姐,您相信公主她不会骗咱们吗?”丫鬟小声问。 东盈袖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她与我并没有什么仇怨,不可能会骗我。” “她好可怕。”丫鬟仍是心有余悸,“那只豹子真的是吃活食儿的吗?” 想起那只黑色的豹子,东盈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公主应该不会骗我,要不是她,父亲怎么可能会放我出府来,更不可能见到二殿下了。” 一想到二皇子傅余元马上就会出现,她的那颗心砰砰直跳。 除了期待,她的心里也有怨恨。 那天在福郡王府,要不是他孟浪的抱住她,怎么会被慕朝雨他们抓了把柄,害她被慕朝雨退了婚不说,还丢了名声,弄的再也没有法子名正言顺的嫁给二皇子。 她要亲口问一问他,为何要这么做,为何那天在福郡王府不肯站出来维护她,还是他说想要娶她只是贪图一时的快活。 就在东盈袖胡思乱想之时,厢房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 丫鬟急急的伸着脖子往外看。 “小姐,外面好像来了不少侍卫。” 东盈袖终是忍不住,扶着丫鬟的肩,来到院里向外张望。 数十名侍卫将旁边的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是二殿下吗?”东盈袖看了半天也没有见到她想要见到的那个身影。 “好像不是二殿下的人……啊!小姐,您看那里!”丫鬟突然惊呼出声。 东盈袖顺着丫鬟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对面小院里,在数名侍卫的簇拥下,缓缓驶进来一架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身着白色狐裘的翩翩少年,凤眸薄唇,冰雕般细致的脸庞不带一丝血色。 他正转头望向东盈袖这边。 一瞬间,东盈袖只觉得热血全部冲向头顶,一颗心慌的像是要从嘴里蹦出来。 是福郡王世子慕朝雨!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东盈袖整个人都僵住了。 丫鬟拼力拉住她,将她拖回了厢房。 “慕朝雨他……他刚才看到我们了吗?”东盈袖哆嗦着嘴唇问。 “好像是的。”丫鬟欲哭无泪。 “你说,他会不会来找我?” 丫鬟摇头,“应该不会吧,他又不知道小姐今天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东盈袖愣住了。 按说她跟慕朝雨之间没了婚约,不管她去哪都是她的自由,可是眼下她却总是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要是被慕朝雨发现她在这里跟二皇子私会……她的脸可往哪放啊。 她用手捂住脸,简直不敢再往下深想下去。 突然间,有人抱住了她。 有力的手臂,男子特有的浑厚气息。 东盈袖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这种感觉她怎么可能会认错。 “二,二殿下,您是从哪里进来的?”丫鬟惊诧的看着二皇子傅余元从内室走出来,抱住了她们家小姐。 二皇子淡然一笑,“自然是从后窗那里进来的。” “堂堂皇子还要爬窗?”东盈袖嗔怒道,想要推开他。 二皇子却抱紧了她,锐利的目光扫向东盈袖身边的丫鬟。 丫鬟只得硬着头皮退了出去。 等到屋里没了人,二皇子这才低头轻轻吻了吻东盈袖的唇,“怎么,你生气了?” 东盈袖的睫毛上沾着泪珠。 “我对你来说,就是个玩物,你喜欢够了就连一眼也不看我了,还说什么要娶我,那日在福郡王府,要不是你冒冒失失的抱住了我,我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二皇子叹息了声,放开她,“盈袖,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但是你也知道,你父亲乃是大将军,我若是娶了你,日后父皇便要多一份顾虑,他一日不立太子,我的危险就要多一分,就算我对皇位没有心思,可是在别人眼里,东将军是我的人,我就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盈袖你要怪就怪我没用好了。” 二皇子捉起东盈袖的手,向自己的肩头打了几下。 东盈袖心疼起来,拼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你贵为皇子,怎好如此。” 二皇子笑了,再次将东盈袖搂在怀中:“就知道你舍不得打我,你放心好了,我答应过要娶你就一定会娶你,只不过先要委屈你为侧室,待父皇立了太子之后,我再寻机把你扶正。” 东盈袖心里满满都是甜蜜,紧紧的依偎在二皇子怀中,全然没有注意到后窗外面,一道人影正倒挂在那里,默默的注视着屋内的一切…… 片刻后,窗户纸被人捅破了一个小洞,一缕淡淡的白烟飘进了屋内。 第27章 懂兽语的通缉犯,首次触动 隔壁厢房内,四喜打来了清水,慕朝雨净了手,又换了身干净衣裳,这才端起茶杯来轻啜了一小口。 余玖早就渴了,眼巴巴的凑过去嗅着茶壶。 “你也想喝?”慕朝雨把自己的杯子往她跟前挪了挪。 可以吗? 余玖眨巴着眼睛。 这可是他的杯子,让她喝了之后他还怎么喝? 慕朝雨只是嘴唇沾了点茶水就停了下来,“这是茶,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这种味道。” 茶算什么,我就连咖啡都能喝,这点小意思。 余玖埋头,粉嫩的小舌头伸进杯里,吸溜吸溜的舔、舐着茶水。 “对了,你如果想出去方便,不要离的太远。”慕朝雨叮嘱道。 余玖一边喝着水一边摇了摇尾巴。 她当然知道不能远离了,刚才在进来的时候她居然看到了一个料想不到的人物:东盈袖! 怎么就那么巧,慕朝雨以前的未婚妻也到这里来了。 难道她是退婚后又后悔了,所以追来寻慕朝雨求饶服软的? 思前想后,她又觉得不像。 突然后窗外传来敲打窗棂的声音。 四喜愣了愣。 “世子,这是……” “你先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进来。” 慕朝雨淡淡道。 四喜迟疑着,在出门前回头不安的望着后窗。 房门刚刚关闭,后窗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人身跃了进来。 “真没想到,你还活着呢。”跳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宽肩窄腰,一头长发随意束在一起,硬、挺的发质就像刺猬,根根竖立。 最令人感觉可怕的是,在他左侧的脸上,刺着一个鲜红的“杀”字,更添七分煞气。 余玖不安的靠向慕朝雨。 这个陌生人的口吻极不友好,所以余玖下意识的做出了动物防御的姿态。 “哎,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只小不点。” 还没等余玖回过神来,对面男人一伸手,扯着她颈后的皮将她提了起来。 放我下来! 余玖张牙舞爪,放开我,信不信我咬你! 陌生男子对小白狼露出的尖牙毫不理会,伸手摸了摸她身上的毛。 余玖瞅准机会,猛地抱住了对方的手。 老娘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张开口,她狠狠咬在了对方的手上。 “原来这只小狼还会咬人。”男子惊讶道,脸上还带着笑。 这一下轮到余玖吃惊了。 对方竟一眼就认出她是只狼,而不是狗。 “漠尘,放开它,它身上还有伤。”慕朝雨出言制止了陌生男子对余玖的挑衅。 “这只狼崽子也太弱了,也就你能养得活。”男子甩手将余玖丢了出去。 余玖吓的一闭眼。 然而她却并没有摔在地上。 慕朝雨及时把她接住了。 呜呜呜……吓死宝宝了。 回过神来,余玖吓出一头冷汗,一个劲的往慕朝雨身上靠。 对面的漠尘坐了下来,随手取了只茶杯,自斟自饮。 喂,那只杯子是慕朝雨和我刚才用过的,你真的不介意吗? 余玖躲在慕朝雨的怀里,露出恶意的坏笑。 “这小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漠尘本想喝下去的茶停在了唇边。 余玖呆住了。 这个男人好像能猜到她的心思! “这杯……你刚才用过?”漠尘看向慕朝雨。 “是。”慕朝雨轻勾唇角,笑意清浅,“刚才小鸠也用它喝过水。” 以为漠尘一定会嫌弃的把杯子丢了,谁知他竟一扬脖,将茶水全都喝了进去。 “世子用过的更安全些。”漠尘一连喝了两杯茶,这才把杯子放下,“说吧,你这次提前约我到云海寺这里来,不会只是为了替你盯着二皇子吧?” 慕朝雨淡然一笑,“我有事求你。” “我是不是听错了,慕朝雨你居然也有求到别人的一天!”漠尘满脸惊讶。 “你小声些,院子里全都是宫里的人,当心让他们把你这通缉犯再捉了去。” 听了这话,漠尘这才老实的坐回到了椅子上。 余玖小脑袋一会看向慕朝雨,一会转向漠尘。 怎么个情况!她听到了什么! 慕朝雨居然跟一个朝廷通缉犯混在一块!难怪这个人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 “你说谁不像好人?”漠尘忽地瞪了眼睛,盯着余玖。 余玖吓的毛都立起来了。 我了个去,这个人真的能听到她的心声! “漠尘懂兽语,他自然知道你的心思。”慕朝雨一语道破天机。 余玖瞬间凌乱在风中。 不是吧,这世上真有懂兽语的人? “漠尘他自小就是在深山里与野兽在一起长大的,自然能听懂你在说什么。”慕朝雨轻轻抚摸着余玖的脑袋,“所以……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就跟着他好了。” 余玖惊住了。 漠尘不屑的打量着慕朝雨怀里的小白狼,“你说要求我办事,难道就是要我收养这只小不点?” “它叫小鸠。”慕朝雨郑重道,“正如你所见到的,它是只狼,而且是它的来路有些问题,所以我没有办法把它托付给任何人,它只有跟着你才能远离京城,以免遇到危险。” 余玖惊诧万分,抬头望着慕朝雨。 她那么努力的想让他活下去,可是他却能如此轻松的就把“死”字挂在嘴边。 他以为他死了,她就能活下去吗? 不不不,她再也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也回不到原来的身体中。 她将做为一只动物,过完这短暂的一生。 小爪子猛地拍在慕朝雨手背上。 慕朝雨,你他丫的,真是个怂、蛋! 漠尘抱着肩膀笑起来,“慕朝雨,这小不点在骂你。” 慕朝雨大感意外。 他自认对小鸠非常的用心,就连自己死后的事都安排好了,小鸠为何却不满意? “小不点在骂你没用,不是个……男人。”漠尘笑的前仰后合,“慕朝雨,你真是没用啊,就连只狼崽子都比你强,它一点都不怕死,只想跟着你,可惜,它错认了个差劲的主人,……我想就算是你死了它也不会跟我走的。” “它会如何?”慕朝雨的语气中竟带着就连他自己都无法觉察的紧张。 漠尘笑够了,仔细打量着余玖。 余玖扬着小脑袋,大义凌然的与之对视着。 既然知道了对方能明白它的心思,她自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想它也会死吧。”漠尘喃喃道,“对它来说,你就是它的全部,哎,狼其实是相当忠诚的动物,一旦认定了你,这辈子都会对你忠心不二,慕朝雨,你要是死了,我会帮你把它的尸骨埋在你的坟头,到时你们也好在地下做个伴……” 漠尘后面说了些什么,慕朝雨全都没有听清。 他只觉得小鸠的眼睛亮闪闪的,久久的凝视着他,那眼神中的期盼与渴望让人心颤。 这世上唯一真心盼他活下来的,不参杂任何杂念的期盼,却是来自于一只狼崽。 一股酸意涌上喉间。 慕朝雨垂下凤眸,隐住了眼底罕有的水光。 第28章 东盈袖与二皇子私会? 漠尘只在屋里待了不长时间,他走的时候仍然是从后窗跳出去的。 余玖好奇的伸着头望向窗外。 才一转眼的功夫,漠尘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雪地上就连个脚印都看不到。 这人的武功看来很厉害啊。 她心中赞叹着,忽觉有只大手落在了她的头上,轻轻抚摸着。 “在看什么?”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慕朝雨的声音分外柔和。 慕朝雨,你要是也有武功就好了。 余玖奶声奶气的叫了两声,表达着内心的遗憾。 “我的病就算是有武功在身也是无济于事。”慕朝雨似乎猜到小白狼在想什么,喃喃道,“我的叔叔是福郡王,他便是有武功在身的,但是最后仍然无药可医,这是福郡王府的诅咒,并非普通的疾病。” 慕朝雨说了半天,忽觉小白狼没什么反应。 低头看过去,只见小鸠水汪汪的兽眼凝视着他。 目光清澈而透明。 那神色似乎在对他说:那又如何? 是啊,就算是诅咒又如何? 慕朝雨唇边的弧度舒展开,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小鸠的眼睛里,他的影子也在跟着微笑。 心情,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既然小鸠舍不得他死,那他就试着活下去吧。 试一试…… 看着突然心情不错的慕朝雨,余玖一脑门子的问号。 这家伙怎么了,突然变的这么高兴? 而且刚才漠尘离去前跟慕朝雨说的那些话也让她脑子当机。 信息量太大了,一时整理不清啊。 原本她以为慕朝雨是只老实的羊羔,没想到他却是只狡猾的狐狸。 二皇子傅余元自以为是给慕朝雨戴了绿帽子,可实际上慕朝雨却是反在利用他与东盈袖之间解除婚约,顺水推舟。 而且慕朝雨还结交了如此黑暗的朋友。 通缉犯,也不知漠尘犯了什么罪。 杀人?还是放火…… 余玖扬起后腿抓挠着耳朵。 哎,真是让人操心,烦躁的全身都似乎痒起来了。 看着小白狼憨态可掬的搔着耳朵,慕朝雨仔细查看了它的皮毛。 “是太久没洗澡身上痒了吧。”。 余玖嗅了嗅自己的身体。 一股药味。 看来真的是太久没洗澡的关系。 “一会泡了温泉就没事了。”慕朝雨伸手替它轻轻抓挠着皮毛。 慕朝雨手指冰冷,抓挠的轻重又正适合,舒服的余玖眯起眼睛。 这里这里……对对! 啊……那里也痒,再来两下…… 余玖翻来覆去的在慕朝雨腿上撒娇,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一声女子尖锐的叫喊。 “快来人啊,救命啊!” 余玖耳朵一下子就竖起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 慕朝雨也听到了外面的喊声,但是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 “若是我猜的不错,应该是东盈袖的丫鬟吧。”他淡声道,手指却不停的在余玖的身上抓着痒。 他不出去,外面的喊声一直没有停。 四喜出现在门口,担忧道,“世子,旁边厢房里求救的好像是东将军府上的丫鬟。” “哦。”慕朝雨应了声,再也没有询问其他。 四喜硬着头皮道,“世子,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我已经和将军府解除了婚约,她们如果需要帮助自然会过来,如果不需要,我派人去岂不是坏了人家的好事。” “什么好事?”四喜不明所以。 慕朝雨没有回答,凤眸里尽是冷意。 四喜只好退出去。 院子里守着的侍卫都是宫里的人,他们只听命于林易天,就算有人呼救,他们也不能擅自前去查看。 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好福郡王世子,其他的事一概不予理会。 东盈袖的丫鬟叫了半天也没人理会她,她急的不行,只得越过院子,来到慕朝雨他们这边。 “福郡王世子!奴婢是东将军府的丫鬟,求世子救救我家小姐吧!” 屋内,余玖抬头看向慕朝雨。 人家都求上门来了,咱们不好装做没听见吧? 慕朝雨缓缓转动轮椅,带着余玖出了门。 林易天走过来,拱手道,“世子有何吩咐?” 慕朝雨看了一眼神色慌张的丫鬟,“她是何人?” 林易天也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丫鬟,院里的侍卫把她拦在了院门外,没让她进来。 “她说自己是东将军府的人,她们小姐在厢房里似乎遇到了……麻烦。” “世子!”丫鬟见到慕朝雨出来,急急的叫起来,“求世子快救救我们小姐吧!” “你家小姐现在何处?”慕朝雨淡淡发问,就好像他真的不知道东盈袖在哪里似的。 余玖忍不住偷笑。 狡猾的狐狸,装的可真像啊。 “林大人,麻烦你带人过去看看。”慕朝雨对林易天道。 慕朝雨发了话,林易天不得不听,他带了几个人去了旁边的厢房。 东盈袖又在玩什么花样? 余玖疑惑的睁大眼睛,望着林易天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厢房内。 “小姐!”屋里传来丫鬟的哭声,“小姐,您怎么样了,您别吓我啊,小姐您说句话……” 听见这个声音,余玖更加好奇。 东盈袖到底在屋里做什么啊? “世子。”林易天这时从屋里出来,脸上神色有些凝重。 “发生了什么事?”慕朝雨问。 “将军府的小姐不知为何突然意识不清,浑身高热。” “四喜,你去寻寺里的僧人,要他们请个大夫来。”慕朝雨吩咐道。 四喜应声刚要走,林易天拦住了他。 “世子,屋里还有一个人。” “还有谁?”慕朝雨问。 “是……二皇子殿下。” 林易天话音刚落,所有人全都默默的看向慕朝雨。 谁都知道将军府的东盈袖是慕朝雨的未婚妻。 慕朝雨昨日才跟东盈袖解除婚约,不少人现在还不知道此事呢,所以大多数人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去看慕朝雨的表情。 自己的未婚妻跟二皇子私下相会,而且还在屋子里不清不楚……不管换成谁都难免会多想。 “二殿下也在屋里?”慕朝雨看向林易天。 “是。” “他是否也……” 林易天点了点头,似乎是羞于启齿,含糊道:“世子与东小姐的婚事怕是要不成了。” “林大人有所不知,我昨日刚与将军府退了婚。”慕朝雨坦然道。 林易天愣了愣,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昨天才跟慕朝雨退了婚,今天东盈袖就跟二皇子混在一起,怕是他们之前早就暗通款曲了吧。 “既然二殿下也在,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四喜,推我进去。” 四喜过来推动慕朝雨的轮椅。 慕朝雨轻松的靠在椅背上,手指抚摸着小白狼的背部。 余玖直立着身子,在看到屋内狼藉不堪的一幕时,只觉得鼻血上涌。 哇!限、制级! 正点! 第29章 当众受辱,沦为妾室的下场 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芳香之气。 地上丢着好几件衣物,全都被撕碎,就算是再穿在身上也难以遮掩什么。 战况激烈啊。 余玖扬起鼻子嗅了嗅,“阿嚏!”一声。 怪怪的香味闻着不舒服,不过其他人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种味道。 “把窗户打开。”慕朝雨命令道。 四喜忙把窗户推开。 冷风灌进屋里,身体纠缠在榻上的两人渐渐清醒过来。 东盈袖身子被二皇子压在下面,她恢复了意识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慕朝雨的脸,吓的她尖叫出声。 想要躲,但是她根本推不开二皇子的身体,只能徒劳的抓着身下的布单,试图遮掩自己的身体。 慕朝雨对东盈袖满是青痕的身子恍若未见,他让四喜取来纸笔,写了个药方。 “按照方子,抓药,然后让他们服下就没事了。” 四喜拿着药方为了难,“世子,这里是云海寺,小的去哪抓药啊。” 慕朝雨淡淡道,“把药方给将军府的丫鬟就行。” 四喜把药方塞进东盈袖丫鬟的手里。 丫鬟拿着药方急哭了,“世子,奴婢去哪才能把药抓回来,我家小姐还在这里,奴婢怎能离开……” “如现在这般,你在不在也没什么要紧。”慕朝雨凤眸斜扫过去,瞥了眼正处于狼狈状态的东盈袖。 东盈袖面如滴血,羞的恨不得地上有道缝能钻进去。 林易天这些人进来根本就没有想着帮她遮掩,他们只关心二皇子的安危。 慕朝雨丢了纸笔,从四喜手里接过帕子擦着手指。 “那就请寺里的僧人去吧,不过要快,二皇子身体里的火气还没泻干净,再拖下去只怕会有损元气。” 慕朝雨话音刚落,榻上的二皇子睁开眼睛,鼻子里不断的涌出血来。 “二殿下!”众人大惊。 二皇子傅余元捂着鼻子支起身子,茫然四顾,好像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这里是……”在他看到慕朝雨时,眼底透出一抹精光,转瞬即逝。 “二殿下,您快些起来。” 在他身下,东盈袖羞愤欲死,拼命抓着榻上的单子,想要盖住自己的身体。 二皇子缓缓坐起身,单手一扯,就把布单从东盈袖身下抽出来,缠在了自己腰间。 东盈袖大惊失色。 就这么一块遮羞布,二皇子竟然一点也不顾忌她,宁可让她这么露着。 东盈袖瑟缩在榻上,嘤嘤哭起来。 “二殿下现在火气有点大,若是觉得难过可以泡泡冷水,等丫鬟把药煎好了喝下去也就无事了。”慕朝雨说着转动轮椅向门外而去。 林易天等人见状也纷纷告退。 二皇子的鼻子里不断往下滴着血,他觉得胸口像是有一团无形的火焰,不断的灼烧着他的身体,像是要把他燃烧殆尽。 “慕朝雨,你做了什么?”二皇子冷冷道。 慕朝雨轮椅在门口停了下来,“二殿下此言何意?” 二皇子强行压制着体内的不适,眼里快要冒出火来了。 “本殿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 他本来跟东盈袖在屋里说话,也不知怎么,两人就全都失去了理智,竟滚到一起去了。 他是打算要娶东盈袖的,虽说只是个侧妃,可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也要从正门抬进去。 现在可好,他在云海寺里睡了东盈袖,还被这么多人亲眼看见。 就算是皇上允许他娶东盈袖,最多也只是个妾室而已。 他还指着东将军手里的军权呢。 自己的嫡女成了别人的妾室,东将军会高兴才怪。 军权怕是不好到手了。 二皇子恨的咬牙切齿,明知自己是着了道,却找不到正主。 慕朝雨微微摊开手掌,“二殿下,您该不会是在怀疑我这个废人吧。” 没有轮椅就寸步难行,再加上他身边总会有人跟随着,他要想玩什么花样很容易就能查出来。 二皇子身边也不是没有人跟随,可是现在出了事,他的人竟然连一个出现的也没有。 也就是说,他的人要么是被人引走了,要么就是被对方干掉了。 慕朝雨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罢了,更不会什么武功。 二皇子心中一阵焦躁,鼻子一热,鲜血又接连不断的淌下来。 “二殿下切不可乱了心思。”慕朝雨语气薄凉,“内火充盈持久不去终会损伤到元气,日后在子嗣方面怕也会有些影响……” 二皇子嘴角抽搐两下。 慕朝雨说的隐晦,不过这种情况下,就连余玖都能听出这话外之音。 日后的影响……怕是要下不出崽儿来了吧。 余玖笑的露出一排小白牙。 看着慕朝雨怀里表情诡异的“狗崽”,二皇子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就连只畜生都敢嘲笑他。 “对了,二殿下要是来不及服药只能以别的法子泻去火气了。”慕朝雨幽幽道,同时瞥向东盈袖。 缩在榻内侧的东盈袖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万万没有想到慕朝雨会当众说出这种话来,这分明就是对她的羞辱。 慕朝雨说完了话,慢悠悠转动轮椅出了门,并让四喜反手将门关上了。 屋里没了人,东盈袖这才壮着胆子对二皇子哭道,“二殿下,现在我们怎么办?” 二皇子傅余元眼底一片血红,猛地扯住东盈袖的胳膊,复又将她压在身下。 “二殿下,求您住手。”东盈袖拼命挣扎。 然而她的那点力气在二皇子傅余元的前面毫无用处,没几下就被他攻破城池,侵、占了个彻底。 听着屋里时不时传来压抑着的女声,余玖眨巴着兽眼,满脸的兴奋。 明骚易躲,暗贱难防,再让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慕朝雨,这次就成全了你们这对贱人。 余玖正竖着耳朵听着屋内的激烈战况,忽觉风中吹过来一股野兽的气味。 动物的本能令她一下子警觉起来,“嗖”地钻进了慕朝雨的狐裘底下。 “吼……”院门外,一只黑色的豹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公主傅燕玉一手攥着牵绳,目光掠过众人的脸,最后停在了慕朝雨的身上。 “福郡王世子?” “见过公主殿下。”慕朝雨在轮椅上拱手施礼。 公主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慕朝雨。 就在这时,她手里牵着的黑豹好像闻到了什么,猛地向慕朝雨身上扑过来。 第30章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想要我? 黑豹当众向着慕朝雨扑过来。 林易天等人全都站在慕朝雨身后,见状纷纷抽出剑来。 公主及时拉住了黑豹的牵绳,呵斥了声:“住手,铁爪!” 黑豹悻悻坐回到了公主腿边,鼻子却是嗅着,向着慕朝雨的方向。 “不知世子身上藏了什么东西?”公主打量着慕朝雨。 余玖藏在慕朝雨的狐裘下面,动物的本能让她生出畏惧之心,身子不住的哆嗦着。 公主发现了狐裘的抖动。 “咦,这是什么?”她伸手想要掀起狐裘。 余玖没沉住气,“蹭”地一下从狐裘底下窜出来。 结果因为动作过猛,她一下掉到了地上。 黑豹看到一个小雪球突然出现,发出威胁的低吼想要扑上去。 “住手。”慕朝雨轮椅突然猛地向前滑了一步,挡在了小白狼与黑豹之间。 林易天等人吓出一身的冷汗。 要是公主手指松上一那么一松,黑豹真的扑到了福郡王世子,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侍卫们纷纷上前,护住慕朝雨。 公主对这些侍卫毫不在意,她的注意力都在地上的那只雪白的毛球上面。 “好漂亮的小狗。”公主赞叹道,“世子,这是你养的?” “皇上所赐。”慕朝雨弯腰从地上将小鸠抱了起来。 余玖短小的四肢紧紧抱着慕朝雨的手不放。 妈呀,吓死人了,为什么她一听见黑豹叫唤腿就发软啊。 慕朝雨刚把她抱起来,还没等她在他怀里坐稳,忽听公主兴奋道:“慕朝雨,你把它送给我吧。” 我噗! 一口千年老血差点喷出来。 我这是中了大奖吗,为什么一个两个的,全都要我? 这年头宠物就这么紧俏?还是他们全都闲的“淡疼”! 余玖向着公主露出小白牙。 慕朝雨才不会“卖宠求荣”呢,做梦! 黑豹见小雪球敢向它的主人龇牙,于是发出警告的低吼。 慕朝雨索性将小白狼直接塞进他的衣裳里,“这是皇上赐给微臣的,恕我不能答应公主的请求。” “它的毛色很好,我很喜欢,反正你留着也没什么用,我要它还能做个漂亮的暖手套。”见慕朝雨要走,公主上前阻拦。 林易天果断横在两人当中。 “公主,福郡王世子来云海寺休养乃是得了皇上的关照,还请公主不要打扰世子休息。”说完也不待慕朝雨吩咐,直接推了他的轮椅离开小院。 公主看着慕朝雨等人退出院子满不在乎的嗤笑了声。 “什么嘛,都病的要死了还强撑着体面。” “公主!”东盈袖的丫鬟满脸是泪,迎上来。 “二皇兄是否到了?”公主问。 丫鬟哽噎着,心虚的往厢房里看了看。 “二皇兄在里面吗?”公主大步就要往屋里去。 丫鬟吓的慌忙拦住她。 就在这时,厢房内传来压抑着的女声,其间还夹杂着男子粗重的喘息。 公主愣了愣,忽地笑起来,“二皇兄还真是心急,那本宫就先去别处转转,等二皇兄完事了记得让他把我的酬劳送到公主府上。” 说完公主带着她的宠物跟随从扬长而去。 丫鬟痛哭失声,身子瘫软在地上。 她们小姐的名声彻底完了,回去后东将军会打死她的。 可是她又有什么法子,本指望着福郡王世子会看在以往的情份上帮忙。 没想到慕朝雨竟是连出手的意思都没有,根本没有想着替东盈袖遮掩。 丫鬟的哭声时断时续。 厢房内,东盈袖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凝望着虚空。 她的嗓子已经哑的叫不出声来了。 二皇子傅余元仍在奋力搏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不再是那个风度翩翩的皇子,也不再是那个会在她耳边说着甜言蜜语的傅余元。 他现在就是一只野兽。 只会遵循着本能的野兽! 东盈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放在案板上的肉。 任其宰割。 疼痛不断的传来,犹如要将她从中间撕裂。 她试着求饶,哭喊,但这些都无济于事,二皇子对她再也没了怜香惜玉般的温柔。 她被他的利刃刺中,在痛苦中挣扎。 脑海中忽地闪过一张苍白的面容。 少年精致的脸庞宛若冰雪雕成,带着说不出的薄情与疏远。 慕朝雨。 此时若是换成他的话…… 不,他从未对她有过失礼的举动。 东盈袖在巨大的悲伤与绝望中昏了过去。 另一边,慕朝雨回了自己的厢房,直接带着余玖去了寺后泡温泉。 望着一池池冒着滚滚热气的温泉,余玖高兴的一个劲的在池边打转。 慕朝雨从容宽衣,最后只着了中衣,接过四喜递过来的拐杖,慢慢挪到泉边。 “呜呜。”余玖跟在他的脚边,低声哼唧着,似在提醒他要小心。 慕朝雨并没有脱去中衣,而是直接进到了池中。 真是的,泡温泉还穿着衣裳,太煞风景了吧。 余玖也跳入池中,短小的四肢激起一片水花。 她以正宗狗刨的动作在池子里游了起来。 四喜看的目瞪口呆。 “小鸠这么小居然会水!” 慕朝雨靠在池边坐着,唇边带着柔和的弧度。 “别游太远,里面的池子很深。”慕朝雨叮嘱道。 余玖听到他的话立即调转头,向他的方向游过来。 慕朝雨伸手将小白狼托在掌中。 它全身的毛都湿哒哒的贴在身上,显得身形小了一圈,小耳朵耷拉着,防止水珠溅到里面。 身上的鞭痕没了毛发的遮掩,异常明显。 慕朝雨凤眸内掠过一丝幽暗,他用手细细梳理起小白狼的皮毛来,洗去它身上残留着的药膏。 余玖又在池子里泡了一会,忽然觉得慕朝雨的手不动了。 转头,只见慕朝雨微垂着头,靠在池边闭上了眼睛。 余玖心头不由得一跳。 难道…… 凑上前一些,她清楚的感觉到了他的呼吸。 吓了一跳,原来只是睡觉了。 余玖默默叹息。 守着这么个脆弱的病娇少年真的是操碎了心,姐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望着水中的倒影,余玖对着自己这一身雪白的狼毛,默默吐了个槽。 “那口井就是传说中寺院镇守着的魔物的藏身之处?”隔着池边的栅栏,对面的温泉池中传来陌生男子的对话。 第31章 发现魔物,智商不在线 余玖来到池边的栅栏处,竖起耳朵听着对面的动静。 隔壁是另一处温泉池子,两名男子正好路过。 “这就是那口传说中的井?”一名男子道,“里面真的藏有魔物吗?” “怎么可能,那只是传说而已,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魔物。”另一男子反驳。 余玖将头凑到栅栏的缝隙处,向对面张望着。 两名男子站在一处高台上,那里有一个井台。 真的会有魔物吗? 余玖记得白胡子老头答应她会把冥府中的一些魔物借给她。 只可惜她还没有积攒到足够的功德,没有办法召唤出魔物,做不了梦想中的“马猴烧酒”。 如果井里真的藏有魔物,跟它谈谈条件,是不是能让它看在白胡子老头的份上,免费供自己驱使? 鬼使神差的,余玖竟对那口井动了心思。 对面井旁的两名男子不多时离去了。 余玖见四周无人,于是寻了处栅栏宽些的缝隙,钻了进去。 四喜拿着干净衣物过来,正好看见小鸠消失在栅栏前。 他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唤住小鸠,而是看向慕朝雨。 慕朝雨靠在池边,仍然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 四喜默默的把手上的衣物放下,悄悄退离了池边。 林易天带着手下守在外面,见四喜出来诧异道,“你怎么出来了,难道你家世子不用人服侍更衣?” 四喜苦笑,“世子最是要强,不管什么事都是自理,小的就算是下人,也从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小的还是先回去替世子准备些吃食,这里就先麻烦林大人了。” 林易天点了点头。 四喜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 余玖越过栅栏,费力的爬上了那座在她看来高不可攀的井台。 井沿不高,但是却滑溜溜的。 余玖好不容易才用小爪子勾住石缝爬到井边,伸头往井里看去。 井里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底。 真深哪。 余玖犹豫着,要不要先找块石头丢下去试试深浅。 然而就在她四处寻找石块的时候,一道厉风自她身后刮过。 “呼……” 一股腥臭的热气喷在她的身上。 余玖转头一看,差点吓尿了。 是黑豹! 你表过来,你要是过来,我……我就敢哭给你看! 杠铃般的哭声你有领教过吗,绝对牛叉! 余玖哆嗦着,浑身的毛都吓的立了起来。 黑豹不屑的逼近过来,尖锐的牙齿露出来,在余玖看来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 身为狼崽子的人生就像是一个茶几,虽然不大,上面却摆满了杯具。 就在余玖吓的四肢发软时,她听见了远处传来公主的声音。 “铁爪,你又淘气了。” 黑豹迟疑了一瞬。 就是现在! 余玖知道自己力量不敌对方,她唯一的机会就是逃走。 只要冲到栅栏那边,以她的身量可以钻过去,而黑豹却不能。 就在余玖一跃准备跳下井沿的时候,黑豹一挥爪子。 “啪!” 正好打在余玖的身上。 “咻……” 余玖的小身子瞬时就飞了出去。 “噗通!” 掉进了井里。 公主从远处走了过来,拉住了黑豹脖子上的牵绳,“什么东西掉进井去了?” 黑豹看着水井一脸茫然:“……”刚才它并没有使多大力啊。 井底水里的某只幼狼:“咕噜咕噜……” 公主牵着黑豹在井边转了转,然后就离开了。 黑暗的井中,余玖扬天长啸:我了个XXXXX! 等我长大了,一定一爪子把那只黑豹拍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井里的水比余玖想像中的还深,她只能用小爪子扒着井的内壁。 因为年头太久,井的内壁上全都生满了绿青苔,她的爪子几次都滑了下来。 快,狗刨不能停! 余玖四肢快速划动,以防止自己沉下去。 呜呜呜,真是曲折的命运,她的经历都快够写成一本小说了。 救命啊!有没有人在啊,快点拉我上去! 她扬着头,对着井口吠叫。 “嗷嗷……呜……” 井口似乎离她有一万光年那么远。 余玖的爪子再次从青苔的井壁上滑落下来的时候,她听见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好吵,你能不能安静些。” 声音是从井底传来的。 余玖到处搜寻着声源。 水底的某处,渐渐的亮起一点绿莹莹的光点。 光点越来越大,最后浮出了水面。 “鬼啊!”惊慌之中余玖一爪子拍上去。 “咕噜咕噜……”绿色的光点竟然沉了下去。 不是吧,就这点能力,还说是什么被镇压在寺中的魔物呢,看来传说中的事果然不能全信。 余玖见状胆子大了不少。 过了好半天,绿色的光点才重新浮了上来,不过它远远的避开了余玖,紧贴着井壁的另一侧。 “先说好了,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光点可怜兮兮道。 余玖有点后悔。 早知道这井里的魔物这么怂,她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待在慕朝雨的身边。 想起慕朝雨这会醒了要是寻不见她,会不会急的发病? 余玖心里有点不安起来。 “你是冥府的魔物吗?”余玖开门见山的问。 绿色光点的亮度暗了暗,“你是谁,难道是冥府派来的?” “没错!”余玖扯谎道,“是白胡子老头让我来的。” “白胡子老头?” “就是什么白总管。”余玖极力回想着当初白胡子说过的话,可惜她只记得自己的任务,老头说的其他事她都没有注意听。 “原来是他……”绿色光点慢慢向她靠近,“我还以为他早就忘记了我还在这里……” “怎么会。”余玖心虚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那么我们走吧。”绿色光点郑重道,“你把我带出去。” 余玖尴尬的抬头看了看井口,“你不是魔物吗,难道不会飞?” “我没有翅膀。” “那……你总会些法术吧?” “法术到是会一些。” “那你带我飞出去吧。” “……我说了,我没有翅膀。” 余玖以爪扶额。 怎么感觉这个魔物的智商不在线呢。 “我们现在要离开这里,你有什么好建议?”余玖虚心求教。 绿色光点沉默了一瞬,“建议只有一个。” “什么?” “爬出去。” 爬你妹啊! 余玖再也忍不住了,就这智商的魔物要它做甚啊! 看着余玖怒冲冲,绿色光点也似乎觉得有些不妥。 “我被封在井里好多年,损失了很多法力,现在就连原形都无法恢复,我更不能离开这里,现在只能靠你了。” 余玖一筹莫展。 “不过即使是这样,我剩余的法力仍然可以帮助你。” 余玖斜眼看着对方,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绿色光点突然亮了一下,余玖觉得自己的脑袋被一团绿光罩住了。 哎,这种被施法术的感觉可不太好,怎么有种头上绿的感觉…… 第32章 施法特效,送你一顶原谅帽 绿色的光团消失了, “好了,看看你的爪子吧。”光点道。 余玖低头一看,我地个妈妈咪呀,她爪子上的指甲变长了。 “这样你就能爬上去了。”绿色光点道,“顺便把我也带上去。” 有了爪子上长长的钩爪,余玖总算可以抓住满是青苔的井壁,艰难的一点点的爬到井上。 绿色光点落在她的身上。 终于,他们爬出了井口。 余玖像只死狗般的瘫软在井台上,伸着舌头,喘着粗气。 “没想到你的法力还真挺管用的。”她忍不住夸了绿色光点一句。 “那当然了,在我力量最强大的鼎盛时期,我甚至可以改变世界。”光点自豪道。 余玖听它吹嘘,听得牙酸。 “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让指甲变长或是牙齿变长?” “才不是,你不要小看我的能力!”绿光不悦道,“我的力量可以使某样物体上的时间退后或是提前。” 余玖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比如我可以让你退回到以前的时间当中去。” 余玖仍然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就像这样。”绿光得意的闪了闪。 瞬时,余玖眼前的光线暗了。 她听到“噗通”的一声,紧接着,自己的身体重新落回到了井里。 她成功的退回到了之前的“时间”当中。 绿光点也同样跟在她的旁边,得意道:“怎么样,很厉害吧。” 它得意的等待着余玖的夸奖。 然而它等到的却是余玖嗷地一声,疯狂的抓咬它。 “得意你个大头鬼!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弄死你!” 余玖简直快要气疯了。 这是有多二货才能把它自己重新弄回到井里去。 绿色光点似乎被余玖的愤怒吓呆了。 “因为你的理解能力太有限了,所以……” “我不管,快点把我弄出去!”余玖咆哮。 “再爬出去就是了。” “你不是有法力能让我的时间退后或提前吗,直接退回到刚才我们在外面的时候好了。” “法力用尽了。” 余玖气哼哼的喘着气,重新顺着井沿往上爬。 当再一次爬出井口的时候,余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飞快的逃离井台,躲的远远的。 “你他丫的别跟过来,我不想认识你!”见绿色光点还跟在她的身后,余玖恼怒的警告它。 “是你把我从井里救出来的,身为冥府最优秀的魔物,我是不会像人类那样忘恩负义的。” “我求求你,就当做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这怎么行。” 绿色光点仍然跟在余玖的身后。 余玖费力的从栅栏的缝隙里钻过去,前爪刚落地,忽见面前出现了一双脚。 顺势抬头。 慕朝雨面色如纸,倒在栅栏前,身旁还掉落着他的拐杖。 “慕朝雨!”余玖吓坏了,猛扑过去,用爪子去拍打对方的脸,“你醒一醒啊。” 慕朝雨浑身的衣裳都是湿的,离了温泉,外面的温度还是很冷的。 余玖围着慕朝雨打转,急的快要哭了。 都是她造的孽,一定是因为她不见了,所以慕朝雨才会离开池子想要寻找她。 “慕朝雨,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余玖嗷嗷的叫唤。 一旁的绿光不屑道,“不过是一个人类而已,你紧张什么。” 余玖将耳朵贴在慕朝雨的胸口,去听他的心跳。 “死就死了,人类的寿命本来就很短,哪像我们魔物,就算是活上千年都不成问题。” 余玖这时候根本没有心思向绿色光点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一门心思的只想救慕朝雨。 “对了,你不是有法力吗,你让他身上的时间退回去!”余玖急道。 “刚才用力过度,法力快用光了。”绿光无奈道。 “我不管,你要是不帮忙我就把你丢回井里去!”余玖露出小白牙,威胁道。 绿色光点叹了口气,“我试一试吧。” 一团绿光罩在了慕朝雨的头上。 这样的景象让余玖忍不住的想要吐槽。 泥玛,这哪里像是在施法救人,这分明是“原谅帽”大赠送! 慕朝雨头上的绿光消失了,但是他仍然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 “怎么样了?”余玖紧张的问。 “奇怪。”绿色光点围着慕朝雨身边转了两圈,“真是奇怪,我的法力居然对他无用。” “什么?”余玖惊讶不已。 “怎么会有这种事,区区一个人类竟然能够抗拒我的法力。”绿色光点在半空乱飞一气,貌似在发泄内心的苦闷。 余玖没空去搭理它,她急急跑到池边寻找慕朝雨放在那里的干净衣裳。 “药,药,一定要找到药……”余玖在衣裳里寻找着,鼻子嗅来嗅去。 有了! 她闻到了熟悉的药味,于是用牙齿把装药的锦袋拖了出来。 “慕朝雨,快点吃药!”她将药从锦袋扒拉出来,嘴里含住一颗就往慕朝雨嘴里塞。 慕朝雨没张嘴,她就用爪子去扒他的嘴。 折腾了半天总算是把药塞进去了,慕朝雨一侧的嘴角也被她的爪子抓破了。 余玖战战兢兢的守在慕朝雨的身边,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老天爷别这么残酷,求求你,一定要让慕朝雨平安无事啊。 余玖在心里默默祝祷。 过了好一会,慕朝雨睫毛动了动。 余玖紧张的凑过去,用舌头在他脸上舔了舔。 “慕朝雨,你醒了吗?” 慕朝雨只觉满口的药味。 他睁开眼睛,模糊不清的视线中,有只雪白的毛团蹲在那里。 “呜呜……”毛团哼唧着,用头去蹭他的脸。 “小鸠?”慕朝雨将嘴里的苦味咽了下去,紊乱的心跳缓和了不少。 余玖眨巴着兽眼,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刚才你跑到哪去了?”慕朝雨有气无力的质问。 余玖心里愧疚的要死。 一定是因为见她不见了,所以慕朝雨才急的发病。 呜呜,下次宝宝一定听话,真的,再也不乱跑了。 余玖呜呜叫着,身子紧贴着他。 慕朝雨听不懂兽语,但是他却能看得出小鸠眼中的愧疚。 病发过后的疲惫涌上来,令他的大脑昏昏沉沉。 他知道这时候应该离开这里,但是身体却无法动弹。 “我要小睡一会,你就在这里,不要乱跑。”慕朝雨低低的叮嘱道,话音刚落他便晕了过去。 余玖这一次学乖了,再也不敢乱跑。 第33章 哪里来的丑东西,狼终是要吃羊的 余玖将干净衣裳拖来,盖在慕朝雨的身上。 绿色光点飞过来,悬浮在她跟前,“真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这个人类的。” “当然了,他要是死了,我就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余玖总算是寻到机会跟绿色光点聊起白胡子老头给她指派的任务来。 绿色光点听了半天这才搞明白,“原来你不是魔物。” “废话,我是人!”余玖瞪着它。 “可是你现在只是一只……狼崽子。”绿色光点不屑道。 “魔物都长的像你这样吗?”余玖好奇的问。 “才不是。” “你原来长的什么样?” “你想看吗?”绿色光点颇为得意。 “想啊。” “那好,就让你见识一下冥府最厉害的魔物吧。” 绿色光点突然闪烁出刺目的光华。 余玖禁不住眯起眼睛。 强光过后,绿色光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站在余玖面前的一只……呃……动物。 “看到了咩?这就是我真正的样子咩。”那只动物得意道。 余玖眼角抽搐着。 “原来你的真身是一只羊。” “魂淡咩,我才不是羊咩!”羊愤怒的叫起来。 余玖以爪掩面。 “麻烦你死远一点,我想静一静。” 慕朝雨是被林易天的手下抬回的厢房。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温泉池边受了凉,回到厢房后慕朝雨就发起高热。 好在四喜早有准备,将提前预备的药取来煎好了送到房间来。 谁知慕朝雨却不肯喝药。 药碗放在桌上一直放到凉透,慕朝雨也没有看上一眼。 余玖看着慕朝雨因为高热而显出绯红的面颊,心里愧疚的不行,撒娇卖萌的招式全都使出来了。 但慕朝雨就是不肯碰那药碗。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紧跟在小白狼身后的……一只奇怪动物的身上。 在他猜想,那应该是一只羊。 个头很矮,冷不丁看上去就像是个板凳。 说它是小羊,但它的头上却长着弯弯的羊角。 这是只有成年羊才有的标志。 慕朝雨凤眸斜睇,冷清的目光带着莫名的敌意,盯的小羊羊浑身不自在。 “小白狼,你的主人为什么总盯着我咩?”魔物羊不解的问,它的问话在外人听来不过是咩咩的叫声。 “我有名字。”余玖纠正道,“我叫余玖。” “为什么这个人类叫你小鸠咩?” “你有空问这些还不如快点帮我想个法子,怎么才能让他把药喝了。” “我才不会做这些失态的动作咩。”小羊一脸不屑。 慕朝雨冰冷的视线再次扫过来。 变成小羊的魔物哆嗦了一下。 真是奇怪,它可是魔物,怎么会惧怕一个弱小的人类呢。 “四喜,这只丑羊是从哪来的,把它丢出去。”慕朝雨冷声道。 “魂淡咩,敢说老子丑!”魔物额头青筋跳动,俨然就要暴走。 余玖扑过去按住了小羊的头。 “要冷静,冷静,不然慕朝雨会怀疑你的。” 四喜为难的看向慕朝雨。 “这丑东西是你带回来的?”慕朝雨问余玖。 余玖使劲点头点头。 慕朝雨被林易天他们抬回来的时候还是半昏迷的状态,所以他并不知道这只“小羊”是从哪里来的。 魔物变成绿色的光点时人们是看不到它的。 它跟着余玖进了屋后才显出小羊的模样来,结果正巧慕朝雨醒了,被逮了个正着。 慕朝雨看着焦急的小白狼,眉头不由自主的蹙了起来。 “小鸠,你过来。” 余玖老实的靠了过去,轻轻晃着尾巴。 “你想把它留下来?”慕朝雨问,因为发热的关系,他的气息特别微弱,说起话来显得底气不足,但他的目光却非常犀利,余玖被他看的心里发毛。 再次点头。 余玖现在没什么本事,如果身边有了魔物的帮助,她才能更好的完成白胡子老头给她的任务。 “我明白了。”慕朝雨柔声道,同时伸手摸了摸余玖的小脑袋,“你是想吃掉它,是吧。” 余玖:“……” 魔物羊:“……” “四喜,你去弄些羊肉来,切的碎一些,小鸠恐怕是馋了。”慕朝雨吩咐道,“顺便把这只丑东西扔出去。” 余玖惊呆了。 看着四喜抓住魔物羊,把它拖了出去。 “放开我,老子要生气了咩!放开我……”魔物的叫声渐渐远去了。 余玖就像石化了一般,呆呆的望着门口。 这是肿么个节奏,慕朝雨以为她是要吃掉那只羊? 慕朝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莫非忘记了自己是只狼?” 狼可是要吃羊的。 余玖心里有苦说不出:我其实是只披着狼皮的人啊! 赶走了魔物羊,慕朝雨重新躺下来休息。 余玖又变着法的哄他喝药。 “不用担心,我没事。”慕朝雨疲惫的合上眼睛,“我睡一下就好。” 不行,先把药喝了再睡! 余玖扑上前用爪子去拍他的脸。 慕朝雨抬手就把她的小爪子握住了。 “别闹,被你抓破的嘴角现在还疼呢,等我睡醒了再帮你剪短些。” 余玖看着慕朝雨一侧破损的嘴角有些心虚。 她的爪子被魔物羊用法力变长了,所以才在喂药时抓破了慕朝雨的嘴。 本以为慕朝雨醒来后会生气,没想到他竟是什么也没说。 可是不吃药病怎么才能好? 余玖只能守在慕朝雨身边干着急。 慕朝雨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 窗外隐隐传来说话声。 “东将军来了……想见世子一面……” 余玖警觉的立起身子。 四喜的声音传来,“世子病了,恐是不能见客。” 外面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余玖感觉到慕朝雨的身子动了动,于是她转头看过去。 慕朝雨睁开了眼睛。 “世子醒了吗?”门外,四喜低低唤道。 “何事?”慕朝雨初醒,嗓音沙哑。 “是东将军……听说东小姐出了事,来云海寺了,他想……见世子一面。” “请他进来吧。”慕朝雨淡淡道。 不多时,四喜打开了房门,东将军从外面走了进来。 余玖只觉得东将军像是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上次在福郡王府见他时还没觉他像现在这般憔悴。 “打扰世子了。”东将军进门来,神色晦暗。 慕朝雨勉强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结果却失败了,身体无力的靠回枕上。 东将军见状忙道,“世子不必起来,我长话短说,不会打扰很久。” 慕朝雨淡然一笑,“坐不起来让我感觉离死也不远了,还是坐起来说话吧。” 东将军无法,想伸手帮忙,又觉得有些失礼。 余玖见慕朝雨又撑着身子想坐起来,于是伸出小爪子使劲的推他,想要帮他省些力气。 她那乖巧的模样博得了慕朝雨唇边浅浅的一笑。 东将军瞥了眼门口,四喜这时已经退出去了,并把门关了。 他这才开口道,“世子,我此来是想打听下……盈袖的事。” 第34章 不是慕朝雨设下的局?不允女儿当妾 厢房内,东盈袖刚刚梳洗完毕,她坐在镜前,目光呆滞的望着镜中的自己。 云鬓如墨,远山芙蓉。 然而她的脖子上却隐隐透着青紫,衣服下面看不到的地方,也是寸寸红痕。 “小姐,马车已经等在寺外了。”一名丫鬟出现在门口,并不是之前东盈袖身边贴身服侍的那个。 东盈袖咬着嘴唇,强忍着心里的哀伤。 她不敢问她原来的那个丫鬟哪去了,因为她心里清楚,出了这种事,就算她父亲不管,二皇子也绝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父亲呢?”东盈袖颤声询问。 事发后,等她醒来二皇子已经不见了,而且将军府的人很快就到了寺中找到她。 她很想知道是谁将此事通知了将军府。 是二皇子,还是……慕朝雨。 丫鬟搀扶着东盈袖出了门,一边道:“老爷去见福郡王世子了。” 东盈袖两腿哆嗦,险些摔倒。 幸好丫鬟扶住了她。 出了门,隔壁就是慕朝雨所在的厢房。 十几名侍卫们守在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就算是她跟丫鬟经过,也没人向她们这边看上一眼。 东盈袖紧紧抓着丫鬟的手,指甲不知不觉的嵌进了对方的肉里。 “小姐?”丫鬟忍不住疼叫出声来。 东盈袖这才慌忙放开手,逃也似的出了云海寺。 将军府的马车停在寺外。 两个婆子等在那里,板着张严肃的面孔。 “小姐请上车。”她们挑了帘子。 东盈袖犹豫着,“不等父亲回来吗?” 她很想知道父亲和慕朝雨说了什么。 她与二皇子的事非常蹊跷,就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们一定是着了谁的道。 她相信绝对是这样,只是她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设下的这个局,害的她以后再也抬不起头来。 “无需等老爷回来。”婆子冷冷道,“老爷吩咐了,让小姐先回府去。” “可是……”东盈袖迟疑着,她有些怀疑是不是慕朝雨在暗中做了什么。 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她到云海寺的时候,他也来了。 而且她与二皇子发生意外时,他也在场。 “老爷说了,您不要脸,他还要顾着自己的面子呢,还请小姐先行回府。”两个婆子教训道。 东盈袖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是将军府的嫡女,以前就算是犯了错,父亲也极少会责怪她。 就是她私下里去见慕朝雨,想要与福郡王府解除婚约,父亲知道后也只是说了她几句。 没想到这一次,她的好运气到头了。 她好像突然间变成了破烂货,就连下人们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婆子呼啦一下放了车帘。 马车缓缓调头,驶离了云海寺。 回到将军府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东盈袖不敢睡,焦急的等着她父亲的消息。 后半夜,东将军终于也回了府。 “父亲,慕朝雨可有承认?”她急急的赶去询问。 东将军刚进门,连身上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承认什么?”东将军望着自己的女儿,语气微冷。 他年轻时常年驻守边关,不在府中,所以得了这么个女儿疼惜的要命。 再加上后来他的夫人丧的早,他心疼东盈袖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所以对她一直都很宽容。 他眼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天天长大,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他本以为自己会看着女儿穿上大红的嫁衣,嫁进福郡王府去,没想这一切都成为了他的奢望。 当他接到消息听说了自己女儿与二皇子之事时,他觉得天都塌了。 他也想过此事是有人设计,所以在他听说慕朝雨也在云海寺时,心中不免冒出了不安的猜测。 但是当他见到了慕朝雨本人时,他才知道,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父亲,女儿委实冤枉。”东盈袖眼中含泪,“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不然二皇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东将军眉峰一挑,“你觉得是谁动的手脚?” 东盈袖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女儿不敢妄言。” 东将军冷笑了声,“你不敢说。” “女儿手里没有证据。” “你不敢说,我替你说。”东将军冷冷道:“你以为是慕朝雨做的手脚,陷害于你。” 东盈袖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父亲,你要替女儿做主啊。” 她哭了半天,她的父亲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安慰她。 她不由得抬头看向父亲。 结果看到父亲红着眼眶,也正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慕朝雨会到云海寺去,乃是皇上的旨意。” 东盈袖愣住了,“怎么可能……” 慕朝雨难道不是为了报复她与二皇子才跟去云海寺的吗? “林易天是宫中御前侍卫,是皇上命他们一路护送,陪着慕朝雨到云海寺调养身体。”东将军幽幽道,“他从到了寺中就没有离开过林易天等人的视线,而且又突发急病,你觉得能是他设计陷害你们?” 东盈袖张了张嘴。 “在我看来,倒是你与二皇子会同时出现在云海寺更为令人生疑。” “父亲,您,您怎么能这么说……”东盈袖白了脸。 东将军目光冰冷,“原本是公主殿下来府上,说要带你去云海寺游玩,我碍不过公主的面子才应了,可是事发之后,我并没有见到公主殿下,你说是遭人设计陷害,可是在为父看来,这一切更像是你一手设计。” “我怎么会做这种傻事!”东盈袖失声尖叫。 “因为你想嫁给二皇子,怕我不答应,所以就想了这么个法子,是吗?”东将军的眼中满是失望。 他想不通,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父亲,我是你的女儿啊,您要相信我!” “我是想相信你,但是你总要给为父一个相信的理由,你告诉我,你想嫁给二皇子吗?” 东盈袖哀哀道:“事到如今,我还有选择吗?” “有。”东将军一字一顿。 东盈袖眼睛一亮。 “我会送你去庙里,就说你得了重病,待几年后再把你接出来,送到乡下去。”东将军道。 “不,我不要去庙里。”东盈袖吓的一个劲摇头,庙里清苦,她才不要把自己大好的年华葬送在那里。 “就算是养你一辈子,我也不会让你嫁给别人当妾!”东将军丢下一句话,怒冲冲甩袖而去。 第35章 教她辨药,狐狸老虎和狼 余玖陪着慕朝雨在云海寺住了四天。 慕朝雨一直拒绝服药,不管四喜如何哀求,慕朝雨始终维持着他的固执。 余玖又急又气,但是却拿慕朝雨没有法子。 好在慕朝雨身上的高热就算是持续了几天,却没有恶化的迹象,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慕朝雨命四喜把他们带来的药材全都取了来,在他身体允许时他挑出几样来冲了水当茶喝,还有些索性直接干吃下去。 余玖看他慢条斯理的嚼着干巴巴的药材,心里不免替他难过。 这人也太倔了,她如果能开口说话,一定要好好的说教他一番。 慕朝雨注意到小白狼一直盯着他手上的药材看。 “你认识这个吗?”慕朝雨闲来无事,教她辨认手上的药材。 余玖不屑撇嘴。 你真当姐是只狼啊,姐也是见过世面的,虽然学的不是中医但简单的药材还是难不倒她。 慕朝雨本是病中闲着无聊,拿着小鸠逗趣,没想到它竟真的能够辨认出他所教的几样药材。 “哪个是山茱萸?”慕朝雨问。 雪白的小爪子准确的落在山茱萸的上面。 “哪个是熟附片?” 小爪子按在桌上的那堆熟附片上。 慕朝雨眼中掠过惊讶之色。 “小鸠?” 小白狼抬头望着他。 亮晶晶的兽眼,纯净无垢。 慕朝雨不由得想起这些天它一直不断的陪在他的身边。 他每次醒来,都会看到它小小的身影,或蹲或卧,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它是真的在担心他的身体。 “小鸠,你要是人就好了。”慕朝雨喃喃道。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小白狼似乎拉长了脸。 我本来就是人好不好! 慕朝雨抚摸着它的脑袋,“我收你做徒弟,教你制药,以后我病了的时候,只喝你制的药,你说好不好?” 余玖惊住了。 没想到慕朝雨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只喝她制的药……难道他这几天拒绝服药是怕药里有问题吗?可是那些药都是四喜送来的啊,难道慕朝雨连四喜都信不过? 余玖胡思乱想着,不由得有些紧张。 艾玛,总感觉她的任务越来越艰巨了。 慕朝雨命四喜取了医书来。 四喜不解道,“世子,您要医书做什么?” 那些普通的医书慕朝雨早就倒背如流,根本不需要时时翻阅。 “教小鸠辨药。”慕朝雨淡淡道。 “啊?”四喜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世子居然要教一只动物辨药! “世子,您没事吧?”四喜试探道。 慕朝雨没有回答他,而是将医书展开。 小鸠的脑袋凑过去,好像真能看懂似的,目不转睛的望着书里的内容。 四喜只好默默退了出去。 转身离去的刹那,他没有注意到慕朝雨抬头向他看过来。 凤眸冷凝,眼底一片薄凉。 余玖跟着慕朝雨学习辨药,她学的很认真。 她的表现一次次的令慕朝雨感到意外。 “你如果是人的话,一定会是个好徒弟。”慕朝雨端详着怀里的小雪球。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来,伸手去探余玖的肚子,然后又去拽她的尾巴。 余玖感觉到他的手快要扫到禁区,本能的龇起小白牙。 “原来是只母的。”慕朝雨扫了一眼她的肚子底下,“以后不准随便往屋里带来历不明的动物,特别是野狗。” 少年,你是在质疑我的审美能力吗? 余玖嘴角抽搐。 突然,后窗外传来细微的响动。 余玖的耳朵抖了抖,警惕的立起了身子。 “不用慌,是漠尘。”慕朝雨安抚道。 话音刚落,后窗被人推开了,一道人影跳了进来。 “听说你又病了?”漠尘大大咧咧来到床边,讽刺道:“你这副身子可真没用。” “是啊,我也觉得没用,但死不了就得挺着。”慕朝雨苦笑。 听了这话,余玖不乐意了。 哼哼唧唧的用爪子去抓慕朝雨的手。 “看来你的小宠物不喜欢听你说这种话。”漠尘戏谑道。 慕朝雨笑的无奈,抚摸着余玖的手却越发的温柔。 “最近二皇子怕是要盯上你们福郡王府了,你小心些。”漠尘提醒道,“我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你好自为之。” “二皇子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慕朝雨问,语气从容不迫。 小鸠立起耳朵认真的听着他们说话。 漠尘冷笑道:“二皇子进宫去了,被罚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夜。” “你又偷着进宫去了?”慕朝雨微微蹙眉。 要知道漠尘的身份是个朝廷的通缉犯,上不得台面。 如果他被宫里的人发现,被捉住,就连他都很难再把他救出来。 “宫里的守卫全都是些没用的,我还在御膳房里喝了半坛子御酒呢。”漠尘抱着肩不屑道,“我藏在房顶上,听宫里太监议论,二皇子想要抬了将军府的嫡女为妾,可是东将军不肯点头,说是东盈袖得了重病,把她送到庙里休养去了。” 余玖非常意外。 没想到东将军还挺要强的,知道结这门亲事会丢脸,宁可把东盈袖藏起来也不答应二皇子的请求。 “二皇子怕是已经开始怀疑你了。”漠尘道,“虽然他现在找不到证据,他请了宫中太医替他把了脉,想要查出当日是谁在算计他,可惜,就算他找遍太医院都没有用,我们暗舍一族的秘药可是不外传的。” 余玖小脑袋一会看看慕朝雨,一会又看看漠尘。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似乎正处于两只狡猾而又危险的野兽当中。 慕朝雨带着狐狸般的狡黠与隐忍,而漠尘则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老虎。 呜呜呜……人家还只是个无辜的宝宝,你们就这样当着人家的面说着坏坏的事,是会教坏小孩子的。 余玖心中腹诽,耳朵却一字不落的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明白。 一个疑点渐渐的在她心里形成:慕朝雨为何会针对二皇子? 单单是因为二皇子给他戴了“原谅”帽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总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余玖歪着小脑袋陷入了沉思。 第36章 大哥,你没有说实话 漠尘离开云海寺的第二天,福郡王府便派了人来。 “世子,大夫人请您回去。”前来传话的是福郡王府的管事。 慕朝雨经过几日的调养精神好了许多,不过仍是没有力气自己转着轮椅出去,他又不想让人推他,所以这些天除了去泡温泉外,他一直都待在屋里。 管事从怀里掏出封信来递过去。 四喜接了后送到慕朝雨面前。 余玖蹲坐在慕朝雨的腿上,好奇的伸长脖子看着那封信。 慕朝雨将信拆开,展开后随意扫了一眼,就放在了桌上。 “母亲为何急着叫我回去?”他淡声询问管事。 管事诧异道,“信上写的清楚,世子难道没看到?” “信上只说府里经营的几家药铺出了些状况,并没有提及其他。” 管事道:“正是因为药铺的事,大夫人才急着请世子您回去。” 慕朝雨面无表情,“王府的生意我向来不曾插手,就算出了事府里还有父亲,再说大哥二哥都经常处理生意上的事,让母亲寻他们便是了。” 说完慕朝雨招呼四喜:“送客。” 管事急了,还想解释什么,却被四喜推出门去。 余玖前爪搭在桌沿上,正全神贯注的辨认着信上的字迹,忽见慕朝雨的手伸过来,把信拿走了。 人家还没看完呢。 余玖不满的哼唧了两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能看懂似的。”慕朝雨在她前额轻点了下,然后拿起信来。 刚才的信余玖只看了一半,她急急扒拉着慕朝雨的胳膊,挤进了他的怀里,小脑袋强行凑到信纸跟前。 毛茸茸的小脑袋抵在慕朝雨的下颌,温暖的触感令人心动。 慕朝雨忍不住低下头来,轻嗅了下小鸠的头顶。 余玖感觉到来自头顶的“重压”,抬头查看。 结果正好看到某人的嘴唇快速接近中…… 呜! 慕朝雨的嘴杵在了狼嘴上。 一人一狼全都僵住了。 余玖瞪着一对亮晶晶的兽眼呆望着慕朝雨。 动物的本能令她伸出舌头来……“吸溜!”舔上了慕朝雨的脸。 慕朝雨苍白的脸上带了丝黑气。 余玖自觉的怂成一团。 气氛好尴尬啊,要是有个进度条多好。 慕朝雨取出帕子,慢慢擦着嘴,重新看起了信。 余玖提心吊胆的在旁边偷眼看他。 这是什么情况?他刚才居然吻了她! 转念又一想,是她想多了。 她现在只是一只动物,慕朝雨怎么会去吻她。 他们之间是纯洁的主宠关系。 就算他们时常一起吃吃饭、拉拉小爪、同一杯里喝点茶水,晚上再一起睡个觉什么的…… 啊啊啊越是这么想,越是冷静不下来啊! 慕朝雨看着小雪球在他怀里滚来滚去,两只小爪子还捂着眼睛,暗暗觉得好笑。 刚才不过是个意外,没想到这小东西竟会在意这个。 “你不想看信了?”他问。 对了对了,正事,正事要紧! 余玖瞬时恢复了冷静。 有关慕朝雨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头等大事。 信上的字迹她并不是全都认得,不过她还是猜了个大概。 福郡王府开的几家药铺遇到了生意上的麻烦,荆氏在信上命慕朝雨回府去商议。 慕朝雨看完了信冷笑着把信丢在一边。 “世子,您不回去大夫人会生气的。”四喜送走了管事后回来复命。 “府里生意上的事我从不插手,就算我回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慕朝雨凤眸中神色薄凉。 “可是……” “我累了,你出去吧。”慕朝雨不耐烦道。 四喜只好顺从的退了出去。 慕朝雨绝口不再提起此事。 又过了两天,福郡王府又来人了。 “世子,这次是大少爷亲自过来了。”四喜不安道,“府里怕是真的出了事。” 慕朝雨不慌不忙,让四喜把他大哥慕昭良请进来。 慕昭良刚进门便急急道:“四弟,你快些跟我回去吧,府里出事了。” “出了何事?”慕朝雨靠坐在床头,语气从容。 余玖觉得,就算是外面天塌地陷,慕朝雨脸上的表情都不会有所改变。 这个少年实在是太沉稳了。 慕昭良气息有些不稳,显然在来的路上他走的很急。 “咱们府上开设的几家药铺进了一批药材,谁知道竟是次品,父亲知道了非常生气,四弟你快跟我回去,我们一起把这事解决了……” 慕昭良唠唠叨叨说了一大通,谁知对面慕朝雨毫无反应。 “四弟,你,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咱们府上的事?” “什么事?”慕朝雨信手逗弄着紧靠在他身边的小白狼。 慕昭良双眉紧蹙,“因为这事母亲也病了,四弟你好歹也是福郡王世子,就算不能替府里分担着些,至少也要体谅些母亲才是。” 慕朝雨轻轻**着小白狼的下颌,余玖舒服的眯起眼睛,两只耳朵也耷拉下来,紧贴在脑后。 “就算我想体谅母亲,也有心无力。”慕朝雨幽幽道,“最近我一直病着,就算是回府去也只能给大家添麻烦。” 小白狼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在附和慕朝雨的话。 慕昭良见慕朝雨不为所动,心中焦急,转头看向四喜。 四喜见大少爷看向他,只得道,“世子从到了云海寺便病了,最近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养病,甚至就连走动都很少。” 慕昭良神色复杂,额头上隐隐见了汗,“不管怎样,四弟还是先跟我回去。” “大哥如果不说实话,我是不会回去的。”慕朝雨一句话就把慕昭良噎住了。 余玖注意到慕昭良脸上的表情精彩之极。 想在少年狐狸的面前耍花样?老大哥,你还是太嫩点啊。 余玖恶意的偷笑。 “什……什么实话?”慕昭良结结巴巴道,“四弟觉得我有事瞒着你了?” 慕朝雨轻叹了声,“大哥既然不想说便算了,你回去吧。” 慕朝雨以目示意四喜送客。 慕昭良这才急了,“四弟,到底怎么样你才肯跟我回去!” “我只想听实情。”慕朝雨一字一顿。 慕昭良嘴巴翕动几下,显然还想寻找借口,他忽然看到蹲坐在慕朝雨身边的那只“小白狗”,它正以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慕昭良一阵心虚。 难道福郡王府的事已经被传的尽人皆知了吗,好像就连这只畜生都知道他在撒谎…… 第37章 御药房假药案,躺着也中枪 慕昭良面对着慕朝雨冰冷的目光,心中阵阵发虚。 “大哥若是不想说便算了,再说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懂,我只会制药,就算回去了也帮不上忙……” “不,不是这样的。”没等慕朝雨把话说完,慕昭良急急打断了他的话,“其实……” 慕朝雨抚摸着小白狼的手微微一顿,面上却让人看不出分毫破绽。 慕昭良把心一横。 “其实是御药房那边出了事。” 御药房是什么地方? 余玖好奇的眨着眼睛,听名字好像是宫里才有的东东。 慕朝雨眉梢微扬,“既是御药房出了事,为何母亲信上却说是府上药铺出了事。” “因为是咱们府上送去御药房的药材出了问题,也不知怎么,有人查出来我们送去的那批药材里有假,就连皇上都知道了,父亲被召进宫到现在仍然没有消息……” 哦!原来是赚了黑心钱被人发现了啊。 余玖鄙视的打量着慕昭良。 真没想到,王府的人也会干出这种事,难道王府就这么缺钱吗? 余玖思忖着,之前她跟在慕朝雨身边时并没有发觉福郡王府家境困难。 竟然都把假货卖到宫里头了,也真的是没谁了。 慕朝雨脸色冷了三分,“药铺的事以往都是由谁经手?” “是……父亲和我……还有二弟都有经手。”慕昭良底气明显不足。 余玖忍不住斜眼。 有胆子卖假货赚钱没有胆子承认,真是个孙子。 慕朝雨沉默了片刻,“既然药材中掺了假,不管皇上如何发落都要先把御药房需要的货补上。” “可是,府中几处药铺的药材就算是全凑在一起也补不上这个数。”慕昭良神色沮丧。 “为何?”慕朝雨问。 “那些货都是父亲和二弟进的,我不知……” 慕朝雨唇边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既是父亲与二哥进的货,大哥便去寻他们拿主意。” “父亲进宫至今未归,母亲急的不行,四弟你时常进宫,皇上又最是看中你,你只要去跟皇上说说情,皇上一定肯给你这个面子!”慕昭良期待道。 “大哥还真是看得起我。”慕朝雨冷冷道,“御药房里制出的药全都是要给宫里的贵人们用的,出了差错所有御药房的人都要跟着掉脑袋,你觉得皇上会单单饶了咱们福郡王府的人?朝中大臣们可都是长着眼睛的,就算皇上同意了他们都不会同意。” 慕昭良急的站起来,“我这也是没法子,母亲说只有你才能劝说得了皇上……” 慕朝雨身子突然晃了晃,好像支撑不住要倒下来似的。 “四弟,你怎么了?”慕昭良吓了一跳。 四喜忙过去扶住慕朝雨。 慕朝雨脸色惨白的躺了下去,一边弱弱道,“大哥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般……实在是没有力气进宫……”说着他竟捂着胸口喘息起来。 四喜急道,“我这就去煎药,世子您先忍一忍。” 四喜冲出门去,慕昭良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慕朝雨凤眸微合,像是晕过去了。 慕昭良向着床边走了两步,像是想要查看一下慕朝雨的病情。 “唬……”一只雪白的毛团挡在慕朝雨面前,龇着小白牙向着慕昭良发出带有威胁的咆哮。 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余玖努力维持着她的“威风”。 慕昭良并不怕眼前这只幼兽,他知道它是皇上赐给慕朝雨的,再加上以前慕朝雨曾暗示过他这只小兽的重要,所以他不想招惹这个小家伙。 “四弟,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慕昭良低低道。 慕朝雨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纤长的睫毛投下扇形的阴影,让人猜不透他此刻是否清醒。 慕昭良继续道,“如果你不能进宫……其实还有个法子,我昨天进宫去打听消息时见到了通议大夫夜清欢,他说可以帮我疏通此事。” 床上的慕朝雨仍是没有什么反应,守在他身边的余玖却是惊出一身的白毛汗。 夜清欢!就是那个几次三番追着慕朝雨索要她的男人! 果然,慕昭良接下去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 “夜清欢说接手调查御药房案子的人有一个是二皇子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可以去求二皇子帮忙,他也不需我们答谢于他,只是希望四弟你能割爱,把这只小白狗送给他就行。” 说着慕昭良向余玖伸出了手,好像是准备把她捉住。 余玖吓的毛都立了起来。 妈呀,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我身上来啊,躺也中枪。 我只是一只无辜的动物,不要把我卷到阴谋的世界来好么,宝宝还是个孩纸。 就在慕昭良的手将要碰到她的时候,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来,提住了她后颈。 下一秒,她的身体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慕朝雨凤眸微张,似乎刚清醒过来。 “大哥还是请回吧。”完全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语气疏离而薄情。 慕昭良尴尬极了,站在那里磨蹭半天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出去了。 “慕朝雨,你不会真把我送给夜清欢吧?”余玖心里急的要死,小爪子搭在慕朝雨的肩上,奶声奶气地叫。 这一次她心里真的没底。 因为这关系到慕朝雨父亲的安危。 一边是他的父亲,一边是皇上赏赐的宠物…… 不管是谁,相信都会选择用宠物去换父亲和家人的平安吧。 余玖眼巴巴的瞅着慕朝雨,叫声又细又软,带着说不出的绝望。 慕朝雨,你要真把我送人了,以后谁来护着你啊,像我这么天真“可耐”又懂事无双的宠物,世上已经不多啦! “想什么呢?”慕朝雨张开手掌,一下子就把她的小脑袋拢在了掌心,“你觉得我会把你送给夜清欢?” “嗷嗷。”余玖叫了两声,表达着她心中的不确定。 “真是只白眼狼,我养了你这么久,你居然不相信为师。” 为师……是什么鬼? 余玖呆住了。 “你既然跟着我学了辨药,以后便是我的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身为父亲会把自己的孩子送人吗?” 余玖茫然的睁着两眼。 等,等一下,这是什么逻辑,为什么听上去怪怪的? 虽然搞不懂这里面的复杂关系,不过这话听上去貌似挺有道理的。 慕朝雨安抚下小白狼,满意的看着它依赖着自己,撒娇的用脑袋蹭着他的手。 二皇子会帮福郡王府平案子?笑话! 就算夜清欢真的得到了小鸠,二皇子也不会帮助福郡王府一丝一毫。 只怕就连这次御药房假药一案,都是由二皇子幕后经手。 慕朝雨抱着怀里的小雪球,思绪渐渐蔓延…… 第38章 暗云浮动,又见魔物羊 京城,二皇子府。 二皇子的书房内,夜清欢负手而立,端详着墙上挂着的名家画作。 就在这时,二皇子傅余元匆匆进了门。 “你来了,宫里情况如何?”二皇子问道。 夜清欢先是向二皇子拱手施礼,“慕朝雨的父亲慕海峰现在还在宫里,已经被扣押起来了。” 二皇子冷笑了声,“舒服的日子还在后头,多让他遭些罪,我倒要看看慕朝雨会怎么做。” “慕朝雨还留在云海寺里,听说他大哥去接他回府,但最后是一个人回来的。” 二皇子微微蹙眉,“他没有回来?” “没有,听说是病了。” 就算这是个借口,也没人会怀疑它的真实性。 福郡王府的诅咒尽人皆知,慕朝雨三天一大病,数日一小病的。 二皇子沉吟半晌,眼底掠过一丝深谙:“东将军那边有什么动静。” “将军已经把他的女儿送去了庙里,派去提亲的人都被将军赶出来了。” 二皇子眼底冒出怒火。 好歹他是个皇子,就算是不想让东盈袖给他做妾,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打他的脸不是? 夜清欢垂下眼睛,“二殿下,要我亲自去跟东将军说么?” “不用。”二皇子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你先不要出面。” 他还不想跟东将军之间把关系搞僵。 反正东盈袖已经被他破了身子,就算他放手不管,相信她也嫁不出去。 他会急着想把她抬回府中一是为了拉拢和安抚东将军,二是为了堵住朝中那些大臣们多管闲事的嘴皮子。 为了这事皇上已经罚他在书房外跪了一夜,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为了个女人被罚跪,真是太不值了。 “东将军那边本殿会亲自去一趟,你安排好,到时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手。”二皇子幽幽道。 夜清欢知道二皇子恐是要施苦肉计,总得让东将军把这口恶气出了才好再提抬他女儿进府之事。 “那福郡王府的事要如何处置?”夜清欢继续道。 “让人盯住福郡王府就行,慕朝雨若是想要进宫就派人拦住他,撞翻他的马车,或是弄些小事故,就他那病弱的身子……先让他在床上躺上几个月再说。” 敢在他眼皮底下摆了他一道,他也要让慕朝雨知道知道他的厉害。 “二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夜清欢垂着眼睛一副恭敬的模样。 二皇子摆了摆手,“私下里你不必如此,你我既是朋友,我便不会挑这些虚礼。” “知道了。”夜清欢微微一笑,“没有事的话我便先告辞了。” 二皇子点了点头,忽然又道,“对了,听说你昨日在宫门口遇到慕朝雨的大哥慕昭良了?” “是。”夜清欢站住脚步,“我试着探了他的口风,还暗示他二殿下可以帮忙。” 二皇子愣了愣忽地大笑出声,“慕昭良那个蠢货真的信了?” 夜清欢露出微笑,“当然。” 二皇子笑的前仰后合,“也只有那个蠢货会相信我会帮他们,这样也好,等教训了慕朝雨后我便卖个人情给福郡王府,等慕朝雨死了下一个继承世子之位的人定会站到咱们这边来。” 夜清欢与二皇子相视会心一笑。 三日后,云海寺。 慕朝雨每天午后都会带着余玖去温泉池。 他在温泉池中小憩的时候,余玖则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经历过上次井中遭遇,余玖不敢再擅自远离。 她在温泉池中游了一会,最近调养得当,她身上的伤也全都好的七七八八,雪白的皮毛一尘不染。 “喂,小鸠咩。”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余玖吓了一跳。 她只听到了声音却没有看到人。 在慕朝雨小憩的时候,就连四喜也是不在身边的。 “谁?”余玖循声看去。 只见一个绿莹莹的光点飞了过来。 我去,是魔物羊! 余玖惊讶极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绿色光点悬浮在余玖面前,“你以为我会在哪里咩?” “你没回冥府去吗?”余玖问,它应该被封在井里很久了吧,对它来说这里的世界并不属于它。 听了这话绿色光点不屑道,“我答应过要报答你,在没有偿还清你的恩情之前我是不会走的咩。” 余玖表情僵硬。 突然之间就多了个坚定的小跟班,还真让人有点不习惯啊。 “对了,你有名字吗?”余玖问。 既然要长期相处下去,总要有个称呼才行。 “当然有了,我是冥府最强无敌救世森罗万像时间吞噬者……” 余玖绝望的举眼向天。 泥玛,这么中二又傻X的名字,它也好意思叫出口! 就连她听了都会觉得老脸莫名一红,冥府的魔物果然不是一般的厉害。 “喂,小鸠,你这表情是怎么回事,看不起我的名字咩?”绿色光点不悦道。 “不不不,实在是太伟大了,伟大的……让人禁不住想要落泪……” 余玖以爪扶额,强忍住嘴角的抽搐,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笑粗来! 现在不能得罪它,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要求它帮忙呢。 “不过你这名字太长了,我叫着不方便。”余玖想了想,“不如以后就叫你小咩咩好了。” “一点也不好听,它根本配不上我的霸气。”绿色光点不满的飞来飞去,“我还是喜欢原来的名字。” 余玖正在和魔物羊纠结取名的问题,忽见四喜来到池边,把慕朝雨唤醒。 “世子,王府又来人了。” 慕朝雨睁开眼睛,“这次又是谁?” “是二少爷。” 慕朝雨愣了愣。 福郡王府的二少爷慕义在王府里人缘极好,对谁都和颜悦色的,就是对他这庶出的弟弟也是进退有礼,两人之间从来都没有闹过红脸。 “他来做什么?”慕朝雨不解的蹙着眉。 四喜苦着脸,“听说世子不肯回去大夫人气病了,大少爷忙着打理府中的生意,所以这次大夫人把二少爷打发来了。” “二哥现在何处?”慕朝雨问。 “就在外面。”四喜压低声音道,“二少爷还说他带来了一个东西,世子看了一定会感兴趣的。” 慕朝雨换衣裳的手顿了顿,“什么东西?” “二少爷没跟小的说。” 余玖好奇的竖起耳朵。 为何有种浓浓的悬疑气息? 这位二少爷是何许人也,他带来的东西居然能让慕朝雨感兴趣,真是少见。 第39章 福郡王的遗物?陪为师去爬塔 慕朝雨换好了衣裳,坐着轮椅来到外面。 余玖身上的毛还没来得及擦干,慕朝雨怕外面冷风吹到她,于是将她裹住,盖在狐裘下面。 “世子。”对面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笑着走过来。 “二哥。”慕朝雨淡淡应了声,点头算是还礼。 “听说你病了,母亲让我来看看你,顺便让我带些补品跟药材过来。”慕义语气轻快,挥手让身后跟着的小厮把东西送上来。 慕朝雨示意让四喜接了东西。 “都说这里的温泉非常养人,你要是不想回去就多在这里住些日子,母亲那里有我呢,你不用担心。”慕义爽快道。 听了这话余玖意外的多打量了慕义几眼。 没想到福郡王府的二少爷跟大少爷截然不同,是个性子爽快的。 慕朝雨转动着轮椅与慕义一道往外走。 厢房离温泉这边还有一段路,不过慕朝雨不喜别人帮他推轮椅,所以短短的一段路走了很久。 “那里就是云海观塔吧?”慕义突然停下脚步,望着对面高处的塔楼。 “二哥想去那里?”慕朝雨也跟着停下来。 他行动不便,所以登高之类的地方他都去不得,来云海寺也只是在附近转转,不少地方都没有上去过。 “世子没有去那里看过吗,听说下方湖里的云海看上去犹如仙境一般,当年福郡王……也就是我们的叔叔,他最喜欢到这里来,还曾几次登上过塔顶,不过后来他身子不行了,也就再也没有来过。”慕义自顾自说着,慕朝雨眼中神色却越来越暗。 慕朝雨的叔叔? 余玖仔细回想,住在福郡王府的时候,她好像隐约听谁提到过这个人,不过他已经病故了。 慕朝雨以后就会继承他的位子,成为新的福郡王。 福郡王府的规矩还真的是让人搞不懂呢,为何慕朝雨的叔叔是福郡王,世子之位却是由他来坐。 慕义从袖里掏出一物,递到慕朝雨跟前。 “这是你一直都在找的吧。”慕义微笑道,“你是福郡王世子,此物理应由你保管。”说罢,他将手里的东西丢进了慕朝雨怀里。 余玖从狐裘下面探出脑袋来,发现那是一块暗红色的木牌:外形古朴,尾端还系着红色的流苏。 看那样子好像是平时带在腰间的饰物。 慕朝雨拿起木牌时神色凝重。 “难得来趟云海寺,我还想各处转转呢,明天我再来找你。”慕义没有陪慕朝雨回厢房,也没有劝说他回福郡王府的意思,而是直接带着他的小厮告辞离开了。 回了厢房,余玖注意到慕朝雨情绪异常。 他一直都在看着那块木牌。 余玖小心翼翼的凑过去。 这东西有什么特别吗?她不解的端详着慕朝雨手里的东西。 背面好像刻着什么图案。 她伸出爪子想要把木牌翻过来,看的更清楚些,然而慕朝雨却一下把她的爪子抓住了。 “别动。”他斥责道。 小气鬼,碰一碰都不行啊? 余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是慕朝雨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没了脾气。 “这是我叔叔的遗物,不能把它弄坏了。”慕朝雨将木牌放在掌心。 “我的叔叔是福郡王,当年他是王府里制药高手,在他十四岁时先帝就封了他福郡王世子的称号,后来他便继承了福郡王的位子,成了王府的当家人。”慕朝雨喃喃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余玖解释。 余玖竖起毛茸茸的狼耳朵认真的听着。 “每一位继承了福郡王之位的人死后都会给世子留下一件平时随身的物件做为遗物留念,然而我的叔叔死后却并没有留下东西给我。” 余玖惊讶的睁圆了兽眼。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年我一直在查叔叔的死因。”慕朝雨语气冷了三分,“虽然王府众人都说他是病死的,但是在装殓棺椁时,我却闻到了烧焦的气味,而且由父亲交到我手上的那块木牌遗物是假的。” 慕朝雨无声冷笑,“父亲以为我当时年纪小,辨认不出,其实我需看上一眼便知它是赝品,父亲他一定是隐瞒了什么。” 余玖瞪着眼睛,觉得大脑有些当机。 等,等一下,这信息量有点大啊,需要开启“柯南”模式才行。 嗯……事情的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看着小白狼一板正经的蹲坐在自己的的腿上,煞有介事的沉思模样,慕朝雨忍不住露出微笑。 “小鸠,你真的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当然能啦!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余玖不满的用爪子打了一下慕朝雨的手。 慕朝雨手里的木牌险些掉到地上。 咦?木牌的后面原来刻的是一座塔的图案呀。 余玖把脑袋挤过去,认真的端详着。 好像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盯着那个图案看了半天,忽觉慕朝雨气息沉重,而且有紊乱的迹象。 快,药!药! 余玖去他腰间扒拉装药的锦袋。 慕朝雨却将她抱住了,脸颊紧贴在她毛茸茸的身子上面。 “小鸠……你也发现了,对不对……”慕朝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余玖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慕朝雨的眼睛里似乎燃起某种不明的火焰,与他平时冷漠薄情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上面刻着的塔,就是外面的那座云海观塔。”慕朝雨一字一顿,若不是他紧紧将余玖搂住,余玖甚至以为他这是又发病了。 她急的不行,想要挣脱出来,可是慕朝雨却固执的抱着她不放。 “小鸠,陪为师去一趟云海观塔可好?” 什么?要去那么高的地方! 余玖瞬时炸了毛。 慕朝雨,你这个样子要怎么才能爬到塔上,轮椅可是上不去那种地方的! “我有拐杖。”慕朝雨将拐杖拿起来插到了轮椅背后。 就算是你有拐杖……可是那座塔看起来很高的样子啊,你能坚持到塔顶吗? 余玖深深的怀疑。 “若是走不动,我还可以爬上去。” 余玖不禁陷入了沉默。 这已经不仅仅是意志的坚定了,这小子分明就是个甘愿自残的固执狂! 第40章 夜探塔楼,来自身后的暗剑 用过晚饭,外面天色早就黑了下来。 慕朝雨转动轮椅出了门。 “世子要去哪里?”林易天安排在外面守卫的侍卫迎上前来。 “四处转转。”慕朝雨淡淡道。 四喜跟了上来,慕朝雨却命他回去。 “我就在附近走走,无需跟随。” “可是……”四喜一脸为难。 慕朝雨却不再理他,径直转着轮椅出了门。 天黑后外面显得格外的冷。 余玖缩在慕朝雨的狐裘里,看他艰难的前行,听着他因为用力而显得急促的呼吸声。 她不禁有些心痛。 这人是有多倔啊,不过是登个塔,以慕朝雨的身份完全可以直接下令,让人把他抬上去。 但他却不肯。 慕朝雨来到云海观塔下时,内里的衣裳已被汗水湿透。 他抬头眺望塔顶。 黑漆漆的塔楼不见一丝光亮,只有最底层悬挂着几只纸灯笼,昏黄的烛光在北风中摇曳。 慕朝雨休息好了,从轮椅后面抽出拐杖来。 “你待在这里,等我回来。”他又从轮椅下拿出一盏提灯来,点亮。 这一下余玖可不干了。 你休想!我要跟你一起去! 她扑过去紧紧抓住了慕朝雨的小腿。 慕朝雨拄着拐杖,艰难的提着油灯,腿上还悬了个活物挂件,别提多费劲了,才走上几步就开始喘气。 他无奈的站定,“好吧,你跟我一起上去,不过你得先从我腿上下来,你这样我可带不动你。” 他俯下身想把余玖抱进怀中。 余玖却轻巧的一跃,避开了他的手,并叼起他放在地上的油灯。 油灯几乎与她的身子一般大,她叼在嘴上走的也很费劲。 但是她却没有放弃的打算。 慕朝雨光是走路就很费力了,再提着灯更不方便。 所以就由她来帮忙好了。 我没有手脚,不能在你需要的时候搀扶住你,但是我却能帮你照亮前面的路。 少年,加油啊! 余玖最前爬上了塔楼的楼梯,每走几步就停下来,回过头耐心的望着慕朝雨。 慕朝雨拄着拐杖走的极慢,几乎是一步一步的在往上挪动。 每爬上一层慕朝雨便停下来休息。 但他却不敢坐下来,而是将身子靠在塔壁上,用拐杖撑住身子。 因为他坐下来后便很难再站起来。 每当这时,余玖就会放下油灯凑到他身边,轻轻蹭着他的腿,奶声奶气的叫着,似乎在鼓励着他。 慕朝雨脸颊上尽是汗珠,但他低头望向余玖的目光中却带着温和的笑意。 “我休息好了,小鸠,我们再登一层。” 余玖飞快的叼起油灯,跑在最前面。 一人一兽就这样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塔顶。 慕朝雨靠着塔壁休息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余玖在一旁看着,心疼的不得了。 身子已经这么弱了,还这么折腾,要是突然间在这里发病,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慕朝雨似乎觉察出小白狼的担忧。 “不妨事,我若出了事你便跑回去寻林易天报信,一定要记得,是去找林易天,林大人。” 余玖连连点头。 其实她心里仍有疑惑。 出了事为何不先去找四喜。 四喜是他的随身小厮,为何慕朝雨要她第一个去找的是皇上派来的御前侍卫? 慕朝雨缓过气来,在塔顶四处巡视。 塔顶四面开门,内外的墙壁上挂满系着红色流苏的木牌,与慕朝雨手上的那块木牌几乎是一模一样。 余玖看的呆了眼。 慕朝雨慢慢走到墙边,逐一拿起那些木牌查看。 “呜呜呜……”腿边响起小白狼的低鸣,似在向他发出询问。 “这些是祈愿符。”慕朝雨解释道,“人们在寺里求了符后便会挂在高处,为的是祈福,祈求心愿成真。” 当年他的叔叔一定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才登上这里的吧,他不想死,但是身为福郡王府的人,他不幸的承受了诅咒。 一代一代,这一代轮到了他。 祈福?真是可笑,就算他求来了所有的符,挂在这里,也是没有办法实现心愿的。 因为他的心愿跟他叔叔的一样,他们所求的不过是活下去而已。 慕朝雨提起油灯,来到塔外。 夜风很急,慕朝雨银发迎空,宛如临世的神仙一般。 余玖站在那里不禁看呆了眼。 她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东盈袖是有多不长眼啊,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非去巴结什么皇子,她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慕朝雨全神贯注的查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那些祈愿符。 每个木牌虽然看上去一模一样,但是背后刻着的图案还是有区别的。 有些背后刻着寺里的正殿或是建筑,有的则刻着寺内的古树参天,还有的则是刻着假山秀池,各式各样,令人眼花缭乱。 慕朝雨只看了一会就觉得眼前金星直冒。 余玖不知慕朝雨在寻找什么,她想帮忙,可是她的身形太小,根本就够不到高处的祈愿符。 就在这时,她听见塔底隐隐传来脚步声。 有人来了! 她来到楼梯口,向下张望着。 黑漆漆的楼梯就像巨兽的大口,无声的张着,好像随时都能把她吞下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余玖试探的叫了两声,想要提醒慕朝雨注意。 但是她忘记了,此刻慕朝雨站在塔外,猛烈的夜风把她的声音吹散了,再加上慕朝雨正陷入到复杂的思绪当中,所以他什么也没有听见。 脚步声越来越近,动物的本能令她俯下身子,隐藏在黑暗当中。 一个男人登上塔顶。 黑暗中余玖的兽眼亮晶晶的,夜视的能力让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 令人意外的是,那个人竟然是福郡王府的二少爷慕义。 慕义并没有看到躲藏在暗处的余玖,他的皂靴从余玖身边踩过,先是在塔内巡视了一圈,然后也向塔外去了。 余玖悄悄跟在他的身后。 慕朝雨仍在寒风中逐一查看着那些祈愿符,冷风冻僵了他的手指,他仍契而不舍的用油灯照着那些木牌,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突然身后传来“啊”的一声,慕朝雨一愣,转过头。 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正是他的二哥慕义。 慕义低着头,懊恼的看着一个白色的小毛团从他脚下窜过。 “世子,这小东西就是皇上赐你的幼犬?”惊吓过后,慕义露出释然的微笑。 余玖警惕的瞪着慕义。 “小鸠,过来。”慕朝雨唤着余玖。 慕义不再注意地上的小雪球,他来到慕朝雨身边,打量着他手里拿着的那块祈愿木符,问道:“你从小就聪明绝顶,我想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吧?” “没什么,二哥为何到这里来了?”慕朝雨提起油灯,似乎是准备离开了。 “我见塔上有灯光,于是过来看看。”慕义伸手接过慕朝雨手里的油灯,替他照着亮,“哎,你看那是什么?” 慕义突然停下脚步,惊骇的望向塔外。 慕朝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还没等他看到什么,忽觉背后一凉,似有把冰冷透骨的冰锥刺进了他的背部,紧接着他的身体便跌出了塔楼。 猎猎寒风中传来小鸠愤怒的咆哮声。 第41章 双双坠湖,生死关头要不先打个欠条? 看着慕朝雨从云海观塔上掉了下去,余玖眼珠子都红了。 二少爷慕义从慕朝雨背后给了他一刀,慕朝雨掉下去时匕首上溅起的血液令她永生难忘。 温热的,腥甜的味道。 “嗷!”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就向着慕义扑了过去。 慕义正俯身望向塔外,看着慕朝雨掉下去,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扑过来的余玖。 余玖的爪子狠狠地抓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击余玖连吃奶的劲都使上了。 慕义毫无防备,余玖一爪子抓在了他的眼睛上。 “啊!”慕义吃痛,手里的油灯掉在地上,摔的火星四溅,塔楼的楼板瞬时窜起了火苗。 “小畜生!”慕义怒声喝骂,一把抓住余玖,不顾手上的小东西拼命挣扎,猛地丢向塔外。 夜风从耳边刮过,发出尖锐的哨音。 余玖身子轻巧,在半空中被风吹的像是在飞。 “喂,小鸠,你也会飞了咩?”绿色光点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跟随着余玖下落的速度。 “飞你妹!我这是掉下去了,快点救我!”余玖在半空中嗷嗷大叫,“慕朝雨也掉下去了,你快点想办法啊!” 绿色光点不慌不忙的跟随着余玖下落,“我有什么办法咩,我这个样子没有实体,你们是碰不到我的,再说这下面是湖水,如果你会游泳的话就没问题了咩。” 余玖还想说什么,但这时她听见了慕朝雨落入水中的声音。 她不知道慕朝雨会不会游泳,就算他会水,背后的那一刀不知伤的怎么样,再加上慕朝雨本就身体羸弱,根本经不起折腾,落水后很可能就直接昏过去了,哪里还有机会浮上水面。 “我不管,反正我救了你,你欠了我的人情,慕朝雨要是被淹死了我也不活了!”余玖随之也落入水中。 最后这句话并不是她故意在气魔物羊,而是她的真心话。 慕朝雨如果死了,她的任务也就失败了,白胡子老头自然不会再送她回原来的世界,更别提回到她原来的身体里去了。 让她这辈子做一只动物到老,还不如死了。 刺骨的湖水一下子就把余玖淹没了。 短暂的僵直后,她奋力划动四肢,游到水面。 慕朝雨在哪里? 她惊慌失措的四处寻找。 头顶,越来越亮的火光照射着湖面。 余玖抬头看过去,只见云海观塔的顶部燃起大火。 显然是那盏摔碎的油灯惹的祸。 余玖这时已经顾不上其他,大火就算是把整个云海寺都烧了她都不会眨一下眼皮,她必须尽快找到慕朝雨。 水流将她推向远离云海观塔的方向。 慕朝雨!慕朝雨! 小白狼稚嫩的叫声在湖面回荡。 夜中风传来一丝血的味道,余玖鼻子翕动两下,迅速游动。 真特么地冷啊,感觉快要冻成冰坨了。 余玖打了个喷嚏,用尽全力施展着她的狗刨。 漆黑的湖面上,半浮半沉着一物。 余玖奋力靠过去。 是慕朝雨! 她用爪子拍打着慕朝雨的脸,试图让他醒过来。 “没用的咩,这个人快死了。”绿色光点飞过来。 “闭嘴!”余玖急的头上快要冒出火来,“你不是冥府最强的魔物吗,你把慕朝雨身上的时间退回去吧!” 只要退回到慕朝雨掉下去之前的时间,就能救他了吧。 余玖心里这么想着。 “好吧,我试一试咩。”绿色光点将它的法力释放到慕朝雨身上。 “原谅帽”模式再次出现。 然而直到绿光消失,慕朝雨仍是没有任何变化。 “奇怪,为什么我的力量对他没用咩?”光点语气沉重。 上一次在温泉池的时候它也没有成功,这次也是。 它的力量好像对这个人类完全没有作用。 “为什么,你不是冥府最强的魔物吗?”余玖急了。 绿色光点显得很沮丧,它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慕朝雨的身体渐渐沉了下去。 余玖咬住他的衣裳,但仍然无法阻止他的沉浮。 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冲力将他们冲向前方。 怎么回事? 余玖紧紧咬着慕朝雨的衣裳,想要转头去看身后。 “是湖的出口,你们要被冲出云海寺啦咩!”绿色光点提醒道。 魔物羊话音刚落,余玖和慕朝雨就被一阵激流卷起,冲出了湖口,直接被卷到了河道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玖清醒过来。 她的身体已经冻僵了,但是身下却能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暖,正是这温暖唤醒了她。 她晃了晃脑袋,抬起头。 四周仍是湍急的水流,她正四肢朝下趴在慕朝雨的胸口。 慕朝雨被湖中央的一块石头卡住,要不然他们早就被水流冲走了。 余玖哆嗦着的把耳朵贴在慕朝雨胸口。 微弱的心跳声传来……虽然很弱,但他确实还活着。 太好了,还活着! 余玖举目四望。 也不知他们被水流冲出多远,已经看不到云海寺的踪迹了,想来这里应该是在河水下游的某处。 余玖望着慕朝雨惨白的面孔,忍不住凑过去舔了舔他的脸。 慕朝雨,坚持住啊,我知道你是最坚强的,一定不要就这么轻易的死去啊! 余玖试图唤醒慕朝雨,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终于找到你们了咩!”就在这时绿色的光点再次出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它消耗了太多力量的关系,绿色的光亮显得有些黯淡,“我帮你搬救兵来了咩,小鸠。” 余玖惊讶的看到绿色光点的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是白胡子老头! 余玖又惊又喜。 “慕朝雨快不行了,你快想想办法!” 白胡子老头连连摇头,“我是冥府中人,凡间的事不归我管。” “可是……是你找我来帮助慕朝雨的呀,你不是不希望他死掉吗?” 白胡子老头叹了口气,“我是不想让他死,但是我不能出手,不然……”话说到一半,他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极为难的皱着眉头,“能帮助他的只有你了。” 余玖欲哭无泪。 可她现在只是个狼崽子,怎么帮啊! “对了,你不是说可以把我变成人吗!”余玖忽地想起之前的事。 如果变成人的话,她就能够帮助慕朝雨了,至少她有手有脚,不像现在她只是个毛团,就连带着慕朝雨靠岸都做不到。 白胡子老头点头,“是可以,但要用你积的功德来换。” “我现在没有功德,我能先欠着吗?”余玖可怜兮兮的央求着,“我以后一定把欠的都还上,求求你了,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先给你打个欠条!” 白胡子老头嘴角抽了抽:从没听说过,这玩意也能打欠条? 看着奄奄一息的慕朝雨,白胡子老头长叹一声,“这样吧,提前赊账也行,不过到时你要偿还两倍的功德才行。” 都这个地步了还想着压榨她?余玖刚翻了个白眼,就觉得一道白光笼罩在自己身上…… 盈盈光华中,粉嫩如藕的四肢伸展开来,十指纤纤,素手玉腿。 啊啊啊!变成人了! 余玖大喜过望,兴奋的摸着自己的脸。 哎?等一下,这毛茸茸的东西是啥? 头顶两侧,一对尖尖的狼耳立在那里…… 余玖石化当场。 第42章 清醒,锥心之痛 慕朝雨站在黑暗之中。 四周是无尽的寒冷,他可以听到耳旁吹过的风声,隐约的,似乎还夹杂着低低的人声。 “谁在哪里?”他扬声道。 然而却没有人回应他。 下意识的他伸手想去转动轮椅,但是他的手却落了空,他低下头,惊讶的看到自己竟然是站着的,而且手中没有依靠拐杖。 原来……我还是死了啊…… 慕朝雨心中泛起苦涩。 他终是没有争过命运。 “慕朝雨……慕朝雨……”耳边再次传来低语,好像是女孩子的声音。 慕朝雨试着寻找声音发出的方向。 “慕朝雨,我知道你行的,求求你,快点好起来吧。”女孩子的声音越来越近,听上去十分焦急,还带着哭腔。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声音,周围似乎变得温暖起来。 黑暗中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光。 慕朝雨加快脚步,向着那光走去。 许多年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该如何行走。 能够自由自在的,想去哪都可以……再也不用做每一件事都要由别人帮忙、服侍着,强撑着他仅有的自尊…… 微光一下子扩大,将他吞没了。 “嘶……”剧烈的痛楚袭来,他觉得像是有把火在身体里烧。 视线渐渐清晰。 慕朝雨睁开了眼睛。 低矮的房梁上挂着一盏油灯,显然他刚才在昏迷中看到的光就是它发出的。 “你醒了?”身边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慕朝雨循声侧过脸。 床边的小凳子上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穿着一身破旧的粗布衣裳,头上包着一圈厚厚的白布,像是受了伤。 相当糟糕的包扎方式。 慕朝雨目光落在对方脸上。 女孩子见他醒了,露出惊喜的表情,乌黑明亮的眸子里还带着丝水雾,好像才哭过不久。 “你是……”他想要坐起来,忽地纷乱的思绪一下子全都涌上来,慕朝雨用手捂住了额头。 他想起来了,之前在塔上发生的一切…… 冰冷的利器扎入身体的瞬间,还有掉下塔去时的绝望,一幕一幕的在他眼前闪现。 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吃惊。 “这是什么地方?”慕朝雨缓缓将手从脸上移开,他的声音干涩而虚弱,然而凤眸内的光华却越发明亮起来。 这里看着像是一户农家,他推测自己应该是被水流冲到了下游来。 他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然而背后的剧痛却让他险些晕过去。 “你背后伤的很重,不能起来的!”女孩子急了,站起来按住他的肩,“你这人真是的,好不容易才捡回来条命,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听着对方的训斥,慕朝雨眉头紧蹙,不知为何,这个女孩子令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是你救了我?”慕朝雨在剧痛缓和下来后询问道。 女孩子避开他的目光,“是啊,你昏倒在河边,我正好路过,就把你捡回来了。” “你是否有见过一只白色的……幼犬?”慕朝雨目光朝着四周扫了一圈,他并没有看到那个期待着的小小身影。 他是在掉进湖中后才失去意识的,他记得之前小鸠也跟他一起掉下来了。 女孩子吞吞吐吐道,“没,没有,我没见到什么动物。” 慕朝雨闭上了眼,心中的某处,锥心的一阵痛。 小鸠那么小,在天寒地冻的湖里,怎么可能有力气游到岸边。 就算它真的游上了岸,以后它还能依靠谁呢。 想起每次自己病发时那双惊慌失措的兽眼,总是依依不舍的望着自己,它盼着自己能活下去,因为自己是它唯一的依靠。 是他这做主人的没用! 见他闭目不语,气息紊乱,女孩子紧张的不行。 “你要不要紧?”女孩子问,“是不是伤口疼的厉害?我去给你煎药,你先忍忍。” 说着女孩子站起身,叭嗒叭嗒的跑出门去。 慕朝雨呆呆的睁着眼睛望着房梁,思绪乱成一团。 他失踪了,福郡王府一定会乱成一团。 他的父亲还被扣在宫里头,药材掺假的案子也会因此被搁置,他不见了,皇上必然会派人彻查……若是一直找不到他,福郡王府就只能重新选定一个人做为世子,以后好继承福郡王的名号。 慕朝雨唇角抖动几下,露出一个讽刺的表情。 不管是谁继承了世子之位,就要承受下福郡王府的诅咒,身体也会渐渐变成他这样子。 有趣……不知荆氏会选谁做为世子呢? 他的大哥还是……二哥? 想起二哥慕义从身后刺向他的一刀,慕朝雨神色越发深谙,背后的伤口也紧跟着疼起来。 他本以为忍一阵疼就过去了,谁知痛楚的感觉越来越烈,而且持续不断,完全没有消退的迹象,没多大会功夫,他身上的衣裳全都被汗湿透了。 但他依然面无表情的躺在那里,努力保持呼吸的平稳。 门外传来脚步声,吧嗒吧嗒的,像是在拖拉着鞋子。 女孩子端着一只大号的瓷碗进来了。 碗很旧,上面还带着好几处破损的口子。 这样的碗,慕朝雨以前绝对是连碰都不会碰的。 “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要嫌弃碗旧啦。”女孩子仿佛猜出他心中所想,捧着碗来到床前,“还是疼的很厉害吗?”她担忧道。 慕朝雨眼中掠过一丝惊诧。 他的隐忍乃是常年缠绵病榻练就出来的,非是一般人能比的。 有时发病,就连他身边服侍的那些人都看不出,他不明白眼前这个年幼的女孩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余玖叹了口气,拿起汤勺来舀起汤药,小心的吹凉。 她当然看得出来了,慕朝雨的习惯她最清楚,越是疼的厉害,他越是安静。 而且那双凤眸中满是痛楚之色,她又如何看不出? “把它喝了。”余玖命令道。 慕朝雨皱眉看着递过来的汤勺。 脏兮兮的碗,脏兮兮的勺子,脏兮兮的小人…… 他自认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个人,但是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却令他熟悉之极,就像……他的小鸠。 第43章 没有归宿的慕朝雨,兽耳 慕朝雨喝过药后闭了眼睛。 余玖偷眼观察他的表情,见他呼吸渐渐悠长,好似真的睡了,这才放下心来,端着碗出去了。 她刚出门,后面慕朝雨就睁开了眼睛。 背后伤疼的他就连呼吸都困难,哪里睡的着,而且他刚才喝的药疗效极差,他只需闻上一闻就能分辨出里面都有些什么药材。 虽然药材对症,但是缺少几味最重要的药引,所以就算他喝了也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门外传来女孩子的声音,像是在跟谁说话,他注意听着。 余玖把碗还给门外的一位农妇。 “多谢婶子,明天怕是还要麻烦你们。”余玖乖巧道。 她现在是一副孩童的模样,所以说话的声音也脆生生的,非常悦耳。 农妇笑着接了碗,“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也没有什么好药,倒是你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服侍人,真是不容易……对了,那位公子不知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师父。”余玖搪塞道。 屋内床上的慕朝雨眉梢跳了两跳。 师父? 他不记得自己曾收过这样的徒弟。 他制药的本事是跟他的叔叔学的,福郡王府内,每一代世子的制药手艺都是由福郡王亲自传授。 也就是说,府里其他人绝对不知其中的精髓。 他怎么可能会收徒…… 正想着,女孩子吧嗒吧嗒的回了屋。 他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他能感觉到女孩子靠到床边,仔细的打量他,还伸手覆在他的胸口,试探他的心跳。 他静静的躺在那里,不敢乱动。 过了一会,女孩子的手移开了,有东西落在他的脸上,为他擦去了额头的冷汗。 慕朝雨竭力不去想那孩子在用什么东西给他擦汗,可多年养成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掉的。 他不习惯让别人这么照顾,他虽然不能走路,但是却还有双手,这样子就好像……他快死了似的。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女孩子吓了一跳,“吵醒你了?” 慕朝雨紧抿着嘴唇没有接话,只要他还有口气在,他就不要自己像个废物一样的躺着。 “不用管我。”他淡淡道,“你出去吧。” “啊?出去,去哪?”女孩子一脸惊讶的表情。 慕朝雨眉头皱的更紧。 这个孩子难道不懂男女间的忌讳? “外面可冷了,你要我去哪?”她可怜兮兮道,“你难道要我去睡外面台阶?” 余玖心里不免来气。 她没白没黑的守着他,好不容易才把他的小命抢回来,他竟要赶自己去外面。 你他丫的还总说我是白眼狼,我看你才是最没良心的! 不过她也知道,慕朝雨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 她好不容易才变成人,欠了冥府白公一屁股的债不说,日后还得双倍的偿还那些“功德”。 而且最让她恼火的是她变成人后,居然是失败的“作品”,身体是人的,头顶上却带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身后还带着条狼尾巴。 这副样子怎么见人啊!要是被别人看见了,还不得把她当成妖怪抓起来? 她一方面是根本不敢告诉慕朝雨真相,另一方面她还有些私心,想着变成人后就不用再给慕朝雨当宠物了。 能好好的做人,为什么要去做宠物?能靠本事吃饭,就不要去靠脸了! 没有人权不说,还得随时提心吊胆的生怕再让某些人给抓了去。 “你叫什么名字?”慕朝雨打断了她的思绪。 “余玖。”余玖想也不想回答道。 “余……玖?”慕朝雨反复念着这两个字。 余玖被慕朝雨那双凤眸看的背后发冷。 “你还伤着,快点睡觉!”她粗鲁的催促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本以为慕朝雨会追问下去,可是她转头的功夫发现他重新闭了眼睛。 她暗暗松了口气。 这才像是一个病人该有的状态。 她等慕朝雨睡沉些后,这才熄了油灯,悄悄挤到床边,搭了个边躺下了。 这破屋子冷的很,又没有什么火盆取暖,她也只能先在这里凑合着了。 好在她现在身子小,不占什么地方,这才能跟慕朝雨在一张床上挤得下。 头一沾床板,她就睡着了。 黑暗中慕朝雨睁着双眼,久久凝视着黑暗的虚空。 不断挣扎的结果就是这个,半死不活的躺在这里等死。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任何期待,也没有任何人在等他回去,唯一依靠他的小鸠也不在了,他突然间发现自己竟一无所有。 什么福郡王世子,什么皇上信任的宠臣。 没有归宿的他能够回去的地方……没有! 背部的剧痛一刻不停的在提醒他自己,还活着,活着。 但是他躺在这里动弹不得,唯一能感受得到的,就是痛苦。 这样的活法不是他想要的。 还是,算了吧,就到这里好了。 他摸索着从发顶把束发的簪子抽了出来。 精通医术的他知道人体所有死穴,就算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他也有法子能在一瞬间结果自己的性命。 拔出簪子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到了身边沉睡着的小人。 女孩子翻了个身。 慕朝雨手里握着簪子,一动也不动。 “慕朝雨……”女孩子呢喃着,唤着他的名字。 慕朝雨愣住了。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女孩子仍在熟睡,她在梦中喃喃自语,并抓住了慕朝雨的衣裳,身体蜷缩着,就像……一只小动物似的。 慕朝雨握着簪子的手僵住了。 因为黑暗,他对身体的触感格外敏锐。 女孩子头上包扎的布松散开了一角,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紧贴着他的胸口。 慕朝雨试探着摸了一下。 那东西猛地抖了抖,吓了他一跳。 指尖触到的是柔顺的皮毛,带着温热的体温。 慕朝雨心跳如鼓。 这种毛茸茸的触感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缓缓转过身子,强忍着背后的伤痛,将床边睡着的小人整个揽进怀里。 轻抚了两下她的头顶,女孩子发出舒服的咕哝声,靠的他更紧了。 慕朝雨慢慢解了她头顶缠着的布。 一对毛茸茸的兽耳露了出来。 慕朝雨愣在那里,心脏狂跳的像是脱缰的野马。 窒息的感觉涌上来,让他觉得有些发晕。 他抓起簪子刺向身体几处穴道,这才缓解了心悸。 深深吸气,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余玖? 玖…… 第44章 病娇难伺候 余玖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趴在慕朝雨的怀里。 她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嗖地跳下床。 头顶缠着的布条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露出头顶一对毛茸茸的狼耳朵。 余玖惊慌失措的捂住脑袋,偷眼去看床上的慕朝雨,见他仍闭着眼睛,这才放下心来。 重新把布条缠好,这才走出门去。 房门刚刚关上,慕朝雨就睁开了眼睛。 他一晚都没有睡过,眼底尽是血丝,他望着余玖离开的方向,神色复杂。 余玖先是跑去帮这户农家生火,虽然她不会用灶膛,但是她好歹有个“见多识广”的脑袋,所以很快就学会了。 火生起来后,她又忙着煮药。 农妇给了她一碗稀粥,算是她的早饭。 余玖小心翼翼的端着回了屋。 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现在他们混到这份上,只能忍着。 不过余玖相信,只要慕朝雨能好起来,一切都会跟着好起来,慕朝雨不死,她就有希望。 余玖叫醒慕朝雨,喂他吃粥。 “不用了。”慕朝雨淡淡的拒了,“我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不吃饭身体怎么能好起来。”余玖态度强硬。 谁知慕朝雨根本不听劝,不管她怎么说,就是不肯吃东西。 任凭余玖好话说尽,慕朝雨却只是面无表情的靠在那里,惨白着一张脸,像是随时都能倒下似的。 余玖气极了,丢了碗跑出去。 慕朝雨看着床头放着的那碗粥,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有些事他还没有想通,虽然他猜到了余玖的些许身份,可他想不明白,如果她真的就是他的小鸠的话,为何她要留下来。 以前小鸠没有能力照顾自己,离开他就不能活下来。 可是现在她完全具备独自生活的能力,为何她却要留下来陪着自己。 没了他的拖累,她应该会活的更好吧?而且她是怎么变成的人形,难道是因为巫医? 夜清欢是不是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他索要小鸠…… 坐的时间久了,慕朝雨有些头晕,只好躺下来休息。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有人进了屋。 开始他以为是余玖,可是睁眼却见是一位农妇。 “这粥都凉了,你们还没吃?”农妇惊讶的端着粥碗,“那孩子也真是……空着肚子就上山了,唉。” 慕朝雨挣扎着坐起来,“她……去哪了?” 农妇见慕朝雨惨白着一张脸,不免生出些怜惜之意,“你快好生躺着吧,那孩子能把你救回来真是不容易,她借了我这破屋给你养伤,但是我们这村子穷的很,别说大夫了,就连草药都很难凑得齐,她每天早上随村里人上山拾柴,然后各家换些吃食和药材给你补身子……” 农妇唠唠叨叨的说着,慕朝雨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晕。 他不过是养了她一阵……至于让她这么拼死拼活的对自己吗? 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想不通。 农妇想替他重新把粥热了,慕朝雨不肯。 他才知道,这碗粥是他们两人的早饭。 她一口没吃就赌气跑出去了,他更不能一个人独自吃了。 他迷迷糊糊的昏睡着,晌午时分,他醒过来一次。 那碗粥还放在床头,动都没有动过。 他知道她还没有回来。 冷风从窗缝里灌进来,屋里冷的跟外面没什么区别。 隐隐的,他听见院里传来嘈杂的人声。 “快……再多拿些布来,伤口堵不住了!” 慕朝雨再也躺不住了,他咬牙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但是他手边没有拐杖,根本下不了床。 院子里的声音更大了些,夹杂着男男女女的惊呼。 “这样不行啊……” “再这么下去血就流干了!” 慕朝雨深吸一口气,将双脚落在地上。 没有拐杖他就站不起来,但是没关系,他还有手。 背后的伤痛一刻不停的牵扯着他的神经,每动一下就像是要昏倒似的,钻心的疼。 慕朝雨缓了缓气,等待最疼痛的高峰过去,他这才慢慢爬向门口。 “不行了,血堵不住了……” 听声音,门外乱成一团。 慕朝雨推开房门。 夹杂着碎雪的冷风扑面而来。 他打了个冷战。 扶着门框想要站起来,但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院子里,村民们围聚在一处,地面上沾着不少血迹,殷红的,显得分外刺目。 慕朝雨目光环视周围,然而却没有看到他想要寻找的身影。 心弦骤然绷紧,慕朝雨只觉得心头莫名绞痛。 受伤的……不会是小鸠吧? “婶子,灶膛里还有炭火吗?”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瞬间,慕朝雨的呼吸恢复了。 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不过是听到了她的声音,竟然能让他的心境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你要炭火做什么?”农妇不解道。 “救人啊!” 人群向两侧闪开,余玖小小的身形从里面跑出来,直接进了厨房。 慕朝雨这才注意到,众人围聚着一架木质的担架,上面躺着一个男人,血肉模糊的,一条胳膊不见了,有的蹲在那人身边,想用破布塞住他的伤口,阻止出血。 但是看那一地的血迹便可知道,他们这法子根本不行。 “让开让开,炭火来了!”余玖举着根烧红的柴火棍跑出来,“你们快点把他按住,我要动手啦。” 众人面面相觑。 农妇道,“他是断了胳膊止不住血,你这是做什么?” “现在只有这个法子帮他止血了,而且这法子比用什么破布堵伤口要好用的多。”余玖一本正经道,“你们快点,不然等他血流干了,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村民们也都没了法子,与其眼睁睁看着这人流干了血死去还不如听这小丫头的,试上一试。 人们按住伤者,余玖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炭火棍烙在了那人的断臂上。 小院里顿时响起变了调的惨嚎。 众人听了都跟着心颤,唯独余玖毫不手软,直到把对方伤口全都烙焦这才住了手。 烧焦皮肉的味道弥漫在院子里。 伤者昏了过去,但是伤口处的血已经止住了。 余玖扔了炭火棍,拍了拍手上的灰,“把他抬回去吧,好好照顾着,最好能给他请个大夫看一看。” 人们叹息着,“我们这穷地方哪有大夫啊,以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他如果能大难不死,姑娘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余玖也跟着叹气。 她真的很想请个大夫到村里来,她会的都是处置外伤的手段,慕朝雨的身体底子太差,她真的没有把握能治得好他。 她心里正在沮丧没有办法请到大夫,忽见慕朝雨面无人色地坐在门口,衣裳下摆蹭的全都是灰。 余玖吓的魂都快飞出去了。 我地个祖宗啊,就是要作死也不带这样的,你这是想把自己活活冻死不成! 第45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余玖向着慕朝雨跑过去,因为鞋子不合脚,她险些脸朝下摔在地上。 慕朝雨惨白着一张脸坐在门口,整个人都被冻僵了。 “你出来做什么,还不快点回去!”余玖急急的去扯慕朝雨的袖子。 慕朝雨紧抿着双唇没有解释,他想站起来,但是腿上却使不出力,再加上余玖身子单薄,根本搀扶不起来他。 余玖急的不行,要去找人帮忙。 院里的村民这会还没散,都看到了这一幕,有人过来想要帮忙。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便可。”慕朝雨冷冷的拒绝了旁人的好意。 余玖气的跳脚,却拿他无可奈何。 慕朝雨推开余玖,独自爬回屋里。 众人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 这少年生的相貌不凡,没想到性子这样的倔强,甚至可以说是不近人情。 余玖看着慕朝雨艰难的爬回床上,倒在那里喘息,短短的一段距离对他来说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 慕朝雨趴在床上只剩下了喘气的力气。 余玖又气又急。 要不是怕他身子经受不住,她真想揍他一顿。 这种倔强又病娇的性格,真的是让人抓狂。 余玖打来清水,帮慕朝雨净手。 慕朝雨的衣裳上面全都是灰,余玖知道他平时最爱干净,可是这个时候把他衣裳脱了,连个替换的衣裳都没有。 “要不……我去问婶子借件粗布衣裳?”余玖试探道。 “不用了,脱了便是。”慕朝雨淡淡道,语气中尽是嫌弃。 余玖暗暗赌气。 既然你说不用,那就不用,脱光了看你穿什么。 余玖几下就把慕朝雨的衣裳扒了,卷成一个卷就要往外走。 早点把衣裳洗了,也好早点让他穿上。 “站住。”慕朝雨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余玖没好气的翻着白眼,不过她现在一副孩童模样,声音还带着稚嫩,根本没什么气势。 她饿着肚子一大早跑到山上去拾柴,就是想在村里多换点食物,可他倒好,一点不珍惜自己不说,大冷天还跑到外面来冻着。 是嫌死的不够快么,她这么累死累活的都是为了谁啊! 余玖满腹的委屈,却不能把这病娇的家伙扔下不管。 谁让她的任务就是保护他活下去呢。 慕朝雨要是死了,她唯一回到原来世界去的希望就破灭了。 遇到这样的家伙算她倒霉。 慕朝雨面无表情的指了指床头的粥碗,“吃了它。” 余玖愣住了。 碗里的粥连动都没动过,而且早就凉透了,全都结成一团。 余玖气的直咬小牙,“那是留给你的早饭,你为什么不吃!” “因为你也没吃。” 刚形成的怒火,忽地在余玖的胸口消散了,没想到他竟是因为这个理由才不吃东西的。 “我……我不饿。”她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 肚子却不争气的发出“咕噜”一声。 余玖红了脸。 “我晚上再吃也一样。” 慕朝雨从床头把碗端起来递过去,以命令的口吻道:“吃了。” 余玖忍了又忍,想要拒绝。 因为她知道他比她更需要食物。 “你不吃的话我就扔了。”慕朝雨扬手做出要丢碗的姿势。 余玖连忙去夺。 “别别,我吃,我吃还不行吗?”余玖接过碗,“都冷成这样子了,吃了会不舒服,我去找婶子要些热水。” 余玖出门去找农妇要热水。 刚到厨房,忽见门外进来一个中年汉子,手里捧着两个热呼呼的红薯。 “小丫头,是你救了俺们家小子,俺们家穷,没什么感谢你的,这两个红薯送给你。” 余玖没想到随手帮忙却得了实惠,于是痛快的接了。 农妇又帮她烧了热水,余玖倒水热粥时听那中年男子对农妇道:“俺回来时在村外见到不少官兵,他们好像在寻什么人,正各处张贴告示来着。” “可是又有行凶做恶的歹人了?”农妇大惊。 中年男子摇头,“俺又不认字,不知告示上写的什么……” 余玖听了这话,悄悄端着碗从厨房溜出来。 “小咩咩,你在吗?”余玖对着虚空轻唤了两声。 一道绿色的光点从屋檐下的暗处现身出来。 “什么小咩咩,我可是有名字的……” “情况紧急,就先叫这个好了。”余玖连忙打断对方的话。 她可不想叫那长长的一串名字,中二不说,光是说出来就会拉低自己的智商。 “你去村外看看,是不是福郡王府的人来找慕朝雨了。”余玖小声吩咐道,“他们说在村外有看到寻人的告示。” 绿色光点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余玖站在廊下等了一会,不见魔物羊回来,只好先端着碗回了屋。 稀粥她只喝了一半,剩下的她强逼着慕朝雨喝了。 看着余玖舔着碗里残粥,粉嫩的小舌头一伸一伸的,那神态慕朝雨再熟悉不过了。 不会有错,她就是他的小鸠。 余玖与慕朝雨分食烤红薯的时候,房门开了,一只矮脚羊钻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一卷纸。 慕朝雨眸光瞬时变的敏锐无比。 在云海寺的时候,他见过这只羊,长的像个板凳似的,怪模怪样的家伙。 余玖吓的头发都快立起来了。 要是被慕朝雨认出来,她该怎么解释? “这只羊是哪来的?”慕朝雨问,语气有点冷。 “它,它是村里人养的小羊,最近它跟我挺熟,来找我玩……”余玖打着哈哈。 慕朝雨凤眸斜睇看过来。 余玖总觉得他的目光中满是鄙夷与不屑。 “你还学会撒谎了?”慕朝雨不悦道。 他裹着被子坐在那里,脊背挺的笔直,余玖不得不承认,就算是在他最狼狈的情况下,他的身上仍会保持着某种气势,令人难以生出轻视之意。 “我……”余玖硬着头皮正在寻着借口,忽听慕朝雨唤了句。 “小鸠!” “啊?”几乎是下意识的,余玖应了声。 慕朝雨沉默的望着她。 余玖半张着嘴,呆在那里,就像是一座雕像。 刚才发生了什么? 如此惊喜,如此意外! 她还能说什么? 剩下的,只能是用小拳拳捶他胸口说“讨厌”了! 第46章 让女人哭的男人更无用 余玖完全没料到慕朝雨会突然间喊她“小鸠”。 而她更没料到的是自己居然会对这个称呼产生反应。 玛淡,姐真的不是动物啊! 可是这动物的本能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一入兽门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了吗? 慕朝雨看着呆杵在原地纠结不已的女孩子,眼底光华似乎带着丝笑意。 他猜的果然没错,她就是他的小鸠。 虽然他不知她为何会变成人,不过这个样子……看上去感觉似乎很不错。 “小鸠,来。”慕朝雨命令道。 余玖本不想过去,但是双腿却不听使唤,直接来到床边。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吞吞吐吐。 慕朝雨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是我养的,难道我会认不出?” 她的小脸热呼呼的,摸上去手感很不错,亦如她还是小白狼时那样,身上软软的。 余玖却差点吐出口千年老血来。 我怎么就是你养的了! “怎么,你难道不是我养的?”慕朝雨语气冷了几分。 是是是,是你养的好了吧,你是老大,你有理! 余玖默默汗颜。 这个时候,还是别招惹他的好,特别是在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解释自己变成人的这件事情上。 令她意外的是慕朝雨没有再询问下去,而是抬手去解她头上缠着的那块布。 “不!”余玖慌忙躲闪。 要是他看到了狼耳朵,嫌弃她怎么办。 话说没有任何人会喜欢自己身边有只来历不明的妖怪吧? “让我看看。”慕朝雨一脸正色,“是不是伤了头?” “不用看了,我没事,包着脑袋是因为太冷了。”余玖搪塞道,“对了,你看小咩咩嘴里好像叼着什么。” 说着她一指魔物羊。 魔物羊感受到慕朝雨锐利的目光射过来,头上隐隐冒了冷汗。 明明对方只是个人类,为何他的目光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只让它四脚发软…… 余玖上前把它嘴里的纸卷取了下来。 “慕朝雨,你看这是什么?”余玖扬着那张纸来到慕朝雨跟前,用纸把自己的脸挡住了,私下朝着魔物羊使劲挤眼睛。 魔物羊会意,慢吞吞的钻出门去。 慕朝雨望着门口方向,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那张纸是一份官府的告示。 慕朝雨扫了一眼。 不出所料,官府正在到处寻找他的下落。 余玖暗暗松了口气,只要找到官府的人,就能顺利把慕朝雨接回王府了吧。 “现在还不能回去。”慕朝雨一句话就把余玖心中的希望扑灭了。 “为什么,你背后伤的很重,这里条件太差,连药都凑不齐,再拖下去就危险了。”余玖急道。 “那又怎样?”慕朝雨淡淡道。 因为寒冷,他的嘴唇泛着青紫的颜色,可是他的身体却是舒展着的,并没有像寻常人那般,因为寒冷而蜷缩起来。 这是坚强吗? 不,这是自虐! 余玖气鼓鼓的。 慕朝雨见她撅着嘴,淡然一笑,“生气了?” “该死的面子值几个钱。”余玖嘟囔着。 听了这话,慕朝雨颓然的闭上了眼睛。 气氛有些压抑。 余玖心里万分纠结。 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照顾不好慕朝雨,唯一的办法就是回福郡王府。 就算他被自己的二哥算计,但是现在这样他在外面的危险更大,还不如回去养伤。 “小鸠。”慕朝雨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望着她轻声道,“你如果想离开的话,我不会拦你。” 余玖愣住了。 话题跳跃性太大,她有些转不过来弯。 “你是想……赶我走?” 慕朝雨从枕下把他的发簪摸了出来,“我现在身上别无长物,这支玉簪到当铺里最少能当一百两银子……” 余玖心弦紧绷。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妖怪,怕我会吃了你?” 慕朝雨轻笑,“怎么会,天底下哪有你这么笨的妖怪,我现在就是个废人,你留在我身边也不过是被我拖累。” “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余玖死死瞪着他递过来的簪子。 内心的火大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慕朝雨才是最大的笨蛋! 这世上哪有人会如此轻易的就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她赌上一切要护住的东西,在他眼里却一文不值。 “不用管我。”慕朝雨笑的轻松,“你想走只管走就是了。” “我要是不想走呢?”余玖红了眼眶。 慕朝雨蹙眉,这便是他一直无法理解之处。 “你为何想要留下?”慕朝雨眉头皱的更紧。 他越是淡然,余玖反而气的浑身发抖。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这是什么破任务,要她护着这么一个毫无生念的固执的家伙,饿肚子,挨冻吃苦她都能忍了,只要慕朝雨能活下去,她就有希望。 可是眼下慕朝雨却要赶她走,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越想越难过,想着慕朝雨若是死了,自己再也回不去,以后只能留在这个世界里…… 她捂着脸蹲在地上哇地哭起来。 慕朝雨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惊呆了。 他从没见过如此“放肆”的哭法,简直……让人惨不忍睹。 本以为她哭一会就会停止,可他等了半天却没见她有停止的迹象,门外隐隐传来脚步声。 农妇隔着门小声询问:“姑娘……可是你的师父不行了?” 慕朝雨眼角抽搐了两下,看来那些人都以为他快死了。 余玖没有回答外面人的问话,反而哭更厉害了。 慕朝雨不得已,劝了她几句。 谁知根本没用。 门外的农妇还在不断询问,慕朝雨只得硬着头皮应了声,这才把人打发走。 “好了,我不赶你走便是了。”慕朝雨被她哭的一个头两个大。 余玖这才抬起头,吸着鼻子。 慕朝雨嫌弃的看着她哭花的脸,还有红通通的眼珠子,“像只兔子。” 眼见余玖小嘴一瘪,慕朝雨意识到不妙,连忙道,“你能不能先别哭,我被你吵的头疼。” 余玖这才见好就收,随意的用冷水抹了把脸,抽抽搭搭的坐在小板凳上赌气不看慕朝雨。 “过来坐。”慕朝雨开口道。 余玖仍是坐着不动。 哼,伦家生气了,没这么好哄的! 慕朝雨看出她在闹情绪,不由道,“眼泪最是无用之物,你哭有何用?” 余玖却是翻了个白眼,“让女人哭的男人更无用。” 一句话就把慕朝雨噎住了。 干瞪着眼,他竟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第47章 除了耳朵还有哪里跟人不一样?病娇师父惹不起 余玖哭的累了,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来。 可是屋里只有一张床,慕朝雨让她到床上来歇息,她却不肯。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句“让女人哭的男人更无用”,慕朝雨的态度缓和了许多,虽然面部还带着僵硬,不过却小心的留意着,生怕再弄哭了她。 “你真的不准备回去了?”余玖吸着鼻子闷声问。 “至少不是现在。” 余玖板着张小脸,恨恨的瞪他。 慕朝雨被她那满含怨气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毛。 “我又没说永远不回去,只是目前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才是时候,等你病死了把你尸体抬回去?”余玖没好气,一听就是心里还有气。 慕朝雨叹了口气,“我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徒弟。” “谁是你徒弟?” 余玖刚要炸毛,忽觉头顶有只手抚了上来。 她头上缠着的布条一下子就散开了,露出了头顶一对雪白的,毛茸茸的狼耳朵。 余玖吓的停止了呼吸。 她紧张的盯着慕朝雨的脸。 只要他眼中露出一点厌恶或是惧怕的神色,她都会瞬时从他面前消失。 谁知慕朝雨却是微微一笑,眼底流露出的笑意让他整个人显得极其柔和。 “只有耳朵还没有变成人的样子吗?” “啊?”余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有哪里与人不同?”慕朝雨打量着她。 余玖突然涨红了脸。 “还……还有一处。” “哪里?” 余玖吭哧吭哧了半天不回答。 “过来,我看看。”慕朝雨招手唤她过来。 谁知以往大大方方的小丫头却不干了,扭扭捏捏的不肯让他看。 慕朝雨也不强求,让她坐到床边,轻捏着她头上的狼耳朵。 余玖也不知怎么,耳朵被人**着,很快就有了睡意,眯着眼睛不愿睁开。 慕朝雨感觉到身边的小人呼吸渐渐沉了。 他将仅有的那条单薄的被子展开,把她裹了进去。 余玖身上热呼呼的,亦如她还是小白狼时那般。 慕朝雨满足的叹息了声,将她搂的更紧。 这种温暖是他求之不得的。 不同于借助外力,不论是火盆还是地龙的温暖,这些都无法真正的让他的身体暖起来,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早就学会了忍耐身体的寒冷。 可是现在,他的怀里终于有了适合他的温暖,他越发的不想放开。 怀里的小东西睡的一塌糊涂,慕朝雨却又是一夜无眠。 背后的伤口每时每刻都在痛,就算他想要睡一会,也会被那痛楚牵扯的惊醒,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望着房梁。 唯一的安慰是身上好歹有了暖意,手脚也不像之前那么冰冷。 慕朝雨搂紧了怀里的小人,凤眸里的神色却是浓烈的像是要淹没无边的暗夜。 第二天清晨。 余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床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床头放着一只碗,碗里盛着半碗稀粥。 用手摸了摸,还是温热的,显然刚送来没多久。 慕朝雨呢? 她万分惊讶。 慕朝雨的腿不能走路,他会去哪? 院里隐隐传来说话声,余玖一跃跳下床,胡乱的把头顶的耳朵缠住了,推开门。 慕朝雨穿的整整齐齐,坐在小院里,手里还拄着一根木棍充作拐杖,在跟一位村民说话。 不一会功夫,余玖见慕朝雨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玉佩,递给村民。 村民接了玉佩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紧接着连连向慕朝雨拱手作揖,乐颠颠的走了。 慕朝雨看见余玖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只当做不见,拄着木棍强撑着站起来。 余玖慌忙跑过去,扶住了慕朝雨的胳膊。 “慕朝雨,你怎么出来了?”她扬着小脸,紧张兮兮的问。 “你叫我什么?”慕朝雨故作严肃状。 “呃?”余玖愣住了。 她叫他名字习惯了,再说以前她是小白狼的时候也是这么叫他的,虽然那时他听不懂…… “不能叫名字吗?” 慕朝雨气色相当不好,由余玖扶着,光是走几步路都显得异常艰难。 “哪有徒弟直接称师父名讳的。” 余玖茫然的瞪着眼睛,“那怎么办?” “叫师父。” 余玖开始有些不情愿,但转念又一想,他之前教她辨药,也算是做了她的师父,当得起这个称呼。 她正想着,忽觉慕朝雨慢下脚步。 慕朝雨身体实在支撑不住,站在原地喘气。 “你哪弄的棍子做拐杖?”余玖问。 “你说什么?” “我问你哪弄的拐杖?” “什么?”慕朝雨面无表情。 “我是说……”余玖正想重新再问一次,突然发觉慕朝雨看过来的眼神有点不对。 “你说什么?”慕朝雨正色询问。 “师父,你是从哪里找来的拐杖。”马丹,不就是想让我叫你师父吗,叫一声又不会死,怕毛! 余玖把心一横,脆生生的唤了句“师父”。 果然,此言一出,慕朝雨的脸上带了笑。 余玖黑了脸。 有这么个病娇的师父,也真的是够了! “我见你早上睡的沉就没叫醒你,正好那农妇进来看我死没死,所以我便麻烦她帮我寻了个趁手的拐杖来。”慕朝雨语气平淡,余玖却是听得满头直冒冷汗。 非是慕朝雨故意在挖苦那些村民,实在是他病的太厉害,伤的这么重还能下床,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换成普通人,怎么也得躺在床上一个多月。 可慕朝雨倒好,背后的刀伤还在冒血,药也没用多少,他就敢到处乱走,而且这腿脚还不利索。 “还能挺个几日。”慕朝雨望着飘着碎雪的天空幽幽道。 余玖不明所以。 什么几日?慕朝雨在说什么? 可是几天后,她突然就明白了慕朝雨所指的是什么。 慕朝雨的身体突然间就垮了下去。 别说是强撑着下地了,就连坐都坐不起来,而且高热不退,眼见得他一天天的衰弱下去。 余玖急的不行。 “怎么会这样,前几天明明都好好的呀。”余玖一筹莫展的守在床边,眼泪汪汪的看着慕朝雨,恨不得能替他遭罪。 慕朝雨的面孔苍白的就像一张薄纸,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散了,不过他望着床边守着的小人,眼中却带着笑意。 “你可知宫里人如何称呼为师?”慕朝雨弱弱道,“他们唤我妙手先生。” 妙手回春,此乃对学医之人最高的赞誉。 “我制的药可医治得回将死之人,我以往服用的药物里自然有不同寻常的疗效,就算伤的再重,也能撑过一阵时日。” 听了这话余玖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妙手先生啊,能制出这样的药来,简直就是神仙,可逆生死! 怪不得慕朝雨病了这么多年还能撑得住。 第48章 内务府的好友杨瀚庭,木杵只能磨成牙签 就在余玖担心着慕朝雨的身体再撑不下去的时候,村里突然来了一些富商打扮的人。 他们直接进了院,为首的年轻人更是亲自到屋里见了慕朝雨。 “我的药……拿来了吗?”慕朝雨在看到对方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年轻人从腰间取出一只装药的荷包递过去。 余玖接了荷包,闻了闻。 是她熟悉的药香,以往慕朝雨随身带着的就是这种药丸。 这个年轻人是谁,他为何会有慕朝雨常吃的药? 慕朝雨无视了余玖的疑惑,先把药吃了。 年轻人无奈的抄着双手,一脸嫌弃的打量着这所破屋。 “真难为你怎么在这里住着。” 慕朝雨吃了药后精神好了不少,固执的让余玖扶他坐起来。 “有得住就不错了,再说福郡王府那边到处派人寻我,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回去。” “回去?”年轻人苦笑,“回去等死吗?” 慕朝雨也跟着笑了笑,“正因为不想死,所以才找你来。” “既然我来了你就放心吧,绝对会把你安置好。”年轻人爽快道,他出去了,没一会功夫便进来两个小厮,抬着副软椅,还带来了一件黑色的狐裘。 余玖见了大喜。 慕朝雨最怕冷了,现在有了这衣裳再也不用怕他会挨冻了。 谁知慕朝雨看到那狐裘却不肯穿。 “我从来不穿黑色的……” 余玖与年轻男子站在那里默默汗颜。 都这个条件了,你还挑什么颜色啊! 慕朝雨非常固执,坚决不穿黑色的狐裘。 双方僵持不下。 最后年轻男子只好让手下拿了条浅色的毯子来,把慕朝雨裹住,抬出了屋子。 余玖想要跟在后面,年轻男子却拦住她,取出半块碎银子丢给她。 余玖愣住了,直到这些人全都出去了她才回过神来。 敢情这些人是拿她当成了村里的娃子,拿钱想要打发她? 另一边慕朝雨被人安置在马车上,年轻人命手下准备上路,慕朝雨却掀起车帘叫住了他。 “小鸠呢?”慕朝雨问。 “什么九啊十的?”年轻人不明所以。 “就是服侍在我身边的那个孩子。” “哦,你是说她啊。”年轻人笑道,“我刚给了她半块银子的赏钱,打发了。” 此言一出,慕朝雨立时黑了脸色,“把她给我找回来。” 年轻人不解道,“慕朝雨,你是怕这些村民会走露风声吧,你放心,我已经打点过了,他们得了钱不会到处乱说。” 慕朝雨表情更加不悦,询问身边小厮,“有拐杖吗?” 小厮把提前准备好的拐杖递过去。 慕朝雨撑着拐杖就要下车。 年轻人吓坏了。 “慕朝雨,你想死不成!” “杨瀚庭,我不想听这些废话,你要么快点把那孩子给我找回来,要么我自己去找。” 被慕朝雨称作杨瀚庭的年轻人连连叹气,“好好,我去找,我怕了你了,行了吧!” 杨瀚庭只得重新进了破屋把余玖带出来。 慕朝雨冷着脸,不悦的望着余玖,“刚才为什么没跟出来?” 余玖嘟着嘴,把手里的半块银子给他看。 慕朝雨一把抓起银子丢到地上,“养了你这么久还是没学乖,你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别人的?” 余玖缩了缩脖子,心虚的看向周围。 慕朝雨说这话时根本没想着要回避众人,所以那些人把这话全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什么世子养的,这个女孩子究竟是世子的什么人啊? 杨瀚庭也是一脸惊诧,“慕朝雨,她是你的侍女?” 在他的印象里,慕朝雨的身边就算有丫鬟也不会用她们贴身服侍,更别说能得他惦记着。 “她是我的徒弟。”慕朝雨淡淡道。 余玖见慕朝雨把她的银子丢了,有些心疼。 不管怎么说,这是钱啊,怎么能说丢就丢了呢。 慕朝雨不耐烦的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上车。” 杨瀚庭更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慕朝雨居然收了个徒弟,而且还是个脏兮兮的丫头,他还能容她上车? 以前就连服侍在他身边多年的四喜都不曾与慕朝雨同车而乘,这个丫头究竟是什么人,竟能让慕朝雨没有嫌弃的与她同乘。 余玖含糊的应了声,爬上了车。 慕朝雨放下车帘,再也不露面了。 杨瀚庭只好下令带众人离开。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褥子,还带着熏香的香味,被子也都是全新的,余玖坐在上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用再吃苦了。 慕朝雨靠在垫子上,微合双眸似乎在小憩。 余玖犹豫着蹭到他身边,弱弱问了句,“师父,你要不要躺下来休息一下?” 躺着总比坐着要舒服。 不过慕朝雨的性子她是清楚的,固执的要命,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要维持着他的尊严,能坐着就不躺着。 慕朝雨摇了摇头。 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样。 余玖眼珠转了转,转开话题:“来接你的这些人都是谁啊,他们可信吗?” 慕朝雨睁开眼睛,“杨瀚庭是内务府的六库郎中,掌管御药局采买药材,在广储司就职,当年他母亲得了重病,四处求医不得,但以他的官阶根本无法调用我制的药,我后来偷送了他一瓶,这才保得他母亲平安无事。” “所以他现在是你的朋友?”余玖很快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像这种有救命之恩的朋友才是最可靠的。 慕朝雨微垂双眸,不置可否。 “那么现在我们要去哪?”余玖问,“他会送你回福郡王府吗?” “暂时不回去。”慕朝雨唇角浮现出一丝冷意。 “找不到你的话,他们会不会以为你已经死了?” 慕朝雨无声冷笑,“我就是要让他们以为我死了。” 以往他对“生”并不报有希望,不过是活一天是一天,所以他对身边那些暗藏的险恶与窥探全都不放在心上。 现在他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让以往都深藏于人们心中的贪婪与妄念全都暴露出来。 突然间他竟有些期待,当那些人发现自己唾手可得的东西不见了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余玖偷眼打量着他的脸色,“如果你死了,福郡王府会重新立其他人为世子吧?” 慕朝雨点了点头。 “会是你大哥,还是……那个害了你的大坏蛋?”那种背后向人捅刀子的人,她甚至都不屑提起他的名字。 “不管是谁,想要继承世子之位都不容易。”慕朝雨讽刺道。 “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制药术远远不如我,皇上是不可能点头的。”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只要他们努力总会成功的吧?”余玖仍在担心那些人会抢了慕朝雨的世子之位。 慕朝雨悠然轻笑,“铁杵可以磨成针,但是木杵只能磨成牙签,柔不伤齿,仅此而已。” 余玖恍然大悟。 慕朝雨言外之意,不是那块料,再努力也没用。 我擦,慕朝雨果然不是个善茬。 余玖顿时心中大定,跟着师父混,一定是没错的! 第49章 每人都有小心思 福郡王府。 荆氏坐在罗汉床上,眉头皱起老大个疙瘩。 她的大儿子慕昭良在旁嘘声劝道,“母亲不必担心,二皇子已经答应会帮忙,父亲一定会回来的。” 荆氏仍是眉头不展,“药材掺假一案哪是那么容易就解决的,二皇子素来与咱们府上没什么交情,再加上他跟东盈袖之事,定是心里不痛快,怎么可能帮咱们。” 慕昭良赔笑道,“二皇子大人大量,他不会介意的,就连夜清欢夜大人都说二皇子为人坦荡,定会帮忙。” 荆氏沉默不语。 慕昭良看了眼周围,把屋里剩下的下人全都打发了出去,这才压低了声音对荆氏道,“官府派出去的人到现在还没找到四弟,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却连个消息都没有,母亲你看这事……” 想起失踪的慕朝雨,荆氏更加不痛快了。 “我就知道,贱人生的子嗣就是靠不住。”荆氏冷冷道,“不管咱们府上对他如何好,他也是天生反骨,府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他竟不闻不问,任由自己父亲被扣在宫里,生死不明,他的心可真是狠啊。” 慕昭良连连劝阻,“先不说这个,四弟在云海寺的塔上坠湖不见了,母亲就不觉得奇怪吗?四弟身子弱,别说上塔了,就是走平路都困难,他为何会在夜里独自上塔,而且二弟回来只字不提当晚的事,可他的一只眼睛却伤了,这又如何解释?” 荆氏蹙着眉头,“你的意思是……慕朝雨的失踪之事与你二弟有关?”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说有点奇怪。”慕昭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他越是这样,荆氏心中疑惑越重。 “昨日就连皇上都在早朝上过问此事了,今天一早还把我叫进宫里去,问起了四弟的事。”慕昭良回想起见到皇上的那一幕,就是现在仍是吓的两腿发软。 虽说能见到皇上是个极难得的机会,可是被皇上叫去质问,站在那里他连头也不敢抬,这样的“机会”,他觉得还是不要的好。 什么皇宠,什么圣恩,在他看来,还是老老实实的守着福郡王府的产业,舒舒服服的过日子才是最实在的。 “皇上怎么说?”荆氏也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亲自过问此事了。 慕昭良为难道,”还能怎么说,皇上问起之前四弟制配的几味药方,问能否在过年前送进宫去,可是四弟配药时根本不让别人靠近,就连他身边的四喜都要赶出去,旁人哪知道他这方子。” 听了这话,荆氏忧心忡忡。 就在这时,门外兴冲冲跑过来个报事的小厮。 “大夫人!老爷回来了!” 荆氏与慕昭良听了同时一喜,起身相迎。 不多时,一位中年男子进了门,正是慕昭良的父亲慕海峰,在慕海峰的身后还跟着二少爷慕义。 大少爷慕昭良愣了愣,“二弟如何跟父亲一起回来的?” 慕义一只眼上还罩着药布,脸上却带着微笑,“我不放心父亲的案子,每天都去宫门外打听消息,正好遇到夜清欢夜大人,这才得知今天父亲要出宫来,所以就派了人候在宫门口,接了父亲一起回来。” 慕昭良神色尴尬。 他也知道父亲要回来的消息,但是却没有想的这么周到。 荆氏顾不上这些,忙上前服侍她的男人进屋。 “这些日子让老爷受苦了。”荆氏眼中含泪。 慕海峰摆了摆手,由下人服侍着沐浴更衣去了。 慕昭良和慕义全都没有走,都等在屋里。 慕海峰焕然一新的出来时,两个儿子一起上前施礼。 “都是儿子无用,让父亲在宫里受苦了。” 慕海峰叹了口气,“本以为不过是个小案子,谁知却拖了这么久,要不是二皇子在皇上跟前说了情,罚了些银子,不然就是到年关,我也回不来。” “罚了银子?”荆氏大惊,“罚了多少?” “三千两。” 荆氏白了脸。 三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寻常富足人家一年也不过数百两的剩余,有权有势的也不过是一千两的盈余,这一下就要三千两,荆氏觉得自己的家底一下子就被人掏空了。 “这钱一定要出吗?”荆氏满怀期待的问。 慕海峰瞥了荆氏一眼,“这已经是皇上的恩典了,你还想怎样!” “可……这钱也要的太多了。” “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心疼银子了,咱们府里出得起这些钱。”慕海峰显然不想再跟荆氏纠结有关银子的问题,“皇上知道朝雨不见了,这些日子一直在追问药方之事,要快些拿个主意才是。” 荆氏不解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我们府的药方?” 福郡王府的药方从不外露,包括御医院的太医都拿不到他们的药方,福郡王府的人世代只给皇帝及皇室成员配药,而且就算是相同的方子,福郡王府配出来的药,疗效远远要比其他人配出来的效果好上不止数倍。 所以很多人都想要打探福郡王府制药的秘密。 可偏偏这个秘密只握在每代的福郡王,以及能继承其位的郡王世子手里。 “皇上是担心四弟不回来,我们府上的药方失传吧?”慕昭良忧心道。 慕海峰冷哼了声,不置可否。 荆氏试探道,“不如派人去朝雨住的小院,让人找一找……许是能寻到药方。” 此言一出,慕昭良眼睛一亮,慕义却是正色道,“这怕是不妥吧,要是传出去外人还以为咱们巴不得四弟死呢。” 荆氏撇了撇嘴,“就他那病弱的身子,大冬天的掉进湖里,怕是早就喂了鱼虾,哪里还能寻得到尸体。” “那也不能先搜朝雨的院子。”慕海峰打断了荆氏的话,“不如等过了年关,要是再寻不到朝雨的消息,我就给皇上递个折子,请皇上重新册封郡王世子。” “老爷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吧。”荆氏眼角眉梢全都带了笑。 这么多年,她盼望着的,总算能实现了。 她要真正把福郡王府握在手里,而不是替人打点王府,主持中馈。 能成为福郡王爷的人,必须是她的儿子! 第50章 原来这才是她的秘密 余玖跟着慕朝雨住进了一所庄子里。 虽然只是农庄,环境却十分优雅,而且房子里经过一番精心的布置,每样东西都不是寻常农家才有的物件。 杨瀚庭让小厮把慕朝雨抬进屋来,颇有些得意的问:“怎么样,看上去还过得去吧?” 余玖自是相当满意,可慕朝雨却不买账。 那一脸的嫌弃自始至终都没有散去。 杨瀚庭最终只得泄气道,“就算你看不中也得忍着,最近官府的正在到处寻找你的踪迹,我还得派些人手去盯着那边村子,免得有那不长眼的透露了风声。” 两人正在说话,外面进来一名小厮,递给杨瀚庭个条子。 杨瀚庭看了看,把条子递给了慕朝雨。 “你父亲从宫里出来了。”杨瀚庭道,“应该是二皇子从中周旋,皇上只罚了福郡王府三千两银子,并让他们尽快把掺合的药材次品补齐。” 这算是相当宽容的处置了。 余玖在旁边听着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嘀咕:二皇子竟然会帮福郡王府的忙,这不科学啊。 他跟慕朝雨应该是不对付的,怎么可能帮慕朝雨的父亲脱困呢? 慕朝雨看过了纸条,将它团成一团,随手丢进了火盆。 “看来有些人坐不住了,想要我这郡王世子的位子。” 杨瀚庭笑起来,“就算他们想要,可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两人说了会话,杨瀚庭又让下人为余玖准备房间。 “我们这里没有小孩子的衣裳,只能先请……呃,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杨瀚庭对余玖道。 余玖张口刚要回答,只听慕朝雨接口道,“她叫鸠羽。” 鸠……羽,余……玖,这两个名字简直就是一颠一倒啊,亏得慕朝雨怎么想出来的。 杨瀚庭道,“鸠羽姑娘今年多大了?” 余玖犹豫了一下。 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多大。 她才从小白狼变成人,看样子像是六,七岁的模样,可是按照小白狼的年纪看,她应该才只有几个月吧……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慕朝雨沉了脸。 “杨瀚庭,你什么时候废话这么多,不用给她另外准备屋子,晚上她就跟我这边住着就行。” 余玖和杨瀚庭同时“啊”的一声。 余玖意外的是慕朝雨表现的太直接了,就算她以前是宠物,可是现在已经是个人了,怎么还能跟他住在一起。 而杨瀚庭惊讶的却是慕朝雨此举极为罕见,他连连打量着余玖。 小丫头看上去脏兮兮的,根本没有哪点会让人看得上眼的地方。 “慕朝雨,你没事吧?”杨瀚庭疑惑的问。 “你说呢?”慕朝雨冷冷反问,“有这功夫在这里烦我不如快点让人备些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脏了这么多天,他自己都嫌弃自己。 杨瀚庭指派了两个小厮进来服侍慕朝雨,却被慕朝雨赶了出去。 “等我死了再用他们进来帮忙。” 杨瀚庭苦着脸,“你伤成这样就别使性子了。” 余玖也在旁点着小脑袋,附和着杨瀚庭。 就是就是,这种时候,就别管什么自尊了嘛,怎么舒服怎么来。 慕朝雨冷冷的瞥了余玖一眼,“这么快就跟别人串通一气嫌弃为师了?” 余玖一口气没喘匀,差点呛住了。 慕朝雨,你才多大,就装的老气横秋的,张口闭口为师为师的,你还真的想让我当你徒弟呀? 不过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嘀咕,不敢说出来。 杨瀚庭终是拗不过慕朝雨的性子,让人送了架新的轮椅进来。 慕朝雨坐在上面,向着余玖一摆手,“小鸠,推为师去沐浴。” 余玖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在地上。 “小鸠,你腿不舒服?”慕朝雨故意问她。 “师……师父,你不是不要别人服侍吗?”余玖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来伺候我有什么不对的?”慕朝雨悠悠道。 余玖咧着嘴,牙疼的皱巴着小脸。 