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柱》 第一章 跨时空传送机 在以前约会时经常会去光顾的迷梦咖啡屋里,李进与赵希爱对面而坐,各自默默地喝着自己所喜欢的咖啡,咖啡屋内的灯光很暗,加之轻缓动人的爱情歌曲,酿造出了一种甜蜜的氛围,可是他们两个人心中却没有半点的甜蜜,反而充满了苦涩。 “李进,我们分手吧,你是一个十分优秀的男人,什么都挺好的,可我还是觉得,我们在一起不大适合,尤其是性格方面…”赵希爱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开口提分手了,这本就是她这次约李进见面的目的,只是她的语气并不是那么的决绝,能听得出来,她现在心里很矛盾,不然也无需找什么理由来说服李进以及她自己了,只说一句分手就OK了。 “行了,不用再说了。”李进放下咖啡杯,淡然地打断了赵希爱的话,“我尊重你的决定,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所谓幸福的权利,既然你想要的那种幸福我给不了,那我也只能放手了,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最后祝你好运,希望你以后每天都能过的很开心,我走了,再见。” 李进拿出两张红色的钞票放在了咖啡桌上,潇洒地起身先离开了。 赵希爱望着李进渐行渐远的背影,在不知不觉中流下了两行悔恨的泪水,她还是很爱李进的,可事到如今已然无法挽回了,她好恨自己,恨自己意志力太过薄弱,经受不住诱惑,最终还是同许多小模特一样拜倒在了金钱的脚下,成为了欲望的俘虏。 李进心情复杂地走出了咖啡屋,一出门就看到了正倚靠在豪车旁抽烟的曹小光,这个人称曹少,有着强大背景,身家不菲的家伙,正是拐走了他相恋三年的女友的罪魁祸首! 不过也没什么好可惜的,能随便就被人拐走的女友,没了就没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所以一向胸襟宽阔的李进也没有上前去找曹小光的麻烦,和他起什么冲突,只是平静地跟他对视了几眼,然后就转身走掉了。 在回航天训练中心的路上,李进产生了很不好的预感,方才曹小光看他时那怨毒的小眼神,让他还真有点不寒而栗,恐怕这件事不能善了,人无伤虎意,虎却有害人心,不得不防啊。 可哪曾想曹小光报复李进的手段却叫人防不胜防,他玩了一招借刀杀人,竟然想置李进于死地! 几天之后,李进忽然接到上级通知,说是科学院要做什么实验,需要具备优良生理和心理素质的人员协助,上级精挑细选,最后选中了他,让他马上去科学院配合进行实验。 李进不疑有他,接到通知就火速驾车赶往了科学院,与科学院相关人员接洽之后,他即刻被带进了一栋戒备森严的实验大楼,接着乘坐升降机来到了这栋实验大楼地下深处的一个研究基地。 这个地下研究基地非常之大,布局大体成环形状,转圈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仪器,另有众多身着白衣的科研人员穿插其间,而中央则摆放着一台连接着各种管线的超大号金属‘维生舱’,具体这个‘维生舱’有何用途就不得而知了。 李进刚刚踏入研究基地,立刻就有一帮人朝他走了过来,走在那帮人最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来到李进面前热情地伸出了手:“你好,是李进少校吧,我正在等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史海风,是科学院院士,现在主抓这个科研项目,是这里的总负责人。” 李进原本隶属于空军,是一名战机驾驶员,被选拨成为航天员之后,编入了军队的航天员大队,军衔是少校,是以史海风才会称呼他为李进少校。 “哦,史院士你好。”李进和对方握了握手,“请问你们这里搞的是什么项目啊,要做什么实验,需要我怎样配合啊?” “我正要和你说这个呢,我们现在搞的项目叫‘跨时空传送计划’,所做的都是一些跨时空传送实验,目前已经进行到人类载体实验的阶段了,我们向航天员大队要人,就是想完成这次的人类载体实验。”史海风简明扼要地回答。 “跨时空传送计划?跨时空传送实验!?还要做人类实验?你们是想把人传送到其他时空?难道你们制造出了时空机器!?”李进差点没惊掉下巴,不由之主地看向了那台‘维生舱’。 “你猜对了,我们的确制造出了时空机器,中间那台设备就是我们制造出来的‘人类载体跨时空传送机’,不过这台机器并不能把实体的人传送至其他时空,能传送的只有人的意识。”史海风说到这里就停住了,等待李进慢慢消化他所讲的这些东西。 “只能传送人的意识至其他时空?也就是说,身体还要留在这里,那被传送过去的意识,又将会以怎样一种存在方式,存在于其他时空呢?”李进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 “我们会在其他时空搜寻合适的载体,用以承载意识流,简单的说,就是搜寻合适的人,来承载你的意识。”史海风大概解释了一下。 李进瞬间就明白了,那不就是借尸还魂吗! “原来是这样啊…”李进感觉这事有点不大靠谱,“那在这之前,你们都做了哪些实验,其结果又如何啊?” “都是一些动物实验,载体以猴子居多,我们已经成功把二十多只猴子的意识流传送至其他时空,并逆向又传送回了原承载体内,成功率高达100%。”史海风说到这里又不往下说了,他也不能再说了,虽然意识流往返传送成功率高达100%,可无法避免因意识转移对大脑造成的伤害,那二十多只猴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在实验结束以后,有十几只变成了痴呆或是植物猴,这事是觉不能告诉李进的,他还需要李进配合参与这次实验呢。 史海风没跟李进交代这些,他身后的那些个科学家们也没人多嘴跟李进说这些,摆明了是为了实验想一起坑李进! “你说的其他时空,指的是什么时空啊?” “就是过去的某个时间段。” “那这个载体如果换成人的话,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状况呢?”李进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发生意外状况的几率,应该还是相当小的。”史海风为了增强李进对这次实验的信心,不得已向他漏了露底,“李进少校,你的顾虑太多了,你要相信我们科学院,最不济也要相信外星技术嘛!” “外星技术?”李进又蒙了,“什么外星技术啊?” “前几年,世界各国都说在地球外层空间发现了一类未知的电波信号,这事你知道吧?” “听说过,当时都传说是外星信号,难不成,那真是外星信号?” “没错,那确实是外星信号,我们利用这种信号,侵入了外星人所应用的一台智能设备,获得了大量的先进科技,跨时空传送机就是运用那些外星先进科技制造而成的,不然以我们地球人的科技水平,想要制造时空机器,恐怕还要等上一些年头。” 什么!侵入了外星智能设备?真的假的啊?不是开玩笑吧? 李进简直不敢置信,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没想到…还真有外星人…”李进都不知道该说点啥好了。 “这是个未公开的秘密,希望你也能保密,日后不要跟任何人谈论这件事情。”史海风煞有介事地叮嘱李进。 “我明白。”李进点了点头。 “你还有其他疑问吗?” “没有了。” “那我简单向你介绍一下这次的实验,然后你就开始做实验前的准备工作吧。” “好。” “这次的实验,是我们第一次以人类为载体开展的跨时空传送实验,实验开始以后,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提取你的意识流,你将会进入昏迷状态………………成功传送24小时之后,我们会启功逆向传送系统,把你的意识流再传送回你的脑内,至此实验就结束了,而你在这个实验当中,不仅仅要充当一个载体,还要充当一个观察者,利用那有限的24个小时,尽可能的去观察、去了解你所到时空的一些人、事、物,你的所见所闻对我们的研究很重要,将会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所以你一定要把时间都用在刀刃上,不要浪费每一分钟。”史海风一口气说了好多,尽管实验结束以后,李进多半会成为痴呆或植物人,甚至当场死亡也说不定,但该交代的还得交代,因为实验完美成功的几率还是有的,只不过略低而已。 “知道了,我会珍惜时间的。”李进应承了一声。 实验前的准备工作就一样,那就是体检,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结束了和史海风的对话,李进跟随一名科研人员去了检查室,在十来位医生的监测下,做了一次要多全面有多全面的体检,完毕以后换上了一件也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作的连体紧身衣。 换好实验用衣,李进又被人带出了检查室,直接来到了外面研究基地的中央,此时那台貌似维生舱的跨时空传送机的舱门已然被人打开了,状如一只翻盖手机,李进按照吩咐躺了进去。 这会儿史海风已经去了西面大屏幕前的总控台,他通过话筒开始下达指示:“所有设备开启进入准备阶段,关闭传送机舱门!” 史海风的话音一落,在场的所有科研人员全都忙绿了起来。 守候在传送机旁的一个比较年轻的男研究员,伸手在传送机一头的一个按钮上按了一下,传送机的舱门缓缓压了下来,没用多长时间就合上了一半,就在这时候,那个男研究员忽然附身轻声对舱内的李进说了句话:“曹少让我代他向你问声好。” “曹少?”李进愣住了。 什么曹少?莫非…莫非这人说的是曹小光?好像除了曹小光,自己也不认识什么别的曹少了,所以一定是曹小光没错了,可曹小光为什么要找人给自己带好呢?还是在这里,在这个时间,曹小光这么做的用意何在呢? 李进一时之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想问问那人也来不及了,此刻舱门已然封闭了。 “第一次人类载体跨时空传送实验正式开始,提取原载体意识流!” “远程无指定时空全面搜寻可匹配承载体!” “倒计时,开始意识流传送!” 在传送机舱门封闭之后,史海风逐步下达了一系列的指令,直至完成了最后的传送。 “嘟!嘟!嘟!嘟!” 可哪曾想还没来得及高兴呢,意识流刚刚传送完毕,一台大型设备就亮起了红灯! “怎么回事!?”史海风诧异地问了一句。 “没,没信号了!”操控那台大型设备的科研人员惊叫。 “什么信号?”史海风连忙跑了过去。 “是外星信号!史院士你看,外星信号消失了!它从被发现以来,可是从来没有消失过,今天竟然突然消失了!” “……” “史院士,现在我们怎么办?” “给我找,一定要把信号给我找回来!” 史海风这么在意那个外星信号是有原因的,因为没有信号,就无法连接外星人所应用的那台智能设备,连接不上外星人所应用的那台智能设备,就无法逆向把意识流传送回原承载体,那这次实验就失败了,而且还不止如此,以后这个实验也无法再继续进行了,找不回外星信号,正向传送意识流同样无法做到。 史海风先前跟李进说,那个金属维生舱是科学院运用外星科技制造出来的跨时空传送机,有些不尽不实,其实它只能算是跨时空传送机的一个终端部分,跨时空传送机的主机是外星人所应用的那台智能设备,只有通过信号连接上主机,操控主机才能开启传送。 不过通过信号连接上的外星人所应用的那台智能设备,可不是什么时空机器,而是一台具有极高黑科技含量的外星虚拟游戏设备,这台设备内置的虚拟游戏,它的地图便是地球人所熟知的宇宙,而人类则是在地球这个小地图上,历经自然演变所产生的一类游戏NPC! 这台外星虚拟游戏设备,可以读取内置游戏过去所有时间段的存档,史海风统领的科研小组就是基于此,从而才制造出了他所谓的跨时空传送机,或许换个名字,叫病毒植入机更为贴切,实际上他就是利用他制造出来的东西往人家游戏里植入了一些病毒,制造了个Bug,因此才可以传送意识流至其他时空。 可这个Bug也不是那么容易制造的,要不其他各国早就制造出来了,史海风为此费了几年心血,一旦外星信号消失再也不见了,他这几年心血就白费了,想扬名科学界那更是不可能了,所以他才会那样焦急。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 转眼一天过去了,已然到了逆向传送意识流的时间了,可还是没有找到外星信号! 史海风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那就是这外星信号,恐怕是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第二章 活死人 李进如每天清晨睡醒之时一般,忽地恢复了神志,可大脑无法控制身体,站立不住,仰面直挺挺地摔倒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怎么四肢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好像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难道真的借尸还魂了!看样子应该是了,不然自己应该在维生舱里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李进激动不已,只是昏迷了片刻,然后就魂穿了,这他娘的也太神奇了,不愧是外星科技啊! 不过美中不足的就是驾驭不了这具新身体,是意识与身体还未完美融合,暂时驾驭不了这具新身体?还是排斥不能融合,永远也驾驭不了这具新身体?要是前者还好说,可要是后者,那不成了活死人了,还观察了解个屁的人、事、物啊,只能躺在这里静待被传送回去了! 这鬼地方又是哪里,怎么满坑满谷到处堆的都是书啊,是读书的书房吗,莫非这具新身体原来的主人是个莘莘学子?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这样一间屋子里,是正在用功读书? 李进思路清晰地分析着眼中所见到的这一切,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到“哒哒”两声敲门声,跟着传来了一个年迈老者说话的声音:“少爷,午饭好了,老夫人让我给你送饭来了。” 李进的视觉没有丧失,听觉也还在,所以他还能视物,听到声音,剩下像嗅觉、触觉等等这些感官的功能则全部都丧失了。 我勒个去,来人了!能见见这时空的人也不枉此行了,另外回去也有交代了! 李进立时想喊那人进来,可无法支配自己的唇舌,连半点声响也发不出来。 “少爷,我给你送饭来了。” “少爷,你在里面吗?” “少爷?” 门外那个年迈老者又敲了几下门,喊了几声,见屋内全无动静,颇为奇怪,索性推门走了进来。 “啊,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那个年迈老者一进门,马上就叫喊了起来,他慌里慌张地放下手中用托盘端着的饭菜,快步跑到了李进身边,当他看到李进仍睁着双眼,却如同一汪死水时,把他的魂都给吓飞了! 他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探了探李进的鼻息,感觉到有温热气息喷出,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少爷,我先扶你到床上去,然后我就去找老夫人,去给你请大夫…” 那个年迈老者一边说,一边把李进扶起来,费力地把他背到了床上,随后一刻也没多停留,火急火燎地跑出了书房。 这人青衣小帽,是古代标准的仆人打扮,看来自己是真的魂穿到了过去的某个朝代,只是不知道这是何年何月,自己又身处何地。 李进在那个老者背他上床的时候,借机观察了他一番,一看他的衣着,便猜到他的身份,他八成是这家的仆人,另外他口中所喊的老夫人,应该就是‘自己’的母亲没错了。 老仆人走后没过多久,书房外就传来了急乱的脚步声,有两个女人跌跌撞撞地闯进门来。一人年纪大一些,在四、五十岁之间,夫人打扮,梳着扁圆形发髻,服饰素雅,面容慈祥,一派端庄贤淑的模样。另一人是个少女,也就十四、五岁,看衣装是个丫鬟,梳着双螺髻,清纯可人,肤白貌美,身段苗条,是个小美人胚子。 她们二人一进门就冲到了床前,看到李进像死鱼一样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着实把她们吓了一跳,要不是刚刚那个老仆人在去告知她们这事的时候,事先给她们打了预防针,看到这场景,当时就能把她们给吓晕过去。 “天啊,我的儿啊,你怎么忽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呜…” 那个中年妇人扑倒在李进身上,放声大哭起来。小丫鬟也在一边抹泪。 要不要这么激动啊,这人不还没死吗,哭个什么劲啊。 李进表示很无奈。 这两个女人就这样一直哭,哭了能有半个小时,直到老仆人把大夫请来,她们这才止住了哭声。 背着药箱来为李进医病的大夫,是个三十多岁的男郎中,望、闻、问、切,所有诊察手段都用过之后,他不禁摇起了头。 “大夫,我儿这是得的什么病啊,能治好吗?”中年妇人迫切地问那郎中。 “李老夫人,就令郎的脉象来看,他的身子并无大碍。”那位郎中一面回答,一面收回了脉枕。 “并无大碍?那他怎么变成这样一副样子了?” “这个嘛,我想他应该是患了失魂症。” “失魂症?” “正是,神气不宁,则魂魄飞扬,觉身在床而神魂离体,此名失魂症。” 什么魂魄飞扬、神魂离体啊,这个郎中真能鬼扯,我的魂儿明明还在身体里好吗! 留心倾听他们对话的李进,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郎中说的这些,李老夫人听懂了,意思就是她儿子的魂儿飞了! 李老夫人立马就毛了:“那怎么才能让我儿的魂魄回到他身体里呢?” 那位郎中从药箱中拿出纸笔:“李老夫人,我开个滋补肝肾、养血安神的方子,你让人把药抓了,煎了先喂令郎吃上半月,如若没有起色,那我也无能为力了,恐怕你就得另想其他办法了。” “好,好,你快开方子吧,但愿这方子有用,能治好我儿的失魂症,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 不用菩萨保佑,等我走了,你儿子自然也就回来了,唉,你就耐心等上一天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李进暗自叹了口气。 在李老夫人的催促下,郎中运笔如飞,很麻利地就开好了方子,之后收了诊金就走了。 李老夫人三人也都暂时离开了书房,老仆人去抓药,小丫鬟去生火,李老夫人去找煎药的药罐,全都开始忙活了起来。 过了一个时辰,药煎好了,李老夫人亲自给李进喂了药,又喂李进喝了一点儿米汤,做完这些她就守在书房里,晚饭也没吃,一直守到了大半夜,后来在那个小丫鬟的苦言相劝之下这才回房去休息了,老仆人也跟李老夫人一道走了,最后书房里只剩下了小丫鬟和李进二人。 经过这一半天的‘相处’,李进从李老夫人口中,已然知道了这个小丫鬟的名字,她叫茉莉,而那个老男仆,则叫祥伯。 这会儿李进还没睡,他还在尝试着,妄图控制这具新身体,可别说四肢了,就连自己的眼皮他都控制不了,地地道道地变成了一个活死人! 就在李进放弃了挣扎,打算就这么再捱上十几个小时,等待被传送回去的时候,茉莉忽然走了过来,她站在床边盯着李进的脸看了一会儿,而后弯腰帮李进掩了掩被子,在这个过程中,她好似见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忽地惊叫了一声! 搞什么,这深更半夜,你一惊一乍的,想吓死人啊。 李进想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他的眼皮早让人给阖上了,什么东西也瞧不见。 茉莉惊叫了一声之后,沉默了好半天,这才期期艾艾地开了口:“少爷,你,你尿床了…” 第三章 冲喜 尿床了?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们喂我喝了一大碗药,又喝了那么多米汤,我不尿床那才有鬼呢! 李进对此浑不在意,反正他也觉察不到下体那湿漉漉的难受之感。 茉莉顿了顿,又说话了:“我,我帮你换件亵裤吧…” 你换就换呗,我都这样了,就不用请示了吧? 李进暗自苦笑。 茉莉说完话就去李进的衣箱里找干净的亵裤了,另外还出去打了一盆水回来,东西都准备齐备之后,她掀开李进所盖的被子,喘着粗气,哆哆嗦嗦地把李进下身穿着的亵裤给褪了下来,接着用干净的湿汗巾帮李进擦拭了身体,重点部位也没放过,擦拭完身体才帮李进换上了新亵裤,最后又换了条床单,这才算完事。 这又不是多累的活计,怎么还气喘吁吁的? 李进开始很纳闷,后来略一琢磨就明白了,茉莉一定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头一回见到男人的裸体,这才会喘粗气。 也真难为这个小丫鬟了,要知道这是在古代啊,男女授受不亲,她做这个事情,还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关键是她对‘自己’抱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不然就算她有勇气,也未必会主动这么做。 李进的感应能力还是很强的,很快就感应到了,这个茉莉对‘自己’的那份爱慕之情。 茉莉处理完一切,搬了个坐墩,坐在床边就这么守着李进,后来趴在李进的身上睡着了,李进在不知不觉中也睡了过去。 等李进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上午了。 李老夫人和祥伯又来了书房,茉莉也在,他们三个人在喂李进喝过药和米汤以后,又各自去忙了,祥伯去了市集,李老夫人要他买几只老母鸡回来,中午要给李进炖鸡汤。 没口福啊,昨天自己是在午饭前被传送过来的,今天在同一时间会被传送回去,等不到中午了,这个鸡汤应该是喝不到了。 李进一想到终于要解脱了,不用再做活死人了,心情立刻好了起来,他激动地期盼着那一刻的到来,恨不得马上就能回到现代去。 可令李进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期盼竟然落空了,一直等到了傍晚,他也没有被逆向传送回现代! 李进惊诧不已,他从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这是怎么一回事啊,难道是那个什么跨时空传送机坏掉了?亦或是两个时空的时间不同步,那边的时间过得比较慢,还没到24个小时? 李进胡思乱想,心乱如麻,可又对此毫无办法,他现在唯一能做的,那就是等。 这一等就是两个月,两个月之后,李进仍未被逆向传送回现在! 李进度日如年,已经渐渐开始绝望了,这也和他猜测出,他真正回不去的原因,有一定的关系,他猜测,这一切都是曹小光搞的鬼,从挑选他去做实验开始,这是一系列的阴谋! 某天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帮曹小光给他带好的男研究员,曹小光为什么要托人给他带好,还是在那种地方,那个时间,他之前一直想不通,现在终于明白,原来用意是要让他知道这事是谁做的,免得他变成一个糊涂鬼! 李进猜测的没错,所有事情的确都是曹小光搞出来的,不过曹小光是想要他的命,或让他变成痴呆、植物人,并没有想把他滞留在其他时空,他没被传送回现代,跟曹小光没关系,是因为外星信号消失了,这事他可不知道,所以就把屎盔子扣曹小光头上了。 麻痹的,千万别让老子回去,老子要是回去了,搞架战机,把你们全家人都轰成渣! 李进恨死曹小光了,拐了别人的女朋友不说,还要置别人于死地,这种歹毒心肠的人,不杀不足以消心头之恨,只是恐怕他没有这个亲自动手的机会了。 另外李进这么恨曹小光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变成了活死人,这活死人,活着还不如死了,可想死都死不了,真是欲哭无泪啊! 这两个月,李老夫人为了医治李进的失魂症,没少下功夫,什么办法全用上了。 一开始是吃那郎中开的药,过了半个月,李进没有半点起色,于是李老夫人请来了道士,替李进招魂,可毛用不管,李老夫人没办法,只能又去请其他大夫,这回请来的大夫擅长针灸,给李进扎了十来天针,依旧不见起色,李老夫人又去请和尚,请完和尚接茬请大夫,最后接连请了好几个大夫,可哪个也没有医好李进的失魂症。 可就算是这样,李老夫人也没有放弃,她又想了一招更绝的,那就是冲喜,想用喜气来驱除作祟的邪气,以期达到让李进还魂的目的。 不过这事进行的不大顺利,李老夫人坐在李进的床前,不住地唉声叹气,因为苏家不肯提前把女儿嫁过来,甚至连这门早已定下的亲事都想赖掉。 这也情有可原,谁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连魂都没了的人呢?李老夫人对此表示可以理解,不过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但又无可奈何,惟有长吁短叹了。 “主母,我愿意嫁给少爷,给他冲喜!”一直站立在李老夫人身旁的茉莉,忽地跪在了地上,“求主母不要嫌弃奴婢身份低下,就成全了奴婢吧!” “……”李老夫人愣了下,没说话。 “主母,求您成全。”茉莉不住地磕头。 “茉莉啊,这事你可要考虑清楚啊。”李老夫人还是很厚道的,为茉莉分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这冲喜要是能把病冲好,那自然无需说了,可要是冲不好,你也看到了,你家少爷现在是这样一副模样…” “我愿意一辈子照顾少爷!” “傻丫头,你真是,我怎么说你才好呢…”李老夫人万分感动,“唉,既然你心意已决,我答应你便是了。” 李老夫人心知肚明,茉莉这是要报恩啊,当初非要买下茉莉的是自己的儿子,不然茉莉早被她那狠心的爹娘卖入妓院了,这事茉莉是清楚的,加上这些年来,自己与儿子一直待她很好,她更加会激生出感恩之心,只是没想到她会做到如此地步,竟愿意赔上她的一辈子! “谢主母成全。”茉莉甜甜地笑了。 “好了,起来吧。”李老夫人抬了抬手,扭头看向了祥伯,“祥伯,你把黄历拿来,我看看最近都有哪天是吉日。” “好的,我这就去拿。”祥伯连忙去找黄历了。 这又是闹哪样啊,冲什么喜啊,这不是害人吗! 李进什么都听到了,他估计自己是好不了了,以后恐怕一直会是活死人了,活死人娶什么老婆啊,那会耽误人家一生,他想出言反对,可惜,他做不到。 第四章 没事了 十多天后,在农历九月的一个黄道吉日,李家张灯结彩、吹锣打鼓、燃放鞭炮、摆酒宴请亲朋,如正常娶亲一般,为李进操办了婚事。 拜堂时,新郎卧病不起,本可由其妹代替,可李进是独子,无任何兄弟姊妹,所以只好亲自上阵了,让人架着拜了天地。 众宾客见到李进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全都不住的摇头,李进得病的事,早就传开了,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可没想到病情竟然会严重到这般地步,看样子这人是没救了,李家铁定要绝户了。 整场婚礼,李进只露了一次面,之后被送进洞房就再也没出来过。 原本在洞房内与新娘喝过交杯酒,新郎要出来招待宾朋,不然就是礼数不周,客人们会挑理的,可在这种情形之下,谁还会挑那个理啊,那不是存心找人家的不自在吗,所以宾客们自顾自地吃起了宴席,酒足饭饱之后就都各自散去了。 这会儿洞房里,媒人婆子们操持完余下的一些仪式也早已离去了,只剩下了李进和茉莉。李进穿着借来的九品官服,一如既往地躺在床上,一身大红嫁衣,已然掀了盖头的茉莉,伺候在他的左右,跟每天没什么两样。 只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凸显出了不同之处,往日在书房的时候,茉莉多是打地铺,睡在地上,今日在新房里,却上床与李进睡在了一起。 造孽啊!这妹子算是毁了,嫁给自己这么个活死人,日后有罪受了,到忍受不了的时候,想另嫁他人也晚了,唉…… 李进惋惜地叹了口气,而后抛开思绪,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折腾了一天,他也实在是有些累了。 一觉醒来,又是日高三丈了,眨了几下眼,在适应了强烈的光线之后,李进睁开了眼睛。 接着在下一秒,因为激动所致,他的心跳指数立时就飙升到200多! 我…我能睁开眼睛了!眼球也能动了,头也能动了,全身都能动了! 李进对这一发现大喜过望,差点没兴奋过度晕死过去! 他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喝了两个月的汤汤水水,他的身体异常虚弱,不过却没有生什么褥疮,这全赖茉莉的精心护理。 李进坐直身子,摸了摸自己的四肢、胸腹和脸颊,跟着费力地下了床,也没有穿鞋,赤脚走到了屋内的镜台前,镜台上的镜架中镶有一面铜镜,他面对铜镜,照起了镜子。 当看到镜中的‘自己’时,李进大吃了一惊! 怎么这人和原来的自己少年时长得一模一样啊,只是皮肤白了些,身体瘦弱了一点,其他别无二致,就像双胞胎一样,真是太神奇了! 就在李进惊诧不已的时候,茉莉走了进来,跟着就响起了“稀里哗啦”的响声,她看到李进站在那里,惊讶的嘴巴张得老大,端在手中的碗碟都掉在了地上:“少,少爷,你,你…” “我没事了。”李进对茉莉笑了笑。 “真,真的吗?”茉莉简直不敢置信,可自家少爷确实是回魂了,不然岂能在这里跟自己说话,“太好了,我去告诉主母!” 茉莉说完就一溜烟跑掉了。 之后没过多久,李老夫人赶了过来,祥伯也来了,他们见到李进真的安然无恙了,全都高兴的不得了。 李老夫人拉着茉莉的手,激动地对她说:“茉莉啊,你是我们李家的大恩人呐,要是没有你冲这个喜,把那些作祟的邪气都冲走,缙儿的病就好不了,那样我们李家也就败了,是你救了我们李家啊,这份恩情比天还大啊!” 进儿?难道‘自己’叫李进?那不是连名字都一样了吗? 李进还是头一回听李老夫人称呼他为进儿,听到这个称呼,他又吃了一惊。 “主母,你不要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要做的事情…”茉莉惶恐地垂下了头。 “好,说得好啊。”李老夫人万分感慨,“以后不许你再叫我主母了,要叫娘,知道了吗?” “知道了…娘…”茉莉害羞地喊了一声。 “哎!”李老夫人拍着茉莉的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娘…”李进也照猫画虎,尾随茉莉喊了声娘,“我饿了,家里有什么吃的东西吗?” “有,有,饭早就做好了,我这就给你端来…” “不必了,我过去吃吧。” 以往李家人吃饭,李进与李老夫人一桌,茉莉与祥伯一桌,主仆都是分开吃的,李进对这事可不知道,他让大家都坐到了一起,又不是人多,一共就四口人,他认为没有分开吃的必要。 可就是这一个小小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察觉到,李进好似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他以前可是打死都不会同仆人一块进餐的,主仆有别,身为主人,同仆人一块进餐,那像什么话啊。 不过李老夫人、茉莉和祥伯,他们对此也没太在意,谁能想到这世上竟然真的会有借尸还魂这回事啊! 吃罢了早饭,李进在自家院子里溜达了几圈,李家的住宅是一个没有倒座房的小四合院,院子不大,房子半新不旧,一看就不是什么富户人家。 溜达累了,李进就回正房东屋去休息了,那是他的新房。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是古代人的作息时间。 当晚,天一黑,大家就都去睡觉了。 李进洗脚上了床,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去泼洗脚水的茉莉回来,最后总算把茉莉盼进房了,可茉莉却在屋里转来转去,一脸犹犹豫豫的神情,像是不敢上床与他同眠。 昨天不都睡了一夜了吗,怎么还这么扭捏啊,看到自己活过来了害怕了?真是的,你怕什么啊,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想问你一些东西而已! 李进忍不住冲茉莉招了招手:“怎么还不上床啊,快点上来,我有事问你。” “哦。”茉莉答应了一声,磨磨蹭蹭地脱掉了外衣,红着脸爬上了床。 尽管茉莉身段妖娆,容貌极美,可毕竟还是个萝莉,就算李进有那个心,也下不了这个手,再说他也没那份闲情逸致,他现在的心思可不在这上面。 李进让茉莉坐在床的一头,看着她开了口:“茉莉,我要问你一些事情,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知道的你就说不知道,不要反过来问我问题,听明白了吗?” “听,听明白了…”茉莉点了点头。 第五章 生员 “好,那我问你,现在是哪一年啊?”李进开始发问了。 “哪一年?现在还是正德十四年啊,不过如今已到了九月,相,相公,你整整病了两月有余,这些娘不是都和你说过了吗?” 下午的时候,李老夫人是找李进说了会儿话,告诉李进他已然病了两个多月,现在已然到了九月,这何月是知道了,可李进还是不知道这是何年,是以他才会问茉莉这是哪一年。 茉莉说是正德十四年,那自己岂不是回到了明朝? 这个正德,肯定就是明朝的正德皇帝没错了,李进还是知道这个皇帝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三十多岁就死了,连儿子都没有。 “是和我说过了,那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是哪个省份,哪个州、府、县啊?” “是浙江衢州府龙游县。” “我叫什么名字?” “相公的名字叫李缙。” “哪个jìn啊?” “就是那个缙啊,一个糹旁,加一个秦晋之好的晋。” “哦,原来是这个缙啊。”李进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这个缙字的模样,他以后多半要生活在古代了,这个缙就是他的名了,“那我以后就叫李缙了。” “……”茉莉越发的傻眼了,相公这是怎么了,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还要来问自己,莫不是丢失了记忆? “我是读书人吗?” “相公你说过,有功名在身才算读书人,相公是县学的生员,当然是读书人了。” 明代有府学、州学、县学,凡经过本省各级考试进入府、州、县学的,通称生员,俗称秀才。 这个考试叫做童试,即童生试,是考取生员的入学考试,是获取功名的起点,是读书士子的进身之始。 童试包括县试、府试、院试三个阶段,通过县、府试的即为童生,通过院试的童生即为生员,可以到官办的府、州、县学读书,不过入官学基本上只是一种形式,并没有多少真正的知识传授。 “我是县学的生员!?”李缙错愕不已,这个生员就是秀才,‘自己’还是个少年,看模样也就十七、八岁,这么小的年纪就考上秀才了,简直是学霸中学霸啊,比那些多次落地,到了白发苍苍仍旧没考上秀才的学渣,可是要强上万倍不止啊! 别拿秀才不当回事,考上了秀才,那就是有了功名,算是进入士大夫阶层了,在地方上会受到一定的尊重,亦有各种特权,例如免除差徭,见知县时不用下跪、知县不可随意对其用刑、遇公事可禀见知县等等。 李缙之前闲暇时,看过三两本历史小说,对以上这些,大概都有所了解。 “对啊,还是廪生呢,只是可惜没有被选为贡生,要是选上了贡生,相公就可以去国子监读书了,不过经过学政的选拔,相公被选为了科举生员,可以参加今年的乡试考取举人,只是乡试的考期在八月…”茉莉越说越落寞。 “我错过了考期是吧?” “嗯,相公在准备去省城应考之前就病倒了…” “不要沮丧,来日方长,这次没赶上,不还有下次嘛。” “下次要等到三年以后了。” “这个乡试三年才考一次啊?” “是啊相公…” “那就等吧。”李缙敷衍了一句,转移了话题,“我听娘说,这两个月为了给我治病,请了不少大夫,还请了道士、和尚做法事,是不是用了不少钱啊,目前咱们家的经济状况怎么样啊?” “经济状况?” “就是家里还有多少钱,够不够生活什么的。” “据妾身所知,家里已然没有什么积蓄了,要等冬天收了地租,才会有一些闲钱。” 原来是靠地租过活啊,这么说李家有地喽,不过瞧家里这情形,恐怕也不会有太多亩地。 李缙边想边问:“那到冬天这段日子,我们没钱怎么生活啊?” “相公你不用为这事发愁的,我和娘,还有祥伯,我们可以四处去接一些活计,帮人缝制、缝补、浆洗一些衣物,换取一些银钱,要是没有特别的挑费,足够我们度日了。” 自己的老婆要帮人洗衣服挣钱!要不要混的这么惨啊,看来也是到了该想想出路的时候了。 李缙估计自己是回不去现代了,恐怕到死都要在明朝生活了,不管在哪里生活,要想生存都得有谋生的出路,靠这几个老弱妇孺,靠那几亩地来养活自己,不是长久之计,他还得另想法子,不然得穷死。 “其实我也可以出去找些事做的,这县城里有没有什么适合我做的事啊?” “相公,不可以的,那会被你的同窗耻笑的。” “我宁愿让人耻笑,也不愿意让你去给人洗衣服。” “……”茉莉愣住了,等反应过来,眼圈红了,貌似极为感动。 相公对自己真是太好了,以前对自己也很好,可是却不会为了自己去做这种事,甘愿受旁人的讥讽,难道是因为成了亲的缘故? 茉莉心中充满了甜蜜,恨不得立时就把自己交给李缙,好成为李缙的真正妻子,当然了,这也只能想想,她可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主动投怀送抱,另外现在条件也不允许,李缙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还不能行房事。 “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我说的是全名,包括姓氏在内?”李缙怜惜地看着茉莉。 搁在现代,茉莉顶多就是个中学生,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有大把的时间享受青春,离嫁人还遥远的很呢,可在这万恶的旧社会,她小小年纪就嫁人了,还要为生计操心,但却甘之如饴,无怨无悔,实在是太叫人心疼了。 “妾身还未满二八,今年一十五岁了,妾身姓白,叫白茉莉。” “白茉莉?这个名字好啊,茉莉开花,颜色通常只有一种,那就是白色。” “这只是我爹娘随便帮我起的名字…” “你爹娘现在在什么地方啊?” “他们把我卖掉以后,就拿着钱离开龙游了,已经走了快十年了。” “哦,那我爹娘,也就是你的公婆,他们叫什么名字啊,你和我说说他们的事,比如我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等等,还有一些亲戚朋友之类的,你也都和我说说…” 李缙随后又问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和茉莉一直聊到了深夜,在结束对话前,李缙告诉茉莉,叫她不要把自己问她话的事,告诉给任何人,包括李老夫人在内,茉莉毫没犹豫地答应了。 第六章 苏家兄妹 次日,李缙又睡到自然醒,起床洗漱完毕,吃罢早饭,他又去了院儿里,今天身体略好了一些,他简单地做了一些运动,为的是能尽快恢复健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个好身体,啥都干不了。 李缙在做运动的时候,看到自家大门门缝内人影憧憧的,开始他没太在意,后来竟然发现有人顺着门缝向内偷窥,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觉。 “祥伯!”李缙把祥伯喊了过来,“你去把门打开,看看外面都是些什么人,怎么一直隔着门缝在向内瞧啊?” “好的,少爷。”祥伯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到了院门前,撤掉门栓,拉开大门,顿时吓了一跳,门外竟然满满登登地站了好些个人! 这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附近的街坊邻居都跑来了? “你们,你们这是…?”祥伯诧异地问那些邻里。 “我们听说这一冲完了喜,李秀才隔天就还魂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所以就想过来瞧瞧…”一位与祥伯熟识的老妇人张嘴回答。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们不必看了,这事是真的,我家少爷的确还魂了,现在已经跟没事人一样了,只是身子虚弱了些,需要静养,所以现在不大方便招待大家,还是等我家少爷完全康复了,你们再过来串门子吧。”祥伯开始打发门外那些人散去。 李缙听到他们的对话,马上闹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随即卸掉了防备之心,旁如无人地又去做他的运动了。 这时李老夫人和茉莉从正房走了出来,李老夫人边行边说:“没想到消息竟传得如此之快,还引发不小了的振动!” 茉莉问李老夫人:“娘,是你把相公已然还魂的事,告诉给别人的吗?” “是我传出去的,我这么做,是想让苏家的人早点知道,我儿已然病愈了。”李老夫人说到这里,不屑地笑了笑,“我想苏家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会很后悔吧。” 李老夫人是恨上苏家了,因为自己的儿子病了,就不把女儿嫁过来,见死不救,不仁不义,这种人她怎能不恨。 李老夫人这么恨苏家,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冲喜把李缙的病给冲好了,要是没冲好,冲喜无关紧要,她的恨意也就没这么大了。 茉莉自惭地问了一句:“他们会不会还要将苏小姐嫁过来呢?” 李苏两家的婚约如今已是名存实亡,虽然并未解除,可苏家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李老夫人再清楚不过了,苏家的人是不想与李家联姻了。 在李缙与茉莉成亲的前一日,李老夫人差使祥伯去了苏家,把李家要迎娶茉莉的事,与苏家的人说了一下,苏家的人对此全无反应,这足以说明问题了,可这是在李缙患病的前提下,现在李缙的病好了,苏家的人没准还真会重提婚约之事,因为苏家的人还是很看重李缙的。 苏家是商贾之家,有钱无权,是以才会与李家结亲,想把女儿嫁给前途远大的李缙,以期挤入官商集团,因为有权才能更加的有钱。 李老夫人冷哼了一声:“现在想嫁过来,晚了,陪多少嫁妆,我们李家也不要她!” 李老夫人的话音刚落,祥伯面无表情地从外面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俩人,均是书生打扮,一人二十几岁,俊逸不凡,一人十六、七岁,眉目如画,仙姿佚貌,体态风流,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女子所扮。 那个年纪稍大一些的书生,一进门就笑着对李老夫人说:“叔母,您老人家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啊,是谁惹到您了?” 李老夫人看了那人一眼,没好气地说:“苏蓬,你还有脸来我们家,枉你和缙儿还是至交好友,可在生死关头,却极力劝你父亲不要将苏葵嫁入我家,你这么做对得起缙儿吗,还有何面目出现在他眼前啊!” 苏蓬面色不改,依旧笑呵呵的:“叔母,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我就苏葵这一个妹子,要是嫁了过来,贤弟若有个闪失,那我这个妹子不就一辈子都完了吗,还望叔母看在我爱妹心切的份上,就原谅了我吧。” 李老夫人较起了真:“说的倒轻松,想叫我原谅你,门都没有!” 李缙一看这边越说越僵,也不锻炼了,赶紧走了过来,他朝苏蓬拱了拱手:“苏兄,别来无恙啊,听说在我生病这段时间,你来探望过我好几次,还送来不少补品,感激之至啊。” 李缙虽然没有见过苏蓬的样貌,可听到过他的声音,已然通过声音把他给认出来了。 苏蓬也连忙拱手:“应该的,应该的,贤弟不必如此客套,不然我更加的难为情了。” “苏兄,都是过去的事了,就不要再提了。”李缙说完顿了一下,而后直截了当地问苏蓬,“苏兄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为兄是专程来找你的,县里过些日子要举办一个赛诗大会,名为李杜诗会,为兄想邀你一同前去,一来可以散散心,二来可以以诗会友,结交些朋友,不知你是否愿往啊?” “我对什么诗会不感兴趣,尤其是李杜诗会,所以就不同苏兄一道前往了。” 苏蓬感到好生奇怪:“这不喜诗会我能理解,可你为何尤为不喜这李杜诗会呢?” “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李缙吟完这首清诗,高深地和苏蓬说,“即使像李白、杜甫这样伟大的诗人,他们的诗篇也有历史局限性,老研究他们的东西干嘛啊,诗人要有创新意识,写出来的诗歌,要有时代精神和个性特点才好,懂了吗?” 在听完李缙念的诗,和他说的这番话后,那个女扮男装的明媚少女,不禁多看了李缙两眼。 事后李缙才从李老夫人口中得知,这个少女就是差一点成了他老婆的苏葵。 而苏蓬则傻傻地摇头:“不懂。” “不懂就回去想,想通了就懂了。”李缙说完就开始往外撵人,“苏兄啊,我这大病初愈,也不能陪你久站,我看咱们还是改天再聚吧。” “啊,好,那就改天再聚,你好生将养身体,为兄先走了…”苏蓬还是很识趣的,拉着苏葵施施然地离开了李家。 第七章 入湖 打发走了苏蓬、苏葵两兄妹之后,李缙也回房了,躺在床上开始想以后的出路。 士农工商,当官、种地、做工、经商,自己干哪行好呢? 当官,没戏,自己又不懂什么八股文,能考上毛的官啊,再说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朝中无人莫做官吗,自己不光朝中无人,朝外也无人,所以当官pass。 种地,是靠天吃饭,无法掌控,如果老天爷不赏脸,难保会颗粒无收,那样一年就白忙活了,所以种地也pass。 做工,自己什么手艺也不会,做哪门子的工啊,所以做工同样pass。 经商,这个倒可以,倒买倒卖自己干不了,但可以制造些新鲜的玩意出售,例如小小的火柴,绝对可以成为畅销商品,何愁发不了财啊! 不过太有钱也不是什么好事,难免会让人产生觊觎之心,所以要想平安度日,还得有靠山才行,那样才没人敢动你,不然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啊。 这个靠山嘛,不限于一人,越多越好,越NB越好,比如说一些王公大臣,当然了,最NB的还是皇上,可有钱也跟皇上搭不上线啊! 正德皇帝,他下过江南吧?好像在回京途中,划船游玩落了水,而后就得病一命呜呼了?在江南堵他,尾随他回京,半路上要是能救下他,那不成了救驾功臣了,这天地线不就接通了!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想救正德谈何容易啊,恐怕连他坐的船,自己都接近不了。 先混到他的身边,再伺机救他?或是直接告诉他,他会有危险? 可怎么才能混到他身边去呢,皇帝是那么好接近的吗,这很有难度啊,估计自己办不到,是救不了他了,这事就甭想了。 历史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看来他该死还得死啊! 唉?我他娘的真是脑袋秀逗了,老琢磨救正德干嘛啊,他死就死呗,不还有个预备役皇帝吗,自己搞定他不也一样吗!!! 李缙猛地灵光一闪,跟着血液直冲大脑,心脏狂跳,兴奋的差点蹦起来,因为刚刚他那都只是在瞎想,可最后想到的这个事,是真正确实可行的。 正德没有子嗣,他驾崩以后,继承皇位的人,是他的一个堂弟,他这个堂弟就是后来的嘉靖皇帝。 这个嘉靖皇帝,在没登基之前,是一个什么王爷,目前应该还在他的封地,也就是湖广的某个地方,只要去湖广就一定能找到他,至于找到他之后,怎么与他搭上线、攀关系、联络感情,这些就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现在最主要的,是得抓紧去湖广,晚了就来不及了,就没有足够的时间跟嘉靖套瓷了! 李缙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穿鞋下床,在屋中来回溜达了几圈,随后就去找李老夫人了。 李老夫人和茉莉此时正坐在西屋房内正中的方桌旁,一边说话,一边做针线活。 李缙进门后,也搬了把椅子坐了过去:“娘,我想和你说件事,就是等我身体再好一些,我想去湖广走一遭,这趟远行对我很重要,还望娘能应允。” 李老夫人颇为诧异:“去湖广?你要去多少时日啊?” “大概,几年吧。” “几年?要这么久!” “是啊,之后我会去京城,等我进了京,安顿好一切,再回来接您和茉莉,您看可好?” “你要先去湖广,再去京城,还要在京城定居,把我们都接过去?” “没错。”李缙点头。 “这…”李老夫人瞧着儿子,沉吟了半晌,她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要去湖广,可看这架势是势在必行了,她就是想阻拦,恐怕也阻拦不了,要是这样的话,她还不如索性放手,让儿子外出历练一番,开阔一下眼界,“可你一个人出门,又要去这么多的时日,我不放心啊,要不让祥伯陪你一道去吧。” “不必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祥伯还是留在家中吧,这里里外外都少不了他。” “那,那你要记得,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差人送信回来,不然我会担心的…” 在李老夫人说完这句话之后,李缙去湖广这事就算正式定下来了。 而后过了十来天,李缙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选了个宜出行的日子,就动身启程了。 李老夫人用李家乡下的田地作为抵押,问人借了三十两银子,用其中的二十两,给李缙买了匹马,剩下那十两,都给了李缙充当盘缠了。 李缙上马挥别一脸不舍的老娘,还有眼圈通红的妻子,策马出了龙游县城,沿着驿道,直奔正西方向而去。 大明有两京十三省,两京是北直隶和南直隶,十三省是陕西、山西、山东、河南、浙江、江西、湖广、四川、广东、福建、广西、贵州和云南。 研究了好多天地图的李缙,对这些早已了然于胸,从他找到的那张地图上看,湖广是在浙江的正西方,中间隔着一个江西,不算太远,从他所在的龙游到湖广境内不到上千里地。 可到了湖广境内这还不算完,还要去嘉靖在没登基之前所待的封地,李缙入湖以后向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嘉靖这时才刚刚袭为兴王,承袭的封地在湖广北部的安陆州,于是他又晓行夜宿,风尘仆仆地赶了四、五天路,行了好几百里地,最终加在一起,一共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到达了他的终极目的地——直隶于湖广承宣布政使司的安陆州。 明朝的州有两种,直隶州和散州。直隶州相当于后世的省辖市,与府平级,散州相当于后世的县级市,与县平级。 虽然直隶州的行政级别与府相同,但是府辖散州和县,直隶州只辖县,而且府有附郭,直隶州没有,所以知府官秩从四品,是正厅级,直隶州知州官秩正五品,是副厅级。 直隶州安陆的州城,巨大而宽阔,紧靠汉水,地理位置十分显要,水陆两路,四通八达,商贾舟车往来频繁,因而格外繁华。 兴王府建在州城西北隅,是一组宏大的建筑群,城高二丈九尺,下宽六丈,上宽二丈,东西阔一百五十丈二寸二分,南北长一百九十七丈二寸五分,周长是三里三百零九步五分,总占地将近有500亩。 这座城中之城,四周有四个城门,城内有三组正殿,依次是承运殿、圜殿和存心殿,整个格局与紫禁城中的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很相似,此外还有宫殿、楼阁、水榭、庭院、堂库、宗庙等室屋七、八百间,俨然就是紫禁城的微缩版。 第八章 招聘广告 李缙入了安陆州城,首先就去了兴王府,到这一看就傻眼了。 这和后世电视剧里出现的那些王府不大一样啊,原以为一个破门楼子,加几进院子,就是王府了,哪曾想真正的王府却长这样,气派,雄伟,金碧辉煌,这他太娘的都快赶上皇宫了! 李缙牵着马,围着兴王府绕了一圈,一边窥视,一边暗自啧舌。 现在自己找到嘉靖了,下一步就是跟他套瓷了,可怎么才能和他搭上线,搞好小伙伴关系呢?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登门求见,可人家一个王爷,会见自己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小秀才吗?八成不会见自己,人家那么高的身份,哪能谁人都见啊,不过还是得试一下,能见到他最好,要是见不到的话,只能另想其他办法了。 最后李缙又回到了兴王府的正门,他站在覆盖着青色琉璃瓦的城楼下,望着兴王府那高达几米,饰以丹漆、金涂铜钉的大门,想了好半天,直到日头西斜,他方才离开。 与这一路上投宿时一样,李缙在安陆州城内,仍是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了,虽然条件不算太好,可相对来说比较便宜,像那些高档客栈,他真心住不起。 安生的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上午,李缙换了身衣服,好好捯饬了一番,也没吃早饭,径直又去了兴王府。 等到了兴王府,李瑨看到在王府正门前站了好些个人,这些人大多数是读书人打扮,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高声谈论着自己对一些时事的见解,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这又是什么鬼,他们不会都是来求见嘉靖的吧? 李缙立马懵B了。 就在这时候,一位衣着考究的年轻学子,迈着方步来到了李缙的身前:“小兄弟,你也是来递拜帖的吗?” 拜帖,就是拜访别人时所用的名帖,名帖又称名刺,即名片。 李缙当然不会傻到连拜帖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答反问:“莫非兄台与我一样…?” 那学子点头:“正是,不光是我,这许多人,都是来递拜帖求见兴王的。” “原来如此。”李缙又问,“那兴王会一一召见我们这许多人吗?” “当然不会了,能得到召见之人少之又少,每月上、中、下旬,逢五,王府接拜帖,一月三次,也不见得会召见一人。” “……” “小兄弟,连这些你都不知道,你不是本地人吧?” “小弟是浙江人氏,刚到此地…” “可有功名在身?” “小弟是个秀才。” “哎呀,不得了啊,没想到小兄弟你年纪这么轻,就已然有功名在身了,而且还是秀才,愚兄不才,要大你好几岁,可却还只是个童生,比你可要差上许多啊。” 那学子刚说完这些,李缙还未答他的话,就看到兴王府的大门忽然被人由内打开了,跟着走出来几个身穿官服之人,为首的是一位花白胡须的老者。 守候在兴王府大门外的那帮人,见到这老者一齐揖手:“袁长史好!” 那位被称为袁长史的老者,略微抬了抬手:“都免礼吧,闲话我就不多说了,把拜帖都呈上来吧。” 他发了话之后,在场所有想求见兴王的人都一一走上前去,把怀中的拜帖交到了他的手中。 与李缙说话的那学子也不列外,他也走了过去,把拜帖呈了上去,之后又回到了李缙的身边:“小兄弟,你怎么不把帖子呈上去啊?” 李缙哪懂这些啊,他还以为只要让人通传一声就OK了呢,所以根本就木有准备什么拜帖:“既然召见无望,那这个帖子,我就不递了。” “碰碰运气也是好的嘛,若是有幸能被王爷召见,并得到王爷的赏识,那飞黄腾达就指日可待了。” “小弟的运气一向不太好,就不跟着凑这个热闹了。” “那你岂不是白来一趟了。” “也不算白来,结识了兄台,也算小有收获,兄台高姓大名,可是安陆人啊?” “愚兄姓余,名茂林,自幼就生活在这安陆州。” “原来是余兄啊,幸会,幸会。”李缙拱了拱手,“既然余兄是安陆人,那想必对王府中的人和事,多少也知道一些了,余兄能不能跟我说说这些啊,例如王府中都有哪些王室成员,他们都喜好什么等等。” “这个自然是可以了,反正等在这里也无事可做,我就和你讲讲这兴王府。”余茂林为人热情开朗,是个十分喜欢跟人唠嗑的主,“这兴王府府第始建于弘治四年,弘治七年老王爷携王妃就藩安陆,次年二月正式入驻兴王宫,老王爷在这兴王宫里住了二十余年,今夏六月中薨了,一生子嗣有二子四女,如今只剩下了半数,一子二女,余人都折了,这一子二女是袭了王位的小王爷朱厚熜,还有两位小郡主……” 余茂林知道的还真不少,他一刻不停地说了半个时辰,把他所知道的,有关兴王府的全部事情,一股脑地都告诉给了李缙,直到那个袁长史再次从王府中出来,说王爷今日谁的帖子也不收,就是谁也不见,他这才与李缙告别,回了自家。 李缙随后也施施然地离开了兴王府,他在大街上随便找了个小馆子,吃了点东西,跟着回客栈把他的那匹马牵出来,打听着去了州城内的牲口市。 现在马已经没用了,犯不着再花钱养着它了,所以李缙打算把它给卖了,可是走到半路,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却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了一则招聘广告。 在一座名为群芳院,三层砖木结构的楼阁门前,戳着一块木板,木板上黏有一张红纸,上面写了几行字,虽然都是繁体字,可李缙也认了个七七八八,大概的意思就是八个字,招聘乐师,待遇从优,不过招聘的这个乐师,不是演奏乐器的乐师,而是要会谱曲的乐师。 这是神马地方啊?看名字像是妓院?可门口怎么没有那些衣着暴露的女人,手拿丝巾吆五喝六的拉客啊?难道还没到营业时间? 李缙一面想,一面把马拴在了群芳院外的拴马石上,而后直接走了进去。 第九章 弹唱 李缙刚一进群芳院的门,一个老龟公就冒了出来:“公子,姑娘们晌午才起,申时开始招待客人,这还早着呢,您还是过会儿再来吧。” “我不是来找姑娘的,我是乐师,你们老板在吗,麻烦请他来下。” “原来是乐师啊,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叫人。” 那龟公说话的态度立刻变得随意起来,交代了李缙一句,转后向楼后跑去。 李缙留在原地,闲来无事,就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这妓院他还是头一次来。 群芳院这座楼阁的一层,是一个极其开阔的偌大空间,北面有个半米高,几十平方的台子,装饰得十分华丽,剩下的地方,摆的都是桌椅,除此再没其他的了。 呃?怎么这布置的好似春晚现场一样?只不过舞台小了点,座位少了一些,但大体上毫无二致,难道这妓院是看歌舞的地方? 李缙又懵B了,这古代他不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 没过多久,那龟公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衣着素雅的女子,其中有一人年纪较大,大概能有四十几岁,是个半老徐娘,但风韵犹存,其余几人都是妙龄少女,十几到二十岁不等,均是难得一见的标致美女。 那龟公来至近前,指着李缙对那半老徐娘说:“琳娘,他就是来应聘的乐师。” 琳娘上下看了看李缙:“门前那告示你可看仔细了?我们这里要聘的可是会谱曲的乐师。” 李缙很拽地回答:“看仔细了,你们聘的要是演奏乐器的乐师,我就不进来了。” 琳娘笑了笑:“是吗,那既然会谱曲,平日里你谱过什么曲子没有,能否奏上一段,让我们大家听听?” 李缙二话不说,直接问她要乐器:“你们这里有阮吗,给我拿把阮来。” 阮,阮咸的简称,是一种中国传统弹拨类乐器,始于唐代,其结构是直柄木制圆形共鸣箱,四弦十二柱,形似月琴,有着广阔的音域和丰富的表现力。 中国的民族乐器,与西洋乐器,有很多种类都具有相同的共性,阮就是其中之一,阮的音色和乐器特性等,与吉他有很多相通的地方,简单来说,会弹吉他,就能弹阮。 李缙从前是一名空军军人,在军营的宿舍里,吉他到处可见,他自己也有一把,无聊的时候就会弹上一会儿,久而久之,他的吉他越弹越好,虽然还达不到大师级水准,可也成为了一个吉他演奏高手,因此弹阮不在话下。 “阮?有。”琳娘说完,吩咐那龟公,“德福,你上楼去乐器房拿把阮下来,知道什么是阮吧,别拿错了。” “知道,我这就去拿。”德福一溜小跑上了楼。 琳娘在德福去拿乐器的空档,问李缙:“你叫什么名字啊,是本地人吗?” 李缙没有说话,从怀中掏出路引,递了过去。 路引,是政府部门签发的一种类似介绍信、通行证之类的公文,上面写有持有人的姓名、身份,还有要去哪儿,大概多少里地,得多久回来等等。 明朝凡人员远离所居地百里之外,都要有这种路引,若无路引,或与之不符者,要是被查出来,比如入城的时候,是要依律治罪的。 琳娘把路引接过来,展开瞧了瞧:“呦,还是个秀才,你到安陆来,是求学啊,还是…?” 李缙撒谎都不带眨眼的:“访友。” “哦。”琳娘把路引又还给了李缙。 恰巧这时候德福也回来了:“阮拿来了!” 李缙很有范地对他说:“把阮给我,麻烦再帮我搬把椅子过来。” 德福一声没吭,直接把手中的阮交给了李缙,接着又去搬了把圈椅,放在了李缙的身后。 李缙从容地坐在了椅子上,摆弄着阮,开始调弦,他参照吉他的定弦关系,将阮的四根弦按定音降下一度音程,因为这样对和声的表现能力具有相当大的优势,和弦伴奏会更胜一筹。 这一鼓捣就是半个多小时,可琳娘和那些姑娘们,却没有因为时间漫长,而面现不耐之色,相反看得津津有味,她们从未想到过阮还能如此调弦。 最后李缙又来回拨弄了几遍阮弦:“行了,阮调好了,下面我介绍一下我即将要弹奏并演唱的这首歌曲,这首歌曲的曲和词都是我自己创作的,名字叫《青花词》,青花你们都知道是什么吧?就是那种白地蓝花的瓷器,词的意思呢,就是我为这种瓷器作的词,介绍完毕,我开唱了。” 李缙大言不惭地说完,就如弹吉他一般弹起了阮,前奏过后,开口宛转悠扬地唱起了歌:“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于碗底,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着你…………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短短几分钟之后,李缙一曲唱罢,弹完尾奏,收住了阮弦。 这首原名叫做《青花瓷》的歌曲,是李缙年少时最喜欢的一首歌曲,曾经背过歌词的,所以他现在才能一字不错的把它给唱出来。 李缙这具新身体的嗓音条件还不错,饱满,明亮,低吟浅唱,声音如山涧中的潺潺流水,竟独具一番风韵,琳娘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以致于在曲毕后都忘记了鼓掌。 怎么毫无反应啊?莫非是接受不了这种歌曲,认为不好听?不能够吧,好听的歌曲,那就是好听,不管你是古人,还是现代人,感受都应该一样才对,例如说京剧,那是古人的东西,可有些选段,现代人就觉得很好听,反之,现代人的东西,古人就接受不了吗? 李缙抬头看了看琳娘,又看了看围在他四周的那几个姑娘:“你们觉得我创作的这首歌曲如何啊?” “一个字,好啊!”琳娘激动地称赞,“曲好,词更好!没想到公子竟然有如此才情技艺,真叫人叹为观止!” 琳娘连称呼都改了,也不你你的了,改称李缙为公子了,这是因为李缙确有真材实料,不然别说是秀才,就是举人她也不会放在眼里。 “这没什么,谬赞了。”李缙说完,话锋一转,“那这么好的一首歌曲,你认为它值多少银子呢?” 第十章 兜售歌曲 “多少银子?”琳娘是个人精,一听话音就明白了李缙的意图,“公子难道不是来应聘乐师的,而是来兜售歌曲的?” “正是,你聘用会谱曲的乐师,肯定是想谱些新的曲子,这花钱买不也一样吗?买下之后,这版权就是你的了,外人要用的话,你还可以收版权费,没准还能把之前买歌花的钱都赚回来呢。” “什么版权费啊?公子说的这些,我听不懂。” “就是你唱了这首歌,别人学去了,也唱这首歌用以赚钱,那他们就得给你钱,因为这首歌是你花钱买的,是你的,他们用你的东西赚钱,当然要给你钱了,这钱就叫版权费,明白了吗?” “那人家要是不给我钱呢?” “你可以去官府告他们嘛,有理你还怕告不赢啊。” “……” “怎么样,要不要买歌啊,像《青花词》这种好听且朗朗上口的歌曲,我还有好多首。”李缙一脸无所谓地问琳娘,琳娘要是不买的话,他可以去其他妓院兜售,有好东西他不怕卖不出去。 “琳娘,买!” “琳娘,一定要买!” “琳娘你说话啊!” “琳娘……” 琳娘还未开口,她左右那几个标致的姑娘就叫嚷了起来,急得跟什么似的,生怕李缙扭头走掉。 “呃…”琳娘琢磨了一下,“你打算卖多少银两一首啊?” “一百两怎么样?”李缙胡乱开了个价。 “一百两!?” “要不五十两?” “五十两!?” “不然三十两?” “三十两!?” “你要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啊,最少三十两了,你要就要,不要拉倒。” “要,我都要了,你有多少首,我要多少首。” “好,不过我谱好的那些曲谱和所作的词没有带来,全部都留在了龙游,要是回去取的话,这一来一回要耽误一个多月,不过好在我都记在了心里,因此我想问你借一把阮,外加一个人,这个人要精通音律,会记谱子,这样我弹他记,很快你就能拿到我那些歌了。”李缙说的跟真事似的,其实他是不会写古代的曲谱,所以才编了这么一套瞎话。 “阮到好说,这把你拿去就是了,只是这精通音律,会记谱子之人…”琳娘言下之意,就是这样的人不好找。 “琳娘,我看非清萘妹妹不能担此重任了。” “是啊,我们这里最懂乐理的人,就是清萘姐姐了。” “让清萘姐姐记谱子吧。” 那几个标致的姑娘又开口了。 琳娘想了想,可除了赵清萘之外,她也想不出其他更适合的人选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清萘的性子,孤傲的很,平时连人都很少见,她会帮这个忙吗,只怕去问她,也是白问。” “我去当这个说客吧,我跟清萘妹妹的关系还不错。” “我跟你一道去劝清萘姐姐。” “要不大家一起去吧。” 那几个标致的姑娘是认准赵清萘了。 琳娘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那好,你们都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的信儿,她要是不愿意的话,你们也别勉强,不行再找别人…” 在琳娘说完这话之后,那几个标致的姑娘就急匆匆地去找赵清萘了,琳娘则留在楼内陪李缙喝茶闲聊。 过了约莫能有半个小时,先前去游说赵清萘的一位姑娘回来了,她也没说赵清萘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做这个记录员,只说让琳娘领着李缙去赵清萘的住处。 赵清萘的住处在楼后,楼后别有天地,是一个好大的院子,院中除了有不少十分讲究的建筑之外,另有凉亭、假山、水池等等这些怡情的流水之景,以及各种花草、树木。 怪不得叫群芳院呢,原来真有个院子! 李缙跟着琳娘由后门而出,来到了后院,立时就生出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赶脚。 事实上古代的妓院也分三、六、九等,有高等妓院,也有低等妓院,这从它们的名号上就能够看得出来,高等妓院的名号一般听起来很文雅,叫院、馆或阁。 群芳院既然叫做院,自然是一家高等妓院,高等妓院又叫做青楼,青楼通常是一个格调颇高,较大的庭院的总称,并不像低等妓院那般艳丽俗华,只有一栋楼阁或几个房间而已。 这还不是它们之间最大的不同之处,它们之间最大的不同之处是,低等妓院操的是皮肉生意,高等妓院是唠嗑赚钱。 高等妓院,也就是所谓的青楼,一般都有一两个能够支撑门面的红牌清倌人,这些红牌清倌人的房间,总是最大最好的,可赵清萘虽然是群芳院的头牌,她的雅阁却是一间普通的房间。 不过房间内的陈设倒是挺考究的,一点也不寒酸,摆设尽是些古董瓷器、名人字画,家私是黄花梨木的,就连床前的屏风都很精致。 李缙被带进这间格调颇高的雅阁之后,马上就见到了众人口中所说的赵清萘,这个赵清萘生得人比花娇,容貌极美,世所罕见,不过人冷冰冰的,就如同雪莲一般寒厉清冽。 赵清萘此时正坐在茶桌边,陪之前到她这里来的几个姐妹饮茶,见到琳娘进来,也没有起身行礼,只是随意地瞧了李缙几眼:“你就是她们所说的那个很有才华的秀才乐师?” 李缙不卑不亢地回答:“不才正是在下。” “她们说你刚刚在前楼,弹唱了一首歌曲,尤为好听,可惜我却没有听到。”赵清萘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问李缙,“不知你能否再唱上一遍呢?” “我为什么要再唱上一遍,我到这里来,可不是专门来给你唱歌的,而是来找助手,帮我记谱子的,说白点,就是想找个人给我打下手,所以我问你,这个助手,你干,还是不干?”李缙生硬地问赵清萘。 他这话一问完,雅阁内的温度瞬间就降了下去,把所有人都给冰冻住了! 赵清萘大为不快,因为还从来没有人这么掘过她的面子:“可我也得知道你有没有资格让我做这个助手,才能做决定啊。” “你还是没搞清楚从属关系,我打个比方说吧,其实这就跟老板雇佣伙计一样,我认为我这个老板,没必要得到你这个伙计的认可,你不干,我大可以雇其他人。” “……” “你要是不愿意做这个助手,说句话就行了。” “我,愿意做你的助手…”赵清萘不知道怎么的就屈服了。 “很好!你去把纸笔拿来,我们现在就开始工作吧。”李缙当即就开始发号施令了。 赵清萘没再说话,按照李缙的吩咐,起身把笔墨纸砚一一拿来,都放在了茶桌上。 这时李缙已然在茶桌旁坐下了,等赵清萘准备好了一切,重新落座之后,他抱着阮就弹唱了起来,不过反复弹唱的都是《青花词》的第一句,等赵清萘把这第一句的词曲谱好,他才开始弹唱第二句…… 第十一章 出名计划 不知不觉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了,直到日落时分,李缙与赵清萘他们二人才合力将《青花词》的全部词曲谱写好,其实谱写词曲这个事还是挺快的,因为歌曲有些段落的曲调是一样的。 这会儿雅阁里,也只剩下赵清萘跟李缙俩人了,其余人早已都分批离开了,就连赵清萘的贴身丫鬟也不见了踪影,所以在结束工作之后,心一有了旁骛,加之又是孤男寡女,这气氛陡然就尴尬起来了。 赵清萘是怀着强烈愤懑的情绪给李缙当这个助手的,要是李缙没有真材实料,她早就羞辱李缙一番,将李缙给赶走了,可如今她什么反面情绪都没了,心态也由之前的不屑,变为了欣赏,她很想让李缙留下来,让李缙再弹唱几曲,听听李缙所创作的其他歌曲,可犹豫了一会儿没敢开口,她怕再遭到李缙的拒绝。 李缙跟赵清萘真是不熟,所以跟她也没什么话好说,虽然赵清萘是个超级大美女,可李缙对她却没有半点想法,因此也不想没话找话,跟她套什么近乎,是以工作一结束,稍坐了片刻,就起身走人了。 赵清萘看着对她不屑一顾,头也不回就走掉了的李缙,不知怎么的,心里又滋生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恨意’。 李缙出了赵清萘的雅阁,直接就去找琳娘要银子了,琳娘倒也痛快,把该给李缙的三十两银子,一分不少的给了他。 李缙把他到大明朝挣的第一笔钱揣好,对琳娘说:“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会再过来的。” 琳娘问李缙:“李公子,你现在住在何处啊,是住在你来拜访的那位朋友家吗?” “不是,我住在一家小客栈里。” “住在客栈里?那多不方便啊,我看不如这样,你搬到我这里来住吧。” “住你这里?” “对啊,省得你来回跑了。”琳娘把理由说的冠冕堂皇,事实上是想把李缙拴在群芳院,免得他被其他青楼挖角,“我这儿后院还有好几间空房间,你可以挑喜欢的住。” “呃…”李缙想了下,“也好,那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搬过来…” 李缙说完这话就离开了群芳院,在路过南面那座楼阁的时候,看到此时歌舞演出已然开始了,不过‘观众’却寥寥无几。 今天马也没卖成,只能继续养着它了,就当是养了个宠物吧。 李缙无奈又把马牵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安顿好马匹之后,李缙点了点吃的东西,又问伙计要了笔墨纸张,等伙计把这些东西全都送到他的房间,他一边吃东西,一边开始写歌单,把他会弹会唱,且较为适宜的一些流行歌曲的歌名都写在了纸上,一共能有二十多首。 李缙打算把这二十多首歌全部都卖给群芳院,不过目的却不是为了赚钱,不然他也不会把每首歌的价钱从一百两直降到三十两,他与后世那些小演员、小明星一样,之所以会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出名! 有了名气,成了名人之后,他想见嘉靖就容易多了,说不定嘉靖还会上赶着来找他呢,就算不来找他,他去王府递个帖子,那召见他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反之,就算他守在王府门口,等到了嘉靖,人家也不一定会搭理他,愿意听他说话,因为他什么都不是,说话没风,所以这个名,他必须出。 李缙的出名计划是,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大才子,可明代没有电视、网络等媒体,想要传播作品很难,不过好在也有一些其他传播渠道,较好较快的途径,就是利用勾栏妓坊中的那些歌妓把作品散播出去。 有一句话叫做“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这个‘柳’,说的是北宋著名词人柳永,“有井水处”,指有人居住处,有井自然就有人家了,整段话的意思是说,柳永所作的词风靡一时,火得不要不要的,甚至到了人人都会唱的地步。 柳永的词,之所以会家喻户晓,无人不知,火到这种程度,其实都归功于勾栏妓坊中的那些歌妓,因为都是她们给唱火的,另外还有许多文人的作品,也都是她们给唱出来的,那些歌妓,她们不只是**,还是文化传播使者,推动了音乐歌舞的快速发展,对文学、政治等领域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李缙正是知道这些,才逮到个机会,与勾栏妓坊攀扯上了关系。 写好了歌单,又斟酌了半天歌单上的那些歌曲,研究到深夜,李缙这才睡下。 等一觉醒来,又是天光大亮了,收拾好自己的行装,去前台结了账,李缙拉着马又去了群芳院。 到了群芳院,和昨日一样,李缙把马又拴在了门外,而后拎着包袱走了进去,他一进楼门,德福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李公子你可来了,快随我去后院吧,清萘姑娘都等你半天了!” “啊,是吗…”李缙愣了下,没多说什么,随着德福去了楼后。 到了后院,李缙一眼就看到了赵清萘,赵清萘此时正站在离他不远处的一簇花丛边,看着已经有些衰败了月季花发呆呢。 月季这种花,要是气温适宜,四季都会开花,要是气温过低,就会进入休眠状态,如今是农历十月下旬了,湖广的天气已然很冷了,夜里气温更低,只有几度,因此那些月季花全部都凋零了。 “清萘姑娘,你等的李公子来了。”德福把李缙领到后院,告知了赵清萘一声,跟着就很识相地闪人了。 “发什么呆呢?”赵清萘还没说话,李缙先开口了,“不会是看到那些枯萎的花朵,联想到自己以后的人生,在那里自怜自艾呢吧?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这样,因为命运就掌握在你自己手中,要想改变命运,得靠你自己的努力,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有那个心,就一定能做到。” “可离开了这青楼,我又能去哪里呢?”赵清萘叹息了一声之后,一脸认真地问李缙,“公子可愿意收留我?” 李缙不答反问:“你可以随意离开这里吗?莫非你是自由之身?” “当然不是,公子要为我赎身的。” “要多少银两啊?” “几千两还是要的。” “可我,只有几十两。” “……”赵清萘恨得牙痒痒的,她只是在逗李缙玩而已,没想到却被李缙给耍了。 “抱歉啊,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爱莫能助啊。”李缙说完这话,马上转移了话题,“赵姑娘,琳娘在吗,你能不能帮我把她喊来啊。” “她不在。”赵清萘冷冷地回答。 “……”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看房间。” “哦…” 第十二章 诗文大会 琳娘所言不假,群芳院的庭院里的确有几间空置的房间,不过全是姑娘们挑剩下的,位置都在一些偏僻的角落,而且十分狭小。 李缙跟在赵清萘身后,由赵清萘引领着,四下转了一圈,把那几间房都看了一下,最后选了一间面积不大,紧靠墙角,最为偏僻的房间,作为了自己的住处。 虽然是空置的房间,一直没人居住,但也经常会有下人过来打扫,用不着收拾,因此李缙放下包袱,随后就跟着赵清萘去了她的雅阁。 李缙去赵清萘的雅阁,当然还是要与赵清萘一同谱些词曲,可他刚在茶桌边坐定,赵清萘就捧了一把古琴过来,非要弹唱上一曲,要李缙品评一下,李缙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洗耳恭听了。 赵清萘把古琴放在了茶桌上,伸出一双凝脂般的纤纤玉手,轻轻拨弄琴弦,柔情似水地唱了起来,她唱的不是明曲,而是李缙昨日让她谱写的《青花词》。 赵清萘的嗓音温柔、细腻,十分悦耳,唱起这首《青花词》来别具一番风味,以至于李缙后来都听入了迷。 一曲唱罢,赵清萘问李缙:“公子觉得如何?” 李缙拍了几下巴掌:“琴弹的很好,唱的更好,你的嗓音条件不错,不光好听,有辨识度,最主要的是有感情,加上你对音乐又有极高的领悟力,所以十分适合做歌手。” 赵清萘也没大听懂李缙后面所讲的那些都是什么,不过前面夸她那两句,她倒是听明白了:“公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还怕到时候会献丑呢。” “到时候?”李缙随口问了一句,“你要去哪里表演吗?” “是要去一年一度,安陆举行的诗文大会,为人助兴弹唱一曲。”赵清萘在说这些的时候,语气不喜,似有颇多无奈,“前去助兴,实则是去比拼才艺的清倌人不只我一人,还有几位其他青楼很有名气的清倌人到时也会前去,要是我技不如人,或是弹唱的曲目毫无新意,输她们一筹,那不光会丢了自己的脸面,还会累及群芳院的生意,所以我要势在必得才行。” “噢,我明白了,原来你们招聘乐师,要谱写新的曲子,是为了参加这个什么诗文大会,以期能拔得头筹,这样群芳院的名气就能得到大大的提升,生意自然也会跟着好起来了。” “公子说的没错,事实确实如此。” “其实,我对诗文什么的,也比较感兴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安陆的这个诗文大会啊,要是有可能的话,我也想参与一下。”李缙又逮到一个能出名的机会,哪会轻易放过,之前在龙游他与苏蓬说,对诗会什么的不敢兴趣,是因为没有去参与的那个必要。 “公子想参加诗文大会?”赵清萘也没太惊讶,因为读书人都喜爱参与一些这类的盛会,“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跟公子说说安陆一年举行一次的这个诗文大会,这个诗文大会的举行日期是每年的十二月初一,初三结束,为期三日,在这三日里,参与者要闯三关,即诗、词、赋三关,最后胜出之人,一、二、三名,均有彩头可拿,不过想闯三关,参与者须先参选,呈交一首自己以往所做的诗词即可,入选方可闯关。” “十二月初一?那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呢,那个什么参选可开始了?” “已然开始了,地点就在州衙。” “州衙?这个诗文大会是官府举办的吗?” “正是。” “那到时候都会有哪些官员出席啊?咱们这里不是有一个小王爷吗,他会来吗?” “列席者均是州衙的一些官员,至于你说的那个小王爷,我也不知他喜不喜欢诗文,若是喜欢的话,或许会和老王爷一样来凑上一半天热闹吧。” “这样啊…” 赵清萘敏锐地觉察到,李缙参加诗文大会的目的,好像有些不纯:“你想见小王爷?和一些人一样,也想得到小王爷的举荐,谋个一官半职?” “我和他们可不一样。”李缙说完这话,摆了摆手,“你去拿纸笔来,我念你写,帮我誊抄首诗,一会儿我就去报名。” 哇,连字都要我代写,你可真是金贵啊,写几个字是能累着你,还是怎么着啊! 赵清萘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一样一样,把里屋书案上的纸笔都移到了外面的茶桌上。 李缙坐在那里,摸着下巴想了好半天,最后开口吟了一句诗:“咬定青山不放松……”他吟完这句诗就看向了赵清萘,等赵清萘把这句诗写好,他才开始吟后几句:“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赵清萘写毕问李缙:“诗名是?” 李缙回答:“《竹石》,就是竹子和石头。” 这首《竹石》是清代画家郑板桥写的一首诗,是一首咏竹诗,赞颂的是竹的刚毅,同时又有很深刻的寓意。 李缙剽窃这首诗,可不是因为它有神马寓意,只是因为它是一首清诗,也就是清朝诗人写的诗,剽窃清诗更把握一点,不然穿帮就糗大了。 赵清萘恍然大悟:“原来咏的是劲竹啊,借物喻人,托物言志,公子真是好有风骨啊!” “读书人要是连这点风骨都没有,那就白读圣贤书了。”李缙大义凛然地说完,伸出了手,“把诗给我吧,我先去州衙一趟,等参了选,回来以后我们再谱写词曲。” “还要写上名字的。”赵清萘一面说,一面把纸张反转过来,在背面右下角,写了六个不大不小的字——龙游生员、李缙,写好之后吹干,把纸张卷好,这才交给了李缙。 李缙拿着那卷诗文,也没耽搁,即刻就去了州衙。 州衙,就是州政府办公的衙门,地点在州城中心地段,虽然距离群芳院不算太远,但也有几里地,为了节省时间,李缙便骑马前往了。 安陆州的州衙,可不像后世电视剧里演的那些衙门口一样,只有一个审案的公堂,它也是一座‘城’,‘城’墙内有一整片的建筑,不过比兴王府要小多了,并且只有一个‘城’门。 李缙来到州衙所在地,看到进出州衙的城门楼外一侧,搭建有一个木棚,木棚前立着一块板子,上面用浓重的笔墨写着几个大字——安陆诗文大会参选地。 而木棚内则有一张很长的条案,条案后摆着几把太师椅,有几位儒雅的老者,正坐在太师椅上聊着天。 这就是报名处了吧?怎么这么冷清啊,报名的人寥寥无几,还以为会人山人海呢! 李缙一边想,一边下了马,把马留在原地,走了过去,等进了木棚,他也和其他报名者一样,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把手中的诗文放在了条案上,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第十三章 不为所动 报名参加了选拨之后,李缙骑马按原路又返回了群芳院,去了赵清萘的雅阁。 进了雅阁,李缙看到房内多了一位姑娘,这位姑娘他昨天没见过,不然肯定会有印象,因为她与赵清萘一样,也是个超级美女,她的姿色丝毫不逊于赵清萘,只是梅兰竹菊,韵味不尽相同。 一见到李缙,那位美女就迎上前来,边施礼边说:“想必这位就是李公子了吧,奴家尹紫苑,见过公子,昨日就听人说公子来了,可奴家贪睡,起来晚了,后来又来了客人,所以就一直未能来见公子,还望公子海涵,莫要责怪奴家,奴家在这里给公子赔不是了。” 李缙被她给搞愣了:“尹姑娘快快请起,赔礼就不用了,我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你来不来见我,都不打紧的。” “公子怎么不是了不起的人物啊,如若不是的话,又怎么能得到清萘姐姐的赏识呢。” “那是赵姑娘抬爱,其实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李缙刚说完这话,赵清萘就走了过来,她对尹紫苑说:“这人你也见到了,你就先回去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呢。” “不就是写谱子吗,你们写你们的,我又碍不着你们的事,撵我走干嘛啊,我不走,今天我就呆在这里了。”尹紫苑耍起了无赖。 “……”赵清萘不想留尹紫苑在自己的房内,可是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旁的李缙这时已然看出来了,这赵、尹二人八成是有心结,关系向来都不怎么好,所以为了避免她们越闹越僵,他也唯有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了:“赵姑娘,我看我们还是赶快开始谱写词曲吧,至于尹姑娘,她是去是留,不妨就她自己决定吧。” “好。”赵清萘卖了李缙一个面子,转身走到茶桌边坐了下来。 李缙紧随其后,坐在了赵清萘的对面,而尹紫苑则完全不顾及赵清萘的感受,竟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李缙的身旁! 赵清萘对此虽然很不高兴,但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说了,尹紫苑也不会坐到一边去,反而会落了自己的面子。 李缙坐下以后,拿起了昨天放在这里的那把阮,对赵清萘说:“今天我要弹唱的这首歌曲叫《你不知道的事》,纸笔都准备好了吧,我要开始了。” 李缙说完就弹起了阮,而后和昨天一样,与赵清萘配合着,开始谱写词曲。 尹紫苑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一边听李缙唱歌,一边喝茶水,吃点心,倒也没捣乱打扰他们工作。 就这样一直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整首歌曲的全部词曲谱写完成了,李缙放下了阮,也没有多呆,马上起身告辞,离开了赵清萘的雅阁。 尹紫苑随后就追了出来,拉着李缙,非要让李缙去她那里坐一会儿,可无论她怎么说,李缙就是不为所动,最后李缙还是回了他的小房间。 这人怎么回事啊,也不是瞎子啊,既然能看到我的花容月貌,那为什么还会拒绝我的邀约,难道这世上真有不好色的男人?亦或是他是在装正经,想玩欲擒故纵那一套?可是看上去又不像,哎,这个小男人还真是让人看不透,要想让他臣服在自己裙下,看来还真不是件易事! 尹紫苑望着李缙的背影,不住摇头,在亲眼证实了李缙确实很有才华之后,她打定了主意,那就是一定要把李缙从赵清萘手中抢过来,她本以为这会是件很容易的事,哪知道一出手就碰了钉子,这让她大为意外! 李缙回房后不久,德福就送来了饭菜,李缙吃罢晚饭就早早地洗洗睡了。 第二天上午,李缙又去了赵清萘的雅阁,与赵清萘又共同谱写完成了一首歌曲的词曲,而后他就回了自己的小房间,再也没有出来过,转天依然是如此,下一日还是这样,一直持续了好多天,除非某日赵清萘要待客,没时间记录词曲,他的这种步调才会被打乱。 赵清萘是群芳院的头牌,像她这种青楼中的头牌,或是红牌姑娘,并不是人人都能见到的,因为她们这些清倌人,一旦成名之后,会有许多大金主上赶着罩着她们,她们不愁赚不到银子,所以一般来说,她们是不会随意见其他客人的。 即使见客了,客人们有幸见到她们这些很有名气的清倌人,也都是客客气气,不会对她们动手动脚的,因为能进青楼的客人,他们的素质还是不错的。 普通人一般是进不了青楼的,能进青楼的客人,都是一些有很高社会地位的人,主要以文人、富商等为主,他们其中大多数人到姑娘们的雅阁,只不过是在那里坐一坐,喝几杯茶,吃几块点心,谈谈心,或是听姑娘们唱几段小曲,与姑娘们吟诗作画,喝酒下棋,完事就会离开了,并不会死赖着不走。 这些都是李缙后来才知道的,晓得了这些之后,他有些想不通,这不就是盖棉被纯聊天吗,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都好这口,男人不都是下半身动物吗,看得见,吃不到,怎么能忍得住啊,难道精神享受,比肉体享受更加愉悦? 他还没达到那种境界,理解不了,要是他的话,他会选择去低级妓院,他不喜欢纯聊天。 一个月后。 十一月下旬初,诗文大会海选入选名单出炉了,李缙从赵清萘那里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骑马又去了州衙。 现在李缙也不是每天都会到赵清萘的雅阁去了,因为之前他罗列的那张歌单上的二十几首歌,全部都卖光了,他也没再追加几首歌曲,继续卖歌,只是在群芳院闲住着,打算参加完诗文大会就搬走。 诗文大会海选入选名单,就张贴在进出州衙的城门楼外,站在城墙下围观的人有很多,至少有几百人,其中有普通百姓,也有一些文人骚客,他们一边看,一边品评,例如这个应该入选,那个不应该等等,好像他们对名单上人有多了解一样。 第十四章 那个乐师 李缙来到州衙城门处,搞清楚了状况之后,下马挤进了人群,在外围垫着脚朝内看了过去,只见城墙上张贴着一排布告,第一张布告上面写着几行字,大致的意思是说,入选名单已经出来了,凡入选者看到此名单后,务必要在诗文大会开始之前,到州衙签到,确定是否能够出席此次的诗文大会,否则将会按弃权处理。 在这张布告之后,张贴的就都是入选者名单了,李缙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张名单上,看到了“龙游生员、李缙”几个字,看到这几个字,他抿嘴笑了。 可尽管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李缙也没有立时就离去,他开始数每一张名单上有多少人,想看看一共有多少位入选者,就在这时候,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他回头一看,发现拽他衣服的人,竟是之前在兴王府门前结识的那个余茂林。 李缙见到余茂林颇为高兴,热络地对他说:“余兄,好巧啊,又见面了,你怎么到这来了,莫非也参选了,是来看这入选名单的?” 余茂林一脸开心的表情:“李兄弟,你猜的没错,为兄的确是参加候选了,并且已然入围了。” “是吗,那恭喜余兄了,不过你我恐怕要成为对手了,因为小弟也参选了,并且也入围了。” “这我早知道了,我已然在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了,原以为要到诗文大会举行之时,才能与你再次相见,哪曾想今日却碰巧撞见了,走,为兄请你吃酒,我们边饮边谈。” “还是小弟请余兄吧,那日余兄告诉了我许多王府中事,对我有很大帮助,这顿酒就当做是我的谢意吧。” 李缙说完与余茂林一起挤出了人群,他们也没去太远的地方,就在州衙附近找了个酒楼,随便要了几个菜,一边吃喝,一边继续谈天,他们开始所谈之事,大多都是关于诗文大会的一些事情,后来聊来聊去,就聊到其他一些方面上去了。 余茂林问李缙:“李兄弟,如今你搬到何处去住了?为兄曾去朋来客栈找过你,伙计说你已然早就退房了,为兄还以为你回浙江了呢,为此还遗憾了好久。” 上次在分别之时,李缙把自己的住处,是告诉给了余茂林,可没想到他真的会来找自己:“实在抱歉,害余兄白跑了一趟,其实上次见过余兄之后,隔天我就搬离了客栈,住进了一家青楼。” “青楼?你竟住到青楼里面去了?”余茂林大为诧异,“是哪家青楼啊?” 李缙不紧不慢地回答:“那家青楼的名字叫群芳院,地点在北边的福寿大街,离这不算太远。” 余茂林惊叫:“群芳院?你住在群芳院里!那你知不知道那个乐师是谁啊?” 李缙被他给问蒙了:“哪个乐师啊?” 余茂林激动地说:“就是那个做了不少新词新曲的乐师!最近一段时间,从群芳院传出来一些新词新曲,十分新颖,煞是好听,据说都是群芳院新雇的一名乐师所作,但这个乐师是谁,叫什么名字,群芳院的人却一直都不肯说,弄得神神秘秘的,可越是这样,大家就越好奇,所以都在千方百计地打听这个乐师的底细,尤其是别家青楼的人,那简直急的不得了,但群芳院的人上下一心,守口如瓶,以至于后来谁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为兄也曾向人问过那个乐师的情况,对那人也挺好奇的,既然李兄弟住在群芳院里,想必多少也知道一点那个乐师的底细吧,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给为兄啊,满足一下为兄的好奇心,为兄知道了以后,保证不会去四处乱说的。” 李缙听他说完,笑了笑:“余兄还真问对人了,小弟还真知道那乐师是谁,只是怕说了,余兄不信啊。” “李兄弟,你不会是想说,那乐师就是你吧!” “实不相瞒,正是小弟。” “……” “余兄不信?” “为兄不是不信,是过太吃惊了,我万万没想到,那乐师竟然会是你!刚刚你说住进了青楼,我还以为你是去找哪个姑娘了呢,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做了他们的乐师,不然又有哪个姑娘会留你住这么长时间呢。” “其实小弟也是迫不得已,总不能坐吃山空吧,所以就想在盘缠还未用尽之前,先谋一份差事,正巧见到群芳院招聘乐师,于是就应聘住了进去,而后回忆着将自己过往所作的那些词曲谱写出来,以三十两一首的价格出售给了群芳院,如今已经卖了二十几首,赚了几百两银子了。” 余茂林豁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李缙接着又说:“至于群芳院不肯透露我名姓之事,并非小弟之请托,是以余兄知道了这事之后,与人说与不说,对我都无关紧要,你自己决定即可。” 李缙这话的意思,是告诉余茂林,可以对外人说自己是那个乐师,要是没人往外说,替他宣传,他还怎么出名啊! 群芳楼的人之所以不肯向外人透露他的名姓,多半是怕他被人挖角,不然也不会让他住进群芳楼,急于把他掌控在手中了。 这些不算太复杂的事情,李缙略微一想就明白了,不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也只能牺牲群芳院的利益了。 余茂林高兴地拍了下桌子:“这样最好不过了,要是知道了这个秘密,不能与人说,那非得憋死我不可!” 李缙打了个哈哈:“余兄言过其实了,这哪能算是什么秘密啊,都是群芳院那帮人在故弄玄虚而已,说起这群芳院,也就是青楼,我想问问余兄,这安陆州城内除了群芳院以外,还有多少家青楼啊,有哪几家比较有名,余兄可晓得……” 李缙点到即止,很快就换了话题,问起了其他青楼的事,余茂林仍和上次一样,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给了李缙。 之后,这顿酒筵就散了,李缙结了账,出了酒楼,与余茂林拱手告别,上马回了群芳院。 第十五章 读书写字 李缙一回到群芳院就碰到了琳娘,之前李缙不知道琳娘在群芳院,到底属于是哪个阶层的管理人员,现在已然知道了,她是群芳院的老板娘,这家青楼是她开设的。 想开设青楼,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这属于特种行业,要官府有人才能拿到许可,并且还要有势力罩着,这样才没人敢寻衅滋事。 所以,琳娘绝对是一个有背景的女人,只是她的根在哪里,李缙不是很清楚。 琳娘看到李缙回来了,上前便问:“公子是去了州衙吗,可看到入选榜单了,公子入选了没有?咦,公子喝酒了啊,是独饮还是遇到了朋友啊?” 李缙已然参选要参加诗文大会的事,群芳院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琳娘当然也不例外。 李缙脸红扑扑的,他方才与余茂林喝了两壶酒,酒的度数不高,他喝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可在回来的路上,头就开始晕了,说话也变得不太利落了:“啊,是琳娘啊,我是去看那榜单了,那上头有我的名字,看完之后,碰巧在州衙那里遇到了朋友,就一起小酌了几杯。” “哦,是这样啊。”琳娘点了点头,接着又说,“果然不出所料,我早就对那些丫头们说了,以公子的才华,入选肯定是没问题的,说不定最后还能摘取个名次,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有一些话要对公子说,虽然参加这诗文大会也是正事,是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但也不是有才华,就一定能够出人头地的,所以公子也不要顾此失彼,还是要抽些时间,多作些新的歌曲,多赚些银子,这才是实打实的,不然恐怕会竹筐挑水,落得两头空。” 琳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有才华也不一定能出人头地?难道这诗文大会还有什么黑幕不成?不会是冠军已然内定了吧? 李缙一面琢磨,一面对琳娘说:“你放心好了,我会抽时间写歌的,这银子我还是很喜欢的,对了,说到银子,我想求你办件事,我这不是赚了你一些银两吗,想给家里人送去一部分,有了银子,家里人也能过个好年,所以想找个牢靠的人去浙江跑一趟,可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因此只能拜托你了,你只要帮我找个人就好,这一路上的吃住费用和辛苦费都由我出,我不会占你半点便宜的。” “我还真不怕你占便宜。”琳娘说的是实在话,她巴不得李缙能多欠她一些人情呢,这样她要李缙做什么,李缙便不好拒绝了,而她想要李缙做的事,只有一样,那就是给她写新歌,现在她的这家青楼的生意之所以有了明显的起色,全都是拜那些新歌所赐,而这些新歌都是李缙所作,所以李缙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只是这牢靠的人,有点不好找,万一所托非人,前去送银子的人见财起意,拿钱跑了,想追都追不回来了,呃…在这群芳院里,我较为相信的人,也只有德福了,要不让他去吧,公子你看可好。” 李缙大咧咧地说:“琳娘你信任的人,我自然也信得过了,那就麻烦你跟德福说一声,让他去我那里取银子吧,至于他何时起身,你安排吧。” 李缙目前有七百多两银子,全部都是现银,他原本是想换成银票的,可是一问才知道,这会儿根本就木有什么票号,没有票号还哪来的银票啊! 票号,又叫票庄或汇兑庄,是一种专门经营汇兑业务的金融机构,类似于后世的银行,你去存钱,会给你开具存单,这存单就是银票。 银票的兑现原则是认票不认人,不管持有者是谁,拿着某票号发行的任何一张银票,都可以到该票号的所有分号兑换成白银,因而使银票获得了流通功能,变成了另外一种形式的货币。 而人们都喜欢将银票当做货币使用,原因是携带起来方便,李缙也正是因此才想把银子都换成银票,把钱揣在身上,总比放在屋里要安全多了,可徒唤奈何,现在还没发展到那个时代,还没有银票这个产物。 虽然明朝没有银票,但也有一种纸币,叫做大明宝钞,是明朝官方发行的唯一纸币,可后来因为滥发纸币,导致通货膨胀,民怨沸腾,就在这正德年间被废止了,所以现今没有任何形式的纸币存在,李缙想把银子换成纸币,那也只能是痴人说梦。 “好,那我现在就去找德福。”琳娘说完便转身走了。 李缙也晃晃悠悠地回了自己的住处,他住的那个小房间,面积只有二十几平米大小,比柴房大不了多少,里面只有一张床和其他几件简单的家具。 李缙进了自己的陋室,走到书案前,在椅子上坐好,拿起毛笔,一面翻字典,一面用繁体字写了一封家书,这封家书只有五个字——儿安好,勿念,连落款都没有。 明代也是有字典的,不过不像后世那样,一部字典只有厚厚的一本,而是分为好多册,李缙手中这部从赵清萘那里借来的字典就一共分为十几册。 这一个月以来,李缙每天‘工作’一结束,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这十几册字典,已然看了几遍了,虽然大概知道了哪些现代汉字有繁体,可大多数还不会写。 另外在这一个月里,除了翻看字典以外,剩下的时间,李缙都用来剽窃诗词了,为了备战诗文大会,他绞尽了脑汁,把他从小到大所接触到的,一些能想起来的,并且有用的诗歌散文等等文章都写在了纸上。 李缙也算是个文艺青年吧,比较爱好文艺,以前在部队没有训练任务的时候,喜欢看看书,听听音乐,弹弹琴,唱唱歌什么的,不过他看的那些书,可不是什么唐诗三百首之类的,所以他对古代的那些诗词歌赋还是所知甚少的,但毕竟知道一些,不管怎么说,也上了那么多年的学。 李缙写好家书后没多久,德福就来了,李缙先取出五百两银子交给了德福,要他把这些银子都交给自己的母亲,而后又拿出五十两,给了德福当做他的路费和辛苦费,最后把那封家书递了过去,又把自家地址说了几遍,然后就打发眉开眼笑的德福离开了。 第十六章 剖白心迹 德福之所以会那么高兴,自然是因为李缙给他的那五十两路费和辛苦费,去趟浙江,来回只要一个月,花销超不过二十两,他还有三十两银子可剩,这三十两银子就是他的辛苦费了,一个月能挣这么多银子,就算再辛苦也值了。 而李缙也不是对古代的银钱完全没有概念,才会给德福那么多跑腿费,他只是大方而已,他自己很节俭,对别人却很大方。 德福走后,李缙从门外夹了几块木炭,放到了屋里的炭盆中,而后就去关门,可关上门之后,忽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仔细一看,原来是门闩没了! 呃?这门闩怎么没了呢?没有了门闩,这晚上还怎没插门啊? 李缙四下踅摸,里里外外找了半天,可始终也没有找到丢失的门闩,最后他干脆也不找了,脱鞋爬上了床,蒙头开始呼呼大睡。 因为喝醉了酒,李缙睡得格外香甜,这一觉从下午睡到了半夜,等他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竟然看到了烛光,这让他感到大为惊奇! 李缙在一下秒钟就完全清醒了过来,猛地坐起身,扭头瞧了瞧,发现自己的屋里竟然多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些天不管在哪里都会时常与他‘偶遇’的尹紫苑! “你怎么在我房里?”李缙大为诧异地问了一句。 尹紫苑此时正坐在离床不远处的一把交椅上,翻看着李缙这些日子以来剽窃的那些诗歌散文手稿,这些手稿原本都藏在李缙的枕下,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她给找到了。 尹紫苑早就看到李缙已然醒了,所以也没有被吓到,她迅速将玉葱一般的手指放到红唇边,示意李缙禁声:“嘘,小点声,要是让别人听到,知道我深更半夜来了你这里,对你我都不好。” “……”李缙感到很无语,知道不好你还来,这不是作死吗! 尹紫苑举了举手中的那摞宣纸,问李缙:“这些是什么啊,是公子写的诗词吗,这是用哪种文字书写的啊,好像是汉字,又好像不是,因为有一些字很奇怪,我都不认得。” 李缙不要脸那劲儿又来了:“这是我用简体字写的,简体字即简化字,是我把汉字简化以后,自己创造的一种新型文字。” “这是公子自己创造的文字!”尹紫苑惊讶万分,“公子好有才能啊,竟然连新的文字都能创造出来!” “这不算什么,只是简化了一些汉字而已,并没有多难。”李缙说完伸出了手,“把东西还给我吧。” “看把你给急的,我又不会把东西拿走,你怕什么啊。”尹紫苑一面娇嗔,一面起身走到床前,把那摞纸稿交到了李缙的手里。 “因为这些都是我的宝贝,对我很重要。”李缙说着把那些纸稿又都放在了枕下,“你深夜来我房里做什么啊?” 尹紫苑又坐回到了椅子上:“因为白天不能来,所以我就只好夜里来了呗,你可能还不知道,琳娘已经把你这里列为禁地了,不许我们这些姑娘踏足半步,怕把你的魂勾跑了,那样你每天就只会想着谈情说爱,再没心思写什么歌了。” 李缙恍然大悟:“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啊,我刚住进来的时候,天天都有姑娘往我这跑,后来就没人来了,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无趣,她们觉得和我说话没意思,所以就不来了,没想到原来是琳娘发了话,不让她们来我这里了。” “反正你也喜欢清静,这不正遂了你的意。” “这你可说错了,其实我并不喜欢清静,我之所以会故意躲着你们这些姑娘,是因为我招惹不起你们,我只是一个穷秀才,没钱没势,能为你们做什么啊,既然什么都做不了,那还是不招惹你们为好,另外,我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万一要是招惹了你们,开罪了你们结识的哪位权贵,那我还好的了啊。” 男人都喜欢美女,李缙也不例外,可是想泡美女,得有那个实力才行,不然只会害人害己。 “公子想的可真够多的。”尹紫苑说完叹了口气,“哎,怕是我这次要白来了,原本是想要向公子剖白心迹的,可哪曾想公子竟然这么怯懦胆小。” “剖白心迹?你要向我剖白什么心迹啊?”李缙颇为讶异,“尹姑娘,你不会是想要告诉我,你看上我了吧?” 尹紫苑也没有扭捏作态说一些很矫情的话,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没错,我就是看上公子了,所以才会深夜至此,想问一下公子你是否也看上奴家了。” “……”李缙被惊得膛目结舌,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好了。 这些日子以来,这群芳院里的姑娘,与他接触最多的就是赵清萘,因为之前要记录词曲的关系,他跟赵清萘两个人每天耳鬓厮磨,感情很快就培养了起来,所以要是赵清萘半夜跑到他这里来,说看上了他,他或许还不会感到很意外,可偏偏跑来的是与他接触不多的尹紫苑,这就不能不让他感到吃惊了! “公子你倒是说话啊,你到底看上了奴家没有,你要是没看上我,我也不痴心妄想了,马上转身就走,回去等着王胖子给我赎身,做他的第八个小妾。”尹紫苑说到最后凄楚地抽泣了起来 “这王胖子是谁啊,他已经纳了七个妾了吗?这纳妾不是有法律规定的吗,他可以纳那么多的妾吗?”李缙对古代男人纳妾之事也是略知一二的,据他所知,这个妾也不是想纳几个就能纳几个的,数量都是有标准的。 尹紫苑哽咽着告诉李缙:“《大明律》中是有规定,庶民要年四十以上,无子者,方能纳妾,违者要挨鞭子的,并且只能纳一个妾,但是这一规定从来就没有被严格执行过,以至于现在纳妾之事成风,已然到了但凡有一些财力者均会纳妾的地步,王胖子是个大绸缎商,十分有钱,所以他自然也会纳妾了,只不过他纳的妾比常人多一些罢了。” 李缙又问:“那个王胖子多大年纪了,相貌如何啊?” 第十七章 倒贴 尹紫苑夸张地回答:“他倒是到了纳妾的年纪,已然四十多快五十了,人长得极其丑陋,并且身材十分肥胖,就像一头猪一样,公子你舍得让我嫁给一头猪吗?” 李缙咧了咧嘴:“我不舍得又能怎么样,我哪有银子给你赎身啊,想必你的身价应该不菲吧,怕是没有几千两银子,琳娘是不会放人的。” 尹紫苑渐渐止住了哭声:“公子没有银子,可我有银子啊,这几年我来者不拒,有客必见,公子以为我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积攒这赎身钱啊,如今已经积攒的差不多了,把我偷藏的那些黄金、珠宝、首饰都换成白银的话,应该能有上千两,我的赎身价码也就千两之多,并没赵清萘那么高,屡见不鲜,这个道理公子应该懂吧,所以我积攒的那些钱足够我赎身了,公子不用为银子的事情发愁。” 我擦,这是走了哪门子的桃花运啊,竟然有美女想要倒贴自己! 可就算她倒贴,以自己目前的经济能力也养不起她啊,自己日后是打算经商,也有可能会变得很有钱,可那都只是可能,就像后世那些打算自己创业的人一样,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呢,要是自己失败了,混的很惨,她能跟自己一起吃糠咽菜吗,她跟白茉莉不同,白茉莉能陪自己同甘共苦,她却未必能做到,因为在不一样的成长环境下长大的人,价值观肯定也会不一样。 所以本着负责任的态度,自己说什么也不能接受她,这就是自己作为一个吊丝的悲哀,就算女神主动投欢送抱,也因为自卑不敢接受。 李缙一面想这些现实问题,一面问尹紫苑:“这青楼不是有清规戒律吗,什么不准逃跑、不准说丧气话、不准甩客、不准倒贴热客之类的,最重要的一条是不准私自藏钱,鸨母会时不时的去姑娘的房间搜掠一番,既然如此,那些值钱的东西你又是怎么藏起来的呢?” 尹紫苑洋洋自得地对李缙说:“琳娘有的时候是会到我房里查找一番,想瞧瞧我有没有私吞财物,但我只要稍微用点心思,就不会让她找到我藏起来的东西,再说琳娘查找的也不是多么的仔细,她也不希望跟我们这些姑娘们闹僵,那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也是,要是天天都为别人赚钱,自己却一分钱也捞不到,那谁还有动力接客啊。”李缙还是明白‘水至清而无鱼’这个道理的。 “什么接客啊,公子说得好难听,是会客,会客跟接客可是有很大不同的。” “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放心,我不会误会的,那既然你已经攒够了赎身钱,岂不是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了,你不愿意嫁给那个王胖子,完全可以走嘛。” “走去哪里啊,我还要有一个归宿才行,从小到大,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能在青春年华逝去之前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如今我终于找到了,我相信公子就是我最好的那个归宿,我愿意随伺在公子左右,一直陪公子到老,只是不知道公子愿不愿意收留我,做我的这个倚靠?” 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这尹紫苑爱自己都爱到要以身相许的地步了吗? 李缙有些不敢置信,他跟尹紫苑接触的不多,日久生情谈不上,难道是一见钟情,好像也木有这回事吧,既然什么都没有,那尹紫苑这是发的什么疯啊! “你不会是想要嫁给我吧?”李缙不太好意思的问了一句,“可我已然成亲了,你嫁给我也只能是个妾。” “我本来就没想过要做公子的正室,我愿意给公子做妾。” “做妾你不会觉得委屈吗,我看不如这样好了,我认你做个妹妹吧。” “你都没有我大,认我做什么妹妹啊,说来说去,你还不是嫌弃我,不愿意要我,行了,我知道了,也不说什么了,我走了…”尹紫苑掉头就往外走,“回去我就跟琳娘说,我同意王胖子给我赎身了…” “等一下。”李缙是真不忍心看到一颗好白菜被猪给拱了,“要不我先帮你把身赎了,其它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你看行吗?” “成!”尹紫苑高兴地跑了回来,“反正你要纳妾也要先得到姐姐的许可,就算你现在答应我了也做不得准。” “那你看我什么时候去和琳娘谈为你赎身的事好呢?” “我看就明天吧,明天白天公子你先去谈价钱,晚上我会把我那些值钱的东西都给你送过来的。” “知道了。” “记得晚上不要插门,哦对了,你的门闩被我偷走了,已然插不了门了,呵呵,公子下午找门闩时好有趣,我看得都快笑死了!” “……” “好了,不笑公子了,我要回去了,刚刚我隐约听到梆子声了,现在都已经五更天了,我再不回去天就亮了。” 尹紫苑在达到了她的目的之后,没再多呆,这回真的走了。 在尹紫苑走后,李缙下床往自己肚子里灌了几杯冷茶,跟着走到书案前,抱起那十几册字典,转身又上了床,躺在床上又开始学习繁体字,他从下午睡到深夜,早就睡饱了,这时想睡也睡不着了。 李缙就这样一直学习到第二天上午,直到有人来给他送饭,他才放下了手中的字典。 平日里来给李缙送饭的人都是德福,今天换成了一个婢女,李缙问那婢女德福去哪了,那婢女说德福已然动身去了浙江。 隔天就安排德福启程了,动作够快的啊! 李缙不得不佩服琳娘的这个办事效率。 吃罢了早饭,李缙简单梳洗了一下,接着就出房去了琳娘的住处,已然答应了尹紫苑,要帮她赎身,这事也不能不办啊。 可李缙到了琳娘的住处,却没有见到琳娘,一打听才知道,原来琳娘一大清早就去了书局。 这个书局,可不是书店,并不是卖书的地方,而是刊印书籍的地方,类似于后世的出版社+印刷厂。 第十八章 歌舞演出 咦?琳娘去书局干嘛啊,难道是想印一些传单,散发出去招揽客人?除此之外,好像也想不出,她去书局会做什么了? 李缙一面琢磨,一面离开了琳娘的住处,去了前边的楼阁,守在一楼,坐等琳娘回来。 这一等就从白天等到了傍晚,把李缙的脖子都给等直了,可竟然没有等到琳娘,她始终没有回来。 一到酉时,也就是下午五点的时候,也不管来了多少观众,群芳院每日的歌舞演出准时开始了,坐在观众席最末排的李缙,待着没事就看上了表演。 李缙来群芳院这么久,还是头一回正经八本地来前楼看表演,所以自然会觉得很新鲜,看得也还算津津有味。 这群芳院的歌舞演出一开场,也跟后世那些歌舞晚会一样,先弄了段群舞,几个衣着鲜艳,手持大号羽毛扇的舞妓,在舞台上分分合合,跳了将近能有二十分钟,这开场才算结束。 随后有个男主持人走上了舞台,事实上就是一个龟公,这个龟公上了舞台先说了几句客套话,欢迎了一下前来捧场的所有观众,跟着简单地报了个幕,介绍了一下接下来将要表演的节目,还有出场的是哪位姑娘,完事他就下台了,在他下台的同时,一个清倌人怀抱着一把琵琶,带着几个乐师,从另一个方向走上了舞台。 李缙认得这个清倌人,她的名字叫吕冬月,这吕冬月也算是群芳院中的红牌,但比之赵清萘和尹紫苑二人,名气还略有不及。 在舞台的正后方放置着一些乐器,有笙、箫、琴、笛等等,待那几个乐师就位,拿起那些乐器之后,吕冬月在台上施了个礼,说了句“奴家便是吕冬月,献丑了”,接着就坐到刚刚有人送至舞台中央的椅子上,拨弄着琵琶,在乐队的配合下,声情并茂地唱了起来,她所唱的是后世的一首流行歌曲,是李缙卖给群芳院那二十几首流行歌曲当中的一首,歌名叫《我的歌声里》。 李缙卖给群芳院的那二十几首流行歌曲,此时已被群芳院里的那些清倌人瓜分了,基本上是人人一首,吕冬月拿到的歌曲,正是她现在所演唱的这首歌。 吕冬月的嗓音略微有一丝沙哑,但很有力量,十分适合唱这首歌,加上她唱功了得,所以把整首歌曲演绎的有声有色,让人不禁都听入了迷。 短短几分钟过后,吕冬月一曲唱罢,台下立时响起了一连串的叫好声,跟着就不断有人开始打赏银子了。 现在群芳院的生意比之月余前要好上数倍不止,观众也不再是那寥寥几人了,而是数以百计,差不多把所有座位都坐满了,这人一多,概率就上去了,打赏者自然也就多了。 这打赏银子可不是把银子往台上扔,而是把龟公唤到身边,把银子放到龟公手中捧着的托盘里,而龟公在接到银子后,则会把打赏者的姓名,以及其打赏的钱数大声地公布出来,告知在场的所有人,为打赏者博个面子。 这些观众打赏的银子,便是群芳院每日歌舞演出的主要收入了,其次就是占桌费,来群芳院观看歌舞表演不收门票,但要收占桌费,也就是席位费,越前排的席位越贵,第一排那几张桌子,要二、三银子才能坐下,不过一张桌子能坐几个人,AA一下也就没有多少钱了。 而观众打赏的钱数,也没有几两,几十两,甚至是上百两那么多,都是几钱银子,最多不超过一两,要是有人打赏了几两银子,那这个人一定是来捧台上的姑娘的,多半是台上姑娘的热客。 吕冬月唱完了歌,没有即刻下台,起身抱着琵琶走到台前,对那些打赏她的人一一行礼,直到这一轮打赏结束,她才翩然而去。 吕冬月这就算结束了她一天的工作了,群芳院里一些寻常的清倌人,她们一天的工作内容有两项,下午的时候,她们会见客,晚上的时候,会上台表演,但也不是每天人人都会见客或上台表演,而是互换着来干这两项工作。 吕冬月下台之后,先前那个龟公又上台来报幕了,紧接着另一位清倌人就登场了,之后一直以这个模式,循环了下去…… 李缙坐在台下连续听了三首歌,虽然群芳院的这些清倌人,一个个唱的都很不错,可他听这些歌,还是感觉很不对味,问题出在伴奏乐器身上,主要是缺少了一套架子鼓,要是能有一套架子鼓加入伴奏,那肯定会为演出增色不少。 自己要不要研究着做一套架子鼓呢?不就是一个大鼓,一个军鼓,还有三两个嗵鼓,外加几个镲吗,应该不难做吧? 李缙以前接触过架子鼓,对这种打击乐器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所以自认为应该能够把它给复制出来。 就在李缙突发奇想,想要搞发明创造的时候,有人来到了他的桌边,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苦等的琳娘。 琳娘看到李缙在此,感到十分意外:“李公子,你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啊,竟然会到前楼来看歌舞,真是百年不得一见啊。” 李缙郁闷得很:“我哪是来看歌舞的啊,我是专门来这里等你的,可是一直也等不到你,所以无事可做就只能看看歌舞了。” 琳娘讶异地问李缙:“公子在等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我说吗?” 李缙站了起来:“还是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吧。” “好,那就去我房里吧。”琳娘说着向楼后走去,一面走,一面把手里拿着的一本书递给了身旁的李缙,“这个你看看,我就是因为今天想拿到它,才会在书局呆了一整天,以至于到这么晚才会回来。” 李缙接过那本书先看了看封皮,只见蓝色的封皮上印有三个大字——群芳院,在这三个大字的右侧,还印有一行略小的字——新词新曲二十首。 看完了封皮,李缙又看了看里面的内容,书里所刊印的内容,正是他卖给群芳院的那些流行歌曲的词曲,而且在每首词曲的歌名后面,还注有首唱人和词曲作者的名字。 第十九章 流行歌曲500首 这首唱人的名字,写的都是群芳院里那些姑娘们的芳名,词曲作者的名字,写的均是李缙。 这还不算完,另外书末还附有人物图谱,前边画的都是首唱人,也就是群芳院里那些姑娘们的芳容,而末尾一页,画的则是词曲作者李缙,李缙这张画像也不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与他真人的相似度竟高达90%以上。 我擦!这不就是后世的《流行歌曲500首》吗,而且还是加强版的! 李缙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琳娘去书局,原来是印刷书籍去了,并且还印了这样一本书:“这是样书吗?这书你印了是打算卖啊,还是…?” 琳娘哪会干亏本的事情:“当然是拿来卖了,不然还白送啊,不过这书还没印呢,这本确实是样书,我拿回来先让姑娘们看一下,要是她们觉得可以,就可以印制了。” 哇,这不是帮着自己出名呢吗,这书一上市,自己没准就火了! 李缙马上又问:“那你计划印多少本啊,一本又卖多少钱呢?” 琳娘回答:“先印一千本吧,售价在书的背面,你可以自己看。” 李缙把书反转过来,看了看封底,见封底上有两行小字——安陆州群芳院刊发,每部纹银一两,如有翻刻,千里究治。 纳尼!这除了有售价之外,竟然还有版权声明! 李缙大感意外,不过他却没有问版权的事:“一两银子一本?有点贵了吧,这书能卖出去吗?” 琳娘很有把握的说:“不愁卖的,公子放心好了。” 李缙摆出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你叫我放哪门子的心啊,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你书卖出去了,又不给我钱,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挺佩服你的,你可真有经济头脑,连出书赚钱这种事你都能想得出来,你要印的这一千本书,要是都能卖光,那就是一千两银子,去除成本,怎么也能剩一大半吧,这可比你卖姑娘来钱快多了,这姑娘你还得从小养到大,既需要时间,又要花银子,而这书呢,却只要印出来就能立即卖钱了!” “经济头脑?你是在说我会想着法的赚钱吧?”琳娘的理解能力还是很强悍的,“其实我的脑袋也没有那么好使,这刊发书籍的主意,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清萘想出来的,她说你所作的那些词曲,全都是什么绝世之作,要是日后湮灭消失了,那就太可惜了,因此为了能使之永久地保存下来,她就提议我刊发书籍,这能赚钱的事我当然要做了,所以我就拿着她记录的那些词曲手稿去了书局,然后才有了这本样书。” “原来如此,没想到赵姑娘竟然如此重视那些词曲,并想方设法要将它们保存下来,她的这种远见卓识,真是让人不得不叹服啊。”李缙感慨了一句,把书还给了琳娘。 不一会儿,李缙随着琳娘来到了她的住处,她所住的房子在楼后庭院的东边,面积不算太大,屋内的家私都是旧的,摆设也一般,给人一种很朴素的感觉。 李缙进了琳娘的屋子,刚打量了几眼,琳娘就开口问李缙找她有何事,李缙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对琳娘说:“其实我找你,是想为一个姑娘赎身。” 琳娘似乎是误会了:“公子想为哪个姑娘赎身啊,不会是赵清萘吧,要是她的话,也说得过去,之前你们两个成天在一起,这相处的日子久了,难免会产生男女之情。” 李缙摇了摇头:“不是赵清萘,是尹紫苑。” 琳娘一脸十分诧异的表情:“尹紫苑?公子要为尹紫苑赎身!?” “对,琳娘可愿意放人?” “要是这来赎尹紫苑的是别人,那我是说什么都不会放人的,不过这人换成了是公子,那就另说了,毕竟我们是自家人嘛。” “多谢琳娘了,那就开个价吧。” “都说了是自家人了,我怎么还能要公子的银子呢,那多不像话啊…” “……”李缙愣住了,琳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要把尹紫苑白送给自己吗? “公子只要帮我写一些歌就可以了。”琳娘慢吞吞地把她的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晕,我猜也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果然不出所料,原来是想让我用歌抵钱! 李缙是真不想再往外卖歌了,他还想留点存货,以后自己也开个青楼玩玩呢:“不写歌行吗,我可以给你钱。” 琳娘斩钉截铁地说:“不行,公子要是不帮我写歌,那这事就没商量了。” 李缙想了一会儿:“好吧,那你想让我帮你写多少首歌啊?” “尹紫苑的身价是一千五百两银子。” “一千五百两?以三十两一首歌的价钱来计算,那就是五十首歌喽?” “我也没有那么贪心,只要公子答应帮我写三十首歌,那尹紫苑现在就是公子的人了。” “呃…那就这么着吧,我答应帮你写这三十首歌,你把尹紫苑的卖身契给我吧。” “公子稍等,我这就去拿。”琳娘奔儿都没打,立刻朝一口上了锁的大箱子走了过去,然后拿出身上的钥匙,打开了锁,掀开箱盖,拿出一摞卖身契,她在这摞卖身契当中找到尹紫苑的那张,走回来直接交给了李缙,“喏,这就是尹紫苑的卖身契了。” “你还真是爽快啊。”李缙在拿到那张卖身契的一瞬间,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上当受骗了的感觉,可是想想好像又没有哪里不对,最起码这人他赎出来了,“那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回去帮你写歌…” 事实上李缙的感觉并没有出错,他就是被琳娘给算计了,琳娘利用尹紫苑这颗棋子,彻底把他给套牢了。 而尹紫苑则是上赶着要做琳娘的这颗棋子的,她这么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要让赵清萘不好过。 原本琳娘是想用赵清萘来套牢李缙的,她见赵清萘对李缙颇有好感,就劝说赵清萘去跟李缙表白,李缙要是接受了赵清萘,就会来找她帮赵清萘赎身,这样她就可以借机套牢李缙了。 可不知怎么的,这事被尹紫苑知道了,尹紫苑怎么可能会让她敌视的赵清萘如愿以偿的嫁给她的心上人呢,因此就跳出来搞破坏,横插了一杠子,主动去找琳娘,取代赵清萘做了琳娘套牢李缙的棋子。 第二十章 不如就做个朋友 所以后来尹紫苑才会深更半夜跑到李缙的房里去剖白心迹,死乞白赖要给李缙做妾,她的企图很明显,就是要抢赵清萘的心上人,要是她把赵清萘的心上人给抢跑了,那赵清萘不难受死才怪呢! 另外,尹紫苑的年龄也渐渐大了,她也的确是需要一个归宿,既然赵清萘都觉得李缙好,那李缙肯定就是好,委身于李缙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是以她才会挖赵清萘的墙脚,不然她才不会为了跟赵清萘斗气,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呢。 至于尹紫苑本人,她多少对李缙也有那么一点好感,可要说有多么的喜欢,还没到那种程度,但这就足够她过自己心里那一关了,要是她心里讨厌李缙,就不会毫不犹豫地出这个手了。 李缙是个十分讲信用的人,人无信而不立,没有诚信,还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啊,所以但凡是他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做不到的事情,他也不会随便答应别人。 因此从琳娘那里回到自己的住处,李缙就又着手开始写歌了,他打算先列一张歌单,在列这张歌单之前,他先把自己知道的那些后世的流行歌手的名字都列了出来,而后在这些人名后面,一一写下了他们的代表作,当然了,仅限于他知道的歌曲,不可能是全部。 李缙之所以要这么做,是便于他回忆,这比毫无头绪的瞎想,要强太多了,不过同样需要冥思苦想,他才能把这些东西写出来,所以进展速度缓慢,一直写到深夜也没有写完。 丑时一过,也就是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尹紫苑抱着个小包袱,从容地来到了李缙的住处,然后换了一副表情,装作小心翼翼的模样,推门进了李缙的房间:“公子,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李缙放下手中的毛笔,回头看了看尹紫苑:“你的那些东西现在用不到了。” “用不到了?莫非琳娘不肯放我走?” “不是这样的,她肯放你离开,不过她不要钱,这赎身的费用,她要我用歌来抵,所以你那些东西就派不上用场了,你还是都拿回去吧,还有这是你的卖身契,你也一并拿走吧,只要你销毁了它,从此你就是自由人了。” 李缙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掏出尹紫苑的卖身契,递了过去,这张卖身契,他原本就是要还给尹紫苑的,反正他留着也没用,因为他就算有这张卖身契,也无法以此来控制尹紫苑,他要是想用卖身契来控制尹紫苑,必须与琳娘签一份买卖人的合同,把人转到他的名下才行。 “不是自由人,而是公子的人了。”尹紫苑故意强调了一下,把她的卖身契接了过去。 “……”李缙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这话才好。 “公子日后是打算回浙江呢,还是要在这安陆长久居住,要是后者的话,我们可以用省下的这笔赎身费用购置一处宅院,这样我们就有一个自己的家了。”尹紫苑举着手里的小包袱对李缙说,其实这些钱的去处她早就想好了。 买房子?这就要跟我一块过日子了?你想清楚了没有啊?这日子是那么好过的吗,你现在是有一点钱,可要是这些钱花光了,而我又挣不到钱,那咋办呢,到时候穷困潦倒,你多半就该后悔了,你能跟我一起吃苦受穷吗,我看够呛,你还不得另攀高枝啊,那难受的就该是我了,所以,咱俩还是算了吧,不如就做个朋友! 李缙也没急着回答尹紫苑的问话,默默地在心里想着这些事情,前路渺茫,他只能尽力去做,却没有必成的信心,另外他对尹紫苑也不是十分的了解,对尹紫苑也比较缺乏信心,所以为了大家着想,他觉得他跟尹紫苑两个人,还是各走各路为好。 李缙不是一个好色之徒,他不会轻易上哪个女人,一旦上了就会负责到底,负不起那个责任他就不会上,不像后世的某些男人一样,不管能不能对女友负责到底,或者是明知道两个人以后不会有什么结果,还是能上就上,不会为任何人考虑一丝一毫,只要自己爽了就好。 “我不打算回浙江了,可也不会长久在安陆居住,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去京城了,不过即便是这样,这宅院你想买,还是可以买,不然离开群芳院以后,你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李缙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开口了。 “公子要去京城啊?也是,以公子的才华,到了京城以后,势必能大放异彩,比窝在安陆这个小地方要有前途多了!”尹紫苑倒是对李缙颇具信心,“那公子计划什么时候去京城呢,要是在短期之内,比如说三两个月后,那这宅院我也不买了,我就在这群芳院再住上一段日子,不然我和公子都走了,那买下的宅院谁来住啊,但要是时间比较久,公子计划明后年才去京城,那这宅院就非买不可了,因为我们也不能一直住在这群芳院里,就算琳娘不撵我们走,那也不是个办法,公子你说是不是?” 晕,你什么理解能力啊,我叫你买房子,是让你自己住的,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同居了! 李缙不禁咧了咧嘴,其实他让尹紫苑买房子,是想让尹紫苑先住在那里,之后在他进京的时候,再将尹紫苑一起带走,这人赎出来了,总不能不管了不是,哪成想尹紫苑会错了意,竟然以为他是想要在安陆临时安个家,并且为此还认真地筹划了起来。 “嗯,的确是不太方便。”李缙无奈地应付了一句,接着又说,“可我还没计划好,要什么时候去京城,但我想不会很快,最起码要一两年后吧。” “那就要买宅院了。” “当然要买了,不然你住哪里啊。” “那好,明天我就去看宅子。” “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可是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家了。” “那你明天就去看宅子吧,你喜欢什么样的宅子,就买什么样的宅子,不用跑来问我的意见,你自己做主就可以了。” “多谢公子怜爱。” “不必多礼,那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公子今夜要是想要人伺候,我也可以留下的。” “那成何体统啊,你还是赶快走吧。” “嘻嘻,我是开玩笑的,看把公子给吓的,好了不闹公子了,我走了,公子你也早些休息吧。” “……” 第二十一章 百花阁 八卦消息传播起来的速度就像野火一样快,特别是在人数不多且联系紧密的小圈子中,只过了一夜,第二天白天群芳院里的所有人,无一例外的都知道了李缙为尹紫苑赎身的事情,众人知道了此事之后,全都感到十分意外,这李缙要赎人,那人也应该是赵清萘才对啊,怎么会是尹紫苑呢? 所以因为好奇,一些人在‘遇到’李缙之时,尤其是那些姑娘们,就围着他开始向他打听,他与尹紫苑之间的故事,要是没发生点什么,他怎么会为尹紫苑赎身,鬼都不信。 昨天夜里,尹紫苑走后不久,李缙便熄灯就寝了,不过那时已然很晚了,睡得晚,起得就不会太早,他隔天快到晌午才起,于是只能下午到州衙去签到,可他一出自己的屋子,就被站在庭院中守株待兔,想要堵他的姑娘们拦住了去路,之后被她们七嘴八舌,问得焦头烂额。 李缙是真的没有什么浪漫爱情故事,可以对外人言说的,所以只能推脱让她们去为问尹紫苑,而后就夺路而逃了。 诗文大会会前签到,就是到州衙安排的签到处,在一本专门的人名簿册上,自己的名字后面签个‘到’字,表示自己会参加这次的活动,过程很简单,一点也不复杂。 李缙再次来到州衙,下马步行穿过城门楼,来到州衙城内,打听着去了签到处,在一个小衙门里办理了签到手续之后,拿着下发的‘参赛证’就离开了州衙。 由于这会儿正是群芳院那些姑娘们在庭院中出没的高峰期,李缙怕此时回去再被她们堵住问东问西,因此出了州衙以后,他没有直接回群芳院,而是拉着马在大街上四处闲逛起来。 呃?怎么好像有个家伙在跟踪自己? 李缙在闲逛的时候,竟然无意间发现有个下人打扮的年轻男子,一直在尾随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让他感到好生奇怪,平白无故这人盯他的梢干嘛啊,他百思不得其解。 要不要搭理他呢?事出反常必有妖,为了避免留下后患,还是搞清楚了为好! 李缙一面想,一面向那男子走了过去:“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千万不要跟我说,是我误会了,我留意你很久了,是不会看错的。” 那男子停在一个卖屋中摆设的小摊前,正在装模作样地看架子上的那些花瓶,听完李缙对他说的这番话后,才把身子转了过来:“公子别紧张,小人并没有恶意,之所以会一直跟着公子,只是想弄清楚,公子是不是群芳院新雇的那个乐师而已。” “弄清楚之后呢,我要是那个乐师,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公子要是那个乐师的话,我会请公子去我们百花阁。” 百花阁,是安陆州城之中最大的一家青楼,这家青楼名副其实,阁中是真的有上百位清倌人,其中最负盛名的就是张俏鹫,这张俏鹫不仅是百花阁中的头牌,还是安陆名妓花榜名列第一的女状元,说白了就是安陆名妓排行榜排名第一的清倌人! 明朝中叶,经过明初的休养生息之后,人们普遍都富裕了起来,随之而生的一个现象,就女支女也多了起来,现在娼妓已然满布天下,尤其是大城市,动辄以千百计,就连偏州僻邑,人数也不在少数。 这女支女一多了起来,随后有人就开始品评名妓,举办各种‘莲台仙会’之类的女支女选美大会了,并且订定了花榜,分列次第为,女状元、榜眼、探花等等,热闹的情况一点也不逊于后世的选美或选秀活动。 安陆州前年也举办过此种女支女选美大会,州内众多家青楼的清倌人共襄盛会,均参加了那次活动,赵清萘与尹紫苑也不例外,只是她们两个都没有拿到状元的名次,这状元的名次最后被力压众人一头的张俏鹫给拿走了。 这些事情,李缙略知一二,那日与余茂林在酒楼饮酒,他问起过其他青楼的情况。 李缙听那男子如此说,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你是百花阁的人?” 那男子点了点头:“正是,小人是百花阁的下人,与另一人,守在群芳院门外已十多日了,目的就是为了查清群芳院新雇的那个乐师是谁,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小人看公子比较像那个乐师,所以公子出门,小人就跟来了。” 李缙笑了笑:“你跟着我有什么用啊,能看出什么来啊,你要是真想知道我是不是那个乐师,大可以拦住我,直接问我嘛。” “小人不敢问,要是与公子照面,直接问公子的话,公子如若不是那个乐师,回去告诉了群芳院的人,那我们的行藏就败露了。” “你们为什么要秘密寻找那个乐师啊?” “在小人回答公子的这个问题之前,公子能不能先告诉小人,公子是否是群芳院新雇的那个乐师?” “要是你找的是最近一段时间,群芳院流出的那些新词新曲的作者,那我便是了。”李缙不想承认也不行,因为人家已经开始怀疑他了,早晚能查出来他是或不是,等到人家查出来他再承认,那就有些不好了。 “公子真的是那个乐师啊!”那男子听李缙如此回答大为高兴,“那快随我去百花阁吧,其实我们百花阁秘密寻找公子,为的也不是旁事,和群芳院一样,也是想让公子为我们作一些新词新曲,不同的是,我们付给公子的酬劳将会更高,我们俏鹫姑娘说了,愿以百两纹银一首歌曲的价格来购买公子的大作。” 百两纹银?出手好阔绰啊!可你再阔绰也没有,我没东西卖了啊!我的脑容量就那么大,哪能装那么多歌曲啊,琳娘那三十首歌我能凑够就不错了,还哪来多余的啊! 李缙想是这么想的,但却不能这么说,要是实话实说,说自己已然无歌可卖了,只会适得其反,人家肯定会认为,你是不愿意帮人家写歌,既然你不愿意帮人家写歌,那你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人家会留着你这个祸害帮助竞争对手吗,恐怕不会,说不定就会对你下黑手,所以为了化解这从天而降的灾祸,这百花阁,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原来是想向我邀歌啊,你早说嘛,害我虚惊一场,行,那我就随你去一趟百花阁吧,你们百花阁在哪里啊,离这远不远啊?” “不算很远,在南边,与群芳院方向相反。” “哦,那步行过去吧。” “好的公子,小人帮您牵马吧。” “嗯…” 第二十二章 狐狸精 安陆州城内有一大一小两个湖泊,北面较小的湖泊叫北湖,南面较大的湖泊叫南湖,百花阁就开在南湖湖畔的一条大街上,这条路面较宽,且较为繁华的大街,是安陆州城内的几条主干道之一,名字叫金福祥大道。 半个多小时以后,李缙跟着百花阁的那个下人来到了金福祥大道,还未走到目的地,远远的就看到了一片园林式建筑,这片园林式建筑,就是百花阁,这百花阁依水而建,风景十分秀丽,比之群芳院,不但院落要大上数倍,而且格调也高了好几个层次。 百花阁的门面同群芳院一样,也是一座楼阁,并且也只有三层,不过横下里要宽上一、二十米,比群芳院那座门面楼要开阔、气派许多。 又行了几步路,李缙他们二人便来到了百花阁的门面楼前,引领李缙到此的那个百花阁的下人,在楼门前安置好了马匹,请李缙进了楼,随后一边让人给李缙看茶,一边对李缙说:“公子请在这里稍等,您先坐下歇会儿脚,喝几口茶,我这就去请俏鹫姑娘来。” 请俏鹫姑娘来?难道是张俏鹫她个人要买歌,不关百花阁的事?不然这个下人怎么会会去请张俏鹫呢,他应该去请他们的老板,或是管事的人出来才对啊? 李缙狐疑地点了点头:“好,你快去喊人吧。” 他说完这话就不管那个下人了,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百花阁这门面楼的一层也是个观看歌舞演出之地,座位有的是,他坐下之后不久,有人为他奉上了一壶香茗,他一边喝茶,一边等待着张俏鹫的到来。 而张俏鹫也没有让李缙久等,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她就翩然而至了。 古时候的计时单位,最大为年,一年有十二个月,一个月有五周,一周有六日,一日有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有八刻,一刻等于三盏茶的时间,一盏茶有两柱香的长短,所以换算下来,一炷香的时间是2.5分钟! 一炷香2.5分钟能烧完吗,肯定是烧不完的,一根普通的香要燃尽,起码也得几十分钟,因此虽然换算下来一炷香的时间是2.5分钟,但在古代人的观念中,一炷香的时间却是半个小时左右,所以这半柱香的时候就是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之后,张俏鹫领着一个丫鬟,从遮挡在楼阁进出后面庭院的后门前的巨大屏风内,步履匆匆地走了出来,而后她停住脚步,四下瞧了瞧,跟着径直走到了李缙的面前:“公子可是钱海所寻找到的那位乐师?” 李缙出于礼貌,站了起来,他在起身的同时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女人,只见这个女人的年龄、姿色,与赵清萘、尹紫苑均不相上下,不过气质却截然不同,她散发出的那种特有的气质,用一个词可以形容,那就是妩媚,并且是十分的妩媚,她的那种妩媚是从生命里、骨髓中透出来的,穿透力极强,就像一缕毒性强烈的轻烟,能直接刺激男人的性意识,对男人极具吸引力与诱惑力,就像是传说中的狐狸精一样。 一个女人只拥有美丽外表是没用的,虽然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美丽很重要,但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有气质,如果没有气质这种吸引人的东西,就算你人长得再美,也很难获得他人的青睐。 而李缙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有着独特的气质,她的这种妩媚气质,在男人看来,要略胜于赵清萘和尹紫苑她们二人所拥有的那种端庄气质,所以从这一点上,李缙可以断定,她肯定就是张俏鹫没错了,因为在这百花阁中能与赵清萘和尹紫苑抗衡,并胜她们一筹的人,除了张俏鹫之外,再没别人了。 “正是。”李缙虽然不知道这钱海是谁,但想来也不会猜错,他一定就是带自己来这里的那个百花阁的下人了。 “那公子可是最近一段时日,为群芳院作了不少新词新曲的那位乐师?” “没错,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乐师。”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姓李,名缙,还没有表字。” “那就对了,果然是公子!” “什么对了?难道你早就知道我的姓名?” “我是听旁人说的,这两日有人在传,说那位才华横溢的乐师名叫李缙,听说之后,我也辨不清真伪,现在才知道,原来竟是真的!” 李缙当然知道是谁在向外传说他的姓名,那人肯定就是余茂林了:“原来如此,那既然你已经坐实了我的身份,就说说请我来的用意吧。” 张俏鹫笑了笑:“公子何必要再问一次呢,钱海不是都已经跟公子说过了。” “他是跟我说过了,他说你们这里的俏鹫姑娘,想以百两纹银一首歌曲的价格来购买我所作的歌曲,不知可属实?” “一点都不假,奴家就是张俏鹫,就是奴家想要购买公子的大作。” “恕在下眼拙,竟没看出来,原来眼前之人便是闻名遐迩的俏鹫姑娘。”李缙施了个礼,“多谢俏鹫姑娘抬爱,愿以高价购买我的作品,可我却暂时没有作品卖与姑娘,因为我还欠群芳院的老板娘琳娘三十首歌呢。” “公子怎么会欠她三十首歌呢?莫非是向她预支了一些银两?要真是如此的话,这事好办,我可以帮公子把那些钱还上,就是翻倍也不成问题。” “俏鹫姑娘如此大方,愿意帮助在下,让在下实在是感激涕零。”李缙急忙又施了个礼,装出一副很老实、毫无心机的模样,“但事情并不是如俏鹫姑娘所想的那样,是我向琳娘预支了银两,所以才会欠下她那么多首歌曲,而是我向她赎了个姑娘,她要我以歌抵那姑娘的赎身费…” 就在李缙说这些话的时候,从楼后又来了不少人,走在这些人前头,为人引路的是钱海,接下来是一位四十几岁的鸨母,最后是一帮清倌人外加一些婢女,这些人走到张俏鹫身后就停住了脚步,没有一人超越张俏鹫,直接来至李缙面前,包括那位鸨母在内,好像这是一种什么规矩一样。 第二十三章 千金大小姐 张俏鹫也没回头看,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诧异地问李缙:“公子在群芳院赎了个姑娘?不知公子赎的是哪位姑娘啊?” 李缙慢吞吞地回答:“俏鹫姑娘可听说过尹紫苑,我所赎的姑娘便是她了。” 张俏鹫微微皱了皱眉:“尹紫苑?没想到竟然是她!” 张俏鹫这话刚说完,站在她身后,刚刚赶到的那位鸨母开口了:“公子怎么会看上那野丫头啊,她有哪里好啊,她为人张狂恣肆,不讲道理,做事不守规矩,喜欢随心所欲,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就跟个傻子一样!” 什么傻子啊,这说的是尹紫苑吗?尹紫苑不是很正常吗,只是个性比较洒脱,喜欢自由,不愿受约束而已,你至于说成这样吗! 李缙其实还挺喜欢尹紫苑这一类型的女人的,她们自然不做作,大方爽快,极其有活力,很能感染人,只要她们一出现,空气都会变得清新了许多,你的心情自然也会跟着好了起来。 张俏鹫待那鸨母说完,方才扭头申斥了她一句:“凤姨,不要妄言,人家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那位被唤作凤姨的鸨母,对张俏鹫似乎颇为忌惮,所以听到她的话后,立刻闭嘴不敢再吭声了。 咦?这个鸨母怎么这么怕张俏鹫啊?难道她不是这家青楼的老板?可就算她不是老板,那也是高层管理人员啊,一个高层管理人员竟然会惧怕手下的员工,这还真是奇事啊?莫非是因为张俏鹫是名妓的关系,她才会待之与众不同?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呢,实在是想不到了? 李缙认为应该是这样子没错了,可在这个世界上,偏偏就有很多你想不到的事情,事后他才知道,原来凤姨如此忌惮张俏鹫,并不是因为她是什么名妓,而已因为张俏鹫才是百花阁真正的老板! 准确的说,不应该称呼她为老板,应该称呼她为少东家才对,因为这家百花阁是她老爸开的,她老爸是个大商贾,换句话说就是大集团的董事长,张家的这个大商业集团,所经营的事业涉及多个领域,其中就涵盖娱乐产业。 所以说,张俏鹫是个货真价实的千金大小姐,她来青楼工作,可不是为生活所迫,逼不得已才迈入了烟花之地,更不是被家人卖掉,或是被人拐卖,被人逼良为娼的,她是自愿来青楼的,因为她喜欢光鲜艳丽的生活。 这古代的清倌人,就等于是后世的名模+流行歌手+选美佳丽+……,总之就是明星吧,说白了就是张俏鹫想当明星。 张俏鹫斥责完凤姨,转过头来又看向了李缙,问了一个关键性问题,“公子为什么要为尹紫苑赎身啊?” 李缙没想到张俏鹫竟然会问这个问题,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因为一般人是不会问这个问题的,在一般人看来,这为清倌人赎身,还能是为了什么啊,还不是看上了人家的美色,想娶回家当小老婆,不然还像鱼一样放生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 可张俏鹫却不同于常人,她异常聪慧,别人想不到的一些东西,她却能想到,让李缙不禁对她刮目相看,大为叹服! 通过这较短时间的接触,李缙对张俏鹫已然有了自己的评价,那就是媚而不骚,虽然她生的十分妩媚,但却不风骚,相反还很矜持,现在又多了一点认识,那就是她很聪明。 “其实我是为了帮她的忙,有一天夜里她去我房里找我……”李缙有啥说啥,实话实说,把事情的经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 张俏鹫听后,哭笑不得,觉得李缙实在是傻的有些可爱:“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但以我看来,公子恐怕是给琳娘诓了,我猜测,那尹紫苑之所以会去求助于公子,八成是琳娘授意她那么做的,这样一来,公子要是答应了她的请托,就会去找琳娘交涉,琳娘便可借机向公子索歌了。” 李缙惊讶莫名,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很惊讶:“会是这样吗?我被人算计了吗?可不管如何,这人我是赎出来了,卖身契都拿到手了,所以就算是被琳娘骗了,这歌我还是要给她写的,其实我也想为俏鹫姑娘写歌,俏鹫姑娘要是演绎了我的作品,想必我的知名度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能够提升一大截,可无奈现在是这样一种情形,所以俏鹫姑娘你要想与我合作,也只能去找琳娘商谈了。” 李缙也不说不愿意为张俏鹫写歌,他才不会为此得罪人呢,再说他也得罪不起人家,就像后世的一些小明星一样,你得罪了老板,那还不把你封杀了啊。 他让张俏鹫去找琳娘谈,实际上就是把矛头转移到了琳娘身上,间接把他自己给摘了出来。 张俏鹫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李缙的意思:“也就是说,公子愿意为我写歌,就看我有没有能力,让公子为我写这个歌了?” “正是如此,要是俏鹫姑娘说服不了琳娘,那你我也只能日后再合作了。”李缙一面说,一面拱了拱手,“言尽于此,不必相送,在下告辞了。” 李缙说完不待张俏鹫说话,很干脆地走人了。 出了百花阁,李缙上了马,溜溜达达地回了群芳院,一回到群芳院他就去找琳娘了,今天没有和昨天一样,遍寻琳娘不着,而是一到琳娘的住处便找到了她。 一见到琳娘,李缙就一五一十地把今天下午所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给了她,最后又说:“我一个小人物,只能听之任之,不想因此树敌得罪别人,所以就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你头上了,百花阁的人或许会来找你,你要抗住啊,要是扛不住,让别人把我给抢跑了,那怨不得旁人,只能怪你自己无能了。” 琳娘心里清楚的很,她知道早晚有一天,会有人来挖这个墙脚,所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我知道了,你就安心写你的歌吧,谁也抢不走你的,在这安陆州城内,我琳娘还从来没怕过谁,想以势压我,从我手里抢人,那是白日做梦。” 第二十四章 闺蜜 在这安陆州城内,从来还没怕过谁?难道这琳娘的靠山是知州大人?她是知州大人的相好,还是…? 李缙边想边说:“那就好,既然琳娘你能罩得住,那我也不操那个心了,我回去写歌去了。” “等一下!”琳娘叫住了李缙,“我还得跟你说说尹紫苑的事,她去找你求助,我可以对天发誓,真的不是我授意的,而是她自己的决定,你可不要听张俏鹫那丫头胡说,她那是在挑拨离间,想疏远我们的关系,所以我必须得给你提个醒,以免你中了那丫头的诡计。” 琳娘说的是真话,只是有些不尽详实罢了。 “我明白的,不会上外人当的,你放心好了。” 李缙随口搪塞了几句,而后转身离开了琳娘的住处,径直回了自己的居所。 待来到庭院西边,还没走到自己住的地方,李缙离得老远,就看到有三个人正站在自己屋外,不时地还会东张西望,好像是在等自己。 这三个人是两女一男,那两个女的,李缙都认识,一个是尹紫苑,另外一个是尹紫苑的贴身丫鬟春桃,那个男的,李缙就不认识了,不过看身形,大概猜到了他是谁,除了尹紫苑口中所说的那个王胖子,谁还能有几百斤,生的跟水桶一样啊! 这个王胖子为毛会来自己这里呢?是因为尹紫苑的事情,来找自己麻烦的?要是果真如此的话,自己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李缙一面想,一面从容地走了过去,他不愿意惹事,但不代表他怕事。 “公子你可回来了,人家都等你半天了!”尹紫苑一看到李缙,马上就迎了过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李缙停住脚步,问了一句。 尹紫苑吞吞吐吐地回答:“是因为宅院之事,想跟公子商量一下,有一所宅子,我看着还不错,想将它买下来…” 李缙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用来问我的意见的,你自己做主就可以了,既然你看着喜欢,那就把它买下来呗。” 尹紫苑在对待某些事情方面还是很有分寸的:“我知道,可是,可是那所宅子是王胖子的,我怕公子误会,所以还是想先来问一下公子,然后再做决定。” 我说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宅子了呢,原来是王胖子提供的住所,冲这事看来,尹紫苑和王胖子的关系匪浅啊?这王胖子之所以会为尹紫苑提供住所,肯定是先得知了尹紫苑要买宅子的消息,而这消息一定是尹紫苑告诉给他的,不然才一天的时间,还传不到他的耳朵里去。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尹紫苑和王胖子的关系十分要好,不然尹紫苑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就把自己要买宅子的事情告诉给王胖子,寻求王胖子的帮助了。 李缙还是很聪明的,眨眼间就弄明白了这些事,只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罢了,他没想到尹紫苑和王胖子的关系竟然会十分要好,既然这么要好,那尹紫苑为什么不嫁给王胖子呢?难道他们二人只有友情,没有爱情,是闺蜜不成? “是谁的宅子,这不重要,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喜欢就行了。”李缙才不会无聊吃什么飞醋呢。 王胖子这时候也走了过来,他笑着对李缙说:“看到李兄弟这么疼爱紫苑姑娘,我就放心了,紫苑姑娘的归宿问题,一直是我心里的一块心病,今天终于可以去除掉了,我真是浑身轻松啊!” 李缙拱了拱手:“想必这位仁兄就是王兄了吧,幸会幸会,尹姑娘跟小弟提起过王兄,说王兄一直以来对她都是极为关照,今日一看,果然不假,为了安排尹姑娘的去处,王兄竟连自家的宅院都拿出来了,真是用心良苦啊。” 李缙在说话的同时,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王胖子,只见他除了年纪、身材和尹紫苑说的一样以外,其他都不一样,他长得很富态,一点也不丑,跟猪沾不上半毛钱关系,还有他的穿着也很得体,他所穿的衣服,都是绸缎面料的高级定制服装,从这一点能看得出来,他实际上是一个很有品位男人。 明初,商人的社会地位是十分低下的,农可衣绸、纱、绡、布,商贾却只能衣绢、布,不得衣绸、纱,也就是不能穿绸、纱等面料的衣服。 可是到了明中期,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商人的力量壮大了,其社会地位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这一变化带来的众多好处之一就是,商人穿什么面料的衣服都没人管了。 “听李兄弟如此说,实在是让我汗颜啊。”王胖子惭愧地连连摆手,“其实我也只是有一所别院,正要打算卖掉而已,这事是碰巧了,正巧赶上紫苑姑娘要购置宅院,因此我就向她推荐了一番我的那所别院,领着她去看了一下,没想到她还真的相中了,但买还是不买,她却做不了这个主,所以我只能同她一块来找李兄弟你这个能当家作主的人了。” “王兄是想今天就把这事给定下来?” “是啊,不然我也不会来此了。” 李缙扭头问尹紫苑:“你真喜欢那宅子?” 尹紫苑点头:“十分喜欢。” “那手中的钱可够买下那宅子的花费?” “那所宅子只要八百两银子,所以钱自然是够的。” “那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把它给买下来。” “知道了!”尹紫苑高兴地答应了一声,而后看向了王胖子,“王胖子,你那别院我买了,明个就去衙门,咱们银宅两讫!” 在古代,土地是私有的,所以个人买卖房屋,是不需要官府批准的,也不用缴纳契税,但还是要去当地的衙门订立契约,完成产权过户手续才可以。 当然了,特殊情况例外,比如说要买无主之地,这就需要衙门审批了。 “好,那紫苑姑娘我们明日巳时州衙再相见,今日天色已然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王胖子说完,又向一旁的李缙抱了抱拳,“李兄弟,咱们来日再聚,不必相送,我告辞了。” 第二十五章 哄妹 李缙连忙还了个礼:“既然如此,那我就真的不送了,王兄慢走。” 王胖子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沿着石子铺成的小路,慢悠悠地走掉了。 李缙望着他肥硕的背影,长出了口气。 通过观察,李缙发现这王胖子,对他好像也没有起什么歹念,因此他也不用费神提防此人了,这让他感到轻松了不少。 就在李缙暗叫侥幸的时候,尹紫苑忽然冲上前来,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动情地对他说:“公子,明日把宅子买了,再换一些家私,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能搬过去住了,到那时,我们就算有一个自己的家了!” 李缙能理解尹紫苑此时的心情,知道她为何如此激动,因为她那种强烈渴望想要拥有一个家的愿望终于要达成了! 李缙之所以能感同身受,能清楚明白的了解尹紫苑此时内心的感受,是因为他也和尹紫苑一样,也曾有过那种强烈渴望想要拥有一个家的愿望,他虽然不同于尹紫苑,并不是什么孤儿,但他却是一个多余的人,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之后又都各组建了家庭,对这两个家庭来说,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多余的,所以他的父母都抛弃了他,他自小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小时候不懂事,看到别人有爸爸妈妈接送,他当然会羡慕了,因此十分渴望自己能拥有一个健全的家庭,不过这个愿望在他长大懂事以后,就逐渐消亡了。 “这是件高兴的事,就不要哭哭啼啼的了。”李缙怜惜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尹紫苑的背。 “公子说的是。”尹紫苑红着脸离开了李缙的怀抱,“我们不应该在这里感伤,应该饮酒庆祝一番才对。” “还是等到乔迁之时再庆祝吧,今天我还有事要做,要是饮了酒,恐怕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在这里打扰公子了,我找琳娘去了,我要问她买几个下人,比如说春桃一些人,然后把他们一块带去我们的家里。” 尹紫苑说完就欢快地领着春桃找琳娘买人去了。 李缙看着蹦蹦跳跳开心离去的尹紫苑,脸上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 尹紫苑走后,李缙便回了自己的小房间,继续做起了昨天未完成之事,那就是接茬回忆后世那些流行歌手的代表作。 待耗费了许多时间,把他们的代表作七七八八的都写出来以后,他从中挑选了三十首较为熟悉的歌曲,把这些较为熟悉的歌曲的词曲,重点又回忆了一遍,接着改了几首歌的歌词,因为有些歌曲的歌词太不含蓄了,爱来爱去的,放到这古代不太适宜,难保不会被冠上伤风败俗的头衔,所以这歌词就算瞎改也得改。 等改完了歌词,李缙如之前一般,又正大光明地去了赵清萘的雅阁,这已是三、四天后的事情了,此时距离诗文大会举行之日,已不足一周时间了。 “你来我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去找你的尹紫苑!”赵清萘一见到李缙,脸上立刻就结出了一层寒霜。 这又是什么鬼?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我哪惹到你了?尹紫苑?噢,我明白了,这姑奶奶八成是吃醋了,可你的醋劲要不要这么大啊,弄得我好怕啊! 李缙可不是不懂风情的榆木疙瘩,他的接收能力还是很强的,在之前的接触当中,他不止一次地接收到了赵清萘向他传递过来的那份爱意,他能清晰地感觉得到,那份爱意在日渐强烈,可是他却不敢让它开花结果。 “赵姑娘,你为何会如此生气啊,是因为我为尹紫苑赎身的事吗,其实我那只是在帮她的忙而已,不存在任何私情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的…”李缙装模作样地举起了手,做出一副打算要发毒誓的表情,他相信这招一定管用的,因为后世那些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只要是男主角一发毒誓,女主角立马就会出声制止,然后就神马都不追究了。 “不必了,你用不着发誓的,更用不着跟我解释这些,因为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赵清萘的语气明显温和了许多。 我去,发誓这招果然灵验,真乃是哄妹的不二法门啊! 李缙终于相信电视剧里演的那些狗血桥段是真的了,因为真实的生活就是这么的狗血:“不生气了?” “生气?我生哪门子的气啊,我原本就没有在生气。”赵清萘口是心非地回答,她嘴上虽然说没在生气,但心里却还是在生着闷气,她气的不是李缙,而是她自己,她气自己不够勇敢,不敢向李缙表达自己的爱意,要是她能勇敢一点,把话说出来,那还有尹紫苑什么事啊!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没问题了,我们开始工作吧。”李缙一面说,一面走到老地方,也就是摆放在赵清萘雅阁外间儿的那张茶桌边,坐了下来,“为了帮尹紫苑赎身,我答应了琳娘,要帮她再继续写三十首歌,所以以后的一段时间,又要麻烦你了,没有你这个记录员,我实在是无法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啊。” “你是不是不会记谱子啊?”赵清萘终究没有忍住,还是把她疑惑了很久的这件事情给问了出来。 “呃…”李缙略微有些尴尬,“不瞒你说,我还真的是不会记谱子。” 古代的乐谱都是用汉字记录而成的,李缙会记那才叫有鬼呢! “原来真的是这样啊…”赵清萘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把这事给揭过去了,“你的阮还放在桌下,你先取出来调试一下,我去拿纸笔。” 赵清萘说完转身就要进内间儿,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贴身丫鬟秋菊,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并且一边跑,还一边高声大喊:“姑娘不好了,张俏鹫来了!” 赵清萘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依然还是那么平静:“噢?是吗,我猜她也该来了,她人现在在哪里啊?” 李缙根据赵清萘的反应,还有她说的话,能断定一件事,那就是琳娘肯定早就把他去百花阁的事,告诉给了赵清萘,不然就算她的性子再沉稳,乍听此事,也不可能会表现得如此淡定。 秋菊马上回答:“她由琳娘陪着,正在来姑娘雅阁的路上。” “由琳娘陪着,来了我的雅阁?” “是的姑娘,因为李公子在姑娘这里,所以她就来这了。” “哦,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是,那奴婢先退下了。” 秋菊施了个礼,掉头又走掉了,真是来的快,去得更快。 第二十六章 香饽饽 秋菊离开以后,赵清萘没有再去拿什么纸笔,她走到茶桌边,在李缙对面坐了下来,但却没有开口跟李缙说话,她一个人默默地喝起了茶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李缙也没有主动与赵清萘攀谈,他也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声不吭地喝了起来,他一边喝茶,一边在心里揣测这究竟是怎么一码事,为何琳娘要带着张俏鹫来找自己呢?莫不是她抵挡不住张俏鹫的攻势,迫不得已把自己让给张俏鹫了吧?估计是这样,要是她能hold得住,就不会陪着张俏鹫来赵清萘的雅阁了,直接将张俏鹫打发走不就得了? 没想到自己还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这你争我夺的,至于吗! 照这样看来,要是真有才华,很会写歌,以此为业,也能在这时代生存下去,可惜自己没那个本事啊,等库存的那点歌曲都剽窃完了,自己的‘创作’生涯也就结束了。 李缙也正是因此,才不愿意接受赵清萘等人,因为这些女人之所以会喜欢上他,全都是因为他的‘才华’,可是他的这种‘才华’是有限的,很快就会用光,他只能风光一时,之后会孤寂一世,这会让她们极其失望的,但要是他能有一番别的作为,那就另当别论了,只是怕他未必就能够再闯出一片新天地。 没过多久,雅阁外传来了脚步声,跟着进来俩人,一人是琳娘,另外一人正是张俏鹫。 张俏鹫一进门就笑着主动与赵清萘打招呼:“清萘妹妹,许久未见,一切可好啊?今日也没有事先告知你一声,姐姐就来了你这里,你不会见怪吧?” 赵清萘这时已然站了起来:“姐姐这是说哪里话啊,妹妹我怎么会见怪呢,姐姐能来我这里,那是我的荣幸,姐姐这些日子过得可好啊,妹妹我一切都好,只是时常会想念姐姐,可又不得相见,真是愁煞人了。” “姐姐也一切都好,妹妹勿用挂牵,另外姐姐也和妹妹你想念我一样,我也十分想念妹妹。” “既然姐姐也是如此,那我们姐妹二人今日可要好好聊上一聊了。” “清萘妹妹,来日方长,我看咱们还是改天再叙这姐妹情谊吧,因为姐姐今天是专程来找李公子的。” “姐姐找李公子作甚?” “因为姐姐也受邀要前去诗文大会献艺助兴,所以想请李公子为我谱写一首优美动听的歌曲,这事已然得到了琳娘的首肯,不然姐姐也没有机会见到妹妹,与妹妹说上这许多话。” “原来如此,那姐姐自己问李公子吧,看他可有那种美妙歌曲能奉献给姐姐没有。” 李缙坐在那里,一面听着赵、张二女硝烟弥漫的对话,一面用眼神与琳娘沟通,沟通出来的结果就是,琳娘希望他能够答应张俏鹫的要求,为张俏鹫写这首歌。 可以啊,这张俏鹫还是有些能量的嘛!看样子,她这八成是托了什么人,给琳娘带了话,而琳娘又不愿意得罪那个人,所以才勉强给了这个面子,但却不是得罪不起,要是琳娘得罪不起那人,hold不住,就不会只是写一首歌这么简单了,恐怕自己此时早换东家了。 李缙想到这里,不等张俏鹫问他,先站了起来:“既然琳娘都点头了,那我当然是责无旁贷了,正好我昨天新作了一首歌,名为《江南》,极为动听,甚是符合俏鹫姑娘的需求,不如我就把这首歌送与俏鹫姑娘吧。” 张俏鹫深施了一礼:“多谢公子了,既然公子都说这首歌好了,那我就要这首歌吧,麻烦公子帮我去取一下词曲谱子。” “这个词曲谱子嘛,有倒是有,不过被我修改的乱七八糟,只怕你看不懂啊…”李缙一面说,一面看向了赵清萘,意思是想让她帮自己记谱子,完事好交给张俏鹫,可没想到她却轻哼了一声,之后就把脸扭到一边去了,因此李缙出于无奈,只能问张俏鹫,“不知俏鹫姑娘你可精通音律?是否会谱写乐谱?” “这个自然是会的。” “那就好办了,不如我来弹唱,你来记录,我们重新写一份谱子,你看可好?” “也好,那公子现在就跟我回百花阁吧。” “在这里记录不可以吗?” “不太方便吧,毕竟这里是清萘妹妹的地方。” 李缙实在是懒得去百花阁,因为出门不方便,又没有出租车,骑马、走路都挺累人的:“那要不去我的住处吧,我那里方便。” “啊…”张俏鹫盯着李缙的双眼看了几秒钟,可能是在判断他有或没有什么不良的企图,待评判完危险系数,她才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去公子房间吧。” 张俏鹫说完这话之后,马上就去跟赵清萘辞别了,她的用意很明显,就是不想让赵清萘和她一起去李缙的居所,另外她也不想让琳娘一块跟去,所以拜托琳娘去叫她带来的那一男一女两个下人,让这两个下人去李缙那里找她,以此为理由把琳娘也给支走了。 等把闲杂人等都清理干净,张俏鹫这才一个人美滋滋地跟着李缙去了他的住处。 可一到李缙的住处,她就傻眼了,因为李缙住的那个小房子实在是太小了,并且外表看上去也挺寒酸的,但是她却很聪明地没有说什么,因为要是说些贬低之语,只会显得她很浅薄。 李缙领着张俏鹫进了自己的屋子以后,也没有和张俏鹫闲聊,放下他从赵清萘雅阁中带过来的那把阮,马上开始准备纸笔、椅子,接着他让张俏鹫在书案前坐下,转身又拿起了那把阮,走到张俏鹫的对面坐了下来,然后说了句“开始了”,立即就弹唱了起来。 不过还是与以往同赵清萘工作时一样,在最开始记录一首歌的时候,他反复弹唱的都是第一句,等张俏鹫把这第一句的词曲记录完毕,他探过头去看了一眼,他是想看一下张俏鹫用的是什么记谱法,可是却没看到什么新鲜的东西,因为张俏鹫和赵清萘一样,用的也是工尺谱。 第二十七章 十里坡 工尺谱,是中国古代众多记谱法之一,是应用最广泛的唱名谱,因用工、尺等字书写而得名,规范用字有上、勾、尺、工、凡、六、合、五、乙等汉字,另外其记录节奏的板、眼符号,也就是强、弱拍符号也比较齐全,所以宋、元以后,人们记写一些歌曲、曲艺、戏曲、器乐等乐谱所用的记谱法,大多采用的都是这时已然发展得比较完善的工尺谱。 赵清萘和张俏鹫也不例外,她们二人记录乐谱所用的记谱法,也全都是工尺谱,这工尺谱对于李缙而言,已然不具半点新鲜感了,所以他朝张俏鹫那边看了一眼之后,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弹唱起了歌曲的第二句…… 有事可做的时候,时间总会过得特别快。 一转眼几个小时就过去了,到了下午一、两点钟的时候,李缙与张俏鹫合力,终于把《江南》这首歌的全部词曲谱写完成了。 张俏鹫在拿到全部词曲之后,对《江南》这首歌曲的满意程度高达99.99%,她十分喜欢这首歌曲,所以也没有提出要换歌的要求,要是这首歌曲她不喜欢,那这事就难说了。 结束了工作以后,也没啥事可做了,这孤男寡女的再待在一起,就显得有点不大合适了,因此李缙也没留张俏鹫多坐,与她又说了几句话,随后就婉言打发她离开了。 唱了几个小时的歌,就算不用费力的大声唱,那也是很累人的,所以在打发走了张俏鹫之后,李缙也没有再去赵清萘那里,而是在他的房间里,抽空练起了书法,主要是练习怎样使用毛笔,只要毛笔用好了,他就能写出一手好的行书,因为他上学的时候练过钢笔字,行书写的还不错。 行书,是介于楷书、草书之间的一种字体,是为了弥补楷书的书写速度过慢和草书的难于辨认而产生的,它不像草书那样潦草,也不像楷书那样端正,实质上它是楷书的草化或草书的楷化写法。 楷书、行书、草书,这三种文字书写方法,相较而言,楷书的实用性高,但艺术性相对不足,而草书则是艺术性高,实用性不足,只有行书,实用性和艺术性皆高,所以李缙认为他只要把行书写好了就足够用了,不用再去练什么楷书、草书了,反正他也不想当书法家。 练了一下午字,晚上又抱着字典,学习了一会儿,之后一到二更,李缙便睡下了。 隔天,起床吃过了上午饭,李缙拿起那把阮,又去了赵清萘的雅阁,今天没有张俏鹫之流的人来打扰了,李缙和赵清萘在一起工作了大半天的时间,完成了一首歌曲的词曲记录工作,然后他和以往一样,马上就闪人了。 之后几天也是如此,李缙每天都会去赵清萘那里报到,贡献上一首歌曲,直到诗文大会举行之日,才打破了他的这种日常生活规律。 十二月初一,诗文大会举行当日。 这一天,天还没亮,五更的时候,李缙就下床开始梳洗了,然后换了身衣服,骑马去了州城正西近郊的十里坡,这十里坡便是诗文大会的举行之地了。 虽然十里坡这个地名里有个坡字,但事实上它却没有什么坡,而是较为平坦的一大块砂石地,这块砂石地有上百亩、十多个足球场大小。 每到诗文大会举行之时,州衙会雇人用木料在这片开阔的砂石地中央,搭建一个巨大的平台,以作比赛之用,另外还会搭建一些配套设施,例如嘉宾看台和一些休息场所等等。 李缙对这些情况也知道一些,因为上次和余茂林在酒楼饮酒的时候,余茂林也曾向他说起过一些关于诗文大会的事情,所以尽管他从未去过十里坡,但还是能想象得出那里是怎样一番模样。 可想象终究是想象,与现实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等真正到了十里坡,李缙才感受到了只有在现实中才能感受得到的一种东西,那就是气势,而且是极其磅礴的气势,那个比赛用的台子,搭建的实在是太大了,估计能有上万平米,把他的下巴都快给惊掉了! 要不要这么大啊,麻痹也太有钱了! 李缙情不自禁地腹诽了一句。 从群芳院到西郊十里坡,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几里路,加之李缙又有交通工具,所以行了几十分钟,不到六点便到达了这里,他之所以会来这么早,是因为辰时要点卯,也就是七点的时候,州衙的人要查点到赛人数,而他怕在来的路上发生一些意外情况,比如说迷路什么的,所以就提前一个小时出门了,但是这一路上却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情况,以至于他现在竟早到了一个小时。 因为距离点卯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所以李缙也没有急着去点卯的地点,而是拉着马转圈逛了起来。 这会儿虽然时间尚早,游人还未至,但那数以千计的小商小贩们却都早已然来了,不过他们的摊位全部都设立在外围,与赛台隔着一定的距离,这段距离之间的空白场地,就是官方为游人观看比赛预留的场地了。 那数以千计的小商小贩,做什么买卖的都有,有卖鞋帽的,有卖布匹的,有卖工艺品的,有卖玩具的……真可谓是百货齐全,要啥有啥,就跟个大集市一样。 另外除了这些卖各种商品的商贩以外,还有众多卖吃食的商贩,李缙逛累了,就找了个干净的摊位,坐下吃了碗面,他没有吃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他怕吃坏了肚子。 吃完了面,时间也差不多了,李缙结了账,这才去了点卯的地方。 这诗文大会的赛台其实是三面看台,南面因为搭建了嘉宾看台,有高棚阻挡,所以人们无法在这一面观看比赛,但嘉宾看台背面的这块空地也没有被浪费掉,而是被设置成了展览场,场中那一排排悬挂在彩绳之上,所展出的那些已装裱过了的作品,都是诗文大会那三百多位入选者的佳作。 而在展览场的北面,也就是嘉宾看台背面下方的位置,还搭建了一些较大的临时房屋,虽然是临时房屋,但盖得也十分精致,其中最大的那间,面积有上千平米的木屋,就是点卯的地方了。 第二十八章 富二代学子 李缙牵着马来到了临时房屋的搭建地,向一位官差出示了自己的‘参赛证’,也就是入选证明文件,那位官差大哥在仔细查验过他的‘参赛证’之后,指了指被他们这些官差围在其内的,那些休息场所中最大的那间屋子,让他去那里点卯,然后就把他的马匹接了过去,径自去了附近的‘停车场’。 这古代也是有停车场的,不过存放的不是汽车,而是一些马匹、马车之类的交通工具。 李缙知道了明确的地点以后,径直就去了点卯的场所,顷刻间他就来到了那间木屋的大门前,可是还没等他掀开那厚重的棉门帘走进去,里面先有人走了出来,而且出来的这人他还认识,这人正是与他相约今日再见的余茂林。 余茂林一见到李缙,就热络地对他说:“李兄弟,你可算来了,我掀着帘子往外看半天了,把我的脖子都看僵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余兄啊。”李缙笑着拱了拱手,“余兄专程守在门内,这么急着想要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给你引荐一些朋友而已。”余茂林一面说,一面伸手抓住了李缙的手臂,“走,快随我进去吧,他们都在房内,均是这次诗文大会的入选者。” “哦。”李缙也没多说什么,跟着余茂林一起进了屋子。 点卯的这间屋子,是入选者候场时的休息场所,里面别的东西没有,只有桌椅,而且是一整片的桌椅,多到你数不过来。 此时在这些桌椅之上已然坐满了人,不过他们却不是像小学生那样,安分守已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而是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按地域划分形成了多个小团体。 余茂林也纠集了一个小团体,成员大概有十来人,这些人均是安陆学子,但他们却不是一般的安陆学子,他们全部都是商人子弟,换句话说就是富二代,这些富二代便是余茂林要为李缙引荐的那些人了。 明朝那些有着丰富从商经历和社会阅历的商人们,是很注重对子弟的教育工作的,他们很多人家里都会有家塾和私学,聘用的教师也都是极其优秀的人才,他们对这些教师十分尊重,一方面是便于教师对子弟的管理,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能使教师更加的投入教学了。 正是因为这些商人们如此重视对子弟的教育工作,所以许多商贾世家的子孙,后来都走上了‘学而优则仕’的道路,但也不是全部,也有无论怎么培养,就是科举不成之人,可就算是这样,掌握了大量的知识,对从事商业活动也大有帮助。 因此就出现了一个现象,那就是但凡是商人子弟,年少时必会读书考科举,只有科举不成他们才会选择去做买卖,因为只有通过科举成为了当权阶级,他们才能把商人的利益与当权阶级的利益紧紧地捆绑在一起,有了权势,才能更加有钱,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一个道理。 所以李缙能在这里遇到一帮不去研究怎么做买卖,而是每日舞文弄墨的富二代学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多个朋友多条路,朋友多了路好走。 怀抱着这个信念的李缙,还是很愿意与这些人交朋友的,但也要看这些人值不值得他去结交,这个值不值得,指的不是家世,而是人品。 余茂林拉着李缙进了屋子,直接把李缙带去了他的小团伙那里,而后隆重地给大家相互引荐了一番。 李缙抱拳与那帮富二代学子一一寒暄,之后又与他们说了会儿话,发现这些人也没人拿他当回事,甚至有些瞧不起他,所以他想结交这些人的心思也就渐渐淡了。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文人之间想要交朋友是很难的,因为会互相看不起,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再说李缙自身也是真的没有什么能让人瞧得起的东西,要家世,他没有家世,要才华,他有的只是歪才,会写歌有毛用啊,八股文写得好,能过科举那一关才叫厉害呢,剩下的就是相貌了,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相貌又不是很重要…… 所以也别怪人家瞧不起他,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谁叫他不牛B呢,他要是牛B的话,那些人早叫他亲哒哒了。 既然没了结交的心思,李缙也就懒得和那些人说话了,不过碍于余茂林的面子,又不得不与他们虚与委蛇,好在没过多久就到了辰时,衙门点卯的人来了以后,所有的小团伙均散掉了,大家各归各位,都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李缙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座位是不能乱坐的,所以赶紧去寻找贴有他姓名的那套桌椅,好在余茂林大概知道他的座位在哪个方位,不然他找上半天也未必能找到。 等李缙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以后,衙门负责点卯的人也开始查点到赛人数了,这次诗文大会的入选者一共有355人,签到人数有321人,最后实际到赛人数有318人。 查点完到赛人数,又有几位身穿官服之人走了进来,李缙也不晓得他们究竟是哪位,这几位官员在众入选者座位对面不远处相向的一排座位上坐了下来,然后按官职大小排序,各自说了一番振奋人心的话语,激励了一下大家,讲完了话,这些官员就退场了,之后过了不久,一到巳时,李缙他们这些入选者就由人引领着出了屋子,排队沿着阶梯一一上了赛台,在他们走上赛台的同时,他们的名字也被人呐喊着大声公布了出去。 此时赛台之上已然多了三百多套桌椅,以及文房四宝,还有若干个铜制的大炭盆。 另外台下也变了样,一个时辰之前,台下还一片空白,基本没什么人,现在却有如神迹般地围满了人,北、东、西三面台下,所有来看热闹的百姓加在一起,估计能有上万人! 在明朝,这就算是大场面了,因为全国才有几千万人口。 这赛台上的座椅,也和休息场所里摆放的那些桌椅一样,都贴有姓名,李缙上了赛台,也没有像某些人一样,先亮个相,挥手向台下致意神马的,他按照差人的指引,直接走到他的座位那里,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 第二十九章 闯关开始 李缙是第一百多个登台的入选者,他身后还有二百多人呢,这二百多人又花费了一些时间才全部登上了赛台。 待全部与会选手都到位以后,一位官员迈着方步,从评审席之中走了出来,这评审席设在嘉宾看台的前面,座位上坐着的那十几位年迈的评审,都是安陆州以及周边地区的一些文坛泰斗级人物。 另外除了这些评审以外,有几位官员掺杂其中,也坐在评审席内,这几位官员是这届诗文大会的组织者、筹划者、管理者等等一些相关负责人,从评审席走出来的这位官员就是这些人当中的其中一人,他是州衙礼房的头目(礼书),是这届诗文大会的总负责人。 明朝的府、州、县衙仿中央六部之制,设有吏、户、礼、兵、刑、工六房,各房办事人员通称典吏,各房的头目,以各房之名冠之,称吏书、户书、礼书、兵书、刑书、工书。 府、州、县衙的这六房,与中央六部相对应,吏房掌署内考勤,乡绅、丁忧、起复,在外省做官各事;户房掌户口管理,征税纳粮,灾荒赈济等事;礼房掌兴学、科举、教化、旌表、礼仪、祭祀、节庆等事;兵房掌兵差、民壮、考武、治安等事;刑房掌破案侦缉、堂事笔录、拟写案牍,管理刑狱诸事;工房掌工程营造,修理仓库,起盖衙门等事。 所以按分工,这办活动之事,都是由礼房来负责的,如此一来礼房的礼书,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每次活动的总负责人。 这位州衙礼房的礼书大人走到台前,在指定的位置站定之后,也没再说多余的话(因为已经有人在李缙他们这些入选者登台之前,把该说的那些废话都说完了,比如欢迎百姓到此共襄盛会,介绍安陆诗文大会的历史、赛程、赛制等等一些话语),他直接报出了第一关的题目,又说了一下应对的时间,然后就宣布闯关开始了! 这第一关诗关的题目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情”字,台上入选的参赛选手要以这个字为中心思想,在两个时辰之内作一首五、七言绝句,写于纸上候选,逾时未作出者,或只完成部分者,直接淘汰。 在宣布闯关开始之后,响起了巨大的铜锣声,这铜锣声只响了一声就戛然而止了,等它再响起之时,便是应对结束的时候了。 李缙也没有理会那锣声,在听到题目之后,他马上就开始研究起了这个“情”字,出题之人所说的这个“情”字,是人之情,但却没有特别指出是人的哪一种感情,所以涉及的面就广了,这涉及的面一广,他就好往上靠了。 李缙的清诗存货量不多,要是题目刁钻古怪,他很难如题应对,他原本的打算是,就算靠不上、不沾边,这诗他也是要硬作的。 这人之情,主要是相对他人而言的,大致有三种情感类型,那就是亲情、友情和爱情,所以李缙拿出来的诗句,只要与这三种情感沾点边,或是抽象能联系得上,那就可以了。 李缙为此琢磨了好一会儿,然后拿起了笔,可就在他要下笔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连串‘刺耳’的铃铛声! 在每位入选的参赛选手写字的桌子上,不仅有文房四宝,还放有一个铜铃,应对完毕,若是想要提前交卷,可以摇那个铜铃。 我靠,不是吧,我这还没开始写呢,就已经有人交卷了!?这才思也太他娘的敏捷了吧,真乃是神人啊! 李缙扭头瞅了瞅交卷的那位仁兄,心里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李缙之所以会佩服那人,是因为他不了解情况,他要是知道了这其中的奥妙,就不会是现在这种表情了。 事实上那人能够如此之快地把诗给作出来,并不是因为他才高八斗,文彩四溢,脑袋里随随便便就能蹦出一首诗,是他临场发挥所作,而是他已经在家中备战一年了,这一年里,他在家中以各种事物为题,作了不少诗,现在他只是照搬而已。 不只是他,台上大部分入选的参赛选手也是如此,他们肚子里也都多少有些存货,就是那些他们日常所作,但却未在任何公开场合发表过的诗句,他们保留这些诗句的目的,也都是想以作此时之用,打算照搬的。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一样,也有少数不做任何准备的选手,这些人之中,除了那些极其自负的家伙以外,剩下的就都是些很实在的笨蛋了。 所以大体上来说,这即兴作诗就是个噱头,实际上是在比谁的存货多,要是你的存货比较少,挑不出来应对的诗句,那你可就要真的即兴作诗了! 交卷的那人摇铃之后,负责评审他所在的那排人所作的诗句的评审就出动了,这评审是三人一组,一组负责评审三排人的诗句。 那三位均有五、六十岁,颇具大家风范的评审,大步流星地由评审席径直走到了那人的桌前,之后接过那人呈上来的诗句,轮番看了一下,最后给出了一个高度一致的评价,这个评价只有四个字,那就是“略欠火候”。 这略欠火候的意思就是说,你这诗作的还可以,但是,还达不到要求,所以只能和你say ~sorry了,这是一种很委婉的淘汰人的说法。 抢着第一个交卷,梦想着要拔得头筹,进而一鸣惊人的那位仁兄,一听到这四个字,脸立马就垮掉了,随后在台下百姓发出的一片嘘声之中,他落寞地离开了赛台。 虽然他被淘汰了,可是他在赛台上所作的这首关于“情”的诗作,紧跟着还是被专人送去了展览场,只不过在简单装裱之后,它会出现在一个特别的展区——淘汰作品展区。 李缙直到把这件戏剧性十足的事情都看完,他方才开始下笔,之后没有停顿,一气呵成,以繁体字在纸张之上写了首诗,这首诗是一首清诗,名字叫《马嵬》。 第三十章 加精 写完了整首诗,李缙拿着笔,又审视了两遍,他不是看哪个字不好,要修改某句诗句,而是在检查错别字,要是因为习惯,一个不留神把哪个繁体字写成了简体,那就要闹出大笑话了。 待检查完错别字,李缙这才放下了笔,顺手拿起桌上的那个铜铃,叮叮当当地摇了起来,他是第二个交卷的参赛选手,此时距离开赛仅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 李缙摇铃之后,负责评审他这一排人所作诗句的那三位评审,即刻起身离开了评审席,向他走了过来。 李缙为了表示对评审的恭敬,早就站了起来,他拿起桌上的纸张,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等评审走到近前,躬身呈了上去。 那三位评审当中其间的那位花白胡须的老者,接过李缙呈上的诗句,展开先看了看他的字,接着看了看诗名:“《马嵬》?” 这马嵬是个地名,是杨贵妃缢死的地方,这大多数人都知道,但作为诗名,就比较抽象了,不看诗的内容,很难知道以此二字为名,要表达的是什么东西,因此那位老者继续看了下去,并且一边看,一边把整首诗念了出来:“莫唱当年长恨歌,人间亦自有银河,石壕村里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 “嗯。”那位老者看完点了点头,把诗句交给了他右手旁那位半白胡须的老者,那位半白胡须的老者接过纸张,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又把它交给了最左侧那位全黑胡须的老者。 这古代年长一些的男子,下巴上基本都有胡子,人之发肤,受之父母,剃胡子那是对父母的大不敬,是不可以的,所以就算不便,也必须得留须,但也有两种成年男子下巴上是无须的,一是太监,二是天生就不长胡须的人,前者还好些,也算情有可原,可是后者就不一样了,他们一生都会遭受到别人的讥笑和嘲讽。 因为在古代,胡子不仅是一个男子外在仪容的一部分,还是一个男子的尊严、个性、风度等等标志的象征。 甚至有的时候,胡子还会成为一个男子的名片,比如说你长了一副修长的胡子,那人们就会认为,你这个人多半像关二爷一样德高望重;如果你长了一副虬髯络腮胡子,那你肯定像张三爷一样脾气暴躁;如果你长了两撇儿鼠须,那你一定爱耍小聪明,境界不高…… 另外,除了标志、象征性作用之外,这胡子也是有实用性的,它还是一件极好的把玩道具,当一个男子高兴的时候,他会捋胡子;不高兴的时候,会吹胡子;思考的时候,会捻胡子;无聊的时候,会揪胡子……总之有多种玩法,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 不过这胡子虽好,可一旦长了还是有诸多不便的,最起码吃起饭来就很不方便,还有晚上和老婆在被窝里干那事的时候,想亲个嘴神马的也极为不便,除非你能把它变成情趣用品,否则有不如没有。 但是到了清末民初的时候,随着封建王朝的破灭,加之西方文化的影响,男子留须这个千百年的旧例也渐渐被破除掉了,到了21世纪,已然很少有男子留胡子了,李缙也没留过胡子,他也不喜欢留胡子,可如今身处明朝,就算他不喜欢,他也得留胡子,只是他还年少,现在还没有长胡子呢。 在那位全黑胡须的老者接过纸张,观看诗作的时候,那位花白胡须的老者问那位半白胡须的老者:“你觉得如何啊?” “我认为这是一篇难得的好文章。”那位半白胡须的老者先肯定地评价了一句,“这首诗不但诗句工整,而且寓意深刻,它将《长恨歌》中所描写的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悲情故事,与《石壕吏》中所讲述的普通百姓因遭受徭役离乱而家破人亡的苦难生活,作了映衬比照,说民间百姓的悲惨遭遇,远非帝妃那些悲情故事可比,如此不落俗套,另翻新意,实属上乘之佳作啊!” “我和贤弟的看法不约而合啊,此诗虽为抒情之作,实际上却是议论之诗,前两句借马嵬为题提出了论点,后两句借用典故进行了论证,这论点和论据的材料本来都是旧的,但此子化陈腐为新奇,竟能使其为自己新提出的论点佐证,旧的也变为了新的,颇有点铁成金之妙啊!”那位花白胡须的老者说完,又问那位全黑胡须的老者,“看完了吗,你认为怎样啊?” “不用去唱当年皇帝妃子的悲欢离合,在人间也有银河可以使夫妻离散,石壕村中那些夫妻他们诀别时流的泪水,比唐玄宗与杨贵妃在长生殿上洒的那点泪水要多得多。”那位全黑胡须的老者先是解释了一下李缙所作的那首诗的大概意思,接着又说,“所以没有必要大书特书,这摆明了是在批评白翁啊,可又自有其道理在,这个道理便是民为贵、君为轻了,此子年纪不大,就能体会这句话的深意,真的是很难得啊!” “是啊,与其大书特书皇帝与妃子的悲欢离合,倒不如多作一些描绘普通百姓真实生活的诗作,这样也更加的有意义一些。”那位花白胡须的老者说完顿了一下,而后征询另外那两位老者的意见,“既然你们二人对这首诗作的评价与我一样,都这么高,那我们就一起给它盖个章?” 每一组评审手里都有几方专用的印章,其中有一方印章,上刻‘过关’二字,那位花白胡须的老者说的这个盖章,就是用这方专用的印章,在李缙的试卷上卡个戳,表示他闯关通过了。 那位全黑胡须的老者觉得只是盖个章,好像有点对不起这么好的作品:“我不但要给它盖章,还要给它加精,两位老哥哥的意见呢?” 这加精跟盖章一样,只不过是印章上的字不同罢了。 那位半白胡须的老者边想边说:“我看可以加精。” 那位花白胡须的老者听他们这样讲,笑着把手伸进了袍袖,掏出来几方不大不小的木制印章,以及一个装印泥的瓷盒:“那我们就给它盖个章,此外再加个精!” 这古代也是有印泥的,要是没有印泥,书画作品上那些红色落款哪来的啊,只不过古时候的印泥,与后世现代人们所常见的那种印泥,制法有些不同,所以模样也不大一样。 另外那两位老者一齐点头“好!!” 在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之后,这三位老者手脚十分麻利地找到对应的印章,蘸了些印泥,在李缙的那张试卷上盖了两个章。 第三十一章 轰动 这章刚一盖好,一个差人就跑了过来,他在看清了李缙所用的那张桌子上贴着的姓名之后,飙着高音喊了一嗓子:“龙游生员、李缙,闯关通过,应对加精!” 他这一嗓子喊完,引起了一片骚动,台下周边近处的百姓立刻就沸腾了起来。 什么?这个名叫李缙的年轻人所应对的诗作竟然被加精了!他是什么人啊,不得了啊! 在得知了这个事情之后,台下有人已经开始向展览场那边远动了,打算去看一看李缙的那篇大作,要知道这可是加了精的精品之作啊,每一关能出几篇就不错了,远非那些良、优等作品可比的,所以就算别的作品都不看,这精品之作也一定要看,不然就相当于是白来这诗文大会了。 而赛台上的李缙,完成了这第一关的比赛,随即也离开了赛台,在他走下赛台的时候,已然有成批的人开始交卷了,他听到身后响起了许多声响不同的铃铛声。 李缙下了赛台,没有回他们这些参赛选手候场时所待的那个休息场所,而是径直去了展览场,因为没有再去那里的必要了,他今天的比赛结束了,已然可以回家了。 这诗文大会的头两天,没有什么歌舞表演,只有比赛,这比赛要持续一整天,但参赛选手却不用从早到晚一直都待在台上,要是在评审不忙的时候,你交了卷,那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可要是你拖到了最后,在应对结束之时,和许多人一起交卷,那恐怕你就要等到很晚才能离开了。 李缙之所以会去展览场,并不是想要去看别人的诗作,他还没有那么大的兴致,而是在上台比赛之前,他和余茂林约定,要在赛后小聚,这展览场便是碰头的地点。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到展览场就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李缙来了!!!” “刚刚前面台子上出了一首加精作品,就是这个年轻人的大作!” “是吗,他在哪呢?” “就是那边那个清秀的后生!” “瞅着年纪不大啊,能有那么高的才学吗,他不会是花钱买的诗吧?” “或许是他事先知道了这一关的题目,请高人代作的也说不准。” “…………” 展览场中一些喜欢猜疑的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李缙也不理那些人,走到一个比较显眼的地方,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原地等余茂林来,原本他与余茂林约在这里碰面,是因为等人多少有些无聊,而这里有众多诗作,所以先下台之人可以在这里逛逛,看看那些诗句,打发打发时间,可如今再这么做就有些不明智了,他要是混入了人群,那还不得被那些好奇的人们给生吞活吃了啊! 余茂林在邀约李缙赛后小聚之时,说他最多半个时辰便能交卷,是以李缙就耐心地等了起来,可是还没等到余茂林,竟先遇到了王胖子。 王胖子带着个下人从赛台那边来到了展览场,一眼就看见了李缙,随后就朝他走了过来:“李兄弟,又见面了,恭喜恭喜啊,恭喜李兄弟的大作被加了精,这是莫大的荣耀啊!” 评审是不会轻易给谁的诗作加精的,要是随便加精,那这加精的诗作也就不值钱了,只有观点独特,感情真挚,有较高的思想、艺术水平,以及欣赏价值的诗作,评审才会为其加精,所以想要获得这个‘精’字是很难的,正因为如此,它就成为了一种荣耀,这种荣耀所代表的只有四个字,那就是——最高水准。 因此,王胖子说这是一种荣耀,不是谬赞,而是事实。 “实属侥幸而已,不值一提。”李缙谦逊地摆了摆手,而后问王胖子,“王兄怎么有空来凑这个热闹啊,最近生意不忙吗?” “忙什么忙啊,清闲的很呐。”王胖子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这布匹生意,如今是越来越难做了,主要是做这个买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商家一多,东西就卖不出去了,卖不出去怎么办呢,只能降价往外卖,可是相互之间这么一压价,利润就所剩无几了,总之就是这个买卖做不得了,所以为兄已经有些日子没去你老家那边了,打算把积存的布匹都卖光,然后就改行呢。” 李缙的老家在浙江,王胖子说已经有些日子没去李缙老家那边了,是说他已经很久没有携带大量资金,到浙江的湖州,以及南直隶的苏州等地去收购丝绸布匹了。 “王兄要改行?不知想另做哪种生意啊?”李缙随口问了一句。 “还在想,怎么,李兄弟对这赚钱之事也感兴趣?”王胖子反问了一句。 “没错。”李缙说话很直接,“小弟志不在科举,日后也打算从商,所以想提前探探门路。” 王胖子听李缙这么说,没有感到很奇怪,因为明朝士人在从政时的待遇并不好,使得人们降低了对科举的心理预期,在这种情况下,许多读书人都抛弃了对商人的鄙视,对商业的成见,开始走上了经商致富的道路,李缙想要效仿那些人,这也没什么不可的:“原来如此,那为兄日后要是想到了什么赚钱的门路,一定不忘告知李兄弟,有钱大家一块赚嘛。” “那就多谢王兄了。”李缙拱了拱手,脸上流露出一副很期待的表情,但心里却没把王胖子的话当回事,因为他自己就能想到许多赚钱的门路。 就比如说最近一段时间吧,他就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门路,那就是制造销售计时装置,这个计时装置就是钟表,要是能制造出钟表,他相信自己肯定能大发一笔横财,因为这东西不愁卖啊,在这明朝,一般人家都没有计时器具,不然也不会有报时的更夫了,所以这钟表,家家户户都需要,都得买,要是他能制造出怀表以及手表,那连个人都得买了,那需求量就大了去了。 第三十二章 签书会 不过李缙估计他是制造不出来手表的,就算只有一个表针也够呛,因为那是极其精密的机械,但怀表应该可以,小怀表他制造不出来,他可以制造大怀表,把怀表制造成手机那么大也是可以的嘛。 可惜,他现在却没有时间去制造什么钟表,他还要忙着搞定嘉靖,这才是头等大事,比赚钱重要万倍。 “李兄弟,不必如此客套,你我又不是什么外人。”王胖子很亲近的与李缙说,“紫苑姑娘没同你讲吗,她已经认我做兄长了,这我是她的兄长,也就是你的大舅哥了,咱们是一家人了。” “尹姑娘倒是跟我说起过此事,只不过我和她的关系,可不是如王兄所想的那样,是爱侣关系,所以这个亲戚,我们恐怕是做不成了。”李缙不无遗憾的说,可心下却没有半点遗憾,因为这个亲戚认与不认,都不打紧。 至于尹紫苑,她认王胖子做兄长,也不是真的想认王胖子这个亲戚,只是想彻底绝了王胖子对她的心思,还有给李缙一个交代而已,因为这干亲也是亲,明朝有法律规定,那就是男女一旦成为了干亲,就不能行苟且之事了,否则那就是**,这事是尹紫苑告诉李缙的,她在忙着归置宅院的同时,抽空去李缙那里跟他说了一嘴。 “怎么就做不成了,这不是早晚的事吗,难道非要等到你们成了亲,你才肯认我这个大舅哥?”王胖子很明显是会错意了,李缙说他和尹紫苑不是爱侣关系,是说他们两个什么关系都没有,既然什么关系都没有,还成毛线的亲啊。 “王兄,不是这样的,其实…”李缙想解释几句,可就在这当口,余茂林来了,所以他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李贤弟,你这动作可真够快的啊,为兄准备得很充分,原以为不管怎么说也能比你早下台一会儿,可没想到你却先了下台,不仅如此,而且所作的诗作还被选为了精品,委实让人佩服啊!”余茂林边走边说,笑着来到了李缙的面前。 贤弟一词,是古时人们对自己熟识的朋友,或者结拜兄弟的尊称,在今天再次见面之后,或许是觉得已经够熟了吧,所以余茂林在称呼李缙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在哪个瞬间,就把兄弟改为贤弟了。 “胡乱应对的,纯属侥幸,余兄就不要再夸赞了。”李缙谦逊了两句,而后问余茂林,“不知余兄,应对的如何啊?” “勉强通过了,拿了个良。”余茂林不骄不馁地回答。 “那也很不错了。”李缙对此也没有过多的去评价什么,说完这句话之后,做了个在介绍别人时所用的手势,“不知余兄可认识这位王老板?” “王掌柜我自然是认得的,赁辈分我还要叫他一声世叔呢。”余茂林略带恭敬地回答。 “哦。”李缙点了点头,既然人家认识,那他也没有作介绍的必要了。 “你是?”可是王胖子却好像不大认得余茂林。 “王世叔,”余茂林施了个礼,“小侄姓余,名茂林,家父是余记米铺的掌柜余利明。” “噢,原来你是余老哥的儿子啊,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你父亲近来可好啊……” 王胖子在知道了余茂林是谁之后,热络地与他聊了几句,而后就很识相地闪人了,因为余茂林说他找李缙有事要谈。 而余茂林要与李缙谈的事,就是早上他为李缙引荐富二代学子的事,他之所以会介绍那些人给李缙认识,没有别的企图,只是想让李缙结交一些朋友,拓展一下人脉,尤其是一些优质的人脉,这对李缙而言,肯定是会有一些好处的,可没想到却弄巧成拙了,因为他的那些朋友的不热情,反而倒把李缙给得罪了,所以他才邀约李缙赛后小聚,目的是想给李缙道个歉,以免李缙与他产生什么隔膜,那样就没朋友可做了。 李缙又不是心胸狭隘、不明是非之人,怎么会责怪余茂林呢,就算他有些冒失,那也是为了自己好不是,所以当即说了几句软语温言,安抚了他一通,接着就与他分别,寻回自己的马匹,上马回了群芳院。 等李缙回到群芳院的时候,已然是晌午时分了,虽然对普通人家来说,这个时候已然不早了,但对青楼的人来说,那这天儿还早着呢,所以一般在这个时候,群芳院的人也没谁到门前活动,可今天却不一样,李缙在楼外竟然见到了一大帮子人,外加一辆牛车,这辆牛车之上装的都是书,而那一大帮子人正在往楼内搬书。 这一大帮子人里有下人、龟公、婢女,还有两位清倌人,剩下就是琳娘了。 “书印好了?”李缙在琳娘身边下了马,问了句废话。 “印好了。”琳娘简洁地回答了一句,而后问李缙,“公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可过关了?” 虽然今天安陆有重大活动,但琳娘却没有给群芳院中的任何姑娘放假,让她们去凑那个热闹,这样一来就没有了消息来源,消息就相对闭塞了。 而琳娘不让姑娘们去凑热闹,也不是她财黑,每天都想压榨那些姑娘,让她们给自己赚钱,她是怕会惹出一些乱子来,因为这古代也是有流氓的,所以漂亮姑娘还是少出门为好,尤其是去那些人多手杂的场合,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事情,要是占便宜了还好说,要是吃了亏那就得不偿失了。 “侥幸过关了。”李缙也没有细说,简短地回答了几个字,因为低调才是最牛B的炫耀,接着他又问琳娘,“那这书,你打算什么时候卖啊?” “在清萘登台献艺,演唱过这书中的歌曲,有了一定的反响之后我在卖。” “诗文大会结束以后?” “对。” “那要去哪里卖啊?” “就在这门前卖啊。” “就在这门前支个摊子干卖吗?” “不然还叫几个姑娘出来,让她们卖书啊,就算我想那么做,她们也未必会愿意啊!” “就算她们不愿意,你也得把她们给弄出来啊,然后办个签书会,保证书能卖得飞快,要不这一千本,你得卖到啥时候去啊。” “什么签书会啊?” 第三十三章 新家 “就是谁买书,姑娘们可以把自己的芳名署在他的书上,给他留个墨宝,这样一来,那些不懂音律,原本不打算买书之人,没准为了得到姑娘们墨宝,也会买书了,那不就多了许多买书的人了吗,understand?” “什么死单?公子说的这是哪个地方的方言啊?我实在是听不懂。” “前面那些听懂了吗?” “前面那些倒是听懂了。” “那就行了,你自己琢磨去吧,我先进去了。” 李缙把马扔在了楼外,也没有帮琳娘他们搬书,潇洒地回了他的住处。 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以后,李缙呆着没事又练起了书法,他一有时间就看书认字、写字,不是他这个人有多么的刻苦,十分喜欢学习,而是真的没事可做,这古代也没有广播、电视、电脑、手机、ipod、PS4……总之就是什么都没有吧,因此闲暇之时用来消磨时光的最好方式只剩下看书了,可是这古代的书籍,不说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廿五史等等那些著作,就连普通的白话文小说,他看起来也比较吃力,要消耗许多脑力才能够读懂,还不如看字典认字、写毛笔字来的轻松呢,加之学习这些东西,对他在这时代生存又有一定的帮助,所以他自然会选择做这些事情了。 可是李缙刚练了一会儿字,就迫不得已地停笔了,因为尹紫苑来了,她在打听完李缙在诗文大会上的表现之后,非要拉着李缙去看‘他们’的新家。 ‘他们’的新家,就是尹紫苑花费了八百两银子,从王胖子手里买来的那所崭新的宅子。 那所崭新的宅子就建在群芳院所在的福寿大街后身西北面的一个居民区内,距离群芳院并没有多远,李缙、尹紫苑和春桃,他们三人步行,十几分钟便走到了这里。 之后,尹紫苑拉着李缙进了街门,就开始到处参观了。 这所宅院的街门,也就是宅门、大门,是个不算太大的如意门,在整个宅子的东南侧,之所以把门修在这里,是取‘紫气东来’之意,另外这里是八卦中的巽位,即风位,是和风、润风吹进的位置,能引进东南风,挡住冬天的西北风,是祥和之位,所以坎宅一般都是巽门,这是一个普遍的建筑原则。 而街门之内,则有一面规格较高的独立豪华影壁,是由砖砌成的,分为座、身、顶三部分,在墙身的中心区域,装饰有很多吉祥图样的砖雕,其作用主要是用于遮挡视线、美化和突出宅门。 在影壁的西侧有一面院墙,由月亮门通过这面院墙,就算正式进入宅子了。 这宅子由南向北建有几进院落,呈‘口’字形的称为一进院落;‘日’字形的称为二进院落;‘目’字形的称为三进院落,这所宅子呈‘目’字形,所以有三进院落。 第一进院落是垂花门之前的只有倒座房的窄院儿;第二进院落是有正房、厢房、耳房、游廊,以及树木、花果、假山、水池的正院儿;第三进院落是比较隐秘的只有后罩房的后院儿。 李缙浏览完这三进院落,大概知道这所宅子,是怎样一所宅子了,它和自己在龙游的家一样,也是一个四合院,只不过多了两进院落而已。 尹紫苑献宝似的拉着李缙在院落中四下乱逛了一遭之后,满怀期许地问李缙:“公子觉得这宅子怎么样,可还能看得上眼?” 李缙当然不会大煞风景,说什么不满意之类的话:“嗯,确实不错,考究、雅致、洒脱、大方,难怪你会喜欢。” “听公子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就怕公子会瞧不上眼,那我就白费一番心血了。” “其实我对居住环境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过得去就可以了,你看我现在住的地方就知道了,那个小房间我都能住,当然也能来这里住了,这里随便挑一间房间,都比我现在住的那个小房间要好上许多,所以你就不用再为这事担心了,我对这些都不是很在意的。” 李缙已然打算搬来这里同尹紫苑一块住了,盛情难却啊,人家为他忙活了这么久,他不来住都不好意思,最主要的是,尹紫苑也不会答应,肯定会天天去纠缠他,那他还有好吗! “那我很在意这些,公子会不会觉得我很庸俗呢?” “很庸俗?怎么会呢,应该是对生活有追求才对,人活着就要有追求,这样才能活得更有意义。” “公子说的话好深奥啊,我都听不懂。” “那就不说这些了,你不是还要带我去看你新添置的那些家私吗,现在就去吧。” “好,先去正房吧…” 尹紫苑说完,又拉着李缙去几间屋子里转了一圈,看了看她新买的一些家具,以及其他的一些东西,比如说一些小摆件、装饰品等等,在看这些东西的同时,她与李缙商定了一下乔迁之日。 古时候的人是很迷信的,他们相信搬家会给屋主与家人,带来不同程度,或多或少,吉凶祸福的运气,所以多数人搬家时总会选个黄道吉日,择定吉时、方位,并遵循相关的传统习俗及喜忌进行搬迁,这么做是希望能有个吉祥兆应,不然难以安心。 尹紫苑也是如此,她事先查了几个黄道吉日,把它们都记在了纸上,这时把那张纸拿出来,交给了李缙,让他从中挑个日子。 李缙对搬家这事也没什么忌讳,所以就随便挑了个距离现在最近的日子,这个日子就是十二月初六,也就是诗文大会结束后的大后天。 在定好了日子、看完那些家具等等东西之后,李缙和尹紫苑他们二人就带着春桃返回了群芳院。 等他们回到群芳院的时候,已然是每天日头西斜的钟点儿了,可今天却看不到西下的斜阳,因为从下午开始,天色渐渐阴郁了下来,到这会儿竟下起了雪。 这是安陆州今冬下的第一场雪,也是李缙来明朝欣赏到的第一场雪景,他站在自己屋外仰面看了会儿雪,感慨了一番人生的际遇无常,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待吃过了晚饭,他就早早地歇下了,因为明天还要早起。 第三十四章 大气得过了头了 次日,李缙起的比昨天略晚一些,待洗漱完毕,他骑马又去了十里坡。 由于时间拿捏的刚刚好,所以在去十里坡的途中,李缙遇到了一些在昨天已然过了诗关,与他同是前去参加今天比赛,要闯词关的参赛选手,这些参赛选手有安陆本地学子,也有外地学子,那些外地学子都住在城内或近郊的一些客栈里,那些外地喜爱文学,或是喜欢凑热闹,专程来看比赛和诗作的百姓也一样,也都住在了安陆州,以至于现在州城内外大大小小的客栈都住满了人,早已是客满为患了。 这些参赛选手,不管是本地学子,还是外地学子,李缙昨日都与他们见过面,但却不熟,连话都没说过,所以他也没有主动跟那些人打招呼,要是打了招呼,人家不理他,那他不是自找尴尬吗。 因此他就装作没看见那些人,闷头赶起了自己的路,待不疾不徐地乘马来到十里坡,他没有再去闲逛,而是直接去了参赛选手候场时所待的那间极大的木屋。 这时候余茂林已然到了,他一看见李缙,立刻就丢下他的那帮朋友,向李缙走了过来,随后和李缙聊在了一起。 虽然余茂林也是商人子弟,是一个标准的富二代,可是他却没有一些富二代惯有的一个通病,那就是狂妄,相反他为人很谦卑,另外心胸也极为宽阔,不会嫉贤妒能,所以李缙对他的观感还不错,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一个朋友了。 李缙与余茂林说了会儿话,在快要到辰时的时候,就去找自己的座位了,今天屋子里的桌椅明显少了不少,这桌椅一少,座位自然就好找了许多,他没费多大工夫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而后在他坐下以后,紧接着就开始点卯查点到赛人数了。 昨天实际到赛参与诗关闯关的人数是318人,闯关结束之后,一共淘汰了103人,过关的人数有215人,今天实际到赛的人数正好是215人,无一人缺赛。 点完了卯,清点过人数,还是老一套,有几位官员又来说了一通话,勉励了李缙他们这些获胜者一番,要他们戒骄戒躁、再接再厉、再攀高峰、续写辉煌……然后这几位官员就闪人了,跟着在赛台之上,有专人做过开场之后,李缙他们这些参赛选手就排着队上台了。 昨天下了一夜的雪,到清晨天才放晴,虽然雪下的不大,可也积了厚厚的一层,但在赛台上却看不到半点积雪,只能看到一些水渍,因为赛台上有许多炭盆,温度比较高,积雪都融掉了。 等所有参赛选手都上了台,各就各位之后,州衙礼房的那位礼书大人,随后就来到了台前,他和昨天一样,二话没说,直接就报出了第二关的题目…… 这第二关词关的题目,也只有一个字,那就是“雪”,而应对的时间,则由两个时辰变为了三个时辰。 李缙早上在来的路上还在想,这昨天下了一场雪,今天这词关,出题之人会不会为了应景,就把这题目给改成雪了呢?为此他还在脑中搜刮出一首跟雪沾边的词,并加以修改了一番。 哪成想,还真让他给猜着了,这题目还真的就是雪,所以他之前在脑中修改的那首词就派上用场了。 李缙在听到题目之后,想也没想,直接就把那首词写在了纸上,那首词是后世一位伟人所作的一首雄健、大气的词作,名字叫《沁园春?雪》,不过经过他的修改,那首词已经有些不伦不类了,但依旧很大气,并且有点大气得过了头了! 他修改后的《沁园春?雪》,全文如下: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银装素裹,分外洒潇。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文豪竞折腰。惜李白杜甫,略输文采;陆游苏轼,稍逊风骚。一代才女,李家清照,只识婉约胡乱飙。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写完了这首词,按照惯例,李缙又检查了一遍‘错别字’,接着他就摇铃了。 李缙是第一个摇铃交卷的参赛选手,但却不是第一个应对完毕的参赛选手,在他之前,已然有人把词写好了,还不止一人,可是他们谁也没摇铃,要是摇铃交了卷,他们很快就得下台了,他们不想那么快下台,他们还想在台上多呆会儿呢,因为这是一个很难得的露脸机会,所以他们都装模作样地去附近的炭盆旁烤火了,这是一种很含蓄的炫耀,意思是在说,我已然应对完了,我就是这么快,就是这么才华横溢,就是这么……总之就是很牛B的意思吧。 而事实上呢,他们的确也很牛B,没点水平,谁敢来参加诗文大会啊,那不静等着出丑啊!所以偌大一个地区,总共才有几百人报名参赛,这人数已然算是极少了,而凡是报名参赛的人,每个人都有两把刷子,只是水平高低,略有不同罢了。 李缙摇铃之后,评审就朝他这边走了过来,这回不是三个评审了,而是变成了五个,因为昨天刷下去了一批人,用不到那么多组评审了,所以五组评审合并成了三组,每一组多了两个评审。 等评审来到近前,早已站了起来的李缙,毕恭毕敬地把他写好的词呈了上去。 那五位评审,走在最前面,为首的那位评审,也就是评审A,接过他呈上来的词,展开看了看,看完之后没作声,把词递给了评审B,评审B看过之后,也没说话,把词又递给了评审C…… 待B、C、D、E四位评审都一一看过李缙所作的词之后,评审A才开口:“你们认为如何啊?” 最后看完这首词,手中还拿着纸张的评审E说:“这‘沁园春’是常见的词牌,双调,共一百一十四字,上片十三句,四平韵,下片十二句,五平韵,都是一韵到底,前半阕四五句、六七句、八九句,后半阕三四句、五六句、七八句,均要求对仗,四个五字句,都是上一下四句法,此调大概的格律是,前阕起首三句均四字,上两句句法相同,俱为仄仄平平………………后阕起首二句协韵,俱平声………………前阕后九句与后阕后九句字数与平仄相同,而此子所填的这首词,前阕还算合格律,可是后阙就极为不合格律了,尤其是在那些人名之处,像是胡乱改动过一般,所以我认为这首词差强人意,马马虎虎,只能算是还凑合。” 第三十五章 又被评为了精品 What?啥米东西?差强人意,马马虎虎,还凑合?这些称道听着可是和略欠火候不相上下啊,我不是快被淘汰了吧! 李缙听完评审E对他所作的那首词的评价,立马就懵B了。 他也知道这词是不能乱改的,因为后世现代人所谓的诗和词,都是古代一些曲子的歌词,这些曲子叫做词谱,都是有格律的,格,就是格式、格局,主形,律,即音律,主韵,加在一块就是格式和规则,这种格式和规则,对诗、赋、词、曲等关于字数、句数、对偶、平仄、押韵等方面有着严格的要求,填词人要严格按照这种要求来填词,说明白点就是,古代诗人所作的那些诗、词等作品,都是按照词谱及其格律所作的,并不是天马行空胡编滥造的,所以改动不得。 而他剽窃的这首《沁园春?雪》,虽然是后世现代人所作,但也是按照古代词谱所作,严格来说也是一首旧体词,因此同样不能胡乱改动。 可是,不改不行啊,要是写什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最后再加一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那人家不得以为他想当皇帝,想谋反啊! 这谋反在古代可是重罪中的重罪,就算你没有实际行动,光有那个想法也不行,更别提大书特书了,肯定会被凌迟处死的,所以这词无论如何都要改,可是他又没听过原曲,也不知道格律,要改也只能瞎改,他原以为,就算他把这词的下阕胡乱改了,可上阕还是基本完好的,不管怎么样也能勉强过关了,哪成想却改出了严重后果,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又怎能不傻眼! 不过他却没有开口去跟评审争论什么,质疑评审的评判,那是对人家的不尊重,只会对他更不利,倒不如听天由命,不去做那个努力。 在评审E评价完李缙所作的那首词之后,评审C接着说话了:“这词,最初是伴曲而唱的,曲子都有一定的旋律、节奏,这些旋律、节奏的总和就是词调,词与调之间,或按词制调,或依调填词,既然此子所作的这首词,是依调填的词,那就要与格律相合才行,与格律不相合,自然就算不得一首好词了。” 这评审C同评审E的观点大同小异,李缙听完他的话心凉了半截。 就在这时候,持不同观点的人出现了,评审B开口了:“曲调,也就是所谓的词牌,其一开始通常是根据词的内容而定的,只不过到了宋代,词经过不断的演变,发生了变化,后来才转为根据曲调来填词,这种做法并不好,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词的发展,是以我们不妨把此子所作的这首《沁园春?雪》,当做一首无调新词来看,只要词好就行了,日后流传开来,还怕没有曲调不成。” 这评审B还是比较有远见卓识的,他的观点总结成一句话就是,这写词不必一定要按照曲调来写,完全可以自由发挥,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完事再另行谱曲,李缙对他的这个观点表示大为赞同,不管对错,毕竟对自己有利嘛。 评审D听完评审B的话,点了点头:“说的是啊,这词牌作为文字、音韵结构的一种定式,确实是限制了词的发展,你们看过往那些词的内容,有些竟与词牌毫不相关,既然写的是别的东西,那为何不无拘无束地把词写出来,之后再谱新曲,这不是更好吗,所以我也认为这词是第一位的,曲调是次要的,我们只评词就好了,就不要管什么曲调了。” 评审A在其他四位评审都发表完自己的见解之后,这才说话:“如果只评词的话,我看这首词能算得上是精品了,上阕描绘的雪景,极好地刻画、展现出了我大明山河的壮丽风光,虽然下阕不乏有哗众取宠之嫌,说了些什么诗仙诗圣文采不行之类的狂言妄语,但这些狂言妄语,却极具新意,并难得能博人一笑,因此我认为这首词具有极高的欣赏价值,可以加精,你们的意见呢?” 评审A如此说,就等于是赞同了评审D提出的只评词的观点,他是这组评审里的首席评审,相当于是一个领导班子里的一把手,他把这调子定了,别人也就只能跟着他的调子走了。 评审D马上把话接了过去:“看了这首词,我也有一种耳目一新、想要哈哈大笑的感觉,所以我同意给它加精。” 想要哈哈大笑那就对了,本来我作的就是一首搞笑作品,只是怕你们没有幽默感,会批评我目中无人、骄傲自大、狂妄至极……害我白白担心了这么久! 李缙长出了口气,他就怕古人没什么幽默感,那样就弄巧成拙了。 评审B随后附和了一句:“我也同意加精。” 评审E一看大势已去,赶紧把话给圆了回来:“要是只评词,以此作为衡量一首词好坏唯一的标准,那这首词的确是够资格加精了。” 最后剩下的评审C,他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屈服也得屈服:“那就应对加精,让他过关吧。” 评审A 点了点头:“好,那就这样吧。” 他一面说,一面把印章、印泥拿了出来,找到刻有“过关”和“精”字样的印章,亲手在李缙应对的卷子上盖了两个章,与此同时,通报赛况的差人也跑了过来,把李缙的名字和应对的加章情况高声通报了出去。 “哄……” 在听到李缙的应对又被评为了精品之后,台上台下一片哗然! 这一开始评审不是说他所作的词很差吗,眼瞅着他就要被淘汰了,怎么一转眼的工夫,这形势就变了,评审不但让他过关了,还给他的应对加了精,这到底是咋回事啊,那首词究竟是怎样的一首词啊,都不和格律,还能得到评审的青睐,不得了啊! 台上台下一直关注着这一切的所有人,对李缙所作的那首词都充满了好奇心,恨不得即刻就能看到这篇大作,这样就能彻底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码事了。 不过尽管那些好奇之人,还未看到李缙所作的那首词,但心中却已然对那首词有了一致的看法,那就是那首词必定是极好的,不然就不会被评审选为精品了。 由此看来,李缙也确实是有真才实学,这已经前后两天了,他的应对都被加了精,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有水平,并且这个水平还不是一般的高,是很高很高,已经高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程度了! 正是因为李缙如此之突出、如此之不同凡响、如此之与众不同、如此之……所以使得人们深深地记住了他的名字,和他这个人。 第三十六章 地方保护主义 李缙在评审评判完他所作的词,全部都离开了以后,暗叫一声侥幸,跟着也下了赛台。 虽然他今天已然完成了比赛,随时可以回家去休息了,可是他却没有和昨天一样,也不管赛台上的情况,直接就去了别的地方,而是留在了上下台的阶梯口,在台下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比赛。 他看比赛,一是无事可做,为了打发时间,消闲解闷,这比赛还是很有看头的,听听评审对每篇词的评价,看看那些被淘汰之人的囧相,还是相当有趣的,要不也不会有这么多百姓来看这个热闹了。 二是为了观察对手,今天词关过关之人,会参加明天赋关的比赛,也就是最后的角逐,他想瞧瞧这些人都有谁,之后再去展览场,见识一下他们这两天所作的诗、词,看看他们究竟是哪种程度的对手,然后根据他们的水平程度,挑选文章,好做出合适的应对,知彼知己者,才能百战不殆,想要赢,光凭运气是不够的,还要做点努力才行。 在李缙交卷、过关、下台之后,不久就有人按捺不住,开始接连交卷了,这些人有的过关了,有的则被淘汰了,被淘汰之人下了台,因为面子上过不去,一个都没有留下来,全部都闪人了,而过关之人,则都同李缙一样,全部都留在了阶梯处,一个个若有所思地看着台上的比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余茂林终于完成了比赛下台了,这余茂林还真有些文采,他竟然也也过了第二关,比他那些眼高于顶的富二代好友可要强上许多倍,他那些眼高于顶的富二代好友,经过这两关猛烈炮火的洗礼之后,已经基本全部阵亡了。 余茂林下了阶梯,径直向李缙走了来过,他还未走到近前,李缙就抱拳先开口了:“恭喜余兄顺利过关,挺进了决赛,不简单啊,实在是不简单!” 余茂林笑着对李缙说:“我就是再不简单也没有贤弟你厉害啊,你看我昨天拿了个良,今天还是个良,这良是最不值钱的章了,只要是过了关,差不多都能拿到这个章,而你却连着两天,拿了两个极为不易获得的精,这差天上地下去了,不能比啊!” 李缙满不在乎地说:“什么良、精的,其实拿到什么章,这都无关紧要,只要能过关就行了,就比如说我吧,就算我拿了精又能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和余兄你,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等到明天比赛的时候要和你一样比赛。” 余茂林这时已走到了李缙的身旁,他转过身来同李缙一块看起了比赛:“贤弟,你就不要为此感到不值了,虽然这拿了精,在比赛之时不会得到什么优待,但却有彩头可拿,这一首是五十两,两首就是一百两,比之文状元能拿到的彩头也不少了,你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呢。” 李缙问余茂林:“这最后获胜之人,也就是所谓的文状元,能拿到多少彩头啊?” 余茂林回答:“一百两银子。” 李缙开玩笑说:“那我要是万一,一个不小心,明天再拿个精,外加成为了文状元,那岂不是有二百五十两银子可拿了,没想到参加个诗文大会,还能赚这么多钱,这可比我卖歌来钱快多了,只是这诗文大会一年才举行一次,要是一个月就举行一次,那真的可以以此为业了,没准还能以此发家呢。” 余茂林欲言又止,慢吞吞地说:“依我看,你最多能拿到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银子?这是如何算出来的呢?” “这第二名文榜眼的彩头,是五十两银子,你明天若是再拿个精,外加成为了文榜眼,这三精一榜眼,所有的彩头都加在一起,不正好就是二百两银子了吗。” “余兄的意思是说,我成为不了这文状元?” “估计会如此。” “这最后的赛事还未开始,余兄怎么就先知道结果了呢?是有人比我的学识更高,还是…?” “不是因为有人比你的学识更高,也不是因为其他的一些原因,怎么说呢,你想一下这盛会的名字就知道了。” “这盛会的名字?这盛会叫什么名字啊?不就是诗文大会吗?” “前边还有两个字呢。” “前边?安陆?安陆诗文大会?” “对啊,既然叫安陆诗文大会,那这个文状元,要是叫你这个外省人给夺了去,那算怎么回事啊,所以按照往年的惯例,我估计今年这文状元,还是会出在安陆学子之中。” 我勒个去,这就是地方保护主义了吧?为了保护自己所在地方的利益,你私下里做点什么事无可厚非,可也不能既要当女表子,又想立牌坊啊,你又想扩大安陆的影响,还要安陆在诗文大会上称王称霸,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另外你这么的不开放、不平等、不公正,你也走不远啊,最后说不定还会反受其害,祸及安陆的声誉。 李缙对此表示无法理解,但却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因为对于这种事儿,他已然见怪不怪了,只不过是现在落到了他的头上而已。 例如说后世那些电视歌唱比赛节目,总会邀请一些外国人参加,可是就算那些外国人歌唱得再好,也永远拿不到第一名,其原因和他拿不到文状元一样,都是深受地方保护主义所害,但也略微有些差异,这个差异就是,一个明规则,一个潜规则,这指定安陆学子为文状元就是潜规则了,对于潜规则,合理之处应当予以弘扬,以弥补明规则的不足之处,不合理之处应当坚决反对,将其消灭掉。 可你要反对,也得有那个实力才行,不然就是作死,所以李缙才不会干那傻事呢,他是想出名,可也不会为了个文状元的头衔,去得罪一整个州的人,那样做太不值得了。 “哦,小弟懂了。”李缙点了点头,而后笑着问余茂林,“那要是这样的话,余兄岂不是大有机会了,余兄可有信心能斩获这文状元的殊荣啊?” 第三十七章 顺其自然 余茂林见李缙听到如此令人沮丧的消息之后,仍能够谈笑生风,淡然处之,不禁对他又高看了一眼。 “有什么信心啊,在这安陆学子之中,比我学问高的人多得是,不说别人,就说那边那个紧随你之后就下了台子,并且应对也被加了精的郑严吧。”余茂林在回答李缙问话的半途,抬手悄悄指了指站在他右侧不远处的一位年轻学子,“那个郑严是安陆第一才子,不仅诗词等文章作的好,八股文作的更好,今年头次秋闱就中了孝廉,人们都传说他明年春闱、殿试也必能高中,能够连中三元,有这种能够连中三元的人物存在,我还哪敢再去奢望什么文状元啊,那不是自不量力吗,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科举,即科举制、科举制度,是中国古代通过考试选拔官吏的一种方式,从隋唐开始实行,直至清末举行最后一科进士考试为止,前后经历了一千三百余年,成为了世界上延续时间最长的选拔人才的办法。 科举之所以叫做科举,是由于采用的是分科取士的办法,而士子应举,原则上允许投牒自进,不必非得由公卿大臣或州郡长官特别推荐,这一点是科举制最主要的特点,也是与察举制最根本的区别。 正因为如此,科举制改善了之前的用人制度,彻底打破了血缘世袭关系和世族的垄断,使得部分社会中下层有能力的读书人,也获得了进入社会上层施展才智的机会,因此这个科举制度还是深受广大百姓欢迎和爱戴的。 到了明朝,科举考试形成了完备的制度,正式的科举考试分为三级,即乡试、会试和殿试,考试内容基本都是儒家经义,会以“四书”文句为题,规定应对文章格式为八股文,解释必须以朱熹的《四书集注》为准。 而想要取得参加这三级正式科举考试的资格,则先要参加童试,考取科举生员(秀才),这才是功名的起点。 在成为了科举生员之后,就可以参加乡试了,乡试,又叫乡闱,是由南、北直隶和各布政使司举行的地方考试,地点在南、北京府、布政使司驻地,每三年一次,逢子、卯、午、酉年举行,考试的试场称为贡院,考期在秋季八月,故又称秋闱,凡本省科举生员与监生均可应考,考中之人称举人,俗称孝廉,第一名称解元。 考中了举人,就可以去京师,参加下一级的会试了,会试是由礼部主持的全国考试,又称礼闱,于乡试的第二年,逢丑、辰、未、戌年举行,因考期在春季二月,故又称春闱,考中之人称贡士,俗称出贡,别称明经,第一名称会元。 成为了贡士,就可以参加最后的殿试了,殿试在会试后当年举行,时间最初是三月初一,后改为了三月十五,贡士在殿试时,均不会落榜,只不过皇帝会重新安排名次,殿试由皇帝亲自主持,只考时务策一题,殿试完毕,次日读卷,又次日放榜。 殿试录取分为三甲,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第一名称状元、鼎元,二名榜眼,三名探花,合称三鼎甲,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二、三甲第一名皆称传胪,一、二、三甲通称进士,进士榜称甲榜,或称甲科,进士榜用黄纸书写,故叫黄甲,也称金榜,中进士称金榜题名。 而连中三元,说的则是科场中的一则佳话,乡试第一名叫解元,会试第一名叫会元,加上殿试一甲第一名的状元,合称三元,要是连着拿了这三个第一,就是连中三元了,但这三个第一哪有那么好拿啊,明代一共276年,在这276年间,连着拿了这三个第一,连中三元者,也仅有两人而已。 而余茂林说那个郑严,今年秋闱中了举人,也就是孝廉,并没有说郑严中了解元,这连解元都没中,还何谈连中三元啊,所以他所说的人们都传说郑严能连中三元,就是另外一种意思了,是说郑严能一举通过三试,进入一、二、三甲,获得进士出身的意思。 李缙顺着余茂林手指的方向,扭头仔细看了看那位自己之前也没怎么特别留意过的名叫郑严的安陆学子,只见他比余茂林要大上几岁,大概有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人长得还算英俊,自带一股傲气,穿着极其考究,一看就是个比较讲派头的家伙:“余兄是认为,这文状元非郑严莫属了,他能够夺得这份殊荣?” 余茂林摇了摇头:“那倒也未必,在这众多的安陆学子里,还有几位的才学,比之郑严也不遑多让,只不过没郑严那么耀眼罢了,那些人也很有希望能拔得头筹,拿到文状元这个殊荣,总之就是,现在花落谁家还说不准,但怎么也不会落到我头上,这是一定的了。” 有一个郑严还不够,竟然还有几位同他一样有才学的学子!这安陆的才子可真多啊,这还有我的活路吗! 李缙翻了个白眼,对余茂林说:“余兄,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比赛我也不看了,我在台下看比赛,是想观察一下过关之人,也就是明日我会在台上遇到的这些对手,他们的学问如何,好拟出相应的对策,将他们战胜,可事实上却是,无论我做多少努力,也是白白浪费,最终还是难以胜出,就连榜眼和探花,我看也无法拿到,要是安陆有才学的学子只有一人,那我还有些希望能拿到这第二、三名,可毕竟不止一人啊,而是有好几位,要是把他们都照顾到了,那也就没我什么事了,所以我也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忍冻挨饿观察什么对手了,我还是回家去好了,至于明天的比赛,就顺其自然吧,能拿到名次最好,拿不到我也认了。” “……”余茂林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李缙,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可你又不得不去面对,不得不接受。 “余兄与我一道回州城吗?还是想留下再看会儿热闹?” “呃…我打算留下再看会儿热闹。” “那小弟先走了,余兄咱们明日再见。” “贤弟你这说话办事,还真是雷厉风行啊,这说走就要走啊?” “其实小弟早就想走了,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腿都麻木不仁了。” 李缙说完这话,便离开了阶梯所在之处,去了嘉宾看台背面一侧的停车场,待找到他那匹通身棕黑色杂毛、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却十分高大、被养得膘肥体壮的宠物马,他一边想着事情,一边骑着它回了州城。 第三十八章 时间不多了 李缙在回州城的这一路上所想的事情,都与见嘉靖有关,他原本是想在诗文大会结束以后,就去兴王府递帖子求见嘉靖的,但前提是,他要能够在诗文大会上夺得好的名次,这样才有望能一举成名,在有了一定的名气,也就是资本之后,他能得到嘉靖召见的几率就大大的提高了,因为明朝重文轻武,尤其是在他所生活的这一时期,所以一些权贵人物,还是比较看重那些文采风流的饱学之士的。 因此,在他把自己伪装成那些文采风流的饱学之士之后,嘉靖若是知道了他的存在,而后见到他的拜帖,没准就会和他见上一面了,这就是有资本与没资本的区别了,要是你什么都不是,名不见经传,人家肯定是不会见你的,没理由嘛! 而他在见到嘉靖以后,也不会直接跟嘉靖说,他快要做皇帝了之类的话,那纯属是找死,嘉靖为了明哲保身,还不让人一刀结果了他啊,再说就算他说了那些话,嘉靖也相信了他的话,最后也真的做了皇帝,他也捞不到多大的功劳,因为这皇位也不是他帮嘉靖争来的,而是嘉靖凭着身份地位自己争来的,他只不过是先把这个结果告诉给了嘉靖,即便有些功劳,又能大到哪里去,所以他犯不着以身涉险,做这种赔本赚吆喝的买卖。 他的想法是,在见到嘉靖之时,先求收留,无论能求到什么职位,只要能打入王府,他统统应允下来,之后,等进了王府,他再做些事情,比如说搞点发明创造什么的,来博得嘉靖的关注,进而与之交往一番,尽最大力量,争取在嘉靖进京之前,使自己能成为嘉靖的知交、亲信、心腹……总之就是关系密切的人吧,这样就可以随嘉靖一块进京了。 可是现在形势突变,他恐怕是很难在诗文大会上取得名次了,这严重影响了他之前的计划,所以他也只能把去求见嘉靖的时间往后延了,但也不能延迟太久,因为他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些日子,他在实施‘搞定嘉靖’计划的同时,也在留意着正德的一举一动,他所知道的那些有关于正德的消息,都是来源于赵清萘之口,别看赵清萘天天连门都不出,可消息却灵通的很,这都得益于她有一个喜欢打听传播各种小道消息的婢女——秋菊。 赵清萘在数日之前就同他讲,这正德已然打着御驾亲征剿灭久怀异志阴谋作乱的宁王的旗号,从京师出发,率领京军、边军精锐部队数万人南下了,确切的南下时间是在八月下旬的时候,也就是在李缙还未来安陆之前,还在浙江龙游的家中半死不活,还是活死人的那个时候。 如今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前几日他又向赵清萘打听,这正德目前在何处,赵清萘说正德月余之前已然到了济宁,现在估计已经到了扬州了。 正德到了扬州,会在扬州、南京一带游玩几个月,之后就会回京了,但是在回京途中,在某个地方驾舟玩乐,却不幸跌落水中,从此患上了重病,回到京城没几个月就一命呜呼了。 以上这些,就是除了正德没有子嗣之外,他知道的关于正德的所有事情了,他以此推算,预计正德最多还能活一年多的时间,这一年多的时间,就是上天留给他搞定嘉靖的时间了,虽然看着好像时间还很长,还有好多时间,但其实则不然,因为想要结交一个人,一点点的建立关系,并把这种关系处的很深厚,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的,换句话说,就是任何感情都需要时间来培养,不然就一定不会巩固。 所以说,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算太多了,他要加紧行动才行,因此他一回到群芳院,就跑去找琳娘了。 “琳娘,我又想到了一个可以帮你卖书的好办法!”李缙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进了琳娘所住的房间,直接对她说。 “李公子,你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你还真是一个不爱凑热闹的人哪。”琳娘此时正在自己的屋子里吃午饭,见到李缙来了,也没有放下手中的碗筷,“怎么样,今天这词关,可过关了?” “琳娘,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我说,我又帮你,想到了一个卖书的好办法!” “听到了,怎么了?” “听到了你还问我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怎么不问问我,究竟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呢?” “因为我怕你问我要钱,你能白给我出主意啊,是不是想借机分一杯羹啊?” “分什么一杯羹啊,你想太多了,我一钱银子都不要你的,这主意白送你。” “白送我,不要银子?那就更加的奇怪了,你平白无故为什么要花心思帮我想主意卖书啊?你好像对我卖书这事尤为关心,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了出名,因为我想见咱们这里的那位小王爷。”李缙之所以会对琳娘实话实说,是有他的目的的。 “你想见兴王?”琳娘诧异地问了一句。 “对,并且还非要见到他不可。”李缙说完顿了一下,接着大大方方地问琳娘,“琳娘,你既然能在这安陆开设青楼,想必也自是认识一些安陆这里的官员,不知在这些官员里面,有没有人能与兴王说上话,要是有的话,我想花钱让这人帮我活动一下,让他向兴王引荐一下我,这样我便可以如愿见到兴王了,就不用整天再想着什么出名的事情了。” “呃,这个嘛,我倒不是不愿意帮你,只是这安陆能与兴王说上话的官员实在是没有啊。”琳娘终于放下了碗筷,“你难道不知道藩王不能结交地方官员吗,既然连交往都没有,还何谈能说得上话啊。” 明朝的宗室政策,奠定于洪武初年,完善于永乐年间,既不同于汉晋,又不同于唐宋,以汉晋唐宋为鉴,对前代宗室政策的内容有扬有弃,形成了独自的特色,概括成三句话就是——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 其政策主要包括宗室政治权力、经济待遇和宗禁几方面内容,其中宗禁中有规定,藩王不可参合四民之业,这四民之业指的就是士农工商这四种职业,另外藩王不得干涉地方政治、军事事务,不得擅自离开封地,不得结交地方官员,不得……总之就是啥也不让你干,供你吃供你喝,你只要在那里老实待着就行了。 李缙对这些一无所知,他又不是学历史的,哪会知道这么许多,他只知道明朝藩王手里没有兵权,朱棣虽然没有像朱允炆一样嚷嚷着大肆削藩,但还是把那些藩王手里的兵权都给夺走了,剩下的,他就呵呵了:“噢,原来藩王不能结交地方官员啊!” 第三十九章 打广告 琳娘狐疑地看了看李缙:“是啊,你才知道啊,枉你还是个秀才,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也太过浅见薄识了。” 李缙一时之间也没想到什么好的说辞来辩解此事,惟有沉默以对了:“……” 琳娘紧跟着话锋一转,很不见外地问李缙:“你要见兴王,还一定要见到他,想做什么啊?难不成像某些人一样,也想得到他的举荐,混个官当当?可以你的身份,还当不了什么像样的官吧?莫非你想让他保荐你去国子监读书,以便将来可以更好的应试,是这样吗?” 虽然明朝的宗室政策中有规定,藩王不得结交地方官员,但却没说不能结交那些预备役官员,也就是那些还未做官,但却有资历做官之人,藩王可以通过自身的一些渠道,举荐这些人为官,目的不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只是想建立一些人脉关系,保不齐这些人脉关系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这就是所谓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了。 李缙摇了摇头:“都不是,我只是想进王府当差而已。” “进王府当差?”琳娘听到这个回答,大感意外,“那能有多大的前途啊,还不如去国子监读书呢。” “我不是为了什么前途,真的就只是想去当差而已,干什么我都愿意。” “干什么你都愿意?那要是这样的话,你也不在乎什么职位,就没必要非见兴王不可了,找个王府管事的人打听着,哪里缺人你去补不就成了?” “可我俩眼一抹黑,王府上下谁都不认识,去哪找这管事的人啊,不然琳娘你帮我找找这人,疏通的费用我出,不管花多少银子,我都愿意,只要能让我进王府就行。” 李缙之前也曾经想过先混进王府,之后再找机会见嘉靖这种事,只是那时候他刚到安陆,既没钱,又不认识什么人,有条件限制,他做不到,所以看到群芳院招聘乐师,他就进来应聘了,从而改变了策略,变为先扬名,再去求见嘉靖了。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已然赚到了一些钱,又认识了一些人,已经有条件可以混进王府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双管齐下,又实施了B计划。 “你又愿意,还不管花多少银子?你这人好生奇怪啊,你为什么那么想进王府当差啊,不会是想去做什么龌龊事吧,比如说勾搭小郡主什么的?” “琳娘,你的想象力未免也有点太丰富了吧,你看我像那种人吗,我可不是什么登徒浪子,才不会去勾搭什么小郡主呢,我去兴王府当差,其实是…” “是什么啊?” “总之是有原因的,但不大好跟你说。”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不必说了,但这个忙,我还是会帮的,你难得求到了我的头上,我要不借机让你欠下这份人情,那怎么对得起你呢,不过这事也不能操之过急,还是要寻一个适合的职位才好,这样你也能做得舒心一些,你说是不是啊?” “也是,那琳娘你就看着拿捏吧,全都拜托给你了,我就等着听信儿了。” “好。” “那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站住,你还没有说你那个卖书的好办法呢!” “你瞧我这个脑子,连这事儿都给忘记了,其实我那个办法啊,就是打广告。” “打广告?” “对,明天赵姑娘不是要去诗文大会献唱吗,等唱完了歌,可以趁机打个广告嘛,要是手中再拿着产品那就更好了,就是你刊印的那本书,她可以对台下的人说,她所演唱的歌曲就收录在那本书中,而群芳院将会在诗文大会结束之后发售那本书籍,届时清倌人们还会举办签书会,外加演唱书中曲目神马的,总之就是说的越吸引人越好,这样肯定能招来一大批买书之人,说不定你那一千本书,只要一天就能卖光了。” “你和清萘两个人,还真是心有灵犀啊,没想到你的想法竟然和她不谋而合了,昨天我去找清萘,跟她说了你提出的举办签书会的想法,她听完之后就对我说,这个事情可行,并且她想借前去诗文大会表演之机,把这个事情公布出去,所以我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卖书了,连发售的日子都定好了,就在诗文大会结束后的隔天,那个时候外地的一些人还没有离开安陆,要是他们也来买书,那我的书又能多卖上几本了。” “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啊,我说你怎么稳如泰山,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呢,原来是早已智珠在握了,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费什么话了,我回去休息了,养足了精神好应付明天的比赛。” “公子明天还有比赛呢?” “过关了当然会有比赛了,不过我估计是拿不到什么名次了,你曾经说过,有才华也不一定能出人头地,现在我总算知道你那句话的意思了……” 李缙一面说,一面离开了琳娘的房间,回了自己的蜗居。 李缙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不久,尹紫苑又来了,不过她今天没有拉着李缙外出去什么地方,只是简单地问了问赛况,又将她明日的行程向李缙汇报了一下,之后也没有多待,很快就闪人了。 尹紫苑明日的行程,就是去诗文大会看热闹,她会同琳娘、赵清萘,还有群芳院中那些个愿意去凑这个热闹的清倌人们一道前往十里坡,当然了,还会有一些下人随行,以策安全,只是她们这一大帮子人去的时间比较晚,与李缙走不到一起。 李缙所居住的寓所,被琳娘列为了群芳院中的禁地,除了尹紫苑,以及她的贴身丫鬟春桃以外,剩下就只有那个送饭的婢女小红会来了,所以在尹紫苑来过之后,再没人来李缙这里叨扰他了,他清静地度过了一个下午,及一黑昼。 诗文大会第三日。 这一天,李缙还是很早就起床去了十里坡。 等到了十里坡,他看到用以比赛的那个台子居然变样了! 在台上北边距离台沿能有几米远的一个地方,居然冒出来一座凉亭,还不是一座小凉亭,而是一座极大的凉亭。 这个极大,说的是它的建筑面积,不包括它的建筑高度,它的建筑高度与一般正常凉亭的高度等同,也就两人多高,可它的建筑面积却有一般正常凉亭的十几个大小,这么一来,它看起来就比较扁了,样子变得十分奇怪,远看就像一只没有了蟹钳的螃蟹一样! 第四十章 随意 对于这座凉亭的用处,李缙虽然不知晓,但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出来,这肯定是连夜给那些将要登台表演歌舞,为诗文大会助兴献艺的清倌人们搭建的舞台了,可是这个舞台好像又没有搭建的必要,因为赛台就可以直接充当舞台了,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在赛台上再搭建一个凉亭呢,这大冬天的又不会下雨,阳光也没有多么的炽烈,完全没必要嘛! 李缙不住的摇头,认为这座凉亭搭建的有些多余,可是在见到了余茂林,并听余茂林说了它的用处之后,他就彻底改变了想法,转而认为应该搭建了。 你以为古代人傻吗,你要是这样认为,那你才傻!古代人可是一点都不傻,要是这座凉亭没有用处,人家就不会半夜不睡觉多此一举搭建它了。 这座凉亭自有它的用处,它是用于扩音的,它有一种功能,可以将其内产生的声音传播扩散出去,相当于后世的一整套扩音设备,就是麦克风+功放机+音箱神马的。 它之所以会具有扩音功能,与一种名叫藻井的顶棚独特装饰有关,这种顶棚装饰,向上隆起如井状,结构极其复杂,像一些宫殿、寺庙中的宝座、佛坛上方的藻井,周围都会饰以各种花藻井纹、雕刻和彩绘,既美观又能起到扩音的效果,而赛台上这座凉亭的藻井就没有什么图案了,它不需要美观,只要能扩音就够了。 在李缙按时来到候场休息场所,与余茂林扯了会儿闲篇以后,今天又开始点卯清点到赛人数了。 昨天参加词关闯关之人有215人,有半数闯关失败,淘汰了114人,剩下过关的那101人,今天一个不少的都来了,连半个缺席的都没有。 查点完到赛人数,接着又走了一些每天必走的过场,而后在巳时前后,李缙他们这一百多人就上台了。 李缙在上台的时候,向嘉宾看台那边瞧了瞧,因为今天是最后的决赛了,保不齐嘉靖就会来凑热闹,他看到嘉宾看台那边和前两日有些不大一样了,前排坐的不再是一水的官员了,而是空了出来,那些来看比赛的其他官员都坐到第二排的位置上去了,而每日坐在那些官员身后的那些乡绅富豪、权贵人物,以及德高望重之人,他们今天所坐的座位,也都按照次序向后移动了一排位置。 这座位空了出来,还是最前排的座位,说明有更高身份的人物要来啊,在这安陆,比那些官员身份还高的人物,除了嘉靖这个兴王以外就没别人了,所以这座位一定是预留给嘉靖的,嘉靖今天八成会到这里来! 李缙见此情形,内心难免会有点小激动,因为他终于可以见到他想见的人了!尽管今天他多半和嘉靖说不上话,但看一看也是好的嘛,最起码他可以借这个机会,观察一下嘉靖,这样在心里有了底的情况下,日后他再与嘉靖见面就不会彷徨无措了。 在李缙他们这一百多人全部都上了赛台之后,这届诗文大会的总负责人,也就是州衙礼房的那位礼书大人,又跑出来出题了,这赋关的题目不再是一个字了,他这回说了两个字,这两个字就是“随意”,这随意是啥意思呢,就是没有题目,你可以随便赋,爱赋什么就赋什么,只要你能赋出来就OK了! 我去,怎么不出题目,变为随意了呢?莫非是因为这赋的指向性太强,如果指定了题目,很难发挥的缘故? 李缙也不晓得这其中的原因,但没有了题目,无疑对他大为有利,因为他知道的赋实在是少的可怜,尤其是明朝以后的赋,他仅知道三首,一首是《红楼梦》中的《警幻仙姑赋》,另外两首是《聊斋赋集》中的《煎饼赋》和《中秋爱静赋》,而他能全文背诵下来的就只有最后这首篇幅较短的《中秋爱静赋》,所以今天要是指定了题目,并且与什么中秋、爱静不沾边,那他就只能以后世现代的散文诗应对了。 因为赋这种东西,是介于诗歌和散文之间的一种文体,它似诗似文的特征,与现代文学中的散文诗有些相像,但却不想散文诗那样,或韵或散,而是必须押韵,这是赋区别于其他文体的一个主要特征。 赋是以“颂美”和“讽喻”为目的的一种有韵文体,这种有韵文体萌生于战国,兴盛于汉唐,衰于宋元明清,其特点是“铺采摛文,体物写志”,就是侧重于写景,借景抒情。 虽然对于后世的现代人来说,赋远不及诗词那样脍炙人口,但在古代,特别是在汉唐时期,赋比诗牛X,不然也就不会有只作赋而不写诗的文人,而没有只作诗而不写赋的才子了。 不过赋这种文体,从汉代开始在存在了一千多年以后,到了宋代就衰歇了,等到了宋以后的明朝,已经很少有人写赋了。 既然赋这种东西已经不流行了,都没啥人写了,那为什么安陆举行的这个诗文大会还要设置赋关呢? 答案是,为了要兴赋,也就是想振兴赋这种文体,可这个目标何其远大啊,又岂是随便组织一拨人,写上百首赋就能达到的,还差的极、极、极远呢! 既然这赋关没有了题目,可以随意赋任何事物,那李缙现在就有两个选择了,这应对之作,是剽窃那首《中秋爱静赋》好呢,还是剽窃一首后世现代的散文诗好呢,他犹豫不决,提笔想了半天,最后他还是决定剽窃那首《中秋爱静赋》,毕竟它才是真正的赋嘛。 在做出了决定之后,李缙立刻就动笔了,他不快不慢,刷刷点点,把那首《中秋爱静赋》默写在了纸上。 那首《中秋爱静赋》是这样滴:何造物之纷纭兮,鼓群动而不息;肆黄尘之苍莽兮,禅昏旦以无极。仆性好静,倦鸟不怿。思就简以涤繁,抑屏*而处寐。值此荷香既邈,林荫方浓,喧不却而已去,凉不乘而自生。斯时也:赤曦落焰,皓魄增明;长空雁唳,芳卉蛩鸣;听砧杵之凄切,慨时序之凋零。是夕云闲风静,气肃天空,独坐庭除,性适情融。少焉入室,危坐垂帘。一影相对,四壁萧然,度香篆于户外,挑青灯于砚端。退浮器,驱沉烦。弄江淹之笔藻,娱薛稷之墨澜;写孤踪于倒侧,理寄别调于彤管。忽澄怀而有会,复落笔而安闲。余兴未已,复歌其后。歌曰:丹田瘦兮青山迥,潦水收兮寒潭澄,侣无人兮独对青灯。览时物之空明兮,托天地之幽清。 这二百多字写的是什么呢?用一句话就能说明白了,那就是——我喜欢一个人待着做自己的事情。 李缙写完这首赋,随即读了一遍,检查了一下有无错漏之处,跟着他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起身就去附近的铜制大炭盆旁边烤火了。 第四十一章 小郡主 李缙完成了应对,一反常态,没有摇铃交卷,跑去烤什么火,不是他有多冷,只是不想下赛台而已,因为他还要在这里等嘉靖。 这时距离闯关开始,已然过去将近半个时辰了,除了李缙以外,有一些手快的参赛选手,也已完成了应对,但想来他们都与李缙一样,所作的都是短赋,要是几千字的长篇大赋,就是照着抄,他们现在都抄不完! 而这些已经完成了应对的参赛选手,他们也都没有摇铃交卷,不止李缙看到了嘉宾看台那边最前排的座位空了出来,他们同样也看到了,很明显这是有尊贵人物要来啊,他们还想在这尊贵人物面前露露脸呢,又怎会轻易下台,另外过一会儿,到了午时,就有歌舞表演可看了,这坐在台上看歌舞,可比立在台下要惬意多了,因此基于这林林总总的一些事情,他们全部都选择留在了赛台上。 这午时就是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之间的这段时间了,这会儿已然是上午十点多了,而十一点就要上台演出了,所以受邀前来诗文大会献艺助兴的那九位清倌人,以及其所在青楼的随行人员,此时乘坐着一辆辆马车,接连不断地都来到了十里坡。 那九位清倌人,来自安陆当地九家甚为有名的青楼,均是安陆名妓排行榜上的人物,其中就有排名第一、二位的张俏鹫和赵清萘,因为排名最高,所以她们二人上场表演的顺序被排在了最后,也就是所谓的压轴演出了,这是事先就定下了的事情,赵清萘同李缙说起过,李缙对此知之甚详。 在引起了一阵阵骚动,全部受邀的清倌人都抵达了为她们准备的候场休息场所之后,眼瞅着也要到午时了,在演出开始之前,随那九位要上台表演的名妓一起前来的,其余那上百位各家青楼的清倌人先上了台,她们都去了嘉宾看台,在后面几排座位上坐了下来,她们去那里不是为了要看热闹,而是去观摩学习的,看看人家都是怎么表演的,也能取长补短,增进一下自己的技艺。 别看这上百位清倌人都去了嘉宾看台,而且还是坐在了最后排,可也立刻为赛场增色了不少,台下的百姓顿时都变成了小蜜蜂,嗡嗡嗡嗡地议论起那些清倌人来。 就在这时候,赛台北面台下较远处又发生了一阵极大的骚动,李缙这会儿早已不再烤什么火了,他早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听到骚动之声,他转头向那边瞧了瞧,只见有一队骑马、佩刀、身穿统一服饰、威风凛凛的侍卫,护着一白一红两辆极其漂亮、精致、巨大的马车,向这边行了过来! 而台上的一众官员,无论是坐在评审席之内的官员,还是坐在嘉宾看台之内的官员,他们在看到那两辆马车之后,均立即起身,接连都下了赛台,而后按官职大小排好队,列出了一副欢迎领导莅临的架势。 这不用说一定是嘉靖来了啊!!! 李缙在意识到这个事儿以后,他的小心脏不争气地狂跳了起来。 可是哪成想竟然白跳了半天,他最后居然没有见到嘉靖! 那两辆马车行的不慢,转瞬间就沿着预留的道路行到了赛台边,李缙从看到那两辆马车开始,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前面那辆白色的马车,他认为嘉靖一定就坐在那辆马车之中,可是他却猜错了。 那辆白色的马车在停稳之后,从车中下来四个人,这四个人是两男两女,那两个女的,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婢女,那两个男的,是两个年纪很大的老头,这两个老头手里都拿着拂尘,一人是太监,一人是老道,剩下就没别人了! 我靠,怎么没有嘉靖啊,难道他在另外一辆马车之中? 李缙连忙又向那辆红色的马车看了过去,只见从红色马车中走下来的人,是一白一红,两个身穿宽袍大袖的少女,而列队等在台下的那一众官员,在见到这两个少女之后,一齐走了过去,行礼称她们为郡主。 到了这个时候,李缙要是再搞不清楚状况,那他的脑子就不用要了,原来,是他想岔了,这要来之人,是小郡主,而他却想成了是嘉靖这个小王爷。 晕,白激动了半天,这嘉靖还真是千呼万唤始不出来啊,想见他一面都这么难! 李缙一面暗自嘀咕,一面收回了目光,他对郡主神马的不感兴趣,虽然泡郡主、做郡马,也不失为与嘉靖联络感情的一种手段,但他却没有那个资格了,因为他已然成亲了,而明朝的郡主和公主一样,其丈夫是不允许有其他妻室的。 所以他要想娶郡主,只能先休了白茉莉,这种事他能干得出来吗,人家可是救过他啊,要不是有白茉莉冲喜,保不齐他现在还是活死人呢,另外这妻也不是你想休就能休的,还有保护女性权利的三不去呢,要是符合这三不去,即使你有休妻的七出理由,你也不能将其休弃。 这三不去,一是有所娶无所归,即妻子无娘家可归、无所依附的,不能休;二是与更三年丧,即和丈夫一起为公婆服过三年丧的,不能休;三是前贫贱后富贵,即结婚时夫家贫贱,曾与夫同甘共苦,后来富贵了,不能休。 这白茉莉与李缙的关系,怎么也能算得上是最后一种了吧,所以他就是想休人家也休不了。 可要是他没有成亲,那这事就说不好了,但也要看感觉,他是不会为了切身利益,去娶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的,那是对别人不负责,也是对自己不负责。 那一众官员,在拜见过两位小郡主,与她们说了几句话之后,应她们所求,直接引领着她们上了赛台,把她们带去了嘉宾看台,随同她们一道去了嘉宾看台的人,还有从白色马车中下来的那四个人,外加七、八个侍卫。 但是这十余人大多都没有资格与两位小郡主坐在一起,包括那个老太监在内,是以都站立在了两厢,只有那个老道例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竟然陪坐在了两位小郡主的身侧。 李缙对什么郡主不感兴趣,但不代表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也对郡主不感兴趣,台下的那些百姓就正好与他相反,他们就对郡主很感兴趣,因此在看到两位小郡主之后,台下的百姓立刻就沸腾了起来,跟后世那些粉丝见到明星一般无二,只是没人敢胡喊乱叫罢了。 第四十二章 对瞅 待两位小郡主在嘉宾看台入座以后,今天的歌舞演出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两位小郡主就是来看表演的,你让人家等,那不是找不自在吗,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皇亲国戚,那关系是通着天的,把人家给惹恼了,人家随便找点由头,向上告你一状,那你这个官就甭做了。 是以在两位小郡主上台去嘉宾看台就坐之时,就已经有官员去找主持人了,在古代也有专门从事主持这个职业的从业人员,比如说那些帮人操办、主持婚礼的媒婆、司仪等等。 一般从事主持这个职业的人,都是些有点威望、能压得住阵脚、见多识广、能言善道之辈,并且还必须善于调排、周旋,不但要制造出整个场子的气氛,还要面面俱到,使与会者皆大欢喜才行。 而这届诗文大会聘请的主持这第三日歌舞表演的主持人,就是这样一位在各个方面都能hold得住的主持人,但这个主持人却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女人,她也是一位名妓,名叫董菲儿。 这董菲儿接到有关人员的通知,紧随两位小郡主之后,领着专门负责布置舞台的道具组,从台子的另外一侧,也就是西边的登台口登上了赛台,跟着她迈着曼妙的步伐,穿过李缙他们这些参赛选手所坐的区域,去了北边台沿附近的那座凉亭,她一进了凉亭就巴巴地说开了话,做起了主持工作。 这个董菲儿的年纪也没有多大,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容貌生的端庄出众,气质尤为娴雅高贵,所以尽管她的年龄不占优势,但有容貌、气质加以弥补,还是很能镇得住场面的,加之她博古通今、善诗知文、能说会道、谈吐风雅多趣,实在不失为是一位极好的主持人。 在董菲儿带来满台春风,与台下热情洋溢的百姓畅聊之时,李缙品评了一下古代那套扩音设备的效果,也就是那座状如螃蟹一般巨扁的凉亭的作用如何,他坐的位置距离那座凉亭有几十步远,可听董菲儿的话语却犹如在耳边,极其清晰,他相信就算他离得再远一些,也还是能听得很清楚,这证明那座凉亭的扩音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它能做到声音不失真,这就很难得了,所以他决定,等以后他开设了青楼,一定也要建一座这样能整体扩音的亭子,再弄一套架子鼓,那就没谁了! 董菲儿这个主持人,她今天主要担任的还是报幕员的角色,因此在欢迎了一番到此的那些个百姓,又东拉西扯地跟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她就开始报幕了,她简单地介绍一下,这第一个要出场的清倌人,例如她的姓名、获得过的荣誉、来自哪家青楼等等,接着又介绍了一下这位清倌人要表演的节目的类型和名称,完事她就闪到一边去了。 在董菲儿报过幕以后,这第一个要登台献艺的清倌人就上台了,她要表演的节目是舞蹈,但不是独舞,而是群舞,所以是带着乐队、舞群一起上来的,这所有人加在一起,有一、二十人之多,她们这一、二十人,与董菲儿上台时一样,从西边的登台口上了台,穿过李缙众人,径直去了那座凉亭,也就是所谓的舞台。 而后,那位清倌人也没有和台下的百姓互动,说一些个无关痛痒的费话,直接寻了个适宜的位置,和她的舞群一起摆了个固定的pose,跟着在后方的乐队奏起乐曲之后,她率先动了起来…… 李缙这时也学着某些参赛选手的样子,把椅子转了个个儿,坐在其上,面向舞台,看起了表演。 可是刚看了不大一会儿,他就不自在了起来,不是他身体有哪里不舒服,或是想去卫生间神马的,他的人没问题,问题出在感觉上,他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一般只有在受到别人的窥视时,他才会生出这种感觉,因此他马上把头转了过去,看向了他身后的所有人。 这所有人包括近处的一些参赛选手,较远一点的那些评审,以及坐在最远处嘉宾看台内的各色人等。 李缙在这所有人之中找来找去,最终找到了那个一直在窥视他,或者说是正大光明地直视着他的那个人,那人就是坐在两位小郡主身旁的那个老道! 那个身穿灰色八卦道袍,身材瘦小枯干,一脸严肃表情的老道,须发皆白,看模样最少也有七、八十岁了,但却精神矍铄,他那一副眨也不眨,就那么直勾勾死盯着李缙瞧的双眼,简直亮的吓人,或者用精光四射来形容更为贴切些,从这双眼睛就能看得出来,他肯定不是一般人儿! 这个老道瞅我干嘛啊,关键是还一直瞅着我,我有什么值得他瞅的啊? 李缙感到好生奇怪,但对此又无可奈何,他也不能冲上去大吼一声“你瞅啥”,这是什么场合啊,那样做恐怕不太适宜,他只能被动地挨瞅,所以在与那个老道隔空对视了几眼,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之后,他扭过头去又继续看起了表演。 他本以为,在他表达了不满之后,那个老道就会有所收敛,把目光移开了,没想到那个老道却依旧如故,还是和之前一样,就那么死盯着他,让他如芒在背,感到越来越不舒服! 所以他在又看了一会儿表演之后,索性把椅子转回了原来的方向,坐下与之对视,你不是喜欢瞅吗,那咱俩就对瞅,看谁能瞅得过谁! 就这样,李缙与那个老道就大眼瞪小眼地互瞅了起来,李缙之所以会做这么无聊的事,不是为了和那个老道置气,而是想搞清楚那个老道为何要一直盯着他看,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弄不明白这个原因,他难以心安。 在李缙与那个老道对视的过程中,在其间的某个时刻,那个老道那边,又有一个人把目光投向了他,他感受到了那人的目光,不由自由地移动了一下眼球,看了看那人,也就是那位穿白色衣服的小郡主。 第四十三章 一人一琴 那位身穿白色衣服的小郡主,名叫朱彩璃,要比那位身穿红色衣服的小郡主朱彩鸢,大上一两岁,大概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容貌比之白茉莉,不逊色半分,气质也高贵的很,性格则十分恬静,与她那个上蹿下跳一刻也没有安生过的妹妹有着天壤之别。 朱彩璃看到李缙已然感知到了她的目光,并向她看了过来,赶紧把目光移开了,其实她看李缙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觉古道人在看李缙,她出于好奇,所以才看了李缙两眼。 这觉古道人便是与李缙对瞅的那个老道了,别看他貌似只有七、八十岁的年纪,实际上却已然有一百多岁了,他的徒弟纯一道人都升天了,他还木有死,也是够能活的了! 不过他的徒弟纯一道人虽然死了,但却又死而复生了,这个死而复生不是说纯一道人死了,之后又活过来了,而是说纯一道人已然转世投胎了,并且还投了个好胎,变成了王爷,这个王爷不是别人,正是袭了兴王位的朱厚熜! 这是肿么一回事呢?答案是,这只是一个传说。 因为那自称道法无边的纯一道人,与朱厚熜的父亲老兴王朱祐杬,两个人是至交好友,所以在纯一道人升天之时,朱祐杬似有所感,竟在小憩的时候梦到了纯一道人,他在梦中看到纯一道人溜进了自己王府的后宫,而这时又恰逢兴王妃在后宫中生孩子,随即朱厚熜就降世了,因此朱祐杬醒来之后,就认为他儿子是纯一道人投胎的了,而这事流传到外面以后,慢慢就变成一个传说了。 李缙把目光移向了朱彩璃,见她很快就把脸撇到一边去了,所以他也没有再继续盯着人家瞧,非礼勿视他还是晓得的,他又把目光移回到了觉古道人的脸上,接茬与他对瞅起来。 在对瞅了一段时间过后,李缙知道觉古道人为嘛瞅他了,因为觉古道人在研究他这个人,这从觉古道人在看他之时不经意间所流露出的一些表情,就能看出端倪,可是在他觉察到觉古道人在研究他以后,他更糊涂了,这觉古道人为毛要研究他啊,没理由啊? 难道是这个老道喜欢研究人,逮到个人就往死研究一番,但却没有任何目的,只是他的一种变态行为而已?不然就解释不通了,自己也不认识他,跟他也没啥关系,他研究自己干嘛呢,完全没必要嘛! 李缙凭常识判断,这觉古道人死盯着他看,一直在研究他这个人,多半是觉古道人的一个怪癖、变态习惯,应该不具有目的性,要是这样的话,他也没必要再跟觉古道人耗下去了,所以他再次把椅子掉了个个儿,转过身又去看表演了,这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他心里舒坦多了,也没有那么不自在了。 可是他却搞错了,觉古道人研究他,并非是盲目研究,而是为了达成一个极大的目的。 当李缙再去看表演的时候,演出已然过半了,已经有五位清倌人登台献过艺了,之后过了个把小时,在李缙看完接下来上台来的那两位清倌人所表演的节目以后,便到了申时。 今天这赋关的应对时间,同昨日词关的应对时间一样,也是三个时辰,这从上午巳时,到下午申时,刚好是三个时辰,所以这申时就是应对结束,强制交卷的时间了,这个强制交卷,并不是要抢夺你的卷纸,而是要求你停笔,不能再继续应对了,但就算没这条规定,也不会有人再些什么东西了,因为此时所有的参赛选手都已然应对完毕了。 这一到应对结束的时间,立刻响起了锣声,评审们听到这锣声,全部从评审席之中杀了出来,随即开始分组评卷,这赋作的差强人意、不咋地、没过关之人,全部被评审给请下了台,而连过三关之人则都被留在了台上,因为评审还要从这些人当中评出前十名。 在评审开始分组评卷之时,暂时中断了片刻的演出又继续开始了,在董菲儿报过幕之后,第八位清倌人,也就是赵清萘登场了。 赵清萘今天要展现的是她的歌艺,也就是要唱歌,而她所要演唱的歌曲,便是那首《青花词》了,但她却没有带什么乐队,她斜抱着一张古琴,只身一人上了台。 她一身白衣,怀抱瑶琴,翩翩走来,简直就如仙子一般,这位仙子故意择路而行,在从李缙身边路过之时,竟然停住了脚步,低头向他的试卷上瞧了瞧,而后这才去了舞台。 咦?这清萘姑娘为什么要看李缙的应对啊?难不成是认识李缙,与他有什么关系?他不会是清萘姑娘的心上人吧?不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清萘姑娘怎么会做出如此招人误解的举动,这明显是关心则乱、情难自禁啊! 台下的人们连着看了三天的比赛,对台上这些参赛选手基本都认个门儿清了,特别是李缙这种成绩比较优异的参赛选手,他们更是记在了心里,所以在发现了这一情况之后,脑海中马上就产生了诸多联想,绝大多数都是有关于男女方面的,谁叫李、赵二人他们是俊男美女呢。 可尽管如此,但却没有人大声呼喝去问赵清萘,她为什么要看李缙的应对,这古代人还是比较守礼、拘谨的,比之后世现代人的开放程度要差上许多,就拿这看演出来说吧,他们虽然在每位清倌人表演结束以后,也会叫好什么的,可是却不会到山呼海啸那种程度,而是适可便止了。 等赵清萘走到舞台那里的时候,道具组早已把她要用的演出道具布置好了,这演出道具是一桌一椅,桌是牙琴桌,椅是玫瑰椅。 赵清萘来到舞台之上,没有说只言片语,自顾自地在玫瑰椅上坐了下来,而后把怀里抱着的那张古琴,轻轻地放在了牙琴桌上。 古琴,又称瑶琴、玉琴、丝桐和七弦琴,是中华文化中地位最崇高的传统乐器,位列中国传统文化四艺“琴棋书画”之首,被视为是高雅的代表,它的音域宽广,变幻无方,凡高山流水、万壑松风、水光云影、虫鸣鸟语,及人情复杂之思和宗教哲学之理,尽能蕴涵表达,因此用它来单独伴奏唱首歌,那绝逼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第四十四章 表演 赵清萘在把琴放好以后,就坐在那里不动了,因为抚琴需要有安静的环境,更需要有安静的心境,她是在沉淀心境,待台下的人们都沉寂下来,她也沉淀好了自己的心境,在某个绝妙的瞬间,她纤手向外一挥,拨动琴弦,即刻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的表演用八个就能够形容,那就是——琴声悠悠,歌声绕梁。 人们听到她所弹所唱之音,脑中一片空明,随即躁心渐雪,不平之气尽去,内心倍感祥和,甚至连心灵都升华了几分! 说简单点就是,她演绎的十分有意境,给人们带来了美好的艺术享受,因此在她一曲唱罢、奏完尾奏、收住琴弦、人们在意识到表演已然结束了以后,都大声称赞叫起好来。 赵清萘在这些称赞叫好声中,起身绕过琴桌,向前走了几步,同台下的人们说:“在我未上台之时,菲儿姑娘就已经同大家说过了我所要弹唱的曲目的名字,而我刚刚弹唱的这首曲目,便是她口中所说的那首《青花词》了,可是菲儿姑娘只说了这曲目的名字,却没有说这首尤为好听的歌曲是何人所作,现在我告诉大家,它的词曲作者名叫李缙,这李缙是外省的一位学子,为访友来了安陆,就在诗文大会举行之际,因此他也慕名参加了今年的安陆诗文大会,他此时就在台上,是闯这第三关赋关的闯关者之一,我上台之时在走过他身旁的时候,曾短暂驻足了片刻,大家要是留意到了我的举动,相信现在应该知道他谁了。” 原来这清萘姑娘真的认识李缙啊,可是听话音儿,他们两个人好像刚认识没多长时间,既然刚认识不久,那这关系恐怕就没那么亲密了,说不定只是泛泛之交而已。 台下的人们,尤其是一些男人,在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以后,心里舒服多了,男人就是这么自私,自己喜欢的美女,就算得不到,也不想让别的男人染指,除非那个男人无论在哪个方面都能得到他的认可。 赵清萘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这位参加诗文大会的李缙公子,不但诗文作的好,还精于作曲,他为我们群芳院作了二十几首新词新曲,这些新词新曲全部都与我方才弹唱的那首曲目一般动听,每一首都可以说是绝世之作,因此我们群芳院把这些新词新曲刊印成了书籍,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那些喜爱音律之人能更好的去鉴赏这些词曲,而这书籍的发售之日,就定在了明日,发售地点,就在我们群芳院门前,届时还会举办签书会……” 别看赵清萘平时寡言少语的,好像不太能说,但实际上她却挺能说的,她滔滔不绝地打起了广告,唯一的缺憾就是,她没有把那本书带来,要是手中再拿着商品,那就更直观了。 而后,等把预先准备好要说的那些东西全部都说完,赵清萘这才抱着琴离开了舞台。 赵清萘前脚刚离开,董菲儿后脚就从一边走了过来,她来到舞台中央,先不吝言词地夸赞了赵清萘一通,说赵清萘的琴技唱功有多么多么的了得,弹唱的那首歌又如何如何的让人陶醉入迷,说完这些她又开始报幕了,接着第九位清倌人,也就是最后一位要上台表演的清倌人登台了,这位清倌人就是张俏鹫。 张俏鹫同样是要献唱一曲,并且她也没有带乐队,她也是一个人上台来的,怀中也抱着一把乐器,要是她抱着的这把乐器是古琴,再换件白色的衣裙,那就与赵清萘上台时一模一样了,只是她穿的不是白色的衣裙,而是蓝色的衣裙,另外她怀里抱着的也不是古琴,而是一把胡琴。 胡琴,即二胡。 二胡是一种中国传统的拉弦乐器,始于唐朝,一开始叫奚琴,后来有人把这种奚琴与嵇琴、轧筝融合在了一起,创制出了新颖的胡琴,这胡琴便是后世的二胡了,只是这个时候还不叫那个名字。 李缙看到张俏鹫怀里抱着的是把二胡,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还真是能别出心裁啊,无怪乎她能名列安陆名妓排行榜第一,看来除了容貌气质讨男人喜欢之外,怕是跟她这么有想法,也是有一定关系的! 张俏鹫上了赛台,也是有路不好好走,非得择路而行,她顺着李缙所坐的这一趟桌椅与其他人所坐的一趟桌椅之间的过道,摇曳生姿地走到了李缙的身边,然后她也停了下来,往李缙的卷纸上瞧了瞧,跟着才又向前行去,去了前边的那座凉亭。 她进了凉亭,没有在道具组为她准备好的那个绣墩上落座,而是直接走到了舞台边,对着台下的人们,先说了一通话:“奴家便是张俏鹫了,今天我也打算为大家献唱一曲,而我所唱的这首曲目,同样是李缙所作,刚刚我在来时,所驻足之处,那里坐着的那位闯关者便是李缙了,这位李缙李公子,他所作的所谓的歌曲,每一首均能堪称是精品,说是旷世之作也不为过,不信大家就听听我这首《江南》,要是觉得动听,大家明天就快去群芳院买书吧,那本书中可是有二十几首李缙所作的歌曲呢!” 我去,这张俏鹫挺会做人啊,竟然帮群芳院打起了广告,这是在回报琳娘肯让自己给她写歌的情谊吗? 李缙喜欢这种懂得人情世故的女人,或者说是情商比较高的女人,他不喜欢做事不知进退毫无分寸的傻白甜。 张俏鹫说完她想要说的话,转身走到摆放在舞台中央的那个绣墩边,优雅的坐下,之后摆了个架势,静止了片刻,方才“咿咿呀呀”地拉起了二胡。 嗯,不错,没想到用这二胡拉《江南》的调子,竟然这样好听,很有中国风的味道,古色古香的,真是韵味十足啊。 坐在舞台后方观看演出的李缙,一边听张俏鹫拉二胡,一边不住地点头,可是刚听了几声,连前奏都没有听完,评审就向他走了过来,他迫不得已只能起身去应付评审,这样一来,也就无暇再欣赏什么表演了。 第四十五章 第四名 和昨天一样,今天评审依然还是分为三组,每一组照旧有五位评审,只是又重新分了组,交叉换了一下人,所以每一组里面的评审,都不是昨天的原班人马了。 今天负责评判李缙应对的这一组评审,来到李缙的桌前,接过他呈上来的卷纸,轮流看了一遍,而后因为时间的关系,也没有详加评论,直接就让他过关了,并且给他加了个章,不过这个章却不是精,也不是次一级的优,而是最末等的良! 李缙看到这个良,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没戏了,与前三名指定是无缘了,但他也没有为此感到有多么的沮丧、懊恼,因为这个世界是大家的,不是你一个人的,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你只能努力去做,却决定不了结果,只要你努力了,这就够了,至于能不能成功,那就要看天意了,既然天意如此,那他又能说什么,另外对这事儿也没必要太执着,条条大道通罗马,此路不通,再寻他途不就可以了嘛。 事实上,李缙之所以会等闲视之,全然不把名次的事情放在心上,除了他胸怀宽阔之外,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心中已然有了其他计较,经过赵清萘和张俏鹫的卖力宣传,他相信琳娘的书一定能卖的飞快,要是琳娘再加印一些书籍,卖出去几千本书,把他剽窃的那些歌曲,以这种方式散播出去,进而到满城传唱的地步,那他的名气将会攀升到一定的高度,到时候照样可以去求见嘉靖,只不过要等上一些时日罢了,但他想这要等待的时日也不会太久,估计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足以了。 评审在评判完李缙的应对以后,没有多做停留,即刻就去了其他参赛选手那里,而李缙跟没事儿人一样,坐下又向舞台那边看了过去,可这会儿张俏鹫已然唱完歌下台了,不过董菲儿还在台上,她在说结束语,因为后面已经没有清倌人要登台了,演出已经结束了。 这演出一结束,坐在嘉宾看台内的那两位小郡主,也不管什么比赛结果,拍拍屁股,直接就走人了,还有那个觉古老道,他也跟着撩杆子了,要是他不走,李缙下台以后遇到了他,还想真想问问他,老看自己干嘛! 接着,在助兴演出结束后不久,三组评审也评判完了所有闯关者的应对,并且聚集在一起,推选出了前十名优胜者。 这前十名优胜者是怎么推选出来的呢?答案是,按应对的加章情况推选出来的,虽然台上最后剩下的这些参赛选手,都闯过了这诗、词、赋三关,但大家应对的加章情况却大不相同,有的人是三个良、有的人是三个优、有的人是二优一良、有的人是一精一优一良…… 总之就是有许多种不同的排列组合,而李缙则是二精一良,这二精一良输二精一优,输三精,这二精一优之人一共有三人,这三精之人一个都没有,所以李缙只输三人,混了个比较尴尬的名次,那就是第四名,而第五名则是一精二优,要比他低上一个等级。 至于余茂林吗,他今天拿了个优,是一优二良,别说是前十名了,就连前三十名他都没有排上。 在名次出来以后,即刻有专人拿着名单去了北面的那座凉亭,把排名公布了出去,随后就开始颁奖了,这奖就是那一大堆名目繁多的彩头,也就是银子,直接端着托盘给你送你银子,发放完彩头,在赛台之上就轰轰烈烈地燃放起了烟花,这烟花放完,这一届的安陆诗文大会也就正式散会了。 不过展览场那边,明天还会继续展览一天闯关者所作的那些诗、词、赋等作品,想看的人还可以来这里看,之后州衙的人就会把那些作品都收走了,然后取其精、优之作,编纂成册,公开发行,以彰显安陆之文风,而同时又能赚钱回收成本,可以说是一举两得,妙不可言啊! 排名前十位的优胜者均有彩头可拿,四至十名,彩头一样多,都是十两银子,加上那两个精的彩头,李缙一共拿到了一百一十两银子,在诗文大会落下帷幕之后,他拿着这些银子,告别了余茂林,与坐在嘉宾看台后排看了半天各种热闹的尹紫苑,以及其他一些隶属于群芳院的清倌人们一起下了台,待找到赵清萘、琳娘等人,他同大家一块儿回了州城。 早上李缙离开群芳院的时候,群芳院的门前还一如往日,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可到了晚上就多了座台子,一座用木方、木板搭建而成的小舞台,李缙见到这个小舞台之后,下马向琳娘走了过去:“琳娘,明天在卖书的时候,同时进行的这演出,都要表演些什么节目啊,已然定好了吗?” 琳娘回答:“定好了,别的不干,只唱那书中的歌曲,不然还演个什么劲儿啊,不是没有意义了吗。” 李缙本来就希望如此,因为这是一个难得的让普通百姓听到他所写的那些歌曲的机会:“说的极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还是要以宣传书中的歌曲为主才好。” “我还以为你问这个,是又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可以帮我多卖书呢,原来是想告诉我这些啊,你放心吧,我明白的,不会本末倒置的。” “那就好,不然这演出说不定帮上卖书的忙,反而还会影响你卖书。” 李缙说完就进了门,穿过前边的楼阁,回了后院他所居住的房间。 尹紫苑一路随行,也跟来了李缙的住处,她是来问李缙要银子的,一进屋就把雪白的小手伸了出来:“把拿到的那些彩头都给我吧!” “怎么,你没钱用了啊?”李缙一面说,一面把手里拎着的那一小袋银子给了尹紫苑。 “有钱用啊,但我不想让你跟我一样,也有钱用,这样没了缠头,你就不能到百花阁去找张俏鹫了。” “我没事找她干嘛啊,你想太多了。” “想多点好,防范于未然嘛。”尹紫苑说完这话,掂了掂手里的那袋银子,“这是一百两银子吗?” “是一百一十两。”李缙随口回答了一句。 第四十六章 都是女子 “哦,原来是一百一十两啊。”尹紫苑微微点了点头,“公子能拿到这么多彩头委实不简单,要是能进前三甲,那能拿到的彩头就更多了,可恨那些个评审,今天竟然昧着良心,给公子评了个良,使得公子最后没能进入三甲,这与公子的才学无关,公子不要因为此事,就质疑自己的能力,感到灰心丧气,公子的才学还是无人能及的,是他们不公平而已。” 李缙听完尹紫苑说的这番话,终于知道她来自己这里,是来做什么的了,原来她是专门来安慰自己的:“你看我像那么禁受不住打击的人吗,我才不会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呢,听蝲蝲蛄叫,就不种庄稼啦?那受损失的,只能是自己,而不是蝲蝲蛄,人不能轻易被别人的评价、言语,或是冷嘲热讽所左右,尤其是男人,做事要特立独行,有自己的主见才行,我便是如此,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哪有半点抑郁的样子,所以你就不要瞎操心了,还是该干嘛,就去干嘛吧。” “我猜公子也没有那么柔弱,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说那些慰藉人的话语了,我还是接茬说银子的事吧,除了今天拿到的这些彩头,公子身边还有多少银子啊?” “啊…还有不到二百两吧…” “都拿出来给我吧,我帮你收着,等日后见到婆婆,还有姐姐,我再把这些银子交给她们。” 咋个意思?我的钱,你收着,再交给我老妈和媳妇?那算怎么回事啊,这么一弄,好像咱俩有啥特殊关系一样,不然我怎么会把钱都交给你,让你替我保管呢? 李缙可不想这么快就和尹紫苑搞得跟一家人似的,他一边去柜子里拿钱,一边对尹紫苑说:“这银子就不必交给我母亲和茉莉了,过几天搬去你买的那所宅子,我们就要自己挑费过日子了,这过日子哪里都需要用钱,这些银子就用于日常开销吧。” “我还有点钱,足够支撑日常开销了,用不到这些银子的。”尹紫苑走过去,把李缙找出来的另一袋银子也给没收了,“你就别管这些了,你只要记得,以后有了银子,都交给我就行了。” “……”李缙表示很无语。 “喏,这是给你的月钱。”尹紫苑从腰间摸出一小块散碎银子,递到了李缙的面前。 “哦…”李缙把那块不大的银子接过来,用两根手指捏着,细细地端量了起来,他知道这月钱,就是古时封建大家庭里,每月分发给众位成员的一种类似零花钱的费用,只不过他这零花钱看着好像有点少啊,估计连一两银子都不到,这控制的也太严苛了吧! “呵,你慢慢看吧,我走了。”尹紫苑边笑边说,跟着就极快地闪人了。 次日。 因为不用再去参加什么诗文大会了,加上卖书也不用李缙出马,无事一身轻,他自然而然地又睡起了懒觉,直到日已三竿,他才从床上爬起来。 下了床,李缙第一时间就去了茅房,这群芳院中的茅房,都集中在院落的西南角,按风水上来说,这西南方为“五鬼之地”,所以建一些个茅房,可以用秽物将白虎镇住,以免除灾祸,而从实用角度来说,那就是比较能够适应风向,这样臭味就不易在院内扩散了。 去茅房解了个手回来,李缙按先刷牙后洗脸的习惯,直接就去拿牙刷牙缸了,古时候的人们还是很重视牙齿的保健工作的,在很早的时候就发明了牙刷,到了明朝,牙刷这种东西,已然是到处都有人在制售了,这时候的牙刷一般都是骨制的,刷毛采用的是马尾毛,另外配套的牙膏也发明出来了,或者叫牙粉更为确切些,这种牙粉进了嘴,也黏黏糊糊的,与后世的牙膏相差无几。 李缙进屋找到牙缸,就是一个普通的瓷制水杯,他往杯中倒了多半杯水,把牙刷放到水杯中浸湿,拿出来沾了些牙粉,接着就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拿着牙刷,跑到屋外刷牙去了。 就在他刷牙的时候,这些天负责给他送饭的那个婢女小红来了,不过却不是来给他送饭的,而是来禀告一件事情,问他的回话的:“李公子,你起来了就好!今天咱们群芳院,这不是办了签书会吗,没想到有好多买书的人,都不要姑娘们的签名,非得要你的签名不可,琳娘想不出辙来,就让我找你来了,她让我问问你,你是否能去给那些人签名?” “呃…”李缙琢磨了一下,“行,反正我也无事可做,你去回话吧,就说我随后就到。” “好,那我先过去那边了。” “嗯。” 李缙一边点头,一边加快了刷牙速度,等刷完牙,他回屋用凉水洗了把脸,又换了件衣服,打点好仪容,这才去了大门外。 此时群芳院大门外,连带附近的道路,早已被怀着各种目的来此的人们挤得水泄不通了,尽管人很多,可却没有出现人声鼎沸的场景,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肃静的,但也不会静到针落可闻那种程度。 李缙出了门,来到楼前,看到有清倌人正在他右手边的那个小舞台上唱歌,而他的左手边,也就是楼外的东侧,则摆了一趟桌、椅,那些桌子上摞了一些要向外贩售的书籍,还摆放着签名要用的笔墨、盖章要用的印泥,那些椅子上坐的都是一些清倌人,大概有十几位,赵清萘和尹紫苑也在座,她们正在签名售书,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琳娘一直在盯着门口瞧,李缙一出来,她就挥手喊李缙,要李缙过去她那里:“李公子,快到这边来!” 李缙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琳娘也混迹在那些清倌人之中,只不过是坐在那排桌、椅东头末位的几把椅子之间,离他较远,刚刚他没有发现琳娘罢了。 现在琳娘站了起来,他自然能看到了,于是便向琳娘走了过去,他一边走,一边看那些围在琳娘桌前,等着要他签名的买书之人,他看到那些人,竟然全部都是年轻女子! 到这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有人不要那些清倌人的签名,而是非得要他的签名了,因为这些人都是女子,有哪个良家女子会稀罕女支女的签名啊,就是稀罕也不敢要啊,那不是自找是非吗,可是要他的签名就不同了,在这大明朝,年轻女子爱慕才子,不是什么罪过,反而是为人所乐道称颂之事,要是你能把才子追到手,没准还能成为一桩美谈呢,不过你要是已然成了亲,那就要注意分寸了。 第四十七章 点唱费 李缙转眼间就来到了琳娘的身前,虽然他已经知道了那些个年轻女子,围在这里是要干嘛,但还是故作不知状,貌似十分迷惑地问了一句:“这些位姑娘是…?” “她们就是那些想要你墨宝的人了。”琳娘一面说,一面拉着李缙,让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你快给她们签名、钤印吧。” “哦。”李缙点头,马上去怀里掏印鉴。 印鉴,即印章,在古代,这印章,尤其是名章,也就是姓名章,是一个人的身份凭证,收发或签署一些信函、公文、契约,一般都要用到名章,所以大多数人都有这样一方印章,并且是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用。 李缙也一样,他也有印章,作为一个文人,他拥有的印章数量,要比常人多数倍,光名章他就有好几方,例如姓名章、姓氏章等等,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些内容为古语妙句、自讽嘲诩、鸟兽花押、随形骑缝等字样、图案的闲章,这些名章和闲章都是用于给书画作品落款的,但比之真正的书画家,他这点儿印章就不够瞧了。 一名真正的书画家,最起码有几十方各式不一、大小不同的印章,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印章呢,因为他们要根据每幅作品的大小、布局等等规格来落款,要是印章少了,那哪够用啊。 落款,也就是钤印,是书画等作品,在即将完成时的最后一个关键步骤,这个步骤是很有讲究的,如果在一幅书画作品上盖的印章,符合其章法布局和风格特点,往往可以给人带来高雅清新之感,能起到锦上添花、画龙点睛的效果,反之则会破坏整个画面布局的协调,从而降低书画作品的整体质量。 落完了款,一幅书画作品这才算是整体创作完成了,要是没有落款,那就是半成品,还需要进行再加工。 李缙的印章都装在一个小布袋里,他把那个小布袋拿出来,松开袋口,取出一方玉石材质的长条形方章,这方玉石方章便是他的姓名章了,上面刻有“李縉”两个楷体字,字是凹陷的,印在纸上,字是白色的,是白文印,他将这方白文印放在了桌上,收好其他印章,一手拿起笔,一手接过一位女子已然购买了的书籍,马上就展开了签名工作。 这签名工作就是在书的扉页上签个名,再盖个章,这就算完事了,然后把书还给买书之人就可以了,但也不要忘了说一句“多谢惠顾”,这样才比较有礼貌。 围在李缙桌前,等着要他签名的年轻女子,大概能有三、四十位吧,她们只是女顾客中的一小部分,要是哪个女的买了书,都来要他的签名,那就不止这些人了。 李缙的动作不慢,但还是用了很长时间才帮那些姑娘们签完了名,这是冬天,光着手在外面写了个把钟头的字,手当然会冷了,所以在桌前一个人都没有了之后,他便想去烤烤手,可是刚站起来,还没等走呢,就被人给叫住了。 这叫住他的人,他认识,正是与他一共参加了诗文大会,并拿到了文状元殊荣的那个郑严郑举人,余茂林说郑严未必能拿到文状元的殊荣,可人家最终还是拿到了,但就出风头而言,郑严却不及他这个排名第四的优胜者,这都是托赵清萘和张俏鹫的福,这两位安陆名妓在台上点了他的名,他想不出风头都难啊! 其实李缙早就看到郑严了,这个郑严带着几个年轻学子,与一位清倌人在那里聊半天了,只不过他的座位,距离那位清倌人的座位有点远,加上郑严他们说话也没有很大声,以至于他没有听到只言片语,也搞不清楚他们在聊些什么,不过看样子,郑严是在向那位清倌人打听一些事情,而那位被郑严哄得很开心的清倌人,也都如实地把那些事情告诉给了郑严。 李缙转身看了看正朝他走来的郑严,还有其身边那几位傲气十足的学子:“啊,是郑举人啊,不知郑举人叫我留步,是有何事啊?” 郑严边行边说:“李秀才,我听那边那位姑娘说,那书中的歌曲,都是由你亲自演绎,让人记录下来的,是也不是啊?” 李缙对郑严管他叫什么“李秀才”,摆明了想要压他一头这种事儿,压根就没放在心上:“没错,郑举人问这个作甚啊?” 郑严这时已走到了李缙的桌前:“原来是真的啊,那她说的其他的那些,就是什么李秀才阮弹的很好,歌唱的也不错等等,想必也都是真的了吧?只是可惜我没有耳福啊,无缘能听到李秀才你的弹唱,我觉得这是一件极大的憾事,为了弥补我的这件憾事,也为了让到此的人们不留下这个遗憾,我想请李秀才在西边的那个舞台上,当众弹唱上一曲,要是李秀才能答应我的这个请求,我愿意出资买五十本书,李秀才你看可好啊?” 让我给你唱歌?这是要羞辱我,还是要干嘛啊?我也没惹到你啊,你没事找我的麻烦做什么啊?怕我的名气超过你这个安陆第一才子,想把我扼杀在摇篮之中?可你想出来的这个主意也太low了吧,就算我唱了,那又能怎么样呢?而我不唱,你又能把我怎么着呢? 李缙虽然心下有些恼怒,可脸上的表情却还是依然如故:“郑举人,你在打听消息的时候,也要把这消息打听全面了才好啊,你要是打听全面了,就会知道这群芳院卖书,不管卖出去了多少本书,卖了多少钱,都是不会分给我一文的,所以你买不买书,和我没多大关系,我从中捞不到任何的好处,这人呐,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我也是一样,既然捞不到半点好处,我何苦来哉去唱什么歌呢,还不如去烤烤手呢,郑举人你说是不是啊?” 郑严就知道李缙是不会上什么舞台,甘愿受辱的,他也没有想过要强逼李缙上台,其实上不上台,唱不唱歌,这些都不重要,他的企图是想用一些言语,把李缙和那些清倌人,说难听点就是女支女,划为一路人,想贬低李缙的身份。 只是这事做的还不够,要让大家都听到,传播出去才好,是以他想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劝李缙如那些女支女一样上台去唱歌,可是他还没开口,李缙那边又说上话了:“可话又说回来了,这不是郑举人你想听我唱歌嘛,我要是不唱,那不是不给你面子吗,不然这样好了,你也别买什么书了,你把买书的钱,作为点唱费吧,你可以用那些点唱费,点我唱首歌,这样我既有了动力唱歌,你又能了却了心中的憾事,两全其美,你我都有得益,你看可好啊?” 第四十八章 不速之客 郑严听完李缙接着所说的这些话,感到万分诧异,他没想到李缙这么的没有骨气,为了钱竟然什么事都愿意干,枉他还把李缙看得那么高,原来也不过如此嘛:“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给你银子,你就愿意上台去为我唱上一曲?” “正是,你花钱点唱,我卖艺赚钱,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好,你要多少银子?” “你刚刚说要出资买五十本书,这五十本书,好像是五十两银子吧?” 五十两银子?唱首歌要这么多钱,你是金嘴玉牙啊! 郑严虽然有些肉疼,但为了羞辱李缙,还是硬着头皮从怀中掏出了钱袋,取出几锭银子,当场交给了李缙,他方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并没有打算买那五十本书,他是料定了李缙会拒绝他的请求,才会那样说的,哪曾想最终却为此付出了沉痛的代价,他的心里在滴血,可是还得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银子已然给了你了,你打算什么时候上台啊?” 李缙向西侧小舞台那边看了看,扬了扬下巴,对郑严说:“我也不能让郑举人你久等啊,待台上那位清倌人下了台,我就会上台,不知郑举人,你想听什么歌啊?” “你随便唱上一首即可了。” “好,那我先去和人打声招呼,准备一下,至于你嘛,请自便吧。” 李缙说完就抛下郑严等人,去了尹紫苑那里,春桃就侍立在尹紫苑左右,李缙一来到近前,就打发春桃去了他的住处拿乐器,也就是他经常使用的那把阮,而后他把手里拿着的那几锭银子,都给了尹紫苑,尹紫苑问他这是哪里来的银子,他笑着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尹紫苑听李缙说完这整件事情,大为光火,这不是羞辱人吗,同样都是士子,我凭什么要唱歌给你听啊,你当我是贱民啊,就是给钱也不行啊,这是更大的侮辱,她马上要李缙把银子送回去,可李缙却说他能够化解这个难堪,跟着就去找琳娘商量上台的事了。 没过多长时间,春桃把阮拿来了,这时李缙已然征得了琳娘的同意,并且正赶上台上那位清倌人唱完了歌,刚好要下台,所以他将阮接过来,即刻向西边那个露天小舞台走了过去,而后本着先下后上的原则,从容地上了台。 在李缙上台的时候,早已同郑严一起来到了舞台前的,郑严的那几个牛B哄哄的跟班,很会抓时机地嚷嚷了起来。 “众位乡亲父老,大家看到现在上台这人了吧,这人就是群芳院今日所售的书籍中,全部歌曲的词曲作者,他的名字叫李缙!” “告诉大家一个事情,那就是这个李缙不但会写词作曲,还会唱歌呢!” “听说还唱的挺好的,都快赶上清倌人了!” “要是他唱的不好,郑举人又怎么会花钱听他唱歌,还是花费了五十两银子!” “这个李缙一会儿要唱的歌,就是郑举人点的歌!” “郑举人邀大家一同共赏!” 什么?李缙登台是要卖唱,来给那个什么郑举人唱歌的?这郑举人不惜花费许多银两,请李缙为他献唱一曲,其用意不用问,肯定是想抬高自己,贬低李缙,但只要李缙不接受,他也无可奈何,可李缙偏偏就同意了,作为一个读书人,怎么能这样没有骨气呢,不就区区五十两银子吗,你就折腰了,也太不值钱了! 围观的人们,听郑严的那几个跟班咋呼完,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对李缙整个人的观感都不好了,人们还是比较喜欢有骨气的人的,无论他们自己有没有骨气。 那边的尹紫苑,都快气炸肺了,要不是春桃拉着她,她早冲上去跟那帮人理论了。 而琳娘却稳如泰山,也没有让人去制止那几个在她场子里大呼小叫的家伙,要他们闭嘴,或将他们赶走,她要是那么做了,李缙还哪有表现的机会了。 李缙面不改色、不疾不徐地走到了舞台之上,待台下作践他的那些人把话说完,他刚要开口还击,恰巧在这个时候,竟有不速之客到访了。 这不速之客,指的是意想不到的客人,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李缙在内,他们谁都没想到,兴王府的两位小郡主,居然会来这里凑热闹! “哗……” 人们搞清楚了状况,马上就自动闪出了一条道路,任谁也不敢挡在前面不走,不走就是作死,以下犯上,冒犯郡主,那是大不敬的罪过,属于是十恶不赦之罪,要是严办,都有可能会掉脑袋。 在人们把路闪开之后,两位小郡主这才在一众侍卫、太监、婢女的簇拥下,来到了群芳院的门前。 这两位小郡主今天穿的衣服的颜色,还是一红一白,那位穿红色衣服,年纪略小的郡主,也就是朱彩鸢,她在朝这边走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舞台上的李缙,因为那个舞台就只是一方平台,并没有搭什么棚子,这连障碍物都没有,加上李缙又是那么大的一个活人,她要是再看不到,那就只能是她的眼神不好了:“不是说有清倌人唱歌吗,怎么变成男人唱歌了?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走在朱彩鸢身侧的鲍朝来,也就是昨日李缙在诗文大会上见到的那个老太监,连忙应了一声:“是,郡主殿下。” 他说完就扭身单独走了出来,高声喝喊了一嗓子,把琳娘这个群芳院的老板娘叫了过去,待问明了情况,就去回朱彩鸢的话了。 朱彩鸢听了鲍朝来的回话,与她的姐姐朱彩璃说:“台上这个名叫李缙的书生,他要是很想唱歌,那上去唱首歌也无妨,可他的目的,却是为了挣那点银子,连身份都不顾及了,这未免也有点太财迷了吧!” 朱彩璃就站在朱彩鸢的身边,她也听到了鲍朝来的回话,心下感到很奇怪,照理说李缙应该不会缺那五十两银子吧,既然他不缺钱,那为什么还要卖唱呢,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折损自己的声誉吗,他又不傻,不可能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可知道为什么还要如此做呢,实在是令人费解啊:“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人家财迷也好,不财迷也罢,都不关你的事情,你还是看看我们要坐哪里,然后让人快点把仪仗、椅子搬来吧。” 第四十九章 瞎侃 这公主、郡主神马的出行,都是带着仪仗的,就是一些伞盖、障扇等东西,用得着的时候就会拿出来了,比如说一会儿吧,两位小郡主坐下以后,头上不能光秃秃的啊,最起码也得打两把伞盖,这就是所谓的威仪了。 “呃…就坐那吧。”朱彩鸢指着舞台正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吩咐手下人,“小来子,看到我手指的位置了吧,叫人把我和姐姐的椅子搬到那里去。” “是,老奴这就去办。”都已然五、六十岁了,还被人叫做小来子的鲍朝来,得到了吩咐,不敢怠慢,赶紧领着人去忙活了。 这搬两把椅子,拿两把伞盖能用多长时间啊,很快该搬的东西就都搬来了,待两位小郡主入了座,鲍朝来与台上的李缙打了声招呼,让他继续,该干嘛就干嘛,总之别光站在那里不动就行了,两位小郡主是来看表演的,不是来看人发呆的,他要是还站着不动,那只能请他下台了。 李缙接到鲍朝来的指示,点了点头,轻咳了两声,在唱歌之前,他先说了番话:“各位老少爷们,大哥大姐,方才那几位学子所说的话,想必你们都听到了,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我上台来是要做什么的了,对,我就是来给郑举人唱歌的,我很感激郑举人,不是感激他愿意花多少钱听我唱歌,而是感激他给我指引了一条谋生的出路,要是郑举人今天没有点我唱歌,我就不会想到,我还能以卖唱为生,这完全是可行的,这卖唱,既不是去偷,又不是去抢,也不犯法,我为什么不能以此为业呢,就算这个职业比较低贱,但只要能挣到银子,我一样愿意去做。” “我是一个寒门学子,家中仅有几亩薄田,勉强可以维持生计,在来安陆之前,我生了一场大病,耗尽了家中的积蓄,现在已然到了我年迈的母亲与年幼的妻子,要为人浆洗衣物赚些银钱贴补家用的地步了,所以我愿意为这五斗米折腰,愿意为了挣银子,去做一些低贱之事,因为我要不为五斗米折腰,我的老娘和幼妻就要为五斗米折腰了,我宁愿我为这五斗米折腰,也不愿意让她们为这五斗米折腰!” “大家都知道‘不为五斗米折腰’这句话出自于何处,说的是谁吧,没错,它说的就是靖节先生陶渊明,这陶渊明为了养家糊口,去做了县令,这县令的俸禄不多,只够买五斗米,一天,某位以凶狠贪婪、骄横傲慢而闻名的上级,来检查公务,传陶渊明去拜见,并且要穿着官服,束上大带,顶礼膜拜,陶渊明忍无可忍,说了句‘我不能因为这区区五斗米就向这个乡里小人折腰’后,便交出官印,与其妻翟氏,回乡下种田,过贫困生活去了。” “陶渊明这么做,是很有骨气,很有气节,我要是孑然一身,孤单一人,我也想学他,像他一样任性地活着,可我不是孤单一人,我还有家人,所以我不想学他,像他那样自私,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因为自己想要过什么田园生活,就让家人陪着自己吃苦,我可不想让我的母亲和妻子,过什么艰辛日子,我甘愿自己受些委屈,也要让她们衣食无忧,过得十分舒心才行,让家人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便是我的志向和抱负了!” “可要知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啊,我手无缚鸡之力,又无商人之智,什么都做不了,要去哪里挣银子呢,挣不到银子,还怎么让家人过好日子啊,这个问题一直困惑了我许久,直到今日遇到了郑举人,经他这么歪打正着一点拨,我终于找到了一条适合我的谋生出路,那就是卖唱,我决定了,从现在起我就以卖唱为业了,我这就开始唱歌,一会儿我唱完了歌,你们要是谁还想点歌,我可以继续唱,唱上一天都没问题,只要你们给银子就行!” 没想到这李缙的家中,竟然如此之穷,怪不得他会放下身段,宁愿受辱也要挣这银子,原来是想让他的老娘和幼妻少遭点儿罪,就这个缘由来说,他这个身段放下的好啊! 台下的人们在听李缙瞎侃了一通之后,全都对他转变了看法,这时已然把他视为是一个有担当的好男人了,这样一来,郑严想羞辱他的算计,自然就落空了。 尽管也有人与李缙的见解不同,对他说陶渊明的坏话,感到不怎么满意,但有两位小郡主镇场,谁敢造次出声跟他争辩啊,这个场合,已然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儿了。 李缙白话儿完,自己搬了把椅子,放在了舞台的前沿,坐下就开唱了,连歌名都没说,就算是说了,也没人能听懂,因为他唱的是一首英文歌,这首英文歌的名字叫《Take Me To Your Heart》,也就是《吻别》的英文翻唱版本。 李缙坐在椅子上,弹着他从上台开始就一直拿在手中的那把阮,舒缓地唱着歌,神态淡定自如,举止优雅潇洒,给人一种十分赏心悦目的赶脚,只是人们却听不懂他在唱啥,不过尽管如此,人们还是听得很入神,因为这首歌真的很好听。 几分钟过后,李缙唱完了整首歌,收住了阮弦,便静止不动了。 “嗯,唱的很好嘛!”朱彩鸢很给面子,拍着小手,从座位上蹦了起来,第一个为李缙叫起好来。 而朱彩璃则还是很安静地坐在一旁,只不过她那双一直在注视着李缙的眼睛里,却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好啊!” “实在是太好了!” “果真是唱的不错!” “真是名不虚传啊!” “…………” 这小郡主一叫好,人们也开始跟着起哄了。 李缙在要到了足够多的叫好声之后,放下阮,站了起来,拱了拱手:“多谢大家捧场,还有人点歌没有,想点歌的人请举手!” 点歌?开什么玩笑啊,五十两银子一首歌,谁点的起啊!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看看究竟谁会举手,可是谁也没看到有哪个人举手,不是人们都没钱,而是不想充这个冤大头。 “怎么,没人想点歌啊?”李缙失望地问了一句。 “我想点歌!”朱彩鸢蹦蹦哒哒地跑了上来,站在台下对李缙说,“把折子给我。” “啊…参见郡主殿下。”李缙躬身施了个礼,“敢问郡主殿下,你说的这折子是…?” 第五十章 搬家 “就是点歌的折子啊,和那戏折子一样,你没有吗?” “呃,不瞒郡主说,我还真没那玩意儿。” “那我怎么点歌啊?” “这个嘛…” “我看你还是先把什么东西都准备齐了再来卖唱吧。” “……” “这锭金子赏你了。”朱彩鸢从衣袖之中摸出一小锭金元宝,抬手把它放在了台沿上。 我擦,这郡主就是郡主,与常人就是不一样,身上带的都不是银子,而是金子!这一小锭金子,别看个头不大,可也有几两重,这几两金子能换几十两银子,这郡主打赏个人,一甩手就是几十两银子,这也太有钱了,简直是神豪啊! 李缙一面艳羡,一面单膝跪地,把那锭金子拾了起来:“谢郡主赏赐。” 朱彩鸢大气地摆了摆手:“行啦,不用磕头了,下去吧。” 磕头?你就是不说,我也不会干那种事啊! 李缙翻了个白眼,站起来,又施了个礼:“是,那草民就退下了。” 李缙说完先后退了几步,接着就转身下了舞台。 其实李缙也没有打算留在台上,再继续唱什么歌,要是真有人花钱点歌,他当然也会唱,唱首歌就能挣五十两银子,他干嘛不唱啊,不过他估计应该没啥人会点歌,因为价码实在是太高了。 他也可以把价码降下来,比如说把这点唱费,降到每首十两银子,这样多半就会有人点歌了,他唱上一天也能海捞一票,可毕竟这个舞台是琳娘为了卖书而设置的,他总不能鸠占鹊巢,置人家的利益于不顾吧,再说这书卖出去了对他也有益处,因此他才借坡下驴,很痛快地遵照朱彩鸢的吩咐下了台。 李缙一下台,琳娘马上就安排了一位清倌人,接替他上了台,琳娘的动作之所以会如此迅速,一是因为郡主还等在那里要听人唱歌,二是因为这清倌人上台演唱书中的歌曲,确实也是对卖书有所助益,人们听歌曲好听,觉得这书有价值,当然就会买了,但有些不会买书之人,无论值不值得,一样不会买书,所以还是货卖识家,这也算是物有所归吧。 “给你,又挣了锭金子。”李缙从台上下来,直接去了尹紫苑那里,把朱彩鸢赏给他的那锭金元宝,也给了尹紫苑。 “相公,咱们家中真的已然贫困到,要婆婆和姐姐为人洗衣服赚些银钱,才能过活的地步了吗?”尹紫苑难以置信地问李缙。 晕,这又是什么鬼,怎么突然改口叫上相公了!虽然有些人也会称呼秀才为相公,但她这么称呼自己,好像又是另外一码事了吧! 李缙对此也不好说什么,要是当着众人的面,他正颜厉色地与尹紫苑说,叫她不要叫自己相公,那她的面子就丢大了:“差不多吧,不过我托琳娘差人给家里送去了一些银两,按天数算,此时应该送到了,所以这日子想必是不会过到那种程度了。” “哦,那就好,要是她们真过的是那种日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尹紫苑松了口气,“其实我一直也没有问相公家中的境况,是觉得问这些不好,怕相公会误会我很在乎一些东西…” “不用说了,我明白的。”李缙拍了拍尹紫苑的肩头,跟着问她,“你看到那个郑严去哪里了吗,怎么我一唱完歌就找不到他了?” “他在相公唱歌的时候,已经灰溜溜地带着他那帮狐朋狗友逃之夭夭了。” “原来是跑了啊,那就不找他了,我去给人继续签名了。” 李缙说完又去了他原来所坐的位子,接茬给一些新买了书的人签名去了。 这签书会一办就是一整天,到了下午三、四点钟才结束,到结束的时候,琳娘之前刊印的那一千本书,一本没剩,全部都卖光了,所幸她有先见之明,又续印了两千本,不过这些书只印好了一部分,她带着人,赶着牛车,去书局把这一部分书,先拉了回来,不然明日就无书可卖了。 转天,群芳院又继续举办了签书会,李缙照旧去给人签了签名,这第二日,两位小郡主就没有再来了,而李缙也没有再登台去唱什么歌,因为也没再遇到郑严之流的人。 接着就到了第三天,也就是十二月初六这一天,这一天签书会接茬还在办,但却是计划之内要举办的最后一场签书会了,李缙没在这最后一场签书会上露面,尹紫苑同样是如此,他们两个干嘛去了呢,答案是——搬家。 一大清早,他们两个人在七点多的时候,就搬去了他们的新家,他们也没有雇佣拉东西的车辆,因为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拉,李缙只有一个包袱,尹紫苑也是一样,并且她那个包袱比李缙的包袱还要小,里面只有一些金银细软,连衣物都没有,一看就是要与过去彻底告别的节奏。 就这两个包袱,还要雇车拉吗,让李缙的那匹宠物马驮着就行了。另外,还有几个人,或今天与他们两个一道,或提前几日,也搬去了他们的新家,这几个人清一水的都是婢女,一个男的都没有,这几个婢女有春桃、小红等等。 在按照择定的吉时、方位,并遵循一些传统习俗,例如说燃放鞭炮神马的,搬入那个有三进院落的四合院以后,李缙和尹紫苑就算正式在这所宅子里住下来了。 这所宅子前前后后、大大小小的房间加在一起,一共有三、四十间,李缙本想挑一间房间独住,可尹紫苑硬拉着李缙,和她住在了一起,也就是住在了正房,不过她让李缙住的是东屋,而她自己住的则是西屋。 这一搬了地方,早已和群芳院没有了任何关系的尹紫苑,就不准备再去群芳院了,她现在已然是一个良家妇女了,一个良家妇女,老去青楼算怎么回事儿啊! 可李缙还得去群芳院,他还欠琳娘好多首歌呢,要想不去的话,那只能请赵清萘到家里来了,谁叫尹紫苑对音律之事一知半解呢,不然这事就容易解决了。 第五十一章 登门造访 在搬家后的次日,群芳院那边也不再办签书会了,可该卖书还照样卖书,他们会在门前摆个书摊,但总的来说,算是消停下来了,所以李缙就打算去找赵清萘,与她一起谱写词曲,还琳娘的债,可也不能抬腿就走,还要跟尹紫苑报备一声才行,于是他便去了尹紫苑的屋里,可没想到把这事儿一说,尹紫苑却另有计较。 “相公,接下来这段时日,你是不是天天都要到群芳院去啊?”尹紫苑先是明知故问了一句,而后不待李缙回答,接着对他说,“这每日来回跑,多累人啊,我看不如这样吧,你把赵清萘接到家里来吧,让她在我们家里小住一段日子,等把所有歌曲都谱写完,再叫她回去,她好久才会去前楼表演个节目,也不怎么会客,整天就是干呆着,群芳院有她不多,没她也不少,是以只要你开口,琳娘没理由会不答应,相公你觉得这样可好啊?” 这路又不远,况且每天只往返一次,有什么可累人的啊,怕是这是个借口吧?把赵清萘接到这里来?怎么着,你还怕我和她发生点什么啊,这是想把我们两个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监视着不成?你这防范意识倒是挺强的,可要是男人想出轨,又有哪个女人能防得住啊! 李缙的情商还是很高的,马上就猜到了尹紫苑要接赵清萘来家里小住,其用意何在,不过他却没有点破,要是点破了那就尴尬了:“也行,不过也要征询一下赵姑娘的意见,要是她愿意,另外琳娘也许可的话,那今天我就将她接来。” “好。” “那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李缙说完转身向房外行去,可是没走几步,就撞见了匆匆进门来的小红。 小红一见到李缙,便对他说:“李公子,原来你在这啊,咱们家里来了两个老道,说要见你,可我去你屋中找你,却没找见你,所以我就找姑娘来了。” “老道?”李缙一听到这俩字,就想起了前几日在诗文大会上与他对瞅的那个觉古道人。 “对啊,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道,和一个很年轻的老道。”小红又往细里说了一下,“李公子,你要不要见他们啊,你要是不想见他们,我这就去把他们打发走。” “别,还是见见吧,他们人现在在哪里啊?” “就在前院。” “知道了。” 李缙点了点头,跟着就出了屋子,去了前边的窄院。 他到窄院这一瞧,发现找他的老道,竟然还真的是他方才想起的觉古道人!而小红说的那个很年轻的老道,也不是个小道士,而是一位二十五、六岁,容貌俊朗,但却不苟言笑的青年道士。 李缙一看到觉古道人就笑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道长啊,怎么,这前几天没研究够我,又追到家里来研究我了?我可是刚刚才搬来这里,你的消息够灵通的啊!” 觉古道人甩了甩拂尘,拱手与李缙见了个礼:“李施主,那日在诗文大会上,贫道多有冒犯,还望见谅啊。” 李缙一面还礼,一面说:“好说好说,其实我也没有恼怒,责怪于道长,只是很好奇这其中的缘由,不知道长为何要一直注目与我,研究我这个人呢,还望能不吝相告,以解我心头之惑啊。” 觉古道人一脸肃穆的说:“李施主,贫道今日登门造访,就是专程与你说此事来了,不知这里可有方便说话之处?” 方便说话之处?是没人的地方吗?难道还怕别人听到不成?这是要和我说什么秘密啊?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说,你能看出来,我是个魂穿者,就是说了我也不信! 李缙略微迟疑了片刻,而后才开口:“我看还是去我的屋中吧,我那里还算安静。” 觉古道人点了点头:“也好。” “那道长请随我来吧。”李缙说完转身向正院儿行去,他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问觉古道人,“敢问道长如何称呼,日前在哪座道观清修啊?” “贫道道号,上觉,下古,原在这安陆境内的玄妙观中清修,如今住在兴王府里,每日的功课,便是传授一些道法与小王爷,剩下就无它了。” “哦,这小王爷喜欢探究修道之事吗?” “与其他皇族一样,还算较为推崇吧。” 什么叫与其他皇族一样啊?难道其他皇族也都信奉道教,喜欢炼丹修仙不成? 李缙只知道嘉靖尊崇道教,喜欢修炼长生不老之术,至于其他皇族,他们有什么偏好,他就一概不知了。 事实上,明朝的大部分皇帝,和一些皇族,都是比较尊崇道教的,尤其尊崇道教北极四圣之一的真武大帝,因为他们这帮人,都是明成祖朱棣的后人,而真武大帝在朱棣发动“靖难之变”,夺取王位的整个军事行动中,曾多次显灵帮助过朱棣,使之成功地登上了皇位,于是真武大帝就变成了大明皇家的守护神了,但凡是皇家子弟一般都比较尊崇于他,进而就开始信奉道教了,只不过信奉的程度,有深有浅罢了。 “推崇到什么地步啊?” “也没有到十分之深的地步,李施主,你问这个是有什么深意吗?” “道长你想太多了,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当真是如此吗?” “不然还能是怎样啊。”说话间,便来到了正房,李缙指了指东边的屋子:“道长请进吧,这就是我住的房间了。” “嗯。”觉古道人答应了一声,扭头对那个青年道士说,“玉宁,你在这门前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和李施主说话,是任何人,明白了吗?” 玉宁躬身回答:“是,弟子知道了。” 李缙看着极度夸张的觉古道人,对他说:“道长,你连杯茶都不喝了吗,你这不让人进出,茶水可是送不进来了啊。” “茶水可以回去再喝,还是说事情要紧,我们进去吧。”觉古道人说完便进了李缙的屋子,等李缙也走了进来,他把房门关好,进了内间屋,也就是李缙睡觉的隔间,这间隔间正中摆放着一张方桌和几把椅子,他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第五十二章 逆天改命之人 李缙一路尾随着觉古道人,见他选好了说话的地方,便坐在了他的对面:“道长现在可以说这缘由是什么了吧?” “其实这缘由很简单,那日我看李施主,只是想看看李施主是不是我要找的人而已。” “你要找的人,你不认识吗,还要看那么半天?” “我要找的那个人,并非是相熟之人,而是一个我从未与之谋过面的人,是以我才要反反复复、认认真真地去看,不然认错了人,那事情就麻烦了。” “你既然不认识那个人,又怎么能认出他来呢?莫非是有什么依据,比如说有人和你说起过他的年纪、身高、外貌等等?” “都没有,没人和我说起过这些,我对那人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那你还看什么啊,看了不也是白看吗?” “我是在看‘气’,我所要寻找的那个人,不是常人,所以他的‘气象’自然与其他人不同,虽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但还是要经过仔细的辨认,我才能确定他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看气?气象?是气场的意思吗?”李缙知道这气场,是人散发的一种形而上的隐形能量,既然是隐形能量,那一般人绝逼是看不到的,不过这个觉古道人能不能看到就说不准了,因为他看上去就不像一般人! “这气象,指的并不是一个人的气场,而是他的运道之气,这运道之气如云朵一般,就浮于人头顶三尺之处,五彩斑斓,瑰丽无比,是以才有气象万千一说。”觉古道人简单解释、形容了一下。 人的脑袋顶上有朵彩色的云!?真的假的啊,不是欺负我看不到,在这跟我鬼扯呢吧? 李缙不动声色地说:“你说的这运道之气,不会就是运气吧?” “也可以说是运气,为什么如此说呢,因为这运道之气,也就是所谓的命运之气,是一个人一生之中所有的运气凝聚而成的。” “命运之气?你早这么说不就成了,说什么运道之气,哪个能听懂啊。” “……” “透过这命运之气,你能看出一个人命运的好坏?” “当然可以。” “那你是在找一个命运极佳之人吗?不可能是在找一个命运很差的人吧?” “我是在找一个可以逆天改命之人。” “你还能看出来一个人能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正是。” “那我是你要找的那个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人吗?” “如若不是的话,我便不会来了。” “你是专门在找我?还是在找我这种人啊?” “你以为在这世上,有很多可以逆天改命之人吗,只有你一个啊,我要找的就是你。” “你一直在找我吗?找了许久了吗?” “也没有多久,在一个人的气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后,我才开始寻找你这个不仅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且还能够改变他人命运之人,时间大概在半年前左右吧。” 半年前左右?我靠,那不正是自己刚刚魂穿过来的时候吗!难道因为自己这个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的到来,从而影响改变了一些原本属于这个时空的人的命运?往大了说,就是改变了历史?可是自己那会儿是活死人,躺在床上什么也没做啊,怎么就改变了历史了呢?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啊,保不齐是怎么回事儿呢,总不能这个老道说啥,自己就信啥吧! 李缙一边琢磨,一边接茬问觉古道人:“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才找到我啊,你这又会看气,又会干嘛的,找个人应该不难吧?” 觉古道人很坦然地说:“贫道对于这命理之术,只精于看气这一门,不懂掐算、占卦找人之法,若不是一直随行于这世与你有不解之缘之人的左右,别说是半年,就是十年八年,我也未必能够找得到你。” “这世与我有不解之缘之人?这人是谁啊?” “这人原本与你没有半点缘分,但你却做了一些事,改变了她的命运,使之与你有了婚姻的缘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兴王府的三郡主朱彩璃。” 李缙知道这嘉靖的父亲老兴王朱祐杬,一生共育有四女,他的长女和次女,已然在他亡故之前先早夭了,如今就剩下了三女和四女,也就是三郡主和四郡主,在诗文大会上,李缙见过这两位郡主,按年龄来看,这三郡主便是那位身穿白色衣服的小郡主了:“你说谁,三郡主,还与我有婚姻的缘分,这不大可能吧!” 觉古道人笑了笑:“怎么不可能啊,她要是与你没有缘分,就算四郡主再怎么撺弄,一向不喜欢抛头露面的她,也是决计不会去什么诗文大会凑那个热闹的,她既然去了,而我又随着她找到了你,这足以证明,我没有看错,她确实是你的有缘人啊。” “是吗,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我这个有妇之夫,竟然和郡主还有什么姻缘,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光是你,就连贫道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啊。” “既然是不着边际之事,那咱们就别说这些了,你还是说说,你找我是想要干嘛吧?” “方才贫道说有一个人的气象,也就是他的运道之气,即命运之气的形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换句话说,就是他的命运已然改变了,这与你有关,我找你,是想让你再做一些事情,把他的命运,逆转回原来的命途,不知你可听懂了?” “大概听懂了,你就直接说吧,你想让我做些什么,能帮忙我尽量帮忙,要是我这个,你口中的罪魁祸首,一点儿忙都不帮,那岂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你要做些什么事情,才能把他的命运逆转回原来的命途,我也不清楚,但我相信你一定知道要做些什么的。” “我知道要做些什么?我要是知道的话,怎么还会问道长你啊!”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我说的那人是谁,你要是知道了他是谁,就会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你说的那人,到底是谁啊?” “他就是朱厚熜,也就是兴王府的小王爷,你总该听说过他吧。” 第五十三章 蝴蝶效应 尼玛,怕什么来什么,这命运已然改变了的人,居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还真的是朱厚熜!这朱厚熜便是未来的嘉靖皇帝,觉古老道说他的命运已然改变了,这啥意思啊,是说他做不成皇帝了吗?他要是做不成皇帝了,自己还巴结他干嘛啊,那不就失去意义了吗!这事还是问清楚了为好,事关重大啊! 李缙还是比较相信觉古道人所说的话的,觉古道人说他会看什么气象,这并不稀奇,他知道在古代还是存在着一些能人异士的,他也能够接受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他从现代穿越到明朝,在经历了这么离奇的事情之后,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够接受啊,不过也不能全信,谁知道这觉古道人是不是在这和他信口开河啊,还是要具体事情,具体分析,做到心中有数才好:“你要说的是别人,我或许会不知道,可你说的却是安陆这里的那个小王爷,那我当然知道了,你说他的命运改变了,是哪里改变了,莫非他得了什么病,要早夭?还是因为某些事,致使他当不成这个王爷了?或是他原本要娶的女子,被别人娶走了,以至于绝了后?你详细说说,这样我才能知道要做些什么,才能把他的命运逆转回原来的命途嘛。” 觉古道人看着李缙的双眼,缓缓地说了几个字:“是当不了皇帝了。” 我靠,不是吧,怎么猜啥中啥啊,要是这大街上有投注站,我真应该去买几张彩票了! 李缙装出一副极度震惊的表情,压低了声音对觉古道人说:“道长你说什么!当不了皇帝了?难道那朱厚熜还有当皇帝的命?可他只是个王爷啊,这王爷怎么能当上皇帝呢,他不会是要造反吧?” 觉古道人是什么人物啊,他已然从李缙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些端倪:“李施主,当着我这个明白人,你就不要再故作糊涂了,他为什么能当皇帝,这其中的因由,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只是你不愿意把它说出来,唯恐受其所害,招惹出什么祸事,是也不是啊?” “道长,我不是在装糊涂,是真的不清楚,还望能明示。” “我才是真的不清楚呢,不过我想应当和正德帝没有子嗣有关,我说的对吧?” 李缙打算将装糊涂这件事进行到底:“和正德帝没有子嗣有关?怎么个有关法啊?” 觉古道人无可奈何地回答:“要是正德帝在尚未留下子嗣之前,就大行了,那有一些原本当不了皇帝的人,不就有机会当皇帝了。” 李缙马上‘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般如此啊!” “可是现在再观那朱厚熜的运道之气,内里却已然没有了龙气,惟有得到了你这可以逆天改命之人的帮助,才能使龙气再生,因此我才一定要找到你,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助那朱厚熜,让他再生出那磅礴的龙气?” 没有了龙气?也就是说,现在朱厚熜已然当不了皇帝了?这是哪里出错了呢?自己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啊,这就改变历史了?蝴蝶效应,一定是蝴蝶效应!这多半是自己做的哪件事,产生的后果,扩散开来,影响了正德皇帝朱厚照的生命轨迹,从而又影响了嘉靖皇帝朱厚熜的生命轨迹,要是朱厚照不偏离他原有的生命轨迹,一到时间就照死不误,那朱厚熜还应该当皇帝啊,龙气就不会消失不见了,所以这问题肯定是出在朱厚照身上,他是死不了了,还是怎么着啊? 李缙想了想,这才开口,他当然不会说不愿意帮忙之类的话,那对人家来讲,他就没有利用价值了,还不杀他灭口啊,自从他被人所害,被丢弃在了明朝,就患上了轻微的被害妄想症:“我倒是愿意帮他生什么龙气,如此一来,他日后要是真的当了皇帝,那我岂不是变成大功臣了,只是我不知从何下手,更关键的是,我没有那个能力啊。” “只要你愿意就好,没有能力不要紧,到时候我会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助你一臂之力的,至于从何下手这等事,我就帮不上你的忙了,只能靠你自己推敲了,我想你应该能找到着手之处的。” “道长所说的这个‘到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啊?” “过上半月,等我处理完一些琐事,带你去见过小王爷之后。” “你要带我去见朱厚熜?难道他知道这龙气之事?知道自己日后能当皇帝?” “他全都知道。” “那他不会记恨于我吧?你不是说,我是改变了他命运的人吗?我害他做不成皇帝,他会对我连点怨念都没有吗?” “我并有跟他说起过,他与生俱来,就拥有的那股龙气,消散掉了的原因,只说会寻找可以逆天改命之人,帮他逆转这处于颓势的命运,这命运一旦扭转了过来,就会滋生出新的龙气了,所以你无需为此担心,他只会视你为救星,是不会做出任何对你不利的举动的。”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觉古道人一甩拂尘,站了起来:“今日就说到这里吧,过些日子我会再来找你,领你去见小王爷,你在家耐心等候便是了。” 李缙点头起身:“知道了。” 觉古道人向屋外行去,一边走,一边对李缙说:“门外所站的那人,是我从玄妙观中带出来的一个徒孙,他的名字叫做玉宁,这个玉宁有些武艺在身,为了防备这些日子,你会遇到什么不测,我就不带他走了,让他留在这里,保护你的安全吧。” 保护我的安全?我看是想把他留下来监视我吧,要是我去哪里告密,或者跟人胡说八道,说不定他就会让我遇到不测! 李缙尽管知道是这么回事儿,但还是得让那个玉宁留下来,不然人家哪能安心啊:“好。” 觉古道人这时已走到了门前,他拉开房门,出了屋子,与守在门外的玉宁说了几句话,接着他转过头来,面向李缙,说了句“不必送了”,而后就自行离开了。 第五十四章 活着更重要 在觉古道人走后,李缙指着玉宁,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屋前,但却被挡在了门外,没有能够进入他的房间,一直守在这里的尹紫苑说:“这位道兄要在咱们家里住几天,你看着让人帮他收拾间屋子吧,还有,我要想些事情,今天就不去群芳院了。” 李缙说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现在还哪有心情去做别的事情啊,他要好好捋一捋头绪,只有想透彻了,他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觉古道人来的太突然了,说的事情更是怪异无比,但其真实性却不容置疑,他不找别人,偏偏要挖空心思寻找自己,并说自己这个穿越者,是可以逆天改命之人,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这些东西,他要不是乱说的,那他后面说的所有事情就应该都是真的了。 也就是说,历史已然改变了,朱厚熜这辈子是当不了皇帝,成为不了嘉靖了,那他还有必要巴结、帮助朱厚熜吗? 李缙没有因为是自己把朱厚熜的皇位给搞没了,感到半点愧疚,当不成皇帝了,朱厚熜也不会有多惨,至少他还是一个王爷,一样锦衣玉食,比常人过得要好上一万倍,这找不到内疚的点,李缙当然不会感到愧疚了。 连愧疚之心都没有,他更不会义不容辞地去帮助朱厚熜了,主要是这个忙不好帮啊,这问题百分百是出在了正德皇帝朱厚照的身上,最大的可能就是朱厚照不会死了,而要让朱厚熜做皇帝,就要让朱厚照按历史的轨迹死掉,换句话说,就是要把他干掉,可是杀皇帝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吗,要是那么容易,那不人人都去杀了,这是件极度危险的事情,就他这身手,肯定做不来,要是强行去做,搞不好连命都得丢掉,他犯不着为此冒险,和巴结朱厚熜比起来,还是活着更重要。 但是朱厚熜这边已然差人找上了他,他要是不硬着头皮去干这事,朱厚熜一定不会放过他,可就算他把这事干成了,帮助朱厚熜坐上了皇位,也难保不会被灭口,总之就是这事不能干,一是十分凶险,二是干了也落不了好,不过尽管如此,他还不得不干,不干的话,恐怕他现在就会有生命危险。 李缙一直在想方设法接近朱厚熜,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朱厚熜也在找他,并且想让他干这等费力不讨好之事,要是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会来安陆了,躲在龙游,说不定觉古道人就找不到他了! 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也不知道觉古道人说的,那特殊的助自己一臂之力的方式,到底是何种助力,要是借助于这助力,能轻松干掉朱厚照,而朱厚熜又不会卸磨杀驴的话,那这事自己可以做,反之怕是就要逃之夭夭了。 李缙托着下巴,在屋里来回溜达了半天,之后坐下来研究起了他最为不解的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历史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发生了改变? 觉古道人说,在这世上,可以逆天改命之人,只有自己这一个,也就是说,这世界虽大,但这穿越者,却只有自己一人,既然没第二个人,那这改变了历史的罪魁祸首,指定是自己没错了,究其原因,无非是自己说的一些话、做的一些事、鼓捣出来的一些东西,影响了这个时代的人,从而改变了历史,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可是自己也没说过什么出格的话,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啊,鼓捣出来的东西,也只有那些歌曲而已,难道改变了历史的元凶,就是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歌曲!? 这个时代的人们,听到了不属于这个时代,也就是原本在这个时代不存在的歌曲,就不说其结果了,似乎这本身就已经改变历史了吧? 只是一些普通人影响不了历史的大的进程,可要是正德皇帝朱厚照他听到了呢,别说是听了几首歌,哪怕就是听了几句,他的思想也会出现偏差,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啊,说不定因为这个小偏差,他的思想就会发生一系列的变化,回京的时候就不会划船去游玩了,他就落不了水,生不了病,死不了了,要知道他可是皇帝啊,他这一不死,那影响可就大了,整个历史进程都将会被改写! 李缙之所以会很跳tone地,一下子就想到了朱厚照划船游玩这档子事,是因为落水事件,是朱厚照生死的一个节点,他落了水,就会死,没落水,就不会死,就是这么的绝对,而照目前来看,他八成是不会落水了,他要是会死的话,朱厚熜这个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怎么做不成皇帝了呢?被人顶替了?莫非是别人接班做皇帝了?这种事有可能吗? 就算有可能,要帮朱厚熜,也得先从朱厚照着手,要确保他能死掉,然后才能谈其他。 李缙又胡思乱想了一通,在琢磨这历史发生了改变的原因的过程中,他竟思索出了,干掉朱厚照的法子,那就是不管用什么方法,到时候都要让他去划船游玩,再把他搞下水就OK了。 这是最稳妥的法子了,为什么说是最稳妥的法子呢,因为他本来就是落水得病死掉的,让他按照他自己的死法死掉,这样能避免出现大的变故。 第二天上午。 已然打定了主意,准备走一步看一步的李缙,跟没事人一样,和尹紫苑打了声招呼,告诉她自己要去群芳院,随后就出门了。 被安排住在了西厢房,很早就起来了,吃完了饭,就一直在院中活动的玉宁,看到李缙,也不说话,像个保镖一样,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左右,同他一块儿外出,去了群芳院。 玉宁不与李缙说话,李缙也没有上赶着和他搭茬,他们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走了一路。 待来到了群芳院,李缙径直去了赵清萘的雅阁,在见到赵清萘之后,先提了提想接她到家中小住的事儿,不过却没说这是尹紫苑的意思,要是说了,和尹紫苑不对付的赵清萘还会去吗,估计她就不会去了。 赵清萘听李缙说完这事,想了想,之后便点头答应了下来,李缙见她答应了,就没有再提写歌的事儿,直接便去找琳娘了。 第五十五章 小小典吏 对于赵清萘出外小住之事,尹紫苑说,只要李缙开口,琳娘没理由会不答应,果不其然,到了琳娘的住处,李缙把来意一讲,琳娘当即就同意了。 之后,在李缙要离开,想再次去赵清萘雅阁的时候,琳娘对他说:“你先别忙着走,我还有事要对你说,其实今天就算你不来群芳院,我也打算让人找你来的,因为你拜托我的那个事有眉目了,我相熟的一个人,认识王府承奉司的承奉副,昨个儿我让他去找了一下那个承奉副,他回来和我说,王府工正所有个缺,比较适合你这种文弱书生来做,每日的活计也不累,就是记记账什么的,不知你可否愿意去做这个无品级的小小典吏?” 这典吏,在明代,就是为中央、地方政府、藩王等府邸、及其他一些部门服务的低级事务人员,属于是基层吏员,但大小是个官,也能管几个人。 “呃…”李缙犹豫了一下,因为过些天觉古道人就会带他去见朱厚熜了,他已然没有再打进兴王府的必要了,“这工正所是个什么所在啊,具体是负责什么事务的啊?” 琳娘诲人不倦地回答:“工正所,掌王府造作之事,负责的事宜,大抵都是些缮造修葺宫邸、廨舍之类的造作之事。” 明朝的藩王,虽然不治民政,但王府内部的公署、官署配备得却十分齐全,就如同一个小朝廷一样,比如说兴王府吧,它内部就设有三司一厅十所。 这三司一厅十所是,长史司、承奉司、仪卫司、典簿厅、审理所、典膳所、奉祀所、典宝所、纪善所、良医所、典仪所、典服所、工正所和群牧所。 兴王府中的这些司、厅、所官员,与其下属,也就是那些吏员、护卫、宫女、太监、工匠、役夫等等,再加上什么伴读、教授、引礼等杂七杂八的人,一共有几千人,能算得上是一个城中之国了。 李缙恍然大悟,闹了半天,这工正所是个建筑队啊:“既然负责的是修造事宜,那想必这个工正所里面,会有许多不同门类的工匠吧?” 琳娘看了看李缙:“什么工匠都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缙也没有瞒她:“我想借那些工匠之手,制造点东西,你告诉与你相熟那人,就说我愿意去工正所做这个账房先生,让他尽快安排我进王府吧。” “好,我今日便去和他说。” “多谢琳娘了,那没别的事情,我就去赵姑娘那里,接她去我家里了。” “我和你一块儿过去,帮她收拾一下东西。”琳娘站起身,与李缙一同出了房间,当看到站在屋外的玉宁时,不由愕了一下,“李公子,这位道长是你的同伴?” “嗯,这位道兄是我的一位朋友,他从未来过青楼,为了能见识一下,青楼长什么样子,就跟着我一块儿来了群芳院。”李缙随口乱说了一通。 “哦…”琳娘瞧了玉宁几眼,见他一脸严肃,便没与他搭话,当先去了赵清萘的雅阁。 等琳娘赶到赵清萘雅阁的时候,赵清萘已然收拾完了东西,这‘东西’就是一张古琴,其余就神马都没有了。 呃?这也不是当天就回来,怎么连换洗的衣服都不带啊?莫非秋菊背着的那个小包袱里面,装的是她的换洗衣物?那秋菊的包袱又去了哪里呢?总之这俩人出门,只背一个小包袱,感觉就是有点不对头,倒和尹紫苑搬离群芳院时类似,甚至比尹紫苑更彻底,尹紫苑最起码还拿了一些金银细软之物,可她除了那张也不是很名贵的古琴之外,竟然啥玩意都没拿! 李缙狐疑地看了看琳娘,见琳娘也注意到了这些,但却没有开口说什么,这说明这里面有猫腻啊!这几个女人又在搞什么鬼啊,不会是又想算计他吧?再让他赎个人?那他只能用钱赎了,把所欠的那些歌还完,他的库存基本就清零了,就是想再以歌抵那赎身费用,也拿不出歌来了! 琳娘见赵清萘和秋菊,已在这里等待了多时,便爽快地对她们说:“既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那你们就随李公子去吧,我也没有别的话要说了,记住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行了。” 赵清萘很难得的给琳娘施了个礼:“琳娘,那我们便走了。” 琳娘欣慰地点了点头:“嗯,走吧。” 赵清萘站直了身子,就要过去拿那张古琴,李缙还是很会来事的,抢先一步走到茶桌边,把古琴抱了起来,跟着他就和赵清萘、秋菊,以及留在了屋外的玉宁,一起离开了群芳院。 在回家的路上,李缙琢磨着想要给赵清萘买几件衣服,就算不买成衣,去绸缎庄,买几块布料也是好的嘛,悲催的是,囊中羞涩啊,他兜里是有银子,可那一小块银子,连一两都不到,能买个毛的布料,做个毛的衣服啊,买块好点的手绢,钱都不够! 无怪乎尹紫苑要让自己没钱花,这男人一没了钱,还真是无法作怪了…… 李缙悲哀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玉宁对李缙说:“你先回去吧,我去买两件寻常的衣服,穿着这道袍,在你家进进出出,也不是很方便。” 李缙一听他说这话,眼前一亮:“啊,玉宁道兄,你身上带了多少银子啊?” “有几十两吧。” “你买衣服用不了这么多钱吧?” “我买两件寻常的外衣,加一双鞋,一共也要不了几两银子。” “是吗,那太好了,你把剩下的钱都借给我吧。” 玉宁没再说话,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抛给了李缙:“我身上还有银子,这些都给你吧,不用还了。” “哦。”李缙也没跟玉宁瞎客套,把那个钱袋接到手中,掂了掂,扭头对赵清萘说,“走,我带你去买几件衣服,没有衣服换,这哪成啊。” “嗯。”赵清萘也没有拒绝,跟在李缙身后,与他一起去了一家裁缝铺。 第五十六章 绘图 在明朝这个时候,要买成衣,只有到裁缝铺才能买得到,而这裁剪缝缀衣服的店铺,就如后世的小卖店一样,遍地都是,多如牛毛,但生意却有好有坏,这就跟技术有关了。 李缙在逛裁缝铺的时候就在想,这要是开个服装厂,制作贩卖成衣,会不会有销路呢?这个事还真说不好,因为这时代的人们,都喜欢量身自己做,或找别人做衣服穿,他们在意的是这个‘量身’,这是一种观念,所以就是有成衣,他们也不见得会买,除非这成衣的面料、款式、size等等,既和他们的心,又和他们的身,这才有希望能卖得掉。 照这样看来,这服饰业还是干不得啊! 李缙摇了摇头,就不再想这个事情了。 这每家裁缝铺制作好的成衣也没有很多,走了四、五家铺子,李缙总算帮赵清萘买完了衣服,同时他还给尹紫苑买了两件,虽然尹紫苑早就未雨绸缪,在未搬家之前就做了不少新衣服,但该买还得买啊,免得尹紫苑挑理,找他的麻烦。 买完了衣服,李缙便带着赵清萘等人回家了,尹紫苑在家中早已等候多时了,李缙他们一进正院儿,她就从房中迎了出来:“清萘姐姐,本以为你我姐妹,今后很难再见面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重聚了,妹妹真是高兴啊!” 赵清萘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很奇怪的话:“多谢妹妹收留。” 收留?这小住一些时日,何谈收留二字啊?要说也应该说‘多谢款待’才对啊?莫非这赵清萘住下就不打算走了,也要倒贴自己不成?貌似她已然赎了身了,她要还是群芳院的人,就不会走的这么干净、彻底了,而这事尹紫苑好像也知情,并且还让自己把她接来了家里,这当中肯定有好多故事,只是自己不了解、不清楚、不知道罢了。 李缙也懒得去探究这些事情,这些个女人,她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他管不了,也没心思管,他走上前去,先把捧着的古琴交给了赵清萘,又把抱着的衣服,交给了尹紫苑:“今天在回来的路上,无意间看到裁缝铺里挂着的衣服十分好看,就进去给你买了两件,顺便也帮赵姑娘买了几件,钱是玉宁道兄给的,不用还他了,他也不能在咱家白吃白住不是,就当这些钱,是他交的住宿费和伙食费吧。” 李缙说完不待尹紫苑说话,就先闪人回房了,至于怎么安排赵清萘,让她住在哪,这些事儿就轮不到他操心了。 进了自己的屋子以后,李缙直接来到了摆放在外间屋的书案前,往砚台里倒了点水,研了研墨,摊开一摞纸张,拿起一只描笔,沾了少许墨,在纸上画起画来。 毛笔按用途,可以分为写字用笔和书画用笔两类,这描笔一听名字,就知道它是书画用笔了,它是用于给工笔画勾边的,一种笔头细小的狼毫笔,当然了,你要是硬要用它写字,那也是没问题的。 与其说李缙是在画画,倒不如说他是在绘图,这个图,指的是图纸,也就是用标明尺寸的图形和文字,来说明一些东西的结构、形状、尺寸,及其他要求的一种技术文件。 李缙绘制这种技术文件,是因为已然到了能用到的时候,这几日他就要去王府的工正所了,那里有许多工匠,而且肯定还都是些身怀高超技艺的能工巧匠,他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借那些工匠之手制造一些,他一直都跃跃欲试想要制造的新鲜玩意。 比如说,个头较大的怀表,这是他现阶段最想制造出来,并且制造出来以后,能够正常使用的东西,其次还有自行车、热气球等等,只是后面这些东西,受原材料的限制,就算他制造出来了,也不一定能够正常使用,自行车就不说了,没有橡胶轮胎,就是安个铁轱辘也照样能骑,可热气球就不同了,你用布缝个口袋,那能升上天吗,会漏气的,要尼龙织物才行啊! 基于这个原因,李缙连想都没想,率先就画起了怀表的制造图纸,他小的时候,说是因为好奇也好,淘气也罢,总之就是不止一次地拆开过爷爷奶奶的手表,而且是全部拆零碎的那种,所以他十分清楚这机械表的表针是怎样动起来的,尤其是手动上链的机械表,这种机械表是依靠手动,在外部拧动上条柄轴,利用齿轮带动条轴上的铣方槽,上紧机芯内的发条,再以发条为动力,带动表针转动的一种比较原始的机械表。 李缙画的就是制造这种比较原始的机械表的图纸,并且加以简化,三去其二,只留下了一根时针,这样便能少用几个齿轮,其实一只表,有一根时针就够用了,把表盘上的刻度划分的细一些,照样能精确地看时间。 可尽管加以简化了,这图纸依然没有那么好画,不但要设计结构,还要计算各个零部件的尺寸,甚至连一颗小小的螺丝钉,都要画幅详图,因此格外耗时,而李缙又不能天天都画这东西,他还要和赵清萘一起谱写词曲,还琳娘的债,所以到他要去王府见工之时,他还没有画完这份怀表制造图。 两天之后,十二月中旬的头一天。 李缙在这一天,一大清早就去了建在州城西北隅的兴王府,因为在前一日的下午,琳娘差一位清倌人,到他家里来收歌,顺便让这个清倌人,也就是吕冬月,给他带了句话,让他第二天起早去兴王府门前与其碰面,不用问,这肯定是要直接把他塞进王府当差啊,他对此正翘首以盼呢,哪能不去啊。 对于李缙去王府当差这个事儿,除了他自己愿意之外,家里的其他人,都不大希望他去做这个事情。 这其他人指的就是尹紫苑和赵清萘,她们觉得李缙去王府当差,不会有多大的出息,要是能挣许多银子也行,可一个小小的典吏,一年又能挣多少银子啊!既然既没前途,又挣不到银子,那还去当这个差干嘛啊,还不如留在家中读书,或陪她们消闲解闷呢,但是李缙却执意要去,对此她们也不好深劝,唯有听之任之了。 第五十七章 入职 李缙是步行去兴王府的,他一来到兴王府的正门前,便看到了琳娘,以及一位乡绅打扮的中年人,经琳娘的介绍,李缙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张汉生,是个长期赋闲居乡养病的小官吏。 简单认识了一下之后,张汉生就去办正事了,他走到王府的大门前,与一位守门的军士说了句话,随后奉上一锭银子,待那军士转身进了王府,他这才走了回来。 随后便是苦等,李缙他们在大门外等了能有几十分钟,张汉生认识的那位在王府当差的友人,也就是王府承奉司的那位承奉副方才现身,他姗姗来迟,倒不是想摆什么架子,故意拿捏一番,而是这兴王府实在是太大了,要通传件事情、找个人等等,原本就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承奉司,是亲王府内设的宦官机构,承奉正、副是其头目,他们是负责打理亲王生活事务的主管太监,并且还兼管着一些人事行政,权利还是蛮大的。 待那位承奉副现身,李缙见到了他,才晓得他是个太监,这个太监还算年轻,只有三十几岁。 这宦官也是官,好像也有品级的,这承奉副到底是几品太监啊,但想来也不会比一个县令的品级低吧?这个太监年纪轻轻,就混到了这个级别,很有能力嘛! 李缙略微感到有些讶异。 这承奉副前脚从王府中走出来,张汉生后脚就迎了上去,李缙和琳娘随后也走了过去,等他们两个人来到近前,与那个承奉副寒暄过两句的张汉生,帮大家相互介绍了一下,到这个时候,李缙才知道这个承奉副叫啥,原来他叫蔡保金。 之后大家也没有多聊,在先后完成了自己分内之事的琳娘和张汉生,告辞离开以后,蔡保金领着李缙直接进了王府。 这兴王府城,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南曰端礼,北曰广智,东曰体仁,西曰遵义,这四个城门均为正门。 李缙刚刚所在的城门,也就是他一直以为是王府正门的这座城门,其实是兴王府城的南门,南门名曰端礼,又叫正阳门,进了这正阳门,再穿过钟楼、鼓楼、承运门,到了城内,就可以看到正殿了,这正殿由南到北一共有三组,殿后为前、中、后三宫,而十所则在这些宫殿两侧的围墙之外。 蔡保金一进了王府,便不再说话了,他东拐西拐,带着李缙走了好久,最后终于把李缙带到了工正所,接着他把李缙交给了工正所的工正,而后就忙他的去了。 这工正便是工正所的头目了,相当于是朝廷工部的工部尚书,虽然工正与工部尚书的分工相同,但在级别上,却差了许多级,工正只是个八品小官,而工部尚书却是二品大员。 兴王府工正所的这位工正,名叫郭强,他的年纪要比蔡保金大上一些,大概有四十多岁吧,可是论身份地位,却不及蔡保金,要略低于蔡保金一头,在某些事情上要受其辖制,因此对于蔡保金这个不是直接领导的领导交代的事情,他同样不敢怠慢,一接收到人,就亲自领着李缙去了工正所的账房。 在前去账房的途中,郭强问李缙:“李秀才,你和那蔡承奉是什么关系啊?” 李缙据实以告:“回工正的话,其实我和蔡承奉并没有什么关系,是我认识的一个人相熟的另外一个人与蔡承奉相识,因为我想进王府当差,所以才辗转请托到了蔡承奉那里。” 郭强一直在盯着李缙瞧,见他有啥说啥,一副很坦然的样子,不禁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可是你一个好好的秀才,不在家中用功读书,以期科举,为什么想要来王府当差呢?何况要做的还是个没有品级,每月也拿不了多少银钱的典吏,这简直是在白白浪费光阴啊!再说这账房先生也不是谁都能做的,你一个书生,又哪会知道那些木料、砖、瓦的价钱啊,很容易弄出纰漏来,这一出了纰漏,要是查不出来还好说,要是查出来了,那事情可就严重了啊!” 呃?这个郭强为毛要吓唬我,不想让我做这个账房先生啊?难不成是想安插个自己人管账,以便贪污点儿建材费神马的? 李缙才懒得管这种事情呢,反正贪墨的又不是他的钱:“做这个账房先生,还要懂那些东西啊?可是我对各种修造材料的价格却一无所知,这该如何是好啊?照理说下面的人应该不会虚报吧,就不必先审核一番了吧,我直接入账不行吗?” 郭强迟疑地说了一句:“这倒也可以,虚报的事情还是甚少会发生的。” “那我便如此做了。” “我看,也只能这样了。” 郭强也不知道李缙猜没猜出来他的心思,总之对李缙的表现很满意,要是李缙什么都不问,直接就入账,那他依旧可以指使他的人,也就是那些工头,随意去李缙那里报账,这和他安插个自己人管账,已然没什么区别了。 说话间就来到了工正所的账房,偌大的账房里只有几个小厮在那里闲聊,这几个小厮便是李缙的下属了。 小厮,就是年轻的男仆、男下人。 这些年轻的男仆、男下人,即使成了家,年纪到了一大把,要是没有得到提拔,那依然还是小厮,在这里,小厮就是一种职业的代名词了。 郭强把李缙领进账房,告知那几个小厮,说李缙便是新来的账房先生,叫那几个小厮好好协助李缙工作,交代完这些他就走人了。 在郭强走后,一个二十来岁,一脸精明模样的小厮,当仁不让地走到了李缙的面前:“李典吏,小人叫薛欢,是您手下这几个人的小头头,让我来跟您说一下,您都要做些什么吧…” 李缙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要做的事情,也就是那些写写算算之事,你能做吗?” “啊…”薛欢愣了一下,“要是李典吏哪天有事不在,我倒是可以代为…” 李缙不等他说完,又开口了:“也就是说,你能做了?” “是的,小人读过几年私塾,‘数’课学的还算不错。” “那好,从现在开始,我的事情就都交由你来做了,你就当自己是账房先生就行了。” 既然有人可用,李缙就没有必要亲自去记什么账了,他不是真的来工作的,而是来找人搞发明的,要是琐事缠身,他还哪有空去做其他事情啊。 “……” “出了什么纰漏,有我这个甩手掌柜负责,你不用为此担心。” “小人明白了。” 第五十八章 小鬼难缠 “嗯。”李缙点了点头,而后很突兀地问薛欢,“咱们工正所一共有多少工匠啊?” 薛欢连忙回答:“大概有一百几十名吧。” “其中有铁匠吗?” “有,铁匠大概有十余人。” “在这十余位铁匠之中,有能干精细活儿的人吗?” “精细活儿?这我倒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在那些铁匠之中,属丁老实的手艺最为高超。” “丁老实?” “对,他的大名叫丁洪新,是个老铁匠,已有五十几岁了。” “哦,这个丁洪新,也就是丁老实,他的人品如何啊,真的像他的绰号一样,很老实吗?” 李缙想找个铁匠制造怀表,当然要先了解一下要用的这个铁匠的人品如何,一定要德艺双馨才可以,不然人家把手艺学了去,翻脸不认人,自立门户了,他也拿人家没辙。 “他确实是很老实,为人很好说话,因此吃了不少亏,比如说他铸造的某件东西,被别人拿去领赏了等等,可他却毫不在乎,活得依旧很开心,见谁都是一副笑脸,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吃亏是福,我想他心里不怪乎也就是如此想的吧,好了,没事了,你去忙吧,我要出去一趟,先领块腰牌,再去工匠工作的地方转转,没准什么时候回来,有事你酌情处理吧。” 李缙说完便离开了账房,去了工正所的‘后勤处’,领了一块进出王府的腰牌,这块腰牌是竹制的,正面刻着‘工正所’三个大字,背面刻有工正所的图腾,做工极其精致,如艺术品一般。 领完了腰牌,李缙就在工正所所在的区域内漫无目的地闲逛了起来,这工正所内建有许多工棚,也就是生产车间,如木器生产车间、石器生产车间、玉器生产车间、金器生产车间和铁器生产车间等,他找到铁器生产车间,直接走了进去。 这铁器生产车间里锻铁声不断,奇热无比,拿着锤子,站在铁炉旁锻造铁器的那几个铁匠,一个个光着膀子,挥汗如雨,正在玩命的干活。 李缙扫视了那几个铁匠一眼,看到在他们之中并没有年长者,丁老实不在其内,所以他又往左右看了看,想找个人打听一下丁老实在何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材瘦小、尖嘴猴腮、穿着单褂、手持蒲扇的青年,从一边走了过来:“你是干嘛的,来这里做什么?” 李缙拱了拱手:“这位兄台,鄙人是工正所新来的账房先生,来这里是想找个人,不知丁老实在何处啊?” 那青年也没还礼,撇了撇嘴:“原来新来的账房啊,你找丁老实有什么事儿吗?” “我想请他帮我做样东西。” “你找他,是想让他帮你做东西?那丁老实是王府的工匠,拿的是王府的工钱,凭什么给你做东西啊,你倒是挺会巧使唤人的,可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分量才行啊!” “啊,是我口误,其实我是想请丁老实在闲暇之余,帮我做样东西,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闲暇之余也不行,别废话了,你还是请回吧。” 尼玛,还挺横,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了呢? 李缙翻了个白眼,没再浪费唇舌,一甩袖子,转身就离开了。 出了铁器生产车间,李缙皱着眉头、想着心事、慢悠悠地回了账房,路上遇到了一个他曾见过的小丫鬟,只是当时他心不在焉,对此也没留意,说白了就是没看见人家。 李缙没看见那个小丫鬟,那个小丫鬟却看见了他。 那个小丫鬟不是别人,正是四郡主朱彩鸢的贴身婢女,她的名字叫喜梅,这个喜梅到工正所是来取首饰的,朱彩鸢有一套翡翠首饰,想在这套首饰上镶一些金子,于是便送来了工正所,因为工正所内有极好的金匠,就是一些制造金器皿、手饰及其他金制品的工匠,如今这金子已然镶好了,喜梅便取首饰来了,哪成想却在工正所里见到了李缙,这让她感到大为惊讶! 取到了首饰,喜梅抱着首饰盒,一溜小跑就回到了朱彩鸢的寝宫,首先就把看见了李缙的事情告诉给了朱彩鸢,因为朱彩鸢这些天时常会提起李缙,好像对李缙有点念念不忘的赶脚,所以她这个做奴才的,自然对李缙这个人留上了心。 万般无聊的朱彩鸢,一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就从绣床上蹦了起来:“什么,李缙来王府了!他做什么来了,你没有问他吗?” 喜梅如实回答:“奴婢没有与他说话,不过见他腰间挂有腰牌,看样子好像是进王府当了差。” “他来我们王府当差了!你看到那腰牌上的字样了没有?” “看到了,是工正所的腰牌。” “哦…”朱彩鸢摸着下巴,在巨大的绣床上来回走了两圈,跟着从床上跳了下来,一边穿鞋,一边对喜梅说,“我去找三姐,你也一块来。” 朱彩鸢说完话,也穿好了鞋,起身就跑了出去,赶往了朱彩璃的寝宫。 朱彩鸢的寝宫,距离朱彩璃的寝宫,并没有多远,没多大工夫,朱彩鸢便来到了朱彩璃的寝宫,而后直接就闯了进去:“三姐,你在吗!?” 朱彩璃此时正在她的寝宫里研究群芳院出的那本歌集呢,听到妹妹在叫自己,应了一声:“我在里面呢。” 朱彩鸢向朱彩璃所在的位置跑了过去:“三姐,出大事了,那个李缙来我们王府了!” 朱彩璃抬起头,问朱彩鸢:“李缙?他来我们王府做什么?” “他不是来做什么的,而是来我们王府当差了,进了十所之中的工正所。” “工正所?他去那里能做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呀,要不要找他来问一问啊?” “找他来后殿,恐怕有些不妥吧。” “要不我们去找他吧?” “同样不妥,这人多嘴杂的,要是传了出去,对谁都不好。” “那怎么办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想见他,还见不到他了?” “你为什么想见他啊?” “不为什么,就是想见他而已,三姐,你不想见他吗?” 第五十九章 郡主召见 “我?”朱彩璃口不应心地回答,“我没事见他干嘛啊。” “你不是很喜欢他写的歌,很欣赏他的才华,很钦佩他的为人吗?”朱彩鸢说完这些,不解地问,“既然你如此倾慕他,为什么还不想见他啊?” “小妹,不要胡说,什么倾慕他啊,我只是比较赏识他的才能和人品罢了。” “是这样吗?好吧,既然你不想见他,那我走了。” “你要去哪里啊?” “回寝宫睡大觉。” “你不见李缙了?” “不是见不了他吗。” “我们不能去找他,也不能叫他到后殿来,但是可以把他叫去别的地方嘛…” “在别的地方与他见面?好主意啊!可是在哪里见面好呢?三姐,我看不如叫他去清芷榭吧,就是以前我们经常会去那里钓鱼的那个僻静的水榭!” 水榭,就是建于水边或水上的亭台,是供人休息、观赏风景的中国传统式建筑。 “可以。” “那就这样决定了。”朱彩鸢高兴地拍了拍手,回头对喜梅说,“你现在就去找李缙,把他领去清芷榭,你知道清芷榭在哪里吧,不要领错了地方,明白了吗?” “是,奴婢知道那个水榭,不会领错地方的。”喜梅说完转身又一溜小跑地去了工正所。 到了工正所,喜梅也没有逢人便打听李缙在哪里,她还是比较谨慎的,她直接就去找郭强了。 郭强虽然是工正所的工正,是一所之长,可对待喜梅这个比他身份差了不知道多少的丫鬟却恭敬的很,因为人家是郡主的丫鬟,并且还是贴身丫鬟,要是你伺候不好,人家在郡主面前给你上点眼药,那你这个官就难做了。 在得知了喜梅来自己这里的原因之后,郭强立马就傻眼了,这喜梅要找李缙,并说要带他去某个地方,这明显是有人要见李缙啊,而这要见他的人,铁定是四郡主没错了,要不这来带人之人,就不会是四郡主的贴身丫鬟了。 怎么着,这李缙还认识四郡主!我滴个乖乖,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得亏自己没有得罪他,不然这好日子怕是就要过到头了! 郭强惊出了一身冷汗,在暗叫侥幸的同时,马上让人去叫李缙了。 李缙回到账房,闲着没事就看起了账房里的那些账本,没看多久叫他的人就来了,他什么也没问,随着那人就去了郭强的官署,也就是郭强的Office和办公室。 咦?站在郭强身边的这个婢女,好面熟啊,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噢,想起来了,是在诗文大会最后一天,郡主去凑热闹的时候,自己看到她从那辆白色的马车中走了下来… 李缙一来到郭强的官署,登时就看到了喜梅,不过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工正大人,不知道您找属下来,是有何事要吩咐啊?” 郭强故作平静地指了指喜梅:“李典吏,不是我找你,是这位喜梅姑娘找你,而且要带你去个地方,你不必多问,随她去就是了。” 李缙在来的路上,一直在猜测,郭强找他有何事,他和郭强早上刚见过面,那会儿郭强还没事交代他去做,怎么一扭脸这就有事了,到了此时他才搞明白,原来是另有情况:“是,属下知道了。” 喜梅很着急地对李缙说:“那你就快随我走吧。” 她说完就快步向外行去,李缙没奈何,只能紧跟了上去。 这兴王府城与紫禁城一样,其内也有几个花园,只不过名字不同罢了,那清芷榭便在一处有活水流动的花园之中。 待李缙进了这座花园,来到清芷榭,看到了坐在亭子里的两位小郡主,这才恍然大悟,闹了半天,原来是郡主要见他:“草民见过两位郡主,不知两位郡主召见草民,有何贵干啊?” 朱彩鸢笑嘻嘻地说:“没什么贵干,就是知道你来王府当差了,想见见你,问你些事情而已。” 我去,这郡主的消息够灵通的啊,我这今日才来,她们便知晓了,这是谁告诉她们的呢?是玉宁吗?难道玉宁并没有待在家中,也来了王府? 李缙一面胡乱猜测,一面随口问了一句:“不知四郡主要问何事?” “就是要问你来王府当差的这个事情啊,你不是说,你决定了,要以卖唱为生了吗,怎么又进王府当差了呢?” “因为没人肯花钱听草民唱歌,所以草民只能另谋出路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What?这就叫我回去了?搞什么鬼啊? 李缙施了个礼:“是,那草民告退了。” 李缙说完便想溜之大吉,可是还没等走呢,朱彩璃就说话了:“等一下,我也有事要问你。” 朱彩鸢年纪尚幼,情窦未开,对李缙没有半点想法,她是小孩心性,见李缙只是想问问他为什么不卖唱了,原因很单纯,可朱彩璃就不一样了,她见李缙的原因,就有些复杂了。 “不知三郡主要问何事?” “我要问的也是你来王府当差的这件事,你为什么要来兴王府当差啊?” 呃?这三郡主啥意思啊?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吗?可是自己说的是实情啊,是没人肯花钱听自己唱歌嘛,要是有人排队点歌,说不定自己还真不会来王府当这个差了! 李缙硬着头皮对朱彩璃说:“这前因后果,草民刚刚不是都说过了吗,三郡主难道没有听到吗?” 朱彩璃慢条斯理地说:“事情真的是如你所说的那样吗,恐怕不是吧,你既然把钱财看得很重要,又怎么会来王府当差呢,就算想另谋出路,也该谋一条能挣到许多银子的出路才对啊。” 李缙对于这个问题,一时之间还真有点答不上来了,当然了,仅限于鬼扯:“……” 朱彩璃跟着很突兀地问了一句:“觉古道人去找过你吧?” 李缙愣了愣:“啊,是的。” 朱彩璃若无其事地又问:“这么说,你知道在这王府里有与你有缘之人了?” 第六十章 不敢有非分之想 什么有缘之人啊?莫非…她说的是…她本人?觉古道人不会是把自己和她这世有夫妻缘分的事儿,也告诉给她了吧?听话音应该是这样没错了,可她说这事儿做什么呢?难不成她以为自己来王府当差,是为了接近她?她要是真这么想的,那这误会可就大了! 李缙迟疑了几秒钟,方才开口:“知道。” 朱彩璃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李缙:“你是为了那与你有缘之人进的王府吗?” 李缙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是!事实上草民认为觉古道人所说的什么有缘人之事,纯属是荒诞不经之事,让人难以相信,既然草民都不相信这事儿会是真的,又怎么会为此进王府呢,就算草民相信了,也不敢对那与我有缘之人有半点非分之想,来打扰她啊,草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那还是有想过喽?只是碍于‘非分’二字,不敢多想,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朱彩璃相信李缙说的是真话:“那你为何要到这里来?” 李缙迫不得已,也只能实话实说了:“其实草民进王府,主要还是来当差的,其次嘛,是想在工正所里找个技艺高超的工匠做样东西…” 朱彩璃对于李缙给出的这个答案,感到很意外:“你要做什么东西啊?” 李缙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张,交给了喜梅:“郡主请过目,草民要做的就是这图上所画之物。” 喜梅拿到那叠纸张以后,马上呈给了朱彩璃,朱彩璃展开那叠纸张,认真地看了起来。 朱彩鸢因为好奇,也把头探了过去,可是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图上所画的是何物:“这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李缙大言不惭地禀说:“回四郡主的话,这是我发明的一种新型的计时装置,名叫怀表,其内有发条和齿轮,能够带动表盘上的时针转动,那时针转动一周,即是一日,与圭表有异曲同工之妙,但要强过圭表等太阳钟,因为太阳钟在阴天或夜间便失去效用了。” 圭表,又叫日晷,是古时候人们发明的一种计时仪器,通常由晷针和带刻度的晷盘组成,可以利用日影来观测时间,但要是没太阳,那这东西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要强过圭表?那这个怀表岂不是很厉害!” “不是很厉害,是非常非常的厉害。” “是吗,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人做这个东西啊?” “其实草民今天就去找工匠了,只是…” “只是什么啊,是没人能做这个东西吗?” “能做这个东西的人倒是有,工正所有个铁匠叫丁老实,他多半就可以制造怀表,只是有人不让他接私活,只准他做王府的工,所以…”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要是我让他做这怀表呢,他是不是就算是做王府的工了?” “这个是自然的了,四郡主若是肯帮忙,草民感激不尽。” “感激就不必了,你只要把做好的怀表,送给我就行了。” 李缙又岂会在乎一块表,他要的是制造技术,有了制造技术的积累,那还不是想要多少块表,就能制造多少块啊:“没问题,草民愿将这未来即将制造出来的,世界上的第一块怀表献给四郡主。” 朱彩鸢笑呵呵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缙连忙回答:“草民不敢反悔。” 朱彩璃这时插话问李缙:“你发明制造这怀表,是想日后大量制售此物吗?” “回三郡主的话,草民心中确实有这个想法。” “原来如此,你进王府当差果然别有目的,只是与我想的有些不一样罢了。” 朱彩鸢问朱彩璃:“三姐,你是不是认为李缙来我们王府,是来找与他有缘的那个人的啊?与他有缘的那个人是谁啊?他为什么说高攀不起啊?你们两个刚才说的话,我都没有听明白,你能跟我详细说说吗?” 朱彩璃很会转移话题:“以后再说吧,你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吧,你不是想帮他的忙吗,那你就去趟工正所好了。” “用得着我亲自去吗,差人跑一趟不就行了。” “那你可能就要晚一些日子,才能拿到那块怀表了。” “那还是我去吧,把图给我!”朱彩鸢立马站了起来,待拿到了那份怀表制造图纸,她扬了扬下巴,对李缙说,“走,我和你一起去工正所。” “好。”李缙点了点头,而后给朱彩璃施了个礼,接着就与喜梅一起,尾随朱彩鸢离开了清芷榭,去了工正所。 等来到了工正所,朱彩鸢二话不说,直接就闯进了工正办公的官署,当即就让郭强派人把丁老实给喊了来。 这个丁老实,就是个干干巴巴、平平常常的小老头,穿着也很一般,没有一点大师的风范和气度,朱彩鸢看到他是这样一个人,都有些气馁了,但还是把图纸交给喜梅,让喜梅转交给他,让他看了一下,没想到他看完那几张图纸,竟然说他能制造出来怀表! 既然是这样,那就没啥可说的了,朱彩鸢便把造表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派发给了丁老实,并告诉郭强,要他做好后勤工作,全力配合丁老实造表,还有就是她把李缙任命为了技术顾问,让李缙也参与了进来。 安排完这些事情,朱彩鸢就蹦蹦跳跳地回去找朱彩璃了,李缙则跟着丁老实去了他在王府中的住处,也就是职工宿舍。 这丁老实住的宿舍,是个单人间,面积不大,也就有个十来平米吧,其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外加两把椅子,剩下就没有什么家具了,就算有也摆不下了。 丁老实领着李缙进了自己住的屋子以后,举了举手中的图纸,问李缙:“这图是你画的?” 这图要不是李缙画的,朱彩鸢就不会任命李缙为技术顾问了,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李缙也没有否认的必要:“对。” 丁老实很随意地又问了一句:“没画完吧?” 第六十一章 老、少夫人来了 我擦,只是粗略地看了几眼,就知道我的图没有画完,这丁老实还真是个高人啊! 李缙虽然感到很震惊,可是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颇有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是的。” “那记得回去之后要抓紧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缺了一些个东西,老朽的手就是再巧,也鼓捣不出来这怀表啊。” “我知道了。” “嗯。”丁老实点了点头,把手中拿着的图纸摊开,放在了桌子上,“来,你先给我讲讲,你已经画好了的这个组装图,我有点没大看明白。” “好…”李缙立刻走了过去。 随后,他便开始讲解图纸,与丁老实一起研究起了做怀表的事儿,直至下午酉时,到了下班的点儿,他才离开了丁老实的住处,出了王府,回了自己的家。 到了家里以后,李缙吃罢晚饭,随同与他一块用餐的赵清萘,去了属于东厢房的一间屋子,也就是赵清萘住的房间,他先与赵清萘一起,谱写了三两个小时的词曲,之后回到自己房中,这才开始画图,一直画到后半夜,直到把余下的图都画好,他方才歇下。 第二天,李缙拿着昨晚画好的图,按点去了王兴府,到了王府,他连账房都木有去,直接去了丁老实那里,把余下的图纸都交给了丁老实,之后他也没有离开,而是毛遂自荐,做了丁老实的助手,同丁老实一块去了铁器生产车间内部的一个小件铁制品制作室。 这个还算宽敞的小件铁制品制作室,是制作精细铁器的地方,其内有小的炼铁炉和锻铁炉等炉具,还有各种五花八门的制作工具。 丁老实领着李缙进了这个制作室,转身对他说:“要做你画的这个怀表并不难,先将铸造模具全部弄好,把表壳和内里的所有物件铸造出来,再打磨加工一番,把它们装在一起就可以了,只是这些都是细致活,做起来很费工夫,需要许多时间罢了。” 李缙有些不以为然:“丁伯,这光把零件组装在一起哪成啊,你要知道我们做的可是表啊,我们不但要让这表动起来,还要让它走得准才行啊!这表走得准不准,关键就在于发条了,只要那东西做好了,一切就都没问题了,可要是锻造不出来适合的发条,那这表就算勉强做出来了,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没有什么实用价值了。” 丁老实坦诚地说:“李典吏,你不必为此事担忧,老朽对冶铁炼钢之事还算精通,虽然不会一蹴而成,但我相信在经过一番尝试之后,我还是能冶炼锻造出这适合的发条的。” “那最好不过了,等到大功告成之时,我会请求郡主重赏丁伯你的!” “这个赏我就不讨了,我无儿无女,自己一个人,有点小钱就够花了,给我些金银珠宝,我倒没地方放。” “……” “行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制作铸造模具吧……” 丁老实所说的这个铸造模具是砂模,就是用砂子来制造铸模。 想用砂子来制造铸模,浇注获得各种形状的零件,首先要有所需零件的模型,然后把模型放入砂型中,这样砂型中就会形成一个和零件形状一样的空腔,这时打开砂型,取出模型,便得到了砂模。 所以想要制作砂模,先要制作零件模型,制作零件模型的材料,有黏土、木头等,丁老实用的是木头,他负责雕刻,李缙负责锯木料,他们二人说忙活就忙活了起来…… 这一开始忙活,就停不下来了,不止持续了一天,而是持续了十多天,一直持续到了年前。 在年前的某天,李缙傍晚从王府回到家中,照例又去了赵清萘的屋里,与她一起谱写了一会儿词曲,之后他没有回房去睡觉,而是去了玉宁的房间:“玉宁道兄,叨扰了,我看你还没有歇下,便来找你了。” 玉宁放下所读的《黄庭经》,起身问李缙:“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是这样的,那觉古道人,也就是你的师祖,他说过上半月就会来找我,如今这都快二十天了,他怎么还不来啊!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什么去了吗?” “不知道。” “我猜你也不一定会知道,你天天就猫在这屋里,能知道什么啊。” “虽然我不知道师祖他老人家去了哪里,在做什么,但我却知道,他是不会忘记任何一件事情的,所以你耐心等候便是了,该来之时,他自然就会来了。”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李缙说完便离开了玉宁的房间,无奈地回了他的屋子。 其实李缙巴不得觉古道人不来找他呢,这样他就不用去杀正德皇帝了,也就没有性命之虞了。 那为什么他还要找觉古道人呢?答案是,他想找觉古道人给他看看气,看看他今年是否会破财,要是会破财,那德福多半是回不来了! 德福去浙江龙游,给李缙家里送银子,走了将近四十天了,正常情况下,他早该回来了,可是他偏偏就没有回来! 李缙怀疑德福是拿钱跑路了,这银子没了,李缙不心疼,他心疼的是他的老娘和媳妇,这钱没有送到,家中依然会十分拮据,这个年她们可怎么过啊! 但琳娘却很相信德福,说这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李缙,才想找觉古道人看看气,说白了就是想算上一卦,以宽己心。 可是想找这个牛鼻子老道的时候,李缙才发现,居然没地儿去找他,既然找不到他,那算卦这事儿也就只能先作罢了。 又过了几天,便到了十二月二十九这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九,再过一天就年三十了,这一天李缙依旧去了兴王府,跟着丁老实干了一天活儿,而后在邀请丁老实去自家过年未果,便与其相约年后再见之后,李缙溜溜达达地就回家了。 等回到自家所在的街巷,李缙远远地就看到小红站在门外,不时地在那东张西望,一副在等人的样子。 她这是在等谁啊?不会是在等自己吧?要是在等自己,那多半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李缙想到这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这时候小红也看到了李缙,拔腿就向李缙跑了过来,她一边跑,一边喊:“公子,老夫人和少夫人来了!” 第六十二章 变化快 谁?老夫人和少夫人?这说的是谁跟谁啊?我勒个去!不会是自己的老娘和媳妇来了吧!!! 李缙激动地问小红:“你说的老夫人和少夫人,是我娘和茉莉吗?” 小红喘着租气回答:“是的公子,她们此时就在紫苑姑娘的房中!” 李缙一听小红说是,立刻向家中狂奔而去,在古代这个时空,截至目前为止,他只有李老夫人和茉莉这两个亲人,他极其重视这两个救过他命的亲人。 “娘,茉莉,我回来了!”李缙跑进宅子,一来到正院儿就忍不住大声呼喊起来。 “缙儿!”听到了喊声的李老夫人,很快就从正房中冲了出来。 “娘!”李缙跑到李老夫人身前,握住了她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她:“你一切都好吧?” “好,娘好着呢,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可是娘,你怎么来安陆了呢?” “因为想你啊,所以娘就料理了一下家中的事情,跟着德福一道来安陆了。” “原来德福迟迟不归,是因为娘亲你啊!” 李缙刚说完这话,紧随李老夫人之后,从正房中走出来一大帮子人,这些人有尹紫苑、赵清萘、琳娘、德福、白茉莉、祥伯、苏蓬、苏葵,以及三两个李缙家中的婢女。 呃?这苏蓬和苏葵兄妹俩,怎么也来安陆了?他们是来旅游的吗?恐怕不是吧?估计是来找我的?可是他们找我干嘛呢?这李、苏两家不是已然闹崩了吗? 李缙万万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苏家兄妹,在感到万分诧异的同时,他朝苏蓬走了过去:“苏兄,你怎么也来了安陆?” 苏蓬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舍妹、弟妹和叔母要来安陆,这路途遥远,为兄不放心,怕会出什么意外,因此便送她们过来了。” 李缙很会抓重点:“令妹要来安陆?令妹为什么要来安陆啊?” “你们李家举家迁徙,舍妹作为你未过门的妻子,当然要跟着你的家人一块走了,不然日后若是失去了联系,岂不是要耽误了她的终身大事。” “未过门的妻子?苏兄,我和令妹的婚事不是…” “不是什么啊,你不会是想悔婚吧?你要是真这么做,那为兄也只能拿着婚书去官府找人讲理了!” 苏蓬说的这个婚书,是李缙和苏葵的定亲文书,大明律中有规定,那就是男女一旦定亲,立下了文书,不管是男方家,还是女方家,均不准悔婚,违者要追究法律责任,处以杖刑,你要是不使钱,这一顿板子打下来,没准都能把人给打死! 李老夫人哪会让李缙去挨板子啊,马上把话接了过来:“苏蓬,我都答应了你们苏家,让苏葵进门儿了,你还说这些没用的干嘛啊!” 什么?自己的老娘,已然答应了苏家,让苏葵进门儿了?她之前不是说,陪多少嫁妆,李家都不要苏葵吗,怎么又改主意了,是因为对方手里有婚书的缘故吗? 李缙傻眼了,这事情变化得也太快了。 苏蓬马上换上了一副笑脸,对李老夫人说:“叔母,我只是和贤弟开个玩笑而已,这不是许久未见了吗,所以想捉弄他一下,和他亲近亲近,哪成想却惹到了您老人家,让您不痛快了,侄子给您赔礼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人家已经向你道歉了,你也就不好再和人家计较了。 李老夫人摆了摆手:“罢了,不必施礼了,你以后少提这事儿就行了。” 苏蓬十分顺从地应了一声:“侄子记下了。” 李缙随后开口对李老夫人说:“娘,这外面怪冷的,咱们还是进屋去说话吧。” 李老夫人点了点头:“好。” 李缙又对其他人说:“大家一起去我的屋里吧。” 琳娘领着德福,走到李缙的面前:“我和德福就不进去了,我们先回去了。” 琳娘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一进安陆州城,不知道李缙已然搬走了的德福,直接就把李老夫人等人领去了群芳院,所以她便掺和了进来。 “也好,今天我是顾不上和你说话了,倒不如改天再叙。”李缙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钱袋,是之前玉宁给他的那个钱袋,他把里面剩下的那十几两银子都倒了出来,扭脸都给了德福,“辛苦你了,这是额外的一点答谢,不要推辞,收下吧。” 在这之后,琳娘和德福便闪人了,李缙也没有很客套地去送他们,他带着余下的所有人,进了正房,去了他住的房间。 李老夫人在去李缙住的房间的途中,小声地问走在她身旁的李缙:“缙儿,你和我身后的那两个清倌人,是什么关系啊,怎么把她们都弄到家里来了,你们这无名无份的住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啊!” 李缙低头对李老夫人说:“娘,不是我把她们弄到家里来了,而是我来了她们的家里,这所宅子不是我的,是她们其中一个人的室第,我只是暂住在这里而已。” “无论是你把她们弄到家里来了,还是她们把你弄到家里来了,还不都是一回事儿,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你就直说吧,你是不是想纳她们为妾?” “娘,说实话,我还真没有那个想法,不过她们两个好像对我…” “她们两个都看上你了,都想嫁给你,是也不是啊?” “娘,你说话还真直接啊!” “你没说不是,那就是是喽?” “应该是吧。” “其实对于你纳妾这个事情,娘不反对,只要你能养得起,你爱纳几个纳几个,但要茉莉答应才行,茉莉要是不答应,那娘也得跟着反对,听明白了没有?” “要是如此的话,那让苏葵进门儿,想必你也征询茉莉的意见了吧,她同意了?” “嗯,不过苏葵是苏葵,别人是别人,你不要梦想着,你去跟她说,想纳哪个人为妾,她都会答应,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么说,就算苏葵正经八本地嫁过来了,也是个妾,而茉莉则是妻,不然我想纳妾也不用问她了,对不对啊?” 第六十三章 相公给你撑腰 明朝的婚姻制度,实际上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也就是说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妻子,这就和皇帝只能有一个皇后一样,但可以适当的纳妾,这个‘适当’指的是你自身的经济能力,你要是有钱,那你纳多少妾都可以,关于庶民纳妾这种事,现在朝廷已然不大强制干预了。 李老夫人不容置疑地回答:“这还用问吗,茉莉当然是妻了,她的身份是永远不会变的。” 李缙说了句肺腑之言:“我也不希望她的身份有变。” 说话间,已然进了李缙的房间,在内间屋里,大家分别坐下,跟着就畅聊了起来,这畅聊之人,主要还是以李缙和李老夫人为主,他们聊的东西,大多是分开后,各自历经的一些事情。 而后,大家一起吃了顿晚饭,吃完饭便分别回房去休息了。 尹紫苑在吃饭的时候,安排了一下大家的住处,她把自己的房间,也就是正房的西屋,让出来给李老夫人住了,她则搬去了赵清萘所住的东厢房,并把苏葵的住处也安排在了东厢房,剩下就是苏蓬和祥伯了,她让这俩人都去找玉宁了,把他们安排在了西厢房,和玉宁住在了一起,这个住在一起,可不是住在一个屋里,东、西厢房均有很多房间。 至于白茉莉,她的住处就不用安排了,她自然是要与李缙住在一起的。 别人不说,单说李缙,他领着茉莉回到房间以后,仔细看了看她,笑着对她说:“茉莉,三两个月没见,你好像长高了啊,而且变得更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 茉莉羞涩地低下了头:“怪不得相公能骗到尹姐姐和赵姐姐的芳心,原来竟是这么的油嘴滑舌。” “……” “啊,相公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妒忌,其实我不反对你纳妾的,我也没有那个资格反对,我只是李家买的一个婢女,因为阴差阳错才嫁给了相公,少夫人这个位子,原本就不是我的,我也不配做这个位子,更不配管东管西的,所以…” 李缙开口打断了茉莉的话:“你怎么没有资格反对啊,无论你以前是什么身份,既然嫁给了我,那就是我的妻子了,作为我的妻子,你有权利过问我及家中的任何事情,是有这个权利,听懂了没有,你不要自卑,要活得有自信一些,什么都不要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凡事有相公给你撑腰,这样总有底气了吧?” 茉莉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一头就扎进了李缙的怀里:“多谢相公,妾身日后再也不会自怜自艾了,呜呜…” 哇,怎么还哭上了,我只是给你打打气、加加油而已,你的反应要不要这么强烈啊! 李缙任由茉莉抱着他哭了一会儿,等她渐渐停止了抽泣,这才对她说:“时候不早了,我们上床休息吧。” 茉莉听他说完这句话,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李缙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想必你也累坏了,好好睡上一觉,有事明天再说。” 茉莉整个人立刻放松了下来,她红着脸离开了李缙怀抱:“好。” 一夜无话,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到了年三十这天。 在年三十这天,李缙与其他人一起挂灯笼、贴春联、贴门神、贴福字、贴窗花、贴年画、放鞭炮、守岁、吃年夜饭,其乐融融地过了一个年。 之后又过了两天,便到了大年初三,在大年初三这天早上,消失了好长时间的觉古道人,不期而至,突然就来了李缙的家里。 觉古道人来李缙家里,可不是来给李缙拜年的,而是要带李缙去见小王爷朱厚熜,李缙早就想见一见这个朱厚熜了,因此二话没说,当即就跟着他去了兴王府。 到了兴王府,觉古道人没走南门,带着李缙从东门进了王府,而后一路畅通无阻地把他领进了一座殿宇。 在这座空荡荡的殿宇内,有个人正在等李缙,这个人就是朱厚熜! 李缙虽然没见过朱厚熜,但还是一眼就把他给认出来了,因为各方面条件都符合,面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小朋友,只有十多岁,穿的是蟒衣,气质高贵的不得了,这要不是朱厚熜,还能是谁啊! 见了王爷要不要下跪啊?估计要跪吧?给王爷下跪,这也算不得是什么丢人的事儿,跪就跪吧,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李缙在这紧张的时刻,竟然琢磨起了下跪的事儿。 就在这当口,觉古道人说话了:“纯一,我把这能够拯救你命运的人,给你带来了。” 纯一?这觉古道人为毛叫朱厚熜纯一啊?这是朱厚熜的道号吗? 李缙有根据地揣测了一番。 朱厚熜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李缙,问觉古道人:“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可以帮我把命运逆转回原来命途的人吗?” 觉古道人点了点头:“对,我说的那个能够逆天改命之人便是他了。” “哦…”朱厚熜沉吟了片刻,问李缙,“你是叫李缙吧?” 李缙躬身施了个礼:“回王爷的话,这李缙二字,正是草民的名字。” “王爷?呵,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是谁,那我也无需介绍自己了,我就直接说正事了,觉古道长说他已然把所有事情都告诉给你了,是也不是啊?” “是的,没错。” “他还说你在知道了所有事情之后,当即表示,愿意为我效命,帮我逆天改命,这也是真的吧?” “一点不假。” “很好,那你就抓紧去做这事吧,有什么需要和觉古道长提就可以了。” “啊,王爷,要是草民用尽全力,仍办不成此事,帮王爷改不了命,那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要是真改不了,那也只能顺应天意了,但我希望你能像你所说的一样,那就是要用尽全力,毕竟这事儿办成了,于你也大有好处,明白我的意思吧?” “草民明白。” “嗯,觉古道长会给你一些助力,有了这助力,你就有能力去做,你要做的事情了,你随他去吧。” “是,草民告退了。” 李缙一边说,一边施礼后退,随着直接转身就走的觉古道人出了殿宇,去了他在王府中的清修之地,也就是他住的地方。 第六十四章 特殊的帮助 觉古道人在领着李缙去他的住处的路上,问李缙:“你觉得这朱厚熜如何啊?” 李缙直言不讳地回答:“用八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人小鬼大,少年老成,别看他年纪小,但头脑却很精明,为人也甚为老成持重,真的是很不一般啊。” “这朱厚熜幼时就聪敏过人,他父亲教他读诗,几次后他就能一字不落地背诵,待稍大一些,他开始学习古籍,如今已通修身、齐家、治国之道,人也随之变得十分厚重沉稳,算是大器早成吧。” “原来如此。” “到了,王府里的这座小道观,便是我在这地方的暂居之所了,你随我进来吧。” “哦。”李缙答应了一声,同觉古道人一起进了道观,径直去了大殿,在三清神像前的蒲团上,与觉古道人面对面坐了下来,“觉古道长,上次见面之时,你说会助我一臂之力,也就是方才朱厚熜说的助力,指的到底是什么啊,是要调派一些人手给我吗?” “非也。”觉古道人摇了摇头,“靠人不如靠己,我说会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助你一臂之力,这种特殊的方式,就是提升你的能力,这样你个人就可以去做一些事情了。” “提升我的能力?哪方面的能力啊?” “各个方面的能力。” “怎么个提升法啊?” “贫道自幼修道,至今已有百年,也有一些道行…” 李缙闻言惊问:“你不会是想把你的百年道行都传给我吧!?” 觉古道人愣了一下:“传给你?怎么传给你啊?这道行是与人同在的,说白了就是身、心上的一种变化,不是实质的东西,是无法传给别人的。” “那你说你有一些道行,是啥用意啊?” “其实我是想说,我能够用真气,帮你打通气脉、重塑肉身,完成向完人转变的第一步,如此一来,你各个方面的能力,就会得到极大的提高了,例如说你的观察力、记忆力和思考力等等,另外还包括你的身体,比之现在,也会轻便灵活许多。” “这打通气脉,重塑肉身,我勉强还能理解,至于什么完人,我就不知其意了,道长你所说的这个完人,是哪种人啊?” “人无完人,你听说过这句话吧?” “听说过。” “这个完人,指的是没有缺漏之人,人若是没有了缺漏,体内的元气(生命能量)就不会流失,不会得病,不会死了,甚至连吃饭、睡觉都可以免了,可惜这世上却没有这种人,皆是有缺漏之人,所以才需修炼,以补缺堵漏,这样才有希望能成为完人。” “原来这人要吃饭、睡觉,会得病,会死,都是因为有缺漏的缘故啊!真是万万没想到,人居然是残次品,想要做个健全之人,还必须得修炼,人要是一生下来就是完人,那该多好啊!” “如今这世上之人,均是上古时期的人,即完人,仿照自己所造出来的那些有缺漏的凡人的后裔,这祖先就有缺漏,后代又怎么会一生下就是完人呢,只有完人的后裔,一生下来才会是完人。” 怎么还说上绕口令了,你就说基因决定一切不就得了! 李缙无奈地笑了笑:“你说上古时期的人是完人?说的是伏羲和女娲那些人吗?” 觉古道人甩了甩拂尘:“我说的正是他们。” “可是你不是说,完人不会死吗,那为何他们不在这世间了,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他们都藏起来了,那是天大的笑话,说了只会徒惹我的讥笑。” “他们不是藏起来了,而是飞升去了仙界。” “仙界?这个仙界在何处啊?” “就在你我所在的这个世界之外。” “道长,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你所谓的这个世界,就是一颗星球上的地表空间,这颗星球是圆的,叫地球,与其他数之不尽的星球一样,都漂浮在宇宙之中,这个宇宙很大很大…” “再大也有边际吧?” “应该有吧。” “那宇宙之外有什么?” “呃,宇宙外面到底是啥样子,都有什么东西,这个我也说不好。” “你不知道?” “不知道。” “那我来告诉你把,宇宙外面有完人,那里就是仙界。” 晕,这牛鼻子老道还真能鬼扯! 李缙翻了个白眼:“你说有就有,说是就是吧,我也不能肯定地说没有、不是,因为这是一个未解之谜,有任何的可能。” 觉古道人微笑点头:“孺子可教也。” 什么玩意就可教也啊,要是我与你争辩,就不可教了吗? 李缙感到很好笑:“道长,有点扯远了,咱们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了,言归正传,还是说说你帮我打通气脉,改造身体的事吧。” 觉古道人把手里的拂尘放到一旁,站了起来:“这事就不消说了,我们直接开始吧。” “等等,先别急着开始,我想问一下,那就是你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帮我,会不会耗费你的道行,让你的寿命直接就清了零啊,完事以后,你不会死吧?” “死倒不至于,多少还能活几年。” “要是你不帮我呢,还能活多久?” “同样是几年。” “那开始吧。” “闭眼。” “嗯。” 李缙轻哼一声,阖上了双眼。 觉古道人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李缙的身侧,伸出右手,按在了他的头顶之上,紧跟着就开始输送真气了。 真气,即真元之气,由先天之气和后天之气结合而成,是修道之人,身、心全面修炼所得之气,特点是无形而又有形,可以外放,但却无法收回。 这真气一入脑,李缙便感应到它的存在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人能感应到身体里气的存在,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并且很舒爽,堪比大、保健! 可是爽了一阵之后,当那源源不断灌入的真气,开始进入他的四肢百骸,就开始痛了,而且是剧痛,但不是哪个地方一直痛,而是这疼一下,那疼一下,让人防不胜防,李缙咬牙拼命坚持,想要成为人上人,那就得吃苦中苦。 第六十五章 震精了 痛则不通,通则不痛。 这痛说明气脉不通,真气受阻,不会折返,而是会一往无前,继续前行,冲击闭塞的气脉,直至打通整条脉络为止,这个过程是很粗暴的,会引发阵痛,等气脉被打通了,真气运行无阻了,这种痛自然也就会消失了。 气脉,即经络,经络不是血管,血管是走血的,是肉眼可见的,经络是走气的,是无形的。 经络是人体内各种气运行的通路,包括经脉和络脉两部分,其中纵行的干线称为经脉,经脉网络的分支称为络脉,这些经脉和络脉有,十二经脉、十二经别、奇经八脉、十五络脉、十二经筋、十二皮部等,它们纵横交贯,遍布全身,如果能够将其全部打通,就能将一个人,联成为一个真正的有机的整体。 这个真正的有机的整体,是相对于一般人来说的,一般人的身体也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但却不是真正的有机的整体,这个‘真正’,代表的是一个质的飞跃。 想要获得这个质的飞跃,从根本上改造身体,其实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只要有充足的真气支持,那一切都OK了,因为人体内的大小经络,多如牛毛,有半数都需要去开辟。 只是这真气世上难寻,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通过修炼获得真气的,得有那个资质才行,要是你有那个资质,也可以自己修炼,要是侥幸能获得真气,同样能去打通自己的经络,就是不知道要用多久时间了。 只要有真气,通脉不是事,觉古道人毫不吝惜、连绵不绝地往李缙颅内十二经络的诸阳经聚会之处灌注真气,此处百脉所通,系人身之主宰,这海量的真气,由此处冲向四面八方,进入经脉、络脉、经别、经筋、皮部、奇经八脉……总之就是进入了李缙体内的全部经络、气脉,而后通则过,遇阻则辟,要命地折腾了起来! 李缙痛的牙都快咬掉了,冷汗直流,好在时间不长,过了个把时辰,疼痛的点就逐一减少了下来,最后居然哪里也不痛了,这痛感一消失,舒爽感马上就冒了出来,此时这种舒服爽快的感觉,比之前还要舒爽上数倍不止! 就在李缙飘飘欲仙,爽的不要不要的时候,觉古道人冷不丁地就收手了,这体内一没了真气的滋养,那舒爽的感觉顷刻间就消失不见了。 李缙随即睁开了眼睛,静待了几秒钟,等看清眼前的事物,他感到大为惊讶,他的视力竟然变得奇好无比,看东西那叫一个清晰,就算离得老远,也能看到所看之物的细微之处,就跟走到近前,趴在那里看一样,当然了,只限于可见面,不可见面他还是看不到,他还不能透视。 “我的视力…”李缙想跟觉古道人汇报一下他的视力情况,可是一抬头就愣住了,只见觉古道人的面色白的吓人,气若游丝地正在那颤抖呢,“道长,你没事吧?” 李缙一着急就站了起来,可是头重脚轻,站立不住,一屁股又摔坐在了地上! 我擦,这是怎么回事啊,又不是在太空舱里,我怎么还失重了?是因为我向完人迈出了一小步的缘故吗?迈出了一小步,就快要能够摆脱重力的束缚了,要是真正成为了完人,那还不可以飞啊! 李缙震精了。 觉古道人这时虚弱地开口了:“怎么样,你的身体比之前,是不是轻便灵活了许多啊?” 李缙晃晃悠悠地又站了起来,这次有所准备,他没有再摔倒:“的确是这样,还有我的视力也变强了。” “我不是说了吗,在打通气脉、重塑肉身之后,你的观察力,会得到极大的提高,这观察力就包括视力,还有听力、嗅觉等等,另外你的思考力和记忆力,也会变强,头脑会变得十分灵活,记东西会过目不忘,以往记下又忘记了的事情,也能够回想起来,一言以蔽之,就是各个方面的能力都会得到相应的提高,你留心体会,慢慢就知晓了。” What?忘了的事情,还能想起来?真的假的啊? 李缙当即就试了一下,有首歌,他以前听过数遍,却只记住了几句副歌,主歌想不起来是怎么唱的了,他开始回忆那首歌主歌的旋律,没想到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不过不是凭空想起来的,他是先想到了当时听歌时的情景,继而才记起了那首歌:“果然不假,竟然真的能回忆起已忘记之事,这对我的帮助实在太大了,因为我需要我的记忆,哪怕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小记忆!” 觉古道人颤颤巍巍地坐在了地上的蒲团上:“对你有帮助就好,也不枉我耗费这一番力气了。” “道长,我体内现在是不是有很多真气啊?” “没有。” “没有!怎么会没有呢?你刚刚不是往我身体里灌注了许多真气吗?” “那些真气,基本都消耗殆尽了,不然何以能打通气脉、重塑肉身啊。” “……” “你问这个是想?” “我是想把我体内的真气,再输送回你的身体里,可惜…” 觉古道人知道李缙是被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给吓到了,怕他会一命呜呼,才会瞎想主意:“你放心好了,我没事的。” 还说没事,你那跟灯泡一样亮的眼睛,现在都不亮了,你晓得不啦! 李缙怕觉古道人会挂掉,想帮帮他,可又无能为力,他与觉古道人,加上今天,一共才见过三次面,谈不上有什么感情,觉古道人帮他提升能力,他也不必感激觉古道人,因为觉古道人这么做,是有自己的目的的,既然什么牵扯都没有,那他为什么不希望觉古道人挂掉呢?因为觉古道人活着,对他来说,利大于弊,多少还是能罩着他点的:“真的没事?” “我要说几遍你才会信啊,没想到你这小家伙还挺关心我的。” “这不是应该的吗,既然道长你一再说没事,那我就信你了,不过我看你是不是需要休息啊,不然你就去休息吧。” 第六十六章 武林高手 “把余下的事情说完,我再去休息也不迟。” “道长是要说帮朱厚熜生龙气的事情吧?” “对,你现在已然有了做这件事的能力,那就即刻着手去做这件事情吧。” “什么能力啊?不就是视力变好了,记忆力加强了吗,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去做这件事情了?做这件事情需要的是武力值,不是这些东西啊!” “武力值?你说的是身手吧?你可能还不知道,你此时已经是一个身手了得的高手了。” “身手了得的高手?” “没错,经过重塑,你的肉身会发生变化,会变得十分强韧,有力量,极其灵活、敏捷、轻便,一个习武之人,要练上许多年的内外功夫和轻身功夫,身体才能达到这种状态,换句话说,就是你已然有了武林高手的身手,要是你从前学过武艺,那你现在就是名副其实的武林高手了。”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啊…”李缙一面说,一面胡乱挥了几拳,发现自己出拳的速度,比之从前,不知快了几倍,力量也异常充沛,之后他又原地跳了几下,每次都是很轻松地就能跳起一两米高,要是全力跳跃,他估计自己都能飞檐走壁! “如何,我所言不虚吧?”觉古道人问李缙。 “倒是真的,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不能单枪匹马去做这件事情吧,我需要一些人手。” “人手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你去找玉宁吧,他手下有几个可靠的人,他会和那些人一起协助你去做这件事情的。” “我还需要钱。” “钱,我这里有,你要用的时候,让玉宁来取就可以了。” “呃…既然万事都具备了,那我也不推诿扯皮了,回去之后我就开始着手做这件事情,这样总行了吧。” “一定要快啊。” “我自有分寸,事缓则圆,事急则乱,凡事有度,过犹不及,你要明白这个道理啊。” “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我如此说,是怕你会为了趋吉避凶,畏缩不前,错过了做这件事情的最佳时机而已。” “道长,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李缙是个言而有信之人,既然我已经红口白牙地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去做这件事情的,并且会一往无前,用尽全力,至于能不能成事,那就要看天意了,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要是天命难违…” “你只需尽力就好,无需想太多。” “知道了…” “那你便回去吧。” “好,那晚辈告辞了。” 李缙抱拳行礼,转身十分干脆地离开了觉古道人在王府中所居住的道观。 出了道观,李缙没有急着离开王府,而是去了工正所工正郭强的官署,这年后他不能再来王府上班了,这事总得跟人家交代一下啊,啥也不说就玩失踪,恐怕有点不大好。 可是他却没有找到郭强,郭强尚在家中休年假,还没复工呢,于是他便去了丁老实的住处,和丁老实聊了聊做表的事情,之后这才回了家。 李缙一回到家里,便去找玉宁了:“玉宁道兄,你在吗,我从你师祖那里回来了!” 玉宁应了一声:“在,来屋里说话吧。” “哦。”李缙按照玉宁的吩咐,迈步进了他住的房间,走到他面前,“玉宁道兄,小弟来找你,是想问问,你手下有几个人?” “不多,只有六个人。”玉宁一边打量李缙,察看他的变化,一边回答,“算上我,一共是七个。” “这六个人,都是什么人啊?” “均是我出外历练,结识的江湖人士。” “这些人可靠吗?” “可靠。” “他们现在在何处啊?” “就在安陆,且枕戈以待,随时可为你所用。” “是吗,那你让他们去扬州吧。” “去扬州?” “对,正德帝如今已到了扬州,你让他们先去那里收集正德帝的消息,你我晚一些时日再过去。” “收集正德帝的消息?你不会是想要…” “你是想说杀皇帝吧?我也不瞒你,没准我就会那么做,我要是真那么做了,你可敢与我一起去冒这个险?” “敢。” “好!我就知道你会如此回答,我没看错人!” “……” “行了,没别的事了,你现在就去找那几个人,安排他们去扬州收集消息吧,要是他们问收集正德帝的消息干嘛,你可千万别学我,告诉他们说,是要杀皇帝,杀皇帝这个事,你我两个人知道就够了,明白了吗?”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这我怎么会不明白。” “你明白就好,那我也不多说了,我先走一步了。” 李缙说完转身出了玉宁的房间,去了李老夫人的屋里。 他要出远门,必须要跟李老夫人报备,要去什么地方,去那里做什么,这些都要交代的清清楚楚才可以,这即是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了。 这个‘游必有方’说的是,你也可以去远游,但要有明确的去处,不能到处去浪荡,那会让父母牵挂、担心,那就是不孝了。 因此李缙要去报备,并且还要提前去报备,走得太突然也不可以。 李老夫人屋里,天天都有一堆人,今天也一样,下午没什么事,尹紫苑拉着赵清萘,又跑这儿跟李老夫人聊天来了,苏葵和苏蓬随后也来了,还有白茉莉…… 李缙来到李老夫人房中,看人挺齐,适合开会,所以在和众人说了几句闲话之后,马上就说起了正事:“娘,我想跟你说件事…” 李老夫人不等李缙把话说完,抢先开口了:“什么事啊,你不会是又想去哪里吧?” “啊,我的确是想出趟远门。” “继续说。” “玉宁道兄要外出云游,我想与他同去。” “云游?他要去哪里云游啊?” “南直隶一带。” “哦,那倒也不是很远,他打算云游多久啊?” “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吧。” “什么?一年?你要跟他外出云游一年?” “是的,还望娘能应允。” “这我可做不了主,你还是问她们吧。”李老夫人指了指白茉莉、苏葵、尹紫苑和赵清萘。 “呃…”李缙逐一看了看这几女,“你们会让我去吧?” 尹紫苑开口问李缙:“那个,你之前不是说要去京城吗,怎么改了主意,又要去云游了,你不打算去京城了吗?” 第六十七章 学武艺 不是我改主意了,是事情发生了变化啊,现在我想随朱厚熜去京城,就必须得先去‘云游’,想要不去的话,那只能跑路了,不光我要跑路,你们也得跟着我一块跑路,我不想让你们跟着我一块跑路,担惊受怕,吃苦遭罪,所以我也惟有去‘云游’了。 李缙也不好和尹紫苑说这些:“去京城这事儿,还是等我云游回来再说吧,我想先去外面开开眼界。” 尹紫苑对此感到很无语:“……” 苏葵这时说话了:“你要去云游,是不是和去京城这档事有什么关系啊?” 这是苏葵第一次与李缙说话,他们两个人至今还未说过话。 我噻,好聪明啊,我说回来再说,一般人听了这句话,多半会认为我有些犹豫,又不大想去京城了,可是她却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得出了另外一个结论,真是太让人感到意外了! 李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啊…这个嘛…” 众人看到李缙这副吱吱呜呜、吞吞吐吐的模样,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就是李缙要跟随玉宁外出云游,与他日后要去京城这件事,必然是有一定的关联,只是他不愿意把这其中的原因说出来。 他为什么不愿意说出来呢,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呢?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还是不要问了为好。 众人看着李缙,谁都没吭声。 李缙还在和苏葵说着话:“怎么说呢…其实…” 苏葵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开口问李缙:“你一定要去,对吧?” “对。”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必要再说这件事情了。” 既然李缙势在必行,无论如何都要出这趟远门,那还有什么可研究的啊,只能让他去了呗。 在苏葵说完这话之后,屋内顿时就陷入了沉默当中。 过了一小会儿,赵清萘问李缙:“你什么时候走啊?别忘了你还欠琳娘一些歌没有还完呢。” 李缙苦笑:“我知道,我打算还完那些歌再走。” 尹紫苑随后问李缙:“那这段时日你还去王府当值吗?” 李缙回答:“不去了。” 尹紫苑点了点头:“哦。” 之后,李缙见没人再问自己问题了,便开口问苏蓬:“苏兄,你准备在安陆呆多久啊?” 苏蓬不知其意,反问了一句:“贤弟,你问这个干嘛啊,不会是想赶我走吧?” “恰恰相反,我是想留苏兄住上一年半载,帮我照看一下家里,不知苏兄能否帮小弟这个忙?” “啊,可以。” “那就多谢苏兄了。” “这个好说,你跟我就不必如此客套了,你我既是好友,又是实实在在的亲戚,我帮你的忙,还不是应该的。” “呵,说的也是…” 转天,到了大年初四。 李缙从这一天开始,又恢复了他与赵清萘以往的工作,那便是谱写词曲,不过工作的时间,由晚上变为了白天,而晚上他则会去玉宁的房间,向玉宁讨教武艺,就是一些攻防格斗技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做好一件事情,准备工作非常重要,他打算先学些武艺,然后再去扬州。 他向玉宁讨教的攻防格斗技术,包括徒手攻防格斗技术和短兵器攻防格斗技术。 徒手攻防格斗技术,这个就不消说了,即一些拳脚功夫、近身格斗术。 短兵器攻防格斗技术,是学习使用短兵器,以制敌杀人,这古代的短兵器,是相较于长兵器而言的,没有严格的尺寸标准,一般不及身长,单手操持格斗的冷兵器,均可以算是短兵器,例如刀、剑、匕首等。 李缙学习使用的短兵器,是剑。 剑,乃短兵之祖,是近搏之器,因其携之轻便,佩之神采,用之迅捷,故历朝王公帝侯,文士侠客,商贾庶民,莫不以持之为荣。 李缙也是因为这些原因,喜欢剑这种冷兵器,才学习使用它的,他让玉宁去给他搞了把剑,这把剑是一把铜装龙纹剑。 这把铜装龙纹剑,两边都开了刃,有着锋利的剑身和尖锐的剑尖,舞动时向左右施展,均具有杀伤力,而前刺剑尖则可以轻易地穿透甲衣,是把单纯为了杀人而存在,非常危险的武器。 一个人的佩剑,其剑制,要与佩剑之人相宜才好,因此须以人身为标准,制其大小长短,量人定制,以供使用。 说白了就是这剑,不是用来观赏的,其用途,还是要以防身拒敌为主,要适用,不能太长或太短,太轻或太重,不然在交手之前,在兵器上你就输了三分,那还怎么能打得赢啊。 玉宁花费了一番心思,给李缙搞来的这把铜装龙纹剑,虽然不是量人定制的,但李缙使起来,却异常的合手,所以他也没有让玉宁再去帮他搞别的剑,就将这把龙纹剑作为了他的佩剑,他每天晚上就拿着他的这把佩剑,在玉宁的屋里练剑,他练的不是什么成套的剑法,而是一些剑的攻防招式,如劈、砍、崩、撩、格、洗、截、刺、搅、压、挂、扫等。 就这样,一晃一个月过去了,转眼到了二月二。 二月二,就是二月初二,这一天是龙头节,在古代,按照习俗,只有过完了龙头节,这个年才算是真的过完了。 陪家人过完了年,李缙便打算启程去扬州了,这个时候,他欠琳娘的歌,早就还清了,武艺也学得差不多了。 在启程之前,李缙也不管玉宁有没有钱,张嘴就问他要一万两银子,玉宁二话没说,第二天就用车给李缙拉来了,可想而知,这钱肯定不是玉宁的,他多半是从觉古道人那里弄来的,但这钱也不会是觉古道人的,百分百是朱厚熜的钱。 古代一斤为十六两,一两银子的重量,是一斤的十六分之一,明朝一斤约有600克,那一两银子的重量就是37克+,一万两就重370公斤+,不用车拉,人肯定是背不动的。 这一万两银子拉来以后,李缙当即就把这些银子给分了,他给了李老夫人、白茉莉、苏葵、尹紫苑和赵清萘,每人一千两零花钱,原本他也是要给苏蓬钱的,可是苏蓬说啥都不要,这样一来就剩下了五千两,作为家中的开支,他把这五千两银子都交给了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等人都傻眼了,她们没想到玉宁竟然这么有钱,最为奇怪的是,李缙管他要钱,他便给钱,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文章,只是她们怎么问,都没问出来这当中的原因。 第六十八章 抢女婿 在解决了钱的问题,安排好家里人的生活之后,李缙挑了个宜出行的日子,轻车简从,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拿着他的佩剑,骑着他的宠物马,告别亲人,与玉宁一起动身去了扬州。 在明朝,只要是你不扛着火筒火炮之类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瞎溜达,持一般的刀、剑、弓、叉是不会被抓的,当然了,像红衣大炮、神武大炮那些东西,普通老百姓也弄不到。 明朝的律法中没有明文规定,平民不可以携带武器,只是不允许私藏一定数量上的武器和铠甲,李缙出门带把剑防身,这很正常,根本没人管。 扬州,即扬州府,在南直隶境内,这个南直隶,是两京之一,是明朝处于南方、直隶于中央六部的府和直隶州的区域的总称,这个区域由后世的两省一市合并而成,这两省一市就是江苏省+安徽省+上海市,换句话说,就是在明朝的时候,没有江苏和安徽这两个省。 南直隶与李缙如今所在的湖广相接壤,在湖广的东面,稍微偏北一点,从湖广北部的安陆州到南直隶境内,并没有多远,不过扬州府在南直隶的最东边,去那里要横跨南直隶,这样一来就远了,要走一千几百里路。 骑马赶路,图的是省力,想要省时,那就得不断地换马,不换马,一天只能走一百多里路,速度并没有多快,因为马不能连续跑,要是跑上一天,就是不口吐白沫死掉,第二天也站不起来了。 李缙和玉宁他们二人这一路上都没有换马,走得很慢,过了将近十日,才来到了应天府,就是后世的南京,南京再往东就是扬州了,距离扬州有二百多里路,一两日便可到达,不过他们两个却没有去扬州,而是留在了南京,因为正德帝来了南京。 南京,也就是应天府,是明朝前期的首都,现为留都,这留都就是第二个京城,既然是京城,那当然有皇宫了,这南京的皇宫,是明太祖朱元璋建造的,是北京皇宫的蓝本,亦叫做紫禁城。 紫禁城的外围则是南京城,南京城内城周九十六里,有十三个城门,外城周一百八十里,有十六个城门,是一座极度恢弘、巨大的城池,城内不仅经济繁荣,文化更为昌盛,被称为官员摇篮的江南贡院,就坐落于其中。 李缙和玉宁边行边打听,途中一直在刺探正德帝的动向,得知正德帝到了南京,他们在进了南京城之后,便找了家不起眼的小客栈,长住了下来。 在住下后的隔天,玉宁一大早就出门,去找他那几个手下了,他那几个手下早已来了南直隶,现在应该是随着正德帝来了南京,因为他们要收集正德帝的消息,不跟着正德帝还怎么收集消息啊。 如果他们要是来了南京的话,就会在城中各处留下暗号,玉宁看到那些暗号,便能按图索骥,找到他们了。 在玉宁走后,李缙一个人待着,怪没意思的,就去逛南京城了,顺便想察看一下城中的道路,他没有骑马,也没有带佩剑,因为皇帝来了,南京城内管的比较严,你如果带武器上街,一准儿会受到盘查,就如进城之时一般。 他空着手,徒步,漫无目的的,在南京城的内城之中闲逛了起来,他东瞧瞧,西看看,一溜达就是小半天,走了许多路,也没觉得累,毕竟身体素质不一样了,比原来不知要强壮了多少,不但如此,他还长高了好几厘米,连胯下男人的物件都跟着长了,还有,皮肤也变得越来越好了,又白又透,甚至比女人的皮肤还要好! 李缙不累,但是却饿了,到了晌午,他找了家人不多的小饭馆,进去要了两个菜,几碗米饭,海吃了一顿,他现在的饭量见长,觉古道人说成为了完人,便不需要吃饭了,按这个逻辑来说,他的饭量应该减少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增加了。 吃完了饭,李缙结账出了饭馆,在内城中继续游荡,走来走去就来到了一条超级热闹的街道,这条街道的路面十分宽阔,道路两边店铺林立,路上行人如织,比他之前到过的那些个街道都要繁华。 李缙抄着手,走进了这条街道,一边左顾右盼,看两边的店铺,一边前行,走了一段路,他忽然看到前方有不少人在拉人,而且是强拉,不管你愿不愿意,拽着你就走,但却是有选择性的,也不是见人就拉,他止住脚步,瞧了一会儿,这才瞧明白,原来是专拉年轻男子! 这又是什么鬼?哪家青楼妓院这么牛B啊,居然在大街上疯狂拉人,都没人管的吗?咦?不对啊,要是青楼妓院拉客,这拉客的人,应该是那些龟公和女支女才对啊,怎么会是一些个家丁、仆人,和寻常人家的百姓呢,这太奇怪了? 李缙因为好奇,拦住了迎面走过来的一个妇人:“这位大姐请留步,恕我冒昧,敢问一句,前边儿这是…?” 那位三十几许,长得还算可以的妇人,拎着个菜篮子,看样子是来买菜的,她瞅了瞅李缙,眼睛一亮,也没答李缙的话,扭头扯着脖子,喊了一嗓子:“抢女婿的快来啊,这有个长得好的!” 晕!你非得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喊个毛线啊! 李缙咧了咧嘴,在知道了这是在抢女婿之后,他转身就想闪人,可是那个妇人手疾眼快,一把就拽住了他的手臂,把他给拖了回来。 有没有搞错啊,你拽我干嘛啊,人家抢女婿,关你啥事啊! 李缙皱着眉头,看了看那个妇人拉着他的那只手,又看了看那个妇人,示意让她放手。 那个妇人瞅着李缙,无动于衷,一点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李缙也不能跟她动粗,毕竟她是个女人,只能无奈地说:“我已然成亲了。” 那个妇人笑了:“那有什么关系,就冲你这相貌,愿意给你做妾的姑娘就少不了,要是真能讨到一位如花美眷,你可千万别忘了谢谢我啊。” 李缙感到很无语:“……” 就在这时候,抢女婿的人到了,也没有很多,只有四五个人,他们离得比较近,听到喊声就跑了过来。 第六十九章 惊呆了 这四五个,或帮自己,或帮自家老爷抢女婿的人,来到近前,待看清了李缙的样貌,一起围了上来,不由分说,伸手就拉人,争抢了起来。 “你放手!” “你怎么不放手啊!” “别吵了,你们两个都放手!” “你谁呀,你和他们两个一块放手!” “你也放手,你们四个都放手!” “…………………………” “………………” 李缙的脑袋都快被他们给吵大了,这谁也不肯让步,争来争去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不想被人拉去当什么女婿,没空陪这些人在这闲扯,所以便想挣脱出身子遁走,以他现在的身手,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可偏偏在这当口,有两个身材魁梧的官军,快速跑了过来,这两个官军跑到李缙左右,也不言语,上手就把其他人给扒拉到一边去了,而后架起李缙便走。 李缙因这二人是官军,便没有反抗,怕的是惹来更大的麻烦,任由他们带走了自己。 这两个官军是来帮上司抢女婿的,先到的那几个抢女婿的人都知晓,这抢女婿,着重在这个‘抢’字上,谁抢到,就是谁的,没有道理可讲,抢不到,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在前方不远处,也就是抢女婿的中心地带,大街两旁有不少的酒楼茶肆,那两个官军架着李缙走了一段路,将他架进了一家颇为高档的酒楼,之后又架着他上了楼,将他架进了一间很大的包间。 这酒楼里的包间,当然是用来吃饭的,因此其内均会有一张用于摆放菜肴的餐桌,这间包间也不列外,里面也有一张餐桌,是一张方桌,这张方桌比一般的方桌,要大许多,一侧可以坐两三人。 但此时在面向门的那一侧,却横坐了六七人之多,这六七个人当中,有一人是中年男子,四十岁左右,身材修长,朗目疏眉,玉树临风,是个中年帅哥;还有个七八岁的男孩,是个肥头大耳的小胖子;此外还有一个十六七岁、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的姿色不俗,只是面带忧郁,也不知道在忧伤愁闷什么;余下之人,皆是三十岁朝上的已婚妇人,在古代,未婚的成年女性,也被唤作妇人,不过梳的发髻,与已婚妇人不同,所以这结没结婚,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进了包间以后,那两个官军便放开了李缙,其中一个官军朝在座的那个中年男子施了个礼:“严大人,人带来了。” “嗯,你们两个先退下吧。”严嵩点了点头,说完便看向了李缙,他在仔细打量了李缙一番之后,这才开口问李缙,“你多大了?” 多大了?问完了这个,是不是还要问我的职业和家世啊?原来这被抢了,也不是板上钉钉就能当人家的女婿了,还要过面试这一关啊! 李缙还不知道面前所坐之人就是严嵩,只知道他是个官,不然那官军也不会叫他严大人,当官的问话了,李缙这个草民怎敢不回答啊,他可不想节外生枝,招惹其他的麻烦:“还未到弱冠之龄,今年一十九岁。” “读过书吗?” “读过。” “可有功名在身?” “不才是个生员。” “生员?可参加了去年的乡试?” “未参加。” “为什么?” “病了。” “如今病可痊愈了?” “已然痊愈了。” “你并非是本地人吧?” “不才是外地人氏。” “家中是何情形啊?” “父已故,母健在,不才是晚生独子,已娶亲,还未育有子女。” “……”严嵩一听李缙已然娶亲了,立马就不言语了,就算事急从权,他的女儿也不能嫁给人做妾啊。 Very good,看来自己是不符合这个什么严大人的选婿标准啊,他要找的多半是未婚男青年,可自己却已婚了,如此一来,自己也就摊不上什么麻烦了。 李缙一身轻松地拱了拱手:“敢问这位大人,是否问完了,要是问完了的话,不才就…” 李缙的话还没有说完,在‘告辞了’这三个字将要说出口之时,有人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这打断他话的人,是那个少女,她的名字叫严蓁絮,是严嵩的二女儿。 严嵩是明朝著名的大奸臣,一直被后世批评诟病,但是他也留下了一段佳话,那就是他一生只有一个妻子,没有纳妾,夫妻两人二十岁左右结婚后,同甘共苦,一直恩爱相处了六十余年,这在当时是极其难得的。 在明朝,官员纳妾是十分普遍的现象,攀升到一定的地位,不纳几个小妾,反而会显得与官场格格不入,但是严嵩即使坐上了内阁首辅之位,也依然没有纳妾。 因为严嵩一生忠于自己的妻子,没娶小妾,所以子嗣不多,他只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他的大女儿已经出嫁了,夫家在京城;他的二女儿,即小女儿,就是包间里的这个忧郁少女严蓁絮;他的儿子叫严世蕃,也在这个包间里,那个小胖子、小男孩,即是严世蕃了。 坐在严世蕃身旁的那位姿色一般,脸上还有因小时候出天花留下的麻点的妇人,名叫欧阳淑端,她是严嵩的妻子、严蓁絮和严世蕃的母亲,她比严嵩年长一岁,和严嵩是同乡,她和严嵩定的是娃娃亲,和严嵩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的。 其余在座的那三两个妇人,均是严家的亲属,类似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人。 这严蓁絮自打李缙进了包间,就一直在盯着他瞧,好像认识他一样,见他就要离开,再不说话就来不及了,因此便急切地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可是叫李缙?” 李缙闻言惊呆了,不答反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叫李缙?” 严蓁絮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因为我见过你的画像。” 李缙对此很纳闷:“画像?在下又不是朝廷要捉拿的要犯,各地又没有张贴在下的画影图形,姑娘怎么会见过在下的画像呢?” “是在书中见到的。”严蓁絮一面回答,一面站了起来,向身后走去,等转身走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包包。 第七十章 一夕殆尽 那个包包是用布做的,有很长的带子,形似后世的绿色军用挎包,后世的现代女性去哪里,都少不了要拿一只包包,而在古代,衣服大多没有口袋,女子出行时,包包更是不可或缺,只不过男鞶革,女鞶丝,这时皮包大多是男性使用的,而女性用的包则都是布包,尽管面料千奇百怪,但样式却比较单一。 严蓁絮拿着那个布包,走到她原来所坐的地方,把包放在桌上,打开包,从其内拿出一本书,伸臂向前递了过去:“就是这本书。” 李缙瞧了瞧她举着的那本书,用植物染料染色,是中国古代染色工艺的主流,纸张染色一般使用的也是植物染料,书皮用纸,最常见的是用蓼蓝等植物,染成的藏青或靛青色纸张,也就是蓝色纸张,所以这古代的书,大多是一个模样,远看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书,只有走近了或拿到手中,看到书名才能知道是啥书,因此他随后走上前去,把书接了过来。 晕,我还以为是什么书呢,原来是群芳院出的这本歌曲集啊!这本歌曲集书末附的人物图谱里,可不是有自己的画像,要是别人不提,自己都忘记了。 李缙看到那书的书名,这才恍然大悟:“姑娘是从何处得来的这本书啊?” “买的。” “买的?在哪里买的?” “就在这城里买的啊。” “是在这南京城里买的吗?” “对。” “南京城里有人在卖此书?” “很多书坊都有在卖。” “哦…”李缙点了点头,翻看了一下那本书,最后又看了看封底,只见封底上的字变了,原来是‘安陆州群芳院刊发,每部纹银一两,如有翻刻,千里究治’,现在变为‘应天府XX书坊刊发’了。 这不就是盗版书吗!这明朝的书商挺牛B啊,翻印别人的书,把自家书坊的名字还印上了,不怕版权人追求啊?不过这事儿,却损害不到自己的利益,相反自己还能渔翁得利,要是举国上下的书商都翻印这本歌曲集来卖,那自己岂不是要名扬天下了! 李缙万万没想到,这本歌曲集这么快就流传到了外地,并且已有人在制售盗版书了,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严蓁絮在李缙察看书籍的这个空档,对严嵩说:“爹,我给他的那本书,是一本词曲集,也叫作歌集,书中那些最近在城中广为流传的歌的词曲,都是他作的。” 严嵩听说之后,随口夸赞了一句:“是吗,小小年纪,就已然著书立说了,委实不简单啊。” 严蓁絮强调了一下:“是很不简单,他很有才华的。” 严嵩点了点头:“嗯,我晓得了。” 严蓁絮没完没了地又说:“他日后肯定会大有作为的。” 严嵩听到这里,才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女儿一直跟他说这些,用意何在啊:“……” 严蓁絮跟着很认真地说:“爹,你相信女儿没错的。” 坏了,事情有些不妙,絮儿不是想嫁给这个名叫李缙的后生吧?不然要我相信她做什么啊?可是就算这个李缙,日后真的会大有作为,我也不能把你嫁给他做妾啊! 严嵩硬着心肠,无奈地说:“絮儿不管看什么事情,一向都是很有眼光的,爹爹自然相信你说的话,只是可惜啊,如此一位少年才俊,已然成家立室了,不然我定会招他为婿。”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他不会招李缙为婿,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已然有妻子了。 严蓁絮听完这话,知道父亲心意已决,尽管有些伤心难过,可毕竟她与李缙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她只是仰慕李缙的才华,对之一见倾心,但其实她想嫁给李缙的决心,并没有多么的坚决,所以也就屈从了,没再说任何话。 李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直在倾听着他们父女二人的谈话,等他们说完话,他再次走上前去,把那本歌曲集还给了严蓁絮:“这应该是南京城内的书商翻印的书籍,与原书的内容分毫不差,印刷质量也还可以,算是精盗版吧。” 严蓁絮默默地收回了书籍,低着头什么话都没说。 李缙也没再和严蓁絮说话,拱手对严嵩一干人等说:“要是没别的事,那在下便告辞了。” 他说完不等别人说话,掉头就走掉了。 李缙出了包间,下楼走出酒楼,没敢在门外多做停留,掩面挤进了人群,原路折返,离开了这条大街,之后他也没有再去别的地方,直接回了他所住的那家不起眼的小客栈。 他回到客栈的时候,玉宁已然先他一步回来了,并带回来一本流水账,这本流水账是玉宁的那几个手下书写的,记录的是正德帝最近这一个多月的大概动向,例如正德帝哪天去了哪里,都有哪些人跟随,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等等。 李缙一边看那本流水账,一边对玉宁说:“我今天出去闲逛,是想察看一下这南京城内的地形,认认路什么的,没想到却遇见了一桩怪事,那就是在这南京城内竟然有不少人在抢女婿,我不幸也被抢了去,好在我已然成了亲,这才幸免于难,不然今天我恐怕就回不来了。” 玉宁见怪不怪地说:“还不是因为正德帝来了这里。” 李缙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因为正德帝来了这里,那些人才会抢女婿?” 玉宁点头:“正是,正德帝荒~淫,乃百姓之祸害,他每到一处必会夜行,见高屋大房即入,或索取饮食,或搜其妇女,连寡妇亦不放过,弄得民心惶惶,还有他手下那些知其癖好的亲近侍臣,也会助纣为虐,大肆掳掠良家女子,以供其玩弄,有时竟达十车之多,以至于如今,正德帝所到之处,有女儿的人家,都争抢寡男以配偶,有时未婚女子一夕便殆尽了。” 李缙没想到正德帝竟是这样一位荒~淫暴戾,怪诞无耻,少见的无道昏君,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点啥好了:“……” 玉宁接茬又说:“正德帝不但荒~淫,而且生活十分奢靡,他觉得宫里太闷,规矩太多,有如牢笼,就耗费了国库白银二十四万余两,在皇宫西侧建了豹房,豹房是豢养虎豹等猛兽的地方,可此豹房内仅有一只豹,但饲养它的人却多达240人,你说这算不算是十分的奢靡啊?” 李缙不答反问:“这花费了二十四万余两银子建的豹房,里面就养了一只豹吗?” 玉宁回答:“养的猛兽,就只有这一只豹,此豹房内蓄养最多的是人,其内有大群的各族女子,她们被训练成能歌善舞、充满邪气的妖艳私娼,以供正德帝狎玩,因此此处成为了臭名昭着的皇家淫~窝。” 第七十一章 杀猪盟 皇家淫~窝?这个玉宁说话还真难听啊,他这么不待见朱厚照,不会是和朱厚照有什么私仇吧? 李缙看了看玉宁:“原来他建的是妓院啊…” “也可以说是吧。”玉宁说完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说,“因为正德帝生活奢靡,使得内库支出剧增,他为了搜刮银子,以供自己挥霍,不断扩充庄田,曾经弄的京城近郊都骚动起来,此外他还出卖官爵,更为荒唐的是,还干过索贿受贿的勾当,他规定,凡镇守太监,新用者论地方大小,皆须借贷银两进献,方能上任,因此那些新用的镇守太监就都给他送了贿赂,而他们上任之后,便开始拼命剥削各地的百姓,继而引发了暴乱,当时湖广、江西、四川、陕西、北直隶等地,接连有百姓造反,其中四川反军与朝廷打了六年,北直隶反军直接威逼到了京师,只不过最后都没有成事。” “你说的这些,我多少也知道一点。”李缙就是一概不知,也得说知道,这才比较靠谱,“只是不知道你和我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你是想告诉我,这正德帝该杀吗?” “你很聪明。”玉宁如此回答,就是告诉李缙,他猜对了,“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那就是这打正德帝主意的人,眼下可不光只有你我,有其他人也在打正德帝的主意,他们要杀正德帝…” “你说的这个‘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啊?”李缙对此也没有感到很讶异,这天下想要杀皇帝的人,多了去了,更何况正德还不是一个有道明君,可想要杀皇帝又岂是易事,这皇帝整日住在皇宫之中,想进皇宫杀皇帝,成功率基本为零,不但杀不了皇帝,还得白白搭上性命,但要是皇帝出宫了,那要杀皇帝就容易了许多,如今正德南巡离开了皇宫,没人想借这次机会杀他,那才叫怪呢! 玉宁坦言以告:“都是一些与正德帝有深仇重怨之人,他们联合在了一起,成立了杀猪盟,我手下的那几个人,其中有一人,名叫费大勇,他为了便于收集正德帝的消息,也加入了杀猪盟,据他说,这个杀猪盟近期就会有所动作,要行刺正德帝,既然我们与这个杀猪盟的目标一致,都是想要正德帝死,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帮他们一把,借他人之力来达成我们的目的呢?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单独动手了,我不是怕死,想找替死鬼,代我冲锋陷阵,我只是怕我们单独动手,势单力孤,杀不了正德帝,但一切还是由你做主,要不要帮杀猪盟,你决定吧,我但凭你的吩咐。” 玉宁是觉古道人信赖的人,他知道所有的事情,要帮朱厚熜恢复龙气,换句话说,就是要帮朱厚熜登上皇位,那就要在正德帝朱厚照还未育有子嗣前将其杀死,这是一定要的。 因为弥漫在朱厚熜头顶的那股龙气已然消散掉了,他的命运已然改变了,估计这辈子是做不成皇帝了,这多半和正德帝朱厚照有关,朱厚照八成是不会早崩了,或者是在育下子嗣后才会驾崩,这些李缙能想到,觉古道人亦能想到,玉宁自然也就知道了。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杀正德帝朱厚照,那何不借他人之力,与其共杀之呢,玉宁认为这样更有把握一些。 李缙听到‘杀猪盟’这三个字,感到很无语,这也太不严谨了,就因为正德帝朱厚照姓朱,你们就叫杀猪(朱)盟,这要是别人知道了,还不马上就能猜到你们这个盟是干嘛的了:“杀猪盟的人,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啊?” 玉宁还真的知道:“现在城西正在营建猎场,几日后正德帝要去那里狩猎,他们计划在那个时候动手。” 李缙翻了个白眼:“这正德帝还真是爱狩猎啊,这小本本(流水账)上所记之事,有一大半都是他到了扬州以后,在府城四外狩猎之事,这狩了这么多天的猎,还没狩够啊,到了南京,竟然还要狩猎,他上辈子不会是个猎人吧!” 玉宁不知该怎么接他这话才好:“……” 李缙又问:“他们一共有多少人啊?” 玉宁回答:“据费大勇说,一共有三百多人,目前都分散在城中的各个角落。” “这么点人就能杀得了正德帝吗,怕是护卫他的人起码也有几千人吧?” “到时候官军会守在外围,就算有几千,甚至是上万人,这圈子一大,人也就疏了,还是能冲进猎场的。” “可要是官军缩小了圈子,这人不就变密了吗,进去的人又该怎么出来呢,总不能跟正德帝同归于尽吧?” “只要能杀得了正德帝,就算出不来又能怎么样呢?” “就怕是杀不了正德帝啊…” “不试一试,怎么能知道。” “这是性命攸关之事,岂能试着玩,再说他们也不差我们这几个人,所以我们就别跟着瞎掺和了,关键是要杀这正德帝,要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点下手,不然一切事情恐怕都会跟着发生变化,这个时间点,就是正德帝的命运还未改变之前,决定他这一世生死的那一刻,不管你能不能听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总之你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知道了。” “嗯,你让那个费大勇赶紧离开杀猪盟,换人监视他们的动静,等他们动手之时,我们也跟过去瞧瞧。” “好。” “那这事就先说到这吧。”李缙翻了翻那本流水账,“我想问你点别的事情,这个小本本上多次提到了刘娘娘,这个刘娘娘是哪个啊,皇帝出京,不是不能带内眷吗,她为什么可以陪王伴驾啊?”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宫中的娘娘。”玉宁简直就是个包打听,竟然啥事都知道,“前年,正德帝驻在偏头关,在太原大肆搜索乐妓的时候,偶然间在众多乐妓中,看见一位美丽而善长歌的女子,正德帝召她上前,询问她的籍贯,才知道她是乐户刘良的女儿,晋王府乐师杨腾的妻子,正德帝赐她一起饮酒,考较她的艺技,与之玩耍的甚是高兴,后来正德帝从榆林回来时,再次召见了她,并将她带走安置在了京外,从此她便跟随正德帝外出,受到的宠幸大大超过宫里的娘娘,饮食和日常起居都与正德帝在一起,而左右侍臣凡在触犯正德帝发怒时,就会暗地求她,只要她笑一下,就不会受到处罚了,于是江彬等亲近侍臣,为了巴结她,便开始叫她刘娘娘了。” 第七十二章 在家等着继位安全 “哦,闹了半天是这么个人物啊。”李缙点了点头,“你说她每日饮食和日常起居都与正德帝在一起?这两个人天天搅和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她怀上了龙种,那该如何是好啊?” “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儿。”玉宁很肯定地说,“要是正德帝有生育子嗣的能力,那他也不会到现在仍没有子嗣了。” “说的也是。”李缙也认为朱厚照至今还未育有子女,是他自身的问题,说不定他就有不育症,比如说无精、少精、精无力等等,不会是别人害的,敢加害皇帝、加害龙种,那得要多大的胆子啊,再说就算是有胆子这么干,一般人也办不到。 “正德帝风流好色,虽然阅女无数,但却有一个遗憾无法弥补,那就是他没有子嗣。”玉宁幸灾乐祸地说,“这是他心头的一块心病,为此他甚至还上演了一出迎娶孕妇的闹剧,前几年,因‘骄横奸贪’丢了官的延绥总兵官马昂,为求得复职升官的机会,攀附上了正德帝身边的红人江彬,江彬极力在正德帝面前夸赞马昂之妹,说她美若天仙,且精通骑射,能歌善舞,正德帝见了,果然异常喜欢,不顾她已有身孕,将其从宣府带回了豹房,并给马昂升了官、晋了职,实则正德帝宠幸马氏,是另有一番打算,他在意识到自己不能生育后,便想借此女以及她腹中的胎儿瞒天过海,伪充皇嗣,可惜朝臣却听到了风声,见马昂超授了右都督,证实了传闻属实,便纷纷上疏要正德帝驱逐马氏,以绝后患,也不知道是奏疏中‘吕不韦进孕女’这样的典故让正德帝幡然醒悟,还是见到事情已经泄露,正德帝倒是逐渐疏远了马氏,如此才没有出现不可收拾的局面。” “连这些事你都知道?你是不是就是专门负责探听这些消息的人啊?”李缙随口问了一句,觉古道人和朱厚熜他们二人欲谋大事,必定会关注正德帝朱厚照的一举一动,派人打听打听他的消息这再正常不过了。 玉宁如实回说:“我是按师祖的吩咐,一直在外探听正德帝的消息,已经有几年了,在与你见面之前才刚刚返回安陆,其实你我能得以相见,和正德帝息息相关,若是他肯立储,你我说不定就见不到面了。” 李缙不解地问:“立储?正德帝没有子嗣,怎么立储啊?” 玉宁诧异地看了看李缙,心说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啊:“他没有子嗣,也一样能立储,可以立近亲藩王为储,马氏风波过去以后,朝臣们意识到了立储的紧要,便上疏请求正德帝从近亲藩王中选择二三人,放在宫内加以培养,作为将来的皇储人选,如果正德帝有了自己的子嗣,那么就将其送回,这种想法,既可以稳定人心,又能保证皇权可以顺利、平稳地传承,因而得到了很多朝臣的一致赞同,但正德帝对此却不予理睬,当时正德帝正当年轻,身强力壮,精力充沛,他不相信自己会一直没有子嗣,再说选立藩王为皇储,那不就是向天下人宣告他不能生育子女的事实了吗,那怎么能成啊,因此正德帝拒不立储,若是他立储了,这皇储的人选少不了有朱厚熜,朱厚熜必定会进京,这样一来,你我恐怕就见不到面了。” 李缙豁然大悟:“哦,原来可以直接立近亲藩王为储啊…” 玉宁点头:“正是。” 李缙笑了笑:“还好正德帝没有打算立近亲藩王为储,要是正德帝打算立近亲藩王为储,朱厚熜被选了去,而最后又没有被选立为皇储,例如说正德帝不喜欢他之类的,那他就真与皇位无缘了,这么看来,他还是有做皇帝的命的,因为在正德帝死后,要按照某些条件来挑选继位者,排除了个人的喜恶,他大有希望能被选立为新君。” 玉宁假设说:“但他也有可能被选立为皇储。” “不去争,不去抢,怎么能被选立为皇储啊,那就要去争抢皇储之位,争抢皇位何其凶险,倒不如在家等着继位来的安全。” “……” 次日。 玉宁这天早上又出门做他该做的事情去了,李缙不想见他手下那几个人,所以还是没有与他一同前去,他在玉宁走后,又到外面溜达去了,不过这回他化了妆,玉宁出门之前帮他化的,美其名曰‘易容’,其实就是黏了两撮假胡子,往脸上画了几道皱纹而已,粗糙的很。 李缙离开客栈以后,径直去了皇宫,想看看南京紫禁城长什么样,以他现在的轻身功夫,能不能翻墙而入神马的。 南京紫禁城,由皇城与宫城两部分组成,皇城在外,围护着宫城,合称皇宫。 这皇城,就是护卫宫城的一道城垣,环绕宫城等距而建,平面呈倒凸字形,共有七座城门,南门是洪武门,进洪武门后,为南北向的千步廊,两边建有连续的廊屋,这里是中央官署区,东侧为工部、兵部、礼部、户部、吏部、宗人府,西侧为太常寺、后军都督府、前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府、左军都督府、中军都督府,是文左武右的格局。 在千步廊后面,东侧置有东城兵马司、太医院、詹事府、翰林院;西侧置有钦天监、旗手卫、锦衣卫、通政司,在中央官署六部中,只有刑部没有设在洪武门内,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并称‘三法司’,设在太平门外。 过了千步廊,在承天门与端门之间的御道两侧是庙社区,东边设有祭祀皇帝祖宗的太庙,西边则是祭祀神灵的社稷坛,再向北走就到了午门。 入午门为奉天门,内为正殿奉天殿,殿前左右为文楼、武楼,后为华盖殿,谨身殿,内廷有乾清宫和坤宁宫,以及东西六宫,这大概就是整个南京紫禁城了。 而李缙能看到的,只有外围皇城的城墙,他来到皇宫外,沿着城墙根儿,走了一圈,这一圈就是十几里地,他走了一个多时辰,最后他又回到了皇宫的正门,即南门洪武门。 等李缙绕回到这里的时候,看到多了好些人,一看那些人的穿着,就知道他们都是非富即贵之人,那些富贵之人此时都守在进出皇宫的洪武门前,也不知道他们是要进皇宫啊,还是在那里等皇帝出来? 李缙过了洪武门前的大道,去了路的对面,那里有一些卖东西的小商小贩,其间有个烧饼摊,他朝那个烧饼摊走了过去,想买两个烧饼打打牙祭,顺便向卖烧饼的人打听一下,那些名流富绅为什么要守在皇宫门口,可是他走到跟前,买完烧饼,还没等问呢,有人抢在他前头问起了这事儿。 第七十三章 脑子有毛病吧 在李缙朝路对面走过来的时候,有三个人先他一步来到了烧饼摊,这三个人是两男一女,那两个男的,年纪相若,均在二十七、八岁左右,长得都挺精神,是两个阳光帅哥。 那个女的,戴着一顶斗笠,斗笠上罩着到肩的黑纱,看不见她长什么模样,但想来应该是个年轻女子,因为她说话时声音很清脆,向烧饼摊老板打听事情的人就是她:“老伯,问你点事儿,皇宫门口怎么有好多人啊,他们候在那里要做什么啊?” 烧饼摊老板叹了口气:“唉,还不是在等江指挥使。” 那个女的又问:“江指挥使?是锦衣卫指挥使兼东厂督主江彬吗?” 烧饼摊老板点了点头:“就是他。” “他们等江彬做什么啊?” “给他送礼。” “为什么要给他送礼啊?” “因为给他送了礼,他夜里就不会领着皇帝去他们这些人的家宅附近转悠了,他们这些人住的宅子,都是高墙大宅,皇帝见了就会往里跑,除非见不到。”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对啊,没想到住大宅倒成了祸事,这皇帝一来…” 烧饼摊老板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宫门口就乱了起来,不用问,肯定是江彬出来了! 在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之后,南京皇宫正式结束了它王朝皇宫的使命,但地位仍十分重要,现在由皇族和重臣驻守,正德帝来南京以后就住在这里,随伺在正德帝身边的近臣,例如江彬等人,也住在南京皇宫里,所以要找江彬只能来皇宫这里等,他出来了才能见到他。 那个女的当即撩起面纱向洪武门那边看了过去,李缙在这一刻瞧见了她的容貌,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长得十分妖艳。 妖,是某些女人天生具有的一种难以言说的性状,是一种能够蛊惑男人的气质和状态,与媚不同,妖就是妖,媚就是媚。 李缙只瞧了她一眼,就移开目光看向了洪武门,只见从洪武门内走出来一行人,走在那行人最前头的,是一个三十几岁、十分英武、身穿黑色蟒服、头顶束冠的男人,他猜测这人肯定就是江彬没错了,跟在江彬身后的那些人,是清一水的锦衣卫,均着红色飞鱼服,黑色无翅乌纱,腰佩绣春刀。 江彬出来以后,等候在宫门外,排队要给他送礼的那些人立刻迎了上去,一面自我介绍,一面分批把礼单呈给了江彬,一批人一份礼单,几人至十几人为一批,这每批人都是住在同一个区域内的人。 江彬逐一看了看那些礼单,然后把它们都交给了自己的手下人,跟着他笑着和众人说了几句话,暗示会保他们平安,之后便领着人前行,右转顺着大道向西侧走去。 这江彬要去干嘛?自己要不要跟上去瞧瞧呢? 李缙琢磨了一下,举步就跟了过去。 那个妖艳女子,与她的那两个男性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也离开了烧饼摊,盯起了江彬的梢。 李缙也没管其他人,他自顾自地,不远不近地尾随着江彬,跟着江彬走了一段路,直至来到了一条大街,他才知道江彬外出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原来江彬是要买东西。 咦?他买这些女人穿的衣服和戴的首饰做什么啊?是皇帝让他买的吗?用来赏赐给一些女人的?可是也没见他们哪个人身上带有大量的银子啊,没钱也能买这么多东西?他们不会是抢的吧? 李缙在知道了江彬出宫的目的之后,就不打算再继续跟下去了,在江彬一干人等从一家首饰铺里出来以后,他转身走进了那家铺子,一进门就听到有人在抱怨。 首饰铺老板:“让我去府衙要银子,我能要来银子吗,这不就是变相抢东西嘛!” 首饰铺伙计:“那位大人不是给您打欠条了吗,有欠条您还怕要不来钱啊?” “欠条有个屁用,就是没欠条,你说皇帝拿了你的东西,只要查实了,府尹大人也会给你钱,关键是他得有钱才行啊,这皇帝一来,立即下旨征索财物,要钱要粮,官员若是不按数缴纳,就会像犯人一般被铐缚起来治罪,是以谁敢不缴啊,可是在缴纳了这些财物钱粮之后,衙门口也就空了,咱们应天府也不例外,听说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都这德行了,他们还哪有钱给我啊,而我拿不到钱,就进不了首饰,那还做什么生意啊,我看要关门大吉了!” “那我岂不是要卷铺盖回家了?” “你不卷铺盖回家还要我养你啊!” “……” 李缙一边听这二人的对话,一边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首饰,首饰铺里还剩下一些首饰,不过剩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值钱的都被江彬搜刮走了,首饰铺的老板和伙计,他们两个人只顾着抱怨,也没心情搭理他,所以他也没说话,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而后就离开了首饰铺。 李缙出了首饰铺以后,往回走了几步路,进了这条大街上的一家小饭馆,因为这会儿已到了吃午饭的点儿。 这家小饭馆的生意还好,上座率能有50%吧,空桌子还有不少,李缙挑了张桌子坐了下来,而后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那一溜牌子,这牌子上写着菜名及价格,他看了几眼之后便想点菜,就在这个时候,有三个人来到了他的桌前,二话不说就与他坐在了一起。 这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缙之前在烧饼摊遇见的那两男一女,那两个帅哥,一人叫黄卫文,一人叫赖永志,那个妖艳女子,叫齐灵艿。 李缙皱了皱眉:“三位,这店中尚有空桌,为何偏偏要与在下坐在一起啊?” 齐灵艿摘下斗笠,随手放在了桌上:“你说呢?” 李缙看了看她:“我说?我说什么啊?” 齐灵艿淡淡地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李缙被气乐了:“我清楚什么啊,你脑子有毛病吧!唉,惹不起我躲得起,既然你们喜欢坐这里,那就让给你们好了,我去别的地方坐。” “啪!”黄卫文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李缙,“你说谁脑子有毛病,你想死是不是!” 第七十四章 不想 李缙抖了抖衣襟,也没有去其他桌坐,而是翘起了二郎腿,不紧不慢地说:“我喜欢说谁就说谁,有能耐你现在就杀了我,你敢动手吗?” “你看我敢不敢动手!”黄卫文的性情较为鲁莽,说话间就要往前冲,可是却被十分深沉的赖永志给拽住了。 赖永志用眼神示意,让黄卫文坐下,而后对站在一旁的店小二说:“给我们这桌随便上几个冷热菜,再上壶酒,就这些,你快去准备吧。”等店小二答应了一声,离开以后,他转过头来看向了李缙:“这位兄台,你无须紧张,其实我们三个人只是察觉到你会功夫,又易了容一直在跟踪他人,所以便想与你聊聊,仅此而已,并没什么恶意,你莫要误会。” 李缙很不满意地说:“要聊你们就好好聊嘛,我问你们为什么与我同坐,你们竟让我自己说,说我心里清楚,故弄玄虚,有这个必要吗,这种聊天方式,十分让人反感,简直可以说就是不会聊天,你们既然不会聊天,找人瞎聊什么天啊!” 齐灵艿蹙着秀眉,不悦地瞧着李缙,李缙说的那个不会聊天的人就是她,她自然晓得,被人如此嘲讽,她心里很是气愤,不过她倒是能沉得住气,并没有像黄卫文一样,当即就拍案而起。 赖永志笑了笑:“兄台若是不喜欢我师妹的聊天方式,那我们大可以换种聊天方式,兄台不要动气,这么容易动气可不好。” 李缙瞧了瞧他:“你的意思是还要聊喽,那你就直接聊你要与我聊的东西吧。” 赖永志向前倾了倾身子,低声说:“好,那我就直说了,其实我们三个找上兄台,是想劝兄台不要动手杀那个江彬,至少在最近几天内不要动手杀他,因为这会影响我们要做的一件大事,就是如此,再无其他了。” 不要杀江彬?要是杀了江彬会影响他们要做的大事?他们要做什么大事啊?比杀江彬还要大的事,那也唯有杀皇帝了?难道他们是杀猪盟的人?杀猪盟的人要闯猎场刺杀正德帝,而江彬要是先一步死了,那正德帝还会去猎场狩猎吗?就算他会去,恐怕也会加强防范,所以江彬不能死,南京城不能乱,要保持常态才行,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吧? 李缙的思考能力强上加强,马上就想到了以上这些,他也向前倾了倾身子,降低音量对赖永志说:“你们认为我要杀江彬?这从何说起啊,我只是碰巧在皇宫门口遇见了他,想看看他这个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出宫干嘛而已,绝对没有要杀他的意思,杀官等同于造反,我怎么敢做那种事情啊。” 黄卫文又拍了下桌子,接话说:“胡扯,既然你不想杀他,那为什么还要易容?” 李缙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我跟你这种没智商的人,真是没法聊天,拜托你不要说话了好不好!我易了容就是要杀江彬吗?就没有其他可能了?这南京城内有人在抢女婿,你知道吗?” 黄卫文一时没反应过来:“知道,可是此事你有何相干?” 李缙都快被他给蠢哭了:“这当然与我有干系了,我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年轻男人,难道不在被抢之列吗?我怕被人抢去当什么女婿,易个容再出门这不是很正常吗?” 黄卫文琢磨了一下,没有再吭声:“……” 李缙接茬又说:“所以是你们误会了,做了多余之事,就是你们不来阻止我杀江彬,我也不会去杀他,一是我没有那个意图,二是我没有那个能力,总之我不会打他的主意,你们就放心好了。” 赖永志貌似相信了李缙的话:“原来如此,闹了半天竟是我们想多了,不过兄台也太以的过谦了,我看兄台的身手就不弱,想要截杀江彬,应该不在话下,可是兄台却说没有那个能力,看来对我们这三个陌生人还是充满了防备之心啊。” 李缙也没有再次否认他有杀江彬的那个能力:“逢人应说三分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嘛,谨慎些总没错,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 赖永志抱了抱拳:“看来兄台也是久在江湖中行走之人,敢问兄台的名号是?” “我并非是江湖中人,没有名号。” “那总有名字吧?” “我叫李缙。” “哦,原来是李兄啊。” “兄字不敢当,我的年纪应该比你小,你叫我老弟吧。” “是吗,好,那我就叫你李老弟了,李老弟,听言谈,我便知你不是一般人物,这非凡之人就要做非凡之事,不知你可想干一件大事?” 干一件大事?干毛的大事啊?他不会是想让我加入杀猪盟,与他们一起去杀正德帝吧?这也太随便了,见个人就往他们那个盟里拉,好歹先调查一下身家背景好不啦,不然很容易出事的! 李缙到这会儿才知道,赖永志他们三个人找上他,除了要阻止他杀江彬,另外还有其他目的,那就是想拉他入伙,给他们当炮灰:“不想。” 呦呵,也不问问是什么大事,就这么干脆地拒绝了!? 赖永志没料到李缙竟然会如此回答:“……” 李缙不等赖永志组织语言,开口说服他,也就是给他洗脑,接着又说:“因为我有自己的事要做,而我要做的事,也是一件大事。” 赖永志随口问了一句:“李老弟要做的是什么大事啊?” 李缙站了起来:“这个就不方便说与你知道了,总之不是杀江彬,并且也不会在近几日去做这事就是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影响你们要做的那件大事,就是如此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咱们就各做各的事情吧。” 他说完便走了,不过却没有离开小饭馆,因为饭还没有吃呢,他去了别的桌子,然后喊来了店小二,和昨天中午一样,要了两个菜,几碗米饭,待饭菜端上来,他饱餐了一顿。 吃完了饭,他也没理还在用餐的赖永志等人,结完账直接就走人了,出了小饭馆,他先四处溜达了一会儿,在确定没人跟着他以后,这才回了他住的客栈。 第七十五章 蹲守 李缙一回到客栈,就对又赶在他前头回来了的玉宁说:“我是不能再出门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出门就会遇到事情,昨天是遇到了抢亲的人,今天是遇到了杀猪盟的人,这杀猪盟的人在不清楚我底细的情况下,就想要拉我入盟,这也太草率了,万一我与他们不是志同道合之人,在知晓了他们的计划之后,去官府告密,那他们不都全完蛋了!” 玉宁问说:“你确定你遇到的是杀猪盟的人?” “应该是。” “应该?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告诉你,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嗯,不过很好猜,他们见我暗地里尾随皇帝近臣江彬,便找上了我,奉劝我不要杀他,之后又问我想不想干一件大事,这件大事不用问,肯定就是杀皇帝了,所以我推测他们多半就是杀猪盟的人,因为现在只有杀猪盟的人在大力网罗人手,在积极准备杀皇帝。” “他们只是问你想不想干一件大事,却没有说这件大事是什么,说明他们还是十分谨慎的,费大勇和我说,他们只有在查清了你的底细,确定你与他们是同道中人之后,才会拉你入盟,和你说那要做的大事是杀皇帝,不然是不会让你知道这事的。” “要是这样的话,那还说得过去。” “只是可惜没时间了,再过三几日,待猎场建成,在正德帝去狩猎之时,他们便要动手了,要是这中间能再多有一些时间,他们便可再多招纳一些人,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多一份胜算,我还是希望他们能杀掉正德帝的,尽管现在还没到你说的那个正德帝该死的时间点,因为仅凭你我的力量,要杀他太难了,我怕到时候我们杀不了他。” “杀猪盟的人若是能杀得了正德帝,我也乐见其成,这样我们日后就不用冒险去杀他了,至于事后事情会发生怎么的变化,谁也说不好,只能到时候视情况再说了,总之我还是希望他们能成功的,不然不是白白牺牲了吗,他们肯定也希望自己能成功,多一些人能增加成功的几率,这个他们应该很清楚,那他们为什么不迟一些,再多招纳点人,然后再动手呢?” “他们是怕迟则生变,要是正德帝哪天突然回京了,他们就是招纳再多人,那不也没用了。” “还可以在路上截杀他嘛。” “截杀皇帝?你认为能成功吗?” “应该比闯猎场刺杀皇帝的成功率还要小。” “所以啊,他们才迫不及待地想要动手。” “你知道他们具体的动手时间吗?换句话说,就是正德帝哪天会去狩猎,这个你晓得吗?” “不晓得,杀猪盟的人好像是买通了一个太监,在正德帝去狩猎之前,这个太监会把消息先传递出来,不过就算消息传递出来了,我们也没法知道了,因为费大勇已然离开了杀猪盟,但我按你的吩咐,让其他人盯住了一些杀猪盟的人,这些杀猪盟的人要是头天夜里去了城西,也就是猎场,那表示他们第二天就要动手了,我们可以尾随他们前去,看看他们在动手之后,究竟能不能杀得了正德帝。” “一开始我是打算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跟着他们去看看情况,可是后来我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妥,我认为我们应该先去城西,找个视野开阔的山头,在那里蹲守,静待观察这一切事情,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呃…我认为这样更好,若是尾随他们去了猎场,离得较近,很容易把我们也给搅进去,不如离得远些安全,并且还能俯瞰一切,看到下山的所有情况,我看我们便如此做吧。” “那我们明日就去城西瞧瞧?” “好。” 李缙与玉宁他们两个人说的这个城西,是南京城的西郊,由正西方向出了南京城,郊外有村落,有田地,有沟洼沼泽,还有一大片不算太茂密的树林。 正因为有这片树林,所以猎场建在了这里,把这片树林用木栅栏圈起来,再放些猎物进去,这猎场就算营建完成了,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还是比较费时间的,这又要运木头,又要干嘛的,总要弄上几天。 次日,李缙和玉宁早早地起了床,按商量好的计划行事,骑马离开了客栈,去了西城门,等他们赶到西城门的时候,城门早开了,他们直接出了城。 在明朝,城门开的还是挺早的,一般天亮之前城门就已经开了,城门的准确开关时间是,早上四点,敲晨钟,开城门,开禁通行;晚上八点,敲暮鼓,关城门,禁止出行。 晚八点到早四点这段时间,不仅是城门关闭的时间,也是夜禁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街上的交叉路口会拦起栅栏设卡,要是有人在街上行走,被官府看守卡子的衙役抓到,是要遭笞打的,疾病、生育、死丧者除外。 其实夜禁对于普通百姓的生活来说,妨碍并没有多大,可是对于非普通百姓来说,那妨碍就大了,比如说一些赌徒,因为赌博是历代法律所严禁的,所以赌徒为避人耳目,大多是在晚上聚赌,夜深人静之时散赌,这时输光了钱财的赌徒,想要回家就成了问题,城里的道路都已被栅栏拦死了,他们只能绕道,趟臭水塘子,走漫荒野地,即使这样还会被巡夜的更夫,或是巡逻的衙役拦下盘问,要是被查出来是去赌博了,就要被杖责八十。 所以这古代是没有光明正大的赌场的,电视剧里演的那些都是骗人的,就是有也都是一些地下赌场,官府要是知道了其存在,上门查抄,连房子都要没收。 李缙和玉宁出了南京城,首先去了那片不算太茂密的树林,在远处看了看这个极大的皇家猎场,而后向西北、西南两个方向瞧去,这两个方向远处有山,他们选了个远近合适的山头,拍马就去了那座山,想登上山顶,看看视野如何。 第七十六章 整的还挺科学 李缙和玉宁选的那座山,在西北方向,距离猎场有几里地远,在猎场防卫范围之外。 皇帝来狩猎之时,会有官军防卫猎场,届时会在猎场外围,也就是栅栏外,里三层外三层地设置一块隔离地带,这块隔离地带有三百步远,为的是防范有人使用长弓火铳等远程武器狙杀皇帝,另外也能更好地防范外人闯入,要是不设置隔离地带,官军站成一圈,只是把猎场围起来,那人很容易就闯进去了。 李缙和玉宁来到那座山的山脚下,把马拴在了树上,之后便上了山,这座山大概有两、三百米高,整座山被树木植物所覆盖,因为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所以有上山的小路,他们两个人沿着小路,极快地来到了山顶。 这座山的山顶上都是裸露的巨石,树木较少,有些光秃,李缙站在光秃的山顶,向山下远处的猎场看了看,只见能清楚地看到整个猎场,以及周边所有地带:“视野不错,就这里吧。” 玉宁也在往山下瞧:“视野是不错,就怕有人会到这山上来,那我们的行藏就暴露了。” “就是有人来,多半也不会到这山顶来,你多虑了。” “既然你认定了这里,那我也不多说了,按你的意思,就选这里吧,我们什么时候过来这里蹲守?” “明天准备准备,后天就来这吧。” “后天?是不是有些早了点啊?” “不早。” “行,那就后天吧。” “走,我们去后山看看。” “好。” 而后,李缙和玉宁又去了后山,从后山下了山,再转回到前山,上马回了南京城。 转天,他们两个人就上街采购去了,买了两件能够御寒的兽皮大氅,又买了一些吃食,之后李缙回了客栈,玉宁去了他那几个手下那里。 第三天上午,李缙和玉宁退了房,离开了刚住了没几天的客栈,去了他们选好的观察点,也就是距离猎场几里远的那座山的山顶。 他们之所以要退房,是因为他们要出去几日,这几日都不会回客栈,而这又是在皇帝遇刺期间,所以回来以后,倒不如换家客栈住,免得招人怀疑。 再次来到了那座山下,李缙和玉宁没有从前山上山,而是绕到了后山,把马安置在了后山山脚下,拿着武器、衣物、吃食,从后山上了山。 到了山顶,他们俩人找了个避风且隐蔽的地方,如后世的狙击手和观察员一般,趴了下来,换班观察起了山下的动静,只是他们没端着枪、拿着望远镜罢了。 李缙也曾向玉宁问起过望远镜的事情,要是这时候有卖望远镜的,哪怕是那种单筒的望远镜,他也想买两支带到山顶来,可惜玉宁却不知道望远镜为何物,说明现在还木有望远镜这种光学仪器,因此他们也只能凭借肉眼观察山下的事物了,好在他们的目力都还不错。 一晃儿,两天过去了。 在李缙和玉宁来到山顶的第三天傍晚,玉宁推了推盖着大氅躺在他身边小憩的李缙,低声对李缙说:“醒醒,杀猪盟的人来了!” 李缙闻言,翻身探头向山下看去:“在哪里?” “猎场西南方向,前前后后,有不少人陆续上了一座山。” “看到了,他们是分批来的,估计那里是他们的集合地点,还好我们没有去那边的山头,不然就与他们撞见了。” “……” “杀猪盟的人现身了,这表示正德帝也要来狩猎了吧?” “正德帝明天应该就会来猎场。” “太好了,他总算要来了。” “是啊…” 李缙和玉宁,他们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向猎场西南方向瞧,一直到天黑,什么都看不到了,这才收回目光,然后翻身躺好,蒙上大氅,睡起了大头觉。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等他们醒过来以后,再往猎场西南边那座山上瞧的时候,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了,这很正常,要是还能看到人,那反而不正常了。 李缙向那边瞧了几眼,见杀猪盟的人隐藏的很好,满意地点了点头,偏过头来向猎场这边看了过去,只见猎场这边人仰马嘶,热闹异常,来了上百辆牛马车辆,这些车辆上载着木笼铁笼,里面关着许多猎物,有兔子、野鸡、羚羊、梅花鹿、野猪、黑熊等等。 这上百辆车辆此时都驶进了猎场,正在往猎场内倾卸猎物,之所以会如此之晚,在皇帝来之前才投放猎物,是因为这猎场昨日才营建完毕。 李缙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翻过身来,仰面朝天,无聊地看起了云彩。 过了一两个时辰,在猎场这边一切都尘埃落定、准备就绪之后,那边正德帝也来了! 在李缙和玉宁所待的这座山顶,居高临下,能模糊地看到东南方向极远处的南京西城门,玉宁的目光一直锁定在那里,见有大队官军出城,立马告诉了李缙。 李缙翻过身来举目向南京城望去,看到从西城门内走出来一列长牌手,接着又走出来一列藤牌手,之后是长枪手、弓箭手、火铳手、短兵手,然后是骑兵、骑卫、旌旗、仪仗、伞盖,但却没看到玉辇,这说明正德帝是骑马出的城,在伞盖后面,又是骑卫,就是骑马的侍卫,跟着还有骑兵、短兵手、火铳手、弓箭手、长枪手和盾牌手,这前后所有人马加起来有上万人之多。 这上万人马出了南京城,缓缓向猎场移动,等行至目的地,在正德帝领着中间的骑兵、骑卫进入猎场之后,首尾各个兵种,那许多的官军,列阵前后合围,把猎场包围了起来。 他们列的这个超大型圆阵,站立在队列最前排,也就是站在最外围的官军,是盾牌手,即长牌手和藤牌手,其后是长枪手,在后面是火铳手、弓箭手,最后是短兵手。 我去,整的还挺科学啊! 李缙都看傻眼了。 而正德帝在进了猎场之后,也没有马上就去狩猎,他先到猎场内营建的豪华帐篷里休息去了,在他休息期间,那上千骑兵在猎场里横趟了一遍,察看了一下有无可疑人员,接着开始驱赶猎物,把许多猎物都驱赶到了一处树木更为稀疏之处,因为树少,更利于骑行。 在这之后,正德帝才开始狩猎,李缙之前在正德帝带人进入猎场时就看到他了,他穿了件黄颜色的衣服,很是显眼,在狩猎开始后,他也没换衣服,骑着一匹白马,与许多近臣、骑卫一起驰骋进了树林。 第七十七章 有没有这么容易啊 这正德帝不大好杀啊,起码有三道难关,第一道难关是进猎场,想要破开一个缺口进入猎场,照这架势来看,得死不少人;第二道难关是寻找正德帝,要是不知道正德帝在哪,进了猎场以后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找,那杀猪盟的人早晚得让官军全部吃掉;第三道难关是正德帝身边还有骑兵、骑卫,想要在他们的护卫下杀死正德帝,这绝对不是轻易就能办到的事情! 李缙看着在猎场内驰骋、忽隐忽现的正德帝,慢慢地皱起了眉头,问玉宁:“这情形你也看到了,你说杀猪盟的人能成功吗?” 玉宁心情沉重地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李缙扭头向猎场西南边那座山看了过去,只见藏在山上的人正在往山下潜行:“杀猪盟的人露头了,看样子是准备要动手了!” 玉宁也把头转了过去,看了好半天才开口:“应该是了。” 李缙没答话,默不作声地盯着杀猪盟的人,过了一会儿,他看到杀猪盟的人在全部都潜到了山脚下以后,又依靠着树木和植物,往前潜行了一段距离,跟着就停在那里不动了。 这又是什么鬼?怎么不往前走了?是不能再往前了吗,不然就会被发现?要是这样的话,那什么也不用顾忌了,就直接往前冲吧,可是你们怎么还停住了,这是在等什么啊,不会是在等吉时吧?你们要是真的在等吉时,那我只能对你们说四个字了,那就是——妈的智障! 李缙当然不会真的认为杀猪盟的人是在等吉时,他对玉宁说:“他们好像是在等什么,我猜测他们要等的,应该是信号,他们在猎场里的内应给他们发的信号,见到信号他们才会发动攻击。” 玉宁点了点头:“我想也应该是这样,并且信号发出的方位,应该就是正德帝所在之处。” 李缙听玉宁这么说,不禁把目光移向了猎场,适逢其时,豁然看到有一物下方闪着火花、冒着黑烟,自猎场某处拔地而起,直直地升到了空中,“轰”的一声就爆炸了! 信号!这一定就是信号了! 李缙急忙又向杀猪盟这边看了过去,只见杀猪盟的人已然自显其形,亮出兵刃,呐喊着冲向了猎场,不过冲上前去的那些士、农、工、商、僧、道、尼,也就是那些身穿各色服饰的杀猪盟成员,只是杀猪盟所有人当中的一部分人,大约占总人数的三分之一,余下那三分之二的人,仍潜伏在那里没动地方。 这三分之一的人,有一百几十人,他们冲至近前,不由分说,挥动刀剑,便与官军厮杀在了一起,官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慌乱之下,一时之间竟折损了不少人,但在缓过神来以后,情况就不一样了,变为杀猪盟开始折损人手了! 这古代打仗,在战斗中,士兵可不像后世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是单兵作战,与敌兵在那互砍,而是都是协同作战,每个士兵各司其职,有人负责攻击,有人负责防御,靠配合来杀敌,在这种作战模式下,真正的战斗伤亡率是很低的,上万人作战,一般只会有几百人的伤亡。 那一打仗,就说死了多少多少士兵,这些士兵又是怎么死的呢?答案是在溃散途中被杀死的,古代战争,绝大部分的伤亡都发生在溃散途中,一旦有一方处于劣势,士兵失去了战意,就会向一窝蜂似的逃跑,正所谓兵败如山倒,如此一来就会发生踩踏、自相残杀等现象,这时候的伤亡才是毁灭性的。 但这种事情却不会在此时发生,那众多官军又岂会被杀猪盟这一百几十人吓跑,他们是训练有素的京军,在搞清楚了状况、镇定下来之后,马上就结队与杀猪盟的人对抗起来,紧接着也不知道是哪个将校下了命令,官军竟然抽出一段距离的防卫力量,两翼呈圆弧形向前合围,把杀猪盟那一百几十人给包了饺子。 官军抽出一段距离的防卫力量去包围杀猪盟的人,防卫猎场的圆阵就出现了一个缺口,在远处的官军,正要向此处延伸,想要把这个缺口给堵上,但还未堵上的时候,杀猪盟剩下的那三分之二的人跳了出来,朝着这个缺口就冲了过去,基本没费什么劲儿,就劈开了栅栏,冲进了猎场! 卧槽!不是吧,这就杀进去了,有没有这么容易啊! 李缙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简直不敢相信所看到的这一切。 其实,这也没有很容易,杀猪盟是牺牲了一部分人,才得以让另外一部分人进入了猎场,被包围了的那一部分人,存活下来的几率不大,很可能会全部殒命,但也不是绝对的事情,或许也能逃出来几个人。 见有人闯进了猎场,官军们立时“呜呜”地吹起了号角,跟着如李缙所料,防卫在猎场外的官军开始收缩了,他们翻转变换一下阵型,踏着整齐的步伐,推倒身前的木栅栏,向猎场中心压缩了过去。 与此同时,进入了猎场的那二百多名杀猪盟成员,挥舞着各种兵器,已然向之前那枚信号弹腾空之处狂奔了过去,途中遇到小股骑兵阻拦,他们杀人夺马,所向披靡,最后终于来到了信号发送地点,可是这里却一个活人都没有,只有一具太监的死尸,死的这个太监就是杀猪盟的内应,他是伺候正德帝的某个近身太监手下的一个太监。 这内应怎么死了?还以为他没有再发送信号,是正德帝没有去其他地方,还在此处,没想到他竟是被人给杀了,如此一来,还去哪找正德帝啊? 就在杀猪盟的人犯晕的时候,附近响起了一记信炮声。 “biu~~咚~”,当信炮在天空中炸开之后,喊杀声骤起,有大批的骑卫,手持雁翎刀,从四面八方乘马掩杀了过来,他们彪悍异常,逢人便砍,无论男女,一时间搞的血肉横飞,看得李缙直作呕! 虽然李缙从前是名军人,可是却没有真正打过仗,哪见过这种惨烈的场面啊,他有些难以适应,不过吐一吐也就没事了,他毕竟还是有那个心理素质在的。 玉宁这时拍了拍李缙的肩膀,对他说:“是正德帝,是他亲自带人在剿戮杀猪盟的人。” 第七十八章 救人 李缙抬头又向那边看去,果然在战场之外看到了正德帝的身影,他骑着马与许多人站在一起,像是正在观看战局:“听闻正德帝好武,喜兵戈之事,看来果然不假,对付一群刺客,也要亲自指挥,他这打仗的瘾头可真够大的啊。” 玉宁感慨了一句:“想来在他看来,这一定要比狩猎有意思的多吧。” 李缙皱着眉头说:“瞧这样子,杀猪盟的人是杀不了正德帝了,进了猎场的这些人怕是都出不来了,他们就算能逃出目前这个小包围圈,也逃不出正在向内压缩,由成千上万官军围成的这个大包围圈,至于猎场外还剩下的这些,被圈了起来,到现在还没有被官军围殴掉的杀猪盟的人,他们要是努努力,能杀出重围,还是有机会能逃出生天的。” 玉宁悲怆地说:“杀猪盟进了猎场的这一多半人,已经死伤过半了,余下的这部分人,他们要是真能杀出现在的这个小包围圈,我希望他们不要溃逃,反正也逃不出去,倒不如直扑正德帝…” 李缙打断了玉宁的话:“就怕还没扑到近前,便已经被弓箭和火铳,射成刺猬和筛子了。” 他刚说完这话,就看到有人杀出一条血路,真的冲出了包围圈,并向玉宁说的那样,提着宝剑,朝正德帝扑了过去,可结果却如他所料,半路就被箭雨钉死在了地上! 其后,连续又有几人杀出了重围,均扑向了正德帝,下场还是一样,在途中就被射杀了,余下那些没有杀出包围圈的杀猪盟成员,皆被骑卫乱刀砍成了肉酱,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杀猪盟有二百几十人进了猎场,这二百几十人都死在了猎场里,连半个活着出来的人都没有,不可谓不悲壮,只是死的没有价值,连价值都没有,更谈不上有什么意义了。 正德帝在亲自部署、率人将猎场内的所有杀猪盟成员全都剿灭干净之后,听说猎场外还有一伙贼人,并且还未被剿灭干净,立刻带人赶了过去。 在此期间,猎场外那一部分杀猪盟的人,还没有被官军的长枪、弓箭、火铳,捅死、射死的人只剩下了二十几人,这二十几人竟然奇迹般地冲出了包围圈,他们冲出包围圈以后,没有进猎场,而是分成了几拨,散开向各处逃去。 他们这些人前脚刚逃走,正德帝后脚就到了,得知有人逃走了,正德帝大为光火,马上命骑卫去追。 为了躲避骑卫的追捕,那些逃出生天的杀猪盟成员,全都向山上逃去,有四五个人逃向了李缙和玉宁所栖身的这座山。 李缙看着狂奔而来的那拨人,大感不妙地对玉宁说:“有人朝我们这边逃过来了,估计是想上山,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不被骑卫追上,可是他们这一上山,我们就得跟他们一起逃了!” 玉宁果断地说:“现在走还来得及,我们先一步下山吧。” 李缙纹丝没动:“我想救下这几个人。” “救他们?” “对,这杀猪盟的人还是有些神通的,起码比我们的消息灵通,与他们混在一起,我们能了解到更多关于正德帝的消息,这对我们有很大的裨益,因为只有收集到了足够多的信息,我才能知道正德帝的命运发生了改变,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我该怎么补救,要如何去做,之前我遇到杀猪盟的人,他们想拉我入盟,而我却没有加入他们,那是因为他们要杀正德帝,我不跟他们一起到这来送死,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这皇帝也杀完了,可以和他们接触接触了。” “你想从杀猪盟那里打听正德帝的消息,让费大勇再混进杀猪盟不就行了,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救人吧?” “费大勇在杀猪盟只是个小喽啰,有些消息他是打听不到的。” “他打听不到,你就能打听到?” “救下这几个人就有希望能打听到,逃出生天的这二十来个人,应该都是杀猪盟里的一些较为重要的人物,不然他们也不会活到现在,并且还逃了出来,这肯定是其他人用命换来的,说白了就是我们要救的不是一般的杀猪盟成员,而是杀猪盟里的重要人物,救了他们,和他们搞好了关系,想打听消息那还不简单啊。” “重要人物?重要人物应该都进猎场了吧?” “盟主或许进了猎场,但副盟主就未必了。” “……” “他们到山脚下了,要上山来了,我们准备一下吧,等他们上来以后,我们立即带他们从后山下山。” “好吧。” 玉宁答应了一声,抽出了刀,他用的武器也是一把雁翎刀,只是与正德帝身边那些骑卫所用的雁翎刀的制式有些不同,不是官刀。 李缙把他这两天所穿的那件兽皮大氅铺在了地上,将生活垃圾全部都捡拾到大氅上,然后包好,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后山,跟在又把玉宁穿的那件大氅铺在了地上,把吃剩下的吃食放上去,裹紧系在了身上,做完这些他才拔剑。 玉宁没想到李缙做事还挺谨慎、周全,看了他两眼,没说什么。 而后过了三两分钟,杀猪盟的人就奔上了山顶,不过到山顶之时,就剩下两个人了,其他人在上山的时候,都被弓箭射死了。 这两个有命来到山顶之人,一人是个和尚,头顶有戒疤,没有穿僧袍,穿的是寻常衣服,他大概有四十多岁,脸色蜡黄,身材偏瘦,手里握着一根已染了血的三节棍;另一人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文士,他的样貌十分儒雅,只是头发有些凌乱,略显狼狈,他手中拎着一口剑,剑上也有不少血迹。 这一僧一儒在上山之时,只顾得上向后看,没顾得及向前瞧,直到来至山顶才发现山头上有人,不由得都愣住了。 李缙抢先开口对他们说:“两位前辈,我二人也是来杀正德这个狗皇帝的,没想到我们还没动手,前辈你们就……总之我们不是来拦两位前辈的路的,我们候在这里,是想助两位前辈一臂之力,以得脱此险,两位前辈快跟我们下山吧,要是晚了,山被围住了,我们就出不去了!” 李缙说完转身就向后山山下冲去,玉宁紧随其后,也奔下了山,那一僧一儒迟疑了片刻,也跟了下去。 第七十九章 造过反 等李缙冲到后山山脚下的时候,有骑卫已从左右包抄了过来,不过没有多少人,两边加在一起一共能有十几骑人。 李缙连犹豫都没犹豫,径直向那十几名骑卫扑了过去,一到近前举剑便刺,他的动作异常灵活,出剑迅捷无比,身手极快,眨眼间就把几名骑卫刺下了马,他出剑之时没有留手,在这生死关头,他要是心存仁慈,那最后倒霉的人只能是他,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深谙此理,因此下了死手。 这一下死手,难免就要伤人性命,对于杀人这种事,李缙整天也是有这种想法的,尤其是杀敌,只不过一直没有这个机会而已,事实上,他在心理上早就准备好了,所以在杀了人之后,他情绪起伏不大,另外身体也没有产生任何不良反应,例如呕吐神马的。 玉宁就跟在李缙身后,他的身手要比李缙差一些,主要是没有李缙那种身体素质,不过他对敌经验丰富,所以实力不输于李缙,他在顷刻间也解决了几名骑卫,直到无人可杀了,他才收住了刀。 这个时候,杀猪盟那一僧一儒,也奔下了山。 李缙快速地对他们说:“还得往山里走,这西边是连绵不断的群山,进了山,就不用担心被官军围困住了,两位前辈,你们先走,我们二人断后!” 那一僧一儒同时答应了一声:“好。” 说完他们便向前方的深山中逃去,他们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真的能逃掉,这多亏他们遇到的这两个武艺了得的年轻人的帮助,他们此刻已然精疲力竭了,要是没有这两个年轻人的帮助,他们多半会惨死在包抄而至的那十几名骑卫手中,这是救命之恩啊,他们感恩戴德,但现在却不是说一些感谢话语的时候,所以他们也没多说什么,麻溜地逃命去了。 而李缙和玉宁则没有走,他们两个人又拦住了从山上追下来的那些骑卫,与那些弃马徒步翻山追来的骑卫厮杀了一番,等把骑卫都解决掉,这才向那一僧一儒远去的方向追去,在临走之前,李缙砍断了他拴在山下的那匹宠物马的缰绳,将它给放生了。 把骑卫解决掉,不等于后面就没有追兵了,这骑卫是正德帝的亲卫,他们是第一拨追兵,后面追来的人马,还有普通的骑兵和步兵,那人数就多了,杀是杀不光的,唯有逃之夭夭。 李缙和玉宁追了一段路便追上了那一僧一儒,之后与他们一起逃进了西边的深山,这深山之中群山林立,山岭相连,他们翻山越岭,先是逃到了挨着应天府的太平府,见盘查甚严,哪座城都进不去,继而又逃到了西北方向的凤阳府。 凤阳是明太祖朱元璋出生并生长的地方,凤阳府治,也就是知府衙门的所在地,在明中都城内,即后世的凤阳县城内。 明中都凤阳,与明南都南京和明北都北京,并称明三都,为明朝三大政治中心之一,亦是明朝的风水宝地,龙脉所在之处。 除了凤阳以外,隶属于南直隶的凤阳府,还下辖有几个州,十来个县,这几个州是亳州、宿州、颍州、泗州和寿州,至于那十来个县嘛,因为没有提及的必要,就不一一提及了。 三天后,凤阳府下辖散州亳州城南门外。 李缙他们四个人,在这天上午来到了这座城的城门外,他们打算进城购买一些给养,主要是想购买一些食物,可是看到这里盘查的也很严,想要进城也比较困难,但是不进城又不行,因为他们已然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了,李缙身上背着的那点吃食,早被他们给吃光了,而他们又不能去村落中觅食,要是在他们走后,村民觉得他们的形迹可疑,上报给了官府,那他们的行踪就暴露了,还不如进城去买吃的东西。 其实,在亳州州城的城门内外,也没张贴着李缙他们几个人的画影图形,他们就是大摇大摆地进城,也不会当即被抓,但要是你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进城理由,就会被扣在城门处,扣住你以后,巡检司的人会把你带回衙门,然后仔细调查你,这么一来,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巡检司是地方性具有军事武装力量的军事机构,专门负责稽查往来行人,打击走私,缉捕盗贼,相当于是后世的公安局。 要是进了公安局,那还不得把你给查个底儿掉啊,所以想要不进局子,你就得把事情说圆了,可是这个来处却不好编。 巡检司的人问他们进亳州城干什么,他们可以随便说个理由,例如做买卖、游玩等,但要是问他们是从附近哪个地方过来的,他们就不能乱说了,要是他们随便说了个地方,人家盘问那里的一些事情或目前的情形,他们回答不上来,那就操蛋了! 李缙向城门处看了一会儿,对玉宁和杀猪盟的那一僧一儒说:“看情形,这里也一样,盘查的不可谓不严,想要进城有难度,但未必就进不了城,最好的办法,我看就是跟着什么人一起混进去,你们说呢?” 那个中年文士接话说:“这个办法不错,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等等看,看看都有些什么人要进城,然后再见机行事?” 李缙当即回说:“好。” 玉宁和那个戒疤和尚,也点头表示同意。 在商定好办法之后,李缙他们四个人便在距离城门较远的这片小林树里坐了下来,这片小树林就在通往城门的官道一边,能看到官道上的一切情况。 李缙也没看官道上的行人,而是和杀猪盟的那一僧一儒聊起了天:“这几日光顾着逃跑了,还没有机会问两位前辈的姓名,不知两位前辈高姓大名啊?” 那个中年文士也没有瞒李缙,对他说:“我叫朱迎平,坐在我身边的这个已经还了俗的大和尚,他叫吴育金,我和他皆是霸州人士,当年都跟着刘六刘七造过反,是霸州义军的一员,后来义军覆灭,我二人身为残部,为逃避明廷的追剿,他去做了和尚,我去当了教书先生,直到最近一段时间,才又重聚,并一道加入了杀猪盟,就是如此了,别的便没什么了。” 第八十章 杀猪令 纳尼?这俩人还跟着刘六刘七造过反?要不要这么牛B啊! 李缙听朱迎平说完,惊诧不已。 这个刘六刘七是谁,李缙还是晓得的,中学历史课本上有他们的名字,他们的大名叫刘宠、刘晨,都是河北农民,为保证明军边马的供应,自明初开始,明政府强令河北等地农民充当马户养马,马户为保证养好马,要付出很大代价,最主要的是当所养马匹死亡,或种马孳生不及额时,还要赔偿损失,为充其数,一贫如洗的农民不得不卖田产、卖儿女,总之就是徭役负担极其沉重,河北农民深受马政之害,被搞得苦不可言,加上河北临近京师,是近畿之地,皇室和勋贵又在这里广置庄田,侵占农民的土地,剥削压迫农民,使社会矛盾更加激烈化,从而导致一些赔偿不起损失的马户和失掉土地无法生活的农民走上了造反的道路,这刘宠、刘晨便是其中二人。 他们因不堪皇室和勋贵的兼并和压榨,同齐彦名等人,在霸州等地打家劫舍,先是做起了劫富济贫的响马盗,后来领着数十骑人起义了,贫苦农民听说以后纷起响应,使他们的队伍迅速发展到了万余人,这时候,起义于山东的杨虎也率部加入了他们,让义军又壮大了不少。 之后,在攻占了一些城池,取得了一些胜利以后,刘宠、刘晨和杨虎,他们便分兵两路开始打天下了,他们转战多省,曾一度威胁到明京师,但最后还是未能成事,在三年之后被明军给剿灭了,刘宠、刘晨、齐彦名、杨虎等首领先后自杀、战死,赵鐩、陈翰、贾勉儿、邢本道、刘资、杨寡妇等三十七人,被俘后押解京师,皆处死刑,为首六人被剥了皮,正德帝用他们的皮制成鞍蹬,时常会骑乘一番,以消解心中的恨意,这便是刘六刘七起义及其结局了。 李缙略带恭敬地抱拳,对朱迎平和吴育金说:“噢,原来是朱前辈和吴前辈啊,失敬失敬,没想到两位前辈居然还加入过义军,真是让我等晚辈好生崇拜敬仰啊!” 朱迎平摆了摆手:“我二人当年在义军之中只是两个小喽啰,也没有干什么大事,实在是不值得你们这些后辈崇拜敬仰。” 李缙笑了笑:“前辈这么说就不对了,难道只有那些干惊天动地的大事之人,才值得让人崇拜敬仰吗?我看不尽然,要我说,像你们这些抛头颅,洒热血,不怕牺牲,替那些人真正去完成一些事情的人,也就是前辈你自诩的小喽啰,才更加值得让人崇拜敬仰,因为没有你们,什么事都做不成!” 吴育金把话接了过去:“你这话说的极对,看你年纪不大,没想到倒有些见识,你叫什么名字啊,还有你的这位同伴,你们两个是哪里人氏,师承何处啊?” 玉宁抢着开口说:“两位前辈,我的这个兄弟名叫李缙,我叫汪玉宁,他是浙江人氏,我是江西人氏,当年不光北直隶有民众杀官造反,江西也有民众因不堪官府和豪绅的剥削和欺压而举起了义旗,我和我的这个兄弟的父辈,皆是揭竿之人,提他的父亲你们或许不会知道,但提起我的父亲,我想你们一定会有所耳闻,我的父亲不是别人,正是汪澄二。” What?叫什么名字?汪玉宁?原来玉宁不是他的道号,而是他的名字啊?他的父亲叫汪澄二?这个汪澄二是谁啊?听话音像是个有名的人物,八成是江西义军的某个首领,这江西义军最后也起义失败了,想必汪澄二也死了,与其说是被官军杀死的,倒不如说是被正德帝杀死的,所以自己见他那么恨正德帝,猜测他与正德帝有私仇,还真没猜错。 李缙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玉宁提及他父亲的名讳,其用意何在,他肯定是想帮自己博取朱、吴二人的信任,为此不惜把死去的父亲都给搬了出来,他也是真够能豁得出去的。 吴育金吃惊地问:“是江西饶州姚源洞义军领袖,人送绰号‘夜犬儿’的那个汪澄二吗?” 玉宁点了点头:“没错,正是前辈口中所说的那个汪澄二,当年我父亲中了一个知县的诡计,对阵被围力战身死之时,我只有十多岁,无力替父报仇,便和我的这个兄弟李缙,随一道人学艺去了,他亦是我的师弟,如今我们师兄弟二人艺成下山,想干一些大事,就盯上了正德帝,哪成想在等到了正德帝之后,我们二人还未有所动作,两位前辈你们的人就先动手了。” 吴育金豁然大悟:“哦,原来事情是这样啊,那你们两个日后有何打算呢?” 玉宁想也没想,当即回答:“继续找机会杀正德帝。” 吴育金看了朱迎平一眼,见他微微点了下头,便对玉宁和李缙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要杀正德帝,还需群策群力,我看你们不如加入我们杀猪盟吧,我们杀猪盟要做的事,与你们要做的事,是同一件事情,那就是杀皇帝,既然大家要做的都是同一件事请,那为什么不联合起来一起去做这件事情呢,这样也能多几分胜算,你们说是不是啊?” 玉宁慷概激昂地说:“在见识到了杀猪盟诸人胆气干云,置生死于度外,为了大义所做出的义举之后,晚辈佩服得五体投地,也想成为这样的人,我愿意加入杀猪盟!” 我去,可以啊,没想到玉宁这家伙还挺能巧言令色瞪着眼睛说瞎话拍马屁的! 李缙配合着玉宁,赶紧说了一句:“我也愿意。” “好!”吴育金一面高兴地叫好,一面把手伸进了怀里,掏出来两块小木牌儿,分别交给了玉宁和李缙,“咱们杀猪盟收人,不举行仪式,新进之人,不用歃血立誓,拿到杀猪令,便是杀猪盟的人了,我给你们的这两块木牌就是杀猪令。” 杀猪令?好会起名字啊,要不要这么霸道啊! 李缙看了看手里拿着的那块小木牌儿:“我和我师兄拿到了这杀猪令,是不是就代表我们现在就已经入盟了,已经是杀猪盟的一员了?” 吴育金肯定地说:“对极了,日后你们遇到其他盟中之人,他们若是问起你们的‘带路人’是谁,你们提我和朱先生就可以了。” 第八十一章 百姓苦 李缙点头:“知道了。” 朱迎平叹息了一声,对吴育金说:“也不晓得我们冲出重围的这二十几人,最后有多少人能逃脱官军的搜剿,要是只有你我二人,怕是他们也遇不到其他人了。” 吴育金提醒说:“不是还有一些小辈吗,难道你把他们给忘了?” 朱迎平这才想起来:“好像是留下了一些年轻人,你不提我倒还真忘记了,只是,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啊,若是有威望的人都不在了,这杀猪盟的元气就不易恢复了。” 吴育金豁达地说:“不是还有你我嘛,再说也未必就没有其他人能逃脱官军的搜剿,所以还是到时候视情况再说吧,你也不用这会儿就为这事烦恼,现在想这些…” 吴育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李缙指着官道开口说:“你们看,有难民。” 玉宁、朱迎平、吴育金他们三人听闻扭头朝官道上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大群难民,就是因天灾或人祸在居地流离失所,无法生活,向外地逃难的百姓,这群逃难的百姓有二、三百人之多,男女老幼皆有,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穿的破衣烂衫。 朱迎平感到有些奇怪:“咦?这里怎么会出现这许多难民呢?这宁王朱宸濠借口正德帝荒淫无道,集兵十万造反,略九江,破南康,出江西,率舟师下江,攻安庆,是打到了南直隶,可是在去年的时候,就已被南赣巡抚王守仁平定了,此时已然没有什么战乱了,怎么还有人在逃难,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天灾?” 吴育金接话说:“无论是人祸还是天灾,总之必定是有原因,不然谁愿意离乡背井,去其他地方讨生活啊。” “是啊,百姓苦啊,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天下安定,朝廷要大兴建设,劳民伤财,百姓不好过,国家灭亡,灾难四起,战祸不断,百姓也不好过,真不知道百姓何时才能有好过的时候。”朱迎平感慨完,问李缙,“你让我们看这些难民,是想混入这些人之中,与他们一起进城吗?” 李缙以问代答:“朱前辈,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模样,与这些难民很像吗?” 李缙他们四个人这几天也没有洗过脸,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很脏,加上在山中逃窜之时,衣服也被刮得破破烂烂,因此当下的扮相,像极了那些难民,想要混充那些难民,都不用刻意去伪装。 朱迎平犹豫不决:“像倒是像,不过就怕进不了城,这难民想要进城,也要受盘查,说不清楚来历,同样会被拦下…” 李缙插话说:“我们可以照着他们说嘛,他们说是从哪里来的,我们就说是从哪里来的,而后见机行事,要是真的被拦下了,那些兵丁也留不住我们,我们大可以一走了之,所以不妨试上一试,你们说呢?” 吴育金起身说:“我认为可行。” 朱迎平随后也站了起来:“那就去试试,不过我们最好分散开,不要聚在一起。” 他说完第一个走出了树林,追上那群难民,混入了其中,跟着吴育金、玉宁和李缙,他们如法炮制,也混进了难民的队伍。 李缙混进难民队伍里以后,一面缓缓前行,一面也不管唐突不唐突,直接问走在他身边的一个拖家带口的中年男人:“大哥,你是从何地逃难出来的啊,要去往何处啊?” 那个中年男人看了看李缙,见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便与他交了底:“我们全家是从江西九江府德化县逃难出来的,去年宁王叛乱,攻占了九江,当时九江死了不少人,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及时掩埋尸体,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总之就是后来出现了瘟疫,这瘟疫越闹越大,无法控制,如果不避及的话,那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便带着家人一起逃到了这凤阳府,打算去中都谋一条生路。” 瘟疫,这是一个很笼统的病名,它指的不是某一种传染病,而是由一些强烈致病性微生物,如细菌、病毒引起的传染病的总称,这些传染病有鼠疫、天花、流感等,在古代,这些传染病,也不能说医不好,但不容易医好是肯定的,所以被传染上了这些病,八成就得死,要是不想死,那就得赶紧逃离疫区,躲得越远越好。 “哦。”李缙点了点头,又问,“那这许多人都是和大哥你一样,是从九江府逃难出来的吗?” “有一些人是,有一些人不是。”那个中年男人回答完李缙的问话,转而问他,“小兄弟,你是从哪里逃难出来的啊?” “我也是从九江府逃难出来的。”李缙很会编瞎话,并且也不担心他编的瞎话会被人拆穿,因为一个府很大,下辖有许多州县,住在这些州县里的人不会人人都认识,“只不过是一个人逃出来的,路上吃了不少苦头,你看我这个样子就知道了。” “呵,倒是挺狼狈的。”那个中年男人笑了笑,“你说你也是从九江府逃难出来的,可是听口音,你好像也不是九江人啊?” 明朝重行制定了官话标准,分为读书音和口语,读书音为办公、读书所用之语音,是跟民间口语相对应的官方语系,和平常老百姓说的白话不同,这种官方用语是有专门的正音标准的,相当于后世的普通话,而用于日常口头交谈的官话口语,则没有一个标准,南方官话,北方官话,中原官话,都有人在说。 李缙说的是南方官话,因为他不是九江人,所以和九江人说南方官话,在口音上还是有一些差别的,就跟后世的东北人说普通话,与北京人说普通话,在口音上有差别一样,还是能听出来的。 “呃…”李缙刚想硬拗,说他就是九江人,口音就是如此,他也没办法,就在这个时候,向城门进发的难民队伍,忽然停住不走了,是以他把话又咽进了肚里,借故向前看了过去。 李缙的身高还算高,有1米78左右,垫着脚还是能看到前面的情况的,他看到有一些人拦在官道之人,挡住了难民的去路,这些人既不是官军,也不是衙差,而是一些龟公和女支女,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第八十二章 不如卖给我吧 李缙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些拦挡道路之人是龟公和女支女,是因为他们的穿戴与平民不同,在明朝,娱乐行业的从业人员,着装是有规定的,一般的从业人员,包括龟公在内,要戴万字符头巾,腰间系特制的褡膊,女支女要着角冠,穿赤褐色的坎肩,不许与民妻穿戴相同,不过不出门是不用这么穿戴的,除非你要外出。 这一切都是跟蒙元学来的,另外也有创新之处,比如说要求女支女和其家属,只能穿毛猪皮鞋,娼女支家的男子必须头戴绿巾,上街只准在街道左右两边靠边走等等,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沦落风尘,全家男丁都是绿帽子,这些规定太有爱了,呵呵! 就在李缙不明所以的时候,有龟公跳出来说话了:“众位从家乡逃难出来的父老乡亲,我们是前面这亳州城内几家青楼的人,大家听清楚,是青楼,不是下等的妓院,我们等在城外,是想买些女童,教她们琴棋书画、舞蹈、剑术,乃至兵法,按照世家千金来养,为她们提供华服玉食,把她们培养成文情才艺、言谈举止、一言一动,甚至是一颦一笑,都比之世家千金毫不逊色的清倌人,如果有人不想让女儿跟着自己颠沛流离、吃苦受罪,想让她享福,想让她成为一位出色的清倌人,那就请领着自家女儿上前来吧!” 尼玛,我还以为要干嘛呢,原来是来买人的!这个龟公倒是挺会讲话,挺会给人找台阶下的,他先说要如何如何好的培养别人家的女儿,而后又说把女儿卖进青楼,这是让她去享福,这明显是在给那些想要卖女儿又抹不开面子的人找台阶下嘛! 谁都知道,这女孩一旦进了青楼,也就是妓院,哪怕是被培养成论起诗词滔滔不绝,谈起剑术、兵法让士子汗颜的那种极其优秀的清倌人,最后的结局也好不到哪去,在成年以后,她们有的人要卖艺,有的人既要卖艺又要卖身,当然了,就算卖身,档次也还是比较高的,毕竟青楼不是那种纯粹做皮肉生意被称为窑子的下等妓院,所接待的都是些达官贵人、风流才子,而最后最好的结局,就是嫁给这些人做妾,而且是很惨、可以随便送人的那种妾,因为她们是人家花钱买的,所以这不是去享福,事实上是去跳火坑。 李缙撇了撇嘴,不屑地收回了目光,又看向了他与之搭话的那个中年男人,只见那个中年男人正直勾勾地瞧着自己的女儿。 那个中年男人是携家带口一起出来逃难的,他的妻子背着儿子,领着女儿,就跟在他身后,他的儿子还小,只有两、三岁大,但他的女儿却已然有八、九岁大了,属于是那个龟公所说要买的那类女童,他看自己的女儿,看意思是想把女儿卖掉。 李缙这个外人都看出那个中年男人的意图了,他的妻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颤声问自己的丈夫:“你,你是想要把萝儿卖掉吗?” 那个中年男人默然不语,没说话,他没说不是,那即是是了。 他的妻子恳求说:“这眼瞅着就要到中都了,到了中都以后,等我们安顿下来,这日子就好过了,你就不要卖萝儿了,好不好?” 那个中年男人无奈地说:“没有钱,我们拿什么安顿下来啊,就算安顿下来了,萝儿跟着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还不如去青楼呢。” “可是至少她长大以后能嫁个好人家,给人做正室,还有……” 他的妻子又不断地恳求起来,而那个中年男人却死活不松口,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卖女儿了,李缙在他们夫妻二人为这事扯皮的空档,看了看那个萝儿,只见她正在那里低头抹泪,若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她就不会哭了,所以她肯定是知道,她的父母现在是在为何事而争吵,但她却没有哭喊着求父母不要将她卖掉,也不晓得她是知道求也没有,还是打算卖身救全家,总之很安静。 这个时候,难民队伍中已然有活不下去的人领着女儿去了那些龟公和老鸨那里,之后有人拿着银子回来了,有人又把女儿领回来了,因为人家也不是凡是女童都买,也要看姿色的。 那个中年男人与妻子说的不耐烦了,不管不顾地抱起女儿,也想走上前去卖女儿,在这紧要关头,李缙拉住了他的手臂:“大哥,我刚刚看了一下,那些老鸨买女童,模样最好的也没有出到十两银子,你把女儿卖给她们,那就亏大了,不如卖给我吧,我给你二十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二十两银子?” “对,你没听错。” “你把银子拿出来我看看。” “你先说卖与不卖吧。” “只要你能拿出银子来,我就把她卖你了。” “好。”李缙从怀中掏出钱袋,拿出两锭银子拍在了那个中年男人的手中,然后把那个名为萝儿的小女孩抱了过去。 “……”那个中年男人愣了片刻,等反应过来以后,掂了掂那两锭银子,又用牙咬了咬,确定是成色极好的纯银之后,立马收了起来。 掂重量和用牙咬银子,是鉴定银锭真假的两种简单方法,因为银的密度比常见金属要大,同等体积下,银会比较重,所以掂一掂能知其真假,轻则为假,多半是铁铜等金属,甚至石头外面浇一层真银的假银锭,另外真银很软,咬下去会有牙印,尝其味道能知道是什么成色,掺有别的金属的银子,是会有别的金属的味道的,比如说铁就有股血味,要是尝到了这些味道,那就说明银子不够纯。 在那个中年男人鉴定银锭真假的时候,他的妻子问李缙:“这位小哥,你买我的女儿,是想让她给你做奴仆啊,还是…?” 李缙知道她是真的关心女儿,为了让她安心,对她说:“这位大嫂,我买你家女儿,是买来给我做妹妹,以满足家母一直都想要有个女儿的愿望的,她到了我们家里,是不会受苦遭罪的,你就放心好了。” 第八十三章 名字有点熟 李缙说买萝儿做妹妹什么的,这话当然不是真的,他是在敷衍对方,他买萝儿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进亳州城,领着个妹妹逃难,总比他自己一个人逃难,说起来有说服力得多,进城也能更容易一些,,他打算在进了城以后,再把萝儿还给面前的这对夫妇,银子也不要了,就当做善事送给他们了,因为他们也不是什么狠心的父母,而是由于没有办法,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才会卖女儿,这种做法虽然很让人厌恶,但也算情有可原。 那个中年男人的妻子听后,诧异地看着李缙:“哦,原来小哥你还有母亲在世啊,那她现在在哪里啊,你是要把我的女儿送去你母亲那里吗,要是这样的话,你能不能把你母亲的住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中年男人就说话了:“你问那么多干嘛,卖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萝儿从此与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就不要再关心她的事情了。” 他说完扭头对李缙说:“看你的穿着像是个读书人,你身上可带有纸笔,你写份文书,我给你按个手印,做完这事,咱们便可以各走各路了。” 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二十两银子,不管是买东西,还是买人的人,其家中必定是十分富有,自己的女儿去了这样的人家,最不济也能比现在过得好,起码能吃饱穿暖,是以那个中年男人很放心地把他的女儿卖给了李缙,但毕竟是亲生女儿,他多少还是有些不舍,所以便想快点与之分开,甚至连李缙要去往何地,家究竟在哪,这种事都没问,他怕知道了以后,会忍不住跑去看女儿,这对谁都不好。 李缙浑不在意地说:“我身上没有纸笔,也不用去借纸笔非要写什么文书,你我知道有这么回事就可以了。” “我这个庄稼汉,和你们这些读书人一样,也是个重诺守信之人,我把女儿卖给了你,即便没有文书,我也不会翻脸不认账,再往回要女儿,你就放心好了。”那个中年男人说完,拉着他的妻子向前行去,看样子是打算要脱队先一步进城。 李缙大声对他说:“大哥,你进城之后,在城门处等我一时半刻,我进了城还有事要和你说!” 那个中年男人既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就像没听到李缙的话一样,不过他的妻子一定是听到了,他的妻子一直在回头看自己的女儿,在李缙说话之时,她朝李缙看了两眼,所以李缙也没有再开口,因为他们夫妻二人有一人听到他的话就够了,势必会告诉给对方知道的。 在萝儿的父母及弟弟走远以后,李缙抱着默默流着眼泪还在望着远处的萝儿,去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把她放下来,让在坐在了草地上,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你是叫萝儿对吧?” 萝儿的小脸很脏,这一哭,再一抹泪儿,就变成了花脸猫,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她长得很清秀,很漂亮,是个小美女,她说话时声音很好听,慢悠悠、软绵绵的,是个标准的软妹子:“嗯,萝儿是我的乳名,我的大名叫花萝,花是花草树木的花,萝是萝卜的萝。” 花萝?这名字听着怎么有种很熟悉的赶脚啊?像是‘明日花绮罗’的简称,我晕! 李缙哭笑不得地又问:“你是姓花吗?” 萝儿点头:“是。” 花这个姓氏,不是常见姓氏,但一定有人姓花就对了,例如花木兰,花无缺,还有《水浒传》中的小李广花荣等等。 “哦,你今年多大了?”李缙接茬继续问。 “九岁。”萝儿答说。 “九岁已然不小了,想必你也应该懂事了,你知道你的父母为什么要把你卖掉吗?” “因为我是女孩。” “……”李缙没想到萝儿居然会如此回答,给出这样一个极具探讨意义的答案,“其实,不是这样的,是因为活不下去了,若是能活下去,就算你是女孩,你的父母也不会把你卖掉,你说是不是啊,这都是被逼的,他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所以你不要记恨他们,等进了城,我把你还给你父母以后,你要好好和他们一起生活,知道了吗?” 萝儿抬起头,眨着雾气蒙蒙地大眼睛看向了李缙:“大哥哥,你是后悔买下萝儿了吗?” “不是这样子的,我是看你舍不得和父母分开,因此才想把你送回去的。” “萝儿不回去。” “为什么啊?” “因为萝儿要是回到了爹娘身边,大哥哥你就会把银子要回去,我爹娘没了银子,说不定还要将我卖掉,我不想被卖进青楼,所以我还是不回去了。” “大哥哥不把银子要回来,这样总可以了吧。”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难不成我这么大个人,还会骗你这个小孩子啊。” “太好了!谢谢大哥哥了,那我们什么时候进城啊?”萝儿着急地问,她还是很愿意回到父母身边去的。 “过一会儿,等这所有人都进城的时候,我们就进城。”李缙说完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在进城的时候,要是有人问你,我是你什么人,你就说我是你的亲哥哥,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嗯,很好。” 李缙一面说,一面站了起来,向前瞧去,看到那些老鸨和龟公还在前面挑女孩,只不过这会儿已然没有什么人再领着女儿上前去了,不是没有人有女儿了,而是有女儿也不愿意卖,宁可自己饿死,余下的都是这种不知道‘变通’的人了。 对于这些不知道‘变通’的人,青楼的人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就算是看上了他们的女儿,也不敢强买、强抢,要是真那么干了,被人给告了,那祸就惹大了,在古代,逼良为娼是很严重的犯罪,一经查实,视情节轻重,是要坐牢、流放、杀头的,所以基本没人敢干这事,后世电视剧里演的那些都是鬼扯,例如一个老鸨在街上看到一个姑娘,觉得这个姑娘不错,便将她或抢或骗进了妓院,强迫她接客等等,这种事在古代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李缙就这么一直看着前面,观察着前面的情况,没有再和萝儿说话,直到那些老鸨和龟公挑选完剩下的女孩,把路让开,难民队伍又动了起来,开始继续前行,他这才回过身来,低头看向了萝儿:“走吧,要我抱你,或者背你吗?” 第八十四章 大麻烦 萝儿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能走。” 李缙把手伸了出来:“那就拉着我的手吧,免得走散了。” “哦。”萝儿羞涩地伸出小手,握住了李缙的手。 而后,李缙牵着萝儿,随着难民前进的队伍,开始向城门处移动,他故意走得很慢,加上他原本就在队伍的后半段,所以走来走去就走到最后面去了,这就是所谓的断后了,或者说是观敌掠阵也可以,要是混杂在难民队伍中的玉宁、朱迎平和吴育金他们三个人在进城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他可以及时出手相救,如若先进了城,那就鞭长莫及了。 在古代,不管是太平盛世也好,还是战乱年代也罢,总是有逃难的难民,这难民是一类特殊的外出人群,一般身上都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或文件,李缙四人混入的这支难民队伍中的难民也一样,他们大多都没有路引,因为各地的官府是不允许辖内的百姓逃难的,人都逃光了,官府还管谁去啊,所以是不会给想逃难的人开具路引的,所以他们没有路引,但是他们照样能进城,因为他们是难民。 难民要进城,若是某地的官员不让他们进城,因此饿死了人,或病死了人神马的,要是被人检举了,那事情就大条了,虽然不至于被撤职,但官肯定是升不了了,因为履历已经黑了,当官要爱民如子,有了不爱民这个黑履历,你还想升官,做梦去吧,除非你有靠山。 因此各地官员一般都不会下命令阻止难民进城,这还不算完,有的官员甚至怕难民在城中饿死,还会赈济难民,比如说施粥等等,但也要确认你是真正的难民,才会让你进城,如此对待你,如果发现你不是难民,又没有路引,还是要把你抓起来的,不过要确认一个人是否是难民,这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所以难民还是比较好混充的,你说自己是难民,官府的人查不出来你的身份,抓你又没地方关,尤其是碰到大批难民的时候,便会稀里糊涂地放你进城了。 此时就是如此,当难民队伍走到城门口,要进城的时候,守城的兵丁以及巡检司的官差,只是挨个审视了每个人一番,问了几句话,记录了一下姓名、籍贯,在这之后便把人放进了城,玉宁、朱迎平和吴育金他们三个人,也没有像李缙一样多此一举,买什么孩子做掩护,但也照样都很顺利地进了城。 等到李缙进城的时候,他报了个假名字,说自己叫花进,带着妹妹花萝,是从江西九江府德化县逃难出来的,在这批难民中,有许多人都是从江西九江府逃难出来的,各个州县的人都有,这没什么特别的,加上他又领着个小女孩,更坐实了他难民的身份,所以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巡检司的人问了他几句话,把他和花萝的名字记下来,然后就放他们‘兄妹’二人进城了。 李缙领着花萝,穿过城门洞,进了亳州城以后,看到那些先他一步进城的难民都没有走,全部都聚集在城内,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李缙向那些难民看去,想要寻找花萝的父母,可是看了老半天,却没有看到他们的踪迹。 咦?那个中年男人和他的妻子去哪了?我不是叫他们等我了吗,怎么他们不在这里啊? 李缙又向其他地方瞧了瞧,依旧没有看到花萝父母的身影,他有些傻眼地对花萝说:“你的爹娘没有等我,像是单独走了…” 花萝也在找她的父母,同样没有找到,不用李缙告诉她,她也知道他们肯定是走了,她难过地低下头,又默默地抹起了眼泪。 李缙买下花萝,一是为了安全进城,二是想顺便解救她出火坑,在进城以后,再将其还给她的父母,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花萝带在身边,因为带个小女孩在身边,对有许多事情要做的他来说,还是多有不便的,可要是找不到她的父母,这人还不回去,那他就只能把花萝带在身边了,总不能把她抛弃了不是,是以他也十分焦急,立刻蹲了下来:“不要哭,这才过了一个多时辰,就算你爹娘走了,他们也走不远,来,到我背上来,我背你去找他们。” 花萝抬起头看了看李缙,慢慢地走了过去,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伏在了他的背上。 李缙搂着花萝的双腿,把她背了起来,举步刚要走,就在这时来了两个官差,这两个官差是来引路的,要带难民们去难民所,就是能为难民提供睡处的地方,这些难民原本就是在等人领他们去难民所,所以自然都跟着官差走了,连玉宁三人也不列外。 李缙看着远去的那些难民,对花萝说:“你说你的爹娘,会不会是去了难民所呢?” 花萝想了想才开口:“不知道。” 李缙与她商量:“我看我们还是先去难民所找一下吧,你觉得呢?” 花萝点头:“好。” 李缙听到花萝的回答,背着她就向那些难民追去:“希望你爹娘会在难民所,不然这人就不大好找了…” 亳州城内的难民所,实质上就是一所破庙,只不过神像神马的全都移走了,房间空出来改成了大通铺,能睡二、三百人,将将能容纳下今天新到的这批难民。 李缙随着难民进了难民所以后,前前后后找了个遍,很遗憾,他在这里没能找到花萝的父母,既然这里没有,那只能去外面找了,就在他要离开难民所的时候,玉宁追了出来:“你要干嘛去啊?这个小女孩是你捡的?你是在帮她找父母,还是…?” 李缙苦笑了一声,对玉宁说:“不是捡的,是我花钱买的,本来是想在进城以后,再将她还回去的,可是现在却找不到她的父母了。” 玉宁稍微一琢磨,就知晓了李缙买这个女孩的意图:“你倒是聪明的紧,竟然还买了个小女孩,不过显然有些多余了,甚至变成了一个大麻烦,你现在是要出去帮她寻找父母吗?” “对。” “还有希望能找到他们吗?” “这个我也说不好,要找过了才知道。” “好吧,那你就去找人吧,我留下来陪朱、吴二人。” “嗯。” 李缙点了下头,没再说别的,拔腿就离开了难民所。 第八十五章 潜返南京 出了难民所,李缙对趴在他背上的花萝说:“我们先去城门那里打听一下,看你爹娘是否出了城,要是出了城,我们就去追,要是没出城,我们就去客栈找,运气好的话,很快就能找到他们了,所以你也不要不开心了,你…” 李缙的话还没有说完,花萝就开口问他:“那要是运气不好呢?” 李缙实话实说:“运气不好,那或许就找不到他们了。” 花萝又问:“如果真的找不到我爹和我娘,你会把我扔掉或卖掉吗?” 李缙知道她为何会如此问,因为她刚刚听到了玉宁所说的话,玉宁说她是个大麻烦,她这是怕自己会甩掉她这个麻烦,特别是在没找到她父母的情况下:“不会,我会把你先带在身边,等我做完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然后再帮你去寻找爹娘,你爹和我说,他要去中都,到时候就去中都找他们吧。” 花萝很懂事,也没有要求李缙在没有找到她父母的前提下,现在就带她去中都继续找父母,乖巧地答应了一声:“好。” 古代的城市,是真正意义上的城市,每座城市都是一座城,是城就有城门,一般的府、州、县城都有四个城门,东南西北各一个,如果有河流穿城而过,还有一入一出两个水门。 亳州城就是如此,一共有四个可以供人进出的城门,花萝的父母是由南门入城的,他们不大有可能再由南门出城,所以李缙就没有去南门,而是去了北、东、西这三座城门,到了这三座城门,奉上一小块碎银子,形容了一下花萝父母及弟弟的外貌和年纪,询问守城的兵丁是否见过这三人,兵丁们均说没有见过。 既然守城的兵丁说没有见过花萝的父母,那说明他们还在城内,估计是住进了某家客栈,但一定不会是很高级的大客栈,多半是相对省钱的小客栈,李缙在分析划定完寻找范围之后,便背着花萝在亳州城内转悠了起来,一面打听哪里有小客栈,一面开始去小客栈里找人。 这一转悠就是好几天,李缙白天背着花萝去翻小客栈,晚上回难民所休息,如此持续了几日,把亳州城内所有的小客栈都翻遍了,最后也没有找到花萝的父母。 没有找到花萝的父母怎么办呢?李缙也唯有履行承诺,带她一起回南京了。 朱迎平和吴育金他们二人窝在难民所里休养了几天生息,在有的难民在亳州城内寻找到了活路,有的难民又结伴逃难去了其他地方,差不多都离开了难民所以后,他们也要离开亳州城,打算潜返回南京以图后举,李缙和玉宁对此也没有异议,于是他们四个人在城中购买了一些防寒衣物和能长期保存的食物,带着花萝,取道泗州府、扬州府,再由扬州府往回走,兜了个大圈子,多走了许多路,耗费了七、八天的时间,最后终于潜返回了南京城。 这一路上,他们没有再进过其他城池,均是露宿在荒山野林,待到了南京城,他们还是混充难民进的城,因为朱、吴二人没有路引,去杀皇帝的人谁会带身份证明文件啊,那会牵连家人的,李缙和玉宁倒是有路引,但他们也没有用路引进城,因为他们现在是一副难民的扮相,拿出路引来反而不好解释了。 进了南京城以后,李缙他们几个人,和在城外遇到的几个逃难来南京的难民又一起去了难民所,到了晚上的时候,朱迎平和吴育金领着李缙和玉宁,外加花萝,离开了难民所,去了南京城内的一个居民区,摸到一所宅子门前,敲了几下门,等对过暗号,里面的人把门打开,带着他们进了这处民居。 这处民居是杀猪盟的一个联络点,为什么要晚上来这里呢?因为怕被人看到,要是有人看到了,如朝阳区群众一般,举报这里有陌生人出入,那还藏个毛线啊,官兵没准随后就到了,一搜不就把人给搜出来了,所以要注意隐蔽,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才好。 为朱迎平和吴育金开门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他把人让进院中之后,一脸激动地说:“朱堂主,吴堂主,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们,我真是太高兴了!” 这个年轻小伙子之所以会称呼朱、吴二人为堂主,是因为他们是杀猪盟下属的五个堂中的其中两个堂的堂主,在杀猪盟里,这堂主已然算是比较牛B的人物了,除了盟主、副盟主和护法以外,就属堂主最大了。 朱迎平拍了拍那个小伙子的肩头,以示安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话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他说完当先一步向屋中走去,李缙等人随后跟了上去。 进了屋子,吴育金急不可耐地问那个小伙子:“兴宇,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像我们一样,从猎场活着回来了?” 周兴宇沉痛地说:“据我所知,好像只回来了几个人,有耿副盟主和赖护法等。” “耿副盟主和赖护法回来了?太好了,我还担心他们逃不脱官军的搜剿呢!” “可是盟主却没有回来…” “盟主带人进了猎场,进了猎场的人都死了。”吴育金指了指李缙和玉宁,“新入盟的这两位兄弟,当时在远处山上看得清清楚楚,是以盟主是没有希望能回来了。” 周兴宇悲叹了一句:“原来如此,那我们杀猪盟岂不是群龙无首了…” 朱迎平插话说:“怎么会群龙无首呢,不是还有耿副盟主在吗,将他推选为新盟主即可了。” 吴育金皱了皱眉:“就怕耿学锐不当这个盟主啊,当初就推选他当盟主来着,可是他却让给了别人,勉强做了个副盟主,恐怕这次也会一样,他要是不当这个盟主的话,那就只有让赖鑫来当了,可是我却不大喜欢赖鑫这个人,因为他的心计实在是太多了。” 朱迎平无奈地说:“我也不得意赖鑫,可要是耿学锐死活不当这个盟主,还得要赖鑫来当,毕竟他在一些人心中的威望,要比你我高出许多。” 吴育金不屑地说:“还不是用虚情假意换来的,他很会拉拢人,这你都知道的。” 朱迎平笑了笑:“我是知道,正因为我知道他有这个长处,所以耿学锐要是想把盟主之位让给他,我是不会反对的,因为此时的杀猪盟,需要这样一位能拉拢人的盟主,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元气,才能再次谋划对付正德这个无道昏君。” 第八十六章 洗澡 吴育金问朱迎平:“你是不是想让我也忍个肚疼,支持他当盟主啊?” 朱迎平很干脆地回答:“正是。” “呃…”吴育金想了想,“好吧,为了大计着想,我听你的。” 朱迎平欣慰地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明天便去找他们,推选新盟主之事刻不容缓,我们要催促他们与我们一起,马上把这个新盟主选出来,国不可无君,家不可无主,我们杀猪盟同样不能没有主心骨,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我们需要这个盟主。” 吴育金对此没有任何异议:“行,你说如何便如何。” “既然这样,那今天我们就早些歇下吧。”朱迎平说完,看向了周兴宇,“兴宇,你去烧点水,我们要洗漱一下。” “好,我这就去烧水。”周兴宇答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出了屋子,去了灶房。 朱迎平随后对李缙和玉宁说:“你们两个,还有花萝这个小家伙,你们三个人就住旁边下屋吧,走,我带你们去下屋瞧瞧。” 他说完便领着李缙等人去了正房旁边的下屋,下屋里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套桌椅和两张床,这两张床,其中有一张是双人床,正好能睡三个人,但要是两个大男人睡那张双人床,那就有些挤了,另外也比较尴尬,所以在周兴宇烧好热水,李缙他们取了一些,简单地洗了洗脸和脚之后,在睡觉的时候,李缙便与花萝睡在了那张双人床上。 次日。 在回到南京城的第二天,朱迎平和吴育金他们两个人不顾疲惫,也没有休息几天,好好恢复一下精气神,一大清早便起身,按昨晚所说,出门做他们的事情去了。 李缙几人起的也不晚,在周兴宇要去上工之前,他们就已然起来了,而后吃了点东西,在较早的时候,与周兴宇一起去了他工作的地方。 周兴宇工作的地方,是家混堂,他是某家混堂里的一名烧水工,当然了,这只是他的掩护身份,其实他是一名地下情报人员。 这个混堂,就是澡堂,是专门供人洗澡的场所。 古时候的中国人,还是很看重洗澡这件事情的,所以很早就有了澡堂,第一个经营公共澡堂的人,据说是个宋代商人,这个商人做生意赔了本,活不下去了,想自我了断,就在这时候,有个外地的商人来敲门,找他借了一盆水,然后就开始洗脸擦身,他见此情景,脑子猛地开了窍,想到了一条绝妙的生财之道,那就是为来来往往的客商提供地方和水,让喜欢干净的人洗澡,于是他就把原来的店铺改造成了一个公共澡堂,还取了一个极其高雅的名字,叫做‘香水行’,开业之后,果然顾客盈门,生意好得不得了。 这个故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在宋代就有澡堂了,这事儿肯定是真的,不然《清明上河图》上描绘的北宋都城开封的市井里面,就不会画有一个澡堂了,而‘香水行’这个称呼也是有的,南宋的两本笔记,《都城纪胜》和《梦梁录》中都提到了‘香水行’,用以称呼澡堂,以此推论,这‘香水行’应该就是当时的澡堂的公认称谓了。 等到了明朝这会儿,澡堂早已是随处可见了,除了大城市,小城镇也遍布各种公共浴室,并且服务非常全面,除了提供沐浴外,还提供揩背、修剪指甲、按摩等服务,另外还供应茶水、酒类及果品等。 无论是大城市,还是小城镇的澡堂,只要是澡堂,一般都会有一个用于泡澡的很大的公共浴池,在这个公共浴池里泡澡,价钱并不比单独泡澡便宜,但在热气腾腾的大池子里泡澡,却别有一种情调,而且一面泡澡,一面还可以享受和朋友聊天的乐趣,所以有许多男人,不管是名士高人,或是贩夫走卒,无论贫富,下午都喜欢到这来脱光光,与大家赤条条相会,边泡边聊上一两个时辰,包括一些商人也喜欢到澡堂来谈生意,因为他们发现在彼此肉帛相见时,机诈之心会少了许多。 所以说这澡堂不失为是一个探听消息的好场所,周兴宇混杂在这种地方,还是能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的,不过李缙他们跟随周兴宇去他工作的澡堂,可不是想要去那里探听什么消息,而是单纯地为了洗澡而去的。 周兴宇把李缙三人带到他所工作的那家名为‘雅浴轩’的澡堂以后,马上把澡堂老板喊了出来,李缙在见到澡堂老板之后,给了他一小块银子,让他找了个女人,带花萝去了小孩子洗澡的地方,也就是儿童浴池,照理说,花萝已经很大了,应该去女性浴池才对,为什么没有去呢,因为这年代很少有女性到澡堂洗澡,好像洗个澡就会怎么样一样,所以一般的澡堂都没有女性浴池,弄个女性浴池,没人来洗澡,那弄它有啥用啊。 让人领走了花萝以后,李缙与玉宁一起,随着周兴宇去了‘雅浴轩’的公共浴池,这公共大浴池在一间很大的浴室内,泡澡的池子是用大石头铺成的,在池子后面有一个大‘锅炉’,锅炉两端有竹制的水槽,一端连接着浴室外的水车,一端连接着泡澡的池子,是用水车引水注入锅炉,再由人加热到一定温度,放进水池里,以供人洗浴的这么一套热水设备。 烧水工就是这个加热水温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周兴宇是个烧锅炉的,每天的工作就是烧热水,他干这份工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业务相当纯熟,进了浴室,来到锅炉跟前,他注水、生火、添柴、拉风箱,没用多久就烧热了一锅炉水,他把这一锅炉水放进了公共大浴池旁边的一个小浴池,又往这个小浴池里注入了一些凉水,跟着拿来澡豆等洗洁用品,交给了李缙和玉宁,要他们下水池洗澡。 浴室里有专门放衣物的格柜,李缙和玉宁他们二人听从周兴宇的吩咐,脱掉衣服鞋袜,连同换洗衣物一起塞进了格柜,麻溜地进了池子,泡起了澡。 这个时候时间还比较早,只有七、八点钟,每天上午这个时间,一般不会有什么人来洗澡,李缙和玉宁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到澡堂来,图的就是一个清静,哪成想却遇到了一帮‘穷凶极恶’之人。 第八十七章 凌迟 这帮‘穷凶极恶’之人,是一群刽子手,就是从事处决犯人这项工作的行刑者,他们是一类特殊的官差。 这群刽子手在李缙和玉宁下池子后不久就进了浴室,然后有说有笑地脱光了衣服,全部都进了那个公共大浴池,这会儿周兴宇已然往那个公共大浴池里放了两锅炉水,虽然水不是很多,但勉强也可以泡澡了。 在用锅炉烧热水时,会冒出不少水蒸气,此时浴室内已经变得雾气昭昭,隔着一层水雾,稍微离得远一些,就看不清其他人的面目了,那群刽子手只看到隔壁池子里有人,却看不清李缙和玉宁的容貌,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也懒得理会他们,那群刽子手一边泡澡放松身心,一边旁若无人般地说起话来。 刽子手A说:“这死刑犯的脑袋我倒是砍过不少颗,但还从来没有凌迟过人,这让我凌迟一个大活人,说实话,我还真有点紧张。” 凌迟,即所谓的千刀万剐+大卸八块,是古代最残忍的一种死刑,不但要把人身上的肉一片片的割下来,还要把四肢一节节的卸掉,内脏全部都掏出来,一个人被凌迟之后,会变成一盆碎肉。 刽子手B说:“你别把他们当成人,把他们当成一头猪羊,你就当自己是在杀猪宰羊,这么想你就不会紧张了。” 刽子手A说:“可他们毕竟不是猪羊啊…” 刽子手C说:“这砍人脑袋和凌迟人的确是两码事,要长时间面对受刑的犯人,我们这些行刑的人也不好过,你紧张也在所难免,其实不光你紧张,我也有些紧张,我想其他人也一样,因为谁都没干过这事儿,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除了王头儿,王头儿肯定不紧张,是不是啊王头儿?” 王头儿说:“我这辈子,都不知剐过几人了,早就习以为常了,已然不会再为这事紧张了,只是好长时间没动过刀子了,手有些生了,但怎么剐人还是记得的,像之前说的那样,今天你们就照葫芦画瓢,学我的样子下刀便行了,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什么人啊猪的,你们就别管这些了,好好的干完差事,把钱挣到手就完了,都听到了没有?” 刽子手A、B、C等人参差不齐地回答:“听到了。” 李缙所在的小浴池就在大浴池旁边,他虽然没和那些刽子手泡在一个池子里,可是却挨得很近,一清二楚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这些刽子手今天要剐人?而且还是成批的剐人?他们要剐谁啊?怎么会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剐刑犯?不会是后来逃跑的那二十多个杀猪盟的人,有人没能逃掉,被抓住了吧?好像也只有他们能受得起剐刑了,因为他们犯的是谋逆大罪! 李缙想到这里起身出了浴池,赤条条地向周星宇走了过去,打算问问这事儿,朝廷要剐人,不会说剐就剐,会提前贴出布告,所以周兴宇肯定晓得这事儿:“周大哥,我听边上那些来沐浴净身、放松心情的刽子手说,他们今天要为一些剐刑犯行刑,不知那些剐刑犯都是些什么人啊,你清楚那些要受刑之人的身份吗?” 周兴宇正蹲在锅炉那里添柴烧火,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下意识地回头,刚好瞅见李缙胯下的那一嘟噜东西,他的眼睛登时就直了,心说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个姓李的斯文书生,他的****居然如此硕大凶悍,要比一般人粗几圈,长出一大截,这他娘的也太让人叹为观止了! 周兴宇只是稍微愣了那么一下下,等回过神儿来,连忙抬起了头:“那些要受刑之人,也就是要被凌迟处死的人,都是咱们杀猪盟的人,一共有九人,据说他们是在逃离猎场以后,在山中被官军抓住的,正德帝下旨要以极刑处死他们,布告前两天就贴出来了,不光我知道这事儿,耿副盟主和赖护法他们也知道,只是碍于目前盟中的情形,因为人手少,就是想救也救不了他们,所以耿副盟主和赖护法便放弃了要救他们的想法,而我之所以没有和你们说这事儿,是怕横生枝节,我怕你们知道了以后,执意要去救人,尤其是朱、吴二位堂主,因为那些被抓即将要被凌迟的人,都是朱、吴二位堂主手下的心腹之人。” “哦,是这样啊。”李缙皱起了眉头,“原来这要被剐的人真的是我们杀猪盟的人,那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不能坐视不管?你想要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打算去劫囚车或劫法场啊?” “那是去白白送死,我又不傻,怎么会做那种事,不过我虽然劫不了囚车和法场,救不出来那九个人,但我还是能为他们做点事情的,你说我要是把这些待会儿便要去刑场的刽子手全部都杀掉,那会怎么样呢?” “那,那就没人行刑了,但官府的人一定会另找其他人来行刑,那九个人照样还得死。” “可是却能死的痛快一点,若是让不知该如何行刑的人,来行这凌迟之刑,那九个人怕是还没有挨够刀数就要死掉了,这样岂不是能少遭一些罪,能让他们少遭一些罪,这即是我所说的能为他们做的那点事情了。” “为了能让那九个人少遭一些罪,你就要把这些刽子手都杀掉?” “怎么,过于残忍了吗,不然把他们的胳膊都弄断也可以。” “……” 李缙的心意已决:“总之,我是不会让这些刽子手把人挂在木桩上,甩来甩去,像剥皮宰杀羊狗一样,去剐一个人的,我接受不了这种虐杀人的方式,太不人道了。” 周兴宇沉默了片刻,对李缙说:“我看还是把他们的胳膊弄断算了,你准备在这里动手吗?” “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一是有人见过我,二是怕连累你,所以还是等他们离开这里,我找个人少之处,把脸蒙上,去打他们的闷棍为好,你就不用管这事儿了,好好烧你的水就行了。” 李缙说完转身回了浴池,下了池子,凑到玉宁身边,把他了解到的事情及打算,小声地和玉宁说了一下。 第八十八章 反二代 玉宁听完之后,对打刽子手闷棍这事,表示没有异议,并且还主动把这项不算太艰巨的任务包揽了过去,他要自己去打那些刽子手的闷棍,让李缙领着花萝先去法场,在那里等他。 以玉宁的身手,要对付那些武力值不算太高的刽子手,完全没有问题,是以李缙便点头答应了,而后在先那些刽子手一步洗完澡以后,李缙便与玉宁分开了,玉宁直接离开了澡堂,去了外面蹲守,李缙又在澡堂里待了一会,等花萝浴后头发干了,有人帮她梳好头,扎完辫子,这才与她一起走人。 花萝洗过了澡,立马变了一个样子,变成了一个白皙、精致、秀气的小美女,只是身上穿的衣服十分破烂,与她的人有些不搭,李缙见了感觉到很不协调,因此便先带着花萝去了裁缝铺,给她买了几件衣服,接着又领她去吃了点东西,然后才去了法场。 法场,即刑场,是处决死刑犯的地方,也就是杀人的地方,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一般在每个城市之中均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只不过古代杀人的地方在闹市,现代在荒郊野外而已。 留都南京城内专门用于执行死刑的刑场,在皇宫南门外一条大街北侧的十字路口附近,这里有一排埋于地下,只露出一小截,如菜墩模样的粗木桩,每到冬至前夕,那些被判秋后问斩的死刑犯便会被拉来这里,然后由东往西排好,按顺序被执行斩决,另外这里还竖有多根用来执行其他类死刑的细木桩,以及悬挂人头的高杆等等杀人配套设施。 李缙牵着花萝,打听着来到法场之时,刚到午时,也就是上午11点的时候,而在古代,无论对死刑犯执行的是绞杀、斩首或凌迟等哪类死刑,都有一个特定的行刑时间,这个时间就是午时,但也分时刻,亦有轻重,一般的死刑会在正午执行,让其还有鬼做,要是杀的是重犯或十恶不赦之犯,那就会在午时三刻执行,让其连鬼都做不成。 古代自唐以后将十二个时辰分为初、正两个部分,杀重罪之人取的这个午时三刻,不是午初三刻,而是午正三刻,大约在中午12点45左右,这个时间阳气最盛,能令阴气即时消散。 今天凌迟那九名犯有谋逆大罪的杀猪盟成员,行刑的时间就定在了午时三刻,这会儿人犯和监斩官还没有走到法场,正在游街示众,不过法场这边都布置好了,监斩棚就搭在一家店铺门外,棚内有两张高座,一方长条桌案,桌案上摆着朱墨、锡砚和笔架,笔架上搁放有几支新笔,在监斩棚前,有兵丁已然把法场围了起来,将来看热闹的百姓挡在了法场外,此时守在法场这里等着看剐人的百姓并没有很多,不是因为血腥,没人敢来看,而是都热情高涨,正跟着囚车在城中到处游行呢,等一会儿囚车到了法场,这里就会人满为患了。 李缙来到法场以后,先是往里面瞧了几眼,而后收回目光,向左右看去,开始找人,他要找的人是玉宁,但却没有看到玉宁的踪迹,不过在他向后望去时,居然见到了三个认识的人,这三个人就是曾追踪他至饭馆,想邀他一起干大事的那两男一女,即齐灵艿、赖永志和黄卫文,只不过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三个人的姓名,只是怀疑他们是杀猪盟的人。 齐灵艿、赖永志和黄卫文他们三个人一到法场,便开始打量周遭的坏境以及所有人,因为法场这里此时也没有很多人,极易看清每一个人,所以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李缙,并向他走了过来。 等走过李缙身前,赖永志笑着对李缙说:“李老弟,还真是有缘啊,没想到咱们在这里又见面了。” 李缙没有与他寒暄,开口念了半句诗:“移船相近邀相见。” 赖永志蓦地愣住了,等反应过来以后,把这句诗的下半句念了出来:“添酒回灯重开宴。” 李缙紧接着又念了半句诗:“嘈嘈切切错杂弹。” “大珠小珠落玉盘。”赖永志对完这半句诗,诧异地问李缙,“你是我们杀猪盟的人?” “正是,小弟刚入盟没几日,是从吴育金吴堂主那里接到的杀猪令。”李缙一面说,一面拿出令牌给赖永志他们看了一下。 赖永志不敢置信地问:“吴堂主还活着?” 李缙点头:“没错,还有朱迎平朱堂主,他也没有死,他们二人已于昨日回到了南京城,今早去了耿副盟主和赖护法那里。” 赖永志自言自语了一句:“去了我师父和我爹那里?” 纳尼?没想到眼前这个十分深沉的家伙还是个反二代,耿副盟主和赖护法居然是他的师傅跟爹! 李缙惊讶地问:“敢问仁兄贵姓啊?不知这耿副盟主和赖护法,哪一位是你的师傅,哪一位是你的父亲啊?” “啊,为兄姓赖,叫赖永志,赖护法是为兄的父亲,耿副盟主是为兄的师傅,另外也是他们两个人的师傅。”赖永志指了指黄卫文和齐灵艿,“他们是我的师弟和师妹,一人叫黄卫文,一人叫齐灵艿。” “哦。”李缙向黄、齐二人抱了抱拳,就算打过招呼了,而后问赖永志,“不知你们三人到这里来是…?” “我们到这里来,是想送盟里的弟兄们一程,仅此而已,其他的我们也办不到。”赖永志说完反问了一句,“你呢,你到这里来是…?” “其实,我原本是出来洗澡的,后来在澡堂里撞见了一群刽子手……………………然后我师兄玉宁就离开了澡堂,到外面等那群刽子手去了,而我随后也离开了澡堂,在离开澡堂以后,我带着妹妹先去买了几件衣服,吃了点东西,跟着就来了这里。”李缙把上午发生的事简单地和赖永志等人说了一下。 “你师兄去打那些刽子手的闷棍了!?”赖永志不禁皱起了眉头。 “对,有什么不妥吗?”李缙疑惑地问了一句。 第八十九章 不知好歹 “不是不妥,是大大的不妥啊,这几日南京城内的局势刚刚缓和、松弛了一些,被你们这么一弄,又得变得十分紧张了,你们这么明目张胆地去收拾那些刽子手,公然与朝廷对抗,那朝廷还不震怒,满城抓人啊,这么一来,大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最主要的是,你们做的这是一件非常没有意义的事情,难道你们处理了那些刽子手,被抓的这九个兄弟,他们就不会死了吗?他们照样还会死,哪里还找不到行刑的人啊,或许他们会像你说的那样,在不懂行刑的人手中,能早死上一时片刻,少遭点罪,可到了那会儿,区别也不大了。”赖永志万分不赞同李缙和玉宁所做的这件事,理由是,没意义。 李缙对此也没有感到不快,不紧不慢地说:“区别不大,那还不是有区别吗,即便是能让他们少受一丝折磨,我认为也有必要这么做,另外这也能表明我们的态度,展现我们不屈不挠的反抗精神,虽然这会让我们往后的日子不好过,但不光有弊,也有有利的一面,我们接连不断地与朝廷对抗,这影响扩散了出去,我们杀猪盟若是成为了一面反明的旗帜,那还何愁不能发展壮大啊,赖兄你说是不是啊?” 赖永志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这么许多,他只想到了弊的一面,这是自私之人的一种本能反应,可是在听完李缙的话后,他忽地转变了想法,责怪之心渐去,对李缙和玉宁去打刽子手闷棍这事又有些赞同了,因为他极其希望杀猪盟能发展壮大起来,尤其是在以后这一时期,杀猪盟不能总是处于一种群龙无首的状态,再等上一段时间,要是盟主还没回来,肯定要推选新盟主,他的父亲日后多半能继任盟主之位,那他就是少盟主了,如果杀猪盟发展壮大起来,达到几万,甚至是十几万人,起义成了事儿,那他这个少盟主就变成皇太子了,未来便能当皇帝了,他随他的父亲加入杀猪盟,走上这条以杀皇帝为目的的造反道路,不像一些贫苦大众一样,是为了吃饱穿暖,他是有更高的诉求的:“照李老弟这么说,这还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喽?” “应该说是有利有弊吧,要看你怎么想了。” “现在怎么想都没用了,就算我认为弊大于利,想阻止也来不及了,估计你那位师兄这会儿已然动手了,所以我们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视情况再做定夺了。” 李缙点了点头:“我看也只能这样了。” 赖永志没再说话,看向了别处。 李缙见他主动结束了交谈,便想再次去找玉宁,可还没等扭脸呢,戴着斗笠黑纱罩面的齐灵艿就说话了,她指着花萝问李缙:“这个小女孩是…?” “啊,他是我妹妹。”李缙答说。 “妹妹?你和我师兄,你们两个人刚刚说的话,可是都被她听去了。” “那又怎么样,她又不会跑去告密。” “可还是应该避忌一下她吧,让她知道这些事情不好,还有你怎么把她带到刑场来了,这里不是一个小孩子,尤其小女孩该来的地方,你还是领她回去吧。” “我自有分寸,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管人家的闲事了,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齐灵艿听完李缙这话,被气的不轻,火一下子就撞到了脑门:“你,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啊!” 李缙也来气了:“明明是你多管闲事,怎么变成我不知好歹了呢,还真是不可理喻!” “你说谁不可理喻!?” “就是你啊,不然还能有谁。” “有胆你就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杀了你!” “哦买噶,我好怕啊,你和你的黄师兄,还真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动不动就说要杀了别人,在张嘴说这话之前,也不想想,说这话适不适宜,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能不能办到,一点脑子都没有,实在是太可乐了。” 齐灵艿的性情还算比较沉稳,平时遇事一般都能很冷静地去处理,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遇到李缙就变得不冷静了:“你是说我自不量力,杀不了你是吧,那咱们就比划比划,看看究竟是我自不量力,还是你没有自知之明,把自己想的那么高!” 齐灵艿说完便摆出了一个徒手搏击的架势。 黄卫文就站在齐灵艿身旁,自然也听到李缙那瞧不起人的言语,他怒不可遏,当即也拉开了架势:“师妹,我帮你一起收拾这个狂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的小白脸!” 黄卫文是个能动手就绝不动嘴的人,招呼了一声,便想往前冲,可是忽然看到横下里闪过来一个人,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了李缙的身前,他略一迟疑,就没有冲上前去。 突然冒出来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玉宁,他来到法场,找见李缙之时,看到李缙正在和人说话,像是没什么事,便不疾不徐地朝李缙走了过来,可在快要走到李缙身边的时候,情况发生了变化,他看到与李缙说话之人,似乎是想要对李缙动手,他怕还要顾着花萝的李缙吃亏,于是便闪身来到了当场,把李缙护在了身后:“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什么人,是朝廷的人吗?” 李缙在背后拍了拍玉宁的肩头,示意让他放松:“不是朝廷的人,是自己人,他们也是杀猪盟的人,刚刚他们只是想与我切磋一下武艺,没恶意的,别紧张。” 玉宁看着齐灵艿和黄卫文,很不高兴地说:“切磋武艺?胡闹,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在这里切磋武艺,想被抓啊!” 齐灵艿和黄卫文有些不服不忿,刚要张嘴辩驳,赖永志在这个时候先开了口:“想必这位就是李老弟的师兄玉宁兄了吧,方才是我的这两位师弟、妹太过冲动了,做出了不妥之事,玉宁兄生气也是应该的,不过现在却不是为了这么点小事儿,我们就生气闹别扭的时候,因为还有大事有待解决,听说玉宁兄你去打那些刽子手的闷棍了,不知这后来是打了还是没打啊?” 第九十章 只能前后站 玉宁回答:“打了,在那帮刽子手离开混堂以后,我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用汗巾蒙了面,上去把他们的双臂都拧断了,而后甩掉所有人,绕道来了这里。” 赖永志亦喜亦忧地说:“哦,既然打了,那这局势怕是眼瞅着便又要紧张起来了,我们要提前把这个消息传回盟中才行。”他说到最后看向了黄卫文。 黄卫文很自觉地说:“我回去送消息吧…” 就在黄卫文说这话的时候,从法场东边那条街上传来了喧闹之声,李缙扭头向那边看去,远远的看到了游行的囚车队伍。 这游行的囚车队伍,走在最前边的是两名骑马的官员,其中有一人正是正德帝身边的近臣江彬,在江彬和另外那名官员身后,是十几骑锦衣卫,外加一些骑勇,在那些骑勇之后,是一连串的牛车,牛车上有木笼,木笼内关押着人犯,在牛车两侧各有一列官军守卫,尾部也有一队官军,这便是整支游行的囚车队伍了,在游行的囚车队伍外围是人山人海的百姓,把整条街都给挤满了,这众多的百姓随着游行的囚车队伍,如压路机一般,缓缓向法场这边碾压了过来。 李缙见此情景,当即把花萝抱了起来,然后左右看了看,向一家店铺走了过去,这家店铺门外左右置有上、下马石,他站到那上面去了。 因为马、驴、骡是古时候人们的主要代步工具,所以一些大户人家及商铺的宅、铺门前通常都会置有两块上马石,其实一块是上马石,一块是下马石,但因语言禁忌,叫下马石不受听,故同称上马石,这上马石是为人骑马准备的,有了它,人们可以轻易地脚登马蹬上下马。 这上马石基本都是成阶梯状,具有两步台阶的一块大石头,这两步台阶一矮一高,与领奖台类似,能站两个人,李缙站到了一块上马石的那个高的台阶上面,因为站得越高,就越不容易被人遮挡住视线,这时黄卫文已经离开了法场,剩下的玉宁、赖永志和齐灵艿,他们三个人也走了过来,玉宁原本是要去李缙那边,与李缙站在一起的,可是齐灵艿却抢先一步,去了李缙的身边,所以玉宁只好去了赖永志那里,与赖永志站在了一块。 齐灵艿来到李缙身前,迈步上了那阶矮一些的台阶,指着花萝对李缙说:“你把她放下来,交给我吧。” What?什么玩意就交给你啊,咱能不这么爱管闲事,不这么白莲花吗,你快去你师兄那里好不啦,我看你眼晕啊! 李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搭理齐灵艿,故意把头撇到一边前去了。 “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 “喂,你聋了?” “喂!!!” 齐灵艿对着李缙又喊了几声,越喊声音越大,可是李缙就跟耳朵塞了鸡毛一样,像是没听到齐灵艿说的话,连瞅都没瞅她一眼,齐灵艿被激怒了,还从来没有人如此蔑视过她,她没再继续说一些废话,不管不顾地跳上了李缙所站立的那阶台阶,伸出就去抢花萝,她抢花萝,目的是想保护花萝,以免花萝过会儿看到不适宜她看的情景,幼小心灵受到伤害。 这些李缙都清楚,不过还是不愿意把花萝交给齐灵艿,因此就把身子转了过去,让齐灵艿扑了个空,齐灵艿不肯善罢甘休,挪动身子绕到了李缙的对面,齐灵艿刚一绕过来,李缙就由另外一个方向又把身子转了回去,跟着齐灵艿又追了回来,李缙又转了过去……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在面积不大的上马石上拉拉扯扯、磕磕绊绊、挨挨蹭蹭地转起了圈圈,把身为当事人的花萝的头都给转晕了。 就在李缙和齐灵艿在上马石高一些的那阶台阶上转圈圈,玩抓人游戏,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等在法场这里准备看剐人的百姓,见随着囚车又来了大批有同好之人,未免一会儿因为人多,不利于看热闹,连忙都开始去寻找便于观望之处,有人看到李缙和齐灵艿所在的这块上马石矮一些的那阶台阶上没有人,便站了上来,把齐灵艿的位置给占据了。 李缙看到之后,对齐灵艿说:“你不要在这里跟我纠缠不休了,你没看到你的位置都被人给占了吗,你快下去把位置给抢回来吧,不然你就没地方站了。” 齐灵艿气愤地说:“怎么抢回来啊,这上马石又不是我的,人家站在那里了,那个位置就是人家的了,我再去抢那就是不讲理了。” “那你就去你师兄那里吧。” “我不去,我就在这跟你挤在一起,除非你把你妹妹交给我。” “OK,算我怕了你了,我把她给你就是了,我要是不给你,我看我也好不了了,不过,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这还用你说,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齐灵艿一面说,一面伸手又去抢花萝,这回李缙没有闪躲,任由她把花萝抱了过去,就在这时候,游行的囚车队伍也来到了法场,还有那许许多多相随而至的百姓,那些百姓涌入这里以后,马上把法场外围挤了个水泄不通,齐灵艿抱着花萝,倒是想去他师兄赖永志那里,可是却又不愿意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踌躇了半天也没动地方,最后还是留在了李缙这里。 李缙对此也无可奈何,只好站到了齐灵艿身后,他们两个人只能前后站,并排站在一起站不下,前后站倒是能站下,但也要靠的比较紧才行,是以齐灵艿的后背,慢慢地就贴在了李缙的前胸之上,实际上就是靠进了李缙的怀里。 游行的囚车队伍行至法场一头的监斩棚前停了下来,江彬与另外那名官员,也就是新上任的应天府尹(原来的应天府尹,因猎场行刺事件被追究责任罢了官),他们二人领着一些锦衣卫先下马进了监斩棚。 这应天府尹,按普通官职来说就是知府,相当于后世的市长,不过是直辖市的市长,官还是比较大的,是正三品的朝廷命官,但在应天府他却不是最大的官,他上面还有一位正二品的巡抚。 以往应天府处决死刑犯,府尹是不会来做这个监斩官的,都是由下面的一些官吏来充任,这次是因为正德帝要杀人,为了彰显声势,所以便将新上任的应天府尹和江彬一块派来了法场。 第九十一章 你侬我侬、相偎相依 这应天府尹与江彬,他们两个人进了监斩棚,在高座之上坐好,随即让兵丁把人犯从囚车上的木笼中提了出来,全部都押解到了监斩棚前,然后挨个验明了正身,用朱笔在人犯所插的刑标上勾了红,接着便让兵丁将全部九名人犯押解到法场中央,用绳索绑掉在了细木桩上。 这时人犯身上还穿着衣服,因为距离行刑还有一段时间,在将要行刑之前,才会褪掉人犯的衣服鞋袜,把人犯扒光,不过这衣服也不是脱下来的,没有人专门给你脱衣服,而是用刀将衣服割碎,生拉硬扯下来的。 李缙拥着齐灵艿,一面压制着齐灵艿柔软的身躯,给他带来的那种能引发人原始欲望,如同岛国***里演的,在众目睽睽的电车上触碰陌生美女,很是刺激的感觉,一面观望着法场内的情形,但他终究不是柳下惠,难免会心猿意马,主要还是憋太久了,所以慢慢的就有了反应。 齐灵艿一开始还尽量与李缙保持着距离,后来有不少人挤到了她的身前,她为了避免与之接触,很自然地就倚靠进了李缙的怀里,也不知道是因为她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总之她对此也没有很介意,但也不是完全的不介意,毕竟倚靠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她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或者说是难为情更准确些,可还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但李缙这一有了反应,小迪迪翘了起来,却又无法翘起,贴抵在她的臀上,她在察觉到,并猜测出那是什么东西之后,就有点接受不了了,不过她又不能确定,贴在她屁股上一直想要往上翘的那根棍子,就一定是她所想的男人身上的那个肮脏物件,虽然她****,但也是二十来岁的人了,加上时常在江湖上行走,还是有些阅历的,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成年男人拥有的那个肮脏物件,但是也听说过,略有了解,好像男人的那个肮脏物件,没有这么粗,这么长,那不是男人身上的那个肮脏物件,这又会是什么呢? 齐灵艿对李缙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的那根棍子很好奇,想搞清楚它到底是什么,脑袋一短路,把花萝交到一只手里,放下另外那只手,鬼使神差地向后摸了过去…… 噢,卖切糕的,要不要这么开放、大胆啊,你瞎摸什么啊,是在确认那是什么东西吗,我真是服了你了!不过这小手还摸得我挺爽的,你继续摸吧,不要停! 李缙在被偷袭之后,惊愕了那么一下下,但却没有立时擒住齐灵艿的手,叫她不要乱摸,而是敞开了让她探索,享受起了那种被摸的快感。 齐灵艿摸了一阵子,终于知道李缙裤子里面包裹的那根带有温度的短棍是什么东西了,她就跟被蝎子蛰了一样,猛地把手收了回去,而后心脏狂跳,脸红的不行,还好有黑纱罩面,别人看不到她的神情,不然她真的是无地自容了,另外她的身子也有些发软,没了力气,连站都站不稳了。 李缙也不能让齐灵艿瘫倒在地不是,连忙伸出一只手臂揽住了她的纤腰,将她实实在在地搂进了怀里。 齐灵艿没有反抗挣扎,就这么任由李缙如此亲密地搂着她,好像是不会思考了一样,亦或是在经历了刚刚那种大尺度的接触之后,觉得这样也没所谓了,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吧,反正就是变成了一只顺从的小猫,与她之前刺猬的形象大相径庭,让人很是大跌眼镜。 而李缙在把齐灵艿搂进怀里以后,也没有为了满足**,用下体在她臀部上蹭来蹭去,以寻找快感,他终归不是电车痴汉,还做不出这样猥琐的事,不过自然反应依旧在,他想要将心中的邪恶欲念压制下去,可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不过这样就够了,只要李缙不乱动,齐灵艿还是能够接受的,但要是李缙乱动,占她的便宜,那她可就要和李缙翻脸了。 虽然上次见面的时候,李缙贬斥过齐灵艿,这次见面,又气了她一通,尽管如此,她也没有产生很讨厌李缙的感觉,这是因为李缙是个帅哥,长了一张女人喜欢的脸,原因就是这么简单,要了换了个矮丑挫说她,那她多半早已记恨上那人了,这就跟一个男人,遇到一个美女,被这个美女损了几句、骂了一通,同样不会感到真的很生气一样。 但也只能说是不讨厌李缙,不排斥和李缙接触,要说齐灵艿有多么多么的喜欢李缙,那还谈不上,所以李缙若是过分轻薄于她,她是铁定会跟李缙翻脸的,因为关系还没有处到那种亲密程度。 就在李缙和齐灵艿他们两个人在人群后面你侬我侬、相偎相依的时候,法场内的情形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那个应天府尹和江彬,在验明正身,让人将人犯绑掉在法场中央以后,便回到监斩棚里喝茶等候时间去了,哪知道过了一会儿,有人惊慌失措地带着一帮双臂夹着竹板,用绷带缠的笔直,跟两根筷子一样,走路摇摇晃晃的人来到监斩棚前,禀说这些人都是刽子手,他们在行刑之前去沐浴净身回来的路上,胳膊都叫人给打断了,无法行刑了,要那个应天府尹和江彬赶紧拿主意想办法,不然这一会儿到了时辰,却行不了刑,那可就要出大纰漏了! 那个应天府尹一听就蒙了,在他管辖的地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好的了吗,其实这件事本身也没什么,连人的性命都没有伤及,关键是其意图太恶劣了,这是公然和朝廷对抗啊!而这公然和朝廷对抗的贼人就出自他所管辖的应天府,这要是皇帝生气追究起责任来,非得把他这个官给撸了不可,他可是才刚刚上任没几天,这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要丢官了吗,这他娘的也太快了吧! 第九十二章 想多了 而江彬则是发了火,他大力地拍了一下桌案,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大骂贼人猖獗,还说要禀明圣上,派兵彻底清剿潜藏在南京城内的逆党,不过他也没有光顾着发火,还记得正事,那就是找刽子手行刑,他把这事指派给了那个应天府尹。 那个应天府尹缓过神来,赶紧召唤过来一堆人,把这堆人都派了出去,让他们去找其他的刽子手。 这么大一个应天府,不可能只有十来个刽子手,也就是王头儿+刽子手A、B、C、D……等人,另外还有一些现役的刽子手,这些刽子手平时没活儿的时候充的都是其他的差事,分散在各个衙门口,是以那个应天府尹才会派了这么多人出去找他们,要是他们都在一个地方,那就不用如此兴师动众了。 法场内出人意料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情,场外的人们看得清清楚楚,全都知道是发生了何事,马上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人们倒也没有觉得很吃惊,这逆党连皇帝都敢刺杀,还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做的?只是这打刽子手的闷棍,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羊肉吃不到,还得惹一身骚,也救不了人,做这事干嘛呢,这样挑衅朝廷,不是找收拾吗!不过,却能添点乱,要是弄得到了行刑的时辰,因为没有刽子手的缘故,行不了刑,那这事就热闹了! 围观的百姓是看热闹不怕事大,才不会管其他一些东西,例如朝廷会因此颜面受损等等,说白了就是没有一颗爱朝廷之心,这个爱朝廷跟爱国不一样,是有很大区别的。 那个应天府尹把人派出去以后,与江彬一起又回了监斩棚,接茬开始等,这回等的不是时间了,而是刽子手,刚刚他们两个人还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些,现在恨不得时间能停滞不前,等把刽子手找来,这时间再往前走。 可是时间又哪能停顿下来,过得还是一样快,一转眼的工夫,便到了午正一刻,也就是放第一声追魂炮的时间,这时候刽子手还没有找来,但这追魂炮照例还是放了。 古代在法场,在要对人犯行刑之前,要放三记追魂炮,第三记正好是午正三刻,有计时的作用,但最主要的作用还是驱除阴煞、避邪祛秽。 而后隔了没多久,第二记追魂炮又在天空中炸响了,在这声炮响过后,有一大帮帽歪带斜之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了法场,这刽子手终于找来了。 为什么会如此慢呢?因为去找刽子手的那些人,在找到一些刽子手以后,把来龙去脉一说,那些刽子手听完,说啥都不来法场,怕遭到报复,要是去了法场,将人杀了,那逆党的同伙还不得来报复你啊,一发狠,说不定会杀你全家,将原本要去行刑的那些刽子手的双臂都打断,这就是一个警告,人家都警告你了,你要是还敢去,那肯定好不了! 其实,是这些刽子手想多了,李缙和杀猪盟的人还真没有想过要报复他们,他们就是去法场,把人给杀了,也不会遭到报复,可他们哪知道啊,他们心里怕得很,所以才会百般推诿,找各种借口,死活不肯前去。 那些被派出来找刽子手的人,也没时间和这些人磨叽,见这些人不愿意接这份差事,他们便放弃另去找别人了,因此耽误了一些时间,而等到再见到其他刽子手的时候,他们就什么都不说了,将有些事隐瞒了下来,这才把一些刽子手诳来了法场。 把刽子手带进了法场,那些被派出去找刽子手的人便算是完成了使命,他们向府尹大人复了命,然后就全都闪到一边去了。 那个应天府尹,看了看站立在监斩棚前,新找来的这十几名刽子手,急切地开口问他们:“你们哪些人为被判凌迟的人犯行过刑啊?” 新找来的这十几名刽子手,这时已然看到了被打断了胳膊、手臂上绑着竹板、支楞八叉地站在监斩棚一侧的他们的那些同行,大概都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他们那些同行的胳膊肯定是被别人给打断的,目的多半是想阻止朝廷对人犯用刑,做这件事的人八成是人犯的同伙,也就是那些敢于行刺皇帝的逆党,得罪了那帮逆党,一定没好果子吃,是以他们谁都没说话,均不想接这份差事,怕这人杀出后患来。 那个应天府尹把断了双臂的那群刽子手留在这里,是为了以备不时之用的,当他察觉到他们已然变成了威慑另一群刽子手的参照物时,为时也晚了:“你们不要看其他地方,快点回答我的问话!” “……”新找来的那十几名刽子手,还是没一个人说话,惹怒了府尹大人,倒霉的是自己,惹怒了逆党,倒霉的没准就是全家,孰轻孰重,人人心中都有数。 那个应天府尹怒了,不过这会儿他没时间收拾这帮人,也不能收拾这帮人,他还指望他们做事呢:“你们怎么不说话啊?既然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全都为被判凌迟的人犯行过刑了,你,你,你,你,你,你,你,你,还有你,你们九个去取家什,到场中任选一名人犯,等三声炮响即刻为人犯行刑!” 被点到名的那就九名刽子手谁都没动地方,其中有一人行礼说:“启禀大人,小人从未凌迟过人,不懂止血之法,这人犯到了小人的手中,怕是几刀下去就要流血身亡了,这未免有同情人犯之嫌,所以还是请大人换个人吧。” 他刚说完,另一人又开口了:“大人,小人不但从未凌迟过人,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不知该如何下刀,请大人也把小人换了吧。” “大人,我也没有剐过人!” “我也一样!” “还有我!” “……” 有带头的,就有跟着起哄的,其他人也纷纷请求那个应天府尹将自己换掉,因为有人可换,要是新找来的刽子手只有他们九个人,那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只能是自己摊上的祸事自己扛了。 第九十三章 就地格杀 “啪!”那个应天府尹猛地拍了一下书案,怒火中烧地点指着那些胆大包天、违令不遵、巧舌如簧、妄图把差事推给别人的刽子手说,“无需多言!就是你们九人,快去准备行刑,你们若是不去,那便是同情逆党,小心我要了你们的脑袋!” 那九名刽子手很是听话,马上都不言语了,但只是把嘴闭上了,却还是没动地方。 就在这时候,有个官差跑了过来,请示那个应天府尹,问他这第三记追魂炮要不要放,因为现在已到了午正三刻。 放炮?放你娘的哪门子的炮啊!这炮一旦放了,就要开始行刑了,可现在刽子手还没有就位,炮放完了,也没人行刑,那岂不是要闹出天大的笑话来了! 那个应天府尹想要让那人不要放炮,暂缓个一时半刻,就在他要说话之时,江彬先他一刹那开口了,让来请示的那名官差,即刻放这第三记追魂炮! 那名官差得到命令,不敢怠慢,答应了一声,转身便跑去放炮了,那个应天府尹满头雾水,不知道江彬为何要如此做,不禁朝他看了过去,只见江彬向站立在他身后的那些锦衣卫招了招手,而后指着或跪或立在监斩棚前的那些新找来的刽子手,阴狠地说了一个字,那就是“杀”,那个应天府尹听到这个字,顿时就傻住了。 跟在江彬身边的那些锦衣卫,都是江彬的心腹亲信,对江彬均是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听到江彬的话,他们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立刻就抽出了刀,向那些刽子手冲了过去,一到近前,举刀便砍,顷刻间便斩下了几个人的头颅,搞得鲜血乱喷,如人间地狱一般,看得围观的百姓心胆俱裂、惊叫连连! 江彬下令要杀的不仅仅是那九名抗命不遵的刽子手,还包括那些未被点到名的刽子手,即新找来的全部刽子手,一共有十四、五人,这些人也没有都老老实实地等在那里被杀,反应比较快的人,一看锦衣卫提刀冲了上来,撒腿就跑,可惜却快不过追他们的那些锦衣卫,只是多活了片刻,伴随着第三记追魂炮声,也都被斩于法场之内。 随后,江彬走出监斩棚,大声对围在法场外的百姓说:“此些被斩之人,心向逆党,抗命不从,拒予为逆党行刑,其罪当诛,本官有先斩后奏之权,以命人将其全部就地格杀,另逆党已验明正身,按所处之刑罚,予以凌迟处死,现时辰已到,即刻开刑!” 江彬说完看向了那些刚刚杀完了人的锦衣卫,朝着人犯所在之处挥了挥手,让那些锦衣卫过去行刑。 这杀逆党和杀刽子手有所不同,这逆党是一帮亡命之徒,你要是杀了他们的人,他们保不齐就会报复你,就算是报复不了你,也会报复你的家人,所以那些锦衣卫对充当刽子手凌迟逆党这事还是有所顾虑的。 但江彬已然下了命令,那些锦衣卫就得照做,并且还要积极地去做,因为你一迟疑,就有可能会引祸上身,所以他们立马便向那九名被绑掉在法场中央竖立的细木杆上的人犯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摘自己的佩刀,待走到近前,把佩刀放在了摆放行刑工具的案牍之上,拿起凌迟、分尸所用的刀具,不由分说,上去就把那些人犯的衣服割破,撕扯了下来,连‘内裤’都没留,而后自动分为两人一组,站立在了每名人犯的左右两边。 江彬见他们做好了准备工作,业已就位,冷酷地吩咐了一声:“下刀!” 在他这句话落下之后,那些锦衣卫转过身来,面对人犯,有一部分人下刀,先在人犯前胸割下一块肉,向空中抛去,这叫祭天肉,紧跟着把人犯前额的皮肉分割开,让皮耷拉下来,遮住眼睛,这叫遮眼罩,有了这遮眼罩,便能避免与人犯四目相交了,不然若是看到了人犯在极其痛苦时眼睛里射出的那怀有怨恨的目光,难免会让掌刑者心慌意乱,以至于影响行刑。 这头两刀,那些锦衣卫割的挺利落的,像是他们当过刽子手,凌迟过人一样,而事实上,他们也只是照猫画虎,在那里模仿真正的刽子手而已,他们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自己没凌迟过人,可见别人凌迟过人,知道该从哪里入手,至于之后嘛,那就是瞎割了,顺序神马的不重要,人死与不死也不重要,他们只要能在指定的刀数内,将人犯弄零碎就行了! 等那遮眼罩做好之时,人犯已是凄惨无比,血流满面了,齐灵艿有些看不下去了,将头偏到了一旁。 李缙此时欲火全消,心情变得十分沉重,因为他间接害死了一大帮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江彬竟然会如此心狠手辣,随便安了个罪名,就砍了十几个人的脑袋,都说人不狠,站不稳,看来这话一点不假,这江彬确实够狠,不然怕是早被其他朝臣给踩下去了。 李缙因为心情不佳,也懒得再看下去了,他轻声对齐灵艿说:“还是别看了,我们走吧。” 齐灵艿当即把撩起来的罩面黑纱又放了下来:“好。” 李缙听到她的回答,也没有跟站在另外一边的玉宁和赖永志打招呼,转身就跳下了上马石,然后把花萝接了过来,等齐灵艿也下了上马石,李缙在前头带路,领着她离开了法场所在的这个十字路口,去了西边的那条大街。 到了大街之上,李缙也不说话,抱着花萝,漫无目的地一直朝前走,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齐灵艿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要去哪里啊?” 李缙回过神来说:“啊,我也不知道。” 齐灵艿又问:“你是在想那十几名被杀的刽子手吗?” 李缙点了点头:“嗯,我的确是在想那些人,他们的死,给我提了个醒,那就是我以后考虑事情还要全面一点,不然再牵连一些无辜的人受难那可就不好了。” 齐灵艿愣了下:“你想的是这些!?”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在想什么?” “我,我还以为你是在为那些人的死而内疚呢。” 第九十四章 利己主义者 “内疚?我为什么要内疚啊?人的命,天注定,这每个人的生死,都是上天安排好的,他们之所以会死,那是因为他们的大限到了,就是没有我推波助澜,他们也照样会死,反之,他们若是没到死期,就算出了这档子事,他们也能化险为夷,你说是不是啊?” “……” “总之就是他们到了死的时候,这是命数,与人无尤,就是如此了。” “你好像对他人的生死看得很淡,我能说这是豁达吗?” “看淡自己的生死,是豁达,看淡他人的生死,那就是独善其身、麻木不仁了,我就是这样一个独善其身、麻木不仁的利己主义者,就是做一切事情都以利己为目的的人,因为我还没有为别人着想的那个资格,我要先满足自己,再去满足别人,换句话说就是先解决自己的问题,然后才能去帮助别人,这就是所谓的先己后人了。” “这也没什么不对啊,哪有不顾自己,一心只想着别人的人啊,能在满足了自己,有了能力以后,不为富不仁,愿意帮助一些比你弱小的人,我觉得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现在我也只能先顾着自己了,等日后有了能力,我会帮那十几名刽子手报仇,收拾那个江彬的,这样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齐灵艿听这句话有点怪:“你说的这个能力,指的是什么啊?” 李缙又怎么会告诉齐灵艿,他是想在朱厚熜登基成为嘉靖帝以后,借嘉靖帝之手堂而皇之地去对付江彬:“就是本事和能耐,等日后有了收拾江彬的本事和能耐,我自会去收拾他。” “你现在不是就已然有这个本事和能耐了吗,从你的步态、举止、动作,能看得出来,你的身手不弱,寻个机会还是能杀得了江彬的,无须等到日后也能办到。” “就算能办到,我想也会险象环生,我犯不着为了一个江彬去铤而走险,因为我还有大事要做呢。” “杀皇帝?” “对,要让我自己去达成这个目标,很难,所以我才加入了杀猪盟。” “可是杀猪盟现在已然是今非昔比了,没剩几个人了,我想暂时也帮不到你什么忙了。” “情报网也毁了吗?消息来源没断吧?还能探听到一些正德帝的消息吗?” “能,可是光能探听到消息有什么用啊,又杀不了他,想要杀他需要大量的人手,还要有周密的计划,计划倒是好制定,关键是没人,若是现在开始召集人,等我们召集到足够的人,怕是那时候他也已然回京了,就是有人也杀不了他了,棋差一步啊。” “也不一定就要召集人,大动干戈地去杀他,也可以利用他身边的人去杀他嘛,比如说收买个太监给他下毒,或者是侍卫刺杀他什么的,这可行吗?” “都不可行,下毒只能毒死为他试毒的太监,收买一般的侍卫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哦,那收买他身边的女人呢,能不能杀得了他?” “这倒是个办法,可以在就寝的时候一刀结果了他,只是我们接触不到他身边的女人,要如何收买她们啊?再说她们也未必会愿意做这种事,她们可都是盼望着享受荣华富贵,要做什么嫔妃皇后呢!” “若是收买不行的话,那就送女人去他身边,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送女人去他身边?你不会是想打我的什么主意吧?我告诉你,我是一定不会去的,我不是怕死,只是,只是不想去陪那个狗皇帝…” “你多心了,哪用得着你啊,找些女支女就可以了,听传闻说,扬州的女支女如今都身价倍增,因为正德帝路过那里的时候,曾亲自前往妓院探看过她们。” “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只是想说,这正德帝到了南京,没准还会儿行此举,去光顾各家妓院,探看女支女,要知道这秦淮河畔,可是比扬州那些烟花之地,要有名许多,他既有这个嗜好,又岂能不借此机会去看上一看,而我们只要事先收买一些女支女,预备在那里就可以了,这人一旦被他看上了,他势必会带走,也就送到他身边了。” “你想的倒是挺好,可是哪有那么简单啊,就说这女支女吧,让她们去杀正德帝,摆明了就是有去无还的勾当,又有哪个女支女愿意不顾自己的性命去做此事啊,并且还要是名妓才行,不然哪能被正德帝看上,所以说这女支女一个都难找,更别说找几个了,另外正德帝究竟会不会去妓院,谁都不知道,要是他不去,那不是白费工夫了吗。”齐灵艿想事情还是很全面的。 “我估计他是会去的,就算不光明正大的去,也会偷偷的去,至于找女支女嘛,要是不让她们去杀正德帝,只让她们去做探子,为我们提供一些正德帝的消息,那这人应该就会好找了吧?”李缙原本就没指望让女支女去杀正德,他只是想往正德身边送个人,等正德回京的时候,在途中让这个人鼓动正德去乘舟玩乐,说不定正德就会自己掉水里,继而生病死掉了。 “这样一来,便失去意义了,没有必要为了探听一些消息,如此大费周章,非要安排个人在正德帝的身边,直接收买一些人做这个探子就可以了。” “咱们杀猪盟便是如此做的吗?” “嗯,我师父管这事。” “你师父一共收买了多少人做探子啊?收买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你清楚吗?” “只有几个,至于是哪些人,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能确定的是,他们都接近不了正德帝,不是正德帝身边的人。” “那就没有其他用处了,也只能利用他们探听一些消息了。” “不然你还想让他们做什么?想让他们豁出自己的性命去杀皇帝吗?他们才不会去做这种事情呢,他们虽然贪财,可是更加的惜命,因为没了性命要钱也没用了,他们就享受不到了。” “既然是十分惜命,那价码低了,想必也收买不了他们吧?” 第九十五章 吃饭+看电影 “没错,那几个人都是花大价钱收买来的。” “这收买他们的钱是谁人提供的呢?不会是盟里的人凑的吧?” “不是,是打劫来的。” “打劫!?是拦路抢夺的财物吗?” “我们又不是山贼和土匪,怎么会去拦路抢夺路人的财物呢,是打劫大户人家,就是那些唯利是图的有钱人得来的财物。” “你们是如何打劫那些有钱人的啊?” “可以写信管他们要,也可以直接去他们家里拿。” 晕,那不就是威胁勒索和入室明抢吗!那些有钱人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只要一有人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倒霉的一准是他们,他们招谁惹谁了,他们的钱也是辛苦挣来的好不啦,说他们唯利是图,商人可不就是这样吗,不唯利是图,那还赔本做买卖啊!要是说的是一些官员,那就另当别论了,只是这官员很少会成为被打劫的对象,因为不好惹,说白了就是有些人欺软怕硬,不知道这杀猪盟是不是也是如此。 李缙一面暗自腹诽,一面慎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原来这般简单啊,那不管是写信,还是去他们的家中,他们会很痛快地给钱吗?” 齐灵艿笑着说:“那些人都爱财如命,并且狡猾得很,哪会轻易给钱,每次都要演戏吓唬他们一番,他们才会把钱拿出来,不过我想以后不用了,只要一提我们杀猪盟的名字,他们应该就会乖乖地把钱拿出来了,事情不是白做的,名声散播出去了,对我们今后行事,在各方面均会很大的助益,这即是人的名,树的影了。” 可不咋地,吓都吓尿了,谁敢得罪敢于行刺皇帝,打断刽子手手臂,公然挑衅,与朝廷对抗的逆党啊,别说是要钱,你们就是要那些人的老娘和媳妇,陪你们睡觉,那些人也不敢不答应啊! 李缙是不赞成杀猪盟的人去打劫一些商人的,但却没资格说三道四,提反对意见:“可是树大招风,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就像你赖师兄说的那样,怕是我们往后的日子要不好过了,只能龟缩在藏身之处,以躲避搜剿,再无法外出随意走动了。” “有些人还是可以外出随意走动的,只要你有路引,有来南京城的正当理由,那便无妨了,例如说我,我开具的路引上,写着的来南京的理由,是寻夫,我上街就不会被抓。” “寻夫?你是真寻夫,还是假寻夫啊?” “当然是假的了,这寻夫是我要去其他地方,到官府开具路引时,经常会使用的一个蹩脚借口,但却屡用不爽,你呢,你来南京的时候开具路引了吗,借口是什么?” “开了,我用的借口是朝圣。” “朝圣?是想见皇帝的意思吗?这也能做为借口啊?” “当然可以了,谁人不想得见天颜,看一看皇帝长什么样啊,一辈子没看到过皇帝,那就白在这世上走一遭了,这本就无可厚非,是以我也可以外出随意走动,不走动我怎么有机会能见到皇帝,你说是不是?” “那,那以后我们可以一道结伴外出。” “我看,你还是与你那两位师兄一起外出活动吧,这人多了难免会引起官军的注意,还是分散开的好。”李缙说完这话,恰巧也走到了长街的尽头,他停住脚步,问齐灵艿:“齐姑娘,我想带着妹妹在这南京城中游玩半天,等天黑再回周兴宇那里,不知你是要回杀猪盟呢,还是想与我们一块在这城中转转,你若是要回杀猪盟,那咱们就在辞别过吧。” “呃…”齐灵艿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我就是回去也没什么事可做,还是和你们一块转转吧。” “好,那我们先去对过那家古玩店瞧瞧,你看如何?” “你做主吧。” “那便随我走吧。” 李缙一面说,一面抱着花萝,朝长街尽头的横街对面走了过去,在横街对面有家很大的古玩店,这是一个消磨时光的好去处,是以他率先领着齐灵艿去了那里。 这古代的古玩店,与后世现代的古玩店,有一个最大的不同之处,那就是大多数古玩都是真品,赝品也有,但是很少。 古玩,即文物、骨董,就是古代遗存下来的一些物品,有传世品,也有地下出土品,主要分为四类,一,.陶瓷,即陶器和瓷器;二,书画,即书法和绘画作品;三,玉器,即用玉石雕刻成的器物;四,杂类,主要包括竹、木、牙、角、文房四宝、漆器、绣品、铜器、佛像、鎏金器物,以及一些无法准确归类的物品等。 以上这四类古玩,在李缙他们所到的这家古玩店内,均能看到它们的身影,并且同类物品每样不止有一件,东西简直多到数不胜数,李缙为了看这些东西,在这家古玩店中逗留了许久,不过最后一件也没有买,长了长见识,过了过眼瘾,便走人了。 之后,李缙带着花萝和齐灵艿去茶肆,喝了壶茶,吃了几块茶点,以及一些蜜饯和干果,接着又带她们去了一家杂技班,看了一会儿杂耍、戏法和马戏,搁在后世,这就是吃饭+看电影,是很老套的一个男女约会流程,适用于正在接触了解阶段,或是刚开始恋爱的男女。 李缙和齐灵艿他们两个人就属于是前者,处于正在接触了解阶段,但这个接触了解的目的不一定就是为了恋爱,齐灵艿是怎么想的,李缙不知道,反正他与齐灵艿接触,为的就不是恋爱,而是想更深入地了解一下杀猪盟。 杂技班每天最后一场演出散场的时间,大概在酉时之后,也就是下午五点以后,早春三月,天还是比较短的,这时天快黑了,也去不了别的地方,做不了别的事情了,是以李缙便提议结束了游玩,陪齐灵艿走了一段路,但没有把她送到‘家’,在半路与她分开,领着花萝,神出鬼没般地回了周兴宇那里。 第九十六章 大乌龙 李缙回到周兴宇来南京城‘做工’,租住的那处民居的时候,周兴宇已然下班回来了,玉宁也回来了,但朱迎平和吴育金却还没有回来。 在明朝的时候,一些人也会找工作,以做工为谋生手段养家糊口,明初的时候,一般都是在本地找工作做工,到了明中期,慢慢开始外出务工了,这一变化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明中期的人口管理制度,没有明初那么苛刻了,任何制度都是紧于始,疏于末,到了明中期,‘民安于籍’这种人口管理制度,因为各个方面许许多多的原因,逐渐开始摇曳了。 因此,民也可以不安于籍了,不但能够外出务工,还能够搬去其他地方居住,形象点说,就好比你是外地人,觉得北上广好,那你就可以买房迁移户籍去北上广居住,亦或是,你是个叛逆不羁的浪荡游子,行至某处,觉得那山那水,让你湿意大发,你啥都不管,就要在那个盖个茅草屋饮风哮月,这也是可以的,总之一句话,就是可以自由选择居住地了。 在李缙进屋之时,玉宁正在和周兴宇叙说今天在法场发生的一些事,李缙也跟着听了听,得知被抓的那九个人,最后还是一个个的都被剐分为了一盆碎肉,不过都不是临了在受末尾一刀的时候毙命的,而是在行刑途中就已先后毙命了,没有一直痛苦到最后,他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之后在李缙他们几个人吃晚饭的时候,朱迎平和吴育金回来了,他们二人在耿学锐和赖鑫那里,见到了回去报信的黄卫文,已然知道了李缙和玉宁打刽子手闷棍的事儿,他们就此事与李缙和玉宁说了一下盟规,杀猪盟的盟规中有一条规定,那就是不准私自行事,也就是想做什么事,要先向上级请示,他们着重说了一下这条规定,要李缙和玉宁以后千万不要再私自行事了,因为这会对杀猪盟已作出的一些计划、安排和部署产生不良的影响。 就比如说这次吧,李缙和玉宁这么一弄,局势八成又得变得十分紧张了,不止是南京城,包括周边的一些府、州、县,多半又要进行大搜剿,这样一来,杀猪盟的人就不便活动了,难免会对招募人手之事产生影响,不过他们倒没有责备李缙和玉宁,因为李缙和玉宁二人做这件事的出发点还是好的,毕竟是为了盟里的手足兄弟着想嘛。 其实,就算朱迎平和吴育金他们两个人不跟李缙说什么盟规,禁止他私自行事,他也不打算再搞事情了,他救朱迎平和吴育金,是为了混进杀猪盟,打那些刽子手的闷棍,一方面确实是嫌恶凌迟这类极不人道的刑罚,一方面是为了能在杀猪盟站稳脚跟,想站稳脚跟总得做些事表现表现不是,现在脚跟差不多已然站稳了,是以他也没有必要再标新立异地去做什么事来表现自己了。 朱迎平和吴育金他们两个人在跟李缙和玉宁聊完盟规以后,紧接着又跟李缙和玉宁,外加周兴宇,说了说杀猪盟的最新动况和以后一段时间的计划、安排和部署,最新动况是杀猪盟在今天选出了新盟主,这个新盟主就是很有手段极会拉拢人的赖鑫,即反二代赖永志的亲爹;以后一段时间的计划、安排和部署是在潜藏好自身的前提下,遍邀志同道合之人入盟,密切关注正德帝的一举一动,以图后举。 说完了这些,朱迎平和吴育金又跟李缙、玉宁和周兴宇三人相互之间说了些有的没的,一直聊到半夜,他们方才歇下。 第二天上午。 在朱迎平和吴育金转移去了别的地方,周兴宇又去上工之后,玉宁和背着花萝的李缙,他们两个人也转移离开了周兴宇负责的这个杀猪盟的联络点,因为住在这里进出太不方便了。 玉宁和李缙没走前门,这时候前门已从门外上了锁,他们是从后院翻墙离开的,而后找了家寻常的客栈住了下来。 南京城内从昨日晚间开始,局势陡然紧张了起来,街上到处都是官军,盘查得极其严密,住店要出具路引,登记全部所有信息,来历不明者,无人敢收留,好在玉宁和李缙都有‘身份证’,不然就只能从哪来回哪去了。 因为外面整天乱糟糟的,所以李缙在客栈住下以后,便没怎么上街出门,很老实地待在房间里避起了风头,可没想到如此低调,居然还是被官军给找上了,但只是闹了个大乌龙,害得他白白虚惊了一场。 这个大乌龙就是,在三两天以后,根据住宿登记信息,寻觅找上李缙的那两个官军,不是得知了他是逆党,来抓他归案的,而是要请他去严府,这个严府就是他们家大人严嵩的府邸。 李缙到这会儿才知道之前把他抢了去,又没有让他做女婿,与他有一面之缘的那个严大人,就是明朝嘉靖时期著名的权臣,擅专国政达二十年之久的严嵩。 我滴个乖乖,原来当日见到的那个神采风流的严大人就是严嵩啊!他派人在这南京城内寻找自己,请自己去他府上干毛线啊?莫非又想让自己做他的女婿了?不能够吧,这都多长时间了,怕是他的女儿早嫁人了吧?可若不是想让自己做他的女婿,那他又是因为何事要找自己呢? 李缙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那两个官军,他们均说不清楚原因。 要不要去呢?跟严嵩牵扯上瓜葛,对自己是有利,还是有害呢?好像是利大于害吧,日后除了嘉靖以外,要是严嵩也能罩着自己,那自己岂不是能横行无忌了,只是这个度要掌握好,不宜与严嵩牵扯过深,不然等他倒台的时候,自己可就要跟着倒霉了。 李缙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去严府,把事情弄清楚,再说他就是想不去也不行,因为那两个官军十分难缠,轻易打发不走他们,是以他只好暂时将花萝交由玉宁照看,跟随那两个官军出了客栈,去了皇宫南面东边月牙湖畔的一个高档住宅区。 第九十七章 相思病 在南京六部及其他一些官署供职的高级官员,他们的府邸大都在月牙湖畔的这个高档住宅区内,包括目前在南京翰林院供职的严嵩,因为这里距离他们上班的衙门比较近,加之环境不错,紧靠湖泊,风景优美,是以他们在选地方购置或建造住宅的时候,不约而同地都选在了这里。 严嵩的府邸,在这个高档住宅区内所拥有的众多官员府邸中,不是最大、最豪华的,只是一所很一般的宅子,但也比普通人家的宅子要大和气派许多。 李缙被带进这所相较而言很一般的宅子以后,在客厅里等了没多久,就见到了一听到通禀便急匆匆赶了过来的严嵩。 呦呵,来的挺快啊,看这火急火燎的样子,找我还是急事儿,究竟是什么急事儿呢? 李缙越来越迷糊了,这太难猜测了。 严嵩进了客厅,一见到李缙,就疾步朝他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激动说:“真是天可怜见啊,终于找到你了,我儿有救了啊!” 神马玩意,我儿有救了?这是啥意思啊?难道严嵩满世界的寻找自己,是想叫自己救他的儿子?他的儿子不就是严世蕃吗?这个严世蕃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据说西门庆的原型就是他,此人极其好色,要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关键是他为官不正,净做一些贪赃枉法之事,是个祸国殃民的主儿,这种人能救吗,让他去祸害人啊?再说自己也不是大夫,也没有高深的医术,就是想救也救不了他啊,这事儿严嵩不知道吗,他是从哪听说自己能救人的啊,这是谣传好不啦! 李缙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不慌不忙地行了个礼:“见过严大人,听严大人这话的意思,像是令郎病了,找在下来是想给他治病,是也不是啊?” 严嵩大力地点头:“对,但这患病之人却不是我的儿子,而是我的女儿!” 女儿?那不还是一回事吗,不管你是儿子或者女儿病了,我同样都治不了啊! 李缙又愣了一下:“啊,原来是大人的千金病了啊,可是在下不懂歧黄之术…” 严嵩不等李缙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医治小女所患的这种病,不用懂什么歧黄之术,就是再高明的大夫也治不了,只有你,只有你能治好她的病!” 我滴个天啊,这严嵩的女儿不是患了相思病了吧,而她想念的人应该就是自己没错了,不然严嵩又岂会说只有自己能治她的病?但是这可能吗?