不对啊,介明明是个高冷又病娇的师父,怎么就突然变了画风呢? 杨瀚庭目瞪口呆的看着慕朝雨被脏兮兮的女娃子推进了净房,他转头看了看身边同样惊讶的回不过神来的小厮,低声道:“郡王世子看来真是病的不轻,发烧都烧糊涂了吧?” 小厮茫然的摇头。 这种事他们做下人的哪知道啊。 净房里的大木桶里装满了热水,一边还有个池子。 余玖真的很想一头扎进池子里好好泡泡。 不过她还是忍住。 当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慕朝雨照顾好了。 “你先洗。”慕朝雨坐在那里看着余玖望着满池的热水两眼发光。 余玖有些犹豫,她是进来帮慕朝雨洗澡的,怎么能把他丢在这里,自己跑去泡澡。 “你身上脏成这样子,我可不想一会再被你碰脏了。”慕朝雨正色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净房内热气弥漫,余玖觉得自己是看花了眼,她竟然见到慕朝雨的脸上带了丝微红。 也许真的是因为热气的关系吧。 她这么想着,跑到屏风后面把衣裳脱了。 她本是个现代人,就连沙滩比基尼之类的都能接受,自然也就不在乎一会裹着浴布出来了。 可是当她把衣裳脱光后才想起来,她现在这副样子,就算用浴布也很难裹得住了。 头顶的一对雪白的狼耳朵,还有……慕朝雨不知道的,她万般不想露出来让别人知道的……屁股后面的一条狼尾巴。 她在屏风后面纠结不已,拿着浴布左右的尝试,想着如何才能把她的秘密遮掩起来。 她全然不知隔着薄纱的屏风,慕朝雨在另一面早就把她的身影尽收眼底。 看着身形娇小的女孩子身后不断摇动的毛茸茸的尾巴,还有她头顶那对尖尖的立耳,慕朝雨凤眸低垂,隐住了眼底的微光。 原来这就是她不想让他知晓的秘密。 想着以前那只贪睡能吃,天天趴在他膝上的小毛团,变成了现在这个娇憨聪慧,细心照顾着他的小丫头,慕朝雨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意思,他果然是捡到宝了。 第51章 不着调的师父与被揩油的徒弟 慕朝雨耐心的等着他的小鸠裹着浴布从屏风后磨蹭出来。 余玖用浴布整个把自己罩住了。 慕朝雨一声不吭的看着她进了池子,然后开始清洗自己。 她洗的速度很快,洗干净自己后便用浴布将自己裹了。 “我的衣裳呢?”余玖扒着池边弱弱的问。 “还没拿进来,一会应该会有人送进来。”慕朝雨淡淡道。 余玖只好小心翼翼的过来帮慕朝雨把脏衣裳脱了,开始帮他清洗头发。 她并不怕男人的身体,因为学医出身的她早就对人体习以为常了,男女的身体在她看来,只不过是带有区别的一只只白斩鸡罢了。 她先帮着慕朝雨洗好了头发,又帮他擦身。 慕朝雨轻抿着嘴角,对她这么淡定的态度有些意外。 不过转念又一想,小鸠原本就是只小白狼,她不懂什么男女之间的避讳也属正常,所以也就放松了心情,再加上最近照顾着他的人一直都是她,他的心里竟没有生出排斥的感觉。 余玖忙了半天,累的出了一身的汗。 “你的伤口不能沾水,所以今天只能简单的擦洗一下。”她生怕慕朝雨会不高兴,于是解释道。 慕朝雨没说什么,悄悄伸出脚,勾住了余玖身上裹着的浴布。 余玖没有注意,转身的时候,忽觉身上裹着的浴布“哗”地一下就开了。 “啊!”下意识的,她捂住身体,发出尖叫。 “郡王世子,您没事吧?” “郡王世子!” 净房外,奉杨瀚庭之命守在那里的小厮惊慌失措的冲进来。 余玖傻了眼。 她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要是被外人看到她的这个模样……只怕是以后她再也没办法在慕朝雨的身边待了。 谁知就在这关键时刻,慕朝雨突然扯过他自己干净的袍子,向她喝道:“过来!” 动物的本能令她毫不犹豫的听从了主人的命令,靠了过来。 慕朝雨展开袍子,直接把她裹住了。 余玖一颗心砰砰直跳。 袍子底下肌肤相贴,灼热的感觉传递过来,令人心颤。 两个冒冒失失的小厮冲进来,看见了光溜溜的慕朝雨和他怀里搂着的余玖时傻了眼。 “滚出去。”慕朝雨冷冷道。 小厮狼狈的退了出去。 余玖蜷缩在慕朝雨的怀里动也不敢动。 慕朝雨的腿就靠在她的屁股上,她的尾巴毫无遮拦的杵在他的腿上。 我忍!忍! 余玖咬着牙根,极力控制她的尾巴。 然而动物的本能是不可能骗人的,受到惊吓后,她本能的炸了毛,尾巴整个炸开,竖的笔直。 慕朝雨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把鸡毛掸子带到净房里来了?” 鸡毛你妹啊,这是姐的尾巴好不。 余玖欲哭无泪。 慕朝雨一手伸进他的袍子下面,抓住了她的尾巴。 余玖瞬时僵住了。 见鬼,为什么尾巴被他抓住后就没了力气? 慕朝雨抓着她的尾巴,还顺势拉了拉。 “这是什么?” 余玖只能趴在他的身上瑟瑟发抖。 “嗯?”慕朝雨见自己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他索性掀起袍子,看那架势是想看个究竟。 “不要!”余玖吓的大叫,同时紧紧抓着慕朝雨的衣裳。 “你藏了什么东西在身上?”慕朝雨轻挑一侧的眉毛。 “没……”余玖沮丧极了,一对耳朵全都耷拉着,紧贴着脑袋,那模样又是可爱,又是可怜。 “到底是什么?”慕朝雨抓着她尾巴的手松了松,顺势摸下去,一直摸到了光滑的小PP。 余玖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上次被他摸了个遍,那时好在她还是只小白狼,可是现在她是人类的姿态,她的脸往哪放? “是……是我的尾巴……”她结结巴巴道。 “尾巴?”慕朝雨原本有些想笑,但是看着怀里的小鸠窘迫的样子,他只得垂下凤眸,隐住眼底的微光。 这个时候他要是笑出来,只怕小鸠一会就要羞的夺路而逃了。 为了他的这只小宠物的面子,他一定要忍住! 余玖把脸埋在慕朝雨的怀里,又觉着有些不妥,可抬头她又不敢去看慕朝雨的脸。 该死,都怪那冥府的白胡子老头,明明答应她提前预支她功德,帮她化成人,可谁知预支的功德总有缺陷,结果她身子变成了人,却带着狼耳朵跟狼尾巴。 这样子要她怎么见人啊! 余玖沮丧的不行,慕朝雨却显得很冷静,唯有那双眸子亮闪闪的,就像夜空的星辰,明亮中透着冷清。 此时若有熟悉他的人在,定会被他的这种眼神所惊诧。 这哪里还像是以前那个冷清薄情郡王世子,以前的他身上只有淡漠,包括对他自己也是亦然。 可是现在,他却对身边的事物产生了好奇之心,这时的他才更像是一个真正的少年。 不经意间带着少年的天真与恶作剧之后的小小得意。 慕朝雨在她的身上又揩了把油,这才放开她的尾巴。 “原来你的秘密就是这个。” 余玖结结巴巴道,“你不害怕吗?” 慕朝雨不屑轻笑,“怕什么,你这样子有什么好怕的?”他复又握住她的小手,“没有利爪。” 又扳住她的下颌,强行查看了她的牙齿。 “也没有足以咬断猎物喉咙的牙齿,你觉得你这样子会有人害怕?” 余玖捂着头顶的狼耳朵,“可我这个样子跟别人不同。” “因为你是小鸠,所以与众不同。” “我这样像个怪物。” “怪物又如何,是为师养了你,又不是他们。”慕朝雨随手又取过来干净的袍子披在自己身上,又递给她一件,“你要不想被他们看到你这样子,以后就要听为师的话,为师会保护好你。” 余玖稀里糊涂的接过慕朝雨递过来的干净衣裳,点了点头。 两人沐浴过后回到内室。 明明出力的人是余玖,慕朝雨却累的倒在那里起不来身。 余玖担心他的身子,想起来叫人。 慕朝雨却把她塞进了被子里:“帮为师暖床也是你做徒弟份内之事,以后每天你都不要忘记。” 呃?还有这种说法? 余玖一脸茫然。 她是现代人,不懂这里的规矩。 慕朝雨,你懂音乐吗,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着调啊,还有些不靠谱捏? 第52章 师父真乖,他的腿真的还能走路? 慕朝雨在床上睡了一个时辰,醒来的时候精神好了不少。 小厮送来汤药跟饭食,慕朝雨让人在床上放了矮桌,与余玖在床上用饭。 余玖看着面前的小碗,总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在她还是只狼崽子的时候,每天吃饭时也是这般,她坐在慕朝雨的身边,桌上有她的碗…… 在他身边时,他真的从没把她单纯的当成一只动物来对待。 慕朝雨只吃了半碗清淡的米粥便放了筷子。 余玖诧异的看过去。 慕朝雨的食量真的是少的可怕。 “你的饭不够了?”慕朝雨却误会了她的意思。 “你只吃了半碗。”余玖提醒他。 “已经不觉得饿了。”慕朝雨淡淡道。 听了这话余玖竟有些无语,原来这人吃饭的标准是“不饿”就行。 “不行,这碗都要吃掉!”余玖强行把筷子塞到慕朝雨的手里,“只有多吃些身上的伤才能好的快。” 慕朝雨蹙着眉,一副为难的表情。 余玖佯装看不见,给他往碗里夹菜,“多吃点,还有这个……这个也要吃……” 不一会功夫,慕朝雨的碗里就堆起一座小山。 慕朝雨苦着脸,眼里却带了丝笑意。 “多吃些,好好休息,身体才能棒棒的。”余玖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满怀着期待的目光就像带着温度,烫得慕朝雨心头一跳。 拿起筷子,慕朝雨慢条斯理的重新开始吃饭,虽然吃的速度堪比乌龟爬,余玖在边上看着都快睡着了,不过那一碗饭,真的全都被他吃下去了。 “这样才对嘛,师父真乖。”余玖看着空碗心花怒放,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慕朝雨放下筷子,转头似乎不屑于她的幼稚。 好在屋里没什么人伺候,所以没人注意到他一侧耳朵后面泛起可疑的微红。 饭后喝完了药,慕朝雨侧卧在床上,由余玖帮他换药。 背后的伤口一直也没有好好处理过,在村里时,余玖只能帮他简单的包扎,连刀伤药都没有。 现在手上有了好药,余玖重新帮他处置伤口,将伤口附近坏死的部分去除。 “疼吗?”余玖每隔一会就要问他一次。 慕朝雨摇头,不过从他肌肉的紧绷程度上猜测,应该是疼的吧。 没有麻药,余玖也没有法子。 不过她处理外伤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她熟练的动作几次都引得慕朝雨转回头来,望向她的目光里除了惊讶外还带着赞赏。 余玖却有些紧张。 她很怕慕朝雨会问她这些是在哪学的。 他只教过她辨药,没可能一只狼崽天生就懂得医术的。 众多借口在她的脑海中一一划过,还没等她决定要用哪一个,慕朝雨吐出一句,“手法不错。” 便再也不去注意她了。 余玖暗暗松了口气。 这时外面进来了一个小厮,送来了余玖的衣裳。 六、七岁女孩子的衣裙全都是艳丽的色彩,上面绣着宝花纹的图案,刻丝夹袄也都是用的上等的料子。 一看便知杨瀚庭这家伙是用了心思的。 慕朝雨看着那些衣裙,目光忽闪。 “以后送来的成衣颜色素净些,再让杨瀚庭帮她定制一身狐裘……拿笔来。”说着他坐起来,示意小厮取来纸笔。 余玖看着慕朝雨伏案在纸上画了一阵,然后把纸交给小厮。 小厮在看到纸上画着的图样时禁不住笑了起来,“世子画的真好,这样的款式日后怕是要在京城里流行了。” 慕朝雨毫不在意,由着小厮把图样拿走了。 余玖非常好奇慕朝雨刚才画了什么图样,想要问他,慕朝雨却闭目养神,不再理她了。 余玖这副样子又是个见不得人的,只好老实的陪在他身边。 一连数日,余玖都是在慕朝雨的屋里度过的,憋闷的她想要挠墙。 慕朝雨倒是很安份,没有再逞强的到处走,除了饭后会坐着轮椅在屋里转几圈外,其余的时间都窝在床上。 渐渐的,余玖有些摸清了慕朝雨的脾气。 他并不是因为食量小才吃的少,而是他不想因为自己而去麻烦别人。 包括去净房也是,他能自己去就绝不会要余玖帮忙。 就连晚上也不会用夜壶,宁可折腾小半个时辰,重新穿了衣裳,拄着拐杖下床,也不会喊小厮进来服侍。 余玖嘟着嘴巴,拉长了脸。 慕朝雨回到床上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番光景。 小鸠趴在他的枕头上,雪白的胳膊支着,托着小下巴,嘟着嘴巴,一副不满的样子。 “吵醒你了?”慕朝雨放下拐杖,重新脱去外面的袍子。 余玖决定,还是跟他把话挑明的好。 “师父,你不喜欢被人照顾吗?” 慕朝雨解腰带的手一滞,“你想说什么?” “你的腿为什么不能走路了?”余玖看向他的腿。 因为长年不走路,他的腿看上去非常瘦弱,不过却不像是没有知觉的样子。 慕朝雨脱去外衣裳,紧贴着她躺了下去。 热呼呼的感觉立即将他包围了,舒服的他长舒了口气。 以前半夜起夜,等他回来时被窝里早就凉透了,他就是再躺一个时辰也不会捂暖自己。 现在有了这么个小东西,真是他的幸运。 “说了你也不懂。”慕朝雨单手伸过去,将她拉到身边,一手顺着她头顶的耳朵。 毛茸茸的耳朵立时顺着他抚摸的力道耷拉下去,俯贴着,乖顺极了。 “你说了我才能懂啊。”余玖不服气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福郡王府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却知道,要是你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左右,更别说左右你自己的命运了。” 慕朝雨抚摸着她的手停在了半空。 余玖觉得这话对他有些触动,于是接着道,“你平时吃的那么少,怎么可能会养好身体,就算是治不好病,至少你的身体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差,身体好了再多些练习,说不定你的腿还能走呢。” 还能走…… 慕朝雨只觉呼吸凝滞,心口闷的发疼。 不过他知道这不是发病的征兆,而是因为那隐藏在心中的期盼。 他还未及冠,便日日与死亡的影子相伴。 外人只看到他冷漠淡然的一面,无人知晓他心中的绝望与不甘。 他想起小鸠还是小白狼的时候,曾赶走的白色“鬼影”,也许正是从那时起,他就认定了这个小家伙是他的福星。 也许……有她陪在身边,他真的能够重新恢复行走。 第53章 慕朝雨居然是个混血 半月后,杨瀚庭再次造访。 这次他除了送来了大量的药材外,还带来了给余玖定制的成衣。 衣裳送到屋里来时余玖看到那件雪白的狐裘时,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白色的狐裘兜帽上带着一对尖尖的耳朵,就跟她的耳朵一样。 “穿上看看合不合身。”慕朝雨吩咐道。 穿上雪白的狐裘,余玖感觉自己就像个蓬松的毛球球,特别是她戴上帽子后,完美的将耳朵遮了起来。 慕朝雨满意的端详着她,并亲手检查了一番她的帽子。 “等以后其他人习惯了这种式样,你再露出这对耳朵来她们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听了这话余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没想到慕朝雨居然会为她打算的这么远,不过如此“前卫”的衣裳真的是要有相当的头脑和胆识才能想的到。 不得不承认,慕朝雨真的是有过人之处。 慕朝雨又让她试了其他几件衣裳,最后选定了两套稍薄的大氅,也是带着兜帽,可以将她的头罩起来,藏起她的狼耳朵。 杨瀚庭进来时,余玖刚刚换上新衣裳,正在帮慕朝雨凉药。 “衣裳做的不错,再按这个式样多送几套来。”慕朝雨对着刚刚进门的杨瀚庭道。 杨瀚庭愣了愣,看向余玖的目光中不由得多带了些探究之色。 “福郡王府最近可有什么新消息?”慕朝雨问。 杨瀚庭坐下来,从余玖的手里接过茶盏,“皇上急着催你父亲把皇室定的那批药交上去。” 慕朝雨唇边扬起不屑。 那些药全都是他经手的,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配得出皇上需要的药物。 “我父亲怕是到处在寻那些药方子吧?正好有借口搜查我的院子。” 杨瀚庭笑起来,“真让你猜对了,不过你父亲没敢直接让人搜,对外只说你失踪,怕会耽误了皇室的这批药,所以想先请皇上册封了新的福郡王世子,待把你寻回,直接让你继承福郡王的位子。” 余玖端着药碗过来,听到这话不由得撇了撇嘴。 那帮人明摆着就是当慕朝雨死了,拿这话来搪塞外人的嘴罢了。 “他们最想要的,只是我制药的配方,不过就算他们把我的小院翻个底朝天,也是找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的。”慕朝雨接过余玖递过去的药碗,一饮而尽。 余玖见他喝光了药,连忙递过去装着糖果蜜饯的果盘。 慕朝雨没接,以目示意。 余玖只好从果盘里捡了颗李子蜜饯喂过去。 杨瀚庭见慕朝雨张口坦然的接了,惊的目瞪口呆。 慕朝雨什么时候这么会享受了,所有人都知道福郡王世子是个难伺候的主儿,平时别说是替他端茶倒水了,就连他在屋里时都不让人贴身服侍。 可是他这次来却是听小厮说,慕朝雨一直都跟这个小丫头住在一起,同吃同睡。 杨瀚庭忍不住朝余玖的两腿间看过去。 余玖正忙活着把慕朝雨需要的药油取过来,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盯着她看。 “砰”的一声,慕朝雨手里的茶盏重重放到了桌子上。 杨瀚庭和余玖全都吓了一跳。 余玖茫然的看过来,不明所以。 杨瀚庭却是红了脸,清咳了声,以掩饰他心中的尴尬。 刚才他在想什么啊,盯着个黄毛丫头看不说,居然还会以为她跟慕朝雨之间有什么…… “杨瀚庭,你是不是觉得眼珠子没地方放了?”慕朝雨一字一顿,语气冷漠的有些瘆人。 杨瀚庭背后一凉,讪笑道,“你别开玩笑了,我刚才不过是走了个神。” 慕朝雨冷着张脸,整个人就像块冰雕。 杨瀚庭连忙岔开话题:“你准备在这里住多久?你要是再不回去,只怕你父亲真要给你准备牌位了。” “不急。”慕朝雨悠悠道,“皇上不会马上就同意册封新的郡王世子,所以我还要在外面住些时日,有些事以前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既是想要好好的活下去,我总要准备的充分一些才是。” 杨瀚庭露出惊讶的表情:“我的耳朵不会是出了问题吧?你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好的活下去? 这话可不像是慕朝雨的风格。 慕朝雨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杨瀚庭的话。 余玖这时拿了药油过来,乖巧的蹲下来挽起慕朝雨的裤角。 “这是……做什么?”杨瀚庭不解道。 他越发觉得这个小丫头不同寻常了,以前别说那些下人过来触碰慕朝雨,就连伸手搀扶,慕朝雨也是不许的。 可是现在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当着他的面,挽起慕朝雨的裤腿,慕朝雨竟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按摩呀。”余玖头也不抬道,她把药油倒在掌心,然后擦在慕朝雨的腿上。 杨瀚庭惊讶于慕朝雨当着他的面,连避讳的意思都没有。 “你,你……”杨瀚庭结结巴巴的,“慕朝雨,你真的没事吗,还是让人掉了包,换成了个假的!” 慕朝雨和余玖同时抬头看向他,虽然嘴上没说什么,那眼神却是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他们此刻的心声:你是个傻子吗? 杨瀚庭以掌扶额。 等一下,一定是他最近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慕朝雨坐在那里任由小鸠帮他用药油按摩腿部,一边跟杨瀚庭把剩下的事情全都交代清楚。 他注意到小鸠一直低着头,就算她头上罩着兜帽,可还是不怎么敢抬头,动作显得有些生硬。 不过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他看到她的兜帽时不时晃动着。 他知道那是她在注意听他们说话,耳朵立起来时造成的晃动。 “小鸠,你想知道我的事情吗?”在杨瀚庭走后,慕朝雨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余玖生怕会坐坏了他的腿,虚浮着不敢坐实。 “你的什么事?” “所有的一切。”慕朝雨的凤眸亮闪闪的,卷翘的睫毛就像浓密的小扇子,余玖不禁看的呆了眼。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触碰那睫毛。 这家伙的样貌生的真是好,就算因病白了头,可这丝毫没有折损他的容貌,反而令他多了几分仙气。 哎,对了,慕朝雨与他的几个哥哥生的并不相像,看来他的生母应该是个绝色美人了。 “我的生母,只是父亲的一个妾室。”慕朝雨仿佛猜到她心中所想,悠悠道,“她是由皇帝赏赐给父亲的。” 余玖惊讶不已,“你的母亲难道是宫里的宫女?” “不,她是南越国从一批敌国的俘虏中选出来的,因为她姿色过人,所以由皇上分赏给下面的臣子。” 余玖听了直了眼。 没想到慕朝雨居然还是个混血。 第54章 漠尘重伤 院子内,余玖穿着一身雪白的狐裘蹲在地上,手里抓着一截枯枝,正盯着地面发呆。 能在这里伺候的,都是杨瀚庭安排的人手,他们都懂得少说话,多做事的道理,所以余玖蹲在这半天也没人敢上前询问。 不过这么个粉团子般的小人实在是可爱,特别是她帽子上的一对耳朵,不论谁看到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余玖浑然不觉身后各色目光,她正全神贯注的整理着思路。 慕朝雨毫不隐瞒的将他的事说给她听。 余玖这才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实在是太简单了。 想要护住慕朝雨的任务分外艰难。 除去慕朝雨自身的原因外,福郡王府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危机四伏,之前她还是小白狼的时候从没想到,原来看似平静的王府里竟然能潜伏着如此复杂的关系网。 “难办啊。”余玖叹息着,用枯枝在地上划拉着,在一侧写下慕朝雨三个哥哥的名字。 大哥慕昭良。 她对这个男人极无好感的原因是他的两个熊孩子,伤了她,所以连带着,她也对这个男人抱有敌意。 二哥慕义,她只在云海寺见过他,是个表面上极为和善的人,没想到他背后竟包藏着那样的祸心。 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 余玖叹着气,又写下了慕朝雨的三哥,慕闻铭的名字。 这个人她一次也没有见过。 听慕朝雨说,他也是妾室所生,与慕朝雨的身世有点像,但是他既没有像慕朝雨般的制药之术,也没机会参与到府中的大小生意上面,所以他更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游手好闲的,每天四处闲逛,经常不见人影,就连荆氏也不待见他。 余玖摸着下巴。 这个人会对慕朝雨构成威胁吗? 她不确定。 真是头疼啊。 余玖又在另一侧写下荆氏和慕朝雨父亲的名字。 除了他们外,福郡王府还生活着慕朝雨叔叔的遗孀和遗孤。 按照慕朝雨所说,前任福郡王正是他的叔叔,可是他的叔叔死的蹊跷,所以这些年慕朝雨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 不过事情的细节慕朝雨没有向她说明,她也不敢一下子问的太多,只好先把这件事记在心里。 就在她揣摩着福郡王府那些乱头事的时候,忽然听见小厮发出惊呼。 “有刺客!” “鸠羽姑娘小心!” 院子里的小厮们不顾危险扑上前来,想要拉开余玖。 余玖只觉得墙头上扑下来一道厉风,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一人重重的撞在她的身上。 她被撞倒在地,被那人压住动弹不得。 艾玛,要断气了,这人的体重简直堪比大型机车,余玖觉得自己就像块橡皮泥,一下子被镶嵌到了地上。 小厮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提着棍子和门栓等物凑过来。 “别动。”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抬起头来,沾满血的手指捏住了余玖的下颌,“慕朝雨是不是在这里?”他问。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味。 余玖在看到那人的脸时不由得愣住了。 这个人……她竟然认识。 她还记得在云海寺曾见过他,他是慕朝雨的那个古怪的江湖朋友,漠尘。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漠尘恶狠狠道,手上加重了力道,余玖觉得下巴疼的快要裂开了。 “疼……”余玖挣扎起来。 突然间,漠尘手上的力道放开了。 他凑近了余玖的脸,鼻子几乎快要贴到了她的脸上,还来回的嗅着。 余玖觉得浑身汗毛倒竖。 泥玛,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之间好像我才是动物好吧,你才是人! 眼看着漠尘的鼻子就要贴到她的脸上了,余玖再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 “你是……小鸠?”漠尘就像被什么烫到似的,一下子放开了她,与此同时,屋门口传来慕朝雨的一声厉喝。 “住手!” 余玖感觉到身上的力道一松,她挣脱开漠尘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往慕朝雨的身边跑。 “狮虎……”激动的舌头都短了,她只顾着抱紧了对方的大腿。 艾玛,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危险,就是她变成了人,这种情况也没有改变。 还是慕朝雨的身边最安全。 慕朝雨坐在轮椅上,一手轻抚着小鸠的背。 小东西似乎被吓坏了,身体一个劲的哆嗦。 其实余玖只是被漠尘刚才的“非人”举动恶心到了。 一个大男人在她脸上嗅来嗅去的,就像只野兽似的,她能不害怕吗。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漠尘居然只凭着气味就认出了她。 漠尘看到慕朝雨时咧嘴笑了,“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就死掉。” 还没待慕朝雨开口,漠尘一头栽倒在地,昏过去了。 余玖愣住了。 边上小厮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郡王世子,这人受了伤,看样是不行了。” 慕朝雨听了这话连连皱眉。 这里的人都是杨瀚庭安排下的,就算是看到漠尘也不会去报官,不过慕朝雨却不得不小心谨慎,他让人把漠尘抬到屋里去。 两个小厮愣是没抬动担架。 后来又过来两个人帮忙,还是没抬动。 余玖看的目瞪口呆。 漠尘看上去跟正常人没什么太大区别,就是长的高大些,生的魁梧些,没想到他竟这么重。 难怪刚才压在她身上差点把她压断了气。 好不容易才把漠尘抬进里屋,慕朝雨将下人全都打发出去。 “取剪子来。”他吩咐余玖。 余玖麻利的把剪子拿来,却不交给慕朝雨。 “我来吧。” 慕朝雨愣了一下。 漠尘的身上全都是血,也不知是哪里受了伤,不过看这出血量应该是相当严重。 寻常女孩子要是看到这些,早就吓的腿软,哪里还敢往前凑。 “没事,我行的。”余玖坚定道。 慕朝雨坐在轮椅上,再加上他背后伤口未愈,俯身时会牵动伤口,极不方便。 所以余玖毫不犹豫的就把救治伤员的活揽了过去。 她先是剪开了漠尘的上衣。 漠尘右侧胸口有一道深深的外伤,看着像是利器所致。 慕朝雨转动轮椅靠过去,低声道:“把他的手给我。” 余玖捧起漠尘的手,慕朝雨抬指按在对方的脉搏上。 “失血过多,好在伤口没有中毒的迹象。”片刻后慕朝雨放下手,“看看他身上还伤了哪里……” 话音刚落,余玖手里大剪子咔嚓咔嚓,把漠尘的裤子也给剪了。 男人关键的物件也露了出来。 慕朝雨瞬时白了脸。 然而肇事的丫头却浑然不觉,在剥掉对方衣裳后仔细检查起对方的身体来。 为了查看伤者身上是否有骨折的情况,余玖的小手在漠尘的身上捏来捏去,眼看就要捏到漠尘的大腿附近,慕朝雨再也看不下去了,凤眸里射出的光华就跟利剑似的。 “盖上。”他严厉道。 余玖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她“哦”了一声,随手剪了块干净的布料,盖在了漠尘的脸上。 慕朝雨:“……” 第55章 小鸠的缝合术,绝对不能说的秘密 慕朝雨看着他的好徒弟,动作熟练的检查着漠尘的腿。 “好在没有骨折。”余玖松了口气,接骨可不是她擅长的。 “就是折了也没事,我会接。”慕朝雨冷冷丢下一句,并随手将盖在他膝盖上的毯子展开,盖在了漠尘的身上。 余玖有些意外。 没想到慕朝雨对他的这个朋友还挺关心的嘛。 慕朝雨拿出两枚药丸,让余玖用水化开,给漠尘灌服下去。 余玖注意到,服下药后,漠尘伤口的出血量开始减少,但是因为伤口太深,看上去仍是血淋淋的。 “最好还是缝合一下,要不然很难愈合的。”余玖思忖着。 “缝合?”慕朝雨双眸带着幽暗的光华望向余玖。 余玖此时一心只想救人,并没有注意到她这时已经暴露出了不应露出的一面。 慕朝雨凤眸微凌。 他从没教过这丫头什么缝合伤口的技法,更别说是在她面前展露治病救人的医术了,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算她是宫里巫医饲养的雪狼,但这也不代表她就能天生懂得这些东西。 慕朝雨看着余玖跑前跑后,很快就把针线准备好了。 找不到趁手的针钱,余玖很不满意的嘟着小嘴,情况紧急,她没空去挑选缝合的材料。 “希望他醒了以后不会埋怨我给他缝合的难看。”余玖净了手,又取了几块干净的棉布堵住漠尘的伤口。 慕朝雨开始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到了后来,他忍不住转动轮椅来到跟前。 余玖缝合的很仔细,别看她小手不大,却很灵巧,而且她的缝合方法是慕朝雨从没见过的。 “要是有免拆的缝合线就好啦。”余玖低声嘟囔着。 慕朝雨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小鸠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过了他的想像。 直到她将漠尘的伤口全部缝合完毕,他一直都默不作声的坐在那里看着。 他自认如果是换成自己,他也不会做的比她更好。 这样的缝合手法,他以前从没见过。 深而大的伤口往往很难愈合,就算是他的药效出色,也很难保证日后完美愈合,而且若是伤者不配合,或是经常乱动的话,伤口很容易恶化。 以往因此而丧命的人也不在少数。 慕朝雨端详着漠尘胸口的缝合处。 她不但是把他的伤口缝合起来,还小心的还原了伤口附近原有的筋肉走向。 余玖净了手,转头惊见慕朝雨就坐在她身边,目不转睛的望着漠尘。 她心里咯噔一下。 我去,光顾着救人,怎么把这事忘了。 在意识到自己刚才所作的一切暴露了她的种种可疑之后,她越发的心虚。 她惴惴不安的等着挨审,可是等了半天,只等到慕朝雨淡淡的一句。 “做的不错。” 余玖不可置信的抬眼去看慕朝雨脸上的表情。 慕朝雨什么也没问,转动轮椅,慢慢的走了出去,出门后还吩咐外面小厮,“今天多准备些饭食,最好多些肉食。” 余玖嘴巴翕动着,她很想解释。 可话到嘴边,她又能说什么呢。 告诉他自己是从别的世界来的?还是要告诉他她跟冥府白公的交易? “幸好你刚才没有多嘴咩,不然你就要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就在她愣神的功夫,一道绿色的光点不知从哪里飞了进来,盘旋在她头顶。 余玖呆住了。 是魔物羊! “你怎么会在这里?”余玖惊道。 “我可是冥府最强无敌救世森罗万像时间吞噬者……” 听到这长长的名字余玖只觉头疼。 “先不说这个,小咩咩,你刚才说什么,我不能把冥府的事情说出去?” “当然了,你以为冥府的事谁都能知道吗,你太天真了咩。”绿色光点绕着余玖飞来飞去,“你一定要记好了,免得到时怪我没有提醒你咩,白公给你的任务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要是告诉了外人,用功德换来的化人法力就会消失,而且白公还会把你替换下来,让其他人来代替你完成任务。” “什么,换成其他人来?”余玖倒吸了口凉气。 她根本没把这事想的这么严重。 她无法想像慕朝雨的身边换成其他人……会是个什么样子。 是要把她的身体借给别的魂魄,还是要慕朝雨再收养只其他动物。 想着慕朝雨亲昵的将别人抱在怀里的样子,没来由的让余玖觉的分外不舒服。 不不不不,绝对不行! 这个美少年是她的,怎么可能把他交给别人。 余玖气鼓鼓的。 就算是拼上被慕朝雨骂,或是责问,她也绝不会把这事说出来。 绿色光点幸灾乐祸的悬浮在她的跟前,“还有件事,我想还是告诉你的好。” “什么事?”余玖横了绿色光点一眼,她总觉得对方这话里带着浓浓的恶意。 “你欠了冥府的功德,如果还不上就只能卖身到冥府了。” 不是吧,还有这种操作? 余玖整个呆掉了。 “白公到时会把你的魂魄收到冥府,你哪也去不了,只能留在冥府伺候人。” “伺……伺候谁?” “冥王殿下你是没机会见了,再说就凭你这长相他也不会容你近身咩,你会被分派去伺候冥府的魔物,本大爷在冥府的时候可是相当帅气的咩……”绿色光点滔滔不绝,全然没有注意到余玖僵硬的姿态。 你大爷的,这世上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白掉的馅饼。 太闹心了,她想要独自冷静一会。 余玖觉得自己被坑了,而且还是天坑的那种! 绿光还在唠唠叨叨的说着话,余玖向它勾了勾手指,“你过来一下。” “什么事咩?”绿色光点老实的凑过来。 余玖一把抓起桌上的托盘,啪地一声,正中绿色光点。 魔物羊“咻”地飞出去。 很好,十环! 余玖望着远去的绿色微光,拍了拍手。 终于能安静了。 余玖正想好好的理清自己的思路,准备等会去慕朝雨那儿承受他怀疑的目光,忽听身后传来漠尘的声音:“小鸠?” 余玖惊讶不已,漠尘伤的这么得,但是这么快就醒了。 “你别动。”见他要坐起来,她连忙上前想要按住他。 可是漠尘的力量她根本压不住,他直接坐了起来,余玖的脸直接撞在了对方的身体上。 “砰!” 艾玛,这是身体嘛,这硬度,简直堪比城墙! 第56章 病发昏迷,牵挂 慕朝雨回到屋里,半天没等到小鸠回来。 直到下人端上来了晚饭,他望着桌上那多出来的一份碗筷,这才意识到自己心里为什么不痛快。 小东西不回来,他的心也好像少了一块。 坐在那里又等了一会,他唤来小厮。 “小鸠现在何处?” 小厮道,“还在伤患的屋里,那人醒了想要下床,鸠羽姑娘不让,劝说了好一阵……那人饭量相当大,已经吃了两整只鸡,还有半锅米饭了。” 慕朝雨面无表情。 漠尘的食量他最清楚,要是饿的时候,别说两只鸡了,就是半条猪腿他也能吃得下。 “叫小鸠快些回来。”慕朝雨吩咐小厮。 小厮跑出去了,可是不一会回来禀道:“鸠羽姑娘说了,那伤患行动不便,她要照应着些。” 胸口骤然一紧,慕朝雨以袖掩口轻咳了几声。 闷气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不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病了,慕朝雨异常冷静,挥手示意小厮退下。 小厮觉察到慕朝雨脸色不佳,小心的试探道:“郡王世子,要不要小的再去把鸠羽姑娘喊来?” 慕朝雨仍是摆手,示意让小厮快点出去。 小厮只得退出门去。 慕朝雨独自躺下来,同时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枚药丸塞进了嘴里。 脑子里乱糟糟的,小鸠为漠尘缝合伤口时的一幕不断的在他眼前闪现。 他的小鸠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与她相处的越久,他越是能够发现她的好,而且还有那越来越重的疑虑。 小鸠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多到令他无法释怀。 在她还是小白狼的时候,他可以单纯的将她对自己的依赖视为宠物对主人的依赖。 可是在她变成人形后,他发觉她并不像他想的那么需要别人照顾,相反的,她成了照顾他的人。 小小的人儿,为了他却能做所有的事,以往他不肯让外人看到的一面,在她的面前却变的坦然,而且会欣然接受。 包括为了能恢复行走,他增加进食,还有每日的腿部按摩……这要是换成别人,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一直维持着的最后的尊严,为何在她的面前就能轻易的放下。 小鸠的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她为何不肯告诉他,还是……她觉得自己不足以信任…… 慕朝雨想的越多,胸口越发沉闷。 突然间,颈后窜起一阵剧痛。 就连向来隐忍的他也忍不住闷哼出声。 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每当这种感觉来临时,就连他自己制的药都毫无作用。 他能做的,只有忍耐。 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早晚有一日,他将死于此症发作之时。 “慕……朝雨……慕朝雨……”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慕朝雨,你怎么样了!”身边有个小小的人儿在推着他的胳膊。 慕朝雨极力保持呼吸的平稳,睁开眼睛。 “……小鸠,你叫为师什么?” 是他的小鸠,红着眼睛守在他身边。 “师父。”余玖气的都快哭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称呼。 这人怎么这样,病症发作时不去喊人,反把下人都赶出去,自己一个人静静的躺着受罪。 还好院里的小厮见状不妙,偷偷跑去告诉她慕朝雨发病的事,要不然她还被蒙在鼓里呢。 “你的药呢?”余玖小手在他的腰间摸索着。 “已经……吃了。”慕朝雨咬着牙根,就连声音都是抖的。 余玖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结果摸了一手的冷汗。 怎么会这样,以往慕朝雨的药不是很有效吗,怎么这一次病发的这么厉害。 “还需要什么药?”余玖急问,“你快告诉我,我去帮你拿药。” 慕朝雨轻轻摇头。 颈后的剧痛正逐渐向下转移,他知道它最终的方向是哪里。 心脏! 最后这股剧痛会转移到他的心脏,他会在那一瞬间被剧痛击败,昏迷过去。 至于会不会醒来,什么时候醒来,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 “小鸠……我要是死了……你还是跟漠尘……走吧,他最喜欢小动物……会善待你……” 只有漠尘不会惧怕她的身份,什么妖怪,什么魔物,在他眼里,野兽就是他的同伴。 余玖吓坏了,一个劲的摇头。 “师父,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陪你,你别吓我。” 突然间的变故令余玖手足无措。 以前她以为要是慕朝雨死了,她不过是失去了回到原来世界的机会。 可是魔物羊却告诉了她一个残酷的现实。 她提前支取了冥府的“功德”,就算任务失败,也是要偿还的。 呜呜呜,果然出来混终是要还的。 慕朝雨要是挂掉了,她的魂魄就得到冥府去伺候那些魔物,直到偿还清她欠下的“功德”数。 天啊,好几千的功德数,而且因为她是提前支取,所以要加倍偿还…… 余玖觉得,自己好像欠下了高利贷似的。 臭白胡子老头,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坑我欠了债好让我死后去还,给你们当奴才。 余玖越想越害怕,紧紧抓着慕朝雨的手就像生怕被人抛弃的孩子。 慕朝雨望着她,眼底的光华却越发平静。 他能看得出来,她是在紧张他。 “我……可能会睡些日子……小鸠,你莫怕……”慕朝雨只来得及挣扎着吐出一句,突然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 余玖慌的不行,包括她会的那些医术,全都忘到脑子后面去了。 她趴在慕朝雨身上大喊:“师父,师父!” 慕朝雨在抽搐中昏了过去,身体的抽搐也渐渐停止了。 余玖俯身去听他的胸口。 心跳微弱,但是还活着! 余玖心惊胆战的守着慕朝雨,直到第二天早上,窗外透进清晨的第一丝光亮,她这才发觉,自己竟在这里坐了一晚上。 慕朝雨一动不动的昏迷着,不管她在他耳边说什么,他都不会再有任何的反应。 余玖莫名的心疼。 看着眼前少年苍白憔悴的脸庞,银色的长发流泻在他身侧,她伸手抓起一缕握在掌心。 “慕朝雨,你说过的,睡些日子就会起来,你可不要骗我哦……要是你死了,我就陪你一起到冥府去,反正你不在了,这个世界我就算留下也没什么意思……” 她喃喃自语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昏迷中的慕朝雨眉梢微微蹙紧,眉心间形成了一个“川”字。 第57章 一文一武死对头,诅咒原来是真的 慕朝雨一连昏迷了好几日,杨瀚庭听到消息急急赶到庄上。 “慕朝雨怎么样了?”一进门,他就看见蹲在椅子上啃着油焖鸡的漠尘,立时变了脸。 “原来是你!”杨瀚庭怒冲冲上前,一把抓住漠尘的衣裳。 漠尘毫不在意的瞪着杨瀚庭,嘴里撕下一块鸡肉,大嚼着。 “把你的脏手拿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余玖眼见得气氛不对,连忙上前劝架:“我师父还在睡,你们不要吵醒他。” 杨瀚庭转头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着的慕朝雨,恨恨的放开漠尘。 “我就知道你一出现就没好事,慕朝雨怎么会发病,是不是你这小子又给他惹麻烦了?” 漠尘在胳膊上擦了擦油滋滋的嘴,不屑道:“要不是你磨磨蹭蹭那么多天还没找到他,我才懒的管这事呢。” 余玖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惊讶道,“原来你们两个认识?” 两人同时冷哼了声。 漠尘指着杨瀚庭,“像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货色,杀了他都侮辱我的剑。” 杨瀚庭怒目而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要不是慕朝雨你早死多时了!” “这是我欠他的,与你何干。” 杨瀚庭视线落在漠尘的身上。 漠尘只披了件外袍,里面连中衣都没穿,包扎伤口的白布隐隐可见。 “慕朝雨是不是为了救你才发病的?”杨瀚庭冷冷问。 漠尘撇嘴,“可惜,这次救了我的人是小鸠。” 杨瀚庭愣住了,他不可置信的向余玖看过去。 余玖连连摆手,搪塞道:“我都是跟师父学的,师父身上还带着伤,所以就由我来替他。” 杨瀚庭这才把审视的目光移开,重新跟漠尘互怼起来。 余玖听着两人斗嘴,渐渐的回过味来。 看样子这两人跟慕朝雨关系都很铁,只不过他们一个是武力至上的“野蛮人”,一个是朝堂上的文官,所以他们之间谁都看不上谁。 余玖见状开口道,“你们能不能安静些,我师父还病着呢,你们这么吵他怎么休息?” 听了这话,杨瀚庭心有不甘的闭上了嘴,漠尘也低头专心的去吃他的油焖鸡。 两人全都安静了,余玖却咬起了嘴唇。 现在慕朝雨不能主事,可福郡王府那边不会因此消停,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掌握那边的动向。 想到这里,她问杨瀚庭道,“福郡王府那边真的打算让我师父继承福郡王的位子了?” 杨瀚庭似乎对眼前这个小丫头询问这些事感到奇怪,不过他仍然回应她道,“哪那么容易,这要皇上点头才行。” “那么皇上会同意吗?”余玖追问。 杨瀚庭叹了口气:“皇上的心思,哪那么容易就能猜到。” “皇上要是同意让慕朝雨做福郡王,那么谁是新的郡王世子,是我师父的大哥还是二哥?” 杨瀚庭惊讶道,“小丫头,看来你知道的挺清楚啊。” “我师父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余玖挺了挺胸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小大人,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只会显得娇憨可爱。 杨瀚庭忍不住笑起来,“这么说你现在是想给你师父当家做主了?” “那当然,谁敢欺负我师父,我就咬他!”余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杨瀚庭目瞪口呆,漠尘嘴里叼着油滋滋的鸡腿笑着眯起眼睛。 “小鸠好样的,以后你要想杀谁只管跟我说,我帮你杀。” 余玖差点咬了舌头。 你大爷的,你以为杀人是过家家呢,还帮我杀…… 不过当面她却不敢得罪漠尘,挤出丝假笑。 杨瀚庭冷冷的瞪着漠尘,对余玖道,“你以后离这家伙远些,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余玖猛然想起漠尘的身份,慕朝雨以前曾说过,漠尘现在是朝廷通缉犯。 她看向门外,同时压低声音:“对了,院里的人都看见了漠尘,他们会不会说出去?” 杨瀚庭冷笑,“我安排的人不会有错,你就放心吧。” 漠尘则是满不在乎,“小鸠你不用担心这个,大不了等我们离开时我把他们都宰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余玖默默汗颜。 这两个人在一起时,简直就是冤家对头,真难为慕朝雨,以前是怎么认识这两个人的。 居然还能跟他们成为朋友,她真是佩服的不行。 杨瀚庭表情异常严肃,“漠尘,你真以为只靠着你的剑就能解决所有事情了?皇上那边如果真的下旨册封慕朝雨为福郡王,以后福郡王府就会把他架空,以养病之名把他囚禁起来,就像他们对待慕朝雨的叔叔那样。” 余玖耳朵一下子支楞起来。 慕朝雨的叔叔? “我师父的叔叔就是前任福郡王吧?”余玖问。 杨瀚庭点了点头,“当初福郡王府的人就是以养病的名义将前代福郡王关在府里,所有宫里的事都由慕朝雨出面,后来慕朝雨的父亲才因此而成了福郡王府的当家人。” 没想到慕朝雨的父母全都是因为他,这才成了福郡王府的当家人,如此说来,他们更应该好好的对待这个儿子才是,而不是处处为难他。 余玖满腹狐疑。 漠尘吃光了鸡腿,吐出骨头:“就算皇上册封了慕朝雨,福郡王府那边也不会马上就选出新的郡王世子,至少在年前他们是拿不出主意的。” “你怎么知道?”余玖不解的问。 “因为他们也怕福郡王府的诅咒啊。”漠尘露出阴森的笑。 余玖看着他的笑,只觉得背后直起鸡皮疙瘩。 “真的有诅咒吗?”她问。 杨瀚庭和漠尘全都点头。 余玖皱着小脸。 她还是不怎么相信这个。 漠尘道:“慕朝雨没有让你看过他的后颈吗?” 余玖不明所以,“什么后颈?” 漠尘指着自己的脖子后面,“就是这里,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余玖来到床边,撩起帐子。 慕朝雨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呼吸微弱。 余玖小心翼翼的把手伸过去,先将慕朝雨散落在枕头上的银发拢到一边,这才向他的后颈看过去。 中衣的领子下面隐隐露出一个紫色的印记。 余玖将他的中衣领子拉开些,这才看清在慕朝雨的后颈处,有一个紫色的刺青,纹着一条小蛇,蛇头冲下,尾巴卷曲着,尾尖正好处于慕朝雨的颈椎中央。 余玖伸手摸了摸。 小蛇图案附近的皮肤很凉,手感就像真的在摸一条蛇。 余玖吓的缩回手。 “看到了?”漠尘问她。 余玖奇怪道,“慕朝雨身上怎么会有这么个刺青?” “那不是刺青。”杨瀚庭严肃道,“那就是福郡王府世代相传的诅咒,前代福郡王的身上也有这么一个印记。” 余玖大惊失色。 没想到诅咒的传说居然是真的。 第58章 贪念郡王世子之位,与夜大人合作 福郡王府。 大少爷慕昭良坐在铜镜前,一手拿着靶镜在后脖子的位置不断的照着。 屋里的丫鬟们见了都觉得好笑。 不过慕昭良一脸严肃,那些丫鬟谁也不敢真的笑出声来,全都低着头,装做没看见。 慕昭良的正室夫人柳氏走进来,看见自己男人像个娘们似的在镜子面前照来照去,不由笑道,“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照起镜子来了?” 慕昭良正色道,“你看看我这后面,有没有什么东西?” 柳氏看了看慕昭良的脖子,“没有啊。” “真的没有?你看仔细了?” 柳氏摇着头,“真的没有,你在照什么?” 慕昭良放下靶镜,长舒了一口气,喃喃道,“没有就好。” 柳氏不明所以,一个劲的盯着慕昭良的后脖颈看。 “要是你发现我这里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印记一定要告诉我。”慕昭良严肃道。 柳氏见他神叨叨的,吓坏了。 “你,你说的那个印记是不是就是那个诅咒……” 慕昭良点了点头,“如果四弟真的不在人世了,我们府势必要重新选出一个人来接替郡王世子的位子。” 柳氏听了这话眼中露出一丝狂喜:“难道……父亲想让你做郡王世子?” 如果她的丈夫做了郡王世子,那么她就是郡王妃了,这可比做什么福郡王府的夫人强多了,不管是府中应酬还是去别人府上做客小聚,她再也不用老实的跟在荆氏的后面仰人鼻息了。 光是想着以后的风光,柳氏就禁不住的兴奋。 慕昭良却皱着眉:“你以为郡王世子的位子是那么好当的,难道你忘记了那个诅咒?” 柳氏难掩心中激动,“你如果能成为世子,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善元和兰兰的前途了。” 慕善元是他们的长子,有了他父亲郡王世子这块招牌,甚至都不用考取什么功名就能混个五品的官职。 慕兰兰以后也不用愁嫁不到好人家。 相对于柳氏的兴奋,慕昭良却是愁眉不展。 福郡王府的诅咒是什么样的,他见识过很多次了。 慕朝雨从小便半死不活的,上代福郡王,他们的叔叔也是同样年轻轻就病的不行,不到三十岁便卧床不起。 他可不想变成像他们那样。 柳氏见慕昭良离开,后脚便急急带着两个孩子赶去荆氏那里。 荆氏看到孙子和孙女很高兴,让身边的丫鬟陪着他们在回廊里逗鸟。 柳氏借机对荆氏说起册封郡王世子之事。 荆氏叹气道,“其实我原也是想让昭良继承世子之位的,但他却拒绝了。” 柳氏大惊,“为什么?” 荆氏眼底掠过一丝失望。 还能是为什么,怕死哩。 福郡王府的诅咒就像一道催命符,每一个继承了爵位的人都逃不过这个命运。 “不过老爷说他找到了解决诅咒的法子,你回去也劝一劝昭良,他比他二弟要忠厚老实,最适合继承世子之位,他跟老二都是从我肚子里生下来的,我就算是偏向着他也不好总在老爷面前提起……” 柳氏连连点头,“母亲您放心,回去了我一定好好劝劝他。”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院里传来慕善元的声音:“二叔,你要去哪?” 柳氏大惊。 她就怕荆氏会把郡王世子之位给了她的这个小叔,没想到对方什么时候进了院她们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荆氏也有些意外,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她二儿子慕义进门。 唤来丫鬟一问,原来慕义刚才在外面陪着慕善元他们玩了一会,然后便推说有事直接就走了。 荆氏脸色有些难看。 明摆了慕义是在外面偷听她们的对话,可是她院子里的下人却没一个向她禀报的。 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在府里的口碑相当好,对待下人又和善,只是她没想到就连她院子的人也被他收买了,任由他自由出入,连个向她禀报的人都没有。 荆氏这边罚了她院子里的人,那边慕义却出了福郡王府,骑马来到城中一处酒楼的包间内。 慕义进门时,包间里已经有了主人。 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一袭华美的暗色衣袍,眉宇间带着英气。 慕义笑嘻嘻的拱手施礼,“夜大人久等了。” 年轻人从窗口转过脸来,正是通议大夫夜清欢。 “慕二公子迟到了。”夜清欢幽幽道。 慕义自己端起酒来,“迟到当罚三杯,我先干为敬。”说着一连喝了三杯,然后把杯底亮给夜清欢看。 夜清欢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人家先自罚了三杯,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因为府里的一些事耽搁了,夜大人不要往心里去,咱们还是先说正事。”慕义道。 “什么正事?”夜清欢慢悠悠的放下手里的酒杯,“是你把事情办砸了,我不觉得现在我们还有什么正事可谈。” 慕义苦笑,“我也没想到那小畜生会那么难缠,本以为慕朝雨死了再把它交给你就万事大吉,没想到它扑过来抓了我,你看我这眼睛,到现在还伤着。”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包着纱布的眼睛。 夜清欢瞥了一眼慕义的独眼,起身道,“既然你没有完成当初我们的约定,此事便做罢了。” “夜大人且慢!”慕义急急张手拦住了夜清欢,“大人莫急,我们先坐下来好好说话。” 慕义脸上虽然带着笑,不过夜清欢可以清楚的看见对方的眼中露出的阴狠之色,掺杂在他伪装的微笑当中。 夜清欢慢慢坐了回去。 “有话快说,我还有事。” 慕义赔笑上前亲手给夜清欢倒酒,“我听说有人找到了解决福郡王府诅咒的法子。” “你听谁说的?”夜清欢冷笑。 诅咒要是能那么容易就解决,福郡王府前前后后也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我母亲对我大嫂亲口所说。”慕义道,“我也不怕夜大人笑话,母亲一直偏向我大哥,我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没有争过大哥,他得了散朝大夫的闲职,我却只能跟着父亲打理府中的生意,我跟他同是一母所生,我自认从不比他差,如果他当了郡王世子,以后这府里怕是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夜清欢眸光忽闪,“你想说什么?” “我想跟夜大人做个交易。”慕义邪邪的笑,“之前我们已经合作过一次了,只要夜大人稍稍提点我些,我很乐意为大人效劳,我想要的,也不过是能在福郡王府立住脚而已。” 第59章 这个发型是什么鬼? 夜清欢离开酒楼,骑着马慢慢往回走。 他身边跟着的小厮是他的心腹,十几岁时就跟在他身边服侍,所以最懂他的心思。 “少爷,您真的要帮福郡王府的二爷吗?”他试探道。 夜清欢干巴巴的笑了声:“你觉得呢?” 小厮眼珠转了转,“少爷您与二殿下明里暗里帮的都是福郡王府的大爷,小的想总不好跟二爷合作,不然二殿下那边恐会难办……” 夜清欢冷笑,“不管是福郡王府的大少爷也好,二少爷也罢,他们想要的,无非都是那个世子的名头,但他们又怕那传说中的诅咒……” “听二少爷的意思他们已经找到了解决诅咒的法子。”小厮道。 “没有任何法子能解开那个诅咒。”夜清欢打断了小厮的话,脸色阴沉了几分,“除了……” 后面的话夜清欢没有说完,他的目光突然转向一边,紧接着他催马上前拦住迎面而来的马匹。 “杨大人。”夜清欢面带微笑,看向对面马上的杨瀚庭,“这么早杨大人就出城去了?” 杨瀚庭板着张脸,拱了拱手,“原来是夜大人,下官还有差事在身,恕不奉陪。”说完理也不理夜清欢,拨马扬长而去。 夜清欢身边的小厮见自家少爷被别人扔了脸色,不悦道,“这位杨大人也不看看您是什么人,还敢跟您闹脸色。” 夜清欢却满不在乎,低声吩咐:“杨瀚庭平素与慕朝雨最是交好,你派人盯着他些,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特别是看他出城时都去了哪里。” 小厮连连点头,打发人远远跟着杨瀚庭。 城外农庄内。 慕朝雨昏迷了六日,仍不见醒。 余玖不分白天黑夜的守着他,每隔一阵就要把耳朵贴在他胸口听听他的心跳。 有几次她觉着慕朝雨的心跳几乎快要停止,把她急的不行,准备施行心脏急救的时候,慕朝雨却又缓过气来。 一惊一乍的,余玖一连几天都没敢合眼。 漠尘身上的伤却恢复的极好。 原本漠尘失血过多,应该卧床休息,可是他大量进食,很快就弥补了身体里缺失的血液。 他每顿都能吃下去好几只鸡,就连余玖都不禁怀疑,他吃下去的那些东西究竟装到哪里去了。 “慕朝雨还没醒?”漠尘啃着厨房新炖的猪蹄子,头也不抬。 余玖手里拿着浸了酒的纱布,望着他胸口愈合的极好的缝合处默默无语。 这特么还是人吗,身上的肉长的这个快,才十来天的功夫就愈合了。 “可能会有些疼。”她提醒他。 漠尘不屑的哼了声,继续吃他的猪蹄子,“你尽管弄就是了。” 余玖把浸了酒的纱布覆在他胸口的伤处,同时偷眼打量他脸上的表情。 寻常人要是伤口被酒液刺激到,都会疼的倒吸气,特别是漠尘胸口的伤口又长又深,碰到酒液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余玖索性把脸直接凑到漠尘跟前。 “真的不疼?” 漠尘喉咙里咕噜一声,吞下嘴里的肉。 “你想听我疼的大声嚷嚷才满意?” 余玖不好意思的笑着,“不是……我只是觉得奇怪,你的神经好大条。” 漠尘明显不能理解“大条”一词,他看着余玖小手灵巧的将缝合在他胸口的线挑开,一段一段的抽出来。 “小鸠,你是怎么变成人的?”漠尘好奇的问了句。 余玖一下子就僵住了。 她最怕有人问起这个,不管是慕朝雨也好,还是漠尘也罢,她都没有办法说实话。 “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好奇罢了。”漠尘见她为难,于是放弃了追问。 这令余玖有些意外。 别看漠尘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他竟很懂别人的心思呢。 “你总戴着帽子,别是因为身上还留着兽化的痕迹吧。”漠尘说着一把撩起她的帽子。 余玖毫无防备,一对兽耳毫无遮拦的暴露在了漠尘的视线当中。 “啊!”余玖两手捂住头顶,“你,你做什么?” 漠尘伸出满是油腻的手指去戳她的耳朵。 余玖拼命躲闪,“你走开,别碰我!” “在长洲国,也有像你这样的人,身上还保留着兽化的痕迹,在他们看来这是力量的象征,身为人的同时,还能保有野兽的勇猛与智慧。”漠尘端详着余玖的耳朵,“不过那些人平日里都会将自己兽化的部分藏起来……” 没等漠尘把后面的话说完,余玖猛地扑过去,紧紧扯住了他的衣裳。 “你说的是真的?你有见过像我这样的人?”此刻余玖的内心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 她本以为自己这样子就跟妖怪差不多,没想到漠尘说在别的国家也有类似她这样的人存在。 漠尘指尖轻触她的耳朵,“当然见过,他们那里的女子都会把兽化的迹象掩饰起来,比如梳发,像你这样的只要多用些心思就能遮掩起来了。” “你会梳吗?”余玖脑子一热,也不知怎么就求到了漠尘身上。 “我见过……但是没梳过。”漠尘为难道。 他的手只拿过杀人的剑,从没做过什么给女子梳头这么矫情的事。 余玖殷勤的打来水,服侍着漠尘净了手。 “是怎么样的梳发,你教我啊。”余玖强行把梳子塞到了漠尘手里。 “呃……”漠尘拿着梳子,莫名的无助,“我试试看。” 余玖毛茸茸的耳朵因为兴奋不断的上下抖动着。 她很期待着可以不用戴帽子,也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漠尘握着梳子的模样就像抓着个暗器。 “好像是这样的吧。”他嘀咕着,将余玖的头发分成两半,“盘起来的话会遮住耳朵……” “嗯嗯。”余玖的狼耳朵欢快的抖个不停。 然而随着漠尘手上的动作,余玖脸上的表情渐渐僵化了,最后冷冻成一坨。 这是什么鬼发型! 她是“懒羊羊”么,头上顶着两个便便的形状! 漠尘擦了把额头的汗珠,“呼,好累。” 梳个头也能出这么多的汗,你真的是漠尘吗,不是说杀人不眨眼的吗? “怎么样,我的手艺还不错吧。”漠尘丢了梳子得意道。 艾玛,可累死他了,快叉腰歇会。 余玖望着镜子里头上顶了两坨“便便”的自己,哇的一声哭出来,捂着脸跳下凳子跑出门去了。 漠尘愣在那里。 怎么回事,小鸠不喜欢这个发型? 挠着后脑勺,漠尘万般不解。 第60章 小鸠,你让谁揍了? 余玖捂着脑袋一口气跑进了慕朝雨的屋里。 这么难看的便便头……要不是她自知打不过漠尘,她真的很想跟他翻脸。 呜呜呜,这对耳朵真是太麻烦了。 她沮丧的对着镜子想把两边盘起的头发拆开,但是她自己看不到头顶,越弄越乱,最后脑袋快变成了鸟窝。 余玖生无可恋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欲哭无泪。 她这个样子就连找下人帮忙都不能。 师父,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遇到困难,她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慕朝雨。 床上的慕朝雨手指微微动了动。 余玖眼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慕朝雨!”她扑到床边,紧紧将他的手握在掌心。 慕朝雨的手很凉,没有她在身边的话,很容易就会丧失热量,余玖也不过是才离开了会去给漠尘伤口拆线换药的功夫,他的身体已经凉的像块冰了。 余玖侧过头,凑近慕朝雨的胸口,仔细听着他的心跳。 还是有些微弱,不过比起这几天来已经明显有了好转的迹象。 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慕朝雨睫毛抖了抖,微微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堆……乱蓬蓬的……鸟窝? 慕朝雨愣了愣,重新闭了闭眼,然后再次睁开。 没错,他没有看错,一堆乱蓬蓬的鸟窝状的东西正杵在他的下巴上,有些痒。 他想要抬手拂开它,结果发现自己的手被一双小手握住了。 “小鸠?”慕朝雨唤了声。 “师父你总算醒啦!”余玖激动的不行,脸上表情一会笑一会哭的。 慕朝雨呆呆的看着他面前的小丫头,发青的眼眶,头发乱糟糟的,两边的耳朵全都被头发缠住了,只露出了个毛茸茸的尖尖来。 慕朝雨缓了口气,提了提精神,“小鸠,你让谁揍了?” 不提这个还好,听了这话余玖哇地哭起来。 慕朝雨好不容易才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着余玖这一脑袋的鸟窝叹了口气。 “你去取梳子来,为师帮你。” 余玖马上擦干净了眼泪,她刚才不过是发泄下最近心里积存的压力,慕朝雨才刚醒过来,她怎么好意思让他帮自己梳头。 “师父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吃的东西来。”余玖把大氅的帽子扣在头上,遮住了乱蓬蓬的头发,出门去了。 慕朝雨撑着身子勉强坐起来,靠在床头。 他不知自己昏睡了几日,这不是他第一次昏睡了,所以凭着以往的经验他可以大致判断出日子。 可是今天他却有点迷惑。 身体虽然虚弱但是却没有脱力的感觉,而且他还能自己的撑着坐起来。 要是换成以往,这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 “饭来啦!”余玖喜滋滋的端了个大汤碗进来。 漠尘听说他醒了,也跟在后面进了门。 “师父,吃饭。”余玖揭开碗盖,露出里面盛的满满的肉粥,粥上还撒着切碎的蔬菜碎末。 看着……就像是喂小孩子的食物。 慕朝雨嫌弃的看着那碗粥。 漠尘大大咧咧在椅子上坐定,“在你昏睡的这段日子里,小鸠一直都在拿种东西喂你,所以你就不要嫌弃了。” 慕朝雨惊讶的看向余玖。 “你喂我吃过东西了?” “是啊。”余玖盛出一小碗粥来,用勺子搅着,让粥的温度凉热适中。 慕朝雨的眸子里透着幽深的微光,就像浩瀚的天际,无人能窥视到其边际。 在他昏睡的时候,从来就不会吃任何的东西,就算身边有人喂水喂药,他也根本不会张口。 他想不通小鸠是如何喂他吃下这些粥饭的。 余玖舀起一勺子粥来,“师父张嘴……啊……” 慕朝雨只觉耳根一红,对面坐着的漠尘忍不住嗤嗤的笑。 “为师自己来。”慕朝雨强自镇定,想要接过勺子。 小鸠的手却避开了。 “你才刚醒过来,还是我喂你吃吧,师父乖哦,张嘴。”勺子再次递过来。 慕朝雨沉默了一会,终是没有拗过他那天真可爱的小白狼徒弟,张了嘴。 余玖本就是学医出身,在照顾病人方面相当有一手,对待病患时都是温柔细语的。 可是她忘记了,现在她自己就是个孩子,像这般说话,反而会让对方尴尬不已。 漠尘笑的不行,差点把桌子拍散了架。 “你要不想在屋里就给我滚出去。”慕朝雨很快就恢复了淡定,冷冷的瞥了漠尘一眼。 把他可爱的小鸠头发弄成那样子,他还没找他算账呢。 漠尘哪里知道慕朝雨把这帐记在了他的身上,犹自嘲笑着慕朝雨被人喂饭的样子。 饭后,趁着余玖收拾了碗筷出去,慕朝雨望着漠尘不悦道:“你告诉她长洲国的事了?” 漠尘满不在乎,“你也知道,在长洲国像她这样的女子都是天之娇女,被视为血脉正统,说不定还会被百姓们拥护,成为……” “够了!”没等漠尘把话说完,慕朝雨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看向门外,小鸠的身影刚刚进门。 “有关长洲国的事,以后切记不可在她面前提起。”慕朝雨丢下一句,随后便转了话题。 余玖端了药进来时看到慕朝雨正在跟漠尘说起福郡王府的事。 漠尘把杨瀚庭传来的消息都告诉了他。 慕朝雨听了微微蹙眉。 “假药一案背后有二殿下插手,恐怕他还会左右新的郡王世子的人选,二殿下身边有夜清欢在,杨瀚庭很可能会被盯上,我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余玖紧张道,“夜清欢会找到这里吗?” “很可能。”慕朝雨沉声道,他看向漠尘,“你的伤怎么样了,要是能动的话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 漠尘站起来,脸颊左侧的“杀”显得格外清晰。 “只要我还没流干最后一滴血就不会死,你说吧,我们去哪,要杀谁?” 慕朝雨笑容浅淡:“现在还不到杀人的时候,我要回京城。” 余玖和漠尘全都愣住了。 到处都有人在寻慕朝雨,他却要回京城。 “要藏一棵树,最好的方法就是藏在树林里。”慕朝雨幽幽道,“城中人多反而容易隐藏得住。” “师父,你要回福郡王府吗?”余玖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她只觉得福郡王府里住的全都是禽兽,要把慕朝雨和她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我在城里还有些私产,我们暂住那里。”慕朝雨慢条斯理的掀起她头上的帽子,语气柔和,“你先去拿梳子来,以后要记得,除了为师,不能让任何人碰你的头发。” 第61章 给徒儿梳头,夜清欢堵上门 慕朝雨取了梳子来,仔细帮着余玖把乱蓬蓬的头发梳理整齐。 余玖坐在那里,脑子却转的飞快。 “师父,长洲国是在哪里呀?” 慕朝雨眸光暗了暗,手上梳子并没有停下来,“长洲国在南越国的南边,靠近最南端的大海,是一处蛮夷之地,早年曾被南越国攻陷,将皇室成员斩杀殆尽,现在则是处于附属国的混乱状态。” 余玖好奇的睁大眼睛,“为何皇帝没有把它吞到自己的版图内?” 慕朝雨用梳子轻轻梳理着余玖一侧的耳朵,毛茸茸的白狼毛根根直立,看上去蓬松可爱。 “因为长洲国的环境实在是太过恶劣,我们的百姓无法生活在那片土地上,所以皇上只把它做为附属国治理,每年收取赋税还有长洲国盛产的一些珍稀药材及珍珠等物。” “漠尘说在长洲国也有我这样的人。”余玖小心翼翼的斟酌着用词。 慕朝雨停下手里的梳子,“怎么……你想去?” “没没。”余玖连连摆手,“我只是觉得好奇罢了,我不想离开师父。” 她的任务就是要保护慕朝雨,让他活下去,直到冥府的生死簿重新抄写完毕。 慕朝雨听她这么说,脸上表情反而更加严肃了。 “你是觉得你这样子到了长洲国就不用再怕别人的眼光了,是吧?”慕朝雨一语点破她的小心思。 余玖尴尬的笑着,凑过去在他身边蹭着。 “我哪也不去,你在哪,我就跟到哪。” 慕朝雨伸手抚摸着她那对毛茸茸的狼耳朵,“不是我吓你,在南越国臣民的眼中,长洲国中像你这样的人,都被视为妖魔之物,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有为师在,不会让你有事。” “我知道啦。”余玖讨好的靠过去,就是隔着她的裙子,慕朝雨仍然能够看见她的尾巴摇的欢快。 看着小鸠的乖巧模样,慕朝雨没来由的心情大好,伸手抱住她的腰想要拉她坐到自己腿上。 余玖避开了他的手,疑惑的看着他。 慕朝雨眉头轻蹙,训斥道,“躲什么?” 余玖眨巴着眼睛,“你,你要做什么?” 慕朝雨拍了拍自己的腿,“坐上来。” 余玖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被自己的头发塞住了,要不然她怎么会出现幻听的症状? 坐到他腿上? 慕朝雨,你没事吧,这一点都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在福郡王府时,你这只白眼狼天天都懒在我的腿上,不管我去哪都会跟着。” 余玖缩了缩脖子,心想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好吧。 她是小白狼的时候是没有法子,为了活下去只能紧紧抓住慕朝雨的大腿不放,现在她变成人了,还坐在他身上的话……那画面……少儿不宜! “坐上来。”慕朝雨板着脸,严肃道。 余玖磨磨蹭蹭的不想过去。 慕朝雨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一下子就把她拉进了怀里。 余玖这才想起来,她现在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个孩子,六、七的黄毛丫头,哪里懂得什么害羞。 哎,算了,只要他高兴,就由着他吧。 余玖把心一横,坦然的坐在了他的腿上。 慕朝雨扯过毯子将她的身体盖住了。 熟悉的气味包围着她,动物的本能令她觉得安全感十足。 一连数日都没有合眼的她再也支撑不住,靠在慕朝雨的怀里合上了眼睛。 两日后,杨瀚庭再次来到庄上。 就在他刚进庄门不久,远远的大路上出现了一支马队。 “夜大人,杨瀚庭刚才进了前面的那个庄子。”有人禀道。 夜清欢催马来到队伍前端,翘首远望。 这庄子地处偏远,看着十分幽静。 夜清欢微微一笑,“此地果然很适合郡王世子的性子。”他带队来到庄前,派人前去叫门。 不多时,一个农户装扮的人打开门,探头望向外面。 “几位是……” 夜清欢上前道,“我与杨瀚庭杨大人乃是同僚,时才见杨大人进了庄子,不知他现在何处,我途经此处,少不得要打扰他一阵。” 农户一脸茫然,“什么杨大人?小的没听说过。” 夜清欢冷冷一笑,也不待农户再说什么,向手下人示意。 那些人推开农户,闯进门去。 夜清欢负手跟在众人身后,信步进了门,悠闲的打量着周围。 “夜大人!”杨瀚庭闻讯急急赶来,铁青着脸色拦住了众人的去路,“没想到夜大人也会做这种私闯民宅之事。” 夜清欢微微一笑,“杨大人严重了,我不过是偶然路过,见你进了这所庄子觉得好奇,所以跟过来看看罢了,杨大人向来行事坦荡,应该不会把我拒之门外吧?” 杨瀚庭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道,“我这里不欢迎客人。” “杨大人看起来有些紧张,难道这庄子上藏着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夜清欢脸上笑容更加和善。 杨瀚庭恨恨咬牙。 夜清欢为人圆滑,朝中不少人都很头痛跟他周旋,别看他年纪轻轻,却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通议大夫,他父亲更是在皇帝身边当了一辈子的通议大夫,朝中大事小情就没有他们父子不知道的。 “夜大人说话还是要看着些场合才是。”杨瀚庭冷冷道,“我这里不能招待客人,你总不能逼我请你进门吧。” 听了这话,夜清欢不急不恼,扬声笑道,“有何不可!”说着竟推开杨瀚庭,径直进了正屋。 杨瀚庭黑着张脸跟着着夜清欢进了屋。 夜清欢进屋后环视着周围,目光最后落在通往内室的一道帘子上。 帘子后面隐隐飘出檀香的气味。 夜清欢一把挑了帘子。 “等一下!”杨瀚庭阻拦不及,夜清欢已经一步跨进门去。 屋内床上帐幔低垂,里面坐着一个身穿素衣的人影。 夜清欢勾起嘴角。 他猜的果然没错,慕朝雨就在这里! 杨瀚庭抢步上前用身子挡住床帐,“夜大人,你好没道理,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宅院也是不容外人闯进来的,你这样难道就不怕传出去落个放荡无理的名声?” 夜清欢不屑轻笑,“杨瀚庭,你少拿大话压人,你先告诉我,你身后的床上藏着什么人?” 杨瀚庭瞪圆了眼睛,“这与你何干!” “依我看,这干系大了。”夜清欢倒背着手,厉声喝道:“官府到处都在寻人,杨瀚庭你竟然私自将福郡王世子藏于此处,该当何罪!” 第62章 吃瘪,小鸠帮为师讨债去 面对夜清欢的质问,杨瀚庭脸色先是铁青,忽而转为苍白。 夜清欢冷笑着把他推到一边,猛地掀起帐幔。 然后……他愣住了。 床上坐着个身穿素衣,瘦削的妇人,看年纪足有五十多岁。 看见夜清欢时妇人大惊,似乎要晕过去似的。 夜清欢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 完了,上当了! 他的心里只来得及划过这几个字,衣领已然被杨瀚庭一把扯住。 “夜清欢!”杨瀚庭愤怒的咆哮。 夜清欢的手下见自己的主子被对方抓住,纷纷上前。 夜清欢抬手制止了他们。 “误会,杨大人,这只是误会。”夜清欢知道自己是中了别人的圈套,所以态度也缓和下来,他知道再要闹下去杨瀚庭很可能就会把事情闹大,到时真要是传出去他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杨瀚庭怒不可遏,“夜清欢,你不是想知道我在这里做什么吗,我告诉你……这个人……”他指着床上坐着的妇人。 “她是我的奶娘,在我身边伺候了我很多年,现在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了,我父亲想打发她返乡,可是她乡下的儿子已经不在了,我不能眼睁睁看她到了晚年流落乡间,所以就把她接到这里来了……你还想要知道些什么?你难不成以为我会把慕朝雨藏在这里?”杨瀚庭冷笑连连,“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夜清欢连连摆手,“误会,都是误会,杨大人冷静些,我没有别的意思。” 杨瀚庭恼怒不已,扯着夜清欢作势还要打。 夜清欢的手下全都扑上来,将两人分开,一行人狼狈的离开庄子。 杨瀚庭站在庄子门口骂骂咧咧,一直等到夜清欢的人马走的不见人影,这才转回身关了庄子的大门。 杨瀚庭背靠着门嗤嗤的笑。 “夜清欢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笑够了,他点手叫来身边的心腹。 “慕朝雨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心腹道,“走了有时候了,现在怕是已经进了城。” 杨瀚庭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道,“快些收拾收拾,把慕朝雨用过的东西都烧了,别一会夜清欢那厮回过味来杀个回马枪。” 心腹领命,带人去收拾慕朝雨住过的房间。 杨瀚庭摸着下巴,心中暗忖:病狐狸果然精明,全都让他猜对了,夜清欢这货果然是盯上他了。 与此同时,慕朝雨的马车刚刚进了城。 漠尘脸上粘着假胡子,头上戴着个斗笠,打扮成随车护行的保镖,马车停在一处僻静的宅院门前。 漠尘挑开车帘,直接把车板放了下来,慕朝雨的轮椅顺利滑下来。 余玖睡在慕朝雨的腿上,小脸红扑扑的,就是慕朝雨的轮椅震动,她都没有睁眼。 慕朝雨用毯子将她盖严。 漠尘伸手想把余玖伸过去,慕朝雨却把他的手挡开了。 “不用了,我抱着就行,免得吵醒了她。” 漠尘有些意外,“真看不出你还挺疼徒弟的。” 慕朝雨面无表情的不置可否。 余玖这一觉睡的极好,等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陌身的房间内。 对了,慕朝雨呢? 她一骨碌爬起来,结果发现慕朝雨正靠坐在她的身边,一手拿着医书,一手抓着条毛茸茸的东西轻轻摩挲着。 哎,这是……余玖只觉屁股一紧。 我去,慕朝雨居然在玩她的尾巴! 她想把尾巴抽回来,谁知慕朝雨却抓的更紧。 “睡醒了?”慕朝雨从医书上抬起头来,“前阵我教给你的辨药之术,你还记得多少?” “都记得呢。”在医术上面,余玖还是有相当的自信。 慕朝雨随手丢给她几本书,“有空时把它们都背下来。” 背下来? 余玖直了眼,难度也太高了吧。 不过转念又一想,她还欠着冥府很多的“功德”,若是能怂恿着慕朝雨参与到医馆的生意上,治病救人,以后那些被救治的功德也有她的一份。 想到这里,她老实的点了头,把书收好。 慕朝雨见她这般老实,连点疑问都没有就直接把书收了,满意的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余玖暗暗吐了吐舌头。 她不过是另有小算盘罢了。 “师父,我们要一直住在这里吗,福郡王府那边怎么办?”余玖担忧道,“他们如果真的选出了新的郡王世子,你就只能变成牌位了。” 慕朝雨轻轻在她脑门上打了一下。 “什么牌位。” 余玖捂着头不服气道,“是杨瀚庭说的,你父亲会向皇上请封,让你成为福郡王,把世子之位让给他的儿子,到时你就只能变成府里的一块牌位被供着了。” 慕朝雨摇头,“我父亲不会真的让我继承福郡王的位子,就算是追封,他也不会真的向皇上递折子。” “为什么?”余玖觉得自己越发弄不懂福郡王府的这些破事。 “因为……我总觉得我的叔叔还没死。” 余玖惊住了。 她听到了什么? 前代福郡王没死!这怎么可能! 慕朝雨微微蹙眉,“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没有证据。” 余玖眼珠转了转,“那我们就把真相找出来吧。” “谈何容易。”慕朝雨垂眸隐住眼底的微光。 余玖却显得很自信,“没关系啊,就算我们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不是,我相信师父的判断,可能你父亲真的对你隐瞒了什么,只可惜上次的那块木牌被水冲走了,我当时没有把它捞上来……” 想起掉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的那一夜,慕朝雨紧抿着嘴唇,表情冷漠,眼中连一丝暖意都没有,就像浸满了冰块,只能让人感觉到他的薄凉与无情。 看着这样的慕朝雨,余玖只觉得心痛。 被自己的亲人从背后捅了一刀,险些丢了性命,这样的遭遇不管是谁,只要想起就不会释怀。 余玖悄悄凑过去,把脑袋贴在了他的身上。 “狮虎……你表难过,还有我在,以后谁敢欺负你,我就上去咬他们。”余玖故作可爱状。 慕朝雨一语不发,突然俯身。 余玖只觉得一双微凉的双唇贴在了她的额头上面。 就在她一脸懵逼的不知道刚才的一切是真实的还只是她的幻觉之时,慕朝雨已经直起身子,恢复了之前的从容淡然。 “木符丢就丢了,把它忘了吧,明天你跟着漠尘去帮我讨债。” 前一秒余玖还沉浸在慕朝雨对她的宠溺当中,后一秒她就被他推出去,变成了讨债人。 这变化也太快了吧,让她跟着漠尘?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幅违和的画面:一位打扮艳丽的狼耳娘,身边跟着个扛着血淋淋长剑的随从…… 妖艳而又华丽的讨债大队,从此成立了。 第63章 拉风的坐骑,魔物羊君上线 余玖换上了男式的衣裳。 慕朝雨亲手替她梳了发,头上的总角分左右,将两边的耳朵全都藏了起来,末了还在上面系了串绒球。 眼前的孩子看上去粉嘟嘟的,外面套上狐裘大氅更显得贵气十足。 “小鸠就交给你了。”慕朝雨对漠尘道。 “放心好了,有我在,不会有事。”漠尘嘴里叼着个鸡腿,满不在乎道。 余玖心里却有些没底。 漠尘可是朝廷的通缉犯,慕朝雨就那么放心把她交给漠尘一起出去吗? 慕朝雨仿佛看出她的心思,抬手仔细将她的大氅衣领理了理。 “漠尘替我管着一处赌坊,你要以赌坊东家的身份跟着他,把所有欠的债务都讨回来,我急需那笔钱。” 余玖眨巴着眼睛,“你急需钱用?” 在她的印象里,以慕朝雨的身份怎么会缺钱用呢。 慕朝雨点头,“近日城中有几处医馆与药铺要往外兑,我要将这些铺子买下来。” 听了这话余玖眼睛一亮。 这正对她的心思。 先不管慕朝雨要这些医馆跟药铺做什么,只要有了它们,她就有机会积攒功德了! “师父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把那些欠的钱全都讨回来!”余玖自豪的挺起胸膛道,“师父就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漠尘轻轻点了点她的脑袋,“喂,去讨债的人是我,你只是跟在后面的摆设。” 魂淡,就是实话也不要说出来啊…… 余玖默默捂住心口。 老扎心了魂淡! 漠尘带着余玖出了院子。 “你会骑马吗?”漠尘拉过一匹高头大马,低头问余玖。 余玖的身高还不够他的腰部,别说骑马了,就连马镫都够不到。 “你说呢?”余玖气鼓鼓的瞪着他。 “总不能让我骑马带着你。”漠尘为难道,他的头上戴着个斗笠,斗笠上罩着块黑纱,遮掩住他脸上极有标志性的“杀”字。 “不能乘马车吗?”余玖问。 漠尘摇头,“你现在可是鸠公子,以后医馆跟药铺买下来全都是要你出面的,就算你年纪小了些,可是身为男子出门骑马是最基本的常识……” 余玖看着高过她好几个头的马匹,心里叫苦。 就在这时,一道绿色的光点从天而降。 “哼哼,小鸠,关键时还得要看我的咩。” 余玖惊的险些叫出声来。 魔物羊! 自从上次被她打飞后,它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她以为它定是回冥府去了,不想却在这时候出现了。 绿色光点得意道,“我说过的咩,冥府的魔物都是知恩图报的,你从云海寺的古井里救我出来,我会报答你的咩。” 余玖知道漠尘看不见此时的绿色光点,于是小声道,“你要怎么帮我?” “就让我来当你的坐骑吧,要知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坐在我的背上的咩……”话音刚落,绿色光点咻地飞进院中。 余玖知道它是躲进院里变化外形了,心中大喜。 漠尘还在那里等着她选择马匹。 “这些都不适合我。”余玖摇着头,“其实我自己有一匹坐骑,就在院子里呢。” 漠尘愣了愣。 他可没听说过什么专门给小鸠准备的坐骑,他半信半疑的进了院,只见一只白色的动物向这边走来…… 亮晶晶的大眼睛,通身皮毛雪白,卷曲着,头顶上还有一对弯弯的……角。 漠尘一直看着那动物威风凛凛的来到自己脚下站定,它的高度只到他的膝盖。 “小鸠,你确定这就是你的坐骑?” 余玖走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差点晕过去。 这特么地是哪门子的坐骑啊!这分明就是一只卷毛羊好吧! 你不是什么冥府最强无敌救世森罗万像时间吞噬者吗,难道你只能变化成这玩意? 余玖面部抽搐着,瞪着凑到她跟前,洋洋自得的魔物羊。 “你确定要骑这东西出去?”漠尘斜眼看着她。 拜托,就算你看不上这东西,也请你不要用鄙视的目光看我好吧。 余玖佯装镇定,一手抓着羊角,直接就骑了上去。 哎,感觉还不错。 骑上去后,余玖意外的发现竟很舒服。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咩。”魔物羊得意的扬起头,不过它的语言在漠尘听来,不过是些咩咩的叫声,只有余玖才能听懂它在说些什么。 好吧,羊就羊吧,只要能走就行。 “漠尘,我们走!”余玖豪爽的吩咐道。 “已经走了,就等你了……”远远的漠尘的声音传来。 余玖这才发现,对方的马已经跑出去二十几步远了。 艾玛,全都是眼泪。 “快跑啊,小咩咩。”余玖急急的催促着。 魔物羊不慌不忙的撒开四蹄,在后面追起来。 等它一跑起来余玖才发现,它的速度还真不慢,没一会功夫就追到了漠尘的马后。 “哇,好快!”余玖兴奋的叫起来。 “这算什么咩,我还能跑的更快。” “真的?”余玖跃跃欲试,“你能追上漠尘的马吗?” 话音刚落,余玖只觉得身下魔物羊猛地冲出去,差点把她甩下去。 她只好紧紧抓着它头上的羊角,迎面吹过来的风把她的脸都快冻僵了。 她想要闭上嘴,免得冷风吹进来,可是风速太快,她的嘴就跟一块果冻似的,合不到一块去。 “我……说……小咩咩……慢……慢……” “还嫌慢,那我就更快的咩!” 矮脚的小羊驮着余玖就像箭一般的冲出去,就连漠尘都看的目瞪口呆。 到达赌坊门外时,魔物羊终于停了下来。 余玖两条腿抖成一个。 漠尘催马追上来,“小鸠,你没事吧?” “没……没事……”余玖弓着两腿,步伐诡异的往前走。 漠尘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魔物羊,“没想到这东西跑的还挺快。” “还,还好啦,一般快。”余玖本着宁死也不能丢面子的原则,硬撑着尊严。 “慕朝雨是从哪给你找了这么一只坐骑,看样真的很不错。”漠尘赞叹道。 “嘿嘿,我师父最疼我了。”余玖敷衍着,她觉得漠尘野兽的本能很可能觉察到了什么,因为他是能够读懂动物心思的人。 “是不错,味道应该很好。”漠尘砸吧着嘴,“什么时候你要是不想骑它了就把它送给我好了。” 魔物羊惊恐的瞪着眼睛。 特么地小鸠这丫头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变态,居然有人敢吃魔物,真的是没谁了。 第64章 六岁赌坊主,再遇黑猎豹 赌坊位于整条街巷的最深处。 街巷两侧全都是早已关了门的店铺,有不少还是老字号的招牌,斑驳陆离的招牌在半空中摇晃着,青石板路随处可见碎裂的痕迹。 看来这里年头很久了,而且当初也是有过繁华盛世的景象。 漠尘将马栓在门口,进了赌坊。 余玖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魔物羊。 这货身上没有鞍子也没有缰绳,她怎么栓嘛。 “我就在这里不会走的咩。”魔物羊正色道。 “我知道你不会走,但是我怕我走开了,那些人会把你剥了皮做成羊汤。” 魔物羊顺着余玖的视线看过去。 赌坊门口聚着不少地痞混混,看着就是些游手好闲之徒,这么一头大肥羊站在这,难保他们不会动坏心思。 “我还是跟你进去吧。”魔物羊老实的跟在余玖的后面,一起进了赌坊。 穿过长长的窄木楼梯,余玖上了二楼。 楼梯两侧各立着一座貔貅雕像。 余玖是知道貔貅的,这种神兽有招财进宝,吸纳四方财源之意,是个只进不出的家伙。 赌坊看着不大,但里面却各色赌局玩法俱全。 她站在边上看了几眼,只认识像牌九,骰子等物, “鸠羽公子,这边请。”一位管事打扮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余玖身后。 余玖愣了愣,只见漠尘站在不远处,正在向她示意,让她过去。 余玖定了定神,想起她现在要扮演的是一位富家公子,所以摆足了架子,走了过去。 然而她的所有气势都被身后跟着的那只倒霉羊破坏殆尽。 “这位就是……鸠羽公子?”赌坊的管事看着眼前这位年幼的小公子,一会又看看跟在他后面的卷毛羊,显得有些拿不准主意。 他们可从没见过这样的世家公子,居然爱好领着羊到处走。 漠尘头上戴着斗笠,所以众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鸠羽公子请。”漠尘推开门,先请余玖进到房间内。 这是间休息用的雅间,地方不大,但是却很舒适。 余玖在漠尘的示意下坐到了主人的位子上,一旁有小厮送上热茶。 余玖接过茶,傲慢的轻啜了一口,然后她一转头…… “噗”的一声,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魔物羊不知什么时候也爬到了她旁边的椅子上,坐定。 余玖紧紧的抿着嘴唇,以防止咆哮冲口而出。 给我滚下去! 她以目示意魔物羊。 魔物羊像个人似的坐在椅子上,两只前蹄还搭在桌沿上,正等着小厮给它上茶呢。 小厮看到这么只羊也呆了眼。 “这是……” “小咩咩别闹,快点下去。”余玖头上火星蹭蹭直冒,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她只能摆出张傲慢的公子哥的脸。 魔物羊不情不愿的跳下椅子,紧贴着余玖的脚边匍匐在了地上,嘴里却没有一刻的闲着。 “真是的,我驮了你走了这么久,你也不让我喝口茶咩。” “人的心真是狠咩……” “哎,有点口渴咩。” 桌子底下,时不时传来咩咩的羊叫声,屋里气氛分外诡异。 漠尘黑纱罩面,抱着双肩翘着二郎腿。 后赶过来的帐房先生拿着厚厚的一叠帐本,时不时的低头往桌子低下看,还不放心的低声询问赌坊管事,“这羊不会啃了帐本吧?” 余玖头上的怒槽已经快要暴满。 “你特么再吵吵我就让他们把你熬成羊汤!”她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嗓子。 魔物羊瞬时就老实了。 抬头再看赌坊管事与帐房先生,他们也全都老实了,就连对帐声跟算盘声都消失了。 尴了个尬。 余玖清了清喉咙,露出天真无害的笑容,“我刚才在说它,你们继续。” 屋里这才重新响起清脆的算盘声。 对帐的过程极其无聊,余玖用袖子掩口不住的打哈欠。 漠尘却是看着桌上那长长的一串名单,眼睛越来越亮。 余玖不明所以,偷眼看了看那名单,上面写的全都是姓字名谁,家住哪里哪里,包括家里有些什么人,都有哪些远亲都有标注。 “这是什么?”趁着别人不注意,余玖小声问漠尘。 “讨债的名单。”漠尘看着纸上那一长串名字,显得非常满意。 “这么多欠债的?”余玖吃了一惊。 欠钱的居然有这么多人,慕朝雨这赌坊的生意也不怕赔的底掉。 “赌坊生意一本万利,不会赔的。”漠尘像是看出她的疑惑。 对帐结束,赌坊管事又把赌坊其他几个小管事叫来,让他们拜见余玖。 赌坊里的人都知道他们有个从不肯露面的坊主,平时赌坊的事全都交给漠尘打理,而且他们也从没见过漠尘的真面目,每次漠尘来都会带着一块坊主才有的凭证。 今天一见面,众人全都傻了眼。 他们的坊主竟然只有六、七岁的年纪,生的粉嘟嘟的,可爱的紧。 目送着坊主离开,赌坊内众人议论纷纷。 “这么小的年纪就能管好赌坊的生意吗?” “又不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怕是不妥吧……” 不少人都对此抱有疑虑。 不过也有人表示无需担心。 “鸠羽公子这么小就敢出入赌坊等地,必是家中有势力的,你们咸吃萝卜淡操的哪门子的心。” 众人议论纷纷暂且不提,另一边余玖骑着小咩咩跟着漠尘出了巷子。 “他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余玖的狼耳朵可不是白给的,离的老远她都能把那些人的议论听得一清二楚。 漠尘骑在马上低头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我这么小,会有不少人不信服。”余玖皱着小脸,“师父为什么非要我出面呢?” “第一个是他自己没有办法抛头露面。”漠尘幽幽道。 这一点不用想也能猜到,就凭着慕朝雨的长相,不管到哪很快就会被人关注,再加上他的轮椅,相信很快就会被福郡王府的人知晓。 “第二嘛……”漠尘阴阴的笑起来,“你这六岁坊主的趣事很快就会传出去,到时你再露面替慕朝雨收购医馆与药铺,那些人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余玖恍然大悟。 原来慕朝雨是为了这个才强行把她推到台前的。 不然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六、七岁的娃子会来商量收购店铺之事。 余玖正想的出神,对面街上驶来一辆马车,就在双方错身而过时,突然从对方的马车里扑出来一道黑色的影子。 “吼!”野兽的咆哮在余玖的耳边响起。 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呢? 余玖一个激灵。 我擦,是那个什么玩意的公主,和她的那只黑豹! 第65章 被公主刁难,有本事你救活它! 黑豹突然向着余玖扑过来。 余玖骑着小咩咩,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 突然一侧刮过一道厉风,黑豹哀嚎着,身体滚落在地上,摔出去老远。 余玖转头看过去。 漠尘不知何时抽出了长剑,锐利的剑锋上沾着鲜红的豹子血。 余玖心里咯噔一下。 完蛋了! 豹子的主人她可是见识过的,那个什么公主的威力从某种程度上说,要远远高于这只豹子。 果然,还没等她思绪沉淀,对面车上便传来了一个愤怒的女声。 “什么人竟敢伤了本宫的铁爪,来人,把他们都给本宫抓起来!” 忧伤扶额。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漠尘不惧任何人,手中长剑挽起一道剑花,甩去上面沾着的豹血。 公主身边的侍卫们呼啦一下围上来。 其中一人亮出的兵刃直接向着余玖的脖子抵过来。 漠尘手腕一转,剑尖便冲着余玖这边过来。 余玖大惊。 漠尘的本事她没见过,但是只从刚才他露的那手便可以看出,他当真是个大杀器,人命在他看来,不过是个玩物而已。 要是真的当街把公主身边的侍卫杀了,就连她也要成为通缉犯,就算她可以仗着有慕朝雨在,能逃过这一劫,但以后她就不能光明正大的跟在慕朝雨身边了。 慕朝雨身边正是最需要人的时候,她绝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不要!”她及时喝止了漠尘。 然而侍卫手里的剑却没有丝毫停顿,径直向着余玖的脖子划过来。 漠尘目光一凛。 就在这时,余玖骑着的小咩咩突然扬起头来,弯弯的羊角正好与侍卫手里的剑刃撞在一起。 “铛”的一声,剑锋与羊角撞个正着,冒出一串火星。 余玖吓的傻了眼。 “小咩咩,你,你没事吧?” 魔物羊却只是不屑的晃了晃脑袋。 “愚蠢的人类也配向我亮刀剑,看我吃了他们……”魔物羊咩咩的叫,它说出的话只有余玖能听得懂。 “别别别……”余玖吓的搂住了它的脖子,阻止它把后面的话说下去。 一个是大杀器,一个是被云海寺镇压千年的魔物,无论怎么看,这些侍卫的小命都要保不了。 公主傅燕玉怒冲冲提着裙子下了马车,呵斥手下,“你们这些不长眼的,还干站着做什么,快点把他们抓住,我要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给铁爪陪葬!” 侍卫们无法,上前来想要抓住余玖。 可是余玖抱着她骑的小羊不放手,侍卫上前去拉,结果被小羊一头撞倒一个,另一个被羊脚踢到小腿,疼的当场跪倒在地。 余玖急出一头汗来。 “小咩咩,你要冷静啊。” 她与魔物羊纠缠,侍卫绕着他们两个纠缠,场面混乱之极。 就在这时,街对面驶来一队人马,为首一人来到近前喝道,“住手!” 侍卫们全都看过去,立时都停了手。 “见过二殿下。” 傅燕玉公主一见二皇子立时跑过来。 “二皇兄,这两个人伤了我的铁爪,我要杀了他们!” 二皇子傅余元皱着眉头,瞪了她一眼。 这个公主从小便骄横惯了,再加上皇帝一生只得了两个公主,另一个公主才不过三、四岁年纪,所以傅燕玉从生下来便被皇帝捧在手心里,宝贝的不得了。 在宫里时别说是她想杀个人了,就连她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被她当成铁爪的食物,说杀就杀了。 “这可是在街上,不是宫里头。”二皇子低声提醒道。 公主恍然,“那就先把他们抓起来,带回宫再杀。” 她说这话时,完全没有避讳旁人的意思,就连街边路过的百姓都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大家都深知皇室成员不能惹,所以全都装做没听到罢了。 余玖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这人也太不讲理了,就因为她是公主就了不起吗? 她眼珠一转,灵机一动。 “你是南越国的皇帝吗?”她对公主扬声道。 二皇子沉了脸,呵斥道,“放肆,她乃南越国公主。” “我还以为她是皇帝呢。”余玖仗着她现在是个孩童,本着童言无忌的原则,越发的大胆起来,“她说杀就杀,也不问问是非。” 望着眼前撅着嘴巴的孩童,二皇子微微蹙眉。 这个孩子的胆子也太大了,寻常人家的孩子看到这个架势早就吓的哇哇大哭,或是缩在那里动弹不得,哪里还敢当众开口反驳。 余玖话一出口,公主立时就不干了。 “你们去……把他的舌头给我割下来。” 侍卫们应了声却不动弹,一个个看向二皇子。 “够了,别再胡闹了。”二皇子不悦道,公主可以不要什么名声,但是他却得要注意自己的名声。 想要日后当太子,就要首先能得民心,不能口碑太差,所以今天这事有他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当众就让公主把这个孩子杀了。 “先看看你的铁爪怎么样了吧。”二皇子岔开话题。 早有人去把受伤的铁爪抬过来。 黑豹伤了脖子,被剑割开老长一道口子,倒在那里只能伸着舌头喘气,站都站不起来。 “二皇兄,你看它伤成这样子。”公主红了眼睛,“铁爪可是我从小养大的。” 余玖扬着脖子,“谁让它先扑过来,我们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从没听说过就因为这是公主的宠物就得由着我们百姓站在那里等死的。” 余玖的话引得路边看热闹百姓们交头接耳。 这是个谁都明白的道理,对面有人给你一棒子,本能的反应就是躲开,或是抵挡,只有傻子才会呆站在那里任由别人伤害。 再加上余玖天真无邪的孩童打扮,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这话里的真实性。 就在这时,从二皇子身后过来一人,低声在二皇子耳边说了些什么。 余玖一眼看到那人时心中一惊。 夜清欢! 夜清欢与二皇子耳语一阵后,吩咐身边侍卫,“先将他们两人带到二皇子府中,稍后再与他们府上送信,商议赔偿公主宠物之事。” 余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跟漠尘绝不能去二皇子府,她还好说,漠尘只要被人看到脸就完蛋了。 她用余光去看漠尘,只见对方平静的立在那,手里倒提着他的剑,剑尖虽然冲着地面,但却在漠尘食指的叩击中,微微震颤着,就像随时准备吐出信子的毒蛇。 绝对不能让漠尘出手,不然就连二皇子也一起被干掉了,他们的麻烦更大。 余玖深吸一口气。 这个时候,只有一个法子了。 她向二皇子道:“我有一个法子能把这只黑豹救治过来,是否就能算做对公主的赔偿呢?” “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怎么救治!”公主怒道,“有本事你马上让它活过来,我就放了你们。” “公主说话可要算数!”对面的孩童扬着粉嘟嘟的小脸,稚气而不失认真的向她看过来。 第66章 神奇的救治术,夜清欢的疑惑 余玖的一番话立时引来了众多的目光。 马上让这只黑豹活过来? 这怎么可能! 单是看着一地的血就能猜到黑豹伤的极重,而且伤还是在脖子处的要害位置上。 公主气急败坏,“本宫说话自然算数,你要是能马上救活我的铁爪,我就饶了你们这次。” 余玖笑嘻嘻的,”既然这样,那我就试上一试吧,你们把它抬过来。”她吩咐公主身边的侍卫。 侍卫们犹豫着,不知是否应该听从这个孩童的话。 “你们快点啊,再慢点等它死透了,就真的救不活了。”余玖不耐烦的催促着,“我又不是神仙,你们快着点。” 二皇子点了点头。 侍卫们这才上前七手八脚的将黑豹抬起来。 “抬到这边来。”余玖摆着小手,示意让侍卫们将黑豹抬到附近的一家店铺里,“掌柜,借个地方用用。” 店铺掌柜哪敢说不借,外面公主跟二皇子都站在那里。 余玖让人把黑豹放下后便打发了他们出去。 “谁也不准看,这可是我师父私传给我的绝活,不能让外人学了去。” 谁能相信这孩子气的话? 二皇子低声对公主道,“先给他个机会,若是一会他真治不好你再治他的罪。” 公主满脸不屑,吩咐她的手下盯好店铺前后门。 “千万要盯住了,别让他跑了。” 没人能相信一个孩子能治好一只重伤将死的动物。 漠尘抱着剑,守在店铺门口。 他不知道小鸠要做什么,不过他知道她的真身,还有慕朝雨与她的关系。 他相信她会这么说必然有她的道理,也许慕朝雨私下里曾给了她什么药也说不定。 余玖带着小咩咩进了店铺。 “你能把它身上的时间退回到受伤之前吗?”余玖问魔物羊。 “小意思咩。”魔物羊不屑道,“我可是冥府最强无敌救世森罗万像时间吞噬者!” “好好,冥府最强无敌救世森罗万像时间吞噬者,能麻烦你先救活它吗,不然一会它死透了,我就只能把它做成标本给公主看了。”余玖无奈道。 魔物羊眼中发出一道绿光,笼罩在了将死的黑豹头上。 “原谅帽”模式再次开启。 店铺外,漠尘默默的与公主的侍卫僵持着。 站在二皇子身边的夜清欢越看漠尘越觉得不妥,不过他却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他紧蹙着眉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漠尘。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店铺里走出来。 瞬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向着这个小小的孩童看过去,不过是六、七岁的年纪,打扮的像个富家少爷,在他的身后跟着一只卷毛羊。 “本宫的铁爪呢?”公主冷冷道,“要是救不活它本宫就拿你来抵命。” “急什么,它在后面呢。”小小的人儿脆生生道,向后一指。 公主这才发现,她的铁爪正畏畏缩缩的跟在卷毛羊的身后,温顺的就像只大猫。 最令人不可置信的是黑豹的脖子上,那道足以致命的伤口不见了。 就连二皇子和夜清欢也全都惊住了。 再好的伤药也不可能令那深深的伤口在片刻功夫内愈合。 公主急急来到黑豹面前,俯身查看它的伤势。 “如何?”小小的孩童得意的看着她,“公主可还满意?” 公主在黑豹的脖子上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伤口的痕迹,她迷惑的抬起头来看着二皇子。 二皇子大步过来,“真的治好了?” 公主愣愣的,“伤口不见了。” 夜清欢眸光凛冽,死死的盯在余玖的身上。 余玖拍了拍手,一副轻松的模样。 “既然我说到做到,希望公主也能说话算数,我救活了你的宠物,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们了。”言罢,她看向漠尘,“我们走吧。” 她骑上了小咩咩,漠尘也重新上马。 “等一下!”公主追上来。 余玖在小咩咩背上转过头来,“公主还有什么事?” “你是怎么治好它的?” 余玖咧嘴一笑,“我师父说,这个法子不能外传,所以我不能说。” “本宫是公主,难道本宫的命令不比你师父的管用?” 余玖睁大眼睛,“当然是师父的话管用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公主难道没听说过,还是公主你想做我爹……哎,可惜公主没有胡子,这样子做不了爹吧……”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像是会传染一样,很快人们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余玖现在这模样完全是天真无邪的典范,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她是故意在刁难公主。 夜清欢觉出不妙,低声对二皇子说了几句。 二皇子眸光闪了闪,对公主道,“让他们走吧,既然他们已经救活了你的宠物,就不要再为难他们了。” 公主仍不依不饶,二皇子也不理会她的刁蛮,挥手让侍卫们闪开。 漠尘骑马带着余玖穿过侍卫的人群。 就在漠尘经过夜清欢的身边时,夜清欢眸光忽闪,开口道:“你是何人,为何要以黑纱蒙面?” 没等漠尘回答,身后骑着卷毛羊的余玖凑过来:“因为他模样生的很吓人,不蒙着脸的话会吓到别人。” 夜清欢冷笑几声,“从没听说过有长相能吓死人的,你把黑纱摘了,我倒要看看能不能吓死我。” 漠尘悄悄握紧剑柄。 “这可不行哦。”脆生生的童音带着俏皮,直接拒绝了夜清欢的要求。 “为何?晴天白日的蒙着脸,难道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怕见人?”夜清欢目不转睛的盯着漠尘。 “要是真的把人吓死了我们可赔不起。”余玖一个劲的摇头,“我师父只教了我怎么医治外伤,可没教我怎么救活被吓死人的,你们别以为我是个孩子就好骗,一会要是有人假装被吓死,你们一定又会寻借口把我们抓起来……我们才不会上当呢。” 说着她还嫌弃打量着夜清欢,就像对方是个专会骗小孩子的人似的。 夜清欢黑了脸,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他又不能骂这孩子。 之前公主已经答应他们只要救活黑豹就放他们走,他就算心里再有疑问也不能当众拦下他们,不然便会对二皇子不利。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直到回去自己府中,夜清欢满脑子里仍是那个粉嘟嘟的小小少年,与那个可疑的头戴斗笠的男子。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就差了那么一点,让他有种抓不住的感觉。 “少爷,福郡王府的大少爷慕昭良求见。”一个小厮进来禀道。 第67章 福郡王府要穷的卖铺子了? 夜府。 福郡王府大少爷慕昭良跟着府里下人来到偏院的一处小书房内。 夜清欢等在那里。 慕昭良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笑,拱手见礼。 “夜大人。” 夜清欢悠闲的坐在桌案后,随手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坐吧。” 慕昭良认真的坐了下来,屁股却只敢占着一半的椅子,一副拘谨的模样。 夜清欢不由得想起福郡王府的二少爷慕义来,同是一母所生,兄弟间相差的也太多了。 慕义在他跟前一直都是从容不迫的模样,就算他有求于他,也不是这般低三下四的。 “有事?”夜清欢连敷衍的话都懒得说,直接询问。 慕昭良欠了欠身,“是有关御药房假药一案……皇上罚了我们府上三千两银子,可是数目太大,一时间我们拿不出……” 夜清欢嗤的笑了声,“慕大少爷,要说福郡王府没钱,谁信啊。” 历代福郡王都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专门为皇室成员配药,既不属御医院,也不归宫里管,乃是皇上的私人大夫。 皇后和后宫的嫔妃,乃至皇子公主,要想得福郡王府上配的药,都要提前向皇上请旨,皇上同意了才敢去福郡王府求药。 这般有身份和面子,自然也会为福郡王府带来数不清的银子。 先不说皇上和皇室成员给的赏赐,单说府里的生意就足够让人羡慕的了。 福郡王府开的医馆与药铺可是京城药价最高的,虽然前来坐堂的不是会是福郡王本人,可是病患们却都会抱着“这里的大夫是皇上信任的”这样的念头,总觉得这里的大夫才是最好的。 “你们要是连三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了。”夜清欢讥讽道。 慕昭良表情尴尬,“让夜大人笑话了,其实我们府上真的拿不出这些钱来,外人只看着我们的风光,觉得有大把银子的进项,可是每月我们光是在世子药费上的花销就不菲,以前我叔叔还在的时候更是……百年的老参每日都不能断,也就是我们府底子厚,不然早就垮了。” 夜清欢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慕昭良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不过福郡王府花销再多,也不会穷的捉襟见肘,再说皇上圣宠不衰,就会有大笔的银子进账。 “既然凑不出三千两,你们想怎样?”夜清欢懒得跟慕昭良绕圈子,索性直接问道,“皇上虽然没有给出一个期限,不过你们也不要以为时间久了皇上就把这事忘了,年前皇上一定会再度提及此事。” 慕昭良犹豫道,“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我父亲自从出宫后便病倒了,现在府里的事只能由我照应着,我想……把府里的几处铺子卖了,尽量凑出钱来,先把罚金交了才是正理。” 听了这话夜清欢难掩脸上的不屑。 福郡王府会穷到变卖铺子交罚金的地步?谁信啊! 不过他也不点破对方,略一思索道:“这是你们府的家事,我总不好说什么。” “夜大人与二殿下最熟了,到时还请夜大人与二殿下说明,我们这钱是怎么凑齐的……” 夜清欢目光忽闪了下,“这是一定。” 见对方应承了,慕昭良松了口气,又说了些闲话便主动告辞离去。 望着慕昭良的背影夜清欢阵阵冷笑。 福郡王府离了慕朝雨只会越来越没落,可惜那些人都看不出,一个个拼着性命的只想削尖脑袋上位。 可是他们就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皇上跟前的恩宠岂是那么容易得的。 单是给皇室配药这一条,稍有差错便是死罪。 他们还真是天真,以为只要搭上二皇子这条船,以后就能高枕无忧吗? 没了慕朝雨,福郡王府便什么也不是。 而且……就连二皇子也不曾看清真正的局势,他以为只要把福郡王府拉拢到身边就行了。 一个两个,都是些天真的家伙。 可惜就连他也错失了良机,没有把慕朝雨身边的那只狼崽弄到手。 夜清欢又在书房里处理了几封信件,唤来了他的心腹。 “去查一查今天街上冲撞了公主的两人是什么来历。” 心腹领命而去。 他本想等在书房里再处理些事务,不想后宅的丫鬟前来禀报,说是小少爷病了,府里请来的大夫开的药夫人信不过,求他请太医院的人来看看。 夜清欢立即扔下公务赶去后宅,并命人拿了他的牌子进宫去请太医。 夜府这边为了小公子忙活了一整夜,另一边余玖却是跟着漠尘各种讨债,一直到后半夜才满载而归。 余玖也没想到他们竟能折腾这么久,一路上哈欠连天的,骑着小咩咩一个劲的打瞌睡。 今天她可算见识到了漠尘的厉害。 漠尘带着她专挑那些高门大户进。 绝大多数的人家都会请他们进门,在客厅待茶。 余玖最喜欢看漠尘拿出按着手印的债条时,那些人脸上的表情。 一个个惊讶无比,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对于这些赌徒余玖可是一点也不同情他们。 品行恶劣的男人,一般都会用四个字来形容:吃喝嫖赌。 可见赌博本身便是伤风败家的恶习。 债条上的欠银数目有些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巨大的,有一些府中有背景的难免不服。 遇上这样的,余玖只需坐在那里像个少爷似的喝茶,其余的事漠尘全都包办了。 雪亮的剑刃砍去桌角,漠尘一脚踏翻椅子,“欠债还钱,没钱的话就拿身上的物件偿还,儿子欠的债用他父亲身上的物件还也可。” 说着漠尘提剑就要往那些老头子们的身上招呼。 这要是真砍上去可是要见血的,那些人这才慌了神,又是说情又是讨饶的,不过最后都要乖乖双手奉上欠款。 余玖抱着装银票的匣子跟着漠尘一家一家的走。 她不知道的是,第二天京城中就遍传开来有关年仅六岁的赌坊坊主现身,带人亲自上门各家讨债的传闻。 一时间这个六岁的赌坊坊主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热论的话题。 装银票的匣子重的余玖抱也抱不住,最后还有不少银票是被漠尘胡乱塞在了腰间,回来清点时全都皱皱巴巴的团成了一团。 余玖光是看着那堆银票就觉着头疼。 清点了好久,结果发现脑子里一团浆糊。 想让漠尘帮忙,可漠尘却说他不会算,直接盘腿坐在那里打起了瞌睡。 余玖算到最后觉得自己再算下去就要疯了。 这种事也许还是慕朝雨更擅长吧。 她这么想着,于是扔下银票跑去正屋找慕朝雨,结果进门却发现慕朝雨侧卧在床上脸色发白。 余玖伸手进被子里一摸,冰凉一片。 第68章 师父,给挠挠 余玖吓出一身的冷汗来。 “慕朝雨,你怎么样了?”她伸手去推慕朝雨,却只觉得他的身体毫无温度,就像一块冰。 难道是又发病了? 余玖急的不行,想去喊院里的下人来问,但走到门口又回来了。 她才想起来,他们刚到这里,宅子里并没有下人。 糟糕,都是她太粗心,就这么跟漠尘出去了一天,就这么把慕朝雨自己一个人扔在宅子里。 余玖拆开缠绕在耳朵上的头发,将脑袋凑到慕朝雨胸口,仔细听着他的心跳。 还好还好,心跳虽弱,但还是有的。 哎,老天怎么就给了她这么个高难度的任务。 慕朝雨,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余玖索性扯过一床被子,钻进了慕朝雨的怀里,用身体温暖对方。 被里有了她,很快就有了温度。 余玖突然想起漠尘说过慕朝雨会发病是因为诅咒,她欠身拢起慕朝雨的银发,看向他的后颈。 紫色的小蛇图案清晰可见。 “小咩咩,你在吗?”余玖向着窗外低声唤了句。 不一会功夫,魔物羊拱开房门,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小鸠你叫我咩?” “小咩咩,你懂不懂诅咒的事?”余玖问。 魔物羊不屑的扬着头,“我可是冥府最优秀的魔物咩。” 余玖听了坐起身,向它招了招手,“你来看看这个。” 她把慕朝雨后颈处的紫色小蛇图案指给魔物羊看。 “这是诅咒吗?” 魔物羊前腿搭在床沿上,认真的看了看。 “是咩。” 余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真的有诅咒这种东西?” “当然啦,这是噬心咒咩,只要施咒的人不死,咒就不会消失,而且控制了诅咒的人掌握着受咒者的生死,只要稍稍活化诅咒,他后颈上的小蛇便会钻入他的心脏……啧啧,那滋味,可真是生不如死啊,难得他还能熬这么久咩……” 余玖目瞪口呆。 没想到所谓福郡王府的诅咒竟然是真的,而且还是如此可怕的症状…… 难怪每次慕朝雨发病的时候都宁可一个人缩起来也不想让别人看到,想来应该是痛苦万分吧。 “有什么法子能解?”余玖满怀期待的问。 “这个嘛……”魔物羊再次凑到慕朝雨的后颈处,打量着上面的紫色小蛇,“这种诅咒属于黑巫术一类,只有下咒本人能解,或是直接杀掉下咒之人,你师父身上的诅咒就能消失啦。” “你知道是谁下的咒吗?”余玖问。 魔物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怎么知道咩。” “你不是最厉害的吗?” “但诅咒之类不是我擅长的,我是冥府最强无敌救世森罗万像……”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余玖横着眼睛,她实在是对这个中二的名字无感。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慕朝雨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小鸠半靠在他的怀里,跟床沿边的一只卷毛羊说话,卷毛羊的前蹄还搭在床沿上,那姿势说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又是这只奇怪的动物,丑的要命,长的不伦不类,从云海寺的时候它便一直缠着他的小鸠…… 许是慕朝雨的目光太过幽深,余玖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想到应对的借口。 魔物羊不愧是千年的魔物,马上作出反应,无辜的做出寻常动物进食的姿态。 它低下头,开始啃慕朝雨松散在枕边的银发。 余玖:“……” 慕朝雨:“……” 魔物羊:“咩……” 咩你个头啊! 余玖一脚踹过去,把魔物羊从床沿边踢了下去。 “小鸠,你太狠了咩。”魔物羊嘴里叼着一缕慕朝雨的银发,颠颠的跑出门去。 余玖嘴角抽搐着。 慕朝雨凤眸一片清光,看得余玖心里阵阵发虚。 “那个……它是我的坐骑,刚才不小心跑进屋里了。”余玖支支吾吾的解释。 “你没有喂它草料吗?”慕朝雨看了一眼被啃的起毛的一撮头发, “呃……我这就去。”余玖更是心虚的不要不要的。 她掀开被子就想跳下床,结果手腕却被慕朝雨抓住了。 “去哪?”慕朝雨五指握的紧紧的,微凉的触觉令余玖心里闪过一丝不忍。 她该怎么把有关诅咒的事告诉他呢? 不能说是魔物羊说的,可是就算她说了,慕朝雨会信吗? 她不确定。 而且她隐藏的秘密太多了,慕朝雨不问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有疑惑,他能一直保持着沉默便是对她最大的信任。 所以在她没有完全的把握跟证据前,她决定还是不告诉他有关诅咒的事。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慕朝雨手指顺势滑下来,与她掌心相抵。 温暖的触感从掌心一阵阵的传递过来,令他浑身都觉得舒畅。 余玖愣了愣,因为他的手心太凉,所以她没舍得甩开他的手。 慕朝雨见她披散着头发,毛茸茸的狼耳朵竖立着,时不时抖动几下。 “陪我躺会。”他拉好被子,重新躺好。 余玖下意识的把脑袋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担心吗?”慕朝雨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他怀里的小人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毛茸茸的耳朵尖正扫在他的下颌处,痒痒的感觉。 慕朝雨低头去看他的小鸠,因为刚从病发的状态里清醒过来,所以他的视线还有些模糊,不过他却能感觉到怀里的小人热呼呼的,而且极温顺的伏在他身边。 呼吸间,他的气息扑打在她的头上,余玖耳朵痒痒的要命,想要去抓挠,可是她的手又被慕朝雨握住。 瞬时,动物的本能占了上风。 她抬起后腿,灵巧的脚丫子勾起来,伸到了自己的头顶上……抓挠。 挠了两下,她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我了个去,我这是在做什么? 怎么能在别人面前做这么羞耻的动作! 抬头,只见慕朝雨垂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那个……师父……呵呵呵……”好尴尬啊,谁来告诉她遇到这种情况要说什么才好啊。 “痒?”慕朝雨吐出一字。 “嗯。”余玖也不知怎么,脑子一热,把头顶凑过去,“师父给挠挠。” 软软的童音还带着撒娇的意味,慕朝雨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小鸠的眼睛里似乎带着疑惑,但是却没有挣扎,仍旧让他握着。 慕朝雨缓缓放开她的手,抚弄着她头顶的那对耳朵。 余玖舒服的眯起眼睛,往他的怀里靠了靠。 这完全就是动物的本能,但是在慕朝雨看来,这样的表现是小鸠对他的依恋与信任。 狼耳尖上的绒毛掠过他的指尖,软软的,像是有一根羽毛拂过心尖。 就连慕朝雨自己都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又舒服,又有些闷气。 又发病了吗? 他不禁怀疑。 第69章 赌坊遇出老千,砍手 第二天,慕朝雨的宅院里总算是有了伺候的下人。 不过是一个做饭的厨娘,还有两个跑腿跟打杂的小厮。 余玖苦着小脸,纠结万分。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慕朝雨晨起一切自理,虽然动作慢了些,不过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连余玖都有些自愧不如。 至少她自己就不会梳发,这对耳朵长在头顶上真碍事,每次梳头时都会忘记,直接梳到耳朵上可是很疼的。 “你应该多找些下人来,你这屋里总要有人伺候吧?”余玖担忧道。 今天她还要跟漠尘出门去赌坊寻账房先生清算银票,她不在他身边时难保他又会像昨天那样犯病。 慕朝雨后颈上的诅咒图案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他的性命随时都被握在别人手中,余玖如何能不担心。 慕朝雨从她手里接过梳子,强行扳正她的脑袋。 “我还没到动弹不了要让人伺候的地步,真等到那一天,我一定会把你叫回来……” “到那时我哪都不去,就陪着你。”没等他把话说完,余玖立即表态。 慕朝雨面无表情的帮她梳发,低垂的凤眸内,微光潋滟,仿佛秋日灿阳照在湖面上,溢出金灿灿的闪光。 他相信她会说到做到,就像他们流落在小村那时一样,两人一日只能分得一碗粥喝,她却从没有叫过一声苦,反而极力把他照顾的很好。 饭后,漠尘过来接余玖出门。 余玖仍是一副富家小公子的打扮,出门前她嘱咐做饭的大娘,要她中午一定要亲自把饭送过来,收回碗筷时,必须要看到空碗才行。 慕朝雨默默无语。 他如今的饭量已经比原来多了一倍还多,但就是这样小鸠貌似还是不满意。 每天因为吃的多了,他便要频繁的去净房,每次折腾下来,都要累的他出一身的汗。 看着慕朝雨蹙眉不语,漠尘嗤笑道,“多吃些也好,省得瘦的像个竹竿,风一吹就跑了。” 慕朝雨冷冷的横了漠尘,鲜有的居然没有反驳对方的话。 余玖骑着小咩咩,跟着漠尘再次到了赌坊。 这次见面赌坊里的管事显得更加拘谨,显然他们都听说了昨日鸠羽公子的“威风”,仅一日的功夫,不知多少富贵人家被闹的天翻地覆,更有不少府上老爷被气晕,或是儿子被老子打的起不来床的。 余玖对此浑然不觉。 她与漠尘讨债的对像都是高门大户,所以在看到他们府上妻妾成群,仆役成行的时候,余玖的心里连半点的同情与怜悯都没有。 她的冷静在赌坊的这些人眼中,则变成了冷酷。 小小年纪就有着如此冷酷无情的心智,果然他们的坊主是个不同寻常的。 就连送茶上来的小厮都小心翼翼的,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余玖的脸。 余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的注意力全都在账房先生那里。 一堆堆的银票被清点出来,整齐的码在匣子里,等待清算完毕后统一换成现银。 “八百两……九百四十两……一千两……” 随着账房先生不断报出的数目,余玖的眼睛也跟着亮起来。 我擦,这么多的钱。 一千两银子究竟是多少她并不清楚,于是她悄声问漠尘,“这些钱够买铺子的吗?” 漠尘抱着肩膀坐在那里,哼了声,“就连盘个几个酒楼都够了。” 余玖暗暗乍舌。 发财了发财了,以后慕朝雨就算是离开福郡王府也不怕了。 她想的单纯,一心想着慕朝雨能离开那个暗藏杀机的地方,先养好身子,再慢慢想法子寻找办法解开诅咒的事。 如果一切顺利,也许等不到诅咒解开,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也不知怎么,想到这里,余玖的心里反而有些不舒服起来。 她要是回去了,慕朝雨的命运又会如何? 生死薄上慕朝雨的命运是生,是死? 只要想起那个如同冰雕玉琢般的少年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她不禁有些难过起来。 要是下次有机会,她要问一问冥府的白公,生死薄上,慕朝雨的最终结果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听门外一阵大乱。 赌徒们嗷嗷怪叫,其中还夹杂着桌椅翻倒的声音。 余玖奇怪的看了漠尘一眼。 漠尘坐着一动不动,不但是他,就连打着算盘的账房先生跟赌坊管事也是连头也没有抬过一下。 外面的吵架声越来越大,而且余玖还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她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往门外走。 漠尘看到了也不阻止。 赌坊管事见状马上凑过来,“鸠公子,外面乱的很,您还是不要出去了。” 余玖不听管事的,推门出来。 二楼的赌场乱成一团,一个赌坊的打手抓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另外一名打手过来,踢过来一张空桌,把男孩子的手压在桌上。 “算你小子有种,敢在我们这里出老千,活腻了是吧。”打手抓起斧头,瞪着眼睛。 “今天就把你的爪子卸下来,好叫大伙看看,敢在这里玩花样是个什么下场……” 余玖站在门口看着。 被打手按在桌上的男孩子不过十来岁的模样,穿的破破烂烂。 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也来赌钱? 看他打扮不像有钱人家的,穷成这样他拿什么来赌钱。 余玖满心疑惑,忽听那孩子大声呼救。 “马叔,救我!” 余玖顺着男孩的目光,看到一个胡子邋遢的中年男子正打算溜下楼梯。 “马叔,你别走啊,他们要砍了我的手……”男孩哭叫着。 “把那个人拦下来。”没等余玖开口,身后传来漠尘的声音。 马上有赌坊的打手过来,抓住了要溜走的中年男子。 “搜一搜。”漠尘吩咐。 打手麻利的把中年男子按在墙上,顺着袖子摸了一阵,找到两枚骰子。 “哎,原来正主在这。”打手冷笑两声,抬手照着那人就是一个嘴巴子。 “敢在这出老千,废了他!”人群中有人起哄。 打手将中年男子拖到桌子眼前,把他的手按在男孩的手旁边,然后一斧子下去。 血溅了男孩一脸。 就连余玖也被吓到了。 她没想到这些人真的说下手就下手。 “啊!”被砍了手的中年男子惨叫着,血不断从断了的手腕喷出来。 余玖心里一阵哆嗦,她小声问漠尘,“流这么多的血,他会不会死?” “不会,要是他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漠尘冷冷道。 果然,一旁有打手拿来了绳子,几下就把那人流血的手腕缠住了。 可是这样的话时间久了会引起坏死…… 余玖嘴巴动了动,还没等她把话说出来,打手们已经抓了对方的领子把那人拖了出去,扔下了楼梯。 “现在该你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给那人打掩护的。”打手对男孩子狞笑道,再次拿起斧头…… 第70章 出老千的小舍儿,师父手拿开 眼看赌坊打手的斧头就要剁下来。 男孩子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 “住手!”一个清脆的童音响了起来。 打手正想开骂,忽见赌坊管事向他使眼色。 “鸠羽公子,您有什么吩咐?”管事赔笑询问余玖。 余玖刚才不过是脑子一热就张口喊了停,现在见所有人都看过来,心里有些紧张。 不过漠尘就站在她身后,而且对于她此举他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所以她定了定神,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先等一下再砍他的手,我有话要问他。” 管事让打手把男孩子带过来,余玖则转身回了雅间,管事随后把人带到。 “你们都出去吧。”余玖漫不经心似的向着其他人摆了摆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什么,都退了出去。 漠尘站在门口动也不动。 余玖知道漠尘站在这里是担心她的安全,虽然他平时看起来嗜杀成性,不过对于慕朝雨交代的事还是挺上心的,而且他貌似对动物出身的她有着超乎寻常的包容。 “你叫什么名字?”余玖询问眼前的男孩子。 男孩子惊魂未定的望着她,“小……小舍儿。” “舍儿?”余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姓什么?” “我没有姓。”小舍儿道,“我是马叔捡来的,他就随便这么叫我。” 余玖惊讶的打量着这个孩子,脏兮兮的脸,横一道竖一道的全都是黑灰,身上的粗布衣裳散发着一股霉味。 “你多大啦?”余玖问。 “十岁,你,你就是赌坊的坊主吗?”小舍儿见眼前这个小公子长的粉嘟嘟的,一点也不凶,像是个好说话的,所以胆子也大了起来。 余玖点了点头,她现在是名义上的坊主,正主其实是慕朝雨,她只是个幌子而已。 小舍儿突然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坊主,求您饶了我这次吧,能不能别砍我的手……要是不行,砍我的手指也行……” 余玖呆住了。 这个孩子会向她求情她并不意外,让她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奢望她会放过他,只求能将惩罚降到最低。 惊讶之余,她不禁有些敬佩起这个孩子来了。 “砍手跟砍手指有什么不同吗?”她问了句。 “失去手指的话我还能到别处讨生活去,马叔他虽然养了我,不过也只是用我给他挣钱而已,随时都能把我舍去。”说到这里,男孩的脸上露出一丝悲戚之色。 “那人利用你做什么?”余玖好奇的问。 “拿我当幌子,骗钱,出老千,要是被人抓到了他就把我推出来,挨揍……有好几次我都险些被打死……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我想活着……” 余玖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过是想活着……仅此而已。 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想到了慕朝雨。 看似简单的愿望,可是在某些人的眼睛里,却难以实现。 余玖看向漠尘,目光里带着期盼之色。 漠尘马上读懂了她的心思,从腰间取出半块碎银子,丢过来。 小舍儿不解的看着掉在地上的银子。 “拿上钱,走吧。”漠尘淡淡道。 小舍儿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望着漠尘,一会又看看余玖。 “你走吧,我会吩咐其他人不要为难你。”余玖微笑道。 小舍儿捡起碎银子,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手里有这么多的钱,以前就算是骗到钱也全都被马叔拿走。 “真,真的放我走,不砍手了?” “不砍了。”余玖脸上笑意更盛,“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这种地方了。” 小舍儿浑浑噩噩的跪在那里,直到漠尘不耐烦的过来把他提起来,他才想起要给余玖磕头。 “多谢坊主,多谢坊主……”小舍儿不断的重复着,被漠尘拉了出去。 余玖不知道漠尘是怎么跟赌坊的那些人说的,反正赌坊的人再也没有理会小舍儿,而是真的放他走了。 过了晌午,账房先生们才陆续将兑换的现银送来,漠尘亲自盯着赌坊的打手们将银子搬上马车。 两人回了慕朝雨的私宅。 慕朝雨听说银子凑齐了,只是点了点头,连出去查看的意思都没有。 “你就这么放心我跟漠尘?”余玖不禁有些好奇。 按说这么多的钱,慕朝雨这个正主怎么也要看一眼吧。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慕朝雨坐在轮椅上,状似悠闲的靠着身后的软垫,“对漠尘来说,他只希望能有个强大的对手,对你来说……”他转头看过来,浓密的睫毛下闪过一抹戏谑,“你这白眼狼总不会偷了我的银子吧,你就是拿了钱也不过是去买些吃食,为师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地方能用到银子。” 余玖僵住了。 慕朝雨这话是在夸她值得信任吗?可是她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什么叫不过是买些吃食,她就那么馋吗,她什么时候乱花过钱了…… 她默默的转过脸去,不肯看慕朝雨。 好气哦…… 慕朝雨的目光落在她的身后,男式的袍子后凸起了一块。 “怎么,可是为师说的不对?”慕朝雨语气平淡。 “没。”这个时候,她真的不想理他,在外面忙了大半天,本来以为回来了会得到他的夸奖,谁知道他却当她是个贪吃的孩子。 要是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哼哼,吓死他。 她心里这么想着,忽觉屁股一紧,有人抓住了她的尾巴。 “慕朝雨!”她吓的叫出声来。 “敢叫为师名讳?”慕朝雨轻轻拉了拉她的尾巴,余玖只能顺着他的力道把身子靠过来。 不知为什么,她的尾巴一被人拉住浑身就没了力气。 “师……师父。”这两个字是从余玖的牙根里挤出来的。 慕朝雨只觉得手里抓着的尾巴毛发根根竖立。 慕朝雨无声轻笑:小家伙又炸毛了。 “你做的不错,等过两天还有一出重头戏要靠你来唱。”他握着她的尾巴,顺了顺毛,渐渐的,竖立的尾毛变的服帖。 小家伙火来的快,去的也快。 慕朝雨搓弄着她的尾巴,手掌缓缓游走。 眼见再往前就要到了禁区,余玖再也受不住了。 两手捂住了屁股,涨红了脸,“你,你把手拿开!” 慕朝雨面不改色,“为何?你不喜欢为师顺毛?” 顺毛?顺你妹啊,这分明就是占便宜! 余玖气炸毛,她刚刚散开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束好,松散的发丝稍显凌乱,两只尖耳朵还抖了两下,越发衬的那张小脸娇憨可爱,粉嫩的小嘴嘟着,唇瓣就像饱满的鲜花花瓣,娇嫩的仿佛一触就要滴出汁来。 慕朝雨只觉胸口喷涌出一股莫名的热气,激得他心魂颤了几颤。 鬼使神差的,他抬起手,指尖向着小鸠的樱唇…… 第71章 看光光,头发被啃了 慕朝雨抬起手,指尖马上就要落到小鸠的唇上,突然他方向一变,手掠过她的脸颊,落在了她的头顶。 余玖呆呆的站在那里,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她只是模样像个孩子,并非是不通人情世故的雪狼,慕朝雨刚才的目光太过热烈,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还是被她觉察到了。 刚才他伸手过来时,她紧张的快要停止呼吸。 可转眼间慕朝雨便恢复了以往的淡漠,他摸了摸她的头,慢慢转动着轮椅,离开了。 余玖摸了摸自己的头。 真是奇怪,按说慕朝雨不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刚才他为何会失态? 余玖想不通。 而此时转动轮椅进入净房的慕朝雨亦是眼中盛满迷茫之色。 刚才他是怎么了,突然间就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要知道小鸠只是他的宠物,还是个孩子,再说他会收她为徒弟也是为了日后回福郡王府时,能给她一个光明正大待在自己身边的身份。 慕朝雨把手浸在冷水中,很快平复了躁动的心情。 要怪只能怪他的小鸠模样生的太可爱了吧,特别是生气还有闹脾气的时候,她就会气的炸毛。 想起那蓬松着的尾巴,他不禁露出微笑。 真的是很可爱。 不过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他暗暗告诫自己。 因为他久病缠身的关系,所以他平时都尽量避免情绪波动,像刚才那种热血充盈的状态,连他自己想起都有些后怕。 “师父?”小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没事吧?” 他太久不出去,小鸠就会不放心的进来看他。 “就来。”慕朝雨擦净了手,出了净房。 柔软的小手伸了过来,覆在了他冰冷的手背上。 “我就知道,你又用冷水净的手,是吧?”小鸠不满的嘟起嘴巴,“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你这身体要少碰凉水,现在又是冬天,你怎么不喊我帮忙,倒些温水又不麻烦……” 看着小鸠唠唠叨叨的抱怨,她又寻了暖手的手炉塞进他的手里。 慕朝雨那颗才得以平复的心又莫名的鼓噪起来。 余玖说了半天话不见慕朝雨有反应,于是伸手摸向他的额头。 “师父,你不舒服吗?” 慕朝雨心头一颤,下意识的避开了她的手。 “我没事。” 余玖的手落空了,她并不在意。 慕朝雨的性子总是这样,有时冷冰冰的,像是对谁都亲近不起来。 她知道,这是因为长年缠绵病榻造成的,他要维持自己的尊严,所以才养成的习惯。 余玖在宅子里陪了慕朝雨两日,第三日一早,当她眯缝着眼睛正在赖床,突然发现慕朝雨已经穿的整整齐齐坐在轮椅上。 一袭素白缎的锦袍,外面罩着白色狐裘,银色的长发用白玉簪子束起,显得干净利落。 浑身上下除了他腰间装药的荷包外,再也找不出任何的装饰物。 余玖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禁呆了眼。 骚年,太帅了有木有! “看什么,太阳都出来了,还不起床?”慕朝雨来到床前,一把将被子掀了。 冷风一下子灌进来,余玖下意识的缩成一团。 慕朝雨掀着被子的手停在了半空。 床上的小鸠光溜溜的,一头乌发披散在肩膀上,蓬松的狼尾巴蜷曲着,替她遮掩在关键的部位…… 慕朝雨默默将被子盖了回去。 “还磨蹭什么,快点起来。”他训斥道,同时转动轮椅离开了床边。 余玖缩在被子里闹了个大红脸,并没有注意到慕朝雨在离开的时候,脸色也有些异样。 她根本没想到慕朝雨会突然间过来掀被,本来贪着被里的热乎劲,她想在被里把衣裳换了,谁知道慕朝雨一下子就让她曝光了。 磨蹭了一会,余玖才把衣裳穿好。 仍是小公子的打扮,不过对着镜子,她怎么都梳不起头发。 啊啊,好烦,这对耳朵什么时候才能变的跟正常人一样啊。 余玖神情沮丧,她的耳朵也配合着她的心情耷拉着。 窗外响起咩咩的叫声,她顺势看过去,只见魔物羊不知什么时候推开了窗户,前腿搭在窗台上,正在望着她。 “你好慢咩,慕朝雨都在马车上等你半天了。”魔物羊催促道。 “关你屁事,你也来催我。”余玖心情极不美丽。 “我是不想催你的咩,可是你不出来慕朝雨总盯着我看,眼神好可怕的咩。” 余玖翻了个白眼。 稍稍有脑子的人都会觉得这只卷毛羊有问题,更别说像慕朝雨那样的人了。 “你快点咩,梳个头也这么慢,不如我来帮你吧。” “你会梳头?”余玖惊讶。 魔物羊跳进屋来,“放心吧,我这方法包你满意。” 院子里,慕朝雨坐在马车上,轮椅的四脚被固定住,他一手捧着医书,目光看似盯在上面,但半天过去了却没有翻页。 漠尘不耐烦了。 “小鸠在搞什么,还不出来。” “怕是在梳头吧。”慕朝雨头也不抬的道。 “她不是不会自己梳头吗,你今天没帮她?”漠尘看过来的眼神别有深意,隐隐还带着坏笑。 “她没求我帮……” 话一出口,就连慕朝雨自己都愣住了。 他坐在这里,难道就是为了等小鸠来求他帮忙? 想听她用脆生生的声音对他说:“师父,帮我梳头。” “师父,挠挠……” “师父……” 慕朝雨正在恍惚,忽然真的听见小鸠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师父!” 慕朝雨猛地掀起车帘。 只见小鸠披散着头发跑出来,头上罩着大氅的帽子。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慕朝雨皱着眉,看着小鸠跑到车前。 “师父,小咩咩啃了我的头发。”小鸠眼圈都红了,扯出一缕头发来。 只见那缕头发短了一截,前端被啃的起了毛。 在小鸠的身后,跟着无辜的卷毛羊,嘴巴还不住的动着,不知在嚼着什么。 慕朝雨想起那天自己被这丑羊啃去的头发,眼中不禁多了丝冷意。 魔物羊打了个哆嗦,转头跑开了。 “上车。”慕朝雨伸手将小鸠拉上车,放下车帘。 “磨磨蹭蹭的,早些过来找为师不就没有这些事了?”慕朝雨拢起她的头发,仔细查看她少了一截的头发。 好在剩下的头发还能梳得起来,总算是勉强把耳朵遮住了。 “我们现在去哪?”余玖突然发现马车拐上了大路,往京城最繁华的地界驶去。 第72章 师父能走啦!与福郡王府谈生意 马车停在街边的一座酒楼跟前。 漠尘挑开车帘,看了一眼慕朝雨的轮椅,“要帮忙吗?” 余玖不解的望着慕朝雨。 以往就算是乘马车,下车时慕朝雨也是自己利用跳板滑行下去的。 可是现在他们不能让慕朝雨的身份暴露,他如果坐着轮椅出现的话势必会引来旁人的注意。 漠尘抱着肩膀立在车下,一本正经道:“要我抱你进去吗?” 慕朝雨冷冷瞥着漠尘,“等我死透了才轮得到你来抱。” 漠尘被抢白了也满不在乎,身体向旁边闪开些,“那就快点下车,一会福郡王府的人来了反而更不好办。” 余玖愣住了。 福郡王府的人?他们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商议收购药铺的事情吗,为何会有福郡王府的人? 正在她狐疑之时,只见慕朝雨两手扶着轮椅的扶手,慢慢的站起身来。 余玖马上从轮椅后抽出拐杖递过去。 慕朝雨没有接,凤眸温润如玉,目光如皎皎月色。 “小鸠,你来扶我。”他轻声道。 简单的几个字落在耳畔,软糯轻柔。 余玖愣在那里,整个人就像傻了似的。 她听到了什么?慕朝雨居然主动唤她过去帮忙!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慕朝雨站稳身形,向她伸出手来。 余玖几乎是下意识的,在大脑做出反应前,她的手已经扶住了慕朝雨的胳膊。 只不过她个头太小,慕朝雨需要弯下腰来才能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 余玖心中不安,她小声道:“师父,真的不要拐杖吗?” “不用,有你就够了。”慕朝雨迈步,在余玖的扶持下出了马车。 余玖低头盯着慕朝雨的步子,直到慕朝雨走到酒楼门口她都没回过神来。 这不是做梦吧,慕朝雨真的能走了? 虽然走的很慢,而且不稳,不过跟以前相比,不知强了多少倍。 想起当初陪他一起在云海寺登塔的那晚,慕朝雨花费了好久才爬上去。 前方遇到台阶,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 余玖立即使出全身力气扶住慕朝雨。 上了四阶台阶,慕朝雨微微气喘。 漠尘走在慕朝雨的身后,替他挡住身形,所以在慕朝雨进出酒楼时,并没有引起别人过多的关注。 慕朝雨花费了些功夫才到达二楼的包间。 一进门,余玖迅速扶着慕朝雨坐在椅子上,并掏出帕子擦去他额上的汗珠。 “为师走的如何?”慕朝雨气息不稳,但是眼中隐隐透着兴奋的光彩。 “师父你最棒啦!”余玖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兴奋,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了慕朝雨的脖子。 再也没有人比她更能体会此时慕朝雨的心情了。 他能恢复行走,她比他还要高兴。 这是不是证明了只要好好调养,慕朝雨的身子完全能好起来,就算她对付不了诅咒,可是却能增加慕朝雨本身的抵抗力。 也许这样一来,以后每次发病慕朝雨就不会遭遇到那么凶险的情况了。 软软的身躯环住了慕朝雨,温暖而甜美,就像是记忆中儿时吃过的甜软的糖果。 慕朝雨禁不住的扬起了嘴角。 最近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练习行走,趁着小鸠和漠尘不在,他每日都会试着在屋里走上好几个时辰。 上次他突然发病便是因为走的急了,结果摔倒所致。 不过这件事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他的小鸠都从没想过放弃他,他自己又凭什么不努力。 以前他做的最多的努力就是忍耐,可是现在,他要更努力才行,因为他不想看到他的小鸠失望。 就像她说过的,如果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他如何能握住自己的命运! 既然决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就要活出个样来,他不想永远的做那个被人伺候的废人。 漠尘推门进来,看到搂着慕朝雨的脖子兴奋的小脸通红的小鸠,眼中掠过几分笑意。 “抱一会就得了,当心一会再把他掐死了。” 听了这话,余玖慌忙放开了手。 慕朝雨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以往的冷漠与淡然。 “他们来了吗?”他问漠尘。 “福郡王府的马车刚到酒楼外。”漠尘道,“你们准备下,我去接他们上来。” 说漠尘转身出去了。 余玖一头雾水,她还没弄明白今天他们来这里跟福郡王府有什么关系。 慕朝雨让余玖扶着他去了屏风后面坐着。 “我要收购的药铺跟医馆就是福郡王府的产业。”慕朝雨简短说明情况,余玖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没想到福郡王府为了凑齐皇上的罚金,居然要往外卖铺子凑钱,慕朝雨收购了这些铺子,让它们成为他的产业,这样以后就算离开福郡王府也不愁生计问题了。 “我懂啦,交给我好啦。”她挺着胸脯道,“有漠尘在,我不会吃亏的,师父放心吧,再说你还在这后面看着呢,我一定会把铺子谈下来的。” 看着自信满满的小鸠,就连慕朝雨都有些意外。 要知道小鸠并不是人,她是只雪狼,在变成人后,她很快就接受了他的一切,而且做的远比他想像的还要出色。 这些……全都太令他意外了。 也许是因为她的出身,是宫中巫医养大的,一定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她的身上才出现了那么多的“意外”。 慕朝雨只能这么安慰自己,这时门外响起了熟悉的男声。 “是这个包间吗?” 是福郡王府大少爷慕昭良的声音! 余玖迅速转出屏风,来到桌前端正坐好。 漠尘推开门。 外面进来了几个人,为首一人正是慕昭良。 余玖暗暗磨牙,开始她有些担心对方会认出她来。 但是在看到慕昭良向她表情尴尬的拱手时,余玖恍然想起以前她在对方的眼里只是个“狗崽子”,所以她变成了人形,对方当然认不出他来了。 “这位就是鸠羽公子。”漠尘来到余玖身后站定。 余玖顿时心中大定。 有漠尘这个大杀器撑腰,她还怕什么?慕昭良要是敢耍花样,直接就把他从窗户丢出去。 慕昭良看着眼前粉嘟嘟的小公子头上有些冒汗。 “我们是来谈生意的,不知鸠羽公子能否做得了主?” “自然能做得了主。”余玖笑眯眯的,“师父既然把生意交给了我,你们只管开价便是。” 好大的口气! 慕昭良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第73章 狂怼慕昭良没商量 余玖与慕昭良坐在那里谈生意。 慕昭良眼里的不屑实在明显,而且完全是不加掩饰的。 余玖看得出来,不过她不在乎。 她的人生何须要一个被她看不起的男人在意? 余玖先是看了几处铺子的地契跟房契,然后又把它们交到漠尘手上。 她看不懂这些古代的玩意,所以只能装装样子。 漠尘看了后没说话,把它们放回桌上。 余玖心里有了数。 漠尘不说话,就代表着这些地契跟房契没有问题。 “还不错。”余玖装模作样的点着小脑袋。 慕昭良干笑了两声。 “这可是福郡王府的产业,要不是遇到麻烦事,我们是不会卖的。” 余玖没空听他巴拉巴拉的诉苦,直接问:“全款多少?” “三处药铺,一处医馆,都是在京城繁华地段……” 余玖不耐烦的摆手,“你就直说多少钱吧。” 慕昭良被人打断脸色不太好,不过漠尘站在那里带着股无形的威压,所以慕昭良只能把不快埋在了心里。 “一共是一千两银子。” “太贵了吧?”余玖嘴上说着话,眼睛却看向窗外,好像小孩子在走神,“再便宜些。” 慕昭良恨恨的咬牙。 要不是他急等钱用,才不会亲自来见这么个小不点。 福郡王府看似家大业大,其实生意上的事近些年出了不少差错,他都不敢告诉家里人,还有他自己藏着的私心,在外面置办了好几处宅院,还养着好几房的外室……这些绝对不能让家里人知晓。 生意上的事都是交给铺子的掌柜打理,他就算出面也只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客套几句或是应酬些酒水之类。 眼下让他跟个小孩子谈生意,他自觉掉价。 他看了一眼身边跟着的掌柜。 掌柜会意,开口道,“这几处铺子都在福郡王府名下经营了好几十年的,信誉极好……” “有信誉还会发生御药局假药一案?”余玖随口一句就把掌柜给噎住了。 慕昭良当时就冒了一头冷汗。 寻常百姓是不会知道这种事的。 这位小公子看上去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之前也没听说他的身后有什么势力,虽说前阵有传闻他掌管着一处赌坊,亲自上门要债,逼得京城内无数高门大户家里鸡飞狗跳,不过他也只当是对方家世是些不能上台面的。 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 慕昭良不由心里打起了鼓,偷眼观察鸠羽公子,他一脸天真的玩起了桌上的茶盏,一会又端详着茶壶,好像在欣赏上面的图案。 他不觉得一个孩子有什么鉴赏的眼光,但是这位小公子的一举一动着实的奇怪,让他摸不着头脑。 “对了,既然是铺子要卖,你们店里的伙计和剩下的药材算谁的?”鸠羽公子再次发问。 掌柜正要回答,慕昭良不耐烦道,“若是你想要那些药材我便送你了。” 药材并不多,大部分存货都被他们运走了,铺子里剩下的那些慕昭良根本看不上眼。 “那伙计和掌柜呢?” “这些人又不是签了卖身契,我总不能将他们一并卖给你们。”慕昭良道。 “可是你铺子都卖了,留着那些伙计做什么啊,难道你想白养着他们?”小公子眨着眼睛,满眼都写着天真无邪。 慕昭良嘴巴翕动几下,强行把火气咽了回去。 那些伙计可不比寻常店里的,他们都是熟手,一家店想要培养起一个好手也要花费好几年的时间。 开始慕昭良是有些舍不得这些人,可是转念又一想,铺子都卖了,就算是把这些塞到别的药铺去,人手太多,他确实用不着养这么多的人。 他想答应对方,又怕回去后父亲会怪他把铺子里的熟手就这么推出去了。 就在他犹豫的功夫,鸠羽公子道,“他们要是想继续在铺子里做,我就留下他们,要是不想,我也不强求,慕大少爷要是能做主的话,这事就这么定了,要是你不能做主,就先回去问问你家大人,找个能作主儿的来跟我谈。”鸠羽公子说着露出小白牙,微微一笑。 一股热血直冲慕昭良脑门。 这不就是刚才进门时他质疑对方的话吗,现在竟被对方反过来,还给了他。 偏偏他还有口难辩。 因为他真的不确定父亲是不是需要这些人。 慕昭良总觉得对方的笑有些阴森,就像只小野兽在向他示威。 屏风后,慕朝雨坐在那里,嘴唇勾起愉悦的弧度。 他的小鸠果然是尖牙利齿,不失小兽的本性,他的大哥在她手里完全讨不到好。 天底下怕是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徒弟了。 慕朝雨身体放松下来,悠闲的听着他的小鸠在与慕昭良交涉。 慕昭良下不来台,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不过有漠尘在,慕朝雨相信慕昭良没那个胆子当场翻脸。 “那……这样好了,我购铺子用的是现银,今天先付你定金,余下的过完年后再付,你先把药铺里伙计的事情问清楚了,免得到时你家大人反悔,要是打了你的板子你可别来怪我。”余玖乐呵呵的,不断的在慕昭良的“自尊的伤口”上撒盐。 慕昭良本想尽快把钱拿到手,但是这会,他多一刻也不想在包间里待了,听鸠羽这么说于是点了头。 带人跟着漠尘去取了定金,双方又签了协议后匆匆离去。 “啊,饿死我了,我要吃饭!”慕昭良一走余玖就打回了原形,摸着肚子抱怨,从屏风后把慕朝雨扶了出来。 早上起来后她便跟着慕朝雨出了门,他们谁也没有吃早饭。 漠尘回来后叫了酒楼的伙计进来点了几个菜。 “我们以后是不是就要做药材生意啦?”余玖问。 她最关心的是积攒“功德”,越早把欠的功德还上去,她才能安心。 慕朝雨抿了一小口清茶,“小鸠,你喜欢行医吗?” “喜欢啊。”余玖想也不想回答道。 她就是因为想成为一个好大夫才去学了医,不过真正令她起了行医救人念头的却是源自于她儿时的记忆。 她的父母全都死于一场地震当中,在那个黑暗的夜里,她只记得父母因为失血逐渐冰冷的身体,而她当时能做的,只是无助的蜷缩在那里看着……看着…… “小鸠?”慕朝雨发觉他的小鸠脸色不好。 第74章 病娇世子恼了,诅咒无解 余玖不知不觉间沉浸在以前的记忆当中,手里握着筷子,半天停在空中。 就在她走神的功夫,忽见眼前多了一双筷子,夹着一块肉放进了她的碗里。 余玖抬头,只见慕朝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在想什么?” 余玖勉强的笑了笑,“没有。”低头,一个劲的塞饭进嘴里。 在那个世界,她的身边早就没有什么家人了,唯一支撑她的就是当初的那个做医生的梦想,虽然她在医科大学里的成绩并不出色…… 又一块肉夹进了她的碗里。 余玖愣了愣。 慕朝雨还在看她,凤眸低垂,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师父你也吃啊。”余玖略有心虚的给慕朝雨也夹了块肉。 慕朝雨看了看小鸠夹过来的肉,抿了抿嘴。 这丫头没有用公筷,她是用自己的筷子给他夹的。 漠尘幸灾乐祸的挑眉看着慕朝雨。 让他意外的是慕朝雨只迟疑了片刻就把肉吃进了嘴里。 “哟?”漠尘睁大了眼睛。 “吃不吃,不吃滚出去。”慕朝雨冷冷警告某人。 漠尘既也不恼,“我以为你不吃肉的。” 听了这话余玖却是愣住了。 回想起来,她跟着慕朝雨一起用饭的时候,确实从来没见他吃过什么荤的菜,配菜里就是有肉一般也不见他夹。 他最常用的都是些清淡的粥饭或是青菜之类。 “师父,你不吃肉吗?”余玖故意摆出孩子般的天真。 “没有。”慕朝雨否认。 “小鸠你真的不懂?他是怕吃肉多了……”漠尘话音未落,忽见慕朝雨变了脸色,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 余玖吓了一跳。 慕朝雨鲜有发火的时候,就是他生气了,也不过是冷冰冰的,或是保持沉默。 余玖一对眼珠子瞪的老大,一会看向慕朝雨,一会看向漠尘。 气氛不对劲啊,貌似有内情。 漠尘并不惧怕慕朝雨,仍在嗤嗤的笑。 慕朝雨放下碗,艰难的站起来。 余玖见慕朝雨要走的样子,也没法子再吃下去了,只好跟着起来去扶他。 慕朝雨胳膊轻甩,似乎是不想让她搀扶,不过身边小家伙的动作很坚定,而且从开始用饭时起,她根本没吃多少,这时候却连一句抱怨都没有,就要陪他走。 慕朝雨脚步迟疑了一下。 “师父,你要回马车上吗?”童音脆生生的,语气里的关心完全是发自内心。 她明明没有吃饱,而且刚才见她似有心事。 “你喜欢吃什么,一会让漠尘去打包带走。”慕朝雨丢下一句,出了门。 余玖陪着慕朝雨下了楼,漠尘虽然看上去不着调却也跟了上来,真的带着打包的饭食。 余玖先把慕朝雨送上马车,返身悄悄向漠尘招手,“师父刚才为什么生气,你把没说完的话说完啊。” 话说一半最让人闹心了,不上不下的,余玖心里就像猫抓似的。 “你想知道?”漠尘咧嘴笑。 点头点头。 漠尘像是忍着笑,向她招了招手。 余玖凑过去…… “因为慕朝雨这家伙最爱干净,嫌弃净桶之类的物件,吃肉太多的话解手困难……” 余玖呆住了。 居然是因为这么……尴尬的原困,难怪慕朝雨刚才会发火。 余玖想笑又不敢笑。 这时候她要是笑了,只怕被慕朝雨听见了会误以为她在笑话他。 不行不行,死也不能笑出来! 余玖死死咬着牙根。 漠尘那货却没有丝毫自觉,哈哈哈大笑出声。 遇到猪队友是什么样的感觉,此刻余玖体会到了。 你妹啊,不能等我进马车以后你在笑吗,你笑的这么大声是怕慕朝雨听不见吗。 不行,必须要快点离开。 余玖飞快转身,掀起车帘。 呃……为何感觉车厢里好冷。 咻!冷风吹过的感脚,真是爽透了! 余玖哆嗦着,看着坐在车厢里,冷着脸的某个少年。 车外是严寒隆冬,车内,是隆冬严寒。 余玖觉得这一路上,自己都快被冻透了。 “狮虎……”她觉得嘴巴僵了。 慕朝雨垂着凤眸,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余玖看着他这样子又是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 慕朝雨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行动不便,他又不想麻烦别人伺候。 “狮虎,等回去了,每天晚上我帮你揉肚子,好不好?”余玖小声询问。 她知道如果现在不能想办法攻破慕朝雨坚硬的“外壁”,等回去后,他就会把自己“冰封”起来,到时想再套近乎就更难了。 “好不好嘛?”乌溜溜的杏眼亮闪闪的,童音又软又酥,就像打翻了蜜罐子。 艾玛,果然是萝莉有三宝,声娇、体柔、易推倒。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快要爱上自己了,她就不信慕朝雨会不心动。 在他眼里,她还是个孩子,却像个小大人一般的向他承诺着,要照顾他。 慕朝雨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是悄悄的吸了口气。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迁怒,明明错的不她,是他自己的心先乱了,觉得自尊受到了打击。 他不想让自己的狼狈被别人看到,没想到她却说出这么一句。 慕朝雨别过头看向窗外。 小鸠的脑袋凑了过来,紧贴着他。 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然而从小鸠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却越来越多,多到足以化开车厢里沉闷的气氛,冰封的温度。 福郡王府。 慕昭良去了后宅,见了荆氏,把卖铺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荆氏听说收购铺子的是个不明人家的小少爷,有些不安。 “他们定金都付了,就算反悔了我们也不怕。”慕昭良安慰母亲道。 一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慕昭良又把对方想要铺子里伙计跟掌柜的事说了。 生意上的事荆氏做不了主,只好让慕昭良去找他父亲商议。 慕昭良临出门前荆氏又叫住他,“你父亲明日就要向宫里递折子,请封新的世子,你虽然天分不及朝雨,但却是最老实的,我也最放心你,为何你却总是推脱,难不成你真不在乎让你二弟当世子吗?” 慕昭良笑了笑,“母亲,我自己有多少本事自己心里清楚,就算是册封了世子也学不会制药,二弟比我有能耐,不如让他试试。” 荆氏皱着眉头,“你是不是还是在担心诅咒之事?” 慕昭良摆了摆手,“既然父亲都说了有法子,我相信父亲,不过我真的不适合做世子,还是让二弟来做吧,以后府里的生意全由我打理就是了。” 说罢他出门去寻父亲去了。 刚出门慕昭良就撞上了自己的夫人柳氏。 柳氏急急拉住他:“听说父亲要让二弟当世子,你难道就不为以后咱们的孩子想想,二弟当了世子还能有咱们的好?” 慕昭良一把捂住柳氏的嘴。 柳氏还想说下去,慕昭良向她使了个眼色。 两人来到无人处,慕昭良这才松了手,“你真以为父亲说诅咒之事不用担心,就真的不用担心了?” 柳氏愣在那里,“可是父亲不是说……” “他若是真有解决的法子为何不给自己请封?”慕昭良目光阴郁,“咱们府历代的郡王与世子夭折了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诅咒……无解。” 第75章 启禀皇上,慕朝雨还活着 柳氏听了慕昭良的话惊的目瞪口呆。 “无……无解?” 这就是说,不管是谁,只要继承了福郡王世子的位子,等待他的就是…… 死亡! 柳氏暗暗吞了口唾液。 不过就算是死,与能得到的富贵比较起来,还是挺上算的。 柳氏的心中不禁又浮现出她成为郡王妃的模样,周遭全都是羡慕与恭维的目光。 慕昭良哪能猜不出自家女人脑子里想的什么。 “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好好照顾好两个孩子,府里生意有我打理,就算二弟当了世子,也短不了你的。” 慕昭良匆匆离去,留下柳氏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与此同时,皇宫。 御书房内,皇帝坐在龙书案后,低头看着手上的折子,在他跟前,站着二皇子傅余元与通议大夫夜清欢。 “福郡王府还没有把慕朝雨找回来,只一味的想着另立新的世子,真不知道慕海峰这个做父亲的是怎么想的。”皇帝冷哼了声。 二皇子傅余元偷眼看了看夜清欢。 夜清欢意会,拱手道,“世子体弱,失踪了这么久恐是已遭不测,所以福郡王府会急着另立新世子也是情理之中。” 皇帝干笑两声,把手里的折子丢回了龙书案上。 “另立新世子就能替朕制药吗?” 夜清欢沉默不语。 二皇子见状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只有父皇册封了新的世子,福郡王府那边才敢进慕朝雨的院子,寻他藏着的那些药方,如此才不能耽误父皇跟母后用药,退一万步讲,如果慕朝雨平安归来,父皇只需让他接了福郡王的位子便可,反正福郡王府早晚都要有个继承的人。” 听了这话,皇帝没有言语,半晌抬眼看向二皇子。 “你觉得福郡王府的新世子立谁为佳?” 二皇子皱眉,低头思索了片刻,“正议大夫慕海峰膝下有四子,慕朝雨乃是老四,现在他府中还有三个儿子。” “朕听说这三人都不擅长制药。”皇帝目光暗了暗。 “只要能找到慕朝雨留下来的药方,他们总会学会的。”二皇子宽慰道。 皇帝的表情并没有变的轻松。 “那你是想……” “不如就依着由长子继承的老规矩,选慕昭良。” “你选慕昭良?”皇帝问。 “儿臣只是回答父皇的提问而已。”二皇子恭敬道。 皇帝点了点头,“朕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二皇子暗暗松了口气,与夜清欢行了大礼,准备退出御书房。 “对了,夜清欢你留一下。”皇帝突然开口道,“朕这里有盘残棋,你来看看。” “是。”夜清欢站定脚步。 二皇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无奈,只好自己先行离开。 夜清欢陪着皇帝来到书房一侧的小套间,桌上摆着棋盘。 皇帝先坐了,随手点指,让夜清欢坐在他的对面。 皇帝没有看棋盘,而是从怀里掏出个金色绸缎的锦袋,他打开袋子从里面滚落出一块紫玉。 “朕想知道慕朝雨是否还活着?”皇帝正色道。 夜清欢在看到那块紫玉时,眼底一丝精光转瞬即逝。 他伸出双手,将紫玉接了过去,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恭敬的将玉放在了棋盘上。 “恭喜皇上,福郡王世子慕朝雨仍然活着。”夜清欢一字一顿。 皇帝眼睛亮了亮,“朕就知道身为妙手先生,慕朝雨没那么容易死。” 夜清欢垂眸不语。 “慕朝雨既然还活着,为何不回来,难道……”皇帝的手紧紧的握住紫玉。 “郡王世子体弱,又是坠塔失踪,身子恐是伤的不轻,可能是流落到某处在养伤吧。”夜清欢柔声劝解皇帝,眼睛余光却一直盯在那块紫玉上面,仿佛在担心皇帝会在动怒之下将紫玉摔出去。 皇帝一脸不悦。 他派出那么多人都没有找到慕朝雨,这说明什么? 不是那些人太无用,就是慕朝雨真的身负重伤,所以无法返京。 “皇上不必担心,依臣看福郡王世子定会安然度过难关,只要皇上您好好照应着这块玉……” 听了这话,皇帝捏着紫玉的手松了松,将玉小心的放回了锦袋内。 “册封新福郡王世子之事,你怎么看?”皇帝收好了紫玉,重新恢复了以往的倨傲。 “皇上想让臣说什么?” 夜清欢知道皇上的话向来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皇上会询问他,只不过是想试探他而已。 谁会代替慕朝雨无关紧要。 而且就算是慕朝雨真的死了,福郡王府的那些蠢货们也绝无人能撑得起为皇室制药的责任。 想去慕朝雨的院子里搜药方? 夜清欢心中冷笑。 慕朝雨所制的那些药,根本就没有药方! 慕朝雨死,那些药方便会随他一起灰飞烟灭,而福郡王府也会随之一起被皇帝湮灭。 只有慕朝雨活着,福郡王府的那些人才有活路。 可笑,那些蠢货们还一个个的自以为计,想着算计慕朝雨的位子。 “臣以为,福郡王府二公子慕义不错。”夜清欢干巴巴道。 “哦?刚才你还在朕跟前说慕朝雨已恐遭不测,朕以为你是想帮着二皇子说话的。” “臣有愧。”话虽如此,夜清欢脸上的表情却是没有丝毫愧疚。 “那你为何要选福郡王府二公子慕义?” “因为他答应与臣合作,给臣好处。” 皇帝惊讶的看向夜清欢,夜清欢坦然的站在那里,甚至连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皇帝突然抚掌大笑。 笑过之后皇帝冷下脸来,“好一个福郡王府,竟然都把算盘打到朕的头上来了,二皇子与朕身边的近臣都能巴结得上,好,好的很!那朕就如了他们的心愿!” 盛怒之下,皇帝将手里装着紫玉的锦袋重重一握。 与此同时,京城内一处偏远的宅院内。 “哗啦”一声,慕朝雨失手打碎了茶盏。 “师父,你怎么啦!”余玖急急跑过来扶住慕朝雨的胳膊。 慕朝雨面无血色,双唇就像蒙着一层霜。 “师父,你又发病啦!”余玖惊呼。 第76章 春意初动,所有的倒霉事全都摊上了 慕朝雨昏昏沉沉的,觉得额头上有温热的感觉。 好像谁把热毛巾搭在了他的头上。 感觉舒服了许多,心跳已经恢复了正常,就是浑身没有力气,连睁开眼睛的劲都没有。 “师父,你肚子饿不饿,厨房今天早上熬了鸡汤,师父你尝尝……” 小鸠的声音一直响个不停。 慕朝雨想要回应她,但是却发不出声音。 他闻到了鸡汤的香气。 紧接着,瓷勺贴在了他的唇上。 他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在他昏迷的时候,从来是不会吃下任何的食物,或是喝下任何药汤的。 “师父,香不香?”小鸠低语。 慕朝雨嘴角微微抽动,心情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就算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不过他知道,从今以后,他都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他的小鸠一直都在。 嘴唇上有温热的触觉贴上来。 慕朝雨还来不及反应,浓香的鸡汤便顺势流进了他的口中。 “怎么样,味道很好吧。”小鸠的声音带着得意。 慕朝雨躺在那里,呼吸一滞,鸡汤险些把他呛住了。 刚才的触感是…… 柔软再次覆上来,把鸡汤喂进他的嘴里。 香浓的鸡汤带着热度,进入胃里让他全身都跟着暖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人在替他擦拭嘴角,然后有只小手伸进了被子里。 慕朝雨身体下意识的紧绷起来。 小手直接钻进了他的衣裳里,隔着他的中衣,轻轻揉着,打着圈。 慕朝雨僵住了。 他想起之前小鸠在马车里对他说的话。 她说,师父,等回去了我帮你揉肚子。 亮晶晶的杏眼,像小狗一般的乖巧,忠诚的守护在他的身边。 慕朝雨身体缓缓放松。 “小鸠……”他唤了句,声音低弱,但是余玖那对狼耳朵异常敏锐,一下子就听见了。 “慕朝雨,你醒啦!” “又唤为师名讳……”慕朝雨低低的叹息了声,睁开眼睛。 “是,师父。”余玖吐了吐舌头。 真的是没有办法,在她眼里,慕朝雨只是个少年,她的实际年龄其实跟他差不多大。 慕朝雨将手伸进被中,按住了小鸠不断游移的小手。 “我睡了几日?” “五日啦,再睡就快过年了。”余玖拉长了脸,“漠尘这几天有事跑出去了一直没回来,你又不醒,我都要担心死了。” 慕朝雨眼底掠过一丝歉疚。 人终归斗不过天,这次发病毫无预兆,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离大限是否又近了。 余玖见他醒了,于是想把手从他衣裳里抽出来。 “我去厨房给你拿些吃的,还有药。” 慕朝雨收紧了手,阻止了她把手从他手上抽走。 “不用了,我不饿,你刚才喂我吃了什么?” “鸡汤啊。”余玖笑眯眯的弯着眼睛,“味道可好了,我让厨房的婶子在火上炖了好久呢。” “你是怎么喂我吃下去的?”慕朝雨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余玖呵呵笑着,“当然是用勺子啦,师父你先放开我,我去给你拿药喝,要不一会就凉啦。” “勺子?”慕朝雨非常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那么柔软的触感,绝对不是勺子。 他的视线落在小鸠粉嫩的小嘴上面。 余玖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假笑,一对狼耳朵却是紧张的上下抖个不停。 “真的是勺子啦,师父你要相信我,不然我还能怎么喂你喝汤啊。” 慕朝雨嘴唇翕动两下,终是没有把她的老底揭了。 他松开手,看着小鸠灵活的跳下床,哧溜一下就跑出了门。 若是以后常用这样的勺子喝汤,感觉倒也不错。 慕朝雨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回忆起香软的触觉,他忽觉心头发紧。 又要发病了吗? 他按住胸口。 闷闷的胀痛感…… 不对,这种感觉不是来自这里,而是更深处。 他感觉到体内一股热流顺流淌下去,胀痛的感觉像是要将某处炸开。 慕朝雨暗道不妙,连忙将身上盖着的被子全都掀了。 凉气钻进他的衣裳,将他体内的热流驱散,直到他感觉身上有些发冷,这才终于平息了胀痛。 他学医出身,就算以前没有经历过,却也能判断出刚才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就连他与曾经的未婚妻东盈袖相处的时候,他都没有动摇过的心,居然会在一个黄毛丫头的身上栽了。 而且这丫头的原形还是他的宠物,一只小白狼。 慕朝雨以手扶额。 一定是因为之前病症发作的关系,所以他才会生出这种不良的念头。 就在他因为失态之事患得患失之时,院里传来了小鸠的惊呼。 “怎么这么多的血!” 慕朝雨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门帘一挑,余玖和漠尘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漠尘头上戴着斗笠,身上罩着件深灰色的大氅,大氅上面浸着深黑色的污迹,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无需细看便能猜到漠尘的衣裳是被血浸透了。 漠尘的手上还拎着个男孩,他进门来,把男孩丢在地上。 “他在院外转来转去的,我回来时被他看到了,所以就顺手抓进来了。”漠尘漫不经心的解释着。 余玖看到男孩子时一愣,“是你?” 那个孩子竟是前阵她在赌坊救出的小舍儿。 小舍儿摔在地上,身子缩成一团,但是眼睛里却没有惧怕的神色,他坦然的环视四周,最后目光锁定在余玖的身上。 “你是……” 余玖叹了口气。 她现在还是女装,要是被小舍儿认出来,漠尘只能杀人灭口了。 小舍儿张了张嘴,突然又闭上了。 “你在我们院外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漠尘质问道。 “我是想来警告你们的。”小舍儿从地上爬起来,正色道,“你们这院子被人盯上了,他们收卖了好多街上的乞丐,让我们盯着你们这院子,只要有人进出,就要马上向他们禀报。” 余玖吃了一惊,迅速看向漠尘与慕朝雨。 漠尘右手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大氅上不断有深黑色的液体滴落下来,在地上形成一滴滴的血洼。 余玖慌忙来到漠尘跟前,“你受伤了?” “小伤。” 余玖猛地一扯他的大氅。 只见漠尘的腿上血淋淋的被割开了两道,足有一指多宽的伤口外翻着。 余玖顿觉脑子里嗡嗡作响。 外面被人盯了梢,漠尘又受了重伤,慕朝雨病发刚醒……为什么所有倒霉的事都让她摊上了! 第77章 慕朝雨金蝉脱壳,夜清欢错失一步 小舍儿的一番话令余玖紧张的不行。 怎么什么倒霉的事都让她摊上了。 慕朝雨靠在床头显得没什么精神,不过眸子清澈透亮,完全没有惊慌。 漠尘的大氅还在往下滴血,他也没有惊慌。 余玖觉得咋咋呼呼的只有她一个。 “慌什么?”漠尘不屑道,“你的出息呢?” “说的好像我有过一样。”余玖嘀咕了句。 小舍儿看着大伙,“已经有人去报信了,你们快点走吧。” 漠尘瞥了眼小舍儿,“你为何会想来给我们报信?” “因为……我收了鸠羽公子的银子……”小舍儿说着话,眼睛看向余玖。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一心想要感激的鸠羽公子居然是个女孩子,这不禁让他有些泄气。 如果对方是男子,他可以试着向对方请求留下来,可鸠羽公子的真身是个女孩子的话…… 他只犹豫了片刻便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余玖奇道。 “我想追随公子。” 余玖摆手,“别开玩笑了,我只是个女孩子……我不是……”她想说她不是鸠羽公子,但慕朝雨却打断了她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 “小舍儿。” “你想报恩?” “是。”小舍儿重重点头。 “那就先留下来吧。” 余玖愣住了。 慕朝雨竟然同意了,这也太草率了吧! “先去把院里的下人打发了,我们准备走。”慕朝雨吩咐漠尘。 漠尘转身往外走。 余玖一把拉住漠尘的袖子,“你腿上还有伤,不能动,不然出血量会增加!” 伤的那么重,漠尘还像个没事人似的走来走去,这人是有多强大,连疼痛都不在意。 “死不了。”漠尘丢下一句,拂开她的手出去了。 慕朝雨则让余玖把他的轮椅推来,坐了上去。 小舍儿望着慕朝雨的轮椅,目光闪烁,神色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知道我是谁吗?”慕朝雨平静的询问他。 “是……” 名冠京城的妙手先生,官府高价悬赏,四处寻找的郡王世子就在这里,就在他的眼前。 别看他是个无家可归的乞儿,可是他知道的事不比别人少,甚至可以打听到更多寻常人不知道的事。 “你不想要悬赏?”慕朝雨问。 小舍儿猛地摇头。 “为何?” “我不是忘恩负义之徒!”小舍儿涨红了脸,“京中闹疫病那年,要不是你亲自施药,京城里的百姓不知要死多少。” 那年将死的人里,也有他一个。 当时他都被人当成尸体拖出去准备埋了,恰巧慕朝雨的马车经过,他叫人停手,给他喂了颗药丸,这才把他的小命救了回来。 漠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我把下人都打发去西边屋里休息了,还提前发了过年的红封。” 慕朝雨点了点头,“我们走。” 余玖一脸懵逼。 去哪啊?院外都被人盯住了,出去了还不得让他们抓住? 难道……是想让漠尘大开杀界? 她正想着,忽见慕朝雨打开一扇柜门,露出了一条通往地下的斜坡。 我擦,暗道! 漠尘第一个进了暗道,余玖推着慕朝雨的轮椅随后也进去了,小舍儿最后一个进去。 余玖注意到慕朝雨在走出不远后伸手在墙边一拉,她听见远处咔吧一声,冒出一串火星。 “那是什么?”余玖小声问。 “盯上我的人应该是夜清欢,他想逼我现身,所以我便给他一个机会……”慕朝雨话音未落,余玖便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从远处飘来。 很快她就明白了慕朝雨做了什么:他把那所宅子点着了火。 暗道并不长,漠尘推开一扇木门,他们来到了外面。 余玖注意到这边的出口仍是一处宅子,抬头望向院墙外冒出的滚滚浓烟,余玖恍然。 原来这处宅子就在他们原来的那所宅子的附近。 真难为慕朝雨会想出这种伎俩,好一招金蝉脱壳! 慕朝雨等人在院里悠闲的听着外面嘈杂的人声。 有来救火的,有来围观的。 余玖为漠尘简单的处理了伤口,她本想寻魔物羊来帮漠尘直接恢复,但又怕这样的效果太“骇人”,要是慕朝雨问起她来,她没有办法解释,所以只好做罢。 院外,夜清欢赶来时小院的大火已经被扑灭。 “可有发现什么?”夜清欢看着被烧毁的残垣断壁神色肃穆,情绪明显不佳。 手下小心翼翼禀道:“这院里的下人都逃出去了,没人受伤,不过却没有发现这里的主人。” 夜清欢目光凌冽,“可有尸首?” “没有。” “是否有看到动物的尸体?” 手下被夜清欢的询问弄的一愣,都这种时候了,还管什么动物? “没……没发现。” 夜清欢暗暗松了口气。 他命令手下加快清理速度,很快就把烧毁的房子清理干净。 “禀夜大人,我们发现一处暗道。” 夜清欢眼睛一亮。 他就知道慕朝雨那家伙没那么容易死,只可惜最后还是让他逃了。 检查了一番暗道,夜清欢命令手下进入暗道。 他站在原地等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忽听院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刚才从暗道里下去的那些人居然从大门外进来了。 夜清欢顿时恍然,长叹一声:真就是差了一步。 当他带人来到暗道出口的那所宅院时,这里已经人走楼空。 院门外的地上还留着清晰的车痕,明显马车刚离开不久。 夜清欢派人去追踪马车的去向,然而车辙却混迹于繁华的街巷间。 纵然那些追踪的人再有能耐也无法从无数的车辙中分辨出慕朝雨他们乘坐的那一辆马车来。 夜清欢带人折腾了大半日,最后只得无功而返。 另一边,慕朝雨的马车在街上转了一个多时辰后,停在了一处高大的府门前。 慕朝雨用笔在余玖的手掌上写了个字,让她去叫门。 余玖跳下马车,叫开府门,把小手递了过去。 守门的小厮见了急忙叫来府里管事,管事看了看余玖手掌上的字,神色紧张道,“敢问你家主子现在何处?” 余玖一指门外停着的马车。 管事急忙唤来几个小厮,府门大开,拆了门槛,直接迎接马车进府。 余玖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地方啊,为何慕朝雨的一个字就能让他们把大门打开,接他们进去呢? 心中狐疑,无意间抬头,只见府门外高悬的匾额上,写着几个大字:东将军府。 我勒个去,这不是他前未婚妻她们家吗? 第78章 入住东将军府 余玖稀里糊涂的跟着慕朝雨进了东将军府。 有人引着马车,一直来到东边一处僻静的园子跟前。 慕朝雨下车时,东将军正急急赶来。 “世子!”东将军紧张的上下打量着慕朝雨,“你没事吧?” 慕朝雨拉紧身上的白色狐裘,“死不了,不过要借用东将军宝地小住几日。” “好说好说,世子请。”东将军二话不说,亲自带路,将慕朝雨等人引到园中的暖阁之中。 屋里烧着地龙,余玖一进屋就感觉到暖意扑面而来。 “东将军,你们这里有外伤药吗?”余玖想起漠尘腿上的伤,于是问了句。 “稍后马上让人送来。”东将军道,他这才注意到在慕朝雨的身边跟着个女孩子,六、七岁的模样,生的粉嘟嘟的,穿着一身白色狐裘,狐裘的帽子上还有一对毛茸茸的兽耳。 这样的衣服式样他从没见过。 是慕朝雨身边的丫鬟? 东将军很快打消了这个猜测。 慕朝雨身边从来不用丫鬟服侍,以前唯一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四喜也不过是为他做些跑腿之类的工作。 看着余玖亲手推着轮椅,东将军眼中惊讶色更盛。 慕朝雨居然没有拒绝别人推他……看来这次真的是伤的重了。 东将军想岔了,他派人先后送来了不少好药。 余玖拉着漠尘,非要逼他坐下来。 “随便上点药就好了,以前慕朝雨都是这么做的。”漠尘满不在乎。 “以前是因为有我的药,可是现在我手上没有药,寻常的刀伤药无法让伤口快速愈合,你还是老实些,让小鸠帮你处置了,免得到时拖我们后腿。”慕朝雨冷冷丢下一句,直接进了内室歇着去了。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若不是实在没有法子,他才不想让小鸠替他治伤。 漠尘伤在腿上……只要想到他的小鸠要去看别的男人的腿……他就觉得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你也去洗洗。”慕朝雨满眼都是嫌弃,打发了小舍儿去洗澡。 小舍儿像个小乞丐似的,他看着更觉闹心。 余玖费了好大功夫才把漠尘腿上的伤口缝合起来。 “对了,这次咱们没把你的坐骑带出来。”漠尘突然想起那只卷毛羊,“这会大概已经烧成烤羊了吧?” 余玖嘴角抽了抽,魔物羊变成绿色光点时,没人看得见它,它才不会有事呢。 心里想着,她却不能把实话说出来。 “没关系啦,它很聪明的,如果逃出来会找到我。” 漠尘眉梢挑了挑,“你确定它真的是一只羊?” 余玖吞了口唾液,心虚道,“当然是羊啦,不然你以为它是什么。” “在长洲国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动物,它不会是从长洲国那边来的吧。”漠尘摸着下巴思忖着。 余玖不想再为这件事纠缠下去,清理干净剩下的药物跟带血的白布后去了内室。 “漠尘的伤已经没事啦。”她对慕朝雨道。 慕朝雨换下了之前穿着的那身衣裳,素衣银发的坐在那里,冷不丁看上去就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似的。 “我知道。”慕朝雨眼也不抬道,“他要是快死了是不会回来的,野兽的习性便是要死在无人看到的地方。” 从某个方面来说,漠尘与慕朝雨有着相似之处。 他们都不想把自己最后的尊严与弱点暴露在别人眼中。 “漠尘怎么会受伤?”余玖不解的问。 按说漠尘很强大,为何接连两次他都受了这么重的伤,能伤到他的人,想必是比他还要厉害的。 “他是不会说的,你问了也白问。”慕朝雨看了一眼通往外室的帘子,低声道,“漠尘背负着他们暗舍一族的仇恨,他的敌人不是普通人,如果有一天你与他在外面遇到他的仇家,你不要管他,只管自己先逃。” “不管他?”余玖眨巴着眼睛,惊讶道,“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我第一次遇到他时,他身中数十刀,刀刀致命,然而他却像只顽强的野兽活了下来,那时他便告诉过我,如果他没死的话,会把这血债讨回来,如果他死了,就是命数已尽,不必在意。” 余玖语噎。 不必在意,就是死了也不必在意吗? 要知道性命只有一条,死了就没有了啊! 她再一次认识到,漠尘这家伙不止是个大杀器,还是个疯子。 半个时辰后,东将军又亲自送来簇新的衣物和吃食。 慕朝雨坐在轮椅上与东将军说话,余玖在一旁小心的吹凉了药碗里的汤药,舀起一勺递到慕朝雨口边。 “师父,凉热正好,我试过了。”软软的童音,还带着些女孩子撒娇的口吻。 慕朝雨不动声色,却是主动低头接了药,喝进嘴里。 东将军端着茶盏的手不知不觉倾斜了,茶水溢出来而不自知。 “东将军,你的茶水撒出来了。”余玖笑眯眯的提醒他。 东将军回过神来,“世子,这位姑娘不知是……” 刚才他清清楚楚的听见女孩子称慕朝雨为“师父”。 慕朝雨浅淡一笑,抬手拉住余玖的手腕,将她带到身前。 “如东将军所见,她是我的徒弟,名为鸠羽。” 出于礼貌,余玖向着东将军展颜一笑,小巧的鼻头翘着,樱唇娇嫩的就像盛开的花瓣。 “模样倒是个标志的,再过几年就该出落成大姑娘了,世子想给她日后安排个好人家?” 余玖暗暗撇嘴。 鬼才敢娶她,头上长着一对狼耳朵,裙子里还藏着条大尾巴……不管哪个男的见了都得吓死吧。 “小鸠还小,过些年再议也不迟。”慕朝雨淡然勾起唇角,在外人看来他好像在笑,不过余玖知道这不过是他惯有的“假面具”,嘴角笑了,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我在云海寺坠塔后被湖水冲走,幸得这孩子半路相救,我见她无父无母便将她带在身边,随意教了她些辨认草药的法子。” 东将军恍然,“这也算是世子报答了她的救命之恩,世子果然大仁大义,对了,眼下就要过年了,不知世子是想回福郡王府还是……” 东将军有些拿不准主意。 外界都在传言慕朝雨坠塔失踪,现在慕朝雨回来了却不直接现身回府,反而跑到他这里来了,这里面绝对另有缘故。 “我想在这里叨扰几日,过个安稳年,顺便再求将军帮我办一件事。” 东将军一拱手,“世子有事尽管说。” “我想请将军替我给皇上带封信。” 第79章 孤注一掷的东盈袖 东将军府,后宅。 东盈袖看着桌案上摊开的佛经,心中越发厌恶。 然而她却只能强忍着厌恶抄写,因为每天晚上父亲都会查看她抄写的经文。 要不是因为马上要到年关,父亲也不会把她从庙里接回来。 她知道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只要能让父亲怜悯她,她就能留在府里,再也不用回那个苦寒冷清的庙里去了。 揉着酸痛的手臂,东盈袖放下笔,仔细的端详自己抄写的佛经。 “父亲应该已经用过晚膳了吧?”她头也不抬的问身后的丫鬟。 “是。” 东盈袖小心翼翼的收好佛经,吩咐丫鬟:“更衣。” 丫鬟取来了厚氅。 素色的,上面连个绣花都没有。 东盈袖每次看到这些衣裳时都觉得自己像个守寡的,原本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嫁进二皇子府,为何最后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到底是哪里错了,她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主仆二人穿过垂花门,来到前院。 书房门外站着个小厮。 “父亲在吗?”东盈袖问。 小厮见是东盈袖于是向她请安,“老爷不在。” 东盈袖愣住了,“父亲不是回府了吗?” 以往这个时候,东将军都会在书房里看书,所以她每晚都会在这个时候来请安。 “府里有客,老爷陪客去了。”小厮道。 “什么客人?”东盈袖有些惊讶。 不管什么客人,天都这个时候了,一般都要离府的,没有离府的则是要留宿,能在他们府里留宿的客人并不多,她父亲武将出身,与朝中各个大臣间关系都不怎么好。 “老爷把客人留在东边的园子里,奴才也不知是些什么客人。” 东边的园子? 东盈袖心中不由得一动,东边园子向来只有贵客才能住。 东盈袖带着丫鬟离开书房,径直去了东边的园子。 刚进园子便见府里的两个小厮守在那里。 “大小姐。”两个小厮过来请安。 “父亲呢?”东盈袖柔声询问。 小厮为难道,“老爷在与客人说话,大小姐若有什么事可以由奴才转达。” 明显是不允许她见客。 “没什么事,我抄好了佛经想给父亲看一看。”东盈袖说着话,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园子深处的暖阁。 幽幽灯火透出花窗,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就请大小姐把佛经交给奴才吧。”小厮上前想要接东盈袖的佛经。 东盈袖哪能把佛经交给他们,这是她见到父亲的借口,要是由他人转达就达不到博取怜爱的目的了。 “不用了,我在这里等一等就好。” 东盈袖固执的等在园子外面。 天气寒冷,夜里北风更是嗖嗖地刮在脸上。 东盈袖冷的缩成一团。 身边丫鬟也冷的够呛,劝了她几次,可是东盈袖不为所动。 直到一个半时辰后东将军才从暖阁里出来,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送他出来。 “东将军慢走不送。”女孩子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童音。 东盈袖迈动冻僵的双腿迎上去,唤了声:“父亲。” 东将军愣了愣,“盈袖,你为何在这里?” 东盈袖面部冻的发僵,她想挤出一丝笑,但是却失败了。 “我想来给父亲请安,结果听说府里来了客,我怕打扰父亲,所以在此等待……” 东盈袖在说话的时候,余光看见送她父亲出来的那个女孩子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她,目光带着浓浓的……不屑与鄙视。 东盈袖心头不由得一紧。 她从没见过对方,为何对方会如此不善? 东将军接过东盈袖递过来的佛经,返身对后面的女孩子道,“外面冷,鸠羽姑娘快些回去吧。” 女孩子应了声,转身走了,临走又瞥了东盈袖一眼。 东盈袖浑身不舒服。 “那位姑娘不知是哪家的?”陪着父亲往回走,东盈袖故作无意的询问道。 东将军板着个脸,“这些与你无关,你每日只要待在后宅就好,等过了年,我送你回庙里。” 东盈袖强忍着,差点当场哭出来。 她努力了这么多天,父亲难道一点就没有看到吗,她天天抄佛经就是想让父亲原谅她,把她留在府里。 可是父亲竟然一点情面也不给她留。 回了后宅,东盈袖独自在屋里哭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她从手腕上摘下一枚玉镯,赏了身边梳头的丫鬟。 “你帮我打听下,东边园子里来的贵客是什么人,还有,那园子里有个小丫头,六、七岁的模样,不知她是何身份,你帮我一并打听清楚些,父亲不在府里时我也好替父亲分忧,不能慢待了客人。” 梳头的小丫鬟哪戴过这么贵重的镯子,当时便应下了。 到了晌午时分,偷偷跑来禀报。 “东边园子里住的是一位年轻的公子,腿脚不便坐着轮椅,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小丫头听说是他的徒弟……” 东盈袖在听到“轮椅”二字时,惊的险些打翻了砚台。 又详细询问了丫鬟那位年轻公子的长相,东盈袖一颗心慌乱的简直快要跳出口中。 绝对不会错,这个贵客,就是郡王世子,慕朝雨! 慕朝雨在云海寺坠塔后失踪,大家都在传言他必死无疑,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东盈袖按住胸口,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如果她与慕朝雨还有婚约在身,此时她应该是庆幸的吧,可是现在她想到慕朝雨时心里隐隐透着股酸意,还有……怨恨。 打发走了小丫鬟,她强行镇定,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不想再回庙里去了,再留在将军府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的嫁到二皇子府去。 二皇子答应过会抬她进门,所以她只担心父亲那里不会同意。 不过要是有慕朝雨帮忙的话……她相信父亲一定会通融。 打定主意,东盈袖身素衣淡妆,带着丫鬟去了东边的园子。 慕朝雨最近几日一直都很清闲。 东将军安排的妥当,所以这些天根本没有府里人来打扰。 漠尘腿上的伤也在快速恢复中,每天慕朝雨除了日常接受小鸠的药油按摩腿部外,还会由小鸠扶着在园子里散步。 慕朝雨走的时间越来越长,余玖开心的不得了。 “师父,要不要到前面歇会?”余玖问。 慕朝雨点了点头。 两人慢慢走到回廊下,余玖取出垫子来放在回廊一侧的木凳上,慕朝雨刚坐下,只见一个小丫鬟在园子里向这边探头探脑的。 “什么人?”余玖马上警觉起来。 小丫鬟战战兢兢现身出来,“我家小姐……想求见公子一面,说是有要事相求。” 又是东盈袖! 余玖气鼓鼓的。 慕朝雨神色平淡,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喜怒来。 他的目光悠然的落在余玖的身后,裙子底下凸起了一块。 小家伙气炸毛了。 第80章 拿得起放不下的人是谁? 余玖听说东盈袖有事相求,顿时就炸了毛。 “我师父谁也不见!”不待慕朝雨本人开口,余玖直接就怼了回去,“不见不见,谁也不见!” 小丫鬟又是紧张,又是害怕。 东将军曾告诫过府里的下人,谁也不准擅自到东边园子打扰, 余玖气鼓鼓的,慕朝雨却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看她炸毛。 就算他的小鸠变成了人,身上仍然可以找寻到小白狼的影子。 小家伙护主时的模样着实令他喜欢。 小丫鬟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在这时,不远的树后,东盈袖走了出来。 余玖立即挡在慕朝雨身前,眼睛瞪的溜圆。 她信不过东盈袖。 别看慕朝雨信任东将军,但是在余玖的眼里,东盈袖却是个不值得信任的“叛徒”,她背叛了慕朝雨,还跟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 东盈袖站在回廊外,表情尴尬。 她原本躲在树后,本以为慕朝雨听说她求见必然是要点头的,所以她在小丫鬟刚说完话后就迈步出来,谁知她刚现身出来,就听见那个小丫头嚷嚷着“不见”。 东盈袖心里没来由的一股暗火。 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在慕朝雨的跟前嚷嚷,替他说话,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可是另一方面,在云海寺,她最狼狈的时刻都被慕朝雨看见了,所以在慕朝雨的跟前,她越发的抬不起头来。 不过为了自己能顺利嫁进二皇子府,她只能硬着头皮出来。 她向着慕朝雨微微屈膝,福了一礼,“听闻世子失踪,我甚是担心,现在见世子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你会担心慕朝雨?鬼才信。 余玖不屑的鼓起腮帮。 从没见过这么表脸的“碧池”! 慕朝雨神色冷淡,“来府上讨扰,给东将军添麻烦了。” “不知福郡王府是否知道世子无恙?”东盈袖关切道,“我父亲应该已经给福郡王府递了消息去吧,世子要是不急走就在府里多住些日子,等到了二十九那日再回去也不迟……” 东盈袖柔柔的说着话,言语中尽是关怀之意。 余玖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师父,外面冷,我们回屋去吧。”她故意打断东盈袖的话。 这是相当失礼的举动。 东盈袖心里不悦。 “世子,不知这位姑娘是……” “小鸠,过来。”慕朝雨伸出手。 余玖马上靠过去,慕朝雨单手搭上余玖的肩膀,稍稍用力,然后站了起来。 东盈袖惊的目瞪口呆。 她看到了什么? 慕朝雨居然……站起来了! “她是我的徒弟,鸠羽。”慕朝雨扶着余玖的肩膀缓缓迈步,顺着回廊往前走。 东盈袖整个人就像是被冰封住了,她死死盯着慕朝雨的脚步,嘴唇翕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慕朝雨还能走……还能走…… 慕朝雨不是没几年好活了吗,怎么会……这样? 眼看慕朝雨就要进到门里,东盈袖再也忍不住,猛地向前抢上一步。 “世子,请留步。” 慕朝雨停下来,余玖不高兴的嘟着嘴,“师父,外面太冷了,我脚都冻木了,快点进去啦。”她是半点都不想让慕朝雨跟东盈袖说话。 慕朝雨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思。 “东小姐想说什么?”他侧目看向东盈袖,凤眸低垂,眼底清光冷清而薄情,“外面太冷,小鸠年纪小,受不得在外面待太久。” “那请世子进屋去说话。”东盈袖说着过来伸手想要搀扶慕朝雨。 “唬!”余玖发出短促的一声,龇着小牙像是要咬人。 东盈袖吓了一跳,把手缩了回去。 “这孩子太失礼了。” 哪有上来就要咬人的,又不是畜生。 东盈袖纵是再有耐性却也容不得别人在她府上对她无礼。 她愤愤看向慕朝雨,谁知慕朝雨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世子身边怎么能收留这种人,不懂规矩,简直跟世子以前养的那只狗崽子没什么两样!” 东盈袖恼羞成怒,余玖听了话却变了脸色。 虽然这只是东盈袖无心之语,但是却非常狗血的让她猜对了。 她就是那只小白狼。 慕朝雨感觉到小鸠头上罩着的狐裘兜帽微微塌了下去,眸光微暗。 他可以想象到,这时候小家伙的耳朵一定是耷拉着,紧贴在脑袋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伸手落在了小鸠的头上,拍了拍。 如他所料,小家伙的眼睛立时就亮了,恢复了以往的精神。 有主人在,她怕什么啊! “东小姐懂规矩吗,在云海寺勾引别的男人,还不如狗崽子呢。”余玖毫不犹豫的顶撞回去。 东盈袖脸色唰地惨白一片。 心底掩饰着的伤口与羞耻全都暴露出来,令她无地自容。 “你,你……”东盈袖哆嗦着,“你怎么知道……” 在云海寺时,慕朝雨身边还没有这么个女徒弟,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事。 余玖用食指扒着下眼皮,做了个怪相:“你的事都传扬遍啦,没人不知道。” 东盈袖身子晃了晃,要不是扶住了回廊的栏杆,险些摔倒在地上。 最近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庙里,回府后父亲又不让她到府外去,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外面都有些什么传闻。 “世子,就连你也觉得我是那样的……”眼泪涌上来,东盈袖哽咽着,楚楚可怜的望向慕朝雨。 “你的事与我无关。”慕朝雨面无表情,“你想说什么尽管直说,若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进屋休息去了。 余玖觉得东盈袖还不如去对着只鳄鱼哭,或许能得到些许的同情。 东盈袖咬着嘴唇,看着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余玖警惕的盯着东盈袖,只要她敢扑上来,她就敢冲出去把东盈袖从台阶上推下去。 不管是谁,只要有她在,绝不允许伤到慕朝雨一丝一毫! “世子,我想请你帮我带封信给……给二殿下。”东盈袖紧紧攥着袖口的衣裳,指甲快要把掌心抠出血来,就算再丢脸,她也要豁出去。 因为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余玖惊讶的半张着嘴。 哟呵!脸皮够厚啊,居然求慕朝雨给她的J夫送信,不要脸到家了。 慕朝雨沉默了片刻,“信呢?” “在这里。”东盈袖哆嗦着从袖子里把信取出来,“世子,我也是没法子,父亲还要把我送回庙里,我真的是没有法子,世子你不要恨我,我……我也是走投无路啊……”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梨花带雨的模样,但凡是个男子都会心动。 慕朝雨接了信,看也不看收到袖中。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世子,你,你恨我吗?”东盈袖又问了句。 慕朝雨一手扶着余玖的肩膀,“东小姐说笑了,我与你并无干系,为何要恨?” 门帘放下,再也看不到慕朝雨的身影,东盈袖呆呆的站在门外,一颗心就像浸在冰水里,冰的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我与你并无干系,为何要恨? 原来拿得起放不下的人,是她。 第81章 师父,你喜欢过东盈袖吗? 慕朝雨收了东盈袖的信,余玖老大的不高兴。 从进了屋便一直撅着嘴,就连为慕朝雨腿上涂抹药油按摩的时候,也是板着张脸,就像谁欠了她二十吊钱似的。 慕朝雨故作不在意,悠闲的靠在长枕上翻看手里的书册。 余玖手上的动作有些重,弄的慕朝雨有些疼,不过他仍是没有开口,只是皱了皱眉。 “小舍儿,你来。”慕朝雨把小舍儿叫到身边,将东盈袖的信交到了对方手上,然后又给了小舍儿个地址,小舍儿痛快的应了,把信收好出府去了。 余玖对京城并不熟,所以她不知道慕朝雨让小舍儿把信送到何处,她盯着窗外发呆,手上的动作也不知不觉的停了。 “你打算在为师腿上涂多少油才算完?”慕朝雨的声音把她唤醒。 余玖低头一看。 呃…… 慕朝雨的腿上油光光一片,要是直接下锅估计都能炸的金黄焦脆。 余玖速度拿过干净的帕子擦拭。 足足用了五方帕子才勉强把油擦净。 慕朝雨嫌弃的看着自己的腿,“备水吧。” 油腻腻的腿,他也觉得不舒服,不如直接洗了干净。 余玖只好去准备水。 慕朝雨如今能自己勉强走几步,所以沐浴时也省事了不少,就算是完全不用人服侍也不会出意外。 不过余玖仍然不放心,守在屏风外侧。 慕朝雨可是重要的任务,不能出差错,不然她回去原来世界的心愿就要泡汤了。 还有,他现在是大老板,她的顶头上司,偿还“功德”就指着他了。 “小鸠!”屏风后,慕朝雨唤了两声余玖才回过神。 “师父,你要什么?” “过来。” 余玖从屏风后探出头,尖尖的狼耳朵抖了抖。 慕朝雨半躺在池子里,余玖只能看到他搭在池沿上的胳膊和胸口以上的部位。 “我要你过来,不是只有脑袋伸过来。” 慕朝雨的语言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余玖叹了口气,转出屏风。 “我过来了,师父你要什么?” 慕朝雨上下打量她,“你在想什么?” “啊?”余玖不明所以,“我没想什么啊?” “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为师不想你这般浑浑噩噩的。” 这样的小鸠一点也不好玩,呆呆的,心事满满的样子,他喜欢她把所有关注都放在他身上,忠诚无二又乖巧可人的小家伙。 余玖眼睛眨了眨,“真的什么都能问吗?” 慕朝雨点了一下头。 “你为什么要收下东盈袖的信。”余玖索性开门见山,“她还要你帮她把信送给二皇子,真是太欺负人了,你为什么要帮她!” “你觉得她是在欺负我?”慕朝雨垂眸隐住眼底的笑意。 太有意思了,小鸠竟然会这么想。 余玖认真道,“她明知道自己给你戴了绿帽子,却偏偏要在你跟前提起,还要你联系她的J夫,凑不要脸,狮虎你还要帮她,你真以为自己是雷锋啊。” 听到“绿帽子”几个字时,慕朝雨嘴角抽了抽。 “雷锋是谁?”慕朝雨想了半天也不记得自己曾听过这么一个名字,“他很有名吗?” 余玖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糟糕糟糕,说走嘴了。 这个世界的人哪里知道这些。 “……反正……就是一个很愿意做好事的人……师父,你是不是很喜欢东盈袖?” 慕朝雨认真的想了想,幽幽吐出两字:“喜欢……” 余玖一颗心忽悠沉了下去。 “……是不可能的。”慕朝雨摇头。 余玖的心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又升了上来。 泥玛,这是哪门子的说话方式,大喘气吓的姐心脏病都要犯了。 慕朝雨两手扶着池沿,随着“哗啦”一声,竟站了起来。 余玖毫无防备吓了一跳。 好在她是学医出身的,对于人身体上的部件她全都熟悉。 冷静冷静,只要当这是白斩鸡好了。 余玖很快冷静下来,取来袍子递给慕朝雨。 慕朝雨将袍子披在身上,目光悄然扫过小鸠的脸。 虽然刚开始有些紧张,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看向他的时候也没有故意躲闪,甚至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面对这毫无防备的信任,慕朝雨有些无语。 男女之间的大防,对于他的小鸠来说,好像完全不在意,但她若是真的不在意,为何又会问自己是否喜欢东盈袖? “你觉得我喜欢东盈袖?”慕朝雨只披着件中衣,坐下来。 “因为她以前是你的未婚妻。”喜欢自己的妻子不是很正常吗? 慕朝雨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 “以前我也曾想过,要是娶她过门会好好待她,待我不在了,便还她自由。”慕朝雨仿佛陷入了沉思,好看的凤眸内幽光氤氲,“我不知道何为喜欢,就像你说的,我连自己的性命都把握不住,更无法给自己的女人什么承诺,我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好好待她。” 这样的慕朝雨是余玖以前不曾见过的,她以为他对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他还是有些在意的吧,只是因为他没有力量去争夺什么,所以他必须要摆出一副薄情的样子来保护自己。 “小鸠,知道为师最厌恶什么吗?”慕朝雨问。 余玖想了想,“喝汤药。” 慕朝雨唇角轻扯,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我最讨厌被人背叛。” 他们都把他当废人,以为他不知道,以为他看不出,在他的汤药里下毒,在他的院里安插眼线…… 他忍耐了太久太久,久到他以为自己会将这些带进坟墓。 没想到天不绝他,自从小鸠到了他的身边,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余玖眨巴着眼睛,终于明白了慕朝雨话里的用意。 他最讨厌的是背叛。 东盈袖与二皇子勾搭在一起的事便是对他的背叛。 慕朝雨当初都已经答应要与她东盈袖解除婚约,东盈袖却仍然与二皇子做出那样的事…… “可你还是准备帮她。”余玖仍是高兴不起来。 “她既然想嫁进二皇子府去便由了她,省得她日后反悔。”慕朝雨语气幽幽。 余玖眼睛一亮。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 东盈袖要是看到慕朝雨身体好了,后悔了怎么办。 到时再来求着慕朝雨…… 我呸呸呸! 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让她觉得恶心。 她的师父只属于她,哼哼,谁敢来抢。 不知不觉中,余玖发挥了狼的占有性,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尾巴扬了起来,摇的欢快…… 第82章 奇怪的旨意,正殿外出现的轮椅 腊月二十九,东将军府上满是喜庆的气息。 府里下人四处悬挂红灯,丫鬟婆子们的脸上也都喜气洋洋的。 只有东边园子里的暖阁,仍是静悄悄的,也没有挂灯也没有下人进进出出的忙碌。 余玖手扶廊柱,站在回廊的栏杆上面,伸长了脖子望着园外隐约可见的热闹景象。 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过年,没想到连个好玩的去处都没有,真是遗憾。 不过她也知道,就算是慕朝雨让她出去,她这副模样也很容易出事,还不如老实的待在他身边。 慕朝雨坐在临窗的罗汉床上,面前摆着棋盘,正与自己博弈。 小家伙在栏杆上爬上爬下的,像只不安份的猴子,他早就注意到了。 “明日我也要走了,过年这几天就不回来了。”漠尘自从腿伤缝合的线拆了后以惊人的速度愈合了。 因为慕朝雨身边现在多了个小舍儿,所以他出出进进都要戴着斗笠,很不方便。 “你又要走?”外面的余玖听见这话跑进来,“你要去哪?” 漠尘没有回答,只是在经过她身边时,伸手重重的在她的脑袋上一拍。 余玖险些被他拍的趴到地上。 这人的手劲也太大了。 漠尘就这么离开了将军府,连句交代的话都没留。 余玖有些担心,私下里悄悄问慕朝雨:“你知道漠尘去哪吗?” “报仇。”慕朝雨头也不抬道,“上次他吃了亏,这次一定会讨回来。” 余玖暗暗咋舌,“他上次都打不过人家,这次就能打得过?” “能。”慕朝雨点了下头。 “这么肯定?”余玖越发的不解了,这是什么逻辑啊。 “野兽的利爪都是越磨越利,上次他失败了,这一次他就会吸取教训,没人能在他手里赢两次。” 野兽…… 余玖默默汗颜。 果然慕朝雨才是最了解漠尘的人。 大年三十晚上,余玖和小舍儿陪着慕朝雨吃了年夜饭,东将军亲自过来了一趟,送来了一壶好酒。 慕朝雨破例喝了半杯,两人密谈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外面响起了鞭炮声,东将军这才起身告辞。 余玖送了东将军出门,回来时见慕朝雨裹着雪白的狐裘立在回廊底下,一头银发映衬着园中的积雪…… 若是不知道的,真以为这是看到了仙人下凡了呢。 余玖只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 不是吧,这心动的感脚是肿么个节奏。 她该不会是动了凡心吧。 不妙不妙,这是她的任务,千万可不能搞混了啊。 余玖深深吸了口冷气,迎上去:“外面冷,师父怎么出来了?” 许是喝了酒的关系,慕朝雨的脸不似平时那么苍白,唇色带着层淡淡的红润,凤眸熠熠生辉,仿佛夜空的繁星。 “明日,我们便回福郡王府去。”慕朝雨缓缓开口道。 “明日?这么快……”余玖惊住了。 虽然她知道慕朝雨迟早都要回去,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慕朝雨居然会选择这么一个日子。 大年初一,各家拜年喜气洋洋的时刻。 呃……慕朝雨此举的用意……从表面看起来是在给福郡王府的人制造惊喜。 不过深知这背后黑暗的余玖却只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恶意。 我擦,慕朝雨果然就是只狡猾狐狸,在最热闹的时候给福郡王府的“添堵”。 哈哈哈,好,太好了,我喜欢! 余玖弯起了眼睛,“好,我们明天回去,送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慕朝雨看见小鸠脸上的笑意,他的嘴角也跟着弯了弯。 他的小鸠果然很聪明,她懂他。 大年初一早上。 慕海峰带着长子慕昭良进了宫,一同进宫的还有慕海峰的正室夫人荆氏。 二子慕义和三子慕闻铭因为都没有官阶在身,所以只能留在府中。 慕海峰等人在大殿外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等到太监出来,带他们进入大殿。 每年的大年初一,皇帝都会例行召见臣子,只不过见谁不见谁,全凭皇帝一念间。 而且众臣也能从中嗅到一丝朝廷风向变动的迹象。 皇上看中了谁,想要宠信谁,都能在初一的召见中体现出来。 荆氏跟着她的丈夫进了大殿,一颗心禁不住的砰砰乱跳。 慕海峰在临进宫前告诉过她,皇上已经收了他递上去的请册郡王世子的折子,初一就会有结果。 荆氏低头跟着慕海峰跪在大殿上,身后是他们的长子慕昭良。 慕昭良也显得有些紧张,头埋的低低的,完全没有福郡王府长子的气派。 一旁的太监看见慕昭良这般模样,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就这样的人也想做福郡王世子?真是笑话。 慕海峰与荆氏等人向皇帝行了叩拜礼,皇帝随便问了几句话,慕海峰恭敬的一一作答。 皇帝突然转头问身边的大太监,“福郡王府罚的那三千两银子,交上来了没有?” 太监嘘声道,“还没呢,咱家听说福郡王府往外卖铺子,正在凑钱。” 皇帝别有深意的看了慕海峰一眼。 “你送上来的折子朕看过了。” 慕海峰身子一顿,态度更恭敬了,“朝雨至今未有下落,臣也是不得已。” 皇帝别有深意的望着慕海峰,良久,抬手示意。 身边太监捧出一卷金黄缎子的玉轴。 荆氏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卷金黄色缎子,不用猜也能知道,那是圣旨。 皇上会把郡王世子的位子交到谁的手上? 福郡王府的几个人全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慕海峰,接旨!”太监尖着声音道。 慕海峰与荆氏等人再次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着北疆将士艰辛,物资短缺,特令福郡王府二子慕义押送药材物资等至北疆,不得有误,钦此。” 随着太监宣读圣旨内容,慕海峰和荆氏等人全都傻了眼。 是他们的耳朵出问题了吗? 圣旨的内容居然不是册封新的郡王世子,而是……把他们府的老二派到北疆去了。 慕海峰跪在那里,整个人都像是石化了一样,荆氏则是差点没晕过去。 皇上挑了这么一个日子向他们宣旨,这哪里是恩宠,分明是故意在责罚他们。 北疆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运送药材物资也不是什么有油水的差事,弄不好还可能掉脑袋,到时牵连福郡王府…… 太监宣旨完毕,将手上金玉轴向前一送,傲慢道,“慕大人,还愣着做什么,快来接旨谢恩吧。” 慕海峰硬着头皮站起身,“臣……接旨。” 这时候他不接也得接。 皇帝微微一笑,“对了,朕还要给你们一个惊喜。” 荆氏等人闻听此言,全都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么回事,皇帝可能是怕册封了新的郡王世子后会有朝臣不同意,所以便采取了先打一巴掌,后给个甜枣的策略。 “不知皇上说的惊喜……是什么?”慕海峰小心翼翼的询问。 皇帝笑着击掌两下。 正殿外缓缓出现了一架轮椅…… 第83章 慕朝雨回来了,你们很失望吧 大殿外出现了一架轮椅,缓缓来到殿前。 四个太监俯下身,将轮椅抬起来,轻轻放到大殿的地上。 荆氏倒吸了口冷气,险些殿前失仪。 慕海峰和他的长子慕昭良也全都惊骇不已。 轮椅上坐着一个银发素衣的少年,苍白的面孔,宛如冰雕玉琢,凤眸明亮却也冷清的像是千年的冰霜,透着股不近人情的寒意。 就算远远的站着,人们也能觉察到这少年的冷漠与薄情。 少年转动轮椅,来到皇帝面前,冰雪般静谧的面孔毫无表情,他微微俯下身去。 “臣,慕朝雨参见皇上。” 荆氏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你还活着?” 慕朝雨目不斜视,仍然低着头,面对皇帝。 “妙手先生快快平身。”皇帝面带微笑,他与慕朝雨说话的时候语气轻快,眼中流露着满意的神色。 慕海峰看在眼里,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 慕昭良则是很快露出关切的表情:“四弟,你还活着,我不是做梦吧?” 慕朝雨挺直脊背,“原本是要死的,可是天不绝我,所以我又回来了,给福郡王府添麻烦了吧?” 这话怎么听都别扭,像是带着深深的讽刺。 就好像福郡王府的人巴不得慕朝雨死在外面似的,现在他活着回来了,反而给他们添了麻烦。 荆氏等人顿时全都哑了,没人敢往下接话。 皇帝兴致极高,“这次多亏了东将军,要不是他把妙手先生带回来,朕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惯用的药物只有慕朝雨才能配得出来。 皇帝就像忘记了慕海峰等人,与慕朝雨说起话来,言语中时不时提到后宫所需药物已经用尽。 “先不急配药,把身体调养好再说,需要什么尽管跟朕提。”皇帝非常大方,当场就让太监取来了诸多上好的药材赏给慕朝雨。 从头到尾,荆氏等人变成了陪衬的木桩子,皇帝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到慕朝雨露出些疲态,皇上这才允了他们退下。 四个太监抬着慕朝雨的轮椅,荆氏本以为到了外面慕朝雨会让人把他放下,可是眼看着慕朝雨被人直接抬走。 “朝雨!”荆氏再也忍不住,唤了声。 慕朝雨侧过头来,“母亲有事回府再说,此处不是说话所在。” 宫里可不是个叙话的地方。 言罢,四个太监直接抬着他飞快向前,没一会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荆氏气的浑身哆嗦。 大年初一,一家人兴冲冲的进宫来,等的就是这个册封新世子的圣旨,结果他们等来的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皇上却跟他们说是什么“惊喜”…… 荆氏眼前一阵阵发晕。 慕昭良慌忙扶住他的母亲。 不远处立着的太监投来询问的目光,慕海峰假意提醒自己的长子道,“你母亲见朝雨回来了太激动,快些扶她回去。” 慕昭良不敢怠慢,搀扶着荆氏,跌跌撞撞的往宫外走。 一路上,大小官员全都看到了他们一家子,议论纷纷。 “……福郡王世子活着回来了,真是大难不死。” “慕大人应该高兴坏了,有他那四儿慕朝雨在他们府上便能荣宠不衰。” 慕海峰一路听着众人的议论,心里有火却发不出来,脸上还得带着笑。 绝不能让他们看福郡王府的笑话! 慕朝雨最先出了宫,早有马车等在宫门外。 余玖和小舍儿全都等在那里。 四个太监把轮椅抬上车,车帘放下,慕朝雨自己站起来,挪到了车厢里的垫子上。 “怎么样?”余玖凑过来询问,眼睛亮闪闪的。 慕朝雨淡然一笑,“你觉得会如何?” “他们一定气的要死吧。”余玖瞪圆眼睛,学着荆氏的模样,“你,你怎么还活着……” 她学的太像,以至于慕朝雨没忍住,笑出声来。 见慕朝雨笑了,余玖越发得意。 “师父,你以后能不能多笑一笑。”余玖靠近时清楚的看到慕朝雨眼中倒映着她的人影,雪白的狐裘,帽子上还缝着一对假的狼耳朵,看上去就跟年画上的喜娃娃似的。 慕朝雨脸上的笑容却在突然间被冰封住。 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事值得他去经常微笑。 看着这样的慕朝雨,余玖只觉得心痛。 福郡王府里,连个心疼慕朝雨的人都没有。 表面上看兄弟和睦,父慈子孝,慕朝雨受的苦没人能替他承受,相反的,他不见了,这帮人最急的反而是想着先选出新的世子来代替。 “你二哥这次应该满意了。”想起那个在背后向慕朝雨捅刀子的家伙,余玖咯吱咯吱咬着小牙。 “皇上已经下旨,把他派到北疆去了。”慕朝雨悠悠道。 “是你做的吗?”余玖问。 慕朝雨垂下眸子,“无需我做什么,他的心太大了,势必会引起皇上的不快。” 敢算计皇帝的心思,他真是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只要慕朝雨死了就会轻松的得到他想要的,岂不知在他后面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呢。 “你为什么不告诉皇上慕义才是害你的凶手?” “有些事我还没有弄清楚,我叔叔的事……想来慕义应该知道些什么,我精力有限,不能一下子对付他们太多人,只好先把他们分开。” 余玖顿悟。 原来慕朝雨打算一点点的出手。 “师父果然狡猾。”一不留神,余玖说走了嘴。 慕朝雨没有责怪她,而是把手伸向她的裙子…… 余玖顿时白了脸,“师父我错了。” “知错便老实过来,待为师给你顺毛。” 顺毛你妹啊,你明明就是在占便宜好吗? 余玖僵硬的坐在慕朝雨的腿上,皱着小脸,像个包子。 慕朝雨顺着她的狼尾巴,玩了一路。 呜呜呜,尾巴上的毛都要撸光了。 马车回了福郡王府。 二少爷慕义、三少爷慕闻铭,大少爷的妻子柳氏,以及两个孩子,慕善元和慕兰兰全都等在府里前堂听信,见有马车进来他们急急迎出来。 车帘挑起,最先跳下来一个粉嘟嘟的女孩子。 “师父,你慢点哦。”女孩子放下车板,随后一架轮椅滑下马车。 “嘶……”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余玖满意的打量着那些人,“师父,他们就是你的亲人吗,看来他们都没有想到你会回来呢,看把他们高兴的,都傻了呢。” 余玖笑眯眯的推着慕朝雨的轮椅。 慕义那些人一个个就像见了鬼一样,呆愣在原地,嘴巴张着,半天也合不上。 第84章 吓煞众人,这算乌鸦反哺? 余玖推着慕朝雨的轮椅从众人跟前经过。 二少爷慕义站在最前面,余玖别有深意的看着他。 慕义这会根本没有注意到余玖的存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慕朝雨的身上。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见鬼了? 他明明亲手把慕朝雨从云海寺的塔上推了下去,而且还从他身后给了一刀,就慕朝雨那羸弱的身子,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光是大冬天的掉进湖里就能要了他的命,他怎么可能还能活着回来…… “二哥脸色看着不太好,可是最近病了?”慕朝雨望过来。 慕义嘴唇翕动几下,正想开口,忽觉背后一寒。 慕朝雨唇角带笑,幽深的凤眸别有意深的凝视着他。 那目光就像是冰冷的刀子,盯在人身上,让人莫名心惊。 慕义只觉背后直冒寒气。 怎么回事,慕朝雨不过是个废人,就算他活着回来又怎样,他还不是要听人摆布? 就算慕朝雨想要指认是他下的黑手,只要他不承认,谁也拿不出证据来。 想到这些,慕义定了定神。 慕朝雨带给他的压力也好像减少了许多。 “咳,最近确实没有睡好。”慕义恢复了常态,面带微笑,“全都是因为四弟不见了,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你们会担心? 我呸!你们的脸呢? 余玖瞬时气炸了毛,裙子底下变的有些紧绷,那是她的狼尾巴立起来的缘故。 慕朝雨面不改色,淡淡点了点头,“这样的话二哥去北疆时,路上会很辛苦不少。” 慕义愣住了。 什么北疆? 没等他反应过来,慕朝雨拨动轮椅,已经从他面前驶了过去。 众人眼睁睁看着慕朝雨往他自己院子里去了,纵然有满腹惊骇与不解,但是谁也不敢上前打听。 柳氏白着脸,袖子里的帕子都快让她揉碎了。 听说今天宫里就能传下旨意来,世子之位不管落在谁身上都会有个说法。 可是现在慕朝雨却突然活着回来了,而且看他那样子好像没什么大碍,也不像是马上就要死的样子。 三少爷慕闻铭倒是满不在乎,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便坐在那里,两手缩在袖子里低头打盹。 不管是谁封了世子,都与他无关。 他和慕朝雨一样都是庶出,但他与慕朝雨不同的是他既没有制药的才能,也不懂生意上的事,他只喜欢四处周游,收集与各地风土人情有关的东西。 在荆氏的眼睛里,他就是个废物一般的存在,既帮不上忙,站在那里还碍眼,所以慕闻铭平时总是尽可能的不在府里待着。 怎奈今日是大年初一,他哪也不敢去。 前院众人惶惶不安,各怀心思,后面慕朝雨回了小院。 梅树上的花早就全部凋零,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枝。 慕朝雨轮椅进入院中,只见四喜跪在那里,身后跟着丫鬟小月、晨雨和杏林。 “世子,您总算回来了。”四喜哽咽着,后面三个丫鬟也是一个个低着头,偷偷擦着眼睛。 余玖紧绷着小脸,这是她第二次回到这里来,第一次时她还对这些人心存善念,可是在她看清了慕朝雨的境遇后,她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不禁提高了警惕。 这些人里,又有几个是真正向着慕朝雨的? 反正那个晨雨她是最先就把她判出局的,能跟大少爷慕昭良滚在一起的,绝对不是什么好干粮。 “小鸠。”慕朝雨唤了她的名字。 余玖走过去。 当着四喜等人的面,慕朝雨把她拉到身侧。 “她是鸠羽,从今天起就住在这边,她是我的徒弟,待她要像待我一般,我不想看到任何人找她的麻烦。” 四喜第一个反应过来,“世子收徒啦,恭喜恭喜。” 后面三个丫鬟也跟着道喜。 慕朝雨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又唤来小舍儿。 “这孩子以后就在我身边当差,他没有签卖身契,所以月例无需从府里出。” 也就是说,慕朝雨身边多了个小厮,但是却不归福郡王府里管,他直接听命慕朝雨。 四喜一瞬间愣在那里。 “世子,您可是嫌弃小的了?” 慕朝雨不耐烦的一摆手,“我累了,小鸠,回屋去。” 余玖马上转到轮椅后,推着慕朝雨进了门。 屋里冷森森的,因为久没人住,就连床上都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寒气。 余玖二话不说,马上动起手来,吩咐小舍儿去取火盆和炭来,她则去找四喜要了热水,装了好几个汤婆子,塞到床上。 慕朝雨坐在轮椅上看着他的小鸠忙前忙后,别看她只有六、七岁大,办事却很细心,特别是在照顾人方面,不得不说,就连他都有些意外,她可以做的比任何人都好。 原本应该是被人照顾,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可是她却要为自己跑前跑后…… 看着熟悉的环境,慕朝雨不禁想起刚把小鸠带回来时的样子。 弱弱小小的,就连叫声都奶声奶气,不少人都以为它活不了,但它还是活了,最后还成了他的依仗。 “师父,床暖好啦。”小鸠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他跟前,笑眯眯的望着他,“我扶你过去啊?” 其实现在不用她扶,慕朝雨也能站的稳了。 慕朝雨伸手搂住了小家伙的肩膀。 在站起身的时候,他故意手上用力,把小鸠的身子压向自己怀里。 余玖哪里知道某个狡猾主人的心思,她一心一意的扶着慕朝雨,生怕他摔了。 小舍儿生完了火盆便识趣的离开了,所以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了一只狡猾的狐狸师父跟一只天真的小白狼。 慕朝雨坐到了床沿上,搂着小鸠的手却没有放开。 余玖身体失去平衡,一下子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好像没有长高,体重也没有变化。”慕朝雨环住她的腰,试着抱了一下。 余玖吓坏了,“别……别,师父,你别抱我,我很重的!” 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把慕朝雨累着了,这可是她拼上一切才好好守住的人呢。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为师就那么没用吗,连你个小家伙都抱不起来?” 余玖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是慕朝雨霍然贴近过来的脸。 “别!”余玖下意识的扬起小手,一下抵在了慕朝雨的脸上。 那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全力抵御某种带“颜色”的狼…… 慕朝雨无法再向她靠近,余玖手杵在对方脸上,气氛尴了个尬。 “你想闷死为师?”慕朝雨的鼻子跟嘴都被她的手堵住了,声音听上去瓮声瓮气的,“快把手拿开。” 余玖觉得自己有必要在这时候装一装死。 “师父……我不是故意的……” 慕朝雨拨开她的小手,固执的环着她的腰,试着抱了一下。 余玖双脚刚离地就吓的抱住了慕朝雨的脖子。 “好了好了,快放我下来!” 慕朝雨轻挑着一侧的眉梢。 真是郁闷,他的小鸠完全把他当成了瓷娃娃来照顾,欣慰之余,他又有些懊恼。 也许在这小家伙的眼里,真的是把他当成了狼妈妈,这该算是乌鸦反哺吗? 所以现在换做是她来照顾他? 慕朝雨顿觉纠结。 第85章 福郡王府人心惶惶,魔物羊归来 慕朝雨在他的小院里休息,前院却是像炸了锅一样。 慕海峰和荆氏回来了,二少爷慕义和柳氏全都迎了上来。 “四弟怎么回来了?” “母亲,四弟不是已经……” 荆氏脸色铁青,慕昭良搀扶着她,坐到椅子上。 慕海峰阴沉着脸,取出一卷金黄缎子的玉轴来。 “皇上下旨了?”二少爷慕义眼睛一亮。 慕海峰冷哼了声,把圣旨递给他。 慕义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故作不解的问:“父亲,为什么给我?” 慕海峰目光沉了沉,“你看看就知道了。” 柳氏急的不行,想要偷看圣旨内容,却又害怕会被荆氏骂,她探头探脑的样子落在她丈夫的眼里。 大少爷慕昭良向柳氏不易觉察的摇了摇头。 柳氏只好忍住自己的好奇。 二少爷慕义接过圣旨,展开飞快看了一遍,当时就变了脸色。 “父亲,皇上为何要派我去北疆?” 慕海峰冷哼了声,“我哪知道。” 慕义抬起头来,往日里总是带着微笑的面孔扭曲着,看着有些骇人。 “这怎么可能,我又无官职在身,皇上怎么会下旨让我……办这种差事。”慕义恼怒的举起圣旨,作势要砸。 “老二!”慕海峰一声暴喝,慕义举着圣旨的手停在半空。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被传出去砸了圣旨,整个福郡王府都要受到牵连。 厅堂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气氛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柳氏身边的两个孩子待的不耐烦了,时不时的拉着柳氏的衣角,想要到外面去。 荆氏心疼自己的孙子,于是先让柳氏带孩子先回去了。 柳氏临走深深的看了自己男人一眼。 慕昭良对父亲道,“我还约了铺子的管事,先去一下。” 卖铺子的钱他们只收了定金,所以慕海峰没有拦着他的大儿。 慕昭良出门不远,只见柳氏带着孩子等在前面。 “四弟怎么会回来,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柳氏急问。 慕昭良先让一旁的丫鬟把两个孩子带远些,这才跟柳氏道,“四弟命大,没死成,被东将军带进了宫。”他简单把进宫的事说了一遍。 柳氏听的目瞪口呆。 皇上下了圣,但却是派了二少爷慕义到北疆去,说什么运送药材物资…… 柳氏压低声音,“你说,是不是二弟做了什么让皇上不高兴的事?” 慕昭良两眼茫然,“应该不会吧,二弟又没有官职在身,怎么会得罪皇上。” “我总觉着皇上是故意在为难咱们府。”柳氏皱眉。 相比起柳氏的担忧,慕昭良显得很轻松。 “你想那些做什么,咱们只要好好的过咱们的日子就是了,生意上有我把持着,二弟不在的话对咱们更有利,老三是个没出息的,你不用担心,四弟身子本来就弱,等到父母年纪大了,早晚要把府里的中馈交到你手上的,到时……” 柳氏能明白慕昭良的想法,但仍是闷闷不乐。 就算他们暗中把持了福郡王府,但终归没有什么名号,在她看来,还是福郡王世子妃的名头更响一些,更能令她感到兴奋。 荆氏等人在厅堂内闷头坐了好久,慕海峰开口打破了沉默。 “圣旨既然下了,咱们不能抗旨,慕义你这几天就准备准备,尽快离京。” 慕义此时也恢复了冷静,苦笑道,“父亲真是狠心,还没出了年就赶我走。” “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府着想。”慕海峰正色道,“御药局假药案的罚银我们还没交上,皇上要是再问下来,我也好有个交代……” 慕义没容父亲把话说完,突然站起来径直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慕海峰喝问。 “父亲不是让我去准备,我现在就去。”慕义头也不回的走了。 慕海峰怒冲冲瞪着门口,胸口剧烈起伏。 荆氏眼前阵阵发黑。 她就知道,自己生的这个老二,根本就是个靠不住的,不把他们活活气死就算好的。 “朝雨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之前也没个信儿……”荆氏喃喃道,“就算他要回来,也是应该先回府,怎么能直接进宫,这让外人怎么看咱们,就好像咱们有多亏待他似的……” 慕海峰黑着脸坐在椅子上半天不吱声。 三少爷慕闻铭则是从头到尾一直耷拉着脑袋。 不管谁活着,谁死了,都跟他无关。 慕海峰越看越来气,叫来府里管事询问:“世子呢?” 管事小心翼翼道,“世子回他院里休息去了,是否要请他过来?” 慕海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不用了,就按世子以前常服用的汤药煎一份送过去,他刚回来就让他好好歇息几天,早晚也不用他过来请安,就让他好好在院里养着吧。” 管事应声下去了。 荆氏很快就明白了丈夫的用意。 就算慕朝雨回来了又怎样,就他那病怏怏的身子,回来还不知能不能养好,就是病情加重也有可能。 梅香小院内。 余玖靠在慕朝雨身侧,手里翻着医书。 慕朝雨则是早就睡了过去,一手还极不地道的钻进了她的裙子,将她的尾巴握在掌心。 这是什么怪毛病,睡个觉还得玩着人家尾巴。 余玖愤愤不平,却不能拒绝。 因为只要慕朝雨用力拉扯她的尾巴,她就浑身无力,就跟被人按住死穴一样。 真是让人淡疼的设定啊。 余玖默默吐槽。 就在这时,一道绿光从窗户缝里钻了进来。 “小鸠咩,你太不够意思了,那天起火你也不想着把我救出来咩,我的毛都被烧光了。” 是魔物羊。 余玖淡定的看了绿色光点一眼。 “你不是冥府最强无敌羊毛生长者吗,怕的什么火?” “是冥府最强无敌救世森罗万像时间吞噬者咩!”绿光暴走。 “反正就是什么冥府最强啦。”余玖漫不经心道。 “你一点都不重视我!”魔物羊生气了。 “你要我怎么重视?长的那么丑,慕朝雨都不待见你,我是想把你留在身边的,可是你自己总要争点气吧,至少也要给慕朝雨留个好印象。” 绿色光点沉默了一会,“其实我在冥府的真身可是很帅地咩,但这里是阳界,我不能现出真身,不然会吓死人的。” “那至少也要变的可爱些才行。” “可我不擅长变身。” “要不……我给你化化妆吧。”余玖眼睛一亮。 宠物只要穿上可爱的衣服,或是梳理好毛发,就会越加的顺眼。 第86章 把师父都丑吐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余玖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尾巴从慕朝雨的手里抽出来。 绿色光点在地上转了转,变成了一只矮脚的卷毛羊,弯弯的羊角,圆溜溜的眼睛。 余玖端详着它。 不丑啊,要是放在现代,它这种卡通的样子绝对会萌倒一批人。 可是放在这个时代,就显得很奇怪了。 余玖想了想,从火盆里拨出块炭条来。 “你要做什么?”魔物羊问。 “给你化妆啊。”余玖用炭条在魔物羊的眼睛周围仔细的画着,“嗯嗯……这样就好看多了。” 她后退一步端详着。 涂了黑色的眼眶显得眼睛更大了。 “你确定这样真的能行咩?”魔物羊耐着性子任她摆弄。 余玖放下炭条,又在屋里翻找了半天,寻了块粉色的缎子。 “这个不错。”她将缎子剪开,扎在了魔物羊的脖子上,还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你自己看看。”余玖把铜镜朝向魔物羊。 “妖怪!”魔物羊一下子跳起来,险些撞翻了镜子。 “你抽的什么疯,那里面的影子是你啊。”余玖不禁怀疑起魔物羊的智商来。 “看你做的好事,这个丑样子要是让其他魔物看到了,我的脸往哪搁咩!” 魔物羊冲过去用角去顶余玖。 余玖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攻击她,她险些摔倒。 “你疯啦!”她抓住对方的羊角。 哼,不给你点颜色看,你还真当姐是吃干饭的。 余玖翻身直接骑在了魔物羊的身上。 魔物羊也不甘示弱,转头去啃余玖的袖子。 一人……啊不,一狼一羊在地上滚成一团。 余玖一时失手,被魔物羊压在下面,头发被对方啃到了嘴里。 “别啃我头发!”余玖急了。 头发短了就不能梳成总角发型,就不能把她的狼耳朵藏起来了。 突然,她感觉到魔物羊的动作停住了。 它松开嘴,吐出了她的头发。 余玖疑惑的抬起头,只见魔物羊望向一个方向。 她顺势抬头,只见睡在床上的慕朝雨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一双凤眸微眯着,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两个。 余玖和魔物羊同时打了个冷战。 我擦,好冷的眼神。 魔物羊在慕朝雨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放开余玖,乖巧的站到一边,还咩咩叫了两声。 余玖气的不行。 现在想起装乖宝宝了,刚才还那么凶的啃我的头发。 慕朝雨缓缓坐起来,目光冷清。 虽然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被他这么看着,就连余玖都觉得背后发冷。 “师父,你醒啦?”余玖反应过来后狗腿的跑过去,竖起慕朝雨身后的枕头,让他能舒服的靠在上面。 慕朝雨连看都没看她,眼睛盯着地上的卷毛羊。 矮矮的四条腿就跟个板凳似的,大大的黑眼圈,就像两个茶托,最不和谐的是它的脖子上扎着粉色的蝴蝶结。 “呕。”慕朝雨突然用手捂住嘴。 余玖大惊,转头对魔物羊就吼,“你快点出去,看你把师父都恶心吐了!” 魔物羊膝盖中箭,只觉头上有无数乌鸦飞过。 哇……哇…… 好丑!好丑! “愚蠢的人类,竟敢这么说本大爷咩!”魔物羊暴走,脑袋上青筋跳起老高,“今天我一定要给你点厉害看看!” 它四蹄站定,眼睛里放射出一道绿光。 慕朝雨听不懂魔物羊在说些什么,他听到的只是咩咩的羊叫声。 余玖大惊失色。 相处时间长了,她怎么把对方的本性给忘了。 不管它外表如何,它始终都是冥府的魔物,要真的那么好对付,为何会被封印在云海寺的古井里。 糟糕,都是她的错,引得它动怒。 绝不能让它伤害到慕朝雨…… 余玖来不及细想,一下子挡在了慕朝雨的身前。 绿光照射到余玖的头上。 原谅帽模式开启…… 几乎是一瞬间,那绿光又消失了。 余玖吓出一身冷汗来。 发生了什么?魔物羊对她展开攻击了吗? 身后,有一双手伸过来,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拉进了熟悉的怀抱中。 “师父你没事吧。”余玖诧异的转头看着慕朝雨,满眼的担忧。 “我有什么事?”慕朝雨淡淡道,同时伸手轻拂过她的发梢。 哎?刚才被魔物羊啃去的头发又长出来了? 余玖愣住了。 对了,是刚才的绿光…… 余玖想起魔物羊的技能,可以让时间倒退的法术。 真不愧是冥府最强无敌救世森罗万像时间吞噬者啊。 慕朝雨望着余玖完好无损的发梢,他什么也没说,但是这种沉默的气氛却让人觉得比挨骂还要难受。 余玖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你的坐骑回来了?”慕朝雨最先开口。 点头点头。 余玖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只希望慕朝雨不会因为这事跟她生气。 “你就那么喜欢这只羊?” 点头点头……啊不对,摇头! 头顶的一对狼耳朵抖啊抖啊。 慕朝雨微微蹙眉,“那你是想把它养大了吃肉?” “没有没有。”余玖一个劲的摆手。 “那你为何要留它在身边。”慕朝雨收紧手臂,将余玖整个搂进怀里。 只要她的回答不如他意,他马上就会再次将魔物羊赶出去……啊不,应该说是会宰了它也说不定。 余玖能够觉察到慕朝雨动了杀机。 虽然对方在他看来只是一只矮脚羊,但是刚才小鸠的头发凭空恢复,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 就在余玖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回答之时,门外传来了小舍儿的声音:“世子正在休息,四喜哥,你把药给我吧。” “这药是老爷吩咐送来的,你闪开。”四喜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不悦。 余玖迅速看向慕朝雨。 小舍儿会守在门外是慕朝雨吩咐过的。 可是四喜是这院里的老人了,自然不会把小舍儿放在眼里。 小舍儿为人油滑,既不得罪四喜,也不打算让开路放四喜进来,所以两人一时僵持在了门口。 余玖悄悄贴在慕朝雨的耳边说了几句。 慕朝雨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余玖迅速将薄氅的帽子扣在头上,跳下床出门去了。 “你们吵什么,师父还在睡觉。”余玖鼓着小脸发了小脾气。 四喜不悦道,“这是老爷命人送来的药,世子身子不好,每日都需服用。”说着他端着药就要进屋。 余玖横着身子把门堵住了。 “四喜哥,把药给我吧。”余玖扬着小脸露出灿烂的微笑。 四喜一瞬晃神。 那粉嘟嘟的小脸着实可爱,就在他愣神的功夫,余玖把药从他手上接了过去。 “我去拿给师父喝。”余玖笑眯眯的转身回了屋,把门关上了。 “小咩咩,你过来。”余玖对魔物羊招了招手。 魔物羊万般不情愿的走了过来。 余玖把药碗往前一递,“来,喝口。” 魔物羊:“……” 余玖一脸正色:“试药,看看里面有没有毒。” 魔物羊:“……小鸠,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第87章 这毒药不错,够劲!新封的县主东盈袖 余玖捧着药碗,乌黑的汤药散发出苦涩的气味。 “你是魔物,总不会被毒药毒死吧?”余玖贴着卷毛羊的耳朵低语。 “哼哼,你不知道吗,我们魔物是不死的咩。”魔物羊颇为得意。 “那就喝口嘛。”余玖把药碗递过去,“这样慕朝雨才会觉得你有用,才能留下你啊。” 魔物羊瞪圆了眼睛,“小鸠,我留下来是为了报恩咩,你居然这么对我……” “不喝算了,我也不用你报恩了,你留在这里只能给我添麻烦,引得师父生气,你还是走吧。”余玖放开魔物羊,端着药碗来到慕朝雨跟前。 “师父,这药是不是有问题?”余玖小声问。 慕朝雨目光微冷:“是药三分毒。” “可是以前你喝过这药。”余玖想起最初她还是小白狼时,曾见慕朝雨喝过几次这药,喝完后感觉他的状态好了不少。 “它确实可以调养我的身体,但是……时间久了,就算病症不会发作,它也会令身体无力。” 余玖目瞪口呆,“四喜说这药是你父亲命人送来的。” 慕朝雨没接话,嘴角扯出一个薄情的弧度。 “这药我还是倒了吧。”余玖端起药往后窗那边过去。 “不行。”慕朝雨叫住了她,“倒在外面会有人发现。” “那……倒哪?”余玖站在那里左右为难。 “这种时候,还是要看我的咩。”不知何时魔物羊走到她的身边,扬头,把嘴伸进了碗里。 咕噜……咕噜…… 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余玖呆住了。 慕朝雨眼睛眯了眯。 他猜的果然不错,这个怪模怪样的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卷毛羊。 难道……它也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巫医可是在宫里养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动物。 “呼!”喝光了汤药,魔物羊吐出一口浊气,“过瘾咩。” 余玖嘴角抽了抽。 这他丫的,原来好这口? 魔物羊打了个嗝,居然吐出口黑气来。 余玖吓坏了,一把捂住它的嘴。 魔物羊像是喝醉了,摇摇晃晃的,“还是带毒的这种……嗝!……最带劲了……” 这下子余玖算是明白了,敢情对人有害的东西,在魔物跟前就是好的。 毒性越大,这货喝起来越带劲。 偷眼看向慕朝雨,余玖意外的发现慕朝雨竟没有再理会他们,而是重新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这几个意思? 余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难道说这表示慕朝雨已经接受了魔物羊? 京城,夜府。 夜清欢刚刚回到府中,丫鬟过来服侍他更衣,换下官服。 “少爷,福郡王府二少爷慕义求见。”门外小厮禀道。 夜清欢从容换好外袍,“就说我不在。” “可……他已经进府了,还说您与他有约,正在客厅等着呢。” 夜清欢微微皱眉。 “算了,我一会过去。” 换好了衣裳,夜清欢去了客厅。 慕义等在那里,双眉紧锁。 “夜大人,看来这次我们合作的不怎么愉快。”慕义别有深意的拱手施礼。 夜清欢坐下来,将屋里的下人全都打发了出去。 “你想怎样?” “不是我想怎样!”慕义提高声音,完全不在乎外面是否会有人听到,“夜大人答应帮忙,结果圣旨要把我弄到北疆去,我不禁有些怀疑,是否是夜大人弄错了,忘记了我所求的是什么。” “你所求的?”夜清欢冷笑,“你觉得我没有出力?” 慕义笑嘻嘻的望他,没有接话。 可那表情分明是在说:就是因为你的缘故。 “看来二少爷误会我了。”夜清欢正色道,“原本我已向皇上推举了你,可没想到二殿下执意想要保你大哥上位,而且你父亲又是站在你大哥一边的,这一点我没有料到,就连你的父亲都……” 慕义眼底闪过一丝恨意,转瞬即逝。 “也是我失算,没想到你父亲竟会选择不如你的慕昭良。”夜清欢叹了口气,“不过好在最终他也没得什么好,慕朝雨活着回来了,你只要耐心些,慢慢等。” 慕义收了笑,默默的坐在那里,想着心事。 夜清欢的意思他都懂。 就算慕朝雨回来了也没什么要紧,反正他早晚都是要死的。 可是他被派到北疆去,这一路上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他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容易。 “只要你把这件差事办成,到时回到京城,你混个一官半职的不成问题。”夜清欢劝解道,“等你有了官职在身,还怕会斗不过你大哥?” 慕义笑了,“我明白了,多谢夜大人点拨。” 慕义起身准备告辞。 “对了,慕朝雨身边的那只狗崽是否也回来了?”夜清欢突然问了句。 慕义想了想,摇头,“不曾看见,想那狗崽应该已经葬身湖底了,慕朝雨能活着回来已是侥幸。” 夜清欢没再追问下去。 慕义离去,夜清欢坐在椅子上低头陷入沉思,神色失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跑进来一人,正是他的心腹手下。 “二殿下到了,正在您书房等候。” 夜清欢迅速起身,跟着手下来到书房。 二皇子傅余元笑着点手让他坐下,“父皇今天竟然下旨,给东将军府的嫡出小姐封了个县主!” 夜清欢微微一笑,“恭喜二殿下了。” 二皇子傅余元笑道,“你为何要恭喜本殿?” “皇上封了东盈袖必是因为东将军带回了福郡王世子慕朝雨,想来皇上很快就要让她嫁进二殿下的府中了。” 二皇子哈哈大笑。 东盈袖是不可能立为皇妃了,只能抬进府为妾,不过有了县主的封号,东将军府的面子上会好看不少。 “没想到慕朝雨活着回来,反让本殿解决了一件心事。”二皇子此时心情很不错,拉着夜清欢非要出去喝几杯。 与此同时,宫中。 皇帝看着手里的信,眼底光华幽暗。 那封信正是之前东盈袖写给二皇子傅余元的,不过这封信却是经由夜清欢之手送到他龙书案前。 一旁心腹太监小心翼翼的端着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一只金碗。 “皇上,巫医制好的玉蚕蛊只有这一只了。” 皇上瞥了眼金碗。 碗底放着一只绿色的虫茧,看上去有点恶心。 皇帝直接用手把茧子拿了起来,张口吃进了嘴里,然后扬手将东盈袖写的那封信甩在桌上。 “不过是个庸粉俗脂而已,还做着当皇妃的梦。”皇帝冷笑着吩咐身边太监:“朕是看在东将军的面子上,赏了她脸面……你去,让皇后寻几个懂规矩的嬷嬷到二皇子府去,让她们照应着朕新封的县主。” “是。”太监应声退出去,心里却在暗叹。 东将军府的这位小姐,这辈子可算是完了,有宫里的嬷嬷盯着,再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第88章 又见熊孩子,欺负人 福郡王府。 收到东盈袖与二皇子将要成亲的消息,余玖一点也没惊讶,只是对皇上封了东盈袖个县主之事觉得有点羡慕。 真的是便宜她了。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身份再高她也是个妾。”慕朝雨无动于衷。 最近这些日子他都在准备为皇帝制药,收购铺子的事暂时放在了一边。 余玖急的不行。 早点把铺子打理好,到时治病救人的“功德”也要算她一份,这么重要的事可偏偏慕朝雨却不急不忙。 慕朝雨在桌上整理着药单,对面小家伙坐在那里屁股挪来挪去,他觉得如果继续无视下去,她的尾巴很可能也要被磨光了毛。 “想出府玩?”慕朝雨抬头看向她。 余玖先是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头。 “我不放心把师父自己留在府里。”余玖郑重其事。 慕朝雨凤眸中透着柔和,“从小到大我都是生活在这里,就算是你不在也没人能对我怎样。” “谁说的?”小家伙瞪起了眼睛,“没有我谁照顾你洗澡,没有我谁会盯着你吃饭,没有我他们要是在背后算计你怎么办,没有我你要吃亏怎么办?” 慕朝雨语噎。 为何听上去,感觉他是个没用的师父,让徒弟操心操到这份上,也真的是没谁了。 “世子。”小舍儿进门来,送上一封信。 余玖马上凑过来。 早上的时候慕朝雨打发小舍儿去了赌坊,令赌坊派人与心急火燎的催银子的慕昭良交涉。 慕朝雨打开信很快的扫了一眼。 “两个药铺,一处医馆,所有的熟手都被调走了,他只给我们留了些生手伙计,掌柜跟坐堂的大夫一个都没有留。”慕朝雨淡淡道。 “这也太狡猾了吧?”余玖愤愤不平。 “如此也好。”慕朝雨把信丢进火盆里烧了,“只要些简单的能辨药的伙计就行,用不着坐堂的大夫。” “可是没有坐堂的大夫就没人看病啊?”余玖不解道。 “谁说没有大夫。”慕朝雨别有深意的看向她,“为师是做什么的?” “啊!”余玖愣住了。 “师父,你,你难道想……” “为师亲自出诊。” “可是……”余玖张了张嘴,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想说的是,慕朝雨只有一个人,要是成天坐诊岂不是要累坏身子。 “为师坐诊与寻人不同。”慕朝雨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为师坐诊有三不治。” “哪三不治?”余玖还是头回听说这种事。 “非不死不治,非不难不治,非无钱不治。” 这个牛X啊。 余玖崇拜的星星眼都出来了:果然师父出马就是吊炸天! 原来他这是要玩高端客户啊。 如此一来,慕朝雨无需天天坐诊,只要有病患约诊,到时的收入一定也是不菲。 慕朝雨又写了一封信交给小舍儿,“铺子全款不急交付,先抻几天,你让赌坊那边能拖就拖。” 小舍儿拿了信重新出了门。 “为何要拖着你大哥的铺子钱?”余玖仍是有些不明白,就算慕朝雨急着给皇上制药,她这边出面扮作小公子,与大少爷慕昭良交涉的功夫总是有的。 “一是漠尘现在不在,我不放心你独自出府,二是我在等……”慕朝雨身体向后靠在长枕上,“等我二哥奉旨离京。” 余玖恍然大悟。 就算慕朝雨的身份正在向好的方向恢复,然而他还是没有精力同时应付太多人,所以他宁可把那一刀之仇埋在心底,先让二少爷慕义离开,这样他才能空出手来,对付福郡王府里的这些人。 余玖扒拉着手指头,数着福郡王府里的这些人,总觉得这些人一个个都不是善茬。 不行,她必须把慕朝雨盯的紧紧的,绝对不能让他有事。 余玖握了握小拳头,信心百倍的样子。 慕朝雨目光落在她小巧可爱的鼻尖上,心里莫名的生出种冲动,想要去捏一捏。 他刚抬起手,忽听门外传来孩子的声音。 “四叔醒着吧?” “祖母给我们分了胡桃,我们送来给四叔尝尝……” 听见这两个声音,余玖猛地跳起来。 是那两个熊孩子! 外面隐隐传来丫鬟的声音。 “世子,小少爷他们给您送胡桃来了。”四喜出现在门口。 余玖气鼓鼓的。 送的什么胡桃,说的好像慕朝雨会缺这么口吃的似的。 不过余玖知道,这种时候没她说话的份。 她在四喜那些人的眼睛里,只是慕朝雨的徒弟而已。 而且还是个不懂规矩的徒弟,明明院里有住的地方,她却偏要挤在慕朝雨的屋里。 “四叔!” 慕兰兰和慕善元一前一后进了屋,没待慕朝雨开口,直接将手里盘子放在桌上。 “四叔,你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每次到祖母那请安都没见到四叔,四叔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 慕朝雨脸色沉了下来,“四喜,我有说要见客?” 四喜白了脸,“世子,小少爷他们也是一番好心,小的没拦住……” 慕朝雨瞥了眼桌上的药单,“四喜,你也不是我这里的老人了,跟在我身边有四、五年了吧?” “是,有五年了。” “我为皇上整理药方时可曾允许外人进来?”慕朝雨厉声质问。 慕朝雨鲜有态度严厉的时候,四喜蒙了。 “小的,小的也没想这么多,小鸠姑娘都在屋里,小的以为……” “对啊,她都在屋里,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进来?”慕兰兰不满的指着余玖。 余玖挥手将慕兰兰的手指拨开。 一个小屁孩子居然拿手指着她,想起上次她险些被他们折腾死,余玖心里的火蹭蹭冒起来。 谁知她刚碰了慕兰兰的手指,慕兰兰哇地大哭起来。 “哥……她打我!”慕兰兰向慕善元哭诉。 “你这个贱人,竟然打我妹妹,来人,把她拖出去打板子!”慕善元不过十岁,发号施令的样子颇具威风,显然平时这样的事他没少做。 余玖眼珠一转,哇地一声也跟着“嚎”起来,那声音惊的慕朝雨身子不易觉察的抖了抖。 她扑向慕朝雨的怀里。 “师父,他们欺负人!” 这一下,对面两个孩子傻住了。 慕朝雨是什么人,竟然敢往他的怀里扑……这个丫头找死吧? 第89章 尾巴还有这种操作,胸口的滚烫 余玖一头扎到了慕朝雨的怀里。 “狮虎……他们欺负人……”余玖脑袋埋在慕朝雨的腿上,双手扯着慕朝雨身上的袍子,扯着嗓子一个劲的嚎。 放肆的哭声绝无仅有,就连慕善元和慕兰兰都被震住了。 哭的这么大声,这是要把房顶震塌吗? 而且最令他们吃惊的是慕朝雨没有把那个扑在他身上的孩子推开,就任她抓着自己的衣裳。 “你,你胡说,明明是你无理在先!”慕兰兰气不过,猛地上前一步。 慕朝雨感觉到余玖的裙子突然动了动。 一道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余玖的裙子底下伸了出来,将桌边放着的一只药瓶打翻在地。 “哗啦!” 药瓶摔碎在地上,里面的药粉散了一地。 慕兰兰和慕善元全都愣住了。 刚才那道白影闪的太快,他们谁也没有看清。 “遭了,那是给皇上配的药!”余玖抬头看向地上碎裂的药瓶,“你们竟然把师父配的药给毁了,你们赔!” 余玖气势汹汹的瞪着慕兰兰,她的一手还扯着慕朝雨的衣裳,看上去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意味。 但就是这样的小鸠却让慕朝雨险些露出笑容。 狡猾的小东西,居然还知道“陷害”。 慕朝雨伸出手来,拢住余玖的裙子,将她拉到身边。 他绝不能让别人发现她尾巴的秘密。 “四喜。”他冷着脸吩咐道,“去将打碎的药瓶送到母亲那里,就说若是大嫂照顾不了这两个孩子,就请母亲多费费心,照看好他们,免得误了宫里的药。” 此言一出,两个孩子全都白了脸。 福郡王府的人都知道他们之所以会受到皇帝的重视,是因为每代的福郡王以及郡王世子会制药的缘故。 毁了皇上的东西,那可是要挨罚的。 如果是下人打碎了这些东西,等待他们的下场就是一通板子,直接送上西天。 “不,不是我打碎的!”慕兰兰大叫。 “也不是我。”慕善元当然也不会承认。 “那是谁打碎的。”慕朝雨眸光幽暗,冷清的没有一丝暖意。 两个孩子哆嗦着,全都回答不上来。 余玖尾巴伸出来的太快,又是白花花的,他们自然不能料到对方的裙子里还有这种“操作”。 四喜收拾好了药瓶,无奈对慕善元道,“小少爷……请吧。” 慕兰兰是真被吓到了,她年纪跟余玖差不多,但她却没有余玖那样的脑袋。 听四喜这么说,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不要去祖母那里!” 不管她如何哭闹,慕朝雨始终都没有给他们好脸色,两个孩子只好跟着四喜出了门。 刚下台阶,一个毛烘烘的东西突然窜出来,慕善元毫无防备,直接被绊倒在地。 “咩咩。”一只卷毛羊扭头看着他们,叫了两声后迈开四条小短腿跑远了。 慕善元气急败坏的站起来,“哪里来的畜生!” “这是小鸠姑娘的宠物。”四喜压低声音,“小少爷,世子生气了,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慕善元无法,跟着四喜往外走,还没等走到院门口,卷毛羊再次窜出来,直接拱到了他的脚下。 慕善元收不住脚步,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把这只畜生给我抓住!”他命令四喜。 其实完全不用四喜去抓,那只卷毛羊没有跑,而是温顺的站住了,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们。 慕善元拍打着衣裳从地上爬起来,“把它给我杀了,太碍眼了!” “小少爷,这是小鸠姑娘的……世子就在屋里,只怕是……”四喜为难的指了指正房位置。 慕善元深吸一口气,恶毒的踢了卷毛羊一脚。 卷毛羊站着没动,慕善元一脚踢上去就觉得像是踢到了一堵墙。 “哎呦!”慕善元大叫着蹲下身去,抱着他的脚。 “咩咩!”卷毛羊咧开嘴像是在笑。 四喜上前搀扶慕善元。 慕善元把鞋子脱了下来,只见脚背肿的老高。 “这……”四喜傻了眼。 没想到事情越弄越遭。 硬着头皮去了荆氏处,四喜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过他终是慕朝雨身边的人,荆氏就算再生气也没把他怎么样,光是骂了一通就打发他走了。 桌上摆着摔碎的药瓶,里面还残留着些药粉。 “你们这两个小祖宗,没事去世子院里干什么!”荆氏气的拍桌子。 慕兰兰只知道哭,慕善元疼的龇牙咧嘴,他坐在椅子上,让丫鬟帮他脱下鞋袜。 见孙子的脚伤成这样,荆氏当时就黑了脸。 “好端端的,这是造的什么孽!”荆氏又是心疼又是恨。 心疼的是她的孙子伤成这样,恨的是慕朝雨现在越来越不好控制,现在还在院子里收留了个跟班小厮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娃子。 说是他的徒弟? 荆氏才不会信呢。 就算慕朝雨要收徒弟,也是要从福郡王府里挑人的,而且将来那个徒弟会是取代他成为郡王世子的人。 荆氏发了一通脾气,从两个孩子的嘴里打听到,原来是他们的母亲柳氏让他们带了胡桃去慕朝雨院子里试探的。 “去把柳氏给我找来!”荆氏怒道。 柳氏那点心思她还不清楚?因为久不见慕朝雨露面,于是就想去试探…… 荆氏在后宅折腾起柳氏,又是给慕善元请大夫的,忙了个不亦乐乎。 余玖则是跟魔物羊混在一起,听它说荆氏那边发生的事,嗤嗤的笑个不停。 魔物羊变成绿光点时,没有人能看到它的存在,所以它可以自由来往整个福郡王府打探消息,也不用怕会被人发现。 “怎么样咩,我很厉害吧。”魔物羊得意的抬起前蹄搭在余玖的肩膀上。 幸好慕朝雨院子里下人少,没人发现他们这一对怪异的组合。 “看来你被熊孩子们记恨上了呢。”余玖好不容易才忍住笑,“你要当心别被他们捉了去。” “无知的人类,区区一个小孩子能拿我如何咩,只要你师父没有因为这事记恨上我就行咩。” “慕朝雨什么也没有说。”余玖摇了摇头。 说也奇怪,她本以为慕朝雨听说她的小咩咩闯了祸,至少也要教训下,可是他却像没事人一样。 “我觉得……你师父那人好像也挺不错的咩。”魔物羊评价道,“我发现我开始喜欢他了咩。” 此言一出,余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难道冥府的魔物都是男女通吃? “喂,小鸠,你这是什么眼神咩!” “没有。”余玖满眼鄙视。 “喂喂,你瞧不起我咩?” “没有没有,我根本就没瞧你,我很忙的。” “小鸠,你给我站住……” 回廊的一端,慕朝雨坐在轮椅上,静静的凝望着卷毛羊追着他的小鸠,从回廊上跑过。 小鸠咯咯的笑,小脸红扑扑的,就像年画上的喜娃娃。 他突然间生出一个念头:她长大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是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还是依然天真烂漫的像个孩子。 慕朝雨缓缓抬手摸向自己的后颈,手指划过紫色的小蛇图案。 他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 如果他不在了,他的小鸠会哭吧,她是那么喜欢黏着他。 也许终有一天,她会重新对某人露出微笑,但那个“他”不再是他。 只要想起这个,就让他的胸口发烫,就连寒风都吹不散这滚烫。 第90章 书全都白读了,拿她当车开? 过了年,福郡王府反而更加的忙碌起来。 上上下下都在为二少爷慕义去北疆的行程做准备。 慕朝雨每日除了在屋里倒弄药方,便是抽空教余玖辨药。 这里的文字本来就不太好认,余玖勉强认了个大概,每天都被那些医书弄的昏头涨脑的。 慕朝雨抬起头来,只见小鸠下巴枕在三本书上,眼睛半睁着,盯着摊开在眼前的另外一本书。 “那三本都看完了?”慕朝雨问。 “嗯。”点头点头,余玖觉得自己快要睡过去了,繁复的文字加上各种超现实主义的药材图形,她觉得整个人都“蒙太奇”了。 慕朝雨看着两眼无神的小鸠,信手从茶壶里捻起一点茶叶梗子。 “这是什么?” “……金银花?” 慕朝雨叹了口气,把摊开的医书合上了:“这几本全白看了,省省眼睛吧。” “啊啊啊,师父,这些图案太难懂了,跟实物根本对不上啊,这是谁画的图,像鬼画符似的,根本看不懂啊!” 余玖索性倒在床上耍起了赖皮,尾巴从裙子里伸出来,一摇一摇的。 慕朝雨忍不住抓住了她的尾梢,手指搓弄着最顶端的白色绒毛:“等过几****带你去千药阁去,那里有现成的药材。” 直接辨认现药总好过在这里翻书,看那些蒙太奇的画。 “对了,千药阁是什么地方?”余玖自从住到慕朝雨这里就没见过他离开院子,更没见过什么药阁。 “那是我给皇上配药的地方,千药阁的一层二层存放着医书,所有人都可以去借阅,三层存有不少药材,配药时都是在那里直接取材,无需从府外的药铺取药。” “你配药的时候不是在这屋里吗?”余玖奇怪道,平时慕朝雨也会在屋里配些药,不过她会的都是外科之类的,对这种草药方并不精通,所以也就不知道慕朝雨在捣鼓些什么东西。 “真正给皇上和皇后配的药都是要在千药阁里配制的。”慕朝雨解释道,“明日我便带你去。” “明日啊……”余玖犹豫了一瞬。 明天是正月十五,过年期间她都陪着慕朝雨待在屋里,实在是闷的要命,不过为了她的“心愿”,她只能忍了。 “明日有什么事吗?”慕朝雨问。 “没有没有。”余玖笑嘻嘻的摆了摆手。 算了,正月十五又怎样,反正慕朝雨又不会陪她出去玩。 “好吧,就明天。”余玖点了头。 慕朝雨眸光闪了闪,轻轻松开了她的尾尖。 “世子,老爷他们都到前院去了,就差您了。”门外响起四喜的声音。 余玖猛地翻身坐正身体,尾巴熟练的收到了裙子里。 慕朝雨瞥了一眼她的裙子,见没有什么破绽,这才下了床,由余玖扶着坐到了轮椅上。 “他们要是知道师父恢复了行走,一定会吓的眼珠子掉出来的。”余玖得意的笑。 对此慕朝雨却显得很平淡。 那帮人何止是会被吓的掉出来眼珠子,怕是要吐血吧。 不但身子没有垮,居然还重新站起来了。 余玖穿好了狐裘,用帽子罩住了脑袋,这才推着轮椅出了门。 “小舍儿留在院里,四喜跟着我好了。”慕朝雨吩咐。 小舍儿应声。 四喜有些意外。 自从世子这次回来了就对他很冷淡,四喜每次服侍在侧时都加着万分的小心。 余玖年纪小,推车很吃力。 慕朝雨手掌按住了车轮,强行把轮椅停了下来。 “过来。”他向轮椅后的小脑袋招呼道。 “什么?”余玖伸出头来,不解的看着他。 “到为师这来。” “是毯子掉了吗?”余玖走过来检查盖在慕朝雨腿上的毯子。 就算慕朝雨恢复了行走,可是身体却依然惧寒,所以每次出门她都要把东西准备齐全。 突然她的手腕被慕朝雨抓住,紧接着腰间一紧,她被他拉到了怀里。 “坐上来。”慕朝雨拍了拍膝盖。 怎么个节奏? 余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 “坐上来,让四喜推就行了。”慕朝雨微皱双眉,似乎有些不耐烦,“快点。” “可……可是……”余玖很想说我现在已经不是小白狼了好吧,还坐在你的腿上……你当这是在你屋里随便坐啊,我们要去前院,你爹妈和兄弟们全都在,你想闹哪样? 见小鸠一脸的不情愿,慕朝雨索性直接手臂用力,将她提了起来,直接抱到了腿上坐定。 余玖脑袋僵硬的像个机械,咔咔咔的转向慕朝雨。 “狮虎,介样子不好吧。” 他们可是纯洁的师徒关系! 慕朝雨抬手理了理她的帽子,“一会人多,难保有我注意不到的地方,还是跟着我比较安全。” 听了这话余玖立马就老实了。 因为她明白了慕朝雨话里所指。 前院人多,慕朝雨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要是被人发现了她身上的“秘密”,就算慕朝雨能保她无恙,也会给他增添无穷的麻烦。 四喜一路推着轮椅,难掩眼中的惊骇之色。 他越发觉得世子不同了。 以前的世子绝对不会轻易让别人替他推车,更不会随便抱哪个孩子,就算这个孩子是他的徒弟,而且还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来到前院,荆氏等人早就聚在那里,装模作样的叮嘱二少爷慕义一路上小心之类。 “世子来了。”柳氏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慕朝雨的轮椅。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过来。 余玖倍感压力。 喵地,要是目光能杀人,这会她身上早就被戳了一百个窟窿了。 为了躲避那些人的目光,也为了能更好的配合她现在的“孩子”身份,她自然而然的揪住了慕朝雨的衣裳,把头埋了下去,好像害羞似地,躲进了慕朝雨的怀里。 慕善元和慕兰兰也在,看到余玖的时候,气的涨红了脸。 “母亲,那天就是她诬陷我们打碎了四叔的药!”慕兰兰抢着向柳氏告状。 荆氏听见这话,转头狠狠地瞪了柳氏一眼。 不管真相是什么,反正上次慕兰兰他们是吃了暗亏,旧事重提只能让两个孩子吃亏。 “四弟来啦。”大少爷笑呵呵的打招呼,好像他两个孩子的事对他没有造成任何的不满。 慕朝雨淡漠的点了一下头,“听说二哥要走,过来送送他。” 柳氏满含怨恨的望着慕朝雨腿上坐着的小人,终是忍不住出言道,“我怎么不知道四弟原来脾气这么好,竟然还会抱孩子,也不知这是哪家的孩子这么有福气,啧啧,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跟在世子身边,长大了怕是也要留在四弟身边的吧?” 哎?话味不对啊? 余玖从慕朝雨的怀里抬起头来。 不是吧,她这么小的孩子,这帮人就拿她“开车”,脸呢? 第91章 副作用,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去个净房 面对柳氏的冷嘲热讽,慕朝雨表现的一直很冷淡。 “大嫂说的什么话,小鸠是我的徒弟,日后不管她去哪里,自然都要由我来安排。” 余玖一个劲的点头。 “对啊,师父说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余玖脆生生的补了句。 慕朝雨动作一僵。 “师父,我说的对吗?” 看着小鸠扬着脸,以骄傲的姿态说出这句话,慕朝雨不知为何觉得脸疼。 以前怎么没觉得这话这么难以入耳呢? 荆氏沉了脸,训斥柳氏道,“今天是送你二弟出门,你少说两句。” 柳氏无法,只得闭上了嘴。 荆氏又冷冷的扫了余玖一眼,对慕朝雨道,“咱们府里也不是个没有规矩的,像这般成何体统?” 余玖瞪着一双纯真眼:听不懂,听不懂。 慕朝雨则是一脸冷漠:听不见,听不见。 荆氏气的肝疼。 这两个根本没人把她放在眼里! 大少爷慕昭良觉察出气氛不对,拉着老二慕义来到慕朝雨跟前,“四弟,老二要走,你要不要嘱咐两句?” 慕义身上穿着厚重的大氅,一侧的眼睛虽然拆了纱布,但是还留着一道清晰的伤痕。 他与慕朝雨四目相对,一瞬间,两人脸上全都露笑。 余玖只觉一股无形的寒风吹过。 我擦,这就是传说中的奸笑吧,无色无形,来去无踪。 “二哥的眼伤还没有好吗?”慕朝雨一手轻抚着腿上坐着的小人的背,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慕义。 慕义的笑无懈可击,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温柔和善的。 “多谢四弟关心,我的眼伤不要紧,已经拆了纱布,可以看得清东西了。” “真的?”慕朝雨挑起一侧的眉梢,“对了,我这里有给宫里制的药,正好可以清火明目,二哥如不嫌弃,拿去用吧。” 说着慕朝雨从袖子里取出一只青瓷药瓶递过去。 慕义盯着药瓶没接。 “怎么,二哥莫非是信不过我这药?”慕朝雨的语气里隐隐带着些挑衅的意味,不过只有余玖觉察得出来。 余玖眨巴着眼睛,一会看看慕朝雨,一会又看看慕义。 慕朝雨在屋里制药的时候她是亲眼见到的,不过她没想到这药会是送给慕义的。 慕义的那只眼睛是怎么伤的,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在慕朝雨掉下云海观塔的瞬间,她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恨不得撕了慕义,只可惜当时她只是一只幼小的狼崽,没有多大的力量,唯独抓伤了慕义的眼睛。 “既然是四弟配的药,效果自然没得说,二弟你快拿着吧。”大少爷慕昭良催促道。 荆氏等人都站在不远处看着,慕义无法,只好接过药。 “我师父做的药可有效啦,你不要试一试吗?”正当慕义准备把药揣进怀里时,慕朝雨腿上坐着的小人开了口。 慕义愣了愣,同时瞥了眼慕朝雨。 “他不想用便罢了。”慕朝雨低头对腿上坐着的小人道,“只可惜那是给宫里配的药,只剩下这么点,清火明目最有效了。” 听慕朝雨这么说,慕义要是再无动于衷就有点显得见外了,就连荆氏都似乎觉察出了什么。 “既然是朝雨一番好心,老二就先试试吧。”荆氏道。 慕义犹豫片刻,把药瓶打开。 这么多人都在这看着,量慕朝雨也不敢在药里做手脚。 一旁有小厮过来服侍着,替他的眼睛上了药。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慕义只觉眼前一亮。 自从被伤了眼睛,他的视线一直都是模糊不清的,可是现在他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世子果然是制得一手好药。”慕义微笑着向慕朝雨拱了拱手,“多谢。” 慕朝雨仍是面无表情的,也不等送慕义出门,先带着腿上坐着的小人回去了。 待回到小院,余玖私下偷偷询问慕朝雨。 “师父,你送的那药,是不是加了料的?” 慕朝雨点了一下她的脑门,“为师像是制假药的?” 余玖捂着脑门嘿嘿的笑。 慕朝雨可不像是做假药的,不过她可从来没听说过,狐狸被谁坑了还会反送对方好处。 “师父,你说嘛,那药有什么用?” 慕朝雨悠然一笑,“那药自然是治眼睛的好药。” “仅此而已?”余玖期待的望着他。 “不过……这药有一个副作用。”慕朝雨悠悠道,“用药之时眼睛要注意保暖,如果在用药期间遇寒不退……十有八九是要瞎的。” 听了这话余玖险点笑出声来。 二少爷慕义要去的是北疆,那地方怎么可能暖和得起来。 “师父你太坏了!” “哪里有徒弟这么说师父的。”慕朝雨微微皱眉。 余玖扑倒在床上笑的打跌。 “真的很坏吗?”慕朝雨摸着自己的下巴。 他的这个动作简直把余玖萌的不要不要的。 骚少哟,你敢不敢别这么撩,人家受不了的啦。 余玖笑的肚子都疼了。 “嗯,师父最坏了!不过我最喜欢!” 她扑过去,险些把慕朝雨带倒在床上。 “胡闹!”他训斥道,不过也只是嘴上严厉,并没有把她推开。 余玖越发的肆无忌惮。 在她的眼中,这个少年是属于她的,那可真是她拼了前世今生的力气才保住了他的小命。 他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都是属于她的。 所以她自然也没拿自己当外人,抱着他的时候,也没有往别的方面想。 慕朝雨却觉得某处被他的小鸠压的有些疼了。 “快起来。”他命令道。 “就不。”余玖闹起来没个够。 “快些。”除了疼,慕朝雨觉得一股燥热窜上来,他迅速别过头去,隐住了眼底涌起的炙热。 余玖总算是磨磨蹭蹭的起来了,慕朝雨自己扶着拐杖下了床。 “师父你要去哪?”余玖也跳下床。 “净房。”慕朝雨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与平时别无二致。 这种时候,他万般怀念他的屋里只住着他一个人时的光景,不管去哪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更不会让他难堪。 余玖乖巧的扶着慕朝雨的胳膊,“师父,我陪你去。” 慕朝雨气息一滞。 “不用。” “师父别客气啊。” 慕朝雨死死的攥着拐杖,他真的没客气啊,他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去个净房……解决下他的难堪,怎么就这么难呢。 第92章 偷羊贼,掉井里就是一串 慕朝雨出了净房时,余玖已经在外面等的不耐烦了。 “师父,你不舒服吗?”余玖扬着小脸凑过去。 慕朝雨下意识的向后躲了一步。 “咦?师父,你又用冷水净手啦?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冬天的时候要用温水,你要用水时喊我就好啦,又不是没有现成的热水,你少沾冷水,对身体不好呢……” 慕朝雨听着小鸠絮絮叨叨,有些无语。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这孩子对他的管束颇有些像是当娘的作风。 等一下,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慕朝雨默默扶额。 “对了,师父,你大哥慕昭良今天看到我了,下次我再扮成男孩子见他的时候,他会不会认出我来?”余玖有些担心,因为慕朝雨并没有刻意隐瞒过她的名字。 在福郡王府,他唤她小鸠,就连四喜那些下人都知道她叫鸠羽。 慕昭良会知道也是迟早的事。 “知道又如何?”对此,慕朝雨面无表情,“总有一****会将此事公开。” 余玖惊讶极了,“这样的话他们会不会想把铺子要回去,因为你的就是福郡王府的。” 慕朝雨冷笑,“但如果这铺子是你的呢,他们还会要吗?” “我的?”余玖一头雾水。 “小鸠,你要知道,没有力量的人就像那梅花,终会被风吹散,零落成泥。” 不但是他想要站稳脚跟,他也想给小鸠留下一个足以支撑她的力量,就算他不在了……小鸠也不会狼狈的无处可去。 第二天一早,余玖醒来的时候,发现慕朝雨不在身边。 净房里隐隐传来水声。 余玖揉着眼睛坐起来。 奇怪,大清早的洗的什么澡? “小少爷,当心这畜生撞到您!”院里,传来四喜的声音。 余玖对“畜生”这两个字极为敏感,她抓起大氅罩在头上,蹭地一下跳下床去。 “世子!”小舍儿正好推门闯进来,险些跟余玖撞了个脸对脸。 “发生了什么事?”余玖问。 “是府里的小少爷……也不知怎么就把您的小咩咩抓走了。” “啥?”余玖扯了扯嘴角。 就在小舍儿以为她要哭的时候,却听到了清脆的笑声。 “哈哈哈哈……他们把小咩咩抓走了?真的?” 小舍儿有些发蒙。 “小鸠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这就去把小咩咩找回来。”余玖笑的肚子疼。 这两孩子是有多作死,敢去动魔物羊。 “要不要告诉世子,多叫几个人来保护你?”小舍儿问。 余玖指了指门外,撇了撇嘴。 他们院里一共就这几个人,她才不信那几个丫鬟会保护她呢。 在她是小白狼时,两个熊孩子来抓她,她们都没有制止,当时她还心思纯洁的以为不是她们的错,现在看来,她当时真的是单纯的可以啊。 如果那三个丫鬟的眼里有慕朝雨这个主子,就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 “不用啦,我自己去就行。”余玖跑了出去。 四喜等人在院子里,余玖匆匆问了他几句,便追出院子。 慕兰兰和慕善元并没有走远。 因为小咩咩走的奇慢,而且一会到这边啃啃,一会又跑到那边闻闻,慕善元费了好大劲才把它弄到园中一处水井跟前。 “以后看你这小畜生再逞能!”慕善元狠狠的去踢卷毛羊。 “咩咩。”小羊叫了两声,突然回头瞪向他。 圆溜溜的眼睛里泛着诡异的绿色光华。 慕善元吓了一跳,向后猛退两步,结果不小心却被石头绊倒。 “你,你这畜生还敢吓唬人!”慕善元怒道,“兰兰,我们把它推到井里去。” 慕兰兰听了这话,于是伸手去赶小羊。 小羊转来转去来到井口,正当慕善元准备下手时,忽听身后有人大喊一声。 “住手!你们这些偷羊贼!” 慕善元回头一看,只见余玖吧嗒吧嗒的跑过来。 “谁是偷羊贼,你这个说谎的小骗子!”慕善元当时就怒了。 “跑到我们院里偷羊还敢说不是贼!余玖点指着他们两个,“敢做不敢当,你们敢不敢跟我去师父那评理?” 慕善元偷眼瞥了下自己的妹妹。 他们为了给小鸠一个教训,好不容易才偷偷从柳氏的院子里跑出来,身边连个丫鬟都不敢带。 现在要是去见慕朝雨,岂不是前功尽弃? 他向自己妹妹示意,让她继续推羊下井,自己则往前来,试图拦住小鸠。 余玖看着慕兰兰把小羊往井里推也不急。 这只卷毛羊可不是一般人物,也是这两个熊孩子倒霉,想做点什么坏事不成,非要跟它对着干。 哎,还好她来的及时,不然他们就要倒霉了。 两个熊孩子哪里知道余玖是赶来救他们的,他们还以为她是为了小羊来的呢。 慕兰兰把小羊往井里猛地一推,小羊的后腿悬空,一下子就掉了进去。 还没等慕兰兰高兴呢,忽觉衣裳一紧。 低头一看,卷毛羊咬住了她的衣裳。 “哇,哥哥,它咬我!”慕兰兰吓的哭出声来。 余玖和慕善元全都冲过来。 慕善元以为余玖是要救小羊,于是抬腿绊了她一下。 余玖身子小,又轻,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哎,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余玖叹息的功夫忽觉身后大氅一紧。 转头,惊见慕兰兰扯着她的衣裳,大半个身子已经掉进井里去了。 这是肿么个情况?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觉得身子被人往后拉去,也跟着往井里掉。 “啊啊啊!”慕兰兰大哭,就剩下胳膊跟头还在井外了,她紧紧抓着余玖的大氅下摆。 “你妹的,你快放开我!”余玖也被逐渐拖向井口。 “我妹在里面,你朝我吼什么!”慕善元怒道,他上前想要去拉自己的妹妹,谁知裤腿却被余玖抱住了。 “啊!”慕善元大叫一声,也摔倒在地。 卷毛羊这时已经下坠到井中一半的位置上。 慕兰兰也完全掉到井里,刺耳的哭声吵的余玖一对狼耳朵生疼。 余玖最“捉急”的是她裙子里的狼尾巴被人发现,又怕兜帽掉了,露出尖耳朵来。 她一半的身子也滑进井里。 慕善元的双腿也跟着掉了下来。 “放手,你这蠢货!”慕善元吓的大叫。 “你才是蠢货!我放手了不就掉下去了吗!”余玖死死的抱着他的腿,眼看着对方腰间的裤子一点点掉落。 慕善元又羞又怕,扒着井沿扯着嗓子喊:“救命啊!” 第93章 哭能解决问题,前往千药阁 福郡王府,后园。 往日里守静无比的小园里聚满了人。 荆氏跟柳氏都赶来了,就连小舍儿推着慕朝雨也到了现场。 慕善元裤子被扯破了,慕兰兰衣裳被卷毛羊啃了个大洞,扑在柳氏怀里哇哇大哭。 慕朝雨头发还是湿的,头上罩着雪白的狐裘,脸色有些发青。 显然是刚洗过澡,还没来得及擦干头发就赶来了。 “小鸠,过来。”他将余玖揽进怀里。 余玖的大氅已经被慕兰兰扯的变了形,勉强披在身上,她生怕会将尾巴露出来,于是顺从的扑进了慕朝雨的怀里。 “师父……”刚张口吐出两字。 “哇!母亲,我好害怕!”身后,慕兰兰哭嚎起来。 “祖母!”慕善元也可怜兮兮的跪在荆氏面前。 荆氏心疼的不得了,眼见得自己最疼的孙子掉到井里,把她吓的魂都快飞了。 “你们这两个小淘气,是要把祖母吓死吗!”荆氏拍着自己的心口,痛不欲生的样子,“咱们府里什么没有,你们非要去跟只畜生玩……” 余玖越听荆氏的话越不对味,什么叫跟畜生玩。 两个熊孩子哭的一声比一声高,荆氏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母亲不问问他们为何孤身到此,连个丫鬟也不带,还是大嫂这些年忙于府里的事,连个孩子也照顾不了?”慕朝雨仔细检查完他的小鸠,见她没有受伤,这才安下心来。 他当着荆氏的面质问柳氏,柳氏有些下不来台。 “世子说的什么话,兰兰和善元可都是我亲生的!” 慕朝雨冷冷的扯了扯嘴角,“那为何他们会掉进井里?” “还不是因为这只畜生!”柳氏恨恨的瞪着卷毛羊。 余玖看着哭哭啼啼的两个熊孩子,又看了看一旁一脸无辜的魔物羊。 既然没有什么是哭解决不了,那就哭起来看。 一个不行,咱们就两个一起上! 余玖向着魔物羊使了个眼色,然后猛地抱住了慕朝雨。 “师父,他们是偷羊贼,他们说要杀了小咩咩然后烤着吃!”余玖抱着慕朝雨的脖子不敢抬头。 她是装哭,根本没有眼泪的。 慕朝雨被她勒的差点断了气,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那只卷毛羊居然也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嘴里还咩咩的叫着,听那声音这个凄惨啊。 “师父,他们是偷羊贼!” “咩咩……咩咩……” “他们要推小咩咩下井。” “咩咩!” 所有人都被这一人一羊,配合绝佳的“哭诉”惊呆了。 慕兰兰和慕善元更是忘记了哭,睁大了眼睛看着这边。 荆氏被吵的头疼。 “够了,朝雨院子里本就地方不大,养的什么羊,来人,把它带下去……” “母亲想把它带哪去?”慕朝雨打断了荆氏的话。 “不过是一只羊而已。”这么冷的天荆氏心疼两个孩子衣衫不整,有些不耐烦了。 “咱们府什么时候日子过的这么艰难了,想要吃口肉还要去偷?”慕朝雨悠悠道。 “你胡说什么?”荆氏怒了。 自从慕朝雨这次回来,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摸不清他的脾气了。 以前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会顺着,就是不满也只是保持着沉默,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公然的顶撞。 慕朝雨将腿上的毯子一卷,把余玖整个包住。 “这只羊是小鸠的宠物,不是养给府里那些嘴馋的人吃肉的,小鸠于我有救命之恩,她养只宠物不过份吧?” 荆氏这还是第一次听慕朝雨主动提起他失踪时候的事,不由得愣住了,也忘记了要为两个孩子讨回“公道”的事。 谁知慕朝雨却收住了话头,让小舍儿推着他回去了。 “咩咩!”卷毛羊跑在最后面,临走时还特意盯着慕善元深深的看了眼。 慕善元总觉得这只羊的眼睛里有绿光,有些瘆人。 直到慕朝雨走的不见人影,柳氏这才期期艾艾的过来。 “母亲,您看这事就这么算了?” 荆氏怒冲冲瞪了她一眼,“从今天起,你把两个孩子送到我那去,我来照看!” 柳氏一听这话立时白了脸,要是手里没了孩子,她还指着什么能往荆氏身边凑啊,又管不了府里的中馈,又当不了家,她以后还不得被府里的下人笑话死。 荆氏不顾柳氏苦苦哀求,直接让婆子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后宅。 余玖这边跟着慕朝雨回了梅香小院。 一路上,余玖紧紧抱着慕朝雨。 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在不断下降。 “师父?”软软的声音又像在撒娇,又像是在讨巧,听得慕朝雨心头轻颤。 “嗯?” “你很冷吧?”环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还好。” “其实你不用急着出来找我的,我能应付得来。” “你要如何应付?”慕朝雨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余玖嘿嘿一笑,“就让他们炖了小咩咩吃了,然后全都中毒!” 跟随在后面的魔物羊向她露出与食草属性不相符的尖锐牙齿,无声威胁。 敢吃冥府的魔物?这些人类不想混了! 四喜重新放了热水,慕朝雨又在水里加了几味药材,足足泡了半个时辰,直到出了一身的透汗这才出来。 余玖跪在床上帮他擦拭头发。 银色的发丝就像琉璃般,在她的指尖流淌。 余玖真的好喜欢这种调调,忍不住把脸凑过去蹭了蹭。 慕朝雨没有回头,但是却对身后发生的事尽在掌握,在小鸠用脸去蹭他的头发时,他禁不住露出微笑。 小家伙喜欢他的银发,这很好。 不管她是把他当成同类也好,狼妈妈也罢,他有信心让她渐渐喜欢上他的全部。 然后……再也舍不得离开。 用过午饭,余玖发现院里的魔物羊不见了。 她向院里的三个丫鬟打听,然而却没有人看见卷毛羊去了何处。 “世子,要不要我去外面找一找?”四喜关切的问。 慕朝雨穿好外袍,摇了摇头。 四喜又问余玖。 余玖摆手:“没关系,它应该是跑出去玩了,早晚都会回来的。” 慕朝雨穿戴整齐,余玖上前帮忙推轮椅,小舍儿提着个食盒跟在后面。 “世子要去千药阁配药?”四喜询问道。 慕朝雨微微点了点头。 四喜神色有些失落,他嘱咐小舍儿道,“你多带条御寒的毯子,还有手炉,世子制药时要在千药阁里待好久呢,有时一连几日都在里面回不来。” 听了这话,小舍儿犹豫了片刻,还是回了屋,多取了条毯子出来。 余玖推着慕朝雨的轮椅出了门。 “师父,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她贴着慕朝雨的耳边小声道。 “什么事?” “这次回来,你对四喜好冷淡哦,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还是他是府里谁的眼线,被你查出来了?” 慕朝雨凤眸微垂。 “你不必担心这些事,你只需知道在福郡王府,能够信任谁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啊。”余玖连连点头,“师父最可信了。” 慕朝雨露出微笑。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余玖忽觉前方隐隐透出一点红光,转瞬即逝,隐没在不远处的一座高高的阁楼中。 第94章 为她破了规矩,与为师的约定 慕朝雨带着余玖和小舍儿进入千药阁。 余玖四处张望。 刚才她明明看到有一丝红光从这里发出,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千药阁一层和二层收藏着不少医书,三层则是摆放着一排排的药柜,空气里充斥着浓重的药味。 “为什么要把这幅画供在这里?”余玖发现在三楼正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张陈旧的画。 画的表面因为年头太久,有些模糊不清了,画的正中央画着一个坐在青石上的老头,腰间挂着个酒葫芦,正在自斟自饮。 “这画是祖上传下来的,听说自从有福郡王府时起就有了它,这上面画的是药王。” 余玖贴近画想要看个仔细,但是画上的人物实在太模糊,她根本看不清。 慕朝雨伸手把她拉开了。 自从进了千药阁慕朝雨便弃了轮椅,单手撑着拐杖。 小舍儿负责推着空轮椅跟在后面。 通往第四层的楼梯上横着一道铁门,门上铁将军锁门。 明晃晃的金锁,足有成人的拳头大小。 “这里为什么锁着门?”余玖惊讶道。 只见慕朝雨从腰间掏出把钥匙来,打开金锁。 “能进入这里的,只有两个人。”慕朝雨淡淡道。 “哪两个?”对于这种神秘的场所,余玖越发好奇。 “能成为福郡王,与郡王世子之人。” “这上面都有些什么啊?”余玖伸头打量着楼梯。 慕朝雨向她伸出一只手,“小鸠,要不要陪为师一起登楼?” 余玖惊讶道:“你不是说这里不能随便进吗?” 她又不是什么福郡王,也不会继承什么郡王世子的位子,她这个徒弟的名头还是个掺了水的。 慕朝雨淡然一笑,“为师上楼有些吃力,身为徒弟难道不应该随身服侍吗?” 余玖摸着下巴。 这话听起来挺有道理的。 好吧,上就上,谁怕谁啊。 余玖大气的拍着胸脯,“师父你放心好了,全交给我了。” 慕朝雨隐住眼底的笑。 其实现在他就算不用拐杖一样可以走路,虽然有些吃力,却不似以前那般双腿无力。 不过他非常喜欢小家伙紧紧依偎在他身边的感觉,所以只要他走路便要找借口让她扶着。 小舍儿守着轮椅留在了三楼,余玖扶着慕朝雨的胳膊上了四楼。 本以为四楼也会像下面那般,不是藏着医书便是存着药材,可是到了四楼余玖才发现,这里就像是个休息的所在,各色家具陈设一应俱全。 床底还放着几个空火盆等物。 “我来生火。”余玖瞬速进入“护主模式”。 完全不用慕朝雨吩咐,她就能把事情做的很好。 炭火燃起来,屋里的温度渐渐暖了起来,不过仍然达不到令慕朝雨舒适的程度。 慕朝雨抱着毯子足足暖了半个时辰才感觉好些。 “在我制药的时候,你可以四处转转,如果饿了就打发小舍儿回去取食盒,困了就到我这里来。” 余玖乖巧的点头。 “对了,我可以看师父制药吗?”她对慕朝雨给皇帝制的药很感兴趣,都说福郡王府制的药是最好的,她很想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秘诀。 “你真的想看?”慕朝雨问。 “想!” 慕朝雨似乎有些犹豫。 余玖深知她这个要求有些过格。 能让她进到四楼已经是破了规矩,她不好得寸进尺。 “师父不要为难,不行就算啦,我在下面转转也挺好。” 看着乖巧懂事的小家伙,慕朝雨觉得胸口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缠绕,细细痒痒的感觉。 慕朝雨向前俯下身,凑到他的小鸠面前。 “你若想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答应为师一个条件。” “什么?”小鸠扬脸望着他,前额不小心碰到了他的额头上。 慕朝雨心脏重重一跳,他又向前挪了半分,额头与之相抵。 近在咫尺的温度传递过来,慕朝雨甚至可以感觉到小鸠头顶的狼耳不住的抖动着,完全是信任的模样。 “小鸠。” “嗯?” “答应我,永远都不要背叛为师。” 余玖眨巴着杏眼。 她才不会背叛他呢,他是她最最重要的任务,只有他好,才是大家都好。 慕朝雨的气息喷在她的鼻尖上,令余玖有一瞬的尴尬。 师父,我造你挺帅的,但是这距离也太近了吧,人家还是个宝宝,你不造这样是会对宝宝的心灵造成不良的影响吗? 余玖小脸红了。 “答应我。”慕朝雨重复了一遍,凤眸里的清辉就像皎月,令余玖脑海一片空白。 啊啊啊啊……被帅哥撩了! 慕朝雨虽然没有得到小家伙的回应,但他却清楚的看到小家伙的脸红了。 “听见我说什么了吗?”慕朝雨忍不住又问了句。 “当然听见了,我耳朵又不聋。”余玖嘟囔着,少女心要炸了。 尽管她以前就知道这个骚年帅的不行,可没想到他撩妹的手法也是一流的。 她不禁再一次为东盈袖感到惋惜:这货绝不知道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如此,为师就当你是应了。”慕朝雨总算是向后退开,顺手还捏了捏她的鼻子。 余玖觉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艾玛,不行了,医疗兵在哪里,快来补血啊! 慕朝雨带她进到屋内的一处内室中。 空桌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药瓶,还有一只上了锁的小铜箱。 余玖眼看着慕朝雨拿出钥匙把铜箱打开,铜箱里装着一枚古怪的戒指。 余玖好奇的伸着脖子,打量着那枚戒指。 从质地上看,那应该是一枚骨戒,因为时间久远,泛着黄,戒指正面雕刻着一只虎头图案。 慕朝雨把戒指从铜箱里拿出来,郑重的戴在自己的左手小指上。 “这便是我制药的秘密。”他的手上散发出淡淡的微光。 余玖忍不住伸手去碰他的手。 手指触到微光时,有种说不出的舒服的感觉。 余玖下意识的眯起眼睛,想把整个身子都靠过去。 慕朝雨却很快的把手指移开了。 “使用戒指上的力量会损耗我的元气,你最好不要在这时候碰我。”慕朝雨告诫道。 余玖愣住了。 “慕朝雨,你难道也是冥府的魔物?”不经大脑的,她突然冒出一句。 第95章 画破了,冥府鬼王现身 余玖不经大脑的冒出一句,反把她自己先吓到了。 两手捂住嘴,她恨不得把刚才说出去的话再吞回肚子里。 “什么冥府?”慕朝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没……没什么,我先到下面去了。”余玖逃也似的下了楼。 好险好险,差点就穿帮啊。 余玖拍打着胸口。 慕朝雨怎么可能是魔物,她脑子都想了些什么啊,一定是因为天天都跟小咩咩在一起,所以才被同化了。 余玖在二层转了转,翻了几本医书。 可惜没有慕朝雨指点,她根本看不懂。 小舍儿把食盒等物留下后就回去了,所以余玖只能一个人无聊的在千药阁里游荡。 余玖又在三层转悠了半天,时间久了,被草药的味道呛的难受。 “小咩咩,你在吗?”余玖推开一扇窗,低声唤着。 可是等了半天,仍不见绿光出现。 奇怪,魔物羊跑到哪里去了? 余玖伸头四处张望,忽觉身后闪过一道红光。 “哎?”她扭回头,只见一抹红光穿过药柜,咻地一下钻进了对面墙上挂着的那一幅画里。 余玖小心翼翼的走到画前,打量着。 “小咩咩,你是你吗?” 没有任何回应,画静静的悬挂在那里,画中的老头自斟自饮,悠然自得。 不对,不可能是小咩咩,它是原谅色,刚才她看到的是红光。 余玖试探着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幅画。 就在她的手指碰到画的瞬间,一道红光炸开。 她吓的“啊”的一声闭上了眼睛。 画从中间一分为二,下半截带着画轴,“咕咚”掉在了地上。 刺目的红光中,一个老头出现在余玖的面前,他光着头,一手握着探路棍,一手提着酒葫芦。 “呵呵呵……小丫头,多谢你啦。” 余玖惊的合不拢嘴。 “你,你你是谁?” “老夫乃是冥府鬼王,想当年众多魔物都要听老夫号令,看老夫眼色行事……” 他说着,手里探路棍在地上点着,一点点的往前挪。 待余玖看清老头的眼睛,嘴角不住的抽搐。 这鬼王原来是个瞎子。 你真的确定当初他们都看你眼色行事? 话说你有眼睛吗! 正当余玖内心疯狂吐槽之际,楼梯上传来慕朝雨的声音。 “小鸠,出了什么事?” 余玖一下子蹦起来,推着老头子就往墙上按。 “哎,哎,好疼,你这丫头好粗鲁。”鬼王翻着白眼挣扎。 “快点给我回到画上去!”余玖催促着。 “那画上的封印已经被你破了,我还怎么回去?” 余玖急的不行,要是一会慕朝雨下来了看到这些她该怎么解释。 “算啦,既然你这丫头嫌弃老夫碍事,老夫还是离开的好……哎,年纪大了,遭人嫌弃啊……”老头子絮絮叨叨的,身体化成一道红光,咻里飞出了窗户。 慕朝雨出现时,只见余玖呆呆的站在那里,脚下是碎成两半的画轴。 他看向墙壁。 剩下的半张画还挂在上面。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发生了什么事?” 余玖脖子机械的转过来。 黑人问号脸! 她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是碰了一下那画,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慕朝雨走过来,捡起半张画。 画的断口整齐,而且还带着烧焦的痕迹。 “刚才你在跟谁说话?”慕朝雨再次质问道。 余玖欲哭无泪。 “师父,我能先装下死吗?” 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慕朝雨打量着周围,最后目光锁定在开着的那扇窗上。 他走过去,向窗外看了看。 余玖一声也不敢吭。 不一会,慕朝雨又走回来,把剩下的半张画交到她手上。 “想法子接回去。” 余玖差点咬到舌头。 “接……接回去?” “这不是你做的,是吧?”慕朝雨摸了摸她的头。 点头点头,人家可是好宝宝呢。 裙子里的尾巴摇的欢快。 慕朝雨再次拍了拍她的头,“所以你想办法把画接回去便是了,这里平时少有人进入,就算是有人来了也不过是做些打扫的工作,不会有人碰这画的。” 余玖心虚道,“可是……这画不是你们祖上留下来的吗?” 这么重要的东西被损坏了,他竟然一点也不担心。 “反正这也不是你弄坏的。”慕朝雨语气平淡,转头间他忽见小鸠眼睛亮晶晶的。 “师……父……”小鸠突然飞扑过来,抱住他。 “啊啊……师父,你真是好人!”余玖两眼都快变成星星了。 多难得啊,有人居然这么信任她。 余玖忙活了半天才把画粘回去。 “师父,你看看这样行吗?” 慕朝雨抱着肩膀端详了一会,幽幽道:“左边还粘着些米粒。” 余玖连忙从画上把米粒摘下来。 她用了食盒里的米饭,加水调成了米糊,这才把画粘住了。 “这样就看不出来了吧?”余玖问。 “还好……”慕朝雨敷衍道。 这样子的画,也只有瞎子看不出来问题了,所幸这里不常有人来,就算是被打扫的下人发现了,也是之后的事情。 慕朝雨带她回了四楼。 发生了小事故后,余玖老实了不少,再也不敢下楼去转悠。 慕朝雨在内室制药时,她就在外室的罗汉床上打瞌睡。 “嘭嘭!” 窗外炸开烟花,把她从梦中惊醒。 对了,今天是正月十五。 她推开窗户向外看去。 府内挂着红灯,看上去格外喜庆。 远处街上,烟火时不时在夜空绽放,风中隐隐传来热闹的人声。 余玖越看越入神。 要是能出府去转转就好了。 余玖拄着下巴,满眼都是向往。 “想出去玩?”身后,慕朝雨不知何时出了内室,身上带着股药草味。 余玖用鼻子嗅了嗅,并不难闻。 “想想而已,我又不能真的出去。”话是这么说的,她的狼耳朵不知不觉的耷拉着。 看着沮丧的小家伙,慕朝雨淡然一笑,从身后拿出一盏莲花灯来。 “好漂亮的灯!”余玖兴冲冲接灯在手,“是你让小舍儿买回来的吗?” “是我做的。” 余玖眼睛一亮,“师父的手好巧。” 慕朝雨抿了抿嘴没接话。 这是他在十岁时做的灯,原本是想供奉在他生母的牌位前。 可是他的生母古氏在福郡王府只是个妾室,死后连祠堂都不能进,府里更不会供奉她的牌位。 还好他父亲送给他了一尊生母的木质小雕像。 他将雕像藏在这里,每次来时便会点起这盏莲花灯供奉。 可是今天他却把灯拿了出来,只为能让某个小家伙开心一笑,想来,他母亲在天之灵应该不会怪罪于他吧。 第96章 强扭的瓜不甜,鬼王也打工 千药阁内。 余玖玩的累了,趴在床上睡了过去,一只手里还抓着莲花灯。 慕朝雨悄悄将灯从她的手中抽出去。 就在这时,一扇窗户突然被推开了,一个人影灵活的跳了进来。 “哎,没想到世子的日子过的还是蛮清闲的嘛。”那人进来后坐在窗台上,朝着慕朝雨咧嘴笑。 是漠尘。 慕朝雨头也不回,先是拉过毯子把睡着的小家伙盖上,然后才转身搭理那个贸然的闯入者。 “又伤了哪里?”慕朝雨打量着漠尘,他闻到了血味。 漠尘不屑道:“小伤,死不了。” 慕朝雨见他这么说,于是走进内室,取来了一只药瓶,丢过去。 漠尘目不转睛的盯着慕朝雨的腿。 “看什么?”慕朝雨不悦道。 “你的腿真的能走了?” “怎么,你有意见?” 漠尘抱着肩膀,戏谑道:“没想到堂堂郡王世子居然肯听一只小兽的话。” 当初他也曾劝过慕朝雨,说他腿上的筋骨没有伤,完全可以恢复行走,但那时的慕朝雨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又怎么会在意这些。 “什么小兽,休要乱说。”慕朝雨深深蹙眉,好看的凤眸透出丝冷意。 漠尘不但不惧激怒对方,反而凑向前一步,“事实就是如此,这丫头本就是只灵兽,你该不会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吧……你可知道你们本就是两种不同的存在,除了在长洲国,任何地方都不会接纳像她这样的灵兽。” 漠尘压低声音,与慕朝雨一同看向床上沉睡着的余玖。 “灵兽与人类不同,它们认定的感情便是到死也不会放手,而且如果遭到背叛可是会复仇的,趁着她现在还不懂这些,你可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 慕朝雨不满的横了他一眼。 漠尘知道他听不进去,叹息道:“强扭的瓜不甜。” 慕朝雨却跟着接了句:“就算不甜可好歹我是扭下来了。” 漠尘:“……慕朝雨,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现在是了。” 漠尘气的差点把手里的药瓶捏碎。 “上了药快点滚。”慕朝雨冷冷道,“记得安排好铺子的手续,过两天把钱结清,全都记在小鸠的名下。” 漠尘愣了愣。 “你真要把铺子记在她名下?”要知道这可是不少钱,高门大户就是嫁女也不过是几百两的嫁妆,这三个铺子就花去了慕朝雨一千两。 “她需要个合适的身份才能跟在我身边。”慕朝雨喃喃道。 “你还要她怎样?”漠尘不解道,“要是有人发现了她的身份,你真能保得住她?” “正因为我想保住她,所以才要让她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漠尘咧嘴,“要是被皇上知道了,这可是欺君之罪。” 慕朝雨不屑的哼了声:“欺君之罪又如何,你觉得皇上会杀了我?” “不会。”漠尘摇头,“他会把你关起来,让你为他继续制药,直到你死为止。” 慕朝雨唇边浮起一丝冷笑,“早晚都是死,我怕甚。” “说的也是。”漠尘频频点头,“不过你可要想好,你们府里的人如果知道了这些,怕是要气死。” “放心。”慕朝雨微微一笑,“我就怕他们不知道。” 慕朝雨在千药阁又待了三日,这才带着余玖回了小院。 第四日清早,小舍儿带着漠尘进了院。 慕朝雨正坐在窗前给余玖梳头。 小心的将小鸠的头发挽起,将她的耳朵遮了起来。 “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要慌,有漠尘在。”慕朝雨叮嘱道。 “要是有人抢钱怎么办?”余玖打趣道。 “让漠尘上。” “要是有人劫色呢?” 慕朝雨:“让漠尘上。” 余玖默默捂住脸。 好吧,这个劫色的也真是重口,要是能挑中漠尘这样子的,绝对是个抖(M)级别的。 漠尘接了余玖出府去,慕朝雨随后也收拾好,带着给皇上的药进了宫。 余玖好久没出府来玩,坐在马车上兴奋的不行。 漠尘头上戴着斗笠,催马靠近马车,“你的坐骑呢?” “你是说小咩咩啊。”余玖皱着小脸,“最近不知跑到哪玩去了。” 自从那天魔物羊跟两个熊孩子发生了坠井事件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它。 来到酒楼,慕昭良带人早就等在这里。 “鸠羽公子真是好悠闲,我还以为你不想要这铺子了呢。”慕昭良不满的讽刺道。 余玖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也不反驳,直接让漠尘取了银票来交给对方。 慕昭良身边的掌柜将银票过了数,慕昭良又催促着让人去提现银。 “如此一来,我们双方便结清了。”在得到下人的禀报,说银子尽数集齐时,慕昭良露出微笑,“鸠羽公子得了这三个铺子,我在这里先祝你日后生意兴隆了。” 余玖笑嘻嘻的,“自然是生意兴隆。” 慕昭良根本看不起眼前这位小公子,“不知鸠羽公子以后要用这铺子做何生意?” “当然是药铺和医馆了。” 慕昭良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京城中,论起药铺和医馆的生意,他们福郡王府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不知你们请到了多少名坐堂大夫?”慕昭良问。 对面坐着的小公子伸出一根手指,“只有一个人。” 慕昭良抱着肚子笑的不行。 “小公子真会开玩笑。” “我像是在说笑?”余玖眯起眼睛,悠悠道。 慕昭良是笑着离开的。 余玖估计他这一路要是笑回福郡王府去,肚子都能笑抽筋。 “我们也回去吧。”漠尘结了账,带着余玖出了酒楼。 “哎,行行好,这位少爷行行好,这位大爷……” 街对面走来一个讨饭的老头,手里提着个探路棍,在地上乱点着,一手还端着个破碗。 余玖在看到对方的同时,石化当场。 我了个去,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这个老头不是那天晚上从画上跑出来的什么“鬼王”吗?怎么混到街头乞讨的份上了。 老头这时挪动脚步来到他们马车前。 “这位大爷……”老头将碗送到漠尘面前时,忽地停住,“哎,你就算了,血气太重,这钱我受不起。” 转身,他向着余玖过来了。 眼睛往天上翻着,可是方向感却是一点不错。 “小丫头……行行好,给点酒钱吧。” 余玖暗暗吃惊。 她现在是扮着男装,而且也没有开口说话,对方竟然能发现她的真身。 “哎?哎,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没等余玖开口,漠尘已经将老头子拎了起来。 “年轻人不要太冲动,有话好说,好说。”老头用手里的探路棍轻敲了一下漠尘的手。 漠尘忽觉手腕一阵酸麻,紧接着手便失去了力气。 乞讨的老头落回了地上,揉着屁股哎呦哎呦的叹气。 “丫头,这种愣头青怎么能保护得了你,我看你不如雇佣我给你当师爷,我要的也不多,你每月管我酒钱就行。” 余玖凌乱不已。 有没有搞错,你丫的真是冥府的“鬼王”?你确定你不是到人间打工赚钱的? 有一只魔物羊就够乱了,你还想再给我添个奇葩师爷! 第97章 向皇上讨赏,银子不翼而飞 皇宫。 慕朝雨将制好的药亲手交到皇帝手上。 皇帝看着药箱里满满当当的瓶瓶罐罐笑了。 “还好,总算是你把药送来了,要不然朕天天要被后宫那些嫔妃们追着烦,她们用惯了你制的生肌膏,对太医院制的根本就是不屑一顾,天天都催人来问你的药什么时候送来。” 慕朝雨坐在轮椅上微微躬身,“都是臣的错,耽误了娘娘们的事。” 皇帝笑道,“她们每天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为了争风吃醋罢了,云海寺的事又不是你的错。” 慕朝雨凤眸微垂,“皇上,臣有个不情之请。” “何事?” “臣想尽快选定下一任福郡王世子人选,传授制药之术。” 皇帝愣了一下。 “你还未满二十……” 在慕朝雨及冠后皇帝才能正式册封他为福郡王,而且新的郡王世子才能被选出来。 “臣觉得……自己好像活不到那时候了。”慕朝雨语气平淡。 皇帝脸色冷了冷。 一旁伺候的太监暗暗吸气。 敢直接在皇上面前提“死”这种事的臣子可是不多的。 这个字是皇帝的忌讳,要是从寻常人的嘴里说出来,皇上早就命人把对方拖出去了。 皇帝脸色变了几变,终是没有发作。 “想你叔父当年也顺利的继承了福郡王的位子,你的制药术又高于他,怎么会……不到那时候……” “就算是有皇上的庇护,但总有人嫌弃臣碍眼,上次臣坠塔,侥幸被人所救逃出生天,可是下次呢?臣不可能每次都如此好运。” 皇帝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慕朝雨拱手道,“臣上次遇难幸得小鸠姑娘所救,因她身边没有亲人,臣感念她的救命之恩便将她带在身边,教授她些辨药的本事,并以师徒相称,但臣知道此事仍有不妥,若臣不在了,福郡王府必然不会收留她,故此臣想求个恩典。” 皇帝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容朕好好想一想。” 慕朝雨再次拱手施礼,转动轮椅慢慢的出了大殿。 皇帝看着桌上的药箱,用手把玩着药瓶。 大殿外隐隐有人探头探脑的。 “什么人!”殿内的太监不满的呵斥,“还有没有规矩了,敢在这里放肆!” “奴才是皇后娘娘派来的……”殿外的太监回道,“皇后娘娘听说妙手先生进宫来了,打发奴才来问问药制好了没有……” 殿内的皇帝听见了,露出一丝讽刺的笑。 “都知道妙手先生制的药好用。” 一旁太监赔笑附和:“那还用说,郡王世子制出的药就连太医院都不及呢,后宫的娘娘们都喜欢的不得了。” 谁不想要青春永驻,谁不想圣宠不衰? 后宫的这些女人们,手上有了慕朝雨秘制的药,她们才能逃过彼此间的一次次黑手。 不管是外伤还是中毒,慕朝雨的药总是最有效的。 “看来朕对慕朝雨恩宠太盛,有些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皇上喃喃道。 福郡王府……终究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他不会容忍任何人打乱他的棋步。 “来人,拟旨。”皇帝吩咐。 福郡王府。 慕朝雨刚进府便觉气氛不对。 府里下人一个个低着头,就连说话都加着小心。 慕朝雨轮椅落了地,四喜早早的等在那里,迎上来。 “世子,大夫人请您过去。” 慕朝雨淡淡的应了声,也不问什么事,径直往他的小院走。 四喜急道,“老爷也等在前厅呢,世子还是快些去吧。” 慕朝雨转动轮椅的手一顿。 就连他父亲也在,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不过他面上仍是没有什么变化,“我刚从宫里回来,先换件衣裳再过去。”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四喜无法,只得老实的跟在后面。 慕朝雨不让他推轮椅,等他回到梅香小院时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 府里的管事跑了来,急道,“世子,您怎么还在这呢,老爷和夫人都在等着您呢。” 慕朝雨理也不理管事,先是直接进了屋。 管事不敢擅自进去,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小舍儿关上房门,服侍着慕朝雨净了手。 “小鸠还没回来吗?”慕朝雨独自起身来到屏风后把官服脱了,换上家常的袍子和兽皮夹袄。 “还没回来呢。”小舍儿回道。 “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慕朝雨慢条斯理的系着扣子。 “听说大少爷丢了一大笔钱,银子不见了,所以正在找呢。” 慕朝雨一愣。 福郡王府好歹也算是高门府邸,不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就算是丢了钱也不会闹的这么大。 “你可知是丢了多少钱?” 小舍儿仔细回想着,“我听小月姐姐她们在院里议论,说是一千两……” 慕朝雨彻底愣住了。 今天小鸠出府就是为了跟他大哥慕昭良交易,把铺子剩下的钱结算清。 慕昭良凑齐了银子后一定会急着兑换成现银,然后交给他的父亲,把钱送到宫里头,宫里头的罚银可不能拖的太久。 怎么钱还没出府就没了? 慕朝雨也想不通。 他换好了衣裳,重新裹了狐裘,坐着轮椅出了门。 他把小舍儿留在屋里,为的是等小鸠回来时有个照应,他自己则带着四喜跟府里的管事去了前院。 刚进前院他便听到柳氏的哭声。 “母亲,这钱我们真的没有动啊,而且最近兰兰和善元都在您院子里住着,丫鬟婆子根本不会随便走动,要是这钱真的找不回来,您就是要了我们的命也赔不起啊……” 慕朝雨不动声色的进了门。 他的父亲慕海峰,嫡母荆氏全都在座。 柳氏哭哭啼啼的立在一旁,两个孩子一脸茫然的站在角落里,由年长的丫鬟照应着。 “朝雨,你来的正好,我们府里丢了东西,各院都要清查,你那院子自然也不能跳过去。”荆氏开口道,“我知道你那院子规矩紧,可是这次丢的东西事关重大,你点个头,我便让管事带些人过去。” 慕朝雨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他的父亲,“不知我们府上丢了什么东西,如此大张旗鼓的。” 慕海峰面露忧郁之色。 “你大哥今天刚把卖铺子的钱拿回来便不见了。” “有多少?” “一千两。” “钱是在大哥院里不见的?”慕朝雨问。 听了这话柳氏就像被烫到似的跳起来。 “四弟,你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你大哥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他绝不会动那银子,我们府的下人向来都是懂规矩的,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依我看,偷银子的一定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外人……” 柳氏正说着话,忽觉背后一凉。 对面的慕朝雨向她看过来,好看的凤眸里透着丝冰冷的寒光。 以前在她看来,慕朝雨是个病弱的少年,除了制药外他对府里的事漠不关心,可是对方的这一眼却让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却是被人看了个透。 第98章 挑个人随我学制药,世子门外偷听 柳氏的话虽然有些刻薄,却很得荆氏的心思。 她早就对慕朝雨院里的那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不满了,怎耐有慕朝雨在,一直护着她。 明明是个不懂规矩和礼数的,偏偏慕朝雨却能容她。 荆氏沉着脸。 “朝雨,你大嫂也是一片好心,以前咱们府可从来都没出现过这种事,别说是银子了,就是值钱的物件扔在地上都没人捡的,唯独你院子里收留了个外人,你平时又是个不管事的,我担心……” “母亲是担心小鸠会去大嫂院里偷银子吗?”慕朝雨直接打断了荆氏的话。 荆氏冷哼了声:“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可难说了,我听说你院里那丫头今天还出府去了,为什么早不出晚不出,你今天进宫去她也出府去了?” “她出府是在我之前,难道在那时大嫂院里就丢了钱?”慕朝雨瞥了柳氏一眼。 “这倒没有……”柳氏被慕朝雨盯的浑身不自在。 “那一千两银子可是银票?”慕朝雨又问。 “不,都是现银。”慕朝雨的父亲慕海峰道。 “一千两银子全都不见了?” “是。” 慕朝雨沉默了一瞬,看向荆氏:“母亲也是这么想的?” 还没等荆氏开口,一旁慕善元和慕兰兰同时叫起来,“一定是小鸠偷的!” “她一点规矩也不懂。” “她养的那只羊还把我往井里拽……” 柳氏不断的嘘声哄着两个孩子,眼睛却偷偷盯着上坐的慕海峰。 所有的事最终还是要听当家人的,慕朝雨再厉害也要听他爹的话,这一点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 “父亲,不知府里是否给善元请了先生?”慕朝雨突然转了话头,所有人俱是一愣。 请教书先生跟银子被盗有什么关系? 慕海峰也搞不清自己儿子想说什么,不过他仍是回答道:“早就请了,听说善元功课还不错。” 慕朝雨轻轻摇头,“我觉着不妥,父亲还是尽快给他换个先生吧,不然再教下去可真的要荒废了。” 柳氏跟荆氏一听这话,当时就恼了。 一个是自己的头心宝,一个是自己最疼的长孙,却被慕朝雨说成是什么……要荒废了。 这还了得! 然而慕海峰却没容她们有机会发作,他沉住气,“朝雨,你想说什么?” “一千两现银有多重?小鸠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把所有的银子都带走?还是大嫂院里的人全都跟她串通一气帮她抬银子?还有,就连府门的小厮也要分得一杯羹,为她开门,替她往车上装银子……大嫂和母亲都是妇人,看不明白这些也没什么,善元今年已经十一岁了,竟然还整日跟着妇人随声附和,一点主心骨都没有。” 慕朝雨貌似越说越离谱,荆氏和柳氏却是全都白了脸。 她们光顾着生气了,把最基本的常识都忘记了。 那么多的银子,就是两个成年人也搬不走。 慕善元气的叫出声来,“明明就是小鸠做的坏事,四叔就只知护着她,她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住在我们府里!” “她救过我的命,做人难道不应知恩图报?”慕朝雨冷冷道,“你整日都学了些什么,今天我还在皇上跟前禀明要尽快从府里挑选适合的人来学习制药……” 没等慕朝雨把话说完,慕善元吓的猛地抱住他的母亲柳氏,大叫道:“母亲,我不要学制药,我不想死!” 听了这话,慕海峰与荆氏同时一愣。 “四弟说的可是真的?”柳氏抱着自己的儿子,眼中尽是复杂之色。 她的丈夫不敢接世子的位子,如果她的儿子能当上福郡王世子,那以后…… 慕善元扯着她的衣裳一个劲的摇头,“母亲,我不要学制药,不要!” 慕朝雨没有理会哭闹的慕善元,而是对他父亲慕海峰道:“善元是大哥的长子,接替郡王世子的位置再适合不过,父亲若是决定了,过几日便让善元到我院里来,我要先教习他辨药之术。” 言罢慕朝雨转动轮椅,也不待慕海峰和荆氏同意,直接离开了前厅。 慕善元还在柳氏怀里哭闹。 荆氏脸色难看,对她丈夫道,“朝雨越来越过份了,现在咱们查的是银子的事,他却扯什么要教习制药之术。” 慕海峰摆手打断了荆氏的话。 “朝雨的院子不用查了,他说的对,银子的事不会跟他院里的丫头有关,倒是善元,他今年也有十一岁了,想当初朝雨在七岁时就跟着他的叔父学习了制药……” “不,不,我才不要学制药!”没等慕海峰把话说完,慕善元尖叫起来,“我才不要像四叔那样半死不活的,我不要!”他挣脱了柳氏的手,跑出了门。 柳氏和荆氏慌忙派人去追。 丫鬟婆子们追上慕善元,慕善元却对她们拳打脚踢的,不肯跟她们回去。 慕朝雨远远的听着前院一片混乱,唇边掠过一丝讽刺的笑意。 这帮人以前折腾他时,可有想到,有朝一日也会有今天。 他转动轮椅,速度明显比来时要快上许多。 四喜跟在后面体贴道:“世子,您是不是冷了,要不换小的来推吧。” “不用。”慕朝雨拒绝了。 四喜抿着嘴,默默的跟在慕朝雨身后。 回了梅香小院,慕朝雨远远看到小舍儿守在正房门外。 “小鸠回来了?”慕朝雨问。 小舍儿点了点头,表情似乎有些犹豫:“小鸠姑娘养的那只小羊回来了,她把羊带进屋里了。” “哦?”慕朝雨记得那只丑羊失踪了好些日子。 怪怪的卷毛羊,总是给他一种妖异的感觉,许是因为小鸠身份特别的关系,他对这件事格外敏感。 他来到门口,小舍儿帮他拉开门,挑起挡风的帘子。 慕朝雨的轮椅进入后,小舍儿便放下帘子,站在门口像尊门神似的。 四喜恨恨的瞪着他。 小舍满不在乎,一心一意的守着门。 慕朝雨进屋后便弃了轮椅,他走到内室门口,门里隐隐传来小鸠的声音。 “你最近干了不少坏事吧?” “咩咩……” 慕朝雨悄悄探头往内室看了一眼。 小鸠坐在椅子上,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只卷毛“羊”,它以人的姿态坐在那里,还翘着腿。 慕朝雨闭了闭眼。 再睁开的时候,那只羊还在。 这不是幻觉。 慕朝雨定了定神,准备听小鸠继续说下去。 第99章 魔物羊的恶作剧 内室中,余玖气鼓鼓的瞪着魔物羊。 “你说,这几天你都跑到哪里去做坏事了!” 卷毛羊一脸无辜,“小鸠,你一点都不相信我咩。” 余玖斜眼,“你以为魔物是妇女之友?” “但是我现在从良了咩。” 余玖默默扶额。 为何画风有些不对头啊。 “我是去替你报仇了咩。”魔物羊摇晃着脑袋。 “你去找那两个熊孩子的麻烦了?” 魔物羊呸呸吐了两口,“他们那的东西太难吃,不管是点心还是饭菜,都不如慕朝雨的汤药可口,人类真是奇怪,总喜欢吃那么难吃的东西。” 余玖风中凌乱着。 你他丫的才是个怪物好吧,喜欢吃有毒的东西,这爱好真的是没谁了。 “对了,我还用我的力量把时间倒退,让他们做了无用功。”魔物羊得意道。 “什么无用功?” “他们厨房刚把饭做好,我就把时间退回去了,厨娘见菜全都是生的吓晕了咩,慕善元刚写好字帖,我就把时间退回去了,等他发现时纸上空无一字咩……” 余玖一边听着,一边嘴角抽搐。 这货真的是冥府最强的魔物吗,为什么做的都是些恶作剧,她不禁再一次怀疑这只魔物的“威力”。 果然免费得来的魔物就是不靠谱。 “我还把一大堆银子重新变成银票咩。” 余玖一愣:“变成了银票?” 回府后,小舍儿已经把慕昭良院里丢银子的事说了,当时余玖还觉得奇怪,这么多的钱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原来是这样…… 不是银子不见了,而是被这家伙用法术把时间退回去,重新变成了银票。 “什么银票。” 门外突然传来慕朝雨的声音。 余玖吓的从椅子上跳起来。 门帘掀起,慕朝雨走进来。 “师父,你回来啦。”余玖扬起笑脸,殷勤的过来搀扶他,“外面冷不冷,师父过来坐,这边有火盆暖和些。” 慕朝雨坐下来,眼睛却盯在卷毛羊的身上。 魔物羊摆出一副老实顺从的模样。 哼哼,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老子都是一只普通的羊! 对面,余玖拼命向它使着眼色。 怎么回事?哪里不对吗,它的样子应该无懈可击啊。 魔物羊愣了愣。 “小鸠。”慕朝雨开口道,“这只羊好像有些问题。” “没……没有问题啊。”余玖一边回答着慕朝雨的话,一边仍是向着魔物羊挤眉弄眼,同时指着地面。 地上有什么? 魔物羊低头去看地上。 没有啊? 它抬头茫然的看着余玖。 余玖又急又气,突然上前一步扯住它的羊角,一下子将它从椅子上拖下来。 他丫的,你见过谁家的羊没事是坐在椅子上的!还翘着二郎腿! 慕朝雨看着卷毛羊向着小鸠大叫,小鸠扯着它的羊角强行把它往外推。 好不容易才把魔物羊推出门去,余玖累的呼呼直喘。 转头,惊见慕朝雨坐在那里看着她。 清澈的凤眸就像夜空皎洁的明月,带着丝清冷,透着无边的忧伤。 艾玛,师父,你表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余玖躲躲闪闪,想要避开他的目光。 可是慕朝雨的目光“杀伤力”太强,就算她佯装看不见,可是却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狮虎……”奶声奶气的童音,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会心软吧。 慕朝雨面无表情。 余玖伸出手指去够他的袖子,“狮虎,你干嘛瞪我啊?” “你是否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慕朝雨一字一顿。 呃?她答应过他什么? 余玖眨巴着眼睛。 “你答应过,永远都不会背叛为师。” 艾玛,原来是这个。 余玖吐了吐舌头。 “你这么快就忘记了自己的承诺,太让为师伤心了。”慕朝雨垂下眼眸,苍白的面孔带着无限忧伤。 余玖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很多事她不是想要瞒着他,而是她真的没有办法说出来啊。 “那个……”她吞吞吐吐,“我有难言之隐。” 慕朝雨挑了挑眉:“什么难言之隐?” 