前些天与她见面之时,也没见她有多么的喜欢和在乎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患上相思病了呢? 李缙不确定地问:“为何只有在下能治?不知大人的千金患的是何病啊?” “相思病。” “所思之人是在下?” “就是你,错不了,她虽然没有明说,但只要我一提起你,她立刻就有了精神,我又不是眼盲心盲,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心中所想所念之人是谁。” “……” “你怎么不说话了?” “啊,是这样的,照理说是在下害大人的千金患了病,在下理应帮她治病,只是在下实在不懂该如何医治,想必大人心中早已有了计较,还望能明示,能帮忙在下尽量帮忙,大人你看可好?” “好,好,只要你愿意帮这个忙就好,其实小女这个病好治,只要把你带到她面前,而后再将你们两个人的婚事定下来,她一高兴,我想病也就能好个七八分了!” What!?严嵩想让自己娶他的女儿?以前自己不知道他是谁,这还有可能,现在没可能了,因为要是娶了他的女儿,那就牵扯太深了,早晚有一天得跟着他一块倒霉!除非能约束其言行,将其改造成一个大忠臣,外加将其子严世蕃干掉,这样或许能幸免于难,但前提是自己要很爱他的女儿,已然爱到了非要娶她不可的那种程度,不然自己干嘛要做这些费心费力的事情,那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吗! 李缙连连摆手:“严大人,这恐怕有些不妥吧,你也知道,在下已然成亲了…” 严嵩再一次打断了李缙的话:“李秀才,你误会了,你看我这一兴奋,就没有把话给说清楚,实在是抱歉,其实我说的这个将婚事定下来,就是这么说一说,走个过场,做不得真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又不傻,怎么会不明白你的意思,原来你还是不想把女儿嫁给我,只是想诓骗你的女儿,让她的病好起来啊?你早说嘛,你要是早这么说,我早就答应帮你的忙了,这个忙还是可以帮的,又不用付出什么,就能让你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我何乐而不为呢! 李缙故作恍然状:“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严大人的意思了,我愿意帮这个忙。”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就随我去小女的房中吧。”严嵩说完,急不可待地转身便走。 “好。”李缙答应了一声,随后跟了上去。 严蓁絮的闺房在内院儿,也就是有多进院落的府邸,最深处的那一进院落,这进院落是住女眷的地方,外人一般进不来,较为僻静,严府的内院儿亦是如此。 李缙随着严嵩来到严府这个僻静之所,进了一间屋子,马上闻到了一股很浓的汤药味,接着见到了吃汤药的人,也就是严蓁絮,还有一位姿色一般脸上有麻点的夫人,一位肥头大耳的小少爷,外加两个下人打扮的婢女。 李缙只是扫了其他人一眼,就把目光又移回到了平躺在里间屋绣床上的严蓁絮身上,只见这时的严蓁絮已然变了样,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比白纸还要白,瘦的连颧骨都突了出来,眼睛也是黯淡无光,像是快要不行了的样子,好不吓人! 哦买噶!原来这相思病真能要人命,已然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啊,怪不得严嵩会拉下脸来找自己给他的女儿‘治病’,这要是再不治,人怕是就要挂了! 李缙是真的没有想到严蓁絮会病的这么重,他以为严蓁絮只是整天在家里无病呻吟、唉声叹气、伤春悲秋,严嵩扛不住了,找他来是为了安抚严蓁絮的情绪的,哪成想却不是这样,而是要救严蓁絮的命。 第九十八章 讲笑话 事实上,一开始严蓁絮是在家里无病呻吟、唉声叹气、伤春悲秋来着,因为她本就是一个如林黛玉一般多愁善感的人物,这一切都是因为李缙,因为李缙太过优秀了,有了李缙做比较,以至于她再也看不上其他人了。 在李缙之后,严嵩又连续几天抢来众多的‘女婿’,让严蓁絮挑,可是她哪个也没有看上,而她看上的人,又消失在了茫茫人海,因此她惆帐了,她惆怅倒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的爱李缙,她欣赏李缙的才华,喜欢李缙外貌,但还谈不上爱李缙这个人,而是在惆帐她自己的人生,若是以后再也遇不到像李缙这样才貌都可她心的人了,也就是她能看上的人,那她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了,她这一惆帐、一上火、一窝囊,就病了,而且这病药石无医,越来越重,一转眼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严嵩一进里间屋就兴冲冲地对严蓁絮说:“絮儿,你朝为父这边瞧瞧,看看为父把谁给你带来了!” 也不知道严蓁絮听没听到严嵩的话,一点反应都没用,别说是扭头了,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严嵩紧接着又说:“是李缙!是你朝思暮想的那个李缙,絮儿,你快转过头瞧一瞧!” 严蓁絮听到‘李缙’这个名字,这才有了反应,她慢慢地扭过头来,看了看他的父亲,又往他父亲的身后看了看,当看到李缙活生生地站在那里的时候,她的眼睛蓦地睁得老大,跟着在回过神儿来以后,便挣扎着要坐起来,可是还没等坐起来,就又倒了下去,然后就没动静了! 麻痹,大事不妙!这人不是一激动就死了吧!这人要是死了,严嵩就算是极其明白事理,不找自己的麻烦,也很难不恨自己,毕竟是因为自己,他的女儿才患上了相思病,这不是弄巧成拙,反而树了个大敌吗,你说这倒霉不倒霉啊! 李缙一着急,谁也没管,立刻冲到了床前,伸手探了探严蓁絮的鼻息,感觉到有热气喷出,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转过头来对奔上前来的所有说:“没事,人还活着,只是晕了过去。”说完又把头转了过去,去掐严蓁絮的人中,直到严蓁絮醒了过来,这才撤回了手。 严蓁絮无力地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李缙,什么话都没有说,放声委屈地大哭了起来。 这又是闹哪样啊,你哭个什么鬼啊?是因为见到我太高兴了,还是不想见到我啊? 李缙被她给哭蒙了。 严嵩没蒙,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这是因为开心,所以才会哭,也就是所谓的喜极而泣,这哭是发泄情绪的一种途径,比什么话都不说,不哭不笑,只在那里发呆要强太多了,没准大哭一场,这病就能好了,因此他添油加醋地说:“絮儿,我不但帮你找到了李缙,还跟他商量了一下你们两个人的婚事,李缙已然答应要娶你过门了,等你病好了,我先张罗着让你们两个人把亲定了,跟着李缙就会回家乡禀明母亲,然后来迎娶你了!” 呃?这严嵩挺会编瞎话啊,谎撒的还挺圆乎,有头有尾的,厉害了我的哥! 李缙暗笑。 严蓁絮听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哭的更凶了,为啥啊,一是因为高兴,二是因为必须还得接着哭,要是一下子就笑了,那像什么话啊,岂不是太抻不住了,她要表现出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才可以,这样才能挽回一些颜面。 严嵩没再说话,该说的都说完了,他也没啥可说的了。 屋中那位姿色一般脸上有麻点的夫人,是严嵩的妻子欧阳淑端,也就是严蓁絮的母亲,她也没有劝严蓁絮不要再哭了,她的想法和严嵩一样,认为哭能治病,想让严蓁絮大哭一场,所以袖手旁边,也没有吭声。 而那个肥头大耳、长得很胖、年龄只有七八岁大的小少爷,却在此时说话了,他与之说话的对象是李缙:“喂,你是要娶我二姐吗,那你就是我二姐夫了,可是想要让我叫你二姐夫,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你看我二姐一直在哭,你快说个笑话逗逗她,你要是能把他逗笑了,我就叫你二姐夫,你要是不会说笑话,或者说的很难听,那你别想让我叫你二姐夫!” 我勒个去,原来你就是严世蕃啊!你这一口一个二姐,一口一个二姐夫的,是在跟我说绕口令吗?让我说笑话逗你二姐笑,你倒会挺给我出难题的,其实你叫不叫我二姐夫,我一点也不在乎,但这笑话我还是得说,演戏要演得逼真一点,我要是连个笑话都吝啬对你二姐说,赖得逗她开心,不拿她当回事,那你二姐岂不是要怀疑我对她用心了,对她如此视若无睹之人,又怎么会有诚意要娶她呢,你说是不是啊? 李缙一面在心中暗自与严世蕃对话,一面想他听到或看到过觉得好笑的笑话:“啊,好吧,那我就讲个笑话,这个笑话是这样的,说有一对夫妇在山中被野人给抓住了,野人对他们说,只要吃掉对方拉的屎,就放了你们,这对夫妇做到了,回家途中妻子大哭,丈夫问其原因,妻子伤心的说,你不疼爱我,不然你不会拉那么多!” 李缙这个笑话一说完,严蓁絮还真不哭了,但是也没笑,而是傻掉了,其他人也一样。 李缙接着又说:“这个笑话还有后续,等回到家里,丈夫说,人生中最恶心的事就是吃一坨屎了。妻子说,人生中最恶心的事是吃一大坨屎。丈夫说,其实还有比吃一大坨屎更恶心的事。妻子问:是什么?丈夫说:我塞牙了!” 李缙说完这后半段笑话,又有一群乌鸦从他头上飞过,嘎、嘎、嘎…… 最后还是他的小舅子严世蕃捧场,先开口说了话:“二姐夫,你把屎说得很好吃的样子,连我都想吃了!” “哈!!!” 屋里所有的人在这一刻全都绷不住了,大笑了起来,包括严蓁絮在内,还有李缙。 我擦,这个严世蕃还真是个吃货,无怪乎会长得这么胖,连屎他都想吃,太牛B了,不服不行,这就是平凡人与不平凡的人之间的差距吗!? 李缙边笑边想。 第九十九章 贤婿与岳父大人 笑过之后,严蓁絮挣扎着撑起身子,半躺在了床上,而后开口说话了,她让扶她起来的严夫人,去给她拿药,她要喝在李缙来之前,她一喝就反胃会吐,后来也不想喝了的汤药。 这是有求生意志了啊,那这人多半就没事了,能够逐渐病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 严夫人大喜,马上让婢女把还温热的汤药端来,亲自喂女儿喝了下去。 严蓁絮喝完药以后,还是觉得有些反胃,但那种恶心的感觉减轻了不少,是以也没有再将药吐出来。 严嵩看到这情形,高兴得不得了,对李缙说:“贤婿,这药能吃下去,都是你的功劳啊,你救了絮儿的命啊!” 贤婿?你不要随口乱叫好不好,你这么一叫,我也得跟着改口,不然岂不是有些不识抬举了! 李缙呲了呲牙:“啊,岳父大人,你言重了,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再说就是做了什么,那不也是应该的嘛,因为絮儿是我未过门的侧室妻子,虽然是侧室,但我一定会像对待正室妻子一样对待她的,绝不会辜负她对我的这份深情。” 嗯,不错,为了给絮儿治病,这个李缙也是豁出去了,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承诺,很是尽心尽力嘛! 严嵩对此表示很满意:“我相信贤婿的为人,你一定能说到做到。” “我可以向岳父大人保证,我一定会言出必践。” “很好,有贤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戏演到这里,差不多也该结束了,是以李缙便没有再说话,严嵩也一样。 严嵩和李缙他们两个人交谈的时候,严夫人不好插嘴,现在她终于可以随意问李缙话了:“李秀才,我听絮儿说,你是浙江龙游人氏,你的家是在浙江龙游吗?” 李缙拱手低头施了个礼:“回夫人的话,以前是在浙江龙游,如今搬去了湖广安陆州。” 李缙没有称呼严夫人为岳母大人,因为人家没有叫他贤婿。 严夫人豁然大悟:“原来是你的家搬去了那里啊,我还以为是你独自一人去了安陆,与青楼的人一起刊发了那本絮儿整日不离手,老是拿来看的歌集呢。” “并非如此。” “那你这次到南京来是…?” “为了增长见闻,开阔一下自己的视野。” “可有同伴?” “有一同伴,是在下的好友,原来只有我们两人,后来在来的路上,我从一对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卖给妓院老鸨的夫妻手中,买了一个小女孩,是以就变成了三个人。” “现今你们三个人住在哪里啊?” “住在一家客栈里。” “哦…”严夫人想了想,也没有征求严嵩的意见,便擅自做主了,“今天你回去就把客栈退了,带上你那一大一小两个同伴,搬到严府来住吧。” 搬到这里来住?我若是真的来游山玩水的,那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可我还有事要做,这就多有不便了,到时候出门还要向人汇报,我何苦来哉呢! 李缙转念就把严夫人的这个提议给否决了:“这不大合适吧,再说还有外人,会给严府添不少麻烦的,我看我们还是住在客栈里吧。” 李缙婉拒是合乎分寸的,要是人家这么一说,他就带人不管不顾地住进了人家的家里,那就是不知进退了。 严夫人也没有强求:“好吧,既然你不想来,那就算了,你说你买了个小女孩,你一个大男人带着她也不是很方便,就把她送来严府吧,我让人照看着,这样也能省却你不少麻烦,等你走的时候,再把她领走就是了。” 李缙没想到这个严夫人竟是外冷内热之人,还是个热心肠,挺会处处为人着想的:“还是夫人想的周到,我带着一个小女孩确实有些不便,那等到我下次再来之时,便将她一并带来。” 要是一般的小女孩,知道了李缙这么多的事情,李缙是绝对不会将她交给外人照看的,以免她向人说一些不该说的事情,但李缙相信花萝不会,通过相处,李缙发觉花萝这个小丫头精得很,别看她整天不言不语的,可是对什么事情都心里有数,李缙相信就算是日后与她分开了,她也能替自己保密,不会到处去乱说自己的事情,做到守口如瓶的,毕竟自己也算是她的恩人,曾救她逃离过火坑,她还是很感念自己的恩情的。 严夫人不悦地说:“下次再来之时?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不打算常来我们严府,要隔上很久才会来一次,是也不是啊?” 是,就是这个意思,你没会错意,不然我还天天到你这来报到啊!演个戏而已,戏要做足,但也不能太过,差不多就得了,应该适可而止,这样对大家都好,要是我和你女儿接触太多,万一她到时候离不开我了,你更头疼,这你心里不清楚吗,还是严嵩连你也骗了,你以为我真是你的女婿了,就无所顾忌了? 李缙迟疑了一下,硬拗说:“啊,其实我是觉得现在还没有名分,我老是来见絮儿不好,以后说不定会怎么样呢,要是我和絮儿的事情成不了,而我与絮儿经常见面的事情又传了出去,那会影响絮儿以后嫁人的,还有…” 严夫人不等李缙把话说完就开口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你跟絮儿的事情怎么会成不了呢,这不都是已经定下来的事情了吗,怎么还会改变呢,所以你和絮儿已经算是有了名分了,你经常来见见她,又有什么可不可的,更何况她现在还生着病,需要你的陪伴,我说了这么多,你懂我意思了吗?” 李缙听完严夫人这话,看了看严嵩,只见他把眼睛给阖上了,也不知道他这是啥意思,因此只能硬着头皮回说:“懂了,从明天开始,我就天天过来陪絮儿!” 严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孺子可教也。” 李缙还能说啥,总不能说谢夫人夸奖吧,唯有沉默以对:“……” 严蓁絮吃了汤药以后,隔了一会儿就犯起了困,恰巧在这时睡着了,为了不影响她休息,大家便都退出了她的闺房。 出了严蓁絮的闺房,李缙在内院儿之中,又与严嵩和严夫人分别说了几句话,跟着他就离开了严府,直接回了客栈。 第一百章 借口 玉宁在转移住进客栈的头天出去了一趟,见了一下他手下的那几个人,又拿回来一本记载着正德帝日常的流水账,同时把自己的住处告诉给了他手下的那几个人,要他们在探知到重要消息后立刻汇报。 因此李缙在回到客栈以后,除了玉宁和花萝以外,在他们三个人住的双人间里,还见到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叫费大勇,就是玉宁手下那个之前曾混进杀猪盟收集过消息的人,他来见玉宁,是来汇报李缙通过玉宁让他留意的一类消息的,那就是正德帝光顾妓院的消息。 在李缙回来以后,这个费大勇又把刚刚跟玉宁汇报的消息,跟李缙说了一遍,他说正德帝从前两日起,也就是在全城大搜剿又开始之后,每天晚上都会偷偷的去秦淮河畔,光顾那些有名的青楼,但这个偷偷的去也是会带人的,一般大概在五、六百人左右,这五、六百人,全都是精挑细选、能以一当十的侍卫,正德帝要去哪家青楼,这些侍卫就会把哪家青楼围起来,连只苍蝇都进不去,所以说要是想借这个机会打正德帝的什么主意,恐怕很难如愿。 这正德果然又去逛青楼了,可惜自己想迟了一步,还没来得及收买什么名妓!罢了,就算是收买了几个名妓,也不一定能被正德看上,就是被他看上了,他把这人带走了,会喜欢得不得了,带这人回京吗,估计玩上几天也就腻歪了,这都是不靠谱的事情,花费心思做这些不靠谱的事儿,还不如去打那个刘娘娘的主意呢。 李缙听完费大勇汇报的这些个消息,琢磨了一会儿,放弃了原来的想法,又不打算往正德身边送人了,而是像原来一样,打起了正德身边之人的主意。 费大勇向李缙汇报完消息,没有多做停留,又稍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开了,李缙在费大勇走了以后,跟玉宁说了说,他今天去严府遇到的那些事情。 玉宁听完笑着对李缙说:“你的这个桃花运,我看是挡也挡不住了,到哪都有女人追着想嫁给你,真是好福气啊,将来你们李家肯定是人丁兴旺,再也不会出现一脉单传这种事情了。” 李缙不以为意地说:“玉宁兄就不要取笑我了,我刚刚不是说了吗,那严嵩并不是真的要将女儿嫁给我,因此不管那絮儿是如何想的,也就都不重要了,这朵桃花是结不出桃子的,正因为是这样,我才愿意帮那严嵩演这场戏,为他的女儿‘治病’,一是能让他欠我一个大人情,二是能收获一个借口,我们整天无所事事住在这客栈里的借口,不然我们这样也不探亲访友,也不买卖交易,什么事也不做,很容易惹起店家的怀疑,三几天就得换客栈,现在好了,我们可以说是在等结亲,长住在一家客栈里也没问题了。” “倒是如此,还是你想得多。” “所以我没理由拒绝帮严嵩这个忙,明天我会按严夫人说的那样,将花萝送去严府,暂时交由她照料,顺便再去看看那个絮儿,演演戏神马的,怕是最近一段日子,我每天都要如此度日了,因为我已然答应了严夫人,会天天去看望那个絮儿,而你呢,没事儿你就去泡泡澡,时不时地去雅浴轩找周兴宇了解一下杀猪盟那方面收集到的消息,然后我们两个人再伺机行事。” “好。” “那就先这样,我去交待花萝几句。” 李缙说完便起身离开了茶餐桌,绕过屏风,到床上找花萝做思想工作去了。 转天,吃过了上午饭,李缙领着花萝去了严府,并把她的衣物也一并带了去,然后慎重其事地把她的人和她的东西一块交给了严夫人,跟着就去看絮儿了。 严蓁絮今天的脸色比昨天好看了一些,但依旧没有气力下地走动,还是只能赖在床上,不过可以自己支撑着身子坐起来了。 在严蓁絮见到李缙,也没用人扶,自己坐起来以后,伺候她的那两个婢女便退下去了,加上严嵩、严夫人和严世蕃又不在,所以这房中就只剩下他们孤男寡女两个人了。 咦?搞什么鬼,人怎么都走了?这是谁特地吩咐的吗?是严嵩,还是严夫人,亦或是这个叫絮儿的丫头她本人啊?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总不能是为了让我们两个人能好好的谈恋爱吧?不是假定亲吗,谈个毛线的恋爱啊,当然了,这要是絮儿吩咐的,那就得另说了。 李缙虽然情商不低,但不代表他就一定很会应付这种比较暧昧的局面,他也会尴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想了半天,吭哧瘪肚地问了一句:“啊,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只知道你的小名叫絮儿,还不知道你大名叫什么?” “我叫,严蓁絮,蓁是绿蓁蓁的蓁,絮是柳絮的絮。” “哦,绿蓁蓁的蓁,这个绿蓁蓁的蓁字怎么写啊?” “就是一个草字头,下面加一个秦晋之好的秦字,你不认识这个蓁字吗,照理说你是个秀才,应该认识才对啊。” “因为我是个假秀才,其实肚子里面没什么货。” “你这是在给我讲笑话吗,这个笑话可没有你昨天讲的那个笑话好笑。” “……” “你还会讲其他笑话吗,不太恶心的那种?昨天你讲的那个笑话虽然很好笑,但是太恶心了,吃,吃那个东西还塞牙了,真是让人受不了。” “你还想听我讲笑话啊?” “嗯。” “那好吧,我就再给你讲几个,不太恶心的,我想想啊,有啦,先说这个笑话吧,话说有个将军,他娶了一个很漂亮的老婆,有次他要外出打仗,担心他的老婆给他戴绿帽子,于是就给他老婆绑了一个贞操带,他把钥匙给了一个平时很信任的朋友保管,然后就放心地出城了,可是还没领着军队走多远,他的那位朋友就快马加鞭追了上来说:将军,你把钥匙给错了!” “贞操带是什么啊,是带锁的一种衣物吗?那位将军的朋友怎么知道钥匙给错了呢?难道他用钥匙去开过那个带锁的贞操带?那岂不是说他和那位将军的老婆有染,他就是给那位将军戴绿帽子的人!?”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了,你的理解分析能力很强嘛,连贞操带是什么你都不知道,就弄明白了这个笑话,委实不简单啊。” “这不难明白啊,只是不太好笑。” “是吗,那我就再给你讲个好笑的,呃…说话有一对夫妻在行房、事时,丈夫每每到兴奋时总喜欢说:看我不弄死你!有一段时间,丈夫疏于房、事,妻子某天夜里在床上就拽丈夫的衣袖,丈夫问:有事吗?妻子柔声说:没啥事,就是…不想活了…” “……” “你怎么连点反应都没有啊,难道这个笑话也不好笑吗?” 第一百零一章 有喜了 严蓁絮低头看着盖在腿上的被子,喃喃地说:“你净是讲一些有伤风化的笑话,你叫人家如何反应啊。” 李缙无辜地说:“可是我除了恶心的笑话以外,就只会讲这类有伤风化的笑话了,你还要听吗?” “不听了。” “哦,那我就不说了。” “你会唱歌吗?” “……” “你会写歌,难道就不会唱歌吗?” 我擦,这是要让我唱歌给她听的节奏啊!这个小姑奶奶还挺不好伺候的,一会儿要听笑话,一会儿又要听歌,你当我是开心果,还是怎么着啊?要不是看你有病在身,我就,我就把你提拉到地下来,叫你给我唱歌! 李缙倒也没有不高兴,和颜悦色地说:“我倒是会唱歌,只是你这里也没有乐器能用来伴奏,我这么干唱也不好听啊,所以这歌还是别唱了,不如我说个脑筋急转弯,你来猜吧。” “什么是脑筋急转弯啊?” “就是类似于谜语,又与谜语有很大不同之处的一类很特别的谜语。” “哦,原来是猜谜啊,我很擅长的,你说谜面吧。” “好,那你听仔细了,谜面是这样的,就是当你驾着一辆马车在路上飞驰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只狗和一个人,我问你,你是撞狗还是撞人呢?” “当然…是撞狗了。” “不对。” “我不撞狗,难道还要撞人吗?” “也不对。” “两个一起撞?” “那就更不对了,你应该勒马停车。” “……” “怎么样,答案出人意料吧,这脑筋急转弯是不是很有趣啊?” “是挺有趣的,现在我知道了,原来要答这脑筋急转弯,就要往歪处想,你再说一个,看我能不能猜得出来。” “行,那我就再说个,让你来猜一下……” 之后,李缙不止又说了一个脑筋急转弯,而是好多个,以此为联络感情的手段,与严蓁絮有说有笑地相处了一天,就与她渐渐熟络了起来,熟了以后便可以随意聊些有的没的了,他们两个人从兴趣爱好聊到诗词歌赋,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从人生哲学聊到成长经历,从成长经历聊到自我期许,从自我期许聊到…… 总之,就是聊了很多东西,这么多东西,别说是一天两天了,他们聊了一个多月都还没有聊完。 一个多月以后,严蓁絮的身体差不多已然康复如初了,严嵩找来算命先生和媒人婆子,给李缙和严蓁絮合了一下八字,然后就写婚书,很草率地就把他们两个人的亲事给定了下来,也没有问李缙要彩礼神马的,这古代定亲要‘纳征’,这是六礼之一,即送彩礼,男方家送了彩礼,女方家收下了,这亲事就算定下来了,电视剧里演的那些恶人,要强娶一个女子,会把彩礼抬到这个女子家,强迫这个女子的家里人收下,就是这个道理了,而严嵩却没有问李缙要彩礼,换句话说就是严嵩不想收这个彩礼,其用意可想而知,他是不想弄假成真,名副其实的把这门亲事给定下来,要是那样做了,万一李缙反悔了,赖上他怎么办,他也是有后顾之忧的,虽然这只是杞人忧天,但他又哪里会清楚李缙心中是怎样想的,所以他还是留了一手。 另外,这时候南京城内的局势也松弛了下来,大搜剿已然结束了,杀猪盟的人潜藏的很好,在刚刚过去的这次大搜剿中没有损失一人,主要还是人少,只有二十几名成员,要是有三、四百人,难保不会有一些人被抓,这是一个概率的问题,关乎许多方面,不过官府还是抓了不少人,均是一些作奸犯科的不法之徒,相当于进行了一次严打,使南京城内的治安秩序良好了不少。 还有,玉宁两边一起探听了这么长时间的消息,也没有探听到什么有价值,足以令他们展开行动的情报,因为正德帝根本就没做其他的事儿,他就是一个字——玩,今天去这玩玩,明天去那玩玩,虽然地方一直再换,可却是换汤不换药,其他的都没有变,例如他携带的警卫力量等等,相当于是只得到了一条情报,让人郁闷不已。 以上这些,就是这一个多月以来,李缙自身及外部发生的所有事情了。 四月中旬的某一天,在正德帝离开南京城,去了周边各地玩乐之时,李缙陪着他的未婚妻,也就是严蓁絮,上街走了走,之后把严蓁絮送回严府,他便回了客栈。 等回到客栈进了房间,李缙看到玉宁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正在屋里转圈圈呢,他诧异地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玉宁凝重地点了点头:“嗯,有个叫葛艳艳的**有喜了。” “葛艳艳?她不就是正德帝月余之前从秦淮河畔那些家青楼里带走的几个名妓中的一个吗?” “对,就是那几个名妓当中的一人,杀猪盟在得知她已怀有身孕这个消息之后,又再一次摸了摸这个葛艳艳的底,其他的就不说了,只说她能被正德帝选中带走这件事吧,没想到还与你有关,她之所以能被正德帝选中带走,是因为她善唱,而她所唱的,则都是你作的那些歌曲,也就是群芳院出的那本歌集里的歌曲,正德帝听她唱的十分好听,一高兴就把选中带走了,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天意了吧,但是她被正德帝选中带走以后,进了南京皇宫,也不是格外的受宠,正德帝也没怎么临幸过她,可毕竟还是临幸过她,然后她就有喜了,事情就是这么的离奇,现在正德帝已然知道了这个消息,估计是万分兴奋吧,也不玩乐了,正带着人往南京城赶呢,晚些时候便可抵达南京了。” 什么玩意儿?那个葛艳艳能被正德帝选中带走,以至于最后还怀孕了,竟是因为她唱了我写的歌?要是孩子生了下来,还是个男孩的话,正德帝就有了后嗣,就算他死了,也轮不到朱厚熜做皇帝了,那岂不是像觉古道人说的那样,是我在无意之中间接改变了朱厚熜的命运! 李缙顿时就傻眼了,不过还没有丢失理智:“你能确定她怀的孩子是龙种吗?” 第一百零二章 掖着瞒着 玉宁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不能确定。” 李缙摸着下巴,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你说她会不会是在进宫以前就怀有身孕了呢,不然这突如其来的她怎么就有喜了呢?” “这个我也说不好。” “正德帝喜好淫乐,这么多年临幸过不计其数的女人,他要是有生育能力的话,别说是让人怀孕了,就是孩子也应该生一大堆了,可是他到现在连半个子女都没有,我想应该是他天生就没有生育子女的能力,或者是早已丧失了生育子女的能力,一个天生没有或是丧失了生育子女能力的人,怎么能令女人怀孕呢,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但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要是他患有什么病,只有很小的几率能令女人怀孕,恰巧又让那个葛艳艳给赶上了,这也说得过去,但还是大有蹊跷,我觉得需要深入调查一下,等查明白了,我们再研究下一步该怎么办,你认为呢?” “我看也只能这样了。” “你知道那个葛艳艳出自哪家青楼吗?” “知道,是旧院的鸣金馆。” 玉宁说的这个旧院,就在秦淮河的一畔,十里秦淮是南京繁华之所在,一水相隔两岸,一畔是江南贡院,另一畔则是青楼名妓聚集之地,著名的有旧院、珠市等。 “很好,今天晚上我们就去旧院,到这个鸣金馆找鸨母好好聊聊,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夜里吗?” “对,我们要抢先一步行事,你以为只有我们会去查这件事吗,怕是正德帝也会对此事心存疑虑,为了搞清楚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多半也会派人去调查,要是孩子真的是他的还好,若不是他的,他想再次瞒天过海,用葛艳艳肚子里的孩子伪充皇嗣,那一定会灭口,我们要是赶在了后头,估计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我明白了,那我们是找个借口,一会儿光明正大的离开客栈,还是夜里跳窗出去?” “夜里跳窗出去吧。” “也好,不然还要在外面游荡上一阵子。” “嗯,我们要点东西吃,吃完先睡上一觉吧。” “我去要饭菜。” 玉宁说完转身向房间外走去…… 几个时辰之后,过了半夜十二点,李缙和玉宁抹黑从床上爬了起来,换了身颜色较深的衣服,用汗巾蒙了面,拿上刀剑,推开房间的后窗,从二楼跃到院中,翻墙离开了客栈,去了秦淮河畔的旧院。 这会儿早已夜禁了,城中各处设有不少卡子,有衙役看守,另外还有官军四处巡逻,普通人此时想穿街过巷,走很远的路去某个地方,很难不被发现,但不是普通人的李缙和玉宁就没有这个担忧了,他们两个人的轻身功夫还是很不错的,来无影去无踪地就摸到了旧院。 这个旧院,就是一个步行街区,并排有几条步行街,前门对着武定桥,后门在钞库街,其间妓家鳞次,比屋而居。 李缙和玉宁到了这里以后,进了一条步行街,一人一边,贴门而行,一家一家的找,可是运气不太好,找了几条街,才找到鸣金馆。 在确认名字无误后,他们两个人先是围着鸣金馆转了一圈,跟着就翻墙跳了进去,这时候大概有凌晨两三点钟了,鸣金馆里的人差不多都已然歇下了,只有门房巡夜人的屋中还亮着灯光,他们潜到门房,轻轻推开亮有灯光的那间屋子的房门,向内看了看,见有两个三十多岁的壮汉正抱着双臂、伸着腿,躺坐在炭盆旁的椅子上打盹,为了叫醒这两个巡夜人,也就是保安,李缙用剑柄磕了磕房门。 听到‘敲门声’,屋中那两个正在打盹的壮汉马上醒了过来,当看到有两个手持刀剑的蒙面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子,惊得都站了起来,其中有一人出于本能反应,就想大声喊人,以期能招来更多的同伴,玉宁一个闪身就来到了他的近前,照着他的后颈劈了一掌,将他劈晕,然后抓着他肩头上的衣服,慢慢地把他放在了他刚刚躺坐的那把椅子上。 与此同时,李缙说话了,他对另外那名保安说:“你不要害怕,我二人今天来此,一不为财,二不为色,只是想打听点事情,你要是乖乖配合,一准儿能安然无恙,可要是你不配合,那可就说不好了,听明白了没有?” 那名保安颤抖着点了点头:“听,听明白了,二位侠士想知道什么请尽管问,只要是我晓得,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那我来问你,正德帝可是在月余之前来过你们这家青楼啊?” “对,皇帝是来过。” “他离开的时候,可带走了哪个姑娘?” “带走了一位名叫葛艳艳的清倌人。” “你跟我说说这个葛艳艳,把你知道的有关于她的所有情况统统讲一遍。” “啊,好,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太多的事情,我只知道她从小就被卖到了我们这里,是自家出的清倌人,她是从前两年开始招待客人的,她精通音律,曲儿唱得很好,有很多人喜欢听她唱曲儿,她有不少热客,是鸣金馆的红牌姑娘,大概就是这样了。” “她有相好的男人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就是有也会掖着瞒着,怕惹恼了别的客人,所以一般这种事不到那个男的拿出来银子给她赎身之时,是不会公开的,旁人很难知晓。” “鸨母也不知道吗?” “鸨母应该知道,她要是有相好的男人,肯定会跟鸨母说,以免鸨母再将她卖与别人,还有这样也方便她跟那个相好的男人交往,就是一时还不能赎身,也可以先过个夜什么的。” “既然鸨母知道,那你就带我们去见她吧。”李缙一面说,一面反握剑鞘把剑柄搭在了那个保安的肩头上,然后把他推移到了自己的身上,“把我们带到她那里,叫开了门,就没你什么事了,你便可以走了。” “真的吗?”那个保安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照理说就算面前的这两个人蒙面人会放了他,那也应该要在问完鸨母的话之后才对啊,怎么会先放了他呢,不怕他去喊人来捉拿他们吗? 第一百零三章 而且还不止一个 “当然是真的,我们杀猪盟说话办事向来都是言出必践。”李缙把名号亮了出来,朝廷早已知道了杀猪盟的存在,毕竟抓获过杀猪盟的人,也审问出了一些东西,前段日子的大搜剿,打得旗号就是搜剿杀猪盟成员,这百姓们都知道了,是以用杀猪盟的名号唬唬人还是十分管用的。 “杀猪盟!我知道了,我这就带你们去找鸨母!”那个保安颤声说完,强撑着迈开无力的双腿,向屋外走去。 这鸣金馆也有个大院子,与安陆那个百花阁的院落差不多大小,那个保安领着李缙和玉宁在这个大院子里东拐西拐,走了一会儿,然后带他们穿过一个月亮门,进了一个院中院儿。 这个小院里有两三间精致的房屋,那个保安走到其中一间房屋的门前,没用李缙吩咐,主动就去敲门了,而后在屋内有了回应以后,谎称有急事要回禀,骗鸨母掌灯给他开了门。 房门一开,李缙丢下那个保安,当即就闯入了屋中,玉宁随后也跟了进来。 屋内那位四十几许、风韵犹存、略微有些发福、披着外衣、手拿烛台的鸨母,见这门一开,陡然闯进来两个蒙面人,还手拿刀剑,吓得差点把烛台给扔了:“啊!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邓科,邓科,快去叫人!” 那个保安,也就是邓科,非但没有去叫人来抓李缙和玉宁,反而还帮他们安抚起了那个鸨母:“玉妈妈,你不要大喊大叫,惊动了别人就不好了,这两位是杀猪盟的英雄,只是来问一些事情的,问完了他们就会走了。” 玉妈妈顿时就惊呆了:“杀,杀猪盟?你说他们是杀猪盟的人?” 李缙用剑拍了拍玉妈妈的肩头:“他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没听到吗,就不用再问了吧。” 玉妈妈魂不附体地抖了一下:“是,是,我不问了,还是两位英雄问吧,你们想知道什么事,我都告诉你们。” 李缙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我们想打听一下葛艳艳的事,其他的我们都不想知道,只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在被正德帝瞧上带离鸣金馆之前,有没有相好的男人,这个你肯定晓得吧,还望能如实相告,不然哪天你经营的这家青楼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儿,例如突然着了火,或者死了人神马的,那可就怪不得别人了,只能怪你没说实话,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玉妈妈点头如捣蒜:“听懂了,听懂了,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可不能说的,因为皇帝他不在乎,不管这姑娘之前有没有相好的男人,是不是处、子,只要他瞧上了,一样会带走…” 李缙打断玉妈妈的话,直接问她:“那她到底是有相好,还是没相好啊?” 玉妈妈连忙回答:“有,而且还不止一个,先后有三、四个,这三、四个人是,我想想啊…” 纳尼!她才出道两年多,就已经先后有三、四个相好了,这换男朋友换的够勤的啊! 李缙感到很意外:“前面那几个就不用说了,你只说最后一个就行了。” “哦,葛艳艳最后的这个相好,是南京城内有名的一个大商贾,名字叫董向前,这个董向前四十多岁,长得又矮又丑,其貌不扬,但头脑却很精明,很会做生意,十分的有钱,葛艳艳看上了他的钱,所以就跟了他,要是他没钱,葛艳艳一准儿连正眼都不会瞅他一眼。” “这个董向前和葛艳艳,他们两个人在正德帝光顾你这家青楼之前,一直在来往吗?” “对。” “你刚刚说葛艳艳跟了董向前,这个‘跟了’是什么意思啊,是葛艳艳已然把身子给了董向前吗?” “是的,葛艳艳留董向前住过几夜。” “葛艳艳都是哪些时候留董向前过夜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就在皇帝来我这家青楼的头几天,葛艳艳一连留董向前在她的房里住了好几日。” “之前呢?之前葛艳艳没有留董向前过过夜吗?” “没有,葛艳艳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直到董向前答应替她赎身,娶她进门,她才把身子给了董向前,让董向前尝了点甜头,原本我就等着收银子了,哪成想没过两天,她费尽心机地又巴结上了皇帝,跟着皇帝跑了,害得我血本无归,损失了一大笔钱。” “你能确定在这之前,董葛二人没有肉、体关系吗?” “我能确定,要是皇帝早来几天,董向前就得不到葛艳艳的身子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处、子之身,葛艳艳早就留宿过外人,她的处、子之身早就不在了。” “这个葛艳艳与董向前好了多久了啊?” “大概…有半年左右吧。” “在这期间葛艳艳没有留宿过其他人吧?” “没有。” “葛艳艳留董向前过夜,是在正德帝来此之前的头几天啊? “啊…她什么时候开始留宿的董向前我忘了,不过我记得董向前走的时候,是在皇帝来我这的前两天。” 前两天?也就是说这个葛艳艳连着与董向前上了几天床之后,间隔不久,又与正德上了床,要是这样的话,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就分不清楚是谁的了,甚至就她本人也不一定能搞清楚谁是孩子的爹,这就是滥、交的后果,要是中间隔了一段时间,自然能一目了然,可事实却是如此,这岂不是正遂了正德的心愿了,他巴不得搞不清楚呢,这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名正言顺地用这个孩子伪充皇嗣了! 李缙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接着又问:“葛艳艳被正德帝带走以后,那个董向前又来过你这里,说过些什么吗?” 玉妈妈回说:“来过,他好像跟人炫耀过,说他曾睡过葛艳艳,别的我就没听说了。” “这事儿也能随便乱说吗,你不是说他是很精明的一个人吗?” “私下里跟朋友说说还是可以的,来这里的男人都喜欢拿这事儿来炫耀,他也未能免俗。” “董向前家住在哪里,你可知道?” 第一百零四章 正德很重视 “知道,他过生辰的时候,我曾带姑娘去他家演出过歌舞,就在XXX街XX胡同,他住的宅子很大,门梁上挂着写有‘董宅’二字的牌匾,门前还有一对石狮子,很显眼的,只要到了那里就一定能找到。” 李缙听完玉妈妈所说的这些,看了看玉宁,见他微微点了下头,示意他能找到那个地方,便没有继续再问下去,当即站了起来:“多谢相告,你可以接着睡你的觉了,我二人告辞了。” 李缙说完举步就走,也没有告诫玉妈妈和邓科,不让他们对外人提及,他和玉宁来找他们了解过葛艳艳情事的这件事儿。 玉宁知其必有用意,也没有多这个嘴,跟在李缙身后,与李缙一起出了玉妈妈所住的屋子,走到院墙边,翻墙离开了鸣金馆,去了XXX街XX胡同,也就是董向前住的地方。 待找到董宅,在一面墙下,要翻墙而入之前,李缙对玉宁说:“按照那个什么玉妈妈的话来分析,葛艳艳怀的那个孩子姓董的可能性约占九成,正德帝要是像我们一样知道了这些事情,肯定也会这么想,他要是已然有了子嗣,那多半不会承认这个孽种,因为这关乎皇家血统的纯正性,可他却没有子嗣,或者说是不能生育子嗣,那这事儿就说不准了,说不定他就会指鹿为马,说这个孩子是他的种儿,然后杀掉这个董向前,和所有知情人,以期能做到天衣无缝,为了防止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们要事先留一手,把这个董向前带走,要是没发生任何事,大不了再把他放回来,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用他做些文章,有了他这个孩子的亲爹做筹码,我们也不至于太被动。” “可是要把他安置在哪里才好呢,我们住的客栈吗?” “先带回客栈,然后看情况再说。” 李缙说完向墙头望去,矮了一下身子,跃上了墙头,他蹲在墙头上,朝宅子里面看了看,跟着跳了下去,玉宁亦步亦趋,也跟了进来。 这董宅之中也有下人守夜,李缙和玉宁还是老一套,先是找到守夜的下人,然后让守夜的下人带着他们去了董向前住的屋子,并诈了开。 在见到其貌不扬、短小精悍、身材单薄的董向前之后,玉宁二话不说,上去一个手刀,将他砍晕,直接扛上了肩,而后扭头就走,与如法炮制,把带他们来找董向前的那个守夜的下人也给弄晕了的李缙一起离开了董宅,在天亮之前赶回了客栈,跳墙翻窗回到了他们两个人所住的房间。 李缙进了屋子,摘掉蒙面的汗巾,对玉宁说:“这两天你就别出去干什么了,在这里看着这个董向前吧,以免出了岔子,我去鸣金馆那里守着,看正德帝会有什么动作,在确定了他的意图之后,我们再研究对策。” 玉宁点了点头:“好。” 而后李缙换了件衣服,也没有携带兵器,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又离开了客栈,去了旧院,这回他没有翻窗跳墙,走的是正门。 等到了旧院,李缙来到鸣金馆所在的那条步行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街的一头走到了另一头,在路过因为时间尚早、还未开始迎宾纳客、大门紧闭的鸣金馆的时候,他伸长了耳朵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没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响声,这说明鸣金馆内一切正常,那个什么玉妈妈没有声张,把见到他和玉宁的事情给遮掩了下来。 之后,李缙又从街的另一头往回走,打算在鸣金馆附近踅摸一个监视点,以便长期蹲守。 正德得知葛艳艳怀了身孕,势必会仔仔细细地调查这个葛艳艳一番,重中之重就是情事方面,不是因为葛艳艳在跟他之前,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支女,而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就算是他的妃嫔有喜了,他也一样会查,玩女人,正德可以不在乎一个女人是不是处,但养孩子就不一样了,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查清楚这个孩子的血统,所以一定会派人来鸣金馆调查,只是不知道会在什时候,要是几天后才会来,难道李缙要在街上游荡几天吗,那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怀疑。 因此,李缙想找家客栈住下来,要间楼上的房间,然后透过窗户观察这一切,可是这条街上,酒楼茶肆样样都有,偏偏没有客栈,但也有能住宿的地方,那就是下等的妓院,他在问了人,晓得了这个情况以后,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还是先打游击,在街上不断变换地点,先等上一天,看看情况再说,到了晚上再研究要不要去住宿。 打定了主意,李缙当即就找了个面摊坐了下来,要了碗面,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就在他吃面的时候,听到从街的一头传来了一连串的马蹄声,扭头瞧去,蓦地看到了江彬,只见江彬带着大约能有二十几骑锦衣卫,正策马向鸣金馆所在的位置飞驰而来。 我擦,正德昨天才赶回南京城,今天一大早就派人来鸣金馆了,看来他对葛艳艳怀孕这事儿很重视啊! 李缙与其他人一样,堂而皇之地看起了热闹。 江彬骑行至鸣金馆楼门前,勒住了马,和下没有梁的那种自行车一样,一偏腿从马上跳了下来,跟着摆了下手,让人去砸门。 “咣咣咣!咣咣咣!” 有两个锦衣卫走上前去急促地砸了几下门,跟着没过多久,鸣金馆的楼门就由内被人打开了,在门开了以后,那两个锦衣卫不等开门之人问话,推门就闯了进去,江彬紧随其后,带着余下众人也进了鸣金馆。 然后过了好长时间,大概能有两、三个小时,江彬才从鸣金馆中出来,在他上马扬长而去之时,李缙从一家茶肆里走了出来,跟了上去。 走路自然没有骑马快,他跟了一会儿,就把人给跟丢了,不过他知道江彬要去哪里,人跟丢了也不怕。 待李缙按照自己的猜测来到董向前家的时候,江彬已然进了董宅,他远远地盯着董宅的大门,等了能有几十分钟,看到江彬在离开的董宅的时候,将董家昨晚守夜的那个下人给带走了。 不用问,这一定是董家的人,已然把董向前失踪的事情告诉给了江彬,江彬没找到董向前,为了交皇差,只好弄了个人回去。 李缙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跟下去,江彬回去复命,正德在这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他要是还有些理智和使命感,及早地打发了那个葛艳艳,就不会有什么动作,他要是毫无理智和使命感,要拿这个孩子伪充皇嗣,宁可把江山传给一个跟他们老朱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人,也不传给自家人,那他为了隐瞒真相,八成会派江彬领人去灭口。 第一百零五章 谁比较干净 李缙还要等,他要看一看正德究竟会不会有所行动,以此来判断正德的意图,去皇宫门口等江彬,不如守在鸣金馆那里,原因很简单,因为皇宫有四个城门,谁知道江彬领人去杀人的时候,会从哪个城门出宫啊,他只有一个人,看不过来。 因此,他又返回了旧院,去了鸣金馆所在的那条步行街,看一家名叫‘凤栖班’的下等妓院的门脸儿,也就是临街的那栋三层如宾馆一样店面楼,外表看上去还算干净,便走了进去,这栋店面楼就在鸣金馆右侧斜对面不远处,距离鸣金馆有几十米远,在楼上能从侧面看到鸣金馆内的一些地方,是一个十分理想的蹲守观察地点。 下等妓院的字号也比较下等,多叫室、班、店,但也有大小之分,这凤栖班就是一家很大的下等妓院,不仅房子大,有店面楼,另外楼后还有精舍数间,而且女支女也多,有百十来人。 这下等妓院里的女支女,有的是因为家境贫寒无依无靠被迫外出谋生,或被家人出卖、典押,辗转陷入卖身之途的;有的是受封建婚姻制度迫害,当童养媳不堪被人虐待,为求活路而入火坑的;有的是遭丈夫遗弃,堕入烟花之地的;有的是为三姑六婆、八姐九妹,用虚荣、金钱引诱,自甘堕落的……总之就是什么来路的人都有,但基本上大都是贫苦人家的女子。 这些贫苦人家的女子,进了下等妓院,生活也没好过到哪去,甚至比原来还不堪,大多数人在精神和肉体上备受摧残、剥削和压迫,要不分昼夜地卖笑接客,稍有不从,轻者会挨骂罚跪,没有饭吃,重者会招来一顿毒打,依旧是受穷受气的主儿。 李缙在群芳院住过一段时间,听一些清倌人说起过下等妓院,以及在下等妓院中操皮肉生意的下等女支女,对下等女支女的惨况还是晓得的,人家都那么惨了,他怎么好意思再添砖加瓦地去祸害人家呢,他没打算嫖、妓,他不想将他这具身体的处男之人交给一个女支女,还有他也怕被染上病,但这个妓还是要招的,这里不是客栈,你要是不***,只要一间房间住,那会让人起疑的,大不了打干铺,不干什么就是了。 “呦,这位爷您来了,请随我走吧,我带您去找鸨母挑姑娘!”李缙刚一进凤栖班的门,一个负责迎客带位的龟公就迎了上来,他领着李缙进了楼,把他带到了放置在一楼大厅正中的一张巨大的圆桌前。 这张圆桌上摆着各种干果茶点,转圈坐了一些个嫖、客,这些嫖、客有的自己一个人在那喝茶吃东西,有的在相互聊天,有的在看画册,另外旁边还站着几个龟公、护院,外加一个三十多岁,长得挺漂亮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凤栖班的老鸨,迎客带位的那个龟公唤她为红姐,红姐见到李缙这个生客,也没有问太多,例如李缙是哪的人,到南京是来做什么的等等,只是说了一句‘这位公子看起来很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凤栖班吧’,跟着问了问李缙的姓氏,然后就拉着他这位李公子在圆桌旁坐了下来,并把一本厚厚的画册塞到了他的手里。 李缙打开那本折叠画册看了看,见里面都是一些年轻姑娘的大头像,其画工极烂,美丑一点都看不出来,只能看出来脸型以及胖瘦:“啊,这楼上都住了哪些姑娘,谁比较干净啊?” 李缙没有问谁比较漂亮,而是问谁比较干净,是问谁比较讲卫生,屋子里面比较干净,可是红姐却会错了意:“李公子,你是喜欢雏吧?雏我们这里也有,不过就是这价钱…” 厚礼谢特,你当我是没见过世面很好骗的白痴啊!你有个毛线的雏啊,雏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哪有这么多随时等待让人***的雏啊,还不就是一些***,你教她们些手段,叫她们变着花样骗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李缙一面暗自腹诽,一面解释了一下:“鸨母,你想岔了,我问谁比较干净,其实是想问你谁喜欢爱干净,自身和房间都比较干净一些。” 自身比较干净? 红姐一听李缙这话,立马想到个人:“哦,原来如此啊,我们这倒是有个姑娘极其喜欢爱干净,不仅屋子收拾的干净,而且自身内外也干净的很,到时候公子见到了,就知道我所言不虚了,她较为符合公子的喜好,不如公子就点了她吧,只不过她也是个雏,要破她的瓜,乱七八糟的费用加起来,要二十两银子。” 女支女梳拢,也就是初次接客,也会像结婚一样,象征性地举行一些仪式,***者不仅要付嫖、资,还要送被***者一些衣饰作为彩礼,此外还要摆酒宴等等,这些就是红姐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费用了。 而这些费用加在一起,红姐说要二十两银子,这不算多,一般女支女的***费用,大概是这个女支女身价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红姐推荐的那个女支女的身价是六十两银子,像凤栖班这类妓院中的女支女,身价一般都在这个价位左右,三五十两银子,到上百两银子不等,所以说红姐没有多问李缙要***费,但若是她推荐的是已被人开过了苞的**,那比多问人要***费还更加的坑人。 李缙并不在乎红姐推荐的那个女支女是不是雏,只要能在她的房中呆的舒心就好,要是有一股子奇怪的气味,他可受不了:“你说的这个姑娘住在哪间房间啊?” “就在楼上。” “二楼还是三楼?” “三楼?” “我能不能先去她的房间看看。” “可以。”红姐倒是很好说话,“小民子,你带李公子去媛依姑娘的房间瞧瞧。” “好嘞。”站在红姐身后的一个年轻龟公答应了一声,上前两步对着李缙做了个手势,“李公子,这边请。” “嗯。”李缙站了起来,转身随那个叫小民子的龟公上了楼。 第一百零六章 大凶不祥之人 到了楼上,来到那位叫媛依的姑娘的房门外,小民子敲了几下门,隔了一会儿,其内传出来一个紧张兮兮地声音:“谁啊,有什么事吗?” 小民子回说:“媛依姑娘,是这样的,有位公子想为你梳拢,要瞧瞧你,和你住的地方,我已然把他带来了,他就在门外,你快点把门打开。” 屋内之人听完小民子的话,立马没了动静。 小民子等了片刻,接着又敲门,说了半天话,用了一些软硬兼施的伎俩,威逼胁迫那个叫媛依的姑娘开门,最后媛依扛不住了,逼不得已才打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后,李缙看到开门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她的模样长得很清纯,柔弱感十足,竟是格外的漂亮。 呦呵,可以啊,没想到这凤栖班还有如此上档次的美女,但想来这个女孩已经不是雏了吧,一般这类妓院中的幼女支,打十四、五岁起就开始接客了,她都已然十七、八岁了,不会连客都还没有接过吧。 李缙没那个眼力,分辨不出来一个女孩到底是不是雏,他全靠猜测,但有时也未必准确。 那个叫媛依的姑娘先是打开一道门缝,在屋内隔着门缝瞅了瞅小民子和李缙,见李缙不是那种长相讨厌,或是一看就知道是十分粗鲁的男人,而是一个文质彬彬,极其俊逸的书生,在勉强还能够接受的情况下,这才彻底打开了门,把自己暴露了出来。 李缙看了她两眼,然后就把目光移向了屋中,跟着走了进去,四下打量了一番,还大力地嗅了嗅屋中的气味,最后拉开前窗向外看了看,在觉得一切都比较满意之后,掏出钱袋,拿出两锭银子,扔给了小民子:“我就不下去了,你让那个什么红姐看着安排吧。” “得嘞,那您和媛依姑娘先聊着,我这就去跟红姐说。”小民子说完就离开了媛依的房间,走的时候,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小民子一离开,李缙又向窗外望去,媛依住的房间在三楼东侧的拐角,也就是整栋楼正面的一头,前窗外是南北朝向的步行街,步行街斜对面就是鸣金馆。 李缙朝着鸣金馆院内看了过去,观察起了鸣金馆的情况,隔了一会儿,他忽然听到了脚步声,那个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一直躲在角落也没说话的媛依,奓着胆子走到了他的身后,战战兢兢地开口说话了:“喂,喂,这位好人,你回下头,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叫我什么,好人?这个称呼挺特别啊,这是要求我帮忙,还是怎么着啊? 李缙没有回头,随便应付了一句:“你说吧,我听着呢。” “哦,那我就说了,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我就是蒋媛依。” “蒋媛依?”李缙听话茬不对,这才把身子转了过来,“听你这话的意思,像是在说,你很有名,怪我没把你认出来,是这个意思吗,我没会错意吧?” “不是,不是的,我没有怪你,因为好多人都听说过我,但没有见到过我。” “那不还是说你很有名吗,你是这家妓院里的头牌,还是以前是哪家青楼里的头牌姑娘啊?” “看来你是既没有见到过我,又没有听说过我啊,不然你就不会这么问了,因为我不是什么青楼妓院里的头牌姑娘,而是这南京城内鼎鼎有名的***。” “***?什么***啊?” “就是,就是白虎精,妨祖克夫的白虎精。” 李缙一时没反应过来:“白虎精?你怎么不说你是九尾狐呢,这样也能让我更容易相信一点。” 蒋媛依急了:“我说的白虎精不是妖怪,是我,是我的身子与一般的女子有异,我那个地方…” “停,打住,不用再说下去了,我知道你说的这个白虎精,或者说是***,指的是什么了,只是不明白你跟我说这个的用意是什么?” ***,也就是所谓的白虎精,是对患无毛症,某个地方无毛的女性的称谓,民间俗称白虎,一般女性无毛症,大多是生理性病变,其体内没有器质性伤害,不会影响健康和生育。 但古代人却很迷信,认为***乃是大凶不祥之人,谁娶了这种女人自己不吉利晦气不说,还会给家人带来厄运,有白虎妨祖克夫、青龙妨祖克妻这一迷信说法,男人下体和腹部的胸毛连在一块称青龙,传说***和青龙男,都是欲求不满,如狼似虎,***极强,普通男女遇之无法招架,而白虎遇到青龙则会达到天人合一,当然了,这都只是迷信和荒谬的传说。 李缙对以上这些略知一二,了解的不多,加上也不是时常会与人聊起这个事儿,是以他刚刚的反应才会慢了半拍。 “我跟你说这个,是想告诉你,我真的会妨祖克夫,你是外地人吧,那个红姐她可能听出来了,估计你不会知道我的事情,所以想要坑你,为了挣银子,她才不会管你的死活呢,你要是碰了我,跟我沾上关系,肯定会死的,我已经妨克死好多人了,是真的,我不骗你,不信你可以到外面去跟人打听。” “你妨克死的那些人,是碰了你以后,马上或者隔了没多久,就都死掉了吗?” “什么跟什么啊,哪有人敢碰我啊,我妨克死的都是一些亲人,不然我也不会被卖到这里来了,一开始是我的母亲,她在生我的时候,就被我给妨克死了,跟着是我的哥哥和父亲,他们两个被我妨克死了以后,因为我们家没有了男丁,家产就都给了我二叔,我也住进了我二叔家,而我二叔却只想要财产,不想要我这个丧门星,于是就给我张罗了亲事,想赶快将我嫁出去,哪成想我连续妨克死了两个跟我已然定了亲的男人,接着就是我的堂弟和堂妹,还有我二叔,最后就剩下我二婶了,她既怕我妨克死她,又怕我分财产,所以在一个多月以前,以很便宜的价钱把我卖给了红姐。” “你二婶是不是十分恨你啊,以你的模样,就是卖去青楼,也应该有人抢着要吧,她不但能多卖钱,另外你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可是她却不在乎钱,硬是把你卖到了这里,看来是铁了心想让你受罪啊。” 第一百零七章 不甘心、不平衡 蒋媛依有些诧异地说:“你说错了,我二婶还是很在乎钱的,她一开始是打算要将我卖进那些名号里带有院、馆、阁等字的妓院,也就是你说的青楼来着,可是人家不要我,因为那些青楼在买人之前,不但要盘问一个人的出身,确认其与官家没有纠葛,也没有犯案前科,审视一个人的体态,要求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等,还要裸身查看一个人的,一个人的体毛,要比较细软才好,不能太硬,不能呈红色或黄褐色,不能过于稀少,他们说这样的女子是‘损阳伤身’之人,会损伤男人的身子,他们不会买,而我是**女,他们就更加的不会买了,所以我二婶只能退而求其次,将我卖给像凤栖班这一类的妓院,可是有的妓院也不要我,我二婶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我卖掉的。” 李缙尴尬地笑了一声:“呵,是吗,原来还有这么多的说道啊,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蒋媛依瞧着李缙:“你连这些都不知道,应该是不长来妓院吧?” 李缙很直白地回答:“我是头一次嫖、妓。” 蒋媛依没太在意地说:“哦,是这样啊,那你肯定不想头一次嫖、妓,就弄丢了性命吧,我看你还是换个姑娘,或者去找红姐把银子要回来,去别家妓院吧。” “换个姑娘?换家妓院?你这不厌其烦地跟我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就是不想让我,或是让任何人碰你啊,我实话跟你说吧…”李缙想告诉蒋媛依,自己不会碰她,只是想打干铺,在她房间里呆上几天,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给打断了。 “我不是不想让你碰我,只要你有那个胆子,你敢,我无所谓的,我真的是为了你好,我不想害你。” “你无所谓?既然是这样,那我想试试,看看我碰了你以后,究竟会不会死。” “……”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你不想让人碰你,你就直说,还非要说是为了别人好,让别人主动退却,你是怕到时候红姐找你的麻烦,还是…” “都不是,其实我是真的无所谓,但你要想碰我,先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啊,你说来听听。” “那就是你要帮我赎身,你要是不答应我这个条件,我宁死也不让你碰我,不然我以后的日子会过得生不如死。” 李缙明白蒋媛依这话的意思,女支女在梳拢之后,就要日夜接客了,对不愿意每日迎来送往的一些女支女来说,这是对她们的精神和肉体上的一种摧残,每日被摧残,日子又怎么会好过,可是这种事应该不会发生在蒋媛依身上吧:“怎么会呢,你的日子应该是能过得更舒心一些才对吧,你说我碰了你,肯定会死,我要是死了的话,岂不是更没人敢来碰你了,一劳永逸,这不是很好吗。” “可你要是不死呢,那一些男人们知道了,不都来找我了。” “……” “你肯帮我赎身吗?” “呃…我不碰你,打干铺行不行啊?” “不行,那还不是要在我的屋中过夜,不清不楚的,更不好解释,你要是不敢碰我,你就走吧,银子能要回来的,你就说你知道了我的事情,不把银子还给你,你就去告官,红姐八成就会服软了,就是她不服软,不把银子还你,你也可以用那些银子,点一些个别的姑娘伺候你,总之你吃不了亏就是了。” What?打干铺不行,要么给她赎身,要么走人,只有这两种选择?怎么说来说去,说到这份上来了,我是不是太好说话了,怎么所有女人都欺负我啊!去跟红姐说下,换个姑娘,去其他人屋里打干铺,或者干脆把银子要回来,换家妓院住?太麻烦了,懒得去浪费那个口舌,但要想留在这里不走,就要给她赎身,钱倒是不成问题,可若是花了这个钱,感觉好像又有点不值,没有必要为了打个干铺就花这么多的钱吧,要是自己什么都不对她做,那就相当于是搞慈善了,自己又不是耶稣基督,没有任何缘由,干嘛要搞慈善救她啊,为了便宜别的男人吗,自己要不要那么大爱无疆啊,实在是有点不甘心、不平衡啊!不然,就对她做点什么,那这个钱花的就不冤枉了,而她为了换取自由之身,付出那么一点点的代价,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李缙看着蒋媛依美貌如花的脸庞,心中忽地生出了邪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因为蒋媛依长得太过漂亮了,要是站在他面前的是位恐龙妹,那他怕是就很难提起这个性致来了,说到性致这个事情,最近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打通气脉,身体发生了极大变化的影响,他的性、生理需求越来越加的强烈,老是想和女人做那种事,想要发泄积攒在胸腔中的那团熊熊欲、火,所以这些乱码七糟的原因加在一起,致使他转念打起了蒋媛依的主意:“你一定要这样非黑即白是吧,好,我答应你,我帮你赎身。” “什么时候啊?要在你碰我之前,帮我赎身才行,不然你休想碰我。” “你的意思是现在吗?” “对,今晚之前。” “之后不可以吗?” “不可以,你要是碰完我,说话不算数,跑掉了怎么办。” 晕!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没想到这个蒋媛依外表清纯柔弱,像个懵懂无知的傻白甜,但实际上内心却极其坚强,并且精明的很,居然如此难缠! 李缙被逼无奈,只能将他那记哄妹的绝招使了出来:“我可以发誓,我绝不会跑掉,一定会为你赎身,如违此誓,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样总可以了吧。” 蒋媛依盯着李缙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最后低下头,无奈地说:“既然你发了誓,我就信你一次,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不然我就是死了,变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缙轻描淡写地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 “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碰你了?” “不可以。” “怎么还不可以啊?” “白日宣淫,成何体统啊。” “来这里的男人,不都在白日宣淫吗,为什么我不可以啊。” “不是你不可以,是我不可以。” “哦,明白了。” 李缙说完把身子又转了过去,看向了窗外。 蒋媛依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走到床边,安静地坐了下来。 第一百零八章 从现在开始我说了算 之后,隔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在蒋媛依将门打开以后,红姐领着几个龟公进了屋,这几龟公有的人捧着衣饰,有的人手里拎着食盒,有的扛着红色的绸缎,有的人拿着插着大红蜡烛的烛台,他们一进屋,立刻动了起来,把食盒里的酒菜摆放到了桌子上,用红色的绸缎简单地布置了一下屋子,点上大红蜡烛,将衣饰交给蒋媛依,又对她说了几句恭喜之类的话,跟着就全都退出了‘新房’。 我噻,不错嘛,还上了一桌酒菜,正好自己也饿了,那就别客气了,开吃吧。 李缙随后就走到桌边坐了下来,而后看了看蒋媛依:“你不吃吗?” 蒋媛依没做声,默默地走了过来,坐在了李缙的对面,伸出纤手,拿起了筷子。 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不说话,这是古代的一种礼,礼是至高无上的,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君子会时时刻刻以礼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日常行为会依照礼的原则行事,绝不会让自己的行为逾礼 李缙不是什么君子,比较缺乏这方面的个人修养,他若是有话要和别人说,在吃饭的时候照样会说,但也不会没话找话,为了活跃餐桌气氛,硬是和人说些什么,蒋媛依不张嘴,他也没开口,与蒋媛依一块儿,悄然无声地吃起了饭,期间还自斟自饮,喝了两杯酒。 也不知道蒋媛依是没心思吃饭,还是原本饭量就很小,她没吃多少东西,就止住了筷子,然后不言不语地坐在那里,一边看李缙吃东西,一边在那晃神儿,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等李缙吃完了饭,蒋媛依倒了杯清水,伺候李缙漱了漱口,跟着她提起勇气,出了屋子,下楼找到红姐,让红姐命人将一个洗澡用的大木桶抬到了她的屋中,并填满了冷热水,而后她要李缙脱衣服进到那个被搁置在屏风后面的木桶里去洗澡。 晕,我这个嫖、客做的可是真够悲哀的,花了银子,想上一个女支女,还要按这个女支女的规矩来,这又是规定时间,又是漱口、洗澡的,还有完没完了,你再搞下去,我的性致都没了! 李缙也没有拒绝去洗这个澡,因为一个女人在和一个男人上床之前,让这个男人去洗个澡,这很正常,女人都爱干净,谁也不愿意让一个臭烘烘的男人,趴在自己身上瞎折腾,他能理解,所以立马就开始脱衣服,并对蒋媛依说:“你要不要洗澡啊?你要是也要洗澡的话,我们就一起洗吧?” 蒋媛依低着头,闭着眼睛,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你先洗吧,你洗完了我再洗。” 你说啥,我洗完了你再洗,那等你洗完澡,我也在床上睡着了! 李缙把脱掉的外衣扔在了地上,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蒋媛依拉到了屏风后,“还是一起洗吧,不然还要换水,多麻烦啊。” 蒋媛依极力挣扎,想摆脱李缙,逃到屏风外面去:“不用换水了,我就用你用过的水洗就行了,你快放开我,让我出去!” 李缙也不管蒋媛依愿不愿意,伸手就开始解她的衣服:“你干嘛非要一个人洗呢,两个人一起洗,还能相互给对方搓搓背什么的,这样岂不是很好,你说是不是啊?” 蒋媛依抓着李缙的手不放,一面阻止李缙脱她的衣服,一面拒绝说:“我不要,我可以帮你搓背,但我不要和你一起洗澡!” 李缙作为嫖、客,受够了蒋媛依这个女支女对他的颐指气使,忽地变了语气,冷厉地说:“不要也得要,从现在开始我说了算,你要是不听我的,那咱们就一拍两散,还不放手,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可就要放手了。” 蒋媛依顿时就傻住了,等回过神儿来,悲哀地闭上了眼睛,无力地松开了手。 李缙的双手一得到解脱,立刻又动了起来,像记忆中他上高中那会儿,把交到的第一个女朋友,一个同班的女生领回家,将那个女生的衣服全部脱掉时一样,怀着无比激动兴奋的心情,笨拙粗鲁地扒光蒋媛依身上的衣服和鞋袜,拦腰将她抱起,俯身轻轻地放入了澡桶。 蒋媛依没有再挣扎反抗,一直低着头,紧闭着双眼,任由李缙将她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的脱下,在身上没有了任何衣物以后,她蜷缩着用双手护住了自己的重点部位,等进了澡桶,她立马弯下双腿,蹲了下去,把她那具雪白、修长,发育的还算可以的身子掩藏进了水里。 李缙没有管蒋媛依,紧接着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他快速将自己扒光,也进了澡桶,然后抱起蒋媛依,自己盘腿坐下,让蒋媛依坐在他的腿上,侧身躺靠在了他的怀里。 蒋媛依的心跳频率飙升到了最高值,紧张的都快要窒息了,身体僵硬到了一定的程度,连动都不能动了。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你怕个什么劲儿啊,不是就第一次圈圈叉叉嘛,放心吧,你不会死的,也不会掉块肉,虽然有可能会痛那么一下下,但只有在痛过之后,你才能懂得什么是人生,这是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必须要经历的一步心路历程,你就好好体会和享受吧,我会尽量做到让你满意的,绝对会给你留下一个痛并快乐着的美好回忆。 李缙邪恶地笑了,为了能让蒋媛依放松下来,他没有急着做什么,把手放到了一旁,靠在澡桶内,阖上眼睛,正经八本地泡起了澡。 这乍一开始有肉、体接触,是挺刺激的,但时间一长,感觉也就没有那么强烈了,加上李缙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所以蒋媛依那起伏不定的情绪渐渐地平复了下来,甚至因为好奇,还眯着眼睛偷瞧了李缙几眼,不过没有说话,另外也没敢乱动。 过了好半天,李缙睁开眼睛,动了动身子,对软绵绵躺在他胸膛之上的蒋媛依说:“我泡好了,你帮我洗澡吧。” 蒋媛依猛地坐直了身子,一脸震惊地看着李缙:“我帮你洗?” “怎么,你不愿意啊,那算了,我不洗了。”李缙把腿抽出来,光着身子站了起来,转身做出一副要走的架势。 第一百零九章 需要补偿 蒋媛依跟着也站了起来,她迫于无奈,不得不拉住了李缙的手臂:“你别走,我帮你洗就是了。” “真乖,这就对了嘛。”李缙说着又把身子转了过来,看到蒋媛依立刻用手护住了身体,同时闭上了眼睛,“把眼睛张开,你闭着眼睛怎么给我洗澡啊。” 蒋媛依没说话,慢慢地张开了眼睛,不可避免地什么都看到了,不过她对男人身上的那个物件没什么概念,见到李缙那变态的家伙什,也没有感到很惊讶,只是异常害羞,连忙把头转到了一边。 而后,蒋媛依平复了一下心情,拿起放在澡桶边缘的一个小瓷罐儿,倒出一些混合了其他香料,专门用于沐浴的澡豆粉,犹犹豫豫地向李缙的身上涂去,待涂满了大半个身子,又搓弄了一阵之后,她拿起水瓢,舀了一些水,帮李缙冲洗干净,跟着让李缙将腿抬起来,蹬在澡桶之上,换班帮李缙洗了洗他的两条腿,外加中间那第三条腿。 做完这些,蒋媛依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不是累的,而是被刺激的,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男人是一摸就硬,女人是一摸就软,虽然蒋媛依没有被人摸,但是她摸别人了,同样会感到兴奋。 这也是李缙让蒋媛依给他洗澡的目的,他就是要刺激蒋媛依,让蒋媛依兴奋起来,以方便他最后的行动,为了能更加顺利地完成那最后一步行动,他变本加厉,不顾蒋媛依的反对,以给蒋媛依洗澡为借口,在蒋媛依身上乱摸了一气,在蒋媛依瘫软在他怀中之时,他又教蒋媛依接了半天吻,跟着抱起蒋媛依,迈出澡桶,上了床…… 后半夜,已然睡了一大觉的李缙,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轻轻地掀开被子,偏腿下了床,去屏风后找到自己的衣服穿好,把屋中还没有燃尽的蜡烛熄灭,搬了把椅子,放到了窗前,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透过这条缝隙向鸣金馆看去,监视起了鸣金馆内的情况。 李缙将蜡烛熄灭,是为了隐蔽,若是有光亮,别人很容易就能发现他的存在,而他之所以后半夜才开始干正事,那是因为前半夜多半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江彬要是受了正德的指派前来杀人灭口,一定会选择在万籁寂静的后半夜动手,前半夜等也是白等。 李缙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然过了丑时,也就是凌晨一点以后,他从这个时间一直监视到天光大亮,也没见鸣金馆内发生任何特别的事情。 看来今天是没戏了,明天有没有戏也说不准,要是连着一个星期都没有动静,那就不用再等了,正德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皇帝,他应该很快就能做出决定,不用等七天那么久,他要是决定用葛艳艳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伪充皇嗣,一定会派人来杀人灭口,反之就不会杀什么人了,没有第三种可能,他不会想用那个孩子伪充皇嗣,还不解决掉所有潜在的隐患的,那样将来肯定会出乱子。 李缙在前思后想了一番之后,决定以七天为限,在这里等上七天。 就在李缙坐在窗前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蒋媛依醒了,她一睁开银镜,就看到自己身边的床铺空了,瞬间惊得睡意全消,立刻坐了起来,向四处看去,当看到李缙没有逃走,还在屋中,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李缙听到声响,把头转了过来,跟蒋媛依打了声招呼:“你醒了,睡得还好吗?” “嗯。”蒋媛依低下头,羞涩地回应了一句,而后问李缙,“你坐在那里,是在看什么吗?”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看什么?” “因为你昨天一来到我这里,在装模作样地做了一些别的事情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窗户,朝外面看了好一会儿,虽然瞧上去像是无心之举,好像是喜欢欣赏风景,是在看外面的景致,但明眼人还是能看得出来,你其实是别有用心,你似乎很在乎那扇窗户的位置,像是想要从那里探看外面的某个地方,我说的对吧?” 李缙没有正面回答蒋媛依的问话,颇为讶异地说:“你倒是挺会察颜观色的,不过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对外人说,明白了吗?” 蒋媛依略带埋怨地说:“你放心好了,我被你弄的,那里还疼得厉害,连动都不敢乱动了,更别提下地出屋了,这见不到人,我和谁说去啊。” 李缙郁闷地说:“你还抱怨上了,我跟你说,你遇到了我,是你幸运,要是换个男人,哪会管你的死活,没有尽兴,在半途,他们是绝对不会鸣金收兵的,要是那样的话,你可就惨了,说不定当场就疼死了。”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怜香惜玉,留我一命喽?” “我不需要感谢,我需要补偿,要是早知道不能尽兴,我昨晚就不碰你了,现在我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在折磨着我,让我倍感煎熬,我要你补偿我,让我尽兴,只有尽了兴我才能好过。” “我也想让你尽兴,可是我那里仍然很疼,真的不能再做那种事了。” 李缙站起身来,走到床前,躬身把头凑到蒋媛依的耳边,轻声对她说:“其实不做那种事,你用@¥#%@¥%¥%#¥%@¥#@%#@%¥@¥#%¥@%#@,如此做也能让我尽兴的。” 蒋媛依听完很干脆地拒绝说:“我不要,我做不来。” “不要?做不来?很好,那我去找红姐,问问她谁能做得来,让她给我换个姑娘。”李缙故技重施,说完转身就走。 蒋媛依知道她就是不按李缙的话去做,李缙也不会真的弃她而去,李缙这只是在装腔作势,挑逗她而已,同时也是在给她找台阶下,在李缙的威逼胁迫下,她再去做那种事情,也就不会显得太放、荡了,其实她也感觉有些对不起李缙,也想让李缙尽兴,因此很懂情趣地拉住了李缙衣襟:“别,你别去找其他姑娘,我照你说的做就是了,不过在我做了以后,你要去找红姐,跟她谈帮我赎身的事情,可以吗?” 第一百一十章 太满意了 “可以,尽了兴我就找她去谈。”李缙一面说,一面坐到床边,把鞋脱掉,抬腿上了床,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来,照我说的那样,现在就开始吧。” “哦。”蒋媛依答应了一声,起身爬到李缙的身下,磨磨蹭蹭地将他的裤子褪了下来,而后鼓足了勇气,把手伸了过去,跟着头也凑了过去…… 两个小时以后,一楼大厅内。 李缙神清气爽地坐在那张巨大的圆桌边,悠闲地喝着茶水,吃着点心,等待着红姐的到来,这会儿红姐虽已起身了,可还没有来这里,因为时间尚早,还没有什么嫖、客登门,没人需要接待。 红姐也没有让李缙等太久,听前去找她的龟公说,李缙要见她,当即放下手头上的事情,来到了大厅,她一见到李缙,就笑着问说:“李公子,昨夜可玩的尽兴啊,对媛依姑娘还满意吧?” 李缙故作不满地说:“满意,我太满意了,现在我总算知道你说她自身内外都很干净是什么意思了,原来她竟是没人敢碰的**女,这事儿你事先怎么不和我说啊。” 红姐装出一副很讶异的样子,不敢置信地说:“公子你在说什么啊,媛依姑娘怎么会是**女呢,你莫不是看错了吧。” 李缙大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当我眼睛瞎啊,她那里光秃一片,寸草不上,不是**女,你说她是什么!” 红姐硬拗说:“有可能是她用剃刀…公子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其实我说媛依她自身内外都很干净,是说她爱洗澡,天天都会换衣服,不邋遢,是这么个内外干净,可不是指她是**女,那里很干净,公子你会错意了啊。” “你还敢狡辩!你当我是外地人好欺负是吧,我告诉你,你要是这么想,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在这南京城内,我在衙门里也有人,你信不信我让人抄了你这家妓院!” “公子你也别发这么大的火,看来你是对媛依姑娘不满意啊,不然这样好了,我将银子退还给你吧,但前提是你没有破了她的瓜,你要是破了她的瓜,那这银子我可就不能还给你了,哪怕就是你去告官也一样,你去告官,无非也就是告我诈欺,而我也可以说你是嫖完了妓,想将嫖、资再要回去,打算吃白食,到时候谁更难堪丢脸,我想不用我说,你心里也应该有数吧,所以大家还是相安无事为好,公子你说是不是呢?” “就算我破了她的瓜又如何,你要是不把银子还我,我还就去官府告你,与你纠缠到底,我不怕难看,更不怕丢脸,反正我也不是这的人,大不了事后一走了之。” “公子不要逼人太甚,否则你能不能离开这南京城,那可就说不准了。” “是吗,我不信你能留住我。”李缙说话间,伸手拿起盖碗,也就是喝茶用的茶杯,微一用力,咔的一声,就将那只盖碗给捏爆了。 “啊!”红姐被吓了一跳,她万万没有想到李缙这个文弱书生居然还会功夫,并且看起来,好像还挺厉害的样子! “知道我所言不虚了吧,你是奈何不了我的,其实我这个人也不在乎什么银子,但生平却最不喜别人骗我,对于你欺骗我之事,无乱如何,我都是要讨个说法,要让你赔偿于我的。” “赔偿?公子想要我如何赔偿啊?” “一是将银子还我,并且要翻倍,二是将媛依姑娘送我,你任选其一吧。” “你想将媛依带走!?” “对,虽说她是**女,但我还挺食髓知味的,我要为她赎身,带她走。” “可是李公子,你也不能让我折本啊,不然这样好不好,我将媛依按买下她时的原价卖与你,咱们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了,你看如何?” “原价?多少银子啊?” “六十两,你只要再给我四十两银子,便可将人带走了。” 红姐买下蒋媛依,是看中了蒋媛依的姿色,在买下蒋媛依之后,她也没有隐瞒什么,在向一些客人推荐蒋媛依的时候,如实道出了实情,她原以为只要有姿色就可以了,客人们不会在乎蒋媛依是否是**女,可是没想到,竟没有一个人愿意碰蒋媛依,使得蒋媛依变成了一个只会吃饭,不能干活的赔钱货,她也懒得再继续养蒋媛依了,如今有人要给蒋媛依赎身,就算倒手赚不到钱,她也乐意出货。 “我还要再给你四十两银子?难道你骗我这事儿就不作数了吗,不应该少要一些银两吗?” “哎呀李公子,你是不知道,其实我这就少要不少银两了,她在我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她的吃用花销,我都没有跟你算钱,另外你要赎人,我也没有加价,这还不够吗,难道你还要我将她白送给你啊,那我肯定是不能答应的。” “呃…”李缙装模作样地想了想,“那好吧,我也不是一个喜欢刁难人的人,就按你说的这个数吧,过几天我就回去拿银子,为媛依姑娘赎身,带她离开这里。” 李缙身上一共就有二、三十两银子,他不是没银子,而是身上带不了那么多银子,二、三十两银子就有一公斤重了,携带起来已经有些不方便了,所以想要赎人,他还要回暂住的客栈去取银子。 红姐很会听话音儿:“过几天回去拿银子?公子的意思是,你还要在我这里,也就是媛依的房中住上几天,之后再回去拿钱为她赎身,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不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这几天要另算钱,因为你还没有为媛依赎身,所以她还是凤栖班的姑娘,你要嫖凤栖班的姑娘,就要给钱。” 李缙翻了个白眼,没再多跟她废话,直接掏出钱袋,打开袋口,将里面还剩下的那十多两银子都倒在桌子上:“这些够了吧。” 红姐一面伸手抓银子,一面眉开眼笑地说:“够了,够了。” 李缙鄙视地摇了摇头,将空了的钱袋揣进了怀里,起身离开了座位,向楼梯口走去,沿着楼梯上了楼。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毒不丈夫 等回到蒋媛依的房间,李缙把房门关好,上床躺在了蒋媛依的身边,把他与红姐交涉的结果,跟蒋媛依大概说了一下,而后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蒋媛依在李缙睡着以后,也躺了下来,她侧着头枕在木枕之上,一双秀目眨也不眨地看着李缙那俊逸的脸庞,心情复杂的要命,一开始她是打算用自己的清白之身,换取自己的自由之身,事情过后,与李缙分道扬镳,此生永不再见,可是在真正有了肌肤之亲,特别是在欢好的过程中,感受到了李缙拥有的那份别样的温柔体贴,发现李缙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人后,她的想法动摇了,又有些不想,或者说是不舍得与李缙分开了,因为她在将身体交给李缙的同时,将心也一并交了出去,当然了,不可能是整颗心,只是一小部分而已,但也足以令她烦闷苦恼了。 李缙一觉睡到了傍晚,醒来时看到蒋媛依已然不在身边了,而是下了床,正站在半开的窗前向外张望,不用问也能猜得到,蒋媛依是在察看他深夜守在那里是在观望外面的哪个地方,不过瞧她的神情,好像也没察看出个所以然,因为从窗口能看到的外面的一切地方都很正常,没有哪里看上去让人感觉很奇怪,所以自然也就无从分辨了。 “咳…”李缙怕惊到蒋媛依,咳嗽了一声,等她回头看向了自己,这才开口说话,“饿了吗,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要?” 蒋媛依腼腆地回答了两个字:“随便。” “哦,知道了。”李缙点了点头,下床穿好鞋,出门来到房间外,将一个服务生,也就是龟公喊到了近前,向他说了两个菜名,外加一个汤名,并告诉他主食要米饭,说完这些就回了房间。 凤栖班是妓院,不是饭馆,可提供的食物只有糕点,客人们若是想喝花酒,要去酒楼叫外卖,一般钱都是挂在客人的账上,走时一并结算,所以李缙也无需给那个龟公银两。 那个龟公就是守在女支女们房间的门外,听客人差遣,专门做这一类事情的,他得到了吩咐,立马就下楼去了外边步行街之上的一家与凤栖班有业务往来的酒楼,之后过了不算太长时间,提着一个食盒回到了妓院,将李缙要的饭菜,送到了蒋媛依的房间内。 而后就是吃饭,饱暖思*欲,填饱了肚子,李缙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不过他还是很懂得怜香惜玉的,只是在共浴的时候,把玩了蒋媛依一番,到了床上,反而收了手,没有再触碰蒋媛依。 后半夜,过了丑时,李缙又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到窗前,监视起了鸣金馆院内的动静,他瞪大了眼睛一直监视到天亮,可是和昨天一样,还是没有见到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 转天也一样,第三天亦是如此……就这么平平静静地一连过了好几天。 厚礼谢特,娘的白等了,难道正德晓得了葛艳艳肚子里怀的不是自己的种,很有理智地放弃了那个孩子?要是这样的话,那事情没有改变,要想让嘉靖做皇帝,就得把正德干掉,因为正德多半不会按照他所知道的历史时间点死去,除非正德打那个孩子的主意,那阻碍嘉靖做皇帝的人,就变成是那个孩子了,也就是正德的皇嗣,即大明的储君,那正德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说不定他还会按照原来的历史时间点死去,那他就不必挖空心思地去对付正德了,只要针对那个孩子,做出一些举措,使其继不了位便可以了。 这是李缙早就做好的打算,可惜天不遂人愿,他没想到正德居然会放弃那个孩子,让他的如意算盘瞬间就落了空,不过他还没有放弃,他决定等足七天。 第七天,前半夜。 因为这是李缙在蒋媛依这里住的最后一夜了,他要是再不干点什么就木有机会了,所以他把蒋媛依弄上了床,在蒋媛依半推半就之下,将蒋媛依剥的一丝不挂,以蒋媛依为发泄对象,彻彻底底、换着花样、尽情尽兴地爽了一把,把蒋媛依折腾的小死了好几回,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完事之后,立马疲累不堪地睡了过去。 而李缙则没有睡,这时已到了后半夜,他穿上衣服,又去了窗边,干起了正事。 大概在凌晨三点左右,就在李缙百无聊赖之时,透过窗户打开的缝隙,猛然间看到有数名身穿黑衣黑靴,以黑巾蒙头罩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夜行人,分批无声无息地潜进了他面前的这条街道,等行至鸣金馆门前,他们聚集在了一起,先是说了些什么,而后留下两个人守门,其余人等全都从前楼两侧的院墙处翻入,进了鸣金馆的院子,接着没过多久,从鸣金馆内就不断地传来了凄厉地惨叫声,另外伴随着惨叫声,某些地方还起了火。 我擦!真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啊,正德够狠的啊,这是要把鸣金馆里的所有人都杀光,再将他们烧为灰烬的节奏吗! 李缙震惊了,但他却没有那么好心,去救人神马的。 那数名夜行人行动十分迅捷,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将鸣金馆内的所有人杀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在放火之后,他们又翻墙跳了出来,跟着分批离开了现场。 李缙为了查明这些夜行人的身份,打开窗户,钻了出去,然后将窗户带上,由三楼一跃而下,随即尾随几个夜行人,出了步行街,朝某个方向潜行而去。 那几个夜行人,在城中东拐西拐,最后来到了XXX街XX胡同,董向前的家门前,到这时候,李缙已然能确定他们的身份了,他们百分之百是正德派来灭口的人。 果不其然,待其他夜行人也都先后赶到,他们又杀进了董向前的家里,将其内的人全部杀死,并放了火,干完这第二桩杀人放火的买卖以后,他们去了一家破庙,摘掉头巾面罩,拿出事先藏在破庙里的衣服,将身上的夜行衣换下来,把头巾、面罩和夜行衣等物堆在一处,点了把火,烧成了灰,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破庙,回了南京皇宫。 李缙没有跟随他们回南京皇宫,因为在他们这些人摘掉面罩之后,李缙见到了江彬,所以也没有必要再跟下去了,他当即就回了他和玉宁所住的那家客栈。 第一百一十二章 救火兵 等赶到客栈,李缙驾轻就熟,还是跳墙翻窗,三几下就进了房间。 这窗户一被推开,在房中和衣而卧的玉宁立时就听到了响声,他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待看清来人是李缙,这才放松了警惕:“你怎么去了这么多天啊,是正德帝对鸣金馆的人,还有我们抓来的这个董向前的家人,一直也没动手吗?” 李缙语气沉重地说:“动手了,正德帝考虑了几天,终于做了决定,就在今夜,他派人将鸣金馆内,还有董宅中的人,杀了个精光,并且还放火把房子给烧了。” “全都杀了!?” “对,一个没剩。” “……” “看来他是已然决意用那个孩子伪充皇嗣了,但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我还要去周兴宇那里打听一下消息。” “好,你去吧。” 李缙没有立刻就闪人,他转身走到他原来睡的那张床边,从床下拽出来一个包袱,将手伸进去,掏出几锭银子,揣进了怀里,然后又把那个包袱塞了回去,跟着他起身瞧了瞧被绑缚了手脚,到现在都还没有被惊醒,躺在他的床铺之上,仍在熟睡的董向前,“这个姓董的,这些天怎么样啊?” 玉宁也没有问李缙拿银子做什么,回说:“他唯恐我对他不利,所以一直都很老实,十分的听话,还算比较容易看管。” “倒是个识时务,较为精明的主儿,那你就继续看着他吧,我走了。”李缙说完向后窗走去,在天亮之前,又翻窗跳墙离开了客栈。 李缙出了客栈,没有马上就去找周兴宇,而是回了凤栖班,他打算再潜返回蒋媛依的房中,不然他这么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不见了,是很容易让人起疑的,搞不好有人就会将他与杀人放火的事儿联系在一起,他可不愿意背这个锅,倒时候官府满城通缉他,那他的行动就要受限了。 等李缙风风火火地回到凤栖班和鸣金馆所在的那条步行街的时候,这里已然乱成了一团,街上到处都是人,既有官兵,又有平民,全都在大呼小叫地救火,以免火势越烧越大,将整条街都烧毁,当然了,也不排除有一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真的是无能为力,或者是事不关己,袖手旁观,站在街上只看热闹,啥事也不干的人,这些人大都是在一些妓院里的**,还有在妓院里留宿的嫖、客。 凤栖班的楼门前,与很多家妓院门前一样,也站着一些个这样的人,李缙看到以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混入了他们这些人中间,伪装成是他们的一员,和这些看到火光或听到喊声,从楼中跑出来看热闹的人,一块看上了热闹。 明朝这时候已经有消防员了,名为救火兵,他们到达火场以后,主要负责的工作有,维护火场秩序,运水灭火,抢救财产,安置受伤百姓等。 在李缙回到旧院之前,驻扎在这处建筑密集、人员聚居之地附近的消防兵营内的救火兵就已然到了,他们用斧、锯等工具,破开了鸣金馆的大门,扛着竹梯、背着铙钩、拎着水桶、抱着水囊、抬着水袋,在鸣金馆大门内外匆忙进出,和许多住在这附近,端着木盆等家什参与救火的普通百姓,一道救起了火。 救火兵扛着的竹梯是用来登高灭火的;铙钩能勾住着火的建筑,将其拉倒,以防止火势蔓延;水桶是拎水灭火的器具,水源来自于消防兵营的水车,以及周边的水井和蓄水池;而水囊则是用猪或牛的膀胱做成的口袋,里面装着水,起火时,把水囊扔到着火点上,水囊被烧破,里面的水流出来便能灭火了;至于水袋嘛,它是用马或牛的皮做成的,可以装三四百斤水,袋口绑起来,插进一根去节的竹子,水就可以通过这根竹子流出来,救火时,由三五个壮丁一起操作,能够向远处的着火点注水。 可是过了一会儿,有些普通百姓拿着空了的盛水器具从鸣金馆里出来以后,立马闪到一边去了,没有再次端水进去救火。 咦?这火还没有熄灭,救火的这些人,怎么半途停下来了呢? 围观的人们感到很好奇,找了些刚刚进鸣金馆救过火的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里面发现大量的死人! 这些死人的死状极其恐怖,十分瘆人,将一些普通百姓给吓到了,是以他们才不敢进去救火了。 少了群众的支援,这火救起来就慢了,主要是着火点太多了,那几十名救火兵疲于奔命,人都累废了,才扑灭了几间屋子的火势,直到天光大亮以后,从城中各处又来了不少救火兵,鏖战到晌午,才将鸣金馆各处的火势全部扑灭,这时鸣金馆已经烧的不成样子了,前楼和院内的绝大部分建筑都烧塌了。 李缙没有一直看热闹,看到鸣金馆的火势被完全扑灭,在天亮之时,他无意中看到红姐就混杂在凤栖班那些出楼来看热闹的女支女之中,他侧身走了过去,将红姐拉进了楼,把银子拿了出来,跟红姐说他要为蒋媛依赎身。 红姐自然不会为了看热闹而耽误做生意,当即就把李缙领到了她的住处,然后在收了银子以后,写了一张转让人的文书,连同蒋媛依之前的那张卖身契,一并交给了李缙。 李缙拿着那两张文书,去了蒋媛依的房间,蒋媛依这会儿已然起身了,李缙见到她,直接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了她:“这两张文书,一张是你二婶儿将你卖给红姐时签的买卖人的文书,一张是我刚刚跟红姐签的买卖人的文书,有了这两张文书,就能证明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再属于其他人了,现在我把这两张文书交给你,你要保管好,要是日后你二婶儿见你恢复了自由身,想再次打你的主意,你就把这两张文书拿出来,她便无法将你卖予他人了。” 蒋媛依原本还想问李缙,他去做什么了,现在不用问也晓得了,他肯定是回住的地方拿钱,帮自己赎身去了:“我知道了,你是要走了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当起了人牙子 “嗯,咱们就此别过吧。” “等一下,你能不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啊…” “啊,当然可以,我叫李缙,李是李白的李,缙是缙绅的缙。” “哦,我还有件事想要问你。” “是我家住在哪里吗?” “我也想要知道你家住在哪里,但我想问的却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呃…我想问的是,你每天后半夜一直守在窗户那里,向外看的是不是就是对面的鸣金馆啊?” “你问这个干嘛,你不会是以为我和那些翻墙进入鸣金馆杀人放火的贼人是一伙的吧?” “那些?翻墙而入?你夜里看到什么了吗?” “没看到。”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不算了,你还能吃了我啊。” “……” “离开这里以后,你应该有去处吧?” “算是有吧。” 李缙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交到了蒋媛依的手上:“拿着以备不时之需吧,我走了,你我有缘再见。” 李缙说完转身向屋外走去,蒋媛依想再次将他喊住,问问他的家住在哪里,可是张了半天嘴,最后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李缙绝对不是一个拔*无情之人,只是他和蒋媛依的关系比较特殊,他们两个人之所以会发生肉、体关系,完全是一场交易,金钱与肉体的交易,他只需付钱就可以了,是不必负道义上的责任的,哪个男人花钱嫖完妓,不是提上裤子就走人啊,没听说过谁会对女支女负责的,再说你就是想负责,人家也不一定会愿意让你负这个责任,因为人家提供的是一种服务,是在工作,你只是客人,人家和你之间,只有交易,没有感情,是以在蒋媛依没有明确地跟他表示什么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毫不知趣地去纠缠蒋媛依,那样反而会显得他很小气,好像花钱为蒋媛依赎了身,不甘心放蒋媛依走,想要继续拿蒋媛依当泄、欲的工具一样,他不想做了好事,还让人在心里骂他,所以未免讨不到好,他也没说让蒋媛依跟他走之类的话,很干脆地转身走掉了。 出了蒋媛依的房间,离开凤栖班以后,李缙直接去了雅浴轩,也就是周兴宇打工的地方,他混充成洗澡的客人,脱光了衣服进了浴室,在烧水的锅炉旁,与周兴宇接上了头。 周兴宇突然见到了李缙,感到很诧异,因为平常与他接头,从他这里拿消息的人都是玉宁:“李老弟,你怎么来了,玉宁呢,他没出什么事情吧?” 李缙没想到这个周兴宇还挺关心玉宁的,看上去像是他和玉宁已然变成了好基友:“没有,他很好,只是有事要做,脱不开身,所以就换我来了,正德帝那边最近有什么新的动静吗?” “没什么新的动静,正德帝最近这几天一直呆在南京皇宫内,在陪那个怀了龙种的葛艳艳,哪都没去。” “哦,连一件值得关注的事情都没有吗?” “呃…值得我们关注的事情的确是一件都没有,不过倒发生了一件十分荒唐可笑的事情,那就是正德帝居然为了那个葛艳艳,当起了人牙子,把他最宠爱的刘娘娘给卖了,以五千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这南京城内的一家青楼,你说这是不是很荒唐,很可笑啊?” “把刘娘娘给卖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啊?由头是什么啊?” “就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原因无非就是争宠,据说刘娘娘在和那个葛艳艳拌嘴之时,全然不顾她怀有龙种,将她狠狠地推到在了地上,恰巧这一幕被正德帝看到了,正德帝大怒,所以便听从了葛艳艳的毒辣建议,把刘娘娘给卖了。” “恰巧被正德帝看到了?有没有这么刚刚好啊,怕是这里面另有内幕吧?” “反正不是刘娘娘想害葛艳艳,就是葛艳艳要害刘娘娘,有再多的内幕,也逃不出这两种结果。” “我感觉像是后者,是那个葛艳艳在害刘娘娘。” “那又如何,你还想替别人主持公道啊。” “你还别说,没准我还真能为那个刘娘娘主持公道,因为葛艳艳肚子里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龙种,而是一个野种,我只要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弄得人尽皆知,迫使正德帝不得不放弃那个孩子,外加葛艳艳,使一切都回到正轨,到时候正德帝保不齐就会又想起刘娘娘来了,很有可能会将她接回去,这不就替她主持公道,还她一个公允了吗。” “葛艳艳肚子里怀的不是龙种?你能肯定吗?” “基本上能肯定,因为在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我和玉宁又去查了查那个葛艳艳,得知她在被正德帝选中带走之前的头几天,曾与一个男人一连厮混了数日,那个男人我已经找到了,并且将他给绑了,而葛艳艳多半是在跟那个男人厮混的时候,就已经珠胎暗结了,这是基于正德帝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没有子嗣的情况来分析,最后得出的结论,错误的可能性极小。” “原来是这样啊,可是这不关我们什么事儿吧,我们没有必要将这个秘密公开,去维护他们老朱家的什么皇室血统吧,让外姓人做皇帝,这岂不是很好。” “什么外姓人啊,那个孩子生出来还不是要姓朱。” “可实际上他却不是老朱家的人啊。” “这有什么区别吗,只要他姓朱,这大明朝就仍还会是大明朝,这天下就仍还会是他们老朱家的天下,既然什么都不会发生改变,那还不如让正德帝断子绝孙,让他后继无人呢,等他驾崩了,若是为了争夺皇位,各家王爷们互相打了起来,我们也可以浑水摸鱼,趁乱起事,你也知道,咱们杀猪盟,可不仅仅是为了杀正德帝而存在的,我们还有更为远大的理想和抱负,那就是要让全天下的穷苦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所以我想我们最后还是要走上起事这条道路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看这事儿还是先和上面的人打声招呼,然后你再去做吧。” “招呼是肯定要打的,那就麻烦你将我说的这些转告给朱、吴二位堂主,让他们商量研究一下吧。” “好。” “另外我还想问一下,你知道正德帝将刘娘娘究竟卖给哪家青楼了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烟雨楼 “好像是烟雨楼,至于这个烟雨楼在什么地方,我就不清楚了。” “知道名字就够了,我可以去打听。” “你是想要去见那个刘娘娘?” “对,不在她落魄的时候,帮她一把,与她搭上关系,等她再次飞黄腾达了,就为时已晚了,你再想搭这个关系,那可就千难万难了。” “你是想把葛艳艳拉下马,将刘娘娘再次扶上马,然后借刘娘娘的手…” “没错,这样就可以兵不血刃地将正德帝杀掉了。” “……” “行了,不多说了,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去泡澡了。” “嗯。”周兴宇点了点头。 李缙没再说话,转身朝他上次来这里洗澡,泡澡时所待的那个小浴池走了过去,进了那个小浴池,然后象征性地泡了会儿澡,从池子里出来洗了洗身子,跟着穿好衣服离开了雅浴轩。 出了雅浴轩,李缙厚着脸皮,逢人便询问那个烟雨楼在哪里,听闻过烟雨楼这个极其响亮的名号的人告诉他说,烟雨楼在珠市,珠市与旧院一样,亦是一个红灯区,也在秦淮河畔。 于是李缙又去了秦淮河,打听着来到珠市,找到了烟雨楼。 这烟雨楼既然叫做‘楼’,那当然是有楼了,并且还不止有一栋楼,而是有好几栋楼,分为主楼和副楼,主楼建在水边,副楼建在水中,楼与楼之间有廊桥相连,这廊桥就是烟雨楼的院落,廊桥是一种有屋檐的桥,可遮阳避雨,供人休憩、交流、聚会、看风景等等。 我擦,这烟雨楼格调够高的啊,竟然将楼建在了水里,很别致嘛,光看这建筑就远胜于别家青楼了,难怪会大名鼎鼎,很多人都知道它的存在。 李缙先是走到烟雨楼主楼的左右两侧,瞧了瞧这烟雨楼的全貌,而后这才回到主楼前,进了烟雨楼的主楼。 这烟雨楼就是与众不同,若是别家青楼,有客人登门,一定会有龟公迎上来招呼,可李缙进了烟雨楼,却无人来招呼他,他因为无所适从,所以见大厅里有人,便直接进了大厅。 在烟雨楼主楼一楼的大厅里聚集着不少人,这不少人当中,绝大多数是一些个青年才俊与文人墨客,还有一少部分富商模样打扮的人。 李缙看到这些人,立马联想到了他刚到安陆,去求见朱厚熜那时候的情景,心说这些人不会都是来见刘娘娘的吧?要是那样的话,他今天怕是很难见到他想见的人了! 为了搞清楚这些人聚集在这里,到底要干嘛,李缙向一个耍单帮的年轻学子走了过去,待走到近前,他拱手施了个礼:“这位兄台有礼了,小弟想问一下,这许多人都等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啊?” 那位年轻学子早看到李缙了,很有礼貌地回了个礼,对李缙说:“啊,是这样的,其实他们与我一样,等在这里都是为了要见京香姑娘。” “京香姑娘?京香姑娘是谁啊?” “就是刘娘娘啊。” “刘娘娘的名字,叫刘京香吗?” “正是,你也是来见她的吗?” “呃…是的。” “那你就随我一块儿在这里等吧。” “要等多久啊?” “等到京香姑娘起身为止。” “她起身以后便会接待我们这所有人了吗?” “不是所有人,而是我们其中的一个人,昨天与前天皆是如此,我想今天也不会列外。” “一天只接待一个人?” “对,她只见她想见之人,若是这一日的来人之中,没有她想见之人,那她或许就谁都不见了。” “谁都不见了?这也可以啊?鸨母会答应吗?” “鸨母哪里敢得罪京香姑娘啊,你也不想想她是什么人,她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啊,虽然她被皇帝卖来了青楼,可谁又知道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这天底下的人,哪个不知道当今皇帝喜欢瞎胡闹啊,万一这要是一出闹剧,比如说皇帝故意将京香姑娘卖来青楼,然后想假装嫖、客,来嫖京香姑娘,以寻求那种别样的闺房之乐,那鸨母要是得罪了京香姑娘,还好的了吗,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哦,原来是担心这个,所以才会如此小心谨慎啊,那怎么又让她待客了呢,不怕皇帝知道了这事儿,拆了这烟雨楼啊?” “是京香姑娘主动提出要待客的,她被皇帝卖来这里以后,鸨母也不知道是该让她待客好,还是不待客好,于是便去征求京香姑娘的意见,继而遵从了她的意愿。” “也就是见她想见之人,没有她想见的人,就谁都不见,对吧?” “对。” “那她想见之人,见她需要花费几何啊?” “无需半文钱的花费。” “不收钱啊?” “没错,但有心人还是会奉上一些贵重的礼物的,例如说昨天京香姑娘见的那个XXX吧,听说他在临走的时候,就送了京香姑娘一幅价值连城的吴道子的水墨丹青。” 吴道子的画!这个吴道子,可是画圣啊,他的画搁在后世,那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就是搁在古代,那也是很值钱的,因为吴道子是唐朝那个时候,专门画壁画的,他的纸质画作传世量非常少。 李缙不禁感慨了一句:“那还真是大手笔啊…” 那位年轻学子从怀里拿出一块雕工极其精巧,圆片状,上有镂空图案的白色玉佩,他看着那块玉佩对李缙说:“是啊,我这礼物跟人家一比,可就差远了。” 差远了?好像你那块玉,是羊脂白玉吧,加上精雕细刻,怎么也能值些钱,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不惜送这些值钱的东西,也要见那个刘京香,难道是因为她的身份吗,因为她曾经是皇帝的女人?嫖皇帝的女人,能满足你们的虚荣心?还是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有企图啊? 李缙想了解一下那位年轻学子是出于何种心态,何种目的,为何想见刘京香,可是刚要张嘴,烟雨楼的鸨母就领着人来了,是以他的话便没有问出口。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同词版 烟雨楼的鸨母是一位四十几岁,身材较为臃肿,脸也有些肥胖,但长得并不难看,富富态态的半老徐娘,她一走到近前就陪着笑脸,对众人说:“让各位久等了,真是对不住啊,我是从京香姑娘那里过来的,她起的比别人早些,这会儿已然起身了,大家带了名帖的,把名帖都交给我吧,没带名帖的人,请到一旁的桌子前,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纸上,一会儿我拿着你们的名帖,和写有你们名字的纸张,去给京香姑娘瞧一下,她要是想见谁,我就会带谁去见她了。” 厚礼谢特,这不就跟皇帝翻牌子选择妃子侍寝是一个套路吗,这要是光写一个名字,肯定是不行的,要是不另外写点什么,介绍一下自己,那刘京香铁定不会翻自己的牌子,可是要写点什么,怎么介绍自己,才能让刘京香有见自己的欲望呢? 李缙一边想,一边向一旁走去,他身前右侧有一张方桌,烟雨楼的那位鸨母来的时候,让随她一同前来的龟公拿了两套文房四宝,摆放在了那张方桌之上,一开始李缙还不知道那是干嘛用的,现在总算知道了,那就是想见刘京香,还要先写自我介绍。 当然了,携带了名帖的人就不用写这个东西了,所以说名帖,也就是名片,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后世的现代,在人们的实际生活中,都是有一定的用处的,李缙打算以后也印点这玩意儿,揣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没有携带名帖的人,不止李缙一个,大概有十几人,基本上都是一些青年才俊和文人墨客,李缙看他们在些写自我介绍的时候,也都不是光写了一个名字,而是在其后均附了一些内容,例如自己有什么功名在身,写过什么有名的诗作,出版过什么文学著作等等。 等排号轮到李缙写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以后,也照葫芦画瓢,在其后,也就是左侧的空白处,另外附了一些内容,但却没有介绍他有什么成就,而是写了一句话,这句话只有八个字,那就是——使葛艳艳进宫之人。 葛艳艳之所以能被正德帝选中带走,是因为正德帝喜欢听她唱歌,准确的说是喜欢听她唱那些新奇好听的歌曲,而那些新奇好听的歌曲都是李缙所作,可以说是李缙间接扶葛艳艳上位的,因此李缙就成为了这个‘使葛艳艳进宫之人’。 李缙猜测,刘京香现在一定早已知道了葛艳艳能得以进宫,究竟是因为何故,刘京香之前或许不会去打听葛艳艳的来历和底细,但在葛艳艳怀了龙种以后,刘京香肯定会去打听这些事情,但刘京香却未必会知道葛艳艳所唱的那些正德帝爱听的新奇好听的歌曲是他所作,所以他故弄玄虚,在纸上写了这八个字,为的是要触发刘京香的好奇心,一旦刘京香起了好奇之心,那一准儿会见他。 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要是刘京香知道葛艳艳所唱的那些正德帝爱听的新奇好听的歌曲是他所作,那刘京香会见他的几率,就只有一半一半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实在想不出,在纸上写些什么,能确保刘京香百分之百会见他。 李缙写完自我介绍,拿起纸张,走到一边,将墨迹吹干,交给了一个龟公,过了一会儿,那个龟公收集齐了李缙他们这些人的自制名帖,把它们都交给了那个鸨母,那个鸨母拿着所有人的名帖和自制名帖,当即去了别栋楼,刘京香的雅阁。 之后,等了能有几十分钟,鸨母回来了,而后点了一个人的名字,在这个人出列以后,鸨母将他带去了刘京香那里,但是很可惜,被鸨母点到名字,有幸能见到刘京香的那个人,却不是李缙。 纳尼!没有搞错吧,为什么刘京香要见的人不是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她已然知道了那些歌曲的作者是我,十分痛恨我写了那些歌,不想或是不愿意见我?这玄虚搞得太失败了,看来想光明正大地见她是没希望了,只能暗中去见她了。 李缙是无论如何都要见这个刘京香刘娘娘的,既然此路不通,他也惟有另寻他途了,所以他在被拒之后,没有像大部分人一样掉头走掉,而是和一小部分人一样,退而求其次,点了位别的姑娘,去了其他清倌人的雅阁。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李缙如此做,是想从其他清倌人口中探听一些消息,比如说刘京香所住雅阁的具体位置,到底在哪栋楼,几层,什么方位,还有刘京香大概长什么样子等等,只有了解清楚了这些情况,他才方便行事。 李缙点的是一位擅唱的清倌人,在龟公领着他去了那位清倌人的雅阁,喊开了门,他进了房间,与站立在外间屋茶桌旁的那位清倌人彼此打量之时,他看到那位清倌人在看清了他的长相之后,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在龟公给他们两个人相互作介绍的时候,那位清倌人听到他姓李,眼睛瞪得更大了,像是见到了鬼一样,这让他感到好生奇怪。 在龟公离开以后,李缙忍不住问那位清倌人:“你认识我?” 那位清倌人不答反问:“李公子,你的大名可是叫李缙?” 李缙听对方如此问,忽地想起了他当初与严蓁絮初见时的情景:“噢!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书中见过我的画像,我说的对吧?” 那位清倌人点了点头:“对!这么说你真的是李缙了?” “如假包换,在下正是姑娘在书中见到的那个李缙。”既然都已经被人家给认出来了,李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这是真的吗,真不敢相信我竟然见到活的你了!”那位清倌人跟脑残粉一样,十分兴奋,激动地说完,转身跑进了里间屋,就在李缙纳闷她去干什么了的时候,见她抱着一摞书又跑了回来:“我很推崇你的,你看,我买了不少你作的曲谱书,不同词版的都有!” 曲谱书?不同词版?她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啊? 李缙摆了摆手:“你将书放下,我看一看。” “哦。”那位清倌人答应了一声,把手上抱着的书一股脑地都放在了茶桌之上。 李缙随便挑了本书,拿到手中看了看,只见封面和封底,与当初严蓁絮拿给他看的那本盗版的群芳院词曲集基本没什么两样,只是封面上多了几个字——富贵山人版。 他打开这本富贵山人版的盗版群芳院词曲集,又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只见其内每首歌的词,都不是原词了,全都变成了一些很有意境,辞藻华丽的词句,连带着歌颂的内容也变了,唯有长短和韵脚仍与原词相同。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仙子 我去,这是嫌我写的词不好吗,怎么都把原词给换了?亦或是有人把我作的曲奉为了经典,为了使自己写的词能够歌唱,所以套用了我作的曲?要是后者的话,那这每首歌的词,肯定会越来越多,以后说不定会有成百上千种版本,那不乱套了吗! 李缙放下手中这本富贵山人版的盗版群芳院词曲集,又拿起一本XXX版的盗版群芳院词曲集打开看了看,里面的词也全变了,又换了一本,也一样,他一连翻看了几本书,皆是如此,最后他放弃了,问那位清倌人:“你这里没有原版歌词的群芳院词曲集吗?” “有,我帮你找。”那位清倌人迅速挑出两本书,递给了李缙,“这两本就是原版歌词的群芳院词曲集了。” “你怎么还买了两本啊,它们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不是有不同之处,而是有一本是第二册。” “第二册?群芳院又出歌曲集了吗?” “对啊,你不知道吗,难道他们用你写的歌刊印书籍,都没有事先和你打声招呼?” “不是的,是因为我已经出来有一段日子了,所以才会不知道这事儿。”李缙一边说,一边打开那第二册群芳院歌曲集,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和他猜想的一样,其内的歌曲正是尹紫苑的赎身费用,也就是他以歌抵债,后来写给群芳院的那三十首歌曲。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外出多久了啊,你这次外出是探亲访友,还是想到处游历一番啊?” “我出来有两三个月了,不是探亲访友,只是想到一些地方走走看看,寻找一些创作灵感,我听龟公说,你善歌,那想必也精通音律吧,就音乐方面,我们可以交流一下心得,你觉得我所作的歌曲如何啊,先说说你对这两本书里的歌曲的评价吧,例如那首……” 随后,李缙有目的的与那位清倌人聊起了创作,在聊这个话题期间,他很巧妙地问了那位清倌人一些问题,向她了解了一下烟雨楼中其他清倌人的情况,尤其以刘京香的情况最为详细,跟着他让那位清倌人弹唱了两曲,在歌唱技巧方面,指点了她几句,完事儿就与之依依惜别了。 出了烟雨楼,李缙按刚刚那位清倌人所说的方位,找到刘京香居住的那栋楼,站在水边,仔细打量了一番,接着在不远处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监视起了那栋楼的情况。 古代有夜禁,大概在晚上八点左右,不打算在外过夜之人,一般都会在这个时间之前赶回家,光顾烟雨楼的那些嫖、客也不例外,他们在戌时之后就先后离开了烟雨楼,但不是全部,留宿者除外。 然后等到了亥时,也就是九点以后,李缙看到刘京香居住的那栋楼内的灯火开始逐一熄灭,过了子时,已然是漆黑一片了。 李缙在那栋楼里的人都睡下之后,从暗处走了出来,矮着身子潜行到水边,涉水来到了那栋楼的楼下,等巡夜的人提着灯笼从这里经过,走远以后,他先是爬上了廊桥,紧接着就摸进了楼。 刘京香居住的这栋楼,只有两层,李缙上了二楼,直接左转,数着房门,走到一间极大的房间门前停了下来,跟着蹲下身子,凑到门边,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件他随手制作的撬门工具,一块小木片,插到门缝之中,用了些巧劲儿,将门闩拨掉,把门打开,起身走了进去。 李缙进了房间,轻轻将门带上,接着四下看了看,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捎带着找了一尊烛台,拿出身上携带的火折子,打开竹筒,晃了几下,使之复燃,将烛台上插着的蜡烛点着,然后拿着烛台朝里间屋走去。 这火折子就相当于是古时候的打火机,是一种易于携带的简便照明和取火用具,点燃后将其吹灭,就象灰烬中的余火,留下点点红色的火星,能保持很长时间不灭,不用时放在竹筒里,需要点火时只要晃几下,或者是吹上一吹,使之与氧气充分接触,引起剧烈反应,就能复燃了。 不过这个晃和吹还是有区别的,能一晃就着的是较好的火折子,好的火折子是用薯蔓、棉花、芦苇,泡捶晒干,加硝、硫磺、松香、樟脑等易燃物质和多种香料制成的,很易燃,有钱人家才能用得起,而穷人家用的一般的火折子,是用很粗糙的土制纸卷成的,不但要吹,还要吹的有技巧,才能将其吹燃。 等李缙再次来到里间屋,豁然发现方才还躺在床上睡熟的,这间屋子的女主人,也就是刘京香,这时已然醒了,并坐了起来,当他看到刘京香那清丽无匹的容颜时,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刘京香竟会是这样一个人物,在他的想象中,只有天上的仙子才能拥有如此清丽的容貌,外加这份圣洁的气质。 都说灯下出美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烛光下,朦朦胧胧的,能美化人的脸,让人看起来格外漂亮,还是刘京香本来就长得这般漂亮,胜出李缙所见过的所有美女一筹,总之就是把他给看呆了,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与刘京香说话了。 男人就是这样,一看到自己欣赏的美女,多多少少都会感觉到有些不自在,为什么会不自在呢?因为你心中有所求,有欲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是得不到那个美女,你也想表现的好一点,让那个美女高看你一眼,如此一来,当然会畏首畏尾了,而‘无欲’才能‘刚’得起来,男人见到丑女就不会感到不自在,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李缙打量刘京香的时候,刘京香也在打量李缙,她异常镇定,并没有因为屋子里面突然多了个人,就感到恐惧,以至于乱喊乱叫。 呦呵,不愧是刘娘娘啊,果然是见过大世面,与一般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李缙一面在心中暗自赞叹,一面走到床头旁的书案前,将烛台放在了书案上,然后走了回来,搬了把椅子,放在了床的对面,抖了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坐了下来:“原本我还在想,要如何叫醒你,才能不吓到你,没想到不用叫,你便醒了,倒也省了我一番工夫了。” 刘京香和声细语、慢条斯理地问李缙:“你是谁?既然你没有蒙面,想必也不怕别人知道你名字吧?” “我叫李缙,本来我是想光明正大的来见你的,白天的时候,我将名字写在了纸上,曾递过‘拜帖’,可是你没有选择见我,无奈之下,我只好以这种方式来见你了。” “原来真的是你,你为何想要见我,有什么图谋,直说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另有隐情 嗯?什么叫原来真的是你啊?怎么这个刘京香也好像一副认识我的样子啊?难道她也看过群芳院出的那两本歌曲集,在书末附的人物图谱里见过我的画像? 李缙淡然自若地说:“看来你是早已认出我是谁了,问我的名字,只是为了确定,你究竟有没有认错人,我说的对吧?” 刘京香微微皱了皱眉:“我不想与你闲聊,你还是快说,你来见我的目的吧。” “啊,好,其实,我是来帮助你的,我可以帮你搞掉葛艳艳,让你再次回到正德帝的身边,你一定觉得很委屈吧,遭人陷害,弹指之间,从高高在上,人人都拼命巴结的刘娘娘,一下子跌落谷底,沦落成为了女支女,你不恨吗,你不想报这个仇吗,我可以…” “我不恨,也不想报这个仇,因为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相反还开心。” “……” “你见过葛艳艳吗?” “呃…没见过。” “这就难怪了,你要是见过她,就知道她有多愚不可及了,就凭她那个心智,还害不了我,是我想借机离开正德帝的身边,才配合她演了一场戏,不然她想害我,只能等下辈子了。” “你的意思是说,不是她的奸计得逞了,而是你利用了她,是这么回事儿吗?” “没错。” “还真是没有想到,原来这里边竟然另有隐情,那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难不成你是被正德帝看上,强行抢去的,一有机会,你就想逃离正德帝的身边,回去找你原来的相公,是这样吗,我猜的对是不对啊?”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看样子,是我猜错了,可不是为了回去找你的相公,那你又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呢,厌恶和正德帝待在一起?不喜欢过拘束的生活?想做个普通人,自由自在地活着?还是怎么着啊?总之,不是为了来妓院吧,在妓院里待着,还不如回正德帝身边呢,做女支女,哪有做刘娘娘好啊…” “我不会一直都待在这里的,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攒够银子,自赎自身,离开这里,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了。” “你待客收的那些贵重礼物,都不需要交公吗?” “他们没人敢问我要。” “这烟雨楼的人,如此忌惮你,是因为搞不清楚某些事情,怕开罪了你,间接得罪了皇帝,惹祸上身吧?可要是我把你已经被正德帝摒弃了的真相,告诉给了他们,那你的日子恐怕就没有现在这么好过了,你猜他们到时候会怎么对你呢,他们会不会把你积攒的东西都抢走,让你赎身无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你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让我知道,要是我拒绝你的提议,会有怎样的恶果,威逼胁迫我接受你的帮助,为你做事,是不是啊?” “是。” “看你对所有事情都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行事,而是一群人在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所图甚大,我说的对吗?” “对。” “你们是要让我去杀正德帝吗?” “No。”李缙摇了摇手指,“我们怎么会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那不是拿你的性命当儿戏了吗,事实上我们只是想让你回到正德帝的身边,在某个时候帮我们一点小忙,说几句话而已,并且也不白让你帮忙,你可以提一些条件,能满足的我们一定满足。” “帮点小忙?说几句话?”刘京香感到大为诧异,她不相信事情真的会如此简单,“帮什么忙?说什么话啊?” “这个嘛,只有你答应帮这个忙了,我才能告诉你。” “我是不会帮你这个忙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What?说了这么半天白说了啊,我还以为你回心转意了呢! 李缙感到十分疑惑:“为什么?你为什么宁愿留在这妓院之中,就算受气遭罪,也不愿意回去正德帝的身边呢?” 刘京香面不改色地回答:“因为在这里我想死便可以死,就是死了也不会连累其他人。” 李缙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想死便可以死?什么意思啊,我没大听明白,你刚刚不是还说要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吗,怎么一会儿的工夫,又想死了呢?” “你要是将我的事情告诉给这里的人,我便很难离开这里了,难道我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天天过这种迎来送往的日子吗,我可不愿意,所以惟有一死了事了。” “可你不是还有一条路可以选择吗…” “是,我是还有一条路可以选择,那就是帮你的忙,回到正德帝的身边,但我却不想将我的身子交给他,避之不过,只能以死求得解脱,但又唯恐会触怒正德帝,祸及家人,两害相较取其轻,你说我应该怎么选择,是不是应该选择留在这里才算明智呢?”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越听越糊涂了,你说你不想将自己的身子交给正德帝,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你是一直也没有将身子交给他,还是忽然从什么时候起,再也不想让他碰你了?” “我一直也没有将身子交给他。” “……”李缙对此大感意外,这个刘娘娘可是跟了正德帝好几年了,身子怎么可能还没有被正德帝碰过呢,要知道正德帝可不是什么柳下惠,而是色中饿鬼啊,他能忍得住不碰一个女人吗,除非那个女人长得很难看,令他提不起性致来,但这个刘娘娘明显不是那一类女人,所以这事儿太过于匪夷所思了,让人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我没有说谎,信不信由你。”刘京香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因为这样就能解释的通,你为什么想要逃离正德帝的身边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会出此下策,是因为我真的躲够了,另外也很难再敷衍下去了,不走就只能死了。” “都说忠臣不事二君,贞女不更二夫,这个贞女我之前只听说过,却从来没见到过,今天总算是让我见到了,没想到你还是个节妇,宁死也要为你的丈夫守贞,连皇帝想要碰你都不行,真是让人好生敬仰,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在杨腾将我献予正德帝之时,我便与他断了夫妻之义,我不是在为他守贞,更何况我和他也是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我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华而不实的名分,就为他…” 第一百一十八章 查验 “等等,你说什么,那个杨腾是你原来的相公吧,你说你和他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也就是说,你也没有把身子给他,是这个意思吗?” “嗯。” “那你把身子给谁了,你这是在为谁守贞啊?” “谁也没给,我讨厌男人碰我。”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缙说话间把脸绷了起来,“我看你是真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了吧,我长得看上去有那么好骗吗,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你和两个名正言顺,天天都能上你的男人,先后在一起呆了好几年,但是却没有失身,这种事情怎么有可能会发生,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也不奢望你会相信,就算我说的是真的又能怎么样,你也不会因此就放过我,所以我也没有必要向你证明什么。”刘京香满不在乎地说。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还能证明你跟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李缙彻底蒙圈了,“那好,你证明一个给我看看,要是真如你所说,你还是处、子,我掉头就走,绝不再继续为难你,要是你证明不了,那你就得听我的安排…” “这就是证明,你自己看吧。”刘京香打断李缙的话,抬起右臂,将裹覆在其上的中衣衣袖褪到手肘处,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 李缙不明所以,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瞧了瞧她的手臂:“你要我看什么啊?那颗红痣吗?” 刘京香白藕般的手臂上,除了内侧有一颗豆粒大小,极为鲜艳的红痣以外,剩下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说刘京香要他看的应该就是那颗红痣没错了,但他却没有想到那是一颗守宫砂,以至于越来越迷惘了。 守宫砂,是中国古代人们用来标记未婚女子贞操的一种药物,当女婴出生后不久,父母便会在女婴的右臂上涂上这种药物,用红色的守宫砂做一个标记,这个标记会伴随女婴长大成人,在未婚之前,这种标记一直存在,不会退色,终身不灭,可一旦该女子结婚或与男子发生性、关系,即和男子交、合,这个标记便会退去,消失于无形,变得无影无踪,因此,察看一个女子的守宫砂是否还存在,便可以验证该女子的贞操,辨别她是否仍是处、子了。 这事儿在古代,基本上人人都知道,可是李缙却一脸茫然,刘京香也不管他是装的,还是真不认得这标记,向他解释说:“这不是痣,而是守宫砂,现在你知道我所言不虚了吧。” 守宫砂?原来这颗红痣就是传说中的守宫砂啊,这他娘的还真是头一次见!古代女子都点这东西吗,怎么没在蒋媛依身上看到守宫砂,她为何没点啊,要是点了,自己在与她欢好之前,她还是处、子,应该能在她的身上看到这显眼的守宫砂才对啊?照这样来看的话,这点守宫砂,应该不是一种集体行为,而是一部分家长特立独行的个人行为,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有的女子身上有这守宫砂,有的没有。 李缙当然不会孤陋寡闻到连守宫砂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对此物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据他所知,守宫砂这种药物是用壁虎和朱砂制成的,但却不是直接将这两种东西掺和在一起,混制而成的,而是要用瓦罐一类的器物把壁虎养起来,用朱砂喂养壁虎,等壁虎吃满七斤朱砂,全身变赤后,将壁虎千捣万杵,捣烂而成的,用时点染在女婴的肢体上,这一点殷红,颜色不会消退,只有发生了房事,其颜色才会变淡隐去,是以称其为守‘宫’砂。 只不过这种东西,对于后世现代人的李缙来说,无异于是传说,虽然古代人们用守宫砂来标记女子的贞操,或许也有一定的科学道理存在,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也就不会一直沿用它了,但李缙是打死都会不相信,用这玩意就能辨别女子的贞操的,难道这玩意退色了,就不能再点吗,太容易造假了吧! 李缙恍然大悟:“噢,原来这是守宫砂啊,可是只凭这标记,也不能就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吧,这东西不能造假吗,我想应该有很多种造假的方法吧,谁知道你这是不是后点上去的,也许还是个纹身呢,总之,我不相信这东西,它什么也证明不了,能证明你仍是处、子之身的东西,只有你的那层膜,没有那层膜,你就是在身上点多少颗守宫砂也没有用。” 刘京香气定神闲,也没有动怒,怪李缙多疑,毕竟李缙说的都是事实,这守宫砂的确很容易伪造:“你说的那层膜,可是在麦齿处?” “麦齿处?麦齿在哪里啊?” “入阴二寸即是麦齿。” 入阴二寸即是麦齿?她说的是女人吧,这男人也入不了阴啊,一指宽为一寸,二寸?那她说的岂不正是*****!这个刘京香可以啊,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跟自己谈论这事儿,这是在宫中大风大浪见多了,还是她天生性格就是如此,对任何事情都无所顾忌,不懂得什么是害臊啊,这也未免太大方了吧,简直都过了头了! 李缙愣了一下:“啊,要是你说的是那里的话,那我想我们说的应该是同一样东西了,怎么着,你是想要让我查验一下吗?” “……”刘京香瞠目结舌,不可思议地看着李缙,她没想到李缙竟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来。 “俗话说得好,病不讳医嘛,你就当自己是生了病,当我是大夫好了,你放心,我不会磨磨蹭蹭搞很久的,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查验完,我很有经验的,另外手脚也很麻利。” “……” “瞧你这表情,是不想让我查验啊,那我可就认定你说的是假话了,既然你说的是假话,那就不存在什么贞操的问题了,你就乖乖地接受我的帮助,给我回到正德帝的身边去,不然我一定不会让你过得像现在这样安逸,我会…” 刘京香听李缙说到这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地平躺在了床上:“既然你一定要看到那层膜才肯相信,那你就自己动手查验吧。” “……”这回轮到李缙无话可说了,他不是真的想查验刘京香是否还是处、子,只是想逼刘京香照他的话去做而已,现在刘京香来了这么一出,反倒让他有些骑虎难下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靠丝扑累 原本李缙认为拿下刘京香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在他想象中,事情应该是这样子的,在他见到刘京香以后,将他要帮助刘京香铲除葛艳艳,送刘京香回正德帝身边的事情,跟刘京香这么一说,刘京香乐不得地便能答应下来,就算让刘京香做些事情,刘京香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但想象只能是想象,却成为不了现实,他没想到现实竟会是这样,与想象有很大的差距,这里边不但有隐情,另外刘京香也不是个正常人,这让他十分挠头,他是实在没辙了,才耍起了无赖,哪成想还让人家给识破了。 “来呀,你不是要查验吗,怎么还不赶快动手。”刘京香催促李缙。 “你别逼我,你以为我不敢吗,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你最好现在就收手,不然等我动手了,你后悔就晚了!”李缙发了狠话。 “……”刘京香一看李缙要动真格的,立马又坐了起来。 “……”李缙还以为刘京香会坚持到底,逼他先让步呢,没想到竟如此不经吓。 “你不能放过我吗,一定要逼我去做这件事情吗,换个人不行吗?”刘京香低着头,小声问李缙。 “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要是有很多人选,我又岂会在这里苦苦逼迫你这样一个弱女子,你只要说一句不愿意,我立马就掉头走掉了,而我现在之所以没有走,还在这里,是因为除了你以外,真的是再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了,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得让你回到正德帝的身边,而后像来时一样,一路上游山玩水,陪他回京。” “陪正德帝回京?你方才不是说让我帮一点小忙,说几句话而已吗,怎么又变成陪正德帝回京了?” “我说的是在某个时候帮我们一点小忙,这个某个时候,说的就是正德帝回京的时候。” “回京的路途虽然不算太远,但也要走些日子,具体是什么时候,你们又要我说些什么呢?” “呃…” “你不告诉我这些事情,我就无法权衡这其中的利害,是断然不敢答应你的,而你若是告诉了我,我斟酌一番,觉得对自己真的是有利无害,或许就会答应下来了,所以你说有一半的机会能收服我,不说指定是什么机会都没有,这说与不说,你自己选择吧。”刘京香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她知道越是这样越能拿捏住对方。 “OK,那我就先和你说了吧,你问具体是什么时候,这个我也说不好,但还是有一个准确的时间,那就是在你和正德帝回京路过清江浦的时候,届时你们在河面上会看到不少泛舟撒网捕鱼的渔夫,我要你旁推侧引,说一些话,鼓动正德帝,让他扮成那些渔夫,独自划小舟去捕鱼玩乐,这就是我要你做的事情了,除此再无其他了。”李缙详细地说了一下,他之所以都够说得如此详细,是因为在重塑肉身记忆力变好以后,他又想起了很多,他之前听过看过,但却因为记忆不够深刻,早已全然忘记了的事情。 “鼓动正德帝装成渔夫独自划小舟去捕鱼?” “对,这应该很容易就能做到,正德帝十分喜欢COSPLAY,只要你提议,我想他一定会去做的。” “靠丝扑累?” “啊…我说的是家乡话,这个靠丝扑累,就是角色扮演的意思,听说正德帝以前在皇宫中弄了个集市,让一些太监宫女扮成客人,而他则喜欢扮成生意人卖东西神马的,这就是角色扮演,就是靠丝扑累了。” “哦,可是你让我做这件事情的目的何在呢?” “这个现在还不方便跟你说,事后你就知道了。” “事后我就知道了?也就是说届时一定会发生一些事情,我说的对吧?” “……” “可是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你就不要管这么多了,反正你也不在乎正德帝的生死…” “正德帝会死吗!噢,我知道了,正德帝不会水,你们肯定是想把船弄翻,将他淹死对不对?” “对什么对啊,你这个人思想太偏激了,怎么老是以为我们要谋害正德帝呢,你也不想想,这能不能做到,把他的船弄翻,你不是开玩笑吧,谁能靠近他的船只啊,还有他不会水,你就能淹死他了,没人会去救他吗,这些事情你连想都没想,就下了结论,未免也有点太草率了吧。” “那你说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还是那句话,事后你就知道了。” “恐怕到那个时候就晚了。” “你是怕因为你说的那些话,致使正德帝遭遇到什么不测,于你不利吧,你放心好了,我可以向你保证,正德帝是绝对不会出什么大事儿,以至于累及到你的。” “是吗,我有些不大相信。” “我说的都是真的,鼓动正德帝COSPLAY完这个渔夫,你便可以功成身退了,在适当的时候,我可以将你接回来,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过你想过的生活,并提供一切物质,以及安全上的保障,你看如何?” “从我被送回到正德帝的身边,到你接我回来,这中间大概要多长时间啊?” “其实过了清江浦,我便可以将你接回来了,但是在回京途中,一是不便动手,二是你若是忽然不见了,正德帝势必要大动干戈,派人四处寻找你,那你就变相成了通缉犯,过不上安生的日子了,所以我打算在你和正德帝分开,也就是他将你安置在京外,自己回京以后,再将你接回来,这样不但便于我带你走,又可以防止他有过剩的精力去寻找你,他一回到京城,肯定会有千百件事情缠身,忙的焦头烂额,如此一来,也就无暇顾及你消失不消失了。” “也就是说,我只要跟正德帝走这一路便可以了?” “完全正确,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你几年都坚持过来了,还不能再坚持几个月吗?” “能倒是能,不过关于这件事情,我还需要考虑几天。” 第一百二十章 顶缸 “行,反正还有大把的时间,你慢慢考虑着,我先去解决那个葛艳艳。” “你那么着急干嘛啊,我还没准会不会答应呢,你不怕做无用功啊,还是你真的想不顾我的意愿,死活都要把我送回去啊,我告诉你,我要是不愿意,就是死,我也不会回去的。” “你想多了,我之所以要解决那个葛艳艳,不是想扫清道路,到时候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强逼你回去,而是不管你回不回去,我都要解决掉她,至于原因你就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这么说,我要是不答应的话,你也不会强逼着我回去喽?” 李缙才不会自挖墙脚,应承这种事情:“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会答应的。” 刘京香很不满意地努了努嘴:“当我没问,你走吧。” “这该谈的都谈完了,我也是该走了,没准什么时候,我还会来你这里,咱们回见吧。”李缙说完潇洒转身,轻松惬意地走掉了 没准什么时候会来?这个李缙够狡猾的啊,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他这是怕约定了见面的日子,我瓮中捉鳖叫人设伏抓他啊,看来自己是什么花招都耍不了了,只能认认真真地考虑了。 刘京香直到李缙离开了她的屋子,听到细微的关门声,这才愤恨地下了床,她拿起书案上的烛台,走到外间屋,将门插好,然后回到里间屋,吹灭蜡烛,又上了床,躺下琢磨起了,她今夜遇到的这起飞来横祸…… 李缙出了刘京香的雅阁,直接下楼、出楼、入水、涉水,按原路回到了岸边,跟着也没做停留,当即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以后,李缙一边换衣服,一边简单扼要地跟玉宁说了说他昨天白天去见周兴宇,以及夜里去见刘京香,先后发生的一些事情,说完便上了玉宁的床,倒头就睡,但很有节制地没有睡懒觉,天亮便爬了起来。 李缙今天也有事要做,他要去趟严府,虽然如今严蓁絮的病已然好了,身体早就康复如初了,他已经不用每日都去严府陪严蓁絮了,但隔三差五,还得去点个卯。 让一个人一下子就戒烟,这个人一定会很难受,以减少吸烟数量,循序渐进的方式戒烟,还是比较可取的,现在严蓁絮就是那个吸烟的人,李缙就是烟,他开始逐渐疏远严蓁絮,减少与严蓁絮见面的次数,相当于是在减少严蓁絮的吸烟数量,为的就是能够让严蓁絮慢慢戒掉烟瘾,戒掉他,到了那一天,就算他离开了严蓁絮,严蓁絮也不会感到哪里不得劲儿,难以忍受了。 李缙下了床,解决完个人卫生问题,在临走之前,对玉宁说:“是该让董向前知道的时候了,你今天把正德帝杀了他全家的事情告诉他吧,还有原因,也就是正德帝为何要杀他全家,也一并都和他说了吧,他要是不信的话,你可以带他回家去看一看,他看到那一堆瓦砾,就知道你所言不虚了。” 玉宁点了点头:“好,我一会儿就去和他说。” “嗯,那我走了。”李缙说完转身出了房间,下楼离开了客栈。 出了客栈的门,来到街上,李缙认准一个方向,步行去了严府,可是还没有走出去多远,就在一个路口见到了只有在夜间,或是在戒严期间的白天,才会设的卡子。 Excuse me,谁能告诉我,这是出了神马事儿,怎么又戒严了,这动不动就戒严,还让不让人活了! 李缙出于无奈,只能过去排队,等候盘查过卡子,官府在戒严期间,白天在路口设卡子,会双向盘查路过卡子的每一个人,盘查,即盘问+检查,盘问+检查每一个人,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是以就像堵车一样,出现了堵人的现象,要过卡子的人,在卡子两边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排在李缙前面要过卡子的人,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姐,李缙匍一来到她身后,她就将头转了过来,李缙在她看自己的时候,不失时机地开口向她询问:“这位大姐可好,敢问你可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这城里又戒严设卡了?” 那位大姐回说:“还是因为那个杀猪盟,他们昨天又出来兴风作浪了,杀了好多人,放火烧了好几个地方,所以这不又开始抓他们了,希望官府这次能将他们全部抓住,不然他们三天两头地就闹一场,我们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大姐,你这是听谁说的啊,是真的吗,不会是谣传吧?” “不是谣传,是真的,刚刚有个人问前边的官差,为什么又戒严了,官差说是在抓杀猪盟的人,原因就是他们昨天杀了人,好像光是在一家青楼里,就杀了一百多人,另外还放火,烧了不少房屋,实属罪大恶极,官府这次下了决心,要将他们一举剿灭呢。” 青楼?被杀的人数有一百多人?这说的不就是鸣金馆吗?是正德帝派人杀了鸣金馆内的所有人,怎么把屎盔子扣杀猪盟头上了?这是正德帝授意的,还是一些官员查找不到线索,想拿杀猪盟顶缸啊?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总之这个黑锅,杀猪盟是背定了,这样很好嘛,有了由头,借用杀猪盟的名义做起事情来,就不会显得太刻意太突兀了! 李缙故作恍然状:“噢,原来是官差说的啊,那肯定就假不了了,多谢大姐相告,在下这厢有礼了。” “行了,不必行礼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你们读书人就是客气。”那位大姐说完这才把头转了回去。 一个多时辰以后,严府内宅。 严蓁絮在见到一路上老老实实排队,过了几个卡子,耗费了很长时间,才得以来到严府,来到她的房间,来到她眼前的李缙以后,分外开心,像献宝一样,赶紧把她为李缙做的新衣裳拿了出来。 明朝士人,也就是文人、读书人、知识分子,所穿的外衣的款式,大都是斜大襟、大袖、袖长一律过手、衣长至脚面,与道袍相似,穿时腰间要系丝绦。 严蓁絮为李缙做的就是这种款式的一件青色的外衣,李缙拿到手中看了看,你还别说,做的还真挺好,针脚很密,跟用缝纫机扎的一样,而后他穿上试了一下,发现裁剪的也很合体。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刊印传单 呦呵,没想到严蓁絮还有这手艺呢! 李缙不禁夸赞了一句:“你的女红不错啊。” 严蓁絮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还可以吧。” “你能不能再给我做几件衣服啊?” “啊,好啊,反正我整天待在家里也无事可做。” “那我画图给你。” “画图?” “对,我想让你给我做两套内衣,也就是背心和四角裤。” “内衣?背心和四角裤?” “是的,这两样衣服都很简单,比外衣好做多了,我画出来你就知道了。” “哦,那去书案那边吧。” “好。” 李缙答应了一声,随着严蓁絮去了里间屋,走到摆放在床头旁的书案前,先是拿起一摞纸张,看了看坐在椅子上,正伏在案头练习写字的花萝,写的那些字,在严蓁絮病愈,身体康复以后,她就将花萝从严母那里领了来,与花萝同吃同住,并开始教花萝读书写字,花萝如今已然认得不少字了。 像家长检查孩子的功课一样,看完花萝写的那些字,李缙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那摞纸张,走到书案一侧,拿起一支笔,蘸了些墨,找了几张纸,也没有坐在,躬着身子,在纸上画起图来。 李缙一边画图,一边讲解,背心和四角裤,又不是结构多么复杂的衣服,严蓁絮上眼一瞧,再听李缙这么一说,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之后,严蓁絮让人取来几块布料,让李缙挑了一下面料,挑完了做衣服的面料,也到了晌午,李缙、严蓁絮和花萝,他们三个人在严蓁絮的房间里,一块儿吃了顿午饭,饭后李缙又小坐了片刻,跟着就与严蓁絮分别,离开严府,回了客栈。 李缙早上临出门的时候,不知道这南京城内又戒严了,所以才让玉宁在告知董向前所有事情,而董向前又不相信的情况下,带董向前去他那已然变成了一堆瓦砾的家中看一下,现在李缙因为知晓了这南京城内的局势,所以有些担心,怕玉宁带董向前在去他家中的半途,被官差拦下,将董向前扣住带回官府,虽然董向前不是官府要缉拿的什么犯人,但他是董家灭门惨案的幸存者,官府还是有理由请他回去协助调查的,而他一旦被官府的人带走,那吉凶就难料了,若是某些人发现了他的踪迹,定然会杀他灭口。 而董向前这个人目前对李缙来说,还有些用处,有他这个葛艳艳肚子里的孩子的亲生父亲在,起码能在心理上对正德施加一些压力,让正德产生一种不确定性,动摇正德想要拿那个孩子伪充皇嗣的决心,是以他不想让董向前死掉,才会担心董向前的安危,直到回到客栈,他看到玉宁和董向前都好好地待在房间里,这才把心放了下来。 李缙一进门便问玉宁:“你都和他说了吗?” 玉宁还没答话,站在他身边的董向前先开口了:“李少侠,汪少侠已然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多谢两位少侠的救命之恩,请受董某人一拜。” 董向前说着就要下跪磕头,李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没有让他跪下去:“他就这么红口白牙地一说,你就相信了,没有想要回家去看一看吗?” “汪少侠说,我要是不信,可以带我回家去看一看,我急于想知道家中的情形,便想领着汪少侠一起去我家,可是出了客栈,到了街上才知道,原来又戒严了,汪少侠怕我过卡子的时候,会被官差拦下来带走,出什么意外,就没有让我回家,而是让我找街上的人,打听了一下我家里的情况,我已然知道我的家人全都死了,家也烧成了灰烬,我再也没有家可回了,还望二位少侠不弃,能收留于我,让我在这世上能苟活下去,下辈子我就是当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二位少侠的恩情的!” “我心吧,我们不会弃你于不顾的,也不会让你隐姓埋名过一辈子,我们会尽快解决这件事情,等事情过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还能有这么一天吗!” “当然会有了,若是正德帝放弃了伪充皇嗣的想法,打发了葛艳艳和她的孩子,那他就不会再关心你的生死了,你便可以回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那怎么才能让德帝放弃伪充皇嗣的想法,打发了葛艳艳和她的孩子呢?” “只要让天下的人都知道,那个孩子不是正德帝的子嗣便可以了。” 董向前愣了一下:“就这么简单?” 李缙不答反问:“这很简单吗?” 董向前回说:“应该没什么难的吧,只要刊印一些书有真相的传单,在南京城内这么一攘,到时候不就人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南京城内的人知道了,很快其他地方的人也会知道,慢慢的全天下的人就都知道了。” 传单?原来这时候就已然有这种东西了啊,那董向前能想出这个主意来就不足为奇了。 李缙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你的想法倒是与我不谋而合了,只是印这种传单的书局不好找啊,多半没人敢印,怕是只能由我们自己来印制了,这又要找地方,又要买纸墨,又要弄活字版,还要一张张地印刷,想想都头疼。” 董向前看李缙一脸嫌麻烦的模样,为了讨好李缙,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主动请缨,对李缙说:“李少侠,你不用为刊印传单的事情发愁,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这事儿交给我吧,我手里就有一家书局,虽然我不能光明正大地回书局去刊印传单,但我可以将所需的东西都运出来,然后找几个可靠的人,找个隐秘的地点,去刊印这批传单。” 李缙就知道这点小事儿,一定难不倒董向前,毕竟他在南京城内经营了多年,也能算得上是一号人物:“我当然相信你了,那好,刊印传单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但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我建议你还是将玉宁,也就是你所谓的汪少侠打带在身边吧,以免遇到什么不测。”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意孤行 “还是李少侠想的周全,这样最好不过了,有汪少侠在身边,我也就不怕遇到一些什么事情了。” “那既已商量妥了,咱们说干就干,立刻行动起来吧,趁着天色还早,你带玉宁去你那家书局周边瞧瞧,我留下来撰写传单的草稿。” “好。”董向前答应了一声,看向了玉宁,“汪少侠,咱们走吧。” “嗯。”玉宁点了下头,随着董向前朝房间外走去。 在玉宁和董向前离开以后,李缙找出纸笔,摆放在茶桌之上,在桌边坐下,开始构思撰写传单的草稿。 官府将杀人放火的屎盔子,扣在了杀猪盟的头上,正好给了李缙一个以杀猪盟的名义拟写这份传单的由头,官府胡乱污蔑杀猪盟,杀猪盟不愿意担这个恶名,搞份传单,散发一下,将事情的真相公布于众,以洗清自身,这很合理,很自然,不会显得太刻意,能大大提高其可信度,比专门去揭秘某件事情,要来的让人更加信服。 是以,李缙以杀猪盟的名义,用一种很不忿的语气,动笔写了一份传单,这份传单整体看上去,那就是想要为杀猪盟平反,捎带着披露了一下事情的真相,指明正德帝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还有其杀人的原因,也就是正德帝想用葛艳艳肚子里的孩子伪充皇嗣的事情。 这份传单大概有五百字左右,李缙写完又斟字酌句地修改了一番,直到完全满意,这才放下了笔。 次日。 玉宁因为要去找董向前,与其一起谋划刊印传单的事情,所以一大早便拿上李缙昨天写的那份传单草稿出门了,而董向前则是昨晚就没有回客栈,他在客栈进出不是很方便,于是就在外面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这个地方就是他之前说的那个隐蔽,想要用来印制传单的地点,是他的狡兔几窟之一,玉宁去了以后,也会暂时在那里住上几天。 所以就剩李缙一个人,留在了客栈的房间里,他待着没事,保养起了武器,也就是擦剑神马的,为什么要擦剑呢?因为你不擦它,它就会生锈,道理就是这么的简单,若是你总也不擦剑,又不用剑的话,那过一段时间,你的剑怕是就拔不出来了,就算能拔出来,也是锈迹斑斑,震慑力和杀伤力都会大减,所以要不时地擦一擦,上点油保养一下,这样才能光亮如新,使用起来才能称心应手。 上午八、九点钟,在李缙仍在保养宝剑的时候,周兴宇突然来了,其实也不能说是突然,因为李缙知道他肯定会来,只是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周兴宇一进门,李缙便问他:“上头的人给话了?” 周兴宇点了点头:“嗯,前天你从我那里走了以后,我马上就去了朱、吴二位堂主的住处,把你说的那些事情,还有一些想法,都告诉给了他们,他们对那些事情,以及你的想法很重视,立刻就去见盟主了,想让赖盟主拿个主意,看这事儿该如何做,可是赖盟主当时却没说什么,直到转天,也就是昨天,在听说正德帝栽赃陷害,把他杀人的事情推到了杀猪盟的头上,赖盟主这才做出了决断,要将你打探来的那些消息告知于天下人,按照你的想法,绝了正德帝的后嗣,让其自食恶果,只是现在还没有什么动作,还在商量关于报复正德帝的这个事儿具体要怎么做。” “既然是要将正德帝的丑事告知于天下人,那最好的途径,莫过于将其做的那些丑事书于纸上,制成传单,到处去撒传单,不知道赖盟主他们商量的结果,会不会与我不谋而合,要是不一致的话,那我的传单可就白印了。” “你已经开始在印传单了?” “对,等这传单印完,我想让它在一夕之间,就撒满南京城的大街小巷。” “你的意思是,想让盟里派人帮你撒传单?” “没错,你现在就去见朱、吴二位堂主,将这事儿告诉他们,让他们说与赖盟主知道,若是赖盟主肯派人帮我撒传单,你来我这里,通知我一声,若是赖盟主不肯派人帮我,你就不用再来我这里了,有事我会自行与你联络的,就这样,好吧?” “好,我想赖盟主应该会派人帮你的…” “这不一定,一夕之间,将披露皇帝丑事的传单撒的满城都是,人们见了一定会十分震撼,要是赖盟主不想将这事儿闹得这么大,怕遭受到正德帝疯狂的报复,那他铁定不会派人帮我去撒什么传单,说不定只会让我一个人去撒传单,这样就造成不了什么轰动了,连带着正德帝的反扑力度也会变小很多,杀猪盟就能安全地存活下来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听说赖盟主是个谨小慎微之人,或许他会因为一些其他的顾虑,而选择不派人帮你,要是真是如此的话,你又该如何呢,真的要一个人去撒传单吗?” “不,我可以另外找些人去撒传单,总之不管怎么样,这个传单我都是一定要撒的。” “之前打刽子手闷棍那次,你是先斩后奏,现在又想违命不从,一意孤行到底,你不怕…” “不怕什么?难道谁还能杀了我不成?” “若是因为你的独断独行,致使盟中遭受到了巨大的损失,那…” “那我就要小心了,是吧?” “是的,所以为了避免会发生这种自己人杀自己人的事情,我会恳请朱、吴二位堂主,让他们尽力去说服赖盟主,使之派人与你一同去撒传单,免于让你的作为,变成个人行径,这样你便能平安无事了。” “若是能如此的话,那再好不过了,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这相护之情,小弟记下了,日后定当报答。” “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说这些,若你没有别的交代,我便走了。” “呃…我没有什么事情要说了。” “那我去见朱、吴二位堂主了,你在这客栈之中等我的消息吧。” 周兴宇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他来李缙这里一趟,只是站着跟李缙说了一些话,连坐都没坐,一共待了能有十几分钟,可以说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了。 李缙也没有送送周兴宇神马的,他站在原地没动,等周兴宇出了房间,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内,他坐下又擦起了剑。 第一百二十三章 转机 几天以后。 周兴宇让李缙在客栈之中等消息,可是李缙一连等了四、五天,也没有等到周兴宇,周兴宇没有再来客栈,也没有让其他人给他送什么消息。 呃?周兴宇那边怎么没动静了?莫非是那个赖鑫赖盟主,不肯派人帮我撒传单?我好像是说过,若是赖鑫不肯派人帮我,就要周兴宇不必再来客栈了,可是却没有定一个期限,例如周兴宇几天不来,就代表什么什么之类的,所以才会搞得这么不上不下,看来自己还是有些毛躁啊,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如此做事情了! 李缙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决定再等一天,今天要是还等不到周兴宇,他就不再等了,没有杀猪盟的人帮忙,这个传单他照样能撒,他手里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也有六、七个人,他可以领着那六、七个人去撒传单,虽然一夕之间,撒不满全城,但他可以分片儿去撒嘛,大不了多撒几天就是了。 而他一旦这么做了,也就要和杀猪盟彻底决裂了,他没有得到指示,就擅自行动,肯定会受到惩处,他不想接受什么惩处,他要就此脱离杀猪盟,以摆脱杀猪盟对他的掣肘,这样他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做任何事情了,不过真正的原因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杀猪盟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在大局已定之后,他想要过河拆桥,将杀猪盟一脚踢开。 他这么做也不会感到不好意思神马的,虽然这些日子他从杀猪盟那里获取了一定数量的消息,并且还都是一些很难弄到的消息,也就是所谓的高级情报,但他毕竟救过杀猪盟的人的性命,而且还是两个高级成员,他们的价值抵得上那些消息的价值了,算起来,他也不亏欠杀猪盟什么。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当你坚持的时候,总是看不到希望,而在你放弃了以后,却出现了转机,这不是老天在作弄人,而是在教你,做事无论多难,都要坚持到底,否则功亏一篑,不但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还会在你的心中留下,让你无比难受的两个字,那就是——后悔。 因为性质的不同,有些事情放弃了,就无法再继续了,有些事情则不然,更何况李缙只是打算放弃,还没有真的放弃,所以在事情出现了转机以后,他又暂时打消了将杀猪盟一脚踢开的想法。 在李缙决定多等的这最后一天的上午,他出乎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地等到了周兴宇,外加两个他认识的人,这两个人,一个是赖永志,一个是齐灵艿。 李缙打开房门,看到是他们三人,当即把他们让进了房间,而后问赖永志和齐灵艿:“赖兄,齐姑娘,咱们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你们怎么忽然想起了我,来我这了?” 周兴宇抢着回答说:“李老弟,赖堂主和齐堂主他们二位来找你,是为了撒传单的事情,盟主已然把撒传单的事情交给了赖、齐二位堂主,让他们全权负责此事。” 赖堂主和齐堂主?这赖永志和齐灵艿,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也变成堂主了?这堂主是大白菜吗,这么不值钱,怎么谁都能当啊?也不知道这杀猪盟现在一共有多少个堂主了,不会是都是堂主,但都是光杆司令,手下连半个人都没有吧?真是形式大过于内容,要是人多也行,可是一共就那么点儿人,还搞这么多堂口,这是想吓死人啊,还是想让人笑掉大牙啊! 李缙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一点鄙视或不屑的表情,他朝着桌子那里,做了个手势:“哦,原来这样啊,快请坐,我们坐下来再聊吧。” 客栈房间里摆放着的那张供住客喝茶吃饭之用的桌子是张方桌,李缙、周兴宇、赖永志和齐灵艿,他们四个人走到桌边,一人占据一面,先后都坐了下来。 赖永志在坐下之后,开口问李缙:“你那传单印完了没有?” 李缙回说:“还没有,刚印了一万多张,还不够,我还在继续印。” “你打算印多少张啊?” “三万张吧。” “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印完剩下的那两万张啊?” “三天吧,我们可以利用这三天的闲暇时间,先准备一下,例如在这南京城内到处转转,熟悉一下各个地方,分派一下人手神马的。” 齐灵艿插话说:“这个不急,你还是先给我看看你印的传单吧。” 啥玩应,先看传单?这啥意思啊,听这语气,像是不相信我啊,难道你还怕我会在传单上写什么不利于你们杀猪盟的东西不成?既然你要审核,那就给你审核好了,大不了一拍两散,who怕who啊! 李缙一面想,一面从怀中拿出一张8开,与试卷大小等同的纸张,展开递给了齐灵艿:“这是前两天玉宁送回来的样单,你看一下吧。” 齐灵艿把那张样单接了过去,可是瞧都没瞧一眼,转手就递给了赖永志,然后扭过头来,又面沉似水地看向了李缙。 嗯?这是闹哪样啊,你不是要看传单吗,怎么把传单给了你,你又不看了,而是给了别人?你看我干毛线啊,并且还是这么冰冷地看着我,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好像没有吧,上次分别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再次见了面,你就翻脸了,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李缙疑惑不解地问齐灵艿:“齐姑娘,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 齐灵艿小胡同里赶猪,直来直去地说:“没有,我只是看你不顺眼而已。” “……” “知道我为啥看你不顺眼吗?” “我又怎会知道你的想法。” “那你就猜去吧,哼!”齐灵艿把头撇向了一边。 “……”李缙感觉很无语,心说还真是不可理喻,你这是在逗我玩吗,这没头没尾的,你让我上哪猜去啊,你当我是神仙吗! 就在李缙发傻的当口,赖永志说话了:“传单没问题,就按你刚刚说的那样,我们先计划准备一下吧,待传单印完以后,我们便将其都撒出去,到时我想我们杀猪盟的名望,一定会再次得到极大的提高,以后怕是再也没有任何一支反明力量的名望,能与我们杀猪盟比肩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特别熟悉 名望会再次得到极大的提高?原来杀猪盟做这件事情,是为了名啊! 李缙把目光投向了赖永志:“不知盟主给了赖兄多少人啊?” 赖永志回答说:“大概有五十人左右吧。” 杀猪盟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人数有大幅度的增加,拒李缙所知,现在好像有一百几十人了,这五十人,差不多应该是总人数的三分之一。 李缙算起了算术题:“五十个人,而传单却有三万,三万除以五十,等于六百,那一个人就要负责撒六百张传单,这六百张传单有厚厚的一摞,拿着也不是很方便,在行动的时候,我们每个人是不是都要背个筐,或者别的什么装东西的家什啊?” 赖永志愣了下:“啊,你考虑的极是,每个人是都应该准备一样装传单的家什。” “在传单的搁放地点集合,用装传单的家什,将传单分装完,所有人便可以拿着自己要撒的那一部分传单出发了。”李缙一面说,一面起身去了床边,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张地图,他把地图展开,摊在了桌上,“至于这人都去哪里,赖兄你看着分配吧,让他们每个人负责一小块区域就行了,而我想负责这里。 赖永志看了看李缙用手指在那张南京地图上点指着的地方,是月牙湖畔一带:“那里好像住了很多官员吧?” 李缙点了点头:“对,在南京六部和其他一些衙门里供职的官员,他们大都住在这个区域内,我要确保他们人人都能看到我们撒的这份传单。” 南京这边的官员知道了正德帝要拿葛艳艳肚子里的孩子伪充皇嗣这件事情以后,李缙相信,用不了多久,北京那边,也就是京城之中的官员就会收到消息,得知此事,因为这南京与北京两地的官员,他们之间的联系是十分紧密的。 而京城之中的那些重臣,他们晓得了这个事儿以后,为了维护皇家血统的纯正性,一定会多管闲事、大义凛然、当仁不让地上书,出面干预这件事情,到时候怕是正德帝妄图以黑为白,想要张冠李戴的阴谋就要破产了,这正是李缙要的结果,他想为此打下坚实的基础,做好这个开头,所以才要去月牙湖畔撒传单。 赖永志当然不会知晓李缙心中在想什么,他以为李缙是不放心别人去那里撒传单,怕发生什么意外情况,是以才会主动请缨,要亲自前去,因为月牙湖畔,并不是普通的地方,那里夜间有成队的官军出没,以护卫居住那一区域内所有官员的安全,要是轻身功夫不到家,一个搞不好,没准就被发现了,那便无法再继续撒传单了:“好,那这个地方就交由你负责吧。” 李缙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多谢赖兄成全。” 三天后。 五月初一,是夜,无月。 阳历,又称太阳历,是以地球绕太阳公转的运动周期为基础而制定的历法,后世现代世界通用的公历,就是阳历的一种,而阴历,也就是太阴历,是以月亮的月相周期来制定的历法。 这两者,后者是中国古代一直沿用的一种天文历法,前者是在很晚的时候才被采用作为国历的。 所以这个五月初一,说的当然是阴历,而在阴历的每月初一,当月球运行到太阳与地球之间,较多地挡住了太阳投来的光,用它黑暗的一面对着地球,并且与太阳同升同落的时候,人们是无法看到月亮的,这时的月相叫新月或朔.。 这新月或朔夜,就是传说中的月黑风高之夜了,不但适合杀人,也适合撒传单。 在这天夜里亥时过后,李缙、赖永志、齐灵艿、周兴宇和黄卫文,还有另外四、五十个,都是一些比较年轻的杀猪盟成员,他们分批来到了传单堆放地点,即玉宁和董向前所在的那处地下‘印刷厂’,事实上就是一处普通的民宅,在这处民宅内,他们用个人携带的兜囊等分装工具,将刊印好的那三万张传单瓜分一空,然后按事先安排,出发去了城中各处。 李缙是与赖永志等人一起出的门,他们一行人出门以后便分开了,可是齐灵艿却一直跟在他身后,这也很正常,兴许是同路,他也没太在意,直到行至月牙湖畔,他不走了,齐灵艿也停了下来,这才引起了他的关注:“你跟我来这里干嘛,你没有要去的地方吗?” 齐灵艿理直气壮地说:“这里就是我要来的地方。” “这里?赖永志怎么让你来这里了,我不是说了这儿我来负责吗,他是不信任我,让你监视我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 “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不为什么,我高兴来就来,你管不着。” “……” “你是不是对这里特别熟悉啊?” “特别熟悉?你什么意思啊,好像是话里有话?” “听说你在我们没见面的这段时间,给人家当了上门女婿,你的那个未过门的妻子的家就住在这里,是也不是啊?” “啊,对,不过那是假的。” “什么假的啊?” “就是那门亲事,那门亲事是假的,那个严嵩严大人,根本就不想将女儿嫁给我,是他的女儿生了病,所以才把我找了去,要我帮他个忙,与他合起伙来骗他的女儿,和他的女儿假定亲,以医他女儿的病。” “他女儿生了什么病啊?” “相思病。” “他女儿之前见过你吗?” “见过一次。”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这几天,你就是为了这事儿在生我的气吗?” “哪有,我哪有在生气,你不要乱说好不好。” “没生气,那你为什么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整天跟吃了枪药一样,动不动就找我的麻烦?” “……” “你不会是对我…”李缙想问齐灵艿是不是对他有意思,看上他了,其实这个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不用问他也知道答案,只是他不知道这情是打哪起的,他都没怎么接触过齐灵艿,只是某天碰巧占了齐灵艿一点儿便宜,陪齐灵艿玩了一下午而已,难不成齐灵艿因为这点事儿,就爱上他了,这可能吗,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看来这里面肯定是有一些别的缘由,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齐灵艿兰心蕙质,只听了几个字就猜到李缙想说什么了,她不等李缙说完,就抢着开口了:“行了,别说了,你再说下去,天就要亮了,我们还是赶快去撒传单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嘛,我看还是…” “我要跟你一起去,你要是不带我去,那你也别想去了。” “……” “带不带我去,你自己决定吧。” “得,算我怕了你了,跟我走吧。” 李缙无可奈何,只好带着齐灵艿一起进了月牙湖畔的那片高档住宅区,然后跃上墙头,挨家挨户地往院子里撒起了传单,一户人家几份,走了一百多户人家,将他用布包裹,斜系背在背后的那些传单,全部都撒了出去。 要是只有他一个人,这时已然可以收工了,可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齐灵艿,齐灵艿那里还有传单。 齐灵艿不是还没有将传单撒完,而是一张也没有往外撒,她一直follow着李缙的步伐,寸步不离地跟在李缙的身后,从始至终都没有单独去过其他地方,撒过什么传单。 李缙对此也不好说什么,她不发,只能替她发了,这传单总不能剩下再拿回去吧,于是便将她身上背着的传单要了过来,接茬撒起了传单,可是还没有撒完,就生了变故,先是远处某个地方忽地响起了经久不衰的锣声,跟着这一整片住宅区内就乱了起来。 我擦,时间耽搁的太久了,这多半是哪家巡夜的下人,在院子里见到了传单,告知了自家主人,然后这个主人又告知了别人,或是直接去找在这里巡逻的那些官军,命官军抓捕这撒传单之人,是以这才会鸣锣,继而嘈杂声四起,乱成了一团。 李缙当机立断,将剩余那不多的传单,扬手都撒在了街道之上,而后对齐灵艿说:“我看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齐灵艿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好。” “跟我来。”李缙在说话的同时,从一户人家的墙头上跳了下来,沿着街道,向较为静寂的一头潜行而去。 齐灵艿的轻身功夫还不错,与李缙不相上下,她紧随其后,也跃到了街上,寸步不离地跟了上去。 不多时,李缙就潜行到了这条街道的尽头,只见尽头处火把通明,已有官军堵住了出口,他在不远处停住了脚步,隐藏在暗处,待齐灵艿追至,回头小声地问她:“你可带兵刃了?” 齐灵艿不答反问:“你是想要,明火执仗地冲杀出去?” “不然还能怎么办?” “我们可以先藏起来,等官军撤走了,我们再离开也不迟啊。” “藏起来?藏在哪里啊?” “你的那个假的老泰山严嵩,他家不是住在这里吗,我们就去他家里藏起来好了,顺便我也可以去见见那个严小姐。” “胡闹,他们不抓你我见官才怪。” “我是说偷偷地藏在他的府内,不让他们看到不就行了。” “那还不如就近找处宅子藏起来呢,严嵩的府邸在另外一条街上,要去那里还要翻墙跃屋,何必费那个力气。” “那就随便找处宅子好了。” “呃…”李缙想了想,“那就听你的,刚刚在过来的时候,我看到有一处很大的宅子,我们就在那处宅子里找个地方先藏起来吧。” “好。”齐灵艿退而求其次,欣然地答应了下来。 而后,李缙领着齐灵艿便往回走,等来到他所说的那处很大的宅子的院墙下,他们二人先后跃上了墙头,接着先是观察了一下院内的情形,然后才进了院子。 这处很大的宅子里的一些人,这时也已被外面的锣声以及喊闹声吵醒了,李缙和齐灵艿他们两个躲避着那些披着外衣到院中向巡夜的下人询问发生了何事的人,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进了一间祖先堂。 敬重祖先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和美德,自古以来,上至天子、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无不在居所辟地方设祖先牌位供奉,以求祖先能够保佑家人平安。 按照传统习俗,人逝世后其家人都要为其制作牌位,作为逝者灵魂离开肉体之后的安魂之所,牌位的大小形制无定例,一般用木板制成,呈长方形,下设底座,便于立于桌案之上,而祖先堂便是专门用于摆放这些牌位,以及香炉等物,祭祀一家本姓祖先的地方。 照理说这祖先堂,一般的时候,是没人会来的,所以李缙和齐灵艿才躲进了这间相当于是空置着的房间,可是没想到,他们前脚刚进了屋子,后脚就听到了脚步声,有人朝祖先堂这边走了过来。 李缙压低了声音,对齐灵艿说:“有人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要进这间屋子。” 齐灵艿四下看了看,随即走到放置在那高高的几列牌位之下,上面摆放着香炉、蜡竿和一些供品的那张长条形供桌前,撩起遮挡在桌下的布幔,直接钻了进去:“还是先躲起来吧,快点进来。” 李缙来到近前,蹲下身子,往里面瞅了瞅:“好像有些挤,我还是躲到房梁…” 齐灵艿不等李缙把话说完,一把就把他给拉了进去:“让你进来你就进来,怎么那么多废话啊。” 李缙蜷着腿蹲在桌下,郁闷地说:“怎么是废话呢,我说的是事实,你看,这连腿都伸不开,窝在这里多难受啊。” “你要是觉得难受,就躺下吧。” “我躺下了,你站哪里啊?” “我坐在你身上就行了。” “……” “快点啊,人都要进来了。” “哦。” 李缙答应了一声,靠着桌腿,屈着双膝,半躺在了供桌下,齐灵艿在他躺好以后,面对着他,以传统女上位的姿势跨坐在了他的腰胯间,同时将布幔放了下来。 李缙和齐灵艿他们二人刚刚躲好,祖先堂的门就被人给打开了,跟着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这两个人是一男一女。 那个女的一家门,就对那个男的说:“你看,这不是没事吗,刚刚下人们都说了,那杀猪盟到咱们家里来,是来投递传单的,并不是来抢劫财物的,可你却坐立难安,非要到这里来看看,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一定会招来怀疑,要是有人知道你在这里藏了那么多金银珠宝,不来偷才怪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投怀送抱 金银珠宝!藏在哪里了,我怎么没看到啊,要是真有的话,我不介意做回小偷,顺手牵羊带走一些! 李缙立马把耳朵竖了起来,聚精会神地听起了外面之人的对话。 那个男的固执己见地说:“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到祖先堂来拜拜,给祖先上柱香,祈求一下平安,这再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可值得怀疑的,只要你我不说,就没人会知道这里的秘密,没人知道这里的秘密,也就没人会打我这些财宝的主意了。” 那个女的说:“说实话,还不如让人知道了,将你这些金银珠宝都偷走呢,省得你整天还得殚精竭虑地守着这些东西,可是却不敢动用分毫,你这又是何苦呢。” 那个男的说:“我一点也不觉得苦,一看到我的那些宝贝,我就开心的不得了,就算不用又如何,至少我有,不像一些人,连有都没有。” “我说不过你,既然你觉得开心,那你就慢慢看吧,我要回去睡觉了。”那个女的说完转身便走了。 “哼,妇道人家,懂得什么!”那个男的在那个女的走了以后,不屑地嘟囔了一句,跟着走到摆放在门口的矮柜前,将蜡烛点着,然后拿着烛台向西边的墙壁处走了过去,待走到跟前,他把烛台放在了地上,费力地将一面一人多高的立柜移开一道缝隙,掏出身上携带的钥匙,打开隐匿在立柜背后,夹壁墙上的那道暗门的门锁,回身拿起烛台,推开门,进了夹壁墙内的空间。 噢,原来那面墙内竟别有天地,他们二人说的那些金银珠宝应该就在里面了吧,等这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男人走了以后,一定要进去瞧瞧,里面的情形会像后世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全都是大箱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好东西吗,要真是那样的话,可就发财了! 李缙把偷偷撩起的布幔,轻轻地放了下来,他看得也差不多了,没有必要再窥视下去了。 齐灵艿忽地趴在了李缙的身上,将嘴凑到他的耳边,以极低的声音问他:“看到什么了?” 李缙回说:“什么都看到了。” 齐灵艿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把身子抬起来,像一只青蛙一样,就如此这般地趴在李缙的身上不动了。 哦买嘎,主动投怀送抱,这是想要献身于我的节奏吗?这肉都送到嘴边了,我要是再不吃,那就太不起人家的好意了,既然盛情难却,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好好享受一番了! 李缙先是迟疑了一下,跟着就毅然决然地抬起双臂,将手搭在了齐灵艿的背上,不过并没有乱摸,他要经过一步步的试探,才能一步步的深入,若是齐灵艿拒绝,他是肯定不会硬来的。 绝大多数的男人,可以不接受一个女人的爱,可是却不会拒绝这个女人的身体,也就是说,对于男人而言,爱和性,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是可以分离的,男人会把感情和欲望,分的很清楚,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但男人不爱一个女人,也可以跟她上床,男人不会排斥女人主动投怀送抱,就算他们不爱一个女人,可倘若这个女人出于自愿肯和他们上床,他们也是求之不得,会毫不吝惜地施展自己的床上功夫,表现得像个勇士,以征服他们身下的女人,但这只是男人的欲望,与他们内心深处的感情波澜没有任何的关系。 而女人们总会心存幻想,妄图通过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发生关系,而让这个男人爱上自己,事实上这是根本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男人是绝对不会因为和某个女人发生了关系,就产生爱情,爱上这个女人的。 一个男人肯和一个女人上床,还绕有兴致地和她缠绵,甚至在爱爱的时候,还表现得十分亢奋,不能说这个男人是在上了床以后就疯狂地爱上她了,只能说是对她的身体产生了极强的欲望罢了。 所以说一个女人,如果爱上了一个男人,不妨坦白地告诉他,不管结果如何,也要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千万不能以一种含糊不清的方式,来界定你和他之间的关系,更不要幻想用牺牲自己身体这种招数,来得到这个男人的爱,这招对男人不管用。 因此,齐灵艿主动投怀送抱,打的要是这个主意,也就是想要获得李缙的爱的话,那她肯定不会成功,但要是她的目的,只是想和李缙建立一种关系,用这种关系将李缙套住,想把李缙变成她的私人物品,换句话说,就是她不要李缙的爱,只要李缙的人,那她还是有极大的几率能达成心愿的,因为这在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 李缙搂着齐灵艿,耐心地等了片刻,见齐灵艿没什么反应,不拒绝就是接受,这是默许了啊,领会到了这一层意思之后,他的双手很不老实地动了起来,先是在齐灵艿的背上轻轻地摩擦,抚摸了一会儿,接着慢慢地移到了其他地方,这个其他地方就是齐灵艿的前胸。 李缙是奓着胆子下的这个手,在他想来,就算是齐灵艿肯让他摸那两座山峰,势必也会矜持地推拒一番,可结果却是,齐灵艿不但没有推拒,任由他上下其手,又揉又捏,而且还嫌不够刺激,竟把他的脸颊扭到一侧,吐气如兰地贴了上来,主动与他接起吻来。 哇,挺放得开啊,只是这吻技不咋地,还是让我来教教你吧! 李缙一把就搂住了齐灵艿的后脑勺,在齐灵艿惊愕之际,他没费吹灰之力就撬开了齐灵艿的牙关,将舌头伸进了齐灵艿的嘴里,与齐灵艿的香舌缠斗在了一起。 这一斗就是十多分钟,唇分之后,齐灵艿喘着粗气,彻底瘫软在了李缙的怀中,像是刚刚经历了*潮一般。 可是李缙还没有爽到,他伸手就去解齐灵艿的衣服,目的不言而喻,他是想要在这别人家的祖先堂内将齐灵艿就地正法。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讹人 齐灵艿一觉察到李缙的动作,马上就意识到了李缙的意图,她急忙按住了李缙的手:“你想在这里要了我吗?” 李缙尴尬地说:“啊,好像是有点不大合适。” 齐灵艿松开了李缙的手:“那还不快放手。” “……”李缙默默无语地把手撤了回去。 齐灵艿直起身子,把衣服系好:“你不要以为我是一个很随便的女人,我可以让你摸我、亲我,但是身子,我还是要等到你娶我过门那天才会给你,你要是觊觎我的身子,那就尽早娶我过门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说得好像咱俩已经私定终身了一样,我不就是摸了你几下,跟你亲了个嘴吗,不用娶了你,负这么大的责任吧?看来这个齐灵艿是存心想讹我啊,最可悲的是,我还色欲熏心,上了她的套儿!真是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照理说,就凭她的姿色,那还不是想讹谁,就能讹谁啊,她为何要讹我呢,还有最主要的是,她像是急于想和我确立一种关系,这其中必有缘故,到底是什么缘故呢,无凭可考,真的是好难猜啊! 李缙对此感到格外的好奇,他试探着地问齐灵艿:“你想要我尽快娶你过门?” “我都已然二十多岁了,难道还不应该找个男人,赶紧将自己嫁掉吗。” “可是你为什么会找我啊,你怎么不去找赖永志等人,我的意思是说,在你接触的一些男人当中,我肯定不是最好的那个你可以托付终生的对象…” “因为你的脸,长得比他们好看。” “呃…你说的这倒是事实,可只是因为如此吗,说实话,我有点不大相信。” “你是不愿意娶我吗?” “啊,这倒也不是。” 李缙如今的心态,和之前相比,已然有了很大的变化,自从打通了气脉,重塑了肉身,有了能力,也就是资本之后,他彻底摆脱了以往在面对一些女人时,心里所拥有的那种鸵鸟心态,要是换做是现在,尹紫苑上赶着倒贴,他断然不会拒绝,说不定当即就将尹紫苑拿下了,反正在这三妻四妾的年代,娶几个老婆都不犯法,只要他能养得起,那便OK了,而他现在这么牛X,还怕养不起几个女人吗,做生意赚不到钱,他还可以去当飞贼嘛,总之就是变得极其自信,不再自卑了。 “那你还管那么多干嘛,只要能抱得美人归不就结了。” “我只是想求个安心。” “算了,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把什么都告诉你吧,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支反明力量,他们人数众多,大概有一两千人,赖盟主想拉那支反明力量入盟,所以便想将我嫁给那支反明力量的头领,因为那个头领说,只有得到了我,他才肯把他的队伍并入杀猪盟,而我自然是不愿意嫁给那人的,可我一没有婚约,二没有什么心上人,推拒起来难免欠些力道,于是只能赶紧找个较为中意的人托付终生了,虽然不是极为中意,但较为中意也要比不中意强多了。” 我去,还真有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儿啊,为了得到一个美人,竟然愿意用自己费尽心血拉起来的队伍交换!而对于杀猪盟的盟主赖鑫来说,这当然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他不逼着齐灵艿嫁给那个什么头领才怪呢,而齐灵艿急于自救,哪还会按常理出牌,做出一些怪异的举动,也就不足为奇了。 李缙感到很意外,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可是就算你找到了这中意之人,并与之私定了终身,那个赖鑫也不可能会放过你吧,他又岂会遂了你的愿,他难道不会棒打鸳鸯吗,我看不管你做什么都是徒劳,除非是逃跑,否则他肯定还是会不顾你的意愿,将你嫁给那个什么头领的。” 齐灵艿胸有成竹地说:“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到时候我师傅就会出面帮我说话了。” “你师傅?到时候会出面帮你说话?难道他到现在连一句话都还没有帮你说过吗?” “那是因为找不到拒绝的借口。” “什么借口啊,要是你师傅能罩得住的话,就算是没有借口,随便说两句话,赖鑫也会放弃打你的主意,反之,你师傅要是不够硬气,说话没风的话,那就算是有天大的借口,赖鑫也不会鸟他的,所以你还是先掂量一下你师傅的分量,然后再说这种话吧。” “我相信我师傅还是能护得了我的。” 能护得了你才怪,你也未免有点太乐观了吧,你认为就因为有了一个借口,你师傅就能够护得了你了吗,你要是这么认为,那就大错特错了,你有了中意的人,和没有中意的人,这能差多少啊,别说是这样了,就算是你已然嫁人了,那又怎么样,人家该拿你去做交易,还是照样会拿你去做交易,哪会管那么许多,所以这借不借口的都是扯淡,关键还得看个人的实力,但瞧眼下这情形,你师傅多半是罩不住,否则在替你说话之前,就不用找什么借口了。 李缙也没有把他心中的想法说出来,敷衍了齐灵艿一句:“那最好不过了。” 齐灵艿想了想说:“但是也不能不防。” “你想要防什么?” “我倒没什么要防的,是你,赖鑫若是要棒打鸳鸯,肯定会拿你开刀,说不定还会狠下心来,要了你的性命,所以你以后要格外小心了。” “为了朋友,我愿意担这个危险,其实就算你不用这些小伎俩,没有主动投怀送抱,我没有占你一点便宜,你只是求我帮忙,我也会帮你的,所以说这件事情你做的有些失策了,不然等风波过后,你便可以再去寻找那极为中意之人了。” “你是在为我说你是较为中意之人的事儿生气吗?” “没有,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将就,不然我们两个的事情就算了吧,当我是在帮你的忙好不好?” “不好。” “……” “是不是只有我把身子给了你,你才肯认账?” “怎么又扯到身子上去了,我不是因为你没有把身子给我,才会这么说的,我只是想多给你一个选择而已,你明不明白?” “我已然做了选择,不需要再选择了,即使有更好的选择,也一样。” “OK,那当我什么都没说,不过,我还是得先跟你交个底,以免你以后后悔,那就是我不但娶妻了,而且还纳了妾,总之就是家里有不少的女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有用 “这我都知道,玉宁跟周兴宇说起过你的事情,而周兴宇则把那些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给了我。” “那你还愿意?” “你待妻子和妾,会有什么不同吗?” “啊,倒也不会有多大的不同。” “既然是这样,那我嫁给你做妾,和嫁给别人做妻子,不是一样的吗。” “可是你好像不是那种很大度的女人吧?前几天为了那个严蓁絮的事情,你还给我脸色看来着,你怎么能忍受得了,跟其他女人分享一个丈夫啊?” “我不能忍受,也得忍受,难道我嫁给了别人,别人就不会纳妾了吗,还不都一样,除非我一辈子不嫁人,不然就得要学着去接纳这一切。” “也不是每个男人都会纳妾,你也可以找个不会纳妾的男人嫁了嘛。” 齐灵艿很不高兴地说:“你还有完没完了,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把我惹急了,我,我…” 李缙一看齐灵艿怒了,赶紧适可而止,停止了鬼扯:“得,我不说了,咱们还是出去瞧瞧那些金银珠宝吧。” 进了夹壁墙内的空间,也就是密室的那个男的,没有在里面呆多长时间,在李缙教齐灵艿接吻那会儿,他就察看完所有东西,从密室里退了出来,在把门关好,上了锁,将立柜挪回原位之后,他也没有祭拜什么祖先,直接将蜡烛吹灭,离开了祖先堂。 李缙一心二用,听到了关门声,知道那个男的已经走了,不然在kiss完,他也不会放开声音,无所顾忌地跟齐灵艿聊这么半天,说这么多的话。 “嗯。”齐灵艿答应了一声,伸手撩起布幔,从李缙身上下来,猫着腰出了供桌。 李缙一翻身,随后也爬到了外面,接着站了起来,径直向摆放在西边墙壁处的那面立柜走了过去:“这是一面夹壁墙,东西应该都在墙内。” 李缙一面说,一面将那面立柜搬开,然后拿出火折子晃燃,看了看墙上的那道门,以及嵌在门上的门锁,那门锁个头还挺大,不用试也知道,用手肯定是掰不开:“你会开锁吗?” 齐灵艿侧着身子走到门前,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蹲了下来:“交给我吧。” 簪子是古代人们用以固定头发的一种发饰,一般为单股,同一根超大号的针一样,女人用的簪子,一头多半有装饰物,而双股的就不是簪子了,那就是钗了。 话一说完,齐灵艿就把那支簪子插进了锁孔,鼓捣了没几下,就把锁打开了,跟着她将门锁卸了下来,推开了那道门。 李缙举着火折子,朝里面看了看,只见其内由南到北,放置着一排木架,这些木架有一道一道的格子,形似后世图书馆里摆放书籍的那些书架,只不过其上摆的不是书,而是大量的金锭、银锭、玉石和珍珠首饰,以及一些古玩字画等等。 Good,这种陈列方式不错,倒是方便我挑东西了! 李缙不禁露出了一抹十分阳光的笑容,他迈步跨过门槛,弯腰走了进去,然后一边看架子上面的那些东西,一边问齐灵艿:“是金银值钱,还是这些珠宝首饰和古玩字画值钱啊?” 齐灵艿回说:“当然是珠宝首饰和古玩字画值钱,一包袱珠宝首饰和古玩字画,能卖十几包袱金银,只不过偷盗来的珠宝首饰和古玩字画,一般不易出手,所以有些窃贼,会直接偷窃金银。” “你的意思是说,官府会查找贼赃?” “没错。” “可那也要失窃之人敢报官,敢去索回那些东西才行啊,我看刚刚那个男的怕是不敢这么做吧,架子上的这些东西,多半是他贪墨得来的,是见不得光的,他哪里敢去跟人说,他有这些东西,那不等于承认他是一个贪官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 “那我就拿这些珠宝首饰和古玩字画好了。” “你拿这些东西要做什么?” “有用。” 李缙说完这两个字,将火折子交给齐灵艿,转身去了外面,先是找了几根蜡烛,然后将铺盖在供桌之上的那块布幔撤了下来,跟着拿着蜡烛,抱着布幔,又回到夹壁墙内。 “你挑值钱的往这上面放。”李缙在说这话的同时,将那块布幔铺在了地上。 “好。”齐灵艿伸手从李缙那里拿了一根蜡烛,用火折子点着,然后将火折子还给李缙,拿着那根蜡烛,向那几个摆放有几层珠宝首饰的木架走了过去…… 第二天白天。 李缙和齐灵艿仍滞留在那间祖先堂内,他们打算等到晚上,再行离开,但若是白天有人来这间屋子,那他们也不得不白天离开了,因为他们动了这祖先堂里的一些东西,除了包裹供桌的那块布幔以外,还有不少的祭品,比如说糕点和水果等等,这些东西,都让他们用来充饥了,所以要是来人了,定然会发现异样,势必会喊人来搜查整间屋子,如此一来,他们就很难再藏下去了,除非制住来人,不让他去喊人,或者干脆离开,不然就等着被抓吧,不过前者也不把握,你制住来人,没准会招来更多的人,也就是来寻人之人,你还能将他们一个个的都制住啊,与其如此劳心费力,还不如索性离开呢。 好在这一天都没有人来这间祖先堂,不然这大白天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也就是月牙湖畔官员聚居的这片区域,在所难免的,肯定要历经一番波折。 到了晚上,夜禁之后,李缙背上他那个里面装满了珠宝首饰和古玩字画的大包袱,与两手空空的齐灵艿,悄悄地出了那间祖先堂,摸到墙边,翻墙离开了他们所藏身的这处大宅。 隔了一天,这街面上彻底肃静了下来,但也并不是一下子就恢复到了常态,四下里巡逻的官军队伍,比之以往明显了多了不少,多亏今夜也没什么月亮,外加李缙和齐灵艿的轻身功夫都很不错,是以还算顺利地逃了出去。 在离开月牙湖畔那一带以后,李缙便和齐灵艿分开了,他没有回客栈,而是去了董向前那里。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三个月 到了董向前那里,李缙不但见到了董向前,还见到了玉宁,玉宁来董向前这里,是来帮他处理剩下的那些纸张、油墨和字版的,官府已经在查找传单的来源了,这些东西要是被搜到了,那麻烦就大了。 李缙见到玉宁,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把他昨夜没能回来的原因,大概跟玉宁说了一下,而后将那个大包袱交给了玉宁。 玉宁接过那个大包袱打开看了看:“你弄这些东西是顺手牵羊,还是有什么用处啊?” 李缙一脸正气地说:“当然是有用处了,不然我才不会行这偷盗之事。” “你想用这些东西…” “贿赂正德帝身边的近臣。” “为何要贿赂他们?” “因为我想让他们在正德帝跟前儿,帮刘娘娘美言几句,使正德帝能够回心转意,好把刘娘娘给接回去。” 正德帝身边有无数的美女,多刘娘娘一个不多,少刘娘娘一个不少,时间长了,正德帝没准就会将刘娘娘给忘掉了,要是没人帮刘娘娘说话,没有外力协助,指望正德帝他自己能记起刘娘娘,并接她回去,这事儿非常不靠谱,是以为了保险起见,李缙做了两手准备。 玉宁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未雨绸缪,这些东西都是为了送刘娘娘回去而准备的啊。” 李缙点了点头:“没错,但也有可能会用不上,总之不管怎么样,你先收着吧。” 次日上午。 李缙在董向前藏身的那处民宅住了一晚,天光大亮以后,自己一个人回了客栈。 途中,他遇到不少百姓,都在谈论他刊印散发的那份传单,这些百姓对传单上所写的事情深信不疑,因为这才合乎道理,杀猪盟为什么要杀鸣金馆的人,还有董家的人,没有由头嘛,所以这人不可能是杀猪盟杀的,不是杀猪盟杀的,但也未必就会是正德帝杀的,传单上写的东西,就一定是真的吗,没有佐证,很难厘清真假,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从皇宫中流传出来一个小道消息,那就是正德帝从妓院搜罗的某位名妓有喜了,而这位名妓就是葛艳艳,与传单上所写的相符,这么一来,传单上所写的东西,就可能是真的了,正德帝为了灭口而杀人,也就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比杀猪盟无缘无故杀人,听起来要让人信服多了。 百姓会这么想,那那些官员们呢,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相信传单上写的那些东西吗?应该会吧,这既有前因,又有后果,说的那样详细,另外还有作证,容不得他们不信,只要他们信了,定然会奔走相告,到时候就会有官员出面干预这事儿了,正德帝的阴谋恐怕也就要破产了。 李缙想到这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如今李缙要做的事情,那就是等了,等一切慢慢发酵,等他要的结果,但在等待的这段时间,他还有件尚未做完,但必须要完成的事情,一定要去做,那就是搞定刘京香。 是以在回到客栈的当晚,李缙又去了烟雨楼。 还是涉水,在见到刘京香的时候,李缙又是一身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刘京香瞧了瞧李缙:“在我回答你的问话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与杀猪盟的关系,你可是他们的人?” 李缙没有像上次一样,搬把椅子放在床前,打算跟刘京香长聊,他拿着烛台,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说:“你为何会如此问?” “因为上次你在临走的时候,说你要去解决那个葛艳艳,然后没过几天,杀猪盟就在这南京城内的大街小巷,散满了不利于葛艳艳的传单,这未免也过于巧合了吧,我想这一定是你做的,你多半就是杀猪盟的人,是也不是啊?” “你倒是聪明的很,不过我和杀猪盟的关系,可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是归属关系,我只是想利用杀猪盟帮我做些事,才加入了他们,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我已然打算跟他们分道扬镳了。” “噢,是吗,那你是在为谁做事啊?” “恕我无可奉告,你一定要知道的这么清楚吗,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那就是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所以还不如稀里糊涂的,不然很容易把小命给搞丢了。” “你这是在吓唬我吗?” “我是不是在吓唬你,我想你心里一定很清楚,就不用我回答了吧。” “……” “你不会因为我没有告诉你,我是在为谁做事,就又要考虑上一段时间吧?” “不,我已经考虑好了,我愿意听从你的安排,回到正德帝身边,帮你做那些你想让我做的事情,在事毕之后,我希望你能履行承诺,像之前说的那样,可以接我离开,为我提供一切,让我去过我想过的生活。” 李缙向前走了两步,伸出了右手:“合作愉快,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说到做到。” 刘京香愣了一下,而后也把手伸了出来:“合作愉快…” 在确立了合作关系之后,李缙交代了刘京香几句,让刘京香和他一样,先等上一段时间,跟着就告辞离开了。 而后,从转天开始,李缙就耐心地等待了起来,他从五月一直等到了八月,一气儿等了三个月,这才等到了结果。 这个结果就是,正德帝在迫于多方面的压力下,最后竟然将葛艳艳给杀了,罪名是欺君,葛艳艳在被凌迟之时,已然有几个月的身孕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成型了,很多人都亲眼见到了那个孩子,至于怎么见到的,这还用问吗,剖出来不就见到了。 而这个多方面的压力,当然不只是来自朝臣,还包括一些皇亲国戚,甚至是太后,也就是正德他妈,连他妈都承认那个孩子,他还留那个孩子何用,所以那个孩子自然是杯具了。 李缙对那个孩子还是感到有些抱歉的,而对葛艳艳就没有什么愧疚之心了,因为她也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等到了这第一个期盼的结果,李缙接茬继续等,等他期盼出现的第二个结果,那就是正德主动接刘京香回皇宫,可是一连等了好几天都没有动静,正德像是已然忘记了刘京香,根本没有去什么烟雨楼。 第一百三十章 藏起来 最后李缙有些等不下去了,于是便去了严府。 他这次去严府,破例没有去见严蓁絮,而是等起了严嵩。 严嵩一回到严府,见到一直在等他的李缙,就纳闷地问李缙:“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难不成是要回家了吗?” 李缙摇了摇头:“非也,我不是和大人说了吗,什么时候皇帝回京了,我才会回家。” “那你找我是…” “噢,是这样的,其实我是受了刘娘娘所托,想找大人帮忙疏通一下关系,不知大人可认识江彬等人,也就是皇帝跟前儿的那些个红人?” “刘娘娘?你怎会认得她啊?” “在下曾慕名去烟雨楼见过她,这一来二去的也就相熟了。” “原来是这样啊,疏通关系?她疏通关系做什么啊?” “想重回皇帝身边儿。” “……” “大人要是能帮这个忙,我觉得还是应该帮那个刘娘娘一把,那个刘娘娘还是比较受宠的,要是有她在皇帝身边儿替大人美言,我想大人的官路,一定会走得更加的顺畅,一准儿能平步青云,大人你认为呢?” “啊…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我就帮她疏通疏通?” “大人明智,在下在这里代刘娘娘谢过大人了!” “谢就不必了,只是这要疏通…” “在下明白,东西刘娘娘那里多得是,我这就去取来,以做大人疏通之用。” “好,好,那你便快去吧。” “大人在家等我,我去去就回。” 李缙说完转身就走了,去了玉宁那里,玉宁仍和董向前住在一起,不过换了地方,他们没有住在原来作为地下‘印刷厂’的那处民宅,而是又换了一处民宅居住。 李缙到了玉宁和董向前住的地方,与玉宁聊了几句,跟着就拿着那个装满了珠宝首饰和古玩字画的大包袱返回了严府,将它交给了严嵩。 严嵩将那个大包袱放在桌上,打开看了看,他见到里面包裹着那些东西,也没有感到很震惊,因为李缙说那些东西都是刘娘娘这几个月以来,在青楼待客收的缠头。 严嵩见到那些东西顿时信心大增,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啥都好说。 李缙在把那个大包袱交给严嵩以后,就回去等消息了,他还是相信严嵩的能力的,严嵩一定能把这事儿办好,就算严嵩不认识江彬等人,但同为官员,要见他们也不会很难,更何况在求见之时,还会奉上一张厚重的礼单。 而江彬等人也一定会愿意帮这个忙,只是说几句话,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再说刘娘娘回去了,也会对他们感恩戴德,他们没准还能跟着沾光呢,这两头都能落到好处的事儿,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李缙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事儿便能成了。 在事成之前,李缙还要去刘京香那里一趟,不然等刘京香被接走了,他就联系不上刘京香了,于是当天晚上,他又去了烟雨楼。 在见到刘京香以后,李缙通知了刘京香一声,让她准备回皇宫,然后再三明确了一下她的任务,完事儿约好京城再见,跟着就闪人了。 第二天中午。 李缙还在睡觉,补充睡眠,可是齐灵艿忽然来了,他不得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给齐灵艿开了门。 齐灵艿一进门,就沮丧地对李缙说:“我师傅被那个赖鑫给说服了,他现在反过来劝我,让我嫁给那个,我不喜欢的什么头领,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李缙早就料想到了,结果会是这样:“你想要怎么做?” “我想要和你一起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去哪里啊?” “浪迹江湖。” “浪迹江湖?呵呵,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是我现在还有事要做,不能离开这里。” “你的意思是,要我自己走喽?” “不,我要你留下来。” “留下来嫁给那个什么头领吗?” “嫁什么头领啊,你怎么老往歪处想呢,我要你留下,是因为我们不必非要离开,我们可以藏起来嘛,让他们找不到不就行了。” “哦,那我们现在就藏起来吧。” “啊,也好,我收拾一下东西。” 李缙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主儿,再说这事儿也不能拖,是以他马上就打包行李去了,然后背着包袱,拿着剑,出了房间,下楼找掌柜的结了店钱,跟着离开了他已然住了快小半年的那家客栈,领着齐灵艿一起去了玉宁住的那处民宅,在那处民宅之中安顿了下来。 所谓的藏起来,并不是猫在某个地方,从此就不再露面,出门活动了,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外加在出门的时候,多多注意一下也就可以了,是以在藏起来以后,李缙时不时地也会外出。 他第一次外出,是在晚上的时候,去的地方,是周兴宇家里,也就是周兴宇负责的那个杀猪盟的联络点。 他去周兴宇家里,当然是为了见周兴宇,他想让周兴宇帮他传几句话,跟杀猪盟做个了断,不明不白地就消失了,算怎么回事儿啊,好像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他要将这件事儿讲明白,若是杀猪盟纠缠不休,那他也只能与杀猪盟为敌了。 周兴宇猛然间见到了李缙,大感诧异,他还以为李缙早已带着齐灵艿离开这南京城了呢:“你没走?这么说,齐堂主也还在这南京城内?” 李缙点了点头:“对,我们两个谁都没走。” “你们为什么不走啊,你们不知道盟里的人在到处找你们吗?若是被他们找到了,齐堂主或许不会有什么事儿,但是你就难说了。” “我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真的是让人很痛心,我不想离开杀猪盟,可是又不得不离开,我不离开,赖盟主就要将我和齐堂主活活拆散,在他眼里,哪有道义可言,有的只是利益,所以请代我转告朱、吴二位堂主,我也是被逼无奈,还望他们二人能原谅则个,帮忙劝阻一下盟中之人,不要对我和齐堂主,还有玉宁,赶尽杀绝,不然最后倒霉的人,绝对不会是我,到那个时候,他们后悔就晚了,听明白了没有?” 第一百三十一章 清江浦 “听明白了,我会代为转告的,其实我也有些不耻赖盟主的行径,这人慢慢招揽不就有了,为什么要用齐堂主去换呢,这不是逼人离开吗,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看啊,这杀猪盟早晚得败在他的手里,要是他再这么不得人心地弄下去,说不定哪天就分崩离析了。” “周兄若是不想在杀猪盟呆下去了,不如随我走吧。” “只要朱、吴二位堂主还在,我就不会离开杀猪盟,除非他们哪天不在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再去寻你吧。” 李缙抬起手来,抱了抱拳:“好,那你我就在此别过,后会有期吧。” 周兴宇也抱了抱拳:“后会有期。” 李缙没再说什么,掉头就走掉了。 隔了几天。 费大勇找到李缙和玉宁,跟他们汇报说,杀猪盟的人仍在城中四处寻找他们和齐灵艿的下落,尤其是最近这几天,更加的起劲儿了,把所有人都撒出来了。 我擦,这杀猪盟是不打算放过我和齐灵艿了啊,如此疯狂地寻找我们的下落,这一定是知道了,我们还在这南京城内,也就是说周兴宇已然将自己的话一层层的转达了上去,但赖鑫却不肯善罢甘休,非要为难我和齐灵艿,既然是这样,那就对不住了,等我忙完了,有了时间,可就要想方设法地来对付你们杀猪盟了! 李缙对此表示很生气,人家明显没拿他当回事儿嘛,不然也不会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了。 除了杀猪盟的最新动态,另外,费大勇还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正德帝在前一天晚上,去了烟雨楼,亲自把刘娘娘给接了回去。 李缙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之后,又过了十几天,便到了下一个月,这下一个月还是八月,是闰八月。 正德是打着剿灭造反的宁王朱宸濠的旗号南巡的,可是这宁王朱宸濠在一年之前,正德还没有带着军队从京城出发,刚刚下诏南征的时候就被王守仁生擒了,只是正德一直都没有搭理这事儿,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受俘,因为一旦受俘了,正德也就完成了这次南征的使命,便要回京了,正德不想回京,想在外面继续玩乐,所以他才不肯受俘。 而王守仁在很久之前,就已然把宁王朱宸濠押解到了南京,并一直苦求正德受俘,可正德却置之不理,最后在闰八月的时候,王王守仁突然福至心灵,重新报捷说,这平叛的功劳全部都是大将军朱寿的,靠朱寿的威德和方略,才能迅速平乱,至于他亲冒矢石、大战鄱阳的事迹则一个字都没提,这一本递上去,正德旋即准奏了,因为这大将军朱寿不是别人,正是正德本人,大将军是正德给自己封的官职,朱寿是正德给自己起的另外一个名字。 这准奏,也就是同意受俘了,在正德受俘之后,所有人便开始劝他回京了,包括刘京香在内,刘京香力劝正德还京,致使正德有了回京的打算,但他却迟迟不肯动身,一直拖到了八月中旬,这才不情不愿地起驾回了京城。 正德回京,李缙当然要一路随行,这样若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他也能及时想法子补救,例如说正德没有落水等等,那他就要另外想办法干掉正德了。 在追随正德,离开南京城之前,李缙去了一趟严府,跟严嵩一家人辞了个别,表面上说是回家禀明母亲,然后马上来南京迎娶严蓁絮,实际上这是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他走了以后就不会再来南京了,这事儿严嵩和严夫人心里都清楚的很,只有严蓁絮不知道,严蓁絮要是知道的话,肯定死活都不会让他走。 李缙在辞完别,离开严府的时候,将花萝也给带走了,尽管严蓁絮一再提议,让他把花萝留在严府,但是出于道义上的考量,他还是没有同意。 从严府回来以后,李缙与其他人一起,去牲口市,买了一些马匹,跟着又买了一些衣服、吃食和清水等物,准备好一切,就出发去追正德了。 这其他人,一共有九个,除了齐灵艿、花萝、玉宁和费大勇之外,另外还有五个人,这五个人与费大勇一样,都是玉宁手下的人。 李缙他们走了以后,董向前也离开了他和李缙等人之前住的那处民宅,如今葛艳艳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最主要的是正德走了,没人想要他的命了,他可以回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正德在回京途中,依旧是本性不改,到处游山玩水,走得极慢,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走到清江浦,这清江浦在后世的江苏省淮安市境内,在明朝,后世的江苏省是南直隶的一个组成部分,这走了一个月,正德还没有走出南直隶,你说他走的得有多慢吧。 清江浦这个地方,境内河湖交错,水网纵横,有多条河流纵贯横穿,在明朝的时候,是京杭大运河沿线享有盛誉,极其繁荣的交通枢纽、漕粮储地和商业城市,以清江浦为重要组成部分的淮安,与扬州、苏州、杭州,并称为运河沿线的四大都市。 清江浦拥有‘南船北马,九省通衢’的显赫交通地位,因为淮安以北的京杭运河迂缓难行,危险系数很大,经常会发生断缆沉舟之事,所以以淮安为界,旅客北上,会舍舟登陆,换乘车马,踏上通京的大道,而南下的旅客,则会放弃车马,坐船继续前行,这种交通方式的变更,就是所谓的南船北马了,至于九省通衢嘛,是说这个地方四通八达,与九个省份直接相通。 这大量的人员,以及货物,在清江浦这里一停、一顿、一周转,就形成了万艘舟船,帆樯衔尾,绵延数里的景象,而船一靠岸,就会千车万担地往下卸东西,而这些东西都会存储在淮安城里,因此淮安城里的货物要多丰富,就有多丰富,在贸易集市里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另外由于南北旅客的汇集,淮安城里的人也多到数不胜数,相应的,客栈、酒楼和茶肆等场所也比比皆是,总之就是繁荣的不得了。 正德前往清江浦,乘坐的是龙船,走的是水路,李缙他们骑马,走的是陆路,因为无法一直尾随正德所乘坐的船只,所以他便先正德一天,赶到了清江浦,然后守在埠头沿岸,等待正德的到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这样很好 可是一连等了三天,正德所乘坐的船只竟没有出现! 嗯?这是咋回事儿啊?是正德为了游玩,又滞留在哪里了吗?可是靠近清江浦,以南的这段水路两旁,也没有什么值得游玩的地方啊?可要是没去游玩的话,这都逾时两日了,时间也不算短了,他怎么还没到啊?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不是已然落水了吧?要真是这样,那再好不过了,省得我再劳心劳力地费神了! 李缙希望事情能如他所想,要真是那样的话,那基本上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李缙没有让人原路返回,去查看正德的动向,因为正德回京,必定会途径此处,他耐心地又等了一天,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等到了正德。 转天下午,正德乘的龙船,驶进了埠头,当然了,还包括一些护卫龙船的其他船只,这整支船队,占据了整个水面。 以往,正德每到一个地方,尤其是热闹的地方,都会带着大队人马,轰轰烈烈地下船去‘考察’一番,可是他到了清江浦以后,却十分奇怪地没有去考察,安安静静地在船上呆了好几天,直到要离开清江浦的时候,他才下了船,然后改走陆路,弃船登车,上了通京的大道,出发去了淮安府以北的徐州府。 正德这就走了?这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啊?不过又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正德怎么会几天不下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还真是让人难以猜测,看来也只能找人打听一下了,若是计划失败了,正德仍安然无恙,那就得赶快想别的办法了,实在不行就弄点慢性毒药,找机会交给刘京香,让刘京香将他毒死好了,或是寻个机会,直接行刺于他,总而言之就是要将他干掉,没有付出,哪会有回报,为了日后的美好生活,就算是有风险,也要这么做! 李缙抱着这种想法,一路追到了徐州。 正德到了徐州以后,住了下来,前几天正德,以及随王伴驾的所有人等,全员都住在船上,李缙接触不到他们,这一路上也是,很难靠近皇帝回京的队伍,但到了徐州,这一住下来,李缙便有机会能接触到他们了,因为他们有些人会上街,最多的是侍卫,在不当值的时候,有些侍卫会离开驻地,在这徐州城内到处乱逛。 李缙发现这一情况,叫上玉宁,当即就开始寻找适宜下手的目标,最后在一家饭馆后院的茅厕中堵到一个侍卫,在把那个侍卫制服以后,李缙对他说:“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你的性命,只是想跟你打听一些事情,问完了我们就会走了。” 那个侍卫听李缙这么说,心下稍定:“不知二位好汉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我一定会如实相告。” “我们只想问两件事情,一是正德进了淮安地界,为何过了四天才到清江浦,二是正德到了清江浦,为何没有进城,而是在船上一连窝了几日,想必这其中的原因,你应该都清楚吧,那就说给我们听听吧。” “啊,我是都知道,是这么回事儿,皇帝之所以进了淮安地界,又行了几日才到清江浦,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在清江浦以南的河面上,皇帝看到渔夫撒网捕鱼,觉得很有意思,于是让人弄了条小船,也去捕鱼,可谁知在拉网的时候,踩错了地方,船一倾斜,皇帝就掉进了河里,后来虽然被救了上来,但依旧心有余悸,恐慌不已,所以江彬江大人不得不让人停船,以安抚皇帝的心绪,就这样在河面上驻足不前,呆了能有好几天,而到了清江浦,皇帝没有下船去游玩,那是因为皇帝病了,听说是得了风寒,应该与落水有些关系,大概就是这样了,太详细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呦呵,没看出来啊,那个刘京香还是个急性子,这还没到清江浦呢,就把正德忽悠到水里去了,这样很好,不然到了地方,若是见不到渔夫,那一切都完蛋了!只是不知道这会不会对一些事情产生影响,比如说正德的病情,他没有在该落水的那个时间和地点落水,那他还会不会得那么重的病呢,要是病情有变化,吃几服药就吃好了,那自己不白忙活一场了吗,这里面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了,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自己也不能肯定,他落水的时间和地点,就一定不是他原本应该落水的那个时间和地点,还有他也不见得就真的是得病挂掉的,后世有人说是文官集团,趁他落水得病之机,串通太医,生是把他给治死了,因为当时整个文官集团都对他重用武将,外加与文官争夺兵权的做法很不满,所以他还是有可能会挂掉的,这个几率是一半一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是成是败,就交给上天来安排吧! 李缙琢磨了好半天,最后才开口对那个侍卫说:“行了,你走吧。” “多谢二位好汉饶命之恩!”那个侍卫连连拱手,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跑掉了。 李缙和玉宁在那个侍卫逃走以后,翻墙自后院离开了那家饭馆。 正德只在徐州住了两日,就启程接茬上路了,在其后的行程中,正德没有再到处游玩,而是走的很快,用了一个月零几天的时间,就回到了通州,为什么说是回到呢,因为通州就在京城近郊,正德到了通州,就相当于是回到了京城,回到了家。 正德赶至通州以后,没有急着进京,他在通州住了一个半月,在此期间,他宣布亲征大捷,并令宁王朱宸濠等人自尽,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他才回了京城,这时已然是十二月中旬了。 李缙也跟着正德进了京城,也就是北京城,这时候的北京城,与后世的北京市,那完全是两个样子,这时候的北京城,它是真正的一座城,是被城墙框起来的一座城市,进出都要经过城门,不然无法出入,但这‘城’,李缙也见识了不少,所以也没有感觉到很震撼神马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买房子 在北京城内,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以后,隔天李缙就买房子去了,因为他日后想在京城定居,所以这房子早晚都得买,并且是赶早不赶晚,早买可以早住,有了自己的房子,他就不用住客栈了,至于钱嘛,他给严嵩用于疏通的那一大包袱珠宝首饰和古玩字画,严嵩以为都是刘娘娘的,不敢多用,只用了一少部分,后来将剩下的东西都还给了他,那些东西足够买几间极大极好的宅子了。 在古代,人们想买、卖房屋都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简单点说就是这房子,不是你说卖就能卖,说买就能买的,你得有那个资格才可以,比如说早期的时候,你买房子,只能买挨着自己现有住房的房子,也就是说,房子只能在相邻的邻居之间交易,之所以有这个规定,原因是为了方便人口管理。 后来政策放宽了,对房屋买卖规则制定了新规定,那就是谁家想卖房子,得先问族亲和邻居,对于待售房产,族亲和邻居享有优先购买权,若是族亲和四周的邻居都不买,才能把房子卖给别人,这个问亲邻是相当正式的,不能口头问问就算了,得用一个小本本,把亲戚和邻居的名字写在上面,然后挨家挨户地去问,谁家要买或不要买,都要在相应的名字下面写明,而且要摁手印或是盖章。 可要你跟亲邻有矛盾,不想卖给他们怎么办呢,也有办法,你可以在问他们的时候,开一个天价,谈不拢,他们不买,你就可以以正常价位卖给别人了,不过降价的事情则需要保密。 明朝沿袭前朝,房屋买卖规则大致同上,买卖房屋依然要遵守类似的规定,并且还要在房屋买卖的契约上,写明卖房子的原因,例如‘无银用度’等等,外加房屋的具体地点,此外还要特别说明,已经询问过族亲和四邻了,因为他们都不愿意购买,所以才将房子卖给他人,最后还要做出保证,即不会反悔。 因为奉行的是这样一种卖房方式,所以在古代基本上看不到那些到处张贴的卖房告示,包括要卖房屋的门前,这样一来,买房的人,尤其是像李缙这种什么情况都不清楚的外来户,就不容易自己找到房子了,他需要通过中介去找房子。 这个中介,指的就是官牙,官牙是官府指派的牙商,牙商是古代对协助买卖双方达成交易而从中取得佣金的中间人的称呼,即牙行的商人。 牙行是为买卖双方介绍交易,评定货物的质量和价格,乃至代商人买卖货物,代商人支付和存储款项,运送货物,设仓库保管货物,代政府征收商税等等的商号或商行,想要经营这种代政府统制市场、管理商业的商号或商行,要有一定数量的资产,最主要的是要经官府批准,没有执业凭证,也就是官府下发的牙帖和专用帐簿,从来也不交纳税课的牙商,那就不是官牙了,而是私牙。 长嘴是干嘛的,就是用来问人的,李缙到了街上,就开始问人打听,哪里有牙行,特别是大一些的牙行,有知道的人,告诉他说,在这北京城内,有不少的牙行,大的牙行也有好几家,其中信誉最好的,当属‘万易行’了。 ‘信誉最好’这几个字还是很吸引人的,于是李缙便按那人说的地址去了万易行,这万易行在城北,开在一个十字路口处,门面是一栋临两条街、占地面积极大的二层楼。 李缙进了万易行,与迎客的伙计说明了来意,那个伙计在得知他是想要购买房产以后,马上找来了一个房产中介,也就是专门负责房产买卖的官牙,一般小的牙行,因为官牙比较少,所以有些官牙什么买卖都兼顾,例如货物买卖、牲口买卖和人口买卖等等,可是大的牙行就不一样了,而是做了明确的分工。 伙计找来的那个专门负责房产买卖的官牙,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名字叫向平,他在介绍完自己,又询问过李缙的姓名,以及其他一些基本情况以后,问李缙:“不知李秀才,你想要购置一处什么样的宅子,在价钱方面可有什么考量?” 李缙直接提出了他的要求:“我要买最大最好的宅子,价钱不是问题,没有上限,你掂量着看着介绍吧。” 向平听李缙这么说,更加的热情了:“好,那我就跟李秀才你说说,我们牙行受托要帮人出售的几处最大最好的宅子,其中有一处的宅子,占地四、五亩,位置在……” 李缙在穿过来之前,就工作生活在北京,虽然他不是北京人,但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长了,多少也会有一些了解,他知道哪嘎达比较好,所以听完了向平的介绍,当即就做出了选择,随后就由向平引领着去看房了。 李缙选的那处宅子在什刹海,后世的什刹海是北京市区内,老北京风貌保存最完好的地方,他曾去那里,知道那里有大量的胡同和四合院,就依势建在迤逦的河沿四周,风景还是不错的,不然那个地方就不会有许多王府和花园了。 什刹海俗称后三海,其范围包括前海、后海和西海三个水域及临近地区,李缙去看的那处宅子,大致的位置在前海南沿一带,紧靠水域,在宅中凭栏远眺,能将整个前海尽收眼底。 李缙到了地方,进宅子看了一下,觉得很满意:“这宅子要价多少啊?”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向平回说:“八千两银子。” “能还价吗?” “最少七千两。” “不能再少了?” “不能了。” “那就七千两吧,这宅子我要了。” “你这就决定了?不去看看其他宅子了吗?” “不去了,想来那些宅子也比不上这里。” “……” “什么时候可以签订契约啊?”李缙说的这个契约,是买卖房屋的契约。 中国从宋代开始,买卖房屋的契约,就是由官方统一印刷的了,称为官颁契纸,后来更名为契本,上面有甲方乙方、标的、订立合同的来龙去脉、价款等内容,不使用官方的合同范本,房屋交易就不具有法律效力,当事人要依法纳税,得到政府加盖的公章,使契本变为了红契,这才具有法律效力,如果没有加盖公章,那就是白契,是不受法律保护的,如果你拿着没有公章的白契去打官司,等于是自认偷税漏税,不但得不到支持,还会被没收涉案财产,那到时候就有你哭的了,所以就算是要纳税,这契约也还是要签的。 要纳的这个税,是契税,买卖双方都要缴纳,卖方缴的多一些,买方缴的少一些,不缴纳契税的后果是很严重的,明朝法律规定,买卖房屋不缴纳契税的,要‘笞五十’,而且还要罚很多银子,一般是房屋价款的一半。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买人吗 “啊,明天应该就可以。”向平连忙回答。 “需要全部支付现银吗?我用一些珠宝首饰抵那七千两银子可以吗?”李缙又问。 “可以,我们牙行有专门为珠宝首饰估价的官牙,明天你直接带东西来我们牙行就行了。” “好,那就这样吧。” 转天。 李缙提着一个小包袱,轻车熟路地去了万易行,然后在某间屋子里见到了他昨天看的那处宅子的卖主儿。 这卖主儿有一大帮人,除了一个二十岁左右,梳着已婚妇女发髻的少妇以外,剩下的都是男人,经向平的引荐,李缙才知道,原来那个少妇才是正主儿,也就是宅子的主人,而那些男人,则是她的叔伯和堂兄堂弟。 哦买嘎,带了好多人啊,这是怕拿钱回去的时候,遇到抢劫的,还是怎么着啊,不就七千两银子吗,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这京城的人还真是没见过钱! 李缙一面在心中暗自嘀咕,一面把他提着那个小包袱递给了向平。 向平接过那个小包袱,把它转交给了站在他身边的那两位珠宝鉴定师,实际上就是两个专门从事珠宝评估与买卖的官牙,那两个官牙将那个小包袱放在面前的长条桌上,打开看了看,然后一边做记录,一边一件一件的,鉴定评估起了李缙带来的那些珠宝首饰的价值。 这珠宝首饰不像古玩字画那样难以鉴定评估价值,还是比较容易鉴定评估的,一个多小时以后,鉴定评估结果就出来了,李缙带来的那些东西,实际价值在八千两银子以上,足够付清房款,以及缴纳契税了。 鉴定评估完那些珠宝,向平拿出一张契本,也就是契约书,现场填写好,给那个少妇和李缙分别看了一下,跟着让他们两个把各自的名字签了上去,并按了手印,然后他对那个少妇说:“冯小姐,你把宅子的钥匙交给李秀才吧。” 冯小姐?她是姓冯没有错,可是她是已婚妇女,不应该再称呼她为冯小姐了吧,应该称呼她为XX夫人才对啊? 李缙刚刚在契约书上签字画押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少妇的名字,她叫冯瑶。 那个少妇,也就是冯瑶,没有说话,默默地从衣袖中拿出一串钥匙,放在了桌子上。 向平把那串用铜环串在一起的钥匙,推到了李缙的面前:“李秀才,这宅子从现在起就是你的了,你可以搬过去住了,至于房契,等办好以后,我会亲自给你送过去的。” 向平不仅是房产中介,还是房产过户登记的代理人,他可以代李缙去衙门办房契,即给买卖房屋的契约书加盖公章。 李缙点了点头:“好,那没我什么事了,我就走了?” 向平摇头苦笑:“余下的一些珠宝你不要了吗?” “你在送放房契的时候,把他们挑剩下的东西给我送过来就行了。” “我看你还是自己拿回去吧,他们挑完了,你也可以挑一下,留下一两件你不想要的珠宝就可以了,我会将这一两件珠宝换成现银,用以缴纳你应付的税金。” “哦,那好吧。” 向平扭脸看向了冯瑶:“冯小姐,你现在可以挑珠宝了,但总价不能超过七千两。” 冯瑶依旧没有说话,也有伸手去挑什么珠宝,可是站在她身后的那帮男人却围了上来,他们一来到桌边就吵吵了起来。 “要这个,这个好!” “这个也不错!” “还有这个!” “……” 呃?这是神马情况啊?这些人怎么冲上来了,并且一个个的,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像是再为自己挑东西一样? 李缙感到很诧异,不过也没有往深处想,反正也不关他的事。 等那帮男人七嘴八舌地挑完了东西,向平把余下的珠宝都交还给了李缙,李缙看也没看,随便拿了两件珠宝放在了桌上,然后拿着剩下的东西就想走,可就在这个时候,冯瑶开口说话了,并且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她只说了几个字,就把所有人都给惊着了:“李公子,你买人吗?” 李缙愣了一下:“买什么人啊?” “我。” “你!?” “对。” “……” “只要一文钱即可。” “一文钱!?” “是的。” “啊…你为何要自卖自身啊?” “想求一个容身之所。” “你的家人和丈夫呢?” “他们都死了。” 都死了?可就算你的家人和丈夫都死了,你不是还有这些叔伯吗,你不能到他们的家里去住吗?莫非他们不是这个冯瑶的亲叔伯,而是她丈夫的叔伯,在她丈夫和公公婆婆死了以后,她丈夫的这些叔伯想要将她赶走,谋夺她夫家的财产? 李缙只能联想到这么多了,至于对不对他就不敢肯定了,他倒是想问上一问,可是这人都在,他又不好开这个口:“噢,原来是这样啊,实在是抱歉,我不知道他们都已然亡故了。” 冯瑶面无表情地说:“没关系,事出突然,就是换做是我,也要仔细询问一番,你还有别的什么想问的没有,有就尽管问好了。” “有,但我却不想问你,而是想问他们。”李缙用手指了指冯瑶的那些叔伯,以及堂兄堂弟,看着他们问了一句,“你们对自己的侄女,或是堂姐堂妹,自卖自身这件事儿,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人立即回说:“那是她个人的事儿,我们管不着。” 这人的话一说完,他们当中有些人就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是因为价码的问题,还是对风姿绰约的冯瑶别有企图,反正看样子就是不想让冯瑶自卖自身,可是谁也没有当头鸟,吭声说什么。 李缙等了一小会儿,见再无其他人说话,笑着开了口:“好,既然是这样,那这人,我买了。” 向平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神经,马上接话说:“李秀才,我这里可以帮你立买卖人的契约。” “哦,是吗,那你就帮我立一份契约好了。” “好的,请稍待片刻,我去问人要张契本。” 这买卖人口也有专用的契本,也是官府统一印制的,按规定买卖人口都要用这种契本签订契约,并且也要交税,可是这项规定,并没有执行的很彻底,原因就是这是在买卖‘人’,在交易过程中会发生千奇百怪的一些状况,所以大多数的时候,这种契约人们都是自己写写就得了,有的时候甚至连写都不写了,例如说一个男人要从青楼里,赎一个清倌人做妾,通常情况下只会把那个清倌人原来的卖身契要回来毁掉,这就算完事儿了,而不会再去写什么契约,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了。 向平一边说,一边起身向外走去,然后没过多长时间,他手里拿着一张契本,回到了屋中,跟着在冯瑶的配合下,很快就写好了契约。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死契 李缙将向平写好的那份契约拿过来看了看,只见上面真的注了‘不得赎回’四个字,有这四个字的契约,那就是死契,活契可以花钱买回自由身,不需要主家的同意,只要有钱就可以了,死契则不可以,除非得到主家的同意,也就是说,冯瑶一旦签了这份契约,除非自己点头,否则她这辈子都别想赎身了! ‘不得赎回’这四个字,是在冯瑶同意的情况下注上去的,这展现了她自卖自身的决心,她就是要告诉李缙,她既然将自己卖了,就不打算再赎身了,不然她可以选择签活契,随时可以为自己赎身,因为她的赎身费用只有区区的一文钱。 李缙看完那份契约,在上面署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拿出钱袋,取出一枚铜钱,慎重其事地交给了冯瑶。 在冯瑶把那枚铜钱接过去以后,向平收回那份契约,对李缙说:“银货两讫,李秀才,这冯小姐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人了,你可以带她走了,契约过两天我会一并送到。” “啊,好。”李缙感觉有点不太真实,心说这在古代还真是什么新鲜事都能碰到,一文钱竟然买了一个大活人,还是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活人,简直是太他娘的物超所值了,他一面这么想着,一面扭脸看向了冯瑶,“你是现在就跟我走呢,还是过几天…” 冯瑶站了起来:“现在我就可以跟你走。” 李缙也站了起来:“那就走吧。” 李缙说完迈步向屋外行去,冯瑶不但没有拿那些用她的宅子换来的珠宝,甚至还把她的卖身钱,一并给了她的那些叔伯兄弟,她丢下那一文钱,头也不回地就跟着李缙走掉了。 出了万易行,李缙领着冯瑶回了客栈,在见到齐灵艿和玉宁以后,和他们说了说今天的奇遇,捎带着介绍了一下站在他身边的冯瑶:“她就是那位愿意以一文钱自卖自身的冯小姐,她知道我买的那处宅子在哪里,因为她是那处宅子原来的主人,让她领着你们去那处宅子吧,不过还不能直接就搬过去,那是空的,房子里什么都没有,还要先添置一些东西,至于要添置什么,你们就看着弄吧。” 齐灵艿问李缙:“那你呢?你是要去做什么吗?” 李缙点了点头:“对,我要离开几天。” 齐灵艿又问:“是去通州吗?” 李缙皱了皱眉,没有回答齐灵艿的问话,因为有冯瑶这个还不是自己人的‘外人’在场。 齐灵艿自知失言了,马上改口说:“那你就去忙你的事情吧,回来的时候直接去那处宅子里找我们就行了。” 李缙答应了一声:“好。” 之后,李缙随便收拾了一下行装,拿上武器,与齐灵艿、花萝、冯瑶、玉宁和费大勇等人一道出了客栈,接着便分开了,齐灵艿一行人去看宅子,而他则去了通州。 李缙去通州,是因为他是一个信守承诺之人,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他要带刘京香离开,这是他承诺过的事情,他要说到做到,不能失信于人。 李缙在当晚夜禁之前就赶到了通州,进了通州州城,然后目标明确地去了城中的一座府邸,正德按照惯例,这次还是没有带刘京香进京,而是把她留在了通州,她就被安排住在这座府邸之中。 因为有带刘京香离开的打算,所以李缙特别留意了一下刘京香的境况,他在尾随正德进京之前,就已然侦知了此事,是以才会直接就来了这座府邸。 刘京香暂居的这座府邸,不是皇家行宫,是朝廷收没的一处私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朝廷总会收没一些不动产,也就是住宅、府邸,这些住宅、府邸,除了用于赏人之外,有时也会因需要被征用,例如充当皇帝和大臣们外出时的临时落脚点等等。 李缙来到那座府邸,没有急着进去,他先是攀到四周住宅的房脊之上,转着圈的往那座府邸里瞧了瞧,观察了一番,在探明情况以后,这才潜了进去。 这时府邸里的人,侍卫就不说了,只说那些太监和宫女,他们大多数人都还没有休息,李缙逮到一个单独在院子里行走的小太监,向他友好地询问了点事情,等问清了刘京香的住处在哪里,他把那个小太监弄晕丢进了花丛。 李缙这么做还是有一定的风险的,万一有人发现了那个小太监,那他的行藏也就暴露了,可他又非这么做不可,因为这座府邸着实有点大,何况这里又不是只住了刘京香一人,正德将他从江南带回来的大部分女人,都带进了京,送去了豹房,但还是留下了几人,将她们和刘京香安顿在了一起,以便他下次出行的时候,好让她们陪王伴驾,所以他要是不问人,乱摸一气的话,很容易摸错了房间,虽然不至于惹出什么乱子来,可他也不想浪费那个时间。 那个小太监说,刘京香住在这座府邸西边的一个院中院儿里,李缙按他说的方位,摸到了刘京香居住的那个偏僻寂静的院落,跟着挨间屋子探听了一番,在找到刘京香,并确定刘京香所在的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以后,他推门闪身溜了进去。 刘京香此时正坐在屋中的一张坐榻上,就着放置在榻中间矮桌之上的烛台上插着的蜡烛散发的光亮看书,听到李缙故意弄出来的脚步声,将头抬了起来:“你终于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李缙一边问,一边把蒙面的汗巾拽到了脖劲处。 “我认识你的眼睛。”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认识我的这把剑呢。” “剑我还真不认识。” “……” “你是来带我离开的吗?” “对,你既做了我要你做的事情,那我也应该信守承诺不是,离开这里以后,你想要去哪里啊,你先说来听听,我琢磨一下,看该如何将你送到那里去。” “我还没有想好。” “还没想好?这都多长时间了,你怎么连这事儿都还没有想好啊?” “其实也不是没想好,只是要我孤身一人去一个地方,我有些害怕。” “那你想怎么样啊?” “我能不能先在你那里呆上一段时间?” “啊…可以。” 刘京香站了起来:“那我们走吧。” 李缙有些傻眼地问:“你啥东西都不带吗?” “难不成还要带东西?” “也不是一定要带,可如果你这里要是有什么好东西的话…” 第一百三十六章 栽赃陷害 “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些细软。” “那就把那些细软带上。” “……” “怎么还傻愣着啊,快去收拾那些细软啊。” “知道了。” 刘京香说完就拾掇那些精细小巧易于携带的贵重物品去了,而李缙则去了书案,先是研了一些墨,而后拿起一支笔,蘸着墨汁,在墙上写了两行字,‘久闻刘娘娘之美色,今掳之阖盟共赏’,此外还有一个落款,留的是杀猪盟的名号。 李缙之所以要在墙上留字,栽赃陷害杀猪盟,不完全是为了报复,他是想制造出一种人是被劫持了的假象,这样不但可以分散正德找人的注意力,便于他们隐藏,还可以避免累及旁人,例如刘京香的家人,另外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比如说刘京香被抓到了,也有应对的说辞,不至于会掉了脑袋,总之就是一举数得,他不这么做都对不起所有人! 等李缙留完字,刘京香也拾掇完了细软,李缙走到她跟前,转过身子,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 刘京香站在那里,迟疑了几秒钟,最后还是乖乖地趴在了李缙的背上,不过却没有圈住李缙的脖子,因为她的双手抓着包袱,垂在李缙胸前的那个不大不小的包袱之中,包裹着的就是她拾掇的那些细软。 李缙用拿剑的那只手,托着刘京香的臀部,弓着身子站了起来,然后将屋中的蜡烛全部吹灭,来到门前,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紧接着开门走了出去。 刘京香暂居的这座府邸的防卫级别一般,不是十分的松懈,但也不是十分的严密,毕竟这里住的不是皇帝,不过驻守的官军倒是不少,一共有五百人,可由于是两班倒的关系,能见到的只有二百多人,这二百多人有一半在院内巡逻,有一半在院外站岗。 守在整座府邸院墙外站岗的那些官军,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是每人一个位置,要是他们坚守岗位,还真是连只苍蝇都很难进出,可惜他们不是打盹,就是凑到一起去聊天,如此一来,这道防线就形同虚设了。 李缙背着刘京香悄悄地来到周边最外围的院墙下,纵身攀上了墙头,看到外面墙下无人,便跳了下去,然后猫着腰,朝着一个方向,远遁而去。 通州城西门左近。 直至来到这里,李缙才止住了脚步:“我们找个地方,呆上半宿吧,等天亮城门开了,我们就出城。” 刘京香往城门那边看了看:“从西门出城?你是要带我去京城吗?” “对,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出得了这个城。” “能,等侍女发现我不在了的时候,那会儿我们已然出城了,因为她们在天亮以后,才会到我的屋中,伺候我梳洗,但是到了京城,能不能进得了城,就很难说了,要是我被掳的这件事情,很快就被呈报了上去,正德帝命人已然开始在各处查找我的下落了,那恐怕就进不了城了。” “可是这也需要一些时间,我想我们应该能赶在正德帝听闻此事,有所动作之前进城。” 李缙一面说,一面向一间破败的土地庙走去。 土地庙,是供奉土地公的庙宇,凡有民众居住的地方均会有土地庙,这土地庙是分布最广的祭祀建筑,这种祭祀建筑一般都比较小,要是有间屋子,外面还有个院子,那就算是大的了。 李缙去的那间土地庙,就是一间比较大的土地庙,但因年久失修,院墙和房子都倒了,但也不是夷为了平地,还是有地方可以挡风遮雪的。 李缙进了土地庙的院子,就将刘京香放了下来,然后和她一起在院中那间已然倒了一角的开放式屋宇,也就是前脸只有几根立柱的房子里,寻了个安身之处,弄了些稻草铺好,挨着坐下,一块儿等起了天亮。 如今已然是十二月了,也就是所谓的腊月,在北方,是寒冬季节,夜里是相当冷的,刘京香虽然穿着棉衣,可在外面呆的时间长了,难免会感觉到冷,因此抱着双臂打起了寒战。 李缙倒是想去找些能烧的东西,生堆火让刘京香暖暖身子,但又不能那么做,要是被过往的更夫,或是巡夜的官军看到了火光,那他们就别想在此处藏身了,可是也不能让刘京香就这么冻着,要是冻出来个好歹,那明天没准就出不了城了。 李缙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也没有征询刘京香的意见,伸手就把她抱了起来,横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刘京香有些被吓到了,竟然忘记了反抗挣扎,等她回过神儿来,想反抗挣扎的时候,忽地感受了一些温暖,不由得又僵在了那里。 这温暖当然是从李缙身上传递过来的,李缙像明初朱元璋还没有用强制的方法在全国推广种植棉花以前,也可以说是还没有棉衣可穿之时的那些人一样,过冬只是多穿了两件单衣,单衣又岂能隔绝冷热,是以刘京香能从李缙的身上感受到温暖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刚被李缙搂进怀里的时候,刘京香还是有一些紧张和亢奋的情绪在的,时间长了,适应了以后,她的心情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最后竟然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而李缙则没有睡,他照顾了刘京香一夜,直至听到晨钟响起,他这才把刘京香喊醒。 刘京香倚在李缙的怀里,跟小猫一样,慵懒地揉了揉眼睛:“城门开了吗?” 李缙催促说:“已然敲晨钟了,快点起来吧。” “哦。”刘京香答应了一声,而后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挣脱出李缙的怀抱,起身逃到了一边。 李缙紧跟着从稻草堆上爬了起来,可是身子却一直在打晃儿,因为支撑他的双腿早已被刘京香坐的麻木不仁了。 刘京香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问李缙:“你没事吧?” 李缙拾起剑和包袱:“没事,走吧。” 片刻之后,等李缙和用手帕蒙了面的刘京香来到通州城西门的时候,看到城门早已开了,于是便雇了一辆在早起的时候,专门候在城门处,出租拉脚的马车,乘坐马车离开了通州城,赶往了京城。 通州城距离京城只有几十里地,不到半日的路程,加上李缙又让赶车的把式快行,所以只用了三四个小时,在巳时之前,也就是还不到九点的时候,李缙和刘京香就赶到了京城,然后观察了一下情况,由东门进了城,直接去了什刹海。 第一百三十七章 浣衣皇后 李缙估摸着齐灵艿等人,今天一定会去什刹海,也就是去他买的那处宅子,因为要想尽快搬到那里去住,还要收拾一番,添置一些物品,他们一准儿会抓紧操持这事儿。 果不其然,李缙一到那处宅子,就见到了齐灵艿、冯瑶和玉宁一些人,他们昨天已然看完了整所宅子,并把要买的东西都记了下来,今天已然开始在买东西,往宅子里运了,例如一些家私和生活用品等等。 齐灵艿见到李缙,感到颇为诧异:“你不是说要离开几天吗,我以为最少也要十天半月呢,怎么转天就回来了?” 李缙也没有想到他能回来的这么快,这概因刘京香的决定:“因为事情办的很顺利。” “这位蒙着脸的小姐是谁啊,你是去接她了吗?” “啊,对。” “你手里拿的,是她的包袱吗,她也要来这住吗?” “是的,不过是暂住,她要在我们这里暂住一段日子。” “哦…” “你继续忙吧,我带她去挑间房间。” “这事儿交给我就可以了。” “也好,那你带她去吧。”李缙一边说,一边把手里拎着的那个包袱还给了刘京香。 刘京香愣了一下:“你不要这些东西吗?” 李缙漫不经意地说:“你留着用吧。” 齐灵艿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包袱里包的是什么东西啊?” 李缙回说:“你想想之前你我弄的那个大包袱,就知道里头有啥了。” 李缙说完就闪人了。 只要有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李缙那里还有一些珠宝首饰和古玩字画,齐灵艿变卖了一部分,用换来的银两,大肆采购家私等用具,几天下来,就把‘李宅’给填满了,在这期间,李缙、齐灵艿、冯瑶、刘京香、花萝、玉宁和费大勇,以及玉宁手下另外那五个人,他们所有人先后都住进了‘李宅’。 这个‘李宅’,是齐灵艿为李缙买的那处宅子,也就是原来的冯宅,新换的名字,既然原来是冯宅,那这所宅子就不是冯瑶夫家的祖业了,也就是说李缙猜错了,冯瑶的那些叔伯,并不是她丈夫的叔伯,要在她丈夫和公公婆婆死了以后,将她赶走,谋夺她夫家的财产,而是她的亲叔伯,要谋夺她家的财产。 至于为什么冯瑶会住在娘家,是她丈夫死了,她又回到了娘家,还是另有隐情,这些就不得而知了,李缙也没有专门去问这些事情,一是知不知道,都无关紧要,二是没有时间去理会其他的事情。 李缙有正事儿要干,那就是打听正德的病情,从通州回来以后,他就把人撒了出去,透过各种渠道,开始打听这方面的消息。 关于这方面的消息,能得到第一手讯息的人,当然是朝中的那些大臣,那些朝臣在知道了这个事情以后,也不会严守口风,保密神马的,因为没有那个必要,皇帝只是生了病而已,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谁不会生病啊,是人都会生病,医治、将养几日,也就康复了,正德正当壮年,身体还算强健,他们谁到没有预料到,这点‘小病’就能要了正德的命,所以只要找对了门路,还是能打听到这方面的消息的。 一转眼就到了新年,过完了年,李缙得到消息,说正德的身体从正月开始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现在已然卧床不起了,到了二月,已经基本罢朝了,但朝臣们仍没当回事儿,还以为正德是贪恋王满堂的美色,小题大做,在那里装病,不愿意理会政事,想要尽情玩乐呢。 朝臣们之所以会这么想,也是事出有因,因为正德确实是迷恋上了王满堂的美色,不然也不会接连数日,在豹房与之缠绵,颠鸾倒凤,并在温存之时,允诺要改立王满堂为皇后,这事儿朝臣们都有所耳闻,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正德是抱病上阵,而且病的还不轻,要是他们知道的话,肯定人人都会吟一句千古名句,那就是‘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千古名句用在正德身上,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突然冒出来的这个王满堂是谁呢?答案是,她就是著名的浣衣皇后,她进过宫中的浣衣局,给人洗过衣服,而她的身份则是大顺平定皇后,是以才会被人谑称为浣衣皇后。 可是她这个大顺平定皇后,实际上只是一个山寨皇帝的压寨夫人,这个山寨皇帝就是段长,段长是个野心极大的人,他在娶了王满堂这个在霸州当地颇为有名的美人以后,又生出了新的奢望,梦想要成为一个贵人,这个贵人,就是贵不可及之人,换句话说,就是想当皇帝,于是他开始四处散播谣言,将自己鼓吹成了一个家喻户晓的神奇人物,借此招揽了很多人,包括不少地方乡绅,那些地方乡绅出钱支持他,都是想跟着沾点光,将来他要是真的得了天下,也能捞个一官半职什么的。 这人一多,在城中行事就不方便了,不过段长却没有领着队伍,像起义军那样攻占城镇,因为自觉力量还不足,而是仿照古代起事者的惯例,把人拉到了附近的深山密林里,建了一个山寨,并不断扩允发展,准备伺机行事。 在发展壮大的这个过程中,段长迫不及待地建国了,把他占领的那个山头,立为了一个国家,命手下人用茅草盖了宫殿,改用‘大顺平定’的年号,他自娱自乐地当上了皇帝,同时还封了随同他上山的妻子,也就是王满堂为大顺平定皇后,此外还设了左右丞相、文武大臣,每逢三、六、九日,在茅草大殿上接受群臣的朝贺,并象模象样地研讨军国大事。 段长的国中国在山中自成一体,虽然是有帝有后、有臣有相,但并没威胁到大明王朝的安危,然而,消息传到正德的耳朵里,他还是很不高兴,因为人家根本就没把他这个大明皇帝放在眼里,于是他立即下令,命当地官员派兵进山征剿。 因为段长的武装力量十分有限,所以当地的官兵轻而易举就把他的‘国家’给捣平了,并活捉了‘皇帝’、‘皇后’和众‘臣相’,在收缴物品时,官兵看到茅草搭成的宫殿,那些自制的龙袍凤披,不禁哑然失笑,这哪里是造反啊,简直就是过家家嘛!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终于可以落地了 虽说是闹剧一场,但因涉及到忤君犯上之罪,地方官不敢擅自定夺,便把段长、王满堂、山中众臣相等一干人犯押解到了京城,正德了解完全部案情后,除了感到好笑,另外对地方官口中所说的这个美人王满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作出了判诀:段长及主要案犯因逆君谋反之罪处死;其他附庸者因不明真象,属于盲从,不予追究责任;主犯之妻王满堂收没入宫。 正德说将王满堂收没入宫,实际上是想将王满堂收入豹房,以满足他的猎奇之心,谁知刑部的官员在执行诏令时,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把王满堂这个罪犯之妻收入宫中,是想要让她到宫中充当奴婢,以示惩罚,所以就把她分派到了宫中的浣衣局。 后来正德等了几天,可一直也没有见到王满堂,追问之下才知道了她的去向,于是便下令将她调到了豹房。 王满堂是大名鼎鼎的美人,自然是生的貌美如花,千娇百媚,正德见了,马上就被迷得神魂颠倒,硬是不顾性命,抱病临幸了王满堂,并且是食髓知味,吃上了瘾,还停不下来了,每日都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试问如此不知节制,他的病情又怎能不加重? 好啊,生了病也不闲着,还在玩女人,我看这个正德多半也活不了多久了,应该就快要死在王满堂的肚皮上了! 李缙综合所有信息,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既然正德的结局已定,李缙也没有必要再在京城呆下去了,任务完成了,他也应该回去复命了,然后等通知,陪朱厚熜进京,当然了,家人是一定要带上的。 李缙想了两天,最后跟玉宁说了一下这个事情,玉宁对此没有异议,在玉宁点头之后,他分别跟齐灵艿、刘京香和花萝,告了个别,然后在二月下旬,孤身一人,动身由京城返回了安陆。 李缙这次特地买了一匹好马,一天大概能跑二百多里地,京城到安陆有两千几百里远,李缙晓行夜宿,尽量往快赶,饶是如此,也行了十几天才回到安陆。 李缙进了安陆州城,没有直接去兴王府,而是先回了家。 李老夫人蓦然间,看到整整离家一年有余的儿子回来了,高兴坏了,流了不少喜悦的泪水,茉莉也一样,哭的稀里哗啦的,而赵清萘就比较冷静了,但能看得出来,她也很开心,至于尹紫苑、苏葵和苏蓬,李缙则没有在第一时间见到他们,因为他们没在家,李缙问了一下茉莉,才知道他们三个去了八音坊。 这八音坊是尹紫苑、苏葵、苏蓬、王胖子,外加一个张俏鹫,他们五个人共同开设的一家,以专门演绎李缙所创作的那些歌曲,来赚取进场听歌之人,即听众、歌迷票钱的大型歌吧,说简单点,就是听歌、看表演的地方。 张俏鹫?怎么还有她啊?她好像和尹紫苑不熟吧?怎么她们两个混到一起去了?难不成是王胖子搭的桥? 李缙对此充满了疑惑,但却没有深问,因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也没有必要急着知道。 在与李老夫人、茉莉和赵清萘,说了半天话以后,李缙简单梳洗了一番,然后拿上腰牌,去了兴王府。 李缙所持的腰牌,是兴王府工正所下发的腰牌,有这枚腰牌在,进出兴王府不成问题,因此他到了目的地以后,出示了一下腰牌,由南门直接进了兴王府,而后径直去了觉古道人居住的那座小道观。 觉古道人不愧是得道高人,他像是知道李缙会来,正站在道观门前等李缙:“回来了,你们一行人,都还安好吧?” 李缙淡然地说:“托道长的福,没有遭遇到什么凶险,我们所有人都平安无事,只是我没有带其余人一道回来,将玉宁他们都留在了京城,等道长进了京,便能与之相见了。” “怕是我无缘再见到他们了。” “道长为什么会如此说啊?莫非我这一年多所做的事情,都是无用功,仍没有将朱厚熜的命运逆转回原来的命途?” “非也,是我不想陪小王爷进京,想要去云游四方,所以自然是很难再与他们见面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道长你真是吓了我好大一跳啊!” “难不成你到现在,还不能确定…” “正是,道长会观气,又随时都能见到那朱厚熜,想必已然知道结果了吧?” “小王爷的命运已然回归了原来的命途。”觉得道人肯定的说。 “哦…”李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听道长这么说,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落地了。” “小王爷不日就可以进京了。” “也就是说正德帝…” “没错,他的大限已到,怕是再有个十天半月,就要归天了。” “……” “走,我带你去见小王爷吧。” “好。” 这个朱厚熜还是要见的,李缙总不能做完好事不留名,就这么走掉吧,他要去讨功劳,求罩,但是多少也有些担心,他怕朱厚熜会卸磨杀驴,为了掩盖‘篡位’的真相,会置他于死地,这是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因为一个皇帝,尤其是像朱厚熜,也就是嘉靖这种极其精明的皇帝,怎么可能容忍有把柄落在别人的手里,就算是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也难保不会除之而后快,所以他在见朱厚熜的时候,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一旦听出了什么,那他得尽快做出决断,要么鱼死网破,要么逃去外邦,总之不能等死就对了。 不多时来到一处殿宇,通禀过后,觉古道人领着李缙走了进去,李缙在进门之时,撞见了一些人,大多数是宫女,外加一两个太监,还有一个虎背熊腰、个子很高、但却一脸稚嫩、红色脸庞的男孩。 李缙要是知道这个男孩的母亲是朱厚熜的乳娘,而他则是未来明朝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忠诚伯,唯一的一个三公兼任三孤的官员,也就是陆炳的话,肯定多会多看他几眼,可惜李缙这时还不认识他是谁。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嘴巴 李缙进了殿宇马上就看到了朱厚熜,朱厚熜这时已从书案后走了出来,正站在殿中等他。 李缙随着觉古道人一起来到朱厚熜的面前,低头施了个礼:“草民李缙,见过王爷。” 朱厚熜摆了摆手:“行了,快免礼吧,这一年多,辛苦你了,本王曾说过,这事儿办成了,于你也大有好处,所以从明日起,你就来王府做本王的伴读吧,然后随本王进京,等到了京城,本王做了…啊,到那时候,本王自会封赏于你,不但会赏赐你一些东西,还会封你个一官半职,本王这么安排,你可还算满意啊?” “回王爷的话,一切但凭王爷做主,草民不敢有半点怨言。”李缙连忙回答。 其实,李缙原本是不想做什么官的,他想让朱厚熜赏他一块地,京郊的地,他想去种地做地主,可是这样一来,他和与朱厚熜之间就失去直接的联系了,就不能狐假虎威、恃势凌人了,所以这个官,他就是不愿意做也得做,最起码得先做上一段时间,等建立起沟通渠道,简单点说,就是结交一些人,在他出事的时候,有人能帮他去给朱厚熜送信儿,到那时他可以不做这个官,但现在却不可以。 “很好。”朱厚熜满意地点了点头,“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要跟你说一下。” “王爷请说。” “那就是我王姐的事儿,。” “王姐?” “对,你可知道,你与我王姐这世有宿命姻缘之事?” “啊,听觉古道长说起过。” “那对于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呢?” “草民没有想过,因为…” “你见过我王姐吧,觉得她如何,你要是没成亲,会不会想要成为她的仪宾呢?” 仪宾,是明朝郡主、县主、郡君、县君、乡君夫婿的封号,与驸马类似,只不过是低了一个等级而已。 “三郡主气质高贵,容颜秀美,是谁见了都会倾心于她,只是可惜…” “可惜你已然成亲了,是不是啊?可是在本王看来,这根本就无关紧要,只要看上了本王的王姐便好,其他的事情本王会帮你料理的。” 晕,你要帮料理什么啊?料理我的妻子和那些侍妾吗? 李缙顿时就傻眼了,可是这也怪不得别人,谁叫他自作聪明,在那胡乱恭维,说的好像他十分仰慕人家一样,他要是不那么说,或许就不会横生枝节了:“啊,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朱厚熜高深莫测地说:“现在还没有必要跟你说这些,因为你还要先过我母后这关。” “……”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见我母后。” “现在吗?” “对,就是现在。” “啊,是。” 李缙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也想当朱厚熜的姐夫,想成为皇亲国戚,可这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不能损害他已有的那些妻妾的利益,要是会损害他的那些妻妾的利益,他宁可不当这个皇亲国戚。 李缙不知道朱厚熜说的那句话,也就是‘其他的事情本王会帮你料理’,究竟是神马意思,鉴于此,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朱厚熜在前,李缙在中间,觉古道人在最后,他们三个人鱼贯来到殿外,跟着向北边后宫的方向行去。 待来到后三宫东侧区域内的某座殿宇外,朱厚熜让人通传了一声,然后在得到回复以后,才带人进了他母后,也就是老王妃的寝殿。 老王妃就是,老兴王朱祐杬的王妃,她姓蒋,这个蒋王妃,是朱厚熜的生母。 端坐在殿内一张坐榻之上的蒋王妃,看到李缙他们三个人,笑着先开口说:“我还以为只有王儿你自己来了呢,没想到你把觉古道长也给带来了,你身后的那个年轻人是谁啊,我怎么没在王府里见过他啊?” 朱厚熜施了个礼:“回母后的话,他就是觉古道长之前跟您说起过的,那个与我王姐这世有婚姻缘分的李缙。” 厚礼谢特!觉古这个牛鼻子老道,还真是个大嘴巴,这事儿你知道不就行了,怎么还到处跟人说啊,我看在这王府之中,怕是就没有不知道这事儿的人了吧! 李缙皱着眉头,看了觉古道人一眼,觉古道人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把脸转过来,自得地冲他笑了笑,好悬没把他给气死。 “他就是李缙啊!”蒋王妃讶异地说了一句,然后眯着眼睛从头到脚,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了李缙,“嗯,长得还不错,这身形也还算可以,你走几步我瞧瞧。” 走几步?你要不要再看看我的牙齿啊?你当这是在买牲口啊! 李缙真是欲哭无泪,尽管不情愿,可还是得照做,他迈开步子,横下里,慢慢悠悠地来回走了两趟。 蒋王妃看过之后,把目光移向了朱厚熜:“这李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仪宾人选,不过还要看你王姐的意思,要是她不中意,再好也没用。” “母后说的是,还是要以王姐的意愿为主,母后可以找个机会,问问我王姐,看她如何说。” “你王姐已然见过他了吗?” “我听王妹说,他们好像是已然见过面了。” 王妹?那不就是四郡主吗?她怎么会和朱厚熜说起我的事情? 李缙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他们两个怎么会见到面的?” “因为李缙在我们王府,曾短暂供过职。” “哦,好吧,那我这两天找机会问问你王姐,看看你王姐是否还记得他。” “那就有劳母后了,要是有了结果,请母后派人告知我一声。” “知道了。”蒋王妃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觉古道人,“觉古道长,你最近在忙什么啊?” 觉古道人甩了甩拂尘:“回王妃的话,贫道最近在炼丹,这丹药的名字叫……” 其后,觉古道人与蒋王妃,他们二人畅聊了起来,大概聊了能有半个多钟头,李缙后来也沾光坐了下来,但没有再说一句话,等他们聊完了,他随着觉古道人,先朱厚熜一步离开了蒋王妃的寝宫。 第一百四十章 靡靡之乐 出了寝宫,在往回走的路上,李缙忍不住抱怨说:“道长,这我和三郡主有婚姻缘分的事情,你怎么和谁都说了,你这不是存心给我找麻烦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不都说天机不可泄露吗,你怎么就不懂得保密呢,真是的,看来我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了,三郡主看不上我还好,她要是看上了我,那我可就要有大麻烦了。” 觉古道人不以为意地说:“其实,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这话从何说起啊,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啊?” “难道你就不怕日后朱厚熜会对你不利吗?” “道长你是想要说,你想以这种方式来保全我?” “我只是想多加一道保险而已。” “什么保险啊,这有鸟用啊,难道我娶了他姐姐,他就不会杀我了吗,皇家无亲情,他哪会管他的什么姐姐啊,他要是想要我的命,还不是一样会要我的命。” “你想事情有些偏颇了,也不是所有皇家之人都不注重亲情,这也要因人而论,就比如说朱厚熜吧,他就十分注重亲情,所以你要是娶了三郡主,和他变成了一家人,那他在考虑某些事情的时候,想法就会有所不同了,再加上我对你下的断语,我想这应该能保你一世平安了。” 觉古道人不是在瞎说,朱厚熜的确是较为注重亲情,不然他在继位之后,就不会和群臣对着干,非要把他死去的老爸追谥为皇帝了。 李缙对这事儿还是清楚的,是以也没有出言反驳:“你对我下的断语?不知是什么断语啊?” “这断语嘛,只有八个字,那就是‘碧血丹心,大明柱石’。” “碧血丹心?大明柱石?是说我坚定忠诚,不会背叛朱厚熜,还能为国家做贡献的意思吗?” “没错,正是因为听了这断语,所以朱厚熜才想将你变为‘自己人’,不然他就是现在不杀你,以后也会找机会要了你的命。” “原来是道长救了我啊,对于这救命之恩,我自然是感激不尽,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不知道道长是出于什么原因,为何要如此维护我呢?” “因为你是大明未来的柱石啊。” “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如此说来,道长还是一个忧国忧民之人喽?” “修行不忘济世,这本就是修道之人该有的情怀。” “不是应该不问世事才对吗?” “非也,你读过道德经没有,道德经上说……” 觉古道人忽地聊起了道家著作,李缙一边听,一边陪着他回了小道观,之后进道观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解完了口渴就告辞回家了。 等李缙到家的时候,看到在自家门口有一大帮人正在等他,这一大帮人里有自家人,也有往外人,自家人有尹紫苑、苏葵和苏蓬,外人有王胖子和张俏鹫。 李缙走到近前,率先开了口:“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啊,这大冷天的,你们不冷吗?” 李缙的话音刚落,别人还没有张嘴说话,尹紫苑就向他跑了过来,然后一头就扎进了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滴个天啊,要不要高兴成这样啊,不就一年多没见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只要心心相印不就好了,没必要整天黏在一起吧,还是应该有各自的生活,这样两个人才能长久的走下去。 李缙无奈地拍了拍尹紫苑的肩头:“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应该高兴才是啊,怎么还哭上了,也不怕让人笑话。” 走上前来的张俏鹫,笑着接口说:“李公子,是你自作多情了,她可不是因为想你了,见到你才会哭的,而是受了委屈,被人给气的。” “啊,是吗,被谁气的啊?” “安陆的一些学子。” “学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还不是因为你作的那些歌曲,一些学子认为那些歌曲,不是汉人正统的诗、歌、词、曲,属于是外族的靡靡之乐,他们极力反对人们散播、传唱那些歌曲,并且不只是说说,而是付诸了行动,是以首当其冲,我们几个人合开的那家八音坊,就被人蛮不讲理地给砸了,至于因为什么,我想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了吧,我听清萘妹妹说,茉莉已然把我们合开八音坊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不是汉人正统的诗、歌、词、曲,属于是外族的靡靡之乐?那些学子说的倒也没错,只是这接受能力有点差啊,外族的靡靡之乐怎么了,好听不就得了,你管那么多干嘛啊,难道汉人就只能唱那些根据既定的格律所填的诗词吗,就不能谱写一些自由的旋律和动人的文字,创作一些新颖的歌曲来演唱吗,这歌曲没有既定的格律,也是一种形式和风格嘛,为什么就不允许歌曲存在呢,这读书人就是事儿多,说到底还是那些书把他们给害了啊,着实是可怜啊! 李缙也没有很生气,毕竟这流行歌曲是后世的东西,拿来这古代,有些人接受不了也情有可原:“茉莉是和我说过了,原来我还想要让紫苑她们撤股来着,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看你们那家八音坊也很难再经营下去了,不如就把店面卖了,散伙算了。” 王胖子插口问李缙:“李兄弟,你为什么想要让尹姑娘她们撤股啊,难不成你算到了有人会去找我们的麻烦,八音坊会关门大吉?” 李缙笑着回说:“王兄,小弟又不是神算子,哪能算到这些啊,是因为小弟不日就要携带家眷搬离安陆,所以想让她们…” 张俏鹫诧异地打断了李缙的话:“你要搬走?搬去哪里啊?” 李缙刚想回答,尹紫苑离开了他的怀抱,抹着眼泪儿问他:“是京城,对吧?” 李缙点了点头:“对。” 张俏鹫沉吟了几秒钟,开口说:“原来李公子是要搬去京城啊,那不如将八音坊一块搬去好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块儿做生意 李缙愣了一下:“张姑娘,你是想要把买卖开到京城去?” 张俏鹫点了点头:“正是。” “可是到了京城,这八音坊,还不是一样要被砸吗,京城也有学子,难道他们就会认那些歌曲了吗?” “或许会。” “……” “你不想让我去京城吗?” “啊,这倒不是,那关于八音坊的事情,你们就自己商量着办吧。”李缙说完把目光移到了王胖子的身上,“王兄,你不会也想跟着凑这个热闹吧?” 王胖子故作严肃地反问了一句:“怎么,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只是我没有想到王兄会转行做起这类型的生意,王兄之前没有开过像八音坊这样买卖吧?” “我一个卖布的,哪开过这种买卖啊。” “那王兄怎么忽然做起这买卖来了呢,是突发奇想,还是被人拉入伙的啊?” “你全都没说对,其实为兄才是那拉人入伙之人,而开这买卖的主意则是俏鹫姑娘想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可是王兄你也不认识苏蓬和苏葵兄妹俩,怎么也把他们给拉入伙了呢?” 尹紫苑插话说:“是我拉他们俩个入伙的。” 李缙看了看尹紫苑:“我想也应该是你,王兄拉你入伙,你自己去入不就完了,为什么还要拽上他们两个啊?” 苏葵向前迈了两步:“是我听说紫苑姐姐要开买卖,上赶着要参股的,因为整天闲在家里,我都快闲出病来了。” 苏蓬紧跟着也开了口:“而我则是去保护她们两个人的,万一她们要是在外边出了点什么事儿,你回来了,这我怎么跟你交差啊,你说是不是?” 李缙抱拳说:“真是辛苦苏兄了,如此劳心费神地帮小弟照看了这么长时间的家人。” 苏蓬摆了摆手:“唉~都是一家人,说在这些干嘛,你以后就不要再跟我客套了。” “好,恭敬不如从命,那我以后就不跟苏兄客套了。”李缙笑着说完,看向了其他人,“都别在外面站着了,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张俏鹫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就不叨扰了,我们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拜访。” 李缙也没有强留对方:“也好,只是我明日不在家中,届时就让紫苑招待你们吧。” 张俏鹫失望地问:“李公子,你这刚回来就要出门啊,你要去哪里啊?” 李缙回说:“去兴王府。” 尹紫苑接茬问了一句:“怎么,你还要去王府里的那个什么工正所当差啊?” 李缙摇了摇头:“不是去工正所当差,这次是要给小王爷当伴读。” 王胖子惊讶地说:“李兄弟,这伴读是王府的定员吧,像是也有品阶,你做了这伴读,从此以后就是官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李缙漫不经心地说:“是吗,这我倒还真不知道,不过就算是有品阶,多半也是不入流的官阶,所以这恭喜就不必了,不然被人看到了,肯定会徒增不少笑话。” 众人见李缙丝毫没有把什么做官之事放在心上,不禁对他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次日。 李缙吃过早饭便去了王府。 他去的比较早,到了王府,先去了丁老实的住处。 丁老实猛然间见到了李缙,还真是感到有些大为意外:“李典吏!老朽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你这一年多去做什么了,现在是又回王府当差了吗?” 李缙微笑点头:“没错,我又回来王府当差了,之前我是去帮小王爷办事了,因为走的匆忙,就没来得及跟你说,实在是抱歉啊。” “没关系,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吧?” “好,一切都好。” “现在你还在制作怀表吗?当时你我一起制作的那块怀表,你可制作完成了?” “那块怀表,早就做好了,后来被四郡主拿去了,跟着小王爷就看到了那块怀表,小王爷对那块怀表十分感兴趣,便让我依制再做几块,这几块怀表,我前些日子才刚刚做完。” “做完以后,都被小王爷拿走了吗?” “是的。” “这么说来,要是我想看那些表,也只能去找小王爷了,对吧?” “对,但也可以去找四郡主。” “还是去找小王爷方便些,因为我现在是他的伴读。” “噢,是吗,李典吏你换了差事啊?” “嗯,今天是我第一天以伴读的身份当差,所以也不能再跟你聊下去了,若是耽误了与小王爷碰面的时间那就不好了,等闲暇之时,我会再来找你,到那时我们再聊吧。” “好,那你赶快去见小王爷吧。” “行,那我走了。” 李缙说着便离开了丁老实的住处,去了朱厚熜昨天所待的那座殿宇。 在那座殿宇的门前,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太监在等李缙,见到李缙的身影,他连忙迎了上来,然后寒暄了两句,把一块腰牌交给了李缙,接着将李缙领进了殿中。 王府里的伴读,就是一边陪世子读书,外加一边教世子读书的这么一个,既如同学,又如老师的角色,虽然朱厚熜现今已然不是世子,而是王爷了,但是他年纪尚幼,还在学习阶段,所以每日仍要‘上学’读书。 李缙在进殿见到朱厚熜以后,陪着他去学堂,听几位老师轮班讲了半天课,放学的时候,在回去的路上,朱厚熜掏出一只直径能有七、八厘米的大号怀表,一边看时间,一边问李缙:“听本王的王妹说,这怀表你发明设计的,不知可属实啊?” 李缙言简意赅地回答:“属实。” “你求本王的王妹,让王府里的那个姓丁的铁匠,将这个东西做出来,是不是想积累一些制作经验,好方便以后大量制售此物啊?” “是有这个想法。” “本王能不能和你一块儿做这个生意啊?” “王爷,你是想要…” “本王想与你一起做表卖表。” “……” “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想让本王分这一杯羹吗?” “不是,不是,只是王爷你不日就要进京了,然后,啊,到那时你哪还有时间与我一起做这东西来卖啊。” “我没有时间,你有不就行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七部 “这倒也是,王爷是想赚些私房钱,建个小金库吗?” “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吗,你错了,其实我是想贴补一下国库。” 国库?你要是做了皇帝,这国库不就成了你的私人金库了,说白了,你就是想让我给你赚钱啊,这不是不可以,但一点甜头都捞不着,我没干劲儿,提不起那个兴致来啊。 李缙一边琢磨,一边说:“哦,原来王爷是想弄些银两充盈国库啊,那不如多办一些国企吧,这国企,就是国有企业,企业即商号,有了这国有商号为国家赚银子,王爷就不愁没钱花了。” 朱厚熜不是三岁的小孩,他毕竟也十几岁了,也没有那么好糊弄:“这国有商号倒是可以办,但未必就一定能赚到银子吧,难道就不会蚀本吗,说不定赚不到银子,反而我还得往里面搭银子,要是这样的话,我还不如不办呢。” “那得看是谁在经营了。” “听你这话的意思,要是把那些商号都交给你来经营,就一定能赚到钱喽?” “那是自然。” “好啊,那到时候,我就给你一些钱,让你去开一些商号,我看你究竟能不能赚到钱。” “王爷,这光给钱还不够,我希望你能专门成立一个部门,用以发展商业,当然了,这个部门要交由我来管理,不然受制于人,我施展不开拳脚,那就只能说到,但是却做不到了。” “成立一个部门?” “对,朝廷既然有六部,那就能有七部,为何不能加一个商部呢。” “加一个商部?说来简单,怕是会遭到不少人的反对,自古国不与民争利,儒家治国,讲的是道义,只有讲道义,才能让老百姓信从,才能抵御外侮,才能应对来自内部的叛乱,国家才能长治久安,而与民争力,显然不符合儒家治国的主张,势必会遭到朝野那些儒臣们的批评和反对,他们一定会纷纷上书,极力劝阻成立你说的那个什么商部的。” “不与民争力不就行了。” “怎么才能做到不与民争力呢?” “可以另辟蹊径,从事一些未有的行业,例如制售这怀表。” “要是这样的话,倒也有了说辞,我再想想吧。” “好。” 李缙这个非正式伴读,上的是半天班,上午陪朱厚熜读完书,便可以回家了。 等回到了家里,在吃午饭的时候,李缙把家中所有人都召集到了一起,然后一边吃饭,一边对大家说:“我有去京城定居的打算,这个你们都已经知道了,现在这事儿可以提上议程了,你们闲着的时候就开始收拾东西吧,还有要处理的事情,也抓紧处理一下,不日我们就动身出发,我在京城已然买了宅子,并且把该添置的东西,都添置齐了,总之就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到了京城,我们直接就可以住进去了。” 李老夫人见到‘云游’归来的儿子,也就是李缙,自然会问他这一年多都去了哪里,李缙已然把他到过京城的事,告诉给了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知道了这事,家里的所有人也就都知道了,是以大家也没有对他在京城买了宅子的这个事情,感到有多么的惊讶。 苏蓬接话说:“不日?难道你还没有定下来要什么时候动身吗?” “对,还要再等等。”李缙说完就岔开了话题,“不知苏兄有什么打算,是想和令妹一道进京呢,还是回龙游?” 苏蓬回答:“照理说,我出来这么久了,是应该回家了,不过我还是想先将舍妹送到京城,看她安顿好,然后再回家,这样日后我也能安心了,就不用牵肠挂肚地再惦念她了。” “好,那苏兄就随令妹一道进京吧。”李缙询问完苏蓬的去留,又看向了赵清萘,“那赵姑娘你呢,你是打算回群芳院,还是想继续‘小住’在这里,我不打算把这所宅子卖掉,你要是想继续小住在这里,依旧可以住下去的。” 李缙比较滑头,赵清萘显然是已经有了要跟了他的打算,不然也不会不回群芳院,在他的家中一住就是一年多,这是因为什么,他心里清楚的很,并且他也有那个意愿,愿意接纳赵清萘,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将这个事情坐实下来,所以他才会这么说,目的是想让别人跳出来,帮赵清萘说话,然后他默认接受,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李缙的话音刚落,赵清萘还没有张嘴说话,茉莉先开口了:“清萘姐姐已然自赎自身了,不会再回群芳院了,但是她暂时还没有去处,因为这样才没有离开,仍和我们住在一起,可要是我们走了,那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一定会十分孤单,所以我们也将她一起带去京城吧。” 呃?怎么说话的人是茉莉,尹紫苑却没有开口?按说这所有人之中,就数她和赵清萘的关系最为密切了,虽然她们两个人之前好像有些不对付,不过后来不是和好了吗,不然尹紫苑也不会张罗着,让自己把赵清萘接到家里来住了,难不成是自己离开的这段日子,她们两个又闹掰了,并各自找到了新朋友,那就是尹紫苑和苏葵玩到了一起,而赵清萘则和茉莉变成了好朋友? 李缙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当然可以,不过还是要征询一下赵姑娘的意见,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替她做主了,你说是不是啊?” “相公说的是。”茉莉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赵清萘,“那清萘姐姐你就说句话吧,你是想留在这里,还是想和我们一起去京城呢?” 茉莉这话相当于是在问赵清萘,她是想跟李缙,还是不想跟李缙。 赵清萘难得的脸红了:“啊,我想随茉莉妹妹一起去京城。” “太好了。”茉莉一边高兴地拍手,一边扭脸对李缙说,“相公,你听到了吧,清萘姐姐答应了。” 李缙还真是感叹茉莉的大度,对她不禁又多爱了几分:“听到了。” 下午的时候,李缙便黏上了茉莉,他想和茉莉培养培养情趣,然后晚上将茉莉一口吃掉。46 第一百四十三章 采摘果实 茉莉如今已然十七岁了,早已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与李缙两年前刚来到明朝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小丫鬟,已然大不相同了,她不但长高了,变得更漂亮了,另外气质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唯一没变的就是她爱李缙的那颗心,她是真的很爱李缙,为了李缙,别说是受些委屈了,就是要她的命,她也愿意给。 李缙十分心疼这样的茉莉,他想给茉莉一份完成的爱,可是又不懂得拒绝别人,所以才造成了今天的这种局面,那就是弄了一大堆女人,他对这些女人,也不能说是不喜欢、不爱,但他最爱的,肯定还是茉莉,因为茉莉不但是他的结发妻子,另外还跟他一起共过患难。 十七岁的女孩,身体已经基本发育完全了,就算是做了那个事情,也不会对她们的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是以李缙认为,现在已然是到了收获的季节,他也应该采摘果实了。 茉莉还是十分聪明的,在下午相处的过程中,她就已然朦朦胧胧地感觉到,晚上有可能会发生点什么,因为李缙看她时的眼神,与以往有些不同,具体有什么不同,她又说不清楚,反正挺暧昧的。 对于和李缙行房事这事儿,茉莉早就做好了准备,她是不抗拒的,甚至还有些期盼,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个少女,因此一想到这个事情,难免会感到无比的羞涩,是以她的小脸也不知道从下午什么时候开始,一直红到了晚上。 终于到了那一刻,也就是熄灯就寝的时候,上了床,李缙没有像昨晚一样将灯熄灭,老老实实地睡觉,而是在躺下以后,先拉住了茉莉的一只手,温情脉脉地握了一会儿,然后便挤进她的被子里去为所欲为了…… 而茉莉在整个过程中,一直紧闭着双眼,李缙爱干啥就干啥,她也不推拒,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甭提多可爱了,让李缙彻底满足了一次,类似于后世岛国小电影里演的那些大叔对学生妹的野望。 第二天茉莉没有出房吃早饭,有人问茉莉怎么了,李缙说她病了,但又阻止别人去探病,这么一来,大家也就猜到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吃过了早饭,李缙又去了王府,没想到在朱厚熜那里,居然见到了四郡主朱彩鸢。 朱彩鸢是专门来等李缙的,她要带李缙去见朱彩璃,也就是三郡主,朱厚熜也没有加以阻拦,很痛快地就让她把李缙给带走了。 出了朱厚熜所待的那座他用以处理一些事务,相当于是乾清宫,也就是皇帝处理日常事务,批阅各种奏章的殿宇,李缙随着朱彩鸢,去了朱彩璃的寝宫,路上李缙问朱彩鸢:“四郡主,三郡主找我究竟有何事啊,你可知道?” 朱彩鸢回说:“她想和你说说话。” “说话?说什么话啊?” “我不清楚啊。” “她没跟你说,她想要和我说些什么吗?” “没有。”朱彩鸢很干脆地回答。 “哦。”李缙感到十分的费解,他猜不到朱彩璃要和自己说什么。 蒋王妃说李缙和朱彩璃的事情,要看朱彩璃的意思,可是李缙上次见朱彩璃的时候,朱彩璃好像对他很抗拒,所以他估摸着,朱彩璃多半会拒绝这门亲事,然后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可现在却出了岔头,朱彩璃竟然要见他,这是为嘛呢?朱彩璃要是想拒亲的话,和蒋王妃说一声就行了,用得着通知他吗?除非朱彩璃想要下嫁于他,不然也没有再见他的必要了,可是这可能吗? 李缙应了一声,之后没有再问什么,一面琢磨着这些事情,一面随着朱彩鸢来到了后三宫,进了左近的一个院落内的一座殿宇。 这座殿宇正是朱彩璃的寝宫,朱彩璃此时就在殿内,她正坐立难安地坐在放置在外殿南窗前的一张坐榻之上,等待着李缙的到来。 朱彩鸢一进到殿内就大声地呼喊起来:“三姐,你在哪呢,我把李缙给你带来了!” 这丫头,真是的,瞎喊什么啊,你怕别人不知道是我上赶着想要见他啊。 朱彩璃无奈地答应了一声:“我在这呢。” “噢。”朱彩鸢寻着声音,蹦蹦跳跳地来到朱彩璃的面前,“三姐你看我身后之人是谁,他就是你经常念叨,一有了他的消息,就想要立刻见到的李缙,我幸不辱命,把他从王兄那里给你带来了。” 朱彩璃的脸微微一红,辩驳说:“不是我想要见他,是因为母后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我有话要问他,所以才让你去找他的。” “母后跟你说了一些事情?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啊?” “啊,是关于挑选仪宾之事。” “仪宾?母后不是想让李缙做三姐你的仪宾吧?” “……” “原来是真的啊!那你要问李缙什么呢,是想问他愿不愿意做你的仪宾吗?” “这事儿你二哥已然问过他了。” “那他怎么说啊?” “他当然是十分愿意了。” “哦,那不是想问这个,那三姐你想问什么啊?” 朱彩璃扭头看向了李缙:“我想问他,要怎么解决他有妻子的事情?” 你这是拐着弯的在问我吗?我什么时候和朱厚熜说十分愿意做你的仪宾了,我只不过是恭维了你几句,是他会错了意好不好,怎么解决我有妻子的事情,你是想让我休妻,还是怎么着啊,对不起,我办不到! 李缙施了个礼:“草民见过三郡主,三郡主可听说过一句古话,那就是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意思是说,富贵时不能忘记贫困时的朋友,不能抛弃共过患难的妻子,这是做人的一种品德,草民虽然没有什么深厚的德行,但这点儿最起码的品德还是有的,草民不敢有负于结发妻子,所以只能辜负三郡主的好意了,还望三郡主能见谅,并帮草民一个小忙,跟小王爷或老王妃说,没瞧上草民,三郡主若是能成全了草民,草民感激不尽。”46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进京继位 朱彩璃的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怎么到了我这里,你的说辞又变了,为什么又不愿意做我的仪宾了?” 李缙硬着头皮禀说:“回郡主的话,其实没有变,是小王爷误会了,在小王爷问我这事儿的时候,我夸赞了郡主一番,是以小王爷他就以为我…” “你夸赞了我一番?是怎么夸赞的啊?” “啊…” “行了,不用说了,你的心意,我清楚了,你要我帮的忙,我会帮的,你回去吧。” “多谢郡主,那草民告退了。” 