余玖凌乱着。 “我说不出口,但我保证绝对不会害师父,我会保护你,就像保护眼珠子那样,绝对!一定!真的,我可以发誓,如果我有害你之心,让我不得好死……唔?” 没等她把话说完,慕朝雨突然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余玖说不出话来,不解的望着他。 “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慕朝雨训斥道。 “唔。”余玖老实的点了点头。 慕朝雨这才把手拿开,“这几天你不要到处乱走,大哥院里丢了银子,免得他们赖到你身上来。” 余玖犹豫了一瞬,“我觉得……银子应该没有丢……” “你想说什么?”慕朝雨悠悠道,他在门外偷听时,只听到小鸠一个人的说话声,那只怪羊咩咩的叫,他根本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余玖眼珠转了转,“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记错了呢,还没有兑成现银。” 慕朝雨斜睇着她:“你觉得他会连这个都记不住。” “难说呢,上了年纪的人总会有些健忘。” 慕朝雨眼角不易觉察的抽动两下。 他大哥才三十多岁好吧,还没老糊涂。 不过他再也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出了内室,叫了小舍儿进来,私语几句。 小舍儿应声出门去了。 到了晚上,余玖吃饱了肚子在外面的回廊下消食,听见丫鬟小月在和晨雨说话。 “听说丢的银子找到了,那银票就在大少爷的身上揣着呢。” “怎么会这样?” “老爷气的不行,把大少爷叫去书房教训了一下午。” “大少爷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晨雨不可置信道。 “谁知道呢,大少爷身边的小厮都出面做证,说他们真的是把银子兑成了现银运回来了,可是这么多钱总不能凭空变回银票吧……” 余玖躲在回廊的阴影里,咧嘴偷笑。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四喜焦急的声音:“大少爷,您慢点,容小的先向世子通报……” 慕昭良怒冲冲推开四喜,大步往正房这边过来。 第100章 狐狸世子上线,大哥纳妾? 余玖躲在回廊的柱子后面,看着慕昭良怒冲冲进了屋。 她悄悄凑到窗户外,兜帽里的狼耳朵竖起来,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四喜进屋通禀后退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故意咳了声。 余玖头也不抬,仍然凑在窗户外听着。 四喜气的不行。 屋内,慕昭良的声音忽高忽低,听上去真的是火气很大的样子。 “四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竟看不得我好……你说,银票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余玖有些心虚。 这事是魔物羊做的,虽然看着慕昭良倒霉被骂她很痛快,然而出了事,这帮人最先要找的就是慕朝雨的麻烦。 “大哥觉得是我做的?” “不是你还有谁!” “既然大哥觉得是我,那便是吧。” “你……”慕昭良气的直哆嗦,“父亲今天差点把家法搬出来,要不是母亲说情,父亲真就要打得我起不来床,慕朝雨,我们兄弟一场,我自认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替府上打理生意,药铺只要进了好药我都会先选出一份来给你送过来……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这么坑我!” 慕昭良越说越激动,慕朝雨却始终面无表情,湖水般深邃的眸子泛不起半点涟漪。 “大哥说完了?” “完了……” “门在后面,大哥请自便。” “你!”慕昭良捏着拳头,“慕朝雨,你还有没有良心?” 听到这话,慕朝雨轻笑一声。 “原来大哥也知道人有良心。” “你,你什么意思?” “大哥觉得我需要在背后设计害你吗?”慕朝雨直视着他,质问道:“大哥被父亲责罚,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慕昭良愣在那里。 慕朝雨说的不错,就算他被父亲责罚,慕朝雨也从中得不到任何好处。 “可你今天向父亲提出,要让我的长子慕善元到你这里学制药,你是何居心?” “那不正是大哥你想要的吗,难道我猜的不对?”慕朝雨支起手肘,修长的手指撑着额角,“还是说大哥原本就对福郡王世子的位子不屑一顾?” 慕昭良沉默了。 但凡福郡王府的人,哪有不对世子之位生有奢望,但是这个必死的诅咒却让人们望而却步。 “我是让慕善元来跟我学制药不假,但最终谁会接替世子之位还要另说,难道大哥不知道皇上最看重的是什么,还是你以为福郡王府没了制药之术,皇上还会留着福郡王的位子? 慕昭良呼吸急促。 “世子,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不会制药,皇上就……” “福郡王府便没有存在的必要。” 慕昭良头上冷汗当时就下来了。 原来他和父亲全都想差了,他们本以为没了慕朝雨皇上便会册封新的郡王世子。 可是慕朝雨却彻底给他浇了一瓢凉水。 “我们福郡王府说到底也不过是皇上手下的一枚棋子罢了。”慕朝雨冷笑,“大哥还不如让你的嫡子学会制药,到时让庶子来继承世子之位。” 慕昭良表情僵硬,“我……我没有庶子。” “大哥总会有法子,不是吗?” 窗外,余玖在心里默默替慕昭良点了柱香。 狐狸师父上线,谁与争锋? 房门被人猛地推开,慕昭良跌跌撞撞的冲出门来,推开准备搀扶他的四喜,头也不回的离开小院。 “小咩咩!”余玖趁四周无人,低声轻唤。 卷毛羊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 “小鸠叫我咩?” “你去盯着慕昭良,看他回去准备做什么?” 魔物羊身体抖了抖,化成一道绿色的光点,嗖地飞走了。 慕昭良一口气奔回自己的院子。 柳氏守在门口巴巴的等着。 “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跟四弟吵起来了?” 慕昭良闷头不吭声,进了屋,把所有丫鬟全都打发出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四弟真的吵起来了?是不是他又发病了?”柳氏急急催问。 慕昭良摇头:“明天就让善元去四弟院子学习制药。” 柳氏眼睛先是一亮,而后又担忧道,“善元是你的嫡子,咱们就这么一个儿子,诅咒怎么办……” 慕昭良表情异常坚定,“我只说让善元去学习制药,没说一定要让他继承世子之位。” 柳氏蒙了,“你的意思是……” 慕昭良幽幽道:“我们可以让庶子继承世子之位。” 柳氏当时就白了脸,“你哪来的庶子!” “可以生嘛。”慕昭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不会痛快,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想了很多,只有这个办法最适合,四弟也是庶出,我想当初父亲一定也是处于这个考虑才选中了他吧。” 柳氏只觉得心里像是浸着块冰。 慕昭良想要庶出的子嗣,势必就要纳妾。 虽说福郡王府高门大户,纳几房妾室不成问题,可是慕昭良从娶她进门就一直本本分分的。 她还有些庆幸,自己找了个好男人。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柳氏期期艾艾的问。 慕昭良摇头。 “容我想一想。”柳氏结结巴巴道。 “你要是觉得难过,此事就交给我吧。”慕昭良站起身。 “你要去哪?”柳氏想要捉住他的袖子。 “事不宜迟,我去想想办法,你放心,我会寻些身份家世干净的。” 慕昭良离了院子。 柳氏心里就像开了锅,一晚上都没合眼。 她心心念着的世子之位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要到手了,然而她却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余玖听魔物羊说了慕昭良连夜出府不归的消息,止不住的撇嘴。 费什么劲出府啊,他们院里就有个现成的。 余玖一个劲的鼓着腮帮子。 慕朝雨伏案抄写药方,余光却把她脸上的表情看了个清清楚楚。 “医书都看完了?”慕朝雨提了几个问题。 余玖一个也答不上来。 “就你这样的以后给人开药方还不得把人治死了?”慕朝雨训斥道。 “我是外科大夫,又不是中医。”余玖嘟囔着。 慕朝雨皱了皱眉:“什么中医?” “没什么,没什么。”余玖捂住嘴。 在这个世界可没什么西医之说。 “我是在想,师父的大哥为什么不把晨雨娶回去。” 慕朝雨拿着笔的手微微一滞。 “你看到什么了?” “该看的不该看的全看到啦!”余玖想起当日看到的慕昭良和丫鬟晨雨在野外火辣“直播”,兴奋的小脸通红。 慕朝雨却黑了脸。 因为他想起了某只小狼曾骑在他的枕头上,做出“猥琐”动作的一幕。 第101章 鬼王高调再登场 余玖暗示慕朝雨他院子里的丫鬟跟他大哥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而平时聪明的像只狐狸的慕朝雨在这个时候却好像突然间变“笨”了,不管她怎么说,他就是不明白。 余玖急的狼耳朵直抖。 “师父,你不觉得院里的丫鬟应该换换吗?” “为什么要换?” 余玖两爪恨不得挠墙。 “你就这么信她们?” “你觉得呢?”慕朝雨用空着的手点了点她的脑门,“为师最信任谁,你会不知道?” 此言一出,余玖那颗没出息的小心脏立刻便妥帖了。 嘿嘿嘿,慕朝雨会信谁? 当然是懂事可爱,最最会疼人的本大小姐啦! 慕朝雨眼看着小家伙高兴的扬着脸,鼻子都快翘上天了。 他握着毛笔的手不由得一顿,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就连他自己都非常意外的举动。 他用毛笔在她的额头上写了个“王”字。 “你做什么!”余玖叫起来,快速后退。 果然不能太相信这个病娇,才刚一放松就被他捉弄了。 慕朝雨端详着她额头的“王”字,轻轻摇了摇头,“不像……” “不像是什么?” “怎么看也不像是老虎。” 余玖龇起小白牙。 老虎你妹!我明明是雪狼好吧! 慕朝雨看着小鸠嘴角边露出的两颗尖尖的犬齿,故作叹息:“真是只白眼狼,你还想咬为师不成?” “我……我没有。” “牙都露出来了,还说没有。” 余玖委屈的耷拉着耳朵。 刚才的反应只是她的本能,怪不得她好吧。 慕朝雨双眸浸满忧郁,只看得余玖心里发虚。 就算明知道自己没什么错,可是对着这个病娇的少年时,她竟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 算了算了,就让着他好了。 余玖暗暗叹了口气。 反正她的任务是要保护他,直到冥府的生死簿重新抄写完成,她这个狼保姆也不差多项工作:哄主人开心。 “我知道你不放心咱们院子里的这些人。”慕朝雨放下笔,望向窗外。 听到“咱们”这个用词,余玖心里舒服了不少。 在慕朝雨眼中,他们才是一伙的吧。 她擦着前额的墨汁:“那你为什么还把她们留在院子里?” “不然还能怎样?”慕朝雨见她前额被她擦的一塌糊涂,于是掏出帕子替她擦拭,“就算是换了人,来的仍然会是他们的眼线,我还得花时间试探她们身后的主子都是谁,与其这么麻烦,还不如继续用她们,反正现在院里有你和小舍儿在,就算我发病昏迷她们也翻不出天去。” 慕朝雨以前的日子,应该是过的相当辛苦吧。 身边连个可信的人都没有,就连每日送来的药汤里都有问题,发病时还要担心他们会强灌自己汤药。 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如果换成她大概早就被逼疯了。 “慕朝雨你放心,以后有我在。”余玖敲打着小胸脯,认真道,“我会保护你。” 慕朝雨没说什么,手上擦拭墨汁的动作却轻柔了许多。 “小鸠姑娘。”小舍儿急匆匆跑了进来,“府门外来了个要饭的老头,他说他是您雇佣的师爷,门房的小厮不信他的话,想赶他走,结果他不但没走,还用棍子打伤了几个府里的小厮。” 玛德,制杖,这些魔物就不能消停点?姐混的容易吗,还来到府上来添麻烦! 余玖欲哭无泪。 魔物明明可以避开众人的视线,直接飞进府来找她,可是那个什么“鬼王”却选了个最高调的方式再登场。 慕朝雨淡淡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收了个什么师爷?” 余玖凌乱道,“那天我跟漠尘出去,见那老头可怜,就请他喝了顿酒……” 慕朝雨皱着一侧的眉,“你请了个要饭的喝酒?” 余玖老实的点了点头。 慕朝雨看着老实巴交的小家伙默默无语。 他以前觉得她懂事会照顾人,还挺聪明,可是现在看来,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她终归是只小狼崽子变的,从年龄上算也不过是幼儿的阶段,出门在外难免会被人骗了。 余玖眼巴巴的看着慕朝雨,“要不……我去看看,要是真打伤了府里的下人,需要药费的话……我可是没有的。”她嘟囔着。 慕朝雨重重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出去能看出什么来,叫他们把人放进来,出了什么事我给你顶着。” “哇,师父你真是好人!”余玖猛地扑过去抱住了慕朝雨的腰,小脑袋在他身上蹭啊蹭啊。 啊啊啊,有这么个师父真好,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有人撑腰。 自小便在地震灾难中失去父母的余玖第一次感觉到了被“家长”保护的安心。 小舍儿很快把闹事的老头带进了院。 老头手里拿着个探路棍,在地上点来点去,白眼翻起,看向天空。 小月等人全都躲在边上看着,嘴上不说,脸上全都是嫌弃。 脏兮兮的,这样的人也配进福郡王府?如果换成是她们大夫人荆氏在,一定会乱棍直接把他打出去。 老头子进了门,并不向慕朝雨行礼,而是扬着鼻子到处嗅。 “咦?好香好香,我闻到酒的味道啦!” 小月等人全都躲在门外偷笑。 一点规矩也不懂,这老头真是找死。 余玖又羞又恼,“这里哪有什么酒,你闻错了。” “不可能!”老头大声道,“我这鼻子可灵啦,绝不会闻错,这酒至少也有六十几年了,连封都没启过呢。” 听鬼王说的一板一眼余玖也傻了眼,她看向慕朝雨。 慕朝雨却悠然唤来四喜,“去柜子上把那坛藏酒取来。” 四喜惊讶道,“世子,那酒可是皇上赏的,您打算用来做药引……” “拿来便是。”慕朝雨打断了四喜的话。 四喜无奈,只好去柜子顶上,推开暗格,抱出了一小坛酒。 余玖惊讶不已。 就连她都不知道那里藏着坛酒,鬼王居然能闻出来。 慕朝雨让四喜把酒坛放在桌上。 老头子马上凑过来,翻着白眼鼻子不断的嗅闻着。 “好酒,好酒哇,可惜,可惜。” “为何可惜?”慕朝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老头嘿嘿一笑,“酒是好酒,只可惜里面加了料,你这凡夫俗子碰不得,只能便宜我啦。” 此言一出,四喜脸色大变。 “你这话什么意思,这酒可是皇上赏的,你什么也不懂不要乱说!” 老头子嘿嘿笑着,不急不恼。 “我不知这酒是哪来的,但酒的好坏却能闻得出来,除了酒水以外,我还能闻得出药的好坏,此酒若是加上好药,定能成为绝佳的药引,只可惜,可惜啊,这里面多加了一味不应有的,此酒普通人饮了倒没什么,如果是元气衰弱之人饮了,会导致阳气外泄……啧啧,你们知道阳气外泄是什么样的吗?” 说着老头往慕朝雨身上看过去。 虽然明知对方的眼睛看不见,可慕朝雨却有一种被人盯着看的奇怪感觉。 转头,惊见他的小鸠也看过来,视线不偏不斜,正落在他身上的“关键”部位上。 慕朝雨眉梢猛地跳了几跳。 小家伙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她还这么小,这种事知道的太多对她的成长不利。 他觉得以后有必要好好的教一教她,免得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被别人带坏了。 第102章 魔物也会吵嘴,最强吞噬者与鬼王 梅香小院里,小月等丫鬟聚在门外,偷听屋里的谈话。 她们本以为世子会命人把怪老头赶出去,可是等了老半天也不见屋里有什么动静。 又过了一会,慕朝雨竟命四喜送了下酒菜进屋,并命小月她们打扫耳房,看那意思是要把那个要饭的老头子留下了。 晨雨极不情愿的挥动手里的扫帚:“世子真是越来越宠小鸠姑娘了,就算她是世子的徒弟,也不应该把自己的私事扯到这上面来,现在就连要饭的也能进院了,她要是天天引些来历不明的人回府,咱们难道还要伺候着那些要饭的不成?” 小月咬着嘴唇。 杏林拎着块抹布跟着抱怨:“自从小鸠姑娘住进来后,世子身边不但不用我们伺候,而且她还腆着脸住在世子那屋,真不知她以前是哪家的姑娘,一点也不懂规矩。” 小月犹犹豫豫,“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是世子院里的丫鬟,还能怎么办?受着呐!”杏林叹气。 “我们要不要去告诉大夫人?” 她们口中的大夫人指的就是荆氏。 晨雨和杏林转过脸去各自打扫,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小月趁着出去倒垃圾的功夫离了院子。 晨雨和杏林发现了,彼此都装着没看见,就连四喜经过时也没有问小月去了哪里。 收拾完耳房,小舍儿把老头带进去。 老头用探路棍在地面点来点去。 “嗯嗯……地方小了些,不过丫鬟长的还算过得去。” 晨雨和杏林全都冷了脸,把手里的东西一摔,讽刺道,“想让人伺候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的!” “一个讨饭的货能住进我们福郡王府来已经是烧了高香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服侍的是世子,不是你这种人。” 两个丫鬟摔门而去,老头也不生气,用探路棍点着了椅子,然后坐下来。 小舍儿无奈道,“你能在这里住下已经是世子的恩典了,你没事别招惹这几个丫鬟。” 一个瞎子怎么可能看出来丫鬟长的好不好,他的这张嘴也太欠骂了。 老头嘿嘿一笑,“你放心好啦,每日只要有酒就行,我对饭菜不挑的。” 小舍儿苦笑。 饭菜什么的还好说,酒水才是最贵的好吧。 不过世子都能留他住下来,自然轮不到他操这些闲心。 出了门,他险些被迎面跑过来的一只卷毛羊撞上。 “哎,小咩咩,你别乱跑啊。”小舍儿唤道。 他知道这只小羊是小鸠姑娘的宠物,平时在院里它想去哪都没人管。 “小咩咩,你给我站住!”余玖提着裙子气喘吁吁的也跑了来,“小舍儿,你看到小羊了吗?” 小舍儿指了指身后的房门。 余玖怒冲冲进了门,“小咩咩你给我出来!” “咩咩……” “哎,哪来的小肥羊正好下酒。”老头子欢喜道。 “咩咩!”小羊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愤怒。 “哎,不能动手!”屋里传来椅子翻倒的声音。 小舍儿犹豫着,在门外道:“小鸠姑娘,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你在外面守着,别让他们进来。” 既然用不着他,他也不会去打听那些不应知道的秘密。 他退离房门守着。 其实就算他不守在这里,晨雨和杏林也不会往前凑。 要她们伺候讨饭的老头,她们才不愿意呢。 屋内,余玖拼力抱住魔物羊。 魔物羊眼睛都绿了,冲着老头子一个劲的亮它的羊角。 “小咩咩,你冷静些,你们都是同类……” “老子是冥府最强无敌救世森罗万像时间吞噬者,他算哪门子的同类!” 老头扶起椅子,从容坐下来。 “我当从哪来的卷毛羊,原来是你啊。” 余玖惊讶道,“鬼王,你认识小咩咩吗?” 听到这个名字,鬼王笑的不行,“他现在叫小咩咩?” 魔物羊拼命挣扎,试图甩开余玖的手。 “这里不需要你,你少来接近小鸠咩,她是属于我的!” 鬼王不屑的笑,“你是被她召唤出来的吗?” “不是。” “那便是还没有跟她签订契约,你没权力赶我走。” “她救了我,我欠了她的恩情,你不要妨碍我,不然我要你好看!”魔物羊不断跺着蹄子,刨着地面。 “这么说来我们都是一样的。”鬼王打着哈欠,“这丫头把我从封印的画上放了出来,我也欠了她的恩情。” 魔物羊愣住了,“你怎么会被封印在画里?” 鬼王翻了翻白眼,“旧事,不提也罢。” 余玖一会看看鬼王,一会又看看魔物羊。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应该是认识的吧?” 魔物羊不屑道:“谁认识他咩,在冥府时我可是最强无敌救世森罗万像时间吞噬者……” “最强还被人封印在古井里。”鬼王悠悠吐出一句。 “你也没好到哪去,还是鬼王呢,还不是一样让人封印在了画里咩!”魔物羊瞬时炸毛。 余玖被他们吵的头疼。 “你们能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说话?”她提议。 “说就说,谁怕谁咩!”魔物羊跳上了空着的椅子。 屋里就两把椅子,余玖没有地方坐,只好站着。 “来呀,接着吵咩?”魔物羊用蹄子敲打着桌面。 余玖额角青筋直跳。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要你们坐下来好好说话!”她咬着牙,一字一顿。 “我们这不是坐下来了咩。”魔物羊委屈道,“小鸠咩,你就对我凶,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这老家伙一来你就不喜欢我了。” 余玖呆住了。 泥玛,这负心汉的感脚是肿么回事。 “别闹了,你们能不能认真点!”余玖强忍着发飙的冲动。 “好。”魔物羊和鬼王全都点头。 “那个……”余玖清了清喉咙,转向鬼王,“你先说。” 鬼王摇晃着脑袋,“我等虽是冥府的魔物,但却是有恩必报,你救了我,我自然要先偿还了你的恩情,然后才能回到冥府去。” 这个说辞跟魔物羊当初的一模一样。 明明得到了两个魔物,但余玖却高兴不起来。 “你们说的契约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你召唤出的魔物,就要跟它签订契约,有了你的契约,别的魔物就不能再留在你的身边,除非你能同时与不同魔物签订契约,而且不仅如此……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在后面。” 鬼王与魔物羊同时发出怪笑。 第103章 扯掉冥府白公的胡子,不三不四的魔物 鬼王和魔物羊露出阴森恐怖的怪笑。 “能够召唤出魔物的自然不是普通的人类,我们身为魔物便是要实现人们心中真实的愿望,就算这个愿望是错的,血腥的,杀戮的,我们也不会拒绝。” 余玖暗暗咋舌。 果然魔物什么的是黑暗的存在。 鬼王继续道,“同样的,魔物在实现了召唤者的愿望的同时,也要以对方的精神为食,若是遇到精神力量差的,用不了多久就会衰弱而亡,而且待对方死后,其灵魂便是属于我们的啦。” 余玖打了个冷战。 等一下,之前冥府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可没有告诉过她这些。 他只说她可以用功德召唤魔物来帮助她。 可是这个代价也太大了! 先不说她的精神力能不能承受,如果没了灵魂,她就算成功完成了任务也没有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了。 臭白胡子老头,居然敢骗她! 一把揪起小咩咩,“喂,你帮我把白胡子老头叫来!” “为什么咩?”魔物羊不情不愿。 “快点,我有事要问他。” “别……你先放手咩……” “你快点去冥府,就说我有事找他,让他现在就来。” “放手啦,我的毛都被你揪掉了咩。” 余玖和魔物羊正在拉拉扯扯,忽见眼前一道白光,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在他们面前。 “余玖姑娘别来无恙?”冥府白公手捻须髯,彬彬有礼。 余玖放开魔物羊,走过去二话不说,一下子扯住了冥府白公的胡子。 “哎呦!”白公疼的直咧嘴,“余玖姑娘快放手。” 余玖怒冲冲,“你这老头心眼太坏,你居然骗我!” “老夫怎么骗你了?” “还说没有?”余玖用力拉着对方的胡子。 冥府白公看向魔物羊和鬼王,“你们两个……别光在这看着,过来帮我……” 魔物羊跳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这事我不好掺合咩。” 鬼王也在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眼神又不好……别为难我了。” 冥府白公被余玖扯掉了胡子一大把,疼的他眼泪都下来了,“余玖姑娘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余玖气愤难平,“我问你,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我是在替冥府做事,所以会将冥府中的一些魔物借给我,如果遇到危险可以召唤它们出来帮忙,但是你却没有告诉我这是有代价的!” 冥府白公不住的砸吧嘴:“余玖姑娘你听老夫解释。” “解释什么,等我死了好让魔物把我的灵魂吃了?还说送我回原来的世界,骗子!我再也不信你了,你现在就送我回去!” “现在老夫真的没办法送你回去。”冥府白公无奈道,“你只有完成任务,冥王殿下才能把你送回去。” “生死薄还没有抄写完吗?”余玖问。 “没……”冥府白公心虚的后退了些,生怕余玖再扯住他的胡子,“真的,老夫没有骗你,生死薄真的没有抄写完。你还记得以前……你是小白狼的时候,根本碰不到老夫吗?” 余玖愣了愣。 “可是你现在却能碰到老夫。”白公耐心解释,“这便是你有能力的证明,就算是召唤了魔物出来,你也有足够的力量支配它们。” 余玖半信半疑。 白公叹了口气:“可是你的功德全都用来变化成人了,不但没有积攒下多少,现在还欠着许多,根本不够你召唤魔物,眼下这两只魔物你先凑合着用,反正他们欠了你的恩情,不用白不用。” 此言一出,魔物羊瞪起眼睛,鬼王翻起白眼。 白公背着余玖向他们连连摆手,好不容易才安抚下他们,忽听窗外传来女子的声音。 “世子,您怎么还在这里,大夫人都等的急了……” 是丫鬟小月的声音! 余玖顾不上冥府白公,推门跑出去。 刚一出门便看到慕朝雨的轮椅停在门口,慕朝雨一身外出的装扮,膝盖上还搭着她外出要穿的狐裘。 余玖心里咯噔一下。 慕朝雨什么时候出来的,他在门外听到多少? 是刚到还是…… 慕朝雨冷冷的扫了小月一眼。 小月胆怯的低下头,“世子恕罪,大夫人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请世子过去,听说是二少爷来信了,他用了世子的药伤了眼睛……” 原来是这事。 余玖早就听慕朝雨说过,二少爷临行前带走的药是经他特制,用了药后如果不注意保暖,眼睛可是会瞎的。 看来真如慕朝雨猜测的那样,二少爷路上一直在用这药。 慕朝雨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先报了那背后一刀之仇。 狐狸师父果然没有看上去那么“驯良”。 余玖微微走神,并没有注意到慕朝雨眼中的复杂之色。 慕朝雨望着耳房的房门,许久才将目光移开。 “和他们说完话了?”他幽幽道。 这话一语双关,余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她只能含糊的点了点头。 慕朝雨把她的狐裘递过去,“换上。” 余玖接过衣裳,把兜帽扣在头上。 她现在每天早上都是由慕朝雨帮她梳理头发,所以两边的耳朵都是被头发遮住的,而且慕朝雨还给她准备了大朵的珠花,戴在两侧的头发上遮掩了一大片,外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小丫头的耳朵生在奇怪的部位。 慕朝雨又仔细端详了她一番,见没有什么纰漏这才拉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余玖屁股就像被针扎了似的,一个劲的扭,就是不往他的腿上坐。 “我还是帮你推轮椅吧。” “用不着。”慕朝雨唤来小舍儿:“让他来推。” 余玖眉头结成老大的疙瘩。 又让她坐腿……又让坐腿!她不是小孩子了好吧! 坐在他腿上让她觉得很丢脸,她有手有脚的,为什么非要赖在他的身上。 看着小家伙纠结的脸,慕朝雨的脸色沉了下来。 小家伙没有以前那么黏着他了,以前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可是现在她却别别扭扭的,想要跟自己拉开距离。 果然还是应该把她盯的紧一些,免得她在外面认识了些不三不四的人,学坏了。 “别磨磨蹭蹭的,快些上来。”慕朝雨训斥道。 余玖见慕朝雨真的生气了,这才硬着头皮坐到他的腿上,由小舍儿推着轮椅走了。 耳房屋内,冥府白公点指着魔物羊跟鬼王。 “听见了吗,你们这些不三不四的人,都把人家小姑娘带坏了。” 魔物羊不屑的撇嘴,“不是你最先把人家的魂魄勾来的咩?我们要是不三不四,你还不七不八呢?” 白公怒道,“你们还有闲心在这里跟老夫斗嘴,失了力量不说,现在也不能回冥府去,要不是被这丫头误打误撞的救了,你们就等着魂飞魄散吧。” 第104章 护主本能,事情越闹越大 慕朝雨带着余玖去了荆氏那里。 刚进院余玖就听见有人在屋里哭。 她耳朵动了动,结果带着头上大朵的珠花也跟着动。 慕朝雨抬手扶了扶她头上的珠花,余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耳朵乱动的话很容易把头发弄散。 进了门,只见柳氏正在旁边嘘声劝慰着荆氏。 荆氏眼眶红红的,手里紧紧攥着帕子。 “母亲。”慕朝雨唤了声,微微俯身算是施了礼。 荆氏猛地抬头,凶狠的模样把余玖吓了一跳。 “母亲为何动怒,当心吓着孩子。”慕朝雨完全无视荆氏的愤怒,低头轻抚着小鸠的背,就好像他怀里的孩子真的是个胆小的。 余玖有些尴尬。 她并不是真的孩子,可是在这种场合里,她只能配合着慕朝雨。 荆氏眦目欲裂,“慕朝雨,我们福郡王府的人究竟是哪点对不起你,因为你身子不好,平时就连你父亲对你都多有照拂,你虽然是庶出的,但我对你就像亲生的一样,不管有了什么好的都先想着要给你送过去,你竟能对自己的兄弟下黑手,慕朝雨,你扪心自问,你对你二哥做了什么,你二哥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他要去的地方是北疆啊!天寒地冻的,战势不断,你这不是想要他的命吗!” 荆氏越说越怒,将桌上的茶壶抓起来,作势就要向着慕朝雨砸过来。 “娘,您消消气。”柳氏面上说着软话,手上却没有阻拦的意思。 荆氏手里的茶壶砸了出去。 余玖毫不犹豫的跳起来,抬手就把茶壶挡住了。 这护主的行为完全是下意识的,等她感觉到了疼,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只是个小孩子。 “嘶!”好疼! 瞬间,霸气十足的架势荡然无存。 艾玛,真的疼啊。 偷偷揉着胳膊。 慕朝雨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种事还要为师教?”慕朝雨眸光微冷,训斥道,“看到东西砸过来不会躲,还要迎着上?” 余玖的袖子被慕朝雨撸了起来。 茶壶里的水并没有烫到她,但是却砸出了个青紫的印子。 “打到我是小事情,要是打坏师父怎么办?”余玖故意哭丧着脸,“要是把你打坏了,皇上要的那些药怎么办,我可制不出来。” 听了这话荆氏和柳氏全都白了脸。 刚才荆氏是在气头上,才不管不顾的拿东西砸慕朝雨,现在冷静下来她也觉得有些后怕。 都知道慕朝雨身体羸弱,平时就是好好照顾着,也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如果真砸到他,有个好歹的,宫里面问起来她怎么交代? 荆氏怒气难消,却也不敢再扔东西,她把桌上的信甩给柳氏。 “拿过去,让朝雨好好看看。” 柳氏拿了信过来慕朝雨却不接。 “信上说的什么?”他看着柳氏。 柳氏无法,只好解释道:“这是二弟差人送回来的信,说是他的眼睛因为用了四弟的药……看不见了。” 慕朝雨扬了扬一侧的眉梢,“看不见了与我何干?” 荆氏气的直哆嗦,但是却不敢再对慕朝雨武力相向,她用力拍打着桌面,“你二哥走的时候你送给他了一瓶药,是医治眼睛的,你这么快就忘了?” “自然记得。” “那你二哥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荆氏扯着嗓子咆哮,“你二哥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这么害他!” 慕朝雨面无表情的看着荆氏,“母亲究竟想说什么?” 柳氏忍不住插言道,“四弟,不是嫂子说你,你这么做太伤人心了,你二哥慕义平时对你最好了,你怎么能用药害他呢?” “你怎知二哥眼睛看不见了是我送的药的问题?”慕朝雨质问。 柳氏皮笑肉不笑,“这还用问,只有你送了眼伤药啊。” 慕朝雨淡淡道:“如此说来母亲也认为是我在害二哥了。” 荆氏冷哼了声。 慕朝雨漠然转过头来,唤来小舍儿,“你去趟顺天府,就说福郡王世子毒害兄弟,让他们带官差来……” 柳氏呆了眼,“四,四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朝雨没有搭理柳氏,而是继续吩咐小舍儿。 小舍儿也是个灵巧的,他马上就明白了慕朝雨的心思,应声后快步跑出门去。 荆氏这时也有点慌了。 她哪能真的让顺天府来人抓慕朝雨啊,先不说她根本没证据证明慕朝雨在药里下了药,就算这事真的是慕朝雨做的,皇上也绝对不会怪罪他。 “快,快去把人追回来!”荆氏催促身边的丫鬟去拦小舍儿。 小舍儿刚跑到院里就被荆氏的丫鬟追回来了。 他故作为难的回到慕朝雨身边。 “世子,您看……” 慕朝雨没说话。 柳氏吓出一头冷汗。 别看慕朝雨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却是个硬气的,直接就要闹到顺天府去。 关起门来这是家事,但如果闹到官府去,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柳氏茫然无措的看向她的婆婆荆氏。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原本不是要质问慕朝雨的吗,为何事情才刚刚开了个头,她们就被对方牵着走。 慕朝雨动作轻柔的将小鸠的袖子放下来,“母亲不是想要个交代吗,我看最好还是报官的好。” 荆氏胸口剧烈起伏,她气的发昏,但是却不能真的把慕朝雨弄到官府去。 先不说这事谁对谁错,就是她男人回来也不会饶了她。 慕朝雨就算是庶出的,但却是福郡王世子,有他在,就有皇帝的圣宠眷顾。 “朝雨,你都是多大的人了,尽说些孩子气的话。”荆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和善,“你二哥的事我也是一时心急……” “母亲一时心急便要置我于死地?”慕朝雨凤眸斜睇,瞥过来的视线有些冷。 “四弟说的什么傻话,娘怎么能舍得伤你。”柳氏随口附和。 “小鸠胳膊上的淤青是怎么来的,刚才若不是她替我拦着,母亲是想直接砸到我头上吧。”慕朝雨双眸明亮,如同一泓秋水,泛着点点银光,但是却没有一丝的暖意。 从他的眼中只能看到冷漠与薄情。 柳氏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儿子的命运。 如果真的让她的儿子慕善元做了世子,以后他也会变成这样的人吧。 不不不,她绝对不要自己的儿子变的这么不幸。 柳氏正想着,忽见慕朝雨又召过小舍儿,并递给他一块腰牌。 “你到宫门口去,把此物交给侍卫,就说寻宫内侍卫长林易天,让他派人将我之前给皇上制的眼伤药取来。” 荆氏见事情真要闹到宫里,再也坐不住了:“我不过是寻你来问问眼药的事,你派人到宫里传的什么话。” 慕朝雨倔强的抿着嘴不接话,余玖却是开了口。 脆生生的童音道,“师父当时一共只做了一份眼伤药,送人的那瓶其实是师父从给皇上的药里分出来的,你们不是不信师父吗,等一会把药拿回来你们自己验验就是了。” 听了这话荆氏头大如斗。 从皇上手里往回讨药,这是生怕乱子不大吗! 第105章 这下事情真的闹大了,给谁的圣旨? 慕朝雨把小舍儿打发出去后便静静的坐在那里,除了让四喜去取了散瘀的药膏回来给小鸠涂抹,他一直都保持着沉默。 荆氏和柳氏如坐针毡。 半个时辰后,大少爷慕昭良和三少爷慕闻铭进了门。 “母亲,听说四弟派人进宫要把送给皇上的药拿回来,这是怎么回事?”慕昭良进门就急着发问。 荆氏铁青着脸,说不出话来。 柳氏向自己男人使着眼色,慕昭良这才注意到慕朝雨坐在一边。 “四弟……你怎么也在这里?”慕昭良不解的问。 慕朝雨面无表情,“自然是母亲叫我来的。” 慕昭良急道,“你真派人进宫去了?” 慕朝雨漠然的点头。 慕昭良急的直跺脚,“你怎么这么糊涂,有什么事不能自家商量,给皇上配的药怎么能往回要呢,难怪父亲会派人来叫我赶回来劝劝你。” 余玖偷眼去看慕昭良,见他穿着件家常的锦袍,身上还带着药材的气味,显然是从药铺那边回来的。 三少爷慕闻铭站在边上,从他进门就一直没挪地方,也没开口说话。 余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他的身上。 她极少能见到福郡王府的三少爷,听说他也是庶出,与慕朝雨的母亲一样,都是府里妾室所生。 不过……慕闻铭的长相和慕朝雨比差的远啦。 二十刚出头的年纪,却沉默的像块木头。 与慕朝雨的冷漠不同,慕朝雨就算不说话,也没人能忽视他的存在,而三少爷却不同,他如果不说话,就好像屋里没这个人一样。 余玖暗暗咋舌。 人活到这份上,只能说是可悲了,存在感太差! 小家伙的目光转来转去,一直盯在某人的身上,慕朝雨早就注意到了。 三少爷慕闻铭站在角落里,低着头,时不时用袖子掩口打着哈欠,十分困倦的模样。 慕朝雨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小鸠仍然扭着脖子盯着慕闻铭看。 莫名的不快。 慕朝雨蹙起眉头。 慕昭良还在“苦口婆心”向慕朝雨说教,慕朝雨的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小家伙的身上。 就在这时门外有丫鬟禀道:“老爷回来了。” 众人大惊。 慕海峰一大早上就上朝去了,怎么可能回来的这么早。 荆氏知道今天这事是真的闹大了,心里紧张却不想表现出来。 她刚站起身便见慕海峰大步从门外走进来。 “父亲。”慕昭良等人上前见礼。 “见过父亲。” 慕海峰环视众人,目光先是落在慕朝雨的身上,在看到紧贴在慕朝雨身边的小丫头时,他的嘴角不易觉察的抿了起来。 不过他很快就把脸转开了,走向荆氏。 “怎么回事,为何朝雨会派人进宫要取回他之前制的药?”他质问荆氏,语气异常严厉。 荆氏强自镇定,将二少爷慕义的信件递了过去。 慕海峰看了信后脸色变了几变,突然将信拍在了桌案上。 “胡闹!”他呵斥道。 余玖注意到三少爷慕闻铭的身子向后缩了缩。 看来这个一家之主还是蛮有威严的嘛。 余玖心里揣摩着:真的是治家有方,父慈子孝,在外人看来,挑不出半点错来,就是对自己亲生儿子也与庶出的一视同仁,不会迁怒。 不过事实上真的是这样的吗? 慕海峰当着众人的面一点也没给荆氏好脸色,一通斥责下来,荆氏眼圈红了。 柳氏只能硬着头皮替她婆婆说好话。 “母亲也是担心二弟……她寻了四弟来只是想问一问,谁知四弟性子也太执拗了,还没等说几句就派了人进宫去,母亲拦都拦不住。” 余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什么问一问,你家问话还有往别人头上丢茶壶的? 慕海峰当着众人的面将荆氏训了一通,荆氏下不来台,众人见状都出言相劝,就连佯装成木桩子的三少爷慕闻铭都开口说了两句,唯独慕朝雨不出声。 荆氏心里恨的要死,但是却不敢当着慕海峰的面反驳。 事情要是闹到御前,绝不是她一个妇人家能承担得起的。 慕海峰好不容易才消了气,柳氏忙催着下人上茶。 慕海峰和颜悦色的对慕朝雨道,“你母亲也是关心则乱,你快点派人进宫去,那药也别再往回要了,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信不过的,给皇上的药还能有假?一定是老二他不知闯了什么祸把眼睛伤了。” 慕朝雨坐着一动不动。 “四弟?”大少爷慕昭良催促着,“父亲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慕朝雨仍然没有动。 慕昭良还想劝几句,忽然瞥见站在一旁的余玖。 他愣了愣,好像想起了什么。 粉嘟嘟的小丫头梳着总角,戴着大朵的珠花,微微翘起的小鼻子,水嫩的小嘴就像鲜花瓣,好像掐一下就能淌出水来。 慕昭良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孩子。 在这之前他们也曾偶然见过几面,但当时这孩子的头上都罩着兜帽,他没有看的太清。 今天离的近了,他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张脸……似曾相识。 “老爷,宫里来人了,还带着圣旨。”府里管事突然跌跌撞撞跑进来禀道。 慕海峰猛地站起身,险些碰洒了桌上的茶水。 荆氏则是惨白着一张脸,呆坐在那半天回不过神。 宫里来人了,还带来了圣旨? 她只觉四肢发冷,要不是柳氏和身边的丫鬟搀扶着,她几乎站立不稳。 柳氏也被吓的手脚哆嗦,“母亲,我们也要去接旨吗?” 荆氏望向慕海峰。 慕海峰早就在慕昭良等人的簇拥下先出门去了。 余玖推着慕朝雨的轮椅跟在后面。 荆氏咬了咬牙。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出去接旨了。 众人来到前院,只见一大群宫里的侍卫簇拥着一位身穿正四品武官服饰的男子。 余玖一眼就认出对方来,那人是御前带刀侍卫长林易天。 “世子。”林易天官职没有慕海峰大,但是因为他皇命在身,所以他无视了慕海峰径直向着慕朝雨走过来。 “这是世子你要的药。”林易天从怀里掏出个精致的小瓷瓶递过去。 余玖伸出小手替慕朝雨接了。 林易天愣了愣,“这位姑娘就是世子新收的徒弟吧?” 慕朝雨淡然一笑,“她是小鸠。” 余玖扬头笑眯眯道:“林叔叔好。” 伦家可是懂礼貌的好孩子捏。 林易天被这个称呼弄的有些尴尬,“小鸠姑娘不必客套,这次世子能平安归来全都是靠了你,不然就连我也要被治罪,说到底我也要先谢谢姑娘才是。” 说着他拱手向着余玖施了一礼。 荆氏等人站在边上看着,眼睛里都快瞪出血丝了。 柳氏忍不住嘀咕了句:“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在这时候添什么乱,就算是接圣旨也是我们福郡王府的事。” 听到这话,林易天笑了笑,转向慕海峰道,“慕大人,下官今天带来的圣旨还真就不是给福郡王府的。” 慕海峰愣住了。 “林大人此言何意?” 林易天从袖中掏出裹着金黄缎子的玉轴,向着那个小丫头展开,微笑道:“鸠羽姑娘,接旨吧。”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第106章 她是鸠羽公子,一个个的都不要脸了? 林易天把圣旨展开,对着余玖微笑道,“小鸠姑娘,接旨吧。” 余玖一脸茫然的站在那里。 接旨,肿么接? 记得电视剧里看到的接旨都要像下饺子似的劈啦啪啦的跪一地。 余玖回头看向慕朝雨。 慕朝雨神色里带着纵容,“去吧。” 余玖眨了眨眼睛。 好吧,既然慕朝雨开口了,那就接吧。 她向着荆氏等人一挥手,豪气万丈:“来来,大家一起跪啊,别客气。” 荆氏眼前一黑,险些昏过去。 柳氏搀扶着荆氏,脸上表情也是哭笑不得。 接旨还有陪着跪的吗,他们还是头回听说。 余玖纯真的小表情把林易天也给逗乐了。 慕朝雨认真道,“林大人,小鸠她天性纯良,不懂这些。” 林易天点头道,“世子放心,皇上说了,小鸠姑娘年纪小,不必太重规矩。” 慕海峰等人暗暗吃惊。 他们只知道慕朝雨收留了个不明来历的小丫头,说是当初救过他的命,其他的事他们并没有过多在意。 现在听林易天这么一说,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简单,就连皇上都能单独为其下旨,可见皇上也是知道她的事的。 林易天展开圣旨,慕朝雨拉过余玖,让她跪下来。 余玖不情不愿的吭哧半天才歪歪斜斜的跪了。 在现代人的眼睛里,对着别人下跪是件很丢脸的事,她自然也不例外。 好在她的这种行为在慕朝雨和林易天看来只是不懂规矩,也没有过多的苛责她。 圣旨并不长,但却晦涩难懂。 余玖支楞着耳朵听了半天,只听懂了个大概。 因她救了福郡王世子,皇上夸她义胆侠心,送她了个“侠女”的名头,还赏了好多东西,末了还特许免了她开的药铺和医馆的税。 余玖没等林易天把圣旨宣读完毕就跳起来,“师父,皇上免了医馆的税?” 慕朝雨淡然一笑,点了点头。 复又让她跪下来把圣旨接了过来。 林易天又让人把赏赐的东西抬过来给慕朝雨过目。 余玖盯着那些木箱里的赏赐眼睛雪亮雪亮的。 这些东西可都是古董啊,要是带回现代……那她就发了! 慕朝雨对这些赏赐并不放在眼里,他的视线一直都落在小家伙的身上。 小嘴咧着一直都没有合上过。 “这点出息。”他喃喃吐出句。 余玖的眼珠子都快粘到那些箱子上面了:出息是什么?说的好像我有过一样。 有了钱,等她毕业了就能自己开家小诊所……不,就是开家医院也是有可能的。 她正陷入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忽听慕昭良道,“四弟,圣旨里说的是什么医馆?小鸠姑娘不是没有父母吗,哪里来的产业?”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余玖笑眯眯的。 慕昭良越看她这样子越觉得眼熟。 慕朝雨漠然道,“我有说过她没有产业吗?” 慕昭良语噎。 慕朝雨确实没有说过,他只说这个小丫头没有父母,所以才把她留在身边…… “我怎么觉得她有些眼熟?”慕昭良死死盯着余玖的脸。 “对啊,我们见过面。”余玖笑嘻嘻的,一语双关。 慕昭良皱着眉仍然没有想起来。 “大哥可还记得你卖出去的三个铺子?”慕朝雨幽幽道。 慕昭良愣了愣,“那三个铺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余玖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摇头晃脑,俨然富家公子的做派:“慕大少爷要是能做主的话,这铺子的事就这么定了,要是你不能做主,就先回去问问你家大人,找个能作主儿的来跟我谈。” 慕昭良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你是……公子鸠羽!” 冰果!答对! 余玖龇着小白牙,露出“无害”的微笑。 慕昭良觉得自己要昏过去。 难怪他看着这丫头这么眼熟,原来她就是那个从他手上购铺子的小公子鸠羽。 鸠羽……小鸠…… 他怎么就没早点想起来。 慕昭良黑了脸色。 一旁的荆氏等人这时也看出些端倪来了。 “昭良,你说的铺子是怎么回事?”荆氏质问道。 慕昭良强自按捺心中怒气,把当初卖铺子的事说了一遍。 慕海峰和荆氏等人全都听的目瞪口呆。 没想到花了一千两银子收了他们铺子的人,竟是眼前的这个小丫头。 “朝雨,这是怎么回事?”慕海峰也沉了脸色,质问起慕朝雨来。 慕朝雨漫不经心道,“小鸠手里有些闲钱,我便让她去收几间铺子做生意,免得以后我要是不在了,咱们府会把她赶出去,她救过我的性命,我总不能眼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以后落得流落街头的下场吧。” “怎么会。”荆氏急道,“你只要说出来我便会安排妥当,再说小鸠是个女娃子,以后嫁妆什么的咱们府又不是出不起,你怎么能让她收购咱们自家的铺子……那可是一千两银子,小鸠姑娘家里以前是做什么的?” “母亲没听说过?”慕朝雨垂下凤眸。 “听说什么?”荆氏一脸茫然。 慕朝雨勾起唇角,别有深意的微笑,“有关鸠羽公子的事,原来母亲不知道呀。” 慕昭良溱到荆氏耳边低语了一阵。 荆氏眼睛霎时睁的老大。 这个丫头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还能带着打手上门去讨赌债! 难怪自己的孙儿会几次栽在她手里。 想起前几次这个丫头当着众人的面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此时荆氏的心里就像是塞着一团乱麻。 都能带打手上门还会怕她的孙子孙女? 都能得到慕朝雨的青睐,可见这个丫头不是个普通的。 荆氏恨的暗暗咬牙。 有道是年年打雁,不想今年反被雁啄了眼。 “咱们这里是福郡王府,收留这样人家的姑娘……怕是不方便吧。”荆氏看向她的男人慕海峰。 慕海峰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柳氏也壮着胆附和道,“母亲说的是,早知道要是小鸠姑娘收购的铺子,我们是绝对不会出手的,寻常百姓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铺子是我们开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坏了我们的名声?” 荆氏连连点头,“这铺子还是收回来的好。” 余玖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被气乐了。 从没见过这么表脸的“碧池”,圣旨还在她手上拿着呢,这帮人就开始算计着要收回铺子? 幸好慕朝雨私下叮嘱她说,对外就说这铺子是她自己的产业,要是他们知道这是慕朝雨出的钱,还不得如狼似虎的扑上来把他撕碎了? 第107章 荆氏闹心,福郡王爷的遗孀 众人在得知府里之前卖出的铺子是被慕朝雨收留的小丫头买了去,一个个神色各异。 大少爷慕昭良气愤难平,之前他就觉得小鸠不顺眼,现在在知道了她曾扮做鸠羽公子后更是恨不得马上让她从眼前消失。 三少爷慕闻铭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无关。 余玖注意到他时不时用袖子擦着眼角,心中嘀咕:这家伙不会是好几晚都没睡觉吧,怎么会困成这个样子,鼻涕眼泪的一大把。 柳氏眼珠转了转,对荆氏道:“既然都是自家人,小鸠姑娘一时半会也用不着那铺子,有母亲照应着小鸠姑娘四弟也能放心了,依我看,不如仍把那铺子交给大爷打理。” 慕昭良管着府里所有的生意,那三个铺子现在有了皇上的旨意,免了税,这可是来钱的最好路子。 只要把最挣钱的生意都拿到这边铺子来卖,不管卖出去多少都是不用交税的。 慕昭良想到大笔的银子将要进帐,脸上也不由得透出喜色来。 “小鸠的铺子用不着麻烦大哥。”慕朝雨一句话就把慕昭良心里刚生出的奢望打破了。 “四弟,你可是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大哥,既然是小鸠自己的事,就由她自己打理好了。”慕朝雨淡淡道。 慕昭良急了,还想说下去,慕海峰开了口。 “罢了,既然朝雨说了,就让他自己做主吧。” 一家之主都发了话,众人自然不能再反驳什么。 余玖盯着柳氏心有不甘的模样,故意拉了拉慕朝雨的衣袖,脆生生道:“狮虎,听说打理铺子很麻烦,我又不会管账目,不如你找个人帮我管帐啊。” 其实铺子里的事根本用不着余玖来管,慕朝雨的赌坊里就有好几个账房先生,他知道小家伙这么说必然是有她的小心思。 “你不会管账目?” 点头点头。 “人家还是小孩子,怎么能算得清这种东西。”撒娇撒到连自己都被麻到,也真的是没谁了。 余玖被自己麻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还好慕朝雨在这方面比较强悍,他只是沉默了一瞬就恢复了正常。 “你想让谁帮你管着账目?”慕朝雨问。 余玖目光扫了一圈,抬手指了指柳氏。 “就她吧。” 慕朝雨眸光忽闪了下。 “大嫂可愿帮忙?” 柳氏愣在那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么好的事竟会落在她的头上? 府里铺子的账目向来都是把持在荆氏手里,她想沾一点都不容易,如果她能管得好小鸠的铺子,以后也能正大光明的接手府里的那些账目。 再说了,小鸠年纪小,慕朝雨又是个不管事的,根本不会在意铺子的收益,她只要从中伸伸手,就能捞到大笔的好处。 “四弟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柳氏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件事揽到手上。 慕昭良见自己的女人得了好差事,心里总算是平衡了些。 “对了,我还有事要跟父亲说。”慕昭良向着慕海峰道,“是有关善元去四弟那学习制药之事。” 听了这话柳氏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慕海峰严肃的点了一下头,“你跟我到书房来。” 眼看众人就要散,慕朝雨适时的补了句:“二哥眼睛看不见的事,母亲不追究吗?” 气氛瞬时变的尴尬。 余玖暗挑大指。 师父,你果然是个好样的,在毁气氛方面,最厉害了。 “你二哥自己闯的祸,让他自己收拾去。”慕海峰冷冷道,同时狠狠瞪了荆氏一眼。 荆氏不敢接话。 慕朝雨把手里的药瓶托在掌心,亮在众人面前。 “正好林大人还没走,也好给我做个见证,药就在这里,母亲还是来查验一番的好,免得到时我又说不清楚。” “不用了。”感觉到林易天等人的目光投过来,荆氏紧张道。 “还是验一下的好。” 荆氏不应,慕朝雨就不走,托举着手里的药瓶双方僵持着。 最后荆氏实在下不来台,命慕昭良去寻了两个药铺的坐堂大夫来,验了慕朝雨的药。 两个大夫在查验过药后全都表示,药一点问题也没有。 荆氏就算心有疑虑也没法子在这时候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谢过两名大夫,还要恭送林易天等人离府。 慕海峰带着慕昭良去了书房,临走时也没有给荆氏个好脸色。 荆氏只觉得胸口像是聚着口浊气,怎么也吐不出来,好不容易等慕朝雨带着那个碍眼的小丫头走了,她一阵阵的发晕。 以前碍眼的人只有一个,现在变成了两人,她心里能痛快才怪。 余玖跟着慕朝雨往回走,走到半路,忽见干枯的树丛后闪过三少爷慕闻铭的身影。 余玖站住脚步,好奇的张望。 慕闻铭的身影一闪,消失在一条不起眼的园中小路上。 小路的尽头隐隐露出曲翘的飞檐。 “小鸠?”不远处传来慕朝雨的轻唤。 “来了!”余玖最后又瞥了一眼那条小路,加快脚步追上慕朝雨的轮椅。 “在看什么?”慕朝雨的轮椅停在了路边,正在等着她。 “没什么。”余玖含糊道,“那边的小路通向哪里?”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慕朝雨眼中的光华似乎在这一瞬暗了许多。 “那边是家庙。” 想到刚才三少爷的去向,余玖越发奇怪,她不认为三少爷是个信佛的,他为何急着往家庙里去。 “没事不要去那边。”慕朝雨叮嘱道。 “为何?”余玖不解。 “因为那里住着我叔父的遗孀汪氏。” 余玖吃惊道,“你叔父就是前任福郡王吧?” 慕朝雨一直都在追查着他叔叔的死因,没想到他死去后,他的女人却要住在这种地方。 “不止是叔父的遗孀,就连他的儿子也住在这里。”慕朝雨默默转动轮椅,沿着园中小路向前。 余玖几步追上去,帮他推着轮椅,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刚才她看的绝不会错,三少爷确实是往家庙那边去了,庙里只住着福郡王的遗孀,三少爷去那里做什么? 呃……为何有种奇妙的感脚,这里戏份很足啊! 第108章 病娇师父闹心 梅香小院。 府里的下人将皇上的赏赐抬到了院中,满满当当的五大箱子赏赐。 余玖很快就把刚才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师父,这些东西真的都是给我的吗?”她兴奋的拉着慕朝雨的袖子。 “嗯。” “要是我搬出去了,这些我也能带走?” 慕朝雨眼角跳了两跳,“你要搬出去?” “等医馆开业后我就搬到外面去,这样也方便打理生意什么的。”其实她是急着去积攒“功德”,别到时任务完成了,她还欠着一屁股债,还要去冥府去“做牛做马”的还债。 “你准备把为师扔在府里不管了?” “呃?”余玖愣住了。 什么叫把他扔在府里,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好吧。 最近他身体调养的不错,连着十几日都没有病发过,也没有突发的昏迷症状,她觉得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而且慕朝雨的腿也恢复的极好,只要不快走,完全可以不用人搀扶,只是体力还有些差,要是走的远些就会气喘不稳。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师父你也可以经常去医馆来看我呀。”余玖别有深意的向他眨了眨眼睛。 慕朝雨到时还要去医馆坐诊,两人自然会经常见面。 慕朝雨的眉头却紧蹙着。 “你晚上不在,谁给为师暖床?” 我噗! 余玖差点喷出口千年老血来,她扬手捂住了慕朝雨的嘴。 拜托,平时私下里这么说就罢了,现在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众人眼睁睁看着慕朝雨和小丫头说着悄悄话,突然那丫头捂住了慕朝雨的嘴。 小月等丫鬟在边上看着,心道:这个小丫头也太放肆了,仗着自己对世子有救命之恩就动手动脚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可是看她们世子,面无表情的,居然没有把对方推开。 什么时候她们世子这么好说话了? 慕朝雨让四喜带着小月她们把皇上的赏赐入库封存。 余玖跟在后面眼巴巴的看,要不是慕朝雨派了小舍儿喊她回来,她会蹲在库房里一直看到天黑。 慕朝雨就不明白了,搬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用过晚膳,小鸠又跑没了影。 慕朝雨一个人靠在榻上看书,腿上虽然盖着保暖的毯子,但双腿却总是暖和不起来。 自从他的腿恢复了行走以来,对温度的变化反而更加敏感起来,以前就算是冻的发麻他也可以无视这种感觉。 但是现在这种冰冷的感觉却让他无法忍受。 总是无时无刻不在身边的小家伙没了踪影,他觉得就像是少了什么似的。 少了什么? 放下书,他环视周围。 这是他住惯了的房间,每样家具陈设都是他用惯的,就连作息时间都没有变过……奇怪,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呢? 书摊开来,半天也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慕朝雨越发觉得烦躁。 “小鸠呢?”他唤了小舍儿进来询问。 “小鸠姑娘带着小咩咩去找师爷说话。” “师爷?”慕朝雨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世子您收留的那个讨饭的老头。”小舍儿解释道,“说是要给小鸠姑娘当师爷的……” 慕朝雨凤眸凝结,有些不悦。 “要我把小鸠姑娘叫回来吗?”小舍儿问。 “不用了。”打发了小舍儿,慕朝雨赌气似的躺下去,脸冲着墙。 耳房内,余玖完全不知道自家的病娇师父在闹情绪,她正跟魔物羊和鬼王聊的眉飞色舞。 鬼王知道好多冥府的趣事,他一边美滋滋的品着余玖带来的酒,一边把自己知道的事说给余玖听。 冥府有各式各样的小魔物,但最强大的魔物只有七个。 除了魔物羊和鬼王外,还有其他五人,都是法力高强,平日里谁也不服谁,彼此间也不怎么来往。 法力高强? 对此余玖表示“黑人问号脸”。 魔物羊的能力她倒是见识过了,能让某件物体上的时间倒退或是前进,但是每次使用都会消耗不少法力,除此之外,它的能力也只是喝个毒药不会被毒死。 这样的魔物也算厉害? “鬼王你有什么能力?”余玖把期望的目光投向正在喝酒的老头。 “老夫的力量可厉害啦,就连冥王殿下见了我也要礼让三分。” 魔物羊哼哼着。 “怎么,你有意见?”鬼王扬起手里的探路棍,准确的打在了魔物羊的羊角上。 “瞎眼的,你找事咩!”魔物羊跳起来。 要不是余玖手疾眼快,魔物羊几乎撞到了鬼王的腿上。 “小咩咩,别逞强了。”余玖劝道。 “混蛋咩,小鸠你快放开我!” 鬼王无视了不断向他挑衅的魔物羊,“你的能力有什么厉害的,在冥府时也不过是用来帮着冥王殿下处理些杂事。” “能处理杂事也很了不起啊。”余玖认真道,这应该算是秘书的工作吧。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鬼王仰脖把酒干了,“你也就是帮着冥王殿下把写错的字从生死薄上修改回来。” 哎? 听了这话余玖心中不由得一动。 “听说冥王殿下的生死薄被水弄湿了,所以现在要重新抄写,那时候你应该不在冥府吧?”余玖问魔物羊,“你究竟在云海寺的井里被封了多久?” “很久很久了咩。”魔物羊道,“如果我在的话生死薄根本就不会有事。” “如果你现在回冥府,能不能把弄湿的生死薄复原?”余玖满怀希望的试探道。 “不行咩。”魔物羊想也不想摇头。 “为什么不行?”余玖好失望的说,如果马上把生死薄复原,她就不用再担心慕朝雨这边的问题了。 冥府白公要是能答应让她在这个世界多留些日子,她再慢慢把功德赚回来…… 魔物羊丧气道,“被封在云海寺古井里的时候,消耗了我太多的法力,我现在所剩的法力不足一成。” 余玖看向鬼王,“那么你呢,你被封在画里,是不是也消耗的法力?” 鬼王点头。 “你现在还剩下多少法力?”余玖问。 鬼王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手指。 “还剩一成法力?” “不,是一点不剩。” 余玖:“……” 魔物羊:“……” 鬼王,你的脸呢! 第109章 呛了洗澡水,师父你为什么这么溜? 余玖离开鬼王回到正屋时发现屋里黑漆漆的。 怎么没有点灯? 这个时候……慕朝雨应该不会睡觉,看时间还早。 余玖心里咯噔一下。 莫不是他又发病了? 推门进屋,她一眼就看到慕朝雨躺在床上。 屋里再黑,她那双小白狼的眼睛却看的很清楚。 慕朝雨脸朝里侧躺着,身上只搭着条毯子。 “慕朝雨,你不舒服吗?”她伸手想要去推他的身子。 慕朝雨胳膊一扬,正好把她的手挡开了。 “你没事吧?”余玖紧张的盯着他的脸。 看他气色没什么变化,呼吸也正常。 侧过头她想要贴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 慕朝雨却往床里挪了挪,避开了她。 余玖一头雾水。 他这样子……好像在生气? “慕朝雨,谁惹你生气了,你说出来,我帮你教训他们去。”余玖挽起袖子,“你说,我帮你出气!” “要是真的有人气我……等你回来为师早就被人气死了。”慕朝雨缓缓坐起来,眉头蹙着,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随便叫为师的名讳,还弄的一身酒味回来。” 酒味? 余玖像狗似闻着自己的衣裳。 没有吧,她又没有喝酒,鬼王倒是喝了不少,可能是沾上了些气味。 暗暗撇嘴。 慕朝雨这鼻子也太娇气了,连她这正宗的“犬类”都没有嫌弃这味道,他却挑起了毛病。 “去洗干净了再上床。”慕朝雨正色道。 余玖“哦”的一声,她并没觉得这味道有多难闻,慢悠悠往净房走,忽听身后传来一句:“洗不干净你就不用回来了,门外有备好的狗窝。” 余玖苦着小脸。 他究竟是有多嫌弃她啊,连狗窝都搬出来了。 以前她是小白狼的时候还勉强能在里面将就一晚,可是她现在是个大活人啊!虽说还长着尾巴和狼耳朵。 让这样可爱又懂事的她在狗窝里蹲着,慕朝雨,你的心不会疼吗? 余玖生无可恋的耷拉着一对毛茸茸的狼耳朵,无精打采的进了净房。 她喜欢用大池子泡澡,跳进去后水能全部把她淹没,泡的极舒服。 她一边泡着一边思量着晚上跟鬼王他们说的那些话。 冥府的事她打听到不少,没想到好不容易收了两个魔物,却都是失去法力的。 而且要想恢复他们的法力也很困难,虽然鬼王没有告诉她要如何做,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非常之难,弄不好还有丢掉性命的危险。 所以她也没敢再问下去。 她还想平平安安的回到原来的世界呢,要是死在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回去的话也不知道慕朝雨教给她的那些配药的方子能不能用…… 她胡思乱想着,一边抬脚撩着水花。 虽说在这个世界她遇到了种种危险,但也结识了很多有意思的人,回去后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她会重新做回那个心怀梦想,努力读书的学生。 再也看不到慕朝雨的话……还真的是有些遗憾呢。 雪白的脚丫停在了半空。 像他那么帅的男子,就是在现代也很少见,现代如果真有那样的人存在,遇到的话对方也绝对不会理会她的吧。 啧啧,她只是个普通人,根本配不上他啊。 “在想什么,洗了这么久也不出来。”慕朝雨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余玖吓了一跳。 慕朝雨什么时候进来了! 脚丫子一扬,余玖脑袋一下子沉到了水里。 咕噜……咕噜…… 慕朝雨也没想到小家伙会整个沉下去,几步来到池子跟前,俯身就把小家伙捞了起来。 “咳咳咳!”余玖被呛了好几口洗澡水,憋的脸都紫了。 慕朝雨用手指在她胸口某处穴位按了下去。 余玖觉得嗓子眼一热,“哇”地吐出口水来。 艾玛,差点就嗝屁了。 余玖咳了半天,眼泪都出来了。 “师父,你怎么进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余玖可怜兮兮的用双手抱住自己。 刚才慕朝雨按在自己胸口的那一下太重,现在还有点隐隐作痛。 “你洗了这么久也不出来,还以为你睡觉了。”慕朝雨淡淡道,同时扯过块浴布来把她裹住了。 “等,等一下!”余玖见对方没有放她下地的意思,急的叫起来。 “又怎么了?” “狮虎,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余玖紧张的舌头都不灵便了,慕朝雨的腿才恢复,现在又要抱着她,要是累坏了可怎么整,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你看不起为师?”慕朝雨眼底泛起淡淡的冷意。 “没没没……我怎么敢。” 慕朝雨抱起她,慢慢走回内室。 短短的数十步的距离,余玖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直到慕朝雨走到床边,她一跃从他的怀里跳了出去,一咕噜上了床。 “你的腿没事吧?心口疼不疼?有没有晕的感觉……”一连串的问话让慕朝雨黑了脸。 以前他是有多脆弱,才让这个小家伙反把他当成“孩子”似的护着,不,比“孩子”还要小心,就像他是个瓷器做的物件,生怕动一动就会碎了。 “为师无事。”慕朝雨在床边坐下,面上虽然看上去毫无波动,与平日一样冷淡从容,可是他抓着浴布的手指却显出可疑的苍白。 “身上还是湿的就上床,也不怕湿了被子。”慕朝雨向她伸出空着的手,“过来。” 余玖整个人掉进池子里,就连狼耳朵里都进了水,因为不舒服,她一个劲的用手抓挠。 “我自己来……” “你能擦得干?”慕朝雨扬起一侧眉梢。 “当然能!”余玖伸出白嫩嫩的小胳膊去抓慕朝雨手里的浴布,可是慕朝雨抓着另一端不松手。 “放手啊,我自己能行!”余玖急了,她又不是真的孩子,实在是无法接受由他人来帮她擦身的现实。 “以前都是你替为师擦身,难道为师就这么没用,连给你擦个毛都不行?”慕朝雨语气幽幽,再配上他那张苍白的近乎于透明的俊脸,哀伤的双眸…… 啊啊啊,老夫的少女心! 慕朝雨,你真的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骚年吗,为什么你撩妹子的技术这么溜? 第110章 梦中蹬腿,庶子来的真快 尽管余玖不情不愿的,慕朝雨还是把她从被子里强扯出来,帮她擦毛。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擦毛。 不但要把头发擦干了,她的尾巴也要擦,还有耳朵…… 没有人比慕朝雨更清楚小鸠了。 本着孩子总是自家好的原则,慕朝雨从没觉得给她擦毛有什么不妥的。 余玖耳朵进了水,在慕朝雨帮她擦尾巴的时候,一个劲的抖,耳朵上的水珠溅了慕朝雨一脸。 “耳朵进水了?”慕朝雨问。 余玖下意识的抬起后腿,动物抓挠耳朵时,往往会用后腿抓挠。 呃? 余玖刚把脚丫抬起来就僵住了。 白花花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就像一截嫩藕似的。 尴尬了,能不能让我先装一下死的? 慕朝雨皱了皱眉。 “过来。” 余玖缓缓把腿收进了被子里,“什,什么?” “脑袋。”慕朝雨从床头柜子里取出些棉花来。 余玖把头伸过来。 慕朝雨让她趴在自己的腿上,将棉花团成小球,在狼耳朵里轻轻转动。 余玖舒服的眯起眼睛,小耳朵一抖一抖的。 “感觉好些?”头上传来慕朝雨的询问。 “嗯!”尾巴摇动的欢快。 待慕朝雨把小家伙两只耳朵全都清理干净,发现小鸠仍然趴在他的腿上一动不动。 “小鸠?” “呼噜呼噜……”细微的呼噜声传来。 慕朝雨低头看过去,小鸠一侧的小脸压在他的腿上,小嘴半张着,睡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慕朝雨忍不住伸手在她的脸颊上捏了捏。 小家伙马上皱起眉头,不满的咕哝着。 慕朝雨又捏了一下。 小家伙索性把整个脑袋都埋进了他的怀里。 吐艳,人家睡的正香,别来烦我。 她睡的香香,慕朝雨扯了床新被子时却犯了难。 小家伙什么也没穿,光溜溜的。 他几次想帮她把衣裳穿上,可是小家伙缩成一团,尾巴卷曲在肚皮上,整个人缩的就像个球。 慕朝雨自己反累出一身的汗来。 想了想,他最终还是决定放弃帮小家伙穿衣的打算。 被子里暖暖的,余玖逐渐伸展开四肢。 好热…… 她想要把被子蹬开,但是每次她把小脚伸出被外时,都会被一只手拉回来。 接连几次失败后,她不由得放弃,转而向着身边微凉的地方靠过去。 凉凉的感觉,抱着很舒服,余玖心满意足的吧嗒着嘴。 看了一眼微微发亮的窗外,慕朝雨生无可恋的躺在那里,在他的身上挂着像八爪鱼似的小鸠。 毛茸茸的狼耳朵时不时的抖动着,偶尔还会在睡梦中蹬着腿。 慕朝雨尝试着将她从身上推开。 小家伙好像梦到了什么,腿蹬的更厉害了。 被子里的脚丫猛地一踹! “嘶……”慕朝雨身体一滞。 某处的疼痛让他白了脸。 再次想要推开小鸠。 小家伙四肢刨动,就像在赛跑一样,连续几次命中“目标”。 慕朝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再这么下去,他非得“废”了不可。 小鸠独自滚到一旁,怀里没了能抱的东西,动的反而更厉害了。 慕朝雨无法,随手拿过枕头塞进了她的怀里。 抱住枕头,小家伙不动了,四肢全都缠在上面。 慕朝雨弯着身体,等了好半天才把那阵疼痛缓过去。 折腾了一晚上都没睡成。 他顶着一对乌眼圈默默的起身下床。 再睡下去,只能是对他的折磨。 余玖是被院子里的说话声吵醒的。 睡的真好! 摊开四肢,余玖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咦?慕朝雨哪去了? 坐起身,环视屋内,一个人也没有。 “小鸠姑娘还没醒吗,我们都来了好一会了……”院子里传来男孩子的说话声,满满都是嫌弃。 这个声音听着有些熟。 是慕善元那个熊孩子! 余玖一骨碌坐起来,扒着窗纸往外看。 院子里站着两个男孩子,高个的那个正是大少爷慕昭良的儿子慕善元,矮个的那个……她不认识。 慕善元时不时跺着脚,极不耐烦的皱着眉,“世子在哪里,祖母送我们来跟世子学制药,他不会也没起吧?” 四喜服侍在一旁,嘘声道,“世子早就醒了,正在书房里看书呢。” “那他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慕善元怒道,“外面这么冷,我都要冻僵了!” 四喜赔着小心,“世子说了,等小鸠姑娘醒了,你们一起进去。” “为什么要等她!”慕善元声音越来越高,“她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四叔学制药!” “世子现在教授的只是辨药,正好小鸠姑娘也在学,就让你们一起。”四喜耐心解释。 “放屁,她不过是个野孩子,就跟这家伙一样,也配跟我一起学习?”慕善元鼻子哼着,不屑的指向他身边的矮个子男孩。 另一个男孩看年纪要比余玖还要小一些,穿的也不如慕善元体面,慕善元讽刺他的时候,他的头低了下去。 余玖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寻了衣裳穿好。 小舍儿听见门里的动静询问道:“小鸠姑娘醒了吗?” “嗯,师傅呢?”余玖问。 “在书房里,小鸠姑娘等会,世子马上就过来。” 余玖原本想把大氅罩在身上,听了这话不由得愣住了。 不是在等她起床好给慕善元他们上课吗,慕朝雨过来做什么? 愣神的功夫门外传来轮椅转动的声音。 小舍儿打开门,慕朝雨的轮椅滑了进来。 “去准备早饭。”慕朝雨吩咐道。 小舍儿毫无怨言的去了,四喜急急进来道,“世子,小少爷他们已经在院里站了快小半个时辰了。” “嗯。”慕朝雨淡淡的应了声,不置可否的进了内室。 四喜呆愣在门外,不知所措。 世子这是什么意思啊,让小少爷在外面吹冷风,却由着小鸠姑娘在屋里睡懒觉。 慕善元眼巴巴的望着屋门,等了半天也不见慕朝雨出来。 “四喜,世子在做什么呢?”慕善元问。 “世子他……在给小鸠姑娘梳头。” “什么?”慕善元瞪起了眼睛。 在他们院里,给人梳头的差事都是丫鬟做的。 他四叔可是堂堂福郡王世子,怎么能给一个丫头梳头! 又等了两盏茶的功夫,慕善元觉得脚都冻木了。 他又唤来四喜,“你再去看看,世子怎么还不来?” 别说是梳一个头了,就是长了两个脑袋这会功夫也应该能梳完了。 四喜跑去门口看了看,跑回来禀道,“世子在陪着小鸠姑娘用早饭。” 慕善元变了脸。 “我不学了!我要回去!”他怒冲冲转身往外走。 四喜和小月等人试图劝说,反被慕善元踢了几脚。 等到慕朝雨带着吃饱喝好的余玖出来时,院里只剩下了那个矮个子的男孩。 “他是慕顺言,我大哥的庶子,今年六岁。”慕朝雨向余玖介绍道。 庶子? 余玖惊讶不已。 大少爷的行动还真是迅速,这么快就弄来了个庶子。 第111章 师父也会刁难人,故意折腾的就是你 余玖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孩子。 大少爷慕昭良的庶子? 他该不会是想把这孩子推到前面给他的嫡子慕善元做挡箭牌吧。 让他继承福郡王世子的位子,让他的儿子在后面享福? 余玖不由得可怜起这个孩子来。 “你叫慕顺言?” 男孩子恭顺的点着头。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余玖问。 慕顺言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而是小心翼翼的转头向院门口的方向望去。 余玖顺势看过去,只见几个人影从院门外闪过。 哎呦,原来还有人盯梢哪。 余玖向慕顺言挤了挤眼睛,“有我师父在,你不用怕。” 慕顺言愣了愣,咕哝着,“我不怕,我只是担心……他们欺负我娘……” “你娘也进府啦?”余玖立刻进入八卦状态。 慕顺言还想说什么,却见慕朝雨的轮椅已经先进了书房。 两人只好跟着也进了门。 慕朝雨这边教习他们辨认药材的功夫,院门口慕善元扯着他母亲柳氏的袖子大发脾气。 “我才不要回去!世子他故意在为难我!” 柳氏心疼自己的儿子,但又不敢擅自让他回去。 “你父亲让你来跟你四叔学习辨药,就是想让你日后撑起家业。”她嘘声的哄着。 “我才不要当世子,当世子就要死,母亲你看四叔那样子就知道了,我才不要变成残废。”慕善元扯着嗓子叫。 柳氏左右为难。 这时柳氏身边的一个婆子凑上前嘘声道,“小少爷,您不要怕,大少爷不是把您庶出的弟弟接进府了吗,有他在,到时就让他替你当世子,你跟着享福,这不是很好吗?” 慕善元眼珠转了转,“母亲,慕顺言真的是我弟弟吗?” “不……”柳氏刚吐出一个字,就见身边的婆子向她使眼色,她只好忍着心里的悲痛点了点头,她根本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善元听娘话,去好好跟你四叔学……娘就在院外等你。” 好说歹说,慕善元总算是回了院。 四喜迎上来。 “世子呢?”慕善元板着脸问。 他是这府里的小少爷,不管哪个下人见了他都得赔着笑脸,所以他平时更是自诩身份娇贵,从来不肯给下人好脸色。 “世子在书房里呢。” 慕善元哼了声,迈步就想跨过书房门槛。 “出去!”坐在轮椅上的慕朝雨抬起头来,冷冷的呵斥道。 慕善元一愣,抬头看着对面桌案后坐着的小鸠和慕顺言。 余玖以书遮面,向着慕善元吐舌头做怪相。 慕善元气的不行。 慕顺言不敢造次,低着头一味的看书。 “我说出去,你听不见吗?”慕朝雨把手上的书啪地住桌上一丢。 慕善元梗着脖子,“为什么要我出去,我是来跟你学制药的。” “四喜!”慕朝雨扬声道,“把他给我赶出去,到院子里站着。” 四喜硬着头皮进来,“小少爷,您还是出去吧。” 慕善元眦目欲裂,死死的瞪着慕朝雨。 “出去站着,什么时候我让你进来,你才能进来。”慕朝雨复又拿起书,头也不抬道。 慕善元从没遇到过这种“待遇”。 余玖简直都快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慕善元气的浑身哆嗦,吼了声:“我知道你是故意在整我,别以为我稀罕来这跟你学!”转身推开四喜,大步走了。 余玖悄悄碰了碰慕顺言,“喂,是不是很解气呀?” 她会这么问完全是因为她发现了慕顺言眼中隐藏的闪光。 这个孩子表面上感觉他顺从胆怯,然而在他看向慕善元的时候,眼底深处却带着复杂的情绪。 余玖早就听慕朝雨说过,他大哥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世子之位,但又不想毁了嫡出的儿子,所以便找来庶出的代替。 可是大少爷慕昭良根本没有娶侧室进门,哪里来的庶出的儿子。 余玖盯着慕顺言的脸端详。 不得不承认,慕顺言的模样长的有七分像大少爷慕昭良。 这真的是他临时找来冒充庶出儿子的吗? 余玖觉得,这个孩子分明就是慕昭良亲生的。 哼哼,真是好算计。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慕昭良这步棋看来走的挺早,怕是早就在外面有人了。 余玖正想着,脑袋上突然落下一本书,不轻不重的打在她的头上。 “又走神。”慕朝雨严肃的看着她。 余玖缩了缩肩膀,老实的低头看书。 却说慕善元那边,一怒之下推开四喜离了院子。 不管柳氏如何劝说,他就是不肯回去,最后竟闹到了荆氏那里。 荆氏听说慕朝雨让她心尖的孙儿站在院里好几个时辰,怒冲冲带人赶到梅香小院。 隔着窗户余玖都能听见荆氏等人杂乱的脚步声。 “师父……”她小声的唤了句。 慕朝雨头也不抬。 余玖有些不安。 荆氏来找麻烦了,他居然一点不急? 直到荆氏迈步进了门,慕朝雨才把手里的书放下。 柳氏带着慕善元跟在荆氏身后。 余玖注意到柳氏在看向慕顺言的时候,目光带着厉色。 “母亲怎么过来了。”慕朝雨微微倾身,算是向荆氏见了礼。 荆氏怒容满面,“我听善元说你故意让他在院子里站着挨冻,足有好几个时辰!” 慕朝雨面无表情,“是。” 所有人都没料到慕朝雨就这么直接承认了。 荆氏气的指向慕朝雨,“我说你突然好心要接善元来你院子学制药,原来是想着法的折腾他。” “我如何折腾他?”慕朝雨抬头直视着荆氏,银色的长发松散的束在脑后,湖水般深邃的凤眸看似温和,但是眼中却没有任何温度。 荆氏被这目光盯着,心头不由得一颤。 在她的印象里,慕朝雨从来都是轻声慢语的,就算是不悦了,也不过是冷了脸色。 可是现在的慕朝雨却给她一种锐利的感觉。 那个病弱的少年在不知不觉间,似乎长成了不少。 因为他总是病着,所以很少去她那里请安。 仔细打量,荆氏觉得慕朝雨最近气色好了不少,以前就连嘴唇都带着青色,可是现在他的唇色带着淡淡的微红。 除了他眼睛下面带着的青鸦,好像是没有睡好。 荆氏晃神的功夫身后的柳氏愤愤道:“四弟,你不肯教善元制药便算了,你欺负他年纪小,天寒地冻的你就让他在院里站着,你不心疼,我们可是心疼的。” “这就心疼了?”慕朝雨轻轻拂袖,“既然这样的话大嫂还是把善元带回去吧,他不适合学习制药,也不适合成为郡王世子,接替我的位子。” 此言一出,荆氏和柳氏全都傻了。 她们还没兴师问罪呢,慕朝雨居然先向她们发难。 第112章 世子拒教慕善元,荆氏不甘 荆氏和柳氏面面相觑。 慕朝雨竟然让她们把慕善元带回去,还说他不适合学习制药,不适合成为郡王世子…… 没等柳氏说话,慕善元早就气不过一下子冲到面前来。 余玖扔下手里的书,直接挡在了慕朝雨身前,不让慕善元再向他靠近半步。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慕朝雨的“监护”人,闲杂人等快快退散,谁也别想伤到他。 她心里这么想的,可是在众人眼里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谁会忌讳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 “小鸠,退下。”慕朝雨淡淡道,语气和刚才相比,柔和了许多。 小家伙的这个举动在他看来,就是本能的“护主”行为。 余玖警惕的盯着慕善元,“他离的太近了,让他退后一点。” 慕善元气的不行。 这个小丫头当他是什么了,还让他离远点,以为他会咬人吗? 他瞪着慕朝雨,“四叔,你明明就是偏向她!” “是。”慕朝雨坦然的承认了。 余玖笑嘻嘻的,眼睛都快弯成月牙了。 人家就是有人撑腰,你能拿我怎么着? 慕善元眼珠子都瞪出血丝来了。 “四叔,你故意让我在外面站着挨冻,却由着小鸠在屋里睡懒觉,你就连慕顺言都让进书房了,凭什么不让我进,凭什么我要在外面站着!” 柳氏揽过儿子的肩头,“不错,今天当着母亲的面,这事四弟你必须说清了,不然就连你大哥也是要跟你讨个说法的。” 凭什么他们的宝贝儿子就要在外面站着挨冻,就连刚从府外带进来的,庶出的慕顺言都能进书房坐着,她的儿子要在外面被罚站。 慕朝雨嘴角轻扯,闪过一抹薄情的弧度。 “大嫂既然想讨说法,那我就不妨直言,慕善元这性子根本不能撑起福郡王府的家业,学会制药后他会受到皇上召见,进宫之后许是能直接见到皇上,许是要在外面候着,有时就是等上个把个时辰也是常有的,在外面站一会就受不住了?还哭着跑去寻他母亲?” 慕朝雨嗤笑了声。 “在宫里的话慕善元要是这般可是大不敬的罪,皇上有时忙的忘记了你也是常有的事,才在我院里站一会就受不住了,这样的性子就算是带进宫里也只会给咱们府闯祸,不如早点打发他回去的好。” 荆氏跟柳氏全都傻了眼。 宫里的事她们也是清楚的,不只是规矩多,各种突发事件经常连官员都应付不来。 荆氏每年都有机会进宫,但柳氏的身份却是排不上号,大少爷慕昭良不过是挂了个五品散朝大夫的闲职,根本没有实权,别说进宫了,皇上坐的大殿门朝哪开她都不知道。 “那她呢,为什么我们一起学辨药,她却能在屋里睡懒觉?”慕善元仍是不服气。 “你想和她比?”慕朝雨凤眸微垂。 “对,同样是在你这里学习,凭什么她就能任性作为,四叔你还给她梳头,这是下人才会做的事。”慕善元一席话,荆氏和柳氏等人全都面露惊诧之色。 她们都知道慕朝雨对小鸠不错,因为她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关系,他纵容着她,可是就连梳头也要亲力亲为……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余玖眼看荆氏等人变了脸色心中大急。 不管她怎样,她都不想让慕朝雨被别人看不起。 龇着小白牙,下意识的,小白狼的天性展露无疑。 身后突然伸过一双手,扯住了她的衣裳。 她向后倒了过去。 慕朝雨扶住了她的腰,将她圈在了身边。 其实他是为了防止小家伙像小兽似的扑向慕善元。 “小鸠是我的徒弟,就连皇上都不曾有意见,还称她为侠女,难道我为她梳个头就自贬身份了?善元你身为男儿不自立自强,反而处处与一个小丫头计较,我是你四叔,你父亲不曾管教你,那我便替他管教。” “谁用你来管教!”慕善元怒道。 他还想上前跟慕朝雨争论,谁知荆氏突然冒出一句。 “够了!” 慕善元吓了一跳,“祖母……” “柳氏,带他回去。”荆氏站起身。 “母亲,善元他……”柳氏有些慌乱,刚才慕朝雨的一番话确实令她心惊,没想到她的儿子真的是个不堪用的。 荆氏默默看了一眼仍在埋头读书的庶孙慕顺言。 “我们回去。”荆氏头也不回的离了书房。 柳氏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慕善元仍是不服不愤,瞪了余玖一眼后这才跟着柳氏离开。 余玖也不甘示弱,向慕善元龇着小白牙。 敢欺负姐罩着的人,你不想混了! 荆氏带着柳氏等人离开慕朝雨的梅香小园,柳氏神情紧张的跟在后面。 “娘,善元他年纪还小,四弟他也太严格了。” 荆氏冷冷道:“善元今年多大了?” “才十一。” 荆氏沉默了片刻,“想当年慕朝雨三岁就跟着福郡王学习制药,五岁进宫面圣,七岁时就已经担起了郡王世子的职责。” 柳氏脸色煞白:“善元怎么能和四弟比。” “善元为何就不能和朝雨比?”荆氏目光中透出一丝不甘。 慕善元是她的亲孙子,慕朝雨不过是个庶出的,他的生母是个异国的奴隶,随战败的战俘一起来到南越国,那个女人怎么能跟她比! 只有她才是福郡王府的正牌夫人! 她的孙子怎么可能连个庶出的都比不过。 “从明天起,你让善元到我那去,我会寻个药铺最好的掌柜来教他辨药。 不过是辨药,慕朝雨不教,她可以找别人教,她倒要看看,最后当慕善元尽显天赋的时候,慕朝雨还有什么话说。 荆氏这边雄心万丈的为慕善元谋划着以后,另一边慕朝雨教习完余玖和慕顺言后遣散他们回去,他自己则回到正屋小憩。 “慕顺言,你真的是慕昭良的儿子吗?”余玖小声问慕顺言。 慕顺言涨红了脸,他没有马上回答余玖的问话。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个人的儿子。 虽然自小娘亲就告诉他,他是福郡王府的二少爷,可是随着他年龄一天天长起来,他觉察到了其中的异样:所谓的这个二少爷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 第113章 一切源于骨戒的力量 慕顺言独自一人离开小院。 与慕善元的排场不同,他走的时候是一个人,身边甚至连个跟随的小厮都没有,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着簇新的衣裳,外人许是会把他当成是府里的下人。 没有人注意到,在他走的时候,院子里的丫鬟晨雨默默的盯着慕顺言,眼中闪过一抹深谙。 余玖送走了慕顺言后便回了正屋,等慕朝雨小憩醒来,跟着他一起去了千药阁。 上次慕朝雨制药的时候她到处乱转,结果无意中弄坏了画轴,放出了鬼王一只。 所以这次她学乖了。 慕朝雨制药时,她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看着。 慕朝雨打开桌上的小盒,戴上了那枚骨戒。 余玖可以清楚的看到自他手上散发出的淡淡微光,随着慕朝雨制药的动作,那微光渐渐渗透到了药材上。 余玖发觉,甚至就连那些药瓶都似乎在隐隐的散发着微光。 直到天黑,慕朝雨才停下了手上的活,将制好的药瓶整齐的码放到盒子里。 余玖见他额头上带着汗珠,于是凑过去用袖子帮他擦拭。 “师父,你用的这些药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啊。”余玖好奇的询问,“为什么你制出的药效果要比太医院的好呢,真的只是因为这枚戒指的缘故吗?” 明明都是相同的配方,慕朝雨制药时,她一直都在旁边盯着看,有些药的比例和配方都是他教过她的,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如果硬要她说出不同的地方,那便是慕朝雨在制药时,手上多出的那枚骨戒。 “它有什么特别?”余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枚戒指。 “你认为呢?”慕朝雨把戒指摘下来放在她的面前。 余玖没敢擅自去动,但是却凑到他的手掌前仔细的打量着,因着动物的本能做怪,她还抽着小鼻子,嗅了嗅,模样可爱极了。 慕朝雨看着可爱的小家伙,只觉得心头一片柔软。 这是只属于福郡王府的秘密,向来只有准死之人才能拥有秘密。 每一代福郡王,以及郡王世子才能知晓的……永远无法对别人言明的隐痛。 “这是一枚骨戒。”慕朝雨把戒指拿起来,放进盒子里,“如你所见,这枚戒指上有特殊的力量,只要戴上它,制出的药便有了特别的疗效,不过使用这枚戒指也会使身体衰弱,这也是为什么每代福郡王以及郡王世子都身体病弱不堪的原因。” 余玖原本兴奋的表情僵在了那里。 什么? 原来这个东西就是导致慕朝雨身体衰弱的罪魁祸首? “那你为什么还要使用它?”余玖急了,这枚戒指既然会带来恶果,为什么还要用它。 “因为皇上需要。” “那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余玖急了。 “为何不能?”盯着盒子里的戒指,慕朝雨语气微冷。 如果福郡王府没有制药的特殊力量,他们与太医院里的那些人并无什么不同,皇上之所以会对福郡王府青眼有佳,也不过是看在他们以命侍君的情份上。 还有……就是福郡王府世代流传下来的诅咒。 以前也发生过福郡王府的人拒绝再为皇帝制药,结果没出三日,那人便死在了府里。 没人知道这个诅咒是不是与这枚戒指有关,慕朝雨也曾想试着寻找答案,包括他的叔叔在内。 “慕朝雨,你在想什么?”小鸠的声音打断了慕朝雨的思路。 “又叫为师名讳。”慕朝雨故意沉了脸色。 小鸠吐了吐舌头,粉色的舌尖可爱极了。 “不过这么危险的东西,师父你以后还是少碰的好。” 慕朝雨神色微苦。 为皇上制药这事……由不得他啊。 拒?便是死罪。 假意推辞? 仍逃不过个死字。 慕朝雨没有回应小鸠的提议,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只要他还活着,就不能摆脱这种命运。 “这枚戒指真的有那么神奇的力量?”余玖盯着盒子里的戒指若有所思,“如果换成别人戴着它,会不会也有同样的力量……” “你想说什么?”慕朝雨似乎猜到了小家伙心中所想。 “别人戴着它制药的话,会不会也有相同的作用?” “很可惜……”慕朝雨幽幽道,“只有很少的人戴着它的时候才有这种神奇的效果。” “也就是说,只有能发挥这枚戒指力量的人,才能继承郡王世子的位子?”余玖从没觉得自己像现在这么聪明过。 所有的事情好像一下子都浮上了水面。 “是。”慕朝雨毫无悬念的承认了。 “这枚戒指是从哪来的?” 慕朝雨蹙眉回忆道:“我的叔叔曾告诉我,这枚戒指是族上传下来的,最早曾是皇帝的赏赐。” 余玖撇嘴:就知道当皇帝的没有几个好心。 回到梅香小院时,她忽然想起鬼王来。 鬼王之前是被封印在千药阁里的画轴当中,有没有可能他知道这件事呢? 余玖急巴巴的等着慕朝雨安顿好后便去找鬼王。 在回廊上,她看到院门口闪过丫鬟晨雨的身影。 这么晚了,她要去哪? 余玖迟疑了一瞬。 “小鸠姑娘,你又来给老夫送酒了?”鬼王美滋滋的把门打开。 余玖这才想起她没有带酒来,尴尬的解释。 就这么会功夫,等她再转头看向院门口时,晨雨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余玖也不以为意,进屋跟鬼王说话,询问骨戒的事情。 却说另一面,丫鬟晨雨悄悄离开慕朝雨的院子,往大少爷慕昭良的书房过去。 慕昭良正在书房里听着心腹小厮回禀白天发生在慕朝雨那的事。 当他听说自己的嫡子慕善元被慕朝雨几次赶出门去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就连心腹小厮都不禁疑惑的偷眼看向他。 以往大少爷最疼自己的儿子了,怎么今天这事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就在这时,外面有下人道,“世子院里的晨雨姑娘过来了。” “让她进来。”慕昭良沉声道。 不一会功夫,晨雨跨进门来,向他施礼:“见过大少爷,奴婢奉了世子之命过来传话。” 慕昭良含糊的“嗯”了声,并把屋里的心腹小厮全都打发了出去。 书房门刚一关上,慕昭良便站起身,伸手揽住了晨雨的肩头,“还跪着做什么,地上凉。” 晨雨扭着身子,腰肢就跟那柳条似的,避开了他的手。 “奴婢是来替世子传话的,大少爷这是做什么?” 慕昭良笑着强把晨雨拽起来搂进怀里,一手还不老实的在她身上游移着。 “你说我做什么,难得有机会……我好久都没碰过你了。” 晨雨冷着脸子,扭着身子不从。 “只怕大少爷您早就把奴婢给忘了。” “谁说的?”慕昭良手指伸进对方的夹袄内,熟练的捉着她的细腰。 “您就连庶出的儿子都有了……又是正妻,又是妾室,您这心里哪还能装得下其他。”晨雨嘴上说着,呼吸却随着慕昭良手上的动作乱了。 情意迷离间,眉眼含怨,万般不舍。 慕昭良看得心里痒痒,一把将人按到桌上,放纵了个够。 第114章 想办法把臭丫头弄走 书房内,大少爷慕昭良纵情享乐了个够。 晨雨瘫软在桌上,娇滴滴的侧脸带着微红。 慕昭良越看越觉得心里痒痒。 要不是为了能在父亲跟前保持他老实,本份的形象,他的后宅里早被如花美眷填满了。 天天守着柳氏一个人,干巴巴的看的令人心烦。 慕昭良思量再三,放弃了再度春风的打算。 “你过来时慕朝雨没有发现吧?”慕昭良问晨雨。 晨雨满脸娇羞,根本没有注意到慕昭良的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 “世子刚从千药阁回来,这会应该累的不行,没几个时辰都下不了床呢。” 慕昭良蹙着眉头,“我总觉着最近慕朝雨有些反常,父亲每日送去的药他还用着吗?” “都用着呢,有好几次还是奴婢亲自去收的空碗。”晨雨道。 慕昭良仍是眉头不展。 他总觉得慕朝雨有些不对劲,可他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 自从慕朝雨死里逃生回到府中,一件件事的发生,全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还有那个最令他讨厌的女孩子……鸠羽。 慕昭良只要一想起当初自己卖铺子时对方的傲慢,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慕朝雨当时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吧,许是在他的授意下也说不定……对,一定是因为他的缘故,那丫头只不过是个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懂这些事。 不过好在那三个铺子现在全都被他妻子柳氏把持着,以后等慕朝雨不在了,他是绝对不会把这几个铺子还给那个丑丫头的。 “大少爷?”晨雨打断了慕昭良的沉思。 “啊?你刚才说了什么……”慕昭良回过神来。 “那庶子……真是你的?”晨雨楚楚可怜的望着慕昭良,“你不是说不想纳妾的吗?” 慕昭良含糊的“哦”了声,“此事你不用操心,你只管盯住慕朝雨就是。” “可是,如果世子挑中你的庶子,要立他为新的世子怎么办?” 慕昭良嘴角扯了扯,露出讽刺的笑容,“我都说了,庶子的事无需你过问……对了,慕朝雨院里的那个小丫头最近有什么动静?” 晨雨不屑道:“她每天都赖在世子屋里,简直不要脸之极,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依奴婢看,她就是想勾引世子。” 听了这话,慕昭良眼睛一亮。 “她真的有这心思?” 晨雨重重点头。 “你等等。”慕昭良在抽屉里翻找了一阵,找出个药瓶交给晨雨,“你今天晚上找机会将此药掺在食物里,让那个小丫头吃了。” 晨雨接了药瓶,犹豫道,“世子辨药很厉害的,一定会发现。” 慕昭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那你就另外找个机会,不让慕朝雨看见便是。” 晨雨离开书房,慕昭良心里暗暗窃喜。 要想除掉那个丫头,就要先找到借口让她搬离慕朝雨的院子。 另一边,余玖在鬼王那里得到了意外的收获。 没想到鬼王真的知道那枚骨戒的事情。 “那是白巫术的力量。”鬼王翻着那对看不见东西的白眼珠,“老夫被封在画里这么多年也是因为它的缘故,要不是千药阁里存放着骨戒,以老夫的力量早就逃出来了。” “说到底还是你法力不够咩。”魔物羊适时补刀。 “被封云海寺的古井爬不上来的是谁?”鬼王嗤笑。 “老家伙,现在一点法力都不剩还敢跟爷眼前横咩!”魔物羊抖落威风,将头上的角压低。 鬼王慢条斯理的捏着他的探路棍,“就你那点法力老夫早就看透了,你过来试试?” 魔物羊低头冲过去。 鬼王准确的用探路棍的前端抵在了魔物羊的脑门上。 魔物羊用力前冲,探路棍撑在那里,它寸步难行。 “好啦,别闹了。”余玖劝阻道,“我还有正事要问呢。” “他看不起我咩!”魔物羊怒气冲冲。 “你本来就没有让人看得起的地方,怎么能怪鬼王呢。”余玖继续劝解。 鬼王赞同的点头着,“就是,连小鸠姑娘都这么说。” 魔物羊垂头丧气的杵在那儿,就像个板凳似的。 “哎,我不是有意说实话的。”余玖意识到她可能伤了小咩咩的心,连忙解释。 “你揍凯,爷才不要你哄咩!” 老扎心了,魂淡! 魔物羊“桑心”欲绝的跑出门去。 余玖本想去追,可她还想继续问白巫术的事,所以留了下来。 鬼王的知识量果然要比魔物羊高出不知多少倍,难怪他敢跑到她这里来要当什么师爷。 “白巫术源于长洲国。”鬼王道,“那里的百姓不少人身上带有部分野兽的特征,所以被周围各国视为尚未开化,更是连年征战。” 余玖听得津津有味:“你见过身上带着兽化特征的人吗?” “有啊,你不就是。” “呃……”余玖愣住了。 她的狼耳朵还从没有在鬼王的面前露过呢,他居然知道。 “我指的是长洲国的人。”余玖道,“他们都会用白巫术?” 鬼王摇晃着脑袋,“只有长洲国的皇室才懂得白巫术,而且自从长洲国被南越国灭了之后,皇室成员被斩杀殆尽,早就没有什么长洲国皇室血脉了。” 余玖低头思忖着,“对了,你也懂诅咒之类的事吧?” “当然,没有老夫不懂的。” 余玖猛地跳起来,拉着鬼王就往外走。 “哎哎,你慢点,老夫眼睛看不见……”鬼王嘴上说着看不见,脚下可是连半点停顿都没有,就像生着眼睛似的,顺利的跟着余玖出了屋子。 “小鸠姑娘,你要去哪?” “去见慕朝雨呀。”余玖兴奋道,“你不是懂诅咒吗,正好让你看看他身上的那个奇怪的图案。” 虽然之前她已经找过魔物羊看过一次了,不过她觉得鬼王懂的应该比魔物羊多。 鬼王被余玖半拖半拽着进了正屋。 慕朝雨在榻上小憩,听见门口吵吵嚷嚷的,抬头正好看小鸠和那个瞎子师爷拉拉扯扯的进来。 “快点快点。”余玖催促着。 慕朝雨不悦的坐起身,并将身上的毯子拉了拉,盖住大半个身子。 他可以容忍小鸠冒冒失失的往屋子里闯,但是却不代表他也能容忍其他人随便进来屋子。 “什么事,冒冒失失的?”他不悦道。 “师父,你快把身上的那个图案给师爷看一看。”余玖满眼期待。 慕朝雨却黑了脸。 这丫头没事吧,突然就进来要他把“身体”露出来给别人看…… 第115章 噬心咒难解,加了料的芙蓉糕 余玖上前抓住被子一角。 “师父,快把你身上的那个诅咒的图案给他看看。” 慕朝雨单手按压着被子,不让小家伙掀开。 “师父,你快点,老鬼师爷说他懂诅咒的事呢。” “老鬼?”慕朝雨看向站在门口,手里握着探路棍的老头。 他会允许这个人暂时留在他的院里,一是看在小家伙的份上,二是他能感觉到,这个老头绝非等闲之辈。 但这些并不能成为他容忍对方的理由,特别是当他发现小鸠和对方过于亲密时,心里那种不愉快的感觉,越发的令他闷气。 余玖看着慕朝雨一手扶着胸口,担忧道,“师父,你又不舒服了吗?” 慕朝雨沉默了片刻,淡淡摇头,“没……还好。” “老鬼说他懂诅咒之类的事,我就想到你身上的那个诅咒了,让他看一看,许是他能认得出来。”余玖讨好似的劝解道。 “你确定他能看得到?”慕朝雨看着老头子翻起的白色眼珠。 明明就是个瞎子,但是对方却给他一种能看到东西的感觉。 真是奇怪。 “师父,求求你啦,就让他看一看吧。”余玖小手合在一起,央求着,小模样既可爱又可怜。 慕朝雨一时竟无法拒绝她。 撩起银发,慕朝雨侧身将颈后的紫色小蛇图案露了出来。 “就是这个!”余玖招呼鬼王走近些。 鬼王翻着白眼,装模作样的凑过去看了看。 “不错,这确实是诅咒的印记。” 余玖紧张道,“可有办法解除?” 鬼王捻着胡子,“有。” 此言一出,就连慕朝雨都觉得意外。 有关他身上的这个紫色的小蛇图案,他明查暗访过很多人,但一直都没有结果。 眼前这个邋邋遢遢的老头真的懂得这种事? 余玖急的不行,“你快说啊,怎么解除?” “找到下诅的人便是了。” 余玖撇嘴:切,跟魔物羊说的一样。 “那你先说说,这是何种诅咒?”慕朝雨理好了衣裳,严肃的盯着他。 他容不得任何谎言,如果这个老头在骗他,就算小家伙会不高兴,他也会马上把这个人处置了。 鬼王嘿嘿一笑,“看来世子信不过老夫。” “你先说说看。”慕朝雨冷淡的目光如湖水般深邃,不含半点温度。 鬼王翻着白眼想了想,“这是噬心咒,本为黑巫术的一种。” 余玖惊讶道:“难道它也是来自长洲国?” “不错。”鬼王点头,“黑巫术也是长洲国皇室才有的,只不过与白巫术相反,白巫术是可以救人的术法,而黑巫术则是取人性命的。” 余玖眨巴着眼睛,望着慕朝雨:“师父你小时候去过长洲国吗?” 慕朝雨轻轻摇头。 他不认为自己身上的诅咒与长洲国有关。 南越国早就把长洲国灭掉了,皇室成员也斩杀殆尽,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懂得黑巫术。 而且在福郡王府,这种诅咒会出现在每一位的续任者身上。 他叔叔的身上也有同样的图案。 那紫色的小蛇就像活的一般,每次发作都痛彻肺腑,好像心脏正在被它吞噬,疼的连呼吸都困难。 “除了找到施下诅咒的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余玖缠着鬼王不放,要不是鬼王紧紧握着他的探路棍,余玖几乎要将他的棍子夺走。 “想要解除黑巫术,真的只有这一个法子。”鬼王无奈道,“老夫只是懂得这些,并不会什么白巫术和黑巫术的,小鸠姑娘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余玖万般失望。 她觉得好不容易有了头绪,结果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她不甘心! 相比之下,慕朝雨镇静许多。 这些年他都挺过来了,自然不会被这些事所左右。 “罢了,小鸠不要闹了。”慕朝雨假意训斥道,“你快让师爷回去吧。” 余玖嘟嘟囔囔的,但还是听了慕朝雨的吩咐,带着鬼王出去了。 刚到走廊上,只见丫鬟晨雨端着个托盘从远处走过来。 鬼王吸了吸鼻子,“好酒。” 余玖知道慕朝雨向来没有饮酒的习惯,于是拦住晨雨。 “这酒是哪来的?” 晨雨微微屈膝,垂着眼睛道,“是大夫人赏的,世子留着泡药酒用。” 鬼王嘿嘿一笑,“泡的什么药酒,反正他那病也治不好,不如便宜我了吧。”说着伸手把酒坛抱在怀里。 晨雨看向余玖为难道,“这是大夫人赏给世子的,怎么能送给外人。” 余玖并不在意这件事。 只要她张口,再好的东西慕朝雨也不会吝啬的送给她,何况这只是一坛酒。 “还有下酒菜!”鬼王吸着鼻子。 余玖看到托盘上还放着两个盘子,里面装着一盘什锦干果,另外一盘里装的则是雪白的芙蓉糕。 精细的糯米粉做成的米糕片,经过油炸后呈现出淡淡的金黄,上面还撒着雪花白糖…… 就连余玖都禁不住吞了口水。 晨雨见状后退了几步,“这是要给世子送过去的。” “师父他不喜欢吃甜。”余玖二话不说就把托盘接过去了。 “可是……“晨雨万分为难的模样。 “一会我送进去就好啦。”余玖摆着小手。 晨雨退下了,走出去好远还回头望向这边,不安的样子。 鬼王美滋滋的抱着酒坛进了屋。 余玖再次确定,魔物都是些超越了你想象力的怪物。 别看鬼王两只眼睛像是瞎的,可是他在没人的时候表现出的一举一动,就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看在今晚有好酒的份上,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夫的秘密。”鬼王嘿嘿一笑,将乱蓬蓬的头发向上撩起。 余玖惊讶的看到在鬼王的额头上,画着一只红色的眼睛。 “这是画上去的?”余玖凑近了想伸手去戳。 鬼王却一把将她的手拂开了,“小丫头,这只眼睛可不能乱碰。” “那是什么?”余玖不解。 “是我的眼睛。”鬼王打开酒坛,对着坛子灌了一口酒,美美地叹了声:“好酒!” 他又拿了块芙蓉糕塞进嘴里,“不错不错,味道挺好。” 余玖只觉得眼前一花,盘子里的芙蓉糕已经只剩下了两块。 我的天啊,魔物吃东西都是这么快嘛,快给我留点! 余玖想也不想,抓起一块芙蓉糕就填进了嘴里。 果然好吃! 另一只手把最后一块抓起来。 哎?鬼王这老头干嘛瞪着我? 余玖把最后一块芙蓉糕也吃下肚去。 “你真的吃了?”鬼王似乎带着惊讶。 “是呀,挺好吃的。” “你也觉得好吃?”鬼王意外道,“我还以为只有魔物才喜欢加了料的食物呢。” “什么料?”余玖呆了眼,整个人杵在那里就跟个二五零似的。 第116章 困兽,把门给我撞开! 余玖瞪着个眼珠,就像个二五零似的。 “什么加了料的食物?” 有种不祥的感脚在弥漫…… 鬼王砸吧着嘴,“你难道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异样?” 余玖眨了眨眼睛,“使劲”的体会着。 “呃,好像有些热……” “还有呢?” 余玖捂着胸口,“有点激动。” 鬼王果断向后退了两步,“小鸠,门在那边。” 余玖两眼烁烁放光,“老鬼,你躲什么?” 鬼王提着探路棍护在身前,“你快出去,去找冥府最强无敌救世森罗万像时间吞噬者去。” 余玖没有回应鬼王的话,才一转眼的功夫,她的眼珠子都红了, “唬!”余玖嘴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鬼王连连叹息,“真是馋嘴惹的祸。” 话音刚落,余玖嗷地一声扑了过来。 鬼王用探路棍拨开她。 余玖灵巧的跳落在地上,眼睛充血,那模样就跟个小兽似的。 “糟糕糟糕,人类的身体果然无法享用加了料的食物。”鬼王懊恼的走到门口,推门…… “哎?”门被从外面反锁上了。 鬼王愣了愣,高声喊道,“开门哪!”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但是却没有人来开门。 “完了,我们被人坑了。”余玖咬牙道。 她眼睛虽然仍是血红一片,就像凶猛的野兽,但意识却拉回来些。 虽然不知道刚才吃下去的是什么“料”,可她清楚的知道,这事一定和丫鬟晨雨有关。 “小咩咩,你在哪?”余玖呼唤着魔物羊。 只要魔物羊把她身体上的时间退回到吃下芙蓉糕之前去就没事了。 可是她喊了半天,也不见魔物羊出现。 “那家伙怕是真的生气了,不知躲到哪去了。”鬼王摇头,“我现在身无法力,你可不要对我做出什么来……” 啊呸! 要不是余玖仅存的意识还在,她真想上去把鬼王挠成土豆丝。 你老的就跟个木头棍子似的,姐就是烈焰焚身也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开门!”余玖用力去踢房门。 因为用力过猛,门框上的灰扑簌簌的往下掉。 “有人在外面吗?”余玖扯着嗓子喊,她能感觉到身体里越来越热,喉咙又干又渴,好想喝点什么。 “咕噜”余玖吞了口唾液。 想喝点血……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第一个跳出来的想法就是这个。 不是吧,难道她真的是野兽吗? 余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她转头看向鬼王。 “小鸠姑娘,你要冷静!”鬼王敏锐的意识到危险的降临,他抓起探路棍在身上划出几道,“对不住啦,老夫要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鬼王的身体化做一道红光,咻地从窗户缝里钻了出去。 余玖只觉得大脑一热,她向着红光消失的地方扑了过去。 “砰!”她撞在了窗户上。 但她却感觉不到疼。 屋里时不时传来剧烈的碰撞声,就连门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屋里的人在拆房子呢。 视线不断摇晃着,她无法找到焦点。 好渴…… 余玖跌跌撞撞的扑到桌上,抓起茶壶,但是却发现里面空的,一滴水也没有。 摸到了酒坛。 酒坛太重,她搬不动,只好直接把脑袋伸了进去。 她咕咚咕咚的猛喝了一气,但是却发现越喝越渴。 要是有口血……就好了。 这个奇怪的想法再次浮现出来。 余玖甩头想把这个想法抛出脑海,但是她的头却撞到了酒坛上。 哎,这是哪里,好黑…… 她稀里糊涂的想要直起身,但是酒坛卡在了她的头上,她起不来身,直接趴在了桌上。 酒坛里的残酒撒出来,顺着余玖的脖子淌了一身。 “呜呜呜,慕朝雨,你在哪啊,这里好黑啊。”余玖伸手四处乱摸。 酒坛从桌上滚落,顺势把她也带倒在地上。 坛子磕在地上,“咚”的一声,把她震的几欲晕厥。 明明刚才喝了些酒,但是她却越发的干渴。 房门外,一红一绿两道光点停在房檐上。 “都怪你咩,把本大爷气走了,小鸠才出的事。”绿色光点抱怨道。 “怎么能怪老夫,你明明是被小鸠姑娘气走的。”红色光点不甘示弱。 “我还不是因为你才跟小鸠闹别扭的咩!”绿光点愤愤道,“要不是你出现,我跟小鸠明明相处的很愉快……” “好啦好啦,你先别抱怨了,我们现在怎么办?”红色光点打断了绿光点的话。 “由本大爷进去施法!”绿光点跃跃欲试。 他只要把小鸠身体上的时间倒退回去就可以让她恢复正常。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看看情况在说。”红色光点沉吟着。 “看什么情况?” “慕朝雨……他真的会信任小鸠姑娘吗?” 一红一绿两个光点全都沉默了。 “经验告诉我们,人类不可信咩!”绿光点幽幽道。 “如果……他是人类的话……”红色光点低低的接了半句,后面的话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清。 这时候,院子里的人全都被耳房这边的声音吸引来。 小月和杏林聚在房门外焦急不已。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吵?”四喜急急赶来,“要是吵到世子当心你们吃罪不起!” 两个丫鬟无辜道,“奴婢也是刚刚过来,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 “晨雨呢?”四喜问。 “我在这里。”身后响起一个女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晨雨带着大少爷慕昭良走过来。 “见过大少爷。”众人施礼。 慕昭良道,“我来找四弟谈些事情,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 小月道:“世子收留了一位来历不明的老头,说是……什么师爷,他的屋里闹哄哄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哦?”慕昭良好奇道,“四弟不是收留了一个女徒弟吗,怎么又多出来个师爷?” “对了!”晨雨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时才奴婢路过时见小鸠姑娘进了这屋子,还把门反锁了。” 众人面面相觑。 晨雨嘀咕着:“就算师爷是个老头,年纪大了些,可是小鸠姑娘也太不注意检点了,世子平时宠着她,奴婢们谁也不敢说……” 慕昭良脸色一沉,“我们福郡王府可不是寻常人家,怎么能容这等不检点的女子在四弟院里,你们去,把门撞开!我倒要看看,小鸠姑娘跟个老头子能在屋里做什么!” 第117章 我的徒弟,不容外人污蔑 四喜开始撞门。 慕昭良背着手,站在回廊上看着。 “世子来了!”小月眼尖,她看到慕朝雨的轮椅出现在抄手回廊的另一端,由小舍儿推着,往这边过来,速度很快。 “快点撞开!”慕昭良催促道,“你们都去帮忙。” 他把小月等三个丫鬟也打发了上去。 丫鬟们虽然力气小,终归是人多,终于在慕朝雨到来前把房门撞开了。 慕昭良也不等慕朝雨,大步迈进门去。 晨雨等人伸着脖子往屋里看。 “小鸠姑娘在里面吗?” “好大的酒味……” “身为姑娘家,竟然一点也不知检点……真是给世子丢脸……” 三个丫鬟聚在门外窃窃私语。 四喜没有掺合在里面,不过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门口。 慕朝雨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乱糟糟的一幕景象。 他的身上裹着雪白的狐裘,若是有人离的近了可以发现,他里面的衣裳扣子没有扣对。 看到慕昭良先进屋去了,慕朝雨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下意识的握了起来。 屋里时不时传来奇怪的声响:“咕噜……咕噜……” 不过却听不到慕昭良的声音。 慕朝雨的心里从没像现在这么焦急过。 要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他真想弃了轮椅一步就迈进门去。 然而他不能。 他还要继续扮演他的病弱世子形象,在他的羽翼丰满起来之前,事事都不能大意。 小舍儿把轮椅推到门口,四喜俯下身来将耳房的门槛卸下来,轮椅顺利的通过。 屋子很小,光线昏暗,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酒味。 慕昭良低头看着地面,目光呆滞。 慕朝雨轮椅过来的时候,他甚至忘记了让开些,被轮椅撞到了小腿。 “嘶……”慕昭良疼的往旁边闪了闪。 慕朝雨这才看清地上的“东西”。 一个大大的酒坛子在地上咕噜来咕噜去……坛子口,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那具娇小的身体他再熟悉不过。 是小鸠! 慕朝雨俯下身,稳固住乱动的小鸠。 “呜呜呜……”坛子里传来闷闷的女声。 “别乱动,现在就把你弄出来。”慕朝雨淡淡道,同时抽出他的手帕来,在小鸠的脖子上缠了一道。 慕朝雨的帕子质地柔软,缠在脖子上凉凉的。 余玖一缩脖子。 慕朝雨顺势一拉,她的脑袋竟顺利的脱离了酒坛。 “小鸠……”慕朝雨还没来得及看清小家伙的脸,忽觉酒气迎面扑来。 小鸠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紧接着胳膊一痛。 就是隔着厚厚的狐裘,他仍然能够感觉到胳膊上的血肉被撕裂的痛楚。 小家伙居然咬了他。 不过慕朝雨没有动,也没有将小鸠推开。 他甚至还张开一侧的袖子,把小家伙的脑袋给罩住了。 因为浸湿了酒的关系,小鸠的头发散开了,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头上的那对狼耳朵。 “大哥在这里做什么?”慕朝雨抬头直视着大少爷慕昭良。 慕昭良变颜变色的,因为慕朝雨怀里的小家伙低着头,所以他并不知道此刻她正在咬人。 “四弟,你这徒弟把自己锁在屋里,还喝的酩酊大醉……听说这屋子里住着个什么师爷,你就算是收留他人也不能把他们留在府里,咱们这里是福郡王府,不是什么杂七杂八的人都能进的,还有,你这徒弟竟然如此不检点,你这做师父的也不管一管,要是传出去母亲还不得让人来给她杖毙了?” 听到“杖毙”二字,慕朝雨凤眸内光华猛地一缩。 “不知我的徒弟如何不检点?” “这还用问,这里是那个什么师爷的房间吧?”慕昭良四处打量。 “谁告诉你的?”慕朝雨一字一顿。 “是……”慕昭良愣了愣,“我刚才过来时听你这里的丫鬟说的。” 慕朝雨侧头看向门口,门外站着的三个丫鬟全都向后退了退。 “是谁说的?”慕朝雨凤眸乌黑透亮,却也带着薄情。 三个丫鬟吓的向后缩了缩。 “四喜,你去寻府里管事来。”慕朝雨命令道。 四喜犹豫片刻,“世子,您这是……” “让管事带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来,我这院里的人不堪用了,每人赏三十板子。” 三十板子…… 别说三十,就是二十板子都能要人命。 慕朝雨这根本就是想直接要了她们的小命。 小月吓的哭起来,她第一个跪下来,“世子,不是奴婢说的,不是奴婢!” “那是谁说的?” “也不是奴婢……”杏林也跪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晨雨的脸上。 晨雨定了定神,也跟着跪了下来,“是奴婢说的,因着奴婢带着大少爷进院,这边屋里吵吵嚷嚷,所以大少爷就随口问了,奴婢就说了……” 慕昭良连连点头。 “那说我的徒弟不检点的话……又是谁说的?”慕朝雨冷冷道,“大哥,你进来这屋可有看到男子身影?” “没有……”提起这事,慕昭良有些茫然,他仍不死心,在屋里搜寻着能藏人的地方。 可是耳房原本就不大,根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那你们凭什么说小鸠行为不检点?”慕朝雨寸步不让,“大哥,这话可是你说的?” “不……”慕昭良头上冒出些汗来,他瞪着丫鬟晨雨。 晨雨明明说她亲眼看到小鸠和那个老头进了屋,她还从外面把门反锁了……怎么会屋里只剩下了小鸠一个人? “教不严师之惰,小鸠有何过错,我自当反醒改过,她虽然只是我的徒弟,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污蔑的。” 慕朝雨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四喜身上,皱眉道:“你还站在这做什么,去寻府里管事来。” 小月吓的不行,带着哭腔道,“世子,刚才那话是晨雨姐姐说的,她自己都承认了,您只要责罚她一个人就是了,不要怪我们啊。” 听了这话,晨雨气不打一处来。 “奴婢也不过是说了实话,怎么就要被世子责罚,奴婢不服!” 她仗着有大少爷慕昭良在,所以腰杆也跟着硬起来。 第118章 世子无情,梦想成真后的绝望 丫鬟晨雨仗着大少爷慕昭良在,所以有恃无恐。 就算慕朝雨要罚他,只要大少爷开口,她有什么可怕的? 小月和杏林全都低着头不吭声。 四喜更是恨恨的瞪着晨雨。 他原本可以赖着不去找府里管事来,可是晨雨竟然当众顶撞世子,他就是有再多的借口也无济于事了。 四喜只好硬着头皮去寻府里的管事。 晨雨跪在那里,脖子却梗梗着。 慕朝雨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开口。 其实不是慕朝雨故意玩深沉,而是小鸠的牙齿咬的他很疼。 而且这丫头还不老实的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慕朝雨不想让人看出来,所以一直忍耐着。 他伸出空着的手,指食探出,点中了小鸠后颈的一处穴位上。 小鸠的身子一下子瘫软下来。 慕朝雨暗暗松了口气,将膝盖上搭着的毯子卷起来,将她整个裹住。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四喜就把府里管事带来了。 跟管事同来的还有五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手里拎着板子。 光是看到板子,小月就打了个哆嗦,杏林还算冷静,不过脸上也变了颜色。 晨雨心里打颤,面上却强撑着镇静。 “世子真的要责罚奴婢吗,奴婢不服!” 慕朝雨信手抚弄着蜷缩在他怀里的小鸠,看也不看她,“是谁下命砸开的房门?” “是我。”慕昭良主动承认。 “既是这样,晨雨这顿板子挨的不冤。”说着慕朝雨对府里管事道,“赏这奴才三十板子。” 管事犹豫道,“此事要不要先通报大夫人一声?” “我院子里的奴才,难道我还无权处置?”慕朝雨一句话就把对方顶了回去。 管事不敢怠慢,挥手让两个婆子过来把晨雨按住了。 晨雨又惊又惧,“世子,我不过是跟大少爷说这是师爷的屋子,凭什么就要挨罚!” “若不是你嚼舌头,我大哥如何会下令砸门。”慕朝雨幽幽道。 晨雨仍不明所以,反驳道:“奴婢真的是什么也没说,是大少爷听到屋里的动静才下令砸门的,小鸠姑娘现在这样子大家都看见了,一个姑娘家喝的醉醺醺的,还在别的男人屋里……世子应该罚的人应该是小鸠姑娘才对!” “可是这屋里并没有其他人。”慕朝雨一字一顿。 “小鸠姑娘醉成这样……” “她喝的再多也是在我院里,没去外面惹事,也没去我大哥院里闹事,她在屋里醉成什么样子跟你们有何干系。” “可是一个姑娘家这样子也太不成体统了。”大少爷慕昭良忍不住插了一句。 “哗啦!”一声脆响,放在轮椅边的酒坛子被慕朝雨踢倒,坛子碎成两半,里面的残酒溅到了慕昭良的袍襟上面。 慕昭良向后退了两步。 “四弟,你这是……” “大哥管的未免也太宽了。”慕朝雨冷冷道,“还是大哥觉得以后我这院子里的事都由着你来管才满意?”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慕昭良结结巴巴道,事情发展的方向完全不是他预料的那样。 他本以为这次小鸠那个丫头片子一定会被慕朝雨赶出去,可是从他进到屋里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按照他设想的方向前进。 “哎呀哎呀,这里好热闹,老夫错过什么了吗?”就在这时,走廊一端走来一个老头,手里握着个探路棍,一对盲眼上翻着,露出大片的白色,看着甚是吓人。 他的另一只手里提着个卷毛羊。 “咦,这里应该是老夫的屋子,你们这些人为何擅自闯进老夫的屋内?” 晨雨在看到盲眼的老头时彻底被惊住了。 “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老头白眼翻了翻,“老夫出来寻下酒菜。”说着他提起手里的卷毛羊。 小羊还应景的“咩咩”叫了两声。 “咦,这么大的酒味?”老头嗅了嗅鼻子,“哎呀,谁偷喝了我的酒!” 慕朝雨面无表情的转动轮椅出了屋子。 “就在院子里打好了,我看着。”他吩咐那些婆子。 那些婆子才不管是谁下的令,她们只负责抄家伙打人。 再说眼前这人是郡王世子,他都开了口,那还等什么? 打哩! 晨雨被人按在院子里,被两个婆子拧住胳膊,另外两个婆子抄起板子。 开始晨雨还扯着嗓子叫屈,五,六个板子下去她的声音都变了调子。 “大少爷……大少爷快救我……” “大少爷……” 慕朝雨冷眼旁观。 慕昭良原本想要离开,可是他要是现在走了,会让人觉得他有逃避的嫌疑,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看着。 小月和杏林躲在一旁,每次板子落下,小月的身体都会一颤,就像那板子是打在她身上一样。 杏林看着惨叫不已的晨雨,脸上则是带着不屑与嘲讽的冷笑, 渐渐的晨雨的惨叫声低了下去。 四喜忍不住凑到慕朝雨跟前低低的说了句:“世子,再打下去怕是要不行了。” “多少了?”慕朝雨冷漠的问。 “十二了。” “还早,继续。” 慕朝雨面无表情,站在他后面的慕昭良却是再也站不住了。 “四弟,不能再打了,她不过是个丫鬟,不值得跟她置气。” “我正是因为不想跟这种人置气才选了这么个省事的法子。”慕朝雨侧过脸瞥了一眼他的大哥,“怎么,大哥舍不得我这丫鬟?” “没……怎么会。”慕昭良强挤出一丝笑。 “我想也是,大哥怎么会看得上这种丫鬟。”慕朝雨唇角勾了勾,向几个婆子示意,“你们继续,不过大哥既然发了话,我总不能不给面子,留她一命便是。” 言外之意,就是三十板子一定要打完,只不过要留她一命。 不过就算是活着,三十板子之后,晨雨怕是也要废了。 慕昭良嘴巴动了动,后面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晨雨眼睛睁的大大的,空洞而无神,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死过去了。 此刻她的复杂心情无人能懂。 她一心想要攀附的大少爷,在关键时居然没能帮得上忙,他眼睁睁的站在那里看她被打。 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本以为世子病弱,日后当家的一定会是大少爷,可是在世子跟前,大少爷却连个话都反驳不了…… 板子一下跟着一下落下来。 晨雨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就在她认为再也撑不住时,板子停了下来。 “三十了……”耳边有人低低禀道。 “死了吗?”慕朝雨问。 “还有口气。” “抬去大少爷院子那边。”慕朝雨吩咐。 听到这话,晨雨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她没有听错吧,世子居然把她送给大少爷?她就连做梦也想要住进大少爷的院子去……没想到她的愿望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达成的。 “四弟,别开玩笑了,你把这半死不活的奴才弄到我那去做什么!”慕昭良嚷嚷着,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晨雨只觉得喉间一股腥气涌上来,她哇地吐出一口血,紧接着整个人便昏死过去。 第119章 醒来,原来你也是小动物? 余玖昏昏沉沉,也不知睡了多久才睁开眼睛。 肚子咕咕叫着。 啊……啊……好饿…… 睁开眼,看到的是糊着白纸的窗棂。 哎?这里好像不是慕朝雨的屋子。 她猛地睁大眼睛。 屋子不大,但却收拾的很干净。 陈设非常简洁,博古架上摆满了装书的匣子,真正的摆设并没有几个。 这是哪? 她腾地一下坐起来。 窗户外隐隐传来熟悉的男声。 “你真把那个丫鬟送给你大哥了?” 隔着窗户,余玖眨巴着眼睛,认真分辨着外面的声音。 “反正人已经废了,留在我院里也没有什么用。”慕朝雨语气冷淡,听上去与平时别无二致。 “你胆子真够大的,明知道那个丫鬟是别人安排的眼线还敢留她在院里这么多年。” “不然还能怎样,把她们换掉后还会有别的眼线进来。”慕朝雨苦涩道,“只不过我没想到她们会把下三滥的招数用在小鸠身上,我可以容忍他们在我身上下刀子,但是想要动小鸠……除非我死了。” “啧啧,真没看出来,你还真挺疼那个小丫头的。” 余玖终于听出另一个跟慕朝雨说话的人是谁。 内务府六库郎中,杨瀚庭! 她草草披上大氅,把兜帽扣在头上遮住狼耳朵,跳下床。 慕朝雨坐在院子里跟杨瀚庭说话,此时阳光正好,冬日鲜有的好天气。 慕朝雨身上裹着雍容的白色狐裘,坐在加着两层垫子的藤椅上,脚边还摆着一只火盆。 杨瀚庭坐在他的对面,脱下来的大氅搭在椅背上,脸上微微升起酒后的酡红。 桌上摆着四盘小菜,还有一只酒壶,两只酒杯。 余玖一露头就被慕朝雨发现了。 “醒了?” 余玖望着桌上的菜,“咕噜”吞了口口水。 “饿了就过来吃。”慕朝雨招呼她过来。 余玖大大方方的过来,向着杨瀚庭摆了摆手,“哈罗,杨大人,好久不见了。” 杨瀚庭手里端着酒杯愣在那里。 直到眼前的小家伙坐下来,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句“哈罗”是个什么鬼。 “小鸠总算是醒了。”漠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拿着个木盆,盆里热气腾腾的。 余玖吸了吸鼻子。 好鲜美的味道! 漠尘嘿嘿一笑,“怎么样,我就说这小家伙会喜欢。”说着他把木盆放在桌上。 原本就不大的桌子一下子就被占去了一半位置。 余玖这才看到木盆里装满了螃蟹。 一半是葱油蟹,另一半则是因为个头有的小,过油炸成了香辣蟹。 “来吧,小家伙,到我这来!”漠尘豪爽的拍着身边空着的位置,“世子吃的太清淡,你跟着他连点油水也吃不到,难怪身体长的这么弱小让别人欺负……你跟着我,包你吃的膘肥体壮的。” 余玖这时已经完全被木盆里的美食吸引过去,没有注意到漠尘的用词。 慕朝雨的嘴角却是抽了抽。 膘肥体壮…… 他完全无法把这个词跟他的小鸠联系起来。 可爱的小白狼会养的一身的肥膘……想像中的画面让他打了个寒颤。 “世子你冷吗?”对面的杨瀚庭问。 “没事。”慕朝雨端起杯子,低头喝了一口。 “师父,你不能喝酒!”余玖嘴里咬着葱油蟹的大长腿,眼珠子却盯在慕朝雨这边。 慕朝雨没开口解释,杨瀚庭嗤嗤的笑。 “我就说……这小家伙以后会把你吃的死死的,慕朝雨,你呀……算是栽了!” 慕朝雨面不改色,他将手里的杯子递到余玖跟前:“你看清了,为师喝的是茶。” 余玖吸了吸鼻子闻了闻。 不错,慕朝雨的杯子里的确装的是茶。 余玖转头继续开动。 漠尘直接把过油的香辣蟹拿起来放进嘴里。 “咔嚓!咔嚓!”螃蟹的外壳在他嘴里酥脆不堪一击。 就算是过了油,可也没这么酥脆吧? 余玖试着也拿起一个。 “咔!”她的牙在蟹壳上打了滑。 哎呦,咬不动啊! 只有螃蟹腿炸的酥脆,她能直接吃下去。 “漠尘,你的牙齿给我看看。”她忍不住道。 “什么?”漠尘嘴里塞满了食物。 “你的牙齿,给我看看。” 漠尘一口就把嘴里所有的食物吞了下去,包括咀嚼过的和没咀嚼过的。 余玖看的呆了眼。 这么多壳,也不怕扎了嗓子。 漠尘咧开嘴,“怎么样,羡慕吗?” 余玖惊讶的看到漠尘两侧长着尖锐的犬齿。 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虎牙。 我的天哪,明明她才是正牌的白狼好吧,为什么漠尘比她生的更像是动物。 “因为我是在长洲国出生的。”漠尘压低声音。 余玖惊讶不已。 “原来,原来你也是……小动物!” 漠尘露出不屑的表情,重新拿起一整只蟹塞进嘴里。 “咔嚓!”锋利的犬齿直接将螃蟹咬成两半。 “我的身上没有兽化的痕迹,但是我的血脉里确实流淌着野兽的鲜血。” “那个……这事别人也知道么?”余玖不安的看了对面坐着的杨瀚庭一眼。 就算杨瀚庭是慕朝雨的朋友,可是说到底漠尘是个朝廷的通缉犯,他们两个看上去一直不对盘呢。 杨瀚庭喝了口酒,不屑道,“他的那点破事没有我不知道的,小鸠你以后离他远点,别学的越来越粗鲁。” 漠尘威胁似的咬着螃蟹,就像咬着杨瀚庭本人。 杨瀚庭则回瞪着他。 呃,感觉气氛热烈起来了。 嗯嗯,大家在一起就要和谐热闹,这才不辜负聚会的气氛啊。 余玖啃着螃蟹,眼睛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为什么她总感觉有什么事被她忽略了呢? 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时,小舍儿进了小院。 “世子,福郡王府来人了。” 余玖嘴里的螃蟹腿“啪嗒”一下掉在了桌上。 她想起来了,之前发生在慕朝雨院子里的事! “师父!”她跳起来,两只沾满葱油的小手就要往慕朝雨的身上抓。 慕朝雨脸都青了。 上次被她咬了,他已经毁了一件狐裘了,这件要是再毁了,他就没衣裳穿了。 “小鸠你不用怕,你那个师父虽然是个病娇的身子,但是男儿的骨气还是有的,他会帮你讨回公道。”漠尘头也不抬的继续跟那盆螃蟹战斗。 “那天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了?”余玖吸允着油腻腻的手指,满眼茫然。 她只记得自己跟鬼王被人反锁在了屋子里,后来她又误食了加了“料”的芙蓉糕,整个人都快“斯巴达了”。 后来的事她一点也记不住了。 第120章 婚宴请柬,失去的信任回不来 慕朝雨看了眼桌上的木盆。 眨眼功夫,半盆的螃蟹已经被漠尘“消灭”了一半。 “你再不快点,一会就真的只剩下螃蟹壳了。”慕朝雨提醒道。 余玖惊呼一声:“漠尘,你慢点吃。” “急什么……吃不饱的话厨房的锅里还有蒸红薯。”漠尘嘴里嚼着螃蟹含糊道。 杨瀚庭横着眼睛一脸不屑,“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漠尘也不理他,继续埋头跟食物战斗。 余玖也坐下来,跟漠尘一起分享美食。 反正有慕朝雨在,她着的什么急啊。 不一会功夫,小舍儿带着两个人进了院。 一个是福郡王府的管事,另一个则是四喜。 两个进来先是向慕朝雨行了礼。 “世子,大夫人请您回去。”四喜最先开口道,一旁管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然这是他们在来之前就商量好的,由四喜先开口。 余玖一边吃一边偷眼打量四喜。 四喜是慕朝雨身边唯一的小厮,按说他是慕朝雨身边最得力的,但是自从慕朝雨死里逃生回去后,却对四喜疏远起来,甚至还带着明显的不信任。 四喜表现的很委屈。 有时余玖甚至也会怀疑,是不是慕朝雨太过紧张了,四喜的表现一直都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慕朝雨似乎注意到小鸠投过来的目光,转头看了她一眼。 余玖马上低头,避开了他探究的眼神。 “要我回去做甚?”慕朝雨冷冷的问。 “二皇子殿下大婚,下了帖子。” 慕朝雨和杨瀚庭同时一愣。 “谁大婚?”杨瀚庭似乎想要笑出声来。 “不知二殿下是要与谁成婚?”慕朝雨蹙着眉头,“皇上给二殿下赐婚了,我为何不知?”慕朝雨看向杨瀚庭。 杨瀚庭强行掩饰着笑,“没有没有,我一直都在朝中,一点风声也没有听见,更没听说皇上给二殿下赐婚了。” 慕朝雨和杨瀚庭全都在装糊涂。 余玖心中好笑。 二皇子傅余元要娶的是东将军府的东盈袖,确切的说不是娶,而是纳! 一个妾室连穿大红嫁衣的资格都没有。 “二殿下要娶的是东将军府的嫡出小姐,皇上封了县主的……” “哦!原来是她啊!”杨瀚庭一拍桌子,“原来是慕朝雨不要的破货。” 此言一出,管事和四喜全都尴尬了。 东盈袖好歹曾是慕朝雨的未婚妻,现在被别人叫做“破货”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慕朝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管事和四喜都拿不准主意,不知他们世子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原来二殿下是要纳妾。”慕朝雨淡淡道,“就按着府里的规矩,送一份贺礼去便是。” 四喜为难道,“这样……怕是不妥吧?” “如何不妥?” “东小姐原先跟您……”四喜支支吾吾,“大夫人的意思是,东将军府与咱们也算是有交情,不好连个面都不露。” 慕朝雨沉默半晌,“知道了,我会安排。” 余玖非常意外,“师父,你真的要去参加二皇子的婚礼?” 慕朝雨淡然颔首,“不过是露个面而已。” 余玖撅着嘴,“会不会有危险啊?” 杨瀚庭笑起来,“慕朝雨,你这徒弟胆子也太小了,你走到哪里都能遇上危险不成?” 余玖向着杨瀚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哼,你懂什么,慕朝雨的命金贵着呢,你都不知道姐为了保护他吃了多少苦,嘤嘤嘤……说出来全都是眼泪啊。 余玖正苦着脸,忽觉头顶一重,慕朝雨的手落了下来。 “到时我自有安排,不会有事。” “哦。”既然他说会有安排,那就不会是毫无准备。 余玖放下心来。 四喜看到慕朝雨抚摸着小鸠姑娘的头,目光闪了闪。 “对了,大夫人还问起世子院里丫鬟晨雨的事。” “她死了?” “没,不过世子让人把她抬到大少爷院里,少夫人很不高兴,惹的府里大伙都跟着不安生。” 慕朝雨无声冷笑。 不安生就对了,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想在他身上打主意,他没有怨言,谁让他就是这个命,对于命运的残酷,他早就看淡了。 可是这帮人敢动他的小鸠…… 对他来说,小鸠就像是一道光,将他在黑暗中照亮的光。 她还那么小,却处处想着他,他只要一想到那些人用龌蹉的法子去对付她,他的心里就像是要冒出火来。 他没有要晨雨的命,不是因为他手下留情,而是想让福郡王府里乱起来,这些人自乱阵脚,他才能有足够多的时间来做他想做的事。 而且晨雨本身就是他大哥的眼线,现在他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大夫人的意思是,晨雨是世子您的奴才,怎么好送到大少爷院里。”管事也开口道,“也就是大少爷心善,要是换成旁人,只怕早就把人扔出去了。” “心善?”慕朝雨别有深意的一笑,“那晨雨之前偷偷打掉的孩子又是谁的,那孩子不成形的尸首至今还埋在我院里东边的老榆树下面。” 管事大惊失色,就连四喜也跟着白了脸。 晨雨什么时候怀过孩子,他真是一点也不知道。 慕朝雨不耐的摆了摆手,“晨雨的事就交给大哥吧,你回去跟母亲说就不要费心了,大哥他自有主意,还有,这几天我就不回府去了,这边铺子刚刚开张,我还要帮小鸠照顾着生意。” 管事暗暗咋舌。 他没有听错吧,他们世子居然说要在这里照顾着药铺和医馆的生意。 就连福郡王府自家的生意他都没照应过,现在他居然给一个小丫头片子撑腰! 管事偷眼打量正埋头享用美食的小鸠。 因着漠尘背向着他坐着,所以把小鸠的身子遮挡了大半。 管事看了两眼,见慕朝雨警告似的目光扫过来,慌忙低头不敢再看。 “你们回去吧。”慕朝雨唤来小舍儿送客。 四喜边走边回头。 慕朝雨转过身去跟杨瀚庭说话,连眼神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四喜垂下眼睛,遮挡住眼底复杂的情绪。 慕朝雨虽然从没在他面前挑明,不过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被世子信任了。 他曾努力的回想,自认做的完美之极,包括每次与他背后的主子见面时都不曾让任何人发现。 慕朝雨是如何对他起疑的,他不得而知。 但他却能清楚的记得世子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转变。 自从那只白色的幼犬出现……世子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直到现在……世子身边又莫名的多了个小丫头。 第121章 摔破了鼻子 余玖与慕朝雨在府外一连住了四、五天。 他们住在其中一间被收购的药铺里,慕朝雨命人把这里改建了一番,小院不大,但却很幽静。 另外一间药铺和医馆也开了张。 慕朝雨并不在意生意的好坏,每天也不去医馆,只把他出诊的牌子挂了出去。 原本不起眼的医馆因为他出诊的牌子,很快就传扬遍了京城。 福郡王府世子居然在这间医馆里当坐堂大夫? 要知道福郡王世子可是只给皇上看病的,他坐诊……那还不是药到病除! 只不过在看了他出诊的费用后,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一次的出诊费就要五百两银子。 能找慕朝雨看病的必然全都是些疑难杂症,一次出诊怎么能看得好,要是拖个十天半月……还不得把家产全败光了? 不过就算这样,前来医馆看那牌子的人仍络绎不绝。 余玖每天都到医馆去,鬼王和魔物羊也都陪她一起。 鬼王神神叨叨的成了她的师爷,尽管每次提起这事时慕朝雨都是一张冷漠脸,不过余玖知道这便算是他默认了。 就连魔物羊也成了她的小跟班,身上背着个小药箱,余玖走到哪它都跟着。 余玖全情投入到医馆的生意当中。 她只会外伤的处置,但只要有病人出现,她都会第一时间跑来接诊。 “我的功德一定又涨了不少。”午休时余玖坐在医馆二楼的休息室吃着她自带的午餐。 “小咩咩,你帮我去冥府打听打听哩?” “打听什么?”魔物羊对寻常的食物没什么兴趣,它坐在椅子上,把脑袋搭在桌案上,无聊的啃着桌沿。 “我想知道我的功德有多少了。”余玖伸出手指掐算着,“这些天医馆救治的病人,还有药铺卖出去的那些药,一定救了不少人吧?” 魔物羊继续啃着桌沿,含糊道,“早的呢,三千点功德才能帮你化成人,但是由于你是预支的功德,所以要偿还双倍,三千点功德需要救助二千多人才能积攒到……你现在欠下六千点功德,就是……” “够了够了,别再说了,我知道你数学学的好,行了吧!”余玖恼怒的将手里的半块馒头砸向魔物羊。 魔物羊转头用嘴接住馒头,嘴巴动了动,很快吞了下去,末了还抱怨着:“不好吃,不好吃,还是慕朝雨那里的汤药够味咩!” 余玖眼角止不住的抽搐。 这货每次喝到带毒的汤药,兴奋的就像打了鸡血似的……这样的魔物,也真的是没谁了。 “对了,福郡王府那里最近怎么没了动静?”余玖奇怪道,她点背着了道,差点就”斯巴达”了,可是之后慕朝雨什么也没向她提起过。 她知道的那些事还是那天慕朝雨当众跟四喜和福郡王府管事说起的。 “荆氏派人去了慕朝雨那院子,在老榆树下面挖出了个不成形的婴儿尸体,找了人验尸后说是男婴。”魔物羊不怀好意的笑着:“荆氏听说后心疼的不得了,也不管柳氏的哭诉,另多派了两个俊俏的丫鬟去服侍大少爷,府里可热闹的,哪里还能顾得上你跟慕朝雨咩。” 余玖听得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忘了我是谁咩?” 余玖默默无语。 好吧,对于魔物,不能用寻常的眼光来看他们。 “对了,那个挖出来的男婴真的是晨雨的孩子吗?”余玖问。 “这个咩……谁知道呢。”魔物羊目光闪烁。 它是不会告诉这个小丫头它亲眼看到了什么,它也不会告诉她慕朝雨如何让漠尘夜入福郡王府,在老榆树下面埋了什么。 哼哼,这个小丫头还是太嫩了。 想要在这个世道上混,还是缺乏些手段。 余玖心里装着疑问,所以没到傍晚时分她便提前收了工,带着魔物羊回了她和慕朝雨临时下榻的小院。 刚进院子她便看见慕朝雨手扶着回廊的栏杆站在那里喘气。 “师父,你怎么了!”余玖见状大急,不顾一切的跑过去。 谁知她跑的太快,脚下一绊直接踩到了裙摆。 “啪叽!”她脸朝下摔在了地上。 魔物羊吓了一跳,“小鸠咩,你的脸没事吧?”它跑过来从后咬住余玖的衣领,把她的上半身从地上拽了起来。 余玖整个鼻子都摔红了,衣领向后被魔物羊提着,喘不上来气。 “放……放开我……”她艰难道。 魔物羊嘴巴一张,”啪叽!”余玖再次脸朝下摔回了原处。 此刻,余玖的内心是崩溃的。 嘤嘤嘤,这幼儿般的体形真的是够了,力气太小不说,身体协调性还差。 委屈的哭成一团。 慕朝雨身边没有轮椅,他本是趁着小家伙不在,扶着回廊练习走路。 他看见小鸠摔倒了,想去扶。 但他腿的反应慢了些,完全达不到正常人的灵敏程度,所以等他伸出手来的时候,小鸠已经摔在了地上。 眼看着卷毛羊把她叼起来再次被摔了下去,慕朝雨黑了脸。 魔物羊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吓的身上的卷毛都立起来了。 “小鸠咩,是你让我放开你的,不****的事咩!”它转身想跑,谁知慕朝雨已经来到了它的近前,俯身抓住了它背上的毛。 “咩咩……”卷毛羊瞪着一对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慕朝雨。 “快放开我咩,不然让你知道知道冥府最强……噗通!”威胁的话没说完,它已然被慕朝雨丢进了院里摆放着的养鱼的大泥缸里。 “咕噜咕噜……”身上的毛浸了水,魔物羊快速沉了底。 缸里的鱼儿们聚过来,好奇的瞪着这个外来的侵入者。 慕朝雨把余玖扶起来。 余玖的鼻子又红又肿,还流下两道鼻血。 “狮虎,吾系不系破相了?”她闷声闷气的问。 慕朝雨掏出帕子擦去她鼻子上的血。 “还好。” “系不系很难看?” 慕朝雨皱了下眉,红肿的鼻头确实不太好看,不过小家伙眼泪汪汪的样子仍是那么惹人怜爱。 他犹豫了片刻,摇头,“不难看。” 只要没破相就成,反正等她回去原来的世界,这具身体也没用了,所以她很快就把心放在了肚子里,转而关心起慕朝雨来。 “师父,你刚才是发病了吗,你就是要练习走路身边也要有人照应着才行,你这样子怎么成,要是摔倒了破了相以后就没人要了,师父你长的这么好看,要好好爱护自己才是……” 听着小家伙前言不搭后语的关心,慕朝雨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鼻尖上。 红肿的一块被摔破了皮,跟附近细嫩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反差。 小家伙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可是却摆着一副小大人的表情,在“训斥”他。 明明是个需要别人疼惜的小不点,但她自己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余玖正忍鼻子上的疼给慕朝雨“训话”,忽见慕朝雨的面孔快速接近过来…… 第122章 第一次脸红,冥府白公的警告 余玖直愣愣的看着慕朝雨的面孔快速接近。 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鼻尖上温热湿润的感觉一扫而过。 哎? 睁开眼睛,慕朝雨已经退开。 鼻尖上还带着湿湿的感觉。 刚才……发生了什么? 抬手想要摸鼻子。 “别动。”慕朝雨按住了她的手。 余玖扬着小鼻子,凭着动物的敏感嗅觉她意识到刚才自己被慕朝雨舔了。 呃,这算什么? “有点肿,一会进屋给你擦些药,不然明天消不了肿可就难看了。”慕朝雨一本正经的叮嘱道。 “师父,你这是在给我的伤口消炎吗?”余玖觉得古代人应该都是些老古板,只会用草药什么的。 唾液消炎这种事,古代人应该不知道吧? 余玖一边说着一边扬着头,伸出舌尖来,看那样子像是要舔自己的鼻子。 粉嘟嘟的女娃子,亮晶晶的杏眼,黝黑的眸子里就像含着星光。 慕朝雨见她笨拙的样子哑然失笑。 “你确定这样子自己能够得到?”他再次弯腰下来,张嘴含住了她的鼻尖。 余玖呆住了。 等一下,等一下,眼前绽开的绚烂色彩是什么鬼,这是爱情的五毛特效么? 余玖身体僵直的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她感觉就像是一个世纪,冰河时代都快进化成了类人猿了,慕朝雨才向后退开。 好看凤眸含着笑,就像夕阳下一湖秋水,温润的带着暖心的色彩。 余玖心头莫名的感到了滚烫。 鬼使神差的,她踮起脚尖,想与他再次拉近距离。 “世子……”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旖旎的气氛。 小舍儿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泥缸边沿上,魔物羊前蹄搭在缸沿上,睁着一对大大的眼睛,一副无辜吃瓜群众的模样。 呃,她刚才是想做什么! 余玖猛地捂住了自己嘴。 啊啊啊,她刚才居然想去吻慕朝雨…… 天啊! 她感觉到脸部的温度急剧上升。 魔物羊用前蹄轻轻敲着缸沿,“喂,小鸠咩,快点进来,你快熟了咩!” 余玖捂住脸,扭头跑开了。 慕朝雨也没有拦她,而是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她的背影。 余玖一路跌跌撞撞,因为捂着脸的缘故,她根本没有看脚下的路。 “小鸠姑娘,小心栏杆!”小舍儿惊呼。 “小鸠,那边有柱子!”慕朝雨提醒道。 余玖几次险些撞到回廊上的廊柱。 “咩咩咩……”魔物羊也跟着叫了几声。 慕朝雨猛地一个回头,四目相对,魔物羊一阵心虚。 哎呦,人类可真是个记仇的存在呢。 哎,谁让它刚才摔了他最最疼爱的徒弟呢。 魔物羊把搭在缸沿上的前蹄自己收了回去,“咕噜咕噜”的重新沉回了缸底。 不劳你动手,我自己来咩…… 直到小鸠跑进了正屋,慕朝雨才转身跟小舍儿说话。 小舍儿愣了半天神才找回自己原本想说的话。 “是医馆那边,有人求诊。” “出诊费对方可清楚了?”慕朝雨问。 五百两一次的出诊费,可不是谁都能负担得起的。 “医馆的人已经说明了,对方还交了定金,只不过没有说是什么病,也不肯到医馆来,想请出诊的大夫上门。” 慕朝雨微微蹙眉。 以他的身份,根本无需上门为人看病。 他相当于是皇上的私人大夫,如果主动上门出诊势必会引来闲话。 “你先让医馆派个大夫去看看病患的情况,再回来告诉我。”慕朝雨打发了小舍儿,扶着回廊的栏杆慢慢的走回正屋。 一进屋就见床上的被子高出一块,小家伙把脑袋整个埋在里面。 半个身子还露在外面呢。 隔着裙子,隐约可见她的尾巴炸了起来,看上去有些滑稽。 慕朝雨失笑。 第一次见小家伙羞成这个样子,难道她也渐渐开窍了吗? 懂得男女大防也好,省得以后他再为这事费心。 慕朝雨在院里练习走路,累出一身汗来,他先是取了散瘀消肿的外伤药,但是看着小家伙仍然把自己“种”在被子里的劲头,他觉得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 他脱去了外袍,自己去了净房。 余玖把头埋在被子里,一直到快要无法呼吸才把脑袋拔出来。 啊啊啊,慕朝雨那病娇而又调皮的性格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总是这么毫无预兆的撩妹对心脏不好的说。 长出一口气,她觉得自己重新冷静下来。 偷眼环视周围,发现慕朝雨并不在,净房里隐隐传来水声。 床边放着药瓶。 余玖打开药盖闻了闻,看样应该是外伤药。 她也不是那么娇气的人,自己挑了点涂抹在鼻子上。 好像擦的有些多,鼻子上糊了厚厚的一层,油亮亮的。 翻身瘫倒在床上,余玖长吁短叹。 以前慕朝雨总是病着,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现在他身体一点点好转,也有了多余的精力来逗弄自己。 哎,她的任务越来越艰巨了呀。 不但要护着他的性命,还要全力抵抗美男的诱惑。 这明摆着就是看得见,吃不着。 臭白胡子老头! 她心里愤愤不平。 “你这丫头,又在背后骂我呢?”床前人影一闪,冥府白公出现在她的面前。 余玖蹭地一下坐起来,“嘿嘿嘿,没有啊,我怎么敢呢?”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白胡子老头的虚影悬浮的半空,满意的打量着余玖。 “你做的很不错,把慕朝雨保护的很好。” 那是自然,她可是很努力的在完成任务的。 余玖自豪的挺起胸脯。 “不过你的功德数还差的很远。”白胡子老头一句话就把余玖打回到“沮丧”的原形。 “冥府的生死簿什么时候能重新抄写好啊,我还来得及积攒功德吗?”余玖眼巴巴的问。 “来得及。”白胡子老头悠然颔首,“最近冥王殿下离开冥府去处理公事,所以暂时停了生死簿的抄写工作,你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积攒功德了。” 听了这话,余玖松了口气。 太好了,她可不想在完成任务后还欠着一屁股债,最后沦落到去冥府做“几陪”的工作。 “不过有件事我要提醒你。”白胡子老头忽地换上一张严肃的脸。 “你会留在慕朝雨身边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你可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余玖愣住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23章 不可动凡心,第一次出诊就被人认出来啦 白胡子老头严肃的表情只把余玖唬的一愣一愣的。 “什么是不该有的想法?” 白胡子老头手捻须髯,“就是字面的意思,你会留在慕朝雨身边不过是冥府安排给你的任务,你不要多想,也不要与其太过亲密,不然……到时任务完成时不好交代。” 余玖彻底蒙住了。 “等一下,你都在说些什么啊,什么叫不要太亲密,什么不好交代!” “也怪我之前没跟你说明。”白胡子老头清了清喉咙道:“在你完成这里的任务后,我会消去所有人的记忆。” 余玖呆了呆,“就是说慕朝雨……还有这里的人,都不会再记得我了?” 白胡子老头点了点头,“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消去他们的记忆对你们都有好处。” 余玖语噎。 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她还是能够明白冥府白公的用意。 忘记了对彼此都好,免得心里牵挂,免得总是念着对方…… “余玖姑娘,你不要哭,你不是一直想回去原来的世界吗?” “谁哭了!”余玖瞪着眼睛,一颗眼泪却“吧嗒”一声掉在了她的衣襟上面。 白胡子老头叹了口气,“你切不可动凡心,因为有了情意,到时记忆很难消的干净,冥王殿下那里我不好交代……我话已至此,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哎……”余玖还想问他如果真的动了凡心会怎样,可是冥府白公早已化作一道烟尘,消失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她呆呆的坐在床沿上发愣。 其实她并没有奢求什么,也从没想过会动什么“凡心”,因为在这个世界,她只是一个小孩子……啊不,确切的说,是一只小妖怪。 哎,一定是她想的太多。 慕朝雨怎么可能对小妖怪有歪歪心思呢。 她用力敲打着脑袋。 对,一定是她想多了。 慕朝雨对她只是当孩子宠着。 果然是她想的太多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净房里的水声停了。 慕朝雨换了身素净的袍子出来,湿漉漉的银发上面还滴着水珠。 如果换成平时,余玖一定会马上过去帮他擦头发。 可是现在她的心已经乱了,看见慕朝雨过来表情有些不自然。 慕朝雨凤眸环视屋内,“刚才你在跟谁说话?” 余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刚才她跟冥府白公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了,没想到慕朝雨耳朵还挺灵的。 “没……没跟谁啊。”她敷衍着。 慕朝雨微皱眉头,再次巡视了一遍屋内。 就在这时,门外小舍儿伸进头来:“世子,医馆那边传话来了。” “说。”慕朝雨的注意力暂时转移开,余玖暗暗松了口气。 小舍儿道,“医馆的大夫和交了订金的那户人家提了,要上门先去看看病患的情况,可是对方拒了。” “什么拒了?”余玖并不知道医馆那边有人求慕朝雨出诊的事。 小舍儿简单的把事说了。 余玖蹭地一下跳到地上,“我去看看。” 慕朝雨有些不悦,“你去能做什么?” “我是你的徒弟呀。”余玖目光忽闪,就是不敢落在慕朝雨的脸上,不知为何,在听了冥府白公的警告后,她越发觉得自己不能直视慕朝雨了。 她需要冷静一下,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求诊的人不肯到医馆来,师父你又不能上门看病,所以由我出面最好不过,我可以先把病患的情况打听清楚了,然后再回来告诉你,到时我们再做决定。” 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极好的办法。 可是慕朝雨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家伙就像被火烧到尾巴似的,急不可耐的想要离开……难道是因为刚才的事,他把她吓到了? 没等他想清楚,余玖已经先跑出了屋子。 小舍儿犹豫片刻,也跟了出去。 余玖直接去了医馆。 全身湿透的魔物羊也跟着她。 “小鸠咩,你在慌张什么?”魔物羊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没有啊,我很好,哈哈,我哪有慌张!”余玖故作坦然的摊开两手,干笑了几声。 魔物羊撇嘴,“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了咩。” “脸?”余玖捧住自己的脸,她的脸色带着不正常的惨白,就连跟来的小舍儿都有些不放心。 “小鸠姑娘,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余玖摆着手,把小舍儿往外推,“你快回去吧,好好照顾我师父。” 小舍儿走了,余玖则找来了医馆的伙计,询问预约出诊病患的事。 因为她是这里明面上的“老板”,再加上她身后有慕朝雨撑腰,所以医馆里的伙计不敢对她怠慢。 “病患不肯露面。”伙计无奈道,“而且也不让我们的坐堂大夫上门。” 余玖思忖着,“他们有没有说是哪个府上的?” 有钱人家的心思都很难猜,她觉着生病的许是个女子,可能是怕来医馆会影响名声。 “没有。”伙计摇头。 “要不这样吧。”余玖道,“他们既是不肯到医馆来,我师父也不能到他们府上去,只能我出面了,你去问问看,他们若是同意,我们就接诊,他们若是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没有人能隔空就把人病看好的。” 又不肯露面,又想治病……这不是为难人嘛。 医馆的伙计应声传话去了。 余玖则在医馆二楼的休息室里等着。 一个时辰后,伙计跑来传说。 “听说您是福郡王世子的徒弟,对方答应了,不过要求尽快出诊。” “催什么催,又不是要生孩子。”余玖嘴里抱怨着,动作却是一点都不慢,她换了男装,拿了药箱带着魔物羊出了医馆大门。 早有医馆的马车等在门口,赶车的也是医馆里专门配备的车夫,随行还有个机灵的小伙计。 余玖跳上车,魔物羊身上虽然背着药箱,却一点也不妨碍它的灵活,它跟着也跳了上去。 马车顺着街巷直行,然后拐入了一条狭窄僻静的小巷。 路过十字路口时,对面过来一辆豪华的马车,紧贴着余玖他们的车窗擦身而过。 余玖满腹心事,并没有注意窗外。 对面的车窗里露出一张少女的面孔,十六、七岁的模样,身上穿金戴玉,脚边还蜷缩着一只黑色的“大猫”。 在看到对面车里的余玖时,那个女子眼睛一亮。 “是鸠羽公子!本宫终于找到他了!”公主傅燕玉兴奋道,“停车,快停车,把那辆车拦下来!” 第124章 箭伤中毒,身份不明的贵公子 傅燕玉公主的马车停下来,护卫着她马车的侍卫调转头时,身后医馆的马车已经转入了另外一条巷子里。 “快,快去把那辆车找出来!”公主嚷嚷着。 侍卫们早就习惯了他们主子的刁蛮性子,想到哪出是哪出,所以这些人也都没有尽全力,装模作样的进到小巷里,象征性的搜索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马车,于是出来回禀。 公子大发脾气,不过也无可奈何。 在巷子门口守了足足半个时辰也没见有马车出来,只好悻悻离开。 却说余玖这边,她真是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她的马车直接进了小巷深处一所宅院。 下了马车,早有下人等在那里,态度恭敬的带着余玖穿过前院,来到正屋门口。 “公子,医馆的大夫来了。”小厮压低声音对门里道。 好半天门里才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男声,听上去挺年轻的,还着少年特有的青涩。 “是福郡王世子吗?” “不……是世子的徒弟。”小厮犹豫着看了男装的余玖一眼。 其实就连他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小公子是慕朝雨的徒弟。 看年纪也太小了吧……居然还能一个人出来看诊,他能看得出什么来? “福郡王世子的徒弟?”门里的男声顿了顿,似乎也在犹豫。 余玖对着房门扬声道,“师父叫我先来看看,不管谁病了,总要露个面吧,我师父也不是神仙,不可能隔着老远就给你们瞧病,我先来看看病人的情况,再回去向师父禀报,至于接不接你们的诊……还要看我师父的意思。” 门里的男声沉默了,片刻后,他吩咐道,“开门,请大夫进来。” “公子!”小厮露出惊讶的表情。 “开门吧,我总不能一直这样躲着不见人,如果治不好我死了……你们就把我装殓起来,报上去便是了。” “公子……”门里一片低低的哭声。 余玖只觉得晦气。 人还没死呢,就想的这么远,这人也太悲观了。 有人打开房门,余玖走进去。 魔物羊背着药箱跟在后面,脖子上系着条粉红粉红的缎子结成的蝴蝶结,不管走到哪都异常拉风。 屋里的下人没有不看它的。 相比之下,反把余玖的存在感缩小了。 余玖进了屋,鼻子嗅了嗅:一股浓重的药味里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腥气。 “好味道咩!”魔物羊立时兴奋起来。 看着魔物羊的反应,余玖马上就明白这味道意味着什么。 有毒! 只有毒物的味道才能让这货兴奋的跟打了鸡血似的。 余玖打量着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着“他”。 头上梳着两个总角,就跟画年上的娃娃似的小公子,身边带着只背着药箱的卷毛羊……无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可爱,但却不会让人把他跟妙手先生的徒弟联系起来。 特别是他的鼻子,还有些青肿,一看就是在哪撞的,上面涂抹了一层药膏,亮晶晶的。 靠坐在榻上的虚弱少年禁不住露出笑容。 余玖知道自己这样子会被人质疑,她故意冷着脸子来到榻前。 “谁病了,是你吗?”她吸了吸鼻子,“嗯,看来是外伤,中毒不浅呢。” 此言一出,屋里的几个下人全都惊住了。 就连病榻上的少年也跟着露出惊骇的表情。 还没碰到他,对方就知道了他的病情。 一旁的小厮激动的不能自已,“公子,您的伤……” 病榻上的少年侧目瞥过去,小厮立时噤声,规规矩矩退到后面。 余玖佯装不见。 “伤在哪里,让我看看。”她紧贴着榻边坐了下来。 少年愣了愣,他还从未见过这么不懂规矩的大夫。 先不说他的身份如何,单是这种不用人请自己就坐下的举动就非常罕有了。 不过转而又一想,妙手先生的徒弟年纪还小,许是不懂这些。 少年拘谨的向后挪了挪身子,与余玖之间拉开些距离。 “伤在肩头。” 余玖瞪着一对乌黑明亮的眼睛望着他,“露出来我看看。” 少年犹豫片刻,抬手示意。 旁边过来了两个下人,轻手轻脚的服侍着,把少年的外袍褪去。 余玖这才看到,在少年一侧的肩头,盖着块白布,白布下面时不时透出药味和血腥之气。 “有水吗?”余玖没有去动那块白布,而是让人先取了水来,她净了手后才过来揭开白布探查伤口。 少年对此举非常满意,嘴上不说,脸色缓和不少。 余玖端详了伤口半天。 她只是个医学院的学生,还不是正经的大夫,不过对外伤的处理方面她也算是懂得不少。 自比古人还是要强上那么一些。 魔物羊看了看少年的伤口,“应该是箭伤咩。” 伤处现着紫黑色,血肉全都混在一起,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你知道是哪种毒吗?”余玖转头低声问魔物羊。 “我怎么知道咩。” 余玖只好按照她所会的知识,先把伤口处坏死的组织去除。 “会很疼,你要有心理准备。”余玖一板一眼的警告跟前的少年,“你会疼的嗷嗷叫,所以最好嘴上咬着什么。” “放肆,不得对公子无理!”一旁小厮训斥道。 余玖不以为意,“我也可以不处理伤口,不过等明天我师父来的时候,只怕他半个肩膀都要废掉了,到时可以直接从这里切掉。” 说着她做了个切掉肩膀的动作。 少年和屋里的下人全都变了脸色。 “公子……这……这可怎么办?” 少年摇头,“不妨事,你只管动手好了,我忍得住。” 余玖只好尽量放轻手上动作,但就算这样,少年也疼的满头是汗。 出乎余玖意料的是,从头到尾,少年真的一声没吭。 就算疼的面无血色,他也只是紧紧咬住嘴唇。 余玖不禁有些敬佩起他来。 除了慕朝雨,她还真没有佩服过谁。 “好啦,先暂时包扎起来,等我回去向师父讨药。”余玖说着另外拿起块干净的白布,将刚才从少年伤口上剥离下的坏死组织包在里面。 她相信慕朝雨只要看到这个就能判断是什么毒。 如果顺利的话,她可以直接讨来解毒药,也就不用慕朝雨再跑一趟了。 将药箱收拾好,余玖长出一口气。 “那我先走了,只要我得了解药就会马上派人送过来。” “到时要麻烦你亲自走一趟。”少年突然开口道,“别人的话……我信不过。” 余玖想了想,就是多跑趟腿,也没什么,于是痛快的应了。 第125章 不能跟魔物谈感情,论善良 余玖带着魔物羊离开了。 房门关上,少年身边的小厮不安道,“这位小公子真的靠得住吗?” “什么小公子。”少年无力的躺下来道:“那是个小丫头你看不出来?” “奴才真没看出来。”小厮惊道。 少年脸上带着疲态:“前阵皇上才下的旨,赏赐了慕朝雨的这个徒弟,说她是什么侠女,我的记性向来不会差。” 难怪在他第一眼看到对方时就觉得奇怪,原来这个小丫头是女扮男装。 “是,殿下记的必然不会有错。”小厮恭敬道。 “你们都下去吧,我睡会,如果那个丫头送药来,记得叫醒我……”少年后面的话没说完,已然陷入沉睡。 下人轻手轻脚为少年盖上被子,少年腰带上系着的一块玉佩垂下来,雕刻成半月状的玉佩正面刻着两字:竹君。 余玖回到医馆后马上派人将她从病患少年那里取来的中毒样本送到慕朝雨处。 “小鸠咩,你不回去?”魔物羊奇怪的问。 “不啦,医馆这边这么忙,我怎么好意思自己回去呢。”余玖佯装忙碌,手里还不断摆弄着药草。 “小鸠……” “我说了,今天我不回去。” “草药都被你搓成渣子了咩。” 余玖尴尬的停了手。 真的是……心情平静不下来呢。 “这些草药扔了多可惜,不如煎个茶喝咩。”魔物羊提议,“最好再加些砒霜……再来两根夹竹桃,一把断肠草……” 余玖嘴角抽搐。 魔物真的是超越常识的存在。 药锅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余玖捂着鼻子尽量让自己远离药锅。 这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医馆关了门,只留下两个守夜的伙计。 余玖一边煎着剧毒的“茶汤”一边庆幸,幸好伙计们都待在楼下,要是他们上来看到魔物羊喝着这样的“茶汤”,也不知会不会吓的晕过去。 “难得小鸠姑娘不回去,要不要陪老夫喝两杯?”鬼王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门口,怀里还抱着个酒坛子。 余玖把有毒的茶汤端上桌,魔物羊大模大样的坐在椅子上,对着热腾腾的茶碗吹气。 鬼王给余玖倒了一小杯酒,自己则是用的大号的海碗。 “说吧,你和慕朝雨闹别扭了?”鬼王问。 余玖刚把一口酒喝进嘴里,听了这话差点喷出来。 真看不出来,魔物也懂这些八卦?这种亲切大叔的即视感又是怎么回事! “没……我们怎么会闹别扭。”余玖一口气把酒喝干,热辣辣的感觉进了喉咙,激的她眼底泛起泪花。 魔物羊咕噜咕噜的喝着茶汤,眼珠子却盯在余玖的身上。 鬼王翻了翻白眼,嘿嘿一笑,“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你早晚都会离开这里。” “我要是回去了,你们还会记得我吗?”余玖本以为自己并不在乎这个,可是在冥府白公告诉了她实情后,她发现自己竟难过的不行。 而且还是那种无法用语言诉说的难过。 她一直都把照顾慕朝雨当成她的任务,虽然偶尔也会被他的“美色”所诱,可是过后都没往心里去。 因为她知道,自己早晚都要离开。 她不属于这里。 “我要是回到原来的世界……以后还能再见到你们吗?”余玖眨巴着眼睛,努力不让眼底泛起的泪花沁出来。 鬼王摇了摇头,“你回去后白公会用法术消去你存在的痕迹,我们是魔物,此术对我们没有作用,我们还会记得你,只是你再也想不起我们来……” 他话没说完,忽觉袖子一紧。 余玖扯住了鬼王的袖子,“哇”地哭出声来。 魔物羊和鬼王全都吓呆了。 “小小小……小鸠咩,你怎么了咩?” 鬼王想把他的袖子抽出来,可是余玖却用它擦起了鼻涕。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好难过……好难过……” 鬼王沉默了一瞬,“小鸠姑娘,莫非你看上那个人类小子了?” 余玖身子一震。 鬼王扬起一侧的眉毛,“老夫果然猜的不错。” 余玖涨红了脸,放开了他的袖子。 “我,我才没有看上他……” “是么?你只是因为以后再也想不起我们而难过?” 余玖点头。 “其实你不必如此,等你在另一个世界死后,依然能够到冥府来,到时我们就能再见了。” 呃……这样也行? 余玖突然间觉得跟魔物谈论感情真的是一件扎心窝子的事。 “你们好像一点也不伤心。”余玖擦干眼泪。 “有什么好伤心的咩。”魔物羊不屑道,“我们是魔物,没有感情,也没有善良之心,死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守着这么两个奇葩的魔物,余玖觉得自己刚才的伤感有点多余。 他们根本不能理解她的心情。 如果慕朝雨在的话,他一定会懂的吧……可惜,她不能把真相告诉他。 余玖恹恹的趴在桌上。 在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前,她不想回到慕朝雨的身边,不然她一定会被他看穿的。 二皇子府。 二皇子傅余元正在和夜清欢在书房叙话。 夜清欢看着手里的人名册子,这些都是二皇子大婚时要请的要员名单,一侧划上红线的都是提前送了贺礼过来的。 “看来这些人到时不会露面了。”二皇子烦躁的敲打着椅子扶手,“本以为看在东将军的面子上朝中武将至少会来大半以上,现在看来……是本殿想的太好了。” 夜清欢把名册放在桌上,“殿下不必忧心,他们不肯来正是为了东将军的面子。” 二皇子愣了愣。 夜清欢笑道,“东盈袖做为将军府嫡女却只能嫁给您为妾室,就算被皇上封了县主也无法挽回这个颜面,朝中武将这么做正是考虑到东将军与您之间的关系,殿下不必为此事挂怀。” 听了这话,二皇子的表情轻松了许多。 就在这时,门外急匆匆进来一名管事,“殿下,公主殿下刚进了府,说是寻您有要事。” 二皇子与夜清欢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读到一抹无奈。 南越国的大公主傅燕玉真的是让人头痛,行事乖张不说手段还特别残忍,幸好她是个受宠的公主,不然大臣弹劾的折子早就堆积如山了。 “公主有什么事?”二皇子问。 没等管事回话,傅燕玉公主提着裙子从门外闯进来,嚷道:“二皇兄,我找到那个鸠羽公子啦!” 第126章 寻找鸠羽公子,雪狼幼崽血的药引 傅燕玉公主提着裙子闯进了书房。 “二皇兄,我找到那个鸠羽公子了!” 二皇子傅余元和夜清欢同时愣住了。 “你找到他了?” 公主烦躁道:“可惜的是,我的人太笨,对方的马车一转眼就不见了。” “你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哪?”二皇子问。 傅燕玉把对方马车消失在小巷里的事说了。 二皇子眼中神色晦暗不明,他看着自己的皇妹,“找到他后你想怎样?” “我要他做我府上的兽医!” 夜清欢发出短促的咳声。 二皇子白了他一眼。 夜清欢佯装不知。 二皇子叹了口气:“那人有着神奇的医术,你居然只想让他作你的兽医,替你给你养的那些动物治病……简直大材小用!” 公主不悦道:“我的宠物比宫里的奴才还要金贵,怎么就大材小用了,我会重重赏他的!” “可是那样的医术如果能用在别的地方,岂不是更好?”二皇子一边劝说着妹妹,一边向夜清欢使眼色。 夜清欢终于停止了咳声:“臣府上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罢拱手告退。 夜清欢刚离开二皇子府便叫来身边的心腹,让他们带人暗中盯着公主提到的小巷。 “大人,我们要盯多久?”心腹不解的问。 “不管多久……直到你们找到那个人为止!” 深夜。 夜清欢站在院子里,听着屋里孩子的哭声,凄惨的,其间还夹杂着妇人低低的哽咽。 几个粗使婆子守在院里,头埋的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喘。 夜清欢一动不动的站着,直到屋里孩子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这才回过神来。 因为在院子里站的太久,他的腿都僵了。 过了一会,屋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面色憔悴的年轻妇人。 “孩子……怎么样了?”夜清欢吐出干涩的问话。 年轻的妇人擦着眼泪,“之前的药方好像没了作用。” 夜清欢深深吸了口气。 “您早就知道了,是吗?”年轻妇人眼含热泪。 夜清欢沉默着,算是默认了。 年轻妇人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为什么……他还那么小……他刚生下来时明明很健康的呀,为什么他的哥哥什么事都没有,他却病的这么厉害……” 夜清欢紧抿着嘴:“他们都说夜家是世代单传,这也许就是命运吧。” 年轻的妇人呜呜的哭,夜清欢温柔的揽着她的肩。 “老爷,可妾身还是贪心了,妾身想要让孩子们都好好的活着……” 夜清欢拍着她的背,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还能说什么? 夜家世世代代都是单传,非是家中子嗣艰难,而是只要生下长子后,接下来生的孩子每人都会得一种奇怪的病,就算府里上上下下小心翼翼的供着,也活不过十岁便会夭折。 “对了老爷,您不是得到了一个药方,说是能治这种病吗?”哭了一会,夜清欢的夫人忽地想起来。 “是……”夜清欢艰难道,“药方有了,但是一直没有寻到药引。” “什么样的药引,很难找吗?”夫人急问。 按说以夜清欢的身份,什么样贵重的药都不难弄到,就算他没有,他还可以求皇上……现在连他都说难寻…… 夫人眼泪又下来了,“可是小二他的病不能再拖了。” “我知道我知道。”夜清欢安抚道,“出了点意外,今年没有办法再弄到药引了,不过你不要担心,明年我还有机会。” “你说的药引是……” “我说了,此事你无需忧心,只管好好照顾家里的两个孩子便是,特别是小二……他只要撑到明年冬天……” 夫人哽咽着:“可是妾身觉着,小二他真的要撑不住了。” 夜清欢咬了咬牙,狠心丢下一句:“撑不住也得撑!”言罢放开他的夫人,转身去了书房。 他在书房里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天色将明前,贴身小厮进来回禀:“小公子又病发了。” 夜清欢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 这样的事情越来越频繁了,他本以为自己可以习惯,就连慕朝雨那样的人都能习惯死亡,面无表情的面对自己的命运。 他本以为自己会比慕朝雨还要强大。 可是事情摆在眼前时,他却发现,自己的心根本控制不住。 他不如慕朝雨,半点也不如他。 他无法忍受妻子的悲伤,儿子的痛苦。 他明知这是他们家族的命运,也绝不想像慕朝雨那样认命,就算只有一线希望,他也想试一试。 但是命运却像是在跟他开玩笑。 好不容易他等到宫里的雪狼生下幼崽,他安排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人手帮他把雪狼幼崽偷出来,可是半路却出现了意外。 雪狼幼崽居然被慕朝雨抱走了。 他一直想方设法要把雪狼幼崽换回来,在慕朝雨失踪的时候,他彻底的失望了。 因为他知道,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雪狼幼崽不可能存活。 让他没想到的是,慕朝雨竟活着回来了,可是那只狼崽却再也没有出现。 要救他的小儿子,最重要的药引就是雪狼幼崽的血。 他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还能支持多久。 可是他也不能因此而对慕朝雨出手,因为除了雪狼幼崽的血外,他还需要妙手先生,慕朝雨的帮助,制成的药才有效…… “大人?大人!”小厮焦急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路。 “小少爷怎么样了?”夜清欢回过神来。 “夫人一直在那边照应着,小少爷终于睡下了。”小厮道。 夜清欢这才发现,外面天都亮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夜清欢向小厮摆了摆手。 小厮哭笑不得,“大人,您怎么啦,小的是来向您回事的。” “哦。”夜清欢扶了扶额,“你说吧。” “大人让人盯着的那条巷子,鸠羽公子出现了……” 没等小厮把话说完,夜清欢腾地一下跳起来。 “快,备马!”他吼道。 天刚亮的时候,医馆那边。 余玖醒来的时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的口水流了一桌子。 酒杯翻倒在桌上,残酒洒的到处都是。 魔物羊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用着人类的姿势,也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鬼王也埋着头,睡相难看之极。 余玖一脸懵逼:这是肿么个情况? 她跟两个魔物痛饮了一宿? 第127章 世子在等她回去,小鸠大夫再次出诊 余玖冲到净房洗了把脸。 奇怪,昨天她明明只喝了一杯酒啊,怎么会醉呢? 她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恢复清醒。 “小鸠咩,快来,咱们再喝咩……”魔物羊吧嗒着嘴,呓语的声音时不时传过来。 余玖只想快点逃走。 太丢脸了! 刚到门口,医馆伙计迎上来。 “小鸠姑娘,世子派人来送药了。” 余玖心里咯噔一下。 她昨天一夜未归,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这还是她第一次与慕朝雨分开过夜,不知道慕朝雨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反正她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来到一楼,只见小舍儿站在那里。 “小鸠姑娘。”他把解药递过来。 “麻烦你了。”余玖客气道,同时眼睛看向门外。 等了半天,门外没有进来任何人。 “你一个人来的?”余玖尴尬道。 “是啊。”小舍儿点头,“世子昨晚连夜回府去配药,今天早上才把药弄好,这会正在小院里休息呢。” “他回福郡王府去了?”余玖大惊。 “对啊,世子手上没有现成的解药,所以只能回去现配了。” 慕朝雨手里如果有解药的话一定会马上送来,可是他昨晚没有送解药来。 余玖狠狠敲打着自己的头。 都怪她,怎么把慕朝雨制药的秘密给忘记了。 只有在福郡王府的千药阁里,当他戴上那枚骨戒时,他才能使用白巫术的力量让药变的更具疗效。 当时她心里想的全都是些什么感情啦,如果慕朝雨遇到危险挂了,那么她就什么也没有了。 “师父他现在还在福郡王府吗?”余玖急问,“你怎么能留他一个人在府里!” 她真的有些急了,想透了以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在自寻烦恼。 小舍儿奇怪道:“世子没有留在府里啊,因为小鸠姑娘还没回去,他说要等你一起。” 余玖默默的捂住胸口。 灵魂深处,莫名的有一种声音在高唱:介就系……爱!爱爱爱爱! 艾玛,不行了,不能再想下去了。 余玖拿着解药转回头上了楼。 “小咩咩,出发了!” 魔物羊还在睡,时不时在睡梦中磨牙。 “快起床啦!”余玖揪着它的羊角。 “轻点咩。”魔物羊抱怨的睁开眼睛,“昨天的酒劲太大了,影响本大爷的法力咩。” “知道还喝这么多,又没有灌你喝。”余玖不容分说,拖着它下楼。 桌上的鬼王还在埋头大睡,丝毫没有身为师爷的自觉。 “去哪咩?” “送药。”余玖把药箱系在魔物羊的身上。 魔物羊无精打采的垂着头跟在她的身后,眼睁睁一路走着“之”字,最后冲着墙壁过去了。 “到这边来。”余玖唤它。 “来了来了咩。” 魔物羊嘴上说着,身子却像被墙壁吸引似的,直接撞了上去。 除了小舍儿,医馆里的众人都在旁边看着偷笑。 小舍儿跟在余玖和慕朝雨身边有段日子了,他知道这只卷毛羊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余玖带着魔物羊上了马车。 小舍儿追出来。 “小鸠姑娘,不过是去送个药,世子说了,这药只要病患用上,不出三天就能痊愈,你让医馆里其他人送过去就行,世子那边还在等你回去呢……” 瞬时,余玖又紧张起来。 要是慕朝雨问起她为何突然跑到医馆彻夜不归,再加上她现在和魔物羊一身的酒气…… 不行不行,现在回去慕朝雨一定会生气的! “不用别人,我去就行。”她连连摆手,“马车快走啦!” 马车转动。 小舍儿只好看着马车离开。 “小鸠跟世子闹别扭了吗?”医馆里不少人都看出端倪来。 以前小鸠每天忙完医馆的事就急急的往回赶,可是昨天她却赖在二楼的休息室里不肯回去。 小舍儿无奈的叹气:“我怎么知道,前天还好好的,昨天小鸠姑娘突然就跑到医馆来了……我一会回去可怎么跟世子交代啊。”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余玖离开医馆后直奔昨天出诊的那所宅子。 仍然是上次的小厮给她开门。 “我们公子正等您呢。”小厮走的很急,在头前带路。 余玖头上罩着大氅的兜帽。 因为没有慕朝雨在身边,没人给她梳发,她自己又不会梳那种能遮掩住耳朵的“总角”发型,所以她只能用兜帽遮掩。 进了门,余玖把解药拿出来。 一旁有下人先挑出半颗来,用银刀切了一半。 余玖惊讶的看着那人先把药吃了下去。 “你这是……”余玖正疑惑不解,忽见那人白了脸,捂着肚子嚷疼。 “公子,这药有毒!” 还没等余玖反应过来,屋里下人呼啦一下就把余玖围住了。 “喂喂,你们这是医闹么?”余玖气坏了,慕朝雨配的药怎么可能有问题。 年轻公子前倾身体,弱弱唤了句:“住手。” 下人们愤愤道,“公子,他带来的解药有毒,他一定是宫里派来的!” 宫里的? 如果说刚才余玖是在生气,那么现在她则是陷入到了懵逼的状态。 “你以为你是谁啊,谁都想毒死你?”余玖童音脆生生的,因为生气,听上去还带着些娇憨。 “我们公子金贵着呢,要不是你们南越国仗势欺人,我们公子怎么会沦落成质子……” “住口!”没等小厮把话说完,病榻上的公子怒声呵斥。 所有下人都闭上了嘴。 病榻上,年轻的公子捂着受伤的肩头疼的冷汗直流。 余玖看在眼里,医者的心不由自主的软了,也就没有注意到对方刚才所说的什么“质子”还是“分子”“原子”之类的。 算了,跟个病号置的什么气。 她向前走了两步,结果被小厮挡住了。 “你站住,不得靠近公子!” 余玖白了他一眼,“我要是走了,你家公子就等死吧。” “你敢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这本来就是解药,是我师父亲手配制而成的,不可能有毒!”余玖无条件的相信慕朝雨。 他配的药,是最好的! “那你说,为什么试药的人却会中毒?”小厮不依不饶。 “试药的这个人也中毒了吗?”余玖不屑的撇着嘴。 “没有。” “你没有听说过以毒攻毒吗?”余玖抱着肩膀,傲气十足,“你们到底懂不懂啊,我是大夫还是你们是大夫,你们要是都会治就你们自己治好了,还省了那五两百银子的诊金。” “你……”小厮被她呛的接不上话。 “你什么你,我好心好意来送药,你们却说我是什么宫里的,我还是庙里的呢,你们哪只眼睛看我像宫里的了,宫里有我这么……奔放的人吗!” 病榻上的公子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了。 宫里确实没有这么奔放的人,特别是宫里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大咧咧,不守规矩的。 第128章 耳朵藏不住啦! 年轻公子禁不住露出微笑。 如此“特别”的女孩子,绝对不会是宫里派来的。 “你们刚才错怪他了,快些向鸠羽大夫赔罪。”年轻公子提点手下。 他身边的小厮不甘情愿的低了头。 “鸠羽大夫,多有得罪。” 余玖并没有真的跟这些人生气。 她的梦想就是当个好大夫,要是因为病人发发脾气就气的甩手走人,那还当的什么大夫啊。 “先吃解药。”余玖示意小厮先把解药拿过来。 打开药袋,从里面滚出两枚药丸。 “啧啧,这下麻烦了。”余玖皱眉。 “怎么?”年轻公子盯着她的眼睛,“有何不妥?” “我师父做了三枚解药,说你只要连服三天就能痊愈,可是刚才你的人吃了半颗……试药。”余玖连连摇头,“麻烦了,剩下半颗吃了也不知能不能有用。” “要不请你师父再派人送一颗药来,要多少钱尽管开价。”年轻公子诚恳道。 余玖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当我师父制药是那么容易的?” “有什么难的。”一旁小厮不服道,“你们不就是开药铺的吗,多送一颗药都舍不得,小气。” “多一颗药也没有。”余玖鼓起腮帮子。 慕朝雨制药有多辛苦,只有她最清楚。 这帮人居然浪费他的药,试什么毒,真是没事找抽型的! “先别废话,把解药吃了。”余玖催促。 有人端过水来,年轻公子就着水把药吃了。 余玖站在床边看着他。 “感觉怎么样?” 端水的小厮忍不住道,“我们公子这才吃下去,又不是神药……” “感觉好多了。”小厮话音未落,病榻上的年轻公子脸上已经露出狂喜之色。 连续多日浑身无力的症状好像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余玖得意的抱着肩膀,“怎么样,我师父的药神吧!” 提起慕朝雨制的药,她老自豪了,就好像她真的是他徒弟的感觉。 年轻公子微笑着点头。 “来人,给鸠羽公子取诊金。” 虽然余玖治病救人的目的不是为了挣钱,但是看到明晃晃的银子时,还是有些心动。 有了钱她才能更好的给那些穷人治病,也不用收他们的诊金,这样她就能更快的积攒到“功德”。 有小厮手里捧着托盘上前。 托盘里放着几张银票。 年轻公子以目示意。 “这些都是给我的?”余玖大大方方的拿起银票。 呃,上面的数字她还是能看得懂的。 这是二千……两? 余玖睁大了眼睛。 真看不出来,这个年轻的公子还挺有钱的。 “真的全都给我?”余玖问。 年轻公子轻轻颔首,“另外还缺少半颗解药之事……” 余玖咬着嘴唇想了想。 终归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拿了人家的钱,自然不能一走了之。 “等我回去问问师父。” 余玖刚把银票收好,忽听院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年轻公子身子一震,看向一旁小厮。 屋里下人全都急急出门。 余玖好奇的伸着脖子往院里看。 隐隐的,门外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好像有人在吵着什么。 “你们是何人,竟敢私入民宅!”小厮呵斥。 “民宅?”一个熟悉的男声冷笑,“既是民宅更好,我们在捉拿朝廷要犯,尔等速速闪开!” 余玖在听到那个男声时吓的一哆嗦。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是夜清欢!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找地方躲起来,本想趁着对方还没进来,先带着魔物羊冲出门去。 结果她刚走到门口,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她被撞倒在地。 “鸠羽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夜清欢一步跨进门来,低头俯视着倒在地上的余玖。 余玖一咕噜爬起来,夜清欢伸手抓住了她的大氅。 这一下可把余玖吓坏了。 她用手捂着脑袋,生怕对方把她的兜帽扯下来。 “你这野蛮人,快放手!” “住口。”夜清欢的随身侍卫喝道,“夜大人乃是朝廷命官,你个小娃娃休得口出狂言。” 狂言你妹啊,姐只是想安安静静的给人治个病,挣点钱,明明是你们擅自闯进来的,还拽的跟个二大爷似的。 余玖两手拼命捂着自己的帽子。 病榻上的年轻公子变了脸色,“夜大人,请住手,他是我请来的大夫,不是什么朝廷要犯。” 夜清欢勾起嘴角,“我当是谁,原来是质子殿下。” 原来这人真的叫质子,太奇怪了,他为什么不叫原子,或是等离子?哎不对,刚才夜清欢称他为殿下! 能被称为殿下的,都是皇亲国戚。 余玖双目圆睁,一眨不眨的看着年轻公子。 “本殿有名有姓,夜大人难道记忆不佳,忘记了?”年轻公子一改之前的虚弱,一瞬间露出的气势竟带着七成的威仪。 夜清欢面上带笑,他放开余玖,向年轻公子拱了拱手,“刚才我不过是开个玩笑,我怎么会不记得月支国的皇子殿下。” 这人居然还是异国的皇子! 余玖暗暗吃惊。 不过她也只是吃惊而已,对于这位年轻公子的身份,她没有半点兴趣。 她想要的,只是尽快的离开这里而已。 立刻,马上,离开夜清欢的身边! 她趁着夜清欢放开她的瞬间果断往门外溜。 结果她刚迈出两步就被夜清欢身后的侍卫抓住了。 魔物羊因为宿醉没有醒,这时候还处于混沌状态,背着个药箱想过来帮余玖,结果却走的歪歪斜斜,直接撞到了门扇上。 你个没用的货,关键时一点也指不上! 余玖气的不行,在心里恨恨的骂魔物羊。 突然,她觉得头顶一凉…… 抓着她的侍卫掀起了她的兜帽。 “不要啊……啊啊啊啊!“余玖忍不住叫出声来。 侍卫愣住了,手一松,余玖“啪叽”摔在地上。 屋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盯着余玖。 “这下完蛋了咩……”魔物羊嘴里叨咕着,“一个……两个……三个……完了完了,这么多人,我的法力不够用了咩……” 就算他能施法将这些人身上的时间退回去,忘记之前他们所看到的。 可是魔物羊的法力有限,不能一下子对这么多人同时施法,而且因为宿醉的原因,它现在法力明显不足。 夜清欢和异国皇子殿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地上的鸠羽公子。 他们在同一时刻不禁冒出了这样的想法:难道是他们的眼睛出了问题?鸠羽公子的头顶上……那毛茸茸雪白的一对……难道是兽耳? 第129章 魔物羊掉了脑袋,被捉走了 余玖抱着脑袋,感觉就像是掉进冰窟里,全身的血都冷了。 她的心里不断的回荡着同一句话:被发现了,被发现了! 完蛋了,这下要死了! 夜清欢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那模样……实在吓人,就像要把她整个生吞活剥一样。 她想要站起来,但是腿却不听使唤。 夜清欢缓缓向前,向她伸出手来。 余玖整个人都缩在了一起。 “小咩咩,快来救我!” 魔物羊终于找到了“北”,醉意朦胧的冲了过来。 “你这个低贱的人类,放开小鸠咩……”它歪歪斜斜的冲向夜清欢。 余玖满怀着希望等着魔物羊发挥出它的能力。 然而她看到的却是银光一闪,站在夜清欢身后的侍卫抽出剑来,一剑砍中了魔物羊的脑袋。 魔物羊一声也没吭,“噗通”一下栽倒在地上,脑袋呼噜噜滚出去老远。 “啊啊啊啊……”余玖尖叫出声。 这个人……他干了什么! 他杀了小咩咩!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猛地跳起来向着侍卫扑了过去。 “凶手,你这个凶手!” 一旁的侍卫再次抽出剑来,但是却被夜清欢拦住了,他抓住了她。 余玖张口,狠狠咬在他的胳膊上。 “嘶……”夜清欢倒吸了口凉气,但是却没有把她甩开。 “我不是在做梦吧。”他喃喃道,同时用手抚摸着余玖头顶的那对狼耳朵。 动物本能驱使,余玖的狼耳朵向后抿了起来,看上去又可怜又可爱。 就连坐在病榻上的异国皇子都露出惊诧的表情。 “你有长洲国的血统?”夜清欢似在自问自答。 余玖眼珠子都红了。 她满眼都是小咩咩最后被砍掉了脑袋的一幕。 虽说魔物羊是个坑爹的队友,可是它在关键时刻没少帮她。 夜清欢的手下居然杀了它…… 余玖痛恨不已,如果她有成人的身形,她一定会扑上去跟他们拼了。 可是她现在的身形只是个孩子,别说跟对方拼命了,她上去就是送人头的。 但就算是这样,她也要尽力一试。 她狠狠的咬着夜清欢不松口,血腥的味道渐渐充斥着她的口腔。 这样的味道……这样的感觉……好像以前她曾经有过尝试。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曾咬过慕朝雨,也是咬在胳膊的位置。 奇怪,她为何会有这种错觉? 愣神的功夫,下巴一痛,夜清欢捏住了她的下颌。 对方手劲很大,她被迫松开了牙齿。 “小东西还挺野的。”夜清欢俯身定定的注视着她,眼睛深处有着不明的炙热,无形的热力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动物的本能令余玖感到畏惧。 她不怕天不怕地,就连冥府的白胡子老头都不怵,唯独怕这个几次三番想要从慕朝雨手上得到她的家伙。 不管她是小白狼也好,还是现在变成了半人半兽的模样,夜清欢好像一直都追在她的身后。 “呜呜……”余玖被对方捏的说不出话来。 “夜大人,就算鸠羽公子是长洲国的人,可他是我请来的大夫,不是你们要找的犯人。”异国皇子见余玖痛苦的挣扎,心有不忍。 “此事与质子殿下无关,本官要找什么人,本官心里清楚,况且……她分明是个小丫头假扮的大夫,质子殿下难道真的看不出来?” 异国皇子语噎。 他怎么看不出来? 可是他看出来了,夜清欢意图明确,他就是想要带走她。 见异国皇子不再说话,夜清欢笑了。 “看来殿下还有自知之明,身为质子最好不要惹事生非,不然就凭你们月支国的那点本事,能否保住你的性命还未曾可知,就像殿下这次意外中箭……同样的事难说就不会发生第二次。” 异国皇子呼吸急促。 就连余玖都能听得出来,夜清欢话里话外全都是讽刺。 没想到这个异国的皇子在南越国只是个人质,也难怪他受了伤不敢大张旗鼓的声张了,只怕暗中想要他性命的不在少数。 夜清欢紧紧抓着余玖的肩,手指用力的好像要透到她的骨子里。 余玖痛的叫出声来。 夜清欢不管不顾,他转身看着跟随他的侍卫。 除了他、余玖和那位病榻上的皇子外,这是唯一的外人。 “这里的一切,你都看清了?”夜清欢板着脸询问侍卫。 “是。”侍卫老实道,“大人捉拿的犯人有长洲国的血统。” 夜清欢缓缓点了一下头,“剑。”他伸出手。 侍卫不明所以,但仍把手里的剑递了过去。 夜清欢拿着剑抵在余玖的脖子上。 “背过身去。”这话他是向侍卫说的。 侍卫更是一头雾水。 “夜大人,犯人交给属下便是。” “我让你背过身去,没听见吗!”夜清欢冷声道。 侍卫不敢违命,只能老老实实的转脸向着门。 余玖绝望的看着夜清欢举起手里的剑。 她闭上了眼睛。 真的要玩完了吗?就在这里? 她要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慕朝雨了,没了她,冥府的白公还会派其他人来保护慕朝雨吗? 也不知生死簿上慕朝雨原来的命运是怎么样的。 还有魔物羊,如果她死了,就能又见到它了吧……到时她一定要好好向它说声谢谢,还有……对不起…… 剑落下来,带着凌冽的风声,呼啸自耳边刮过。 余玖闭着眼睛,但是她的耳朵却是好使的,她感觉到风声刮过,但是并没有向着她这边,而是往旁边去了。 利刃切入身体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噗通!”紧接着,是尸体栽倒的声音。 余玖等了半天,没有感觉到身体的疼痛。 睁开一只眼睛。 这是怎么个节奏? 看着倒在地上的侍卫尸体,她的大脑有些当机。 呃,没搞错吧,夜清欢居然拿剑杀了他自己的侍卫? 异国皇子也是惊讶非常。 “夜大人,你这是……” 夜清欢随手将剑丢在地上,同时扯过一侧的门帘,将余玖整个裹住。 “来人!”他向门外喝道。 有人打开房门。 异国皇子的手下全都被夜清欢的人围在院子里,谁也进不来。 “夜大人,发生了什么事?”侍卫们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紧张道。 “杀人的凶手已经被本官制服了。”夜清欢将余玖夹在胳膊下面,大步走出房间。 众侍卫面面相觑,但是谁也不敢询问。 第130章 小羊的尸体不见啦!谢竹君求见世子 夜清欢的人很快撤出了院子。 就连死去的侍卫尸体也被人抬走了。 谢竹君默默的坐在那里倾听着院子里嘈杂的人声逐渐走远。 “殿下,您没事吧!”小厮们进来服侍。 谢竹君下了床,一手捂着受伤的肩头。 “殿下,您怎么起来了。”小厮急急劝慰,“夜大人已经带人走了,他应该不会把您受伤的事说出去……” 谢竹君嘴唇哆嗦了两下。 身为质子,就连受伤都要小心翼翼的隐瞒着。 夜清欢自然不会把他的事说出去,因为在那些人的眼里,他只不过是个质子,一个性命随时都握在别人手上的质子! 他推开小厮:“更衣。” “殿下,您这是要去哪?” “医馆。” “您去医馆做什么?”小厮迷惑不解。 “把鸠羽大夫的药箱跟小羊的尸体送回去。”对方是为他来送药的,现在出了事他总不能置之不理。 “咦?”一名小厮在捡起地上的药箱时惊讶道,“殿下,那只小羊的尸体不见了。” 众人目光投过来。 刚才还倒在地上的小羊尸体已经不见了,而且最令人感到诡异的是,地上就连半滴血迹也找不到。 “奇怪,奇怪。”小厮们连连称奇。 谢竹君只好带着余玖的药箱前往医馆。 由药铺改建而成的小院内,慕朝雨正在休息。 他在等小鸠回来。 他不知道那天晚上小鸠为何会突然变了脸,寻了借口去医馆彻夜不归。 隐隐的,他似乎觉得这件事应该与他在回廊上做出的那件“过格”的举动有关。 当时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已经含了小家伙的鼻尖。 慕朝雨再次望向窗外。 小舍儿送药回来,但是他的小鸠却没有跟回来。 虽然小舍儿说小鸠是去给病患送药,不过他并不相信这个借口。 送药谁去都行,医馆又不差她一个人。 小家伙这是害羞了,不敢见他了? 想她以前都对男女之事不怎么提防,逗弄起来也不好玩,有时还会让他尴尬。 现在盼着她终于开了窍,但是人却跑的没了影。 真的是……闹心啊。 慕朝雨翻了个身。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外面光线太亮,他竟然睡不着。 按说他连夜回福郡王府制药,现在已经很累了,可是躺在床上却感觉像是少了什么,怎么也合不上眼。 不止如此,他心里的某处还在隐隐作痛。 他从腰间摸出装药的锦袋来,提前放在枕边。 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上次发病的时间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小家伙在他身边时,他的症状就会减轻,而且还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现在身边突然没了她,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原点。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绞痛。 慕朝雨异常镇静,他努力调整呼吸。 “世子,有客求见。”就在这时,小舍儿在门口禀道。 “不见。”慕朝雨艰难的挤出一句。 心脏的痛感正逐渐加剧,他抓起锦袋,准备从里面取出枚药丸来。 “来客说是为了鸠羽大夫的事。” 取出来的药丸从慕朝雨的指尖滑落。 小舍儿在门外等了好半天,就在他以为慕朝雨不会答应时,却听见他以低沉的声音道:“请进来吧。” 小舍儿把客人带到前厅。 异国皇子谢竹君坐在椅子上,环视周围。 再简单不过的客厅,没有任何的奢华之处,家具陈设都很普通,若是不知道的,绝对不会想到这里住着的人,是皇上最最宠信的妙手先生。 等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门外传来轮椅转动声。 谢竹君在小厮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身。 慕朝雨的轮椅进了门,没有任何寒暄,他停在门口,直视着他的客人。 谢竹君向他拱手道,“多谢世子救命之恩。” 慕朝雨眉梢动了动,惨白的脸上,波澜不惊。 “我本就是大夫,治病救人乃是本份之事,你是来送诊金的?”慕朝雨淡淡道,一双凤眸却紧紧的盯着对方。 谢竹君再次拱手,“诊金我已然交付给鸠羽大夫了。” “那你因何而来?” 谢竹君叹了口气,把夜清欢闯入院中,将鸠羽大夫抓走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竹君说话的时候,对面慕朝雨脸色越来越差,他微微前倾身体,用手捂住了胸口。 “世子,您这是……”谢竹君觉出异样来。 慕朝雨唇上血色全无,眼底却熠熠生辉,他唤来小舍儿,“你速去赌坊那边,将漠尘找回来,让他去把小鸠带回来。” 小舍儿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谢竹君站起来道,“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世子尽管开口。” 看着那个小丫头被夜清欢带走,他心里也不是滋味,特别是她身上的“秘密”,没想到她竟长着一对雪白的兽耳。 身为她的师父,福郡王世子应该是知道的吧。 在南越国,没人会欢迎一个具有长洲国血统的人,而且这个人的身上还带着兽化的痕迹。 慕朝雨居然能不顾世俗的眼光,将那样的女孩子收留在身边…… 莫名的,谢竹君竟有些羡慕起那个小丫头来。 就算她低贱到了泥里,也有人想要护着她,没有嫌弃她。 换成是他,就算他身为月支国的皇子,他的父皇跟母妃却没有一个肯为他说句话,而是毫不犹豫的把他送来南越国为质。 “此事就不劳殿下了,想来殿下也是自身难保。”慕朝雨淡淡一句就把谢竹君惊到了。 “你,你知道我是谁?” “月支国的皇子,谢竹君。”慕朝雨幽幽道。 谢竹君不由自主的低了头。 下意识的,他在等慕朝雨提到“质子”二字。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慕朝雨开口。 “殿下回去吧,今日就当我从未见过殿下。”慕朝雨拨转轮椅出了客厅大门。 “等,等一下,世子。”谢竹君急道,“我还有事想问您,鸠羽大夫她的耳朵……” 慕朝雨突然转过头来,眼中的厉色就像一把利刃。 谢竹君吓了一跳,噤了声。 “什么耳朵。”慕朝雨一字一顿。 “就是那个……”谢竹君也意识到这样有些不妥,他看了身边跟随的小厮一眼。 小厮会意,退出门去。 等只剩下慕朝雨和他时,他这才敢开口。 “夜大人也看到了……鸠羽大夫的身上,有长洲国的血统吧?” 谢竹君注意到,在他说完这句话时,慕朝雨痛苦的蹙起眉头,同时一只手摸索向腰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而至的剧痛几乎令他丧失意识。 第131章 你大爷的,吓死我了 慕朝雨想把腰间的锦袋取出来,然而摸到腰间时才想起来刚才他出来的急,把锦袋忘在了枕边。 夜清欢……也看到了……小鸠的狼耳朵…… 小家伙的秘密突然暴露在外人的面前,她一定会惊慌失措吧。 最初她就连对他也保守着她的秘密。 他在她身边时,她凡是遇到这样的事,都会紧紧抓着他的衣襟,躲在他的身后。 可是现在他不在她身边,小家伙会不会哭? 异国质子谢竹君又说了些什么,慕朝雨全然不予理会。 “殿下请回吧。”他艰难的转动轮椅,消失在了门外。 与此同时,城中一处不起眼的宅子里。 余玖被夜清欢裹在帘子里,她什么也看不见,她只能听得见车轮的声音。 后来马车停了,她被人抬了起来,丢进了黑暗中。 她躺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狼耳竖起,搜索着一切可疑的动静。 等了许久,她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壮着胆子,她从帘子里钻了出来。 眼前黑呼呼的。 不过这些难不倒她,因为是小白狼的关系,她的眼睛完全能够适应黑暗的环境。 她很快就弄清了周围的环境。 屋子的门板和窗户全都被人钉死了,只能从缝隙隐隐看到外面的光线。 按时间推断,这会应该是下午。 余玖来到被钉死的窗户前,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偶有脚步声经过,非常有规律。 看来外面有人守着。 余玖有些泄气。 不过好在她的手脚都是自由的,夜清欢并没有让人把她绑起来。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她用力去推窗户。 推不动就用身子去挤,挤不开就全力去撞。 窗户发出“砰砰”的闷声。 “什么声音?”院里的守卫警惕起来。 “是夜大人带回来的犯人醒了,估计是想撞开窗户逃出来……” 听着外面守卫的说话声,余玖只得放弃了这个打算。 就算她能撞开窗户也没用,她不知道外面守着多少人,以她现在的本事根本逃不出去。 小咩咩在这里就好了,它还能去给慕朝雨送个信。 想起魔物羊,她不禁悲从中来。 小咩咩的脑袋都被人砍掉了,它已经不在了,再也不能来帮她了…… “呜呜呜……小咩咩,你死的好惨啊……”余玖伤心极了,蹲在窗户底下抹眼泪。 “呜呜呜……本大爷死的好惨咩!”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余玖吓了一跳。 抬头,只见一个绿色的光点从窗户外面挤进来。 “啊啊啊啊鬼啊!”余玖蹭地一下跳起来。 “啊啊啊鬼在哪咩!吓死你大爷了。”绿色光点也跟着她嚷嚷起来,同时紧跟在她的周围,像是受到惊吓似的。 余玖真是差点把魂吓掉。 “小咩咩,你,你没死?” 绿色光点绕着她飞来飞去,“本大爷可是冥府最强无敌救世森罗万像时间吞噬者咩,怎么会死?” “可,可是你的脑袋明明都被砍掉了!” “小鸠你是傻的咩?我可是魔物啊,你有见过魔物会被普通人类杀掉的吗?”绿光点对余玖的惊讶嗤之以鼻。 余玖呆愣在那里苦笑不得。 这悲伤泥玛消失的也太快了,让她脸上的表情一时无法适应。 “你就不能再晚点出来,让我先哭完的。”余玖愤愤。 “好吧,那我先走咩,你再哭会。”说着绿色光点就要飞走。 “别别别,好兄弟,咱们有事好商量……” 夜府。 夜清欢把心腹手下叫到身边来,“你去给二殿下送信,就说他想要的人我已经抓到了,只是对方不肯配合,有些棘手,等我调教好了再让殿下过目。” 手下应声而退。 “等一下。”夜清欢叫住对方,“还有……千万不能让公主知道此事。” 手下离开后,夜清欢又处理了些积压在手上的公务,这才换了便装,只带着两个随从离开夜府,来至城中一处不起眼的小宅院里。 “如何,屋里可有动静?”夜清欢询问守在院子里的守卫。 守卫恭敬道,“开始的时候还能听见撞门的声音,后来就没有了。” 夜清欢扬了扬眉,有些意外,“她可有叫喊?” 守卫摇头,“晌午也没有送饭进去。” 夜清欢想了想,吩咐手下,“准备一份饭食,我一会带回去。” 不一会有人备好了饭食,夜清欢提着食盒来到门口。 “开门。”他对守卫道。 “大人,让小的跟您一起进去吧。”一旁小厮不安道,“犯人若是伤到大人怎么办?” “不用,退下吧。”夜清欢烦躁的摆手,独自一人进了屋。 屋里黑漆漆的,夜清欢一手举着蜡烛,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余玖。 “出来。”他一字一顿,“我带了吃的,想吃的话就出来。” 某处发出细小的声音,一个女孩子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他面前。 六、七岁的模样,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的面孔,倔强的眼睛,微翘的鼻子。 夜清欢放下手里的食盒。 “饿了吗?”他问。 对面的女孩子一动不动,眼睛却盯着桌上的食盒。 “想不想吃饭?”夜清欢问。 对方还是一声不吭。 夜清欢毫不在意,将蜡烛放在桌上。 “想吃饭的话就要回答我的问题,或是你现在不饿,也许要多等几天才愿意开口。” “饭里有没有毒?”女孩子吐出几个字。 夜清欢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有没有毒你会看不出来?你不是大夫吗?” 大夫又不是辨毒专家。 余玖心中腹诽。 不过她想着,一会等夜清欢走了,她可以把魔物羊叫出来,只要让它尝一尝就知道了。 可是夜清欢坐在那里却没有走的意思。 “你的医术是何人所授?” “我把你带到这里来并没有恶意,只要你答应以后替我做事,我可以放了你。” “你如果不答应,就会一直被关在这里,你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夜清欢恐吓道,“这里曾是私牢,无数嘴硬的囚徒都被活活的饿死在这里。” “噗……” 没等他把话说完,对面的女孩子突然笑出声来。 余玖实在是再也忍不住了。 夜清欢明显把他当成了三岁的孩子。 骗谁啊,谁会把犯人关在这种地方。 再说她鼻子很灵的,这里一点血气的味道都没有,还说什么死人…… 他分明就是在把自己当小孩子骗。 余玖注意到自己失态,慌忙低头掩饰住脸上的笑。 幸好夜清欢不知道她的真身。 只要他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就好办。 先拖延些时间,等魔物羊把她所在的消息带给慕朝雨,她很快就能获救啦。 “你觉得会有人来救你?”夜清欢冷笑,“只要我把你的身份公开,你觉得以后还能在南越国立足?” 余玖愣住了。 我擦,这招也太狠了吧。 你这是想让姐身败名裂啊。 第132章 妈呀,被威胁被放血了! 夜清欢目不转睛的看着余玖,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然而他盯了许久,令他吃惊的是眼前这个女娃娃居然镇定自若,全然没了最初在异国质子谢竹君那里的慌张劲。 余玖这时其实也算是豁出去了。 反正已经被他抓了,就算是哭闹,他也不可能会放过自己。 在她还是小白狼的时候,他就跟自己不对付,总是想从慕朝雨的手里把她夺走。 哼,信你的话就有鬼了! 余玖孩子气的把脸扭到别处。 “怎么,你不信我?”夜清欢强行捏住她的下颌,把她的脸扳过来。 “信不信有什么用,现在我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余玖大义凌然的挺起胸脯。 “我不会杀你。”夜清欢悠然笑道,“你的医术非常有用,我怎么会杀你,只要你乖乖听我的,我就把你放了,你看怎么样?” “听你的?”余玖眨了眨眼睛,“你想让我做什么?” “告诉我你的师父是谁?” 余玖张了张嘴。 不……她不能把慕朝雨说出来。 夜清欢和慕朝雨是死对头,要是知道了她的身份,说不定还会威胁到慕朝雨……再说她那日显露的并不是什么医术,而是魔物羊的法术。 她绝不能让他知道冥府魔物的存在。 夜清欢把食盒往她跟前推了推,“不过是回答我几个问题然后就能吃饭,怎么,这么难?” 余玖横了他一眼,再次把脸扭到别处。 夜清欢冷笑一声,“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们就猜猜看,我猜你的师父是……慕朝雨。” 余玖一哆嗦。 夜清欢笑了,“怎么样,我猜的可对?” 余玖有些泄气。 夜清欢是什么人?他一定能查到她所在的医馆,然后就能打听到慕朝雨的事了。 再说当日皇帝下旨,还送了她一个什么“侠女”的称号,虽然慕朝雨很低调,但是宫里的事怎么能逃得过夜清欢的眼睛。 听说他也是皇帝身边的宠臣。 余玖气鼓鼓的,没了最初的气势。 夜清欢微微眯起眼睛。 “鸠羽姑娘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我猜的可对?” 余玖紧抿着嘴不吭声。 夜清欢突然抬手摸向她的头顶。 余玖大惊,本能的躲闪。 夜清欢却容不得她躲避,手落在她的头上,重重的**着她的耳朵。 好疼…… 余玖抬手想要护住自己的耳朵,可是却敌不过夜清欢的力气。 毛茸茸的兽耳被夜清欢捏在手里,扯的生疼。 果然还是慕朝雨好,他从来都很小心的不会弄疼她,不管是耳朵还是她的尾巴…… 余玖下意识的把身子往外移了移,努力拉开与夜清欢之间的距离。 “除了耳朵,你身上还有什么兽化的痕迹?”夜清欢质问道,同时强拉着她的耳朵,逼迫她靠近自己。 余玖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快放手!” “告诉我,你是从哪来的,真的是长洲国?” 余玖在他手里挣扎。 “别以为能在我跟前耍花样。”夜清欢手上突然发力,余玖惨叫出声。 娇嫩的兽耳最敏感了,被夜清欢扯的生疼,就像要被扯裂一样。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余玖带着哭腔,就像个无助的孩子。 她只希望会骗过夜清欢,只要能挺过一阵,等到魔物羊把救兵带到,那时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夜清欢一手扯着她的耳朵,另一只手却落在她的身上,摸来摸去。 “你别碰我!”余玖惊叫着,扯着嗓子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你别碰我,你这个大变态,我还是个孩子,你别摸我……” 她故意提高了声音,门外守着的众人俱是一惊。 他们大人在屋里不是审犯人吗,怎么听着里面的动静不对劲啊? 夜清欢黑了脸。 “我是在检查你身上兽化的痕迹。” “骗人,我师父说了,一些大变态就喜欢小孩子。” 夜清欢嘴角抽搐。 “我是……” “我师父说了,大变态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变态,他们都会找借口。” 看着眼前哭的声嘶力竭的小人,夜清欢突然有种想要把她掐死的冲动。 真不愧是慕朝雨教出的徒弟,真的是跟他一样,招人烦啊。 “闭嘴!”夜清欢被她尖锐的哭声震的耳膜生疼。 余玖才不管这些,闭着眼睛使劲的嚎,嗓子都快冒烟了也不敢停下来。 夜清欢终于不耐烦了,他放开了她的耳朵,转而捏住了她的嘴。 “呜呜呜!”余玖毫不屈服。 夜清欢的手指将她的嘴紧紧捏住。 “信不信你再叫我就封了你的嘴。” 余玖一对眼珠子来回乱转。 哼,她才不怕呢,只要他放开她,她就接着嚎。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外面什么事?”夜清欢沉声喝问。 很快有人在外面回道,“院门外来了个瞎子,好像是个乞丐,他说咱们的马车在街上撞了他,赖在那里不肯走,非要车夫赔他药费钱。” “原来是讹人的。”夜清欢不耐道,“快点打发了就是。” 外面的人应声去了。 余玖却是心中一动。 瞎子?乞丐? 莫不是……鬼王那个老家伙吧。 余玖越想越觉得这事靠谱,定是魔物羊去找了鬼王来,他们是要来救她啦! 夜清欢放开她,冷冷道,“我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跟你耗,你若是不肯说实话,我只能动刑了。” 说着他从腰间取出一只匕首,平放在桌上。 顿时,余玖眼珠子直了。 沃特?来真的? 你真的下得去手吗!像我介么可爱的女孩子,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的能下得去手! 夜清欢望着她的眼睛,抽出匕首。 “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如果你还是不肯合作,那么我就会放干你身体里的血。” 余玖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我哪里有说错,你就是个变态!” 夜清欢黑着脸扯住她的手腕,一抹冰冷的寒意从她的腕上划过。 啊啊啊啊……真的流血啦! 余玖震惊的看到夜清欢一手攥着她流血的手腕,另一手拿着一只不知从哪里掏出的空瓷瓶,居然接起她的血来了。 狮虎你快来啊,你的徒弟要被人放干血啦! 第133章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老娘得救啦! 余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流进了瓷瓶里。 “大变态,你放开我!”余玖张口咬在了夜清欢的胳膊上。 放手,不然把你的肉咬下来! 余玖狠狠瞪着眼睛。 夜清欢胳膊吃痛,但是却不肯放手。 余玖用余光看到,他的脸上居然带着笑…… 这人果然是个不正常的,被她这么咬着还能笑出来。 “什么人!”门外突然有人喝了声。 紧接着,响起两声惨叫,好像有什么人摔倒在地上。 夜清欢神色一变。 就在这时,房门“砰”地一声巨响被人从外面踹开了,力量之大,就连门板都飞出去老远。 余玖和夜清欢同时转头看过去。 门口站着一个蒙面男子,身材高大,一手提着院里的守卫,就像拎着小鸡一般。 另一手握着剑,雪亮的剑刃上隐隐可见红色的血迹。 余玖在看到这个人时,又惊又喜,不知不觉松开了咬着的夜清欢。 是……大杀器漠尘! 就算漠尘蒙着脸,余玖仍然能够认得出他来。 没错,是漠尘,小鼻子动了动,她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夜清欢收起装血的瓷瓶,同时抓住余玖的手腕,将她拉到身边。 余玖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漠尘相当强悍,只要她不被对方挟制,漠尘就有机会救走她。 所以在夜清欢拉住她的时候,她突然就像炸了毛的野兽,龇起小白牙,疯狂的挣扎。 夜清欢被她突如其来的变化弄的一愣。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漠尘的身影已然来到近前。 夜清欢甚至都没反太过来。 这么快的速度,这特么是人吗! 漠尘手里的剑眼看就要向着夜清欢落下来,余玖心中不由得一动。 “别杀他!”她急急叫道。 漠尘不慌不忙,剑刃在最后一刻横了过来,直接抽在了夜清欢的颈部。 余玖只觉得手腕上力道一松,夜清欢的身子瘫软下去,栽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余玖咧着嘴笑起来。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姐得救啦! 漠尘丢掉手里拎着的守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小鸠,你别事吧?” “哇哈哈哈,老娘得救啦!”余玖越笑漠尘越觉得瘆人,他捂住她的嘴。 夜清欢倒在地上,却没有失去意识。 他死死的瞪着漠尘。 “是……你?” 余玖非常担心夜清欢会认出漠尘来,不过漠尘对此却完全不予理会,他对余玖道,“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余玖皱着眉,“他是当官的,不能杀,不然你会有麻烦的。” 漠尘本来就被通缉了,要是真的杀了夜清欢,只怕会引来官府的大规模搜查。 她不想让漠尘因为她而再次逃亡。 “我们走吧。”余玖催促着。 夜清欢整个身子都失去了知觉,但他仍然紧紧攥着装血的瓷瓶,仿佛生怕它会飞了一样。 漠尘用他的披风将余玖裹起来。 两人来到院中,余玖顺着披风的缝隙往外看,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不少人。 “你把他们全都杀啦?”余玖问。 “那当然。” “都死了?” “嗯,死的很透,救都救不回来。”漠尘纵身跃出院墙,落在院墙外的一条僻静的小巷中。 巷子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破旧马车。 漠尘把余玖塞进了车里,同时摘下挂在车辕上的斗笠扣在头上。 他赶着马车离了小巷。 院子的正门外聚了不少人,乱哄哄的吵成一团。 一个乞丐模样的老头光着脚坐在地上,手里的探路棍敲的“叭叭”响。 “老天无眼啊……你们这些人太欺负人了……撞了人还不承认……” 余玖悄悄扒开车帘往外看。 在他们的马车经过时,瞎眼的乞丐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 果然不出余玖所料,那个老头正是鬼王。 “小鸠咩,你还好吧。”一道绿色的光点从车窗外飞进来。 “小咩咩!”余玖兴奋极了,“是你找来鬼王的?” 绿色光点落在车厢里,转眼间变成了一只矮脚的卷毛羊,扑进了余玖的怀里。 “那还用问咩。” “这么说是鬼王告诉了漠尘我在这里?”余玖问。 “是慕朝雨找漠尘来的,我们只是通风报信。”魔物羊实话实说,“慕朝雨这个人类还是挺关心你的,因为你被捉走了,害的他旧疾发作……” “什么!慕朝雨病了!”余玖摇晃着魔物羊的脖子。 “放……放……放手咩……”魔物羊翻着白眼,“你会掐死本大爷的咩。” “快说,慕朝雨怎么样了!”余玖急的不行。 “你先停下来……我帮你先止血咩……” 余玖总算是停了手,魔物羊将法术的绿光投在她的手腕上,将她手腕上的时间退回去。 被夜清欢割开的伤口很快愈合了。 马车直接回了慕朝雨所在的小院。 余玖跳下马车,头也不回的往院里跑。 漠尘摘下斗笠,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跟随着余玖跳下车的卷毛羊。 “我不知道你是何方妖物,你要是想留在小鸠身边最好想清楚些,你若是敢欺负她,或是想打别的主意,休怪我不客气。” 魔物羊惊诧的瞪大了眼睛,摆着张无辜的脸对着漠尘“咩咩”的叫。 “本大爷的事才不用你管呢,你这个嚣张的人类!” 漠尘眼睛一眯,伸手抓住了它的羊角。 “咩咩咩!”魔物羊蹬着腿,四脚离地。 “快放开本大爷咩,你这个愚蠢的人类!” 漠尘将脸贴近魔物羊。 魔物羊的眼睛与他近在咫尺,四目相对,漠尘眼中杀意毕现。 魔物羊四腿抽搐,脑袋突然一歪,吓晕过去了。 漠尘不屑的哼了声,嘀咕了句:“就这点胆量。”随手将它丢在地上。 过了一会,魔物羊眼睛翻了翻,醒过来。 “小鸠咩,吓死本大爷了,这个人类好可怕……”它一路横穿小院,跑进了正屋。 “师父,你醒一醒。”余玖跪在床边,俯身抱着双目紧闭的慕朝雨。 “小鸠咩,那个漠尘好可怕。”魔物羊围着余玖打转。 “师父,我回来了,你怎么样了……”余玖抱着慕朝雨伤心不已。 “小鸠咩,你也来关心关心我白?” “师父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在这里陪你,你一定要醒过来!” “本大爷也需要安慰!” “师父……” “啊啊啊啊!小鸠这个无情的白眼狼咩!” 魔物羊冲出房门。 呜呜呜,本大爷好伤心,本大爷再也不要爱你了! 第134章 小东西耳朵伤了,师父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夜清欢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夜府。 他的夫人正小心翼翼的拿着帕子为他擦脸。 他一睁眼,夫人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老爷……您终于醒了。” 夜清欢支起身子想要坐起来,颈后一阵剧痛,他“嘶”的倒吸了口凉气。 他的夫人慌忙上前扶住他:“大夫说您的颈骨险些折了,要静养百日。” 夜清欢一手捂着疼痛不已的脖子,“对了,那只瓷瓶呢?” “什么?” “瓷瓶!”夜清欢想起之前的事来,急的眼底显出血丝来,“就是之前我手里握着的瓷瓶,里面装着血……” “啊,您说的是那个。”夫人恍然大悟,“妾身替您收着呢。” 夫人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个瓷瓶来。 夜清欢双手接过,手指微微颤抖。 他的夫人见此情况不由得有些奇怪,“老爷,您要这盛血的瓶子何用?” 夜清欢唇角显出一丝笑意,“瓶子并无用处,有用的是这里面的血。” “血?” “它很可能就是我要找的药引。” 夫人眼睛一亮,“老爷,您说的药引莫非是给咱们小二的……” 夜清欢重重点头,结果牵动了颈部的伤,疼的他闷哼出声。 他的夫人忙扶他躺下,眼圈微红,“如果真的是这药引就好了,大夫说小二他很难撑过明年春天了。” 夜清欢紧抿着嘴唇,不管心里如何悲伤,他都不会在自己的女人跟前表露出来。 因为他知道,他是她和孩子唯一的依仗,如果就连他都慌了神,失去了希望,那么他的女人跟孩子就会彻底绝望。 夜氏一族世代单传的噩梦,他一定要打破! 城中药铺改建的小院内,余玖寸步不离的守着慕朝雨,就连衣裳都顾不上换。 守到天亮,慕朝雨仍然没有转醒。 余玖困的不行,脑袋一点了点的打着瞌睡。 床上,慕朝雨眉梢动了动。 余玖身子缓缓前倾,终于撑不住瞌睡的侵扰,趴在了慕朝雨的身上。 慕朝雨睁开眼睛。 有人趴在他的胸口,压的他呼吸困难。 不过他动也不动,默默忍受着。 那小小的身子他再熟悉不过了,软软的,毛茸茸的触感抵在他的下颌。 是他的小鸠回来了。 慕朝雨努力调节呼吸,就算胸口被她压的有些难受,但他却不想把她推开。 睡梦中,小家伙的耳朵抖了抖。 毛茸茸的耳尖扫在他的下巴上,痒痒的。 慕朝雨忍不住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 狼耳被他的手掌碰到,猛地一缩,小鸠的身子也跟着一震,像是受到了惊吓。 慕朝雨微微皱眉,低头看向小鸠。 小家伙仍然睡着,两只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裳,皱着小脸。 “世子,您醒啦?”小舍儿正好端了早饭进来,看到慕朝雨醒了又惊又喜。 慕朝雨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舍儿会意,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将早饭放在了桌上。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慕朝雨初醒,嗓音沙哑。 “昨日傍晚时分。”小舍儿简单将漠尘和医馆那边瞎子师爷联手之事说了一遍。 慕朝雨听着小舍儿的叙述,眉间阴云不散。 夜清欢终于还是发现了小鸠的秘密。 而且麻烦的是异国质子谢竹君也发现了这个秘密。 谢竹君身份尴尬,不足为惧,可是他也要提防着,不能让他把这秘密说出去。 “漠尘呢?”慕朝雨问。 “漠尘大人昨晚便离开了,他说他会去盯着夜大人那边,还让小的转告世子,夜大人如果把小鸠姑娘的秘密说出去,他就会先下手为强……” 慕朝雨点了点头。 漠尘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当时没把夜清欢杀了就算是手下留情了,一定是因为小鸠的关系,他才缓于下手。 杀了夜清欢确实不好收场,可是留着他又会威胁到小鸠。 看着沉睡在自己胸口的小家伙,慕朝雨平生第一次感到有些沮丧。 他如果能再强一些就好了,强到能将小家伙光明正大的带在身边,就算她的身份会让人质疑,他也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她。 抚摸着她的侧脸,慕朝雨越发舍不得离手,掌下细腻的触感还有温暖,全都让他留恋不舍。 他从不知自己如此贪恋着温暖。 手指滑到她的头顶。 “疼!”睡梦中,小鸠小嘴嘟囔着,整个身体都缩了起来,一对雪白的狼耳更是耷拉着,紧贴着发顶,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狮虎?”余玖被耳朵处传来的上阵剧痛惊醒,茫然的睁开眼睛,正对上慕朝雨惊诧的表情。 “师父你终于醒啦!”余玖猛地跳起来,“师父,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洗个澡?小舍儿……” 余玖转头想要唤小舍儿进来准备热水,忽见小舍儿就站在门口,向她微笑。 “呃?”余玖愣住了,“师父你早醒了?” 她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之前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别动。”慕朝雨撑着身子坐起来。 什么别动? 余玖不解其意。 真正不应该动的人应该是他好吧,才刚醒,身子还虚着呢。 慕朝雨艰难的坐起来。 小家伙乖巧的过来扶他,还帮他把身后的枕头竖起来,让他坐的更舒服些。 慕朝雨抬手扶上她的头顶,“这伤是怎么回事?” 伤? 余玖迷惑的抬手去摸自己的头顶,结果却被慕朝雨把她的小手抓住了。 “小舍儿,取外伤药来。”慕朝雨拂开小家伙的长发,近距离观察她的耳朵时,脸色冷了下来。 小舍儿二话不说,跑去拿药。 “怎么啦,什么伤?”余玖仍然稀里糊涂的。 “你的耳朵……夜清欢对你动手了?”慕朝雨看着小鸠头上那对雪白的狼耳,在耳根处,各有一处撕裂的口子,因为伤口被毛发挡住了,所以不容易被发现。 想起夜清欢对自己的威胁,余玖心里有些后怕。 “他一直逼问我师父的事,还有……他说要把我的身份公之于众,师父,是不是我给你惹麻烦了?” 慕朝雨唇边掠过一丝冷笑。 “麻烦?为师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第135章 巫医,特别炼制的药物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余玖回来的缘故,慕朝雨的身体迅速的恢复起来。 才不过两天时间就已然能下床走路。 福郡王府那边四喜时不时会送药过来,说是慕朝雨父亲的吩咐。 慕朝雨没有拒绝,每次都将药收了。 其实余玖知道,那些药最后都进了魔物羊的肚子。 离二皇子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余玖自从发生了被夜清欢强行绑架事件后就再也没敢去医馆,每天都躲在慕朝雨的小院里。 慕朝雨注意到小家伙精神恹恹的,完全没了以前的活泼劲。 他曾试着提议带她出去转转,没想到小鸠竟拒了,每天坐在那里要么发呆,要么瞪着眼睛盯着虚空,不知在想什么。 慕朝雨以为她是受到了惊吓,没事时便把她带在身边,偶尔进宫不在院里,他也会让小舍儿陪着她。 可是小家伙仍然恹恹的,就像打蔫的小白菜,眼见得失去了水份。 这日一早,慕朝雨又要进宫去,临走之前他鲜有的大度,让小舍儿去把卷毛羊带进屋。 以前只要他在,这只羊是绝对不能进屋的。 余玖在看到魔物羊时也有些意外。 慕朝雨是个有洁癖的,居然主动把小咩咩放进来了。 慕朝雨看着小鸠露出诧异的表情,这才稍觉安定。 只要她有反应就行,他就怕她天天这么憋闷着,先把精神搞垮了。 慕朝雨走后,余玖趴在枕头上一动不动。 “小鸠咩,你这几天怎么不去医馆了?”魔物羊问,“鬼王还等你送酒给他喝呢。” 余玖这才想起上次鬼王配合着漠尘救了她,她还没来得及向他道谢呢。 “那我让小舍儿替我送两坛酒过去。”余玖认真道。 “那本大爷的谢礼咩?” 余玖突然伸出胳膊,搂住了魔物羊的脖子。 “真的谢谢你们。”余玖将脸埋在魔物羊身上的卷毛里。 “小鸠咩,你病了吗?”魔物羊抬起一只蹄子踏上余玖的脑门,“你在发烧说胡话吗?” 余玖被它踩在脚底下,时才涌起的感激被它这“销魂”的姿势打的烟消云散。 “把你的蹄子给我拿开!” “这才像是小鸠的样子咩。” “你就是找骂没够是吧!”余玖抬脚踹过去。 转眼间,一狼一羊扭成一团。 门外,小舍儿悄悄关上了房门,松了口气。 小鸠姑娘在的时候,院里向来都是热闹的,这几天她安静的有些吓人,就连他都不免有些担心。 现在听她在跟卷毛羊“嬉闹”,他觉得这才是小鸠姑娘正常的状态。 太医院。 夜清欢接过太医递过来的药匣子,小心的打开盒盖。 盒里装着两枚红色的药丸。 “只有两枚?”夜清欢有些意外。 “是,按照大人的药方,只能制出这两枚药丸来。”太医无奈道,“此药的炼制不易,就连我也险些失败,不知夜大人是从何处得来的药方?” 夜清欢紧抿着嘴唇,他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将药盒收好。 “这是酬金。”他拿出个红封来,放在桌上。 太医在拿起红封时吃了一惊。 红封轻飘飘的,明显里面装的是银票。 “这……这也太多了吧?” 夜清欢正色道,“这是你应得的,不过你要记得你曾答应过我什么。” “是,下官定不会把夜大人的药方传出去。” 夜清欢点了点头,“那就好,告辞。” “大人,您身上的伤要不要下官顺便帮你看看?”太医望着夜清欢颈部缠绕着的厚厚白条,有些殷勤道。 “不必了,我还有事。”说着夜清欢转身离开。 太医直到他走的不见人影,这才躲到没人处,将红封打开。 银票上的数字令太医喜不自禁,他忙将银票塞进衣袖,全然没有注意到银票背后画着一条怪异的黑色小蛇。 在他把银票塞进衣袖里时,那条小蛇如同鬼影般从银票背面滑下来,悄悄顺着他的衣袖钻进去,一直钻到他的中衣里面…… 夜清欢刚刚离开太医院,迎面走来二皇子傅余元。 “清欢,听说你伤了,这几日本殿着实太忙,也没空去看你。”二皇子用亲近的语气关切道。 夜清欢一脸沉痛,“臣有负殿下重托。” 二皇子摆了摆手,“罢了,你的事我听说了,还好你没事,不然本殿就要失去一个得力的左膀右臂,到时就是十个鸠羽公子也换不来一个夜清欢。” 能得皇子如此赞誉,换成任何一个臣子想必都会感激涕零。 夜清欢面露羞愧之色,低着头,然而他的眼底却一片清明。 “臣最近仍在追查此事,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 二皇子又与他说了几句安抚的话,这时一个小太监走过来。 “夜大人,皇上请大人到凝香殿叙话。” 二皇子傅余元深深看了夜清欢一眼。 “既然是父皇召你去,本殿就不耽搁你了。” 夜清欢向着二皇子拱了拱手,跟着小太监走了。 凝香殿是皇上休憩品茶之所,宫内偶有歌舞也都是在这里表演,所以此处并不是一个处理政事的所在,皇上在这里召见臣子也都是说一些与朝政无关的话。 夜清欢加快脚步,跟着小太监来到大殿前。 殿内出来个老太监,赔着笑对他道,“夜大人请稍等,皇上正在和巫医大人说话呢。” 夜清欢好脾气的笑了笑,“我不急。” 殿内隐隐传来说话声,虽然听不真切,但是却能分辨得出那是皇帝的声音。 而巫医的声音他站在殿外听了半天也没有听见。 大约两柱香的功夫,大殿里才有了动静。 一个全身裹在黑色披风里的人影迈步出了凝香殿。 殿外服侍的太监纷纷低头。 夜清欢望过去。 在南越国,宫里的巫医一直都是一个神秘的存在,没人看见过他的脸,就连在皇帝跟前,他也没有掀起过他头上罩着的黑色兜帽。 他的脸始终隐在阴暗当中。 就算是在阳光底下,夜清欢仍然能够感受到自对方身体内散发出的丝丝寒意。 巫医脚步从容,对他理也不理,径直与他错身而过。 夜清欢微微有些失神,忘记了施礼。 巫医错身而过走开几步,突然脚步一顿。 “是夜大人?”声音低沉而空灵,就像是置身于幽谷之内。 夜清欢微微颔首。 巫医侧首望过来,虽然夜清欢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对方的目光却让他感觉到不舒服。 “夜大人也喜欢特别炼制的药物?” 巫医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只把夜清欢惊的汗毛倒竖。 他是如何知道他的身上带着“特别炼制的药物”? 第136章 夜清欢也有秘密,正面相邀 巫医侧身而立,黑色兜帽的阴影下,完全看不清他的双眼。 夜清欢只觉得那是一方虚无,幽暗的、无底的深渊。 巫医并没有等夜清欢开口,也没有打算听他解释什么,他慢慢转回头去,黑色披风长长的下摆拖在地上,如同一个幽灵般离去了。 直到巫医走的不见人影,夜清欢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背后的衣裳全都被冷汗浸透了。 巫医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夜清欢悄悄摸了摸身上藏着的药匣。 就连皇帝都不知道他这些年在背后做了什么,巫医竟然只是一个照面就能发现他的秘密? “夜大人,皇上召您进去呢。”小太监打断了他的思路。 夜清欢慌忙收稳心神,进入凝香殿。 皇帝独自坐在金色缎子铺就的龙椅上,手边放着金色绸缎的锦袋,里面露出紫玉的一角。 夜清欢在看到那块紫玉时,眸光猛地一缩。 “清欢来了,赐座。”皇帝态度温和。 太监搬来了椅子,夜清欢先谢过皇上,拘谨的坐了下来。 “听说你遇了歹人,还被刺伤了?”皇帝打量着他。 夜清欢摸了摸缠绕着厚厚白布的脖子,苦笑道,“都是臣太大意,不过是险些折了脖子。” 皇帝哼了声:“现在的刁民胆子越来越大了,就连朝廷命官也敢伤,朕已命九门提督严加查办。” “多谢皇上。”夜清欢恭敬的起身谢恩。 皇上拿起紫玉,在手中把玩着。 夜清欢觉出皇帝在拿着紫玉时,心情不悦,动作粗暴,有好几次都把紫玉磕在桌上。 “皇上,此物应小心保管才是。”夜清欢委婉的提醒皇上。 皇帝恨恨道,“听说慕朝雨在城中开了家医馆,还挂出招牌来坐堂出诊,他把自己这妙手先生当成了寻常大夫不成?” “原来皇上是因为此事不悦。”夜清欢垂下眼睛。 “难道朕不该生气?” “臣认为福郡王世子应该有他的理由,皇上不妨召他来问一问便知。” 皇帝沉默了一会,吩咐身边太监。 “去……把慕朝雨叫来。” 夜清欢又陪皇帝说了会话,他故作无意的提起巫医。 “巫医大人最近可是又得了什么奇方敬献给皇上?” 提起巫医,皇帝脸上愁容顿显。 “巫医园中的药材不够了,他想亲自出宫去寻药。” 夜清欢惊讶道:“这种小事只需吩咐内务府便是。” 皇帝摇头,“巫医需要的药材非是寻常之物,只有长洲国才有,还有……他园中饲养的成年雪狼只剩下了一头,而且此种野兽只有在北疆才有,巫医要去长洲国没有一年半载怕是回不来。” 在听到“雪狼”这两个字时,夜清欢袖内的手猛地蜷缩起来。 “如果只是捉几只雪狼的话应该不难,用不着巫医大人亲自去北疆。” “朕也是这般想,可是巫医说雪狼生性狡猾,寻常人就算是捉了也带不回来,它们会咬断自己的脚爪,宁死也不会离开北疆的那片雪山。” 夜清欢沉默了一瞬,突然站起身,“皇上,臣想……”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殿外忽地传来小太监尖锐的通报声:“福郡王世子觐见。” 夜清欢和皇帝同时循声望过去。 只见四个小太监俯身抬着一架轮椅,跨过殿门高高的门槛。 慕朝雨坐在轮椅上,身着一袭素净的锦袍,外罩同色的厚氅,银发束在头顶,没有戴冠。 整个人就像是冰雕玉凿出的一般,不染人间烟火。 慕朝雨转动轮椅,来到皇帝面前,躬身施礼。 夜清欢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听说夜大人在城中遭遇歹人,不知伤的如何,要不要我帮夜大人瞧瞧伤?”慕朝雨凤眸不动声色的瞥过来,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不知名的冷意。 饶是夜清欢久经官场也被慕朝雨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 “既然世子肯赏脸,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皇帝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夜清欢一眼。 要知道慕朝雨这个妙手先生只为皇帝一个人看病,就连给皇后和后宫嫔妃看病都要先得皇上同意。 夜清欢这是怎么了,居然直接应了慕朝雨的话。 “对了,工部这几日递上来几个折子,朕觉得有些问题,清欢你去御书房那里,把它们取来,朕一会还要找你。” 夜清欢知道皇帝这是想让他回避,立即拱手称是,退了出去。 同时,一同退出大殿的还有殿内的宫人和太监。 “慕朝雨,你可知罪?”皇帝幽幽道。 慕朝雨双手扶着轮椅缓缓起身。 在皇帝惊讶的目光中,他离开轮椅,跪在了地上。 皇帝愣住了。 “臣想为皇上效力,请皇上为臣做主。”慕朝雨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这本是谦卑的姿势,然而慕朝雨跪在那里,却让人丝毫感觉不到他的低贱。 相反,这个少年每次在皇帝面前放低姿态,都会令皇帝龙心大悦。 他喜欢相貌姣好的臣子,同样的,他也喜欢有骨气的宠臣。 天天都跟那些卑躬屈膝的奴才打交道,皇帝早就烦的不行,现在看到慕朝雨这样的,他反而忘记了之前的愤怒。 “你起来吧,朕叫你来只是想问你些事情,并非是要治罪。” 慕朝雨跪在那里不肯起来,并把他在城中医馆坐诊之事说了。 “臣自知时日无多,所以想多做些事,就算是臣不在了,也无愧于心。”慕朝雨正色道。 “你想做什么?” “臣想以皇上的名义,在城中施药。” 皇帝饶有兴趣。 反正又不用花他的钱,又能得百姓的口碑,何乐不为? “你起来吧,既然想做便去做好了,这是造福百姓的善事,朕怎么会阻拦。”皇帝转眼间心情大好,“来人,快把世子扶起来。” 皇帝向门外招呼。 几个太监奔进门来,搀扶着慕朝雨坐回到轮椅上。 夜清欢在殿外等了很久才见慕朝雨出来。 “夜大人是在等我替你瞧伤?”貌似关心,慕朝雨的言语间实透着薄情。 夜清欢出来的太久,脖子上的伤真的有些吃不住劲了。 但是他却不想离开,因为他一直都在等着这个机会。 他想要与慕朝雨谈上一谈。 “正好,我也有事想与夜大人相商,不如我们去茶楼坐坐。” 令夜清欢意外的是,今天慕朝雨竟然变为了主动。 第137章 世子的威胁,夜大人请喝茶 夜清欢赶到城中茶楼时,慕朝雨已然坐在雅间里喝了半壶茶。 雅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身边连个服侍的小厮都没有。 夜清欢见状也没有让自己的人进去。 慕朝雨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他并不担心他会对自己如何。 “夜大人,请把门关上,外面风太冷,你能受不得,我受不得。”慕朝雨优雅的端着茶盏,头也不抬道。 夜清欢环视雅间。 雅间内除了一方屏风外,就只有几个盆栽。 轮椅旁放置着一个火盆,因为慕朝雨惧冷,所以夜清欢并不觉得意外。 他反手关上了房门。 “难得世子能与我心平气和的谈一次。”夜清欢悠然一笑,在慕朝雨的对面落了坐。 慕朝雨放下茶盏,探双手在火盆上烤着火。 “夜大人这么快就忘了脖子上的伤?” 夜清欢脸色变了变。 “慕朝雨你什么意思?” 慕朝雨冷笑了声,“我到是想问问夜大人你是什么意思,把我徒弟绑了去,还伤了她,你觉得此事就这么完了? “哦?那么世子想要怎样?”夜清欢饶有兴趣的看着慕朝雨。 慕朝雨不说话,仍在火盆上烤着手。 夜清欢坐在那里,忽觉身体无力。 “咦?”他愣了愣。 慕朝雨烤暖掌心,优雅的拿起茶盏,低头轻啜了口。 “夜大人,感觉如何?” “你……”夜清欢手撑着桌沿想要站起来,但是却失败了,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 “现在只需把夜大人的口鼻堵上,就能达到我的目的。”慕朝雨压低声音,“夜大人若是不信,尽管招呼门外的人试试。” 夜清欢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慕朝雨凤眸弯了起来。 夜清欢惊惧交加,他死死的瞪着对方。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栽了! “夜大人看起来有些不服?”慕朝雨从衣袖里掏出装药的锦袋,慢条斯理的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包。 夜清欢怒冲冲瞪着他。 他怎么能服? 不过他知道慕朝雨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轻易杀了他。 慕朝雨另外倒了杯茶,将纸包打开。 夜清欢眼睁睁看着慕朝雨把纸包里的粉末倒进了茶杯。 “夜大人,请吧。”慕朝雨把茶杯递到了夜清欢口边。 夜清欢想要躲闪,身体却动弹不得,他只能紧紧抿着嘴唇。 慕朝雨冷冷一笑,伸指点中他身体的穴位。 夜清欢只觉得嘴巴像是不受控制的张开。 “夜大人不要客气,请吧。”慕朝雨笑容里尽是讽刺之意。 一整杯混了药粉的茶被他灌了进去。 夜清欢头上直冒汗。 慕朝雨疯了不成,他居然给他下药! 仿佛猜出他的顾虑,慕朝雨放下空了的茶杯,重新倒了半杯茶,将杯子冲洗干净,并把洗杯的残茶倒进了花盆里。 夜清欢看的目瞪口呆。 慕朝雨这一手做的太绝了,连个证据都不留。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可是等了半天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之处。 慕朝雨重新退回到火盆边烤火。 “夜大人不用紧张,只要你想清楚,从今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每月的最后一日,我都会派人去给你送解药……” 夜清欢牙齿咬的咯咯响。 难道从今以后他都要被他威胁不成! “小鸠是我的徒弟,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将她交给任何人。”慕朝雨掸了一下衣袖。 夜清欢注意到从他的袖子上洒落了一些不明的粉末进了火盆,他的身体渐渐的恢复了力气。 “我还有事,今天就先跟夜大人聊到这里。”慕朝雨在他身体完全恢复之前先行离开。 雅间的门打开时,夜清欢的手下聚在门外向里看了一眼。 由于夜清欢是背对着他们坐着的,所以并没有人发现里面的异常。 等到夜清欢怒冲冲的追出茶楼,慕朝雨早就被人抬上马车,走的无影无踪了。 夜清欢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他的手下觉得事情有异,可是谁也不知道刚才在雅间里他们主子和福郡王世子间发生了什么事。 夜清欢沮丧的回了府,把药匣取出来,命心腹小厮送去给他的夫人。 这是他唯一的安慰。 只要这药管用,他的孩子就能活下去。 “夜清欢拿我的血做成了药?”小院中,余玖听魔物羊告诉它的“大发现”时惊讶不已。 “他把你的血拿到了太医院,花重金请了个太医将其制成了药咩。”魔物羊翘着蹄子坐在椅子上,嘴里啃着半个果子。 余玖坐在床沿上,啃着另外半个果子。 “我的血难道是稀有的药材?”余玖并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难道白狼的血可以入药? 不对啊,就算这是真的,夜清欢不如去弄只真正的白狼去,为何要取她的血。 难道夜清欢原本想要的就是具有长洲国血统的血…… 余玖脑子里一片混乱:“夜清欢制药是想救什么人?” “是他的儿子。”魔物羊得意道,“准确的说是他的小儿子,才只有两岁,已经快要死了咩。” 余玖愣了愣。 “他儿子得了什么病?” “不是病,是中毒。”魔物羊啃光了半个果子,又开始无聊的啃起桌沿来,“这毒可是不好解的,就算药方没错,那些太医却配不出解药来咩。” “为什么?” “因为……”没等魔物羊把话说完,门外响起轮椅转动的声音。 魔物羊嗖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下来,秒变乖乖羊。 慕朝雨的轮椅进了门。 他先是看了看一脸无辜的卷毛羊,然后又看向坐在床沿摇晃着小腿的小鸠。 “师父回来啦。”余玖跳下床,迎过去,“师父要更衣吗?” 慕朝雨微微颔首。 余玖在他身后向卷毛羊递着眼色,小羊悄悄跑出屋去。 慕朝雨佯装不见。 “师父你进宫去了?”余玖拿来替换的衣裳给慕朝雨。 在屋里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慕朝雨越来越多的放弃了轮椅。 现在他再也不用麻烦小家伙帮他更衣,甚至是服侍他沐浴去净房。 “嗯。”慕朝雨含糊的应了声,“你今天在家都做了些什么?” “看医书,还有……跟小咩咩玩。”余玖心虚的扯谎。 她只顾着跟魔物羊聊天了,这几天别说是看医书,就连药材的名都快忘的差不多了。 慕朝雨迅速换好了衣裳,并把小鸠的大氅递过来。 “穿上。” “哎?”余玖愣了愣,“我们要出去吗?” “回福郡王府。” 又要回那个鬼地方啊。 余玖一听说要回去脸拉的老长。 “明日二皇子大婚,我身为福郡王世子总要露个面。”慕朝雨亲手把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慕朝雨这是在向她解释? 真是难得。 余玖耳朵抖了抖。 “哎呦!”耳根处传来的剧痛令她措手不及。 “又疼了?”慕朝雨仔细检查了小家伙的耳朵,发现耳根处的伤不但没有愈合,而且还严重了。 他的药竟然没有起效?慕朝雨不禁蹙起眉头。 第138章 小鸠伤口有异 余玖跟着慕朝雨回了福郡王府。 梅香小院虽然久未居住,不过被四喜打理的井井有条,屋里也提前加了火盆。 想起慕朝雨死里逃生回来的那次,屋里到处都是冷冰冰的,就连口热茶也没有,这次的待遇可真是天差地别一般。 余玖挑剔的皱着小鼻子,到处转悠。 只要看到她不满意的地方就会叫来小月和杏林来收拾,慕朝雨完全不用插手,只需盖着毯子坐在那里喝茶。 “把这些摆设搬走。”余玖像个小大人似的叉着腰。 小月老实的低头去搬那些最新添置的落地梅瓶,杏林却不服气。 “这些东西是大夫人送来的,都是值钱的物件,全都搬走了世子屋里连个像样的陈设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再值钱也得搬走,不然被师父的轮椅撞倒了怎么办?”余玖一板一眼,再说了,魔物羊时不时也会进屋来找她玩,要是被它撞碎了,她可赔不起。 杏林表情不悦,磨磨蹭蹭的,只看着小月一个人搬弄。 慕朝雨放下手里的茶盏,“咚”的一声。 杏林连头也不敢抬,迅速俯身和小月一起把落地梅瓶抬走了。 余玖嗤嗤的笑。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等慕朝雨生气了,她们才知道怕。 慕朝雨喝了一杯茶后身体彻底暖过来,等丫鬟们退出去后他向余玖招了招手。 “小鸠,过来。” 余玖老实的靠过去。 慕朝雨将她头上的总角解开,长发披散下来,露出了一对毛茸茸的狼耳朵。 拨开头发,慕朝雨仔细检查小家伙耳根处被撕裂的伤口。 每次看到这个伤都让他觉得窝火。 就连他自己都舍不得伤其一指的小家伙,夜清欢居然把她伤成这样。 虽然夜清欢已经中了他的招,不过他还是高兴不起来。 余玖扬着头,奇怪的望着慕朝雨。 “师父,你在想什么,脸色好差。” “没什么,这几天你最好不要再梳发,头发遮掩着不利于伤口愈合。”慕朝雨拿出装药的瓷瓶,重新在她的耳根处涂抹了些药膏。 “不梳发的话要是被别人发现怎么办?”余玖纠结万分,其实她自己也不喜欢梳成那样子,耳朵被头发遮掩住,弄的痒痒,她总是忍不住想去抓挠。 “戴上兜帽就行了。” “可是戴着帽子在室内不会让人觉得很奇怪吗?”余玖不解的问,“明天二皇子大婚,我总不能时时戴着帽子吧,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有我在,不会有人怀疑。” “可是……”余玖摸着自己的脑袋,“哎呦,好疼。” 不小心碰到耳朵,疼的不行。 慕朝雨抓住她的手腕,“这几天没事不要碰耳朵,等伤口结痂了再说。” 余玖连连点头。 看着乖巧讨喜的小家伙,慕朝雨眉间却隐隐浮起疑云。 最近小家伙太乖了,乖的不可思议。 而且以前她总会时不时叫他的名字,可是自从上次她被夜清欢绑去之后,她对他的称呼就一直没有再变过。 就连在她情绪偶然失控时,也一直称呼他为“师父”。 慕朝雨小心的替她将头发梳理整理,心里的某处却感觉好像缺了什么。 “师父,明天你大哥也会去参加二皇子的婚礼吗?”余玖问。 慕朝雨笑容有些冷,“他不去。” “为什么啊?” “因为他要打理府上的生意。”慕朝雨并没有说实话。 如果有可能,他大哥自然不会错过能在二皇子面前露脸的机会,可是他的身份不过是个五品的散朝大夫,而且还是个虚职。 明天的场合里根本就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去了也不能站在慕朝雨身边。 如果去了那便是自取其辱。 用过午饭,慕朝雨趁着小家伙午睡没醒,准备悄悄去千药阁制药。 小鸠耳朵上的伤口有些奇怪,撕裂并不严重,但是每日上药后却不见好。 慕朝雨决定重新配制新的外伤药。 “世子,府门外来了个老头,说是医馆的师爷。”刚出院子,一名小厮跑来禀道。 慕朝雨停下轮椅,“就他一个人?” “是,一个人跑来的,连个马车都没有……”小厮一脸迷惑。 那个什么师爷的老头分明就是个瞎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来的,医馆的人倒也放心,不怕他在半路上出事。 “请进来吧。”慕朝雨一个请字,小厮不敢怠慢,马上去把府门外等着的老头子带了进来。 慕朝雨转回小院,命小舍儿把师爷带到客厅。 “上次的事,我听漠尘说是你向他通风报信,才找到了小鸠。”慕朝雨向老头子郑重的拱了拱手,“多谢。” 鬼王翻着骇人的瞎眼,嘿嘿干笑了两声。 “世子不必客气,我既是小鸠姑娘的师爷,护着她乃是老夫分内之事,要是出了事以后可就再也没有酒喝了。” 老头子大大咧咧,慕朝雨也不是拘泥规矩之人,两人把话说开了,气氛反而变的敞亮起来。 不管他们身份如何,想要保护小丫头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师爷今天来所谓何事?”这还是慕朝雨第一次主动承认对方的身份是“师爷”。 “自然还是为了小鸠姑娘的事。”鬼王摸索着将他跟前的茶杯拿起来,吸溜吸溜的喝出很大的动静,“听说小鸠姑娘伤了……呃,耳朵。” 慕朝雨眸光猛地一缩,乌黑的凤眸就像夜空中的星子,闪烁着冰冷的光。 “你是听谁说的,漠尘?” 余玖受伤之事就连医馆的人都不知道,除了漠尘,当日并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不过他不相信这事会是漠尘说出去的。 到现在为止,就连一直跟随在他们身边的小舍儿都没有见过小鸠头上的那对兽耳。 老头眯缝着眼睛。 “世子,你不觉得小鸠姑娘的伤有些怪异吗?” 慕朝雨深深皱眉。 “你想说什么?” “就算是用了药也不见疗效,而且……伤口还会逐渐加深……” 慕朝雨双手下意识的握住了轮椅扶手。 小鸠伤处的状况,和师爷说的一模一样。 “为何会变成这样?”慕朝雨一字一顿。 “世子上次听老夫说起过黑巫术吧?” 慕朝雨一惊。 他后颈上的小蛇印记就是黑巫术造成的。 第139章 白巫术的力量 慕朝雨听了师爷的话,神色凝重。 “黑巫术?” 他还记得当初小鸠为了弄清他后颈处的小蛇图案,现跑去寻了这个老头子来。 虽然这个老头是个瞎的,可是却懂得不少稀奇古怪的事。 “你曾说过,我制药时那枚骨戒的力量是白巫术。” “没错。”鬼王笑呵呵的。 “而我后颈的那条小蛇印记是黑巫术……”慕朝雨紧攥轮椅扶手的骨节显出可疑的惨白。 难道小鸠她也被黑巫术…… 慕朝雨只觉得眼前一黑,脸上血色全无。 “哎,世子你先别激动,老夫的话还没说完。”鬼王清了清喉咙,“我只说小鸠姑娘的伤与黑巫术有关,并没有说她跟你一样。” 慕朝雨紧握的双手好半天才松懈下来。 “你把话说清楚些。”一惊一乍的,他的心脏真的受不了。 鬼王正色道,“别看老夫眼睛是瞎的,但是老夫却能看到一些你们明眼人看不见的东西,小鸠姑娘的身上带着黑气,而且老夫还能闻到黑巫术的气味。” “你可有法子?” 鬼王摆手,“我只会看,不会那些奇奇怪怪的法术。” 他现在失去了法力,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跟普通人也没有太大区别。 窗外传来“咕咚”一声。 慕朝雨目光锐利的扫向门口。 “什么声音?” 小舍儿伸进头来,“是小鸠姑娘的宠物羊,刚才趴在窗台上往屋里瞧,不知怎么摔下来了。” 鬼王嘴角抽了抽。 慕朝雨别有深意的望向他。 鬼王咳了两声,“老夫知道有谁能帮小鸠清除伤口沾染着的黑巫术。” “是谁?” 鬼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慕朝雨,“世子,你。” 慕朝雨愣了。 “世子难道忘记了,你制出来的药为何会比别人优秀?” 慕朝雨犹豫着,“可我已经给她用过了我制的药,并无特别效果。” 鬼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世子也有如此愚钝的时候,老夫是让你直接用白巫术的力量帮她,并不是让你用药。” 瞎老头笑的猖狂,完全不介意慕朝雨就坐在他的对面,丝毫也不给他留面子。 慕朝雨坐在那里似乎在出神,并不在意对方的嘲笑。 他只知道每次使用骨戒上的力量后都会让他损耗元气,并不知道除此之外,竟然还有这种法子。 直接对应在伤处…… 正屋内。 余玖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耳朵一侧蹭到了枕头,撕裂的伤口窜起一阵剧痛。 她在睡梦中皱起眉头。 就在这时,有一只手落在了她的头上。 带着熟悉的味道和体温。 是慕朝雨? 余玖向着对方的手心蹭了蹭,动物的本能让她很喜欢被人顺毛,特别是被自己信任着的人顺着毛,令她在睡梦中觉得分外安心。 手心传来温热的感觉,连带着她耳根撕裂的伤处都觉得很舒服。 余玖嘟着嘴,低低的嘟囔着。 慕朝雨的手轻轻抚弄着她的耳朵。 毛茸茸的狼耳顺着他手抚的力道耷拉下来,可爱的不行。 好痒…… 余玖实在忍不住了,耳朵抖了抖。 “师父,别弄了。”刚睡醒的缘故,小家伙的声音就像是在撒娇。 “什么别弄了?”慕朝雨不但没有把手拿开,反而伸出胳膊,将她拉进了怀里。 余玖彻底醒了。 发现慕朝雨侧身躺在她的身边,将她整个揽在怀里。 点点微光将她包围在当中,就好像无数萤火虫在她的头上飞舞。 咦,哪来的光? 她眯起眼睛,抬起头。 慕朝雨也正低头看着她,一手轻抚着她的头顶。 “师父,你在做什么?” 她瞥见慕朝雨的手指上闪过一物。 那形状是…… 余玖蹭地一下坐起来,因为用力过猛,直接撞到慕朝雨的下巴上。 “嘶……”慕朝雨捂着酸痛的下巴放开她,“真是只白眼狼,你就这么对待为师……” “我,我不是故意的。”余玖慌忙伸手替慕朝雨揉着下巴,“师父,你怎么把千药阁的骨戒戴出来啦?” 余玖压低声音,盯着慕朝雨手指上戴着的骨戒。 慕朝雨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抬手落在她的头上。 “怎么样,还疼吗?” “哎?”余玖愣了愣。 他在说什么啊? “你的耳朵。”慕朝雨轻轻叹了口气,“不会是耳朵伤了,心眼也跟着变傻了吧。” “啊!”余玖这才发现自己的耳朵不疼了。 咦,好奇怪,刚才在睡觉的时候还会疼,怎么现在居然好了。 余玖不解的摸着头顶。 其实在私下里,她曾让魔物羊试着帮她把耳朵治好,只要把伤口处的“时间”退回去,伤口就能消失。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魔物羊居然失败了,它的“原谅帽”模式对她的伤口失效。 慕朝雨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哑然失笑。 平时看上去精明乖巧的小家伙,没想到也有如此糊涂的一面。 他放开她,将骨戒从手指上摘下来。 不过他没有把戒指送回千药阁去,而是随身用一只锦袋将骨戒带在身上。 “这不是你们府上祖传的宝贝吗,不送回去的话会不会被人发现?”余玖似乎不明白慕朝雨为什么要把骨戒带在身上。 “没事,反正府里只有我一人能戴着它。”慕朝雨显然不想多做解释。 小家伙看似简单,心思却很深。 上次因为他的“孟浪”举动把她吓跑了,结果导致小家伙被夜清欢绑架,他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后悔的。 是不是他逼的太紧了?还是……他的方法错了。 余玖发觉慕朝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居然没反应! 慕朝雨在想什么那么出神,不会是灵魂出窍吧? 余玖盯着对方的眼睛,希望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 门外小舍儿和四喜端着装着晚膳的托盘一脸郁闷。 屋里这两人这是在玩什么啊,眼对眼的,已经半天了。 慕朝雨身体突然晃了晃,像是没坐稳。 小家伙本能的伸手去扶他。 慕朝雨在看到她的这个动作时,心头一松。 她的心里应该还是装着他的吧。 “师父,你没事吧?”余玖不解的盯着他,难道是因为他刚才使用了白巫术的力量,所以才虚弱成这样? “最近你这小白眼狼学的到是挺乖的。”慕朝雨淡淡道,“终于知道不能乱喊为师的名讳了。” “嗯。”小家伙重重点头,“我知道了,以后都不会了。” 冥府白公告诫的对,她不应该有分非之想。 她只不过是他的徒弟而已,他对她的喜爱……也应该是师父疼爱自己的徒弟而已。 就算是这样,她也很知足了。 她微笑着跳下床。 “晚膳来了,我去打水给师父净手。” 慕朝雨坐在床上,心里却像是缠着团麻。 她说……以后都不会再叫他的名字了…… 为什么他居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第140章 究竟是谁在要挟谁?东盈袖的喜轿 第二日便是二皇子傅余元与东盈袖喜结连理之日。 余玖偷眼看着从屏风后转出来的慕朝雨,一身素净的锦袍,一头银发束在脑后,整个人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神。 啧啧,还是慕朝雨最帅了。 余玖托着下巴出神。 真不知东盈袖是怎么想的,白白放弃了这么好的男人,非要去选那个什么玩意的二皇子。 不识货,哼哼,早晚她要后悔的。 余玖正想着出神,忽见慕朝雨罩上雪白的狐裘,坐到了轮椅上。 “哎,师傅……我还没有梳发。” “不用梳了。”慕朝雨不容她反驳,直接拿了她的大氅罩了上去。 “哎,可是……”只是罩着帽子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别人发现的吧,特别还是在那种热闹的地方,如果被人发现了,她想要遮掩都不能。 再说二皇子成亲,夜清欢一定会出现,她还没有想好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对面对他。 慕朝雨却一点也不担心,替她系好了扣子,带她出了门。 难得的,慕朝雨命四喜跟在他的身边。 小舍儿虽然忠心,但是他却不熟悉高门大户府上的规矩,特别是今天成亲的还是个皇子,不少规矩小舍儿都不懂。 四喜很兴奋,就连余玖都能看出来,他眼睛亮晶晶的,殷勤的服侍左右。 临出门前,荆氏派来的婆子等在那里,送上一份礼单。 “这些都是夫人送给东小姐的贺礼。”婆子道,“夫人说了,她是看着东小姐长大的,本以为她会嫁进府来,没想到现在反成了皇妃……” 皇妃? 余玖眨巴着眼睛看向慕朝雨。 东盈袖嫁过去了也只是个妾室,什么皇妃……荆氏还真抬举东盈袖,竟连自己庶子的面子都不顾了。 慕朝雨看也不看就让四喜接了荆氏的贺礼。 马车转出福郡王府,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到了二皇子府。 余玖这还是第一次跟着慕朝雨出席如此正式的场合,她一直跟在慕朝雨的轮椅边,好奇的东张西望。 可惜的是她个头太小了,四周的人群把她的视线挡住,她就是踮起脚尖也看不到什么热闹。 慕朝雨坐在轮椅上,位置也没有优越到哪去,只不过慕朝雨对于周围的一切并不感兴趣。 银发少年从容穿行在人群中,轮椅行的不紧不慢,所到之处,人们全都殷勤的让开路,让他的轮椅通过。 妙手先生是什么人? 那可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大夫! 后宫的嫔妃娘娘们,谁要是能请到妙手先生看病,能得到皇帝赏赐下来的,慕朝雨制成的药,那是再荣耀不过的事。 再说了,慕朝雨跟朝中官员的关系很微妙。 他一不贪图权势,二不痴迷钱财,自然不会有人故意去为难他。 再说了,像这种救命的圣手,谁敢保证自己就一定求不到对方的面前去呢。 当年东将军要不是因为得了慕朝雨相救,早就一命呜呼,哪里还有东盈袖的今天。 宾客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时不时有人过来和慕朝雨寒暄。 每当有人靠近,余玖都会分外紧张,身子紧紧贴着轮椅。 她尽量让裙子里的尾巴低垂着,耳朵也耷拉着,贴着发顶,可是兜帽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动来动去,弄的她紧张兮兮的。 “这位就是世子收的那个女徒弟?”不知谁多嘴,问了句。 一时间,所有目光全都投过来。 余玖无处可躲,只能硬着头皮杵在那里,接受众人目光洗礼。 “小鸠,过来。”慕朝雨开口道。 他的话就像带着魔力,余玖的心一下子就静了。 她极力摆出乖宝宝的样子,乌溜溜的杏眼眨巴着,无形的散发着“纯洁之力”。 看姐的卖萌二段杀! 余玖忽地咧开小嘴,露出雪白的小牙,对着众人一笑。 “哟,好精神的小丫头。” “世子真有福气,收了个懂事的徒弟……” “听说皇上还给了她一个侠女的称号,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众人议论纷纷。 慕朝雨面无表情的拉过余玖,让她紧贴着自己的腿站定。 “夜大人……”就在这时,不知谁突然招呼了一声。 余玖的身体瞬时变的僵硬。 夜清欢?他果然也来了。 人群闪开,夜清欢走了过来,神色阴郁,完全不似平日面带微笑的优雅。 “夜大人气色不佳,可是最近宫里又出了什么事?” 有人在私下低低的议论,余玖耳力极佳,听了个清清楚楚。 夜清欢来到慕朝雨的跟前,垂眸死死的盯着他,而后又突然看向余玖。 艾玛,这眼神好可怕。 动物的本能令余玖惧怕着她的“敌人”,她不知不觉间向着慕朝雨那边靠过去。 慕朝雨攥住她的小手,慢悠悠的捏着,“今天是二殿下大喜的日子,夜大人有什么不愉快的心情还是收敛些的好。” 夜清欢胸膛剧烈起伏,一下一下。 余玖头皮发麻,她真的不喜欢和这个人离的太近。 喵喵地压力山大! 夜清欢目光落在余玖的头上,就像是刀子似的。 “一会喜宴上我还有些话想对世子说,到时还请世子赏个脸,不要推辞了。” 慕朝雨悠然一笑,“夜大人知道的,我向来不喜这种应酬。” “不会耽搁你很久。”夜清欢像是在暗咬着牙根。 余玖不禁有些奇怪。 按说夜清欢发现了她的秘密,应该是他来威胁着慕朝雨才对,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好像是反过来了。 觉察到小家伙不解的望着他,慕朝雨勾了勾唇角,“怎么,小鸠你也觉着夜大人的邀请不妥么?” 点头点头。 跟夜清欢才不要有什么可谈的呢! 余玖巴不得慕朝雨马上把贺礼送了,带她离开。 夜清欢脸上都快滴出水来了。 “我是真的有要事想问一问世子,还请世子赏个脸。”说着夜清欢低头,拱了拱手。 周围众人全都呆了眼。 夜清欢也是皇帝身边的宠臣,平时真没看他向谁低过头。 就是在妙手先生的跟前,这也是头一回…… 余玖更是惊讶的跟不上节奏。 慕朝雨究竟做了什么,为何夜清欢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难道他也有“小尾巴”被慕朝雨抓到了? 想来想去,余玖觉得只有这个答案最有可能。 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声,“喜轿来啦!” 门外响起鞭炮声。 一顶浅红色的喜轿从府门一侧的小门被抬了进来。 余玖只觉得那顶轿子上立着两个醒目的大字:尴尬! 好端端的福郡王世子妃的正室不当,非要去做小。 就算东盈袖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县主,也不能改变她是妾室的事实。 永远不能以大红色着身,不能从府中正门进入。 第141章 慕朝雨的画风越来越难懂了 喜轿抬进府来,聚在院里的众宾客交头接耳的寒暄着,好像大家完全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们是为了什么才到二皇子府来。 余玖伸长脖子,想要看清喜轿那边的情况,可是人群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什么也看不见。 “要站上来吗?”慕朝雨忽地敲了敲他的膝盖。 余玖眼珠子睁的滚圆。 站上来……站哪啊? “站为师腿上来。”慕朝雨悠然敲了一下他的腿。 余玖哭笑不得。 “师傅,你别开玩笑了。” 大家都知道慕朝雨身体不好,她哪敢站他身上啊,要是把他踩坏了,她都没地方后悔去。 “你这点重量不算什么。”慕朝雨拉着她的手,不容分说就往他身上拽。 “别……师傅,不行啊……” “你可是觉得为师会被你压坏?”慕朝雨不屑道。 余玖暗暗撇嘴。 哼,你现在是身体养好了,当初那个走几步就喘的不行的家伙都是谁啊! 不过想归想,她不敢在脸上表露出来对慕朝雨的轻视。 慕朝雨两手环住她的腰,一下就将她抱到了腿上坐定。 “要是看不见还是站起来吧。”慕朝雨道。 “不用不用,这样挺好。”余玖脑门一个劲的冒汗。 慕朝雨的画风真是越来越难懂了,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啊。 余玖纠结的功夫,喜轿停在了院当中,二皇子傅余元牵着红绸,从轿子里把顶着浅红色盖头的东盈袖引了出来。 余玖坐在慕朝雨的腿上,虽然位置差了些,可是关键是那些宾客没人敢挡在慕朝雨身前。 她总算是能看个清楚了。 二皇子牵着东盈袖进了喜堂,有司仪高声唱喝。 余玖凑到慕朝雨耳畔小声嘀咕着:“师傅,妾室不是都不用拜堂的吗?” 在她的印象里,那些入府当妾的,都是直接一顶轿子悄悄抬进府就行了。 慕朝雨面无表情的看着拜堂的两人。 “这是皇上赏给东将军的面子,东小姐被封了县主,二殿下总要做出样子来。 “哦!”余玖点着小脑袋,全然没有发现在她点头的时候,裙子里藏着的尾巴也在跟着来回的动。 慕朝雨感觉到她尾巴在摇,抬手轻拍了她的屁股一巴掌。 “老实些,别乱动。” 余玖毫无防备的挨了一下子,险些从他的腿上掉下去。 她“啊”的发出一声惊呼,引来了众人目光。 要不是慕朝雨在关键时刻拉住她,她就大头冲下扑到地上去了。 余玖心里这个憋屈啊。 “师傅,你心里不痛快怎么能拿我撒气呢?”宝宝不容易的,你还这么伤宝宝的心。 慕朝雨也没想到刚才那一巴掌会出现意外。 他明明没有用什么力气啊。 他哪里知道,以前他是个病重的身子,现在的力气自然不能再跟以前相比。 余玖撅着个小嘴,满眼的鄙夷。 “为师不是故意的。” “哼,才怪!师父你还是舍不得东小姐吧?” 慕朝雨语噎。 他今天到这里来,真的是没有一点其他的想法,东盈袖这个名字已经从他的记忆里消失了好久。 “为师不是……” “不是才怪!” “为师刚才只是……” “只是心里舍不得那个人。”余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慕朝雨眼角抽搐了两下。 小家伙胡纠蛮缠起来,还真有些难对付。 二皇子这时与东盈袖拜完了堂,喜堂外,一个女声尖声道:“二皇兄,揭盖头啊!” 在场一片哗然。 哪里有在喜堂里掀盖头的! 那女声不依不饶,一个劲的吵着要看“新娘子”,二皇子却也不恼,笑呵呵的看着大伙。 余玖循声望向那个女声。 居然是公主傅燕玉! 在公主的身边,一左一右各站着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 左手边男子年近三十,相貌平和,眉眼间与二皇子有五分神似。 右手边男子显然还没有到弱冠,头上只束着玉簪没有带冠,余玖猜测他应与慕朝雨年纪差不多,他的长相则是更多的与公主相近。 “那是谁?”余玖怕公主会认出她来,所以往慕朝雨身后躲了躲。 “左边那人是大皇子傅阳城,右边的是三皇子傅秋虹。”慕朝雨经常出入宫中,对这些人再熟悉不过。 “大皇子……他是太子吗?”余玖问。 “不。”慕朝雨摇头,“皇上至今没有立太子。” 余玖还想问下去,但这时喜堂里却出现了意外的一幕:二皇子傅余元竟当众把东盈袖的盖头揭了。 这一下喜堂里瞬时炸了锅。 公主带头叫好,有些好事的人也跟着起哄,一时间喜堂里里外外闹哄哄的。 “哎……师父你快看啊,东盈袖的那身喜服真好看。”余玖端详了半天,不得不承认,东盈袖身上穿的那套喜服真的是很美,做工精湛不说,还镶嵌着不少珍珠。 唯一可惜的是这件衣裳不是大红色的。 “东将军求了皇上,破例赏下来的。”慕朝雨幽幽道。 余玖啧啧有声。 东将军还真是个好父亲,只可惜……自己的闺女不争气,要是她肯老老实实的嫁给慕朝雨不就什么事没有了? 余玖还真的挺感激东盈袖的“目光短浅”,要是慕朝雨真的娶了东盈袖,这时候闹心的人可就是她了。 “唉!”想起冥府白公的警告,余玖叹了口气。 就算是闹心又能怎样,慕朝雨不属于她,她也不属于这里。 只能白白的眼馋,吃不到嘴里。 慕朝雨看着小家伙皱着眉头,一会叹息一会摇头的。 他很想直接问个清楚,可是这种场合实在不适合他问这些事。 “皇后娘娘赏了不少宫中珍稀的花卉,众位可移步到观景亭上,我们饮酒赏花。”二皇子傅余元对着众人拱手道,“诸位请吧。” 众人原本对这场婚礼就没什么兴趣,要不是看在二皇子和东将军的份上,不少人根本连来都不会来。 听说赏花饮酒,众人这才起了兴致。 二皇子把没了盖头的东盈袖交给一旁的下人,他自己则亲自引领着众人顺着蜿蜒的石阶往高处的观景亭里去了。 东盈袖两眼茫然的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二皇子丢下她跟客人应酬去了。 “夫人,请跟老奴去新房吧。”喜婆催促着。 东盈袖轻咬着涂满香脂的红唇。 夫人……这两个字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非是皇妃,而是……夫人! 就算皇上封了她个县主的名号,但仍无法改变她是妾室的事实。 喜婆催她前往新房,东盈袖心有不甘的回着头,她看见二皇子没有跟随众人一起踏上石阶,而是来到一架轮椅跟前。 东盈袖心里不由得漏跳了半拍。 那人……竟是慕朝雨! 第142章 慕朝雨徒步惊众人 余玖并没有注意到远处东盈袖复杂的目光,她正对着石阶发愁。 这么陡的石阶,抬头往上看,蜿蜒盘旋,慕朝雨的轮椅根本不可能上去。 二皇子明明就是在故意为难慕朝雨。 余玖愤愤不平。 慕朝雨自尊心极重,就算是换成以前那副病弱的身子,他也绝不会因为眼前的困难而退缩。 可惜的是二皇子这次的主意打错了,慕朝雨已经不再是以前那羸弱不堪的样子了,他的腿已经恢复了行走,虽然比不过常人,却已经可以不再依赖拐杖。 “师父,我们也要上去么?”余玖看向慕朝雨,乌黑的杏眼眨啊眨的。 如果慕朝雨在这时候站起来,一定会吓坏所有人。 慕朝雨凤眸微凛,眼底泛着冰冷的秋意。 “你想上去赏花?” “我无所谓啦。”余玖笑眯眯的,“我听师父的。” 一句“我听师父的”,只把慕朝雨的心暖的妥妥帖帖。 小白眼狼如果真的样样都听他的就好了。 “世子。”二皇子傅余元走过来,面带微笑。 慕朝雨面无表情的拱了拱手,“见过二殿下。” “世子为何不跟他们上去?”二皇子故作不解,“世子难得到本殿府中来做客,总要喝杯喜酒再回吧。” 慕朝雨不动声色,回头叫过来四喜,让他把礼单呈上。 二皇子看也不看礼单,直接让人收了。 “本殿在观景亭备了好酒,世子请吧。” “不了。”慕朝雨拨转轮椅,准备离开。 “等一下。”二皇子伸手突然抓住了轮椅扶手。 慕朝雨的轮椅被迫停了下来。 “其实……世子不必担心石阶难行,本殿早就考虑到了,当初在修建之时,便让人在后山另建了一条小道。” 余玖惊讶不已。 也不知道这二皇子府是什么时候建好的,二皇子在那时候就能想到这些……这人也太阴险了。 难道他在那时候就想拉拢慕朝雨了吗? 若是换成旁人,被皇子如此看重,想必早就死心塌地的为对方卖命了。 皇帝还没有立太子,如果二皇子有机会得了太子位,以后他就是皇帝。 余玖越想越觉着二皇子意图不轨。 他这么努力的拉拢慕朝雨该不会是想让他帮自己达到某些“野心”的目的吧? 慕朝雨听了二皇子的话,面上毫无波动。 “如此说来,让二殿下费心了。” 二皇子笑起来。 他深知慕朝雨为人,自尊心比谁都重。 今天他给了慕朝雨一个“台阶”,让他在众人面前保有自尊,日后慕朝雨定会记得他的好。 他们在这边寒暄,那边东盈袖跟随着喜婆去了新房。 新房收拾的很干净,但是却没有喜气,就连一对红烛也是普普通通的,更别说那些帐幔了。 没有任何繁复的让人头疼的仪式,就连屋里守着的丫鬟也只有一个人。 东盈袖的一颗心就像沉进了水底。 她痴痴一心盼来的,为什么此刻却没有一点喜悦之情? 想起刚才她看到了慕朝雨也在,她又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如果嫁给慕朝雨,成亲时新郎坐在轮椅上,大家脸上笑着,心里指不定在怎么笑话她呢。 嫁给一个“废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 东盈袖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心中的迟疑。 她不应该再犹豫了。 新房外突然响起一阵低低的喧哗声。 “福郡王世子去观景亭了……” “自己走上去的?” “不可能啊,你们别是看错了……” 东盈袖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些不悦。 就算她嫁进来是个妾室,可是二皇子府里现在还没有正室夫人,这些奴才也太目中无人了,在她的新房外面就敢私下喧哗。 “你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她吩咐身边的丫鬟。 这个丫鬟是东将军府的陪嫁,虽然不是她的贴身丫鬟,却是她的父亲亲自挑选出来的,对她的忠心自然没得说。 丫鬟出去了,没一会功夫外面的声音反而更大了。 东盈袖再也沉不住气,下了喜床来到门口。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险些撞到她。 东盈袖立时沉了脸色,斥道:“怎么走路的!” 丫鬟顾不上被她斥责,低声道:“小姐……啊不,夫人,外面都在传福郡王世子去观景亭的事。” “那有什么稀奇的,二殿下请他去,他总不好推辞。” “不不……不是这个……”丫鬟吞吞吐吐,“福郡王世子,他是自己走上去的。” 东盈袖愣了一下,“他拄拐杖了?” “不是。”丫鬟连连摆手。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东盈袖恼了。 丫鬟急的都快哭了,“夫人,奴婢也只是听府里其他人说的啊,并没有亲眼看到,她们说福郡王世子会走了,奴婢也不相信,但她们就是这么说的……” 慕朝雨会走了? 不,这不可能! 东盈袖推开丫鬟就想出门。 丫鬟吓坏了,拦在门口,“夫人,您,您不能出去啊。” “让开。”东盈袖一颗心砰砰直跳,她绝不相信慕朝雨还有一天能站起来,如果不能亲眼所见,她绝不相信! “夫人,您是新娘子,不能出去啊。”丫鬟苦苦哀求。 东盈袖才不管这些,她跟二皇子傅余元早就有过夫妻之实,婚礼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她想了想,回身到床边将身上的喜服脱了。 丫鬟看的目瞪口呆,“夫人,您这是……” “把你的衣裳脱了。”东盈袖命令道。 丫鬟根本阻拦不了东盈袖,只能眼睁睁看着东盈袖把喜服脱了,换成寻常丫鬟的服饰。 “夫人,二殿下要是知道了会生气。”丫鬟不死心,劝道。 东盈袖理也不理,她换好衣裳出了门。 丫鬟想要跟上来,却被她一把推回了门里。 东盈袖对二皇子府很熟悉,在成亲前,她就曾到这里与其私会,观景亭在哪她一清二楚。 不过她不敢太过接近,只能躲在一侧的假山后面偷偷的张望。 石阶陡峭,蜿蜒匍匐,远远看去就像一条蛇。 一行人正走在半山腰。 东盈袖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人群中有一人,身着素色厚氅,一头银发分外醒目。 是慕朝雨! 东盈袖双手扣住假山石,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她没有看错,慕朝雨真的是在自己行走,他弃了轮椅,也没有用拐杖。 虽然走的速度不快,但却很稳。 东盈袖只觉得眼前一黑。 慕朝雨的身子不是好不了的吗?不是说病的要死吗,为何他竟然能恢复行走…… 第143章 四喜哥,你有耳洞啊? 包括二皇子在内,所有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露出惊诧的表情。 他们看到了什么? 福郡王世子,居然自己一个人徒步顺着石阶往上走。 是走!他们没有看错,慕朝雨居然可以不依赖拐杖的协助,自己行走。 慕朝雨在石阶上走了一半的距离后,众人才回过神来。 他们没有看错,慕朝雨的身体是真的恢复了。 “恭喜世子了。”二皇子笑道。 其他众人也纷纷道喜。 慕朝雨扯了扯嘴角,凤眸内尽是薄情的冷光。 他才不稀罕别人的恭喜,为了恢复行走,他在不为人知的背后吃了多少苦,努力练习,跌倒了多少次,有些就连小鸠都不知道。 “师父……”耳边响起熟悉的童音,脆生生的,拉回了他飘远的思绪。 “师父,你出汗了。”小鸠扬着头,就是在走路时,她的目光也一直都落在他的身上。 她一刻也不离他的左右,在外人看来,好像只是一个孩子对于师父的依赖。 可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小家伙是怕他出现意外,她离的这么近是想保护他。 “师父,我帮你擦一擦。”小鸠扬起袖子。 完全无视了外人的复杂眼光,小鸠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一面镜子,倒映出他的姿态。 “没关系。”慕朝雨嘴角荡开一抹愉悦的弧度。 “不行,要把汗擦干净,不然冷风吹了会风寒。”小鸠才不管慕朝雨答不答应,扯着他的衣裳强行把他往下拉。 慕朝雨只好俯下身来,配合着小家伙的身高,任由她用自己的袖子给自己擦着额头的汗珠。 “师父你累不累呀?” “要不要坐下来先休息一会?” “师父你走慢些,我跟不上……” 一路上,小家伙唧唧喳喳,吵的众人都有些受不住。 从来没见过这么会缠人的“徒弟”,而且这徒弟管的也太多了吧。 就连跟在慕朝雨身后的四喜都有些受不住了。 趁着无人注意,他低声警告余玖,“小鸠姑娘你安静些,这里是二皇子府,不能没有规矩。” 余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里嘀咕着:“规矩是什么玩意,又不能拿来吃。” 四喜气的青了脸。 余玖向着四喜吐舌头。 就连慕朝雨都不会斥责她,四喜又算哪根葱。 四喜跟在慕朝雨身后,看着他每迈出一步,眼里复杂的神色就像潮水,几乎将他整个淹没。 世子恢复了行走,他居然不知情! 亏得他还自诩是慕朝雨的贴身小厮,整个福郡王府的下人里,就属他跟慕朝雨最近。 今天的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福郡王府去,他知道自己的麻烦来了。 老爷和夫人都会问起他来,他到时该怎么说? 明明是服侍在世子身边的,但是世子的变化他却不知情。 老爷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想到这里,四喜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 看着世子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喝下每日他送去的药。 “四喜哥,师父会走了,你怎么不开心啊?”余玖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他的跟前。 四喜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小丫头,她的个头才刚到自己肩膀,他只要用力一推……从这里掉下去的话,不死也会摔残。 他的手下意识的握成了拳,不,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动手。 一直以来,世子身边最信任的人都是他,除了他,世子不喜任何人接近;除了他,世子不会跟任何人多说一句;除了他…… “哎?四喜哥,你怎么有耳洞啊?”余玖站的位置正好迎着阳光,四喜背朝着太阳,从后面投下的光照亮了四喜的耳垂。 四喜猛地捂住一侧的耳朵。 余玖好奇的盯着四喜看。 “那个……我小时候是被我娘当成丫头来养,所以……世子也知道的。” 余玖眨了眨眼睛,“你不是从小就跟在世子身边的?” “是。”四喜有些不耐烦她的追问,眼看石阶到顶,他让人把慕朝雨的轮椅也抬了上来,仔细的擦了一遍,才让慕朝雨坐下。 “世子既然恢复了行走,为何还要坐轮椅?”二皇子不解的问。 “习惯了,还是坐着舒服。”慕朝雨淡淡道,因为刚才爬了好长的石阶,气息有些不稳,苍白的脸上也显出些微红来。 不过这样一来,反倒让他看上去少了不近人情的仙气,多了些邻家少年的真实感。 啊啊啊,姐的少女心要炸了。 余玖两眼冒出光来。 慕朝雨余光看到小家伙一脸花痴的盯着他看,心中颇为得意,脸上却不敢露出来。 “小鸠过来坐。”慕朝雨指了指他身边的椅子。 观景亭连着一片蜿蜒的回廊,回廊外摆满了各色盛开的花卉。 按说这个季节是不可能开花的,这些都是皇后赏下来的,自然是在暖棚里培育出来的。 “阿嚏!”浓烈的花香刺激着余玖灵敏的鼻子,她禁不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众人都在赏花,只有小鸠捂着鼻子,两眼水汪汪的。 为什么会这样啊,她明明很喜欢这些花的,为什么会受不了花的香味? “小鸠不适应花香,我就不陪二殿下过去赏花了。”慕朝雨掏出帕子,将桌上茶杯里的水淋在帕子上,递给余玖。 余玖把湿淋淋的帕子捂在鼻子上,感觉好了不少。 二皇子有些犹豫。 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把慕朝雨请上来,他总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可是其他客人都在,他又不好把别人丢下不管。 “二殿下,就由我来陪世子说说话好了。”夜清欢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 余玖下意识的往慕朝雨身边凑了凑,动物的本能令她总是对夜清欢抱有敌意。 “也好,那就请夜大人多多费心,本殿先失陪了。”二皇子放心离开。 夜清欢望着二皇子离开的背影,喃喃道,“世子当真是深藏不露,我自愧不如。” 慕朝雨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他并非是深藏不露,只是源于巧合,他在宫中选了一只雪狼幼崽,把它带回府去。 一切都是从那里开始的。 他挣扎着活,无望的过着每一天,可是某个小家伙却告诉他,她想要保护他。 在当时看来,这几乎可以称之为“可笑”的誓言却变成了他现在生存的动力。 他必须活,因为如果他不在了,还有谁能保护他的小鸠? 赏花的队伍随着二皇子渐渐走远,夜清欢这才转身坐下。 余玖坐在椅子上的屁股又往后挪了挪。 夜清欢看了站在慕朝雨身后的四喜一眼。 慕朝雨头也不回道,“四喜,你先退下。” 四喜应了声,看着坐着动也不动的余玖,“世子,小鸠姑娘她……” “退下。”慕朝雨冷冷吐出两字。 四喜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退到远处。 他就不明白了,那个小丫头有什么好,世子居然一点也不避讳她。 就连跟朝中大臣说话,也留她在身边。 第144章 是药方不对还是药引不对? 二皇子傅余元应酬完府里的客人,等到他回到观景亭时,发现慕朝雨已经离开了。 夜清欢一个人坐在那里,桌上摆着几杯残茶。 显然慕朝雨他们一口酒也没喝过。 二皇子不悦的皱了皱眉。 “世子回去了?” 夜清欢站起身,“臣府里还有些事,也要回去了。” 二皇子眉头皱的更紧。 “你刚才都和慕朝雨说了什么?” 夜清欢淡淡道,“没说什么,殿下您也清楚,慕朝雨是个硬骨头,没这么快就能把他的心收拢过来。” 听了这话,二皇子点了点头。 没错,慕朝雨的性子不但倔强,而且还固执。 就算夜清欢口若莲花也没可能一次就把慕朝雨说服,为他效力。 “罢了,你先回吧,待过几日我再找你商议。” 夜清欢离开二皇子府,一刻不停的回了夜府。 一路上,他满脑子都是慕朝雨说的那些话,一颗心就像被扎出无数个窟窿,每一处都在向外透着风。 回到后宅,他的夫人迎出来。 “老爷,您脸色怎么这么差?”夫人惊道。 “孩子怎么样?”夜清欢顾不上其他,劈头就问。 “这两日服了老爷带来的药,都睡的很好。”夫人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次的药看来很有效呢,多亏了老爷。” 夜清欢严肃的表情却没有变化。 在他听说孩子病情转好时,反而更加紧张。 “老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夫人觉出异样。 夜清欢摇头,“无事,我进去看看孩子。” 进了屋,靠东侧的床上躺着一个孩子,瘦的不成样子,看上去就像个一岁的婴孩。 其实这孩子已经三岁了,他是夜清欢的二子。 “爹爹?”孩子突然睁开眼睛,在看到夜清欢时眼中露出欣喜的光华。 “宝儿乖,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夜清欢贴着床边坐下来。 孩子想要坐起来,但是身体却无力的歪在那里。 夜清欢紧抿着嘴唇,伸手扶了孩子一把。 一旁的丫鬟想要上前来,却被夫人打发出去了。 难得夜清欢来看看孩子,她不想让丫鬟掺合在里面。 看着夜清欢陪着孩子说话,夫人的眼圈红了。 他们的长子已经五岁了,健健康康的,可是他们的小儿子却是这个样子。 都说夜家世代单传,不管后面生了多少个孩子,都要夭折。 开始她还不信命,可是这些年过去了,她不得不信。 以至于她还曾背着夜清欢将之后怀的孩子悄悄打掉了,因为她相信,不管她如何努力,生下来的孩子都要夭折。 这些年她再也不敢近夜清欢的身,虽然她还年轻,可是她害怕,害怕自己会再有孩子。 夜清欢觉出她的疏远,也不强迫她,到后来连后宅都很少踏足。 夜清欢正在跟孩子说话,忽见孩子的嘴角淌下一道血丝。 夜清欢大惊失色。 “宝儿!”夫人飞扑过来抱住孩子。 “娘……我疼……”孩子哆嗦着,全身都缩了起来。 夜清欢重重的闭上了眼睛。 “老爷,这药……这药原来是有效的,为何会……”夫人也跟着哭起来。 “药还有多少?”夜清欢问。 “只剩下一枚了。” “给宝儿服了吧。”夜清欢站起身,逃也似的离了后宅。 他不敢再听那哭声了。 从小到大,他已经听够了这样的哭声。 他曾亲眼看着自己的娘亲抱着死去的弟弟以泪洗面,他是府里的长子,但是自他之后,府里每一个出生的孩子都会夭折。 他至今都记得他父亲的那些妾室们在暗中望着他的目光。 阴森的,带着敌意的。 都是因为他,因为他……如果他死了,她们的孩子就能活下来吧…… 他知道那些女人不止一次的暗中向他下手,但他却从不跟父亲说。 他只记得那些女人到后来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 “这药方……无用。”慕朝雨的声音犹在耳畔。 夜清欢一口气奔到园子里,扶着回廊的栏杆大口喘气。 他今天冒着风险赌了一把,他把那药方拿给慕朝雨看。 他不知自己被慕朝雨喂下的药是什么,是不是毒药之类他真的并不在乎。 他在意的只是这个方子能否救他的孩子。 没想到慕朝雨只是瞥了一眼这个药方就告诉他:无用。 为什么,为什么…… 夜清欢从怀里掏出药方的单子,仔仔细细的看。 这是他花费多年心血才从宫中某人手里得到的方子,这方子是从巫医那里偷着抄来的。 没可能就连巫医的方子都不好用。 他站在园子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半个时辰后,他筋疲力尽的回了书房,唤来心腹小厮,让他去后宅打听下孩子的情况。 小厮回来后带来的消息让他绝望。 孩子吐血不止,昏迷不醒。 夜清欢瘫在椅子上,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魂。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药方不能用! 为了凑齐药方,最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要找到药引,只有雪狼幼崽的血才能成为药引。 他好不容易才安排人把巫医圈养的雪狼幼崽偷出来,不想中间出了差子,眼看要到手的雪狼被福郡王世子拿了去。 夜清欢蹙着眉头。 他觉得自己不会弄错,那个小鸠一定就是那只雪狼变的。 这事要是放在平常,绝对不会有人相信,可那是巫医养的雪狼,一切都有可能。 有传言称巫医来自于长洲国,没人见过他真实的长相,也没人知道他有多大年纪,他的一切都是个迷。 夜清欢再次将目光投在药单上。 如果药方有误,唯一可能出现的问题只能在药引上面。 他取了小鸠的血,制成的药开始确实是有效的,但是后来又没了作用,一定是他取血的方式不对,或是……取血的部位,或是……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 与此同时,福郡王府。 慕朝雨回府后一直冷着脸,余玖和他说话他也只是淡淡的回应。 余玖不明所以。 这位世子爷又怎么啦?脸就像三月天似的,说变就变。 进了屋,慕朝雨直接把四喜赶出去,砰的一下就把门关了。 “小鸠,过来。” 余玖稀里糊涂的凑过去。 慕朝雨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开始脱她的衣裳。 哎?等一下,这个节奏系肿么个情况? 第145章 师父你放手啊!他是不是取了你的血? 慕朝雨扯住了余玖的手腕,另一手熟练的把她的衣裳解了。 余玖整个人都蒙了。 少年就该轻狂,可是……这也太轻狂了,就算两人平时十分亲近,可也没到这种一言不和就开脱的地步。 “师父,你做什么?”余玖炸了毛,警惕的盯着他。 尾巴立起来,把裙子都撑起来了。 慕朝雨褪去她外面的衣裳,又开始扯里面的中衣。 “身上哪里伤了?” “什么?”余玖一脸懵逼,“什么伤?” 慕朝雨凤眸低垂,眼底冰冷的光华就跟刀子似的,看的余玖心里凉飕飕的。 “你被夜清欢伤了哪里?” 伤?什么伤? 余玖抬起空着的手摸向头顶。 她的耳朵不是裂开了吗,他是知道的。 慕朝雨眸子眯了眯。 “还有呢?” 余玖愣在那里。 她想起了当初夜清欢割开她手腕取血的事了。 不过后来魔物羊帮她把伤口治好了,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慕朝雨自然也不会发现。 余玖想不通,慕朝雨怎么就知道了这件事呢? 今天他见夜清欢的时候,她也在跟前,根本没有听他们说起过这事。 慕朝雨看着小鸠一脸懵懂的样子心里越发不痛快。 小家伙居然有事瞒着他。 要不是他看到了夜清欢的药方,根本想不到小鸠会被人欺负到那种地步。 夜清欢以为他看不出,药引虽然写的很模糊,可是他是什么人? 宫里的妙手先生! 什么样的医书没看过,什么样的偏方没见过。 当他看到药方上的那份药引时,差点就把桌子掀了。 那份药引居然是雪狼幼崽的血…… 慕朝雨扯了小鸠的中衣,顺着她的胳膊仔细查看。 余玖支吾着想把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手里抽出来,谁知她这点力气根本不敌对方,挣扎了半天,反把她累的气喘吁吁。 “师父……你放手啊……”她感觉到慕朝雨的手摸到了她的尾巴,她气的不行,却又一点法子没有。 因为只要被拉住尾巴,她就没了力气。 慕朝雨在她身上翻弄了半天,直到把她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个遍,这才收了手。 余玖仰躺在榻上,身上中衣凌乱不堪,看上去就好像发生过什么似的。 她咯咯咬着小牙。 可恶的慕朝雨,他这是抽的什么疯。 慕朝雨双眉紧蹙。 为什么他没有在小家伙的身上找到伤口留下的痕迹? “夜清欢是不是取了你的血?”慕朝雨一字一顿。 余玖想翻身逃离他的身边,可是尾巴还在对方手里,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认命的点了点头。 慕朝雨脸色冷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又不是什么大事。”余玖嘟囔着,“再说那伤口早就好了……” “你被人欺负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慕朝雨觉得自己快要压抑不住心里的狂躁。 余玖瘪着小嘴,“反正都长好了,再说师父你现在这样也是在欺负人。” 一句话把慕朝雨噎在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余玖偷眼打量他,见慕朝雨脸色不怎么好,不敢再往下说了。 慕朝雨缓缓松开了手。 尾巴得了自由,余玖嗖地一下从榻上跳下去。 慕朝雨本想提醒她先把衣裳穿好,可是小家伙慌慌张张的,就像被火烧到尾巴似的,头也不回的逃出门去。 慕朝雨刚伸出一半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 怎么会这样…… 慕朝雨看着自己苍白的指尖,默默收回了手。 如果那药方上记的不错,夜清欢一定是在小鸠的身上取了不少血。 可是为何他刚才却没有在她身上找到伤口…… 慕朝雨思前想后,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 起身下了榻,他想追出去。 结果小舍儿来门口传话:“大夫人带着两位小公子过来了,说是这几日落下了功课,要世子尽快补上。” 慕朝雨迟疑片刻。 他恢复行走的消息一定是传到荆氏那里去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来的这么快。 “小鸠呢?”慕朝雨仍不放心小家伙。 “小鸠姑娘啊,她去找她的小羊了。” 慕朝雨这才放下心来,只要小家伙没有跑出这院子就行。 荆氏带着她的宝贝长孙慕善元和庶孙慕顺言到了小院,身后还跟着一大堆的丫鬟婆子。 进屋看到慕朝雨坐在轮椅上时,荆氏目光闪了闪,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狠。 “听说你的腿好些了?”转眼间,荆氏的脸上带着慈母一般的微笑。 “还好。”慕朝雨让小舍儿进来上茶,他垂眸看着茶盏,不咸不淡的回着话。 荆氏不满的看着小舍儿那双粗糙的手,不悦道:“朝雨啊,你不要嫌弃娘多管闲事,你这院子里伺候的人也太少了,你看哪家的少爷身边不是由丫鬟服侍着,你这身边也应该多添几个人了。” 小舍儿本就不是卖身的奴才,自然送茶时态度自然也不会那么恭敬。 “不必了。”慕朝雨将茶盏放到桌上,“我习惯清净,这院子人多了反而不好。”说着他转头吩咐小舍儿,“你去把四喜叫来。” 没等小舍儿出门,四喜匆匆赶来。 “世子。”四喜走的急,有些气喘。 慕朝雨眸子抬也不抬,“刚才去哪了?” 四喜定了定心神,不着痕迹的看向荆氏。 “老奴刚才让四喜帮忙传了个话。”荆氏身边的一个婆子主动开口解释道,“都是老奴的错,想着小少爷到这边来应该先给少夫人传个话,也免得她担心。” 慕朝雨瞥了四喜一眼,“是这样吗?” “是……”四喜头埋的更低了。 他本以为世子会追问下去,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声音。 荆氏紧盯着慕朝雨的腿,那目光就好像要把他的腿盯出一个洞来。 “你父亲要是知道你的腿恢复了,一定要高兴坏了。”荆氏嘴角抽搐着,笑容有些僵硬。 “父亲他,一定会觉得非常意外吧。”慕朝雨悠悠道,无人能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之意。 荆氏一个劲的追问慕朝雨的腿是如何恢复的,但慕朝雨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荆氏问了半天也没有得到答案。 “时间不早了,带慕善元他们去书房,我要考一考他们之前都记住了哪些药材。”慕朝雨打断了荆氏的追问。 慕善元和慕顺言被带去了书房,荆氏跟在后面,竟然也跟了进来。 慕朝雨眼底闪过微光:“母亲这是何故?” “你上次说善元他不适合学习制药,我觉着以前都是他母亲柳氏教的不好,所以我想亲眼看一看,这孩子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 慕朝雨唇边掠过一抹讽刺的弧度。 看来荆氏今天是有备而来。 第146章 搅闹课堂,带她出去清醒清醒 荆氏懒在书房不走,慕朝雨自然也没办法把嫡母赶出去。 慕善元和慕顺言两人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厚厚的医书。 慕朝雨转动轮椅来到桌案旁,似乎有些吃力。 四喜欠身想要帮忙,谁知慕朝雨两手扶着轮椅扶手,居然站了起来。 荆氏眼睛都直了。 慕朝雨从容不迫的起身,走了几步,来到桌案后的椅子上坐定。 屋里一时间死寂一片,唯能听到众人的呼吸声。 荆氏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冒出来了,还有她身边的那些丫鬟婆子,一个个也都傻了眼。 她们看到了什么? 福郡王世子居然能自己站起来,不用拐杖就能走路! 不是说世子的身体这几年越来越弱,已经病的不行了吗,怎么他还能站起来? 本来以为她们听到的只是传言,不想却是真的。 慕朝雨无视众人惊骇的目光,随手翻了几页书,对慕善元他们道:“上次我教的你们可都记住了?” “是!”慕顺言最先回答。 慕善元狠狠地瞪了慕顺言一眼。 “看来只有顺言一人记得。”慕朝雨幽幽道。 “我,我也记得……”慕善元只好硬着头皮回话。 “既然记得,那就背来我听听。”慕朝雨合上书。 “等一下,四叔忘了,还有一个人没来。”慕善元突然道。 慕朝雨冷冷的看着他。 慕善元咧嘴露出得逞般的坏笑,“四叔不记得了?上次你可是教了我们三个人的,现在为何只有我们两个,小鸠姑娘呢?” 慕朝雨沉默了一瞬。 小鸠被他脱了衣裳后吓跑了。 想起这事他就闹心。 以前在他病的时候,一切都是好端端的,小鸠乖巧可爱,从来都是以他为重。 可是随着他的身体好起来后,两人间却总是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摩擦。 “四叔,你快把小鸠姑娘也叫来。”慕善元催促着。 没等慕朝雨发话,荆氏吩咐身边的丫鬟,“去把小鸠找来。” 慕朝雨紧抿着嘴角没说话。 能把小鸠找来也好,省得他人在这里,心却想着她那边。 不多时,有丫鬟把小鸠带了进来。 “咩咩……”一只卷毛羊也跟着跑进来,钻到了桌子下面。 慕善元一看到这只羊当时就吓的跳起来了。 这只羊实在是太古怪了,他和妹妹在它身上吃了不少苦头。 “这里是书房,怎么能让它进来!”慕善元向着余玖怒道。 余玖正气不顺呢,懒得理他,一屁股坐下来,拿书遮着脸。 她在慕朝雨那边解释不清,所以心情郁闷的找小咩咩谈心,谁知道荆氏却派人叫她来上课。 上课……上毛的课啊,姐的清白都没了,还不能让他负责。 余玖越想越憋屈。 该死的冥府白公,还不让她对他动心,这个亏她就只能白受着了。 魔物羊趴在桌子底下。 “小鸠咩,你要是生气,我这就去帮你把慕朝雨的椅子腿啃了。” “啃椅子腿做什么?”余玖压低声音,和桌子下面的魔物羊说话,根本不去注意对面的慕朝雨讲了些什么。 “包他摔的四腿朝天咩。”魔物羊得意道。 余玖嘴角抽搐。 算了吧,要是真把他摔坏了,担心受苦的人可是她。 “不好不好,能不能换个法子?” “那就趁他睡觉,把他头发全部啃光咩。” 余玖用书挡着脸,肩膀止不住的抽搐。 她实在想像不出慕朝雨光头的造型是怎样的。 “噗嗤!”她忍不住笑出声。 慕朝雨握着医书的手紧了紧。 “四叔,小鸠她影响我回答问题,吵的我脑子都乱了,我记不清那些药材名了。”慕善元抱怨着。 听了这话,余玖差点把手里的书撕成两半:你他丫的背不上来药材名敢情还怪我啰? “四叔……”慕善元气势汹汹的告状,“小鸠她不好好听课,还跟那只丑羊说话。” 桌子底下的魔物羊拉长了脸。 “敢说老子丑咩,看老子教训你!” “算了算了,别跟他一样。”余玖忙着安抚魔物羊。 慕善元愤愤嚷,“祖母,她在这里,我都没办法读书了。” 荆氏早就看余玖不顺眼了。 “朝雨,你考过了善元和顺言,还差小鸠姑娘呢。” 什么? 余玖僵住,捧着书呆呆的看向慕朝雨。 上次慕朝雨布置的“作业”她还没有复习呢,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忙着医馆的事,后来还遇到了夜清欢的绑架,回来后就去照顾慕朝雨,她的耳朵还伤了好些天,然后就是二皇子成亲…… 啊啊啊!感脚她的生活好忙碌啊! “小鸠。”慕朝雨唤了她的名字。 余玖硬着头皮站起来。 为什么总有一种在课堂上被老师点名的即视感? “你来背下,二十四页。“慕朝雨放下手里的书。 他就算不看书也能倒背如流。 余玖杵在那里,就跟个柱子似的,她根本就没有复习过,怎么背得出来。 她站在那干瞪眼,可把慕善元乐坏了。 “祖母,她还不如我呢。” 荆氏不屑的瞥着余玖,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长孙刚才的那句话实在是有辱他自己的身份。 他本是福郡王府的小少爷,居然跟一个比他小的女娃子比…… 慕朝雨凤眸低垂,无人能看得清他眼底幽暗的光华。 “上次我背不出来书四叔还罚我站呢。”慕善元生怕乱子不大。 荆氏眉头一挑,“来人,带小鸠姑娘出去清醒清醒,顺便把这只羊也赶出去,真是的,什么东西都往屋里带……脏死了……” 两个婆子来到余玖跟前。 “小鸠姑娘,请吧。” 余玖先是愣了愣,当她看到荆氏鄙夷的目光时,心里顿时一片清明。 原来荆氏是嫌弃她碍眼了。 没等慕朝雨开口,余玖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 魔物羊见状也跟着跑出去。 “小鸠!”慕朝雨唤了声,谁知小家伙头也不回。 “四叔该不会是心疼了吧?”慕善元明显不怀好意。 从始至终,六岁的慕顺言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慕善元这边幸灾乐祸,他只是低着头。 小舍儿就站在门口,他目不转睛的望着慕朝雨,只要世子开口,他马上就会去把小鸠姑娘带回来。 可是他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世子开口。 第147章 既然闹起来了就闹的大一些 余玖被两个婆子带出书房。 她一点也不害怕,相反的,她到是很愿意离开那里,省得要跟慕善元那个熊孩子斗智斗勇,她现在可没心思哄孩子。 两个婆子拉着余玖,向着院门走去。 “哎?”余玖愣了愣。 荆氏说的是让她出去站着,并没有说让她离开这边小院啊。 “你们要带我去哪?”余玖想把胳膊从对方手里抽出来,可是两个婆子却紧紧拉着她,不容分说往院外拽。 “小鸠姑娘,你可是有福啦。”一个婆子低声道,“从今往后,你就到我们大夫人那边,由她调教着你,世子身子才刚好,你在这里他怎么能休息好,再说了,一个女孩子学的什么医啊……等到了大夫人那边,她会让人教你女红,女孩子家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 余玖斜眼看着两个婆子,原来荆氏在这下了套子等她呢。 说什么怕影响慕朝雨身体恢复……荆氏是想把慕朝雨身边碍事的全都弄走,好对他暗中下手吧。 说什么调教她,依她看荆氏就是想把她教成个“糊涂蛋”,放在手里想怎么搓弄就怎么搓弄。 可惜……有一件事荆氏想错了。 余玖磨着小牙。 她是年纪小不假,但她却不是真的小孩子,跟姐玩心眼,哼哼。 “小鸠咩,要不要本大爷帮忙咩?”魔物羊跟上来,颠颠的跑在一侧。 “你说呢。”余玖横了它一眼。 她突然冒出一句,两个婆子全都不明所以。 因为魔物羊的话在她们听来就是羊叫,自然也就不会想到余玖是在跟那只羊说话。 余玖没有梳发,头上罩着大氅的兜帽。 因为是在院里,所以很薄,刚才在书房里她也没有摘掉。 可是两个婆子拉拉扯扯的动作有些暴力,她唯一担心她们会把她的帽子扯掉。 一路去了荆氏的园子。 两个婆子把她往一间空屋里一丢就把门锁了。 余玖打量着空屋,屋里摆着不少博古架,上面放着瓶瓶罐罐,目测那些都是古董摆件。 啧啧,看来都很值钱。 余玖凑过去端详着。 窗户突然被人推开了,魔物羊前蹄搭在窗台上,伸进脑袋。 “你说吧,我们一会怎么玩咩?” 余玖强忍住笑:“你想怎么玩都可以。” 魔物羊兴奋的用前蹄敲打着窗台,“你就等着看本大爷的威风咩!” 余玖嘴角抽了抽。 说什么威风,它的法力根本不能对人造成什么伤害,不过做为魔物本身,它还是挺强大的,利器杀不死,毒药也毒不死,实乃居家旅行之必备良宠! “小鸠姑娘已经带来了……就在里面……”门外传来婆子低低的说话声。 “来了。”余玖向魔物羊一摆手。 魔物羊嗖地跳进窗户,钻到靠墙的琴桌底下。 房门打开,进来的人却是小少爷慕善元。 余玖本以为至少来的会是长相凶恶的婆子之类的。 慕善元气喘吁吁,显然一路走的很急。 他看到余玖迷惑的目光时得意的笑了起来。 “看你以后还敢仗着我四叔撑腰,你就在这等死吧。” 在内宅想要搓搓死一个小丫头再简单不过,而且这事是由荆氏做的主,他四叔就算不同意也管不了内宅的事。 “要我在这里等你死呀,好呀,我等着。”余玖不慌不忙的坐了下来,还翘着脚。 “你说什么?”慕善元没想到对方竟一点也不惧,还反过来讽刺他。 “我说什么你听不见?啧啧,这么点就未老先衰了,看来真的是活不长……”余玖摇头,俨然一副老大夫的模样,“你这是病,得治。” 慕善元从没见过这么没“正形”的小丫头。 如果说之前余玖还在众人跟前装纯良,此时的她则完全的就是一个刺儿头,地痞的范。 “怎么,看我不顺眼?那就别看啊,我求你看了吗。”余玖嗤之以鼻。 慕善元早就知道今天祖母的安排,所以在小鸠被荆氏的人带走后,他急不可耐的寻了借口说是肚子疼要去茅房,偷偷溜出来,为的就是来痛痛快快的“教训”一番小丫头。 “你还真是不怕死。”慕善元气的跳脚,“你信不信我把你吊起来打,祖母也不会拦着!” “切,就你?上次掉到井里时,是谁吓的哭鼻子啊,娘……娘……快来救我啊……”余玖学的惟妙惟肖。 房门外隐隐传来丫鬟们低低的笑声。 这一下慕善元脸上再也挂不住了。 他是福郡王府的小少爷,祖母最疼爱的长孙,谁敢在他跟前说这样的话,还当面嘲笑他。 慕善元再也忍不住了,卷起袖子向着余玖冲过去。 余玖坐着没动,慕善元的手还没等碰到对方,忽觉腿下被什么一绊。 “噗通!”他脸朝下摔倒在地上。 “哎呀,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你不用跪我啦。”余玖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 慕善元从地上爬起来,两眼快要冒出火来。 转头,惊见一只又矮又丑的怪羊正在低头啃他的裤腿。 又是这只羊! 慕善元抬腿向着卷毛羊踹过去。 卷毛羊灵巧的向后跃开,他踹空了。 余玖在椅子上笑的前仰后合,“来来来,你们再来,看看谁能赢。” 她早就看穿了荆氏的打算,想把她困在后宅里,觉得慕朝雨手伸不到这里。 哼哼,那她就把事情闹大,闹到荆氏不得不让慕朝雨出面。 慕善元追着卷毛羊,每次他都险险踢到对方,但是每次卷毛羊都从他脚边擦身而过。 “哈哈哈……”余玖坐在那里就像在看戏。 慕善元怒不可遏,向着门外喝道:“来人啊……” 没等他把话说完,对面椅子上的余玖向地上啐了一口:“真没意思,就知道叫别人来帮忙,还装什么少爷,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一肚子糟糠。” 她本就生的像个六、七岁的女娃娃,奶声奶气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可谓是话中带毒,慕善元哪受过这个。 “我就喊人了,有本事你打我啊。” 话音刚落,对面的小丫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乐意效劳。” 没等慕善元反应过来,卷毛羊跳起来向他腰部猛地一撞,慕善元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余玖随手从博古架子上抄起一物,看也不看就往慕善元的身上砸。 既然决定动手了,就不妨干的痛快些。 屋里顿时稀里哗啦的响成一片。 第148章 宝贝碎了孙子揍了荆氏怒了 屋里头稀里哗啦响成一片。 屋外守着的丫鬟跟婆子全都蒙了。 这声音…… 天啊,这屋里的摆设可全都是大夫人的心爱之物,原本她们把那小丫头带过来是奉了荆氏之命,为的是用这屋里的物件震慑住她。 “哗啦!”又是一声巨响。 丫鬟们都快哭了。 要是打碎了屋里的古玩陈设荆氏还不得把她们的屁股打开花? 众人一拥而上,去推门。 门却像生了根,推不动。 屋内,魔物羊横着身子,匍匐在门板前,岿然不动。 “小鸠咩,你是不是没吃饭啊,再用点力咩。” 余玖终是身单力薄,要不是之前有魔物羊帮忙,她一个人还真搞不定慕善元。 慕善元满脑袋的血,散落了一地的古玩瓷器的碎片。 余玖一点也不心疼博古架上的那些东西,反正都是荆氏的,砸一个少一个。 “你,你敢打我……”慕善元又气又惧,他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狠,一点也不顾忌其他,把他往死里揍。 余玖直起身子,手里还拎着一只墨玉的精雕摆件。 “你可别血口喷人哈。”她喘着气道,“是你让我打的。” “我,我让你打你就打?”慕善元气的面无血色。 “当然啦,我这人就这么实在。”余玖龇起小白牙嘿嘿一笑,“而且,我还免费赠送一疗程。” 说完,手里精雕摆件“咚”的一下摔在慕善元的腿边。 慕善元吓的一哆嗦。 门外丫鬟们进不来,于是有人就想着钻窗户。 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声,“大夫人回来了。” 瞬时间,所有的丫鬟和婆子全都跪在地上。 “大夫人……”众人低着头,狠不得地上能有个缝,把头伸进去。 屋里仍时不时传来慕善元的惨叫,还有清脆的碎裂之音。 荆氏胸口剧烈起伏,“这是怎么回事?”她怒声喝问。 有婆子硬着头皮开口解释。 当荆氏听闻慕善元在屋里时,立时变了脸。 “你们都是些死人吗,还不快点把门打开!” “可是房门好像被堵死了,打不开。”丫鬟们苦着脸。 “那就撞开!”荆氏扯着嗓子吼。 屋里慕善元的叫声就像刀子似的扎着荆氏的心 那可是她的宝贝长孙,她自己都舍不得打一下的。 几个婆子开始撞门。 “小鸠咩,她们要闯进来了。”魔物羊打着哈欠提醒道。 “再坚持一下,我再赠送他第二疗程的。”余玖兴致不减,不管什么东西都往慕善元身上丢。 慕善元听见门外荆氏的声音,顿时来了精神。 “我祖母来了,你就等死吧。” “好呀,等你先死了再说。”余玖伸手去抓博古架高处的一个摆件,谁知她身高不够,抓了一下,没拿动。 架子反被她撞的摇晃起来。 慕善元趁机从地上爬起来往门外跑。 魔物羊挡在那里,眼睛冒着绿光。 “妖怪!”慕善元吓的大叫着往后退去,他的身子撞在了摇晃的博古架上。 就在这时,有婆子从窗户爬了进来,魔物羊见状嗖地一下化成了一道绿色的光点。 房门里面没了阻力,突然打开,撞门的几个婆子呼啦一下全都被晃倒在地。 “倒了,倒了!”她们听见一个女孩子的叫嚷。 什么倒了?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慕善元背后靠着博古架正在缓缓倾倒。 “小少爷!”丫鬟们惊呼。 待荆氏迈步进门,看到的便是这么惊险的一幕。 慕善元身后的博古架倒了,倒下的架子砸到了前面的架子,前面的架子又带倒了它旁边的…… 余玖看着那些架子就像多米诺骨牌似的,稀里哗啦的倒了一屋子。 虽然她没有被架子砸到,可是却逃不过四处崩裂碎片。 衣裳被割开了几道口子,就连一侧的脸颊也划开一道。 不过余玖对这些并不在意。 反正这副身体早晚都会被弃掉,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再说还有魔物羊在,随时都能让她身上的伤口消失。 荆氏望着满屋狼藉,整个人像傻了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屋子里面的东西全都是她精心收藏的,有些摆件还是宫里赏下来的,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拿出来撑场面。 可是现在,这些全都碎了,全部…… 荆氏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夫人!”丫鬟们急急扶住她。 “快,救善元。”荆氏仍不忘她的宝贝长孙还在屋里的架子底下压着呢。 婆子们小心翼翼的进了屋,避过脚下的碎片,从博古架子底下把狼狈不堪的慕善元拖了出来。 慕善元满脸都是泪。 “祖母!祖母给我做主啊!” 荆氏咬着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小鸠,她把祖母您的东西全砸了!” “来人!”荆氏喝道,“把小鸠给我带过来!” 几个婆子进屋抓住余玖,将她带到门外。 余玖也不害怕,反正在动手之前她早就想好了,就算闹的再大,他们也不敢杀了她,大不了把她赶出府。 出了府她可以去医馆那边住着,再说魔物羊还在附近,只要她们敢动她,它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取家法来。”荆氏觉得自己要昏过去,本想把小鸠和慕朝雨分开,没想到这丫头这么难缠,上手就毁了她许多年积攒下来的值钱物件。 余玖一脸无辜的对着荆氏认真道:“你不要打慕善元啊,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小心撞倒了架子,那些东西也都是他发脾气打碎的,不过他说你最疼他了,不会打他……” 荆氏现在只要一听小鸠说话就觉得肝疼。 “善元是我的长孙,我为什么要打他。”荆氏恶狠狠道。 “那你是要打谁啊?”余玖歪着头,一双杏眼眨啊眨的。 “打你!”荆氏牙齿都快咬出血来。 “为什么要打我,我又没错。”余玖委屈的嘟着嘴,“东西都是慕善元打碎的,他还想打我呢,为什么你们都欺负我,你们是看我没爹没娘是吧,明明是你们的人带我到这来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不讲理,哇!师父,你在哪……我才不要住在这里,她们全都欺负人……”说着说着她扯着嗓子哭起来。 “谁欺负你了。”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男声响了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袭素衣的人影迈步进了院子…… 第149章 有师父力挺就是爽,送你一疗程 一道素衣的身影迈步进了院子,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人居然是……福郡王世子慕朝雨? 满院的丫鬟婆子鸦雀无声,就连荆氏和慕善元也眼睛发直,惊的说不出话来。 就算知道了慕朝雨恢复了行走,可是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荆氏嘴唇哆嗦着,一张脸惨白如纸。 她想不通,为什么那个病怏怏的看着活不了多久的慕朝雨,短短时间就恢复的这么好了。 慕朝雨步履从容,在他身后跟随着小舍儿。 “狮虎!”余玖奶声奶声的喊了声,甩开身边的两个婆子就想冲过去。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黄毛丫头在见到慕朝雨时,秒变乖巧无助小徒弟。 “抓住她!”荆氏最先回过神来喝道。 两个婆子抓住余玖的胳膊,不让她走。 “师父他们欺负人!”余玖眼泪汪汪的,“她们把我骗到这里,说是以后不让我再去医馆了,要我在这里学女红。” 慕朝雨身着一袭素净的长袍,外罩素色大氅,挺身而立,一头银发垂于身后,更显身姿颀长。 以往他都是坐在轮椅中的,所有人都无需抬头看他,而今,慕朝雨站在那里,众人才发现,她们需要仰视才行。 慕朝雨似闲庭信步一般走过来,他先是扫了满头是血的慕善元一眼,“不是说你腹痛去了净房吗,为何说谎?若是你不想跟我学制药我也不强求,下次你便不必再来我书房了。” 慕善元由两名丫鬟搀扶着,有人还在帮他擦拭着头上的血。 刚才在屋里他被余玖和卷毛羊一通“狂扁”,本就心里不痛快,现在被慕朝雨当面斥责,再也忍不住了。 “你当我愿去吗,谁学会制药谁先死,我才不稀罕呢!”慕善元一语道破最后一层“窗户纸”,荆氏就算是想堵住他的嘴也来不急了。 “善元,住口!”荆氏怒道。 慕朝雨微微冷笑,他没有理会荆氏故作姿态的训斥慕善元,径直来到余玖面前,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边上抓着余玖的两个婆子见状不得不放手。 世子都把人搂进怀里了,她们再不放手就显得逾越了。 慕朝雨用手微微挑了挑余玖头上罩着的兜帽,向她投去询问的眼神。 余玖顿时就领悟了,慕朝雨是在问她有没有被人发现她的“秘密”。 她摇了摇头。 慕朝雨微微松了口气。 只有紧贴在慕朝雨身上的她才能感觉得到这声轻叹。 想到慕朝雨是因为担心自己才赶来的,她的心里不禁有些雀跃,整个身子都轻飘飘的。 他连轮椅都弃了,看来真的是很急。 不过这样一来,整个福郡王府都知道了他身体恢复的事情,某些人一定又会想出别的法子来对付慕朝雨吧。 想到这里,余玖不免有些担忧,下意识的,她的小手抓住了慕朝雨的衣角。 慕朝雨感觉到自己的衣角紧了紧,不由得皱起眉头。 看来小家伙吓的不轻。 荆氏先是喝退了慕善元,并让丫鬟把他带到一旁,这才重新打起精神来和慕朝雨对峙。 “这个丫头不适合留在你身边。”