李缙把话都说死了,弄得十分尴尬,也实在是跟人家聊不下去了,是以人家让他走,他立马就麻溜地走掉了。 之后的一些天,朱厚熜没有再提起朱彩璃的事情,李缙以为是朱彩璃帮了他的忙,把他这个仪宾人选给否决了,这事儿已然了了,因此慢慢地也就把这事儿给淡忘了。 一转眼,到了三月下旬,迎驾的使臣,即奉迎朱厚熜进京继位的勋戚大臣,终于来到了安陆州,这些勋戚大臣有张太后的弟弟寿宁王张鹤龄、内阁大学士梁储、定国公徐光祚、驸马都尉崔元、礼部尚书毛澄和司礼监大监谷大用等。 这迎驾的使臣来了,说明正德,也就是朱厚照,这时已然驾崩了,不然那些勋戚大臣也不会着急忙慌地来安陆,明朝有《皇明祖训》,这《皇明祖训》是明太祖朱元璋主持编撰的明朝典籍,内容是为巩固朱明皇权而对其后世子孙的训戒,在《皇明祖训》中有一条明确的规定,那就是‘凡朝廷无皇子,必兄终弟及,须立嫡母所生者,庶母所生,虽长不得立’,是以正德驾崩以后,根据此规定,按资排辈,这皇位最后落到了朱厚熜的头上。 在皇帝驾崩有嗣子的情况下,理应由嫡长子继承皇位,可别说是嫡长子了,就是庶子,朱厚照也没有一个,他没有留下一丝骨血,故这继位人选,只好上推到朱厚照的父亲,也就是孝宗那一辈,而孝宗一生只有二子,即长子朱厚照,次子朱厚炜,而次子在不满三岁时就夭折了,所以孝宗那一辈也找不出继承人,这怎么办呢,有办法,那就是再往上推,推到孝宗的父亲宪宗那一辈,宪宗一生留下了十四个儿子,宪宗这十四个儿子的儿子,即宪宗的孙辈,符合条件且最年长的皇位继承人,就是朱厚照的堂弟朱厚熜,朱厚熜是宪宗之嫡孙,孝宗之从子,大行皇帝之从弟,按照辈份秩序,理当继立。 但尽管朱厚照和朱厚熜他们两个人是堂兄弟,可毕竟不是嫡亲,对于张太后来说,一样是外人,既然都是外人,那不如让一个与自己关系比较好的人来继承皇位,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量,张太后更倾向于其他人选,实际上孝宗皇帝,也就是朱厚照的父亲,还有几个弟弟在做藩王,其中有两个藩王的藩地离京城很近,平素与宫中来往密切,对张太后很是敬重,经常会送些礼品孝敬张太后,是以张太后心里是倾向于这两个王爷的,她想让朱厚照的叔叔来做这个皇帝。 张太后有提议人选的权利,因为武宗有遗诏,要张太后主持商议继嗣之事,可是架不住杨延和、梁储、蒋冕和毛纪等朝臣的反对,关键是她提议的人选站不住脚,无据可依,所以最后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代朱厚照拟立了遗照。 听起来这好像没什么,就是大家坐下来,商量了一下皇位继承人的问题,但事实上并不是那么简单,这皇宫中的争斗还是很激烈的。 这遗照一拟立好,杨延和等朝臣就打着国不可一日无君的旗号,立即遣人赶往了安陆,张鹤龄、梁储等人是奉命火速来接朱厚熜进京继位的,他们从京城出发,一共只用了十天便赶到了安陆,然后住了一晚,第二天就来到兴王府,将张太后与杨延和等重臣商议之后,拟立的遗诏宣读了一遍,这道遗诏的内容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说的是正德驾崩之事;第二部分夸赞了朱厚熜一通;第三部谈到了皇位继承人人选的事情,确定了朱厚熜法定继承人的身份,并让朱厚熜火速进京继承皇位。 迟则生变,朱厚熜也清楚这一点,但是他在承运殿哭着接了遗诏,受了金符以后,还是耽误了三天时间,去祭拜了一下他的父亲,也就是老兴王朱祐杬,然后才启程赶赴了京城,随行的有王府的长史袁宗皋、朱厚熜的玩伴陆炳、伺候朱厚熜的太监黄锦和朱厚熜的伴读李缙等人,而李缙是最特殊的一个人,因为他陪朱厚熜进京还带上了家人。 那些来接朱厚熜进京继位的勋戚大臣,在接上了朱厚熜,返程的时候,也是紧赶慢赶,行的极快,沿途并没有去打扰地方官府,‘餐风露宿’了一路,在他们的带领下,朱厚熜在十几二十日后,于四月中下旬,抵达了京郊,住进了京郊的皇家行宫。 李缙这一路上都与自己的家人在一起,他、苏蓬和祥伯,他们三个人一人赶着一辆马车,拉着李老夫人、茉莉、苏葵、赵清萘、尹紫苑,还有几个婢女,一直跟在返京车队的末尾,到了京城近郊,李缙去见了一下朱厚熜,跟朱厚熜打了声招呼,然后就驾车先进了城。 进了京城,李缙在前头带路,引领着后面的马车,一起去了李宅,到了李宅,等所有人都下了车,齐灵艿也接到了消息,从宅子里面迎了出来。 李宅目前只有一个明确了身份的女主人,那就是齐灵艿,而冯瑶和刘京香的身份,一个是难以界定,一个是含糊不清,都还不算是真正的主人,所以这迎接人的事情,当然是要由齐灵艿这个真正的主人来做了。 齐灵艿迎出来以后,李缙为大家相互介绍了一下,并让齐灵艿与茉莉等人以姐妹相称,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除了茉莉以外,苏葵、赵清萘和尹紫苑,她们三个人全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李缙,因为他从来也没有说起过,他还给在京城买的这处宅子找了个女主人的事情。46 第一百四十五章 露脸 李缙也没有理会苏葵几女的目光,因为他解释不清,并且现在也没有时间去解释这些事情,在介绍大家认识了以后,他便将李老夫人一干人等,都交给了齐灵艿,然后也没有等玉宁回来,跟玉宁说点什么,而是立刻又去了京郊。 等李缙回到京郊,进了行宫,正遇上轻车简从,第一时间来到京外,向新帝呈交‘迎接礼仪状’的礼部官员,这‘迎接礼仪状’早已拟好了,但要征得新帝的同意,才能照章实行。 礼部的官员对自己的工作,一向都是很自信的,特别是新帝继位,高兴都来不及呢,谁还会在乎这些礼仪,他们琢磨着朱厚熜这位未及弱冠的偏僻山野的藩国小王爷,肯定会拍着巴掌表示赞同,可是没想到朱厚熜却将那礼仪状当面退了回来,并令他们回去重拟。 随行的礼部尚书毛澄,在礼仪状被退回来以后,跟兴王府的长史袁宗皋沟通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朱厚熜是不想行皇太子即位礼,因为遗诏上写的是让他嗣皇帝位,而不是嗣皇子位,这就是他对那份礼仪状的不满意之处。 不管行什么礼继位,只要能继位不就好了,你还管这么多干嘛啊! 毛澄侍奉过几代皇帝继位,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认真挑剔的新帝,对此他也无可奈何,只好回去找杨延和商量。 首辅杨廷和得知这事儿以后,第二天亲自率领阁臣出城来到了京郊行宫,想要劝说朱厚熜尽快进宫,但乍一接触,他说话还是比较小心的,在装模作样地询问了一番缘由之后,他温言良语对朱厚熜说:“原来王爷是为此才不愿意进宫啊,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王爷您现在尚未即位,还是藩王的身份,从礼仪上讲,是应该由东安门入,居文华殿,再择日登…” 可是杨廷和的话还没说完,袁宗皋就插嘴质问他说:“胡闹,今我主是按序继皇帝位,怎么能再行藩王之礼呢!” “啊…这个嘛…”杨廷和十分生气地看着袁宗皋,一时之间竟有些词穷。 杨延和十分生气的原因是,袁宗皋这明显是狗仗人势,没把他放在眼里,因为他和袁宗皋的身份地位还是有差的。 可是袁宗皋却不管这些,他身为兴王府的长史,肯定要为他一心辅佐的兴王,也就是朱厚熜的利益着想:“怎么,杨大人没话可说了?” 杨延和懒得跟袁宗皋理论,转而看向了朱厚熜,在他的心目中,朱厚熜只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毛孩子,还是比较容易对付的,也正是因此,他才会极力主张让朱厚熜继承皇位,因为好摆布:“王爷,依我看,您就别在这件事儿上认真了,还是快快进宫,准备登基吧。” 朱厚熜皱着眉头,没说话。 杨廷和见状,又想说话,可是袁宗皋却恼了,他上前两步,指着杨廷和的鼻子,大声地呼喝说:“休要啰唆,还不赶快去打开皇城的正门,恭迎皇上入登大殿!” “……”杨廷和当时就石化了。 还有站在他身后的那一班大臣们,也都石化了。 原本这迎新帝是个美差,与新帝见了面,他们说几句漂亮话,献献殷勤,说不定就能给新帝留下一个好印象,让新帝记住他们,这对一个在皇帝手下混饭吃的人来说,绝对是大有裨益的,可是哪成想如今却搞成了这样,这真是偷鸡不成,反倒蚀了一把米,他们一个个的面面相觑,全都感到尴尬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朱厚熜用坚定的口气说:“杨首辅及各位大人的苦心,我都已经知道了,可是这礼仪乃是国之大典,半点也马虎不得,所以这事儿还是让礼部再去详细考察考察吧,我就在此候着,什么时候拿出来合适的礼仪,我什么时候再进宫。” 杨廷和也来了火气,看来这个毛孩子并没想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啊:“那王爷就在此暂歇吧,想必这一路也辛苦了,事实上我已经吩咐礼部的人,进宫去回禀太后了,有太后主持大局,我想凡事都能解决。” “哦~是吗,原来杨首辅早已另外做了安排啊。”朱厚熜说完这话,扭头看向了站在他座位一侧后方的李缙,“你怎么看,你认为太后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看到这情景,在场的那些来迎驾的大臣们都惊诧不已,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朱厚熜与杨延和说着说着话,会突然回头去问他身后的那个青年人问题,那个年轻人是谁啊,看来新帝很看重他啊! 就连李缙自己也没有想到,朱厚熜会在这时候问他问题,让他发表自己的见解,朱厚熜这是在给他提供露脸的机会啊,他要是放过了这个机会,那就是纯牌的傻瓜了,因此他立刻躬身施礼说:“回王爷的话,太后宽容大度,明辨事理,我想她老人家一定会认同您的想法,依您的意思,让您从大明门进皇城即皇帝位的。” 朱厚熜又问:“可要是太后不答应呢,那我岂不是因你的进言,而要错失皇位了?” 那些来迎驾的大臣们听朱厚熜如此说,更惊讶了,原来朱厚熜这么较真,倔强地不肯进宫,是受了这个年轻人的蛊惑啊! 他们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儿以后,不禁对李缙这个人留上了心,因为他的一番进言,能让朱厚熜如此坚定地站在他的一边,哪怕是丢了皇位也在所不惜,由此可见,他在朱厚熜的心中,即未来皇帝的心中,定然是有着相当重的分量,这种人就是不巴结,也千万不能得罪,不然准没好果子吃。 这正是李缙想要的结果,他不稀罕别人巴结他,只要别人不得罪他就好,想要让别人不敢得罪他,就要将别人给震住,所以他才会抓住机会,跳出来露这个脸。 而事实上,李缙也没有和朱厚熜说什么,他只是在来京的路上,某次朱厚熜和袁宗皋研究继位之事的时候,插了一句嘴,说太后和朝中的那些大臣们,或许会让他以皇太子的身份继位,即继孝宗皇帝的位,说白了就是让他以孝宗之子的身份继位,朱厚熜要是不愿意的话,从一开始就要坚持,不然怕是就要被迫接受了,他只说了这么几句话而已,并不是像朱厚熜说的那样,还专门进了什么言。. 第一百四十六章 劝进 李缙听完朱厚熜的话,很认真地说:“王爷是天命所归,不会轻易就错失了皇位的,王爷放宽心好了,不日定会从宫中传来好消息,王爷就耐心地等上两天吧。” 朱厚熜点了点头:“好,就听你的,如你所说最好,即便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也不会怪罪于你,因为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王爷英明,草民能在王爷手下做事,是草民的福分。” “你怎么还草民草民的,不是叫你改口了吗,怎么还没改过来啊。” “啊,应该说是微臣的福分。” “嗯,这就对了嘛。”朱厚熜言罢又看向了杨延和,“杨首辅,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要是没事儿了,你就带着他们…” 杨廷和冷静下来以后,觉得他不应该动气,跟朱厚熜闹僵,他本来是扶朱厚熜上位的第一功臣,要是和朱厚熜闹僵了,那不是吃不到羊肉,反惹了一身骚吗,是以为了缓和关系,他计上心来,跟朱厚熜说起了政事:“王爷,我还想跟您说说这朝中之事,武宗皇帝已经大行一月有余,朝廷累积诸事,都要等新帝即位后予以裁夺,例如说对已捉拿归案的那个,对朝廷威胁最大的江彬的处治,另外还有四镇边军已解散……” 杨延和滔滔不绝地汇报起了一些朝野之事,朱厚熜也没有打断他,耐心地听了起来,好像对这些事还挺感兴趣,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被杨延和这个老臣朴实庄重的言语和忠厚诚实的态度给打动了,心中的不快消掉了一大半,竟然渐渐地对杨廷和产生了一些好感。 与此同时,在皇宫之中,张太后与一些大臣,正在商议朱厚熜的事情。 张太后一直在宫里等待着朱厚熜的到来,听到礼部官员的禀报,得知朱厚熜为了礼仪之事不肯进宫,感到十分傻眼,心说让你做皇帝就不错了,你还敢争什么礼仪,你这是不想做皇帝了,还是怎么着啊! 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张太后也没辙了,她只想赶快立个新帝,结束这一切,以免发生什么内乱,是以她才会找人商量,看这事儿究竟该怎么解决才好。 有大臣对张太后说:“太后,依微臣看,不如抻一抻吧,既然那位小王爷不愿意进宫,那就让他滞留在京郊好了,我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说不定过几天他就主动先屈服了。” 礼部尚书毛澄附议说:“微臣也同意将他先晾在京郊,之后不搭理他,看他要怎么办?” 还有大臣说:“太后,他一来就这样闹别扭,那当了皇帝以后,还会听您的话吗,所以微臣也觉得,您应该好好治治他。” 张太后皱着眉头说:“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吗,你们是嫌乱子少吗,一个个的都想乱上添乱是不是,行了你们也别说了,现在就去告诉杨延和,不要管什么东门还是西门了,就依新帝的意思,让他从大明门进皇城即皇帝位吧。” 明代的大明门,就是后世人们口中所说的中华门,即北京皇城的正南门,此门是明朝的国门,平常日子不会开启。 张太后如此说,就等于是下了懿旨,毛澄等礼部官员尽管有些不大高兴,但也不得不赶快回去修改礼仪状,这修改后的礼仪状送到了朱厚熜那里,朱厚熜看过以后,觉得甚是满意,随即进了京城,入了皇宫,朱厚熜亲自挑选带来京城的一些兴王府的人,也就是李缙等人,也跟着进了紫禁城,在皇宫中临时安顿了下来。 古代新帝继位,根据不成文的规定,必须要三推五辞,在大臣们的不断劝进下,方才可勉强登基,就如礼仪一般,对朱厚熜的劝进,是在他住的地方,也就是文华殿举行的。 德高望重的魏国公徐鹏,带着文武百官来到文华殿,跪拜在朱厚熜的面前,打开奉笺劝进辞,慷概激昂地读了起来:“大德受命,乃抚运以乘时;继统得人,斯光前而欲后。盖义望情地之攸属,故内外远近之同归……奉《皇明祖训》之典,稽“兄终弟及”之文,佑启圣人,传授神器。敬惟殿下聪明天纵,仁孝性成,以宪宗皇帝之孙,绍孝宗皇帝之统,名正言顺,天与人归。温恭允协于重华,声光加入率土。是以合华夷而共戴,冠古今而无前也……” 朱厚熜坐在大殿之上,听着朗朗颂辞,看着那一张张殷殷面孔,心里好不激动,他期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但肯定是不能当即就答应下来的,势必要故作谦逊一番:“魏国公及众卿,你们都快点起来吧,本王虽说是名正言顺,可是试问又有何德何能,能得继大统呢,况且本王现在仍悲痛不已,所以这嗣位之事还是过些时日再议吧。” 徐鹏听朱厚熜这么说,只好率众再一次上笺劝进,高呼朱厚熜继位是天神所愿、天与人归,并关系到国家大计云云,如此这般一再劝进,最后徐鹏对朱厚熜说:“伏望仰遵遗诏,勉抑哀情,念祖宗创造之隆,体先帝付托之重,勿事南向西向之再让,深惟一日二日之万几,早登宸极之尊,以慰群众之望!” 朱厚熜推拒了几次,觉得也差不多了,便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对众大臣说:“众卿说得极是,还是要以国事为重,本王也不敢一味拒之,那就勉从所请吧。” 跪拜在地的群臣,登时欣喜若狂,手舞足蹈,一齐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走完劝进这道程序,礼部尚书毛澄站了起来,将新帝正式登基的礼仪状,亲自呈给了朱厚熜,朱厚熜大概地看了看,点头表示认可。 毛澄得到了批准,马上着手开始筹备登基大典,而朱厚熜在登基之前也有事要做,他不但要去吊唁武宗皇帝的灵柩,去拜见张太后,更为重要的是要审阅施政纲领,也就是即位诏书。.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番话 这即位诏书是杨延和早已草拟好的,但必须经朱厚熜的审批,方可公布实施。 朱厚熜为了这即位诏书之事,将袁宗皋和陆松(陆炳之父)等人,当然也包括李缙,都叫到了文华殿,想让这些人出谋划策,帮着他审阅一下杨延和草拟的那道即位诏书,看哪里有不妥之处,以便加以修改。 袁宗皋从朱厚熜手里接过杨延和草拟的那道即位诏书,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在把它转交给陆松的同时,开口对朱厚熜说:“我觉得杨廷和力荐使用的这个新年号不是很好,孝宗皇帝在世时,所用的年号是弘治,杨延和力荐王爷使用的年号是绍治,这明显有上承下启的意味,分明是要将王爷纳入孝宗一脉,所以我觉得不能用这个年号,还是在其他两个年号里任选其一吧。” 朱厚熜亦有同感:“长史说的极是,那在内阁拟定的另外两个年号里,长史比较中意哪一个呢?” 袁宗皋回说:“老臣比较中意‘明良’这个年号。” 明良?这又是什么鬼啊?我可不能眼瞅着让嘉靖皇帝变成明良皇帝! 李缙也不管会不会因此而得罪袁宗皋,立即开口说:“王爷,微臣觉得还是那个寓意美好平安的名为‘嘉靖’的年号比较好。” 朱厚熜笑着说:“其实,本王也比较中意‘嘉靖’这个年号,那就把绍治改为嘉靖吧,除了年号以外,你们再看看,哪里还有不妥的地方?” 武宗皇帝昏庸荒政,宠信奸佞小人,把朝廷搅得乌烟瘴气,杨廷和在朝多年,深知朝廷如今的形势,他据此拟诏,用大量的篇幅,在草诏上陈述宦官奸党对国家社稷的危害,希望新帝能够兴利除弊,振兴朝纲,换言之,就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新帝的身上。 袁宗皋听朱厚熜这么问,立刻便知道朱厚熜肯定是对这诏书还有不满意之处,他猜测朱厚熜应该是缺少一扫积弊的胆识,不过这恰巧正符合他的心意:“王爷,老臣认为,做事情应该谨慎,要分得清楚缓急轻重,循序渐进,不能妄想着一蹴而就,所以这兴利除弊之事,是不是可以由表及里,慢慢来做呢?” 袁宗皋猜的没错,朱厚熜的确是在为袁宗皋刚刚说的事情为难,他阅完草诏,感到荡气回肠,热血沸腾,诏书中所说的种种弊端,积习已久,他也略知一二,但没有必要将这些都写进诏书吧? 现在朝野上下可以说是一片混乱,宦官弄权,祸乱朝政,小人当道,奸佞猖獗,对于这些人和事,朱厚熜也是极为反感,痛恨入骨的,可是冷静下来想想,他一个藩王,突然进京当了皇帝,本来那些皇亲国戚和王公贵族就不服气,他要是再去得罪人,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何况他上面还有一个口含天宪的张太后,事缓则圆,所以不如慢慢去做那些兴利除弊之事,先去处理那成堆的国事,才是正事,进京的路上,他曾看到无数僵卧沟渠的饥民,另外北有鞑虏,南有倭寇,时常会侵犯大明的疆界,难道先解决民生和国防这些大事不好吗? 朱厚熜有这种想法,自然会认同袁宗皋所说的话了:“长史说的没错,本王与你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了。” 李缙这时候又插嘴说:“王爷,微臣有不同的见解,微臣认为,与其一点点的去做那些兴利除弊之事,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大刀阔斧地去做这些事情,虽然过程会很艰难,但只要挨过去了,便能换来国家的长治久安,另外新帝继位,如果在即位诏书之中,能够宣布革故鼎新,扫荡积弊,充分反映万民的希望,也能赢得民心,获得万民的支持,这能使王爷更加稳当地坐稳皇位,可以说是一举两得的美事,所以还望王爷三思,能再考虑一二,以便做出最好的抉择。” 朱厚熜慎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嗯,你说也有道理,好像这么做会更好一些。” 朱厚熜在位早期,英明苛察,他严以驭官,宽以治民,整顿朝纲、减轻赋役,抗击倭寇,重振国政,做了很多大事,例如清理勋戚庄田、罢天下镇守中官、改革科举制度、革除外戚世封等,内容广泛,成效显著,不但巩固了明朝的统治,还开创了嘉靖中兴的局面。 可是谁都不知道,这嘉靖中兴的局面的开创,竟是始于李缙对朱厚熜所说的这番话。 自古人君即位,即使是在草野间,也需要下诏改号元年,以使天下耳目一新,所以朱厚熜也没有多少考虑的时间,因为转天就要举行登基仪式了,在这之前,他要将即位诏书改写好,他考虑了再三,最后还是听从了李缙的意见,即顺应杨延和等大臣的意思,下决心要兴利除弊,是以杨廷和亲手草拟的那道即位诏书,除了年号以外,其余部分均未被改动,就这样被批红通过了。 转天,也就是四月二十二日,在文武百官的跪拜下,朱厚熜稳稳地坐在太和殿的龙椅上,成为了大明朝的第十二位皇帝。 当朱厚熜在大殿之上,亲自宣读完即位诏书时,满朝文臣武官欢呼雷动,像久旱的庄稼,渴望新帝能给他们带来润心的甘露。 即位诏书是帝制时代重要的政治文件,这种文件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为了确立嗣君即位的合法性,确保皇权平稳交接,其次也具有政治宣扬功能,意在向臣民百姓做出一个励精图治的姿态,刚刚去世的大行皇帝在执政的后期往往会留下许多亟待解决的政治问题,老百姓都期待着新即位的君主能够带来政治上的变革,因此在即位诏书中,若能以积极的姿态顺应民心宣布维新,则能够获取老百姓的支持和认可,换句话说,就是有利于政治的稳定。 以新即位皇帝的名义向全天下公布的即位诏书,一旦公布于天下,将会具有最高的法律效力,这类诏书都有一定的固定模式,大致可以分为三部分,其中第二部分的篇幅最长,是主体部分,其具体内容是列举前朝的弊政,以及布列新政,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46. 第一百四十八章 注重亲情 而朱厚熜的即位诏书则非同一般,在第二部里竟然有81项内容,比如说抑制太监,清理皇庄还田于民,禁卫官校不法之举等,群臣们听到这些顺应民心的内容,哪能不高兴,但事实上,这些都是杨廷和的政治主张。 朱厚熜支持杨廷和的政治主张,也算是投桃报李了,因为杨延和是扶他上位的大功臣,他应该感谢杨延和,另外他还要感谢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张太后,要是没有张太后的拥戴,他可能就没有办法根据遗诏当上皇帝了,这些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都清楚,所以在登基之后,他一刻都没有歇息,第一时间就去拜见张太后了。 张太后住在仁寿宫,朱厚熜来到张太后住的地方,进门一见到张太后,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儿臣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张太后见朱厚熜依如昨日,仍是对她大礼参拜,十分的恭敬,心下还是相当高兴的:“快起来吧,以后来见哀家,不用行这么大的礼了,要知道你已然是皇帝了,这皇帝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给人下跪呢,你说是不是啊?” 朱厚熜仍跪在地上没有起来:“儿臣能当上这个皇帝,全凭太后娘娘的扶持,儿臣感激不尽,日后定当会孝顺太后娘娘,还望太后娘娘能继续照拂儿臣,提点儿臣,助儿臣做一个好皇帝!” 张太后笑着说:“你能这么懂事,哀家十分高兴,哀家既然拥立你做了皇帝,不消说,这日后也定当会照拂于你的,只是这提点嘛,你也知道,像我们这些妇道人家是不得干政的,所以这朝堂之事,还要你自己来拿主意,你做事情要多多的思考,要有自己的主见,遇到难事解决不了,可以向杨首辅这些大臣们请教……” 朱厚熜听完张太后饱含深情,事无巨细的交代,哽咽着说:“儿臣记下了,多谢太后娘娘的教诲。” 他之所以会哽咽,是感觉张太后像极了他的母亲,因而想到了他的亲妈,也就是蒋王妃,他有些想念蒋王妃了,在这红墙黄瓦的深宫之中,只有他孤身一人,至亲都不在身边,他难免会感到孤单。 但在这宫中,朱厚熜也有一个亲人,那就是他的奶奶,他的亲奶奶仍在这宫里。 于是第二天,也就是朱厚熜登基后的第一天,他便去拜见尚生活在宫中的祖母了,随行的人有黄锦和李缙。 朱厚熜的祖母邵氏,是浙江昌化人,早年因家境贫寒,衣食无着,终至走投无路,父亲不得不把长得清秀端庄,口齿伶俐的邵氏,卖给杭州镇守太监当侍女,那时的邵氏已出落得如清水芙蓉,亭亭玉立,在太监的精心调教下,更变得秀外慧中,知书达理,那镇守太监为了讨取皇帝的欢心,有意将邵氏带入皇宫,一天,宪宗皇帝偶遇邵氏,被其清纯的容貌所迷,将其收为了嫔妃,并恩宠不断,是以没多久,邵氏就生下了皇子朱祐杬,即朱厚熜之父,因而被册封为宸妃,后来邵氏又为宪宗生了两个儿子,被晋升为贵妃,本来儿多福多,不想皇宫中的规矩更多,邵氏的三个儿子都被封藩到了外地,身为母亲的她又不得跟随任何一个儿子,只能留在宫中,这样一来,母子见面就不容易了,因为藩王不能离开藩地,更别提进京、进皇宫随意走动了。 所以朱厚熜只是在很小的时候,某次跟随他的父亲进京,在皇宫中见过他的祖母一面而已,现在印象早已模糊了。 但毕竟是至亲,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那份与生俱来的亲情,在朱厚熜这类人心中,是不会因为一些有的没的原因,便泯灭掉的,因为朱厚熜是一个极其注重亲情的人,后世有人说嘉靖皇帝,也就是朱厚熜这一辈子只爱过他的家人,除此之外,没有爱过任何人,这个任何人包括他的妃嫔和子女,尽管这些人也是他的家人,但在他的心中,这些人却不是他真正的家人,他心目中真正的家人,只有他的父母及其长辈,外加他的兄弟姐妹,实际上就是他的姐姐和妹妹。 朱厚熜因思念母亲,继而想到了祖母,这孙子对奶奶,那也是很亲的,不比母亲差多少,是以他什么都不管不顾,转天就跑去看奶奶了。 内侍太监早就知道了这事儿,马上将邵氏接到一处宫殿,并收拾得干干净净,邵氏对此感到迷惑不解,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自己那继承了皇位的孙子,要来看望自己,邵氏自然是喜不胜喜,不为别的,只因能得见亲人。 朱厚熜来到内侍太监为邵氏安排的那处宫殿,进殿之后,看到老太太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张软椅上,等候着他这个孙子的到来。 朱厚熜的眼眶登时就红了,他强压泪水,飞快地跑了过去,张开双臂扑进了奶奶的怀里,此刻他已经说不出,他刚才想好的那些问候话语了,只是扑在奶奶的怀里嘤嘤哭泣。 邵氏张开枯瘦的手臂搂着孙子,用颤抖的手,爱惜地抚摸着朱厚熜的头发,两行老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也不住地滴落了下来。 朱厚熜默默地哭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用手一边给奶奶擦眼泪,一边为奶奶理顺那散乱的灰白色头发:“祖母,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邵氏装出高兴的样子,点了点头:“嗯。” 朱厚熜看见奶奶只是直直地望着前面,脑子里立刻闪出了一个让人害怕的猜测,奶奶的眼睛是不是瞎了啊,他把手伸到奶奶的眼前晃来晃去,可是奶奶却没有任何反应,他不禁惊叫了一句:“祖母,你的眼睛瞎了!?” 邵氏若无其事地说:“孙儿别怕,人老了,耳聋眼瞎是时常会发生的事情,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朱厚熜一点都不傻,他看出来了,奶奶这些年一定是遭受到了许多苦楚,他很难受地跟奶奶保证说:“祖母,孙儿一定会叫御医治好你的眼睛的,这样你便天天都能看到孙儿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太监与宫女 邵氏不想孙子惦记她这个老太婆瞎眼的事情,而耽误了国事:“傻孩子,你就不要费这个心思了,祖母早就请御医瞧过了,祖母的这双眼睛啊,是没得治了,祖母也习惯了,不碍事的。” 朱厚熜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很强烈的无力感:“那不然孙儿派人去湖广,把母亲接来,让她来陪祖母吧?” 邵氏高兴地说:“这倒是可以,你母亲这些年过得可好啊,尤其是在你父亲过世以后,她一定是十分悲痛吧,她的身体还好吧……” 随后,邵氏跟朱厚熜聊起了家长里短,这一聊就是一上午,直到用完了午膳,他们祖孙俩才分开。 朱厚熜出了邵氏所待的宫殿,立马就把内侍太监叫到了跟前,询问起了邵氏的一些事情,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他到这时候才知道,他的奶奶在宫中过得有多苦。 原来邵氏这个昔日受宠的贵妃,早已被打入了浣衣局,因为自从宪宗皇帝升天以后,她在宫中就失去了靠山,地位是一落千丈,而宫中失宠的嫔妃,凡是没打入冷宫的,都会被打发到浣衣局,一同在浣衣局为人洗衣刷鞋,充作劳役。 邵氏有儿不能相见,又被贬到了这种地方,每日只能以泪洗面,日子长了,泪水流干了,双目也就瞎了,今天这是因为与长孙相见,高兴异常,她的眼里才又滴滴答答地有了泪水。 朱厚熜知道了这一切以后,心痛不已,当即就带着黄锦和李缙去了浣衣局,因为他听内侍太监说,邵氏在浣衣局的时候,有人经常会因为邵氏眼瞎,欺负邵氏,他要去给奶奶报仇! 李缙与黄锦对视了一眼,他们二人也不好出言相劝,因为朱厚熜这时已然是怒不可遏了,所以只能是听之任之了。 其实朱厚熜根本没必要亲自去浣衣局的,他只要问清楚究竟有哪些人欺负过邵氏,派个级别高点的太监去收拾那些人便可以了,说不定还能把那些人收拾的更惨一些,由此可见,他还是有些小孩心性,毕竟他今年才只有十四岁。 浣衣局,是一官署,这个官署是为宫廷服务的八局之一,是专门为宫内皇亲国戚清洗衣物的机构,同时是收容罢、退、废嫔妃,及年老、有罪宫女的地方。 明代伺奉皇帝及其家族的机构,有二十四个衙门,这二十四个衙门,是皇宫内设的十二监、四司和八局。 浣衣局隶属于八局,也是这二十四个衙门之一,但是它是这二十四个衙门中,唯一不在皇城中的官署机构,它位于德胜门迤西浆家房一带。 是以要去浣衣局,这就涉及到了一个出宫的问题,在明朝,皇帝出宫是需要办手续的,有着严格的限制,当然了,这说的是那种正式的出宫方式,也就是一出去,就会有很多人前呼后拥的那种,但除了这种正式的出宫方式以外,还有一种出宫方式,那就是偷偷地出宫。 朱厚熜无拘无束惯了,以前在兴王府的时候,他都是想去哪就去哪,现在还是这样,他也没向谁打出宫的报告,领着黄锦和李缙,还有三两个内侍太监,直接就出了宫,把守宫门的侍卫亲军,也不敢拦他们,更不敢去禀报任何人,他们就这么‘偷偷地’出了宫。 当然了,在出宫之前,这衣服还是要换的,除了李缙以外,其他人均换了衣服,因为他们不是皇帝,就是太监,所穿的衣服实在太扎眼了。 浣衣局虽然在宫外,但其实离皇宫并没有多远,毕竟它是宫中内设的官署机构。 朱厚熜由内侍太监引领着,走了没多长时间就来到了浣衣局,这浣衣局是由很多小院落组成的一个大院落,朱厚熜领着人不由分说,当即就推门闯了进去。 十二监、四司和八局,这二十四个衙门,多由宦官提领,谓之为掌印太监,朱厚熜进了浣衣局,直接就去找这里的掌印太监了。 浣衣局除了有掌印太监以外,还有不少官员,其中低级官员最多,像一些个什么管理、佥书、掌司、写字和监工等等,这些都是无定员的,领着朱厚熜他们去找掌印太监的人,就是浣衣局的一个监工,这个监工都蒙了,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皇帝会来他工作的地方,并且还怒气冲冲的,这是谁得罪了皇帝,还是怎么着啊,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触皇帝的霉头,唯恐惹祸上身,是以皇帝让他干嘛,他就干嘛,领着皇帝径直就去了掌印太监的住处。 不大一会儿,来一个院落,这个院落里有几间气派的屋子,朱厚熜刚进院子,就听到了女人的申斥声和摔东西的声音,这声音是从一间屋子里传出来的。 朱厚熜皱了皱眉,冲李缙使了个眼色,李缙二话不说,走上前去,一脚踹开了那间屋子的房门,冲了进去,而后过了两三分钟,他揪着一个中年太监的后脖领,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在李缙出来以后,隔了几十秒钟,从屋里面又走出来一个人,这人是个二十几许,秀发凌乱的宫女,这个宫女姿色过人,与刘京香有的一拼,并且天生自带一股傲气,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赶脚,但又并不会让人感到反感,总之就是美的有个性就对了。 李缙来到朱厚熜的面前,把他手中提着的那个中年太监扔在了地上:“启禀皇上,微臣进去的时候,看到这个太监正意图想**一个宫女…” 朱厚熜指着那个跟在李缙后面走出屋子的宫女,问李缙:“是她吗?” 李缙回头看了看那个宫女:“对,就是她。” 朱厚熜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那个中年太监:“你可是这浣衣局的掌印太监周全?” 周全都吓疯了,一边不住地叩头,一边回说:“奴才正是周全,还望皇上开恩,奴才再也不敢了!” 朱厚熜怎么可能会饶了周全,就算周全不**那个宫女,他也不会饶了他,因为邵氏,也就是他奶奶,这么多年以来,在周全手里吃了不少苦头:“好你个周全,作为一个阉人,你居然色心不死,开恩,你别妄想了,我要是还将你留在这里,那还得了,来人啊,给我将他拿下,一会儿带回皇宫,该交给谁处理,就交给谁处理,该治他什么罪,就治他什么罪!”1 第一百五十章 接管浣衣局 “是,奴才知道了。”一个内侍太监答应了一声,解下自己的腰带,招了招手,领着另外两个内侍太监走了过去,将周全捆好,拽到了一旁。 朱厚熜等到这时候,才开口问那个宫女:“你是这浣衣局里的宫女?” 那个宫女傲然地回答:“是。” 黄锦很不高兴地大声斥责:“大胆宫女,见到皇上还不下跪行礼!” “不必了。”朱厚熜摆了摆手,而后接茬问那个宫女,“你来浣衣局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 “你可认得邵太贵妃?” “你说的邵太贵妃,可是邵老贵妃,她的眼睛是不是…” 你说的?这是一个宫女和皇上说话的时候,该用的称呼吗?这个宫女,她真的只是一个宫女吗?怎么感觉她的身份不简单啊,不然她怎么会这么说话? 李缙狐疑地看了看那个宫女,但却没多管闲事,开口询问她的身份。 “没错,她的眼睛是不大好,已然看不见东西了。” “认得。” 朱厚熜只是随便问上一问,这浣衣局里人员众多,就算是同在浣衣局,内中之人也不一定会认识彼此,没想到他的运气还真好,竟然一下子就问对了人:“那你可知道,邵太贵妃在浣衣局期间,谁人曾欺负过她?” 那个宫女回说:“邵老贵妃来浣衣局多年,虽然没有服苦役,被人随意鞭笞,但受的委屈也是不计其数,所以欺负过邵老贵妃的人也是多不胜数,这些人当中,大多数都是一些管事之人,他们会随意差使邵老贵妃做事,出言侮辱邵老贵妃,克扣邵老贵妃的伙食等等。” 朱厚熜称呼邵氏为邵太贵妃,那个宫女则称呼邵氏为邵老贵妃,这个邵老贵妃和邵太贵妃有所不同,邵老贵妃中的‘老’字,是个尊称,指的是邵氏仍是贵妃,而邵太贵妃说的是,邵氏已然晋升为了太贵妃,这是不一样的。 那邵氏究竟是贵妃,还是太贵妃呢?答案是,她还是贵妃,所以那个宫女称呼邵氏为邵老贵妃是对的。 朱厚熜听完那个宫女的话,大怒说:“这帮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对待朕的祖母,朕一定要好好治治他们不可,李缙,从今天开始,这浣衣局,朕就交由你来管理了,你去给朕查,看都有谁欺负过朕的祖母,查到以后从重惩处,罪大恶极者直接杖毙,听明白了没有!” 李缙愣了一下:“啊,皇上,不是微臣不愿意帮您惩治这浣衣局里的奴才,而是由微臣来接管这浣衣局好像有点不大合适吧,不如让黄奉御…” 明代宦官有很多级别,刚进宫时只能当典簿、长随、奉御,如果表现良好,方能被升迁为监丞,监丞再往上是少监,少监之上才是闻名遐迩的太监。 在古代,这太监泛指的不是被阉割失去了性、能力,专供皇室役使的宦官,而是宦官中的一些高级官员,即一些高级宦官。 而黄锦现在的级别还不高,他只是一个奉御,所以李缙才会称呼他为黄奉御。 朱厚熜不等李缙把话说完就开口了:“没什么不合适的,让你接管你就接管,就不要再说废话了。” “可是皇上您不是还想要我去筹建商部吗?” “你就在这里筹建好了,我看这里房子也挺多的,你就辟出来几间作为商部办公的衙门好了,省得朕再专门帮你去找地方了。” “……” “怎么,觉得这里不好?非得让朕给你找几间像样的房子做衙门,你才能满意是吗?” “微臣不敢,那就依皇上的意思,将商部的衙门安置在这里吧。” “嗯,那你就留下来吧,朕带人回去了。” 朱厚熜说完转身就走了。 李缙要多傻眼就有多傻眼,他只是跟随朱厚熜来浣衣局,收拾内侍太监风闻所说的几个曾经欺负过邵氏的太监的,比如说周全,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虽然朱厚熜说让他接管这浣衣局,可是却没有明确他的职务,没有职务,就什么都不是,谁会听他的啊,他留在这里能干嘛啊,是以在朱厚熜走了以后,他暂时在周全住的那个院落里住了下来,但除了把那个宫女调到身边,做了他的秘书,向那个宫女,及其他一些人,了解了一下浣衣局的情况以外,别的什么事情都没做。 朱厚熜回到皇宫以后,把他想接母亲进京的想法,跟张太后说了一下,这是早晚的事情,张太后也阻拦不了,是以便应允了。 请示过了张太后,朱厚熜找来陆松,让陆松安排人去接自己的母亲及姊妹,陆松安排的人是秦太监,这个秦太监在朱厚熜继位三日后,就率使团出发去安陆兴王籓邸接兴王妃进京了。 在同一时间,朱厚熜下旨把他从兴王府带来的那些人,挨个安排了一番,全部都封了官,例如将袁宗皋这个王府的长史,任命为了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将陆松弄进了锦衣卫,将黄锦升任为了他的御用太监等等。 朱厚熜这么做不是念旧,想要一人得道,把鸡犬也给带上天,而是他需要这些‘自己人’,因为他现在是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虽然说皇权是至高无上的,可是皇帝也不是真的就是金口玉牙,说啥就是啥,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还要有朝臣们的支持才可以,简单点说,就是下面得有人,这样才能上令下达,不然就是个傀儡,什么事都做不成,要想把真正的权利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那就得发展自己人,好在是名副其实的老大,比较有向心力,顶着皇帝这块招牌,要发展些人还是十分容易的,但多少也需要一些时间,比不上提拔袁宗皋这些人来的快,另外也更加的可靠。 李缙在这次封赏中,也混了一个官,是商部主事,兼提领浣衣局,也就是兼管浣衣局,这二十四衙门,并非是宦官机构,其主管也无硬性规定,一定要用宦官,是因为后来多派宦官掌其职,才会让人产生误解,所以由李缙这个不是太监的人来管这浣衣局,也合乎规定,说得过去。1 第一百五十一章 组建商部 明朝的六部,每部各设有尚书一人,也就是部长,官阶是正二品,尚书之下有左、右侍郎,即副部长,官阶是正三品,这部长和副部长都是堂官,由皇帝领导,直接对皇帝负责。 而侍郎之下还有郎中和员外郎,相当于是正副司长,官阶是正五品和从五品,另外还有主事,这主事是各部中,官阶最低的一级,官阶是正六品,属于是底层办事官吏。 虽然这正六品的官,在中央各部中是最低的一级,可是到了地方上,这官就大了,比县长,也就是正七品的知县,还要大上两级,因为官分九品,每品有正、从之分,从正一品到从九品,共有十八级。 李缙年纪轻轻,刚及弱冠,又只是一个秀才,能当上这六品官,已然是不得了了,别人都以为他是走了狗屎运,但事实上,这却是他辛苦付出换来的回报。 李缙这个商部主事,与其他六部的主事有些不一样,他名为主事,其实是商部的老大,因为这个商部根本就没有什么尚书、侍郎、郎中和员外郎,就连主事也只有他一人,所以在商部他就是最大的官、他就是最高领导、他就是一把手。 别人被封了官,都是第二天就到衙门口去上任了,可是李缙这个主事却没有衙门可去,他要自己组建商部,人也要自己招,完事才可以正式办公。 暂时被安顿在皇宫中的那些兴王府的人,在有了官职以后,该买宅子的买宅子,该住单位的住单位,都逐一搬离了皇宫,该干嘛干嘛去了。 已然先一步离开了皇宫,住进了浣衣局的李缙,则回了家。 在回家的当天晚上,李缙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史称‘第一届李家全体会议’。 列席这次会议的李家正式成员有李缙、李老夫人、白茉莉、苏葵、尹紫苑、赵清萘和齐灵艿,此外还有几个非正式成员,他们是苏蓬、玉宁、刘京香和冯瑶。 把这些人都召集到李老夫人的屋中,等他们各自找地方坐下以后,李缙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众人:“废话我就不说了,我直接说正事,我这一回家,就让人把你们都请了过来,是想招募几个帮手,皇上封了我个官,是商部主事,这个商部,你们没人听说过吧,这就对了,因为还没有这个部,皇上要我去建这个衙门,所以我需要一些帮手,你们谁愿意跟我一起去商部供职啊,请举手。” 苏葵在举手之前,先问了一个问题:“女人也可以吗?” 李缙回答说:“当然,男女均可。” 苏葵又问:“你说和你一起去供职,这个供职是什么意思啊,是任职、做官的意思吗?” “没错。” “女人也可以做官吗?” “在我这里可以。” “这个商部只有你这个主事吗,还有比你大的官吗?” “没有了。” “……” “怎么样,你要不要去啊,我看你比较适合,你是商贾人家的女儿,从小耳濡目染,对经商做买卖的事情,应该还算在行吧?” “不敢说在行,多少懂一些,既然你说我合适,那就算我一个吧。” “很好,你们还有谁想去啊?” 冯瑶举手说:“我可以去吗?” 李缙一视同仁地说:“可以。” 尹紫苑紧随其后,也把手举了起来:“我也要去。” 李缙笑了笑:“你不和王胖子,还有那个张俏鹫,一起开那个什么八音坊了吗?” “不开了。” “可你不是都已经和他们说好了吗,失信于人恐怕有些不大好吧,我看你就别去了,你还是和他们去开买卖吧。” “……” 李缙扭脸把目光移到了赵清萘的身上:“赵姑娘,我觉得你倒是挺有经济头脑的,不如你也跟我去商部吧?” 赵清萘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到名:“哦,好。” “行了,就你们三个吧,外加玉宁兄。”李缙一面说,一面看向了玉宁,“你没有其他事情要做吧?” 玉宁回说:“这你还不知道吗,我现在就是闲人一个,我可以去帮你的忙。” “嗯。”李缙点了点头,而后又补充了一句,“把费大勇他们也带上。” 玉宁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齐灵艿紧跟着开口对李缙说:“我也想要做点什么,你也给我安排点事情做吧。” “呃…”李缙想了想,“我看你还是先留在家里看家吧,等过些时候,我再给你找点别的事儿干。” “看家?”齐灵艿琢磨了一下,“哦,好吧。” 转天,李缙带着他招募到的帮手去了浣衣局。 这浣衣局就像朱厚熜说的那样,有很多的房子,李缙让人把进门处的几间房子腾了出来,然后让苏葵、赵清萘和冯瑶她们三个人,领人去采买办公家具和用品,以及做牌匾,商部的牌匾,等牌匾做好,挂出去以后,这商部也就算是建起来了。 李缙安排好筹建商部的事情,紧跟着就带着玉宁和费大勇等人,外加一些驻守在此的军卫,在浣衣局内,开始到处抓人了,所抓之人,都是这几日,他通过多方面的了解,已然确定的那些在浣衣局中无法无天、专横跋扈、为所欲为的为非作歹之徒。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一些高阶的宦官,例如从五品的少监、正六品的监丞、从六品的典簿等,李缙把这些人都给抓了,一个没剩,因为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好东西,另外还抓了一些他们的爪牙,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其中也有女人,这两下加起来,一共能四、五十人。 李缙把这些人抓起来以后,没有私设公堂审问这些人,对他们进行惩处,不是因为下官不能审问责处上官,而是要是像朱厚熜说的那样,将他们都杖毙了,肯定会惹出很大的事端,他不想沾染这个麻烦,于是将这些人都羁押到了宫中,交给了黄锦,捎带着还附上了一个小本上,这个小本子上记录的是,他询问搜集到的一些证人证言,根据这些证人证言,可以得知他所抓之人都犯了哪一些罪行。 第一百五十二章 抠钱 数日后。 李缙理顺了关系,真正接管了浣衣局。 此外,商部也正式挂牌成立了,在挂牌之前,李缙将他要用的人,也就是苏葵、赵清萘、冯瑶、玉宁和费大勇等人的名字报给了朱厚熜,朱厚熜斟酌着,给李缙报上来的人,每人安排了一个官职(七至九品不等),把他们全都纳入了商部,归到了李缙的麾下。 旨意下来以后,李缙和其他人一起去了几个衙门口,比如说吏部,将相关的文书、官印和官服等物都取了回来,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商部的官印,这商部的官印是新制的,因为之前没有商部这个部门,所以自然也不会有官印。 明朝也有女官,不过都在宫**职,分属于六局一司,即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功局和宫正司。 这六局一司,每局都设有首席女官‘尚某事’二人,这尚某事是啥意思呢,就是尚宫局的首席女官叫尚宫,尚仪局的首席女官叫尚仪,尚食局的首席女官叫尚食……而宫正司只设有宫正一人,这十三名最高等级的女官,她们的官阶是正五品。 另外局下面还有司,六局每局都下设有四个司,首席女官为正六品的‘司某事’,另有正七品的‘典某事’、正八品的‘掌某事’佐之,例如尚宫局的司记司,有司记、典记和掌记;司言司有司言、典言和掌言;司薄司有司簿、典簿和掌薄;司闱司有司闱、典闱和掌闱。 朱厚熜也为苏葵、赵清萘和冯瑶她们三个人安排了官职,是正八品的‘掌某事’,这是参考宫中女官的官秩为她们安排的官职,她们的官服也都是从宫中领的,女官也是有官服的,即冠服,颜色随官秩变化,苏葵她们领到的官服,颜色是紫色的,另外还有官鞋和官帽,一样都不少。 在商部正式挂牌成立以后,李缙便开始琢磨开设工厂的事情了,至于浣衣局,李缙则让他的‘秘书’,也就是那个傲气十足的宫女代他去打理了,他现在已然知道了那个宫女的名字,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宫女居然就是王满堂! 虽然这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她要不是‘王皇后’的话,又何以会有能与‘刘娘娘’比肩的美貌,只是李缙早已把王满堂这号人物忘诸在了脑后,是以才没有想到是她而已。 说起来,李缙还挺对不起这个王满堂的,正德从江南回到京城以后,便遭遇并迷恋上了王满堂,曾多次戏称王满堂为皇后,并发誓将来要改立她为后,可是因为身体的缘故,这个诺言还没有来得及兑现,正德就死掉了。 而让正德死掉的人正是李缙,要是李缙没有处心积虑地算计正德,没准王满堂还真能当上这个皇后,因为正德是出了名的喜欢胡闹,这样的话,王满堂也就不会在正德死掉以后,杨延和清理豹房的时候,发现她是一个没有任何名份的女人,因为她的名字在浣衣局的名册中,又把她送回到浣衣局为奴了,并且不只是吃苦受累,还要遭受太监的侮辱,这都是李缙造的孽啊,是以他对这个王满堂还是感到比较抱歉的,但已然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了,只能尽量地维护她,让她过得好一点,以此作为补偿了。 要想开设工厂,得有审批手续,因为是商部办的企业,李缙又是商部的老大,所以这审批手续,他自己批一批就可以了,其次还要征地、建厂房、招收工人、购置用具和采买原材料,想要做这些事情,都需要用银子,是以他向朱厚熜申请了一笔建厂资金,等申请下来以后,他就拿着印信,带人到户部去提银子了。 户部,是掌管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的机构,其职能大致相当于后世的民政部+财政部。 这户部有银库,可以直接提取现银,但要有领银子的批条,才能将银子提出来,而这批条,说好办也好办,因为这银子上面已经批了,应该下发给来取银子的人,可要是户部的官员不想下发给你,或是想借此索要好处,那这批条就难办了,兴许你跑几趟这批条也办不下来,银子也拉不走。 李缙听人说,想从户部的嘴里往外抠钱,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但是他却没有备什么礼物,他不是想扮铁公鸡,一毛不拔,而是想先趟趟路子,要是不用送东西,也能把银子提出来,那再好不过了,要是提不出来,那就只能见招拆招,想辙应对了,但不包括跑到朱厚熜的面前,去告户部官员的状,让朱厚熜来解决这件事情,那未免显得他太无能了。 户部按地区分工,设有很多司,各司除掌管本省钱粮外,亦兼管其他衙门的部分庶务,所以办理政务之人,归属与哪个司,或所办理的政务归哪个司管理,就要去哪个司办理政务。 在紫禁城的南门,也就是大明门北侧,至承天门间,有红墙围拢的封闭广场,在广场中心的御道左右,有悬山顶,连檐通脊,长七百步的千步廊,这千步廊就是廊房,有东、西向廊房,即朝房,各一百一十间,东、西折而北向,又各有三十四间,而在高耸的红墙外,依照文东武西的构造,两侧集中了明朝的中央官署,东墙外是礼部、吏部、户部、工部、宗人府、钦天监等文职衙门,西宫墙外为五军都督府、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等武职衙门。 李缙来到这片中央官署区,径直去了东边的户部,在进了户部衙门以后,一路打听,转来转去,转到了某司。 这某司的房间里有不少办事的吏胥,李缙向一个吏胥说明了来意,那个吏胥在知晓了李缙的身份后,对李缙说,郎中知道他会来,想和他见上一面,让他稍待片刻,说完就去了内屋。 第一百五十三章 香烟 户部十三司,每司有郎中一人,员外郎一人,主事两人,不过员外郎和主事都只是挂名,平日里不会入署治事,实际上只有郎中一人在管事,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公署太小了,搁不下那么多人。 这某司的郎中就在这间官署的内屋之中,也就是隔出来的一间单独的办公室里,那个去通禀的吏胥,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他在请示过郎中以后,领着李缙进了那间单独的办公室。 李缙一进那间办公室,立刻就看到了待在这屋中之人,然后他的眼睛慢慢地就睁大了,他的眼睛越睁越大,是因为他看到了超乎想象、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个郎中所待的办公室内的布置很正常,只有一张公案,即治理公事用的桌子,外加几个‘档案柜’和几把椅子,这屋里也没有其他人,只有那个郎中一人,那个郎中长得也没有很奇怪,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中年男子,可是他却在做一件,在明朝这个时候,让人看了觉得很奇特的事情,他在抽烟。 要是那个郎中抽的是用纸卷的旱烟,或是拿着烟袋锅儿,李缙或许会感到很新奇,但绝对不会感到这么的惊讶,他之所以会如此惊讶,是因为那个郎中抽的是烟卷,带过滤嘴的烟卷,而且是进口烟,骆驼牌的,他不是眼神好,看到了烟支上标识,他是看到了那包香烟,那包用英文写着‘吸烟有害健康’等等话语,只有在后世才会出现的骆驼牌香烟,此时就搁放在那张公案之上! 厚礼谢特,这什么情况啊!?难不成这个郎中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个穿越者,不然他怎么会有抽烟的习惯?但最为让人惊讶的还不是这个,而是他为什么会有成包的香烟?莫非他是一个实体穿越者,在被神马时空机器送过来的时候还带了几条香烟? 李缙瞬间就傻掉了。 那个郎中见到李缙,将抽剩下的半支香烟掐灭,很宝贝地放在了桌上,而后起身从公案后走了出来,笑着问李缙:“这位兄弟可是商部的李缙李老弟啊?” 李缙勉强回过神儿来,结结巴巴地说:“啊,下,下官正是李缙。” 那个郎中十分亲切地拍了拍李缙的肩头:“李老弟,你不要紧张嘛,其实本官见你,只是想与你叙一叙这同僚之谊,交个朋友而已,来,快请坐。” 李缙很懂礼数地做了个手势:“大人先请。” 在书案前一侧有一张茶几,茶几左右两边各有一把椅子,那个郎中和李缙先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跟着茶就端上来了,他们两个人一边喝着茶,一边攀谈了起来,不过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那个郎中在说,李缙在听,只有在该说话的时候,李缙才会说上那么一两句。 那个郎中一坐下,就先介绍了一下他自己,原来他的名字叫邓光,这个邓光在与李缙攀谈之时,拐弯抹角地问了李缙一些事情,探听了一下李缙的虚实,在得知李缙与新帝在兴王府的时候,相处的很融洽,关系极为密切以后,他在言谈之中,充分流露出了要与李缙结交之意,他既然有心要与李缙结交,自然是不会在批条这件事情上面为难李缙,在个把小时以后,说完了话,他主动给李缙批了领银子的条子。 邓光这个郎中比李缙这个主事,官要大上两级,按照官场上的惯例来说,上官是不会和下官交什么朋友的,他们只会巴结更上面的官,这个邓光之所以肯屈尊降贵,借机想要和李缙套近乎、拉关系、交朋友,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李缙是新帝的人,能在新帝跟前说得上话,这升官的机会天天有,关键是没人帮着说话,要是有人能帮着说话,何愁不能飞黄腾达啊! 这些李缙心里都清楚,他也愿意以这样一种方式,结交一些朋友,有时候这种有利益牵扯的朋友,反而更加的牢靠一些,因为大家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是以他含蓄的表示,愿意交邓光这个朋友。 邓光对此自然是十分高兴,只不过大家交情还浅,他也没有急着提,让李缙一有机会,就在新帝跟前帮他美言的事情。 拿到了批条,李缙便打算告辞离开了,在离开之前,他指着之前邓光掐灭放在公案上的那半截烟头,装出一副无知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邓光:“邓兄,敢问那是何物啊,我在进门之时,看到你正在吸吮那东西,口中竟然还吐出了烟雾…” 邓光笑着说:“噢,你说那东西啊,那是烟草,又叫做香烟,是样新鲜东西,最近才在京城时兴起来,它有提神的效用,吸上一支,人立时能精神不少,但因为价格昂贵,所以这吸食之人,也不是随处可见,如此一来,李老弟你没有见过这东西也就不足为奇了。” “最近在京城时兴起来的东西?价格昂贵?” “是啊,以为兄这个五品官的俸禄,想要经常吸食,也是买不起的。” 买不起?难道这京城之中还有卖香烟的不成?你就在这胡说八道吧,你说的越多,我越容易拆穿你的西洋镜! 李缙不动声色地问邓光:“京城有卖这东西的吗,小弟来京城的日子也不短了,怎么从未见过这卖香烟的店铺啊?” 邓光想也没想,当即回答说:“当然有卖的了,不然为兄去哪淘换来的这东西啊,不过这卖香烟的地方只有一处,叫做‘烟草专卖局’,这家买卖开在XX门外的XXX大街,到了那里,一打听就能找到了。” 烟草专卖局?哦买嘎,你他娘的也太能编了!另外连地址都有,你就不怕我真的去那里吗,要是我去了那里,没见到那家店,你该如何自处啊? 李缙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哦,原来只有一个地方在卖这东西啊…” “李老弟,你问这个,是也想去买包香烟,尝尝个中滋味吗?”邓光一边说,一边走到公案旁,把烟和火都拿了起来,“要是这样的话,不如先在我这里试吸上一支吧,这香烟的味道很冲,有些人难以接受,等试过了之后,你要是觉得能接受得了,再买来吸食也不迟。”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外邦之物 怎么着,想拿烟呛我,让我打消去那家‘烟草专卖局’的念头吗?不好意思,本人曾经也是一个烟民,怕是你的希冀要落空了! “也好。”李缙也没有拒绝,接过邓光递过来的一支烟,在邓光的指引下,用火折子将烟点燃,深吸了一口,然后咽下,又从鼻腔将烟释放了出来。 “哎呀,李老弟,你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邓光惊叹说,“你不但能禁受得住这烟草呛人的味道,就连这吸烟的方法也是一学就会,比为兄可是要强上许多啊,为兄一开始可是被这烟草呛了个半死,慢慢才适应了它的味道,而且也是学了好久,才学会了吸食它的正确方法。” “哈,看来小弟是很适合吸食这烟草啊。” “适合,太适合了!你觉得这骆驼牌的香烟味道如何,你要是觉得还可以,想吸食这个牌子的香烟的话,为兄可以送你几包…” “不必了,小弟还是自己去买吧。” 下官哪有收上官东西的道理,李缙赶紧拒绝了,之后他抽完了那支烟,便告辞离开了邓光的office。 出了户部,李缙将批条交给了在外等候的玉宁,让玉宁领着其他人到户部的‘太仓库’,去提朱厚熜拨给他的那五万两银子,而他自己则去了XX门外的XXX大街,,也就是邓光所说的那个什么烟草专卖局所在的地方。 户部的太仓库,是大明最重要的国库,但却不是唯一的国库,大明有许多国库,例如太仆寺的常盈库、工部的节慎库等等。 太仓库分为粮库和银库两部分,用以储存漕粮的太仓粮库,位于京城和通州两地,规模很大,仓厫不下七百余座;用来存储金银的太仓银库,设在京城,一些国库中的绵丝和绢布等物,还有马草、盐课和关税,以及籍没家财和变卖田产,援例上纳,凡折银者,皆入此银库,因此这个银库中有充足的现银,朝廷用银子一般都会从这个银库中支取。 别看五万两银子不多,但也有好几吨重,至于玉宁怎么将银子运回商部,李缙就不管了,他怀着巨大的好奇心,去了城西的某个繁华地段,到那里一打听,还真打听到了邓光所说的那家烟草专卖局! 哦买嘎,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原来邓光说的竟然是真的!要是这样的话,那邓光就不是什么穿越者了,因为他抽的烟是买来的,而这穿越者则另有其人,很有可能是那卖烟之人,也就是开设烟草专卖局这家买卖的老板,但也可能不是,也许是那穿越者供货,别人开的买卖,这也说不准,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太奇怪了,那个穿越者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香烟呢,难道那个穿越者,他原来所在的时空,不仅能往其他时空送人,还能随便送货了!!! 李缙一脸大写的蒙圈,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晕晕乎乎地步入了大街,走到了烟草专卖局的门前。 这烟草专卖局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商铺,不是很小,但也没有多大,看上去与其他店铺也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招牌以外,烟草专卖局这家店面的招牌,不光有字,还有彩色的浮雕,在招牌的两头,雕有整包的各种牌子的香烟,以及一些零散的烟支,很有后世烟草专卖店的feel。 李缙站在烟草专卖局的门外,傻傻地瞧了一会儿,等心情平复下来,这才走了进去。 这烟草专卖局内,转圈有一溜桌面是呈倾斜状的木制柜台,上面花花绿绿的,摆满了后世中外各种牌子的散包名烟,在柜台后面,贴着墙壁,是成排的货架,上面摆着的则是成条的香烟,另外在一些角落还堆着一些纸壳箱子,那是成箱的香烟。 厚礼谢特,也太夸张了吧,这些烟都他娘的是哪弄来的啊!? 李缙惊诧莫名。 “这位客官,您是要买香烟吗?”一名伙计迎了过来。 “啊,是的。”李缙点了点头。 “您之前吸食过香烟吗,可有喜欢吸食的牌子?”那名伙计又问。 我靠,装什么文明人啊,你就问我喜欢抽什么牌子的烟不就得了,还吸食,真是越听越别扭,好像这烟是神马高级毒、品一样。 李缙改为摇头,装作很无知地说:“没有,我没有吸食过香烟,只是看别人吸食,吞云吐雾的,觉得甚是有意思,又听他们说,这吸食香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所以…” “噢,原来是这样啊,那客官这边请吧,这边摆放着的,这各种牌子的香烟,味道都没有那么冲,比较适合初食者吸食。” “就是他们说的,劲儿没有那么大,对吧?” “是的客官。” “哦,那我要这个吧。” “客官,您要的这包香烟是黄鹤楼,售价是九钱银子。” “黄鹤楼?这烟的名字叫黄鹤楼?” “是啊,客官您看,这上面有字。” “我看到了,可是不是都说这香烟是外邦之物吗,怎么这烟盒上有汉字,还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客官你有不知,其实这烟盒上面所印的并不是汉字。” “不是汉字,那这是什么字啊?” “是外邦的文字。” “外邦的文字?这外邦的文字怎么和汉字长的一模一样啊?” “并非是一模一样,只是极为相似罢了,客官你再仔细看看,这烟盒上面的字,有些是不是与汉字大为不同啊?” 李缙看着那些简体字,咧了咧嘴:“啊,这细看之下,还真是不尽相同。” 那名伙计笑着说:“这就是了,所以这包香烟的牌子,也就是名字,虽然叫做黄鹤楼,但它却实实在在是外邦之物。” “这屋中所有的香烟都是外邦之物吗?” “客官说对了,全部都是,咱们大明目前还没有烟草这种东西,就算有,也做不出这成盒的香烟,客官您看这裹在烟盒外面的这层透明的薄膜,这薄膜叫做塑料,不说别的,只是这一样东西,咱们大明就没人能做得出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呦呦呦,看把你能耐的,你怎么不上天啊,好像你神马都知道,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那是塑料! 李缙不屑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哦,是吗,那这些外邦之物都是你们这家店铺的掌柜的,从外邦运来的吗?还是别人运来,转手卖给他的啊?” 那名伙计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都不说,口风紧得很:“这个就恕小人无可奉告了,我们掌柜的说了,这属于是商业机密,是不能对外人说的。” 商业机密?古代有这个词汇吗?这掌柜的恐怕就是那个穿越者了吧? 李缙接着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呢?” “不瞒客观说,对于客官问的这件事情,小的还真是不大清楚。” “你们这里一共有几个伙计啊,有人知道这事儿吗?” “客官不用再问了,我们这里怕是没人清楚这件事情,您要是真想问个明白的话,我看您还是去问建昌侯吧,这买卖是建昌侯跟我们掌柜的合伙开的,他肯定知道这香烟是打哪来的。” 这名伙计口中所说的建昌侯,就是张延龄,他与去湖广接朱厚熜进京继位的寿宁侯张鹤龄,同是张太后的弟弟,他们兄弟二人,都是嚣张跋扈之辈,多行不法之事,最后都让朱厚熜,也就是嘉靖皇帝给收拾了,只不过那是在十来年以后,现在这会儿,他们哥俩还风光着呢。 嗖嘎,我说怎么没人来找麻烦呢,原来是那个穿越者搭上了建昌侯,有建昌侯罩着这家买卖,所以才能经营的顺风顺水,不然想要卖这种出处不明、稀奇古怪的东西,势必要经历一番波折和坎坷,没准还会因为一些有的没的原因被举报、被抓,坐牢、流放那都不算啥,搞不好还会把脑袋给弄丢了。 尽管李缙现在已经是嘉靖皇帝身边的红人了,但人家拿建昌侯压他,他也没辙,他目前的实力,跟建昌侯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根本无法与人家抗衡,但是他依旧没有放弃,他和颜悦色地对那名伙计说:“这位大哥,其实你没必要将什么建昌侯抬出来压我,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问这个事情,也不是想翘行,抢你们的生意做…” “那你想做什么?” “纯属好奇而已,你们掌柜的在不在啊,既然你们都不清楚,那我直接问他好了。” “不在。” “他去哪里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不清楚。” “……” “这位客官,这包香烟…” “烟我还是要买的,这块银子都给你了,不用找了。” “多谢客官了,您慢走。” “行了,不用送了。” 李缙摆了摆手,转身就走掉了。 出了烟草专卖局,李缙四下瞧了瞧,朝一个摆在街边的卦摊走了过去。 这坐在卦桌后面,为人看相卜卦的是一个四十几岁,长得尖嘴猴腮,体格消瘦,一身读书人打扮,但衣服比较破旧,落套的中年男人,李缙来到卦桌前,直接坐了下来:“先生是一直都在这里摆卦摊吗?” 那个算命先生看了看李缙:“这位公子,你可是想要向鄙人询问那烟草专卖局的一些事情?” 哎呦呵,还真是到哪都能碰到能人啊,没想到这个算命先生堪比柯南,给人看相卜卦的本事不知道行不行,但这观察分析周遭一切事情的能力倒是一流! 李家从怀中掏出几块散碎银子,放在了卦桌上:“没错,你可见过这烟草专卖局的掌柜的?” 那个算命先生将银子拿起来,揣进了怀里:“虽然不是经常能见到,但总归是见到过几次。”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你描述一样。” “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姑娘?” “正是” “多大年纪啊?” “大概能有二十几岁吧。” “二十几岁了,你还称呼她为姑娘?难道她还没有成亲吗?” “应该没有吧,她梳的是未婚女子的发髻。” “她叫什么名字啊?” “我只知道她姓赵,因为别人都称呼她为赵姑娘。” “她是京城人氏吗?” “好像不是。” “外地来的?” “不清楚她是打哪来的。” “她身边可有亲人?” “没看到还有其他人出入。” “她就住在这烟草专卖局里吗?” “没错,这铺面后头有住人的厢房。” “原来如此…” “公子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呃…没有了。” “那请把座位让出来吧,我这来客人了。” “哦,好。” 李缙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到一个卖炊饼的摊位,买了几个炊饼,然后找了个犄角旮旯,蹲在那里,一边吃炊饼,一边监视起了烟草专卖局的动静。 这烟草专卖局的生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这买香烟的人,说少不少,但说多也不多,半天下来,光顾的顾客只有二十几人。 李缙直到这烟草专卖局打烊,除了那些来买烟的烟民以外,并没有见到其他可疑人物,这个其他可疑人物,指的就是烟草专卖局的掌柜的,算命先生口中所说的那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这是出门还没有回来啊?还是那名伙计在撒谎,她今天压根就没有出门,一直就待在这栋商住两用的铺面后边的房间里? 李缙还真是有些拿不准,他接茬继续监视,一直监视到夜禁,仍没见到那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回来。 在夜禁以后,李缙便放弃了监视,他从暗处走出来,转到烟草专卖局这家铺面的背面,从一个易于攀爬的地方,攀爬到了后边厢房的屋脊之上,观察起了天井下面各个房间中的情形,等从一些人交谈的话语中,分辨出那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她住在哪间房间,他趁着一个没人的空档,滑到房檐边,飞身跃下,跳到了天井之中,紧接着推门,快速进了北面的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里没有掌灯,虽然今晚有月光,可照不进天井,所以还是比较黑的,但以李缙的眼力,有一点微光就足够了,他便可以看清屋中的一切。 第一百五十六章 角色扮演游戏 李缙将门反手关好以后,适应了一下光线,跟着向屋中看去,只见这间屋子里面摆满了装烟的箱子,就跟一个仓库一样,他顺着过道来到房间的中央,这里有一块空地儿,放置着一张床及铺盖,在床边还有一张长条桌,桌上有一些零碎物品,有女人用的化妆品,也有一些薯片和巧克力等零食,此外还有一样3C产品,那就是一台笔记本电脑。 我靠,真是太牛B了,竟然还有电脑! 李缙简直都要疯了,他走到那张桌子前面,掀开那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想开机在里面的硬盘里找找那个穿越者,也就是那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的身份信息,想搞清楚她究竟是何方神圣,本来他还在担心,怕这电脑没电来着,可谁知一掀开屏幕,电脑的开机键就亮了,原来这电脑是开着的,只不过是休眠了而已。 休眠就是假关机,只需要按一下开机键便可以还原了,李缙又不是没用过电脑,当然知道该如何唤醒这处在休眠中的电脑,于是把手伸向了那闪着荧光的开机键,可就在他的手指将将要触碰到开机键的一刹那,有人在他的身后冷不丁地说话了:“你是什么人?” 啊!原来这屋子里面有人!可是自己怎么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呢?她怎么跟鬼一样,连点气息都没有,走起路来也不会发出丝毫声音,难道她是飘过来的吗!!! 李缙当真是被吓了好大一跳,连说都不会话了! “我在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啊?”那人又说。 李缙慢慢将身子转了过来,聚拢目光,沉着冷静地看了看那人,这不看还好,看了反而又让他大吃了一惊,他不禁脱口而出,惊叫了一声:“希爱!?” 李缙所叫的这个‘希爱’,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前女友赵希爱,也就是在他还未被传送到明朝,在现代交的最后一个女朋友,不过他这个女朋友,最后背叛了他,跟了别人,也因此给他带来了天大的麻烦,不然他也不会被那个曹少曹小光所害,滞留在这个时空,无法回去现代。 自古红颜多祸水,漂亮的女人就是祸害的根源,所以跟这样的女人交往,是要承担一定的风险的,招来了祸事,倒了霉,你也别埋怨别人,因为是你自己乐意的,女人没有错,错的都是男人,这是男人之间的战争,其实不关女人什么事,因为她们仅仅只是一个诱因而已,所以李缙并不恨赵希爱,只是对她感到有点失望罢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这里有灯或蜡烛吗,你将它们点着,看清楚我的容貌,就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名字了。” 那人,也就是与赵希爱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换做了古装打扮的女子,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慢慢移动脚步,倒退着向后走了几步,蹲下来将一个连接着电线的插头,插在了一个插座之上,在下一刻,屋子里瞬间就亮了起来,原来房间里有电灯,这灯泡就在李缙的头顶之上。 将灯泡弄亮以后,那个女子站了起来,仔细看了看李缙:“现在我已经看清楚你的容貌了,可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跟人说起过我的真名实姓,你是如何得知的啊,不要再玩花样了,快点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缙一直瞧着他所认为是赵希爱的这个女子,发现在灯亮了以后,这个女子看到他,竟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不禁大为奇怪,是赵希爱已经忘了他是谁,不认识他了,还是这女子根本就不是赵希爱,他一时又有些吃不准了:“因为我认识你,我是李缙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好像不记得我们之前有在哪里见过面?我们认识吗?” “莫非你不是赵希爱?” “我是赵希爱没有错,但不是你要找的那个赵希爱。” “……” “你是从哪个年代穿越到明朝的?” “你,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穿越到明朝啊?” “不知道是吧,好,那我问你,为什么你进了屋子以后,连想都没想,直接就掀开了我的电脑,还有见到电灯,也没有感到半点惊讶,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两件事情。” 我去,原来是自己不小心,露出了破绽,让人家给瞧出来了,不过大家都是穿越者,就算是知道了彼此的秘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相信都会为对方保密的,而且大家都来自未来,难得在这古代相遇,因为都十分的孤单,说不定还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在这个时代相互扶持,美好的生活下去,这也是一桩乐事。 李缙想到这里,没有再装傻充愣,一狠心一咬牙,把他的老底儿抖了出来:“我解释不了,因为我正如你所说,的确是一个穿越者,我来自201X年,想必你同我一样,也是一个穿越者吧,看你使用的电脑,你应该和我是来自同一个时代,就是差也差不了几年,不知道我说的是否正确?” 那个不是赵希爱的赵希爱泰然自若地回答:“我也来自201X年。” “你也来自201X年!?那你也是被华夏科学院研究制造出来的那台什么跨时空传送机送来明朝的吗!?” “什么科学院,什么传送机啊,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被那台机器送来明朝的!?那你是怎么来明朝的啊!?难不成是别的国家也制造出了时空机器,你是被另外的什么时空机器送来这里的!?” “都不是,其实我是在玩游戏。” “玩游戏?玩什么游戏啊?” “一款角色扮演游戏,我现在其实是在游戏中…” “等等,我脑子有点乱,我捋捋啊,游戏?角色扮演?你是说你所在的201X年,有一款角色扮演游戏,可以让人穿越回古代,顶替、扮演某个人,是个意思吗?” “完全正确。” “这款游戏是由华夏科学院研究开发出来的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兑换 “好像不是。” “不是!?那怎么这款游戏,那么像我所说的那个什么跨时空传送机的衍生产品啊!?” “这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瞎说的吧,我怎么听着你说的这个201X年,跟我所知的那个201x有点不一样呢?” “不是一个时空,当然会不一样了。” “不是一个时空!?你的意思是说,你我是来自两个不同时空的人!?” “我想应该是这样。” “怎么还有这么多的时空啊,同一个时间点,不是应该只有一个时空才对吗?” “这说明你我应该不是来自同一个时间点。” “……” “想问的都问完了?既然是这样,那我也是时候送你回去了。”那个不是赵希爱的赵希爱,就叫她赵希爱吧,她从始至终一直都背着一只手,她这时把那只手伸了出来,她的那只手上豁然拿着一支明晃晃的手枪。 “你这是要干嘛啊,其实我对你没有恶意的,我来这里只是想…”李缙傻眼地解释着。 “嘘!”赵希爱把手指放到了红唇边,做了个让李缙禁声的动作,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截钢管,也就是所谓的消息器,对准枪管,不疾不徐地拧动了起来。 我擦,她这是真想要我的命啊,连消音器都拿出来了,她把这消音器装好,多半就要开枪了吧,我得在这之前把枪夺过来才行,不然我肯定躲不过子弹,铁定会被打成筛子! 李缙在这么想的同时,也这么做了,本来他以为,以他的身手,加上这么近的距离,在赵希爱反应过来以前,要夺下赵希爱的枪,应该不在话下,可是偏偏就发生了意外,他刚冲到赵希爱的面前,就撞上了一面无形、坚固、并具有反弹力的‘墙壁’,把他给弹了回来,由于毫无防备,他一屁股就摔坐在了地上。 赵希爱看到李缙那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的模样,不禁大笑起来:“其实你不应该抢我的枪,你应该逃跑的,现在想跑也没机会了。” 李缙惊诧不已:“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身前…” 赵希爱也没有解释她身前的那面‘墙壁’到底是什么,她收住了笑声,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拜拜。”说完她就想要开枪。 李缙连忙伸手制止她说:“等一下,在临死之前,能不能让我做个明白鬼,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杀我,还有你刚刚说,要送我回去,是不是我死了,就能回到现代了?” “没错,你死了就能回到现代了,至于我为什么要杀你嘛,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想要一个人玩这个游戏。” “我死了,真的能回到现代吗?” “都说是了,要我说几遍你才肯相信啊?” 你说多少遍我都不会相信的!有这么简单吗,你骗三岁小孩呢,那边不操控机器将我逆向传送回去,我怎么回去啊,怕是我死了也就死了吧? 李缙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其实我非常想回到现代,我早在这古代呆腻了,要是知道死了以后就能回去,我早找个地方去死了,真是感谢你啊,告诉了我一个这么重要的消息,并且还要亲自送我回去,行了,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现代去了,你开枪吧,咦,你的消音器好像装反了吧?” “装反了?”赵希爱愣了一下,向她手中拿着的那把小巧的手枪看了过去。 李缙等的就是这一刻,赵希爱的目光刚从他的身上移开,他就纵身向一旁跃去,躲到了一堆箱子的后面,他奈何不了赵希爱,能做的就只有躲了。 赵希爱随后就反应了过来:“好啊,你骗我!” “你不也一样,说什么我死了就能回到现代,鬼才信你呢!” “其实我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快出来吧。” “出去给你当靶子射吗?” “当什么靶子啊,枪里没有子弹的。” “是吗,你把枪扔过来我看看。” “好,你不要再跑了,我扔过去了啊?” “扔过来吧。” “给你。” 赵希爱一面说,一面把枪扔给了李缙。 李缙猫着腰走到那把枪的落地之处,捡起来,卸掉弹夹看了看,弹夹里果然没子弹,他又探头瞅了瞅赵希爱,见她手里也没有再拿着其他武器,这才从某个地方闪身走了出来:“你开的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很容易引起误会,我劝你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做了。” “知道了,把枪还给我吧。” “啊,你这枪卖不卖啊?” “怎么,你想要买这把枪吗?” “对,我想买下来防身。” “卖,一万两银子,附送一百发子弹。” “我要了,明天把银子给你送过来可不可以?” “可以,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子弹给你,明天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明天你就有子弹了吗?你是可以回去现代购买子弹带过来?还是可以通知别人,让别人给你传送过来啊?” “都不是。” “那是?” “我可以兑换子弹。” “兑换子弹?怎么兑换啊?” “用金银珠宝等物,总之就是一切值钱的东西吧,拿这些东西跟系统以物易物。” “系统?” “就是游戏系统,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是在玩游戏。” “你是说过了,但我还是有点理解不了,你说你是在玩游戏,而我又与你在一起,那岂不是说,我被传送到了一款游戏之中?” “非常正确,你说对了,就是这样子的。” 纳尼?难道科学院那个叫史海风的院士,是骗自己的,他研究制造出来的那台机器,并不是什么跨时空传送机,而是可以连接另外一个时空的一款角色扮演游戏的游戏机?而自己也没有被传送回现实中的古代,而是被传送到了一款游戏里,自己现在正躺在游戏机里玩游戏?这会是真的吗,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李缙疑惑地问对方:“既然你我都是在游戏里,那为什么你可以操控游戏系统,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呢?” 赵希爱笑着回答说:“因为你不是玩家,你是NPC。” 第一百五十八章 认真地活下去 npc,是游戏里一种角色类型,是non pyer characte的缩写,一般指非玩家角色,也就是不受玩家操纵的游戏角色,这类由人工智能控制的游戏角色,基本没什么智力,更别说是思想了,类似于机器人,不懂得创造,仅能完成自身所承载的任务。 李缙不相信他和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npc,因为他们是真真正正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他怀疑赵希爱是在说反话,没准赵希爱才是npc,或者是一个什么奇怪的存在,总之他不相信赵希爱的鬼话就对了:“哦,原来是这样啊,闹了半天我是npc啊,那我这个npc死了会怎么样呢?” 赵希爱大咧咧地说:“死了就死了呗,还能怎么样。” “我的意识流会消失吗?” “你的意识流会随着载体的消亡而消亡的。” “也就是说我一旦死了,就再也回去我原来的那个时空了?” “你不死也回不去了。” “你为什么说的如此肯定,你知道些什么吗?” “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算了,当我没问,我走了,明天我来拿枪和子弹。” 李缙一面说,一面走上前去,把手中拿着的那把枪,还给了赵希爱,然后皱着眉头走掉了。 这时早已过了二更,已经是亥时过半了,也就是晚上十点左右,天井里已然没人了,除了赵希爱以外,余人全部都睡下了,李缙大大方方地出了屋子,纵身上房,绕到房后,一跃而下,离开了这个令他心烦意乱的地方,躲避着一些巡夜的更夫和兵丁,回了自家。 李宅里有很多人,这会儿都还没有休息,等亲眼看到,或听人回禀说,李缙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她们方才睡下,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茉莉,茉莉在李缙到家以后,服侍李缙洗完了脸和脚,于李缙之后上了床,枕着李缙的胳膊,趴在李缙的怀里,这才安心地闭上了,她那早已经困的有些睁不开了的眼睛。 可是李缙却怎么也睡不着,今天听闻的一些事情,颠覆了他的认知,致使他的思维出现了混乱,简单点说,就是他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最后他索性也不去想了,他认为,不管他是真的被传送到了古代,还是被传送到了一款游戏里,总之这里,就是他生活的空间,无论他是人也好,亦或是npc也罢,他都一样要认真地活下去。 至于那个赵希爱究竟是个什么存在,李缙也不想去理会了,因为就观察来看,对方应该不会对他构成什么威胁,相反还能在某方面帮到他,这某方面指的就是他在需要后世的一些物品的时候,他可以通过对方来获取这些物品,虽然要花银子,并且极有可能是大量的银子,但总比买不到强。 次日上午,李缙拿着他手里还剩下的一些金银珠宝和古玩字画,去了一家较大的当铺,把东西全都给当了,然后雇了辆较大的马车,拉着银子去了赵希爱那里。 到了目的地,李缙和赶车的车把式一起把装银子的那十几个麻布口袋从车上抬下来,堆在了烟草专卖局的门外。 等李缙把银子堆好,赵希爱也从店面里走了出来,她瞧了瞧那堆银子:“这是一万两银子吗,我看不止吧,你拿这么多银子来,是还想买别的东西吗?” 李缙笑着说:“赵掌柜真是聪明,打眼一看便知道我的用意了,我的确是还想买点别的东西?” “你想买什么?” “你这里什么都有的卖吗?像汽车、轮船和飞机这些大件物品,你也能通过系统兑换吗?” “当然可以,什么都能兑换,怎么,你想买汽车、轮船和飞机啊?” “啊,一辆汽车要多少银子啊?” “那得看你要什么牌子的汽车了,便宜的,几十万两,贵的,几千万两到上亿两不等。” “这么贵啊!” “贵是贵了点,但总比有钱买不到要好吧。” “说的也是,那是不是哪个人有钱都可以跟你买东西呢?” “当然不是了,我是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有那些东西的。” “哦…” “你到底想要买什么啊?” “我想买一架座钟,外加一块怀表。” 座钟,就是只能摆放在家里的桌子上,或其他台面上,供人看时间的钟表,加上可以随身携带的怀表,这两样表,完全可以满足现在人们在居家和外出时,对计时的需要。 李缙打算先开一家制表厂,想制造这两样表,有参照物,无疑能令这件事情进行的更加顺利,说白了,他就是想仿制这两样表,但最后造出来的表,肯定不会和参照物一模一样,因为有原材料和技术上的限制。 “你一共拿来了多少银子啊?” “这里一共是两万一千两银子。” “喔,扣掉买枪的银子,还剩下一万一千两,行,就这多吧,我卖你一架座钟和一块怀表。” “我什么时候可以来拿东西啊?”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赵希爱说完转身就走掉了。 等一会儿?她这是回她住的房间,兑换东西去了吗?可是怎么没把银子抬走啊,不是说要用银子等物兑换吗?真想跟去看一看,她到底是怎么兑换东西的,但想来她是不会让人看的,所以还是别去自讨那个没趣了,她让等,那就等吧。 李缙一边想,一边拿出他昨天买的那包黄鹤楼,抽出一根,点燃,吸了起来。 他在无所事事,抽着烟,四处乱瞧的时候,无意间注意到,这条街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不少形迹可疑之人,这些形迹可疑之人时不时地会偷瞧他几眼,也不知道是在打他的主意,还是在打那堆银子的主意。 十几二十分钟后,赵希爱回来了,顺便还叫来了伙计,在伙计们往店里搬银子的时候,赵希爱把手里提着的一个花布口袋,交给了李缙:“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你自己看吧。” 李缙接过那个口袋,打开往里面瞧了瞧:“对,我要的就是这种有钟摆的座钟,刚才忘了说了,还真怕你兑换错了,行了,东西我也拿到了,那我就回去了,有需要我会再来找你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死不休 “ok。” “bye bye。” 李缙摆了摆手,回了赵希爱一句英文,说完他背着口袋,向街的一头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暗中观察那些形迹可疑之人,只见那些人全都跟了上来。 哦尼玛,看来他们不是盯上了那些银子,而是盯上了自已!他们是什么人呢?莫非是杀猪盟的人?看样子应该是了,这杀猪盟的人八成是转战到了京城,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发现了自己,跟着就纠集人来收拾自己这个叛徒了! 李缙对此表示很无奈,但既然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想主意应对,最好是能把这件事情给彻底地解决掉,免得再有人不死不休地纠缠他。 想要彻底地解决这件事情,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杀猪盟的盟主赖鑫弄死,要是有必要的话,还要将他那个儿子赖永志一并除掉,以免后患,这样一来,杀猪盟的人应该就不会再来找他的麻烦了,因为他在杀猪盟没有任何仇家,除了赖鑫,赖鑫记恨他,是因为他把齐灵艿给拐跑了,耽误了赖鑫发展杀猪盟的大计,但别人并不认可赖鑫的这种做法,所以只要赖鑫死了,其他人一定不会再过问追究这件事情,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缙听齐灵艿说,赖鑫的武力值并没有多高,以他的身手,想要杀赖鑫,应该比较容易,难的是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赖鑫,赖鑫的行藏飘忽不定,不会总是住在同一个地方,隔三差五就会更换一次藏身地点,并且只会把自己的藏身之处,告诉极少数的人,因此想要找到赖鑫并非易事,还是相当困难的,但再困难也得去找,不找到赖鑫,将赖鑫弄死,他就没安心日子可过,说不定还会酿成大祸,到时候后悔就晚了,不如积极一点,先将一切不利的因素,扼杀在摇篮之中。 李缙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专挑人少的地方走,最后走来走去,进了一条胡同,这条胡同是死胡同,他被人堵在了这条死胡同的尽头。 走到胡同的尽头处,李缙止住了脚步,把背着的那个口袋放在了墙边,然后扯开袋口,拎出两个长条形的密封塑料袋,这两个塑料袋里,一个装着一把美国鲁格p85式自动手枪,及两个弹夹和消音器,另一个则装的都是子弹。 李缙把这两个塑料袋拎出来以后,先打开一个塑料袋取出一个弹夹,然后打开另外一个塑料袋,抓了一把子弹,开始往弹夹里上子弹。 尾随而至的那七、八个形迹可疑之人,还是比较谨慎的,他们没有立刻动手,上前去擒拿李缙,而是先将李缙围住,观察起了李缙的举动,他们要是认识手枪的话,一准儿不会这么做,肯定早冲上去了,可惜他们不认得,无知者无畏,所以他们也不会感到害怕,甚至因为人多,占据了心理优势的关系,反而露出了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 李缙也不管那些人,慢条斯理的压着子弹,等上满一个弹夹,他把剩余的子弹放回到塑料袋里,顺手把枪拿了起来,将弹夹装好,拉枪栓上膛,开保险,做完这一连串的事情,他才开口说话:“你们是盟里的弟兄吗?” 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回答说:“这还用问吗,你不认识我们了吗,其实我们都和你见过面的。” “什么时候啊?” “去年在南京,曾撒过一次传单…” “哦,我记起来了,你们都参与了那件事情吗?” “没错。” “这样啊,那咱们也算是…” “算是什么?朋友?兄弟?别说我们和你不是朋友和兄弟,没什么交情,就是有交情,我们也要带你回去,因为这是盟主下的死命令,见到你和齐堂主,必须要将你们带回去,要是谁敢知情不报,或是找到了你们,又不将你们带回去,被盟主知道了,那就不得了了,会被冠以叛盟的罪过论处的,所以你也不必说了,因为无论你说什么,我们都是不可能会放你走的,你就绝了这个念头,死了这条心吧!” “赖鑫在京城吗?” “你想见盟主,就跟我们走吧。” “你们是赖永志的手下?就是他管的那个什么堂,你们是那个堂口的人吗?” “无可奉告。” “赖永志现在人在哪里啊?” “你跟我们走,一样能见到他。” “可是我想自己去见他,说,他现在在哪里,你要是不告诉我的话,我可要开枪了。” “开枪?” “砰!”李缙对着旁边某个倒霉的家伙的大腿就开了一枪,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也就是什么是开枪。 “啊!”被子弹射中的那个人大叫了一声,然后捂着漏了一个洞的大腿就跌坐在了地上。 “……”余人全部都惊呆了。 “诶诶诶,看这里。”李缙召唤了两声,等先前跟他说话的那个年轻人扭过脸来,他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告诉我,赖永志现在人在哪里?” 那个年轻人惊疑不定地看着李缙,没说话,李缙等了他几秒钟,跟着就扣动扳机,又开了一枪,将他也撂倒在了地上。 之后,李缙把枪口移向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害怕到了极点,因为他已经猜到李缙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了,是火铳,并且是极其厉害的火铳,他自问自己是躲不开这火铳射出来的铅弹的,所以要是不想跟前面两个人一样,被火铳打穿大腿,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回答李缙问话:“别放铳,我告诉你赖永志在哪里,他就住在城南xx街的xx客栈里。” “嗯,还是这位仁兄识时务,都不用我浪费口舌,主动就开口了,这样很好,像他们两个就要不得了,不知进退,最后搞成了这样,何苦来哉呢,大家和和气气地这不是很好吗,你说是不是?” “是,是,那李少侠,我可以走了吗?” “不可以,你要是回去给赖永志报信,那我指定找不到他了。” 第一百六十章 厂卫 “我,我不会去给他报信的,李少侠,你就放了我吧,我立刻就离开京城,回老家种地去!” “现在想回家种地,过太平的日子了?可惜啊,晚了!” “你是想要把我们都杀掉吗?” “我要是想把你们都杀掉,你们这会儿早就变成尸体了。” “那你是想…” “我在等官差。” “你想把我们交给官差?” “没错,但我不会说你们是杀猪盟的人。” “你是怕把我们逼急了,把你给供出来吧?” “我一点也不害怕这个,不然我也不会想要将你们交给官差了,我只是想要留你们一条命而已,所以待会儿官差来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最好不要乱说话,不然你们的性命堪虞啊,懂了没有?” “那得看李少侠你怎么说了,要是对我们极为不利,那我们还是要为自己说上几句话的。” “法克!真是好人难当啊,算了,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李家这话刚说完,就来了官人儿,不过不是五城兵马司的官差,而是东厂的番子。 五城兵马司,不是一个衙门,而是五个衙门的合称,即东、西、南、北、中,这五个兵马指挥司,这五个兵马指挥司是明朝仿袭元朝制度,在京师设置的专职治理机构,主要负责巡捕盗贼,管理京师的治安,以及市容市貌,相当于后世的北京公安局+城市管理局。 不过明朝京师的治安管理,采取的是多机构共管的方式,其治理体系庞大而复杂,各处都设有相应的治理机构,除了有五城兵马司负责维护京师的日常秩序以外,作为监察机构的都察院,也会派巡城御史,监督、协调京师的治安管理,此外还有明下里会在城中巡逻的顺天府宛、大二县及巡捕营的捕快,暗地里执行密缉任务的厂卫,也就是东厂的番子和锦衣卫等等,总之就是人很多,若是哪里出了事情,用不了多长时间,准会有人马赶到,至于哪路人马会先赶到,这个就没准儿了,一般的时候,会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但有的时候也会是厂卫。 厂卫,厂,就是缉事厂,原来这缉事厂有几处,现在只剩下了东厂,西厂和内厂,在正德五年刘瑾倒台后,一同被裁撤掉了,卫,就是锦衣卫,这个就不消说了,所以如今这厂卫,是一厂一卫。 这一厂一卫有明一代,一直存在,是明朝皇帝为了整顿吏治和防治腐败,外加收集国内外情报,设立的特务侦察机构,即情报局+安全局+反贪局。 和勋贵势力一样,厂卫系统是皇帝用于压制文官利益集团的重要力量,但在土木堡之变后,明朝勋贵凋零,厂卫系统也遭受到了严重的损失,以至于再也无力压制日益庞大的文官利益集团,尽管后面的几位明朝皇帝努力恢复厂卫,但由于勋贵势力的缺失,无法像以往那样严密地监视文官利益集团,导致文官利益集团不断败坏国事,到天启皇帝病逝以后,新上任的崇祯皇帝在文官的怂恿下,在扳倒了著名的大太监魏忠贤的同时,也差不多完全摧毁了厂卫系统,导致皇帝对文官利益集团再无任何监控和压制的力量,厂卫沦为了摆设,几乎彻底失去了监视、情报收集、反贪等一切职能,直至南明灭亡也无力回复。 其实明朝厂卫系统的设立还是有必要的,也为国家的发展做出了一定的贡献,之所以厂卫的名声不太好,那是因为后来的满清统治者和投降满清的明朝文官,出于统治和名声需要,对厂卫多有污蔑,称他们是打击正直人士、迫害百姓的黑暗势力,于国于民毫无益处,但实际上,虽然缉事厂的番子确有迫害百姓之举,可锦衣卫却始终是只收集各类情报,兼打击败坏国事、贪污腐败的文官,从未对普通百姓出过手,而污蔑他们的文官们,恰恰是真正迫害百姓的凶手,如扳倒了严嵩的徐阶,他家中有土地几万亩,全都是巧取豪夺而来的。 文官们是十分痛恨厂卫的,因为厂卫打击压制了他们的贪污腐败行为,就像后世的官员痛恨纪委的人一样,所以掌握着舆论话语权的文官们,不遗余力地打击和报复厂卫,致使大部分的锦衣卫指挥使和厂公,都死在了他们的手中。 总之一句话,就是这厂卫没有后世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坏,文官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现在还没到天启、崇祯年间,这厂卫的势力还很大,尤其是东厂,权力在锦衣卫之上,东厂只对皇帝负责,可以随意监视一些政府官员、社会名流和学者等各种政治力量,并有权不经司法机关批准,依据监视得到的情报,随意逮捕、审讯任何人,当然了,碰到了了不得的人物,还是要先请示皇帝的。 东厂的侦缉范围十分广泛,朝廷会审大案、锦衣卫北镇抚司拷问重犯,东厂都要派人听审,此外朝廷的各个衙门也都有东厂人员坐班,监视官员们的一举一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面,亦有东厂的番子出没活动,但不仅限于是京城,全国各地,甚至连远州僻壤,有时也能见到东厂番子的身影。 东厂具体负责侦缉工作的是役长和番役,役长相当于小队长,又叫做档头,档头手下有番役,即人们常说的番子,这番子都是由锦衣卫中挑选的精英分子。 听到枪声,第一时间赶到事发现场的人,就是两名番子,这各路人马,看上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谁是谁,因为他们所穿的衣服均不一样,这东厂的番子着的是黑色的袍子,另外他们戴帽子是尖的,脚下穿的是白颜色的靴子。 “你们这些人聚集在这里做什么?” “刚刚是何物发出的声响?” “咦,怎么有人受伤了?” “你手拿的是什么,可是你伤了他们?” 第一百六十一章 盯梢儿 那两个番子由远及近,一边往前走,一边不断地询问,前面几句问话都没有特定的询问目标,只有最后一句问话,明确了对象,因为是瞧着李缙问的。 李缙不紧不慢地开口回答说:“没错,伤人的正是本官,本官手里拿的是一把火铳,因为他们这些人想抢夺本官的财物,本官为了能震慑住他们,所以才不得已放铳将他们其中的两个人给打伤了。” “你手里拿的是一把火铳?” “千真万确。” 说话的那名番子,新奇地看着李缙手里握着的那把鲁格手枪:“原来如此,难怪会发出那样的声响。” 另一名番子则是对李缙这个人比较感兴趣,他接口问李缙:“你自称本官,不知是哪里的官员啊?” 李缙掏出腰牌,把手伸向了前面,像出示证件一件,给那两个番子看了看:“我是商部的主事,名字叫李缙。” 腰牌,是古代官员日常所佩的身份符信,说白了,就是一类特别的身份证。 这另一名番子只看了那腰牌一眼,便分辨出了真伪:“哦,原来是李大人啊,失敬失敬。” 杀猪盟的人听这另一名番子如此说,就知道那腰牌不是假的,李缙真的是什么商部的官员,他们都感到万分的不可思议,心说这李缙还真是能耐,怎么一转眼就把自个给鼓捣成朝廷命官了,怪不得齐堂死活不嫁给别人,就算是私奔也要和他在一起,原来是慧眼识珠,不想舍弃捡到的这块宝啊! 杀猪盟的人之所以会感到这么的惊奇,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李缙的近况,今天只是某个人无意间在京城的街头撞见了李缙,随便叫了几个人,想把李缙逮住回去领功而已,算是一起突发事件,并不是探知了他的一些情况,专门针对他实施的一次围捕行动,不然也不会就只有他们几个小喽啰,连个有点分量的人都没来。 李缙还了个礼:“好说好说,既然你们东厂的人是第一个到的,那本官就将这些人交给你们东厂了,该怎么处治你们看着办吧。” “好的,李大人。”先前说话的那名番子答应了一声,然后回头看了看跌坐在地上的那两名杀猪盟成员,“这要先送他们去治伤吧,你们几个人,把他们两个抬起来,跟我们走。” 余下那五、六名杀猪盟成员,虽然仍有战斗力,对付那两名东厂的番子也未必会输,可却不想因此漏了底儿,关键是李缙还在呢,李缙手里有火铳,他们就算干翻了那两名番子,也跑不了,所以乖乖地将人抬起来,跟那两名番子走了。 而李缙在他们走了以后,也背起他的口袋,离开了事发现场。 李缙出了那条死胡同,没有直接去城南的那个什么XX街的XX客栈找赖永志,而是先回了家,到家以后,他将座钟和怀表收好,把另一个弹夹也装满了子弹,一个弹夹可以装15发子弹,两个弹夹就是30发,正常情况下,足够使用了,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不禁带了枪,还带了剑,等把自己武装好,这才去了赖永志的‘藏身’之处。 来到要找的那家客栈,李缙直接走进去,要了一间房间住了下来,在这个过程中,顺便向伙计了解了一下赖永志等人的住宿情况,赖永志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与他一起住在这家客栈的,还有黄卫文等三、四个人,然后李缙就很有耐性地盯起了这些人的梢儿。 两天以后,赖永志等人突然结账离开了客栈,但并没有离开京城,而是住进了一栋民宅,李缙猜测这可能跟‘失踪’的那七、八名杀猪盟成员有直接的关系,在住进民宅的当天下午,赖永志只身一人,先是去了某条街上的某家笔铺,接着又去了一家生药铺,然后是一家伞铺,最后去了一家香蜡铺,就是卖祭祀、敬神用的香,办婚丧喜庆之事用的红、白蜡烛等物的店铺,他在这家店铺之中停留的时间最久,待了大概能有一两个时辰,直到傍晚才离开,李缙跟了他一段路,见他是要回那处民宅,便放弃他,折返回了那家香蜡铺。 李缙估摸着赖永志这一遭走下来,多半是通知人转移,顺便见了一下他的父亲,也就是赖鑫,汇报了一下情况,这赖鑫八成就藏身在那家香蜡铺的后宅中。 李缙折返回那家香蜡铺,是想印证一下他的猜测,如果赖鑫真的藏身在那里,他就掏枪将赖鑫干掉,如果赖鑫不在那里,那他就回去接茬盯赖永志的梢儿,他相信,他早晚能找到赖鑫的。 等李缙再次回到那家香蜡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那家香蜡铺已经打烊了,他又抻了一会儿,等路上行人渐少,他由那家香蜡铺门脸的正面,跃上房檐,猫着腰,倾斜着身子,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趴在屋脊的这一面,朝屋脊另一面下方,也就是那家香蜡铺的后宅里瞧了过去。 这时候那家香蜡铺的后宅里,凡是有人居住的屋子里都掌了灯,但在纸糊的窗户上,并不一定都能看到灯光映射的人影,要机缘巧合才能看到,李缙耐心地等待着这些机缘巧合,通过那些人影来寻找赖鑫,他在南京的时候,见过赖鑫,还有杀猪盟的副盟主耿学锐,也就是齐灵艿的师傅,他知晓赖鑫的体貌特征,所以还是能分辨出谁是赖鑫的,但也要赖鑫出现在窗户里才行,要是赖鑫不现身,那一切都是白扯。 就这样,李缙生生地瞧了能有一个多时辰,可是却没有瞧见赖鑫的身影,但他看斜对面某间屋子的窗户上映着的那个人影,十分像耿学锐,这个耿学锐一直在跟人说话,他猜测与耿学锐说话的那人,十有八九就是赖鑫。 因为耿学锐是智勇双全的这么一个人物,只是不爱操心管事,所以才把盟主之位让给了与他交好的赖鑫。 第一百六十二章 麻痹大意 而赖鑫做了杀猪盟的盟主以后,则视耿学锐为自己的智囊,经常会和耿学锐谈论研究一些天下形势及盟中的事情,与耿学锐可以说是焦不离孟,多数的时候都在一起。 这些情况李缙大致都清楚,他根据这些情况,猜测与耿学锐说话的那人是赖鑫,虽然有些绝对,但猜对的几率应该还是相当高的,是以他便放弃了对别的屋子内的观察,专心地窥视起了耿学锐所在的那间屋子里面的情形,并且同时把枪掏出来,将消音器装好,对准了那间屋子的前窗。 李缙手中所持的这把鲁格P85手抢,发射的是9毫米的巴拉贝鲁姆弹,有效射程是50米。 从李缙所在的位置,到耿学锐所在的那家屋子,也就能有三、四十米远,完全在枪支的有效射程内,加上李缙的枪法还不错,所以他有理由相信,一旦发现了赖鑫,他势必能将其击毙。 接下来又是无休止的等待,直到过了三更天,也就是夜里11点,住在那家香蜡铺后宅屋子里的绝大部分人都熄灯歇下以后,耿学锐才站了起来,看样是跟那人说完话了,但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房间,李缙希望那是他的房间,这样一会儿出来要回自己房间的人,就会是与他说话的那人,反之就是耿学锐了。 耿学锐出不出屋子无关紧要,李缙又不想杀他,李缙要那人出来,既然在窗户上看不到那人的身影,李缙只能期盼那人出屋子,瞧瞧那人究竟是否是赖鑫,要是赖鑫的话,那啥都不用说了,他当即就会扣动扳机,如若不是,那只能从长计议,另外再想办法寻觅赖鑫的踪迹了,总之这个赖鑫他是一定要杀的,杀不了赖鑫,他也不去做别的事情了,直到找到赖鑫,并将其杀掉,他才会罢手。 李缙的运气一向都不错,不然这一路走来,也不会做每件事,都能心想事成,这就是所谓的运气使然了,他这次的运气也不错,那间房间如他所愿,居然真的是耿学锐的房间,出屋回自己房间的人,正是与耿学锐说了半宿话的那个人,并且那人正是赖鑫! 耿学锐将赖鑫送到门外,就没有再送赖鑫了,赖鑫一个人向东边的正房走去,来到房门口,便想推门进屋,就在这个瞬间,潜伏在对面屋顶上的李缙,朝着赖鑫的背部,连续开了几枪。 “啾啾啾啾啾!”尽管手枪装了消音器,但还是会发出声响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显得声音很大。 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赖鑫后背上的衣服接连破了几个洞,并被子弹的惯力带着向前,‘哐’的一声,撞在了门上,把门撞开,摔倒在了屋内。 李缙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也朦朦胧胧地看到了这一切,这一切都发生在他开枪的瞬间,枪响过后,赖鑫也倒下了,在下一刻,他就把枪收了起来,然后转身从房脊处溜滑到房檐边,跳了下去,矮着身子,朝一个方向潜逃而去。 李缙逃得并没有多快,因为他没必要玩命的逃跑,他以为就算有人听到了动静,发现赖鑫死了,想追他这个杀人凶手,也定然是无迹可寻,因为这里面存在着一个时间差的问题,可没想到,他会因为自己的麻痹大意,差点丢了性命! 因为发生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那就是虽然他已经逃出了一定的距离,但还是被人撞大运给追上了,这追上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耿学锐,他一开始也没有察觉到后面有人在追他,直到耿学锐追至他身后,举剑刺向了他的后腰,他听了兵刃破风的声音,这才察觉到身后有人! 李缙大吃了一惊,但却没有呆掉,他还是持有一定的警觉性的,因此才能极快地做出应变反应,他反手用左手提着的宝剑,去拨刺向他的那把剑的剑锋,同时身子也转了过来,可是却意外地没有触碰到人家的剑,等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人家的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胸前! 换做是一般人,肯定躲不过这一剑,可李缙并非是一般人,所以他躲开了,他的身子转过来还没有站稳,就向左侧倒去,这一倒不但躲过了这直刺的一剑,捎带着还躲过了在这一剑之后,横削过来的下一剑,但还没有完结,他刚摔倒在地上,耿学锐的剑就劈了下来,他不得已只好向后滚去,可是这一滚就停不下来了,因为耿学锐的剑接连斜刺了下来! 我靠,情况不妙!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李缙的心中马上就有了一个判断,那就是他打不过这个耿学锐,所以在向后翻滚的时候,他当机立断,赶紧把手伸向了怀里,把枪扽了出来,然后边滚边开枪,向耿学锐一连开了数枪,直到耿学锐的剑没有再如影随形般的跟踪而至,他这才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耿学锐这时已经拄着剑,单膝跪在了地上:“好厉害的暗器,咳咳…” 李缙端着枪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已然咳血不止的耿学锐,没有说话。 耿学锐抹了一把嘴角:“早知道会这样,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留手,应该…” “啾啾啾!”李缙不等耿学锐说完又开枪了,这次是爆头,将耿学锐的脑袋给打开了花。 李缙原本是没打算杀耿学锐的,尽管耿学锐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却不愿多伤人性命,可最后耿学锐还是死了,他会死,是因为他太能耐了,他要是没那个本事,追不上李缙,或是不出手逼迫李缙的话,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他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而李缙爆耿学锐的头,也不是之前他喜欢玩CS,喜欢爆别人的头,而是爆头最容易将一个人彻底杀死,他怕别人找到耿学锐的时候,耿学锐还活着,就是这么简单。 李缙在耿学锐尸身向后倒去的同时,转身就走掉了,回了自己的家,也就是李宅。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尊称 次日上午,消失了好几天的李缙,和苏葵等人一起去了设在浣衣局内的商部。 在出门之前,他也没有跟齐灵艿说,他将赖鑫和耿学锐都给杀了,要是没有杀耿学锐,他或许会跟齐灵艿说下赖鑫的事情,但杀了耿学锐,他就不能说了,因为耿学锐是齐灵艿的师傅,虽然他们师徒二人,目前是闹掰了,可毕竟还是有感情在的,他怕齐灵艿因此跟他闹起来,所以能瞒就瞒,要是有可能的话,他想瞒一辈子。 到了商部,李缙啥事也没干,在自己的office,也就是一间独立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带人离开了商部,满大街溜达去了,其实他是在看店铺,想买几间店铺备用,要是碰巧他看中的店铺,是被没收的国有资产,他也可以直接征用。 就在李缙看店铺的时候,有人火急火燎地找到了他,这人是王满堂派来的,因为朱厚熜要见他,从宫里出来传话的太监已然到了浣衣局。 李缙不等来找他的那个人把话说完,就丢下众人返回了浣衣局,跟随来传话的那个太监去了皇宫。 等李缙来到朱厚熜处理日常政务并居住的宫殿,也就是乾清宫的时候,看到袁宗皋和陆松等人已经到了,还有邵喜,邵喜是邵老贵妃的弟弟,他是朱厚熜的舅老爷,朱厚熜把他这个舅老爷钦点为了锦衣卫指挥使,这也算是爱屋及乌吧,因为朱厚熜对他的祖母怀有十分深厚的感情。 官阶是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是锦衣卫的首领,下辖北镇抚司和南镇抚司,直接听命于皇帝,掌侦察、缉捕和刑狱之事。 说简单点,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就是皇帝手中的一个专有的特务机构的头目,这个头目一般都是由皇帝亲信的武将来担任的,嘉靖时期,也就是朱厚熜做了皇帝以后,锦衣卫指挥使更迭的很快,在邵喜之后,朱宸、骆安、王佐和陈寅,这几个人都先后担任过锦衣卫指挥使,之后就是陆炳,他们这些人都是朱厚熜在安陆兴王府的旧部。 朱厚熜召集他的一班亲信人马,也就是李缙等人,当然是有事要和他们商量,他想让这些人,给他出主意、想办法,以解决一件难事,是什么难事呢,就是关于他父母尊称的事情,他想把他的父亲追崇为皇帝,把他的母亲尊为皇太后,可是朝中的一众大臣们,却不给他这个本应该是说一不二的皇帝面子,全部都反对。 礼部尚书毛澄,根据杨廷和的意见,拟就的奏疏中说,要让朱厚熜称孝宗为皇考,改称兴献王为皇叔父,妃为皇叔母,也就是让朱厚熜管别人叫爸,而管他的亲爸叫叔,亲妈叫婶。 朱厚熜看完那份旁征博引,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的奏疏,当时就怒了,对父母的尊称,关乎孝道,对父母不孝,何以为君! 他当即把毛澄叫来臭训了一顿,让毛澄博考典礼,回去重议,一定要务求至当,这个务求至当就是一定要妥当合适,怎么才算妥当合适呢,那就要看顺不顺他的意了。 对此,毛澄并没有表示不同意见,朱厚熜原以为这件事情能圆满解决,不会有什么阻碍,一心等起了礼部的好消息。 没两天,发回去让礼部重议的那份奏疏,又出现在了他的龙案之上,他展开看了看,内容与之前大同小异,基本没有改动过,他立刻又来气儿了:这毛澄是榆木脑袋吗,怎么死不开窍啊,难道他不明白朕的心思吗? 他提起朱笔就在那份奏疏上批了两个字——再议。 礼部送交皇上御览要廷议的奏疏,连续两次被皇上发回,这在以往是很少见的,皇上和礼部的官员为什么会各执己见,又各自固执己见呢,是礼部官员的水平不行,还是皇上在无理取闹? 在大臣们看来,显然是后者,礼部拟就的那份奏疏,他们都看过,有理有据,并没有什么不妥,他们都是持支持态度的,因为尊称礼仪不仅仅是皇帝个人的事情,它涉及到对祖制的尊崇,对百姓的教化,对后人的影响,因此有些重臣便沉不住气了,分别上疏,采取奏疏的形式与天子论理了起来。 带头第一个上奏疏的重臣,是首辅杨廷和,他与有关大臣商议后,在奏疏中写说:“三代以前,圣莫如舜,未闻追崇瞽瞍。三代以下,贤莫如汉光武,未闻追崇所生南顿君。唯陛下取法圣贤,无累大德。” 而礼部尚书毛澄,则联合文武大臣七十人,共同上疏说:“大行皇帝以神器授陛下,本以世及无殊。不过昭穆相当,未得称世。若孝庙以上,高曾祖一致从同,岂容异议?兴献王虽有罔极深恩,总不能因私废公,务请陛下顾全大义!” 朱厚熜看完朝臣们上的这些奏疏,反而不那么生气了,因为能看得出来,朝臣们也不是想真的跟他作对,多少也有点为他好的意思,想循循善诱,促使他接受古已有之的定制而已。 可他偏偏不想接受神马定制,只想为父母争称呼、要封号,但在据典论理上,没有丝毫准备,还真是无法驳倒这些朝臣,而现在再去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他想了一个歪主意,那就是拉拢人帮他说话。 于是某天早朝结束,他特意将杨廷和召到了寝宫,不但奉上荔枝等仙果好生招待,跟杨延和说话的时候,也是欠着身体,陪着笑脸,反正就是充分地表示了他的拉拢之心吧,可是等谈论到尊称这个问题的时候,杨延和却说:“不是老臣不想成全皇上的一片孝心,而是古制已定,亦有先例,我等不能肆意破坏,枉为而行啊!” 杨延和依然如故,还是这么说,就代表他拒绝了朱厚熜的拉拢。 朱厚熜对杨廷和的期望值还是蛮高的,因为只要杨廷和这个内阁首辅松了口,其他朝臣定然会见风转舵,如此一来,横在眼前的难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谁知杨廷和竟如此固执,不肯作出丝毫让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拖一拖 不过,杨廷和的毫不妥协,并没有让朱厚熜遭受到多少打击,因为这也是在预料当中的事情,他也想过杨延和会拒绝他的拉拢,所以他没有放弃,这朝中又不是只有杨延和一个大臣,他又将目光投到了别人的身上,这个人就是毛澄,毛澄跟他的关系还算亲密,因为毛澄曾去安陆迎接过他,在进京的路上,他们实实在在地相处过一段日子,是以他对毛澄还是充满希望的,毛澄虽然是护礼派,但以他想来,只要他抛出橄榄枝,毛澄应该会接下,给他这个面子,改变自己的观点,毛澄是礼部尚书,只要毛澄的观点改了,相信风向一定会有所变化的。 所以他挑了个时间,就派他身边的一个叫崔文的内侍太监去了毛澄家,这个崔文一见到毛澄,叩首便拜,毛澄登时就傻了,因为是他要拜人家才对,大臣见了传旨的太监,要跪拜才合礼仪。 毛澄赶紧诚惶诚恐地把崔文给扶了起来,并询问其这么做的缘由。 崔文说这是皇上的意思,是皇上让他给毛澄行跪拜礼的,另外皇上还说,‘人孰无父母,奈何使我不获伸,必祈公易议’,这是啥意思呢,就是说人都有父母,我想孝顺父母,希望你能在尊称这件事情上,换套说辞。 崔文一边说,一边还把身上背着的一个包袱塞给了毛澄,那个包袱沉甸甸的,里面装的全都是金银。 皇帝送金银收买大臣?这不是胡闹吗! 毛澄不但不要,并生气地说:“老臣已然是快入土的人了,怎么能坏古已有之的典章礼制呢,除非罢了老臣的官,不让老臣参与议决,不然老臣势必是要坚持己说到底的!” 毛澄与杨延和一样,坚决拒绝了朱厚熜的拉拢。 朱厚熜见到灰头土脸跑回来的崔文,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以后,恼怒异常,要知道他可是皇帝啊,可是大臣们却没拿他当回事,不然他也不会接连碰壁了,最关键的是,他对此还无可奈何,他觉得他这个拉拢人帮他说话的办法,肯定是行不通了,可是他又想不出别的主意,好在他还有一群站在他这边,可以帮他出谋划策的小伙伴,是以就把李缙等人全部都给找来了。 人都到齐了以后,朱厚熜先是气愤地将事情大概说了一下,然后就急不可耐地问李缙等人,他应该怎么办,要如何去解决这件事情? “……” 袁宗皋、陆松和邵喜他们这些人,谁都没说话,因为这事儿不好办,不好解决,不是因为面对的是满朝的文武百官,而是对已有的继嗣例制无法反驳,要是能找到论据,驳倒对方,那也就赢了,但他们都不是专门研究礼法的人,对历代王朝的继嗣制度,不能说不知道,可是却没有足够深入的了解,所以就只能沉默不语了。 就在这时候,李缙说话了:“皇上,微臣认为,这事儿即便不能进,但也不能退,不如顶住压力,先拖一拖,或许就会出现转机了,这也说不定。” 李缙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有人会向朱厚熜靠拢,跳出来帮朱厚熜摇旗呐喊,就朱厚熜是否应该改换父母,即对武宗遗诏如何诠释的问题,跟旧的政治势力,也就是杨延和等人,争论较量一番,例如那个‘大礼议’事件中的重要人物张璁,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这些人还没露头而已。 大礼议,是指发生在正德十六年到嘉靖三年间的一场皇统问题上的政治争论,嘉靖登基后不久,便与杨廷和、毛澄为首的武宗旧臣们,对于以谁为自己之皇考,即宗法意义上的父考,以及自己生父尊号的问题,发生了争议和斗争,以内阁首辅杨廷和为首的‘继嗣’派,要求嘉靖皇帝改换父母,而当时的观政进士张璁,则上疏责廷臣之非,提出了‘继统’的理论,继而催生凝聚出一股新的政治势力,即‘继统’派。 但这大礼议却不是‘继嗣’派与‘继统’派之间的一场简单的礼仪之争,而是一场激烈的政治斗争,即新旧政治势力的较量。 李缙明显是属于新政治势力这一拨的人,但他与未来张璁等‘大礼新贵’又有所不同,因为他不是‘以片言至通显’,靠耍嘴皮起家的。 朱厚熜听完李缙的话,当即问了一句:“你说的这个转机,指的是什么啊?” 李缙躬了躬身子:“回皇上的话,微臣说的这个转机,指的就是朝中的那些有识之士,现在他们还没有站出来,为兴献王尊号之争,助皇上一臂之力,是因为还没有看清楚形势,不知道朝廷以后是会刮东风,还是刮西风,等他们看清楚了形势,认为还是站在您这边好一些的时候,他们就会当仁不让地站出来了。” 朱厚熜对那些朝臣们,可是连半点信心都没有了:“是吗,会这样吗?” “一定会的,其实有些朝臣还是赞成皇上的观点的,他们私下议论说,皇上您争得有理,一个人怎么可以多出一个父亲来呢,为了做皇帝,就不要自己的生身之父了,而要认他人为父,这何以为君啊,所以按皇上的想法,将自己的父母冠以皇帝、皇后的尊称,是合理的,这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 “既然是这样,那他们为什么只敢在私下里议论,不敢站出来说啊?” “之所以一直没有人敢站出来帮皇上说话,还不是因为以杨廷和为首的那帮老臣,他们人多势众,风头正旺,加上背后又有太后做靠山,所以这一旦站出来了,他们怕…” “他们怕朕这个皇帝,会屈服于那帮老臣和太后,他们会自取其祸,我说的对吧?” “没错,这正是那些人所担心的事情,所以皇上您的态度,还要再坚定强硬一些,这样才能给那些人更多信心,驱使他们站出来为皇上说话。”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明制表厂 “嗯。”朱厚熜点了点头,“你说了这么多,归纳起来就只有三点,那就是让朕拖,展现自己的实力,然后等就可以了,是这样吧?” 李缙拱手说:“正是如此。” 朱厚熜扭脸看向了其他人:“你们认为呢?” 李缙说的话,其他人都亲耳听到了,要是没有亲耳听到,他们还真不敢相信李缙能说出这些东西来,李缙只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丁,连朝堂都没有上过,怎么会对现在的形势把握的如此到位,并能说出适宜的应对之法,真是不可小觑啊! 经此一役,跟李缙在同一战壕里的,他的那些战友们,不约而同地都拿他当个人物来看待了。 而对于李缙给朱厚熜出的主意,其实是唯一能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那就是以夷制夷,让朝臣去对付朝臣,他们也认同让朱厚熜再等上一等。 “老臣认为李主事所说的办法可行。” “微臣同样也认为李主事的办法可行。” “微臣也这么觉得。” “……” 其他人纷纷开口表示赞同。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既然大家都说这个主意不错,那这个主意想来一定不错。 朱厚熜终于露出了笑容:“好,那朕就按李主事所说的办法,先拖上一拖吧。” 第二天,朱厚熜便以“藩府主祀及称号,事体重大”为由,谕令这事儿以后再议了。 哪知这一采用了拖延战术,大臣们反而变得急躁起来。 杨廷和在谕令下达的那一刻,就已然识破了朱厚熜的伎俩,其实这是阳谋,被他识破了也不奇怪,他在识破了朱厚熜使用的拖延伎俩以后,找到与他同为阁臣的蒋冕,对蒋冕说:“看来皇上是想拖延时间,以观后效,这个时候,我认为,你我应该乘势追击,将这件事情彻底地解决掉,不然时间久了,我怕会生出什么乱子来,到时候可就难办了啊。” 蒋冕不以为然地说:“首辅大人,皇上说以后再议,那不如就以后再议吧,你我何必再自找麻烦呢,现在已然惹得皇上很不高兴了,再这样下去,这不,这不和皇上结下梁子了吗。” 在场的另外一名阁臣毛纪,也附和说:“是啊,兴许这一拖,等到再提及的时候,皇上就不会这么较真了,那不是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可是杨廷和却不信这个邪,他正色说:“你们两个想得也太天真了,皇上这不仅仅是在给他的父母争尊号,还是在挣权,你以为他会草草了事吗,别做梦了,所以你们还是尽快上奏,我们共同协力,赶紧把这件事情给了结了吧。” 在杨廷和的迫使下,蒋冕和毛纪无可奈何,只好立即上疏,进一步阐述已有的观点,说前代入继之君,追崇所生父母的,都不符合典礼制度,唯有宋儒程颐最得义理之正,可为万世效法,想劝朱厚熜根据先例,赶紧认别人为父,至于兴献王一脉,等朱厚熜日厚繁衍了皇嗣,将第二个儿子归于兴献王一脉,这样就天理人情,两全无失了。 蒋、毛二人的奏疏,理由充分,根据实在,让朱厚熜无法反驳,所以他只好继续采取拖延战术,将奏本留中不发,以待再议,他是皇上,有皇权在手,只要他坚持,不点头,大臣们也拿他没奈何。 现在朱厚熜与以杨延和为首的那帮老臣们,是一方有主张,一方有根据在手,双方固执己见,各不相让,进入了一个僵持阶段,引起了朝廷内外的关注,很多人都在静观着这场因兴献王尊号,君与臣之间,展开的激烈的礼仪之争。 有点人生经验的人,都深知胳膊扭不过大腿的道理,那一班老臣们现在能与皇帝争来争去,是因为皇上刚登基,根基不稳,他们人多势众,暂时占了上风,可时间长了,谁胜谁输,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最后获胜的人肯定会是皇上,皇上铁了心想做的事情,还有做不成的吗,何况是这等仁孝之事,而皇上现在是孤身作战,正需要有人站出来帮助他,自己如果挺身而出,助皇上一臂之力,一定能得到皇上的赏识和提拔重要,说不定便可以一步登天了,这绝对是一次出人头地的绝好机会,一定要牢牢地抓住! 有些旁观之人,又静观了一些时日,最终看出了势头,开始蠢蠢欲动,打算要站出来为朱厚熜摇旗呐喊了,但在这之前,还需要酝酿、准备一番。 这时候已然到了五月下旬,快进六月了。 在五月下旬的某天,一队由安陆远道而来的人马进了京城。 这队人马里的人很杂,他们是组团来京城的,其中大部分是李缙原来在兴王府任职,就职的那个部门,即十所之中的工正所内的工匠,在这些工匠中,有李缙最想要的一个人,那就是丁老实,另外还有几个人,他们是王胖子、余茂林、琳娘和张俏鹫,外加八音坊的一些人,也就是一些清倌人。 这些工匠和王胖子等人,是朱厚熜继位之后,派人回安陆接蒋王妃之时,亲自调派,外加李缙托人捎信儿通知他们来京城的,但不包括余茂林和琳娘,他们二人是收到了消息,攀关系,说是想到京城见见世面,上赶着跟着王胖子和张俏鹫来京城的。 对于这二人的到来,李缙自然也是十分欢迎,将他们两个和王胖子,以及张俏鹫等一众清倌人都接到了家里,李缙花七千两银子买的那所宅子,前后有好几进院子,另外还有池塘、花园神马的,总之就是很大,房间很多,住个几十人不成问题。 至于那些工匠,李缙则直接将他们都安顿在了大明制表厂,这个大明制表厂是李缙这一段时间,在浣衣局旁边,花大价钱买的几所宅子,将院墙打通,或拆除重建,围起来的这么一个地方,他将其内的某些民房腾出来,购置了一些冶铁用具,把这些民房布置、改建成了制表车间,最后做了块牌子,挂在了厂门口,然后这个地方就堂而皇之地变成大明制表厂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上朝 之所以叫大明制表厂,不是单指这家制表厂是大明的产业,而是这家制表厂投入生产以后,所制造出来的表,李缙想称呼它们为大明表,换句话说,就是他想用‘大明’这两个字,作为表的商标,缔造一个钟表品牌。 李缙这段时间除了忙活制表厂的事情,其他的什么都没做,除了上朝议政,但他只是上朝,却从来没有在朝堂上开口,与一些大臣,或是皇上,议论过政事,他也没有政事拿出来,要与人议论,所以每逢朝会的时候,他都只是旁听,走个过场而已。 李缙第一次上朝,是在朱厚熜召集他和袁宗皋等人,让他们帮着出主意、想办法对付杨延和等老臣,那日之后的某天,他是应召上朝的,他对朱厚熜召他上朝的目的不是很清楚,因为朱厚熜在朝堂之上,一直也没有点他的名,让他发表什么见解,说什么话。 明代的朝会分为三种,大朝,朔望朝,常朝。大朝,只在正旦,也就是农历的正月初一,还有冬至,以及万寿节,即皇帝诞辰时举行,其性质是百官向皇帝朝贺,属于礼节性朝会,一般规模较大,举行的地点在奉天殿;朔望朝,是每月的初一,十五举行,地点也是在奉天殿,性质和大朝一样,只是朝贺,不讨论政事;常朝,也就是人们所说的早朝,逢三六九日举行,地点在奉天门,常朝非礼节性朝会,会处理政事。 逢常朝,凡是在京官员,不论官职大小一律都有资格、有义务参加,包括来京述职的外省官员,所以场面极其壮观,每次上朝的官员都有千八百人,人数不可谓不多。 而上朝的时间,则在‘昧爽’时,即破晓、黎明、天刚刚亮的时候,官员持牙牌进入皇城,这牙牌的管理是十分严格的,关系到内府关防重事,丢失或者是损坏,均要受到处罚。 牙牌,其制,以象牙为之,悬于腰间,也可以说是一类特殊的腰牌,这类方便官员上朝,出入皇城的腰牌,只发给在京官员,从宰辅到屁官,任京师者俱有之,乃为任官京朝者之标志,是容光之物。 牙牌的字号,公、侯、伯是勋字,驸马都尉是亲字,文官是文字,武官是武字,教坊官是乐字,入内宫是宫字,除此之外,上面还刻有一些详细的信息,例如持牌者的姓名、籍贯、入仕身份、官阶、年俸以及所属衙门的名称等,比后世个人身份证上记录的信息还要多,而无牌者则会被挡在皇城之外,守门的侍卫是认牌不认人。 明代京官在就职以后,要做的前几件事情,有一件就是领牙牌,要拿着本衙门开具的介绍信,先去礼部背照,等掌管宝玺、符牌、印章的尚宝司制好牙牌,再去关领,李缙已然做京官有些日子了,像朝参者必备的牙牌、本官署的腰牌等等这些小物件,他早已领过了,是以才可以入皇城上朝。 李缙之前没有上朝,是朱厚熜特许的,要是没有特许,或是请假神马的,你别以为上朝的人很多,没人能注意到你,便可以旷朝,因为是有注籍的,就是签到表,这签到表上写有官员的职衔和姓名,每天早上会有专门的人,按照官员的出入情况予以填写,六科可以通过签到表,查到官员的出勤情况,对于旷朝的官员,六科会予以弹劾的。 文官百官上朝走的是午门,午门有五道门,号称前三后五,从前面看似乎只有三道门,实际上还有两道不易被人发现的左右掖门,其中中间的那道门为御道,只有皇帝能从此出入,御道左右两边的门,是供当值的将军、校尉等保卫人员往来行走的,文武百官走的则分别是左右的掖门。 午门上的楼,也就是五凤楼里,设立钟鼓,由宦官掌管,楼上敲第三通鼓,开二门,官军旗校先入,摆列阵仗,待鸣钟之后,文武百官才可由左右掖门进入,然后在金水桥南,按照品级站好队伍,等待鸣鞭,按次序过桥,一直排到奉天门丹陛之前,文官在左,武官在右,两队相对而立,站在御道两旁,等待皇帝的到来。 皇帝的座位,设在奉天门廊内正中,称之为金台,待乐起,皇帝御门安坐,此时再鸣鞭,鸿胪寺唱‘入班’,左右两班走进御道,行一拜三叩之礼,随即进入奏事环节,九卿六部大臣依次奏事或敬呈奏折,奏事时,要预先咳嗽一声,从班末行至御前,跪奏,奏事时不使用口语,而是大声朗读奏章,然后由皇帝作出有关决策,早朝对于皇帝的素质,要求还是很高的,皇帝要有极其强的政治能力,才能在朝会上熟练地处理政事。 不过这种处理政事的方法,也有它自身的缺点,那就是大事、要事往往一言决之,有失周详,所以明中后期,出现了皇帝不上朝的情况,同时也出现了大臣不上朝的情况,这说明朝会的重要性已经下降了,明政府的政事处理模式,已经开始像‘案牍主义’转变,通过处理奏章来解决各种政事,即章奏就是政事,皇帝只要不停止批阅奏章,上不上朝,那都无所谓了。 奏事毕,御史纠举礼仪,朝会对于礼仪要求极严,上朝期间,众臣不得喧哗、耳语、咳嗽、吐痰等,否则将以失礼之罪,从重惩处,之后再鸣鞭,皇帝起驾回宫,百官走人,早朝就结束了。 除了早朝,另外明朝还有午朝和晚朝,不过都不是常态化的朝会,只会在特定的时期,或因为某些事情,或作为早朝的延续举行。 李缙上朝的时候,自然会遇到好多官员,他不认识这些官员,这些官员也不认识他,所以也没有人跟他搭话,而他也没有上赶着跟别人搭话,以至于有个事情,困惑了他好长时间,直到遇到了邵喜,他向老爷子一打听,才搞清楚是咋回事。 第一百六十七章 整风 让李缙困惑的事情是什么呢?那就是他看到有不少官员,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极为不自然,这让他感到好生奇怪,难道这些人都有残疾不成,可是看着又不像,后来问过邵喜他才知道,原来这些人是被人给打了,下命令打他们板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厚熜。 入京当皇帝,这是朱厚熜在得知他有当皇帝的这个命以后,最为希冀的一件事情,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了,自然会兴奋一段时间,他还没有过当皇帝的那个新鲜劲儿,所以做起事情来,无论大小,一律都比较认真,就说他第一天上早朝吧,天还没亮,他就从床上爬起来了,以至于他到奉天门的时候,好多大臣都还没有到,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下去,几次早朝都是这样,后来某次早朝的时候,他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到了某个钟点儿,他令内廷侍卫把大门给堵了,把迟到者一律挡在了外面,包括九卿之首、一品大员、身为吏部尚书的王琼。 这王琼曾与江彬等人为伍,是杨延和的死对头,他原本就不同意由朱厚熜来继承皇位,是以自然不会顺从于朱厚熜这个娃娃皇帝,于是便叫嚣着往里闯。 有人将此事报告给了朱厚熜,朱厚熜立马就火了,心说这个老家伙也太放肆了,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啊,他当即高喊了一声:“给朕将那个闹廷的老贼拿下!” 什么?要抓王琼?我和他本来就有嫌隙,倘若将他押至殿前,他看到我在此,还不得怀疑是我向皇上进的佞言啊! 与蒋冕和毛纪等老臣一样,都来的比较早,已然站在了指定位置上的杨延和,被惊得目瞪口呆,连忙对朱厚熜:“皇上息怒,王尚书向来直耿,可能是侍卫的言行不当,王尚书才会与其发生龃龉,不如让老臣先去看看再说吧?” 朱厚熜根本就不听杨廷和的劝告,说了一句‘不用了’,然后就命人将王琼押了进来,王琼对此满不在乎,朱厚熜见了更生气了,不由分说,直接赏了他五十大板,其余那些迟到的官员,也因此跟着吃了瓜落儿,被打了二十大板。 自此,没有一个官员再敢在上朝的时候迟到了,朝廷的政风焕然一新,皇帝这边闻鸡晨读、秉烛勤政,大臣那厢专心做事,俨然像回到了洪武、永乐年间。 李缙知道了这事儿以后,付之一笑,他才不相信朱厚熜能坚持多久呢,做什么工作,做久了,都会感到厌倦,当皇帝也一样,等朱厚熜厌倦了,他就不会这么积极地上朝了,他就会想要炼丹修仙去了,那才是他真正感兴趣,能一直坚持做下去的事情。 李缙这个六品官,在京官里面,不是官阶最低的官员,但也高不到哪去,等入了午门,在金水桥南按品级排队的时候,他排在了倒数第几排,过了桥以后,当然也是站在了后头,他所站的位置,距离奉天门前面的丹陛,有很远的距离,好在他的视觉和听力都不错,不然根本无法看清楚前边的人,听清楚他们所讲的话。 李缙他们这些官员刚刚在御道两旁站好,朱厚熜就来了,并且还颇有皇帝的样子,虽然他只有十四岁,但个头已然长得蛮高的了,只是略显单薄了一些,他不露一丝微笑,浓眉紧锁,双眼犀利,一派严肃地迈着从容的步子,走到龙椅旁,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随后,掌朝会仪节的鸿胪寺官员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入班’,站在左右两边的文武大臣走进御道,一拜三叩,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厚熜则对应地回了一句‘众爱卿平身’,以此拉开了早朝的序幕。 进入奏事环节后,杨延和第一个出班,行至御前,跪奏说现在朝政百废待兴,急需用人,有大量人才,也就是不少大臣,一直闲居未用,他想恢复这些前朝强令致仕大臣的职务,例如当年宁王朱宸濠交结钱宁,妄图恢复护卫制度时,第一个站出来极力反对,终遭钱宁等奸人的陷害,被贬回乡,之后又被宁王毁其坐船,毁其家产,掘其祖坟的前文渊阁大学士、礼部尚书费宏;在任时周密规划朝廷费用,却得罪了宦官而被致仕回家的前户部尚书孙交;还有正直的原四川巡抚林俊,原都察院左都御史彭泽…… 杨延和如数家珍,将前朝强令致仕大臣的名字,一一说了个遍。 朱厚熜作为一个有见地的小皇帝,求贤的心情也是非常迫切的,他在听杨延和提及这些前朝强令致仕大臣的名字,和叙述他们的光辉事迹的时候,心中产生了一种渴望,恨不得能立即把这些大臣给请回朝廷,重新起用他们,给其提供施展才能的机会,让他们更加努力地回报朝廷,回报他这个贤明的皇帝。 朱厚熜有招揽人才的想法,是有他的用意的,并不单单只是为了国事,而是想发展新的政治势力,一心拥护他的政治势力,这样他才能与杨延和等一帮老臣抗衡,这新政治势力的班底,不能直接用王府的家臣,不然肯定会有很多人不服,或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处处挑他的毛病,所以只能用那些前朝强令致仕的大臣,那些大臣要是承情,全部都能归附于他,那他做起事情来便能得心应手了,不要说推行新政了,就连父母尊称的事情,说不定也能很顺利地敲定下来,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他当然要顺水推舟,答应杨延和的奏请了。 等杨延和把他想重新启用的那些前朝强令致仕大臣的名字都说完,朱厚熜露出笑容,和颜悦色地对杨延和说:“杨首辅免礼,快起来吧,先朝旧臣,素协时望,宜待次召用,朕同意杨首辅之所请了,就转吏部议行,查先朝直言守正降黜诸臣,再奏请下诏让他们回朝吧。” 杨延和一边行礼,一边略带激动地说:“多谢陛下,陛下英明!” 第一百六十八章 故弄玄虚 朱厚熜看着忠心耿耿,却强硬固执的要命的杨延和,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杨延和在他的眼里,是一个真正的忠臣,另外还是排开各种阻力,一手将他扶上皇位的大功臣,所以肯定是要留用的,但却不能跟他在他父母的尊称问题上,达成一致的意见,这让他很苦恼:“杨首辅这段时间辛苦了,现在朝廷能有这般平稳的局面,完全是你和一些老臣们果敢行事的结果,朕有你等忠臣,何愁国体不能强盛啊!” “陛下过誉了,臣等只是尽忠行事罢了。”杨廷和谦逊地回了一句,接着又说,“陛下,臣另外还有一事要奏,那就是对江彬一伙乱臣贼党的惩处事宜,此事是关系大明安稳的大事,还望陛下能早做决断,将江彬一伙乱臣贼党绳之以法。” 江彬是怂恿武宗,也就是正德皇帝朱厚照,行边肇事、南巡作乐的元凶,武宗死后,江彬重兵在握,稍有不慎,便会导致国家动乱,是以在危难之际,杨廷和、蒋冕和毛纪等老臣当机立断,经张太后同意,在太监张永的配合下,诱江彬进入坤宁宫,把江彬给抓了,此外还有一些江彬的同党,但至今尚未对这些人论罪惩处。 “嗯,此事朕看过卷宗之后,会尽快做出决断的。”朱厚熜说完故意停顿了几秒钟,“杨首辅对朝廷的耿耿忠心,朕历历在目,都看在眼里了,以后还望爱卿,能为朕多想想。” 多想想?想什么啊? 杨廷和感觉到很迷惑:“恕老臣愚钝,请陛下明示,陛下能不能再说的明白一点…” 朱厚熜打断杨延和的话:“朕刚刚继位,面对的是百废待兴,朝纲重振,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朕却希望能天人合一,明白了吗?” 杨廷和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以他几十年的朝廷生涯,十几年的首辅经历,也无法猜测出,朱厚熜说这些话背后的真正含意,只好打肿脸充胖子,揣着糊涂装明白地回答了一句:“老臣明白了。” 站在众多朝臣之后,离得老远的李缙,遥望着身穿金黄色衮龙袍,头戴象征着威严的皇冠,身子挺得直直的,眼神炯炯,英气逼人,端坐在龙椅上的朱厚熜,脑袋里也冒出了问号。 朱厚熜怎么忽然说了这么两句不明不白的话啊,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呢? 李缙也蒙了。 而事实上,朱厚熜说这些话,只是故弄玄虚,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含义,只是想让杨延和等人摸不着头脑而已,这样才能显得他高深莫测,不会被朝臣们小瞧,与多听少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杨廷和奏完了他要奏的事情,便退了下去,随后又大臣出班来到御前,奏起了政事,在大臣奏事的时候,朱厚熜总是喜欢蹙着眉头,不自觉地侧耳细听,并用眼睛牢牢地盯住奏事者,这就给奏事者带来了一种很大的压力,搞得奏疏者都十分紧张,奏事时字斟句酌,生怕出错。 而在奏事者奏完所奏之事以后,对于能当场解决的事情,朱厚熜会当场解决,当场解决不了,他回去之后,也会抓紧解决。 比如说惩处江彬一伙乱臣贼党的事情,他当天下朝,回去就把这事儿给办了。 江彬就不用说了,他的同党都有谁呢?福建道监察御史王钧奏折中说:司礼监太监魏彬与逆恶江彬结为姻亲,内外盘踞;御马监太监张忠、于经、苏缙,争功启衅,排陷忠良,结怨黎庶,导引巡幸,流毒四方;其他如宣府镇守太监刘祥、总兵都督朱振、巡抚都御史宁杲,侵盗边饷;甘肃镇守太监王欣、总兵都督柳涌、巡抚都御史文贵,引外夷以窥伺中国,此数臣皆江彬之党。 朱厚熜把以上这些人一勺烩,该处死的处死,该充军的充军,首恶江彬则被处以磔刑,分尸于市。 而司礼监掌印太监,武宗时期有名的‘八虎’之一的魏彬,虽然他早已臭名昭著,罪大恶极,但朱厚熜念他迎驾有功,并协助杨廷和逮捕了江彬,给个他一个最轻的处罚——驱逐皇宫,回家闲居。 此外,朝中还有‘八虎’存在,其中一个就是谷大用,谷大用在刘瑾作乱时,提督西厂,威风凛凛,作恶多端,但他也有迎接新帝登基之功,朱厚熜仅仅将他降为了奉御,命他去了南京。 而提督十二团营兼管神机营的张永,他虽然也是‘八虎’,但在铲除刘瑾时立有头功,武宗驾崩以后,在关键时刻又协助杨廷和逮捕江彬,亲督九门防变直至新帝登基,鉴于此,朱厚熜诏令其闲住,后又降为了孝陵奉御。 朱厚熜这一打击八虎不要紧,朝廷上下立马活跃了起来,纷纷上疏,要求彻底铲除宦官势力,掀起了一波对宦官乱政积习强势攻击的浪潮。 在这波浪潮中,为虎作伥的太监李镇、张奎、陈贵、丘聚、张雄等数十人一同倒下了,朝廷里的宦官势力遭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直到没人奏事了,早朝也就散了,要是到了吃饭的点,仍有不少人要奏事,那饭后接着举行午朝,午朝在武宗时期被废止了,最近又被朱厚熜给恢复了。 李缙没有参加过午朝,不是举行了午朝,他没有去,而是打从他上朝起,没有举行过一次午朝。 因为急待解决,要研究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少了,新政(即位诏书)早已颁布,开始推行了,实际上在武宗暴毙,到朱厚熜即位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杨廷和与蒋冕等人,已然在力行改革了,这才使得嘉靖初年,出现了社会安定的新局面。 而朱厚熜在即位以后,他也亲自做了不少事情,例如处理即位诏书中特别提到的那宗大大案要案,即写亦虎仙案。 写亦虎仙,是个人名,武宗时期,这个写亦虎仙是哈密卫都督,吐番酋长脱脱归西后,他看王子陕巴年幼无知,便私下大肆勾结吐番将领共同作乱,迫使陕巴带印潜逃,而他则擅自做主,扶立真贴木儿为王。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新气象 但这个傀儡王真贴木儿,不为人们所承认,后来有一个州的巡官诱捕了真贴木儿,又将陕巴送回哈密国复位,于是写亦虎仙便逃到了甘肃,然后以进贡的方式来获取赏赐,盗取军饷,由此积聚本钱做买卖,很快成为了当地巨富,但是他不享受人生,竟然又开始勾结满速儿等部族,侵略甘州和肃州,幸亏镇巡官发现,及时奏知了朝廷,朝廷马上派将领统兵到甘州驻扎,甘州这才得保平安。 可肃州却遭了殃,其后写亦虎仙煽动满速儿,率兵推倒了嘉峪关长城南边的城墙,大肆攻掠肃州,而他则在关内制造铜枪铁炮等火器,暗中支持满速儿,可虽然攻克一些堡垒,但满速儿最终还是没能攻破肃州,只好撤兵退到了关外。 在退兵之前,满速儿憎恨写亦虎仙的反复无常,挑拨离间,修书一封,派密使送到肃州镇巡官手中,道出真相,说这次侵犯之事,都是写亦虎仙一人唆使的,如今他已看清了写亦虎仙的真面目,不会再听他的了,建议大家讲和,至此,肃州边关才趋于安定。 而朝廷在知道了这个事情以后,便把写亦虎仙给捉拿归案了,定为了谋反罪,按律应该立即斩首的,但其间却发生了奇迹,写亦虎仙仗着财大气粗,平时上结官宦,下交镇守,织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他派亲信在这张关系网里上下活动,广施贿赂,竟然让兵部以招情不明为由,将他提解到了京城,后来经法司与锦衣卫会审,被隐去了谋反叛逆之罪,仅判了他两年半徒刑,留工部做劳役,而在做劳役期间,他更是神通广大,赠金送银,巴结上了钱宁,使之设法买通武宗近侍,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在武宗面前巧言蛊惑,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弄,写亦虎仙竟改姓为朱,摇身一变成为了皇亲国戚,并擢升锦衣卫指挥使,伴随武宗南征巡游,耀武扬威,其儿子、女婿,也都成为了武宗的近侍,从此再没人敢招惹他了。 但那是在武宗时期,武宗驾崩以后,写亦虎仙和江彬一样,也让杨延和等老臣给抓了起来。 朱厚熜查看完相关卷宗,了解了全部事情以后,怒不可遏地拍了一下龙案:“岂有此理!一帮狗官贼宦,竟敢如此欺瞒皇帝,该斩!” 然后立即下旨,将已然送往刑部受审的写亦虎仙,还有一并捉拿归案的他的那些亲党、心腹和部下,全都给斩首了。 这还不算完,他还命人整理了一下各地方镇守太监的案子,把那些贪赃枉法的地方镇守太监连带着也都给收拾了,因为没有他们,就不会有后来的写亦虎仙。 明代武官的职衔,等级分为镇守和分守,统领一方兵权者为镇守,独领一路兵权者为分守,各省都设有镇守总兵官,掌握一省的兵马大权,统领分守部将,这样一来,时间长了,朝廷对握有重兵的镇守武官,就有些不放心了,皇帝便派亲信太监前去监视,逐渐就有了镇守太监。 朝廷对镇守太监的权限有明确的规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宦官们也开始插手地方事务,到正德年间,有些地方的镇守太监,已经成为了当地的最高行政长官了,他们既手握兵权,又控制地方,于是乎就出现了乱象,像克扣军饷,役占兵丁,贪污受贿,盘剥百姓等事情,屡有发生,更有甚者,有的镇守太监自恃是皇帝的亲信,动不动就凌辱、诬陷地方官员,由此加剧了中央与地方上的矛盾。 除了铲除了宣府刘祥、江西邱德等一批无恶不作的镇守太监以外,在六、七月间,朱厚熜还批准兵部的请示,下令裁掉了正德十二年,大同、应州之役,冒名请赏的官兵近千人;同时罢黜停降了前朝传升、乞升的中书科、鸿胪寺、钦天监、大臣院少卿等官员一百二十七人;将五府所属的京卫和亲军卫的大小官员,一次裁撤掉了三千二百人;让人更为拍手称快的是,还一纸旨令,砍掉了充驰京城的锦衣卫、内监局等校尉工役数万人。 朱厚熜励志效法太祖、成祖推行新政,力革前朝时弊,大刀阔斧地推行改革,在政治方面,集异纳谏,勤于政务,整顿朝纲,恢复了蒙冤大臣的工作,诛杀了钱宁、江彬等佞臣,抑制宦官势力,整顿边镇太监,又裁减掉大量冗员,不仅一除前朝积弊,还大大缓解了朝廷的财政负担,他的这些果断作为,使人心安定,政纪一新,赢得了朝臣们的欢呼,给朝廷带来了新气象, 在朱厚熜为了做一个出色的好皇帝,努力奋斗,做这些利国利民的事情的时候,李缙也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制表。 有了工匠,也就是在兴王府工正所里的工匠,即丁老实等人,来了京城以后,李缙马上开始实施他在心中已然酝酿了许久的制表计划,首先他把老铁匠丁洪新,也就是丁老实,任命为大明制表厂的首席技术员兼厂长,把苏葵任命为监察,作为商部派驻的代表,监管大明制表厂的一切事务,至于其他人的职务,就由丁老实这个厂长和苏葵这个监察看着来安排了,李缙就不管了。 等把组织架构建立好,制表厂就运作了起来,当然了,在前期肯定会缺东少西,因此又添置了不少用具,招了一些缺少的工匠,另外采买了一些原材料,在做这些事情的同时,李缙把他从赵希爱那里买来的那架座钟和那块怀表,一并交给了丁老实,让他拆解、研究、简化、制图,以期能仿制这两种表,之所以会有简化这道工序,是因为以目前的技术力量,加上原材料的不足,还无法百分百的完全仿制这两种表。 就这样,一边完善条件,一边摸索怎样制表,大明制表厂作为全世界第一家制表厂,开始了它的制表生涯。 第一百七十章 长长脸 然后在七月中旬的时候,经过将近五十天的日夜奋战,大明制表厂终于制造出了样表。 座钟的样表,与原来那架座钟,从外观上看大致相同,木箱尺寸一样,只不过箱门是半截式的,上半部分镶嵌的是一块透明度较好的白色琉璃,其实明朝已然有玻璃了,元代就已然设立了制造玻璃的官办作坊,到了明代,玻璃器物已在民间普及了,只不过这会儿的玻璃,不仅有气泡,透明度也极差,说白了,就是工艺不行,还不如从唐代就出现了,现在已经形成一定的生产规模,有着较高制作工艺水平的琉璃呢,是以李缙选用的是琉璃,而不是玻璃,另外只有一个表针,表盘上标的是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分为八刻,表针转一圈是24个小时,即24小时刻度制的钟表。 12小时刻度制的钟表,只是后世常见的一种钟表而已,另外后世有很多领域,使用的都是24小时刻度制的钟表,在赤道面的白天和黑夜是一样长的,只需要看太阳就知道早晚了,不需要用24小时刻度制的钟表,而在南、北极,亦或是潜艇内,以及封闭式与外界断绝联系的空间,就会使用到24小时刻度制的钟表了,这样才能分清是白天,还是夜晚,以避免导致生理时钟的紊乱,而李缙却不是因为这些需要,才把表改成24小时刻度制的,而是明朝使用的时间单位是时辰,十二个时辰便是一整天,他无法将这十二个时辰分割成两部分,所以便采用了24小时刻度制,想要把表改成24小时刻度制也不难,只需要稍微调整一些表内的齿轮就可以了。 怀表的样表,也是选用琉璃做的表蒙,另外同样是24小时刻度制的钟表,表针也只有一只,个头比被仿制品要大上两号,基本与原来丁老实曾制作过的那款怀表类似。 这样表做好以后,李缙用布将它们包好,然后在举行早朝的时候,便抱着它们上朝了。 李缙抱着做出来的样表上朝,当然是想要将他已然做出了钟表的事情公布于众,告知朱厚熜,告知满朝文武官员,为什么不私下里跟朱厚熜说,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呢,答案是,他想给朱厚熜制长长脸。 这表做出来了,也算是朱厚熜的一个成绩,因为这商部是朱厚熜鼓捣出来的,可所有大臣都没拿这个商部当回事儿,认为朱厚熜是新帝上任三把火,是瞎想胡搞,最后搞不出什么花样来,这个多出来的名为商部的新衙门也就废止了,因为无伤大雅,虽说是增添了一个部,听上去挺邪乎,但又没增添尚书和侍郎等堂官,只是任命了一个小小的主事,加上所需调拨的银两也不多,仅有五万两,所以大臣们也没有极力反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听之任之了。 而现在钟表做出来了,商部马上就能为国家赚银子了,说不定还能赚‘美元’,这必须得让那帮大臣们知道才行,因为这能证明朱厚熜不是在胡闹,他是有远见卓识的,能竖立他的光辉形象,所以李缙要这么做,他帮助朱厚熜竖立了形象,朱厚熜自然会回报他,他也是能捞到好处的,这就是所谓的无利不起早了。 官员上朝的时候,要携带东西进皇城,要经过特别的检查,李缙在锦衣卫确认了他所携带之物品,不会危及到皇帝的安全以后,抱着他的东西入了午门。 在上朝的时候,李缙也不是想奏事,随时都能出班奏事,他要等那些比他官阶高的官员奏完了事,轮到他这一阶官员,他才可以出班走到御前去奏事,所以他一直等到了最后,他这一阶及以下的官员,很少有人会出班奏事,因为他们所负责掌管的都是一些小事,不值得拿出来跟皇帝讨论,一般情况下,五品官员奏完事,早朝基本也就散了,可今天他这个六品官员却出人意料的咳嗽了一声,弯腰抱起放在自己脚边的东西,闪身走出了队列! 别看一般的官员不认得李缙,但杨延和等一些有分量的重臣却认得李缙,这些重臣在朱厚熜继位以前,刚到京郊的时候,都曾去迎接过圣驾,他们都见过李缙,因为朱厚熜给了李缙一个露脸的机会,与他说过话,他们差不多人人都知道李缙是商部的主事,即商部最大的官,李缙是新帝的人,他们对新帝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投以了十二万分的关注,尤其是对李缙,但李缙却一直都没有什么作为,这时间一长,他们也就渐渐将李缙这号人物给遗忘了,哪成想他今天却突然跳了出来。 李缙抱着东西出班,快步向前走去,因为他所站的位置,距离皇帝太远,要是慢慢走的话,要走好半天,谁敢让皇帝等那么半天啊,所以站在后面的朝臣,若是想奏事,出班以后,不说跑吧,反正也得快点走,你要是不慌不忙地往前走,有人看不过去,参你一本,准保得治你个藐视君王的罪过,轻则挨板子,重则那就是脑袋搬家。 李缙快步行至御前,也就是丹陛前(丹陛,即丹陛石,又叫陛阶石,是古代宫殿门前台阶中间镶嵌的那块长方形大石头,一般是一整块石头,有的由好几段石头组成,上面刻有图案,就是一些龙啊、祥云啊什么的,是帝王身份的象征),把抱着的钟表放在了地上,然后跪奏说:“启禀陛下,臣有事奏!” 朱厚熜看到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最后一个出班奏事的臣子是李缙,又见他是抱着东西上前来的,感到十分欣喜:“哦?说吧,你要奏何事?” 李缙大声禀说:“回陛下,臣要奏的是商部的一些事情,自陛下下诏成立商部之日起,至今已近三月,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臣不负圣望,不但组建了商部,还成立了商部旗下的第一家企业,名为大明制表厂,这大明制表厂是一家专门生产制造计时装置的工厂,所生产制造的大小计时装置泛称钟表,强于日晷等太阳钟百倍,并于近日生产制造出了样表,臣已将这样表带到了御前,想请陛下御览、定价,以便产出后销售。” 第一把七十一章 言官 朱厚熜听完李缙的话,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从金台之上走了下来:“表已经造出来了吗?快拿出来给朕瞧瞧!” 李缙将搁置在地上的那个绸布包解开,抱着那架座钟,拎着那块怀表,站了起来:“陛下您看,这就是咱们大明制表厂生产制造出来的钟表,这个大的叫座钟,这个小的,不用臣说,您也知道了,叫怀表。” “嗯,样子还不错,走的准不准啊?” “呃,比在王府的时候,工匠制的那几块怀表要准上一些,不过我想过上三两个月,也要校对一下时间,但前后应该不会相差几分钟,就算不校对,也不会影响正常使用,当然了,臣说的只是一般人,一般的人家,要是有人,或是有机构,做什么事情,比如说更夫打更,钦天监推算节气,需要使用精确的计时装置,那还是要校对的。” “三两个月,相差几分钟,这已然很不错了。”朱厚熜说完扭脸向杨延和、蒋冕、毛纪等站在最前排的大臣们招了招手,“你们也过来瞧瞧这钟表。” 杨延和、蒋冕、毛纪等人对这钟表感到很新奇,是以立马全都围了过来,并且不时地还会问东问西,李缙充当讲解员,为他们讲解了一番,等闹明白这钟表究竟为何物,有什么用处以后,他们还当真是吃了一惊,心说这李缙可真能耐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声不响的竟然造出了如此让人叹为观止的东西,想必他日后更加能得到小皇帝的青睐了吧,这种人物,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认识一下! 李缙为杨延和等人讲解完他手中抱、拎着的那两种表,寻了个空档问朱厚熜:“陛下,等这两种表大量生产制造出来,上市以后,您认为分别要卖多少银两才合适呢,它们的制造成本,座钟是十两银子左右,怀表是八两。” “啊…”朱厚熜想了想,“要卖的贵一些吧,那就座钟一千两,怀表八百两吧。” 十两、八两做出来的东西,要卖一千两和八百两?这是多少倍啊,是一百倍吗,这个小皇帝还真是敢定价啊! 围观的群臣们全都感到很傻眼。 可是李缙却说:“陛下定的这个价位,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对于那些属于是高端消费人群的人来说,这个价位他们完全能够接受,至于低端消费人群嘛,现在这钟表即便能批量生产,但产能也有限,所以一时之间还无法兼顾到他们,不过他们早晚也能用上这钟表,只是一个先后问题罢了。” “那表制出来以后,就按这个价钱卖吧。” “臣遵旨,用以销售钟表的店铺,臣已然购置、装修好了,不日便可以在这京城之中销售钟表,让人们使用上这种先进的计时装置了。” “很好,到时候别忘了给朕这皇宫中送一些个这样的座钟,朕会按卖价付你银子的。” “多谢陛下惠顾,给臣开这个张。” 李缙知道朱厚熜为什么要按卖价向他这个臣子买表,这钟表的造价已然公布于众了,朱厚熜一定是怕别人,尤其是一些王公大臣,以权施压,按造价问自己这个制表厂的幕后老板买表,而只要朱厚熜按卖价买了表,其他人就是想按造价买表,也不敢再开这个口了,这叫以身作则,所以他自然不会说不要朱厚熜的银子,将表白送给朱厚熜,或是只收取造价之类的话。 “这样表你还要拿回去吗?” “这东西虽然不重,但携带起来也是极为不便,臣不打算再拿回去了。” “那朕就赏人了?”朱厚熜说完把李缙一只手抱着的那架座钟接过来,转身塞给了杨延和,“这大的朕赏给杨首辅了。”然后又把李缙另外一只手拎着的那块怀表拽过去,交到了蒋冕的手上,“小的就赏给蒋大学士吧。” 杨延和与蒋冕赶紧诚惶诚恐地行礼:“多谢陛下恩赏!!” 朱厚熜摆了摆手:“行了,不用谢了,散朝吧。” 朱厚熜说散朝,这朝随即就散了,杨延和、蒋冕等人把李缙招到近前,与他一道出了皇城,路上问了他不少话,基本上都是关于商部和制表厂的一些事情。 李缙怀疑这些老臣们是打起了商部的主意,想往商部里塞人,摘果子,例如往商部调派个侍郎或郎中神马的,这样一来,商部就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了,就算不调派官员接管商部,最起码他们也会让六科的人进驻商部,但他还是没有保留,有问必答,将他们想知道的事情,一一都告诉了他们。 对此,那些老臣们还是比较满意的,他们喜欢知道进退的人,不喜欢恃宠而骄、飞扬跋扈之人,若是发现李缙是那种人,肯定会把他划分到对立面,逮到机会就将他给收拾掉。 六科的官员,名为给事中,明朝的给事中,不再隶属于其他单位,而成为了一个独立的机构,由于给事中分掌六部,故称六科给事中。 六科给事中,掌印最高长官都给事中,不过是正七品,下有左右给事中为从七品,另还有给事中若干,亦是从七品,各科人数不同,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稽察六部百司之事,简单点说,就是监察、谏言的言官。 监官,是代表皇帝监察各级官吏的官吏,谏官,是对皇帝的过失直言规劝并使其改正的官吏,监官和谏官,并称为台谏,通称言官。 言官是古代封建官僚体系中的一个较为重要的构成部分,他们主要负责监督与上谏,言官的权力是非常大的,特别是在明朝,甚至令皇帝都无可奈何。 中国古代各朝都十分重视对于中央与地方百官的监察,皆有相关的机构和制度,明朝建立了历史上最为完善的监察制度与组织机构,并由此形成了一个十分独特的言官群体,这个群体主要由都察院御史和六科给事中组成,这些官大部分品秩不高,甚至很低,但其政治地位却极为突出,有广泛而重大的职权,他们可以规谏皇帝,左右言路,弹劾纠察百司百官,巡视按察地方吏治,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衙门,从皇帝到百官,从国家大事到社会生活,都在言官的监察和言事范围之内,是以形成了一股威慑力量,这股威慑力量针对的是整个社会。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又让人给砸了 皇帝把特权赋予了言官,当然也会对言官的道德品性及政治素养提出特别的要求,并且是非常苛严的,明朝对于言官的素养品质有着很高的标准,首先,必须是国而忘家,忠而忘身之士;其次,必须正派刚直,介直敢言,而不患得患失,爱身固禄;再次,具有突出的学识才干,既通晓朝廷各方政务,洞悉利弊动态,又能博涉古今,引鉴前史,除此之外,对于年龄、出身以及文章、词辩等方面的能力,也有具体的要求,并要具备一定的仕途经历,总之,言官必须具备秉公据实、善辨是非、敢论曲直、既勤且廉等优秀品行,另外才识亦不可缺失。 而一些既有品行,又有才识的人,在做了言官以后,也在明朝的政治舞台上,在面对诸多重大问题时,都做出过震撼人心的举动,他们敢于规谏那些游戏国事、昏庸不振、生活奢靡、长期怠政,德行有失的皇帝,让皇帝都怕了他们,他们还敢于监督朝廷重臣,有明一朝,几乎无一内阁首辅没有受到言官的弹劾和抨击,其中大部分首辅都是在言官的舆论攻势中倒下或离开政坛的,最突出的例子就是严嵩,言官从未停歇过跟严嵩父子的斗争,虽然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重则被杀,轻则受杖责、遭流放,但仍然弹劾不止,终使严嵩父子得到应有的下场,还有在明朝为祸甚烈的宦官,同样是言官监视、打击的主要对象,有不少权势熏天的宦官,也倒在了言官的舆论攻势下。 此外,从中央到地方,言官在澄清吏治、除暴安民以及发展经济、维护边防等方面,也发挥了较大的积极作用,可以说在各个领域,都能见到言官主动而积极的身影,面对权势与劣迹,他们淋漓尽致地彰显出言官这个群体前赴后继的风节和勇于献身的精神,甚至多次出现了大规模的集体跪谏事件。 明朝言官这种敢言直谏的风节和精神,源于儒家的政治伦理、道德传统的浸染和塑造,在治国平天下的人生目标的激励下,众多官僚士大夫,都恪守为君、为国、为民的基本原则,直言谏诤,所谓‘臣言已行,臣死何憾’,其中虽也有愚忠的嫌疑,但于国、于民、于社会还是有益的,当然了,有制度上的保障,这也是明代言官敢言敢谏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过月有阴晴圆缺,人有参差不齐,在言官之中,也会有个别人无事生非,迫害忠良,由于极端皇权的摧抑,以及制度的局限,明朝的言官群体不可能皆如人所愿,其中不乏附势苟全、趋利避害、甚至枉法残民之辈,但绝大多数人还是忠贞职守、安贫乐道的,堪称楷模。 这种楷模是古今每一个时代都需要的,李缙不讨厌言官,也不反对让六科给事中进驻商部,他愿意接受监察,但不愿意接受领导,要是杨延和等人想往商部调派比他官阶高的官员接管商部,而朱厚熜又同意了,那他指定就撂挑子不干了,他宁愿弄块儿地去种地,也不愿受制于人。 出了皇城,与杨延和等几位老臣分开后,李缙直接回了官署,一回到商部就看到有人正在等他,不是商部的人,是尹紫苑以及和尹紫苑合开八音坊的一些人,即张俏鹫、王胖子和琳娘。 琳娘是新入伙的股东,而余茂林则没有入股,余茂林家里做的是米面生意,他来京城是考察这方面生意的,至于苏蓬,他没打算再跟着掺和八音坊的事情,在张俏鹫等人来京城之前,他就回了浙江。 尹紫苑一见到李瑨,就气愤地和他说:“相公,我们合开的八音坊,又让人给砸了!” 张俏鹫、王胖子和琳娘来了京城以后,与尹紫苑一起,马上就操持起了在京城重开八音坊的事情,如今这八音坊已经开张营业快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李瑨咧了咧嘴:“还真被我给说中了,是京城的学子也接受不了我作的那些歌曲吗?” 张俏鹫插话说:“京中的学子,眼界开阔,还是很能接受新鲜事物的,砸八音坊的不是他们,而是教坊司的人。” 明朝最著名的妓院当属是教坊司了,因为是国营的。 教坊司,隶属于礼部,是宫廷音乐机构,专门负责宫廷乐、舞的教习和演出事宜,其内有众多乐师和多种历代相传的乐器,蔚为大观,此外还眷养有一大堆的妓、女,即官、妓。 官、妓是古代侍候官员的妓、女,到了明朝,朱元璋禁止官、妓向官员提供服务,让官、妓面向市场,向社会提供服务,以增加财政收入,因此才有了国营妓院。 中国古代的妓、女分为两类,即艺、妓和色、妓,前者主要从事艺术表演活动,如同后世的文艺工作者、娱乐明星;而后者操的则是皮肉生意,出卖的是色相,也就是后世人们普遍认为的娼、妓。 这两类妓、女,细分之下又可以分为五类,即宫妓,营妓、官妓、家妓和民妓,在这五类妓、女中,前三类是国营妓、女,按照后世的话说,是体制内的人,虽然她们地位卑贱,生活却相当优裕,有国家正式编制(乐籍),由国家财政供养,至于后两类,是体制外的人,生存要靠自己,但相对比较自由,随时可以从良,给人做妻做妾,前三类国营妓、女想要从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尤其是教坊司的官、妓,因为她们大多人都是戴罪之身,比如说战争时俘虏的战败者的妻女、一些犯官的妻妾子女等,这些人基本上都有非常显赫的身世,可惜成为了战争、政争的牺牲品,一入乐籍,永远都是贱民,男的世代为龟公,女的世代为娼、妓,除非得到恩赦,不然就是有再多的钱也不能赎身。 李缙愣了一下:“教坊司的人?这教坊司不是官家开的妓院吗,你们和教坊司的人发生了什么冲突吗,他们为什么要砸你们的八音坊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教坊司 尹紫苑抢着回答说:“是因为脂粉钱,教坊司的人要我们交纳万余两的脂粉钱,我们不交,然后他们就带人把我们的八音坊给砸了!” 脂粉钱,就是朝廷向妓院征收的税捐,又称花捐,随着城市经济一步步的繁荣,娱乐行业步入了鼎盛时期,这个时候明朝政府公然介入,对娼、妓施以课税制度,由两京教坊,官收其税,这个税即是俗称的脂粉钱了。 “什么玩意儿,万余两的脂粉钱?这一年才能赚多少钱啊,怎么要交纳这么多的税钱啊?这万余两银子交了,是以后都不用再交税了,还是…”李缙知道这脂粉钱是啥东西,也知道干娱乐业要交税,但却不知道要交这么多的税,要是有规定,真要交这么多税的话,那这个买卖也不用开了。 琳娘开口说:“只是一年的税钱,过了今年,明年还是要交的。” 李缙皱了皱眉:“一年的税钱就要万余两银子?这不大可能吧?倒像是教坊司的人在故意刁难,找你们的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有谁看八音坊不顺眼,或是觉得妨碍了自己的生意,想要八音坊关门大吉吗?” 尹紫苑也感到十分的莫名其妙:“不知道啊,我们也没惹到谁啊,相公,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 “你带他们来找我,是想让我…?” “当然是想让相公你为我们出头了,你跟小皇帝关系那么好,不会连教坊司的人都整治不了吧?” 尹紫苑现在与其他一些沾惹上李缙的女人,就是赵清萘、苏葵、齐灵艿和刘京香等人,对李缙都佩服的五体投地,尤其是她和赵清萘,她们两个不知道李缙是怎么跟之前的小王爷,即现在的小皇帝朱厚熜套上关系的,反正是神秘的很,她们很识趣地也没有追问,但对此还是很高兴的,他们也希望李缙能越混越好,这对她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就比如说现在吧,她就能沾沾李缙的光,让李缙为她撑腰出气。 “可是我师出无名啊,不能因为你是我的…啊,我就是去找教坊司的人理论吧,这一旦传出去了,影响多不好啊。” “相公你有话能不能直说啊,就不要再兜圈子了好不好,人家都急死了!” “你急也没用,事情还是要慢慢解决的,呃…你们现在合开的那家八音坊,一共有几个股东啊,股份各占多少,就是赚了钱以后,要怎么分钱,谁拿的多,谁拿的少啊?” 尹紫苑用手比划了一下:“就是我们四个人开的,赚了钱大家均分,没有谁都谁少之分。” 李缙看向了张俏鹫、王胖子和琳娘:“这就好办了,你们不如各自让出5的股份,让商部也参一股吧,这样你们的八音坊就算是商部旗下的产业了,我就能名正言顺地替你们出头了,不仅如此,日后你们也能经营的更加顺当一些,你们商量一下,看可不可以。” 王胖子在下一秒钟就点头说:“我同意。” 琳娘附和说:“我也同意。” 张俏鹫瞧了瞧尹紫苑,见她也不住地在点头,便拍板说:“那就不用商量了,就按李大人的意思,让商部也参一股吧。” “嗯,这一股要出多少银子,你们算一下,写个单子,然后拿着单子,去商部领银子就可以了。”李缙说完转身向屋外走去,“好了,现在我们去教坊司吧。” 李缙才不会孤身一人去教坊司呢,那多没范啊,出了浣衣局,他先去了隔壁的大明制表厂,大明制表厂驻守有一支一二十人的锦衣卫队伍,这是在大明制表厂成立之初,他从邵喜邵老爷子那里调拨过来的保安,商部不用人守卫,但大明制表厂一定要派人守卫,以防止发生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京城有专门负责拱卫宫廷和皇城的禁卫军,分为十几个亲军卫,其中一个亲军卫,就是锦衣卫,锦衣卫既担负了亲军都尉府的侍卫之职,又继承了仪鸾司掌管卤簿、仪仗的任务,是皇帝的仪仗队和贴身卫队。 明朝的军制为卫所制,卫下设所,一般的卫,只统辖5个所,定额5600人,而锦衣卫却辖有17个所,在籍人数有好几万,所以别以为锦衣卫像后世电影里演的那样,只有丁点儿人,实际上多的是。 除了17个所,另外锦衣卫还辖有一个经历司和南、北两个镇抚司,经历司掌管收发公文;南镇抚司掌管本卫的刑法事务,兼理军匠;北镇抚司专掌诏狱,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任何有可能威胁到皇权的官吏军民,都在他们的侦缉和惩治范围之内。 所以尽管都是锦衣卫,但因为工种不同也有分别,邵喜调拨给李缙的那一二十名锦衣卫,全都是北镇抚司的特务,就算是普通的校尉,到了外面那也是牛b人物。 锦衣卫最底层的军士,有将军、校尉和力士,这个将军并非是真正的将军,指的是那些负责皇帝卤簿、仪仗的军士,对外有参某某事、校令,另有精通多国语言的翻译,在军士之上,有小旗、总旗、试百户、百户、千户……被调派过来负责守卫大明制表厂的那一二十名北镇抚司的特务,领头的是一个百户,这百户的官阶是正六品,与李缙平级,这人的名字叫麻郁。 李缙找到这个麻郁,直接对他说:“麻兄,小弟这边出了点事情,想请麻兄带两个兄弟,陪小弟去教坊司走一遭,给小弟拔拔份,不知麻兄和兄弟们现在可有闲空?” 麻郁笑着说:“哦?是教坊司的人惹到李老弟你了吗?行,为兄这就叫几个人,帮你去出气!” 李缙与邵喜的关系不错,邵喜是锦衣卫指挥使,麻郁的大boss,这麻郁是知道的,他十分想结交李缙这个朋友的,因为什么就不必说了,所以立马就去喊人了。 等麻郁招来了几名锦衣卫,李缙与他一起出了大明制表厂,带着一大票人去了教坊司,然后在路过八音坊的时候,进去瞧了一下,八音坊就开在教坊司左近,与教坊司同在一个红灯区。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低贱的衙门口 京城东四牌楼南边有条本司胡同,本司就是教坊司,教坊司的衙门口就设在这里,而演奏音乐之处,则在其北的演乐胡同,‘卖肉’的地方,在其南的勾栏胡同。 此外,东四牌楼南边还有马姑娘胡同,北边还有宋姑娘胡同、粉子胡同,总之就是南北有好多条胡同,这些什么粉子胡同和众姑娘胡同,其内皆是青楼、妓院,这整个一片地方,在明朝时就是一个红灯区。 八音坊就开在这个地方的某条胡同里,门面是一幢石木结构的二层楼,别看楼不高,但占地面积极大,楼内有很宽阔的空间,十分适合做表演之用,李缙来到这里看到尹紫苑所谓的‘八音坊又被人给砸了’,也只是招牌让人不知道怎么的给弄掉了,摔在了楼门前,裂成了两半,里面像桌椅等一些东西,并没有遭受到损毁,与他想象中一片狼藉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这招牌即便是没摔烂,也要更换,你们就再找人做块招牌吧,记得一定要在前面加上‘大明商部’几个字。” 李缙说完这句话就带人出了八音坊,去了本司胡同,教坊司是正经八本的一个官署,自然也会有办公的衙门,这教坊司办公的衙门,与一般的衙门口,在形制上大抵雷同,样子都差不多,也有大门、院墙,内里是连片的屋宇。 但凡是衙门,无论大小,门前都会有守门的衙役,也就是门卫,李缙他们来到教坊司的衙门口,在想进教坊司的时候,被门卫很客气地给拦住了,这是因为他们拦的人里面不仅有高阶官员,另外还有锦衣卫,也就是麻郁等人,麻郁他们也没有穿飞鱼服、佩绣春刀,他们跟东厂的番子一样,穿了也是黑色的衣服,只不过靴子的颜色和帽子的款式略有不同,还是能区分出来的。 而飞鱼服,本为元代曳撒质孙服,为宴会所用,到了明朝才发展为官服,主要是太监,包括东厂的头目,和锦衣卫的首领所穿着的,即官员到了一定品级才能穿着,绣春刀也一样,除非御赐,否则不能擅自佩戴。 门卫将李缙等人拦下以后,毕恭毕敬地问他们这些人来教坊司有神马事,李缙还需要跟门卫沟通吗,不需要,他张嘴就问:“你们这教坊司,都有些什么官员啊?” 那两名门卫其中的一人施礼说:“回大人的话,我们教坊司有奉銮一人,掌宫中庆贺燕飨之乐,另有左右韶舞各一人,左右司乐各一人,就只有这些官员。” “奉銮?”李缙回头问麻郁,“麻兄,这个奉銮是几品官啊?” 麻郁回答说:“应该是正九品吧,韶舞和司乐是从九品。” 纳尼?正九品?这奉銮应该就是在后世大名鼎鼎的教坊司的一把手了吧,没想他竟然只是一个区区的九品官,看来这还真是一个低贱的衙门口啊! 李缙错愕地转过头来,对那名门卫说:“你说的这些官员,都有谁在衙门里啊,叫他们出来见我。” “敢问大人是…?” “我是商部主事李缙。” “得嘞,大人您稍等,我这去喊我们家大人出来见您。”那名门卫说完转身就进了衙门。 之后,等了半刻钟的工夫,那名门卫便带人回来了,一路小跑,跟在那名门卫身后的官员,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那位老者出了衙门,来至门外,看了看李缙等人,然后下台阶走到衙役说的那名年轻官员,也就是身着官服,站在最前边的李缙的身前,躬身施礼说:“下官教坊司奉銮岑波,见过李大人,不知道李大人驾临下官的署衙,有何公干啊?” 李缙也没有跟对方废话,开门见山,大声地斥责说:“是为了八音坊的事情,这八音坊是我商部旗下的一处产业,你们教坊司却将它给砸了,我想来讨个说法,你们凭什么要征缴八音坊万余两的捐税,又有什么权利砸别人招牌,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饶不了你!” 岑泼愣了几愣:“八音坊?万余两的捐税?砸招牌?大人在说什么啊,下官怎么都听不明白啊?” “你不知道这事儿吗?” “下官真的是不清楚啊。” 李缙扭脸问尹紫苑:“是教坊司的哪个人,带人去砸的八音坊啊?” 尹紫苑趾高气昂地回答说:“是一个名叫陈阿六的人!” 李缙扭过脸来问岑波:“岑奉銮,你可认得那个陈阿六啊?” “呃…这个陈阿六好像是陈莆手下的一个小吏。” “这个陈莆又是谁啊?” “他是教坊司的韶舞。” “哦?你把这个陈莆,还有那个陈阿六,全都给我找来,今天我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的大人,不过他们二人都不在此处,要将他们带来这里,还需花费上一些时间,不如大人到里面去等…” “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等他们,你快去找人吧。” “啊,好。” 岑波答应了一声,他没有打发人去找陈莆和陈阿六,而是亲自去了北边的演乐胡同。 李缙在岑波离开以后,把他那盒揣了好几个月,至今都还没有抽完的黄鹤楼掏了出来,给麻郁等人每人发了一支,然后一边抽烟,一边闲谈,安逸地等待了起来。 这时候外围已然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人把教坊司的门给堵了,这个热闹还是值得一看的,人们想看一看李缙他们这伙人,会不会自取其辱,别看教坊司这个衙门里的官员的官阶是极低的,但人们都知道,他们大多数人都有靠山,硬气的很,一般人是斗不过他们的,他们是怎么攀上那些靠山的,想想这教坊司里什么人最多,你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二、三十分钟以后,岑波终于把人给带来了。 陈莆也不理岑波的催促,他是慢慢悠悠从演乐胡同那边溜达过来的,并且还带了一大帮打手,其中就有陈阿六,他一来到近前,就大大咧咧地明知故问说:“是哪位上官要找我陈莆啊,请出来说话。”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心为了朝廷 李缙瞧了瞧那个陈莆,只见他能有三十左右岁,脸白得跟纸一样,快和自己有的一拼了,只不过自己白的健康,他那是被酒色掏空之后,才会有的面色。 李缙不知道陈莆为什么会如此张狂,陈莆依仗的是什么,但不管陈莆依仗的是什么,他都不怕,他这一两年也不是白混的,现在他基本上已经不用再惧怕任何人了,因此不等陈莆的话音落地,他就走了过去,但走到适宜交谈的距离,他却没有止住脚步,而是又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一脚就把陈莆踹倒在了地上:“既然知道是上官,还不下跪行礼,我看你真是活得有点不耐烦了!” “啊!!!”李缙这一牛b的举动,把所有人都给整傻眼了,下官无礼,你可以报告有关部门,按律治他的罪嘛,怎么上来就用脚踹啊,这脾气未免也火爆了吧! 李缙冒着生命危险,耗费了许多时间,与朱厚熜攀关系,助朱厚熜登基,他做这些事情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日后能不受别人的欺负,要是这样还有人很白目地欺负到他的头上来,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当然了,这也得分人,要是什么王公大臣,他还是得把朱厚熜请出来,让朱厚熜去收拾那些人,而像陈莆这路货色,就是有一堆,他自己也能收拾得了。 陈莆龇牙咧嘴,捂着肚子,挣扎着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你,你竟敢踹我,你知道我是谁…” “妈的,你废话还真多!”李缙不等陈莆说完,又给了陈莆一脚,把陈莆再次踹趴下以后,他看向了站在陈莆身后的那帮人,“谁是陈阿六啊,陈阿六来了没有?” “小,小的是陈阿六。”陈阿六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他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哦,你就是陈阿六啊,看到那边那几个八音坊的人吗,你认得他们吧,他们是跟我一块来的,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现在为什么会叫你出来了吧,那就说说吧,这前前后后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 “不想说是吧,好,那就让北镇抚司的人将你带回去,然后大刑…” “其实都是陈莆指使我干的!” “他都指使你干什么了?” “就是,就是想方设法把八音坊给搞垮。” “哦,是这样啊,陈莆将搞垮八音坊的任务交给了你,是以你才会去八音坊征缴巨额的捐税,八音坊的人不交纳那万余两的银子,你就带人把八音坊的招牌给砸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吗,我说的可正确?” “正确,完全正确。” “嗯。”李缙轻哼了一声,低头瞧向了陈莆,“现在轮到你这个始作俑者了,你就自己交代吧。” “哈,李大人,其实是误会,误会啊!”陈莆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呃?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了?难道是被刚刚那两脚给踹的?这不是欠踹吗,你说你贱不贱! 李缙鄙视地问了一句:“什么误会啊?” “李大人,其实是这么回事儿,下官这不是在演乐胡同那边管事儿吗,这演乐胡同那边的演乐坊,是专门演绎一些乐曲歌舞,以供人观赏,赚取赏银的这么一个的地方,而八音坊也是这样一个所在,并且演绎的那些异类的歌曲,颇受一些人的喜爱,这渐渐的就把演乐坊的生意给顶了,所以下官就…这演乐坊赚了银子,也不归下官所有,下官这也是一心为了朝廷,哪成想这八音坊竟是商部的产业,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自家人和自家人掐起来了,还望李大人原谅则个,下官日后再也不打八音坊的歪主意就是了。”陈莆低声下气、连绵不绝地说了一大堆话,你还别说,他的口才还挺好。 陈莆之所以会忽然转变了态度,如李缙瞎想的那样,竟然还真的是被李缙那两脚给踹的,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怕卖保险的,卖保险的怕卖裤衩的,卖裤衩的怕jj大的,jj的大怕……扯的有点远了,陈莆只能算是硬的,而李缙是横的,所以他怕了李缙。 李缙是商部的主事,岑波去找他的时候,已然和他说了,要是一般的主事,你别看他只是一个从九品屁大的官,就算是如此,他也是不在乎的,可是李缙这个主事,跟别的主事不一样,因为李缙是商部的主事,这商部是新帝登基以后,新建的部,虽然目前还籍籍无名,百姓们大多都不知道朝廷多了这么一个部,但是官员们,尤其是京里的官员,大多都晓得这个事,毕竟这也算是一个新鲜事,自古以来,各朝都只有六部,现在变成七部了,难道这不新鲜吗? 而掌管这第七部商部的人,是兴王府的家臣,新帝的亲信,这也是众官员周知的事情,陈莆上边有人,消息还算灵通,他不是特别的清楚,但大致也知道这事儿,不过关注度却极地,因为他和这个商部,还有商部的人,不会有什么交集,关注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当个趣闻,听听也就得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今天竟与传说中的商部,以及商部的人,因利益发生了矛盾,这商部的人,他还是不愿意招惹的,但又不想掉范,所以就如以往一样,去哪都带着一大帮人,趾高气昂地来见李缙了,要是李缙说话、行事比较软的话,他会一直趾高气昂下去,可是李缙一上来就把他给踹了,他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怎么能说踹就踹呢,这李缙也太张狂了吧! 李缙凭什么这么张狂啊,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李缙的凭仗是皇帝,有皇帝给李缙撑腰,所以李缙行事才会如此肆无忌惮,这种行事肆无忌惮的人,还是不要招惹为妙,不然那不是找收拾吗,陈莆自问是斗不过李缙的,所以马上就老实了,这就所谓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清查庄田 李缙听完陈莆的话,嗤之以鼻:“一心为了朝廷?这个理由还真是冠冕堂皇啊,为了朝廷,你就可以不顾百姓的利益了吗,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官不与民争利吗,想来砸别人招牌这种事儿,你以前也没少干吧?” 陈莆就算是以前干过这事儿,他也是不会承认的:“李大人,你把下官想成什么人了,下官可不是那些欺行霸市的恶霸,下官是头一次干这事儿,也是最后一次,下官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干这种事情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已经跟你赔着笑脸认错了,你还好意思再去收拾人家吗,再说李缙也没有伸张正义、为民除害的那个心,说白了,就是他不想管陈莆之前那些烂摊子的事,不想徒添麻烦,加上八音坊也没有太大的损失,所以差不多,他见好就收了:“嗯,那内个什么捐税…” 陈莆抢着回答说:“既然是官家的买卖,那还收什么捐税啊,不收了,不收了!” “你还是照收吧,因为这八音坊是商部参股的买卖,而不是商部旗下独资的产业,我这么说,你可能听得明白?” “下官明白,那就收,按正常收。” “嗯。”李缙满意地又哼了一声。 几日后。 在七月下旬的某天,朱厚熜单独把李缙叫进了宫。 朱厚熜叫李缙进宫当然是有事,他想要派李缙去清查庄田。 最近朝中的一些大臣接连上疏,要求迅速清理各类庄田,明朝自正统年间,也就是百十来年前,皇室、勋戚等便开始利用手中的特权,大肆兼并土地,建立各种皇庄、庄田,皇帝建立皇庄也就算了,可后宫的皇后、嫔妃、太子和诸王也千方百计地扩展自己的庄田,这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而这些皇亲国戚、功勋大臣在扩充自己的庄田时,采用的手段也是五花八门,有讨赐的,有乞请的,还有投献侵占和廉价购买的,但不管是哪种方式,实质上土地都是从贫穷的农民手中掠夺而来的,特别是在正德时期,从皇帝到大臣,再到官僚地主,他们疯狂兼并土地,造成大批农民流离失所,无地可种,贫富悬殊加大,社会矛盾越来越尖锐,以致引发了多起农民起义,因此在即位诏书中,杨廷和特别提出了要整顿各类庄田,还地于民的举措。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此事最初是杨延和提出来的,朱厚熜还是得问杨延和,于是他就把杨延和招进了宫,杨廷和在处理政务方面是从来不会徇私的,他很细致地向朱厚熜汇报了一下这个事情。 朱厚熜听完杨延和的汇报,有些怀疑地问:“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杨廷和也没有拍着胸脯,赌咒发誓说都是真的,因为他可以用事实说话:“皇上派人去清查一下就知道了。” “那就先派人清查一下京城周遭的庄田吧。” “也可以。” “杨首辅,你觉得派谁去做这个事情比较合适呢?” “呃,老臣心中倒还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那就是张璁,张璁这个人很有见地,又有进取心,可以重用。” “张璁?朕觉得他不大合适,还是让李缙去吧。” “可是李缙能抽出身来吗,他不是在忙活钟表的事情吗?” “这钟表都已经造出来了,他还有什么事情可忙活的,杨首辅放心吧,他能抽出身来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李缙去吧。” “嗯,那这事儿就这样吧。” 朱厚熜怕杨延和再打张璁的主意,赶紧终止了探讨。 朱厚熜之所以要让李缙去清查庄田,也不是没人可用,只是相对来说,他比较相信李缙,而他不派张璁去清查庄田,并非是像他所说的那样,是他认为张璁不合适,而是他还要指望着张璁引经据典,依靠张璁在礼仪的争论中,争夺主动权,赢得胜利呢,要是派张璁去做别的事情,一心二用,张璁难免会力不从心,所以他在看穿了认为张璁威胁很大,想将张璁支开的杨延和的用意以后,果断地拒绝了杨延和推荐张璁去清查庄田的提议。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张璁是谁呢? 答案是,他是个四十几岁的实习生。 张璁是正德十六年,也就是今年辛巳科,新晋的进士,目前在礼部观政,士子进士及第后,并不会立即授官,而是会被派遣至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和大理寺等衙门实习政事,这就是所谓的观政了,即进士观政制度,这个制度是明朝中央政府培养行政人才的重要举措,可以起到锻炼人才,使之尽快熟悉政事的作用。 朱厚熜希冀已久的愿望终于实现了,进京当了皇帝,可是当皇帝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快乐,皇宫就是一个大监狱,他变成了囚徒,失去了他人生中最宝贵的一样东西,那就是自由。 俗话说有失才有得,他在失去了自由的同时,得到了另外一样难能可贵的东西,即权利,他坚信凭借自己手中掌握的权利,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可是自他登基,提出父母的尊称以来,已愈几月,现在母亲都快要进京了,这事儿还没搞定,简直成了他的一块心病,真是叫他寝食难安。 孝为德之本,大丈夫‘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杨延和等老臣和张太后联合起来,欺负他弱小,想逼他换父母,他是肯定是不会妥协的,他会坚持到底,直到取得最后的胜利为止。 可是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出现转机呢,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人站出来为他据理力争,帮他成就心愿?莫不是李缙的估计有误吧,到了也不会有站出来,要是这样的话,那他可被李缙给害惨了! 就在朱厚熜怀疑李缙为他献上的拖延之计,是否会奏效的当口,朝中终于有人站出来了,这个人冷不丁地上奏了一本,提出了新的理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实习生张璁。 第一百七十七章 礼 议礼是张璁的强项,他精通三《礼》,即《周礼》《仪礼》和《礼记》,对此有过深入透彻的研究,还撰写过《礼记章句》一书,他抓住这次政治机遇,发挥议礼的学术优势,于七月初的时候,向朱厚熜呈上了《大礼疏》,提出了与朱厚熜观点相一致的主张。 疏中是这么说的:真正的孝子,最重要的是尊敬双亲,尊敬双亲最重要的是要天下都照行,陛下嗣登皇帝位,即议追尊圣父以正其号,奉迎圣母以致其养,这是最大的孝道。 廷议结果拿汉定陶、宋濮王的故事,说继承了皇位就应该为人之子,不得再顾私亲,天下哪有无父母的国君呀?汉哀帝、宋英宗虽固定陶、濮王子,然而成帝、仁宗都是先立为嗣,养在宫中,其为人后之意是众目昭彰的,所以说师丹、司马光的言论在当时是可以的。 现今武宗无子,大臣遵照祖训,以陛下伦序当立为皇帝,遗诏直曰‘兴献王长子’,并没有要您成为人后之子,则陛下登基,实际上是继承祖宗之统,与预立为嗣,养之宫中的人是截然不同的……大礼规定‘长子不得为人后’,圣父只生下陛下一人,为了天下而为人后,恐怕自此将断绝父母之义,所以说在陛下尚未入继祖业就废弃尊亲是可以的,而入了继统再说为人后,以自绝父母亲则是不可以的。 再说统与嗣是根本不同的,嗣是非得父死后,儿子才能立,汉文承惠帝后,则以帝继,宣帝承昭帝后,则以兄孙继,如果必须剥夺父子之亲,另建父子之号,然后才叫继统,那么古有称高伯祖、皇伯考者,都不能称为继统了吗? 臣以为今日之礼,应另外立圣父宗庙于京师,公开张显尊亲之孝,且使母以子贵、尊与父同,则圣父不失其为父,圣母不失其为母啊! 朱厚熜看完这《大礼疏》,豁然开朗,无比畅快,大声地说:“好,好啊!此论一出,朕父子得恩义两全了!” 这《大礼疏》的横空出世,更加坚定了朱厚熜为父母争得大礼待遇的信心,因为这疏文不但给他提供了理论依据,而且将杨廷和引为法宝的汉定陶王、宋濮王的故事,与他继统皇位这事儿,严格区分开了,往后要是还有谁再把这两件性质根本不同的继位之事再往一起扯,那就显得有点可笑了,换句话说,就是他已经掌握了可以驳倒杨延和等人的利器。 于是,他立即把已掌握的利器放了出去,派司礼监太监将疏文送去了内阁,并宣谕阁臣说:“这一理论才是真正的遵祖训,据古礼,你们啥都不懂就不要瞎说了,那是在害朕!” 杨廷和看完张璁的上疏,将它丢到了一边,不以为然地说了一句“书生焉知国体”以后,便将张璁的疏文封好退了回去。 说实在的,杨延和也有点太较真了,自从朱厚熜登基以来,朝中所有大小事宜,朱厚熜都是顺着他这个首辅的意思办的,唯有在对待父母尊称这件事上,朱厚熜想自己做回主,可他就是不卖朱厚熜这个面子,他不是不懂得人情世故、礼尚往来,而是被一样东西给束缚住了,那就是礼,后世的中国,礼基本已经不复存在了,但在古代,人们是很重视礼这个东西的。 儒家宣传的理想封建社会秩序是贵贱、尊卑、长幼、亲疏有别,要求人们的生活方式和行为,要符合他们在家族内的身份和社会、政治地位,不同的身份有不同的行为规范,这就是礼。 礼在中国古代是社会的典章制度和道德规范,作为典章制度,它是社会政治制度的体现,是维护上层建筑以及与之相适应的人与人交往中的礼节仪式;作为道德规范,它是国家领导者和贵族等一切行为的标准和要求。 儒家认为,人人都要遵守符合其身份和地位的行为规范,这样便可以‘礼达而分定’了,即理想的社会秩序可以维持,国家可以长治久安,反之,弃礼而不用,或不遵守符合身份、地位的行为规范,便会‘礼不行则上下昏’,理想社会和伦常便无法维持,国家也就不可得而治了,因此儒家极端重视礼在治理国家上的作用,提出了礼治的口号。 礼治,就是要以礼仪制度和道德为准则,统治人民、处理国事,在中国古代,礼是法律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礼又不同于真正的法律,俗话说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这个理通礼,也就是咋说都行,只要能说得通。 所以杨延和完全没有必要固执已见,他有些太过于迂腐了,他要是不这么较真,能放弃他认为正确,并一直坚持的礼,支持朱厚熜认为正确的礼,那就不会因小失大,误国误民了,因为再这样斗下去,会使他与朱厚熜形同陌路,最后被削官为民,而他在武宗驾崩之后,推行的新的政治和经济改革,也将会被中断,这孰重孰轻,显而易见,但或许他认为礼要比国事重要,又或者是他认为他能够掌控得了朱厚熜这个小皇帝,总之不管怎么样吧,反正他是想一条道走到黑了。 杨延和将张璁的疏文退还给朱厚熜以后,随即去了张太后那里,他先是向张太后禀报了一下《大礼疏》的事情,以及朱厚熜对这份疏文所持的态度,然后对张太后说:“太后,这礼关系到大明王朝的千秋万代,不能遭受到破坏,老臣和毛尚书等阁臣的意见是,还是要坚持廷议,太后您的意思呢?” 张太后比杨延和更在乎这礼,要是按朱厚熜的意思,将蒋王妃奉为了太后,那她该何去何从啊:“杨爱卿说的很有道理,那就照杨爱卿和众阁臣的意思办吧,对新帝任性妄为的一些举动,你们这些做大臣的,是该拦,要是不拦的话,任其发展下去,那他还会把谁放在眼里啊,杨爱卿你说是不是?” 杨延和点头如捣蒜:“是,是,太后说的极是。” 第一百七十八章 庄田清查小组 杨延和在张太后那里没呆多长时间,不一会儿就离开了。 杨延和前脚刚走,朱厚熜就来了仁寿宫。 朱厚熜是看了张璁的上疏,心情愉快,想到有几日没给张太后请安了,于是才来了张太后的住处,等见到张太后,朱厚熜还是照常行大礼参拜:“太后娘娘金安,儿臣给您请安了!” 张太后端坐在榻上,慢声细语地说:“快起来吧,皇上今天怎么有空儿到这儿来了啊?” “儿臣本来是想每日都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可因政事繁多,没能做到,还请太后娘娘原谅!” “这不打紧的,还是国事重要,皇上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事情啊,你小小年轻,可千万不要累坏了身体,我派过去的那些内侍太监,他们可有好生照顾你啊,对了,我听说前几天你打了他们,有这回事没有啊?” “是的,儿臣是让人责罚了他们。” “为什么啊?” “因为他们做事不上心。” “做事不上心?不会吧,他们在哀家这里做事的时候,一个个的都挺上心的啊?” “太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朕是故意要责罚他们的吗?” 朱厚熜之所以会如此说,是因为那些内侍太监都是张太后派去监视他的眼线,他责罚了那些内侍太监,难免会招来张太后的误解,以为他这是一种反抗行为。 张太后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哀家倒不是怀疑你是故意要责罚他们,但不管怎么说,你都不应该责罚他们的。” 难道朕这个皇帝连几个内侍太监都不能责罚了吗?就因为他们是你这个太后的人?你未免也太霸道了吧!看来这不是亲生的娘亲,你就是再孝顺,那也是白搭啊! 朱厚熜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下来:“儿臣知错了,儿臣以后再也不会随意责罚他们了,这安也请过了,要是太后没事的话,那儿臣就告辞了。” 朱厚熜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掉了,他是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去的时候,他的心情已然从云端荡到了谷底。 之后过了一些日子,某天朱厚熜在文华殿召见了首辅杨廷和,及大学士蒋冕、毛纪等人,朱厚熜见到他们这些人,没多说什么,直接将他拟好的手敕,也就是手诏,即皇帝亲手写的诏书,交给了他们,让他们据此行文办理。 手敕上写说:至亲莫若父母,卿等所言,虽有见地,但这父母之恩,朕还是要报答的,今尊父为兴献皇帝,母为兴献皇后,祖母为康寿皇太后。 杨廷和看完手敕,耷拉着眼皮,没说什么,因为不宜与皇帝当面争论此事,要是当面争论了起来,肯定会争得脸红脖子粗的,那成何体统啊,所以他也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不同意,拿着手敕,带着其他人,默默地告退了。 等回到了内阁,杨延和气恼地对其他阁臣说:“皇上真是越来胆越大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和你我等人商量,就自己下手敕了,照这样下去,这还得了,趁现在还来得及,我们一定要加以阻止,对其进行约束,不然到时候,恐怕这内阁就要沦为摆设了。” 蒋冕深有同感地说:“嗯,是要阻止,不能任其肆意胡为,这是我们应该,也必须要做的事情。” 毛纪无奈地说:“可是要怎么阻止呢?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皇帝啊,你能把皇帝拉下马吗?” 杨廷和不悦地说:“胡扯什么!继续上疏便可以了,这次我亲自上疏,另外蒋大人,你再安排几个给事中,与我同时上疏,以给其施加压力,迫其就范。” 蒋冕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然后转天杨廷和就拟了一份奏疏,呈给了朱厚熜,他在奏疏中说:皇上圣孝,是出于天性,但臣等虽然愚钝,可也知道按礼制要称所后者为父母,而以其所生者为伯叔父母,盖不惟降其服,而又异其名也,臣等不敢阿谀顺旨。 并封还了手敕,就是把手敕给退了回去,明朝的内阁有封还皇帝失宜诏令的权利。 跟着,给事中朱鸣阳、史于光,御史王溱、卢琼等人上疏,在说了一番理论以后,末了群起而攻之,众口一词地弹劾张璁,要求皇帝严厉惩处张璁! 朱厚熜看到这一局面,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立马又破灭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对此置之不理,如此一来,这场君臣之间的礼仪之争又再次陷入了僵局。 但政事还是要照常处理的,例如清查庄田的事情,朱厚熜把李缙叫进宫,详细地和李缙说了一下这个事情,然后要李缙去清查顺天等八府的庄田地土,并给他派了几个帮手,其中有御史樊继祖、给事中夏言等。 这清查庄田可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并且得罪的还不是一般的人,可是皇帝已然下命令了,李缙就得照做,并且还要做好,好在不是清理庄田,清查只是调查、做记录,而清理则不同,清理是要‘抢’人家的土地,送给旁人,难免会与人发生冲突。 李缙接了新差事以后,第二天按上班的点,准点去了商部,因为樊继祖和夏言等庄田清查小组成员,会到商部来找他报到,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人还各自带来了不少资料,想来是昨天一接到了指派、任务,就连夜去查找相关的资料去了,对于樊继祖和夏言等人这种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他表示很欣慰。 随后,李缙在浣衣局里,专门辟出一间屋子,作为了庄田清查小组的大本营,他与其他庄田清查小组成员在大本营内,做起了前期的准备工作,即看资料,熟悉情况。 明朝中期,随着封建统治的日益腐朽和商品货币经济的发展,地主阶级的贪欲日益膨胀,使土地兼并空前剧烈起来,皇室、勋戚等贵族地主阶级,甚至包括一些宦官在内,他们这些人凭借手中的特权,大肆掠夺农民土地建立庄田的现象愈演愈烈,因为他们大多数人都聚集在京城之内,所以京畿地区首当其冲地成为了他们的掠夺之地,在这个地区内,庄田的扩展速度极快,是全国范围内庄田发展最为迅猛和集中的地带,这不仅使得该地区大批农民失去了土地,陷入了极端贫困之中,更严重制约了这一地区农业经济的发展。 第一百七十九章 如此之多 皇庄,早在永乐时期就有了,明成祖朱棣为燕王时,在北京宛平的黄垡、东庄营等地拥有王庄,朱棣登基后,将这些王庄改称为皇庄,不过皇庄正式出现则是在天顺八年,时宪宗已即位,将收没太监曹吉祥的田地归为了宫中的田产,皇庄之名由此始,弘治年间,京畿地区有皇庄5处,到正德九年,变为了36处,占地达37500多顷,约等于顺天等八府官民田总数的七分之一。 庄田,是明朝的一种土地制度,即朝廷赐给勋戚或亲王的田园。 勋戚,指的是勋臣和皇亲国戚,勋戚庄田,虽在明初既已产生,但那时候明朝都城在南京,因此那些勋戚们的庄田多集中在南方地区,对北京周围地区影响不大,可在朱棣迁都北京后,尤其是在英宗正统时期,勋戚们开始在京畿地区不断建立庄田,以至于后来逐渐成为了严重的社会问题。 那些勋戚们用以建立庄田的土地,有些是钦赐的,即皇帝恩赐的;有些是乞请得来的,这个乞请就是看哪有空地就管朝廷要,但其实那些空地,并非都是无主之地,而是大部分都是民田;还有受纳投献得来的;但最多的还是以各种赤裸裸的掠夺手段侵占得来的。 皇室、勋戚和宦官等,他们这些人疯狂掠夺,不断扩大自己的庄田,使京畿地区的庄田恶性膨胀,如今庄田的总数量已经达到了20余万顷。 李缙看到夏言统计出来的这个数字,不禁有些傻眼,要知道一顷就是一百亩地啊, 20余万顷,这得是多少亩地啊,是2000万亩吗? 李缙有点算不过来账了:“没想到这庄田的数量竟如此之多!” 夏言面色凝重地说:“就是因为这庄田多了,才造成了严重的危害,这庄田原本都是农民的土地,被侵占变为庄田以后,农民便失去了土地,成为了耕种庄田的佃户,不仅要交纳岁课几倍于昔的租赋,还要额外被多如牛毛的盘剥名目剥夺,要是遇不上天灾还好,要是遇上了,庄田佃户势必如牛负重,无法完纳,而那些管庄的爪牙却不管这些,他们会拼命催索,甚至私设公堂,棒打追逼,农民无法忍受残酷的剥削和压迫,只得到处逃亡,多数人都沦为了流民,流民大量增加,农民自然就会减少,这对京畿地区的农业发展极为不利,简直是一种破坏和摧残!” 樊继祖接话说:“不止如此,庄田的不断扩增还破坏了屯田制度,影响了京畿地区垦荒屯种的实效,明初在京畿地区大力推行军屯和民屯,对这一地区农业的恢复和发展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但现在这些屯田开垦的土地,有一部分被皇室、勋戚给占去了,以至于军民失业,嗷嗷怨嗟,这不仅使军饷要依靠国库支给,增加了朝廷的开销,也使已被开垦的田地又渐成荒芜之地,这对京畿地区的垦荒屯种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夏言不住地点头:“樊兄说的没错,不过最为关键的,还是庄田的问题,容易激化阶级矛盾,引起社会动荡,这就对朝廷形成了严重的威胁,那些庄田地主,皆是有特殊身份的人,享有各种特权,无论是皇室成员、勋戚或太监,对其庄田中的佃户的剥削和压迫都尤为残酷,这就引起了激烈的反抗和斗争,像良乡、涿州、真定、保定、天津、武清等庄田集中的地区,如今已是盗贼成群,夜则明火持杖,搜掠居民财物,昼则阻截路道,肆为强劫,有时甚至还会杀伤人命,这些无所忌惮的盗贼,多为饱受庄田地主欺压的佃户。” 樊继祖补充说:“畿南一带,如内丘、羊房务、沙河、任丘、定兴、临清、漷县、永清、峄县、高密店等处,亦是群盗纵横,并且更为凶残,不止劫掠,往往还会杀人焚屋,深受其害者不可胜计,当地民众早已是冤声撼野,要是朝廷不闻不问,再这么继续下去,我看早晚要出现第二个刘六,第二个刘七。 夏言又把话接了过去:“当年刘六、刘七反叛,所谓义军中的大部分人,都是京畿地区一些贫困交加的流民,他们不仅攻占县城,还大肆捣毁庄田,这说明他们对庄田地主怀有刻骨的仇恨,现在反叛虽然平定了,但这种仇恨依然存在,要消除这种仇恨,只有清理庄田,还地于民这一条路,这样才能缓和阶级矛盾,稳定大明的中心地带,也就是京畿地区的局势。” 李缙插嘴问了一句:“所以朝廷上下才会一致强烈要求清理庄田?” 夏言回答说:“正是,数月来,先是言官,继而是其他臣工,他们纷纷上疏,这些官员对庄田问题的看法和要求,得到了以首辅杨延和大人为首的内阁的支持,杨大人对庄田的扩增早就忧心忡忡了,也有清理庄田的愿望,是以才会在起草新帝即位诏书时,就为抑制庄田专门列了三项条款,其一是,京通二仓、水次仓、皇城各门、京城九门,各马房、仓场,各皇庄等处,但系正德年间额外多添内臣,司礼监照弘治初年例查奏取回,即召回皇庄多派的宦官,以减轻佃户所受的压迫;其二是,近来投没犯人的庄田、园圃,户部委官以公查勘,如有倚恃权势,侵夺霸占者,归还本主管业,即将庄田中所侵占的民田,归还原主;其三是,抄没犯人玄明宫地土,原系军民住居、坟墓,该给主者,要逐一查审明白,给主管业,即将当年宦官刘瑾的庄田中侵占的民田,归还原主,这三项条款虽然涉及的事情较少,也不可能产生多大的影响,但它足以表明杨大人在庄田的问题上,还是站在多数朝臣这一边的。” 李缙又问了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也就是说,朝臣们在庄田问题上达成了罕见的一致共识?” 第一百八十章 从清查皇庄开始 樊继祖点头:“没错,这对新帝认清庄田的危害,下决心予以解决庄田问题是有不小作用的,一开始新帝,因为是少年天子,涉世不深,在太监王竚、贾友等人的蛊惑下,曾违背即位诏书的许诺,不允许将宦官刘瑾的玄明宫庄田中所侵占的农民土地归还原主,随后又传旨,令各宫置皇庄及差管各庄官校,此举引起了朝臣们的极大不满,纷纷上疏请求新帝收回诏旨,这给新帝带来了很大的触动,使得新帝对庄田的危害有了初步的认识,由此逐渐下定决心要清理庄田,是以才会在前些日子召见首辅杨大人,将这件事情给敲定了下来。 真的是这样吗?就因为朝臣们全都上疏要清理庄田,朱厚熜为了满足大家的要求,就做了这事儿吗?我看不见得吧,要是对他没利,就算是利国利民,大家全都要求,他也是不会做的吧? 李缙把朱厚熜想的有点太自私了,因为他所知道的嘉靖皇帝就很自私,并且还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他认为朱厚熜决意清理庄田,是有其目的在的,那就是为了强化君权,巩固帝位。 朱厚熜不是以太子的身份继皇帝位的,他没有属于他的东宫势力,加之他自幼又生长在远离京城的湖广,和京中的王公、勋戚及宦官没有任何联系,这种处境造成了他在即位初期,无法真正掌握朝廷大权,事事处处要受到以杨廷和为首的阁臣和张太后的掣肘,他要想改变现状,就必须强化君权,而要做到这一点,缓解社会矛盾,稳定社会局面,以树立君主权威,就是十分必要的了,这离不开整顿和清理京畿地区的庄田,而他清理起庄田来,又容易行事,因为他与北方庄田地主没有什么联系,遇到的牵扯会比较小,李缙猜测,是这几方面的因素加起来,才会促使他下定了这个决心,要对京畿地区的皇庄等各类庄田进行较大规模的清理。 说的再明白一点,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朱厚熜要做一些顺应人心的事情,让更多的人支持他,以此来巩固皇位。 李缙当然不会把他心中所想的这些事情,说给樊继祖和夏言听:“可是这第一步清查皇庄,以及各类庄田的事情,最终却落到了你我等人的头上,这绝对是件难办的差事,皇庄还好说,想要清查庄田,肯定会遭到那些庄田地主的百般阻扰。” 夏言坚定地说:“就算是这样,也要彻底的清查,因为我们要做的这件事情,是一件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事情,做好了,可以福泽千家,惠及万民。” 李缙下达指示说:“我看还是由浅入深,从易到难,先从清查皇庄开始吧,就夏兄整理、带来的一些资料看,这皇庄现在一共有36处,这36处皇庄在何处,夏兄你可都清楚啊?” 夏言立即回答说:“大致都清楚,在京郊的…” “吱呀…”夏言刚要说那些皇庄都在哪里,有人突然推门走了进来,夏言见来了外人,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李缙回头瞧了瞧,看到也不敲门,直接便闯进屋中的人竟是尹紫苑,另外她身后还跟着一人,是张俏鹫。 咦?这姑奶奶怎么又带人找到我上班的单位来了?莫不是八音坊又出了什么事情?不能够吧,那个什么陈莆还敢再造次吗?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回一定不能轻易放过他! 李缙一边琢磨,一边训斥说:“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不知道这屋中还有别人吗?” 要是没有别人,就可以不敲门了吗?看来李大人和先进门来的这位姑娘的关系一定不一般?后进门的这位姑娘又是谁呢,真是风情万种,好生妩媚啊,这要是能一亲芳泽的话,此生也不算白活了,想必她也和李大人有些关系吧,李大人真是好艳福啊! 屋中之人,也就是樊继祖和夏言带来的那些人,尤其是一些年轻人,见到尹紫苑和张俏鹫,全都不住地在心中赞叹,艳羡起李缙的艳福,要是他们知道,这只是李缙众多红颜知己中的两个,指不定还要怎么样呢。 尹紫苑很会找借口:“冯瑶没跟我说啊,她只说相公你在这间屋子里,没跟我说还有别人,所以我推门就进来了。” 相公?这位姑娘是李缙的妻子吗?李缙已过弱冠之年了,有妻子也不足为怪,怪的是他的妻子,怎么还梳着未婚女子的发髻啊,难道是未婚妻子吗? 樊继祖当即便站了起来,他笑着对李缙说:“原来这位是弟妹啊,想来弟妹寻到了这里,必是找你有事,很可能还是急事,不如你先去处理这着急的事情吧。” 李缙点了点头:“好,那你们接茬研究,把那36处皇庄的地点都搞清楚,然后制定三条清查路线,等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你、我、还有夏兄,我们三人就带队出发去清查皇庄。” 呃?怎么听话音,这个李缙像是想当甩手掌柜啊? 夏言是个直性情的人,他爽直地问李缙:“李大人,你是打算在出发之前,都不再过来这里了吗?” 李缙煞有介事地说:“夏兄,你也知道,我是商部的主事,我这个商部的主事,是商部唯一管事儿的人,这皇上安排差事,安排的有些急了,商部还有一些事情急需处理,我要趁着现在还在京城,先把商部的一些事情处理好,然后才能抽出身来,去做皇上后交代下来的这个事情,所以关于清查皇庄的一些前期准备工作,就只能交由你和樊兄来做了,还望能原谅则个。” 樊继祖抢先一步开口说:“没关系,李老弟你就去忙商部的事情好了,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你的两位老哥哥来做吧。” 樊继祖大夏言一岁,他们二人都是四十左右岁,说是李缙的老哥哥也不为过。 比之夏言,李缙更为喜欢樊继祖这种人,因为会来事儿,他抱拳说:“那就劳烦二位仁兄了。” 说完,李缙就带着尹紫苑和张俏鹫离开了庄田清查小组的大本营、办公室。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五姬一仙 出了屋子,在回自己office的路上,李缙问尹紫苑:“你来找我,是八音坊又出了什么状况吗?” 尹紫苑苦着脸,点了点头:“嗯。” 李缙惊奇地又问:“不会是再次被人给砸了吧?这次换京城学子了?还是依然是教坊司的那个陈莆派人干的啊?” “不是的,没有被砸。” “那是…?” “是观众都让人给抢跑了。” “观众?是看演出的人吗?” “嗯。” “被谁人给抢跑了啊,不要我问一句,你就回答一句,你能不能一次说完啊。” 张俏鹫被李缙那无奈的表情给逗笑了:“还是我来说吧,是这么回事儿,这次的事情还是和教坊司,以及那个陈莆有关,那个陈莆还是没有放弃对付咱们的八音坊,也不知道是不是陈莆出的主意,总之就是他们教坊司也于日前,开始演绎你所作的那些他们之前认为是异类的歌曲了,并且演绎那些歌曲的人,都是一些知名的清倌人,北京教坊司最有名的五姬一仙全都登台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一仙,她的名字叫夏溪,她不仅是教坊司的头牌,还是京城第一名妓,平时她都不怎么露面的,这回一登台,人们趋之若鹜,全都跑去教坊司的演乐坊了,而咱们的八音坊,是以你作的那些歌曲作为制胜法宝来招揽观众的,现在教坊司这一演绎你所作的那些歌曲,咱们八音坊的制胜法宝也就没有那么好用了,这就回归了本我,即想要招揽观众,还是得要靠人。” “可是咱们八音坊的清倌人,都刚来京城不久,还没有闯出名气来,哪能比得过教坊司的那些清倌人啊,所以自打重新做了招牌挂上,咱们的八音坊再次开张以后,一直门庭冷落,不能说没人光顾,但每日最多也只能招揽十余位观众,这样下去,怕是早晚要关门大吉,紫苑妹妹不忍如此,说你一定有办法能力挽狂澜,拯救八音坊,所以就拉着我找你来了。” 李缙默默地听了一路,张俏鹫说完了,他也回到了自己的office,坐下以后,他皱着眉头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可就算这事儿是陈莆搞出来的,也无法再找他去算账了,在商业竞争中败北了,这只能怪咱们的实力不够,怨不得人家,只能自己想办法去解决了,俏鹫姑娘你说咱们是输在了人的身上,这是你的猜测,还是你亲眼见到了教坊司的那些清倌人啊,就是那个什么五姬一仙,她们真的比咱们八音坊的清倌人在各个方面都要胜出一筹吗?” 尹紫苑习惯抢话,她抢着回答说:“王胖子曾装作观众,去教坊司的演乐坊看过演出,他回来说,教坊司的那五姬一仙,无论是技艺,还是姿色,都要胜过咱们的清倌人一筹,尤其是那个夏溪,也就是所谓的京城第一名妓,王胖子都为她倾倒了,他说那个夏溪长得比俏鹫姐姐还要好看,但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 怎么到哪都有第一名妓啊,张俏鹫那个安陆第一名妓的头衔,是比赛比出来的,这个夏溪是怎么获得这京城第一名妓的头衔的啊,也是比赛比出来的吗?王胖子说这个夏溪长得比张俏鹫还要漂亮,这不大可能吧,张俏鹫可是同刘京香、王满堂是一个层次的美女,要是硬比的话,她们三个人的姿色,要比尹紫苑、赵清萘和齐灵艿等人略胜一线,或者说是美的更有特色一些,而这个夏溪还要更美,那得美成啥样啊! 李缙也有点怀疑王胖子说的是不是真的了:“难不成王兄还会骗你?” 尹紫苑撇了撇嘴:“我不是说他会骗我,而是我不相信他的眼光。” 李缙一边寻思,一边说:“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听来的东西一般都靠不住,亲眼看到的才是真的,不然我们先去演乐坊瞧瞧,查探一下虚实吧,之后看情况再研究对策。” 尹紫苑转了转眼珠:“你不会是相信了王胖子的话,想去瞧那个比俏鹫姐姐长得还好看的夏溪吧?” “我不止要瞧那个夏溪,还要瞧教坊司那五姬一仙中的另外那五姬,看看她们到底是闻名不如见面啊,还是见面不如闻名。” “要是闻名不如见面呢?” “那就难办了。” “不是啦,我问的是你会不会想打她们的主意?” “打她们的主意?你指的是挖墙脚吗,这倒是个好办法,要是能把她们都挖到八音坊来…” “什么跟什么啊,我是问你,算了,我不问了。” 教坊司的演乐坊,相当于是明朝这时候的国家歌剧院,每天上午从午时起,至晚上戌时,基本上算是全天候都有演出,演出的内容用四个字就能概括,那就是乐、曲、歌、舞,乐、曲是纯音乐表演,就是演奏一些古曲神马的,也算是乐器表演吧,歌、舞就不必说,即歌唱和舞蹈表演。 在决定了要去看教坊司的那五姬一仙以后,李缙领着尹紫苑和张俏鹫便离开了商部,不过没有直接去教坊司的演乐坊,而是先去了一家酒楼,吃了点东西,等吃过了中饭,他们三个人这才溜溜达达地去了要去的地方。 等到了演乐胡同,找到教坊司的演乐坊,他们直接走了进去,进演乐坊看演出,不需要交纳门票钱,但进去了以后必须要买座位,最末排的座位,算是最低消费吧,你要是连最末排的座位都不买,想白看表演,就算是站着也不行,一定会被人家给请出去,当然了,要是爆满,没有空位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李缙当然不会买最末排的座位,他又不是没钱,但他也没有买最前的座位,他不想惹人注目,他买的是中间的座位,这座位就是桌子,这桌子不仅有前后之分,还有大小之分,李缙买的是一张小桌子,半圈可以坐四五个人。 买了座位,坐下以后,李缙、尹紫苑和张俏鹫他们三个人又另外点了一壶茶,外加一些茶点,也就是零食,然后等东西都拿上来了,他们一边吃喝,一边看起了表演,这会儿已然到了未时,演出早已正式开始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名不虚传 尽管李缙、尹紫苑和张俏鹫他们三个人很低调,但他们的出现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不是因为他们三个人之中,有两个是女人,这女人也是可以来演乐坊看表演的,一些有钱人经常会带着自己貌美如花的小妾神马的,来这里陶冶情操,实际上就是炫耀,因为女人是男人最好的装饰品,所以有女人出现在这里不足为奇,一些人之所以会注意他们三个人,那是因为他们三个都长的太扎眼了,不仅尹紫苑和张俏鹫格外美丽,李缙也是俊逸不凡,像他们这样的人物,也不是到哪都能见到,是以发现了他们的人,难免会多瞧上几眼,跟同伴耳语几句,不过现在这个时间,观众还很少,因此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李缙、尹紫苑和张俏鹫他们三个人无视旁人的目光,对此也没有感到不自在,该看他们的表演,就看他们的表演,但看过几个清倌人的表演以后,评价却很一般,首先,这几个清倌人的姿色一般,也就是中等偏上吧,其次,技艺水平也一般,她们并没有演唱李缙剽窃的那些后世的流行歌曲,和别家青楼的清倌人一样,弹奏了都是古曲,唱的都是歌章,跳的舞也那种古代的舞,但也不是说这些东西就不好,只是她们的表演水平略欠火候,让人无法完全融入她们的表演。 李缙耐着性子看了半天,不禁摇头说:“这也没多好啊,照这个程度来看,那个什么五姬一仙,估计也强不到哪里去吧。” 张俏鹫笑着问了一句:“你说的是姿色吗?” “姿色是一方面,其实她们的姿色比不过一般青楼的清倌人,这也情有可原,因为这教坊司做的是无本买卖,他们这里的清倌人,大多是不花钱得来的,也可以说是硬塞给他们的,他们不能像其他青楼挑选清倌人那样精挑细选,有人发配到他们这里,他们就得接收,但教坊司的教育条件应该是要比一般的青楼强上许多的,这里什么老师都有,乐器那就更不用提了,照理说,正常情况下,教坊司的清倌人应该个个都精通音律,能弹琴瑟,善歌舞才对,不应该连技艺都这般平常啊?” “学技艺也是要看人的。” “你是说她们不适合学这些东西?” “人的资质各有不同,或许她们适合学女红也说不定。”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俏鹫姑娘当真是聪慧啊。”、 “这不算什么,你有点大惊小怪了,其实是不入一门,不明其事…” 张俏鹫刚说到这里,有一大票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从外边走了进来,李缙回头看去,只见来人都是一些穿着华美服饰的年轻男子,像是富二代,也有可能是官二代,总之就是一些公子和少爷们吧,他对此也没有过多的理会,看了一眼就把头转了回来。 自打那帮公子和少爷们来了以后,准确的说是自打他们来的那一刻起,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持续不断地又来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到了申时的时候,已经基本把舞台之下的座位全都给坐满了。 尹紫苑看到这一景象,对李缙说:“这些人应该都是算着时辰来的,那五姬一仙估计要登台了。” 李缙点了点头:“那咱们就瞧瞧这传说中的五姬一仙,看看她们到底何如。” 李缙刚说完这句话,有人从一侧朝他走了过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天被他踹了两脚的那个陈莆。 陈莆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是领着一伙人过来的,跟李缙对到了眼神以后,他打哈哈说:“呦,还真是李大人啊,我在远处看着像您,就过来了,李大人,您怎么来演乐坊了,还有您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呢,在这坐着算怎么回事儿啊,要不我给您换张桌子,让您和小侯爷坐一块堆儿吧?噢,您可能还不认识张小侯爷吧,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寿宁侯家的三公子,在咱们京城都很有名的张晔张小侯爷,寿宁侯您知道吧,他就是当今太后的亲弟弟…” “我不但知道,还跟他见过面呢,就不用你介绍了。”李缙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然后看了看那个张晔,也就是陈莆身后那一伙人中,领头的那个二十多岁、丰神俊朗的青年,但没和他说话,只是扫了他一眼,就又把目光移回到了陈莆的身上,“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就不用管我了,我在这坐着挺好。” 哇!这个李缙的架子可真大啊,见到寿宁侯家的公子,依旧端坐在那里,都没有站起来,他是真的没拿什么小侯爷当回事儿,还是在那装相啊?要是前者的话,那我不是白带人过来了,不但没吓唬住他,说不定反而还会遭到他的鄙视和耻笑,那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 陈莆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得,那李大人,下官就不打扰您看演出的雅兴了,下官告辞了。” 陈莆说完便引领着他身后的那伙人去了最前排的座位。 而那个张晔也没有因为李缙的不礼貌而生气神马的,竟然在临走的时候,还冲着李缙点了点头,李缙不得已也冲他点了点头。 陈莆带人走了以后,没过多久,教坊司的那五姬就登台了,教坊司中的官妓为数众多,这人数是慢慢积累起来的,有之前一些官妓的后代,还有不时新晋的一些官妓,在这些人里面总有一些容貌端丽、资质不错的女子,这五姬就是这一类人,她们的姿色将将能与尹紫苑持平,但技艺水平却要高出尹紫苑这个半吊子许多。 李缙在安陆诗文大会上见识过赵清萘和张俏鹫的表演,他拿教坊司五姬的表演,与赵、张二女的表演做了一下比较,结果竟是难为伯仲。 我擦,不愧是名妓,与那些寻常的清倌人就是不一样,看来还真是名不虚传啊!要是她们人人都名副其实的话,那内个一仙就了不得了,想来她应该在姿色和技艺方面,都要比五姬高出一筹,这姿色就不说了,只说这技艺,她要是比五姬的技艺水平还要高,那我这边可就没人能够超越她了! 李缙颇感意外,其实也不能算是意外,只是略微有些吃惊罢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鬼永远是鬼 那五姬上台来,全部都是自弹自唱,但不是那种真正的自弹自唱,还是有乐队跟着伴奏的,她们唱的都是李缙按图索骥,py别人的东西,继而创作出来的那些后世的流行歌曲,而且是原曲+原词,在每人唱了两三首歌以后,即五姬表演结束以后,那一仙,也就是夏溪登台了。 在报幕的龟公说完‘下一位要登台的清倌人是夏溪’这句话以后,引起了一片骚动,但随后在夏溪走出来的时候,现场又立刻安静了下来。 嗖嘎,这就是夏溪吗?怎么整的跟小龙女似的,难道这‘仙’都要穿白色的衣服吗?她的姿色,要说能胜过张俏鹫、刘京香和王满堂,也不尽然,只能说是美的各有特色,而她的特色很明显就是清纯脱俗,顶级美女靠的是气质,张俏鹫是妩媚,刘京香是清丽,王满堂是娇傲,她是清纯脱俗,这也论不出来谁高谁低,只能看个人的喜好了,所以她们应该算是同一级别的美女,但要是她的技艺水平高的没边的话,那只凭张俏鹫一人怕是很难战胜她,说不得就要弄个组合了。 李缙在注视夏溪的同时,已然在开始想抢夺观众的办法了。 夏溪现身以后,在众人的注目下,不疾不徐地走上了舞台,能看得出来,她也是久经大敌了,尽管她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几岁。 夏溪到了舞台之上,先道了个万福:“奴家便是夏溪,在这里给各位见礼了,方才奴家听人说,今天有个很特别的人物来了我们教坊司的演乐坊,这个人就是朝廷新增设的商部的主事李缙李大人,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李大人你可在台下啊?” 呃?这又是什么鬼?她叫我干嘛啊? 李缙愣了一下,随后把手举了起来:“啊,本官在这里。” “哈,原来李大人真的在啊!” “废话,本官若是不在,难道现在是鬼在跟你说话吗。” “……”夏溪傻住了。 事实上不止是夏溪傻住了,而是很多人都傻住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李缙会这么跟夏溪这个京城第一名妓说话。 有需求才有供给,中国最早的妓、女,是服务于军队的,当扩大到全社会,服务的对象就不只有单纯的武夫了,而是涵盖了各个层面的人,其中就有文化层面的官员乃至士大夫之流,为了迎合文化人的需求,一部分妓、女中开始向文化方面流动,成为了文化妓。 中国古代的名妓,大都是这些文化妓,没听说过哪个妓、女与嫖、客肉身相搏,能搏出名来,搏成名妓的,名妓一般是不会与嫖、客肉身相搏的,她们通琴棋书画,能歌度曲,只会给人抚抚琴、唱唱歌,陪人品品茶、喝喝酒、吟吟诗、作作画、下下棋神马的,她们能把原本纯粹的淫荡之事,变出几分高雅的味道来,较之下层妓、女与嫖、客的兽行肉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而付费也高下悬殊,依照按质论价的市场原则,文化妓索费高,也在情理之中,因为文化妓的培养周期长,成本高。 明代最有名的文化妓,也就是名妓,莫过于名留青史的秦淮八艳了,也就是董小宛、李香君、柳如是和陈圆圆等人(这些名妓大部分都隶属于明末南京礼部教坊司),但并不是说明代就只有这几个名妓,明代的名妓海了去了,只不过都是名噪一时,没有名留青史罢了。 而明代各个时期的文化人,对文化妓都是极为看重的,尤其是对那些知名的文化妓,因为人家确实是有文化,被称为教坊司一仙的夏溪,就是一位极其知名的文化妓,看重就会尊重、礼遇,因此一些文化人,甚至包括一些非文化人,在与夏溪打交道的时候,说话都是十分客气的,像李缙这么不客气的还从来没见过,是以一些人才会傻住。 李缙这个人是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他感觉夏溪点他的名,怀的好像不是什么好心思,夏溪说的那个和她说自己来了的人,应该就是陈莆没错了,陈莆没啥事告诉她自己来了干嘛啊,这里边肯定有事儿,十有八九是想让她给自己难堪,要是这样的话,那自己不如先给她一个难堪,李缙是这么想的,并且也这么做了。 “怎么不说话了,被本官这个鬼给吓到了吗?”李缙板着脸问了一句。 “吓到?哪能呢,别说李大人不是鬼,就算真的是鬼,奴家也不怕,因为奴家不怕鬼,奴家怕的是人。” “是因为鬼永远是鬼,但人有时候却不一定是人吗?” “大人说的这句话好精妙啊。” “行了,扯得有点远了,还是说说你找本官有何事吧?” “奴家找大人,是想问问大人,为什么会来我们这演乐坊?”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来看表演的。” “恐怕不是吧,大人应该是来窥伺敌情的吧?” “正因为是来窥伺敌情的,所以本官才要看表演,understand?” “……”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能不能不拐弯抹角,直说好不好?” “好,那奴家就直说了,其实奴家找李大人,是想告诉李大人一句话,那就是只要有我夏溪在,八音坊永远也别奢望能压倒演乐坊!” “哦,你就是为了说这个啊,那你现在已经把想说的说完了,是不是可以开始表演了呢?” “当然。” 夏溪很拽地回了李缙两个字,然后就转身去了她的演出既定位置,即摆放在舞台中央的一张琴桌之后,跟着坐下闭目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冷不丁地,手先伸向了她身前的那张古琴,继而才睁开眼睛,轻启红唇,唱起了歌。 她唱的是李缙后来用以抵尹紫苑的赎身费用,写给琳娘那三十首歌里面的其中一首歌,名字叫《我可以》,她是真正的自弹自唱,她的琴技高绝,嗓音细腻,又很有力量,唱功也是极其了得,唱起歌来曼妙无比,不过多少还是受到了李缙的一些影响,没有发挥到淋漓尽致,也就是没有全身心的投入,以至于缺少了一丝丝的感情,但尽管是如此,也达到了张俏鹫和赵清萘的表演水平。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违法了 呦呵,被我气了一通,还能唱成这样,这心态够好的啊,看来还真是不能小觑这个夏溪,要是不拿她当回事儿,一准儿得吃亏! 李缙听了半首歌,突然站了起来,大喝了一声:“停!” 尹紫苑和张俏鹫被吓了一跳,其实不光是她们两个人,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被李缙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就连夏溪也被吓了一激灵,她当即就停止了弹唱,诧异地看向了李缙。 李缙在夏溪以及其他人的注目下,潇洒地走出观众席,来到舞台一侧,沿着阶梯上了舞台,对夏溪说:“你怎么不问本官为什么要喊停呢?” 夏溪这时候已然恢复了镇定:“奴家想,不用奴家问,李大人你自己也会说的吧?” “但本官还是想要你问上一句,这样本官才好回答。” “……” “怎么还不问啊?” “呃,李大人,你,你为什么要喊停呢?” “很好,既然你问了,那本官就告诉你,因为你们违法了!” “我们?违法了?李大人,你指的是谁,又违了什么法呢?” “本官说的你们,就是你们教坊司,你们教坊司违法了著作权法。” “著作权法?” “没错,你知不知道你方才所唱的歌曲为何人所作?” “是李缙所作,也就是大人你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这个事儿了啊?” “非也,奴家是今天见到了李大人,看到李大人的容貌,与安陆群芳院刊发的词曲集中的作者插图,画的分毫不差,加上名字也一样,大人又是陪新帝由安陆来京城的,所以才晓得了这件事情。” “哦,原来如此。” “怎么的,难道就因为刚刚奴家唱的那支歌,是你李大人所作的,因此奴家就不能唱了吗?据奴家所知,李大人你在作出那支歌曲之时,就已然将它卖给了别人,也就是群芳院,这已经卖掉了的东西,好像和李大人你,已然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哎呀,挺能白话儿啊,瞧把你能耐的,但是可惜啊,你有来言,我也有去语,你是将不住我的军的! 李缙笑了:“你说的没错,本官是把歌曲卖人了,而且不只是一支,而是全部,既然卖掉了,那本官就和那些歌曲没什么关系了,但群芳院却和那些歌曲有关系,准确的说是群芳院的某个人和那些歌曲有关系,这个人就是群芳院的鸨母琳娘,因为是她花钱买下的那些歌曲,而这个琳娘恰巧是商部与人共营的产业,即八音坊的股东之一,她在入股之时,将她购买的那些歌曲的著作权,交付给了八音坊使用,并且是独家使用,是以现在那些歌曲的实际使用权,是在八音坊的手里,换句话说,也就是在商部的手里,而本官是商部的官员,当然有权利代表商部,制止其他一些企事业单位的侵权行为,本官说了这么多,你听明白了没有啊?” 夏溪呐呐地说:“没听明白。” “看你长得挺聪明的,没想到竟如此愚笨,既然你没听明白,那本官就再跟你说说这个事儿,本官问你一个问题,那就是农家有人没有耕牛,年年都要租借耕牛耕地,这租借耕牛耕地,你说要不要给别人钱呢?”李缙问了一个看似很白痴的问题。 “这耕牛是别人的东西,租借别人的东西当然…”夏溪说到这里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头,因此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李缙打了个响指:“你答对了,用别人的耕牛耕地,是要给钱的,这和我们现在要说这个事情一样,你们教坊司用商部所有的歌曲,也就是那头牛,耕地,即赚钱,你说你们要不要给商部钱呢?” “……” “而你们又给了没给呢?” “……” “你们不给钱,本官是不是应该制止你们用牛耕地呢?” “……” “所以本官现在正式通知你,以及你们教坊司的所有人,以后不许再演唱商部所有的那些歌曲,用以赚取赏银及一切非法收入,不然本官会让你们将钱翻倍吐出来!” 李缙撂完这句狠话,一甩袖子,转身旁如无人般地下了舞台,向外走去,在走到半途的时候,他朝尹紫苑和张俏鹫招了招手,尹、张二女立马起身,随他一起离开了演乐坊。 夏溪望着李缙离开时的背影,也没有咬牙切齿,表现出什么恨意,嘴角反而露出了一抹笑意。 李缙从演乐坊出来的时候,已是酉时正刻了,也就是下午六点以后了,都到了这个点儿,就没有必要再回商部了,因此他带着尹、张二女直接回了家。 在回家的路上,李缙对尹紫苑和张俏鹫说:“你们两个也看到那个夏溪了,不用我说,也能掂量出分量,只凭一般的清倌人,应该是很难盖过她,所以你们两个得亲自上阵了,但只有你两个还不够,另外我再给你们找两个人吧,你们四个人组个组合,等这个组合组好了,别说是那个夏溪了,我想应该能横扫整个京城。” 李缙之所以会用‘亲自上阵’这个词,那是因为尹紫苑和张俏鹫她们两个人如今已经彻底地转换了身份,一心做起了管理人员,自打八音坊开张以来,从在安陆的那个时候算起,她们二人就没有再登过台。 张俏鹫对上不上台这个问题也不是很在意:“再找两个人?组个组合?你想要找谁啊?” “一个是刘京香,还有一个就是浣衣局里的那个王满堂,你见过王满堂吧?” “见过。” “嗯,那你觉得这刘、王二女如何啊?” “当然是最上乘的人选了,可是她们会愿意去做什么清倌人吗?” “呃…我想这个思想工作还是能做的通的。” “思想工作?” “就是去劝说她们。” “行,那你就去劝说她们吧,然后我们四个人…” “什么四个人啊,”尹紫苑忽然开口了,“我还没有答应呢,我看还是你们三个人组那个什么组合吧,我不但姿色赶不上你们,技艺更赶不上你们,我就不跟着瞎掺和,凑那个热闹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收了我吧 “……”张俏鹫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才好。 李缙看了看尹紫苑:“你要是不想加入这个组合的话,那你就继续做你的老板吧。” 尹紫苑美滋滋地点了点头:“好。” 李缙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再说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因此回到家以后,他马不卸鞍地就去了刘京香住的院落。 刘京香住在李宅西北角的一个独立、偏僻、幽静的院落里,这个院落不大,只有两间屋子,刘京香住一间,丫鬟丝竹住一间,丝竹是李家新添的几个丫鬟仆人中的一个,自打进了李家,就跟了刘京香。 李缙一进这个小院落的月亮门就见到了刘京香,因为刘京香在吃过了晚饭以后,正在院里的葡萄架下乘凉,乘完凉刘京香就要回房睡觉了,要是李缙再来的晚一些,估计就白来一趟了,他总不能叫人再穿上衣服,从床上爬起来跟他聊天吧,唯有明天再来了。 “咦!你怎么来了,有事儿吗?”刘京香感到很惊奇,她已经有些日子没看见李缙了,因为李缙没事儿,一般不会来她这里。 “啊,有。” “有就说吧。” “呃,你在这里住的可好啊?整天没什么事做,会不会感到很无聊啊?” “无聊?我一点也不觉得无聊,你不说事情,问这个干嘛?” “因为我想给你找点事做,也算是帮我一个忙吧。” “你想让我做什么事情,帮你什么忙啊?” “去八音坊表演歌舞。” “八音坊?那不是你那个姓尹的小妾开的青楼吗?” “算是青楼吧。” “你想把我卖去青楼?” 李缙连连摆手:“no,no,no,怎么会呢,就只是去表演歌舞,你也不用住在那里,然后呢,到每个月月底的时候,会给你发工资。” 刘京香不解地重复了一遍李缙最后说的那两个字:“工资?” “就是会按月给你报酬,给你银子。” “哦,可是我不缺银子。” 刘京香不缺银子,那是因为李缙将他去通州某处正德用于金屋藏娇的私宅带刘京香离开时,捎带着搜刮的那一包袱细软,在回来的时候都给了刘京香,那一包袱细软能换不少银子,别说刘京香没什么地方要花银子,就是有地方要花银子,也花不完,所以刘京香自然有银子了。 “……” “并且我喜欢现在这种安静的生活。” “……” “可你要是真的需要我帮这个忙,那我勉为其难地…也可以帮帮你。” “晕,你怎么喜欢这样说话啊,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呢,非常感谢你能帮我这个忙,这个情我领了,日后我一定会还的。” “我记住你这句话了。” “你知道的,我是绝对不会食言的。” “嗯,我有些困了。” “这才几点啊,你就困了!” “几点?” “啊…既然你困了,那你就回房去睡觉吧,我走了。” “……” 转天。 李缙一大早就去了浣衣局,但没有进商部,而是到了地方便直接去了王满堂的住处。 “李主事,你怎么忽然来我这了,找我有什么事儿吗?”王满堂与刘京香一样,见到李缙也感到很惊奇。 “啊,有。”李缙把昨晚他回答刘京香的问话时说过的话,拿出来又重复说了一遍。 “是什么事情啊,李主事请讲。”王满堂没有因为从‘皇后’又变回了罪人,就变得低三下四,她整个人还是那么的傲气,包括她跟人说话时的语气,但傲气和狂妄自大是两码事,不然她跟李缙说话的时候,就不会加一个‘请’字了。 “好,那我就说了,其实我想要跟你说的这个事情,对你来说应该算是件好事,你想不想离开这浣衣局啊,我可以帮你。” “我当然想离开这浣衣局了,但我想你应该不会白帮我这个忙吧,你想要我做什么,不会是想要我跟了你吧?” 李缙赶紧又连连摆手:“no,no,no,不是的,我可没有那种想法,其实我是想让你…” 王满堂打断李缙的话:“你是嫌我已然是残花败柳了吗?” “不是,不是的…” “那你就收了我吧。” “收了你?” “对,将我收为你的妾室。” “……” “你不上我,又或是不敢,那就算了。” “……” “你怎么不说话啊?” “你想要我说什么?现在就给你一个答复吗?这有点太突然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事情,再说这事儿也不是我说行就行的,我还得问茉莉,茉莉就是我的正妻…” “那你就去问她吧,看她肯不肯答应。” “现在吗?” “不然呢?” 晕,怎么越说越不对头了,要去问茉莉纳妾之事,那不表示自己已然同意将她收为妾室了吗? 李缙含糊其辞地说:“我觉得吧,这事儿还是得从长计议。” 王满堂不依不饶地说:“你是不是不好开口啊,要不我亲自去问姐姐吧?” “别,还是我去问她吧,不过这事儿不急,我看还是等你离开浣衣局以后再说吧。” “也对,要是脱离不了这浣衣局,问了也是白问。” “没错,而等你离开了这浣衣局呢,可以先住在我的家里,跟茉莉培养培养感情,然后我在跟茉莉说你我的事情,这不就水到渠成了吗,你说是不是?而在你和茉莉培养感情的这个期间,我想请你帮个忙,那就是去八音坊表演歌舞,以跟教坊司的演乐坊一较高下,不知你是否…” “可以,夫为妻纲,你说什么,我都照做就是了。” “啊,那就太感谢了,事不宜迟,那我现在就进宫去面见皇上,你也知道你的身份,除非得到皇上的恩赦,不然…” “我知道,你去吧。” “那我走了。” 李缙说完转身就走掉了。 皇帝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关键得看皇帝愿不愿意见你,要是不愿意见你,你一准儿见不到,要是不愿意见你可又勉强要见你,那多半会让你等上半天,但就算愿意见你,你多少也要等上一些时间。 第一百八十六章 银行 李缙算是皇帝愿意见的那一拨人中的一份子,他进了宫,来到大臣们求见皇帝,等待传召之时所待的那间专门的屋子,在让太监去通传以后,他与其他几个大臣相对无言地各自坐在那里,傻傻地等了个把钟头,然后才有太监引领着他去了乾清宫。 进了乾清宫,见到朱厚熜并行过礼以后,李缙对朱厚熜说:“皇上,微臣来见您,是想跟您说说,这商部接下来要办的第二家企业,以及要制造的东西。” 朱厚熜十分感兴趣地问:“哦?你这第二家企业叫什么名字,要制造的又是什么东西啊?” “回皇上的话,商部旗下的这第二家企业虽然还没有建立,但这名字微臣却早已起好了,叫做大明缝纫设备制造厂,要制造的东西则叫做缝纫机。” “缝纫机?这缝纫机是什么东西啊?” “就是缝制衣服的一种机器,使用这种机器缝制衣服,要比手工缝制衣服快上百倍。” “快上百倍?” “正是,所以这缝纫机制造出来,面世之后,势必能成为天下女子的心爱之物。” “也就是说,不愁卖喽?” “皇上真是聪明,对于生意之事,真是一点就透。” “行了,你就不要拍朕的马屁了,你来见朕,是不是又来跟朕要银子的啊?你也知道,朝臣们对朕成立这个六部之外的商部,本来就不怎么赞成,要是再一味地花银子,朕怕…你就不能等制表厂赚了银子以后,再开这个什么缝纫设备制造厂,造缝纫机吗?这样朝臣们就说不出来什么了,朕也就不用再跟他们浪费口舌了!” “皇上您会错意了,其实微臣并不是来管您要钱的,只是单纯的想向您汇报一下这个事情,关于钱,也就是资金的问题,微臣有办法解决,微臣想以开设银行的方式来筹措资金,但这个事情,还需要皇上批准才行,不然就算是借微臣几十个胆子,微臣也不敢私开银行。” “银行?这又是个什么买卖啊?” “啊,说的简单明了一点,就是为人提供存取银两服务的这么一个买卖。” “为人提供存取银两服务的买卖?我看你是想用别人的银两,去做你的买卖才对吧?” “啊…” “可是你用了别人的银两,万一人家来取银子了,那你不是没银子给人家了?” “这个问题好解决,只要拆了东墙,去补西墙就可以了。 “你想用另外一些人的银两,去还其他一些人的银两?” “没错。” “可要是所有人都来取银子了,那你该怎么办呢?” “皇上这个问题问得好,要是真出现了这种情况,尤其是在前期,商部挪用了储户的银子去办企业,而企业还没有盈利,一时还无法归还建厂资金的情况下,那银行只能宣告破产了,欠储户的银子,只能由皇上来还了,但这种事情轻易不会发生,微臣会小心操作…” “行了,你不用说了,朕允许你办这个银行了。” “多谢皇上,另外微臣还有件事情想跟皇上说,那就是商部最近还与人合开了一家演艺场所,就是专门表演一些歌舞,以此来赚取观赏费用的这么一个买卖。” “那不就是青楼吗?” “非也,此演艺场所并非是青楼,它只是一个演艺场所,怎么说呢…” “说不清楚就不要说了,你提这个演艺场所是…?” “是因为它的生意不大好。” “生意不大好?你跟朕说这个干嘛,难不成是想让朕帮你拉生意,让朝臣们都去光顾你的那家什么演艺场所吗?” “不是的,微臣怎么敢让皇上去做这种事儿呢,微臣自己已然有了解决之法,微臣与人合开的那家演艺场所名为八音坊,这八音坊的生意不好,全拜教坊司所赐,想要扭转颓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在人这方面盖过教坊司,可教坊司有五姬一仙,这些人全都是京城名妓,甚至那一仙还是京城第一名妓,而微臣的八音坊却连半个名妓都没有,这样怎么能盖过教坊司呢?所以微臣想寻觅几位色艺双绝的女子,让她们去八音坊演出歌舞,以抗衡教坊司的那些名妓,皇上在两三个月之前不是曾去过浣衣局吗,您还记得您曾在浣衣局掌印太监周全的手中救下的那个宫女吗,微臣看她不错…” “够了,你不用再说下去了,朕已经知道你想干嘛了,你绕来绕去,说了这么一大堆,就是想要那个宫女,朕说的对吧?” “不是微臣想要那个宫女,是八音坊需要那个宫女,虽然商部在八音坊只占了五分之一的股份,但它也是商部旗下的买卖,这蚊子腿也是肉,多少也能赚些钱,所以微臣还是想将它经营好。” “可是你将八音坊经营起来了,那教坊司不就完蛋了?” “怎么会呢,他们顶多也就是生意会差一些罢了,但也只是在演艺这方面,而在皮肉生意方面则是不会受到影响的,因为八音坊不经营皮肉生意。” “嗯,既然如此,那朕就把那个宫女给你了,让她脱离宫籍,去八音坊卖艺吧。” “等一下皇上,您莫要着急,还是听微臣说完那个宫女的名字,您再做决定吧。” “为何要如此,莫非那个宫女还有什么特别的来历不成?” “皇上猜对了,的确是这样,因为她就是王满堂。” “王满堂?朕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噢,朕想起来了,她不就是那个草寇段长,也就是那个在山中自封为大顺平定皇帝的家伙的皇后吗,后来段长被抓,掉了脑袋,而他这个皇后就跟了…”朱厚熜没有把话说完,他没有说出口的那几个字是——朕的堂兄。 李缙估摸着朱厚熜就知道王满堂这号人物,因为他登基以后,还做过一件让人拍手称快的事情,那就是把他堂兄正德皇帝朱厚照,从各地搜掠来的那些美女都送回了原地,在做这件事情的过程中,他肯定会注意到一些较为特别的人:“对,她就是皇上知道的那个王满堂。”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全方位碾压 朱厚熜皱起了眉头:“原来真的是她啊,那这事就…我要是把她给了你,让她去你说的那个什么八音坊表演歌舞,怕是会招来不少非议吧,她不但是戴罪之人,最主要的是曾服侍过朕的堂兄,朕要是让她去娱乐众人,这会不会有些不大好呢?唉,你为什么要说她的名字呢,不说也就不会让朕为难了!” 李缙试探着说:“那就权当微臣没说过?” 朱厚熜当即反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李缙摇头说:“微臣什么都没说。” “你怎么没说啊,你不是想问朕要那个宫女吗?” “啊,是的皇上。” “朕记得那个宫女,她长得是不错,让她洗衣服确实有点可惜了,既然她去八音坊能为朕赚银子,那就除了她的宫籍,让她去八音坊为朕赚银子吧。” “皇上英明。” “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没有了。” “既然没什么要说的了,那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是,微臣告退了。” 李缙一边说,一边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出了乾清宫,离开了皇宫,李缙径直回了浣衣局,在当天下午他就为王满堂换了‘籍’,即将王满堂属于是宫籍的户口本,换成了民籍的户口本,并在换籍的时候,将王满堂的名字给改了,变为了王美莎。 为什么要给改名字呢?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就是王满堂喽,这改了名字以后,人和名字就对不上号了,以后就算有人把王满堂给认出来了,也容易遮掩。 可是李缙为什么没有给刘京香改名字呢?那是因为刘京香她自己已经改过名字了,她原本叫做刘良女,在正德将她卖去青楼时候,她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刘京香。 换完了籍,李缙就带着王美莎回家了,然后张俏鹫、刘京香和王美莎,这三个超顶级美女便聚首了,地点在刘京香住的那个小院落的葡萄架下。 女人和女人,可以成为朋友吗?答案是肯定的,那就是可以,但也不是一见面就立刻能成朋友的,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但也不是相处过后,就一定能成为朋友的,也有可能会闹掰了,而就算成为了朋友,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友谊,往往也经不起岁月的洗礼、经不起彼此男人的对比、经不起彼此成家立业带来的距离……总之就是因为一些原因,很容易就烟消云散了,所以说女人和女人交朋友很难,要维系朋友关系更是难上加难。 张俏鹫、刘京香和王美莎她们三个人,彼此都不是很熟悉,所以见了面,打过招呼以后就没有什么话可聊了,好在现场还有一个李缙,尽管他也没有说话,但他的存在还起到了缓解气氛的作用,不然气氛一定会尴尬的要命。 李缙没说话,是因为他在想事情,想什么事情呢,那就是团名,也就是张俏鹫、刘京香和王美莎她们三个人组的这个组合、团体的名字。 叫什么好呢?夏溪号称一仙,我这边有三个人,不如就叫三仙吧?可是这不跟她一样了吗,不行,一定要全方位碾压她才可以,包括名字,这比仙更厉害的是什么呢,是神吗,叫三神?这也不好听啊,叫三女神?诶,这个可以,前面再加个前缀,叫什么三女神呢,复仇三女神?那不如叫复仇者联盟好了,联盟?不叫什么三女神,叫女神联盟也不错?我去,这想名字还真是我的一个短板,好费脑筋啊,算了不想了,就叫女神联盟吧! 李缙决定了以后,把头抬了起来:“我想到一个好名字,不如你们这个组合就叫‘女神联盟’吧,你们看喜不喜欢,不喜欢你们也可以自己想个名字。” 张俏鹫接话说:“女神联盟?这女神说的是我们三个人吧?” “不然还能有谁。” “可是你把我们比作、称为是女神,这样外人听了,会不会觉得取这个团名的人,也就是你,或是我们三个人,有些太狂妄自大了?” “会吗,这只是一种比喻,人们应该能够接受吧。” 王美莎这时候说话了:“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 李缙看向了刘京香:“你也说说你的意见吧。” 刘京香缓缓地说:“我也觉得不错。” 李缙扭脸对张俏鹫说:“你也听到了,她们两个一个说很好,一个说不错…” 张俏鹫笑了笑:“其实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只是…算了,既然她们两个都有用这个名字的意思,那就用这个名字吧。” 李缙拍了下手:“好,那现在我宣布女神联盟自此刻起就正式成立了,成员就是你们三个人,往后上台,你们三个人一起上,一起表演,比如说唱歌的时候,你唱一段我唱一段神马的,就这样,ok?” 张俏鹫、刘京香和王美莎,她们三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回答说:“知道了。” 李缙点了点头:“嗯,那今天就先这样吧,其他的事情我再想想,等准备好了,咱们就跟教坊司打打这个擂,看究竟谁能胜得过谁。” 李缙说完这话就和张俏鹫、王美莎一起离开了刘京香住的院落,之后再与张俏鹫分开后,他找到齐灵艿,让齐灵艿为王美莎安排了一个住的地方,等把王美莎安顿好,他这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回屋以后,李缙与茉莉一块儿吃了晚饭,跟着洗漱完毕,就上床滚床单去了。 李缙和茉莉他们两个人这床单滚的也不是很勤,三五天一次吧,一次最少大半个时辰,回回都把茉莉弄得要死要活的。 今天也一样,折腾完,茉莉累的很快就睡了过去,可是李缙却无心睡眠,躺在床上,在黑暗之中,睁着眼睛,琢磨起了钱的事情,因为他想要去赵希爱那里买东西。 买什么东西呢?首先是一台老式的脚踏缝纫机,其次他想买一套音响设备,简单的音响设备,能达到卡拉ok那种效果就可以了,不必是那种很专业的舞台音响设备,有台音乐播放器、音频处理器、功率放大器,再加一台控制设备、几个音箱、几支话筒也就可以了,另外还要买发电机、柴油,以及一些零七八碎的东西,例如电线、插座什么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看着是挺好的 他要买的这些东西,全部都加在一起,赵希爱不得管他要十几二十万银两啊,他上哪去弄那么多银子啊,而这些东西又急着要用,等不及银行开张了,这怎么办呢,没银子也买不来东西啊,关键是他奈何不了那个赵希爱,赵希爱有‘气墙’护体,不然他把赵希爱给绑了,需要什么东西,向赵希爱勒索便可以了。 天下事只怕没得银钱,有钱啥事都能干,没钱任嘛都干不了,但这也不是绝对的,李缙就想出了两个没钱也能干事,准确的说是买东西的办法,第一个办法是拉赵希爱合伙做生意,让赵希爱以一些他需要的东西充作资本,然后赚了钱大家一起分,要是赵希爱不乐意,这个办法行不通的话,那他只能用第二个办法了。 这第二个办法就是泡赵希爱,要是能把赵希爱泡到手,让赵希爱爱他爱的死去活来的,那到时候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不过这有难度,另外即便是进行的十分顺利,也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他哪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耗费在赵希爱的身上啊,所以这第二个办法,虽然也是一个办法,但基本上不具备可操作性,这里边有赵希爱的因素在,也有他自身的因素在,可要是实在不行,他也得试一下这个办法,要是管用,那再好不过了,要是不管用,赵希爱不得意他,或是不管怎么样都会一直坚持收钱的原则到底,那他想要后世才会有的那些东西,也惟用银子买了。 想出办法以后,李缙这才把眼睛阖上开始睡觉。 等李缙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他起床吃过了早饭,自己一个人去了赵希爱那里。 赵希爱开的那家店铺,即烟草专卖局的营业时间是早八点到晚五点,李缙到xx门外xxx大街的时候,都已经九点多了,人家早就开板营业了,他直接走了进去,没想到竟撞见了张晔。 张晔就是李缙前天去教坊司看表演,因陈莆而遇到的那位寿宁侯家的三公子。 这个张晔和李缙一样,并不是专门来买烟的,而是也想见赵希爱,李缙进门的时候,看到张晔正吩咐店内的伙计去告知赵希爱他来了的事情,但有一点不同的是,张晔还带了一个人来,这人是个女人,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六岁左右,十分的优雅,姿色不输于赵清萘和齐灵艿等人,也不知道她是张晔的妻子,还是别的神马人。 李缙上次给赵希爱送了不少银子,烟草专卖局里那些曾到门外搬过银子的伙计,基本上都记住了他,因此他一进门,有伙计就认出他,迎了上来:“这位公子您又来了啊,您是来买烟的,还是…” “我是来找你们赵掌柜的,她在吗?” “在,在,那您在这稍等,我去告诉我们掌柜的一声,就说您来了,看我们掌柜的怎么说。” “有劳了。” “公子太客气了。” 迎上来的那名伙计说完这话,转身向店内的后门走去。 那名伙计刚走,已然看到了李缙的张晔,就带着一直站在他身旁的那个女人,朝李缙走了过来:“李老弟?好巧啊,没想到我们两个人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李缙笑了笑:“哈,是挺巧的,小侯爷别来无恙啊?” 张晔摊手说:“这才刚过了两天,能有什么事情啊,你看为兄这不是好好的吗。” 什么老弟为兄的,咱们两个什么时候能以兄弟相称了,关系还没处到那个份上吧? 李缙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啊,看着是挺好的。” “……”张晔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了,因为李缙这话说的太没有水平了。 李缙趁张晔没说话的这个空档,扭脸朝一名立在店内的伙计招了招手,等那名伙计走过来,他摸出一块银子,交到了那名伙计的手上:“给我拿包烟,要骆驼牌的。” “好嘞,您稍等。”那名伙计答应了一声,然后便去拿烟了。 等烟拿来了,李缙接过来,熟练的拆封,抽出一支,先递给了张晔:“小侯爷抽烟吗?” “抽,但我抽不惯你买的这骆驼烟。”张晔一边说,一边把他抽的烟由袖中掏了出来,他抽的是摩尔烟,绿摩尔,是薄荷味的女士香烟。 我靠,我还以为你多有品味呢,原来你抽的竟是这种烟啊? 李缙在心里又翻了个白眼,但却没说什么,把递给张晔的那支烟放到了自己的嘴里,掏出火折子,点燃香烟,深吸了两口。 张晔这时候也把烟点着了,他一边抽烟,一边问李缙:“李老弟,你不是专门来这里买烟的吧,我刚刚听你和那名伙计说,你想见他们的掌柜的?” “啊,是的。” “你认识这家店铺的那个姓赵的女掌柜?” “认识,打过一次交道。” “只有这样而已?你也不清楚她的底细吗?” “不清楚。” “哦…” “小侯爷你打听这个事情是…?” “与生意有关。” “小侯爷想做生意?” “不是想做生意,而是为兄一直都在做生意。” “原来是这样啊,那小侯爷是想多添一门生意,也卖这香烟吗,是以才想打听那个赵掌柜的底细,以便弄清楚她这些香烟都是从哪里搞来了,不知道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啊?” “是后者,李老弟你想错了,其实为兄并不是想卖这香烟,抢那个赵掌柜的生意做,为兄其实是…” 张晔刚说到这里,帮他和李缙去传话的那两名伙计一起回来了,然后张晔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弄得李缙还挺好奇的。 这不是想卖香烟,那这个张晔打听赵希爱的底细是想干嘛呢?与生意有关?他想做什么生意啊? 李缙百思不得其解。 那两名伙计回来说,他们的掌柜的,也就是赵希爱,让李缙、张晔和张晔带来的那个女人一起去后院见她。 既然赵希爱如此说了,那李缙也只能照做,随后他和张晔,还有那个女人,一同去了后院,后院就是门脸后边的院子,即天井下,这里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墩,李缙他们来到后院的时候,看到赵希爱正坐在石桌边一个石墩上,在那里悠闲地沏着茶,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很有眼光 见到赵希爱以后,张晔率先开口说:“赵掌柜最近可好啊,张某事先也没有告知你一声,就带人冒昧来访,还望多海涵啊,实则是我的这位姐姐,她急于向赵掌柜询问一件事情,非要让我做这个引荐人,我实在是推脱不过,所以只好带她来了。” 呦呵,听话音,这个张晔和赵希爱挺熟啊?这也难怪,因为跟赵希爱合伙做生意的人是建昌侯张延龄,而张晔是寿宁侯张鹤龄的儿子,也就是说张晔是赵希爱的合伙人的侄子,所以张晔见过赵希爱,甚至与赵希爱相熟,这都不足为奇,奇的是张晔说那个女人有事情要问赵希爱,而又不是香烟的出处,这就很难猜了,张晔和那个女人究竟在搞什么鬼,他们到底想知道什么呢?不会是想问赵希爱有什么东西卖,也想跟赵希爱买东西,然后利用那些东西做一些事情吧?要是这样的话,那对自己就大大的不利了!可是赵希爱不是说,她不会跟除自己以外的人说她有东西卖吗,她要是没跟张晔说过什么,那张晔和那个女人应该不知道她有东西卖吧? 赵希爱就是李缙发现的新大陆,他很怕他发现的这块新大陆被别人给占了,因为这块新大陆对他很重要,已然成为了他立锥于古代这个时空的一个重要砝码。 赵希爱也没有起身相迎,坐在那里笑意盈盈地说:“这没所谓的,不碍事,你们都过来坐吧。” “好。”张晔答应了一声,走过去坐了下来,李缙和那个女人也一样,他们一个人坐在了赵希爱的左手边,一个人坐在了赵希爱的右手边。 等李缙他们三个人都坐下以后,赵希爱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问那个女人:“这位姐姐贵姓啊?” 那个女人回答说:“我姓吴,叫吴英娅。” 赵希爱又问:“姐姐可是京城有名的商贾之家,也就是‘东吴’吴家的大小姐?” 咦?这个赵希爱可以啊,人家一说名字,她就知道人家是谁了,她是蒙着说的,还是真的知道啊?看她那副自信的模样,像是真的知道,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吴英娅是个很有名的人物,她说这个吴英娅是京城东吴吴家的人,这个吴家就是姓吴的人家,这没什么可说的,可是这个东吴又是什么鬼啊,难不成还有西张、北王神马的? 李缙还真没了解过这方面的事情,他当即决定,等有了闲工夫,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京城之中的那些什么官宦之家和商贾之家,不然这啥都不知道,听人或跟人说话的时候,老是处于懵b的状态可不行。 吴英娅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吴家的吴英娅,妹妹听说过我的名字?” “听说过,姐姐今天让人带着来我这里,是想向我询问什么事情啊?” “妹妹卖的那一盒盒的香烟,包裹在最外面的那个透明的东西,是不是叫做塑料啊?” 香烟最外面?透明的东西?塑料?那不就是香烟最后的那层外包装,可以起到防潮保香作用的那层聚丙烯薄膜吗?原来张晔和这个吴英娅要问的是那东西啊,真是害我白白虚惊一场了,可是他们问那玩意干嘛啊,是想做那东西卖吗?够有经济头脑的啊,很能发现、寻找商机嘛,不过那东西能造出来吗,我看够呛吧? 李缙只想不搭言儿,默默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赵希爱回答说:“没错,那东西是叫做塑料,准确的说,是叫塑料薄膜,姐姐问那东西,是想…?” 吴英娅直言不讳地说:“是想做来卖,我看那东西很有用处,要是有很大一张的话…” 赵希爱打断吴英娅的话:“姐姐还是放弃做这个生意的想法吧,其实我曾因为新奇向人问起过塑料的事情,那人说就算是我掌握了塑料的制法,也做不出这塑料,因为咱们大明没有做塑料的东西,即原料,这原料只有遥远的别国才有,并且是禁运品,就是不卖给他国之人,不让往他国运,和咱们大明的钢铁一样,所以姐姐你算是白跑这一趟了,但我还是很佩服姐姐的眼光,姐姐能看出这塑料的价值,委实是不简单啊。” 我去,这个赵希爱挺能瞎编的嘛,也不知道吴英娅和张晔,会不会信她的鬼话? 李缙朝吴、张二人看了过去。 吴英娅有些失望的说:“妹妹谬赞了,我想不只是我,很多人见到这塑料,应该都能看出它的价值,这不值一提,但看出来也没用,原来竟无法制做,实在是太可惜了!” 张晔紧跟着问赵希爱:“赵掌柜,这制做塑料的原料是只有一个国家有吗?” 赵希爱睁着眼睛瞎掰说:“是的,这个国家叫美国。” 美国?现在是15xx年,这个时候有美国吗?你撒谎能不能撒的靠谱一点啊,你也不怕人家去打听,穿帮漏了馅! 李缙咧了咧嘴。 张晔点头说:“哦,那这个美国在什么地方啊?” 赵希爱回答说:“我只知道那个美国距离大明有几万里远,至于它具体在什么地方我就不清楚了。” 张晔狐疑地问:“不清楚?赵掌柜卖的那些香烟难道不是自这个美国贩运来的吗?” 赵希爱又开始瞎掰了:“是从美国贩运过来的这没错,但是是美国人从他们的国家贩运过来的,而我却从来没有去过他们的国家,也没有向那些美国人详细询问过他们国家的事情,因为我对他们国家的事情不感兴趣,我只对香烟感兴趣。” “那些美国人来大明就只贩运了香烟这一种货物吗?” “当然不是了,还有好多其他东西的。” “好多其他东西?赵掌柜,那些美国人现在可还在大明啊,他们在什么地方啊,应该没有到京城来吧,和佛郎机人一样,他们是都在…” “你还是去问你的叔父吧,他知道这事儿。” “难道赵掌柜你不知道吗?” 第一百九十章 不择手段 “我知道,但不方便和你们说,因为我还要靠这个来发家致富呢,我可以把那些美国人贩运到大明,除香烟以外的其他东西,转卖给别人,以此来赚取这中间的差价。”赵希爱说到这里,指了指李缙,“你们看,这买东西的人不是来了,我想我今天又能大赚上一笔了。” 张晔诧异地看向了李缙:“你老弟,你是来买东西的?” 李缙也不怕让人知道这事儿,其实知道了更好,这样一来,他买了什么东西,就不用担心说不清楚来历了:“没错。” 赵希爱跟着问了一句:“你这次想买什么东西啊?” 我想买什么东西,这能说吗?让人知道我是来买东西的可以,但绝不能让人知道我是来买什么东西的,这是商业机密,在还没有公开化以前,是绝逼要保密的。 李缙吞吞吐吐地说:“啊,这个嘛,我看还是先说说钱这方面的事情吧,我直说了吧,我现在手头很紧,也就是没钱,所以我能不能先赊账啊,就是先拿东西,之后在给你钱,我绝对…” “当然不可以了,没钱你就请回吧。” “别介啊,不然这样好了,咱们两个搭伙做生意吧,你以实物入股,就是我需要的那些东…” “你想让我花钱去买东西,然后给你用?你别做梦了,我才不会干那种傻事呢!” “可你也不是白给我用的啊,等赚了钱…” “我不干,我不干,你说什么我都不干!” “……”李缙登时就傻眼了,因为这赵希爱忽然之间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了,竟然像个小女孩一样,撒起了娇! “……”张晔和吴英娅他们两个人也感到有些傻眼,先前他们是对李缙感到有些傻眼,因为李缙想空手套白狼,没钱还想跟别人买东西,现在是对赵希爱撒娇的行为感到有些傻眼,刚刚赵希爱与他们说话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怎么这说话的对象换成了李缙,她就变了一个人? “你又不是人家的什么人,人家才不会让你占便宜呢。”赵希爱接着又说。 难道成为了什么人,就可以占便宜了吗? 李缙立马很不要脸地说:“其实自打见到赵姑娘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爱慕的不要不要的,我是很想你成为你的什么人的。” “……”赵希爱愣住了,她是彻底地呆掉了。 “……”张晔和吴英娅他们两个人也愣住了,但他们却没有呆掉,心说这个李缙为了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还真是不择手段啊,打蛇随棍上,他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并且还是在有其他人的情况下,他这脸皮得有多厚啊,怕是用枪刺都刺不穿吧! 李缙也不管张、吴二人的反应,继续对赵希爱说:“赵姑娘,你知道你和猴子有什么不同吗?” 赵希爱想了想:“猴子有毛,而我没有那么多毛。” “错了,是猴子住在山洞里,而你则是住我的心里。” “……” “赵姑娘,你可以让我喜一个东西吗?” “洗什么东西啊?” “喜欢你。” “噗…”张晔听到这个答案,把刚喝到嘴里的那口茶又给喷了出来。 “小侯爷,这茶很难喝吗,你怎么入了口又给吐出来了?”李缙装傻充愣地问了一句。 张晔一边咳嗽,一边摆手说“不是的…咳咳…只是呛到了而已…我不打紧的,你继续说你的事情吧。” “哦。”李缙答应了一声,扭脸又看向了赵希爱,“赵姑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赵希爱傻傻地问:“什么问题啊?” “就是我可不可以喜欢你啊?” “可以,但你想买东西,还是要给钱。” “若是成为了一家人,就不用给钱了吧?” “一家人?什么一家人啊?” “啊,就是夫妻?” “亲夫妻,也是要明算账的。” “这样啊,那就当我刚刚那些话没说过吧。” “什么话啊?” “跟你表白的那些话。” “……”赵希爱翻了个白眼。 “……”张晔和吴英娅他们两个人这回倒是没同步跟赵希爱做一样的表情,而是不住地摇头苦笑。 李缙寻思了一下,而后对赵希爱说:“你把手伸过来。” “干嘛啊?” “你伸过来就知道了。” “……”赵希爱把手伸了过去。 李缙抬手拉着赵希爱的手腕,把她的手拉到了石桌下,然后把她的手翻过来,用另外一只手,在她的掌心写了几个字:“这东西要多少钱啊?” 赵希爱皱着眉头说:“什么东西啊?都不知道你在写什么?” 李缙又写了一遍:“知道了吗?” 赵希爱摇头:“不知道。” “就是那个东西,你看我的脚。”李缙并起双脚,上下动来动去,演示了一下踩老式缝纫机踏板的动作,然后又用手比划了一下缝制衣服的动作,“这回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吧。” “好像知道了,你就给两万两银子吧。” “这么贵啊?上回那三样东西才两万多两银子?” “因为这个东西很重。” “是按重量算钱的吗?你不是在漫天要价吧?” “什么漫天要价啊,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不是像,是很像。” “你,你要是嫌贵,你也可以不买啊,我又没有逼你买!” “算了,我认了,那我就买这一样东西吧,其他的我看我也是买不起了。” “要一手交银子,一手交货。” “知道了,明天上午我过来拿东西可以吗?” “可以。” “好,那我就先走了,小侯爷,还有这位吴…大小姐,李某告辞了。” “李老弟好走。” “小侯爷不必起身了。” 李缙说完这话随即就闪人了。 等出了烟草专买局,李缙也没有到处去瞎溜达,他径直去了商部,到了商部,他找到赵清萘、冯瑶和玉宁,把他们三个人带到了自己的office。 进门坐下以后,李缙问赵清萘:“清萘,咱们商部的银库里还有多少银子啊?” 李缙说的这个银库,原来是浣衣局的一间柴房,因为现在这间柴房里搁放的是银子,所以他便称其为银库了,这多少有点打肿脸充胖子的意味,好像商部多牛x一样,自己都有银库了,可事实上那间被称为银库的前柴房里,根本没有多少银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明商部银行银票 不赵清萘目前在商部做的工作就是管钱,她当然知道商部现在还剩有多少银子:“还有不到一万两银子。” 商部原本是有五万两现银的,建制表厂,买地、买器具,加上在街面上买了几间店面,一共花了四万多两银子,这五万两银子,减去四万两,可不就剩一万两了。 “只有不到一万两银子了?” “是的。” “那还差一大半呢。” “差一大半?你要买什么东西吗?” “嗯,这个东西要两万两银子。” “什么东西值这么多银子啊?” “是一台可以缝制衣服的机器,叫做缝纫机,我想仿造生产这个缝纫机,可是想要仿造,就得有参照物,去哪弄银子,买这个参照物呢?皇上那就别指望了,只能我们自己想办法了…” 冯瑶这时候开口说话了:“你是急着要买这个叫缝纫机的东西吗?” 李缙点了点头:“对,我已经跟人说好了,明天交银子,拿东西。” “哦,那不如我借你两万两银子吧。” “你借我两万两银子!你有银子吗?” “有。” “是现银吗?” “是。” “这银子没在你自己的手里吧?你是让别人帮你保管,放在别人那里了吗?” “不是,在我的自己的手里。” “在你自己的手里!?我怎么没看到啊,这银子在哪呢?” “在原来的冯宅,如今的李宅的院子里埋着呢。” “在院子里埋着呢!?” “对。” “当真?” “当然是真的了,我没事骗你干嘛啊。” 厚礼谢特,看来她还真有银子!这个冯瑶可以啊,没想到她还藏有这么多银子,可是银子既然埋在宅子里面,她为什么还会卖宅子呢,她不怕银子被别人给挖了去吗,这种担心一定会有的吧?估计是她的那些叔伯逼她卖的,而她愿意以一文钱自卖自身,也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是她想摆脱她的那些叔伯,寻一个安身之所,很有可能是她想再次回到那处宅子,去看着她的那些银子?多半是这么回事儿了,这样解释起来才通顺嘛! 李缙恍然大悟:“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先从你那里拿两万两银子应应急吧,之后再还你。” 李缙原本已经把主意打到了刘京香的头上,因为刘京香那里有一包袱细软,现在他不用厚着脸皮去找刘京香,再往回要那一包袱细软了。 冯瑶不当回事儿地点了点头:“好。” 李缙又说:“此外,这个缝纫机买回来以后,我就把它交给你了,然后你去苏葵那里,也就是制表厂,找丁老实,让丁老实帮着研究一下该怎么仿造这个缝纫机,之后有了钱就建厂,这个大明缝纫设备制造厂建起来以后,就交给你来管理了。” 冯瑶愣了几愣:“哦。” 李缙说完这事儿,看了看赵清萘和玉宁:“你们两个也有事情要做,你们都见过大明宝钞吧?” 赵清萘和玉宁当然见过大明宝钞,虽然这种纸币已然不流通,被废止了,但是是在正德年间被废止的,现在依然大量存在,随处可见,因为之前国家禁止民间用黄金、白银买卖交易,一律都得用大明宝钞,大明宝钞是主要货币。 明朝初期,铜金属极度匮乏,铜质的钱币远远不能满足市场需求,因此明太祖朱元璋才会借鉴元代实行的纸币制度,颁布‘钞法’,开始发行纸币,其实大明宝钞在刚开始发行的时候,其币值还是很稳定的,有较好的信用,但是随着发行量越来越大,并且只发行不回收,大明宝钞很快就因通货膨胀而贬值了,致使百姓对大明宝钞产生了不认可感,纷纷放弃使用,到成化年间,当初值一千铜钱的一贯宝钞,只值一文铜钱了,已无法再使用下去了,所以后来自然而然地也就被废止了。 赵清萘和玉宁一齐回答:“见过。” 李缙点了点头:“嗯,我为什么要问这个事情呢,那是因为我想让你们两个去印造大明宝钞,但不是真正的大明宝钞,而是材质和印造技术与大明宝钞一样的银票,说的再明白一点,就是把大明宝钞上面的‘大明通行宝钞’这几个字,换成‘大明商部银行银票’,之后我想开设为人提供存取银两服务的银行,即大明商部银行,这个银票是干嘛用的呢,就是存单,带有面额的存单,印造一两、五两、十两、五十两和一百两这五种面额不同的存单,就完全够用了,有人来存银子,我们就给其这五种面额不同的存单作为依据,凭存单可以在全国各个地方的大明商部银行,任意兑换现银,我说的是以后,现在还做不到,因为我们还没有那么多家银行,先从京城开始吧,慢慢扩展延伸,一点点的来,大概就是这样了,我说了这么多,你们两个可闹明白了?” 赵清萘蹙着眉头说:“明白倒是明白了,可是有件事你没有说,那就是这银行要如何营利,是要收取这存银子的人的存银子费用,还是要收取拿银票来取银子的人的取银子费用啊?” 李缙回答说:“两者都不收。” “都不收?那我们要如何去维系、发展这银行呢,要是有盈利的话,我们可以用这盈利去建银行,去支付在银行做事的那些人的工钱,要是没有盈利…” “不收取存取款人的存取银子费用,不代表我们的银行就不能有盈利了,我们可以用存在银行中的那些银子,去发展事业,赚银子,另外银子用不完,还可以放贷,收取利息,总之不会蚀本就是了。” “哦,我懂了。” “好,既然懂了,那我们就开始做这筹建银行的第一步准备工作,也就是印造银票吧,要想印造大明宝钞,就得去弄印造大明宝钞的造纸设备和印钞设备…” 玉宁这时候开口说:“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麻烦呢,不就是存单吗,我们自己采买些纸张,随便印一下,盖上官印不就行了,不必非得印造得跟大明宝钞一模一样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钞纸、印钞二局 还李缙笑着对玉宁说:“因为我不想让大明商部银行的银票,就只是单纯的成为存单,我还想让它流通起来,这样一来,它就要耐用,还得能防伪才行。” 大明宝钞是用桑皮纸制成的,中国古代各朝发行纸币,选用的都是特殊纸材,宋朝的交子采用的是楮树皮制成的楮券,元朝印钞采用的是桑皮纸,明朝沿用元朝的印钞纸材,依然采用桑皮纸作为钞纸主料,并大量添加特殊物质,即一些废弃的公文纸打成的纸浆作为配料,制成的桑皮纸极其敦厚,重量约有好几克,虽显得粗糙笨重,但却十分耐用。 另外,这也使得钞纸呈现出一种特有的青灰色,钞纸是防伪的重要措施之一,这种颜色的钞纸,想要仿制有一定的难度,可以说是很难仿造。 大明宝钞的流通状况虽然不佳,不过假币现象却很少发生,这与其独特的防伪技术是分不开的,除了纸钞以外,在图文、印信、印泥、编号等方面,大明宝钞也都有其独特的防伪措施。 在图文上,大明宝钞采用的是精湛的雕刻技术,雕有各种各样的花饰和大段的文字,使伪造者难以按照原样刻印。 而纸币上加盖的印信,一是表示官府信用,二是便于防伪,大明宝钞的正面,盖有两方红色官印,一方是‘大明宝钞之印’,另一方是‘宝钞提举司印’;背面也有两方印章,一方是红色官印‘印造宝钞局印’,另一方是油墨印的钱币的面额币值,在这些印章中,都有暗记防伪。 在印泥方面,大明宝钞不是使用一般的朱砂印泥,采用的是独特配制的硫化铅印泥,也不便仿制。 此外,在大明宝钞正面边缘还印有编号,也能起到防伪的作用。 但这些都不是大明宝钞最重要的防伪措施,大明宝钞最重要的防伪措施,是在宝钞上印的奖惩法令,这奖惩法令能起到巨大的震慑造假作用。 在大明宝钞正面的下半部分,印有一大段文字,警戒造假者说:中书省(户部)奏准印造,大明宝钞与铜钱通行使用,伪造者斩,告捕者赏银贰佰伍拾两,仍给犯人财产。” 从这段话可以看出,明朝政府对伪造假币的行为,施以的惩罚是非常严厉的,就跟后世国家对付那些毒贩一样,逮到就杀,所以一般人是不会轻易去踩踏这条线的。 玉宁不明所以地问说:“流通起来,这存单也能流通起来吗?” 李缙很有把握地回答:“可以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行,那就照你说的做吧。” “我已经向人问过了,宝钞提举司还在,这宝钞提举司下辖钞纸、印钞二局和宝钞、行用二库,其中钞纸、印钞二局,一个是制造钞纸的厂子,有造纸设备,一个是印造宝钞的厂子,有印钞设备,要是有可能的话,我想把这两个已然废弃了的厂子给接收过来,最不济也要把设备弄过来。” “还是接受下来比较好,这样我们就不用买地方,另外建厂花银子了。” “看情况吧,今天时候还不晚,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宝钞提举司吧。” “啊,好。” 半个多时辰以后,宝钞提举司。 宝钞提举司就是掌宝钞印造及出入的衙门,隶属于户部,衙门口也在户部办公所在地那一片,并不是十分的难找。 李缙、玉宁和赵清萘他们三个人步行来到宝钞提举司的大门前,看了看这个较为破旧,都没啥人进出的衙门口,然后直接走了进去。 宝钞提举司的官员,有提举和副提举神马的,原来人还是挺多的,后因钞法不行,大多数官员都被裁革了,现在这里最大的官,是一个副提举,这个副提举名叫王景亮,见面寒暄过后,这个王景亮问李缙:“李大人,你来我这宝钞提举司是…?” 李缙回说:“噢,是这样的,其实本官是奉了皇上之命要开设银行,印造银票,所以来接收钞纸、印钞二局来了。” “接收钞纸、印钞二局?” “正是。” “这是皇上下的旨意?让宝钞提举司把钞纸、印钞二局交给你?” “也可以说是吧,因为只有这样本官才能完成皇命。” “也就是说,这钞纸、印钞二局,是李大人你自己想要的喽?” “怎么,不可以吗,难道非要皇上下旨才行?” “这倒也不是,只不过这事儿本官自己可做不了主,还要请示一下尚书大人。” 王景亮说的这个尚书大人,就是户部尚书,即户部的一把手。 李缙无所谓地说:“王大人认为有必要,自然可以去请示,但在这之前,能不能先带我们去那二局走上一遭,看上一看啊。” 王景亮诧异地问了一句:“现在吗?” “对。” “啊,可以,你们跟我走吧。” 这王景亮也是个痛快人,带着李缙他们就去钞纸、印钞二局。 这钞纸、印钞二局,也可以说是造纸厂和印钞厂,就设在离户部办公所在地不远的一个地方,现在这两家工厂已经倒闭了,荒凉一片,其内已经没人在了,甚至连个看门的更夫都没有,守门的是铁将军,王景亮是带着钥匙过来的,他将厂门打开,领着李缙他们进这两家工厂瞧了瞧。 李缙要王景亮带他来这两家工厂,想看的是设备,他想看看工厂里的设备还在不在,要是设备不在了,他接收这两家工厂还有毛用啊,所幸设备都在,并且仍可以继续使用,只要招些工人,买些原料,造纸厂那边就可以先开工了,至于印钞厂嘛,则要等到银票整体设计完毕,才能开工,当然了,这是在他能接收这两家工厂的前提下,不然还得多费很多工夫。 看完了工厂,李缙、玉宁和赵清萘他们三个人就告辞回家,恭候王景亮的佳音去了,在分别之时,王景亮说他会尽快向尚书大人禀告此事,一有了结果,他就会派人去商部告知李缙。 第一百九十三章 披披薄膜 深李缙他们三个人到家的时候,冯瑶正指挥人在李宅的花园里挖银子呢,那银子埋得很深,都已经挖了一个好大的坑了,可还没看到装银子的箱子。 李家的所有人,差不多都跑到坑边来看热闹了,李缙回来以后也凑了过去。 之后又挖了一会儿,这才看到箱子,是翻盖式的大木头箱子,但是却抬不上来,因为箱子太重了,所以只好将箱子打开,将摞在一起的那五、六个大箱子里的银子,还有一部分的金子,全都分装在布袋里,一袋一袋的提上来,等把箱子清空了,这才把箱子都给抬了上来。 这银子提上来以后,李缙让人过秤,称出来两万两银子,他和人一起把这两万两银子搬到一间空置的房间里,把门锁上,而后就去做其他事情了,至于称剩下的那些金银,他就不管了,因为那不是他的东西,而是冯瑶的东西,冯瑶想怎么处置那些金银,都不关他的事儿。 李缙去做什么事情了呢? 答案是,他又画图去了,他这回画的图,是制做架子鼓的图纸,音响设备他没钱买,所以只好弄个架子鼓充充场面了。 架子鼓这种可以主导音乐节奏的乐器,是一样很出彩的乐器,它能与很多中西方乐器相互融合,李缙相信有了这架子鼓,往后八音坊的音乐伴奏的可听性,一定能提升至一个全新的高度,说不定还会有人为了听这架子鼓的演奏,专门来看表演,这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吸引观众的筹码? 次日清早,李缙让如今的李宅大管家祥伯命人去找了一辆马车,然后把他称出来的那两万两银子搬到宅外,装到了马车之上,完事儿他坐着马车又去了赵希爱那里。 等到了赵希爱开的那家烟草专卖局,进门以后,李缙竟然又见到了张晔和吴英娅他们两个人! 咦?这俩人怎么和自己一样,今天又来了,难不成他们也买了什么东西,是来拿东西的?可是也没见他们拉银子来了,而想从赵希爱手里买东西,那是一定要给银子的,所以他们应该不是买了东西,来拿东西的,莫非他们是因为好奇,来看我买了什么东西的?要真是这样的话,他们开口了,我是应该,还是不应该,给他们看我买的东西呢?不给他们看?这恐怕有点不大好吧?给他们看,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不让他们知道那是啥不就得了? 李缙一面琢磨这些事情,一面向张晔和吴英娅他们两个人走了过去:“小侯爷,还有吴大小姐,你们这是昨天没有回去啊,还是今天又来了这里啊?看这衣服,好像是…” 张晔大大方方地说:“我们是今天又来了赵掌柜这里。” 李缙随口问了一句:“哦,你们还是想问那pp薄膜的事情,或是美国人的事情吗?” 吴英娅皱了皱眉头:“披披薄膜?李大人,你说的这个披披薄膜,可是那个塑料薄膜?” 厚礼谢特!真是大意失荆州啊,怎么还说漏嘴了呢! 李缙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好了,是说是,还是说不是呢?要说是,人家肯定会问他怎么会知道那个塑料薄膜的别称,要说不是,那他说的这个pp薄膜又是什么鬼东西呢,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啊…什么pp薄膜啊,我刚刚说的是pp薄膜吗,我说的是塑料薄膜吧?” “……”吴英娅又一次见识到了李缙的‘无耻’,被整的都无话可说了。 张晔也觉察到李缙有些不寻常了,可他刚想开口说话,赵希爱就现身了。 赵希爱一现身就两眼发光地问李缙:“银子拉来了吗?” 李缙呲了呲牙:“就在门外,两万两整。” “嗯,很好。”赵希爱满意地笑了笑,而后吩咐店内的伙计,“你们去把银子搬进来吧。” 李缙冲着赵希爱,喊了几声:“诶诶诶,别光顾着搬银子,把我的东西拿来啊。” 赵希爱摆了摆手:“你自己去后面拿吧。” “后面?后面哪里啊?” “天井里,就是昨天我们说话的那个地方。” “哦,我知道了。” 李缙点了点头,迈步朝通往后院的那扇门走去。 张晔和吴英娅他们两个人也没有跟李缙打招呼,自发地跟了上来。 来到天井,李缙看到在院子正中的那张石桌旁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物件,上面盖着一块的大布,从形状看应该是老式缝纫机没错了。 跟来的张晔和吴英娅也看到了那台老式缝纫机,不过他们却不知道布下面盖着的是什么,张晔在李缙向那台老式缝纫机走过去的时候,也不管李缙愿不愿告诉他,上来就问了一句:“李老弟,你这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李缙倒是回答了他这个问题,但跟没回答一样:“啊…就是一个东西。” 我也知道是个东西,可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不说啊!这个李缙可真行啊,我都这么直接问他了,他居然不告诉我,还在这跟我打马虎眼,看来是没拿我当回事儿啊! 张晔颇为不快,毕竟他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李缙如此不给他面子,让他很生气。 吴英娅也很想知道李缙究竟跟赵希爱买了什么东西,不然今天她就不会再次跟张晔来这里了,因此张晔不言语了,她迫不得已,只好拉下脸来,自己去探寻真相了:“李大人,你要不介意的话,能不能给我们看一下你买的东西啊?” 哦买嘎,这俩人还没完没了了!他们今天来这,多半就是为了看我买的东西,我要是愣是不给他们看的话,势必会得罪他们二人,这不值当的,不然就给他们瞧瞧这缝纫机? 李缙也不好一直掘人家的面子,点头说:“可以。” 他说完这话也走到了那台老式缝纫机前,顺手将盖在缝纫机上面的那块布给扯了下来。 老式缝纫机就是下面有个架子,中间有个箱子,上面有个缝纫机头的那种缝纫机。 吴英娅看到这缝纫机感到很新奇,不自觉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东西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逼婚 肯李缙转身对吴英娅说:“吴大小姐,不是本官小气,拿这东西当宝,连它的名字都不肯告诉你,实在是不能告诉你啊,本官要是告诉了你它的名字,你就能猜到它是做什么用的了,但现在本官还不能让人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因为商部想制造贩售此物,要是别人知道了它的用途,也造来卖,那…所以还是等以后吧,等商部造出来这东西,它面世了,到时候吴大小姐你自然就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以及它有什么用途了。” 李缙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吴英娅也不好再问了:“哦,原来李大人是想仿制这他国之物,为咱们大明谋福祉啊,既然是这样,那小女子就不强人所难了,李大人你请便吧。” “那本官就将这个东西拿走了,小侯爷,吴大小姐,本官告辞了。”李缙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手里拿着的那块布又盖在了缝纫机上,跟着蹲下身子,抓着底架,把那台整体有几十斤重的老式缝纫机给捧了起来,然后如螃蟹一般,横着就闪人了。 出了烟草专卖局,李缙将那台老式缝纫机放在了已经空了的马车之上,他也没理还在监督伙计搬银子的赵希爱,吩咐了赶车的把式一声,让车把式赶车去浣衣局,跟着就跳上了马车。 等到了浣衣局,即商部,李缙把那台老式缝纫机从马车上搬下来,直接捧到了冯瑶那里,然后用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一边研究,一边教冯瑶怎么使用那台缝纫机,要是连用都不会用,冯瑶又怎么去做这个东西呢,一定要先教冯瑶使用缝纫机,让冯瑶多一些了解才可以,可为什么还要研究呢,因为他也不太会使用缝纫机,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加上什么都不缺,赵希爱还附送了一些缝纫机针和线神马的,所以鼓捣一下也就明白了。 之后在下午的时候,李缙上街打听着去了一家较大的乐器行,这家乐器行不止卖乐器,还帮人做乐器,他把自己画的那张制做架子鼓的图纸拿出来,给那家乐器行的老板看了一下,在老板点头说能做以后,他付了定金,定制了一套牛皮架子鼓。 其实架子鼓没什么难做的,尤其是在有图纸标明了那大小几种鼓的准确尺寸的情况下,只要掌握鼓皮的厚度,把要的音做出来就可以了。 做完了这件事儿,李缙顺道去了八音坊。 