荆氏冷冷道,“我本是一番好心,觉着你身体难得恢复,身边还要照顾着个孩子有些费神,便想着替你分担一些……谁想这丫头一点规矩也不懂,不但把善元打了,还把这一屋子东西都砸了,今天我要是不按家法处理她何以服众!” 余玖从慕朝雨身后伸出头来,“我才没有砸东西,那都是慕善元砸的!” “你胡说!”慕善元推开身边的丫鬟跳起来,“明明是你砸的东西,你还把架子推倒了!” “你才胡说,你比我大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你!”余玖小手抱着慕朝雨的腰,可怜兮兮的扬头看向慕朝雨,“狮虎你要相信我啊,我这么小怎么可能打得过他,我要是说谎就让我长出尾巴来。” 慕朝雨嘴角抽了两下。 她本来就长着狼尾巴,难道她还想长出两条来? “你有帮凶,那只羊……”话说到一半,慕善元猛然发现那只卷毛羊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那只羊一定还在屋里,给我找出来!”慕善元气急败坏的催促着丫鬟进屋找羊。 绿色光点早就飞出了屋子,晃晃悠悠的在余玖的头顶上飞舞呢,只可惜这些人全都看不见。 丫鬟们找了半天连根羊毛都没看见。 “看吧,全都是他在说谎。”余玖向慕善元吐着舌头,“那些东西也是他砸。” 荆氏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被对面的那个小丫头气哭了,脸色暗的就像锅底。 “善元从小就懂事,这些东西绝不会是他砸的。” 余玖正想辩解,忽觉慕朝雨的手落在她的头上。 “小鸠乖巧懂事,主动提出医馆施药,就连皇上都交口称赞,母亲觉得是皇上看走了眼?”慕朝雨单手抚摸着余玖的脑袋,凤眸微垂间流露着清浅的笑意。 施药?这事她怎么不知道? 余玖眼珠子转着,随着慕朝雨手指抚摸的动作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艾玛,师父,你这样的宠溺会甜死人的好么。 裙子底下的狼尾巴止不住的晃动。 慕朝雨抚摸她头顶的手突然停了,移到她的身后,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余玖顿悟,强忍行夹住了尾巴。 晃来晃去的话很容易被别人看出端倪的。 荆氏并没有注意到余玖的异样,她被慕朝雨刚才那句话惊到了。 “你说……皇帝同意让医馆施药?”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既得名声又能得了皇上的夸赞,这么好的差事真的是很难得。 荆氏急急追问,“你父亲可知此事?” 慕朝雨摇头,“母亲可能是误会了,我说的是小鸠的医馆施药,与福郡王府无关。” 荆氏呆住了。 “你说什么?”怎么是那个丫头的医馆……她是不是听错了? “小鸠的医馆施药,而且是以皇上的名义,宫里并没有拨款下来。” 听着慕朝雨的话,荆氏心里的凉了个透。 这哪里是施药,简直就是抢钱! 不过还好,施药的是小鸠手里的医馆,不是福郡王府的…… “所以说小鸠不能留在母亲这边了。”慕朝雨悠悠道,“因为医馆那边还有好多事要打理,我的身体也才刚刚恢复,这会站的久了有些乏力,就先带她回去了。”说着慕朝雨一手揽过余玖的肩头转身。 “等一下!”荆氏暗道好险,刚才她只顾着想医馆施药的事了,差点把眼前这点事忘了。 “屋里的东西会都被她毁了,难道就这么算了?”荆氏怒冲冲道,“还有善元,他被打成这样,他是你大哥的儿子,出了事,你该怎么向你大哥交待?” 慕朝雨脚步一顿,缓缓侧过身来,“交代什么?善元不好好在我书房听课,扯谎擅自跑出来玩,此事又该怎么算?” “善元可是你的侄儿。”荆氏怒道。 “小鸠是我的徒弟。”慕朝雨收紧胳膊,余玖整个人都快贴在他的身上了。 以往慕朝雨都是坐在轮椅上,出了事她都是躲在他的身后,可是今天,她头一次发现慕朝雨的身高也挺有优势感。 悄悄把头埋在对方的衣裳里,她忍不住偷笑。 有师父力挺就是爽,荆氏损失的那些宝贝再也回不来啦,还有慕善元……这个臭小子还真是讨厌,早知道应该再多送他一“疗程”才对。 第150章 画面这叫一个尴尬 慕朝雨一手牵着余玖,回头望向荆氏。 “母亲是想让小鸠赔你这一屋子的东西了?”凤眸扫过满屋狼藉。 “她把善元打成这样难道就算完了?”荆氏气的直哆嗦,没想到她的精心安排会变成这种结局。 “小鸠说那些并不是她砸的。”慕朝雨淡淡道,“还有,她说善元也不是她打的……还是母亲觉得善元弱的连一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女孩子都打不过,只能哭着让你出面。” 闻听此言,荆氏真的是满腔的怒火发不出。 慕朝雨说的没错。 慕善元今年已经十一了,而小鸠才六、七岁的样子,她怎么可能打得了慕善元。 虽然慕善元口口声声说小鸠有帮凶,说那只卷毛羊帮了她,可是大家都站在院里,谁也没有看到什么羊。 再说了,一只羊有多大能耐,居然能帮着那个小丫头打架? 不光是荆氏不信,就连那些下人怕是也不会相信,但要是就这么放她跟慕朝雨走了,她心里又不甘心。 屋里损失的那些古玩陈设不是个小数目,她至少也要把这个损失补回来。 慕朝雨像是看出荆氏心中所想,悠悠道:“母亲若是想强逼着小鸠赔你这些东西,怕是不妥。” 荆氏一愣,“有何不妥?” 慕朝雨将余玖揽在身体一侧,轻挑眉梢:“我刚才说了,皇上命小鸠的医馆施药,她把银子都赔给了你,还怎么施药?” 宫里不拨款,要是把钱都赔了这些东西,施不出药来毁的可是皇帝的名头。 荆氏左右为难。 其实她很高兴看到小鸠的医馆出事,她总觉着这个死丫头有些不同寻常,自从她进了府,慕朝雨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渐渐脱离了她的掌控。 不过慕朝雨是小鸠的师父,小鸠出了事,她身后又没有靠山,皇上第一个就会来找慕朝雨…… 荆氏纠结不已。 慕朝雨显得有些不耐烦,“母亲仔细想想,若是善元规规矩矩在我书房读书,怎么会发生现在这些事,说到底还是你们骄纵于他,他是福郡王府的长孙,可是他却没有担负起福郡王府的责任,读书不行,制药也不行,我看日后就连药铺的生意他都接不了,我觉得慕顺言这孩子不错,以后不如把府里的生意交给他打理。” 荆氏越听这话越不是味。 慕顺言明明是个庶出的,而且还是她大儿从府外带回来的,之前根本就没有告诉过她,他在府外还有个外室,就连孩子都这么大了。 慕顺言真的是她的庶孙吗? 就连这事她都拿不准,现在听慕朝雨说慕善元根本就不是那块料,荆氏的心里不由得烦躁起来。 余玖听着慕朝雨的那番话,不由得暗中给他点了个赞。 真没想到,平时看着沉默少言的世子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看来还是小看了他,原来他以前不是没有本事,而是因为缺少了生存的动力,所以不屑为之罢了。 慕朝雨牵着余玖的手离开了院子,头也不回。 慕善元的哭声时不时传来,引得余玖频频回首。 “看什么?你还想着回去不成?”慕朝雨语气不悦。 余玖吐了吐舌头,“没……你母亲真的就这么放我们走了?” 她把她的宝贝都砸了,她才不相信荆氏会放过她。 “她自然会想法子挽回损失。”慕朝雨手上用力,余玖被他牵扯的向前抢了一步,险些摔倒。 “师父你走慢点。”余玖有些无奈。 以前慕朝雨都是坐在轮椅上,她就算步行也能跟得上。 可是现在慕朝雨他迈一步,她的小短腿要倒腾两三下才能跟得上。 慕朝雨脚步停了下来,余玖走的气喘吁吁。 头顶光线突然暗了下来。 “哎?” 抬头,惊见慕朝雨俯身凑到她跟前。 下意识的她屏住呼吸。 太近了……这个距离……真的很容易让人生出遐想啊。 余玖只觉得两颊温度蹭蹭升高。 就算她明白自己不该动心,可是这种事岂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 此时她真的很想骂街。 该死的冥府白胡子老头,你他丫的一句不能“心动”姐这边得遭受多少血量的打击啊。 光是慕朝雨的这张脸就够让人“飙血”的。 慕朝雨凑到她跟前,湖水般深邃的凤眸,映照出她的脸。 他伸出手,微凉的手指落在她的脸上,轻轻擦过。 因为屏住呼吸太久,余玖的小脸微红,可是在慕朝雨手指擦过时,她却感觉到了疼。 “嘶……” “现在才知道疼?”慕朝雨收回手指,余玖这才看到他手指上留下的血迹。 抬手摸向自己的脸,却反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别碰。”慕朝雨眸光幽暗,抓着她的手腕逐渐发紧。 “屋里架子倒的时候被碎片划到了。”余玖眨着眼睛解释,“没事,小伤。” 听了这话,慕朝雨的脸色反而更差了。 “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的脸。” 余玖满不在乎,“真的没关系,不过是划了个小口子。” 慕朝雨掏出帕子,小心的将她伤口处的血迹清理干净,然后取出腰间装药的锦袋来,从里面拿出外伤药。 余玖只得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任由慕朝雨在她脸上擦药。 这点小伤她真的不在乎。 药膏涂抹在脸上凉飕飕的,还有点疼。 余玖咧嘴。 “别动。”慕朝雨训斥道。 “有点疼……还不如不擦药。”余玖小声嘟囔着。 慕朝雨瞥了她一眼,神色严厉。 余玖瞬时觉得自己有种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感脚。 算了算了,反正他是师父,他说的算。 余玖把心一横,眼一闭,扬着脸任由他在自己脸上“捣鼓”。 有风自脸上吹过,落在涂抹了药膏的伤口上,清凉的感觉瞬时“升级”,完全盖过了疼痛。 余玖惊讶的睁开眼睛,只见慕朝雨凑在她脸侧,轻轻吹着。 “现在不疼了?”慕朝雨问。 不过他并没有等到小家伙的回答,因为在她睁开眼睛的下一秒,她抬起小手堵在了他的嘴上。 “唔?”慕朝雨不明所以,目光灼灼看着她。 余玖一颗心砰砰乱跳。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个动作来。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画面这叫一个尴尬。 第151章 世子训徒,放飞自我 余玖可以说是一路稀里糊涂的跟着慕朝雨回了梅香小院。 慕朝雨放慢了脚步,让她也能跟得上。 进了院,只见四喜跪在正屋外的回廊底下。 慕朝雨牵着余玖的手进屋时,看也没不看他。 余玖不解的扭头看着四喜。 “师父,四喜为什么跪在这里?” “你以后少管些别人的事,多操心些你自己的。”慕朝雨进屋后坐在椅子上,揉着自己的膝盖微蹙眉头。 余玖见他这样顿时就忘记了之前两人间的尴尬气氛,“师父你腿不舒服吗?”她伸手去摸慕朝雨腿。 慕朝雨冷着脸把她的手拨开,“不用看,死不了。” 余玖讪讪的,之前慕朝雨虽然在二皇子府上了高高的石阶,可他那时走的慢,不像今天这般急,还在荆氏的院子里站了那么久…… 余玖越想越不安。 她好不容易才把慕朝雨的身体养好,可不能因为今天的事累坏了。 想到这她马上去叫小舍儿,“你去放些热水,最好要烫一些的。” 小舍儿不动声色的退出去,余玖又凑过来帮慕朝雨揉腿。 慕朝雨再次把她的手拨开了。 “师父别闹。”余玖耐心的帮他揉着膝盖,“等下用热水好好泡一泡,这几天最好不要再走动……” “你以为为师是为了什么走来走去的。”慕朝雨挑眉审视着她。 余玖心虚的低下头。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赶去给她撑腰!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来。 “为师还真是养出只白眼狼来,你为什么要跟她们走,难道在你眼里,为师的一句话还不如别人?” “不是……” “什么不是,腿长在你身上,你不想走,还有人敢过来强架你不成?” “当然有了……”荆氏怎么可能放过她,一定会找她的麻烦。 慕朝雨眼底闪过一抹黯淡,“你还是不信为师,难道我不会护着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余玖被他抢白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你是什么意思,背书背不出自有师父罚你,别人让你出去站着你就去?要是别人让你离开福郡王府,你是不是也要听?” 余玖苦了脸。 她怎么会离开他呢。 在她的任务完成前,她是绝对不会离开慕朝雨身边的。 “要走也不是现在……”她心里想着,嘴上不自觉的嘀咕出声。 声音不大,慕朝雨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以前他觉着小家伙只有依靠着他才能活下去,可是随着他身体一天天好起来,他发现小家伙却没有以前那么眷恋他了。 那个事事都以他为重,目光无时无刻都盯在他身上的小鸠,好像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她更关心医馆的事,包括上次她去给质子谢竹君送药,后来就是被夜清欢伤了也没有向他哭诉。 她的这种变化令他觉得不安。 他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也不知道她成天都在想什么,她身边奇怪的“朋友”越来越多,先是那只卷毛羊,后来又多了个瞎子师爷,每次她出事他们都有参与其中。 相反的,他却像是个局外人,她的小秘密越来越多,她离他越来越远…… 慕朝雨抬眼看着蹲在他腿边的小鸠。 此时已近黄昏,屋内光线晦暗,就连她的轮廓都有些模糊。 “师父,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耳边响起小鸠焦急的呼喊。 慕朝雨坐在那里,只觉得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暗,浑身发冷,鬓角处,似乎有什么流淌下去,划过他的脸颊,有些微痒。 “师父!”余玖满脸焦急,探身用衣袖去擦他脸上的冷汗。 没有任何征兆,慕朝雨突然就发了病。 余玖从他腰间的锦袋里翻出药来,往他嘴里送。 慕朝雨却固执的别过头去。 余玖小手捧着药,呆住了。 不是吧,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闹别扭,小命都不保了,还玩什么傲娇冷傲啊,能不能成熟一些啊! 可纵使她心里疯狂吐槽,也无法阻止眼前傲娇师父拒绝服药的现实。 “师父,我错了,求求你把药吃了。”余玖暗暗咬牙,决定先委屈下自己,不管怎么说,还是哄着慕朝雨先把药吃了才是正道。 慕朝雨向后靠在椅背上,视线虽然模糊,但他却目不转睛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小身影。 “小白眼狼……你不再信我了?” 非是“为师”,而是“我”。 余玖心口剧烈跳动。 “师父你在胡说什么啊,我怎么会不信你,快点把药吃了,一会小舍儿备好了热水我推你进去泡泡就舒服了。” 慕朝雨看她递过药来却没有接。 “四喜还在外面跪着吗?” 余玖愣了愣,她不明白慕朝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应该是吧。”她犹豫道。 “不要让他起来,就让他跪在那里,不然……前院那些人……很快就会知道我的事……” 听到这些,余玖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来。 四喜以前一直是慕朝雨身边最亲近的人,可是自从慕朝雨死里逃生回来后就开始疏远他,她相信这里面一定是有原因的。 “你让小舍儿盯住他,不要让他离开院子。” 余玖知道此时不是追问的时候,只能连连点头应承。 “我都记下了,师父你快吃药啊。” 慕朝雨紧抿着嘴唇,“吃了又有什么用……早晚还是要被你这小白眼狼给气死。” 余玖的下巴险些砸到脚面上。 慕朝雨,你不能再傲娇些吗!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惹师父生气,狮虎你先吃药……一会洗澡的时候我唱小星星给你听啊。”余玖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做自我检讨。 慕朝雨突然发病,居然还放飞自我了。 与此同时,另一面荆氏对着一屋子狼藉的古玩瓷器碎片,气的几乎要昏过去。 再加上慕善元不懂事的一个劲的哭,吵着要去找小鸠报仇,见荆氏不应他,他居然拔腿就要走,说是要去找他的生母柳氏去。 荆氏咬着牙,吩咐身边的管事婆子,“他不是要去找柳氏吗,你带几个人去……把这些损坏的东西单子送给柳氏,让他母亲赔!” 柳氏有一阵子没见到自己的儿子了,听说慕善元回来了激动的亲自迎出门去。 结果在看到荆氏让人送来的单子后眼前一黑,失足从台阶上摔了下来,把脚踝骨给崴了。 第152章 四喜遭逐,漠尘再次重伤归来 世子的徒弟与府中小少爷慕善元冲突之事很快就传扬开了,福郡王府的下人们没有不知道的。 “真没想到,世子居然还挺护着那个小丫头的。”梅香小院内,丫鬟杏林与小月一边清扫着院子,一边说着闲话。 “当然了,世子最重情意了。”小月谨慎的往大屋看了一眼,“小鸠姑娘可是世子的救命恩人呢。” 杏林不屑撇嘴,“你少装的这么老实,你看四喜他天天跟在世子身边,可是最后却也落得这么个下场。” 对面的回廊下,四喜已经在那里跪了一夜了,此时身体摇摇欲坠,好几次都险些摔倒在地上,但是他仍强撑着跪在那里。 小月看了四喜一眼,缩了缩脖子,“我不知道,四喜哥应该是做错事了吧。” 杏林嗤之以鼻。 四喜办事最仔细了,她才不信他会做错事。 “你真的不知道四喜为什么跪在那里?”杏林带着坏笑,压低声音凑近小月。 小月摇头。 “昨天……小少爷和大夫人先后离开院子后,世子觉出不妙来,于是也跟出来……四喜他拦着世子不让他出院子。” 听了杏林的话小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四喜哥为什么要拦着世子?” 杏林幸灾乐祸的笑起来,“我哪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你当时不在,没有看到世子的脸色……啧啧,吓死个人呢。” 小月低了头,“四喜哥应该也是为了世子着想,如果得罪了大夫人,就连世子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那是以前的事了。”杏林拄着扫帚望向正屋的位置,“你没发现吗,世子和以前不同了。” 小月不解的眨着眼睛,“什么不同?” 杏林不屑的瞥着小月,骂道:“你真是个笨丫头,什么也不知道!” 小月委屈的低头继续扫地。 杏林乐得站在那里偷闲,任由小月把大半个院子都扫了。 就在这时,一名府里的小厮急匆匆跑进门,“小鸠姑娘在吗?”他问跪在回廊下的四喜。 四喜强打精神,“有什么事?” 小厮道:“小鸠姑娘的医馆来人了,说是接了个重伤的病患,大夫治不了,要请小鸠去。” 四喜扶着廊柱咬牙站起来,“我去通报。” 跪了一夜,他的膝盖全都僵了。 自从他服侍在世子身边,这是世子罚他最厉害的一次。 摇摇晃晃来到门口,他低低唤了声:“世子……” 慕朝雨的习惯他是知道的,因为身体惧寒,在春秋冬三季,往往太阳都升起来了慕朝雨才会起床。 “什么事?”屋里传来慕朝雨的声音,听上去不像是刚睡醒。 四喜恭敬的把小厮传过来的话说了一遍。 屋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四喜正犹豫着要不要催世子拿主意,忽听屋里“噗通”一声,像是有什么跳到了地上。 “为何不先穿鞋?”慕朝雨不悦的声音响了起来。 “……知道啦。”小鸠姑娘低低的应着。 “莫急,先把衣裳穿好。”慕朝雨细细叮嘱着,语调虽然听上去有些严厉但却是带着十成的关心。 四喜默默咬着嘴唇。 其实世子是个很好的人,他早就发现了。 虽然他与其他人一样,都是抱着不同的目的到慕朝雨身边服侍,可是在他的心里却有着另外一个目标。 他忍耐了这么多年,就是想有朝一日能让世子打开心扉,也想让世子发现他的好。 他苦苦隐藏着身份,可是却没有等来世子对他另眼相看,相反的,世子渐渐的疏远了他,并对他有所警觉。 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让世子有所警觉? 他昨天想了一整夜也没有找到答案。 小鸠穿好衣裳吧嗒吧嗒的从屋里跑出来,在看到四喜时她愣了愣,“来传话的人呢,让他过来说话。” 四喜只好调头去外面喊传话的小厮进来。 余玖把小厮叫到一旁说话时,四喜静静的站在门口,就像以往他常做的,随时等待着世子的召唤。 “我让你起了吗?”内室帘子掀起,慕朝雨转动轮椅缓缓而至。 四喜愣了愣,不是说世子的腿恢复了吗,怎么又坐上轮椅了? 不过此事不是他应该问的,他迅速跪下。 “时才小的是为了传话,请世子恕罪,小的这就回去跪着。” “不必了。”慕朝雨叫住四喜,“你走吧。” 四喜大惊,“世子,您……” 慕朝雨轮椅停下来,正对着他。 “我这边不需要你伺候了,当初是谁把你送到这边来的?” 四喜嘴唇动了动,没敢接话。 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试探他? 慕朝雨眸深似海,他根本就看不透。 另一边小鸠跟小厮说完话,满脸都是焦急之色。 “师父,我要去医馆,现在就去!”余玖一手压着头上罩着的薄氅兜帽,想往外冲。 “站住。”慕朝雨唤住她,同时吩咐四喜,“去备车。” 四喜正愁没台阶可下,于是马上退出去。 慕朝雨点手把小家伙叫到身边,“头没梳脸没洗的,你就不怕医馆那边的人发现了你的秘密?” “可是他们说那个病患伤的很重,我觉着他应该就是漠尘。”余玖在听到小厮传话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漠尘又不知跟谁打架受了重伤。 慕朝雨掀起她头上罩着的兜帽,慢条斯理的帮她梳理着头发,“放心,漠尘这家伙命硬的很,流点血死不了。” 尽管慕朝雨说漠尘不会有事,余玖还是急的就跟火上房似的,梳洗完毕,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就离了福郡王府,前往医馆。 慕朝雨也陪她一起过去。 医馆那边早有人将漠尘安排在后院,余玖专门让人在后院准备些空房间,用来做为临时的病房,用来收治一些暂时不能归家的病患。 一进门余玖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 漠尘躺在床上,身上只穿了件中衣,敞着怀,身上缠着厚厚的白布,不过那些白布全都被血浸透了。 他脸侧向墙里,不知是醒着还是晕过去了。 从白布的新旧程度上判断,这些是才包扎上去不久。 “还没有止住血吗?”余玖找来给漠尘看过伤的大夫询问。 大夫一个劲的摇头,“小鸠姑娘,这人怕是不行了,你要早做打算,如此多的出血量,就算现在止了血也恢复不过来。” 听了这话余玖倒是没怎么担心。 漠尘的身体跟野兽差不多,失血再多,他也能用疯狂的进食补回来。 只是他的这种进食方式太过骇人,若是换成旁人早就撑死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吃得下那么多东西的。 第153章 师徒夺剪刀失手,漠尘淡定表示他练过 余玖仔细向大夫询问了漠尘的伤势情况,心里这才有了数。 全部都是外伤。 余玖让人取来了她专用的针线,还有外伤药。 医馆这边所有人都知道小鸠和福郡王世子的关系,所以大伙都懂得避嫌,慕朝雨在的时候,他们谁也不会主动往上凑。 余玖乐得清静。 屋里没了人,余玖卷起袖子准备开工。 慕朝雨先是给漠尘诊了脉,然后调了两份伤药。 余玖注意到他手指上没有戴那枚骨戒。 “普通的伤药就可以?”余玖询问。 按说漠尘外伤这么重,总要用点好药才行。 慕朝雨头也不抬,“用不着,一会你让厨房给他炖上一大锅红烧肉就行。” 余玖嘴角抽了抽。 一锅红烧肉,换成普通人还不得吃吐了! 扯开漠尘的衣裳,余玖开始履行起医生救人的职责。 在救死护伤方面,她完全没有一点私心。 看着小家伙专心致志的为漠尘缝合伤口,那关切而又认真的目光直让慕朝雨嘴里泛酸。 照顾他的时候,小家伙也是这样看着他的,现在对方换成了别人,他就觉得不舒服。 余玖无暇顾忌某个浑身冒酸气的师父,她在漠尘的身上缝合了三十多针,就连胳膊上也被缝了四、五针。 收拾好上半身,余玖自然的又要检查下面。 “等一下。” 没等她伸手,慕朝雨抓住了她的手腕。 余玖不解的望向慕朝雨。 “下面交给为师,你现在就去厨房让人准备吃的。” “不用啦,我来就好。”余玖从他手里挣脱出手腕,“师父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厨房那边都有现成的厨子,又不用我做饭。” “还是你去趟的好,顺便让他们在菜里加几味药材。”慕朝雨随手写了个方子递给她。 “我让别人送过去就好啦。”余玖不为所动,拿起剪子就要剪漠尘的裤子。 慕朝雨额角青筋突突的跳。 他该怎么说才能让这个“糊涂”的丫头明白他的本意? 对方是个大男人,她身为女子怎么能随便看那种“东西”。 余玖手小,拿着剪子有些费劲,她低头吭哧吭哧的剪起漠尘的裤子。 两条裤腿剪掉了,余玖又处理了几处外伤,最后只剩下了最关键的部分。 慕朝雨再也看不下去了。 “为师来吧。”伸手他去夺余玖手上的剪子。 “不用啦。”余玖闪身想要躲开慕朝雨的手。 可是她的力气没有对方的大,反被慕朝雨抓住了手。 “放手。”慕朝雨严肃道。 余玖的手被他握在掌中,剪子咯的她手指生疼。 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慕朝雨会这么固执,她又不是第一次救治漠尘了,为什么他不相信自己呢。 “师父你放手啦!”余玖用力想把剪子夺回来。 慕朝雨哪肯放手,他绝不能让他的小丫头再看那种污眼的东西了。 两人你拉我扯,就在这时,漠尘醒了,睁开眼就看到一把剪子正对着他…… 习武人的本能令他蹭地一下坐起来。 可就在这时,余玖手里的剪子掉了下去。 三人眼睁睁看着剪子尖头冲下,笔直的插在了漠尘的两腿中间。 余玖吓的脸都青了。 “漠,漠漠漠……” “他叫漠尘。”还是慕朝雨比较镇静。 “你你你你……”余玖结结巴巴的看向剪子插进去的位置,“我不是故意的……你还好吧?” 剪子竖立在那里,挺的笔直。 因为血失过多,漠尘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他先是低头看了一眼那把剪子,然后探手摸了摸。 “嗯。”他严肃的向余玖点了一下头,“还好我练过。” 话刚说完,他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啊啊啊,漠尘你挺住!”余玖崩溃状。 慕朝雨伸手把剪子拔出来。 “别别……别动那个!”余玖吓的炸毛。 慕朝雨看了一眼剪子尖端,上面没有沾着血。 “慌什么,死不了。” 余玖吓的半死,要是失手把漠尘的那玩意扎了,等他醒了还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一番惊吓后,她主动选择把剩下的事交给慕朝雨,她则去了医馆的厨房,让人做了一大锅红烧肉,放了不少补血的药材。 因为她和慕朝雨都没吃早饭,所以她又让烧饭的婶子帮忙弄些小菜包子之类的。 就在这时,门外不知谁嚷了句:“小鸠姑娘,师爷来了。” 鬼王过来了? 余玖迎出去。 鬼王早已不是最初那副老乞丐的模样,他穿着簇新的长袍,就连手上的探路棍都擦的铮亮。 医馆里的人虽然都有点看不起这个瞎眼的老家伙,可是上次小鸠姑娘被夜清欢劫持,是他主动请缨,带着漠尘找到了夜清欢的藏身处,才把小鸠姑娘救回来。 所以医馆的人都很感激他,也就没人再说三道四的议论他的身份了。 “小鸠姑娘,我们有麻烦了。”鬼王神叨叨的压低声音。 “什么麻烦?”余玖不解的睁大眼睛。 在她看来,她身边的麻烦早就堆成堆了。 “世子的那个朋友……漠尘,他是不是招惹了官府的人?” 余玖看了看左右,把鬼王拉到无人处。 在鬼王面前她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就把漠尘的身份说了。 鬼王翻着那对瞎眼,“看来这下麻烦大了,他进医馆的时候被外面的人看到,有人报了官,很快就会有人查到这里啦。” 余玖大惊,“什么人看到他了?”漠尘在外面行走时都会戴着斗笠,所以一般人就是看到他也绝不会认出他的身份。 “是福郡王府的人。” “啥?”余玖呆住。 “确切的说应该是福郡王府开设的医馆,世子的大哥慕昭良派人盯着这边,谁知正巧看到重伤的漠尘进了咱们医馆,于是就报了官。” “等,等一下。”余玖头大如斗,“我先理理思路的。”冷静的思忖片刻,她问鬼王。 “你怎么知道慕昭良报了官?” “我是谁?”鬼王的答复令余玖无语。 他是谁?他是冥府的魔物,变化成红色光点时凡人根本看不到他的存在。 他既然说是慕昭良报的官,就一定是他。 第154章 漠尘闯下的祸事,被盯上了 厨房做好了大块红烧肉,余玖端进了屋。 慕朝雨刚刚帮着漠尘把伤口包扎好。 漠尘躺在那里,浑身上下都缠着白布条,看上去就跟个木乃伊似的。 她端了吃的进来,漠尘扬着鼻子不停的嗅:“好香好香。” 慕朝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还能想着吃,看样死不了。” 对于慕朝雨的嘲讽漠尘毫不介意,他想坐起来,但是浑身都被白布缠住,行动困难。 余玖端着吃的来到床边。 情况再不利,她也得先让漠尘把饭吃到肚子里。 根据前几次的经验,漠尘只要吃下大量食物就能很快恢复起来。 “你别动了,我喂你吃。”余玖用筷子夹住一大块红烧肉递过去。 漠尘用嘴接了,得意的笑:“小鸠,你照顾的可比世子好多啦,我改变主意了,等世子死了你跟我走吧。” “才不要!” “想的美。” 慕朝雨几乎与余玖同时出口。 见小鸠也是拒绝的,慕朝雨脸色缓和了不少。 余玖气鼓鼓的继续夹肉喂漠尘,“我才不要跟你这种人走呢。” “说的也是,我是坏人,你跟我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的。”常人要用三、四口才能吞下的肉,漠尘一口就能解决。 不知为何,余玖总觉着漠尘的笑容里带着些苦涩,虽然她在对方脸上找不出破绽,但那自嘲的口吻里却带着挥之不去的无奈。 余玖撇了撇嘴,“坏人怎么了,坏人也比那些两面三刀的人强。” 就算漠尘真的是个坏人又怎样,跟他相比,福郡王府的那些人更坏! 他们明明是慕朝雨的亲人,可是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慕朝雨的身后捅刀子,他们连漠尘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她的话让漠尘眼中掠过一丝惊诧。 慕朝雨抿着嘴唇,冷漠着中透着薄凉。 “哎,世子,我越发喜欢这个小丫头了怎么办?”漠尘笑着弯起眼睛,又吞下一大口肉,“我觉得她是个福星。” 谁说不是呢。 慕朝雨用沉默来代替赞同。 如果不是她,他现在想必还是半死不活的延口残喘,那些人动动手指就能让他死。 “你夸我也没用,你快些吃,不然一会就可能再吃不到了。”余玖催促着漠尘,加快了喂食的速度。 慕朝雨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有人发现了漠尘的行踪?” 余玖暗叹,果然还是跟聪明人打交道省力气。 “是,有人报了官,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查到这里。” 漠尘满不在乎,“来几个都行,等我吃完了有了力气一个个收拾他们,哎呀!小鸠你做什么……” 余玖怒冲冲敲了一下漠尘的头,“你这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你在我这杀人,我这生意以后还用不用再做了!” “习惯了嘛。”漠尘苦着脸,一侧脸颊上刺着的“杀”字却显得分外殷红。 慕朝雨一眼就能看出来漠尘身上凝了杀意,虽然在小鸠的面前他有意收敛了,可是他却能感觉得出来。 漠尘脸上的那个“杀”字会随着他杀意的浓烈而变化。 看它的颜色就能知道此刻漠尘的心思。 慕朝雨蹙着眉头,“小鸠,你可知是何人报的官?” 余玖把鬼王之前告诉她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是你大哥做的好事。”漠尘阴阴的笑,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邪气十足。 余玖嘟着嘴巴,“师父你看这事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慕昭良是慕朝雨的大哥,她这个外人被夹在中间不好乱说话。 慕朝雨眸光沉了沉,看向漠尘,“你这次又干了什么好事?” 漠尘嘿嘿的笑,“没干什么,就是险些把你们宫里的那个巫医杀了。” 余玖筷子上的肉“啪嗒”一下掉回了碗里。 有关那个巫医的事她曾听慕朝雨说过,那是个相当神秘的存在,就连她当初小白狼的身份也是被巫医圈养的。 漠尘险些把那人杀了,皇上要是知道了还能饶了他?搞不好接下来就要派兵封锁城门,全城戒严了。 慕朝雨表情异常严肃,“你说的详细些。” 漠尘仰面躺着,似在回忆着什么。 “我在那人的身上闻到了特别的气味,就跟当初害我们暗舍一族惨死的那人味道一样……宫里的人护着他,队伍出了城,我跟在后面,本想先找个机会观察一番,没想到他竟先有了防备,从他袖子里射出了不少暗器,因为暗器上涂了麻药,我也差点被他们活捉。” “这么说那些人看到你的脸了?”余玖担忧的问。 “没有。” 余玖暗暗松了口气。 “巫医这次出宫离城本是要前往长洲国采购药材,你这么一闹怕是真的要出大事了。”慕朝雨严肃道,“你伤了他?” “刺了他一剑,在腹部。”漠尘咧嘴笑,“我的剑你是知道的。” 漠尘的武器与别人不同,完全就是为了杀戮而存在,剑上的血槽特别深,但凡被刺中的人会快速失血,如果来不及救治就算是伤口不深也会致命。 “小鸠,你去让人备车。”慕朝雨吩咐道。 “师父,现在已经来不及送他离开啦。”余玖急道,“那些人一定会在外面派人盯着的。” “谁说要送他出去了。”慕朝雨唇边闪过一丝狡黠的弧度。 在这一瞬,余玖觉得狐狸师父再次上线。 医馆外,一辆普通的马车内。 福郡王府的大少爷慕昭良身着便服坐在车上,时不时撩起车帘往外看。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急匆匆自街口赶来,来到马车跟前。 “大少爷。” “事情办的如何?”慕昭良隔着车帘问。 “已经通知官府了,很快他们就会来人。”小厮道,“不过……” “不过什么?” “官府听说这医馆的主人与世子有关,他们有些为难。” 慕昭良冷哼了声。 “只要捉到了通缉之人,就算是世子也得对皇上有个交代。” “是。”小厮嘴里应着,但还是有些犹豫,“官府的人是怕出了差错,如果没有捉到人……” “不可能。”慕昭良冷冷道,“我的人亲眼看到那个通缉犯进了这间医馆,再也没有出来过,绝对不会有错!” 就在这时,医馆一侧的院门打开,一辆马车驶出来…… 第155章 官府搜查,慕昭良抓到犯人了? 慕昭良看着从医馆出来的马车,冷笑。 “想跑?可惜……来不及了。” 小厮犹豫着,“大少爷,要小的跟上去吗?” “不用,你等在这,一会官府恐要来人,你在这里盯着些,我跟上去看看。” 小厮只得等在医馆对面盯梢,慕昭良命马车跟着从医馆出来的马车后面离开了。 他刚走不久,官府的人便到了,数百名官兵一下就占据了整条街,不过他们只是围了医馆,并不敢擅自闯入。 一位面孔稍长的中年男子从轿子里走出来,他的身上穿着三品顺天府尹的官服。 “府尹大人。”府尹的师爷过来拱手道,“就是这里了。” 府尹抬头看了看医馆的大门。 陈旧的大门带着斑驳的痕迹,就连门上的匾额也只写了“医馆”两字。 府尹不禁暗叹:敢挂这种牌子的医馆,在南越国,怕是只有这一家了。 连个正经的店名都没有,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对方根本就不在乎店名叫什么。 皇上亲封的妙手先生在这里当坐堂大夫,还需要什么店名,光是福郡王世子就足以成为一块金字招牌了。 府尹吩咐师爷:“叫门吧。” 没等官府的人上前,医馆里出来了一个伙计,“各位官爷是要求医啊,还是买药?” 府尹愣了愣,一旁师爷上前道,“不知妙手先生是否在店中,我们为公事而来,可否一见?” 伙计点了点头,“世子正在休息,你们进来吧。” 府尹没想到对方这么痛快就应了,有些吃惊。 既然对方痛快让他们进门,自然他们也不好带太多人进去,师爷只挑了十个精壮的官兵护卫着府尹进了医馆。 慕朝雨在小间里休息。 尽管天气已然转暖,他的腿上仍然搭着毯子。 府尹等人进来时看到桌上放着茶具,茶盏一只,还有两小盘精致的点心。 “世子。”医馆的伙计上前道:“外面来了些官爷,他们说要见您。” “哦。”慕朝雨低头看书,头也不抬,“知道了,你退下吧。” 伙计走了,留了府尹大人和他的手下站在屋里大眼瞪小眼。 这屋子本就不大,里面只有一张桌子,除此之外,连个椅子也没有。 慕朝雨坐在轮椅上,也没有唤人来搬椅子进来的意思。 府尹有些尴尬。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正三品的朝中大员,慕朝雨名义上是从三品,正议大夫之职,其实他只是皇上的私人医生,手中并无其他实权。 府尹身边的师爷不悦,想要开口,却被府尹大人拦住了。 就算慕朝雨样样不如他,可唯有一样他惹不起。 那便是:慕朝雨身受皇宠! 什么是皇宠?皇上的宠臣,动他就相当于动皇上本人! 就算是顺天府尹也要加着小心,别到时抓不到人还招他一身晦气。 “世子。”想到这里,府尹大人向着慕朝雨拱了拱手,“打扰了世子休息实在是不得已,我等正在抓捕朝廷通缉要犯,有人称亲眼看到要犯进了医馆,本官不得不查,还望世子海涵。” 府尹大人的话说的很客气,对面轮椅上坐着的少年却一脸冷漠,他抬头看过来,凤眸平静无波,一头与年纪不符的银发衬托着他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屋里一片寂静。 府尹等人全都紧盯着慕朝雨。 慕朝雨若是不肯让他们搜查医馆,他们还真不敢来强的。 虽说以顺天府尹的官职,他可以进宫面圣,在得了皇上的旨意后,他可以继续搜查。 不过最大的问题也就在这里。 如果搜到人还好说,搜不到人的话……到时皇上怪罪下来,他吃罪不起。 慕朝雨转动轮椅,让自己正面对着顺天府尹。 “不知是何人亲眼见到犯人进了我这里?” “这个……”府尹转头去看他的师爷。 师爷贴在他的耳边低语几句。 府尹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 没想到报官的竟同是福郡王府的人,而且还是慕朝雨的兄长,福郡王府的大少爷。 “府尹大人也是为了公事,我不会拦你搜查,只是我想让那报官的人出来做个见证,如果在我这里找不到人,我可是要向大人您鸣冤的。” 府尹笑的尴尬。 其实在来之前他早就猜到了,福郡王世子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府尹询问身边师爷,“报官的人呢,带他进来。” 师爷出去了,过了好长时间才回来,只带进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 那小厮不情不愿,几乎是被师爷手下的官兵拖进来的。 他站在那里看也不敢看慕朝雨。 其实他完全不用担心慕朝雨会认出他来,因为慕朝雨从始至终,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府尹大人,请吧。”慕朝雨转动轮椅,先出了门。 府尹向师爷使了个眼色,师爷道了声:“得罪。”带着官兵开始在医馆里搜查。 府尹则是陪着慕朝雨说起了闲话。 “我听闻世子身子好些了,为何……还用这轮椅?” 慕朝雨回答的不温不火,“习惯了。” 淡淡一句,却让府尹大人再也没办法把话接下去。 人家没说自己身体如何,也没说恢复的怎样,只说习惯了。 这是有多随意! 官兵在医馆里搜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府尹有些坐不住了。 慕昭良的小厮满头是汗,“大,大人……许是……那人跑了……” 府尹没好气的哼了声。 师爷骂道,“我们搜了半天你才说跑了,之前干什么去了?” 小厮结结巴巴道,“之前有一辆马车从医馆出来……往南边去了。” 府尹与师爷交换了一下眼色。 小厮接着道,“我家主子跟上去了,相信很快就有回信了。” 府尹神色复杂,似乎不知如何跟慕朝雨开口。 “从医馆出去的马车?”慕朝雨淡淡开口道,“你家主子是何人?”他问小厮。 小厮心里慌张,明显不想回答。 师爷一点不客气,张口就把对方的底掀了。 “他是福郡王府医馆那边的,福郡王府大少爷慕昭良身边的人。” 慕朝雨眯了眯眼睛。 “我大哥的人?” 小厮感觉到慕朝雨的目光投过来,清冽的眸光似一潭不见底的湖水,令人心颤。 就在这时,从外面进来一名官兵,“大人,福郡王府的大少爷求见,他说……他捉到了通缉犯。” 听了这话,众人齐齐一愣。 慕昭良抓到了犯人? 如果这是真的,慕朝雨私通要犯的罪名可不小。 第156章 兄弟撕破脸 众人听闻福郡王府的大少爷慕昭良抓到了要犯全都悄悄看向慕朝雨那边。 慕朝雨面无表情,“既然抓到了就不用再搜医馆了吧,各位请吧,恕我不送。” 府尹有些无语。 福郡王世子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还是在装傻啊,你私通要犯难道还以为能摆脱得了干系? “既然犯人抓到了,还请世子跟本官去一趟衙门。” “为何?” 慕朝雨眸光清澈,就连府尹也不禁微愣:慕朝雨真的不明白事情的严态的严重性? 衙门师爷接口道,“世子,您去了衙门也好录口供。” 慕朝雨看向师爷,无辜道,“你们抓了犯人与我何干,谁抓到的人你们便审谁去。” “可是犯人是从这医馆逃出来的……” “谁说的?”慕朝雨挑起眉梢。 府尹和师爷全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原本他们还想给福郡王世子留些颜面,没想到对方根本就没想着收敛。 也好,把事情说开了,省得到时彼此都不好看。 想到这里,府尹命人把犯人带来。 不多时,门外进来四名官兵,押解着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中年人,那人佝偻着身子,要不是身后官兵推着他,几乎寸步难行。 跟在那些人身后的,正是福郡王府的大少爷慕昭良。 慕朝雨抬眼看向他的大哥,“大哥,是你报的官?” 慕昭良脸上的笑容有些冷,“四弟你别怪我,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咱们福郡王府的人是绝对不能与那些下三滥的人接触,四弟你入世不深,难免会犯错,我会向府尹大人求情,等到了父亲那里我也会为帮你说几句好话……” “呵……”慕朝雨突然笑起来。 慕昭良愣住了。 “四弟,你笑甚?” “我笑大哥好生奇怪,你抓了来我医馆看病的百姓,口口声声说他是什么要犯……就算大哥你眼红小鸠这里的生意也不好这般栽赃陷害。”慕朝雨频频摇头。 就在这时,被抓的中年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世子,求您给小人做证……小人真的只是来看病的啊。”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来,“各位官爷,小人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小人自小就患有佝偻之症,因家中贫寒无钱医治,世子和小鸠姑娘仁义,免了小人的药钱还用马车送小人回去……” 众人面面相觑。 这人看着只像是个普通的百姓,光是看那佝偻的腰身,就没人相信他会是朝廷通缉的罪犯。 慕昭良脸色难看起来,“胡说,他明明就是你私藏的逃犯!” “大人,小人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中年人吓白了脸,瘫软在地上哆嗦成一团。 慕昭良还想说什么,府尹大人看不下去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通缉犯,叫来师爷,他让人去查中年人的身份。 没用一盏茶的功夫师爷就把事情查清了。 因为医馆这边开出的药方都会记录,那人经常来开药,每次的记录都写的清清楚楚。 慕昭良傻了眼。 “这怎么可能……” “大哥看起来好像挺遗憾?”慕朝雨语气里带着嘲讽。 “不……不可能,绝对可能!”慕昭良眦目欲裂。 他一直盯在医馆门外,怎么可能会看错。 当时那人浑身是血的进了医馆, “府尹大人,您真的把这里都搜查过了吗?”扯开兄弟之间最后那点虚伪的情意,慕昭良再也顾不上其他,他只想马上把那人找出来。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怎么能容慕朝雨再翻身。 “都查过了。”师爷道,“除了小鸠姑娘那间屋子……” “什么?”慕昭良两眼放光,“你们说小鸠那边你们没查?” “不,我们派人进去看过了,但是小鸠姑娘正在睡觉,所以不好翻动,不过那屋很小,并无特别之处。”师爷对慕昭良指手画脚的样子感到不满。 “那人一定藏在那里!”慕昭良激动道。 府尹大人万般为难。 一边是福郡王府世子,一边是福郡王府的大少爷,本是一家人,但他却感觉到了针锋相对的气氛。 慕朝雨叹了口气:“我说小鸠那屋里没有逃犯,想必大哥是不信的吧。” “当然不信,你敢让府尹大人他们搜吗?”慕昭良步步紧逼。 慕朝雨眼中带了冷意。 “看来大哥是认准了我这里藏了要犯。” “你若不是心中有鬼,为何不让我们搜?” 慕朝雨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府尹大人请吧。” 府尹愣了愣,“世子,您……” “既然我大哥不信,你们就搜上一搜吧,省得日后解释不清,不过若是没有搜出人来,我可是要讨个说法的。” 府尹头上冒出汗来,嘴上应着,“这个自然。” 众人带着官兵去了后院。 后院做为病患休息的小间一共有六间,小鸠睡在最里面的一间里。 慕朝雨轮椅来到屋门前停了下来。 “小鸠还在睡,我先进去把她唤醒,你们这么多人突然间冲进去,怕是要把她吓坏了。” 府尹点头。 小鸠年纪虽小,但也算是女眷,要是冲撞到了总是好说不好听。 慕朝雨进屋后并没有随手关门。 慕昭良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屋里看。 小间不大,只摆得下一张床,一把椅子,靠墙还支着个柜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这么小的地方,哪里还能藏得下另外一个人。 府尹连连摇头。 这地方就算是搜了也没用,一眼就能看出来结果,何苦还要得罪福郡王世子呢。 慕朝雨来到床前,伸手去抚弄床上小家伙的脑袋。 “小鸠,醒一醒。” 床上的女孩子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的模样。 “师父?” “府尹大人他们要搜查逃犯。” 女孩子坐起来,不悦的嘟着小嘴,“刚才他们明明来过……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昨天我背书到很晚呢,今天要是背不会师父你又好罚我……”她越说越委屈,看那样子竟好像要哭出来。 府尹等人大为难堪。 “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么小的地方怎么可能藏得住人。 但后面的慕昭良却看不出火候,“床底下最好还是查一查的好。” 府尹黑了脸,他这时是骑虎难下,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 查的话,明显这里找不到人,不查……福郡王府大少爷声声催着,就好像他在故意包庇慕朝雨一样。 慕朝雨把女孩子抱起来,揽进了怀里。 “各位,请吧。”他转动轮椅出了房门。 府尹只得硬着头皮让人进去搜查。 不出所料,屋里什么也没有。 第157章 这里是小咩咩拉便便的地方 顺天府的人进了小间,里里外外的都快把地皮踩平了。 余玖坐在慕朝雨的怀里暗暗撅嘴。 屁股大的地方,怎么可能藏得住人? 府尹与他的师爷交换了一下眼色,对慕朝雨道:“给世子添麻烦了。” 慕朝雨单手轻抚着余玖的背,轻描淡写的哼了声。 师爷对着手下摆了摆手,“都撤了吧。” 眼看顺天府的人都撤了,慕昭良急的眼珠子都红了。 他明明有看看到可疑的人进了医馆,他一直都在外面盯着,怎么可能会找不到人? 他心绪烦乱的低着头,忽见脚边散落着些土块。 嗯? 他愣了愣。 医馆后面的小院都是用青石板铺路,两侧栽着不少树。 慕昭良低头细看,那些土散落在青石板上,还显得有些湿润。 “等一下!”他扬声叫道。 府尹和师爷看过来。 “你们看,这里有些奇怪。”慕昭良顺着地上的土块望过去,只见一侧栽着的低矮小树根堆着不少新土。 “哈哈哈,原来是在这里。”慕昭良眼睛一亮,疾步奔过去,“四弟,没想到你这里还有暗道。” 余玖看到慕昭良往小树丛那边去了,吓的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 我擦,不是吧,被他发现了? 慕朝雨感觉到小家伙尾巴竖了起来,正戳在他的腿上,那种感觉令他倍感“不适”。 “什么暗道。”面对众人,他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外人绝对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里的土是新翻的。”慕昭良得意道,“府尹大人,你们只要派人挖一挖就知道了。” 没等府尹开口,余玖叹了口气。 “师父,他们是来抄家的吗?”脆生生的童音,再加上她那毫无杀伤力的面孔,就连府尹大人都有些不忍起来。 人家孩子还没睡醒就把人家赶出来,闹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搜到,福郡王世子还一直都是好脾气的配合着他们,再要是闹下去他们可真的没办法收场了。 师爷走到矮树丛那里看了看,下面的土是新翻起来的。 不过他见府尹大人没开口,所以他也不会主动找事。 “大少爷恐是多虑了。”师爷还在给对方台阶。 可是慕昭良这时哪顾得上这些,他一门心思的要把慕朝雨扳倒。 因为他儿子慕善元的事,他的夫人柳氏赔了一大笔银子给他母亲荆氏,那些钱就连他这个惯于做生意的看了都心疼。 柳氏更是动用了她自己的陪嫁,这才勉强把“慕善元打碎”的那些东西补上。 慕昭良恨的牙根痒痒,他才不信那些东西是他儿子打碎的呢,听府里的下人说,全都是小鸠搞的鬼,可是慕朝雨护着她,就连荆氏都拿她没法子。 他母亲动不了慕朝雨却打他的主意。 这是慕昭良最不能忍的。 他扮做孝顺儿子这么多年,图的就是日后掌家的大权,原本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只要等慕朝雨病重,他再让他的儿子继承世子之位,管他是嫡出还是庶出,儿子没了还能再生,他才不会心疼几个子嗣呢。 可是慕朝雨的身子却渐渐的恢复,这让他越发不安。 他不能再等了! 余玖揉了揉眼睛,“师父,他们想挖小咩咩便便的地方啊?要是被他们挖了,以后小咩咩去哪里便便……它会拉的我们院子里到处都是。” 慕朝雨嘴角抽搐两下。 府尹等人全都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小咩咩?什么便便……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只矮脚的卷毛羊,四条小短腿,大大的黑眼圈,脖子上还系着条粉红的蝴蝶结。 它“得得得”的跑到矮树丛跟前,用后腿蹬起了土。 慕昭良离的太近,被它弄了一身的泥。 “……哪里来的畜生!”这只羊他再熟悉不过了,福郡王府里几次闹出事端都跟这只羊有关。 他的儿慕善元好几次都是载在这只羊的身上。 余玖捂住嘴嗤嗤的笑,“你们把它拉便便的地方占了,它又不是人,不会等你离远了再开始。” 好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那只羊在树底附近刨了个坑,转身,坐在坑上。 呃……这个姿势…… 余玖也被惊到了。 我了个去,小咩咩,你姿势错了! 她瞪着魔物羊。 魔物羊坐在坑里,无辜的看着她。 “什么错了,你们人类不是都这样解手的咩?” 它说出的话在众人听来都是在咩咩叫,可是在余玖听了却差点崩溃。 魔物什么的果然都是些奇葩的存在,它们不需要吃食物,也不用方便之类的,自然它也不懂如何做一只羊。 众人都被这只羊弄的哭笑不得。 府尹大人苦笑道,“这只羊还真是与众不同。” 余玖强撑着笑脸,“它叫小咩咩,可乖呢,出诊时它会帮我背药箱,它最喜欢喝汤了,还有啊……” 她啰啰嗦嗦的说着小咩咩的种种,就像个孩子得意的向大人展示她的宝贝。 见此情形,府尹和他的师爷再也没有怀疑那些矮树丛。 不论慕昭良如何焦急的试图说服他们,他们都没有再停留,而是直接向慕朝雨告辞。 前脚顺天府的人一走,余玖便跳到地上,“快,快把他挖出来!” 魔物羊叼来了铲子,余玖笨手笨脚的挖着土。 不一会功夫泥土里露出个大号的泥缸来,上面还封着盖子。 余玖揭开盖子,伸头往里看。 漠尘蜷缩着身子坐在缸底。 “还好还好,还有气。” 慕朝雨从轮椅上站起来,来到泥缸跟前,探手在漠尘的颈部一侧的穴位上一点。 漠尘醒了过来,张口就要骂。 余玖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就行行好吧,你知不知道为了把你弄到缸里我们费了多少劲?” 漠尘的体重非常人可比,就算是三个慕朝雨也没办法把他从缸里拽出来。 “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你别生气,一会我让厨房给你做小鸡炖蘑菇吃。”余玖安抚着漠尘,并帮他从缸里爬出来。 漠尘黑着脸。 一方面是因为他身上的伤,一方面是他对于自己“躲藏”的羞耻感。 在他看来,就算是死也要迎着敌人,这才死得其所。 慕朝雨没空搭理甩着脸色的漠尘,他进屋先换了衣裳。 “师父你要去哪?”余玖看到慕朝雨换了官服出来愣了愣。 “进宫。” 余玖心中不由得一跳。 慕朝雨是想把事情闹大? “小鸠,如果我跟福郡王府闹翻了,你怕不怕?”慕朝雨站在台阶下凝望着灿烂的阳光照射在屋瓦上。 有些刺眼,让人眼睛泛酸。 不过他仍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里。 腰间忽地多了一双小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腰。 “师父。”小家伙扬着笑脸,紧紧搂着他,“要是被福郡王府赶出来,以后我养你的老。” 慕朝雨:“……” 悲伤的气氛呢? 为什么从这个丫头的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离谱”? 第158章 一家之主发威,让慕昭良给世子赔礼 傍晚,福郡王府。 荆氏坐在罗汉床上,听院里管事的婆子向她回话。 “大少爷那边今天早上送来了些首饰,还有部分瓷器绸缎,看着不像是我们王府的物件,倒像是少夫人的陪嫁……” 荆氏喝着茶,冷笑。 她才不管柳氏的钱是从哪来的,毁了她的东西就得赔。 她原本更想让小鸠赔银子,如果能顺便把她名下的医馆弄回来就更好了,只可惜皇帝下了旨,就连税都免了,而且皇上还命其向百姓施药。 没有宫里拨款就得花自己的银子,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她才不会做呢。 所以她只能把心里的愤恨发泄到自己的大儿媳身上。 “柳氏嫁进我们府这些年也算是任劳任怨,我当初就是看中了她性子稳重,想着她能帮昭良好好管着后宅,可是没想到她根本不会教孩子,看看善元那孩子被她惯成什么样子了……就连个庶出的都不如。”荆氏丢下茶盏连连蹙眉。 一旁心腹丫鬟劝道,“夫人您别急,小少爷年纪还小,许是再过几年就好了,再说有您教导他,不出几年一定会撑起这个家,到时还要好好孝顺您呢。” 荆氏脸上透出些笑意,嘴上却佯装屑道:“我才不稀罕他的孝顺,他能学会制药我就谢天谢地了。” “小少爷那么聪明一定学得会。”丫鬟们纷纷附和,荆氏的心情也跟着缓和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丫鬟匆匆进来禀道:“老爷派人来传话,说是请您带着小少爷到前堂。” 荆氏一愣。 马上就是晚膳时间了,老爷怎么会在这个当口让她去前堂? 荆氏定了定神,随后让丫鬟把传话的小厮叫进来询问。 “老爷可有说是为了什么事让我们去前堂?” 小厮摇头,“老爷没说,不过看样子老爷很生气,把大少爷也叫去了。” 荆氏揉着眉心,叹着气:“慕昭良也真是,整天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大的小的看着都挺老实,可是连一个省心的都没有。” 下面丫鬟低眉顺目的都不吱声。 自家大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们比荆氏看的清楚。 就连小少爷慕善元也不是什么好货,被荆氏跟柳氏宠的蛮横任性,在大少爷的院子里时,打骂下人更是常事,有时还会以折磨下人为乐。 荆氏换了衣裳,命人唤了小少爷慕善元一同去了前堂。 刚进门就见大少爷慕昭良跪在堂前,柳氏缩着肩膀站在一侧。 慕海峰坐在上首位置满脸怒气。 “老爷,这是怎么了?”荆氏走过去。 慕善元先是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当他看到柳氏时兴奋的唤了声:“娘!” 他最近一直被荆氏带在身边,极少能见到柳氏,此时高兴的忘了场合,不顾一切的扑到了柳氏怀里。 慕海峰看着没有规矩的孙儿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儿子,教出的好孙子!”慕海峰抖手指着下面跪着的慕昭良。 荆氏被骂的一头雾水,“老爷,您这是在跟谁置气。” “你说还有谁,这个不省心的畜生,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家兄弟头上了!” 慕昭良跪在那里低着头,嘴唇却不屑的抿了起来。 “你问问他都做了什么?皇上把我叫去时我还以为是小鸠医馆施药的事,正想着让咱们府也出些钱和药,谁知皇上劈头盖脸的就把我骂了一通,这个畜生居然到顺天府去报官,说慕朝雨私藏朝廷通缉要犯!” 荆氏倒吸了口凉气。 “老爷,您该不会是弄错了吧?” 慕海峰啪地一拍桌子,“难道皇上还会弄错吗?” 荆氏质问慕昭良道:“你真的去报官了?” 慕昭良抬起头,表情无辜,“母亲,儿子也是为了四弟好。” “放屁!你要是为了他好就不会去报官!”慕海峰怒声喝骂。 慕昭良解释道:“父亲,我真的是为了四弟着想,我知四弟为人最谨慎不过,那逃犯进了医馆后必然要挟于他,我不放心,所以就找了顺天府的人,谁知他们怎么弄错了,以为我是报官要抓四弟……” 听了慕昭良的话,荆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不管怎么说慕昭良是她亲生的长子,慕朝雨再好也是个庶出的。 “老爷,许真的是顺天府那边弄错了。” 慕海峰用鼻子哼了声。 顺天府是什么地方,会把这种事弄错?府尹怕是真的不想再做下去了。 “我已经派人去叫朝雨回来了。”慕海峰强压怒火道,“一会他来了,让昭良向他认个错,我不管平时你们之间关系怎样,在外面若是敢牵连到我们福郡王府,我头一个饶不了他!” 慕海峰怒火当头,众人谁也不敢吭声。 荆氏虽有不甘,但还是强忍住了。 众人各自沉默着,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管家出现在门口,“世子回来了。” “快请。”慕海峰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门口望去。 一架轮椅出现在人们的线视中。 听着轮椅的转动声慕海峰不由得皱起眉头。 都说慕朝雨的腿恢复了,可他每次出现时还是会坐着轮椅……这是为什么? 难道说慕朝雨的腿并没有完全恢复?还是他觉察到了什么,故意…… 慕海峰胡思乱想的功夫,慕朝雨的轮椅被人推了进来。 看着推轮椅的小丫头,荆氏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 是小鸠那个臭丫头! 慕善元紧紧抓着柳氏的袖子,死死的盯着小鸠,恨不得用目光杀死对方。 “父亲,母亲。”慕朝雨微微俯身,算是行礼。 余玖躲在慕朝雨轮椅后面偷眼环视四周。 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慕朝雨就算是恢复了行走仍然要坐轮椅。 因为坐在上面他就可以免于向那些“衣冠禽兽”的亲人们行礼了。 荆氏板着张严肃的面孔,坐着动也不动。 慕海峰神色肃穆,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抬了抬手,“免了。” 余玖暗暗撇嘴:你还真拿自己当盘菜,慕朝雨不过是哈了下腰,你还真把它当成大礼了? 慕海峰无暇顾及躲在慕朝雨身后的余玖,他指着大少爷慕昭良道:“把你请回来就是为了你大哥的事,他脑子糊涂做了傻事,今天为父就让他当着众人的面给你赔礼!” 慕朝雨垂眸整了整自己的衣袖,“这样不好吧,大哥与我都是一家人,我怎好受他的礼。” 这话说的轻松,但是屋内众人的脸上却全都挂不住了。 慕昭良能不顾自家兄弟把慕朝雨差点抓到顺天府去,慕朝雨这边却还顾忌着兄弟是一家人。 这不是生生的打他们的脸吗! 第159章 世子的软刀子,父子单独相处 前堂,慕海峰脸色一会青一会白。 慕朝雨的话令众人都有些下不来台。 慕昭良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 “四弟。”他跪着转过身,冲着慕朝雨,“这事是我做错了,还请四弟不要介意。” 不介意?你不介意我介意! 余玖小爪子在袖子里乱动。 真想冲他脸上来那么一下子。 还好顺天府的人没把漠尘搜出来,要不然倒霉的可就是他们了。 慕朝雨感觉到身后某个小兽一般的人儿呼哧呼哧的吐着气。 “这事……怕是有些难办。”慕朝雨故做为难状,蹙着眉头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荆氏再也忍不住了。 她的儿子在这里跪着,慕朝雨居然还说什么“有些难办”? “朝雨,昭良他可是你大哥!”她一字一顿。 慕朝雨眸光沉沉,荆氏在与他对视的瞬间只觉背后窜上一股凉气,激的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眼前的少年不过二十,身体显得格外瘦削,苍白的脸色就像常年不见阳光,总是透着那么一股驱之不去的微寒。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年,却长着一双令人不敢直视的眼睛。 就像慕朝雨的生母古宜君那个贱人一样! 荆氏胸口剧烈起伏。 慕朝雨面不改色,“此事皇上已然知晓,而且已令顺天府接手此案,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大哥实在是不必如此,到时顺天府还要到府上来,请大哥去录些口供,但凡是能找到一点线索的想必顺天府都不会放过,大哥最近恐怕要辛苦些,在没查清案子之前,怕是有得忙了。” 荆氏惊住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师父说的很清楚啊。”没等慕朝雨解释,身后余玖脆生生道,“大少爷亲眼见过逃犯,是很重要很重要的证人,在没有抓到犯人前,顺天府会好好保护他,如果抓到了犯人到时就要靠大少爷去辨认犯人长相了,能抓到犯人的话大少爷可是会立下大功一件呢!” 余玖越说越兴奋,小手还禁不住的拍在一块。 看着小家伙讨喜的小模样,慕朝雨的脸差点没板住。 他好不容易才沉下心,藏起嘴角微笑的弧度。 在来之前,他只简单跟她说了宫里的事,其他的并没有说多少,没想到小家伙居然自行想像,把荆氏说的目瞪口呆,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话。 本来就是,能替朝廷做事立下大功一件自然是好的。 可是慕昭良真的亲眼见过朝廷通缉要犯吗? 荆氏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见过,只有慕昭良自己心里清楚。 荆氏好不容易才缓过口气来,冲着小鸠怒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余玖并不害怕,嘴里嘟囔着,“谁知道你们理解能力那么差……师父说的很清楚了,我都听懂了,你们都不懂……果然慕善元像你,学习那么笨……” 荆氏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 该死的小丫头,她真想上去撕烂了她的嘴,哪壶不开她提哪壶! 余玖躲到了慕朝雨的轮椅后,再也不吭声了。 她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在这种场合,他们会顾忌着慕朝雨的面子,不跟她计较,但她也不能太过份。 荆氏红了眼眶。 “老爷,莫不是真的要让慕昭良去顺天府吧?” 这会她才琢磨出慕朝雨刚才话里的含义。 说是请慕昭良去录口供,其实就是皇上对此事不满,令顺天府把慕昭良扣下,让他吃些苦头。 “昭良他不管做了什么都是老爷您的儿子啊。”荆氏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惊慌,向慕海峰哀求道。 慕昭良此时也有些蒙了。 本以为慕朝雨至少会趁机向父亲告状或是要挟父亲处罚他,没想到慕朝雨却给了他这么一记软刀子。 面上还是在为他好,但其实还不如让人把他拖出去打一顿来的舒服。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衙门扣押过。 听慕朝雨话里的意思,如果一日捉不到犯人,他就要留在顺天府一日,从小锦衣玉食惯了的他怎么受得了。 柳氏也慌了手脚。 “父亲,这……这不会是真的吧,真的要去顺天府?” 慕海峰陷入了沉默。 慕朝雨是皇帝身边的宠臣。 自从皇帝继位以来,脾气一年比一年古怪,朝中大臣单独觐见时全都提着心吊着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惹了皇帝发火。 能在皇帝跟前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他们福郡王府的人,再有就是夜清欢他们一门的夜府中人。 ……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向着慕朝雨。 慕海峰叹了口气,“罢了,既是皇上的意思就让昭良帮顺天府一把吧。” “什么?”荆氏和柳氏全都蒙了。 包括大少爷慕昭良在内,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他们老爷居然赞同了慕朝雨的话。 “就这样吧。”慕海峰不容人质疑,挥手打发众人出去。 “朝雨你留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慕海峰叫住慕朝雨,“你跟我到书房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余玖抓紧了慕朝雨的轮椅。 她有点担心。 慕朝雨不动声色,“今日有些晚了,父亲要是不急的话不如改日?” 此时屋里众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了慕朝雨、余玖还有慕海峰。 慕海峰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哀愁。 “听说你最近身子恢复的不错,你母亲若是还活着定然会替你高兴……我是说你的生母古氏。” 慕朝雨呼吸一滞。 余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这是要改打亲情牌? 慕朝雨对诸事都不在意,但她能感觉得到,他对于自己的生母古宜君相当在意,在千药阁里他还供着生母的小像呢。 “好。”果不出她所料,慕朝雨点了头,他转头对余玖道:“你先回院里等我。” “师父!”余玖急了,她小声道,“如果我不在,你遇到危险怎么办?” 小家伙面颊微红,紧抿着小嘴。 她是真的在担心他,也是在这福郡王府中,唯一真心替他心疼的人吧。 慕朝雨心底莫名的泛起一丝苦涩。 “不用担心,我稍后就回去。” 小鸠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说好了,你一定回来。” “嗯。”慕朝雨再也敛不住盛在眼底的笑意,他抬手落在她的小脑袋上,“你且安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余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慕朝雨一个人跟他父亲离开。 第160章 古宜君的遗物,四喜奉茶 慕朝雨跟着他的父亲来到书房。 慕海峰的书房他不是第一次来,自小他就知道自己以后会继承福郡王世子的位子,所以被叫到这里来的次数并不少。 慕海峰进了书房并没有落坐,而是负手立在那儿看着墙壁上悬挂着一幅画。 慕朝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幅画他很熟悉,至少在这书房里挂了有十几年了,画并非是出自什么名家之手,看着倒像是他父亲自己的手笔。 慕海峰望着画,语气幽幽,“再过几年你就该及冠了吧。” 慕朝雨垂下眸子,“是。” 他从没想过及冠之事。 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活过二十岁,在他遇到小鸠之前,他的身体差不多连活到过年都困难。 小鸠还把勾他魂魄的“鬼差”赶走了。 想起当初憨态可掬的小白狼变成了现在娇憨可爱的小丫头,慕朝雨的嘴角禁不住露出微笑。 “你母亲要是还活着的话,应该欣慰了。”慕海峰走到画前,“可惜她福薄……” 慕朝雨眼底泛起微光。 他的生母死于急病,在他五岁时就去世了。 从那时起他才被记到荆氏名下抚养,说是抚养其实就是把他单独养在一个院子里,每日除了学习制药,或是去千药阁见他的叔叔福郡王外,他不能去任何地方。 在他的人生里,没有留下过任何有关亲情的东西,不管是荆氏也好,还是他的父亲慕海峰,亦或是他的三位兄长。 对于福郡王府而言,他就是一个牺牲品,有他在,福郡王府就有门面在,就会荣耀下去。 等他不在了,那些人就会找一个接替他的人,然后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他的母亲若是在世,看到这些会欣慰? 可笑。 天底下哪有母亲能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而无动于衷的? 在他有限的记忆里,他的母亲古宜君并非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因为有了他父亲送他的小像,他可以清楚的记住母亲的容貌。 他生的和母亲一样,有着同样的眼睛,凤眸微勾,带着别样的风华。 “你母亲在死前曾留下一样东西,要我交给你。”慕海峰伸手从墙上把画摘了下来。 慕朝雨愣住了。 他的母亲留了东西给他?这么多年从没听父亲说起过。 慕海峰把画翻过来,用手一扯,整张画被扯碎了。 “父亲?”慕朝雨迷惑不已。 他父亲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画被撕破后,露出了画里藏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巧的卷轴。 慕海峰把卷轴打开,那是一幅女子的小像,画的正是慕朝雨的母亲古宜君。 慕朝雨十指紧紧抓着轮椅扶手,骨节苍白血色尽失。 “这是你母亲亲手画的……如何?”慕海峰把画展开正对着慕朝雨,微笑道,“是不是很让人惊讶?” 慕朝雨也算是博览群书了,画工如何,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画上的人不论是笔法还是着色,都属上乘。 “若不是因为两国交战,你母亲也不会沦为俘虏,在长洲国时想来她的身份应该不低,不然也不会画得这么一手好画。” 慕海峰自顾自说着,好像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子的脸色变化。 “老爷,世子。”就在这时,四喜突然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茶壶茶具。 “哦,进来吧。”慕海峰把卷轴放下,坐在了椅子上。 慕朝雨盯着桌上的画,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四喜走了进来,把茶放在桌上。 他先是倒了一杯放在慕海峰手边,然后又倒了第二杯,向着慕朝雨过来。 “世子喝口茶吧。” 慕朝雨垂眸盯着茶盏。 茶水冒着热气,除了醇香的茶香外,他还能闻得到另外一股不祥的气味。 “世子请。”四喜端着茶恭恭敬敬立在他面前,看那意思慕朝雨要是不肯接茶他就不会走开。 慕海峰端起他的茶盏,轻轻用盖子拂去水面飘着的茶叶。 “这可是宫里赏下来的贡茶,我知你不喜饮茶,今天就少喝些吧,喝完了茶这画你便带走好了。” 慕朝雨嘴唇动了动。 看来他要是不喝茶,父亲就不会把画交给他。 尽管那只是一幅画,但对他而言,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 他接过四喜手上的茶。 “世子……”四喜关切的唤了句,引来慕海峰不满的目光。 “世子当心烫手。”四喜嘘声叮嘱,退到一边。 慕朝雨看也不看四喜,茶水很烫,他却吹也不吹,一饮而尽。 笑意在慕海峰的脸上绽开,直到慕朝雨把空了的茶盏递还给四喜,他还在笑。 “父亲,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说完慕朝雨也不等他父亲点头,转动轮椅上前把卷轴收在怀里。 慕海峰也没有阻止他,只是吩咐四喜送他回去。 慕朝雨出了书房,外面天色已晚,迎面夜风吹过来,腹中刚喝下去的热茶就像一团烈火,不断灼烧着他的肺腑。 “世子,小的来推您吧。”四喜从后面赶上来。 “不必了。”慕朝雨抱紧怀里的卷轴。 胸口的烈火逐渐烧上来,喉间弥漫着不祥的甜味。 慕朝雨紧抿着嘴唇。 其实他早在离开书房时就想离开轮椅自己走,但是那股烈火般的热气在他体内乱窜,令他浑身无力,他试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 不管怎样,他都要回去。 小鸠还在他的院子里等他,之前他答应过她,一定会回去。 看到他这个样子归来,小家伙又要气坏了吧,说他不顾自己的身体,害她如何如何辛苦之类。 不过她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其实她心里还是紧张他的。 四喜紧跟在慕朝雨身后,寸步不离。 “世子,还是小的来推您吧。”他几次上前来想帮慕朝雨推动轮椅,都被慕朝雨赶开了。 锦袍全都被汗水湿透,喉咙深处的甜味涌上来,随时都像是要喷出口中。 慕朝雨抬手点住了身体的几处穴道,同时探手到腰间取下了装药的锦袋。 还没等他把锦袋打开,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将锦袋夺去了。 “四喜……” 四喜将装药的锦袋收到自己腰间,正色道,“老爷吩咐了,让小的好生服侍着世子,世子不用担心,只要有小的在,一定会照顾好世子,绝对不会再让世子辛苦。” 第161章 没想到你是那样的四喜 梅香小院。 余玖在屋里等慕朝雨回来,丫鬟小月进来几次询问要不要备晚膳,余玖都拒了。 慕朝雨没回来的话她怎么敢吃独食,不然那个小心眼的师父又会说她是白眼狼了。 哎,谁让她在这个世界有个尴尬的身份呢。 余玖支着下巴,无聊的盯着窗外。 一道绿色的光点不知什么时候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小鸠咩,你今天晚上回不回去了?”绿色光点落在地上,转眼变成一只矮脚的卷毛羊。 余玖无奈:“我哪知道,慕朝雨被他父亲叫了去,说是去了书房……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魔物羊一跃跳上空着的椅子,翘着腿,完全没有身为宠物的自觉。 “你们不回去漠尘怎么办咩?” 临来福郡王府前,慕朝雨把漠尘藏在药材筐里,乘着马车离开医馆,在城中绕了大半天才把漠尘弄到药铺改建的小院。 本来余玖还担心会被顺天府的人盯上,可慕朝雨说这叫灯下黑,藏人就要藏在明面上。 人是顺利的藏进了院子,漠尘不是个安份的主儿,他们不在的话,说不准他又能闹出什么事来。 “等慕朝雨回来再说吧,我也拿不准主意。”余玖发愁。 “要不我去帮你看看咩?”魔物羊把脑袋搁在桌面上,嘴巴自然的寻找着桌沿,下一步就要开啃。 余玖提醒道,“住嘴,这屋里的东西啃坏了我赔不起。” “习惯了咩。”魔物羊委屈的合上了嘴。 就在这时,院里传来丫鬟小月的声音。 “杏林姐姐,他们这是……” 余玖爬上临窗的软榻,推开窗户向外望去。 从院外涌进来十几个福郡王府的家丁,清一色的都是男人。 他们进了院,也不理会小月和杏林,直接就把正屋围了。 余玖惊骇不已。 要知道梅香小院可是慕朝雨的地盘,平时别说外人了,就连个来传话的小厮都难看到。 正屋外,人群分开,四喜走了出来。 “把世子抬进屋去。”四喜吩咐道。 “是。” 余玖这才发现那些人抬着慕朝雨的轮椅。 慕朝雨坐在上面,脸色发青,唇色发紫。 余玖想也不想跳下榻去。 “师父!” “笨蛋咩,小鸠你快回来!”身后魔物羊想要叫住她,但还是迟了一步,余玖推门冲了出去。 听到她的声音慕朝雨眼中光华亮了些,他向她看过来。 四喜挺身而立,挡住了慕朝雨的视线,“世子突然发病不好打扰他休息,来人,把小鸠姑娘带走。” 余玖还没等靠近慕朝雨就被那些家丁抓住,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四喜。 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四喜! “住……手……”慕朝雨艰难吐出两字。 四喜愣了愣,“世子,您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小的带小鸠去别处,您放心,小的一定照顾好小鸠姑娘。” 慕朝雨唇线抿成一线,带着令人心痛的倔强。 四喜叹了口气:“世子,您不要怪小的,这是老爷吩咐的,要小的好好照顾您。” 丫鬟小月和杏林呆呆的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像是不知所措。 四喜身材不高,年纪也不大,但是那些家丁却全都听命于他,显然这些人都是老爷安排下的。 慕朝雨嘴唇抖了抖,一侧嘴角溢出血来。 四喜大惊,“快,抬世子进屋!” 家丁正想抬起轮椅,慕朝雨忽地伸手,一把抓住轮椅扶手,向上猛地一扳,只听轮椅底下发出“咔嚓”一声,从轮椅底部竟探出四道尖锐的铁钉,刺入地面,死死的将轮椅定住了。 四喜愣住了。 众家丁抬不走轮椅,全都拿眼瞅着四喜,等他吩咐。 “让她过来。”慕朝雨一字一顿。 随着双唇微微开启,一道血线也随之流淌而出。 余玖被两个家丁抓着肩膀,都快哭出来了。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她才不信慕朝雨是突然发病呢,最近慕朝雨身体调理的非常好,只要不是诅咒发作,她相信慕朝雨很快就能恢复的跟正常人一样健康了。 才不过去了一趟他父亲的书房,回来就变成了这样,她真的不知该以何种心情来表达自己的感受了。 福郡王府就是座坟墓,是慕朝雨的坟墓! “你们放开我!”余玖对着抓着她的家丁又踢又咬。 一个家丁被她咬在胳膊上,疼的他一甩手,余玖挣脱开他,另一人还抓着她,但是因为她个头小,把胳膊在袖子里一缩。 “刺啦”一声,她的袖子被扯破了,她的胳膊却挣脱了出来。 “师父,你别吓我啊……”她扑到了慕朝雨的身上,死死抱着他的腰,“对了,你的药呢?” 她在慕朝雨的腰间摸索着,寻找着装药的锦袋。 慕朝雨的锦袋里装着不少救急的药,只要吃了那个他应该马上就会没事吧? 可是摸了半天,她也没有找到锦袋。 余玖猛地转回身,冲着那些家丁立起了眼睛。 “我师父的锦袋呢,你们谁看见了,交出来!” 家丁们面面相觑。 四喜扬声道,“小鸠姑娘,老爷有令,让世子好好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小鸠姑娘,你最好还是乖一些,不然最后哭的可是你自己。” 余玖紧紧抓着慕朝雨的衣角,她的目光穿过人群,寻找着魔物羊。 这个时候,也只有魔物羊能帮她了。 “小鸠。”慕朝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的气息里带着腥甜的血气。 “这个……你帮我收好。” 余玖的怀里多了个小小的画轴。 哎? 余玖愣神的功夫慕朝雨身体前倾,在外人看来,他像是无力的靠在她的身上。 “帮为师收好……千万不要弄丢了……” 没等慕朝雨说完,四喜便让家丁上前来把余玖拉开。 家丁们也不再管什么轮椅,七手八脚的直接把慕朝雨抬进了屋。 “把她关到柴房里去。”四喜冷冷道。 余玖紧紧抱着怀里的画轴。 这是慕朝雨交给她的,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她绝不会交给任何人! “对了,还有这只羊。”四喜瞥见回廊下立着的卷毛羊,语气不善,“把它给我拴住了,要是让它跑了看回头老爷怎么收拾你们。” 众家丁喏喏应声。 第162章 世子的危机,银针入骨 余玖被福郡王府的家丁拉扯着,关进了柴房。 好在梅香小院的柴房里平时几乎是空的,因为慕朝雨食量少且最近都没有在府里的缘故,厨房并不单独开火做饭,所以柴房里相对比较干净。 余玖被推进来,然后是魔物羊。 余玖知道魔物羊如果不是它自己愿意,就是一百个人也别想抓住它,它会老老实实的跟进来是为了帮她。 有人拿来了绳子,把魔物羊拴住了,然后锁了柴房的大门。 “愚蠢的人类,以为这样就能抓住本大爷咩?”魔物羊一脸不屑。 余玖顾不上和它说话,她展开慕朝雨塞进她怀里的画轴,小心翼翼的打开。 “这是什么?”魔物羊伸头过来想看个清楚,可是脖子上的绳子太短,它根本看不到画上的内容。 一道绿光闪过,绳子无力的掉落在地上,魔物羊的身体化作一道绿色光点,咻地飞到余玖的身边。 “原来是慕朝雨母亲的小像咩。”它变回羊的外形,下意识的就把嘴往画上凑。 余玖伸手抵在它的脸上,“把你的嘴拿开!” “小鸠,你太没礼貌了咩。” “你快点把嘴拿开,不然我真不客气了。”余玖正气儿不顺呢,没想到四喜居然真的背叛了世子,而且还这么强势的把她关起来,“这是慕朝雨交给我保管的,你要是把画啃了我以后还怎么有脸去见他。” 她端详了画轴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来。 “我有些不放心慕朝雨那边,小咩咩你能不能帮我去看一看?”这时候,她真的只能求它帮忙了。 “没问题,交给本大爷咩。”魔物羊化作绿色光点,悄无声息的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与此同时,正屋内。 慕朝雨被人抬上了床,此时正吐血不止。 “这是药,喝了它世子会觉得好些。”四喜端了药来。 黑漆漆的药汤,散发着不祥的味道。 慕朝雨用最后的力气拨开四喜的手,药汤打翻在床沿,洒了他一身。 四喜低头看了看被弄脏的床铺,正色道,“世子,药是老爷命小的端来的,您不必冲小的发火,只要世子别那般倔强,老爷定然不会为难您,小的也会好好的服侍您。” 慕朝雨最喜欢干净,衣裳上就是沾上一点污迹也会要求换掉,然而这次他就算衣裳被药汤湿了大半也没有开口提换衣裳的事。 “出去。”他冷冷道。 四喜并没有走,而是把屋里其他的家丁都打发了。 “世子您为什么就不肯听老爷的话呢?”如果他肯听慕海峰的话,老老实实在这院里做他的世子,慕海峰绝不会采取这种手段,他也就不必担心与世子撕破脸了。 四喜再次叹气,“小的跟随在世子身边多年,也不忍看世子受苦,只要您这几天服了老爷送来的药,以后的事都好商议。” 慕朝雨喉咙发紧,侧头吐出半口血来。 他喝下的茶里有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虽不致命,但是却能让他身体不断衰弱下去,如果每天继续喝他父亲送来的药,不出十日,他的身体就会重新垮掉。 他好不容易才恢复了行走,只怕经过这次,他父亲再也不会容他有机会了。 他看着四喜从袖中抽出两根长如手指般的细针。 “世子不要怪小的,要怪只怪世子您不肯听从老爷的话,不过世子放心,这两针下去不会伤到您的骨头,只会让您无法再行走……您是府里的顶梁柱,您如果离了府,老爷担心您以后就再也不想回来了。” 看着寒气森森的银针,慕朝雨却笑了起来。 他想的没错,他父亲最害怕的就是他的“翅膀硬起来”,没了他,福郡王府什么也不是。 因为慕海峰的其他几个儿子没一个成气候的。 四喜手拿银针,动作熟练的从慕朝雨膝盖的骨缝中刺入。 慕朝雨神色淡漠的半靠在枕上,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变化。 四喜有些担心的看了慕朝雨一眼。 他知道银针刺入时一定很疼,可慕朝雨这人向来隐忍,是一个纵然利刃加身也不会皱眉的人。 银针全部没入慕朝雨的腿,四喜这才放开手。 “世子稍等,小的这就去重新端药来。”他转身出门。 慕朝雨靠在床上看着四喜离开的背影,眼前景物越来越模糊,一阵阵的发黑。 “小鸠……这次我还有那么好的运气吗……”他喃喃自语。 赌命般的换来了他母亲古宜君的遗物,真的值吗? 自嘲一笑。 他觉得值! 人活一世,总要抓到些能证明自己存在的东西,他也想证明自己曾经是被人关爱过的。 而且他也在赌一个奇迹的出现。 他的小鸠……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存在。 微笑中,他安然的合上了眼睛。 门外,十几个家丁仍然包围着正屋,丫鬟小月跟杏林没处可去,只能站在原地。 “你们回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了。”四喜冷冷对她们道。 小月就像听到特赦令,推着杏林就走。 “四喜哥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回到屋里,小月把门关的紧紧的。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他的背后也有他的主子。”杏林倒是满不在乎,“就跟你一样。” “杏林姐你可别胡说!”小月吓白了脸。 “你敢说你不是荆氏派来的?” “我……”小月结结巴巴,“我只是……帮大夫人传个话。” 杏林嘴巴咧开,露出阴阴的怪笑,“背后传话死后可是要下地狱的。” “啊!”小月吓的捂住了眼睛,“杏林姐你别吓我!” “真的,我不骗你,凡在世间挑拨离间,油嘴滑舌,说谎骗人,死后就要被打入拔舌地狱的,在那里你会被人掰开嘴,被铁锨夹住舌头……就像这样。” 杏林说着伸出自己的舌头,并佯装发出一声惨叫。 小月吓的哭起来。 杏林却哈哈大笑起来,“你真信了?我骗你的,哈哈哈哈,真好笑,你胆子太小了。” 小月呜呜的哭,杏林也不哄她,来到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看,嘴里低低念叨着什么。 小月还在哭,如果她这时停止哭泣就会听见杏林的低语。 “……憎恨吧……不断的、不断的憎恨……直到忘记所有一切……” 第163章 真,野兽,暴力漠尘 四喜端了新煮的汤药进了正屋。 慕朝雨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脸侧向墙壁,整个人气息奄奄的。 四喜放下药,探手过来摸了摸慕朝雨的脉,叹了声:“世子你这又是何必呢,你以为闭了自己的经脉就能阻断毒入肺腑了吗。” 他取来勺子扳正慕朝雨的脸,开始喂药。 慕朝雨双唇抿的紧紧的,四喜费了半天劲也敲不开对方的牙齿。 一碗汤药没喂下去,折腾半天反而洒出来大半碗。 眼看着慕朝雨的脉搏越来越弱,四喜真的急了。 “世子,你这是想寻死不成!” 慕朝雨躺在那里,自然无法给他任何回应。 四喜想了想,把药碗放下。 “既然你一意孤行,那就只能按我的法子办了。”他抬手解开腰带,外衣滑落在地上,露出里面的中衣。 他又解开中衣,脖子上露出一截红色的肚兜带子。 “世子可能不知道,这种毒本就是我研制的,若是能及时服药,虽然元气会受损却不会伤及性命,如果这个法子不行,那就只能用别的法子来解了。” 这法子,便是双修。 甩去中衣,露出圆润的肩头。 此时屋里没有别人,所以无人看到这令人震惊的一幕。 小厮打扮的四喜居然生着一副女子的身子。 四喜全神贯注的解着自己的衣裳,就在这时,一道绿色的光点从窗户的缝隙里钻了进来。 绿色光点在四喜的头上盘旋了一阵,最后落在慕朝雨的床头。 四喜不着寸缕,缓缓爬上床沿。 “待世子醒了,可要给我一个名份才是,也不枉我这些年舍弃红妆一直服侍在你身边,你可知我倾慕你已久……” 四喜喃喃自语间一道绿光笼罩在了她的头上。 就在她俯身想要去解慕朝雨的衣裳时,忽然发现,她的衣物重新被穿回在了身上。 四喜愣在当场。 这是怎么回事? 她刚才明明是把衣裳脱去了,怎么突然又重新穿上了…… 她思忖片刻,下床重新开始宽衣。 绿光点悠闲的待在床头,等四喜再次弃了衣裳爬上床时,又把绿光笼罩在其头上。 “啊!”四喜觉得自己要疯。 为什么衣裳又自己穿回身上了,是不是她真的疯了,想得到世子想疯了所以才会生出这种幻觉。 她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好疼! 她再一次宽衣、爬床、然后发出惊呼。 每一次她脱下的衣裳都完美的穿回她的身上。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四喜被这诡异的一幕吓白了脸。 “杀人啦!”门外突然传来惨叫声。 四喜此时还沉浸在巨大的心理“打击”中,所以没有马上反应过来。 “救命啊……杀人啦……”门外的惨叫声越来越弱,四喜这才匆匆推门出去查看。 门廊上,倒着三具尸体,院里横七竖七的全都是死去的家丁。 “发生了什么事?”四喜喝问一侧刚从耳房战战兢兢伸出头来的小月。 小月只伸头出来看了一眼就飞快的关了门。 四喜无法,只得俯身查看死在地上的家丁。 老爷派过来的十几个家丁全都被人杀死在院子里,血流了一地。 四喜越看越心惊。 所有人都是一刀毙命,伤口都在脖子上,割开的口子很深,想来行凶的人极有力气。 在院里转了半天四喜也没有找到“凶手”。 正当她俯身查看一具尸体时,忽觉头顶被黑影笼罩。 来不及抬头,她扬手洒出一股药粉,然而令她意外的是身后偷袭的人并没有因她的毒药而停下来。 明晃晃的利刃自她左侧的肩膀切下来,干净利落的斩断了她的整条胳膊。 血顿时喷涌出来,就像要把她体内所有的血都抽干似的。 四喜脸朝下摔倒在其他的尸体上,手脚抽搐。 “这下清静了。” 她听见一个男声,气息有些乱,说话的时候带着深重的喘息。 “师父!” 将要失去意识的瞬间,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童声。 是小鸠。 四喜狠狠咬着牙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又是这个小丫头!每次都是她坏了自己的事。 自从她到了世子身边,世子就再也没有拿正眼看过她,她失去了信任,失去了得到他那颗“心”的机会…… 余玖就像一阵风冲进了正屋。 “师父!” 绿色光点化成矮脚的卷毛羊,守在慕朝雨床头。 “安心啦小鸠咩,本大爷办事你放心。” 余玖真的很感谢魔物羊,这次要不是它,自己绝对想不出办法。 虽说魔物羊把漠尘叫来血洗梅香小院,看着满地的尸体有些让人肝颤,不过她不后悔。 只要慕朝雨没事就好了。 慕朝雨在,她才有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他若是不在了,她便是连原来的世界也回不去了,最后到冥府去还债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把欠的功德还清。 到时怕是她原来的身体早就烂透了吧。 “师父,你醒一醒。”余玖不断推着慕朝雨的身体,然而慕朝雨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把耳朵贴在慕朝雨的胸口听着。 心跳微弱。 怎么办,怎么办…… 此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连最基本的救人法子都忘了。 “喏,世子的药在这里。”漠尘出现在门口,丢过来一只染血的锦袋。 余玖眼睛一亮:这是慕朝雨装药的锦袋。 “你在哪里找到的?” 漠尘拄着手里的刀,另一只手指了指外面。 “四喜的身上。” 余玖忙不迭的把药取出来,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药被四喜拿去了?” “因为四喜的身上有药的味道。” 余玖默然。 好吧,果然他们这些人没一个正常的,全都是兽化的风格。 慕朝雨牙齿咬的紧紧的,余玖没法把药喂进他的嘴里,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要不然把他的牙齿打碎,直接就喂进去了。”漠尘出的主意总是那么惊世骇俗。 余玖欲哭无泪,“这样不好吧。” 她无法想像没了牙齿的俊男形象是个什么样的。 “反正以后还会长出来。”漠尘不屑道,他身上的伤口因为这场“屠杀”全都崩开了,隐隐自衣服里透出血来。 “你现在掉牙还能长出来?”余玖真的凌乱了,从没听说牙齿还能反复长的。 “能啊。”漠尘咧嘴,露出尖锐的犬齿,“几次都能长出来。” 好吧,你是真,野兽,暴力,疯子漠尘。 我等凡人不能与你相比。 第164章 四喜的尸体不见了,我们都不走 余玖拿着药丸犹豫了片刻。 她知道在慕朝雨失去意识时极难喂下去东西,不过有一个法子……她前几次都成功了。 “漠尘……小咩咩,你们能不能回避下?” “回避什么?”漠尘不解。 “我要喂师父吃药……那个……让你们看了不太好……” 现在只有一个法子能让慕朝雨把药吃下去:嘴对嘴的喂药。 可是漠尘在这里的话,她会觉得难为情。 “你有什么法子只管用好了,我不会在意的。” 会在意的人是我好吧! 余玖心中凌乱。 没办法,漠尘就是这么一个精神大条的家伙。 魔物羊也不满的嘟囔着:“你再磨蹭这个人类就真的不行了咩。” 余玖只得把心一横,将药丸塞进自己嘴里,用唾液润湿了,俯身凑到慕朝雨唇边。 说来也怪,她嘴唇贴过去时慕朝雨就像是能感应到,牙关微微放松。 药相当苦,余玖不禁佩服起慕朝雨来。 这么难吃的东西以往他都是怎么面无表情的吃下去的,难道他不觉得难以下咽吗? 正当她努力的用舌头把化开的药推入慕朝雨唇间时,漠尘突然冒出一句。 “这不就是反刍喂幼鸟的方法吗?” 我噗! 余玖一个没忍住,嘴里的药喷出来,溅了慕朝雨一脸。 师父,我真不故意的。 余玖呛的直咳,眼泪都下来了。 漠尘,你丫的是故意的吧! 漠尘抱着双肩认真的看着余玖,“你怎么停了,继续喂啊。” 喂毛啊!你这样子还让我以后怎么正视与慕朝雨的关系,难道她是喂养雏鸟的老鸟? 余玖用帕子替慕朝雨擦着脸上被溅上的药渣,忽见漠尘眼睛立了起来,提着刀转身出门。 余玖心里咯噔一下:是福郡王府来人了吗? 漠尘一出手就是数条人命,福郡王府绝不会就这么算了……她该怎么办? 是先让漠尘带走慕朝雨,还是…… 还没等她心里想出答案,忽觉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 “师父你醒啦?” 低头,只见慕朝雨睁开眼睛。 余玖迅速将剩下的药送到他口边。 慕朝雨也不用水,直接将药干吞了下去。 “外面情况怎么样了?”从一醒来慕朝雨就很淡定,完全没有因为余玖的出现而惊讶或是迷惑。 余玖知道情况紧急,于是简单的把小咩咩带了漠尘进来大开杀界的事说了。 只不过她没有详细说明小咩咩是怎么跑出的福郡王府,又是如何跑去漠尘那里报信的。 所幸慕朝雨也没往下追问,余玖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是它送的信……”慕朝雨侧过脸看了看蹲坐在床下的魔物羊。 小羊咩咩叫着,人畜无害的样子。 只有余玖才能听懂魔物羊说的什么。 “人类,你应该感谢本大爷!要不是本大爷出手,你就完了,快,拿出你的诚意,感谢本大爷咩!” 慕朝雨目光闪了闪,缓缓伸出手去。 余玖眼睁睁看着他的手落在了魔物羊的头上,还轻轻拍了拍。 余玖和魔物羊全都愣住了。 特别是魔物羊,它就像傻了似的,半张着嘴合不上。 “你做的很好。”慕朝雨淡淡道。 “本大爷被……被夸奖了?”魔物羊不可置信的瞪着圆溜溜的眼睛。 余玖也有些回不过神来。 以往慕朝雨最讨厌魔物羊了,没想到因为这件事他们之间的关系竟会得到缓和。 直到慕朝雨收回手去,魔物羊兴奋的甩着尾巴,向着余玖道:“喂,小鸠咩,本大爷发现这个人类也挺顺眼的,本大爷有点喜欢他了咩。” 喜欢个鸟啊,啊啊啊……你给我滚! 余玖心里咆哮出声。 魔物羊美滋滋的把前蹄搭在床沿上,放肆的开始啃起慕朝雨的枕头来。 “奇怪,怎么会不见了。”漠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摆着张“黑人问号”脸,“哎?世子醒了,看来反刍喂食真的有用。” “漠,尘!”余玖小牙咬的咯吱咯吱响。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些人气疯了,一个正常画风都没有。 “四喜的尸体不见了。”漠尘皱着眉。 “什么!”余玖惊住了。 “只剩下了一条胳膊。”漠尘说着拿出一条断掉的胳膊来,递向前。 “快拿走!”余玖瞬时炸毛,蹭地一下跳上了床。 慕朝雨不动声色,因为刚醒过来他的气息还有些弱。 “没想到四喜还是个善于用毒的。”漠尘甩手将四喜断掉的胳膊从窗口扔了出去。 “你中毒了?”慕朝雨问。 “不小心吸入了些,不过我已经从你的锦袋里取了解药吃了。” “你知道哪种是解毒的药?”慕朝雨可不记得漠尘有辨药的能耐。 “当然不知道啦。”漠尘嘿嘿笑着,“我每样都吃了些。” 好吧……果然还是漠尘最厉害。 余玖和慕朝雨全都沉默了。 “趁着现在福郡王府还没来人,你们要不要走?”漠尘问。 余玖打量着漠尘那身血衣,“你是怎么进来的?” “翻墙。” 余玖苦了小脸。 漠尘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是带慕朝雨出去了,就是他自己翻墙出去都困难。 “我不能走。”慕朝雨突然道。 “为什么?”余玖急了,慕朝雨和他的父亲都闹成这种局面了,还留在府里岂不是任人宰割。 “至少不是现在。”慕朝雨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余玖连忙伸手去帮他。 “现在我要是走了……那是逃。”慕朝雨深吸一口气,振作精神。 他要的是光明正大的从正门离开。 不然他逃走了,他的父亲一定会在他背后给他添加罪名。 “小鸠,你去柜子最底层把那个黑色的药箱拿出来,我们都不走,你先把漠尘身上的伤处理一下,然后你再来帮我。” 他要把膝盖里的银针取出来,不过他知道以现在的身体撑不住,所以他需要时间休息,先要让身体充分的恢复,才能撑过拔针的剧痛。 余玖痛快的应了。 从柜子底下找来了黑色的药箱:箱里放着几个药瓶,还有几张奇怪的“皮”。 “这是什么?”余玖把“皮”拿起来的时候吓了一跳,险些把“皮”丢了。 妈呀,这不是人的脸皮吗? “让漠尘把这个戴上,他自己会处理。”慕朝雨吩咐。 漠尘熟练的把假面皮戴上,余玖又帮他把身上裂开的伤口都处理了,然后给他换了身干净衣裳。 因为穿的是慕朝雨的衣裳,所以显得很不合体。 漠尘一个劲的摇头,“这么短小怎么能满足我?” 床上的慕朝雨黑了脸。 “不想穿就光着。”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这个太短了,这么小……” 余玖嘴角抽搐。 漠尘你这样真的好吗,你是把想我师父气死了好继承他的衣裳是吧。 第165章 临阵有人倒戈,慕海峰不敢进门 慕海峰带人闯进梅香小院时,天色已然黑透。 院子里没有点灯,到处都是漆黑一团。 走在最前面的家丁脚下一绊,哎呦一声,险些摔倒。 “这是什么……”地上横着一物,踩上去软软的。 众人借着灯笼的光亮这才看清楚,地面上横七竖八的摆放着数十具尸体。 慕海峰只觉得满头的头发都要竖起来。 四喜狼狈的跑到他那里时他还不敢置信,慕朝雨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杀人? 他怎么敢! 看到这些,慕海峰又有些不确定了。 在他的印象里,慕朝雨文文弱弱,虚弱的就像一片枯叶,风大些就会被吹跑。 他实在无法想像慕朝雨会安排人把他的人全都杀了。 四喜被砍去了一条胳膊,出血不止,他好不容易才找来了大夫保住了他的性命。 真是可惜。 慕海峰暗叹了声。 本以为四喜事成之后会留在慕朝雨身边,恢复原来的身份后至少也会做个妾室,可是现在少了胳膊……就是通房都没可能了。 “老……爷。”黑暗中突然冒出两个女人来,吓了众人一跳。 黑呼呼的院子里,这两个丫头突然出现就跟鬼似的。 “你,你是谁?” “老爷,是奴婢啊,小月。” 慕海峰这才把提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世子让奴婢来迎接老爷。”两个丫鬟走到灯影跟前,众人这才看清,她们是慕朝雨院里服侍的丫鬟小月跟杏林。 昏暗不明的烛光将两个丫鬟的面孔照的忽明忽暗,再配上这一地的死人,夜风吹来,这些人全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慕朝雨让你们来的?”听了这话慕海峰有些惊讶,“他怎么没杀了你们?” 杏林低垂着头,面孔隐在灯影里,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小月却是委屈的哭起来,“奴婢也不知道,四喜哥他平时看起来都是好好的,也不知怎么今天突然就发起狂啊,把院里的人都杀了,世子也险些遭了不测,要不是小鸠姑娘赌坊那边的人过来对帐,奴婢哪里还会有命在……” 小月哭声越来越大,慕海峰却像是被人从头浇了一桶冰水。 “等,等一下,你说……杀人的是谁?”慕海峰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是四喜哥。”小月道。 “不可能!”慕海峰想也不想叫起来。 四喜是他的人,怎么可能杀人。 “真的是四喜哥。”杏林附和道:“奴婢亲眼看到四喜哥杀了人。” 慕海峰和他带来的手下面面相觑。 众家丁疑惑的是四喜是个普通的小厮,怎么可能有本事杀人。 而慕海峰疑惑的是慕朝雨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两个丫鬟替他说话,还是他用了什么法子,让四喜真的如她们所说的发了狂,把人杀了。 “世子现在何处?”慕海峰好不容易才镇定了心神。 “世子受了惊,正在屋里休息,他吩咐了,老爷会带人过来,麻烦老爷带人把这里收拾下。”杏林道。 慕海峰气的不行。 他来这里是为了跟慕朝雨算帐,不是来为自己儿子收拾院子的! “世子这里现在只剩下了奴婢和小月,世子说了,老爷若是不帮忙他就只好让这些人摆在这里了。”杏林完全无视了慕海峰不善的脸色,继续道。 这些人好歹也是福郡王府的家丁,不少人都是家生子,他就是再心不甘情不愿也不能把他们丢在这里让太阳晒臭了。 “抬走。”慕海峰狠狠道。 众人七手八脚的开始忙活,抬的抬,打扫的打扫,费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把院子收拾干净了。 慕海峰一直在院里站着,直到最后一具尸体被抬走。 屋内,余玖悄悄伸头看着外面。 “真的像师父说的,他们把院子收拾了。”余玖拍着胸口,艾玛,可吓死宝宝了,今天可真是惊魂一日啊。 漠尘脸上戴了人皮面具,就像换了张面孔似的,他抱着刀坐在椅子上,安静的有些瘆人。 余玖觉得,他就像是一只准备进攻的野兽,静静的潜伏,等待着猎物的靠近。 如果慕海峰真的带人闯进来,她真的不敢保证慕朝雨到时能拦得住他。 大杀器果然难以控制啊。 余玖叹了口气。 屋外再次传来小月怯怯的声音:“老爷,您不进屋歇歇吗?” “不了。”慕海峰冷冷道。 余玖暗笑。 慕海峰不敢进来。 他也在怕,怕慕朝雨会留后手。 在他设计了今天的一幕后,他与慕朝雨之间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说的再严重一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看向靠在床头闭目小憩的慕朝雨,余玖心头发紧。 这个少年真的是太倒霉了,生在这样的家庭,就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能信任,真难为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慕朝雨微微睁开眼睛。 “走了吗?”他问了句。 “走了。”余玖笑嘻嘻的凑过来,“师父神机妙算,他们果然谁也不敢进来。” 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对他更好一点才行。 以前她关心他,护着他,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完成她的任务,就算这里面也带着些她的真心,但她总会时不时想到她的任务。 在经过了今天的事后,她觉得有点心虚。 她对他并不是百分百的真心,但慕朝雨却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相信她。 特别是他对魔物羊的“摸头杀”,就连她都有些隐隐的妒忌起魔物羊来了。 “对了,师父,你是怎么说服小月和杏林的?”余玖不明白两个丫鬟怎么就突然转变了,还替慕朝雨说了谎话。 “我让漠尘去说服了她们。”慕朝雨淡淡道。 让漠尘去当说客?她才不信呢,漠尘只会杀人。 “漠尘,你是怎么说服她们的?”余玖问。 “用刀。”漠尘弹了一下刀刃,发出清脆的颤音,“我让她们选择,直接被我杀掉,还是替说谎。” 果然就像她猜测的那样。 “哦呵呵呵……”余玖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样的情况下,没人会傻到选择被杀。 “当然,为了防止她们反悔我还逼着她们吃了世子配的毒药,就是夜清欢吃的那种……” 第166章 小鸠咩,你的重点在哪里啊! 余玖万万没有想到,慕朝雨居然会给夜清欢下了毒药。 难怪夜清欢在发现她的小秘密后没有找她的麻烦,原来是被慕朝雨挟制住了。 “哎,想想我师父也真是挺不容易的。” 梅香小院的小厨房内,余玖蹲在灶台底下呼哧呼哧的吹着火,一边跟魔物羊说着话。 “啧啧,以前你都叫他慕朝雨的咩,这么快就改口了?”魔物羊懒洋洋的趴在余玖的腿边,对于近在咫尺的火焰它毫不畏惧。 余玖认真的想了想。 “可能是因为我觉得他值得尊敬吧。”她现在是真心的把他当成了师父。 在另一个世界她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所以她觉得慕朝雨对她的爱护就是亲人也不过如此。 冥府的白公说她不能对他动心,那她就只能把他当成亲人来爱护了,反正都是“爱”,想通之后她反而觉得再与他相处就没有那么尴尬了。 锅里的水开了,余玖起身把洗好的米倒进锅里。 折腾了一晚上,他们谁都没有吃上饭。 她还好说,随便弄些点心就成了,可是慕朝雨和漠尘却都不能凑合。 漠尘需要大量进食才能补足失去的血液和体力,慕朝雨则需要调养身体。 院里只剩下了两个丫鬟,但是余玖谁也不敢用。 算了,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对了,本大爷之前在慕朝雨屋里看到有趣的事了。”魔物羊突然想起什么来,“本大爷进去时看到四喜把衣裳脱了……” “咣当!”菜刀从余玖的手中掉落,径直砸在魔物羊的身侧。 “小鸠咩,你想杀死本大爷吗!”魔物羊吓的跳起来。 “你,你刚才说什么?”余玖膝盖中箭。 魔物羊把之前在慕朝雨屋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当余玖听到四喜要上床与慕朝雨双修时,怒摔菜板。 这一次魔物羊机智的提前躲开了,这才免于被误伤。 “畜生!他竟敢对我师父做这种无耻的事情!”余玖义愤填膺。 “小鸠咩,你难道不惊讶四喜的身份吗?”魔物羊疑惑的歪着头,难道她不应该对四喜是个女儿身的事情感到惊讶吗,她关注的重点到底在哪里啊。 “不,是男是女这不重要。” 魔物羊呆了眼,“那,那什么才重要咩?”第一次,他被这小丫头的奇葩想法震惊了。 “他居然敢打我师父的主意,慕朝雨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啊,他差点就晚节不保了,还好有你在……以后咱们一定要守住师父!” 守住师父的纯洁! “那是你师父好吧,跟本大爷没有关系咩。” 好不容易煮好饭,余玖费力的端着饭往正屋去。 刚走在回廊里就听见正屋里传来压抑着的男声,好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因为刚才跟魔物羊聊了不少“少儿不宜”的话题,余玖的脑子里瞬时开来一辆“小火车”。 “污污污!” 汽笛长鸣。 “师父!”余玖想也不想推门闯进去。 只见漠尘俯身在床上,身下是仰躺着的慕朝雨。 被子横在慕朝雨的腰间,下面露出光着的腿…… 啊啊啊啊! 余玖差点把手里的饭丢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漠尘!” 漠尘一手按在慕朝雨的腿上,奇怪的看向余玖:“小鸠你怎么了?” “快把你的手拿开!”余玖炸了毛,就像快要咬人的小兽。 漠尘并没有把手拿开,而是不解的挠着后脑勺。 “哎,我就说你的这个太短太小。” 余玖眼前屏幕碎裂。 咔咔咔…… 碎成一百块,一千块。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慕朝雨额角青筋突起老高。 “小鸠,你冷静些。” 我很冷静,我只是开始怀疑人生。 看着余玖用怪异的目光盯着他们两个,慕朝雨以手扶额。 “漠尘你先等下再拔针。” “哦。”漠尘放开了他的腿。 什么针? 余玖这才注意到慕朝雨的膝盖有些肿。 “小鸠你过来。”慕朝雨向她招了招手,“本来不想让你看见的。” 余玖忽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师父你的腿受伤了吗?” 冷静下来后她这才发现问题的关键。 慕朝雨微微颔首,“不过不碍事。” 余玖不顾慕朝雨的阻拦上前查看他的膝盖。 慕朝雨正是身子弱的时候,根本拦不住她,他无奈的看向漠尘,谁知漠尘却跑去桌边端起余玖煮好的饭开动了。 看着慕朝雨的腿余玖有种想要骂街的冲动。 这人该有多狠,才能下这样的毒手。 她好不容易才帮慕朝雨恢复了行走,这两根银针硬生生再次毁了慕朝雨的人生。 看着小家伙眼眶里带了水气慕朝雨却笑了。 “不必担心,漠尘会帮我把针拔出来,他懂内力,可以用他的内力把银震出来,损伤会很小。” “那样就不疼了吗?”就算是用内力把针震出来,想必也是很疼的吧。 “不疼。”慕朝雨眼中满是笑意,“真的,你只要帮我把伤药准备好就行。” 余玖瘪着小嘴,慕朝雨笑的越好看她越难过。 “哇……师父你好可怜!”她再也忍不住,叭嗒叭嗒的眼泪掉了一大串。 慕朝雨心头发紧,眼中的笑容却越发灿烂。 他才不觉得自己可怜,他也不会为自己的遭遇难过。 以前他什么也没有,可是现在他有了心疼自己的小家伙,还拿到了生母留给他的“遗物”,他觉得再开心不过了。 他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要难过? “漠尘,继续吧。”慕朝雨招呼漠尘过来继续拔针。 本想把小鸠打发出去,可是小家伙扯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慕朝雨只好让她待在身边。 漠尘确实有些手段,内力运用的极其老道,他将部分内力输入慕朝雨体内,在慕朝雨的膝盖上只拍了两下,银针便露了头。 直到银针完全被拔出来,慕朝雨始终保持着安静,除去最后抽针的时候他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余玖眼巴巴的拿了伤药过来,一边帮他涂药一边还在叭嗒叭嗒的掉金豆子。 “嘶……”慕朝雨故意倒吸了口凉气。 余玖慌忙停了手,“我弄疼你了吗?” “是你的眼泪……掉到伤口上了。”慕朝雨故作正色,“像你这般哭下去,怕是要把为师的腿也腌咸了。” “噗嗤。”余玖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结果鼻涕眼泪全都喷出来了。 妈呀,这下丑大了。 余玖伸手去捂脸,结果却被慕朝雨抓住了手腕,将她拉到身侧,用他的衣袖一下一下擦着她的脸。 余玖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了个去,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慕朝雨那么高冷,那么爱干净的货……以前就是吃饭的时候把饭掉出来他都会嫌弃,现在这么宠溺的画风是肿么个节奏啊。 难道这次伤了腿后,连同他的脑子也跟着被伤到了吗? 第167章 他也奢望起长命百岁 慕朝雨等人一连在福郡王府住了两日。 出乎余玖意料之外的是,福郡王府格外平静。 不但慕朝雨的父亲慕海峰没有再来找麻烦,就连荆氏也没有因为大少爷慕昭良的事来闹腾。 “听说顺天府的人来把大少爷接走了。”丫鬟小月进来送水时把府里发生的事说给慕朝雨听。 余玖在一旁龇着小牙,感觉分外解恨。 “柳氏到大夫人的院子里闹了两次,就连小少爷和他妹妹也跟着哭闹不休……大夫人把他们学习制药的课都停了……” 小月退出去后漠尘才从内室出来,坐下来喝茶。 “不如直接让我把两个丫鬟也杀了,省得以后留有后患。” 慕朝雨不爱喝茶,他给自己倒了清水。 “要装就要装的像一些,你把剩下的两个丫鬟杀了,难道当那些人都是傻子,猜不出来事情的真相?” 漠尘不屑道,“那也总比留着的强,就像这次,你险些就被四喜害了,难道你还想重蹈覆辙不成。” “不会了。”慕朝雨低头望着杯里清水的倒影,讽刺的扯了扯嘴角,“不会有下次了。” “谁信。”漠尘哼了声,“优柔寡断。” 慕朝雨不悦的蹙起眉头,但是却无法反驳漠尘的话。 “如果再有下次,我可不管你了。”漠尘喝光了杯里的茶,索性直接将茶壶端了起来,对着口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等你死了我就把小鸠带走,小家伙越看越对我胃口。” “想带走她,要先等我死了。”慕朝雨黑了脸。 以前他是有多傻,总想着把小鸠推出去给别人照顾。 他曾经漠视人生,看淡生死,直到与她相遇,他才真正的感受到活着的幸福,懂得生命的可贵。 他竟也妄想起长命百岁来。 他想陪她长大,变的成熟,嫁人…… “铮”的一声,他心中某根弦突然崩紧了。 他是想看她一袭大红嫁衣,但他却想像不出到时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会是个什么模样。 “师父,师父?”小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想象中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转眼间变成了眼前乖巧可人的小家伙。 “师父,吃午饭了。”小鸠在床上放了矮桌,把饭菜端上来。 慕朝雨看着桌上几样清淡的小菜,余光扫过小鸠的双手。 手背上有好几处烫伤,指腹还有两道口子,明显是被刀割破的。 胸口的压抑感更深了。 虽然他不想承认漠尘的那些话,可事实就摆在这里。 他带给小家伙的,全部都是麻烦、伤害,还有……各种危机。 “今天的饭有点烧糊了。”余玖见慕朝雨盯着饭菜发呆不动筷子,还以为他是在嫌弃饭糊了。 “我不会用大锅烧饭。”她小声解释着。 其实她想说的是,她只会用电饭煲做饭,那种大锅明火的烧饭方式,她实在是搞不定。 慕朝雨却误会了。 他以为她是担心自己怪她才这么说的。 “没事,很好了。”拿起筷子他吃了一口饭。 带着淡淡的糊味,谈不上难吃。 漠尘却不买账,他是无肉不成席的主儿,天天吃这个让他郁闷的很。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扬脖,一碗稀粥直接被倒进嘴里。 余玖不禁怀疑漠尘的整个脖子里装的都是食道。 “快了。”慕朝雨吃饭的动作一直都是那么优雅。 “快了是多久?”漠尘不满的放下碗,敲着碗边,“小鸠,这碗太小了,给我换个盆来。” 余玖默默汗颜。 换成盆装饭……也亏这家伙想得出来。 “夜清欢快来取解药了。”慕朝雨悠悠道。 漠尘眼睛忽地一亮,“原来是这样。” “师父给夜清欢下的是什么药?”其实余玖早就想问了,能让夜清欢保持沉默,没有把她的秘密泄露出去,应该是很可怕的毒药吧? 慕朝雨头也不抬道,“小孩子不要问这种事。” 余玖语噎。 骚年,你自己明明也是个孩子好吧。 “对了,那个什么质子的皇子……他也中了师父的药吗?”她想起谢竹君。 “没有。” 余玖惊讶,“那天他也看到我的耳朵了,他不会把事情说出去吗?” “不会。” “为什么?”余玖不解。 慕朝雨淡淡道,“他是月支国的皇子,就算他把真相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 质子……还真是悲哀啊。 余玖回想起那个白白净净的质子皇子,不禁有些可怜起他来了。 就连说出的话都没人相信,受了伤也不敢告诉别人,被人暗算也只能忍着,这样的日子要是换成她,大概早就疯了。 他们几个在屋里说话,院子里,丫鬟小月战战兢兢的清扫着地面。 杏林拄着扫帚站在那里偷懒。 “杏林姐,你当心被世子他们看见。”小月小声劝杏林。 这是非常时期,她可不想被世子身边那个野蛮的男人杀了。 回想起那日受到了“威胁”,她现在腿还哆嗦。 杏林磕着瓜子,往地上吐着瓜子壳,“怕什么,我们都帮世子说话了,他不会杀我们的。” 听到“杀”字,小月腿肚子又抽了筋。 “杏林姐,你不怕吗?” “怕啊。”杏林嘴上说着,眼睛却往别处看去。 院子里垫了一层土,这是为了掩盖地面上的血迹,就算是几天过去了,地上的血迹还隐隐可见,小月都不敢一个人在院子里走。 杏林望着土下黑褐色的血迹,深深的吸了口气,喃喃道:“真好闻。” “什么?”小月没听清。 “没什么,我说这里的气味真好。” 小月瞪大了眼睛。 什么气味……院子里死了那么多的人,她只觉得空气里到处都阴森森的,怨气十足,怎么可能有什么好气味。 “快些打扫完我们回屋去吧。”小月催促着。 杏林应了声却没有动地方。 在小月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橙色的微光。 怨恨,浓烈的怨恨的气味真的很好闻。 美味。 微微张口,她深深吸入浓烈的怨气。 果然爱与恨的味道是这个世上最最美味的,令人着迷的味道。 第168章 夜清欢入府求见,慕海峰的执念与贪婪 福郡王府,客厅内。 慕海峰阴沉着脸坐在主人的位子上。 无需多言,任何人都能看出此刻他内心的感受:不快到了极点! 在客人的位置上,坐着通议大夫正四品的朝廷命官,夜清欢。 夜清欢的脸色显得有些憔悴,没了以前的意气风发,不过面对着慕海峰时,他仍是满脸带笑。 “巫医大人原本是要去长洲国的,结果刚出城就遇了刺客,不幸受了点伤,宫里的太医都看过了,却一直没见好,皇上动怒连着斩了三名太医也无济于事,所以今天命我来请妙手先生进宫去,给巫医大人瞧瞧伤。” 夜清欢这边说着,对面慕海峰眉头皱的就像打了结。 “这……只怕不巧。” “哦?慕大人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直言。” 慕海峰故作为难,“夜大人你是知道的,我那四子身体向来不好,前几日又刚犯了旧疾,此时别说是进宫了,就连院子都出不去。” 夜清欢惊讶道,“世子之前身体不是恢复了吗,二殿下婚事当天还见他下地走路,怎么会突然发病?” 慕海峰连连摇头,“今天怕是要让夜大人白跑一趟了。” 夜清欢坐着动也不动,“慕大人,非是我要来请世子,皇命难为啊。” 慕海峰苦着脸,“那就要请夜大人在皇上那里多给美言几句,宽限些日子,待犬子养好了身子再……” 夜清欢手掌猛地一落,“啪”地拍在了桌案上。 慕海峰吓了一跳。 好歹他也是从三品的正议大夫,论官职,夜清欢比不过他。 可是论起在皇上跟前的脸面……他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夜清欢面子大。 夜清欢是皇上身边的近臣,经常会被皇上招到身边,陪王伴驾就跟家常便饭一般,论起皇宠来,也只有他的儿子慕朝雨能够与之抗衡。 而且夜清欢在朝中的口碑他也早有听闻。 笑面狐狸,说的就是他。 得罪谁也别得罪夜清欢。 慕海峰脸色变了几变,“但是犬子的身子实在是……” 夜清欢站起身,猛地一甩袖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召他进宫,就算是只有一口气也应奉召进宫,他若是不能走我便让人抬着他。” 说完他也不等慕海峰接话,头也不回的出了客厅。 纵然门外有福郡王府的家丁试图阻拦,夜清欢带来的那些人却毫不犹豫的抽出了剑。 “住手!”慕海峰急急赶出门来,“夜大人,你这是何意,你欺我福郡王府无人?” 夜清欢干笑两声,“本官奉命行事,慕大人你若是不服尽管到皇上面前告我的御状便是。” 慕海峰心有不甘,但是却不敢真的得罪夜清欢,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带人扬长而去,直接到慕朝雨的院子去了。 慕海峰在客厅里急的乱转。 不多时荆氏闻讯赶来。 “老爷,朝中来人了?” 慕海峰闷闷的哼了声。 “听说来的是通议大夫夜清欢?” 慕海峰半眯着眼睛,隐住眼底突显出的红丝,“皇上召慕朝雨进宫给巫医大人看病。” 荆氏倒吸了口凉气:“千万不能放慕朝雨出去!” “这还用你说!”慕海峰不耐烦道,“可是皇上召他,我有什么办法!” “这次他要是走了,只怕下次再想控制住他就难了。”荆氏慌了神,“不行,不行,绝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老爷,您快想想法子吧。” 慕海峰皱着眉:“能想的法子我都想了,只是没想到他会那么狠,把我派去的人全都杀了。” 想起那日死的那些家丁,就连荆氏都有些哆嗦。 她费了好大劲,还掏了不少银子才勉强封住那些死去家丁家眷们的嘴。 对外只说是府里进了贼人,死的人都是被贼人杀害的。 此事纵然大伙不在明面上说,暗中却流传着不少闲话,荆氏光是为了平息这些流言就每日疲惫不堪。 同时她的长子慕昭良也让她操碎了心。 慕昭良被顺天府带走后就再也没了音讯,原本他们安排了几个伶俐的小厮跟随着慕昭良,让他们随时照顾着大少爷。 可是到了顺天府后,那几个小厮直接就被衙门里的人赶了出来。 荆氏又是派人往衙门送钱,又是找人疏通关系,可是两天过去了,她送出去的钱就像掉进了水里,没有听到一点回信。 这时慕朝雨要是真的离了府,她可真是要恨的撞墙了。 她要把他困在府里,看着他一点点把最后一丝生命耗尽,以后的福郡王府就真的是他们的了。 不管是世子之位,还是福郡王的位子…… “老爷,夜大人强行把世子带出院了。”府里的管事出现在门口,禀道。 荆氏眼前一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行,不能让他走!”荆氏叫起来,“老爷,您快点让人把他拦回来啊!” 慕海峰铁青着脸,任由荆氏摇着他的袖子。 “老爷!” “拦回来?慕海峰自嘲的冷笑道,“是皇上请他去,你难道想让我抗旨不成!” “可是他就这么走了……” “法子也不是没有。”慕海峰冷静下来,拂去荆氏的手,“就算他进宫也总要有出来的时候,到时我会派人去接他回来,到时他总不能不给我这个做父亲的面子吧?” 慕海峰狞笑着。 不管慕朝雨逃出多远,只要他还背负着福郡王世子的名号,他就逃不过自己的命运。 生是福郡王府的人,死是福郡王府的鬼,就像死去的福郡王一样,他的亲弟弟慕天远。 慕海峰望向虚空,他仿佛又看到大火弥漫的房间,烈火中,他的弟弟慕天远挣扎着出现在门口。 “现在,你已经没有用处了。”他俯视着浑身冒着火焰扑倒在地上的弟弟:“慕朝雨已经成了福郡王世子,福郡王府里不需要两个对我指手画脚的存在。” 就算诅咒令人畏惧,他依然向往着权势。 他盼望着自己也能有一天,能像他的弟弟慕天远一样,不论站在哪里,都会受到百官的敬重,皇帝的器重。 就算为此,让他的手上沾满鲜血,他也会义无反顾。 第169章 吸狼!吸狼! 马车离了福郡王府的大门。 余玖忍不住探头向外看:真的就让他们这么走了?这也太容易了吧,会不会有诈? 夜清欢骑马走在队伍前面,漠尘则骑着马走在马车一侧。 余玖有些担心,生怕夜清欢会看出什么来。 就算漠尘脸上戴着假面人皮,可是他的气势却是假不了的。 大杀器天然凶,这种东西是隐藏不了的。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掌,罩住了她的脸,把她拉离窗口。 “师父?”余玖仰头看着身后坐着的慕朝雨。 “别看了,当心让那只笑面狐狸看出来。”慕朝雨不动声色的拉了拉她头上罩着着兜帽。 天气一天天的暖起来,再过不多久,他们就再也不能穿这种披风了,到时小鸠的耳朵就只能靠梳发来隐藏了。 可是那样的话小家伙会感觉不舒服,虽然小鸠从没在他跟前抱怨过,他却能感觉得出来,她还是喜欢支楞着一对毛茸茸的狼耳朵,抖啊抖的。 “师父,你把骨戒也带出来啦?”余玖注意到慕朝雨的腰间多了个深紫色的荷包,她凑过去轻轻抽了抽鼻子。 嗯嗯,是骨戒的味道,没错的。 慕朝雨轻轻捏住了她的鼻尖。 小家伙实在是太可爱,总让他忍不住想要出手“欺负”一下,可他又怕会像上次一样,把她吓跑了。 “师父没把千药阁里的小像带出来吗?”余玖小声问。 她知道在千药阁里供着慕朝雨生母的小像,以前每次去制药他都会悄悄到小像前供奉。 “不用了。”慕朝雨看了一眼他们身边放着的小药箱。 这次出来,他随身只带着这么一只箱子。 箱子里放着从他父亲那里得来的,绘有他生母小像的画。 有了这个,其他的都不在重要。 尽管他私下里曾无数次的打开画轴,看着画上风姿绰约的女子身影,他想不通他的母亲为何会留下这么一幅画像给他。 如果他的生母是爱着他的,那么她一定是想告诉他什么。 慕朝雨想了很久也没有找出答案。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余玖瞬时紧张起来,动物的本能令她竖起尾巴。 慕朝雨瞥见她身后的裙子撑了起来。 “世子。”隔着车帘,夜清欢的声音传了进来。 余玖龇起小牙,压低身子,就像随时准备扑出去攻击的小兽。 慕朝雨想也不想,提住她的衣领将她拉向自己怀里。 与此同时,车帘掀起,夜清欢的面孔出现在他们面前。 “世子刚才是否唤了停车?”夜清欢与慕朝雨四目相对,眼中流露着狡黠的闪光。 余玖被慕朝雨拽倒在他的身上,因为尾巴竖立着,坐下来的时候难受的要命,所以这时她顾不上其他,正奋力的在为她的尾巴寻找合适的放置点。 慕朝雨这边应付着夜清欢,腿上的小家伙却在不断的搅动他的神经。 她的尾巴扫来扫去,从裙子底下钻了出来,杵在他的身上。 “世子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先去医馆歇息片刻再走。”夜清欢扬声道。 “如此说来,多谢夜大人了。”慕朝雨没有拒绝。 马车重新转动起来,改了方向,往余玖医馆的方向驶去。 “我们这是去哪?”余玖眨着眼睛,刚才夜清欢进来说的话让她摸不到头脑。 “去医馆。”慕朝雨探手捉住了在他腿上乱戳的罪魁祸首:狼尾巴。 余玖惊的险些叫出声。 “师父,你做什么?” “摸一下。”慕朝雨的手顺着毛茸茸的尾巴往上摸。 余玖两手捂住屁股。 “师父你快放手!” “别乱动,当心折断了。” “才不会。”从没听说尾巴会折断的。 慕朝雨无视了她的抱怨,一路上撸着狼尾巴,玩了个够。 余玖气炸了毛。 现代人都是吸猫,撸猫,难道古人也有这种嗜好?撸狼的主人也是没谁了。 马车到了医馆,夜清欢带人守在医馆外面,并没有进去打扰到其他人。 余玖推着慕朝雨的轮椅,陪他去了医馆后面的小院休息。 “夜清欢不是说宫里召师父去给巫医看病吗,怎么肯放咱们到这里来了?”余玖悄声嘀咕着。 而且在半路上,根本不是慕朝雨叫停的马车,夜清欢却把它推到慕朝雨的身上,他究竟想做什么? “你想知道原因?”慕朝雨问。 点头点头。 她当然想知道了。 夜清欢之前明明与他们不对付的,处处都跟慕朝雨为难,还总想抓她,可是从最近发生的事情来看,夜清欢又不像是那么坏的人。 刚把慕朝雨安顿好,夜清欢就进了门。 “世子,可以跟你谈一谈吗?” 慕朝雨冷冷瞥了一眼身旁边的椅子。 夜清欢撩起衣襟下摆,大大方方的坐了。 余玖偷眼打量他。 夜清欢突然转过脸来,与她四目相对。 艾玛,吓死宝宝了! 余玖往慕朝雨身后躲了躲。 这个时候,还是有主银在身边的好,至少有安全感。 “夜大人不要吓到我的徒弟。”慕朝雨抬手示意小家伙过来。 余玖老实的靠过去。 慕朝雨拉下她头上的兜帽。 余玖吓了一跳。 “师父?” 兜帽落下,露出她头上雪白的一对狼耳朵。 仿佛感受到众人的视线,那对耳朵紧紧抿向后方,紧贴在脑袋上,显得可怜兮兮的。 “不用怕,为师在这里。”慕朝雨旁若无人的抚摸着她的发顶。 余玖舒服的眯起眼睛,呜呜呜,真的是好舒服啊。 夜清欢目不转睛的盯着余玖,眼中尽是复杂之色。 “世子是想告诫我什么?” “小鸠她是我的,君子不夺人所爱,想必夜大人听过这句话吧。”慕朝雨低下头,贴近小鸠的发顶,在她毛茸茸的耳朵上亲了一下。 余玖呆住了。 啊啊啊,满眼冒出的这些彩色的泡泡是什么鬼? 余玖呆呆的瞪着大眼睛,杵在那里。 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家伙转眼变成了“小傻瓜”慕朝雨觉得好笑,这样的她才最真实,所有的感情都是发自内心的,没有虚假。 慢慢来,他要重新让她变回以前的样子。 如果可能,他还想让她改口,不再唤他“师父”。 天知道他有多后悔自己当初的这个决定,早知今日,他绝对不会开玩笑让一只雪狼崽子叫自己“师父”。 夜清欢垂下眼睛,苦笑:“君子?世子是在说笑?” 皇帝身边的宠臣怎么可能是君子! “既然世子把话挑明了,那我也索性直言,我有一事相求。”夜清欢目光灼灼,盯着慕朝雨,“此事只有世子能帮我,同样的,世子帮了我,我也不能让你白费力气,我会告诉你有关你身上诅咒的秘密。” 第170章 强硬拒绝,我想查查存了多少功德 夜清欢的一番话只把余玖惊的目瞪口呆。 什么什么,她听到了什么? 夜清欢居然说他知道慕朝雨身上诅咒的秘密! 余玖禁不住屏住呼吸。 “师父……”她望向慕朝雨。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先不管是真是假,慕朝雨一定也很兴奋吧。 然而当她看到慕朝雨的眼睛时,愣住了。 慕朝雨神色如常,脸上有的只是淡漠与薄情。 “师父,你听见他刚才说的话了吗?”她小声问。 “听到了。”慕朝雨颔首,指腹捻着她的耳尖。 薄薄的耳尖前面还带着一撮长长的绒毛,摸上去手感极佳。 “他说他知道你身上诅咒的秘密……”余玖激动的声音都在打颤,如果能把诅咒解了,她就再也不用成天担心慕朝雨的性命了。 慕朝雨眸光沉沉,“他知道又如何,若真是那么好解,也不至于福郡王府一代代的郡王与世子全都早早丧命。” 余玖语噎。 说的也是,要真那么好解,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夜清欢没想到慕朝雨会是这么个态度,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之色。 “怎么,世子不信我?” “非是信与不信的问题,夜大人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有所得必有所失,你想要什么?” 夜清欢看向余玖。 “你的这个徒弟……” “不行。”没等对方说完,慕朝雨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余玖往慕朝雨的怀里缩了缩。 坏银!果然你就是想打我的主意! “我不是说要把你的徒弟夺走。”夜清欢无奈苦笑,“我只是需要一些她的血。” “那也不行。”慕朝雨语气强硬,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余玖眨了眨眼睛,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要我的血做什么?”她歪着头问夜清欢。 “实不相瞒,我需要雪狼幼崽的血制一味药。”夜清欢道,“而且这味药还得请世子亲自调配,不管花多少钱,我都会照世子开的价钱来付。” “我说不行,夜大人听不懂吗?”慕朝雨似不耐烦了。 “难道世子不想知道自己身上的诅咒是怎么回事吗?” 慕朝雨冷笑。 “不知道也好,省得徒增烦恼。” 夜清欢显然没料到慕朝雨会是这种反应,一时愣在那里。 过了许久,他轻叹了声,“我果真不如世子看的透彻,世子既然身体不适今日便先在医馆这里歇息,明日我再送世子进宫。” 言罢,向着慕朝雨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余玖急急跑到门口张望,直到看着夜清欢真的走出了小院,这才回到慕朝雨身边。 “师父,你为什么不答应他啊。” “为何要应?” “不就是点血嘛,给他就是了,再说师父最擅长制药了,这两个条件都不难,不如先答应他……哎?师父?” 没等她说完,慕朝雨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 小小的人儿,下颌就像池塘里刚刚冒出的小荷尖尖一角,稚嫩的仿佛狠狠一捏就能捏碎。 慕朝雨手指的力道不轻不重,但是却让她难以逃掉,只能老老实实的任由他捉着自己的脸。 “你就这么想要帮他?” “啊?”余玖不明所以。 她还没那么圣母好吧,虽然她对夜清欢没什么好感,而且上次他对她那么凶,还伤了她,不过既然是为了制药,她可以理解。 因为在夜清欢的眼中,她并非“人”,而是个变化了的雪狼幼崽。 “我不是想要帮他,因为他可能知道师父的身上诅咒的秘密啊。” “这个答案你觉得会让我心动?”慕朝雨的语气带了不快。 余玖想不通。 几代福郡王府的郡王和郡王世子都死于诅咒,且无人寻到诅咒的根源,现在秘密就在眼前,只需与夜清欢交换条件就能得到……慕朝雨竟毫不心动。 这份淡定也真是没谁了。 余玖有些无语。 有这么个师父,还真是让人操心啊。 “小鸠,你不会是想自己偷偷去找夜清欢吧?”慕朝雨贴近过来,呼出的气息吹在她的脸上,就像羽毛,痒痒的。 余玖忍不住缩起脖子。 “师父别……好痒痒……” 松散的长发垂在面颊两侧,包裹着她原本就不大的小脸。 慕朝雨原本是想把她吓唬住,免得她自己动了心思跑去跟夜清欢谈什么条件,可是眼前小家伙撒娇似的躲闪令他呼吸一窒。 柔嫩的肌肤捏着好像要滴出水来。 他猛地松开手指,带着不易觉察的慌张,胸口一股热气涌上来,激得他心神不定。 因为有了之前的几次狼狈经验,这一次他镇定不少。 他知道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因为以前他身体太弱,所以一直都忽视了这种正常反应,特别是以前他很少与他人有身体上的接触。 余玖忽觉慕朝雨松手,她迅速后退,揉着下巴。 “我不会去找他的,师父放心好了,只是我觉得这是个机会,要是错过怕你会后悔。” 慕朝雨瞪着她,“真的不会偷偷跑去闯祸?” “不会不会。”她怎么敢,上次夜清欢把她吓的够呛,也让她深刻认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弱小。 她在这里只能依靠着慕朝雨才能混得开。 “我一定听狮虎的,我发丝!”她大着舌头讨喜的举手表示,天大地大,师父最大。 当天,他们留在医馆。 夜清欢只留下了他的人在外面盯着,他自己则离开。 慕朝雨也不去打听他的去向,用过晚膳后早早的歇了。 余玖刚吃饱饭,根本睡不着。 陪着慕朝雨直到他睡了,这才悄悄爬起来,跑出去找漠尘。 漠尘的晚饭还在进行当中,光是看着桌上摞起半人高的空碗盘,就足以令人震惊了。 “小鸠姑娘,厨房的存货不够了。”厨房负责做饭的大婶跑来诉苦。 余玖并不在乎这些,就算漠尘吃的多些,可他在关键时候能冲得上去,就是吃的再多也值! 余玖没去打扰漠尘进餐,打发了厨房做饭的大婶,然后去找鬼王。 “小鸠姑娘是来查账的吗?”鬼王笑呵呵的问,“最近医馆生意还过得去,只是没了世子出诊的牌子,有钱人家来的少了。” “慕朝雨说皇上要我们这里施药给百姓。”余玖询问起施药的事。 鬼王不慌不忙,手中探路棍一伸,准确的从身后的柜子上勾出一叠账本。 “施药一项所花费的明细都在这里。” 余玖暗叹,这个师爷真是千金不换。 谁家师爷眼瞎的还能理账本啊,也就她这里的独一份了。 “咱们医馆也应该取个正式的名字才好。”鬼王提议,“就算你身后有慕朝雨撑腰,也要有个响亮的招牌。” 余玖连连点头。 以前这些事都是慕朝雨安排的,现在她也要学着做些事了。 “对了,能不能麻烦你把冥府白公找来,我想打听下功德的事情。”余玖搓着手万分期待。 最近她应该积攒下不少功德了吧。 第171章 功德数全没了,魔物造反 余玖兴冲冲等在屋里,鬼王去把魔物羊叫了进来,让它去冥府找白公。 魔物羊不情不愿,嘀咕着什么太费力气,可最后还是老实的去了。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一道虚幻的人影出现在屋内,伴随着人影出现的还有一道绿色的光点。 “小鸠,我把白公找来了,你今晚煮茶给本大爷喝咩?”魔物羊现出真身,得意的跳上椅子装起了大爷。 “好呀。”余玖没有拒绝。 不就是煮些毒药汤吗,难不倒她。 冥府白公捻着胡子,“余玖姑娘,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余玖嘿嘿笑着搓着双手,“白公,我的功德积攒了多少啦?” 白胡子老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叫老夫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对啊。” “你知道老夫有多忙吗!”白公不高兴了。 余玖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 “我可是冥府白公,冥王殿下身边最得利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您老人家很厉害,冥王离不开你。”没等白公说完,余玖摆着小手打断他,“可是不请你来我去哪查我积攒下的功德数,我这里又没有个记录啥的,你说多少就是多少,我还担心你们会贪污了我的功德数呢。”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白公脸色有些不好看。 “我们怎么会贪你那点功德,你以为冥府是什么地方!” 余玖翻了翻眼皮,“是投胎传送点?” 白公气的胡子直翘,“老夫还有很多事要忙,你不是要查看功德数吗。”说着,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册子来。 余玖眼睛唰地亮了,她兴奋的盯着白胡子老头。 “这个……”白公翻了几页,“嗯……那个” 余玖期待脸。 白公翻到最后一页,然后停了下来,“没了。” 啪地一声,他把小册子合上了。 “啥?”余玖以为自己没听清。 “没了。” “什么没了?” “你的功德数,没了。” 余玖呆呆的坐在那里,就像傻了一样。 “小鸠咩,你没事吧?”魔物羊抬起前蹄在她眼前摇晃着,“你醒一醒。” “打击不小啊。”鬼王幽幽叹息。 “不可能!”余玖突然“嗷”地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她不顾一切的扑向白胡子老公,去抢他手上的那个小册子。 “哎,哎,余玖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冥府白公抬高手臂,躲避着她。 “我不信,我要亲眼看一看。”余玖急的都快哭了。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医馆这边救治了不少人,而且最近他们还在施药,白胡子老头说过,这些都会算在她的身上。 怎么可能会没有功德数,她才不信呢,白胡子老头一定是在骗她。 “余玖姑娘你冷静些。”白公连连躲闪。 余玖个头矮小,但是却很灵活,往他身上一个劲的扑。 “小鸠咩,你这样怎么够得着,本大爷帮你搭个脚。”果然魔物都是些喜欢惹事生非的货,魔物羊颠颠的跑过来,让余玖踩着它的背去抢白公的册子。 白公气的胡子翘起,“魔物羊,你竟然帮她!” “本大爷不帮她难道还要帮你不成?”魔物羊根本就不怕白公。 白公怒冲冲,忽觉手上一空,转头惊见手里的册子不见了。 鬼王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后,手里抓着他的册子。 “小鸠姑娘,我拿到了。” “你,你们……”冥府白公伸手去夺他的东西,鬼王虽然瞎着眼睛,但是却准确的将手里的册子抛出去。 余玖接到了手里。 “你们这是想要造反?”白公真的生气了,指着鬼王和魔物羊。 “造反什么的最有意思啦。”魔物羊把余玖挡在身后,咧嘴向着白公阴森森的笑。 鬼王满不在乎道,“反正我的法力没有了,也回不去冥府,要留在人间自然就要指着小鸠姑娘,造反什么的我也不介意。” 白公顿时无语。 魔物本就是不分善恶之物,在冥府小些的魔物都会听他的差遣,但唯独冥王身边的七大魔物非常难缠,无论是威力还是脾气都大的没边,除了冥王他们谁的命令也不听。 白公无奈。 就算是失了法力,这些大魔物也不会怕他。 “罢了,既然余玖姑娘想看,就让她看吧。” 余玖小心翼翼的翻开册子。 上面的字迹她看不太懂,好在有魔物羊在旁边提示。 “这个月初还有五百多的功德……嗯……可是现在全都没有了咩。” “为什么没有了?”余玖委屈极了。 “还是老夫来跟她解释吧。”白公正色道,“原本你是积攒了些功德的,但是因为你那个叫漠尘的人杀了人,这些罪孽是要算在你身上的,还有……你几次救了漠尘,此人身上背负的杀孽无数,你救他一次就相当于减你的功德……” 听了这话,余玖差点石化。 尼玛,还有这种操作? 漠尘两次因为她杀了人,一次是夜清欢劫持她的时候,另一次就是为了救慕朝雨,她让魔物羊带了漠尘进府,杀了十个家丁。 这些她都认了,可救了不该救的人也要倒扣功德数,呜呜呜呜……她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在救人之前知道那人该不该救,再说了,就算她知道救漠尘会损失她的功德,也绝不会冷眼旁观。 这规矩太不没道理了! 白公收回他的小册子,小心的放进袖子里,“我知道你积攒功德不易,以前的没了就没了吧,你有了这间医馆,相信很快就能把功德数存满。” 话虽如此,余玖仍闷闷不乐。 “照你这么说,我要是救了个将军之类的人物,他指挥千军万马,杀敌无数,我岂不是要赔的底掉?” “这个……”白公捻着胡子想了想,“这规矩以前是冥王殿下定的,现在要改的话也要经他点头。” “那你就去问问冥王,看看能不能通融下?”余玖满怀期待。 白公眼中闪过一抹深谙,点了点头。 余玖带着四十五度的忧伤先走了,慕朝雨独自在屋里睡着,她不敢离开太久,不然慕朝雨醒了寻不到她又要生气。 望着余玖离去的背影,鬼王嗤嗤冷笑,“没想到白公你也玩这种欺骗小孩子的把戏。” 魔物羊阴森森的咧嘴怪笑,“本大爷才懒得管冥府的事,你要是敢让小鸠哭咩,本大爷下次就去冥府趁你睡觉的时候把你胡子啃光。” 第172章 医馆门前是非多 第二天一早,夜清欢来到医馆接慕朝雨进宫。 慕朝雨昨夜休息的极好,总算没有等到太阳升高才起来。 余玖帮慕朝雨更衣的时候,夜清欢就等不及来到门口。 “昨天的事世子考虑的怎么样了?”夜清欢问。 慕朝雨换了身素色的锦袍,因为天气转暖,外面也没有穿狐裘,只披了件薄氅。 “夜大人说的是什么事?”慕朝雨面无表情的转出屏风。 余玖帮慕朝雨推着轮椅,就算是低着头,她仍然能够感觉到来自夜清欢的炙热目光。 “小鸠姑娘的事……” “我昨天就已经答复过你了,不行。”慕朝雨毫不犹豫的再次拒绝。 夜清欢真的有些急了。 “世子,你难道不想解了身上的诅咒吗,据我所知这世上会解噬心咒的人并不多。” 听到“噬心咒”三个字时余玖心里突突乱跳。 鬼王曾说过,慕朝雨颈后的紫色小蛇图案是噬心咒,看来夜清欢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说谎。 夜清欢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慕朝雨的脸色,令他意外的是慕朝雨神色如常,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期待或是意外。 “原来世子已经知道自己身中何用诅咒了。”夜清欢试探道。 慕朝雨淡然一笑,吐出一字:“是。” 夜清欢郁闷不已。 本以为自己手中握有足以令对方低头的筹码,可事实却是慕朝雨根本对此不屑一顾。 “世子不想活下去吗?”夜清欢一字一顿。 “自然是想的。”慕朝雨点了点头。 如果换成以前,他很可能不会回答夜清欢的这个问题。 他的身份注定了他的命运是不可能改变的,为了福郡王府的荣耀,他只是一个牺牲品。 可是现在,他再也不在乎福郡王府的命运。 王府的荣耀对他而言,该还的已经还了,该报答的,已经回报了,世世代代的福郡王与郡王世子用他们的命来偿还,还不够吗? “只是……”慕朝雨顿了顿,转头看向小鸠。 “我不会用她的血来换取这些,一点也不行。” 夜清欢黑着张脸,“我又不会杀了她,只是取些血。” “如果我需要你的子嗣身上的血来为我所用,你会给吗?”慕朝雨打断了他的话。 夜清欢半张着嘴愣在那里。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掠过他小儿子那张羸弱不堪的面孔。 他与慕朝雨间并无什么交情,别说是用他小儿子身上的一点血了,就是一滴他也是不肯的。 慕朝雨讽刺道,“看来夜大人终于想明白了。” 夜清欢尴尬的移开目光。 没错,他是想明白了。 但他仍不甘心。 为了救他的儿子,他现在只有求慕朝雨了,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如果他得到的药方没错,药引没错,那么差的就是这制药之人,不管是太医院制出的药还是南越国有名的神医大夫,他们制的药都不如慕朝雨。 他没有退路。 “其实夜大人可以派人去北疆试一试。”慕朝雨悠悠道,“雪狼产自北疆,你可以派人寻几只幼崽回来。” 夜清欢摇头。 如果这个法子能行,他早就试过了。 先不说雪狼这种动物极难捉捕,就是捉到也无法活着带回来,就连巫医想要弄到几只都要大费周章,等他弄到手,只怕他的小儿子早就凉了尸骨。 “夜大人,我们进宫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夜清欢出神的功夫,慕朝雨早就先出了门。 这一次进宫慕朝雨把余玖和漠尘留下了。 原因是漠尘听说慕朝雨要给巫医看病,急着想去再给对方致命一击。 余玖哪能让漠尘去闯祸,要是连累了慕朝雨麻烦就大了。 所以慕朝雨在临走时交给她一个任务,无论如何都要把漠尘留在医馆这里,不要让他再惹出事来。 这个任务比背书还要困难。 论力气,医馆这里没人能比得过他,所以余玖只能采取怀柔手段。 拿出美味肉食来诱惑他,同时暗中派出魔物羊盯着他。 只要漠尘离开医馆,魔物羊就会用它的法术令漠尘身上的时间重新退回来,让他瞬间回到医馆。 这个法子虽然不能控制住漠尘,却能拖延时间,等慕朝雨回来。 “漠尘,你能不能帮我个忙?”余玖故意不让他闲着。 漠尘嘴里叼着鸡腿,“什么事?” “医馆门外的牌子应该换一换了,但是它挂的太高,我们这里的伙计就是上了梯子也没有力气摘下来。” “没问题。”漠尘一个人去了,一只手就摘下来了。 医馆的伙计们看的目瞪口呆。 “师爷说要给医馆重新起个名字,他已经找了制作匾额的工匠来,一会要来丈量尺寸,如果他们来了你就把新的名字告诉他们。” 漠尘嘴里“咔吧”一声,把鸡腿骨咬成了两半。 “新名字是什么?” “久久堂医馆。”余玖点指着旧的匾额,“除了横着的匾额还要做五块竖的牌子,我们在城里施药的时候会在摊子前支起牌子……” 余玖啰啰嗦嗦交代了一大堆,漠尘眼睛有点发直。 “等一下,我有点乱。”他挠着头,“你说新的医馆取的什么名字,这上面要刻几个字?” “中间是久久堂,侧边是医馆二字。”余玖比划着。 漠尘皱着眉盯着旧匾额发愣。 就在这时,一名伙计跑进来。 “小鸠姑娘不好啦,门口闹起来了!” “怎么回事?”余玖有些意外,按说这里的后台是慕朝雨,寻常人别说是闹事了,就连吵架的都要寻思寻思,谁也不敢在妙手先生的地盘前找不自在。 “是外面施药的摊子,有人说吃了我们施出去的药,治死了人。” 余玖一个哆嗦。 这话怎么听上去那么像“医闹”啊。 他们施出去的药全都是经过慕朝雨过目的,都是挑的清热去火的一些小毒的药材,就是吃错了剂量也不会致命。 余玖迟疑的功夫外面又跑进来两个伙计,“小鸠姑娘,你快去看看吧,他们把病人都抬来了,说是要世子出去讨个说法。” “什么?”原本余玖还有些气短,听了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那些人眼睛都是瞎的吗,慕朝雨白白施药给他们,还来讨什么说法,这明明是来找茬的。 “小鸠,我陪你去看看。”漠尘嘴巴动了动,把剩下的鸡骨头全都吃进了嘴里,“嘎嘣嘎嘣”的几下就嚼碎了。 余玖顿时心中大定。 有大杀器在这里,她有毛好怕的! 第173章 人群里的三少爷,要打架啦! 医馆前乱哄哄的聚了不少百姓。 余玖个子矮小,站在那里只看到人头攒动,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让你们世子出来,我们吃了你们医馆的药,出了人命,你们就想这么算了吗!”人群里吵吵嚷嚷的。 漠尘轻松的分开人流,余玖总算是挤进了人堆。 医馆的掌柜带着几个伙计正在那里向众人解释,但是那些闹事的人根本就不听。 “让你们世子出来!” “你们的药治死人还想推脱责任!” “让大家评评理,妙手先生就是这样治病救人的吗!” 余玖并没有马上过去,而是先观察了一番周围的情况。 可惜,她的身高太矬,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来。 “漠尘,你能举我一下吗?”余玖扬着小脸扮乖巧。 漠尘一言不发,弯腰就把她举起来了。 周围百姓见状纷纷投过不解的目光。 呃……等一下,不是这个样子的。 余玖感觉自己就像个洋娃娃被漠尘举在半空。 她只是单纯的想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可是漠尘的身高实在是太显眼的,再加上他把她高高举起,余玖觉得自己现在离地至少超过两米。 艾玛,高处的风好大。 她捂住头上的兜帽,以免被风吹开。 闹事的那几个人这时也看到了她。 “就是她……” “她就是妙手先生的徒弟!” 有人推搡着,想往她这边挤。 医馆的伙计们努力控制着场面,但是人太多了,人推人,人挤人,很快人流就像潮水般向着余玖涌来。 余玖有些担心。 这么多人很容易出现踩踏事件,到时闹出事来他们医馆的责任可就更大了。 人群涌过来,漠尘不躲不闪,先将余玖放在他的肩头上坐好,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长剑。 余玖瞥了一眼。 漠尘身边的武器经常变来变去的,有时带着刀,有时拿着剑,看来他使用什么武器没个准数,抓到什么算什么。 “小鸠,你猜这一剑砍下去会有多少个脑袋飞出去?”漠尘露出尖锐的犬齿。 余玖不禁汗颜。 “你,你不会是真的要杀人吧?” 漠尘扬起手里的剑,亮闪闪的剑刃带着寒光。 “不是我要杀人,而是他们自己撞到剑上来的。” 余玖以手扶额。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在这里出手,不然她这辈子别想还清那些功德。 还没等她出言阻止漠尘,人群却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利器当前,没有人不怕的。 闹事的几个混在人群中,探头探脑的向这边张望。 余玖坐在漠尘的肩膀上看的很清楚,人群里闹事的只有五、六个人。 “小鸠,你发现了吗?”漠尘低声道。 “什么?” “人群外面站着的那些人。” 余玖抬头往远处看去。 聚在医馆前闹事的、看热闹的足有百人,人群外面还站了不少人,那些人从衣着扮相上看都有些身份,并不往跟前凑。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闪过。 福郡王府的三少爷慕闻铭? 余玖愣了愣。 她在福郡王府见到他的次数并不多,但还是有些印象。 三少爷慕闻铭怎么会在这里? 余玖远远的望着对方。 慕闻铭好似觉察到她这边的目光,低头混进了人群中,很快就不见了。 不是吧,难道今天的事跟三少爷有关? 余玖皱着眉头。 “那边还有两个可疑的。”漠尘提醒道。 余玖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漠尘说的什么可疑人物在哪。 “是两个女眷。”漠尘再次提醒。 这一次余玖注意到了,在对面的巷子里,有两个婆子缩头缩脑的向这边张望着。 “闪开闪开!”还没等余玖看个仔细,人群外挤进来一群官差。 为首的官差分开人群,呵斥众人:“你们聚在这里想要造反吗!” 人群里不知谁嚷了声:“他们医馆的药治死了人,还不承认!” 其他人纷纷附和。 官差不耐烦的举起手里的腰刀,做了个威胁的动作,人群这才安静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官差质问医馆的掌柜。 “还是我来说吧。”余玖这时心里有了数,拍了拍漠尘的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官差低头看着眼前的小娃娃。 “你是……” “慕朝雨是我师父。” “哦,原来是小鸠姑娘。”官差抱了抱拳。 不管怎么说慕朝雨的身份摆在那里,官差都是吃官家饭的,自然不会为难这个小丫头。 眼前的小丫头抬手指着那些闹事的,“我要告他们欺负人。” 官差一愣。 周围的百姓嗤嗤发笑:这简直就是孩子话。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没错,这个小丫头看上去也就六、七岁,不是孩子是什么? “我师父奉皇上旨意进宫去了。”小丫头脆生生道,一点也不惧官的模样。 “哦,原来是这样。”官差点着头,因为福郡王世子不在,所以这些人才闹腾不休。 “他们说谎,欺负人。”小丫头再次指向那些人,“皇上命我们医馆施药,药材的方子都是经我师父过目的,他们却说治死了人,我就不明白了,一些清热去火的药怎么就能治死人,还是他们把药生生的逼着人生吞下去噎死的?” 余玖梗着脖子看着周围那些全都比她高的“大人”,“他们也不听我们医馆解释,一味的逼着我师父出来,我师父进宫去了,难道你们比皇上还要厉害吗,要他来就得马上把他找来,还是你们先写一份圣旨出来……” “小鸠姑娘,慎言慎言!”官差吓的伸手想要捂住余玖的嘴。 圣旨什么的话可不能乱说。 谁知后面站着的漠尘动作更快,他抬手将官差的手挡住了。 余玖继续说下去,“我看他们不是想来讨说法,就是想趁着我师父不在来闹事的,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孩子,呸,不要脸,既然是想要来闹事,那就来吧。”说着余玖把袖子撸了起来,“来,有谁不服就上来试试看,就算师父不在,我也绝对不会给他丢脸!” 余玖环视周围。 那些刚才还在挑事的,这会全都不吭声了。 “一会我们这打起来,麻烦官爷你们离远些,免得溅上血。”余玖认真的劝告着官差。 官差们哭笑不得。 小丫头居然想当着官差的面打架,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她的话说的句句在理,这些人本就是想趁着福郡王世子不在来闹事,他们也犯不上得罪慕朝雨,不如就送他个顺水人情。 官差头头向着手下一使眼色,他们居然向后退开了些,给余玖面前留了块空场。 百姓们顿时傻了眼。 这是怎么个意思,官差们这是准备看他们打架,看热闹了? 第174章 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余玖当着官差的面叫嚣着“打架”,看热闹的百姓都觉得好笑,可是当他们看到她身后的漠尘时,谁都笑不出来了。 漠尘脸上带着人皮面具,可他身上的气势是无法隐藏的。 那些闹事的人一个个都怂了,谁也不敢往前上。 “快点,你们不是不服吗,被我们治死的人在哪啊,你们抬来了吗,一会我们当众解剖下,看看究竟是吃了什么药死的。” 众人暗暗咧嘴。 小丫头年纪轻轻,说话还挺狠。 要知道在他们这个时代只有衙门里的仵作才能做这种解剖人的活,这丫头竟然一点也不忌讳。 话说看她这年纪,她真的懂这些吗? 余玖向着那些人勾了勾手指,“你们,对,就你们几个,不服就来,打到你服为止。” 面对她的挑衅,终于有的忍不住了。 “官爷,您听见了,是这丫头自己找死,既然如此我们就成全她。” 官差隐住眼中的不屑,没吭声。 吃他们这碗饭的,都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他们绝不会把自己卷到纷争里。 看对面过来了两个男人,余玖转头看向漠尘。 “交给你了。” 漠尘咧嘴笑了笑,他最擅长的就是打架了。 “下手轻点,别打死了。”余玖叮嘱。 漠尘迟疑了片刻,这个有点难。 对面两个男人听到余玖的话差点把鼻子气歪了。 还下手轻点,真当他们是面捏的呢。 余玖闪到一边,漠尘把剑收了。 既然要他下手轻点,那就不能一下子把人玩死了。 最先冲过来的人向着漠尘就是一拳,漠尘轻松接住对方的拳头。 这时另一人也打了过来,漠尘随意踹了一脚。 那人竟“嗷”地一声被踹飞出去老远,一直撞到了人堆里。 漠尘看着手里剩下的一人,摸着下巴犹豫着:“……打哪好呢?” 周围众人齐齐无语,打架的时候还有功夫想这个? “要打就打脸。”余玖站在边上做了个鬼脸,“趁我师父不在想来欺负我,啊呸!” “好,那就打脸。”漠尘扬起巴掌。 那人拳头被漠尘攥住,连躲都躲不了,只能硬生生挨了一记。 咦,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在飞? 那人茫然的睁着眼睛,一侧的脸已经被揍的变了形,他的身体横飞出去。 我在哪? 算了,先飞一会再说…… 众人眼睁睁看着两人被打飞,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你……你们欺负人……”脸被揍的变了形,那人口齿不清的嘟囔着,“呜呜呜……” 他们从没遇到过这种事,只挨了一下子就打成这样。 余玖吐了吐舌头,对漠尘道,“不是让你轻点下手吗?” “我很轻了。”漠尘无辜道,“我只是给他们轻轻扇了些凉风。” 听了漠尘的话,就连官差也悄悄后退了几步。 光是点凉风就打成这样,要是真的实打实的揍上去,还不得把人打散了架? 余玖叉腰看着剩下的三个闹事的:“既然打了,就要全打完才行,没有只打一半的道理。” 她向剩下的三人勾了勾手指,“还有谁想来,不如一起上吧,我赶时间,不是针对谁。” 那三人苦着脸,相互对视一眼,突然转身就跑。 余玖愣了。 不是吧,这就怼了,刚才的气势呢? 官差见状立即派人追上去。 “小鸠姑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他们抓回来,给世子一个交代。” 余玖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有官差出面,她就不用担心了。 就在这时,忽听漠尘道,“那两个女人不见了。” 余玖顺着漠尘视线的方向望去,此时人群散开了些,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对面的街巷。 暗处的小巷内,刚才站着的两个婆子已经不见了。 与此同时,皇宫。 皇帝皱着眉,目光落在对面慕朝雨的身上。 慕朝雨的脸上带着病容,相比上次他进宫来时的样子简直就像刚刚大病一场。 他记得慕朝雨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些,甚至还能行走,可是今天一见吓了他一跳。 这个样子……真的就像是要不行似的。 “夜清欢与朕说你身体不适时,朕还当是他夸大其词。”皇帝打量着他,“怎么又病了?” “是臣的身子不争气。”慕朝雨在轮椅上微微欠身,垂首道:“是臣的父亲,他逼的急了些,与臣之间闹了些不愉快。” “哦?”皇帝扬了扬眉,“不知是些什么事?” “臣想趁着活的时候多做些事,才不至于枉费来这世上走一遭。”慕朝雨抬起头来,一双凤眸恍若盛满了秋水,溢满凄楚之情。 皇帝尴尬的移开了目光,避免与之对视。 “最近臣一直在教府里的孩子制药,然而府里只有大哥有两名子嗣,却都没有什么天份,父亲觉得他们学的不好是臣不出力,再加上臣的徒弟奉圣上旨意施药,引得父亲不悦,觉着我是帮了外人……所以……咳咳……”慕朝雨捂住胸口闷咳了几声。 “臣这些日子实在是心力憔悴,求皇帝开恩,允臣在府外住些日子……咳咳……” 皇帝摆了摆手,“你想住哪就住哪,朕允了便是,或是你在医馆住的不便不如朕拨给你一处府邸。” “万万不可。”慕朝雨道,“如此一来怕是父亲与我误会的更加深了。” “什么误会,朕送你的院子难道还有人敢说三道四不成。” “求皇上收回成命,朕住在医馆就好。” “罢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只要你好好的,不然朕以后去哪找人配药去。”皇帝半开玩笑似的道。 慕朝雨垂首施礼:“谢皇上恩,臣先告辞。” 皇帝知道他还要去给巫医看伤,于是也不留他。 慕朝雨刚走皇帝就把夜清欢叫了来。 “这几日福郡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夜清欢恭敬道,“不知皇上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皇帝不悦,“朕自然是要听真话。” “那……还要请皇上先恕臣无罪。” “朕恕你无罪,讲!” 夜清欢躬身,压低声音:“慕大人似乎是觉得世子有些碍眼了。” 皇帝猛地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 “之前世子失踪时慕大人曾递了折子上来,说是要为世子请封为福郡王,这样一来他就能让他的儿子或是孙子得了世子之位……” “呵!”皇帝冷笑了声,“朕以前觉得慕海峰能生出像慕朝雨这样的儿子来定然也是个好样的,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凑巧罢了,想接世子的位子……看来福郡王府的人都闲的难受,既然这样,朕就给他们些事情做做,好让他们也能办些正事。” 夜清欢低眉顺目道,“皇上的意思是……” 皇帝招过身旁的太监,吩咐道:“你去挑些宫女来,给福郡王府送过去,不管是慕大人也好,还是他那几个儿子,除了慕朝雨,每人赏他十个宫女,以一年为限,谁生不出孩子来就自己提着脑袋来领赏吧。” 第175章 神秘的巫医,皇上的赏赐大家都有份 有太监引路,带慕朝雨去见巫医。 进入殿内,却没有见到巫医的身影。 殿内一名太监躬身施礼:“世子爷,巫医大人说了,让您把外伤药留下就成。” 慕朝雨微微皱眉,“是药三分毒,在没有看到病患伤情之前,我不能开药。” 太监为难,慕朝雨也不理会他,扬声对着殿内的屏风道:“巫医大人既然不是诚信求医生,我便回了,皇上那里烦请巫医大人如实禀告。”说完他转动轮椅要往外走。 “等一下。”巫医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来。 慕朝雨停下来,但是并没有回头。 巫医沉默了片刻,“世子既然想看,那便过来吧。” 慕朝雨转动轮椅来到屏风后,在看到巫医时一愣。 巫医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的披风里,整张脸都隐在幽暗中。 慕朝雨不动声色,每人都有不想让别人探究的秘密,他只是奉命来看病的,不想多生事端。 “巫医大人请宽衣。”慕朝雨提示道。 不把伤处露出来,他怎么判断伤情? 巫医伸出一只手来,将披风中间的部分扯开一道。 慕朝雨这才发现,他的披风下面是没穿衣裳的,露出来的肌肤带着奇怪的斑纹,那纹路看上去就像是蛇皮的纹路。 慕朝雨的目光只在那里纹路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就转到了伤处。 光是看那伤处,就能猜到是漠尘干的好事。 慕朝雨心里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仔细看了伤处后转离屏风,开了几个方子,有内服的,也有外敷的,然后将方子交给太监。 太监很快就把药凑齐了,慕朝雨却不打算留在这里看巫医换药,他告辞离开,走到门口时听身后传来巫医的声音:“世子当真没有好奇之心?” 慕朝雨头也不回。 “巫医生大人说笑了,治病救人乃是我的本分,除此之外,皆与我无关。” 望着坐在轮椅上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巫医忽将身上的披风一掀,露出带伤的腹部。 “上药。”他吩咐下面太监。 两名小太监战战兢兢,弓着腰,就连眼睛都不敢乱看。 巫医整个身体遍布奇怪的斑纹,失去了披风的遮挡看着甚是骇人。 两名太监双手哆嗦着,好不容易才把外敷的药给巫医上好。 巫医从容穿好衣裳,“来人。”他低低唤了声。 殿外应声进来一名宫内侍卫,“大人有何吩咐?” 巫医指了指两名刚才帮他上药的太监,隐在阴暗深处的面孔就像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把他们拉出去,处理的干净些。” “是。” 侍卫上前拖拽两名小太监。 两人吓的瘫倒在地,想要求饶但是嘴里却发不出声音。 巫医冷冷的看着他们被拖出去。 看到他秘密的人,全部都会被他送入地狱。 另一边,慕朝雨准备出宫。 远远的看到宫内侍卫长林易天和夜清欢等在宫门口。 “世子。”林易天拱手施礼:“在下奉皇上之命在此等候。” 慕朝雨微微颔首,又看向夜清欢。 “不知夜大人为何也等在此处?” 以夜清欢的官职,皇上根本不可能会派他来送慕朝雨。 “我也想送送世子,难道世子不欢迎?”夜清欢道。 慕朝雨悠然一笑,“可惜,就算是夜大人再殷勤,有些事我仍是不可能答应的。” 不管夜清欢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不会答应,他绝不会拿小鸠的血去给谁做药引。 出了宫门,福郡王府的马车停在那里。 “世子,老爷吩咐小的来接您回去。”福郡王府管事赔着笑迎上来。 慕朝雨别过脸,不去看他。 管事仍然带着笑,“老爷说了,上次的事都是误会,世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您身子不好,去哪都不如在府里舒坦,老爷担心您不肯回去是对他心存怨恨,不是小的多嘴,父子间没有隔夜的仇,世子您退一步,老爷定会欣慰的……” 慕朝雨勾了勾嘴角。 误会? 他父亲也只能拿这个来当幌子,骗骗外人了。 管事口干舌燥的说了一大通,慕朝雨脸上看不到任何表表情。 就在这时宫内侍卫长林易天走了过来,对慕朝雨耳几句。 慕朝雨眸光闪了闪,瞥了一眼夜清欢。 此时夜清欢也正看向他,表情似笑非笑,“世子请吧,我与林大人一同陪你回府去。” 福郡王府的管事见状高兴极了。 没想到他轻轻松松就把世子接回来了,老爷和夫人一定会重重赏他。 林易天先是帮慕朝雨上了马车,又对福郡王管道:“先等一等,还有皇上的赏赐没到。” 管事听说有赏赐,哪敢不等。 乖乖的等了一柱香的功夫,才见从宫门侧门内驶出三辆马车。 林易天上前与驱车的太监简单说了两句,一行人这才离开宫门,直奔福郡王府。 福郡王府内,荆氏与慕海峰焦急的等在那里。 能不能把慕朝雨顺利“接”回来,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荆氏几次忍不住伸头望向门外。 “老爷,老爷!”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厮,“回来了……世子回来了……” 小厮跑的气喘吁吁。 慕海峰先是一喜,但很快又沉下脸,摆出一副威严的姿态。 荆氏也一扫之前的焦急不安,理了理衣裳,拿出当家主母的威仪来。 两人沉住气坐在那里等着慕朝雨进来拜见,只要慕朝雨向他们“认错”,之前的事大家都可以当做没发生。 然而他们等了很久也没见慕朝雨进门。 荆氏沉不住气了,打发小厮去打听。 小厮出去了,没一会回来道,“世子是回来了,但不是一个人。” “还有谁?”荆氏问,“那个叫小鸠的小丫头也跟来了?” “不是。”小厮道,“是皇上派来的宫内侍卫长林大人和通议大夫夜大人……还带了不少宫里的赏赐,说是几房都有份,这会正派人去请大少爷和三少爷院里的人呢……” “他们请柳氏做什么?”荆氏再也坐不住了,她的大儿子慕昭良到现在还被扣在顺天府呢,如果真有给他的赏赐那也应该是让她这做母亲的出面。 荆氏不安的看向她的男人,“老爷,我们要不要去看一看?” 慕海峰等的也有些不耐烦,于是起身与荆氏一道往外走。 就在这时门外又来了个传话的下人,“老爷,世子请您过去,说是有皇上的赏赐。” 听了这话,慕海峰心里这个舒坦劲就别提了。 慕朝雨再有本事也大不过这福郡王府去,只要他慕朝雨活着一天,就得乖乖做他手上的一枚棋子。 第176章 我们的目标是:人丁兴旺! 福郡王府。 慕海峰与荆氏来到前院。 只见三辆宫里来的马车停在那里,林易天带来的手下一个个手扶着腰刀立在那儿,威风凛凛。 夜清欢则站在慕朝雨的轮椅一侧,低着头似乎在与对方说着什么。 荆氏看着周围,心里老大的不痛快。 柳氏带着丫鬟等在边上,三少爷慕闻铭双手抄在袖子里,缩在一角。 荆氏注意到二少爷慕义的院子里也来了人,虽说慕义并没有成亲,他的院子里只有几个通房的大丫鬟,可是今天就连那几个丫鬟也来了,打扮的不伦不类的站在那里碍眼的很。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荆氏终于忍不住了,冷声质问那几个大丫鬟。 “回大夫人的话,奴婢是来替二少爷领赏的。” “混账,宫里赏下来的东西岂能让你们这些贱婢代接,还不快点给我滚回去!” 二少爷院里的丫鬟们并不像府里其他人那么怕荆氏,为首的大丫鬟瘪了嘴,“大夫人,不是奴婢们想来,而是那位林大人派人叫我们来的……” 荆氏不可置信的望向林易天。 从没听说过这种事,宫里的赏赐居然要府里的下人来代领。 夜清欢看着满面疑惑的荆氏,凑近慕朝雨,“世子觉得如何?为了今天的赏赐我可是在皇上面前费了不少口舌。” 慕朝雨垂眸隐住眼底的微光,“夜大人什么时候也学会搬弄是非了?” “只要世子愿意帮我,其他的事都好商量。” 慕朝雨沉默了。 他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夜清欢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赫赫有名的笑面狐狸居然会向他服软,想必他是真的真的很需要那味药引吧,不过就算这样,他也绝对不会动他的小鸠一丝一毫。 自从跟了他,小家伙受了不少苦,不管是在她做宠物的时候,或是化作人形,她的一切都是在围绕着他打转。 他就像是她生命的全部。 她固执而坚持的守护着他的模样让他莫名心痛。 终于,到了该舍弃某些东西的时候了,就算为此而背负了骂名…… “慕大人。”林易天向慕海峰拱了拱手,“人都到齐了的话,就来接旨吧。”说着,他扬了扬手。 赶车的太监忙把车帘挑开。 慕海峰等人伸长了脖子,只见马车里鱼贯走下来数十名身穿宫装的宫女。 “林大人,这,这是……“慕海峰傻了眼。 不是说让他们来接宫里的赏赐吗,怎么出来了这么多的宫女? 转念又一想,赏赐可能在另外两辆马车里。 但是当他看到从另外两辆马车里,陆续走下来的全部都是宫女的时候,他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林大人,这是何意?” 林易天正色道,“奉皇上口谕,慕大人接旨。” 慕海峰心惊,硬着头皮跪下来接旨。 “皇上觉得福郡王府子嗣单薄,特赐慕大人与府内三位公子每人宫女十人,望慕大人多多努力,皇上说了,若是一年后无人诞下子嗣,就提着脑袋进宫去领赏去。” 慕海峰大惊失色。 这分明是说的反话,提着脑袋还能领赏? “慕大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谢恩?”林易天的话惊的慕海峰一个激灵。 他连忙磕头谢恩。 相比之下,荆氏等人则是一个个呆若木鸡,完全傻了。 她们没有听错吧? 皇上居然赏了府里的男人……一人十个宫女! 柳氏伤心欲绝。 慕昭良还被扣在顺天府,所以这十个宫女就要她来接…… 柳氏身子晃了晃,身边的丫鬟扶住她,磕头谢了恩。 二少爷慕义还远在北疆没有回来,所以他名下的十名宫女都要由他院里的大丫鬟带回去。 三少爷慕闻铭算是唯一表现最正常的一个了,只不过他表现如何,都不是荆氏关心的对像。 荆氏身体摇摇欲坠。 她眼睁睁看着她的男人得了十个姿色不俗的宫女。 宫里出身的女子不论是家世还是相貌自然都不会差,特别是她们来自宫中,每一个都不是善茬,相比他们府中那些粗俗的狐媚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对付那些狐媚子她绝不会吝啬手段,可是现在,她的那些手段全都没了用处。 她们是宫里赏下来的,她不能阻止这些女人们靠近慕海峰,因为皇上有旨……一年内要让她们有孕…… 没有子嗣的话要问他们的罪。 可是若真有了子嗣……荆氏只觉得喉咙里又苦又涩,就像吞了黄连水。 这一次,她真的没了主意。 柳氏没有荆氏那样的城府,在接了旨后,看着十个如花似玉的宫女,直接掉了眼泪。 之前慕昭良突然从府外弄来个庶子她就忍了,后来抬进院里个被打残的丫鬟晨雨,她先前也闹过一阵,后来慕昭良对晨雨也失了兴致,此事也就慢慢淡了。 她一门心思的扑在自己的儿子身上,还没等她把儿子从荆氏那里弄回来,宫里就往她院里塞了十个宫女…… 柳氏拿着帕子不断的擦着泪,荆氏越看她越觉来气。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越来越觉晦气。 慕海峰谢恩后起身,转身吩咐荆氏,“你先把她们都带下去,我有话要和朝雨说。” 荆氏纵有满腹不甘,却不敢在这时候露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带着那些宫女离去。 慕海峰一直等着女眷们都走了,这才对慕朝雨道:“皇上怎么会突然赏了人进府来,可是你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 慕朝雨悠悠道:“父亲觉得我有左右皇上的能力?” 慕海峰不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觉得父亲与我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慕朝雨单手拨转轮椅,转身往马车方向过去,“皇上已允了我暂住医馆调养身体,父亲若是不满尽管到皇上那去告我……林大人,能否借你马车一用,送我去医馆?” 不待林易天接话,夜清欢抢先道:“不劳林大人了,世子可以用我的马车。” 慕朝雨转动轮椅的手一顿,但是没有拒绝。 慕海峰眼看慕朝雨要走,急了。 “我们福郡王府这么大的地方,难道还没有你调养身体的地方,你搬出去住就不怕被人说你不孝?” 慕朝雨笑意凄然,“我这身子,注定要担这不孝之名。” 不孝也总好过死的不明不白。 慕海峰还想说下去,慕朝雨已经上了夜清欢的马车。 夜清欢向着慕海峰一拱手,脸上带着狡黠的微笑:“慕大人,告辞了。” 慕海峰眼睁睁的站在那里看着慕朝雨离了府,心中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他的这个儿子,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第177章 美人当前,全部妥协 福郡王府,大少爷院中。 这几天柳氏说不出的郁闷。 院子里平白多了十张嘴,他们院子里的开销一下子多了不少。 之前因为她儿子的事,赔给荆氏好多东西,所以院子里的月例一下子就吃紧了。 再加上那些女人都是这中里赏下来的,不能按排她们做活,每天她们都会结伴成群的到自己这里来“请安”,柳氏觉得自己快要疯掉。 “告诉她们,以后不用来请安了。 柳氏怒冲冲用手里的账本扇着空气,想要驱散周围那股浓烈的胭脂香气。 “一个个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擦的这么香明摆着是要勾引男人。”柳氏恨恨咬着牙。 “奴婢已经跟她们说过了。”屋里的大丫鬟委屈道,“可是她们说这是规矩,宫里出身的人……总是要更重视些规矩。” “规矩、规矩……就知道规矩!”柳氏气的不行。 宫里赏下来的女人打不得骂不得,只要她们没有犯错,她就没有法子拿她们如何,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 闷头生了半天的气,柳氏问:“三少爷院里怎么样了?” 丫鬟道:“听说全都收了。” “全收了?”柳氏惊的睁圆了眼睛。 才不过五天时间,三少爷慕闻铭就把十个宫女全都……这也太快了。 “母亲那边呢?”柳氏又问。 丫鬟低下头,局促道:“老爷也收了五个。” “啪嗒”柳氏手里的账本掉到了地上。 就连她的公爹都“妥协”了! “母亲那……就没说什么?”柳氏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 丫鬟道,“大夫人什么也没说,每日都让他们院的十个宫女到她跟前请安,立规矩。” 柳氏心里有些凉。 她的手段终是不如她的婆婆。 虽然她也懂得立规矩的好处,可她的身份不及荆氏,那些宫女的身份有些比她还要好,这个规矩在她这里根本立不起来。 她正心中烦乱,忽听院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夫人,夫人,大少爷回来啦!”报事的小丫鬟还没等进屋就喊了起来。 柳氏蹭地一下站起来。 屋里的丫鬟们高兴极了。 “太好了,夫人!” 大少爷慕昭良终于从顺天府被放回来了。 柳氏顾不上其他,急步就往门外走。 大丫鬟忙着跟上前搀扶,“夫人,您慢点,这下可好了,大少爷回来了,您就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慕昭良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柳氏的日子过的憋屈。 婆婆看不上眼,就连自己的孩子也要养在荆氏那边,院里还要对付这些个宫里赏下来的狐媚子……才短短数日,柳氏就像老了十好几岁似的。 柳氏带着丫鬟还没等出了院门,只见院外热热闹闹的涌过来一大片粉红彩绿,莺莺燕燕,簇拥着慕昭良往偏院那边去了。 柳氏不可置信的盯着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那是大少爷?”丫鬟小声道。 柳氏缩在袖子里的手不住的哆嗦。 慕昭良并没有看到柳氏,他被顺天府扣下差不多一个月有余,整个人消瘦了不少,身上的衣裳也显得脏兮兮的,但是那些女子却没有嫌弃他的样子,簇拥着他,把他迎到偏院去了。 柳氏站在那里,脚底就像生了根,耳朵里嗡嗡作响。 “夫人……夫人?”丫鬟的呼唤将她扯回现实。 柳氏脚步踉跄。 丫鬟连忙扶住她。 “夫人,您没事吧?” “你去……去把大少爷请回来。”柳氏连一刻都不敢再停留,返身回了她的院子。 丫鬟去了好久才回来。 “大少爷呢?”柳氏期待的望着丫鬟身后,然而她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她想要见的人。 丫鬟为难道,“大少爷在沐浴更新,可能还要等会才能回来。” 柳氏艰难的扯动嘴角,“他……他在那边沐浴?” 回来了不去自己正妻房里,却跑去还没有名份的女人那里……那么多的女人伺候他沐浴…… 柳氏摇着头,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慕昭良怎么能这么对她,怎么能这样! “大少爷说了,府里的事他都听下人说了,这是宫里赏下的,他不敢不受。”丫鬟按慕昭良的原话说了,柳氏猛地扬手,把桌子掀了。 巨大的声响把屋里的丫鬟们全都吓住了。 屋里屋外顿时鸦雀无声,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柳氏铁青着脸,死死的盯着地面上摔碎的那些茶具碎片。 那是她陪嫁的东西,上面的青鸟绘纹栩栩如生,所以特别得她喜欢,成亲这么多年一直都用着它。 就这么碎了…… 柳氏觉得她的心也跟着被扯碎了。 “我要见大少爷……”院子里隐隐传来女子的娇喝。 “……我不管,我要见他……你们休要骗我,大少爷答应过我的……绝对不会亏待我,你们敢拦着我,等他回来看他不打你们的板子!” 外面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 柳氏抬头看向窗外。 “谁在喧哗?” “是晨雨姨娘。”门外有小丫鬟回道。 柳氏冷着脸,“她来做什么?” “她听说大少爷回来了便让人抬了来,吵着说要求见,奴婢已经告诉她大少爷不在这边了,可她不信。” 柳氏忽地露出一丝冷笑,“既然她不信,那你们就把她抬去,让她亲眼看一看。” 晨雨自从在慕朝雨的院里被打了板子后,腿就残了,不管去哪都要让人抬着。 “把她抬去,也好让她醒一醒。”柳氏冷冷发笑。 她们都要醒一醒了。 丫鬟们把晨雨抬去了偏院。 柳氏望着账本发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半个时辰后,她听见院里传来晨雨呼天抢地的哭声。 “夫人……夫人给我做主啊……” 柳氏嘴角抽搐似的扯动两下,表情似哭似笑。 “夫人……我要见夫人!”晨雨的声音来到门外。 柳氏静静的听着她的哭声,一动不动。 外面有丫鬟走进来,凑到她耳边嘘声禀报:“晨雨姨娘到偏院大闹了一番,扰了大少爷的雅兴,大少爷让人赏了她五板子。” 只有五板子,看来还是太少。 柳氏一点也不同情晨雨,现在就算是听到这个消息,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丫鬟接下来的话令她的心彻底的凉了个透。 “大少爷把那十个宫女全都抬了侍妾,而且他还说谁最先给他生下子嗣,就把她抬成侧室。” 第178章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给猫看病 柳氏等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把慕昭良等来。 丫鬟进来把早就凉了的早饭撤下去。 “夫人,您多少也吃点才成。”丫鬟劝道。 柳氏目光呆滞。 “大少爷呢?” 丫鬟犹豫片刻道:“还没起呢。” 柳氏呼吸一滞,心口疼的要命。 丫鬟见她脸色不好,急忙道:“大夫人吩咐了,说大少爷这些日子在顺天府过的辛苦,让他多睡会。” 柳氏喉咙里又苦又涩。 慕昭良在顺天府是过的辛苦,但他刚回来就去荒唐了一夜,在她的印象里,慕昭良不是这样的人。 和她成亲以来,他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打理着府里的生意。 究竟是从什么开始改变的呢? 柳氏曾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个问题。 好像是从那个叫慕顺言的庶子进了府后,慕昭良就开始热衷起了子嗣。 以前他对慕善元和慕兰兰这两个孩子很满意,后来他也和自己提了想要再多生几个,但她当时并没有在意这个,还当是他在跟自己调情…… “夫人,医馆的人来了,要跟夫人对账。”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 柳氏愣了愣。 医馆的事向来都是找的慕昭良,怎么会找到她这里来。 身边的丫鬟小声提醒,“夫人,是小鸠姑娘的医馆。” 柳氏这才想起来,上次慕朝雨当着众人的面把小鸠姑娘医馆的账目交给她管着,当时她还觉着自己是贪了个好差事,可是渐渐的她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这就像是一块肥肉,她只看得见,吃不着。 小鸠医馆的人时不时会来人跟她对账,她根本没办法做手脚,而且医馆方面的事她也插不上手,原本她还让趁机在小鸠的医馆里安插下她自己的人,可是有慕朝雨在,她的人连门都进不去。 “让他们把账目都带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柳氏烦躁的把账本推出去。 丫鬟把账本整理好了,送到门外。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医馆派来的账房先生,一个是跑腿的伙计。 “这可不成。”两人谁也不接账本,“世子说了,账目是交给您管的,当初福郡王府里众人都同意了的,我们可不敢带账本回去。” 他们说什么也不肯接,丫鬟只好把账本送回柳氏手边。 柳氏气的想要撕碎账本。 这些天她根本就没心思打理什么账目,门外的两个人也不急,跟催命鬼似的站在那里等着。 柳氏看着心烦,只能硬着头皮理账,直到晌午过后才勉强把账目理清。 医馆的账房先生进来对账的时候又横挑鼻子竖挑眼,挑出好几处错。 “这可不成,我这样回去世子可是要怪罪的。”账房先生不肯走,非要把账目弄清楚才肯做罢。 柳氏气的快要昏过去,故意不给他们准备晌饭。 那两人也不恼,从怀里掏出干粮和水来,笑眯眯的对柳氏道,“我们自带着干粮呢,不劳夫人准备。” 临来之前世子早就吩咐过他们了。 这次来就是为了给柳氏添堵挑毛病来的,现在吃的差些怕什么,等回去了有酒有肉,还能得世子的赏。 看着两人坐在那里舒坦的啃着干粮,柳氏连一刻都坐不下去了,她悄悄派人去荆氏那里告状。 可谁知荆氏那边打发人回来说,这事是她自己接的,由她自己拿主意。 柳氏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颇能继续和医馆的人对账。 直到天色将暗,那两人才告辞。 “夫人别急,今天对不完,我们明天再来。” 听了这话,柳氏差点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这两人要是天天都来,她就什么事也不用做了,等把账目理顺,估计这院子里的那些狐媚子们早就生了一窝的孩子。 柳氏越想越觉得窝火,召了两个心腹的婆子进来。 “上次的事你们办的怎么样了?”柳氏问。 两个婆子摇头,“不成啊,别看小鸠姑娘年纪小,可不是个善茬,再加上衙门的人也都向着世子,我们根本没法子。” 柳氏咬着嘴唇,“总不能就这么便宜她了。”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 “夫人,您的意思是……”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我就不信,不能把她的生意给搅了!” 她的日子越过越闹心,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小丫头越过越滋润。 今天她看了一天的账目,发现就算是免费向百姓施药,医馆居然还是有大笔的收入进账。 她怎么能忍得下去! 两个婆子交头接耳了一阵,“其实来软的也不是没有法子。” 柳氏眼睛一亮,“什么法子?” 两人凑过去,“就是这般……这般……” 清晨,医馆。 余玖和慕朝雨等人站在医馆门外,仰头看着悬挂在门楣上的新制的匾额。 医馆的伙计们一个个捂着嘴,像是在强忍着笑。 慕朝雨坐在轮椅上,侧身支着手肘,表情有些无奈。 余玖则是半张着嘴巴,老半天都没有合上。 新制的匾额上面刻着几个大字:中间是久久堂。 再看其他的几块竖匾,上面刻着:侧边是医馆二字。 抬手捂住眼睛,余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擦,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噗嗤!”终于有伙计忍不住笑。 有人开了头,笑声越来越大,终于,连医馆的掌柜也跟着笑起来了。 慕朝雨捏着鼻梁,无奈道:“这匾额上的名字是谁取的?” 余玖委屈极了,“是师爷说要叫久久堂,可是我当时明明告诉漠尘……”她突然停住了。 “对了,一定是因为漠尘!”余玖气的提着裙子大步跑去找漠尘算账。 慕朝雨则是叫过来送牌匾的匠人询问,“你们难道不知道上面的字刻错了吗?” 匠人哭丧着脸,“我们知道啊,但是你们医馆的那个负责的,他非说小鸠姑娘就是这么交代的,还拿着刀威胁我们说要是不按照他说的刻就要砍了我们的脑袋。” 慕朝雨无声叹息。 果然漠尘只适合打家劫舍一类。 他吩咐医馆的伙计拿了钱给了匠人,还让他们重做一幅新的匾额。 刚把制作匾额的匠人打发走,门口来了一顶轿子,一名管事和两名丫鬟跟着轿子。 轿子停下来,丫鬟小心翼翼的掀起轿帘,从里面抱出一只浑体雪白的猫咪来。 管事直接进了医馆,拿出一叠银票放在柜台上。 “请妙手先生来接诊。” 医馆的伙计看着管事后面跟着的两个丫鬟,“不知是要给谁看病?” 管事一指丫鬟怀里的白色猫咪,“就是它。” 第179章 这次她应该主动做点什么才对! 医馆自开张营业以来,还从没接过这样的生意。 “猫?”医馆的伙计诧异的看着丫鬟怀里的那只猫。 “你可不要小看这只猫。”管事模样的男子得意道,“这可是宫里赏下来的,我们府的夫人宝贝着它呢,你们要是能把它的病看好了,我们夫人说了,重重有赏。” 慕朝雨正好坐着轮椅从门外进来。 伙计看向慕朝雨。 慕朝雨就跟没看到他们几个似的,转身往后院去了。 “哎,那位不就是妙手先生嘛?”管事急急叫道,“我们付了诊金,还请妙手先生出诊。” 伙计暗叫不妙。 他们世子别看着平时语言不多,实际上是个很挑剔的人,而且骨子里带着孤傲,他如果看不上眼的,别说出诊了,就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哎,哎,这是怎么回事?”管事惊讶的看到医馆的伙计拦在他的面前。 “我们世子今天不出诊。”伙计将管事往外推。 “我们把诊金都付了你们却说什么不出诊了,这也太不像话了!”管事扯着嗓子高声叫道,“我们又不是不付钱,只要妙手先生肯出诊,我们付两倍的诊金!” 伙计不耐烦的赶他们出去,“两倍……就是五倍也不行!” 那伙人被赶出医馆大门,但他们却在门口不走。 “什么妙手先生,怕也只是徒有虚名罢了,连个动物的病都不敢瞧!” 一旁有那看热闹的接口道:“妙手先生只给人看病,你带只动物来谁会给看,你还不如去找兽医。” 管事瞪了眼睛,“我们夫人的猫金贵着呢,这可是宫里赏下来的,怎么能让那些粗鲁的人瞧病,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交代啊。” 门外闹哄哄,很快就聚了不少人。 余玖在后院和漠尘说话,听着外面声音不对,正想出去问问伙计发生了什么,忽见慕朝雨阴沉着脸色,转动轮椅进来。 咦,气氛不太对劲。 余玖敏感的觉察出慕朝雨有些不高兴。 靠近些,她鼻子嗅了嗅。 看着耍乖的小家伙,慕朝雨的脸色再也绷不住,缓和下来。 “闻什么?”他问。 “不愉快的味道。”余玖装模作样的摇着小脑袋,“有人惹恼了师父。” 慕朝雨勾了勾嘴角,“没人能惹恼为师。” 除了她,他从不会被谁气的跳脚。 他对外面那些人和事真的并不是十分在意,他会制药,却不在意自己是否是最好的制药师,他会为人看病,却不在意对方的身份是谁。 只不过……一切还要看他的心情。 除了给皇上看病制药外,他想给谁看病开药方都凭着他的本心,钱并不是唯一衡量他出诊的标准。 “不用管他们,你最近是否有继续背医书和药材方子?”慕朝雨问。 “呃……师父,今天天气不错哈。”余玖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慕朝雨抬头看了看天,“是不错,正好适合背书。” 余玖向漠尘投去求救的目光。 慕朝雨没有理会小家伙的“徒劳挣扎”,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屋里去。 “功课不能落下,今天要把之前的全都补上。” 余玖欲哭无泪。 被慕朝雨弄到屋里,一直考到快糊了为止。 艾玛,人生一片黑暗。 慕朝雨离开后,余玖脸朝下趴在桌上,脸上尽是生无可恋。 那些鬼玩意的药材方子实在是太难懂了,而且越来越多的药材名,她就连听都没听说过,她不禁怀疑,就算是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她现在学的这些东西也没有地方发挥。 在那个世界,根本找不到这么多的药材,或者说,这两个世界根本就是不同的,所以就连药材也不尽相同。 魔物羊不知从哪里钻了进来。 “小鸠咩,你还活着吗?” “就快升天了……”余玖有气无力的应着。 魔物羊抬起前蹄搭在桌沿上,嘴巴自然而然的就往医书上凑。 余玖嗖地将书抱进怀里,“把你的嘴拿开!” “不要这么凶咩,本大爷才不稀罕这些东西。” “那就别整天的啃这个啃那个,要是把书啃坏了师父会骂我的。” 魔物羊满不在乎,反正啃坏了它也能用法术将其恢复原状。 “本大爷是来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情的,你想不想听咩?” “什么事?”余玖坐直身子。 魔物羊把白天有人抱着猫来医馆请慕朝雨出诊的事情说了。 余玖在屋里背了一天的书,根本没时间出去打听这些事。 “他们……居然让我师父给猫看病!”余玖惊讶的睁大眼睛。 这帮人,真的是不怕乱子大。 慕朝雨是什么人,在宫里他只给皇帝看病,这些人还真当自己手里有钱,什么事都能办成,连这样的事都敢提。 “事情没这么简单咩。”魔物羊摇头。 “这话什么意思?”余玖没反应过来。 “本大爷为了你可以说是尽心尽力,所以那些人被赶出医馆后我便跟着他们,发现他们去了另外一家医馆,而且据说那家的医馆出来一个坐诊的大夫,治好了那只白猫的病。” 余玖直愣愣的看着魔物羊,“然后呢?” 魔物羊愤愤的用蹄子敲打着桌面,“小鸠你傻了么,然后他们就四处散布谣言,说慕朝雨没有本事,连个动物都不敢治。” “那又怎样?”余玖仍是一脸不解,“师父他从来就不在乎这些啊。” 名利什么的,慕朝雨从来看不到眼睛里。 “慕朝雨不在乎,可是其他人呢!其他百姓怎么看、其他大夫们怎么看、那些猫啊狗啊的又怎么看!以后慕朝雨还怎么在这道上混咩!”魔物羊撇着嘴。 余玖越听越觉着话味不对。 等一下,小咩咩,你以前在冥府的工作真的不是说相声的吗? 思索片刻,余玖也觉着这件事有些蹊跷。 “那些人最后去了哪家医馆给白猫治的病?”余玖问。 “你猜咩。” “猜你个头,说话能不能痛快点!”余玖一脚丫子踢过去。 魔物羊从椅子上滚下来,“真是的……你总是这么粗鲁咩,当心以后嫁不出去……”它嘴里嘀咕着,“这还用问,当然是福郡王府的医馆啦。” 余玖愣住了。 又与福郡王府有关。 那些人是有多傻,才天天想着跟慕朝雨做对。 “这次又会是谁在捣鬼呢?”余玖摸着下巴,小大人的模样。 “听说福郡王府的大少爷回府了咩。” 余玖也觉得此事应该跟慕昭良有些关系。 想起上次来他们这闹事的几个人,虽然最后他们被衙门捉了去,可是最后也没审出什么来。 余玖越发觉得这次她应该做点什么才对。 第180章 一大波猫狗正向福郡王府医馆移动 慕朝雨静静的凝望着桌上摊开的画轴。 那是他生木古宜君的小像。 他时常会在无人时打开画轴,仔细的端详,他想不通生母为何会给他留下这么一件东西。 画的正面,反面,他全都仔细看过,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世子,小鸠姑娘离了医馆,带着师爷出去了。”小舍儿在门外禀道。 慕朝雨放下画:“可有派人跟着她?” “有的,漠尘跟她们在一起。” 慕朝雨不易觉察的松了口气,慢慢收好画轴。 有漠尘在,至少小家伙能平安回来。 小舍儿见慕朝雨转动轮椅出了门,试探道:“世子要去哪里?” 慕朝雨摆了摆手,示意让他退下。 正好小家伙不在,他要快点完成双腿最后的恢复治疗。 他的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想试着恢复行走,可是小鸠总是不让,非要让他多调养一阵。 可是他不能再等了。 有些事,他要快些去达成,不能走的话,便会错失机会。 慕朝雨来到回廊底下,手扶着栏杆试着站起来。 幸好之前他身体恢复的不错,所以这次他没费什么劲就把筋抻开了。 在院子里练习了两个时辰,累出一身汗来。 “世子,世子!”小舍儿急急跑来,“小鸠姑娘回来啦。” 慕朝雨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找他的轮椅。 小舍儿本想帮他,但又顾忌着慕朝雨的性子,知道他不喜别人帮忙,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还没等慕朝雨回到走廊另一头的轮椅上,吧嗒吧嗒的脚步声跑进了院子。 “师父!”小鸠手里举着个荷叶包着的东西兴冲冲跑进来,“师父,我买了好吃的回来……” 四目相对,慕朝雨离轮椅只离半步。 余玖眼珠子瞪的老大。 “师父,你,你又背着我……” 慕朝雨坐回轮椅上,表情无奈,“没……为师刚才只是……”后面的借口他一时想不出来。 “只是什么?我不让你走是怕你会摔着,你居然背着我偷偷的……”余玖瘪着小嘴,气哼哼的把手里的荷叶塞进慕朝雨手里,转头进了屋。 慕朝雨捧着手里荷叶包裹的东西发愣。 一阵香气从荷叶里冒出来。 “啧啧,世子怎么又把小鸠姑娘惹哭了?”漠尘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咧着嘴朝着慕朝雨笑。 慕朝雨蹙紧眉头,“这里没你的事。” “这荷叶鸡……你不要了吧?”漠尘笑嘻嘻的伸手去抓慕朝雨手上捧着的荷叶鸡。 慕朝雨抬手“啪”地打中漠尘的手背,“你早就吃过了,这份不是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吃过了?”漠尘不解。 “下次吃完记得别用袖子擦嘴。”慕朝雨丢下一句,扬长而去。 漠尘低头看向自己的袖子:上面全是油。 “喂,听说顺天府的案子结了,我可以走了吧?”漠尘追在慕朝雨身后问。 “不想待在我这就给我滚远些,省得每次回来都惹事。”慕朝雨不满道。 他可不想让小鸠每次都替漠尘治伤,看多了不该看的东西,会教坏小孩子。 漠尘咧嘴笑,也不恼,“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以前……那是因为没有小鸠。” 话刚出口,就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在不知不觉间,小鸠已经成为了他身边最最重要的存在。 漠尘乐不可支:“没想到世子居然会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慕朝雨扬手抛出一物向着漠尘打过去。 漠尘抬手接住,见是荷叶鸡,立即把荷叶拆开,一口就把鸡大腿撕扯下来。 “好吧,看在这东西的情份上,我告诉你件事。”漠尘边吃边说,“小丫头觉着你受了委屈,所以今天去替你出气了。” “我受了委屈?”慕朝雨想了半天也想不起自己曾什么时候受过委屈。 漠尘吐出骨头,压底声音:“你忘了前阵有人上门找你给一只白猫治病?” 慕朝雨这才想起来那天的事。 不过对他而言,这种小事根本不值得往心里去。 漠尘笑道,“小丫头想为你出头,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慕朝雨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滋味。 他想要做的事,想要达成的目的,只有通过宫里头才能实现,对于他身边的那些琐事,他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去应付。 现在有了小家伙出手……也好。 一连几日,余玖都会离开医馆到外面去。 慕朝雨暗中派小舍儿打听,这才知道小家伙在搞些什么鬼。 原来她让人弄了好多的狗啊,猫啊之类的,让师爷找了些要饭的花子,给了他们些酬劳,让他们抱着这些动物去福郡王府的医馆里,点名要坐堂大夫出来诊治这些动物。 一时间这些医馆门前热闹的不行,各色花子乞儿都混迹在医馆门前,弄的那些正常来医馆看病抓药的人都不敢靠前。 这些花子有时还手脚不干净,小偷小摸的,被人抓了的时候便装糊涂,而且他们还能拿出丰厚的诊金,令那些想赶他们出去的伙计们头疼不已。 “你们都看好了,我是来给我的宝贝看病的,我有诊金!”一名花子穿的破破烂烂,一手抱着只嗷嗷惨叫的狗儿,一手摸出银子来,丢在柜台上。 伙计苦着脸劝解,“你留着这银子做什么不好,非要来给这畜生瞧病。” 花子一瞪眼,“什么畜生?这可是我的宝贝!它跟在我身边许多年了,现在生了病我当然要给它找大夫了,听说你们这里的大夫心善仁义,连兽类的病都瞧得好……我就认准你们这里了!” 医馆门外,余玖躲在马车里,笑的前仰后合。 鬼王慢条斯理的对着酒壶喝酒,“照这样再来几日,福郡王府的医馆很快就要变成兽医馆了。” 余玖嗤嗤的笑,“锦旗都准备好了吗?” 鬼王笑眯眯的,“小鸠姑娘只管放心,都按你的吩咐做了,上面的字也是按照你的要求写的。” “科科科……”余玖奸笑,敢欺负她师父,她再也不会对他们客气了。 福郡王府,大少爷院中。 柳氏看着医馆送来的账目,美的合不拢嘴。 这些天医馆的收入是以往的十几倍,而且来看病的全部都点了坐堂的大夫。 “看来之前夫人的法子很管用。”一旁丫鬟恭维道,“现在百姓们都知道咱们的医馆好,以后的生意会越来越好呢。” 柳氏抿着嘴乐,拿着账本翻来覆去的舍不得放下。 医馆来送账目的伙计却愁眉苦脸的,“夫人,有件事怕是不妥啊。” “有什么不妥?”柳氏问。 “最近来医馆看病的都是些穷苦的花子乞儿一类的……他们……” “什么?花子和乞丐?”柳氏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真要是花子跟乞丐的话,他们哪来的钱付诊金?” 伙计还想说什么却被柳氏打断了。 “你回去吧,这几日的账目都送到我这来就是了,大少爷他忙,顾不上生意了。”最后一句话,柳氏是咬着牙说的。 慕昭良最近一直沉迷美色,就连生意都顾不上了,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它抓在手里。 医馆的好生意又持续了三天,第四天早上,柳氏刚到荆氏那里请安,忽见府里管事急匆匆跑来。 “夫人,不好了,医馆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第181章 感谢你救了我的狗命,治好了我的猫病 柳氏赶到医馆时,医馆门外早就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丫鬟扶着柳氏下了车。 医馆的掌柜迎上来,看到她时愣住了。 “夫人?大少爷呢?” 以前医馆的生意都是大少爷负责的,怎么现在变成了夫人? 柳氏表情不悦,“大少爷最近没空管生意,有什么事告诉我就是了。” 她迈步就往医馆里进,忽听身后锣鼓喧天。 柳氏循声望去,只见一队人吹吹打打来到他们医馆门前,为首一人手里高高举着一面锦旗。 看热闹的人群爆发出巨大的哄笑声。 柳氏不明所以。 医馆掌柜黑着脸,吩咐伙计上前去拦那些人。 “为什么要拦他们?”柳氏不解。 那些人看着像是来感谢他们医馆的,为什么反要把他们拦在门外呢? 掌柜苦笑不得,“夫人,他们都是来捣乱的。” “什么?”柳氏越发觉得自己听不明白掌柜的话。 “夫人您来看这些……”掌柜请柳氏进了医馆,只见一侧的墙上挂着十几幅绣红的锦旗,“这些都是前几日带着猫狗来看病的那些人送的。” 当柳氏看清那些锦旗上面绣着的字迹时,险些气歪了嘴。 一面锦旗上面绣着:“感谢贵医馆救我的狗命。” 另一面锦旗上绣着:“多谢治好了我的猫病。” 还有一幅锦旗上直接绣着三个大字:“喵喵喵……” 这……这都是什么啊! 柳氏看着这些锦旗目瞪口呆。 这些锦旗与其说是在感谢他们,不如说是在羞辱他们。 什么叫救了我的狗命,治好了我的猫病……这不是在骂人吗! 外面的哄笑声越来越大。 医馆的伙计驱赶着外面那些看热闹的,可是送锦旗的人仍然络绎不绝。 “你们就收下吧,多亏了你们啊,医术就是高明,就连城东头最擅长兽医的老王都不如你们家的大夫。” “就是,福郡王府能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一手的。”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夸出来的话怎么听都是酸溜溜的。 特别是有些人还在一旁起哄,人群里时不时冒出一句,弄的福郡王府医馆这边下不来台。 面对这些送锦旗来的人,拒也不是,拦也不是。 余玖躲在街对面的马车里,扒着小窗户往外看。 在她旁边,魔物羊也伸着个小脑袋,一板正经的跟她一起看热闹。 “后悔去吧,让你们再欺负我师父。”余玖嘟囔着,“什么福郡王府,一家子都是些蠢蛋,三个少爷没一个好货,我看就以后全都让他们改名得了,大铁二铁和老铁。” 慕海峰老扎心了。 她正跟魔物羊说着话,忽觉车帘被人掀了起来。 余玖吓了一跳,本能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捂脑袋,生怕耳朵见了光。 “小鸠。”慕朝雨站在车外,一袭素衣,银发高挽。 余玖不可置信的看向慕朝雨的腿,“师,师父,你怎么在这里,你的腿恢复了?” 慕朝雨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而是扬手丢进来一件素花的小披风,“套上,下车。” 简短的吩咐,不做任何解释。 果然这才是福郡王世子的画风。 余玖套上小披风,罩住脑袋上的一对狼耳,这才下了车。 “师父,我们去哪?”余玖小声问。 “看热闹。”慕朝雨牵着她的小手,走进了人群。 余玖抬头悄悄看向慕朝雨。 慕朝雨站起来时,在她的位置抬头只能看到他的下颌。 不过就算看不见他的脸,她相信在这个时候,他的心里一定是痛快的吧。 “……你都知道了?”余玖就知道她做的这些事逃不过慕朝雨的眼睛。 “知道什么?”慕朝雨语气平淡。 “就是这个呀。”余玖用手指了指那些手捧锦旗的人。 看着锦旗上的那些字,慕朝雨嘴角不易觉察的勾了勾。 这样的东西,也亏小家伙想得出。 “这就叫自食恶果。”余玖认真道,“就算师父会不高兴,我也是要这么做的,谁要他们总是欺负你。” 慕朝雨低下头,看着近在身侧的娇小身影。 “小鸠。” “什么?” “没有人能欺负我。” 余玖眨了一下眼睛。 她不明白慕朝雨为什么会这么说。 慕朝雨的眸光就像一泓秋水,清晰的倒映出她的影子。 “小鸠。”他轻轻捏了捏握在他掌中的小手。 没来由的,余玖感到心跳漏跳了一拍。 “嗯?”她慌张的低下头,移开视线。 “你为什么要帮我?” 余玖注意到慕朝雨的用词是“我”,而不是“为师”。 “你会帮我,难道只是因为我是你的主人,或是师父?” 坚定的摇头。 她才没有把他当成什么主人,不过她后来确实挺尊敬他的,认为他完全配得上“师父”这个称呼。 “那你为什么想要护着我?”慕朝雨凤眸低垂,眼底光华逐渐浓烈,沉沉如染上夜色。 余玖一动不动的站着,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这师父简直太勾人! 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说的就是这样的男子吧。 余玖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余玖,你别忘了,冥府白公是怎么告诫你的:不可动心!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笑容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 既然不可动心,她也只能把他当成亲人来爱护了,这不是她以前就想好的答案吗,为何会在这时动摇! “我想要护着师父,是因为……” 因为我好喜欢你。 “因为我敬你是条汉子!” 好喜欢你,但是,我们没可能。 慕朝雨呆愣当场。 余玖笑眯眯的扬着小脸,笑容就像绽开的娇嫩花朵。 好喜欢,好喜欢,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深陷其中了。 眼底溢出酸涩的感觉,她的笑反而越发灿烂。 慕朝雨默默的注视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 余玖被他盯的心头发紧,她想要逃开,躲过他那探究的目光。 然而他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让她无从可逃。 “别笑了,好难看。”过了许久,慕朝雨淡淡吐出一句。 余玖忽觉慕朝雨的手掠过她的腰间,将她一下子抱了起来…… 第182章 与大铁的媳妇互怼 慕朝雨一下子就把她抱了起来。 余玖吓了一跳。 “师父?” “为师可有教过你不可对为师说谎?” “没……”余玖结结巴巴。 “那我现在便要教你知道,不论你以后遇到什么样的事,纵然闯了祸事,也无需在为师面前说谎,你可记得了?” 余玖一时反应不过来,不明白慕朝雨为何会突然说这种话。 “知道了,你先放我下来。”反正不管他说什么,她只要应着就好。 慕朝雨一手揽着她的腰,反而搂的更紧了些。 “这里人多,下去了你能看到什么?”慕朝雨穿过人流,来到福郡王府的医馆门前,居然就这么抱着她看起了热闹。 余玖一颗心就像在热油里煎着似的。 他们站在这里也太明显了吧。 “他们要是看到咱们怎么办?”她小声问。 “什么?”慕朝雨像是没有听清她说的话。 她又说了一遍。 慕朝雨看向一旁吹吹打打的锣鼓队伍,似真的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余玖只好凑到他的耳边,还没等她开口说话,慕朝雨突然侧脸贴过来,她的嘴唇一下子就杵在了他的脸上。 呃…… 余玖石化当场。 慕朝雨却镇定自若的站在那里,继续看着对面医馆门口的热闹。 看来这只是一次意外。 余玖提着小心,悄悄把头往后挪了挪,想把嘴唇从他的脸上移开。 谁知她刚向后挪了一下,慕朝雨的头却跟着她倾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说什么,说你妹啊,我这样子还能说话吗! 余玖觉得自己就像只寄生鱼,整个嘴巴都粘在了慕朝雨的脸上。 再往后挪…… “世子?” 福郡王府医馆这边终于有人发现了慕朝雨。 看热闹的人群瞬时沸腾了。 这就是郡王世子? “咦,不是说世子从小体弱多病,腿不能行,到哪都要坐着轮椅?”人们看着慕朝雨窃窃私语。 “听说他后来把体子调养好了,上次二皇子大婚时就有人说看到他能自己走了。”总有那消息灵通的。 “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是谁啊?” 余玖披着件素花的小披风,遮掩脑袋,所以人们看不清她的脸。 “没听说世子成亲了啊……” “呵呵呵,你们不知道世子收了个女徒弟吗?”人们身后传来老人低低的笑声,“那个女娃子可是久久堂医馆的东家啊。” 人们回过头,只见一位瞎眼的老乞丐端着个空碗站在那里,白眼球翻着,呵呵的笑,“几位……赏几个大钱吧。” 有那好事的往瞎乞丐的碗里丢了几个铜钱,打听道:“久久堂不是世子的产业吗,听说他还挂牌接诊呢。” 瞎乞丐笑呵呵的,“你们有所不知,世子会在久久堂挂牌出诊完全是为了他的这个徒弟,哎,那孩子可怜啊,无父无母的,她救过世子的命,世子本想留她在福郡王府享福,可是福郡王府的人嫌弃她的身份,想着法的要把她赶出来,世子心善,舍不得这丫头受苦,所以给她置办了产业……” 余玖被慕朝雨抱在怀里,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人群里滔滔不绝的瞎子鬼王。 “你的师爷也来了。”慕朝雨也发现了人群里一边造谣散布流言还不忘乞讨的鬼王师爷。 余玖不好意思的笑,“这可不是我安排的,是他自己……” 慕朝雨瞥了一眼瞎老头,“为何你会唤他鬼王?” 普通人怎么会叫这个名字,特别是“王”字,寻常百姓哪有敢以这个字自称的。 “我都说过啦,这只是绰号,绰号!”余玖敷衍着。 人们的视线全都投过来。 这下可有意思了,福郡王府的医馆被人羞辱,他们倒要看看世子如何出面解决。 可是人们等了半天也不见世子有何举动,他抱着怀里的小丫头,时不时低声交谈,站在那里就像个局外人一样。 柳氏听说慕朝雨出现在附近,立时带人迎了出来。 “四弟,你怎么来了?” 看到柳氏过来,余玖伸出胳膊下意识的圈住了慕朝雨的脖子。 因为勒的太紧,慕朝雨呼吸有点困难。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师父你要当心,她是大铁的媳妇,别信她的话。” 什么大铁?慕朝雨眼底透出些茫然。 柳氏眼睛不住的在慕朝雨的身上扫。 上次慕朝雨离府时她听心腹丫鬟说,当时慕朝雨是被人抬出院子的,可见他病的很重。 怎么才一阵子不见,他就又能走了,而且……气色也不错。 柳氏上一眼下一眼的瞅着慕朝雨看,余玖有些不乐意了。 “师父,她为什么总是盯着你看呀,你常说男女大防,怎么我一点也看不出她防着男子呀?” 听了这话,柳氏心里的火蹭地冒了出来。 之前她不过是怀疑此事与慕朝雨有关,现在她则是完全的确定,这事就是他们做的。 “四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上次你被人落了面子所以就来我这里找麻烦,你不要忘了,你也是福郡王府的人,你坏了这里的生意便是坏了福郡王府的,你就不怕父亲知道了叫你去问话?” 柳氏知道,慕朝雨对于自己的父亲还是很尊敬的,所以她毫不迟疑的把自己的公爹推出来要挟对方。 余玖本想说话,却被慕朝雨抢了先。 “大嫂想要如何?”慕朝雨抱着余玖,站在那里风轻云淡的,倒是对面的柳氏涨红了脸,一副急吼吼不耐烦的样子。 “我要你跟我回府去向父亲交代清楚。”柳氏叫来医馆的掌柜,“你坏了我的生意,你若是不出面,这事不算完。” 慕朝雨直视着柳氏,“这是福郡王府的生意,不是你的。” 柳氏被他这话噎的差点闭了气。 “我在这里不过是带着小鸠看个热闹,是你自己贪着福郡王府的生意,又不懂医馆的事,背着我大哥把这里变成了兽医馆,回府去该向父亲交代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你……”柳氏没想到慕朝雨也有这般锋利的言辞,直把她说的无地自容。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更是对她指指点点。 “原来是趁着自家男人不管事,想要贪了福郡王府的生意……” “啧啧,一个妇人家懂的什么,好端端的把个医馆变成了兽医院。” “难怪上次有人到久久堂花重金请世子出诊,世子拒了……” “呵……世子那是什么人,妙手先生,人家都是给皇上看病的……” 面对着人们的指指点点,柳氏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能让她钻进去。 慕朝雨则带着余玖当着众人的面,扬长而去。 第183章 与为师的约定,一起逛烟花坊 慕朝雨带着余玖离开福郡王府的医馆,但是他们没有往回走,而是去了城中最繁华的地段。 余玖难得和慕朝雨一块出来,爱逛街的天性顿时显露出来。 要不是慕朝雨一直牵着她,她几乎转眼就要跑的不见踪影。 “小鸠咩,看来你没救了。”魔物羊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走在她的身后,“你已经动心了咩。” “我才没有。”余玖趁着慕朝雨不注意反驳道,“我只是当他是师父。” “师父又怎样咩,喜欢了就是喜欢。” “我可是干大事的人,怎么会为了感情就把自己出卖了呢。”余玖拍着胸脯豪气万丈的掩饰。 “小鸠,想吃这个吗?”慕朝雨在一处摊贩前停下来。 “要吃要吃!”余玖马上撇了魔物羊跑过去。 小贩笑呵呵的把慕朝雨买下的食物打包,递给余玖。 慕朝雨递钱过去的时候小贩恭维道,“这位公子真是好福气,女儿生的这般乖巧,以后定会许配个好人家。” 慕朝雨递钱的动作一滞。 余玖笑嘻嘻的把脸凑过去,“既然我这么可爱,老板不如多送我些份量啊。” 小贩看她举着手里的吃食乐了。 “那就多送你些。” “多谢老板。”余玖脆声声的道谢。 不过是恭维几句就能多得些吃食,何乐不为? 慕朝雨板着面孔,眼中没了笑意。 小家伙捧着个油纸包嘴里啃着吃食,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慕朝雨走的不紧不慢,余玖个子小,步子也不大,正好能跟得上。 又往嘴塞了一块吃食,忽觉有人拉着她的衣角。 低头,只见魔物羊叼着她的衣角。 于是她抓了一块递给魔物羊。 一人一羊不顾形象,边走边吃,那亲密劲就连慕朝雨看着都觉着有些羡慕。 小家伙与这只羊的关系实在是太令人为夷所思了,按说一只狼一只羊,他们之间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朋友。 “师父,你要吃吗?” 油滋滋的小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慕朝雨想起刚才那只小羊还从她的这只手上接过吃食,不觉露出些嫌弃的眼神。 余玖这才后知后觉。 呃……她的这个师父可爱干净啦,他怎么会吃这种东西。 她把手缩了回来,“算啦,那个……我只是问问。” 慕朝雨看她把吃食塞进嘴里,末了还舔了舔沾满油的手指。 “你这样子,以后别说出嫁了,根本没有人敢娶。” 余玖毫不在意,“我本来也没想嫁人呀。” 她原本就是要回到以前的世界去的,那里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 慕朝雨眉梢不易觉察的蹙起。 “你不嫁人难不成还想赖在为师身边一辈子?” 余玖舔净了手指上沾着的糖霜,“师父难道养不起我吗?” 听了这话,慕朝雨舒心的翘起唇角。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小家伙又接了一句。 “不过师父成亲后我就不能再赖在你身边了,不然师娘可是要生气的,我也要学漠尘那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处走走,行医救人。” “你想像漠尘那样?”慕朝雨觉得有些跟不上小家伙的思路了。 “如果有可能,我还想去长洲国看一看。”余玖向往道。 漠尘说过,长洲国的人都带着半兽的血统,她真的非常好奇,想去看一看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不过这一切也只是她的美好幻想罢了,在她的任务完成前,她不敢离开慕朝雨身边。 看着对未来满怀憧憬的小家伙,慕朝雨只觉得胸口像被什么压着,沉重的令他呼吸不畅。 “如果为师不成亲呢?”他语气放缓,一字一顿,好像生怕吓坏了她。 余玖抿着嘴唇,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他不成亲? 怎么可能!他是福郡王府的人啊,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娶妻呢,就连上代福郡王,他的叔叔都有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孩子。 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来看,慕朝雨现在这个年纪成亲正好。 “那……不如我们便说定了。”慕朝雨俯身,伸手擦去她嘴边沾着的糖霜。 “什,什么说定了?”两人离的太近,余玖闻到他身上若隐若现的药草味。 “为师不娶,你便一日不得离开。”慕朝雨的表情太过认真,以至于余玖看的呆了眼。 为,为毛你不娶啊? 余玖半张着嘴却不敢真的把话说出来。 “哎,这真是孽缘咩。”身后魔物羊叹着气,嘴里叼着半个油纸袋颠颠的跑开了。 余玖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的食物袋子破了。 慕朝雨擦净了她的小嘴,最后又用手指轻轻捏了一下她的下巴。 “就这么说定了。” 哎?哎?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说定了。 余玖风中凌乱着。 在不知不觉间,她好像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承诺。 “世子?”街边突然停下一辆马车,从车里伸出一个脑袋来。 “你的腿真的好啦!”那人看到慕朝雨站在那里,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余玖看清那人的脸时发现居然是老熟人了。 “哈罗。”她向那人摆着手,“好久不见啦。” 那人正是内务府六库郎中,掌管御药局采买药材,在广储司就职的杨瀚庭。 因为他之前帮过慕朝雨几次,所以余玖对他印象很不错。 唯一令她不安的是这个人与漠尘不对盘,每次两人见面都要吵起来。 杨瀚庭跳下马车,“我正想去久久堂找你呢,不如我们去那边坐坐。”说着他用手指了指路边的一座三层的高楼。 余玖看过去,只见那楼上结着大红彩绸,楼门外莺莺燕燕的聚着不少打扮艳丽的女子。 呃……这种地方,莫不是……烟花之地? 她向慕朝雨看过去。 慕朝雨感觉到她的目光,皱了皱眉。 杨瀚庭浑然不觉两人间怪异的气氛,拉着慕朝雨就往楼里进。 门口招呼的姑娘们见来了两个英俊的公子,全都聚过来。 一股浓烈的胭脂香味扑面而来。 “阿嚏!”余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慕朝雨停下脚步,从袖子里掏出帕子递过去。 余玖来不及道谢,抓过帕子捂住了鼻子。 没办法,谁让她生着一副雪狼的灵敏鼻子,想闻不到都难。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慕朝雨对杨瀚庭道。 “为什么要换地方啊?”杨瀚庭不解,“以前我们说话不也是在这里吗。” 余玖眼神向着慕朝雨横了过来: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你这谦谦君子也是老司机了呀。 “杨大人说的不错,就这里吧。”她一手捂着鼻子,甩了慕朝雨的手直接先走了进去。 慕朝雨表情纠结,杵在门外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第184章 咬痕的记忆,朝中动荡 烟花坊内,杨瀚庭让人开了个雅间。 点了几样酒菜后,又让人叫进来几个唱曲的。 杨瀚庭对着几个俊俏的姑娘端详了半天,“世子,你喜欢哪一个?”他用手肘去碰慕朝雨。 令他意外的是,他的手肘碰了个空。 “世子?”他抬头看过去,只见慕朝雨正俯身和他身边坐着的,撅着嘴的小丫头说话。 “世子,你觉得哪个更好些?”杨瀚庭不耐烦的敲了敲桌面。 “随意。”慕朝雨头也不抬道。 杨瀚庭睁大了眼睛。 这种事怎么能随意……他看着面前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突然也没了兴趣,烦躁的摆了摆手,“哎,挑个曲儿弹的好的就行。” 姑娘们福礼,然后退了下去,只留下了两个唱曲的。 余玖撅着嘴巴,上面都快能挂油瓶了,不管慕朝雨和她说什么,她都扬着脸不去看他。 哼哼,我算是看错你了。 杨瀚庭提着酒壶把余玖面前的酒杯倒满,“小鸠尝尝看,这里的百花露香醇甜美,可是别处喝不到的。” 酒刚倒入杯中,余玖就闻到一股果子的清香。 果然是好东西! 她刚凑近些想看个清楚,忽见一只手伸了过来,盖住了她的杯子。 “小孩子不能饮酒。”慕朝雨把她的杯子拿走了。 “就喝一点不会有事。”她扑过去抱住了慕朝雨的胳膊。 “一点也不行。” “你都能来这里,我喝点酒怎么了。” “你还是小孩子,少碰这些东西。” “我就尝一尝。”余玖仍不死心。 “一点也不行。” 眼看慕朝雨就要把杯子拿走,余玖急了,猛地一扯,慕朝雨的袖子被她拽了下去,露出了半截胳膊。 余玖眼尖,看见慕朝雨的胳膊上留着一个清晰的牙印。 她愣住了。 一个模糊的记忆从她的脑海深处渐渐浮现出来。 在那个模糊的记忆里,她就像一只贪婪的野兽,渴望着能饮一口热血,以平复她内心的躁动。 后来她好像听见了慕朝雨的声音,再后来……她饱饮了热血。 慕朝雨趁她发愣的功夫把胳膊从她的手里抽走。 “让人给她换杯清水来。”慕朝雨吩咐杨瀚庭。 杨瀚庭叹息:“来这就是为了喝酒的,你要是不放心不如我派人先送她回去好了。”说着他看向小鸠。 小鸠在发呆,不知在想着什么。 慕朝雨道:“不行。” “连我你都不放心?”杨瀚庭不悦。 慕朝雨不置可否,“有事你便直说就是了,一会我自己带她回去。” 杨瀚庭自己先饮了一杯,不住地摇头,“罢了罢了,没想到你慕朝雨也会被俗事缠身,想当初我们来此处,哪回不是尽兴而归……” “够了!”慕朝雨厉声喝了句,只吓的对面弹曲的两位姑娘手一哆嗦,曲子走了音。 杨瀚庭也被慕朝雨这突然冒出来的火气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谁招惹你了?”杨瀚庭摸着下巴,看了看慕朝雨,又看了看一旁的小鸠,“哎,不是吧,难道你对她……” 话音未落,他忽见慕朝雨手指从袖中伸出,食指中指间夹着一枚不大不小的药丸。 “唔!”杨瀚庭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世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闷声闷气道。 慕朝雨的药丸他可是消受不起,虽说不会致命,吃了却会让人生不如死。 当年有一回他当着慕朝雨的面说错了话,结果这小心眼的世子就“送”了他一枚药丸,害的他身上痒痒了好几天,险些把身上的皮都抓破了。 慕朝雨见杨瀚庭连连认错,这才把指尖的药丸收了。 弹曲的两人停了,杨瀚庭向她们招呼道,“你们接着弹,我要是觉得好便重重有赏。” 两位姑娘这才重新拨弄起琴弦来。 杨瀚庭低头凑到慕朝雨跟前:“朝中最近恐有变,二皇子少不得又要来找你的麻烦。” “你说的详细些?”慕朝雨神色从容。 “长洲国每年都会送来一批贡品,可是今年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巫医那里的药材不够了,所以皇上才会允他出宫亲自到长洲国采购药材,但好死不死,有个不长眼的家伙前去行刺,捅了他一刀。巫医大人没死成,药材这下没了着落,皇上心情很不好呢。” 说到这里,杨瀚庭故意顿了顿,还向着慕朝雨眨了眨眼睛,“世子,想必你心里清楚的很。” 能对巫医行刺,还能全身而退的人,天底下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而正巧慕朝雨的身边就收留着这么一号人。 慕朝雨不动声色。 杨瀚庭又去打量小鸠。 那丫头这会正沉浸在自己模糊的记忆中,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说着什么。 “接着说。”慕朝雨食指敲了敲桌面。 杨瀚庭把杯里的酒喝尽,“皇上急需长洲国的药材,但长洲国那里恐已生变,不然贡品不会到现在还没送到宫里,所以皇上就派了兵马前去,有人主动领了带兵的差事……世子猜是谁领了这个差事?” “莫非是……东将军?” 杨瀚庭苦笑,“世子果然是个明白人。” 因为东盈袖的婚事,东将军颜面尽失,就算他的女儿嫁的是二皇子,可说到底还是个妾。 再加上二皇子借着东盈袖的幌子,时不时的拉拢东将军,更是往东将军手下安插了不少自己人。 一向不喜拉帮结派的东将军敢怒不敢言。 因为他的女儿在对方手里,他如果拒了二皇子,东盈袖就会受到连累,所以这次皇上一提出派兵去长洲国,他马上就站了出来。 杨瀚庭道:“东将军若是走了,二皇子安插的那些人可就全都白费了,他千方百计的想要留住老将军。” 东将军一走,接替他的将军必然不会吃二皇子那一套,很快就能把他安插进军队的人踢出来。 “此事与我何干?”慕朝雨沉思道,“虽然我与东将军有些交情,二殿下总不能因为这点交情就来让我留住东将军吧?” 杨瀚庭捂着嘴嗤嗤的笑,“你猜对了一半,二殿下是想请你帮忙留住老将军的,只不过来求你的人不是他,而是……她!” “她?” 第185章 再遇质子谢竹君 杨瀚庭与慕朝雨说着话,余玖坐在那里脑袋里却是嗡嗡乱响。 她想起来了,之前在福郡王府时,她吃了丫鬟晨雨送来的东西,在药物作用下,她失了常性,后来的事情她记不太清,只隐约记得最后自己咬住了什么……她醒过来之后,慕朝雨什么也没有跟她说。 难道……她当时咬的是慕朝雨的胳膊,还喝了他的血? 思前想后,她越发觉得不安。 以慕朝雨制药的本事,只要及时用药,他的胳膊根本不会留下疤痕。 她越想脑袋越迷糊,再加上屋里两个姑娘弹琴唱曲,吵的她耳朵疼。 她站起身,“师父,我出去待会。” 慕朝雨身子刚要站起来就被杨瀚庭按住了。 “世子你干什么去?” “小鸠她……” 杨瀚庭喝了不少酒,脸上带着些微红,“人家好歹是个姑娘家,去方便什么的,你这做师父的难道全都要跟着不成?” 慕朝雨愣了愣,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只不过他们在一起时间久了,他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她刚才的样子根本不像是要去方便。 余玖这时已经走到门口,“我不会走远的,师父放心吧。” 她现在需要好好的静一静,不然头疼的要命。 出了雅间,余玖顺着走廊往前走,这里本是风华雪月之地,庭院中的景致很不错。 她也没敢走远,坐在回廊底下望着不远处的景色发呆。 “小鸠咩,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来这里吃喝也不叫上我。”一道绿色光点从天而降。 余玖哼了声,“是你自己跑的没了影,还怪我啰?” 绿色光点飞落到她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看起来没有精神咩。” 余玖撇嘴,“少来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精神的?” 绿色光点正要回嘴,忽地飞落到她肩头,“有人过来了,快点藏起来咩!” 余玖不明所以,她又没偷没抢,为什么要藏起来。 “我看到夜清欢了咩。” 余玖蹭地跳起来,嗖地一下就钻进了一旁的矮树丛。 回廊另一头,缓步走来三个人。 行在最前面的那个,正是通议大夫夜清欢。 余玖从树丛后伸出头来。 夜清欢的身后跟着的那个人,余玖再熟悉不过了。 二皇子傅余元! 二皇子边走边和身边的另一位男子说话,那人看上去年近三十,身上穿着簇新的锦袍,风度仪表毫不逊于二皇子。 余玖觉得自己见过他,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是谁来着……”她嘟囔着,“慕朝雨好像跟我说起过的。” 就在这时,夜清欢开口道,“两位殿下,雅间已经安排好了,这边请。” 殿下? 余玖猛然想起,在二皇子与东盈袖成亲的那日,她曾在二皇子府见过这个人。 如果她记的不错,那人应该是大皇子傅阳城。 身为皇子,他们到这个地方来做什么? 余玖心里嘀咕。 突然二皇子转头向矮树丛这边看过来,余玖吓的一缩脖子。 “质子那边都安排好了吧?”二皇子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笑意。 “是,都是安排殿下的意思办的。”夜清欢回道。 “到时处理的干净些,别叫人看出问题来。” “殿下放心,没人会在意一个质子。” 二皇子满意的点着头,与大皇子转身往雅间那边过去。 余玖躲在树丛后,屏住呼吸,支楞起耳朵,生怕错过对方的每一句话。 质子? 难道他们口中的质子是谢竹君,从月支国来的那个皇子? 远远的,大皇子的声音传来,“二弟有这般胆魄实在是让人佩服,带兵打仗这种事可不像纸上谈兵那般简单。” “凡是总要有头一次嘛。”二皇子笑道,“再说月支国根本不值得一提,只需五万兵马便可将其降伏,等大哥日后成了太子,这大将军的位子可要给我留着啊。” “那是自然……” 两人说说笑笑进雅间。 余玖直到听见关门声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小咩咩,快来帮个忙。” 绿色光点飞过来,“说吧,本大爷乐于效劳咩。” 余玖这时候没心思跟它逗嘴,“你还记得谢竹君吗,就是上次我去出诊,那个受了箭伤中毒的少年。” “记得咩。” “你去找一找,看看他在不在这里。”从二皇子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判断,他们是给谢竹君设了个局。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害谢竹君,既然她知道了就不能袖手盘观。 魔物羊化作绿色光点飞走了。 余玖不敢四处走动,又不想回慕朝雨那里,只能眼巴巴在园子里转乱。 好在魔物羊很快就回来了。 “感谢大爷我吧,我找到了咩。” “在哪?”余玖急的不行。 “跟我来。”绿色光点在前面引路,余玖跟在后面,避开园中时不时来往的宾客与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他们最后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园。 余玖刚把手放在门上,便听见屋里传来咕咚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谁?”门里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余玖推了推门,发现门被反锁了,根本推不开。 于是她转到窗户底下,掀起裙子,灵敏的爬上窗台,从窗户里翻了进去。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香甜的气味。 动物特有的直觉告诉她这种气味带着不祥。 她用袖子捂住口鼻,快速将另外几扇窗户打开,将味道散出去。 外面的光线照射进来,照亮了屋里的一切。 地面上倒着一把椅子,椅子上捆着一个人。 “谢竹君?”余玖上前费力的想把椅子扶起来,但是对方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再加上沉重的椅子,她根本扶不起来。 倒在地上的少年半睁着眼睛,气喘吁吁,面上还带着不正常的红润。 余玖拍打着他的脸颊,“喂,你还好吗?” 少年清醒了些,睁大眼睛看向她。 “是……是你?” 余玖问:“你还记得我吗?” “鸠羽……大夫……” 余玖嘿嘿一笑,“乖,本大夫现在就救你出去。” 她准备去解绑着少年的绳子,谁知少年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不,不能解……” “为什么?” “不能解。”谢竹君深深吸着气,在看到蹲在他跟前满面疑惑的余玖时,他笑了,“我还知道……你师父叫你小鸠,你的头上还长着一对狼耳朵……” 余玖用眼瞪他。 都这个时候了,他提这个做什么。 “别把我解开,不然我会做出失礼的事。”谢竹君气喘吁吁,“不过……能在这里看到你,真的很开心。” 第186章 救人的大夫与羞涩的少年 谢竹君冲着余玖微笑。 风华正茂的少年,脸上还未褪去青涩与稚嫩,此时他的皮肤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晕,他望着余玖微笑,气息紊乱。 余玖伸手摸了摸他的脉门:脉象乱的一塌糊涂。 “你等着,我去找我师父去。”余玖想起慕朝雨的身上时常会带着装药的锦袋。 “别走!”见她要走,谢竹君紧的向前探出身子,怎奈他的身体被绑在椅子上,根本动弹不得。 “你别怕,我一会就能回来。”余玖大抵猜出他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了,在她进屋时,闻到的那种香味就是罪魁祸首。 “别,别走。”谢竹君眉头紧皱,急切的想要留住她。 情绪的剧烈起伏导致他连呼吸都变的困难。 余玖重新蹲下来,并把谢竹君的脑袋摆正,让他能尽量感觉舒服些,“你别紧张,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谢竹君呼哧呼哧的喘息,呼出的气息里尽是那种香甜的味道。 余玖四下张望,“我去给你倒点水来。” 她在屋里找到一只茶壶,打开闻了闻。 里面的茶水是正常的味道。 她又叫过来魔物羊,“小咩咩,你尝一尝这个。” 绿色光点在地上滚了一下,变成了矮脚的卷毛羊。 余玖倒了些茶水在杯里,递给魔物羊。 “呸,不好喝。”魔物羊只尝了一口就吐着舌头。 “看来这茶水没有问题。”余玖微笑道。 魔物羊喜欢的汤茶都是带有剧毒的,毒越烈,它越觉得过瘾,所以它不喜欢的茶水自然就是没有问题的。 余玖另倒了一杯茶水递到谢竹君嘴边。 谢竹君犹豫的盯着茶杯。 “你放心喝吧,我不会害你。”余玖认真道。 谢竹君试着将嘴唇凑过来,贴着杯沿喝了一小口。 微冷的茶水流进他的喉咙,润泽了他体内的暗火。 “感觉好些了?”余玖问。 少年点了点头,“如果……一会我闹起来,你就把我打昏好了。” 余玖惊讶道,“你到底怎么了?” 谢竹君苦笑,“鸠羽姑娘是大夫,你猜不到吗?” 余玖向前凑了凑,鼻子嗅了嗅。 如果她猜的不错,这种东西应该是某种“少儿不宜”的玩意。 “你怎么得罪二皇子了?”她小声问。 倒在地上的谢竹君眼睛里迸发出灼灼光彩。 “他想要毁了月支国。” 余玖不明所以,“你不是月支国来的质子吗,有你在这里两国就不会发生战争。” “你真的这样想?”谢竹君笑容苦涩。 就算他死在南越国,他的父皇也不会为了他发兵,征讨南越国,他的父皇只会再派一位皇子来代替他,成为新的质子。 但是二皇子要的却是一个发兵月支国的借口。 如果今天他死在这里,死状污秽,二皇子便会借题发挥,大肆羞辱月支国。 他父皇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被羞辱后他定会失去理智,这样的话南越国很容易就能找到发兵的理由。 谢竹君闭了闭眼,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算他是被自己的国家舍弃的皇子,他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家被灭亡。 余玖一边照顾着谢竹君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如果这是二皇子设下的一个局,他们在这里待的越久,越不安全。 “我还是把你解开吧。”余玖再次提议。 然而这一次,她却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 谢竹君的头埋的低低的,凌乱的头发散开着,遮掩住他的前额,她看不到他的眼睛。 “谢竹君?” 少年的身体不断的颤抖,就像紧绷的琴弦,随时都会崩断开来。 余玖摸了摸他的额头,全都是汗,热的像是要烧起来。 “小咩咩,你快去找慕朝雨来。”余玖果断做出判断,再这么下去,撑不到药力结束,这个少年就要崩溃了。 魔物羊迈着四条小短腿,一跃跳上了窗台,转眼就不见了。 余玖将剩下的茶水倒在袖子上,覆上谢竹君的额头。 “喂,你坚持住啊,我师父一会就来了,他一定有药可以治你的。” 谢竹君这时已经快要失去神志,那个小丫头的声音一直萦绕在他耳边,让他可以寻着这个声音勉强将他的意识拉回一点点。 身体好像要炸开一样,本能的,他想要将纾解这种不适。 “哎,其实你可以自己来的。”耳边再次响起小丫头的声音,“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呢,明明可以解决的,为什么要忍着。” 额间再次被凉水覆上,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小鸠嘟着嘴,用湿袖子替他擦拭着脸。 “谢竹君,你该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热血轰地一下全都涌上了脸。 谢竹君半张着嘴,但是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还能说什么,对方已经猜到了。 因为从小就成为质子的缘故,他根本没机会接触人事方面,就算南越国这边会往他身边安排美色,他也不敢碰。 身在敌国,小命随时都握在别人手里,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贪恋美色。 他感觉到有人在解他的绳子。 “鸠羽。”他猛地抓住了她的手,“不行,我不行的……”他不想伤害她,因为他真的没有把握能控制得住自己。 “你不行?我可以教你啊。”余玖想把自己的手从对方手里抽出来。 “不……”谢竹君哆嗦着,舌头就像打了结。 他一方面是因为药力的关系,一方面是被对方的话惊到了。 鸠羽还是个孩子……她在说些什么啊,什么教他…… “你别胡说。”他死死咬着嘴唇,努力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 “你别怕,我是大夫,我懂这些的。”为了救人,她也顾不上许多了。 她卷起袖子,伸手去解谢竹君的腰带。 “别!”谢竹君吓的脸都白了。 “你放心,我有分寸。”余玖见他这个反应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这种情况很容易处理。 谢竹君拼命的躲闪,因为被绑在椅子上,他就像个虫子似的在地上蠕动。 余玖扯着他腰带的一端不放手。 “你老实点,一会就好了。”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撞开。 余玖与谢竹君同时转头望过去。 杨瀚庭喝的醉醺醺的靠着门板站立,“世子,怎么样,我赌赢了吧,门我撞开了……怎么样,你,你服不服?” 慕朝雨从外面走进来,看也不看杨瀚庭。 “喂,世子,我们打赌……我赢了!” “好,你赢了。”慕朝雨头也不回从杨瀚庭身边走过,迈步进屋,凤眸含霜,看着地上的狼狈的两人。 余玖扯着谢竹君的腰带,谢竹君衣裳半敞,肌肤红润如含春色。 慕朝雨定定的看着他们,乌黑的眸子就像浸着冰霜。 第187章 救出质子,慕朝雨的失落 余玖看着慕朝雨和杨瀚庭闯进来,松了口气。 “师父你快来。”她跑过去拉住慕朝雨的手,“你快来看看他。” 慕朝雨在被她抓住手时,手抖了一下,似乎是想把她的手甩脱,但是小家伙救人心切,这时候完全看不出火候来。 她死死的拉着慕朝雨的手指,“师父,你有带着药吗,我刚才看到二皇子跟大皇子了,他们说……” 慕朝雨猛地捂住了她的嘴。 就连斜靠着门板站着的杨瀚庭也一个激灵醒了酒。 “世子,此地怕是不宜久留。”杨瀚庭低声道。 慕朝雨冷着脸,从腰间的锦袋里摸出一枚药丸来。 “我来!”余玖伸手要接,却被慕朝雨拨开了。 他来到谢竹君跟前,蹲下身。 “张嘴。” 谢竹君衣衫不整,自觉羞于见人,但这时候他只能选择张口。 慕朝雨把药丸快速塞进了他的嘴里,末了起身时还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指。 余玖在旁边看了暗暗抽嘴。 她这师父爱干净的程度已经可以达到洁癖的程度了。 不过她发现他只是在对外人的时候这般,在她根前好像没这么多的麻烦事。 “杨瀚庭,带他走。”慕朝雨吩咐杨瀚庭。 “为什么是我?”杨瀚庭喝的有些多,走路晃晃悠悠的,“我明明打赌赢了的。”他不满的嘟囔着,但还是蹲下身将谢竹君身上的绳子解了。 余玖想靠过去查看谢竹君的情况,手腕却被慕朝雨抓住了。 “先离开这。”他迈步出了屋子。 “对了,小咩咩呢?”余玖问。 慕朝雨他们会来,应该是魔物羊带了路,可是她怎么没有看到它的影子。 “这时候还是管管你自己吧。”慕朝雨脚步加快,余玖有些跟不上了。 说的也是,魔物羊的本事大的很,只要它变成绿色光点,就没有人能看得到它。 余玖跟着慕朝雨顺着园子往外走,刚转过一条小路,忽觉慕朝雨停了下来。 “师父?” 慕朝雨突然整个将她揽到身后。 “杨瀚庭,你带着酒吗?”慕朝雨回头低声询问扶着谢竹君的杨瀚庭。 杨瀚庭嘿嘿一笑,从腰间摘下一个皮酒囊,“你知道的,烟花楼的酒最好喝,怎么能不带点回去,哎,世子你做什么?” 没等他把话说完,慕朝雨一把夺走酒囊,全部倒在了谢竹君的身上。 小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福郡王世子?”二皇子与夜清欢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夜清欢,余玖本能的往慕朝雨身后凑了凑。 夜清欢只扫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真是凑巧,世子也在这消遣呢?”二皇子脸上带笑。 余玖发现二皇子虽然脸上笑着,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被杨瀚庭搀扶的谢竹君。 慕朝雨拱了拱手,“不过是为了些生意上的小事,有人喝的多了,我们这就先回去了。” 说着他想绕开二皇子。 “慢着。”二皇子傅余元伸出胳膊拦住众人。 “谈生意?”二皇子微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这位是……内务府的六库郎中杨瀚庭吧?” 杨瀚庭扶稳了谢竹君,大大方方的向着二皇子拱手,“二殿下对不住,今天喝的有些多,改日再向您谢罪。” 二皇子笑了笑,“这又不是在宫里,不必拘束。”言罢又向前走了两步,“这人……莫不是月支国的质子谢竹君?” 谢竹君一直低垂着头,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酒味。 二皇子闻到酒味后不禁皱了皱眉。 “质子为何会与世子在一起?”二皇子转向慕朝雨,目光咄咄逼人。 “因为他欠了我师父的诊费,还想赖着不还!”一个脆声声的童音突然响了起来。 二皇子一愣,循声看过去。 只见慕朝雨的身后冒出个小脑袋来。 “她是……” 夜清欢凑过来低声道,“二殿下,她就是世子收的那个女徒弟。” “哦。”二皇子点了点头,却总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个女孩子的脸看着似乎有些熟悉,但他一时又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 慕朝雨与夜清欢四目相对,夜清欢挑了挑一侧的眉梢。 慕朝雨用余光看过去,只见在不远处的廊下,隐隐露出一袭锦袍的衣角。 想起之前小鸠说的,她看到了二皇子与大皇子,那么躲在那里的人应该就是大皇子傅阳城了。 “质子欠了世子的诊金?”二皇子显然不太相信这个借口,他明明把谢竹君关了起来,只等着他身上的药效起了再把他放出来,等他奈不住暗火自毁名节后,他就能借着这个由头向月支国挑起事端,然后便能发兵月支国了。 “是真的,他向我师父求药,却拿不出诊金,一直拖欠着,因为久久堂是我的产业,师父只是替我出头罢了,今天约他来谈条件,要是拿不出银子来,我就把他晒干了做成药引。”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先不说这件事是真是假,单是听着这个制药引的法子,就让人毛骨悚然。 就连装醉的谢竹君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欠债还钱本没有什么可说的,就算他是月支国的质子也是一样,二殿下,我们先告辞了。”慕朝雨不容二皇子再问下去,直接牵了小鸠的手离去。 杨瀚庭搀扶着谢竹君跟在后面。 直到走出老远,余玖才敢悄悄回头看过去。 隐隐的,还能看到二皇子站在那里的身影。 “天啊,吓死我了。”余玖长出一口气。 出了烟花楼,杨瀚庭把谢竹君送到了他的马车里。 “你顺个路,送他回质子府。”慕朝雨道。 “为什么又是我?”杨瀚庭叫起来。 “师父,把他送到我们医馆吧。”余玖有些不放心谢竹君,刚才他就吃了一枚慕朝雨给的药丸,也不知药效如何。 听了这话,慕朝雨周身温度顿时降了三分。 呃?师父好像有些不高兴? 余玖这时才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 “他身为质子,你能救他已是他的造化了,再把他带到医馆,只怕不到明天宫里就会生出各式各样的传言来了。”慕朝雨冷冷道,“你曾答应为师不会到处乱跑,惹事生非,这个帐等回去再跟你算。” 不要酱紫啊,狮虎! 余玖一听说要跟她算帐立时就怂了。 “师父,我真的不是有意惹事,他们要害谢竹君,我总不能装作不知道吧,再说了,我当时还带着小咩咩,它很聪明的,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它会保护我。” 她越说慕朝雨心里越别扭。 就连一只矮脚羊她都能够信任,她怎么就没想过发生了事情要第一个去告诉他,让他去解决。 第188章 小鸠,你还是个孩子 不管余玖如何反对,慕朝雨还是让杨瀚庭把谢竹君送回了质子府。 一路上,余玖心绪不宁,时不时追问慕朝雨谢竹君中的是何种药,都需要些什么药来解。 小家伙的“好学”和“不耻下问”引得慕朝雨越发不快。 “有我给他的那枚药丸,他死不了。”慕朝雨冷冷道。 “我知道师傅的药是最厉害的,可是谢竹君回府后他们府上有药吗,他也不懂方子啊,要不我回医馆让人配好了药给他送过去……” 慕朝雨抬手揉着一侧的额角。 头痛啊,他的小家伙真的不懂他的心思吗,他为什么生气,她一门心思的想着别人,就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 当时他站在门外听到屋里她说什么“她来教他”的时候,他全身的血都凉了。 谁都想收一个好徒弟,拥有一颗真正的医者的心。 就连他也不例外。 然而就在那个时候,他却后悔了。 他宁可他的小家伙什么医术也不会,什么也不懂,那样的话她只需乖乖的待在他的身边就可以了。 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没有她的医术,她身为医者的慈爱之心,他不会活到现在。 慕朝雨被内心的矛盾牵扯着,搅的他心情烦躁,以往遇事从容不迫的他第一次尝到了“心烦意乱”的滋味。 慕朝雨故意没有带余玖回医馆,而是去了那间由药铺改建的小院。 进屋后,慕朝雨直接让小舍儿去准备热水,他坐下来俯身揉着自己的膝盖,余光却盯着他的小鸠。 如他所料,小家伙的眼睛马上向他看过来。 “师父,你腿不舒服吗?” 在外面走了一天,也没有乘马车,余玖蹲在他的腿边伸手想帮他揉腿。 然而她伸出来的手却被慕朝雨拂开了。 “不用你。” 余玖愣了愣,敢情他还在生气呢。 好吧,谁让她有个病娇的师父呢,这个命她得认。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看我的拿手绝技:卖萌杀! 专门对付高冷傲娇的师父,百试百灵! “狮虎。”余玖将罩在头上的兜帽掀了起来,毛茸茸的狼耳朵抖了两下,“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慕朝雨嘴角抿了起来,“没有。” 狼耳朵继续抖,“那你为什么不看我呢?” 蹲在他的腿边,她就像只乖巧的小动物,就连裙子底下的尾巴也在不停的摇晃,隐隐露出白色的尾尖。 慕朝雨眉头蹙了起来,想也不想伸手按住了她身后将要掀起的裙子。 “别动。” 科科,看吧,傲娇师父上钩了。 余玖小手搭在他的腿上,耳朵向后抿着,紧贴在头顶。 “我只是觉得谢竹君挺可怜,所以想要救他,当时二皇子大皇子都在,我脑子一热就自己跑去了,下次我一定先去找你商量,。” 尽管身体还是个孩子,她的思路却带着大人的模式,她知道不管什么样的矛盾都可以说开的,只要对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慕朝雨俯身望着她,“小鸠,你要知道,你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又怎么了?” “有些事……女孩子是不能说出口的,也不能做……”只要想起她在屋里与谢竹君的对话,他就无法平静。 他把她捧在手心,舍不得染指一下的小家伙,而她却要主动去和别人…… 慕朝雨忽觉胸口一阵绞痛,他放开小鸠,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余玖一见他这个姿势立时就怂了。 艾玛,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她师父被她气的犯病了。 “慕朝雨,你怎么样了?”焦急之下,她习惯性的唤了他的名字。 本以为慕朝雨又要冷着脸训斥她,没想到慕朝雨却笑了。 “女孩子当大夫终是有些不妥,小鸠,不如你以后改行学点别的东西……” “不!”余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一定会当个好大夫的,师父你要相信我。” 胸口疼的更厉害了。 慕朝雨白了脸,“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不适合……” “我知道我还差的很远,不过我会努力的!” 慕朝雨捂着胸口,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还是晕过去的好。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死脑筋,他要怎么说她才能明白。 余玖扶着慕朝雨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询问,“师父,我扶你去床上歇歇吧。” 慕朝雨没有拒绝。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在这时候发病,小家伙一个人根本无法把他弄到床上。 来到床边坐定,余玖又帮他去脱外面的袍子。 中衣袖子不小心向上卷起,慕朝雨的胳膊露了出来。 余玖一眼瞥见那个牙印。 “师父,我想问你件事……” 慕朝雨刚吃了一颗药丸,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来,就跟他此刻的心情似的。 “什么?”他随口应着。 “这个……是我咬的吗?”余玖抓住了他的手腕。 慕朝雨愣了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了然。 “不是。” “你骗人,这明明就是被我咬的。” “真的不是你。” “那是怎么来的!”余玖瞪着眼睛,慕朝雨以前沐浴更衣都是她在边上服侍的,他身上有哪块伤疤她都再清楚不过了,只有后来他身体恢复后,她才没有再跟去净房。 “这是狗咬的。” 膝盖中箭! 余玖笑哭不得。 师父,你这倔强而又调皮的性格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慕朝雨想把胳膊抽回来,谁知却被小家伙抱住了。 “师父,你说实话,我那天……是不是还喝了你的血……”她隐约记得那日自己在失控后曾咬住了谁,然后痛饮了一番。 如此看来,她当时咬的人就是慕朝雨。 可她一点也不记得这事了,而且慕朝雨也没有提过。 做为一只咬了主人的宠物,她总觉得心里别扭的很。 “师父……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当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还是个孩子。”慕朝雨语气平淡。 可是这句话却一下子击中了暗藏在余玖心中的一块空缺。 自从她的父母在那场地震的灾难中过世后,她就再也没有听过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余玖,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我的好孩子…… 她好像又看到了父亲在地震倒塌的残骸中向她伸出的手臂。 她猛地搂住慕朝雨的胳膊,“哇”地一声哭出来。 第189章 巴巴是什么鬼?画册跟药更配哦 余玖抱着慕朝雨的胳膊放声大哭。 这是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哭的最厉害的一次,泪雨滂沱,来势凶猛,只把慕朝雨也给吓住了。 “小……小鸠?” 余玖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全都蹭在他的袖子上。 “呜呜呜……爸……爸……” 慕朝雨嘴角抽了抽。 他没有听错,她喊的确实不是他的名字。 巴巴是什么东西? 小舍儿听见屋里的哭声,不安的在门外转悠,想要进来又怕慕朝雨会斥责。 慕朝雨开始以为她哭一会就会停下来,结果眼见她眼睛都哭肿了,也没有停下的迹象,他这才觉得不妙。 开口说了她几句,她哭的反而更加厉害了。 慕朝雨心里这个郁闷就别提了。 难道真的是他教徒的方式不对?怎么养出来的孩子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刚刚吃下药后平复的绞痛又有了出现的苗头。 “小鸠,你能不能先停一会……我觉得有点……不舒服。”慕朝雨无力的抚摸着她的头。 小鸠抬起头,脸上全是泪,模样有些滑稽。 慕朝雨看着她却笑不出来。 “能不能先别哭?”他嘘声询问。 “嗯。”小鸠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师父我错了,不该让你为我担心,我去外面哭去。” 说着她放开他的胳膊抽身要走。 慕朝雨用最后那点力气攥住了她的手腕,“去哪。”他咬着牙,一字一顿。 “去外面……” 慕朝雨真的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了。 “我不是嫌你吵,而是……”他指着自己的胸口。 余玖这才恍然。 “师父那你快点躺下。” 慕朝雨放平了身子,这才感觉好了些。 谁知强行止住眼泪的小家伙身体却不断的抽搐,开始她还克制着,到后来越来越厉害,不断发出打嗝一般的声音。 “师……师父……我,我还是到外面去好了……”余玖红着眼睛道。 慕朝雨往床里挪了挪,给她空出一块地方来,“过来。” 做什么? 余玖不解的靠过去。 “躺过来。”慕朝雨吩咐道。 余玖这会抽搐的正难受,所以顺势躺了下去。 慕朝雨侧过身子,单手顺着她的后背。 怀里的小家伙时不时的抽搐,慕朝雨的心就会跟着她时不时的也抽上那么一下子。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哭……哭坏了眼睛明天看你怎么见人。”慕朝雨小声的训斥她,他的下颌就贴在她的头顶上,他能感觉到在他说话的时候,她的耳朵微微的动,弄的他痒痒的。 他耐心的抚着她的背,一直等到她身体的抽搐减弱了,这才停下他早已累的酸痛的胳膊。 “感觉好些了?”他问。 没有回应。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小鸠,怀中传来沉沉的呼吸声。 小家伙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慕朝雨长出一口气。 为何感觉这么累?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种感觉,非是身体上的疲劳,而是心累。 因为他无法抓住她的想法,所以他感到了不安,感到了莫名的恐慌。 他以前从没仔细想过这些。 小鸠她现在已经不再是他的宠物了,她的身体里很可能有着长洲国人的血脉,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鲜活乖巧的女孩子。 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目标。 他曾不止一次的听她说过,她以后想做大夫,还想有属于自己的医馆。 他送给了她一间医馆,但这些好像仍然阻止不了她的脚步,她想走的更远,更远……远到他无法触及…… 慕朝雨轻轻将她往怀里揽了揽。 娇娇软软的身体贴在他的胸口,他之前所有的焦躁不安全都在这一瞬不见了。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这就是喜欢的感觉? 他之前没有喜欢过别人,就是之前与东盈袖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恪守礼节,从没做过什么过格的事,就连眼睛都没有胡乱看过什么不该看的。 为何到了小家伙这里,他的一切克制就全都没有了呢? 他很想弄清楚这些。 为何会是她? 她的靠近会让他觉得舒服,觉得心安。 他将下颌再次抵在了小鸠的头顶上。 心情骤然放松后,他也感觉到了困倦涌上来。 罢了,想这么多做甚。 至少现在她就在他的怀里。 抱着她,两人就这么睡了过去。 待屋里没了声音,小舍儿悄悄探头进来,只见床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小鸠蜷缩着手脚,像是嵌在慕朝雨的怀里。 慕朝雨也像她那般,微微蜷缩着身子,将她护在怀中。 小舍儿轻手轻脚的扯过被子,替两人盖上,然后无声的退了出去。 第二日,质子府。 谢竹君醒来时躺在那里发了半天呆。 “殿下,您没事吧?”身边伺候他的是月支国跟随他一起来南越国的贴身侍从,见他醒了,又惊又喜。 谢竹君猛地坐起来,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撩起被子往里面看过去。 “殿,殿下,您这是在找什么?” 谢竹君脸一红,“不找什么……对了,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他只隐约记得鸠羽和福郡王世子带他离了烟花楼,半路还被二皇子拦截,可是后来还是顺利的出来了。 不过之后的事他就一点也不记得了。 侍从简单的把他回来的事情说了,端过一个托盘:“殿下请用药。” “哪来的药?”谢竹君立时警觉起来。 “殿下且安心,这药是久久堂送来的。” 听了这话,谢竹君的身子松懈下来,也不知怎么,他的脑海里划过鸠羽那张稚嫩的面孔,她扯了他的腰带,还说要教他…… 谢竹君捂住自己的眼睛,老半天才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喝完心腹侍从送来的药,他重新躺了回去。 “殿下还需接着用两天药。”侍从道。 “这也是久久堂那边吩咐你的?”谢竹君问。 侍从恭敬道,“是,一大早他们就派人上门来,只是……还收了诊金。” 谢竹君噗嗤一下笑了。 小丫头总是不忘她这是在做生意,他付了诊金,便以为他不再亏欠她的人情了吗? 错了,她救的不止是他的命,还有月支国的命运。 想起鸠羽头顶上那对毛茸茸的耳朵,谢竹君的脸上禁不住露出微笑。 一旁侍从见他这样子悄悄退了出去。 在离去前,侍从在他耳边道:“殿下,久久堂还送来了个本子,说是跟这药一起用着,效果更佳。” “什么本子?”谢竹君这才发现,床头边的柜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册子。 从没听说过用药还要配着个本子一块…… “啊!”他刚打开册子就被里面措绘的各色男女的图惊到,吓的册子险些脱手。 门外,心腹侍从欣慰的悄悄的掩上门。 福郡王世子送来的册子,他们殿下一定会喜欢的,想他们殿下这个年纪,也该通些人事了。 第190章 后宅乱成一锅粥,咕噜咕噜滚石阶 福郡王府。 荆氏坐在那里,听着医馆掌柜向她禀报近来医馆和药铺的生意。 “大夫人,大少爷再不露面,我们的生意就要做不下去了。”掌柜哭诉道。 荆氏惊讶不已。 虽然府里的生意是由大少爷慕昭良掌管着,可是他不在的时候,也没见生意上有什么差错。 掌柜苦着脸,把最近发生的事说了。 “现在咱们的医馆已经快要变成了兽医院了,更有不少达官贵人府上送来生病的马匹之类的……再这么下去,医馆的几位坐堂大夫都要辞工不做了。” 荆氏惊的说不出话来。 慕昭良在院里胡闹的事她早有耳闻,只不过开始她并没有往心里去,她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多生几个孙子,所以也就没有过问,谁知竟闹出这样的事来。 掌柜又把最近柳氏伸手管理府里生意的事说了,荆氏更是气的不行。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她以为我们府的生意是什么,她也敢擅自接管!”荆氏拍着桌子发了半天脾气,让人去叫柳氏来。 柳氏来了她却不见,就让对方在院子里跪着。 柳氏一直从晌午跪到傍晚,也没有等到荆氏叫她进去,她又不敢走,只能偷偷打发身边的丫鬟回去找大少爷慕昭良来,希望自己男人能帮自己说说情。 谁知丫鬟去了大半个时辰才回来,告诉她说偏院里又有一位宫女怀了子嗣,大少爷正忙着请大夫呢。 柳氏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上。 荆氏听说柳氏在外面昏倒了,也没有放她回去,又坐了半个时辰,外面天黑了下来。 “老爷应该回来了吧。”荆氏问身边的大丫鬟。 府里的生意要慕海峰来拿主意,她是个妇人,只能主内,医馆出了事她无法独自处理。 丫鬟出去打听,回来神色不安道:“老爷回来了,不过……他去了跨院那边。” 荆氏呆住了。 她这边的跨院里住的全都是那些宫里赏下来的宫女。 她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胡来,不代表她能容忍自己的男人也这般。 她当即便带着丫鬟出了门,无视门外跪着的柳氏苦苦哀求,径直去了跨院。 刚到院门口,她便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闪过。 “谁在那?”荆氏身边的丫鬟喝了句。 “是我。”人影从暗中走出,向着荆氏恭敬道,“母亲,是我。” 荆氏这才看清,这人是三少爷慕闻铭。 “你在这里做什么?”荆氏最不待见这个庶子了,平时更是多一眼都懒得看他。 慕闻铭老实道,“我院子里的几个……好像都有了……我,我想请个大夫来……” 又是那些赏赐进府的宫女的事,荆氏听着就觉着心里堵的慌。 “请大夫就派人去请就是了,你到这来做什么?” 这里又不是医馆。 慕闻铭面色尴尬,“我想着外面的大夫总是没咱们福郡王府医馆的好,再说请了大夫,还要抓安胎药,要花好多银子呢,我,我手里……没那么月例……” 荆氏真的是再多一刻也不想再看到他了,她吩咐身边的丫鬟,“你去,找府里管事说声,让他给三少爷院里请个大夫来,别到时出了人命我们可担不起这责任。” 宫里赏的女人一个个都金贵着呢,出了事福郡王府都脱不开罪责。 慕闻铭诚惶诚恐道,“多谢母亲。” 荆氏不再理会他,带着丫鬟们从他身边经过,进了跨院。 慕闻铭规矩的立在路边,一直等到所有丫鬟都走光了,他这才抬起头来。 眼中一扫之前的谦卑,他望着荆氏等人的背影,撇了撇嘴,将袖子里藏着的一团包裹药粉的纸揉皱了,丢在树丛里,然后转身离开。 荆氏进到院里时,回廊下几名宫女正聚在一起说着闲话。 一见荆氏,她们立时站直了身子,恭敬的施礼:“夫人。” 荆氏目光凌厉,扫过她们,“老爷呢?” 宫女们面面相觑,全都摇头,“老爷不在。” 荆氏心中冷笑。 福郡王府就这么大的内宅,难不成以为她的眼睛是瞎的? 她不去理会她们,带着丫鬟进了屋。 “老爷?” 屋里空空如也。 她连着进了几个屋都没有看到慕海峰。 荆氏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夫人,老爷真的不在这边。”一位宫女道。 “老爷不在这又能去哪?”荆氏没好气的道。 这大活人还能飞上天去? “老爷之前是曾来过,但是后来又走了。”另一名宫女道。 荆氏阴沉着脸,显然是不信。 “老爷许是去了小竹楼吧?”不知谁冒出一句。 荆氏愣了一下:“什么小竹楼?” 一旁丫鬟见状低声提醒:“夫人可能是忘了,以前府里请来的讲经和尚都安置在那里。” 有关福郡王府的诅咒尽人皆知,所以府里时常会请来得道高僧来府里讲经说法,以求祛除邪祟。 可是这一代的郡王世子之位是落在慕朝雨的身上,他不是荆氏亲生的儿子,所以荆氏对他一点也不心疼,自然也就不会请什么高僧来讲经了。 “老爷去那里做什么?”荆氏越发不解,带着丫鬟赶到小竹楼。 小竹楼建在后宅最高处的山坡上,要想登楼,就要爬很长的一段石阶路。 荆氏登到一半,忽听身后丫鬟低声惊呼,“夫人,您看老爷在那里!” 荆氏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小竹楼外慕海峰站在那里,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女子。 荆氏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小竹楼这里不比其他地方,这里是安置僧人的所在,怎么可能会出现女子! 再仔细打量,只见那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一侧的袖子空荡荡的。 这个女子居然是个残的。 “老爷!”她忍不住出声唤了句。 慕海峰在看到她从下面上来时脸色变了变,转头对身后女子说了些什么,那名女子转身进了小竹楼。 等荆氏气喘吁吁爬上来时,那名女子已经不见了。 荆氏不等慕海峰开口就想往竹楼里闯。 慕海峰张手臂拦住了她。 “老爷因何拦我?”荆氏不气反笑,“既然我都看见她了,老爷何不把她请出来让我见见。” 慕海峰哼了声:“你胡说些什么。” “我哪里胡说了,老爷后院里十几位宫里来的美娇娘都在眼巴巴的盼着你能去呢,没想到老爷却在这里竹楼藏娇……老爷放心,我不是那小心眼的人,既然看到了,就不妨把她接出去,也省得老爷每日都要爬这难走的石阶。” 荆氏酸溜溜的,拨开慕海峰的胳膊就想往里闯。 慕海峰急了,再次拦住荆氏。 边上丫鬟见两个主子动了手全都傻了眼,谁也不敢上前。 荆氏推搡着慕海峰,恼道:“你放开我,她都能不顾着脸面躲在这里偷人,凭什么我不能进去。” “你别胡说,什么偷人。”慕海峰也怒了。 “你还不承认,我刚才都看见了!” 荆氏又想往里闯,慕海峰不耐烦了,随手一挥,正好推在她的肩膀上。 荆氏脚下不稳,就势摔倒在地。 “夫人!”丫鬟们惊呼连连。 荆氏顺着陡峭的石阶滚了下去…… 第191章 这边摔折腿,那边集体小产 荆氏顺着长长的石阶滚下去。 小竹楼上丫鬟们惊叫连连。 “夫人!” “夫人掉下去了!” 慕海峰也吓了一跳,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把荆氏推下去。 荆氏一直滚落到半山坡才被石阶边上的石头卡住。 “夫人,您怎么样了!”丫鬟们急忙忙追下来,想要扶起她。 荆氏摔的眼冒金星,整个身子都感觉不是她的了。 两个丫鬟架着她的胳膊想把她扶起来,可是荆氏的腿一动就疼的钻心。 “先别动。”慕海峰终是有些经验,来到荆氏身边蹲下来查看。 荆氏心里恨的要命,推搡着慕海峰。 “你走,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你管!” 慕海峰按了按荆氏的腿。 荆氏疼的大叫起来。 慕海峰皱眉,“怕是断了,抬下去吧。” 丫鬟们只能去寻了两个高椅,将荆氏架在上面,由几个有力的婆子抬着,下了山坡。 慕海峰没有跟过去,而是站在半山坡上看着荆氏被人抬走。 “老爷不去看看吗?”身后传来四喜的声音。 慕海峰面沉似水,哼了声:“真是多事。” 他转回身看了四喜一眼。 四喜身上穿着女装,一侧的袖子却是空荡荡的,一看便知她少了只胳膊。 “老爷,奴婢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府里了。”四喜正色道。 “你这样子……能去哪里?”慕海峰皱眉。 四喜是他安插在慕朝雨身边最大的一颗棋子,没想到还没发挥作用便废了,枉费他这么多年精心掩饰父子情深,结果出事后,慕朝雨毫不留恋的就将所谓的父子之情弃了。 “奴婢去哪里老爷不用担心,自然有奴婢的去处。” 慕海峰仍是皱眉。 四喜道却不再说话,转身进了小竹楼。 当晚,四喜便悄悄的离了福郡王府。 因为荆氏摔断了腿,在屋里折腾了大半宿,等慕海峰得知此事时,四喜早就不知所踪。 慕海峰看着空了的竹楼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四喜是一个陌生人送给他的,当年入府时才不过五岁,得他精心调教后才安排在慕朝雨身边。 最重要的是四喜本是女儿身,她却能一直掩饰了自己的本性,扮做小厮服侍着慕朝雨。 而且她还懂得各种毒物的配方,身手也不错。 可她终究不是府里的奴才,没有卖身契在他手里,直到现在他也没有从四喜口中打听出当初送她进府的那个人的身份。 慕海峰深知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饭食,那个陌生人送四喜进府一定有他的目的,不过这些年他一直派人暗中盯着四喜,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可疑之处。 四喜走了不代表荆氏就会消停。 荆氏一口咬定慕海峰是把那个“贱人”藏了起来。 慕海峰百口莫辩,又耐不住荆氏的闹腾,原本还想看在她伤了腿的份上和和气气的跟她把话说开,可是荆氏躺在床上边哭边骂,慕海峰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索性直接躲了。 荆氏折腾了一天一夜,请来了好几个大夫,说她小腿骨折,要安心调养不能下地,可是荆氏却总是觉着胸闷气短。 那几个大夫看了却都说没事。 荆氏腿上打了夹板不能下地,嘴里吵着难受,整日整日的睡不着觉。 荆氏病了,最高兴的莫过于柳氏了。 她私下里偷偷向慕海峰求情,要把她的孩子接回身边。 慕海峰哪里顾得上后宅的事,柳氏一求他就点头了。 柳氏乐颠颠的把长子慕善元,女儿慕兰兰接到了身边。 庶子慕顺言自然也要跟着,尽管柳氏看他不顺眼,这时候却也顾不上其他,暂时把他也安置在了院子里。 荆氏病了,府里没人主持中馈,柳氏想趁机把持大权,可荆氏早就把她看透了,就是病了也不放权,每日坚持处理府中中馈。 谁知漏屋偏逢连夜雨,跨院里的那几个怀了慕海峰子嗣的宫女们全都在一天突然发了急病,小产。 府里来来往往的全都是大夫跟产婆,各屋里时不时端出来一盆盆的血水,女子痛不欲生的惨嚎声不绝于耳。 一时间后宅内血气充盈,府里的丫鬟婆子们全都恨不得躲着跨院走。 “大夫人手段可真狠啊。” “谁说不是呢,一下子就这么多条命……” “嘘,你们小声点,当心让人听见。” “怕什么,大夫人摔折了腿,现在连床都下不来,她哪有功夫管这些。” 窗外隐隐传来下人们碎嘴的议论声。 荆氏在床上气的浑身哆嗦。 纵然她手段再多,也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下手。 慕海峰恼了她不说,就连屋子都不进了,每天回来就直接歇到书房那边。 荆氏欲哭无泪。 这些事真的不是她做的,但是慕海峰却不肯听她解释。 久久堂医馆。 余玖坐在诊室里,小心的将外伤病患的伤口包扎起来,还细心叮嘱对方回去要注意的事项。 慕朝雨隔着帘子坐在里侧的小间,膝盖上摊开着医书,耳朵却听着外面的动静。 “多谢小鸠姑娘。”病患连连道谢。 慕朝雨听着外面的声音,唇角不自觉的抿了起来,露出愉悦的弧度。 小家伙包扎的手法相当利落,不少来医馆看外伤的百姓都爱找她看伤,渐渐的,她在医馆也有了外伤小神医的称号。 虽说这只是大家的恭维,但还是令小家伙颇为自得,每天干劲十足。 做为她的师父,慕朝雨自然也是替她高兴的。 “小鸠姑娘,福郡王府来人了,说是要拿些世子制的伤药回去。”医馆的伙计在外面禀道。 “福郡王府要伤药做什么?”一听是跟福郡王府有关,余玖立即把脸拉的老长,“我师父最近身体不好,好久都没制药了,哪有什么伤药给他们。” “听说大夫人伤了腿,为了好的快些所以就来取些世子制的药。” “木有药。”余玖一字一顿。 “可福郡王府的人说……” “你是福郡王府的人还是我们久久堂的?”余玖翻着白眼,“你胳膊肘往外拐当心我炒你鱿鱼!” 医馆伙计哭笑不得。 小鸠姑娘总会说些令人不解的奇怪话,好在时间长了他们也习惯了。 “既然世子没有药……那小的便这么直接回了他们。” 余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福郡王府的事她一点也不想沾,也不想让慕朝雨沾。 医馆伙计直到离开,一直都在偷偷盯着内室的帘子。 他知道慕朝雨就坐在里面,本以为他会说句话,可是直到他离开,慕朝雨也没有出声。 看来世子这是默认了小鸠姑娘的安排。 伙计出去跟福郡王府的管事回话,就在这时从门外进来了一伙人,为首的是个姑娘家,头上戴着罩着白纱的斗笠,她身边簇拥着五个丫鬟。 丫鬟来到柜台前,拿出银票放在柜上,道:“我家小姐请妙手先生坐堂出诊。” 第192章 菊花残,满定伤,你的影子剪的乱七八糟 医馆诊室内余玖刚送走了病患,净了手。 门外进来个伙计道:“小鸠姑娘,有人求世子坐堂出诊。” 要知道五百两的诊费可不是谁家都能出得起的,再说久久堂还在给百姓施药,五百两银子换成药材的话,能施出不少呢,这些可全都关系到她的功德。 “师父,你要接诊吗?”余玖掀起帘子,问内室坐着的慕朝雨。 慕朝雨合上书,悠悠道,“既然来了总是要见的,不然,她是不会回去的。” 余玖被慕朝雨一番话说的莫名其妙。 什么总是要见,“她”又是谁? 待到伙计把病患带进来,余玖一见那人顿时炸了毛。 你妹的,就算你弄个锅盖顶在头上,姐也能闻出你的味来! 余玖咯吱咯吱的磨起了小牙。 动物的本能让她就算看不到对方的脸,也能猜出身份。 这个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 东盈袖! 五名丫鬟簇拥着中间的女子进了诊室,一阵香风扑鼻。 余玖捂住鼻子。 “这位姑娘不知哪里不舒服,我猜猜看……是不是染了风寒?” 面纱遮面的东盈袖诧异的摇头。 “依我看就是得了风寒,不然这么呛人的胭脂味你怎么能闻不到呢,咳咳,也难为你身边这些丫鬟了,你们都忍的很辛苦吧?”余玖装模作样的询问东盈袖身边的丫鬟。 五个丫鬟都被她问的蒙住了,一个个表情僵硬,全都没反应过来。 余玖叹了口气,“你看你把她们给熏的,都快老年痴呆了。” 五个丫鬟面面相觑:老年痴呆是什么病?总觉着这个病名光是听着就令人不安。 东盈袖被余玖冷嘲暗讽了一通,白了脸,她冷声道:“我来是为了求妙手先生看诊,不知这位姑娘是医馆的伙计还是打杂,怎么也敢在这里假扮大夫骗人,当心一会妙手先生来我告诉他把你逐出去。” 余玖抱着肩膀气哼哼的瞪着东盈袖。 她才不怕呢。 就在这时,内室帘子掀起,慕朝雨走了出来。 “师父。” “世子……” 余玖和东盈袖两人同时站起来。 慕朝雨缓步走到桌后,坐定。 余玖狗腿的凑过去,帮他把桌上的笔墨纸砚等物摆整齐。 “师父,你渴不渴,我让人送菊花水来好不好,清热败火的。”菊花残,满“定”伤,你的影子剪不断…… 慕朝雨看着满腹坏水的小家伙,眯起了眼睛。 “不用了,你坐过来。”慕朝雨指了指身边的椅子。 余玖马上坐下来,还故意把椅子往慕朝雨的身边凑了凑,摆出结婚照模式,就差个剪刀手了。 东盈袖身子晃了晃,就像无力的拂柳,两边丫鬟马上过来搀扶她。 余玖暗暗撇嘴。 东盈袖来找慕朝雨看病,这明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哼,没安心好! 她嫁给了二皇子,如果病了什么样的大夫没有,就连宫里的太医都是随叫随到,哪里用得着自己巴巴的跑出府来自己求医。 余玖的嘴巴越撅越高。 突然,慕朝雨的手伸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脸。 “别闹,乖。” 艾玛,这宠溺的小滋味…… 余玖觉得就像吃了甜甜的蜜糖,一直甜到了骨子里。 啊啊啊啊,有这么个宠自己的师父真是好啊。 就算不能相恋,如果能得这么个像父亲般的人疼爱自己,也是好的。 慕朝雨要是知道他的小鸠就这么稀里糊涂把他定位在了“父亲”的位子上,定然不会再稳稳的坐在椅子上。 余玖美滋滋的看着东盈袖。 动物的本能让她总想“霸”着慕朝雨,只不过她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世子,好久不见了。”东盈袖缓缓摘了斗笠。 白纱落下,露出一张泪水欲滴的脸。 余玖眨巴着大眼睛,“师父,原来是皇婶子。” “噗!”慕朝雨原本刚端起杯子饮了口清水,听到这话全都喷了出来。 怎么就婶子了,还是皇婶……这是什么辈分! 余玖见慕朝雨呛了水连忙伸出小拳头帮他捶着背,“师父你没事吧。” 慕朝雨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 “什么皇婶子,不要胡说。”他训斥道。 余玖瘪着小嘴,“哦……那应该叫什么?” “叫皇妃。”慕朝雨点着她的小脑袋。 余玖的头上梳了发,还戴了两大朵绢花,所以耳朵隐藏很好。 她认真的点着头,“知道了,原来不是婶子呀。” 东盈袖站在那里看着师徒两人一唱一和,刚才好不容易才酝酿出来的悲伤早就不知跑到哪去了。 她呆呆的杵在那里,盯着慕朝雨。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眼前的慕朝雨与她之前认识的那个慕朝雨就像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以前的慕朝雨从来不会露出这般柔和的微笑,也不会这么好脾气的跟别人说话。 每次他们相见,他就像一块冰,一块捂不化的冰。 她甚至幻想过,如果和他成了亲,她以后的日子将多么无趣,每天都对着一个冷冰冰的人,消耗她的大好年华…… 可眼前的人完全颠覆了她之前的设想。 慕朝雨也会笑,也会哄人,特别是,他的身体真的恢复了,不用轮椅也能走路了。 但……为何他改变的这么迟,她还没来得及发现他的好,一切就已经成了定数。 东盈袖嘴唇抖了抖,一滴眼泪掉下来。 “皇妃为何一直站在那里,你站着我师父怎么看诊啊?” 小丫头的声音打断了东盈袖的思绪,将她拉回到了厌恶的现实来。 东盈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下来。 “世子无需称我皇妃,我也不过是个妾室罢了。”话到伤心处,东盈袖泪如雨撒。 本来称她皇妃已经是恭维的称呼了,一个妾室根本不算是正经的妻室,如果二皇子不能称帝,她永远都无法成为真正的皇妃。 余玖偷眼去看慕朝雨的表情。 她只看到了淡漠,从容。 很好,这样很慕朝雨! “哎呀,这样子好麻烦的说,不过是个称呼嘛,在我的医馆里一般统称病号,而且人多的时候,我们还排了编号,今天你是第一个来找我师父看病的,就叫一号好了,一号,你哪里不舒服就跟我师父说哈。”要是能把你治成“二”就更好了。 东盈袖凌乱着。 等一下,事情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按照她之前的设想,她来求慕朝雨帮她说服父亲留在京城,以慕朝雨的为人一定不会为难她。 可……他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究竟是怎么回事,对她的敌意如此之大。 简直就像是故意在跟她做对似的。 第193章 师父表示很惆怅,断然拒绝 东盈袖面对着慕朝雨和他的女徒弟,一时间竟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 她不说话,对面慕朝雨也不急,慢条斯理的磨起墨来。 东盈袖对她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四名丫鬟恭敬的退了出去。 “世子,我想和你单独谈一谈。”她正色道。 慕朝雨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来求诊的?” 东盈袖紧抿双唇:“因为我有事想求世子帮忙,但又恐你不会见我,所以才出此下策,还请世子谅解。” 慕朝雨放下墨条,“你想说什么?” “你能否让她回避一下?”东盈袖看向余玖。 没等慕朝雨开口,余玖顿时炸了毛。 “为什么要我回避?” 东盈袖强耐着性子,“因为我与世子所谈之事与你无关。” 好个与她无关! 余玖指着东盈袖身后剩下的那名丫鬟,“那你所谈之事与她有关吗?” 如果不是慕朝雨在跟前,东盈袖真的很想把桌子掀了。 从进了门,这丫头就没好好跟她说句人话,一直都在找她的麻烦。 可是她今天来有求于慕朝雨,所以她还要顾忌着慕朝雨的面子。 “她是我的心腹丫鬟,自然可以把她留在身边。”东盈袖道。 “那我还是师父的心腹徒弟呢,为什么我不能留?” 东盈袖紧紧攥着手指,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至于直接扑上去把那个丫头的脸抓花。 “我只是让你回避一下,又没有别的意思,你的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余……” “是鸠羽。”没等她把话说完,慕朝雨冒出一句。 呜呜呜,师父,人家这么向着你,你这么在我背后补刀真的好吗? “鸠羽姑娘,我只想和世子安安静静的说几句话,不想有人打扰,请你先出去。”东盈袖真的有些动了气。 好歹她也是二皇子的人,这个丫头竟敢当着慕朝雨的面顶撞她,她身边跟着的丫鬟是二皇子派来的,是为了盯着她的,所以她不敢把她也弄出去。 “我出去了……你们两个要是对我师父图谋不轨怎么办?”余玖眼珠子一会看向东盈袖,一会又看向她身后的丫鬟,“我师父身子弱,若是你们来强的,我师父哪能反抗得了,还不得被你们给糟蹋了!”余玖理直气壮的瞪着眼睛,瞎话说的有鼻子有眼。 慕朝雨以手扶额。 做为师父,有这么个徒弟,他表示真的很惆怅。 “你,你……”东盈袖气的直抖,脸色一会青一会白。 她从没如此露骨的被人羞辱过,要不是为了求慕朝雨帮忙,她真想马上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见到这个粗鲁无礼的毛丫头。 “既然小鸠担心为师,那就留下吧。”慕朝雨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开了口。 小家伙故意在为难东盈袖他怎么看不出来。 只是在他看来,小家伙的护主行为非常有趣,所以他便纵容了,以至于完全忽视了东盈袖的感受。 东盈袖被气的掉了眼泪,“世子,我们好歹曾有过交情,你就容她如此折辱我?” “你想多了,小鸠只是替我考虑的多了些,皇妃不必在意。”慕朝雨淡淡道,“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事到如今,东盈袖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话挑明。 “求世子劝劝我父亲,让他不要带兵去长洲国。” 慕朝雨面色不改,“就这件事?” 东盈袖重重颔首,“长洲国路途遥远,又是山水险恶,我父亲年纪大了,本应留在京城享福,根本用不着带兵去那种地方,只可惜他不肯听我劝,世子曾救过我父亲一世,我想你去劝他,他一定肯听。” 慕朝雨垂眸隐住眼底的微光,“可惜,此事……我不能应。” 东盈袖愣住了。 “为何!”她急切的追问,“只要你去劝他,他一定肯听的!” “我不会去劝东将军。”慕朝雨一字一顿。 东盈袖眼中的光华瞬时暗了,“为什么!”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 余玖在旁边看的清楚,只有这一次的眼泪是发自她的真心。 她真的很怕东将军离开。 “身为将军自然要替皇上分忧,他若是不去,换成别的将军,只怕到时死的人会更多。” “但他是我的父亲啊。”东盈袖叫道,“他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在二皇子府就没了依仗,你也知道的,二殿下他会看中我是因为我父亲手里的兵权,如果他不在了,二殿下恐怕连一眼都不会再看我……” 余玖被东盈袖的一番话震惊了,她半张着嘴,呆呆的看着对方。 真……真不要脸!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词汇。 本以为她至少是替父亲担心,没想到却是因为她看清了二皇子的险恶,终于明白自己在二皇子眼中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没了东将军,她连一枚棋子也不是,以后等着她的,将是没有尽头的绝望。 东盈袖泪眼朦胧的望着慕朝雨,她已经试过很多办法,都不能改变她父亲的心意,慕朝雨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可是,就连他也拒绝了。 “世子,请你看在我们以前的情份上……” “皇妃慎言。”慕朝雨打断了她的话,“我们以前并无什么情份。” 东盈袖惊诧的睁大了眼睛。 他怎么能这么说,他们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他怎么能说他们之间没有情份?他果然还是一个冷漠而又无情的人。 是了,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的改变呢,之前她看到的那些一定都是假象。 “我师父的意思是,以前的情份都让你给挥霍了,所以现在没什么情份剩下了。”余玖忍不住出言讽道。 本来慕朝雨不想解释的,没想到小家伙把话挑明了。 东盈袖呼吸一滞。 小丫头的话就像一块烙铁狠狠地戳在了她的心窝子上。 烫的她头上冒汗,疼的她心口像要裂开一样。 没错,是她把他们之间的情份挥霍了,不过她也只是想活的更好而已,她有什么错! “皇妃回去吧,东将军那里我是不会去说的。”慕朝雨不知什么时候站起身来,一手牵着小丫头,“身为将军,能死在沙场上恐才是他的心愿。” 东将军宁肯死在沙场上,也不想留在京城,他的脸面已经被这个女儿丢尽了。 他自觉无颜面对众人,特别是慕朝雨。 他是东将军的救命恩人,因为他东将军才活了下来,才给了东盈袖一个完整的家。 可东将军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女儿会做出那等不知廉耻的事情,他只想逃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京城…… 第194章 被孤立的绝望,谢竹君夜间求诊 东盈袖回到二皇子府时,已是华灯初上。 刚下马车恰遇二皇子回府,双方遇了个正着。 东盈袖身边服侍的丫鬟上前对二皇子施礼,“殿下,夫人回来的晚了些。” 二皇子下了马,把缰绳丢给下人。 “回来了?”他看向东盈袖。 东盈袖头上戴着斗笠,罩着白纱,他看不到她的脸。 “事情办的怎么样?” 丫鬟低了头。 二皇子一见立时有些不悦。 “慕朝雨没有答应你?” 东盈袖身体瑟瑟发抖,“我,我求了他,但是他却不肯应。” 二皇子冷哼了声:“看来慕朝雨是个明白人,比本殿要看的清楚,早知你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早早的把你弃了才是明智之举。” 东盈袖身子一僵。 她怎么就水性杨花了,她不过是想寻个更好的夫婿而已,再说她除了二皇子外,并没有委身给其他人过…… 她又是委屈又是气愤,要不是身边丫鬟扶着,险险就要瘫倒在地。 二皇子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进了府。 “夫人请回吧。”丫鬟冷声道。 不容她拒绝,直接把她搀扶进了府门。 “我,我还可以去劝劝父亲,请二殿下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东盈袖回过神来,向着二皇子的背影叫道。 可是不管她怎么叫嚷,二皇子也没有回头。 身边的丫鬟们一个个眼神不屑。 “夫人您就别再费劲喊了,二殿下有事自会召您过去,您还是回去歇息吧。” 东盈袖被丫鬟们推搡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进了屋,茶是冷的,屋是空的,就连她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都不见了。 “来人!”她喊了几声仍不见人。 她指使不动皇子府的下人,难道还使唤不动她自己的丫鬟不成! 东盈袖摘了斗笠,怒冲冲出了门,“人都死哪去了!” 她陪嫁过来的丫鬟连个人影都不见。 “夫人,您在找什么?”一名皇子府的丫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人都哪去了?”东盈袖喝问。 “夫人问的是谁,奴婢就在这里呀?” “我……我问的是我屋里的那些人!” “以后夫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就是了。” 东盈袖愣住了。 “你,你什么意思?” 丫鬟抬起头,大胆的直视着她,“二殿下说了,夫人这边院子伺候的人太多,日后殿下娶了皇妃进来不合规矩,所以就把多余的人赶出去了,以后夫人有什么事只管招呼奴婢……” 丫鬟后面说了些什么,东盈袖全都没有听清,她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二皇子居然把她身边所有的亲信跟心腹都赶走了……从今以后,她就只能使唤皇子府的下人了…… 二皇子此举再清楚不过,他要把她孤立起来。 东盈袖无力的瘫倒在门口。 院子里的丫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她在地上坐了许久也无人理会,最后还是她自己踉跄着爬起来,失魂落魄的进了屋。 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她本以为逃离慕朝雨就能得到更好的,但是她错了。 是她的错,看错了人,选错了郎君。 东盈袖扑倒在床上,放声大哭。 与此同时,东将军府。 二皇子连夜赶到将军府门外时,正好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府门口,马车上插着个小旗子,上面写着:久久堂。 一位医馆伙计正在和将军府的门房说话,并将手里捧着的盒子交给对方。 二皇子来到门前,让身边的小厮前去通报:“二殿下求见东将军。” 将军府的门房见了二皇子恭敬的弯下腰,“殿下来的真不巧,我家将军不在。” 二皇子皱眉,”这么晚了不知东将军去了何处?” “福郡王世子下了帖子,请东将军去喝茶。” 听了这话,二皇子心里不由得一跳。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慕朝雨是来劝解东将军留在京城的。 虽然东盈袖说她失败了,慕朝雨没有答应她,可是谁又能看得懂他的心呢,许是慕朝雨为了面子不肯应她,心里还是在意着她的。 二皇子越想越得意。 只要东将军能留下来,他就不愁日后军权到不了自己手上。 医馆的伙计又和门房说了几句,转身离去。 二皇子盯着门房手里拿着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 门房笑着把盒子收好,“这是福郡王世子送给我家将军的药,要去长洲国的话一路上恐会有不少风险,郡王世子仁义,主动给我家将军制了药,过几天还会陆续有药送来……哎,要是我家小姐当初能嫁过去就好了……” 门房絮絮叨叨的,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二皇子的脸色。 慕朝雨居然主动给东将军制药……也就是说,他不但没有劝解东将军留下来,而且还主动提供帮助,让其能顺利到达长洲国。 二皇子板起面孔,周身气息冰冷。 将军府的门房仍在滔滔不绝,“郡王世子真不愧是妙手先生,要不是他的药,我们将军府也不会有现在,可惜我家小姐没福,看不到郡王世子的好……哎?二殿下,您不是要找我家将军吗,您怎么走了?” 二皇子怒冲冲转身离开,他若是再听门房说下去,很可能就要控制不住出手打人了。 将军府的下人们都是傻子吗,不知道他们小姐嫁的是谁?还当着他的面数落东盈袖嫁错了人,他们就差明着说东盈袖眼瞎了。 当他这位皇子是不存在吗! 看着二皇子带人纵马离去,门房冷笑了几声,拿着装药的盒子进了府门。 “老爷,二殿下走了。” 东将军接了药盒,打开看了看,长叹了声:“果然还是世子懂老夫。” 门房担忧道,“老爷您这么安排,二殿下会不会迁怒小姐?” 东将军苦笑,“二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早晚盈袖会自己看出来,有些梦也该醒了。” “老爷若是真去了长洲国,小姐她可怎么办?” “她若真是个有骨气我自然会帮她,可她若是仍执迷不悟,就算我是她爹,也难以帮到她。” 久久堂医馆。 伙计回来向余玖回话,“药已经送到东将军府了。” 余玖这才稍觉安心。 东将军与她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她能感觉得到,那是个正义感极强的老爷子。 平心而论,她也不希望看到他在长洲国遇险。 所以慕朝雨制了药后,她主动派人送过去。 “小鸠姑娘,有人求诊。”门外有伙计传话。 一听说来了病患,她马上就来了精神,“请到诊室吧。” 一旁伙计提醒,“小鸠姑娘,时候不早了,世子还在等您回去呢。” “等我先处理完这个就走。”余玖进了诊室。 诊室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身上裹着件薄薄的黑色披风,听见脚步声向她转过头来。 露出一张少年稚嫩的面孔。 余玖愣住了:“……谢竹君?” 第195章 质子的情愫,被师父抓包 余玖没想到来求诊的人居然是谢竹君。 看着窗外天都黑了,再加上谢竹君这身黑衣,余玖谨慎的向门外看了看。 “你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她压低声音。 谢竹君有些尴尬。 他们每次见面都是因为他遇到了麻烦。 “没……我只是来看看你……”谢竹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余玖松了口气坐到他对面。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只要能好好的就再好不过了。”不管怎么说,谢竹君没有把她的秘密说出去,虽然以他的身份就算他说出去怕是也没人相信,不过她还是很感谢他。 并凭此判断,他是个“好孩子”。 谢竹君伸出胳膊,“你帮我诊个脉吧。” 余玖不解,“你病了?” 谢竹君似难以启齿,“我也不确定……”自从他看了那个香艳的画册后,就再也没睡过个安稳觉,身体某处经常涨疼的厉害。 余玖不会诊脉,她的医术是从另一个世界学来的,只会听诊。 谢竹君惊讶的看着鸠羽站起来来到他身边,“把外面的衣裳脱了。” 谢竹君紧张起来,“你,你要做什么?”他又不自主的想起那天她对自己说,要教自己…… 某处又疼了起来。 余玖并没有注意到少年岔开腿的坐姿,她等谢竹君脱去外面的披风后,把耳朵贴在他的身上。 狼耳朵好用的很,她闭上眼睛听着对方的心跳。 谢竹君两手张开,一动也不敢动。 小丫头的脑袋就靠在他的身上,暖暖的,带着她的体香。 特别是她的耳朵被绢花遮挡住,但还是会一抖一抖的,那天夜清欢抓住她的时候,她的脑袋上露出了一对毛茸茸的兽耳。 “还没好吗?”没来由的,谢竹君觉得有些热,他怀疑自己穿的有些多。 “嘘,别说话。”余玖又转到他身后,听着他背后的心跳。 谢竹君不敢再说话,紧抿着嘴。 过了一会余玖离开他,坐回到桌子后面。 谢竹君期待的望着她。 “没什么问题,不过你好像很害怕看大夫……以后可以放松点,大夫又不会吃人。”余玖像个小大人似的“教育”他。 谢竹君更加尴尬。 “我没有害怕……”他想要辩解。 “还说没有,你的心跳的都快把我耳朵震聋了。”余玖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谢竹君涨红了脸。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可是她靠的太近,让他紧张。 第一次他中箭毒的时候也是她来给他看的,但是却没有让他这般紧张。 谢竹君苦着脸。 一定是因为上次在烟花楼的遭遇,让他抬不起头来。 余玖在纸上写着什么。 谢竹君悄悄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写的就跟鬼画符似的。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余玖头也不抬,“我知道你嫌弃我的字写的难看,但是我开的药方却能救命,你要笑就笑吧,我不介意。” 谢竹君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她说的没错。 不知为什么,在这一瞬,他觉得这个小丫头真的很了不起。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有自己的坚持,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而动摇。 余玖写好了药方,吹干了墨汁,把纸交给谢竹君,“你去抓药吧。” 谢竹君坐着没动。 余玖奇怪的抬头看他:“还有什么事?” 谢竹君嘴巴翕动着,“鸠羽姑娘,你是长洲国的人士吗?” 余玖扬着脸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谢竹君愣了愣,“为何?”她总不会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吧? 余玖苦着脸,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啊。 她穿过来的时候还是只雪狼幼崽,她怎么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士。 谢竹君见她吞吞吐吐却是误会了。 “要是为难,你就不用说了,我懂。”从小便成为质子,他自觉比谁活的都要小心谨慎。 有时说错一句话,就有性命之忧。 现在他看到鸠羽,越发的同情起她来。 拥有长洲国的血脉,这样的人很难在南越国存活下来,像她这么小的孩子通常不是被南越国有钱有势的人捉去当成玩物,便是被人当作奸细,被关到大牢里去。 反正不管是哪种情况,等着她的都是死路一条。 她走运的是遇到了福郡王世子。 “听说你救过福郡王世子的命?”谢竹君问。 余玖含糊的点着头。 她会到这个世界来,本就是为了达成挽救慕朝雨性命的任务。 谢竹君越发的怜惜起眼前的小丫头来。 “你的运气不错,遇到了个好师父。”谢竹君感慨。 能在异国他乡遇到一个真心对待自己、守护自己的人是多么难能可贵。 余玖笑起来,“我知道我师父是个好人,你就别操心了,快点回去吧。” 谢竹君站了起来,向她伸出手。 余玖把药方在桌上推过去。 没想到谢竹君的手没有接药方,而是抓住了她的手。 “做什么?”余玖不解的看着他。 “鸠羽姑娘,那天的事……我,我不是有意……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的。” “啥?”余玖摆出张“黑人问号脸”。 这都哪跟哪?他做什么了就要负责…… 谢竹君看着小丫头呆愣在那,更加紧张,“我,我的意思是,那天是我不对,但是你救了我,我不会装做什么也不知道,我想过了,就算我是个没有势力的质子,我也会拼命对你好的。” 余玖试图把她的手从对方手里抽出来。 “等一下,你先冷静冷静,我有些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会对你负责,我会向你师父提亲,求他把你嫁给我。” “咣当!”余玖身后的椅子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诊室的门帘外传来伙计的通报:“小鸠姑娘……世子来接你……回去……了……” 门帘挑起,慕朝雨出现在诊室门口。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空气就像凝结了似的,有些压抑。 慕朝雨一袭素衣锦袍站在门口,凤眸低垂,透出的光华就像夜空的星辰,明亮却也冷清。 与旁人相比,略显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暖意,他淡漠的看着屋里的两人,微抿的嘴角透着冷漠与薄情。 第196章 小鸠,你想嫁给谁? 余玖杵在原地,一手还被谢竹君握在手中。 “师……师父?” 望着慕朝雨冷清中透着静谧的面孔,余玖没来由的觉得心虚。 “完了咩,被人抓包了咩。”魔物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瞪着一对“卡哇伊”的眼睛在门外看热闹。 “小、咩、咩!”余玖恨的牙根痒痒却没办法在这时候拿它如何。 “完了咩,完了咩,你的狮虎生气了!” 在别人听来,这只矮脚羊只是在咩咩叫,只有余玖听得懂它的讽刺。 啊啊啊,气死个人了! 余玖奋力将自己的手从谢竹君的手中抽出来,“师父,你听我解释。” 慕朝雨走进来,抬手向她伸过来。 余玖心里“咯噔”一下:师父要教训她了? 下意识的,她闭起眼睛,缩起脖子。 慕朝雨只需一眼就能读懂此时小家伙这动作代表着什么。 她在害怕,想必此时她裙子里藏着的尾巴也是卷曲着,夹在两腿间。 余玖闭上眼睛,但是却没有等到来自头顶的“教训”,慕朝雨扯住她的后领,将她拉到了身边。 哎? 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成年兽叼着小兽的后颈…… 余玖不由自主的就想歪了。 谢竹君看着慕朝雨把鸠羽拽到身边,于是恭敬的拱手施礼:“郡王世子。” 慕朝雨冷冷的看着他,“质子殿下,时间很晚了,医馆要打烊了。” “等一下。”谢竹君眼见得慕朝雨带着小丫头转身要走,急忙上前一步,“世子,我有话说。” 慕朝雨头也不回,“有什么事可以白天再说。” “世子刚才在外面想必也听到我说的话了吧。”谢竹君急道,“我是认真的,那天的事多亏了世子,我唐突了鸠羽姑娘……是我的错,我会负责。” 慕朝雨原本将要跨出门的脚步停了下来。 “唐突?”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轻扯,露出一个带着讽刺的弧度:“质子殿下说笑了,小鸠她不过是个不通人事的小丫头,谈不上什么唐突,你想多了。” 言罢他一手搭在余玖的肩膀上,带她走出诊室。 “世子!”谢竹君追出去。 医馆里的伙计们全都聚在走廊上看热闹,众多目光投过来,弄的余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们怎么全来了?”她以唇形向他们对口形。 平时与她最熟悉的几个伙计讪笑着,小声回她:“小鸠姑娘对不住,我们情不自禁,把所有人都叫来了……” 叫来你妹啊!你们这是拿姐当热闹消遣呢? 余玖气鼓鼓的向着伙计们瞪眼睛。 伙计们也不怕,全都聚在那里嬉皮笑脸的瞅着她。 谢竹君一直追着慕朝雨到了门口。 马车等在那里,慕朝雨先把余玖塞进了车里。 “师父?”余玖觉着她要是这么走了,对谢竹君伤害有些大。 人家少年还正“青涩”呢,要是就这么受了打击,说不准以后得上“恋爱恐惧症”什么的,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谁知还没等她伸头出来,慕朝雨喝了声:“进去!” 吓的她嗖地就把头缩了回去。 慕朝雨放下车帘,挡住车里小家伙的身影,这才转回身来望着谢竹君。 “质子殿下,请回吧。” 谢竹君立在门口神色尴尬,“世子,我是认真的。” “我知。”慕朝雨淡淡道,“但是你们不适合。” “可我……” “你是质子!”慕朝雨无情的打断对方的话,“你连自己尚且不保,又怎能护得住她。” 只此一言,谢竹君哑口无言。 慕朝雨再也不看他,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谢竹君站在原地一直望着马车消失不见。 一旁医馆的伙计凑过来嘘声道:“我们世子已经走啦,医馆也要打烊了。” 谢竹君这才回过神来。 “知道了。”他回诊室取了自己的披风,穿戴好后,悄悄离了医馆。 刚走出不远就遇到前来寻他的侍从。 “殿下,您去哪了,可吓死奴才了。”心腹侍从急的都快哭了,他将马车停下,扶着谢竹君上车。 “没什么,随处走走。”谢竹君淡淡应了句。 侍从唠唠叨叨的说着话,抱怨他不该一个下人都不带就自己出去,谢竹君也不反驳,任由着他一路说着,他自己却神色恍惚,直到回了质子府仍然有些魂不守舍。 另一边,慕朝雨带着余玖回了他们在城里的小院。 看着殷勤帮自己更衣的小丫头,慕朝雨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随着小鸠慢慢长大,势必会有人看上她。 今天谢竹君的事便是一个开始。 虽说小鸠现在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模样,但在有钱人家,这么大的女孩子可以先定亲,等到女孩长到十五岁及笄便可过门。 慕朝雨眉头蹙在一块,从进门便没有舒展过。 余玖觉出他情绪不佳,识趣的不去打扰他,帮他换好了家常的袍子后便准备开溜。 “小鸠。”慕朝雨叫住了她。 “狮虎还有什么事?”一激动她就大舌头。 “过来。”慕朝雨坐下来,招呼她到身边去。 余玖颠颠的凑过去。 “坐。”慕朝雨拍了拍她的头。 坐?坐哪啊? 除了慕朝雨坐着的那把椅子,旁边再没有别的能坐的地方了。 慕朝雨将衣襟一撩,露出腿来。 我了个去,这不是真的。 慕朝雨难不成是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余玖表示,一开始她是拒绝的。 以前她会坐在他的腿上是因为她是雪狼幼崽,后来她化成人形后,几次坐在上面都是为了靠他撑腰,在福郡王府那帮人面前狐假虎威。 现在坐算几个意思? 慕朝雨没等她想明白,伸手环住她的腰,轻轻一拉就把她抱到腿上了。 余玖嘴巴动了动。 以前他这么做的时候,每次她都担心的要命,生怕他会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 这一次他抱她的时候,非常有力。 而且他的腿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瘦削。 她忍不住用手捏了捏他的腿:居然还有了肌肉的感觉呢。 “喜欢捏为师的腿?”头顶传来慕朝雨的声音。 余玖一个激灵。 “不不不,我没有。”余玖慌忙解释,“我只是担心你的腿……” 抬头,她却撞入一泓如秋水般的眸光中。 “小鸠,你以后想嫁给谁?”慕朝雨清淡的嗓音好像带着无形的诱惑,在她的心底激出一片涟漪。 第197章 嫁人有什么好,我才不要嫁人呢! 余玖坐在慕朝雨的腿上,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这个距离……太近了…… 而且她的尾巴被她坐在屁股底下,有点疼。 不自然的挪了两下屁股,慕朝雨敏感的觉察到了小家伙似乎有些不舒服。 探手伸进她的裙底。 余玖吓的炸了毛。 “别!” 可她还是说晚了,慕朝雨伸手捉住了她的尾巴,并将她身子稍稍抬起,把她的尾巴从身下顺了出来。 “谢谢。”虽然这时候道谢感觉有些奇怪,不过做为一个懂礼貌的孩子,她还是道了谢。 慕朝雨隐住眼底的清光。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以后想嫁给谁?” 眨巴着眼睛,余玖似乎在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 “我能说……我谁也不想嫁吗?” 说完这话,她感觉到慕朝雨深深的吸了口气。 奇怪,慕朝雨为什么会问她这个问题? 余玖心里打起小鼓。 她已经很努力的淡化了对他的感情,不,应该说她成功的转移了她心中“奢望的感情”,她决定把他当成长辈来爱戴,这个时候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该不会是……想早早的把自己嫁出去吧? 想到这里,她背后浮起一层冷汗。 不要啊,如果她被嫁出去了,以后还怎么守护他,她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慕朝雨的手慢慢爬上她的发顶,将她的头发拆开,露出头顶的那对雪白的狼耳朵。 余玖抖着耳朵,只需看她那动作就能猜到她感觉很舒服。 “说的也是。”慕朝雨悠悠道,“你年纪还小,怎么可能会有喜欢的人,以后再遇到像今天这样的事,你一定要先来找为师做主,为师不点头,你切不可擅自答应对方。” 师父,你真当我是小孩子吗,这么好骗? 余玖默默在心里吐了个槽。 “师父,你是怕我被人拐跑了吗?”余玖故作天真的问。 慕朝雨微微颔首,“为师教出你这么个徒弟不容易,怎么能便宜别人。” 余玖撅着嘴。 他该不会是怕她走了,以后没人服侍他吧。 其实他根本不用担心的,她压根没有想过嫁人什么的事。 “师父你忘了吗,你答应过我,只要你不成亲,我就能留在你的身边。”余玖认真扬着小脸,“只要师父不嫌弃我,我就能一直跟着师父,如果你成亲了我就去开我的医馆,如果你身上的诅咒能解开,到那时我就能去更远的地方啦……” 听着她的话,慕朝雨的心却渐渐收紧了,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着,有些让他喘不过来气。 她还是想要离开。 “你难道就从没有想过嫁人?”慕朝雨试探的问。 “嫁人有什么好,我自己也能生活的很好。” “你一个女孩子,又没有父母兄弟姐妹帮衬着,日后如何生活?” “我有医馆呀。”余玖开心道,“有了师父送给我的医馆,以后我还可以把久久堂开到别的地方去。” 如果她回了原来的世界,她就会继续她的学业,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那是她的梦想。 慕朝雨的眉间皱起一个“川”字。 余玖抬手抚上去,“师父别皱眉,这样子很难看的。” 看他这样子,总会让她想起他以前那副病弱不堪的模样,她随时都要担着心,怕他会就这么去了。 慕朝雨的眉梢被她抚平,但内心的纠结却更大了。 他该怎么才能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他不是不想让她嫁人,只是不想让她嫁给别人。 他会送她医馆原是怕他死后她会没有着落,可是现在,他再也不去想死后的事,他只想好好的活着。 看着他的小白眼狼一天天长大。 抚摸着小鸠毛茸茸的耳朵,慕朝雨无声叹息。 看来现在跟她说这事还太早了,她还小,他还要再等等才行,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就来得及。 当晚,慕朝雨又在屋里制药。 给东将军的那份药已经被她送出去了,但慕朝雨仍然把自己关在屋里,利用骨戒上面白巫术的力量调制各种药丸。 余玖不敢打扰他,却也不想一个人睡。 她坐在椅子上看他制药,渐渐的打起了瞌睡,小脑袋不由自主的点啊点啊,终于栽了下去。 但她的下巴却没有撞到桌面,而是被一双手接住了。 “小鸠,困了就去睡吧。”隐隐的,她好像听见了慕朝雨的声音。 “我不……我要陪着师父……”困倦中,她固执的咕哝着。 慕朝雨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想要放到榻上去。 谁知放开手后却衣角被人扯住了。 小鸠的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裳不放。 慕朝雨试了几次都没有把衣角从她的手里扯出来,来来回回几次后他索性放弃了,直接拿了条毯子裹了小家伙,抱着她制药。 骨戒散发出淡淡白光。 慕朝雨并没有发觉,那白光逐渐扩大,就像一道白色的屏障,将他和小鸠一起包裹在内。 屋外对面的屋脊上,鬼王盘腿坐在黑夜的阴影里,魔物羊匍匐在他的身边。 “白巫术的力量变强了。”鬼王幽幽道,“只可惜这力量还差些。” “依我看差的远着咩。”魔物羊不屑道,“而且这力量只有一半,根本不可能让某人觉醒。” “总有一天……会醒来的。”夜风吹来,鬼王披散的乱发被吹开,露出额头上暗红色的眼睛图案的绘纹。 那才是鬼王真正的眼睛:鬼眼! 第二天一早,余玖是在慕朝雨的怀里醒来的。 她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的四下张望,慕朝雨抱着她睡在榻上,身上只搭着条毯子。 她本想起身,谁知慕朝雨的手环在她的腰间,她没挣出来。 慕朝雨的睡脸就在她的眼前,浓密的睫毛微合的凤眸,微微上翘的眼尾…… 余玖看的呆了眼。 她一直都知道慕朝雨模样俊美,在南越国混了这么久,她也算是见过了不少高门府邸的大人物,可是却没有一个能比得过慕朝雨的。 只不过因着他身体一直病弱的关系,苍白的气色令他就像那虚无飘渺的烟云,令人忽视了他的美。 余玖低下头,手指轻轻抚摸他的唇瓣。 一次也好,她突然很想吻他。 就算他们之间注定是一个错误,注定不会有结果,至少也要让她留下唯一美好的记忆。 余玖悄悄将自己的双唇贴了上去…… 第198章 偷亲师父,二少爷与二皇子的聚首 余玖悄悄的凑过去,将双唇贴在了慕朝雨的嘴唇上。 慕朝雨其实早就在小丫头试图从他怀里离开时便醒了,只不过他闭着眼睛假寐。 他很想看一看小家伙在他睡着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 结果还没等他有所准备,小家伙的身子贴了过来。 娇小的身子又香又软,就跟个面团似的,他心神恍惚间,嘴唇上一软…… 余玖的唇轻轻扫过,随后便退了回去。 慕朝雨下意识的微微张口,似乎想要留住那一抹令人不舍的触感。 然而小鸠却从他的怀里溜了出去,跳下床,吧嗒吧嗒的跑出门去了。 慕朝雨睁开眼睛,怀里温暖的感觉尚未散去。 他慢慢坐起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小家伙居然偷偷亲了他……这是不是表示着她对自己也有着不同的感觉? 他很想把她叫进来问个清楚,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如果她的回答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他又该如何? 他在榻上坐着独自出神,小舍儿敲门:“世子醒了吗?” “何事?”两字出口,慕朝雨被自己声音中的暗哑吓了一跳。 没想到区区一个吻就把他搅的心神不宁,这也太不符合他的性子了,从什么时候起,对于小家伙的事他变的没有自制力了呢。 慕朝雨整理好衣裳,这才唤了小舍儿进来。 “福郡王府来人送了封信,说是给世子的。” 慕朝雨接过信,扫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迹便知是他父亲写的。 信上说的很客气,称荆氏腿伤不愈,让他带些好药回去,还说他的二哥很快就要回京了,要他回府去大家聚一聚。 他的二哥慕义就要回来了?那个从他身后捅了他一刀,险些让他命丧湖中的好二哥? 慕朝雨放下信,眼底尽是薄情的冷光。 看来平静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京城,某茶楼。 二皇子傅余元推门进了雅间。 雅间内坐着一个年轻男子,身着粗布衣裳,一副粗使下人的扮相,但是往他脸上看,细皮嫩肉的,根本不像个干粗活的,特别是他的一只眼睛上还戴着个眼罩。 “二少爷别来无恙?”二皇子脸上带着讽刺的微笑,在那人的对面坐下。 那名戴着眼罩的男子正是福郡王府的二少爷慕义。 “多日未见,听闻二殿下娶了娇妻美妾,在下先给二殿下道喜了。”慕义毫不示弱,起身拱手回敬了二皇子的讽刺。 二皇子表情变了变,终是忍住了没有翻脸。 他们两个可以说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罢了,坐吧,我们说正事。”二皇子没了兴致,悻悻道。 慕义坐下来,不客气的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二皇子目光闪烁:“看来二少爷在北疆受了不少苦。” 慕义一连喝了三杯才停下来,痛快的砸吧着嘴,“北疆那鸟都不下蛋的鬼地方,连口酒也没有,好歹我也是送药材过去的,到了军营却只能每天住在破帐篷里,四面透风不说,还时常遇到敌军偷袭……下次再有这样的差事爱谁谁,就算是抗旨我也是不去的。” 