八音坊同教坊司的演乐坊一样,基本上也是全天候都有歌舞演出,但目前还是跟前几日一样门庭冷落,观众寥寥无几。 李缙进了八音坊,正在看这里的情形的时候,坐在观众席后排左边的角落,待着没啥事在那里闲聊天的王胖子、尹紫苑和琳娘他们三个人看到他来了,立马全都起身向他走了过来。 李缙看到他们三人,直接问说:“你们来京城也有些日子了,知道京城除了教坊司的那五姬一仙以外,还有哪些有名的清倌人或是名妓吗?” 王胖子回答说:“知道一些,这京城之中青楼众多,有名的清倌人或是名妓不计其数,你问这个,是想弄一些人过来吗?那可要花不少银子啊,那些有名的清倌人或是名妓一个个的都身价不菲…” “非也,其实我是想请她们过来做表演。” “做表演?” “对,她们有时不是也会应邀到外面去表演吗。” “可那是去一些人的家里,或是一些特定的场合…”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我们这里也算是青楼吧,俗话说同行是冤家,我看你就是给钱,别家青楼的东主,也未必会肯让他们的清倌人,来帮咱们打名气。” “你也说是‘未必’了,我想还是应该能请到人的,你不来,他不来,总有人会来,你还是去试一下吧,关于演出费用可以给的高一些,并且可以长期合作,如是能谈下来,先不要定日期,等我们准备好了再请她们过来。” “啊,好吧。” “那先这样,我回去了。” 尹紫苑马上问李缙:“你是要回家吗?” 李缙点了点头:“嗯。” 尹紫苑走过去,拉住了李缙的胳膊:“我跟你一道回去。” 跟我一道回去?这是想要和我说什么事儿吗? 李缙又点了点头:“好。” 然后李缙和尹紫苑他们两个人一起出了八音坊,到了外边尹紫苑就放开了李缙的胳膊,因为在明朝这个时候,还没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在大街上随意溜达的那个风俗。 平时尹紫苑话很多的,可是今天她低着头,默默地跟在李缙的身旁,走了半路,竟连一句话都没说。 呃?这尹紫苑在酝酿什么呢,她是做了什么错事不敢说吗?可是她又能做什么事情呢,喜欢上了别人,劈腿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除此以外,还会有什么事儿呢? 李缙感到很纳闷,但却没上赶着去问,他背着手,该走他的路,还是走他的路,就跟没发现尹紫苑不正常一样。 尹紫苑犹豫好久,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她先叫了一句相公,等李缙答应了一声以后,她问了一个让李缙心惊肉跳地问题:“你知道我们认识多久了吗?” 认识多久了?女人问男人这个问题的画面,好像在后世的一些电影、电视剧里经常能看到,这是女人逼婚的前奏,我滴个天啊,这尹紫苑不是要逼我娶她吧! 李缙故作镇定地回答:“好像有一年多了吧。” 尹紫苑纠正说:“是快两年了。” 一年多了和快两年了,这有什么不同吗? 李缙咧了咧嘴:“啊,是吗,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啊。” “嗯。”尹紫苑大力地点了点头,而后接着又问李缙,“相公,你知道人家今年几岁了吗?” 完蛋了,连这个问题都问出来了,看来是没跑了,这肯定等不及了,想要让我娶她,这也难怪,在这古代,女人一过了二十,就不好嫁了,她都二十好几了,能不着急吗! 李缙大概知道尹紫苑的年纪:“是二十三了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能吗 纪尹紫苑回答说:“是的,人家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正常人家的女子,到人家这个年纪,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娘亲了,可人家却还是形单影孤一个人,人家好想有一个真正的相公,好想有自己的儿女,可是相公你一直也不提要娶我过门的事情,你是忘了这个事情,还是不想要我了啊?” 李缙还以为尹紫苑想要让他主动提这个事情呢,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我没有忘,也不是不想要你了,只是一直都有事情在忙,所以…等明年吧,明年一切事情差不多都尘埃落定了,等到那时候,我再娶你过门好不好?” 尹紫苑很认真地反问了一句:“明年什么时候啊?” “啊,春暖花开之时吧。” “是只娶我一个人过门吗?其他人呢,你会娶她们过门吗?” “其他人,还有谁啊?” “首先是那个苏葵,老夫人都已经答应她的家人,让她进李家门了,你能不娶她吗?” “好像,不能。” “其次是赵清萘,还有那个齐灵艿,她们都一副非你不嫁的样子,你能不娶她们吗?” “好像,也不能。” “再次,是刘京香、冯瑶和王美莎等人,她们好像也都对你有意思,你能不娶她们吗?” “啊,这些人就不好说了…” “还有…” “怎么还有啊?” “当然有了,还有那个张俏鹫,她好像也看上你了,她要是让你娶她,你能不娶她吗?” “不是吧,我怎么没发觉她看上我了呢?” “那是你没留意。” “是吗,或许吧。” “什么或许啊,是真的。” “OK,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那她是最后一个了吗,还有别人吗?” “呃…我想想啊…” “行了,你也别想了,我来问你一个问题吧,那就是你说的这些人,我如果都要娶的话,你要怎么办呢,会不会一狠心一咬牙就不嫁给我了呢?” “我才不会呢,那不等于把你白白送给她们了吗。” “既然是这样,那你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又不是我要娶她们,你就不嫁给我了。” “那你会真的娶她们吗?” “……” “不说其他人了,只说苏葵吧,你会娶苏葵吗?” “应该会。” “那你会先娶她,还是先娶我?” “……” “相公,你说话啊?” “这有什么分别吗,不是除了正妻以外,男子再娶之人皆是妾室吗?” “是都是妾室,可地位还是不一样的,后进门的人,要管先进们的人叫姐姐…” “就只是这么称呼吧,论地位,好像都一样吧,难道先进门的妾室,还可以像正妻那样,使唤后进门的妾室吗?” “这个倒是不可以,但多少还是有一些分别的。” “你好像挺在乎这个事情啊,那不然就让你先进门好了。” “真的吗!比苏葵还要先吗?” “嗯,让你第二个进门。” “你不是随口说说,在哄我开心吧?” “我很认真的好不啦。” “那要是苏葵不答应怎么办呢?” “你怎么那么多担心啊。” “因为人家就像你说的那样,很在乎嘛!” “……” “你会劝苏葵的,对不对?” “你在乎,不代表别人也在乎,我想苏葵她应该不会在乎这事儿吧。” “你是在拐着弯的说我小家子气吗?” 李缙淡淡地说:“我喜欢你的小家子气。” “……”尹紫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记情话,给搞的没了动静。 回到家以后,李缙找到他许久都未曾用过了的那把阮,调了调音,然后拿着那把阮就去找张俏鹫、刘京香和王美莎她们三个人了。 张俏鹫、刘京香和王美莎她们三个人这几天一直都猫在家里,在熟悉、排练一些歌曲,那些歌曲对有些人来说,算是新歌,但对早已听过那些歌曲的人来说,已经算是老歌了,李缙拿着阮去找张俏鹫、刘京香和王美莎她们三个人,和以前一样,是想由他弹唱,在张俏鹫、刘京香和王美莎她们三个人中,挑个人记录,剽窃几首新歌给她们三个组的那个组合、团体,也就是女神联盟,作为女神联盟的开山之作、专属歌曲,这样才有新意,才能彰显出这个组合、团体的与众不同。 李缙如今认繁体字、写繁体字,已经不在话下了,这是用功学习的结果,但他却没有在学习古代曲谱这方面用过什么功,所以至今他仍然不会谱写古代的曲谱,仍然需要有人来记录,不然他就不用在张俏鹫、刘京香和王美莎她们三个人面前献丑了,自己写好词曲,拿给她们就可以了。 张俏鹫、刘京香和王美莎她们三个人,论技艺,身为乐户人家的女儿的刘京香当属第一,在自家开的青楼中学的不少技艺的张俏鹫次之,技艺水平与普通女子相若的王美莎排在最后。 王美莎的技艺水平之所会这么低,与普通女子相若,那是因为她原本就是一个普通女子,她的父亲是个专门替人写状纸、打官司的讼师,虽然地位不高,但却靠着一支利笔和一张巧嘴,挣了不少财产,所以她也算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她的父亲对她这个独生女儿不但十分娇纵,并且不像别的人家一样,对女孩儿不重视,而是很重视,从小就请人教她读书,教她一些才艺,可请的也不是什么绝顶的名师,加上她也没怎么认真学,所以她现在的技艺水平才会比已经是半吊子了的尹紫苑还要差上不少,她这样的水平,要是一个人上台表演,尽管可以凭姿色取胜,但多少还是有些不足,好在她是要以组合、团体出道,不然一准儿会遭到某些人的鄙视。 李缙找人记录曲谱,当然要找精通之人来记录了,因为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所以他在见到张俏鹫、刘京香和王美莎她们三个人,说明来意以后,让刘京香做了这个记录员,只花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不到很晚,便与刘京香一同谱写完成了一首歌曲的词曲,这首歌曲的名字叫做《爱死了昨天》。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大明商部表店 随后两日,李缙没有出门,每日吃完早饭就去刘京香那里,与刘京香一起‘写歌’,在两日的时间里,一共写了七八首歌,全部歌曲加起来,都快能出一张专辑了。 然后在第三天的时候,李缙去了大明制表厂,因为苏葵前天晚上回来说,属于是正品的钟表已经批量生产出来了,尽管为数不多,但足够试卖之用了,可以开始卖表了,他去大明制表厂就是为了这事儿。 到了地方以后,李缙检验了一下制造出来,摆放在专门用于存放成品钟表的一个房间内,也可以说是库房内的那些座钟和怀表,完事儿让人去找了辆马车,将那些表都拉去了棋盘街。 明朝是十分不重视商业的,是礼学思想治国,重农抑商,照理说明朝的商业应该是非常凋敝的,可实际上,明朝的商业却是极其繁荣发达,尤其是在中后期,甚至达到了古代中国商业繁荣的最高点。 明朝中后期,随着城市交通的建设、农产品的商品化和手工业的发展,全国已形成了庞大的商业网络,除了南京和北京这两个最大的商业城市以外,还出现了一大批新兴的中、小商业城市,在这些经济繁荣的商业城市中,民间贸易活动十分频繁,州县一级的集事,每月至少有五六个,乡镇一级的每月有二三个,府城则是每日一集。 另外在外贸方面,明朝也是达到了一个新的顶峰,外销大量商品,赚取了很多的外汇,例如将瓷器卖到了欧洲,铁锅卖到了东南亚等。 总之就是一句话,明朝的商业很繁荣、很发达,而作为明朝最大的商业城市之一的北京,其商业更是尤为繁荣发达。 北京的商业区是沿街道布设的,有几个主要的商业区。 明初的商业区主要集中在皇城四门、东四牌楼、西四牌楼、钟鼓楼,以及朝阳、安定、西直、阜成、宣武门附近,因为明初为了招商,在上述城门附近修建了不少民房店面。 之后随着经济的发展,到了李缙所在的这个年代,北京的商业区不断增多,而且地区分布也有变迁,正阳门里的棋盘街、灯市、城隍庙市、内市和崇文门一带成为了新兴的商业区。 棋盘街在大明门前,位置居中,接近皇宫和政府机关,所以到棋盘街开店铺、做生意的人很多,使得百货云集,购物者接踵擦肩,络绎不绝,每日都十分热闹。 灯市在东华门王府街东,崇文街西,是专卖一些珠玉宝器,以及一些日用微物的地方,开市之日,货随队分,人不得顾,车不能旋,阗城溢郭,旁流百廛,也是热闹异常。 城隍庙市在西城西南隅,是古董市场,规模宏大,生意也是十分兴隆。 内市在东安门里,是皇亲贵族购物的市场,卖的多为高档商品,有貂皮、狐皮、平机布、棉花、酒、宝石、金珠、药材、犀象等。 崇文门为里城南墙东边城门,和棋盘街一样,是一个综合商业区。 李缙之前在购置店面的时候,曾亲自去北京这几个新兴的主要商业区‘考察调研’过,后来在棋盘街买了几家店面,因为棋盘街是位于黄金地带的真正CBD,即中央商务区,也就是一个城市里主要商业活动进行的地区。 到了棋盘街,李缙让车把式将马车赶去了他在这个地方买下的其中一间店面,这家店面已经归置好了,是用来开表店,卖钟表的。 来到这家店面的门前,李缙和苏葵下了马车,进店让事先招的那几个伙计,将座钟和怀表都搬拿到店内,在柜台上摆好,而后李缙将那几个伙计叫到跟前,对他们说:“过会儿店铺开张以后,不管人多人少,总会有人好奇,进门来看咱们卖的这钟表,并且还会问一些各种各样的问题,例如这是什么东西、这钟表是做什么用的,这钟表怎么用等等,对于这些烂七八糟的问题,你们只回答两个字就可以了,那就是‘你猜’,听明白了没有?” 那个几个伙计一齐回答:“听明白了!” 李缙点了点头:“很好,剩下就没什么事情要说了,你们把招牌挂上去吧。” 李缙说的这个招牌,就是表店的招牌,这表店的招牌是一块红底金字的横匾,上面刻有六个大字——大明商部表店。 在伙计们去挂招牌的这个空档,苏葵走过来对李缙说:“你为什么不让伙计向人介绍我们的钟表,非要故弄玄虚呢,这样一来,这表还能卖出去了吗。” 李缙笑着说:“就是向人介绍,让人完全了解了这钟表,可由于价格的关系,也不一定有人会买,因为现在它还没有流行起来,成为一种必需品,所以不如让人们去好奇,让这新奇的钟表,成为人们的一个谈资,这就是所谓的放长线钓大鱼了。” “放长线钓大鱼?” “没错,做生意要从长远考虑,这样将来才能获得更大的收益。”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让人们了解了这钟表,再让人们去谈论这钟表的神奇,岂不是更好。” “了解了以后,人们虽然也会感到新奇,但讨论起来的那个劲头儿就没有那么足了,并且热度也不会维持太久,不像什么都不知道,那谈论起来才有兴致,总之你听我的就是了,会买表的人,迟早都会成为我们的主顾…” “也有能会成为别人的主顾,要是别人买了我们的钟表去仿造,也制造出了钟表,那我们就没有矜持的资本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早有准备。” “什么准备啊,我怎么不知道?” “你一直在忙制表厂的事情,商部这边的事情你当然不清楚了…” 李缙刚说到这里,伙计便回来了,说招牌已经挂好了,并且鞭炮也已经就位了。 明朝这个时候不仅有鞭炮,连禁放、限放烟花爆竹的规定,有的地方都有了。 李缙回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扭头对苏葵说:“等晚上回家以后,我再给你说这事儿吧,我们还是先去揭招牌吧。” 苏葵点了点头:“好。”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猜 随后,李缙和苏葵来到门外,在爆竹声中,用竹竿将盖在门楣处那块招牌上的红绸布挑开,这‘大明商部表店’就算开业了。 中国人是很爱看热闹的,历朝历代都是如此,明朝这个时候也一样,有店铺新开张,恰逢其会之人,要是没什么紧要的事儿,一般都会进店去瞧瞧,尤其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店铺,更能吸引人流,是以在放完鞭炮,李缙揭开招牌,什么也没说就走人了以后,有不少人因为好奇,涌入了表店。 “伙计,你们的招牌上写着大明商部几个字,这大明商部是朝廷的一个衙门口,还是你们胡乱起的一个名字啊?” “你猜。” “伙计,你们这家店实际上是叫表店对吧” “你猜。” “伙计,这就是你们卖的表吗?” “你猜。” “伙计,这表做什么用的,我看这上面有时辰,是计时用的吗?” “你猜。” “伙计,你们这表是依照表盘上的这根晷针的指向来看时辰的吗?” “你猜。” “伙计,你们这表上的晷针是怎么动起来的啊,它可以一直这么动吗?” “你猜。” “伙计,这个小的,可以拿在手中的表,卖多少钱啊?” “八百两银子。” 那些涌入表店的人,果真如李缙预料的那样,一进门就七嘴八舌地问了好多问题,但除了价钱以外,他们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以至于有极个别人为此还跟伙计吵吵了起来。 李缙看到这种情况,皱着眉头对苏葵说:“我看还是得调几个人过来把门,不然哪天和人起了冲突,店被人给砸了,那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苏葵问李缙:“你是想弄几个锦衣卫过来吗?” “锦衣卫不如自己人好用,不如我把费大勇给你弄过来吧?” “可以,有他在,我就不用看在这里,能去做别的事情了。” “既然你觉得可以,那回去之后我就跟他说,让他带两个人来看店。”李缙刚说完这话,就看到了玉宁,他转而问玉宁:“你怎么过来了,你是来看这表店开业的,还是来找我的啊?” 玉宁侧着身子来到李缙的身前:“我是来找你的,宝钞提举司的那个王景亮,差人来商部了。” “来人怎么说?” “来人说他们户部暂主其事的左侍郎秦金秦大人说,他们户部可以把钞纸、印钞二局给我们商部,但我们要将那二局的官员一并接收下来,不然他们没地方安排那些官员。” “那些官员?那些官员在哪呢,那天我们去那二局怎么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啊?” “这我就不晓得了。” “要是真有官员,那还说的过去,要是没有官员,他们愣说有官员,那这事儿就…” “你的意思是,他们户部想借机往咱们商部安插人?” “不只是安插人这么简单,要是那二局的官员,比我的官阶还要高,那他们过来了以后,是我领导他们啊,还是他们领导我啊,这就涉及到商部的归属权的问题了。” “……” “你没问问那二局都有些什么官员吗?” “问了,来人说有二局的大使、副使,还有典史等官员。” “这个大使是几品官啊,估计比我这个六品主事的官阶要高吧?” “我没问来人这个事情,因为这事儿不用问他,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了” “那就向人打听一下,然后…” 苏葵忽然打断李缙的话,笑着对他说:“其实你根本不必在乎那些官员都是多大的官的。” 李缙一时间没有绕过弯来:“怎么说?” “因为那些官员,不管是大使也好,还是副使也罢,他们都是那二局的官员,让他们继续留在那二局不就好了。” “对呀!我真是有些利令智昏了,因为太在乎这个事情,所以想法被局限住了,还好有你提醒,要不我又得去找皇上了。” “这回你不用发愁人手不够用了,因为有人可以帮你印造银票了。” “你说的对,要人尽其用嘛。”李缙笑着说完,看向了玉宁,“玉宁兄,麻烦你亲自去一趟宝钞提举司,到了那里,你跟那个王景亮说,那钞纸、印钞二局,外加那二局在职的官员,商部一并接受了,顺便你再办下接收手续,把钥匙拿过来。” 玉宁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去。” 玉宁说完转身就走了。 玉宁前脚刚走,表店后脚就开张了,有人竟然花一千八百两银子,买了一架座钟和一块怀表! 买表的那个人,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穿的挺讲究,是个晋商,这是他自己跟伙计说的,他为什么要跟表店的伙计交代这个事情呢?那是因为他身上没有那么多银子,要伙计送货兼跟他回去拿银子,所以自然会说一些有的没的,他想要让伙计把表送去哪里,去哪拿银子呢?不是他的家里,而是晋陕商帮的会馆。 明朝有按籍贯区分的商人集团,叫做‘商帮’,例如徽州商帮、晋陕商帮、广东商帮、福建商帮、苏州洞庭商帮、江西商帮等,这些商帮里的商人他们互相支持,共同发展,越做越大,他们的联系场所一般是会馆,很多商帮都在京城建有会馆,晋陕商帮会馆就是其中之一。 看到有人竟然稀里糊涂地就把表买走了,苏葵感到很诧异,她还以为今天,不只是今天,而是在往后的一段时间内,表店都开不了张了呢! 李缙倒是没感到有什么惊奇的,因为这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不高,但并不代表就一定不会发生。 李缙也不能一直都在表店待着,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等表店里的人少了一些,局面稳定了下来,他就离开了表店,再次去了八音坊。 到了八音坊,李缙找到琳娘和尹紫苑,向她们询问王胖子这边的进展情况:“王峥大哥没在吗,他是去联系那些有名的清倌人了吗,这两天我也没见到他,不知他可请他到人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女子提供座位 王胖子如今仍住在李宅,但住在同一个宅子里,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面的,李缙这两天不但没见到王胖子,也没见到尹紫苑和琳娘,不然他对王胖子这边的进展情况,多少能了解一点。 琳娘回答说:“请到了,不过他还嫌不够,还在继续请人,他今天又去了另外几家青楼。” 李缙点头说:“哦,其实也不用请太多人,有个六七个、七八个也就够了,等王峥大哥请够了人,琳娘你去做一件事情,你知道哪有书局吧,你找家书局,印点传单,把王峥大哥请到的那些清倌人的名字,还有咱们自家清倌人的名字,重点是女神联盟的团名,都印在传单上,还有演出日期,这个演出日期你就估摸着定吧,最好是在传单印出来、发出去之后的一两日内,另外在传单的醒目之处,在印上两句话,那就是免费观看表演,女子提供座位。” “女子提供座位?这是什么意思啊?是有人来看表演,让女子给那些人找座位、搬座位?还是有女子来看表演,我们给那些女子提供座位啊?” “当然是后者了。” “你想吸引一些女子来看表演?” “有什么不妥吗?” “倒也没什么不妥的,就怕那些良家女子不愿意来青楼,特别是和许多男人混杂在一起看表演啊?” “我们这里怎么是青楼呢,明明是歌舞坊嘛,这一点一定要在传单上写清楚了,另外关于男女混杂在一起的这个问题,也好解决,把观众席一分为二不就可以了,女子坐右边,男子坐左边,这样一来就泾渭分明,谁也挨不着谁了,我想在发传单的时候,将这些事情都交代清楚了,还是能拉来一部分女性观众的。” “那就,按你说的这么做?” “我说这些,就是让你去做的。” “行,那等王胖子一请够人,我就抓紧操持这些事儿。” “嗯。”李缙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单据,把它交到了琳娘的手中,“我在XXX街上的XX乐器行,定做了一样乐器,叫做架子鼓,再过一两天,你叫人去看一下,要是做好了,就找辆车将它拉到八音坊来,拉来了以后,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好带人彩排歌舞。” 琳娘答应了一声:“好。” 尹紫苑紧随其后,开口问说:“还要找车拉?相公你让人做的这个什么鼓,个头很大吗?” 李缙笑了笑:“等拉来了,你就知道了。” 次日。 在上午的时候,李缙带着玉宁和赵清萘,外加一些浣衣局里的宫女,又一次去了钞纸、印钞二局,他们这次去,跟上次去,有很大的不同,因为这会儿那二局已然归商部所有了,他们已然是那二局的主人了。 玉宁在昨日下午已经代表商部和户部办好的了交收手续,将那二局接收过来了,这交收手续,就是户部将那二局的所有档案,不管是文书档案,还是人事档案,总之就是一切的材料吧,全都交给了商部,这就算完事儿了。 李缙带人先去了那二局之一的钞纸局,到了钞纸局,落锁进了院子,他和所有人一起先除上了草,就是薅院子里长的那些荒草,在薅草的时候,李缙对玉宁和赵清萘说:“今天我们把这二局简单的拾掇一下,明天就按花名册去找那些曾在这里工作过的工人,先找这钞纸局的工人,让这钞纸局先运作起来,至于那些还在职的官员,我们就不用上赶着去找他们了,他们爱来不来,若是不来,直接除名,若是来了,我们就把这里的事情交给他们,让他们去干,他们是内行,我们是外行,他们会干得比我们好,而我们就可以抽身去做别的事情了。” 玉宁不无担心地说:“你就不怕他们会扯我们的后腿吗,也就是不尽心做事,或者是故意拖延,做一些个不利于我们的事情?” “我想要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他们应该不会看不出形势,做那些不知进退的事情吧。” “但愿如此。” “你也知道,皇上又给我指派了新的差事,过不了几天,我可能就要下乡去清查皇庄了,在我走了以后,若是这二局有官员造次,你和清萘又奈何不了人家,你就去南镇抚司找陆松,让陆松去找黄锦,让黄锦去和皇上说,让皇上去收拾那些人…” “不用这么麻烦了吧,我可以去吏部找袁长史,袁长史现在是吏部左侍郎,他还收拾不了这二局的官员吗?” “原来你和袁长史相熟啊,那你就去找袁长史好了,总之一切都交给玉宁兄了。” “你就放心吧,有我在,这里…”玉宁话说到一半,在起身去扔草的时候,忽然看到有个身穿官服的官员,朝他和李缙这边走了过来,“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有官儿来了。” “官儿?”李缙回头看了看,跟着站了起来。 第一时间就找上门来,并且还找到了钞纸局的那名官员,有三十多岁,留着短须,他的个子不算太高,身材较瘦,是短小精悍的这么一个人物,他走到李缙和玉宁的身前,抱拳问了一句:“敢问哪位是商部的李缙李大人啊?” 李缙也抱了抱拳:“我就是李缙,敢问你是…?” 李缙没穿官服,所以就没有自称是本官,另外他以你我称呼对方和自己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论官阶,不然有一方还要称自己为下官,要是倒霉的话,有可能就是他。 其实这官阶大小是能看出来的,因为对方穿了官服,官服上有补子。 补子,就是补缀于品官补服前胸后背之上的一块方形饰有鸟兽图案的织物,这块特有的织物是明朝品官服饰的一个重要特征,是识别官员等级的一种标识,以图案代表不同的官阶,即不同等级的官员,补子的图案也不同,而文官和武将的补子又不同,文官的补子的图案是飞禽,武将的补子的图案是猛兽。 第一百九十九章 设计银票 一  另外要说的就是,明朝的补子为双禽,前后图案一致,清朝为单禽,前后是一对儿,还有明朝的官服一般前后都是整块的,所以补子也是整块的,而清朝的官服和补子则在中间被对剖成了两半。 既然看补子就能知道官阶大小,那为什么李缙还担心他会倒霉神马的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他不认得那些补子,也不能说是不认得,准确的说是搞不清楚那些补子对应的都是几品的官职,他只知道他的官服前胸后背上那两块绣着上下两只白鹭鸶的补子,对应的是六品的文官,至于其他的他就一概不知了,因为他还真没注意过这个东西。 那名找上门来的官员不卑不吭地说:“噢,原来你就是李大人啊,我叫甘宝,是这钞纸局的副使,昨日听人说,这钞纸局,连同钞纸局的官员都被商部给接收了,在确认了这个消息是真的以后,今早我便去了商部,可到了商部却没有找到李大人,听人说李大人来了钞纸、印钞二局,所以我又来了这里。” 李缙听完这个甘宝的话,直截了当地问他:“甘副使,你找我是想…?” “当然是想做事情了。” “你刚刚说你是哪里的副使来着?” “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钞纸局的副使。” “哦,就是这里的副使啊,那你还真有事情可做了,你赶紧组织人手造纸吧。。” “造纸?” “对啊,你们这里原来不就是造纸的吗?” “李大人,你是想制造钞纸?” “没错,要是制造一般的纸张,我也不用接收这钞纸局了。” “……” “怎么,你不愿意干?” “那倒不是,只是想要让这钞纸局运作起来…” “需要银子是吧?” “是的,这雇人手,买桑穰…” “不必说的这么细致了,需要多少银子,你去商部支领就可以了。” “那便没什么问题了,只要有银子,这纸很快就能造出来。” “如此甚好,那你就抓紧去操持这个事情吧。” “好,那我先去找人,我与几个在这钞纸局做过事的老纸匠相熟,他们人人都有一帮徒子徒孙,只要工钱给的高一些,不愁雇不到人。”甘宝说完这话就想走,还挺雷厉风行的,看样子像是个做事的人。 “等一下。”李缙叫住了甘宝,然后扭头对玉宁说,“你把这里的所有钥匙都交给他吧。” “哦。”玉宁很佩服李缙的细心,他一边答应,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走上前去,交到了甘宝的手中。 而后甘宝拿着钥匙便走了,在甘宝走了以后,李缙对玉宁和赵清萘说:“行了,这边也别拾掇了,留着让甘宝拾掇吧,咱们去印钞局吧。” 跟着李缙他们将钞纸局的院门锁好,去了离钞纸局不算太远的印钞局,到了印钞局,李缙没有再和其他人一起薅草,他在一间满是灰尘的屋子里的一个上了锁的大铁箱子里找到钞版以后,坐在那里研究起了钞版。 李缙找到的那些印造大明宝钞的钞版,都是大面额的铜制钞版,因为小面额的大明宝钞,后来就跟后世的一分钟、二分钱、五分钱一样,因为通货膨胀的关系,说白了就是已经买不了什么东西了,已经完全被淘汰使用了,所以印造小面额大明宝钞的钞版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李缙研究这印造大明宝钞的钞版,是想根据大明宝钞的钞版,亲自操刀设计一下大明商部银行银票的钞版,也可以说是想设计一下大明商部银行银票。 李缙也是个雷厉风行,说干啥,就干啥的主儿,他在研究了大半天,傍晚回到家里以后,立马就设计银票去了。 这个银票也比较好设计,因为有参照对象,py参照对象,然后把该换的字和图案换了,也就ok了,但就是这样,李缙设计了两天,还是没有设计完,主要是怎么看都不满意,例如说他画的那个银子,他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后来他决定,这银子还是让别人来画好了,他相信玉宁和赵清萘一定能找到比他画功好的人,而他只要将银票的大体框架设计好,将字改换妥当,也就可以了。 就在李缙放弃了为难自己的这天下午,尹紫苑很早就从八音坊回到了家里,她找到并告诉李缙说,那家乐器行已经将架子鼓做好了,琳娘已将其拉到了八音坊。 李缙听说以后,第二天就和女神联盟的张、刘、王三人,还有另外几个清倌人一起去了八音坊。 张俏鹫和琳娘她们来京城的时候,从安陆带过来十余位样貌标致且善歌的清倌人,这些清倌人里有一大部分人,原来是安陆百花阁的人,即张俏鹫的人,剩下那后加入的一小部分人,是琳娘的人,也就是群芳院的人,这些清倌人到了京城先是住在了李缙的家里,后来八音坊开业以后,有些清倌人不愿意每日往返,便搬去了八音坊,但不是全部,还有几人如今仍住在李宅,例如说董菲儿,李缙之前曾在安陆诗文大会上见过这个董菲儿,知道她是个主持人,但却不知道她竟是百花阁的名妓,另外还有群芳院的吕冬月等。 八音坊今天已经歇业了,因为昨天李缙让尹紫苑转告琳娘和王胖子说,他今天要带人去八音坊排练歌舞。 李缙为什么不说排练歌曲,而要说排练歌舞呢?不是他用词不当,而是他不止会排歌,还会真的排舞,歌的部分,他想从乐器、音色搭配的角度,为一些歌曲重新编配一下曲子,因为有架子鼓了嘛,之后再让乐队跟歌手配合着排练演唱一下歌曲,这就算完事儿了;舞的部分,由于他有惊人的记忆力,凡是之前看到过的东西,都能在脑中重现,当然了,这也要想,所以他还是能冒充编舞老师,为人编排上几段舞蹈的,毕竟他也是看电视长大的,也见识过一些外国女歌手v里面的舞蹈,还有棒子国女团的舞蹈神马的。 第二百章 良配 一  等到了八音坊,进门以后,李缙一眼就看到了那架架子鼓,因为它就摆在舞台之上,他直接朝那架架子鼓走了过去,待上了舞台,来到跟前,他拿起放在一面鼓上的鼓槌,敲了敲各鼓及镲(李缙定做的这架架子鼓,是由一个脚踏的低音大鼓、一个军鼓、二个嗵嗵鼓、一个吊镲、一个节奏镲和一个带踏板的踩镲组成的,算是很简单的了),听了听音色,虽然不是极其满意,但也还算较为满意,这就算不错了,不然还得回炉再造,因为他画图请人做的这鼓,不可以调音,简单点说就是不可以调节鼓皮的松紧度。 在验收完鼓以后,李缙让人给他搬了个坐墩,他坐下先打了一通鼓,表演了一下打鼓,然后挑了一首歌曲,让乐队的人,也就是乐师们演奏,他自己则打鼓跟入,等一曲演奏完毕,他斟酌了一下,让乐师换了两样乐器,与他和歌手组合在一起,演奏演唱了一遍那首歌曲,觉得差不多、可以了,他又换了一首歌曲让乐师演奏,他打鼓再次跟入……他就这么一直循环,带领着乐队和歌手,编排、彩排起了歌曲,中间打鼓打累了,他就琢磨着去教舞人跳舞,其实他教人跳舞,就是东拼西凑,加胡乱应付,把他看到过的那些自认为是好看的舞蹈动作串连在一起,大概地比划一下,这就算教完了,剩下就让人自己领悟去了。 四天后,八月初八。 在这一天,八音坊重新开业了。 李缙让琳娘印的传单已于前两日都散发出去了,虽然只有五千张,但也起到了不小的宣传效果,古代人还是很相信广告的,你发给他一张传单,他不会像后世的人一样,看也不看就随手丢掉,而是会拿回家,要是内容新奇,甚至还会与人讨论,所以因为做了宣传的关系,在八音坊重新开业的当天来了不少观众,大概能有几百人,这是在演出开始之前,相信之后还会不断有人来,只是后来的那些人怕是就进不了场了,因为八音坊内部虽然还算大,可也装不下那么多人,先来的那几百人,要是按平时那么坐,也是装不下的,而是或站或坐,像往沙中倒水一样,往里硬塞,这才勉强能够容纳。 有一件事情要特别说一下,那就是来的那几百名观众,并不是都是一些公子小姐、文人骚客、富商豪客和达官贵人神马的,即不都是寻常的观众,也就是不是正经八本的消费人群,而是绝大多数人都是一些平头百姓,在这些平头百姓中,有大爷大妈、大哥大姐和小朋友,当然了,也会有一些年轻的男女,只不过女子比较少,还是男子占大多数,只有少数寻常的观众,在这少数寻常的观众中,有一个不寻常的观众,她就是教坊司的那一仙——夏溪。 这个夏溪不知道是听人说,还是看到了传单,不管她是怎么知道的吧,反正她就是来八音坊看表演了,并且来的还挺早,与陪同她一起来的三两个姐妹,在右边的女子席,还抢到了一张挺靠前的桌子,也就是座位,其实也不能算是抢到的,要是真抢的话,她们哪里是那些大妈大姐的对手啊,实际上是专门负责引导观众入席的王胖子行方便,特别为他们提供的座位,这就是所谓的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了。 比教坊司的演乐坊每日的演出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到了巳时正刻,也就是上午十点钟的时候,八音坊就正式拉开了演出的帷幕。 最先走上舞台的人是董菲儿,她简单地说了几句话,感谢了一下到场的观众,然后点到即止,马上开始报过幕,跟着第一个登台献唱的歌手就上台了,这名歌手是八音坊的一位清倌人,那就是吕冬月。 吕冬月到了台上也简短地说了几句话,接着在乐队奏完了前奏以后,她便开始了表演,像演出音乐剧一样,一边用肢体去演绎一些东西,一边唱起了歌,她唱的还是她的那首专属歌曲《我的歌声里》,她在刚开始唱的时候,与以往也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在李缙的鼓进来的那一瞬间,整个都不一样,充满了力量,让人听了,心跳都不禁快了好多拍! “那个乐师打的是什么鼓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是啊,怎么还用铁架子把鼓串成了一串,好奇怪啊!” “你们不觉得这几个鼓的声音,尤其是一起打的时候,很好听吗?” “不但好听,还能让人热血沸腾,我现在感觉好心慌啊!” “………………” 陪同夏溪一起前来窥探敌情的那另外几位教坊司的清倌人,都被李缙鼓捣出来的架子鼓给震撼到了,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其实不止是他们,而是在场的所有观众都被这架子鼓给震撼到了,就跟后世很多年以前,人们头一次听野人的士高一样。 夏溪也是观众,当然也包括她在内。 呀!这个李缙还真是能耐啊,想必他打的这由几面鼓、镲,及铁架,组合起来的乐器,应该是他自己琢磨着做出来的吧?有人说商部现在正在制售的那种表,最先就是他琢磨着做出来的,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能做出这样新奇的乐器也就不足为奇了! 就算不是真的,只是谣传,那种表和这样新奇的乐器都不是他做出来的,这也不打紧,至少那些歌是他写的,他还是十分有才学的,并且不止是有才,另外也有貌,关键是还有能力,这样的一个人物,实乃是我之良配啊! 我要不要就认定了他,将自己托付给他呢?要是想要这样的话,我就要明里暗里向他表达一些什么了,他领会了我的意思,想必会欣喜若狂吧。 不说别的,单说这姿色,在这京城之中,又有谁能及得上我,他又不是瞎子,自然能分出好赖,天下有哪个男子不喜欢漂亮的女子,他也不会是那个例外,在欣喜之余,他应该会想方设法为我落籍,并且一定能做到,这样一来,不需奉迎那些讨厌之人,我也可以离开这教坊司了。 夏溪坐在那里,一面看李缙打鼓,一面在心中想了一大堆的事情。 第二百零一章 惊起一滩鸥鹭 一  在上千年的官妓生活史上,有不少女性甘于作为男子泄、欲和玩弄的对象,沉迷于奢侈放荡的生活,她们无法忍受礼教严苛的束缚,也没有忍受清贫的勇气,因而乐于娼门,迷失了本性,成为了其所在时代中一部分较为特殊的女性。 可反之也有虽沦落为娼、妓,但却不愿堕落的女性,她们有着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在她们的生活中,处处能体现出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她们为争得独立的人格尊严,往往十分执著,不惜舍弃奢华的生活,甚至可以为此献身。 像这样的女性还是有很多的,其实大多数官妓人在娼门,内心都强烈地渴望从良,脱离妓籍,恢复人的尊严和权利。 官妓的生活,尽管也是福祸难测,荣辱无常,但她们基本上是衣食丰足,有些人的生活甚至可以达到奢华的程度,并且不必受礼教的束缚,和同时代其他绝大多数女性相比,她们的生活是自由的,她们的性、生活也是愉快的,可是由于她们的文化素养,一般都高于同时代的女子,因此她们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悲惨命运的实质,她们耻于作为男人玩弄的对象存在于社会,她们想像普通妇女那样遵从三从四德,虽粗茶淡饭,荆衣布裙,也心甘情愿。 为此,有的官妓会在声色侍奉中,潜心寻找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凭着自己的聪敏才智和风流蕴藉,博得对方的欢心与同情,以帮助她们从良,有的则会在卖笑生涯中苦苦积攒钱财,一旦遇上如意男子,便千方百计脱籍从良,与之结为夫妇…… 夏溪就是这些不愿堕落的官妓中的一人,她与大多数官妓一样,在苦苦积攒钱财的同时,还在潜心寻找着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可是钱攒够了,人却没找着,直到她最近见到了她十分喜爱的那两本群芳院刊发的词曲集的作者,也就是她已慕名多时的李缙,她才看到了曙光,但是她还没有下定这个决心,那就是要不要便宜李缙。 三、五分钟之后,吕冬月一曲唱罢,便下台去了,因为今天要上台表演的清倌人有很多,所以每人只需演上一个节目就可以了,这一个节目可以是唱歌,也可以是跳舞。 在吕冬月下台的同时,董菲儿又上了台,然后在董菲儿下台的同时,第二个登台献唱的歌手上台了,这名歌手是别家青楼的一位清倌人,名字叫陆洁贞。 这别家青楼的清倌人来八音坊演出,都是带着乐师乐器来的,所以在陆洁贞唱歌的时候,李缙便下台休息去了,也就是说,他没有为陆洁贞打鼓伴奏。 陆洁贞唱的也是一首李缙剽窃创作的歌曲,也就是后世的流行歌曲,但没了架子鼓的伴奏,总感觉缺了点什么,要是没听过有架子鼓的伴奏也就罢了,听过了就觉得有些难以忍受了。 然后等陆洁贞唱完了歌,表演完毕,第三个上台表演的清倌人,又换成了八音坊的清倌人,八音坊的清倌人上台表演,自然有架子鼓伴奏,无论是唱歌或跳舞,皆是如此,观众又坐过山车爽了一把,接着上台的又是别家青楼的清倌人,观众的情绪又荡了下去…… 就这么起起荡荡,观众坚持了大半天,最后终于等到了压轴演出的女神联盟出场,当然了,也有看到半路就走人的,但八音坊内却一直保持在爆满的状态中,因为有走的,就有来的,也有不少新入场的观众。 这女神联盟一出场,那真是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立时引起了一片惊赞声,因为一眼就能立判高下,这女神联盟的成员,无论从姿色、气度等哪个方面看,都明显要比之前的那些清倌人高上一个层次,算是绝顶的人物,这种人物平时一个都很难见到,今天却一下子见到了三个,人们哪能不惊讶、不吃惊! 就连夏溪也一样被震撼到了,在她还没有帮着陈莆对付八音坊之前,她在过问李缙到教坊司打人,为难教坊司的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听陈阿六说,八音坊有三位鸨母,其中有一位姿色尤为出众,都快能跟她抗衡了,也就是张俏鹫了,后来在李缙去教坊司的演乐坊看表演窥探敌情的时候,她也留意到了张俏鹫,但却没当回事,因为就算张俏鹫亲自登台了,也不见得能胜过她,她对自己的才情技艺还是很有自信的,可她万万没想到,八音坊竟然还有两位与张俏鹫一般的人物,这三个人加起来,怕是就能敌过她了,她将要自食其言,落败输给李缙了,这岂不是很没面子! 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因为李缙的身边已然环绕有这些与她相若的女子了,所以便凸显不出她的与众不同了,她就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对李缙来说,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这样一来,想必李缙就不会太在乎她,对她趋之若鹜了吧?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一个坏消息,除非放弃李缙,不然她就要放弃自尊,低头去哀求李缙了! 夏溪不禁皱起了眉头,她将目光移向了李缙,看到李缙正在那里跟上台之人点头示意,好像和女神联盟的那三位成员都很熟络,这让她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张俏鹫、刘京香和王美莎她们三个人上了台,先一齐报了一下她们的团名,分别介绍了一下自己,跟着在李缙的架子鼓先响起以后,她们在舞台上不断变换位置,兜兜转转,飘来飘去地唱了一首歌,完事儿停下来说了几句话,然后又唱了一首歌,她们一共唱了两首歌,唱完这两首歌她们就下台去了。 女神联盟的成员,也就是张俏鹫、刘京香和王美莎她们三个人唱的那两首歌,都是李缙为她们写的新歌,夏溪在词曲集里没看到过这两首歌,已然猜到这是李缙为了跟她叫阵,为张、刘、王三人写的新歌了,对此她徒唤奈何,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第二百零二章 女子走路是很慢的 一  压轴演出,指的是一场演出中的倒数第二个节目,或是演出者会倒数第二个登台演出,总之不是倒数最后一个就对了,在压轴节目或演出者表演完,仍有节目或演出者要进行表演,称之为大轴。 在女神联盟之后,要上台做这个大轴表演的人是谁呢?出乎所有观众的意料,这个人竟是混杂在乐队里,一直在那里打鼓的李缙! 李缙为了迎合一部分女性观众的心理需求,不顾身份,亲自上阵了,他把整个乐队移到了舞台中间,一边打鼓,一边唱起了歌,他也唱了两首歌,一首是《伤心1999》,一首是《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这两首歌都是他喜欢的后世的一位男歌手的经典代表作。 既然能称之为是经典,当然是十分动人好听了,加上李缙唱的也不错,很有力量,很有感情,所以还是博得了不少人的青睐,尤其是一些女性观众的青睐,不过美中不足的就是他要打鼓,不是打鼓就不能唱歌了,而是他与鼓在一处,鼓声会盖过他的声音,也就是传递效果不好,观众有的时候会听不清楚他在唱啥。 李缙在彩排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这个事情了,其实想解决这个事情也容易,只要让别人来打鼓就可以了,但目前还没人能打这架子鼓,虽然他现在已然在开始教某位乐师打鼓了,可这么短的时间,哪能学的会啊,所以这鼓暂时还得由他来打。 在李缙表演完毕以后,八音坊这一天的演出就全部结束了,但在第二天还会以这种免费的形式继续,一直会持续半个月,观众在这半个月里,天天都可以免费到八音坊来看演出。 虽然李缙这么搞不但赚不到钱,并且还要往里面搭钱,毕竟请人来表演要给银子,可他却在所不惜,因为这能赚到名气,有了名气以后,还怕赚不到钱吗? 请来的那些清倌人,表演完节目,有的早早就走了,有的留了下来,跑到前头去看表演,一直看到了最后,等散场才走,有的都散场了,还没有走。 这都散场了,还没有走的清倌人一共有三位,其中有一人是陆洁贞,她带着另外两位清倌人,在散场以后,找到已然下了舞台,去了后台的李缙,恳请李缙在第二天她们演出时,能为她们打鼓伴奏,李缙也不好拒绝,不然就显得有些小气了,是以便答应了下来,并和她们所带的乐师简单地沟通了一下。 等沟通完,在送陆洁贞她们离开,路过前台,也就是舞台的时候,李缙看到有几个人正在舞台之上研究他的架子鼓,其中有个人正是夏溪! 李缙看到夏溪以后,就没有再送陆洁贞她们了,而是直接上了舞台:“诶诶诶,你们几个围在那里干嘛呢,谁允许你上台来的,还不赶紧都下去!” 夏溪回头看了看李缙:“是你们那个王坊主说,我们可以随便瞧,所以我们才上台来的,莫非,他说话不顶数?” 王坊主?她说的是王胖子吗?这王胖子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说你是不是傻啊,不知道保密啊,瞎炫耀个什么劲儿啊,等人家看明白了,也做出了这架子鼓,我看你还嘚瑟不嘚瑟! 李缙呲了呲牙:“没错,他说话就是不顶数。” “哦。”夏溪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然后又回过头去瞧那架子鼓了。 呃?这是咋个意思啊,她怎么又看上了?她这是在装傻吗,亏她还是京城第一名妓,竟然连这种事儿都能干得出来,这脸往哪放啊? 李缙感到颇为傻眼。 “咚咚咚咚咚…”夏溪不仅看,还像示威一样,走到架子鼓的另一头,坐下拿起鼓槌,胡乱敲打了起来。 呀,还来劲儿了,你以为你是女的,我就奈何不了你了是吧?你要是这么想,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李缙来气了,随后也走了过去,伸手捏住夏溪后脖领,将她给提拉到了一边:“你别在这里无理取闹了好不好,还是赶快回教坊司去吧,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现在都快夜禁了,你要是再不回去,可就回不去了。” “……”教坊司的那另外几位清倌人,看到李缙如此对待夏溪,全都呆掉了! 夏溪也愣了几愣,因为她还从来没有被人,尤其是男人这么不尊重地对待过,不过她却没有生气,反而倒觉得很有意思,竟然不自觉地还露出了笑容:“我也想回去啊,可是接我们的人还没来。” “接你们的人?你们是只身来这里的吗,没有带人来吗?” “没有。” “……” “不然李大人,你送我们回去吧?” 我送你们回去?我凭什么要送你们回去啊,我和你们又没什么关系,我才不会闲的蛋疼,去充这个护花使者呢! 李缙以问代答说:“你们自己能来,就不能自己回去吗?” 夏溪振振有词地说:“这上午和晚上怎么能一样呢…” “现在这天又没黑,和上午又有什么分别?” “现在天是还没黑,可是一会儿就会黑了,要是到了那会儿,我们还没有回到教坊司…” “这八音坊离你们教坊司又没有多远,你们还能走到天黑啊?” “这说不准的,女子走路是很慢的。” “有多慢啊,比蜗牛爬的还慢吗?” “比蜗牛当然要快了,但也快不了多少。” “那就不能快点走吗?” “不能。”夏溪很干脆地回答。 “……”李缙还真拿这个夏溪没辙了,他能把夏溪从架子鼓前提拉到别处,但不能硬将她赶出去,万一她在回教坊司的路上,出了点什么事情,那怎么办,他倒不是怕担责任,而是会于心不安,因为他和夏溪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怨。 就在李缙感到为难的这个时候,尹紫苑、张俏鹫等人从后台那边走了过来,等来到舞台下,尹紫苑瞥了夏溪两眼,而后看向了李缙,招呼了一声:“相公,我们回家吧。” 第二百零三章 蜗牛 一  我们回家吧?听话音,像是这些女子都和李缙住在一处,她们不会都是李缙的妾室吧?自己曾见过,此时说话的这名女子,她一定是李缙的妾室没错了,不然她也不会称呼李缙为相公,但要是其他人与她一样,也都是李缙的妾室,那李缙的这个妾室可有点多了啊! 夏溪看了看尹紫苑,又瞧了瞧张俏鹫、刘京香和王美莎,以及董菲儿和吕冬月等人,诧异到一个不行。 “啊…”李缙迟疑了一下,心说我要是跟你们回家了,那谁还能拦得住这个夏溪啊,她还不得继续研究我的架子鼓啊,然后过两天没准教坊司就有架子鼓了,那八音坊不就失去了一个竞争优势,所以我不能走,但也不能在这跟她耗着,我看我还是妥协了吧,赶紧将她送回去得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将她们几个人送回教坊司就回去。” 尹紫苑噘嘴说:“不能让别人送她们吗?” “还是我去吧。”李缙说完看向了夏溪,“走吧,你不是让我送你们回去吗,我满足你这个要求,就送送你们。” 夏溪早就看出李缙在担心什么了:“你是怕你走了,我再看你的鼓吧?” “你猜对了。” “你是怕被我看去了,我会让人仿造你的鼓?” “你又猜对了。” “可是你却想错了,因为我就算懂得了怎么仿造你的鼓,我也不会让人仿造你的鼓的。” “你倒是很有志气吗,这样很好。” “我不是很有志气。” “那你是…?” “我是怕你说我违法。”夏溪笑着说完这话,看向了另外那几个教坊司的清倌人,“好啦,姐妹们,我们回去吧。” 说完,她转身朝舞台下走去。 那几个教坊司的清倌人随即跟了上去,还有李缙。 然后夏溪、李缙等人,和尹紫苑等人一齐出了八音坊,跟着便分开了。 夏溪说女子走路很慢,说的是她自己,别人走路一点都不慢。 在李缙送夏溪等人回教坊司的路上,夏溪一直磨磨蹭蹭地走在人后,因为她一个人的缘故,拖累了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 李缙忍了好久,最后终于忍不住了,他停住脚步,等夏溪跟上来,走到他面前,他讥讽夏溪说:“你走的还真和蜗牛一样慢,我看你也别叫一仙了,就改叫蜗牛吧!” 夏溪无所谓地说:“随你喜欢,你愿意叫我什么都可以。” 李缙也是被气糊涂了,他想也没想,顺嘴就问了一句:“叫你娘子也可以吗?” 在古代,不同男人的老婆有不同的称呼,皇帝的老婆叫梓童,宰相的老婆叫夫人,文人的老婆叫拙荆,雅士的老婆叫执帚,商贾的老婆叫贱内,士人的老婆叫妻子,秀才的老婆叫娘子,庄稼汉的老婆叫婆姨,普通人的老婆叫老婆…… 这就跟人死了,有不同的叫法一样,古代社会有很严的等级制度,不同阶层的人死了,须依据其不同的身份地位严加区别,天子死曰崩,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 而李缙是个秀才,秀才一般管老婆叫娘子,虽然他没这么叫过茉莉,但他还是知道这个事情的,所以在潜意识的驱使下,他鬼使神差地就对他不怎么熟悉的夏溪问出了这话。 “……”夏溪瞬间就石化了,她没想到李缙竟然如此大胆,啥话都敢问,这和那些登徒浪子已然没什么分别了,但人对了,就什么都对了,是以她破天荒地没有发火,并且还在琢磨,她要不要就顺坡下驴,借此机会向李缙传递点什么东西,可李缙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李缙话一出口,就自知失言了,因为这明显有想要占人家便宜的嫌疑,所以赶紧往回找补:“我说的这个娘子,可不是那个娘子,你可千万别误会,你懂我在说什么吗,就是…” 夏溪被李缙那尴尬的模样给逗笑了:“我懂,有些人也会称一些青年女子为娘子,你说的是这个娘子,对不对?” 李缙点头:“正是。” 夏溪古灵精怪地说:“既然是这个娘子,那有什么不能叫的?” 李缙胡乱地回答说:“哦,知道了。” 之后沉默了一阵子,夏溪开口说:“李大人,你为了对付我这个小女子,这又散发传单,又请清倌人,又寻觅出挑的女子组什么团体,并为她们作了新歌,另外还做了新的乐器亲自演奏,更放下尊严,为了娱人,在台上唱了歌,这还真是下了大本钱、不遗余力啊。” 李缙不以为意地说:“不然呢,难道我要什么都不做,等我开的买卖关门吗?” 夏溪自信地说:“可就算是这样,你也未必能胜得过我的,最多平分秋色。” 李缙倒是知足:“能平分秋色便可以了,我也不指望能胜过教坊司。” “你怎么不说能胜过我啊?” “这不是一回事儿吗,你代表的不就是教坊司吗?” “没错,我代表的就是教坊司,所以我才不能让教坊司被任何人给比下去,因为那就相当于是我被人给比下去了。” “你是想说你不会坐以待毙,还会做些什么,把我给比下去是吗?” “我曾经说过,那就是只要有我夏溪在,八音坊永远也别奢望能压倒演乐坊,除非,我,不在,教坊司了,不然我一定会想方设法,与你一较高下到底的。” 呃?这个夏溪在说‘除非我不在教坊司了’这句话的时候,为什么要停顿几次,莫非是在向我暗示什么?她是想要离开教坊司吗?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事情呢,想请我帮忙?要真是这样的话,我要不要帮她这个忙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的教坊司,要是她身份特殊的话,怕是这个忙还不好帮,要不先问问,兴许是自己会错了意,这也是没准的事情? 李缙迟疑了片刻,而后直来直去地问夏溪:“你是在跟我说,你想离开教坊司吗?” 第二百零四章 天高皇帝远 夏溪肯定地回答说:“是的,我不在乎什么一仙、京城第一名妓的头衔,我想要从良,做一个普通的女子。” 李缙听完夏溪的话,当机立断地说:“这一仙、京城第一名妓的头衔还是很有价值的,舍弃了有些可惜了,不如我帮你落籍,你来八音坊吧。” “去八音坊?这与在教坊司有什么分别吗?” “当然有分别的了,最起码你是自由身了…” “自由身?我看不见得吧,要是我不去八音坊,你会帮我落籍吗?显然是不会的,这是你帮我落籍的一个条件,所以在落籍之后,我无论如何都要去八音坊,这连选择都没有,何谈自由啊?你要是帮我落了籍,又不让我去八音坊,或者说是没有任何条件,那才是真正还了我自由之身呢!” 那才是真正还了你自由之身,这我也知道,可是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啊,你能给我个理由吗? 李缙笑了笑:“可是你也不能光想得到,却什么都不付出啊,为了落籍,付出一点点的代价,这也是应该的嘛…” 夏溪斩钉截铁地说:“要是这样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李缙对此感到很无语。 夏溪看了看李缙:“你怎么不问我,究竟想怎样。” 李缙咧了咧嘴:“这还用问吗,你不就是想让我白帮你落籍吗。” “那你肯白帮我这个忙吗?” “啊,我想你这个京城第一名妓,也认识一些达官贵人吧,他们就没人能帮你这忙吗?” “当然有了,但都不会白帮我这个忙。” “你再问问看嘛,我想总会有好心人的。” “我现在不就在问了。” “……” 夏溪毫无预兆,突如其来地说:“要是我答应给你做妾呢?” 李缙愣了三两秒钟:“你的脑子是不是瓦塔了啊,给人做妾,哪有去八音坊上班好啊!你上两年的班,我就还你真正的自由之身可好?” “不好。” “……” “李大人,小女子可真是佩服你啊,这众人都一心想要追求的京城第一名妓,开口说要给你做妾,你竟连想都没想,张嘴就回绝了。” “……” “你是没看上我,还是恼了我啊?” “……” “算了,就当我刚刚的话没说过吧。” 夏溪说完这话,就不再说话了。 李缙一直保持沉默,也没有再说话。 其实李缙现在的需求,是想要一个好的歌手、明星,大过于一个妾,他要那么多妾有什么用啊,他要的是能帮助他的人。 而夏溪看意思是想要退出‘演艺圈’,去实现她的愿望,也就是做一个普通的女人,这种女人,李缙不需要,尽管夏溪姿色惊人,但他也不能再收了,他谁漂亮,就收谁做妾,这么无限制的收下去,那得收多少人啊,还得了啊,另外说出去也不好听啊,好像他多好色一样。 接着李缙和夏溪他们两个人默默无言地又走了半段路,到了教坊司的演乐坊以后,他们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分开了。 转天,李缙又参加了演出,这第二天来八音坊白给表演的观众有增无减,李缙在台上打鼓的时候,时不时地会朝女性观众席那边瞧上两眼,可却始终没有看到夏溪的身影。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也一样,夏溪依旧没有出现,第六天夏溪有没有出现,李缙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从这天开始,就没有再去八音坊。 樊继祖和夏言他们两个人已经了解完了那全部36处皇庄的情况,并按李缙的吩咐,制定好了三条清查路线,就是分片清查,李缙于八音坊第六日‘义演’的当天,已然和樊继祖、夏言分别带人出发去清查皇庄了。 不说樊继祖和夏言,只说李缙,他带人骑马由南门出了京城,按清查路线图上标有的顺序,首先去了一处离京城较近的皇庄,这每处皇庄都有管庄太监,他首先去的这处皇庄的管庄太监,是个五十几岁,名叫吴昌泰的老太监,到了皇庄,这个吴昌泰亲自接待了他,并在看过他出示的公文以后,将皇庄的土地和人头等名册、账簿都交了他,以供他清查之用。 李缙在拿到了那些什么名册、账簿以后,第二天就带人下乡去了,这皇庄并不是一块地,而是很大一块地,涵盖了很多乡村,他不辞辛苦,带人穿乡过村,走了个遍,将这处皇庄所拥有的土地的确切数量,及其来源,都进行了详尽的调查。 同时还调查了一下皇庄的管理者,即管庄太监有无盘剥、侵欺、为害民众的劣迹,调查的结果是,这处皇庄的管庄太监吴昌泰在这方面做的还不错,基本上没做过什么危害民众的事情。 用了七、八天,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调查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处皇庄就算清查完毕了,李缙又赶往了下一处皇庄,到了以后,清查步骤还是照旧,先拿名册、账簿,然后再下乡调查土地的数量和来源,外加皇庄的管理者,在调查这第二处皇庄的管理者的时候,这问题就开始暴露出来了,查出了管庄太监的一些劣迹。 等到了第三处皇庄,问题越来越严重了,后来李缙慢慢有了一个发现,那就是离京城越远的皇庄,这管庄太监越肆无忌惮,用天高皇帝远来形容,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例如说李缙最后清查的那几处皇庄的管庄太监吧,他们从京城一出发就开始作恶了,这一路上不但索要食物,强取车马,还到处滋扰生事,等到了皇庄以后,他们更是作威作福,武断肆行,有的甚至还盖房建屋,驾搭桥梁,擅立关隘,凡民间撑驾舟车,牧放牛马,采捕鱼虾螺蚌莞蒲之利,无不刮取,对于邻近地土,则千方侵占,而皇庄收益,输入宫闱者,只有十之一二,剩下那十之八九,都落入了管庄太监和庄头等人的私囊。 这些情况表明,这皇庄管理者的问题,也可以说是皇庄的问题,已经不是很严重了,而是到了极其严重的程度。 第二百零五章 圣母抵京 李缙认为这皇庄得赶紧治理了,是以他在清查皇庄的同时,不断地向朱厚熜汇报清查结果,同时还在奏折中对管庄太监欺压盘剥民众的情况进行了揭露,希望朱厚熜能尽快下旨清理、治理皇庄,并附上了治理办法,那就是除了将负郭大兴县皇庄,改为各宫亲蚕厂、公桑园外,其余一切皇庄,去除皇庄之名,地亩皆改为官地,给民佃种,由朝廷征解赋税,再分交各宫,以充支用。 然后在李缙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将他要清查的那片里的所有皇庄都清查完毕,回京的时候,朱厚熜颁旨了,这旨意上是这么说的:各宫庄田子粒银两仍办纳解部,年终类进应用。顷亩数目止照新册改为官地,不必称皇庄名目。 即朱厚熜批准将皇庄改称官地了,这并不仅是名称的变更,它也有实际的意义和作用,它使得皇庄的存在失去了合法性,控制了皇庄的恶性膨胀,在一定程度上减慢、抑制了京畿地区土地兼并的步伐和恶性发展。 在这革除皇庄的谕旨颁布以后,朝廷就开始清理、治理皇庄了,按照清查的结果,将一些侵占的土地,退还给了原田主,最后一共退还了地亩20000余顷。 李缙没有参与还田的事情,也没有跟樊继祖和夏言一起做下一步清查勋戚、宦官等类庄田的前期准备工作,因为他在回京之时,赶巧碰上了一件大事,朱厚熜把他叫去,不但让他帮着出主意解决这件大事,并指派他去了一个地方。 是什么大事呢?那就是圣母进京了,但却滞留在了通州! 圣母,是对皇帝母亲的一种尊称,指的就是朱厚熜的母亲蒋王妃,蒋王妃从安陆乘船顺汉江而下,绕道长江进入大运河,于九月二十五日,已经直抵到达了通州。 这圣母抵京,与之前皇帝抵京一样,也得要制定出迎接礼仪,按照礼仪迎其进宫,是以礼部尚书毛澄又忙活了起来,他飞快地制定出了迎接礼仪,那就是按藩国王妃之礼,让蒋王妃从东安门入宫,而后呈给朱厚熜审查,可是审查却没通过,朱厚熜一看就火了,立马将礼仪状给退了回去,令礼部再议。 毛澄与朱厚熜这个倔强的小皇帝已经打过不止一次交道了,他知道不改,肯定是不行的,于是敷衍了事,稍稍做了改动,将蒋王妃的进宫路线,改为了由正阳左门,入大明东门,完事又把礼仪状呈了上去。 朱厚熜见到毛澄改过的礼仪状以后,左看右看,总是觉得不顺眼,他也懒得再跟毛澄扯皮了,拿起朱笔,愤然在礼仪状上面批了几个字,那就是‘圣母至京,应从中门入,谒见太庙’,这个‘谒见太庙’的意思,就是进太庙拜祖先。 哪知他这批文一下,立时引起了一片哗然,朝臣们纷纷指责说,没有妇人入太庙的礼仪,太庙也不是妇人所能入的。 而张璁为了博得朱厚熜的赞赏,则再次抓住机会,挺身而出,冲破内阁的阻拦,直接上疏左顺门,为朱厚熜的主张给予理论支持,他辩论说:“虽然是天子,但也是有母亲的,天子的母亲,怎么可以从偏门出入呢?古礼说妇女每三天就要在庙里相见,谁说没有拜庙的礼仪呀?祭祀九庙的时候,皇后也要参与祭祀哩,怎么能说妇女不能进入太庙呢?” 朱厚熜见到张璁的这份奏疏大乐,立马发下去,让朝臣们传阅,可朝臣们却不当回事儿,杨延和更甚,竟然让毛澄按原来的礼仪状行事。 就在朱厚熜和朝臣们为迎接圣母礼仪的事情,争执不下的时候,到了通州的蒋王妃,在得知不仅她的丈夫兴献王的尊号悬而未决,并且朝中大臣还主张,要将她的亲生儿子继嗣给孝宗皇帝以后,顿时就火了,恚曰:安得以我子为人之子。 也就是发怒说,怎么能将我的儿子当成别人的儿子! 她发过了怒,将先至迎接招待她的官员找来,对那些官员说:“你们如今都做了官,哪个人的父母不是荣宠披身?而我儿贵为天子,可他的父亲兴献王,及我的尊号至今尚未拟定,这我还到京城去做什么?” 她说完这话,即刻下令,命随从的车马人员,一律停滞在了通州,并声称不解决好兴献王和她的尊称,决不进京城。 朱厚熜得到消息,知道了这事儿以后,脸立马就垮了下来,心说他这个皇帝做的窝囊啊,都快半年了,他都没能解决好父母尊称的事情,现在他的母亲更是因为这个事情而滞留在了京郊,而他对此又无可奈何,这让他感到很沮丧、很悲哀。 但事情已经出了,不管再怎么沮丧、悲哀,也得想办法去解决,于是朱厚熜又把袁宗皋等人叫进了宫,恰巧李缙这时清查完皇庄回到了京城,是以也叫上了他。 等袁宗皋、李缙等人都到了以后,朱厚熜将圣母滞留京郊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而后问众人该如何去解决这件事情? 这要如何去解决呢?皇上要接圣母从中门入宫,谒见太庙,朝臣们不答应,要想了结此事,只能是一方做出让步,皇上肯定是不想让步,不然也不会找人商量对策了,那只能让朝臣们让步,可是谁又能让朝臣们让步呢,连皇上都不行,别人更不用说了。 袁宗皋、邵喜和陆松等人皱着眉头,谁都没有说话,因为说了也白说,都知道该怎么做,可是却没人能做到。 就在这时候,李缙说话了:“回皇上的话,微臣认为,这件事情,还要皇上您亲自出马才能解决。” 朱厚熜看了看李缙:“朕倒是可以亲自出马,可是要如何去解决呢?” “这解决之法也简单,那就是逼朝臣让步,皇上只要说愿意让位,回家俸养母亲即可了。” “……” “要是能一边哭,一边说,这效果应该还会更好。” “……” 第二百零六章 哭闹 李缙给朱厚熜出了主意,这就算做到臣子的本分了,至于朱厚熜用不用,那就不关他的事了:“皇上若是觉得微臣这个主意不好,会折损龙颜,或是有什么顾虑,也可以弃之不用,看看袁大人和邵大人他们有什么好办法,用他们的办法也可。” “嗯。”朱厚熜点了点头,看向了袁宗皋和邵喜等人,“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吗?” “呃…”袁宗皋和邵喜等人均沉吟着没有回话。 朱厚熜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没有什么对策了:“算了,朕觉得李缙的主意还是不错的,那朕就按李缙的主意办吧,反正朕也是小孩子,被逼急了,这哭闹上几场也算正常。” 因为别无他法,所以朱厚熜最后还采纳了李缙的主意,然后在当天下午,他哭着去了仁寿宫,一见到张太后,就吵吵说:“我不当这个皇帝了,太后娘娘你选别人当皇帝吧,我要回家俸养母亲!” 张太后听闻惊慌不已,连忙安慰朱厚熜,可朱厚熜却哭个没完,张太后被逼无奈,只好让人去请阁臣前来当面商议,哪知她刚将人派出去,从仁寿宫外就飘来了另外一个人呜呜咽咽的哭声,竟有人又哭着来了她这里! 张太后忙让宫女去看门外之人是谁,并暗令其见机阻拦,不准来人进宫,可一个小小的宫女怎能阻拦得住,门外那哭泣之人,啪啪两巴掌,将宫女打翻在地,自己挟冤带屈地愣是闯了进来。 等来人进了殿门,来到殿内,张太后一看,更加没辙了,原来这又哭着来她这里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儿媳妇,也就是武宗正德皇帝的遗孀夏皇后。 夏皇后一直有屈在心,因为她不受宠,尽管她十分美貌,武宗长年居于宫外,都没怎么搭理过她,可她却一直没有机会发泄,现在好了,身为遗皇后,她什么都不怕了,因为名分已定。 可是她方才听说,小皇帝居然跑到太后那儿哭闹,为自己的生身父母讨封尊号去了,如果讨封成功了,那她这个皇后的位置还往哪儿搁?就算不遭贬,也要受到排挤,那还了得?所以她心里就发了急,跑到张太后这里哭宫,搅和小皇帝的好事儿来了。 夏皇后一到了殿内,就坐在了地上,一边哭,一边感叹自己命苦,寡居清冷,还数落朱厚熜偏心,不把她当人看,后来哭到伤心处,她寻死觅活的,突然站起来,一头朝朱厚熜撞了过去。 朱厚熜见他这个皇嫂,忽地朝自己撞了过来,吓了一跳,好在他手脚还算麻利,连忙闪到了一旁,这才躲过了一劫,可是夏皇后却因用力过大,撞到了一把椅子上,把头撞了一个大包。 张太后看到这情景,不禁大怒说:“反了,都反了,你们想把这后宫闹个天翻地覆是不是?好,你们可以闹,我管不了你们,我也不管了,不过你们别在我这里闹,要闹你们回去闹,回到你们自己的地方去闹个够吧!” 张太后盛怒之下,便想将所有来哭宫的人都赶走,恰巧在这时候,杨廷和、蒋冕、毛澄等一班阁臣来到了后宫,等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好言好语,你劝这个,我劝那个,纷纷相劝,后来夏皇后自觉无趣,悻悻然地离开了仁寿宫,可是朱厚熜却没有走,因为他的戏还没有唱完,他还要唱戏给阁臣们看。 张太后余怒未消,见朱厚熜还在那里抹泪,立马又来气了:“哭,哭,你就知道哭,这又没死人,你哭个什么劲儿啊!你知不知道你是皇帝啊,你不考虑国事,偏偏为这等事跑来胡闹,你说你这成何体统啊!” 朱厚熜听张太后这么说,哭得更凶了,改抹泪为嚎啕了。 杨廷和看朱厚熜在那里大哭,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朱厚熜为什么会哭啊,这都是被他们这些做臣子的给逼的,是以他忽地生出了慈悲之心,劝张太后说:“太后息怒,皇上还小,不懂事,您就不要跟他认真了。” 张太后火冒三丈地说:“不跟他认真?现在有人已经逼到京郊了,而他又在这里逼我,你叫我怎能不认真,我不认真又能行吗?” 张太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处境艰难过,她一直以来都是过得十分顺风顺水的,甚至可以说是如鱼得水,活得很滋润,因为她先是得到了丈夫的宠爱,后来又得到了子女的爱重。 武宗正德皇帝的父亲,孝宗皇帝朱佑樘,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只有一个老婆的皇帝,他的老婆就是张太后,孝宗皇帝和张太后是患难之交,一对恩爱夫妻,他们两个人每天必定是同起同卧,读诗作画,听琴观舞,谈古论今,朝夕与共,总之就是孝宗皇帝对张太后非常好就是了。 可惜孝宗皇帝先天不足,身体积弱,天不假年,正当英年就早逝了,而在孝宗皇帝逝世以后,张太后仅有的长大了的独子,也就是武宗正德皇帝朱厚照,对张太后也是极好的,因为张太后是他的亲妈。 所以张太后一直以来都没有过过什么不顺心的日子,现在突然遭遇到了这一系列不好的事情,让她感到有些崩溃,情绪变得很不稳定,自己的儿子没有子嗣,让别人做了皇帝,谁遭遇到这种事情能不崩溃,情绪能稳定啊,何况这个当了皇帝的小孩子,还一直再为他的亲生父母争取权益,根本没拿她当回事儿,她忍受不了了,当然会动怒发脾气。 杨廷和被张太后问的哑口无言,见劝不了张太后,只好过去安慰朱厚熜,直到他说会重新商议迎接蒋王妃的礼仪,朱厚熜这才止住了哭泣。 而后隔了两天,朱厚熜先将奉迎蒋王妃的仪驾派去了通州,起初礼部请用的是奉迎王妃的仪仗,这朱厚熜哪里肯干啊,他直接下命令,让锦衣卫以太后的仪驾前往,又命所司制太后法服以待,他这么做是想告诉张太后和杨延和等人一件事情,那就是不管他们再次商议的结果如何,他都要奉他的母亲为太后。 第二百零七章 真灵 这派仪驾去通州,也得有官员带领着啊,这受命带领仪驾去了通州的官员是谁呢?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缙,朱厚熜派李缙带领仪驾去通州,准备随时接蒋王妃进京入宫,是因为李缙不是外人,蒋王妃见了李缙心情能高兴一些,这个不是外人,说的不是李缙是兴王府的旧人,而是自家人,虽然现在还没有成为事实,但早晚会成为事实。 在朱厚熜还没有进京继位之前,蒋王妃就已经询问过朱彩璃的意见了,朱彩璃在考虑了几天以后,已然同意下嫁李缙了,这事儿朱厚熜早就知道了,只是没跟李缙提起过,他不提自有他的打算,他在谋划一件事情。 朱彩璃之前怀疑李缙进兴王府做事,是为了接近她,对李缙一副挺不待见的样子,后来怎么考虑了几天,就同意下嫁李缙了呢? 那是因为她知道,她未来将会由郡主晋升为公主,而与公主匹配的驸马,要比郡马难找多了,也不能说是难找,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想找那还是能找到一大堆的,准确的说应该是好的驸马难找。 明朝皇家规定,驸马须从平民或低级官吏家庭中选取,而且不止是被选中的子弟不能为官,就连被选中的人家,近亲也不能再出仕为官,即使已经做了官的,也得退休回家。 所以一些有理想、有抱负的有为青年,是没人会去做什么驸马的,就算他们想娶公主,想去做这个驸马,他们的家人多半也不会答应,因为做这个神马都不是的皇亲国戚,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另外在明朝,公主和驸马大婚后,公主会住在十王府中,但是驸马却不能常住在十王府,一个月只有几次跟公主见面的机会,平时要守活寡,在明朝这样一个妻妾横行的朝代,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这份寂寞?又有哪个男人不想纳妾,甘愿与一个女人共度一生? 所以因为这些那些的原因,这公主很难找到好的、称心的驸马,而李缙也算是人中龙凤吧,人长得不错,又有才学,还是比较合朱彩璃的意的,但也只是合意而已,还没到喜欢的不得了,能下定决心下嫁给他的程度,可朱彩璃又怕错过了他,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合意的人了,在这种情况下,朱彩璃犹豫再三,最后才咬牙答应了下来。 在李缙带领仪驾,也就是带着好些人,举着旗、伞、扇、兵器等古代用于仪卫的兵仗,即仪仗去通州的时候,张太后也出面召集要臣,开始正式商议兴献王及王妃的尊称问题了。 张太后和杨延和等人,都意识到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还解决不好,让兴献王妃继续滞留在京郊,这日子久了,事情传了出去,那皇家的声誉将会一落千丈,正因为会产生极大的影响,所以才迫使张太后松了口,不然她是不会同意商议什么兴献王和王妃的尊称问题的。 后来经过商议,由杨廷和代为草敕,就是帮着皇帝写了诏书,诏书上写说:朕奉圣母慈寿皇太后懿旨,缵成大统,本生父兴献王宜称兴献帝,母宜称兴献后,宪庙贵妃邵氏称皇太后,仰承慈命,不敢固违。 其实杨廷和内心是拒绝的,他是不想这么写的,因为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祖制古训,但他又不能不这么写,不然小皇帝肯定不干,会继续纠缠下去,到时候惹得朝野震荡,那就得不偿失了,可是这又有违他的初衷,未免遭人议论,事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她借张太后为词,说是张太后的懿旨,将这件事情给搪塞了过去,其实这并不是张太后的意思,张太后根本就不想尊兴献王和王妃为帝、后。 这诏书写好以后,就给朱厚熜送去了,朱厚熜看完那诏书,心说李缙这主意真灵啊,我这一哭一闹,事情竟然就这么简单地解决了,他不禁大乐,但他还是感觉不太满意,可杨延和说,这是慈寿皇太后的懿旨,他又不好违抗,另一方面,他的母亲滞留在京郊也有些时日了,还是应该尽早接进宫来为好,是以他便勉勉强强地接受了这一草敕。 然后在十月初的时候,滞留在通州足有十天之久的蒋王妃,在李缙率领的浩浩荡荡的迎驾仪仗队伍的簇拥下,姗姗进京,由大明中门入了皇宫。 李缙于三日前就到了通州,在见过蒋王妃以后,他带领迎驾仪仗队伍在通州驻扎了下来,而后在诏书送达,蒋王妃进京入宫之前这三天时间里,他每日都与随蒋王妃一同进京,也要入宫的兴王府的两位小郡主厮混在一起,除了陪她们聊天解闷,其他神马事情都没做。 其实李缙是不想跟朱彩璃和朱彩鸢这两位未来会成为公主的小郡主有过多的接触的,但郡主召他去见面,他也不能不去,原本他以为蒋王妃知道了这事儿,肯定会加以阻拦,毕竟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整日和一个年青男子待在一起,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不好的,可没想到蒋王妃对这事儿却不闻不问,任由她的两个女儿瞎胡闹,确切的说,是任由朱彩鸢瞎胡闹,因为每日都是朱彩鸢派人来找的他,而朱彩璃则是持默认态度,说白了就是朱彩璃也想见李缙,朱彩鸢被当枪使了,要是朱彩璃不想见李缙的话,她完全可以制止朱彩鸢召李缙去她们的行宫驻地,也可以在朱彩鸢召见李缙的时候避而不见,可是她却没有这么做。 朱彩鸢从她的母亲蒋王妃那里听说李缙来了通州,连续几天召李缙去她住的行宫,都跟李缙聊了些什么呢? 因为最开始的时候,朱彩鸢是打着想要了解一些京中动态的旗号召见的李缙,所以李缙跟朱彩鸢和朱彩璃聊的,都是宫中、朝堂和京里民间,最近这一时期,发生的一些大事、要事和趣事。 第二百零八章 劝说 等聊完了京中动态,朱彩鸢又问李缙进京这半年多来都做了什么,李缙将他开了表厂、表店,还准备开缝纫机厂、开银行的事情大致地说了一下,这一说不要紧,引来了朱彩鸢无数的问题,然后就没完没了地畅聊了起来,要是诏书没到,怕是还要继续聊下去呢。 而在朱彩鸢和李缙聊这些事情的时候,朱彩璃时不时地也会插言跟李缙聊上几句,这样相处了几天,朱彩璃和李缙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亲近了不少,要是搁在后世,可以说是已然成为了朋友了吧,但交情还浅,有待加深。 兴献后,也就是蒋王妃入了宫以后,先去拜见了张太后、邵皇太后,又照朱厚熜的意思,进谒奉先、奉慈二殿,接着就要去拜谒太庙,但却被杨廷和给坚决制止了,杨延和坚持祖训说,妇人不得进太庙,对此,朱厚熜也无可奈何,所以这个太庙蒋王妃就没有拜成。 朱厚熜的父亲朱祐杬,成化二十三年七月十一日受封兴王,弘治七年九月十八日,到封地湖广安陆州就藩,正德十四年六月十七日薨,武宗赐谥‘献’,称兴献王,所以这个‘献’是谥号。 朱厚熜总不能让他的母亲蒋王妃,顶着兴献后这个带有谥号字眼的尊号在皇宫中过生活吧,是以他在蒋王妃入宫住下以后,借杨廷和以追崇礼成,要拟慈寿皇后及武宗皇后尊号之机,要杨延和也为邵太后、兴献帝、后,各拟上一个尊号。 可杨延和却没答应,上言说,等明年朱厚熜大婚,到庆宫闱的时候,给这些人加尊号才较为适宜。 其实加尊号这个事情,根本也不用挑时间,没有什么适宜不适宜之说,想加随时都可以加,杨延和之所以不肯现在就给邵太后、兴献帝、后加尊号,还是和议礼有关,这礼还没议清楚呢,怎么加这个尊号啊,要先把名分定下来才可以。 朱厚熜也知道这内中的原因,所以也没有强求,因为强求也强求不来,还是要在议礼方面下功夫,现在在这场与杨延和为首的群臣的议礼斗争中,朱厚熜已经不是势单力孤一个人在战斗了,自从张璁站出来为他摇旗呐喊以后,有不少勋戚和内廷的宦官都倒向了他这一边,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取得彻底的胜利。 为了不影响他取得这个胜利,某天他又把李缙叫进了宫。 朱厚熜这些天过得很愉悦,因为他老妈来了,他有了主心骨,有事他老妈可以为他撑腰,所以他也不愁眉不展地成天板着脸了,恢复了以往孩童该有的笑容。 李缙见到朱厚熜,看朱厚熜喜滋滋的,就知道没什么大事儿,但肯定还是有事儿,不然朱厚熜也不会叫他进宫,在行过礼以后,他主动问了一句:“不知皇上今天叫微臣来有何事?” 朱厚熜不答反问:“你现在是不是在忙清查庄田的事情啊?” “是的,微臣迎接圣母,从通州回来以后,就和樊继祖,还有夏言一起在研究下一步关于清查勋戚、宦官庄田的事情。” “嗯,但这件事情,朕想先缓缓。” “皇上想延后清查庄田?” “正是。” “这是为何啊?” “因为朕现在不想得罪那些勋戚和宦官,朕还要仰仗他们的支持,与杨延和等人议礼,要是得罪了他们,他们倒戈相向,那朕怕是就要输给杨延和等人,赢不了这场礼仪之争了。” “哦,原来是为此啊。” “你觉得这清查庄田之事可能缓?” “微臣认为这清查庄田之事已然是到了刻不能缓的地步。” “也就是说,不能缓喽?” “没错,不过也不能因此就让皇上输了这场礼仪之争,呃…不如这样吧,皇上您先下旨,让那些皇亲侯伯及在外的王爷等勋戚和宦官,以后不许再妄受投献,侵占民田,制止他们一下,以免庄田再继续增加。” “这就算完事儿了?那他们之前侵占的那些地亩呢?” “之前的地亩不动,也就是不去动他们现今已有的庄田。” “这恐怕有些不妥吧,那不是认可了他们以往侵占民田的做法了吗?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与朕不久前许诺的‘悉还其主’,明显不一样,肯定会遭到朝臣们的极力反对。” “就是要朝臣们反对,这样才方便微臣行事。” “你想要做什么?” “微臣想要去劝说首辅杨大人,及蒋、毛等各位大人。” “劝说?劝说什么?” “劝说众位大人放弃与皇上再进行礼仪之争,不然那就是误国害民了。” “噢…朕好像有些懂了,不过他们会听你的劝告吗?” “他们不听,微臣就搞抗议,总之微臣有办法应对就是了,但还是那句话,微臣只能尽力去做,至于结果,微臣就不敢保证了。” “就算你不能成功,能造成一些影响也是好的。” “那微臣就等着皇上颁布旨意?” “朕想这旨意应该明天就能下达。” “这旨意一下,就像皇上您刚刚说的那样,肯定会遭到朝臣们的极力反对,皇上您可要顶住压力啊。” “你就放心吧,朕不怕朝臣们说三道四,朕为了朕的父皇和母后,乐意做一回昏君。” 次日。 朱厚熜说转天就会下旨,果然第二天这针对清理庄田的旨意就下来了,旨意上说:皇亲侯伯及在外王府庄田,除见今管业不动外,以后不许妄受投献,侵占民业。” 这基本上跟李缙昨天和朱厚熜说的差不多,朝臣们看到朱厚熜毫无征兆,突然下达的这道旨意,反应极大,因为这和不清理庄田已然没什么分别了,所以纷纷上疏请求朱厚熜收回成命,可是朱厚熜却一概没有理会。 而作为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的李缙,他自然是不会跟着朝臣们起哄,一块儿给朱厚熜上什么疏,他在朝臣们跟朱厚熜在那瞎闹腾的时候,去了文渊阁。 第二百零九章 围追堵截 文渊阁在午门内,是大学士等官员专门的入直办事之所,也就是传说中的内阁。 内阁属于是机密重地,一应官员闲杂人等,不许擅入,违者治罪不饶,所以李缙想见里面的人,得让人通传,在外面候着。 这内阁成员有好几人,李缙第一个求见的人就是首辅杨延和,杨延和还算给面子,还真见了他,但却不是冲着他的面子,而是冲着小皇帝的面子,毕竟他是小皇帝的人,不然杨延和一定不会见他,因为他的官阶太低,人家跟他没什么话好说。 文渊阁内的房间都是隔开的,这些开户于南的office,就是阁臣们的办事之所了,李缙在一间房间里见到杨延和,先行礼问候,杨延和摆了摆手,说了句‘免了’,也没请李缙坐,直接问李缙找他有何事。 李缙抱拳说:“回首辅大人的话,下官来找首辅大人,为的是下官目前正在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清查庄田之事。” 杨延和点了点头:“哦,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情啊,那你找我是想…?” 李缙很干脆地回答说:“下官是想继续清查庄田。” “继续清查庄田?皇上也没说不清查庄田了啊,你该清查,不是还可以照样清查吗?” “可皇上却下旨说‘见今管业不动’,既然不动,那还清查有何用呢?” “你是想要还田于民吧?” “正是,还望首辅大人能为国家黎民多考虑一些,能成全下官的这个企望。” “多为国家黎民考虑一些?成全你的企望?你如此说是何意思啊?要知道这不肯还田于民的人可不是我,而是皇上,可你怎么说的好像是我一样,难道我肯还田于民,就能还田于民了吗?” “没错,只要首辅大人想还田于民,这田就一定能还给农民。” “怕是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吧,我可左右不了皇上的想法。” “首辅大人可以的。” “哦?怎么说?” “首辅大人可知道皇上为什么会忽然改变了心意,又不想还田于民了?” “想必是怕得罪那些勋戚们吧。” “首辅大人说对了,皇上正是怕得罪那些勋戚,可皇上为什么会怕得罪那些勋戚,这个问题首辅大人可曾想过?” “你说为什么呢?” “因为皇上还要仰仗那些勋戚的支持,与首辅大人议礼。” “那又怎样?” “不是怎样,而是这议礼之争的害处已然彰显出来了,最起码因为议礼,这田还不下去了,而要是这个礼再议下去,首辅大人为此致仕了,那首辅大人之前推行的新政,就是不中断,怕是也很难再很好的执行下去了。” “你是想要劝我不要再与皇上议礼了,让皇上肆意而为?” “首辅大人,皇上只不过是想给他的亲父亲母讨个尊称而已,一个尊称,真的能动摇大明朝的根基国本吗,依下官看,不见得吧,真正能动摇根基国本的,应该是那些因此而耽误了的国事,首辅大人要是为了一个什么尊称,而弃国事于不顾,那首辅大人就枉为首辅了,就算最后争赢了,但因误国害民,也会遭人贬责,何况首辅大人您最后还不一定能争的赢,另外在这个争的过程中,还会争出一股敌对势力来,例如张璁、王璁、赵璁神马的,这些人一旦冒了头,对首辅大人来说…” 杨延和不等李缙把话说完,就开口大声说:“什么叫只是一个尊称而已啊,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国无礼则不宁吗?我看你对这礼,及其所含的意义,都不甚了了,所以你也不要在这里跟我说这些事情了,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李缙立马哑口无言了,因为他不能以他一个后世现代人的思想,去理解礼对古代人的影响,或许这古代人认为这礼真的是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也说不定。 之后,有人将李缙赶出了杨延和的办公室。 不过李缙却没有离开文渊阁,他接茬又去找另一位阁臣蒋冕了,然后说的也是那一套嗑儿,让蒋冕以国事为重,放弃议礼,蒋冕听完,说了一句‘你懂什么’,也把他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无知小辈给赶了出来,并且是直接赶出了文渊阁,禁止他再入内。 但就是这样,李缙也没有放弃,他守在文渊阁的门外,等起了毛纪等阁臣,后来虽然堵到了毛纪等人,但人家已经听说了他的事情,都没有搭理他就甩袖子下班回家了。 可是李缙不死心,第二天一大早又去了文渊阁,这回他耍起了没脸,逮到哪个阁臣,就拉着哪个阁臣硬聊,那些阁臣也拿他没办法,被逮到了,只能听他胡说一通了事,因为他是想要清查庄田,为的是国家黎民,你不认同他可以,但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责罚他或者是干嘛的,不然那不成了打击朝廷正直官员了,传出去会有损个人清誉。 其实李缙围追堵截阁臣们聊天的事情,早就传出去了,只不过目前扩散的范围还不大,相信历经一次早朝之后,京中的大部分官员便都会知道这件趣闻了。 李缙跟其他阁臣说让他们放弃议礼,也是白说,他们没一个人认为李缙是对的,支持他的想法,说要放弃议礼,不过有人倒是说,会想办法帮他的忙,让还田于民这个事情继续下去,这就算不错了,至少给了他一个答复,比某些人听他说完,训斥他两句就走人,要强上许多。 但这却不是李缙想要听到的答复,他来找那些阁臣,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要还田于民,而是想要让他们放弃议礼,所以他后来回家是回家了,但却没有在家里等消息,而是一回到家就开始写上了奏折。 然后等到十月中旬的第一个早朝日,李缙拿着他写就的奏折就上朝去了。 为方便官员候朝‘待漏’,皇城内建有多处朝房,作为对朝臣们的优待,各官若来得早了,可在此按品级坐立等候上朝。 第二百一十章 参几个人 近侍衙门,在端门内各有直房,也就是专门的朝房,右阙门南,是锦衣卫直房,下三间为翰林直房,候朝时,大学士居北楹,众学士中楹,余者南楹,另外端门内左侧有直房五间,又名‘板房’,是詹事府、左右春坊及司经局官候朝之所。 商部,按理来说,与其他六部都同属是近侍衙门,应该分其直房,可商部至今还没有专门的朝房,一是没人主动提及这事儿,给商部分配直房,二是李缙也没有申请要直房,是以他要是哪天上朝的时候到了早了,便会去南楹的朝房与一些官员一同候朝‘待漏’。 漏,就是铜壶滴漏,这铜壶滴漏是古代的一种计时装置,待漏就是等待上朝的时刻。 李缙这天到的比较早,四更几刻便入了皇城,于是先去了南楹的朝房,进了朝房,他也没跟其他官员寒暄交谈,因为他谁都不认识。 一个月要上九天早朝,外加其他一些朝会,李缙上了几个月的朝了,加起来怕是能有五十次了,但还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一些原因,没有结交到什么朋友,例如说他是外来户、官阶不高、出身太低等,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是小皇帝的人,并且是脸上贴着标签的那种人,一些官员怕与他过从甚密,会招来另外一些官员的猜忌,以至于影响自己的官途,所以一直以来,人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加上他也不喜欢上赶着去结交什么人,这两下一弄,就变成现今这个样子了。 坐在一个角落,在朝房里安静地等了一会儿以后,就到了上朝的点,李缙出了朝房,便上朝去了。 等开始了早朝,最先还是没有李缙说话的份,他要等那些比他官阶高的官员奏完了事,轮到他才可以奏事,他百无聊赖的等啊等,等了能有一个多时辰,两三个小时,这才等到了号。 为了提醒旁人,告诉一众官员这早朝还没有结束,李缙先咳嗽了一声,跟着才走出了队列,然后快步走到丹陛下跪拜说:“启禀皇上,微臣也有事要奏。” “哦?”朱厚熜感到有些纳闷,不知道李缙要奏何事,他摆了摆手,“起来说吧。” “谢皇上。”李缙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其实微臣也不是想奏事,而是想参几个人。” 李缙说的这个‘参’,是弹劾、状告的意思。 “哦??”朱厚熜的音调提高了几度,“你想要参谁啊?” “回皇上的话,微臣要参的人是,内阁首辅杨延和杨大人,还有宰辅蒋冕蒋大人,毛纪毛大人等阁臣。” 什么!?要参杨大人、蒋大人和毛大人等人,这个李缙是不是疯了!!?? 文武百官全都惊掉了下巴。 “哦???”朱厚熜的音调又再次提高的几度,“你因何要参这些人啊?” 李缙掷地有声地说:“因他们固执不化,为礼而逼迫天子,以致误国害民!就比如说微臣现今正在做的这件百官纷纷上疏要求要做的事情吧,也就是清查庄田的事情,若是首辅杨大人不与皇上争论这礼,微臣相信皇上也不会怕得罪这勋戚,违背许诺,不肯还田于民,这不是误国害民是什么,若是首辅杨大人等人不立刻停止与皇上争论这礼,微臣相信此等类似的事情,往后还会不断地发生,所以微臣认为这议礼的害处极大,这礼不能再议下去了。” 哇!这李缙很能给人扣屎盔子嘛,不还田于民这事儿是我干的,他竟把责任推到了杨延和的身上,这很好吗,使杨延和一下子就变成了那些一心为国为民,想还田于民的官员的憎恨对象! 朱厚熜心中大乐,可脸却垮了下来:“李爱卿说的没错,朕确实是被形势所逼,不然朕身份天子,金口玉牙,又怎么会违背许诺呢。” 呃?这一唱一和的,这李缙和小皇帝是不是串通好了,今天要给我难看啊? 杨延和忍不下去了,出班行礼说:“皇上,其实老臣也认为这议礼于国于民无利,也不想因为这礼再跟皇上争论下去了…” 朱厚熜抢着说:“既然如此,那今天就趁着朝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朕的父母亲的尊称给定下来吧,之后,也不用再议此事了。” 杨延和点头说:“老臣也正有此意,老臣认为…” 朱厚熜再次打断杨延和的话,干脆爽快地说:“就称朕的亲父兴献帝为皇考,亲母兴献后为圣母,朕的伯父孝宗皇帝为皇伯,伯母慈寿太后为皇伯母吧。” 杨延和听完,连连摆手:“皇上,不可,不可啊!” “有何不可?” “这于礼不合。” “你这又是要与朕议礼吗?” “……” 李缙在杨延和沉默不语的这个当口,不等朱厚熜继续说话,他胆大包天地插言问杨延和:“首辅大人,你说皇上拟定的尊称于礼不合,敢问是于什么礼不和啊?” 杨延和白了李缙一眼:“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于继嗣之礼不合了。” 李缙针锋相对地说:“继嗣之礼?我看不是吧,应该是于首辅大人你的礼不合吧?” 杨延和一听就来气了:“什么叫于我的礼不合啊,是于天下的礼不合才对!” “首辅大人说是天下的礼,那下官问首辅大人一句,这天下的礼是不是应该,天下的人都认为它对,才对呢?” “这是自然了。” “既然如此,那怎么朝中又有人提出了继统之说,认为首辅大人认为是对的这个什么天下的礼,是不对的呢?” “继统之说,实乃歪礼邪说,非天下已有之礼,怎能听信采纳。” “首辅大人认为继统之说是歪礼邪说,这也可以理解,因为它于首辅大人的礼不合,但是不是它于首辅大人的礼不合,就一定是歪礼邪说了呢,这可就不一定了,没准它才真礼,至少在一部分人心中是这么认为的,不然他们也不会提出这个说法了。” “照你这么说,老夫所主张的继嗣之说才是歪理邪说喽?” 第二百一十一章 抗议 李缙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但这继嗣之说,也不是像首辅大人说的就是什么天下的礼了,这继嗣之说与继统之说一样,只能说是各有各的礼,所以按继嗣之说和继统之说这两种论调,为皇上的亲父亲母定尊称皆可。” 杨延和撩了撩眼皮,瞅着李缙说:“那就按继嗣之说来定尊称吧。” 李缙笑了笑:“首辅大人主张按继嗣之说来定尊称,这并无不可,就跟那些提出继统之说的人,主张按继统之说来定尊称一样,这主张谁都可以提,但要是按一方的意见执行了,怕是另外一方会不服,所以下官觉得,咱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别争来争去了,这最后的决定还是交给皇上来做吧,这样即使是自己支持的说法没有被采纳,大家也不会有什么怨言了。” 朱厚熜多机灵啊,他在李缙说完这番话,杨延和还没张嘴说话的时候,就先一步开口了:“既然让朕来做这个决定,那就按朕刚刚说的那样拟尊称吧,行了,散朝吧。” 朱厚熜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等话一说完,他转身便走。 呦呵!这皇上和李缙配合的够默契的啊,这么三言两语就把这久悬未决的尊称给定下来了?这杨首辅能干吗,他还不得追皇上追到乾清宫去啊? 在场的文武百官,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是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儿的人,全都看傻眼了。 “皇上…”果不其然,如百官所料,杨延和哪里肯干啊,开口喊了一声,然后便想追上去。 “皇上请留步,微臣还有事要说。”可是哪曾想,李缙紧随杨延和之后,竟然也开口挽留起了朱厚熜。 朱厚熜听到李缙喊他,诧异地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问李缙:“李爱卿,你还有何事要说啊?” 李缙往前走了两步,回答说:“启禀皇上,是庄田的事情。” 朱厚熜会意说:“哦,是这个事情啊,现在朕的父母亲的尊称也解决了,朕会重新考虑庄田的事情的,你就等着朕的旨意吧。” 朱厚熜说完这话,看了看杨延和,然后才将身子转了回去,继续走他的路。 而杨延和也没有再追赶朱厚熜,因为他要再去跟朱厚熜争什么礼仪,这清查庄田还田于民之事就又得泡汤了,那他不就像李缙说的那样真的误国害民了吗,但要是想让他按朱厚熜的话去做,那也是不可能的,虽然朱厚熜已然下了口谕,可他不照办,拖着不拟定尊称,朱厚熜也拿他没辙,总之他有办法应付朱厚熜就是了,所以也没有必要一定要追上去,跟朱厚熜鸡头白脸地非得争个短长。 李缙在朱厚熜走了以后,也施施然地离开了这朝会百官集聚之地,也就是奉天门,在下朝回衙门出皇城的这段路上,文武百官都躲着他走,他今天大大地得罪了杨延和,还有小小地得罪了蒋冕和毛纪等阁臣,百官怕沾了他的边,跟着吃瓜落儿,挨杨、蒋、毛等人的收拾,虽然不至于会丢官神马的,但滋味肯定好受不了。 李缙对此也表示可以理解,因为其他那些官员,没有他这么硬的靠山,所以自然会怕杨延和等人,换句话说,就是他知道他得罪了杨延和等人,杨延和等人也奈何不了他,不然他也不会傻了吧唧地去得罪杨延和等人,那纯粹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 四、五天以后。 都又上了一次早朝了,杨延和等人还没有将尊称拟定好。 在上朝的时候,朱厚熜问起尊称的事情,杨延和说还在商议,也没说在商议什么,一句话就搪塞了过去,主要是朱厚熜没追着问,他怕杨延和会说是在商议,是该尊他的父母亲为皇考、圣母,或是皇叔、皇叔母,他要是把这话追问出来了,那一切就又回到原点了。 至于清查庄田、还田于民的事情,杨延和这边没拟定尊称,朱厚熜那边也没松口,另下什么旨意,因为这也算是他的一个筹码,有筹码在手,总比胡闹扔出去,变得两手空空要好。 之后,又过了两三天,李缙觉得等的也够久的了,于是扛着他事先亲自动手钉做胡制的一块上面写有‘抗议!!!强烈要求内阁快速拟定皇帝亲父母之尊称!以换取皇帝另行下旨清查庄田还田于民!’字样的牌子,又去了文渊阁。 这回他去文渊阁没有找哪位阁臣,也没有见到哪位阁臣,就死皮赖脸地拽着人家硬聊,而是盘腿坐在文渊阁的正门前方,举着牌子,搞起了抗议静坐。 杨延和听说了这个事情以后,到门外瞧了瞧,气的不得了,心说我还没收拾你呢,你就又来找事儿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还真是张狂啊! 杨延和立马就想命人将李缙赶走,将李缙驱逐出皇宫,可蒋冕却把他给拦住了,没有让他这么做,因为蒋冕怀疑李缙来此闹事,是小皇帝指使的,要是将李缙赶走了,小皇帝没准还会想出什么别的幺蛾子,让人更加难以应付,还不如就让李缙在那坐着,他们不搭理李缙也就是了,这样耗着或许会更好一些,至少他们能应付得来,不会被搞得焦头烂额。 因此,李缙就没有被赶走,在文渊阁门外留了下来,然后在一个人坚持了两天以后,他终于有了伙伴,樊继祖和夏言也来了文渊阁,陪他一块搞起了抗议静坐。 樊继祖和夏言来搞抗议静坐,目的很纯粹,他们是为了庄田的事情而来的,要想还田于民,就得让皇上改主意另行下旨,而想让皇上改主意另行下旨,就得先落实皇上亲父亲母的尊称问题,所以樊、夏二人,他们本着一心为民的想法,甘冒罢职丢官的风险,便跑到文渊阁这里跟李缙一块儿对抗众阁臣来了,并且不止如此,他们两个人每天在抗议静坐结束以后,还四处奔走,去拜访鼓动其他一些官员也来参加抗议静坐,致使李缙所带领的这支抗议静坐队伍慢慢地壮大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沽名钓誉 明朝的官员,尤其是中后期的官员,是很喜欢沽名钓誉的,也就是喜欢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捞取名誉,例如说骗取廷杖之刑吧,廷杖,即在朝廷上行杖打人,是对朝中官吏实行的一种惩罚,最早始于东汉明帝,又一说是北周宣帝,在金朝与元朝时期普遍实施,明代则实施得最著名。 廷杖在明朝时期成为了一种制度,打人的杖,一般是由栗木制成的,击人的一端削成槌状,且包有铁皮,铁皮上还有倒勾,一棒击下去,行刑人再顺势一扯,尖利的倒勾会把受刑人身上皮肉撕下来一大块,如果行刑人不手下留情,不用说六十下,就是三十下,这样连打带扯,受刑人的皮肉也会被撕得一片稀烂,因此有不少受刑官员,都死在了这廷杖之下,即便不死,十之八九也会变成终身残废,廷杖最高的数目是一百,但这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基本上打到七八十下,人就死了,能挨过一百廷杖的人,极少有存活的记录,廷杖八十,就意味着双脚已迈进了阎王殿的门槛。 但这廷杖也有‘着实打’和‘用心打’之分,至于采取何种打法,取决于监刑的太监,或锦衣卫头目的暗示,锦衣卫有一项著名的职能就是执掌廷杖,负责行刑的锦衣卫校尉,都受过严格的训练,人人技艺纯熟,能掌控受刑人的生死,如果监刑的太监或锦衣卫头目,脚尖张开,暗示着实打,校尉可以手下留情,留杖下之人一条活命,反之,要是脚尖向内靠拢,暗示用心打,那杖下之人怕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就算没被打死,行刑完毕,校尉还要提起裹着受刑人布的四角,抬起后再重重摔下,也能将已然是半死不活了的受刑人给摔死,刘瑾就曾如此暗示,在午门杖死过23个大臣。 事实上这廷杖之刑,也算得上是一项酷刑了,在明朝初期,它是皇帝用来震慑文官的利器,可是到中后期,则成了文官们骗取名声的利器,文官挨过一次廷杖后,立刻就能成为‘朝中正人’,以敢于廷争面折而声名天下,并且还能名垂‘竹帛’呢! 死是人人都惧怕的,但只是屁股上挨几板子就可以名垂千古,这板子谁不想挨啊,因此,为了快速获取名声,文官们几乎是前赴后继地想尽办法触怒皇帝,有的不管朝廷讨论的事情是对是错,是否利国利民,只要皇帝支持,他们就纯为反对而反对,有的甚至还冒险辱骂皇帝及其家人,他们做这些事情就是为了要骗取廷杖,捞取名誉。 而参加以李缙为核心,樊继祖和夏言积极支持、组织的,为了还田于民,与阁臣们对抗的群体抗议静坐活动,与骗取廷杖,有异曲同工之妙,参与这次的事件,不管最后事情能不能做成,都能捞到一个一心为了百姓的好名声,以后出去也能跟人说自己做过什么什么大事,平添一项吹嘘的资本,关键是还不用挨板子,冒什么风险,所谓法不责众,就是首辅杨大人等人要责,也只会责带头的李缙、樊继祖和夏言等人,责不到其他人的头上,总不能一下子把所有人都给贬了吧,那动静可就闹大了,这打击报复群臣,让万夫所指的事情,相信首辅杨大人等人是不会做的,所以这才有一些官员受邀或风闻主动加入了由李缙所领导的抗议静坐队伍,换句话说,就是那些后来加入的官员,他们和李缙一样,做这件事情的目的不纯,但也不都是这样,也有一部分人,与樊继祖和夏言一样,真的是一心为民。 李缙不管那些后加入的官员,他们做这件事情的目的是纯,还是不纯,只要是来了,他就欢迎,因为人越多,越能给杨延和等阁臣带来越大的压力,迫使其妥协。 但这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因为这件事情的实质,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只是在争一个尊称,实际上是在争权利,杨延和等阁臣,即外廷势力,与张太后、夏皇后,即内廷势力,这内外两股势力加起来,完全可以控制朱厚熜,要知道不光是皇帝可以下圣旨,太后或皇后也可以下懿旨(另外皇贵妃、皇太子和亲王还可以下令旨),虽然圣旨是体现最高行政权和最高裁判权的最高旨意,是皇权的代表,是朝廷大政令的唯一合法依据,但有时懿旨也能起到一定的功用,尤其是太后的懿旨,并且是在能压制皇帝的情况下,下达的懿旨,那就更具意义了。 但要是这内外两股势力,有一股被斩断了,例如说张太后变成了朱厚熜的皇叔母,被边缘化了,那剩下的一股势力,也就是杨延和等人,就无法完全掌控朱厚熜了,是以杨延和等人是不会轻易妥协,做这个让步的。 杨延和为什么要掌控朱厚熜呢?因为他想做事,他被皇帝压制怕了,就比如说武宗正德时期吧,由于正德皇帝的压制,他处处受到制肘,有很多想做的事,最后都没有做成,要是都做成了,他也不会在正德死后,还有那么多急着要做的事情了。 等李缙抗议静坐到第十天的时候,他领导的抗议静坐队伍已经壮大到百十来人了,现在京中的大小官员差不多都已经知道了这事儿,并且作为见面必谈的谈资,都在谈论这事儿,李缙如今已然成为了名人中的名人了,但知道归知道,谈论归谈论,不代表人人都会参与,像一些官阶比较高的官员,也就是四品及以上的官员,他们自持身份,就没有人参与这事儿。 李缙领导的抗议静坐队伍里的那百十多名官员,都是中、下阶官员,五、六、七品官居多,文官居多,文官中言官居多,总之一句话,那就是都是些小鱼小虾。 这小鱼小虾来得再多,杨延和也不在乎,但影响却极其恶劣,因此他还是十分气恼的,他气的是这些人无脑,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因为李缙十分荒谬,误导了别人,其实想要达成还田于民这件事情,不应该来文渊阁找他们这些阁臣,而是应该去找皇上才对。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受伤 不过那些官阶比较高的官员,虽然没有参与抗议静坐,但也以另外一种方式参与了进来,那就是上疏支持朱厚熜的主张,其中不乏一些堂官重臣,其实这些官员上疏,并不是给朱厚熜看的,而是给杨延和等内阁成员看,表达自己的意见的,他们认为张璁提出的继统之说,终当行也,应该从之。 这就让杨延和等人很惶恐了,他们见情形不妙,连忙去找张太后商议此事,恰巧夏皇后也在张太后处,杨延和、蒋冕、毛纪等阁臣,与张太后、夏皇后,他们这些人商议了许久,最后决定还是先将李缙等人驱散,因为事态之所以会愈演愈烈,全都是李缙带头与人一起组织的这次神马抗议静坐引起的,然后静观其变,再研究下一步该怎么办。 杨延和、蒋冕、毛纪等阁臣,与张太后、夏皇后共同商议完对策,当天并没有去赶人,因为不用赶,一到傍晚,李缙他们就自动解散了。 然后第二天有早朝,是十月下旬的第一个早朝,李缙很早就去了皇宫,这个很早有多早呢,那就是在清晨四点多钟,天将亮还没亮的时候,这个时候街道上基本没什么行人,而李缙上朝也没有带人,他每次都是只身一人走路去皇宫,他从没过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就算遇到了,只要碰见的不是那种绝顶高手,他相信凭他的身手也能化险为夷,总之不至于丢掉性命就是了,这就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了。 但还有一句话叫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不会水的人,会躲着水走,轻易不会下水舍身犯险,不小心掉水里那就另说了,只有会水的人,才会下水,才会被淹死,李缙就是那个会水的人,所以才会不在乎水的危险,以至于差点让他第二次丢掉性命! 李缙上朝去皇宫,不管大路小路,每次都会抄一些近路走,这一天也一样,他万万没想到,有人会行刺于他,并且还不是在什么胡同巷子里,而是就在大道上。 李缙出了家门,刚走出胡同来到大道上,还没有走多远,就听到身后右侧有兵刃挟带着轻微的破风之声朝他刺了过来! 靠,不好!!! 李缙的魂差点没被惊出来,他之所会这么吃惊,是因为他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在大道上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人。 李缙在吃惊的同时,也就是在听到了声响,意识反应过来以后,连头都没有回,身随意动,向左侧闪躲了过去,因为后方的兵刃是从右侧刺过来的,他要是往右躲,一准儿得被扎个正着,可他就是往左躲,也来不及了,他听到声音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所以还是被偷袭之人所持的兵刃给扎到了,不过不是后心,而是后心右侧半拃之处。 这被兵刃扎到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人家一拧兵刃,别说是在古代,就是搁在后世,那伤口也不好缝,要是扎的浅还可以,深了十有八九会丧命,李缙深知这其中的厉害,因此在感觉已经躲不开那兵刃之时,他当机立断,奋力向前蹿去,这样能避免被扎得更深,也能摆脱扎入身体内的兵刃,不给偷袭之人拧兵刃的机会。 李缙这两个动作是连着做的,看上去就好像是他向左动了一下,然后再向前跑去一样,而在他向前跑去的同时,他后背的衣服也破了一个洞。 偷袭李缙的那个人,看到此情此景,愣了一下,因为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李缙居然会功夫,并且身手还不弱。 李缙向前蹿了两步,察觉偷袭之人没有登时追上来,连忙停住脚步,将身子转了过来,因为用背对着敌人,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李缙转过身来,也看到了偷袭他的那个人,那偷袭之人一身平民打扮,穿的是短衣,裹着头巾,这很寻常,有很多人都是这种打扮,在大街上经常能见到,不寻常的是,他蒙着面,背后背着剑鞘,手上提着一口看上去就很名贵的宝剑,这就和他平民的装扮有些不搭嘎了。 在李缙打量那偷袭之人的时候,那偷袭之人也跟了上来,然后举剑便刺,李缙赤手空拳,身上也没带兵刃,更没带枪,他这是去上朝,带兵刃实在是不便,所以只能躲闪。 那偷袭之人出剑、变招极快,功夫比被李缙乱枪打死的那个耿学锐还要高出一线,有好几次,李缙虽然没有被他刺中削到,可衣服、帽子却被撩到了,照这样下去,他早晚得被那人扎死砍死! 李缙早就冒汗了,他用尽全力躲闪着对方的剑,但心却慢慢地沉了下去,他估计他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他能杀别人,别人就能杀他,这没什么好抱怨的,只是他有些不甘心,因为他开创的美好生活才刚刚开始。 “砰!” 就在李缙狼狈不堪,快要放弃挣扎,想要坦然面对生死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声。 在这声枪声响起的同时,偷袭行刺李缙的那个人,身子向前侧歪了一下,然后他也没有回头,越过李缙,便向枪声响起的相反方向逃出。 李缙也没有追那人,就算那人受了伤,他也不一定能追上,因为他也受了伤,他的后背被那人用剑扎了个窟窿,伤口有寸长,半拃深,经过刚刚一番剧烈运动,他流了不少血,把后背的衣服都殷湿了,但流血还是次要的,主要是他右半边身子已经开始麻木了,他的右臂想抬起来都费劲儿了,所以就算最后追上了那人,他也无力将其擒下,倒不如省些气力不去追呢。 在偷袭行刺之人逃走以后,李缙单膝跪在了地上,抬头向前看去,只见刚刚开枪的那个人,从远处道旁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走了出来,与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人一样,那个人正是赵希爱。 赵希爱端着枪走出来,远远地看了李缙几眼,然后掉头就闪人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顶风杀人 呃?她怎么走了?这帮人帮到底,你就不能将我送回家,或是帮我喊下人神马的吗? 李缙翻了个白眼,其实他倒不是不知足,人家救了他,他还想让人家做善后工作,他是想借机问上一问,赵希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并且是持枪来的,是不是知道他会遇刺,赵希爱是怎么知道他会遇刺的,赵希爱还知道些什么……总之就是想问一些事情,探究一下根源,可惜赵希爱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李缙翻白眼的这个时候,附近道旁民宅之中有早起之人听到了枪声,开门从自家宅子里走了出来,想看看这大早起的谁在放炮仗,可出乎他们的意料,这放炮仗的人没看到,竟看到了一个受伤的人,并且还是一个官员,对此,他们大感诧异,他们谁都没有立时就走过去,察看、询问、帮助伤者,而是都不知如何是好,傻愣在了门前。 李缙看到了出门来的那些和他算是街坊邻居的人,但却没有向他们求助,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回走,自己一个人回了家。 来到自家门前的时候,李缙撞见了一个与丝竹等几个丫鬟一起入府的下人,这个下人叫宝来,宝来正拿着扫帚在扫门口,他看到李缙像喝醉了一样,东倒西歪地走来,身后一路有血迹,立即扔掉扫帚,惊叫着跑进了院子:“不好了,快来人啊,老爷受伤了,老爷受伤了!!!” 我晕,你不是人吗,你就不能先把我扶进去,再去喊别人啊。 李缙无奈地摇了摇头,吃力地上了台阶,进了大门。 玉宁和费大勇等人,他们都住在前宅,听到宝来的喊叫声,他们穿着中衣就冲出了房间。 李缙见到玉宁,处之泰然地对他说:“不必失惊倒怪,我只是后背中了一剑,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儿,但这事儿不能当做一件小事儿来处理,你现在立刻就去找陆松或是邵喜邵老爷子,将我遇刺受伤的事情告诉他们,让他们告知皇上,让皇上去调查这件事情,记住,在说及我的伤势的时候,要说的严重一点,就这样,你快去吧。” 李缙为什么要让朱厚熜去调查这件事情呢?因为他怀疑这件事情是杨延和等人做的。 除了杨延和等人,李缙想不出目前还有谁想要他的命,他基本上没有什么仇家,除了杀猪盟,但杀赖鑫和耿学锐的事情,他做的很隐秘,杀猪盟的人应该很难查到他头上,所以就只剩下杨延和等人了,杨延和等人有杀他的动机,因为杀了他,没有了主心骨,群龙无首,杨延和等人只要略微使些手段,就能将每日聚集在文渊阁门前,他们看着不止厌烦,另外还具有一定杀伤力的抗议静坐队伍驱散。 但杨延和等人动手的这个时间点比较奇怪,这不是顶风杀人吗?他出了事儿,难道就不会怀疑到杨延和等人的头上吗,怕是人人都会猜测是杨延和等阁臣杀了他吧?可或许正是因此,杨延和等人才会这么做,因为事情太过单纯,太过一目了然了,反而会很容易让人产生其他怀疑。 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李缙也说不好,想要知道真相,只能去查,既然要去查,那他不如让朱厚熜派人去查,不是因为朱厚熜是皇帝,让朱厚熜派人去查,顶着皇帝的名头,比较好调查,或是一定能查出真相神马的,而是朱厚熜拿到了这个算是杨延和等人的把柄的把柄,掌握了主动权,就有了压制杨延和等人的资本,这也算是一举两得,他又卖了朱厚熜一个好吧。 玉宁不无担心地说:“我看…我还是先帮你检查一下伤势吧。” 李缙摆了摆手:“有大勇他们在呢,用不着你,你还是赶紧去做我交代的事情吧。” “那好吧,我这就去送消息。”玉宁说完,在要去回房穿衣之前,还不忘叮嘱了费大勇一句,“大勇,你照顾好李缙。” “知道了,汪哥。”费大勇一边答应,一边过去扶李缙,把李缙扶去了他住的房间。 进了屋子以后,费大勇扶着李缙来到床边,让他趴在了床上,然后找了把匕首,将他穿着的官服以及中衣,由背部割开,用手触、摸、按、压,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在确认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骨头和脏器以后,又去找金创药,开始为他清创、敷药。 所谓金创药,就是指专门治疗刀剑等金属兵器造成的伤势的药,这种药能止血、镇痛、消炎。 就在费大勇为李缙清创、敷药的时候,住在李宅中的那些个女人们,她们闻讯都陆续赶来了,李缙看到她们一个个衣衫不整,那狼狈的模样,安慰地笑了。 玉宁在费大勇将李缙扶走以后,回房穿了件衣服,然后连脸都没有洗,就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玉宁知道今天有早朝,所以他直接去了皇宫,因为陆松会去当值,邵喜会去上朝,玉宁是个正经八本的七品京官,他也是有牙牌的,只是他从未上过朝,这是朱厚熜特许的,李缙原来也是一样,所以持牙牌进了皇城以后,他直接去了右阙门南,锦衣卫的直房,可是还没有走到地方,就在路过吏部直房的时候,见到了袁宗皋。 此时将将就要到上朝的点了,袁宗皋对上朝这事儿比较积极,先一步出了直房,他一出直房就看到了玉宁,不禁诧异地问了一句:“咦,你今天怎么也来上朝了?” 玉宁走过去,把头凑到袁宗皋的耳边,也没有说废话,直接对袁宗皋说:“长史大人,李缙遇刺了。” 袁宗皋大吃了一惊:“你说什么,遇刺了!?” 玉宁确定地说:“正是,受了重伤,不知有无性命之虞。” “你连他的伤都没瞧,就来了这里吗?” “是李缙让我来的,他想让我去找陆松,或是邵老爷子,将他遇刺的事情告知皇上。”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可能 “哦…”袁宗皋想了想,“你不用去找他们了,这事儿就交由我来告知皇上吧。” 玉宁点头说:“也好,那我就回去了,我很担心李缙的伤情。” “嗯,我禀报了皇上以后,会让皇上派御医去瞧他的。” “这样最好不过了,那就劳烦长史大人了。” 玉宁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了。 袁宗皋在玉宁走了以后便上朝去了,因为这个时候已经鸣钟了。 然后等入了午门,过了金水桥,在御道两旁站好,皇帝来了坐下,鸣鞭上朝,行完了礼,进入奏事环节,袁宗皋没有按九卿六部大臣依次奏事的惯例奏事,而是一开始奏事,他就当仁不让地第一个出班了。 呃?怎么有人抢着出班奏事了? 朝臣们都被袁宗皋这不寻常的举动给搞愣了,尤其是打算第一个出班奏事的杨延和,他更是傻眼,心说好你个袁宗皋,你真是越来越不拿我当回事儿了,你以为我不敢动你是吧,行,咱们走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袁宗皋才不怕杨延和呢,更何况事出有因,他有正当理由,他瞅都不瞅杨延和一眼,直接来到丹陛下,跪奏说:“启禀皇上,老臣有急事要奏。” 朱厚熜也感到挺奇怪,不知道袁宗皋为何如此之急,他究竟要奏何事:“啊,你起来说吧。” “谢皇上。”袁宗皋一边谢恩,一边站了起来:“老臣要奏的这件急事,与商部的主事李缙有关,皇上你没有发现这李缙今天没有来吗?” 李缙没来上朝? 一些朝臣听说以后,不约而同地往某处瞧了瞧,果然没有瞧见李缙。 “没有来?”朱厚熜也抻着脖子往李缙上朝时所站的那片区域瞧了瞧,可离得太远,也瞧不仔细,分不出来谁是谁,“他为什么没有来啊?” 袁宗皋大声回答说:“因为他遇刺了。” 什么!李缙遇刺了? 朝臣们听到这个消息,全都震惊不已。 “遇刺了!?”朱厚熜也惊呆了。 袁宗皋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说:“正是,就在今早,他在上朝的路上遭到了暗杀。” “他,他没死吧!?” “好像是受了重伤,现在生死不知。” “……” “皇上若是担心李缙的伤情,可派御医到他家瞧瞧情形。” “对,对!”朱厚熜连忙转身找人,“黄锦,你可知道李缙他家住在哪里?” 黄锦甩了下拂尘,躬身说:“回皇上的话,奴婢知道。” 奴婢,男为奴,女为婢,起先指的是那些丧失了自由、受人奴役的男女,后泛指男女仆人,亦是明朝宦官,即太监对皇帝、后妃等的自称。 “很好,那你赶快去找御医,然后带御医去他家,无论如何,也要救活他,知道了没有?”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找御医。” 黄锦话一说完便跑着走掉了。 朱厚熜在黄锦离开以后,阴沉着脸,半天没说话,最后看向了杨延和。 朝臣们马上意思到了这是咋回事儿,也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杨延和。 杨延和被朱厚熜及那些朝臣们的目光给看毛了,暗道这小皇帝和这些同僚,不是都怀疑上自己了吧,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冤枉了,因为别说是动手杀李缙了,自己连这么想都没有想过。 朱厚熜看了杨延和一会儿,然后开口说话了:“杨首辅,你这次做的有点过了,你将上疏支持朕的那些大臣,都或调或贬离了京城,这朕能忍,但你要是肆意残害支持朕的这些人,朕就不能忍了,你明不明白?” 杨延和别说是没干这事儿,就是干了他也是不会承认的:“皇上您在说什么啊,难不成皇上认为李缙遇刺的事情与老臣有关?” 朱厚熜气急败坏,不管不顾,很直接地问了一句:“不是你指使人干的吗?” 杨延和矢口否认说:“当然不是了,老臣怎么会指使人干这种事情呢。” “那是谁指使人干的?” “这,这老臣怎么知道。” 朱厚熜忽然把目光移到了蒋冕的身上:“蒋大学士,不会你指使人干的吧?” 蒋冕有些傻眼地回答说:“皇上,老臣可以向您保证,李缙遇刺的这件事情,绝不是老臣指使人干的。” “也不是你指使人干的?”朱厚熜又看向了毛纪,“难道是毛大学士,你指使人干的?” 毛纪就知道该问到他了:“回皇上的话,这事儿也不是老臣指使人干的,还望皇上明察。” 朱厚熜点头说:“明察?毛大学士说的好啊,这件事情是得明明白白地好好查一下,要是不闻不问,放任自流,那以后还得了,凡是得罪了你们这些阁臣的大臣,还不都得让你们给杀光了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说了半天,这小皇帝还在怀疑我们几个人啊! 杨延和、蒋冕和毛纪他们都很不高兴,很不痛快,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皇帝逼问是否是残害同僚的幕后黑手,这搁谁能高兴、能痛快啊,简直太丢面子,有损声誉了。 另外,在不高兴、不痛快的同时,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在揣测一件事请,那就是这指使人行刺李缙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他们能肯定不是彼此,也就是不是他们三个人中的某人所为,他们都清楚这件事情的利害,不会自己害自己。 那会不会是其他阁臣呢?这就说不好了,因为阁臣与阁臣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也是会相互倾轧的,有时情形甚至会十分激烈,所以也不能排除是其他阁臣,趁此时机做了这件事情,来打击陷害他们。 除此之外,也有可能是张太后或夏皇后指使人干的,另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小皇帝贼喊捉贼,自己指使人干的,以栽赃构陷他们,不然李缙怎么会没被杀死呢,这大有可疑。 要是以上这几种可能,都不是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这件事情是李缙个人的仇家所为,只是时间赶得巧了,才生出了这些原本不该有的是非。 第二百一十六章 调查 杨、蒋、毛三人虽然想到了这好些种可能,但是却不能确定究竟是哪种可能,他们最怕是张太后或夏皇后指使人干的,要是查出来了,他们也脱不了干系,因为人人都知道他们和张太后、夏皇后,现今穿的是同一条裤子,就算他们没有参与,别人也会怀疑他们参与了这件事情,要不是张太后或夏皇后指使人干的,最后查出来是其他人干的,那他们就无所谓了。 会不会是张太后或夏皇后指使人干的呢?这尊称问题,与她们的利害最大,在紧逼之下,她们会乱了分寸,自作主张做些她们认为是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这也是有可能的,尤其是夏皇后,她不知轻重,性情较为鲁莽,更是令人担心,所以这找寻真凶的事情,还是应该揽过来才对,以免日后会发生什么不可控之事。 杨延和、蒋冕和毛纪他们三个人想到这里相互看了一眼,而后杨延和开口说:“皇上,臣等冤枉啊,这件事情真不是臣等所为,臣等愿意自证清白,亲自去调查此事,以给皇上和臣等自己一个交代,请皇上应允。” 朱厚熜看了看杨延和:“你们想去调查此事?好,那朕就让你们去调查,朕看你们最后能查出谁来!” 杨延和行礼说:“谢皇上给臣等这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哼!”朱厚熜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理杨延和,看向了站立在御道两旁的那些朝臣,“你们有事情要奏没有,没有的话就直接散朝吧。” 这早朝刚开始,袁宗皋就蹦了出来,别人还都没有奏事,所以肯定是有人要奏事的,但是那些想要奏事的人,一个个的都没有吭声,因为皇上明显是不想听任何人奏事了,换句话说,就是现在不是奏事的好时机,加上他们要奏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还是能缓的,下次早朝再奏也不晚,所以便都保持沉默了。 然后这早朝就散了,朱厚熜下了朝以后,径直去了蒋王妃的寝宫,现在应该叫蒋太后才对,他一见到他娘蒋太后,就气愤地说起了李缙遇刺的事情。 朱厚熜之前跟蒋太后说了不少,李缙为了帮她和她的丈夫兴献王争取权益,做过的事情,就说最近这一次吧,要不是李缙出主意,让朱厚熜去张太后那里哭宫,她说不定就称不了后了,所以她对李缙这个未来女婿,越来越满意,越来越有好感了,不止在心中把李缙列为了自家人,甚至还生出了一种类似于疼惜朱厚熜那样的疼惜之情,也就是疼惜儿女之情,现在她听说李缙遇刺且受了重伤,而且极有可能是因为帮她和她的丈夫争取权益受的伤,在心疼之余,立马也怒了,她当即让人去传袁宗皋和邵喜,她要亲自派人去调查此事,并下定决心,一旦查清真相,不管涉及到谁,她都要将涉事之人绳之以法,为李缙主持这个公道。 朱厚熜也没有拦蒋太后,因为他也正有此意,这事儿要是别人指使人干的,那让杨延和等人去查这事儿还行,反之,要是杨延和等人指使人干的,他们还能自查自身啊,真相一定会被掩埋掉,所以他要想弄清楚真正的真相,还是得派自己人去查。 这古代也没有电话神马的,找人那是要跑路去的,当然了,也可以坐轿、骑马,但不管以何种方式去找人,都会耗费一定的时间,因此在一个多时辰以后,袁宗皋和邵喜这俩老头,才出现在朱厚熜和蒋太后的面前,然后他们两个人领了皇命和太后的命令,出了皇宫,找人带路,去了什刹海,李缙的家。 邵喜对什刹海这个地方比较熟,因为这个地方住的人,不止有普通百姓,还有一些士大夫阶层的人,甚至是皇亲国戚,虽然他不住在这里,但却没少来过这里,可是他从没去过李缙的家,袁宗皋也一样,所以他们叫上了陆松,陆松知道李缙的家在哪里。 等来到李缙家以后,袁宗皋、邵喜和陆松等一拨人,在院中见到了玉宁,玉宁正在跟也刚到没多久的毛纪和巫立伟等一拨人说话,这个巫立伟是五城兵马司之一的东城兵马司的指挥,即一把手,但却和李缙平级,只是个正六品的官,毛纪受杨延和所托,带着他的亲信巫立伟来李缙家,也是来调查李缙遇刺事件的,另外袁宗皋等人还在院中见到了黄锦和御医,御医此时还在等药为李缙治伤,御医出外给人看病是很麻烦的,给人看过了病,要派人回皇宫去配药、制药或煎药,然后再拿来给病人使用。 袁宗皋、邵喜和陆松他们一到,与玉宁、毛纪和巫立伟等人打过了招呼以后,便向黄锦和御医询问李缙的伤情,御医说李缙背部中剑,深达三寸,也就是将近10厘米深,虽然失血过多,半边身子都肿了起来,不但胳膊不能动了,人活动起来也比较困难,但没有性命之虞,上些好的金创药,吃些补血的药、食,好生将养一些时日便能康复了。 袁宗皋等人听说以后,全都大为松了一口气,而后又问李缙这时是醒着,还是睡着了,黄锦说李缙一直清醒着,是以袁宗皋等人与毛纪等人便一同进了费大勇住的那间屋子,此时李缙还在这间屋子中,没有挪动地方。 袁宗皋和毛纪等人进屋以后,先安慰了守在屋中的李老夫人等一众女眷几句,然后走到床边,跟李缙说明了来意,外加单独介绍了一下巫立伟,因为其他人李缙都认识,跟着便问起了李缙遇刺的事情。 李缙也没有隐瞒什么东西,一五一十地将他遇刺的经过说了一遍,但在讲到赵希爱开枪救他的时候,他说是有人使用暗器打伤了偷袭之人救下了他,没有把赵希爱给扯进来,因为实在没有必要,这不但对找凶手半点帮助没有,反而会使事情变得更加的复杂,越来越乱。 袁宗皋听李缙说完事情的经过,大为庆幸地说:“原来是这样啊,得亏那人发射了暗器,将你救了下来,不然这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 黑剑 李缙趴在那里,有些后怕地说:“是啊,这可以说是不幸中万幸了。” 毛纪接话问李缙:“那救你之人,与行刺你的人一样,也蒙了面吗?” 李缙回答说:“是的,那人一身江湖人士打扮,个子不高,在五尺左右,身材嘛,偏瘦,大概就是这样了。” 毛纪又问:“那内个行刺你的人呢?” 李缙再次回答说:“行刺我的那个人,他一身平民打扮,身高在五尺四、五寸左右,身材健硕,别的好像也没什么了…对了,他用的那把剑看起来很名贵,不过没有镶嵌宝石,剑鞘和剑柄一团漆黑,另外剑锷和剑格的样式很特别,但当时情况危急,我也没有看仔细,上面具体是什么图案。” 巫立伟惊讶地开口问李缙:“李主事,你是说那人拿的一把全黑的剑?” 李缙瞧了瞧巫立伟:“没错,看巫大人的神情,莫不是巫大人认识哪个使用黑剑之人。” 巫立伟犹犹豫豫地说:“啊,也说不上是认识,只是见过有人携带使用,通体均是黑色的宝剑,只是不知那人是否与行刺之事有关。” 毛纪立即追问说:“那人是谁?” 巫立伟慎重其事地说:“是中军都督府的一个都事,他的名字叫卜焱,并且这个卜焱的身高体形,与李主事刚刚所形容的那个行刺之人的身高体形也有些类似。” 明朝有一官署名为五军都督府,这个五军都督府起初为大都督府,为防止军权过分集中,后来明太祖朱元璋以‘权不专于一司,事不留于壅蔽’为由,将大都督府一分为五,改为中、左、右、前、后五军都督府,分别管理京师及各地卫所。 最初的时候,五军都督府是统领全国军队的最高军事机构,掌天下兵马大权,主导国家的军事建设,是个实权机构,可在中后期却失去了参政、议政权,由‘总内外诸军事’的中枢机构,变成与兵部两者之间相互牵制,后来兵部凌驾于五府之上,成为了国家军事的最高管理机构,而五军都督府则变成了一个处处受制于兵部的单纯执行命令的机构,因为兵部拥有调兵权,而五军都督府没有。 巫立伟说的中军都督府,就是这个废柴五军都督府之一,至于都事嘛,则是个从七品的官。 毛纪一面琢磨,一面重复了一遍巫立伟提供给他的答案:“中军都督府的都事?卜焱?身高体形类似?” 巫立伟自发地回答了一句:“正是。” 邵喜紧随其后,开口问李缙:“小李子,你和这中军都督府的人可有往来啊?” 李缙想了想:“应该是从来没有过任何往来。” 毛纪插言说:“既然是这样,我想应该是凑巧了吧,这行刺之事多半和中军都督府的人沾不上边,应该不是那个卜焱所为。” 毛纪为什么要这么说,为那个卜焱找借口开脱呢?答案是,他怕别人去查这个卜焱,因为他怀疑这个卜焱就是行刺李缙的凶手。 他为什么想要包庇这个疑似行刺李缙的凶手呢?因为他担心这事儿与夏皇后有干连,夏皇后的父亲夏儒,在未卒之时,是中军都督府的都督同知,在任时也发展了一些为皇后效命之人,换句话说,就是夏皇后能指挥中军都督府的某些人为其做事,这事儿他是晓得的,是以他才会有这个担心,他想将卜焱的事情含糊带过,然后自己去查,这样即使真的是卜焱所为,且与夏皇后有关,他和杨延和等人也能及时善后,这样一来,就不会出现什么不利于他们的局面了。 邵喜疑惑地看了毛纪一眼:“你怎么知道和中军都督府的人沾不上边,不是那个卜焱所为啊?小李子和中军都督府的人没有往来,不代表中军都督府的人就不会害他,无仇无怨又怎样,难道中军都督府的人就不会受命于人干这事儿吗?” 毛纪听完邵喜的话,眼皮跳了几跳,他现在十分后悔,后悔带巫立伟来此查案,不然也不会牵扯出中军都督府的人,让他如此心烦意乱了:“我说的是多半和应该,也没有说,就一定和中军都督府的人不沾边,不是那个卜焱所为,既然邵大人心存怀疑,那你我就一同派人去查查这个卜焱好了。” 毛纪只是怀疑卜焱是行刺李缙的凶手,且与夏皇后有干连,为了保险起见,他才打的马虎眼,但也有极大的可能,那就是这事儿,与卜焱和夏皇后没什么关系,所以他说话还是很硬气的。 “嗯,我看行,查一查也就放心了,要是真如毛大学士所说,与那个卜焱无关,我们再找其他用黑剑之人也不迟。”邵喜说完看向了陆松,“你带人去中军都督府找卜焱,小李子说遇刺他的人被暗器击伤了,你找到那个卜焱以后,让他把衣服脱了,看看他的背部有无新伤,要是没有那就算了,要是有一定要把人给我带回来,听明白了没有?” “是,指挥使大人,标下听明白了。”陆松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点了两个人,带人就走了。 毛纪与此同时,给巫立伟使了个眼色,巫立伟会意,也带了两个人跟了出去。 而邵喜、毛纪和袁宗皋这三个老头子,在陆松和巫立伟去了中军都督府以后,也没有去别的地方,他们让茉莉叫人从别的屋中给他们搬了几把椅子,将李缙的病房当成了临时指挥中心,坐下等起了消息。 之后,大概过了能有两个多时辰,快到傍晚的时候,陆松和巫立伟才回来,但是却没有将卜焱带来,不是他们看到了卜焱的背部没有新伤,放弃了对卜焱的调查,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找到卜焱,他们到了中军都督府,中军都督府的人说,今天卜焱没有来上班,于是他们又去了卜焱的家里,哪知也没有找到卜焱,卜焱的妻子说,卜焱昨晚没有回家,不知去了哪里。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失踪了 对此,陆松和巫立伟均感到有些不对头,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对找卜焱,确认其是否是行刺李缙的凶手的这件事情,也没太当回事儿,凶手哪有那么好找啊,这么简单就找到了,这可能吗,好像有点不太可能,他们两个人是本着例行公事的心态去的中军都督府和卜焱的家里,可是卜焱这一失踪,立马就让他们认真了起来,在继续让人寻找卜焱的同时,他们赶紧回来报告消息,因为卜焱的犯罪指数飙升,从一些情况来看,这个卜焱极有可能就是行刺李缙的凶手。 毛纪在听说卜焱失踪了以后,皱起了眉头,没有马上说话。 邵喜则不然,他立刻吩咐陆松说:“你现在就回北镇抚司,多调一些人,去找这个卜焱,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把他给我找到,无论是活人,还是尸体,我都要,听明白了没有?” 陆松抱拳说:“标下明白,标下这就回镇抚司调人,去寻那个卜焱。” 陆松说完这话就要走,李缙在他转身之时,开口对他说:“陆兄,行刺我的那个人武功极高,不管卜焱是不是那个人,你在寻他之时,都要加倍小心,切记,切记啊。” 陆松露出一丝笑意,欣慰地说:“放心吧,你就不要担心哥哥我了,还是静下心来,好好养你的伤吧。” 之后陆松便先一步离开了,在陆松离开以后,毛纪附耳交代了巫立伟几句,要巫立伟一定要赶在锦衣卫的前头找到卜焱,等交代完毕,他也把巫立伟给派了出去。 在陆、巫二人先后去纠集各自的人马寻人后,邵喜、袁宗皋和毛纪他们也没有再继续待下去,他们分别与李缙、李老夫人和茉莉等人说了几句话,跟着便结伴一块儿离开了李缙的家。 而邵喜在离开之时,将他带来的那十来名锦衣卫校尉都留了下来,目的是为了保护李缙的安全,他怕卜焱,准确的说是怕那个行刺李缙的人,会再次来杀李缙,亦或是幕后的指使之人,会再派别人来杀李缙。 李缙对此也没有说什么,因为要是行刺他的那个人再次来杀他,亦或是幕后的指使之人再派同样的高手来杀他,有没有人保护都是白搭,就算调来个千八百人把李宅团团围住也一样,人家还是照样能杀他,要不怎么叫高手呢,人家能神不知地接近你,鬼不觉将你杀掉,除非保护他的人是更高级别的高手,不然他只能随时警醒着,自己保护自己了。 至于黄锦和御医,他们在陆松和巫立伟去中军都督府和卜焱的家里,找卜焱之时,就等到了药,在御医为李缙重新敷了药,又告知完内服的药要如何煎制,怎样服用以后,黄锦便带着御医回去找朱厚熜复命了。 邵喜、袁宗皋和毛纪他们一走,玉宁随后就领着费大勇等人,和那十几名锦衣卫校尉去布防了,然后屋中除了李缙以外,只剩下李家的那些女眷了。 李老夫人心疼儿子,没了外人以后,她第一个冲到了床边:“缙儿,这御医让人拿来的药管用吗,你这伤口还疼不疼啊?” 李缙就是疼,他也不能说疼,让他的老娘心疼啊:“娘,御医不是说了吗,他让人拿来的这药,破者半柱香即可止血止痛,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怎么还会疼呢,已经一点都不疼了。” 李老夫人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哦,那就好。” 齐灵艿紧随其后,不等李缙说话,她插嘴先问了一句:“相公,你清楚这事儿是谁做的吗?” 如今齐灵艿也改口,和尹紫苑一样,在未嫁给李缙之前,便称其为相公了,还有苏葵,外加赵清萘。 尹紫苑抢先一步问说:“不是那个卜焱做的吗?难道不是卜焱,凶手另有其人?” 齐灵艿翻了个白眼:“我说的不是这下手行凶之人,而是那幕后的指使之人。” 尹紫苑撇了撇嘴:“知道了,你这个人就喜欢故弄玄虚,说话老是不清不楚的,你问这事儿是谁指使人做的,不就谁都能听明白了,多说几个字,又累不着你,你至于这么惜字如金的吗!” 齐灵艿不咸不淡地说:“你听不明白,就不要听了,我又不是说给你听的,你在这里叫什么嚣啊!” 尹紫苑不服气地说:“什么叫叫嚣啊,我只是让你在说话的时候,把话说清楚了,是在纠正你的坏习惯…” 齐灵艿打断尹紫苑的话:“用不着你纠正。” 尹紫苑是十分喜欢无理取闹的:“我就要纠正!” “不可理喻!” “你说谁不…” 哦买嘎,看来我这后宫不大太平啊,是只有齐灵艿和尹紫苑她们两个人有矛盾,还是人人之间都有矛盾啊,要是后者的话,那可要不得安宁了! 李缙无奈地开口说话了:“停,s,我都这样了,你们就不要再吵了好不好?” “……”齐灵艿和尹紫苑她们两个人一齐闭嘴了。 李缙在齐、尹二人安静下来以后,回答齐灵艿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说:“其实对于遇刺这件事情,我心里还是有点谱的,我怀疑那幕后的指使之人,是现今的当朝首辅杨延和,或是其他阁臣,还有可能是张太后和夏皇后,总之都是一些大人物吧,不然也指使不动那个卜焱,这是以卜焱为凶手反推出来的,要是找到了卜焱,证实他不是刺杀我的那名凶手,那这事儿就变得更加的复杂了,幕后指使之人就不局限于刚刚我说的那些人了,有可能是任何人,但也有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幕后指使之人,只是我得罪了那名凶手而已。” 齐灵艿又问:“也就是说,你也不能确定到底是谁想对你不利,这究竟是怎么一码事儿?” 李缙在茉莉的搀扶下,艰难地坐了起来:“没错,一切都还有待调查。” 王美莎忽然开口问李缙:“可要真是杨延和等阁臣,或是张太后和夏皇后要杀你呢,你要怎么办?” 第二百一十九章 走留 李缙皱着眉头说:“如果这次之后,他们要是收手了,那我也不追究了,要是他们不肯收手,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再次指使人来杀我,或是干嘛的,那我也只能想办法,尽全力去对付他们了,但我还是不希望搞到这种你死我活的地步,因为实在是没有必要。” 茉莉呐呐地开口说:“不然,不然我们回老家吧。” 李缙诧异地看了看茉莉:“你是说龙游吗?” “嗯。” “……” 张俏鹫见李缙没有回老家的打算,又提议说:“李公子,不如你回安陆吧,回安陆你一样能过得很好。” 苏葵插言说:“我看还是回老家好,回老家我们照样可以开工厂,造表,造缝纫机,并且赚的钱不用分给别人一大半,都是我们自己的,这样多得啊。” 苏葵说赚的钱不用分给别人一大半,是说商部赚的钱,李缙只能拿三成利润,也就是十分之三,百分之三十,剩下那七成利润,则都要上交给国家。 李缙拿的这三成利润,是技术费用,比如说商部开设的大明制表厂吧,要是没有他提供技术,即样表,表厂是制造不出来钟表的,制造不出来钟表就赚不到钱,所以用他的技术制造出钟表赚到了钱,他分一部分也是应该的,按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技术入股了,要是连这三成利润,他都拿不到的话,换句话说,就是朱厚熜让他白干活,一毛钱都不给他的话,那他绝逼是不会去开什么工厂的,他可以为朱厚熜,或者说是为国家赚银子,但在为国家赚银子的同时,他也得满足一下自己腰包,不然他宁肯就一拍两散。 冯瑶才不想让李缙回什么老家呢,因为她是京城人,她只有在京城才住得惯,所以她也加入了战团:“你只想到了好的一面,没有想到不好的一面,我认为大人还是应该继续留在京…” 苏葵打断冯瑶的话说:“什么好的一面,不好的一面啊,你能不能先把这个说清楚了,再说你的想法啊。” 冯瑶看了苏葵两眼:“好的一面就是像你说的那样,赚的钱都变成自己的了,不好的一面,是大人辞官回了老家,与皇帝等人断绝了联系,便失去了仗势…” 苏葵不以为然地说:“那又怎样,有钱还怕寻不到别的依仗吗?” 冯瑶立即反驳说:“既然有钱就能寻到依仗,能得保平安,那我来问你,为何巨富沈万三最后会落得家破人亡?” 苏葵回说:“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要相公去巴结皇帝,可是现在的情况是,相公得罪了杨延和等朝中重臣,还有张太后和夏皇后,留在京城会有性命之虞,你明不明白啊?” 冯瑶忽然不吱声了:“……” 苏葵纳闷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说话了?” 冯瑶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在说话的时候,用了,用了不恰当的称呼,大人是你的相公,可不是我的相公。” 苏葵听完冯瑶的话,竟无言以对了:“……” 刘京香趁这个空档,开口说:“我觉得你们完全没有必要担心李缙,我相信他还是有能力应付那些人的。” 刘京香说这话是有依据的,因为李缙当初是借她的手,算计的正德帝,既然李缙连皇帝都能算计得了,他还算计不了大臣、太后和皇后吗,这些人可比皇帝要好算计,更何况李缙现在还有新帝做靠山。 赵清萘搭话说:“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继续留在京城,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后悔可就晚了,所以我们还是要谨慎一些才好,最后能远离京城,去个什么地方,过太平日子,这样岂不是更好。” 尹紫苑看了看赵清萘:“你怎么又突然想去过太平日子了,我看你印银票,不是印得挺来劲儿的吗。” “……” “你印的那个银票,能不能给我两车啊?” “可以啊,你拿银子来换,我就给你。” “我要是有银子还要你那个东西啊,我就是没银子才要的,你明不明白?”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对不起了,你没有银子,我是不能给你银票的,因为这银票发出去多少,就要收回来多少银子,这数目要能对得上,不然…算了,我也不多说了,说多了你也不懂。” “我怎么不懂啊,难道就只有你懂吗,你觉得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瓜是吧,其实会这么想的人…” 我晕,这尹紫苑简直是腰里掖冲牌,逮到谁就跟谁来啊,这怎么又跟赵清萘杠上了,她这么喜欢无理取闹,这还能交到朋友吗,还真是为她担心啊! 李缙在尹紫苑的恶语还没出口之前,就制止她说:“行了,怎么又吵吵上了,并且还是为了其他事情吵吵上了,现在不是吵吵其他事情的时候,还是说是走是留的事情吧,其实我是不打算走的,甚至连这么想都没有想过,但我又怕你们遭遇到不测,想对付我的人,如果拿我没办法,他们会不会转而对付你们,或杀或抓,以此来打击、要挟我呢,这是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是以我有些担心,不如…” 李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直在这屋中,但始终都没有开口说话的一个人给打断了,这个人就是自从离开了严嵩的府邸,跟着李缙和齐灵艿,由南京辗转来到北京以后,一直跟在齐灵艿身边,一边读书,一边学武艺,今年已经十岁了,被视为是李缙的妹妹、李家的小小姐,逐渐适应了在李家生活,再也没有提起过让李缙去帮他找父母弟弟的花萝:“既然哥哥不走,那花萝也不走,花萝的话说完了,花萝先回房去了。” 花萝说完这话,迈开小腿就走了。 尹紫苑虽然喜欢胡搅蛮缠、吃醋嫉妒、与人为敌,但你要是因为她的这些单纯无知的行为,就以为她是一个蠢女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她其实是很聪慧的,她不知道花萝是听出来了李缙的意思,还是在懵懂的情况下开口说的话,反正她是真的听出来了李缙的意思。 第二百二十章 来了自家 听话音,李缙好像是想要将她们这些女人都送走。 这要是和李缙分开了,那再见面可就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了! 尹紫苑可忍受不了那份相思之苦,她不要走,她要留下来,哪怕有生命危险她也不在乎,所以她在花萝说完话以后,紧跟着就开口了:“我和花萝一样,你不走,那我也不走。” 尹紫苑说完便随着花萝一道走了。 刘京香在尹紫苑向外行去的时候,站了起来:“你们继续聊吧,我也走了。” 刘京香之前也发了言,她让其他人不必担心,说李缙有能力应付杨延和和张太后等人,她尽管没有明说,是该走,还是该留,但想来也是赞成留下的,现在李缙已然说他要留下来了,她也用不着再去提反对意见,跟其他人争论什么了,是以她也立马告辞了。 苏葵、张俏鹫和赵清萘,她们三个人虽然主张离开京城,以避祸端,但李缙不走,她们说啥也是不会走的,她们也没有劝说李缙,硬要李缙离开京城,因为李缙的态度很坚决,她们也跟着站了起来,每人说了一句‘那我也走了、那我也回屋了’这样的结束语,说完她们也闪人了,还有王美莎和冯瑶,她们两个人也一样。 李缙在‘他的’这些女人们,一个个离开的时候,也没将她们叫住,其实他还真的是有想将她们都送走的想法,因为这些女人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软肋,他知道这些聪明的女人们,已然人人都听出了他的想法,她们这么急着离开,就是不愿意走,对此,他也没打算强逼硬迫,那样反而会伤感情,只能加强她们自身的防卫意识,为她们提供可以自保的武器,即每人配把枪,外加今后加强防卫力量,多派些人保护她们了。 最后,屋子里就剩下了白茉莉和李老夫人,以及两个丫鬟,她们将李缙搀扶回了他和茉莉住的房间,然后茉莉亲自动手,做了一些肉粥,喂李缙喝了一些粥,又端来一盆热水,细心地帮李缙擦了擦脸和手脚,接着茉莉便让李缙早早地上床,和他依偎在一起,一齐歇下了。 转天上午。 王胖子和余茂林在很早的时候就过来看望李缙了,昨天他们两个人在黄锦带御医来之前,也曾去探看过李缙的伤情,后来因为场合不对,便自觉地先离开了。 余茂林来了京城以后,没有跟王胖子和琳琅他们一起搞什么青楼,实际上是歌舞坊,他受家族事业的影响,计划贩运粮食,即将南方的粮食,贩运到北方,做运粮的商人,做粮食批发商。 在明朝这个时候,中国北方还没有什么北大仓,除山海关至铁岭卫,也就是后世的辽宁省部分地方,属山东省,和关内地区完全一样以外,铁岭卫以北,到外兴安岭,由奴儿干都指挥使司管辖,但努尔干都司对于东北地区的统治并非是直接掌管,而是仅在重要地点设立军事据点及发展交通路线,实质上东北地区仍由各部族自行统治,换句话说,就是东北地区根本不是明朝的领土。 因为缺少重要的产粮基地,加上土地兼并剧烈的缘故,是以明朝北方每年所产出的粮食都不够吃,要从鱼米之乡的南方,往北方运粮食,朝廷虽然也会运粮食,但只会运一小部分的粮食,充填粮仓,剩下大部分的粮食,都是由粮商运到北方的,余茂林想做的就是这个生意,说白了,就是粮食生意。 民以食为天,粮食运来了,肯定是不愁卖,但能不能赚到钱那就两说了,因为这粮商有的是,粮商一多,运来的粮食自然也就多了,粮食一多,还能卖上价钱吗? 所以尽管李缙对余茂林要做粮食生意不反对,但在余茂林想要拉他入伙的时候,他还是婉转地拒绝了,因为做这种实打实的生意,钱不好赚,他更喜欢赚翘钱儿。 王胖子和余茂林见到李缙以后,看李缙的气色比昨天好了不少,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碍了,提着的心便放了下来,他们坐下跟李缙说了会儿话,也没有呆太长时间,然后就告辞,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睡觉,不止是最好的养生方法,也就是最好的养伤方法,王胖子和余茂林一离开,李缙倒头又侧趴在了床上,打算再睡上一觉,可是还没等他睡着,齐灵艿便来了,茉莉以为齐灵艿与王胖子和余茂林一样,也是来看李缙的,哪知却不是,齐灵艿对茉莉说,有个什么烟草局的姓赵的女掌柜来了家里,好说歹说都不走,非要见李缙,并声称李缙知道她来了,不管是受了多重的伤,都一定会见她,齐灵艿见她说的言之凿凿的,生怕会耽误了李缙的什么事情,所以才来了茉莉和李缙这里。 什么烟草局的姓赵的女掌柜?那不就是赵希爱吗?她昨天救了我一命,可是在救下我以后,她转身就走了,让我有好多问题,都没地方去问,没想到她转天竟然堂而皇之地来了自家,这能不见吗,一定得见啊,就算不问她问题,也要跟她买东西呢不是! 李缙在齐灵艿跟茉莉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坐了起来,然后不等茉莉开口,他先说话了:“灵艿,你把那个赵掌柜带来我这里吧,我要见她。” 齐灵艿扭头看了看李缙:“哦,好。” 而后,齐灵艿便去带人了。 跟着大约过了十来分钟,齐灵艿将人给带来了,不出意料,她带来的人正是赵希爱。 赵希爱进了屋子,四下瞧了瞧,然后看着茉莉,问李缙:“这位就是你的娘子了吧?” 李缙点了点头:“正是,她叫做茉莉。” 赵希爱笑着说:“茉莉?这名字挺好听的,人也十分漂亮,你可比我有能耐多了,你来这里也没多长时间吧,这不但置了房子,还娶了一个小美人当老婆,混的可真不错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只有一个时空 赵希爱说的这个‘你来这里也没多长时间吧’,说的是李缙来明朝还没有多长时间,茉莉和齐灵艿不知内情,还以为她说的是李缙来京城还没有多长时间,所以也没有穿帮,暴露她和李缙是穿越者的秘密。 茉莉傻傻地代李缙解释说:“这位姐姐,你误会了,其实我不是京城人,我和相公也不是在京城相识,在京城成的亲,我和相公都是浙江人氏,在没来京城之前,还在老家的时候,我们就已然成亲了。” 赵希爱故作恍然状,假模假式地说:“噢,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李缙怕赵希爱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让茉莉和齐灵艿听了去,他不好解释,是以赶紧插言说:“茉莉,灵艿,我和赵掌柜有点秘密的事情要谈,你们两个去我娘那里呆上一会儿吧。” “哦,好吧。”茉莉答应了一声,转身就闪人了。 齐灵艿倒是很想留下来听听李缙和赵希爱要谈的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可是茉莉已经走了,她也不好独自硬要留下来,惟有随着茉莉一道走了。 李缙在茉莉和齐灵艿离开以后,直接问赵希爱:“你今天来我家里是…?” 赵希爱从衣袖中拿出两盒东西,扔给了李缙:“给你送药来了。” 李缙捡起掉落在床上的那两盒药看了看,是两盒消炎药:“这要不要银子啊,要是太贵的话,我可吃不起。” “当然要银子了,但没有很贵,一盒才一千两。” “……” “这你还嫌贵啊,要知道这可是西药诶!” “你说的也是,那行,这两盒药我买了。” “这就对了嘛,你是要舍命不舍财,到时候后悔的人肯定是你。” “你什么意思啊,难道我不吃你这两盒药,还能翘辫子不成?” “那可说不好,万一你的伤口发炎了,你觉得以古代这医疗条件,你有命能活下去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伤口会发炎啊?” “我不知道,我是乱猜的,也有可能你的伤口根本就不会发炎。” “乱猜的?你说这伤口发炎的事儿是乱猜的,我信,但你救我的事情,应该就不是乱猜的,这么简单了吧,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有人想要杀我,并且清楚准确的时间和地点的吗?” “你猜。” “……” “你猜猜看嘛。” “呃…除了能掐会算以外,我真的是再也想不出还有别种可能了。” “嘿嘿。” “你别告诉我,你真的能掐会算,你就是这么说了,我也是不会相信的。” “我不会掐,也不会算。” “那…?” “没想到你这么笨,算了,还是我来告诉你好了,其实我是看过你的记载。” 李缙惊奇地问:“记载?什么记载啊?” 赵希爱回答说:“历史记载。” 李缙更惊奇了:“历史记载?等等,我脑子又乱了,有关于我的历史记载?那不是只有这个时空以后的人才能看到吗?而你不是来自另外一个时空吗,你来自另外一个时空,怎么会看过我的历史记载呢?” 赵希爱解释说:“因为我所在的那个时空,就是现在我们所在的这个时空未来201x年的时空。” 李缙一面寻思这个事情,一面确认说:“你是说你原来所在的那个时空,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时空以后的时空?” 赵希爱点了点头:“对。” “对什么对啊,好像不对吧,你之前不是说我们现在是在一款游戏里吗,怎么这款游戏又变成一个真实的时空了,并且你还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这前后有点对不上号啊?” “你说错了,事实上你才是从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时空,或者说是游戏世界的未来,穿越过来的人,我这么跟你说吧,其实就只有一个时空,那就是我所在的时空,而现在我们所在的这个时空,和你之前所在的时空,都是游戏中的时空。” “你是说我原本就活在游戏中,现在只不过是从游戏中的现代,穿越到了古代,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没错,这款游戏是根据我所在的时空的真实历史制作的,所以在我所在的时空里,有你这个历史人物的记载,我看了记载,当然知道你的事情啦,就是这样了,明白了吗?” “你所在的时空里有我这个历史人物的记载?那岂不是说我也是你那个时空里的人?” “准确的说,你是我所在的时空里的一位古人。” “古人,我已经死了吗?” “你说呢。” “我是在昨天,被那个行刺我的人,给杀死的吗?” “不是。” “不是?既然我死不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救我啊?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受了重伤,然后因为伤口发炎死掉了,你就算救了我,但还是怕我会按照记载的那样死去,所以你才会来给我送药,我说的对不对?” “不对。” “不对!?那,那因为什么啊?” “因为记载上写说,我去救你了,所以我才会去救你。” “你说什么,你看的那个什么记载上,竟然还记载了你救我的这件事情!?” “对啊,我刚刚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我们现在所在的这款游戏,是根据我所在的时空的真实历史制作的,所以我所在的时空,也算是我们现在所在的游戏时空的未来时空,在未来时空中,当然会有过去时空发生的一些事情的记载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听上去好像是不奇怪,但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头,特别的奇怪,容我想想啊,未来会有现在的记载…噢,我知道哪里奇怪了,那就是,你是看记载救的我,换句话说,就是先有的记载,你是后救的我,可是正常来讲,不是应该你先救我,然后才会有这个事情的记载吗,我说的没错吧?” “什么没错啊,你在说什么啊,我按真实的历史做任务,还原历史玩游戏,这哪有不正常啊,这不是很正常吗?” 第二百二十二章 崩溃 李缙想了想:“好像…是很正常,是我的脑子有点不正常了,所以才会问出这种愚蠢至极的问题,行了,咱们就此打住吧,也别说这个事儿了,越说我越迷糊,我现在脑子很乱,早已经理不清头绪了。” 赵希爱往门那边比划了一下:“既然不说了,那我走了。” 李缙扬手唤住了赵希爱:“等一下,我想问你点事儿。” 赵希爱咧了咧嘴:“你还有什么事情想问啊,你不是说,不说了吗?” “我是说不说什么时空的事情了,别的事情该说还是要说的。” “哦,那你说吧,你还想问我点什么事儿啊?” “我想问你,那行刺我的人,也就是昨天你开枪打伤的那个人,他到底是谁?” “这我怎么知道啊。” “记载上没有写吗?” “没有。” “那幕后指使之人呢?” “也没有写。” “也没有写?这什么记载啊,怎么这么含糊?” “不是含糊,是没查出来,没查出来怎么写啊,难道要胡编几个名字写上去吗?”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以后还会不会遭遇到此类的危险啊?” “会,你未来会遭遇到各式各样的危险。” “我不是问未来,我问的是这次行刺我的那个人,或是幕后的指使之人…” “他们不会再行刺,或派人再行刺你了。” “因为没有记载?” “对。” “哦…你刚刚说我未来会遭遇到各式各样的危险,你能大概跟我说说,我都是在什么时候,会遭遇到哪些危险吗?” “不能。”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种直接的性格,既然不能,那这个问题跳过,我问下一个问题,这下一个问题就是,我在遭遇到这些危险的时候,会不会受伤,甚至是挂点?” “呃…会受伤,但不会死。” “也就是说,我能得善终喽?”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不清楚?难道你看的那个什么记载上,没有写我的结局吗?” “你猜对了,后来你消失了,这就是结局了。” 消失了?我怎么会消失了呢?莫非我被传送回现代了?我何时会被传送回现代啊?要是也没剩多长时间了,那我还在这古代奋斗个毛线的,我等着被传送不就好了! 李缙马上追问说:“你说的这个后来,具体是什么时候啊?” 赵希爱还真回答了他这个问题:“二十多年以后吧。” 李缙讶异地重复了一遍赵希爱给他的这个答案:“二十多年以后?” 赵希爱肯定地说:“对,二十多年以后,你带着全家人一起消失了。” 什么玩意儿,我带着全家人一起消失了?那,那我应该就不是被传送回了现代,听上去,倒像是隐居?我为什么要带着全家人去隐居呢?是功成身退,还是被逼无奈啊? 李缙的脑子又乱成了一团浆糊:“哦,没说我为什么会消失,还有去了哪里吗?” 赵希爱回答说:“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不过消失的原因嘛,我倒是晓得,你之所以要潜藏隐匿起来,是因为四个字,这四个字就是功高盖主,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其他的你就自己领悟去吧。” “这还有什么好领悟的,一听就知道是咋回事儿了。” “所以你要是想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就不要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就是开工厂,开银行之类的事情。” “你劝我不要做这些事情?我要听了你的劝告,那不是与记载不符了,这样也可以吗?” “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所在的时空,是游戏世界,游戏世界里发生的事情,与真实时空里的历史记载,就算不符,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无关紧要的,因为这只是一款游戏…” 又是游戏,我怎么就无法理解这个东西呢,觉古老道曾说宇宙外面有完人,是仙界,觉古老道说的这个仙界,不会就是赵希爱所在的那个时空吧,而这宇宙之内,是完人创造的一个小世界,即赵希爱说的游戏世界,是这样子吗? 李缙简直快要崩溃了:“我明白了,你不用再说了。 赵希爱笑着说:“你还想问其他的吗?” 李缙摇了摇头:“不问了,再问下去我一准儿会疯,我还是跟你说说,我想买的东西吧。” 赵希爱立马来了兴致:“你又要买东西啊?你想买什么东西啊?” “我想买十把手枪。” “……” “怎么,你兑换不了吗?” “不是,我能兑换,可就是能兑换,我也不能卖给你啊,你有了这十把手枪,都能征服地球了。” “征服地球?有没有那么夸张啊,就算有充足的子弹也办不到啊,枪是有使用寿命的,一般手枪在实战不拘射击方式的情况下,也就累计能发射几千发子弹,就算一万发好了,十把手枪总共才能发射十万发子弹,用这十万发子弹,便能征服地球了?这地球有没有那么好征服啊,你先过过脑子再说这话好不好!” “就算征服不了地球,也能征服大明了,总之,我不能卖给你就是了。” “诶,你这个人好奇怪啊?就算能征服大明又怎样,你方才不是说,这是游戏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无关紧要吗?” “无关紧要也不行。”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用那些枪去征服任何国家、任何人,这样总行了吧?” “那你买枪做什么?” “防身啊。” “你不是有枪防身了吗?难不成我先前卖给你的那把枪,被你给弄丢了?” “不是,我是买来给茉莉她们防身用的。” “她们不用防身,没人会打她们的主意。” “莫非你看的那个什么记载上,也记载了她们的事情?” “当然了,她们比你还有名呢。” “……” “所以你不用担心她们的安危,更不用多此一举,买枪给她们防身,因为这根本就没有必要。” “当真?” “你爱信不信。” “其实我还是比较相信你的话的,既然这样,那这枪不买了,说别的东西吧…” “你还想买别的东西啊?” 第二百二十三章 节俭 李缙点头:“没错,除了枪以外,我还想买火柴,但不止是火柴,还包括火柴的制做技术,主要是制做火柴头和火柴盒侧面擦纸的技术,这个技术,要与我们现在这个时代相接轨,说的再明白一点,就是有了你的这个技术,现在这个时代的人就能制做出火柴,这个技术你有没有的卖,要是有,又要多少银子?” 赵希爱眨了眨眼睛,问李缙:“你想要制做火柴?”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还用问吗。” “也是,让我琢磨一下啊,呃,与现在这个时代相接轨的火柴制做技术…这也只能我自己来弄了,我想我应该能搞定,但我也不能白辛苦,你就给两万两银子吧。” 厚礼谢特,就知道便宜不了!要不不买了,自己去研究?火柴头上的东西不就是红磷吗,火柴盒侧面的擦纸…那擦纸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啊?娘的,知识太匮乏了,自己还研究不了! 李缙是真不愿意往外掏银子,除非这个银子一定要花,例如说买枪,因为那关系到人命,他不是小气,而是他现在缺银子,换句话说,就是钱少,但还想多办事,他现在的用钱原则是,能不花就不花,能少花就少花,是以破天荒地跟赵希爱砍起了价:“能不能少点啊,我还要买其他的东西呢…” 赵希爱打断李缙的话,斩钉截铁地说:“不能,其他东西你等有银子再买好了。” “……” “与现在这个时代相接轨的火柴制做技术,两万两银子,你到底买不买?” “买!另外再给我来几包卫生巾,最好是不同牌子的,这卫生巾总没有那么贵了吧,要是超出一百两每包,那我就不要了。” “卫生巾?你说的是…?” “就是你每个月流血,要用的那东…” “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凑个整,那就十包吧,按你说的价钱,一百两每包,一共是一千两银子。 “行,就这么多吧。” “不好意思,我想打听一下,你买卫生巾,是想生产卫生巾,还是买来给你的那些女人们用的啊?” “当然是生产了,等生产出来再给她们用,不然光是跟你买这卫生巾,恐怕就得把我给搞得倾家荡产。” 卫生巾,是啥就不说了,一般具有一定吸收力,构造大致分为三层,分别是面层、内层和底层,各层材料之间,用热熔胶相粘结,内层,即吸收芯的主要材质为棉、不织布和纸浆,或是以上材质的复合物所形成的高分子聚合物。 不说什么复合物、高分子聚合物这些东西,只说棉、不织布和纸浆,这些东西明朝都有,所以想生产卫生巾不是什么难事,但生产出来的卫生巾,比之后世的卫生巾,在性能等方面,肯定会有所不及就是了。 赵希爱噘嘴说:“我知道你有很多女人,你就不用跟我炫耀了?” 李缙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是在炫耀,我说的是事实。” “强词夺理,说不过你,不扯这个了,你还是继续说你要买的东西吧。” “我要买的东西有很多,可拿不出更多的银子了,所以今天就这样吧,至于其他的东西,还是等下次再说吧。” “你不买内衣吗?” “内衣?买什么内衣啊?” “女性内衣啊。” “我干嘛要买女性内衣啊?” “因为卫生巾是配合内衣,主要是内裤来使用的。” 李缙恍然说:“没错!我还真没想到这事儿,还好有你提醒,不过这内衣,我画张图便能做了,实在是没有必要,再浪费银子买样品了。” 赵希爱翻了个白眼:“小气鬼!” 李缙不以为耻地说:“这不是小气,这是节俭,节俭既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文明,更是一种品质,千百年来一直被人们传承和坚守,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它是一种美…” “咚咚咚、咚咚咚…”就在李缙在那瞎白话的时候,门外忽地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进来吧!”李缙喊了两声。 “是我,少爷。”祥伯推门走了进来。 “祥伯,有什么事儿吗?” “啊,少爷,是这样的,樊御史和夏给事中来咱们家了,我过来是想问问,少爷你是要见他们,还是不见他们?” “樊继祖和夏言?他们两个怎么来了?呃…你把他们请过来吧。” “好的,少爷。”祥伯答应了一声,而后又出门去了。 赵希爱还是很有眼力见的,她看李缙要与人见面,不等李缙撵她,在祥伯离开以后,便主动告辞说:“我呆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走了,咱们改日再见吧。” 李缙问赵希爱:“改日是哪天啊,你也看到了,我这受伤了,暂时是去不了你那里了,只能你来我这里…” 赵希爱不等李缙把话说完就开口说:“等我把火柴制做技术弄好,我会再来找你的,你将银子准备好就行了。” 赵希爱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了。 李缙看着她的背影喊说:“你来的时候,别忘了带上卫生巾!” 赵希爱在出门之前,简短地回答了一句:“知道了。” 之后,在赵希爱离开几分钟以后,樊继祖和夏言由祥伯引领着,来到了李缙的屋中。 夏言进了门,一见到李缙,就立马关切地开口询问说:“李主事,你没什么大碍吧?我和樊御史在朝堂之上听袁侍郎跟皇上说,你遇刺受了重伤,可是当真吓了好大一跳!” 李缙也没有下床,依旧坐在床上,他笑着回说:“害二位仁兄担心了,真是过意不去,小弟虽被那行刺之人刺了一剑,但受的却只是皮肉伤,与性命无虞,无妨的,将养上一段日子也就能康复了,只是不能再继续去参加抗议静坐了,这多少有些遗憾。” 樊继祖唉声叹气地说:“你老弟,你可能还不知道,就在今天,咱们的抗议静坐队伍,已经被首辅杨大人命人给驱散了。” “哦?竟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是的,本来我和夏老弟是打算晚上再过看你的,谁知,唉!” 第二百二十四章 请辞 李缙安慰樊继祖说:“樊兄也不必沮丧,这影响已经扩散出去了,咱们的目的也算达到了,这就够了。” 樊继祖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咱们也不能天天都去内阁门前坐着,虽然现在皇上还没有另下旨意,说要还田于民,但这清查庄田之事,咱们该做,还是要做。” 李缙问樊继祖:“樊兄,你和夏兄,是打算要下去清查庄田了?” 樊继祖惋惜地说:“正是,要是李老弟你没有受伤,那该多好啊,那样我们三个人,就可以一起去做这件事情了。” 这清查庄田还田于民之事,是件了不起的大事,参与了这件大事的人,极有机会能名垂‘竹帛’,即名留青史,所以樊继祖在说话时,语气中才会充满了惋惜之情。 但李缙却一点也没有感到惋惜,相反,他还觉得很庆幸,因为清查庄田不比清查皇庄,皇庄是皇上的田产,别人只是代管,所以清查皇庄不会遇到太大的阻力,但庄田就不一样了,庄田是其他人的个人财产,庄田的主人一定会极力阻拦外人清查他们的庄田,或隐匿庄田的地亩,因为一旦被清查了,没准他们就得把自己的个人财产拱手让人。 所以这清查庄田,是一件很能得罪人,且极其不好做的事情,李缙深知其难处,才不想去做这件事情呢,现在好了,他受伤了,正好可以借机将这件事情推给旁人去做,对此,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感到什么惋惜啊,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了,追求不一样,想法自然也会不一样。 李缙装模作样,一脸遗憾地说:“是啊,小弟也想与两位仁兄一起去做此事,可惜…所以这清查庄田之事,也惟有拜托给二位仁兄了。” 樊继祖保证说:“你就放心吧,你的两位老哥哥,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做好的。” 夏言随后开口说:“李主事,你也不用感到惋惜,清查庄田,需要耗费许多时日,等你养好了伤,还是可以照样参与进来的。” 李缙问夏言:“夏兄估计清查这京畿地区的庄田,要全都清查完,大概需要多久时间啊?” 夏言回答说:“我估计,最少也得一年时间。” 李缙又问:“这是我们三个一起清查,还是…?” “是我们三个人一起清查。” “可是如今只剩下二位仁兄了,怕是这时间又要增添了不少吧?” “这是自然,所以我才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你们就别指望我了,我这还没准什么时候能好呢。” “……” “你们原来是不是制定了三条清查路线啊?” “对。” “现在改为两条吧。” “你是不打算…” “没错,我会找人代我去跟皇上请辞,以后这清查庄田之事,就全权交给你们来负责了。” 夏言诧异地说:“李主事,你怎么忽然想要退出了呢?” 樊继祖也感到很奇怪:“李老弟,你是不是害怕了啊?” 李缙对樊继祖说:“樊兄,我不是害怕了,而是不想占着茅坑不拉屎,还有坐等分你们的功劳而已,所以…” 樊继祖打断李缙的话说:“李老弟,要是因为这些原因的话,你完全没有必要去请辞。” 夏言跟着也开口说:“是啊,我和樊御史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 樊继祖不住地点头:“没错,所以你就不要去给皇上添乱了。” 夏言附和说:“樊御史说得对,你就不要去找皇上了……” 樊继祖和夏言他们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劝上了李缙。 可是李缙却不为所动,最后樊、夏二人放弃了,怅然若失地告辞离开了。 然后过了两天,樊继祖和夏言就带人分头出京清查庄田去了。 明朝中期,土地兼并问题日益严重,原本分散的土地,逐渐被少数人掌握在了手中,强占农田最为严重的,莫过于皇帝的皇庄,与诸王、勋戚和宦官等人的庄田。 皇庄就不说了,因为已经清查完了,只说庄田,在京畿地区,各类勋戚和宦官的庄田,有好几百处,樊继祖和夏言他们两个人不畏艰难险阻,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将这些庄田全部都清查完。 并且在清查之时,他们根据实地勘查情况,还呈上了《查勘功臣田土疏》,提出了具体解决办法,那就是——将累朝皇亲侯伯受赐庄田,根据勘报文册,通融数目多寡,定为中制,量给养赡,其过多者一切裁损,以还之官。 这是啥意思呢,就是说这庄田的地亩有明确的来路也不行,比如说是皇帝赏赐的,那也照样要裁减,至于来路不明确的地亩,就不用再特别提及了,是侵占的,就还给原田主,其余的都充公,给民租种。 在樊继祖和夏言呈上《查勘功臣田土疏》之时,兴献王和王妃的尊称问题,因杨延和、蒋冕和毛纪等阁臣的妥协,已然解决了,朱厚熜取得了议礼的胜利,没有了后顾之忧,用不着勋戚和宦官势力了,也不能说是用不着了,主要是朱厚熜想借着抑制权贵扩大庄田的势头,缓和京畿地区尖锐的社会矛盾,以巩固大明的统治和他的皇位,因此他在看到樊继祖和夏言呈上《查勘功臣田土疏》后,批复说:“卿等所言深合朕意。近者八府军民征粮地土多为奸人投献,势豪朦胧请乞,侵夺捶挞,逼取地租。虽时有勘断,终不明白。民失常业何为命?京畿如此,在外可知。今宜令户部推侍郎及科道官有风裁者各一人,领敕往勘,不问皇亲势要,凡系泛滥请乞及额外多占、侵夺民业、曾经奏诉者,查册勘还……外省令御史按行,诸王府及功臣家,惟祖宗钦赐,有籍可据则已,凡近年请乞及多余侵占者,皆还军民……” 这是自清理皇庄、庄田以来,朱厚熜颁发的最合民意的谕旨,随之,在一系列相应的政策出台后,朝廷对勋戚、宦官的庄田展开了大规模的清理,是怎么清理的呢,一是归还侵占,二是适量裁减,三是惩治投献,四是禁止乞请,以上这四条是重点,其余还有一些举措。 第二百二十五章 差不多就可以了 明朝自洪武到弘治,在这一百四十多年间,天下田地的数额已经减少了一半,国家的前途,不可谓不令人担忧。 朱厚熜下旨大力清理京畿地区及外省的庄田,还是收到了一定的成效的,首先是缓解了矛盾,促进了地区农业生产的发展,在清理庄田过程中,有不少被皇亲权贵侵占的土地,都得以归还原主,使相当数量的农民重新拥有了土地,生产积极性有了提高,这无疑能促进农业经济的发展,另外,这也给农民境况的改善,提供了有利的条件,因此,使京畿地区的阶级矛盾,有了较大的缓和,虽然一些农民还在持续不断地反抗地主,与地主作斗争,但在朱厚熜即位初期,没有再发生如正德时期刘六、刘七那样大规模的农民起义,这是清理庄田所产生的社会效应,京畿地区开始从动荡不安走向了基本稳定。 其次是改善了赋税征收,缓解了财政困难,通过清理,有不少被侵占的屯田地亩和牧马草场地土得以归还,这使军屯和牧马土地有所增加,军饷和战马的供应有了好转,朝廷的财政负担也就减轻了,同时,在清理庄田的过程中,贵族侵占的土地归还原主,向国家纳税的土地有所增加,这也同样增加了政府的赋税收入。 庄田有那么多处,想要将所有庄田都清理完,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情,所以朝廷清理庄田的动作,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 但朝廷这次针对庄田的清理动作,准确的说,是朱厚熜这次针对庄田的清理动作,不过是在社会危机日益严重的情况下,所进行的改良动作,因而庄田的清理不可能是彻底的,成效也不可能是长久和巩固的,不能对其作用估计过高。 比如说皇庄吧,虽然朱厚熜根据李缙的建议,颁旨革除了皇庄,将皇庄地亩改称为官地,但宦官并未与皇庄断绝关系,仍以各种方式予以控制,官地所征收的租税,多为他们所侵吞,后来竟造成了累欠赋税至数十万以为常的局面。 还有对诸王、勋戚和宦官等类庄田,朱厚熜采取的是限制其过度膨胀的政策,并没有取消庄田,因而那些权贵们之前,通过钦赏、乞请和买卖等方式,所获得的庄田地亩,除查明是侵占的民田和官地,归还或收缴外,其余一律予以承认和保留了下来,这实际上是为贵族保留了再度进行土地兼并的实力,也为京畿地区新一轮的土地集中热潮埋下了祸根,此外,同时推行的限制权贵庄田的措施,力度也不够大,甚至都没有制定限制权贵庄田的具体数目,而实施起来更不用说了,并没有那么的坚决。 这说明朱厚熜在涉及权贵利益时,还是有一些顾虑的,他也不敢把所有权贵阶级的人都给得罪死了,他觉得差不多,两边都能交代的过去,这也就可以了。 李缙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没有强烈建议朱厚熜彻底清理庄田,朱厚熜不愿意得罪人,他更不愿意得罪人。 这说的是一年后的李缙,换句话说,就是现在这清理庄田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樊继祖和夏言走了以后,过了一会儿,茉莉端着饭菜回来了,李缙和所有病人一样,是在床上吃的饭,吃完了午饭,李缙问茉莉,可知道苏葵、冯瑶和赵清萘她们三个人是否在家,茉莉说她们都在,今天住在李宅之中的所有女眷都没有出门,一是她们没心思出门去做别的事情,二是李老夫人怕她们去了外面,会遭遇到什么不测,将她们全都给禁足了。 李缙听完笑了笑,然后让茉莉命人去找苏、冯、赵三人,可茉莉却没有听他的吩咐,而是亲自找人去了。 之后,过了十几分钟,茉莉将李缙要找的人,全都带来了。 等苏葵、冯瑶和赵清萘她们三个人进了屋,各自搬了把椅子,在床前坐下以后,李缙这才开始说正事:“我让茉莉喊你们过来,是想问问你们各自做的事情,都进行的如何了,苏葵你先说,这半个月二十多天,表厂和表店的生产销售情况怎么样啊?” 李缙之前去清查皇庄,连去带回,前后一共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回来以后,在去通州迎接圣母进京之前,他曾简单地过问了一下商部的事情,即苏葵、冯瑶和赵清萘她们三个人在做的事情,而后从通州回来,这都有一、二十天了,他都没有过问过商部的事情,因为他刚到家没两天,朱厚熜又将他叫了去,跟着他就开始琢磨怎么劝说、怎么跟杨延和等阁臣叫板,并付诸了行动。 苏葵回说:“挺好的,表厂的产量又有所提高,表店从你清查皇庄回京后算起,到现在座钟和怀表加在一起,大概一共卖了二百架只了吧。” 李缙惊奇地说:“二百架只!?怎么这么多啊,我去清查皇庄那两个月不是一共才卖了不到一百架只吗,怎么现在这还没到一个月就…?” “因为人们逐渐对钟表有了一定的认识,所以销量就增加了,另外前几天,皇宫来人一下子就买走了三十架座钟,我把这也算在内了。” “是皇上差人来买的吗?” “是的。” “给钱了没有啊?” “给了。” “哦,那就好。” “……” “这三个月,表厂表店的盈余,一共有多少啊?” “大概有二十万两。” “哦,二十万两的百分之三十,是六万两,你把这六万两银子先划出来,这六万两银子是咱们的收入。” “好,那要拉回家里来吗?” “不用,换成银票拿回来就可以了。” 赵清萘在李缙说完这话以后,开口问了一句:“相公,你是想让苏妹妹,用银子换我的银票?” 李缙点了点头:“没错,不止是那六万两银子,剩下的银子也都换成银票,以后表厂就用银票支付一切开支,比如说购买原料,给工人发薪资神马的,这银票,先从我们用起,我要让它慢慢流通起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二十多两 苏葵接话说:“可要是人们不认这银票怎么办啊?那不是原料也买不了了,薪金也发不成了?” 赵清萘与苏葵一样,同样有这种担心和顾虑:“苏妹妹说的是,这样的情形极有可能会发生,相公你有点操之过急了,起码要等到银行开起来嘛,银行开起来了,我也有地方放银子了,不然你让我将苏妹妹的那些银子放在哪里啊。” 李缙没回答苏葵要怎么办,而是直接问赵清萘:“银库这会儿建好了吗?” 李缙说的这个银库,是银行的银库,这个银库在用作开设银行的门面的地下,至于那间用作开设银行的门面,则也在棋盘街。 赵清萘回答说:“已然建好了。” “也就是说,银行随时都能开业喽?” “是的,我正在操持开业的事情,原来还想着在开业的时候,让你去揭牌匾呢,可是没想到你却…” “你就不用等我去揭什么牌匾了,还是抓紧开业吧,这样有了可以兑换银两的地方,人们也就不会抗拒收受银票了,因为真的能取出银两。” “行,那我和汪大哥商量一下,挑个日子,这几天就让银行开业。” “嗯。”李缙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冯瑶,“你那个缝纫机研究的怎么样了?” 冯瑶蹙着眉头说:“已经仿制出一台了,包括梭心和缝纫机针,只是那个皮带,寻不到适合的东西去做。” 李缙想了想:“不然就别做了,我去买吧。” “你要去哪里买啊?” “上午有个姓赵的女掌柜来了咱们家,你知道这事儿吗?” “听说了。” “就去她那里买。” “她不是卖什么烟草的吗?怎么还有皮带卖啊?” “她啥都卖,那台缝纫机样机就是从她那买的。” “哦,那她有螺丝卖吗?” “螺丝?你说的是缝纫机上的一些螺丝吗?” “嗯,做那个东西太费时间了,要的有的卖,不如直接买。” “既然能做出来,我看咱们还是自己做吧,费时间总比费大把的银子要好。” “那个赵掌柜,她卖东西很贵吗?” “那台缝纫机样机,是我花两万两银子从她那里买来的,你说她卖东西贵不贵?” “两万两银子?哦,我知道了,你之前从我这里拿了两万两银子,原来是买样机去了!” “对了,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商部还欠你两万两银子呢。”李缙说着看向了苏葵,“葵儿你从表厂剩下的那十几万银两里,提两万两银子给冯瑶吧,另外再提几万两银子给她,让她去建缝纫机厂。” “好。”苏葵点了点头,而后笑着说,“相公,你可真精啊,先把自己的钱划出去,然后用朝廷的钱去做别的事情…” 李缙不等苏葵说完就理直气壮地说:“这不是应该的吗,我已经提供了技术,就没有必要再出钱去建厂了。” “可是你那台缝纫机样机是用朝廷的钱买的。” “那又怎么样,要是没有我,朝廷就是有钱,也买不来样机啊。” “……” 李缙又扭头对冯瑶说:“你从葵儿那里拿到了银子以后,就是开始建缝纫机厂吧。” 冯瑶问李缙:“这个缝纫机厂要建在哪里呢?” “呃…最好是在表厂的旁边。” “好,我知道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人手的事情,你能不能把丁老实给我啊,没有丁老实,我怕造不出来这缝纫机啊。” “啊…”李缙又望向了苏葵,“你那现在就是没了丁老实,也不打紧了吧?” “嗯,就让丁老实去缝纫机厂吧。” 苏葵刚说完这话,有个什么都喜欢跟着掺和的人,不请自来地来了李缙这里,这个人就是尹紫苑,尹紫苑一进屋就抱怨说:“相公,你找人说事情,怎么没叫上我呢,八音坊也算是商部的产业啊,难道就因为商部占的股份少,你就不闻不问了吗?” 尹紫苑说对了,李缙还真是没太把八音坊的事情当回事儿,但他却不能实话实说,不然尹紫苑肯定会更不高兴:“啊,其实我是打算跟她们说完了别的事情,再单独跟你说八音坊的事情的。” 苏葵、冯瑶和赵清萘,还有坐在远处窗边的坐榻上做针线活的茉莉,她们全都抿嘴笑了,因为谁都能听得出来,李缙完全是在鬼扯。 尹紫苑也知道李缙是在鬼扯,但她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因为李缙给了她面子:“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先回去了?” 李缙叫住作势要走的尹紫苑:“别啊,你既然来了,那就坐下来,大家一块儿聊聊吧。” “也好。”尹紫苑一面说,一面自己去搬了把椅子,然后来到床前,挨着苏葵坐了下来。 李缙在尹紫苑坐下以后,开口问她:“最近八音坊怎么样啊?” “还行吧,我一天能赚几十两银子。” “你一天能赚几十两银子?你一天能赚几十两银子啊?” “这个没准,打赏的人多,就赚得多,打赏的人少,就赚的少。” 八音坊的收入来源,一共有两部分,一部门是门票钱,其实这个收门票钱,和其他青楼收买座位的钱的性质是一样的,只是规范化了,就和后世的电影票一样,八音坊自制的门票上也有座位号,同样是前排的座位贵,后排的座位相对便宜;另一部分就是观众打赏的钱了,这部分的收入是无法预估的,某天会多一些,某天会少一些,要看当天的运气。 李缙诲人不倦地换了一种问法:“那一个月下来,你平均每天能赚多少两银子啊?” 尹紫苑翻着眼睛想了想:“二十多两吧,上个月我一共赚了六百多两银子。” 李缙算了一下:“哦,二十多两,那也就是说八音坊一天的净收入才只有一百两银子?” 尹紫苑强调说:“不是一百两,是有二、三百两,不过分到我们这里,就只剩下一百两了。” 李缙被逗笑了:“那不还是一百两吗,二、三百两那是毛利,我说的是净收入。” 尹紫苑顿时不言语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任选其一 李缙随后摇头说:“一天赚二十多两的买卖,不对,不是二十多两,我只能拿三成,才几两银子,这一天赚几两银子的买卖,我是真不想干了,主要是要操心的事儿太多…” 尹紫苑抢话说:“现在已经没什么可让你操心的事情了,你就等着分钱就行了。” “教坊司那边没再搞什么幺蛾子对付八音坊吗?” “没有,他们还是老样子,那五姬一仙,每天还是照样登台,但还是被我们抢过来了一些人,也就是你说的观众,对此,他们毫无反应,好像是放弃与我们竞争了。” “哦,这样相安无事最好。” “不过,其他青楼却搞起了幺蛾子,他们竟模仿我们也做了架子鼓,现在全京城的青楼,已经没有几家没有架子鼓了,并且也全都开始表演你写的那些歌曲了,只是他们的人不行,比不过咱们的女神联盟,不然咱们的生意又该一落千丈了。” “你说这些,不会是想让我去没收他们的架子鼓,禁止他们表演我写的那些歌曲吧?” “你要是能这么做,那最好不过了。” “可是那就把京城之中的所有青楼都给得罪了,他们万一是要是联合起来,对付我们,那不是更麻烦?” “呃…相公你说的也是,那就不管他们了吧。” “嗯。”李缙点头表示赞同,而后很跳tone地问尹紫苑,“你刚刚说到了女神联盟,也就是张俏鹫她们,她们一天能赚多少银子啊?” 尹紫苑不服不忿地说:“相公,你不问这个还好,你一问我就来气了,因为她们比我赚的还多,一个人一天居然能赚三十多两银子!” “三十多两?” “是啊,她们和其他青楼的清倌人一样,是要收出场费的,她们的出场费是每次一百两银子。” “这是谁定的啊?” “张俏鹫定的。” “哦,张俏鹫是八音坊赚钱最多的人了吧,她既是股东,又是表演者,这两下加起来…” 尹紫苑掰着手指头,一边算,一边说:“加起来有五、六十两银子,她一天赚五、六十两银子,一年差不多能赚两万两银子,十年就是二十万,一百年就是二百万,二百年就是四百万,三百年…” 李缙摆了摆手:“停,别算了,她还能一直活下去啊,还二百年、三百年,我真是服了你了。” “……” “你这么生气,是不是就是嫌自己赚的钱少,想赚大钱啊?” “相公,你不会是又想仿造什么东西了吧?我就知道你早晚得找到我头上,因为你已经没人可用了。” “你倒是聪明。” “那当然了,相公,你这次又想仿造什么东西啊?” “一个是火柴,一个是卫生巾,制售这两样东西,都能赚大钱,你可以任选其一。” “什么是火柴,什么是卫生巾啊?” “这火柴,是一种取火用品,装在一个一两寸的小盒子里,用的时候拿出来一根,用有火柴头的一端,往盒子外侧面的擦纸上这么一划,火柴就点着了,然后你就可以拿着点着的火柴去生火了。” “哦,那卫生巾呢?” “呃…这卫生巾嘛,它是,它是女子专用的一种物品,女子来月事的时候,可以将它放在,放在身下,它能够,能够吸血…” 尹紫苑实在是有点听不下去了,她的脸已经变成了一块红布:“相公,你不用说了,我选火柴。” 呼!相公(他)怎么会想要制售女人用的那种东西啊,并且还面不改色地说了出来,真是羞死人了! 苏葵、冯瑶和赵清萘她们三个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要是尹紫苑不阻止李缙,李缙要是再说下去,她们就要逃跑了。 反观也在屋中的茉莉,她就坦然多了,这就是两口子和不是两口子的区别了。 李缙其实是想让尹紫苑生产卫生巾的,因为他感觉生产火柴好像有点危险,但既然尹紫苑不乐意,他也不想勉强,大不了让尹紫苑多注意安全也就是了:“好,不过这火柴的样品和制做技术,我现在还没有,等过几天某人把这两样必不可少的东西拿来了,你在开始鼓捣这火柴吧。” 苏葵在李缙说完这话之后,插嘴问了一句:“相公,你说的这个某人,不会又是那个赵掌柜吧?” 李缙之前已经说了缝纫机的事情,所以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没错,就是她。” “她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卖啊?” “是从美国人那里倒动来的。” “美国人是什么人啊?” “就是像佛朗机人一样的外国人。” “哦,那你不能直接去找美国人买东西吗,为什么非要花大价钱跟那个赵掌柜买东西呢?” “因为我找不到美国人。” “只有那个赵掌柜能找到吗?” “是的,并且她不会告诉任何人这美国人在何处。” “……” “行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今天就这样吧,你们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有点累了…” 苏葵带头站了起来:“那相公你休息吧,我们走了。” 李缙点了点头:“嗯。” 次日。 李缙早上起身下床简单洗漱一下,然后在吃过早饭以后,他又回到床上睡觉去了。 而后在十来点钟的时候,茉莉忽然将他给叫醒了。 唉!这是又有人来探望我的伤情,或是来找我说事情了吗?这天天都有人来找,我还咋好好养伤啊! 李缙无奈地问茉莉:“怎么了,是有人又来咱们家了,还是…” 茉莉着急地说:“是有人来了,相公你快起来,我帮你穿衣服。” 穿衣服?咋个意思啊,难不成还要我去迎接、觐见来人? 李缙略微感到有些诧异:“是谁来了啊?” 茉莉大惊小怪地说:“是公主。” 李缙更诧异了:“公主?哪个公主啊?” 茉莉确切地说:“是永福公主。” 茉莉说的这个永福公主是谁呢?她不是别人,正是朱厚熜的三姐,即原来兴王府的三郡主朱彩璃。 第二百二十八章 宝卷 这朱彩璃和她的妹妹朱彩鸢的尊称问题,可没有像她们的父母的尊称问题那样不好解决,因为就算她们变成了朱厚熜的堂姐和堂妹,那也应该尊为公主,所以她们一入宫,朱厚熜就下旨将她们册封为了公主,而杨延和等人对此也没有横加阻拦,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杨延和等人就是想阻拦也找不到借口,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这公主没什么分量,就是封个十个八个的,也无关大局。 永福公主?她怎么来自己家里了?话说她可以随便出宫吗?难道是朱厚熜让她来的?不对啊,朱厚熜前天不是派黄锦来过了吗?莫非朱厚熜是极其担心自己的伤情?可就算是如此,朱厚熜再派人来探看自己的伤情,这差事也派不到公主的头上啊? 李缙有点闹不明白了:“原来是她啊!那还真得出去见见,她人现在在哪里啊?” 茉莉回答说:“在前厅呢,娘正在陪着她说话。” 公主驾临,李家的人是都要出去迎接的,这个李家的人,说的是真正的李家人,而真正的李家人目前只有三人,那就是李缙、白茉莉和李老夫人,所以公主来了,他们三个人都得露面,这是必须的,至于其他人就不需要露面了,不但不需要露面,反而还得回避,因为公主也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哦…”李缙稍微琢磨了一下,“你帮我把衣服穿上吧。” 之后,李缙便开始穿衣、穿鞋,等穿好衣服鞋袜,他让茉莉扶着他去了前厅。 前厅就是会客的客厅,在李缙住的房间的前头,李缙由一侧的走廊,来到前头的客厅,立马就见到了朱彩璃,外加一个老太监、两个宫女和三、四名禁宫侍卫。 李缙一见到朱彩璃,就快步走了过去,这是为了彰显对公主的尊敬,待走到一个适合的距离,他收住脚步施礼说:“微臣见过公主,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公主…” 李缙来到客厅之时,朱彩璃正在跟李老夫人说话,看她们两个人一脸笑意的模样,好像聊得还挺开心,在见到李缙以后,朱彩璃中断了和李老夫人的交谈,竟然站了起来,照理说她是不用站起来的,她就是坐在,也受得起李缙的礼,可她偏偏就站了起来,并且脸上还露出了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像是她本来就应该站起来一样,弄得其他人一愣。 尤其是李老夫人,她更加的感觉到奇怪了,因为刚刚永福公主在跟她说话的时候,客气的都有点过了头了,现在永福公主见到了李缙,又做出了这样的举动,露出了这般的神情,让她不得不怀疑这公主对她的儿子别有居心,要是她的儿子没成亲的话,不管怎么说,这也能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可是她的儿子已然成亲了,那公主若是对她的儿子再情根深种的话,恐怕就会变成一件坏事了,极有可能会威胁到茉莉,例如公主求皇上让她的儿子休妻,那茉莉岂不是要遭殃了,她是舍不得茉莉这个儿媳妇的,所以不免担心了起来。 朱彩璃起身之后,不等李缙把话说完便先一步开口了:“行了,不用说这些套话了,你快坐下来吧。” 李缙又施了个礼:“多谢公主。” 随后,等李缙磨磨蹭蹭地在对面坐下,朱彩璃蹙着秀眉,看着他问说:“你的伤情很严重吗?我听皇弟说,你受的只是皮肉之伤,可是看上去,好像不大好啊?” 李缙苦笑着说:“回公主的话,皇上说的没错,微臣受的确实是皮肉之伤,只是还有些疼罢了,不妨事的。” “哦。”朱彩璃点了点头,也坐了下来。 “敢问公主,您来微臣家里是…?” “我是受了母亲的吩咐来探望你的。” “哦,有劳太后娘娘费心了,微臣真是愧不敢当啊。” “你当得起的,要不是为了给我的父亲和母亲争尊号,相信你也不会遭逢此难。”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是微臣应当做的事情,实在是不敢邀功。” 朱彩璃忽然沉默了几秒钟,而后开口说:“今日见面,你说话为何如此拘谨啊,是因为有令堂和令夫人在场的缘故吗?” 什么叫今日如此拘谨啊?我有哪次不拘谨了吗?你不要乱说好不好,不然很容易产生误会的! 李缙尴尬地说:“啊,微臣每次与公主见面,好像都与今日一样,应该没有什么不同吧?” “你说错了,是大有不同。” “……” “感觉不一样了。” “……” 朱彩璃看了看站在李缙身后的茉莉:“你和令夫人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what?这永福公主怎么会问出这种话来?她的根据又是什么呢?难不成是朱厚熜跟她说了什么?自己曾婉拒过跟她的婚事,虽然自己没有说出口,但朱厚熜却替自己说了,理由就是自己已然成亲了,朱厚熜不会是将这事儿告诉给她了吧,然后她就分析出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李缙硬着头皮回答说:“是很好。” 朱彩璃听完李缙的回答,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好像庄子和他的妻子田氏的感情也很好。” 庄子?田氏?感情也很好?他们感情好不好,跟我和茉莉有啥关系啊?永福公主为什么要提及庄子和他的妻子田氏呢?她这是想暗示我什么事情,还是怎么着啊? 李缙不明所以地问朱彩璃:“不知公主为何忽然说起了庄子,还有他的妻子田氏,这里面是有什么说道吗?” 朱彩璃反问李缙说:“你看过宗教宝卷没有?” 宗教宝卷,即宝卷,是由唐代寺院中的俗讲,演变而来的一种中国传统说唱文学形式,明中后期,达到了宝卷刊行的最高峰,其作者大都是出家的僧尼,内容有佛经故事、劝事文、神道故事和民间故事,基本上都是倾向于宣传因果报应和修道度世的,具有浓厚的宗教色彩,民间宗教信徒视宝卷为珍宝,奉为神圣,宝卷大多印制装潢精美,与正统宗教经典无异,形式上以七言和十言韵文为主,间以散文,语言生动形象,通俗明快,具有较强的艺术感染力。 第二百二十九章 庄周试妻 李缙现在所在的时代,正是宝卷泛滥的年头,他能不知道宝卷吗,但知道归知道,他还真没看过,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看古代的书籍比较费劲,想弄懂一句话就要费很多脑细胞:“宗教宝卷有许多,不知道公主说的是哪本?” 朱彩璃回答说:“具体是哪本,我也说不上来了,名字我忘记了,我只记得里面的故事。” 故事?这才是她要说的重点吧? 李缙配合地问:“什么故事啊?” “庄子的一个故事。” “公主能给微臣说说庄子的这个故事吗?” “可以,这个故事是这样的,话说有一天,庄子出游,在山上遇到一名女子,这名女子蹲在一座新坟前,正挥着扇子在使劲煽坟,好像是想要把坟上湿漉漉的土煽干,庄子不解,过去问那女子说:你为何要煽坟啊?女子回答:这坟里埋的是我的丈夫,他死前跟我约定,说要等坟土干后,我才能改嫁他人,所以我想尽快把它煽干!庄子当时已经得道了,听那女子说完,看她很是可怜,于是就运用自己的神通,让坟土赶快干掉了,那女子很高兴,把扇子送给了庄子,然后就兴冲冲的下山嫁人去了。” “没有了?这就完了吗?” “没完,还有,之后庄子就回家了,庄子回到自己家的时候,手里还拿着那把扇子,庄子年轻漂亮的妻子,也就是田氏,看到以后,便问扇子的由来,庄子就将来龙去脉告诉了田氏,田氏听完以后,当即把那把扇子拿过来撕成粉碎,并发怒说:天底下竟然会有这样薄情寡义的女人!假如是我,我绝对不会的!庄子看田氏如此表态,心中非常感动。” “还没完吧?” “嗯,然后没过几天,庄子突然间生病,很快就故去了,田氏很难过,请了出家人做法事,帮庄子超度,听说庄子急病而亡,包括亲友等四方人士,许多人都前来庄子家吊唁,其中有位来自楚国的王孙,他见田氏新寡,楚楚可怜,便追求于她,田氏见那楚王孙长得英俊潇洒,怦然心动,竟在灵前,与之眉来眼去,还说要嫁给那楚王孙,可是当晚,在酒酣耳热之际,楚王孙却突发心痛病,口吐白沫,转眼便命在旦夕,田氏吓得惊慌失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时候楚王孙的仆人告诉田氏说,他家主人这毛病,只要用活人或新死人的脑髓,热酒吞之,即可痊愈,田氏立即就想到了庄子,庄子刚死,正是新死人,于是她就拿了一把斧头,劈开庄子的棺木,可是哪曾想,却在准备取出庄子的脑髓做药的时候,庄子居然叹了一口气,坐起来,复活了。” “庄子复活了,那田氏…?” “田氏强作镇定,扶庄子起来,回到了屋中,这时楚王孙和他的仆人已经不见了,田氏正暗自庆幸之时,庄子对田氏说:我让你见两个人。庄子的手向外一挥,楚王孙和他的仆人就出现在了屋中,而庄子却不见了,原来,楚王孙和他的仆人都是庄子幻化而成,用来考验他的妻子田氏的忠诚的,田氏明白了这一切以后,羞愧得无地自容,无颜再面对庄子,便悬梁自缢了,庄子此时已看破了人生,他将妻子田氏放入破棺材后,找个瓦盆当乐器,鼓盆而歌,从此离开了人间。” “公主的故事讲完了?” “嗯。” “哦,那微臣就可以说了,其实微臣在书中看过这个故事,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庄周试妻’,只是微臣看公主讲的兴起,就没有敢打扰公主的雅兴。”李缙说他在书中看过这个故事,其实是在胡诌,但他确实知道这个故事,他的爷爷奶奶喜欢看戏,小的时候他曾跟爷爷奶奶一块儿,在电视上看过庄周试妻的戏曲电影,并听他的爷爷奶奶讲解过那部电影。 “……”朱彩璃对此感到很无语。 “不瞒公主说,事实上微臣认为庄周试妻这个故事,只是一个糟蹋圣贤的恶搞故事,其内容荒诞不经,不可相信,公主颖悟绝伦,微臣相信公主也不会相信这个故事,但公主既然说了这个故事,想必是有其深意,不知… “你怎么知道不是真的啊?空穴不会来风,要是没根没据,怎么有人能写出这个故事来?” “公主说的是,其实写庄周试妻这个故事的人,也不是自己天马行空胡乱瞎编的,他还是有一定的依据的,这依据就是‘鼓盆而歌’四字,这盆是一种敞口的瓦器,前人也用它做乐器,庄子鼓盆而歌,就是一边唱歌,一边拍打着瓦盆,为自己伴奏,这又唱又拍的,与死了人以后的哀伤气氛,多少有点不大搭调。” “那又怎样?” “所以,有人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尽管庄子很好地解释了他的动机,说他鼓盆而歌是行为艺术,是在淡化,甚至是消解生死之间的界线,以使人可以像面对春夏秋冬,季节循环一样,能坦然面对生老病死的烦恼与恐惧,达到视死如归的状态,庄子这种自然的生死观,是大智慧,是匪夷所思的,但对于他的反常行为,老百姓还是选择了世俗化的解释。” “什么世俗化的解释啊?” “就是庄子鼓盆而歌,说明他不悲伤;他不悲伤,说明他与妻子不恩爱;不恩爱,说明他的妻子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因此,庄子对生命的严肃思考,就这样被编排成了一个庸俗的故事,这个故事不仅让庄子的妻子蒙羞,其实也玷辱了庄子的形象,所以微臣才说这个故事,是一个糟蹋圣贤的恶搞故事。” “……” “不过这个故事虽然是假的,可也说明了一些事情,不知公主跟微臣说这个故事,有何深意,实际上想说的是什么事情?” “这个我就不方便说了,我怕皇弟会生气,所以只能点到为止,剩下的你自己去想吧。” 第二百三十章 不解 “……”李缙感到颇为傻眼。 “好了,这人我也看到了,可以回去交差了。”朱彩璃说着起身,和气地跟李老夫人告辞说,“李老夫人,我回去了,方才和您说话很怡悦,可惜我不能在外久呆,不然真想再和您说上一会儿话。” 李老夫人跟着也站了起来:“说实话,其实老身陪公主聊天也很开心…” 朱彩璃不等李老夫人把话说完,微笑着说:“是吗,既然您也喜欢和我说话,那不如随我去皇宫住上几日吧,正巧我的母亲也想见见您呢。” 李老夫人愣了一下:“去皇宫住上几日?” 朱彩璃点头:“对。” 李老夫人不知所措地看向了李缙:“缙儿,这…?” 李缙是绝对不愿意让李老夫人去什么皇宫住的,可是却不便直接开口阻拦:“娘,你自己决定吧,想去就去,要是不愿意出门,不想去,我想公主也不会勉强于你。” “哦…”李老夫人想了想,其实她倒是挺想去皇宫瞧瞧的,这样也不算白活一辈子了,可是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不合适宜,她也不是命妇,即诰命夫人,哪有资格去见太后,去皇宫居住啊,要是她肆意答应了公主的邀约,保不齐就会招来一些风言风语,到时候她的儿子,肯定会受她的牵连,遭人鄙视,这比要她的命,还要让她难以接受,所以尽管她对皇宫有憧憬,但最后还是婉拒了公主的好意,“公主殿下,老身,老身还是不去叨扰您了,至于太后娘娘嘛,老身想这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等到该见面的时候,老身再去拜见太后娘娘吧。” 李老夫人说总有见面的机会,到该见面的时候,她再去拜见太后娘娘,这是啥意思呢?其实她这话说的已经很直白了,她的意思是说,她相信她的儿子日后能成为三品及以上的官员,她能因儿子的官衔成为三品及以上的命妇,这样她就可以参加一些节庆日活动,去朝拜太后娘娘了。 明朝命妇参加节庆日朝拜活动,要达到一定的品阶才可以,一开始是四品及以上命妇,永乐三年以后,改为了三品及以上,换句话说,就是低阶命妇,没资格参加朝拜活动,但可以参加皇后、太后召集的会议活动,皇后、太后召集命妇开会,是出于政治目的,就像妇代会一样,要求命妇们要主动关心丈夫,督促丈夫为国效力,命妇们也愿意去开会,因为进宫觐见皇后、太后是很大的荣誉,并且还能获得赏赐。 朱彩璃就像李缙说的那样,也没有勉强李老夫人:“好吧,既然您不想随我去皇宫,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咱们日后再见吧,我走了。” 朱彩璃说完这话转身向外行去,李缙由茉莉搀着出门送了送朱彩璃,朱彩璃可不是就带着屋中那一个太监、两个宫女和三、四名侍卫来的,她的凤驾在李家门外,仪仗队伍有几百人。 将朱彩璃送走以后,李缙没有再让茉莉搀扶,他默不作声地进了自家大门,一面向内走,一面琢磨开了朱彩璃给他讲那个庄周试妻的故事的用意。 庄周就是庄子,为什么有些人称庄子为庄周呢,因为他姓庄,名周。 庄子以假死来考验妻子的故事,是典型的男性单边主义,要求女人从一而终,没有半点教育意义,但却很投合古代男人的趣味。 李缙就是没听其他男人谈论过这个故事,他也清楚这一点,因为古代封建礼教崇尚女子从一而终。 朱彩璃不知道我是穿越者,她以为我是一个寻常的古代男人,大多数古代男人,都极其在意女人的忠贞问题,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希望老婆再嫁,希望老婆能为自己守贞一辈子,朱彩璃肯定也以为我是这样的男人,所以她先是提及了茉莉,接着跟我说庄周试妻的故事,是想告诉我…茉莉和田氏一样薄情寡义,我应该及早离开茉莉吗? 可是她凭什么这么认为啊,她和茉莉又不熟,怎么会知道茉莉品性如何?她是猜着说的?应该不会吧,从相处中能看得出来,她是个较为谨慎的人,怎么会满嘴跑火车呢? 难不成她不是乱说的,而是真有什么根据?娘的,这事儿不会和觉古道人有什么关系吧?不对,不是觉古道人,应该是朱厚熜才对,不然朱彩璃也不会说,她不方便说她讲这个故事的用意,怕朱厚熜生气了? 这事儿和朱厚熜有什么关系呢?朱厚熜也不认识茉莉啊?难道他派人调查过茉莉?这可能吗,他没事儿调查茉莉干嘛啊,应该是没有的事儿,就算有,品性这种东西是隐性的,也调查不出来啊,所以多半不是这么回事儿,可不是这么回事儿,那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李缙百思不得其解…… 李缙之所以没有琢磨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就是朱彩璃已经同意下嫁给他了,他要是知道了这事儿,以他的头脑,还是能想白这整件事情的。 走了半段路,李缙和茉莉便与李老夫人分开了,他们夫妻二人回了自己的屋中,进了屋,李缙问茉莉:“你怎么一路上都不说话啊,是看我在想事情,还是真的生气了?” 茉莉低着头,没吭声。 李缙又问:“是生气了吧?” 茉莉终于开口了:“嗯,永福公主说那个什么庄周试妻的故事,好像是借故事在说我。” 李缙装傻说:“是吗,我怎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茉莉认死理地说:“就是那么回事儿,她是在问完了相公和我的关系以后,才说的那个故事,这不是拿庄子,还有和他感情很好的妻子田氏打比方,来说相公和我,这还能是在说谁啊。” 李缙没想到茉莉的逻辑分析能力还挺强:“……” 茉莉剖白心迹说:“其实我和田氏不一样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大礼或问》 哦买嘎,好像田氏在听庄子说完女子煽坟的事情以后,也是这么说的,反正就是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李缙听茉莉如此表白,肝儿颤了几颤:“就是一样也没关系,我能理解田氏,只是她有些太心急了,对这一点我很反感,为了表示对丈夫的尊重,不让丈夫在死后丢了面子,她就是要找下家,也得抻一段时间啊,起码等坟干了再说嘛,怎么能在灵堂上就与人眉来眼去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也有可能是爱情来的太快,她被冲昏了头脑,她有可能是一个很容易陷入爱情的人也说不定,不一定就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茉莉在李缙说完这番话以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相公,你是在怀疑我和田氏是一类人吗?” 李缙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想说,要是我哪天出了意外,或者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过一段时间以后,你要是想嫁人,你可以嫁人,我不反对,我说的是这个意思…” “你这不还是在怀疑我和田氏是一类人,不会从一而终吗?” “你会错意了,我真没有怀疑你,我们一起共过患难,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吗,别人我说不准,但我相信你是绝对可以从一而终的,只是我不想让你这样,也不能说是不想让你这样,我也想让你这样,但我要是真的不在了,而你年纪又不大的话,我也不能太自私不是,总之,就是为了你好,你明白了没有?” “不明白。” “……” “我是肯定会从一而终的。” “好,不管我是活着,还是死了,我都支持你的这个决定,你就这么做吧。” “相公,你不要老说‘死’这个字,不吉利的。” “哦,那我听娘子的,以后不说了。” “嗯。” “娘子,今晚相公想与你大战一个时辰。” “……” “娘子可愿意应战?” “啊,有点饿了,我去看看午饭做好了没有……” 几天以后。 大明商部银行开业了。 至于存单,即首批银票,则在赵清萘、玉宁和甘宝,以及在甘宝之后,重回钞纸、印钞二局的一些原户部官员的共同努力下,于数天前便印造出来了。 这大明商部银行银票,与后世很多国家发行的纸币一样,也有大小之分,一百两的银票尺寸最大,有二十四厘米高,十厘米宽,一两的银票最小,只有一百两银票大小的一半大,但不管大小,除中图面额字样不同,所画银两图案大小不一外(一两的银票,画的一小锭银子,一百两的银票,画的是一大锭银子),所有银票的图样都是一致的,外为龙纹花栏,横题印有‘大明商部银行银票’八个字,另在其下中图面额字样和银两图案两旁,也竖着印有八个字,即商部银票,天下通兑,再下是奖惩法令,写的是‘商部奏准印造,伪造者斩,告捕者赏银二百五十两,仍给犯人财产’。 大明商部银行开业以后,李缙让苏葵把表厂表店盈余的所有银两,包括他自己的那六万两银子,都存进了银行,换成了银票,然后他问苏葵要了两万余两银票。 跟着又过了几天,赵希爱再次来了李缙的家里,并带来了火柴,及其制做技术,还有卫生巾。 火柴和卫生巾就不必说了,单说火柴的制做技术,这制做技术就是两张纸,上面也没写多少个字,只是简单地说了说,该从哪些东西中提炼需要的物质,该怎么提炼,该怎么混制,该怎么用混制的物质制做火柴,这就算完事了。 李缙拿着那两张纸,反复地看了几遍,在觉得可行,没问题以后,把他从苏葵那里要来的那两万余两银票都给了赵希爱,结清了一切费用,包括赵希爱上次来给他带的那两盒消炎药的费用。 赵希爱也没有非逼着李缙给他现银,她将银票接过去瞧了瞧,又问了问这银行在哪里,然后就拿着银票走人了。 赵希爱离开以后,等已然没有再被持续禁足的尹紫苑,当天从八音坊回来了,李缙让茉莉把她给喊了来,在演示、讲解了一番后,将几盒火柴,即样品,外加那两张纸,也就是火柴的制做技术,一并交给了她,让她即刻开始建火柴厂,研究制做火柴,至于建厂的钱和研究经费,以及投产需要的资金,李缙则让她去贷款,简单点说,就是去问赵清萘这个银行行长要。 接着又过了二十多天,李缙的伤完全好了,消炎药吃着,加上他的身体异于常人,养了一多月,要是再不好,那才叫见了鬼了呢。 这个时候已然到了十二月上旬,兴献帝、后的尊称问题,也就是该尊谁为皇考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但局面在不断地向着有利于朱厚熜的方向发展,渐有水到渠成之势。 就在这关键的一个时间点,朱厚熜收到了一份奏疏,又给他注入了一剂有力的强心剂。 这份奏疏还是张璁写的,在议礼的争执中,张璁看到他的几次上疏,都得到皇帝的赞赏,胆量变得越来越大,因此他顺着小皇帝的心思,又鼓捣出了《大礼或问》一疏。 张璁在《大礼或问》一疏中,除了以问答的形式,狠狠地批驳了杨廷和等一班老臣的礼仪观点外,更重要的是说出了朱厚熜想说而无法说出口的话,即朱厚熜的心声,把话都说到朱厚熜的心坎里去了。 张璁在奏疏说了什么,这么得朱厚熜的心呢?那就是‘古代所谓议礼立制的事,都是天子说了算,皇上应该奋力独断,将父子大伦明告中外’,即这事儿应该由朱厚熜自己做主,张璁这么说,朱厚熜当然欢欣了。 在过去的几个月中,朱厚熜与杨延和等老臣,为议礼争得筋疲力竭,在李缙遇刺受伤以后,朱厚熜打算歇息一下,等李缙养好了伤,再连同李缙,与杨延和等老臣大战几个回合,一鼓作气,将对手击败,以完全实现他的愿望,可在看到《大礼或问》后,他有些等不及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闹崩了 朱厚熜感觉有了这《大礼或问》,关于礼仪之争的所有理论上的难题都迎刃而解了,再同杨延和等老臣较量,可以说是有据有理了,在之前的几番争斗中,让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杨延和等这些做臣子的人,在面对他这个皇帝时,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他一直想找机会灭灭那些人的威风,可是却苦无机会,现在机会终于开了,他哪肯放过。 是以在经历了几天阴暗沉闷的天气后,在一个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风和日丽的上午,朱厚熜斗志激昂地专门在谨身殿,召见了首辅杨廷和和大学士蒋冕二人。 杨廷和和蒋冕奉诏前来,见到朱厚熜,不敢马虎,立刻行礼,待行完了大礼,方才站了起来。 朱厚熜等杨、蒋二人起身后,向他们招了招手:“来,你们到朕这里来…再靠近点…” 杨廷和和蒋冕这俩老臣,谁都摸不着头脑,不知所措地向前走去,脚步移了再移,最后来到了朱厚熜的眼前。 朱厚熜等杨廷和和蒋冕他们两个人走到近在咫尺之处,忽地将藏在身后的一道手敕拿出来,塞给了杨廷和:“是关于孝道之事的,首辅按敕拟诏执行吧。” 杨廷和赶紧叩头承接,然后起身,当面展开敕书,细细察看,只见是朱厚熜的亲笔,其内容为:朕承天命,入奉宗祧,自即位以来,奉天法祖,恭侍两宫,日勤政事,未敢一时怠忽。朕本生父兴献帝、母兴国太后虽帝后之称,虽礼养于天下,但未遂朕心矣。今尊朕父兴献帝为兴献皇帝,母兴国太后为兴国皇太后。其尊号字称并敕谕,卿等便写拟来看施行,朕以答劬育罔极之恩,安治天下,卿等其承之,再勿固执。 虽然朱厚熜现在已经将他的父亲谥为‘帝’,母亲封为‘后’,但在这两个字的前面,不加上‘皇’字,也就是变为皇帝和皇太后,他的心里仍不舒服,因为这样仍不能算是名正言顺,所以他今天自作主张,再次下了手敕。 杨廷和看完敕书,气得脸都抽抽了,他沉默了好半天,这才开口说:“皇上,照理说,您下了手敕,这就是皇命,老臣等奉的就是皇命,是不敢违背的,但像尊崇父母这样的大礼,关系到千秋万代的大法,就是舜禹这样的圣祖,也不曾随便更改,皇上您有舜禹之天资,老臣等怎敢不以舜禹之行事准绳侍奉皇上,不然岂不是不忠,所以还请皇上收回手敕,这从古到今都没有出现过的事情,老臣等实在是不敢去做啊!” 朱厚熜不以为然地说:“古时候也有人这样做的,所以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做吧,别人是不会说什么的。” 蒋冕见朱厚熜如此不在乎,忍不住开口说:“皇上,这古时候也唯独汉哀帝这样做过,皇上不学舜禹这些先圣,为什么偏偏要去学汉哀帝呢?并且,汉哀帝也才称其父‘定陶恭王’为‘恭皇’,都不曾以帝相称的。” 杨廷和觉得蒋冕没有把话说透,立即接过话头说:“皇上,汉哀帝是汉朝衰败时期的无能昏君,不值得效法,若是合乎祖制,值得效法的话,老臣等早已这么上奏了,这样既可以彰显皇上对父亲的孝心,老臣等又可以尽人臣的本分,岂不是皆大欢喜?可是老臣等为什么没有这么上奏呢,因为真的是不能这么做啊,就是死老臣等也要阻拦,所以还是请皇上收回敕令吧!” 朱厚熜渐渐地恼了,杨廷和竟以死相胁,他怎么不恼,他强压心中升腾起来的怒火,争辩说:“朕要为父母尽孝道,这难道错了吗?” 蒋冕接着话:“皇上,天子的孝道,在于继承祖业,安抚天下,皇上继承太祖太宗孝宗武宗之统,即皇帝位,兴献帝、后,称帝称后,已尊崇到了极点,如果再加头衔,恐怕祖宗的在天之灵,和兴献帝的神灵,就不得安宁了啊!” 杨廷和不给朱厚熜说话的机会,紧接着说:“是啊皇上,以前已加的帝后尊号,至今外面仍议论不断,老臣等心里已是惴惴不安,如果再添加尊号,肯定会有损于皇上的德行,影响朝廷的声誉!” 朱厚熜等杨延和和蒋冕这俩老头喋喋不休地说完,无奈地说:“其实,朕只是想对父母略尽孝心而已,你们又何苦这般为难于朕呢…” 杨廷和简直都快崩溃了,这个小皇帝怎么就这么固执呢,他不得已只好使出了杀手锏:“皇上,汉宣帝继孝昭,后追谥史皇孙、王夫人曰悼考、悼后而已,光武上继元帝,巨鹿南顿君以上,立庙章陵而已,皆未尝追尊。今日兴献帝、后之加,较之前代,尊称已极。若加‘皇’字,与慈寿、孝庙并。是忘所后而重本生,任私恩而弃大义,臣等不得辞其责,愿罢归。” 罢归,就是辞职或免官回家,杨延和的杀手锏,就是撂挑子不干了。 朱厚熜并不怕杨廷和的威胁,他没有被吓退,也使出了杀手锏,他把张太后给抬了出来:“杨首辅,慈寿皇太后懿旨有谕,说‘今皇帝婚礼将行,兴献帝宜加皇号,母为兴献皇太后’,你们不听朕的话也就罢了,难道连慈寿皇太后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 张太后和杨延和等人是一伙的,她怎么会下懿旨说兴献帝宜加皇号,兴献后宜为兴献皇太后呢?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和杨延和等人闹崩了,而起因就是李缙遇刺事件,毛纪怀疑这件对他们极为不利的事情是夏皇后做的,杨延和知道了以后,便去告诫张太后和夏皇后,让她们不要轻举妄动,而夏皇后却不承认这件事情是她做的,张太后还是比较相信她的儿媳妇的,可是杨延和等人却不相信,虽然一直未能找到那个卜焱,但有很多证据都指向了卜焱,证明卜焱就是刺杀李缙的那名刺客,而这个卜焱又是与夏皇后有密切关联的中军都督府的人,所以杨延和等人认定了这件事情与夏皇后有关,便与张太后和夏皇后争执了起来,闹了个不欢而散。 第二百三十三章 排除异己 后来,张太后听了张鹤龄和张延龄的建议,也就是她两个弟弟的建议,居然抛弃了杨延和等人,选择了逐渐坐稳了皇位的朱厚熜,主动向朱厚熜示好,倒向了朱厚熜一边,于是乎就有了神马太后的懿旨。 杨延和的心好累,他无可奈何地说:“皇上,老臣等并不是不听皇上的话,也不是不听皇太后的话,实则是帝、后之上再有加,则与正统之亲无别了,恐难以告祭郊庙而布天下啊!” 朱厚熜也不搭杨延和的茬,他自己说自己的:“朕认为宜遵懿旨,称兴献帝、后为兴献皇帝、兴献皇太后。” 杨延和听朱厚熜依旧这么说,只得诲人不倦地又开口跟朱厚熜讲起了大道理,而蒋冕则在一旁帮腔,就这样,朱厚熜与杨延和和蒋冕他们双方,一方死乞白赖要对父母尽孝心,一方强调要对天下尽孝心,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扯起了皮。 杨延和和蒋冕他们这俩老头,一唱一和,口若悬河,最后把本来有充分准备的朱厚熜说得只剩下耍赖这张牌了,黄锦看朱厚熜有些扛不住了,便以皇上劳累为由,劝杨、蒋二人退下,以后再议,杨、蒋二人才真是累了,他们说的嗓子都冒烟了,是以借坡下驴,丢下手敕,赶紧叩头离开了。 出了谨身殿,杨延和沉着脸,对蒋冕说:“不能让那个张璁再留在京城了,他要是不上疏,皇上也不会再次无理取闹,这都是受了那个张璁蛊惑啊!” 杨延和恨死张璁了,之前蒋王妃入宫,他在代拟草敕时,就千百个不愿意,给兴献王及王妃,冠以帝、后称呼,那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为之的,本来他想,这帝、后之称有了,小皇帝也应该心满意足了,以后他们君臣之间,再也不会为此相争下去,可以集中精力落实即位诏书上的各项计划了,没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人竟煽风点火,使得小皇帝得寸进尺,还想让自己的父母成为皇帝、皇后,这是他万万不能答应的。 可是他也清楚,现在他已经渐渐掌控不住形势了,以往朝中的文武百官,之所以没有多少人敢站出来为皇帝说话,那是因为他这个首辅,不但控制着内阁,还与张太后保持着某种友谊,现在他和张太后闹崩了,朝臣们都瞧出来了,因为张太后已然开始在明着支持小皇帝了,所以形势瞬间就失控了,朝臣们开始重新选边站了,有很多人都站到了小皇帝一边,并开始发声了,他只能尽力去控制,他采取的控制手段,就是排除异己,他坚决不能容忍为小皇帝说话的官员留任京城,要是不把这些官员都弄走,天长日久,小皇帝的势力会越来越大,他就再也无法掌控了,反之,凡是上疏反对小皇帝的官员,他则要将其升任至京城,以充实自己的力量,虽然他也不想毫无原则地这么做,但不愿意也要做,不然一旦被压制住了,他就不能‘为所欲为’了。 蒋冕点头说:“你说的没错,这个张璁的确是个祸害,那就将他逐去南京吧。” 杨延和和蒋冕他们两个人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话,就决定了张璁的命运,几天以后,张璁这个小小的观政进士,就被人逐出京师,赶到南京刑部,任主事去了。 原本这并不会影响张璁的仕途,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在嘉靖元年正月,紫禁城内的清宁宫,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起火了,杨延和借题发挥,说是天谴,一定是加称尊号的缘故,祖宗神灵恐怕是不安了,天有五行,火实主礼,人有五事,火实主言,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礼不兴,火灾是废礼失言造成的,因为大火烧的宫殿,正是兴献后即将要入住的宫殿。 然后杨延和纠合了一百多朝臣,,联名上疏,,轮番轰炸,以集体辞职相威胁,逼迫朱厚熜服软,其间这个杨首辅封还了不少御批和执奏,算是拼了老命,眼看百官罢工,国事荒废,朱厚熜不得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听取杨廷和的意见,举行了尊号典礼,宣布上考孝宗,尊孝宗为皇考,张太后为圣母,尊亲生父亲兴献王为兴献帝,母亲为兴国太后,皆不加‘皇’字,至此,礼仪之争以双方的妥协而告一了段落。 之后过了两年,朱厚熜的皇位已经稳固,便又开始试图为父母的封号加‘皇’字了,这时已被贬至南京刑部,每天和桂萼、胡铎等人相互考证经史的张璁,与同僚揣测圣意,纷纷上书重提旧事,说现有的称谓并不适宜,应该重新议礼,朱厚熜对此自然是十分高兴,所以又过了一段时间,张璁便得以奉召赴京,获得了重用。 可如今历史已经改变了,因为随后议礼的结束,致使张璁去了南京,就没有再能回到北京,没有再能回到北京,他自然也就入不了阁,做什么首辅了。 张璁、桂萼他们一伙人,在正直的朝臣和正统的士大夫心目中,是一伙投机取巧的无耻小人,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这样的人,他们进入内阁,当政八年,植党营私,罗织罪名,排斥异己,打击他人,使门户之见日深,说简单点,就是没干多少好事儿。 所以,张璁入不了阁,比能入阁要来得好,没有权利,他便害不了人了。 朱厚熜召见杨延和和蒋冕,是想将他亲手写的手敕下发给他们,让他们按手敕拟诏执行,可是最后却被人家当面给退回来了,他对此很生气,但却没有放弃,在接下来的一次早朝上,他当着满朝官员的面,将《大礼或问》下发给了礼部,让礼部按张璁的这份奏疏,给兴献帝、后加尊称、定尊号。 朱厚熜为什么要当着满朝官员的面,将《大礼或问》下发给礼部,让礼部按这份奏疏给兴献帝、后加尊称、定尊号呢? 第二百三十四章 结束了 因为朱厚熜想让满朝官员,都跟着一起讨论一下这个事情,从而引发了一次大规模的集体议礼事件,基本上所有朝臣都参与了这次事件,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其中大多数朝臣都持支持态度,他们纷纷找礼部官员表达自己的想法,希望礼部官员能遵从皇帝的命令,为兴献帝、后加尊称、定尊号,以结束这场弊大于利的礼仪之争,然后好一心做正经事儿。 所以礼部尚书毛澄,遭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也不能一意孤行,不考虑群臣的意见,所以在认真地想了几天以后,他也没有去找杨延和等人商量,拟好了一份礼仪状就呈了上去,说应尊兴献帝、后为兴献皇帝、兴献皇太后,也就是同意了朱厚熜主张。 朱厚熜见到这份礼仪状大喜过望,可杨延和听说以后却恼怒异常,原来他以为毛澄没来找他,是自己有了什么解决之法,万万没想到毛澄竟然倒戈了,为此他立即去了礼部,可在责问毛澄时,毛澄竟和朱厚熜一样,把张太后抬了出来,说尊的是太后的懿旨,让他瞠目结舌,到了这一刻,他知道大势已去了,他不但以私废公失了人心,即排除异己,包括李缙遇刺的事情,朝臣们也认为是他做的,这件事情的影响极坏,最主要的是还因为这件事情,致使他失去了张太后的支持,所以他已然无力回天了,在这种情况下,他无奈只能上疏请求致仕。 致仕,就是交还官职,即退休,可朱厚熜却没有批准,并且反其道而行之,不但好言安慰了杨延和一通,还加封了杨延和的官职,但杨延和却和之前朱厚熜刚刚即位,要以定策之功,加封他为伯爵、太傅时一样,坚辞不受,可虽然官没有受,但人最后还是留下来了。 跟着在朱厚熜的催促下,于年前的时候,举行了尊号典礼,将兴献帝、后,尊为了‘皇考恭穆献皇帝’和‘圣母章圣皇太后’,然后持续了七、八个月的这次既是为了议礼,而又不单纯是为了议礼的议礼事件,在朱厚熜挫败了杨廷和一手操纵,和其依附者,不顾他继位的实情,而强迫他依照汉宋旧例改换父母的图谋,维护了他与兴献王的父子关系,确保了大明法律的尊严和政治的秩序后,基本上就算是结束了。 其实杨延和也不能算是什么坏人,相反,他为人清廉,极为端正,就算是深居高位,也是诚诚恳恳,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他和朱厚熜搞对抗争权,只是为了改革,换句话说,就是为了国家,如今大明危机不断,要是再不进行改革,一旦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什么都完了,所以他必须要摆脱束缚,以使他能放开手脚,去做他认为应该要做的一些事情。 李缙没有去参加什么尊号典礼,尽管他的伤早已好了,但仍躲在家中装病,受了重伤,一个来月便好了,那岂不是太快了,他打算到年后再冒头。 等过完了年,李缙准备问朱厚熜要点地种,他不是想问朱厚熜讨赐土地,而是想去经营一定数量的官地,建一个种子基地,种些高产小麦、玉米和水稻神马的,留种推广,外加一些新、奇、特的物种,例如辣椒、土豆和地瓜等,以丰富人们餐桌上的食物。 李缙伤好了以后,在家待着没事,便开始画图,他画的是内衣的设计图,图画好了以后,他让茉莉买了一些布料,做了一套内衣,即一件无钢圈后置为金属纽扣样式的文胸和一件三角内裤。 等内衣做得了,李缙让茉莉将其穿上,然后询问茉莉可否觉得舒适,能不能接受穿内衣,茉莉说感觉挺好的,可以接受,于是乎他便有了开服装厂做内衣卖,继而再开卫生巾厂做卫生巾卖的打算,但只是打算,他并没有立即着手去做。 此外,李缙在画内衣设计图的时候,顺便还画了一副麻将设计图,然后让人拿着图去玉器行,请人用青玉做了几副麻将,接着在过年的时候,住在李宅之中的那些女人们就打起了麻将,包括李老夫人在内,她们一个个的,在学会了打麻将以后,那简直都打上了瘾。 就在这稀里哗啦地麻将声中,这个年就这么过去了,转眼到了嘉靖元年。 在嘉靖元年正月,人们还沉浸在新年的欢乐之中的时候,皇宫中该发生的那件不大不小的事故,还是照旧发生了。 紫禁城内的清宁宫,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燃起了熊熊大火,恰巧这天还有风,火借风势,越烧越大,救火的太监、宫女和侍卫一起上阵,也没有将火扑灭,眼睁睁地看着火烧到了宫顶。 朱厚熜在着火这天,到南郊祭祀太庙去了,在祈求完祖先保佑,他回到乾清宫还没有坐下来,便得知了清宁宫无故起火的事情,他走出殿宇,向清宁宫那边放眼望去,只见火势冲天,那半空中的火苗,是紫黑的,像龙的舌头一样,在翻卷腾挪,给人以一种不祥之兆。 这是有什么人冲撞了神灵吗,所以神灵才会以火示警? 朱厚熜感到很不安,他是极其迷信的,是以赶紧命人去找钦天监能够根据天象变化占定吉凶的官员来看这火势,以趋吉避凶。 钦天监,就是中国古代的国家天文台,负责观察天象,占定吉凶,推算节气,制定历法等工作,由于古人相信天象的改变与人事的变更,有直接对应的关系,加上历法关乎农时,所以钦天监这个衙门,还是十分重要的。 钦天监的官员到了以后,去清宁宫那里看了看火势,然后回来禀告朱厚熜说:“皇上,这忽然之间,大火陡起,不在他宫,而在清宁后殿,不在他日,而在皇上祭祖刚结束之时,这怕是必有缘故啊。” 朱厚熜焦躁地问:“有什么缘故啊?” “呃…”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啊?” 第二百三十五章 起火总有原因 “微臣是,不敢说。” “朕赦你无罪,但说无妨。” 那名钦天监官员不敢抗命,结结巴巴地说:“啊…依微臣看,极有可能是,是皇上触怒了先祖…” 朱厚熜听完这话,立马不言语了:“……” 触怒了先祖,就是惹先祖不高兴了,朱厚熜之所以不言语了,是因为他真的做过有可能会惹先祖不高兴的事情,那就是尊他的父亲为皇考。 朱厚熜从小就相信天地神灵、算命卜卦这些事儿,他不怕杨延和,但却怕违背了先祖的意愿,伤及自己的身体,动摇皇位,所以在知道了这个事情以后,才会有些发傻。 那名钦天监官员不仅知道这起火的‘原因’,还知道该怎么灭‘火’:“皇上,其实要想消弭这先祖的怒气也简单,只要在宫内的各个大殿前设立醮坛(道士祭神的坛场),皇上亲自上香,虔诚祭祀祷告,便能得保平安了。” “真的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吗?” “正是。” “崔文,崔文!”朱厚熜马上叫开了崔文的名字,等崔文出现在他眼前,他心急火燎地对崔文说,“你快去各个大殿前设立醮坛,朕要祭祀祷告!” 崔文是朱厚熜除黄锦以外,最信任的一个近侍太监,他的年纪也没有很大,可是当太监的资历却不浅,他本是正德年间,一个专管钟鼓的小太监,最后几经钻营,投靠了张太后,武宗殡天后,他被升为了内官监太监,开始侍奉朱厚熜,因他侍奉的极好,讨得了朱厚熜的欢心,所以逐渐成为了朱厚熜的心腹,但实则他是张太后派到朱厚熜身边,监视朱厚熜的眼线。 “是,奴婢这就领人去设立醮坛。”崔文刚刚就站在不远处,那名钦天监官员说的所有话,他一字不落的都听到了,所以他也没有再问什么,答应了一声就去做事了。 之后,等醮坛都设立好了,朱厚熜先斋戒沐浴,跟着便逐一到宫内的各个大殿祭祀祷告去了。 在这期间,皇宫之中谣言四起,越传越玄,但万变不离其宗,都说朱厚熜触犯了先祖,后来朝臣们也知道了这事儿,然后一些人纷纷上疏,说不应该称兴献帝为皇考,要朱厚熜改称孝宗为皇考,也就是想‘翻案’。 这些上疏之人,都是没有倒戈,直到最后仍和杨延和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一些老臣,朱厚熜已经是十分糟心了,看到这些老臣们的奏疏,他更糟心了,他怀疑这些老臣们借机生事,是杨延和指使的,是以他与杨延和之间的那道还没有完全修补弥合的裂痕,又再次裂开了一道很大的裂缝。 可事实上呢,竟是朱厚熜冤枉了杨廷和,因为那些老臣们上疏的事情,不是杨延和指使的,而是他们的自发行为。 杨延和如今已然是心灰意冷了,他只想做自己的事,不想再跟朱厚熜斗下去了,之前他与朱厚熜斗到那个份上,其实也不是他心甘情愿的,他有自己的苦衷,那时他必须根据张太后的指示,出面打压朱厚熜,使朱厚熜即便坐上了皇帝的宝座,也要俯首称臣,当然了,不是向他称臣,而是向张太后称臣,一旦张太后掌了权,他也就有了权,反过来,有了他,张太后才能控制朝政,他们这种主仆依附关系,是不可分割的,是无人能挡的,朱厚熜之所以屡屡碰壁,直到现在才为父母争得尊称,就是太后、首辅相互依附的最好注脚。 可是这种依附关系如果不存在了,换句话说,就是拆伙了,那一方是无法独撑大局的,既然如此,那还斗个什么劲儿啊,是以杨延和放弃了,他既然已经放弃了,自然是不会再指使人闹事,但是有人闹事,他也没有阻止,这说明他心中还是有一丝不干的。 朱厚熜现在一遇到什么不如意或解决不了的事情,马上就会想到李缙,因为啥事儿到了李缙那里,就都不是事儿了,李缙都有办法解决,是以他又把李缙叫进了宫,李缙伤早好了的事情,他老早就知道了,他不止一次让黄锦带御医去李缙的家里,探望查看过李缙的伤情。 等见到了李缙,朱厚熜将事情大致地说了一下,然后问李缙该如何平息谣言,要是不能平息谣言,让谣言就这么一直传下去,他怕演变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到那时候他就只能换爹了。 李缙想了想,回答说:“皇上,微臣以为,想要平息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查明起火的原因,这起火总有原因,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起火…” 朱厚熜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这不是天灾,而是有人故意放火,事后又炮制了这一连串的事情?” 嗖嘎,都说嘉靖皇帝聪明,果然是不假啊,我这还啥都没说呢,他就神马都知道了。 李缙谨慎地说:“现在还不好说,要调查过后才能知道,或许只是自然起火,或意外起火,这也说不定。” “听你说的头头是道的,好像知道的不少,要是这件事情交给你去查,你可能查清楚?” “啊…要是让微臣去查,微臣会用尽全力,但不敢保证就一定…” 朱厚熜摆了摆手:“行了,别在说你的那套嗑了,这事儿就交给你去查了,希望你不要像邵喜和陆松一样,查个事情,都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朱厚熜说的是寻找那名行刺李缙的刺客的事情,李缙对此也不好评说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朱厚熜随后看向了站在他一侧的黄锦:“黄锦,你带人协助李缙。” 黄锦躬身答应了一声:“是,奴婢遵旨。” 明紫禁城中的奉天殿,是后来的太和殿的前身,与其北部的华盖殿(中和殿)、谨身殿(保和殿)共同组成了三大殿建筑群,是明紫禁城建筑群的核心。 三大殿再往北就是后三宫,即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下子 乾清宫是皇帝的寝宫,皇帝不止在这里居住,也在这里读书学习、批阅奏章处理日常政务、召见官员、接见外国使节,以及举行内廷典礼和家宴等;交泰殿,是后妃们起居生活的地方;坤宁宫,为中宫所居,也就是皇后的寝宫。 而在后三宫的东、西两边,又有仁寿宫、清宁宫,这二宫是太后居住的地方,张太后住在东边的仁寿宫,而朱厚熜的亲生母亲蒋太后则计划入住清宁宫,但还没有入住,她现在住在清宁宫左近的一座宫殿内,所以清宁宫失火,没有伤及到她。 正因为这清宁宫是蒋太后要入住的地方,所以那名钦天监官员才会说,是朱厚熜触怒了先祖,说的再透彻明白一点,就是老朱家的祖先不喜兴献帝、后做皇帝、皇太后,所以才降火烧了蒋太后即将要入住的清宁宫,以表达自己的不满之情。 黄锦领了皇命以后,随即就带着李缙离开了乾清宫,然后他先纠集了一些侍卫,之后才引领着李缙去了清宁宫。 这清宁宫是一座与乾清宫一般大小的殿宇,也就是一座很大的殿宇,进了宫门,李缙看到竖立在宫墙之内正中的那整座殿宇已经全部被烧毁了,只剩下了墙壁和断脊残瓦。 李缙从来没有勘验过什么火场现场,也不太懂这方面的知识,但他知道怎么才能搞清楚起火的原因,简单来说,就是要先找起火点,然后再根据起火点判断其他。 通过参考火灾发生后,火场内遗留物品燃烧的时间长短和燃烧程度,及蔓延方向等现场痕迹,能大致判断出起火点。 一般来说,起火点只有一个,或在一定范围内有明显相关的几个,要是有无明显关系的数个起火点,那就应高度怀疑是人为纵火的可能性了。 这起火点,李缙当然要自己来找了,他让黄锦带了一分部侍卫去询问调查情况,询问调查的对象有,最早发现火灾的人员,熟悉火灾现场的人员,参与火灾扑救的人员,最后离开火灾现场的人员等等,综合上述人员的询问调查情况,可以复原火灾前后的经过,形成火灾发生时的虚拟场景,可以用来佐证他最后找到的起火点是否正确,另外没准还能提供一些其他的破案线索,而他则带着剩余的侍卫,开始一边清理,一边勘验起了火灾现场。 因为烧毁的极其严重,所以这现场有点难以勘验,要是不太严重,有的地方烧了,有的地方没烧,那一目了然,很快就能找到起火点,可现在情况是,整座殿宇都烧成了灰烬,这样一来,就不好分辨是哪里先着的火了。 另外灭火过程,是一个破坏现场的过程,区别只在于破坏多少,宫女、太监和侍卫们灭火的时候,根本不会考虑后期火因鉴定的问题,因为对于这些人来说,尽快灭火才是首要任务,这在一方面,也给火因鉴定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所以这些那些的原因加在一起,才使得之前没查来什么结果,虽然跟朱厚熜禀报清宁宫起火这件事情的人,说清宁宫是无故起的火,可是在火灭了以后,也就是朱厚熜在斋戒准备祭祀祷告的同时,他还是派人调查了一下起火的原因,可是毛都没查出来,因为现场实在是难以勘验,于是调查火灾的锦衣卫官员便采纳了目击者的证言,也就是‘没看到有生人进出空置的清宁宫(即清宁宫内无人居住,不可能是因意外引起的火灾,而当天也没有看到有陌生人进出清宁宫,所以也不可能是有人故意放火),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清宁宫是自然起的火。 朱厚熜没跟李缙说他曾派人调查过起火原因,但在来清宁宫的路上,李缙还是从黄锦的口中知道了这事儿,是以他早已有了面对困难的心理准备。 可李缙毕竟不是消防员出身,他半点专业知识都没有,只有一些常识,比之前带队来调查起火原因的那名锦衣卫官员还要不如,所以从快中午的时候,一直忙活到傍晚,他也没找到神马起火点,因为这清宁宫各处烧毁的程度都差不多,好像是突然之间整座殿宇一下就全都烧了起来,没有什么先后之分,也就是清宁宫不是被蔓延的火势烧毁的,而是一下子就哪里都着了火,继而才被烧毁的。 怎么一下子所有地方都着了火呢?难道真的是朱重八,或者是老朱家的其他祖先发飙了,降下了‘怒火’,烧了清宁宫?这可能吗,纯粹是无稽之谈,我看这不是天灾,肯定是人祸,半多是有人使用了一种什么特别的手段故意放的火,例如在夜间悄悄潜入这座空置的殿宇,在殿内撒了一些能够自燃的物质,不然怎么可能一下子哪里都着了火,一定会有一处或几处相关的起火点,外加火势蔓延的痕迹才对! 李缙勘验了半天,初步得出的结论是,这是遗留火种引发的火灾,因为在失火当天,没人看到有人进出清宁宫,黄锦今天询问调查到的情况也是如此。 另外,黄锦还询问调查到了一些别的情况,其中有一个情况是,人们发现清宁宫着火了的时候,清宁宫就已经全部烧起来了,这和李缙的判断基本吻合。 不过虽然得出了结论,是遗留火种引发的火灾,可这个遗留火种是谁‘遗留’在清宁宫内的,这就不好查了,不说是大海捞针吧,但也容易不到哪里去。 李缙在和黄锦汇总了一下情况以后,因为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便收队了,打算明天再接着调查,可就在他要闪人回家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清宁宫内的一个宫女,走过来对他说,太后娘娘要他在调查结束以后,过去一趟,想向他了解一些情况。 李缙也没有问是哪个太后,因为不管是哪个太后,人家叫他去,他都得去。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为什么没有点灯 跟在那名宫女的身后,出了清宁宫,拐了几个弯,走了没多久,来到附近的一座宫殿,进了殿宇,李缙立即见到了要找他了解情况的那位太后娘娘,和他猜的一样,那位太后娘娘是蒋太后,此外还有两位公主,就差朱厚熜了,朱厚熜要是来了,他们全家人就聚齐了。 李缙见到蒋太后和两位公主,连忙行礼:“微臣参见太后娘娘及两位公主…” 蒋太后和两位公主,也就是朱彩璃和朱彩鸢她们两个人,都坐在一张圆桌旁,在李缙撩衣服要下跪的时候,蒋王妃朝他招了招手:“不必行礼了,过来坐吧。” 过去坐!?我和你们能坐在一起吗?我好像没那个资格吧?就是有,好像也不大方便吧? 李缙傻眼地说:“微臣不敢。” 朱彩鸢一听他说这话,立马站起身,然后快步走过来,拉住了他的胳膊,生把他给拽到了桌子旁,按在了座位之上:“让你坐,你就坐,怎么那么矫情啊!” “……”李缙真是不知道该说点啥好了。 在李缙坐下以后,蒋太后瞧了瞧他,跟着开口说:“中午的时候,皇上来哀家这,跟哀家说,他又命你去调查清宁宫起火的原因了,有这事儿没有啊?” 李缙也不敢直视蒋太后,低头拱手说:“回太后娘娘的话,有这事儿。” “那你查出来什么没有啊?” “查出来了,微臣能断定,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哦?你怎么能断定是有人故意放的火啊,有什么根据吗,说来听听。” “是,其实微臣是采用排除法得出的结论,首先清宁宫空置,无人居住,这排除了是人为意外失火的可能性;其次失火当日,天气晴好,这又排除了是因气象因素起火的可能性,比如说雷击等;再次,清宁宫中不存在可以自燃的物品,就算存在,也不可能存在于清宁宫中的各个角落,这就排除了是自燃的可能性,排除了人为意外失火、气象因素和物品自燃这些可能性,那起火的原因只能是人为故意放火了… “就没有其他可能了?” “啊,这个微臣还没有想到,莫非太太娘娘想到了?” “你都想不到,哀家更想不到了。” “……” “那你知道是谁放的火吗?” “微臣还不知道这放火之人究竟是谁,但大概能猜到那人的放火手法,那人一定是事先潜入清宁宫,在殿宇内撒了什么可以自燃的东西,例如黄磷,微臣只是打个比方,那人在殿宇内撒的东西并不是黄磷,因为黄磷有毒,不仅食入会中毒,吸入也会中毒,起码会头晕、呕吐,可救火的那些宫女、太监和侍卫,他们却什么事儿都没有,所以说那人撒的并不是黄磷这一类的东西,而是一类无毒,燃烧过后也不会产生什么气味的自燃物质。” “哦…你提及这个自燃物质,是不是想说,只要能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便能顺藤摸瓜找到那个放火之人了?” “这倒不一定,就算知道了那放火之人在殿宇内撒的是什么东西,也未必能把他给找出来,反之,就是不知道他撒的是什么东西,也未必就找不到他。” “你有办法能找到那放火之人!?” “现在还没有,微臣正在想。” “……” “太后娘娘,您要是没有什么别的要问的了,那微臣就告退,回去想办法了…”李缙如坐针毡,想尽快离开此地。 在蒋太后吱声之前,朱彩鸢抢着说话了:“你着什么急啊,太后娘娘没话要问你了,本公主还有事情要跟你说呢!” “啊,公主请说。” “你没觉得,这屋中有哪里不对劲儿吗?”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儿啊?公主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啊?是有什么深意吗? 李缙抬头四下瞧了瞧:“还请公主明示,微臣并未来过太后娘娘这里,就是真有什么不对之处,微臣也…” 朱彩鸢不等李缙把话说完,提示他说:“你没觉得这屋里很暗吗?” 很暗?天黑了,屋里当然会暗了,你要是嫌暗,点灯不就好了,这有什么可说的? 李缙是丈二的和尚,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是挺暗的。” “你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暗吗?” “因为,因为没有点灯。” “你知道为什么没有点灯吗?” “因为太后娘娘还没有命人点灯。” “错啦,是没灯可点了,宫中现在连买灯油和蜡烛的钱都没有了。” “什么,你不是开玩笑吧!啊,公主恕罪,微臣因为一时激动,有些口无遮拦了!” “都是一家人,没关系的。” 什么一家人啊?这是在跟我客气,没拿我当外人,还是有什么别的说道啊? 李缙迟愣了两秒钟:“啊,公主刚刚说的是真的吗,这宫中真的连买灯油和蜡烛的钱都没有了?” 朱彩鸢煞有介事地点头说:“当然是真的了。” 李缙对此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李缙之所以会感到不可思议,觉得这不大可能,是因为明朝并不像后世说的那么穷,要是国库里没钱,那宫中没钱花还说得过去,可是据他所知,国库里还是有钱的,就算没有剩余,太仓银库岁入的那二、三百万两银子,也还没有用呢(太仓银库的银子主要用于支付九边募兵、重大工程、京官薪水、皇宫花销等开支),既然太仓银库,即国库中有钱,那宫中应该也不会缺钱花才对。 太仓银库岁入的那二、三百万两银子,是大明目前每年的财政收入,但这并不是总收入,因为明朝很多时候都是不按现银收取赋税的,而是直接纳粮,如果把一些纳粮的赋税,即农业实物税等,折算成白银,再加上盐税、茶税、关税(海关税和边关税),明朝每年的总收入约有2000万两银子,而后世人们所谓的明朝岁入二、三百万两银子,其实是各地根据预算,预留开支,剩余押解入京,太仓银库的收入。 第二百三十八章 爱国思想 明朝初期,因为金、元入侵的破坏,中国特别是北方的商品经济退化极为严重,因此明朝在农业经济基础上,建立了一个基于自给自足,以实物为主的中央集权财政体系,这个财政体系以实物作为计量单位,收入以实物为征收形态,支出也采取相应的实物方式。 可是到了明朝中后期,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使得大量外来的白银流入了中国,是以朝廷便开始征收白银了,但只是把一部分要征收的实物,改成了征收白银,即一条鞭法,后世有人拿明朝的这部分货币税收,去对比宋、清两朝的全部税收,所以得出明朝的税收,只有宋朝的十分之一,清朝的五分之一,这一可笑的结论。 宋朝的税收是多,可是每年有六分之五的财政收入花到了军费上,而明朝实行的是卫所兵制,可以自给自足,朝廷基本上不用花钱,这么算下来,明朝实际上比宋朝的财政收入还要多,是非宋可比的。 而清朝其税收方式,可以说是完全照抄明朝,无非是因为美洲白银的涌入,将明朝的实物税和劳役折合成货币税了,所以清朝税收多,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真正能说明问题的,应该是人均粮食占有量,明朝人均粮食占有量为1741市斤,清朝前期的人均粮食占有量为1705市斤,几乎相差无几。 其实从汉代一直到明代,中国国民的生活水平是在逐渐上升的,从汉代较为落后的人均水平,相当于后世现代亚洲的平均水平,发展到明朝中后期的最高水平,相当于后世现代欧洲北美的平均水平,经历了近2000年的发展,其间虽有魏晋南北朝、残唐五代和元代的短暂停顿,乃至一度的倒退,但总体上看,国民的生活水平还是在曲折中前进,呈现出螺旋形的上升式发展,这反映了2000年来科技水平的进步,以及物质财富的积累。 传统的中国社会发展到明朝中后期,无论科技、文化,还是物质生活水平,都已经达到了最高峰,达到了农业经济时代的最高水平。 明代以后,尽管清初的农业劳动生产率,较之明代还有一定的发展,但发展的速度已经赶不上人口的增长速度了,生活水平反而比明朝还要低,换句话说,传统中国社会发展到明代,已经是极限了,往后想要再发展,就必须突破传统的农业经济模式。 明代有相当发达的商业经济基础,因为白银的大量涌入,因而实现了白银的货币化,突破了唐宋商品经济发展的瓶颈,在这一时期,出现了全国性市场、大商帮和钱庄,这是商品流通和资本积累超越前代的反映。 在宋朝,商业已经有了较大的发展,当时既有资金雄富的大商人,又有如开封、临安等都市店铺群落的兴盛,更有不可数计的小商贩活动,但与明朝,尤其是明朝中后期相比,其商业规模、商人数量、商人地位还是大大不如。 另外,明朝还拓展了海外贸易的范围,这方面相比宋朝也有进步,拿丝绸举例来说这个事情吧,那就是明代不仅把丝绸卖到了美洲,让丝绸泛滥美洲市场,夺取了西班牙丝绸在美洲的丝路,甚至绕过大半个地球,远销到西班牙本土,在那里直接破坏了西班牙的丝绸生产。 而在政治上,明朝也不同于以往各代,发达的商业经济基础+不同于以往各代的政治,这就是明朝转型的希望,但不幸的是,后来满洲人入关了,重复了以往的旧路,扼杀了中国自宋明以来转型的萌芽,致使中国日趋走向了衰败。 李缙到了明朝,决定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以后,他虽然没打算要做什么大事儿,改变国家的命运神马的,但他还是准备做一些事情,以阻止满洲人在他死后半个多世纪入关(这是以他能活到70岁计算的),因为这样未来的中国或许就不会衰败了,没准还能去侵略其他国家,他宁愿让中国去侵略其他国家,也不愿让其他国家来侵略中国,这就是他的爱国思想。 朱彩鸢见李缙在那里大惊小怪,心里不住地偷笑,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很严肃:“怎么不可能啊,你知道这宫中的开销,是从何处而来的吗?” 李缙不明所以地说:“不是国库吗?” “没错,是国库,可国库拨给宫中的银子,哪够生活在这偌大皇宫里的所有人的花销啊,还是要靠皇庄,可是因为你的建议,现在皇庄变成了官地,子粒银两收不上来,年终不能类进应用,所以过完了年,宫中就什么钱都没有了。” “哦…可是这子粒银两,为什么会收不上来呢?” “管庄太监都没有了,这钱当然不好收了。” “……” “听说你那个什么商部,开了家造表的工厂,制售钟表赚了不少银子,可属实?” 晕!什么屋里很暗,什么没灯可点,这四公主绕来绕去,说了这么半天,原来是想问我要银子啊,不然她就不会问商部有没有钱了! 李缙弄清了情况,不由为之松了一口气:“回公主的话,是赚了不少银子,可商部目前仍在发展中,也需要用银子,所以…” “所以你拿不出银子,接济宫中的人,是这样吗?” “不是拿不出银子,是拿不出太多的银子。” “你能拿出多少银子啊?” “啊…大概二十万两吧。” “这么少啊!算了,总比没有要强,你将这二十万两银子送来宫中吧。” 明朝皇宫中豢养的太监、宫女比较多,有一两万人,这些奴婢的工资和后妃们的工资,加上衣食住行等基础花费,每年要上百万两银子,所以朱彩鸢嫌李缙那二十万两银子太少,也情有可原。 “是,微臣明日就将银票送来。” “银票?” “对,就是这东西。”李缙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掏出几张面额不大的银票,呈给了朱彩鸢,“它既可以直接使用,也可以提取现银。” 第二百三十九章 凑合的办法 朱彩鸢接过银票,展开看了看:“去哪里提取现银啊?” 李缙回答说:“棋盘街的大明商部银行。” 朱彩鸢对银票、银行之事早有耳闻,所以也没再多问:“哦,知道了。” 李缙装模作样地扭头朝窗外瞧了两眼,而后施礼说:“太后娘娘,两位公主,现在天色已然不早了,眼瞅着这宫门就要关了,所以要是没别的事情了,微臣想…” 从始至终,一直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朱彩璃,忽然开口说话了:“还有件事情,想知会你一声,那就是太后娘娘近来心情烦闷,所以想接你的母亲入宫,陪她说说话。” “啊,好,微臣回去让母亲准备一下。” “嗯。” 半小时以后,回家的路上。 李缙一边溜溜达达地往家走,一边琢磨起了清宁宫失火的事情。 关于这件事情,现在能够肯定的是,这不是因意外,或神马别的原因引起的火灾,而是有人故意放的火,至于放火之人是谁,要怎样才能将此人找出来,李缙现在还毫无头绪和办法,他在琢磨的就是这些事情。 这放火之人会是谁呢?应该是宫里的人,并且多半是受人指使放的火,至于指使之人是谁,找到了那个放火之人,自然便能知晓,可是怎么才能找到那个放火之人呢?挨个盘查?宫中有那么多人,这要查到什么时候才能查完啊,关键是,就算挨个盘查,也不一定能将那个人找出来,所以还是得想个什么办法才行,最好是能让那个放火之人自投罗网。 怎么才能让那个放火之人自投罗网呢… 李缙想了一路也木有想出什么可行的办法,之后到了家里,他去李老夫人那里坐了一会儿,和李老夫人说了说太后娘娘要接她进宫说话解闷的事情,跟着回到自己屋中,吃过了晚饭,上了床,他躺在床上接茬想办法,一直想到了后半夜,他终于想出了一个还凑合的办法。 然后转天,他进了宫,一见到朱厚熜,先将银票交给了朱厚熜,这银票一共有二十沓,每沓有一百张,均是面额一百两的银票,正好是二十万两,朱彩鸢昨日让他将银子送进宫,后来变为了银票,他不知道要将这银票交给宫中的哪个人,所以直接贡献给了朱厚熜。 这二十万两银票,是李缙在自己屋里拿的,他屋里有一大箱子银票,是后来李缙让赵清萘送去他那里的,但这一大箱子银票,他一张都不能乱花,因为银票花出去了,他就要往银行里补银子,比如说他交给朱厚熜的这二十万两银票吧,他将银票给了朱厚熜,随后就得让苏葵把银子给银行送去,不然哪有银子可提啊。 等贡献完银票,李缙这才把他的调查结果,准确的说是他的猜测,告诉给了朱厚熜,接着他又跟朱厚熜说了说,他想了半宿才想出来的那个抓放火之人的办法。 是什么办法呢?那就是找个人冒充半仙儿,也就是从事星相、占卜等迷信职业的术法灵妙者,让这个半仙儿‘掐算’清宁宫起火之事,然后一步步逼那个放火之人现身,来杀这个半仙儿,到时候便可以顺势将那个放火之人抓住了,可要想成功,这个半仙儿必须得‘算得准’才行,不然那个放火之人,就不会感到恐惧,自己跳出来了,但李缙却不能保证这个半仙儿,就一定能‘算得准’,也就是说,这个办法有可能会失败,所以李缙才觉得它是一个凑合的办法,而不是一个绝好的办法。 朱厚熜听李缙说完,想了想,跟着便点头同意了。 之后,黄锦就到宫中各处散播谣言去了,他散播的是什么谣言呢,那就是李缙调查清宁宫失火之事,同之前锦衣卫调查此事一样,也没有调查出什么眉目,但李缙却跟皇上说,他认识一个半仙儿,这个半仙儿能掐会算,灵得很,并且还有一个最大的本领,那就是能请神,只要把这个半仙儿找来,一定能把清宁宫失火的事情彻底搞清楚,而皇上竟然相信了,已然命李缙去找那个半仙儿了。 至于李缙,他则去京城的街头,寻觅能扮演好半仙儿这个角色的人去了。 走在大街上,路过一个卦摊,在看到一个正给人算命的老道士的ont,李缙忽然想到了觉古道人,要是觉得道人没有去云游四方,也来了京城,那调查清宁宫失火这件事情就容易多了,说不定觉古道人随便看看气,就能找到那个放火之人了,就算找不到,到了这会儿,他也可以让仙风道骨的觉古道人,冒充他要请的那个半仙儿,那多有说服力啊,比随便找个人可要强多了。 李缙不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需要觉古道人了,才会想到觉古道人,其实他是有点想念觉古道人了,至于他为什么会想念觉古道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他是拿觉古道人当亲人了吧。 李缙在京城街头晃悠了半天,最后锁定了一个人,在观察了那个人一会儿以后,他朝那个人走了过去,那个人也是一个摆摊算命的,不过不是道士,而是一个术士,也就是以为人占卜事情、看地理风水等为职业的人,后世称之为算命先生。 算命,指的是利用一个人的切身资讯,比如脸与手的纹路,出生八字、姓名笔划等配合术数,来预测或判断人命运休咎,即吉凶福祸的一种行为,属玄学范畴,学术上的专业称呼叫周易预测,其学术名为易学,也叫命理术数,理论系统较为复杂深奥,核心是阴阳五行、天干地支及八卦易经。 命运是肯定存在的,每个人生下来命运就不同,未来的生活、前途也充满了外在非人力可把控的偶然性因素,这种偶然性因素处在可知与不可知之间,预测推断这种偶然性因素的发展轨迹,即根据已知的某些条件去找出该事物的规律,并依据其规律去推算事物的发展趋势,这就是算命。 第二百四十章 看相 万事万物的发展均有定数与变数,定数有规律可循,变数无规律可循,而定数中又含有变数,变数中又含有定数。 某一事物,其定数的一面,即可根据事物的规律性预测其发展轨迹的一面,很容易就能预测出来,例如说今天是星期一,你根据规律性,马上就能预测出,明天是星期二。 而其变数的一面,虽然也可以预测,但因可变因素太多,一般很难预测准确,除非预测之人,有过人的本事。 李缙锁定的那个为人预测吉凶祸福的算命先生,有四十多岁,儒士(知识分子)打扮,穿着襕衫,长得看上去很会算命,但他肚子里究竟有没有货,真实水平如何,李缙就判断不出来了,不过这无关紧要,因为李缙之所以会锁定他,想让他冒充自己需要的那个半仙儿,是因为他的长相,还有他的口才,长相刚刚已经说过了,就不再说了,单说他的口才,他的口才特别伶俐,换个词来形容,就是能言善辩,不管他会不会算命,反正是能把到他卦摊算命的顾客,都哄得很信服。 李缙认为具备了以上这两点,也就是长相和口才,就基本可以胜任半仙儿这个角色了。 李缙朝那个看上去很会算命的算命先生走过去的时候,上一位算命的顾客刚离开卦摊,他打算像上一位算命的顾客一样,到卦摊那里坐下来,先让那个算命先生给他算上一卦,然后再谈别的事情,可是横下里突然冒出一群姑娘,几乎是与他同时来到了卦摊前,看样子好像是也想算卦,所以他迟愣了一下,就没有马上坐下。 突然冒出来的那一群姑娘,有三、四人是小姐打扮,余人皆是丫鬟装束。 那三、四位小姐,年纪大概都在二十岁上下,照理说,这么大年纪的女子都应该成婚了,可是她们却没有成婚,也不知道是她们比较特别,还是这京里有晚婚的风俗。 看到有其他人与自己同时来到卦摊前,那三、四位小姐与李缙一样,也迟愣了一下,她们瞧了瞧李缙,就在这时候,李缙说话了:“你们先请吧。” “如此就多谢公子了。”那三、四位小姐中的一人谢了李缙一句,然后扭头对站在她身旁的一位十分文雅,也就是很有文艺气息的女子说,“佳华姐姐,你先算吧。” “啊,好。”那位名叫佳华的女子点了点头,向前走了两步,在卦摊前坐了下来。 那位名叫佳华的女子,刚刚在卦摊前坐下,李缙锁定的那个算命先生就开口说话了:“小姐,你可是要问姻缘之事啊?” 那位名叫佳华的女子的回答,让人颇感诧异:“不是,其实我已然成婚了,你是见我梳的是未婚发髻,又到了一定的年龄,才会这么问的吧?” “非也,我是看小姐的夫妻宫有变,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夫妻宫?” “对,本人不仅会批生辰八字,解八卦六爻,亦懂看相,这看相分为手相和面相,面相主要看的是五官、三停和十二宫,五官和三停就不说了,单说这十二宫,所谓十二宫,就是人脸上的十二个部位,其中有一个部位,名为夫妻宫,从此宫的气色、亮度、纹路、疤痕、痣相等,能看出一个人的婚姻的动成吉凶。” “哦,原来如此,那你说我的夫妻宫有变,不知道这个‘变’字,指的是什么呢?” “简单来说,就是姻缘到了。” “是吗,那我是要主动去寻觅这姻缘,还是等便可以了?” 那位名叫佳华的女子没有再说她已然成婚了,亦或是痛斥对方荒谬之类的话,而是问起了那位算命先生所说的姻缘之事,这说明她刚刚说的都是瞎话,事实上她并没有成婚,反过来说,就是那位算命先生看对了,即那位名叫佳华的女子是未婚女子,不管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总之是有点能耐,这让李缙感到很惊讶。 难道他真的会看相?那能不能看出谁是放火犯啊?要是能看出来,那事情就简单了,将他带进皇宫,让他挨个看人就可以了! 李缙不迷信,但也不排斥一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例如说看面相,他相信从一个人面相上,还是能看出一些事情来的。 看面相,是一种透过观看人面部特征的方式,来论命的学问,这门学问是古典哲学阴阳五行体系学说的一个分支。 阴阳五行之气,化生天地万物,人禀命于天,则有表候于体,人的一切外在体表特征,均蕴含着不同的命运信息,只要能把握住规律,即可从面部特征透出的信息,推测出人之富贵贫贱,及命运的休咎变化。 人们常说,一个瓜的好、坏、生、熟、苦、甜,看它的形状与色泽就知道了,人亦是这样,人的命运是和长相、气色分不开的。 长相就是人的相貌,气色就是人的神态,从一个人的相貌和神态透漏出的信息,可以推测出一个人的命运,及其变化发展趋势,就是以后世现代科学的观点衡量,其本身也可以在人体生理学、遗传学等现代科学中找到立论依据。 但总的来说,面相学还是一门经验学说,虽然面相学的理论体系是构建在阴阳五行理论基础之上的,但面相学的诸多结论,都是几千年来大量相师,在对各种人体面部特征与人生运势走势之间的关系,进行研判后归纳总结出来的,也就是根据数据统计出来的,所以还是比较可靠的。 那位算命先生高深莫测地回答说:“小姐,你已然见过与你有姻缘的那个人了,现在只要等着再与他见面就行了。” 那位名叫佳华的女子讶异地说:“我已然见过与我有姻缘的那个人了!?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啊,这个嘛…” “你也不清楚吗?” “清楚倒是清楚,只是我不能透漏太多的天机,否则…”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两码事 那位名叫佳华的女子不等那位算命先生说完就从袖中摸出一锭金子,轻轻地放在了卦桌之上:“这些够吗?” “够了,够了…”那位算命先生立刻就露出了笑容,他拿起那锭金子瞧了瞧,然后揣进了怀里。 “现在可以说了吧。” “就在刚刚。” “什么就在刚刚啊?” “小姐,你不是想问,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的那个与你有姻缘的人吗?” “正是。” “我回答你了啊,就是‘就在刚刚’啊。” “就在刚刚?可是刚刚我也没见过什么人啊?” “小姐你这话就说错了,这街上行人这么多,小姐刚刚一路走来,哪能没见过什么人啊。”那位算命先生一面说,一面指向了李缙,“就比如说这位公子吧,难道他不是人吗?” “……”那位名叫佳华的女子傻住了。 站在一旁,先前谢过李缙的那位女子,这时候搭腔了,她不假思索地问那位算命先生:“你不是想说,这位公子,就是与佳华姐姐有姻缘的那个人吧?” 那位算命先生连连摆手:“我可没有这样说,我只是拿这位公子打个比方而已。” “哦。”先前谢过李缙的那位女子感到颇为扫兴。 那位算命先生随后招揽生意说:“这位小姐要问的事情已经问完了,你们还有谁要问事情啊?” 李缙不等站在那位名叫佳华的女子身旁左右的她的那几个姐妹说话,先一步开口对她们说:“我看这个算命的,都是蒙着说的,所以你们也别算了…” 那位算命先生一听就不高兴了,他打断李缙的话说:“我怎么是蒙着说的呢,这位公子,你说话要有依据,可不能瞎说啊。” “我当然有依据了。” “你什么依据啊?” “这依据就是,在这位小姐刚刚坐下之时,你说你知道这位小姐来你这里是要问姻缘之事,而因由则是她的夫妻宫有变。” “没错,这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有什么不对,而是大大的不对,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位小姐的夫妻宫有变,她的姻缘到了,可是这和她来问什么事情,有毛的关系啊,这完全是两码事儿好不好。” “……” 先前谢过李缙的那位女子,蹙着眉头开口说:“这位公子,我有点没大听明白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能不能说的简单一点啊。” 李缙呲了呲牙:“就是他不会算命。” “原来是个骗子啊!”先前谢过李缙的那位女子这回听明白了,他扭脸指着那位算命先生大声说,“你这个骗子,快把佳华姐姐的金元宝拿出来,还给佳华姐姐!” 那位名叫佳华的女子站了起来:“算了倾倾,元宝不要了。” 先前谢过李缙的那位女子,也就是叫倾倾的那位女子,噘着嘴,赌气囔囔地答应了一声:“哦。” 那位名叫佳华的女子前脚刚站起来,李缙后脚就坐了下来,然后问卦桌对面的那位算命先生:“你能猜到我是来问什么事情的吗?” 那位算命先生看着李缙说:“公子应该不是来问事情的。” “我是来问事情的。” “公子想问什么事情啊?” “我想问你能不能在一堆人里面,推算出谁是放火犯。” “公子家被人放火烧毁了吗?” “不是我家,而是别人家,别人家有间房子被人放火给烧了,现在正在找这个放火犯呢。” “在那一堆人里找吗?” “正是。” “不知那一堆人,究竟是多少人啊?” “很多。” “有一百人吗?” “百倍不止。” “那岂不是上万了。” “还要再多一倍。” “……” “你能推算出来吗?” “恕本人无能,推算不出来。” 李缙伸手入怀,掏出一叠百两的银票,一共是二十张,两千两,他将这两千两银票递到了那位算命先生的眼前:“我说你能推算出来。” 那位算命先生把银票拿过来,展开挨张瞧了瞧,然后忽然改口说:“公子说的没错,我是能推算出来。” 李缙对对方的回答很满意:“那就收摊跟我走吧。” 那位算命先生点了点头:“好。” 随后,那位算命先生将银票揣好,跟着便起身开始收拾卦摊,等收拾完毕,他把东西都寄放在了他摊位后方一家的店铺内,完事儿就与李缙一道闪人了。 这时候那位名叫佳华的女子,还有那位名叫倾倾的女子等人都还没有离开。 那位名叫倾倾的女子,在李缙和那位算命先生走后,对那位名叫佳华的女子说:“佳华姐姐,那位公子好奇怪啊,那个算命的都说推算不出来了,可他非说人家能推算出来,并给了那个算命的好多银票,让那个算命的改了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银票现在在京城之中,已然成为了一种时髦的东西,有些人已经在使用了,有些人即便没有使用,也听说过,甚至见过银票,当然了,也有些人还不知道银票为何物,简单点说,就是还没有达到全城皆知的程度,所以那位名叫倾倾的女子,她认识银票也不奇怪,或许她使用过,就是没使用过,肯定也见过。 那位名叫佳华的女子也有相同的疑问:“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但一定有原因就是了。” “是什么原因呢?” “不晓得。” 李缙要那位算命先生收摊跟他走,没有直接带那位算命先生去皇宫,见皇帝,他要先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才能那么做,所以他领着那位算命先生,先吃饭去了。 随便进了这条街上的一家酒楼,要了间楼上的包间,进包间坐下,点过了菜,在等菜上桌的时候,李缙问那位算命先生:“请问先生高姓大名啊?” 那位算命先生回答说:“噢,鄙人姓蔡,单名一个滔字,滔滔不绝的那个滔,公子呢?” “我叫李缙,是朝廷新增设的商部的主事。” “哦,原来是李大人啊,失敬失敬。” “不必客套了,还是说正事儿吧,我给你那些银子,其实是想雇你演场戏。”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专利使用费 蔡滔听闻以后,也没有感到很惊讶:“是演戏诓那放火之人,迫他现身,自投罗网吗?” 李缙点头:“没错,先生好聪明啊,无怪乎可以给人算命。” “李大人高抬了,我也就剩下这点小聪明了。” “先生之前是做什么的,这给人算命不是祖传的吧?” “我是半路出家,之前我曾是个屡试不第的士子,后来为了生计,便摆了卦摊了。” “哦,先生是京城人氏?” “是的,我家就住在这左近。” “家中都有何人啊?” “只有一个女儿。” “尊夫人?” “几年前因病过世了,我一直也没有再娶。” “哦…” “李大人,你之前说的那房子被人放火给烧了的人家,可是一户姓朱的人家?” “你知道宫中失火的事情?” “知道,这事儿现在都已经传遍整个北京城了,说是新帝触怒了他们老朱家的先祖,所以才招来了怒火,烧毁了圣母章圣皇太后即将要入住的宫殿。” “这是无稽之谈,其实是有人故意放火烧毁的清宁宫。” “李大人要找的就是这个放火之人?” “嗯,皇上命我调查清宁宫起火的原因,我察看过火灾现场以后,认为是人为放的火,这放火之人应该就是宫中的某个人,可是宫中的人何其多啊,想要将此人找出来,难度不亚于登天,所以我就想了个也不算太高明的办法,想将那个放火之人给引出来,这个办法是这样的,首先我要找一个人………………”李缙长篇累牍地说起了他苦思冥想出来的那个办法,以及具体的实施步骤。 蔡滔听李缙说完,想了想:“好,我愿意配合李大人演这场戏。” 饭后。 李缙去了蔡滔家,认了认门。 蔡滔家不是很富裕,住的房子半新不旧,没什么院子,进了门,不远处便是正房。 李缙在蔡滔家见到了蔡月凤,也就是蔡滔的女儿,这个蔡月凤的穿着极其朴素,身段十分苗条,姿容千里挑一,尤为出众,只是性子有点冷,和赵清萘一样,是个冷美人,看模样,她的年纪大概也有二十岁了,可梳的发髻,还是未婚女子的发髻,即仍未成婚,不然这时她就应该是在婆家操持家务了。 蔡月凤待人不是特别的热情,来了客人,她连茶都没奉,只是打了个照面,跟她的父亲说了句话,然后就接着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李缙对此也没太在意,他连坐都没坐,只在蔡滔家呆了三、五分钟,跟着就告辞离开了。 出了门,离开蔡滔家以后,李缙择路去了赵希爱那里。 等到了赵希爱开的那家烟草专买局,李缙在店内竟奇迹般的又看到了张晔和吴英娅! 李缙到时,张晔和吴英娅他们二人正站在店内说话,可是赵希爱却不在。 同一时间,张晔也看到了李缙:“李老弟,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啊,我和吴大当家正在念叨你呢,没想到你转眼就出现了。” 李缙讪讪地说:“念叨我?小侯爷和吴大小姐在念叨我什么啊?” 张晔直言不讳地说:“在念叨,想见你一面,问问你商部开的那家大明制表厂,制售的那座钟和怀表,可是你从赵掌柜这里买的样表,继而仿造出来的?” 李缙一听这话,立马就知道这个张晔和吴英娅想干嘛了:“莫非小侯爷和吴大小姐也想制售这钟表?” “正是。” “……” “我和吴大当家也是受人启发,才想制售这钟表的,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已经有人在开始仿造大明制表厂制售那两样钟表了,估计都快仿造出来,拿到这市面上来卖了。” “竟有这等事!?” “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 “我想,你不会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吧?” “想倒是想过,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因为我这表也是刚刚制造出来,这还没卖上几个月,山寨货就要面市了,唉,真是让人没法活了!” “你没有什么应对之策吗?” “我能有什么应对之策啊,顶多也就是请皇上下旨,禁止他们制售钟表,或是有偿让他们制售钟表,除此之外,我也没其他的辙了。” “有偿让他们制售钟表?这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他们要制售钟表,这没问题,可以,但每制售一架、只钟表,要上交给商部一定的专利使用费。” “专利使用费?” “啊,就是,就是这东西是商部发明制造出来的,他们要制售商部发明制造出来的东西,以汲取利润,就要给商部钱…” “商部发明制造出来的?难道这钟表,不是你从赵掌柜这里买的样表,然后仿造出来的吗?” “当然不是了,其实这钟表是不才我自己鼓捣出来的,小侯爷要是不信,可以让你的父亲寿宁侯,去皇上那里打听打听,问问这钟表是不是在皇上还在做王爷,也就是皇上还在安陆的时候,便已经使用上了。” “也就是说,你在那时就已经制造出钟表了?” “没错。” “哦,原来如此。” “所以小侯爷和吴大小姐,你们就不要打赵掌柜的什么主意了,若是想制售钟表,就到大明商部表店买样表去仿造吧。” “你支持我们制售钟表?” “支持,但前提是,你们要向商部交纳专利使用费。” “……” “小侯爷,赵掌柜可在啊?” “不在,她出门去了,不然我和吴大当家也不会呆立在这店内了。” “哦,小侯爷,你一直唤吴大小姐为吴大当家,这个大当家是?” “就是吴家的主事之人。” 主事之人?怎么让一个女的主持家业啊?难道那个什么东吴吴家的男人都死光了?不能够吧?不然就是这个吴英娅眼光独到,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带领大家赚大钱?估计应该是这样子吧?可是不对啊,这吴英娅梳的是已婚妇女的发髻,明明已经成婚了,怎么还能管吴家的事呢?莫非她依然身在吴家,招的是上门女婿? 李缙一边琢磨,一边说:“哦,原来吴大小姐是东吴吴家的主事之人啊,这还真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第二百四十三章 对讲机 张晔笑着说:“李老弟,你可不要因为吴大当家是女人,就看不起她,我跟你说,她可是很有眼光的,做生意从来没有赔过钱。” 李缙听完,简简单单地说了三个字:“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啊?” “就是吴大小姐,哦不,是吴大当家,她有眼光啊,上次见她问塑料的事情,我就知道她有眼光了。” “李老弟,你也认为制造那塑料能赚钱?” “当然了,有很多地方能用到那东西。” “比如说?” “呃…我看还是不说了吧,反正也制造不出来。” “也是,说了也是白说,不如聊些别的。” “……” “你老弟,你这次又来找赵掌柜,是想?” “啊,还是买东西。” “买什么东西啊,不会又不方便说吧?” “小侯爷说对了,还真是不方便说。”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吴英娅,忽然接话说:“那能不能像上次一样,给我们看看你买的东西?” 上次?她说的是缝纫机吧? 李缙迟疑了一两秒钟,而后略带抱歉地对吴英娅说:“吴大当家,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次我要买的东西,是我自己要用的东西,有关隐私,所以…” 李缙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希爱抱着一只‘猫’从店外走了进来:“你这次又要买什么东西啊?你自己要用的?有关隐私?哦,我知道了,你要买的东西是伟哥,我说的对吧?” “什么伟哥啊,你看我像需要吃那东西的人吗?”李缙转身,先瞧了瞧了赵希爱,而后看向了她怀里抱着的那只‘猫’,“这,这是老虎吧?你从哪弄来的啊?” “买的。” “在哪买的啊?” “一个猎人那里,这只老虎是那个猎人从一个老虎窝里偷出来的。” “从老虎窝里偷出来的?现在老虎窝里怎么会有小老虎?这个季节好像不是老虎繁育的季节吧?” “这又不是东北虎,它是中国虎,也就是华南虎,华南虎是没有固定的繁育季节的。” “哦,原来是我孤陋寡闻了,那你买这只老虎是…?” “当宠物。” 当宠物?你以为这是猫狗啊,它是老虎好不啦,是有野性的,你也不怕养大了咬死你! “……”李缙对赵希爱这作死的癖好,感到很无语。 其实李缙是杞人忧天了,因为人家有气墙护体,根本就不怕老虎咬。 而张晔和吴英娅他们两个人却一脸平静,觉得这很正常,因为古代人的休闲娱乐活动比较少,所以为了给生活增添乐趣,许多人都喜欢养宠物,并且养什么宠物的都有,例如王羲之喜欢养白鹅,支道林喜欢养骏马、丹顶鹤,也有人养老虎,这不算啥新鲜事。 赵希爱也不能光和李缙说话,不理张晔和吴英娅,她扭脸看向了他们两个人:“小侯爷和吴姐姐也来了啊,你们今天来我这里是…?” 张晔回答说:“本来有事,现在没事了。” “那…?” “你不用管我们了,去招呼李老弟吧。” “好。”赵希爱也没有再客套,答应了一声,而后回头对李缙说,“你跟我去后面吧。” “嗯。”李缙点了点头。 之后,赵希爱领着李缙去了后院。 等进了自己住的那间‘仓库’,赵希爱把怀中抱着的小老虎放到了地上,跟着一面去给小老虎找吃的东西,一面问李缙:“你究竟要买什么东西啊?” “啊…”李缙沉吟了刹那,“我想先问你点事情。” “晕,你又想问什么事情啊?” “是宫中失火的事情,前些天宫中失火了,这事儿你晓得吗?” “听说了。” “你知道是怎么失的火吗?” “我怎么会知道啊。” “你不是看过什么记载吗,难道那上面没记载这事儿?” “我看的是有关你的记载,又不是什么其他的记载,当然没记载这事儿了。” “可是这事儿和我有关…” “和你有关的事儿多了,哪会全都记载下来啊,只会记载一些大事儿,像一些小事儿就没有记载了。” “……” “你说你和这事儿有关是…?” “我奉命正在调查此事。” “查出什么眉目没有啊?” “除了大致能推断出是有人故意放火以外,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所以你才会来问我?你是查不出来了吗?” “你可别误会,我问你这事儿,可不是黔驴技穷,没办法了,我只是想省点钱而已。” “省点钱?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你要是清楚这事儿,告诉了我是谁放的火,还有原因等一切情况,我就不用去查了,不用去查了,我就不用问你买东西了,不用问你买东西了,我这不就省钱了吗,你说是不是?” “也就是说,你买东西,是为调查宫中失火的事情?” “没错。” “你不会是,想买测谎仪吧,然后看谁可疑就测谁?我跟你说,那东西也不是百分百完全灵验的,要是犯人是心里变态…” “不是,我不是想买测谎仪,而是想买对讲机,那种手拿的无线对讲机。” 对讲机,是一种双向移动通信工具,在不需要任何网络支持的情况下就可以通话,适用于相对固定且频繁通话的场合。 而手持式无线对讲机,则是一种体积小、重量轻、功率不算太大的无线对讲机(这些都是相较于车、船、机载式等对讲机而言的),它能在行进中,进行通信联系,在无障挡的开阔地带,通信距离一般可达到5公里。 赵希爱颇为诧异地问:“对讲机?你买对讲机有什么用啊,它就只能通通话,对你查事情能起到什么帮助啊?” 李缙懒得解释那么许多:“这你别管了,你就说你有没有的卖吧?” “有。” “两只要多少钱?” “呃…你就给两万两银子吧。” “……” “又嫌贵啊?” “难道不贵吗?” “我认为不贵,相反,简直都便宜死了。” “……” “你到底要不要买啊?” “买,另外…”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五成 “你还要买别的东西啊!” “嗯,我还想买本书?” “买本书?你想买什么书啊?” “世宗实录。” 李缙说的这个世宗实录,就是明世宗实录,明世宗就是嘉靖皇帝朱厚熜,实录就是按年月日,记述当朝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灾祥等政务大事,并依次插入亡殁臣僚传记的编年体史书。 赵希爱确认说:“世宗实录?就是记载了这嘉靖年间发生的一些大事的史书对吧?” 李缙点头:“对,有的卖吗?” “有,但不能卖你。” “为什么?” “因为那上面或多或少也记载了你的一些事迹,我怕你看了会去改变某些事情,所以不能卖你。” 也记载了我的一些事情?看来她所在的那个时空,和自己原来所在的那个时空,真的不是同一个时空,因为在自己原来所在的那个时空中,世宗实录里,应该没有李缙这个人物的记载。 李缙皱着眉头,一边琢磨,一边说:“你怕我看了会去改变某些事情?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心呢?难不成未来会发生许多不利于我的事情?” 赵希爱守口如瓶地说:“无可奉告。” 李缙恨的牙痒痒的,真有想掐死赵希爱的冲动:“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那就算了,我也不问这事儿了,咱们还是说书的事情吧,这书你不能卖我,但能不能帮我在书里查点东西呢?” “在世宗实录里查东西吗?” “对。” “查什么东西啊?” “未来一个月的星象和气象。” “星象和气象?” “正是,星象就是世宗实录里写的那些,什么在xx刻,xx星犯xx星之类的记载,而气象呢,就是一些古怪的天气。” “哦,我可以帮你查这些东西。” “3q。” “不用谢,你就给一万两银子好了。” “……” “现在一共是三万两银子了。” “……” “你还要买什么东西,或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情吗?” “不买了,也没什么事情想让你帮忙了。” “那你还是明天来拿东西吧,记得带上银票。” “好,那我也不多呆了,我走了。”李缙说完转身向外行去,可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而后回头说,“那个对讲机,你帮我充满电,另外把频率调好,我要上手就能用。” 赵希爱已经去找她的小老虎了,她一边喂小老虎,一边随口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李缙咧了咧嘴,没再说别的,转过头去就走人了。 等李缙出了屋子,回到前边店面的时候,张晔和吴英娅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是离开了,还是干嘛去了,他也没管那么多,径直出门就回家了。 李缙一回到家就去了苏葵那里,这时已然快到酉时了,苏葵已经回来了,他见到苏葵,直接问说:“我听人说,好像人在仿造咱们的钟表,你可知道这事儿,属实吗?” 苏葵回答说:“我也听说了,应该属实吧。” “哦,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一根表针的钟表,咱们就不要再生产了,开始生产两根表针的钟表吧。” “没问题,这两根表针的钟表,咱们现在随时都能生产。” “很好,另外,等其他人将表做出来,面市了以后,你派人去调查一下,这其他人,都是哪些人,等我有闲工夫了,好找他们去收钱。” “是收你先前曾说过的那个什么专利使用费吗?” “对。”李缙点了点头,“你觉得这个专利使用费,咱们收每架、只表实价的几成合适啊?” “呃…”苏葵琢磨了一下,“我看三成比较合适。” “三成?有点太少了吧,还是五成吧。” “五成?那他们岂不是都没有我们赚的钱多了,他们能干吗?” “他们会干的,因为他们还是能赚取到暴利,拿一架座钟来说吧,一架座钟能卖一千两银子,他们给我们五成专利使用费,也就是一半,五百两银子,他们还剩五百两银子,虽然刨除成本,他们是没有我们赚的钱多,可是那成本才只有区区的十两银子,他们还能赚四百九十两银子,这不是暴利是什么,你说他们会不会干?” “可是就不会掉价吗,这座钟不可能一直都能卖一千两银子,这制造钟表的人一多,钟表就跟着多了,钟表一多,价钱肯定要往下掉…” “就算一架座钟的价钱,最后掉到了一百两银子,他们也能赚几十两银子,还是会干的,你就不要担心这个了。” “哦。” “我来找你,除了说钟表的事儿,还有件事儿要跟你说。” “什么事儿啊?” “银子的事儿,宫中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没银子用度了,公主开口问我要了二十万两银子,我已经把银票交上去了,你有空的时候,让人把现银拉去银行,将银子补上吧,补二十三万,因为明天我还要用钱。” “嗯,我知道了。” 转天上午。 李缙从自己屋中的箱子里拿了三沓银票,然后又去了赵希爱那里。 他今天没有再遇到张晔和吴英娅他们两个人,他估计这俩人是买表,研究怎么造表去了。 在见到赵希爱以后,李缙先验了验货,即试了试对讲机,看了看赵希爱帮他查的那些东西。 对讲机没什么好说的,单说赵希爱帮他查的那些东西,也就是未来一个月的星象和气象,这星象的记载有七、八条,而气象的记载只有一条,他看到那条气象记载,眼睛一亮,因为那条气象记载说,在四天后,也就是xx(干支)日,当天日色会惨白无光,午时黄雾四塞,未、申时大风扬尘。 待验完了货,李缙交了银票就离开了赵希爱的住处,去了蔡滔家。 可是令李缙万万没想到的是,蔡滔竟然没在家! 厚礼谢特!有没有搞错啊,我昨天不是跟他说,让他在家等我了吗,他怎么跑出去了! 李缙感到很傻眼,他瞧着为他开门的蔡月凤,追问说:“你父亲去哪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第二百四十五章 托词 蔡月凤不疾不徐地回答说:“去银行了,走了有一些时间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李缙诧异地说:“什么,去银行了,是去提银子去了吗?他要不要这么着急啊,你们家里是没银子花了,还是怎么着啊?” “不是,他没打算提银子。” “没打算提银子?那他去银行干嘛啊?” “验银票去了。” “验银票?验银票的真伪吗?” “嗯。” “我晕。” “那两千两银票,是你给我父亲的?” “没错,他是怕我用假银票骗他,所以才去了银行吗?” “好像是。” “……” “你是进来等我父亲,还是…?” “既然你说他快回来了,那我就等他一会儿吧。”李缙一面说,一面闪身进了院子。 “你去屋里等吧。”蔡月凤将门又关上了,但是没有插门。 “哦,也好。”李缙答应了一声,随后进了正房。 这正房一进门是个不大的客厅,李缙也没有在客厅里的椅子上安稳地坐下来,而是来回溜起了圈,因为他着急,他原本的打算是,上午安排完蔡滔这边的事情,下午进宫去找朱厚熜,将宫中的事情也安排好,完事明天就开始他的‘钓鱼’行动,可是哪成想在这里竟耽误住了。 “喝杯茶吧。”就在李缙在那转磨磨的时候,蔡月凤不知道从哪弄了杯茶,端了进来。 呦呵,今天还给上茶了,不错啊。 李缙还以为蔡月凤将他让进屋来,便不会再搭理他了呢,他有些意外地将蔡月凤端着的那个方木托盘上的茶碗接了过来:“啊,谢谢。” “不用,看你的样子,好像很着急,你是急着要带我的父亲去哪里,还是有事情要跟他说啊?” “是后者,我是有事情要跟你的父亲说,昨天我已经告诉你父亲了,要他在家里等我,可是没想到他竟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这也太散漫,太没有责任感了。” “他不是散漫,没有责任感,其实…其实他负约是有原因的。” “有什么原因啊,他不是怕我用假银票骗他,验银票去了吗?” “这只是托词。” “托词?难道他没去银行?” “他去银行了。” “去银行了?” “对,但他去银行,不是为了验银票,而是故意躲开,想给我们两个人制造一个单独见面的机会。” “给我们两个人制造一个单独见面的机会?他为何要这么做啊?”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是看我这么大了,怕我嫁不出去,所以…” “……” “但最主要的,还是他看上你了,想让你当他的这个女婿。” “草率,实在是太草率了,他就算是有这个想法,也应该先把情况打听清楚了嘛,怎么能什么都不问,就让你与一个男人接触呢,其实我已经成婚了,根本就不是适合的女婿人选,除非他想让你给人做妾。” “其实给人做妾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宁愿给我爱慕的人做妾,也不愿给我不喜欢的人做正妻。” “你的父亲,怕是也知道你有这个想法吧,所以才躲了出去,制造了一个这样的机会,目的是想让你与我接触一下,看看你是否能瞧得上我,我说的对吧?” “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那,那你对我感觉如何啊,瞧没瞧上我啊?” “你问这个毫无意义,难道只要我瞧上了你,你就会娶我了吗?” “……” “这是两头买卖,只有一头愿意哪可以啊,也要你能瞧得上我才行啊,可是我看你对我,好像是连半点兴致都没有,所以,我也就不自作那个多情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蔡姑娘你生的花容月貌,是男人见了,都会一见倾心,我也不例外,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还是极为出众的,而我之所以会对你较为冷淡,那是因为我的情债已经够多了,不想再招惹其他女人了,不是你有什么不好…”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其实你不必说这些安慰的话的,因为我一点也不在意。” “哦,那就好…”李缙尴尬地笑了笑,而后便打算逃之夭夭,先去安排宫中的事情,等晚上再来蔡家,“也不知道你的父亲,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还有事情要做,所以我就不等他了,我还是晚上再来吧,等你父亲回来以后,你帮我带个话,叫他晚上千万不要再出去了。” 蔡月凤不以为然地说:“其实你没必要晚上再跑上一趟的,你找我的父亲,不是只是想跟他说点事情吗,你跟我说就行了,我可以代为转达。” “我知道你可以代为转达,可这事儿…”李缙想了想,然后放下茶碗,将坠在衣袖口袋中的那两只对讲机掏了出来,“算了,也不是很复杂,那我就跟你说一下,由你代为转达吧,我现在手里拿的这两个黑乎乎,奇怪的东西,它的名字叫对讲机,上面这个旋钮是开关,同时能调节音量,你看我往这边一拧,这对讲机就打开了,接着调一下音量,然后按住左侧的这个喊话按钮就可以说话了,说完了话松开这个按钮,可以收到回话,现在你拿一只,我拿一只,咱们两个人试一下……” 一个多时辰以后。 乾清宫。 李缙在教会蔡月凤使用对讲机,跟着又和她了说一些话,让她一字不落地转达给蔡滔以后,便离开了蔡滔家,赶往了皇宫,到了皇宫,他在待召之处等了些许时候,去通禀的太监就小跑着回来了,然后将他领到了皇帝的寝宫。 李缙到时,朱厚熜什么事情都没做,正干坐在那里等李缙,待李缙进了殿宇,走到近前,他迫不及待地问李缙:“人找好了?是不是可以‘钓鱼’了?” 李缙施礼说:“回皇上的话,微臣已然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了,皇上可以开始动作了。” “很好。”朱厚熜拍案而起,随后向殿外行去,“你跟朕来吧。” “是。”李缙答应了一声,跟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气死了 待来到殿外,朱厚熜指着殿前的一块空场,对李缙说:“在那里布置一个醮坛,你看可以吗?” 李缙点头说:“可以,最好今天就能布置好。” “这不成问题。”朱厚熜说着看向了跟在他和李缙身后一道出门来的黄锦,“黄锦,你都听到了吧,你去找些人布置这醮坛,另外,把崔文给我喊来,我有事吩咐他去做。” “是,奴婢知道了。”黄锦应承了一声,然后就去找人布置醮坛,外加让人找休班的崔文去了。 黄锦离开以后,朱厚熜走到李缙身边,小声问李缙:“之前你在跟朕说你这个诓人的办法的时候,提到了那个关键的东西,也就是对讲机,你可买到手了?” 李缙以同样的音量回答说:“买到手了。” “可带来了?” “皇上是想瞧瞧这对讲机?” “是想瞧瞧,不过在这瞧,好像不大方便。” “那就以后再瞧吧,因为微臣只带来了一只对讲机,也通不了话,瞧不出来个所以然。” “哦,那就等事情了结了以后再说吧。” “皇上请放心,这事情应该很快就能了结,到时候微臣会将两只对讲机全部呈上,皇上有了这两只对讲机,与太后人手一只,各自在自己的宫中,就能聊天说话了。” “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千真万确,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没电了,这对讲机就无法使用了。” “没电了?这没电了,指的是什么啊?” “呃…怎么说呢…还不太好解释…” “你就说能用多长时间吧。” “大概一两天吧。” “一两天?