二皇子冷冷的勾了一下嘴角。 宁肯抗旨也不去? 他才不信呢,真要是把刀按在他脖子上,没人敢说自己不怕死的。 这时候也就是痛快痛快嘴罢了。 “二殿下说吧,提前把我接到城里来,还这么躲躲藏藏的,您又想唱哪出?” 二皇子笑容和善,“二少爷去了趟北疆回来,连人也变的直爽了。” 二少爷低低的骂了句,“那地方冷的要死,谁有那闲功夫跟别人废话!” “说的也是……”二皇子悠悠给自己倒了杯酒,“福郡王府的事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事?” 二皇子简单把自他走后福郡王府发生的事情说了。 慕义沉默半天吐出一句:“慕朝雨他变了。” 二皇子看着慕义戴着眼罩的那只眼睛,“你这次回来要是想老老实实的过日子,我便在父皇跟前替你美言几句,你这个样子进宫当差是不可能了,在下面给你寻个肥差却也不难。” 慕义咧嘴笑起来,“我连眼睛都赔上了一只,二殿下觉得我会缺个肥差做?” 二皇子道,“那你有想过回府后该如何做吗?” “二殿有何见教?”慕义眯起剩下的那只眼睛。 二皇子端起酒杯,像是在欣赏上面的花纹,“你想要的……不过是那郡王世子的位子,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当真不怕诅咒吗?” 慕义哈哈大笑,“怕这怕那还怎么成事,既然二殿下问起来,那我也不妨向你交个底。”他凑过去压低声音:“我自然有我的法子,可以不怕诅咒。” 二皇子看着他,两人相视大笑出声。 他们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属于自己的算计。 “你要世子之位。”二皇子微笑道。 “那二殿下想要什么?” “慕朝雨的命。”二皇子一字一顿。 既然慕朝雨不识好歹,每次都拒绝了他,不肯为他所用,而且还处处给他制造麻烦,那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对于妨碍他的人,他必须除去! 久久堂医馆。 余玖捧着记录病患的册子一页一页的认真翻阅。 平时老百姓有了病都舍不得来看,若非是大病或是受了很重的伤,他们通常都不会到医馆来。 但其实一些看似普通的外伤却会最终演变成足以致命的病症,所以余玖便让人挂出牌子,免除了一些简单的外伤处理医药费。 这一下子,医馆就更忙碌了,门口出出进进全都是人。 医馆的伙计们更是忙的团团转。 因为人手不够,余玖只得临时分出几个伙计来,让他们帮着做简单的外伤处理。 “小鸠姑娘,夜大人来了。”余玖正忙着,一个伙计跑来道。 夜清欢来做什么? 余玖立即警觉起来。 因为慕朝雨一直不肯答应帮夜清欢制药,所以夜清欢总是时不时的会出现在医馆这边,虽然每次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随意的抓几味药后便会离去。 余玖处理完手上的活,净了手后出了诊室。 夜清欢站在走廊上,看那样子像是在等人。 “我师父今天不在,你找他?”余玖问。 夜清欢摇头,“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做什么?” “出诊。” “给谁看病?” “去了就知道。” 余玖迅速向后退去,“不去不去。” “你觉得我会害你?”夜清欢垂眸看着她。 “这可不好说。”余玖撇嘴,“谁知你安着什么心,你要是把我抓了来要挟我师父怎么办?” 夜清欢笑了,“上次我也不是没抓过你,还不是让你逃了?救你那人还险些把我脖子敲断。” 第199章 小心再小心还是中招了 夜清欢请余玖出诊,余玖可不敢去。 她知道夜清欢狡猾的很,她自认玩不转他。 “这样吧,如果我师父答应了,我就去。”余玖眼睛转了转。 令她意外的是夜清欢竟然点了头。 “可以。” “那我派人去请师父。”余玖转身去找医馆的伙计。 “等一下。”夜清欢拦住她。 余玖眯了眯眼睛,哼哼,我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她脸上一副我就知道你在耍诈的表情,夜清欢哪能看不出来。 “既然是我请小鸠姑娘出诊,所以总该由我写封信给世子,难为他要跑过来一趟,礼节总该是有的。” 余玖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于是她让人收拾出一间空着的诊室来,让夜清欢写信。 屋里都有现成的笔墨,夜清欢自己研墨,提笔而就。 余玖站在门口等着他把信写完。 不多时夜清欢写好了信,把信折起来。 余玖上前准备接信。 “对了,差点忘记了。”夜清欢忽地把信收回来,放回桌上。 余玖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个玉石刻的印信来,对着纸信印上去。 她是知道这种东西的,慕朝雨也有几个,用来代替他的签名。 夜清欢盖好了印信,这才把纸信折起来,交到余玖手上。 余玖拿着信准备出去找伙计送到慕朝雨那边去。 “咕噜……”就在这时,夜清欢手里的印信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掉到了地上,滚到了她的脚下。 余玖下意识的弯腰捡起了印信。 “给你……哎?”手指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余玖看向自己的手。 她手中握着的印信不知怎么向外凸起了一块,就像冒出一根什么动物的尖锐牙齿,刺破了她的手指。 原本不大的伤口,血却止不住的流下来。 余玖脑子里嗡的一下。 她小心加小心,还是着了对方的道。 “小鸠姑娘放心,慕朝雨若是不让你出诊,我定然不会为难你的。”夜清欢站在她的对面向她微笑。 面孔带着怪异的扭曲,周围的景物也变成了奇怪的线条。 余玖使劲摇晃着脑袋,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但是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向后跌倒。 在她最后的视线里,夜清欢向她走过来,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师父…… 余玖张开嘴,翕动了两下嘴唇,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夜清欢俯身抱起她,将她放在了椅子上,让她的头枕在桌面,然后将他写的那封信留在了她的手边,转身离去。 慕朝雨赶到医馆时夜清欢早就离去了。 医馆的大夫跟伙计全都聚在诊室门口,一个个的脸上写满焦急。 看到慕朝雨进来,大家全都向两侧分开。 慕朝雨进了诊室。 余玖躺在诊室里临时搭建的小床上,惨白着小脸,双目紧闭。 “小鸠。”慕朝雨轻唤了声。 小家伙没有丝毫反应。 慕朝雨探手切住她的脉门,过了许久,他皱了皱眉。 从脉象上看,余玖就像个常年缠绵病榻的病人,脉象虚弱不堪。 他又检查了一遍小鸠的身体。 除了手指有一处刺伤外,没有别的伤口。 “到底怎么回事?”慕朝雨语气里隐隐透着凌厉。 医馆里的众人全都吓坏了。 有人挤出人群,递过来一封信,“世子,这是夜大人留下的。” 慕朝雨一把扯过信来,飞快看了一遍后猛地将信纸团成一团,紧紧攥在掌心。 一名伙计不安道,“夜大人在室内写信时,小鸠姑娘就站在门口,谁知才一转眼的功夫夜大人就走了,等小的进了屋就见小鸠姑娘变成这样了……” 慕朝雨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当务之急他要先救小家伙。 “先把她抬去后院。”慕朝雨吩咐众人,他自己则急急赶到药库去,把急需的几味药分拣齐,交给医馆的大夫。 等他赶回来的时候小鸠还没有被抬到后院。 担架放在通往后院的门口,小鸠躺在上面,嘴里正不断的喊着什么,伙计们围在边上不知所措。 “为何还不抬进去?”慕朝雨见状立时冷了脸。 “世子,不是小的们不抬……而是小鸠姑娘有些奇怪……” “什么奇怪?” “担架抬起来的时候小鸠姑娘像很不舒服。” 慕朝雨俯身查看昏迷的小鸠。 脉象越来越弱,而且时断时续。 伙计们再次硬着头皮把担架抬起来。 上面躺着的小鸠突然全身战栗,就像受到了惊吓,大叫连连。 昏迷中,余玖仿佛置身于一处黑暗的洞穴,她伸手四下摸索着,想要找到出口。 到处都是坚硬的瓦砾,她看不到任何的光亮。 “余玖……余玖……” 隐约中她似乎听见了父母的呼唤。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余玖手脚并用的向前爬行。 瓦砾中,不断有湿漉漉的液体渗透下来。 是下雨了吗? 黑暗中,余玖的手指上沾了湿漉漉的液体,她把手指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腥甜的味道。 不,这不是雨水,这是血! “余玖……”虚弱的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 这声音却仿佛在余玖的脑子里炸开了一道白光。 这里是她的家,是地震后她被掩埋的地方,是她眼睁睁看着父母被压在瓦砾下面,一点点流尽鲜血慢慢死去的地方。 “啊啊啊啊!”余玖陷入了崩溃,她不顾一切的大叫着扑过去。 徒手抓着石头,想要把石头搬开,想要救出她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亲人。 然而地面再次摇晃起来。 头顶的碎石纷纷坠落。 不要,不要…… 黑暗中,小小的余玖发出绝望的哭喊。 不要夺走他们! 或是……把我也带走,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 只要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就是死了她也不怕! “小鸠!” 地面的摇晃突然停止了,余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鸠,为师在这里。” 余玖呼哧呼哧的喘,大哭过后,鼻涕眼泪淌了一脸,她想抬手去擦,但是胳膊却重似千斤,她动弹不得。 不知谁的手抚上了她的脸,替她擦净了脸。 她睁大眼睛,很想看清对方,但是她的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第200章 疼在她身,痛在他心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慕朝雨用自己的袖子替小鸠擦净了脸。 余玖突然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小鸠姑娘醒了!”伙计们惊喜道。 可是大伙很快发现小鸠的眼珠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瞪着。 慕朝雨抬手抚上她的眉眼,可小鸠仍是眼睛一眨不眨,目光呆滞,完全没了以往的灵性。 慕朝雨心头隐隐作痛。 他俯下身,贴着她的头顶,在她的耳边道:“为师现在要把你抱起来,你不要怕。” 他刚把小鸠抱起来,小家伙的手脚便开始抽搐。 “不要……不要……”她的嘴巴不住的叨念着,眼睛几乎瞪的出了血丝。 慕朝雨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过了一会,小鸠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平静。 慕朝雨迈步进院,刚走几步小家伙的身体又开始剧烈抽搐。 “小鸠不怕,为师在这里。”慕朝雨索性直接将她的身子竖直,搂进了怀里。 娇小的身子紧贴在他的身上,剧烈抽搐。 慕朝雨紧紧的抱着她,嘘声在她耳边说着安慰的话,过了许久怀里的小家伙哆哆嗦嗦的摊开四肢,像是用尽了力气,瘫软在了他的怀中。 慕朝雨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纵是以前他被病症折磨的死去活来,也不过是身体上的折腾。 可是现在他的那颗心就像被架在火上,疼不在他身上,却胜似在他身上。 慕朝雨咬牙抱紧小鸠,快步进了后院。 医馆的伙计跟大夫全都被慕朝雨赶了出去,关上门慕朝雨从腰间的锦袋里取出骨戒,戴在了手指上。 上一次小家伙伤了耳朵,他就是用这种力量把她治好的。 这一次应该也可以。 骨戒散发出淡淡白光,笼罩住了床上的余玖。 慕朝雨眼看着小家伙的表情放松,眼睛里的血丝也褪去了些。 他忍不住抬手抚上了她的脸…… 突然,骨戒散发出的白光全都汇聚过来,顺着他的手源源不断的流入到余玖的身体里。 慕朝雨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力量的流失,就像有人强行从他身体里抽走了生命力,他的身体支撑不住摔倒在床边。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好险好险,老夫来的还算及时。” 一只枯瘦的大手伸过来,抓住慕朝雨的手腕,将他强行拽离余玖身边。 骨戒散发的白光消失了,慕朝雨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脱力的几乎站不起来。 身后那人拉过椅子来扶着慕朝雨坐下。 “师爷?”慕朝雨这才发现,刚才帮他的人竟然是鬼王师爷。 “世子不必惊讶,我可不是为了你才来的。”鬼王翻着一对瞎眼。 慕朝雨看向房门。 门从里面反锁着,根本没有被破坏的迹象。 “你是怎么进来的?”慕朝雨早就觉得这个老头子诡异反常。 “小鸠姑娘对我有恩,我是不会伤害她的。”鬼王用探路棍在地上敲打着,来到床前,“就像小鸠姑娘常说的那样……你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 这算是细节? 慕朝雨嘴唇紧抿,忍住没有再追问下去。 鬼王摸索着找到了床上的余玖,他用手摸来摸去,慕朝雨看的额角隐隐筋青凸起。 “哎,找到了。”鬼王突然停止了摸索,他放下探路棍,开始脱余玖的衣裳。 “等一下!”慕朝雨再也忍不下去了。 鬼王回头翻着瞎眼,“世子要说非礼勿视么,我本就是个瞎子,你放心,我什么也看不到。” 慕朝雨挣扎着站起来,几步来到床前,将鬼王的手拨开。 他看起来像瞎子没错,但是他做的这些事,无论怎么样也不像是一个瞎子能做的。 “你要做什么,告诉我,我来做。”慕朝雨敏锐的感觉到眼前这个老头知道些什么。 鬼王讪讪收回手,“好吧好吧,世子亲自动手也好,你把她的衣裳脱了,在她右侧胸口位置,看看有什么?” 慕朝雨身体脱力,刚才又强行走动,这会连手都是抖的,但是他绝不允许别人去碰他的小鸠。 解了她身上的衣裳,慕朝雨小心翼翼的掀起她的中衣,往右侧胸口看去。 白皙的皮肤上留着一个清晰的黑色圆点。 慕朝雨试探着想用手去摸。 “别碰它。”鬼王出言制止。 慕朝雨手停在了半空:“你知道这是什么?” 鬼王点头,“大抵猜得出来。” 慕朝雨低头再次看那黑色的圆点,如果不是他熟悉小家伙的身体,冷不丁看到这个他会以为这只是一个黑痣。 “这是蛇牙。” 慕朝雨愣住了。 身为大夫,被蛇咬过的伤口是什么样的他自认不会看错,小鸠身上的分明就是一个印记,根本不是被蛇咬过的伤口。 “世子不信老夫。”鬼王叹气。 “你说的清楚些,我自然会信。”慕朝雨不敢再碰床上昏迷的小家伙,扯过被子将她盖了,“你都知道些什么?”他看着鬼王,一字一顿。 鬼王翻着白眼,似在极力回忆着什么,“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黑巫术吗?此种蛇牙便是做为施展黑巫术的凭借之物,小鸠姑娘的手被蛇牙刺破,于是也就中了黑巫术。” 慕朝雨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后颈。 “不不不,小鸠姑娘中的不是噬心咒。”鬼王的瞎眼就像是看到慕朝雨的动作一样。 慕朝雨隐住凤眸里的清光:这个师爷果然不同寻常。 “你还知道什么,说下去。”慕朝雨悠悠道。 “老夫说了,世子能信我?” “信。” 鬼王咧嘴笑了起来,“世子凭什么能信我?” “因为小鸠信你。” 鬼王沉默了。 慕朝雨静静的看着他,“她的脉象很弱,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我要救她。” 鬼王苦着脸,为难道,“其实这救人的法子不是没有,只是小鸠姑娘醒了后必然会怪我。” “你说来听听。” 鬼王摇头晃脑,“小鸠姑娘身中的黑巫术名为同心咒,此咒需同时下在两人身上,先下者为主,后附咒者为仆,主死则仆相从,依我的判断,小鸠姑娘身上中的是仆咒,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那个身上有主咒的人如果死了,小鸠就要成为陪葬! 慕朝雨猛地闭上眼睛。 那个主咒在谁的身上,他已经猜到了。 第201章 我陪你长大,你陪我到老可好? 慕朝雨当晚没有离开医馆。 除了大夫帮着把药熬好了,慕朝雨开门让人送进来,其余的时间,房门始终关着。 医馆的众人担心小鸠的安危却又不敢擅自询问,好在后来师爷出面,让大家都散了。 慕朝雨摘下骨戒后才敢碰小家伙。 上一次小鸠伤了耳朵也是因为沾了黑巫术,但是那次他戴着骨戒也可能碰她,这次为何就不行? 他始终想不明白。 鬼王师爷似乎对此很在行,但却含糊其词,总是不肯明说。 当务之急慕朝雨是要顾着小鸠的身体,所以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这件事。 吹凉了药,慕朝雨把小鸠扶在怀里,用勺子喂她喝药。 药汤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洒出来的多,喝进去的少。 没一会功夫慕朝雨的袖子全都沾上了药汤。 他看着小鸠虚弱的侧脸叹了口气,“小鸠,你这是想让为师偿还欠你的人情啊。” 余玖昏迷着,自然不能回应他。 慕朝雨端起药碗,将药喝到嘴里,然后捏住她的下颌,把嘴凑过去。 鬼王正好进门,“看”到这一幕时轻咳了几声。 慕朝雨就像没听见似的,仍然一口一口的哺喂怀里的小人喝药,直接碗空了,他这才把她放下,又寻了干净帕子把她的脸擦净。 鬼王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嘟囔着:“世子倒是不避嫌。” “你不是眼盲?”慕朝雨冷冷一句就把鬼王噎住了。 鬼王自嘲道,“老夫是眼盲心不盲。” 慕朝雨理也不理他,先把小家伙安顿好了,又细心的给她诊脉。 “世子真的想好了?”鬼王捻着他为数不多的山羊胡,“除了这个法子便只能由施咒者自己来解了,世子莫非猜不到是谁给小鸠姑娘下的咒?” “我知道是谁。”慕朝雨凤眸内泛起冷光。 “既然这样世子不如与他见见,谈谈条件,也许……” “我不会答应他的条件。”慕朝雨想也不想打断了鬼王的话,“就按你的法子办吧。” 鬼王挑了挑眉,“好在小鸠姑娘中咒时间尚短,这法子有效的很,我有十分把握能将她身上的同心咒解了,不过……” 鬼王顿了顿,“不过我需要世子为我准备一个人,同心咒解开后并不会消失,会转到那个人的身上。” 慕朝雨认真的听着,“需要将那人带到这里吗?” 鬼王点头,“当然啦,要靠他把小鸠姑娘体内的咒吸出来。” 慕朝雨俊美的脸上像是罩着一层冷霜,“怎样个吸法,你说的清楚些。” 鬼王摇头晃脑的把解同心咒的法子说了,慕朝雨的脸色却越来越冷。 原来鬼王指的法子,是要有身体的接触。 “世子快些去找人吧,在天亮前如果不能用这法子,天亮后我可就没有把握了。”鬼王催促道。 “不用找了。”慕朝雨面无表情道,“我是她的师父,理应由我来做这些事。” 鬼王翻着瞎掉的白眼:“世子,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身中主咒的人要是死了,你可是要一道去的。” “我明白。”慕朝雨垂首看着床上气息微弱的小家伙。 以往他生病时,她没日没夜的守在他的身边,就像一条忠实的小狗,生怕她离开一会他就会生了变故。 是否这就是他欠下的债,现在由他来偿还她的“恩惠”。 “世子你真的想好了,如果我开始解咒你就不能反悔了。” 慕朝雨抬手轻轻抚摸着小鸠的脸,似在回答鬼王的话,又似在喃喃自语:“我不会死,她还这么小,我闭不上眼。” 他怎么舍得死! 小鸠还这么小,他要是不在了,谁来保护她,谁能纵容她,看她天天围在身边转,脆生生的叫着“师父”。 就是他不小心打个喷嚏她也会担心半天。 他就像是她的天,她的一切,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塌了,她会怎样。 “小鸠。”他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颊一侧,用只有他和她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陪你长大,你陪我到老,可好?” 尽管小鸠回应不了他,他还是露出了微笑。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这小白眼狼默认了。” 慕朝雨直起身子,恢复了冷漠的表情,“我准备好了,师爷请开始吧。” 次日,夜府。 书房内,夜清欢时不时盯着窗外,情绪不安。 “老爷!”小厮从外面跑进来,脸上带着喜色,“二少爷挺过来了。” 夜清欢身体不由自主的坐下去。 总算是又撑过去了一次。 可是下一次呢,或是再下一次……他不敢想这些。 他的孩子每一次病发都可能死去。 特别是昨日他还在那个小丫头的身上施了同心咒,如果他的次子这时候死了,那个丫头也要跟着一起死。 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就是要逼着慕朝雨答应为他制药,可他回府后没等来慕朝雨的消息,倒是先从自己夫人那里得知了自己的小儿子再次发病的消息。 他在书房里一夜未眠。 他相信,只要他的次子这次撑过去,他就有机会逼着慕朝雨松口,让他制出自己想要的药来。 “老爷,久久堂来人了。”有人在门口通报。 夜清欢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快请!” 他在书房等了半天,才见外面慢吞吞走来一个瞎眼的老头。 老头的手里提着个探路棍,在地面上点来点去,老半天才迈过门槛。 一旁小厮等的不耐烦了,伸手去扶他。 瞎眼老头脚下一绊,一脚踩在了门槛上。 夜清欢心中顿时闪过一抹不祥。 踩门槛是一件极为不吉利的事情,门口横着一道坎儿,就像一道墙,将一切不好的东西挡在门外,自然也包括那些阴气鬼怪之类。 特别是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门槛具有遮挡污物和辟邪的作用,被人踩了就是破了它的“功”。 瞎眼老头一脚踩上门槛,脚底不稳,噗通坐在了地上。 “哎呦,可摔死我了。”老头嚷嚷着,“谁拉我做甚!” 小厮气愤难平,“我好心扶你一把,谁拉你了。” “我走的好好的,用你来扶?”老头手里的探路棍敲打着地面,“真是没有天理了,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小厮本想反驳,忽见夜清欢脸色难看,吓的他闭了嘴。 第202章 还能活几日?瞒着她 久久堂来的瞎眼老头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小厮恨的要命,却不敢当着夜清欢的面放肆。 “世子让你来的?”夜清欢打量着老头,神色不悦。 老头坐在地上道,“我只是来帮世子传个话。” 夜清欢皱眉。 传话的事只需要派个跑腿的小厮来就是了,久久堂怎么会派来这种人,而且他的身份还是什么师爷。 慕朝雨的身边什么时候招了这么一号人物,他一点都不知道。 “世子说了,夜大人留的信他看过了。” 夜清欢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他如何说?” 瞎眼老头捻着稀稀拉拉的山羊胡,“世子说夜大人的要求,他不能答应。” 夜清欢全身僵硬。 是他听错了吗?慕朝雨居然拒绝了他的要求。 不可能……绝不可能! 夜清欢他缓缓的前倾身体,“除了这些,世子有没有别的交代?” “没有。”老头拄着探路棍摸索着站起来,“既然话老夫已经传到,老夫就不久留了,夜大人不用客气,虽然老夫最爱喝酒,但是怎么好留在这里喝夜大人的酒呢,哎,谁在拉我?” 小厮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么不要脸又没“眼力见”的师爷,连他也是头回见,慕朝雨想来也是堂堂福郡王世子,怎么会用这种让人丢脸的幕僚。 夜清欢双眉紧锁,任由小厮把瞎眼老头拉出去。 慕朝雨真的拒了他……他难道就不怕他的那个小徒弟死了? 夜清欢在书房里足足坐了两个时辰。 “老爷,夫人又去给小少爷请大夫了……” 小厮的声音传来,夜清欢这才回过神,起身踉跄着往外走。 无人看见一道红色的光点尾随在夜清欢身后,一直来到后宅。 夜清欢先去屋里看了孩子,又跟他的夫人在外间屋说了会话。 夫人眼睛哭的红红的,但是在他面前却很克制,夜清欢看了心里难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大夫怎么说的,小二还能撑多久?”他平静的问,就像他口中提到的人与他无关一般。 夫人低了头,掩饰着眼底的泪花,“就这几天……” 夜清欢心底凉了个透。 他左思右想,总觉得事情不对。 他在信上说的很清楚,只要慕朝雨肯帮他配药,他就把鸠羽身上的“咒”给解了,不然她便会随着他的小儿子一起死。 慕朝雨不肯答应他,无非是因为他要用的药引是那个小丫头身上的血。 可是现在已经危及到那丫头的性命,孰轻孰重,慕朝雨应该分得清楚,他为何还是拒了呢? 就在他与夫人说话的功夫,红色的光点悄悄钻进内室,绕着床榻来回的转了几圈。 满屋子的丫鬟没有一个人能看到红色光点,它晃悠了半天,最后钻出窗户,飞走了。 药铺改建的小院内,小舍儿坐在台阶上,盯着地上的小炉子,炉子上放着个煎药的小锅,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红色光点飞进院子,在门口化成了一个手持探路棍的瞎眼老头。 “世子醒了吗?”鬼王问。 小舍儿吓了一跳,“师爷,你是怎么进来的?” 鬼王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径直来到正屋门前,“看时间……世子也该醒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屋里响起一个虚弱的声音。 “师爷来了吗?” “是,老夫回来了,幸不辱命。”鬼王笑呵呵道。 “进来说话……” 鬼王用探路棍敲打着地面,慢慢走进去。 慕朝雨躺在床上,面色如纸,但是眼睛却是亮晶晶的,透着坚毅。 鬼王来到床前,装模作样的打量着慕朝雨,“世子还撑得住吧。” 慕朝雨轻描淡写的哼了声。 从小到大,他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生与死的考验,每次病重都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次。 那时他是孤单的一个人,用冷漠来保护自己,强撑着最后的尊严。 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会躺在这里,是为了另一个人更好的活着。 就算不能让她知道,看不见她,他的心里却是暖的。 “世子猜的不错,同心咒的主咒确实下在夜清欢的次子身上。” “你见到那孩子了?”慕朝雨弱声问。 “见了。”老头子回答的毫不犹豫。 慕朝雨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无法想象一个眼盲的人是用了什么法子见了夜清欢的次子。 夜清欢绝不会主动带他去看自己的孩子,那就是用了别的法子…… 慕朝雨轻笑了声。 这个老头子越来越超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鬼王把在夜清欢那里见到的情况说了,慕朝雨靠在枕上半闭着眼睛,像在养神。 “世子打算怎么办?” 慕朝雨勾了勾嘴角,“等。” “等什么?” “夜清欢上门。” 鬼王惊讶:“依我看,夜清欢的那个孩子活不过几日,如果他不来,世子你可就要成了陪葬。” “他一定会来。”慕朝雨微微张开眼睛,苍白的面孔带着无比的自信,“因为他别无选择。” 鬼王离开时慕朝雨叮嘱他,“不要告诉小鸠我的事,等过了这几天再说。” 鬼王只有苦笑。 那丫头要是知道他用了这个法子救了她,怕是不会高兴,弄不好还会扑上来揪光他的胡子也说不定。 回了医馆,鬼王先是按慕朝雨的吩咐叮嘱了众人,然后又去找魔物羊商量。 “难道真要瞒着小鸠咩?”魔物羊一直守在余玖的门外。 “反正就这几天,慕朝雨要是死了小鸠就会到冥府去,我们跟着便是了。”鬼王无奈道。 “她会恨我们的咩。” “我们本是没有感情的魔物,别人喜欢或是讨厌又有什么关系?” “说的也是咩。” 他们正说着话,忽听屋里传来一声:“师父?” “小鸠醒了,你快去应付吧。”鬼王话音刚落,整个人已然化成一道红光,咻地飞走了。 等魔物羊反应过来,鬼王已经跑的不见踪影。 “老瞎子,你敢骗本大爷,有本事你给我回来咩!” 余玖醒来,两眼茫然。 为何感觉自己睡了好久,浑身无力…… “师父?”余玖试着唤了声,但是却无人回应她的呼唤。 第203章 说谎?为难死羊了 余玖唤了几声,仍然不见慕朝雨出现。 奇怪,慕朝雨不在么? 她想要下床,但是低头发现自己的鞋子不见了。 她努力的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 对了,她中了夜清欢的招,不知怎么就晕倒了,后来……咦,后来怎么样了? 她极力回想,但那些记忆凌乱的很。 “小鸠你醒了咩。”魔物羊用羊角顶开门,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小咩咩,我师父呢?”余玖问,她感觉到浑身无力,就像得了一场大病似的。 “慕朝雨啊……他回去了咩。” “回去了?”余玖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慕朝雨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就算他要回去也会把自己一起带回去。 “我师父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余玖紧张的追问。 “没有咩,你师父好的很,身体棒棒哒,一顿能吃五碗饭……” 余玖:“……你这是说的漠尘吧?” 魔物羊:“……” “慕朝雨到底怎么了?”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慕朝雨好的很咩,你看本大爷像是在撒谎么?”魔物羊瞪着眼睛,努力扮作忠诚状。 余玖斜眼打量它。 “很可疑。” “你敢这么说本大爷!”魔物羊恼了,“本大爷有多关心你,还在门外守了你一夜咩,果然人类就是没有良心!” 余玖愣了愣,“我昏了多久?” “这已经是第二天啦。” 余玖呆住了。 她想起来了,在昏迷时,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 在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在那一夜,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地面不断的摇晃,像是要把她整个埋葬……后来她好像听见了慕朝雨的声音。 “师父来过,对不对?”余玖问。 魔物羊默默吞了口唾液,在心里把鬼王骂了足足十八遍。 该死的,让它对小鸠说谎话,难道他不知道它的谎话是冥府最差劲的么? 不过它也有它的对策,只要它说错了话,就用法力把时间退回去,只要退回去就什么事都没有啦! 它开心的想着。 所以直到天黑,医馆的伙计进来送饭的时候,它还在不断的抛洒着它的“原谅帽”在余玖的头上。 “小鸠姑娘醒啦。”送饭的伙计惊喜道,“太好了,世子如果知道一定会高兴的。” 余玖晕乎乎的坐在床上,一脸懵逼。 她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还亮着,怎么才跟魔物羊说了会话,外面天就黑了呢,而且最让她不解的是,她完全不记得自己跟魔物羊这半天都说了些什么。 趁着伙计进来送饭,魔物羊撒开四蹄逃也似的跑出去。 呜呜呜,瞎眼的,本大爷顶不住啦咩! 余玖吃了饭,还是感觉身上没有力气。 “夜清欢留下的信呢?”她问医馆的伙计。 伙计给她找来了鞋,看着她把自己的头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脸来。 “夜大人留下的信被世子拿走了。” 这么说慕朝雨真的来过。 余玖心里感觉好受了些,看来他还是在意自己的,也许在自己的那个梦里,她听到的声音真的是他的。 只要想到这些,她的心里就暖暖的。 小鸠,为师在这里…… 啊啊啊,那个病娇的师父怎么就变的这么暖心了,真的是出人意料啊。 余玖捧着脸蛋,傻傻的躲在被子里笑。 伙计听她笑了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世子是天不亮离开的医馆,他们因为担心小鸠的安危所以都没有离开,当时慕朝雨是被众人抬出去的。 而且听师爷话里的意思,世子若是撑不过这几天,只怕是…… 伙计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过却不敢露出来。 世子不想让小鸠姑娘知道是怕她会伤心,所以才会让他们隐瞒消息。 余玖在床上足足休息了两天才能独自下床。 慕朝雨仍然没有露过面。 “小咩咩,你说实话,慕朝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她抓住魔物羊质问。 魔物羊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被抓住的羊角。 “小鸠咩,你放手,有话好商量。” “你说了我就放开你。”余玖气势惊人。 魔物羊无奈,“慕朝雨忙着制药,所以这几天没空来看你,但是他每天都有打发小舍儿来打听你的消息。” 余玖想了想,“下次小舍儿来的时候,记得告诉我。” 魔物羊连连点头,余玖刚松手它就嗖地跑掉了。 余玖看着魔物羊狼狈逃跑的身影,一颗心缓缓沉入水底。 绝对有问题,慕朝雨就算是急着制药也不会将她弃之不顾,他一定会亲自来看她的。 余玖回屋换了衣裳,自己不会梳发,只好披了件薄薄的大氅,将头罩起来。 医馆的伙计们见她这样打扮出来全都跑出来。 “小鸠姑娘,你,你这是要去哪?” “回家。”她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就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家? 她真正的家应该是在另一个世界,不过自从她失去了父母后就再也没有家了。 可是现在,她竟然会把有慕朝雨的地方称之为“家”。 伙计们全都变了脸色。 世子的嘱咐大家都没忘,谁敢让她这时候回去啊。 “小鸠姑娘,你先等一等。”一名伙计带着讨好的笑凑过来,虚扶着她,“你的身子还没好呢,可不能自己回去。” “那你们送我啊。” 众人全都苦了脸。 “小鸠别急,等再过几天你身体好利索了再回去也不迟。” 余玖摇头,“我担心我师父。” 众人默默举眼向天:我们就是担心你担心你师父…… “世子这几天很忙,等他忙完了手上的事一定会亲自来接你回去的。”大伙纷纷劝道。 众人越是劝她,余玖心里越是空落落的发慌。 事情不对劲,大家一定有事在瞒着她! 余玖要走,众人强留,拉拉扯扯间来到医馆门口。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外。 夜清欢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与余玖四目相对,露出惊骇的表情,“你,你怎么会……没事?” 余玖怒火顿起。 全都是你他丫的错,害了人还敢露面。 众人眼看着小鸠姑娘红了眼睛,就像只发疯的小兽,嗷地一嗓子冲着夜清欢扑了过去。 夜清欢没有防备,一下被余玖扑到了身上。 颈侧传来一阵剧痛……他被余玖咬住了。 第204章 关键时刻异国皇子相护,夜清欢的惊骇 医馆门前,余玖扑到夜清欢的身上,张口便咬。 夜清欢没有防备,一下子被她咬住了脖子。 伙计们全都傻了眼:这是怎么个情况? 余玖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两手死死抓住夜清欢的衣裳,发狠的咬住一处不松口。 热血上头,她真的是什么也顾不上了,甚至连自己头上罩着的兜帽要掉下来也不顾了。 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揍他丫的! 伙计们一拥而上。 “小鸠姑娘,快松口啊!” 夜清欢被余玖咬住了脖子,满面惊骇,他用手抓着她,但却没有伤害她,只是试图把她推开。 伙计们七手八脚的去拉余玖,余玖则是抓着夜清欢,结果夜清欢跟着一起被拽倒在地。 余玖顺势爬到了夜清欢的身上,小拳头一个劲的往夜清欢的身上打。 虽说她没什么力气,打的也不怎么疼,可是夜清欢被众人压在最下面,头顶上乱哄哄的全都是人影,晃的他睁不开眼睛,只能用手护着自己的脸。 陪同夜清欢一起来的护卫和随行小厮哪能容他们的主子被人“欺负”,见状也扑了过来。 结果与医馆的伙计们搅在一起。 一时间人踩人,人挤人,人推人,医馆门口就跟打群架似的,乱成一锅粥。 魔物羊在门里悄悄伸出头,看了看这混乱的场面,悄悄化身成一道绿光,咻地消失在了原地。 不一会功夫,它带着鬼王赶来。 “哎呀,快把小鸠姑娘拉起来。”鬼王用探路棍胡乱在人们身上敲打着。 被棍子打到的人并没有感觉到这一下有多重,但却都觉得身体无力,就像被点中了穴道,动弹不得。 鬼王好不容易才分开众人,正准备把余玖从夜清欢的身上拉起来。 夜清欢突然翻了个身,余玖摔在了地上,头上兜帽渐渐滑落…… 余玖想用手去捂,但是已然迟了。 就在这时,她眼前的视线一暗,头顶被什么罩住了。 咦? 抬头,只见盖住自己的是一件披风。 绣着金线,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东西。 有人抱住了她。 余玖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 刚才好险,差一点她的秘密就暴露了。 头上被罩了东西,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她的嗅觉却很灵,从抱着她的人身上,她闻到了熟人的气味。 是……异国皇子谢竹君! 那人抱着她进了医馆,这才把她头上罩着的披风取了下来。 余玖头顶的耳朵抖了抖。 谢竹君的面孔映入眼帘。 “别怕,刚才没人看见。”他安慰道。 余玖重新把兜帽扣回头上:“你怎么在这里?” 谢竹君望着她的脸担忧道:“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余玖的唇上还沾着夜清欢的血,小嘴殷红,映衬的她那张脸气色更差了。 “你胡说,我昨天才出的事,你听谁说的?” “是……”谢竹君语塞。 他怎么能告诉她,他派了人每天盯着医馆,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 他听人密报慕朝雨天不亮被人抬出医馆的消息,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慕朝雨要是不在了,谁能保护她? 他不放心,所以乘了马车停在了医馆的对面,哪怕就是远远的看着,他也觉得安心。 没想到他才刚到不一会夜清欢就到了。 他眼看着鸠羽扑过去咬住了夜清欢。 谢竹君惊出一身冷汗来。 要是鸠羽的秘密被众人看到了,慕朝雨又不在,她很可能就会被夜清欢再次抓走。 所以他不顾自己的身份,冲进了人群里,在关键时用自己的披风罩住了她。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她在一起,谢竹君心跳如鼓。 余玖推了推他,“你能放我下来吗?” 谢竹君这才发现自己还抱着她,软软的身体就像面捏的,让他耳根隐隐有些发烫。 他慌忙将她放在地上,魔物羊颠颠的跑过来,挡在他们之间。 “小鸠咩,你的烂桃花还真不少哎。” 余玖狠狠瞪了魔物羊一眼。 谢竹君在跟前,她不能跟它说话,不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谢竹君却在看到魔物羊时愣了愣,如果他记的没错,上次陪着鸠羽出诊时跟着的就是这么一只小羊。 不过后来它被夜清欢的人杀了,可是尸体却转眼间不见了。 余玖没空和谢竹君解释魔物羊的问题,她还想冲出门,结果却被进来的鬼王拦住了。 “小鸠姑娘,这里交给我处理。”鬼王难得摆出师爷的气势,很快就把场面控制住了。 混乱过后,鬼王安排众人全都进了医馆,但他却故意没有找人给夜清欢看伤。 夜清欢用一块帕子捂着脖子,鲜血浸透了帕子,时不时的滴下来几滴血。 跟随在夜清欢身边的小厮气坏了,梗着脖子要跟医馆的人拼命,却被夜清欢喝退了。 余玖坐在椅子上,折腾了这么一番后,她也现了原形,初愈的身体吃不住劲,不住的哆嗦。 谢竹君看在眼里,有些心疼。 要是换成他自己就算遇到这些事他也认了,谁让他是个男儿身,可是她是个女孩,不像他还有这么个异国皇子的身份能撑着场面。 她什么也没有,唯一能指望的慕朝雨还病重…… 谢竹君神色不禁凝重起来。 夜清欢的目光冷冷的扫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质子殿下为何在这里?” 谢竹君正要开口,椅子上的余玖却突然插进话来,“他来找我出诊,干你屁事。” 众人呼吸全都一滞。 医馆的伙计全都默默扶额。 我地个姑奶奶,小鸠姑娘你说话也太冲了,好歹对方是朝廷命官,你这胆子真不愧是被世子宠出来的,都要上天了。 余玖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呢,她瞪着夜清欢道:“我的医馆我说的算,我想给谁看病也是我说的算,你管天管地还管我给谁看病了吗,我就瞧你不顺眼,以后你再敢到我这里来,我见一次咬一次。” 夜清欢面如死灰。 他不是怕这个小丫头,也不被她说的话气到。 而是他现在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个小丫头的身上没了他施的同心咒。 他明明将仆咒施在了她的身上,为何会不见了? 第205章 兽血充盈,羊怕狼是天性 夜清欢捂着流血的脖子,死死的盯着余玖。 谢竹君觉察到夜清欢目光不善,往前走了两步,将余玖坐的椅子挡在身后。 夜清欢眼角痉挛的抽搐了几下。 这个异国皇子谢竹君以前是个不起眼的人物,在宫里从来都是被其他皇子欺负的角色,没想到今天他竟想为了那个小丫头强出头。 余玖看到谢竹君挡在她的面前心里微微一动。 谢竹君的身份很尴尬,他真的不用着对自己这么好…… 想到这里,她伸手轻轻拉了拉谢竹君的衣角。 “谢竹君,你坐啊。” 谢竹君眼中先是闪过惊讶,而后露出了笑意,她是觉得他们都坐着,他站在这里损了身份吧。 “没事,我站着也挺好。”谢竹君微笑道。 余玖却固执的拉着他的衣角不松开,“你坐!” 哼哼,夜清欢那混蛋都坐着,你凭什么站在这像个下人似的。 夜清欢看着对面“感情不错”的两人,眼底泛起复杂之色。 “世子呢,我要见他。”夜清欢捂着脖子摇摇晃晃站起来。 既然他施下的同心咒不在鸠羽的身上,那只有一个可能……虽然他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如果他再错走一步,只怕连最后的机会都可能失去。 “世子不在这边。”鬼王道。 “我要见他。”夜清欢神色坚定。 余玖觉得鬼王看了她一眼。 虽然这也许只是她的错觉,因为鬼王是个瞎子,怎么可能会真的“看”她? “既然夜大人想见世子,那便老夫便安排下。”鬼王道。 一听这话余玖立时就跳起来了:“我也要去!” 鬼王苦着脸看向躲在角落里的魔物羊。 魔物羊低着头,怂成一团:表叫本大爷咩,本大爷不擅长说谎。 鬼王恨的咬牙,一边安排马车请了夜清欢一行出去,一边吩咐医馆的伙计,“照顾好小鸠姑娘。” 众人咧着嘴,脸上的笑容别提多难看了。 他们嘴上不敢说,心里全都哀嚎一片:师爷,你说的容易,小鸠姑娘会乖乖留在医馆就见了鬼了,她要是闹起来还不得把屋顶给拆了? 余玖见鬼王要走,急的不行。 “我也要去见师父!” “小鸠姑娘,世子过几天就会来接你了……”一位伙计硬着头皮过来拦她。 “啪!”的一声,一只鞋甩在了那人身上。 “你走开!我要去见师父!”余玖越发的确定事情有异。 慕朝雨绝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馆这么多天不见人影,他一定出了什么事! 鬼王见势不妙,早早的溜了。 众人都过来劝余玖。 余玖身体刚恢复些,根本没有力气能拗得过这些人,眼看着鬼王带着夜清欢走了,她急的眼圈都红了。 喉咙里蹭蹭往上冒火,张口就往抓着她的那些伙计的胳膊上咬。 “哎呦!” “小鸠姑娘,您松口啊!” “好疼!” 谢竹君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小丫头就像只发疯的小兽,只能动用她唯一的“武器”来反抗,不由觉得心酸。 看来在她的心里,她师父的份量是最重的。 魔物羊见余玖发疯似的咬人,于是悄悄的准备起法术。 但它的绿光刚落在余玖的身上还没等法术施展开来,余玖突然一把推开前面拦着她的伙计,宛如一股疾风,一下子扑了过来。 魔物羊吓的傻在了那里。 在这一瞬,它分明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杀气,自余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 余玖一下子将魔物羊扑倒,小小的身子压在它的身体上面。 薄薄的兜帽下,幽深的眼眸散发着野性的光华,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魔物羊吓的身上的卷毛都立了起来。 “小鸠咩,小鸠咩,自己人,自己人啊!” 余玖嘴巴微张,雪白的小牙露出来,好像随时都能咬断它的喉咙…… 突然一双手伸过来,从后面抱起了余玖。 “够了,我带你去找师父。” 余玖如梦初醒,身上的杀意全都散了。 转头,只见谢竹君抱起她,还顺手拉了拉她头上罩着的兜帽。 “你不就是想去见福郡王世子吗,我带你去。” “真的?”余玖眼睛里闪耀出点点火花。 谢竹君像是被她眼中的火花烫到,向后猛地一缩。 “真的,我这就带你去,你乖些,别再闹了。” 既然有谢竹君出面,她自然没有理由再闹下去,医馆的伙计们犹豫着,可是谁也没再上前阻拦。 小鸠姑娘和世子的感情最好,他们原来瞒着她就有点于心不忍,现在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好歹谢竹君也是个异国皇子,之前他们世子又救过他的命,他总不会害小鸠。 直到余玖乘着谢竹君的马车离开,医馆里才响起哀嚎声。 “真没想到小鸠姑娘咬人还真挺疼的。” “我的手也被咬了……” “我也是……” 折腾了大半天,大伙都累了,摇头各自散去给伤处涂药去了,只剩下魔物羊呆呆的四腿朝天的躺在地上,保持着刚才余玖扑倒它时的姿势。 它的四条腿还在不断的打颤。 “本本本,本大爷怎么会抖成这个样子咩……”它试了好几次也没有翻过身来,“本大爷可是冥府最强无敌救世森罗万像时间吞噬者!小鸠现在不过是……” “因为她是狼,你是羊。”一道红色的光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它的身边。 “瞎眼的,你怎么回来了咩?”魔物羊惊讶的看着鬼王变化而成的红色光点。 “慕朝雨早就料到夜清欢会来找他,只是没想到他会先跑到这边来,夜清欢在和世子说话,我不放心这边先回来看看,真是没用,你们还是没有拦住小鸠。” “换你拦个试试咩。”魔物羊好不容易才翻过身来,哆嗦着四条腿。 “换我……我也拦不住。”鬼王幽幽道,“谁让她是小鸠呢,以前在冥府的时候都没人能拦住她……现在还是拦不住她……” 魔物羊哆嗦着腿儿,刚一迈步,噗通一下匍匐在了地上。 鬼王:“……羊怕狼本就是天性,你不必难过。” 魔物羊:“你走开咩,本大爷正难过呢。” “你是魔物,根本不会有感情。”鬼王淡淡道。 “说的也是咩,但是遇到这种事总还是要表达一下内心的悲伤。”言毕,魔物羊伏地敲蹄大哭,“小鸠你好狠的心咩,居然想咬本大爷,枉本大爷对你那么好,你的心被狼吃啦咩……” 鬼王沉默不语:小鸠本来就是狼好吧。 第206章 输了,输的彻底 慕朝雨在城中的小院。 小舍儿带着夜清欢进了房间后便退了出去,连口茶水也没有送进来。 夜清欢脖子上的血总算是不淌了,但是全都干了,帕子粘在皮肤上,难受的很。 他一手捂着脖子,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盯着床上躺着的慕朝雨。 “夜大人这是去哪里……如此狼狈?”慕朝雨凤眸半睁,声音低弱,眼底的光华如星辰般,没有一丝暖意,透着薄情。 夜清欢默默的看着慕朝雨,突然扬头大笑。 小舍儿守在外面,听到笑声也不由得诧异。 这屋里的两个人都不简单,一个是朝中有名的笑面狐狸,一个是皇帝跟前最得力的妙手先生。 他实在想不出他们间会有什么恩怨。 夜清欢笑过后像是失了力气,也不待慕朝雨开口自己寻了椅子坐了。 “世子,我还是不如你,这一局……我输了。”夜清欢笑着,脸上失了血色。 他输了,输的彻底。 原本施在鸠羽身上的同心咒居然跑到了慕朝雨的身上。 他还能怎么办?他的儿子如果死了,慕朝雨身上中了仆咒,也会跟着死。 但是他不想要慕朝雨死,因为只有他才有希望救自己的孩子。 他不在乎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他想要的是自己的孩子活! 威胁的手段他用的最熟,可是这一次,他真的无计可施了。 因为同心咒在慕朝雨的身上。 如果有人问南越国最不惧死的人是谁,人们说出的不是哪个大将军的威名,而是眼前这个看似羸弱不堪的少年:福郡王府的四子,慕朝雨。 自幼便站在生死的鬼门关前,尚未成年便知自己的归宿是夭亡,他早已看淡一切。 就像此刻他望着他的目光中带着的不屑与轻蔑,还有些许的讽刺与嘲笑。 夜清欢懊丧的垂下头。 慕朝雨唇边的弧度扩大了些。 “夜大人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闷声坐着?若是这样你不如再晚些来,直接便可给我上柱香了。” 听了这话,夜清欢的手指抽搐了两下。 他的小儿子再也撑不了几天了,他殒命之时,也是慕朝雨丧命之际。 然而慕朝雨有的却只是嘲讽与不屑。 “你是如何把我施的咒转到自己身上的?”夜清欢缓缓抬头,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这次输了个彻底,但是他不甘心! “你用不着知道这些。”慕朝雨淡淡道,“等我死了,你就算取了小鸠的血,也再无法制成你想要的药。” 夜清欢面孔不住的抽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不比夜大人多,只是……我累了,我要睡了……” 夜清欢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慕朝雨,你不能这样,你把话说清楚!” 慕朝雨像是累极了,渐渐合了眼睛,呼吸也变的微弱。 “慕朝雨!”夜清欢几乎可以说是在咆哮,他冲到床边摇晃着慕朝雨的身体,“你给我把眼睛睁开,我告诉你,只有我才能化解得了同心咒!” 慕朝雨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吐出一句:“那又如何。” 没错,那又如何? 对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来说,夜清欢解不解同心咒,他迟早都是要死的。 因为他是福郡王府的人,命中注定难逃此劫。 夜清欢狠狠揪住慕朝雨的衣领,怒不可遏的咆哮:“你以为我只会化解同心咒吗,我连你身上的噬心咒也能解!” 此言一出,就连夜清欢自己都像是被吓住了。 床上躺着的慕朝雨静静的合着眼睛,好像已经睡了过去。 夜清欢手指痉挛着,慢慢放开慕朝雨的衣裳。 屋里安静的可怕,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显得格外突兀。 他刚才说了什么…… 就在他惊慌失措的后退时,一个脆生生的童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师父……” 夜清欢霍地睁大眼睛,猛地转回身。 门口站着两个人。 谢竹君抱着余玖,正静静的望着他。 夜清欢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谢竹君不过十五、六岁,长的又很清瘦,他抱着小鸠显得有些吃力。 不过在他看懂了夜清欢眼中的杀意时,他毫不犹豫的抱紧了怀里的小鸠。 他知道刚才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秘密”。 做为质子,他一直都在避免自己卷入各种纷争当中,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来。 但是现在,为了小鸠,他把一切都打破了。 不过……他不后悔。 抱着小鸠,他缓缓向后退了一步。 如果夜清欢现在扑过来,他就抱着小鸠逃出去,如果夜清欢追上来,他就挡在门口,让小鸠逃的远远的。 “师父!”他怀里的小人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夜清欢的杀意,她只是瞪着一对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床上的人。 床上的睡着的慕朝雨没有动,但是眉梢却不易觉察的蹙了起来。 余玖试图挣脱谢竹君的怀抱,她想到慕朝雨的身边去。 谢竹君一个不留神,让她挣脱。 余玖刚迈步便觉双腿发软,一下摔在了地上。 谢竹君俯身想去扶她,可是小家伙却手脚并用的往前爬,他生怕夜清欢会在这时候出手,只能强把余玖拉起来。 谁知小家伙被他抱起来后竟“哇”地一下哭了起来。 “师父你骗人,我一直都在等你……你骗人,他们都在骗人……你不是说会来接我吗,你倒是来接啊!骗子!” 如果说以前余玖担心慕朝雨的身体有一半是因为任务的关系,这一次她却是凭着本心。 前几日的那个“梦”太过清晰,她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亲人,坠入了无尽的恐惧中,是慕朝雨的声音把她拉了出来。 小鸠,为师在这里。 小鸠不怕…… 她终于把他当成了她的家,可是他却骗了她,躺在这里半死不活的…… 余玖只觉得胸口都要被撕裂成两半,让她喘不过气来。 谢竹君看着她呼哧呼哧的喘,憋的小脸发紫吓坏了。 “鸠羽,你怎么了!” 夜清欢也被这突然的变化惊到了。 不管是慕朝雨也好,还是这个小丫头,少了他们中的哪一个,他都无法制成他想要的药。 眼看谢竹君就要抱不住怀里的小家伙,夜清欢准备伸手。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把她抱过来。” 众人循声望去,慕朝雨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凤含霜,带着不容人质疑的气势。 第207章 有这么个徒弟闭不上眼 慕朝雨突然睁开眼睛,众人都吃了一惊。 余玖小脸憋的发紫,张着嘴似乎是想喊“师父”,但又被什么卡住了喉咙,叫不出声来。 “把她抱过来。”慕朝雨强撑着支起身子。 谢竹君看了一眼夜清欢,见他没有什么其他举动这才小心的来到床前把余玖放下。 余玖哭的一抽一抽的。 慕朝雨将手伸进她的衣裳里,熟练的在她的背部顺了一阵。 谢竹君盯着慕朝雨手上的动作表情复杂。 就算鸠羽年纪小,但好歹她也是个女孩家,慕朝雨怎么能…… 慕朝雨的手顺了一阵,余玖突然咳了一声,吐出些黑乎乎的东西。 谢竹君吓了一跳。 “鸠羽姑娘!” 夜清欢在看到余玖吐出来的东西时脸色大变。 这就是身体中过同心咒的证据。 看来他猜的没错,当时他是把咒下在了那个小丫头的身上,只不过慕朝雨用了什么法子,把咒转到他自己身上去了。 余玖恢复了正常呼吸,抱住慕朝雨的脖子哇地哭出声来。 “师父,你会死吗?”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刚才慕朝雨在屋里跟夜清欢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再加上之前她中了夜清欢的招,两者联系起来,她顿时就明白了这些天为什么慕朝雨躲着不见她。 为了救她,慕朝雨把夜清欢下的什么咒转到了自己身上。 咒不解,他就会死。 但他就是死了也不允许夜清欢动她。 慕朝雨脖子被小家伙勒住,呼吸困难。 他这会本就身体无力,现在她挂在他身上更是吃力。 “小鸠……”他想把她推开。 但是小鸠死死的抱着他的脖子不松。 “师父,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会死吗?” 慕朝雨嘴唇抖了抖。 其实他心里是有把握的,夜清欢必然不会眼看着他死,因为他有求于他,而且他也在同时被自己牵制,需要每月服食自己送去的解药才能保无恙。 可是…… 也不知怎么,他的心里突然就冒出了试探一下她心思的想法。 他抬手掀起她头上罩着的兜帽,端详着她,像是要把她仔仔细细的看个清楚。 “这次……真的是不行了。”他向着她露出虚弱的微笑,“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医馆的事我都安排好了,有师爷照应着生意,你如果不喜欢留在城里就把铺子卖了……去你想要去的地方……” 慕朝雨言语恳切,就连一旁谢竹君听了都有些动容。 听完慕朝雨的话,余玖的眼泪反而止住了。 “我明白了。”她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师父你别担心,我不会走的。” 擦干了眼泪,余玖两只小手伸出来,捧住了他的脸。 “我不会走的,我以前说过,师父去哪我就去哪,你要是死了,我也跟你一起。” 慕朝雨僵在那里。 他是听她说过这次,而且还不止一次。 但话是这么说的,事情到了关键时,谁也不会因为当初的一句承诺就真的陪着对方一起死。 小家伙脸上的认真表情让慕朝雨惊诧,也令他惶恐。 “小鸠……”慕朝雨头一次有点慌神。 小鸠你性子他是清楚的,别看她平时娇娇软软的是个甜妮子,如果她发起狠来,骨子里却带着雪狼的勇敢与固执。 他刚才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试探一下她。 这样的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 余玖捧着慕朝雨的脸,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脸上。 慕朝雨动也不敢动,只觉得肌肤贴在一起的地方滚烫的像是要烧起来。 小家伙的眼睛哭的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片刻,她向后退了退,与他拉开距离。 还没等慕朝雨想好要如何纠正刚才的错误,忽见小鸠俯身过来,软软的嘴唇亲在了他的下颌上面。 慕朝雨呆住了。 其实余玖是想吻在他的唇上的,可是她的身上没有力气,四肢仍在发抖,所以她失误的吻错了地方。 余玖在心里遗憾的叹了口气。 如果慕朝雨死了,她也没有留在这个世界的必要了。 临死前,她决定不再隐藏自己的感情。 就是喜欢了,怎么地! 一吻过后,余玖放开慕朝雨。 “师父你有刀吗?”她问。 慕朝雨觉得体内就像是有团火,不断的翻卷着向上涌。 他没有反应过来。 余玖又转向谢竹君,“你有刀吗,借我用用。” 谢竹君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鸠羽姑娘,你先冷静。” 余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她手脚并用爬到床头,伸手拉开柜子的抽屉,从那里掏出一把剪刀来。 那是慕朝雨用来制药,粉碎药材用的剪刀。 “小鸠放下!”慕朝雨想去夺她手上的剪刀,但是却被她避开了。 “谢竹君,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欠我的人情吗。”余玖指向夜清欢,“我要杀了他,你帮我。” 夜清欢紧抿着嘴唇,一动不动。 谢竹君惊讶不已。 他原本以为鸠羽会拿了剪子自裁,陪慕朝雨一起死什么的,没想到她竟是要先杀了夜清欢。 “鸠羽姑娘,你别胡说……这可是人命关天。”谢竹君劝道。 余玖干笑了声,再次避开慕朝雨伸过来的手,她踉跄着下了床,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了两步,手里死死攥着剪刀。 “你的命是命,可是有人拿你当天吗,还不是想害就害,想杀就杀!” 谢竹君哑口无言。 她说的不错,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的性命,不管是在他的故国月支国,还是南越国,没有人在意过他的性命。 “我师父的命也是命,有谁把他的命当成天吗!有吗!”宛如控诉般,她握着剪刀步步逼近,“谢竹君……你帮我……帮我抓住他,我要杀了他!” 夜清欢冷冷俯视着不断靠近自己的小人。 “小鸠姑娘,杀人偿命,你在这里杀了我,久久堂医馆里的每一个人都难逃一死。” “死就死,师父没了我什么也没有了,他人生死与我何干!”余玖发出小兽般的怒吼,血红的眼睛让人心惊。 谢竹君的双手在颤抖。 他自认没有她这样的勇气。 她真的连死都不怕! 慕朝雨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的小鸠,呼吸沉重。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高声的呐喊:他要活着,他必须是活着的! 就在余玖举起手里的剪刀时,也不知慕朝雨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扑下了床,紧紧的从后面抱住了他的小鸠。 “有这么个徒弟……还真是让人头痛呢。”慕朝雨脸色苍白,但是望着小鸠的眼睛里却透出无尽的笑意,“这可怎么办好呢,我闭不上眼。” 夜清欢站在原地,就像失了魂魄:“说的也是,这可怎么办才好呢。”他似在喃喃自语。 第208章 局势反转,谁才是局的操控者 慕朝雨扑倒在地上紧紧从后面抱着余玖。 他这样子有些狼狈,但是此刻眼前的两人却没什么心思去笑话他。 因为他们本身也是可笑的存在。 夜清欢看了看谢竹君。 “请质子殿下回避一下。” 谢竹君望着慕朝雨怀里的鸠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失落?心疼?亦或是两者都有。 慕朝雨见谢竹君站着不动,于是道:“请质子殿下先去客厅待茶。” 什么待茶,其实就是嫌他在这里碍事。 谢竹君暗暗叹了口气,刚要转身,忽听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叫住了他。 “谢竹君。” 他回过头。 慕朝雨怀里的小丫头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谢谢你。” 谢竹君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出去了。 刚到外面,他的随行侍从便颠颠的迎了上来。 “我地个祖宗啊,殿下,您可要把奴才吓死了。”侍从哭丧着脸,“殿下快回去吧,夜大人的事咱们可千万不能掺合,以前您都是怎么教训奴才的……可是现在您……” 谢竹君理也不理他的侍从,站在廊下抬头眺望天空。 春意越来越暖,空气中带了一丝炙热的味道,不知不觉间他在南越国又是一年了。 “殿下!”侍从跟在他的身后催促着,“我们快回去吧。” “回去?”谢竹君像做梦似的喃喃自语,“回哪里?” “回质子府啊。”侍从惊讶,“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别吓奴才啊。” “质子府……”谢竹君苦笑。 他没有家,那只是个笼子。 谢竹君眯起眼睛望着天空中刺目的阳光,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亦如他之前抱着鸠羽时的感觉。 屋内。 夜清欢与慕朝雨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余玖敏锐的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这两个人……不是对头吗? 怎么气氛突然间就变的微妙起来了呢,难道真的是英雄寂寞,开始惺惺相惜起来了? 脑海里莫名的闪过一个鬼畜的画面,男男对波,惺惺相惜情不自禁…… 啊啊啊啊不要啊!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慕朝雨感觉到怀里小家伙在颤抖,皱起眉头,心里不禁自责起来。 刚才他的试探是有些过份了,吓到她了。 夜清欢从怀里掏出一物,“世子,此物可解你身上的同心咒。” 余玖惊讶的看着夜清欢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条骨链,上面串着两枚尖尖的骨牙,一黑一白,看着有点像蛇牙。 更令她惊讶的事还在后面。 慕朝雨张开手,手心里躺着一枚药丸。 “吃了它,可解之前你服下的药丸之毒。” 余玖半张着嘴。 这是肿么个情况? 他们这算是……各退一步? 夜清欢面色沉痛,单膝跪下来接近慕朝雨。 余玖本能的龇起小白牙。 “不碍事。”慕朝雨轻轻拍了拍余玖,并夺了她手里的剪刀。 余玖警惕的盯着夜清欢的动作,她看到夜清欢用骨链上白色的蛇牙刺中了慕朝雨的食指。 几滴血流出来,转眼像是被蛇牙吸收,那白色的蛇牙变的透红。 夜清欢将骨链握在掌心,一股淡淡的黑气缓缓升腾起来,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同心咒我已解了。”夜清欢沮丧道。 慕朝雨没说什么,将手里的解药交给他。 夜清欢也不用水,直接将药吞了,苦的他面孔抽搐了好半天。 “世子,你这药里放了多少黄莲?“夜清欢忍不住问。 “不少。”慕朝雨悠悠道,抱着余玖从地上站起来,“其实配方里不需黄莲这一味,只是我觉得夜大人的身体许是要败败火才好。” 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夜清欢瞪着眼睛,脸色变幻了好几次终是忍住了没有发火。 “事到如今,我不妨直说了吧。”夜清欢叹了声,“只要你帮我制药,我便告诉你你身上噬心魂的由来。” “不必了。”慕朝雨将余玖放在床上,用手梳理着她的乱发。 他越是从容不迫夜清欢越是心急。 “你难道真的不怕死?” “怕……就不会死了?”慕朝雨淡声笑道。 “那你想怎样?”夜清欢急了。 他终于发现原来慕朝雨一直都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他才是真正的“狠”。 别人的狠只是用来对付别人,而他的狠则是对自己也不手软,夜清欢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一点上不如对方。 慕朝雨解了同心咒,但身体上的虚弱却不能一下子恢复,所以仍是苍白的脸色。 然而他唇角的弧度却显示出他此刻的内心:坚定、自信。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要知道一切。” 夜清欢迟疑了一瞬。 “我记得夜大人说过,噬心咒也非你不可解。”慕朝雨无声低笑。 夜清欢语塞。 他是说过,但那是他在一时的冲动之下。 余玖睁大了眼睛一会看看慕朝雨,一会又看看夜清欢。 她有点迷糊了。 同心咒真的就这么解了?这也太容易了吧。 “师父?”她不可置信的拉了拉慕朝雨的衣角,“你不会死了?” “不会。”慕朝雨噙在嘴角的弧度骤然放大,他顺着她的耳朵,看那对毛茸茸的狼耳朵服贴的耷拉下来,“有些事,是该有个答案了。” 夜清欢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慕朝雨,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说过,我知道的与你差不多……甚至于你次子的病,没有我的话就算你把南越国的地界翻过来,也是弄不到药来治的。” 夜清欢眼中的惊诧变成了惊涛骇浪。 余玖被两人夹在当中:黑人问号脸。 哎?哎?等一下,这是怎么个情况! 为什么她越听越糊涂。 夜清欢双拳紧握,脖颈一侧的经脉突突直跳,被小丫头咬的地方又开始疼了。 为何他会有种落入圈套的感觉? 明明控制的局面的人是他,为何现在他却有种早就被人算计了的感觉…… “世子可知你身上的噬心咒为何会发作?”夜清欢一字一顿,他死死盯着慕朝雨,生怕错过对方脸上每个人细微的神色变化。 “不知。”慕朝雨凤眸低垂,“但我大抵有个猜测。” 夜清欢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夜大人可知你们夜府一门为何辈辈世代单传?“慕朝雨淡淡的嗓音就像一把利剑将夜清欢的胸膛穿了个透。 “你,你说什么?” “夜大人这么聪明我就不信你猜不出来。”淡如春风般的声音带着不屑。 夜清欢整个人僵在了那里,浑身的血都像是被冻住了。 第209章 双方交底 余玖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个原本应该是仇敌的两个人坐在了一起。 慕朝雨信手取了茶杯来,杯里还有半杯残茶。 “我心里有数,想必夜大人心里也有数,不如我们分别来猜猜看,心里的答案各是什么。” 夜清欢垂眸盯着桌案,半晌伸出手指进杯里,沾了些茶水。 慕朝雨也依法炮制。 两人同时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字。 余玖被慕朝雨放在床上,她伸长了脖子去看桌上的字。 好在她眼力非凡,只见两人写出来的字竟是一样的。 夜清欢看着慕朝雨面前的字,面孔渐渐扭曲。 慕朝雨写了个“天”字,他也写出了个“天字。 “怎么……会……”他嘴唇哆嗦着,就像是被这个字烫到了眼睛,挥手将桌上水写的字迹擦去。 “这只是你我彼此的猜测。”慕朝雨靠在椅背上,苍白的侧脸淡漠如常,只是凤眸内染上些淡淡的戾气。 不过这些只有余玖能觉察得出。 夜清欢若有所思的盯着他,“你早就知道自己身上的噬心咒是谁下的?” “我说过……不知道,但我可以猜。”慕朝雨唇上的弧度显得有些冰冷,“特别是你在小鸠的身上施了同心咒后……这么明显的答案我还用得着去猜?” 夜清欢讪讪的干笑。 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他再反驳已经没有必要了。 慕朝雨是个聪明人,他也是。 “咒虽是我下的,但却非是我本意。”虽然此时解释这句话显得有些可笑,但夜清欢还是补了句,“我为刀殂却只能按上天之意行事。” “此是你夜氏一族的隐秘吧?”慕朝雨抬了眸子瞥过来。 “是。”夜清欢心里的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是他们夜氏一族的隐秘,知道此事的在朝中绝无二人,特别是……如果皇上知道了,定然不会饶他。 但是他也知道,此时他无别选择,他已经被慕朝雨套住了,退不得。 “我每次发病,是否也与此有关?”慕朝雨直视着他。 夜清欢轻轻摇头,“你的命不在我手里。” 慕朝雨凤眸微眯。 床上的余玖却是越听越心惊。 还好她不是真正的孩子,不然根本无法消化他们的对话。 夜清欢话里话外的意思,全都指向他们各自心中猜测的那个“天”。 这个“天”是谁,她也有自己的猜测。 在这个时代,敢称为“天”的只有一个人。 皇帝! 余玖暗暗心惊。 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皇帝手里握有随时都能要你小命的东西…… 余玖没来由的感到了害怕。 如果慕朝雨不能得皇帝满意,他是不是随时都会弄死他? 她的任务好像在突然间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的难度。 要想护住慕朝雨的性命,她的最大敌人竟是……南越国的皇帝。 是不是该来一场刺杀了? 她眼珠子乱转,在心里盘算着。 虽然这听上去有点扯,不过她身边的帮手全都是非人的存在。 一只能让时间倒退或前进的魔物羊,一个失去法力的瞎眼老头,如果再算上一个暴力血腥的漠尘的话……不行不行,不管怎么看都有些不靠谱。 慕朝雨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小木盒放在桌子中央。 夜清欢不解的盯着慕朝雨,“这是什么?” 慕朝雨微合双目,似在养神,“把这个给你次子服下,吃食一颗便可令他陷入沉睡,沉睡期间病症不会发作,但也不能醒来进食。” 言外之意,就是要变的像个活死人似的,由人照顾着。 “再服下另一颗则是令他醒来。”慕朝雨道。 夜清欢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放着两枚金色的药丸。 抓着木盒,夜清欢手指隐隐发颤,他的小儿子眼看就撑不了几天了,这两枚药无疑是他的救星,但慕朝雨说的清楚,这药并不治病,只能拖延。 他紧紧抓着木盒,“你如何知道我儿的病情?” 他儿子的病向来只找固定的几个大夫来看,而且他府里封锁了所有的消息,慕朝雨又没有去他府上看过,如何能知道他儿子的病。 “你真想知道答案的话就要拿出点诚意来。”慕朝雨闭着眼睛看也不看他。 夜清欢沉住气,想了想从怀里掏出块由黑布包着的东西来,放在桌上。 没等慕朝雨动手,余玖已经沉不住气了,跳下床跑过来。 可是她的腿还是软的,刚跑两步险些摔倒,幸好她及时抓住了慕朝雨的腿。 慕朝雨不悦的将她拉起来,假意斥责道:“再不老实些就先赶你出去。” 余玖顾不上这些,她把桌上黑布包着的东西拿起来。 黑布掀开,里面露出一面镜子。 余玖好奇的把镜子拿起来,里面却照不出她的影子。 吓的她“啊!”的一声。 慕朝雨把镜子接过去,以免被小家伙一惊一乍的给摔了。 “此物可替你挡一次无妄之灾。”夜清欢解释道。 言外之意,就是能替慕朝雨挡一次噬心咒的发作。 慕朝雨将镜子包起来收好,也不道谢。 夜清欢看着慕朝雨,眼中尽是复杂之色。 他们双方虽然都交了底,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吃亏的人还是他。 慕朝雨给的药能让孩子沉睡,但是一直这么拖下去的话,结果还是同样。 只有死亡一途。 这不是他想要的。 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他只能硬着头皮向着慕朝雨拱了拱手,“世子,我还是要求你帮我制出药来。” 说着他看了余玖一眼。 余玖毫不畏惧的回瞪着他。 亏得她以前还好心好意的想着要不要帮他一把,不过是取点血,只要是为了救人,她并不吝啬这些。 可是他竟然动了坏脑筋,险险把她害死,也险险连累了慕朝雨。 “制药……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不可动小鸠。”慕朝雨回答的很痛快。 夜清欢急了,药引就是雪狼的血,还必须是幼崽的雪狼,眼前的小鸠就是最适合的。 慕朝雨伸手环住余玖,将她揽进怀里,“我就直说了吧,我这个徒弟我是护定了,你需要雪狼血就派人去北疆去捉,因为被取血后的雪狼断没有生途,所以你就别打她的主意了,你要是敢动她我不介意和你来个鱼死网破。” 余玖惊住了。 夜清欢也是满面惊骇。 他只知道药方上写的是雪狼血,却不知取血后那只雪狼将会殒命。 第210章 世间当悲,白发送黑发 夜府后宅。 桌上摆着一只小木盒,夜清欢和他的夫人相对而坐。 夫人盯着盒子里的两枚金色药丸嘴唇止不住的哆嗦。 “你想好了?”夜清欢身上虽然穿了干净衣裳,但是脖子上的伤还没来得及处理,伤口血迹斑斑。 夫人抬起头,在看到他脖子一侧的伤时泪珠滚了下来。 夜清欢心头抽紧,下意识的伸手擦去他妻子脸上的泪。 他的夫人吓了一跳,向后躲了躲。 夜清欢的手僵住,停在那里半晌缓缓收了回去。 “你如果想好我便让人把药给小二服了。”夜清欢幽幽道。 “妾身还有别的选择吗?”夫人哽噎着。 “没有。”夜清欢移开目光,他不想再看到她的眼泪。 这些年,她的眼泪就没断过。 可是他的泪……只能流在心里。 白天时与慕朝雨说的那些话,一幕一幕的在他脑海中回转,每字每句都像在割着他的血肉。 枉他自作聪明,他本以为自己只是皇帝手里的刀,却从没想过他其实也是皇帝手里的“鱼肉”。 什么宠臣,真是笑话! 皇帝何尝信任过他,他信的只有他自己。 夜清欢把木盒拿了起来。 “老爷……”夫人紧张的跟着他站起来,“小二沉睡之后……老爷想怎么办?” 夜清欢沉吟片刻,“我会暗中派人去北疆捉来活的雪狼幼崽,然后带回来交给福郡王世子,求他制药。” “老爷应该知道福郡王府的诅咒吧,妾身担心到时您捉来雪狼,世子他……他……”后面的话夫人没敢说下去。 夜清欢听得明白。 福郡王府的诅咒会让所有继承了这个位子的人短命,他夫人担心慕朝雨活不到那一天。 夜清欢冷冷的扯了扯嘴角。 “他不会死的。” “老爷可有把握?”夫人紧张的问。 “有。” 噬心咒是他家族才有的秘术,就算慕朝雨的命握在皇帝手里,他也有办法暗中帮助慕朝雨活下来。 只不过他要慕朝雨求着他才行。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他把挡煞镜送给慕朝雨的原因。 镜子只能替慕朝雨挡一次灾,碎了之后便失去作用,到时慕朝雨一定会再来找他。 他在今天失去的面子总要找回来一些才行。 他陪着夫人进了屋,他的次子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但是在看到他们进来时眼睛亮了一下。 “爹……娘……” 夫人忍住眼泪,艰难的挤出笑容,“你有什么想吃的,娘让人去做啊,爹带了好药回来,吃的饱饱你就要睡了,再也不会难受了。” 孩子平静的伸出小手,“娘,我要死了吗?” 再也不会难受……这样的事对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她们都说,死了以后就不会再难受了,娘,如果药不管用,还是让我死了吧,我好疼。” 夫人再也忍不住,嘤嘤哭起来。 夜清欢心里就像被什么揪着似的,他也突然间明白了为何慕朝雨不惧死。 实在是因为活着太痛,太累,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疲惫不堪,所以死亡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向往的归宿。 夜清欢闭了闭眼,隐住眼底的酸涩。 “这药很管用,是福郡王世子送的。”夫人嘘声劝着孩子,“一会你多吃些,娘保证,这次药管用。” 孩子不再说什么,只是用清亮亮的眼睛望着他们。 夜清欢又说了几句话,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丫鬟们端来了粥饭,服侍着夫人喂孩子吃饭。 又哄又劝,也只吃了小半碗。 夜清欢站在院子里望着夜空的繁星,眼中却尽是寒霜。 他想起自己的胞弟死前的绝望,那时他已瘦的不成样子,却仍然在挣扎。 父母把他叫到床前,见他胞弟最后一面。 弟弟空洞的眼神,就像枯井一般。 弟弟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我恨你! 因为他是长子,所以他注定会健康成长,除他以外,家里所有的子嗣都会在出生不久便患上奇怪的病症。 他之前也曾调查过,觉得这种病更像是中了毒,但是却找不到解药,也找不到中毒的缘由。 “老爷。“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夫人来到他的身后。 他这才注意到身后的屋里安静了下来,丫鬟们垂首侍立廊下。 “小二他……”夜清欢开口,惊觉自己声音干涩。 “睡了。”夫人眼眶红红的,但是却露出一丝笑容,“他睡的很安稳,也没有再发病。” 夜清欢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慕朝雨没有骗他。 “今晚应该不会再有事了,你去休息吧。”夜清欢说着准备离开。 “老爷!” 夜清欢的袖子被人扯住了。 他惊讶的回头,只见自己的夫人拉住了他。 “您身上的伤要处置下才好。” 夜清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嘶……”还是很疼。 那个小丫头咬人还真是挺狠的。 夫人见状不安道,“还是叫个大夫来看看吧。” “不必了,我书房里还有些外伤药。” “这怎么成。”夫人强拉着他的袖子把他拽到了正屋,吩咐丫鬟打水准备药。 夜清欢身体僵硬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夫人忙前忙后,不觉有些恍惚。 有多久了,他的妻子没有像这般的张罗着只为了照顾他。 自从生了第二个孩子后,他的生活就全都泡进了女人的眼泪里头,再也看不到一丝光明。 他不再固执,由着妻子清理了他的伤口,帮他上药。 “老爷您……一定要好好的。”他的妻子在他身后低语。 夜清欢感觉到后颈有滚烫的水滴进他的领子里,他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是啊,他一定要好好的。 他只有活着他的女人和孩子才有希望。 他不想让他的长子以后也像他这般,陷入到永无止尽的折磨中,眼看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死去。 世间当悲,白发送黑发。 质子府。 谢竹君还在听着心腹侍从的回禀。 “殿下,白日里大皇子派人下了帖子请您赴宴,您当时不在府中,奴才便斗胆称了谎,说您身子不舒服,把帖子拒了。” 谢竹君听着侍从的回禀,眉眼间逐渐弥漫起浓重的愁绪。 但凡是请他赴宴的,不过都是为了拿他做筏子,或是单纯的为了捉弄他找乐子的。 特别是几位皇子的请柬,他如果拒了,之后便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他。 今天他为了鸠羽的事跑出去,只怕大皇子那边不好收场。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更衣。” “殿下,这么晚了您要去哪?”侍从不解。 “去大皇子府,谢罪。” 最后这两字谢竹君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他何罪之有,只因他是质子,身份低人一等,再加上二皇子盯上了月支国,想把他的国家变成他的试剑石,别说是谢罪了,就是让他去跪门,他也得去。 换了衣裳还没等出门,外面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个回事的太监。 “殿,殿下,不好了,大皇子府的管事上门了,他们说殿下身边的奴才怠慢了他们,便让手下侍卫出手责打……殿下您再不去可就要出人命了!” 第211章 被人羞辱的质子 谢竹君带人赶到府门口时,大皇子府来的管事正背着手站在那里看着手下侍卫责打守门的太监。 小太监被打的惨叫连连,腿上全都是血。 谢竹君过来时小太监扯着嗓子叫起来:“殿下救命啊,殿下!” 谢竹君神色不悦,喝了声:“住手!” 侍卫们停了手,但是却没有放人的意思,站在那里用眼看大皇子府来的管事。 “殿下府里的奴才太不知礼数,所以老奴才让人教训教训他们。”管事皮笑肉不笑的向着谢竹君拱了拱手。 虽然他嘴上自称是“老奴”,可实际上他的做派比谢竹君还大。 “大殿下今天府里设宴,专程来请殿下过府,可这些奴才却偷懒,没有告诉殿下,这样下去还得了?所以大殿下特意派了老奴过来为你撑腰。” 一席话听得谢竹君恨不能一脚把眼前这个老家伙踢出去。 “大殿下请柬之事我已知晓,不关这些下人的事。”谢竹君正色道,“实在是我今天身子不适所以便没有赴约。” 管事嘿嘿笑了两声:“质子殿下心善,老奴知道您这是想替他们开脱,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样子,这里是南越国,不是月支国,今天老奴要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这里的规矩。” 管事向着几个侍卫使了个眼色,“继续打,这些奴才,不打是不会长记性的。” 谢竹君身边跟着的这些人都是从月支国来的,每一个人对谢竹君来说都很重要,每折损一个人就意味着他的身边要缺少一个帮手,一个助力。 侍卫无视了谢竹君的愤怒,挥起板子噼里啪啦的一会将两名小太监打的昏死过去。 谢竹君敢怒不敢言。 别看对方只是个管事,但他是代表着大皇子。 他在南越国只是一个质子,管事嘴上说着要调他的奴才,其实就是在羞辱他。 月支国在南越国的眼中,就是个奴才。 渐渐的,小太监的惨叫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单调的板子声。 谢竹君的嘴里尽是血味。 “好了。”终于,大皇子府的管事开了口,“人死了吗?” 一名侍卫俯身探了探小太监的口鼻。 “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管事得意的扬了扬眉,“真是不经打,像这样的奴才早就应该把他们处理掉。”说着他又向着谢竹君拱了拱手,“大殿下说了,质子殿下身边连个得力的服侍都没有,等过些日子他会送来一批人,也省得质子殿下身边没有人使唤。” “替我回去多谢大皇子殿下。”谢竹君心头淌血,面上却要道谢。 “对了,今天宴席间没有见到你,大殿下相当不悦,赶明儿质子殿下去趟大皇子府,当面跟我们殿下谢个罪才好。” “一定的。”谢竹君拱手低头,一副顺从的模样。 管事哈哈大笑,“那老奴便回去了。”说完他带着手下侍卫,耀武扬威的离开质子府。 大门关上,谢竹君身子晃了晃。 “殿下!”心腹侍从上前搀扶。 谢竹君挥开他的手,吩咐众人:“去看看,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恐怕是不行了。”有人带着哭腔回道,“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谢竹君咬着牙,被咬破的嘴唇透出血来。 “抬下去,等明天送出城,丢在乱葬岗!” “殿下!” 下面一片哭声。 这些人都是来自月支国,谢竹君怎么可能不向着他们。 可是现在他们的人死了却不敢厚葬,只能丢在乱葬岗,为的是让大皇子见了高兴,顺心。 谢竹君一字一顿,“这不就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吗,若是厚葬了,下一个便是你们中的某一个。” 众人唏嘘,哽噎不已。 心腹侍从担忧道:“大皇子如果真的送人来了怎么办?” 谢竹君眼底染上血丝,“收着。” “可是……殿下的安危……” “不然还能怎么办,只要我还活着,这样的事就不会停止。”谢竹君声音微抖。 除非他死了,不然这样的日子永远都不可能到头。 绝望的气氛不断蔓延。 谢竹君站在那里看着手下把浑身是血的两个小太监裹在了席子里,准备拖下去。 就在这时,府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敲门声音不大,却听得众人心里直哆嗦。 又是谁来了? 刚才是大皇子来兴师为罪,这次又是谁,只怕是又有人要死了吧。 下人们一个个心惊胆战的,就连谢竹君也白了脸。 门房的小太监硬着头皮去应门。 谢竹君索性站在那里没走。 不管是谁来了,他都要撑下去,就算府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要撑下去。 “殿下,福郡王世子来访。”门房的小太监禀道。 “谁?”谢竹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福郡王世子。” 慕朝雨来做什么?天都这么晚了…… “有请。”谢竹君吩咐下去。 厚重的府门打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了进来。 赶车的是小舍儿。 他今天见过谢竹君一面,所以马上认出他来。 他灵敏的跳下车,向着谢竹君施了一礼,然后跑到车后放下木凳,挑了车帘扶慕朝雨下车。 车帘掀起的刹那,谢竹君瞥见车厢里还躺着个人,只不过车帘放下的很快,他没有看清。 慕朝雨下了车并没有马上过来跟他说话,而是等着小舍儿从车上搬下来一架轮椅,然后扶着他坐了上去。 众人面面相觑。 福郡王世子的性子果然是古怪的很,明明听说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外出访客却仍带着轮椅。 这是有多不想走路啊。 只有谢竹君心中了然。 今天他看到慕朝雨的时候,他还病的起不来床,才半天功夫他怎么可能恢复的好,只怕就连走路都费劲,这会也是强撑着到他这里来的。 “世子。”谢竹君先过来向慕朝雨打招呼。 在慕朝雨的跟前,他是诚心实意的行礼,对方两次救了他的性命,这个人情他铭记在心。 慕朝雨指了指马车,低声道:“小鸠还在车上睡着,让你的人都安静些,不要吵醒了她。” 谢竹君惊讶不已。 既然鸠羽姑娘睡了,慕朝雨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第212章 世子要来灭口?敲打他 谢竹君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马车,他想不通慕朝雨为何会把鸠羽也带来。 其实是他想多了。 慕朝雨身边只有小舍儿一个人服侍,又要替他驾车,自然院子里就不能留人了。 慕朝雨不可能把小鸠一个人留在家里。 有人把裹在席子里的尸体抬下去,慕朝雨熟练的转动轮椅靠到路边,看着他们从他身边经过。 “杖毙?”他问了句。 谢竹君眸光幽暗,没有出声。 “让他们停一下,我看一看。”慕朝雨开口道。 谢竹君愣住了,“难道……他们还有救?” 慕朝雨不置可否。 抬人的下人停在那里,谢竹君看着慕朝雨转动轮椅的动作有些吃力,犹豫着要不要吩咐人上前帮忙。 慕朝雨却毫不理会他人的迟疑,他来到两具尸体跟前俯身打量了一番,然后什么也没说,挥手示意让人抬走。 谢竹君原本充满希望的心瞬时又沉了下去。 怎么可能还有救,双腿都快打烂了…… “我有话要与质子殿下说,请殿下寻个方便些的地方,但是不要走的太远,不然……”慕朝雨指了下自己。 谢竹君点头,“我晓得。” 他把慕朝雨让进了客厅。 有人想进来送茶,慕朝雨冷冷的瞥了眼,“出去。” 送茶的侍从尴尬的看向谢竹君。 有没有搞错,这里是质子府,为何福郡王世子这般气势,弄的就好像这里是他的府邸似的。 谢竹君好脾气的安抚下人,并让他退了出去。 下人把客厅的门关上,屋里只剩下了慕朝雨和谢竹君两人。 “世子有什么事想跟我说,请直言。”谢竹君知道慕朝雨绝不是那种爱半夜串门的客人。 慕朝雨解下腰间的锦袋,从里面掏出个小小的油纸包,放在桌上。 “吃了。” 谢竹君打开油纸包,只见里面放着一枚青色的药丸。 “世子这是何意?”谢竹君看向对方。 “杀人灭口。”慕朝雨凤眸清澈,神色淡漠且薄情。 谢竹君的心沉入了水底。 “世子要杀我?” “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难道不该杀?” 谢竹君看着手里的药丸,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眼底水光闪烁。 “这药效果如何?”他问慕朝雨。 “毫无痛苦。” “如此,多谢世子了。”谢竹君笑着把药丸拿起来,自嘲般喃喃道,“其实世子不必担心,有关鸠羽姑娘的事,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虽然你可能不会信我……” 慕朝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把药丸放进嘴里,吃了下去。 “咦?”谢竹君双目霍然睁大。 这个药……居然是甜的! “呵呵。”慕朝雨轻笑了两声。 谢竹君嘴唇翕动几下。 不会有错,他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味道不像是药,更像是……糖丸子! 好甜。 “味道不错吧。”慕朝雨挑眉看他。 “这药……”谢竹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难得他抱着必死的觉悟吃下了药丸,却突然发现药的味道不对。 吃下去的味道感觉就像是糖。 “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慕朝雨收了笑容,缓缓转动轮椅往外走,“对了,死了的那两个人现在何处?” 谢竹君回不过神来。 和福郡王世子说话实在是太心累了,他的思路简直跟不上。 “应该是暂时放在柴房里。” “带我去,还有口气。”慕朝雨推开门。 谢竹君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明明有救的话刚才你为什么不说啊。 谢竹君命人把慕朝雨的轮椅抬出客厅,来到停放尸体的柴房。 慕朝雨卷起袖子,向谢竹君伸出手,命令道:“扶我起来。” 一旁侍从想要去扶,却被谢竹君挡了。 “殿下,他这是在刁难您哪。”侍从小声提醒。 谢竹君却不这么认为。 “若是能救活这两人,就算是让我背着世子出府我也愿意。” 慕朝雨深深看了他一眼。 谢竹君扶着慕朝雨从轮椅里站起来,来到两具“尸体”跟前。 边上有人掀起席子,露出血肉模糊的两人。 慕朝雨先是快速在他们身上的几处穴位按了下去,然后取了两颗药丸命人化成水给他们灌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灌服参汤,每次半碗,一直到天亮。”慕朝雨嘱咐道,“天亮后若是还没死,就不会死了。” 众人一片唏嘘。 这是在做梦吧,这两人不是死了吗,怎么被福郡王世子一通摆弄就活了呢。 “多谢世子。”谢竹君恭恭敬敬的向慕朝雨施了一礼。 “不必谢我,刚才你若是拒了我的药,我自然也不会救他们。”慕朝雨淡淡道。 谢竹君心中暗惊。 原来慕朝雨早就看出两人没死,但是却不吱声。 有人捧了盛水的铜盆进来,服侍着慕朝雨净了手。 “希望质子殿下不要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慕朝雨正色道。 “我怎么会去害鸠羽姑娘。”谢竹君苦笑,“她救过我的命。” “我也救过你的命。” 若是没有慕朝雨的解药,就凭小鸠是无法帮助他的。 “是,世子恩情我铭记在心。”谢竹君急忙道。 慕朝雨坐回轮椅上去,“不需你记着什么恩情,你付诊金,大夫行医救人,这是常理,其他念头还是灭了的好。” 谢竹君愣住了。 原来慕朝雨是来敲打他,让他不要再对小鸠有“想法”。 谢竹君正想开口忽见柴房外进来个下人:“殿下,马车里的姑娘好像是醒了。” 没等谢竹君有所反应,慕朝雨动作熟练的将轮椅调了个头,快速离开。 谢竹君嘱咐下人将两个重伤的小太监抬走,好生照料,随后也跟了出来。 小舍儿守在马车边寸步不离。 见慕朝雨的轮椅过来连忙道:“世子,小鸠恐是又被梦魇住了,怎么叫都不醒。” 慕朝雨微微颔首,由小舍儿扶着上了马车。 谢竹君追出来的时候马车的车帘已经放下了。 小舍儿抱着马鞭向着谢竹君施了个礼,“殿下请留步,世子说夜深了,他该回去了。” 谢竹君知道自己留不住他们,只得让人打开府门,本想派人送护,却被小舍儿拒了。 “世子说殿下这里的侍卫太显眼,还是我们自己行路安全些。” 谢竹君脸色难看。 福郡王世子还真是说话不留情面。 第213章 高堂之上皆禽兽,人皮之下皆鬼伥 马车里,余玖不断的翻腾,像是被梦魇住了。 慕朝雨试图叫醒她。 余玖半睁着眼睛,意识不清。 她再一次被困在黑暗中,可怕的记忆混合着现实,令她一时分不清自己置身何处。 “小鸠,醒一醒。” 模糊中,有人轻轻摇晃着她。 昏黄的油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有人抱起了她,一袭素衣,一头银发,像是随时都会消散在这光华中。 不要走…… 余玖很想大声呼喊,但是她却发现喉咙仿佛被卡住了,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发不出声音。 眼前的人影淡了些,好像马上就要消失。 余玖急了,双手胡乱的抓。 “嘶……”人影倒吸了口气。 余玖意识清醒了些,眼前的人影也随之清晰起来。 “师父?”她看见了慕朝雨。 慕朝雨一侧的脸上有一道抓痕,看着就像是刚被谁抓破的。 余玖一个激灵。 “师父,我,我……” 慕朝雨握住她的手,看了一眼她的指甲,“真是只白眼狼,连为师也敢抓。” 余玖心里满是委屈,她又不是故意的。 不过抓破了慕朝雨的脸她还是有些歉疚的。 这么英俊的一张脸要是被自己抓破了相,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刚才梦到了什么?”慕朝雨放开她的手,扯了薄毯来将她裹了。 余玖眨巴着眼睛,神色黯淡。 她不想说出来,那是她心里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疤,而且她也无法和慕朝雨解释清楚另一个世界的事。 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 慕朝雨却误会了。 这就像是自己养的宠物,背着主人偷吃一样,被他抓到了现行却不肯承认。 他不希望她的秘密把他排斥在外,包括她在想什么,他都想知道。 就这样两人沉默了一会余玖觉出气氛有些不对劲。 慕朝雨怎么不说话? 她偷眼打量对方,只见慕朝雨侧着脸,像是在看车窗外。 垂落的一缕银发在他的鬓角,更显得他气色苍白无力。 大半夜的他会跑出来到质子府,还不是因为怕谢竹君把今天的事泄露出去。 莫名的,余玖有些心虚,鼓起勇气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慕朝雨没理她。 “师父,你在想什么?”余玖壮着胆子问了句。 “没什么。” 好冷淡的回答哦。 余玖暗暗腹诽,还说没什么,你的脸上就差写着:本少爷很不开心。 “噬心咒……真的是皇帝搞的鬼吗?”她试探道。 白天夜清欢说的那些话她虽然听得懂,但还是有些让她不敢相信。 慕朝雨眉梢动了动,把脸转了过来。 “你想问什么?” 余玖坐直身子,这才发现自己竟是靠在他的腿上。 “如果夜清欢说的话是真的,那你小时候身体一定是健康的吧?”余玖问。 慕朝雨颔首。 没错,他小时候与普通人并无两样。 人们只当这是福郡王府的诅咒,只要继承了世子之位便会身患重病,却不知这里面是被人动了手脚。 他继承福郡王世子之位时才不过几岁的光景,那时夜清欢也还是个孩子,自然不可能是他施下的黑巫术。 唯一剩下的答案呼之欲出。 夜氏一族手中握有黑巫术,所以皇帝才会宠信他们一族,就如同皇帝宠信他们福郡王府一样。 可笑,真是可笑。 说什么宠信,其实他们彼此都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而已,互为牵制,又互为敌手。 皇帝要的是臣子间势力的平衡。 他一直的回想,回想到他幼年时第一次进宫。 “师父,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吗?”小鸠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慕朝雨轻笑,“那么久的事,为师怎么会记得。” 每一件事,他都记得。 人人都说福郡王世子聪明,可是他们却都不知他聪明在何处。 他可以心怀着恨意默默的活着,面对亲人施加给他的痛苦与折磨淡而一笑。 宁折不弯。 就像大雪堆积,将枝桠深深的压到地面,纵然再痛,再苦,只要春天来临,枝桠总会悄悄发出新芽。 待到积雪消融,它仍是要挺身傲立,冷眼看,高堂之上皆禽兽,人皮之下皆鬼伥。 余玖看着慕朝雨紧蹙双眉,俊美的脸上冷意凄然,心里不禁替他难过。 他本应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怎么就落得现在这样。 她不懂福郡王府的事,也不懂朝堂之上的那些阴谋阳谋,她的想法很简单:但凡是对慕朝雨不好的,都是坏人。 夜氏一族虽然给慕朝雨身上施了咒,但是他们也没逃得过被皇帝“坑”的命运。 世代单传? 呵呵! 皇帝这是怕他们家人生的多了控制不过来吧,让你们一代只有一个子嗣,省得以后给他找麻烦。 真是报应啊。 余玖是半点也不同情夜清欢,不过她却对夜清欢的儿子深表同情,生在大户人家看来有时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夜清欢的儿子也中了咒吗?”余玖问。 慕朝雨摇头,“是毒。” “毒?”余玖睁大了眼睛,“师父你见过夜清欢的儿子?”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的儿子是中毒啊。” 慕朝雨嘴唇翕动几下,突然低头望向她。 “小鸠,夜清欢不是好人,但为师也是亦然。” 余玖愣住了,慕朝雨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才不是!”她反驳道,“夜清欢是坏人,你是好人。” 慕朝雨摇头,表情坚定。 “我不管,我说师父是好人就是好人,我说的算!”余玖嚷嚷着。 脆生生的童音带着撒娇的意味,慕朝雨看着她只觉得心中细细痒痒的麻。 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滋味,就像许多的蚂蚁爬过,又痒又痛。 有件事,他不想说出来。 夜氏一族的黑巫术虽然害人,福郡王府的白巫术除了治病救人外,也能增强毒药的药效。 其效果比普通的毒更难解。 他为皇帝配出的有毒药方不下十几种。 皇帝将这些药方用在各种地方,但凡有朝臣对他不满,或是他对某个臣子有了忌讳便会暗中下手。 他与夜清欢其实并无两样。 噬心咒对于继承了福郡王府爵位的人来说,更像是报应。 “小鸠啊……”慕朝雨叹息着轻抚着她的背。 他……真的是个坏人呢。 第214章 二少爷的心爱之物 福郡王府。 大少爷慕昭良垂手站在荆氏身侧,俨然一副孝子的模样。 荆氏翻看着账本,脸色很差。 府里的生意自从被柳氏接管了一阵,生意大不如前,就算慕昭良重新接手也没有挽回局面。 他们医馆已经成了城中百姓口中的笑料,就连三岁小儿都会唱着儿歌在门前嬉闹。 “草药白,汤药黑,治好狗儿命一条;草药黑,汤药白,治好猫儿病命两条……” 荆氏越看账本越生气,慕昭良站在边上不敢说话。 “柳氏呢?”荆氏丢了账本冷冷的问。 “在院里反省,最近她哪都没去。”慕昭良讨好似的道。 荆氏冷哼了声。 慕昭良见状岔开话题,说起他院子里收的那几个宫女怀子之事。 荆氏听着,脸上表情松弛了些。 她不介意膝下多些子孙,特别是她亲生的两个孩子中,只有大儿子成了亲。 “对了,二弟年纪也不小了,这次回来也该给他的亲事办了。”慕昭良提议。 荆氏点头。 慕义也是有婚约在身的,以前他一直拖着不肯成亲是因着他没有混出什么名堂来,也不得她待见,这次他从北疆回来,总算是有了些能拿出手的功绩来,就算一只眼睛瞎了,但是却混了个肥差,每月能弄不少银子。 “是该让他成亲了。”荆氏想起慕义那一院子的莺莺燕燕就头痛。 这个儿子完全不听她摆布。 “对了,二弟这次回来府里设冥,怎么不见四弟回府?”慕昭良问。 提起慕朝雨,荆氏脸上尽是不屑:“他现在是翅膀硬了。” “他总是我们府的人,再说他可是世子,以后要继承福郡王的位子,总不能一直住在府外吧。”慕昭良犹豫着,“要不然让父亲派人催他回来?” “没用。”荆氏冷冷道,“古宜君那个贱人生的能会是什么好东西,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几次派人去请他,你父亲也写了信捎给他,可他都拒了。” 慕昭良急了,“可他是世子啊,他一直住在外面算怎么回事,难不成还要闹分家?” 荆氏“哈”地笑了声。 “分家?他做梦!” 只要有她一口气在,慕朝雨永远都别想挣脱出这个牢笼,只要他还是福郡王世子,他就注定逃不过他的命运。 “你放心,此事你父亲已有打算。”荆氏道,“慕朝雨他再狂妄也不过是个当臣子的,再大他也大不过皇上。” 与此同时,慕义的院子。 净房里水雾缭绕,时不时传来女子娇羞的惊呼。 “二少爷……您真坏……” 浴池中央,慕义舒服的半躺在一位女子的怀中,在他身边环绕着三位身着薄纱的女子,正在帮他清洗身体。 慕义满意的眯着眼睛,享受着“艳福”。 “这就算坏了,那这样坏不坏……”他两手不老实的流连在女子的身上。 引得那几个女子娇笑连连,池中水花四溅。 “以后二少爷发达了可不要忘了奴婢们才好。”他身边的大丫鬟是最早跟他厮混在一起的,也是他的通房,所以胆子比别人都大些,敢当面向他提条件。 “你想要什么?”慕义狠狠地捏了她胸前一把。 “奴婢什么也不图,只要二少爷肯给奴婢个名份就行。” 慕义哈哈大笑,“这个简单,等明天晚上我就去向母亲回禀,提你为妾室就是了。” “多谢二少爷!”听了这话大丫鬟喜不自禁。 “只说声多谢就完了?”慕义故作不悦。 大丫鬟娇羞的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引来周围的丫鬟们一片闺怨。 又嬉闹了一阵,慕义让人取来了干净的衣裳,跨出了池子。 跟前的丫鬟跪在地上,双手捧着托盘。 穿好衣裳后,慕义从托盘里拿起黑色皮质的眼罩,用它遮住了自己的瞎眼。 边上的丫鬟们全都低着头,谁也不敢看他的脸。 谁都知道这只眼罩是慕义的逆鳞,别看他这次回来还跟平时一样,不管看到谁脸上都带着笑,可是在那看似平静的笑容下却藏着深不见底的阴暗。 聚势待发,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 所以他身边伺候的丫鬟们都聪明的避开他的“逆鳞”。 慕义戴好眼罩,整理腰带的时候自他腰间落下一物,掉在地上。 那是一个打火镰,上面镶嵌着一块鹅黄色的宝石。 与普通人家用来取火的打火镰不同,有钱人家往往会将此物当成装饰物,在上面镶金包银。 打火镰落在了地上,正好掉在大丫鬟的脚边。 “二少爷也太不小心了,还是让奴婢来服侍您吧。”因着刚才慕义对她的承诺,大丫鬟自认自己已经是他的妾室了。 要知道慕义的院子里只有通房,只要他没有成亲,那她日后就是这院子里的半个主子。 再也不用当丫鬟了,再加上二少爷又是个大方的,断不会少了她的吃喝。 舒服的日子,光是想想都让她禁不住想要笑出声。 大丫鬟俯身想要捡起打火镰。 “别动它。”慕义冷冷道。 大丫鬟此时满怀着对未来的欢喜,根本没听出慕义的语气带着告诫之意。 她把打火镰捡起来的瞬时,只觉一道黑影迎面而来,紧接着胸口重重挨了一记,她身子向后,栽进了池水中。 大丫鬟掉进了池子里,掀起巨大的水花,也溅湿了慕义刚刚换好的衣裳。 周围丫鬟吓的大气也不敢出。 她们在边上都看的清清楚楚,刚才二少爷一脚踢在大丫鬟的胸口…… 大丫鬟沉在池水中,半天没有爬起来。 慕义看也不看她,之前在池水中的郎情妾意就像过眼云烟,经不起风一吹便散了。 慕义用手指仔细擦着打火镰。 “本少爷的东西岂是你能碰的。”慕义冷冷道。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捞人。 慕义让人又取了套干净衣裳,换好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众人这才七手八脚的从池子里把大丫鬟捞出来,可是已然迟了。 大丫鬟已然溺水而亡。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唏嘘不已。 明明富贵就在眼前,但她还是没有抓住。 “二少爷的东西从来就不让人乱碰……这事算她倒霉。”丫鬟们小声议论着。 “我记得前年也曾发生过二少爷因为下人碰了那东西命人杖责的事。” “……也不知那个打火镰有什么好,二少爷竟然那么宝贝它。” “听说是府里哪个倾慕二少爷的女子送的。”不知谁冒出一句。 “怎么可能,二少爷眼界高着呢。”气氛缓和下来,丫鬟们扯过布来盖在了死者的脸上,“一会通知府里管事抬走吧,就说是不小心掉进荷池里淹死的。” “大夫人会不会问起?”有人担心。 “不过是死了个丫鬟,谁会问。” 净房里死了人,大家都觉得晦气,全都退出屋子。 院门外一个女子的身影一闪而过。 “什么人?”有人眼尖,喝道。 “奴婢……有事想见二少爷。”院门外的女子站住脚步。 “二少爷刚才出去了。”有人道,“咦?你是世子院里的杏林?” 第215章 二少爷,我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还? 丫鬟们这才发现,站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人竟是世子院里的服侍丫鬟杏林。 杏林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裙子,歪着头向院子里打量。 “都说了,二少爷不在,你还在看什么?”丫鬟们不悦的往外赶她,她们这里最不欢迎的就是世子院里的人了。 杏林脸上带着笑,但那笑容里却没有讨好的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这里味道不错。” 众人面面相觑。 什么味道? 她们身上有的只有胭脂香。 “爱与恨的味道。”杏林低不可闻的咕哝了一句,舔了下嘴唇,不再理会众人,扬长而去。 众人呆愣在那,迷惑不解。 “世子院里的都是些怪人,以前四喜还在的时候他从来都躲得我们远远的,小月那个胆小鬼胆子比兔子还小,杏林这臭丫头却是越发的邪门了。” “谁说不是,以前她也是个少言寡语的,这几年也不知怎么,神叨叨的,还总是过来找二少爷。” “你们说,她该不会是看上二少爷了吧?”不知谁说了句。 “呸!她也配!” “那可不好说,许是二少爷就好这口呢……” 众人笑骂着,很快就把大丫鬟的死忘在脑后。 福郡王园中。 杏林独自穿行在园中的小路上,就像被无形的人指引,方向明确。 转过几道岔路,前方闪过二少爷的背影。 杏林加快脚步。 “站住!”冷不防,从另一条路上过来一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杏林愣了愣,立即躬身福礼:“见过大少爷。” 大少爷慕昭良倒背着手,打量着杏林。 慕朝雨在府里时,他时常会借着父亲的名头过去,所以对那院子的丫鬟都很熟。 “没想到,你也是个有野心的。”慕昭良不屑道。 杏林微低着头,看起来恭顺无比。 “怎么……你觉着世子不会回来了,所以就开始打歪主意了?”慕昭良以前也曾对她暗中下手。 反正府里的丫鬟都巴不得能攀上高枝,就算是被他摸几下也不算什么,当初他就是这么勾搭上了晨雨,让她死心塌地的替他办事。 可是没想到杏林这丫头鬼的很,他的手连边都没碰上就溜了。 现在慕朝雨不回府了,他院里的丫鬟自然都没了依仗,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怎么不说话了?”慕昭良讽刺了半天也不见杏林回嘴,不由得心中不快。 以前在慕朝雨院里时,杏林的那张小嘴像把刀子似的,从来就没见她吃过亏,怎么现在就像变了个人。 “大少爷说完了吗?”杏林抬起头,向着他微微一笑。 也不知是不是慕昭良的幻觉,他似乎看到杏林的嘴巴笑的都咧到耳根了,吓的他往后退了一步。 “大哥在这里做甚?”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一下慕昭良的肩膀。 慕昭良吓的大叫一声。 回头,只见二少爷慕义站在那里,一侧脸上因为戴着黑皮眼罩,就连他那温和的微笑都显得有些阴森。 “二弟……”慕昭良见是他,微微松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兄长特有的傲慢:“母亲正派人寻你呢,怎么现在才过去?” 慕义笑意温和,“刚才沐浴费了些时间。” 听了这话慕昭良鼻子里哼了声。 不用想,他也能猜得出慕义在沐浴的时候做了些什么。 “还干站在这做什么,母亲正等着呢。”慕昭良催促。 慕义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们有些话要说,大哥行个方便。” 他说的是“我们”,显然这个“我们”中不包括他。 慕昭良看着他跟杏林,尴尬中夹杂了些恼怒。 他没勾搭上的,他的二弟竟然轻轻松松的就能弄到手? “你跟个府里的奴才有什么可说的,以前你总是做这些荒唐事,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好不容易从北疆回来,把眼睛搞成这样,你要是再不做正经事,就连父亲都不能饶你!” 慕昭良带着兄长的架子,越说越来劲。 慕义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虽然他表面不在意,其实他最窝火的就是自己的这只瞎眼。 明明是慕朝雨给他的药有问题,可慕朝雨却能推的干干净净,害的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大哥有功夫担心我不如好好把府里的生意照看好,省得再让嫂子替你操心。”慕义冷冷丢出一句,一下子就把慕昭良的气焰给打了回去。 府里人谁不知道,慕昭良好不容易从顺天府回来,连正屋门都没进呢,就直接去了跨院,把宫里赏的那十个宫女全都收了。 柳氏这才把持了府里的生意,结果弄的好端端的医馆变成了兽医院,生意一落千丈不说,还成了众人口的笑柄。 看着慕昭良略显狼狈的背影,杏林撇了撇嘴。 “二少爷越来越会说话了。” 二少爷慕义一直等到他大哥走的不见人影,这才转向她。 “你找我有事?” 杏林看向他的腰间,“我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还我?” 慕义抬手握住挂在腰带上的打火镰,“你急什么,我说过,事成之后自然还你。” “世子已经离府了,你当初答应我说,只要把世子赶走,就把东西还我。” “可是世子并不是你赶走的。”慕义反驳道,“据我所知,世子是与我父亲闹翻了才离的府,并不是你的功劳。” “我不管,反正世子现在走了,你答应过的……”话没说完,杏林突然扑过去想要去抢慕义腰间挂着的打火镰。 慕义不躲也不闪,由着杏林伸手过来。 就在杏林的手碰到打火镰的一刹那,一道火光凭空而出,击中了杏林的手。 杏林惊呼一声把手缩了回去。 “疼吗?”慕义脸上带着狡黠的笑,“这种程度的魔物还敢跟我来硬的。” 杏林整只手都被烧伤,焦黑一片。 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只是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手背,“二少爷,做人要有信用。” 慕义笑的剩下的那只眼睛都弯了起来。 “那是对人说的话,你区区魔物也配跟本少爷讲条件?” 杏林眼中闪过一丝凶狠的光,但很快就消失了,她垂下头,露出无助的表情,“那你如何才能把它还我?” 慕义把打火镰摘下来,在她面前玩弄着上面镶嵌的鹅黄色宝石,“如果你能帮我做成一件事,我就把它还给你。” “什么事?”杏林的眼底倒映着鹅黄色的宝石,呈现出橙色的光芒。 “帮我杀了慕朝雨。”慕义一字一顿。 第216章 你说我师父那方面不行? 城中,慕朝雨小院内。 杨瀚庭与慕朝雨在客厅说话,余玖几次进去帮着送茶,觉出客厅的气氛有些沉重。 慕朝雨紧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杨瀚庭也是一脸的苦相,只不过他的脸上还着些不正常的酡红,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他又喝了不少酒。 余玖送了热水进来时经过他身边,鼻子嗅了嗅,除了酒味外,还夹杂着一股胭脂香气。 余玖神情不屑。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这位杨瀚庭还是个嗜好饮酒作乐的主儿。 杨瀚庭觉出小丫头的怪异眼神,抬头看了她一眼。 “小鸠,你那是什么眼神?” 余玖咧嘴嘿嘿笑着,“没什么,只是觉得杨大人艳福不浅。” 杨瀚庭惊讶的看着她,半晌对慕朝雨道:“世子,你这徒弟果然不同寻常,小小年纪连这种事都懂。” 慕朝雨沉着脸没接话。 余玖撇嘴,“你少拿我师父说事,这种事还用人教么,谁都知道你身上的味道不是正经来的。” 杨瀚庭苦笑不得,“我不过是去交际应酬,怎么就被说成是不正经了。” “烟花之地还有正经的?”余玖故作沉思状。 杨瀚庭指点着她,“世子,你看看你教的好徒弟,都被你惯坏了,什么话都敢说。” 慕朝雨冷冷吐出两字:“我的徒弟,我愿意宠着。” 杨瀚庭一口茶呛在嗓子里。 “好好好……你有理,我说不过你……” 话虽这么说,杨瀚庭仍是有些不甘心,他试图想要说服小鸠改变对他的看法。 “男人去烟花之地很正常的,你不能拿我跟世子比,他是身子不好,去不得那种地方。” “哦……”小鸠似懂非懂的点着小脑袋,“你的意思是说我师父那方面不行,所以才不能去那种地方,是吧?” “咔嚓!” 杨瀚庭就像被雷击中,杵在椅子上。 慕朝雨黑了脸。 余玖就像看不出火候似的,仍在自顾自的喃喃道:“我明白了,原来男人都是要去那种地方的呀,可惜我师父不行……哎,我师父应该也是很想去那种地方吧,难怪上次你们只叫了唱曲的来坐陪……师父你不用解释,我懂的。” 她抬手制止了想要插话的慕朝雨。 “师父,我年纪不小了,我都懂的。” 慕朝雨心底默默滴血。 她都懂什么啊! 怎么了他就不行了,本来不是在说杨瀚庭事吗,怎么就连累到他身上了,他才是最无辜的好吧。 杨瀚庭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要拉回来但是却敌不过小丫头的小快嘴。 眼见得慕朝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杨瀚庭心肝都在打颤。 福郡王世子身体不好,要是把他气出个好歹来,突然犯了病,他可是担不起这个责任。 想到这里,他只能硬着头皮清了清喉咙。 “小鸠姑娘娘,其实我去那种地方只是为了应酬,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真的?”余玖横着眼睛。 “我……”杨瀚庭被她看的心虚,“其实……遇到喜欢的姑娘我会为她赎身。” “然后呢?” “我会把她带回去,给她个名份。” 风尘女子能得到一个名份,这算是相当不容易的了。 “你要娶回去?”余玖惊讶。 “不,只是带回去。”杨瀚庭纠正道。 对他们而言,只有正室夫人才能说娶,侧室跟妾室只能说纳,特别是赎身出来的女子,往往直接带进府,就算是给了个名份。 “杨大人这算是英雄救美吗?”余玖酸溜溜的道。 “能救她出苦海,也算是我的微薄之力吧。”杨瀚庭摆着张严肃脸,好像他真的是在进行着一件很伟大的事。 余玖嘴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才出苦海,又入狼窝。” “你……”杨瀚庭语塞。 余玖嘟嘟囔囔,“说的真好听,不过是吃着碗里的,看着盆里的,真当我是小孩子不懂啊。” 杨瀚庭被她怼的接不上话,气的白了脸。 余玖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寻了借口躲出门去。 杨瀚庭愤愤道:“世子,你怎么不好好管管那个丫头,看她狂妄成什么样子了。” 慕朝雨淡淡道:“看来她不喜欢男人纳妾。” 杨瀚庭瞪眼,“她喜欢不喜欢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是没有关系,但是跟我有关系。”慕朝雨似在思忖着什么。 杨瀚庭不解,“世子你想说什么?” 慕朝雨幽幽叹了声,“看来以后我不能纳妾了。” 杨瀚庭一口茶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 “咳咳!世子,你想的太多了吧?” 慕朝雨现在还不到二十,都没成亲,哪里轮到他考虑纳妾的问题了。 其实后面还有半句话杨瀚庭没敢说出口。 就慕朝雨这样的身子,能不能活过二十岁还是个问题呢,哪里轮到他考虑纳不纳妾的问题。 可是看慕朝雨认真的表情,杨瀚庭不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短暂的沉默过后,杨瀚庭决定还是谈些正事,把这尴尬的气氛揭过去。 “上次世子托我查的事,我总算是不负所托。”杨瀚庭从袖子里摸出张纸来,递过去。 那是半张药材单子的明细,纸上带着烧焦的痕迹。 “这是巫医大人每月所需的药材名单,虽然只有一半,但为了弄到这个,我已经是尽了全力。” 慕朝雨快速将半张单子看了一遍。 杨瀚庭说的话并非是夸大其词,巫医每月所需的药材方子,从来都是保密的,经手的都是些太监,而且这些人经常调动,根本没办法与他们接触混熟。 慕朝雨只看了一遍就将单子上的药材名默记在心中。 “多谢。”他只说了两个字。 杨瀚庭嘿嘿的笑。 能得慕朝雨一句“谢谢”,是件不容易的事。 “对了,还有件事。”杨瀚庭道,“你父亲在皇上面前参了你一本。” 慕朝雨挑起一侧眉梢。 “你父亲参你的理由是不孝。”杨瀚庭认真道,“你要小心,福郡王府最近怕是又要有动向了,说不得又要请你回去。” 慕朝雨笑意清浅,眼中尽是薄情,“他们生怕我跑了,所以急急要催我回去,好继续做那笼中之鸟。” “那你准备怎么办?”杨瀚庭不安的问:“这次你二哥回来,府中设宴,你要是不露面的话有点说不过去。” 慕朝雨微微颔首,“这个……我已有准备。” “你准备装病?”这是杨瀚庭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对慕朝雨来说,这个借口再合适不过了。 “不。”慕朝雨扯了扯嘴角,讽刺道,“我会如他们所愿,回府去赴宴。” 第217章 慕朝雨的决定,杀机四伏 余玖在听说慕朝雨准备回福郡王府时惊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她一个劲的晃着脑袋,“你不能回去!” 慕朝雨可是好不容易才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的,回去的话岂不是自投罗网? 绝对不行! 看着小家们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慕朝雨忍不住露出微笑。 “你在怕什么?” 余玖瘪着嘴。 她不敢说“我怕你死了”,但她的眼睛里分明就流露着这样的担忧。 “除了我身上的噬心咒,其他能要我性命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了。” 余玖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 这话什么意思? 稀里糊涂的,她的手被慕朝雨牵住,按在了他的胸口处。 “师父……”手掌下传来温热的体温,还有噗通噗通的心跳,她紧张的想要把手缩回来。 “感觉到了吗?”慕朝雨似对她的紧张浑然不觉,淡然的望着她的眼睛。 他现在的身体已经不在是当初那副弱不禁风的身子了,断了他父亲送来的有毒的补药,又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他的身体不断恢复。 感觉到什么? 余玖的脑袋里一片浆糊。 慕朝雨身上只穿了件素锦的袍子,风轻云淡的靠在椅背上,银发松松的挽在身后,简直比画上的神仙还要好看。 狮虎,你造不造你这酱紫有多诱人,你会带坏小孩子的。 余玖觉得喉咙里有点干,她咕噜吞了一口唾液。 “感觉到了?”慕朝雨前倾身体,与她拉近距离。 “嗯……感……感觉到了。”余玖舌头都快要打了结。 “感觉到了什么?” “师父你依旧貌美如花。” 慕朝雨:“……” 余玖眨巴,我说错什么了吗? 第二日,宫里来了人,请了慕朝雨进宫。 余玖不放心,也一路跟随。 不过她进不到宫里头,只能在外面的马车上等着。 “漠尘最近也不知跑到哪去了,要是他在的话就好了。”余玖闲来无事在马车里和魔物羊小声聊着闲天。 有漠尘在的话,至少她还觉得胆气壮实些。 魔物羊贴着她的身边趴下来,“你放心,到时本大爷会跟着你一起去福郡王府。” 余玖看了一眼魔物羊,深深的无奈。 她真的不想吐槽,这个魔物的法术实在是相当鸡肋,只能让时间前进或是倒退。 “对了,鬼王的法术是什么?”余玖好奇的问。 鬼王身上法力尽失,所以她一直很好奇这个鬼王都会些什么。 “他呀,他也只比本大爷厉害一点点咩。” 余玖横着眼睛,“一点点是多少?” “就是那么一点咩!” “他的法术会杀人么?” 魔物羊睁大了圆圆的眼睛,“魔物是不能随便杀人的。” 哪泥! 余玖还是头回听说这样的事,魔物不都是邪恶的存在吗,在她想像的中,魔物应该都是脸上带着狰狞的狂笑,视人命如草芥。 捏嘿嘿嘿…… “你想什么呢?”魔物羊不屑的喷着鼻子,“我等魔物都是冥王殿下身边的得力助手,怎么能随便杀人咩,你想的太多了。” “可你们是魔物啊,难道不是应该在人间作威作福的吗?” “我们不能干预凡人的命运,当然,特殊情况下可以另当别论咩。” “什么特殊情况?” “比如有人要你的小命。”魔物羊把蹄子搭在她的腿上,“小鸠咩,你放心,本大爷会好好罩着你的……” 一人一羊说着闲话,一直等了两个时辰,慕朝雨才从宫里出来。 “真的要回福郡王府吗?”余玖不安的问。 女孩子扬着粉嫩嫩的小脸,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可爱的就像刚初夏刚刚盛放的荷花。 慕朝雨眼中的冷漠在看到她时也不禁跟着融化。 “有些事还没有了结。”慕朝雨他简短的解释道,“我必须回去。” “还有什么事?” “我叔父的死因,我还没有查清。”慕朝雨悠悠道,“而且只要我还是福郡王世子,我就没有办法彻底摆脱他们。” “那你就别做这个世子了,他们谁爱做谁做!”余玖不满的嘟着嘴。 虽然这是句赌气的话,但还是极大的取悦了慕朝雨。 小家伙一味的只在意着他的事。 非是贪图着他什么,非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她只是单纯的向着他,任性的对他好。 被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就像是吃了蜜糖,暖在心底。 马车刚刚从宫门前离去,二皇子傅余元走了出来。 “世子真的决定回去了?”他问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 “是,皇上这几天被慕大人弄的有些烦,所以就命慕朝雨回府去一趟。” 小太监口中的慕大人就是慕朝雨的父亲。 二皇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只要慕朝雨肯回福郡王府去,这次定要他有去无回! 以前他试图拉拢慕朝雨,甚至是卖好给他,但慕朝雨这个人软硬不吃,而且他几次的谋划都被他搅合了。 如果慕朝雨不能为他所用,那么他必然要将他除去,他绝不会允许慕朝雨站在他的对立面,成为他的敌人。 小太监悄悄离去了,二皇子也离了宫。 就在这时,他的一个心腹赶来,凑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二皇子愣了愣,“慕朝雨调查内务府广储司做甚?” 心腹为难道,“内务府那边的口风很紧。” 二皇子紧蹙眉梢。 慕朝雨不是个多事的人,就算他在朝中为官,但却不是个爱出风头的,平时很少有把手伸到别处的时候。 “去好好查一查,看看慕朝雨在搞什么鬼,特别是那个广储司的杨瀚庭,派人盯着他,他与慕朝雨交情很深。” 心腹点头离去。 二皇子眼中的担忧之色越发沉重。 最近夜清欢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整日都不见人影,如果这事换成是他来办,想必早就查清了。 还有东将军,他奉旨离京去长洲国,但是在离开之前他竟向皇上提出要求,要求见女儿一面。 二皇子恨恨咬牙。 他得先把东盈袖给盯好了,免得她在东将军面前胡说八道,坏了他的好事。 第218章 家宴,全都是精戏 三日后,慕朝雨携余玖归福郡王府。 他随行只带着赶车的小舍儿,除此之外,只有余玖身边跟着的那只矮脚的卷毛羊。 因为天气转暖,她不能再穿着披风罩着脑袋,改为梳发遮掩着狼耳朵。 好在她年纪尚幼,慕朝雨将她脸颊两侧的头发散下来,遮挡住了正常人耳朵的部分。 耳朵被头发裹住有些不舒服,余玖总想用手去抓挠。 “小咩咩,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把耳朵去掉?”余玖趁着慕朝雨不注意,小声问魔物羊。 “切掉就是了咩。” 余玖忍不住翻白眼。 这种事果然问魔物羊是没有用的。 “对了,好久都没有见到冥府白公了。”余玖叨念着,“要是我的功德够用的话,能不能让他帮我把尾巴和耳朵变成正常人。” “当然可以咩,只要你的功德够的话。” 余玖不禁懊恼以前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只要再花费些功德,把她变成正常人就是了。 “不过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咩。”魔物羊劝道,“你欠了太多的功德,这次恐怕不能再让你欠着了。” 余玖默默捂脸。 天杀的,为什么她的命这么苦! 都是福郡王府的这些人渣,害了慕朝雨不说,也害的她为了救慕朝雨,欠了一屁股的债。 “四弟来了?”小路上大少爷慕昭良迎过来,脸上带着忠厚的笑。 余玖一脸不屑。 慕昭良这人就是典型的道貌岸然,装的跟个老实人儿似的,其实一肚子的坏水。 慕朝雨淡淡点了一下头,也没有见礼,直接带着余玖走了过去。 慕昭良望着慕朝雨的背影神色复杂。 “四弟眼里越来越没你这个大哥了。”柳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替自己的男人鸣不平。 慕昭良哼了声,“不过就是个虚礼罢了。” “你是他大哥!”柳氏愤愤不平。 “他官职比我高。”慕昭良悻悻道,“而且他是世子。” 言外之意,就是慕朝雨不搭理他,他也无可奈何。 柳氏还想说些什么,慕昭良冷冷道,“今天的酒宴是为了给二弟接风洗尘,你不要多事,你要是管不住自己那张嘴就别跟来,回院子里待着去!” 柳氏被自己男人一通数落,心里憋屈的要命。 自己男人靠不住,她又被婆婆处处压着,以前还能凭着孩子在府里有一席之地,自从她把医馆的生意搞砸之后,荆氏处处不待见她。 慕昭良理也不理柳氏,嘱咐她把两个孩子照顾好后便先去了前院。 “夫人,小少爷们都准备好了。”一名丫鬟过来禀道。 柳氏沉默了一瞬:“先把善元和兰兰带过来吧。” 丫鬟愣了愣,“那小二少爷呢?” 听了这话,柳氏顿时变了脸,抬手便是一巴掌,“那个贱人生的儿子也配做二少爷!” 丫鬟被打了,捂着脸不敢回嘴。 就算慕顺言是个庶出的,按照府里的辈分,他也是小二少爷,也是荆氏的庶孙。 想起最近自己受的委屈柳氏心中越发恼怒。 慕昭良与那些宫女的孩子要是真生下来,以后这院里哪还能有她的位子,她现在还没老就被嫌弃,看着那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狐媚子,她恨不得咬碎银牙。 教训了丫鬟一通,柳氏心里的气消了些,让人把慕善元和慕兰兰接过来,和他们一起往前院去。 余玖这是第一次参加福郡王府正式的家宴。 虽然以她的身份原本是没有资格坐在这里的,但慕朝雨给她指了位子,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她自然也不会矫情的拒绝。 慕朝雨的父亲慕海峰与几个儿子开了一桌,荆氏则带着柳氏和两个孩子在一桌。 “小鸠姑娘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坐在这边不妥吧?”二少爷慕义笑意温和,不过他一侧的眼罩却破坏了他的这种温和,反而令他的表情带着些莫名的阴森。 余玖一声不吭的往慕朝雨身边靠了靠。 她摸不透慕义的心思,所以她尽可能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免得给慕朝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果然,慕海峰听了这话向小鸠看过来,“你二弟说的不错,规矩不能乱,你的徒弟不该留在这桌。” “小鸠没有学过府里的规矩。”慕朝雨淡声道,“让她去那边坐恐会气的人吃不下饭。” 荆氏冷哼了声。 慕朝雨话里的讽刺之意谁都听得懂,但是却没人再反驳他,任由余玖继续留在慕朝雨身边。 余玖有些意外。 看来慕海峰这是真的向自己的儿子服软了,这次请慕朝雨回来,难道是想妥协不成? 慕朝雨吃的不多,在席上只挑了些素食吃。 余玖却是毫不客气,反正有慕朝雨在这里,就算有人在食物里投了毒她也不怕。 再说她脚底下还有个最擅长此道的“大佬”,只要魔物羊喜欢某样菜,她就要当心了。 好在魔物羊对每道菜的反应都很平淡,余玖这才得以大饱口福。 席上众人说了些什么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反正她还是个“孩子”,就是说话也轮不到她。 她的任务就是吃! 她先尝过了每道菜,然后挑了几个慕朝雨喜欢的口味,伸出筷子一通狂夹。 但是她的手太小,夹菜时掉了不少菜在桌上。 慕海峰说着话,众人的目光却全都落在眼前小丫头笨拙的筷子上面,汤汤水水混合着菜,哩哩啦啦的洒了一桌子。 慕海峰眼角止不住的抽搐。 要是换做以往,他定然会发怒,把小鸠赶出去。 可是今天,他却按捺住了心里的不满,因为他要留住慕朝雨,不能再让他出府去。 福郡王府的顶梁柱不能走,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府里,就算成了牌位也得摆在府中的祠堂内! 余玖心里偷着乐,嘴上却卖着乖,一口一个师父叫的脆生生的,跟就生嚼大白萝卜似的。 “师父,你尝尝这个!” “这个很好吃呢,师父多吃点。” “师父,我帮你夹菜……” 慕朝雨眉目间神情柔和,竟是连一句责怪或是拒绝的话都没有,就连他的小徒弟把菜汤溅到了他的袖子上他也保持了沉默。 慕海峰等人只看的目瞪口呆。 谁不知道慕朝雨喜欢干净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为何现在他却能由着那个丫头折腾…… 余玖心满意足的吃着菜,心中暗笑。 全都是精戏,现在比的就是演技,看谁更胜一筹! 第219章 谁才是福郡王正经的主子! 慕朝雨和余玖从容的吃着菜,桌上气氛越发尴尬。 旁边女眷桌上的荆氏几次想要发话,都被慕海峰用眼神制止了。 他们今天是要想办法把慕朝雨留下来,如果起了冲突难保慕朝雨不会借机发难,再次离去。 慕朝雨在的时候他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最近他才意识到福郡王府不能没有慕朝雨。 他不在,每日上朝时,就连跟他打招呼的朝臣都越来越少,皇帝更是极少抬眼看他。 再加上府里的生意也一日不如一日,后宅又平白的多了三十几张嘴,那些皇上赏进来的宫女们就算是成了他们的妾室,她们也不会做工,每日还要好吃好喝的伺候。 首饰,衣料,哪样不需要银子! 病了还要寻大夫来诊治,各种好药补品…… 慕海峰只要想起他院里最近发生的事,心里就觉得窝火。 好端端的所有人都突然小产,除了荆氏外,谁能做出这种事,最令他生气的是荆氏居然不承认此事是她做的。 荆氏被摔断的腿到现在还没有好利索,每天他回到府里对着的就是一张张哭丧着的脸,光是看了就让人心烦。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必须要让慕朝雨回来,留在府里。 慕海峰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朝雨……” “对了。”慕朝雨放下筷子,打断了他父亲的话,“既是家宴,说起来我好久都没见到福郡王妃了。” 慕海峰半张着嘴,僵在当场。 桌上气氛瞬时就变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骇的表情。 余玖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 福郡王妃就是慕朝叔父的遗孀汪氏,虽然他死了,但是他的妻子还在,封号也在,当然要称她为福郡王妃了。 可是她从来就没有在福郡王府见过这个人,虽然慕朝雨告诉她福郡王妃因为丈夫去世,在家庙里修行。 但她好歹也是这个府的人,还是王妃呢,啧啧,府里设宴,她却连面也不露。 “你说汪氏啊……“荆氏试图接话。 “是福郡王妃。”慕朝雨一字一顿的纠正。 荆氏面如死灰。 这话不亚于一巴掌,抽在了荆氏脸上。 福郡王妃!只有她才是福郡王府的正经主母,她荆氏不过是个夺了府里中馈大权的跳梁小丑罢了。 不管是她还是慕海峰,他们都是一样,把持着福郡王府的大权,但其实是名不正,言不顺。 如果现在把福郡王妃请出来,哪里还有荆氏他们的位置? 慕海峰清了清喉咙,“王妃她现在只顾修行,替我弟弟祈福,家宴之事我早就派人去传话了,她不来我也没有办法。” “既然父亲已经派人知会过了,那等散席后我去见一见王妃。”慕朝雨悠悠道,“许久不见,我也该向她请个安。” “哗啦”一声,荆氏打翻了自己面前的汤碗。 “看看你干的好事!”荆氏怒冲冲瞪着柳氏。 柳氏坐在荆氏的身边,惊骇的睁着眼睛。 她什么也没做啊,那汤碗是荆氏自己打翻的……但是在这种场合里,她没有办法解释,只能默默的忍耐。 荆氏的衣裳被汤水弄脏,两边丫鬟过来帮着收拾残局。 柳氏也只好站起来像个奴才似的服侍着荆氏。 荆氏骂的可难听了,柳氏眼圈红了,她偷偷看向自己的男人,大少爷慕昭良。 慕昭良板着张脸,严厉的看着她,就好像她真的是那个打翻汤碗的人。 柳氏心里有苦却不敢说,默默的伺候着荆氏离席,去换衣裳。 因为这事,总算是把刚才慕朝雨的话头打断了。 慕海峰脸色缓和下来,装模作样的问起慕义差事的事情来。 “对了,难得四弟这次回来,善元学业之事不能再拖了。”大少爷慕昭良突然插了一句。 “没错,此事就是你大哥不说,我也想跟你提一提,从明日起,让慕善元他们继续到你那里学习。”慕海峰摆出一副治家有方的家主模样。 余玖暗暗撇嘴。 信了他的邪,他都能给自己的儿子下毒,谁会相信他能关心什么孙儿的学业,他是怕慕朝雨死了没人再给皇帝制药,失了皇宠吧。 慕朝雨凤眸低垂,隐住眼底的冷霜。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慕善元当不得重任,日后也不能撑起福郡王府的这块牌子,让他到我这里学习只是浪费时间。” 听了这话大少爷慕昭良的脸上挂不住了。 说他的儿子不行,就相当于在骂他也不行,他怎么能忍? “四弟,你把话说清楚,不过是依方子制药,有什么难的,还不是因着你有私心,把给皇上的药方全都藏起来,说是什么学习制药,其实你就是在推脱……不想教给别人。” 面对慕昭良的指责慕朝雨从容不迫,余玖却是差点跳起来。 慕昭良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他真以为只要有了制药的方子就能学会制药? 他脑子里有包吧! “大哥用不着这么激动,反正善元的学业我是不会教的。”慕朝雨冷冷道,“就算是父亲允了也不行,如果真的要学……那就把慕顺言送来吧。” 慕昭良迟疑了一瞬,很快就点了头。 “那好,明天我就把慕顺言送过去。” 慕顺言虽然是个庶出的,但是只要能学会制药,慕昭良才不在乎他是庶出的还是嫡出的,从他父亲那里,他学会了不少东西。 以后他只要把慕顺言这个孩子控制在手中,就像慕朝雨现在这般,日后的福郡王府何愁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慕昭良心里正在得意,突然柳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慕朝雨的跟前。 “四弟,求你再给善元一次机会吧,就当嫂子求你,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对,求四弟别再为难善元了,你要是心里不痛快,我,我就让慕善元去给你赔礼……” 嫂子跪小叔子,这也算是很过格的举动了。 余玖本能的站起来,挡在慕朝雨身前。 她防的是柳氏扑到慕朝雨的身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真的把慕朝雨扑倒了,乱子可就闹大了。 慕昭良怒声喝道,“柳氏,你做什么,还不起来。” 自己的妻子跪了他的弟弟,伤的是他的面子。 荆氏刚刚换了衣裳回来,谁知柳氏突然甩开她,害的她差点摔倒。 “快,快把她拉起来,这成什么样子!”荆氏气的手指乱抖,吩咐下面丫鬟拉柳氏起来。 第220章 旧事重提,有人焦虑有人忧 柳氏突然冲出来跪了慕朝雨,场面一度混乱之极。 荆氏命令丫鬟们拉柳氏起来,柳氏也不知是怎么了,固执的不肯起来,苦苦哀求请慕朝雨原谅,不但承认以前的那些事都是她的错,还许诺要让慕善元也去给他赔礼。 余玖警惕的盯着柳氏,生怕她会突然间扑上来,伤了慕朝雨。 丫鬟们你拉我扯,柳氏的头发也乱了,首饰也散了,模样狼狈不堪,但她仍然不肯起身。 最后大少爷慕昭良再也忍不住了,起身过来,揪住柳氏,一下子就把她拽了起来。 “够了,你别在这里给我丢脸了!”他低喝道。 “丢脸?你是嫌我丢你的脸?”柳氏表情似哭似笑,“善元可是你的嫡子啊!” “嫡子又怎么,四弟还不是庶出,他一样制得了药,得了圣恩。”慕昭良一边训斥着柳氏,一边强扯着她准备离席。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就连他的儿子慕善元也没有让他省心。 听柳氏闹着求慕朝雨原谅,还要他亲自去赔礼,慕善元梗着脖子向荆氏哭闹。 “祖母,我才不要去学制药,我不想死,慕顺言要想学就让他学,反正他也不是咱们府的人,要死就让他先死!” 荆氏恨不得找个东西把自己孙子的嘴给堵上。 这种话岂是能随便乱说的,得罪了慕朝雨不说,还给自己的父亲脑袋上扣了个绿帽子。 荆氏呵斥慕善元身边服侍的婆子道,“都说了,善元小小的纪不能饮酒,你们这些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不盯着点!” 婆子们自知是被主子当成了替罪羊,也只能硬着头皮领罪,哄着慕善元离席。 慕昭良拉着柳氏走了,慕善元与被几个婆子簇拥着强行带离,刚才一通混乱,桌上不少东西都被撞翻了。 地上散落着打碎的酒杯和食碟,狼藉一片。 余玖暗暗得意。 还好,她早早的就和慕朝雨吃饱了,要不然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好吃的,多可惜。 慕朝雨站起身,“小鸠,回去了。” 余玖“哦”了一声,跟上去。 “四弟!” “朝雨!” 二少爷慕义和慕海峰同时起身挽留。 慕朝雨回身望着他们,眸光冷清。 “……还有何事?” 慕海峰看了慕义一眼,慕义微笑道,“之前我与四弟有些误会,这次回来想和四弟解释清楚。” 慕海峰接口道,“我也有些话想和你说,朝雨你今晚就先不要回去了,你那梅香小院一直都有人收拾着,你先住下,待明晚我再与你细说。” 听了这话余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鬼才信你们的话啊,什么误会,你们是嫌慕朝雨命大是吧,所以想把他留下来好伺机害他是吧! 慕朝雨觉察到身边的小人就像一只随时准备扑向敌人的小兽,裙底不受控制的鼓起一块,那是她炸了毛的尾巴。 抬手将小家伙拉到身边,慕朝雨将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圈在臂弯中。 他不怕面对敌人,就算这些敌人是他的亲人,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但是他却怕小鸠会在冲动下扑过去,落到他们手里。 “也好。”他淡淡道,“有些事,我正好也想问问父亲。” 慕海峰暗暗松了口气,只要慕朝雨不走,他就有机会把他留下。 “你想知道什么,尽量问。” “是关于我叔父的事。”慕朝雨悠悠道,“当年他去世之时我未曾得见他最后一面,有些事我仍有疑虑,等明晚我与父亲好好的谈一谈。” 此言一出,慕海峰骤然变了脸色。 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慕朝雨怎么就想起这件事来了? 难道……他对他叔父的死有了怀疑? 不,这怎么可能! 当初那件事他自认做的天衣无缝,除了他的长子慕昭良外,就连荆氏也是不知道的。 慕昭良绝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那么慕朝雨又是怎么突然想起要旧事重提的。 慕海峰惨白着一张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慕朝雨眸光自他父亲脸上掠过,也不理会一旁的二少爷慕义,径自带着余玖去了梅香小院。 慕义别有深意的盯着他的父亲,“世子想追查叔父的死因?” 慕海峰猛地转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别胡说,你叔父是福郡王,他的死是很正常的事。” 福郡王府的诅咒,每代福郡王和福郡王世子都活不过三十,有些连二十不过就殒了。 慕义望着他父亲怒冲冲甩袖离去的背影冷笑。 他早就猜出当年他叔父的死因有问题了,要不然这些年他的大哥也不会这么得父亲的信任。 他并不在意他的叔父是怎么死的,他在意的是自己是否能挣得福郡王世子的这个位子。 诅咒算什么,他早有对策。 把玩着腰间挂着的打火镰,慕义仅存的一只好眼眯起如弯月牙。 这些年他看似不务正业,实则是在暗中收集消息,总算是工夫不负有心人,他得了个邪恶的法子。 只要在诅咒发作时转到别人身上便没事了,虽然有几分风险,但值得一试。 鹅黄色的宝石在他指尖的触摸下闪烁着橙色光华,幽暗中犹如猛虎的眼睛,窥视着世间众人。 与此同时,大少爷慕昭良的院子里。 屋内争吵的声音一直都没断过,院里丫鬟全都屏着呼吸,谁也不敢出声。 屋里两个主子吵翻了天,她们可不想卷进去。 慕昭良狠狠将柳氏推倒在椅子上,“你说,你究竟想怎样!” 柳氏头发也散了,衣裳也乱了,哭的脸上的妆都化了。 慕昭良越是看着她这张脸越是厌恶。 “你还有脸哭,今天的事都是让你给搅合了,要不是你,四弟早就答应我了,重新教授慕顺言学习制药。” “慕顺言算个什么东西!”柳氏尖叫,“慕善元才是你的儿子!” 慕昭良额角青筋乱跳,“原来善元今天说的那些话全都是你教的……果然母亲说的不错,好好的孩子都让你教坏了。” 慕善元当着众人的面说慕顺言不是福郡王府的人,言外之意,他不是慕昭良的孩子。 试问哪个男人会白白养着别人的孩子在身边。 慕昭良眦目欲裂,一巴掌甩在了柳氏的脸上。 柳氏被他打的蒙住了,待回过神来,不顾一切的扑上去。 “慕昭良,你要逼死我……我跟你拼了!” 第221章 柳氏的担忧,颠倒爱恨 大少爷慕昭良的院子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渐渐消停。 慕昭良出手打了柳氏后,柳氏就像疯了一样,在屋里又摔又砸,吓的丫鬟婆子们全都躲在外面,谁也不敢进来劝。 慕昭良早就离开了,去了跨院。 他现在越来越不想见到柳氏了。 丫鬟们一直等到屋里安静下来,这才胆战心惊的进屋收拾残局。 柳氏的心腹丫鬟壮着胆子道:“夫人,您想开些,不就是个世子之位吗,大少爷想让庶子继承那您便顺着他就是了,就算慕顺言真的能当上世子,他也要称您一声母亲。” 柳氏咬着牙,“如果到时慕昭良把我休了呢?慕顺言还指不定叫谁母亲呢!” 丫鬟惊住了。 “不会吧……”她犹豫道,“大少爷应该不会是那样的人……” 柳氏指着自己的脸,“以前我也以为他不是,但是你看,他现在能动手打我,日后难保不会从那些个狐媚子里选出一个来替了我。” 丫鬟也慌了。 她们的命运都是跟柳氏系在一起的,柳氏不得宠,她们在府里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那,那可怎么办?”丫鬟也着了慌。 柳氏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将丫鬟招到跟前,与她耳语一阵。 丫鬟听着,连连点头。 看着丫鬟匆匆离去,柳氏疲惫的靠在椅子上。 她早就看清楚了,没了男人做依仗,她日后能指望的只有自己的儿子。 所以说她无论如何都要让慕善元继承世子之位,哪怕要承担福郡王的诅咒……也比到时要仰仗别人鼻息的强。 再说她还有一个女儿,要想以后嫁的得好,就要把慕善元推到世子的位子上。 她现在已经顾不上其他了。 梅香小院。 余玖里里外外的忙活个不停。 慕朝雨久没回来住,屋里有些冷清。 虽说现在天气暖了,屋里早就不用放火盆取暖,但她还是先让小月送了两个火盆来,祛除屋里的湿冷之气。 直到屋里的空气浮动着温热,她这才放心的将屏风拉开,等慕朝雨进去更衣。 “师父,热水都准备好了,你要不要去沐浴?”隔着屏风,余玖扬着脖子问。 慕朝雨将换下的外袍搭在屏风上。 “也好。”他淡淡道,“到时你进来帮为师擦背。” “呃?”余玖愣住了。 自打慕朝雨的腿完全好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进去服侍他沐浴过。 怎么突然就想起让她帮忙擦背了? “怎么,不愿?”慕朝雨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素白缎的中衣分外刺眼,余玖努力的想要将它忽视,然而中衣领口露出的一抹锁骨却总是牵动着她的余光。 艾玛,好精致的锁骨,好想摸啊…… 她心里想着,手诚实的做出了反应。 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放在了慕朝雨的领口。 慕朝雨垂眸盯着她不老实的小手。 “小鸠……你想做甚?” 狮虎,你听我解释! 余玖一下子红了脸,“那,那个,我是想……看一看。” “看什么?”慕朝雨微微前倾身体,中衣领口因为他的这个姿势反而露出了更多的“福利”。 “我在看……骨头。” 慕朝雨挑眉。 骨头,这丫头是把他当成了食物? “晚上你没有吃饱?”慕朝雨蹙眉。 果然是只小白眼狼,居然会盯着他的骨头看。 他的骨头有什么好看的,据他所知那些倾慕男子的女孩子们向来都是要盯着对方的脸看。 虽然他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不过没吃过猪肉他还没见过猪跑么。 小鸠的举动令他有些失望,看来这个丫头还没有开窍。 “小舍儿。”他向外面唤了声,“你找人去大厨房要些排骨来。” 晚上席面的菜式应该还有剩下的,小家伙正在长身体,她既然想吃骨头他自然会顺着她。 免得半夜睡着,她要是把他当成骨头啃可就麻烦了。 “我我……我不是……”余玖这才意识到慕朝雨误会了。 艾玛,言出必行的人好讨厌。 此骨头非彼骨头,她完全说不清啊。 小舍儿对福郡王府不熟,他找来小月,让小月去大厨房要排骨。 小月端着装排骨的盖碗回来时,只见清幽的月光下,一个人影蹲在梅树下。 小月胆子小,吓的她当即就腿软了。 “什么人!”她抖着声音低喝了句。 “呵……”那人轻笑了声,转过头来,“小月,你的胆子还是这么小。” 借着月光,小月这才看清那人是杏林。 “杏林姐,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来看看她。”杏林复又转回身去,仍然蹲在树下,不知挖着什么。 小月壮着胆子走过去,“看看谁?” “杏林啊。”杏林埋头挖着土,森然的语气就像淬着冰。 小月听觉得头皮发麻,“杏林姐,你,你又在胡说,你就在这里呀。” 没人会说自己是来看自己的吧? “呵呵。”杏林停下手上的动作,“说的也是呢,我现在就是杏林。” 小月见她直起腰来,吓的退了两步,“杏林姐,你,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杏林笑道,“对了,你是要进屋给小鸠送吃的吧。” 小月点头。 “你顺便告诉她,就说我在这里等她。” 小月为难道,“有什么事不能进屋说,这里黑漆漆的,小鸠姑娘一直都在世子身边,世子不会让她出来的。” “那你就别让世子知道。”杏林幽幽道,“你告诉小鸠姑娘,就说我知道二少爷的事,她如果不来,以后会后悔的。” 小月瞪着眼睛,就像见了鬼似的。 “杏,杏林姐,你怎么会知道,你,你该不会是二,二少爷的人吧?” 杏林缓缓走向前,抬手轻抚上小月的侧脸。 小月吓的往后缩。 杏林眼中闪过橙色的光华,直直的倒映进小月的眼底。 小月一下子安静了,两颊上慢慢浮现出羞怯的红润。 “你只要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就行了,听懂了吗,小月?” “嗯……”小月忙不迭的点头,害羞的低下头不敢再看杏林。 杏林趁机挑住她的下颌,“那就快去吧。” 小月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直到进了大屋,她的心仍在扑腾扑腾的乱跳,脑子里乱哄哄的,就像有人在里面塞了一团浆糊。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不由自主的就按照杏林的吩咐去做了。 梅树下,杏林站在幽暗的阴影中,眼睛闪烁着寒光。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任意颠倒爱恨,令人的心中产生爱意,当然,也可以转成恨…… 第222章 慕朝雨咩,快逃! 小月端着盖碗进了屋。 慕朝雨看也不看她,对余玖道:“要吃就趁热,当心凉了会积食。” 余玖哭笑不得。 她真的不饿,但如果不吃就会让慕朝雨的一番心意白费。 吃吧,又担心会发胖。 她担忧的捏着自己的肚皮。 慕朝雨奇怪的看着她,“你在做什么?” “我要是吃胖了怎么办?” 慕朝雨脑海里瞬时跳出一个胖嘟嘟的小丫头的形象。 “也不错……”他轻轻颔首,“胖乎乎的,手感会很好。” 余玖悄悄与他拉开些距离。 这个师父有毒! 揭开盖碗,香喷喷的排骨露了出来。 余玖叫来小咩咩,“你也来尝一个。” 还没有退出去的小月惊讶不已,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羊能吃肉的。 慕朝雨却是见惯不怪,坦然的看着小咩咩吃了块排骨,然后嫌弃的把骨头吐了出去。 “好难吃咩。”魔物羊愤愤道,“小鸠你以后能不能别再给本大爷吃这种东西。” 余玖嘿嘿的笑,她也没有办法。 最有效的试毒方法就是让小咩咩尝一尝了。 但凡是它喜欢的,绝对有问题,不能入口,只要它嫌弃,那就是平安无事。 余玖专心啃心排骨来,慕朝雨先回了内室。 小月站在那里退也不是,走也不是。 到最后就连魔物羊都发现了小月的怪异之处。 “小鸠咩,这个丫鬟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这么红?” 余玖抬头,只见小月微红着面颊,害羞的低着头。 “小月。”她唤了声。 小月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 “小小小……小鸠姑娘,奴婢什么也没有想,杏林姐说的那些,奴婢可不敢跟你说。” 余玖忍不住横着眼睛: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杏林说了什么?”余玖问。 小月吞吞吐吐,把杏林要她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余玖惊讶不已。 她没想到杏林竟是二少爷的人,更令她迷惑的是杏林为何要见她,她想告诉自己什么? 魔物羊看出余玖的犹豫,“小鸠咩,慕朝雨是不会让你在这个时候出去的。” 看了看门外的天色,都快半夜了。 不过梅香小院这边安全的很,又没有别的杂人,再说还有魔物羊在这里。 余玖想了想,“我觉得杏林她可能真的是有事要告诉我。” 慕义想对付慕朝雨的话,一定会暗中出手。 如果她能提前知道对方的行动或是意图,就能将他们的危险降低。 “小咩咩,你跟我去吧。”余玖央求道,“反正也不会走很远。” “哼哼,看来还得要本大爷出马。”魔物羊得意极了,“好吧,那本大爷就勉为其难的陪你走一趟。” 小月收走了盖碗,红扑扑的脸上还带着尚未散去的娇羞。 “小月这是看中谁了?”余玖奇怪道。 “你怎么知道咩?” “恋爱中的女人就会这样子,皮肤会变的好好,精神焕发的。”余玖可是学医出身的,这点小常识还是有的。 她和魔物羊在外间说话,内室的慕朝雨听得一清二楚,包括之前小月说的那些话。 他本想将小家伙叫进去,可是在听到小鸠后面的那些话时,他不禁晃了神。 红扑扑的脸……精神焕发的……小鸠好像每天都是这个样子。 虽然他不知道何为“恋爱”,但他却能从“看中谁”这三个字里推断出这个词的原意。 就在他晃神的功夫,外室里没了动静。 他猛地挑开帘子,发现余玖和卷毛羊全都不见了。 慕朝雨心头一沉,连外衣也没来得及披,快步走出门去。 院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小鸠!”他扬声唤了句。 回应他的,只有无边的寂静。 慕朝雨的心里没来由的紧张,他摘了廊下挂着的灯笼,提着袍襟下了台阶。 梅香小院里现在只剩下杏林和小月两个丫鬟,再就是他带来的小舍儿,可是从他出来到现在,连个人影也没看见。 小月跟小舍儿全都不知跑到哪去了。 慕朝雨提着灯笼沿着园中小路往前走。 夜风吹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哨音。 他没有披外衣,但是却不觉得冷,此时他的心里就像燃着团火,就连鼻尖上都沁出了汗珠。 都是他太大意了,早知道小家伙是个不安份的,他应该把她盯住。 “小鸠!”他扬声呼唤。 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小鸠,是你吗?”慕朝雨抬高手臂,让灯笼照的更远。 一道人影渐渐现身出来,在灯笼的光影下摇曳不定。 慕朝雨站定脚步。 “沙沙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人影的后方传来,听上去好像是什么动物的蹄子刨在地面上,急速的奔跑所致。 一只矮脚的卷毛羊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向着慕朝雨咩咩的叫。 可惜慕朝雨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慕朝雨,别傻站着了,快跑咩!”魔物羊冲着慕朝雨不断的叫。 慕朝雨站着没动,因为他看清了,对面过来的人影正是他想要找的人。 “小鸠,你怎么了?” 走出黑暗的小鸠就像个木偶,目光空洞。 慕朝雨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渐渐走近。 衣襟突然一紧。 低头,只见卷毛羊用嘴咬住了他的衣裳。 “快跑咩,你这蠢货!” 然而不管魔物羊如何努力,慕朝雨就是不肯走。 “气死本大爷了!”魔物羊一怒之下将慕朝雨的衣襟撕去了一截,“你再不跑就真的要被小鸠杀了咩!” 此时余玖与慕朝雨之间的距离已不过五步之遥。 “师父?”余玖眼睛转了转,似乎认出他来。 慕朝雨心跳如鼓,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防止自己的身体在关键时刻“发病”。 他可以完全的确定,此刻他的小鸠出了问题。 她需要自己,他不能躲,他也不想躲。 他是她的师父,也是她最最信任的人,他有责任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留下来。 突然,对面的小鸠张开双手,像是要扑进他的怀中。 “慕朝雨小心咩!”魔物羊咩咩大叫。 慕朝雨听不懂它的语言,但是他却清楚的看到小鸠的手中露出一抹寒光,朝他怀中刺过来。 就在这一瞬间,借着灯笼的微光,他撞入她的眼中。 所有的甜美与柔情尽数化为乌有,此刻小鸠的眼中唯有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