就用这么短的时间就不能用了?” “是的。” “……” “皇上,这神奇的东西就是如此,要是…”李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崔文朝他和朱厚熜跑了过来,是以他就没有再说下去。 朱厚熜也看到了崔文,等崔文跑到近前,他对崔文说:“崔文,你去告知昭圣、章圣两位皇太后(张太后、蒋太后),还有庄肃皇后(武宗夏皇后),以及宫中的一些太妃、太嫔,让她们明日上午都到乾清宫来看热闹,她们问你是什么热闹,你就说李缙认识的那个半仙儿,明日会进宫请神问事,明白了没有?” 崔文连忙回答说:“是,奴婢明白,奴婢一定会把皇上想请的人都请来。” 次日。 李缙很早起身,在去过卫生间,洗漱完毕,随便吃了点东西以后,他在清晨日出的时候就出门了。 清晨日出之时,整个世界是清亮的,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气,温柔地洒在万物上,别有一番赏心悦目的赶脚,另外,空气也是极度的清新,尤其是在这古代,简直清新的要命。 但清新归清新,不一定就有利于健康,由于植物在晚间缺少光照,光合作用较弱,产生的氧气减少,而植物呼吸作用一直持续,排出的二氧化碳不变,也就是二氧化碳含量比较高,加上清早大气中悬浮的细颗粒物浓度在一天中排第一,还有因夜间大气处于稳定状态,一般近地面容易形成逆温层,就像一个大的锅盖,把脏东西都捂在了里面,不利于污染物的挥散,所以清晨日出时的空气,远没有日出后好。 李缙对这些略知一二,是以他从不清晨外出锻炼,只有在需要出门的时候,他才会出门,例如上朝,或是有事要做。 今天是后者,李缙是有事要做,他离开家以后,直接去了大明门。 午门是紫禁城,即宫城的正南门,其后有奉天门,而前边则有端门、承天门和大明门。 最南面的大明门,是皇城的正南门,作为皇城与市井的分界,大明门的建筑风格庄严厚重,具有很高的规制,但和其他门不一样的是,它不是一座城楼,而是一座单檐歇山顶式的砖石结构建筑。 而大明门以南,至正阳门,即前门之间,是用石栏杆围成的一个方形广场,这个广场就是热闹的棋盘街了。 等到了大明门,李缙四下瞧了瞧,没有看到蔡滔,他蹙着眉头,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看到这时已经到了辰时。 我靠,都让他的女儿告诉他了,今天辰时在这里碰面,他怎么没来啊!?他不会又放我的鸽子了吧?这个蔡滔真是… 李缙正要埋怨蔡滔,就看蔡滔来了,并且将他的女儿蔡月凤也给带来了。 “李大人,实在是抱歉,来迟了一步,这早上起来以后,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才好…” “行了,别说这些用不着的了,赶紧跟我走吧。” “啊,好。” 李缙走了几步,回头瞧了一眼,见蔡月凤也跟了上来,他不禁讶异地问蔡滔:“令爱这是…?” 蔡滔大大咧咧地回答说:“噢,是这样的,我想带她进皇宫开开眼界,顺便帮帮我的忙…” 李缙真是被这个蔡滔给气死了:“帮忙?她能帮你什么忙啊?” 蔡滔自有说辞:“我想让她用那只对讲机与你通话。” “那你做什么啊?” “我在一边看着。” “……” “李大人觉得这样不妥?” “算了,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 大明门外有下马碑,文官到此下轿,武官到此下马,门内是皇家御道,除皇帝、皇后和皇太后的龙车凤辇外,其他人只能步行通过。 李缙出示了朱厚熜特别下发给他的一块可以带人入宫,等级比较高的宫中腰牌,然后带着蔡滔和蔡月凤他们父女二人入了大明门,接着又连过几道宫门,最后来到了乾清宫。 他们来到乾清宫的时候,已然辰时过半了,也就是八点来钟了,这时蒋太后和两位公主,以及其他一些习惯早起的太妃、嫔已经到了,但人还没有到齐,张太后和夏皇后还没有来。 李缙赶至乾清宫,先进殿见过朱厚熜、蒋太后和公主等人,禀告了一声,说他已然将他认识的那个半仙儿给带来了,接着他就退了出去,领着蔡滔和蔡月凤去了偏殿等候。 第二百四十七章 如厕问题 在等候之时,李缙跟蔡滔和蔡月凤他们父女二人,又捋了捋他们即将要上演的这出戏的流程,套了套词儿。 之后,在巳时过半的时候,也就是将近一个时辰以后,黄锦来了,说他们可以上场了,李缙当即起身,领着蔡滔和蔡月凤出了偏殿,朝设在乾清宫门前的那座醮坛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朱厚熜也带人从乾清宫内走了出来,然后与蒋太后、张太后、夏皇后、一些太妃太嫔和永福、永淳两位公主等人,一齐坐在了事先摆放在乾清宫殿门外的一排各式各样的椅子上。 李缙到了醮坛那里,站了片刻,等上座之人,也就是朱厚熜等人都坐稳当了,他这才走上前去:“启禀皇上,那半仙儿已然做好了做法的准备,是否可以开始请神了?” 朱厚熜瞧了瞧左右,见他这边的人也全都准备好看热闹了,立时点头说:“开始吧。” “是。”李缙答应了一声,转过身去,向蔡滔挥了下手,跟着他就闪到一边去了。 而在坛场中的蔡滔,则在收到指令以后,马上做起‘法’来。 这坛场外围转圈都是幡,中间有一张很大的坛桌,坛桌上摆放着香炉、烛台、花瓶、香筒和鲜果等供奉物品,此外还有一些法器,例如玉印和宝剑,以及召遣神将的令牌、令旗、天蓬尺、镇坛木,其余还有木鱼、磬、铛铃等物。 坛桌上搁置着的这些法器,都是道士做法时要用的一些东西,蔡滔不是道士,他也没有冒充道士,他今天穿的还是一件襕衫,这襕衫多以蓝色布料制作,也可称作蓝衫,一般读书人喜爱着此衫,换句话说,就是他是一副读书人的打扮,他这副打扮明显不适合使用道士做法时用的法器,按道士的套路做法,所以他也没有东施效颦,去模仿什么道士,而是将李缙昨天交给蔡月凤,蔡月凤后来又交给了他的那只对讲机拿出来,慎重其事地摆放在了坛桌之上,接着将香和蜡烛点燃,盘腿坐在了坛桌前的蒲团上,双掌合十,闭目叨念了起来。 蔡滔这一叨念就是半个多小时,上座那些太后、太妃嫔等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脸上也没有露出多么不耐烦的表情,可是坐在正中的朱厚熜却按捺不住了,他往一边看了几眼,然后朝站立在殿前台阶下的黄锦招了招手,等黄锦上了台阶,来到近前,他大声问黄锦:“李缙去哪了,他怎么不见了?” 黄锦向前凑了凑,小声回答说:“回皇上,李缙说他肚子疼,去如厕了。” 如厕,是文言,即上厕所。 在皇宫里上厕所,是一件很不方便的事情,因为红墙黄瓦、飞檐走脊的紫禁城内没有厕所。 紫禁城内不修建厕所,首先是为了安全问题,因为曾经发生过皇帝掉进茅坑里被溺死的事情;其次是为了保证皇家威仪,如果修建厕所,这么大的皇宫,这么多的人,不知道要修建多少个厕所才够用,要是到处都是厕所,这冬天还好说,到了夏天,可能会处处飘着异香,导致整个皇宫臭味熏天,那岂不是什么威仪都没了。 可没有厕所,生活在皇宫里的人怎么解决如厕问题呢? 答案是,上至皇帝、皇后,下至普通宫女,他们所有人在‘方便’的时候,使用的都是便盆和马桶。 这便盆和马桶,上面都有盖子,最重要的是,在便盆里,还会放入炭灰和草木灰,甚至是香料,秽物便出后,会被灰包裹,加盖倒入粪车,小便入马桶,随时处理,所以整个皇宫中绝对没有一点异味。 当然了,同样是便盆、马桶,皇帝、皇后、太后和妃嫔们这些高贵人物所用的与宫女、太监们这些普通人所用的,肯定是不同的,人有高低之分,带着万物也有了贵贱之别,便器同样是如此,帝后等人用的便器,多以黄金制作,体现着帝王家的奢华,而普通人用的便器,一般是木头做的,稍好的有锡做的,最高档的是银做的。 另外,不仅便器考究,帝后等人用的手纸,也是宫女们精心制作的,她们会在细棉纸上,喷上雾状的水熨干,然后再垫上湿布,再次熨干,这样制作出来的手纸不脆不湿,而且没有纸毛,光滑又有弹性。 而‘方便’的地点则在净房,像帝后妃嫔这些高级宫中居住人员,他们的净房一般设在所住宫殿卧室床的右侧一角,明面上装一扇或两扇小门,里面是不足一米宽的死夹道,专为便溺之用,当需要‘方便’时,他们会发出信号,他们手下的宫务员得到信号,便会将便盆等东西拿来,完事儿再拿走,洗净撒灰备用。 至于普通的宫女和太监们,他们如厕的程序就相对简单多了,自己去就行了,他们也有净房,通常设置在各个宫殿配房后的某个小屋内,里面有便盆、马桶、茅凳、灰槽等,方便后,要把秽物处理好,把便盆擦洗干净,放在茅凳下,以供后来之人使用。 这就相当于是公共厕所了,不过这种公共厕所是没有蹲坑的,后世将其内宫女和太监们方便时,所用的那些东西一一清理,都收了起来,只剩下了空屋子,这些空屋子和其他的空屋子,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所以人们就瞧不出哪间房间原来是‘厕所’了。 不过对于那些出恭的污物,虽说会随时处理,但其实并不能及时地处理掉,总不能谁拉了一泡屎,就往宫外运吧,那不值当的,所以会先将便便收集起来,然后放置十天左右,在每月的初四、十四、二十四,会有人进宫将马桶全部调换,由安定门运走,送到沤粪池,化作肥料使用,一般这个臭活,都是由犯了错的太监来干的。 京城各个城门,走的是不同的东西,比如说正阳门走龙车,德胜门走兵车,宣武门走囚车,阜成门走煤车,东直门走木车,西直门走水车,朝阳门走粮车,崇文门走酒车等等,这里面的说道很多的,而安定门走粪车,则是因为粪场在地坛附近。 此外,除了厕所,紫禁城内连烟囱也只有坤宁宫祭祀烧柴处才有,因为宫内膳房与取暖都是燃用木炭。 第二百四十八章 真神 人有三急,尿急,便急,屁急,有时候是憋不住的,不分场合,所以李缙去上个厕所,这很正常。 可是朱厚熜听说李缙去如厕了,反应却很大:“什么,去如厕了,他就不能憋一会儿,待会儿再去吗,这个时候去如什么厕啊,真是的!” “……”黄锦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蒋太后、张太后和夏皇后等人对此也感到很无语,你可以管天管地,但总不能连人拉屎放屁都管吧,再说李缙是抽空去如厕的,这本身就无可厚非,朱厚熜责怪他,实在是没道理。 朱厚熜批评完李缙,吩咐黄锦说:“既然李缙不在,那你过去问问,这神究竟什么时候能请来,要是还要几个时辰,那朕就和太后等人回殿内去等了!” “是,奴婢这就去问。”黄锦答应了一声,随即步下台阶,向前面不远处的醮坛快步走了过去。 等走到醮坛处,黄锦没有闯进坛场,去打扰正在‘做法’的蔡滔,而是招手唤出站立在坛场边缘处的蔡月凤,向她问了问情况,跟着他又折返,快步走了回来。 待回到朱厚熜近前,黄锦回说:“启禀皇上,那半仙儿的女儿说,这神已经请来了…” 朱厚熜听闻之后,一惊一乍地说:“已经请来了!在哪呢?是上了那个半仙儿的身吗?” “非也,是正在坛场中游荡。” “在坛场中游荡!?” “正是,但还不能问事情。” “为什么?” “因为圣物还没有被唤醒。” “圣物?什么圣物啊?” “就是那个半仙儿在做法之前,放在坛桌上的那个黑乎乎,样子十分奇怪的东西。” “哦,那就是圣物啊,那圣物有何用啊?” “那圣物被唤醒以后,可以用之与神说话。” 朱厚熜讶异地说:“与神说话?这倒是很新奇啊!” 其实不光是朱厚熜感到讶异,蒋太后、张太后和夏皇后等人听黄锦如此说,均感到很讶异,因为一般请神问事情,这‘神’请来以后,都会上做法者的身,借做法者之口来回答问题,告知人一些事情,从没听说过能与人直接说话之事,尽管需要圣物做媒介,但依旧让人觉得极度的不可思议。 不过朱厚熜感到讶异,和蒋太后、张太后等人感到讶异,还是有本质上的不同的,因为蒋太后、张太后等人是真的感到讶异,而朱厚熜则是装出来的。 黄锦附和说:“皇上说的没错,确实是很新奇。” 朱厚熜急不可待地问黄锦:“那现在那个半仙儿,他是在…?” “他是在唤醒圣物。” “哦,那还要多久,才能将那圣物唤醒啊,你问了没有?” “问了,说是很快…”黄锦的话刚说到半截,就看见一直端坐在醮坛中蔡滔忽然站了起来。 蔡滔起身以后,向前走了两步,用双手将供奉在坛桌的对讲机捧了起来,然后带着蔡月凤出了醮坛,快步来到殿前的台阶下,跪倒叩首说:“草民蔡滔,携小女月凤,叩见皇上和两位太后,以及…” 朱厚熜不等蔡滔说完就摆了摆手:“行了,起来说话吧。” “谢皇上。”蔡滔又磕了个头,完事儿才站了起来。 朱厚熜在蔡滔起身之时,向他询问说:“你捧着的那个东西,也就是圣物,可被唤醒了?” “回皇上的话,草民已将圣物唤醒了。” “也就是说,可以跟你请来的神说话了?” “是的,不过只有小女跟那神说话,那神才会回话。” “……” “皇上想问什么事情,不妨告知小女,让小女代皇上来问便可以了。”蔡滔说完转身,将他捧着的对讲机交到了蔡月凤的手中。 “也好。”朱厚熜点了点头,而后朝蔡月凤招了招手,“那你到朕这里来吧。” “是。”蔡月凤答应了一声,她一手拿着对讲机,一手提着白色的衣裙,不慌不忙地上了台阶,走到了朱厚熜的面前,也是众人的面前。 等蔡月凤来到近前,朱厚熜问蔡月凤:“你能与之说话的那个神,是什么神啊?” 蔡月凤回答说:“不知其名,只知是真神。” “真神?何谓真神啊?” “真神即是真正的神,这真正的神是不会附身于人体的,那些辄附人语者,均是邪魔外道,例如说民间的一些自称有神通者,他们可以请神上身,就算是不假,那请来的也是妖邪,这妖邪是侵害人的东西,而真神则不是。” “哦,那这真神可否是无所不知啊?朕问什么事情,他都能够回答吗?” “是的,这真神什么事情都知晓…” “很好,那你代朕问一下这真神,这紫禁城内的清宁宫,到底是怎么失的火。” “是。”蔡月凤施了个礼,然后摆弄了一下手中的对讲机,将开关拧开,音量调到最大,跟着便呼叫了起来:“动腰动腰,我是动两,我是动两,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动腰动腰…” 动腰?动两?这都是什么称呼啊,也太滑稽了吧! 蒋太后、张太后和夏皇后等人不禁都笑了,可是在一秒,也就是那个真神,即动腰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出来的那一瞬间,她们都惊愕住了! 本来她们都没拿今天的事儿当回事儿,认为朱厚熜是受了李缙的蛊惑在瞎胡闹,哪成想竟然真的将神给请来了,并与之说上了话! 在蔡月凤呼叫了几遍那个真神动腰之后,动腰压着嗓子,不算太慢地回话了,其实这个动腰就是借口去如厕,故意躲了起来的李缙:“动两动两,本神已经听到你说话了,你们这次请本神降临,有何事想要劳烦本神啊,over。” “动腰动腰,我等凡人今日请真神下凡,是想问真神一些事情,敢问真神这紫禁城内的清宁宫,因何会失火,over。” “是,有,人,故,意,纵,火,over。” 蔡月凤收到这条回答,没有再继续跟李缙通话,转而对朱厚熜说:“皇上,您要问的事情,民女已经代您问过了,真神回答说,是有人故意纵火。” 第二百四十九章 演戏 其实蔡月凤重复李缙的话有些多余,因为对讲机的音量开到了最大,现场的人,只要是耳朵不聋,都能听到李缙说话的声音。 朱厚熜早就听到了李缙的回答,他‘急迫’地说:“你再代朕问一下,朕想知道那纵火之人究竟是谁!” “是。”蔡月凤答应了一声,将对讲机拿到嘴边,再次开始呼叫李缙,“动腰动腰,你还在吗,听到请回答,over。” “本神还在,over。” “方才真神说,这紫禁城内的清宁宫失火,是有人故意纵火,敢问真神,这纵火之人是谁,over。” 李缙故意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慢条斯理地说:“本神想知道,是谁想找此人,over。” “……”蒋太后、张太后和夏皇后等人都伸长了耳朵,聚精会神地等着听这个关键性的答案,可是没想到李缙却没回答,这让她们好不郁闷! 蔡月凤抬眼看了看朱厚熜,见朱厚熜在那不住地额首,她这才回说:“是大明天子想找此人,over。” “天子想找此人,必须信奉本神,over。” “如何信奉,over。” “就是要信仰本神,敬奉本神,over。” 蔡月凤听到这个回答,又停止了与李缙的通话,看向了朱厚熜。 朱厚熜这时站了起来,他有些气恼地对蔡月凤说:“你跟真神说,想要朕信奉于他也可以,但他得先展示一下自己的能耐,要是…” 朱厚熜的话还没有说完,从蔡月凤手中拿着的那只对讲机中就传来了李缙说话的声音:“可以,本神可以先展示一下自己的能耐,三日后,在xx(干支)日,本神会让当天的日色变得惨白无光,午时会散播黄雾,未、申时会鼓动大风,届时…” 不止李缙会抢话,朱厚熜也会抢话,他抢话说:“届时如果真的会日色惨白无光,又有黄雾和大风,朕就信奉于你,决不食言!” 每当朱厚熜说话的时候,蔡月凤都会按对讲机左侧的喊话按钮,等朱厚熜说完话,她松开了按钮,李缙又开始说话了:“好,只要你信奉本神,本神自会告知你,那纵火烧毁清宁宫的人是谁,其实,那人就在宫中。” “就在宫中?在宫中何处啊?” “朕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你还在不在?” 朱厚熜连着问了好几句,可是没有得到半点回应,李缙那边声息全无了。 蔡月凤适时地开口说:“皇上,真神已经走了。” “哦。”朱厚熜败兴地又坐了下来。 被蒙在鼓里的蒋太后,这时候说话了:“皇儿,刚刚那位真神怎么直接与你说话了,他不是只能…” “对啊!”朱厚熜猛地拍了一下龙椅,而后问站立在台阶下的蔡滔,“那个蔡,蔡滔,我来问你,你之前不是说的,只有你女儿跟那神说话,那神才会回话吗,怎么他主动跟朕说话了?” “啊…”蔡滔一脸茫然状,“这个,这个草民也不清楚,或许,或许是因为皇上是天子的缘故吧。” “嗯,你这么说,也还算能说得过去。”朱厚熜说完这话,看向了坐在他左右两边的蒋太后和张太后,“母后,皇伯母,看来今天是弄不清楚这清宁宫失火之事了,虽然那真神说是有人故意纵火,但真假还不能断定…” 蒋太后打断朱厚熜的话说:“难道真神说的话,还能有假吗?” 朱厚熜故作谨慎地说:“这可没准儿,依儿臣看,咱们还是等上三天吧,看看三天后,那真神是否能让日色变得惨白无光,午时能散播黄雾,未、申时能鼓动大风,要是他真能做到的话,那说明他大有能耐,应该能够洞悉一切,换句话说,就是他说的话是真的,到时候咱们再让蔡氏父女将他请来,问清一切,如若他不能,那他就是一个会说谎话的神,他的话就不能信了,咱们也不必再请他来了,母后您认为呢?” 蒋太后寻思了一下,问张太后:“皇嫂你看…?” 张太后回答说:“我觉得皇侄考虑的甚是周全。” 蒋太后点了点头:“好,那就等上三天再说吧。” 朱厚熜接话说:“母后,皇伯母,儿臣想将蔡氏父女留下,这几日让他们住在宫中,之后再决定他们的去留,你们看…?” 蒋太后答话说:“你愿意将他们留下,那就留下吧,不过要选一处合适的住处,以免生出一些是非,知道了没有?” “儿臣明白。”朱厚熜答应了一声,而后看向了黄锦,“黄锦,你来安排这事儿吧。” “是。”黄锦应承了一声,而后询问说,“那奴婢现在就带他们下去了?” “嗯,去吧。” “是。” 之后,黄锦带着蔡滔和蔡月凤离开了乾清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而蒋太后、张太后和夏皇后,以及一些太妃、嫔和永福、永淳两位公主,外加她们这些人的全部随从人员,也都纷纷离开了乾清宫,最后殿前就剩下了早已偷偷摸摸‘如厕’归来的李缙。 朱厚熜等人都走光了以后,朝李缙招了招手,将他叫到近前,小声跟他说:“现在戏演完了,就看三天后了,你能肯定三天后日色会惨白无光,又有什么黄雾和大风吗?” 朱厚熜说的没错,现在戏的确是演完了,李缙导演这出戏的目的,就是为了吓唬那放火之人,以及不知道有没有的幕后指使者,他让朱厚熜将蒋太后和张太后等人全都请来看热闹,是想让这些人做个鉴证,鉴证真的有‘神’,并将这个事情传播出去,古人没见过对讲机,听到有说话声从其内传出,肯定会感到万分的惊奇,十有八九会相信那是‘神’在说话,放火烧毁了清宁宫的那个人,以及不知道有没有的幕后指使者,见到或听闻此事,势必会感到极度的恐慌,尤其是在‘神’说的话应验了以后更甚,即三天后,这样一来,他们多半就会有所动作了,除非他们想坐以待毙。 第二百五十章 制造可以下手的机会 而李缙只要在‘神’说的话应验了以后,给那放火之人,以及不知道有没有的幕后指使者,预留出一定的犯罪时间,就有可能将其抓住了。 这件事情说的简单一点,就是李缙利用古人没见过的对讲机,制造出了一个虚假的神,这个虚假的神,当然不知道那放火之人,以及不知道有没有的幕后指使者是谁了,李缙只能利用这个虚假的神,去吓唬别人,想要能吓唬到别人,就得让别人知道这个虚假的神的能耐,所以他才会让赵希爱在世宗实录里查星象和气象信息,然后在这个虚假的神说的话应验了以后,李缙不会让朱厚熜立刻请这个虚假的神降临,询问什么事情,他会抻上一两日,让别人有机会能够阻止这个虚假的神降临,怎么阻止呢,那就是去杀蔡滔和蔡月凤,因为只要他们父女二人死了,这神也就请不来了,而朱厚熜让蔡滔和蔡月凤在宫中住下,就是为了方便别人下手。 虽然世宗实录里有记载,说三日后,在xx(干支)日,当天日色会惨白无光,中午有黄雾,下午会刮大风,但李缙也不敢保证就一定会出现这些天象和气象,要是赵希爱骗他,或是记载有误,又或是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致使天象和气象有变,那他要是把话说的太满,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基于此,李缙回答朱厚熜说:“皇上,微臣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但相信还是有一多半的几率会出现这些天象和气象的,因为告诉微臣会出现这些天象和气象的人,是位绝顶高人。” 朱厚熜不以为然地说:“什么绝顶高人啊,不就是一个摆摊算卦的。” 朱厚熜说的这个摆摊算卦的,指的不是蔡滔,而是李缙胡诌出来的一个人物,李缙之前跟朱厚熜提及这些天象和气象信息的时候,他跟朱厚熜说,这些天象和气象信息,都是从他胡诌出来的那个人物那里花高价买来的。 李缙强调说:“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会算卦的算卦的。” “看来你很相信那个算卦的说的话啊?” “因为他确实灵验。” “好吧,既然你如此相信他,那朕也就勉为其难地跟着你一块儿相信他吧,可要是万一,三天后是个大好的晴天,那该怎么办呢?” “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要是真如皇上所说,三天后是个大好的晴天,那也惟有另想其他办法了。” “……” 李缙说话有点大喘气,他接着又说:“但或许等不到那时候,放火之人就已经落网了。” 朱厚熜琢磨了一下:“你是说,他或是他们,会提前去杀你找来的那个半仙儿,还有多出来的那个半仙儿的女儿?” 李缙点头说:“正是,其实单凭对讲机的把戏,就足以让皇上说的他或是他们,相信那个真神的存在了,所以他或是他们因为害怕,没准会提前下手,将蔡滔和蔡月凤父女二人杀死,这样便可以一了百了了。” 朱厚熜听完问李缙:“所以从现在起,咱们就要给他或是他们制造可以下手的机会,没错吧?” “没错,皇上可以暗地里派些人把蔡氏父女住的地方监视起来,然后没事儿的时候,让黄锦领着蔡氏父女离开住处,去外面溜达溜达…” “你是想引那放火之人,以相同的手法放火烧屋?” “有那个意思,要是放火烧毁清宁宫的那个人,见蔡氏父女的住处无人,说不定他就会找个时机进屋,撒些什么可以自燃的东西,以期在某个时候将蔡氏父女活活烧死,但这只是一种可能,也就是说,他不一定会这么做,他兴许会用其他方法杀人,比如说…呃…” “行了,你也别猜了,没准人家还会无动于衷,不杀人呢。” “皇上说的是,也有这种可能。” “所以还是静观其变吧。”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不如你也留下来,在宫中住下吧?” “啊…这宫中之事,也就是诱捕放火之人这事儿,有皇上操持,也不用到微臣,所以…” “算了,你还是回去忙商部的事情吧。” “是,那微臣告退了。” 李缙一面说,一面施了个礼,跟着倒退了几步,转身就闪人了。 之后,等走了老半天,出了皇城,也就是大明门,在路过棋盘街的时候,李缙去了大明商部银行。 目前这大明商部银行,只有棋盘街这一家总部银行,还没有其他分部和分行。 李缙进了银行,没有马上去找玉宁和赵清萘,而是先在偌大的银行里,走了走,瞧了瞧。 这银行内部的景象,与后世电影、电视剧里演的那些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上海滩的银行较为类似,也就是与没有电脑的那个时代的银行较为类似,其内有一溜长长的柜台,将空间一分为二,在这溜长长的柜台之上,放的都是秤,大小杆秤都有,这是称银子用的,但并不是银子多重,就会支付相应的银票,还要看银子的成色,即含银量,要折算成纯银,再支付银票,这些工作都是由坐在柜台后的一些经验老道的银行职员来完成的,另外在柜台后方,还有一片桌椅,那是银行内部的办公区域,也有不少职员在办公,而在柜台外,则在各个方位,站有不少身强体壮的保全人员,这些保全人员的腰间,一律都挎着雁翎刀。 在棋盘街这家总部银行开业的时候,李缙虽然没有来揭牌,但伤好以后,他在闲暇之余也来过两趟,看过这里的情况,所以还是有人认识他的,见他来了,立即就去通知了玉宁和赵清萘,然后没过多大工夫,玉宁和赵清萘就从柜台内迎了出来,另外还有董菲儿。 李缙在这里见到玉宁和赵清萘不奇怪,因为他们两个人是负责银行运营的管理人员,可是见到董菲儿,他就有些奇怪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发展一批自己人 咦?这个董菲儿怎么跑到银行这跟玉宁和赵清萘聊天来了?她是张俏鹫的人,应该跟玉宁和赵清萘不熟吧? 碰面以后,李缙按亲疏远近的关系,先跟董菲儿打了声招呼:“董姑娘,你也在这啊,你是来换银票的吗?” 董菲儿落落大方地回答说:“不是,我是专门来找汪大哥的。” 董菲儿说的这个汪大哥就是玉宁,玉宁姓汪,叫汪玉宁。 “找玉宁兄?你找玉宁兄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说说话。” 没事?说说话?这是神马意思啊?是看上玉宁了吗?不然她找一个大男人说什么话啊?她这姿色也属上乘了,比赵清萘不差多少,配玉宁还算可以,但她毕竟是一个青楼女子,要做玉宁的正妻,好像还有点不大够格,但这还是要看玉宁的意思,要是玉宁愿意,这也没什么不可以,话说这玉宁都已经是二十七、八岁的人了,也该娶亲了,所以说这是好事,能撮合还是应该尽量撮合。 李缙在一瞬间想了好多,然后开口表达了他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哦,那你们继续去说话吧,清萘你留下,我跟你说点事儿。” 李缙让玉宁和董菲儿他们两个人去说话,其实就是去谈情说爱,这表示他支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不然他大可以说找玉宁有事,把董菲儿给打发走。 “……”玉宁被弄得很尴尬。 “走吧,别傻站着了。”董菲儿伸手拉住了玉宁的衣袖,强行将他给拉走了。 李缙在玉宁和董菲儿走了以后,很八卦地问赵清萘:“他们两个人怎么回事儿?” 赵清萘笑着说:“还能是怎么回事儿,你看还看不明白吗?” “不是,我是问他们两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哦,你问的是这个啊,其实是张俏鹫做的红娘。” “张俏鹫?” “对,这董菲儿不是一直都住在咱们家里吗,她有时候能碰见玉宁大哥,这一来二去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看上玉宁大哥了,然后就跟张俏鹫说了,张俏鹫知道了以后,亲自找到玉宁大哥,从中说和了一番,玉成了此事,所以我才会说…” “等等,你说玉成了此事,这此事指的什么事啊,是他们两个人的婚事吗?” “婚事还没有定下来,但他们两个人都已然有了嫁娶的意思。” “玉宁兄想娶那个董菲儿为正妻,还是…?” “正妻。” “哦,那既然已经有了这个意思,不如就抓紧把事儿给办了吧。” “你想为他们操办婚事?” “玉宁兄无亲无故,只有我这么一个能为他操心的朋友,我不替他操办,谁替他操办啊。” “可是你有时间张罗这事儿吗?” “呃…我可以让茉莉来张罗这事儿。” “其实,我也可以帮忙的。” “你就免了,这年也过完了,你还是按咱们之前定好的计划,拓展这银行吧。” “好,我知道了。” “打算在这京中开的其余那四家银行,你估计大概什么时候能开业啊?” “说开业,很快就能开业,门面都已经装饰好了。” “银库呢?还有人?” “银库当然也挖好了,人玉宁大哥也招够了。” “哦,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抓紧时间先将京中的这四家银行开起来吧。” “可以,没问题。” “然后,你就要到处去跑了,并且这一跑,要跑很长时间。” “我知道。” “虽然玉宁兄会和你一起去到处跑,拓展这银行,但男女有别,他还是不大方便照顾你,所以我想让灵艿也参与进来,让灵艿与你们一块儿去做这件事情,这样一来,你就有个伴了,只是不知道,你和灵艿合不合得来?” “我和她的关系很好,你让她参与进来吧。” “好,我期盼你、灵艿和玉宁,你们三个人能同心协力,最终可以将这个覆盖整个大明的银行网络给建立起来。” “我相信我们三个人能够做到。” “嗯。”李缙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另外,在建立银行网络的这个过程中,我希望你们能发展一批自己人。” 赵清萘不解地问:“自己人?” 李缙往赵清萘身边凑了凑,小声对她说:“对,就是只效忠你我的人,然后让这些人去管理那些银行。” 赵清萘相应地也压低了自己的音量:“你这么做的用意是…?” 李缙冷冽地回答说:“为了牵制皇帝,让其投鼠忌器,以免狡兔死了,他会烹我这只走狗。” 赵清萘顿时傻住了:“……” “要是烹了我,全天下的银行一下子全都关门倒闭了,整个大明会乱成一团,足以动摇他的江山社稷,你说他还会不会烹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按照你的想法去做的。” “这样最好不过了,但做归做,说就不要说了。” “你不想让我跟茉莉等人说这事儿。” “没错,我怕徒惹她们担心。” “那我呢,你就不怕徒惹我担心。” “我也怕徒惹你担心,可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原因,因为只有在你明了了以后,才能心里有数地去做这件事情。” “这是你早就想好了的事情吧?” “是的。” “你为什么会选我去做这件这么重要事情呢?” “因为我信任你,所以才会让你来管钱,未来你将会成为大明最有钱的一个女人。” “可是那些钱又不是我的。” “可你能支配啊。” “……” “行了,事情就先说到这吧,咱们出去走走吧。” “走走?” “嗯,上街去溜达溜达。” “哦,好。” 古代中国讲究礼制,男女有别,对女人是有约束的,一般来说,是不允许女人出门的,待字闺中的未婚女子,不能随便被陌生男子看到,甚至家里来了陌生的男客,也要回避,即使要出门,例如说去拜佛或去亲戚家走动一下,也得带上轻纱,覆盖住脸,或是干脆直接坐轿子,而已婚女子虽然避讳少,但出门社交也会遭人不齿,所以也必须待在家里,要么主持家务,要么相夫教子。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不受限 不过,这说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和养尊处优的贵妇,平民家的女子,因为生活所迫,还是会经常出门的,所以在街上能看到的女孩子,大多不是良家女子,这个良家女子指的不是不良女子,而是没有良好家庭环境的女子,尤以给人为奴为婢地位低下的丫鬟居多。 但小姐和贵妇有时也是可以出门的,在一年中,她们有几次可以出门的机会,那就是过节的时候,包括春节、上元节(元宵节)、清明节、端午节、中元节、七夕节等,例如说在每年七夕节的当天吧,小姐就会带着丫鬟一起出门去看花灯。 可在李家,也就是李缙的家中,却不存在不让女人出门这条家规,李家的女人出门不受限,不仅如此,还可以正常与人社交、工作。 由于古代没有电脑、电视之类的娱乐工具,一些女子在家也就是养养花、刺刺绣,有的还会读读书、写写字神马的,其实挺无聊的,是以大多数女子都渴望能出门,去逛逛街,去哪游玩一番。 但也并不是所有女子都是如此,赵清萘就是一个例外,她很能耐得住寂寞,要是李缙不让她管银行这一摊,她一准儿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日宅在家中,而现在,她虽然每日都会出门,可也不会随意去哪里,甚至都没有去逛过一次街,她不喜欢逛街,需要什么东西,她会让秋菊去买,可尽管不喜欢,李缙邀她上街,她还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明朝商品经济虽然十分发达,但也没有后世现代那么发达,并不是处处都有商铺的,人们要买东西,得在指定的日子去集市,或是去专门的购物街。 购物街,就是集中了很多家商铺,在这里能买到很多东西的这么一个地方,例如说棋盘街,它就是一处相当繁华的购物街。 在古代,逢年过节,集市和购物街的交易特别火爆,现在还没出正月,正是春节和元宵节期间,所以来棋盘街逛街购物的人特别多,其中不乏一些消费能力极强的小姐和贵妇,她们是购物的主流人群,买罗裙布匹,买簪花首饰,买胭脂水粉,买梳洗用具……她们花钱从不手软。 不过普通百姓的购买力也不可小觑,什么油盐酱醋、点心美食、茶叶、衣物饰品、瓷器等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他们该买也会买,也会产生不小的gdp。 上元节,也就是元宵节,又叫灯节,是春节之后的第一个重要节日。 元宵,这俩字的意思是‘上元节的晚上’,因正月十五‘上元节’的主要活动,是在晚上的吃汤圆、赏月,所以后来节日的名称就演化为‘元宵节’了,而之所以又被叫做灯节,是因为在元宵节期间,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前挂花灯。 要挂花灯,首先你得有花灯,这花灯你可以自己做,也可以去灯市买,这个灯市,如夜市一般,是临时性质的集市,就是在一些购物街内,突然多了一些卖花灯的商贩,这买花灯,逛灯市,是一件十分赏心悦目的事情,同时还可以参加一类娱乐益智活动,也就是猜灯谜,即将各种灯谜写在纸条上,贴在花灯上,猜中的人可以得到小小的奖励。 元宵节的节期和节俗活动,是随历史的发展而延长、扩展的,不说节俗活动,单说节期,在汉朝的时候,元宵节的节期才只有一天,到了唐朝,已变为了三天,宋朝则长达五天,而明朝最长,有整整十天,明朝的元宵节,与春节相接,自初八点灯,一直到正月十七的夜里才落灯。 而李缙邀赵清萘上街这天,已然过了正月十七了,灯市已经不复存在了,但卖灯的还没走干净,棋盘街这里依旧有卖灯的,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摆摊卖字画的,以及卖各种玩物、饰品和小吃的商贩。 李缙领着赵清萘出了大明商部银行,也没有去别处,就在棋盘街这里转了转,看了看灯,看了看字画,看了看玩物,即那些供人玩赏的器物,但是啥都没有买,只有在看饰品的时候,李缙买了一只也不是很贵的玉步摇,将它送给了赵清萘。 步摇是古代女子簪于发上的一种首饰,其材质主要有金、银、玉、玛瑙等,通常都有坠子,走路的时候,坠子会摆动,其行步则动摇,故名步摇。 赵清萘是很有品味的一个女子,喜欢追求限量款,喜欢与众不同的饰品,一般大街上摆摊卖的这种烂大街的首饰,她是看不上的,可是李缙送的就不一样了,因为有一份特殊的意义在,是以她欣然地收下了那只步摇。 逛完了饰品摊,李缙又领着赵清萘去了卖小吃的地方,这卖小吃的地方,有各种面、豆腐脑、小笼包、烧饼、五香茶叶蛋等等等等。 李缙问赵清萘想吃什么,赵清萘说她想吃糖葫芦,因此李缙便买了两根糖葫芦,他与赵清萘一人一根,另外他还买了几个烧饼,这烧饼是他自己要吃的,因为他有些饿了。 在古代,大街上不能说没有吃东西的人,但是很少,因为这是一种不雅的行为,可是李缙却不在乎,他边走边吃,很快就把那根糖葫芦,还有那几个烧饼全都吃进了肚,而赵清萘这时候才只吃了一粒糖葫芦。 李缙吃完了齁甜的糖葫芦和干巴巴的烧饼,感觉有些渴,所以就提议找家茶肆坐下喝口茶,歇歇脚,赵清萘当然没意见了,于是他们两个人向不远处的一家茶肆走了过去,可是还没有走到茶肆,迎面撞见了一伙人,这伙人都是年轻人,有男有女,有公子小姐,有小厮丫鬟,大概能有十五、六人。 本来这也没什么,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李缙和赵清萘在左,那伙人在右,谁也挨不着谁,哪成想那伙人中的一位小姐,在走到近处的时候,突然斜着快步走过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交通法规 古代也有交通法规,走路要按规定走,较早的走法是‘男右女左’,也就是男人和女人是不能同行的,要分两边走,男的靠右走,女的靠左走,车辆从路中间通行,这种‘男右女左’分开走的规定,叫做‘男女异路’。 后来就靠左边走了,宋朝的时候,大理寺(最高法院)颁布了一条十分简短,只有十六个的交通法规,即贱避贵,少避长,轻避重,去避来。 贱避贵,平头百姓见了上级领导得让路。 少避长,年轻人见了老年人得让路。 轻避重,空手走路的见了挑担子的得让路。 去避来,下坡的见了上坡的得让路。 很明显,这条交通法规只提到了让路,至于靠左走,还是靠右走,则一个字都没提,为什么没提呢,答案是根本不需要提,因为自先秦到宋朝,中国人一直都是靠左走的,早已经形成了共识。 当年周天子驾着马车出巡,车夫会坐在前面靠右的位置,车夫坐在右边,是因为马车靠左行驶,车夫只有坐在右侧,才便于驾驶和查看路况,这样能避免跟对面驶来的马车相撞或者剐蹭。 后来秦始皇统一了天下,在全国各地大修官道,官道两边都有里程碑,当时叫做‘堠’,长途跋涉的旅客如果想看看自己走了多少里程,得查看官道左侧的堠,因为人们走路习惯靠左走。 秦朝以降,主人迎客叫‘左迎’,也就是站在路的左边迎接客人,因为人们习惯靠左走,当客人沿着路的左边缓缓走来的时候,从主人的角度看,对方其实是从路的右边过来的,于是迎接者就在路的左边等待,双方相遇时,刚好分别站在路的两边,中间留出一块地方,既方便相对作揖,又不妨碍行人通过。 南宋哲学家朱熹,在给小学生制定礼仪,即在写《童蒙须知》这篇启蒙读物的时候,特别写了一句跟交通法规有关的话,那就是‘凡侍长上出行,必居路之右’。 这话是啥意思呢,就是说凡是跟着长辈和老年人一块儿出去,一定要走在他们的右侧。 晚辈走在长辈右侧,并不是因为右侧低贱而左侧高贵,而是因为古代人习惯靠左走,当几个人并排走路的时候,最靠右的那个人最接近路中心,自然也就越危险,为了长辈和老年人的安全考虑,晚辈必须走在最右侧保护他们,这跟后世男女朋友出门,男人要走在左侧,靠机动车道的一边,以此来保护女朋友,是一样一样的。 综上所述,一言以蔽之,那就是靠左走,是中国人的老习惯,明朝的时候,人们驾车、坐轿、走路也都是靠左走的,而靠右走的新规矩,则是在清朝末年兴起来的。 满清末年,中国搞过一段新政,新政里有一项内容是‘整饬道路’,当时满清朝廷照搬欧洲大陆的交通规则,因为欧洲大陆的大部分国家都靠右走,所以中国人也跟着开始靠右走了。 因此才会说,李缙和赵清萘在左,那伙人在右,但其实他们都是靠左走的。 对于靠左走这个事情,李缙刚到明朝的时候,还真有点不习惯,不过习惯是慢慢养成的,走着走着,他也就习惯了。 在古代,出行多半是靠走的,李缙走了不少路,但他在大街上走路,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被哪位陌生女子突然拦下的事情,因为一般正常女子都不会做这种出格的事情。 所以,他感到很诧异,赵清萘也一样,他们两个人不明所以地看向了那位拦路的小姐。 那位小姐冲过来以后,瞧着李缙,兴奋地说:“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你了!” 通常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是很难让人记住的,但记不住,并不表示再次见面就不认得了。 李缙只看了那位小姐一眼,就认出那位小姐是谁了,那位小姐不是别人,正是前两天他在蔡滔的卦摊前结识的那位名叫倾倾的女子:“噢,是你啊,是挺巧的,怎么,今天又和朋友到这来逛街了?” 倾倾回答说:“我们不是来逛街的,而是来典衣的。” 点衣?是挑衣服、买衣服的意思吗? 李缙还真不知道倾倾说的这个典衣究竟是干啥玩应。 赵清萘看李缙一脸迷惑的样子,开口简单地和他解释了一句:“典衣就是将衣服当给典衣铺。” 将衣服当给典衣铺?这不是没钱的人才会干的事情吗?可是看他们这帮公子小姐的装扮,也不像没钱的样子啊?既然有钱,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当衣服呢? 李缙更加的迷惑了:“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李缙迷惑是因孤陋寡闻所致,其实人家当衣服,只是一种换季行为。 明朝织绣业非常发达,对人们服装消费刺激很大,男女皆追逐时尚潮流,于是乎就出现了‘典衣’,即将上一季买的布料做好的衣服或成衣当给典衣铺,拿到钱再买新一季的布料或成衣。 一个追逐时尚潮流的人,是绝对不会穿过时、落伍、不流行、不时髦的衣服的,既然不穿了,不如当了,以旧换新,顺便清理一下衣柜空间,这就是一些追逐时尚潮流的人当衣服的原因了,与有没有钱,有时候没有太大的关系。 倾倾像瞧外星人一样,诧异地看着李缙:“你好像不知道典衣这回事儿啊?难道你没有当过衣服吗?” 李缙简短地回答说:“没有。” 倾倾点头说:“哦,那你家的衣柜一定很大,或者你根本就不是一个注重穿衣之人。” 哇,我和她还真是有代沟啊,她说的话我怎么完全都听不明白呢?这当衣服,和家里衣柜大小,还有是不是一个注重穿衣之人,有啥关系啊? 李缙茫然地说:“我是后者。” 李缙说的是大实话,他确实不太重视穿衣,他重视的是提升自己的价值,即让自己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他认为一个人穿什么衣服,这一点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社会地位。 第二百五十四章 书院 社会地位,就是一个人在社会中所处的位置,这个位置,通常是根据某一范围内的所有人的财富、声望、权力等情况的多寡、高低、大小作出的综合排序。 生产关系是一切社会关系的基础,在阶级社会中,由生产关系所决定的一个人的阶级地位,是一个人的基本社会地位,而每一个人都会在社会中拥有多种社会关系,都可能获得多种社会地位,根据不同的标准,可以把一个人的社会地位,划分为不同的等级序列,如阶级地位、政治地位、经济地位、职业地位、权力声望地位等,这些社会地位之间互相交错,但在很大程度上是一致的,大体上可以归纳为先赋地位与自获地位两类,前者指先天固定的地位,好比说世袭,后者指靠后天努力获取的地位。 李缙没有一个好的家世,世袭、继承不到任何的社会地位,想要获得一定的社会地位,只能靠他自己努力,也就是后天努力,他想通过后天努力,来获得一定的社会地位。 因为有了社会地位,才能被人瞧得起,包括亲人、老婆和孩子,例如说穿衣,你要是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够牛x,就是穿的破破烂烂,别人也照样能瞧得起你,反之,你要是啥也不是,那就算穿的再好,别人也不会拿你当回事儿。 倾倾直言不讳地说:“其实,我已经看出来了。” 李缙说他是后者,也就是一个不注重穿衣之人,倾倾接话,说她看出来了,是因为李缙穿的不是什么时兴的布料做成的衣服,换句话说,就是他穿的是旧衣服。 李缙穿的是什么衣服呢?内里的衣服就不说了,单说外衣,他穿的外衣,是一件以素布为之(灰色)、大襟交领、下长过膝、没有加摆、腰间要系扎腰带(络穗或丝绦)的长袍,名字叫直裰,明朝士人,即读书人,一般都是穿这种长袍。 李缙穿的这件灰色长袍,半新不旧,是李老夫人和茉莉由龙游带到安陆,再由安陆带到京城的一件家当,也就是说,有年头了,起码是两年前的衣服了,但这衣服当时做的比较大,他现在还能穿。 李缙笑了笑:“哈,是吗,小姐真是好眼力,呃,那小姐你就快去当衣服吧,咱们有缘再见吧。” 李缙跟这个倾倾真的是没什么可聊的,所以想赶紧走人。 可是倾倾却不让路:“已经当完了,你没看到那些小厮的手中都已然是两手空空了吗?” 倾倾说的小厮,就是他们一伙人中的那些公子们的下人。 李缙扭头扫了那些下人,外加公子小姐一眼:“哦,可是他们都在等你,所以你还是…” 倾倾不等李缙把话说完,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你是李缙吧?” “……” “难道你不是李缙?” “你问的是哪个李缙啊?” “写歌的那个李缙,听说他来了京城,并且还做了官。” “你不会是也在群芳院出的歌曲集里见过我的画像吧?” 这画像就是画像,就算画的再像,与真人总会有些出入,看了画像,不敢认真人,这也不奇怪,是以李缙才能无忧无虑地想去哪就去哪,不然要是谁看了书中的画像,都能将他认出来,那他出行就没有这么方便了,就像后世的那些明星一样,肯定会变成人们围观骚扰的对象。 倾倾听李缙这么问,惊叫说:“你的画像?这么说你的真是李缙啦!” 李缙爽快地承认说:“没错,我就是写歌的那个李缙。” 倾倾听完,忽然转过脸去,看向了她的同伴,也就是站在斜对面,街另外一边的那些公子小姐,“佳华姐姐,你那天没有认错人,他真的是李缙,你快过来啊!” 晕!还没完了是吧,你喊别人过来干毛线啊!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为了表示尊重,你好歹也问一下我嘛,怎么能不顾别人的意愿肆意而为呢!你没看出来我想走吗,换句说话,就是不想搭理你们这些人,因为咱们真的不是一路人,实在是交集不到一起去啊! 李缙皱了皱眉,他希望那位叫佳华的小姐不要过来,这样他就不必再跟人浪费唇舌了,他现在嗓子很干,赖得说话,尤其是跟不必要的人说话。 可是事与愿违,那位叫佳华的小姐还是露头走了过来,并且其余人等都跟着她一块走了过来。 “……”李缙对此感到很无语,但他又不能走,人家都过来了,他要是忽然走了,那算怎么回事儿啊,岂不是太无厘头了。 “李缙,我给你引荐一下。”转瞬间,那位叫佳华的小姐便来到了近前,倾倾指着她,充当起了介绍人,“我的这个姐姐姓卓,芳名叫佳华,她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她们家是开书院的,京中赫赫有名的铭鼎书院,就是她们家开的。” 才女?开书院的?铭鼎书院?这个铭鼎书院在哪嘎达啊? 李缙知道书院,但却没听说过这个什么赫赫有名的铭鼎书院。 书院,是中国古代民间实施藏书、教学与研究三结合的高等教育机构,最早出现在唐朝,一开始是地方教育组织,发展于宋代,正式的教育制度是由朱熹创立的,原由富室、学者自行筹款,于山林僻静之处建学舍,或置学田收租,以充经费,教学以自学为主,采取自学、共同讲习和教师指导相结合的形式进行,理念是为了教育、培养人的学问和德性,而不是为了应试获取功名,后由朝廷赐敕额、书籍,并委派教官、调拨田亩和经费等,逐步变为了多为习举业而设的半民半官性质的地方教育组织。 元朝时,书院制度极为兴盛,书院遍及各路、州、府,专讲程朱之学,并供祀两宋理学家,这是元代统治者从蒙古南下入主中原后,出于缓和阶级矛盾、进行文化控制的需要,元代统治者十分重视文化教育,其表现之一便是大力提倡理学,奖励书院,因而书院在元代得到了很大发展,但另一方面,官府对书院控制严密,自由讲学风气不浓,书院充满了官学气。 第二百五十五章 点头之交 到了明代,书院开始转衰,直到嘉靖年间,随着科举制度弊端丛生,官学日益腐败,一批士大夫重新提倡自由讲学,书院才又兴盛起来,可随后弥漫了自由讲学风气的书院,就因针砭时事,评议政治,遭到了当权者的猜忌,从而发生了四起禁毁书院的事件,其中以权宦魏忠贤迫害东林党人一案为最,魏忠贤尽毁天下书院(当时全国一共有一千几百家书院,分为两类,一类是重授课、考试的考课式书院,同于官学;另一类是教学与研究相结合,各学派在此互相讲会、问难、论辩的讲会式书院,这类书院多是思想舆论和政治活动场所,基本上都被禁毁了),此后书院便没落了。 但现在这书院还木有没落,可也不是很兴盛,虽然现在已然是嘉靖年间了,可士大夫们还没有重新提倡自由讲学,士大夫们重新提倡自由讲学的时间点,是在嘉靖初年科举改革之时。 为什么要提科举改革呢?因为这事儿和李缙有关,他献计献策参与了这次的改革。 在倾倾介绍完卓佳华的名字、身份和家世以后,李缙没有说话,只是朝卓佳华点了点头,他点个头也就可以了,因为他和卓佳华充其量也就是点头之交。 而卓佳华同李缙一样,也只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随后,倾倾又开始介绍下一个人,紧跟在卓佳华的身后的是一位二十来岁、衣着不凡、相貌英俊的公子,这公子和公子也不一样,叫一般的读书人为公子,这是尊称,叫一些豪门子弟为公子,这是实称,这位长相帅气的公子是后者,他是一位真正的公子。 倾倾指着这位真正的公子,口无遮拦地介绍说:“这位是佳华姐姐的爱慕者,他姓陈,叫陈吉科,是京中有名的商贾之家,南陈陈家的四少爷。” 南陈陈家?这南陈陈家应该就是和吴英娅掌管的东吴吴家齐名的另外一个京中有名的商贾之家了吧?没想到在这大街上竟然随随便便就遇到了南陈陈家的人,并且还是什么四少爷,有没有这么凑巧啊! 李缙还是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倾倾介绍完陈吉科,接茬介绍其他人,另外那几位公子小姐不重要,名字就不说了,至于身份嘛,反正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总之都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子弟。 等倾倾介绍完所有人,李缙和那些人点头打过招呼,他看向了倾倾:“小姐,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啊?” 倾倾轻呼了一声:“啊,我忘了引荐我自己了,我姓杨,叫杨倾倾。” “哦,那你又是谁家的谁啊?” “呃…要是提我的父亲,你可能不知道,但我想你一定听说过我祖父的名讳,我祖父的名讳是杨一清。” 什么?她居然是杨一清的孙女?哦买嘎,没想她才是这伙人里最牛x的一个人物! 李缙真是要多惊讶,就有多惊讶:“你说的可是朝中原来的吏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进入内阁参赞机务的杨一清杨大人?” 杨倾倾高兴地说:“没错,原来你真的听说过我祖父的名讳啊!” 李缙点了点头:“听说过。” 李缙说的这个听说过,其实说的是他知道杨一清的事情,这些事情都是从历史小说中看来的,他之前看过一本历史小说,也就是还没穿越到明朝以前,那本历史小说中有写杨一清这个人物。 这个杨一清,还是很不得了的,他历经成化、弘治、正德、嘉靖四朝,为官五十余年,官至内阁首辅,号称‘出将入相,文德武功’,才华堪与唐代名相姚崇媲美。 出相入将,意思是出征可为将帅,入朝可为宰相,指人德才兼备;文德武功,指的是施行政教的功德和从事征战的功劳。 这八个字合起来,就是说杨一清在担任文武要职期间,在这两方面都很有建树,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什么防御边疆,带兵打仗的事儿就不说了,单说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一说出来,你就知道杨一清这个人有多厉害了,那就是他设计利用张永,除掉了刘瑾。 后来钱宁乱政时,杨一清直斥其非,于是钱宁与江彬等人勾结,派人在正德皇帝面前诋毁杨一清,杨一清请求致仕,然后便归乡了。 在朱厚熜还是世子的时候,也就是兴献帝还活着的时候,兴献帝就告诉朱厚熜说,楚地有三杰,分别是刘大夏、李东阳和杨一清,朱厚熜记住了这三个人,等他即位后,在要用人的时候,他想起到了这楚地三杰,可是这时候刘大夏和李东阳已经过世了,只剩下了杨一清,于是他派遣官员赐金币存问,这个金币不是金银,而是奖章,存问就是慰问,即派人拿着奖章去慰问杨一清,但杨一清却没有接受。 在古代,荣誉是可以拒收的,这叫做自谦。 之后,在议礼结束以后,嘉靖三年十二月的时候,朱厚熜诏杨一清以少傅、太子太傅,改任兵部尚书、左都御史,总制陕西三边军务,从此明朝有了以尚书身份担任边疆大臣的惯例,后来朱厚熜又召杨一清入朝,担任吏部尚书、大学士,此时费宏已被张璁和桂萼等人攻击赶走了,于是杨一清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内阁首辅,朱厚熜赐其银章两枚,分别是‘耆德忠正’、‘绳愆纠违’,给了其可以密封言事的权利。 在议礼的时候,杨一清还在家中闲居,他的门生,吏部尚书乔宇,拿着张璁的上疏来向他请教,他看后对乔宇说,张璁的这番议论,使圣人之义复起,是不能改变的,也就是说,他支持过张璁的观点和主张。 等议礼结束后,张璁显赫了,但没忘了杨一清的恩情,他在朱厚熜面前说了不少杨一清的好话,以至于朱厚熜对杨一清更为的恩礼加渥了。 后来张璁联合桂萼等人攻击赶走了费宏,想入阁,猜想杨一清必然会援助他,哪成想杨一清却坚持要召谢迁入阁,于是张璁就记恨上了杨一清,直至最后诬陷气死了杨一清。 以上这些,就是李缙知道的所有关于杨一清的事情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上下都搞好关系 在李缙知道的这些事情中,他最为关注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杨一清继杨延和、蒋冕、毛纪和费宏他们四个人之后,未来会成为内阁首辅,他想跟杨一清这个未来的首辅先搞好关系,以期将来能跟文官打成一片,光跟皇帝关系好是不行的,只有上下都搞好关系,他才能把官坐稳。 另外,李缙想与之搞好关系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费宏,费宏未来也会成为内阁首辅,并且是在杨一清之前。 费宏这个人,也很了不起,有济世之练达才干,他是明朝的状元,曾三次入阁,虽然仕途曲折,却始终高风亮节,与杨廷和、杨一清等人共治天下,深受君主、朝臣倚重,百姓称赞。 这个费宏也做过一件大事,那就是对抗宁王。 宁王朱宸濠嗣位后,他用万金遍结朝廷显贵,想乘机谋复被夺的护卫及田产,宠臣钱宁等人被收买以后,暗中许愿同意给他增丁添地,可是费宏却说:“听说他早有二心,假如给他增添护卫,那不是使他如虎添翼了。” 费宏这话一说出去,不但得罪了钱宁,还得罪了权重势大而又跋扈凶横的、封地在他家乡的藩王朱宸濠。 然后钱宁就开始找费宏的麻烦了,他多方勾结,上串下跳,老是让人在正德皇帝面前说费宏的坏活,攻击数落费宏,于是费宏便奉旨致仕了。 这一致仕就要回家,费宏一离京,朱宸濠就接茬找起了费宏的麻烦,朱宸濠让他的同党派亡命之徒,跟在费宏回老家的船后,到了山东临清一带,放火烧了费宏的船,等费宏回到家中,朱宸濠又唆使费宏家乡的一些恶棍地痞,偷了费宏家的东西,烧了费宏的家,甚至毁坏了费宏家的祖坟。 为了人身安全,费宏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携家带口到另外一座城池避难,可朱宸濠仍旧没有放过费宏,又出钱资助一帮坏人装成盗贼攻城,绑架了费宏的哥哥和弟弟,并杀死了费宏的哥哥。 跟着,过了一些年,朱宸濠果然起兵谋反了(也就是正德十四年,即两年前),这会儿他还没忘了他的仇人费宏,一起兵就派数十骑去逮费宏,结果被地方官刘清源率领的部队给打败了,而后有人劝费宏躲一下,费宏不同意,打算与从弟费寀组织义兵,这时佥都御史王守仁正在赣南,他下令调集分驻各地的人马,进攻朱宸濠的老巢南昌,在各府县军队集结时,费宏为他们出谋划策,并派人给王守仁送去了自己对军事部署的意见,最终打败了朱宸濠。 王守仁是谁啊,他是明代著名的思想家、文学家、哲学家和军事家,是心学集大成者,像他这样的人物,自然是不会贪功,他想将费宏的功劳上报朝廷,可是费宏却婉言谢绝了。 后来御史谢源、伍希濡到王守仁军中记功,了解到这些情况,还是将费宏、费寀在这次平叛中的功劳上报给了朝廷,说当初在朱宸濠想扩大护卫的时候,费宏、费寀就态度鲜明地阻止,并且预测到了今天的情形,等到朱宸濠起兵谋反,费宏马上飞书奏报,并与讨伐的将领共同商定用兵之法,有大功,大臣们听说以后,纷纷上书,争相请正德皇帝召见起用费宏,但因正德皇帝正在南巡,所以就未及处理。 接下来,朱厚熜就即位了,朱厚熜即位十天后,便降旨起用费宏和费寀,并派人去催促费宏快快回朝,等费宏到了京城,朱厚熜敕封费宏为少保,仍为阁臣。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费宏在京城,并且李缙还见过他,李缙之前曾围追堵截劝说过众阁臣,其中有一人就是费宏。 费宏在议礼这件事情上,虽然看法同杨廷和、蒋冕和毛纪等阁臣一致,但态度有差,并不是一味的坚持己见,换句话说,就是按朱厚熜的主张加尊称,他也没什么意见,不反对,所以在李缙去劝说他时,他对待李缙还是很温和的。 正因为费宏的态度有差,所以得到了朱厚熜的赏识,在杨廷和、蒋冕和毛纪他们三个人先后致仕以后,朱厚熜便把费宏任命为了首辅。 费宏为人正直和顺,对后辈爱护提携,很受大臣们的尊敬,朱厚熜也很尊宠费宏,这就引起了张璁、桂萼等人的嫉妒,他们常常勾结起来,在朱厚熜面前诋毁费宏,费宏自知斗不过张璁、桂萼,故而决心辞官,于是便二次出阁了。 这些事情,李缙自然也知道,因为与杨一清有关,要是费宏没被张璁排挤走,杨一清就当不上内阁首辅了,只是最后杨一清也被张璁给弄下去了,这让李缙感到很郁闷,照理说,这最尿性的人是张璁,他应该去结交张璁才对,可是张璁这个人却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他就是与张璁结交了,没准哪天张璁也会跟他反目,因为张璁是个小人,所以在杨延和要将张璁调往南京,朱厚熜有意要把张璁留下之时,他没有去找朱厚熜进什么言或上疏,以坚定朱厚熜留下张璁的决心,并且在张璁被调离以后,他生出了一个‘恶念’,那就是日后一定要极力阻止张璁回北京,断绝张璁崛起的机会,让张璁和桂萼之流,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即彻底消失在历史中。 说得再明白一点,就是李缙想改变历史,将张璁和桂萼这些人从历史中抹去。 其实张璁和桂萼这些人,他们在当政时期,也做了一些利国利民的事情,例如反腐倡廉、整顿吏治等,要是将他们从历史中抹去了,那这些事情谁来做呢? 李缙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想到了一句话,那就是这个世界没了谁,地球都照转,他相信就算没有张璁和桂萼这些人,那些事情也是有人会去做的,没准比张璁和桂萼这些人做的还要好。 第二百五十七章 小人 而费宏和杨一清,他们两个人和张璁不同,他们都是宽宏大度能容人的君子,所以李缙想跟他们搞好关系。 至于杨延和、蒋冕和毛纪他们三个人嘛,李缙就是想和他们搞好关系,也比较困难了,因为他已然把这三个人给得罪了,所以他不会恬不知耻地再去结交这三个人,但他也不会诋毁打击他们,把他们都搞下马,何况他也没有那个能力,他只要在杨延和致仕以后,想办法不让蒋冕和毛纪上位,直接将已经身在内阁的费宏扶上首辅之位,然后再把杨一清弄进内阁,让杨一清接棒就可以了。 只是李缙不知道杨延和究竟什么时候会致仕,原本他是知道的,杨延和因为议礼的事情,会在嘉靖三年致仕,可是现在议礼的事情,别说是三年了,连一年都没有用上,就已然结束了,而杨延和也留了下来,那杨延和就没有理由致仕了,没有理由致仕了,杨延和还会致仕吗,他还不得一直在首辅的位置上干到死啊!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按照历史的轨迹,杨延和在三年后,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依然会致仕,这也是说不好的事情,李缙希望会如此,不然他就要和杨延和再熬上几年。 杨倾倾听李缙肯定地说,他听说过自己祖父的名讳,甚是感到与有荣焉:“从哪里听说的啊?” 李缙没想到对方会有此一问:“啊…是从一些同僚口中听说的。” 李缙刚说完这话,在杨倾倾还未再次开口之前,那个南陈陈家的四少爷陈吉科说话了:“李兄,你说的这个同僚,可是与你一起做官的一些人啊?” 李缙瞧了瞧陈吉科,回答说:“正是。” 陈吉科表情怪异地说:“这就对了,我昨日曾向人打听过李兄的事情,听说李兄做官了,是在商部做主事,我说的对吧?” 啥玩应?打听过我的事情?你打听我的事情干毛线啊,我和你有毛的关系啊? 李缙看陈吉科有些不顺眼,或许是因为陈吉科长得太帅了的缘故吧,可就算陈吉科长得再帅也威胁不到他,因为他们两个人是不同类型的帅哥,陈吉科是英俊阳光,他是清秀脸白,外加皮肤好,应该说是各有市场,谁也碍不着谁:“没错,你问这个是…?”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李兄不大适合做官,想劝李兄辞官归乡,自醒其身,等把德行修好了,再出来做官也为时不晚。” “what?你说什么,你觉得我不大适合做官,想劝我辞官归乡,自醒其身,去修什么德行,完事再出来做官?” “正是。” “也就是说,你认为我现在还没资格做官?” “对,就是这个意思,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所以我劝李兄还是归乡再去多格格物吧。” 我靠,没想到这个陈吉科还是个读书人,而且看样子,这书读的还挺好,不然背诵起‘经书’来,就不会连奔儿都不打了! 李缙知道陈吉科说的这些个什么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等‘经文’是啥意思,这个格物,就是探究事物的道理,以纠正人行为的一个过程,‘致知在格物’一直到‘国治而后天下平’,这一整段话的意思是说,探究道理的途径,在于认识研究万事万物,通过对万事万物的认识研究,才能探知道理;探知道理后,要通过降低自己的欲望,减少自己的贪念的方式,让自己头脑清醒,正念分明,做到意念真诚;意念真诚后,心思才能端正;心思端正后,才能修养品性;品性养成后,才能管理好家庭;家庭管理好了,才能治理好国家;治理好国家后,天下才能太平,但他却不知道陈吉科说这一段经文是啥意思:“你是想说我什么道理都不懂吗?” 陈吉科大义凛然地说:“李兄又不幸言中了,就拿这商部来说吧,皇上根本就不应该增设这个商部,因为国家不应该以利为利,而是应该以义为利,国君一心想着如何与民争利和敛财,必定是从小人的诱惑开始的,有了这种小人,一定会招来各种灾难与祸患,到时候纵有贤能之臣,怕是也没法拯救这个国家了。” 李缙被气乐了:“呵,你说的这个任嘛不懂、唯利是图、祸国殃民的小人,不会就是我吧?” 陈吉科反问说:“难道这商部不是李兄建议皇上增设的吗?” 哦买嘎,他知道的还挺多!这商部的确我是建议朱厚熜增设的没错,可是我在建议这事儿的时候,也没有外人在场啊,后来朱厚熜在与人商议增设商部这个新衙门的时候,也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这是我的建议,所以应该没人知道这商部是我建议朱厚熜增设的才对啊? 李缙故作惊讶状:“这话是从何说起啊,这商部怎么是我建议皇上增设的呢,你是听谁说的啊?” 陈吉科有理有据地说:“听我向之问事那人说的,实不相瞒,我向之问事那人,亦是李兄的同僚,李兄你的这位同僚跟我说,商部这个从来没有过的衙门,是李兄建议皇上增设的,并且是专门为自己增设的,这件事情朝中大多数人都知晓,这朝中大多数人都知晓的事情,还能有假吗?” 纳尼?朝中大多数人都知晓?他们是怎么知晓的啊?应该是…瞎猜的吧?其实这件事情也不难猜,因为这商部从增设至今,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的商部,朝臣们怀疑是我建议皇上专门为自己增设的这也很合理? 李缙恍然大悟:“哦,原来朝中大多数人都认为这商部是我建议皇上增设的啊,那他们和你一样,也认为我是一个小人吗?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什么诱惑皇上与民争利和敛财的小人,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第二百五十八章 孔孟儒学 陈吉科得意地回答说:“正是。” 晕!看来我在朝臣们心目中的口碑不怎么好啊! 李缙皱了皱眉,没再开口说话。 杨倾倾瞧着李缙,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李缙,陈吉科说的那个什么商部,真的是你建议新帝增设的吗?” 李缙瞅了瞅杨倾倾,因为杨倾倾是杨一清的孙女,所以他就没有说实话:“其实…不是,我只是听命于皇上,在管理商部而已。” “也就是说,那个什么商部是新帝自己要增设的,与你无关,是这样吗?” “没错,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陈吉科这时候又说话了:“李兄,你怎么能说和你没关系呢,就算这商部不是你建议皇上增设的,那你也应该进言阻止啊,可你非但不阻止,还顺着皇上的意思,执掌了这商部,这与我方才说的那小人,又有何异啊?” 呃?这个陈吉科怎么好像对我有敌意啊?这一副不把我贬成小人不罢休的劲头,是来源于何处啊?难道是因为他爱慕的那个卓佳华?想来应该是那个卓佳华跟他提及过我,并且流露出了什么不寻常的情绪,是以他才会去打听我的事情,然后见到了面,才会往死里踩我,以证明他比我强,八成是这样吧,除此之外,好像也想不出其他缘由了?可是他凭什么跟我叫嚣啊,我再不济也是一个官员,他说得好听点,是个什么少爷公子,其实也就是白丁,即没有功名的人,是个平民,他一个平民,跟我这个官员叫嚣,这算不算是以下犯上啊,他就不怕我找借口收拾他?或许他真的是不怕吧,因为他是南陈陈家的四少爷,这南陈陈家既然是京中有名的商贾之家,那定然是认识不少官员,不然这生意也做不起来,他是仗着这个,才敢跟我叫嚣的吗?他以为我会知道这些情况,怕那些官员,就算他冲撞了我,我也不敢奈何于他?真是太可笑了,我不收拾别人,那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认为没有那个必要,要是有必要,不管是谁,或是会涉及到谁,我都会照样收拾他! 李缙沉默了好长时间,然后才说话:“我执掌商部,是皇命难为…” 陈吉科打断李缙的话说:“李兄是想说自己是个忠臣吗?” “忠臣?这和是不是忠臣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古语有云,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李兄说自己不敢违抗皇命,岂不是在说自己是个忠臣?” “古语有云,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这是谁云的啊,你能说出来这个人吗?” “呃…这个嘛…” 李缙继续逼问说:“还是哪部典籍里有写这句话?” “……”陈吉科当然答不上来了,因为这句话根本就不是什么儒家学说。 “不用说原话,意思相近的话也行,你能找出来吗?” “……” “其实遍翻十三经也找不出这句话,以及与这句话意思相近的话,孔孟开创的儒学,怎么可能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倡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呢!孔子他老人家是不赞同,臣对君要绝对效忠与服从的,而是强调君臣各有义务,得相互尊重,这样君臣关系才能维持下去,‘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君若不尊重臣,则臣大可不必效忠于君,所谓‘君君,臣臣’,‘君不君,则臣不臣”,说的就是这个意思,understand?” “……” “而孟子的思想,比孔子还要更激进一些,孟子说,异姓之卿,‘君有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去’;贵戚之卿,‘君有大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也就是说,如果君不君,则臣可提出批评,如果君不听,则异姓之卿可自行解除君臣关系,贵戚之卿更是可废掉君主,另立新君。” “……” “孟子还说,‘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若君主无道,臣民甚至可以起而革命,诛一独夫,而你身为一个读书人,却信奉‘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这等荒诞言论,实在是太可悲了,这说明你的奴性很大啊!” “……” “扯得有点远了,行了,不说这个事情了,我还是继续回答你之前的问话吧,我方才没有把话说完,我说我执掌商部,是皇命难为,但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我不想违,我认为国家不仅要以义为利,也要以利为利,适当的可以与民争利和敛财,这样才不会出现民富国穷的局面,要是国家穷了,怎么搞国防,怎么保护家园抵御外敌?国兴则家昌,国破则家亡,只有国家昌盛富强,人民才能安居乐业,才能不受凌辱,即有国才有家,我说的这个有国才有家,不是说先有国再有家,而是说有了国的保护,家才能保存和延续下去,所以我认为还是国富民穷好一些。” “……” “另外,你说我应该进言阻止皇上增设商部,为什么只有我一个要进言阻止啊,朝中的其他人就不应该进言阻止吗?按照你的逻辑,不进言阻止此事就是小人,那朝中岂不是连半个君子都没有了?” “……”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起码你也坑两声嘛,不要让我以为这是在对牛弹琴好不啦?” 陈吉科脸红脖子粗地开口说:“就算我说错话了,你不是诱惑皇上与民争利和敛财的小人,那你的德行也有失,不宜为官!” 李缙不知道陈吉科为什么要这么说,纳闷地问:“我的德行有失?你是从哪看出我德行有失的啊?” “从你写的那些词的内容里看出来的!” “词?什么词啊?” “就是你为自己谱的曲子配的那些词!” 我为自己谱的曲子配的那些词?他说的不会是我剽窃的那些歌的歌词吧? 李缙疑惑地问:“那些词怎么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群众基础 陈吉科大声回答说:“那些词不但格律全无,称不上是词,而且全都是秽句污言,你能写出那种东西来,还敢说不是德行有失!” 格律全无,称不上是词,而且全都是秽句污言?这是既接受不了那些‘词’的形式,又接受不了其内容的意思吗?接受不了那些‘词’的形式,这可以理解,因为那些‘词’,根本就不是古词,而是一类在这个时代看来极其不入流的怪异文学载体,会受到文人们的排挤,这很正常,但要说接受不了其内容,那可就有点装b了! 李缙之所以会认为陈吉科这是在装b,那是因为明朝的社会风气,尤其是他所在的这个时代,也就是中后期,是十分开放的。 明朝是一个非常矛盾的朝代,一方面理学盛行,整个社会对女性的性、禁锢达到了顶峰,再也看不到那些穿唐代露胸装的良家妇女了,甚至就连良家妇女抛头露面都成为了一种很不光彩的行为,但另一方面却世风日下,社会风气对男性的性、享受又极度纵容,春宫画、几乎到了泛滥成灾的地步,是一个名符其实的‘性、开放’时代。 李缙所在的这个时代,无论女人,还是男人,总之就是有条件的人吧,对生活质量都很讲究。 这会儿的女人很前卫,特爱赶时髦;男人则热衷性、开放,明朝中后期的性、开放程度,不亚于后世现代的日本。 总的来说,就是当下是一个笑贫不笑娼、拜金、物欲横流、道德败坏,社会风气表面上看上去挺好,但实际上却不怎么好的一个年代。 正因为如此,李缙在剽窃后世那些流行歌曲的时候,才没有大篇幅地修改原词,只是修改了极个别的字,他认为这样也就可以了,因为和那些泛滥成灾的春宫画、比起来,他剽窃的那些歌曲的歌词就算再肉麻,也不值一提。 可是没想到今天却有人拿他剽窃的那些清新的不要不要的歌词来说事儿,说那些歌词是秽句污言,他能写出那些东西来,是德行有失,这让他感到万分的可笑。 李缙不在乎陈吉科对他的看法,但还是比较在乎一些学子对他的看法的:“你说我写的那些词,非但不是词,而且全都是秽句污言,这是你个人的看法,还是许多学子与你一样,都是这么认为的啊?” 陈吉科指着除他之外的那另外两三位公子说:“我和其他一些同窗都是这么认为的,不信你问他们!” 哦尼玛,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不然他也不会说话这么大声,这么有底气,让我去问别人!看来我不光在朝臣们心目中的口碑不怎么好,在学子们心目中的口碑也不怎么好啊?娘的,我怎么口碑这么差,这么不受人待见啊,简直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啊!这可不行,群众基础还是很重要的,良好的群众基础,就如同房子的根基,只要根基牢固,任凭风吹雨打,房子依然耸立,若是根基不稳,那没准什么时候房子就会倒塌了! 尤其是干革命工作,特别讲究群众基础,要是有好的群众基础,遇到了什么事情,人们会争相帮忙,为我说好话,更为重要的是,关键时刻没人说我的坏话,这比前者对我的帮助还要大,反之,人们会齐心合力的压制我,恨不得把我踩在脚下,生怕我好了,那我可就真好不了了! 另外,拥有了广泛的群众基础,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也能够比较轻松的解决,俗话说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嘛,只要有群众基础做坚实的后盾,那还有什么事情能难住我啊,所以树立良好形像,让人认可,以此来建立群众基础,对我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没有群众基础,十个人里面,有九个说我不好,处处遭人唾弃,让人厌恶,那我以后还能做成神马事儿啊! 一种是受人尊敬,众人支持,啥事都能干成的人,一种是遭人唾弃,众人反对压制,啥事都干不成的人,这两种人,我当然要做后者了! 可是要想成为这后者有难度啊,看法和评价很重要,这关乎我的命运,我要怎么扭转人们心目中,对我那极差的看法和评价呢? 这看法和评价也不是无缘无故就生出来的,而是跟人打交道打出来的,跟人打交道,这是一件困难到不能再困难的事情了,不论对谁,都要谨之又谨,慎之又慎,得罪了哪一个人,都有可能会付出想象不到的代价,因为他可能有机会跟任何人说话,简单来说,就是不能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用言语伤人,让人利益受损,一定要为别人着想,让别人捞到好处,你对别人有利,别人才会接纳你,喜欢你。 但还有一种看法和评价,不是跟人打交道打出来的,那就是人们对公众人物的看法和评价,我现在好像就已经变成公众人物了,我也没跟那些官员和学子打过交道,他们就对我产生了看法和评价,这似乎就是公众形象的问题了,怎么扭转我在公众心目中形象呢? 李缙瞅了瞅另外那两三位公子,也没有开口问他们陈吉科说的是不是真的,而是抱起双臂,摸着下巴,一声不吭,自顾自地琢磨上了事情。 陈吉科奇怪地瞧着李缙,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一样,场面瞬间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杨倾倾耐不住性子了,她张嘴说话了:“李缙,你在想什么呢?” 李缙回过神儿来说:“啊,我在琢磨陈公子说的事情,就是那些词的事情。” “哦。”杨倾倾点了点头,而后吞吞吐吐地说,“其实,其实我也觉得你写的那些词不好,我看过群芳院出的词曲集,两本都看过…” 李缙打断杨倾倾的话,向她询问说:“你也觉得那些词全都是秽句污言?” 杨倾倾连忙摆手:“不,不是,我只是觉得…觉得很没有文采而已。” 第二百六十章 有辱斯文 很没有文采?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后世现代的那些白话歌词,你们这些尊崇古诗词的古人看了,当然会觉得是垃圾了!可要不是垃圾,那能不能扭转我在学子们心目中的形象呢? 李缙不以为意地说:“哦,原来是这样啊,可我只有这种水平,实在是写不出什么很有意境或深度的词,看来以后我再写歌的时候,谱完了曲,这词得专门找人来填了,不然…” 杨倾倾抢话说:“你可以找佳华姐姐,让佳华姐姐来填词,她最擅长写词了!” 李缙看了看卓佳华,而后又看向了杨倾倾,委婉地拒绝说:“是吗,不过我最近比较忙,没时间谱什么曲子,等以后吧,以后我要是有时间,谱了新曲,一定会去找卓小姐帮我填这个词的。” 从始至终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的卓佳华,瞧着李缙,忽地开口说:“你知道要去哪里找我吗?” 李缙愣了一下:“啊,想找自然能找到。” 李缙没有问去哪能找到卓佳华,而是说了一句十分奇葩的话,意思已经显露无疑了,那就是他不想去找卓佳华填什么词,要是他想的话,哪能不问卓佳华的家在哪里啊,不知道卓佳华的住处,他可就要到处去找卓佳华了,那岂不是有病! 卓佳华不搭李缙的茬,继续说她想说的话:“其实我就住在铭鼎书院内,你去铭鼎书院便能找到我了。” 李缙诧异地说:“哦,我知道了。” 卓佳华还是继续说她的:“我想为你再作的新歌填词,我等你来找我。” 李缙还真是被卓佳华这股执着的劲头给感动到了:“好,我会去找你的,但我想先问一下,你填一首词要收多少钱啊?” “……”其余人等绝倒。 而卓佳华却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收钱,等你再作的新歌集结成册的时候,只要在歌名一侧的作词人栏里标注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李缙点头说:“这没问题,只要你不收钱,一切都好说。” 陈吉科真的是看不过眼了,开口指责李缙说:“李兄,你好歹也是一个读书人,怎么开口闭口说的都是钱呢,你不觉得这样会有辱斯文吗?” 在古代,文人士子历来就自视清高,重义而轻利,他们是封建伦理纲常的捍卫者和殉道者,但也存在有一大批假的捍卫者和殉道者,有一部分文人士子在重义轻利的幌子下,故作谈利色变状,而骨子里却又沾沾于名,津津于利。 一定时期的思想,是由这一时期的政治经济决定的,中国古代自然经济占统治地位,儒家思想强调重义轻利,但到了明朝中后期却发生了变化,商品经济发达,产生了资本主义萌芽,冲击了传统的思想观念,致使在这一时期及以后,那种假的捍卫者和殉道者变得越来越多了。 李缙看陈吉科就像那种假装清高的文人士子,心说你要是不在乎钱,怎么不叫你的家人弃商种地去啊:“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就不能提钱了?读书人吃穿用度也是要用钱的,所以提钱没什么不对,更不会有辱斯文了,因为这是生活需要,我认为只有那些真正在乎钱,把钱看的极为重要的读书人,才是有辱斯文,陈兄以为呢?” 陈吉科从见面开始,一直称李缙为李兄,现在李缙又称陈吉科为陈兄,并不是他们两个人谁用错了称呼,而是这个‘兄’字,有的时候,无关岁数大小,仅仅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陈吉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缙的问话,要是非要跟李缙抬杠,回答说‘不对’,那他就要说出个五四三来,可是他又说不出来:“……” “陈兄不说话,是不是就表示认同我的说法了呢?” “……” “行了,也站的够久的了,腿都酸了,今日我就不跟陈兄再聊下去了,对于陈兄针对我的一些情况,对我提出的建议嘛,就是希望我能辞官归乡,自醒其身,去格物,修什么德行,我…不打算考虑。”李缙说完这话,看向了杨倾倾,“杨小姐,现在你我已然认识了,算是朋友了,以后你要是想找我聊天,或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就到商部去找我吧。” “好,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 “嗯。” “清萘,我们走吧。” 李缙招呼了赵清萘一声,跟着闪过杨倾倾等人,继续朝前走去。 赵清萘随后跟上,与李缙一道闪人了。 在李缙和赵清萘走远以后,还站在原地的杨倾倾,对卓佳华说:“李缙称之为清萘的那个女子,生的好美啊,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与李缙有什么关系?” 陈吉科先一步接话说:“我知道她是谁。” 杨倾倾看向了陈吉科:“她是…?” 陈吉科回答说:“要是我没有认错的话,她应该是大明商部银行的总管。” 总管,是古代的一个官名,为地方高级军政长官、军事长官或管理专门事务的行政长官的职称,另外一般富户人家管理奴仆或事务的人也叫总管,但陈吉科说的这个总管,明显不是什么富户人家的总管,而是赵清萘的职称,赵清萘是管理专门事务的行政长官,这个专门事务,就是银行事务。 杨倾倾诧异地说:“什么!她是大明商部银行的总管!?” “嗯。” “那她岂不是有好多钱!” “……” “你怎么会认识她?” “我曾和我大哥一起押解银两,去大明商部银行换过银票,跟她照过面,她应该是姓赵,叫赵清萘。” “哦,你们为什么要去换银票啊?” “因为使用起来比较方便。” “可是我听人说,那银票是商部的主事,也就是李缙印的,既然你看李缙那么不顺眼,那为什么还要用他印的银票啊?” “……” “哼,你有什么资格说人家啊,还让人家辞官,简直是莫名其妙!”杨倾倾最后很生气地怼了陈吉科两句,然后拉着卓佳华就走,“佳华姐姐我们走,不理他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矫正恢复形象 “……”陈吉科气闷的不得了,可是却敢怒不敢言,因为杨倾倾是杨一清的孙女。 等走出去一段距离,抱着卓佳华的手臂的杨倾倾,小声问卓佳华:“佳华姐姐,你觉得那个李缙怎么样啊?” 卓佳华瞧了瞧杨倾倾:“你问的是哪方面啊?” “所有方面。” “呃…还可以吧。” “跟陈吉科比呢?” “比陈吉科要强上不少。”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至少他能说得过陈吉科。” “……” “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早已成婚了。” “不然呢?” “不然他和佳华姐姐你,实在是良配。” “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看是你看上他了吧。” “难道佳华姐姐你没看上他吗?” “……” “不如我们两个人一起嫁给他吧?” “嫁给他做妾吗?” “佳华姐姐,我是开玩笑的,你怎么还认真了?” “……” “难不成你真的动了那个心思?” “……” “那陈吉科呢,你不要他了吗?” “什么不要他了,你不要乱说好不好,我和他没什么特别的关系的。” “……” “另外,我对那个李缙也没有其他的心思。” “……” 茶肆,就是茶馆。 中国的茶馆由来已久,在两晋时就有了,到了明朝,由于社会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使得市民阶层不断扩大,民丰物富造成了市民们对各种娱乐生活的需求,而作为一种集休闲、饮食、娱乐、交易等功能为一体的多功能大众活动场所,也就是茶馆,则成为了市民们的首选,因此茶馆业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形式愈益多样,功能也愈加丰富,市民们在茶馆里,不仅可以喝茶,还可以休息、消遣和交际,例如聚会聊天、听曲儿,品尝小吃、谈生意、做买卖等。 另外,在古代,除了茶馆以外,还有一类可以供人喝茶的场所,那就是与茶馆一样,在大街上随处都能见到的茶摊,茶摊没有固定的营业场所,是季节性流动式的,主要是为过往行人解渴提供方便。 李缙之前说要去茶肆喝茶,这个茶还是要去喝的,因为他虽然不想跟人浪费唇舌,可是最后还是说了不少话,这会儿他更口渴了。 不过他的话没有白说,从陈吉科那里了解到不少事情,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李缙当然不会去茶摊喝茶,虽然早就过了立春,这天儿渐渐暖和了,但还是冬天,大冬天坐在外面喝茶,那不是有病吗,要是他只是路过,想喝口茶解解渴,或暖暖身子,那就没所谓了,可他是要歇脚,打算坐上一会儿,这样一来,就只能去茶肆了。 这茶肆满大街都是,因为开这个买较简单,门槛低,不需要什么技术,所以好多人都干起了这个营生,干这个营生的人多了,茶馆自然也就多了。 李缙往前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一家茶肆,他也没挑什么档次,领着赵清萘就走了进去,然后要了个包间,进包间坐下以后,点了一壶茶,外加瓜子、糖果和几样点心,等茶点上齐,他和赵清萘一边喝茶、吃东西,一边说起了话。 “我是真没想到,我的口碑居然这么差,竟然所有人都不待见我,看来我以后不能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任意胡来了,我得要扭转一下我的公众形象才可以。” “公众形象?” “嗯,就我而言,这个公众形象,就是我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也就是人们对我的看法和评价。” “你很在乎人们对你的看法和评价吗?” “我其实是不在乎这些东西的,可我要与人打交道、做事情,就必须在乎,没有一个良好的公众形象,在各个方面,都会对我产生巨大的影响,比如说,我要做一件事情,可是却没人支持我,那这个事情我还怎么做啊。” “有皇帝支持你不就行了。” “只有皇帝还不够,我需要很多人的支持。” “很多人的支持?你要做什么事情,需要很多人的支持啊?” “你想的有点多了,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哦…那你想怎么扭转你的公众形象呢?” “呃…只能采取一些措施,进行补救,矫正恢复形象了。” “采取什么措施啊?” “这个我还没想好,人们对我的看法和评价比较不好,是因为我做了一些事情,让人们感到不满意了,这些事情已经更改不了了,就算能够更改,我也不想去更改,所以只能另外做些能够让人们感到满意的事情,来矫正恢复形象了。” “那要满意大过不满意才可以。” “你说的没错,一个人不可能在所有方面都能做到让人们满意,一些方面可能会让人们满意,另一些方面可能会让人们不满意,只要满意多于不满意,那人们对这个人的看法和评价,基本上就是正面的了。” “其实,你已经在做能让人们感到满意的事情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人们就会对你感到满意多于不满意,看法和评价就会变好了。” “我已经在做能让人们感到满意的事情了?是什么事情啊,我怎么不知道?” 赵清萘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你是当局者迷,其实你现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能让人们感到满意的事情,比如说你开设银行,发行银票,兴建制表厂、缝纫机厂和火柴厂,制售钟表、缝纫机和火柴,等日后大多数百姓都用上了这些方便、实用的东西,朝廷也因此变得国库充盈了,我想一些人对你的看法和评价就会改观了。” “嗯…”李缙一边琢磨,一边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不说别的,起码国库充盈了,朝臣们对我的看法和评价基本上能够改观了,因为这商部真的挣到了钱,而朝廷有钱总比没钱好,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再也不会因为钱的事情发愁了,到那个时候,他们就不会再去计较这商部是该增设,还是不该增设的问题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十来人 赵清萘总结说:“所以你不用专门再去做别的事情,只要继续做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并把这些事情做好就可以了。” 李缙口气很大地说:“也就是继续造福国家和黎民,以此来赢得口碑,对吧?” “正是。” “但只这么兢兢业业地埋头苦干,我认为还是不够的,想要笼络人心,多少得耍点手段,比如说让利于人,这是最简单、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 “让利于人?” “对,你让别人得了利,别人自然会念你的好。” “得利?你如何让别人得利啊?” “呃…我可以建议皇上出台一些能够惠及万民,包括朝臣、文人士子和平民百姓等的福利政策,这样我也能跟着落个好。” “如此邀买人心,你就不怕引起小皇帝的猜忌?” “那要是我跟他明说呢?” “跟小皇帝明说吗?” “嗯。” “说你想要邀买人心?” “嗯。” “……” “想象不出来了吧?” “嗯。” “我也想象不出来,我要是跟他明说,我要邀买人心,并且还是让他帮着我邀买人心,他会是一个什么态度,至少现在想象不出来,因为我和他的关系,还不是十分的稳固牢靠。” “所以不能操之过急,还要从长计议,我看关于什么福利的事儿,就以后再说吧。” “我心里有数,不会做不知分寸的事的,你大可以放心……” 李缙和赵清萘他们两个人在茶肆里坐了一半个时辰,喝了壶差,吃了点零食,说了会儿话,然后就结账一起回家了。 到了家中,李缙先去找齐灵艿,和她说了说,想让她和赵清萘一块去拓展银行的事情,齐灵艿欣然地答应了下来,而后他回到自己屋里,又和茉莉说了说,想让她帮着玉宁操办婚事的事情,包括买房子和置办家私等等,茉莉同样欣然地答应了下来。 茉莉答应下来这事儿以后,期期艾艾地问李缙:“那相公,你什么时候,办婚事啊?” 李缙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办婚事?” 茉莉点头说:“对啊,你不娶苏葵等人吗?” 茉莉说的这个娶苏葵等人,指的是李缙纳妾的事情。 古代男人纳妾,不需要三媒六聘,一般也不会办什么婚礼,因为不用不拜天地,也不用拜父母,用一顶轿子从侧门或后门,把只能穿粉红,不能着大红嫁衣的小妾,抬进府就算完事儿了(就是皇帝的妃子,或王爷的侧妃,也都只能穿粉红色嫁衣入门)。 当然了,要是男人想讨小妾欢心,也是可以办婚礼,拜天地的,只是没人观礼见证罢了。 所以总的来说,这纳妾还是很简单的,啥都不用准备,想纳随时都能纳,但前提是,得有人愿意给你做妾才行。 李缙恍然大悟:“噢,原来你说的是这个事情啊,关于纳妾之事嘛…” 茉莉斩钉截铁地说:“相公你还是尽快将她们都娶了吧,不然她们不明不白的住在咱们家里,算怎么回事儿啊,还是要有一个名分才好,你说是不是?” “将她们都娶了?你说的这个‘她们’,都有谁啊?” “就是所有人啊。” “所有人!?” “嗯。” “也包括刘京香、冯瑶和张俏鹫等人吗?” “是的,她们不也是住在咱们家里吗。” “你想让我把住在咱们家里的所有女子都给娶了?” “嗯,我算了下,大概一共有十来人吧。” “十来人?你合计的这十来人,她们都愿意嫁给我吗?你去问过了,还是她们主动跟你说起过这事儿啊?” “都没有,但我能看得出来,她们都有这个心思。” “什么心思啊?” “就是想嫁给你的心思啊。” “你是怎么看出来她们有这个心思的啊?虽然住在同一所宅子里,可是你跟她们好像接触的也不多吧?” “因为她们见到我的时候,对我都很恭敬,全都管我叫姐姐。” “……” “这不是想进李家的门,还能是为什么啊?” “她们的年纪都比你大吗?” “嗯,照理说她们应该管我叫妹妹才对的。” “哦,可是尽管如此,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妄下定论,这事儿还是问清楚了比较好。” “相公你想让我去问她们吗?” “这,这恐怕有点不大好吧,对你,对你好像…” “对我怎么了?” “啊…没什么,既然你这么大度,那你就去问吧。” “嗯,那我现在就去问了。” “现在?你要不要这么着急啊,还是明天再说吧。” “可是明天我就找不着她们了,她们大多数人白天都会出门。” “……” “相公,我去找她们了,晚饭你自己吃吧。” 茉莉说完这话就走,可是还没有出屋,一打开房门就撞见了冯瑶。 冯瑶见了茉莉,先开口说:“夫人,你要出去啊?” 冯瑶没有管茉莉叫姐姐,因为她是李缙花钱买来的人,算是李家的下人,最主要的是她和李缙没有什么暧昧的关系,所以叫茉莉为姐姐不合适。 茉莉愣了一下:“啊,我是想出去,你是来找相公的吗?” 冯瑶窘迫地说:“是的,我是来找老爷的,我想跟老爷说点事情,就两句话,很快的,说完我就走。” “哦,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在门外等你吧,我有事想问你。” “啊,好。” “你快进去吧,相公就在房内。” “是。” 冯瑶应承了一声,迈步进了屋子。 屋中的李缙已然听到了茉莉和冯瑶的对话,知道冯瑶来了,等见到冯瑶,他上赶着问了一句:“你想跟我说什么事情啊?” 冯瑶回答说:“是关于皮带的事情。” “哦,是缝纫机的皮带,对吧?” “对。” “缝纫机已经生产出来了?” “嗯,装上皮带就可以卖了。” “门面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也在棋盘街,就在表店左近。” “哦,好,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给你搞皮带。” “嗯,那没别的事情,我就走了,夫人还在外面等我呢。” 冯瑶说完这话转身匆忙地向门外行去。 第二百六十三章 经商 而后,等冯瑶出了房门,等候在门外的茉莉,竟然将门给关上了。 什么的干活,你关门干啥啊,我还想听听你们的问答呢! 李缙知道茉莉等在外面,是想问冯瑶想不想嫁给自己做妾之事,他不知道茉莉会怎么开口问这个事情,而冯瑶又会如何回答,他感到很好奇,所以他很没节操地凑了过去,尽管门关上了,可是他的听力比一般人要好,隔着一道门也能听清茉莉和冯瑶的对话。 冯瑶来到门外,在茉莉关门之时,开口问茉莉:“夫人,你方才说,有事想问我,不知是何事啊?” 茉莉直截了当地说:“噢,是这样的,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嫁给相公做妾?” 冯瑶听完茉莉这话,立马就懵了:“……” “你说话啊,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夫人,是,是老爷想要纳我为妾吗?” “是的。” “哦…可是,可是我已经嫁过人了。” “可是你的相公不是已经过世了吗?” 哦尼玛,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冯瑶的相公果然已经过世了,可是茉莉怎么知道这事儿的啊,难不成是冯瑶跟茉莉,或者是其他人,说起过她的家事,然后传来传去的,就谁都知道了? 站在门的另外一面,偷听人说话的李缙,脑袋里冒出了不少问号。 冯瑶听茉莉这么说,知道她会错了意,连忙摆手说:“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我的身子,我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老爷不会嫌弃我吗?” 茉莉连寻思都没寻思,立刻开口说:“不会的,不会嫌弃你的,相公人很好的。” “是吗?” “是的,我可以保证。” “……” “这样你就愿意了吧?” “我要是不愿意呢?” “不愿意?那,那相公也不会勉强于你。” “这样最好不过了。” “什么最好不过了啊,你是真的不愿意吗?” “嗯。” “为什么啊?” “我自问配不上老爷。” 冯瑶凄然地说完这话,夺路便逃走了。 茉莉完全傻掉了,她在原地呆愣了好半天,最后无奈地也走了。 这个冯瑶好像有些自卑啊?不就是身子不清白了吗,这有什么好自卑的,最关键的是,还不是品行不端所致,这古代的女人还真是…还真是守旧啊! 李缙在茉莉走后,摇了摇头,然后也该干嘛干嘛去了。 次日上午。 李缙不知道第几次又去了赵希爱那里,目的是为了买皮带,那种老式缝纫机机架连接机头用的皮带。 来到赵希爱开的那家烟草专卖局,李缙向店内的伙计询问赵希爱是否在家,伙计说赵希爱在家,但不是在闲呆着,而是在与人商议事情,这个人,是赵希爱的经商伙伴建昌侯张延龄,商议的事情,是商事。 历代治吏以明朝最为严酷,《明律》明确规定四品以上的官员禁止经商,贪污六十两白银就要被扒皮示众,可是历代官员经商之盛、家财之富,又以明朝为最,特别是正德年间之后,此风已不可遏,从亲王到勋戚、官员,人人都在经商,而且是官愈大,作的买卖就愈大,这种现象是过去从没有过的。 而李缙现在身处的这个时期,自首辅以下的大小官员,蜂拥经商,已然是蔚然成风,其手段无非有三种,一是利用职权,形成垄断专卖;二是欺压平民,贱买贵卖;三是大肆走私,获取暴利。 但官员还好,都是小打小闹,可勋戚们就不同了,他们是大刀阔斧地开店经商,像武定侯郭勋,他自己一个人就在京城开了几百间店铺,规模非常惊人,并且数量还在不断地持续增加。 另外,不止是臣子们经商,皇帝也经商。 中国历代尽管有不少皇帝,因为钱不够花,家国不分,挪公为私,然而却从来没有哪个皇帝,是直接通过经商来牟利的,而明朝则是一个例外。 明朝皇帝经商牟利,其主要手段为开办皇店,皇店就是皇帝私人开的店铺。 发明皇店模式的皇帝,不是别人,正是正德皇帝,他在北京的九门关外、张家湾以及山西宣州、大同等地广办皇店,派出太监经营,每年上缴内库八万两白银,其余则归于太监,此例一开,怨声载路,因为皇店经管官员,凭借权势,经常会随意拦截商贾,横征暴敛,敲诈勒索,给商民带来了极大的灾难。 而自正德之后,皇店模式一直延续了百年,而且规模越来越大,直到明朝覆灭。 也就是说,现在这皇店依旧存在,北京城里开的大型皇店,一共有六间,分别是宝和店、和远店、顺宁店、福德店、福吉店和宝延店,各店经营的东西,都是各地客商贩来的杂货,商品非常丰富。 不过在嘉靖时期,也就是朱厚熜做皇帝这会儿,曾一度革除了京城内外的皇店﹐并对作恶者进行了严厉惩处,但万历以后,皇店又不断增加,弊害日益严重。 正因为早就有了这皇店,所以在朱厚熜提出要增设商部的时候,朝臣们才没有太过极力的反对,要是之前没有朱厚照开设皇店的先例,怕是朱厚熜想要增设商部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总而言之,就是现在是一个物欲横流,人人都想发财的年代,所以建昌侯张延龄来赵希爱这里,跟赵希爱商议什么商事,这一点也不足为奇,但不怕外人知晓,这就有些肆无忌惮了,因为官员们做买卖,也都是私下里去做的,谁也不敢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地经商,毕竟这是违法行为。 李缙听伙计说张延龄来了,并且还是在和赵希爱商议事情,就没有让伙计去通禀,告知赵希爱他来了,因为他和张延龄的身份有差,不好打扰人家,想见赵希爱,只能等人家谈完了事情,于是他找了把椅子,在店内坐下,无聊地等待了起来。 原本李缙还以为没准要等多长时间呢,哪成想他刚坐下没几分钟,张延龄和赵希爱就从后门之中走了出来,显然是已经谈完了事情,赵希爱这是要送张延龄离开。 第二百六十四章 洗脑 张延龄是张太后的弟弟,他和张太后没差几岁,张太后今年已经有五十岁了,是以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大概在四十几岁左右,他和李缙一样,脸长的比较白,留着胡子,身材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穿着很考究,整体给人的感觉还算儒雅,并不像是传言中所说的嚣张跋扈之辈。 李缙见到了张延龄,也没有起身上前去问候,他装没看见,把脸扭向了一旁,他这么做,也是怕张延龄认出他来,走过来跟他说话,他认得张延龄,他相信张延龄也认得他,都上过那么多次朝了,谁不认得谁啊,尽管没说过话,但也都混了个脸熟。 张延龄和赵希爱他们两个人现身以后,一直没说话,直到走到店门口的时候,张延龄才躬身施礼说:“赵姑娘,你请回吧,就不必送我了。” 赵希爱也没有回礼,大喇喇地说:“行,那你慢走吧,记得回去之后,一定要将事情做好。” “是。”张延龄应承了一声,跟着转身出了店门。 呃?这个张延龄怎么回事儿啊,他为什么会对赵希爱如此恭敬啊?要知道在这大明朝,他也算是一个牛b人物了,之前那可是皇帝的舅舅,现在虽然正德皇帝死了,可张太后还在,他依旧很牛b,照理说他这样一个牛b人物,没理由会对赵希爱卑躬屈膝啊,难道是因为钱?赵希爱得给他多少钱,才能让他变成这样啊?不对,这好像不是钱能办到的事情,张延龄就算再在乎钱,他也不可能为了钱,对赵希爱这个普通民女摧眉折腰,像个哈巴狗一样听赵希爱的使唤,莫非赵希爱不是一个普通民女,还有什么特殊的身份不成?这应该不可能吧,再说就算赵希爱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她的身份还能比张延龄高吗?可不是因为身份,那又是因为什么呢?娘的,赵希爱不会是懂什么‘法术’,能控制人吧!?除此之外,好像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了?能控制人?这要是真的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李缙偷眼去瞧张延龄和赵希爱他们两个人,在看到张延龄的言行举止,即对待的赵希爱的态度以后,感到大为惊奇,不自觉地揣测了起来。 就在李缙揣测其原因的时候,已然发现了他的存在的赵希爱,朝他走了过来:“哇,这才刚过两天,你又来了啊,你是找我有事情,还是又要买东西啊?” 李缙起身说:“我找你能有什么事情啊,当然是买东西了。” 赵希爱笑着说:“哈,买东西好,我喜欢你买东西。” “……” “去后面说吧。” “嗯。” 李缙答应了一声,跟随赵希爱去了后宅。 等进了赵希爱住的屋子,李缙向赵希爱询问说:“赵掌柜,刚刚那个张延龄,是你找的生意伙伴?” 赵希爱点了点头:“是的。” “哦,你找他做生意伙伴,是因为他是建昌侯,能罩着你吗?” “你猜对了。” “是吗,那既然是他罩你,按常理来说,应该是他比较强势才对啊,比如说他颐指气使,让你为他赚钱神马的,可是我看他怎么有点不正常呢,他在面对你的时候,低三下四的,好像你是他的主人一样,这是咋回事儿啊?” “那是他乐意,我有什么办法。” “他乐意?莫非是他爱上你了,所以…” “你瞎说什么啊,才不是那么回事儿呢!” “不是这么回事儿,那是怎么回事儿啊?这绝对不是钱能办到的事情,你就是给他再多的钱,他也不会对你摇尾乞怜,因为他不是一条狗,而是一头狼,难不成…难不成是你这个游戏玩家,能够控制npc?” “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关心这些干嘛啊,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啊,关系大了,你曾经说过,我也是npc,要是你能够控制npc的话,那你岂不是也能够控制我?这就有关我的死活了,我可不想让人控制,变成行尸走肉,所以你还是把这个事情说清楚了为好,不然我实在是难以心安!” “……” “你怎么不说话啊?到底是能,还是不能啊?” “不能。” “那内个张延龄…” “是被我洗脑了。” 所谓洗脑,就是指用外部压力将特殊的思想灌输给他人,其实生活在每个时代的人,都被灌输过一些特殊的思想,也就是人人都被洗过脑,比如说对法律规则的认同,认为杀人就是犯法,还有国家绝不允许失掉一寸国土等等。 李缙听到这个答案,还是感到比较诧异的,因为有点过于简单了:“洗脑?你怎么给他洗脑的啊?” 赵希爱不耐烦地说:“你要不要问的这么详细啊,知道我不能控制npc不就得了。” “……” “还是说说你要买的东西吧,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啊,好,其实我这次来,是来买皮带的。” “什么皮带啊?” “就是缝纫机上要用的皮带,上次我从你这里买的那台老式缝纫机,不是要用脚踩吗,然后带动机头转动,我要买的…”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买的是什么东西了,那个皮带你要买多少根啊?” “啊,还是先说下价钱吧,一根你打算卖多少钱啊?” “什么叫我打算卖多少钱啊,都是有明码标价的好不啦。” “明码标价?难道不是你胡乱要的吗?” “当然不是了。” “好,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吧,那请问,这老式缝纫机上要用的皮带,明码标价多少钱一根啊?” “五十两银子一根。” “这价钱,你连查都不用查,张嘴就说,还敢说是明码标价?” “我知道价钱,当然不用查了。” “你不是想说,任何东西的价钱,你都知道吧?” “事实就是如此。” “不是吧,那你的大脑,就不是人脑,而是电脑了。” “你说对了,就是电脑。” “什么?你说你的脑袋是电脑?” 第二百六十五章 控制人 “没错,其实我现在操控的这个人物角色,与你不一样,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虚拟人物角色,也就是现实中不存在的人物。” “现实中不存在的人物?你不是说我们现在是在游戏里吗,怎么又变成现实世界了?” “我说的这个现实,是对于你而言的,在你看来,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时空,就是一个现实世界,我说我现在操控的这个人物角色,是现实中不存在的人物,意思是说,我现在操控的这个人物角色,是在你看来是现实世界的这个时空中不存在的人物,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应该听懂了吧?” “也就是说,在你没来,或者说你没玩这个游戏之前,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你这个人的?” 赵希爱点了点头:“是的,而你也不能算是真正的npc,虽然你这个人物角色是npc,但灵魂已经不是原来的灵魂了,充其量只能算是半个npc,或者说是一个不是npc的npc吧。” 李缙捂着脑门说:“哦买嘎,你又把我给弄蒙圈了,每次一跟你说这些事情,我的脑子就会乱成一团浆糊,因为有些东西,我是真的理解不了,行了,咱也别说这事儿了,还是说皮带的事儿吧,你说皮带要五十两银子一根?” 赵希爱呲着雪白的牙,笑着说:“对,是不是很便宜啊?” 李缙好悬没被她给气死:“便宜?你还好意思说这俩字,五十两银子一根还便宜啊,我要是买一万根,那可就是五十万两银子啊!” “你要买一万根啊?” “是的,这一万根皮带,五万两银子卖不卖,你要是不卖的话,我就回去自己做,整点绳子一样可以代替。” “五万两银子?那岂不是一下子少了十倍?五十除以十,哇,变成五两一根了!” “五两就不少了,都能买半亩好地了。” “我不卖!” “哦,那算了,我不买了。” “不买了!?” “嗯,我走了。”李缙说完转身就走。 赵希爱有些傻眼地连忙呼唤李缙:“哎,你别走啊,我可以给你打折的,八折好不好?” 李缙依旧往前走,没有停下脚步。 “五折?” “三折?” “算了,就一折卖给你吧!” 赵希爱又连着喊了几句。 一折卖给我?厚礼谢特,原来真的可以讲价啊!自己之前来买东西,因为要买的都是些必需品,所以也没怎么讲过价,看来是花了不少冤枉钱啊! 李缙听到这个‘一折’以后,这才停下脚步,将身子转了过来:“我什么时候可以过来拉东西?” 赵希爱回答说:“还是明天,明天你过来拉东西吧。” 赵希爱在说这话的时候,她养的那只小老虎不知道从哪跑了过来,她看到以后,低头对那只小老虎说:“咪咪,去,把我的拖鞋拿来。” 那只小老虎听完赵希爱的话,马上跑掉了,然后过了几十秒钟,叼来了一双棉拖。 我靠!还真是训练有素啊,她让这只小老虎干啥,这只小老虎就干啥,并且还干的十分出色,居然一下子把两只拖鞋全都给叼来了!这是肿么训练的啊,她之前是个驯兽师吗,可就算是驯兽师,也不可能在三两天时间内,将这只小老虎训练成这样吧?是控制,一定是控制,他能控制这只小老虎!既然她能控制小老虎,那她能不能控制人呢?她说她不能控制npc,也就是人,这是真话,还是假话呢?难道她只能控制动物,不能控制人?这动物和人有啥区别吗?好像没啥区别吧,在她的眼中,不都是npc吗?娘的,以后还是少跟她接触为妙,要是她说的是假话,也能控制人,那万一哪天心血来潮了,或者是因为一些原因,再把自己给控制了,那可就操蛋了!!! 还没离开的李缙,看到那只小老虎遵照赵希爱的吩咐,竟然真的将拖鞋给叼来了,简直震惊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但他却没有问赵希爱这是咋回事儿,因为他知道,就算是他问了,也一定问不出什么真实的答案,所以他很干脆地闪人了。 明朝时的车,多用一或二畜力挽行,一开始以骡驾为主,其后又有马驾、驴驾,因此统称为骡车、马车、驴车,但为区别乘人的车与载物的车,又有大、小之分,乘人的车叫小车,运货的车叫大车。 乘人的车有棚子、围子,形如轿子,是轿子与车的结合物,因此习惯上又称之为轿车;运货的车就叫大车,或敞车,其车厢上不立棚,无车围和其它装饰。 这乘人的车和运货的车都能雇到,一般赶车之人,也就是开出租车的人,会将车陈于市口,以待雇。 乘人的车,当然是拉人了,有跑短途拉人的轿车,也有奔驰于通衢,走长途涉远道,专线运送乘客的轿车,运货的车也一样,只不过是拉的东西由人变为了货物而已。 转天。 李缙一大早就去了一个离自己家比较近的市口,也就是一个人流量比较大的街头,雇了两辆马驾的大车,外加两个装卸工,再次去了赵希爱那里。 等他坐着马车,来到赵希爱开的那家烟草专卖局的时候,看到那一万根缝纫机皮带已然在门外了(二十捆,每捆五十根),是以他立马让人装车,同时进店找到赵希爱,付了银子(五万两银票),然后等皮带都装上了车,他让车把式赶着马车去了浆家房,浆家房在德胜门迤西,是浣衣局,以及设在浣衣局内的商部衙门的所在地,另外大明制表厂、大明缝纫设备制造厂和大明安全火柴厂也都建在此处。 李缙让车把式赶车去浆家房,当然是要去大明缝纫设备制造厂,待到了地方,他让装卸工把皮带都搬下车,交给了冯瑶,而后简短地跟冯瑶说了几句话,将即将要上市的缝纫机的卖价定了下来,这个卖价定的比较低,还没有怀表的价钱高,一台是六百两银子,完事儿他去了旁边的大明安全火柴厂。 第二百六十六章 诱惑不够 大明安全火柴厂就建在大明制表厂和大明缝纫设备制造厂的西边隔壁,这个工厂亦是买的民宅翻建的,目前的负责人是尹紫苑。 李缙进了大明安全火柴厂,找到尹紫苑,向她询问说:“这火柴做的咋样了,进度如何啊?” 尹紫苑回答说:“已经做出来了,不过就是做的很慢,弄那个火柴杆太费工了,另外还要买火石等一些石头做涂料,用树木的下脚料做纸壳等等,然后才能…” 李缙打断尹紫苑的话,直接问说:“现在这火柴厂,一天能生产多少盒火柴啊?” “大概二十包吧,一包是十盒,也就是二百盒。” “二百盒?这么少啊?” “因为人手比较少。” “人少就招人啊,一天只生产二百盒火柴哪行啊。” “不然要生产多少?” “呃…数量不限,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哦,知道了,我会尽快招人的。” “嗯。”李缙点了点头,而后问起了其他事情,“最近你是一直都在忙这边的事情吗,去过八音坊没有,可知道那边的情形?” 尹紫苑夸耀说:“去过,八音坊的生意,现在是越来越好了,这都是因为有女神联盟的缘故,女神联盟现在用你的话来说,就是火了,知名度已经超过教坊司的那五姬一仙了,也就是超过了京城第一名妓夏溪的名头,价码都开到一千两银子了,比夏溪要多一半…” 李缙插嘴问了一句:“什么价码啊?” 尹紫苑回答说:“外出表演的价码。” “哦,那她们不是赚钱赚翻了。” “赚什么翻了啊,她们从来都没有外出表演过。” “为什么不去表演啊?” “可能是怕招惹出什么麻烦吧。” “能招惹出什么麻烦啊?” “啊…比如说,被人纠缠什么的。” “难道她们不去外面表演,就不会被人纠缠了吗,她们不还是要在八音坊表演吗,想纠缠她们的人,不会上门来纠缠她们吗?” “可是她们可以不见上门来纠缠她们的那些人啊,但去外面表演就不一样了,她们势必要见那些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原因是什么啊?” “什么原因啊?” “她们不愿外出表演、不想见任何人的原因,能请得起她们去表演的人,应该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物吧,她们不想与那些人结识交往吗?” “她们都明确的说过,她们不想认识那些人。” “为什么不想啊?” “还能是为什么啊,为了你呗。” “为了我?与那些权贵人物比起来,我好像不算个啥吧,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都是喜欢攀高枝儿的,尤其是女人,她们会为了我,放弃攀附那些权贵人物吗,刘京香或许会,但王美莎和张俏鹫就说不好了吧?” “相公,你是怀疑她们两个人有外心?” “什么外心啊,她们两个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所以就算她们去攀附那些权贵人物了,这也无可厚非,因为人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追求,你即便不认同一个人的价值观,也不能去苛责人家,只是道不同,以后就不能相为谋了。” “那女神联盟,岂不是要分崩离析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看她们能不能抵御住诱惑了。” “……” “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所受的诱惑不够,要是她们抵御不住诱惑,那大家也只能分道扬镳了。” “我相信张俏鹫是能抵御住诱惑的,至于那个王美莎嘛…我就说不好了。” “我对王美莎了解的也不多。” “那要不要当面问问她?” “不必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哦。” “行了,别说这事儿了,还是说火柴的事情吧,你说现在火柴厂一天能生产二百盒火柴,这是打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你是想问总共已经生产出了多少盒火柴吧?” “聪明,我想问的就是这个。” “呃…我想想啊,好像有三千多盒了吧。” “哦,那可以开始卖了。” “也要弄一个店铺吗?” “弄一个吧,不用太大,记住要做好防火措施。” “好,那价钱呢,一盒火柴,咱们要卖多少钱啊?” “这火柴一盒是五十根吧?” “是的。” “那就卖五钱银子吧。” “行,一两银子是十钱,五钱银子就是半两银子,也就是说,两盒火柴能卖一两银子,现在火柴厂一天能生产二百盒火柴,要是全卖掉了,那就是…一百两银子,我算的对吧?” “对,而两千盒火柴,就是一千两银子,我希望这火柴厂,日后每天最少能生产两千盒火柴,收益一千两银子,你能做到,还是不能做到啊?” “能。” “很好,那你去忙吧,我回商部了。” 李缙说完这话就走了。 大明商部,其实只是一个空壳子,衙门里只有几个闲人,根本没事可做,但隔三差五,李缙还是要去那里转一转。 虽然现在商部有钱了,但李缙却没有张罗着换新址,将商部衙门搬去别处,现今商部衙门仍设在浣衣局内,浣衣局是一个衙门,两块牌子,即是浣衣局,又是商部。 这浣衣局在火柴厂的东边,李缙出了火柴厂,沿着大道,溜溜达达地向东走去,在快要走到浣衣局的时候,他蓦然间看到了一个旧识,这个旧识就是周兴宇! 这个周兴宇正在浣衣局门外徘徊,也不知道他来浣衣局是想干嘛? 咦?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他不会是来找我的吧?我记得之前,我好像是曾经邀他一起离开杀猪盟来着,可是他没跟我走,说什么只要朱迎平和吴育金还在,他就不会离开杀猪盟,除非哪天朱、吴二人不在了,他才会来寻我,现在他来寻我了,难道是朱、吴二人已经不在了? 李缙满怀疑惑地朝周兴宇走了过去:“周兄,你怎么在这啊,咱们可有些日子没见了,你过的可好啊,还有朱、吴二位堂主,他们也都好吧?” 第二百六十七章 投靠 周兴宇听到说话之声,扭过头来,看到来人是李缙,既惊又喜地说:“啊,好,都好,李兄弟,其实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可是听守门的军卫说,你不在商部,我这正不知如何是好呢,没想到就碰到你了!” 专门来找我的?他刚刚说都好,那就是说朱迎平和吴育金还安在,既然朱、吴二人还安在,那他一定不是来投奔我的,多半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可是能有什么事情呢?麻痹不是杀猪盟的人,获知了我现在的身份,想利用我做些对抗朝廷的事情,或是又去杀什么皇帝吧?要真是这样的话,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我要是不答应他们的话,他们肯定会没完没了的纠缠我,我想躲还躲不了,说不得只能将他们彻底剿灭了! 李缙一面琢磨,一面热情地说:“哦,原来周兄是专门来找我的啊,我说怎么这么巧,咱们就遇到了呢,周兄找我是…?” “李兄弟,实不相瞒,事实上我是受朱、吴二位堂主的委派,想与你联络一下,以为盟中剩下的弟兄们,寻一条出路而来的。” “剩下的弟兄们?寻一条出路?周兄,这盟中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莫非是已经拆伙了?” “没错,李兄弟,你可能还不知道,如今这赖盟主和耿副盟主都已然死了。” 骚蕊,不好意思,其实这事儿我知道,因为他们两个人就是我干掉的。 李缙故作大惊小怪状:“死了!怎么死的啊?” 周兴宇据实以告说:“是被人用暗器偷袭杀死的。” “哦,那可抓到了那偷袭之人?” “没有抓到,事后大家追查了几个月,一无所获,后来就拆伙了,赖盟主的儿子赖永志,和他的师弟黄卫文,他们两个带走了一半人,剩下的一本,都追随了朱、吴二位堂主,但朱、吴二位堂主不想再跟朝廷作对下去了,所以在碰巧打听到了你的消息以后,就委派我来找你了。” “朱、吴二位堂主委派你来找我,是想归顺朝廷,让我来做这个中间人吗?” “非也,而是想投靠于你。” “投靠于我?” “对,说的再明白一点,就是想在你的手下做事。” “……” “李兄弟,你发展商部,不需要人吗?” “你们是知道我需要人,所以才…” “正是,不然朱、吴二位堂主也不会委派我来找你了,只是不知道李兄弟你,有没有胆量敢接收我们这些人?” “盟中剩下的这一半弟兄,大概有多少人啊?” “五、六百人吧。” “五、六百人?这杀猪盟发展的很迅速嘛,这么快就发展到上千人了?” “是的。” “周兄现在就回去吧。” “李兄弟,你是不敢接收我们这些人吗?” “周兄莫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我让周兄现在就回去,是想让周兄跟朱、吴二位堂主说,盟中剩下的这一半弟兄,我都接收了。” “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了,就像周兄你们打听到的情况一下,我发展商部,的确是需要人,既然有现成的人手,我为何不要呢。” “可是我们这些人毕竟都对抗过朝廷,你不怕…” “我会如实跟皇上交代这事儿的,不会有什么事情,周兄不必担心。” “原来你真能跟新帝说上话啊!打听回来的消息说,你是新帝身边的大红人,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这也太过离奇了,李兄弟,你是怎么办到的啊?” “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还是等以后有时间再说吧,你现在还是快回去报信吧,然后明天上午,你带朱、吴二位堂主来商部,我在此恭候,咱们再认真商榷一下,关于弟兄们的接收事宜。” “好,那我先回去了。” 周兴宇也没有拖泥带水,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人了。 李缙在周兴宇走后,没有再去什么商部,而是折路往南,去了不近的大明商部银行。 之后,李缙在大明商部银行见到了(汪)玉宁、赵清萘和齐灵艿,在见面以后,他跟汪、赵、齐三人说了说周兴宇来找他,以及他想接收杀猪盟成员,然后将接收的那些杀猪盟成员交给他们,让他们领着那些杀猪盟成员去拓展银行的想法。 本来他以为周兴宇来找他,关键是朱迎平和吴育金还安在,所以一定没什么好事儿,哪成想他完完全全地想错了,居然还真他娘的是好事儿,杀猪盟竟然因为盟主、外加副盟主被人干掉了,土崩瓦解了,继而有一半杀猪盟成员想要投靠于他,他拓展银行正需要用人,这简直是瞌睡送个枕头,正是时候啊,他岂有不接收之理,至于那些杀猪盟成员的身份问题嘛,他相信只要他跟朱厚熜说一声,轻易就能解决了,毕竟招安,比继续让杀猪盟的人作乱,要来的好。 玉宁和齐灵艿,他们两个人,一个曾加入过杀猪盟,一个原本就是杀猪盟成员,都知道杀猪盟的事情,只有赵清萘不知道,她之前甚至都没听说杀猪盟的名字,不过现在知道了,杀猪盟是一个反动组织,她听闻李缙和这个反动组织有瓜葛,还是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对于李缙的想法,玉宁、赵清萘和齐灵艿他们三个人都没有意见,只要李缙觉得可以便可以了,是以这事儿就定了下来。 然后转天上午,李缙、玉宁、赵清萘和齐灵艿,他们四个人在家中集合,一起去了商部。 等到了商部,即浣衣局,他们在门外恭候了片刻,跟着就见到了朱迎平、吴育金和周兴宇三人。 朱迎平和吴育金,他们两个人,再次见到李缙,还是很激动的,因为李缙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但最主要的还是他们不知道李缙救他们的真正目的,以及李缙脱离杀猪盟的真正原因。 他们以为李缙之前加入杀猪盟,是真心实意地想跟着他们一起对抗朝廷,后来是因为与齐灵艿相恋,因为齐灵艿的原因,才脱离了杀猪盟。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上吊自杀了 是以,他们非但没有埋怨李缙,甚至觉得还挺对不住李缙的,因为他们没能力为李缙撑腰,要是他们有能力,能劝说赖鑫放弃用齐灵艿去换人,李缙就不会脱离杀猪盟了,当然了,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事实上就算是没有齐灵艿那回事儿,李缙利用完杀猪盟,也是会将杀猪盟一脚踢开的。 另外,他们对李缙也是十分信任的,不然他们就不会只身前来赴约了,要知道他们可是犯了十恶之首谋反大罪的反贼,杀皇帝相当于是企图推翻朝廷,将他们抓获,献给朝廷,是能够换取到很大的功劳的,对做官的人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升官发财的好机会,可是他们却没有担心李缙会做出这种事,所以李缙让他们来,他们就放心大胆的来了。 李缙他们四个人,与朱迎平、吴育金他们三个人,在浣衣局门外碰面之后,大家先是相互寒暄、介绍、问候了一番,接着也没有去商部,而是在李缙的提议下,去了附近的一家酒楼。 随后,在酒桌上,他们认真地商议了一下,关于接收杀猪盟成员,以及接收后的安排等等事宜。 这接收后的安排,就是让玉宁、赵清萘、齐灵艿、朱迎平、吴育金和周兴宇他们六个人,率领所有杀猪盟成员,去各地拓展银行,首先是超大城市、特大城市,然后是大城市、中等城市和小城市,一步步建立一个覆盖整个大明的银行网络。 当然了,这个银行网络的营业网点,肯定是不会像后世现代一些银行的营业网点一样,在一个极小的城市中,也会有许多家,能保证有一家就可以了。 商议完这些事宜,在朱迎平和吴育金他们两个人,点头表示同意以后,其后几天,李缙与玉宁、朱迎平和吴育金等人,一块儿忙活起了召集、接收杀猪盟成员的事情。 在忙活这个事情的同时,李缙还特别留意着气象变化情况,尤其是在xx(干支)日这天,他在太阳还在地平线以下的时候就起身了,然后攀爬到他住的屋子的房顶,坐在房脊处,等起了日出。 不多时,太阳升起来了,这xx(干支)日的太阳,红彤彤的,好像与以往每天的太阳,也没什么不同! 我擦,不是吧!不是说今天的日色会惨白无光吗,怎么依旧红的扎眼啊?难道是要等到完全升起来以后,才会慢慢变白吗?阿门,菩萨保佑,希望会如此,不然我可就要坐蜡了! 李缙也没有从房上下来,他就坐在那里一直盯着太阳瞧,他对‘预言’这个事情还是比较在意的,因为这会影响他在朱厚熜心中的信用等级,要是他这次‘失言’了,那朱厚熜就不会再认为他办事是百分之百的牢靠了。 一般太阳在早上八、九点钟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到了八、九点钟的时候,李缙瞧那完全升起来的太阳,似乎还是没有变白! 李缙的心,渐渐地凉了半截,他转而开始考虑起了‘失言’之后,他该如何善后的事情,就在他考虑这个事情的时候,奇迹发生了,天地之间突然出现了异动。 这个异动,就是不正常的变化,即天气状况出现了不正常的变化,什么不正常的变化呢,那就是天地之间突然生出了一股‘煞气’。 太阳是不会改变的,从来都是光芒四射,之所以有时看上去会较为暗淡,都是因为天气状况所致,所以这‘煞气’一来,太阳慢慢地就变得惨白无光了! 哦尼玛,原来是虚惊一场… 李缙在看到那惨白无光的日色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之后到了上午十一点的时候,也就是午时,天色逐渐昏暗了下来,起来黄雾,也就是黄色的雾气,跟着在下午一点到五点之间,刮起了大风,这大风虽然把黄雾吹散了,但是从地面上卷起了大量的沙尘,使能见度变得更低了,并且将空气搞得混浊不堪。 李缙待刮起了大风,才从房上下来,躲进了屋中,直到傍晚,风停了,他才再次出屋,这回他没有上房,只是仰头朝着天空,随便瞧了几眼,完事儿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在‘真神’说到做到,展示了他的神力,将天地乱搅了一通以后,李缙就等着宫中的消息,次日,他没等到消息,次次日,他还是没等到消息,到了第三天下午的时候,黄锦来了商部。 李缙一见到黄锦,直接问他:“黄兄,你来小弟这里,可是奉了皇命,来告知小弟事情的进展的?” 黄锦甩了甩拂尘,笑着说:“正是。” “是抓到那放火之人了吗?” “算是抓到了吧。” “算是?” “对,因为那放火之人上吊自杀了。” “上吊自杀了!?” “没错。” “那上吊自杀之人是谁啊?” “是直殿监的掌印太监董栎。” 明代有二十四个侍奉皇帝及其家族的机构,叫做二十四衙门,分别是十二监、四司和八局(另外宫女也有六个局,每个局下设四个司)。 不说四司和八局,单说十二监,这十二监是管理皇室内务的十二个衙门,各设掌印太监等主管,由掌印太监执掌。 十二监中,以司礼监最为重要,司礼监是整个宦官系统中最高的权力机构,司礼监设有提督、掌印、秉笔、随堂等太监,提督太监掌皇城内一切礼仪、刑名及管理当差、听事各役,而秉笔太监则负责帮着皇帝的处理公文,相当于是皇帝的秘书。 大致来说,司礼监的主要职权有三项,一是在皇帝的许可之下,批答奏章,传宣谕旨,这是司礼监最重要的职权;二是总管所有宦官事务,司礼监不仅在各宦官机构中处于‘第一署’的地位,而且实际上也居于总管、统领其他宦官机构的地位,司礼监总管大太监为所有宦官的首领;三是兼顾其他重要官职,即宦官系统中的其他一些重要官职,如东厂提督,司礼监总管大太监有时会兼任东厂提督一职。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不一定就是事实 其次,是御马监,御马监是宦官系统中,仅次于司礼监的第二大宦官衙门,因掌握了军队,实际上是保安队伍,对朝政亦有一定的影响力。 御马监的职权是,负责龙骧卫与虎镶卫的军队调度,随时保护皇帝的安全;配合锦衣卫负责必要的仪仗;负责御厩兵符以及草场的管理;替皇帝打理皇庄、皇店。 至于剩下的十监,大多都不是很重要了。 内官监,掌管采办皇帝所用的器物,如围屏、床榻、桌柜等。 司设监,掌管卥簿、仪仗、围幙、帐幔、雨具等。 御用监,掌办御前所用之物,照顾皇帝衣食起居。 神宫监,掌管太庙和各庙的洒扫及香灯等。 尚膳监,掌管御膳、宫内食用和筵宴等。 尚宝监,掌管宝玺、敕符、将军印信。 印绶监,掌管古今通集库,以及铁券、诰敕、贴黄、印信、图书、勘合、符验、信符等。 直殿监,掌管各殿及廊庑洒扫之事。 尚衣监,掌管皇帝的冠冕、袍服、靴袜等。 都知监,起初负责各监行移、关知、勘合等事,后来专门跟随皇帝,负责导引清道。 知道了这十监的职权以后,不难看出,最不重要的就是直殿监了,直殿监掌管各殿及廊庑洒扫之事,实际上就是环卫工人,打扫卫生的,神马实权都没有。 而黄锦说的那个上吊自杀了的放火之人,也就是直殿监的掌印太监董栎,就是这个神马实权都没有的衙门的一把手。 李缙自然是不认识那个董栎了,但他知道直殿监,也知道掌印太监是个啥:“直殿监的掌印太监?你们没搞错吧,这种人会亲自去放火吗,莫非…他是幕后指使之人?” 虽然直殿监神马实权都没有,但其掌印太监,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大人物,手下能指使的人有很多,就算他想放火,一般情况下,也不会亲身犯险,是以李缙才会有此一问。 黄锦回答说:“其实他既是放火之人,又是幕后指使之人。” “也就是说,这整件事情是他一个人做的?” “正是。”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啊?总不能因为他上吊自杀了,就说是他放的火吧?” “因为他留有遗书,坦白了一切。” “哦,那他为什么要放火啊?” “为了礼,他认为兴献王及王妃,不应该被尊为皇帝和皇太后。” “所以他为了泄愤,就放火烧毁了章圣皇太后即将要入住的清宁宫?” “是的。” “那他是怎么放的火啊?” “和你之前猜测的一样,他半夜趁着没人溜进了清宁宫,在宫内撒了一些特制的磷粉,那磷粉倒出后,在几个时辰以后便会自燃,所以在清宁宫起火之时,才没有看到放火之人。” “那特制的磷粉也找到了?” “找到了,在董栎的住处,不仅搜出了磷粉,还搜出了配制那磷粉要用的原料和器具。” “这么说,这火真的是他放的了?” “千真万确。” “那内个董栎的死,有没有什么可疑啊,他真的是自杀的吗?” “锦衣卫已经带人去验过尸了,说是确实是自缢而亡。” 自缢,就是用绳子等,吊在高处,套着脖子自杀,俗称上吊。 李缙听后还是有所怀疑:“这个尸是怎么验的啊,是随便看了一下,还是仔仔细细地勘查过了?” 黄锦肯定地说:“是仔仔细细地勘查过了,不然也不会从巳时耗到午时了。” “这是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吗?” “是的。” “哦,那皇上让黄兄来小弟这里,除了告知小弟事情的进展以外,还有什么吩咐吗?” “皇上让我在跟你说完来龙去脉以后,带你进宫,李老弟,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没有啊,要是没了的话,那就赶紧随我进宫吧。” “啊,我没什么想问的了,咱们走吧。” 黄锦是乘坐轿车(马车)来的商部,回去的时候,轿车里多了一个人,那就是李缙。 这轿车是不能直接驶进宫的,到了宫门口就要停下来,再换乘轿子(无篷的那种)或步行去其他地方,但能做轿子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基本上都是一些金贵的女人,例如一些妃嫔、公主神马的,而一般人,包括大臣和太监宫女,进宫或回宫后只能步行。 因此到了宫门口,李缙和黄锦便下了马车,然后步行去了乾清宫。 等到了乾清宫,黄锦先进了殿,随后将李缙也给唤了进去。 李缙在见到朱厚熜以后,还是一如既往地先行礼:“微臣参见皇上,皇上…” 朱厚熜不等李缙撩衣服跪倒,恰到好处地摆了摆手:“行了,免礼吧。” “谢皇上。” “李缙,事情你都听说了吧?” “听说了。” “那你对这事儿有何看法啊?” “呃…微臣认为,那董栎应该就是放火之人没错了,只是不能肯定到底是有,还有没有幕后黑手。” “幕后黑手?” “啊,也就是幕后指使之人,虽然那董栎写有遗书,说是他放的火,并道明了他放火烧毁清宁宫的原因,但不一定就是事实,也有可能是他受人所迫,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不仅要自缢,而且还要包揽下了所有的罪责,不过,这些都只是微臣的猜测,也有可能是微臣想多了,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幕后指使之人。” “那究竟是有幕后指使之人,还是没有幕后指使之人呢?” “微臣也说不好。” “有能试出答案的办法吗,例如说利用那个‘真神’?” “皇上是想,再把那个‘真神’请出来,然后按先前之法,让‘真神’说有幕后指使之人,过些天便会将那人的名字说出来,跟着再等上几天,以观后效吗?” “没错,就是这样,你认为可行吗?” “微臣觉得可以一试,因为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既然如此,那你今天就别回去了,在宫中住下吧,明天再演场戏,把那个‘真神’给朕请来吧。” 第二百七十章 码头 “啊,可是微臣将对讲机放在家中了。” “……” “微臣还是明日早些来宫里吧?” “也好,那在你回去之前,让黄锦带你去找那个蔡半仙,还有他的女儿,套下词儿吧。”朱厚熜说完这话,看向了站在他身前一侧的黄锦,“黄锦…” 李缙在朱厚熜想要吩咐黄锦带他去找蔡滔之时,忽然开口说:“皇上,微臣还有事想要禀奏。” “哦?你说吧。” “是,呃,不知皇上有没有听说过杀猪盟?” “杀猪盟?可是在朕的堂兄,武宗皇帝南巡平叛期间,曾在应天府郊外聚众行刺过武宗皇帝的那伙反贼?” “正是。” “你无端为何要提起那伙反贼啊?他们不是已经全都被剿灭了吗?” “其实,并没有,尚有少数脱逃之人,这少数脱逃之人回去以后,又开始邀人入伙,大力发展这杀猪盟,经过这一年多的发展,他们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上千人。” “上千人?你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莫不是你抓到了他们的人?他们是来京师了吗,他们不是想在京师作乱吧?” “回皇上,他们确实是来京师了,但他们不是想要作乱,而是想要归顺朝廷。” “归顺朝廷?” “没错,但不是全部的人,这杀猪盟因为盟主死了,已然分崩离析了,有一半人不知去向,剩下的一半人想要归顺朝廷,于是他们就找上了微臣,之前在安陆的时候,微臣替皇上外出办事,曾与杀猪盟的人有过接触,回安陆以后便和他们断了联系,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记得微臣,这让微臣也感到很意外。” 朱厚熜当然知道李缙说替他外出办事,办的是什么事情,那就是替他逆天改命,他一直对这个事情很好奇,不知道李缙是如何替他逆天改命的,他想问,但又不敢问,他怕问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例如说他堂兄朱厚照的死与李缙有关,那岂不是也与他有所牵连了,要真是这样的话,不如不知道,所以他从来也没问过这个事情,而李缙也没有主动说起过,今天是李缙头一次说起这事儿,但也只是因为需要,捎带着提了一句,看意思是不想细说,因此他也很识趣地没有多问:“哦,原来不是你抓了他们的人,而是他们找上了你啊。” 李缙装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点头说:“是的。” “那对于此事,你怎么看呢,你认为是招安好呢,还是用些什么手段,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好呢?” “微臣认为还是招安比较好,这对降服杀猪盟余下的那另外一半人,一定会有所帮助,人都是有攀比之心的,余下的那另外一半人,若是看到被招安之人过得比他们不知要好多少倍,半多会产生动摇之心,就不会再跟着别人去做什么谋反之事了。”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将他们招安了以后,要将他们安置在何处呢,肯定是不能将他们安置在京师之中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他们日后再纠集起来反叛,京师岂不是要大乱了?” “皇上所言极是,要不这样吧,让商部将这些人接收下来,然后微臣把他们都派出去,让他们去各地拓展银行,皇上您看可好。” 朱厚熜听完李缙的话,瞧了李缙几秒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开口说:“好,那就由你全权负责接收事宜吧。” 李缙躬身施礼说:“是,微臣遵旨。” “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没有了。” “那就该干嘛干嘛去吧。” “是。”李缙答应了一声,看向了黄锦。 黄锦会意,对朱厚熜说:“皇上,那奴婢就带李大人去找那个蔡半仙,还有他的女儿了?” “嗯。”朱厚熜点了点头。 之后,黄锦领着李缙离开了乾清宫,向南往东,出了日精门,去了隔壁的神霄殿(后世斋宫的后寝殿诚肃殿)。 神霄殿,位于紫禁城东六宫之南,弘孝殿西(后世毓庆宫后部),南邻内东膳库(后世斋宫前殿),是一座供奉死去太后的道教宫殿,殿东西各有耳房两间,蔡滔和蔡月凤他们父女二人,就住在一侧的耳房内。 来到神霄殿,在耳房内见到蔡滔和蔡月凤他们父女二人以后,李缙先询问了一下他们的近况,而后跟他们说了说明天要请神的事情,套了套词儿,完事儿李缙就想走人,可是蔡滔却将李缙叫住,把李缙之前给他的那两千两银子拿出来,非要还给李缙。 李缙拿着蔡滔硬塞给他的银票,不明所以地问蔡滔:“蔡先生,你这是何意啊,难道你不想干了?” 蔡滔摇头说:“非也,其实我是不想要钱了,而是想在这整出戏演完以后,去李大人所在的商部做事,说白了,就是我想用这两千两银子,在商部谋个差事,还望李大人能成全。” 去商部做事?这是想要投靠我的意思吗?最近怎么有这么多人想要投靠我啊,我是已经变成了一座很大的码头了吗?可是商部也没什么事好做啊,要不让他去下面的工厂做事?他应该是个能做事的人吧,或许也能帮上些忙,现在制表厂有费大勇,缝纫机厂有丁老实,而火柴厂尹紫苑手下却没人,不如让他去火柴厂吧? 李缙豁然大悟:“噢,闹个半天是怎么回事儿啊,这当然可以,没问题,只是商部衙门目前不需要人,因为无事可做,下面的工厂倒是需要人,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安排你去下面的工厂做事吧?” 蔡滔紧随其后,开口问说:“敢问李大人,是哪家工厂啊,是制表厂吗?” “不是,是火柴厂,也就是生产火柴的工厂,这火柴是一种新型取火工具,日后你见到了,就知道它是什么了。” “哦,可以,我愿意去这火柴厂做事。” “好,那等现在这事儿了结了,你就去火柴厂报到吧,我会提前跟人打好招呼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大出息 “李大人,不知这火柴厂在哪里啊?” “就在商部附近。” “哦,我知道了。” “这银票还是还给你吧。” “……” “去工厂做事,不需要花钱,只要你能做好事情就可以了。”李缙一边说,一边把银票又塞还给了蔡滔,“还有别的事情吗,要是没了的话,我就走了。” “没别的事情了,李大人慢走。” “嗯。” 李缙回应了一声,跟着转身就走掉了。 黄锦早就回乾清宫了,所以李缙离开以后,耳房内就剩下了蔡滔和蔡月凤,他们父女二人说起了‘悄悄话’。 “嘿,我就知道他不会将银票收回去,你看,这银票不是又回到我手里了吗。” “……”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达到预期,我原本是想去商部供事的,可是他却让我去火柴厂,他让我去火柴厂,不会是想让我去生产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火柴吧,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还不如回去继续给人算命。” “这倒不至于,但我想他也不会让你去经管那个什么火柴厂,八成会让你在某个人的手下做事,帮人打打下手,不过,你要是将事情做好了,日后应该还是能有所作为的。” “什么作为不作为的,女儿啊,说实话,爹对这些都不在乎,其实爹想去商部供事,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 “对,这样通过爹这层关系,你就不会跟李缙断了联系了,你就有机会和他相处,有机会嫁给他了。” “嫁给他?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他已经成亲了,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是不会有假的。”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想让我嫁给他啊,你难道想让我去给他做妾吗?” “因为我看他能有大出息啊!” “什么大出息啊?” “天机不可泄露。” “……” “总之,你相信爹就是了,就算给他做妾,也要比给其他人做正妻,要强上百倍不止啊。” “爹,你可是看相,看出来的?” “正是。” “可是,你不是不会看相吗?” “我怎么不会看相啊,我看的准着呢。” “……” “女儿,你好像不是很得意李缙啊,你是真的看不上李缙,还有早就心有所属了啊,你要是早就心有所属了,你就跟爹说,爹也就不费这个劲了,爹不想强迫你…” “没有,我没有看上其他人。” “那你是瞧不上李缙?你是嫌他长得不好,还是嫌他没才华啊?” “都不是。” “那是…?” “我还不了解他这个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爹以后给多你制造一些与他见面的机会,让你好好了解一下他,等你了解了他这个人,咱们再谈其他,你看可好?” “呃…好…” 生物钟,又叫生理钟,它是能够在生物体内控制时间、空间发生发展的质和量,是生物体内的一种无形的‘时钟’。 这种无形的‘时钟’,有四点功能,其中有一点功能,就是提示时间,要是你在某时,必须要做某事,到了这个时间,你就会自动想起这件事来,睡着了也一样,比如说你想第二天早上六点起床,到时你就会自动醒来,不会偏差多少,起不来,那就是你的生物钟不准了。 李缙的生物钟还是很准的,头天晚上他在睡觉之前,只要认真地想几遍,他第二天早上要起床的时间,那第二天早上到了那个时间,他一准儿能醒、能起床。 次日。 李缙早上五点就醒了,这就是他今天想起床的时间。 起床以后,李缙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茅厕解决生理卫生问题,皇宫里没茅厕,不代表全天下都没有茅厕,李宅之中就有好几个茅厕,每个茅厕里既有蹲坑,又有便器,而积攒下的粪便,则与宫中一样,也是要往粪厂运,不过不是自己运,有上门收粪的人。 去过了茅厕,接下来就是刷牙、洗脸,然后吃早饭,李宅之中也有‘御膳房’,也就是大厨房,厨房里有专门做饭的厨师、厨娘,这早饭就是厨师、厨娘做的。 另外,李宅之中还有马厩,也就是马棚,即养马的地方。 这马厩里养了十多匹马,这些马,有几匹是供人骑乘的,也就是李缙和玉宁等人的坐骑,余下的都是拉轿车的马匹,那些轿车是苏葵、冯瑶、尹紫苑众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为自己添置的私家车,是她们出门乘坐的交通工具。 吃完早饭,李缙拿上对讲机,即刻去了皇宫,还是步行,没有骑马,他不喜欢骑马,因为这马,不是汽车,停放在哪里,锁好就不用管了,马不但需要让人看着,还需要让人照顾,骑马出门,其实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情,是以他宁愿走路,也不愿意骑马,当然了,这说的是去近处,出远门还是要骑马的。 到了皇宫,李缙与蔡滔和蔡月凤汇合后,又等了一阵子,等谁呢,还是等蒋太后、张太后和夏皇后,以及一些太妃、嫔等人,而后在八点左右,她们就全都到齐了,她们之所以一个不落地都来了,那是因为‘真神’说到做到,展示了他的神力,在前两天,真的将天地搅成了一锅粥,致使她们对‘真神’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和敬畏感,不然要是一出闹剧的话,她们当中的一些人,或许就会失去了兴趣,不会再次来凑这个热闹了。 乾清宫殿前的醮坛还在,人都到齐了以后,朱厚熜吩咐了一声,随后蔡滔和蔡月凤他们父女二人便进了醮坛,而李缙则在所有人看蔡滔做法之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又溜去了其他地方。 然后在半小时以后,这‘真神’又被请来了,拿着‘圣物’,在众人面前,与之对话的仍是蔡月凤,蔡月凤联系上‘真神’,对‘真神’说,这次请他降临,只是想跟他说一声抱歉,因为皇帝陛下又不想问事情了,为什么呢,因为放火之人已经找到了,这还真是要多任性,就有多任性,要是那‘真神’,真的是真神,绝逼会发火! 第二百七十二章 提高粮食产量 而那‘真神’却说,皇帝现在找到的那个放火烧毁清宁宫之人,只是被指使者,另外还有指使者。 蒋太后、张太后和夏皇后等人听闻以后,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跟着蔡月凤就追问那幕后指使之人是谁,‘真神’哪会这么轻易就回答啊,他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要皇帝在皇宫之中,择一处宫殿,供奉于他,但也没有说的很详细,例如说他是什么神,真身长什么样等等,在皇帝择选好宫殿,布置好供奉物品以后,他才会将那个幕后指使之人的名字告知皇帝。 这就给人预留下了一定的犯案时间,要是真有幕后指使之人,他或是她,因为害怕,说不定就会有所动作了。 ‘真神’说完他要说的话,一刻也没有多留,立马就‘走’了,随后请神仪式就结束了,在看热闹的人都散去了以后,李缙上前跟朱厚熜说了几句话,跟着他就出宫回家了。 在回家的路上,李缙琢磨起了这幕后指使之人的事情。 首先是,究竟有没有这幕后指使之人,据他推测,八成是有,因为清宁宫前脚一着火,后脚一些朝臣们的奏疏就纷至沓来,而且众口一词,言之凿凿地说是老朱家的祖宗发怒了,降下了怒火烧毁了清宁宫,这明显有人为操控的迹象。 其次是,躲在幕后,指使人放火烧毁了清宁宫的这个人,与指使卜焱行刺他的那个人,是否为同一个人,他怀疑指使人做这两件事情的人是同一个人,他之所以会有这种怀疑,是因为这两件事情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都是针对议礼搞的小动作,行刺他是,放火烧毁清宁宫也是,都是想阻止朱厚熜为他的亲生父母加尊称。 再次是,这幕后指使之人是谁,他不认为这个人就一定是宫里的人,也有可能是朝中的哪个勋戚、大臣,或者是一伙人。 最后是,在再次演了一场戏以后,这幕后指使之人会不会露头,能发现并将其抓获的几率有多大,他估摸着会超过50,也就是有一半以上的几率能发现那人,并将其抓获,因为古人是十分相信鬼神的,所以在‘真神’即将要说出那人的名字前,那人多半会做些什么‘傻事’。 其实,就算那人不做什么‘傻事’,他也无所谓,因为他不在乎这事儿,就算不能发现那人,并将其抓获,他对朱厚熜也有了一个交代,因为那放火之人已经找到了,对蒋太后不利的谣言已经平息了。 但他还是希望能发现那人,并将其抓获,以弄清楚整件事情的真相,包括他遇刺的真相。 他在想到他遇刺的事情的时候,他内体的生物钟又开始发挥其功能了,除了提示时间以外,生物钟还有三个功能,其中有一个功能是提示事件,当你想到某事时,生物钟可以自动提示与之相关联的事情,比如说你一想到熊猫,立刻就会联想到,熊猫是中国的国宝、熊猫喜欢吃竹子等等,你之所以会想到这些事情,就是生物钟在‘作祟’。 是以他不自觉地想到了赵希爱,因为赵希爱与他遇刺的事情有关,是赵希爱开枪救下了他。 这幕后指使之人会不会是赵希爱呢!? 李缙的脑袋里忽然生出了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 遇到张延龄的那天,张延龄在离开之时,赵希爱好像是说,让张延龄回去以后,将什么事情做好,赵希爱让张延龄做的事情,不会就是逼那个董栎承担罪责,外加自缢吧!? 这也是有可能的事情,至于动机嘛,这个就说不好了,但也只是有可能,这个针对议礼,先后搞了两次小动作,但收效奇差,甚至可以说是自食恶果,反而帮助了朱厚熜的人,并不一定会是赵希爱,自己不能因为忌惮她,见到她有这个能力,就往她的身上联想,这是不正确的思考方式。 可不是赵希爱,那会是谁呢? 李缙怀疑完赵希爱,转而又开始怀疑起了后宫和前朝中的一些人,例如说张太后、夏皇后、杨延和、蒋冕和毛纪等,但琢磨来,琢磨去,直到回到了家中,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后来他索性也不去琢磨了,爱咋咋地吧,他任其自流了。 李缙回到家中以后,等吃过了午饭,他闲着没事,写上了清单,是他要种的农作物的清单,他打算过几天,等这清宁宫失火之事彻底了结了,他就向朱厚熜要地,然后去种地。 他种地,不是为了卖农产品,而是为了卖种子,在想他来,这高产粮食作物,比如说小麦和玉米,他种出来当种子卖,下一代应该还是能高产的,至于水稻,他就不大清楚了,而一些新、奇、特经济作物的种子,即蔬菜作物的种子,就无所谓了,只要能种出来就可以了,所以他感觉,他弄这个种子基地,还是有一定的价值的。 农作物,是指农业上栽培的各种植物,包括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油料作物、蔬菜作物、花、草、树木)两大类。 可食用的农作物,是人类基本食物的来源之一,‘人以食为天’这句话,充分表达了人与食物的关系,因此食物的自给自足,就成为了一个国家可持续性发展的基础。 可持续性发展,指的是既能满足当代人的需求,又不损害后代人满足需要的能力的发展,换句话说,就是指经济、社会、资源和环境保护,要一起协调发展,既要达到发展经济的目的,又要保护好人类赖以生存的大气、淡水、海洋、土地和森林等自然资源和环境,使子孙后代能够永续发展和安居乐业。 环境保护,是可持续性发展的一个重要方面,可持续性发展与环境保护有联系,但不等同,可持续性发展的核心是发展,只是要在一些前提下,进行经济和社会的发展。 李缙想建种子基地,最终的目的是想提高大明的粮食总产量。 为什么李缙想要提高粮食产量呢?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大力发展人口 答案是,粮食问题是一个国家和社会最基本的问题,它关乎一个国家的正常运转,关乎社会的稳定和国民的生命。 另外,粮食不仅是国民赖以生存的基本生活资料,是社会赖以发展的基本物质基础,同时也是国家的战略物资,粮食对国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为一旦发生战争,外部的粮食来源就会被切断,只能靠自身供应。 所以说,粮食是影响一个国家经济和政治的重要因素,没有粮食,就不要谈国家的稳定,基本温饱无法解决,其他的发展就只能是空想。 而李缙着重的就是发展,所以他先要解决粮食问题,推广优良农作物品种就是第一步,增加播种面积、重新建设农田、防灾减灾,这些是他跟进要做的事情。 然后等解决了粮食问题,即有了一定的粮食储备以后,他计划大力发展人口,因为一切物质因素,只有通过人的因素,才能加以开发利用,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能创造出来。 生产力有两项,一项是人,一项是工具,而工具则是人创造出来的,所以归根到底还是人最重要。 人,是经济发展的主要推动力之一,李缙要发展经济,当然要先发展人口了,这么大个国家,只有几千万人口,那哪行啊。 其实,这人口也好发展,他相信只要实行奖励制度,这人口很快就能发展起来,比如说生个孩子给多少两银子,或多少斤粮食神马的。 而李缙之所以会有这一系列的构想,事实上也不是他自己空想出来的,因为他知道在明世宗嘉靖年间,美洲高产作物传入中国并得到了推广,使得这一时期的人口有了很大的发展,所以他才会想到要去做这些事。 那份清单上都写了哪些农作物,也就是李缙想种的农作物都有什么呢? 粮食作物有,水稻、小麦、玉米、大豆、花生、红薯和马铃薯等。 蔬菜作物有,西红柿、辣椒、黄瓜、茄子和西葫芦等。 这些粮食作物和蔬菜作物,有的在李缙身处的这个年代,也就是1522年的时候,已经有了,有的则还没有由外邦传入明朝。 李缙不管这些作物,有或是没有,他一律照种,因为他的目的是改良品种。 而后转天上午,李缙自己一个人,牵着马离开了家,他打算由南门出城,再次花几天时间,去之前他在清查皇庄时,第一个清查的皇庄那里瞧瞧,也就是想去离京城最近,原来管庄太监吴昌泰管理的那处皇庄,如今涵盖了很多乡村的全部地亩,除了还给农民的田地以外,剩余都已然变成了官地的那块地瞧瞧。 李缙去瞧那块地,即考察调研,当然是有的放矢了,因为他想向朱厚熜要那块地,不为别的,只因它离京城较近,在那里建种子基地,他一边种地,一边还能兼顾商部的事情。 李缙为什么非要建种子基地呢?直接问赵希爱买各种农作物的种子,推广种植不可以吗? 其实也可以,但他一定会赔死,赵希爱卖东西极贵,他从赵希爱那里高价买了种子,按原价他肯定是卖不出去的,只能低价卖给农民,这中间势必要亏不少钱,他的裤衩都得赔光了,但钱的事情,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怕赵希爱哪天消失不见了,那他还去哪买种子啊,所以出于多方面考虑,他才要建这个种子基地,这样命脉就掌握在他自己手中了。 后世北京城有‘外七内九皇城四’之说,即北京城有外城七门,内城九门,皇城四门(另外皇城内还有龙脉口四门和宫城四门)。 而在嘉靖元年这个时候,北京城还没有什么外城七门,外城七门大多是在嘉靖末年修建的,在嘉靖三十年以后,为了防止北方少数民族的入侵,嘉靖皇帝计划在整个北京城外,再建筑一道外城,结果困于财力物力,只在南城外筑成一条东西狭长的城墙,就是后世东起广渠门,西到广安门的外城,又叫罗城,这样一来,原来北京城南面的崇文门、正阳门和宣武门,就成为了内城门。 可是现在这罗城还未筑,是以崇文门、正阳门和宣武门,此时仍是北京城南面出入城的外城门,也就是说,出了这几座城门,就等于是出了北京城了。 李缙出城要走的是崇文门,出了家门以后,他便上了马,而后骑着马,溜溜达达地向崇文门行去。 崇文门是北京城南面,舟车客商往来,出入京师的枢纽之地,还是比较热闹的,每日都是车水马龙,但大小商贩入城,都是要交纳课税的,京师九门,皆有课税,崇文门主要收的是酒税,因为崇文门是专门走酒的城门,这酒税是很重的,一般酿酒的小作坊,为了维持生计,往往在夜间胸前挂着装满酒的猪尿脖,偷偷爬过城墙,以避交高税,这就是所谓的‘背私酒’了。 另外,出城有时也要交纳课税,例如置办了货物等等。 至于寻常的行人,只要不携带大件的行李,出入城是不需要交税的。 崇文门内的街道众多,不仅有许多住户人家,也有许多店铺。 李缙到了崇文门左近,一边向城门处走,一边走马观花,打量那些店铺,忽然他在两家店铺中间相隔的一条胡同内,看到聚集有不少形形色色的男人,有几十号之多,那几十号男人都站立在一间极大的屋子的山墙前,那山墙上并排打了不少个小洞,那几十号男人正轮流就小洞朝其内窥视,有的男人窥视完,摇头走掉了,有的则经人指点,绕道进了那间极大的屋子所在的院子。 呃?这又是什么鬼?那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啊?怎么看过以后,有的人走了,有的人则去了那间屋子? 李缙勒住了马,侧目瞧了一会儿,最后因为好奇,他下马也走了过去,想瞧瞧那屋子里究竟有什么。 第二百七十四章 被抓了 有句话叫做好奇害死猫,西方传说猫有九条命,怎么都不会死去,而最后恰恰是死于它的好奇心,可见好奇心有时是多么的可怕。 而对于人来说,通常没有丧命那么严重,但一个人的好奇心,要有一定的限度,否则没准就会惹上什么麻烦或危险。 李缙就因为这该死的好奇心,惹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他牵着马进了胡同,来到那间极大的屋子的山墙前,也就是一侧的横墙前,先是凑过去排队等了片刻,待轮到他窥视之时,他将脸贴向墙壁,闭上一只眼,用手拢着另外一只眼,就小洞朝屋内看去,只见屋内尽是,大概能有一、二十人之多! 那些在屋内,面向墙壁上的小洞,或坐或立,不断地做出种种淫、秽不堪之态,其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为了勾引李缙他们这些在墙外窥视的男人,而见后绕道进了院子的那些男人,则都是一些情难自禁者。 晕!原来这里是私设的娼窝啊,早就听说在内城之中,有私设的娼窝,也就是窑子,可是却从来没见过,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据说这窑子里面的妓、女,都是修了容貌的丐女,只要几文到十几文钱,便可携其登床,历一时而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李缙也没有像其他男人一样,趴在那里看上半天,仔细瞧屋内那些的姿色,他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跟着闪到了一旁,将位置让给了别人。 李缙刚闪到一旁,一个平民打扮,穿短衣、戴小帽的年青男子,就来到了他的身边:“这位公子,可看上哪个窑姐了?洞中的那些个窑姐,只要十文钱,就可以与之快活一回,公子要是有意的话,请再往里走几步…” 李缙不等那人说完,委婉地拒绝说:“我今天有事,还是改天再说吧。” 李缙说完这话就想走,可是那个年青男子却拦住了他的去路:“公子是没看上洞中的那些个窑姐吧?这不打紧,其实我们这里还有一些姿色上乘的窑姐,那些窑姐的姿色,不比一些大的妓院中的妓、女差,公子进到里面就能见到她们了,不过她们的嫖资要贵上一些,都在百文以上,有的甚至要几百文,但绝对是物有所值,等公子见到了她们,就知道我所言不虚了。” 我擦,怎么还黏上我了,他怎么不去黏别人啊?难道是看我手里牵着马,是以就把我当成是那种能出得起几百文钱,嫖得起那些姿色上乘的窑姐的‘有钱人’了吗? 李缙打哈哈说:“哦,原来还有其他窑姐啊,可是我今天真的有事…” “公子还是进里面去瞧瞧吧。” “我都说了我有事了。” “公子,我可以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些窑姐的姿色,真的不比那些大的妓院中的妓、女差。” “……” “公子,我帮你牵马吧?” “牵什么马啊,赶快闪开。” “公子,你是不是嫌我们这里的窑姐不干净啊?” “……” “公子,不瞒你说,我们这里也有几个姿色不错的雏。” “……” “公子,要不要我领您去瞧瞧那几个雏啊?” “你自己去瞧吧。” 李缙一面说,一面伸手将那个年青男子扒拉到了一边,然后他就想走人,可是还没有迈步呢,就看到来了一队官差,那队官差跑到胡同口,并排站好,直接把路给封住了! 跟着李缙听到有人高喊了一声:“官差来了,大家赶紧跑啊!” 随后,聚集在胡同里的所有人,叫嚷着,一窝蜂地就开始四散逃窜,可是这条胡同,是一条死胡同,另一头根本没路可走,那怎么逃呢,有办法,那就是翻墙往两边逃。 那队官差看有人想要逃走,立马冲进了胡同,把已然攀爬上墙头的那些人,一个个的都给拽了下来,然后他们分出一小部分人,把抓到的所有‘嫖、客’都圈围在了一处,这所有‘嫖、客’里面也包括李缙,李缙没有逃,因为他还牵着马,他逃了,马就没了,所以他也被人给抓住了。 而另外一大部分官差,则冲向了胡同内,到了某个拐角,右拐闯入了私设在胡同边的这处娼窝,不长时间以后,把其内的一切人等,即私设娼窝之人,外加窑姐和真正的嫖、客,全部都带了出来,也圈围在了胡同内。 娘的,这是遇上扫黄了吗,我还真是点背啊!不过我除了往那屋里瞧了几眼,别的什么都没干,严格说起来,也不算是嫖、客,应该不会把我怎么着吧? 李缙希望官差在查明情况以后,能稀里糊涂地将他放走,最好是连名字都不问,因为他不方便表露身份。 中国古代各朝,都希望江山稳固,能长久的统治下去,是以一般来说,是不希望官员道德沦丧、贪污腐败的,以免加剧跟民众的矛盾,自毁根基,因此就要加强对官员的管理,不仅对官员的公德,而且对其私德,即个人日常生活中,表现出来的道德品质,也要实行严密监管。 就拿明朝来说吧,明朝对官员的私生活管得是很严的,其中有一条禁令就是禁止官员嫖、娼。 官员嫖、娼,在唐、宋、元三朝,都不算多大的事情,但在明朝,是要丢官,并且永不录用的,就连士子嫖、娼,也要受处罚,甚至在科考中,不予录用。 明朝为什么要禁止官员嫖、娼呢?因为娼、妓会害政,官员去嫖、娼,娼、妓往往会给官员吹枕头风,官员色令智昏,势必要被娼、妓牵着鼻子走,难保不会干出违法乱纪之事,所以要禁止官员与乱源接触。 而李缙身为一名官员,在‘嫖、娼’之时,当场被人给抓到了,要是别人不知道他是谁,这不会有事,要是知道了他是谁,并传扬了出去,或上奏给了朝廷,那就会变成一个天大的麻烦,就是皇帝想为他开脱,也开脱不了,因为禁令在那摆着呢,事情一但上了台面,那就要按规定来办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被发现了 所以,李缙才希望那些官差啥都别问,能稀里糊涂地将他放走。 墨菲定律,是一种心理学效应,主要内容有四个方面。 一是,任何事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二是,所有的事都会比你预计的时间长。 三是,会出错的事总会出错。 四是,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这第四个方面,就是中国人常说的‘怕什么来什么’。 李缙怕别人知道他是谁,除了不想将名字告诉别人以外,他也不想遇到他与之认识,或单方面认识他的人,可偏偏他就遇到了,并且一下子还是好几个。 在官差将娼窝内的人带出来以后,过了三、五分钟,有几个人突然现身,从胡同口那边走了进来。 其中有一中年男人,穿着官服,瞧情形应该是带队的官员,也就是五城兵马司的官员,因为那些来扫黄的官差,都是五城兵马司的官差。 余下几人,是两男三女,那两个男的,一人是陈莆,一人是陈阿六,他们两个人都是教坊司的人,那三个女的,也是教坊司的人,都是清倌人,这三位清倌人当中,有一人竟是夏溪。 厚礼谢特!这教坊司的人怎么也参加扫黄行动了?莫非教坊司才是主管捣毁非法娼窝的有关部门?娘的,现在怎么办,教坊司的这几个人都认识我,最主要的是,我和他们都有过节,包括夏溪在内,我曾拒绝过她,女人都是十分小心眼的,她能不记恨我吗?要是他们几个人发现了我,想搞我,往我身上泼脏水,愣是说我嫖、娼了,那怎么办?虽然这不是事实,我也能找到证人,证明自己的清白,可那又怎么样呢,事情一旦宣扬开了,不是屎也是屎了,我的名声多半也就臭了,那还能混下去吗,我这个官也不用做了,怕是只能去种地了! 李缙对于自己被抓之事,原本没太当回事,因为他真的没干啥,可是这一遇到‘仇家’,性质就变了,他极有可能会被人栽赃陷害,这就引起了他的重视,但现在想逃也晚了,并不是现在就逃不掉了,而是官差已经看到了他的容貌,所以他只能尽量不让人发现,但他也只是低下了头,并没有往人后躲。 明朝文人大多穿青布直身的宽大长衣,头上戴四方平定巾,李缙就是这打扮,所以在一堆基本上都是穿短衣、裹寻常头巾的平民男子之中,他的装束还是很扎眼的,于是乎便被人给盯上了,这个盯上他的人,是陈阿六,陈阿六在李缙他们这些人身边路过之时,瞅了李缙几眼,跟着就追上陈莆,小声和陈莆嘀咕了起来。 这时夏溪和另外两位清倌人,在那名带队官员的陪同下,已经走到了从娼窝内带出来的那一众男女近前,夏溪她们刚一到近前,有一名女子就从那一众男女之中冲了出来,然后抱着夏溪就大哭了起来。 呃?这又是什么鬼?难不成这不是一次扫黄捣毁非法娼窝的行动,而是一次解救被拐女子的行动?看情形那个女子好像是和夏溪很熟,莫非她是教坊司的清倌人?可是教坊司的清倌人,怎么会沦落进了窑子呢?不是上街的时候,被人强行掳来的吧,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掳人之人,也太过胆大妄为了? 李缙侧目往那边瞧了几眼,脑袋里冒出了不少问号。 夏溪轻抚着那个女子的后背,安慰了她几句,然后就想带人离开,可是陈莆却凑到夏溪身边,跟夏溪耳语了一番,跟着夏溪就朝李缙他们这一拨人走了过来。 娘的,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李缙早就注意到陈阿六和陈莆他们两个人那鬼鬼祟祟的举动了,只是不能确定他们是否是真的发现了自己,现在他可以确定了,他们确实是发现了自己。 夏溪走到李缙他们这一拨人身前,往人堆里看了几眼,然后开口说:“行了,别躲了,我看到你了,快出来吧。” 和李缙挤在一块堆儿的那些男人们,看到夏溪活色生香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一个个的,都看傻眼了。 李缙在他身旁之人全部都在发愣之时,皱着眉头,牵着马从人堆儿里走了出来。 夏溪在李缙走出来以后,淡淡对他说:“去那边说话吧。” 夏溪说完这话便向胡同口走去,李缙随后跟了过去。 等到了胡同口,一个没人的地方,夏溪转回身,很直接地问李缙:“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并且还让官差给抓住了?” 李缙组织了一下语言,回答说:“啊…其实我只是路过,在经过这里的时候,看那些人趴在墙上,在向洞中瞧,我比较好奇,所以就进了胡同,也瞧了一下。” “你不知道这里是私设的娼窝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来过。” “……” “你不会是以为,我是来嫖、妓的吧?” “没有。” “那就好。” “但我可以跟人说,你就是来嫖、妓的。” “你什么意思啊?” “就是说,你有把柄落在我手里了。” “把柄?这算是什么把柄啊,你就是跟人说,别人也不一定会信,我一个堂堂的商部主事,就算是要嫖、妓,也不会来这里吧。” “我也知道别人不一定会信,不过你的那些政敌,就算他们不信,我想他们也会把这事儿,当成是真事儿,以此来攻击你,到时候怕是你的这个官,可就要做不成了。” “政敌?我还谈不上有什么政敌吧?” “你有没有政敌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有好多人已经盯上了你的商部,他们十分想将你撵下神坛,然后好取而代之。” 有好多人盯上了商部!?这是为啥啊?难道是因为我上缴的那二十万两银子?他们看到商部有钱途,所以就想把我搞掉,将商部据为‘己’有? 李缙迟疑了刹那,而后不明所以地问夏溪:“是吗,你跟我说这些,是想…?” 夏溪悠悠地回答说:“我是想帮你。” 第二百七十六章 落籍 “帮我?怎么帮我啊?” “我可以将你放走,并让陈莆和陈阿六不声张此事。” “你说的是这个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你不是说,有好多人已经盯上商部了吗,我还以为你能帮我搞定他们,让他们打消对商部的奢念呢。” “……” “你和我打这个商量,说能放我走,事后还可以帮我封陈莆和陈阿六的口,目的何在啊,你不会白帮我吧,你想让我做些什么呢?” “我想要委身于你,希望你能收留我。” “上次,上次咱们分别的时候,好像已经说过这事儿了吧?” “是说过了,这次你的回答还一样吗,你还是不愿意要我吗?” “……” “你说话啊。” “你就那么想给人做妾啊,去八音坊上班不好吗?” “不好。” “……” “这次你不愿意要我,也得要我,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可就要喊了。” “喊?你想喊什么啊?” “喊你是李缙,喊你是来嫖、妓的。” “你,你要不要这么极端啊,也不知道你看上我哪点了,怎么就非要给我做妾呢?要知道你可是京城第一名妓啊,而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你没必要这么上赶着我吧?” “我喜欢看你打鼓,听你唱歌。” 打鼓?唱歌?八音坊免费演出的时候,她来看表演,是看我打过鼓、唱过歌,难道就因为这个,她就喜欢上我了?她是被我的才华吸引了,还是另有其他原因啊? 李缙对夏溪给出的这个回答,感到颇为诧异:“这就是原因?” “嗯。”夏溪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 “你到底是要我,还是不要我啊?” “要!我要是不要你,你这一喊,我岂不是身败名裂了。” “我是随口说说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啊,其实就算你不要我,我也是不会喊的,并且还是一样会放你走,帮你善后的。” “……” “这些天,我天天都在想,要怎么才能让你要了我,没想到今天,偶然间我的心愿就达成了,真是太好了!” “……”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帮我落籍啊?” 古代的‘籍’,指的是役籍,其实就是职业,即一个人及其祖先所从事的职业类别,根据古代的户口管理制度,人户按籍确定,政府把子民分为民、军、商、匠、儒、医、盐、乐、役等籍,不论居住在何处,一旦定为某一个籍,入户口或填写履历时,都要注明自己所属的籍名,不同的籍,分别由不同的部门管理,如民籍归地方政府管理,军籍归兵部管理,商籍归户部管理,匠籍归工部管理,儒、医、乐籍归礼部管理等。 明朝建立了系统的役籍制度,户口分为民籍、军籍、匠籍、乐籍、役籍等,民籍、军籍、匠籍等,属于是良籍,乐籍、役籍等,属于是贱籍,贱籍之人,约占五分之一以上的人口,在不平等的制度下,会遭到另外一些人的歧视和摧残。 贱籍之人,是没有与平民通婚,以及读书、科举考试和做官的权力的,也就是被剥夺了公民权,例如乐、役籍,分别是从事歌舞、仆役的人,属于是下等籍,他们就无权参加科举考试,如果有人冒充他籍赴考,一经查出,立即就会受到严厉惩处。 所以说,这个籍,实质上是封建等级观念和制度的产物,是封建统治者用来加强对人民控制所制造的罗网,籍的等级能涉及到自身利益或子孙前途,统治者可以用它来达到惩罚人民群众的目的,稍有得罪,即可被降为某籍或发配原籍,让受罚者成为下等人。 夏溪虽然号称是京城第一名妓,尽享殊荣,但实则她的身份,却是一个下等人,因为她身在教坊司,是乐籍,属于是贱籍之人。 乐籍制度,始于北魏,终于清雍正元年,指将罪民、罪臣、战俘等罪人的妻女,及其后代,籍入专门的贱民名册,迫使之世代从乐,这些入了乐籍的男女,倍受社会歧视和压制,其身份普遍卑贱,其中许多甚至类似奴隶,几与物品等同,是声色娱人的群体。 明朝的乐户,说的好听点,相当于是后世的歌星、艺术家,说的难听点,那就是妓、女和拉皮条的,是人们玩乐的对象,地位极低,女子还稍好一点,男子要被强迫戴上绿头巾,作为区别普通平民的标志,后世人们所说的‘戴绿帽子’,就是由此而来的。 乐户家的女子,大多唱唱歌,跳跳舞,说说笑话,以卖艺、卖身为业,赚取报酬,而作为她们的老公、父亲、兄长、小弟的男子,只能在门外干等,简直半点尊严都木有,是被人最最看不起的一类人。 隶属于普通乐籍的女子,一般有民籍等男子,愿意娶来作老婆的,可以落籍,随夫改成他籍,但也往往为世俗所轻视,而敢娶乐籍女子之人,也要承受世俗的白眼和压力,这不是寻常人能禁受得住的。 比如说李甲吧,也就是娶了杜十娘的那个男子,他就因为心志不成熟,心理崩溃了,致使杜十娘怒沉了百宝箱,最后投江而死。 虽然杜十娘,人长得特别漂亮,是京中名妓,但十三岁就被人给那个啥了,后来千人骑,万人上,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书香门第的李家,是不可能会接受这样一个乐籍女子的,所以作为高干子弟,自己又是在国子监上学的大学生,有美好前途的李甲动摇了。 可也有不少能顶住压力,不在乎之人,所以乐籍女子大多时候还是可以上岸的,但是男子就没那么容易了,很多乐籍男子,也许不缺‘性’,但一辈子都娶不到老婆。 民籍之人,谁愿意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乐户啊,那不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吗,因此乐籍男子找老婆,只能在乐户群里找,这样能找到的机会,就小了很多,总之,一辈子笙歌乐舞,但其结局是很凄惨的。 那换个籍不行吗?换个籍不就能娶到老婆,并且可以读书,参加科举考试,做官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买地、收地 其实是可以的,只不过这个籍,是有等级区别的,是不能随意调转更改的。 民籍、军籍、匠籍等,这些良籍的地位是平等的,但平等也不允许乱换,因为政府需要稳定,如果孩子有出息,学习好,无论是民籍、军籍、匠籍,都能考试当官,甚至进中央,这都是不影响的,但能当官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子承父业,即农民的儿子还是农民,商人的儿子还是商人,军人的儿子还是军人,技术工人的儿子还是技术工人。 根据明朝的法律规定,只有做官,并且做到尚书,才有资格改籍,侍郎都不行,但也只能把同样是良籍的军籍、匠籍,改为民籍,还需找个理由,要想把贱籍改成良籍,那是很困难的,尤其是一些比较特别的贱籍,比如说教坊司中的乐籍男女,他们想要改籍,比之一般青楼妓院中的普通乐籍男女,要难上百倍不止,因为他们属于是罪民,无法赎身。 当然了,也有例外情况,如果皇帝特准,或是朝中有人撑腰,还有能够贿赂买通当权者,他们也是可以把贱籍改成良籍的,但仍需经过繁杂而严密的手续才能如愿。 夏溪让李缙帮她落籍,说的就是这事儿了,即把贱籍改成良籍,虽然李缙只是一个区区的六品官,但她坚信这事儿,也就是改籍之事,一定是难不倒李缙的。 李缙想了想,对夏溪说:“啊…等我回京以后吧,我回京以后立马就去找皇上帮你落籍。” 夏溪看了看李缙,又看了看他牵着的那匹马:“回京以后?你这是要出京吗?” “嗯。” “你要去哪里啊?” “京外附近的乡下。” “乡下?你去乡下做什么啊?” “去看地,我打算问皇上要块地种地。” “种地?你是要辞官吗?” “非也,而是我想建一个种子基地,这个种子基地也是要挂靠在商部名下的。” 夏溪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继续追问李缙说的这个神马种子基地,究竟是干嘛的:“哦,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李缙回答说:“几天以后吧,几天以后我就能回来了。” “好,那我等你的消息。” “我会拿着皇上的手谕去教坊司找你的。” “知道了,你走吧。” “不急。” “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呃…其实我是想八卦一下,问问你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怎么跟着五城兵马司的人一块儿到这来了?” “还不是为了娜娜。” “娜娜?你说的是方才抱着你大哭的那个女子吗?” “嗯,就是她,她看上了一个男人,可是那个男人却没有能力为她落籍,于是她就收拾细软,跟那个男人一起逃跑了,教坊司丢了人,当然要找了,碰巧娜娜跟那个男人逃跑的时候,被人给看到了,于是教坊司的人就通知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开始找寻他们二人,后来在城中某个地方,发现并抓住了那个男人,可是却不见娜娜,一问那个男人才知道,原来他在骗得了娜娜在逃跑之时带出来的那些细软以后,将娜娜卖进了窑子,也就是这处私设的娼窝,所以我就跟我五城兵马司的人一块儿到这来认人来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你不会做出这种事吧?你会卖一心为你的女子吗?”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你怕我以后会将你卖掉?” “嗯,你会吗?” “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这种令人切齿的事情我还是做不出来的。” “那要是你的母亲或妻子,让你将我卖掉呢?” “你要是这么担心这事儿,我看你还是不要跟我好了。” “既然你不回答,那我也只能赌一把了,反正我是跟定你了。” “……” “你还想打听什么八卦吗?” “我没什么想打听得了,这里你搞定吧,我走了。” 李缙一面说,一面上了马,话一说完,他就闪人了。 其后,李缙没有再因为好奇别的神马事情,在路上停留,他径直来到崇文门,出了城门,策马向南行去。 北京城南二十里的一个地方,跟北部相比,地势较为低洼,水泉很多,并有几处常年积水,四时不竭,汪洋若海的水潭,俗称海子,为了与城北的积水潭相区别,故称南海子。 这个南海子,其实就是一块湿地,这里坑塘遍布,草木横生,禽兽出没,是辽、金、元、明、清五朝的皇家猎场,及明、清两朝的皇家苑囿,是北方地区最大的皇家园林,早在明朝时,南囿秋风就与西山晴雪等,共同被列为了燕京十景之一。 苑囿,指划定一定范围的,如墙垣等,具有生产、游赏等功能的皇家专属领地,所以是有围墙的,南海子这处皇家苑囿,有一百二十多里的土制围墙,四周开辟四个海子门,其内有庑殿行宫,及旧衙门、新衙门两座提督官署,另外在海子南部还建有晾鹰台,设‘海户屯’把守,以太监总领经营苑囿事务。 这样一来,就有了里外之分,围墙内是海子里,围墙外为海子外,海子外周边遍布村落,是个人烟稠密的地方,李缙要去的那处皇庄就在海子外以南,即南郊平原。 如今皇庄之名,已然不复存在了,所有皇庄拥有的地亩,有一小部分归还给了农民,剩下大部分都变成了给民租种的官地,李缙要去的那处皇庄也一样,所以他要建种子基地,首先要把地买回来、收回来,连成一整块,至于那些农民嘛,他想让其为自己种地,只要钱给得足够多,远超那些农民一年种地所得的收入,他相信就算把地买、收回来了,那些农民也是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李缙去看地,就是为了买地、收地,看好了以后,他就要抓紧做这事儿了,这样他才能赶在播种季节前,将一切都准备好。 李缙要买,外加要收回的这一整块地,也是极大的,有上百顷,也就是万余亩地,这万余亩地不可能是一马平川,其间有几个村庄,是以他到了目的地以后,白天看地,晚上就借宿住在了一个村庄中的一户农民家里。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反季节蔬菜 古代社会,不是靠法律来约束维系的,而是靠礼仪仁孝之类的道德准则来约束维系的,所以后世现代很多不能想象的事情,在古代却司空见惯,比如说借宿。 后世现代社会,世风日下,人为了钱和欲,可以不择手段,人心叵测,谁敢留陌生人借宿啊,不是人们没那个心,而没那个胆,怕好心没好报。 可是古代就不同了,古代在和平时期,社会治安一般都是极好的,盗匪很少,民风十分淳朴,人们多数都不设防,是很愿意给别人提供方便的,因为中国自古以来就有乐善好施的传统思想。 但古代人也不是傻子,不然就不会说出‘防人之心不可无’之类的话了,你想要借宿,要出示‘身份证’,即身份证明凭证,一般是路引,再认定你是良民以后,那借宿多半没问题,而且不管家中是否宽裕,大多数人家还会管你饭。 这在后世现代是不可想象的,在后世现代,人们都是各扫门前雪,个人顾个人,就算你是好人,也没人愿意收留你,更别说管你饭了,除非有利可图。 这路引是有时效的,李缙之前有路引,现在没那东西了,不过他有其他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凭证,那就是内府下发的牙牌,是以可以穿乡过村,肆意走动,外加借宿,并会受到极大的礼遇,但他也不会白白麻烦人家,在借宿结束,离开之时,他会留下一些银钱,充作住宿费用和饭钱。 在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离开借宿的那户农民家里以后,李缙接茬继续看地,到了下午的时候,他路过一个只有百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竟然看到有不少东厂的番子在村内出没,对此他感到很是惊奇。 咦?东厂的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们这是在干嘛呢?看样子好像是在搜什么东西?那些农民家里能有啥米东西值得他们去搜啊?莫非是藏有什么反动物品? 李缙驻足不前,站在村外瞧了一会儿,然后牵着马,朝村内走去。 等进了村子,李缙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前,向一个正站在自家门外观望外面情形的农家汉子打听说:“这位大哥,这村中是出了什么事吗,东厂的番子怎么来了这里,他们挨家挨户的,这是在找什么呢?” 那个农家汉子先是谨慎地打量了李缙一番,而后才开口回答说:“是出了事情,那些番子是在查看谁家院中有地窖。” “地窖?那些番子找地窖干嘛啊?是其内有什么紧要的东西吗?” “没什么紧要的东西,只有一些不时之物,那些番子找地窖,是要将其毁去,这样就不会再生出那些有伤于人的不时之物了。” 什么玩意?不时之物?这不时之物是啥啊? 李缙云里雾里地问说:“这位大哥,你说的那些有伤于人的不时之物是…?” 那个农家汉子解释说:“就是一些不当令的时蔬。” 不当令的时蔬?难道他说的是反季节的大棚蔬菜?那内个地窖也就是大棚喽? 李缙恍然大悟。 李缙来明朝以后,虽然没有吃过什么反季节的大棚蔬菜,但他知道这大棚蔬菜在他现在所在的这个时代就已经有了,只是不常见而已。 其实在中国,大棚栽培技术,即温室栽培技术的历史是极其悠久的,也就是说,在明朝以前,温室栽培技术就存在了。 中国是世界上最先使用温室栽培的国家,利用暖房栽培花卉、蔬菜有着悠久的历史,要领先世界1700多年。 中国有文字记载的,最早的温室栽培出现在秦朝时期,秦始皇在位的一年冬季,利用骊山脚下温泉众多的有利条件,曾在骊山阬谷中种植过瓜果,并获得了收成,真的种出了瓜果,其后为了杀人,秦始皇还让儒生们前往观赏来着。 到了汉朝,中国在冬季栽培蔬菜技术方面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达到了较高的水平,西汉的汉元帝,当时在皇宫里造了一些大屋子,太监们冬天在里面烧火,昼夜不止,产生热气,室内的温度比外面要高很多,形成了温室,然后在这样的温室里,种植了大量的萝卜、白菜、韭菜和葱蒜等蔬菜,虽然室外天寒地冻,但室内的蔬菜仍长势喜人。 这就是反季节蔬菜了,但在古代,这种反季节蔬菜,不是普通百姓所能享用的,就是大臣和贵族,也没有那份福气,只有皇帝等少数人,才有资格享此口福。 而东汉的温室栽培技术更加的进步了,皇宫的温室里能种的菜已然达到了20多种,这些菜都是用‘郁养强熟’或‘穿凿萌芽’的办法栽种出来的。 郁养强熟,就是在温室地下掏火道来加温,类似后世北方农村的火炕,这种采用地下火道加温促成温室培育的方法,比西汉在屋室里烧明火提高温度要先进得多;穿凿萌芽,就是挖掘土坑,利用坑内温度高于地表温度的原理,进行蔬菜的催芽育苗,这两样技术,都属于是土壤加热建造温室技术。 但是在古代,就是帝王也不能长期食用这些反季节蔬菜,在汉安帝尚幼之时,实际上执政的邓太后发出诏书,禁止了种植温室大棚蔬菜,这是为嘛呢?因为在皇宫里建造温室,属于是高精尖项目,投资巨大,每年要耗费几千万铜钱,朝廷负担不起,加之当时天灾人祸不断发生,百姓衣食尚不得温饱,皇家若是还这般奢侈,如果传了出去,恐怕会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便决定停止了这项工程,可这事儿关乎皇家的脸面,不好直接说没钱,得找一个好的说辞,于是就说反季节蔬菜是不时之物,有伤于人,非其时不食,不宜种植。 虽然这只是掩饰的说辞,但观点还是很正确的,反季节蔬菜是违反自然生长规律栽种出来的,因为光照不足,通风不好,蔬菜品质势必不如自然条件下生长出来的蔬菜好,与那些时令蔬菜相比,反季节蔬菜在营养成分构成方面,肯定发生了某些变化,吃起来肯定不是原味,所以有此一说也不足为怪。 第二百七十九章 吃坏了人 温室大棚种植技术,能满足人们一年四季可以吃到新鲜反季节蔬菜的需求,在后世人看来,这只是一件很平常、很普通的事情,但是在古代,一件新生事物的出现,往往会遭到守旧势力的阻碍,甚至被扼杀,中国古代温室种植蔬菜的技术,就遭遇了这样的命运。 在邓太后发出诏书,禁止了种植温室大棚蔬菜以后,不仅皇宫里不能种植反季节蔬菜了,民间同样也不能种植了。 这时温室种植蔬菜的技术,在民间已经流传很广了,不是一纸禁令,轻易就能禁止的,是以这种种植技术还是在民间流传了下来。 到了唐朝的时候,随着农耕技术的发展、蔬菜新品种的传入以及农业工具的改进,瓜类温室栽培与创意种植技术已经成熟。 其后宋元时期,商品经济比较发达,市场上蔬菜的种类很多,反季节蔬菜也走进了寻常百姓家,当时冬天已有卖温室栽培的黄瓜之人了,但由于产量较低,价格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贵的。 而明朝则继承和创新了前朝留下的一些温室栽培技术,使得很多蔬菜都可以在北方,即在北京等地区,进行反季节温室栽培了。 这些事情李缙是知道的,某次在和余茂林聊天的时候,李缙曾向余茂林问起过这事儿,余茂林对与饭(粮食)息息相关的菜(蔬菜)的事情,同样知之甚详,他告诉了李缙一些关于反季节蔬菜和温室的事情。 据余茂林说,现在种植反季节蔬菜的温室有三种。 第一种是简易的地窖式温室,没有加温设施,只靠地窖的良好保温性能和马粪发酵释放的热量来保证蔬菜的正常生长,这是最廉价的温室。 第二种是地窖火暄式温室,有苗床,床下为火坑,可烧火加温,一般也用马粪壅培。 第三种是立土墙开纸窗火暄式温室,苗床、火坑与第二种温室一样,只是东、北、西三面立土墙挡风,南面按倾斜式油漆纸窗,这样能够改变地窖不见风日的缺点,既可以充分利用太阳能,又可以烧火加温,是现在最先进的温室。 而那个农家汉子所说的地窖,明显是第一种温室,大多数菜农,都会用这第一种简易廉价的温室,来种植反季节蔬菜,因为能节省成本,这很常见,没什么稀奇的,但东厂的人来捣毁地窖就比较奇怪了,因为如今已经没人管这事儿了,菜农可以随意弄温室大棚种植反季节蔬菜,只是产量上不去,付出与收获不能成正比,所以目前弄温室大棚种植反季节蔬菜的菜农,还是比较稀少的。 既然政策已经放开了,那东厂的番子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捣毁地窖呢,菜农弄温室大棚种菜关他们什么事啊,难道菜农种的是什么禁种蔬菜? 李缙不明所以地继续问说:“哦,原来是菜啊,可是菜农种菜,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既然如此,那东厂的番子为什么要将你们村子里一些人家的地窖毁去,不让他们种菜呢?” 那个农家汉子也是个爱与人唠嗑主儿,他回答说:“我听刚刚来我家里查看有无地窖的番子说,好像是吃坏了人。” “吃坏了人?是菜种出来,卖出去以后,吃坏了什么人吗?” “没错,幸亏我没跟着廖家兄妹瞎胡弄,不然我指定也好不了。” “廖家兄妹?这个廖家兄妹是…?” “是我们村子里廖老汉的儿子和女儿,就是他们兄妹二人教大家冬天种菜,并让大家一块儿在冬天种菜的,然后等菜种出来以后,他们还会把菜集中到一起,拿去城里的集市兜售。” 纳尼?教授、组织人一块儿种植反季节蔬菜,并且还知道把种出来的菜集中起来贩卖?这个不大的小村子里,居然有这样的人才,这我能错过吗,必须见上一见啊! 李缙也是有种植反季节蔬菜的打算的,不然他冬天呆着干嘛啊,所以遇见了这方面的人才,他就起了招揽之心:“哦…那敢问大哥,那廖家兄妹,也就是廖老汉家,住在哪里啊?” 那个农家汉子不答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啊,你是何人啊?” 李缙从怀中掏出牙牌,拿到那个农家汉子的眼前,让他瞧了瞧:“我不是坏人,乃是商部的官员,我对冬天种菜这事儿,比较感兴趣,想找廖家兄妹聊聊,还望大哥能行个方便。” 那个农家汉子在下一秒钟,立刻变换了态度,他连忙躬身行礼说:“啊!原来官老爷啊,草民给您见礼了!” “这位大哥,这礼就不必行了,你还是快告诉我廖家在哪里吧。” “噢,好,其实他家就在西头。” “西头?” “对,官老爷您要是怕找不到他们家的话,不如由草民带路,领您去吧?” “也好,那就劳烦大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官老爷,您请随我来吧。” “嗯。” 而后,李缙跟随那个农家汉子去了村西头。 百十来户人家的村子,听上去不大,但每户人家不只前后,就连左右都有院子,稀稀落落的,面积也不小,所以绕来绕去,走了好一会儿,李缙才来到廖家。 李缙到了廖家门外,没有直接推门而入,他停下脚步,先是往里面瞅了瞅,只见土墙圈围的院子里有四、五个东厂的番子,外加一个二十来岁、身穿华服的公子,他们这些人站在一边,与他们相向,另外一边也站了几个人,这几个人是一位老农、一位老妪、一个年青庄稼汉、二个农家女子,那两个农家女子,有一人梳着已婚发髻,另一人梳的是未婚发髻。 不用问带路的那个农家汉子,李缙用猜的就能猜出来,这站在番子对面的人都是谁,那位老农肯定就是廖老汉没错了,那位老妪则是廖老汉的老伴,那个年青庄稼汉应该是廖铁臣,也就是廖家兄妹之中的那个兄,李缙在来廖家的路上,已经知道了廖家兄妹二人的名字。 而那两个农家女子,梳已婚发髻的,多半是廖铁臣的妻子,剩下那个梳未婚发髻的,八成就是廖家兄妹之中的那个妹了,也就是廖铁臣的妹妹廖香穗。 第二百八十章 雪中送炭 那四、五个东厂的番子,以及那个华服公子,与廖家的人,分立两厢,并不是干巴巴地对峙在那里,而是正在争执、理论。 他们正在争执、理论什么事情呢?那就是关于菜有无问题,能不能吃坏人,以及赔偿的事情。 那个华服公子让廖家人赔偿他一千两银子,原因是他的小妾吃了廖家人卖的菜,突然就患病了,那一千两银子是治病的医药费+护理费+营养费+误工费。 而廖家兄妹则辩称说,他们的菜是没有问题的,很多人都吃过,是吃不坏人的,因此他们拒绝赔钱。 呃?这事情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啊?看廖家人言之凿凿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那说假话的人一定就是那个华服公子了,可是那个华服公子为什么要说假话讹诈廖家人呢?看他的穿着,应该是个豪门少爷,豪门少爷会缺钱吗,哪用得着讹人啊?难道他不是什么豪门少爷,只是一个穿的不错,与东厂的番子相识,专门干敲诈勒索这类事情的无赖流氓,他偶然间遇到了卖反季节蔬菜的廖家人,认为廖家人肯定有钱,最主要的是好欺负,所以就联合东厂的番子,设计讹诈廖家人?但讹诈就讹诈,他怎么还让东厂的番子把村中一些人家的地窖都给毁去了?这没理由啊,他应该留着地窖才对,这样廖家人若是拿不出钱来,也可以利用地窖继续种菜凑钱,现在他将地窖毁去了,万一廖家人拿不出钱来,那要怎么办呢,这不是把廖家人往绝路上逼吗,他为什么要逼迫廖家人,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李缙百思不得其解。 民不与官斗,这句话自古就有了,因为在古代,民和官从来就没有平等过,一般当官的说什么就是什么,百姓只有听着的份,芝麻小官亦是如此,更何况是厂卫了,明朝的厂卫,尤其是东厂的番子,那都是特务,在京城之中走路都是横着走的,别说是民了,就是一般的官都惹不起他们,所以一旦被他们找上了,他们让你做啥,你就得做啥,想反抗是反抗不了的。 而那个华服公子却能指挥得动东厂的番子,因此他怎么说,廖家人就得怎么做,不然下场肯定好不了,换句话说,就是廖家人与他争执、理论,也没什么卵用,那一千两银子还是得照给的。 明朝一户有自己土地,从事农业的人家,即寻常农户,全部家当加起来,包括房子和地,能有上百两银子,那就算是殷实人家了,李缙看廖家的状况,顶多也就是这样的人家,是绝对拿不出一千两银子的,不然廖家的所有人,在与那个华服公子争执、理论时,就不会流露出绝望的表情了。 这倒是个招揽廖家人的好机会,俗话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嘛。 李缙在门外瞧了一会儿,然后将马缰绳交给了带他来廖家的那个农家汉子:“这位大哥,你帮我牵下马,我进去帮帮廖家的人。” 李缙说完这话,迈步就进了院子,他一进院子,院中的所有人就看到了他,只是不知道他是谁,进门来要做什么,是以看着他,谁都没说话。 李缙走到院中众人跟前,瞧着那个华服公子,开口说:“这位兄台,你的家人因为吃了廖家人卖的菜,随即患了病,要廖家人赔偿于你,这理所应当,你刚刚说要廖家人赔偿多少钱来着,好像是一千两银子,我没说错吧?” 那个华服公子眯着眼睛,一边打量李缙,一边点头说:“正是。” “那是不是廖家人赔了这一千两银子,事情就算彻底了结了呢,兄台以后不会再来找廖家人的麻烦了吧?” “你以为我是喜欢与人纠缠不休的泼皮无赖吗,他们赔了钱,我为什么还要再来找他们的麻烦!” “哦,既然是这样,那这一千两银子我替廖家人赔了。”李缙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叠百两的银票,然后数出十张,递到了那个华服公子的眼前。 呀!这是从哪冒出来的小白脸啊,他竟要替廖家人赔钱? 那个华服公子傻愣住了。 其实不光是那个华服公子,在场的廖家人也全都傻愣住了,因为他们不认识李缙,李缙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陌生人突然要替他们赔钱,这也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因为他们不知道李缙有什么企图。 李缙见那个华服公子一脸诧异,也不伸手接银票,装作不明地向他询问说:“怎么,难道兄台不收银票,只收现银?” 那个华服公子回过神儿来,不答李缙的话,反问他说:“你是何人啊,与廖家有何关系,为何要帮廖家人赔钱啊?” 李缙不软不硬地说:“这些事情兄台就没必要知道了吧,兄台只要能拿到钱不就好了。” “什么叫只要能拿到钱就好了,你不说你是谁,与廖家有何关系,这钱我…”那个华服公子想说‘这钱我不能要’,因为收下了钱,他就不能难为廖家人了,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察到有人在拽他的衣袖,他回头看去,只见拽他衣袖的人,是他领来这里的那队番子的役长,役长就是小队长,又叫做档头,那个档头拽他的衣袖,明显是有话想要对他说,是以他跟着那个档头去了一旁,而后低声问那个档头,“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拽我做什么?” 那个档头不卑不亢地回答说:“窦公子,我拽你,是想告诉你,这进门来给你钱的人是谁?” “你认识那个小白脸?” “认识,要是我没认错的话,他应该是商部的李缙。” “李缙?” “对,窦公子,你没听说过这个人吗,他现在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啊。” “噢,我知道他是谁了,我好像听我姨夫说起过此人。” “既然窦公子听武定侯说起过此人,那肯定也应该知道此人不宜得罪,所以依我看,窦公子还是将那银票收下了事吧。” 第二百八十一章 四大邪术 “收下了事?哪有那么便宜,就算他是李缙又如何,他都已然是一个快要被杀头的人了,难道我还要怕他不成?” “他快要被杀头了?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你既然认识他是谁,想来也知道一些他的事情吧?” “是知道一些。” “他撺掇小皇帝在宫中请神问事这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难道是因为这事儿…” “没错,我听我姨夫说,朝臣们晓得了这事儿以后,纷纷上疏,都逼着小皇帝要铲除他这个妖人呢。” “可是这请神问事,行的又不是什么巫蛊之术,小皇帝会杀他的头吗?” 这个档头所说的巫蛊之术,是中国古代最流行的四大邪术之一。 中国古代最流行的四大邪术,一个个的都很神,很邪乎。 其一是炼金术,古代西方炼金术很流行,中国也不例外,汉朝有个人叫刘向,他在淮南王刘安那里得到了一本炼金书,书中详细讲解了如何以法术炼金,以及如何延年益寿,刘向将这本书献给了汉宣帝,汉宣帝命尚方局去依法炼金,花费了大量的私房钱,金子却一点也没看到,汉宣帝大怒,于是刘向被下狱论死,好在刘向的哥哥把自己一半的封地捐了出来,刘向这才被免于死罪。 其二是预言术,预言术在古代,又叫做谶纬学,因为相信的人很多,而且关系到王朝兴衰,所以预言术一向是被严厉禁止的,历史上著名的预言有‘亡秦者胡也’、‘代汉者当涂高’、‘刘秀为天子’等,这些预言往往都是被政客们利用的攻击他人的工具,不论其最后是否能应验。 其三是长生不老之术,长生不老是古代很多帝王将相的一致追求,想要达到长生不老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说从神仙那里获取长生不老药,秦始皇就曾派遣方士去海外寻求过仙药,此外道教还流行炼制仙丹,不过这些仙药、仙丹,大多都不靠谱,不仅不能长生不老,反而能让人死的更快,唐太宗就是在服用了印度方士晋献的仙药之后,很快便驾崩了。 其四就是巫蛊术了,古人相信在木偶上,写上被诅咒者的姓名、生辰八字等,能以巫术操纵其灵魂、谋害其身心,因为每个皇帝都怕有人用这种骇人听闻的手段来谋害自己,所以巫蛊术就成为了古代宫廷政治中的禁区,犯之者必死,但历史上却很少听说有人被巫蛊术直接害死,倒是因巫蛊术的名头而死的人不计其数。 而请神问事,显然与巫蛊术大有不同,并没有触犯宫廷政治中的禁区,再说那‘神’也不是李缙请来的,所以就算朝臣们认为李缙有异,拿他当妖人,上疏要皇帝将他铲除,理由也不充分,只要皇帝不愿意,那李缙多半不会有事。 那个华服公子,也就是窦公子,自以为是地分析说:“这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他做了什么,而是朝臣们想让他死,在朝臣们的逼迫下,我想就算小皇帝不想杀他,最后为了平息众怨,也会将他杀掉吧。” 那个档头身为东厂的番子,知道的事情要比窦公子多得多,他不以为然地说:“恐怕不见得吧,小皇帝行事向来是我行我素,这从他为自己的亲生父母争尊称的事情上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不会被自己的臣子左右的,他要是不想杀李缙,那谁说都没用啊。” “……” “所以李缙会不会有事,现在还两说着,万一他最后没事,窦公子你今天又得罪了他,那不仅对窦公子你,怕是对武定候也极为不利,毕竟他是小皇帝的人,而且还是小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小皇帝对他言听计从,要是他因为今天的事情,间接怀恨上了武定候,在小皇帝跟前,时不时的说些武定候的坏话,那武定候的日子恐怕就要难过了,这武定候的日子一难过,窦公子你的日子还能好过吗,所以为了防患未然,窦公子你今天就忍个肚疼吧,然后等上几日,瞧瞧情势再做打算也不迟,反正这廖家小娘子也飞不了,窦公子你觉得呢?” “那要是他最后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那我岂不是要舍弃廖香穗了?” “这也不一定,还要看李缙和廖家人是什么关系,要是他和廖家人没什么太深的关系,或者是和廖香穗本人没什么直接的关系,窦公子你还是可以追求这个廖香穗的,总之,一切要从长计议就是了。” “……” “窦公子?” “好吧,那今天就算了,来日方长,廖香穗的事儿,就日后再说吧。” 那个窦公子说完转身又回到了当场,伸出手来,对李缙说:“将银票拿来吧。” 李缙没吱声,把依然拿在手中的银票,交到了窦公子的手上。 窦公子拿到银票以后,扭头对廖家人说:“行了,今天这事儿,咱们就算了了,那个地窖,不允许你们再建了,也就是不允许你们再种菜了,听明白了没有?” 廖家人一个个的怒目而视,谁都没答话。 那个窦公子也没逼着廖家人非要答他的话,他自顾自地说完,摆了摆手:“我们走吧。” 跟着,那个窦公子就带着东厂的番子离开了廖家。 在那个窦公子走后,廖铁臣先是盯着李缙看了一会儿,而后开口问李缙:“敢问公子是何人啊?” 廖铁臣这话刚问完,一直站在门外帮李缙看马的那个农家汉子,把马拴在了门前的一棵树上,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一边走,一边说:“廖家兄弟,这位公子是位官老爷,是我领他来你家的。” “哦…”廖铁臣感到十分诧异,他没想到李缙竟是一位官员。 李缙适时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我是商部的主事,名字叫李缙。” “商部的李缙!?”廖铁臣更诧异了。 “怎么,你听说过我的名字?” “听说过,这皇庄不是就李大人您带人清查的吗,其后您还建议皇上,把被侵占的地亩都归还给了我们这些农户,这些事儿,我们这些农户都知道,对李大人您都感恩戴德呢!” 第二百八十二章 狗血 李缙可不敢抢朱厚熜的功劳:“你们应该感谢当今皇上才对。” 廖铁臣连连点头:“是,是,李大人您说的对,我们是应该感谢当今皇上。” “你们家里也有被侵占的地亩吗?” “有。” “可归还给…”李缙想问‘可归还给你们了’,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 廖铁臣的妹妹廖香穗忽然开口,很直接地问李缙:“李大人,你和我们家无亲无故的,为什么要帮我们家,给那窦海元一千两银子,你究竟有何目的啊?” 窦海元?她说的应该是那个华服公子吧? 李缙瞅了瞅廖香穗,这个廖香穗能有十八、九岁,穿的很朴素,是个小清新,也就是可以让人感觉到清新、自然、超凡脱俗的妹子,与白茉莉有些类似,姿色亦不相上下,但美的还是略微有些不同:“你问的好,万事皆有因,我帮你们自然有目的,我的目的就是,想让你们为我种菜。” 廖香穗蹙了蹙秀眉:“你想让我们为你种菜!?种什么菜啊?” “反季节蔬菜。” “反季节蔬菜?噢,我知道了,你想让我们冬天为你种菜,我说的对吧?” “没错。” “可是你为什么要自己找人种菜呢,你想吃什么菜,去买不就行了,就算是在冬天,你花出去的那一千两银子,也能买像山一样多的菜了,几个人吃都是吃不完的。” “你会错意了,我找人种菜不是为了自己吃,而是为了卖的。” “卖?你想要种菜、卖菜?” “是的。” “你为什么想要种菜、卖菜啊,你不是一个官老爷吗,你不做官了吗?” “其实是商部想做这个买卖,我这是在为朝廷办事。” “哦,原来是这样啊。”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 “那换我问了。” “你想问什么啊?” “我想知道带番子来你们家,为难你们的人,也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收了我银子的窦海元他是谁?” “他是一个什么侯爷的外甥。” “侯爷的外甥?哪个侯爷的外甥啊?” “不晓得。” 李缙扭脸看向了廖铁臣:“你也不晓得吗?” 廖铁臣回答说:“我晓得,他是武定候的外甥。” “武定候?你说的是大明开国勋臣武定侯郭英的六世孙郭勋吗?” “对,就是他。” 我靠,原来竟是自己人! 李缙心中所想的这个自己人,是指窦海元是自己这一边的人,因为窦海元是郭勋的亲属,而郭勋则和他是身处同一战壕里的战友,也就是他们都是朱厚熜的人,在议礼之时,郭勋揣测朱厚熜的心思,跳出来相助张璁,如今大得宠幸,已然执掌了禁军。 明朝的禁军,分为守备京师的京营,及卫戍皇城的上直二十六卫亲军。 京营不只负责守备京师,亦是皇帝御驾亲征时所带的主力部队,京营主要分为三大营,其一是五军营,除在京卫所外,京中每年会分调凤阳等五地兵马十六万人,轮番到京师操练,故名为五军;其二是三千营(嘉靖中改名为神枢营)),永乐时得边外三千降兵编成一营,故名为三千,是骑兵部队;其三与神机营,全军装备各类火枪及火炮,为现今世界上装备最优良的热兵器部队。 而上直二十六卫亲军,则都是军卫,除府军前卫(皇帝的近身侍卫,又称带刀舍人、带刀侍卫)、腾骧、武骧左右卫等随驾护卫,及锦衣卫与旗手卫外,其余诸卫,俱都巡警京师各门。 这京营和上直二十六卫亲军,均直辖属于皇帝,是担任护卫皇帝、皇宫和京师警备任务的军队,非皇帝亲信之人不能执掌。 郭勋能执掌禁军,说明他已经成为了朱厚熜的亲信,换句话说,就是他和李缙已然变成了自己人,因为同属一方势力,所以郭勋的人,即窦海元,对李缙来说,也可以算是自己人。 不过李缙和郭勋虽然同属一方势力,是自己人,但他们两个人却没什么深交,郭勋自持身份,即使碰见了李缙,也不愿意先张口与李缙结交,因为那样会自贬身价,而李缙也没有主动去攀郭勋这个高枝儿,因为李缙不太得意郭勋这个人,郭勋为人较为骄纵,有些无法无天,不然他也不会在京中开几百间店铺了,他擅作威福,网利虐民,为朝臣所恶,言官们经常会上疏弹劾于他,李缙可不想与这种飞扬跋扈、恣意妄为、肆无忌惮之人为伍,以免受他所累,自己的名声越变越坏。 李缙略微感到有些诧异:“哦,闹了半天他是郭勋的外甥啊。” 廖铁臣为人比较厚道,他不无担心地问李缙:“李大人,你今天得罪了窦海元,就相当于是得罪了武定候郭勋,这对你的仕途…” 李缙打断廖铁臣的话说:“不碍事的,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那个窦海元为什么要故意为难你们呢,他的小妾不是真的吃了你们卖的菜,随后就患病了吧,他是在故意找茬,我说的没错吧?” 廖铁臣忿忿地回答说:“的确是这样,他确实是在故意找茬为难我们,他是想,是想逼迫我们全家人,让我们将香穗,也就是我的小妹,嫁给他做妾。” 晕,原来是因为廖香穗啊,这也太狗血了吧,不过和后世电视剧里演的那些什么恶霸、少爷强娶民女的情节不同的是,那个窦海元没有狂妄至极地明说,也就是说一些只要廖家人将女儿嫁给他做妾,那一千两银子就不要了之类的话,窦海元只谈银子,没谈其他的,他最终的目的,多半是想让廖家人去求他,上赶着将女儿嫁给做妾,不然廖家人哪还有活路可言,东厂的番子不得将他们都抓走啊,所以窦海元玩的这一招,还是挺高明、挺讲究的,只可惜却碰到了我,要不没准他还真得逞。 李缙扫了廖香穗一眼,接着又问:“给他做妾?这么说,他认识令妹喽?” 第二百八十三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廖铁臣点头说:“是认识,前不久我和小妹去城里卖菜,恰巧遇到了他,他一路跟随我们兄妹二人到了集市,然后装作买菜之人,上前搭言,就这样大家便认识了,在认识了以后,他随即就开始追求小妹,可是小妹却没有看上他,一再拒绝,最后他恼了,所以今日才会出生这样的事端。” 李缙听后,随口又问:“令妹可是已许配了人家,或是有了什么心上人?” “都没有。” “那怎么会没看上那个窦海元呢,我看他长得也不错啊,难道是不想给人做妾吗,可是就算给他做妾,好像也要比给一般人做正室妻子要强上不少吧?”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就是小妹没看上他,是以我们全家人就三番五次地回绝了窦海元差来提亲的那些个媒婆。” “是吗,没想到你们家里还挺民主的,令妹的婚事还可以自己说了算,这倒是挺稀罕的。” 古代儿女的婚事,须由父母作主,并经媒人介绍,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即私自与人谈恋爱、苟合,那全家人都会遭人轻贱。 也就是说,古代人们的婚姻,在森严的等级制度和封建礼教的影响下,都是由父母决定的,自己没有选择权。 这是一种婚姻制度,这种婚姻制度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尤其是女子,选择父母做为自己婚姻大事的代理人,这是合乎情理的,因为在古代,女子抛头露面的机会很少,基本上接触不到什么男子,所以让父母为其选择丈夫,这是可取的,毕竟父母的人生阅历较多,最重要的是,普天下的父母,没有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能过的幸福,是以都会往好的方面促进婚事,而这样促成的婚事,只要男女双方,不是性格相差太大,或者有一方太过强硬,一般都能在磕磕绊绊中把各自的棱角磨平,使婚姻得以长久维系,也是能把婚姻经营好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就是每个人的喜好和性格,父母不一定会完全了解,有时听从父母的话,按照父母的意愿,去选择婚姻,也会酿成爱情悲剧,比如说唐朝女子步非烟吧,她才貌双全,依照父母之命,嫁给河南府功曹参军武公业为妻,这个武公业为人性情耿直,粗犷躁烈,只晓得舞刀弄斧,步非烟的才情,到了他那儿,完全是对牛弹琴,尽管他对步非烟宠爱有加,可步非烟最后还是红杏出墙了,事情败露后,步非烟被武公业活活鞭打致死,由此可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婚姻制度,终究有它的弊端。 所以,还是尊重当事人的意愿,自由恋爱比较好,处上一段时间,合得来就结婚,合不来就散,可在古代,是没这个条件的,也不支持这种思想,不过有些人家的父母,在为自己的儿女选择婚事的时候,也会征询儿女的意见,但完全听从儿女意见的人家却极少,李缙没想到廖家居然是这样的人家,这让他感到很新奇。 廖铁臣苦着脸说:“不怕李大人笑话,我有啥说啥,其实我们全家人也想帮她做这个主,可是做不了啊,你别看我这个妹妹长得挺文静的,但性子却十分刚烈,要是硬逼着她嫁给一个不合她心意的夫婿,那到时候上花轿的就只能是她的尸身了。” 李缙不禁惊叹了一句:“哇,那还真是够刚烈的!” “是啊…好了李大人,咱们别说这事儿了,还是说说你要种菜的事情吧,你想让我们一家人为你种菜,是打算以此让我们来偿还,你帮我们垫付给窦海元的那一千两银子吗?” “你不用担心那一千两银子的事情,要是你们菜种的好,一个冬天就能把所有银子还清了。” “一个冬天?” “对。” “……” “你们今冬都种了哪些菜啊?” “啊,有黄瓜、韭菜和葱蒜等。” “在地窖之中?” “是的。” “地窖在哪里啊?” “入口在屋后。” “屋后?还能进人吗?” “能,那些番子并没有将其弄塌。” “哦,那带我去地窖看看。” “好,你随我来吧。” 廖铁臣一面说,一面转身由房子的一侧向后院走去,李缙和廖家的其他人紧随其后,一块儿跟了过去。 在廖家屋后,也就是后院,有一个大坑,有斜着的土梯能直达坑内,坑内立面有一扇破烂的木门,木门之内就是地窖了,大体上就跟陵寝一样。 廖铁臣领着李缙来到坑边,简单介绍了两句,然后带李缙入了坑,进了地窖。 李缙一进地窖就皱起了眉头,因为里面马粪遍布,气味实在是难闻。 马粪是热性肥料,比鸡、猪、牛、羊粪产生的热量都要高,发酵时能产生高温,地窖就靠其恒温。 哦买嘎,好臭啊,天天被这么熏着,这种出来的菜会不会有毒啊,还能吃吗? 李缙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冤枉了那个窦海元,没准人家的小妾还真是因为吃了这菜而患了病,因为他感觉在这种环境下种出来的菜,好像是不可以吃的。 尽管地窖内的气味十分难闻,但李缙还是坚持着看了一下,这地窖还算大,面积大约有一、二百平米,空间高度大概在两米五左右,其间有不少立柱支撑,地窖‘棚顶’开有一些用于照明的洞孔,不过光比较暗,勉强能视物。 李缙就着昏暗的光线,在地窖内走了一圈,随便瞧了瞧,这地窖之内,就跟一个农家小院一样,种了不少蔬菜,只不过这时,那些蔬菜都被东厂的番子给毁坏了,但大致还是能看出来那些蔬菜的长势,那些蔬菜的长势都不是很好,因为不见风日,无法进行光合作用。 十来分钟以后,李缙出了地窖,对廖铁臣说:“这地窖式温室不行,想要种菜,还是得在地上建大棚。” 廖铁臣琢磨了一下,而后问李缙:“李大人,你说的这个大棚,是三面有挡风墙,一面有油漆纸窗的那类温室吗?” 第二百八十四章 灭口 李缙点了点头:“没错,我说的就是那类温室,只有在那类温室里,蔬菜才能长得好。” 廖铁臣解释说:“这些我也知道,只是在地上建那类温室要花不少银子,另外还要烧火升温,像我们这些普通农户,根本负担不起,所以我们才会选择挖地窖种菜。” “这么说,你也研究过那类温室喽?” “研究过。” “那让你去建那类温室,你能建起来吗?” “能,东西好买,人也好找,只要有钱就行。” “我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那就容易办了,我现在就可以帮李大人你去建温室。” “秋天再说吧。” “秋天?” “对,现在我还没地,我今日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看地来了,我打算将海子外以南这里的官地,以及一些相连的农户的土地都收归己用。” “这里的官地,还有一些农户的土地,你都要收归己用?那有好些地亩呢,李大人你想用那些田地建温室?我的意思是说,是所有田地吗,所有田地都用于建温室?” “非也,还是慢慢来比较好,先建上几十亩的温室也就可以了,其余土地,我在春夏时节,要用来种一些其他农作物。” “哦,原来是这样啊。” “你对种庄稼在不在行啊?” “在行,我不只会种菜,而且也会种庄稼。” “是吗,那等我拿到土地以后,你先帮我种庄稼吧。” “行,没问题。” “那就这样吧,我还要继续去看地呢,就先走了,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李大人,这十里八村的我都熟,不如我陪你去看地吧。” “啊…也好,那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李缙说完这话就先出门去了,廖铁臣扭头和廖父廖母,还有他的媳妇,外加妹妹,以及带李缙来他家的那个农家汉子,也就是村邻,说了几句话,随后也跟了出去。 接着在下午的时候,廖铁臣领着李缙在周遭附近看了看地,晚上将李缙又领回了自家,让李缙住在了自己的家里。 其后三、四天亦是如此,李缙也都是借宿在了廖家,廖家人对李缙十分热情,天天都杀鸡干嘛的,招待李缙,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廖香穗,她对李缙不冷不淡的,没再跟李缙说过一句话,好像是不怎么欢迎李缙。 其实这也情有可原,廖香穗是一个没嫁人的黄花闺女,她自然是不喜欢家人收留陌生男子了,除非她喜欢那个男子,对于不喜欢的男子,她当然是不欢迎了。 李缙也看出来廖香穗不怎么得意他了,但他也没有因为廖香穗,就拒绝廖铁臣的好意,他将廖香穗当做透明人,无视廖香穗对他的态度,满不在乎地在廖家住了几日。 之后,等看完了地,划定了地的范围,也就是记录下来东西和南北,哪里到哪里,李缙便回京了。 李缙是某天下午回京的,他骑马回到京城之时,天已经快黑了,到了家里以后,茉莉跟他说,黄锦前两日曾来过家里,要他一回京就去见皇上。 这朱厚熜急着见我,是已然抓到那幕后指使之人了吗?还是,又有了什么新情况? 李缙猜测不出朱厚熜找他要干嘛,总之肯定是有事,不然朱厚熜也不会找他,于是他第二天上午便去了皇宫。 来到宫中,李缙立马让人去通传,然后等了好半天,去通传之人才回来,跟着领着他去了乾清宫。 待到了乾清宫,进了殿门,见到朱厚熜,行过礼以后,李缙问说:“不知皇上找微臣有何事啊,可是抓到那指使人放火烧毁清宁宫之人了?” 朱厚熜很干脆的回答说:“没有。” “那皇上找微臣来是…?” “其实朕是想和你说一声,那就是朕不想再找什么人了。” “哦…皇上是认为这幕后没人,还是就算有人,也不会上当,自己跳出来了,所以才不想再找人了吗?” “都不是,而是朝臣们觉得这请神问事之事太过诡异,纷纷上疏,要朕不要再行此事,所以朕没办法,只得放弃了,朕已经命人将殿前的醮坛移除了,想必你进殿之时已然看到了,那里已是光秃秃一片,什么都没有了。” “微臣是看到了,既然朝臣们都反对行此事,那也惟有作罢了,好在放火之人已经找到了,也不算白忙了一场。” “朝臣们不光反对行此事,他们还顺便参了你一本,说你是妖人,要朕杀你的头呢。” “那是因为他们不明真相,皇上只要将真相告知他们,说这只是皇上的计谋,为了抓那放火之人,让人演的一出戏,我想他们就不会再纠缠此事,以及追究微臣的责任了。” “真相?计谋?演戏?李爱卿,你这是在说什么啊,朕怎么听不懂啊?” what?听不懂?什么听不懂啊? 李缙愣了一下:“皇上,微臣是说,这请神问事之事是假的,只要将真相…” 朱厚熜惊讶地说:“假的?请神问事之事怎么会是假的呢,不是真的将神请来了吗?” 晕!这朱厚熜不是失忆了吧?什么将神请来了啊,他这是在说什么啊? 李缙彻底被搞蒙了:“……” 朱厚熜接着又说:“所以朝臣们让朕杀你的头,朕就得杀你的头,因为这请神问事之事,是你撺掇朕做的,不然难以平众怨啊。” 什么玩应,杀我的头,他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这朱厚熜平白无故跟我开这种玩笑干嘛啊,他好像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吧?莫非他真要杀我的头,其目的是想灭口,因为自己是帮他逆天改命之人,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帮他逆天改命,究竟都做了哪些事,但以他的聪明头脑,不难想到我一定是做了一些对他堂兄正德帝不利的事情,他怕别人知道这些事情,所以才会装出一副失忆的样子,想借机将我除掉?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嘛,我一直担心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想发展一些自己人,将大明商部银行控制在手里,可是他却没给我留这个时间啊! 第二百八十五章 诏狱 怎么办,我若猜对了,他如果真要杀我,我是该引颈就戮,还是该反抗呢?引颈就戮那绝逼是不行的,我就这么白白死了,那也太冤了,要是反抗呢,倒是能挟持朱厚熜出皇宫,逃离京城,可是我逃了,我的家人怎么办呢,带着她们一块儿逃?那八成我得跟她们死在一起,所以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啊! 李缙在听说朱厚熜要杀他的头以后,感到万分的诧异,因为他和朱厚熜一直相处的很融洽,半点矛盾都没有闹过,最主要的是也没人怀疑过正德帝是被人害死的,所以朱厚熜没理由急着要杀他,正因为如此,致使他无法判断,朱厚熜是真的要杀他,还是别有目的,要是别有目的,他若是按捺不住,稍有异动,那朱厚熜可就要真的杀他了:“皇上要杀微臣的头?” 朱厚熜神情古怪地说:“为人臣者,食君之禄,就当为君分忧,你就当为朕分忧吧,杀了你,朝臣们也就不会再上疏来烦朕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还怕他们上疏烦你吗?这显然是一个借口,朱厚熜为什么要找借口为难我呢,他是真想置我于死地,还是这里面有什么事情啊? 李缙一时之间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不知该如何应对,呆愣在了那里。 朱厚熜跟李缙说完了话,紧跟着朝着殿外高喊了一声:“来人啊,将李缙拿下,投入镇抚司狱!” 什么,他竟然要将我投入镇抚司狱?有这个必要吗,事情真的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李缙简直都目瞪口呆了。 明朝初年,朱元璋为了整顿吏治,监视群臣,设立了一个别出心裁的机构,那就是锦衣卫,到了晚年的时候,朱元璋觉得自己杀戮过重,便撤销了锦衣卫,但燕王朱棣篡权成功后,为了控制群臣,又重新启用了锦衣卫,可又惧怕锦衣卫一方独大,难以制约,是以朱棣又设立了东厂,来制衡锦衣卫。 锦衣卫和东厂这两个特务监察机构,职责基本上一样,都是只对皇帝负责,不经司法机关批准,可随意监督、缉拿、刑讯臣民,但锦衣卫有一个机构,是东厂所没有的,这个机构就是镇抚司狱,锦衣卫北镇抚司专理皇帝钦定的案件,拥有自己的监狱,这个监狱就是镇抚司狱,即传说中的诏狱。 诏狱是一类特有的监狱,不受三法司管辖,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无权过问,作为国家法律体系之外的监狱,诏狱合理发挥作用的前提,并不是建立在某种制度基础上,而是权力掌握者与行使者的意愿,故具有浓厚的人治属性。 诏狱只由锦衣卫负责,抓捕、审讯、行刑等,都由锦衣卫取旨行事,也就是说,诏狱里面关押的犯人,都是皇帝亲自下诏抓捕的,因此一般人想进还进不去,能进去的都是有身份的大官,像是九卿、郡守等一级的二千石高官,至于小官和平民百姓,通常是没有资格进诏狱的,除非案情足够严重通了天。 而李缙只是一个六品官,每年的俸禄才一百多石,照理说他是没资格进诏狱的,可朱厚熜却愣是要将他投入诏狱,这说明案情很严重,是以他才会目瞪口呆。 朱厚熜的喊声一落,有几名锦衣卫便从殿外闯了进来,为首之人,正是陆松,陆松进殿以后,带人径直奔向了李缙。 我靠,连抓我的人都安排好了,看来这不是闹着玩的,他这是真的想动我啊!但这会不会是试探呢,他不会是想考验我,想看看我的反应吧?要真是这样的话,我若是不甘受戮,奋起反抗,那可就真的不可收拾了,所以我是该反抗,还是不该反抗呢!? 李缙犹豫再三,他总感觉朱厚熜好像不是真的要杀他,因此尽管他有极大的忧虑,可还是按捺住了自己没有反抗。 李缙为什么会有极大的忧虑呢?因为谁都知道,犯人一旦被抓进诏狱,能再出来的机会是非常渺小的,到时候犯人的死活,就完全由皇帝一人决定了,皇帝觉得你罪当伏诛,那你随时都有可能被拖出去斩了,要是皇帝不理你,那算你命好,就在里面住上一辈子吧。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诏狱,进去难,出来更难,一般人没资格进,能进去的不死也得残废,能一点事没有,活着从里边出来的人,纵观整个明朝,一共也没几个人。 由于诏狱的黑暗和残酷,官员们都视之为人间地狱,他们宁愿接受三法司审理,也不愿被抓进诏狱,官职低微的官吏和平民,被锦衣卫或者东厂抓到后倒也没什么,因为他们会被直接扔到三法司,经过三法司的审理,还有可能沉冤得雪,可二千石以上的高官一旦被抓,投进诏狱,那势必是九死一生,因为经过锦衣卫的审理,你就是浑身清白如雪,也能折磨的让你承认自己犯了滔天大罪,以至于有些高官看到锦衣卫或东厂上门抓人,立刻就会被吓的浑身瘫软,更有甚者,大小便都会失禁。 是以诏狱在明朝,那就是鬼门关的代名词,如果朝中关系过硬,有人帮着说话,那兴许还能出来,不然就只有等着让家人帮自己收尸了。 李缙明显是关系不过硬之人,就是朝臣们要朱厚熜铲除他的,他还能指望朝臣们为他说话吗,他的忧虑就是,他怕进了诏狱,他就再也出不来了,而那时他再想反抗也晚了,手铐脚镣那么一戴,他还反抗个毛线啊。 陆松率人来至李缙身前,冷厉的吩咐了一声:“将他的官服扒掉,锁了,带走!” 明朝官员服饰有好多种,有朝服(礼服)、祭服(礼服)、公服(办公服)、常服(办公服)、燕服(便服)和赐服(蟒服)等,以上这些统称为官服。 李缙今日来见朱厚熜,穿的是常服,常服与公服类似,也是身着团领衫、束带,头戴乌纱帽,陆松身后的那几名锦衣卫,得到了吩咐,上来就把李缙的乌纱帽给摘了,然后七手八脚将他身上穿的官服给扒了下来,用镣铐,也就是手铐和脚镣,把李缙的手脚锁好,跟着拽着他就走。 第二百八十六章 酷刑 李缙任其施为,老老实实地让人将他锁住,然后人家一拽他,他就跟人家走了,在走到殿门口,要出乾清宫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朱厚熜正看着他在诡笑,好像是做了什么得意的事情,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这让他感到很惊讶! 锦衣卫是皇帝的侍卫亲军和仪仗队,巡查缉捕是锦衣卫区别于其他禁卫军的特殊之处,负责侦缉刑事的锦衣卫机构是南、北镇抚司,这两个镇抚司不在一处,但相距不远。 其中北镇抚司,是后来添设的,掌管诏狱,其实也就是诏狱所在地。 这北镇抚司亦在承天门外,与六部等衙门混杂在一起,陆松带人押着李缙出了皇宫,招摇过‘市’,慢慢悠悠地来到北镇抚司,进了这座阴森的衙门口。 北镇抚司其内,前面是官署,后面是监狱,即镇抚司狱,这镇抚司狱有地上地下两层,上为天牢,下为地牢,陆松进了北镇抚司,先到前面的官署帮李缙办了‘入住手续’,然后押着他去了后面的监狱,直接将他带到了地牢之中。 哦尼玛,还来了地牢,要不要这么郑重其事地招呼我啊,就算是要杀我的头,在死前也让我住的舒服一点嘛,这地牢阴森潮湿,疫疠之气充斥,怎么住人啊! 李缙无奈地咧了咧嘴。 下台阶,过了最前端那道厚重的牢门,进了地牢以后,陆松立马让人除去了李缙所戴的镣铐,之后换上了一副笑脸,对李缙说:“李老弟,刚刚委屈你了,我这也是奉命行事,不得已而为之啊,希望你莫要怪罪于我,你放心,到了这里就没事了,这里怎么也能算得上是我的一亩三分地,我会行方便,多多关照你的。” 李缙躬身施礼,感激不尽地说:“如此就多谢陆兄了,但现在我最担心的却不是我自己,而是我的家人,陆兄能不能命人去我家,将我被抓之事,告知我的妻子,以免她不知我的行踪,四处去寻我,徒惹她担心。” “这个当然可以,只是你不怕弟妹知道你进了诏狱,反而会更加担心吗?” “那也总比找不到我,要好上许多。” “也是,那过会儿我去你家,亲自和弟妹说这事儿吧。” “这样最好不过了,那就有劳陆兄了。” “李老弟,咱们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客套,那我就抓紧安排你住下吧。”陆松说完这话,吩咐跟在他身后的那几名锦衣卫:“你们去拾掇一间屋子。” “是。”那几名锦衣卫答应了一声,跟着就为李缙选牢房去了。 陆松在那几名锦衣卫走后,对李缙说:“李老弟,就着他们去拾掇屋子的这个空档,我带你在这地牢之中随便看看吧。” 李缙点了点头:“好。” 随后,陆松领着李缙参观上了地牢,其实这地牢也没什么好参观的,其内皆是一间间的狱室,那些狱室都是石头砌成的,门都是只有一个探看窗口的铁门,要是不扒着窗口往狱室里瞧,根本也看不到什么,但还是有一个地方是值得看的,那就是刑囚室,也就是审问犯人的房间。 那间房间,连门都是密封的,墙壁厚达八尺,绝对是良心工程,隔音效果非常好,犯人在其内受刑时,其他地方完全听不到声音,这是十分人性化的设计,可以避免给别的犯人带来太大的精神压力。 房间内,各处设有十八种刑具,用于对付那些死不承认自己罪行的官员,这十八种刑具对应十八种极其残忍的酷刑,保证犯人每天都有不同的心情,各种酷刑,天天不重样,所以一旦被抓进诏狱,有没有罪便由不得你了,面对这十八种酷刑,在你身上一一实施,你可能熬不过几种,就什么罪都招了。 被这些酷刑折磨残害,败下阵来的犯人,不计其数,那些犯人,有大奸大恶之徒,也有忠良正直的大臣,无论忠奸,人就是人,是人就很难经受得住身体上的疼痛,没有几个人能熬过全刑,也就是按顺序经受械、镣、棍、拶、夹棍五种酷刑,以及锦衣卫自创的不少新的拷打犯人的刑法,包括琵琶刑、剥皮、断脊、刺心、脑箍、烙铁、一封书、鼠弹筝、拦马棍、燕儿飞、灌鼻、钉指、鞭背、伤两踝等,这多种名目的刑法,都十分残忍,比如说琵琶刑吧,可使犯人‘百骨尽脱’,还有剥皮,要煮沥青往人的身上涂,堪称惨绝人寰,对受刑者,也就是犯人来说,每经一刑,都相当于是过了一道鬼门关。 “这是械刑的刑具,是用坚硬的木头做成的,用刑时固定在犯人的手臂上,无论如何受刑,犯人也无法挣脱,让其能饱尝痛苦。” “这是镣刑的刑具,是铁制的,也叫锒铛,用刑时盘在犯人的一只脚上,然后在另外一只脚上用刑。” “这是棍刑的刑具,是用榆树条削成的,用刑时先用绳子束紧犯人的腰部,踩着绳子的两端,使犯人无法躲避,然后才能用刑。” “这是拶刑的刑具,是杨木做的,是一种夹手指的刑具,常用于女犯人,用刑时锁紧犯人的手,用硬棍左右敲击,使拶子上下夹紧,可使犯人痛不欲生。” “这是夹棍,也是用杨木做的,用其可将犯人的脚足支牢,用刑时用一棍大杠,猛力敲击犯人的足胫,犯人顿时便能痛昏过去。 “这是………………” 进了刑囚室以后,陆松一边带李缙看其内陈设的那些刑具,一边给他讲解起了那些刑具的用途及使用方法。 呃?他跟我说这些干嘛啊?是真想让我了解这些刑具,还是在吓唬我啊?莫非他想让我认罪画押,承认是什么妖人,所以才会跟我说这些?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要不要认罪呢?不认罪,多半要受刑,受刑不过,最后还是得认罪,那我还不如直接认罪呢,这样还能免受一些皮肉之苦,然后看情况再琢磨对策,要是一场闹剧,那啥都不用说了,万一要是朱厚熜真要杀我,那我也只能越狱了,只要能打开门,凭我的身手,应该还是能杀出去的,但之前我得先与玉宁取得联系,让玉宁将茉莉等人都送出京,可是我娘怎么办啊,她被蒋太后接进宫,陪蒋太后解闷聊天去了,现今仍住在宫中,也没法将她带出宫送走啊,我总不能丢下我的娘亲不管吧? 李缙想到这里,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二百八十七章 没办法逃了 待陆松介绍讲解完刑囚室中的那些刑具,牢房也拾掇出来了,是个不大的单人间,这个单人间在地牢深处,也就是最里边,其内有张硬板床,一套新的被褥,另外还有张书桌,书桌上不仅有纸墨笔砚,还有几摞书,无聊的时候可以用来消磨时光,除了这些以外,剩下就是便盆和尿壶了,那便盆和尿壶也是新的,是以牢房内的气味还能闻,但用过了以后,牢房内的气味绝逼就会刺鼻,不那么好闻了,除非天天有人来清理。 陆松将李缙带到这间牢房,跟李缙又说了几句话,随后他就帮李缙,给茉莉送消息去了。 陆松一走,牢房的门就被关上,由外锁死了,那扇铁门很厚重,单靠人力,也就是用手,根本无法破开,其上的那个探看窗口倒是十分狭长,但是只有不到几公分高,别说是成年人了,就是小孩子也钻不出去,不过手倒是能伸出去,可是却够不到外面下方的门锁,就是有钥匙,也开不了门,所以只要是被锁在了牢房内,便不能够再出去了。 李缙走到牢门边,垫着脚,里外瞧了瞧,很快就得出了这一结论,但他并不担心,若是想逃,他一定能找到机会,起码在砍他头的时候,外人会将他带出牢房,他现在担心的是别的事情,他担心见不到玉宁,茉莉听说他被抓以后,一定会告知玉宁,玉宁一准儿会来诏狱探视他,可能不能见到他就两说了,因为诏狱不允许犯人家属入内探视,要是见不到玉宁,那他还怎么安排送茉莉等人离开和解救他娘亲的事情啊,这两样事情,有一样没做好,他都不能逃。 陆松说会行方便,关照我,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这间干净的牢房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要是能通融,他应该会让我和玉宁或是其他人见面吧? 算了,多想无益,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过会儿陆松就将玉宁和茉莉等人领来了,这也是保不齐的事情。 李缙一面琢磨,一面看了看书桌上的那些书,拿起一本《三国志通俗演义》,躺倒在墙边的床上,翻看了起来。 这《三国志通俗演义》是神马书呢?它就是中国第一部长篇章回体历史演义小说,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一的《三国演义》,《三国志通俗演义》是《三国演义》的全名,作者是元末明初的著名小说家罗贯中,罗贯中以三国及西晋时著名史学家陈寿所著的《三国志》为蓝本,经各家说话人熔裁敷演,写定了此书,在明朝时不分回,只二十四卷,二百四十则,后世通行的一百二十回本,是清初毛宗岗改定的。 《三国演义》这本书,重叙事,而薄于文学创造,语言半文半白,李缙硬看还是能看懂的。 看书是一项比较好的消磨时间的方式,只要看进去了,时间过的很快,一晃儿就到了下午,在下午一、两点钟的时候,陆松回来了,他来到李缙的牢门前,没有让人开门,他敲了敲牢门,将李缙叫到了牢门边,而后对李缙说:“李老弟,我这趟走的有些多余了,在我到达你家之前,弟妹已经知道你被下狱的事情了。” 李缙听闻以后,颇为诧异:“茉莉已经知道我被下狱的事情了?是谁看到我被抓了,先一步去告知她了吗?” “不是,是黄锦带人去了你家,把你下狱的事情告知了弟妹,而后将你家的宅子密不透风地给围了起来,现在是只许进,不许出,进了你家的人,便不能再出来了。” 纳尼?黄锦带人把我家围起来了?这肯定是朱厚熜命黄锦这么干的,朱厚熜为什么要命黄锦这么干呢,换句话说,那就是朱厚熜为什么要控制茉莉等人呢?就算如朝臣们所说,我撺掇朱厚熜行鬼神之事,是个妖人,那将我杀了还不够吗,怎么还牵扯上了茉莉等人?难道这真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还要株连九族不成!? 李缙对此惊讶不已:“围了起来?只许进,不许出?他这么做的目的是…?” 陆松回答说:“这个我也问他了,他说皇上就只让他将宅子围起来,并没有交代他做别的事情。” “哦…那陆兄你可知道,玉宁是否在宅中啊?” “我只问了弟妹的情况,只知道弟妹在宅中,其他人我就没有过问了,李老弟,你是想见玉宁兄弟吗?” “嗯,我想与他见上一面,让他帮我照顾一下家人,代我打理一下商部的事情,不知陆兄肯否行这个方便?” “虽然这有违规矩,可李老弟你既然开口了,不管怎么说,我也得行这个方便,但也要玉宁兄弟不在宅内才行,要是他在宅内,被围在了里面,怕是你就无法见到他了。” “玉宁多半没在宅内,茉莉跟我说,他这些天正在忙活准备去各地开设银行的事情,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的,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商部。” “那我去找他,带他来见你?” “又要劳烦陆兄了,这份人情,小弟记下了,要是还有机会偿还,小弟…” “行了,打住,都说了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客套了,你怎么还跟我这么客套啊。” “……” “那等回来再聊吧,我先去找玉宁兄弟了。” 陆松也是个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他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了。 陆松离开以后,李缙这回没心思看书了,因为他的命脉已经被人家给拿住了,现在他已然没办法逃了,除非他抛下所有人,可是他自己苟活又有什么意义,家人和事业都没了,以后只能隐姓埋名,如此悲催地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娘的,不然就听天由命,爱咋咋地,索性不逃了?这样起码不会牵连我娘和茉莉等人,要是我逃掉了,朱厚熜还不拿她们撒气啊,就是不杀她们,肯定也不会叫她们好过,看来只有牺牲我自己了,朱厚熜真要杀我的话,希望他在杀了我以后,能放她们一条生路,这样我也不白死了! 李缙因情势的变化,又改变了想法,因为他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经历的多了,心也就变大了,对于某些事情自然而然地就看开了,但最为关键的,还是他爱他的亲人。 第二百八十八章 送饭 想开了,什么都豁出去了以后,李缙反而轻松了许多,他沉寂下来,默默地等起了不知会不会来的玉宁。 要是陆松将玉宁带来了,他打算让玉宁不管在何种情势下,都要保护好茉莉,然后想法设法把他娘,也就是李老夫人,从宫中接出来,将这两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安排好,至于其他人和他自己,他全都放弃了。 其他人,即苏葵、尹紫苑、赵清萘和齐灵艿众女,实质上与他没什么关系,顶多也就是男女朋友,还是那种纯洁的跟纸一样,没有‘深入交流’的男女朋友,这男女朋友,在结婚之前,不能算是真的有关系,说白了就是不算是亲人,享受不到什么利益,也不用承担什么义务,例如说一方突然逝世了,另一方分不到家产,也不用帮对方偿还债务,因为没什么实质上的关系,是以就算他犯了事儿,也连累不到苏、尹、赵、齐众女,朱厚熜应该不会为难她们这些不相干的人,他不用为她们的安危担忧,也不用为她们的将来担忧,在这个世界上,谁离开谁都能活,他死了,苏、尹、赵、齐众女或许会很伤心,但这种伤痛早晚会平复,她们照样会活下去,并且会活得很好。 而他自己则是想活而不能活,他要用他的命,去换他的母亲和妻子未来安稳的生活。 李缙就这么干巴巴地等着,等了几个小时,一直到了晚上,陆松才回来,他一见到陆松,开口便问:“陆兄,怎么样,你可找到玉宁了?” 陆松在牢门外,抱歉地回答说:“李老弟,真是对不住啊,我去晚了一步,我到商部的时候,玉宁兄弟已然去你家了,我紧赶慢赶也没有追上他,他如今也已被困在你家里了。” what?玉宁回家去了?他中途回家干嘛啊?莫非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这消息传的有这么快吗,不能够吧,这也太奇怪了? 李缙对此感到十分的莫名其妙:“……” 陆松跟着问李缙:“李老弟,你还有什么值得托付的朋友没有,要不换个人见吧?” “算了,我谁也不见了。” “怎么谁也不见了呢,你不是要找人帮你照顾家人,还有打理商部的事情吗?” “现在玉宁已然和茉莉在一处了,不用我说,他也会帮我照顾茉莉的,至于商部的事情嘛,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交给皇上…”李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地牢内有人在高声喊喝,询问他的牢房在哪里,他诧异地问向喊喝声响起之处望去的陆松,“陆兄,是谁人来了?” 陆松回答说:“是镇抚使大人来了,还有一个太监和两个宫女,好像是宫里的人,镇抚使大人是陪他们来的。” 这镇抚使,听名字听唬人,好像是多大的官一样,但其实只是一个从四品的官,并不是北镇抚司最大的官,其上还有指挥佥事,指挥同知,以及掌管南、北镇抚使的指挥使,不过却要比陆松这个正五品的千户要高半级,是以陆松要称其为大人。 李缙蹙着眉头问说:“宫里的人?是皇上身边的人吗?” 陆松仔细辨认了一下:“不是,那个太监好像是鲍公公。” “鲍公公?” “对,他是伺候永福、永淳两位公主的公公,在安陆的时候,就跟在两位公主身边了。” “哦,原来是他啊,我见过他,他来这里干嘛啊?” “我也不晓得…” 在李缙和陆松说话之时,那位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已然经人指引,领着鲍朝来,也就是所谓的鲍公公,来到了李缙的牢门前。 鲍朝来看到立在门边的陆松,抢在那位北镇抚司的镇抚使说话之前,先开口说:“陆千户,原来你在这里啊,咱家刚刚在前头还找你来着,可是却没有找见你,你来这地牢之中,可是来瞧李缙的,他是被关在你身旁的这间牢房内吗?” 陆松施礼说:“回鲍公公的话,下官来地牢,的确是来瞧李缙的,他确实是被关在我身旁的这间牢房内,不知道鲍公公,您来这里是…?” 鲍朝来向身后指了指:“你没看到我身后宫女提的食盒吗,咱家是奉命给李缙送饭来了,你快让人将牢门打开吧。” 奉命给我送饭来了?奉谁的命啊?一定不会是朱厚熜,也不会是永福、永淳两位公主,她们就是想给我送饭,也不便这么做,因为一旦传扬了出去,势必会给她们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如此一来,就只剩下蒋太后了,难道是蒋太后记挂着我,让人给我送饭来了? 李缙也听到了鲍朝来说的话,脑袋里不禁又多冒出来一个大问号。 “好,下官这就叫人开门。”陆松向鲍朝来身后看了看,然后朝一个拿着钥匙,正向这边跑来的锦衣卫招了招手,“快,将这间牢房的门打开。” “是。”那名锦衣卫一边跑,一边答应了一声,等跑到牢门前,他利落地开锁,推开了牢门。 在牢门打开以后,鲍朝来吩咐他带来的那两个宫女说:“你们把酒菜拿进去吧,等李缙吃喝完了,记得把碗盘都收回来。” “是。”那两个提着食盒的宫女应了一声,跟着便进了牢房。 那两个宫女前脚刚进牢房,鲍朝来后脚就朝陆松比划了一个手势,陆松会意,马上让人把牢房的门给关上了。 呃?这又是什么鬼?那个鲍朝来,他怎么不进来啊?照理说他应该进来跟我说两句话,解释一下这顿饭的来历啊?难道他有忌讳,不愿意进牢房?可是在门外也可以与我说话啊,他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啊? 李缙一头雾水地看了看进来牢内的那两名宫女,等看清了她们的容貌,他大吃了一惊! 咦,我没看错吧,这其中一个‘宫女’,不是永福公主吗! 李缙瞧着朱彩璃,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公,公主殿下,你怎么穿成这样,来这里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料理 朱彩璃镇定自若地回说:“我给你送饭来了,要是我不来这里,没人给你送饭,那你岂不是要饿死了。” 诏狱与三司刑部的监狱不同,享受不到社会上坐牢者的基本待遇,犯人的饮食,要由家属提供,而家属送来的那些好的饭菜,十之八九都被那些看守牢房的锦衣卫享用了,犯人只能吃些剩菜剩饭,夏天的时候还好,虽然那些剩菜剩饭基本上都是馊的,但还可以吃,可冬天的时候,都冻住了,根本没办法食用。 在三九严寒时节,犯人挨饿受冻,啃冰冷的饭食,睡觉盖的是如同冰块的薄被(牢房内终年阴气森森,格外潮湿),最容易生病,一旦生了病,那就离死不远了,因为没人会去请大夫,给犯人治病,诏狱之中关押的犯人,都是被皇帝视为逆臣或反贼之人,锦衣卫根本不会把他们当人看待,倒是希望能早除祸害。 李缙还真没想到吃饭这事儿,天都塌了,谁还能想到这事儿啊,但经朱彩璃这么一提醒,他意识到,这吃饭还真是个事儿,玉宁和茉莉等人,都被黄锦圈禁在李宅之中了,他们出不了家门,自然不能给他送饭,那被关在诏狱的这段日子,他吃什么啊,不过幸好还有陆松,陆松应该不会让他饿死吧? 李缙惶恐地对朱彩璃说:“多谢公主挂牵,可是公主怎么知道微臣被下狱了,还有就算是要给微臣送饭,公主让鲍公公来也就可以了,怎么还亲自来了这里呢?” 朱彩璃明媚地看着李缙,反问说:“我亲自来不好吗?” “微臣是怕对公主不好。” “你是担心我皇弟,或是母后,知道了这事儿,会责怪于我吗?” “这只是其一,另外要是不小心传扬了出去,微臣怕有损公主的清誉。” “所以我才会打扮成宫女的模样啊,这样能掩人耳目,还有,你也不用担我皇弟和母后会责怪于我,因为他们两个人都知道我要来给你送饭的事情。” “都知道!?” “嗯。” “皇上和太后知道了以后,没有阻止公主你来这里吗?” “没有,我说我想来这里给你送饭,他们两个人不但没有阻止,还帮我出谋划策来着,这扮宫女就是我皇弟想出来的主意。” 什么玩应,扮宫女是朱厚熜出的主意?他怎么还支持他的皇姐来给我送饭啊,这是啥套路啊?照理说,朱厚熜要是真想置我于死地,他是不会让他的皇姐来给我送饭的,饿死我也省事了,他没有阻止他的皇姐来给我送饭,那是不是说,他并不是真的想让我死呢?但最为奇怪的还是永福公主,她为什么想来给我送饭呢,这里面有什么深意吗,而朱厚熜和蒋太后显然是知道她的用意,并且还支持她这么做,这是想干嘛呢,他们这一家子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李缙的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是吗…可是公主殿下,你为什么想来这里给微臣送饭呢?” 朱彩璃硬着头皮回答说:“因为我对你这个驸马还算满意,不能让你饿死了。” “驸马?什么驸马啊?” “我皇弟没有跟你说起过,让你做我的驸马,不对,那时应该还是仪宾,他没有跟你说起过让你做我的仪宾的事情吗?” “啊…这个倒是说过,当时皇上还带我去见了皇太后,可皇太后说,这事儿还要看公主殿下的意思…” “我早已答应下来了。” “答应下来了?可是公主殿下,你也知道,我已然成亲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你才会有这场牢狱之灾。” “我进诏狱和做驸马,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啊?” “你还记得不久之前,你遇刺受伤,在我去你家探望于你之时,跟你说的那个庄周试妻的故事吗?” 庄周试妻的故事?我靠,我知道了!这不会是朱厚熜设的一个局,他是想要帮我试妻,想把我妻妾全赶走,为我娶他的皇姐在铺路吧!?一定是这样没错了,当时我问朱彩璃,她说庄周试妻这个故事有何深意,究竟想说什么,她说不方便回答,怕朱厚熜会生气,只能点到为止,剩下的叫我去猜,想来她暗示的就是朱厚熜要做的这件事情吧?记得朱厚熜曾经说过,我成亲与否,根本无关紧要,只要我看上了朱彩璃便好,其他的事情他会帮我料理,我听后还想到了他是想帮我料理我的妻妾,可是却没当真,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有这个想法,并且还付诸了行动! 李缙豁然大悟,但还不能百分之百地肯定,他想的就是完全正确的:“公主殿下跟微臣说那个故事,就是想告诉微臣,皇上想帮微臣试妻,是这样吗?” 朱彩璃点了点头:“没错,你确实很聪明。” “公主殿下,你真的是谬赞了,我要是聪明的话,也不会直到现在,还要让人提醒,才能想明白这整件事情了。” “这怨不得你,虽然那时我跟你说了庄周试妻的故事,还提及了我的皇弟,但没头没脑的,你很难明白我的意思,要是像现在一样,我说了驸马的事情,你多半就能猜测到将要发生何事了,可是我却没有说,不是我皇弟不让我说,是我自己不想说,因为我也想看看,住在你家里,包括你妻子在内的那些个女人,在你身陷囹圄,要被抄家杀头之时,她们都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 “难道你就不好奇她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吗?” “说实话,我也好奇,但人性是不能拿来考验的,因为人性经不起考验。” 人性,即人类的天性,属于无条件反射,例如说勇敢、善良、博爱、贪婪、卑鄙、自私等等,各种各样,人有许多天性,但无论是哪种天性,只要是人有的,就是合理的,不需要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就是人性。 每个人的内心都潜藏着一部分不好的天性,在危机真的发生之前,就连你自己也不清楚,你的人性如何,这个世界上,人没有坏的,区别就在于,有的人内心潜藏着的那一部分不好的天性被引爆了,而有的人则因为幸运,一直没有点燃那根导火索而已。 第二百九十章 可以被原谅 不过人性还是可以被原谅的,即使是坏的,因为有些东西是不能控制的,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善良、正直、勇敢,像个天使,虽然能够扮演出来,但在有些危机面前,人听从邪恶内心的召唤,或许还是会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这种表现是人的一种本能,人都有卑劣的时候,是欺骗不了自我的。 比如说现在吧,李缙摊上事儿了,为了不受牵连,苏葵、尹紫苑、赵清萘和齐灵艿众女,与李缙划清界限,撇清关系,以求独善其身,李缙不会怪她们,因为在生死荣辱面前,人胆小懦弱,是可以被原谅的。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只有在能够保证自我利益的情况下,才会考虑到别人,在危机面前忘我的人注定是少数,就连李缙也不敢说他是这样的人,所以他也没权利要求别人一定要是这样的人。 所以说,人性经不起考验,不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俯瞰别人,也不要去考验人性,因为考验的结果,会令你很失望。 如果给你一个亿,让你和现在的情侣分手,你分不分? 如果给你一百万让你卖一次身,对象还是个老头,你卖不卖? 如果你是个官员,有机会受贿一千万,并且绝对不会被人发现,你接不接受? 如果背叛了你的朋友,你就可以出任ceo,迎娶白富美,你背不背叛? 如果刘什么菲,某冰冰,影视圈的任何女星都可以被你随便玩弄,你还不会不会保持对伴侣的忠诚? 如果被爆一次菊花就可以长生不老,你愿不愿意被爆一次? ………………………………………… ………………………………… ………………………………………………… 有些人听了这些问题,肯定会大声回答,我不会!这是因为事情没有真的发生,如果真的发生了,钱堆到了你的面前,美女领到了你的身边,不敢保证你会怎么选择,因为很多时候,你和你以为的你并不一样。 朱彩璃听了李缙的话,嘴角溢出一丝笑意:“你是怕她们为了自己着想,会弃你于不顾?” 李缙也没有掖着瞒着,有啥说啥:“我确实有这个担心。” 要是没发生现在这件事情,也就是朱厚熜要帮他试妻的事情,他或许能和苏葵、尹紫苑、赵清萘和齐灵艿众女共度走完一生,现在发生了这事儿,就说不好了,要是她们放弃了他,就算事情过后,她们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也有了心魔,肯定无法在一起生活了。 但也不是说没发生这事儿,他和苏葵、尹紫苑、赵清萘和齐灵艿众女就一定能共度走完一生,因为人的一生,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尤其是像他这样喜欢折腾的人,不可避免要经历一些事情,或许因为未来要经历的一些事情,也会致使她们与他分开。 既然如此,那早分开,比晚分开,要来得好,所以他尽管有些担心,但对朱厚熜做的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多么的反感,虽然他是拒绝这么做的,也知道其结果可能会令他后悔一辈子,可内心深处对这事儿还是很感兴趣的,圣人都难免想试妻,何况是他,他想知道苏葵、尹紫苑、赵清萘和齐灵艿众女会怎么选择,当然了,他还是希望她们能对自己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忠贞不渝的,但要是她们放弃了他,他也只能与之分道扬镳了,因为难保将来她们不会因为其他的什么事情再次放弃他,他要的是能与他生死与共之人,不然不要也罢。 朱彩璃又问:“你猜她们会不会离开你呢?” 李缙寻思了一下:“这个嘛…我也说不好。” “要是她们不离开你,也要杀她们的头呢?” “其实与一些事情比起来,死反而并没有那么可怕,生不如死才最可怕。” “那就叫她们生不如死好了,你猜她们会不会舍弃你呢?” “或许有人会吧,但我不相信她们都会如此,要是有人对我不离不弃,皇上打算怎么收场呢?” “我与我皇弟说,要是有人能对你这样,我愿与她共事一夫。” “……” “住在你家里的那些个女人,除了你的妻子白茉莉以外,其余人和你都没有太深的关系吧?” “也不能说都和我没有太深的关系,因为那些人里面有我要娶的妾室。” “也就是说,你和她们当中的有些人不清不白喽?” “没有不清不白,只能说是剪不断,理还乱吧。” 朱彩璃鼓足了勇气,大胆地问说:“你,你碰过她们,和她们有肌肤之亲吗?” 李缙被问的尴尬癌都快犯了:“啊,没有。” 朱彩璃听到这个回答,心里很是高兴:“那就谈不上有太深的关系了。” 李缙吞吞吐吐地说:“其实,其实不光是肉体交流,人通过思想和精神上的交流,也能建立起十分真挚深厚的感情。” “那你和她们建立起这样的感情了吗?” “好像,还没有,平时我和她们交流的比较少。” “那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我看她们一个个,都会离你而去。” “别人我说不好,但茉莉嘛,我想应该不会的。”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你别以为她是你的妻子,和你关系较为深厚,就不会离开你了,我看她照样会离开你。” 是你想让她离开我吧,把身边的女人都清干净了,你才高兴呢! 李缙腹诽了一句,虽然他也想大声说,他不愿意当这个驸马,不想被人搞得妻离妾散,但他却不能说,因为他不知道朱厚熜要他做这个驸马,是出于怎样的考量,他要是逆了朱厚熜的意,会落一个什么下场,加上永福公主跟他说,自己愿意与人共事一夫,前提是那人要对他不离不弃,永福公主既然跟他这么说了,那肯定会作数,他还是能留住那些真心对他的人的,所以他一直也没有跟永福公主说他不愿意做这个驸马之类的话:“我觉得不会。” 第二百九十一章 族刑 朱彩璃没想到李缙还会跟她抬杠:“那就走着瞧吧,看她究竟会不会。” 李缙不无担心地问说:“皇上打算怎么帮我试妻啊?” 李缙害怕朱厚熜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来,伤害茉莉等人,就算茉莉她们会舍弃他,他也不想她们受到什么伤害。 朱彩璃回答说:“当然是先定你的罪了,不但要将你定为死罪,还要株连三族,但会网开一面,只要她们愿意与你和离(古代离婚制度中的一种,即按照以和为贵的原则,夫妻双方和议后离婚,并不是丈夫单方面休妻),或是主动承认说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便能免遭牵连,不然也要被杀头,大概就是这样了,我从我皇弟那里听说的就这么多了。” 中国古代社会的基本结构,是以家族为单位的,个人的存在,要以家族的存在为前提,即离开了家族背景,个人的生命意义及生存价值,便被抹煞于无形了,个人的权利与义务只不过是家族最高利益下的附属物,权利的享有与义务的承担,全以家族利益为转移,因此个人的行为,便被赋予了家族的含义,成功或发达,首先是家族的荣耀,这就是所谓的光宗耀祖了,沦丧或犯罪,则意味着家族的耻辱,这也有个词可以形容,那就是家门不幸。 正因为有这样的社会形态,具备了存在的立足点,是以便有了族刑。 什么是族刑呢?就是一人犯罪,特指某些重大犯罪而言,整个家族都有义务要与犯罪者共同承担刑事责任的刑罚制度,即一个人的死罪,能扩展为其整个家族的共同死罪,因为在统治者看来,对一些重大犯罪行为,单纯惩治个人尚不足以达到威慑与防范的目的,于是为了以儆效尤或是斩草除根,家族作为个人的母体,也就相应地成为了杀戮的目标。 族刑主要有两种,即三族和九族,三族者,父族、母族、妻族;九族者,父族四(自己一家,出嫁的姑母及其儿子一家、出嫁的姐妹及外甥一家、出嫁的女儿及外孙一家)、母族三(外祖父一家、外祖母的娘家、姨母及其儿子一家)、妻族二(岳父的一家、岳母的娘家)。 最极端的,还有十族的特例,在历史上仅有一例,发生在明朝,在明初的时候,燕王朱棣打着清君侧的幌子起兵南下,推翻了惠帝朱允炆,称帝以后,为了向天下正名,欲借明初学界巨擎方孝儒之名,草拟登极之诏,不料方孝儒却拒不合作,朱棣盛怒之下,将方孝孺及其门生数人,连同九族,并而诛之,是有十族之说,当时罹难者达八百余人之多,可谓族刑的登峰造极之作。 但其实族刑,本身却是一种极具任意性的滥刑。 这种任意性一方面表现在对象方面,到底什么样的犯罪适用族刑,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统治者也不愿制订出一个统一的适用标准,而是由兴行事,只要统治者认为罪大恶极,必须要大开杀戒的犯罪,都有可能成为族刑的目标。 任意性的另一方面,则表现在范围上,族刑在法律上,不会预先划定明确的范围,谁该杀,谁不该杀,全由统治者说了算,所谓的夷三族、诛九族,只是一个虚称,一旦大狱炼成,只要是与犯罪者沾亲带故之人,即有亲缘关系的所有宗支族系,都有可能受到无辜株连。 明太祖朱元璋是‘以刑去刑’思想的信仰者,是以在明朝这会儿,族刑株连的范围又得以扩大了,犯了诸如谋反、大逆之类的重罪,不仅犯罪者本人要被凌迟处死,其祖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异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凡年十六以上,不限籍之异同,不论笃疾废疾,一律都要处斩,但刀下留情,并未波及女性亲属,但她们仍难逃‘给付功臣之家为奴’的厄运。 也就是说,一般女性不会因族刑受牵连被杀头,而朱厚熜想出来试茉莉等人的办法,却是要杀她们的头,这显然与律法不符。 李缙认为这不大合适,有些太过头了,其实按律说要将她们给付人为奴,这样稍微试一下也就可以了,不用搞得这么严重,可朱厚熜想这么搞,他也没辙,他就是让朱彩璃传话,让朱厚熜别这么搞,想来朱厚熜也不会听他的,是以他也没说那些个废话,而是直接问说:“那肯陪我一块儿掉脑袋的人,是不是就算通过考验了呢?” 朱彩璃猜测说:“这我就不知道了,要是我皇弟不甘心的话,或许他还会想其他办法试她们吧。” 还会想其他办法试她们!?这是不把她们全吓唬跑,就不罢休的意思吗? 李缙咧了咧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虽然他不是一个好色之徒,可也不想他留着拱的那些好白菜,被别的猪给拱了,他还是颇为舍不得的。 朱彩璃大喘气,接着又说:“但主要还是取决于我的意见,要是我不让他再试了,他多半就不会再试了。” “那公主殿下是想草草了事,还是想让皇上一直试下去呢?” “我认为适可而止最好。” “公主殿下所言极是,那就请公主殿下仔细斟酌,适时地劝阻一下皇上吧。” “我会的,好了,今天先说到这吧,你还是先吃饭吧。”朱彩说完这话,朝站在一边的那个真正的宫女招了招手,领着那个宫女走到牢房内唯一的那张书桌前,将她们二人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了书桌上,打开食盒,将其内的饭菜,还有一些糕点,以及碗碟、筷子拿出来,一一摆放在了书桌之上。 李缙也跟到了书桌边,他看着那些糕点问说:“这些点心,我可不可以全部都留下来啊?” 朱彩璃笑了笑:“怎么,你害怕没饭吃啊,你放心吧,我会天天来给你送饭的。” 李缙当然不会拒绝朱彩璃的好意,因为他是个凡人,必须要吃饭:“怎敢劳驾公主殿下亲临,其实让鲍公公带人来给我送饭就可以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鬼把戏 朱彩璃收敛笑容问说:“你是不想见到我吗?” 李缙不想得罪朱彩璃,也不能得罪朱彩璃,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是以他急忙摆手,解释说:“不,不是,我只是觉得这里是牢狱,公主殿下来此不是很好,所以…”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啊。”朱彩璃一边说,一边向墙边走去,在李缙的床铺之上坐了下来。 “是吗,那,那就随公主殿下的意吧。”李家说完便去拿碗筷,快速地盛了碗饭,跟着站着吃上了饭,因为朱彩璃没让他坐,他只能站着。 在李缙吃饭的这个时候,李宅之中的所有人正在开会。 住在李宅之中的大部分人,下人除外,基本上都有正事要做,一般都是早出晚归,和上班一样,在李宅被围的这天,他们晚上下班以后,虽然看到李宅被皇帝的亲卫军,也就是锦衣卫转圈给围起来了,但因为没人阻拦他们入内,是以他们糊里糊涂,一个不落的都进了宅子,全部被困在了李宅之中。 锦衣卫将李宅包了饺子,并且人一旦进了宅子,就不让出去了,这显然是出了什么事情,不然也不会如此,被困住了的众人,均感到十二万分的惊异,是以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一回到家里便各自回房,各行其事去了,而是到处找人打听上了情况。 李宅之中还是有人知道发生了何事的,最先知道李缙被抓,此时已然被投入了诏狱的人是玉宁,玉宁不是在外收到了风声,得知此事的,而是在被陆松骗回李宅以后,他去找黄锦,从黄锦那里知道这事的。 也不怪李缙感到莫名其妙,因为陆松没有跟李缙说实话,其实玉宁根本不是自己回李宅的,是陆松去找玉宁,说李缙家里出了事情,将玉宁骗回李宅的,其实也不能说是骗,因为李缙家里确实是出了事情,只不过陆松没有告知玉宁,进了李宅就无法再出来了。 陆松欺瞒玉宁,亲眼看玉宁进了李宅以后,他就闪人了,也没有跟玉宁说,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玉宁以为茉莉会知道,便去问茉莉,哪成想茉莉也不晓得,于是玉宁就去问那些锦衣卫,这才知道带队围困李宅的人是黄锦,玉宁与黄锦相识,是以立马就去门房找黄锦了。 锦衣卫不仅围困了李宅,还占据了前面下人住的门房,作为了落脚点,到了门房,玉宁很快就见到了黄锦,黄锦很痛快,直接就将原委告诉了玉宁,也就是因为请神之事,朝臣们组团上疏声讨李缙,朱厚熜迫于压力,已然把李缙给抓了,投入了大牢,不过尚未定罪,不知后续会如何,但其实则不然,黄锦是知道后续会何如的,只是他没有告诉玉宁而已,因为一旦告诉了玉宁,整件事情也就穿帮了。 玉宁在得知了黄锦所说的这些事情以后,马上告诉了茉莉,茉莉又将这些事情告诉了其他人,也就是那些下班进了家门,跑到她这里询问情况的人,最后所有人都晓得了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弄清了来龙去脉,谁都没有离去,全都聚在了一处,也就是茉莉的房内,剖析起了这件事情,开上了会。 尽管李缙被抓下狱了,但玉宁、苏葵、赵清萘和冯瑶等,他们这些比较会思索事情的人,并没有多么的担心,因为他们对李缙做的一些事情是知道的,他们晓得那请神之事是假的,是李缙和朱厚熜为了抓放火烧毁清宁宫之人,合伙演的一出戏,向朝臣们解释清楚了,也就没事了,总之有办法解决就对了,朱厚熜没必要治李缙的罪,朱厚熜将李缙抓起来投入大牢,一定是因为其他的事情,但不大可能是李缙开罪了朱厚熜,这八成又是李缙和朱厚熜联手搞出来的什么鬼把戏,既然是鬼把戏,那李缙在牢中一定不会受什么委屈,肯定有人照顾李缙,之后也不会有什么事儿,多半过几天李缙就会被放出来了,是以他们在剖析得出这一结论以后,心便安定了下来,然后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他们之所以心会这么大,是因为他们相信李缙处事的能力,他们不相信李缙会做出什么不合适宜之事,能把自己搞进大牢。 在他们想来,这件事情应该很快就能过去,李缙在牢中,顶多能呆上个三、五日,而后便能回家来了,随带着锦衣卫也就撤走了,因此他们就当是给自己放了个假,爱睡觉的睡觉,喜欢跟人聊天的,就成天跟人去聊天,惬意地等待了起来。 可是一连等了十来天,李缙仍没有回家,锦衣卫也没有撤走,被困在了李宅之中的众人,终于毛了,他们逐渐开始怀疑,李缙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玉宁动不动就去找黄锦询问情况,可黄锦那里也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他能告诉玉宁的只有十个字,那就是——李缙仍在诏狱,还未定罪。 在这十来天里,李宅之中的人又多了,因为李宅现在是只能进,不能出,凡是进了李宅的人,就不能再出去了。 像是商部的一些人吧,比如说朱迎平、吴育金和周兴宇等人,他们因为要与玉宁、赵清萘和齐灵艿三人,商议去各地开设银行之事,所以在遍寻玉宁三人不见的情况下,便找上了门来,结果也被困在了李宅之中。 商部这些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可有几个人的到来,却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尤其是宅中众女的关注。 这几个人是谁呢? 头一个就是夏溪,她在李缙下狱几天以后,只带了一个丫鬟,登门来了李家,她来李家当然是来找李缙的,都过了这么多天了,她想看看李缙到底回京了没有,要是李缙已然回京了,她想问问李缙,为什么没有如约去教坊司找她,是帮她落不了籍啊,还是变卦了,可是没想到,李缙居然是出事了,不过虽然没有见到李缙,可她还是把她来李家的目的,告知了宅中众人。 第二百九十三章 漂亮情结 尹紫苑、张俏鹫、刘京香和王美莎等,这些对夏溪知之较多的人,听夏溪说李缙要为她落籍,都感到十分诧异,因为她们也没听说李缙和夏溪有过什么接触,怎么李缙就把夏溪这个极其自傲的京城第一名妓给收服了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若是搁在平时,不说别人,只说尹紫苑,她在知道了这事儿以后,不管能不能阻止,反正她是要跟李缙闹上一闹的,因为夏溪之前和她是对头,夏溪曾组织人力,带领教坊司的演乐坊,斗垮过八音坊,可现在她也懒得过问此事了,她关心的是李缙,她都懒得过问了,别人就更懒得过问了,所以也没人往外撵夏溪,就是撵也撵不走,于是乎在茉莉的安排下,夏溪便在李宅之中住了下来。 在夏溪住下以后,过了两天,又来人了,廖铁臣和廖香穗来了李家,他们兄妹俩也是来找李缙的,想问问李缙,怎么没有再去他们家里,究竟拿没拿到土地,这庄稼还种不种了。 跟着蔡滔和蔡月凤父女二人也来了,他们父女二人这会儿已然离开了皇宫,蔡滔一离开皇宫就去火柴厂了,可是尹紫苑被困在了家中,火柴厂虽然有一些中层管理人员在管着,仍在照常运转,但没有高层管理人员,也就是说了算的人,没法给他安排差事,是以他就去商部找李缙了,可一连几天也没有找到李缙,因此他才来了李家,顺便还带上了他的儿女,想让他的女儿来李家认认门。 最后是杨一清的孙女杨倾倾,和她的好姐妹,也就是铭鼎书院的那个卓佳华,她们两个人来李家,是来拜访李缙的,杨倾倾来拜访李缙,没有任何目的,她是个陪客,是陪卓佳华来的,卓佳华找人陪同她一起来拜访李缙,是想跟李缙再说说填词的事儿,她是真的想为李缙作的曲填词,虽然那次在街上偶遇,大家相识了以后,在她的极力争取下,李缙说日后有时间谱了新曲,会去找她填词,但她感觉希望不大,李缙说不定扭脸就会将她忘记了,她要想达成心愿,还是要与李缙多接触一下,是以她便让杨倾倾陪同他一块儿来了李家。 廖家兄妹,蔡家父女,杨卓二女,他们这些人也是能进不能出,所以与夏溪一样,来了以后,便都在李宅之中住下了。 宅中的原住民,也就是原来住在李宅之中的那些个女人们,见到廖香穗、蔡月凤、卓佳华和杨倾倾这几个新移民,不禁都翻了个白眼,夏溪也就罢了,至少宅中众女还听说过这个人,可是这几个女的又是谁啊,怎么连听说都没听说过啊! 这几个女的,一个个的长的都不错,李缙不会对她们都有想法吧,要真是这样,李缙见了美女就勾搭,想占为己有,那以后这人还不得多到没边啊,因为这世上的美女不可胜数。 所以宅中众女,尤其是一些已经跟李缙确定了关系的女人们,不约而同地都生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等事情过去了,消停了,一定要建议茉莉,限制李缙纳妾,她们可以跟别人一起分享李缙,但也有一个限度,超过了这个限度,她们也无法接受。 可事实上呢,李缙对廖香穗、蔡月凤、卓佳华和杨倾倾几女,根本就木有什么想法,甚至连夏溪也一样,要不是夏溪强迫李缙,李缙也不会为她落籍,是宅中众女想多了。 好色是男人的天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人看女人,首先看的是容貌,其次是身材,第三是容貌加身材,男人是视觉动物,很难被有智慧的女人降服,但却很容易被女人的美色迷住,男人见到美丽性感的女人,多半时候会产生一种想要征服、占有的欲望。 男人都有征服女人、占有女人,尤其是征服漂亮女人、占有漂亮女人的欲望,男人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始终保持着一种情结,那就是漂亮情结。 男人可以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占有漂亮女人,当还没有成功时,也就是条件还不允许的情况下,男子只能与不漂亮的女人将就一下,而一旦事业有成,手中有了权力,或是金钱,随之就会产生征服、占有漂亮女人的欲望了,会千方百计地去征服、占有漂亮女人,因为这种征服和占有,也是男人成功的一种显著标志。 但凡事总有例外,也不是哪个男人一旦事业有成,便毫无例外地都会去征服、占有漂亮女人,男人虽然都喜爱漂亮女人,但对女色也有几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第一种是爱花,也就是喜爱漂亮女人,但只看不采,即只欣赏漂亮女人,而无杂念私欲,这样的男人是雅士, 第二种是滥加蹂躏,即为了满足兽欲,肆意祸害漂亮女人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是粗鄙之人。 第三种介于第一种与第二种之间,偶尔也会采花,但不会滥加蹂躏,既非雅士,也非粗鄙之人,属于是正常男人。 李缙就是这第三种男人,他也喜爱漂亮女人,有征服、占有漂亮女人的欲望,但不会轻易去征服、占有任何一个漂亮女人,他会考虑很多,简单来说,就是还是有一定的自制力的。 十来天后,在被困在李宅之中的众人发毛,开始怀疑李缙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这个当口,黄锦突然来了内宅,对茉莉、苏葵、尹紫苑、赵清萘、齐灵艿等等众女说,皇上于前一日已然治了李缙的罪,要砍李缙的头,也就是斩首,日子都定了,就在数日后,并且这还不算完,还要夷灭李家三族,即李缙的父母、妻妾,及其直系亲属,都要陪着李缙一块儿掉脑袋。 茉莉、苏葵、尹紫苑、赵清萘、齐灵艿等等众女听闻以后,震惊莫名,全都傻掉了! 这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啊,她们眼中的世界一下子就失去了颜色,心也在瞬间死去了。 黄锦丢下这颗重磅炸弹以后,随即就闪人了。 茉莉众女,动也不动,呆滞地坐在屋中,傻了许久,最后终于有人恢复了思考能力,马上让人把玉宁找了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劫法场救人 玉宁来到茉莉房内,知道了朱厚熜要将李缙斩首的这个事情以后,也震惊不已,但却没有像茉莉众女一样,觉得分外的不可思议,因为他曾受觉古道人之命,跟着李缙外出执行过任务,即图谋正德帝,帮助朱厚熜逆天改命,他立马就想到这事儿,他怀疑朱厚熜是想杀人灭口,李缙之前也这么想过,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正因为有个因,是以玉宁没有质疑其真实性,当下就信以为真了,然后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那就是救人,除了要救李缙以外,他还要救李老夫人和茉莉众女,也就是李家所有的人。 可是要救人,他得先逃出李宅,去召集人,别说他自己一个人了,就算是加上身在宅中的朱迎平、吴育金和周兴宇等人,他也救不了人,他必须要逃出李宅,去召集更多的人,这样才有希望能成事,但李宅已经被人围了起来,还是很认真地围了起来,他倒是能逃出去,可无法做到无声无息,势必会被人发现,惊动黄锦,黄锦是多精明的一个人啊,肯定能猜到他外逃的企图,要是黄锦将他外逃想要救人的事情告诉了朱厚熜,朱厚熜一定会增派人马,加强防范,这样一来,他还能救得了人吗,怕是连他自己都得搭进去。 可尽管如此,这人该救还是得救,哪怕最后救不成,他会白白牺牲,也一定要救,因为他和李缙是朋友,朋友有难,理当舍命相救,为了情谊,他可以替朋友承担风险,或作出自我牺牲,这就是所谓的义气了,他不缺乏这种气度。 是以玉宁在沉默了一会儿以后,开口对茉莉众女说,要她们不要担心,他会救李缙,以及所有人的。 茉莉众女随后问玉宁,他打算怎么救人,玉宁想了想,说他想在法场之上救人,单独回李宅,外加去诏狱救人,不说能不能救出来人,单从次数上说,要冒两次险,玉宁倒不是怕冒险,他是怕在一处救了人以后,另一处会增添戒备,救不出所有人,而在法场之上就不一样了,一次便能救出全部的人。 在法场之上救人?那能救得了人吗?就算能把人劫出法场,也出不了京吧?出不了京,不还得让人给抓回去吗?除非能找到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藏起来,可是救人之人,加上被救之人,这人数指定不在少数,如此多的人,要往哪藏啊?难道要牺牲一部分人的性命,来保护另外一部人吗? 茉莉众女听完玉宁的想法,虽然都感觉不是很妥当,这劫法场,绝对不是什么好办法,可是这个不是好办法的办法,却是李缙能活命的唯一办法,是以她们也惟有让玉宁这么做了。 而后,玉宁跟茉莉说,要她在见到李缙之时,找机会将他要劫法场之事,告知李缙,好让李缙有个心理准备。 玉宁为什么只让茉莉告知李缙这事儿呢?因为茉莉一定能见到李缙,她是李缙的妻子,要陪着李缙一块儿被杀头,就是在狱中见不到李缙,她也能在法场之上见到李缙,至于其他诸女,她们和李缙均没有名分上的关系,就是朱厚熜要夷灭李家三族,也夷不到她们的头上,也就是说,她们多半不会有事,但这也说不准,因为她们当中有几个人,称呼李缙为相公,与李缙有婚约,例如苏葵,她与李缙有正经八本的婚约,还有尹紫苑、赵清萘、齐灵艿和王美莎等女,她们与李缙有口头上的婚约,是以难保不会受牵连。 玉宁交代完转身就走了,他离开茉莉的住处以后,直接去了朱迎平、吴育金和周兴宇等人暂居的地方,待见到朱、吴、周等人,他忧心忡忡地跟他们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以及他要救人的想法,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因为他们手里有人,即现已纳入了商部的那五、六百名原杀猪盟成员,他想召集那些人去劫法场。 朱、吴、周等人听说朱厚熜要杀李缙,也感到比较意外,他们寻思了一会儿,表示支持玉宁的想法,因为好像也只有劫法场这一条路,才能救李缙的命了。 然后在当天晚上,玉宁与朱迎平、吴育金和周兴宇等人就一块儿翻墙出了李宅,打算逃离李宅去召集人,计划劫法场之事,在他们想来,以他们的身手,就算不能做到无声无息,但想要逃出去,那绝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可想象和现实往往会不一样,现实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他们没想到,一翻出李宅的院墙,就遇到了一个身手比他们还要厉害的人,这人身穿官服,是个百户,赤手空拳就阻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玉宁几人一时之间竟战这个百户不下,这一纠缠耽搁,他们就被听到哨声示警赶来的锦衣卫给围困住了,再想逃出去,已然不大可能了,但他们却依旧没有放弃,还是在拼命往外冲杀,因为他们要是被擒了,那李缙就死定了。 之后直到黄锦来了,将真相告诉了玉宁几人,说李缙不会有事,这是皇上在帮李缙试妻,玉宁他们这才停止了冲杀。 玉宁还是比较相信黄锦的,他能听得出来,黄锦说的是真话,不是在骗他,因此他就带人跟黄锦走了。 黄锦肯定是不能再让玉宁几人回李宅了,要是走漏了风声,他可担待不起,于是便寻了家客栈,让玉宁他们住了进去,然后让锦衣卫将那家客栈看管了起来。 跟着隔天上午,黄锦又去了茉莉那里,将玉宁几人昨晚外逃未遂,已然被擒之事,告知了茉莉众女,他这么做,就是要断绝茉莉众女的一切希望,将她们逼上‘绝路’。 茉莉众女昨晚也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也料到黄锦隔天会来,但没想到黄锦却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带来了一个她们没有料到,外加不愿相信的消息,那就是玉宁没有逃出去,竟然被擒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声明 茉莉众女听到玉宁被擒这个消息以后,一片愁云惨雾,真的绝望了,因为这样一来,便没人救李缙了,李缙就必死无疑了。 黄锦将这个不好的消息送达以后,随即他就闪人了,而后最近这几天,整天都会聚在茉莉房中,凑在一起琢磨李缙为何会被抓下狱的那些个女人们,因为悲伤,怕自己失态,影响其他人的情绪,所以也都先后找借口离开了。 在所有人都走了以后,茉莉这个因李老夫人不在,担负起了一切事情的当家人,终于无法再故作坚强了,她哭了出来,其后的两三天,白天没人的时候,还有夜晚,她都会默默的哭泣,眼睛哭肿了就没有再消下去。 在两三天之后,黄锦开始放人出李宅了,但想出李宅的人,无论是谁,包括一些下人和来串门的外人,都必须要先写一份口供,说是声明更为准确些,要声明自己与李缙没有任何关系,没有参与犯罪,方可出李宅。 黄锦说这是朱厚熜下的口谕,算是法外留情,皇恩浩荡了,因为如此一弄,只要写个声明,谁都可以离开李宅了,就连茉莉也不列外,黄锦跟茉莉说,她要是愿意与李缙合离,完事写个声明,说她和李缙已然没任何关系了,也一样可以离开李宅。 写声明是个很简单的事情,只要会写字就行,就算不会写字,也可以让锦衣卫代写,然后按个手印就ok了,但有些人可以毫无顾忌地写这个声明,有些人则不可以,比如说茉莉、苏葵、尹紫苑、赵清萘、齐灵艿、王美莎和夏溪众女,不是说她们不可以写,而是说她们不能这么做,她们要是这么做了,那就等于是为了自保弃夫了。 而不写声明,也就是不打算出李宅之人,几日后会按共犯处置,先下诏狱,再与李缙一道问斩。 这就涉及到生死了,是自己独活呢?还是与李缙一道赴死?这成了摆在苏葵、尹紫苑、赵清萘、齐灵艿、王美莎和夏溪众女面前的一道难题。 为什么少说了一个茉莉呢?因为茉莉爱李缙至深,不愿独活,她要与李缙一起死,在黄锦和她说,她也可以离开李宅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断然拒绝了,她拒绝与李缙合离,拒绝写什么声明。 而苏葵、尹紫苑、赵清萘、齐灵艿、王美莎和夏溪众女,她们虽然也爱李缙,但程度肯定不及茉莉,换句话说,就是她们对李缙有感情,可却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你要说感情浅吧,也不是很浅,要说深,但还没有达到极致,也就是还没有达到愿意与李缙一起死的那个地步,这或许是因为她们和李缙只有精神上的交流,而没有肉体上的交流的缘故吧,要是有肉体上的交流,她们和李缙的感情,一定能升华到另外一种层次的高度,因此,她们或多或少的都会有一些不甘,说白了就是她们可以和李缙一起死,但不是百分之百的那么甘愿,会犹豫,尤其是在有选择的情况下。 在得知可以离开李宅以后,一些人很快就写了声明,离开了李宅,因为是有期限的,一旦晚了,那可就要被下狱了,这些人都是一些不相干的外人和李宅之中的一些下人。 外人有廖铁臣、廖香穗、蔡滔、蔡月凤、卓佳华和杨倾倾等人。 廖铁臣和廖香穗,他们兄妹二人,和李缙没有什么深交,尽管他们欠了李缙的银子,外加一个大人情,但这个人情还没有大到要陪李缙一块儿去死。 蔡滔和蔡月凤,他们父女两个也一样,同样和李缙没有深交,也没必要陪李缙一块儿去死,蔡滔此时早已打消了要将蔡月凤嫁给李缙的念头。 卓佳华和杨倾倾,她们这一对儿好闺蜜,别说是深交了,她们和李缙就连浅交也没有,也就是认识的关系,虽然她们认为李缙很有才华,十分欣赏仰慕李缙,但却不会陪李缙一块儿去死。 是以他们这些人很快就写好了声明,交给了黄锦,纷纷离开了李宅这个是非之地。 同时离开的,还有李宅之中的一些下人,这些下人大部分都是李老夫人和茉莉进京以后,李家在京中雇佣,新添的一些下人,这些下人为了活命,有的私下里就逃之夭夭了,好一点的,找到茉莉这个主人,告诉了茉莉一声,说了几句抱歉,然后也离开了。 这外人和大多数的下人一离开,李宅之中就剩下了众女,以及她们的贴身丫鬟,外加琳娘、王胖子和余茂林,还有一个祥伯,人数少了三分之二,立马就变得十分冷清了。 哪成想随后人数又少了一半,有人在外人和大多数下人离开以后,带着一些与李缙关系亲厚的人也离开了李宅。 这个人就是张俏鹫,她带着刘京香、王美莎、琳娘、王胖子、余茂林、吕冬月和董菲儿等人一起离开了李宅。 张俏鹫在带人离开李宅之前,领着要离开的所有人去见了一下茉莉,跟茉莉辞了个别。 琳娘和王胖子等人要离开,茉莉不会生出什么怨念,可是看到张俏鹫、刘京香和王美莎也要离开,并且还是主动要离开,她心里就不好受了,因为她们三个人之前好像对李缙都有那方面的意思,特别是王美莎,李缙曾跟她说过,王美莎是想要嫁他为妾的,怎么能李缙一出了事情,她们就走呢,这也太无情无义了吧,要知道李缙可是都帮过她们的忙啊,她颇为自己的相公感到不值。 其实茉莉也不是想让张俏鹫、刘京香和王美莎她们三个人陪李缙一块儿死,她也打算劝她们离开的,但她们不能主动离开,因为这样就显得李缙太可悲了。 茉莉的年纪还小,今年才十八岁,人很单纯,没什么城府,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她若是不高兴了,就算勉强装作高兴的样子,脸也很僵,完全能够看得出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 写小说 茉莉为什么会不高兴,张俏鹫、刘京香和王美莎三人心知肚明,茉莉肯定是气恼她们要离开,换句话说,就是抛弃李缙。 事实上,刘京香和王美莎她们两个人,还是有些举棋不定的,她们不知道是该为了自己离开好,还是该出于道义舍命留下好,是张俏鹫晓之以理地劝了她们好长时间,才让她们艰难地选择了前者。 而张俏鹫和李缙的关系,顶多也就是朋友,外加有点小暧昧,相较于其他诸女而言,她对李缙的感情比较浅,是以很容易便能做出选择。 可是她自己离开不就完了,为什么还要拉上刘京香和王美莎呢?你要是认为她这是想要找伴儿,以避免尴尬什么的,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其实她是想要维续女神联盟这个团体,因为这个团体已经有了一定的商业价值,另一方面,也可以以此来纪念李缙。 张俏鹫等人离开以后,就没有人再离开了,但剩下的人,也不是都心甘情愿地想要陪李缙一块儿去死,她们之所以没有离开,或许只是不好开这个口,毕竟有道德义理存在,又或是不敢面对茉莉,因为她们都看到了张俏鹫、刘京香和王美莎三人在离开之前,去跟茉莉辞别,茉莉脸上的神情,她们要离开,总不能偷偷摸摸地离开,也要知会茉莉一声,辞个别神马的,她们不能接受,茉莉以同样鄙视的目光看她们,但最最主要的,还是有时间,没到最后一刻,所以大家都还能抻得住。 但这一没人离开了,茉莉反而抻不住了,她不想让剩下的这些人,陪着她和李缙一块儿掉脑袋,因为没有这个必要,是以在到达限期前,她便去劝其他诸女了,说她们没有与李缙成亲,不是李缙的妾室,不必陪李缙一块儿死,她们今生和李缙没有缘分,就把李缙忘了吧,让她们尽快离开李宅。 在茉莉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冯瑶离开了,齐灵艿领着花萝、苏葵带着祥伯也离开了,最后就连赵清萘都离开了,没有离开的就只剩下了尹紫苑。 尹紫苑将她的贴身丫鬟打发走,自己一个人留了下来,她竟要效仿茉莉,想陪李缙一块儿死! 茉莉对此感到十分的欣慰,因为她知道李缙在众女之中,最为宠爱的就是尹紫苑了,尹紫苑这个人有点小作,但无论尹紫苑怎么作,李缙都能包容尹紫苑,并对尹紫苑的喜爱不减,现在尹紫苑如此做,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既然劝不走,那茉莉也好让尹紫苑留下来了,其实茉莉也想找个伴,因为让她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些事情,她会感到害怕。 于是,到达期限后,偌大的李宅之中,就只剩下了两个人,那就是茉莉和尹紫苑。 黄锦看到人没有走光,也没有感到很意外,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在古代,从来都不缺贞洁烈妇。 可是黄锦却没有按之前所说的那样,将茉莉和尹紫苑锁起来,抓走下狱,直接封了李宅,因为朱厚熜只让他这说,没有真的让他这么做,是以在到达期限后,他便回宫去见朱厚熜,请示这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去了。 朱厚熜听闻还剩了两个人,当即又指示了黄锦一番,他早就想好对策了,那就是让黄锦接茬去吓唬剩下的人,直到将所有人都吓走,他才肯罢手。 打发走了黄锦,朱厚熜去蒋太后那里,找到蒋太后和永福公主,和她们说了一下,他第一轮帮李缙试妻的丰硕成果,以及接下来他想怎么做,也就是他让黄锦去实施的,这第二轮更为残酷的帮李缙试妻的计划,而永福公主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以后,当晚便告知了李缙。 在当天晚上,永福公主依旧装扮成宫女,在去给李缙送饭,到了诏狱,进入牢房的时候,李缙在写小说。 李缙刚进诏狱那会儿,闲着无聊,为了消磨时间,看了几本小说,比如说《三国志通俗演义》神马的,可是都没有看完便扔下了,因为看起来比较费劲,需要消耗太多的脑细胞,后来他突发奇想,竟然给自己找了个事儿做,利用在牢中的时间,自己写起了小说。 李缙是怎么想到要写小说的呢?因为在他身处的这个年代,即明中期的时候,很流行写小说,他知道这个事情,自然便能想到了。 明中期,明朝的工商业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致使市民阶层日益壮大,也就是以商人、百工、城市平民为主体的这一阶层的民众,市民阶层的兴起,促使了俗文学的发展,在宋元时期说话艺术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通俗小说,受到了市民阶层的欢迎,得到了发展的机会,另外印刷术的进步,刻书业的兴盛,也为小说的刊行流布创造了良好的条件,使得小说的创作,出现了空前繁荣的局面,让小说这种极具社会作用和富有价值的文学形式,打破了正统诗文的垄断地位,在文学史上,取得了与唐诗、宋词、元曲相提并论的地位。 明代小说家创作的白话短篇小说,称为拟话本,是直接摹拟学习宋元话本的产物;长篇小说,例如《三国志通俗演义》等,也是由宋元说话中的讲史说经,即在民间传说和民间艺人创作的基础上,加工写定的,说的好听点,是集体创作的成果,不好听,那就是剽窃。 李缙写小说,与那些明代小说家一样,也是借鉴别人的东西在写小说,他借鉴的是他看过的一本小说,这本小说就是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 《蜀山剑侠传》是一部玄想超妙、光怪陆离的神话小说,诞生在后世烽火连天的抗战时期,这本神话小说,开中国小说界,千古未有之奇观,作者胸罗万象,笔挟千钧,创造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仙道世界,它主要讲述的是正邪两派剑仙间的善恶之争,其文笔华美,极富诗情,想象瑰丽,气势磅礴,且融冶儒、道、释三教哲理于一炉,可谓寓意深远。 第二百九十七章 自尽 所以说,《蜀山剑侠传》这本小说,绝对能算得上是一本巨著了,它上天入地,包罗万象,堪称‘武侠百科全书’,是后世仙侠小说之起源,在各个方面都为后世的武侠、仙侠文学开创了先河,像是后世被网络文学发扬光大的仙侠题材小说,其构架就几乎完全是建立在这本小说开创的体系之下,什么一些元神、因果、兵解、五行相克等许多说法都来自这本小说,还有一些常见的坠崖奇遇、古洞奇遇之类的情节套路,也是源于这本小说。 《蜀山剑侠传》整本小说,洋洋洒洒有500万字之多,是围绕着两个主要线索,在这两个或明或暗的主要线索下,以描述峨眉众弟子各自的经历写就的,它描绘了一个亘古未有、奇妙诡谲的神奇仙侠世界。 这本小说大气磅礴,高潮迭起,极尽想象之能事,在其内,海可以煮沸,地可以掀翻,山可以移走,人可以化兽,灵魂可以离体,天可以隐灭无迹,陆可以沉落无影,天外还有天,地底还有地,水下还有湖沼,石心还有精舍……抛去书中无数鲜明的角色和曲折离奇的情节不谈,光是这些千奇万状的仙怪和颠覆想象的术法,便能让人大开眼界了。 其两个主要线索,一个是四九天劫,这是一个终极大背景,因为这个劫数的存在,直接影响着书中所有修道者的未来存亡,也关乎着整个修道体系的存在与否;另一个是第三次峨眉斗剑,这是书中一切矛盾的一个终结点,无数小线索,最终都将汇聚到这两个主要线索上,并得到解答。 但可惜的是,这两条线索都没有写完,所谓的四九天劫,这世上没人知道指的是什么,因为在作者准备继续写下去的时候,政治环境急剧恶化,这样的小说便不敢再写了,于是在500万字之后,留下了无数的悬案和未解之谜,严格来说,《蜀山剑侠传》算是一本没有写完的太监书,尽管作者揭开了一个属于仙侠志怪的神奇世界,可直到过世,也没能给读者勾勒出这个世界的最终命运,基本上和曹雪芹的《红楼梦》有的一拼,两者都是没有完成的杰作,但《红楼梦》有正统的续书,《蜀山剑侠传》没有。 另外,《蜀山剑侠传》这本小说,有情节拖沓,线索分散之嫌,作者喜欢全面描写,这样就使得作品显得有些凌乱,往往两个相联系的故事,要越过很长的篇幅,才能拼接起来,中间作者开始不急不慢的讲述,前面一个新出现的主要人物的来历背景,而这个介绍,往往还要从出生讲起,这就比较不适宜阅读了。 李缙现在的记忆力超群,他的脑海中能够浮现出他当年在看《蜀山剑侠传》这本小说时的清晰影像,他能看到他拿来看书的那部手机的屏幕上翻过去的那一页页书的内容,也就是说,他基本上可以按部就班,毫不费力地py全书,可他不想这么做,他想重新布局,即重新安排章节顺序,完美改写、续写这本小说,让这本小说变成一部更宜阅读,外加有一个圆满结局,旷古震今的作品。 不过想要达到这个目标有一定的难度,因为他的写作水平,包括想象力,都不及原作者,但好在他不只看过这一本仙侠小说,综合其他几本仙侠小说的内容,他相信他还是能较好的写完这本小说的。 李缙被下狱也有半个多月、二十来天了,他大概是在住进牢房一个星期后开始写小说的,如今已有十几天了,他一天能写三千字左右,已然写了几万字了。 这几万字的小说,永福公主都拜读过了,她是第一个读者,从李缙开始写小说的那天起,她就读起了李缙写的这本玄乎其玄的另类小说,她每天来了牢房,第一件事情就是问李缙要,其当天写好的小说,然后她一边读小说,一边会跟李缙说说话。 可是在她知道了她的皇弟,也就是朱厚熜代李缙试妻,试出了结果的这天,她见到李缙,却没有急着问李缙要小说、看小说,而是直接和李缙说起了事情,她先将李缙等待了多日,想要知道的结果,告诉了李缙,完事儿又跟李缙说了说她皇弟接下来的打算,那就是朱厚熜还要继续代李缙试妻。 纳尼?只有茉莉和尹紫苑没离开李宅,其他的人都离开了!这和我想的有点落差啊,怎么苏葵、赵清萘和齐灵艿她们也抛弃我了,我还以为她们几个人会留下来呢! 李缙听朱彩璃说完,感到有些失落,因为这个结果太不尽人意了,每个人都有私心,也就是利己之心,李缙也不列外,他还是希望他的女人能和他共患难,对他不离不弃,甚至可以跟他一块儿去死的。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还真是难测啊!倒是尹紫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真没想到,她竟然会留下来,还好有她在,不然茉莉可就要孤单了! 李缙沉默了片刻,在感慨了一番后,开口问朱彩璃:“公主殿下,你说皇上还要继续帮我试妻,不知要如何试啊?” 朱彩璃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回答说:“我皇弟想要逼剩下的这二人,也就是你的妻子白茉莉,和那个叫尹紫苑的女子自尽。” 什么,自尽!这哪行啊,我宁可自己死,也不能让她们两个人死啊!茉莉和尹紫苑她们没有离开李宅,留了下来,愿意舍弃性命,陪我一块儿死,作为回报,我也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她们生的机会,只要我死了,一切也就方休了,朱厚熜应该就不会再为难她们了吧? 李缙惊愕地问说:“what,你说什么,皇上要逼她们自尽?” “是的,你没听错。” “这是考验,还是…?” “还是什么?” “还是皇上想一了百了,真的想要逼她们自尽啊?” “是真的想要逼她们自尽,但她们有三种选择,也可以不用自尽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疯了 “三种选择?哪三种选择啊?” “我皇弟让黄锦对留下来的人说,不杀她们的头了,要将她们发落到教坊司,让她们去做妓、女,是以她们便有了三种选择,第一种是不去做妓、女,写份口供,与你脱离关系,离开李宅;第二种是逆来顺受,去做这个妓、女;第三种是,不去做妓、女,也不离开,为你守贞自尽。” “……” “我想她们一定不会选择第二种,逆来顺受,去做妓、女的,她们应该会选择离开,或是自尽,我琢磨着,自尽的可能性比较大。” 没错,她说的对,茉莉和尹紫苑她们两个人,一定不会抛弃我,并且会为我守贞的,如此一来,她们能够选择的,好像也唯有自尽了。 李缙皱了皱眉头:“公主殿下,你之前不是说适可而止最好,会劝阻皇上吗,现在已然到了这个时候,眼瞅着就要出人命了,公主殿下你能不能劝阻一下皇上,让皇上别再试下去了,公主殿下若是能这么做,我必感恩戴德。” 朱彩璃无奈地说:“我也知道现在已然到了该停止的时候,事实上我已经劝阻过我皇弟了,可是他一意孤行,不听我的劝阻,我也莫可奈何啊。” “公主殿下不能请太后…” “太后是不会帮我这个忙的,至于原因,我想你应该能猜到。” “……”李缙略微一寻思,就知道朱彩璃说的是啥意思了,朱彩璃是公主,太后又怎么会让一个公主与人共事一夫呢,她或许比朱厚熜还希望茉莉和尹紫苑这两个多余的人能自尽。 朱彩璃接着又说:“所以是生是死,就看她们自己了,别人是爱莫能助了。” “公主殿下说错了,还有一个人能救她们。” “哦?是吗,这个人是谁啊?” “就是我。” “你?” “没错,皇上这么做,不是想逼她们自尽,这是想逼我自尽啊,只有我自尽了,他才能放过她们。” 李缙现在除了死,已经无计可施,想不到救茉莉和尹紫苑的办法了。 求人去劝阻朱厚熜,这条路显然已经没希望了,因为朱厚熜不听劝。 逃离诏狱去救茉莉和尹紫苑,这诏狱倒能逃出去,比如说现在挟持朱彩璃,他多半就能逃离诏狱,可是救人他就没把握了,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在救人的过程中,他被人杀死了,最后没能救成人,反而触怒了朱厚熜,那茉莉和尹紫苑也好不了,就算他没被人杀死,他一个人也很难护得了茉莉和尹紫苑的周全,恐怕会伤及她们的性命,总之就是,逃狱救人这条路也行不通。 所以,他想要救茉莉和尹紫苑,也唯有一死了,他死了,朱彩璃便要另选驸马了,朱厚熜就没有必要再找茉莉和尹紫苑的麻烦了。 朱彩璃诧异地说:“你愿意为了她们去死?” 李缙理所应当地说:“她们既然能陪我一块儿掉脑袋,那我就能为了她们去死。” “……” “公主殿下你请回吧。” “你,你这就打算要死了?” “时不我待啊,我要是不抓紧死,茉莉她们可就要死了。” “……” “明早公主殿下应该就能收到我已身死的消息了,希望公主殿下在收到这个消息以后,能去皇上那里一趟,让皇上将黄锦召回来,不要再为难茉莉她们了,我在这里先谢过公主殿下了,公主殿下的大恩大德,我今生报不了,来世…” “行了,别说了,其实…其实你用这么认真的,我刚刚说的话,是骗你的。” “骗我的?不知公主殿下说的哪些话,是骗我的啊?” “就是我去劝阻我皇弟,可是他不听,这些是骗你的。” “……” “其实他听从了我的劝阻。” “也就是说,皇上没有再让黄锦去考验茉莉她们?” “不,我皇弟还是让黄锦去了,但不会真的让死人的事情发生,若是有人要自尽,锦衣卫会及时将人救下。”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 “其实,你也不愿意死吧?” “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着,谁愿意去死了,我当然还是愿意活着了。” “那还真是难能可贵。” “什么难能可贵啊?” “一个愿意活着的人,却能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去死,这难道不可贵吗?” “莫非公主殿下不是想跟我开一个‘小小’的玩笑,而是想借机也考验一下我?” “你说对了,你通过了我的考验。” “要是没通过会怎么样呢?” “那你以后可能就没饭吃了。” “……” “如何,你现在有什么感受啊,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我只想说,人生的大喜大悲来的太快了,实在是太他娘的刺激了!” “……” “弄得我简直都想高歌一曲了。” “……” “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因为已锁定你,我从不写空白的日记,日记里全是你,眼见着月亮悄悄溜走,又见到太阳缓缓升起,多少个昼夜变换,多少次一年四季,爱不偷懒始终如一、一、一!!!” 李缙突然癫狂,声嘶力竭地唱起了歌。 朱彩璃傻傻地看着李缙,真怀疑他是被自己刚刚的考验给搞疯了! 转天上午,李宅。 黄锦找到茉莉和尹紫苑,对她们两个人说,皇上听闻她们的‘事迹’以后,也就是她们甘愿留下来,要陪李缙一块儿死的事情,感到很震撼,很钦佩她们的勇气,很赞赏她们的行为,于是乎开天恩,要免她们一死,又不杀她们这两个留下来的人的头了,而是要将她们发落到教坊司去上班,但她们也可以选择不去,只要写个声明,还有机会离开李宅,黄锦只给她们一天的考虑时间,希望她们能想清楚,做出最后的决定。 这对茉莉和尹紫苑来说,绝对是一个坏消息,她们肯定是不会离开李宅的,即不会抛弃李缙,但也不会去教坊司。 其实朱厚熜说,他要将茉莉和尹紫苑发落到教坊司去上班,是想免她们一死,这事挺不对路子的,因为茉莉和尹紫苑要想偷生,直接离开李宅就行了,根本没必要去教坊司让人糟践。 第二百九十九章 意境凄美 不离开李宅,也不去教坊司,那茉莉和尹紫苑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那就是死,死了她们就哪也不用去了。 是以茉莉和尹紫苑她们两个人,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抱在一起,哭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她们就各自找地方上吊去了,上吊是她们能想到,并且能实施的唯一的自杀方式,至于其他方式,都不可行。 投井,她们怕会污染环境;绝食,已然来不及了;自刎、咬舌、吞金、撞墙、撞柱子,她们怕疼;服毒倒是痛快,可是却找不到毒药。 所以,她们最终选择了上吊。 古时候有这样几句话,叫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也就是说,一个人的身躯、四肢、须发、皮肤,都是父母给的,要格外珍惜,毁伤了即为不孝,就是有人想不通,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会慎重选择方式,即注重全尸这一概念,因此一般都会选择能最大限度保留尸身,不损伤自己身体的自杀方式,不然身体不完整,没准儿就不能葬入祖坟了。 而上吊,也就是自缢这种简单、方便、痛苦小、形象好、成功率高,在死后能留下完成尸身的自杀方式,便成为了自杀者的首选,无论男女老少,凡是想要自杀的人,都喜爱这种自杀方式,尤其是一些注重自己仪表的女性,更青睐这种体面的死法,穿的漂漂亮亮的,高挂在梁上,意境多凄美啊,另外要是有冤屈,也能无声的表达控诉,所以古代很多女子在想要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都会选择上吊这种自杀方式。 不过茉莉和尹紫苑她们两个人却没有死成,她们找好了地方,其实就在她们各自的屋中,站在凳子上,将白绫抛过房梁,打好结,她们打的可不是后世电视剧里拍上吊戏,拿根绳子往房梁上一甩,然后打个结,弄个老虎都能跳过去的大圈就算完事儿了,那样的结是根本吊不死人的,甚至连挂都挂不住,她们打的是那种会越吊越紧,真能吊死人的环颈活结,可是她们刚把头套进去,还没来得及踢凳子,就被破门而入的一些原本潜藏在门外,观察她们一举一动的锦衣卫给救了下来。 茉莉和尹紫苑她们两个人对锦衣卫的这一举动,均感到十分意外,她们还以为是朱厚熜不让她们死,她们若是不离开,便非要将她们送去教坊司呢,因此很是惊恐,直到黄锦来了,将真相告诉了她们,说李缙不会死,其实他没犯啥事,只是暂时被关起来了,皇上之所以要关他,是因为蒋太后想招他做永福公主的驸马,而做驸马不能有其他妻妾,所以皇上才会刁难李宅之中的众女,目的是想将众女都吓唬走。 “……” 茉莉和尹紫苑听黄锦说完,一齐傻住了,她们万万没想到,原来竟是这么一码事儿。 知道了真相以后,茉莉和尹紫苑她们两个人是既喜又悲。 喜的是,李缙没事儿了,不用死了。 悲的是,她们不想离开李宅,也得离开了,因为人家已经明说了,要招李缙为驸马,她们得识趣,不能赖着不走,让人家往外撵,那可就神马自尊都没有了。 可是第二天早上,在她们打包想要离开李宅的时候,黄锦却带她们去了皇宫。 在去皇宫的时候,一出李宅的大门,茉莉和尹紫苑便见到了几个已然离开了李宅的人,这几个人是苏葵、赵清萘、齐灵艿和冯瑶。 苏葵、赵清萘、齐灵艿和冯瑶她们虽然离开了李宅,但却没有就此便不过问李家的事情了,她们每天都会亲自来李宅门外探看情况,若是茉莉和尹紫苑被带走了,她们想要一起跟去,打点狱中的一切,哪成想茉莉和尹紫苑在限期过后,被人带走了是不假,可是却没有被带去哪个衙门口的监牢,而是被带进了皇宫,这让她们感到很诧异。 黄锦带茉莉和尹紫苑去皇宫干嘛啊,没理由啊,难不成是要在皇宫之中监禁她们,这可能吗? 跟在‘押解’队伍之后的苏葵几女,在茉莉和尹紫苑出门的时候,也没有与之说上话,完全不清楚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就算说上了话,茉莉和尹紫苑也告诉不了苏葵几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因为她们两个人,也不清楚黄锦为什么要带她们去皇宫。 进了皇宫以后,黄锦领着茉莉和尹紫苑,直接去了李老夫人住的地方,也就是蒋太后住的宫院,李老夫人的暂居之所,就在蒋太后住的宫院之中,到了地方,他把人交给了李老夫人,完事就找朱厚熜复命去了。 茉莉和尹紫苑一见到她们以为已然被下狱,但事实上却安然无恙地还住在皇宫中的李老夫人,哭着就扑了上去。 李老夫人最近这段日子过得挺开心的,好吃好喝的,没事还能和蒋太后唠唠嗑、看看戏,她对李缙下狱和家里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因为朱厚熜不想让她知道,要是她知道了,在急出个好歹来,那最后怎么收场啊,所以早有预谋的朱厚熜,让朱彩璃跟李缙说了一声,以陪蒋太后聊天解闷为由,事先把她接进了宫,所以直到这时,她诧异地向茉莉和尹紫苑二人问明了原委,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老夫人在知道了蒋太后想招她的儿子做永福公主的驸马的这个事情以后,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她倒不是不喜欢永福公主,这些日子她经常能见到永福公主,因为永福公主会时不时地过来看望她,相处下来,她觉得永福公主还是很不错的,人长的不错,脾气不错,秉性也不错,但她喜爱永福公主的程度,不及茉莉的十分之一,是以她才不乐意换这个儿媳,还有她的儿子那是能做大事的人,当了驸马还怎么做大事啊,只能碌碌一生了,这哪行啊! 第三百章 大人有大度 可是尽管李老夫人不乐意,她也只能徒唤奈何,她要是极力主张拒婚,她的儿子真要按她的吩咐做了,得罪了蒋太后,还有当今皇上,以及永福公主,那事情就大条了,就算人家一家子人,现在不收拾她的儿子,以后肯定也得报这个仇,你拒婚,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是在羞辱人家,皇家的人是谁都可以羞辱的吗,人家不收拾你才怪,所以这个驸马,你不当也得当,不然指定好不了! 可是缙儿要是当了驸马,那茉莉怎么办啊,还有紫苑这个痴心的丫头,她又咋整呢? 李老夫人犯起了难。 就在李老夫人犯难的时候,永福公主来了。 黄锦去找朱厚熜复命,朱厚熜听黄锦汇报完前一天发生的事情,随即让人将已然把通过了考验的茉莉和尹紫苑带进了宫的消息,告知了他的皇姐永福公主,也就是朱彩璃,朱彩璃一收到消息,便来了李老夫人的住处。 在见到茉莉和尹紫苑以后,朱彩璃在她们要给自己行礼之前,先给她们行了个礼,实际上就是微微屈了屈膝,在行礼的同时,她还道了声好:“永福见过二位姐姐,二位姐姐好。” 姐姐!?这永福公主为何要以姐妹与我们二人相称啊? 茉莉和尹紫苑她们两个人有点摸不着头脑,赶紧一齐诚惶诚恐地回礼:“公主殿下好…” 朱彩璃不等茉莉和尹紫苑行完礼,走上前去,将她们扶了起来,笑着说:“二位姐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就随便些,不用拘礼了。” 以后是一家人了?她这话是啥意思啊?是不打算赶我们走了吗? 茉莉和尹紫苑她们二人,均感到万分的讶异,忙不迭地回答说:“啊,好。” “二位姐姐快坐吧。” “哦。” “二位姐姐,妹妹十分钦佩你们的为人,所以便去求我的母后,我的母后已经答应让二位姐姐留下来了,我说的不是留在宫中,而是留在李家。” “……” “但只有二位姐姐,其他人除外,二位姐姐明白我的意思吧?” 茉莉没吱声,尹紫苑见茉莉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张嘴说:“等,等李缙平安无事回到家中,若是有人想重回李家,我一定将那人赶出去。” 朱彩璃点了点头:“嗯,有劳姐姐了。” 茉莉更为关心李缙,她紧随其后,迫不及待地开口,向朱彩璃询问说:“公主殿下,你知不知道相公他现在的情形啊,相公他还好吧?” 朱彩璃脸红了,因为茉莉这话说的有点问题:“我知道李缙的情形,因为我每天都会去给他送饭,他一切都好,姐姐就放心吧。” “送饭?” “是的。” “牢狱里没有饭吃吗?” “姐姐有所不知,这诏狱与别的牢狱不同,其内犯人的伙食,要由家属提供,也就是说,是不供给饭食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还好公主你人在外面,可以给相公送饭,不然这么多天,相公岂不是要饿死了。” “……” “那相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过几天吧,我皇弟还需找个由头,才能将他放了,姐姐在他还没有被开释之前,就住在宫中,陪老夫人吧,待他被放出来了,我会马上过来告诉姐姐的。” “还要几天啊,那我能不能先去见见他啊,公主你不是说,你每天都会去给他送饭吗,想必今天也会去吧,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呃…可以,那晚上姐姐就和我一起去给他送饭好了。” 尹紫苑不甘屈于人后,见缝插针,她紧跟着开口对朱彩璃说:“公主殿下,能不能也带上我啊,我也想见李缙,想看看他好不好,想陪他说说话,省得他无聊。” 朱彩璃笑着说:“其实他一点都不会无聊,不过姐姐想要一起去,那便一起去好了。” “多谢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你说他不会无聊,他为什么不会无聊啊,莫非他和别人被关在了一间牢房里,有人和他说话聊天?” “非也,那牢房里只有他一人,我说他不会无聊,是因为他在写小说。” “写小说?他还会写小说啊,我只知道他会写歌。” “他不但会写小说,写的还很好呢。” “是吗,他写的是什么小说啊?” “是一本修仙小说,也就是凡人到神仙,这中间修炼过程的故事,书里边的人物十分的厉害,能绝迹飞行,能御飞剑,能……” 而后,朱彩璃跟尹紫苑和茉莉她们两个人聊起了李缙写的书。 李老夫人看着面前的三女,松了一口气,因为朱彩璃大人有大度,把茉莉和尹紫苑留了下来,但她还是有些不乐意让她的儿子当这个驸马,好好的干嘛要当驸马呢,她的儿子又不是什么废柴,要知道当了驸马,前途那可就尽毁了,可尽管她不乐意,也得笑着接受,不然别说是前途了,搞不好她的儿子连小命都得报销。 傍晚,锦衣卫北镇抚司。 陆松每天这个时候,都会等在官署门外,好给公主带路,今天在见到公主的人以后,他看到之前一直跟随鲍朝来和永福公主来给李缙送饭的那名宫女被别人替换掉了,此外还多了一个人,实际上就是来了两个生人,他认识这两个生人中的一个,那就是李缙的妻子,即茉莉。 但认识归认识,要说话,也得挑时候,这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因为表面上是鲍朝来,也就是鲍公公奉了皇命为李缙供给饭食,他不便跟茉莉这个宫女说话,是以他只是跟茉莉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他们一行人进了官署,去了其后诏狱的地牢。 茉莉一进地牢就心疼了,她是在心疼李缙,李缙住在这阴森寒冷的地方,那能好受得了吗! 尹紫苑也一样,心说这不是为了考验我们吗,没必要把李缙关到这种地方来吧,这要生了病可咋弄啊! 是以她们两个在跟着朱彩璃进了李缙所住的那间牢房以后,先打量其内的环境,然后才去看李缙,在看到李缙的那一刻,她们的眼眶立马红了,随即眼泪就掉了下来。 第三百零一章 有目的 茉莉和尹紫苑之所以会哭,不仅是看到牢房中甚为简陋,因为心疼李缙,更多的是感到自己十分委屈,都被人给逼到上吊的份上了,她们能不委屈吗,所以一见到李缙,她们就哭了,她们也只能跟李缙哭,跟被人哭也不合适,她们哭并不是想让李缙给她们主持公道,她们知道李缙主持不了这个公道,她们只是想稍微宣泄一下心中的委屈而已。 女人哭的时候,男人应该怎么做? 给她一耳光?或是直接将她推到,使劲儿弄她,让她哭得更大声一些?no,no,no,这是禽兽,你应该给她一个拥抱,女人哭的时候,正是她最脆弱的时候,需要你的安慰,你不会安慰人也没关系,只要给她一个拥抱就好,她抱着你,趴在你的肩膀上,或许会哭的更大声,但哭完就没事了,不然有什么委屈憋在心里,会很不舒服的。 李缙当然知道茉莉和尹紫苑为什么会哭,所以为了安慰她们,他赶紧走过去,将她们两个人一块儿搂进了怀里,然后等她们哭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话:“行了,差不多了,别哭了,公主殿下还在这里呢。” 茉莉和尹紫苑经李缙提醒,这才想起来永福公主在现场,她们也知道当着永福公主的面,她们伏在李缙怀里,这样哭不好,永福公主要是不高兴了,那可怎么办啊,是以她们担心地抬起头,不约而同地朝永福公主看了过去。 永福公主朱彩璃,她的年纪比茉莉还要小,别看她的年纪小,但心胸却很大,这是性格使然,她能容人,这就不是有一般的智慧了,而是有大智慧,但她没事也不会将茉莉和尹紫苑留下来,与她一起分享李缙,她将茉莉和尹紫苑留下来,是有目的的,那就是在外边帮她看着李缙,她将来下嫁李缙以后,不能住到夫家,按规矩要住在十王府中,而李缙这个驸马却不能长住在十王府,李缙要住在驸马府里,她和李缙见面很不方便,有人管着,一个月只能见上那么几次面,所以李缙欲求不满,保不齐就会瞒着她,在外边找其他的女人,要是这样话,那还不如她亲自帮李缙找两个干净的女人,来满足李缙的需要,顺便看着李缙,以免李缙去找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她接受不了李缙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再来碰她,她怕得什么怪病。 因此,朱彩璃要拉拢茉莉和尹紫苑,让她们两个人与她齐心,与人交好不容易,让人离心却很容易,朱彩璃深知这一点,毕竟她是皇室成员,从小受到的熏陶不一样,她是不会做一些个没有必要的事情,让茉莉和尹紫苑与她离心的,就算她不高兴,也不会表露出来,其实她还真没有不高兴,因为眼前看到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并不是茉莉和尹紫苑有意在向她炫耀什么,相反,她还很感动,她也想要一份这样的感情。 什么感情呢?就是茉莉和尹紫苑愿意陪李缙一块儿死,李缙也能为她们放弃生命,这样相互可以为对方死的感情。 她在茉莉和尹紫苑抬头看向她时,不无羡慕地对她们两个人说:“二位姐姐,你们还不知道,其实前两天,李缙在听说我皇弟想要将你们发落到教坊司为妓以后,为了救你们的性命,也曾要自尽来着,要不是我把真相告诉了他,说不定他这会儿已经不在了。” “……”茉莉和尹紫苑顿时收住了抽泣声,她们先是惊愕,随后铺天盖地而来的是感动,她们一下子什么委屈都没有了,竟然觉得这些天受的苦楚很值得,不然她们也不会知道,李缙有多么的在乎她们。 李缙放开饱含深情看着他的茉莉和尹紫苑,问说:“你们两个能来这里,想必是通过皇上的考验了吧,是傻傻的去自尽了吗?” 尹紫苑自豪地回答说:“是的,我想要上吊,把白绫都系好了,可是刚把头钻进去,有人就闯进了屋,把我给救了下来,茉莉也一样,她也是被人给救下来的。” “哦,真是难为你们了,不过以后,你们可千万不要再这样做了,无论我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要以自保为主,不用管我,记住了没有?” “可是没有你,我们要怎么活啊。” “没有我,你就不能活了吗?” “不能活了。” “要是有了儿女呢?” “……” “难道你连儿女都不管了?” “现在,现在我们不是还没有儿女吗。” “是没有儿女,但你还有婆婆啊,你不得活着照顾你的婆婆啊?” “我的婆婆?你说的是你娘吧?” “没错,她不是你的婆婆吗?” “是,她是我的婆婆!那回去以后,我能改口,像茉莉一样,叫她娘了吗?” “我想你这么叫她,她也不会反对吧。” “那,那我回去就改口,就说是你让我管她叫娘的。” “随你。”李缙说完转身看向了朱彩璃,深施了一礼,“公主殿下,这次多谢你能出手相救,去劝阻皇上,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大恩不言谢,日后公主殿下要是有用的着我的地方,我上刀山…” 朱彩璃不等李缙跟她许完那些虚头巴脑的承诺,大大方方地说:“我不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只要你日后对我好一些便可以了。” “……” “你昨天写的小说在哪里啊?” “就在桌上。” “行了,我去看小说了,你们三个人说说话吧。” “等一下,公主殿下,我还有个事儿想问你,你看现在皇上也帮我试完妻了,不知何时能放我离开这里啊?” “不知道,他没说。” “……” “你急着离开干嘛啊,这里多清净啊,你在这里写小说,不是很好吗?” “可是我外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比如说种地,要是再耽搁下去,恐怕就要误了农时了,而小说则可以慢慢…” “你说什么?种地?种什么地啊?” 第三百零二章 生的希望 “啊,是这样的,我想问皇上要块儿地,种些异国的农作物,也就是我们大明没有,较为稀罕,或者有,但比之不上的农作物卖钱。” “哦…做东西卖还不够,你还想种东西卖!?” “是的,所以能不能请公主殿下去跟皇上说一声,让皇上早些放我离开这里啊?” “你是真的想要去种地,或是去做其他事情吗?所谓伴君如伴虎,你不会是经历了这次‘灾祸’,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害怕了,想带着家人一块儿逃离京城吧?” 我擦,这个永福公主不得了啊,很有头脑,很会想事情嘛,到底是跟嘉靖皇帝是一个爸妈生的,嘉靖皇帝精明,她也不傻! 李缙感到有些吃惊。 李缙吃惊是因为他确实那么想过,就像朱彩璃说的一样,他的确是害怕了,他怕朱厚熜日后会真的杀他,要是只有他自己的话,他或许还不会这么害怕,他没准还能逃掉,可是他是有家的人,家里有母亲,有妻妾,未来还会有儿女,带着这一大家子人,还怎么逃啊,必定会受制于人,现在的情形不就是这样吗,日后肯定也会如此,所以他才想在祸事发生前,率领家人一起跑路。 因为原定计划出现了差错,发生了他帮朱厚熜逆天改命的事情,也就是他帮着朱厚熜图谋正德帝的事情,这原本是不在他巴结预备役皇帝这个计划之内的,他做了这件事情,就相当于是掌握了朱厚熜的一个把柄,成为了一个能够威胁到朱厚熜的存在。 朱厚熜是皇帝,而且是一个喜欢掌控一切的皇帝,怎么能容忍别人握有他的把柄,有能够威胁到他的人存在呢,他早晚会除之而后快,除非那个人深得他心,一辈子也不会做什么‘错事’,惹他不高兴,这谁能做到啊,要知道人做事,都是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的,就是没有原则和底线,保不齐也会因为一点点的失误,而做了‘错事’,所以说这世上恐怕没人能做到这一条,所以李缙才会萌生了退意。 或许有人会说朱厚熜有点不讲理了,因为这个把柄是朱厚熜主动交给李缙的,是他让李缙帮他逆天改命,从而李缙才会掌握了这个能够威胁到他的把柄,换句话说,那就是李缙曾为他卖过命,是扶他登上皇位的人,除了觉古道人,就属李缙的功劳最大了,按理讲,他应该感激李缙,许以李缙高官厚禄,让李缙跟着他一起享福才对,既然是这样,那李缙怎么还担心他忘恩负义,不知回报,会杀自己呢? 因为人有高低贵贱之分,因为身份地位和财富多寡等一些方面的不同,这世上的一部分人,注定要被另外一部分人利用,说白了就是一部分人要服务于另外一部分人,比如说帮其做工、做事等等,大多时候是等价交换,不存在谁感激谁的说法,甚至有的时候,服务完了,被利用的人失去了利用价值,或是成为了利用其之人的绊脚石,还会被舍弃,这是一种定律,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说了这么多,要是你还明白,可以想想那些个屠杀功臣的开国皇帝,就清楚李缙为什么担心朱厚熜会杀他了。 可是跑路,逃离了京城,避开了朱厚熜,李缙就不会受制于人了吗?他是不会受制于朱厚熜了,但没权没势的,他肯定还会受制于其他人,除非他造反,自己当皇帝,或是去大明以外的地方建立政权,只有成为了至尊,才不会受制于任何人,但这条路太艰难了,要是能从赵希爱那里搞到枪支弹药还可以,可是赵希爱却不卖枪支弹药,他早前想买几把手枪,以分发给众女,让她们防身,赵希爱没有卖给他,而他又无法控制胁迫赵希爱,所以这枪支弹药指定是搞不到的,那就只能用冷兵器,也就是枪矛、刀剑、弓箭等武器去打天下了,这很难,用这些武器,他没有信心能打赢别人。 是以李缙最终还是放弃了跑路的想法,不是因为去哪都一样,还是会受制于人,而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丝留下来能生的希望,那就是朱厚熜想将自己的姐姐嫁给他,要是这事儿真的成了,他琢磨着,朱厚熜多半就不会杀他了,因为要是杀了他,那朱彩璃就成了寡妇了,朱厚熜总不忍心让自己的姐姐一辈子守寡吧? 中国古代历朝,大部分公主的婚姻,都会与政治挂钩,不是被送去和亲,就是被选中联姻,基本上都成为了政治的牺牲品。 但是到了明朝的时期,朱元璋将这种模式变更了,立下了一条规矩,那就是公主禁止和亲,只能嫁给‘自己人’,但也不是想嫁谁,便能嫁谁,驸马要从平民和低级官吏中选取,入选驸马者,其家中近亲,皆不可入朝为官。 朱元璋立这条规矩,是为了防止达官贵族,借助公主之势,为非作歹,祸害朝纲,可对那些公主却极为不利,因为往往会由于这一规定,导致驸马的相貌、身体和素养等条件的森差不齐。 一个家族中若有子弟被选为驸马,则举族不能应举做官,而所谓的驸马,也不过是一个领干俸的虚职,没屁权力,这哪划得来啊,是以一些世家大族和书香门第,都视与皇家结亲为畏途,如此一来,剩下的多数都是那些丑陋顽劣的市井小人了,堂堂公主,在至上的政治利益下,居然要嫁给这些人,真是悲剧,但这还是好的,更有甚者,有不少公主,竟成为了贪官污吏和市井小民卑劣计谋的受害者。 其实驸马的相貌和素养这些条件,都不是最关键的点,关键是身体,要是身体不行有病,例如说痨病神马的,活不长,那公主可就要倒霉了,明朝的公主,其人生轨迹大多都一样,在深宫安安静静的长大,等着嫁人,嫁了人以后,与驸马要遵照皇室礼仪条例,在诸多限制下生活,如若驸马死了,公主不能改嫁,只能守一辈子寡,即使是风华绝代,也要在幽深的十王府中静待枯萎。 第三百零三章 不能改嫁 但也要分受宠与否,通常倒霉的都是那些母妃不在了,或者母亲很卑微,加上自己也不讨父亲喜欢,不受重视的公主,比如说此时还未出生的永宁公主,也就是朱厚熜的孙女,她就因此倒了大霉,她倒霉倒不是因为她不受宠,而是因为她的哥哥,即年青的万历皇帝,从小就万分畏惧喜欢打小报告,利用太后来压制他的冯保,以至于让冯保为所欲为,将脏手伸向了永宁公主。 永宁公主出嫁的时候,驸马是由司礼监太监冯保负责挑选的,冯保在收受了巨额贿赂之后,居然为花容月貌、豆蔻年华的永宁公主,选了一个身患痨病的富家子弟为驸马,痨病就是肺结核,在古代,结核病是不治之症,而在婚礼当天,那个富家子弟就因情绪激动,外加劳累过度,当众吐了血,几乎不能完成仪式,可太监们竟坚称这是挂红吉兆,等完成了婚礼,那个富家子弟要见永宁公主,却遭到了掌管公主事务,眼热冯保大捞了一笔银子的女官的勒索,那个富家子弟自认已是皇亲,不甘被一个小小的女官勒索,便与之吵闹了起来,那名女官恼羞成怒,于是便喊来了太监,将那个富家子弟暴打了一顿,拖出府外,扔在了大街上,那个富家子弟万万没想到,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气得浑身发抖,又吐了血,抬回家中救治,却是药石无灵,过了一个月便归西了,可怜永宁公主,在婚后这短暂的一个月时间里,根本就没有和自己的驸马有过夫妻之实,到永宁公主去世的时候,给她装殓的人心酸地发现,她居然还是完璧之身。 也就是说,永宁公主终生也没有享受过闺房之乐,因为明朝的公主不能改嫁,她没有再嫁第二个人,朱明王朝倡导贞节,上行则下效,公主当然要起表率作用,带头恪守贞节,是以也就没有再嫁的可能了,不过虽然上层是这样,对公主管束很严,不允许其改嫁,可是下层就不受这个约束了,对平民就没有那么严了,尽管民间贞女烈妇层出不穷,但改嫁的也大有人在,只不过改嫁这个事情,涉及到很多问题,即使法律允许,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总之,就是驸马死了,公主便要守寡,所以朱厚熜要是有杀李缙的念头,他是不会想将自己的姐姐嫁给李缙的,那不是害了他的姐姐吗,要知道他们可是一奶同胞,关系是十分亲近的,他想将自己的姐姐嫁给李缙,说明他没有杀李缙的念头,至少现在没有。 通过永福公主这块试金石,李缙很容易就得出了这一结论,所以他才打算要留下来,要是他能继续维持现在这一态势,不让朱厚熜对他起杀念,也就没有性命之虞了,但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这个态势极难维持,他以后说话办事,一定得谨慎谨慎再谨慎才行,会活得很累,不过总比死要强。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一个人只有无所求,做事才能大义凛然,说话也一样,只有在说真话的时候,才会底气十足。 是以朱彩璃问李缙是不是想带着家人一块儿逃离京城,早已打消了这个想法的李缙,才可以毫不心虚地回答她这个问题:“逃离京城?怎么会呢,公主殿下你想多了,我真的只是想去忙一些事情,仅此而已。” 朱彩璃听后,没有马上说话,她盯着李缙的眼睛,看了几秒钟,而后方才开口:“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可以应你所求,帮你去跟我皇弟说一声,让我皇弟早些放你离开这里。” “如此就多谢公主殿下了。” “不用谢了,还是那句话,你日后对我好一些便可以了。” “……” “你离开了这里以后,就不会每天写小说了吧?” “啊,有空我还是要写的。” “那会刊印成书吗?” “会,但要以别人的名义来出版这本小说,也就是要将作者换成别人的名字。” “为什么要换成别人的名字啊?” “因为官员不准出书营私,违者是要受到严惩的,起码要摘掉其头顶的乌纱帽。” 明代官员,可以写书,也可刻书,但不能营私,尤其是利用职务之便,强买强如说学政出书,强卖给学生牟利等,一经举报查实,绝逼会被免去官职,而李缙想要在不影响自己官途的前提下,凭文致富,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即找个人冒充作者,这样他就不用但任何干系了。 朱彩璃恍然大悟:“原来又是为了钱啊,你还真是什么钱都想挣啊!” 李缙笑了笑:“要是小钱也就罢了,可是我这本小说写完,要出好多册书,要是看的人多,有许多人买书,那数量就大了,如此一来,能挣到的钱,自然也就多了,说不定够我吃用一辈子,这么多的钱,我哪能不要啊,所以我要未雨绸缪,以免与这些钱痛失交臂,不然到时候,怕是就悔之晚矣了啊。” 李缙预估他写小说,集结成册,出版卖书,能挣到很多的钱,真有他想的那么乐观,能挣到很多的钱吗? 答案是——能。 明代是中国刻书,即刊印书籍的一个高峰期,其时有官刻(朝廷办的书局)、私刻(个人找人刻书)、坊刻等书籍,其中坊刻书籍最多,坊刻就是书坊出的书,书坊一般都是前店后厂,产销一条龙,相当于是后世的新华书店+图书印刷厂。 明代的书坊十分兴旺,尤以江南地区为最,江南地区是工商业聚集之地,又多文人墨客,随着市民阶层的初步形成,文化甚为昌盛,印刷业逐步发展了起来,江南地区的一些大城市里,刻坊鳞次栉比,不但有书市,还有整条街全都是书铺,专门卖书的书街,书铺里卖书的书商,叫坐商,而走门串巷卖书的书商,则叫做书客,另外书籍的销售渠道,也很畅通,物流非常发达,有运书的车、船,名为书车、书船。 简单来说,就是书商很多,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以书为业,干这个买卖呢,他们都是爱书之人吗? 第三百零四章 饥渴 爱书之人不能说没有,但干这个买卖的人,也就是制售书籍的书商,大多都不是爱书之人,他们之所以会干这个买卖,是因为书籍的制造成本十分低廉,利润十分巨大。 明代的书价,相对于其他东西来说,简直都贵到没边了,每部纹银一两的书籍,这都不是最贵的,还有每部纹银好几两一本的书籍,当然了,也有便宜一些的书籍,但也便宜不到哪里去,而这一本书的价钱,能买好多的米和肉,所以说卖书在明朝这会儿,绝对能算得上是一个暴利行业了,但能不能挣到钱,还要看书能不能卖出去,卖不出去说什么都是扯淡。 明代书商无所不印,什么经史子集、道藏佛典、医书农书、时人诗文,乃至科举作文精选他们都印,但最好卖的,还是普罗大众喜闻乐见的各种通俗小说,即‘卖古书不如卖时文,印时文不如印小说’,这就是书商赚钱的秘诀,你要是不知道这个秘诀,指定是赚不到钱的,比如说印了一些没人看的书,非但赚不到钱,还会赔钱。 所以关键还是在于书,只要能搞到好书,就一定能赚到钱,《三国演义》这些书,一直以来都是畅销书,可是从明初开始,再版了一遍又一遍,卖的时间长了,谁人都买过了,也就卖不动了,书商想赚钱,就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出新书。 到了嘉靖年间,书商们对新书的渴求,已经到达了巅峰,可是去哪找新书啊,能出的书,都已然被搜刮殆尽了,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这都不是事,书商们自有办法,什么办法呢?那就是在士林里,找有文化、有才气的人自己写,可士林之人均视小说为小道,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写,人家还读书考科举呢,哪有功夫给你写小说啊,是以能真正找到好的作者,自己写书的书商不多。 那剩下的书商怎么办呢?他们绞尽脑汁,后来又想出来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就比较奇葩了,那就是翻译史书,即把史书用白话文翻译出来,改史成文,将其转化为历史题材的通俗小说,如《唐书志传通俗演义》等,虽然这些书水平不高,质量堪忧,但销量都不错,可见读者已经饥渴到了什么地步。 等《西游记》这部神书横空出世的时候,书商们都疯了,因为没见过这么牛逼的小说,不仅情节有趣,文笔也极好,作者绝对是文人中的高手,跟原来那些粗制滥造的小说,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因此书商们立刻跟风搞起了原创,《北游记》,还有《南游记》,很快就面世了。 虽然书商们找到了一条原创之路,可是因为他们的水准太低,搞出来的小说品质太过低劣,使得读者很快便不买他们的账了,所以这小说,还是得找专业的人来写。 是时,科举之路越来越艰难了,使才不如使钱,读书人举官无望,只能另谋出路,由于士林和商贾之间的联系日益紧密,文人言商渐渐不再是什么丢人的事了,以文生财,变得稀松平常,随处可见。 从嘉靖、万历以降,文人们开始悄然介入小说创作,虽然文人们觉得此系小道,但家中贫寒,仕途无亮,为了过活,就算不情愿,也不得不卖文,有才气的文人,写本小说,卖给书商,能赚不少钱,而书商则是开始四处弄稿,或是从文人手里购买,或是约书,或是干脆养人写,然后不断推出新的小说,让小说这种文学形式,充分显示出了它的社会作用和文学价值,地位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可在李缙身处的这个年代,也就是嘉靖初年,还没有那么多文人介入小说创作,正是一个青黄不接的时期,要是有一部神书问世,绝对能卖翻了。 不过李缙却不清楚这些事情,他不是因为这个才写小说的,他是因为没事可做,为了打发时间,才想到要写小说的,他只知道现在有小说这种文学形式,有人写小说,有人看小说,多余的他就不知道了,但他预估自己写小说能挣到钱,却不是盲目预估的,因为《蜀山剑侠传》真的是一本好书,他相信有人会喜欢这本小说的,尤其是他改版续写完成后的《蜀山剑侠传》。 朱彩璃对李缙写的这本小说,即《蜀山剑侠传》,也挺有信心的,她有信心,是因为她看了,她是《蜀山剑侠传》的第一位读者:“你这本小说,写的挺好的,内容很有意思,我想会有人喜欢,买来看的,你应该能挣到很多钱。” 李缙忽地想起了群芳院出的那两本词曲集:“就怕有人会盗版。” 朱彩璃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盗版?你怕有人会偷盗你刻书的雕版吗?” 朱彩璃还真说对了,说对了什么呢?她说对了盗版一词的由来,明末清初,有个作家叫李渔,即《》的作者,因为他小说写的太好了,所以每次新书一面世,市面上很快就会出现翻刻品,有一次不知道是谁,竟把他刻书的雕版给盗走了,用盗走的雕版刻书来书,于是乎就有了盗版,以及盗版书这些专有词汇。 但那是在明末清初的时候,现在还没有这些词儿,是以朱彩璃不明白盗版一词是啥意思,这也情有可原。 李缙点了点头:“虽不中,亦不远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我是怕有人会翻刻我的书,要是他们再卖的便宜一些,那我这个正主刻的书,还能卖出去了吗,除非…” 朱彩璃还挺愿意跟李缙聊一些事情的:“除非什么?” “除非别出心裁,将我刻的这正版书,弄的与众不同一些,能跟盗版书区分开来,强调出其意义,只有与众不同,又兼具意义,读者才会选择买正版书,但最关键的还是价钱,价钱不能过高,要比盗版书贵一点,但不能贵太多。” “书价可以斟酌,这个事情倒是好说,可是想把书弄得与众不同,强调出其意义就难了。” 第三百零五章 转移 “没什么难的,只要印刷精良一些,没什么错别字,在弄个商标,外加防伪标志也就ok了。” “商标?防伪标志?” “就是书局或刻坊的名号和图章。” “这不是每本书上都有吗,甚至有的书上还有书局或刻坊的介绍,比如说‘先知我名,现见我影,什么什么地方,什么什么堂,专营善本’之类的话,更离谱的,有的书上,还有头像。” “头像?什么头像啊?” “书商的头像。” what?现在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书商们为了防盗版,都开始往书上印头像了!? 李缙没怎么看过这时候的书,当然不知道这事儿了:“哦,这我还真没见到过。” 朱彩璃也没有怀疑什么:“你没见到过也不奇怪,毕竟往书上印自己头像的书商只是少数,大多数的书商都不会做这种事,因为他们不愿意去抛这个头,露这个脸。” “是吗,其实我也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与其用头像,倒不如设计一个独特的防伪标志。” “这个我就不懂了,给不了你什么建议了。” “不劳公主殿下费心,此种小事我自己就能搞定了,要知道我可是印造过银票的人,弄个防伪标志,还有商标神马的,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啊。” “……” “好了,公主殿下你去看我今天写的小说吧,我还想问茉莉和紫苑一些事情。” “嗯。” 朱彩璃答应了一声,随后就去书案那里看小说了。 李缙则向茉莉和尹紫苑问起了他被下狱以后,这些天来李宅内发生的一些事情,例如说得知了他被下狱的消息,还有后来确认他是真的出了事情,宅中众人都是什么反应,态度是怎样的,说了些哪些话,都是怎么离开的等等。 与此同时,八音坊,后宅。 八音坊其后有院子,院子里有不少房间,可以住人,是为后宅,张俏鹫带着刘京香和王美莎等人离开李宅以后,就住到这里来了,这里原本就住了一些人,但没有住满,还有一些空房间,而后,等苏葵、冯瑶、赵清萘和齐灵艿几女也离开了李宅,张俏鹫将她们也接来了这里,算是给她们提供了一个容身之所。 这么说吧,就是原来住在李宅里的人,除了茉莉和尹紫苑以外,剩下的人,全部都转移到了八音坊,也包括一些下人,例如祥伯、春桃和秋菊等,至于最先离开李宅的那些下人,就不知去向了。 这转移到了八音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还在关心着被关在诏狱里的李缙,以及留在李宅之中的茉莉和尹紫苑的安危,她们分成了两拨,一拨人天天都会去北镇抚司打听李缙的消息,而另外一拨人则去了李宅,每天守在门外观望情形,以便能在及时打点好一切,以免茉莉和尹紫苑遭罪。 这去了李宅的人,就是茉莉和尹紫苑今早来皇宫,在出门之时见到的苏葵、赵清萘、齐灵艿和冯瑶她们几个人。 苏葵、赵清萘、齐灵艿和冯瑶她们,今早刚到李宅,就看到黄锦将茉莉和尹紫苑带了出来,她们以为黄锦是要将茉莉和尹紫苑带去哪里的监牢,所以便跟着去了,哪知黄锦将茉莉和尹紫苑带进了皇宫,这让她们很是诧异,然后在打听无果,回到八音坊以后,她们便将这事儿告诉了其他人,其他人也感到很奇怪,于是乎在晚上的时候,八音坊中的众女便凑到了一处,就此事开上了会。 可是这个会开到半夜,她们也没能合力琢磨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码事儿,她们倒是想到了这是有人要见茉莉和尹紫苑,可要见茉莉和尹紫苑的人是谁呢?不可能是李缙,因为她们已经打听清楚了,确实是有不少朝臣上书弹劾李缙,李缙的确是被朱厚熜关进了诏狱,只是她们没能见到李缙,因为人家不让探视,也不让送东西,甚至连饭都不让送,就是使钱也没用。 那除了李缙,还会有谁想见茉莉和尹紫苑呢?难道是朱厚熜觉得惊奇,想见茉莉和尹紫苑这两个不畏死的奇女子?除此之外,好像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合理解释了? 可是见完了,怎么不放茉莉和尹紫苑出宫啊,难不成是将其关押在了宫中,然后等李缙被问斩之时,再一并送至刑场? 众女不知道后来朱厚熜逼茉莉和尹紫苑自尽的事,是以她们只能想到这么多,但她们却不敢保证自己想的就一定正确,那怎么办呢,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让人去皇宫门口蹲守,外加打听消息。 因此第二天,苏葵几女又去了皇宫,准确的说是皇城的正南门,也就是大明门,到了大明门,她们使了些银子,跟守门的军卫打听了一下消息。 这守门的军卫不可能知道什么重大消息,但谁进了皇宫,谁出了皇宫,这个他们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们跟苏葵几女说,黄锦进了宫,就没有再出来,他带进宫的那两个女的,也一样,即茉莉和尹紫苑没有出宫,或者说是没有由大明门出宫,还在宫内的几率有一多半吧,因为皇城有好几个门,虽然人们经常会由大明门出宫,但不代表就只有大明门才能出宫。 至于茉莉和尹紫苑进了宫以后,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之后怎么样了,是被关押起来了,还是怎么着了,军卫就不知道了。 为了弄清楚这些事情,苏葵几女只好守在皇宫门口,一边等茉莉和尹紫苑出来,一边向一些个领了差事出宫来的太监和宫女,打听她们两个人的事情。 可是等了两三天也没有见到茉莉和尹紫苑的踪影,并且也没有打听到她们的任何消息,但苏葵几女还是有收获的,还是意想不到的大收获,那就是在第一时间见到了被释放的李缙。 李缙让朱彩璃给朱厚熜捎话儿,说他想早些离开诏狱,朱彩璃将话儿捎到了,是以没过几天他就出狱了。 第三百零六章 升官 在出狱的当天,李缙由陆松陪着,来了皇宫,一是要见朱厚熜,二是要接茉莉和尹紫苑,还有他娘回家,可是却在宫外,先撞见了苏葵几女。 苏葵几女看到李缙好端端的,头发一丝不乱,穿的干干净净,半点坐过牢的样子都没有,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忽然出现在了她们的眼前,都感到很惊讶! 哎呀,不得了了,李缙怎么被放出来了,不是有人弹劾他,朱厚熜迫于压力,要杀他的头吗,难道又改主意不杀了? 苏葵几女谁都没敢上赶着跟李缙说话,她们是不好意思跟李缙说话,觉得十分对不住李缙,在李缙面前有些无地自容,因为她们舍弃了李缙,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反正她们是这么做了。 她们没想过这件事情有什么猫腻,主要是她们不知道李缙和朱彩璃有瓜葛,要是知道这一关键信息,她们一准儿能猜到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们谁都不傻,个个都很聪明,朱厚熜让黄锦逼她们做选择,迫使她们离开,做的这么明显,她们猜不到这是怎么回事儿那才叫怪了。 可惜她们不知道朱彩璃的事情,也就是李缙和朱彩璃有婚姻缘分,朱厚熜想将他的姐姐嫁给李缙的事情,所以她们信以为真了,认为朱厚熜是真的想杀李缙,这有前因有后果的,容不得她们不信。 但不管她们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真相,她们最后的选择应该都是一样的,就算她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了成全李缙,她们也会选择离开,不一样的是,再见到李缙的时候,她们的心态会有所不同,就不会感到如此的愧疚了。 李缙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衣服穿的板正整洁,这不是他的style,不是他要这么讲究的,是陆松的手笔,头发是陆松找人帮他梳的,衣服也是陆松为他提供的。 陆松这么做是想告诉朱厚熜,他将李缙照顾的很好,有表功的意思, 李缙见到苏葵、赵清萘、齐灵艿和冯瑶她们几个人,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与之前一样,十分自然地开口问她们:“咦,你们几个怎么来这里了,你们站在这宫门口,这是在干嘛呢?” “……”苏葵、赵清萘、齐灵艿和冯瑶她们瞧着李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李缙来到近前,停住了脚步:“问你们话呢,怎么都不吭声啊?” 齐灵艿硬着头皮回答说:“我们来这里,是为打听茉莉和紫苑的消息,等她们出来。” “哦,她们两个没事,她们进宫是陪我娘去了。” “陪老夫人去了?” “嗯。” “……” “你们离开了李宅,都去了哪里啊,是客栈,还是…?” “我们暂时都借住在八音坊。” “是所有人都去了八音坊吗,有谁去了其他地方吗?” “没人去其他地方,都去了八音坊。” “哦,那你们脱身以后,这些天都做了什么啊?” “除了打听你的消息,还有盯着茉莉和紫苑这边的情况,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也没去商部,还有银行,以及工厂瞧瞧?” “只去了商部,因为想找人打听你的消息,商部现今多了好些人,可是却没人知道你的情形,另外,他们也不愿意帮我们去打听你的消息。” “你说什么,多了好些人?都是什么人啊?” “就是一些调派到商部的官员?” 纳尼?朱厚熜开始往商部塞人了?这是咋个意思啊?是不想用我了吗?哦尼玛,我知道了,因为我一旦做了驸马,就不能当官了,所以朱厚熜才会派人接管商部!可是朱彩璃才多大啊,现在就成婚,好像早了点吧,在过个两三年还比较合适,这个朱厚熜不清楚,蒋太后还不清楚吗,他们干嘛这么急着将朱彩璃嫁给我,这么急着撸我的官啊? 李缙对这个事情还是很在意的,他倒不是不愿意交出商部,他是怕别人瞎搞,将根基还不牢的商部给搞垮了,而要是再多给他一些时间的话,他能将商部的根基打的更坚实一些,根基坚实了,商部也就不会轻易地垮掉了,他的心血,也不至于白白浪费:“调派到商部的官员?都有哪些官员啊?有尚书没有啊?” 尚书就是部长,朝廷六部,各置尚书一人,总管本部政务,下有左右侍郎各一人,为尚书之副,在下又有郎中、员外郎和主事等官员。 商部这个朝廷新增设的第七部,一直不被原有的六部所承认,因为商部这个国家部委不健全,连尚书都没有,要是有了尚书,那就真能称得上是一个部了,可以与原有的六部并驾齐驱了。 齐灵艿当然知道尚书是个啥:“没有尚书,被调派到商部的那些官员的官阶,好像都与你一样,全是主事。” 李缙愣了一下:“全是主事?” 齐灵艿点了点头:“对,他们穿的官服上面的补子,和你官服上面的补子的图案是一样的。” “是吗…”李缙对此感到很迷惑,他不禁看向了陆松,“陆兄,你可知道这事儿?皇上怎么只调派了一些主事去商部,不说尚书了,为何连个侍郎、郎中,或是员外郎都没有啊?” 陆松笑着说:“这还不好吗,没人比你官大,就没人能管你了。” “……” “其实皇上也不想调派人去商部,你这不是进了诏狱吗,商部就没有管事儿的人了,一些个朝臣,以这个为由,不断举荐人去商部,想接你的摊子,皇上不胜其烦,所以就让一些人去了商部,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回去了以后,这商部还是你说了算,因为皇上要升你的官,要将你从正六品的主事,升为从五品的员外郎,这样你就可以管着那一堆的主事了。” “……” “李老弟,你今年多大了啊?” “啊,我刚过弱冠,今年二十有一了。” “你才二十一岁,就已经官居员外郎了,这可是古今少有啊,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我看用不了十几年,你便能登上首辅之位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多多提携你的大侄子,也就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啊。” 第三百零七章 容情 陆松的儿子便是陆炳,其母是朱厚熜的乳母,即陆松的媳妇是朱厚熜的乳母,正因为有这层关系,所以陆松才成为了朱厚熜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 而陆炳则是朱厚熜之前的玩伴,他从小随母出入王府,稍稍长大了一些,便每天侍奉在朱厚熜左右了。 现在朱厚熜进京做了皇帝,虽然陆炳年纪不大,比朱厚熜还要小三岁,但也不便留在宫中,是以他就回家练武读书去了。 在后世,陆炳比其父陆松要有名的多,因为他是明朝唯一一个三公兼任三孤的官员,李缙知道陆炳这个历史人物的一些事迹,知道他未来能中武举,进锦衣卫,直至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势倾天下,但最大的记忆点,还是他和严嵩穿一条裤子,勾结在一起,害死了夏言,搞倒了仇鸾。 不过这和李缙没多大关系,只要陆炳不搞他,那万事都好说,要是陆炳动他的歪脑筋,就算他与陆松交好,也照样会收拾陆炳。 虽然李缙知道这些事情,也有自己做人的原则,但他却不会告诉陆松,只有傻子才会说,他又不傻:“陆兄,什么叫已经官居员外郎了啊,我这不是还没有当上员外郎呢吗,还有,这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啊,十几年以后,我没准在干啥呢,但我要是真当上了首辅,那不用陆兄说,我也会多多提携我炳侄儿的。” 陆炳上前握住李缙的一只手,轻拍了几下,郑重其事地说:“如此我就多谢李老弟了。” 李缙也拍了拍陆松的手:“陆兄言重了,这是小弟应该做的。” “这应该二字说的好啊,也不枉我结识李老弟你一场。” “能结识陆兄,亦是小弟的福气。” “哈,行了,你我就不要在这里继续矫情了,你还是和她们说事情吧,说完了咱们好去见皇上。” “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了。”李缙一边说,一边转身看向了齐灵艿几女,“你们不用守在这里了,都回去吧,今天休息,明天你们去自己负责的银行和工厂瞧瞧,然后来家里找我,跟我说下情况。” 李缙说完这话,不待齐灵艿几女回答,拉着陆松就进了大明门。 几十分钟以后,乾清宫。 李缙应召进殿,见到朱厚熜,还是老一套,那就是大礼参拜:“微臣李缙,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厚熜这次没有及时叫住李缙,等他磕完了头,这才摆手说:“行了,免礼平身,快起来吧。” “谢皇上。” “怎么样,这些天,你在诏狱里,过得可好啊?” “回皇上的话,很好。” “能不好吗,有朕的皇姐天天去给你送饭,朕看你好像都吃胖了,想必是饭菜很合口吧?” “……” “你可要记住朕的皇姐给你送饭的恩情啊,以后一定要对她好上加好,要是她跟朕告状,说你对她不好,那朕还会将你关进诏狱,到时候可就没人给你送饭了,就算是饿死了,你也怪不得别人,知道了没有?” “微臣知道了。” “还有,你知道自己这次为什么会进诏狱了吧,也就是朕将你下狱的原因?” “微臣知道,皇上是为了永福公主。” “没错,朕就是为了朕的皇姐,所以回去之后,你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清楚吧?” “微臣清楚,微臣知道该怎么做。” “嗯,那些离开的女人,就让他们离开吧,不然朕的皇姐要是生气了,那朕也会生气的。” “微臣晓得了。” “晓得了就好,朕就怕你不晓得。” “……” “那些女子之中,有几个朕之前封了女官,让她们去商部做事,换句话说,就是帮你做事,你以后是不是还打算继续让她们帮你做事啊?” “是的。” “朕在你下狱期间,往商部调派了一些人,你就不能用这些人,将她们替换掉吗?” “微臣…微臣还是觉得她们好用一些。” “是吗,既然是这样,那你就继续用她们吧,但不能再跟她们有其他瓜葛了,除非…除非朕的皇姐允许,要是朕的皇姐允许你与她们怎样,那就是朕的皇姐她自己的事情了,朕已然将你身边的女人都赶走了,她要是不在乎,想让那些女人回来,朕也管不着了,你明白朕的意思了吗?” “微臣明白,皇上这是给微臣留了一条活路,一切都在微臣,微臣要是想让谁回来,还得看微臣有没有那个能耐。” “不错,正是如此,你要怎么样,全看你自己了。” “多谢皇上容情。” “说到谢朕,除了朕容情这个事情以外,还有一件事情你要谢朕,那就是朕升了你的官,朕已经让黄锦去跟人打招呼,将你升为员外郎了,回去以后,你就可以去更换你的官印和官服了。” “多谢皇上隆恩。” “行了,不用谢了,就此为止,你的事儿,差不多就全说完了,现在该和你说说朕的事儿了,你到朕这里来。” “是。” 李缙答应了一声,然后绕道从一侧上了地台,等他来到朱厚熜所坐的宝座前的龙案旁,朱厚熜指着龙案上摆着的三卷画卷,让他看画,他依次拿起那三卷画卷,打开瞧了瞧,只见都是少女的画像。 等李缙看完画,朱厚熜向他询问说:“你觉得画上的这三个女子,哪个最好啊?” 李缙瞬间就闹明白了朱厚熜这是在干嘛,朱厚熜这是在让他帮着自己选皇后! 朱厚熜自从登基之日起,他的大婚之事就被提上了议程,去年年底的时候,在张太后的主持下,开展了一次选后活动,一批京城内外、父母行止端庄、家法齐整、十四五岁、容貌端洁、性资纯美、言动温恭、咸中礼度的少女,报名在官,参加了这次的活动。 明代的绝大多数后妃都是选后出身,其实就是选美出身,她们的家世都比较低微,能嫁入皇家,靠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出众的美色。 第三百零八章 逐级筛选淘汰法 这个选后活动,是极其严苛的,要先通过资格把关后,再按照标准严选,采用的方式是逐级筛选淘汰法。 第一步自然是海选,皇帝准备大婚时,会派遣众多宦官到全国各地,海选出5000名年龄在十三到十六岁之间的少女。 第二步是初选,宦官们会安排一个较大的场地,把所有海选来的少女,每百人排成一行,按年龄大小排序,通过目测的方法,把过于高、矮、胖、瘦的少女先行淘汰,淘汰比例在五分之一左右。 第三步是细选,初选后的第二天,进入第三轮选拔,宦官们仍按照上一天的列队方式,仔细察看每位少女的五官、头发、皮肤,以及音色和仪态,项项必须过关,若有某项不合要求,即被淘汰,这一轮会淘汰剩余人数的一半。 第四步是精选,约有2000人会进入精选,这一轮不再依靠目测,宦官们要用尺子,仔细测量每位少女的手足大小肥厚等,另外还要考察其身姿、体态、风韵,对排在倒数1000名的少女加以淘汰,而留下的另1000名少女则会被召入宫中继续参加选拔。 第五步是宫选,通过前四关的少女,都可以成为宫女,但是能否成为后妃,还要进一步观察考察,在少女们入宫后,宫中会安排专门的人,一一将其引入密室,探其乳,嗅其腋,扪其肌理,察其贞洁,检视其周身有无疤痕,肌肤细腻光泽程度,然后从1000人里推荐出300人,提拔为宫女头目。 第六步是妃选,要派专人近距离,详细观察留宫的这300名少女一个月,透过其言行,判断其性格是否温柔敦厚,是否睿智贤惠,根据表现与认定,再筛掉250人,剩下的50人,均有自动晋级为嫔妃的可能。 第七步是推选,由皇太后或太妃做主考官,带领一班人,或是集思广益,或是她们自己拿主意,从50人中选出3个可供皇帝钦定皇后的后备人选,是为‘选三’。 第八步是钦定,也就是由皇帝来亲自裁定,皇帝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有时不一定是自己的意愿),在3个后备人选中,亲自指定一名皇后,而进入最后这一选拔环节,落选的另外两名少女,一般会被封妃,但也有被赐予金银币,退回家的例子。 在经过以上这八步逐级筛选,通常最终所选出来的皇后,其内在素质与外在仪容,都能得以保证,尤其是在仪容方面,因为这个不能够伪装。 明代选后,与以往朝代不同,考量的因素,还包括政治需要,未免外戚干政,故明代的皇后多来自民间,皆是小家碧玉,平民女子,她们既无财势,也不见得多有文化,全凭姿色上位,通过逐层淘汰选拔,最终能被选上者,无一不是国色。 朱厚熜刚刚让李缙看的那三卷画卷上所画的少女,就是经过逐层选拔,最后由张太后亲自挑择和裁决出来的3名优异者,第一名是陈氏,第二名是文氏,第三名是张氏。 李缙和朝中的所有臣子一样,对朱厚熜册立皇后这事儿,也比较关心,因为这个事情关乎国本,以及‘党派’和自身的一些利益,要是册立的这个皇后,与自己所在的‘党派’,或是自身有联系,臣子们也能从中获益。 李缙倒不求获益,他只希望册立的这个皇后,能是个不相干的人,其本人及亲属和他无怨,不会自发或受人蛊惑,整天吹枕边风,跟他过不去就ok了,是以在过年那会儿,他在去给朱厚熜的舅公,也就是朱厚熜的奶奶寿安太后的弟弟邵喜邵老爷子拜年的时候,跟邵老爷子打听过选后的事情,知道选出了三名少女,但还没有最后定下来,让哪个做皇后,哪个做妃子,即进行到了皇帝钦定这一步。 虽说是钦定,朱厚熜可以自己拿主意,挑选自己的皇后,但他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也要参考很多人的意见,比如说张太后、蒋太后和邵老太后的意见,还有朝中一些重臣的意见,这就跟一个人找对象结婚,要参考家人的意见一样,不然以后大家相处不来,肯定会闹家庭矛盾。 现在朱厚熜让李缙看画,问他画上的这三个女子,哪个最好,很明显,朱厚熜这是拿不定主意,不知该选谁为后,想找人帮自己参谋一下。 但这个事情李缙却不能跟着瞎掺和,因为没准儿就会得罪一些人,别人就不说了,最起码他会得罪那两个妃,妃和后的地位可差远了,要是因为他的强烈建议,有人没有成为后,而是成为了妃,那不记恨他一辈子才怪。 可是朱厚熜既然开口问了,他也不能不回答,反问朱厚熜觉得哪个女子好吧,所以他认真地琢磨起了这个事情。 李缙对嘉靖皇帝,也就是朱厚熜的事儿,还是略知一二的,他知道朱厚熜未来会有三位皇后,原配是陈氏,陈氏死后,立了张氏,张氏被废,又立了方氏。 这原配陈氏和废后张氏,即朱厚熜的第一、二任皇后,就是此次选后活动,由张太后亲自挑择和裁决出来的这三名优异者当中的第一名陈氏和第三名张氏,陈氏率先被册立为了皇后,张氏被封为了顺妃,陈皇后死后,顺妃张氏,被继立为了皇后,也就是说,此次选后活动选出来这三名少女,最终有两个人做了皇后。 至于剩下的那名少女文氏,她则被封为了恭妃,可惜开始的时候是妃,到死的时候还是妃,一生没有得到晋封,所以李缙就不考虑推荐她了,她第一次没有被选为皇后,第二次还是没有被选为皇后,可见她不是朱厚熜喜欢的人,也不是蒋太后喜欢的人,简直就是一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倒霉蛋儿。 如今因为李缙这个穿越者的到来,明朝嘉靖初年这一时期的历史已然改变了,朱厚熜已经取得了议礼的胜利,成功压制了张太后,不然在朱厚熜初婚时,宫中还是张太后的天下,选谁做皇后,当然是张太后说了算,是以陈氏便成为了皇后,也就是说,陈氏更令张太后满意。 第三百零九章 谁更好 而蒋太后虽然是朱厚熜的生母,但也仅有发言权,没有拍板权,朱厚熜后来曾跟人说,‘前者初婚之期,皆是宫中久恶之妇所专主,而日夜言之圣母,圣母未之察耳’,从这些话不难看出,在朱厚熜初婚时,张太后无疑是征询过蒋太后的意见的,可蒋氏相中的儿媳妇却不是陈氏,所以张太后才会对蒋太后‘日夜言之’,迫使蒋太后点了这个头,总之一句话,那就是朱厚熜的第一任皇后,即陈皇后,是张太后按自己的意思,帮朱厚熜选的。 陈皇后来自一个小地方,她能够入选,并获得第一名,其丽质可想而知,朱厚熜对她本人肯定是不反感,只是因为议礼的关系,和张太后的关系不太好,是以连带着也就不太喜欢陈皇后了。 等陈皇后死后,朱厚熜立第二任皇后的时候,已经是六七年以后的事情了,宫中这时候已然是他的天下了,是以他按自己和他亲妈蒋太后的意思,将张氏继立为了皇后,就个人而论,他不一定就喜欢张皇后多过于陈皇后,但蒋太后一定是如此,因为蒋太后当初看上的儿媳妇人选就是张皇后,是张太后让张皇后迟当了几年皇后(虽然都姓张,但没啥关系)。 而现在的情况是,在朱厚熜初婚这会儿,这宫中就已然是他的天下了,他基本上可以按自己的意愿来挑选皇后,这样一来,就不会出现因为谁,连带着便讨厌另外一个人的局面了,换句话说,就是他不会再因为张太后的缘故讨厌陈氏了,是以他有可能会想立陈氏为皇后,要是这样的话,就又回到原来的历史轨迹上去了,但他也有可能会参考他亲妈蒋太后的意见,越过陈皇后陈氏,直接立张氏为皇后。 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李缙不清楚朱厚熜心里的想法,当然不好推荐人了,要是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结果他推荐的人不合朱厚熜的意,那反倒不美,但也不能只迎合朱厚熜的心理,他该推荐,还是得推荐,因为他知道谁做这个皇后更好,要是明明知道一些事情,他却为了自保,放任自流,不理不睬,以至于误国误民,那就真成佞臣了。 李缙认为蒋太后看好的张氏,做这个皇后更好,所以他想推荐张氏,他不是想拍蒋太后的马屁,而是另有缘故。 陈皇后,也就是陈氏,是元城人(河北省大名县一带),其父是陈万言,这个陈万言是个老秀才,科考屡试不中,直到50岁仍是生员,要是历史没有改变,按原来的轨迹发展,他的女儿陈氏会在嘉靖元年九月被册立为皇后。 女儿被立为了皇后,照例娘家人也要封官进爵,于是乎在第二年,陈万言就由廪膳生员升为鸿胪寺卿,赐第黄华坊,跟着转升为中军都督府同知(从一品),后又被封为泰和伯(爵位世袭,岁禄千石),其夫人冀氏被封为一品夫人,其子陈绍祖被加封为尚宝司丞。 赐第黄华坊,就是朱厚熜赏赐了一处宅第给陈家,地点在黄华坊这个街区,即几百年来京中一直很有名的八大胡同,可是陈万言不满足,在他的要求下,朱厚熜又建造了一座新宅给陈家,这座新宅在西安门一带,房屋高若宫室,耗费了帑金数十万。 这房子有了,可是还没有田,陈万言请营完新第,接着又开始乞田,朱厚熜二话没说,给了陈家八百顷田地。 这又要房又要田的,可见陈皇后的娘家人,也有暴发户普遍都会有的一个通病,那就是庸俗贪财,要只是庸俗贪财,这也没什么,就怕会仗势欺人,可陈万言偏偏就仗势欺人了,他竟纵奴杀人,而朱厚熜徇私,亲自过问此事,还把杀人的那名恶奴给无罪释放了,不管大臣怎么进谏,都没用。 朱厚熜有求必应,陈万言要房,他就给房,要田,他就给田,此外还帮陈万言撑腰,这说明朱厚熜当时,还是很在乎陈皇后这个元配妻子的(原配地位最尊,会与皇帝合葬),尽管陈皇后是张太后为他选的皇后,至于陈皇后本人,究竟是不是在背后说了什么话,起到了什么作用,就没人知道了。 就冲这个在乎程度,只要是陈皇后不作死,她这个皇后应该能做到头,要知道她一旦诞下龙子,那就是嫡子(比长子还要牛x),皇位的继承人,因为她的儿子,也不能废了她。 可这个陈皇后却不知死活,或许还是因为太年轻吧,年轻人爱冲动,她在怀孕期间,有一日与朱厚熜同坐,张、文二妃进茗,朱厚熜循视其手,她看到以后,马上就生气了,将手中的茶杯摔了,起身就走。 朱厚熜顿时大怒,好色乃人之常情,他正当年轻,偶尔轻浮一下并不为罪,何况他yy的对象,还是自己的妃嫔,陈皇后当众摔杯,大发光火,如此不给他面子,他怎能不怒。 陈皇后一看朱厚熜怒了,这才知道害怕,后来因为惊悸,便堕娠崩了,也就是因为流产死掉了,陈皇后一死,陈家虽不至于没落,但其势也远不如前了。 陈皇后死后,没过几个月,朱厚熜就继立张氏(顺妃)为皇后了,张氏做了五年皇后,之后被废,改居别宫,熬了两三年,最后也死了。 张氏位居正宫五年有余,没见其为家人谋过什么利,寻过什么私,她的品德看跟谁比,跟孝慈高皇后(朱元璋的老婆)和仁孝文皇后(朱棣的老婆)比,她只有低头认输的份,但跟张太后和陈皇后比,都可以万世师表了,她的父亲张楫,始终是锦衣卫的一名佥事,待遇在明朝的正宫外戚中,算得上是最低的了,由此可见,张氏及其娘家人,都不是贪心骄纵之辈。 那她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又是朱厚熜按自己和蒋太后的意思立为皇后的,照理说应该是盛宠不断,怎么会突然失宠,被褫去冠服鞭挞关进冷宫了呢? 第三百一十章 提前做皇后 这个史书上没有记载,但有一说是,正得宠的张氏之所以会突然被废,是因为张太后请托张氏为其弟说情,张氏禁不起张太后的苦苦哀求,便为张太后的弟弟张延龄略微说了下情,致使龙颜大怒,因而才会被废。 朱厚熜之所以要收拾张延龄,是因为他和他的皇伯母张太后关系恶劣,他在登基之初,一直被张太后所压制,连给自己的亲生父母讨个尊称都十分艰难,坚持了几年才将尊称讨下来,是以等掌握了大权,反制了张太后,在朝中有人弹劾张延龄的时候,他才会铁面无私,要秉公制裁张延龄,实则有打击报复的意味,他想弄死张延龄,报复张太后,不然他要想保一个人,就算满朝大臣全都上书弹劾这个人,他也能将这个人保下来,他或许会应朝臣们的要求处治这个人,但一定会从轻发落,意思意思也就了事了。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因为朱厚熜提前取得了议礼胜利的缘故,主要矛盾点没了,使得他和张太后的关系,没有持续恶化下去,换句话说,就是他和张太后现在还有面儿在,这么一来,日后有人弹劾张延龄,他就不会想要秉公制裁张延龄了,因为当初没有张太后的支持,杨延和等人想要选他做这个皇帝,也不一定能办到,毕竟他不是真正唯一的人选,人家换个说法,选其他人来接班,他也没辙,所以他还是很感激张太后的。 虽然张太后和杨延和等人选他做这个皇帝,也有自己的居心,但他们之间的主要矛盾很快就化解了,没有再深化地争斗下去,如此一来,他心中的那份感激之情,也就没有因为怨恨消磨殆尽,而是保留了下来。 这世上的每件事情都是有联系的,一件事情的发生,会改变另外一件事情,另外一件事情的改变,又会改变其他事情。 之前的事情就不说了,只说相关的一些事情,先说因,这个因就是有了李缙的献计献策,让朱厚熜提前取得了议礼的胜利,结束了他和张太后之间的争斗,致使他保留下来了对张太后的那份感激之情,如此日后他便不会想要秉公制裁张延龄了,张太后也就不用到处找人帮她的弟弟说什么情了,而果就是,那张氏就不用再勉为其难地去帮张延龄讲话了,也就不会因此触怒龙颜,失宠被废,郁郁而终了,也就是说,张氏的命运已然改变了,她多半不会死了。 所以李缙想推荐不会倒在任上的张氏做这个皇后,一是张氏的品德高于陈氏,二是张氏是朱厚熜和蒋太后都中意的人,就算朱厚熜喜欢张氏的程度,不及陈氏,这也没关系,又不是说朱厚熜立了张氏为皇后,他就得不到陈氏了,陈氏还是会成为他的妃子,他照样可以喜欢陈氏,但他不能因为喜欢谁,就让谁做皇后,这册立皇后,跟娶老婆可不一样,娶老婆你可以喜欢谁就娶谁,但册立皇后这方方面面要斟酌的事情,那可就多了。 另外,李缙推荐张氏做皇后,即改变历史,也能救陈氏一命,陈氏当不上皇后,而是成为了妃子,屈于人下,要仰人鼻息过活,能磨炼她的心性,没了脾气,她自然就不会摔什么杯子了,何况也轮不到她摔杯子了,朱厚熜也不会大怒,她也就不会惊悸流产死掉了。 总之一句话,那就是让张氏来做这个皇后比较合适,李缙想把陈皇后从历史中抹去,提前一些年让张氏做皇后。 “呃…”李缙没有马上回答朱厚熜的问话,他又再次拿起那三卷画卷,一一仔细地看了看,斟酌了很长时间,这才开口说,“微臣觉得,相较之下,好像这标注着是第三名的女子,反而看上去最好。” 这获得了选后活动第三名的女子就是张氏,李缙给出的回答很直接。 李缙这么直接地推荐张氏,就不怕陈氏和文氏日后知道了这事儿,会记恨报复于他吗?要知道有些人的心眼可是很小的,尤其是一些女人,开这个口,干预这个事情,有必要吗?就算他救了人家的命,人家也不会感谢他,他这是费力不讨好,但为了所有人,也包括他自己,大家都好,他还是要掺和这事儿,再说他也不是只会得罪人,他因此还能与张氏结下善缘,一个皇后还抵不上两个妃子吗,能抵得上十个妃子了。 朱厚熜拿起张氏的画像,一边瞧,一边又问说:“她最好?她哪里好啊?” 李缙措辞说:“啊,微臣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看她的相貌,就感觉她这个人很纯朴、很善良、很温柔,并且很高贵、很端庄、很有智慧。” “是吗,你倒是与朕的母后,还有祖母的看法一致,她们两个人都喜欢张女,而朕的皇伯母则喜欢陈女和文女。” “那皇上喜欢谁呢?” “朕也喜欢这第三名的张女。” “敢问皇上,这张女、陈女和文女三人,可否就是后选之人。” “正是。” “那这么说,皇上是有意立张女为后喽?” “你觉得可以吗?” “微臣觉得可以,既然皇上,还有章圣、寿安两位太后都喜欢张女,那立张女为皇后再合适不过了。” “可就怕朕的皇伯母会不高兴,要知道她亲自为朕择选出来的后选之人,这第一名可是陈女,就算朕不钦定陈女为皇后,那也应该钦定第二名的文女为皇后,钦定第三名的张女,这好像有点太驳她的颜面了吧?” “皇上会不会想的太多了,这张女、陈女和文女三人,都是昭圣皇太后择选出来的后选之人,皇上钦定谁为后还不都一样啊,若是昭圣皇太后真的不高兴了,皇上去昭圣皇太后那里,说上几句好听的话,也就没事了,这好听的话,皇上还不会说吗?” “嗯,你说的没错,动动嘴皮子就行了,朕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这个事儿为难。”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夫复何求 “皇上决定了?是要立张氏为后吗?” “你,好像对朕立皇后的这个事情很关心啊?” “……” “尤其是对立谁为皇后更为关心?” “……” “你想要让朕立张女为皇后?” “……” “你认识张女?” 李缙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不不,微臣怎么会认识她呢!” 朱厚熜又问:“那你是认识其父,还是认识她家里的什么人啊?” “回皇上,您说的这些人,微臣一概都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想要让朕立张女为皇后啊,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没任何好处,其实微臣是为了全天下的黎民,皇后乃国母,是要母仪天下的,即以母爱来关爱全天下的黎民,微臣看张女生的有皇后的样子,应该会有此等胸怀,所以微臣和章圣、寿安两位太后一样,觉得还是张女…” “她胸怀如何,这真能从相貌上看出来吗?” “能,所谓相由心生,人的仪容外表,会受心灵影响,换言之,就是人的情志必然会呈现于其仪表,说白了,就是一个人的精神世界,虽然是内在不可见的,但实际上也能给其他人一种外在的直观感受。” “也就是能看出来是吧?” “是的。” “那怎么你们都看出来了,朕却没看出来呢?” “……” “好了,你回家去吧,朕要再好好看看张女的画像。” “啊,微臣想将母亲和妻妾一起接回家中,还望皇上能应允。” “你接她们回家,问朕干嘛,想接你就去接好了。” “多谢皇上!那微臣告退了。” 李缙行礼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开了乾清宫。 李老夫人、茉莉和尹紫苑,她们三个人都住在蒋太后处,那是内宫,没人领着,李缙可不敢瞎闯,所以出了乾清宫以后,他便想找个人带路,去蒋太后处接人,就在他找人的时候,有个宫女从一个方向朝他跑了过来,待到了近前,那个宫女说,她是蒋太后宫里的人,到乾清宫来找他,是蒋太后要见他,叫他赶紧跟自己去蒋太后处。 哇,这个蒋太后还真会掐着点儿派人来啊!她见我有啥事儿啊?不会是又想跟我要银子吧?上次我去她那里坐了一会儿,二十万两银子就没了,这次又得多少啊?虽说这商部的银子不是我的,是朝廷的银子,皇家的人调拨银子用,这也说不出来啥,可是我发展商部还需要用银子,你们把银子都调拨光了,我咋办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们懂不懂啊! 李缙咧了咧嘴,咧完了嘴,还是随着那个宫女去了蒋太后处,他倒是想躲着蒋太后,不去见蒋太后,可他没那个胆。 要知道蒋太后这个女人可是很彪悍的,想想当初为了她的儿子变为了别人的儿子的事情,她滞留在京郊,愣是不进京时的情景,你就知道她有多么的不好惹了。 李缙可不敢开罪蒋太后,那比开罪朱厚熜还可怕,所以蒋太后要见他,他便乖乖地去了,再说他还要接他娘,还有他的妻妾,不去蒋太后处也接不了人。 不多时,来到蒋太后居住的宫殿,那个宫女也没有先进殿去通传,直接将李缙领进了蒋太后所住的正殿。 李缙进殿以后,立时就见到了蒋太后,还有永福公主,另外还有他娘李老夫人也在。 那个宫女走在李缙的前头,将李缙领到蒋太后的面前,回禀说:“太后娘娘,按您的吩咐,奴婢已经把李缙带来了。” “嗯,哀家看到了。”蒋太后点了点头,而后吩咐那个宫女,“你搬把椅子来,让他坐下吧。” “是。”那个宫女答应了一声,然后去旁边搬了把椅子,放在了李缙的身后。 “多谢太后娘娘。”李缙施了个礼,坐了下来。 蒋太后等李缙坐好,开口对他说:“听说你今天会离开诏狱进宫来,所以哀家就命人将你找来了,哀家找你,是想跟你说说,你和永福的事情。” “哦…” “永福对你这个驸马人选还算满意,已然同意下嫁于你了。” “这个微臣已经知道了。” “嗯,但这事儿还需你情我愿才行,这样你们大婚以后,才能和谐美满,所以哀家想问问你,你觉得永福如何啊,可愿意做这个驸马?” 我去,没想到这蒋太后还挺民主,还知道问我的意见!可是就算我不愿意,不想做这个驸马,我也不敢说啊,那不是不识好歹吗,开罪了你们全家人,我就甭想好了! 李缙有些违心地回答说:“公主殿下仪态万方、钟灵毓秀、兰质蕙心,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微臣愿意做这个驸马。” 蒋太后看着李缙又问:“你真的愿意为了永福,放弃一起,什么都不求了?” “微臣愿意。” “其实你不愿意,说出来也没关系,要知道你娶了永福,可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那微臣也愿意,商部的事情微臣做不成了,微臣还可以去种地,晕,我刚刚忘了跟皇上说地的事情了!” “什么地啊?” “啊,就是田地,微臣想问皇上要一块儿田地,然后去种地。” “你想问皇上要地,去种地!?” “回太后娘娘的话,是的,但微臣不是想给自己种地,而是想给皇上种地,即帮皇上打理一块儿官地。” “哦,原来你都考虑到这一步了,看来你说想做驸马,这不是在说假话,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啊!” “……” “不过,你现在就要去种地,这是不是早了点啊,哀家还想多留永福在身边几年呢,就算是先将你们的婚事定了下来,在这几年里,你也还是可以为官的,等到大婚后,你再去种地也不迟。” 做明朝的驸马,那就是自断前程,因为有明确的规定,驸马不许入仕,只能享受朝廷俸禄,不能授予实际官职,也就是说,李缙做了这个驸马,就要‘解甲归田’了, 而蒋太后则把李缙要去种地的行为,误解成了是他为自己做了驸马以后,谋的一条出路,所以才会说等他和永福公主大婚后,再去种地也不迟。 第三百一十二章 干活儿 李缙听蒋太后说,还要多留永福公主几年,感到欣慰不已,因为他能在这几年时间里再多做一些事情:“太后娘娘,您的意思是,想要先将微臣和公主殿下的婚事定下来,然后将来再让我们两个人成婚?” 蒋太后告诉李缙说:“没错,哀家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事实上你和永福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并且公布出去了。” 什么?定下来了?还公布出去了?这是啥时候的事儿啊?朱彩璃怎么没和我说啊?难道她不知道?这绝对不可能,应该是不好意思说吧? 李缙很是意外:“这,这我还在狱中,怎么就把婚讯公布出去了呢,别人不会感到很奇怪吗?” 蒋太后回答说:“他们不会感到奇怪,昨天早朝的时候,皇上跟朝臣们说了说请神的事情,给他们瞧了瞧你弄来的那对儿对讲机,还用那东西通了话,说请神之事是假的,目的是为了查明清宁宫失火的真相,找寻放火之人,也就是将真相告诉了他们,如此一来,放你离开诏狱也就变成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之后,皇上还把已然选定了你为永福的驸马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他们,因为不告诉他们这件事情,就解释不通为何要将你关进诏狱了,即把将你关进诏狱的缘由告诉了他们。” 明代选驸马另有一套规定,累朝定例,凡公主长成,当择婚配时,圣旨会下达于礼部,榜谕京中百姓,凡年在14-16岁的男子,容貌齐整,父母有家教者,均可到礼部报名,经过初选,再由司礼监、钦天监算生辰八字,锦衣卫检查身体有无疾病,完事上报。 如果初选无人合格,就再在京中大选,或者扩大范围至畿内、山东、河南等地挑选,由于是按地域进行挑选,所以明代的驸马多是北方人。 但最终选谁做驸马,这个决定权,还是在皇帝、太后或后妃身上,而被选中的驸马,原来已有婚配的,必须立即作废,令女方另行婚配。 也就是说,朱厚熜帮李缙试妻是有据可依的,李缙已然成婚,可谁叫他倒霉催的被选中驸马了呢,所以朱厚熜可以逼他休妻,可朱厚熜却没有强硬的直接这么做,为了让他甘心,朱厚熜玩了一个试妻的荒谬把戏。 李缙听蒋太后说完,点头说:“哦,那朝臣们知道了这事儿,有什么反应啊,没人站出来阻止我做这个驸马吗?” 蒋太后笑了笑:“好像没人站出来阻止这个事情,不过我听皇上说,倒是有人问了婚期。” “……” “其实他们巴不得你做这个驸马呢,因为你做了驸马,便不能再做官了,他们就可以瓜分商部了,之前你送进宫来,给皇上的二十万两银子,也是入了朝廷的账的,他们都看到了,商部初立,就已然能在这短短数月之间,赚取到如此多的银子,真可谓是前景光明啊,他们哪个人不眼热,不想往商部里钻啊,要知道与银钱打交道的衙门,那可都是肥的流油,不光能肥了自己的政绩,最主要的是,还能肥了自己的腰包,不过,他们也得有那个能耐,不然不但肥不了自己的政绩和腰包,说不定吃不了,还得兜着走,要是他们三弄两弄,把商部给弄垮了,皇上一定会十分生气,治他们的罪都是轻的,没准还会砍了他们的脑袋。” “……” “所以皇上才会一直让你把控着商部,皇上他只相信你,他怕别人跟着掺和,会不利于商部的发展,哀家想多留永福在身边几年,也是为了帮皇上,希望你也能和哀家一样,多帮帮皇上,利用你和永福大婚之前的这几年时间,再做出一些成就来,你要是能做到的话,我想皇上他也会念你的好,他一定是不会亏待于你的。” 厚礼谢特,怎么嘉靖皇帝他们这一家子人,个个都这么精明啊!原来蒋太后她要多留永福公主几年,让我和永福公主晚几年大婚,竟是为了让我给她的儿子干活儿!!! 几年?这几年到底几个年头啊?我看是要以我将商部发展起来的年限而定吧?等我将商部完全搞起来了,岁入百万了,我看也就该到我大婚的时候了吧? 用完了我,就将我一脚踢开,让我去做什么驸马,真是好算计啊!不过,要卸磨杀驴,也不用搭上一个公主吧,将我直接踢开不就完了,为什么要我去做驸马呢,难道是另有什么‘阴谋’? 算了,不管了,爱咋咋地吧,反正我也没打算一辈子都在商部呆着,利用这几年的时间,扩展一下商部的生意,将生意都做大做强,让商部变成大明的一个经济支柱,这就算是对朱厚熜有个交代了,另外这对我也有好处,有国才有家,只有大明强大了,我才能过得安稳,不然今天这个地方打仗了,明天那个地方又造反了,谁能安稳啊! 但最主要的还是,我将商部搞起来了,因为专利费用,不仅这几年我能攒一大笔银子,以后商部赚到的钱,也得分我一份,我就永远也不愁没银子用了,除非商部的所有生意都垮掉了,但这基本上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因为坚实的基础已经打下了,又有朱厚熜在后边监督着,就算所托非人,管理不善,最多也就是效益下滑,绝不会轻易垮掉。 到时候,我既有身份地位,虽然明朝的驸马不怎么值钱,但不管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我是皇帝的姐夫,还有太后撑腰,谁敢惹我啊,加之又有钱,我已然不用再奋斗,再整天忙得团团转,再干什么了,我应该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好好享受人生,至于什么商部,就算你想让我再继续把控下去,我都懒得把控了! 李缙迟愣了刹那,而后赶紧表决心:“臣子事君,乃分内之事,太后娘娘请放心,微臣一定会尽力的。” 第三百一十三章 推广内衣 蒋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很好。” 李缙紧跟着问说:“太后娘娘,您可还有别的吩咐?” 蒋太后指了指永福公主:“没什么别的吩咐了,你要是想走的话,就跟永福一块儿走吧。” “太后娘娘,微臣,微臣想将微臣的娘一并…” “你就不用管你娘了,你娘在这宫中还没住够呢,等你娘住够了,哀家会派人送你娘回去的。” “诶…”李缙瞅了瞅李老夫人,只见李老夫人朝他撇了撇头,要他自己走,因此他便没再坚持,“那好吧,微臣告退了。” 李缙起身行礼,随后和朱彩璃一起离开了蒋太后住的宫殿。 出了宫殿的大门,在去偏殿,也就是去找茉莉和尹紫苑的路上,李缙问朱彩璃:“公主殿下,你我现在就已然是,是未婚夫妻了吗?我的意思是,这订婚不需要举行什么仪式吗,我这什么也没做,怎么就…” 朱彩璃红着脸说:“其实公主大婚与民间结亲是一样的,也要依照六礼而行,即也要纳彩、问名、纳吉什么的,驸马选好以后,礼部便要开始做这些事情了。” 李缙又问:“也就是说,你我还没正式订婚,是这个意思吧?” “嗯,我皇弟才刚公布你是驸马人选。” “哦…可是这驸马不是要去选吗,就这样随便指定一个人也可以吗,没人会说什么吗?” “或许有些人会不高兴吧,因为择选驸马,通常会有三人入选,再由皇帝亲自相看,指定一人为驸马,而落选的两个人,皇帝或会送其去国子监读书,或会为其安排一定的官职,或会给予其丰厚赏赐作为补偿,现在直接指定你了,没有选驸马,这些机会便没有了,有些人自然会不高兴了。” “难道还有人借选驸马之机,妄图做官发财!?” “大有人在。” “……” “事实上,你也要去国子监读书的。” “我也要去?不是没有选上驸马的人,才会被送去读书吗,为什么连我这个驸马也要去啊?” “就因为你是驸马,所以才要去读书的,按照规定,大婚以后,驸马每天都要去国子监学习,为了检验学习的成效,春、夏、秋、冬每一季末,驸马还要参加统一集中的考试,如果考不过,不合格的话,还要继续学习,参加考试,直到考过合格为止,不然别想开溜。” “……”李缙都听傻了。 朱彩璃接着又说:“就是考过了,合格了,驸马在家也不能偷懒,要自觉的读书、练字、写文章,国子监和礼部的官员,每个月都会派人来考试检查,一直到驸马爷三十岁的时候,这个检查制度才会取消。” “三十岁?我现在二十一,也就是说,我要学习九年?” “我说的是婚后,现在你还不用去学习。” “哦,那咱们还是晚几年再成婚吧,最好是到我三十岁的时候,这样我就不用去学习了。” “等你到三十岁的时候,我已然都二十六岁了。” “是太晚了吗?” “你说呢?” “……” “我可以让你少学习几年,但不能是这么多年。” “你能让我少学习几年啊?” “四年吧,到了你现在这个年纪,我要是再不成婚,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太后娘娘也是这么打算的?想在你二十一岁的时候让我们成婚?” “差不多吧。” “哦,原来太后娘娘说的几年,是有明确数字的啊。” “你要是觉得时间不够的话,我可以多给你争取一些时间。” “你说的是什么时间啊?” “你发展商部的时间。” “不用了,发展商部,有四年的时间足够用了。” “哦…可惜我不能随意出宫,要是我能随意出宫的话,我也想像你身边的那些女人一样,帮你做些事情,与携手并肩,共同去发展商部。” “其实你在宫中一样可以帮到我的。” “我在宫中也能帮到你?” “是的,我想让做内衣,推广内衣。” “内衣?” “就是男女穿的贴身衣物,当然了,这男人穿的内衣,你指定是不方便推广的,你只推广女人穿的内衣就可以了。” “你为什么想要让我来推广这女人穿的内衣啊,别人不能推广这个东西吗,这其中有什么玄机啊?” “聪明,一下子就问到点子上了,我之所以想要让你来推广这内衣,是因为它与一般的内衣不一样,要是我找人来推广这东西,不易让人接受,可要是你来推广,那就不同了,你可以选些上好的布料,让针工局做一批内衣,送给这宫中的一众妃嫔,然后带头穿内衣,让这内衣在宫中流行起来,这内衣在宫中流行起来了,很快就会在这京中的上流夫人圈里流行起来,继而在京城流行起来,在京畿地区流行起来,在周边省份流行起来,在整个大明流行起来。” “……” “这叫做以点带面,我想以皇宫这个点,来带动整个大明,甚至是外邦国家的一些女人来穿这内衣。” “可是就算她们穿了,这对你又能有什么好处呢?你想做这内衣卖吗?可是哪个女子会去买别人做好的贴身衣物来穿啊,就算她们不忌讳这个,那也有可能会因为不喜欢其面料,或是不合身,不买你做的内衣,而是自己做来穿。” “你说的很对,其实就算我让内衣这个东西流行起来了,我也捞不到多大好处,这内衣结构十分简单,谁看了都能做,我可以做来卖,别人也可以做来卖,所以卖内衣只能赚点小钱,是赚不到什么大钱的。” “既然是这样,那你还推广这内衣干嘛啊?” “其实我推广内衣,是为了卖卫生巾。” “卫生巾?卫生巾又什么东西啊?” “诶…这个不太好说。” “为什么不好说啊?” “我怕你难为情。” “你怕我难为情?” “嗯,因为这个卫生巾,它是女子月事所用之物。” 第三百一十四章 方便全天下的女子 “……” “你已经有月事了吧?” “……” “用的是月事带?” “……” “我说的卫生巾,与你用的月事带,虽然不是同一种东西,但功用是相同的,它们都能…” 在古代,女子来月事了,也是有处理措施的,虽然没有卫生巾,但有月事带。 原始社会就不说了,那个时候连衣服都没有,只说封建社会,这个时候人类先发明了布,后发明了纸,在纸还没有发明出来之前,古代的女子来月事了,采用的处理措施是,将草木灰装进小布条里,用细绳将两头系在腰间前后,是为月事带。 等纸发明出来以后,条件稍好人家的女子,便用草纸来做月事带中的填充物了,或是直接使用草纸,因为草纸更容易吸水,而高门大户人家的女子,则用更为昂贵干净的祭祀白纸来做填充物,这种祭祀用的白纸除了有韧性之外,还比较洁白,相对比较卫生,但由于这种纸价格昂贵,所以不是谁都能消费得起的,至于一般人家的女子,则依然是使用廉价易得的草木灰。 而月事带要自己做,集市上很少有卖这东西的,女子之间会老传少,大传小,相互授受制作月事带的技术,有一些手巧的女子,还会在月事带上绣上花纹图案。 但也不是谁没事儿天天都会做这个东西,女子使用月事带,会根据所在家庭的条件,即富裕程度,来决定备用条数和换新频率,有些女子一条月事带,陪伴终身。 因为月事带可以清洗,倒掉里面吸满污物的填充物,用清水加皂葛等去污洗涤,风干后便可以再用,若是急迫的时候,也可以用火烤干。 古代大多数男子,都认为女子的月事带,是邪恶肮脏的象征,很忌讳看到女子的月事带,所以女子在使用、清洗、存放月事带时,都会极其隐秘小心。 但也有一些男子不忌讳这个,他们会惜香怜玉,为自己的女人积极购买材料来制作月事带,更有甚者,有极个别男子,还会以收集女子月事带为乐! 李缙是结了婚的人,他当然知道月事带的事情了,因为茉莉也会用,他和茉莉两个人天天睡在一起,还能发现不了茉莉用月事带吗,并且他还问茉莉要了一条月事带,仔细研究过呢,他研究的结果就是,月事带用起来很不方便,又要往里面塞东西,又要清洗干嘛的,但相对于他想要生产的使用起来十分方便的卫生巾来说,使用月事带比较省钱,因为古代烧的是柴火,草木灰这种填充物,几乎是随处可见,就是一个月来八十天月事,也能弄到足够使用的量。 所以,他的卫生巾,要想打败、取代月事带,价钱一定要低廉,不然只能方便那些有钱人家的女子,方便不了那些普通人家的女子,他生产卫生巾可不是为了方便那些有钱人家的女子的,而是为了方便全天下的女子,解决全天下女子的困苦的。 朱彩璃在李缙问她有没有过月事的时候,已经窘迫得要命了,现在李缙又毫不避讳地跟她畅聊起了月事带的事情,她更加的窘迫了,最后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打断李缙的话说:“行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这个卫生巾是什么东西了。” 李缙侧头瞧了瞧朱彩璃,见她一脸绯红:“你看,我说啥来着,你指定会难为情,可你非要问。” 朱彩璃打肿脸充胖子,倔强地说:“我还没问完呢。” 李缙呲了呲牙:“你还想问啥啊?” “我有一点没弄明白,你说你推广内衣,是为了卖卫生巾,这内衣和卫生巾,它们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啊?”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卫生巾和月事带,不是同一种东西,它不能直接系在身上,它就好像是月事带中的填充物一样,需要内衣,实际上是内裤,需要内裤来配合使用。” “哦,不能用月事带来配合使用吗?” “用月事带来配合使用?我嘞个去,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好像被人误导了,其实用月事带也可以配合使用。” “那就不需要推广内衣了。” “啊,虽然是如此,但这个内衣该推广,还是要推广的。” “为什么?” “因为需要,人们需要内衣这类衣物,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过两天我再进宫的时候,会画图给你带来,你看了就知道了。” “我看了要是觉得很奇怪,我可不会让人去做,更不会穿,还有帮你推广的。” “不会很奇怪,只不过你一开始穿的时候,或许会不习惯,就像茉莉一样,但很快就会习惯了。” “茉莉姐姐已然穿过内衣了?” 我擦,这永福公主还真能放下身段,她竟叫茉莉姐姐!这是啥时候改口的啊,我怎么没察觉到啊? 李缙立马高看了朱彩璃好几眼:“她不是已然穿过了,而是一直在穿。” 朱彩璃像是对茉莉很有好感,从语气中便能听得出来:“哦,既然茉莉姐姐会穿,那我想这内衣也奇怪不到哪里去。” 朱彩璃说完这话之时,她和李缙两个人也来到了茉莉和尹紫苑所住的那处偏殿,因此他们也就没有就内衣的事情再继续聊下去,当即止住了话题,敲了几下门。 “吱呀…”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并且还不是一个人,茉莉和尹紫苑她们两个人都跑来开门了,她们见到李缙很是激动,尽管她们已经预先知道了李缙今天会‘出狱’,可知道和亲眼见到李缙被放出来,那感觉是不一样的,因为前者有一种不确定性,不能让她们完全心安,后者才可以。 李缙在前一天得知他转天便能离开诏狱回家时,就已经提前跟茉莉和尹紫苑打过招呼了,让她们回到宫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外加他娘李老夫人的东西,说他第二天在进宫见过皇上以后,要接她们三个人一块儿回家。 第三百一十五章 毫无地位可言 茉莉和尹紫苑进宫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因为她们是被‘押解’进宫的,可是这会儿却有东西了,这些东西都是永福公主送给她们的,有衣服,也有首饰,她们早早地就将这些东西都收拾好了,只等李缙来带她们走。 是以李缙就没有在茉莉和尹紫苑的住处耽搁太久,他一肩一个,背上她们两个整理好的包袱,辞别了朱彩璃,领着白、尹二人就出宫回家去了。 当然了,在离开之时,茉莉和尹紫苑免不了要问起李老夫人,李缙便将蒋太后对他说的话,也就是他娘在宫中还没住够这个烂说辞,跟她们学了一遍。 回家途中。 尹紫苑走在李缙的一侧,好半天没说话,等出了皇宫,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相公,咱们这一回家,之前走了的人,肯定很快就知道了,她们知道你没事了,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要是她们也想回来,那咋办啊,我已经答应公主了,说我会将她们都赶走,可要是相公你让她们留下来,恐怕我就要食言而肥了,到时候公主还不生我的气啊,要是她去皇上或太后那里告我的状,那我一准儿要倒霉了,说不定我会被人赶出家门,所以相公你可怜可怜我,要是她们又回来了,你可千万别心软,不要让她们留下来,行不行啊?” 李缙笑了笑:“其实她们已经知道我从诏狱中出来了,我上午进宫的时候,碰巧在宫门口撞见了苏葵、赵清萘、齐灵艿和冯瑶,她们几个人来皇宫,是为了打听你和茉莉的消息,等你和茉莉从宫中出来,我跟她们说,你们两个没事,让她们回去了,她们这一回去,肯定要把见到了我的事情,告诉给其他人,现在怕是八音坊中的所有人,已经全都知道我平安归来了。” “走了的人,是都去了八音坊吗?” “是的。” “哦,那苏葵她们知道你今天会回家吗,你没跟她们说这个事情吧?” “我是没跟她们说这个,但她们一定能猜到我今天会回家,因为我不可能会在宫中留宿。” “完了完了完了!那她们肯定都去家里等咱们了!” “应该不会,我让苏葵她们回八音坊休息去了,然后明天去瞧她们负责的银行和工厂,完事再来家里。” “那别人呢,王美莎和刘京香她们会不会去家里等咱们啊?” “这个嘛,我就说不好了。” “要是她们去了呢,然后说还想回李家,或者什么都不说,直接就回了原来的住处,你会答应,或是就这么任由她们留下来吗?要是我赶她们走,你是会不闻不问,还是会将我拦下来啊?” “看你这担心的样子,好像是很怕触怒了永福公主啊?” “难道你不怕吗,你以为娶公主做驸马是什么好事儿啊,还美滋滋的,日后有你的气儿受!” “有我的气儿受?有什么气儿受啊?”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真不知道。” “行,你要是真不知道,那我就跟你说说,虽说这个驸马,看上去十分尊崇,而且锦衣玉食,也能生活的很不错,每年两千担的俸禄,实在是不低,但驸马却毫无地位可言,驸马驸马,就是傍上了大马腿,跟入赘差不多,关键是公主是君,驸马是臣,公主位尊,驸马位卑,所以驸马处处都要比公主低一头,就拿大婚的礼仪来说吧,驸马要对公主拜四次,而公主对驸马却只要拜两次,这尊卑差别,已然显现无疑了,还有大婚后,在平常的生活中,驸马和公主也要保持君臣关系,驸马跟公主说话要称‘臣’,公主给了驸马什么东西,要说‘赐’,这还不算完,还有呢,另外驸马每天还必须向公主行四次常礼,一直到公主生了孩子才会终止,不过即便是不用行礼了,但还是会有许多其他的约束,一个男人大丈夫,跟自己的妻子还要这么卑躬屈膝的,你说憋不憋屈?” “好像…是挺憋屈的。” “其实不光驸马憋屈,就连驸马的父母也会感到很憋屈,驸马和公主大婚后,公主要先回门行礼,也就是进宫面见皇上和太后等人,其后才会去拜见公婆,公主给其公婆行礼,其公婆,也就是驸马的父母,还要回拜,给儿媳妇行礼,你说驸马的父母憋不憋屈?” “诶…憋屈。” “但这些还是小事儿,驸马跟公主是夫妻,夫妻过日子,按理说拌个嘴,吵个架,这都在所难免,但因为一方是公主,是金枝玉叶,这就不一样了,你想知道驸马和公主拌嘴吵架,发生了矛盾,结果会如何吗?” “你卖什么关子啊,想说你就说嘛。” “得,那我可就说了,那就是有掉脑袋的风险,比如说那个叫什么什么的大明驸马吧,他尝私侍婢,与公主争语,结果公主向皇帝哭诉去了,这一哭可不得了了,皇帝直接就把他给抓了,命法司定他的罪,最后定的是死罪,论当斩,他被下了大狱。” “他之所以会被定为死罪,被下了大狱,还是因为他尝私侍婢吧?” “没错,所以你可千万不能与我和茉莉以外的女人再有瓜葛了,不然永福公主去告你的状,你肯定没好果子吃。” “……” “另外,你还得好好供着永福公主,连拌嘴吵架都不可以,我再跟你说一个别的驸马的事情吧,这个驸马的名字,我也忘记了,他也是我们大明的驸马,这个驸马和他娶的那位公主吵了一架,一气之下竟然离开了京城,回老家去了,于是乎那位公主又到皇上那里哭诉去了,皇上知道了这事儿以后,立马下旨把这个驸马给逮了回来,不仅臭骂了他一顿,还把押到了国子监,让他好好学习一下礼仪,这个驸马学完了礼仪,再见到他娶的那位公主,什么脾气都没有了,老老实实跟那位公主认错,后来再也不敢和那位公主吵架了,而你要是和永福公主拌嘴吵架,多半也会落一个这样的下场,所以不管有什么委屈,你都得忍着,都的憋屈着,不然你肯定是要挨收拾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 深沉 “说来说去,这好像都是公主去跟皇上哭诉,也就是去告状惹的祸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只要让公主不去告状,不就行了?” “不去告状?公主想要去告状,你能拦得住吗?” “为什么要拦她呢,让她自发地不去告状才是上策。” “自发地不去告状?你怎么才能让她自发地不去告状啊?” “哄她,把她哄开心了,她就不会去告状了。” “她开心的时候,当然不会去告状了,问题是她不开心的时候,她不开心的时候,还不会去告状吗?” “那就要让她不舍得去告状了。” “不舍得去告状?” “对,想办法让她爱上我,爱具有很大的魔力,即便是再傲娇的女人,一旦爱上了一个男人,也会甘心为之付出,一切为自己所爱的人着想,就像你一样,我若是惹你不开心了,你舍得找人告状,让人收拾我吗,你不心疼啊?” “我不心疼,你要是给我委屈受,我是肯定会找人告状,给我出气的,比如说去找茉莉或者是老夫人,所以你别想欺负我。” “我不是想欺负你,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打比方也不行!” “ok,那不说你了,还是说永福公主吧,事实上我没有拒绝当这个驸马,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永福公主这个人,永福公主是一个双商都极高的女子,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我相信我和她还是能相处的来的,要是换作是任性妄为的永淳公主,那这事儿我就得考虑考虑了,这永淳公主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类会去告状的公主,做了她的驸马,那以后的日子可就要真的难过了。” “闹了半天,你是看上了永福公主啊!” “我不是看上了她,是勉强可以接受,勉强可以接受,你懂不懂?” “懂了懂了,你说话那么大声干嘛,想吓死人啊!” “……” “永淳公主我也见过,其实我觉得像她那样没有心机的人,才更好相处。” “你是说永福公主有心机,不好相处?” “嗯,反正我挺怕她的,你别看她年纪不大,可却深沉很呢。” “这是性格使然吧,不见得这样,便一定会有害人之心。” “害你的心是没有,可是害我和茉莉的心有没有,那就不知道了,她是公主,岂能容自己的丈夫有别的妻妾啊,说不定她只是想利用我和茉莉,在你们大婚之前,让我们两个人看着你,不让你去找其他女人,然后等你们大婚了,我和茉莉没用了,她就会将我们一脚踢开,你说她会不会这么做啊?” “应该不会吧。” “我看她会,要是我和茉莉不尽心,尤其是我,说不定都等不到你们大婚的时候,她现在就会将我撵走,所以为了能在你身边多呆上一段时间,我答应她的事情,必须得做到才行,所以等会儿到了家,若是看到有人拿着大包小包在等我们,我是一定要赶人的,就算你不高兴,我也…” “你想赶就赶好了,说这么多干嘛啊,我又没说不让你赶人,其实我也不希望她们再回李宅来住了,毕竟现在人人都知道我被钦定为了驸马,要是再与许多女人纠缠不清,那些看我不顺眼的人,必定会上书参奏于我,到时候不光我不好过,恐怕还会连累其他人,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你将她们都赶走呢。” “你想让我赶她们走!?”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其实,其实我并不想赶她们走的,大家在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多少也有了一些感情,只是,唉,不说了。” 尹紫苑忽地意志消沉了下去,之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了。 而茉莉一路上都没有主动说话,只有在李缙跟她说话时,她才会回答一两句,显然也有心事。 在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李缙、茉莉和尹紫苑他们三个人回到了李宅。 黄锦将茉莉和尹紫苑带入宫以后,围困李宅的锦衣卫就撤走了,但没有一个不剩的都撤走,还留下了几个人看门,这几个负责看门的锦衣卫,将一些今天来了李宅,说要见李缙的人都拦在了门外,没有放那些人入宅,因为他们认为那些人都是外人,即不是李家的人。 收到消息,听说李缙今天会回家,来了李宅,等着见李缙的人都有谁呢? 可以说是男女老少都有,男的有玉宁、朱迎平、吴育金、周兴宇和费大勇等;女的有春桃,也就是尹紫苑的贴身丫鬟;老的有祥伯,祥伯是李老夫人和茉莉从老家龙游带来的唯一一个,也就是李家原来仅有的一个下人,李家原来有两个下人,还有一个是茉莉,不过后来茉莉升级成为了主人,这个祥伯,他也是有家人的,不过老伴死了,儿女都成家了,所以他吃住在李家,还跟去了安陆,现在他辗转来了京城,做了李家的管家;少的有花萝,花萝一直是跟着齐灵艿的,后来李缙让齐灵艿去和赵清萘一起拓展银行,花萝便跟了茉莉,茉莉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贴身丫鬟,茉莉是自力更生,什么事情都自己动手去做,花萝今年已经十一岁了,也能做一些事情了,她跟了茉莉以后,会帮茉莉做一些事情,但大多数的时候,茉莉都会叫她去读书写字,或是找人教教她才艺神马的。 而像是王美莎和刘京香等,那些尹紫苑担心会来的人,则一个都没有来。 尹紫苑看到这一情形,不仅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她不用赶人了,其实她挺面矮的,还挺难张那个口的,毕竟大家之前都以姐妹相称来着。 李缙早就猜到苏葵几女,还有王美莎等人不会来了,所以没看到她们的身影,也没有感到很奇怪,倒是见到了玉宁众人觉得很是惊喜:“玉宁兄,还有朱前辈,吴前辈,你们这许多人,怎么会来这,是有人将我今天会回家的消息,告诉给你们了吗?” 第三百一十七章 现在就出去拜天地 玉宁上前两步,笑着回答说:“你猜的没错,是黄锦让人给我们带的信儿,你被抓下狱以后,我们原本是打算要去救你的,可是在逃离李宅的时候遇到了黄锦,黄锦说你不会有事,皇上抓你是想帮你试妻,我看黄锦不像是在说假话,就跟黄锦走了,黄锦不敢让我们再回李宅,怕走漏了风声,于是便寻了家客栈,让我们住下,实则是将我们给看管了起来,我们这一住,就住了这么多日子,直到昨天,黄锦派人来把看管我们的锦衣卫撤走了,同时留下一个口信,说是隔天你便会出狱归家,所以我们今天就都到这等你来了。” 李缙动容地说:“哦,原来是这样啊,其实玉宁兄,你和朱、吴二位前辈等人,要舍命救我的这件事情,我已然听茉莉和紫苑说了,对此我…” 玉宁打断李缙的话说:“行了,你跟我们这些人,就不必说那些矫情的话了,只要你没事就可以了。” “好,那我就什么话都不说了,今天我请大家吃酒,咱们一切酒里见!”李缙大声说完,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祥伯,“祥伯,你去找家酒楼,要他们送两桌酒菜过来,酒要好酒,菜要好菜,并且要快,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少爷,我这就去办。”祥伯答应了一声,然后小跑着走掉了。 祥伯前脚一离开,李缙后脚就领着玉宁众人进了李宅,留守的那几个锦衣卫,也没有阻拦他们,因为那几个锦衣卫中有人认识李缙。 而在李缙回家以后,那几个锦衣卫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李家有人回来了,他们不用再给人看门了,所以拿上自己的东西,当即就撤离了李宅。 李缙没有去管那几个锦衣卫,那几个锦衣卫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是小人物,不值得他搭理。 进了李宅,来到自己住的屋子的正厅,李缙一边让茉莉和尹紫苑去烧水泡茶,一边亲自将桌椅摆好,让玉宁等人坐下,然后先说了会儿话,喝了会儿茶,等祥伯带着某家酒楼的几个伙计拎着一大堆食盒回来,将酒菜端上桌,李缙与玉宁、朱迎平、吴育金、周兴宇和费大勇等人一块儿吃起了酒,而茉莉、尹紫苑、春桃、祥伯和花萝她们,也围坐在另外一张桌子边,举杯庆祝了起来。 吃酒就是喝酒,这个酒谁都能喝,但有的人能喝很多酒,有的人却不行,这跟体质有关,是天生的,一般千杯不醉,是需要体内有两种酶的,这两种酶都很强大的人,喝酒就相当于是喝水,既然像是喝水一样,那当然能喝,当然会喝不醉了,反之,这两种酶含量低的人,就不能喝,很容易喝醉。 李缙就是这两种酶含量比较低的人,他原来不太能喝酒,身体经过‘改造’以后,还是不太能喝酒,所以跟玉宁、朱迎平和吴育金他们这些酒漏子开怀畅饮,最后留下来的,清醒的人里面,一定不会有他,换句话说,就是他先喝醉了,而且是酩酊大醉,不知不觉地就断片了。 等李缙酒醒了,恢复了神智,即睡了一觉,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他已然不是在酒桌上了,而到被人移动到了床上,但他睡的这张床,却不是他自己的床,他仔细辨认了一下,竟是尹紫苑的床,他倒不是单纯地认出了床,他是认出了他所在的这间房间,他现下所在的这间房间,正是尹紫苑的闺房。 呃?我怎么跑到尹紫苑的房间里来了?就是我喝醉了,茉莉也应该把我送回我和她房间才对啊,怎么会把送来这里?难道茉莉是想让我和尹紫苑那个那个?这可能吗,未免也太大度了吧?可是尹紫苑去哪里了,怎么这屋里亮着灯,她却不在啊?噢,我知道了,一定是她和茉莉把我扔在了这里,她们两个人跑一块堆儿睡去了。 李缙会这么想也不奇怪,因为尹紫苑和茉莉她们两个人这几日在宫中,一直都是睡在一起的。 醉酒醒来后的人,一般都会觉得口渴,因为酒精在人体内分解需要大量的水,李缙就是如此,他翻身下床,也没穿鞋,径直走到茶桌边,拿起茶杯茶壶,连续倒了几杯水,灌入了口中。 就在李缙喝水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跟着有人推门进了屋子,进屋来的人正是尹紫苑:“哎呀,吓我一跳,原来你已经醒了啊!” 李缙瞧了瞧尹紫苑:“我怎么到你房间里来了?” “茉莉也喝醉了,她照顾不了你,所以我就把你弄到我这里来了。” “哦,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然是夜里三更天了。” “都这么晚了啊,那你出去是…?” “我去看了看茉莉。” “茉莉她没事吧?” “没事,睡的很熟。” “是吗,那我就不着急回去了。” “……” “我想跟你说点事情。” “什么事情啊?” “就是我说今年会娶你的事情。” “你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事儿啊,你不会是,不会是又不想娶我了吧?” “不是,我只是想说,我恐怕不能大张旗鼓地娶你了,皇上现在已经跟人说了,选定了我为永福公主的驸马,要是我这个驸马,大张旗鼓地纳妾,别人知道了这事儿,肯定会拿来大做文章,又得有不少人参我,免不了又会生出一番风波,我倒不是怕什么,只是嫌烦,所以我想跟你打个商量,那就是咱们两个人能不能简单地举行一下仪式,就把这个亲给结了呢?当然了,你要是不愿意,咱们也可以…” “我愿意,今晚有月光,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去拜天地吧!” “诶…我说简单,但也不用这么简单,咱们还是可以在家里举行婚礼仪式的,只要不敲锣打鼓让外人知道就可以了。” “娶妾哪有什么仪式可举行的啊,一顶轿子,几个灯笼,把人抬到家中就算完事了,我不要这么嫁给你,我要借着月光,和你一起到外面去拜天地!” 第三百一十八章 以月为证 “那不管怎么说,还坐了一回轿子,你连轿子都不想坐了吗?” “不想坐了。” “……”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拜天地啊?” “好,既然你喜欢这样,那咱们就去外边以月为证,拜上几拜,发个誓,把这个礼给行了吧。” 李缙说完这话就和尹紫苑一块儿去了屋外,到了院子里,李缙抬头看了看月亮,今夜的月亮,很大,很亮,他站在月光下,整理了一下衣服,面向月亮跪了下来,待尹紫苑也跪下,他握住尹紫苑的手,高高举起,仰头对着即将要圆满的月亮,情真意切地说了一段誓词。 “玉轮在上,请为我二人做一个见证,我二人今日自愿结为夫妻,从此刻起,我们会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以后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我们都会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我们会坚守今天的誓言,成为彼此终生的伴侣!” 说完誓词,李缙松开尹紫苑的手,朝着月亮拜了三拜,这会儿因为激动+感动,已然泪流满面的尹紫苑,随着李缙,也拜了下去。 拜过月亮以后,李缙站了起来,他在起身的同时,把尹紫苑也给扶了起来,尹紫苑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呜呜地哭开了。 李缙任由尹紫苑哭了一会儿,然后将她的身子扶正,把她脸上的泪水擦去,朝着她那红嘟嘟的小嘴,吻了下去。 尹紫苑惊愣地止住了哭声,慌忙闭上了眼睛,她羞怯地连呼吸都快停止了,任由李缙予取予夺,安全不知该如何应对,后来时间长了,她渐渐松弛了下来,在李缙的‘指导’下,也领会到了其中的一些奥妙,是以便大着胆子开始回吻李缙。 李缙在教会了尹紫苑接吻以后,又有来有往地跟她热吻了半天,然后停下来,把她搂进怀里,默默地呆了片刻,接着一不做二不休,弯下腰,将她横抱了起来,回屋去了。 新婚夫妻拜完了天地,即举行完了婚礼仪式,当然是要入洞房了,李缙想在今夜,趁着茉莉醉酒这个难得的大好时机,将这两件事儿一块儿都办了。 但也要看尹紫苑的意愿,还有是不是时候,要是尹紫苑不想,或是身子不方便,他也无法达成目的。 回屋以后,李缙直接将尹紫苑抱上了床,在把尹紫苑的鞋子脱掉以后,他也脱鞋上了床,这意思已然很明显了,他相信尹紫苑一定知道他想干啥,于是就看尹紫苑的反应。 尹紫苑什么话都没说,在李缙看她时,把眼睛紧紧地闭上了。 看来她是愿意,并且也能洞房啊! 李缙心领神会,当即就伸手去解尹紫苑的外衣,然后在尹紫苑的配合下,将她的外衣、中衣等几层衣服一一脱了下来。 尹紫苑身上一没了衣服,就把一旁的被子拽了过来,蜷着身子钻进了被子里,连头都蒙了起来。 李缙知道尹紫苑钻进被子里,是因为害羞,所以也没有为了满足自己的什么变态索求,将盖在尹紫苑娇躯上的被子掀掉,或是把尹紫苑从被子中拉出来,他三下五除二,麻利地脱掉自己的衣服,也钻进了被子里。 一块块荒田水和泥,深耕细作走东西。老牛蛮解韶光贵,不待扬鞭自奋蹄。 ‘开荒’是一项艰巨而伟大的事业,开荒牛要有足够吃苦耐劳、勇往直前的精神才能完成这项事业。 李缙作为另一种形式上的开荒牛,他具备开荒牛所有值得学习的精神,所以在天亮之前,他成功地开垦了尹紫苑这块儿荒地。 男人都喜欢垦荒,但其实垦荒并不能给男人生理上带来多么大的欢愉,尤其是一些怜香惜玉的男人,他们更不会得到满足,可却能在心理上得到另外一种满足和乐趣。 李缙就在尹紫苑的身上得到了这另外一种满足和乐趣,其实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风情,身体也不尽不同,就拿尹紫苑来说吧,她就比茉莉要高一些,有一双长腿,上围更加的丰满,所以给人的感受也就不一样了,李缙同时还获得了一份新鲜感。 事后等尹紫苑疲累不堪地睡着了,李缙披上外衣,轻手轻脚地下床去了屋外,弄了盆水回来,洗了把脸,擦了擦身子,而后到床边穿好衣服,这才回了他自己的住处。 李缙回到自己的住处,也就是他和茉莉住的屋子的时候,茉莉已然醒了,不过没有起身,而是正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发呆。 哦买嘎,坏菜了,看茉莉这样子,多半是已然猜到了,我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的失魂落魄,看来就算再大度的女人,在自己的男人去找别的女人的时候,心里也会不好受啊! 李缙不禁暗自叹息了一声,而后轻咳了两下:“咳咳…” 茉莉听到咳嗽声,急忙把眼睛闭上了,看样子是想装睡,以逃避什么。 李缙摇头苦笑,朝着茉莉走了过去,同时把刚刚才穿好的衣服又脱了下来,然后上床钻进茉莉的被子里,一边亲她的小嘴,一边去脱她的内衣。 茉莉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相公,不要了,天就要亮了。” “咦,你怎么不装睡了?” “……” “你为什么都不问我夜里去了哪里啊?” “我知道不是汪大哥那里。” “没错,我去了紫苑那里。” “……” “不过回来的时候,我擦了身子。” “你说这个干嘛?” “我怕娘子嫌弃我。” “……” “这扣子好难解啊。” “相公你快睡觉吧。” “我不要睡觉,我要和娘子一块儿晨运。” “哎呀,你不要乱扯了,我自己来脱吧。” “嘿,好…” 之后,李缙跟茉莉两个人在早上一块儿做了会儿运动,完事儿李缙也没有补眠,起来画上了图,他画的是制作男女内衣的图样。 第三百一十九章 经警 这制作男女内衣的图样,李缙之前都画过,他之前让严蓁絮,也就是严嵩的女儿,为他做过男士内衣,让茉莉做过女士内衣,所以画起这图来驾轻就熟,一天便全都画好了。 跟着在画好图的次日,有好些人结伴一起来了李家。 这好些人有苏葵、赵清萘、齐灵艿、冯瑶、刘京香、王美莎、张俏鹫、琳娘、王胖子和余茂林等。 我擦,怎么能来的都来了!我只让苏葵她们几个人来汇报工厂和银行的情况,也没让她们带别人来啊? 李缙倒不是因为心中有什么怨恨,不愿意见其他人,主要是他急于想要了解工厂和银行的状况,这都一个来月了,工厂和银行也没人去管,要是出了一些状况那就不好了。 但别人来了,李缙也得招呼,还要热情地招呼,不然恐怕会因此与之产生什么隔阂。 李缙也没提来的这些人,他们之前都写了口供,跟他厘清关系,说没有参与他的犯罪行为,离开李宅的事情,他像往常一样,很自然地跟这些人闲聊了会儿天,问了问他们各自的生意,然后就让茉莉招待其他人,他则带着苏葵、赵清萘、齐灵艿和冯瑶几女离开了前厅,去了后边他的房间。 来到他的房间,围着茶桌坐下以后,李缙直接问说:“你们都去自己负责的银行或是工厂看过了吧?” 苏葵、赵清萘、齐灵艿和冯瑶几女一齐回答说:“看过了。” 李缙依重视程度,首先问赵清萘和齐灵艿:“一个一个的说,清萘,还有灵艿,你们两个先说,银行现在的情况如何啊?” 赵清萘回答说:“京中的五家银行,一切如故,都没出什么事情。” “皇上不是往商部调派了一些个官员吗,他们没去接管银行,干点什么事情?” “没有,好像皇上不让他们过问商部已有的这些生意,而是让他们去发展另外的生意,所以他们没有去接管银行,银行也就没有出什么事情。”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那些人已然把银行和工厂全都接管了呢。” “想来他们也是想接管的,可惜皇上不让。” “你说皇上让他们去发展另外的生意,那你可知道,他们都发展什么生意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是把商部银库里的银子都用光了。” “什么,把银库里的银子都用光了!一共用了多少银子啊?” “大概,有十几万两吧。” “十几万两?我设立银行、建工厂的时候,一共才有五万两银子,他们的资金可是比我充裕多了,有如此充裕的资金,他们要是再弄不出点东西来,或是瞎搞胡搞,把银子都赔干净了,那我肯定是要收拾他们的。” “让皇上罢他们的官吗?” “用不着皇上出马,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我这个员外郎,就足以收拾他们那些主事了。” “……” “既然银行没出什么事儿,那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你和灵艿,去找玉宁兄,还有朱、吴二位前辈等人,接茬去施拓展银行吧。” “好。” 李缙随后看向了冯瑶:“到你了,你说说,缝纫机厂现在是什么情形啊?” 冯瑶放下手中的茶杯,汇报说:“哦,其实和银行一样,缝纫机厂也没出什么事儿。” “那缝纫机呢,已经在卖了吗?” “你把皮带买回来以后,装上皮带,就已经开始在卖了,不过这么长时间了,一共才卖了几十台。” “这就不错了,慢慢来吧,人们接受一样新鲜事物,总要一个过程,需要一些时间。” “嗯,我知道了。” 李缙最后瞧了瞧苏葵:“你那,也就是表厂,出什么事情了吗?” 苏葵苦着脸说:“出事情了,但不是表厂出事情了。” “不是表厂出事情了?那是哪里出事情了?” “是市面上出现了其他钟表,有人已经仿制出我们的钟表了,并且还不是一个人,已经有两三个人了,恐怕以后还会越来越多,这钟表一多,就算我们的钟表,与别人的不一样,有两个针,肯定也不好往外卖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的钟表毕竟是正品行货,还是能占据一定的市场份额的。” “你是说还会有买我们的钟表,但不会人人都买我们的钟表了,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 “那要是不让别人制造钟表了呢,没有了其他的钟表,人们岂不是都要买我们的钟表了。” “不让别人制造钟表?” “对啊,你不能带人把别的表厂都查封了吗?” “我可以查封另外那些表厂,但我不想这么做。” “为什么啊?” “因为我想让钟表业发展起来,成为大明的一个全民产业,让我们大明的钟表,可以出口到全世界,赚全世界的钱,还有缝纫机和火柴,以及以后我要制造生产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如此,这样我们大明才能越来越富有,我说了这么多,你懂了没有啊?” “没懂,我只知道,我要赚不到什么钱了。” “只是赚的少一些罢了,还是能赚到钱的。” “那我心里也不好受。” “……” “你不查封那些人开的表厂,那你还问他们收钱吗,你之前不是说有空了,要去找那些仿造我们钟表的人收钱吗,就是那个什么专利使用费,还要收五成,那五成的专利使用费你还收吗?” “当然要收了,都有谁仿造了我们的钟表,你查到了没有?” “我还没去查呢,要不,我明天让费大勇去查?” “不必了,等我把经警队伍拉起来,让经警去查这些事情吧,这个经警就是经济警察,经济,这个不用说了,警察,警是警示的警,察是明察秋毫的察,这四个字加在一起,就是专门针对经济方面的事情进行警示侦察的人,你就当是东厂的番子,或是锦衣卫吧,只不过这三者各司其职,管的事情不一样罢了。” 第三百二十章 金屋藏娇 “你要弄一拨和东厂的番子,还有锦衣卫一样的人!?” “是的,你们别看我现在控制着商部,好像一副不得了的样子,但实际上却没什么权利,可有了经警就不一样了,我便能汲取到一定的权利了。” “权利?什么权利啊?” “收拾人的权利。” “……” 李缙环顾了一下苏葵她们几个人:“好了,今天就先说到这吧,有事儿你们可以随时到商部去找我,这些天我会去商部,观察一下皇上调派过来的那些官员。” “哦…”苏葵几女心神不属地答应了一声。 苏葵、赵清萘、齐灵艿和冯瑶她们几个人心神不属,是因为她们在想事情,李缙说让她们去商部找他,而没说让她们到李宅来找他,关键是没说她们每天下了班,回到李宅以后,可以随时来找他,这就是说,李缙没打算让她们再回李宅。 李缙没打算让她们再回李宅,这是什么意思呢?是生她们的气了,想跟她们断绝某一方面的关系吗?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她们也没有面目再留在李缙的身边了,她们都是自尊心很强的人,是拉不下来脸哀求李缙的,所以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离开李缙,谁叫她们做了‘错事’呢,这是她们应该受到的惩罚,可是她们却不想离开李缙,因为她们对李缙还是有感情的,那份感情不可谓不深,只是距离生死相许,好像还有半步之遥。 李缙跟着站了起来:“我们回前厅吧,午饭应该好了,你们吃了饭再走吧。” 齐灵艿抬手说:“等一下,我们也有事要跟你说,我们想跟你说说,之前我们各自离开李宅的原因。” “你们不用说了,原因我清楚。” “你清楚?” “对,其实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缘由离开了李宅,其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关系还没有处到位。” “……” “就情义而言,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无情无义之人,一种是有情有义之人,无情无义之人,不管你如何对他好,他还是会对你无情无义,有情有义之人,你对他好,他会对你有情有义,甚至可以为你牺牲性命,或是陪你一块儿死,但你对他的好,要达到某一种程度,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我相信你们几个人都是后者,也就是有情有义之人,你们也可以为我牺牲性命,或是陪我一块儿死,只不过我对你们的好,还没有达到你们能为我做这些事情的程度,我说的是也不是啊?” “是,但也不全是,其实有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我们不是你的什么人,所以在茉莉的劝说下,我们才黯然离开了李宅。” 不是我的什么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是说我和她们没有肉体关系,还是说我没有娶她们啊?总之就是没有把关系实实在在地确立下来的意思吧?听话音儿,要是确立下来了,她们好像就不会选择离开了? 李缙琢磨了几秒钟:“诶…你是说我们的关系既没有处到位,又没有弄到位,是这个意思吗?” 关系处到位了,那齐灵艿几女自然是爱到深处无怨尤,她们肯定愿意陪李缙一块儿死,而关系弄到位了,比如说李缙占有了齐灵艿等人,或是娶了她们,将关系实实在在地确立下来了,那就算齐灵艿她们不甘愿,因为道德礼教,也得陪李缙一块儿死,都已然是李缙的人了,那再舍弃李缙,可就要被别人戳脊梁骨了,反之,关系没处到位,也没弄到位,那指定不会有人陪李缙一块儿死。 齐灵艿点了点头:“嗯。” 李缙沉吟说:“哦,我知道了,我想以后,我们的关系一定能处到位的,但要想完全弄到位,怕是很难办到了。” “什么意思啊?” “你们不知道我已然被招为了驸马的事情吗?” “不知道,什么驸马啊?” “还能是什么驸马,公主的驸马呗,确切的说是永福公主的驸马。” “……” “玉宁兄好像知道这事儿,黄锦跟他说过,你们和玉宁兄一块儿来的,难道在路上,或是在别的什么时候,他没跟你们提起过这事儿吗?” “没有。” “他的嘴倒是很严嘛。” “……” “所以除了茉莉和紫苑,我和其他女人,只能暗中来往了。” 李缙这话是啥意思呢?那就是他不会乖乖地放弃原来他身边的那些个女人,要是水到渠成,他还是会将那些个女人,都变成他的女人。 因为这个驸马,不是他自愿要当的,要是他自愿要当的,不用人家说,他自动就会放弃其他女人,因为要当驸马,就要付出一些代价,这是必须的,可现在的情况是,他并非是出自于自愿,是别人硬要让他当这个驸马,那让她放弃其他女人就有些不讲理了,凭什么他要受别人的压迫啊,他的人生,他要自己做主! 齐灵艿诧异地问说:“茉莉跟紫苑?难道皇上和太后,没让你合离吗?” 李缙回答说:“茉莉和紫苑通过了考验,要是这样还叫我跟她们合离,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通过了考验?什么考验啊?难道皇上将你抓起来…” “没错,你猜对了,皇上将我抓起来,不但把我关进了诏狱,还说要杀我的头,他做这一大堆的事情,都是为了帮我试妻。” “……” “既然只能暗中来往了,那我自然是不能再让你们回李宅了。” “我也没看有多暗啊,你这还不是明着让我们找你来了。” “我说的来往,是那种来往,不是你我今天这种来往,像今天这种来往,我跟皇上报备过了,皇上是允许的。” “那种来往?你想金屋藏娇?” “……” “你想把我们藏在哪里啊?” “随你们的意,清萘那里有银子,你们想住哪里,就去哪里买宅子好了。” “我自己买一处宅子,自己住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都说了随你们的意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茉莉发脾气 “那你可要花不少银子啊。” “你们可以把我积存在清萘那里的分红都花了,只要不花商部的银子就行了。” “知道了,我们是不会让你背负上贪墨的污名的。” “那就好,我们走吧,还是赶快去吃饭吧。” 李缙说完当先走出了房间。 等李缙带着齐灵艿她们回到前厅时候,前厅里静悄悄的,李缙还以为里面没人了呢,可是从后门进入,来到前边一瞧,竟然所有人都在,只是大家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地坐着,谁都没跟谁说话聊天,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气氛很僵。 李缙看到这情形,感到大为奇怪,不禁问说:“啊,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竟没一个人回答李缙的问话。 李缙诧异地又问:“真的出事情了?” 茉莉站起身,耷拉着脑袋,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走到李缙的身边说:“相公,其实,其实是我和张姐姐、王姐姐,还有刘姐姐她们三个人,闹了一些不愉快。” 张姐姐,王姐姐,刘姐姐?茉莉说的是张俏鹫、王美莎和刘京香吗?这屋里也没有太多人,茉莉说的指定是她们三个人了,可是茉莉怎么会和她们三个人闹不愉快呢,茉莉也不是一个喜欢跟人计较的人啊,难道这中间有什么岔头? 李缙愣了一下:“闹了什么不愉快啊?” 茉莉回答说:“我让张姐姐,王姐姐,刘姐姐她们走,可她们不走。” what?让她们走?这不就是往外撵人吗?看来茉莉的怨念很深啊,不然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李缙惊奇地问:“你为什么要让她们走啊?” 茉莉呐呐地说:“因为之前她们是自己离开李宅的,主动抛弃了相公,既然她们抛弃了相公你,那还来找你干嘛啊,所以我请她们离开,可是她们却坐着不走。” 晕,没想到茉莉还挺记仇的,到现在还在怨恨张俏鹫等人! 李缙知道茉莉在说什么,他在狱中见到茉莉和尹紫苑的时候,曾向她们问起过他被下狱以后,宅中众人有什么反应,都是什么态度,还有离开时的情形,茉莉跟他说,张俏鹫、王美莎和刘京香她们三个人是主动离开李宅的,即不是她劝离李宅的,在她劝人离开李宅之前,张、王、刘三人就已经离开了,茉莉当时在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很不高兴,哪成想都事过境迁了,她依然没有释怀:“哦,原来是因为这事儿闹的不愉快啊,娘子你…” 张俏鹫忽地站了起来,打断李缙的话,对茉莉说:“白妹妹,我离开李宅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吧,我和李缙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我为什么要陪他一块儿被砍头啊,你没理由怨恨我吧…” 茉莉回头打断张俏鹫的话说:“没关系你还来这里干嘛啊,我让你离开,你怎么不离开啊,撵都撵不走,你还好意思说这话,你不脸红啊!” “……”张俏鹫立马就被茉莉给怼没电了。 “……”厅中的其他人,包括李缙在内,都呆愣住了,因为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茉莉发起脾气来,还挺吓人的! 茉莉接茬又说:“你既然离开了,抛弃了相公,就不要再来找他了,要换做是我,我肯定会躲的远远的,肯定没脸再见相公了,哪像你啊,跟个没事儿的人似的,其实就你最坏了,要不是你瞎撺掇,王姐姐和刘姐姐她们两个人也不会离开,但这还不是你最坏的地方,你最坏的地方是,你没有劝其他人离开,只去劝了王姐姐和刘姐姐,因为她们两个人对你有用,我说对不对啊?” “……”张俏鹫已然在开始后悔,她站起来跟茉莉辩驳了,她的这个行为,照现在看来,那是很不明智的,简直就是自取其辱啊! 茉莉是真的生气了,所以说起来便没完了:“你不就是为了你们的那个什么联盟吗,可你别忘了,你们的那个什么联盟,还是相公弄的呢,要不是相公帮你弄联盟,还有架子鼓,你的八音坊,早就被教坊司的夏溪给挤兑黄了,说到夏溪,以前听到她的名字,和她做的一些事情,还觉得她不怎么样,可是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才知道,是我想错了,其实她这个人是很好的,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总之比你好太多了,要不是我苦口婆心的劝她,她还不离开李宅呢,她是和苏葵她们一起离开李宅的,可她比苏葵她们认识相公的时间都要短,甚至比你还要短,但是…” 茉莉的话还没有说完,李缙忽然开口了:“啊,娘子啊,其实人和人认识的这个时间长短,和感情深浅,是画不上等号的。” “哦,那我就不说夏溪了,我还是说…算了,我谁也不说了,相公,还是你说我吧。” “我为什么要说你啊,我觉得娘子说的很对,就是娘子说的不对,我也支持。” “……” 李缙说支持茉莉,不能光说不做,他扭脸看向了张俏鹫,以及王美莎和刘京香:“张姑娘,还有王姑娘和刘姑娘,既然我家娘子让你们离开,那就请你们离开吧,并且以后也不要再来这里了。” “……”张俏鹫、王美莎和刘京香她们三个人没人说话,也没人动地方真的往外走。 事实上张、王、刘三女,对李缙能说出请她们离开,还有以后不让她们来李宅了这话,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因为她们都看出来了,李缙这是在帮着茉莉立威,不然他也不会让茉莉说那么一大堆儿伤别人的话,早把茉莉拦下来了,毕竟大家都是熟人,不管怎么说,那样都不好。 李缙见对方没反应,也不知道是做戏,还是认真的,竟把脸沉了下来:“你们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怎么还不走啊?” “……”张俏鹫、王美莎和刘京香她们三个人还是没人说话,没人动地方,像是在等着其他人出来打圆场。 第三百二十二章 加油打气 而其他那些不相干的人,也就是王胖子、琳娘和余茂林等人,都尴尬的要命,他们倒是想站出来,从中斡旋几句,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因为这个事儿真的是不好斡旋,还有就是,他们的屁股也不干净,虽然他们只是李缙的朋友,但就那么随着张俏鹫一走了之了,同样感觉很对不起李缙,换句话说,就是他们没资格开口帮别人说话。 李缙接着又说:“你们再不走,我可就要让人往外撵你们了…” 茉莉终归还是善良的,她虽然生张俏鹫的气,但却不想给张俏鹫太大的难堪,要是李缙真把张俏鹫,还有王美莎和刘京香给赶了出去,那她们的难堪就大了,所以她心软地为张俏鹫她们打起了圆场:“算了相公,你别生气,她们不走,就让她们呆在这里好了,我们走,我们去… 李缙不待茉莉说完,就打断她的话说:“娘子,这里可是你的家啊,在自己家里,你都能被人欺负成这样,还要躲起来,未免也太过软弱了吧,之前你让她们离开,她们不走,你怎么不让人撵她们走呢,你怕什么啊,相公凡事都会站在你这边的,不管面对的是谁,不管事情的对错,所以你做事情,无需顾虑太多,想怎么样,你便可以怎么样,哪怕你把天捅个窟窿,相公也不在乎,也不会责怪于你,因为你值得相公这么对待,值得相公为你做一切事情,知道了没有?” 茉莉被感动的一塌糊涂,泪眼婆娑地回答说:“嗯,知道了。” “那你命人撵他们走吧。” “……” “拿出点女主人的样子来,要霸气一些,要有…” 一旁的张俏鹫,看到李缙在那为茉莉加油打气,想拿她立威,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她不等李缙鼓励完茉莉,面带愠色地开口说:“不用你们撵我了,我自己走!” 张俏鹫说完甩袖便走,王美莎和刘京香她们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而后站起来,什么话都没说,扭身也走掉了。 在张俏鹫、王美莎和刘京香她们三个人走了以后,苏葵她们几个人也没留下来吃什么饭,跟着也走了,还有王胖子、琳娘和余茂林他们也告辞离开了。 待所有人都走干净了,尹紫苑才冒头,她倒不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等真的有人来了,她又不想往外赶人了,怕得罪人,所以才没冒头,她是不敢见人,因为她身上某处被李缙弄伤了,现在走路还有些不自然,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并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儿,那她会羞死的。 李宅之中如今已然没有几个人了,玉宁不在,就剩下了李缙、茉莉、尹紫苑、花萝、祥伯和春桃,就这么几个人,吃饭的时候,要是还分成几拨,实在没有必要,所以到了该吃饭的点,李缙都是叫大家一块儿吃饭的,并且是坐在一张桌上,因为他没有什么主仆有别的概念。 吃过了午饭,李缙跟茉莉和尹紫苑说,他要出去一趟,并且交代了去处,这个去处就是教坊司,他去教坊司当然是要去找夏溪,上午的时候,茉莉提起了夏溪,让他记起了,他和夏溪之间的约定,所以他想找夏溪聊聊,看夏溪经历了这次的事情,想法有无变化,要是夏溪还想跟他,他还是会妥善安排夏溪的,如若夏溪害怕了,想要找个本分的人,过安定的生活,那他也愿意成全夏溪。 李缙知道夏溪是住在教坊司下属的演乐坊那边的,是以他便直接去了演乐坊。 李缙曾和尹紫苑,还有张俏鹫,一起去演乐坊看过歌舞表演,也算是轻车熟路,待来到位于黄华坊演乐胡同内的演乐坊,进门以后,他也没买什么座位,直接让人把陈莆叫到了他的面前。 陈莆是教坊司的官员,演乐坊管事儿的人,之前他曾被李缙踹过,还是挺恨李缙的,后来夏溪钟情于李缙,他知道了这个事情以后,便放下了对李缙的那份恨意,因为李缙是夏溪喜欢的人,而夏溪对他又有恩,要是没有夏溪帮他,他这个人人都不待见,屁大点的官,也巴结不上一些权贵人物,能够在这京城之中横着走路,虽然夏溪帮他,更多的是为了自己,但他还是很感念夏溪的恩情的,又怎么能去恨夏溪打算托付终身的人呢,换句话说,就是他现在对李缙已然没什么怨念了,所以见到了李缙,他笑的很真诚:“李大人,您来了啊,下官早就猜到您会来了,只是不知道您来了以后,会对夏溪姑娘说什么,下官怕夏溪姑娘伤心。” 李缙不明所以地问说:“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诶…下官听人说,您好像是成为了驸马,这成为了驸马,您还能与其他女子再有瓜葛吗,下官怕您是来…” “行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怕什么了,没想到你的消息倒是蛮灵通的,这才没两天,居然就已经知道我成为驸马了?” “下官不仅知道您成为了驸马,还知道您升官了呢。” “是吗,不过你的担心,有些多余了,因为一切还要看夏溪,她还有的选择,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明白,明白,我就知道大人是个有办法的人。” “夏溪她现在在干嘛啊,是在准备演出吗?” “没有,夏溪姑娘这些天都没有登台演出。” “那是在房间里发呆呢?” “不是,她在会客。” “会客?她在招待谁啊?” “啊,是当朝首辅杨延和杨大人的公子杨慎,这杨慎是夏溪姑娘的友人,另外还有一个人,是杨慎杨翰林带来的,那个人叫林文泉,好像是朝廷新上任的吏部尚书林俊林大人的公子。” 谁?杨慎?明代有三才子,杨慎、解缙及徐渭,这杨慎可是明代三才子之首啊,我早就知道他的大名了,只是一直无缘得见,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遇见他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用香文化 至于那个什么林文泉,就没听说过他是谁了,不过倒是听说过他父亲林俊的名字,杨延和在朱厚熜即位以后,向朱厚熜举荐,想复用一些人为官,这些人里面就有林俊。 李缙愣了一下,接着又问:“哦…那我能不能在这个时候去见夏溪呢?” 陈莆没有擅自做主,立即就带李缙去见夏溪:“这还要看夏溪姑娘的意思,李大人,不如这样吧,你在这里等下官一会儿,下官去帮您问一下,要是夏溪姑娘让您过去,那下官会马上带您去夏溪姑娘那里,可若是夏溪姑娘不想让您跟杨翰林,还有那个林文泉碰面,那您就只能等到他们走了,再见夏溪姑娘了。” 李缙点了点头:“好,那你去问下夏溪吧。” “那李大人你在这里稍等,下官去去就回。”陈莆说完就跑走了。 而后过了十几分钟,陈莆从夏溪那里回来了,说夏溪要他过去,于是李缙便跟着陈莆穿房过屋,去了演乐坊的后院。 演乐坊的后院有很多相连的院子,这些院子都不大,尽是些小院子,这些小院子不规则地挤在一起,跟个迷宫一样。 陈莆领着李缙进了这个迷宫,经过一些院落,最后来到东边一个稍大一点的院子里,进了院中的正房。 这院中的正房就是夏溪的居所,李缙一进夏溪住的屋子,便闻到了一种很特别、很好闻的香气,这个香气指的是烤焙香料所散发出的气味,即焚香所产生的香气。 用香文化,在中华大地上历史悠久,是华夏文明的象征,经过数千年的演绎,在不断与中华其他文明交融后,升华成为了一种具有更高精神层面,能够体现华夏民族独特美学神韵和思维价值的社会文化活动。 先秦时期,随着人们对香木、香草使用的增多,香在精神层面演绎出了道德审美的寓意,可视之为中华用香文化的起点,到了魏晋,熏香已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组成部分了,唐宋以降,随着外来香料的大量输入,逐渐形成了以文人为主导的用香文化,各种香具、香料、香谱、香仪都日趋完善,并留下了诸多关于香事的诗词歌赋。 香这种东西,既能悠然于书斋琴房,又可缥缈于庙宇神坛;既能在静室闭观默照,又能于席间怡情助兴;既能空里安神开窍,又可实处化病疗疾;既是一种精英文化,又是一种大众文化。 在古代,香是人们生活里不可或缺之物,已然融入到了各阶层人们的饮食起居和精神生活之中,成为了雅文化的典型代表,闻香乃四雅(闻香、品茶、挂画、侍花)之首,是文人雅士的最爱。 对于文人雅士而言,香不仅仅是散发的气味,更是有语言、有灵魂的,用香已被其内化为日常修行,后升华成一种生活美学和哲思,即一种精神提炼。 时至元明,得益于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用香文化也得了极大的发展,可到了清中期,由于外敌入侵,国力衰弱,香事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用香文化由此开始没落,以致后世几近失传。 但在李缙生活的这个年代,用香文化还没有没落,正是鼎盛之期,街上供应香料的店铺随处可见,买香用香之人不胜凡几,就连李缙家里都有香炉,要是他在家中做什么事情,也会弄些香来焚,不过他对香事可以说是半窍不通,基本上都是瞎焚。 明朝这个时候早就有了线香,就是那种成枝的,点燃就可以烧的香,但焚香用的却不是那种香,焚香用的香,是用不同种类的天然香料+不同配比的辅料+不同的工艺制成的‘合香’,合香千差万别,种类有香丸、香球、香饼和香的散末等。 而焚香也不是把香丸、香饼等,直接扔进香炉加以焚烧,要让香丸、香饼发香,需借助炭火之力,古人追求焚香的境界,是尽量减少烟气,让香味低回而悠长,因此香炉中的炭火要尽量燃得慢,火势低微,而久久不灭,为最好。 焚香的正确打开方式是,把特制的小块炭墼烧透,放在香炉中,然后用特制的细香灰把炭墼填埋起来,但要在香灰中戳些孔眼,以便炭墼能够接触到氧气,不至于因缺氧而熄灭,再在香灰上放上瓷、云母、金钱、银叶、砂片等薄而硬的隔火板,最后把小小的香丸、香饼,放在隔火板上,借着灰下炭墼的微火烤焙,缓缓将香芬发挥出来。 从以上这些步骤不难看出,焚香的过程是相当烦琐的,然而这还不算完事,香一旦焚上了,还要不停地观察,凭手感判断灰下炭墼的火势,是过旺,还是过弱,好加以调整,否则没准一会儿火就灭了,或是把香烧完了,总之,你就是要在那里看着就是了。 所以喜爱香事这项活动的人,大多都是不用为生计操心,终日无所事事者,像李缙这种整天有事儿干的人,就算他精通香事,也没那个时间正经八本地去焚一炉香。 而在这些终日无所事事者中,当然也包括一些女人,古代有很多终日无所事事的女人,比如说宫中失意的妃嫔,高门大户家的千金小姐,还有青楼里的清倌人,这些女人都喜欢焚香,满怀幽怨地坐在香炉前,好有情调的。 夏溪就是清倌人,也在喜欢焚香的女人之列,李缙在她的屋中闻到了香气,这本身没啥奇怪的,但夏溪焚的香与众不同,李缙不会焚香,可他会闻香,他经常出入皇宫,闻过很高级的香,也就是沉香的气味。 中国古代有‘沉檀龙麝’四大名香,沉香居首位,其价格比黄金还要贵,因为沉香不是某种特定的植物,而是瑞香科沉香属的几种树,因为经过动物咬、蛇虫蚂蚁侵蚀、人为砍伤或外力创伤(自然界伤害,如雷击、风折),遭受到破坏以后,在自我修复的过程中渗出的油脂,受到真菌的感染,所凝结成的分泌物,还需要经过上千年的风吹雨打,或深藏地下水里,才能成为沉香。 第三百二十四章 往外推 所以沉香这种香料,尤其是上好的沉香,不是谁都能用得起的,就是一些有钱人家,也只会在某些特定的场合焚沉香,李缙相信夏溪也应该是如此,她肯定不会每日都焚沉香,就算是会客,招待一般的人,她也只会焚一般的香,可她今天却焚了沉香,这说明她很重视今天来的客人,也就是杨慎和林文泉这两个人,准确的说应该是重视杨慎,因为那个什么林文泉是杨慎领来的,她之前好像不认识这个人,所以也就谈不上重视了。 哇,看来夏溪也不是没有选择啊,所以碰见了我,才非要跟着我,她还是有其他选择的,比如说这个杨慎,这个杨慎可是一点都不比我差,不但不比我差,甚至比我还要高出不老少,要知道人家可是状元出身,那才华绝对没得说,而我却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这差天上地下去了,而夏溪又如此重视杨慎,杨慎来了她还焚什么沉香,那她怎么不选择杨慎,委身于杨慎呢?就冲她的姿色,只要她开口了,杨慎能拒绝得了吗?可她怎么没选择杨慎,最后却选择了我呢,我哪里比杨慎好啊,我家世不如杨慎,出身不如杨慎,才华更不如杨慎,她没理由选择我啊,难道是像她说的那样,她真的是喜欢看我打鼓,听我唱歌,所以就爱上我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她的爱也太盲目了吧,其实,她选择杨慎,也不失为是一个好的归宿,按原来的历史轨迹,在‘大礼议’事件中,杨慎因带领二百余官员,针对朱厚熜下诏改称其生父为恭穆皇帝之事,兼为之前力谏被下狱的同僚讨公道,在金水桥、左顺门一带大哭抗议,声彻宫廷,因而被抓,于廷杖后,谪戍于云南永昌卫,也就是被充军发配去了云南,其后过了三十多年的流放生活,老死在了云南,可现在历史已经改变了,议礼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杨慎用不着再纠集人去哪大哭了,因此也就不会被发配去云南了,前途也就一片光明了,也就可以成为夏溪的一个好的归宿了。 不然就劝夏溪跟了杨慎算了,解决掉一个是一个,这女人多了,以后绝对会变成一件麻烦的事情,我要是能搞定朱彩璃还好,要是搞不定,除了茉莉和尹紫苑,我要是再有其他女人,朱彩璃一旦知道了,那她还不得收拾这些女人啊,要知道她可是公主,收拾个把女人还不简单啊,再说就算我能搞定朱彩璃,她允许我有其他女人,可这个数目也不能漫无边际,多了她肯定也接受不了,所以这女人还是能少则少,能往外推的,我就要努力往外推,不然恐怕会害人害已啊! 李缙在进了夏溪住的屋子,因焚香的香气,至走到夏溪等人面前这中间十几步路的时间里,接连想了好多事情。 夏溪住的屋子,门在东头,进了门是外间屋,往西走,也就是再往里面边走是客厅,再西是卧室。 这中间的客厅最大,其内有可以表演、欣赏才艺的区域,有能够写字作画的区域,还有喝茶聊天的区域。 在喝茶聊天的区域内,其中间有一张比较矮的长方形茶桌,上面摆满了各种茶具,在茶桌周围有几把同样矮的椅子,李缙来到客厅的时候,看到夏溪、杨慎和林文泉他们三个人围坐茶桌边,正在喝茶聊天。 陈莆走在李缙的前头,他来到茶桌前,指了指跟在他身后的李缙,对夏溪说:“夏溪姑娘,我把李大人带来了,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情了,我就忙去了。” 夏溪这时候已经和杨慎,还有林文泉,一块儿站了起来,她先对陈莆点了点头:“嗯,你忙你的去吧。” 而后,她向前走了两步,对李缙说:“李大人,你来的正巧,刚好今天杨翰林也来了我这里,所以我便想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这位就是杨慎杨翰林,他是一位大才子,杨翰林,这位就是商部的李缙李大人了,他和你一样,也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人。” 夏溪上赶着为李缙和杨慎引荐了一下对方,她在为李缙引荐杨慎时,所指之人是站在她身后的那两个男人中的那个瘦高的男人,而剩下那个相对来说,个子要略微矮一些的男人,不用问一定就是林文泉了。 这杨慎和林文泉,他们两个人的年纪,都在三十几岁,相貌均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仪表堂堂,说白了,他们就是两个很有风度和魅力中年男人。 李缙在夏溪为他和杨慎做完介绍以后,先笑着抱拳开口说:“哦,原来这位就是杨翰林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杨慎也没有托大,连忙回礼说:“岂敢,岂敢,其实我才是久仰李老弟你的大名才对,李老弟你自打进了京,可是做了不少大事啊。” 杨慎没有用官场上的称呼,而是称呼李缙为李老弟,一下子就把他和李缙之间的关系给拉进了,由此可见,他是结交李缙之心的。 可是有人却不想与李缙结交,这个人就是林文泉,杨慎的话音刚落,他跟着就开口了:“可惜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这话一出口,李缙、杨慎和夏溪三人顿时都愣住了。 林文泉接着又说:“就拿皇上尊兴献王为皇考的事情来说吧,按照皇统继承的规矩,当今皇上是要认孝宗皇帝为皇考,享祀太庙的,其生父只能称本生父或皇叔父,这是古礼,不可更改,皇上要更改,作为臣子,誓死都要力谏,可是他非但不劝谏,居然为了谄上,还拿着牌子跑到内阁去抗议,变相地支持皇上去做这等不对之事,此种行径非大奸大恶之徒不能为之,简直是丧心…” 李缙不等林文泉说完,打断他的话说:“停,你不要再说了,我不让你说下去,不是我听不得别人骂我,而是为了你着想,因为你说的越多,就会显得你越无知。” 第三百二十五章 商信局 林文泉好悬没气死:“我无知!?” 李缙慢条斯理地说:“对,你知不知道,这议礼之事,要是一直不能了结,那于国于民都是极为不利的,这叫内耗,会耽误国事,所以我才会去做一些事情…” 林文泉也会打断人说话,他反过来打断李缙的话说:“那你怎么不力谏皇上尊孝宗皇帝为皇考呢?你支持皇上尊兴献王为皇考,还不是为了谄上,迎合上意!” 李缙是真的懒得解释这些,但又不得不说几句:“我支持皇上尊兴献王为皇考,其一是因为这件事情只能以皇上的意志为转移,皇上是一定不会改变想法的,你听说过圣母进京滞留在通州的时候,皇上跑到张太后那里哭诉自己不想当皇帝了的事情吧,皇上是宁可不当这个皇帝,也不会放弃为他的亲生父母争尊称的,所以这件事情只能按皇上的意思办才能了结,其二是因为有礼可依,张璁在《大礼疏》中说的那些东西,还是能说的通的,张璁说不让皇上认生身父母有违孝道,难道他说错了吗?还有汉代陶王的儿子,宋代濮王的儿子,都是在汉哀帝、宋英宗还在世的时候,就过继作为当接班人养在宫中的,当今皇上可没有过继给任何人,另外当今皇上是按照宗序继位的,宗法中有‘长子不得为人后’的硬性规定,当今皇上作为他人长子,是不能过继给其他人为子的,即不能过继给孝宗皇帝,最后张璁又说统与嗣不同,继统没必要继嗣,昔日汉宣帝以汉昭帝侄孙的身份继承大统,也并没有过继给汉昭帝,这连例子都找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当然要支持了。” “……”林文泉没想到李缙这么能说,并且说的都在点儿上,让人想反驳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李缙接茬又说:“其实这个礼怎么说能行,最主要的是能不能行得通,你跟皇上说这个礼对,可皇上不听你的,那不也白搭吗,与其扯几年的皮,搞得君臣离心,还不如早些让这事儿了结了呢,其实现在的这个结果,就是最终的结果,因为一些人无论怎么争,无论争多久,最终也争不赢皇上,反倒会害了自己,而现在不会了,最起码他们不用致仕了,这样一来,便能为大明多做一些事情了,这里面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我与有荣焉,可你做了什么呢,只知道在这里品头论足,真是白活这么大年岁了。” “……”林文泉的脸气得铁青,可是人家说的是事实,他确实是只知道评头论足,真格的什么都没做,对此他也没话好说。 “行了,不说了,懒得跟你废话了。”李缙说完看向了夏溪,“夏溪姑娘,我今天来这里,是想问问你,你之前的想法改变了没有,要是没有改变,我照样会去做我之前答应了你的事情,要是改变了,那就罢了,不过我还是可以帮你做一些事情的,只要你需要。” 夏溪看着李缙,很认真地说:“我的想法没有改变。” “好,我知道了。”李缙点了点头,而后跟杨慎告辞说,“杨兄,我也不坐了,来日相见,咱们再叙吧,小弟先走了。” 李缙说完这话扭脸就走了。 本来李缙是打算跟杨慎坐上一会儿,然后等杨慎带人走了,他再跟夏溪好好聊聊,婉转地劝上几句,要夏溪另嫁他人的,可一切都被林文泉这个搅屎棍给搅和了。 次日,李缙上班去了,也就是去了商部。 商部现在比原来可要热闹多了,因为调派过来好些官员,李缙查了查花名册,一共有十一人,这十一人全部都是主事,均来自其他六部,另外,这十一个人来商部以后,又安排不少亲信之人进了商部,以供他们差遣,这所有人加起来,竟有七、八十人之多! 哦尼玛,这么多人,一年得发不少工资吧,要是他们能把这工资挣出来也行,要是挣不出来,这还不得我给钱啊! 李缙看完花名册,立即就命人去找那十一名主事去了,他要问问他们在搞什么生意,要是没‘钱途’,趁早让他们结束掉,然后把他们都打发到下面的工厂,让他们去做‘苦工’,要是他们不愿意干,直接就让他们滚蛋。 李缙在商部有专门用于办公的屋子,即办公室,他随后先回了他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点了根烟,耐心地等待了起来。 没过多长时间,有人来了,李缙让先来的那个人坐下,然后接茬等,而后又来了两个人,再就没人来了,最后去找人的人回来说,其他人都不在,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我靠,这人怎么都没在啊,不会是拿着我的银子出去花天酒地了吧? 李缙皱了皱眉,坐直了身子,问来的那三个人:“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啊?” 来的那三个人连忙起身,一一行礼,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回大人的话,下官名叫焦延玺。” “下官名叫黎斌。” “下官名叫徐文星。” 这焦、黎、徐三人,年纪都比李缙大,他们的年纪都在三、四十岁之间,但在李缙面前还是要毕恭毕敬,因为李缙是上官。 “哦。”李缙点了点头,而后摆手说:“坐,都坐吧,坐下说话。” “谢大人。”焦、黎、徐三人又坐了下来。 李缙等他们坐好,向他们询问说:“你们知不知道其他人都去做什么了?” 焦延玺先黎斌和徐文星一步,开口回答说:“知道,他们都去忙商信局的事情了。” “你说什么?商信局?这个商信局是…?” “大人可听说过民信局?” 民信局,是明朝永乐年间,由宁波帮商人首创的,是私人经营,以赢利为目的,类似于邮局的这么一个机构,业务包括寄送信件、物品、经办汇兑(运银子)等。 这宁波帮商人,就是浙江商人,李缙是浙江人,他当然知道同是浙江人的商人开的买卖了,因为他们的买卖都是从本地做起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 民用邮政系统 民信局也是一样,在浙江地区,谁都知道有这个民信局,但是到了安陆那边,就有很多人不知道了,也就是说,这个民信局还没有覆盖全国,民信局覆盖全国,要等到清同治年间以后,那个时候全国大小民信局已经发展到了数千家,机构遍布国内,及华侨聚居的亚洲、澳大利亚和太平洋地区,从形式上分为内地信局、轮船信局和侨信局,这些信局之间联营协作,构成了民间通信网。 李缙听到民信局这仨字儿,再联想到商信局,不禁愣了一下:“听说过,难道那商信局,和这民信局,有什么联系不成?” 焦延玺点头说:“正是,其实那商信局,就是民信局,只不过这是咱们商部办的信局,所以就把名字给改了,改成了商信局。” 李缙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那你说其他人都去忙商信局的事情了,是说他们一起在搞这个买卖吗?” 焦延玺回答说:“是的,事实上不光是他们,就连我们三个人,也在忙商信局的事情。” 李缙又问:“也就是说,你们所有人,都在搞这个商信局,除此之外,没有搞其他别的买卖,是这个样子吧?” 焦延玺正色说:“对,我们大家没做别的事情,都在做这一件事情,我们想自京城开始,将这商信局开遍整个大明!” what?开遍整个大明?这是要弄国家邮局的节奏啊!看来是我自视过高,把别人想的都太不堪了,调派过来的这些人,貌似都不是酒囊饭袋,而是一拨敢想敢干之人! 李缙还真是有些吃惊了。 李缙认为弄邮局这条路子大有可为,他不但不想拆焦延玺等人的台,还想大力支持他们一下,除了言语鼓励,剩下就是提供银子了,以便能让他们把这个邮政系统快速地建立起来。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建立机构传递信息的国家之一,有悠久的邮驿历史,历朝均有邮政系统,这个邮政系统就是驿站,到了明朝,已经开通了通往全国的干线驿路。 驿站是古代供传递官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人,或来往官员,及运输等,中途暂息、食宿、补给、换马的处所,相当于是后世的邮政系统、高速公路上的服务区、货物中转站、物流中心等等。 而使用驿站的凭证,则是‘勘合’和‘火牌’,凡需向驿站要车、马、人,运送公文和物品都要看‘邮符’,官府的邮符是勘合,兵部的邮符是火牌。 在通讯手段十分原始的古代,驿站有着重要的地位和作用,它担负着各种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方面的信息传递任务,但由于条件的限制,其速度与数量与后世无法相比,不过其组织的严密程度,运输信息系统的覆盖水平,一点也不亚于后世现代的通讯运输。 驿站的建设和营运费用,是由国家财政支出的,其也专门为国家服务,即不对民开放,所以才会有什么民信局,因为普通百姓也有寄信或是邮东西的需要。 而覆盖全国的民用邮政系统,也就是焦延玺等人弄的这个商信局,要是完全建立起来了,那是社会的一大进步,具有重大的意义,李缙不仅自己愿意去做,也愿意支持别人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无论能不能挣到钱。 李缙不禁点了点头:“嗯,你们的想法是对的,只有覆盖了全国,才能形成网络传递与网络运输。” 呀,这个李缙还是有些真知灼见,无怪乎他能将商部搞的有声有色! 焦延玺、黎斌和徐文星三人诧异莫名,他们没想到李缙什么都懂,居然对商信局的事情也能说出一些道道来。 焦延玺迟愣了几秒钟,而后敬佩地说:“大人所言极是,下官等亦是这么认为的。” 李缙好奇地问说:“是吗,可是你们是怎么想到要办商信局,后来又都去做了这个事情呢?” “啊,李大人,其实是这样的,我们这些人调来商部的时候,大人你,大人你刚巧不在商部,我们这些人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于是便坐下来,一边想一些生意,一边商议能否去做,我们想了很多生意,但都认为不适宜去做,后来有人提议办民信局,我们大家都认为这个事儿可行,是以便针对这个提议商讨了一番,商讨的结果就是,如果要办这个民信局,就一定要将其开遍整个大明,不然只局限于某地,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发展,但这却不是一人能做到的,要合众人之力才行,因此我们便决定一起去做这件事情,在重新议定了一个名字,也就是商信局这个名字以后,我们提了银库中的银子,就去办这个商信局了,只是这事儿还没有禀告大人知道,这也是情非得已…” “这个倒没什么,现在我表个态,那就是我支持你们办这个商业局,并且不只是口头上说说,你们需要用银子的时候,我也会给你们提供银子。” “多谢大人,这只要有了银子,那什么都好说了!” “就是有充足的银子,你们也不能一下子把摊子铺得太大,还是要稳扎稳打、顺序渐进、慢慢发展,不能急于求成,可听明白了?” “明白,这些我们都明白!” “嗯,目前这商信局,开了多少家分号了,出没出京城啊?” “出京城了,现在已然开了几十家分号了,京中有大小分号七家,其余分号均在京外,只不过都在一些周边地区,还没有走出去多远。” “哦,那银子还够用吗?” “够用,其实开一家分号用不了多少银子,尤其是小的分号,包括购置房屋和雇用人手在内,有一百两银子足以了。” “既然是这样,那我怎么听说,银库里的银子,好像都没了呢?” “大人误会了,银库里的银子的确是都没了,但不是花了,而是都存进了银行,换成了银票,这样更易于出外开设分号之人携带。” 第三百二十七章 邮政系统计划书 “我说呢,原来是这样啊,可是这银行目前只有京中才有,别的地方好像还没有吧,你们把银子换成了银票,到别的地方能用吗?” “能用,虽然现在有些地方还没有银行,但人们也收银票,不过仅限于京畿地区,再远就不能使用了。” “银票已然能在京畿地区使用了!?” “是的。” “哦,那商信局现在设立的那些个分号,都开张了吗,有没有接什么生意啊?” “开张了,也接生意了。” “接的都是什么生意啊?” “跑短途,为人送信。” “就只送信吗?不运送货物?” “目前还没有帮人运送过货物。” “那以后会不会帮人运送货物啊?” “这个一定是会的。” “那就好…” 黎斌感觉李缙话里有话,他不等焦延玺再次开口,先一步问说:“李大人,下官看您对运送货物的事情十分关心,不然也不会特别问起,您是不是对这个事情,有什么其他的考量啊?” 李缙看了看黎斌:“没错,你猜对了,我确实是有其他的考量?” “大人是想…?” “你知道递运所吧?” 递运所,独立于驿站,由各地卫所管理,是专门从事货物运输的机构,其主要任务是运输国家物资、军需和贡赋等,其始设于洪武元年,它的设置,是明代运输的一大进步,使货物运输有了专门的机构。 黎斌若有所思地点头说:“知道。” 李缙自揭谜底说:“其实我是想将递运所的业务纳入商信局,也就是想让商信局专门帮人运送货物,以这个为主,送信为辅,不然光靠给人送信,恐怕这商信局很难维持下去。” 李缙为什么说光靠送信,商信局很难维持下去呢?因为古代没有民用邮政系统是有原因的,那就是用的人少,即不是每个人都会写信,一般普通百姓,连远门都没出过,他们在外地,既没有朋友,也很少有亲戚,没人需要联系,自然不会写信,也就用不到民用邮政系统了。 所以若是只为少数人服务,光靠送那为数不多的信件过活,商信局的人得饿死,要是不想饿死,那就必须要开辟其他业务,而相关联的业务,也唯有运送货物能获得一定的收益,另外这个买卖也好做,毕竟头上顶着官家招牌,去哪里都通行无阻。 因此,李缙想让商信局的人大力发展一下运输业,他倒不奢望日后商信局能岁入多少银子,只要别让他持续往里搭钱就可以了。 黎斌信服地说:“大人说的很对,光靠给人送信是不行,那我们回去以后,再商讨商讨,看怎么才能将民信局和递运所很好地合二为一,变成新的商信局,等商讨出了结果,我们再来请示大人,大人您看可好?” 李缙琢磨了一下:“其实想要将民信局和递运所这二者合为一体很简单,你们只要将开的那些分号,都改成储运货物的物流网点便可以了。” “都改成储运货物的物流网点?那不接收信件了吗?” “接收,但不必用人接收,所以也不必专门辟出这样一个空间,只需在物流网点门前立一个邮筒,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立一个邮筒?” “对,就是一个装信的筒子,想要寄信之人,可以在信封上写明收信人的详细地址和姓名,把信投进这个筒子,然后我们再按时将其拿出来,递送出去,这样岂不是省事了很多?” “……”黎斌傻住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还有这种接收、递送信件的方式。 徐文星在黎斌傻愣之际,开口问李缙:“李大人,难道不收取这递送信件的费用了吗?” 李缙回答说:“当然要收了,我们总不能白帮人送信吧。” “可是,可是别人把信投进邮筒,我们拿出来,再递送出去,这中间连寄信人都见不过,怎么收取递送信件的费用啊?” “这费用我们可以用其他方式收取,比如说印制、贩售邮票,有人想要寄信,就必须要买邮票,将其贴在信封之上,若是不贴邮票,就算把信投进了邮筒,也不会被递送出去,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只递送贴了邮票,即付了费用的信件,没付费的那些我们就不管了,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李大人真是巧思啊!” “什么巧思啊,瞎想还不简单,可做起来就难了,起码也是十分繁琐,我们把信件从邮筒拿出来,还要分拣、运输及派送,怎么合理地去完成这些过程,这还都是要研究的事情。” “……” “你们能搞定这些事情吧?” “呃…” “算了,还是我回去给你们写份计划书吧。” “哦…” “没别的事情了,你们都回去忙吧。” “是。” 随后,焦延玺,黎斌和徐文星他们三个人离开了李缙的办公室,李缙在他们走了以后也回了家。 李缙是个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说白了就是急性子,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拖,是以他回到了家里,立马就写起了建立邮政系统的计划书,但这东西不是一蹴而就便能写成的,需要琢磨,琢磨的越细,越不容易出纰漏,他闷头琢磨了两、三天,才写完了这份计划书。 在这份计划书里,李缙详细地介绍了一下邮票,还有邮筒,并附了图,以及接收、递送信件的流程,其中递送信件的部分写的最多,因为涉及到分拣和运输,关于分拣,他的建议是,以属州、县为单位,设立大的分拣所,分拣该地区所有邮筒收到的信件,再分东、西、南、北四路运输,关于信件的运输,不管是陆路运输,还是水路运输,他建议采用的是,接力汇拢发往目的地的方式,此外他还写了一些关于其他方面的建议,例如信件到达目的地后该如何派送等等,总之就是有的没的,写了一大堆。 李缙写完了计划书,没有急着去商部,把他写的东西交给焦延玺等人,让他们照着他写的去做,而是拿着计划书去了皇宫,他打算先跟朱厚熜汇报一下这个事情。 第三百二十八章 想搞个歌舞团 乾清宫。 与每回一样,李缙想见朱厚熜,都要费一番周折。 在等了不短的时间,进宫见到朱厚熜以后,李缙一面向朱厚熜禀告商信局的事情,一面把他写好的那份建立邮政系统的计划书,实际上就是几张纸,呈了上去。 朱厚熜听完看完,对李缙说:“你还真是能突发奇想啊,帮人送信这没什么新鲜的,可你竟要弄邮筒,还有印售邮票,特别是印售邮票,真可谓是神来一笔啊,把收信人的地址和姓名写在信封上,贴上邮票,把信投进邮筒里,便可以寄信了,这很有意思,届时你能不能在宫中也设置几个邮筒啊,这样不管是宫中的妃嫔,还是太监或是宫女,想给家人写信,就不用让人带信出宫了,把信写好了,投进邮筒岂不就行了!” 李缙反倒被朱厚熜的突发奇想弄愣了:“啊,那就要有专人在宫中收信,不然这信也寄不出去。” “朕让锦衣卫收信,然后再送去商信局在京中的信件分拣所,这不就可以了吗?” “看来皇上是看明白了微臣写的计划书,这样确实可以,那等到商信局发展起来了,邮票也印好了,也就是可以使用邮筒寄信的时候,微臣为皇上在宫中也设置几个邮筒?” “嗯,记得在朕住的这乾清宫门外也设置一个。” “是,微臣记下了。” “这帮人送信,还有运送货物,皆是方便于民之事,朕准了,就按你的意思去弄这个商信局吧。” “皇上英明,这商信局弄起来,于国于民绝对都是一件大好事,另外,微臣还有事要说,那就是微臣想跟皇上要一块地,划归到商部名下…” “朕早就从太后那里听说这个事情了,你想要去种地,朕没说错吧?” “皇上没说错,这事情都让下面的人干的,微臣闲着难受,所以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干。” “是吗,既然如此,那你想去种地,就去种地好了,至于地的事情,你去找黄锦吧,看看你想要的那块地,是在宫中什么人的手中,还是在户部手里,要过来便是了。” “多谢皇上。” “不必谢了,只要你不为了芝麻,丢了西瓜就行了,你明白朕的意思吧?” “微臣明白,微臣不会因小失大,为了种地,而耽误商部的事情的。” “嗯,以后免你早朝了,有事可以进宫禀奏。” “多谢皇上,皇上思虑事情真是周全。” “行了,不必说好听的话了,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要说了,就去找黄锦吧,朕还有好多公事要处理呢。” “呃…微臣还有事要说。” “哦?你说吧。” “皇上知道商部下面的表厂在制表卖表的事情吧?”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朕当然知道这个事情了,朕还让人去买过表呢。” “可是皇上却不知道,如今这市面上已经出现了假表。” “假表?” “对,也就是仿制的钟表。” “这有什么稀奇的,应该不难预见吧,你难道没有想到有人会仿制你的钟表来卖吗?” “微臣想到了,甚至连对策都想好了。” “什么对策啊?” “简单来说,就是去查他们,按他们的生产能力,向他们收仿造费,他们要是乖乖地交了这个仿造费,可以让他们继续制造钟表牟利,反之,就将他们的表厂查封,这便是微臣的对策了,所以…” “向他们收仿造费?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做吧。” “皇上,微臣还没有说完,所以微臣想组织一些人,专门去稽查、征收这个仿造费,不光是针对钟表,还包括缝纫机等物…” “你想弄个缉事厂?” “也可以说是缉事厂,但只稽查与商部有关的经济案件,其他的事情则不会过问。” “好,你要是觉得有需要,那你就去弄吧,但一定不能逾权,这一点你要谨记,不然别人告了你的状,那朕可就要作难了。” “微臣遵命,另外,微臣还想说件事,那就是微臣想搞个歌舞团,弄几个色艺俱佳的女子,编排一些好听好看的歌舞,然后去走穴圈钱。” “走穴圈钱?什么意思啊?” “就是去不同的地方表演捞钱,比如说谁人来请,便去哪里,皇上别小看这些欢场女子捞钱的能力,要是弄好了,一年挣个几十万两银子,不在话下。” “几十万两银子?那要极有名气才可以吧?” “皇上说的没错,所以微臣想跟皇上要个人,这个人就是京中北教坊司中的头牌,有京城第一名妓之称的夏溪,微臣想让这个夏溪,加入微臣想搞的这个歌舞团,以此来带动名气,还望皇上能应允。” “你说的那个夏溪,她为什么会身在教坊司啊,她是前朝反臣之后,还是哪个罪臣的子女啊?” “都不是,微臣打听过了,她只是受了牵连,所以才进了教坊司,她是十几年前因贪墨被治罪的光禄寺寺丞夏乾的侄女,因自幼父母双亡,她被接到其叔父夏乾家中居住,后来夏乾犯了事,她就一块儿被治罪了。” “夏乾?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他不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吧?” “回皇上,他只是一个寻常犯官而已。” “哦…你是想为那个夏溪落籍吧?” “正是。” “你这可是第二次要朕帮你为人落籍了,上次是王满堂,这次是夏溪,下次又会是谁啊?” “皇上您的记性可真好,居然还记得王满堂…” “朕是在问你,还会不会有下次了?” “微臣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好吧,既然只此一次了,那朕就帮帮你,这事儿你也去找黄锦吧。” “是,微臣没有事要说了,皇上可有什么别的吩咐,若是没吩咐了,那微臣就告退了?” “嗯,你下去吧。” “是。” 李缙应了一声,而后行礼退出了乾清宫。 黄锦没在乾清宫内伺候,是因为不该他当值,朱厚熜的御用太监有两三人,会换班当值。 李缙一出乾清宫,马上就让候在殿外,准备随时进殿伺候的一排小太监中的一人,到附近偏殿叫轮休的黄锦去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安置在哪里 然后没过多久,黄锦打着哈欠来了,显然之前他是在睡觉。 李缙在见到黄锦以后,先跟黄锦say了声 sorry,其后跟黄锦说了说关于地和夏溪的事情。 皇帝的口头命令,叫口谕,就算没有行文,也是圣旨。 李缙都讨来了圣旨,黄锦哪敢怠慢啊,他领了旨以后,连忙让人去通知有关衙门帮夏溪换籍,之后就去查宫中地亩了,看李缙跟他说的那块地,是否属于宫中,要是属于宫中,他可以直接把地划给商部,要是属于户部,他还要多跑上一趟,去趟户部。 李缙在黄锦去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离开了皇宫,在京城的大街上溜达了起来。 要把夏溪安置在哪里呢?买所宅子?那不真成金屋藏娇了,再说也没法跟朱厚熜交代啊,还是买个门面吧,要后面能住人的那种,然后再弄块牌子挂上,这样就都能交代过去了,对,就这么办,可是哪有合适的门面呢? 李缙在街上转了一会儿,蓦地想起了他刚来京城,在买房子的时候,去的那家万易行,于是他便去了城北。 等到了开在城北的万易行,李缙进门以后,直接点名要向平,向平就是之前他与之打过交道的那个人还不错的房产中介。 既然主顾有相熟的官牙,并且指名道姓要这个人,那伙计当然会满足其需求了,马上就把向平找了来。 向平见到李缙,诧异地说:“李秀才!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你今天来这里找我,是又想买房子啊,还是…?” 李缙没想到这个向平,跟朱厚熜的记性一样好,这都一年多了,竟然还记得他:“当然是买房子了,不然你以为我来干嘛?” “我还以为,还以为是那位以一文钱自买自卖的冯小姐出了什么事情呢…” “那位冯小姐没出什么事情,她还老老实实地呆在我家里呢。” “哦?是吗?” “是的,行了,不说她的事情了,还是说我的事情吧,我这次来呢,是想买个门面,你手里有没有什么位置比较好,大一些,既能做生意,又能住人,商住两用的门面啊?” “有,李秀才你来的还真巧,昨天有人来我们牙行,要委托我们卖一处位于灯市街的门面,这个门面既大又好,且能商住两用,你要是有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你一下?” 明朝的灯市街,在后世的灯市口大街一带,那里是一条商业街,店铺聚集,喧闹非凡,朝廷每年都会从正月初八开始在这个地方设立灯市,灯市口之名就是因灯市而来。 古代人过元宵节,不仅要吃元宵,还要逛灯市,灯市放灯时,男女老少倾城而出,远近游观者不下万人。 所以在元宵节期间,就像是后世的双十一节,灯市街所有店铺里的商品都是成几何翻倍往外卖,换句话说,就是灯市街这个地方是一块经商宝地,弄个门面做生意,指定亏不了,但凡事都不是绝对的,天时地利有了,还要看人和,也就是一个人有没有做生意的头脑。 李缙想了想:“灯市街啊…也可以,你带我去看一下吧。” 向平就喜欢像李缙这样痛快的人:“好,那我去拿钥匙,李秀才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 向平说完就去拿卖主留在他这里的钥匙去了,等拿了钥匙回来,他和李缙一起出门去了灯市街。 到了灯市街,李缙随向平去那个门面,里外看了看,那个门面在街的一头,是栋二层小楼,看还挂在门楣上的招牌,以前好像是家卖珠宝首饰的店铺,其后有住宅,屋子不少,住个十几二十人不成问题。 李缙看完楼后的住宅,问向平:“卖主要多少银子啊?” 向平回答说:“三千两,一文都不能少。” “三千两?ok,我买了,你们牙行收银票吗?” “收。” “我把银票给你,剩下的事你能全都代我办了吗?” “可以,不过你要将私章给我,这样我才能代你与卖主签订契约。” “好,那就麻烦你帮我办一下这些事情吧。”李缙一面说,一面伸手入怀,拿出一沓银票,多数了几张,给了向平三千五百两银子,因为买房子还要交税,随后他又把手伸进了怀里,取出将自己的私章,一并交给了向平。 向平将银票和李缙的私章一一收好:“这事情都办完了,房契我要送去哪里?” “送到我家吧,我还住在原来经你之手买的那处宅子里。” “行,我知道了,我还记得那里。” “那改日再见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李缙话一说完就自顾自地闪人了。 等出了门面,离开了灯市街,李缙去了与大明商部银行总行在一条街上,也就是在棋盘街的大明商部表店。 李缙去表店是为了找费大勇,他想让费大用当经警的头头。 之前表店开张的时候,李缙怕有人砸表店,就把费大勇派去看表店了,费大勇还算尽忠职守,这半年多来,一直带人充当保安,守在表店里,基本上没旷过工,是以他一到表店便找到了费大勇,跟着就把他要组建经警队伍,并想让其挑大梁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费大勇早就在表店呆够了,听闻这事儿,十分高兴,极其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李缙在费大勇点头以后,让他选个人看店,然后抓紧时间踅摸人,把经警队伍拉起来,完事儿好去查处那些制造售卖山寨钟表的不法之徒。 其实李缙是可以直接从锦衣卫要人来充实他的经警队伍的,像是东厂的番子,就全都是锦衣卫出身,也就是从锦衣卫调过去的人,他之所以没有从锦衣卫要人,而要自己踅摸人,是不想让别人的耳目、势力混进来,这样才能保证他组建的这支经警队伍的纯洁性。 这一开始,李缙也没打算踅摸多少人,将经警队伍搞多大,有个二、三十人也就足以了,以后可以随着需要慢慢扩大。 第三百三十章 太让人看不起了 费大勇还是能搜刮到人的,他手里现在就有一些能用的人,不够的话,他还可以挖玉宁的墙角,玉宁那里有几百人,即收编的那些杀猪盟成员,所以人对他来说不成问题,他当即安排了一下表店的事情,随后就划拉人去了。 李缙跟费大勇一块儿出了表店,接着就分开了,李缙回了自家。 回到了家里,李缙又画上了图。 希特勒曾经说过,军装是一个士兵精神面貌的体现,军装一定要帅,这样年轻人才愿意当兵。 李缙要组建的经警,当然要跟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一样,要有自己的制服,而且是帅气的制服,这样才能使着装之人生出自豪感,彰显出其气势。 李缙画图,是想为经警设计制服,但他也不能太前卫,直接弄两截式的制服,那就太另类了,他仿照锦衣卫所穿的飞鱼服,稍加改动,换了个颜色(蓝色),弄了个袖标(与衣袖一体,在左袖上臂处,三寸宽,白色,转圈绣有红色‘经济警察’四字),仿制了一件经警制服,至于靴子和帽子,他没有专门去设计,穿官靴、戴官帽便可以了。 次日。 李缙早上起来,洗漱完毕,吃过了早饭,拿着他昨天画好的制服图样就出门了。 哪成想,他前脚刚迈出家门,后脚便遇到了蔡氏父女,也就是蔡滔和蔡月凤他们两个人。 蔡滔看见了李缙,立马迎了上来:“李大人,听说你得脱了诏狱,我还不相信呢,没想到竟是真的,原来你真的已然回家来了,你这身体没什么大碍吧,这人人都知道,但凡是进了诏狱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你这还能外出走动,还真是稀罕事,这锦衣卫没对你怎么样吗,他们没对你用刑,只是关了你一些日子,然后就把你给放了?” 李缙等蔡滔呶呶不休地说完,只回答了他两个字:“是的。” “哦,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无所谓幸与不幸,好了,不提这事儿了,已经过去了,还是说你的事情吧,你来家里找我,是为了差事的事儿吧?” “啊,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想来看看大人你,顺便,问下差事的事情。” “现在你已然看到我了,我没事儿,至于差事,你直接去火柴厂吧,你也在我家里住了一段日子,应该认识尹紫苑吧,火柴厂是由她负责的,今天在我出门之前,她就已经去火柴厂了,你去找她吧,她会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差事的。” “哦,好。” “那就这样,我还有事,就不跟你多聊了,我走了。” “李大人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啊?” 李缙晃了晃手里拿着的制服图样:“我想找家裁缝铺子,做一些衣服。” 裁缝,也叫缝衣匠、成衣人,是从事裁剪缝缀之事,做衣服的工匠,这是一个十分古老的职业,在很早的时候就有从事这种职业的人了。 明朝这个时候,市面上已经有裁缝铺了,即成衣铺,是可以做成衣的,这种铺子一般都兼卖布料,多叫‘布衣坊’,也可以称其为布庄或绸缎庄,但比之真正的布庄和绸缎庄,布料要少许多,因为它不是专门卖布料的铺子。 另外,明朝的市面上,除了有这种可供挑选布料和样式,为人量体裁衣定制衣服的裁缝铺,还有很多旧衣铺,里面多是一些富裕人家淘汰下来的旧衣服,也就是成衣,贫苦的人可以买来穿,也有一定的市场,而那些富裕人家,尤其是豪门大户人,则都有自己的针线房,衣服都是专业裁缝和绣娘做的,他们通常不会到外边找人做衣服,到外边找人做衣服的人,大多数都是寻常百姓,其实古代的女人都会女红,但也有手巧手笨之分,自家女人衣服做的不好,那也只有请别人来做了。 蔡滔听李缙说完,眼睛一亮:“找裁缝铺子?做衣服?那不如让小女陪你去吧,小女之前在一些裁缝铺子里帮过工,他知道哪家裁缝铺子衣服做的好。” 李缙迟疑了几秒钟:“呃…要是令爱没什么事情,那就麻烦她一下,带我去找间裁缝铺子吧。” “她没事,就让她带你去吧。”蔡滔连忙替他的女儿应承了下来,而后扭脸看向了蔡月凤,“你带李大人去找裁缝铺子吧,为父自己去火柴厂就可以了。” 蔡滔说完这话,不待蔡月凤反对,掉头就走了。 蔡月凤在蔡滔撇下她走掉以后,站在原地气恼了起来,心说她这个爹,怎么还有脸面把女儿往人家眼前送啊,人家落难的时候,你躲了,等人家脱难了,你又开始往人家身边凑,这算怎么回事儿啊,也太让人看不起了,既然躲了,那就应该永远躲着人家,这样还能保留一点自尊! 李缙还是很会察言观色的,他看出来了,蔡月凤似乎是有些不大愿意:“啊,蔡姑娘,你要是有事儿的话…” 蔡月凤不等李缙说完,迈步就走:“随我来吧,我带你去找裁缝铺子,我要是不带你去,回家我爹问起来,又该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了。” “……” “你刚刚说,要做一些衣服,大概是几件儿啊?” “五十件儿。” “五十件儿?这么多啊?急着穿吗?” “还算比较急吧。” “哦,那就要找间大一些的裁缝铺子了。” 我噻,没想到这个蔡月凤做起事情来,还挺有条理的,居然知道问我的需求,而不是她觉得哪家裁缝铺子好,就带我去哪家,这样会考虑事情,有头脑的人,还是可以用的。 李家看了看蔡月凤:“我原本就是想找间大一些,有很多裁缝,能接大单的裁缝铺子的。” 蔡月凤问说:“你是不是不需要多细的手工啊,那些大的裁缝铺子,手工都较为粗糙。” “没错,只要针脚过得去便可以了。” “哦…” “蔡姑娘,你父亲方才说你曾在裁缝铺子里帮过工,那是不是说,你也会做衣服啊?” 第三百三十一章 更里面的衣服 “会,你问这个干嘛,难不成是想让我给你做那五十件衣服?那你等到明年也穿不上,我看…” “不是,我不是想让你做衣服,是我想开家制衣厂,也就是做衣服的工厂,我想找个懂行的人,去管理这家工厂。” “……” “怎么样,蔡姑娘你有没有兴趣去做这个事情?” “做什么事情啊,帮你管理工厂吗?” “对。” 蔡月凤既没有马上答应,也没有急着拒绝,继续问说:“呃…你开这个什么制衣厂,是要做什么衣服啊,是官差衙役和将校兵勇穿的衣服吗?” 李缙愣了一下:“非也,是普通人穿的衣服。” “普通人穿的衣服?普通人谁会买你做好的衣服穿啊,那会合身吗?” “啊,是我没说清楚,不是外衣,而是内衣。” “你说的是中衣吗?” “不是中衣,是更里面的衣服。” “更里面的衣服?” “对。” “……” “不过不是你想的肚兜。” 肚兜,又叫抹胸,是中国传统服饰中护胸腹的贴身内衣,形状多为正方形或长方形,对角设计,上角裁去,成凹状浅半圆形,下角有的呈尖形,有的呈圆弧形,上面用布带系在脖颈上,下面两边有带子系于腰间。 明朝这会儿,女性已普遍有穿肚兜的习惯了,相当于是文胸,而下身所穿的内裤,是一类比较宽松的裤子,与后世现代人所穿的睡裤接近,其内则是光溜溜的,也就是只穿睡裤,不穿内裤,因为古代没有内裤,即裤衩这类下身内衣。 蔡月凤的脸红了一下:“不是肚兜,那是什么?” 李缙也不管蔡月凤能不能接受,他有啥说啥:“是比肚兜还要私密的衣服。” “……” “但绝对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衣服,换句话说,就是这内衣是十分私密的衣服,但绝对不是什么奇怪的衣服,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不过对于你来说,可能不奇怪,但我看了,一定会觉得很奇怪,我说的没错吧?” “确实是这样,因为你没有见过我说的这内衣,这内衣是我鼓捣出来的新服饰,从前没有,你见了难免会感到有一些奇怪。” “所以我现在还不能答应帮你去管理你要开的那个什么制衣厂,帮你去做什么内衣,我要先看一下你说的那个内衣才行,你把它的样子大概画出来,我瞧瞧,要是我觉得不太奇怪,能够接受,我就答应你。” “你说的话倒是和永福如出一辙。” “永福?你说的不会是永福公主吧?” “哇,这你都能猜到,蔡姑娘,你当真是好聪慧啊!” “这有什么难猜的,你都把公主的封号说出来了。” “可就算是这样,一般人也不会立刻联想到,我说的是永福公主。” “或许吧。” “其实,内衣的图样我已经画好了,我画内衣图样,是想将其拿给永福公主,让永福公主去制做、推广内衣,等推广开来,大家都开始穿内衣了,我就可以…” “你就可以卖内衣赚钱了,我说的对吧?” “没错。” “那图样你没带在身上吧?” “放在家里了,不然一会儿你陪我办完事,再去趟我家,我将那内衣的图样,拿给你瞧瞧?” “好。”蔡月凤说完这个好字,就没有再跟李缙说话了,她与李缙错开半个身位,走在李缙的前头,带着李缙走了很长时间,直到来到一条街上,行至一家很大的裁缝铺子前,她这才再次开口说话,“就这里吧,他们这里裁缝还算多,手工也过得去,至于价钱,就不在你考虑的范围之内了吧?” “我的确是不在乎价钱。”李缙一面说,一面进了蔡月凤带他来的这家名叫‘恒兴顺布衣坊’的裁缝铺子。 进了铺子,李缙让伙计将老板喊了来,给老板看了看他一直拿在手里的图样,问老板能不能做他画的衣服,做五十件这样的衣服需要多长时间,待得到了回答,觉得可以以后,他去挑了布料,付了定金,完事他便离开了。 等出了裁缝铺子,来到大街上,走了几步路,到街拐角处,李缙招呼蔡月凤,上了一辆出租车,也就是跑短途拉人的马车。 蔡月凤原以为李缙是走累了,想坐马车回家,可是没想到上了车以后,在赶车的把式收好板凳,也上了车,要驾车走之前,问李缙要去哪里的时候,李缙竟然说,他要去教坊司! 去教坊司?这李缙带我去教坊司干嘛啊? 蔡月凤感到十分诧异,在车动起来以后,她忍不住问李缙:“你不是说,办完事就回家,给我看那内衣图样吗,怎么又改成去教坊司了?” 李缙从车窗外收回目光,回答说:“不是又改成去教坊司了,是我还没有办完事,我还要去教坊司接个人。” “接个人?是那个夏溪吗?” “你又猜对了。” “这也不难猜,我在你家见过夏溪,就在前些天,我被困在你家的时候。” “原来你认识她啊。” “谈不上认识,只是见过面,连说都没说过,你接她是…?” “噢,是这样啊,我为她落了籍,打算先接她到我家里住几天。” “你为她落籍了?她在你遭难的时候,好像在我们这些外人之后,也离开李宅了吧,她为了自己,弃你于不顾,如此待你,你居然还为她落籍了?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吗?难道你认为一个人的容貌,比她的品性还要重要?” 李缙在没有完全信任蔡月凤之前,当然不会跟她说真话了,万一蔡月凤到处散播他乱搞女人的谣言,被人知道了,一定会对他这个驸马不利:“你在说什么啊,她的容貌品性如何,关我什么事啊,我为她落籍,只是想让她帮我赚钱而已。” 蔡月凤听到这个回答,头脑立马有些不够用了:“赚钱?难道你不是想纳她为妾吗?” “纳妾?我就是想纳妾,也只能下辈子再纳了,因为我已经被选为驸马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痴迷 “驸马?是永福公主的驸马吗?” “对。” “……” “其实是这么回事儿,我呢,瞧娱乐产业挺有发展前途的,便想进军娱乐产业,搞个歌舞团圈钱,为夏溪落籍,是想让她来我这里当台柱子,帮我撑下门面,就是如此了,再没其他了。” “哦,原来,啊!” 蔡月凤说着说着话,突然小声惊叫了一声,伴随着惊叫声,她一个趔趄扑向了李缙,正好扑进了李缙的怀里。 这是肿么回事儿呢?原来是赶车的把式不长眼睛,压到了一块儿较大的石头,这车一倾斜,蔡月凤就坐不稳了,被惯力抛向了李缙。 哎呀我去,这真是飞来艳福啊,这赶车的很会整事嘛,一会儿到了地方,可要多给他几个钱才是! 李缙当然没有闪开,要是闪开了,那蔡月凤就一头撞车厢上了,脑袋上准得撞个包,他连忙伸手,扶住了蔡月凤,但因为惯力的关系,还是没有能阻止蔡月凤入怀。 蔡月凤抓住了李缙的一只手臂,身子扑进李缙怀里,歪着头就不动了。 李缙之后也没再动,非礼勿动嘛,他若是动了,难免会触碰到蔡月凤的身子,那就逾礼了。 静,很静,车厢外的世界很喧嚣,车厢内却静的要命。 就这样静静地过了好半天,蔡月凤终于回魂儿了,她默默地离开了李缙的怀抱,坐回了自己位置,跟着把头撇向了一边,显然是不想再和李缙说话了。 李缙这个人也比较识趣,人家不想和他说话,他也没有不顾人家尴尬,硬和人家攀谈。 二十多分钟以后,马车来到了演乐坊。 李缙等车停稳,问蔡月凤:“你是和我一块儿进去,还是想在车上等我?” 蔡月凤连看都没看李缙:“我在车上等你吧。” “好,那你稍等我一会儿,我接了人就出来。”李缙一面说,一面撩帘下了马车。 下车以后,李缙先跟赶车的把式交代了两句,而后就进了演乐坊。 李缙一进演乐坊,陈莆就发现了他,朝他跑了过来:“李大人,你终于来了,夏溪姑娘说您今天八成会来,让我在这里等您,我都等了小半天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李缙对这个陈莆没什么好感,但陈莆为夏溪卖力办事,他还是要对陈莆客气一些的:“辛苦你了,我会记住你照顾夏溪的这份情的。” 陈莆连忙摆手:“大人说错了,应该是夏溪姑娘一直在关照下官才对,不然下官这个谁人都不待见的厌吏,也不可能活得像个人,下官是万分感念夏溪姑娘的恩情的,总是盼望着夏溪姑娘能寻到一个如意郎君,有个好归宿,现在夏溪姑娘寻到了,那就是大人您,万望大人日后能对夏溪姑娘好一些,下官感恩戴德,一定会每天烧香,保佑大人没病没灾,平步青云的!” 哇,要不要搞得这么煽情啊,看陈莆这情真意切的样子,他说这些,应该不是想刻意讨好我,多半是出于真心,由此可见,夏溪还是有些手段,挺会笼络人的。 李缙动容地说:“你大可放心,我是铁定会对夏溪好的,行了,别的话以后再说,你快带我去见夏溪吧。” 陈莆扭身做了个手势:“好的大人,请随下官来吧。” 而后,李缙跟着陈莆去了演乐坊的后院,在去后院的路上,李缙问陈莆:“昨天宫里来人了吧,夏溪换了籍没有啊?” 陈莆回答说:“已然换了,接到了皇上的口谕以后,下官马上就把这事儿给办了。” “那夏溪有没有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教坊司啊?” “夏溪姑娘昨天就把东西收拾好了,就等大人您来接她走了。” “哦,晓得了。” “哎呀,我忘了姓林的那个家伙了。” “什么姓林的家伙啊?” “就是大人之前在夏溪姑娘那里见到的那个林文泉,他这会儿在夏溪姑娘屋里。” “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又来了?他是跟杨慎一块儿来的?” “不是,他是自己来的,这几天,他天天都会来找夏溪姑娘,夏溪姑娘因为杨翰林的关系,见过他一次,然后就没有再见他了。” “那今天是…?” “今天是因为夏溪姑娘即将要离开教坊司了,想跟那个林文泉把话说清楚,叫林文泉不要再痴迷于她了,所以才又见了林文泉。” “叫林文泉不要再痴迷于她了?难道那个林文泉对夏溪…?” “没错,他是迷上了夏溪姑娘,他刚到京城没多久,对教坊司很好奇,因此便慕名来了演乐坊,当他在台下看到夏溪姑娘之时,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马上惊为天人,一见倾心了,于是他就变成了常客,天天都会来光顾演乐坊,可是夏溪姑娘从大人你的家里回来以后,只登了几次台,就不再登台表演了,他见不到夏溪姑娘,抓耳挠腮,急得不行,后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听到的,获知杨翰林和夏溪姑娘是朋友,于是乎他便求杨翰林,带他来见夏溪姑娘,杨翰林禁不起他的烦扰,没办法就带他来了,也就是前几天,大人你与杨翰林相见的那回,杨翰林带他见过一次夏溪姑娘,介绍他与夏溪姑娘认识以后,就不管他的事儿了,所以他只能自己来找夏溪姑娘了,但除了开头那次,回回都吃闭门羹,可他就是不放弃,依然每天都来求见,夏溪姑娘就是看他这样,今天才又见了他。” 哦尼玛,还挺有毅力的,看来这个林文泉是真的很稀罕夏溪啊,只是他不太招人喜欢了,一上来就得罪了我,不然杨慎没可能了,说不定我会撮合一下他和夏溪,可谁叫他不识真人,得罪了我呢,就算夏溪砸我手里了,我也不会便宜他! 李缙不屑地笑了笑,跟着好奇地问陈莆:“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陈莆撇了撇嘴:“是他自己说的,前次他见夏溪姑娘的时候我在场,他将自己的仰慕之情,还有请托杨翰林带他来见夏溪姑娘的事儿,一股脑地全都告诉给了夏溪姑娘。” 第三百三十三章 蜀中四大才女 我靠,还真是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有可能是唐僧,带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有可能是鸟人,没想到这个林文泉做的事情,跟他的外表一点也不相符,他竟不管不顾,跑去跟夏溪告白了?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够不要脸的啊,也算是个人物,要知道这可是在古代,尤其是在明朝,受程朱理学的影响,君子是要谨防男女之情的,要发乎情,止于礼,这个礼太多了,包括不能跟女人乱告白,就算是看上谁了,一般也是请人去说合,因为这样才光明正大,合乎礼数,可是他却心痒难耐地自己跑去表达心迹了,这也太色急了吧,他也不怕吓到别人! 李缙‘钦佩’地说:“他倒是蛮有勇气的嘛。” 陈莆坏笑了两声:“嘿嘿,谁说不是呢。” “那夏溪是怎回他的啊?” “夏溪姑娘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他,自己已心有所属了,之后就没怎么和他说话了。” “他没问夏溪的心上人是谁?” “问了,夏溪姑娘没有告诉他,他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大人您,以至于会错了意,还以为夏溪姑娘爱慕的人是杨翰林,真是笑掉我的大牙了。” “杨慎这么有才华,夏溪为什么不爱慕他啊?” “这个下官就不甚清楚了,或许是因为夏溪姑娘钦慕黄娥的缘故吧。” “黄娥?你说的是杨慎的妻子吗?” “是的,下官说的就是她,她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怎么,大人你也知道她?” 李缙当然知道黄娥了,古代蜀中有四大才女,分别是卓文君、薛涛、花蕊夫人和黄娥,这个蜀中四大才女之一的黄娥,就是杨慎的妻子。 黄娥是明代的一个女文学家,她是四川人(杨慎也是),生在书香门第,父母都具有很高的文化修养,其父叫黄珂,是个进士,后累官至尚书,其母也是名门闺秀,所以她从小就饱读诗书,不仅博通经史,还能诗文,擅书札,这样的一个女子,若是没有成为京中有名的才女,那反倒有些奇怪了。 后来其父黄珂,为黄娥选了婆家,在黄峨二十一岁的时候(李缙被送来明朝那年,两年半之前),将其嫁给了与他同朝为臣的杨廷和的儿子杨慎。 杨慎跟黄娥成婚以后,感情非常融洽,二人卿卿我我,生活的十分幸福美满,可是春光明媚的日子没过多久(五年多),急风暴雨就来了,杨慎因哭宫获了罪,而黄娥对杨慎不仅毫无怨言,还曲意劝慰,殷勤照顾,不辞风霜之苦,千里跋涉,亲自护送杨慎去了云南。 可还没走到地方,杨慎看到黄娥风尘满面,疲惫不堪,就不忍让黄娥再向前护送下去了,力劝黄娥回四川新都老家,于是黄峨便和杨慎分开了,回了杨慎的老家料理家务,虽然后来黄娥也曾越山涉水,到云南探望过杨慎,但在其后的三十年里,杨慎和黄娥他们这对苦命夫妻,大多数时间都是活在分离和思念的状态中。 不过这些都是原来会发生的事情,现在已然不会再发生了,杨慎没事儿了,他和黄娥自然不会分开了,李缙着实是救了不少人,影响了太多太多人的人生。 李缙对陈莆的话有些不甚了了:“知道,可是我不太明白你刚刚那话的意思,你为什么揣测说,夏溪不爱慕杨慎,是因为钦佩黄娥的缘故啊?” 陈莆好像知道些什么,他煞有介事地说:“因为夏溪姑娘不想破坏黄娥和杨翰林之间的感情。” 不想破坏黄娥和杨慎的感情?这是啥意思啊?是说她要是嫁给了杨慎,杨慎便会因宠她,而冷落了黄娥吗? 夏溪是顶级美女,想来应该是要比黄娥长的漂亮,她能有这份自信也不奇怪。 可是别忘了,杨慎是才子,他应该还是喜欢能与自己谈论诗文的女子,也就是才女。 黄娥就是才女,她的才,要比夏溪的貌,更吸引杨慎,所以夏溪就算是嫁给了杨慎,也不一定就能破坏得了黄娥和杨慎的感情。 夏溪那么聪明,她能不明白这些吗? 陈莆说夏溪不想破坏黄娥和杨慎的感情,他说的言之凿凿,一定是听夏溪说过这话,而夏溪说这话应该是托词才对,她多半不喜欢杨慎,不然她才不会管这么多,什么钦慕啊,全是扯淡! 李缙迟愣一下:“就为了这个?” 陈莆蹙眉说:“我只知道这个原因,至于这里面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原因,我就不清楚了,李大人,你不会因为夏溪姑娘跟杨翰林是朋友,就猜忌什么吧,夏溪姑娘的事情,我最清楚了,我可以对天发誓,他们两个人绝对是清白的,虽然夏溪姑娘可能会有爱慕杨翰林之心,但是…” “行了,你别再说下去了,反倒越描越黑了,你这是在帮夏溪,还是在害夏溪啊。” “……” “到了吧,是这里吗?” “是这里,大人您前几天不是来过吗,不记得了?” “你这里跟迷宫似的,院子都长得一个样,我哪能认得出来啊。” “那是大人您没仔细看,其实这每处院子还是略有不同的,因为住在这里的姑娘们,她们的喜好各不相同,喜欢花的,院子里就会有花圃,喜欢鱼的,院子里就会有水缸,你看夏溪姑娘这里就有水缸,她就喜欢鱼,不过总是撑不到过冬,鱼就已经被她给养死了。” “没想到她还是个宠物杀手。” “宠物杀手?” “对,就是很喜欢小动物,喜欢到不要不要的,可是却养不活小动物的人,此种人大部分为生活白痴,他们连自己都养不好,更别说小动物了。” 李缙在说这话的同时,向院中正房走去,而后拨开厚实的棉门帘,迈步进了夏溪住的屋子。 李缙进屋之时,夏溪和林文泉两个人正在说话,实际上是夏溪在听,林文泉在说,他絮絮叨叨的,也知道在跟夏溪絮叨什么,当看见了李缙,他立时停住了嘴。 第三百三十四章 人市 夏溪也看到了李缙,她一见李缙,立马起身从稍内的客厅中迎了出来。 李缙在夏溪向他走过来的时候,无视林文泉,直接问夏溪:“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夏溪来到李缙身前,停住了脚步:“收拾好了。” “那咱们现在就走?” “好。” “东西在哪里,我来拿。” “不用你,让她们两个来拿就可以了。”夏溪转身指了指站立在客厅内的两个丫鬟,那两个丫鬟的年龄,比夏溪略小个两三岁,大概有十七、八的样子,长相都还过得去,身量一个瘦弱一些,一个壮实一些。 壮实的那个丫鬟,貌似有把子力气,要是打起架来,准能打赢一般男人,夏溪见林文泉,当然不可能是孤身一身,若是没别人在的话,万一林文泉对她毛手毛脚,那她怎么办,所以上次她见林文泉,要陈莆陪着,这次则是把她的两个贴身丫鬟都留在了屋中。 李缙以为夏溪只是想让那两个丫鬟帮她把包袱什么的拿出去,所以坚持说:“还是不劳烦她们了,东西我来拿就可以了。” 夏溪回头看了看李缙:“劳烦?你会错意了,我是要带她们两个一起走。” “带她们两个一起走?你为她们换籍了?” “没有,她们不是教坊司的人,她们是我自个买的丫鬟,现在我要离开教坊司了,她们当然要跟我一块儿走了。” 在古代,买卖人口是法律所许可的,明朝这会儿,一些大的城市,例如说京城,不仅有骡马市、牛市、羊市等牲口市,还有‘人市’,即专门卖人的地方,去那里便可以买到年青男女,一般来说,男孩子买来都是做小厮,女孩子买来都是做丫鬟,在一个大户人家里,会有很多小厮和丫鬟。 而‘人市’上人的来源,多是自家人卖自家人,中国古代生产力水平低下,加上土地兼并严重,一些失去土地的农民和小手工业者的生活相当困苦,而天灾人祸面又时有发生,所以卖儿卖女的现象十分普遍,另外也有专门做人口买卖的人,这些人会购买幼年男女,教其一些规矩,培养一段时间,然后再高价卖给他人为仆为婢。 古代是封建社会,阶级观念很重,除士、农、工、商,也就是良民以外,其余皆为贱民,大户人家里的奴仆,他们的户籍是要另册的,这就是所谓的贱籍了,入了贱籍的奴仆,即被父母亲人卖掉的这些人,以后就一点自由和人权都没有了,要世代为奴,生活是相当悲惨的,因为主人可以对奴仆非刑拷打,任意虐待,而奴仆则不能殴伤主人,即使是过失伤主,也要治以重罪,甚至连状告主人都不行。 而相较于小厮,丫鬟的生活则要更为悲惨一些。 丫鬟,指的是一些比较年轻的婢女,年纪大的叫老妈子,她们绝大多数都是由于家庭困苦而被卖到主人家里的,但也有少数是其祖辈就是主人家的奴才,因而一生下来就注定是丫鬟,或是罪犯家属,凡是犯了重罪的罪犯,往往要家产充公,家属给付人为奴,此外还有比较特别的是,一些人家会知恩图报自愿让自己的女儿给人为婢,像是在大灾难过后,受恩的人,觉得欠别人太多,无以为报,就会这么做。 但不管是哪类丫鬟,都是其主人的私有物件,主人拥有绝对的权力,可以任意买卖或典押她们,也有权利决定她们的婚嫁,甚至男主人可以随意占有她们,这是被当事人和社会都认可的事情。 而丫鬟长大以后,她们的最终出路,大抵有三种,一是被男主人收为小妾;二是配与同样身份的小厮;三是转卖嫁人。 这三条出路,第一种是最好的结果,因为养得起丫鬟的人家,势必是有一定经济基础的大户人家,成为了男主人的小妾,以后便衣食无忧了,这对于上无片瓦、下无寸土的丫鬟来说,无疑是好的,至少解决了吃住问题,但就算是升级成为了小妾,丫鬟的地位也高不到哪里去,要是遇到了一个善妒且刁横的女主人,那非难和打骂就会成为家常便饭。 有钱人家买丫鬟,通常是为了分担女主人应行的家务的,即买来是供役使,做家务的,但也有一些人买丫鬟,是为了赚银子,他们会挑一些年幼、模样好的丫鬟入手,平时在使唤的过程中,有意加以培养,让买来的丫鬟学个一技之长,比如说针线活或烧饭,等过几年,丫鬟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再将其卖个好价钱,这样不但白使唤了人这么多年,还可以狠狠的赚上一笔,简直太上算了,不过也发不了什么大财,因为一个普通丫鬟的身价只有几两银子,资质好一些的,最多也就十几二十两。 当然了,这奴仆也分三六九等,如果主人地位高,其地位自然不同于寻常奴仆,宰相家人七品官嘛,但也不是哪个人家的所有奴仆全都牛逼,比如说李缙家里的奴仆吧,像祥伯就比较牛逼,他可以随意出入李缙的房间,而其他奴仆就没有进李缙房间的资格了,即要受宠,奴仆才能出人头地,奴仆出人头地以后,有钱也可以蓄奴蓄婢,养尊处优。 但丫鬟一般很难出人头地,不过就算地位较低,在有钱人家当丫鬟,也比在自家种地要舒坦的多,并且每月还有月钱可领。 丫鬟按使用类别区分,可分为两种,第一种没主人,干的是杂役,第二种有主人,即陪伴主人的贴身丫鬟,她们专门负责打理其主人的一些事情,例如帮主人穿衣、梳头,办个私事神马的,此类丫鬟大多都十分聪慧、灵敏、善解人意,简单来说,就是素质比较高,相对的,其地位也要高于一般丫鬟,穿用都很好,因为她们都是其主人的心腹。 现在夏溪要带走的这两个丫鬟,她说是她自己买的,她买丫鬟指定不是为了让其去为教坊司做事,肯定是服务自己的,换言之,就是这两个丫鬟,都是她的贴身丫鬟。 第三百三十五章 小人之举 而夏溪要是跟了李缙,那她的贴身丫鬟,就是李缙的人了,算是李缙的财产,不知道是一回事儿,知道了以后,李缙哪会将他的财产丢弃,肯定是要一起带走的:“哦,原来她们不是教坊司的人啊,那让她们拿上东西,一块儿走吧。” “等一下!”李缙的话刚说完,林文泉就嗷的一声,喊了一嗓子,而后他义愤填膺、满怀愤怒地迈开大步,走到李缙面前,指着李缙问说,“为夏溪姑娘落籍的人,就是你吗!?” 李缙瞧了瞧林文泉:“没错,就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林文泉吼说:“有问题,还是大大地问题!” 李缙慢条斯理地问说:“有什么问题啊?” 林文泉趾高气扬地说:“什么问题,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啊,这还需要问我吗,难道你自己不清楚!?” 李缙尤其看不惯林文泉这种嘴脸:“我有必要跟你装傻吗,你算哪根葱啊,有屁你就快放,没屁滚一边呆着去。” 林文泉没想到李缙这么没素质,张嘴就骂人,说的话要比上次难听一万倍,气得他都说不出话来了:“你,你…!” “你什么你啊,滚开。”李缙伸手就把林文泉给扒拉到了一边。 林文泉简直都要气疯了:“李缙,你如此张狂,就不怕我让人到皇上面前去告你的御状吗!” 李缙愣了一下,偏头问林文泉:“告我的御状?你告我什么啊?” “我告你身为驸马,不遵礼制,私自纳妾,我要让皇上治你得罪!” “你对我的事情挺关注啊,居然知道我被选为驸马了?” “怎么样,怕了吧,不过我也可以不让人去告你的御状!” “想必是有条件的吧?” “聪明,你只要将夏溪姑娘让给我就行了!” “让给你?” “对,我也不让你白忙,为夏溪姑娘落籍,一定十分困难,难免要疏通,你花了多少银子,我如数付给你,另外,我再多给你一千两银子,你看如何?” 疏通?这个二货,都没搞清楚情况,上来就跟我谈条件,也是够可以的了! 李缙撇了撇嘴:“多给我一千两银子,你好大方啊。” 林文泉知道李缙说的是反话:“你这是嫌少的意思吗?” “你说呢?” “其实我也知道,这一千两银子不多,但银子是次要的,主要是你能结交下我这个朋友,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我父亲是新任刑部尚书林俊,你也是朝廷命官,尽管品秩有点低,但想来也听说过我父亲的名字,知道他的威望吧,要是经由我引荐,你能得我父亲的保举,那以后的官途肯定会…” “好了,你不要再鬼扯下去了,你都知道我被选为驸马了,还在这里跟我说什么官途,你可真够可笑的。” “……” “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很可笑啊?” “我,我只是一时想差了而已,就算你以后不能为官了,那与我结交,对你也是有莫大的好处的。” “我一个堂堂的驸马,跟你这个啥都不是的人结交,你说对我有好处,你可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你如此说,就是不想与我结交喽?” “你说对了,半点都不想。” “也就是说,你还要带夏溪姑娘走?” “这是当然的了,你大可以让人去告我的御状,比如说,你去找你爹,让你爹给你撑腰。” “你还真是有恃无恐啊,你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到时候别说是驸马了,没准…” “说这么多废话干嘛,想去告御状,你就去告好了。”李缙说完这话,看向了屋中的那两个丫鬟,“你们两个,将东西拿上,我们走。” “不准走!”林文泉张开双臂,拦住了李缙的去路。 李缙立马来火了,抬脚就踹了过去,这一脚正踹在林文泉的小腹上,把林文泉仰面踹倒在了地上:“娘的,好好跟你说不行是吧,非逼我动粗!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但强人所难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不顾别人的意愿,只要你喜欢,就一定要得到手,不然你就不罢休,好像这是应该的,你有多么了不起一样!你自我膨胀的是不是有点过头了啊,不就是你爹再度被起用,做了刑部尚书吗,这有什么不得了的啊,你自傲个什么劲儿啊,看把你牛逼的,任谁都不放在眼里,你这种人就是欠收拾,收拾你一顿,你也就老实了!” 林文泉的额头上都冒汗了,因为李缙这一脚踹的不轻,他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指着李缙:“你,敢,踹,我…” 李缙满不在乎地说:“我就踹你,你能把我怎么着啊?” “好,你,给我等着!”林文泉一面说,一面艰难地爬了起来,然后猫着腰,转身就走,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看出来了,李缙会两下子,他自己想挽回面子,那是没可能了,换句话说,就是他打不过李缙,冲上去跟李缙动手,绝对是自找倒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肯定会有柴烧,不如回去再研究怎么整治李缙。 “呀,还敢给我叫嚣!”李缙照着林文泉的屁股又踹了一脚。 “噗通…”林文泉在外力的作用下,摔了个狗吃屎,脸都卡秃噜皮了,等再站起来的时候,啥话都不敢说了,甚至连头都没敢回,踉跄着,直接就逃走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修养的人会以理服人,而不会动粗强迫别人服从,动手打人,这显然不是君子所为,只有小人才会如此行事。 李缙长得斯斯文文,人很温和,说话慢声拉语的,好像没什么脾气,但夏溪却知道,李缙其实是有脾气的,并且发起脾气来,还会行小人之举,那就是动手打人,陈莆之前就被李缙踹过,这事儿她是晓得的,本来她是不赞同打人这种事的,可今天她看到李缙踹林文泉,非但没有产生反感,相反还觉得李缙特别an,简直狂拽酷炫到了极点,让她对李缙不禁又多心动了几分,这或许是因为林文泉该踹的缘故吧,林文泉当着她的面就跟李缙谈买卖她的交易,拿她当什么了,当东西吗,这也太不尊重她了,踹死活该! 第三百三十六章 发大发了 可话虽这么说,但夏溪却不能不担心,毕竟林文泉的父亲是正二品的朝廷大员,而且是实权人物,执掌着刑部,要是他因为林文泉的缘故,寻衅找李缙的麻烦,那李缙还好得了吗? 是以,林文泉一离开,她连忙问李缙:“你这样打了他可以吗,你不怕他的父亲知道了,会难为你吗?” 李缙摆手说:“不碍事的,那位林俊林大人,为人刚直敢谏,廉正忠诚,爱才如渴,嫉恶如仇,以礼进退,始终一节,这样的一个人,只要他清楚原委,我相信就算他知道我打了他的儿子,也不会有意难为我的。” “那要是林文泉颠倒黑白,编排你的是非,把过错都推到你的头上,诓骗他的父亲呢?” “我又不是没长嘴,我可以跟林俊说嘛,要是发现他有难为我的苗头,我会及时把事情跟他说清楚的,但我想应该不会发生这种状况,林文泉敢不敢跟林俊说我打他的事情,都值得怀疑,为女人争风吃醋,被人打了,这事儿他敢说吗,林俊不扇他的耳光才怪。” “那他会不会想别的办法报复你啊,比如说他真的让人去告你的御状,那你该如何是好啊?” “告御状我就更不怕了,你别忘了是谁下口谕准你落籍的,皇上是知道你我的事情的,所以他告了也是白告。” “皇上知道我们的事情!?” “知道,但不是你想的那个事情,也就是男女私情,而是我说要搞个歌舞团,想挖你过去充人气,想来你也知道了,我被选为了驸马,这样一来,我求皇上帮忙为你落籍,就要找个能说得过去的由头了,不过无需落实到实处,这个歌舞团要搞,但你不必参与其中,你不是想做个普通女子,闲居在家中吗,我可以让你如愿…” “那你不是犯了欺君之罪,被人抓到把柄,可就不好了,我看我还是去你要搞的那个什么歌舞团吧。” “呦,知道为我考虑了,有进步,我喜欢。” “……” “好了,我们赶快走吧,外边还有人在等我们呢。” “你还带了别人来?” “嗯,今早出门的时候碰到了蔡家父女,后来我心血来潮,想叫蔡滔的女儿蔡月凤帮我做点事儿,所以想带她去家里,给她看点东西。” “带她去家里?这么说,你也要带我去你家喽?” “对,不过只是暂住,你现在还不能长久住在我家里,因为我还没有搞定永福公主。” “搞定?” “呃…就是用我出众的才华和高超的智慧,让其信服、折服,外加心悦诚服。” “……” 李缙抬手指向了屋中的那两个丫鬟:“她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啊?” 夏溪回答说:“左边这个叫若儿(瘦弱),右边那个叫铃儿(壮实)。” 通常主人都不会叫其丫鬟的全名,而是叫昵称,这若儿和铃儿,显然是夏溪给她这两个贴身丫鬟起的昵称。 “哦。”李缙点了点头,而后对若儿和铃儿说,“若儿、铃儿,去拿东西,我们要走了。” “是。”若儿和铃儿一齐答应了一声,跟着就去再里面一些的卧室拿东西了。 然后转瞬间,若儿和铃儿背了三个包袱出来,若儿身上背了两个小包袱,看包袱皮,应该是她和铃儿的包袱,而铃儿则背了一个大包袱,有一米见方那么大,应该是夏溪的包袱没错了。 哦买嘎!还以为夏溪会与尹紫苑和赵清萘她们两个在离开群芳院的时候一样,什么都不拿呢,没想到她竟然拿了这么大一个包袱!这包袱里面都是啥啊?看样子好像是有衣服?但不可能全都是衣服吧?估计里面应该有什么珠宝首饰之类的值钱玩意,要知道她可是京城第一名妓,跟花魁杜十娘一样,值钱的玩意肯定攒了不少,现在她跟了我,那我岂不是发大发了! 李缙着实有些傻眼。 夏溪可不知道李缙像中了彩票的人一样在沾沾自喜,因为在她心目中,李缙就不是一个在乎钱的人,她疑惑地问说:“你发什么愣,怎么不走啊?” 李缙到现在才知道夏溪为什么不想工作了,钱都挣足了,还工作个毛线啊:“哦,走。” 李缙说完率先向外行去。 等出了夏溪的屋子,穿院过房,来到演乐坊门外,李缙让若儿和铃儿先将包袱装上车,跟着他们也全都上了车。 蔡月凤说她和夏溪不熟,这是真的,夏溪上车以后,她只跟夏溪点了个头,什么话都没说,因为没话可说,夏溪亦是,而李缙也没有再帮她们重新介绍一下,他告诉完赶车的把式去哪里,坐下就不吭声了。 李缙不吭声,一是没有必要介绍蔡月凤和夏溪重新认识,让她们两个不熟的人尴尬的去聊天,二是他想静静,要想点事情。 想什么事情呢?那就是怎么组建歌舞团。 诶…想要组建歌舞团,好像最主要的,就是要有人了,不光要有演艺人员,还要有经纪人,以及从事歌舞创作的人员,这样节目才能不断推陈出新,不然老是唱些陈词滥调,跳些人们看了不知多少遍的舞蹈,那谁还愿意听,愿意看啊? 经纪人倒是不难找,我看让王胖子来当这个经纪人就不错,演艺人员嘛,也得从八音坊挖,起码得把刘京香和王美莎挖过来,这样加上夏溪,又是三个人了,依然可以维系‘女神联盟’这个团体,或者干脆换个名字,弄个新团体,而张俏鹫,她是个事业型女性,总想干点什么事情,肯定不甘心只做演艺人员,她还要当老板,所以就让她自己鼓捣她的事业去吧。 可是光有刘京香、王美莎和夏溪她们三个人也不够啊,还得弄一些人才行,可是这人去哪弄呢?挖京城各大青楼的墙角?那样不但会得罪人,还要支付大笔的赎身费用,实在是划不来,要不搞个选秀活动,选些新人? 第三百三十七章 弄大件一点 这倒是个好主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选到人,会些才艺的女子,不是小家碧玉,就是大家闺秀,她们谁会抛头露面来参加选秀活动,到歌舞团上班啊?不过就算如此,也得试试,顺便为女性观众谋福利,再选几个男的,对,就这么弄,要是不行,选不到人,到时候再另做打算。 至于歌舞创作人员,这个舞就算了,就算是再创作,也搞不出什么新花样,歌倒是有可能,因为可以照猫画虎,或许有人能参照我已经发表的那些歌曲,搞出一些类似的歌曲,可以张贴广告,高价收歌,以激励某些‘音乐人’去写流行歌曲,这样一来,就不用我再去写什么歌了,不过前提是那些‘音乐人’能写出好歌,要是他们搞出来的东西全都是垃圾,派不上用场,那最后还得我出马,可我哪有那个时间啊,就是有闲空,我也还要写小说。 呃…不然让夏溪她们自己去‘写歌’好了,要是我能从赵希爱那里买来一部内里有许多歌曲,外加v和舞台短片的大储存空间手机,或是电脑,交给并教会夏溪她们使用,那夏溪她们py手机或电脑上的东西,不就可以自己‘写歌’,还有编排舞蹈了,就不用我管了,这岂不省事了? 不过,这么一弄,我可就要英名尽毁了,夏溪她们就知道我之前写的那些歌曲,全部都是剽窃的了,原本认为很有才华的人,没想到居然全靠抄袭,半点才华都没有,她们指定会很失望,所以为了维持我的崇高形象,这事儿不能干。 再说我也解释不清楚手机或电脑里的那些人、事、物,要想完全解释清楚,我只能告诉她们,我是一个穿越者,这可是我的终极秘密,还是不要告诉任何人为好,因为将这事儿告诉了别人,只有害处,没有益处,例如说茉莉知道了这事儿,那她该怎么面对我啊,要知道她喜欢的可是她家少爷,而我则是个冒牌货,或许她也开始喜欢我了,但这事儿还是不怎么好面对。 还有我要是向赵希爱买这种里面有很多东西的手机或电脑,她指不定得管我要多少银子呢,估计我得破产,那我可就要辛辛苦苦两三年,一朝回到解放前了,我图什么啊,花钱找罪受吗,我才不会去犯那个二呢! 如此一来,要是没人能写出好歌,就算我没有时间,硬挤出一些时间,我也要再操旧业,来写这个歌了,毕竟推陈出新对歌舞团的发展是至关重要的,但歌词要换,以免有些人拿歌词说事儿,惹出一些事端,产生不好的影响,那个铭鼎书院的卓佳华,不是想要帮我写词吗,甚至都找到家里来了,不如我写曲,让她来写词好了,只要将歌词换了,一定能大大提高歌曲的接受度。 李缙想到这里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他朝窗外看了看,原来已到了自家门口。 随后,李缙下了马车,先是给了赶车的把式一块儿散碎银子,完事儿他领着蔡月凤和夏溪,以及若儿和铃儿进了李宅。 尹紫苑今天去了火柴厂,她的贴身丫鬟春桃也跟去了,李宅之中就剩下了茉莉、花萝和祥伯,这三个人,除去小的和老的,也就茉莉能做些事情,所以大家见过面以后,李缙也只能让茉莉这个女主人亲自去为夏溪安排住处了。 在茉莉带夏溪、若儿和铃儿她们离开,去为她们安排住处的时候,李缙领着蔡月凤,去了他住的屋子,给蔡月凤看了看他画好的男女内衣图样。 蔡月凤看完以后,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李缙不禁问说:“有哪里不妥吗?” 蔡月凤支支吾吾地说:“这男子穿的内衣(背心、四角裤),倒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不过这女子穿的内衣(胸罩、三角裤),就有点…” “有点什么啊?” “好像太小了吧?” “太小?要那么大干嘛啊,能遮住重点部位不就行了。” “……” “所以我才说这内衣是十分私密的衣服。” “就不能,就不能弄大件一点吗,尤其是上衣,也就是你画的这个所谓的胸罩。” “这胸罩是要穿在胸上的,弄大了还怎么穿啊。” “我不是说要把胸罩弄大,我说的是,可以多添一些布料。” “咋添啊?” “呃…我要怎么跟你呢,打个比方好了,比方说把这胸罩和男子穿的背心,结合在一起,这不就变大了吗。” “……” “不可以吗?” “那不就变成带胸罩的背心了?” “对啊,这才更像内衣。” “好想法,这也是可以的。” “那就改成我说的这样好了。” “行,没问题。” “如此我也没问题了,我愿意去帮你管理你想要开的这家做衣服的工厂。” “那你就要先学会使用缝纫机。” “你想用缝纫机做衣服?” “正是,你听说过缝纫机?” “听说过,但没见过。” “这样啊。” “我听人说,使用缝纫机这种做衣服的工具,要比手工做衣服快百倍,这是真的吗?” “到底能快多少倍,我说不准,反正一定是快就对了。” “哦。” “你认识冯瑶吗?” “认识,不过我也没和她说过话。” “这不要紧,认识就行,你去找她吧,问她要台缝纫机,先拿回家研究研究。” “好,可我要去哪里找她呢?” “缝纫机厂,这个缝纫机厂,就在火柴厂旁边,你父亲不是去了火柴厂吗,明天他去上班儿的时候,你跟他一道去便可以了,要是到了缝纫机厂,你实在是找不到冯瑶,找丁老实也可以,丁老实是那里的作头,说话也顶事。” “知道了。” “而我呢,会抓紧时间将图样交给永福公主,让她去制做、推广内衣,等你熟悉完缝纫机,我们弄好厂房,从冯瑶那里搬一批缝纫机过来,招些女工,教会她们使用缝纫机,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我估计内衣也该开始流行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省行和分行 “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做内衣来卖了?” “没错,你还有其他想问的没有?” “没了,你该忙忙你的吧,我就不多呆了,这就回去了,要是有事儿,我会再来找你的。” “好,那我送送你。” 李缙一面说,一面陪着蔡月凤出了房间。 本来李缙是想将蔡月凤送到宅外的,可是刚出屋就遇见了花萝。 花萝跑到李缙跟前,对他说:“哥,灵艿姐姐和清萘姐姐来了。” 花萝现在称呼李缙为哥,这个哥是李缙让她叫的,她现在名义上是李缙的妹妹,李老夫人的干闺女。 李缙看了看没有长残,反而越来越标致,大了以后姿色有可能会超越夏溪、刘京香、王美莎和张俏鹫她们四个人,成为大明第一美女的花萝,问说:“是吗,她们在哪里啊?” 花萝脆声回答说:“在前厅呢。” “哦。”李缙点了点头,而后偏头对蔡月凤说,“灵艿和清萘她们两个人找我,一定是有什么事,我要去前厅看一下,让花萝送你出去吧。” 李缙说完这话便去了前厅。 前厅就是会客厅,这会客厅就在李缙住的屋子的前边,有廊相连,没有多远,几步路就到了。 李缙由后门进了前厅,绕过屏风,见到齐灵艿和赵清萘的时候,她们两个人就站在厅中,也没人招呼她们坐,更别提给她们上茶了。 唉,这没下人好像也不行,要不要去‘人市’买几个下人啊?这回不能再雇佣了,不然家里有点啥事儿,这下人又该一哄而散了,一定要买才行,这样就有了制约,下人便不能随意离开了,不然等同于是逃跑,被抓回来,乱棍打死都没人管。 李缙一边想,一边朝齐灵艿和赵清萘走了过去,待来到近前,他开口问说:“你们两个过来,一定有事吧,究竟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啊,连你们都做不了主?” 齐灵艿含情脉脉地瞧着李缙,有些不舍地说:“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两个来你这里,只是想和你说一声,我们要离京去其他地方拓展银行了。” 李缙恍然说:“哦,原来你们要走了啊,那我应当为你们践行才对,可惜家里连个下人都没有,要不,咱们去酒楼吧?” 齐灵艿摇头说:“不必了,我们就在这里安静地说会儿话吧。” “也好,那坐吧。” “嗯,我们这一走,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你一定要保重啊。” “我会的,其实你们也不会去太久,有一年时间你们还走不完这两京十三省吗,你们只要在省会城市,即布政使司的驻地,例如说山东的济南府、山西的太原府、河南的开封府、陕西的西安府、四川的成都府等等这些府,将省行设好就ok了,省下各府、直隶州、散州和县内的分行,你们可以给安排人去设立,不过安排的人,一定要是自己人,要能信得过才行,记下了没有?” “记下了。”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是银子的调度问题,你们要在各省建一个大的银库,下面的府也要建,一定要把银子的调度问题处理好。” “嗯。” “别的我就没什么要嘱咐的了,我期盼你们两个人能圆满做完这件事情,安然无恙地回来。” “回来以后呢?” “回来以后?回来以后你们还是一个当行长,一个当副行长,可以继续管理银行,怎么了,难道你们还怕我会卸磨杀驴,用完了你们,就将你们撵出银行不成?”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 “我是想问你,届时会如何安置我们,我们也老大不小了,总要有一个归宿。” “……” “你会娶我们吗?还是因为皇上的恶作剧,对我们心灰意冷了,只想与我们一起共事,而不想再与我们有儿女之情了?” “诶…你们也知道,我被选为了驸马…” “你提这个,是想说你有心无力,即便是有心,也不能娶我们了吗,你忍心看我们自生自灭?” “灵艿,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不是想说什么有心无力,而是想说因为驸马这个身份,致使我不能光明正大的娶你们了…” “也就是说,你还愿意娶我们?” “只要你们不在乎名分,不觉得委屈,愿意嫁给我,那我就愿意娶。” “我们愿意,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万一让永福公主知道了,你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啊?” “能有什么麻烦啊,她还能杀了我啊,她要是这么做了,那她不就成寡妇了。” “她是不能拿你怎么样,可她要是拿我们撒气怎么办啊?” “你怕她知道了我有小妾,会把你们都抓起来杀掉?” “就是不杀掉,也会将我们都赶离你身边,为了长远考虑,你还是想个解决之法吧。” “我想不到什么解决之法,她是公主,想怎样便能怎样,我能耐她如何啊。” “……” “嫁给我好像风险很大啊,如此你们还愿意吗?” 齐灵艿连考虑都没考虑,当即回答说:“愿意。” 李缙偏头看向了赵清萘:“清萘,你呢?” 赵清萘沉稳地说:“我也愿意。” 其实,齐灵艿和赵清萘都不傻,她们才不相信李缙没解决之法呢,在她们的心目中,李缙是很能耐的,简直就是无所不能,她们相信李缙一定有办法应付永福公主,不让她们吃亏的,只是李缙故意逗她们,没有那么说而已。 李缙点头说:“好,那等你们两个回京以后,咱们就偷偷地拜天地成婚。” 赵清萘诧异地说:“偷偷地拜天地?” 李缙打算用他搞定尹紫苑的那一套,来搞定所有想嫁给他的女人:“对,找个有月亮的夜晚,我们在月光下拜天地,许下相守一生的誓言,这多浪漫啊。” 赵清萘幻想了一下:“好。” 齐灵艿紧随赵清萘之后,开口说:“那你们两个人在月光下拜天地好了,我要去风景优美的地方拜天地。” 第三百三十九章 买几个人回来 李缙翻了个白眼:“你想去哪里啊,要不要上天啊?” 齐灵艿一边琢磨,一边说:“上天?不需要上天,上山就行了,我要和你一起登上山峰,面对着大海拜天地。” “……”李缙和所有男人一样,那就是根本不在乎结婚形式,所以对新娘憧憬的浪漫婚礼仪式,一般都会感到很无语。 齐灵艿见李缙不说话,弱弱地问了一句:“不可以吗?” 李缙虽然不在乎结婚形式,但在乎与他结婚的人,也就是女方的感受,再说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哪个女人不想留下点美好的回忆啊(女人第一次结婚的时候通常都会这么想),所以女方有要求,只要他能做到,还是会尽量满足对方的:“可以,那不如这样好了,你们自己去计划这个事情吧,到时候我全力配合就是了。” 齐灵艿有点小兴奋地点头说:“嗯,好。” 李缙沉默了几秒钟,而后开口说:“其实在哪里拜天地,要怎么进行这个仪式,等等这些流于表面的东西,半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心,我们要有真诚对待对方的那颗真心,要相互信任、相互理解、相互扶持,这样我们才能真正成为彼此的依靠和心灵上的归宿,才能一起去面对以后的风雨,才能…” 齐灵艿不等李缙说完,打断他的话说:“你放心吧,要是以后再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会陪你一块儿死的。” “一块儿死?你这就太偏激了,有时候爱一个人,不一定要陪他一块儿死的,而是要担负起很多责任,例如说…” “例如说我们以后有了儿女,我要留下来照顾儿女,我说的对吗?” “啊,对,就是一些诸如此类的事情吧,我们要共同担负起这些责任,无愧对方地活完这一生,而不是陪对方去死,那样虽然显得很壮烈,但于现实无益,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你刚刚之所以会那么说,是不是对之前的事还耿耿于怀,没有放下啊?” “……” “感觉有点对不起我,还是怎么着啊?” “……” “其实你大可以不必这样,我对你离开李宅的事情,丝毫都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我们的感情还在培养前进中,我相信有一天,我们的感情会变得坚不可摧的,你呢,你相信会有这么一天吗?” “相信。” “很好,那以后就不要再跟自己过不去了。”李缙说完这话,马上岔开了话题,“对了,我忘了问了,你们打算哪天离京啊,我去送送你们。” 齐灵艿代表赵清萘,回答说:“明天,不过不用你送了,今天我们这不是都已经见到了吗,然后等我和清萘到了济南府,会给你写信的,你收到了信以后,不管多忙,都一定要回信,你能做到吧?” “能,原来你们第一站要去济南府啊?” “嗯,北直隶已经有了你说的省行,也就是京中这五家银行里面最先开设的那家银行,下面的分行让其他人去设立就行了,我和清萘,还有玉宁大哥等人要去山东,接下来是河南……” 随后,齐灵艿跟李缙说起了她们的行程,即跨省路线,完事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直到傍晚,她和赵清萘才离开。 齐灵艿和赵清萘离开以后,李缙便去找茉莉了,最后灶房内找到了茉莉。 灶房就是灶屋,即专门用于做饭的屋子,李缙找到茉莉的时候,茉莉正在做饭,她还有两个帮手,祥伯添柴烧火,花萝洗菜择菜。 君子远庖厨,不要亲手去杀有血气的东西,这是仁慈的一种表现,是君子该有的一种品德,虽然李缙不是君子,但基本上也没怎么进过厨房,因为不需要他亲自下厨做饭,要是有需要,他该进也得进,比如说他自己不做饭,就吃不上饭,那他铁定是要进厨房的,他总不能让自己饿死吧。 为什么说李缙不是君子呢?其实准确的说,应该是李缙的品性、思想、行事等等方面,都够不上君子的标杆。 并不是一个人彬彬有礼,他就是君子了,这个君子的标杆是很高的,要有很高的人格、很高的品德、很高的修养、很高的追求。 君子的行事准则是,权重者不媚之,势盛者不附之,倾城者不奉之,形秽者不恶之,强者不畏之,弱者不欺之,从善者友之,为恶者弃之,长则尊之,幼则庇之,为民者安其居,为官者司其职,穷不失义,达不离道。 反正不是圣人,也离圣人不远了,李缙只是一个粗鄙的凡人,还达不到那种境界和高度,够不上君子那种人。 李缙一见到茉莉,立刻凑了过去,而后积极地问说:“用不用我帮什么忙啊?” 茉莉扭头看了看李缙:“相公,不用你帮忙,你快去做自己的事情吧,到吃饭的时候,我去叫你。” “ok,那我就不给你添乱了,说完事情我就走。” “是齐姐姐和赵姐姐的事情吗?” “不是她们两个的事情,她们找我没啥事儿,只是要离京去其他地方设立银行了,来跟我道个别而已。” “哦,那你想跟我说什么事情啊?” “呃…你知道这京中卖人的地方在哪里吗?” “卖人的地方?我不清楚,祥伯应该知道。” “是吗,那你和祥伯明天去那里,买几个人回来吧,这家里没人使唤也不行。” “买人啊!?” “对。” “相公,你明天有事吗?” “有一大堆事儿。” “……” “怎么,你想让我陪你一块儿去啊?” “嗯,我不会看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不看不出人心的好坏,你叫我去也是白搭。” “……” “算了,这齐家在治国平天下之前,只有将家里安顿好了,才能一心去做别的事情,明天我就跟你一块儿去买人吧。” “好。” “行了,没别的事儿了,你继续做饭吧,我也去做我的事情。” 李缙说完便离开了灶房,回屋画图去了。 第三百四十章 勾心斗角 李缙又要画的图,是胸罩背心的图样,这个图样也没什么难画的,在胸罩下边,如裙摆一般,转圈加块儿布料就可以了,至于胸罩其上的部分,他就不准备加东西了,要是上边再加一截,弄个圆领,搞的真跟背心一样,那就不伦不类了,要知道这可是女士内衣,还是保持肩带设计比较好。 因为图样好画,是以李缙从灶房回到自己屋里,不一会儿就把图样画好了,跟着茉莉现身,来叫李缙吃饭,李缙便随茉莉去了饭厅。 李家的饭厅紧挨着灶房,是李缙、茉莉和李老夫人他们一家人吃饭的地方,至于别人,以前众女都住在李宅的时候,她们都是让丫鬟到灶房取餐,在自己房中用餐,当然了,李缙他们有时也会如此,但大多数时候,他们一家人都是在一块儿吃饭的,这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一个习惯。 现在又多了一个人跟李缙他们一块儿吃饭,这个人就是尹紫苑,她跟李缙私下拜了天地,算是嫁进了李家,已然是一家人了,当然要一块儿吃饭了。 而夏溪是客人,李缙他们吃饭也不好不叫上她,让一个客人把饭菜拿回去自个吃,这好像不是什么待客之道。 所以李缙一到饭厅,就支使花萝去喊夏溪了,外加若儿和铃儿。 这时候尹紫苑已经从火柴厂回来了,她先夏溪半步,自发地来了饭厅,随后夏溪,还有若儿和铃儿她们也来了。 人都到齐了以后,李缙不分主仆,招呼大家一起坐下,开始吃饭。 茉莉的厨艺还是不错的,李缙和每天一样,一动筷子,就先点评了一下茉莉当天做的菜,毫不吝啬地夸赞了茉莉一番。 夏溪听说桌上的这些菜都是茉莉做的,感到十分的过意不去,要是早知道李家连一个能做饭的下人都没有了,她应该带着若儿和铃儿到厨房来帮忙的,而不是坐等李家的女主人做饭给她吃。 其实夏溪也没有干呆着,她带着若儿和铃儿收拾屋子来着,但就算是这样,她也还是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因为茉莉是李缙的正室夫人,而她将来会成为李缙的小妾,这里面有一个尊卑的问题,要是她和李缙没瓜葛,那她就不会感到这么的过意不去了。 尹紫苑也一样,虽然以往也是茉莉做饭,可她会在一边帮忙,所以吃起饭来理直气壮,今天她啥都没干,这饭吃的难免有些心虚,她怎么能让茉莉伺候她,给她做饭吃呢,于是为了以后这饭能吃的心安,她对李缙说:“茉莉弄的菜是挺好吃的,可还是别让茉莉进灶房了,这烟熏火燎的,哪是夫人该干的活儿啊,我明天不带春桃一道出门了,让她留在家里做饭吧,春桃也会灶上的活计…” 尹紫苑的话还没有说完,夏溪忽然说话了:“尹姐姐,你怎么能一个人出门呢,还是要带个人的,我看你还是带春桃一道出门吧,做饭的事就交给我的两个丫鬟吧。” 尹紫苑瞧了瞧夏溪,心说你算哪根葱啊,我没赶你走,就很给你面子了,你还敢抢我的风头,你是不想再呆下去了吧,要知道可是公主让我往外赶人的,我要是赶你走,相公都阻拦不了:“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做饭呢,就算是你的丫鬟也不行,还是让春桃做饭吧。” 我擦,硝烟弥漫啊,看来这女人多了,还真是会勾心斗角,因为总有不对盘的人! 李缙不等夏溪再次开口,连忙出声说:“你们别争了,都不用,不用春桃,也不用若儿和铃儿,我和茉莉打算明天出门去买几个下人回来,到时候专门买个会做饭的不就结了。” 尹紫苑从夏溪那里收回目光,点头说:“哦,好。” 李缙跟着开口问尹紫苑:“紫苑,火柴厂的情形如何啊?” 尹紫苑回答说:“挺好的,除了闹过一次贼,没发生别的事情。” “闹过一次贼?丢什么东西了吗?” “丢了一些涂料。” “涂料?是抹在火柴头和火柴盒上的涂料吗?” “嗯,你知道那贼为什么要偷涂料吗?” “不会是想搞清楚那涂料是用什么东西做的,也就是配方,然后也想做火柴吧?” “你说对了,火柴厂的人也是这么认识的,他们怀疑是一个叫马西安的人雇人偷走了涂料。” “马西安?他又是哪个啊?” “是一个三番五次登门,要高价购买火柴制作技术的人,可是均遭到了拒绝。” “买技术?这人什么来路啊?他应该知道这火柴厂是朝廷开设的,既然知道,还敢与虎谋皮,胆子不小啊!” “他的胆子是挺大的,想来是有什么靠山吧,但他嘴严得很,火柴厂的人没问出来。” “看来他是留了后手啊,不然涂料丢了,你们岂不是很快就能找他头上了。” “找到他也没用,只是怀疑是他偷的,没有证据,奈何不了他的。” “也是,他只要把东西藏好就可以了。” “是啊,哪能找得到啊。” “涂料是什么时候被偷走的啊?” “半个多月前。” “半个多月?那市面上现在…” “还没有其他火柴,只有我们大明火柴厂生产的‘光明火柴’。” “哦,但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或许人家已经知道该如何制造涂料了,只是时间太短,还没有将火柴做出来而已。” “会吗,只是偷走了一点涂料,瞧上一瞧,就会制造了?” “这可说不准,能人有的是。” 尹紫苑忽然慌了:“那,那怎么办啊?” 李缙想了想:“呃…费大勇回商部了,他现在正在组建经警队伍,想来也招揽了一些人了,你明天去商部找他,管他要几个精明干练的人,先把火柴厂看起来,以免再丢什么东西。” “可是这东西已然丢了,再把火柴厂看起来还有用吗,不如让费大勇去抄那个什么马西安的家吧?” “不必了,我还巴不得他能做出火柴来呢。” 第三百四十一章 可以吃猪肉 “为什么啊?”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去管他要专利使用费了。” “也就是说,你打算让他做火柴?” “对,但不仅限于马西安一个人,我打算让很多人都来做火柴。” “完了你好去收什么专利使用费?” “不,这火柴和钟表不一样,没有那么容易仿造,不然那个马西安也不会去偷涂料了…” “现在还不能确定就是他偷的,只是怀疑。” “不管是谁偷的吧,反正就是这火柴不容易仿造,不容易仿造别人就做不出来,别人做不来我就收不到专利使用费,所以…” “所以你想怎样?” “紫苑,你这个喜欢打断人说话的毛病可不好。” “……” “让我一口气把话说完好不好?” “好。” “嗯,所以我想教人做火柴,换句话说,就是我想先收这个专利使用费,你说我要是贴张告示,上面写说,凡是想做火柴的人,都可以拿钱到火柴厂来学技术,会不会有人来学呢?” “一定会有。” “那你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吧?” “好像知道了,不过要收多少学费才合适呢?” “一千两银子吧。” “这么少!?要知道别人学会做火柴,把火柴做出来了,我们的火柴可就要卖不掉了,就只收这么点银子,我们亏大了!” “那你想收多少银子啊?” “呃…一万两吧,不,五万两!” “五万两!?你还真敢张口,谁有那么多银子啊,一般的生意人,能有个几千两银子的身家,就算不错了。” “他们没银子就别来学呗,我又没上赶着求他们来学。” “……” “总之一千两银子太少了,不能教他们做火柴。” “我知道有些少,但这不是为了降低门槛,让人来学技术嘛,至于不足的部分,我们可以用抽成的方式收取,等学技术的人也开了火柴厂,做出了火柴,开始卖火柴的时候,我们可以从他们的营业额中抽成,来填补我们低价卖技术的损失,不过制售火柴的利润,没有钟表那么高,所以就不能五五分账了,三七开好了,就抽三成吧,不管他们的实际利润是多少,他们卖一盒火柴,我们就抽一盒火柴的钱,例如说他们像我们一样,一盒火柴卖五钱银子,那我们就抽一钱五分,这样细水长流,不是更好吗,谁都能赚到钱,朝廷能赚到钱,我们也能赚到钱,别人亦能赚到钱,这才是做生意的套路。” “原来你又想玩抽成这一招啊,你早说嘛,你早说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不过,我有一个担心,那就是我们去收取提成的时候,别人要是谎报火柴的卖价,或卖出数量,那怎么弄啊?” “你担心的这个事情,肯定会发生,我会让经警不定期地去一些工厂调查此类事情,不只是火柴厂,还包括一些钟表厂等,要是真查到了,就杀鸡儆猴,往死里罚他们的银子,只要让他们意识到,被抽成,比被罚款划算,加之紧迫盯人,不让他们存有侥幸心理,在很大程度上就可以避免此类事情发生了。” “嗯~往死里罚他们的银子,这个主意好。” “……” “那明天我就让人写告示,去张贴告示?” “可以,要是有人去了火柴厂,想学做火柴的技术,你们就教,但在教之前,不但要让他们把学费交了,还要让他们把契约签了,以后抽成的契约,这是最关键的,记住这点就ok了。” “知道了,我专门找个人来做这件事情行吗?” “你想找谁啊?” “就是那个算命先生蔡滔,他今天到火柴厂来找我,我让人带他四处转了转,还没给他安排事儿干呢。” “哦,蔡滔应该能做点事儿,那就让他负责吧。” “好的,这样我就轻松了,有空还可以去八音坊瞧瞧。” “八音坊最近的生意如何啊,女神联盟现在每天还登台……” 说完了火柴厂的事情,李缙又跟尹紫苑聊起了别的事情。 夏溪坐在那里,一边小口吃着饭菜,一边听李缙跟人谈事情,她还挺愿意听李缙跟人谈事情的,感觉李缙特有想法,眼睛里都冒出了崇拜的小星星。 转天上午。 李缙起身的时候,茉莉已经做好了早饭,他就着咸菜,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两碗粥,吃完了东西,按既定计划,陪茉莉去了‘人市’,同行的还有祥伯,至于花萝,则丢给了夏溪照看。 明朝这会儿,北京城内的‘人市’,在宣武门内大街,宣武门内大街有卖各种牲畜的市场,例如牛、马、驴、骡、猪、羊等,还有专门卖人的市场。 说到猪,不得不提一句,那就是明朝是可以吃猪肉的,除正德十四年十二月,到十五年三月,朱厚照因自己姓朱,又属猪,颁布命令,禁止民间养猪、杀猪、吃猪肉,实行这条荒唐无稽政策的三个月时间外,其余二百几十年,你就是变着花样吃猪肉,也没人管你。 宣武门是明京师内城九门之一,初称顺承门,正统四年改称为宣武门,其外便是菜市口刑场,囚车经常从此门出入,人称‘死门’。 李缙和茉莉是乘车去的宣武门,他们乘的是自家的马车,司机是祥伯。 来到宣武门内大街,李缙和茉莉下了马车,等祥伯找地方把车停好,他们三个人沿着大街,一块儿步行去了卖人的市场。 这卖人的市场,说是市场,其实就是一块空地,与卖牲畜的市场相连,其内人头攒动,有大批的人,这人一共分为四类,一是卖人的人,二是被卖的人,三是买人的人,四是乞丐。 ‘人市’内有成群的乞丐,乞丐就是要饭的,但‘人市’内的乞丐,跟别的地方的乞丐不一样,他们在要饭的同时,还兼自卖自身,只要你能给他们一口饭吃,给他们一个睡觉的地方,他们就愿意跟你走,但绝大多数乞丐都卖不掉自己,因为他们都是老弱病残,不然也不会沦落成乞丐。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不应该出现 除了乞丐,剩下的三类人,买人的人就不用说了,不管是啥人,反正都是有钱人,只说卖人的人和被卖的人,这两类人里面,有一半是流民,也就因受灾等原因,流亡外地,生活没有着落的人,即卖儿卖女,买弟卖妹,甚至是卖媳妇之人,剩下那一半,就是人牙子了,人牙子卖的就不是他们的亲人了,而是从各处贩来的人口,有些人牙子还会现买现卖,就在‘人市’上买人,然后扭脸就坐地起价,抬高价钱往外卖人。 所以既想买人,又想少花钱,那就要跟‘人市’里的那些流民买人,流民卖人,都是半卖半送的,只要你愿意买,价钱差不多,他们就卖了,很少有人待价而沽,因为卖人的这个过程,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煎熬,哪有人卖至亲骨肉,还会卖上很多天,不卖个好价钱不可的,那是人牙子才会干的事,他们都是长痛不如短痛,在活不下去,想卖人的当天,稀里糊涂就把人给卖了。 不过流民手里的人,各方面的资质都比较差,比如说模样,因为那些模样好的,都被人牙子抢先一步过滤走了,轮不到其他人来买,所以要是挑剔,想买好一点的奴仆,还是要去人牙子那里买,一分价钱一分货,虽然人牙子手里的人卖的都比较贵,但相对来说,资质要略高一些。 李缙买奴仆,当然要挑一些好的来买了,最主要的是他不差钱,所以进了‘人市’,他带茉莉去看的,都是那些人牙子卖的人,茉莉也没有发善心,提议要去解救那些流民,因为她知道,人牙子手里的人,才更值得解救。 ‘人市’里卖的人,大多数都是有些劳动能力的少男少女,十岁以上至十五、六岁的居多,还有一部分十岁以下的孩童,成年男女比较少,成年女子还能看到,成年男子就基本上看不到了。 在这各个年龄层中,少男少女最受欢迎,一般买人的人,都会选择买十几岁的少年男女,因为他们已经能干活了,再大一些,还能派上别的用场。 李缙和茉莉买的也是少年男女,他们四下走了走,见到合眼缘的,讲上几句价,差不多就买下了,没用多长时间,就买了七个人,这七个人是四女三男,年纪都在十四、五岁之间,一共才花了一百两银子。 这一百两银子,搁在后世是多少钱呢?以黄金的价格,或是米价,作为基准来推算,明朝一两银子,也就折合几百元人民币,那一百两银子,也就是几万元人民币,几万元人民币能买七个人,这在后世是无法想象的。 但这还是高的,七个人一百两,平均下来,一个人就是十几两,这身价算极高了,比这低的有的是,三、五两银子买个人很正常,由此可见,当用价格计算人的价值时,一个人的价值是多么的低,可生活就是这么残酷,这是活生生的历史事实。 而在明朝,一个平民吃用一年的花费,只要一、二两银子就够了,卖个人,也够家里应付一阵子的了,所以一些人走投无路,在没有其他东西可卖的情况下,便会卖自己的至亲骨肉。 古代社会的权利主体是家庭,而每个家庭成员都是家庭这个集体的一部分,也可以说是私有财产,所以卖自己的至亲骨肉是不犯法的,但要是卖别人的至亲骨肉,好比拐卖人口,那被逮到了,是要被处以重罪的。 可就算是严厉打击,只要能挣到钱,还是有人干这事儿,干拐卖人口这个勾当的人,俗称人贩子,人贩子会采取欺骗、利诱、威胁,或是直接绑架掠人等各种手段,拐带他人之妻或子女,将其贩卖到别处,不过人贩子做的是非法生意,一般不会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人市’,因为‘人市’里时常会有官差出没。 李缙和茉莉买完了丫鬟和小厮,并没有离开‘人市’,他们还要买一个会做饭的人,最好是成年女子,因为做饭是个经验活,没有经验,做不出可口的饭菜,于是他们便开始全力寻找会做饭的成年女子。 不知不觉,李缙和茉莉就来到了‘人市’的东头,他们看到这里围了好多人,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李缙因为好奇,便拉着茉莉一块儿凑过去,往人群里瞧了瞧,这不看还好,一看他就惊愕住了! 其实这人群之中也没有什么怪异的事物,只有一个自卖自身的女子,李缙惊愕是因为那个女子长的太过漂亮了,如此漂亮的女子,怎么会来‘人市’卖身呢,她根本就不属于这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所以李缙才会惊愕。 那个女子有多漂亮呢?不夸张的说,姿色都赶得上夏溪了,可以说是与夏溪、刘京香、王美莎等人平级的人物,简单点说,就是一个超级美女。 不过,她的美,李缙有些欣赏不了,也就是不太讨李缙的喜欢,因为她太过妖艳了,齐灵艿就是一个妖艳的女人,但齐灵艿偏妖多一点,而她则是偏艳,艳的都有点过了头了。 妖艳的女人肯定是漂亮的,但漂亮的女人不一定妖艳,李缙更喜欢清丽一些的女子,例如刘京香,而不喜欢艳丽的女子,因为艳丽的女子总能给人一种不端庄、不正经的感觉。 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李缙不喜欢艳丽的女子,还有大把男人喜欢,举个例子来说吧,就说那个中了美人计的吴王夫差,他就喜欢艳丽的女子,因为西施就是一个极其艳丽的女子。 这艳丽的女人,连君王都喜欢,更何况是‘见识浅薄’的普通百姓了,他们当然会趋之若鹜了,所以一见到那个分外艳丽的女子自卖自身,便全都围了过来。 其实,这个艳丽也是一种很难得的气质,艳丽的美女还是很稀罕的,值得倍加珍视,要是能判定其品性良好,李缙也会趋之若鹜,换句话说,那就是李缙和所有男人一样,也是个只爱漂亮的大俗人。 第三百四十三章 替父还债 李缙在往人群里瞧的时候,那个艳丽的女子正燕语莺声,外加点梨花带雨地在介绍自己:“小女名叫闻人香纯,今年刚满双十年华,就是这京中人氏…” 闻人香纯?这是中国名字,还是外国名字啊?闻人?这个闻人,应该是复姓吧,那就是中国名字喽? 李缙听这个名字还挺奇怪的。 只听闻人香纯接着又说:“家中母亲早亡,只剩下了父亲,小女的父亲是个生意人,前些年家父的生意做的还不错,小女也算是吃穿不愁,可是这两年却亏了钱,小女的父亲整日愁眉不展,最后耗尽了心神,就在前几天,抑郁而终了,父亲过世以后,有债主上门来讨债,小女才知道家父欠了别人的钱,作为家中独女,小女应当替父亲还债,所以今日才会来此,小女想自卖自身,只要有人能帮小女还了父亲欠下的债,小女愿意给其为妻为妾,若是不能为妻为妾,就算是为奴为婢,小女也甘愿!” 厚礼谢特,我还以为是要卖身葬父呢,原来不是,竟是要人帮她的父亲还债,看这架势,这债指定少不吧,不然她也不会糟践自己,愿意让人随便处置?这样一个万里挑一的美女,让人随便处置了,还真有点儿可惜,她要是会些才艺,将她弄去歌舞团倒是不错? 李缙的脑中虽然有这种想法闪过,但他却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总感觉这里边好像有什么问题,太不真实了,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反正就是觉得很诡异。 闻人香纯不仅脸蛋长得漂亮,有一双极美的眼睛和烈焰嘴唇,身材也是妙曼无比,虽然她的穿着很一般,但衣服却十分合身,能完全展现出她的身材,她的身材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胸大腰细腿长屁股翘,使得她成为了一个漂亮+性感+气质的综合体,看得周围的男人热血澎湃,不由自主地都生出了私心,想要占有她的私心。 所以在她说完话以后,马上就有人问关于债的事情了,要是债不多,在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岂不是能抱得美人归了:“闻人姑娘,你父亲欠了多少债啊?” 闻人香纯寻着话音,看向了问话那人,诺诺地回答说:“大概有三万两银子。” “哇…”听到这个数目,好多人不禁都发出了惊叹声,心说还真是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眼前的这美女是好,可却不是谁想得到,便能得到的,要有巨大的财力才行,没钱想碰人家,看来是痴人说梦,顶多也就只能过过眼瘾了! 到‘人市’来买人的人,大多都是中产阶层人家的一些人,他们虽然有几个钱,但谁家都没有三万两银子,还有一些资本阶层和官僚阶层人家的人,但都不是其主人,即来买人的人,都是下人,那些真正有钱有地位的人,是不会亲自来‘人市’的,家里需要人,让信赖的下人去买就可以了,而‘人市’里的人牙子,他们也没有这么多银子,简单来说,就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出不起这三万两银子。 当然了,李缙除外,可他却没有想要将闻人香纯‘买’下来的意思。 在闻人香纯报出了价码以后,现场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围着闻人香纯的那些个男人,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手里没银子,他们还能说什么,与人家姑娘打商量吗,那只会让其他人看不起。 男人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钱,没钱的男人一定会被低看,这世界就是这么现实,谁都无可奈何。 闻人香纯静待了一会儿,而后满怀期望地开口问说:“各位好心人,你们有谁能帮小女还父亲的债吗?” “……”现场没一人个回话,因为真的是力所不能及啊。 闻人香纯等了片刻,重复之前的话,又问了一遍,可还是没人回她的话,于是她出人意料地居然放弃了,弯腰拾起立在她脚边,上写‘卖身’二字,不大的一块木牌,然后抱着牌子就走。 what?这待了还没有十分钟呢,就要走了?这也不像是要卖身的样子啊,要是真心想要卖身,她应该在这里,从白天一直待到晚上才对,说不定就碰到哪个有钱人帮他的父亲还债了,可是她刚露个脸儿,这就要闪人了,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难道是她父亲的丧事还没有办完,她要去忙丧事,或者是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做,不能在这里多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能说的过去,要是不是的话,那这里的文章可就大了? 李缙对闻人香纯这种怪异的行径,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见闻人香纯要走,围着她的那些个男人,自觉地给她闪开了一条道路,而后在她出了包围圈以后,现场的人就散了,大部分的人都该干嘛干嘛,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可有一小部分人,竟尾随她而去,也不知道是想在半路上打她的什么主意,还是想跟去她家里,搞清楚她住在哪,以方便日后接近她,或是做点什么。 李缙对此也没太关心,偏头就想招呼茉莉继续去找厨娘,可就在这时,茉莉也没跟他打招呼,忽然快步向闻人香纯追了过去。 呃?茉莉这是要去哪啊?她是在追那个闻人香纯吗?她追闻人香纯干嘛啊?想跟闻人香纯说几句话?应该不是,她跟闻人香纯有啥话可说啊?难不成是看闻人香纯可怜,想施舍给闻人香纯一些钱? 李缙愣了一下,随后也跟了过去。 茉莉举步追赶闻人香纯的时候,闻人香纯还没有走出去多远,是以她很快便追上了闻人香纯,待来到闻人香纯身后,她伸手拽了拽闻人香纯的衣襟:“这位姐姐,你等一下,我想问你点事情。” 闻人香纯颇为意外地止住了脚步,回过身来,打量了一下茉莉,茉莉的穿戴都很一般,很难看出来她是一个有钱人:“啊…这么夫人,你想问我什么事情啊?” 第三百四十四章 很不识趣 茉莉直来直去地说:“我想问姐姐灶上的活计如何,是否会做饭?” 什么东东,灶上的活计如何,是否会做饭?茉莉问这些,莫非是想将那个闻人香纯买下做厨娘?我这个媳妇还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震翻全场,花三万两银子买个厨娘,要不要这么大手笔啊! 李缙在茉莉说话之时,正巧赶到,差点没惊掉下巴。 闻人香纯诧异地看了茉莉几眼,又瞧了瞧来到茉莉身边的李缙,隔了好半天才回答说:“我懂灶上的活计,会做饭。” 茉莉又问说:“姐姐做的饭,可好吃?” 闻人香纯迟疑了一下:“以往我在家中,有时也会亲自下厨为我的父亲做上几道菜,我的父亲说,我做的菜,比之酒楼里的菜肴还要可口。” 茉莉听闻以后,十分高兴:“真的吗,那姐姐你去我家做饭好了。” “……” “我家正缺个厨娘。” “哦…可我不能去夫人你的家里,因为我要替我的父亲还债,要将自己卖掉…” “我知道,我给你银票,让你把债还了,你不就可以来我家了?” “你要给我钱,让我去还债?” “对。” “只是为了让我去你家做饭?” “对。” “……” “是三万两银子,对吧?” “呃…不到三万两。” “不到我也给你三万两好了。”茉莉一边说,一边回头找祥伯,祥伯这时也跟了过来,她伸手说,“祥伯,把银票都给我。” “哦,好…”祥伯也比较傻眼,但李缙都没说啥,他就更不会说啥了,他连忙伸手去掏银票,之后将很厚一沓银票,交给了茉莉。 祥伯身上的银票,当然是茉莉的,主人出门,让仆人拿钱很正常,而茉莉则是从她屋中的箱子里拿的银票,在她的屋中,也就是她和李缙住的屋子里,有两口装满了银票的大箱子,里面的银票她可以随便拿来花,花多少李缙都不管,这相当于是李缙给了她一张黑卡,让她随便刷,不过花了要跟李缙报账,李缙要调银子,往银行补银子。 但茉莉却没怎么花过箱子里的银票,因为她平时也不怎么出门,没有花钱的地方,而出门的时候,她也会带些钱,只不过今天也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考虑,这个钱带的略多了一点。 茉莉拿到银票以后,便开始数银票,早上她随手拿了一沓银票,给了祥伯,也没有数是多少银子,她数完了银票,扭头对李缙说:“相公,我带的银票不够,你那里有银票吗,都拿来给我吧。” 我晕,怎么着,现在就要把银票给这个不知道底细的女子啊? 李缙没有去掏银票,问茉莉:“娘子,你是想帮这位闻人姑娘还了她父亲欠下的债,然后让她到我们家里做厨娘,是这么回事儿吧?” 茉莉点了点头:“嗯,不可以吗?” 李缙婉转地说:“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就怕会委屈了这位闻人姑娘,你想啊,她若是去了别人家里,那是有可能做妻妾的,而去了我们家里,只能做厨娘,这妻妾是主,厨娘是仆,让这位闻人姑娘做奴仆,岂不是委屈她了,所以这事儿,我看还是算了吧。” 咦?这个名副其实的白面书生如此说,是不想让我去他家的意思吗?看样子,他肯定不是缺钱的主儿,不然他的夫人哪能随便就拿出上万两银票,所以花个几万两银子,对他来说,应该不算回事儿,既然是这样,那他为什么不愿意将我变相地买下来呢?要知道将我买下来,他便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了,莫非他不好女色?这天下真有不好女色的男人吗,我怎么没见过?亦或是他没看上我?这更不可能了,除非他是瞎子,我的容貌,不敢说倾国,但也能倾城了,他如何能视若无睹? 闻人香纯对李缙异于常人的行为,感到很费解。 茉莉听李缙说完,愣了一下:“相公,你说的对,不然就问一下闻人姐姐吧,她要是不愿意去我们家里做厨娘,那这事儿就罢了。” 茉莉的话音刚落,闻人香纯便开口说:“小女之前说过,只要有人能帮小女还了父亲欠下的债,就算是给其为奴为婢,小女也甘愿。” 李缙听闻人香纯这么说,不禁蹙着眉头朝她看去。 闻人香纯与李缙对视了一眼,她看出李缙想表达的意思了,李缙是在说,她很不识趣,可是她却满不在乎地把头撇向了一边。 茉莉紧随其后,问闻人香纯:“也就是说,闻人姐姐你愿意来我们家里做厨娘喽?” 闻人香纯确定一定以及万分肯定地回答说:“我愿意。” 茉莉得到这个答案,又扭脸看向了李缙:“相公,你都听到了吧,闻人姐姐说她愿意,你快把银票给我吧。” 李缙还是没有去掏银票:“啊…娘子,你瞧这周围,有好多人在看着我们,所谓财不露白,我们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几万两银票交给了闻人姑娘,恐怕闻人姑娘在回去的路上就难以安生了,所以还是以后再说吧。” 茉莉坚持说:“你送闻人姐姐回去不就行了。” 呃?茉莉不是被人下药了吧,怎么如此执着啊? 李缙被逼无奈,只能去拉茉莉的手,等把茉莉拉到一边,他小声对茉莉说:“娘子,我推三阻四,不是觉得花几万银子买个厨娘,犯不上,不值当的,而是觉得这个闻人香纯有问题。” 茉莉以同样的音量问李缙:“有什么问题啊?”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感觉不太正常。” “哦…” “你为什么一定要买她做厨娘啊?” “有两点原因。” “哇,还有两点原因呢,娘子说来听听。” “好,一是我想帮她。” “……” “二是这位闻人姐姐长的很漂亮,我想她或许对你有用,我听夏溪姐姐说,相公你想搞个歌舞团,可是目前只有夏溪姐姐一个人,都没有其他人。” 第三百四十五章 教门的人 “原来你不是在找厨娘,而是在帮我找艺人啊。” “要是你不要她,我还是可以让她做厨娘的。” “那得看她有没有什么才艺了,光是脸蛋漂亮,不顶用,上了台,不能只让观众看她的脸吧?” “她不会才艺,你可以让人教她嘛。” “要是她没那个资质呢?” “……” “其实说这些有点多余,因为这个闻人香纯不能买,不然怕是会惹来什么祸事。” “既然相公你都这么说了,那就不买了。” “嗯,不过为了让娘子开心,相公我还可以帮你完成想帮她的心愿的。” “相公,你是想…?” “娘子既然已经猜到我要怎么做了,那就把银票给我吧。” “哦…”茉莉马上把手中拿着的银票,一股脑地全都给了李缙。 李缙与此同时伸手入怀,把他身上带的银票都掏了出来,然后将茉莉给他的银票,还有他自己的银票,合在了一处,接着他拿着那些银票,转身朝闻人香纯走去,待来到闻人香纯近前,他对闻人香纯说:“闻人姑娘,刚刚我问了一下我家娘子,其实她只是想要帮你而已,既然是想要帮你,那再要你去我们家里做厨娘,这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好像是变成了一种交易,所以不用你履行什么义务了,这里大概有三万两银子,你拿了银票就走吧。” 李缙话一说完,就将银票递了过去。 李缙为什么要给闻人香纯银票呢?他是真的想要帮闻人香纯吗? 答案是否定的,他给闻人香纯银票,其实是想花钱消灾,将今天这事儿了结掉,以免闻人香纯日后找他的麻烦,因为他怀疑闻人香纯是什么教门的人,他们肯定有一伙人,所谓的卖身,只不过是他们这些人席卷他人钱财的手段,而他已经露了白,这个白,就是银子,所以他要想安生,只能花钱消灾,他倒不是怕那些教门的人,而是他有很多事情要做,真的是没时间去与一些无谓的人纠缠。 三万两银子,已经不算少了,在李缙想来,闻人香纯拿了这笔钱,尤其是在知道他用意的情况下,日后应该不会再来找他的麻烦了,但要是他想错了,万一闻人香纯一伙人贪得无厌,那他也只能抽出手来对付他们了,他总不能任人鱼肉吧,该发威的时候,他还是得发威。 李缙方才跟茉莉说,周围有好多人在看他们,这是真的,开始是尾随闻人香纯的那些人,后来又有别人围了过来,他们所有人听李缙说要白给闻人香纯三万两银子,并看到李缙真的把银票递过去了,都惊讶的不要不要的,心说这是哪家的少爷啊,怎么这么有钱啊,眼睛眨都不眨,几万两银子就送人了!? 闻人香纯盯着李缙瞧了几秒钟,而后伸手接过银票,拿到眼前,翻看了起来。 李缙翻了个白眼:“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闻人香纯的脸红了一下,随即停止了查验。 “你周遭应该有人跟随吧?就算是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什么歹徒,我想你也不会有事,既然这样,那我就不送你了,你请便吧。”李缙说完掉头就想走。 “等一下。”闻人香纯叫住了李缙,“无功不受禄,你不用我当厨娘,那我也不能要你的银票,你把银票拿回去吧。” 什么?不能要?这个闻人姑娘真是…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注视着这一切的人们,那叫一个傻眼。 李缙回头对闻人香纯说:“行了,你就别矫情了,拿着银票赶快走人吧。” 闻人香纯忽然改变称呼,套路李缙说:“看样子,公子是不打算将这银票收回了,那不然这样好了,这些银子算是我借公子的吧,我先用这些银子替我父亲把债还了,等度过了这个难关,以后我有了银子,再把银子还给公子。” 李缙呲了呲牙,心说都到现在了,你还跟我在这演戏,他也没细想,随口说:“你想这样,那就这样吧。” 闻人香纯打蛇随棍上:“那公子请把名姓和住处告知小女吧。” 我去,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可是她要知道我的名姓和住处干嘛啊?肯定不是还银子就对了,莫非还想从我这里弄银子? 李缙既然同意人家还银子了,就要告诉人家名姓的住处,但他却不会将他的真实姓名和住处告诉对方:“啊…我叫苏蓬,家就住在xxxxxxxxxx,你到了那里一打听,便能找到我了。” 李缙在报上了他大舅哥的名字(苏葵的哥哥),胡诌了一个地址以后,没有再多做停留,当即招呼茉莉和祥伯,领着买来的丫鬟和小厮,直接离开了‘人市’,回家去了,因为银子都给闻人香纯,他们没银子了,就是寻到了会做饭的成年女子,他们也没买不了了。 闻人香纯在李缙带人离开‘人市’以后,和一群人一起,也离开了‘人市’。 跟在闻人香纯身后的那群人里面,有一部分人是盯上了她的美色,还有一部分人则是盯上了她放入袖中的那沓足有两寸后的银票,三万两银子,按之前所说的换算基准,那就是一、两千万元人民币,谁看了这么多钱不眼热啊,只是光天化日之下,没人敢动手明抢而已,可要是到了偏僻之处,那有没有人敢抢就说不准了,所以才说财不能露白,露了就会招来心生歹念之人。 可是尾随闻人香纯的那些人,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李缙说的竟然是真的,闻人香纯身边真的有人,并且还不是一、两个,而是有七、八人之多,这七、八个双目炯炯有神,携带着刀剑,明显有些功夫,在暗中保护闻人香纯,也不能说是保护闻人香纯,因为闻人香纯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只能说是企图伺机而动的人吧,他们在闻人香纯出了‘人市’以后,即刻就现身了,除一人跟随闻人香纯离开以外,其他人一上来就是拳打脚踢,将跟在闻人香纯身后,打闻人香纯歪念头的那些人,全部都拦在了‘人市’之内。 第三百四十六章 肥羊 之后过了十来分钟,在官差赶来之前,如凶神恶煞一般,打人、拦人的那几个人,即闻人香纯的同党便撤了,此时闻人香纯和跟她一起离开的那人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可就算是知道了闻人香纯身边有人,也领教过了对方的拳脚,明知心中的奢念得逞无望,尾随了闻人香纯一段路的那些人也没有放弃,阻拦他们去路的人一离开,他们就冲出了‘人市’,然后四散开来,分头寻找起了闻人香纯。 当一些人在寻找闻人香纯的时候,闻人香纯在喝茶,跟高超在喝茶,高超就是和闻人香纯一起离开‘人市’的那人。 闻人香纯弄到了钱,但却没有急着回家,去替她的父亲还什么债,因为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什么父亲做生意亏钱了,什么抑郁而终了,什么有人来讨债了,什么卖身替父还债,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只不过是闻人香纯和高超为了进入某个倒霉蛋家中,探明其财产状况,继而席卷其全部家财,而花费了一些时间,设计布置的一个大背景而已,所以闻人香纯不着急回家,她为了甩掉尾随她的那些人,与高超进了一家茶楼,躲入了一个包间,因为想要甩掉人,最好的办法不是疲于奔命地逃跑,而是轻轻松松地躲起来,躲起来别人就找不到你了,但前提是你得能找到藏身之处。 闻人香纯在茶沏好端上来,小口地喝了几口热茶以后,放下茶杯,问高超:“高大哥,你让人去跟那个脸比女人还白的家伙了没有?” 高超回答说:“那只肥羊是乘自家马车来的,走的时候又另外雇了一辆马车,用来载他买的那些奴仆,我让人去跟那两辆马车了。” “嗯,那就好,虽然我问了他的名姓和住处,他也告诉我了,但我猜他告诉我的,多半是假名字和假住址。” “他看出来有什么不对了?” “应该是,不然他也不会给我银票,他给我银票的目的,就是不想我们再去骚扰他。” “他可是只真正的肥羊啊,冲他出手的大方程度,我估计他的身家,最少也在五十万两银子以上。” “高大哥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可是他已经对我产生怀疑了,确信我有问题,我还怎么接近他啊?接近不了他,就查明不了情况,弄不清他到底有多少钱,这些钱都在哪里…” “你还可以接近别人,我看他的那个夫人挺单纯的,你可以接近她。” “难道他就不会跟他的夫人说吗,怕是他的夫人这时候也已知道我有问题了,他的夫人知道我有问题,还会跟我说一些事情吗?” “……”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他好像不是京城之中那几家有名的大商贾人家的子弟,那几家有名的大商贾人家的子弟虽然也是挥霍无度,但比他差太远了,可不是那几家有名的大商贾人家的子弟,他又是谁呢,在我们知道的其他一些有钱人里面,也没有他这号人物啊?” “你不必费心思去想这个事情了,只需稍待几个时辰,等追随马车去了他家的人回来,你就知道他是谁了。” “也是,高大哥,你说不想放过他这只肥羊,我看还是等我们知道了他是谁,然后再做决定吧。” “好,今天发生的事情,还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原本只是想让你去‘人市’露个脸儿,将住处曝露给一些人,以便钓肥羊,根本没想到,在‘人市’能遇到肥羊,可偏偏就遇到了,并且还是一只大大的肥羊。” “的确是挺意外的,那要是我们不能对他这只肥羊动手,或是没必要再动手了,比如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说,他是官宦子弟,在他确定我有问题的情况下,接近他会有一定的风险,还有就是他外强中干,跟我们想的不一样,根本就没有多少钱,我们还要继续钓其他肥羊吗?” “这是当然的了,我们来京城,筹谋了一、两个月,不能只弄了三万两银子就收手吧。” “那我们要怎么做呢,这替父还债的银子我已经拿到了,好多人都看见了。” “很简单,依旧去趟‘人市’就可以了,见过你的人,要是问你为什么又来了‘人市’,你就说上次给你银票的人,是一个极其虚伪的家伙,给了你银票,随后又将银票要回去了,这不就行了,反正给你钱的这个白脸后生他也不会知道。” “就算是他知道了,以我对他的观察,我想他也不会乱说什么的。” “这就是了。” “那就这么办吧。” 李宅。 从‘人市’回到家以后,李缙就去忙他的事情了,这人买回来了,怎么安排他就不管了,都交给了茉莉。 茉莉在李缙去忙事情的时候,安排完买来的那些丫鬟和小厮的住处,又给他们安排了一下活计,茉莉留了两个丫鬟,一个跟着她,另外一个,等李老夫人从宫中回来,她打算让其去伺候李老夫人,还有她给了祥伯两个小厮,让祥伯指使他们去做些院子里的活计,剩下的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茉莉让他们都去了灶房,这厨娘没有买来,以后还得她做饭,有几个帮手,她能轻松不少,但主要还是人买多了,没处安排。 而没有外出的夏溪,在临时被派去看门的铃儿,从门房回到她的屋里没多久以后,就去李缙的住处,找李缙去了。 夏溪见到李缙的时候,李缙正在整理邮政系统计划书和内衣图样等材料,他看到自己刚到家,夏溪便来找他了,不禁问说:“有什么事儿吗?” 夏溪将手中拿着的一张房契,外加一些零整不一的银票,还有一串钥匙,放在了书案上:“今天有个名叫向平的官牙,到家里给你送东西来了。” “哦…”李缙拿起那张房契瞧了瞧。 夏溪接着问说:“你买这个门面,是用来…?” 第三百四十七章 人财两得 李缙回答说:“是用来开演艺公司,也就是歌舞团的。” 夏溪又问:“那我是歌舞团的人,是不是现在就要搬去那里住了呢?” “还是过些日子你再搬过去吧,现在也没有其他人,你一个人住在那里,我不放心。” “好…” “你过来就是拿房契,还有剩余的这些银票,以及钥匙给我,没其他的事情吧?” “有,我还想问问你,我的那些东西要怎么处理。” “什么东西啊?” “就是我从教坊司带出来的那个大包袱里的东西。” “那个包袱里都有什么东西啊?” “有几幅很名贵的画,剩下就都是一些珠宝首饰和金银细软了。” “哦,可那不是你的东西吗,你问我怎么处理干嘛啊?” “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把那些东西都给你的。” 哇,我还真是人财两得啊!这古代就是好,不管你娶没娶老婆,总有女人想着要倒贴于你!但前提是你得是一个极其优秀的男人才行,看来我在一些女人的心目中,就是这样的男人啊,不然也不会有大把女人哭着喊着非要倒贴于我? 李缙内心沾沾自喜,可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这就叫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没有一定阅历的人,是很难做到的:“我不需要,还是你留着当家当吧,若是没钱用了,你也不要去当那些东西,可以问我要。” 夏溪还是很欣慰的,因为李缙没有要她的东西,她喜欢视钱财如无物的男人,也就是不 care钱的男人,李缙是真的不care钱,甚至都没有要瞅上她那些东西一眼,不过即便是李缙要了她的东西,她也不会说啥:“我现在就没钱用了。” “哦,是吗,那你去那边那两个箱子里拿吧,箱子里有银票。”李缙说完这话就又去整理他的材料了。 夏溪朝李缙所说的那两口箱子走了过去,打开箱盖往里面瞧了瞧,只见里面全都是百两的银票,码的整整齐齐的,都摞到了箱口:“这银票,我可以随便拿吗?” 李缙连头都没回:“可以,你爱拿多少拿多少。” 夏溪听到这句话,幸福感简直都要爆棚了,不是她喜欢钱,而是她喜欢听李缙这么说:“哦,那我就拿五张吧……” 转天。 李缙一大清早就去了商部。 他到商部的时候,也到了上班的点儿,不过他只堵到一个之前从其他六部调派到商部的官员,这个官员就是焦延玺。 李缙认识这个焦延玺,因为前几天他找焦延玺,还有黎斌和徐文星,问过一些事情。 见到焦延玺以后,李缙将他草拟的理邮政系统计划书,交给了焦延玺,让焦延玺一些人,参考计划书(没错,就是参考,而不是参照,因为在实际操作中,肯定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状况),去建立邮政系统,而后针对其他事情,他又交代了焦延玺几句,例如说印制邮票,他要焦延玺等人,自己去跟属于商部下属衙门的钞纸、印钞二局交涉,完事他就离开了商部。 离开了商部以后,李缙紧接着去了皇宫,让人去传话,将黄锦叫到候召之处,把内衣图样给了黄锦,请黄锦帮忙转交给永福公主。 李缙见朱厚熜这个皇帝,十分困难,每次都要等上好一阵子,但不管怎么说,他还能见到,但想见朱彩璃这个公主,那就没门儿了,臣子求见太后、皇后,这勉强还能说得过去,可是求见公主,那就说不过去了,你专门求见公主,要跟公主说什么啊,禀奏国家大事,或是让公主去规劝皇帝的言行吗,这也不是公主该干的事儿啊,所以没有臣子求见公主一说。 尽管李缙未来会成为永福公主的驸马,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行,别说他现在还不是驸马,就是以后真成为了驸马,他想见永福公主,也不是随时都能见到的,以前说过,明朝奉行程朱理学,所以认为男女之情是应该严加看管的,而男女同房则是不净的,不能天天都同房,上行则下效,要想下面的人都这么做,上面的人就得带头当榜样,公主身为皇家女子,应作天下楷模,于是乎公主和驸马便悲剧了,想要见面、同房,竟还要得到女官的同意才可以。 李缙将内衣图样交到黄锦手里,请托完黄锦(其实黄锦也不方便,或者说是唐突地去见永福公主,但他可以命宫女将内衣图样呈上),又跟黄锦闲聊了几句,跟着他就离开了皇宫,去了下一个地方。 李缙要去的下一个地方是八音坊,待到了八音坊,他先找到王峥,也就是王胖子,将王胖子拉到门外,对王胖子说:“王兄,想不想跟小弟一起去赚大钱啊?” 王胖子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想,当然想了,不知李老弟,你这次又打算制造什么新奇的东西啊?你是想让我和紫苑姑娘一样,去帮你管理一个工厂吗?不过我和紫苑姑娘不同,毕竟你们是一家人,你挣了银子,就是她的,所以李老弟你若是又想制造什么新奇的东西,开设工厂,我想入一股,这样我能分到钱,管理起工厂来,也会更卖力,李老弟你说对不对啊?” “王兄说的大有道理,我可以让王兄入一股,不过这回我不是要制造东西开工厂,而是想搞个歌舞团。” “歌舞团?” “对。” “这八音坊不就是歌舞团吗,并且也有商部的股,你怎么还要另外搞个歌舞团啊?” “我想搞个更大一些的歌舞团,或者说是演艺公司也可以。” “哦…” “这一年几十万两银子,就算王兄你只拿一成,那也是几万两银子,一年能挣几万两银子,王兄难道还嫌少吗?” “你是说,你搞的这个什么演艺公司,一年能挣几十万两银子!?” “没错,不过这一开始的时候,肯定是挣不了这么多银子,要慢慢经营,等有了名气…” “就怕这名气难闯啊!” 第三百四十八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难,我可以争取一些机会,让我们搞的这个歌舞团,在宫中因节庆等举行庆典和筵宴之时,进宫去表演歌舞,使其成为皇家御用的歌舞团,如此一来,这名气不就闯出来了,别人若是想要一饱皇帝,或是太后、皇后、妃子们才能饱的眼福耳福,岂不是要花大价钱来请我们了,另外我们也可以主动一点儿,办些商演,就是找个地方,圈起来,搭个台子表演歌舞,赚取门票收入,这个收入会非常可观的,而这个地方,也不局限于在京中,全国各地都可以去嘛。” “……” “王兄,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我有点听傻了。” “……” “那我去了歌舞团,要做些什么啊?” “接演出,洽谈费用,以及未来筹办商演等,诸如此类的一些事情,我再说得明白一点吧,就是关于业务方面的所有事情,至于什么名气,节目的推陈出新等等其他诸事,你都不用管,你就负责捞钱就行了。” “哦,晓得了,行,我愿意跟李老弟你一起去搞这个演艺公司、歌舞团。” “好,那我先去找王美莎和刘京香,把这两个台柱子搞定,完事儿咱们大家一块儿,再好好商量一下这个事情。” “你想带美莎姑娘和京香姑娘走?” “难道我不能带她们走吗,别忘了,当初可是我让她们两个人来这里的。” “啊…你带她们走倒是可以,不过她们走了以后,这八音坊的生意,怕是会受到一些影响。” “不是还有张俏鹫嘛,我相信她还是能力挽狂澜的。” “……” “王美莎和刘京香都在吧?” “在,她们一般傍晚时分才会登台,这会儿应该在后院。” “后院她们自己的屋里?” “对。” “她们是住在东西厢房,还是…” “要不我带你过去吧,给你指下房间。” “好。” 李缙点了点头,而后便跟随王胖子去了八音坊后边的院子。 到了后院,即后宅,也就是住人的地方,王胖子为李缙指明了房间,跟着他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王美莎和刘京香她们两个人自然不会住在一间屋中,房间还没有那么缺,她们分别住在两间屋中,那两间屋子都是厢房,是东边一溜七八间厢房中的两间,但并不是挨着的,中间还有厢房相隔。 李缙在王胖子离开以后,不疾不徐地,朝那两间厢房走了过去,离他近一些的那间厢房,也就是靠南的那间厢房,王胖子说是王美莎住的屋子,他原本就是要先去找王美莎,所以便就近去了那间厢房,待来到了门前,他伸手敲了敲门。 “谁啊?”雪儿很快便来开门了。 这个雪儿,是王美莎离开浣衣局,到八音坊上班以后,不知道从哪淘换来的一个贴身丫鬟。 贴身丫鬟是小姐们必备的下人,有的小姐只有一个贴身丫鬟,有的有好几个,这要看自身的经济能力,反正不管多寡,总之要有,没个帮自己穿衣梳头、送饭端茶、跑腿办事的人哪行啊。 李缙等门开了,雪儿露出头来,直接问说:“你家姑娘在房内吗?” 雪儿见到李缙,先是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李缙会来,而后反应过来,连忙回答说:“在!” 李缙又问:“可起身了?” 雪儿将门完全打开:“早就起身了。” 嗯,这个雪儿倒是挺机灵的,很不错嘛。 李缙冲雪儿笑了笑,跟着直接进了屋子。 王美莎此时正在屋中喝茶看书,在古代,这喝茶看书是最好的一种消磨时间的方式,适用于一人,也适用于多人,大家也可以聚在一起喝茶看书。 见到李缙,王美莎也没有起身相迎,她放下书,板着脸,不悦地问:“你怎么来了,那天你不是请我离开你家吗,我不走,你还要让人撵我走,既然你这么不待见我,那还来找我干嘛?” 我擦,这是生气了啊,看来还得哄上几句,不然她铁定不会跟我走。 李缙赔笑说:“我请你离开我家?美莎啊,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好像没有专门针对你,说过这样的话吧,我记得我说的是,请你们离开,其实你是受了那个张俏鹫的连累了,谁叫她得罪了茉莉呢,而我又不能不为茉莉撑腰,当着众人的面,我要是向着你们,那置茉莉于何地了,毕竟茉莉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让我的妻子下不来台,你说是不是,总之一句话,那就是我并不是真心想请你们,尤其是你,我并不是真心想请你离开的,所以还望你能原谅则个,就不要再去计较这件事情了,好不好?” 王美莎沉默了几秒钟,而后开口说:“其实我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儿,你肯定是要向着茉莉的,算了,既然不是专门针对我,那我就原谅你了,不跟你计较这件事情了。” “美莎,你如此深明大义,真是…真是名花解语啊!” “什么名花解语啊,你啊,就不要掏空心思,去想什么词儿,说一些个好听的话了,你还是说说,你来找我干嘛吧,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想你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吧?” “哇,没想到美莎你不仅知情达理,竟还如此冰雪聪明,没错,我来找你的确是有事,那就是我想带你离开八音坊,我说的离开,不只是搬去别处住,而是彻底脱离八音坊,即以后不在此登台了。” “不登台了?你是想将我养起来,让我闲居在家中吗?” “非也,而是我突发奇想,要搞个歌舞团,我想让你去我那里演出。” “哦,是这么回事儿啊,我不去!” “……” “我在这里好好的,干嘛要去你那里啊。” “……”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今天…留下来陪我。” 纳尼?今天留下来?这个今天,想必也包括晚上吧?那她的意思就是…想要跟我上床!?换句话说,就是她想成为我的女人,之后才愿意听我的,我应该没意会错吧? 第三百四十九章 回绝 我滴个天呐,这有经验的女人跟没经验的女人比,就是不同,真是什么要求都敢提啊!她这是在逗我玩,还是说真的啊,看她那羞怯的模样,好像是要来真的,那我是该从了她,还是不从呢? 她之前可是正德皇帝的女人,我这辈子看情况是做不了什么皇帝了,那玩玩皇帝的女人,过过干瘾,也是好的嘛,要不我就从了,反正早晚也就是这么回事儿。 李缙没有什么处、女情结,他在乎的是心,他能接受的,只有那些真心待他的女人,但他也不是完全不在乎女人有没有过经验,但并不是在乎其身体,而是在乎其思想,一个女人如果有那面的经验,那她的思想难免会复杂一些,比如说会去比较神马的,他更喜欢思想纯洁一些的女人,不过有那方面经验的女人,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因为不用教导她们什么了,与之滚床单一定会获得更多的乐趣,甚至有些是你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乐趣:“诶…好。” 王美莎激越地问说:“真的吗?你今天真的愿意留下来陪我!?” 李缙点了点头:“嗯,不过我要知会茉莉一声,不然我没有回家,我怕茉莉会派人去四处找我。” 王美莎也没有想太多,随口说:“还是你考虑事情周全,那就让雪儿去知会茉莉吧。” 李缙怎么会让雪儿去知会茉莉呢,那茉莉不就知道他在王美莎这里了,茉莉倒是不会担心他的安危了,但因为心中已然对王美莎等人有了成见,所以一定会很不开心的:“呃…我看还是另外找个人去知会茉莉吧。” 王美莎愣了一下,随即便回过味儿来了,若是雪儿去知会茉莉,那不就成了示威了吗,是以她连忙答应说:“也行,那你去找王峥大哥吧,让他派个人去你家里。” “好,那我现在就去找他。”李缙话一说完就借故开溜了,因为他还要去找刘京香。 出了王美莎的房间,李缙又折返回了前楼,找到王胖子,对王胖子说:“王兄,你能不能找个人去我家里,跟茉莉说一声,我有事要做,今晚不回家了。” 王胖子还以为李缙是要去其他地方办什么事儿,不禁点头说:“哦,可以。” “那我回后院了。” “等一下,李老弟,你说有事要做,今晚不回家了,不会是美莎姑娘,或是京香姑娘,她们谁要留宿你吧,不然你这怎么又要去…” “王兄,你猜对了,但只猜对了一半,我今晚是要留在八音坊不假,但不是谁要留宿我,而是王美莎她非要我给她写一首专属于她,既要旋律动听,词又要有意境的好歌,才肯跟我走,我留下来是为了给她写歌,我跟王兄说个秘密,想必王兄你也听说过,我喜欢让人帮我记录词曲,其实呢,我是不会记录曲谱,才会出此下策,所以这写歌一定要两个人才行,要不这歌我就回家去写了。” “李老弟,你说什么,你不会记录曲谱!?” “对。” “那,那你是怎么写出那么多歌来的?” “谁说不识曲谱的人,就不能写歌了,还是照样可以写歌的。” “哦,是吗。” “这是肯定的,行了王兄,我就不和你说那么多了,刘京香那里我还没去呢,另外我还要抓紧时间给王美莎写歌,我得赶紧走了。” 李缙说完这话就离开了前楼,又返回了后院。 到了后院,李缙越过王美莎住的屋子,来到刘京香的房门前,同刚刚他去王美莎那里一样,也先敲了敲门。 敲门是一种礼仪,能有力的表现出拜访者的学识、修养和风度,这里面也是有几点学问的,第一点是什么情况下需要敲门,敲门就是打招呼,如果门是关着的,那肯定要敲门,如果门开着,里面有人,又没有看到你,那也要敲门;第二点是关于敲几下的问题,最适宜的做法是敲三下,敲完隔一小会儿,再敲;第三点是要用多大力去敲门,这个自己掌握,有一条规律,那就是响度要适中,敲的太轻了别人听不见,太响了不礼貌,会引起别人的反感,切忌用拳捶、用脚踢、咣咣乱敲一气。 李缙敲完门,没过多久就有人来开门了,是如之开的门,如之是刘京香的贴身丫鬟。 李缙见到如之,还是老一套,开口便问:“你家姑娘在房内吗?” 如之好像是已然知道李缙来了八音坊,见到李缙也没有感到很意外:“在,老爷请进。” 老爷一词,在古代,是个涵盖面很广的称呼,普通人会称呼官绅为老爷,妻子会称呼丈夫为老爷,下人会称呼男主人为老爷…… 如之称呼李缙为老爷,只是下人对男主人的一种尊称,因为她之前一直跟随刘京香住在李家,并没有其他含义。 “嗯。”李缙迈步进了房间。 刘京香用来打发时间的方式,也是看书,不过她没有下地喝什么茶,而是在床上,盖着被子,倚靠在床头看书,她见到李缙,放下手中的书,先开口说:“你来了,你是顺便来看看我,还是找我有什么事啊?” 咦?她没有提我赶她走的事情,看来还是她大气啊,不像王美莎还会耍小性子,既然如此,那她应该能痛痛快快地跟我走吧? 李缙一边想,一边将他到访的目的,简单地说了一下。 刘京香听完,回绝说:“我不想去你那里,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了。” what?她竟拒绝了我! 李缙感到很无语,因为刘京香说的这个理由太扯了,要知道刘京香不久之前,还是住在他家里的:“……” 刘京香接着又说:“我想就是我不答应你,你也不会勉强我的,我说的对吧?” “……” “再说你也没道理勉强我,我们两个人也没什么牵扯,你不欠我的,我更不欠你的,换句话说,就是没什么太深的关系,是这样没错吧?” 第三百五十章 套路 刘京香说的是对的,她和李缙确实是没什么牵扯,互不相欠,没太深关系,她当初协助李缙做过事情,李缙还了她一个自由之身,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情,加上她和李缙也没有什么太过暧昧的关系,要是有男女方面的关系,还可以要求对方去做一些什么,可惜好像没有,所以李缙自然是不能勉强她了。 李缙尴尬地回答说:“诶…没错,去不去我那里,你可以自己决定。” 刘京香斩钉截铁地说:“我已经决定了,并且已经把我的决定告诉你了。” “你就不能再考虑一下了吗?” “我已经考虑好了。” “再考虑考虑。” “……” “我会给你们每人一成干股的,一年能有几万两银子的收入。” “你看我像是会在乎银子的人吗?” “不像。” “那你说这个有什么用?” “我这不是没什么可说的了吗。” “……” “总之你就是不去,是吧?” “对。” “你是生我的气了吗?”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那天我让你,还有张俏鹫和王美莎…” “那天我没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去我的歌舞团啊?” “我都已经说过了,因为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已经…” “鬼扯,我不相信,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啊?” “没有。” “……” “……” “得,我都说了这么半天了,你还是没有改变主意,看来你是真的心意已决了,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再说下去就真成勉强了,你不去就不去吧,虽然少了你有些可惜,但世上哪有完美的事,人生就是由这样那样的惊喜,还有这样那样的遗憾构成的,人不能追求完美,惟有尽力而为,这样就算不完美,也是一种不完美的完美。” “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要是叫你听懂了,还能显示出我的高深莫测吗。” “……” “行了,不开玩笑了,你继续看你的书吧,我走了。” 李缙也没有因为被拒绝而气恼,微笑着闪人了。 如之送走了李缙,回到刘京香的床前,对刘京香所:“老爷真是好脾气啊,姑娘你这么撅他的面子,他居然都没有生气。” 刘京香的情绪已然down了下来,叹气说:“他对人是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啊姑娘?” “只是他被选为了驸马,我若是与他走得太近了,怕是会对他不好。” “所以姑娘你才会拒绝他,不去他又要搞的那个什么歌舞团,是这样子吗?” “嗯,可我的心,却已经给了他。” “……” “好了,你出去吧,我想要睡一会儿。” 刘京香说完这话便背对如之躺下了,显然是心情极度不好。 如之默默地看了刘京香一会儿,而后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毅然决然地走掉了。 刘京香在如之离开以后,忽然又坐了起来,先是笑了笑,接着拿起书,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她接茬又看上了书。 但凡是女人,或多或少,都有几招降服男人的手段,特别是那些聪明的女人,套路更多。 女人降服男人的招数,不外乎就是以下这几招。 一,注重外表,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脸蛋漂亮起来,身材看上去好一些,没有男人不在乎女人的外貌和身材,因为男人是视觉动物,只有在视觉上满足了他的需要,才能跨出征服他的第一步。 二,培养气质,要有修养,有人格魅力。 三,摸清底细,了解要征服的男人,看他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四,挑起男人对自己的征服欲望。 五,套牢男人。 想要套牢男人,女人可以耍些小手段,例如说装软弱,男人一般都喜欢娇柔的女人,因为可以让男人的保护欲得到充分的体现;略微表现的聪明一点,但最好别表现的太聪明,女人太聪明,对男人而言,是种威胁;给男人面子,不管在任何场合,都不能让男人觉得没有面子;撒娇,轻轻的在男人耳边吐气如兰,就算是百炼钢也要化作绕指柔;为男人争风吃醋,男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女人为男人争分吃醋,可以让男人的虚荣心得到充分的膨胀,男人会窃窃暗喜;时刻保持新鲜感,不要做一个像一张白纸一样,一眼就能让男人看透的女人,要像座宝藏,让男人慢慢去挖掘,在挖掘的过程中得到乐趣,这样才能保持永久的新鲜感;适当地运用好女人天生的一种本钱,那就是骚,男人其实是喜欢女人骚的,虽然表面上极力反对,骚对男人有广泛的征服力,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在床上像条死鱼的女人;用真心换真情,这招已经不能归类为手段了;被征服,这是终极大招,因为想要征服男人,最好的表现就是已经彻底被男人征服。 刘京香就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女人,歌姬出身的她,知道很多征服男人的招数,但她从没对谁使用过,因为她征服男人,根本就不需要用什么招数,仅凭她的美色就足以了,但关键还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她想要征服的男人,一旦遇到了,她也会用些手段。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通过对李缙的了解,刘京香认为李缙绝对是一个极好的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李缙要貌有貌,要才有才,要能力有能力,要胆魄有胆魄……总之什么都好,除了一点,那就是李缙已然成婚了。 如此一来,后到者只能为妾,对此心高气傲、不愿屈居人下的刘京香,认真地想了很长时间,最后她还是认定了李缙,因为她宁愿给不凡的人做妾,也不愿给平凡的人做正妻,这跟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好像感觉很类似,但其性质是截然不同的,刘京香看重的不是物质,而是人。 所以刘京香把几个女人用来征服男人的招数,混合在一起,使在了李缙的身上,简单来说,就是她要套路李缙。 第三百五十一章 乱入 刘京香先是拒绝了李缙,随后将原因告诉了如之,并装出一副凄然的样子,这不是无的放矢,她是想要激发如之的护主之心,让如之自发地去找李缙,把她拒绝李缙的原因,告知李缙,李缙知道了原因,势必会再来找她,到那时她再跟李缙走。 刘京香原本是可以直接跟李缙走的,那她为什么不走,非要搞‘阴谋’呢? 她不是喜欢刁难人,以此为乐,而是她需要搞这个‘阴谋’,要是她什么都不做,直接就跟李缙走了,那她和李缙的关系,还是会维持原样,不会有多大的改变,所以她才会跟如之说,她的心已经给了李缙,目的就是想让如之去传话,捅破她和李缙之间的这层窗户纸,这样她和李缙的关系,就会发生一个质的变化,变化成她想要的那种关系。 李缙出了刘京香的屋子,没有再去其他地方,径直回了王美莎的房间,他进屋以后,看到房间里只有王美莎一人,雪儿不知去了哪里。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尤其是在亲密程度还没有达到某个等级的情况下,就有些尴尬了,谁都不知道该聊些、做些什么才好,其实造成这种状况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心思不纯的关系,要是男女双方,彼此心中都没有旖念的话,肯定就自然多了,无欲则刚嘛。 李缙进了门,跟王美莎说,他已经让王胖子找人去知会茉莉了,说完了这个事情,他就没话可说了。 王美莎亦是,她也找不到什么能聊的话题,可是她能找到两个人可以一起做的事儿,这个事儿就是下棋,她沉默了一阵子,忽然开口问李缙会不会下棋,她说的棋,自然是围棋。 李缙会下围棋,但水平较低,比初学者好不到哪去,尽管他跟人下棋,有可能会输得很惨,可毕竟这也是个事儿,能化解尴尬,于是他连忙点头,和王美莎一块儿摆上了棋盘,下起了棋。 围棋,以围地多者为胜,古时称‘弈’,属琴棋书画四艺之一,其难度较高,用智较深,是世界上最复杂的棋盘游戏。 围棋的着法和规则有很多,主要是通过做眼、点眼、打劫、围、断等多种技术,还有战术吃子,以及占有空位,制胜对方,通常分为布局、中盘、收官三个阶段,每一阶段各有重点着法,结局时将实有空位和子数相加计算,多者为胜。 总之,围棋很难下就对了,想要下好围棋,必须要用心思考,高度发挥自己的智慧和逻辑思维能力,因此一盘棋往往要下很长时间,但这是在棋逢对手的情况下,要是棋力悬殊,那下得也很快。 这棋一下上,还没有落多少个子,王美莎就看出来了,李缙的棋力不高,饶是她让着李缙,可最后还是赢了,李缙的围棋水平就是这么洼,这让她感到很好笑。 接着在下第二盘棋的时候,王美莎决定再大力地让上一让李缙,可是她的想法还没有落实到棋盘上,张俏鹫就来了她的房间,打断了她和李缙正在进行的这项,让她玩的很开心的娱乐活动。 王美莎见到乱入的张俏鹫,起身问说:“俏鹫妹妹,你来我这里是…?” 张俏鹫当李缙是空气,不存在,假装看不到李缙,她目不斜视地看着王美莎,解释说:“美莎姐姐,你让雪儿去找我,跟我说你今天不想登台了,但却没说原因,我还以为美莎姐姐你病了呢,所以就过来看看你。” 张俏鹫说的是真话,在李缙第二次去找王胖子的时候,王美莎让雪儿去了张俏鹫那里,目的是找张俏鹫请假,她今天不要登台了,她得留下来陪李缙。 而雪儿在代王美莎请假的时候,则没有跟张俏鹫说这个事情,因为别人一旦知道了这个事情,就会关注李缙的去留,让人知道李缙晚上没走,她家姑娘留宿了李缙,好像有点不大好,其实这就是掩耳盗铃,因为她不跟别人说这个事情,别人也知道李缙来了八音坊,还有在谁那里,同样会关注李缙的去留。 可是张俏鹫却不是如她所说,因为雪儿没有说明原因,她不知道王美莎为啥要请假,所以才来了王美莎的房间,她早已知道了原因,因为她已然知道李缙来了八音坊,并最终来了王美莎这里。 这个‘最终’的意思,指的是张俏鹫清楚李缙的一举一动,他知道李缙来了八音坊以后,都去找了谁,本来她以为,李缙找过刘京香以后,就会来找她,可是没想到李缙又回到了王美莎这里,这说明李缙根本就没打算去找她,这让她很生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再气什么,反正心里就是不得劲儿。 后来她听人说,李缙也去找过王胖子,于是她也找王胖子去了,问王胖子,李缙到底干嘛来了,王胖子也没有隐瞒,有啥说啥,将李缙来八音坊的目的告诉了她,她听后更生气了,她倒不是气李缙要挖她的墙角,而是气李缙抛弃了她,李缙说要带王美莎和刘京香走,唯独将她剩下了,丢在了八音坊,这不是抛弃,你说是什么! 不过生气归生气,但她却不能自暴自弃,听之任之,与李缙就此断了关系,她以后还想从李缙那里弄几样新奇的东西,叫他爹来京城,开工厂赚钱呢,要是断了关系,还怎么从李缙那里弄东西啊,所以在生气之余,她还得想方设法改变眼前这种被动的局面,之前因为茉莉,她和李缙闹翻了,她要抓住这次机会,与李缙和好,不然被留在了八音坊,她就很难见到李缙了,除非她上赶着去找李缙,可是她又拉不下来那个脸,而现在她只要装作不知道李缙来了的样子,出现在李缙面前就行了,于是她便来看王美莎了。 王美莎也不傻,她上眼一瞧,就知道张俏鹫究竟是来看谁的了,张俏鹫见到李缙,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说明张俏鹫知道李缙在她这里。 第三百五十二章 资源浪费 张俏鹫知道李缙在她这里,还能不清楚她今天不想登台的原因吗,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她是为了招待李缙,可张俏鹫明明知道原因,还是来了她这里,这明摆着就是来见李缙的,目的不言而喻,肯定是想与李缙化解矛盾,重归于好。 王美莎与张俏鹫一直以来相处的都不错,关系还算好,所以在张俏鹫需要帮助的这个关头,她帮了张俏鹫一把,装傻说:“哦,原来是这样啊,让俏鹫妹妹担心了,是姐姐的不是,其实我今天不想登台,不是病了,而是因为李缙来了,你瞧,他就在这里。” 王美莎知道张俏鹫早就看到了李缙,李缙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坐在眼前,谁会看不到啊,除非是瞎子,她让张俏鹫去瞧李缙,其实是想给张俏鹫和李缙制造一个可以相互说话的机会,人怕抵面,树怕剥皮,不管有什么矛盾,见面总有三分情,说个话还是不为过的。 张俏鹫听王美莎这么说,立刻就知道王美莎已经晓得她的来意了,她感激地看了王美莎一眼,而后偏头瞧向了李缙:“你怎么有空来八音坊了?” 李缙起身说:“啊,原本我是想明天去找你说这个事情的,既然今天遇到了,那就今天说吧,你也知道,之前我把王美莎和刘京香她们两个人弄来八音坊,是为了对付教坊司的五姬一仙,事实上主要是为了对付那个一仙,也就是夏溪,现在夏溪已经离开了教坊司…” 张俏鹫打断李缙的话说:“我知道,她被你带走了。”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啊,没想到这事儿传的还挺快。” “传的能不快吗,要知道她可是京城第一名妓,关注她的人多了去了。” “是吗,好了,不说夏溪的事情了,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既然现在对手已经不在了,那也就用不到王美莎和刘京香了,所以我想让她们两个人转战其他战场,去我打算搞的歌舞团…” “夏溪虽然离开了,可还有五姬,难道那五姬就不需要对付了吗?” “当然需要对付了,不过你一个人就能对付她们了,无需三个人,不然就是资源浪费了。” “……” “你怎么没问我方才说的这个歌舞团是干嘛的啊,你是不是已经去找过王胖子和刘京香了?” “没错,我刚刚才从王胖子那里回来。” “哦,那我就不用再跟你说一遍这个事情了。” “……” “其实,我也想过要邀你加入歌舞团,只是你一走,这八音坊恐怕就难以为继了,头牌都走光了,那谁还来光顾啊,所以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不邀你了,你就留下来经营这八音坊吧,你也不要怕独木难支,因为刘京香不想离开这里,她也会留下来,你们两个人…” “京香姐姐想要留下来!?” “对…” 李缙刚说完这个对字,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咚…咚咚…” 一个人敲门的动作,会有强度、节奏和时间的不同,排除有急切目的的因素,从敲门声中能听出一个人的性格特点、当时的情绪和期望等,比如说敲门声短促且频繁,那敲门者多半是个急躁的人。 而李缙他们听到的敲门声,是软弱无力的,说明敲门者缺乏自信,是奓着胆子来敲门的。 王美莎迟疑了一下,而后喊说:“谁啊,进来吧。” “吱呀…”门由外被人推开了,一个人低着头走了进来,这个人正是刘京香的丫鬟如之。 王美莎奇怪地看着如之,问说:“如之,你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吗?” 如之支支吾吾地回答说:“呃…我是,我是来找老爷的,我想跟老爷说点事情。” 李缙诧异地开口说:“你是来找我的?要跟我说点事情?你想跟我说什么事情啊?你说吧。” “啊…老爷你能不能跟奴婢出去一下啊,奴婢想单独跟你跟您说这件事情。” “哦…好。” 随后,李缙跟随如之去了屋外。 到了屋外,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如之虽然还是有些犹豫,但事已至此,已然是骑虎难下,是以就把刘京香拒绝李缙的原因,还有刘京香说什么心已经给了李缙的事情,一股脑地都告诉了李缙。 如之犹豫,是因为她这个奴婢不应该擅自替主人做决定,但最关键的,还是她怕好心办坏事,会出现不好的结果,就因为这个,她之前在王美莎屋外徘徊了好长时间。 李缙听如之说完,愣了片刻:“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但回去以后,不要跟你家姑娘说,你与我说了这些事情。” 如之没动地方,急切地问说:“老爷,你不跟我一起去见我家姑娘吗?” “我现在就是去了,也是白去,难道你家姑娘会因为我知道了她的心事,就跟我走了吗?她在意的是,我的驸马身份,要是她一心不想拖累我,不还是不会跟我走吗?” “……” “容我想想吧,而后我会去找你家姑娘的。” “哦。” 李缙从怀中抽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到如之眼前:“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这是赏你的,拿去买点好吃的吧。” 如之连连摆手:“我不要,我不要…” “拿着吧。”李缙将银票塞到了如之的手里,跟着转身回了王美莎的房间。 李缙回到房间的时候,王美莎和张俏鹫依然站在那里,但不是干站着,而是正在小声地说话,一见到李缙,便不说了。 李缙猜测她们是在说如之找他的事,他不等人问,上赶着答疑解惑说:“如之来找我,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跟我说,她家姑娘,也就是刘京香,又忽然想跟我走了。” 李缙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刘京香带走了,并且都想好了办法,但却不是去跟刘京香说些什么,劝刘京香跟他走,例如表白心迹,告诉刘京香,他也将心给了刘京香,刘京香跟了他,也不会成为他的负担等话,而是想对刘京香做点什么。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三纲五常 说白了,李缙就是想将生米,直接煮成熟饭,正巧今天有这个机会,晚上他可以先搞定王美莎,等王美莎睡着了,他再去摆平刘京香,然后他就什么话都不用跟刘京香说了,因为那时木已成舟,刘京香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嫁乞随乞,嫁叟随叟,古时候人们的婚姻,只能听凭父母的安排,当事人甚至在结婚前,都不知道要与自己结婚的人,是老是少,是美是丑,对对方的印象,仅能从父母与媒人的话中想象,所以等看到对方的时候,无论是好是坏,都已成定局,只能认命了。 男人就不说了,只说女人,女子出嫁后,不论遇到何种情况,都要与丈夫和谐共处,朴朴实实,恪守妇道,即使是嫁给了乞丐,或是年龄大的人,也要随其生活一辈子。 李缙虽然只是要占有刘京香,没有嫁娶,但在古代,一个女人的清白是何等重要啊,身子给了哪个男人,一般的女人,在正常情况下,也就跟了占有她的那个男人了。 刘京香也不是二般的女人,即水性杨花的女人,现在情况也没有不正常,跟了李缙也还能过得去,所以她逆来顺受,指定也就跟了李缙了。 古代讲究的是三纲五常,三纲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三纲不是奴役压迫,而是对上位者的约束,因为这三纲不是为臣、子、妻定的,而是为君、父、夫定的,正确的理解是,君主应该成为臣下的表率、父亲应该成为儿子的表率、丈夫应该成为妻子的表率,身处某种位置,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正人先要正己。 后来这三纲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为了封建统治者用于奴化人民的工具,变成了‘下’要无条件服从于‘上’的关系。 如此一来,三纲中的最后一纲,也就是夫为妻纲,就变成了妻子要听丈夫的,即丈夫的言行,是妻子的唯一行为准则。 刘京香跟了李缙,那就等同于是李缙的妻子了,实际上是妾室,但不管怎么说吧,反正就是要听李缙这个夫的,要以李缙的言行为行事准则,李缙让她往东,她就不能往西,相应的,李缙让她去歌舞团,她就不能留在八音坊。 正因为如此,所以李缙才要强占刘京香,想想今晚他要连续登上两个超级美女的床,他心里还真点小兴奋。 张俏鹫听说刘京香忽然又要离开八音坊,脸立刻垮了下来:“那不就剩我一个人了吗!” 李缙抱歉地说:“这我也没有想到,不过我不是说了吗,你一个人就够了,对付那五姬,用不着别人…” 张俏鹫不等李缙把话说完,就生气地说:“行,你带她们两个走吧,女神联盟今天拆伙了!” 张俏鹫说完这话甩脸就走了。 “……”李缙有些傻眼,不知道张俏鹫生气,是因为自己将王美莎和刘京香两个人都带走了,还是因为没带她走? 王美莎笑了笑,对李缙说:“你就不能带她一块儿走吗,你要是说带她一块儿走,我想她就不会生气了。” “她走了,这八音坊怎么办啊,还是要留个人撑场面的。” “……” “别管她了,我们还是下棋吧。” “不下了,我有点饿了,我让雪儿去酒楼叫些饭菜,我们吃饭吧。” 李缙也有点饿了,他中午没有吃饭,一直挨到了现在,现在已过了申时,即下午三点了:“呃…好。” “那我去找雪儿。”王美莎一面说,一面向屋外走去。 雪儿为了给王美莎和李缙制造独处的空间,不知躲去了哪里,反正李缙刚刚到外边去的时候,没有看到她,但王美莎却能找到她,不一会儿的工夫,王美莎就回来了,说已然让雪儿去叫饭菜了。 在雪儿去叫饭菜的这个空档,王美莎让李缙帮她的忙,把放在屋中角落处的一个洗澡用的木桶,搬到了离床不远的一个地方,并用屏风挡了起来。 哦买嘎,这是吃完了饭,就要洗澡,然后上床的节奏啊?这天还没黑呢,是不是有点早啊? 李缙今天对待王美莎,实行的策略是客随主便,他是客,王美莎是主,王美莎想要干啥,他就陪王美莎干啥,无论王美莎是想和他下一晚上棋,或聊一晚上天儿,或盖棉被纯睡觉,还是想和他做那事儿,他都会照陪不误,他会以王美莎的意志为转移,不会自己随心所欲去做一些事情,不然没准儿反而会弄巧成拙,因为王美莎也没有暗示他什么,所以他不能乱来,尽管乱来了也不会怎么样,但他还是想依从王美莎的意愿行事。 搬完了木桶,立好了屏风,李缙硬着头皮和王美莎尬聊了起来,总不能啥话都不说,干杵在那里吧,没话也得找点话聊,他跟王美莎聊起了,他想举办选秀活动的事。 之后过了半个来钟头,雪儿领着提着食盒的酒楼伙计回来了,待饭菜都摆上了桌,王美莎拉李缙坐下,和他一块儿吃上了饭。 在李缙和王美莎吃饭的时候,雪儿又消失了,等他们吃完了饭,雪儿出现说,水已经烧好了,李缙才知道,原来雪儿竟是烧水去了。 王美莎听说以后,也没叫雪儿将桌上的剩菜残羹撤走,直接就让雪儿提水去了,李缙倒是想去帮帮雪儿,可是他又怕别人看见他去灶房,影响不好。 别看雪儿年纪不大,身量也不是十分厚重,但还有点力气,能提得动水,她先是陆陆续续地提了几桶热水回来,倒入了屏风后的那个洗澡桶中,在此之前,她已然擦拭过了那个洗澡桶,而后她又从屋内的水缸中,舀了一些凉水兑入了桶里,完事她知会了王美莎一声,跟着再次躲了出去。 王美莎在雪儿离开的时候,起身跟到了门边,把门插好以后,她走回来对李缙说:“你去洗澡吧。” 李缙站了起来:“那你呢,你要不要洗澡啊?”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万分诧异 王美莎红着脸,回答说:“我自然也是要洗澡的。” 李缙谦让说:“那不如你先洗吧。” 王美莎连忙摆手:“不,还是你先洗吧,你洗完了我再洗,也不用换水了,我就用你用过的水洗就行了。” 李缙听闻这话,感觉有点耳熟,他忽然想起了,他前年在南京凤栖班‘嫖’过的那个蒋媛依,当时他要蒋媛依与他一块儿洗澡,蒋媛依就是用同样的话拒绝他的。 时间过的好快啊,一晃快两年了,也不知道那个蒋媛依现在沦落到了何处,可还安好? 李缙在心中感叹了一声,同时继续谦让说:“我看还是我用你用过的水洗吧,因为不管怎么瞅,你都要比我干净。” 王美莎肯定要比李缙干净,因为王美莎是女人,李缙是男人,女人普遍比男人爱干净,身上干净,用过的洗澡水,自然也不会太脏,还是可以用来洗澡的。 但也不是说,李缙用过的水,就不能再用来洗澡了,他也是很干净的,隔三差五就会洗澡。 其实不光李缙是这样,很多人都是这样。 古时候的中国人,是非常注重自我清洁的,人们不仅仅把沐浴单纯地看做是洁身净体的一种手段,还对沐浴有更深层次的理解,视之为隆重礼仪,祀神祭祖之前,都要沐浴净身,而人死之后,也必须剪去手脚指甲,再给其洗一次澡才能发丧。 早在秦汉之际,中国的沐浴习俗便已形成,到了汉代,中国人已有了至少三日一洗头、五日一沐浴的习惯,就算家里招待客人,也要满足客人的这个需求,这比后世全世界一半以上的人口,都要讲卫生多了。 时至明朝,洗澡更是成为了一件高雅的事,澡身可以与赏古玩、名香、诵名言并列。 总之一句话,那就是古代中国人很爱干净,很重视洗澡这件事,很爱洗澡。 王美莎再次摆手说:“不,还是你先洗吧。” “啊…好吧,那我先洗。”李缙这次倒没有让王美莎跟他一块儿洗澡,因为古代洗澡有个规矩,那就是男女不能一同洗澡,就算是夫妻也不行,甚至不能共用一个浴室,但最主要的还是李缙不知道王美莎今夜有没有献身的打算,所以不便胡来。 李缙说完就去屏风后洗澡了。 李缙洗澡很快,他脱光衣服,跨入澡桶,坐下泡了几分钟,而后起身往脸上、身上抹了些澡豆粉,搓洗了一番,用水瓢舀水冲净,这就算洗完了。 澡豆是中国古代民间洗涤用的粉剂,以豆粉添加药品制成,下至贩夫走卒,上至皇亲国戚,可以说是家家必备,因为它是全能日化用品,可以用来净手、洁面、洗头、浴身、洗衣服,总而言之,一切污渍、油脂,全都能搞定,当然了,用处不同,添加物也会不同。 李缙洗完了澡,出了澡桶,用布擦干身子,跟着一面穿衣服,一面隔着屏风问王美莎:“我洗完了,接下来我要干嘛啊?” 王美莎几不可闻地说:“你,你先到床上去吧。” “哦。”李缙答应了一声,既然要上床,那就没必要穿外衣了,他将内衣、中衣穿好,光脚出了屏风,上了王美莎的绣床。 在李缙上床以后,王美莎由另一头进了屏风,然后开始窸窸窣窣脱衣服,洗上了澡。 李缙也没有偷看王美莎洗澡,他上了床便躺下了,但并不是心如止水,还是有些小激动的,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想一些别的事情,比如说种地,这事儿得赶紧进行了,再耽误下去,可就错过耕种时节了。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王美莎洗好了澡,也穿着中衣上床来了。 李缙给王美莎让了让道儿:“你睡里边吧。” “嗯。”王美莎点了点头,去了床的内侧,仰面躺好,将被子拉过来,盖在了身上。 王美莎上床这会儿,还不到戌时,也就六点多钟,晚上六点就睡觉,这搁在古代也算是早的了。 这么早,李缙哪能睡得着啊,他倒是想做点啥,可又不清楚王美莎的心意,所以他只能等,等王美莎给他暗示,例如拉他的手,那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开展行动了,但最终能不能得逞就不好说了,兴许人家就只是想拉他的手而已,并没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含义。 一晃,一个时辰过去了,李缙都等傻了,可是啥暗示都没有收到,他不时地会去看王美莎,发现王美莎的眼睛始终是睁着的,也没有睡着,但跟睡着了一样,除了眼皮,身子一动不动,话也不说,不知道在想什么。 晕!这王美莎起码也经历了两个男人了,怎么还这么矜持啊,这是在等我主动吗?亦或是她只是想跟我盖棉被纯睡觉,而不是想要跟我ooxx? 李缙实在是搞不清王美莎的意图,但也不能再等下去了,最后他决定试探一下,要是王美莎有那个意愿,他就辛苦劳作一番,要是王美莎拒绝了她,那他就踏踏实实地睡觉。 李缙与王美莎盖的是一条被子,还是较为方便他行事的,他慢慢把手伸过去,轻轻地放在了王美莎置于腹前的手上,揉捏把玩起了王美莎的纤纤玉手,隔了一会儿,他直接将手移到了王美莎的胸上,见王美莎只是扭捏了几下,并没有拒绝,推开他的手,他豁然翻身,吻向了王美莎的红唇,同时身子也压了上去…… 一晃,一个时辰又过去了,李缙从王美莎一丝不挂、白皙的都有些炫目、光滑如锦缎一般的胴体上爬了下来,而后等王美莎呼吸逐渐均匀,他万分诧异的开口问说:“美莎,你怎么是处、子啊!?” 李缙是在中途发现这个事情的,他发现的时候很吃惊,他真怀疑王美莎是去做了那个什么xxx修补手术! 可是在明朝这个时候,哪有那种手术啊,那不然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李缙当时也不好问这个事情,因为王美莎情绪正嗨,一问势必就要冷掉了,所以他就换了一种行事风格,还是照样把事儿给办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不是抵抗的态度 王美莎将身子蜷缩起来,反问说:“我是处、子不好吗?” 李缙庆幸地说:“于我而言,这当然好,不过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王美莎悠悠地说:“有什么可匪夷所思的,我只是没有把我的身子给了那个觊觎我家家产,还有我的美色,诓骗了我的父亲,娶了我的男人而已。” 李缙知道王美莎说的是那个拉了一伙人进山,建了个山寨,自夸成王国,用茅草盖宫殿,穿上自制的龙袍,就当了皇帝的段长,也就是王美莎原来的丈夫,但就算王美莎没有将身子给了段长,那还有一个正德呢,不是说正德被王美莎,即王满堂,迷得神魂颠倒,让人将她由浣衣局调到了豹房,夜夜与之颠鸾倒凤吗,难道这是谣传:“可是你后来不是进了豹房吗?” 王美莎回答说:“没错,我被抓进京以后,先是被送去了浣衣局,后来又被调到了豹房,他们要我伺候武宗皇帝,可是武宗皇帝却没有碰我,因为我到豹房的时候,武宗皇帝已经病的很重了,后来过了不到一个月,武宗皇帝就驾崩了。” 纳尼?没想到还真是谣传,正德只是从江南游历归京,途中落水染病,简简单单的病死的,并没有抱病临幸王美莎,以至于搞得精疲力竭,加速了他的死亡,可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会有这个谣传呢,是想抹黑正德,还是怎么着啊? 李缙愣了片刻:“原来如此,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听来的传闻,看来还真是靠不住。” 王美莎忽然问李缙:“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把身子给人吗?” 李缙琢磨了一下:“呃…以你的精明头脑,想必是已然看出来了,那个喜欢做春秋大梦的段长,早晚要倒霉,所以…” 王美莎打断李缙的话说:“不是的,是因为我不喜欢他,要换作是你的话,就算你去山里胡闹,我也会一心跟着你的。” “……” “我是下定了决心,要与你白头终老的,不然也不会把身子给你,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好才行。”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吗?” “以后要更好。” “那是自然。” “嗯。”王美莎心满意足的回应了一声,跟着打了个哈欠,“我有些乏累了,想要睡觉了。” 李缙伸直了手臂:“枕着我的胳膊,到我怀里来睡吧。” “好。”王美莎蹭到李缙身边,美美地闭上了眼睛。 李缙往上拉了拉被子,帮王美莎掖了掖被角,随后他也闭上了眼睛。 后半夜。 刚过丑时,在四更天之前,因为还有任务没完成,一直都没有睡实的李缙,睁开了眼睛。 小睡了一会儿,醒来以后,李缙轻轻搬起王美莎的头,将手臂撤了出来,跟着掀开被子,不着寸缕地下了床,找了条‘毛巾’,外加一个盆,用瓢从屋内的水缸中舀了些水出来,用冷水擦了擦身子,完事穿好衣服,从王美莎的梳妆台上拿了根簪子,开门去了刘京香那里。 来到刘京香的房门前,李缙将簪子插入门缝,抵住其内的门闩,用巧劲儿,一点一点将门闩拨开,然后推门蹑手蹑脚地进了刘京香的房间。 进了房间,李缙先转圈观察了一番,主要是看如之在不在,要是如之也睡在这间房间内,那他的计划就要泡汤了,他不能当着如之的面强占刘京香,也不能悄悄将如之叫醒,让如之离开,这大半夜的,你叫如之去哪里啊,下人也是人,也是要顾及人家的感受的。 好在如之不在,李缙查明情况以后,找到烛台,用其旁的火折子,将蜡烛点亮,拿着烛台去了刘京香的床边。 李缙这时已然不是蹑手蹑脚了,反而还故意弄出了一些声音,是以当他来到刘京香床前的时候,刘京香已然被他吵醒了,从床上坐了起来。 呦呵,还是像之前一样冷静啊,夜里有外人进了她的房间,她依旧是不喊不叫。 李缙一面在心中暗自佩服刘京香的胆识,一面将手中的烛台放到了一边的书案上。 刘京香看到来人是李缙,情绪立刻放松了下来,但她不知道李缙为啥要夜里来她这里,从前有必要,现在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了吧,李缙大可以白天光明正大地到她这里来,根本无需再做‘贼’了:“你这个时候来我这里干嘛?不会是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想要找我商量吧?” 李缙瞧着刘京香,没有说话。 刘京香对此感到很奇怪:“你怎么不说话啊,哑巴了吗?” 李缙依旧没有回答刘京香的问话。 刘京香忽然慌了,她已然觉察到有些不对头了。 就在这时,李缙上前两步,直接将刘京香扑倒在了床上,低头便吻了下去。 刘京香顿时惊愕住了,等反应过来,拼命挣扎,甚至叫起了救命。 厚礼谢特,我还以为你全程都能保持冷静呢,没想到一上来就叫救命了,这不就是纸老虎吗,一戳就破了。 李缙及时地捂住了刘京香的嘴:“瞎喊什么,你想把人都招来啊!” “……”刘京香简直无语的都不能再无语了,心说你如此对我,还不叫我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李缙见刘京香没有再叫救命的意思了,把手拿来,又换嘴去吻刘京香。 刘京香依然还是挣扎,可在李缙吻她的间隙,她的嘴就算能容出空来,也不喊救命了,这么听话,根本就不是想要抵抗的态度,说是欲拒还迎、半推半就还差不多。 李缙吻够了,紧跟着就去撕扯刘京香的衣服,等把刘京香剥光,他极有耐心地亵玩了一番刘京香的身体,然后就开始去脱自己的衣服,接着没过一会儿,床就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并且节奏越来越快…… 许久之后,李缙放开了刘京香,喘着粗气躺倒在了床上,他一放开刘京香,以双膝双肘支撑,抬臀跪在那里,早已没了力气的刘京香,立刻就趴进了他的怀里。 第三百五十六章 开会 虽然王美莎和刘京香都是第一次,但李缙还是跟她们尝试了几个不同的姿势,不然那就太乏味了,刘京香抬臀跪在那里,是因为李缙最后跟她尝试了一个名叫男耕女织的姿势。 李缙等趴在他身上的刘京香缓过神来,问其说:“现在你还要不要去我那里,也就是我要搞的那个歌舞团啊?” 刘京香嘟着嘴说:“不去。” 李缙撑着双臂,作势欲起:“还不去?看来你是还没尝到我的厉害啊,好,那我就再拾掇你一个时辰。” 刘京香连忙按住了李缙:“算我怕了你了,我去就是了。” 李缙又躺了下来:“嗯,这还差不多。” 刘京香‘不甘’地说:“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哪敢不听你的话啊。” “但也不必唯命是从,我喜欢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女子,有时候你说的话对,我也会听你的。” “你跟寻常的男子的确不一样。” “要是一样,你也就看不上我了。” “没错,可惜还有许多女子都看上了你,你注定不会只属于我一人。” “……” “在这许多女子之中,有一人还是公主。” “公主的事情,你无需担心,我心中有数,不会让她伤害到你的。” “我不是怕她会伤害我。” “那是…?” “我是怕得不到你的重视,跟公主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 “这个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只要是我的女人,不管是什么身份,我待其都会一视同仁,绝对不会因为什么身份,去高看或低看某人的。” “但她们却会自持身份,瞧不起别人。” “有人瞧不起你了吗,她们凭什么瞧不起你啊,她们有你长的漂亮吗,她们不会是嫉妒吧,我最讨厌嫉妒别人的人了,你们她们的名字说出来,我去帮你收拾…” “没有,没有人瞧不起我,我只是有这个担心而已,日后大家势必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担心…算了,不说了,不然你该说我杞人忧天了。” “倒不是杞人忧天的问题,我感觉你好像有些自卑啊,你怎么会觉得自己不如别人呢,你太轻视自己了,对自己的评价过低了,其实应该是别人不如你才对,一些人见了你,那都是要自惭形秽的,你知不知道啊?” “可是我也没见紫苑、清萘、灵艿、冯瑶、苏葵她们,哪个人见到我自惭形秽啊。” “她们心里是咋想的,你又怎会知道,总之不管怎么说,她们不会瞧不起你就是了。” “是吗?” “是的,因为没有哪个女人见了你,会觉得你不如她们,只姿色这一点,她们就难以匹敌了。” “你很会说哄人的话啊,你就不怕我将你说的这些话告诉别人,说你认为别人的容貌都不如我,别人听了会生气吗?” “那我只能再去哄你说的这个别人了。” “你就是靠说一些个好听的话,才骗到那么多人的心的吧?” “这个还真不是,你见我对你说过什么肉麻的话吗?没有,对吧,其实我是靠我英俊的外表,外加风流不羁、潇洒倜傥、与众不同的人格魅力,来征服旁人的。” “这么夸自己,你不害臊吗?” “我说的是事实,又怎会害臊。” “……” “好了京香,你睡一会儿吧,白天我还要跟你们说事情呢。” “你是想等我睡着了,回美莎那里吧?” “呃…我留在八音坊没走,跟人说是要给美莎写歌,要是第二天我出现在了你房里…” “你是怕别人会说三道四?” “没错,毕竟这里不是咱们自家,而是如青楼一般的地方,让人看到,晓得了我们的事,影响不好。” 刘京香从李缙的身上移开了身子,坐了起来:“行了,我知道了,那你现在就回去吧,不用等我睡着了,我现在一时还睡不着,到我睡着的时候,没准儿天都亮了。” 李缙迟疑了一下:“啊…也好。” 次日下午。 李缙等刘京香起身以后,先让王美莎去刘京香那里等着,虽然王美莎走起路来不太自然,但这两步路,还是能装一下的,而后他去找王胖子,把王胖子也带到了刘京香的房内,接着他和王美莎、刘京香、王胖子三人,就组建演艺公司、歌舞团的事情,一人一角,围坐在茶桌旁,开起了会。 李缙一坐下,便开口说:“关于我要搞歌舞团的事情,还有其原因,你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我就不再说了,我把你们聚在一起,主要是想跟你们一块儿研究一下,怎么组建这个歌舞团,我先说说我的想法,你们听下,看看可不可行。” 王胖子忙不迭地点头:“好,你说。” 李缙侃侃而谈说:“其实想要搞这个歌舞团,最主要的是要有人,各方面的人,不仅要有艺人,还要有幕后人员,这些人从哪里来呢,艺人方面,我打算组织举办一个有奖选秀活动,这个奖,即奖金,说白了就是银子,选一些人出来,许以重酬,与之签约,让她们加入我们的歌舞团,这个选秀活动,类似于选花魁,只不过参选者,由清倌人,变为了寻常人家的女子,但也不仅限于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也就是说,这京中所有的女子,甚至是外地的一些女子,只要她们有意愿参加,便都可以参加,当然了,肯定还是有一些限制的,比如说年龄,另外男子也可以参加,我也想签几个优质的男艺人进歌舞团,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为了服务一些女性观众。” 李缙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又说:“或许你们会认为举办什么选秀活动没有必要,咱们又不是没钱,看哪家青楼里的清倌人好,将她们买下来,弄进咱们的歌舞团,这多简单,多省事啊,没错,这的确是简单省事,那我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搞什么选秀活动呢?我的目的有两点,一是打名气,二是聚人气。”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大明国家歌舞团 “打名气,就是打我们歌舞团的名气,有人来看我们歌舞团举办的选秀活动,我们歌舞团的名气自然也就打出去了,这总比无声无息地开张要好吧?聚人气,就是聚拢粉丝,这个粉丝,相对参选者而言,就是喜爱他们的人,在观看一连多天的选秀活动时,人们没准就会因为参选者唱的一首歌,弹的一支曲子,或者是说的一句话,一个撩人动作,甚至就只是往台上那么一站,人们就会喜爱上他们了,你们还别不信,从前我就因为看一个歌手,唱了一首歌,就喜爱上她了,有时候喜爱一个人,就是这么的简单,而我们把那些受人喜爱的参选者都签下来,变成我们歌舞团的一份子,喜爱他们的人,自然也就聚拢到了我们歌舞团的名下,这样我们的歌舞团就有了人气。” 李缙这时看向了王美莎和刘京香:“另外,我想让美莎,还有京香你们两个,外加夏溪做评审,即在举办选秀活动时,参选者上台表演完毕,由你们点评其表演的节目,不管你们是言辞犀利,还是见解独特,我相信你们都能在这次的选秀活动中收获一定的人气,搞不好比参选者还要多,这对我们歌舞团的发展将会大有裨益。” “至于幕后人员,也就是围绕演出做服务的人,比如说演奏乐器的乐师、制作演出服装的裁缝、搭建舞台的工匠等等,这些人只要四处张贴一些招聘广告,去招聘就可以了,此外我们的歌舞团搞起来以后,在节目的推陈出新方面,我的建议是,花钱买节目,有人创作出来,不管是歌曲,还是舞蹈,亦或是舞台剧,只要我们觉得好,能在台上演,有观众愿意看,我们就可以将其买下来,进行表演。” “啊…基本上就是这样了,我说完了,换你们了,你们觉得我的想法有哪里不妥,或是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可以畅所欲言。” 王胖子、刘京香和王美莎他们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一齐开口对李缙说:“就按你的想法做吧。” 李缙还是想听别人说点什么的,因为每个人都有自身的局限性,想事情难免会片面,说不定就会有什么疏漏:“你们没什么建议,或是其他想法吗?” 王胖子、刘京香和王美莎三人同时摇头说:“没有。” 李缙寻思了一下:“哦…既然这样,那从现在开始,就按我的想法行事吧,首先我们要做的,就是为歌舞团取一个名字,你们觉得什么名字好听呢?” 王胖子开口说:“李老弟,我看你给你搞的那些个工厂起的名字,都叫大明什么什么工厂,我觉得在歌舞团的名字前面加上‘大明’这这两个字挺不错的,你说呢?” 李缙不禁点了点头:“王兄说的对,加上‘大明’这俩字就大气了,便没人能跟咱们在名字上相提并论了。” 王美莎随后问说:“那叫大明什么歌舞团好呢?” 刘京香接话说:“这个歌舞团不是属于商部吗,不如就叫大明商部歌舞团吧?” 王胖子同意说:“我看行,李老弟,你认为呢?” 李缙琢磨了一会儿:“我觉得这个名字太公式化了,并且格局也小,若是换作国家二字,叫大明国家歌舞团,这格局就大多了。” 王胖子想了想:“好像是这样,那不然就叫大明国家歌舞团?” 李缙问王美莎和刘京香:“你们两个觉得如何?” 王美莎和刘京香不约而同地回答说:“可以。” 李缙随后拍板说:“那就叫大明国家歌舞团了,这名气取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举办选秀活动了,首先我们要将告示贴出去,接纳报名者,但要注明我们举办的这个选秀活动,可不是宫廷选秀,我们选的不是美女,而是有才艺的优秀之人,另外举办选秀活动,需要一个场地,这个场地要好好选一下,要选在一个热闹的地方,并且要能容纳很多人才行,场地选好以后,还要搭一个台子,台子不用太大,但也不能太小,要适中,王兄,以上我说的这些事情,就交给你来办吧,需要用钱,我可以给你写张条子,你拿着条子到商部银行便能提银子,至于人手嘛,就只能你自己来招了,你先招人,再去做事,怎么样,有问题吗?” 王胖子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回答说:“没问题,这些事情都交给我来做吧。” 李缙过意不去地说:“那就辛苦王兄了,要不是我要离京一些时日,我其实是可以跟王兄你一起去做这些前期的准备工作的…” “出京?李老弟你要去做什么啊?” “啊,我问皇上要了块儿地,想去安排一下耕种事宜。” “地?耕种事宜?那不就是要去种地吗?” “没错。” “李老弟,你还真是…还真是啥事儿都想做啊,连地你也要去种。” “王兄,你可不要小看种地,要知道万物可都是来源于大地,土能生万物,地可发千祥嘛。” “是,是,李老弟你说的对。” “不过我不会离京太久,还是会赶回来跟你们一起办这个选秀活动的,届时我还想多邀请几位评审,例如说杨慎,他是状元出身,京中有名的才子,还有他的妻子黄娥,亦是才女,弄几个才子才女做评审,让他们去点评参选者,能更有看头一些。” 王美莎搭话说:“你自己也可以当评审啊,外加你这个官员做点评,岂不是好上加好了。” 李缙假想了一下:“嗯,你这个提议不错,我将官服穿上,代表朝廷,往评审席里那么一坐,好像也是那么回事儿。” 王美莎高兴地问说:“你决定和我们一起做评审了?” 李缙点头:“只要不被其他事情耽搁住,我愿意做样子,上台混充一回评审。” 王美莎为李缙叫屈说:“怎么能说是混充呢,你不仅会写歌,还会唱歌,是绝对有资格做评审的。” 第三百五十八章 做工还债 李缙笑了笑:“你倒是挺看好我的,行了,这个事儿到时候再说吧,你们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吗?” 王胖子、刘京香和王美莎三人齐声说:“没了。” 李缙起身说:“既然没事要说了,那咱们就散会吧,京香你去研墨,我现在就去写张条子,有了银子,王兄才好做事。” “好。”刘京香答应了一声,也站了起来,去了书案。 随后,李缙也去了书案,将调拨银子的条子写好,盖上私印,交给了王胖子。 跟着王胖子先走了,李缙又呆了一会儿,跟王美莎和刘京香说了几句话,而后他就离开了八音坊,回家去了。 等到了家,李缙大感意外,因为他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闻人香纯! 尼玛,还真是欲壑难填啊,平白无故弄了三万两银子,搁一般人,也就知足了,谁知这个闻人香纯却不是一般人,她居然又贪得无厌地跑到我家里来了!不用问,她来这里,肯定是摸我的家底来了,然后不是伙同他人劫掠抢夺,就是绑架勒索,这是没跑的事儿了!娘的,你们还真以为我是鱼肉,你们是刀俎,我可以随便任你们宰割啊?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要不要这么张狂啊,没人能收拾你们了是吧,好,那我就收拾收拾你们!!! 李缙心里很生气,但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怒意,他半真半假,诧异问茉莉:“娘子,这位闻人姑娘怎么来咱们家里了?” 李缙到家的时候,闻人香纯就在他屋中,与茉莉同坐在桌边,桌上有两杯茶,以及一个不大的包袱,他上眼一瞧,就知道闻人香纯是刚进他的家门儿。 茉莉一见李缙,就起身迎向了他,与闻人香纯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噢,是这样的,闻人姐姐说,她想来咱们家做工还债。” 嗯,不错,茉莉真是越来越聪慧了,她借机脱离了闻人香纯可以钳制她的范围,一定是怕我赶闻人香纯走,闻人香纯会恼羞成怒,做出什么铤而走险的事情来,例如直接将她抓住,以此来胁迫我。 李缙在心里默默地给茉莉点了好几个赞,同时开口说:“到咱们家做工还债?那天闻人姑娘不是说等度过了难关,以后有了银子,再还银子吗,怎么又变成来咱们做工还债了?” 茉莉走到李缙身边,帮李缙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其实也没啥尘土:“这我也不知道,你自己问闻人姐姐吧。” 闻人香纯这时也已站了起来,她不等李缙问,主动开口说:“李大人,这要想有银子,就得去赚银子,不赚怎么会有银子呢,你说是不是,可我却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赚到银子,所以想来想去,我最后还是决定来大人你的家里做工还债,还望大人不要拒绝,将我赶走,我现在已然是无处可去了,因为我是在卖掉了家里的房子以后,才来的这里。” 李缙心说你就瞎编吧,只隔了一天,就把房子卖掉了,谁信啊,房子有那么好卖吗,白送人还可以:“哦,原来你是没处去赚银子啊,可是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呢?我记得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住在这里,也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实姓名,是这样子吧?” 闻人香纯早就想好了说辞:“是别人跟我说的,有人认识大人,前天大人你刚离开人市,有人就过来跟我说,其实你不叫苏蓬,而是叫李缙,是商部的官员,也不是住在xx坊那里,而是住在这里。” 别人跟你说的?人市里有人认识我?得了吧,你可别在这跟我鬼扯了,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啊,多半是你们跟踪了我坐的车辆,自己打听出来的吧? 李缙也没有戳破闻人香纯的谎话,点头说:“所以你就打听着来了我家里,是这么回事儿吧,可是你在来之前,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没有跟你说我的真实姓名和住处呢?其实我我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就是不想要你还债了,所以…” 闻人香纯打断李缙的话说:“不管大人你想不想要我还这个债,这个债我都是必须要还的。” 李缙彻底恼了,因为他给闻人香纯的最后一次机会,即让闻人香纯相安无事地离开,被闻人香纯拒绝了:“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你都要留下来,这个事儿没商量了,是这个意思吧?” 闻人香纯十分干脆地回答说:“对。” 李缙呲了呲牙:“好,那你就留下来吧,至于要做些什么嘛…” 闻人香纯毛遂自荐说:“大人家里找到厨娘没有,要是还没找到,我可以做厨娘。” 李缙琢磨了一下,他怕闻人香纯在做饭的时候,往饭菜里下药,不过料想其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做这种事:“这样会不会太委屈了闻人姑娘你呢?” 闻人香纯施礼说:“我没觉得哪里委屈,相反还要感激大人呢,多谢大人收留于我。” “行了,不必谢了。”李缙摆了摆手,而后扭身对茉莉说,“那娘子你就带闻人姑娘下去吧,先帮闻人姑娘安排一个住处,不要让闻人姑娘与一般的下人住在一块儿,挑个好点的小院儿让闻人姑娘住下,然后带她去灶房转转。” “好。”茉莉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跟着对闻人香纯说,“闻人姐姐,你跟我走吧。” 之后,茉莉带着闻人香纯离开了,李缙坐了下来,倒了杯茶,一边喝茶,一边想应对之法,他的应对之法就是先收拾闻人香纯,不然他也不会让闻人香纯去什么小院儿住,这是为了方便他夜袭,他打算今天夜里去偷袭闻人香纯,将闻人香纯擒下,审问一番,待了解了全部情况,再决定如何行事。 在李缙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李乙来禀告说,有人来了家里,李乙是李缙前两天买的那三个小厮中的一人,现在那三个小厮的名字,已然变成了李甲、李乙和李丙。 第三百五十九章 水产品极多 而买来的那四个丫鬟也有了新名字,她们分别叫白梅、白兰、白竹和白菊。 即男下人随了李家男主人的姓,女下人随了李家女主人的姓。 李缙听闻以后,当即就去了前厅,到前厅一看,来人是一个小太监,这个小太监手里拿着一个扁黑,长方形的布包,一见到他,马上说明来意,将那个布包交给了他,他撩开布包瞧了瞧,见其内包着的是几张土地转让文件,即土地划归到商部的文件,原来这个小太监到他家里来,是受了黄锦的吩咐,给他送‘地契’来了。 这‘地契’怎么才送来呢?原来李缙想要的那块地,在张太后的名下,因为早前那里是皇庄来着,如此一来,这事儿就有点难办了,谁敢直接去管张太后要地啊,张太后现在最讨厌的人,就是见她失势,欺凌她的人,就说没有像从前那样尊敬她的那些太监和宫女吧,她听说谁私下对她不敬,就收拾谁,已然收拾不少人,因为她受不了,别人拿她不当回事儿。 黄锦是晓得这些的,他也不敢触张太后的霉头,虽然张太后现在名义上是朱厚熜的皇伯母,但也是太后,想要收拾他,就跟玩似的,所以他只能想办法,另外又弄了一块更大的地,去跟张太后换地,这么一弄便耽误了几天时间。 那个小太监办完了差事,当即就回宫去了,李缙则回了自己屋里。 在回屋的路上,李缙又愤恨了起来,因为这土地转让文件送来的正是时候,要是闻人香纯没来,他明天就可以离京去乡下了,可是闻人香纯却偏偏冒了出来,扰乱了他的行程。 娘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礼让三分,若还犯我,那我也只能斩草除根了! 李缙回到屋里以后,马上就开始找撬门的工具,找绳子,找堵嘴布,找手枪,找消音器…… 一个多时辰以后。 茉莉回屋来,叫李缙去吃饭,于是李缙随着茉莉去了饭厅。 李缙到饭厅的时候,饭菜已经摆上桌了,尹紫苑和夏溪也到了,但还没有动筷子,都在等他。 李缙到了以后,摆手让大家都坐下,包括闻人香纯在内,闻人香纯对此还感到挺新奇的,她没想到李家的人,不分主仆,竟全都在一张桌上吃饭。 不过还是有规矩的,那就是李缙不动筷子,别人就不能动筷子,这不是李缙立下的规矩,而是其他人自发的一种行为。 李缙跟着也坐了下来,他拿起筷子,但没有去夹菜,而是问茉莉:“娘子,你说今天的晚饭是闻人姑娘做的,可是桌上这几道菜啊?” 茉莉点头说:“对,就是这几道菜。” “是你看着她做的吗?” “没有,我先来了饭厅,摆碗筷来着。” “哦…”李缙看向了闻人香纯,“闻人姑娘,你先动筷子,每道菜你都尝一尝,说说哪道菜好吃,完事儿我再吃,看你我对好吃的定义一不一样。” 呃?李缙这是在做什么啊?他为什么要叫这个姓闻人的女子先动筷子呢,并且还要求其每道菜都要尝上一口,难不成他是不敢吃对方做的菜,怕对方会在菜里做什么手脚,比如说下毒,所以才会让对方先吃?可既然有这种担忧,那他为什么还要让对方做饭呢,这不是自找难受吗? 尹紫苑和夏溪她们两个人本来就对闻人香纯这个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家里,关键是拥有绝顶美貌的厨娘,感到有些奇怪了,现在见李缙要闻人香纯试菜,她们更奇怪了,不知道李缙为什么要如此小心地防着闻人香纯? “好。”闻人香纯又不傻,她当然知道李缙要她先动筷子的用意,为了让李缙安心,她拿起筷子,不疾不徐地去夹菜,每道菜都吃了一小口,只不过在吃菜的时候,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并且越皱越紧。 咦?她皱眉干嘛啊,我靠,她不会是真的在这菜里加了什么特别的佐料吧?她为何如此迫不及待啊,不应该啊? 李缙有些傻眼,不禁开口问说:“你怎么了,一副很难受的样子,是哪里不舒服吗?” 闻人香纯放下筷子,有些脸红地回答说:“没,我没事。” 李缙盯着闻人香纯看了一会儿,又问:“那你说说,哪道菜最为好吃啊?” 闻人香纯小声地回答说:“鱼…鱼最好吃。” 古代蔬菜的种类肯定没有后世那么多,并且在不是时节的时候也吃不到,所以在冬天的时候,能吃的菜还是比较少的,尤其是北方,人们能食用的蔬菜,基本上就是萝卜和白菜,另外还有一些木耳和蘑菇神马的,但水产品却极多,水坑里鱼有的是,一下雨王八、河蟹满地爬,就是一个小泥沟里都能捞出不少泥鳅,当然了,这也分什么年头,要是大旱的年头,就很少能看到满地爬的王八和河蟹了,但多数时候,水产品的供应还是十分充足的,一年四季都不缺,所以李缙他们家的饭桌上每天都会有鱼。 李缙瞅了瞅桌上鱼盘中盛放着的那条清蒸鱼,伸筷子就想去夹鱼,可是坐在他右侧的茉莉,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等他止住了动作,茉莉居然拿起了筷子。 李缙知道茉莉要干嘛,茉莉是想替他去试吃那条鱼,他及时地按住了茉莉的手,然后快速地夹了一小块鱼肉,放进了嘴里。 哇,这个李缙很在乎他的夫人啊,要是用他的夫人要挟他,怕是多少银子他都会愿意给吧? 闻人香纯从李缙和茉莉的几个小动作中就判断出了这一切,李缙宁愿自己冒险去吃她做的鱼,也没有让茉莉去冒险,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不过也难怪李缙会在乎茉莉,因为茉莉确实值得他在乎。 茉莉明明知道闻人香纯这个人不单纯,或许会在菜里动手脚,可她还是愿意替李缙去吃那条鱼,这不是闹着玩的,关乎生死,谁能轻易做到啊,并且是毫不犹豫! 第三百六十章 会吃饭还差不多 鱼肉入嘴以后,李缙嚼了那么几下,随即就知道闻人香纯皱眉的原因了,因为那鱼肉难吃的要命,想来其他菜也好吃不到哪里去,所以闻人香纯在吃那些菜的时候才会皱眉。 李缙为了验证他的猜测,又夹了几口别的菜,尝了一下,如他所想,都很难吃,不是生,就是咸。 厚礼谢特!她不是说自己会做饭吗,以前有时还会下厨为她的父亲做菜,她父亲吃过以后,还夸她做的菜,比酒楼里的菜肴都要可口,难道这都是鬼扯?我还以为其他的都是假,就会做饭这事儿是真的,没想到连这个也假的!她还真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不但骗过了茉莉,竟连我也骗过了! 李缙气不打一处来,放下筷子,疾言厉色地问闻人香纯:“你是不是把菜放进锅里,倒上些盐,随便扒拉了两下,就铲出来了啊,这菜怎么都没熟啊?” 闻人香纯自知理亏,没吭声。 李缙越说越来劲儿:“还有,你把盐罐子里的盐,都倒干净了吧,你倒这么多盐,是想齁死谁吗!” 闻人香纯的眼睛眯了起来,这表示她已经生气了。 李缙不管那么多,接茬训斥说:“这就是你所谓的会做饭,我看你是会吃饭还差不多!” 闻人香纯开始咬牙了,她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不留情面地训斥过。 李缙还没完没了了:“你既然不会做饭,还吵吵着做个毛线的厨娘啊,你这不是坑人吗,我看你明天还是去打扫茅厕吧!” 闻人香纯被气得七窍生香,真想立马就跟李缙翻脸,可最后还是强忍了下来。 李缙也不想现在就跟闻人香纯翻脸,所以适可而止,让闻人香纯难受一下就得了,他没有再训斥下去,拍桌而起,甩袖子就走人了。 其余诸人,一个个的都惊骇莫名,因为他们谁也没见过李缙发脾气,还是这么大的脾气,就连茉莉都没见过。 茉莉与尹紫苑和夏溪一样,也傻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她起身说了句‘你们继续吃饭吧’,跟着就跑去找李缙了。 当茉莉回房找到李缙的时候,李缙正在吃点心,见到茉莉,他笑着问说:“那个闻人香纯,被我气跑了吧?” 茉莉直到此时才知道李缙是假装在生气,心说相公唬起人来真是有一套,因为太像真的了,连我都相信了:“没有,我离开饭厅的时候,她还在。” 李缙咧了咧嘴:“是吗,我还以为我一走,她没脸再呆下去,就会跑掉了呢。” 茉莉纳闷地问李缙:“相公,你为什么要训斥她,故意气她啊?” 李缙笑着回答说:“因为我想让她吃不下饭,人是铁,饭是钢,她不吃饭,没了力气,那我不是更容易对付她了。” “对付她?” “嗯,夜里我想去她房中,将她擒住,问她一些事情。” “……”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夜里去擒她,而不是白天做这个事情呢?” “你不是猜测她有同伙吗,那些人多半也来了,只是没有进咱们家的院子而已,你肯定是怕被他们知道了,他们会硬闯进来救人,是这样子吗?” “娘子厉害,一猜就中,正是这样,而到了晚上,想必那个闻人香纯已经把她安全进驻了咱们家的信号发出去了,如此她的同伙就会松懈下来,不会再目不转睛地盯着咱们家了,就算我将她擒住了,她的同伙多半也不会知晓。” “那明天呢,明天怎么办,你又不能将人放了,外边的人要是见不到她,或是他们每天都要传递信号,外边的人收不到她的信号,那不就知道她出事了,他们一定会做些什么,你要如何应付啊?” “不会等到他们发现,今夜我就会有所动作了,待擒住了闻人香纯,问明情况以后,我会连夜去找陆松,明天便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可要是问不出来情况呢?” “这个还真不好说,那个闻人香纯看上去就倔的很,没准儿什么都不会告诉我,而我又不能拿她怎么着,娘子,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开口说话啊?” “呃…没有。” “这样啊,那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要不弄点辣椒水给她灌下去,或是上老虎凳…” “相公,你不要做这种事,还有办法的,你可以说服她,让她回去劝其他人,不要打你的主意不就行了。” “嗯,娘子说的有道理,要是能如此,最好不过了,可就怕我说服不了她啊。” “你可以给她一些好处嘛。” “估计她没有那么好收买,不过可以试试,若是她有什么要求,能满足的,我会尽量满足,快刀斩乱麻,赶紧将这个事情解决了,我好去做别的事情。” “你是要去种地吗?” “没错,娘子,届时你要不要跟我出京去乡下游玩几天啊?” “要。” “好,那带上你,其实我带你出城下乡,不只是游玩这么简单…” “我知道,你肯定是想让我帮你去种地,我没的说错吧?” “知我者,娘子也,你说对了,我的确是想让你去帮我照看一下那块地,有时我要回京处理一些事情,地不能没人看着,你说是不是啊?” “那你是留在京中的时间多呢,还是留在乡下的时间多呢?” “当然是留在乡下的时间多了,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去乡下。”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愿意去帮你看地。” “那这事就说定了,好了,别的先不聊了,我去床上眯会儿,养足了精神,夜里好去擒那个闻人香纯,对了,忘了问你了,你让她住哪了,究竟哪间房间啊?” “我把她安排在了西跨院,她就住在原来(冯)瑶姐姐住的那间房间内。” “哦,知道了,你把心放宽,不用担心任何事,一会儿该睡也睡吧,等你一觉睡醒,事情差不多也解决完了。” 李缙说完这话向床边走去,而后脱靴上床,和衣而卧,睡上了觉。 第三百六十一章 缠粽子 古代的计时单位是时辰,一天被划分为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又有初、正之分,即时初、时正,比如子初、子正,丑初、丑正,寅初、寅正……共二十四时,每时有四刻,和西方的二十四小时完全一致。 而人们常说的几更天,则是完全属于夜晚一个时间段,这个时间段大致有十个小时,连同首尾共有五个节点,称为五更,晚上戌初一刻为一更,亥初二刻为二更,子时整为三更,丑正二刻为四更,寅正四刻为五更。 到了三更的时候,也就是夜里十一点以后,李缙听到梆子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起来以后,先看了看身旁,见茉莉已然睡着了,不过没有脱衣服,想来茉莉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怕发生什么意外情况。 李缙没有惊动茉莉,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拿上他早已准备好的一些东西,偷偷出门去了西跨院。 跨院就是正院两旁的院子,李缙花七千两银子买的这所宅子,即原来冯瑶她们家,是很大的,内里屋宇错综复杂,有不少的院子。 猫着腰,无声无息地来到西跨院,李缙认准了房间,闪身来到门前,蹲下往门缝里瞧了瞧,跟着拿出一根特大号的针,插入门缝,拨开了门闩,然后静待了一会儿,听了听门内的动静,见没异常声音,这才轻轻地推门进了屋。 进屋以后,李缙也没有去点什么灯,三更半夜,闻人香纯屋内的灯忽然亮了,又一直不熄,她的同伙若是发现了,肯定会起疑,再说今夜有月光,也用不着点灯,屋中有光线,虽然有些微弱,但足以让他看清楚一切了。 李缙就着光线,躲避着一些障碍物,朝床的方向摸了过去,等来到床前,他愣住了,因为床上没人,但不是他搞错了房间,因为床上有被子,他走上前去,将手伸进被子里,其内还是热的,这说明刚刚是有人睡在这里的,一定是听到了异常的响声,躲了起来。 我擦,这个闻人香纯的警惕性够高的啊,我已经尽量不弄出声音了,可还是被她察觉了!这屋子也没多大,她躲哪去了,怎么没瞧见她啊?她不会跳窗而逃,也不可能躲进柜子里,她指定会些功夫,不怕这宅子里的人,包括我在内,所以她没必要真的躲起来,她应该还在明处,莫不是… 李缙想到这里,往头上瞅了瞅,只见闻人香纯正偏坐在房梁上,饶有兴致地在观察他。 李缙见到了闻人香纯,并没有先开口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半夜撬门进了人家的房间,这要怎么自圆其说啊,他只能见招拆招,将闻人香纯从房梁上诓下来,然后再突然发难。 闻人香纯看到李缙抬头,略微感到有些诧异,她没想到李缙这么快就发现了她:“李大人,我有没有看错啊,下面的人,是你吗?” 李缙仰着头,不紧不慢地说:“你说呢,不是我,还能是谁。” “哦,原来真的是你啊,可你半夜不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啊,还是撬门而入,你究竟有何企图啊?” “诶…我的企图,你还不清楚吗,还不就是想偷香窃玉。” “……” “但凡是男人,见了你,应该都会与我有一样的企图吧,这个你不晓得吗,你别告诉我,你是第一次钓男人。” “我还以为你跟其他男人不一样,没想到,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对,就是一丘之貉,因为男人对于美色,只有一种态度,那就是来者不拒,要是出现了第二种态度,只能说明那个男人不正常。” “可是你之前拒我于千里之外,不让你的夫人将我买下,今天又疾言厉色地训斥于我,这又是为什么呢,既然你对我有企图,不是应该想法设法把我弄到身边,极力讨我欢心才对吗?” “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也不掖着瞒着了,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那都是装相,因为女人喜欢的是正人君子,我只有装成那样的人,才能骗到女人的心。” “你可真够坦诚的,不过你想得到我,可没那么简单。” “你想要什么,可以尽管说。” “我不想要什么,只是想和你相处一段时间…” 李缙忽然打断闻人香纯的话说:“你能不能下来说啊,我这么一直看着你,脖子都酸了。” “好吧,那我就下去,把话跟你说清楚。”闻人香纯也没有想太多,扭身便从房梁上跃了下来。 李缙看到闻人香纯毫无防备,觉得这是个好时机,所以也没有再等,直接就扑了过去,闻人香纯还没有落地,就被他给抱住了,跟着他和闻人香纯一起摔倒在了地上,继而扭斗了起来。 闻人香纯人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就大吃了一惊,因为她看到李缙向她扑过来的时候,动作十分敏捷,显然是会功夫! 李缙怎么会功夫啊,他不是一个读书人吗,这是谁打听来的消息啊,真是害死我了! 闻人香纯连忙去推李缙,想把李缙推开,可就在她想去推李缙的时候,她的双臂恰巧被李缙抱住了,无论她怎么挣扎,竟都摆脱不了李缙的钳制,更悲催的是,在倒地以后,她的双腿还被李缙从侧面给夹住了,搞的她连动都不能动了。 可是李缙能动,李缙逐渐用一只手控制了她的双手,然后从后腰抽出一捆绳子,抖开像缠粽子一样,先是将她的双臂缠好,接着一路往下,将她的双腿也缠了起来,将她缠成了一个木乃伊,不但如此,李缙还掏出一条丝巾,把她的嘴给堵上了。 做完了这些事,李缙才放开了她,而她也只能像鱼一样蹦跶了。 李缙怎么会有绳子,还准备的丝巾,莫非他原本就是来擒我的,而他刚刚说的那些,什么偷香窃玉,什么装相,全都是顺嘴乱说的? 闻人香纯此时已然是花容失色了,因为她失去了反抗能力,将要任由李缙宰割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白莲会 其实闻人香纯对李缙刚刚说的那些话,也没有全信,可以说是半信半疑吧,为什么不是完全不信呢,不是闻人香纯傻,别人说啥,她就信啥,而是她对自己太有自信了,她不相信哪个男人见了她,会对她没企图,反正她没遇到过这样的男人,就像李缙说的那样,她也不是第一次钓男人了,她以往钓的那些男人,哪个不是对她趋之若鹜啊,都是恨不得立刻就能将她吃掉,李缙也是男人,会例外吗,她不相信,所以李缙说是来偷香窃玉的,她半信半疑地相信了,但其实最关键的,还是她不知道李缙会功夫,她没听人说起过,自己也没看出来,李缙就是一个小白脸,哪像会功夫的样子啊,一个人到她房里来,除了偷香窃玉,还能干点啥,要想擒她,李缙是绝对不会一个人来的,一定会带人来擒她,因为李缙早就对她产生了怀疑,就是用脚指头猜,也能猜到她会两下子,不然她指定不敢孤身犯险,正是有了这一系列的错判,以至于最后她被擒了。 李缙将闻人香纯的身子缠好,嘴堵上,站起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好生喘了一会儿气,谁说强制女人不费力的,纯属胡扯,想要控制一个女人,尤其是在这个女人拼命挣扎的情况下,还是很困难的。 当然了,强制一般的女人还是能省些力气的,可闻人香纯却不是一般的女人,李缙虽然没有跟闻人香纯真正交手,可也扭斗了一番,他从制服闻人香纯的费劲程度来判断,这个闻人香纯的武力值,应该在齐灵艿之上,要是面对面打起来,他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人家。 李缙喘完了气,弯腰将闻人香纯横抱了起来,走到床边,将闻人香纯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闻人香纯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以为李缙是要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眼睛里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李缙是肯定不会去做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的,他又不是没有女人,到谁那里还解决不了生理问题啊,他将闻人香纯放下,转身就去找椅子了,他找了把椅子,放在了床的正对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闻人姑娘,你不用害怕,只要你配合,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保证你会安然无恙,头发都不会少一根,但要是你不配合,我问你什么,你不开口,不回答,那我可就什么都不能保证了,你听明白了没有,要是听明白了,你就点点头。” 头发都不会掉一根?胡扯,现在我的头发就掉了好几根了! 闻人香纯愤恨地看着李缙,隔了一会儿,她费力地点了几下头,好女不吃眼前亏嘛,秋后再找李缙算账也不迟。 李缙见闻人香纯点头了,接着又说:“你还算聪明,我最讨厌那些不识时务的人了,幸好你不是,既然你愿意配合,那我就将你嘴里的丝巾拿掉,但你要是乱喊乱叫,那我也要乱来了,没准儿就会做出什么泯灭人性之事,你可要想好了,千万不要害了自己。” 闻人香纯又点了点头。 李缙不怕闻人香纯喊叫,因为他可以随时将丝巾塞回闻人香纯的口中,就算让闻人香纯得逞喊叫了两声,那也没什么,别人很难注意到,只要不让闻人香纯一直喊下去就可以了,是以他离座上前,很痛快地拿掉了闻人香纯嘴里的丝巾,待回座重新坐好,他十分严肃地说:“行了,该说都跟你说了,现在我要问问题了,回不回答你自己拿捏,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有问必答,不要逼我辣手摧花,那对你绝对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听清楚了没有?” 闻人香纯的嘴倒是在动,但却不是在说话,她是在活动她的嘴,被人硬塞一条丝巾在嘴里的滋味可不好受,她的下颚都酸了。 李缙的眼睛立了起来:“你没听到我的话吗,怎么不回答?” 闻人香纯瞪了李缙一眼:“听清楚了,你问吧。” “好,那咱们从最基本的开始,你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这个‘闻人香纯’,是你的真名吗?” “是我的真名,我就叫闻人香纯。” “哦,居然是真名啊,那你是哪个教门的人啊?” 教门就是以信仰宗教为主旨,发展起来的民间秘密结社。 “……”闻人香纯没有立刻回答李缙的这个问题。 李缙皱了皱眉:“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是孤家寡人一个,你就是这么说了,我也不信。” 闻人香纯刚刚是在权衡利弊,她认为就算是告诉了李缙,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已经被你识破了,那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是白莲会众。” “白莲会众?你是白莲教的人吗?” “白莲教?没听说过这个教门,我是白莲会的会众。” 白莲会?这个白莲会是个什么鬼啊?难道是白莲教的前身,现在还没有更名为白莲教? 李缙胡乱揣测了一番。 你还别说,李缙猜事情还真有一套,他还真猜对了,这个白莲会正是白莲教的前身。 白莲教是唐、宋时期诞生的一个民间宗教结社,渊源于佛教的净土宗,北宋时期净土念佛结社盛行,多称白莲社,到了南宋绍兴年间,吴郡昆山僧人茅子元,在净土结社的基础上创建一个半僧半俗的教门,崇奉阿弥陀佛,提倡念佛持戒,称白莲宗,即后来的白莲教。 白莲教产生之初,曾遭到官方禁止,但因教义浅显、修行简便而得以传播,到南宋后期,甚至远播到了蒙古族统治下的北方,后来元朝统一了中国,白莲教受到了朝廷的承认和奖掖,进入了全盛时期。 元代由有家室的职业教徒,即在家出家,与常人无异,可娶妻生子,并可男女同修,不用剃发,不用穿僧衣,被称为有发僧的‘白莲道人’组织的堂庵,遍布全国南北各地,聚徒多者千百,少者数十,规模堪与佛寺道观相比,其堂庵供奉弥陀三圣等佛像,上为皇家祝福祈寿,下为地方主办佛事,也有一些修路筑桥之类的善举。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中毒很深 但经过长期流传,这时候白莲教的组织和教义都起了变化,因教内各阶层人群所处的地位不同,追求的目标也就出现了分歧,简单来说,就是一部分人继续安心礼佛,而另一部分人则完全背离了教门宗旨,与下层民众运动相契合,走上了武装反抗元廷统治的道路,因此在元朝时,白莲教也遭到过禁止,并且不止一次。 而在明朝是严禁白莲教的,朱元璋一登基就颁布了禁令,取缔了白莲教,但是白莲教却并未因此而全然敛迹,经过明前期的南北融合之后,反而出现了暗地流传的盛况。 明代白莲教信徒的数量还是相当多的,其大多是来自下层社会,各支派内部实行家长制统治,尊卑有序,等级森严,首领的成分十分复杂,对明廷的态度也不一致,有的借兴教欺骗信徒,聚敛钱财;有的凭撰写经卷攀附上层,取悦朝廷;有的在宫廷太监、官僚豪门中发展信徒;有的则与下层群众反对官府的斗争相结合,发动武装起义。 不过白莲教之名,却是始于万历年间,那个时候有人喊出了白莲教这个名字,乃为白莲教立名之始。 可现在是嘉靖初年,距离万历年间还有半个多世纪呢,所以这时候白莲教还不叫白莲教,而是叫做白莲会,白莲会始于元初,源于白莲宗,仍行白莲礼佛之事。 以上这些,李缙是不晓得的,他只知道声名赫赫的白莲教,不太知道这个籍籍无名的白莲会,即不清楚白莲教的发展过程:“没听说过?ok,我知道了,那你们这个白莲会有多少人啊?” 也不知道闻人香纯是想吓唬李缙,还是在说真的,反正回答的挺夸张:“数不胜数,黄河上下,大江南北,到处都有我们白莲会众。” 尼玛,这不就是白莲教吗,我他娘的也太倒霉了,怎么就惹上他们了呢! 李缙的眉头越皱越紧了:“是吗,没想到在严酷的大明律下,竟还活跃着这么多不法之徒。” 闻人香纯很不爱听地反驳说:“什么不法之徒啊,我们从来没干过坏事,做的都是好事,比如说…” “比如说你们打劫别人的钱财,这可真是行善积德啊,我想别人一定会哭着喊着感激你们吧?” “我们打劫钱财,那是为了救助穷苦百姓,是劫富济贫…” “什么劫富济贫啊,还不是惺惺作态,想以此来招揽会众,我没说错吧,你敢说不是吗?” “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我们让人加入白莲会,却是为了帮助他们,入了白莲会,大家就是同生父母的兄弟姊妹关系了,财物互通,有事互助,这样他们的生活才能变好,难道不是吗?” “你说的这些,应该就是你们白莲会的宗旨和口号了吧,嗯,还不错,倒是符合那些贫苦民众的利益和需求,有些吸引力,难怪能招揽到人,发展壮大起来。” “我们白莲会是民之所向,是…” “停,打住,我没兴趣听你鼓吹,你还是说说你们这个专门出来打劫别人钱财的小分队吧,你们这个小分队一共有多少人啊,是自主行事,还是在每次行动之前,都要向你们的上级请示啊?” “你问这些干嘛,难不成你还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我确实是有这个想法,只要你配合,我想我应该能做到。” “配合?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告诉你这些事情,让你去伤害我的兄弟姊妹的!” “呵,还兄弟姊妹,看来你中毒很深啊。” “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可笑的!” “好了,不笑了,我再问你一次,你说还是不说,你要是不说的话…” “你想怎么样,随你好了,我是不会说的!” “那就别怪我无情了。”李缙说着站了起来,然后迈步走到床边,盯着闻人香纯的身子,舔起了嘴唇。 闻人香纯不寒而栗地问说:“你想要对我做什么!” 李缙恫吓闻人香纯说:“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先做所有男人都想对你做的事情,等享受完了,再慢慢折磨你,不然岂不是可惜了你这样一个大美人了。” 闻人香纯颤声骂说:“李缙,你不是人!” “不是人?呵,问你个问题,你知道人和猪的区别吗?” “……” “不知道是吧,那我来告诉你,那就是猪一直是猪,而人有时候却不是人,也就是说,我有时候,确实是不是人。” “……” “都不是人了,也就没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了,所以你一定要三思再三思才行,不然等我趴到了你的身上,你后悔就晚了。” “李缙,你无耻!” “看来你是铁了心不打算说了,既然这样,我也没必要再跟你废话了。”李缙一面说,一面伸手向闻人香纯摸去。 闻人香纯也没有高喊救命,而是悲愤地闭上了眼睛,在眼睛闭上之时,泪水也从眼角滴落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闻人香纯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因为李缙收手了,没有继续在她身上乱摸,或是去撕扯她的衣服,而是没了动静,她不禁睁开了眼睛,看到李缙正立在床边,看一些零七八碎的东西。 那些东西不都是我的随身之物吗?难道李缙刚刚是在搜我的身,兼吓唬我,并不是真的想要对我怎么样? 闻人香纯还是很聪明的,马上就回过味儿来了,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李缙的长相,也许是因为李缙的言行,反正她总感觉李缙是一个正人君子,好像不会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但刚刚她的信念却崩塌了,不过此时又恢复了。 李缙大致看了看从闻人香纯身上,大多是从怀里掏出来的那些东西,一样一样,先后扔在了床上,手帕、梳篦、香囊、钱袋……最后是一块玉佩,他原以为那块玉佩会有什么特别之处,可除了玉质好一些,也没看出什么猫腻来。 第三百六十四章 自己作死 李缙随手扔掉了那块玉佩,问闻人香纯:“你今天来的时候,带的那个包袱呢,你放在哪里了?” 闻人香纯反问李缙说:“你不是要先享受,然后再折磨我吗,怎么又找上包袱了?” “你既然已经看出来了,知道我是在吓唬你,又何必再问呢,难道你想让我那么做?你要是真想的话,我也可以满足你,顶多浪费一些体力,我不在乎的。” “……” “我是出了名的器大活好,保证能让你爽到骨子里,怎么样,你要不要跟我大战上几百回合啊?” “李缙,你,你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我就是这么无耻,你能奈我何啊,还不敢快说包袱在哪里,你要是说的慢了,我就不光是嘴无耻了,我的手也要无耻了。” “包袱就在床上,在我脚下北边的床角!” “北边的床角?”李缙朝闻人香纯说的位置看了看,果然看到了包袱,他探身将包袱拽过来,解开便开始翻查。 李缙想找的,是一些纸质的东西,例如信件或纸条,他想从中窥探一些事情,可是闻人香纯的包袱里也没有这样的东西,其内除了有几件衣服,剩下就是一些瓶瓶罐罐了。 咦?她怎么带了这么多瓶子啊?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啊?应该是药吧?那是救人的药,还是害人的药呢?要是害人的药,那这个闻人香纯可就有些可怕了! 李缙随便拿起一个瓷瓶,拔掉瓶塞,往里面看了看,跟着拿到鼻下,轻嗅了两下。 就在李缙闻那瓶药的时候,闻人香纯急切地制止他说:“你不要动那些瓶子,去查看里面的药,那些瓶子里面药,有些看不得,更闻不得!” 李缙听闻这话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忽然头重脚轻,晕眩了起来,说白了,就是蒙了,跟嗑了药一样,感觉思想和身体都在失控,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一两个时辰以后。 李缙逐渐恢复了思绪,即从‘嗑药’后的兴奋中清醒了过来,他首先看到了光,等有了思考能力,他才晓得了这光,究竟是什么光,原来是烛光,跟着他发现自己不能动了,瞥眼一瞧,竟是被人用被子裹住,给捆了起来,而捆他的人,也就是闻人香纯,正痴呆地坐在床边,瞧他之前瞧过的那块玉佩,像是在睹物思人。 法克!我怎么就着了这个闻人香纯的道了呢,原本这种事情是不应该发生的,都怪我太不谨慎了,我干嘛要去闻那瓶里的药啊,真是好奇害死猫,我这不是自己作死吗!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我的见识过于浅薄,对一些东西的了解太少了,不知道在这古代,竟有如此厉害的药,不知道那瓶里装的究竟是什么,怎么我只轻嗅了两下便被迷晕了,那是一种气体迷药吗?诶,不对啊,我记得在我被迷晕之前,闻人香纯好像跟我说,不让我碰她的那些瓶瓶罐罐来着,说里面的药不但看不得,更闻不得,也不知道她是反其道而行之,要挑起我的好奇心,想让我碰瓶里的药,还是真的想阻止我,不想让我碰瓶里的药?要是后者的话,那我岂不是着了自己的道,就不能怪人家了,要怪只能怪自己,不作死就不会死,现在想想这句话,说的还真他娘的是有道理啊! 李缙肠子都悔青了,原本大好的局面,如今变成了这样,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晚了,他只能努力去化解眼前的危机,有了计较以后,他轻咳了两声:“咳咳…” 闻人香纯听到咳嗽声,猛地站了起来,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把尺长的短剑,拔出短剑就逼向了李缙。 我擦,这哪来的剑啊,之前我怎么没见到这把剑啊,难道是她用来防身的,藏在枕头底下了?她拔出剑来,横眉冷目地向我靠过来,这是要干嘛,她不会是想要杀了我吧!? 李缙不是神仙,没有金刚不坏之身,他是肉体凡胎,当然也怕别人用剑捅他了,他大惊失色,连忙阻止闻人香纯说:“哎哎哎,闻人姑娘,不至于的吧,我不就是将你捆了起来,后来搜东西的时候,又摸了你几下吗,你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要杀了我吧?你瞧,你现在这不也把我给捆起来了吗,也算是报了一半的仇了,你再摸我几下,哦不,你给我几拳吧,把另外一半仇也给报了,咱们就算扯平了好不好?” 闻人香纯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说:“扯平?好,那我就杀了你,杀了你,咱们两个人就扯平了!” 李缙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因为他从闻人香纯狰狞的面部表情能看的出来,闻人香纯是真的动了杀机,起了杀他的念头:“慢着!闻人姑娘,你看这样行不行,要不我再真诚地给你道个歉,还有,不管你来我家的目的是什么,我都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照做,这样可好?” “不好,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抵偿不了你在我身上做过的那些恶事,只有死,才能恕罪!” “我在你身上做什么恶事了,要知道我摸你的时候,那可是加着万分小心的,连你的胸都没碰到…” “那是你清醒的时候,你知道你在丧失了神智以后,对我做了些什么吗?” “丧失了神智以后?”李缙顿有所悟,“我没有昏倒,我说的对吧,因为我要是昏倒了,你这会儿应该还在床上,难道是我帮你解的绳子…” 闻人香纯打断李缙的话说:“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但大致也能猜到,一定是你控制了我,让我帮你解了绳子,然后你就把我给捆起来了,是这么回事吧?” “控制你?我要是能控制你就好了,身子就不会被你强占去了!” “what?身子?你是说,我在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强占了你的身子!?” “你没感觉到,你的衣服都已然不在你的身上了吗?” 第三百六十五章 教义 衣服?这关衣服什么事啊,就算我的衣服不在身上了,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主要是我没啥感觉,怎么一点疲累感都没有呢,这哪像刚跟人上过床的样子啊,难道是因为‘磕了药’的关系?或者这根本就是假的,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这个闻人香纯是在骗我,换句话说,就是她的一个惯用伎俩,她想通过这种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看她这恨不得要杀了我的样子,又不像是假的,莫非,我真的强占了她的身子,这可能吗,我怎么感觉这么不真实呢? 李缙还真没有留意他的衣服,因为他被紧紧地裹在被子里,没有感觉出什么异样,例如说冷,但最主要的还是他在清醒以后,一直都处在一种‘惊魂不定’的状态中,所以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自然是顾及不到了,现在经闻人香纯提醒,他立马就觉察到了,他果然是没穿衣服,全身光溜溜的,但这不代表他就做了什么坏事,也许是闻人香纯故意将他的衣服脱了,然后乱说一气,这也是没准的事情:“啊…好像是不在了,可你的衣服,这不是还在身上吗?” 闻人香纯忽然弯下腰,从床下拾起一件被撕扯的破烂不堪的衣服,恼怒地扔给了李缙:“这是我刚刚穿的衣服,你自己看吧!” 那件衣服刚好落在了李缙的头侧,他偏头瞅了瞅,心说这是我撕扯的吗,不会是她自己弄坏的吧,他还是有所怀疑,因为他真的是没什么感觉,但他还是决定将这件事认下来,他若是不认的话,肯定会惹恼闻人香纯,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结果都一样,要是真的,他强占了闻人香纯,还死不承认,闻人香纯百分之二百会生气,要是假的,他不认账,闻人香纯的伎俩没得逞,亦会生气,所以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先认下来,赔偿闻人香纯的损失,度过眼前的危机,其他的以后再做计较:“诶…看样子,我好像是真的做了…” 闻人香纯恨恨地说:“不是好像,你就是做了!” “对,我就是做了,做了对不起闻人姑娘你的事情,不过这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是杀了我也于事无补,你说是不是?再说我还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做的这个事情,也算是无心之失,你就不能看在这一点上,饶我一命吗,我可以补偿你的,用我的一切!我知道闻人姑娘你虽然有杀我之心,但却不是真的想要我的命,不然你也不会等到我醒来,与我尴尬相见,还说了这么些个话,你一早就把我给杀了,我没说错吧?所以你不如坐下来,咱们两个心平气和地谈谈条件,你看如何?”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没想要你的命,之前我恨你恨得要死,拿着剑,抵在你的脖颈处,想了很久,最后我还是收回了剑,因为就算杀了你,也无法挽回什么了,所以为了白莲会,也为了我自己,我留你了一命!” 拿剑抵着我的脖子?没想到我差点就不明不白地丢了小命!要真这么死了,可就太不值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做什么事情,可不敢马虎大意了! 李缙的心里直冒冷气:“多谢闻人姑娘的不杀之恩,闻人姑娘,你有什么条件就直接说吧,我什么都答应你。” 闻人香纯出人意表地说:“我要你娶我。” 纳尼?这又是什么鬼啊,这个闻人香纯为嘛让我娶她啊,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吗,难不成她还是处,跟了一个男人,便想从一而终?这有可能吗,怎么遍地都是处啊,而后世则遍地都是非处,只差了几百年,这变化还真是有点大啊! 李缙不管闻人香纯是有阳谋,还是有阴谋,他现在以脱困为主,所以略微沉吟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呃…好。” 闻人香纯不只有一个条件:“另外,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要你加入白莲会。” 什么,加入白莲会?这绝对是一个要命的条件,她之前说入了白莲会,所有人就是同生父母的兄弟姊妹关系了,有事要互助,这个倒没什么,可是财物还要互通,如此一来,我的所有东西,不都变成白莲会的财产了吗? 李缙犹豫了一下,这时候犹豫是一种真诚的表现:“啊…闻人姑娘,你看我对你们这个白莲会一无所知,连信奉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还是不加入了吧,我给你们银子可以吗,五十万两够不够,不够我还可以再加。” 闻人香纯没理银子这茬,反而给李缙讲起了白莲会的教义:“我们白莲会信奉的是弥勒佛,这世上存在着两种互相斗争的势力,叫做明暗两宗,明就是光明,它代表善良和真理,暗就是黑暗,它代表罪恶与不合理,到白阳后际,弥勒佛降生之时,光明就将最终战胜黑暗了。” 李缙咧了咧嘴,问说:“你说的那个什么白阳后际,究竟是啥时候啊?” 闻人香纯回答说:“就是将来,青阳是过去,是由燃灯佛统治的初际,那时还没有天地,但已有了明暗;红阳是现在,是由释迎牟尼佛统治的中际,这时黑暗占了上风,压制了光明的势力,形成了大患,劫数就要来临了,黄天将死.苍天将生,天地必有一大变,换句话说,就是弥勒佛要降生了,弥勒佛会驱走黑暗;白阳是将来,是由弥勒佛统治的后际,明暗将各复本位,明归大明,暗归极暗。” 李缙也不知道该说点啥才好:“哦…” 闻人香纯又说:“现在,即中际,虽然黑暗势力占优势,但弥勒佛最后一定会降生,光明是一定能战胜黑暗的,届时人们如果信奉弥勒佛,在大劫之年便能依托弥勒佛的庇佑,化险为夷进入云城,免遭劫难,待彻底摧毁旧制度,破坏旧秩序后,即可建立新的千年福境,那时人们就可以过安居乐业的好日子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黑加白 古时候的白莲教,应该算是一个异端教门,也就是邪教,邪教的发展过程,即轨迹与规律,大致都是一样的,无非是先聚众以健身治病为名敛财,继而以‘劫运’、‘末日’将至,入教可得保护之说煽惑民众,等势力渐大,其头目便会将教门变为谋取政权的工具,逢百姓失望时,他们会利用当时社会中的现实矛盾,以反对政治腐败为号召,藉名各种神佛转世,图谋造反,最终成为野心家,称王称帝。 李缙对这些略有了解,是以他才不会相信闻人香纯说的鬼话,什么劫数就要来临了,信奉弥勒佛便能化险为夷,这完全是在胡扯嘛:“是吗,原来信奉弥勒佛,将来就能过好日子啊,听人劝吃饱饭,那我就听你的,信奉弥勒佛,不过我可不可以不加入白莲会,自己在家信奉这个弥勒佛呢?” 闻人香纯斩钉截铁地说:“不可以,你一定要入会!” 李缙装模作样地考虑了一会儿:“行,那我就入会,敢问闻人姑娘,这会要怎么入啊?” 闻人香纯回答说:“会众入白莲会时,需交纳一定的钱财,过后与其他人一块儿参加完定期举行的入会仪式,就算入会了。” “还要交钱!要是没钱,是不是就不能入会了?” “愿意入白莲会的人,不分贫富、姓别、年龄,即没有任何限制,男女老少,只要愿意,均可加入。” “也就是说,没钱也能入会,我说的没错吧?” “对,但若是有钱,就必须要交钱。” “哦,那这个一定的钱财,大致的数目是多少啊?” “一半家财。” “什么,这有钱人入会,要交纳一半家财!这跟抢有什么区别啊,难道不应该采取自愿的形式交纳会费吗?” “你是不愿意交纳这一半家财吗?” “愿意,不管我是不是一个例外,我都愿意。” “算你识相。” “诶…那入了会以后,我要做些什么呢?” “我们白莲会定期有集会,到时大家会聚在一处烧香礼拜,习拳练棒,但多是夜聚晓散,白天该做什么,还是可以照常做什么。” “换句话说,就是我依然可以在朝廷任职?” “当然。” “哦…行了,我没问题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赶紧给我松绑吧。” 闻人香纯可没有那么听话,她转身向屋内的一张桌子走去,那张桌子上摆放着的都是李缙之前在她的包袱里看到的那些瓶瓶罐罐,等她转身回来的时候,手里豁然多了一个瓷瓶,待来到床前,她拔掉瓶塞,从瓷瓶里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将那粒药丸送至到李缙的嘴边:“张嘴,把药吃了。” 吃药!?这药一定不是什么维他命之类的保健药吧,多半是毒药,并且是慢性毒药,吃了当时不会死的那种,她叫我吃药,不用问,八成是像后世那些小说、电视剧里经常会出现的某个桥段一样,怕人说话不算数,想用毒药,准确的说,是解药,想用解药来控制人,应该是这么回事吧?病从口入,疾病多由食物传染,要注意饮食卫生,所以这东西我可不能瞎吃,不然身体一旦出现了问题,又无法医治,那我不就变成了提线木偶,真的要受制于人了! 李缙皱起了眉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毒药吧?” 闻人香纯倒也诚实:“没错,这药名为黑胖子,服下半月,如果不服用另外一种药综合其药性,也就是白瘦子,人的肌肤就会逐渐变黑,肿胀而死。” 这就对了,我果然没有猜错,但没想到的是,那解药解毒,竟是要去综合药性,而不是一吃下去,毒便解了,这还真是长知识了! 李缙明知故问说:“哦,原来是黑加白啊,你让我吃这个黑加白的目的是…?” 闻人香纯直言说:“我怕你骗我,说的是假话,所以在放你之前,我要让你把黑胖子吃了,等你…” 李缙打断闻人香纯的话说:“我拒绝吃这个药,因为我不喜欢被人胁迫,当然了,你也可以掰开我的嘴,硬要我吃下去,但别想以此来控制我,我宁可死,也不会受人控制。” 闻人香纯的神色忽然暗淡了下来:“我就知道你是在骗我,你不敢吃药,是因为你不想娶我,也不想加入白莲会,你之所以答应的那么痛快,只是想骗我给你松绑,我没说错吧?” “诶…其实我只是不想加入白莲会而已,至于娶你,那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胡说,你不是被选为驸马了吗,驸马怎能另娶其他妻室?你千万不要说这是无中生有,因为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我不相信传的如此沸沸扬扬的一件事,会是假的!” “你还真是死脑筋,这明着不能娶,暗地里还不能娶吗,只要不被别人知道,那不就行了。” “……” “要如何做,你自己看着办吧,但丑话我要说在前头,如果你给我吃了这个什么黑胖子,可就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了,我是铁定会让你,还有你们整个白莲会都不好过的。”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不如现在就杀了你!” 李缙是绝对不会吃药的,谁知道一粒黑胖子,需要多少颗白瘦子才能完全综合掉其毒性啊,没准儿吃下去了以后,他一辈子都要受制于人,当然了,他也可以偷偷地去找别人解毒,但能不能解得了,那可就说不好了,所以这药能不吃,还是不吃为好,但最主要的还是他料定闻人香纯不会杀他,因为闻人香纯来他家里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换句话说,就是他还有用,要是他不吃药,闻人香纯就会对他痛下杀手,那他捏着鼻子也得先将药吃了,待保住了小命,容后再找解毒之法:“好啊,这样就一了百了了,你动手吧。” 闻人香纯的气势已然是冲风之末,力不能起毛羽了:“你不要逼我…” 第三百六十七章 打劫自己的财物 “不是我在逼你,而是你在逼我,你不让我吃药,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 “你到底要不要杀我啊,要杀就快点动手,不杀就赶紧给我松绑,眼瞅着天就要亮了,我还要在天亮之前回房去呢。” “唉,罢了,既然你不愿意加入白莲会,我也不勉强于你了。”闻人香纯说完这话,一挥短剑,捆绑在李缙身上的绳子一下子断了几道。 “Thank you。”李缙道了声谢,从被子中挣脱出来,开始找衣服、穿衣服,他的衣服也有些破烂,但对付着还能穿。 在李缙穿衣服的时候,闻人香纯走到之前她去过的那张桌子边,背对着李缙坐了下来,而李缙在穿好了衣服以后,也跟了过去。 来到桌旁,李缙瞅着桌上那些瓶瓶罐罐,问闻人香纯:“先前我闻的那瓶药是媚药吗?” 闻人香纯没有回答李缙的问话。 李缙跟着又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我刚刚在穿衣服的时候,看到床上有血迹,那是你流的血吗?” 闻人香纯瞪了李缙一样,依旧没有说话。 李缙一副不解的样子:“可是不应该啊,媚药是勾引人用的,照理说你身怀媚药,应该勾引过不少男人…” 闻人香纯猛地站了起来,撤出短剑,指着李缙大声说:“李缙,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信不信我真的杀了你!” 李缙笑着说:“看来我是冤枉你了,不过你应该有相好的男人吧,我醒来之时,瞧你正在发呆,你那会儿手里拿的玉佩,应该是哪个男人送给你的定情之物吧?” “……”闻人香纯惊愕住了,她没想到李缙的心思竟如此细腻。 “我说对了?” “但我却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逾矩之事。” “我相信,快把剑收起来吧,我还要跟你说点正事。” “你还想说什么?” “啊…你能不能先把你来我家里的目的告诉我啊?”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无非就是打劫钱财,另外…” “居然还有另外,这另外是什么啊?” “这个另外就是,若是探知你手里有能够生钱的东西,我们还想得到那些东西。” “能够生钱的东西,什么东西啊,我可没有聚宝盆?” “不是聚宝盆,而是例如钟表一类的东西,我们不只是打听到了你的名姓和住处,还到处询问,详细地了解了一下你这个人,知道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包括钟表是你发明制造出来的,还有商部制售的那个什么缝纫机,外加一擦就着的火柴,这些东西的问世,好像都与你有关,所以我们猜测你手里没准还会有一些类似的新奇之物,我们想得到那些东西,然后让人去制售,这样我们白莲会便能自己生钱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你们还挺有想法的。” “……”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别人的想法啊?” “是别人的想法,原本我得了你那三万两银子,是不打算再来你家找你的,可是…” “可是别人却不想放过我这条大鱼?” “嗯。” “这个所谓的‘别人’,就是你们这个专门出来打劫别人钱财的小分队的头头吧?” “是‘先锋’。” “哦,原来你们带队出来打劫的人叫先锋啊。” “……” “那你有劝说过你们的先锋吗,即让他别打我的主意? “基本上,没有。” “那要是你坚定地去劝说他,你估计他能放弃打我的主意吗?” “你是想让我…?” “没错,我想让你回去劝说你们的人,叫他们放弃打我的主意。” “……” “你不是要我娶你吗,那日后我就是你的丈夫了,夫为妻纲,我说的话你总不会不听吧,再说你跟了我,我的钱财和一些东西神马的,也就等于是你的了,你难道还想联合外人,打劫你自己的财物吗?” “……” “你能不能说句话啊,到底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你要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我会自己想办法搞定他们的。” “我可以回去帮你劝说其他人,只是…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就说我手眼通天,连当今皇上都对我言听计从,要是惹了我,我去蛊惑皇上对付你们白莲会,说不定你们整个白莲会都会跟着遭殃,除非事后杀了我,但我功夫了得,又有一件极其厉害的暗器防身,恐怕你们不能如愿,只要你们的那个先锋不是傻子,我相信他听了这些话,必定会重新考虑这件事情的,也许就会换目标了,毕竟这京中有钱人多得是,可以打劫的目标,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闻人香纯回身往床前指了指:“你说的那件什么极其厉害的防身暗器,就是那边地上内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吧?” 李缙扭头瞅了瞅,闻人香纯指的是他带来的那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那把手枪掉落在了地上,他走过去拾了起来:“没错,就是这样东西。” 闻人香纯不紧不慢地说:“我猜也是,你那东西看上去与火铳有些类似,但火铳只有一支火筒,并没有多余的部分…” “它就是火铳,是更为先进的火铳,我开两铳让你瞧瞧。”李缙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枪的保险,抬手就开了两枪。 “啾啾…稀里哗啦…”在枪响的同时,屋内有两只花瓶炸裂爆成了碎片。 “……”闻人香纯呆愣住了,她没想到李缙这把‘火铳’发射时竟然没有什么声音,另外还可以连发,并且威力巨大。 “行了,你也见识过这火铳的杀伤力了,这下回去就什么都有的说了吧?” “你想的倒是周全。” “这么周全,你还说服不了旁人吗?” “其实就算不周全,只要我想,我一样能说服旁人。” “……” “你一定是迫不及待地想让我去做这件事情吧,刚巧我也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既然我已经打算帮你这个忙了,那就没必要再拖了,我白天就回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 道姑庵 “那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真的想让我回来吗,要是我和白莲会的人一块儿消失了,你岂不是更省心了?” “那怎么可以呢,我强占了你,总不能不负责任吧,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是一定会娶你的。”李缙说的是真话,他是真的想收了闻人香纯,至于原因嘛,倒不是因为闻人香纯是个超级美女,而是因为闻人香纯拥有超高的武力值,弄两个这样的女人充斥他的后宫,他认为还是有必要的。 闻人香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是个极其聪敏的女子:“可是我看你好像对我说的话有所怀疑,你没有记忆,都不能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强占了我,又怎么会想要负责任呢,所以你说要娶我,半多是别有目的,我没说错吧?” “诶…不瞒你说,我心中的确是有些许的迷惑,一直在质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最让我迷惑的是,你身手不弱,而我想要强占你,势必要给你松绑,不然我也没法跟你那个啊,你说是不是,可我若是给你松绑了,你挣脱了束缚,一定会反抗,那我又是怎么得手的呢,我不相信神志不清的我,会是你的对手…” “没错,当时我们是扭打了起来,可是你的力气太大了,而我却渐渐没了力气,后来在你得逞以后,我就没有再反抗了。”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当时的战况很激烈啊,可是如此激烈,加之你又是第一次,怎么现在跟没事人一样,走起路来还是这么自然,好像应该有些不自然才对吧?” “因为…因为我上了药。” “上了药?哦,了解了。”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了。” “既然没有要问的了,那你就回去吧。” “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一段时间吧。” “过一段时间?为什么不马上回来啊?” “马上回来?我要怎么马上回来啊,你告诉我,我要怎么说,说被你强占了,然后就要跟了你吗?” “你们白莲会,一旦入会,便不能退会了吗?” “你想让我退出白莲会?” “你都要嫁人了,难道还想以色相示人,跟着那帮白莲会众到处去打劫别人的钱财吗,不退会干嘛啊。” “……” “你是如何加入白莲会的啊,你的家人之中有谁是白莲会众吗,还是你的师傅或是什么人是白莲会众啊?” “我的一些师姐妹离庵以后都加入了白莲会,所以我自然也加入了白莲会。” “离庵以后?你和你的师姐妹们都是在庵堂里长大的吗?” “嗯,我们都是师傅收养的孤儿。” “哦,是京中的哪座庵堂吗?” “不是,是山西潞安府长治县境内的白衣庵。” “白衣庵?观音菩萨身穿白衣,又常坐白莲中,故名白衣大士,你们庵里供奉的应该是观音菩萨吧,这观音菩萨能示现三十二种应化身形,可为佛身,可为男身,亦可为女身,一般造像常作女像,你所在的这白衣庵既然供奉的是观音菩萨,那庵内的祀神者应该为尼非僧,或是道姑,我说的没错吧?” “是道姑,即道姑庵,庵堂不大,前门三间为楼房,内有大殿三间,卷棚三间,东西厢房数间,另有草房二十间出赁,供庵内收入。” “看来你很怀念那白衣庵啊,不然也不会如数家珍地跟我说这些东西了。” “……” “你们这个白衣庵和白莲会有什么关系吗,怎么道姑一离庵都加入了白莲会啊?” “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有一个师姐,她加入了白莲会,所以我们也都跟着加入了。” “这么草率啊。” “……” “既然你的师门和白莲会没什么关系,又没有家人在白莲会中,那又有什么可不能离开的呢?是舍不得你的那些师姐妹吗,你要是舍不得她们的话,可以带她们一块儿来我这里。” “来你这里干嘛啊,让她们给你做小妾吗?” “做什么小妾啊,我是想让你带着她们去做慈善。” “做慈善?” “对,你之前说,你打劫钱财,是为了帮助一些穷苦之人,我想这应该就是你加入白莲会的初衷了,既然你这么愿意帮助别人,那等你来了我这里以后,我着手成立一个慈善机构,让你来管理,专门去做善事,你看可好?” “……” “你在白莲会,平日里打劫的那些钱财,是不是一分不剩的都要交给上面的人啊,不能直接去做善事吧?”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又怎么会知道那些白莲会的头目,拿到了你辛苦打劫来的那些钱财,是真的去做善事了,还是自己挥霍了,所以你与其不明真相地去为他人卖命,不如来我这里实实在在地去做善事,你说是不是啊?” “……” “可要是不能退会的话…” “白莲会众也不一样,这与修习有关,习运气练功者,不许退会,习拳棒者,可半途退会,称太平去。” “那你是前者,还是后者啊?” “我什么都没有修习,连后者都算不上,自然可以半途退会,可是…” “我知道这不是当即就能决定下来的事情,你回去以后可以慢慢考虑,但也不要考虑的太久,等你考虑好了,去京南海子外的廖家村找我吧。” “你要出京?” “嗯,我有事要去乡下,得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哦…” “行了,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你要是也没什么要说的了,我就走了?” “你走吧。” “那好,我在乡下等你的消息,希望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然不是白莲会众了。” 李缙说完这话就离开了闻人香纯的房间。 闻人香纯在李缙走后坐了下来,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李缙的提议,忽然发现这跟她原本的筹谋,差了十万八千里,她原本是想让李缙加入白莲会,让李缙为白莲会做贡献的,没想到现在竟然调了个个,变成她要退出白莲会了,意识到这个问题以后,她顿时懵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私有制 李缙出了闻人香纯的房间,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时天已经放亮了,茉莉已然醒了,她正神思不属地坐在床边,担心着一些事情,见到李缙回来,马上问说:“相公,你还好吧,事情可解决了?” 李缙庆幸地说:“我一切都好,至于事情嘛,也已然解决了。” “你去找陆松大哥了?” “没有,我跟那个闻人香纯摊牌了,已经说服她,回去奉劝白莲会的人,让其放弃打我的主意了。” “奉劝白莲会的人?莫非闻人姐姐是白莲会众?” “正是,怎么,娘子你知道这个白莲会?” “听人说起过。” “是吗,没想到这个白莲会还挺有名气的。” “你是怎么说服闻人姐姐的啊?” “啊…就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然后就把她给说服了,行了,不说她了,你还是收拾一下东西吧,咱们今天就去乡下。” “这么着急啊?” “既然没有其他事情了,那就没必要再慎着了。” “哦,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嗯,我去套车,咱们吃完了早晚就走。” 李缙说完这话便去套车了,即把车套,套在拉车的牲口身上,完事他先去了灶房,随后又去了饭厅,跟着在吃早饭的时候,他交代了尹紫苑和夏溪她们两个人一些事情,让尹紫苑看家,让夏溪去找王美莎和刘京香,与之联系熟络一下。 等吃完了早饭,李缙亲自驾车,拉着茉莉和花萝,还有白兰,这个白兰是茉莉的贴身丫鬟,由南门出京,去了距离京城有二十多里地,海子外的廖家村,廖家村就是廖家兄妹住的那个只有百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 二十里地也没有多远,李缙不紧不慢地驾着车,不到晌午就到了廖家村,进村以后,他直接驱车去了廖家兄妹的家里。 廖铁臣再次见到李缙,大感意外,因为他听人说,进了诏狱的人,没几个能活着出来,更不用说好端端地活着出来了:“李大人,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你,你这是,这是从诏狱出来了吗!” 李缙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我若是还被关在诏狱之中,又怎能出现在你家里。” “哈,大人说的是,说的是,大人你这次来…?” “当然是种地来了。” “哦,之前因为这个事情,我曾带着妹妹一起到大人家中,找过大人,可是那会儿大人被关进了诏狱,后来回到家里,可把我给愁坏了,因为大人你不来种地了,我就要另想办法赚银子,还大人的债,可是我要去哪赚那一千两银子啊,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想到什么可以赚钱的好门路。” “我都被关进诏狱了,你还在想还钱的事,看来你还真是个实在人啊!”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更何况大人还是在那个窦海元刁难我们一家人的时候,替我们垫付的银两,算是搭救了我们一家上下,所以这个钱无论如何,我都是要还的。” “嗯,不错,我喜欢你这个个性,做人就要…”李缙的话还没有说完,茉莉等人就进了院子。 廖铁臣在茉莉、花萝和白兰三人下车之时,就看到她们了,他是认识茉莉的,因为他在李宅住过一些日子:“李大人,您带夫人来是…?” 李缙回答说:“噢,是这样的,我想让她长住在这里,帮我看着我这一亩三分地。” “长住在这里?看地?” “对,所以我得找个落脚的地方,你们这个村子里,有没有房子卖啊?” “有,不过都是破败的茅草屋,得要先修缮,才能住人。” “那我们就只能先住在你家里了。” “可以,能住下的,大人,还有夫人,你们快随我进屋去坐吧。” “好,怎么没见到其他人啊,别人都不在吗?” “我爹和我娘,还有我妹妹,以及我媳妇,他们几个人都赶集去了。” “你们这里有集?” “有,不过离我们的村子很远,大概有二、三十里路。” “二、三十里路?那不是比进京还要远?” “是这样没错,不过集上卖的东西,可要比京中便宜多了,所以要买一些日常用的东西,还是要去赶集。” “哦,集上什么东西都有的卖吗?” “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吧,每月的初一、十一和二十一这三天,镇子里有大集,什么蔬菜瓜果、鱼肉、盐糖酱醋茶、药材、布匹、农具等等等等,只要有钱,凡是需要的东西,差不多都能买到。” “是吗,没想到大明的商业已经繁荣到这种程度了,连穷乡僻壤都有货物这么齐全的市场了,看来还真是有资本主义的萌芽啊。” 李缙也是学过历史的人,历史课本上说,中国在明朝中后期就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这个他是晓得的,不过他一直也没有搞清楚,什么是资本主义。 capitalis,也就是资本主义,是以私有制为基础,资本归个人拥有的经济制度,私有制是资本主义最主要的内容,没有私有制,就不能称为资本主义。 可是在明朝这个时候,不只是明朝,事实上是从秦朝废除了封建制以后,中国不就已经逐步进入私有制社会了吗,土地属于个人就是最好的证明,另外百姓可以自由打工,地主也可以雇人种地,这完全就是私有制生产关系嘛,而私有制生产关系就是资本主义制度,至于政治上,不管是世袭的国王制,还是不世袭的独裁制,亦或是民主制,这都无关紧要,有没有皇帝,跟是不是资本主义社会,压根没有关系,因为那只是政治制度,不是经济制度,所以说中国古代在秦朝以后,应该就算是进入资本主义社会了吧? 可是为什么历史课本上说,在明朝这个时候只是产生了资本主义萌芽呢,李缙是真的搞不清楚这是一个啥状况,他只能确定秦朝之前,也就是夏、商、周朝,中国不是资本主义社会,而是封建社会。 第三百七十章 没机会了 封建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有什么不同之处呢?难道封建社会不是私有制吗?没错,封建社会还真不是私有制,而是公有制,其标志就是土地不能买卖,因为没有所有权,最多也就是有使用权,这就是井田制,即土地国有制,所有土地都是属于天子的,天子把土地分赐给诸侯,不得转让和自由买卖(土地上的人口亦是如此),只能世代享用,但不是白白享用,还要交纳一定的贡赋。 井田制是奴隶社会的经济制度,封建制是奴隶社会的政治制度,没有井田制就没有封建制,封建制建立在井田制的基础之上,是与之相适应的上层建筑。 封建制也称分封制,即把土地一层一层的分下去,一直分到最底层的贵族,形成天子、诸侯、卿大夫、士,这样一个阶梯,如此层层分封建立国家的方式就叫做封建制,这样的社会叫做封建社会,在封建社会里,每个阶层的地位和利益都是永世不变的,因为是世袭的,贵族世世代代是贵族,奴隶世世代代是奴隶。 可是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取消了分封制,推行的是郡县制,换句话说,也就是终结了封建制,终结了封建社会,其后的一两千年,中国一直是私有制国家,所谓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是说皇帝可以管辖这些土地,和后世的国家领土概念并没有什么区别,并不是说所有土地都是皇帝的,皇帝想占就能占,事实上皇帝要修行宫,也是要花钱向百姓买地的,要修宫殿,石料、木料,也是要花钱购买的,不是想搬就能搬,想拉走就能拉走的,这就是私有制的典型写照。 别人不说,就说慈禧吧,慈禧要修颐和园,也要为筹钱伤脑筋,如果全中国的东西都是慈禧的,慈禧怎么可能为修颐和园没钱发愁,慈禧要修园子,同样要支付费用,哪怕想请一个好手艺的木工,也要花钱去雇佣。 既然这些都能证明中国自古就是一个私有制国家,那为什么不是资本主义呢,难道非要工商业在社会中占主导地位,到商人可以操控社会和政治的时候,才算是资本主义?不是也有农业资本主义吗,地主雇佣农民种地和商人雇佣工人干活,这剥削关系不是相同的吗? 李缙的政治课学的不是很好,完全没有弄懂怎么去定义一个国家是否为资本主义国家,不过他倒知道什么是社会主义国家,社会主义国家就是实行社会主义制度的国家,或实行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国家,即共产国家,共产国家主张整个社会应作为整体,由社会拥有和控制土地和资产等,基于公众利益,管理和分配这些物资。 那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又有什么区别呢?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社会主义人们可以无条件享受到社会福利保障,资本主义则不能,即物质财富的生产和使用的差异,说的再明白一点,就是利益怎么分发的问题。 资本主义是完全自由市场竞争,谁能得到多少财富,就得到多少,国家仅从事必要的公共服务,不调节社会财富分配,不搞社会福利保障,人们不能无条件得到财富,社会主义亦是完全自由市场竞争,但国家不仅从事必要的公共服务,而且还会通过各种途径,适当地把财富从竞争力强的人手中调节到竞争力弱的人手中,人们可以无条件享受到科技发展的成果,从这一点来说,社会主义要比资本主义无私,充满了人性,能够让人更加轻松愉快地生活,因为人人都可以无条件享受到科技发展的好处,这个‘无条件’指的是一切国民,不论其他任何差别,都有获得保障的资格。 随着科技的发展,未来生产自动化程度会越来越高,机器逐渐取代了人,在经历了这个机器淘汰人的过程以后,人就不怎么需要从事生产劳动了,人可以不劳而获,坐享其成,但是具体到个人,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财富的占有必然是两极化,即富者越富,享受不完,穷者越穷,衣食无着,因为资本主义发展到最后,必然会是少数人占有所有财富,其他人全都得饿死,而社会主义会调节财富分配,把财富无条件分发到每一个人手中,让人们都可以获得生存保障。 人都有实现自我价值的天性,没有人喜欢自己的生命是苍白的,没有人喜欢自己活的像行尸走肉一般,所以人们得到完全的生存保障,生存无压力了,不仅不会懒惰,相反会变得更加的积极,因为人们要去做的事情,都是自己喜欢的事情,其生命力和创造力都会得到极大释放,即能力和智慧会得到巨大发挥,这样人类的科技水平就会有一个质的突破,一个更大的飞跃,人类的未来将会走进一个灿烂的时期。 所以李缙是更倾向于社会主义的,但他是政治上倾向社会主义,在经济上则倾向资本主义,他也想过要如何缔造一个国家,要是有这个机会的话,他会将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这二者合一,缔造一个半社半资的国家,可惜他‘生逢太平年代’,这辈子是没这个机会了,若是他被传送到了明末,他指定不会去巴结什么皇帝,说不定就揭竿而起了。 廖铁臣可没听说过什么资本主义:“大人你说什么,什么主义?” 李缙摆了摆手:“没什么,不扯用不着的了,我还是跟你说说,我想让你做的事吧。” 廖铁臣早就迫不及待了:“大人请说,只要我力所能及,我一定帮大人办妥。” 这时已进了屋子,李缙也没让廖铁臣去招呼茉莉她们,做了个手势,让其在一条板凳上坐下,随后他在对面的板凳上坐了下来:“我让你做的事情,都是你能做的,首先,我想让你去帮我招些人,要会种地的人,也就是农民,但不是佃户,我不会把田地租给他们,收他们的租税,而是要让他们为我耕种田地,相对的,我会付给他们工钱,这京畿地区…范围好像有点大了,就说你们这里吧,你们这里一个农民,即正常的劳动力,一年的净收入是多少银子啊?” 第三百七十一章 工资高 廖铁臣寻思了一下,回答说:“啊…这个没准儿,看是什么年头了,好年头有几两银子,不好的年头,多少不等,甚至一文收入都没有,但这种情况,比较少会出现,只要不是大灾之年,我们这些务农的人,还是能混口饭吃的。” 廖铁臣说一个农民在好年头种一年地,有几两银子的收入,这是真的吗,农民种一年地真能弄这么多银子? 答案是肯定的,那就是——能。 明朝作为一个没有民族压迫、没有割地赔款、人口又相对较少的时代,百姓的生活水平无疑还是相当高的,反正比清朝高就是了,这反应在工资上,明朝人的工资是很高的。 在明朝,百姓有给国家服役的义务,不过不是免费服役,而是有工资的,轮到当役了,派给当官的做跟班,例如充当柴薪皂隶,就是买柴烧水、干杂活的人,年收入有20两白银,而马夫更高,年收入有40两白银,这柴薪皂隶和马夫是官员的标准配备,一个县官会有柴薪皂隶四名、马夫一名,这五个人的工资是由国家支付的。 而明朝的县官,也就是七品县令,每年的工资折合成白银约有45两,虽然看起来和马夫的年俸差不多,但县官的住房、随行人员、衣食、笔墨花费等,都由国家支付和补贴,甚至还有多余,所以年俸基本上是净收入,而马夫就没有其他这些好处了。 说完了县官,再说秀才,读书人考上了秀才,每人每天可以得到一升米,约有二斤,足够两个人吃,另外还有鱼、肉、油、盐,这叫做‘食廪’,因为秀才都会入学,是廪膳生,所以明朝的秀才不干活也能生活,只是不干活只吃廪膳会很穷,穷秀才之称就是由此而来。 至于做小买卖的人,比如说街上挑担卖油的小贩,年收入有20两白银,杀猪卖肉的直逼马夫,年收入有30两白银以上。 最后再说下农民,农民的收入有多少呢?明朝农民‘人给地十五亩,蔬地二亩’,但地一样多,收入却不一样,因为有南北方之分,北方农民只能种一茬庄稼,相对来说收入要少很多,年均毛收入在10两以下,扣除亩税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开支,也能剩个几两银子,要是一家有七、八口人,铆起劲儿来干,几年奔小康不是问题。 李缙想了想:“几两银子啊…那不如凑个整吧,我给十两,一个人一年十两银子,你就按这个价码招人,先招200人吧,这人应该好招,因为这里的地,都收归商部了,今年不能再给人租种了,如此一来,有些人便没地种了,他们一定会愿意…” 廖铁臣兴奋地打断了李缙的话:“别说是那些没地种的人了,就是那些有地种的人,听说一年能净赚十两银子,我想他们也不会自己种地了,他们肯定也会争先恐后地来给大人你种地!”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多招一些没地之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我会先可着那些没地种的人招的,以免他们闹事。” “嗯,你还算聪明,等人招到以后,就是收地,外加再买一些地,将地连成一整块,然后我要你分出一些人,买些木桩、绳子之类的东西,将这整块地都圈起来,剩下的人则平整其内的土地,待我将种子买回来,便马上开始种地,大概就是这样了,都是一些寻常之事,你应该能搞的定吧?” “这些事我都能帮大人办妥。” “好,那时不我待,你现在就着手去招人吧,你可以先在你们廖家村招些人,然后再向周边的村子扩散,这些钱你带上,以备不时之需,例如有人家中困难,你可以先支付其一些工钱。”李缙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分出一部分交给了廖铁臣。 廖铁臣也是个急性子,马上站了起来:“那大人我就不在这里陪你了,你自便吧,我招人去了。” 廖铁臣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了。 李缙在廖铁臣走后,让白兰去车上拿了包点心,与茉莉等人一块儿吃了些点心,垫了垫肚子,跟在他一个人出了廖家,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从几处没人住,破败的宅子中,选了一个院子比较大的宅子,辗转找到屋主,寻人作保,写了买卖合同,即过户凭证,付了二十两银子,将那处宅子买了下来。 明朝的房价还是很高的,但也分是哪里的房子,大城市里有价值数万两银子的豪宅,换成人民币那就是数千万,由此可见,李缙在京中的那处宅子,算不上是什么豪宅,因为它只值七千两银子,而位置不好,面积也不大的低档住宅,大概也就在几十到一百两之间,这说的是京中,乡下的房子更便宜,往往只需花费一、二十两银子,便能买处宅子了。 买完了宅子,李缙返回了廖家,他回到廖家的时候,廖老汉等人已经赶着驴车,从集上回来了,这会儿正陪着茉莉在说话。 李缙一见到廖老汉,便向其询问这村子里可有泥瓦工,说想找几个泥瓦工整修房屋,廖老汉说他就是泥瓦工,即脱坯、造梁、苫草盖房子(古代乡下人家住的基本上都是墙体用土坯砌就屋顶苫草的草房,草房是一般平民的栖身之所,长期与瓦房并存,虽然粗糙简陋,没有瓦房豪华气派、坚固耐用,但冬暖夏凉,住起来格外舒适,李缙买的那处宅子,土墙院里的房屋,就都是草房),以及进行简单室内装修的工匠,但想要整修房屋,一个人不行,还要找几个小工,于是李缙给了廖老汉一些钱,将整修房屋的事情交给了他。 之后到了晚上,等廖铁臣回来以后,大家一块儿吃了顿晚饭,饭后男女眷分开便歇下了。 次日上午,廖铁臣又去忙招人的事情了,廖老汉也去找人帮李缙整修房屋了,而把事都交了别人去做的李缙,则悠闲地在廖家的院子里,呼吸着乡下的新鲜空气(尽管没有空气污染,城里的空气也很新鲜,但肯定没有乡下的空气新鲜),锻炼上了身体。 第三百七十二章 讨要财物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个人要想做事,必须具有多方面的素质,例如说要有坚强的意志,要有胆有识,要有勇有谋……但所有这些都必须依托于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要有健康的体魄,只有拥有健康的体魄,你才能做事,才能做成事,但人们往往着重强调的却是理想与奋斗,而忽略了健康的作用,这是不对的,因为就算你具有其他方面的一些素质,可身体不行,疾病缠身,整日不适,也是做不了事的,所以拥有健康的体魄,对于一个想做事的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李缙深知这一道理,是以他一有时间就会积极地锻炼身体,因为生命在于运动,想要拥有健康的体魄很简单,只要坚持运动,坚持锻炼身体就行了。 可是有人却瞧李缙不顺眼,这个瞧李缙不顺眼的人就是廖香穗,她十分讨厌李缙这种官老爷作风,即光会动嘴,什么事都不亲力亲为,全都让别人去做,就等着捡现成的,这种行事风格让她很看不惯,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被李缙支使得团团转的人,是她的父亲和哥哥,这让她心里生出了一种不对等的感觉,即低人一等的感觉,让她感到很不舒服,是以她在陪着茉莉到院中说话的时候,不时地会用眼睛去剜李缙。 李缙自然留意到了廖香穗向他投来的那不屑不忿的目光,不过他就跟没留意到一样,也没有去质问廖香穗,问廖香穗为毛这么瞧他,他该锻炼还是锻炼,锻炼完了就回屋去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出屋。 李缙整天呆在屋里,并没有睡大觉,而是继续写起了他的小说,他打算在种地之余,继续创作他的小说,也就是那本《蜀山剑侠传》。 早上起来,洗漱完毕,吃过了饭,锻炼一阵儿,然后就开始写小说,如此往复,一连过了几天,直到闻人香纯来了廖家村,李缙才结束了这样规律的生活。 闻人香纯在来廖家村之前,已然说服了他们那个专门出来打劫别人钱财的小分队的头头,即先锋,也就是高超,放弃了打李缙的主意,并且她也脱离了白莲会,但却没有带什么师姐妹来找李缙,她是孤身一人来的廖家村。 李缙等到了闻人香纯,随即就回京了,因为有闻人香纯陪在茉莉身边,他便不用再担心茉莉的安全问题了。 回京以后,李缙先去了趟八音坊,向王胖子了解了一下关于选秀活动,前期准备阶段的进度情况,这会儿王胖子已经在内城之中选好了地方,在搭建比赛用的台子了,同时告示也贴出去了,已然开始接受报名了,但不可能逐个海选每一位报名者,也就是说,报名者要统一参加海选,而海选日期,也就是选秀活动正式启动举行的日期,则定在了三月二十,即一周后。 李缙了解完选秀活动前期准备阶段的进度情况,随后去了商部,待找到了费大勇,他领着费大勇去了恒兴顺布衣坊,也就是他让其制作经警制服的那家裁缝铺,到了恒兴顺布衣坊,他付了余款,将制作好的那五十套经警制服全都交给了费大勇,让费大勇拉回商部,分发下去,开始让经警统一着装,另外给他调拨十名经警,他要带去乡下。 可费大勇却说他那里只有三、五个人了,李缙一问才知道,原来这经警都被人要走了,除了尹紫苑问费大勇要人去看守火柴厂以外,冯瑶和苏葵也问费大勇要了一些人去保卫她们的工厂和店面,所以这人就被瓜分干净了,但关键还是人太少,所以李缙不得不再次让费大勇去踅摸人,而且是越多越好,至于制服,到时候费大勇可以视人头,到商部指定的制作制服的单位,也就是恒兴顺布衣坊定制。 之后,出了恒兴顺布衣坊,李缙便和费大勇分开了,他自己一个人去了赵希爱那里。 待来到京中唯一一家卖香烟的店铺,即赵希爱开的那家烟草专卖局,李缙看到门前围了不少人,其内还不断有喊叫之声传出,让他感到甚是诧异。 咦?这是出啥事了,看样子是有人把烟草专卖局的门给堵了,不会是有人因为抽烟,搞的倾家荡产,其家人找赵希爱算账来了吧? 李缙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赵希爱的烟卖的很贵,最便宜的烟,一包也要几钱银子,要是家底不是很丰厚,沾染上了烟瘾,并且是极大的烟瘾,一天要抽个两三包烟的话,那很有可能会倾家荡产。 李缙一边想,一边下了马,然后找了个地方,将马拴好,跟着挤进了人群,向其内瞧去,只见堵门的是几位华服男女,正在嚷嚷着,要赵希爱还钱。 what?竟然是要债的,怎么赵希爱欠了他们的钱吗?赵希爱应该不缺钱吧,她指定不会跟人借钱,那为什么会欠人钱呢?难道是别人跟她买东西,她收了钱,但却没给东西,所以人家才会上门来闹事? 李缙搞不清楚这是啥情况,只好求助于人,他向站在他身边的一个中年文士询问说:“这位兄台,敢问这里出了何事,怎么这家烟草专卖局的铺门紧闭,外边有这么多讨债之人啊?” 那个中年文士瞅了瞅李缙:“你是来买烟的吗?” “啊…是的,我是专门过来买烟的。” “我和你一样,也是专门过来买烟的,不过瞧情形,今天这烟怕是买不成了,因为建昌侯府的人不走,这烟草专卖局指定是不会开门了。” “建昌侯府的人?” “对,里面这些正在叫嚷的人,都是建昌侯府的公子和小姐。” “也就是建昌侯的儿子和女儿?” “没错,他们是来讨要其父,即建昌侯交付给烟草专卖局的赵掌柜的那些财物的。” “那些财物?什么财物啊?” “这我也不清楚,听说是全部家产。” “全部家产!?” “嗯,另外还有借贷的一些银钱。” 第三百七十三章 诧异 “什么,我没听错吧,借贷?兄台你是说建昌侯不只把他的全部家产都给了那个赵掌柜,还跟人借钱了?” “正是,而且还借了不少钱呢。” “……” “所以建昌侯的儿女发现了以后,便找赵掌柜讨要财物来了,因为不要不行啊,建昌侯不只把家里的地卖了,甚至连房子都卖了,他们眼瞅着就要睡大街了。” “是吗!可就这么干嚷嚷,那个赵掌柜能把财物还给他们吗,他们怎么不直接带官差来抄店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现在不是他们的表兄弟做皇帝了,可他们的姑母依旧是太后,他们仍然是皇亲国戚,还是有很多人会卖他们的面子的,他们若是想弄些官差来,对付那个赵掌柜,应该很容易,可是他们却没有这么做,这是为什么啊,莫非他们不敢动那个赵掌柜?”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吗,他们肯定是不敢动赵掌柜,要知道建昌侯可是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赵掌柜,这说明他十分,不能说是十分了,应该说是极其,他极其喜爱那个赵掌柜,也就是赵姑娘,要是他们动了赵姑娘,让建昌侯知道了,还不得狠狠修理他们啊,他们谁能承受得了啊。” “喜爱那个赵掌柜?可是据我所知,建昌侯和赵掌柜好像不是那种关系吧,他们不是合伙人吗,一起在跟外邦的人做生意,建昌侯把他的全部家产都给了赵掌柜,是不是为了跟外邦的人做生意啊?” “要是建昌侯和赵掌柜真的是在跟什么外邦的人做生意,他的儿女就不会来找赵掌柜讨要财物了,可惜不是啊,他的这几个儿女说,他们除了这个卖烟草的店铺以外,根本就没有见到其父和赵掌柜合开的其他生意,所以他们怀疑赵掌柜是拿做生意当借口,诓骗了他们父亲的财物,当然了,这只是明面上的说辞,因为有了这个说辞,才好往回讨要财物,但其实他们心里都认为,他们的父亲和赵掌柜有染,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地把全部家产都给了赵掌柜。” “也就是说,建昌侯的这几个儿女,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这样吧?” “啊…好像是的。” “我想他们一定问过他们的父亲,也就是建昌侯,可是建昌侯却没有告诉他们把全部家产给赵掌柜的原因,照理说,这不应该啊,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就算…” 李缙的话还没有说完,站在他另外一侧看热闹的人们,便向他挤了过来,他扭头瞅了瞅,原来人们是在给一个人让路,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建昌侯张延龄。 张延龄的年纪并没有多大,只有四十几岁,他的穿着很考究,头上顶着束发金冠,派头十足,此时他一脸严肃地穿过人群,待进了包围圈,他怒气冲冲地大声训斥说:“谁让你们来这里生事的,还不赶快都给我回家去!” 张延龄那几个儿女之中岁数最大的一人,是张延龄的大儿子,他上前两步,对张延龄说:“爹,不是我们兄妹几人喜欢胡闹,是咱们府里真过不下去了,甚至连买柴的钱都没有了,要是我们再不来这里,恐怕…” 张延龄不等他的大儿子把话说完,就咆哮着开口了:“胡说!你们哪个人的娘亲那里,没有一些私房钱啊,没钱买柴,那是因为她们谁都不愿意将钱拿出来,供大家花用,跟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到这里生什么事啊!” “……”张延龄的大儿子被怼的没词了。 张延龄接着又说:“武定候也参与了我和赵掌柜要做的这个买卖,他也将全部身家拿了出来,我怎么没见武定候的儿女来这里生事啊,跟人家比起来,你们简直,简直…” what?武定候也将全部身家给了赵希爱?要知道武定侯郭勋,可是在京城开了几百间店铺,那钱海了去了,而张延龄的身家定然也是十分丰厚,他们两个人的钱加在一起,绝逼是一个天文数字,做什么买卖,需要用这么多钱啊? 这所谓的做买卖,一定就是赵希爱用钱跟她‘随身携带’的那个什么系统兑换东西,然后再将其卖掉的这么一个过程,但也不需要用这么多的本金吧,这究竟是想要兑换什么东西啊,不会是汽车、轮船或飞机吧,好像也只有兑换这些超大件的东西,才需要这么多的钱,可是这可能吗,就算兑换来了汽车、轮船或飞机,谁能买得起啊,再说使用也是一个问题,谁会开那些东西啊,还有燃料怎么解决啊?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赵希爱什么东西都不想兑换,纯粹是在挖钱,因为赵希爱一直都很喜欢钱,她喜欢钱,想要拥有很多的钱,并不是为了享受,也没见她穿多好,戴多么贵重的首饰,她指定是拿钱有用处,她说自己是在玩游戏,没准这就是个以弄钱为主的游戏,不管她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弄到钱就能升级,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李缙听张延龄说,郭勋也把全部家产贡献给了赵希爱,诧异到一个不行,继而脑海中生出了多种猜测。 就在李缙猜测这件其实跟他并没有多大关系的事情的时候,张延龄已经把他的那几个儿女都训斥走了,而张延龄也没有去见赵希爱赔不是神马的,他跟着也闪人了。 这热闹一没得看了,人们自然也就散去了,但有些人却没走,例如之前跟李缙说话的那个中年文士,也就是一些想要买烟之人,他们在风平浪静以后,马上就过去敲门,待敲开了烟草专卖局的店门,他们一拥而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也没有胡乱打听,问一些个不该问的,照常买起了烟。 李缙紧随其后,也进了烟草专卖局,然后问一个相识的伙计,赵希爱可在店内,在得知赵希爱在店内以后,他让那个伙计去后院帮他通传了一声,等那个伙计回来,他按赵希爱的吩咐,自己一个人去了赵希爱的房间。 第三百七十四章 没那么简单 等李缙来到赵希爱住的那间屋里摆满了装烟的箱子,就跟仓库一样,仅有一条过道,中间有一小块空地儿,只放了一张床,还有一张长条桌的房间,看到赵希爱正躺在床上,吃着零食,看桌上笔记本电脑屏幕里播放的娱乐节目。 那是什么娱乐节目,李缙不晓得,但他认识主持节目的那个男主持人。 厚礼谢特!这不是xx宪吗,怎么他会出现在赵希爱的电脑里,要知道他可是我那个时空里的人,怎么赵希爱所在的那个时空,也有一个xx宪,要是该有的人都有,那岂不是说也有另外一个我? 赵希爱说在她的时空里,有我的历史记载,换句话说,就是我是她那个时空古时候的人,即她所在的时空是现在我在的这个时空未来的时空,要是真如她所说,我现在身处的是一个游戏世界,那这个游戏便是根据她所在的时空的历史制作的,而她所在的时空,肯定跟我原来所在的时空不一样,因为她所在的时空的历史里凭空多了一个我,我改变了很多东西,这会影响未来,我所在的时空里有的那些人,有很大几率不会出现在她所在的时空,就算仍有其人,人生轨迹也一定会完全不同。 既然如此,那在她那个时空里,怎么也会有一个和我所在的时空完全一样的xx宪?莫非是个例,不然她所在的时空,和我所在的时空,不是完全一样了?若是一样的话,那也应该有一个我,而我所在的时空也应该有一个她,难道我原来的女友,就是平行世界里的另外一个她? 李缙不解地盯着屏幕看了起来,他想看看画面里还有没有他认识的人,可是刚看了没几眼,赵希爱就坐起身来,啪的一声,将电脑合上了。 李缙翻了个白眼,不爽地问说:“你这是下的节目,还是能上网啊,要是能上网的话,能不能借我用下电脑,我想查点东西?” 赵希爱将她拿着的那包零食,随便扔在了床上,然后拍了拍手:“你想什么呢,这里又没有网络,怎么上网啊,这是我下的节目。” “可这里不是游戏世界吗,你难道不能通过系统上网?” “不能。” “那怎么下的节目啊?” “花钱下的,只要给系统钱,想看什么,就能下什么,但必须要有接收端,即电脑,所以你要是想丰富娱乐生活,想看个电影神马的,就要先买一台电脑,这电脑也不贵,只要几万两银子,怎么样,你要不要买一台啊?” “这几万两银子,究竟是多少银子啊?” “这要看配置,一般配置的电脑,只要五万两银子。” “哦,那下东西要多少银子啊,比如说歌曲?” “歌曲啊…歌曲比较贵,一首要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一首?那十首是五千两,一百首呢,就是五万两,五万两银子一百首歌,这还是可以买的! 李缙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脸上却露出一副嫌贵的表情:“这是不是你随口要的价啊,跟系统兑换歌曲,应该没这么贵吧?” 赵希爱大大方方地承认说:“没错,就是我随口要的价,我总不能白帮你兑换吧,多出来的那部分银子,是我的劳务费。” “你要收劳务费,这无可厚非,但能不能少收一些啊,诶…你看三百两一首…” “三百两?你做梦!五百两一首歌,半个子儿都不能少,你要买就买,不买拉倒!” “我记得跟你买缝纫机皮带的时候,不是能讲价来着吗,怎么现在连价都不能讲了?” “因为你要买的东西不一样。” “……” “你到底要不要买啊?” “买,不过我有两个要求,一是你给我的歌曲,要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时空里没有的歌曲,二是必须是金曲,即一些深受大众欢迎并广为流行的优秀歌曲和经受时间考验而不断流传的经典歌曲,简单来说,就是好听的歌曲,如果你能满足我这两个要求,那我就买一百首歌,当然了,还有一台电脑,你看如何?” “可以,另外你不下些综艺节目,或是电视剧、电影什么的回去看吗,下这些东西便宜,综艺节目一期只要二百两银子,电视剧一集…” “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就是下了这些东西,我也没有时间看。” “你可以给你的那些妻妾看啊,她们整天呆在家里多无聊啊。” “你以为她们和你一样吗,整天无所事事,她们也都有事情要做的。” “是吗,那算了。” “你平日里,就是这么打发时间的吗,吃零食,看视频?” “嗯,怎么了,碍着你了?” “倒是没有碍着我,不过寻常的时候也就算了,今天人家都把你的店门给堵了,你怎么还这么有闲情逸致…” “你是不是想拐着弯的问我,我弄那个张延龄的钱是想干嘛啊?” “还有郭勋的全部家产,你弄他们两个人的钱,是想兑换贩卖什么超大件的物品吗?”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弄钱的确是想兑换东西,但却不是想贩卖那些东西牟利。” “那些东西?你想兑换一些什么东西啊?” “无可奉告。” “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到,一定是你需要的一些东西,我说的没错吧?” “大错特错,你以为我兑换那些东西,不是想要贩卖牟利,就一定是自己有用,可惜事情却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是说,你不需要那些东西?” “对我来说,没用。” “那对谁有用啊?难不成你弄钱是为了帮别人兑换东西?” “你很会猜嘛。” “我想那个人一定跟你有非比寻常的关系吧,不然以你这个爱钱的性格,怎么可能会白白便宜别人。”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那么爱钱。” “不爱钱?噢,我知道了,你一直不断地弄钱,就是为了给别人兑换东西,是这么回事儿吧!?” “告诉你也无妨,你说对了,就是这么回事儿。” 第三百七十五章 银票可以随便花了 “那兑换的是什么东西啊,那个人又是谁呢?”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估计,不会。” “那你还问。” “我这不是好奇嘛。” “好奇也没用,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不过你以后还是会知道的,知道我为什么人兑换了东西,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也就是说,与你关系不寻常的那个人,日后会露头,而你为他(她)兑换的东西,亦会跟着现世?” “正是,早晚会的。” “这样啊…” “你今天是路过我这里,正巧碰上了建昌侯府的人,因为好奇想进来问下这件事情,还是特地来找我的啊?”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你来找我没别的事情,肯定是要买东西吧?” “对。”李缙一面说,一面把他早就写好的那份清单拿出来,展开递给了赵希爱,“我要买一些农作物的种子。” 赵希爱接过清单瞧了瞧:“这些全部加在一起,你给二十万两银子吧。” “什么,不过几百斤种子,你管我要…管我要…” “这不是多少斤的问题,主要看重不重要,你这张单子上写的农作物,有些还没有传播到大明,我要考虑把这些种子卖给你以后,会不会影响…” “行了,你也不用说那么多了,二十万两就二十万两吧,我认了,不过你要附送我一些种植资料,我刚进门的时候,说你的电脑要是能上网,我想借用一下查点东西,就是想查种植资料,例如这些农作物要什么时候播种,怎么种等等,可以吗?” “可以,除了种子以外,你还要买别的东西吗?” “不买了,再买我就要破产了。” “怎么会呢,那银票,还不是你想印多少,便能印多少。” “银票的确是可以随便印没错,但花出去了,我要往银行里补银子,不然这银子哪能对的上数啊,要外面有一两银票,银行里就要有一两银子才行,不然只有银票,银行里没有银子,这银子岂不是兑不出来了。” “其实你不用补银子的,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去银行提银子。” “你不会去提银子?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要用一些金银珠宝,即值钱的东西,才能跟系统以物易物,你不提银子,怎么跟系统换东西啊?” “我可以直接用银票跟系统换东西。” “用银票跟系统换东西!你是说,你随身携带,并且可以操控的那个什么系统,认银票!?” “没错,用货币也可以跟系统换东西,但要系统承认其是有效货币才行,系统将大明商部银票认作为银本位货币,即有效货币,所以可以直接用银票换东西。” “这个银本位货币是…?” “就是以白银为基础,作为发行保障,与白银可以自由兑换的纸币。” “哦!这对我来说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因为以后在你这里,这银票我就可以随便花了,虽然印银票也需要花钱,但比之银票的实际价值,简直微不足道,换句话说,那就是我经过简单的转化,便可以用极少的钱,买我想买的一切东西了!!!” “感觉天上掉馅饼了吧?” “我还真有这种感觉!” “你是不是该感谢我啊,要是我不告诉你这个讯息,你肯定会一直为钱发愁,这会影响好多事情的。” “你说的对,我的确是应该感谢你,赵掌柜,多谢你告诉…” “你是打算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说两句感谢的话,就算完事儿了吗?” “不然呢?” “你给二十万两银子吧,算是讯息费。” “……” “你也知道我缺钱用,就当救济穷人了好不好?” “……” “你都不用往银行里补银子了,怎么还这么小气啊!” “……” “你要是不给我这二十万两讯息费,我就不卖你东西了!” “诶…好吧,看在咱们两个都是穿越者的份上,我就帮帮你,这讯息费我给。” “这就对了,讯息费是二十万两,买种子是二十万两,买电脑和歌曲是十万两,全部加在一起,一共是五十万两银子。” “还是明天上午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没问题。” “那没别的事情,我就走了?” “嗯,走吧。” 赵希爱说着掀开了电脑屏幕,看样子是打算继续看她的综艺节目。 李缙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离开烟草专卖局以后,李缙没有再去其他地方,上马回了李宅。 等到了家里,李缙先去夏溪那里坐了会儿,然后回屋又写起了清单,购物清单,现在他不用为银子的事情发愁了,他要大量买东西。 李缙都要买什么东西呢? 首先是发电机,就是可以将其他形式的能源转换成电能的机械设备,这种设备一般由水轮机、汽轮机、柴油机,或其他动力机械驱动,李缙想买的是柴油机,但不是那种小的发电机,而是发电机组,一套发电机组,包括柴油机、发电机、控制箱、燃油箱、起动和控制用蓄电瓶、保护装置、应急柜等部件,整体可以固定在某处定位使用,也可以装在车上移动使用,另外还有燃料,也就是柴油。 其次是一套舞台音响,主要是扩音设备,即话筒、控制设备、音频处理器、功率放大器、音箱等物。 再次是自行车、纺织机、热气球及燃料、玻璃制造技术、水泥制造技术等等。 写完了清单,也到了傍晚,尹紫苑下班以后,李缙去了尹紫苑的住处,在尹紫苑房中睡了半宿,另外那半宿,折腾尹紫苑来着,然后转天上午,他找了个布口袋,回房点了五十万两银票装好,等费大勇手里剩下的那三、五个经警,遵照费大勇的吩咐来了李宅,他带着那几个经警,先去雇了辆大车,跟着便去了赵希爱那里。 李缙来到烟草专卖局的时候,还是老样子,赵希爱已经让人把他要买的那些东西搬都到了门外,在等他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划算 “钱呢?”赵希爱一见到李缙就迫不及待地伸出了她那白嫩的小手。 “给你,这里面的银票,不多不少,正好是五十万。”李缙将马背上驮着的那个布口袋拿下来,交给了赵希爱。 “嗯,你把东西拉走吧,我回屋去了。”赵希爱抱着那一口袋银票就想闪人。 “慢着,你别着急走啊。”李缙叫住了赵希爱,把他昨天写的那份购物清单拿了出来,“我还要买一些东西,你看一下。” 赵希爱放下口袋,接过那份清单,展开瞧了瞧:“哇,这一听说不用往银行补银子了,你立马就开始成批买东西了,还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了。” “逮到便宜,当然不能放过了,要是错过了机会,万一哪天又要往银行里补银子了,那我不就傻了。” “……” “这单子上写的东西,你都有的卖吧?” “有的卖,一共…你就给五百万两银子吧。” “多少,你再说一遍!?” “五百万两。” 五百万两银子,换算成人民币,那就是二、三十亿。 李缙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五百万两!我这单子上列的东西,大体也就十来样,怎么要这么多银子啊?” 赵希爱行若无事地反问说:“怎么,印银票很困难吗?” “印银票倒是不困难,可就算是如此,我也不能当冤大头啊。” “那不然这样好了,你给我一千万两银子,以后你需要什么东西,也不必再谈钱了,直接来我这里拿就行了,你看怎么样?” “……” “五百万两银子,只能买单子上的这些东西,但只要再加五百万两,以后就可以在我这里随便拿东西了,这多划算啊,还需要考虑吗?” “你是不是急需用钱啊?” “没错,张延龄和郭勋他们两个人的全部身家,外带借的银子,加在一起还没有过百万,而我却需要上千万银子,所以只能便宜你了。” “需要上千万两银子?你究竟要兑换什么东西啊?” “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以后会知道的。” “……”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以后咱们还是可以一手钱一手货。” “……” “你要买单子上的这些东西,就拿钱来吧。” 李缙又不傻,他当然知道一次性付清终生购物款划算了,这样他没准能省几亿两银子,因为他随时都有要买的东西,不说一辈子了,就是十年,其花费也必将是一个天文数字,可现在他只要给赵希爱一千万两银子,准确的说是银票,而银票对他来说,那就是废纸,他只要给赵希爱一些废纸,以后就可以随便从赵希爱这里拿东西了,这是便宜中的便宜啊! 有便宜不占,那就是吃亏,人都是自私的,谁也不愿意吃亏,李缙也一样:“诶…其实我是愿意的,只是怕你过后会不认账,我把这一千万两银子给了你,以后我需要什么东西,你真的…” 赵希爱抢着回答说:“我都直接拿给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就是小狗。” 我去,这个誓发的,还真是‘毒‘啊! 李缙咧了咧嘴:“好吧,我信你,那…三天后吧,三天后我再来,到时会把银票给你带来,你呢,也准备一下单子上的那些东西…” 赵希爱再次打断李缙的话说:“单子上的这些东西,你都急着要用吗?” “也不是,只有发电机组和舞台音响设备是急需之物,怎么,是东西过多了吗,你一时准备不齐?” “这还用说吗,你要的那些什么制造技术,都得我自己去弄。” “……” “我还是先帮你准备你需要的东西吧。” “也好。” “那三天后,咱们在这里再见吧。” 赵希爱一边说,一边提起了口袋,话一说完,掉头就走了。 李缙在赵希爱离开以后,先将放置在装种子的那些麻袋上的一个电脑包收好,然后让人把种子都搬上了车,跟着便上马出京,回了廖家村。 等回到廖家村,李缙搬离了廖家,住进了他买的那处宅子,他花二十两银子买的那处宅子,这会儿已经整修好了,其实也就是往房顶上苫了点草,修理了一下窗户和门而已。 李缙买的那处宅子,不止有正房,还有厢房,李缙将他带来的那几个经警,都安置在了厢房之中,而他和茉莉,以及闻人香纯、花萝和白兰则都住在了正房,但不是在一间屋子内,因为正房也有东西屋之分。 接着隔天,李缙领着廖铁臣,还有那几个经警,便收地、买地去了。 这收地就是拿着土地划归到商部的文件,跟原来替张太后管理这块‘官地’的人做交接,简单来说,就是告诉那人以后不用管这块地了。 至于买地就不用说了,但凡是其间的地亩,李缙都要拿下,多花一些钱他也不在乎。 就这样从早到晚,一刻不停歇地忙碌了两天,地的事情基本上算是搞定了,而李缙让廖铁臣招的那200人,此时也早已招够了,所以紧跟着就是圈地、种地。 在种地之前,李缙把廖铁臣叫到他的家里,带廖铁臣去堆放种子的杂物房,认了认种子。 其实有些农作物的种子,李缙也不认识,但好在那些麻袋里的种子都是袋装的,包装袋上有名称,因此他才没有抓瞎。 认完了种子,李缙把他从赵希爱那里讨要来的几张,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原本装在笔记本电脑包里的农作物种植资料交给了廖铁臣,要廖铁臣在种植一些粮食作物的同时,抓紧时间培育一些蔬菜作物的秧苗。 有些蔬菜是要先育苗的,然后才能栽种,例如辣椒、西红柿等,为什么先秧苗呢?因为能克服不易出苗,或幼苗生长缓慢等问题,还有可以缩短蔬菜在大田环境中的生长周期,使其提早采收、提高产量,当然了,也可以不育苗,直接播种,但肯定不利于那些需要育苗的蔬菜作物的生长。 第三百七十七章 以次充好 而廖铁臣则说,可以让他的妹妹廖香穗带头,找些农妇来做这事儿,即用温室培育蔬菜秧苗,李缙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待急急忙忙地处理完商部第一农场暂时需要处理的一些事情,李缙又回京了,这次他要在京中多留几日,因为他要参与大明国家歌舞团举办的选秀活动。 农场就是用来种植农作物的场地,这个‘商部第一农场’,指的就是李缙让人用木桩绳子等物圈起来,主要用于培育农作物种子的那万余亩地,之所以没叫种子基地,是因为意图太明显了,不如隐晦一些来得好。 李缙回京这天,正是与赵希爱约好见面的当天,他清晨离开廖家村,早上就进了城,然后直接去了棋盘街,从棋盘街那家商部银行,即总行的地下银库里,取出十万张百两的银票,也就是一千万两银票,这一千万两银票,是商部银行总行三分之一的银票储备,然后装袋装车,带人押解着,去了赵希爱那里。 等李缙赶到烟草专卖局的时候,赵希爱和大大前天一样,已然在门外等他了,李缙下了马以后,走到赵希爱近前,轻声对她说:“你让人将袋子都搬进去吧,这车上一共有二十袋银票,和前几天我拿给你的那个袋子一样,里面装的都是百两的银票,一袋有五千张,是五十万两,二十袋正好是一千万两。” 赵希爱没有立即让人搬银票,居然问起了银票的来源:“这银票你是打哪拉来的啊,是印钞局,还是银行啊?” 李缙奇怪地反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干嘛?” 赵希爱解释说:“我怕有人举报你贪墨公款,哪个爱管闲事的官员会追查这些银票。” “贪墨公款?这银票只是存单而已,还没有真正变成钱呢,谈不上是公款,不过印钞局下发到银行的银票是有数的,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千万两,的确是有些不太好解释,但我会想办法遮掩过去的,指定不会连累到你就是了。” “你要怎么遮掩啊?” “很简单,让钞纸、印钞二局大量印造银票,这样就能避免银行出现银票短缺的情况,只要银行不出现银票短缺的情况,就没人会注意银行银票的储备情况了。” “可是银行里的人知道啊,他们不会将银票少了的事情告诉别人吗?” “放心吧,他们不会告诉别人的,因为他们都是我的人。” “你是说,银行里的人,都是你的人吗?” “没错,工厂我可以不控制在自己手里,但银行我是一定要完全控制在自己手里的。” “这样呀,那没事了。”赵希爱说完扭头朝站在她一旁的几个伙计摆了摆手,“你们过去把车上的那些袋子都搬下来,然后抱到我的屋里码好…” 李缙在赵希爱指使人搬运银票的时候,瞧了瞧堆在店门外西侧,用布盖着的那一小撮东西,等赵希爱回过头来,他问说:“我急需的东西呢,怎么没见到?” 赵希爱指了指李缙刚才看的那一小撮,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小堆东西:“你不是都看到了吗,就在那里。” 就在那里?我急需的东西是发电机组和舞台音响设备,舞台音响设备就不说了,只说发电机组吧,这发电机组怎么也有一人来高,可是那堆东西还没有半人高,发电机组明显不在其内,难道那发电机组是拆分开的,还要我自己组装不成? 李缙不禁皱起了眉头:“发电机组也在里面吗?” 赵希爱点头说:“嗯,还有你要的音响设备。” “哦…”李缙怀疑地走到那一小堆东西前,弯腰掀起布,往里面瞅了瞅,这不瞅不要紧,一瞅他就傻眼了,这布下面哪有什么发电机组啊,只有一台不大的家用小型发电机,外加几桶柴油(小口塑料桶),另外他要的舞台音响设备,也只是家用音响,仅有一台音视频播放机、一台功率放大器、两个音箱、几支话筒及接收机,其余除了一些连接线、电线和电源插座以外,就什么东西没有了,“这…这不是我要的东西吧,我要的是那种大的发电机组,单子上不都写了吗,还有舞台音响设备…” 赵希爱理直气壮地打断李缙的话说:“你怎么还挑三拣四的啊,要知道这可是明朝,你能弄到这些东西,就已经很不错了,人要懂得知足,知道不,知足者才能常乐。” “你在鬼扯什么啊,赶紧给我换东西!” “为什么要换啊,这些东西不一样用吗?” “什么一样用啊,有云泥之别的好不好!” “什么云泥之别啊,其实没多大区别的,我帮你兑换的这些东西,都是好东西…” “行了,别废话了,你就说你给不给我换吧?” “换不了。” “既然这样,那你让你手下的伙计,再把银票搬回来吧,我不买了总可以吧。” “可以,不过你要是这么做了,以后我就不卖给你东西了,你想要的那些什么制造技术,只能你自己研究去了。” “……” “你可要想好了,你真要我让他们把银子搬回来吗?” “诶…其实要是只有这一次,那也无所谓,我就怕会一直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不是以后我要白拿东西了,你都会以次充好啊?” “那要看是什么东西,你要是管我要汽车飞机,那我也只能给你拿个模型了。” “……” “至于一些寻常之物,我自然是不会打折扣。” “你说的这寻常之物,就是不值钱的东西吧?” “不是不值钱的东西,而是我认为即使在这个时代出现了,也不会产生什么重大影响的一些东西。” “究竟会不会产生影响,你预先又怎么能知道?” “我有自己的判断。” “所以你还是会以次充好?” “我只是想把影响减到最低。” “那你在想要以次充好之前,能不能跟我说一声,咱们商量着来呢?” 第三百七十八章 请评审 “当然可以,我也不想让你‘大吃一惊’。” “要是这样的话,那你跟我说说,单子上剩下的那些东西,你是否…” “剩下的那些东西都没问题,我会不打折扣地拿给你。” “真的?” “比珍珠还要真。” “好吧,既然如此,那这次就算了,我还有事,就不跟你多呆了,我走了。” 李缙说完这话转身招手,让人将那个小发电机,还有家用音响都装上了车,然后去了他在灯市街买的那个用于开设歌舞团的门面。 等到了地方,把东西都搬进了院子,李缙便让其余人都回银行了,而他则去了八音坊。 李缙去八音坊,是想将钥匙交给王胖子、刘京香和王美莎,让他们三个人,还有王胖子这些天招的那些幕后工作人员,例如乐师、服装师等,搬去灯市街,即歌舞团的驻地,可是王胖子却不在,他还在忙搭台子和接受报名等事情,不过另外一个人在,那就是夏溪,夏溪刚好来了八音坊,于是李缙就将钥匙交给了刘京香、王美莎和夏溪,让她们三个人组织人转移。 与此同时,李缙马不停蹄的又去请评审了,他当天下午去了铭鼎书院,杨一清的孙女杨倾倾,说她那个好友,也就是住在自家书院,即铭鼎书院的卓佳华,是京中有名的才女,若是真的,卓佳华自然能写出一些有意境和深度的歌词,是以他想聘请卓佳华加入歌舞团,专门给他写词,顺便在举办选秀活动期间,让卓佳华充个评审,毕竟卓佳华在这京中也算是一号人物,另外才女做评审,也比较有看点。 这铭鼎书院不在什么山脚下,就在内城之中,也就是九门内,是一连片的屋舍,面积大概有几个李缙家那么大吧,占地一、二十亩,光是这块地,就值不少钱。 李缙打听着来到铭鼎书院,在确认卓佳华住在这里并在书院以后,报上姓名,让看门之人去通传,然后没过多久便见到了卓佳华。 卓佳华也没有故作矜持,或是怕被人瞧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她大大方方地迎出了门外:“李大人,早就听说你得脱诏狱了,本来还想着哪天得空去找你呢,没想到你竟先来了我这里。” 李缙笑着说:“你还敢去找我啊,不怕又被困在我家?” “事实上,前些天,我在你家住的还挺开心的。” “……” “我说的是真的。” “哦…好了,咱们还是别说过去的事了,我还是说说我的来意吧。” “进去说吧。” “没必要,就在这说吧。” “你不用顾忌什么,没人会说三道四的。” “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只有几句话,说完了我就要走,我还赶着去别的地方。” “这样啊,那你说吧。” “啊,其实我来找你,是想聘请你加入我即将要开设的一个歌舞团,简单来说,就是我想花钱雇你帮我写歌词,你应该会答应吧,听说你之前去我家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花钱雇我写歌词?前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说只要不要钱,一切都好说吗,怎么又愿意花钱了?” “因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写歌词也是劳动,可以称其为脑力劳动,你付出了劳动,我给你报酬,这不是很合理吗。” “我不要你的报酬,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在你新作的歌曲,再次集结成册的时候,在我作词的歌曲,歌名一侧的作词人栏里,标注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既然是你作的词,当然要写你的名字了,这是应该的,算不得是什么条件,所以这报酬我还是要给你的。” “我都说了,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我可不想平白无故欠你的人情。” “……” “这事就这么定了,另外,我还想请你抛个头、露个面,去做一回评审,我即将要开设的那个歌舞团,在开设之初,要举办一个选秀活动…” “我听说了,你要开设的那个歌舞团,是不是叫大明国家歌舞团啊?” “对,想必你是看到大明国家歌舞团张贴的举办选秀活动的告示了吧,那我就不多说了,你直接给个话吧,你可愿意抛头露面,去当这个评审?” “这评审一共有几人啊?” “目前加上你,还有我,一共有五人了。” “其他三人是谁啊?” “是三位色艺双绝的清倌人,其中有一人是号称京城第一名妓、教坊司一仙的夏溪,另外两人则是京城八音坊鼎鼎有名的女神联盟成员刘京香和王美莎。” “哦…是只有我们五个人吗,再没别人了?” “除了你这个京中有名的才女以外,我还想请一位才子来做评审,这位才子就是杨慎,要是有可能的话,还有他的夫人黄娥,我也想一块儿请来做评审,只是不知道他们夫妻二人是否会答应…” “你想请黄娥来做评审?” “怎么,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了,她是我父亲的学生。” “是吗,如此说来,她就是你的学姐喽?” “京中叫师姐。” “都一个意思了,呃…你现在有事没有啊?” “你是想带我一起去杨慎家,让我给你当说客?” “卓姑娘真是冰雪聪明,不知…” “可以,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嗯~我喜欢你这个行事风格,一点也不磨叽。” “……” “可是我是骑马来的…” “你不会想让我与你共乘一骑吧?” “那哪能呢,我是想说,我的马能不能就拴在这里,等送你回来之时,我再将马取走?” 在别人家门前拴马,得征得人家的同意才行,这跟停靠汽车不一样,因为马会有排泄物,要是你不打招呼,弄脏了地面,人家肯定是要找你说理的。 卓佳华点了点头:“可以,杨慎家离书院不远,走路过去就行了,用不着骑马,你就把马先放在这里吧。” “好,那咱们走吧。”李缙做了个请的手势。 古代人,就算是成年了,结了婚,甚至是到了中年,一般也不会搬出去自己住,虽然早在秦朝的时候,商鞅就下发了分家令,要求有两个成年儿子的人家,必须分开过,但这一政令后来一直都没有被认真执行过。 第三百七十九章 建制 商鞅为什么要让百姓分家呢?这与税收有关,古代是按照户数来收税的,多出一户人家,就多一份税收,分家越多,税源越多,连带着税也就多了,能够增加税收。 可一般情况下,大多数人家,只要身为家长的父亲还在世,那么儿孙是不会分家单过的,通常都是三世同堂,甚至是四世同堂,几十、上百号人挤在一个屋檐下,当然了,这要房子够大,家底够厚才行。 但在父亲过世以后,兄弟还是要分家的,兄弟不分,堂兄弟也要分,家不能一直变大,永远不分。 这个家要怎么分呢? 首先就是找公证人,父母两方的人都要找,父亲那边可以是族长或德高望重的长辈,母亲那边可以是外祖父或舅舅,如果分家时,几个儿子都已经结婚了,那么还得把他们各自的岳父请来,老婆虽然没有发言替自己丈夫维权的权利,但岳父是可以帮女婿维权的,除此之外,再请一两位父亲生前的好友来围观,这就ok了。 而分家,分的则是父亲生前的财产,母亲的嫁妆不会分,私底下她爱给谁就给谁,其祖宅一定是要留给嫡长子的,祭田也不能动……刨去一些不能分的,其他家产,嫡子与庶子平均分配。 穷人分家就没啥好说的了,一般也就分分田、牲口及农具,而富人要分的东西,那可就丰富了,有房子、金银、店铺、田庄、古董字画、珠宝首饰和奴仆等等,像是古董字画这种不太好分的东西,也有办法,长辈会把价值相近的一些物件写在纸团上,让几个孩子抓阄,抓到哪个算哪个,谁也挑不出理来。 通常来说,嫡子之间分家,还是比较和谐的,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妈生的,基本上能做到兄友弟恭,互敬互让,而嫡子和庶子分家,那就是你争我夺了,但庶子一般不占优势,因为拼娘拼不过嫡子,若是其母为侍妾、通房,娘家兄弟就算不得是正经亲戚,根本没资格见证分家,嫡子的娘舅则有资格见证分家,他们会向着谁,这还用说吗,如果嫡子的娘舅有分量,完全可以替外甥多筹谋一些家产。 虽然表面上,分家是所有儿子平均分配,但还是有可操作性的,譬如说分田,分给嫡子的是肥沃的上等田,但分给庶子的就有可能是中、下等田,甚至是贫瘠的盐碱地,庶子即使是受了委屈,也没处说理去,谁让自己的妈不给力,是小三儿呢,不过比被遗弃的私生子,庶子的境遇算是好的了,至少还能继承一些东西。 至于女儿,她们在出嫁前,娘家会给其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这就是她们提前继承的财产了,这嫁妆肯定没有兄弟们将来继承的财产多,但是不要忘记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古代,父母都是由儿子来赡养的,既然不需要女儿来养老,那给的钱少,也可以理解,权利和义务应该是对等的。 如此一看,这女儿还真是赔钱货,不仅要养,还要给其备嫁妆,可最后却去奉养别人了,父母得不到半点回报,但也不是绝对的,要是女儿有能耐,父母还是能跟着沾些光的,不过这样的女儿很少,绝大多数人去了夫家,都变成了一个附属物,想要凌驾于公婆和丈夫之上,往娘家倒动东西,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办到。 为什么忽然说起了分家的事呢?因为杨慎是内阁首辅杨廷和的儿子,现在杨延和这个家长还在,所以杨慎是与其住在一起的,即杨慎家就是杨延和家。 杨延和的府邸是御赐的,比李缙家要大两三倍,但能彰显其气势的不是建筑的面积,而是建筑的建制。 古代中国以礼治国,礼法要求人们在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要有严格的等级制度,不得越雷池半步,体现在建筑上,就是建制。 建筑的建制,是中国古代统治阶级制定出的一套建筑等级序列,即通过对人们所使用的建筑物的造型、规模和风格等方面的限定,来明确一个人在社会上的身份地位,从而维护有序的社会制度,简单来说,就是房子与主人的等级要匹配,不能住比自己等级高的建筑,不然就是僭越,被人举报了,是要挨收拾的。 建制,就是建筑等级,一般突显在几个方面。 一是屋顶造型,常用的屋顶,等级从高到低,顺序依次为,重檐庑殿﹥重檐歇山﹥单檐庑殿﹥单檐尖山式歇山﹥单檐卷棚式歇山﹥尖山式悬山﹥卷棚式悬山﹥尖山式硬山﹥卷棚式硬山,其中庑殿顶、歇山顶,主要用于皇宫、庙宇中最重要的大殿;悬山顶、硬山顶则多用于民居。 二是屋身间架,即开间数,中国古代木构建筑以‘间’为基本单位,通过间数的多少来体现建筑的等级,间数越多,建筑的级别越高,两根柱子之间叫一个开间,九开间等级最高,只有皇室建筑才能开九间,一、二品官员正房为五间九架,三至五品官员正房为五间七架,庶民房屋不能超过三间。 三是台基,台基包括台明、台阶、栏杆和月台四个部分,其高度公侯以下、三品以上官员的房屋,台基允许修建高度为三尺,四品以下至士民房屋台基高度为一尺。 四是建筑装饰,如建筑装饰的色彩(金、朱、黄色为最尊贵的颜色,青、绿色等级稍次,黑色、灰色等级最低)、题材、屋脊瓦兽的数量、建筑的梁柱装修样式和彩画形制等,往往也有等级规定。 五是斗栱,最高等级的建筑斗栱是九踩,为皇宫专用,向下依次是七踩、五踩、三踩,而一般百姓家的房屋,是不允许使用斗栱的。 六是门与门枕石,不同等级建筑的间架不同,相应的门户大小也有所不同,包括门的宽度、门槛的高度等(至于门上的门钉多少,那是清代才有的建制),而门枕石则是门槛内外两侧安装及稳固门扉转轴的一个功能构件,其形状要与大门的等级相符,大小也要相称。 第三百八十章 很文艺 这个门枕石,又叫门当,而穿插于门上槛与连楹之间的门簪,则叫做户对,一般为二、四、六个,其上往往雕刻有等级图案,是以门当的大小和户对的多少及图案,能显示出宅第主人的身份地位,旧时男女联姻,想知道双方家庭是否般配,看其各自宅门的枕石和门簪便能一目了然,这即是所谓的‘门当户对’了。 七是石狮子,石狮子的形象,并非是真正的狮子,而是一种瑞兽,其能解除多种形煞,古代的官衙庙堂、豪府巨宅门前,都摆放有一对,也就是一雄一雌,两只石狮子用以镇宅,这辟邪的石狮子也有等级,头上的疙瘩数目越多,等级越高,最多有十三个疙瘩,为皇家专用,王公、一品官员府邸门前的石狮子头上有十二个疙瘩,依次递减,每低一级,减少一个疙瘩,七品官以下门前就不能摆放石狮子了。 另外还有八、九、十,就不一一细说了,总之这建筑有好多等级就是了。 杨延和是正一品大员,他的府邸跟李缙的府邸肯定是不一样的,可以说完全是两个样子,要大气n倍。 就像卓佳华说的那样,这杨慎家,即杨延和家,离书院真的没有没远,只隔了一两个街区,走了不长时间便到了。 来到杨府大门外,李缙先走上前去,向门人询问杨慎是否在家,杨慎不像李缙这么清闲,他是翰林院修撰,经筵讲官,天天都要去上班的,这个经筵讲官,也能算得上是皇帝的老师,因为经筵是汉唐以来专为帝王特设的讲论经史的御前讲席,是帝王接受儒家教育的主要方式,后代沿袭此制,而明代尤为重视,视经筵讲学为第一事,形成了制度化,要每日一小讲,每旬一大讲。 门人回答说,杨慎还没有回家,继而卓佳华又上前,询问黄娥是否在府内,其实问这个有点多余,因为绝大多数时候,黄娥都会在家,可还是要先确认一下,在得知黄娥在家以后,卓佳华便让门人去通传,黄娥当然会见自己的师妹了,是以其后李缙随着卓佳华进府,去了黄娥住的院落,虽然李缙不便直接拜访黄娥,但他却可以和卓佳华一起去见黄娥。 黄娥住的是一个院中院,待见到黄娥,卓佳华为其引荐完李缙,紧跟着将李缙的来意,大概说了一下,黄娥听闻李缙要请她去做什么评审,在感到大为诧异的同时,当即就拒绝了,因为她和卓佳华不一样,她已为人妇,真的不方便抛头露面。 但卓佳华却说,只要杨慎也去做评审,那黄娥便可以同去了,她煽动劝说起了黄娥。 而李缙则没有多说什么,仅是观察了一下黄娥,蜀中四大才女之一的黄娥,论长相,也就是中上之姿,的确是敌不过夏溪,但是论谈吐,则要比夏溪高雅不少,虽然黄娥没有吟诵诗词,说的都是一些寻常的话语,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文艺,难怪杨慎会偏爱黄娥,对夏溪不感冒,因为他是个大文人,想来更喜欢这种调调。 就在卓佳华劝说黄娥,让黄娥去游说杨慎,然后好与杨慎一块去做评审的时候,杨慎回家来了,他进屋见到李缙,很是意外:“李老弟,没想到下人口中说的那个佳华领来见内子的人居然是你,你怎么忽然来我家里了,还是跟佳华一块儿来的,这是找我,还是找内子有事啊?” 李缙起身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是找杨兄有事了,是这么回事儿,我所在的商部……” 李缙简明扼要地把商部要开设歌舞团,随之要举办选秀活动,他想请杨慎及其夫人黄娥去当评审的事情说了一下,其实这也算是一个官办文化活动,请杨慎和黄娥这对才子才女去当评审,还是十分合理的,就怕人家不愿意捧商部的臭脚。 杨慎听完,寻思了一下:“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日期定了没有,这选秀活动要什么时候举办啊?” 李缙回答说:“已然定下来了,三月二十,开始海选。” 杨慎与卓佳华不同,他可没留意过什么告示:“三月二十?这不没两天,眼瞅着就要到日子了吗?” “正是,所以我才急着请评审,原本我是打算自己来杨兄府上的,谁知卓姑娘竟然认识嫂夫人,是以我就让她跟我一块儿来了,必要的时候也好当个说客神马的,噢,忘了说了,卓姑娘也是我请的评审之一,今日在来杨兄府上之前,我先去了铭鼎书院。” “佳华答应你去当这个评审了?” “卓姑娘已然答应了。” “李老弟,你面子不小啊,居然能请得动佳华,要知道她这个颇有名气的才女,素来恃才傲物,可是都不怎么理人的。” “是吗,我倒没有觉出来。” “看来她对你,与常人大不相同啊。” “……” “那一共要举行多少天呢,不可能一天就结束吧?” “啊…这个现在还说不准,但不会超过半个月。” “要举行这么多天啊?” “嗯,杨兄是不好请假吗?” 明朝中期的休假制度较之前期宽松了许多,前期朱元璋然规定官员一年只能休息三天,分别是过年、冬至和万寿节(朱元璋本人的生日),老朱死后,假期才逐渐增多,月假是三天,加上节日放假,每年能休假五十多天。 这是正常休假,另外官员有事也可以请假,除了身体不适以外,结婚可以请婚假,家中有亲人过世可以请丧假,与父母不在一处可以请探亲假…… 请假的方式,各代都基本雷同,朝廷大员请假,要亲自向皇上上疏,说明请假原因,得到皇上的批准才能休假;中、下级官员请假,需向自己主管部门的上级领导打报告,一般情况下,请假的奏疏和报告,很容易就能批复,可要是遇到特殊情况,皇上离不开你,或是上级领导存心刁难,那便很难通过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言辞不怕犀利 而请假以后,假期一旦结束,要立马回去上班,如果超假,轻则罚俸,严重的甚至可能被免去官职,当然了,这说的是最为严重的情况,每个朝代的病假时间,几乎都是三个月、一百天左右,如果超过了百天,迟迟不归,并且没有得到上级领导的首肯,就会被免官,其官职由他人递补,而超假的官员回来以后,则要去吏部、兵部报到,听候安排,职务变动的原则,是降级使用。 杨慎摇头说:“这假倒是能请,只是我不知该怎么做这个评审。” 李缙就知道请假对杨慎来说,根本不是个事儿,因为没人敢开罪他,准确的说,是没人敢开罪杨延和:“有话直说就行了,参选者上台表演完毕,你觉得其表演的如何,照实点评,见解独到最好,言辞不怕犀利,因为观众就愿意看这个。” “哦,明白了。” “希望杨兄不要拒绝,就当帮小弟一个忙,你看如何?” “呃…好吧,那我就去做一回评审。” “如此就多谢杨兄了,另外还有嫂夫人,嫂夫人亦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小弟也想请嫂夫人去做评审,杨兄能不能…” “这个还要看她自己的意愿,她若是愿意去,我是不会横加阻拦的。”杨慎一边说,一边看向了黄娥。 黄娥没有马上说话,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我若是去了,被父亲知道了,他会不会责骂于我啊?” 杨慎笑了笑:“你如此说,就是想去喽?” 黄娥当然想出门了:“是的。” 杨慎也希望自己妻子的才学能被人知晓:“要是这样的话,那你就和我一道去吧,父亲那里,我帮你去说。” 黄娥相敬如宾地给杨慎施了个礼:“多谢相公。” 李缙紧随其后开口说:“杨兄,既然嫂夫人也已答应了,那我三月二十日早,派车来接你们?” 杨慎回过头来:“好。” 李缙办妥了事情便想走人:“那就这么说定了,杨兄,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小弟就不多呆了,以后见面时间多的是,有什么话,那时咱们再聊吧。” 杨慎很是知情识趣:“想来你还有事要忙吧,如此我也不挽留你了,我送你出门吧。” “杨兄不必如此客套,我自己走就行了。”李缙说完问卓佳华,“卓姑娘,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要和你师姐再多呆上一会儿,要是你不走的话…” 卓佳华打断李缙的话说:“我与你一块回去。” “OK,那咱们走吧。”李缙一面说,一面向外走去。 “师姐,师姐夫,那我走了。”卓佳华匆匆跟黄娥和杨慎打了声招呼,完事儿朝李缙追了过去。 等李缙和卓佳华二人出屋以后,杨慎不无担心地对黄娥说:“你这个师妹,今天与往日,好像有些不同啊,怎么她那么听李缙的话啊,她莫不是看上李缙了?” 黄娥皱眉说:“应该不会吧,这个李缙不是早已成婚了吗?” “成没成婚,这还是次要的,主要他是皇上和太后钦定的驸马,佳华要是喜欢上了他,那可要难受了,因为无论如何,他们两个人也走不到一起。” “他是皇上和太后钦定的驸马?哪位公主的驸马啊?” “永福公主。” “哦…” “所以为了佳华好,你再遇到她的时候,还是劝诫一下她吧。” “知道了。” 回铭鼎书院的路上。 卓佳华跟在李缙身后,默默地走了一段路以后,忍不住开口问李缙:“喂,你怎么不说话啊?” 李缙回头瞧了瞧卓佳华:“啊,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 “你在想什么事情啊?” “想我明天要做的一些事情。” “你明天有很多事情要做吗?” “我天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样啊…” “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我想问你点事情。” “你问。” “这些日子,你写新歌了吗,你说要雇我写歌词,若是你没有写新歌,那我还写什么歌词啊?” “我写了一些新歌。” “那太好了,你尽快将谱子拿来给我吧。” “我还是把词拿给你吧。” “你不但谱了曲子,还写了词?” “对,你要是觉得我写的词还可以,但某处需要改动,就帮我改一下,要是觉得完全不行,那你就照着原来的词,譬如说句子的长短,还有韵脚什么的,重新写,没问题吧?” “可以,你明天就将你写的词拿过来吧,若是你没空,让人送来也行。” “啊…还是过两天吧,我需要整理一下那些词。” “OK。” “你倒是挺能学话的,你知道这OK是什么意思吗,就随便乱说。” “我想应该是好和可以的意思吧,我说的对吗?” “差不多吧,这OK是浙江方言,也就是我的家乡话。” “我猜也是,其实京城也有许多方言,即土话。” “是吗,都有那些土话啊,你跟我说说。” “好,比如说……” 其后的半段路,卓佳华跟李缙聊起了北京土话,直到回到铭鼎书院,她还没有聊完,因为在明朝这会儿,北京话和其他方言一样,也是一种方言,有许多土语。 将卓佳华安全送到家以后,李缙牵过自己的马,上马便回了李宅。 李宅如今只有尹紫苑这一个‘主人’在住了,李缙想回去陪陪尹紫苑,可是在自己家门口,他竟被另外一个人给‘劫’走了。 李缙到家的时候,看到李宅门前停着一辆马车,他还没有行到近前,苏葵就下了车,他倒也没觉得很意外,待来到苏葵身前,他下马问说:“你是在等我吗?” 苏葵点了点头:“嗯,下午我去了一趟八音坊,原本是想找瑶姐姐说些事情的,可是听说你回京了,所以事情也没说,我直接就跑来了这里。” 李缙又问:“你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苏葵的脸忽然红了,她扭捏地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只是我买了一处宅子,想带你过去看看。” 第三百八十二章 奉陪到底 李缙之前的确是让苏葵、赵清萘、齐灵艿和冯瑶等女各自买宅子来着,毕竟她们不能一直住在八音坊,总要有自己的居所,可始终也没见她们谁买宅子,赵清萘和齐灵艿是因为要离京,暂时用不着买宅子,苏葵和冯瑶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李缙恍然说:“哦,原来是买了宅子啊,可是我回来的有点晚了,你瞧这天马上就要黑了,等看完了宅子,没准都要夜禁了,所以还是改天再去看吧。” 苏葵低下头,摆弄着衣襟:“要是夜禁了,你回不来了,住我那里不就行了。” 纳尼?她竟要我住她那里?这是啥意思啊?是单纯地留宿,还是她想要献身于我啊?瞧她这羞涩的样子,多半是后者吧? 李缙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所以反应就慢了半拍。 苏葵迟迟没有听到李缙的回应,神色逐渐变了,她心伤地抬起头,问李缙:“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想要对我避而远之啊?” 李缙诧异地反问说:“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苏葵内疚地说:“因为我两次舍弃了你,第一次是在老家龙游的时候,那会儿你生病了,我没有给你去冲喜,可是那真的不能怪我,因为我只是见过你几次,连话都没说过,对你谈不上有什么感情,所以我才没有反对,默认了家人想要悔婚的行为,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你被关进了诏狱,还要被砍头,我是想要与你福祸与共,生死在一起的,是茉莉,茉莉求我离开,我实在没法拒绝,所以才离开了李宅,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是想把过错推诿到茉莉身上,你相信我好吗,就不要责怪我了,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 李缙适时打断苏葵的话说:“若是再遇到什么事情,你还是要能审时度势才好,陪我一块儿死,那没有任何意义,听懂了没有?” “……” “事实上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我说的也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想去我那里?” “我不是不想去你那里…” “既然不是,那你就跟我,去我那里吧。” 我擦,看来她是打定主意要献身于我了,我要是不接纳她,她指定会瞎想,指定会伤心,说起来她也够可怜的,原本茉莉的位置是她的,她应该是我的正妻,哪曾想天意弄人,唉,要是她这么上赶着,还遭到了拒绝,她不会羞愤难当,继而去寻短见吧,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好像,我也只能去她那里了? 李缙快速地想了一下,然后冠冕堂皇地说:“啊…好吧,那我就跟你去看下宅子。” 苏葵展颜说:“那上车吧。” “我先把马拴好。”李缙一边说,一边上前将手里拽着的缰绳拴在了马车后,然后踩着板凳上了马车。 待进了轿厢,李缙看到车内有两个十六、七岁的丫鬟,那两个丫鬟见了他,齐声喊了句‘老爷’。 李缙没见过这两个丫鬟,还有赶车的那个‘老司机’,想来这些人都是苏葵新添的下人,苏葵买了宅子,添些下人也正常。 随后苏葵也上了车,赶车的那个‘老司机’,即有些年纪的车把式,收了板凳,不疾不徐地驾车离开了李宅。 苏葵买的那处宅子是一座完整的四合院,即有三进院落的四合院,但比李宅要小上不少,李宅是三进以上的四合院,构造相对复杂,而地点则在德胜门一带,也就是浣衣局and商部,还有商部下属的那几家工厂附近,她把宅子买在这里,不用问,肯定为了上下班方便。 到了那处宅子,苏葵领着李缙在宅中转了个遍,但真正的目的却不是要让李缙看宅子,而是为了耗时间,若是很快看完了宅子,李缙万一要走,她就没说辞留李缙了,而要是耗到了夜禁,或是即将夜禁之时,那她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将李缙留下了。 李缙知道苏葵的心思,是以也没说一些多余的话,他是既来之则安之,打算奉陪苏葵到底。 看完了宅子,这天也彻底黑了,虽然还没到夜禁的时间,但也快了,苏葵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天色,而后对李缙说:“恐怕你来不及回去了,今天就住我这里吧。” 李缙比苏葵更会装,他煞有介事地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苏葵高兴地说:“你一定饿了吧,我们先吃饭吧?” 李缙点了点头:“好。” “饭厅在那边,你随我来吧。”苏葵说完这话,当先朝饭厅走去。 李缙随后举步跟上。 苏宅之中,也就是苏葵的宅子里,另外还有一些下人,苏葵早就暗中吩咐那些下人去准备饭菜了,是以他们两个人到了饭厅,很快便吃上了饭。 在吃饭之时,李缙问苏葵:“只你一个人买了宅子吗,其他人呢,她们没有买吗?” 苏葵回答说:“嗯,只有我买了宅子,其他人都没买,其实,搬出来自己住,还不如跟大家住在一起有意思呢。” 李缙纳闷地又问:“那你怎么买宅子搬出来了?” 苏葵解释说:“因为我爹娘要来京城看我,要是让他们看到我居无定所,寄居在八音坊,他们肯定会很生气,八成会去找你的麻烦,为了帮你解决麻烦,所以我才买了宅子。” 李缙拉着长音说:“哦,原来是岳父和岳母要来京城啊,他们什么时候到啊,我这个做女婿的,一定要好好招待他们一番才行。” 苏葵听李缙称呼她的父母为岳父岳母,外加称呼自己为女婿,心里很是受用,她甜滋滋地说:“前些日子我收到的家书中说,他们会在五、六月份来京城。” 李缙是个喜欢任人唯亲的主儿,什么事儿都愿意交给亲近之人去做,现在他是想做事但没人,所以这时自然就想起了他的大舅哥苏蓬:“你哥哥是会留在家中照顾生意,还是会一块儿跟来啊?” “他还会来京城,你问这个是想…?” 第三百八十三章 纺织 “我想让他帮我管理一家工厂。” “是已开设的工厂,还是未开设的工厂啊?” “未开设的工厂。” “也就是说,你又要开设新工厂了?” “有这个想法。” “是生产什么东西的工厂啊?” “纺织设备。” “纺织设备?” “对,即纺纱设备和织造设备。” 纺织,这个词是纺纱与织造的合称,其实就是织布,织布有两道工序,要先纺纱,后编织。 所谓纺纱,就是取动物或植物纤维,运用加捻的方式,使其抱合成为一条连续性无限延伸的纱线,以便适用于织造,即把许多动、植物纤维,捻在一起,纺成线或纱,再用来织布,而纺纱设备,即纺纱机,就是把大量的短纤维聚合成松散的棉线,再将棉线一点点的抽出来,捻搓成更加细密、更长的线的一种纺线设备。 至于编织,就是用织造设备,即织布机织布。 李缙之前生产的缝纫机,带动不了什么经济,但纺纱机和织布机不同,因为有了较为先进的纺纱机和织布机,纺织业就有可能成为明朝的一大工业。 李缙是有愿望想让大明变成一个强国的,这样就能尽量避免明朝灭亡,因此他在有能力做事情的时候,也就是还没有成为驸马下岗,掌管商部的当下,想多开几家工厂,多制造生产一些东西,以期帮助明朝走上富强的道路。 苏葵是知道有赵希爱这个人存在的:“是那个什么赵掌柜手里有这些设备,你想买来仿造吗?” 李缙点头:“没错。” “那不能你把东西买来,我们自己造吗?” “你是说撇开商部,我们自己开设工厂?” “嗯,不可以吗?” “我不想这么做。” “为什么啊?” “我不是说过了吗,有国才有家,不能光想着自己,也要为国家做一些事情,不然恐怕会贻害子孙。” “贻害子孙?” “正是,要是人人都为自己,不为国家,到了一定的时候,国家铁定是要覆灭的,这个国家的人,他们的家庭也会跟着覆灭,这就是所谓的国破家亡了。” “不一定吧,大元的时候,人们照常生活,现在是大明朝,人们还是照常生活,就算国家覆灭了,换了朝代,好像和老百姓也没多大关系。” “现在是和平年代,你当然会这么说了,要是正值战乱之际,我想你就说不出这些话了,没经历过战乱的人,是永远也不会了解战乱之苦的。” “……” “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小家子气了。” “我是一个小女子,自然没有你这个大男人心胸开阔,我只要我们一家人能过得好就行了,至于国家,别人会去管的。” “……” “我吃饱了,先回房帮你准备替换衣物,一会儿你吃完了饭,就去浴房洗澡吧。” 又是洗澡?怎么每个女人要献身的时候,都要我先洗澡啊?莫非这是一个什么风俗习惯,规定男女上床之前一定要先洗澡?可是也没见后世电视剧演的那些拜完天地进了洞房的新郎新娘,在上床之前洗澡啊,不是掀了盖头,马上就开始滚床单了吗? 李缙当然不会拒绝苏葵的这个要求,因为女人在和男人上床之前,要男人去洗个澡,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好。” 之后,苏葵先离开了饭厅。 过了一会儿,等李缙吃完饭,出了饭厅,看到有个丫鬟已经捧着苏葵为他准备的衣物,在饭厅门外等他了,他随着那个丫鬟去了主人用的浴房。 这主人用的浴房,就在苏葵住的屋子旁边,浴房内有两间浴室,男女是分开的,男浴室里有一个用青石砌成的小浴池,大概有三、四个浴缸并排那么大,在浴池旁有一个装冷水的大水缸,地面上还有几只装满了热水冒着雾气的木桶。 那个丫鬟将李缙带进男浴室,把手上捧着的衣物放下以后,立刻征询李缙的意思,开始往浴池里兑水,调试水温。 李缙等那个丫鬟忙活完,离开了浴室,这才开始脱衣服洗澡,洗完了澡以后,他换上苏葵为他准备的衣物,又由那个丫鬟引领着去了苏葵的房间。 李缙到苏葵房间的时候,苏葵已洗完澡,先他一步回到了房间,他瞧着披散着秀发,穿着雪白中衣,亭亭玉立站在屋中等他的苏葵,不禁心生感慨,感慨时间过得好快,他初见苏葵之时,苏葵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如今苏葵已然是一个年轻女子了,各方面都有了很大的变化,最显而易见的当属是身材了,苏葵的个头长到了一米七几,有一双修长的美腿,外加翘臀,还有高耸的胸部,整体呈s型,堪称完美,这样完美的身材,绝对能在亲热的过程中,给他带来极大的享受。 而苏葵见到李缙,马上就露出了紧张的神情:“我们…我们是上床休息,还是…还是说说话?” 说话?这该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还说啥啊? 李缙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啊…还是上床休息吧。” “好。”苏葵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走到床边,麻利地上床,挪动到内侧,拽过被子,躺下就不动了。 李缙随后也上了床,他先是干趟了一会儿,见苏葵就主动到这里,尽管呼吸急乱,没有睡着,但却一直紧闭双眼,不言不动,他只好将主动权接过来,换他采取主动,翻身撑着身子,慢慢靠近苏葵,朝着苏葵娇嫩的红唇吻了下去。 其实苏葵能主动到这里,即把李缙请上床,这就够可以的了,你要是还指望她能在床上主动,那绝对是痴心妄想,毕竟她是一个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 是以到了床上,就该李缙主动了,李缙若是不主动,那这一夜就真只能睡觉了,要是真睡觉的话,恐怕苏葵会很失望,因为她带李缙来此,又和李缙上了一张床,用意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想和李缙发生点什么事儿。 正因为如此,所以在李缙亲吻苏葵的时候,她没有抵抗半分,以至于李缙很轻易地就撬开了她的牙关。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不知肉味就不会想肉吃 而其后在李缙脱苏葵衣服,将她剥光,在她白皙光滑的身子上不断亲吻,上下其手,抠抠摸摸,完事儿循序而入,继而又让她摆出各种羞人姿势之时,她也是逆来顺受,即使疼痛,即使羞怯,即使疲累,她都忍着,正是因为她有这种大无畏的奉献精神,所以最后才收获了不止一次快乐的体会。 转天。 李缙早上睁开眼,看到苏葵已然醒了,但没有起身,而是侧躺在他身旁,枕着双手,正在痴瞧他,他微笑着搂过苏葵,抱着苏葵亲吻了一会儿,跟着让苏葵好好休息,他下床穿好衣服,去饭厅吃了点东西,然后离开苏宅,去了大明国家歌舞团的驻地,也就是灯市街那处商住两用的门面。 昨天刘京香、王美莎和夏溪,及她们各自的丫鬟,还有负责喂马赶车的下人等,都已搬到了灯市街,李缙到歌舞团驻地以后,先去瞧了瞧刘、王、夏三女,然后带着她们到院中,给她们介绍了一下发电机和那简单到可怜的几样音响设备,其实刘京香她们早就发现并查看过院中用布盖着的发电机和音响设备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李缙一边介绍,一边将音响设备连起来,接好插座,插好插头,完事儿研究着启动了发电机,他原以为这发电机的噪音一定会很大,可是没想到却极小,想来是内部有消声装置。 这发电机一启动,有了电,打开设备,话筒便可以使用了,赵希爱一共为李缙提供了六支话筒,均是无线话筒,即无线麦克风,这无线麦克风使用起来也方便,只要功放机带无线功能,将麦克风的接收器与之连接,打开接收器和麦克风的电源便能使用了。 李缙购置音响设备,主要是用于扩音,因此麦克风的音质就至关重要了,他第一时间试了试麦克风,哼哈了半天过后,感觉音质还不错,这证明赵希爱没说假话,为他提供的东西,还真都是好东西。 刘京香、王美莎和夏溪她们三个人,在李缙试麦克风的时候,被震撼到了,她们不是单纯地被麦克风震撼到了,而是被眼前这一整套扩音设备震撼到了,即发电机、音箱、功放机和话筒等物,她们没想到将这些东西用线连起来,最后拿着那个所谓的话筒说话,就能将声音放大数倍不止,这简直太神奇了! 李缙试完麦克风,教了教刘京香、王美莎和夏溪她们怎么使用麦克风,让她们也试着使用了一下,之后为了节省燃油,他关掉了发电机,将所有东西又用布盖了起来,除了一样东西,那就是电脑,他拿着他花了十万两银子买的那台里面装有一百首金曲的笔记本电脑,去了一间空房间,备好纸墨笔砚,利用空余时间,誊抄起了歌词。 李缙也算是个文艺青年,听过的歌不可谓不多,可赵希爱卖给他,存放在电脑桌面文件夹里的那一百首歌,他绝大多数都没听过,甚至连印象都没有,还有打开播放器,看歌词的时候,最先冒出来的那些词曲作者和演唱歌手的名字,他认识的也没几个,这说明这些人大多数都不是他原来所在的那个时空里的人,即是另外一个时空,也就是赵希爱原来所在的那个时空里的人,或是在他原来所在的那个时空也存在,但人生轨迹与赵希爱原来所在的那个时空里的另外一个自己完全不同,在他原来所在的那个时空,这些人不是词曲作者和歌手,而在赵希爱所在的那个时空,这些人却是词曲作者和歌手,即从事了不同的职业,既然人不同,那想来创作出的歌曲也会不同,这一百首歌里面,除了少部分歌曲,其余的应该都不是他原来所在的那个时空里的东西。 李缙粗略地查看一下那些歌曲,跟着又查看了一下电脑,包括系统版本、配置信息和软件等,发现其系统,与他原来所在的那个时空大多数电脑装的系统一样,也是瘟都死系统,至于配置,也就是零部件信息,还有软件,少数也一样,这说明他原来所在的那个时空,与赵希爱原来所在的那个时空,存在的有些东西是相同的,换句话说,就是有联系,说是平行空间也不为过。 但这些都不重要,这一百首歌是不是他原来所在的那个时空里的东西,根本无关紧要,只要好听就行。 只是各人的审美观会有所不同,个体不同,感受就不一样,所以赵希爱认为好听,认为是金曲的歌曲,李缙不一定会同样认为好听,认为是金曲,不过普遍共同的审美观还是存在的,不然美丑就无法分辨了,简单来说,就是赵希爱认为好听的歌曲,有些李缙也认为好听,但绝不是全部,即有一定的偏差值。 查看完电脑,大概琢磨明白了一些事情以后,李缙用了一天时间,将那一百首歌通通听了一遍,顺便用他那可以‘录像’的大脑,将歌词都录了下来。 晚上的时候,他则住在了歌舞团,分上半夜和下半夜,花样百出,狠狠地‘收拾’了王美莎和刘京香一番,这女人要不你就别让她尝到肉味,她不知肉味,就不会想肉吃,若是你让她尝到了肉味,就要不断地给她肉吃,要是老也不给她肉吃,就算她不管别人要肉吃,也会心生埋怨,即要负责满足其需求。 跟着隔天,他没有再去动那台已经被他搞没电了的电脑,你还别说,赵希爱卖给他的那台笔记本的电池还挺扛用的,用了一天才没电,不愧是其他时空科技更高一筹的产品,他也没有去启动发电机,为电脑充电,因为没那个必要,他无需用电脑了,他用自己的大脑就可以了,他的身体自从被觉古道人灌以真气改造以后,大脑就发生了异变,记忆力在维度上高了一个层次。 第三百八十五章 已经醉了 怎么个在维度上高了一个层次呢?那就是他不单能记起任何想要记起的事情,并且还能在脑中播放相关联的场景片段,最关键的是,他能对那些场景加以观察,算是有了超常能力吧,他的这种超常能力,与后世一部美剧中女主角拥有的超常能力,基本上雷同,那部美剧的名字叫《记忆神探》。 《记忆神探》中的女主角患有‘超忆症’,即过目不忘的超常能力,她能记住每一件经历过的事情的每一个细节,例如地点、场景环境、遇见的人、与人的对话等。 李缙现在就有了这种超常能力,他对此也感到很震惊,但不是对这种能力本身震惊,而是他连半个完人都算不上,也就是刚向完人迈出一小步,只是这一小步,大脑就如此发达了,要是成为了觉古道人所说的完人,那大脑得发达到何种程度啊,简直无法想象,他是在为这个震惊。 有了这种超常能力,就是不对着电脑屏幕,他也能将他看过的那些歌词写出来,他拣他认为好听的歌,把那些歌的歌词都誊抄了下来,一天时间,他大概誊抄了三十首歌词。 抄完了歌词,李缙便想回李宅,然后晚上的时候,使劲折腾尹紫苑,满足一下尹紫苑的需求,可是刚出房间,就被守在院中的夏溪给截了胡。 李缙见到夏溪,诧异地问说:“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呢,是在等我吗?” 夏溪从李缙的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开始,心就狂跳了起来,为了不让李缙看到她羞怯的样子,她在李缙还没来到她身前之时就低下了头:“嗯。” “既然有事找我,为什么不去敲门啊?” “其实…也没什么事。” “没事?那你在这傻站着干嘛啊?” “我只是…只是想和一块儿吃晚饭。” 一块儿吃晚饭?恐怕不光是吃晚饭吧,重点多半在饭后,不然她也不会如此娇羞地说这个事情,莫非她是不甘人后,知道我与王美莎和刘京香已然突破了男女关系最后的那道防线,她也想要效仿,要与我OOXX?八成是这样没错了,看来今晚我又得吃力不讨好地去做开荒牛了,最近我好像一直在开荒,都快夜夜做新郎了,还真是有‘性’福啊! 李缙早已是破罐子破摔了,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他现在可不会像以前考虑那么多了,有女人送上门,他是来者不拒,当然了,也要他能看上眼才行:“原来你是过来叫我吃晚饭的啊,好啊,正好我也饿了,那咱们就去吃饭吧。” 夏溪进一步说:“我已经叫好了酒菜,都在我屋里。” 李缙故作随意地说:“那就去你屋里吧。” “好。”夏溪说完这个好字,掉头就走。 李缙笑了笑,举步跟了上去。 大明国家歌舞团驻地门面后边的住宅,没有什么花园、流水之景,全部都是房子,成排的房子,夏溪住在正房,最北边的正房,是一横排房间,一共有十来间,夏溪住在中间的某间房间内,其东侧紧挨着王美莎和刘京香的房间,即她们三个人住在了一块堆儿。 夏溪住的房间不大,内有隔断,里间屋为卧室,外间屋为活动、待客之所。 进了夏溪的房间,李缙看到外间屋的一张方桌上,放着两个食盒,里面装的是夏溪让人打酒楼叫来的酒菜,他前脚刚一进房间,后脚守在桌旁的一个丫鬟就打开食盒,将那两个食盒中的酒菜一一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完事儿那个丫鬟就很识趣地闪人了。 在那个丫鬟往外拿菜的时候,李缙跟着夏溪到一旁去洗了把手,随后去桌边坐下,与夏溪尬聊着吃上了饭。 尬聊,就是为了不让气氛降到冰点,在需要聊天的情况下,没话找话,尴尬地聊天。 其实聊天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两个人随便说点什么,就可以聊好半天,但要是两个人都心怀鬼胎,或者说是心不在焉,根本就没心思聊天,可又要聊天,那就会不知所云了。 李缙和夏溪尬聊的内容如下。 李缙先起了个头:“这几个菜,味道都还不错。” 夏溪接续了下去:“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是随便要的。” “我什么都爱吃,不挑嘴。” “这样很好。” “你爱吃什么啊?” “我爱吃状元糖(即后世牛轧糖的前身,发明人据说是明朝状元商辂,初为麦芽糖和花生混制而成,其形状为牛的模样,因此又叫牛轧糖,‘牛’指的是其造型,‘轧’是花生的意思)。” “哦。” “……” “这酒也不错,绵浓香醇,喝起来还有一丝甜,口感很正。” “那你就多喝几杯吧。” “我不胜酒力,要是喝多了,别说是回李宅了,就算我想留在这里,怕是连自己的房间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回不去就住在我房里好了。” “啊…也行,那我就多喝两杯。” “我帮你倒酒。” “好。” “……” “……” “……” “……” “再来。” “你不是说,就喝两杯吗?” “没事,我还没醉。” “你已经醉了。” “我醉了吗?” 夏溪不敢瞧李缙,把头撇向了一边:“醉了,醉的都不能走路了,所以你哪里也去不了了,今晚只能住在我房里了。” 李缙知道夏溪为嘛不给他倒酒,因为他要是真的喝多了,醉的一塌糊涂,没有了行动能力,夏溪邀他的吃饭的目的便要落空了:“这样啊,了解了。 之后,夏溪没有再说话。 李缙亦是,赤果果的,聊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没得聊了。 古时候的人,吃完了饭,都喜欢喝茶,李缙和夏溪酒足饭饱以后,也喝上了茶,直到茶喝的差不多了,李缙才又开口说话:“这茶喝完了要做什么啊,是不是该歇息了?” 夏溪点了点头:“嗯,时候也不早了。” 李缙又问:“就这么直接歇息,我不用去洗澡吗?” 第三百八十六章 揶揄 夏溪怯怯地说:“刚搬过来,我还没有买澡桶,洗澡不是很方便。” “那…?” “我,我去给你打水,你擦拭一下身子吧。” 夏溪说完慌忙起身,快步走到墙边,拿起盆凳上的铜盆,头也不回地出门,亲自给李缙打水去了。 李缙今天还真想洗个澡,因为昨天夜里,他与王美莎和刘京香鏖战,出了一些汗,感觉身上不太洁净,不好意思碰夏溪,可是没想到这个澡竟然没洗成,不过擦拭也可以,只要夏溪认为ok,心里不会感到不舒服,他无所谓。 过了不长时间,夏溪端了多半盆热水回来,李缙离座迎上前去接过铜盆,将其又放回到墙边的盆凳上,这时夏溪已经在搬屏风了,李缙又过去帮忙,把屏风搬到墙边展开,将放置盆凳之处围了起来,跟着在夏溪把‘毛巾’、‘香皂’等物交到李缙手上,闪人以后,李缙不疾不徐地脱掉自己的衣服,擦拭上了身体。 在李缙擦拭身体的时候,夏溪撤掉头上戴的饰物,将发髻拆了,脱掉外衣和鞋子,先李缙一步上了床,其后李缙擦拭完身体,穿好内衣和中衣,也上了床。 到了床上,李缙假模假式地躺了一会儿,见夏溪和其他人一样,上了床就悄无声息了,没主动的意思,但绝对不是没想法,而是将主动权交给了他,等他主动,他为了不让夏溪失望,挑了个ont,翻身就压向了夏溪。 “啊!”当李缙压到夏溪身上之时,夏溪叫了一声。 李缙对此也没在意,他以为夏溪是受到了惊吓,叫一声很正常,可是没想到夏溪竟叫起来没完了,他把手放在夏溪的腰上,夏溪叫,把手放在夏溪的胸上,夏溪叫,把手放在夏溪的腿上,夏溪叫,把手放在夏溪的臀上,夏溪叫,把手放在夏溪的胯间,夏溪还是叫,只有他用嘴将夏溪的嘴堵上之时,夏溪才消停了一会儿,等他把嘴移开,夏溪又叫开了,就好像是受了多么大的刺激一样! 呃?她怎么一直乱叫啊?有这么刺激吗?现在她就叫成这样了,那到了真正刺激的时候,她还不得叫破天啊? 李缙颇为傻眼,停了下来,问夏溪:“你怎么反应这么大啊,是怕人碰你吗?” 夏溪睁开眼睛看了看李缙,然后满面绯红地移开目光说:“不是。” “那你叫什么啊?” “我不能叫吗?” “当然可以叫,只是这还没怎么着呢,你没必要叫吧。” “有必要。” “有必要?” “对。” “有哪门子的必要啊?” “其实…我是叫给王美莎听的。” “王美莎?你为什么要叫给她听啊?” “因为她白天揶揄我来着。” “揶揄你?” “嗯。” “她是怎么揶揄你的啊?” “她过来先是问我昨晚有没有睡好,而后向我致歉,说她与你在一起时,动静闹的有点大,但她不是有意的,而是没法子控制自己,还笑着说,以后我就会知道了。” “……”李缙万万没想到,住在夏溪隔壁的王美莎,会来找夏溪致歉。 王美莎是一个性格爽朗、洒脱大方、十分直率、表里如一的女子,她即便是在床上,也不会压抑自己,禁受不住便会大声喊叫,而刘京香就不会大声喊叫,刘京香的性格有些内向,会压抑自己的情绪,所以刘京香不会吵到王美莎,但王美莎却大有可能会吵到夏溪。 不过就算王美莎能够确定,她真的是吵到了夏溪,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来找夏溪致歉,因为这是一件很羞人的事情,可她偏偏这么做了。 李缙猜测王美莎这么做,一定是出于某种目的,只是他不知道王美莎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刺激夏溪吗,要真是这样,王美莎成功了,王美莎成功地刺激到了夏溪,激起了夏溪报复心,以至于最后便宜了他。 夏溪接着又说:“你说她这是不是在揶揄我,不然她也不会不顾脸皮地来跟我说你们的事儿了。” 李缙也不知道该说点啥才好,这女人之间的事情,他实在是不好跟着瞎掺和,更不能偏向谁:“啊…这个嘛…” “什么这个那个的啊,她就是在揶揄我,所以我才要叫,今晚我也要让她睡不好,完了明天再去跟她致歉!” “……” “你不用管我,想干嘛就干嘛吧,只要让我叫就行了。” “你真这么想叫吗?” “想。” “好,那今晚我就卖点力气,让你叫个痛快。” 李缙说着便去解夏溪的中衣,跟着没过多久,夏溪就痛叫了起来,然后持续不断叫了半个多时辰,但后来就不是痛叫了,也不是假叫,而是禁受不住李缙的‘摧残’,真的在叫。 直到这个时候,夏溪才知道王美莎说的不是假的,真的是没法子控制自己,因为李缙太生猛了,都不带停歇的,摁着她一弄就是好半天,她想不叫都不行,只有变换姿势的时候,她才能稍微休息一下,可接着又是一场狂风骤雨…… 转天上午。 李缙醒来以后,将伏在他怀中还在甜睡的夏溪,轻轻地移到了床上,跟着他偏腿下了床。 本来李缙是不想惊动夏溪的,打算悄悄的离开,可还是把夏溪给弄醒了。 夏溪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你这是要去哪啊?” 李缙回过头来,走到床边,探身在夏溪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今天我有事要忙,一会儿要把发电机和音响设备拉到活动场地放置连接好,顺便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事情需要解决,毕竟明天选秀活动就开始了,所以,我不能留在这里陪你了。” 夏溪当然不会胡搅蛮缠,非要让李缙留下不可,她还是很识大体的:“这样啊,那你去吧。” “嗯。”李缙答应了一声,然后一面去找他的外衣,一面问夏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没事吧,昨天我有些太粗暴了,事后我看你那里好像肿了,而且…” 第三百八十七章 场地 夏溪娇羞不已地打断李缙的话说:“我没事,你不要再说了!” 李缙这时已找到了他的外衣,他边穿衣服边说:“好,那我就不说了,你好好休息吧,今天就别下床了。” 夏溪执拗地说:“不行,我还要去找王美莎致歉呢。” 李缙呲了呲牙,他也不好阻拦,毕竟是王美莎挑衅在先:“哦,那随便你吧,我去忙了。” 李缙说完便离开了,出了夏溪的房间,他去找与夏溪三女先一步一同搬来大明国家歌舞团驻地的那几个赶车的下人,也就是夏溪她们的私家车司机,套了辆小车,即轿车,将发电机及燃油,还有音响设备,都装上了车,由侧门而出,去了东四牌楼。 东四牌楼南北有好多条胡同,在元、明时期是个红灯区,除了教坊司以外,这里还有众多的青楼妓院,其中也包括八音坊。 李缙去东四牌楼,是因为王胖子就近找了个场地,这个就近是相对八音坊而说的,即王胖子找的用于举办选秀活动的场地,就在东西牌楼这个红灯区内。 王胖子之所以会把场地选在这里,正是因为这里是红灯区,他想吸引一些有才艺的清倌人和男性文艺工作者来参加比赛,要知道这个选秀活动选的不是美女俊男,而是有才能技艺之人。 当然了,外貌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选项,要是一看就让人十分讨厌,这也不行,最好是能有一定的观众缘,但外貌绝不是最重要的那个选项,最重要的是要有才艺,这有才艺的男女哪里最多,这不消说,自然是红灯区内最多了,所以王胖子也没有去其他地方找场地,就近在东四牌楼这里寻了一小块儿地方,用官家的身份征用下来,搭建起了台子和临时房屋。 李缙在知道了王胖子把场地选在了东西牌楼以后,也表示赞同,因为在东西牌楼这个红灯区内举办选秀活动,的确是能吸引一些有才艺的清倌人和男性文艺工作者来参加比赛。 平民家的男女是自由身,想参加比赛便能参加比赛,可是清倌人却不是,她们都是其所在青楼的私有物品,有人身限制,并非是自由身,她们也能随随便便来参加比赛吗? 答案是,不能,不过其所在青楼的管理层,若是有见识、有头脑,必定会让她们来参赛,因为来参赛,就只是来参赛,不等于是离开了青楼,雷同于派其青楼之中的佼佼者,参加评选名妓的比赛一般,可以打自家青楼的名气,若是夺魁了,还能得到三千两银子的奖励,就是二、三名,也有两千、一千两银子,这虽说算不上是什么巨款,但也不少了,这种能够名利双收的官办大型活动,各家青楼的管理层只要不傻,就会派人参加,但参加这种活动,带来的不一定就都是好处,也有风险,要是自家的清倌人技不如人,在台上出了什么丑,那也会影响青楼的声誉。 牌楼,是中国传统建筑,为一种有柱门形的建筑物,下有基座,中有立柱,上有坊梁屋顶,一般较宽较高,与牌坊类似,区别就在于牌坊没有‘楼’的构造,即没有斗拱和屋顶,而牌楼有屋顶。 简单来说,牌楼的作用不外乎是这几样,一是单纯的作为装饰性建筑;二是增加主体建筑的气势;三是表彰、纪念某人或某事;四是作为街巷区域的分界标志,即具有装饰、衬托、表彰纪念和标识导向的一种建筑物,材质多为木、石,或木石,一般设于要道,例如宫苑、寺观、陵墓、祠堂、衙署和街道路口等地方。 东四,位于后世北京东城区的中部,元代这个地方叫十字街,有一个大的十字路口,明代(初年)于十字路口四面,各建了一座三间四柱三楼式有戗柱的木牌楼,这四座木牌楼在皇城之东,与西四牌楼遥遥相对,故称东四牌楼。 东四牌楼迤西是猪市大街,猪市大街以北有座京城内唯一和尚和喇嘛同驻的寺庙,名为隆福寺,因坐落在东城,与西城的护国寺,也就是‘西庙’相对,故又称‘东庙’,这京中的东庙与西庙一样,亦是朝廷的香火院之一,即皇家会去进香的寺庙。 既然是庙,那自然有庙会,隆福寺庙会,是京师著名的一大庙会。 庙会,又叫庙市或节场,是民间宗教岁时的一个风俗,也是中国集市贸易形式之一,其形成与发展和寺庙的宗教活动有关,一般在寺庙的节日或规定的日期,进行祭神、娱乐和购物等活动,例如药王庙的庙会是从二月初二起,举行数日,因为二月初二这天是药王孙思邈的生日,地点多设在庙内及其附近,故名庙会。 初期的庙会活动,以祭神为主,到了明代,基本上已经转变为市集了,人们到庙会,大多是游玩、吃喝或买东西,在庙会上,人们可以看到各种表演,吃到各种小吃,买到各种商品,而真正进行祭祀拜谒的人则没有多少。 这庙会,有的庙是一年举行一次,有的一个月内就有数天,京城是庙会的天下,几乎天天都有庙会,譬如说每月逢九、十、一、二的隆福寺庙会,逢三的土地庙庙会,逢五、六的白塔寺庙会,逢七、八的护国寺庙会等等,更可怕是,有时一天还不只一处有庙会。 但这是拼凑的,没有哪个寺庙会天天举行庙会,所以这举行庙会的场地便有了空闲的时候,王胖子找的那个举办选秀活动的场地,就在隆福寺周边,是隆福寺庙会用地,他征用了一小块儿地方,在庙会间歇期间,用木方和木板,搭建了一个约有二、三百平米的赛台,还有几间供人休息的临时房屋。 李缙要去的目的地,就是东四牌楼迤西以北隆福寺左近,王胖子搭建赛台和房屋的这个地方,即选秀活动举办的场地。 第三百八十八章 人少不了 到了地方以后,李缙看到赛台和房屋都已经搭建完成了,王胖子正指挥人往赛台上抬桌椅,布置评审席,他跟王胖子打了声招呼,完事儿让人把车上的发电机及燃油,搬到了背靠赛台的房屋里,其余东西都摆放在了赛台之上。 卸完了东西,李缙将马车打发走,他留下连接调试起了音响设备,首先他把那两个音箱一东一西,抱到了赛台的两边,接着将音视频播放机和功放机搁置在了评审席一侧,然后扯线把临时房屋内的发电机、评审席旁的音视频播放机和功放机、赛台两边的音箱这三者连接好,完事儿他启动发电机,回到赛台上,拿起麦克风,喂了几声,试了试效果,调了调音量。 在李缙试效果、调音量的时候,王胖子瞅着他手里拿着的那支麦克风惊呆了:“李老弟,这是什么神奇的物件啊,怎么你对着它说话,声音会从搁放在台子两旁的木箱中传出来,并且变得如此大声?” 李缙放开功放机的旋钮,站了起来:“我今天拉来的这些东西,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一套只有异域他国才有的音响设备。” “音响设备?这名字还真是贴切,用这东西说话,声音的确是很响亮!” “……” “能不能让我也试一下啊?” “当然可以。” 李缙拿起另外一支麦克风,递给了王胖子,赵希爱一共给了李缙六支无线麦克风,其接收器较为高端,能同时连接这六支无线麦克风,也就是说,这六支无线麦克风能同时使用,他打算在评审席放两支麦克风,乐队那里放两支麦克风,余下的两支给参赛者使用。 王胖子兴奋地接过麦克风,先是仔细端详了一番,接着神情紧张地拿到嘴边,小心翼翼地说起了话。 在王胖子试麦克风的时候,李缙四下瞧了瞧,见赛台下还有一些木方,于是去临时房屋内找到纸笔,画了高矮两个麦克风架,注明要求,然后回到赛台,问已经新鲜完了的王胖子:“王兄,你这里有木匠吗?” 王胖子点头说:“有,而且不止一个。” 李缙把他画好的图交给了王胖子:“是吗,那你让他们做几个麦克风架吧。” 王胖子看了看图上画的东西:“麦克风架?” “对,你手里拿的这个话筒,也叫麦克风,麦克风架,就是用来安放摆设麦克风的支架。” “哦,明白了,我这就叫他们去做。” “记得,要做的精美一点。” “好的。” “还有,你不要去忙别的事情,先在这个地方呆着,帮我看着这音响设备,千万别丢了哪样东西,丢了一样东西,这一整套设备都不能用了,我要离开一会儿,去找费大勇,让费大勇今天就带经警过来,一是看东西,二是明天维持秩序,明天是十,这里有庙会吗?” “有,隆福寺每旬逢九、十、一、二有庙会。” “每旬?那一个月不是有十几天庙会?” “其实,说是庙会,倒不如说是庙市,也就是集市,隆福寺庙市居京城庙市之首位,不只规模最大,天数也最多” “哦,你把开赛海选的日期定在三月二十,是因为这天是开市的日子吗?” “是的,我怕没人来看我们举办的这个比赛,所以就选在了庙市开市的日子。” “我想也是这样,诶,不对啊,既然这隆福寺是每旬逢九、十、一、二有庙市,那今天怎么没开市啊,今天是十九,不是九吗?” “噢,是这样的,我跟隆福寺的僧人商量了一下,让他们把开市的日子延后了一天。” “延后了一天?那些和尚有这么好说话吗,你让他们延后,他们就延后了?就算他们答应了,这牵扯也很大,恐怕不易办到吧?” “的确是有些不好办,僧人那里倒好解决,我是以商部之人的身份去和他们商量的,难就难在要告知人们这庙市延后了,尽管我让人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张贴了无数张告示,今早还是有人来了这里,不过只是个别人,后来见庙市没有开市,便又回家去了。” “原来如此,那你在张贴告示之时,有没有捎带着宣传一下我们的活动,让这城中的百姓明天来看比赛啊?” “说了,在告示上都说了。” “那想来明天这人少不了,原本要来逛庙市的人,加上喜欢凑热闹,专门来看比赛的人,一定会多到不行。” “人越多越好,这样方便我们扬名,相信这次活动过后,这京城之中应该人人都会知晓我们歌舞团的大名了。” “你说的没错,不过这个秩序就不大好维持了,看来我得多让费大勇带些人过来才行,好了,其他的事情,还是等我回来以后再说吧,我去找费大勇了。” 李缙说完下了赛台,步行去了商部。 到了商部,进了经警大队,队长的办公室,也就是费大勇的office,见到费大勇,打过招呼以后,李缙直接问说:“费大哥,这几天你又踅摸到人,招着经警没有啊?” 费大勇回答说:“招着倒是招着了,人还不少,有三、四十人,不过都是一般人,尽管体格健壮,可是身上却没什么功夫,吓唬人还成,但要是跟人动手,几个也不顶一个。” “维持秩序应该可以吧?” “这个可以,要是连秩序都维持不了,那要他们也没用了。” “既然可以,那你把他们全部都召集起来,跟我走吧。” “好,我这就去叫他们,他们都在东边的院子里,拿钱总不能不干活吧,我这里也没啥事,便让他们帮着浣衣局的人洗衣服去了。” “洗衣服?浣衣局那边的人,基本上都是女的,你让一帮男人去帮她们洗衣服,万一这些男男女女弄出点什么事来,可就不好解决了,因为这浣衣局里的女人,多数都不简单。” “这个我知道,你放心,他们去的院子,没女人,要是有女人,我也不敢让他们去。” 第三百八十九章 冲着奖金来的 “即便是隔离开,没在一起洗什么衣服,最好也别让他们去那边,你招的是经警,又不是洗衣工,有时间你还不如传授他们一些功夫,教他们几下子。” “行,那我以后不让他们去洗衣服了,没事的时候就操练他们。” “嗯,你去召集人吧。” “你在这里稍待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费大勇说完这话便匆匆离开了。 然后过了不长时间,在费大勇将人都叫了回来,整饬好队伍以后,李缙出屋带着那三、四十名身穿统一制服的经警,回了王胖子那里。 待到了地方,李缙先让费大勇安排人,把整个场地的安保任务接管了过去,跟着他让王胖子去淘换几辆马车,要较为高档一些的马车,最好是将其买下来,以用来在选秀活动举办期间接送评审,之后归为歌舞团的用车,一个单位总要有几辆车,这是必须的,因为时不时就能用到。 操持完车辆的事情,李缙在这整个场地,除了台上,还有台下,各处都走了一遭,又处理了一些未尽事宜,一直忙到了晚上,等王胖子买车回来,李缙让王胖子带人去酒楼叫了不少饭菜,与所有人一块儿吃过晚饭以后,也没回家,或是去其他地方,而是跟王胖子和费大勇,外加一些其他人,挤在临时房屋内,直接睡在了活动场地这里。 跟着转天,李缙起的比上朝还早,起来以后,他第一时间将王胖子叫醒,让王胖子安排人驾车去接评审,也就是杨慎、黄娥和卓佳华他们三个人,至于刘京香、王美莎和夏溪,她们自己会来,而后他乘坐一辆马车回了自家,梳洗了一番,换上官服,完事儿又回到了活动场地。 李缙回到活动场地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有不少商贩已然来了隆福寺,开始在摆摊了,但逛庙市的人还没有几个,因为时候尚早,不过却来了一些不是逛庙市,也不是专门来看热闹的人,不逛庙市,不看热闹,那来这里干嘛呢,答案是参加选秀活动,但不全是报名者,报名参加比赛的选手只有二百多人,剩下的都是其亲属友人,也就是陪同人员,当然了,也有不带陪同人员,自己来参赛的选手。 这参赛选手怎么只有二百多人呢,难道是没人报名吗,并非是如此,其实参赛选手一共有一千多人,在海选之前,还有一个不算太正式的预选,类似于面试,是在报名时进行的,这一千多人是都是预选合格者,也就是说,报名者很多,最少也在一千多人以上,因为预选不可能不淘汰人。 这许多来报名的人,都是冲着奖金来的,大明国家歌舞团举办的这次选秀活动,获选的前二十名选手,均有奖金,第一名是三千两银子,三千两银子对一些清倌人来说,或许算不上是巨款,但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巨款,一旦获得,从此就脱贫了,所以有很多人报名参赛,男女比例基本相同。 今天之所以只来了二百多名参赛选手,是因为海选分为五天进行,一千多人,一天哪能海选完啊,不分批海选是不行的。 李缙回到活动场地以后,去瞧了瞧那些聚在临时房屋外的参赛选手,那些参赛选手大多都带有乐器,什么笛子、胡琴、琵琶、古琴之类的,甚至有人还拿着七块板儿,即大小竹板儿,也就是快板,看样子是打算上台表演数来宝,另外还有人扛着杂技道具,不消说,这些人指定是要表演杂技,总之就是会什么才艺的人都有,不只限于歌舞。 就在李缙瞧那些参赛选手的时候,刘京香、王美莎和夏溪她们三个人,带着一些乐师及乐器,乘车来到了活动场地,李缙和王胖子同时迎了过去,李缙将刘、王、夏这三位评审,领到了供评审休息的临时房屋,王胖子将乐师及乐器都领、搬到了赛台上评审席左侧的乐队席,乐队席之所以被设置在了评审席左侧,即与评审席同在一面,是了方便人们看比赛,如果设置在两边,又会遮挡一面看台,但关键还是赛台搭建的太小了,要是极大也就无所谓了。 王胖子搭建的这个赛台,比之李缙在安陆参加诗文大会时登上的那个赛台,不知小了多少倍,台子搭建的这么小,是李缙授意的,因为不是所有人要一块儿上台,根本用不到成千上万平米,比足球场还要大的赛台。 其后,杨慎和黄娥,还有卓佳华,他们先后也来到了活动场地,李缙将他们接进屋子,介绍他们与刘京香、王美莎和夏溪三人认识了一下,接着他去了赛台,将麦克风安放在麦架上,在赛台中央,以及乐队席间搁置好,其实在海选的时候,在乐队席搁置麦克风根本没必要,因为乐队不会主动为上台表演之人伴奏,除非参赛选手要求乐队为其伴奏。 搁置完麦克风,李缙便去了评审席,这评审席有一溜儿七张同样的桌子,每张桌子上除了有茶盏,另外还有一块圆形带把的牌子,牌子一面有个‘过’字,一面有个‘否’字,是评审用来决定选手去留用的,评审一共有七名,如果能够得到半数以上的‘过’,也就是四个‘过’,选手便能留下来,晋级参加下一轮的比赛,反之若是得到了四个及以上的‘否’,那就要遭到淘汰了。 有桌子,自然也会有椅子,桌后椅子的制式也一样,是七张太师椅。 李缙走到评审席最右侧,在紧靠登台口的那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他不是想歇息一会儿,就近随便乱坐的,而是这个位置就是他的,他今天要充当主持人,坐在登台口,是为了方便叫人上台。 这会儿已然开始上人了,这个‘人’,指的是逛庙市和专门来看热闹的人,至于小贩们,该来的均已来了,大多数摊位都摆好了。 第三百九十章 主持 那些专门来看热闹的人,他们来了以后,尽管什么选秀活动还没有开始,但他们还是纷纷聚到了赛台边,看热闹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抢位置,而那些逛庙市的人,他们见庙市边上多了个台子,上有官员在座,转圈还有官差,也就是经警把守,不知道这是要干嘛,因为好奇有些人也凑了过来,所以人越聚越多,渐渐将赛台包围了起来。 等快到巳时的时候,即上午九点,李缙下台去了‘发电机房’,将发电机启动起来,然后回到台上,检查了一下音响设备,完事儿朝站立在乐队席那边的王胖子打了个手势,王胖子见到以后,立马让人敲起了锣鼓。 “咣…咣…咣…咚咚咚咚咚咚咚……” 乐队席外,赛台边,吊着一面很大的铜锣,其旁支着一面大鼓,负责敲锣的人,先不紧不慢地敲了三声锣,紧跟着负责敲鼓的人,挥舞着鼓棒,敲开了鼓,这鼓一共敲了百十来声。 古代干什么都要先敲锣鼓,为什么要敲锣鼓呢,因为锣鼓的声音很是吸引人,能把人们的注意力集中起来,比扯着嗓子喊省力多了。 锣鼓声停歇以后,李缙拿起麦克风,不疾不徐地走到台前,先是对着麦克风咳嗽了两声,跟着浑洒自如地做起了开场:“台下的老少爷们,兄弟姊妹,你们好,新年的钟声早已敲过,时光的车轮又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伴随着和煦温暖的阳光,春天如约而至,在这生机盎然的季节,第一届‘大明达人秀’开赛了,这‘大明达人秀’,是朝廷商部旗下的大明国家歌舞团组织举办的一次选秀活动,达人,指的是在某一领域非常专业,十分精通,出类拔萃的人,也就是某方面的高手,大明国家歌舞团组织举办这次选秀活动,就是要寻找这些高手,目的是什么呢,其实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丰富大家的文化生活,这个就不多说了,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了。” 李缙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因为台下已然乱成了一片,人们被惊到了,嘈杂地议论起了台两侧能发出巨大声音的音箱,以及他手里拿着的那支麦克风。 “哇,台上左右立着的那两个箱子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能发出声音!?” “不知道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们两个大惊小怪什么啊,要知道这可是商部办的活动,商部什么稀奇的玩意儿没有啊。” “你说的也是,这啥奇怪的东西,和商部联系起来,好像也就变得不是很奇怪了。” “我知道那两个箱子为什么能发出声音了!” “为什么啊?” “我猜一定和台上那个员外郎手里拿着的那根模样怪异的短杵有关系。” “诶,你还别说,没准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不然他就不会一直对着那个铁疙瘩说话了。” “难道那根短杵是传音的法宝,能把他说的话,传到两边的木箱之中?” “肯定是这样,而那两个木箱又是另外一种法宝,可以将声音变大!” “几位兄台,你们说那是法宝!?” “对,指定是什么神奇的宝贝。” “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奇的宝贝啊。” “不是神奇的宝贝,怎么会有如此非凡的威力?” “我觉得那不是什么法宝。” “那你说是什么?” “这个我也说不好。” “说不上来你就别插言。” “嘴长在我身上,我愿意说就说。” “走开,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我看你才是胡搅蛮缠!” “……………………” “………………” “………………………………” “……………” 李缙无奈地等了一会儿,待人们觉察到音箱里没了声响,渐渐安静下来,他才再次开口:“而我则是这次选秀活动的主持人,也是评审之一,我的名字叫李缙,是商部的官员,,另外活动方,也就是大明国家歌舞团,还专门为此次的选秀活动,聘请了几位专业级的评审,其中有极具名气的才子才女,还有拥有高超技艺的文艺工作者,现在就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评审登台,第一位评审是大才子,曾状元及第,现任翰林院修撰、经筵讲官的杨慎杨翰林!” 在李缙作介绍的时候,杨慎从容地步上了赛台,然后朝台下挥了挥手,致了个意,跟着向评审席走去,在李缙的座位旁边坐了下来。 等杨慎落座以后,李缙开始介绍第二位评审,他第二个介绍的是黄娥,接着是卓佳华、刘京香、王美莎和夏溪。 杨慎上台的时候,什么尖叫声、欢呼声,并没有多大,可是女评审一上台,这声音就大了,而且是越往后越大,到了夏溪那里,已然是雷动了,因为夏溪号称‘一仙’,是京城第一名妓,人们破天荒地见到了她,当然兴奋了。 把评审都请上台以后,李缙紧接着介绍了一下评选规则,最后说了几句开场结束语:“大明国家歌舞团举办的这次选秀活动,即‘大明达人秀’,是为寻觅各路达人,挖掘各种艺术形式,活跃京中的文化气氛,丰富人们的文化生活,这是一次才艺的较量,更是信心和勇气的比拼,亦是激情的燃烧,动感与活力的绽放,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我相信我们的男、女参赛选手,绝对能以饱满的热情,带给大家独特的视、听觉体验,就让我们用似火的热情,燃烧这个春天吧,夜晚的星星很多,谁将会是耀眼的新星呢,让我们共同期待,好了,现在我宣布,第一届‘大明达人秀’海选比赛正式开始,请第一位参赛选手上台!” 李缙那也是在部队上看过各种比赛的人,拼凑几句开场白,容易的很,就是再让他说上半个小时,他也能说,但人们愿不愿意听就不一定了,所以他适可而止,赶紧宣布比赛开始,将参赛选手请上了台。 第三百九十一章 柔术 在参赛选手上台的时候,李缙转身回了他的座位,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向上台的那名参赛选手看了过去。 台下有专门负责安排选手上台的人员,轮到谁便会安排谁上台,至于上台的顺序,则是抽签决定的,即事先拿着特制的签筒,让参赛选手抽签,然后按抽到的数字排号上台。 比较倒霉,抽到一号签,第一个上台的参赛选手,是名女参赛者,她的年纪不大,看模样只有十二、三岁,人长得十分秀气清纯,个头不是很高,小巧玲珑的,身上穿的衣服是劲装,这个劲装是比较利落的服饰,与后世的武术服有些类似,即裤装,不会阻碍穿着之人施展各种动作,一般打把势卖艺的人,多穿这种服饰,包括女子在内。 这个小姑娘上了台,有些紧张,无所适从,原本是自我介绍两句,就要表演的,王胖子已经让人跟所有参赛选手交代清楚了,可是她转过身来,却低着头,啥话都不说,也没有直接展示才艺。 从参加者的角度来说,第一个上台,是极其不利的,因为没有参照对象,不知该如何去做,一般会比较紧张,而后上台的人,可以汲取先上台之人带来的经验,知道了该如何去做,便不会过于紧张了,但也有好处,那就是被淘汰的风险会降低,对于第一个上台的参赛选手,评审们往往会抱以宽容的态度,通常会给一个中间成绩,因为评审们还没有见识到其他人的才艺,心中也没有衡量的基准,所以才艺较差的人,能讨到很大的便宜,当然了,反之才艺优异的人,也可能会吃亏,即使第一个上台的参赛选手表现得很好,也不会得到过于高的评价,没有对比,哪能看得出来好赖。 李缙这个主持人的工作,自然也包括引导参赛选手,他见那个小姑娘不知所措,不得不拿起麦克风问说:“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个小姑娘抬头看了看李缙,诺诺地回答说:“我叫水心。” 李缙倒是听见了水心的回答,不过台下的人就未必能听见了:“你往前几步,把话筒往下扳,对着话筒说话。” 水心偏头瞧了瞧放置在舞台中央的麦克风架,及固定在其上部翘起的斜杆儿上的话筒,迈步向前走了几步,垫着脚,用另外一种方式,抬起斜杆儿低的那头,将话筒的高度降了下来,李缙让人制作的麦克风架,不只有一个底座,外加一根竖杆儿,其上还用铆钉镶嵌了一根斜杆儿,能上下扳动,调整话筒的高度。 待把话筒的高度降下来,水心奓着胆子,凑到话筒近前,重复回答说:“我叫水心。” 虽然水心说话的声音依然还是那么小,但这一次台下的人却听见了她的回答,这就是有话筒和没话筒的分别了,显示出了话筒的重要性,要是这玩意不重要,李缙就不会花钱去买它了。 “嗯。”李缙点了点头,接着又问,“你要表演的才艺是…?” 水心略微自然地再次凑到话筒前:“是软功。” 软功,就是软骨功,也叫柔身术,简称柔术。 柔术,是一种超越极限的人体艺术,中国的柔术,渊源流长,在古时候是杂技的一个项目,不过虽然隶属于杂技范围,但却与一般的杂技不同,杂技训练的是人的大脑和四肢,大都以复杂、惊险、高难度著名,而柔术训练的则是人忍受疼痛的能力,追求的是人的极限,以制造强烈震撼的视觉感受。 柔术训练,就是提高人体柔软度的肢体锻炼,即对人身体内的结缔组织韧带的被动抻拉训练,舞蹈演员可以劈叉下腰,其实劈叉下腰,就是对人的韧带的抻拉,只不过柔术所要求的软度,比舞蹈演员要高的多,而在训练中,由于韧带的被动抻拉,人往往有剧痛的感觉,甚至能疼痛到大哭,十分残酷,柔术表演者绝大多数都是从小就要开始接受柔韧性的训练,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要吃许多苦,坚持很多年,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柔术表演者,所以一般人家都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练这个东西,吃这个苦,通常柔术表演者都出自杂技班,即走江湖,或有自己的场子,靠表演驯兽、变戏法、口技、载竿、走钢丝、顶碗、软功等等技艺糊口的‘马戏团’。 为什么只提女孩,没有提男孩呢,因为女性的柔韧度,比男性要好,而且表演起柔术来,更性感好看,所以杂技班打小买来练柔术的孩童,基本上都是女孩,但也不是哪个小女孩都能练柔术,还要骨骼清奇才行,也就是天生就要有良好的柔韧性,如此加上后天的训练,才能突破肢体活动的范围,尽可能地达到人体关节活动的极限,尤其是腰椎、髋关节等躯干的主要活动枢纽。 李缙就算不知道软功是什么,听字面的意思,也能猜到是柔术一类的技艺,因为时间紧张的缘故,就算是三分钟搞定一个参赛选手,二百多人那也要海选十多个小时,所以他没有再问下去,直接对水心说:“好,那你开始表演吧。” “是。”水心答应了一声,而后倒退了几步,躺下就把她的一只脚扳到了头顶,跟着翻身,劈叉坐了起来,把后脚又扳到了脑后…… 跟其它视觉艺术一样,柔术表演也会向观众传递情感,具体是什么样的情感,取决于其形式,即表演风格,妩媚、性感、活跃、幽默、神秘、震惊,表演者可以选择任意一种风格来表演柔术。 水心选择的风格是震惊,让观众震惊,因为她表演的柔术动作都很难,譬如说她中间表演的倒挈面戏,倒挈面戏就是把头从身后弯曲置于两足之间,用双手握住足胫,将整个身体团成一个圆球形状,还有结束的时候,她站立起来,把她的一只脚,由后背扳到了胸前,这些动作对表演者柔软性的要求极高,别说是一般人了,就连好些柔术表演者都无法做到,所以人们看了还是颇觉震惊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戏曲 等水心把腿放下来,表演结束以后,李缙自顾自地鼓了鼓掌,跟着拿起话筒说:“请评审举牌。” 他说完这话,拿起桌上的牌子,将上有‘过’字的一面,面向台下,毫不犹豫地举了起来,然后向左侧瞧了瞧,见其他评审给的也都是‘过’字,便对水心说:“水心你过了,下台去登记名字吧,登记完名字你就可以回家了,到了家里,准备准备,再编排一些其他柔身动作,好参加下一轮的比赛,知道了没有?” 水心倒是长记性,在要说话的时候,又凑到了话筒前:“回大人的话,我已经准备好了,下回我要表演顶灯。” 顶灯?应该就是手脚上全都顶着烛台,倒在地上,以扭曲四肢的方式,来回翻转身体的那个杂技吧? 李缙迟疑地点头说:“哦,那你就回去多练练顶灯吧。” “是。”水心一边答应,一边施了个礼,而后喜笑颜开地跑下了赛台。 李缙在水心下台之时,看向了杨慎:“杨翰林,请问你为什么给刚刚上台的这位参赛者,也就是水心‘过’啊,你能说下理由,点评一下她的表演吗?” 其实在海选的时候,李缙是不打算让评审对参赛选手的表演做点评的,因为太浪费时间,不过也不是一概不点评,如果出现了十分戏剧化的场面,比如说六个‘过’一个‘否’,或是六个‘否’一个‘过’,他也会让那个给出不同结果的评审点评一下,说说自己的意见,这也是个看点,如果评审水平高,能说出个五四三,那这点评还是十分有看头的。 虽然水心得了七个过,评审一致认为她的表演很好,没什么不同的意见,但因为她是第一个上台的参赛选手,所以李缙给了她不同的待遇。 好也要有理由,大家都认为水心的表演好,但究竟是怎么个好法呢,为了让台下的人们,明白评审给‘过’的原因,李缙向杨慎请教起了这个事情。 杨慎淡定地拿起另外一支麦克风,点评说:“可以,其实水心的表演并不完美,她展现的那几个有极高难度的柔身动作很到位,但之间的衔接动作却是硬伤,太过僵直突兀,不够流畅自然,一个表演,有主要的部分,也有次要的部分,编排者不能只重视主要的分部,不重视次要的部分,要两者兼顾,都要重视起来才行,因为次要的部分,也是演出的一部分,会影响整个演出,所以这是编排者的责任,我想这个水心,定然是来自哪个杂技班,要怪也只能怪杂技班的某人,与水心这个表演者无关,水心的资质极佳,一般练软功的人,分为前弯者和下腰者,属于哪一种,取决于脊椎向哪边较易弯曲,只有少数人,前弯和下腰都很出色,水心就是我说的这个少数人,另外水心的功底,也十分深厚,我想只要编排得宜,她一定能在台上大放异彩,我很期待她下一次的表演,所以我给了‘过’。” 台下的人们,听完杨慎这番话,都不住地点头,纷纷表示赞同,也是在这个时候,人们开始真正对‘大明达人秀’产生了兴趣,因为在这‘秀’里,他们不光能欣赏到精彩的表演,或是看人出丑找乐,另外还能听到点评,增长知识,那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很是美妙。 李缙颇觉意外,心说这个杨慎还真是不负自己的期待,够能白话的,还什么分为前弯者和下腰者,取决于脊椎往哪边弯,这他都知道,要不要这么吊啊,都能耐上天了:“哦,原来如此,希望水心所在杂技班的那个某人,能听到杨翰林你的这番话,下次再为水心编排柔身动作时,可以加以改进,不然就白白浪费杨翰林的这番金玉良言了,好了,下一位,请下一位参赛选手上台。” 李缙没有让其他评审发表自己的见解做点评,与杨慎又说了两句话,然后扭头将下一位参赛选手叫上了台。 第二个上台的参赛选手,是一个中青年男子,大概有三十来岁,文人打扮,样子挺风雅洒脱的,三十来岁的人,当然要比十来岁的人经历的事情多上许多,这经历的多了,惧怕的东西就少了,是以他到了台上,没有像水心一样,过度感到恐惧紧张,较为沉稳地走到话筒所在的位置,按照正常的流程,转过身来介绍了一下自己,以及要表演的才艺,跟着酝酿了一下,咿咿呀呀地就清唱了起来,他唱的是一小段折子戏。 中国戏曲,是华夏传统艺术之一,起源于原始歌舞,主要由民间歌舞、说唱和滑稽戏三种不同的艺术形式综合而成,说的再明确一些,就是由文学、音乐、舞蹈、美术、武术、杂技和表演艺术综合而成,特点就是将众多艺术形式以一种标准聚合在一起,在共同具有的性质中体现各自的个性,这种综合舞台艺术形式有着悠久的历史,但完整的戏曲艺术却是经过汉、唐到宋、金才形成的,其剧种繁多有趣,载歌载舞,有说有唱,有文有武,集唱、做、念、打于一体,在世界戏剧史上独树一帜,与希腊悲、喜剧和印度梵剧,并称为世界三大古老的戏剧文化。 先秦时期,是中国戏曲的萌芽期;唐代中后期,是形成期;宋金时期,是发展期;元代,是成熟期;到了明代,就进入了繁荣期。 在明代,戏曲的繁荣期,传奇作家和剧本大量涌现,传奇发展起来了,传奇是一类由宋元南戏发展而来,吸收了元杂剧的优点,情节处理更为紧凑,人物刻画更为深刻,脚色分工更为细致,音乐上采用宫调区分曲牌,兼唱北曲或南北合套,一般由二十余出至五十余出组成,可以完整地展现一个故事的长篇戏曲形式。 但通篇这一整出戏,不可能全部都是精华,即好看好听的唱段,所以明中后期的舞台,开始流行起了演折子戏。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一样能说 所谓折子戏,是指从有头有尾的全本传奇剧目中,摘选出来的出目,它只是全剧中相对独立的一些片断,在这些片断里,场面精彩,唱做俱佳,因此折子戏脱颖而出,成为了观众爱看的精品,这是戏剧表演艺术强劲发展的结果,又是时间与舞台淘洗的必然。 那个中青年男子唱的就是一出折子戏中的一小段唱段,传奇剧目有众多的地方声腔,也就是演唱的风格基调,流传最广的是昆山腔和弋阳腔,昆山腔较为委婉细腻,悦耳动听,且字正腔纯,通常有管弦乐器伴奏,弋阳腔是地方化声腔,与各地语言有紧密联系,仅以锣鼓为节奏,但不管是昆山腔,还是弋阳腔,戏曲角色的分行都十分细致,早先分为十多行,即‘生、旦、净、末、丑、外、贴’神马的,后来才归并为‘生旦净丑’四行,生,指的是男性角色,那个中青年男子演绎的就是生,用的声腔是昆山腔,相对深沉,像是须生,也就是老生。 其实昆山腔就是后世的昆曲,李缙不能说没听过昆曲,但认识绝对谈不上深,他只是猜测那个中青年男子演绎的是老生,至于唱的怎么样,他就不好评说了,因为他是外行,不过他多少也能听出点门道来,从那个中青年男子的换气等演唱技巧,他判断其多半不是一个专业的戏曲演员,顶多也就是一个稍微高阶的戏曲发烧友,仗着会几出戏,便参加比赛来了,因此他有了定夺,这回他要给一个‘否’。 事实上就算那个中青年男子是一个专业的戏曲演员,技艺高绝,唱的分外的好,李缙也会给一个‘否’,因为他精专的是戏曲,什么杂技、魔术,倒是可以与歌舞掺杂在一起同场演出,可是戏曲好像就有些格格不入了。 李缙说是要寻觅各路达人,挖掘各种艺术形式,活跃京中的文化气氛,丰富人们的文化生活,可其实他张罗举办这次选秀活动,目的却是为了踅摸艺人,充实他要开设的歌舞团,既然戏曲格格不入,与歌舞团的表演范畴不符,那唱戏的人他自然也不会招收了,不招收就没有必要让其晋级。 当然了,这还是与人有关,要是这唱戏的人,是个绝色美女,就算唱的一般,李缙没准也会给‘过’,让其积累一些人气,签下来另作他用,反之人不行,他肯定是要给‘否’的,比如说台上这个中青年男子,岁数就有些大了,若其是小鲜肉,长得十分俊逸,能讨女子的喜欢,他指定会给‘过’,然后找人去与其商谈,看有没有签约的可能,要是没可能的话,再将其刷掉,名次他要留给那些能与他签约的人,比赛哪有公平的啊,都有黑幕,他也要搞黑幕,搞暗箱操作。 三几分钟过后,等那个中青年男子表演完,李缙机械式地重复之前的话语说:“请评审举牌。” 在说话的同时,李缙先把牌子举了起来,跟着向其他评审看去,只见有两个‘过’,四个‘否’,不算他的‘否’,也是淘汰,便对那中青年男子说:“十分抱歉,你被淘汰了,请下台去吧。” 那个中青年男子看到一共有五个‘否’,心里有些不服,因为他自我感觉唱的还不错,所以没动地方,请求说:“大人,我想留在台上听下点评,知道哪里不好,我才能改进,还望大人能应允。” What,还要听点评,我有说让评审点评了吗,要是挨个点评,得花多少时间啊! 李缙立马就想拒绝,这个头不能开,要是开了这个头,岂不是哪个参赛选手都能要求评审点评了,到时候你要是不点评,反而会落下不是。 可就在这个当口,李缙隔壁的隔壁,坐在杨慎另一侧的黄娥,拿起杨慎方才搁置在桌上的话筒,开口说话了:“我来说一下吧。” 晕,没想到这个黄娥还挺爱出风头的,是就这个个性,还是在家里憋的啊! 李缙也不好阻止,总不能不让评审说话吧,他唯有洗耳恭听。 黄娥点评说:“我给的是‘否’,我为什么不给你‘过’,会给你‘否’呢,因为你唱的不好,就这么简单。” 哇,这个点评霸气啊,不错,简短点好,也不用说什么原因,你爱服不服! 李缙还以为黄娥说完了呢,可没想到却只是刚开了个头。 黄娥接着又说:“哪里不好呢,一是气弱,即气息不足,发出的声音单薄无力,另外气也有些浊,气息浑浊,发出的声音则滞涩不匀。” “二是板不准,慢板难于紧,快板难于稳,散板难于准,你刚刚唱的是慢板,犯了拖延的毛病,要唱得紧凑些才好。” “三是没有注意唱句的连贯和语气的表达,戏念要像唱,唱要像念,连贯要自然,表达要明确。” “四是情假,戏讲究的是字清、情真,你的咬字倒是较为清晰,能在口中找到发声的部位和着力之处,但腔不能传情,没有唱出动人的韵,醉人的音,所谓戏假情真,你没有表达出这个情,你只是唱,没有情,若是换作有研究、有功夫的人,一样的唱词,能唱得既动听又感人,因为他们可以把戏中人物的喜、怒、哀、乐,参蕴在唱腔旋律之中,做到悠扬婉转,冷热鲜明,冷时低回哀怨,融神之处,毛骨萧然六月寒,热时慷慨激昂,直入青云,多少悲欢感煞人。” “而想要做到有情,就必须要熟悉整出戏,对里边的人物有所了解,仔细审视人物的每一句唱词,分清宾主,找出梁柱,着重要点,行腔时开腔要审,行腔要领,板调要准,不漂不浮,准中见稳,因为调准便不黄,板准便不顶,字准无讹音,腔准便不凉,只有做到审、领、准、稳,唱腔才会有韵,有韵也就有情了,才会动听感人,可是你全都没有做到。” 第三百九十四章 观念不同 黄娥说到‘可是你全都没有做到’这里就止住了,已然听傻了的李缙隔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就是黄娥说完了,他万万没想到黄娥跟她丈夫杨慎一样,也懂的这么杂,外加这么能说,他请这两口子来当评审,还真是请对了:“啊,感谢黄娥评审的点评。” 李缙向黄娥致了句谢,而后朝那个中青年男子看了过去:“你听到评审的点评了,觉得如何啊?” 那个中青年男子自愧不如地回答说:“回大人的话,在下受益匪浅。” 其实不光那个中青年男子受益匪浅,台下的人们也受益匪浅,他们越发觉得这寓教于乐的‘大明达人秀’有看头了。 “如此甚好,也不枉你上台一场,行了,你下台去吧。”李缙说完这话,等了一会儿,待那个中青年男子下了台,他宣布了一条纪律,“因为时间的原因,以后上台的参赛选手不得要求评审点评其才艺,如有必要,本官会请评审做点评,请台下的参赛选手相互告之,下一位,请下一位参赛选手上台。” 李缙宣布完他临时制定的这条纪律,紧跟着把第三位参赛选手请上了台。 这抽到三号签,第三个上台的参赛选手,是个十八、九岁的妹子,姿色中上,怀里抱着一把琵琶,看穿着应该是哪家青楼的清倌人,李缙手里没有参赛选手的资料,王胖子那里倒是有,但也是较为简单的资料,只记录了参赛选手的姓名、性别、年龄和专长,预选时没有询问其身家背景,就是看了资料,有些东西也得靠猜。 那个妹子上了台,照葫芦画瓢,学着在她之前上台的那个中青年男子的样子,走到舞台中央的话筒旁,转过身来报了一下姓名,还有她要表演的才艺,接着就打算表演。 抱着琵琶上台,当然是要弹奏了,她表演的才艺是弹唱,站着可以唱,但是不方便弹琵琶,所以在那个妹子还没有张嘴要椅子的时候,李缙就摆手让人给她送过去了,顺便摆弄了一下话筒,这话筒有两支,一高一矮,矮的那支是给乐器使用的。 等摆弄好话筒,那个妹子坐下就开始表演了,得楞得楞地弹起了琵琶。 琵琶属于拨弦类弦鸣乐器,被称为弹拨乐器之王,音箱呈半梨形,上装四弦,在明朝这个时候,弦的材质不是钢丝或尼龙绳,而是丝线,颈与面板上有确定音位的相和品,共有六个相,二十四个品,构成了音域宽广的十二个平均律,演奏时竖抱,左手按弦,右手五指弹奏,是可独奏、伴奏、重奏、合奏,极为盛行的一样乐器,上至宫廷乐队,下至民间‘艺术团’,随处都能见到琵琶的身影。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划,四弦一声如裂帛。 这几句诗不是诗人的艺术夸张,是琵琶名副其实的演奏效果,与其他弹拨乐器不同,琵琶的发声十分特殊,其泛音在古今中外的各类乐器中居首位,不但音量大,而且音质清脆明亮,基音中伴有的泛音,能使琴声衰减小,传播的更远,具有较强的穿透力,在平静的空旷地弹奏时,重强音能传到二、三里地以外。 李缙还是很喜欢琵琶发出的这种明亮而富有刚性的声音的,加之那个妹子弹得还不错,是以他听的倒也享受。 那个妹子弹了一小会儿琵琶,跟着就开口唱起了小曲儿,小曲儿是民间曲艺之一,即散曲之外的各种俗曲,既然是俗曲,那肯定和俗沾边,多与男女情爱有关,有的甚至很色情,但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个妹子就算是会唱色情小曲儿,她也不会唱那种东西,她唱的是一小段描写女子独守空闺、形单影只、内心寂寞、凄楚悲凉景象的小曲儿。 李缙认为那个妹子唱的还不错,确实挺哀怨,挺愁苦的,就差没掉眼泪了,所以在那个妹子表演完,很有礼貌地起身行过了礼,他在说‘请评审举牌’的同时,把牌子举起来,给了个‘过’,可是随后他就傻眼了,因为他向其他评审那边看去,竟是五个‘否’,一个‘过’。 哦卖切糕的,这是咋回事啊,怎么他们大多数人都给的是‘否’啊?是我的水平比较洼,听不出好坏,还是我跟他们的观念不同,欣赏的东西不一样啊? 李缙诧异地对那个妹子说:“抱歉,你被淘汰了。” 不用李缙说,那个妹子也知道她被淘汰了,因为她自己有眼睛会看,她没有像之前上台的那个中青年男子一样,要求评审为她做点评,换句话说,就是解释为什么要淘汰她,而是什么话都没说,无地自容地又施了个礼,然后就自动自觉地匆匆下台去了。 李缙在那个妹子下台以后,快速地把第四位参赛选手叫上了台,第四位参赛选手是位普通人家的姑娘,在所有报名参赛者中,还是普通人占大多数,专门从事艺术表演的人,也就是清倌人等,只占一成,即一千多名参赛者中,只有一百多名文艺工作者,但一个能打好几个,有的甚至能打几十个,因为个别人是行业中的佼佼者,说穿了,就是名妓神马的。 那位普通人家的姑娘上了台,介绍完她自己,又介绍了一下她要表演的才艺,她要表演的才艺竟是剪纸! 剪纸,是一种用剪刀或刻刀,在纸上剪、刻花纹,即视觉形象和造型,用于装点生活或配合其他民俗活动,具有认知、教化、表意、抒情、娱乐、交往等多重社会价值的民间艺术。 这种蕴涵了丰富文化,能表达大众的社会认知、道德观念、实践经验、生活理想和审美情趣的民间艺术,在古代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交融于各族人民的生活之中,甚至还有以剪纸为业的艺人,即‘剪镞花样’者,这些剪纸艺人,不止能剪各色花样,还能剪诸家书字。 第三百九十五章 昧良心 像女红一样,也就是针线、刺绣和缝纫,古代的女子,通常亦会剪纸,因为刺绣的底样一般是剪纸,另外剪纸还是装饰家居的饰物,常常都能用到,如过年的时候,贴个窗花、柜花、棚顶花什么的,要是不会剪,那就得去买,买就要花钱,会剪就不用花钱了,可以将钱省下来。 剪纸作品大致可分为单色剪纸、彩色剪纸和立体剪纸三类。 单色剪纸,是剪纸中最基本的形式,一般由红、绿、褐、黑、金等各色纸张剪成,图案多为阴刻(空白为图案)和阳刻(余下的纸张为图案),或是阴阳结合,手法有折叠剪纸、剪影和撕纸等。 折叠剪纸,是最常见的一种剪纸手法,所谓折叠剪纸,就是经过不同方式折叠纸张,剪制而成的剪纸,对马、对猴等团花,就是经折叠剪出来的,这种手法尤其适用于表现结构对称的题材,不仅展开后极为对称,还能变化出多种造型。 剪影,这个影就是人物和物体的外轮廓,是一种注重外轮廓的美和造型,适合表现透光效果,很有特色的剪纸类型。 撕纸,是由剪纸变形而来的,其方法就是用手去撕纸弄造型,这种以手代剪的方法,有很大的局限性,不适合去表现需要巧工细琢的图案,但却拥有独特的艺术个性。 那位普通人家的姑娘表演的剪纸才艺是单色剪影,就是用单色的纸张剪东西,她随身斜挎着一个布包,话一说完,伸手从布包里拿出一张比32开略大一些的黑颜色的纸张,外加一把小剪刀,然后一边瞧李缙,一边剪上了纸。 呃?她老瞧我干嘛啊?难道她想剪我的样貌? 李缙很快就猜到了那位普通人家的姑娘的巧思。 果不其然,等她剪完,把剪刀放回包里,以两手拿着她的作品,向评审展示的时候,李缙看到她剪的果然是自己,自己的半身侧影,惟妙惟肖的,脸就不说了,甚至连帽子上的装饰和衣服的褶皱都剪出来了,简直是妙手,技艺不可谓不精湛。 为什么是侧影,不是正面像呢?因为剪东西会有轮廓的局限,不能很好的表现人物或物体的正面,或者说很难,但能很好的表现其侧面,另外纸张多采用的是黑色或重色纸,所以那位普通人家的姑娘用黑颜色的纸张,边看对象边剪,剪了一幅李缙的侧面半身像。 哎呀我去,还真是心灵手巧啊,都可以去街头‘画素描’了!不过剪纸这东西怎么在台上表演啊,倒是可以像沙画一样,与灯光相结合,制造视觉效果,让人们看她剪纸,但好像又太麻烦了,因为需要很多后世的东西支持,还真是不好取舍啊,我是给她‘过’,还是不给她‘过’呢,如果她不能成为歌舞团的演员,就没必要给她‘过’,让她积累人气,既然这样,那就给她‘否’吧? 李缙在看过那位普通人家的姑娘的剪纸作品,让评审举牌以后,举起了牌子,昧着良心给了个‘否’,然后朝其他评审看了过去,见其他六位评审给的都是‘过’。 我擦,我跟他们还真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李缙咧了咧嘴,他也没有解释他为什么给‘否’,直接告知那位普通人家的姑娘过了,打发她下台去了。 紧跟着第五位参赛选手上台了,是位年轻学子,表演的才艺是乐器演奏,什么乐器呢,那就是箫,吹箫,笛和箫的区别是,笛是横着吹的,而萧是竖着吹的,笛之所以比较普及,是由于吹孔的关系,容易吹响,箫的吹孔有些特别,难以吹响,但也有吹响的办法,那位年轻学子一曲吹完,得到了七个‘否’,被pass掉了,因为他吹的只能说还好。 而后是第六位参赛选手,亦是一名男子,但不是习文之人,而是习武之人,上台打了一套拳,得到了五个‘否’,同样被pass掉了。 接下来是第七位参赛选手,换个性别,是位女子,她上台带着一捆草,编织日用品的那种水草,在台上编了一只生动的小老虎,算是工艺品吧,得到了四个‘否’,也被pass掉了。 再往下是第八位参赛选手,一样是位女子,她跳了一段舞,得到了五个‘过’,晋级了。 再再往下是第九位参赛选手,又换成了男子,是个变戏法的,他身穿长袍,手里拿着一块布,到了台上把布往身上一蒙,十分自然地从布中变出不少东西,还都是些颇为不可思议的东西,例如一只鸡,还有一盆水,并且水里还有鱼,明知这些东西他都是带在身上的,可却不知道他是怎么带的,鸡不动,水不洒,半点痕迹也没有,根本看不出来他穿的长袍里有东西,让人感到很神奇,是以得到了七个‘过’,成为了继水心之后,第二个全票晋级之人。 再再再往下是第十位参赛选手,第十位及以后的参赛选手,他们是男是女,表演的才艺是什么,就不一一细说了。 开始的时候,参赛选手表演的才艺,多数都不相同,后来肯定会有重复,比如说第一天上台的这二百多名参赛者中的女选手,她们除少部分人表演特立独行的才艺,其余人不是演奏乐器,就是唱歌,或是一边演奏乐器一边唱歌,以及跳舞,还是表演这些才艺的人比较多,而总体晋级人数,也就在三分之一左右,即十人中,有三、四人能晋级。 而在这期间,李缙碰到机会,不光让杨慎和黄娥为参赛选手做点评,也点名让夏溪、刘京香、王美莎和卓佳华她们四个人,每人点评了一两次参赛选手的表演,卓佳华就不说了,只说夏溪、刘京香和王美莎她们三个人,让她们三个人做点评,多说点话,是有好处的,因为她们能用学识凝聚一批自己的粉丝,有了粉丝,等歌舞团正式开张,她们进行什么表演的时候,就不怕没人来看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老想吃肉 在傍晚戌时之前,也就是六点到七点之间,天快黑的时候,第一天海选结束了,这时候台下的人们已经走了一部分,没有白天人多了,但还是有很多人在坚持看秀。 海选结束以后,李缙第一时间先关掉了发电机,然后安排人驾车将卓佳华,还有杨慎和黄娥夫妻俩,分别送回了家,跟着他叮嘱了费大勇几句,让费大勇带人看好东西,完事儿也没管王胖子,带着夏溪、刘京香和王美莎她们三个人回了大明国家歌舞团的驻地。 夏溪、刘京香和王美莎她们三个人现在都已经名副其实地是李缙的女人了,李缙与她们住在一处,自然要与她们睡在一起,若是自己睡,恐怕她们会有意见,可是又不能同时与她们三个人一块儿大被而眠,就是他想,人家也不会愿意,这说的还只是睡觉,更别提几P了,古代的女人那是相当保守的,不会轻易让人看到自己的身子,就是与自己性别一样的女人也不行,当然了,这说的是正经女人,不正经的女人,古今都一样,是没有什么底线的。 是以李缙只能轮流去夏溪、刘京香和王美莎她们三个人的房中过夜,在古代,凡是妻妾成群的男人,皆是如此,就连皇帝也不列外,皇帝翻嫔妃的牌子,不是要招嫔妃到自己的宫殿侍寝,而是通知嫔妃准备好接驾事宜,皇帝会去嫔妃那里,不同之处就是其他男人不会像李缙这样顾及女人的感受,一碗水端平,想要让自己的女人雨露均沾,而是喜欢谁就会去谁那里。 李缙先是去了王美莎的房中,转天他打算去刘京香那里,后天再去找夏溪,因为夏溪才经人事没两天,还需要修养。 吃过了晚饭,简单洗漱了一下,接着李缙和王美莎就脱衣服上床了,王美莎一直喊累,说不仅浑身酸痛,还因为坐了一天,把腿脚都给坐肿了。 久坐不活动,下肢血液循环不好,是会导致小腿和脚浮肿的,睡前将腿脚抬高,再加以按摩,促进血液循环,有利于消肿。 这点常识李缙还是晓得的,是以他很贴心地抬起王美莎的腿,将王美莎那双粉嫩好看的美足搭在了他的胸前,为其按摩起了腿脚,可是按了不长时间,就按到别处去了,把王美莎弄的气喘连连,这还不算完,之后他褪掉王美莎的中衣、小裤裤,探头过去,在王美莎的拒绝挣扎声中,仅凭唇舌功夫,在暖身阶段,就让王美莎飞上了天。 李缙身边的一些女人,如今都已穿上了内衣,即胸罩和三角裤,她们是从茉莉那里发现的这两样衣物,搞明白了是什么东西之后,她们也一人做了几件,穿在了身上。 茉莉是不可能让别人看见她穿内衣的,不过这衣物总得要洗,洗了就要拿出去晾,之前大家都住在一块儿,别人自然也就发现了这内衣。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李缙为什么要用唇舌去服务王美莎呢,因为他想让王美莎用其诱人的小嘴服务他,他怕王美莎不肯,所以就先服务了王美莎一番,这样一来,王美莎就不太好拒绝他了。 稍待了一会儿,等王美莎缓过神儿来,李缙将王美莎扶了起来,然后他双手抱头,四仰八叉地躺了下来。 王美莎不知李缙扶她起来要干嘛,不解地瞧了瞧李缙,见李缙扬了扬下巴,她朝李缙下巴及眼神指的地方看了一眼,马上明白了李缙的企图,李缙竟是想让她做她不大想做的事情,她犹豫了刹那,接着嘟着嘴,‘不满’地拽过一条被子,把李缙的脸给蒙上了,而后才伸手去拉扯李缙下身的衣物。 王美莎第一次用特别的方式服务李缙,肯定会畏惧、笨拙,不能令李缙满意,为了能让自己获得更好的体验,李缙在被子里指点起了王美莎,等享受的差不多了,他掀被而起,顺势将王美莎扑倒在了身下…… 这人要么就别开荤,一旦开荤尝到了肉味,就老想吃肉了,李缙先前没跟人那啥,久而久之,遗忘了那种快乐,还能忍得住,现在他又体会到了那种快乐,那种快乐是会上瘾的,所以忍不住了,时不时地就想快乐一番。 其实那种快乐不光是生理上的快乐,还有一部分是心理上的快乐,一种征服的快乐,没有哪件事能像在床上换着花样地狠劲儿折腾一个女人,使其不堪挞伐,哭叫哀求,更能让男人获得征服的快乐了。 一俩小时以后,李缙折腾够了,心满意足了,便搂着王美莎歇下了,然后就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海选还是照常继续。 第三天,依然还是如此。 第四天,照旧。 第五天,也就是海选最后一天,有了一些变化,三月下旬的隆福寺庙市结束了,这庙市一结束,人就少了,摆摊做买卖的人都不见了,逛庙市的人也没了,李缙琢磨着这多半会响应选秀活动,台下的人,也就是看‘大明达人秀’的人,相对来说,肯定会少很多,可是没想到观众有增无减,没有了庙市,该来看秀的人也都来了,甚至还吸引了不少有身份地位的人。 现在台下的观众,已经进化为自带板凳坐着看秀了,因为站着太累了,一天下来,腿都僵了,而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自然是不会像普通人一样,自己带板凳来,与其他人挤在一块儿,在台下看秀,一是自持身份,二是视野不好,所以他们找到王胖子这个活动负责人,积极与王胖子沟通,不止是动嘴,还掏了腰包,愣是让王胖子在台上的乐队席与评审席之间,给他们增设了一个观众席。 这个观众席,当然是在李缙同意的情况下增设的,李缙同意在台上增设观众席,倒不是为了赚别人的银两,而是有需要,尹紫苑、苏葵和冯瑶,外加卓佳华的闺蜜,也就是杨倾倾,还有杨慎的一两个朋友,这许多内部人员都想来看秀,增设了观众席,就有地方安置她们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女大夫 第五天海选比赛开始以后,和前几天一样,参赛选手挨个上台表演才艺,评审评判,外加有时点评上几句,如此进行到中午便暂停了,暂停的时间是一个小时,这是评审用来吃饭的时间,第一天海选的时候,因为时间紧任务重,所以评审在台上整整坐了一天,都没有吃饭,李缙倒没觉得怎么样,可其他人都饿坏了,所以从第二天开始,便有了评审吃饭时间。 在临时房屋里,大家分拨和各自的家眷或友人吃饭的时候,李缙他们这拨人里面,特意坐在李缙身旁的苏葵,其间凑到李缙耳边,小声问李缙:“相公,后天是我的生辰,这里的事情结束以后,你能不能去我那里,陪我一起过生辰啊?” 李缙当然不会拒绝,冷落了苏葵,他连奔儿都没打,当即点头说:“我一定去。” 说完这话,李缙就琢磨上了礼物的事情,生辰就是生日,苏葵过生日,他当然要送点什么礼物了,因为爱人之间,除了精神上的慰藉以外,也需要物质上的满足。 古代人是非常重视生日这个事情的,过生日会大排筵席,无论是亲朋好友,还是同窗故旧,都会前来祝贺,祝贺自然要送礼物,送礼物可以增进彼此之间的情意,日后相处起来会更加的和谐,不过只有到了一定的年纪才会‘做寿’,年青人过生日,自家人庆贺一下也就完事儿了。 送礼物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他人,可以是祝愿,也可以是爱意,而最好的礼物,不一定是天下罕有的东西,而是别人需要的东西。 苏葵需要什么东西呢?在精神上,女人需要的是理解与尊重,那物质上呢,也就是衣服、包包和化妆品之类的东西了吧?诶,送化妆品应该不错,反正也不用再花钱了,不如就讨个便宜,去赵希爱那里弄一车后世的洁肤品、护肤品、彩妆、唇膏、指甲油、香水、洗发液、香皂神马的,不光给苏葵,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跟自己沾边的女人,都发一发,包括自己的娘亲,还有公主和太后,一定能博得这一票女人的欢心! 李缙一直以来都没有送过什么礼物给茉莉诸女,觉得还挺对不起她们的,所以便想借机弥补一下。 吃过了午饭,到了时间,李缙和其他人又一块儿回到了赛台之上,在自己所在的区域坐下以后,他说了句‘现在海选继续’,紧跟着就把已经守候在上台口的那位参赛选手叫上了台。 但不幸的是,那位男选手,还有在他之后上台的三、四名参赛选手,都被评审pass掉了。 接着上来一位女参赛者,等看到她的容貌,李缙眼前一亮。 看穿着,这个女子应该不是清倌人,不过长得却比之前那几个什么青楼名妓还要漂亮,都快赶上夏溪几女了,简直就是千里挑一啊! 李缙很期待面前这个顶级美女将要带来的才艺,若是她的表演十分精彩,那就能称得上是色艺双绝了。 那位淡雅的美女,步履从容地走到话筒旁,转过身来说了六个字:“我叫归海香溪。” 报完了名字,她就不说话了。 叫啥,归海香溪?她肯定大明子民,不是日本人,那这个‘归海’,也就是中国的复姓喽?小时候看过一个电视剧,里面有个人叫归海一刀,我还以为是日本人,还有含‘金城’和‘伊能’的名字,我以为是中国名字,原来是孤陋寡闻,竟都搞错了! 李缙听到那位淡雅美女的名字,不禁想到了闻人香纯,因为闻人香纯这个名字也是四个字,并且复姓之后的第三个字同样是‘香’。 上台以后,介绍完自己的姓名,以及要表演的才艺,跟着就开始表演,然后等待评审评判,这一套流程,所有参赛选手都已然皆知了,可是归海香溪却不按牌理出牌,李缙等了片刻,见她报完名字就不说话了,也没有出其不意地直接表演才艺,而是静止在了那里,只得引导说:“哦,那你要表演的才艺是…?” 归海香溪出人意料地回答说:“我是大夫,会医病。” 会医病的大夫,自然就是医生了,古时候南方多称医生为‘郎中’,北方多称医生为‘大夫’,这两种称呼都起始于唐末五代时期。 唐末五代时期,统治阶级穷奢极欲,甚至拿官职来卖钱,致使官衔泛滥,逐渐形成了以官名相互称呼的社会风气,比如称呼读书人为‘相公’,称呼工匠为‘待诏’,称呼当铺老板为‘朝奉’,称呼有钱人为‘员外’等等,几乎社会上任何一个职业,都有一个相应的官职称呼,而官职中品级较高的‘大夫’和‘郎中’,便是受人尊敬的医生相对应的官职称呼,但以‘大夫’尊称医生,还是从宋代正式开始的,宋代医官院的医官的官职名称就是大夫,姓什么,别人就会称呼其什么大夫,这种叫法一直沿用到了后世。 那古代有女大夫吗?这是当然的了,不止有,还有不少呢,中国古代医术相当发达,历代出现了不少医德高尚、医术精湛、为民除病、救死扶伤的女名医,深得后人的敬仰和称道,例如与李缙同时代的谈允贤,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而事实上,自汉代以后,就有女大夫出现了,到了明朝这个时候,已然有很多女大夫了,这女大夫已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了。 古代讲究封建礼数,男女有关防,女子生了妇科病,一般都羞于向男大夫启齿,因此可以避免女性患者的尴尬,多以治妇科病为主的女大夫,便应运而生了。 明朝后宫有女官,其中就有负责后宫女眷医疗的女医官,这些女医官是从民间众多精通医术的女大夫中,严格挑选而来的,有国家编制,不仅薪资优厚,而且在退休离职的时候,还会得到皇家格外的赏赐。 第三百九十八章 治百病的药 而面对民间女大夫层出不穷的局面,明朝的男性大夫,还有一些士人和官僚,对此是深恶痛绝的,他们眼中的女大夫,只是大字不识、不学无术、妇德败坏、骗人钱财的女流之辈,动不动就发表文章,痛心疾首地批评女大夫误人性命,还说轻信女大夫者是愚而不明,因为在明朝的主流观念中,大多数人都认为女大夫无法获得和男大夫一样的医术,女大夫只不过是妇人不方便向男大夫寻医时的一种替代,难登大雅之堂,说白了,就是女大夫的地位,还是很低的。 李缙听归海香溪说完,诧异地问说:“大夫?会医病?你告诉我这些,是要在这台上展现你的医术吗?可是这也没有病患,你要如何展现啊,莫不是你想为我们这几个评审瞧病吧?” 李缙自以为他了解了对方的套路,猜的肯定没错,可是没想到居然猜错了。 归海香溪看着李缙一字一句地说:“不是,我是来找大人你合作的。” 李缙更诧异了:“合作?什么意思啊,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啊?” “可以。”归海香溪的大带上系着一个巴掌大小没涂任何颜色的半大葫芦,她一面说,一面将垂着的那个葫芦解了下来,“这个葫芦里有一种药,我说的合作,就是想与大人合开一个药厂,制售这种药。” 古代的衣服,多不用纽扣,衣襟处有几根小带,可以系结,这种小带叫做‘衿’,另外为了不使衣服看起来过于松散,还要在腰部系一根大带,这种大带叫‘腰带’,虽然与后世人们用来系裤子的带子名称相同,但作用却不一样。 这种腰带的种类繁多,形制也十分复杂,总的来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皮革制品,一类是丝帛制品,女子一般多系丝帛腰带,腰带上可以系、挂一些东西,如玉佩、香囊,归海香溪的那个葫芦,就是系在这根腰带之上的。 李缙恍然大悟,原来归海香溪真的是找他合作来了:“哦,了解了,可是这种事情,你私下里去找我就好了,为什么要到这台上来说呢?” 归海香溪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见不到大人,所以便出现在了这里。” 李缙现在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主儿了,不是因为他的行踪‘飘忽不定’,而是身份地位到那了,下面的人自然会帮他挡驾,若是想见他的人是什么重要人物,他当即或是事后,一定会得到禀报,若是不太重要的人,像是归海香溪这种大言不惭要找他谈合作的人,他指定就不会知晓了:“你去商部找过我?” 归海香溪大方地承认说:“找过,并且不止一次,可是都没有见到大人。” 李缙根本就不知道归海香溪曾去找过他,没人跟他提起过这事儿:“这样啊…你那个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啊?” 归海香溪又出人意表地回答说:“它还没有名字,因为我还没有给它起名字。” 李缙皱眉说:“你还没有给它起名字?难不成这药是你研制的?” 归海香溪肯定地说:“大人说对了,这药就是我研制的。” 李缙也没有因为听说那药是归海香溪这个年纪不大,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研制的,就瞧不起那药,他以正常的口吻,又问说:“哦,那是治什么病的药啊?” 归海香溪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是治百病的药。” what?治百病?她那个葫芦里装的不是大力丸吧?没想到她这么一个花容月貌的人物,竟是卖大力丸的,并且还想拽上我,让我和她一块儿卖大力丸! 李缙开始觉得有点扯了:“你说的这个‘治百病’,是能治一百种病啊,还是是病就能治啊?” 其实不光李缙觉得有点扯,台上台下的所有人都觉得很扯,因为是人都知道,药是有功效的,一种药或许能治几种病,但绝对不能治所有的病,不然也不会有对症下药一说了。 归海香溪眼睛眨都不眨地告诉李缙说:“是后者,是病都能治,但我说的这个‘治’,并不是说,就一定能治好,只是说,会有疗效。” 李缙听后觉得归海香溪所说的话的可信度又上去了,因为归海香溪说的是疗效,有的药对多种病都有疗效,稍微好转那也叫疗效,但却不是真正能治病的药:“只是有疗效吗?若是只有疗效,但却不能彻底治好病,那你这药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啊?” 归海香溪不喜不怒地说:“不光是只有疗效,也能治好病,但究竟能治好哪些病,现在我还不知道,因为我还没有用这种药治疗过太多的病人,做过试验,所以我只能说对所有的病有疗效,不敢说都能治好。” 李缙犀利地问说:“可是你怎么知道对所有的病都会有疗效呢,难道这个就不用做试验了,可以蒙着说吗?” 归海香溪很严肃地说:“因为它本就可以治百病,现在我只是不知道它对哪些病的疗效好,哪些欠佳而已。” 李缙较劲儿地说:“你怎么知道你研制的这个药,它能治百病呢?” 归海香溪对自己不是一般的有自信:“因为我研制的就是能治百病的药,所以它自然能治百病。” 李缙呲了呲牙:“哦,知道了,行了,这个事情咱们还是台下再说吧,这台上也不是谈生意的地方,后边还有不少参赛选手在等着呢,你先…” 李缙不想再跟归海香溪聊下去了,想将归海香溪打发下台,他说什么台下再说,也只是应付的言辞,私底下他也不想再跟归海香溪接触了,因为他对归海香溪研制的那个‘神药’,没一点兴趣,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归海香溪打断了。 归海香溪觉察到了李缙的想法,适时地开口说:“大人,我想让你看一下这葫芦里的药,我想你看过以后,一定就会对我研制的这药感兴趣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剂型是气体 看药?看过以后,我就会感兴趣了?那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难道是金丹,还会发光不成?既然你叫我看,那我就看一下,我倒要瞧瞧你那是什么东西! 李缙多少有些好奇,是以便招了招手:“把药拿过来吧。” 归海香溪也没有称‘是’,举步就朝李缙所在的桌子走了过去,待到了桌前,她拔掉了葫芦塞儿,将那个葫芦递到了李缙的面前。 李缙在归海香溪拔掉葫芦塞儿的时候,瞬间就闻到了好大一股药味儿,因为距离太近了,那药味儿与中药店中的中药味儿有些许不同,不刺鼻,另外感觉比较好闻,除此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李缙没有伸手去接那个葫芦,对归海香溪说:“你把药倒出来,我看一下就可以了。” 归海香溪依旧举着葫芦说:“倒不出来,里面是药糊。” “药糊?不是药丸吗?我还以为是药丸呢…”李缙颇感意外,接过那个葫芦,隔着一定的距离,往葫芦嘴里瞅了瞅,只见葫芦内装的是像稠粥一样的药糊,但应该不是药物的粉末和水,或和酒,或和蜂蜜等液状物搅拌制成的,而是好像用一些干的药物和湿的药物捣制而成的,湿的药物,指的是新采收的药物,新采收的药物自然含有水分,和干的药物掺和在一起,这么一捣,可不就成糊了,“这个药糊,人要怎么吃啊?” 归海香溪可能是在短时间内让李缙感到诧异次数最多的人了:“这个药糊不是用来吃的。” 李缙现在已经是见怪不怪了:“难道是像膏药一样,是往身上糊的?” 归海香溪摇了摇头:“也不是。” 李缙再也想不到其他可能了:“那是…?” 归海香溪的回答大大超出了李缙的想象:“其实这个药糊不是真正的药…” 李缙不想一惊一乍的,可真的是忍不住啊:“不是真正的药?那你让我看葫芦里的药干嘛,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归海香溪不卑不亢地说:“大人莫要动怒,听我把话说完,虽然这葫芦里的药糊不是真正的药,但却与真正的药有关,可以说没有这药糊,就不会有真正的药。” 李缙的思维被局限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有这药糊,就不会有真正的药?” 归海香溪把李缙当成了一个纯粹的古代人:“我料想大人也猜不到,大人,你刚刚闻到这葫芦内的药糊散发的药味儿了吧?” 李缙听归海香溪如此问他,豁然大悟,立刻就知道了这药糊与真正的药之间的关系,但他却没有说出来:“闻到了,怎么了?” 归海香溪自揭谜底说:“其实那药味儿,才是真正的药。” 这是啥意思呢,李缙已经理解了,那就是归海香溪研制的这治百病的药的剂型是气体,也就是所谓的气体药物。 按物质的形态分类,药的剂型有几类,一是,半固体剂型,如软膏;二是,固体剂型,如片剂;三是,液体剂型,如注射液;四是,气体剂型,如纯氧气。 这四种剂型的药,能最大发挥药效的,当属气体药物了,因为气体药物一到达人体,就进入血液细胞里去了,比注射的液体药物还要能更大程度地发挥药效,但可惜的是,却没有多少这个剂型专门用来治病的药,除了人造的纯氧气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用于治疗疾病的气体药物了,这说的是吸入式的气体药物,喷雾剂不算,如果真能研制出来这种剂型的药物,又具有很强药效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治很多病,看看高压氧就知道了,高压氧治疗就是在超过一个大气压的环境中呼吸纯氧气,光呼吸纯氧气就能治疗百十来种病了,更别提有药效的气体药物了。 李缙对气体药物没有太多的认知,但觉得很新鲜,只是不知道归海香溪弄的这个药糊散发的药味儿,是否能对人体产生药理效应,是否真的能治病,并且是能治很多病,若是真的,他倒是想与归海香溪合作一把,开发这种剂型先进的药物,但若是和中药店里的药味儿一样,就只是药味儿,换句话说,就是一种气味儿,不具备治病的功效,或是只能治对症的病,不能治很多病,那他觉得就没有必要和归海香溪合作了,因为尽管剂型先进,但药物的价值却不高。 李缙要开发药物,就要开发有极大价值的药物,不然他认为浪费那个时间和精力不值得,药物的基础价值就是能治病,极大价值就是能治很多病。 不过有时候,就算一种药物,只能治一种病,也具有极大价值,关键还是要看能治什么病,要是能治重大疾病,譬如说癌症,或是艾滋病,那也不得了。 可是归海香溪却说不出她研制出来的这种气体药物能治什么病,她还没有大量地做过试验,只是很有信心地说能治好病,但要是只能治一些小病,虽然也有一定的价值,但却达不到李缙的要求,他就不会考虑和归海香溪合作了。 李缙估计归海香溪研制出来的这种气体药物,应该只是她瞎鼓捣出来的,治不了什么病,如果真的像归海香溪说的那样,能治很多病,亦或是能治什么重大疾病,有极大价值,就算在时间的长河中湮灭消失了,说白了,就是像华佗研制的用于外科手术的麻醉药,即麻沸散一样失传了,自己作为后世的一个穿越者,也应该知道历史上曾出现过的这种剂型很先进、药效很牛X的气体药物才对,除非这种药没什么价值,才不会被人记住,载入史册。 但李缙也不敢说,他想的就是正确的,没准在他现在所在的这个游戏时空的未来现实时空,也就是赵希爱原来所在的那个时空,有这种药的记载,或是就有这种药也说不定,因为明朝距离现代还是很近的,排除不可抗拒的因素,就时间而言,有些东西还是可以流传到后世的。 第四百章 痈疽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种药没有闻名于世,若是归海香溪做完了试验,在确定药有极大价值的情况下,却没有让药闻名于世,而是因为一些原因,将药私藏起来了,又没将药方传给其他人,或是将药方传给其他人了,其他人的做法和归海香溪一样,那后世的人定然就不会知道这种药的存在了。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价值的问题,李缙现在有两个方法可以验证归海香溪研制出来的这种气体药物有无价值,一是去问赵希爱可知道这种药,二就是帮着归海香溪做试验了。 这前者较为直接省事,李缙明天就打算去找赵希爱,从赵希爱那里弄化妆品,到时候顺便问问这事儿就可以了,而后者就比较麻烦了,要知道这可是药物试验啊,能直接用人试验吗,要不要先做动物试验啊,因为是药三分毒,没准儿就会有副作用,若是上来就用人试验,出现了严重的不良反应,有些是不能恢复的,这跟伤害是一样的,例如说一个人吃了什么药,眼睛瞎了,这瞎了就是瞎了,伤害已经造成了,还怎么恢复啊? 就算是没有副作用,人闻了药没事儿,也要研究药气适用于哪些疾病、对机体的作用、作用的机制原理、效应有何特点、怎样充分发挥有利作用等等等等,这个试验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要想研究透彻了,起码也得几年。 李缙只想捡现成的,不想到处去找研究人员和各类病患,去研究这个药,他不是嫌麻烦,怕花钱,而是他对这个药没信心,若是归海香溪说啥,他就信啥,大张旗鼓地研究了好几年,结果这个药却什么病都治不了,没有半点价值,那别人还不得笑话他傻啊,所以他只打算去问赵希爱,如果赵希爱不知道这个药,那他就放弃和归海香溪合作,反之,要是赵希爱知道这个药,说这个药有极大价值,那他铁定要和归海香溪合作,无论多么困难,都要做这个药物试验,因为开发一种好药,能造福子孙万代。 在归海香溪自揭谜底以后,李缙一面琢磨,一面拉着长音说:“哦…原来如此啊…” 归海香溪对李缙的反应,感到很奇怪:“瞧大人的样子,一点也不觉得惊奇,莫不是早已猜到了?” 李缙将那个葫芦还给了归海香溪:“我猜到没猜到,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你所料,我看过你研制的这药以后,的确是对其产生了一些兴趣。” 归海香溪马上问说:“大人想要和我合作了?” 李缙沉吟说:“呃…我还要考虑一下。” 归海香溪又问:“要考虑多久?” 李缙瞧了瞧归海香溪,怀疑地说:“你好像很着急啊?你为什么急着要和我合作啊?你自己不能去试药、开药厂、制售药吗?就算你没那个能力,缺少金钱方面的支持,你也完全可以去找其他人合作,没必要非得找我吧,可是你却没有,一直追着我,为了和我说这事儿,居然还报名参加了比赛,跑到这台上来了,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李缙怀疑的很有道理,事实上事情还真没有那么简单,归海香溪的确是另有目的。 归海香溪也没有隐瞒,既然李缙问到了,她便照直说了:“因为我想要大人你,帮我救一个人。” 啥?救人?原来这才是她找我合作的真正原因啊,我想就是我不问她,她也会主动提起吧,因为其他的都是扯淡,这才是最为关键的点! 李缙皱了皱眉头:“救什么人啊?有人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归海香溪坦言说:“是我的兄长,我恳求他用我研制的这药去给人治病,没想到却治死了人,因为对方有权有势,所以他被判了死刑,关进了刑部大牢,秋后便要问斩。” What?治死了人?这死人不死人的跟我没什么关系,但与你研制的药有关系,这就和我有关联了,你还说你研制的药能治病,这不是毒药吗,不然那人怎么会死,你明知是毒药,还跑我到面前,说要跟我合作,你这不是在玩我呢嘛! 李缙的语气立马就锐利了起来,就是美女也不能这么耍着他玩:“你说什么,你兄长用这个药去给人治病,把人给治死了!?” 归海香溪不惊不慌地说:“但却让那人多活了几个月,那人是疽发背而亡,痈,肿也,久痈为疽,疽重于痈,可发于人身任何部位,发于背部以外,可医,然疽发于背部,则不可医,乃绝症,多死,也就是说,那人本来就救不了,很快便会死,可是闻了我的药,却活了半年有余才故去,但其家人竟不知足,硬说是我兄长用怪药将人治死了,遂勾结官吏,把我兄长抓了,并判了死刑,想让我兄长以命抵命。” 其实这个痈疽,就是发生于体表、四肢、内脏的一种急性化脓性疾病,即毒疮,痈是人身上比较大的肿块,溃烂了就成疽了,痈的危害性不算太大,疽的危害性则极大,疽是溃烂,没有抗生素,根本无法医治,死亡率极高。 李缙不大清楚这个痈疽到底是什么,但听归海香溪说的挺邪乎的,就知道这病一定很难治,或者说是以古代的医疗条件根本治不好,那这人死了,就不是药的责任了,是以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你说那人半年有余才故去?这么说你研制的这药对治疗痈疽也有疗效喽?” 归海香溪万分肯定地说:“正是,可惜用药过晚了,要是早些用药,说不定能将那人治好。” 李缙明知故问说:“若是治好了,我想我也见不到你了,事实上你来找我,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救你的兄长,什么合作,开药厂,制售药物,这些都只是幌子,我说的没错吧?” 归海香溪依然有话说:“非也,不是幌子,而是我的谢礼。” 第四百零一章 死刑复核制度 李缙不明所以地问说:“谢礼?”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归海香溪就是对她研制的药很有信心:“对,大人帮我救人,我自然要感谢大人,日后试验过药,待开了药厂,制售这药的时候,大人一定能赚的盆丰钵满,这就是我给大人的谢礼了。” 哦,这么个谢礼啊,抠门,还合作,你怎么不把药方直接送给我啊,那样我赚的不是更多! 但李缙却对归海香溪研制的药没有信心:“可也得这药像你说的一样才行啊,若是和你说的不一样,什么病都治不了,我又帮你救兄长,又帮你试验药,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岂不是成了冤大头了。” 女人最大的本钱,不是身体,而是她整个人,归海香溪发狠说:“我不会让大人变成冤大头的,如果我研制的药,经过试验,真的毫无用处,什么病都治不了,我愿意将我自己赔给大人,以抵大人救我兄长的恩情,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李缙现在对美女这种生物基本上已经免疫了,他才不会贪恋归海香溪的美色,人到了一定的境界,追求自然也就不一样了:“你是想要我先救你的兄长?” 这还用说吗,归海香溪当然想要李缙先救人了:“没错,我想请大人先救我的兄长,我听人说,大人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主持公道,救个人,应该不难办到吧?” 李缙不答反问说:“你方才说你的兄长被关进了刑部大牢,秋后要问斩是吧?” 归海香溪点头说:“是的。” 李缙也做了这么久的官了,对一些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要是这样的话,那就等着复核好了,其实你没必要现在就找人搭救你的兄长,复核时若是发现是冤假错案,没准你的兄长就被放出来了也说不定。” 古代的犯人,被判了死刑以后,除谋反、谋大逆等罪犯,会被即时处死外,其他罪犯均要等秋分后行刑,死刑执行的时间,定在十、十一和十二月,唐代以降,皆是如此。 为什么要在秋季处决犯人呢?因为古代人十分迷信,认为在自然界之外,存在着一个能支配万事万物的造世主,那就是老天爷,瘟疫、灾害等不好的事情,都是老天爷对违背天意之人的惩罚,所以为了避免招来灾异,人们的一切行为,包括司法,都要顺应天意、天时,秋后是树木凋零的季节,象征着肃杀,便将处决犯人的时间定在了这个时候。 而在秋季处决犯人之前,是要经过复核的,古代的死刑复核制度,是为了避免出现冤假命案,或地方官员滥用手中权力判人死刑,所有死刑案件都要上报中央,由中央统一会审复核,最后再交给皇帝来裁决的一种制度,这种制度能在一定程度上,防范暴力政治,有效遏制错杀、滥杀等现象,对于巩固统治、稳定民心,可以起到有力的作用。 古代封建王朝的统治者们,都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在刑罚上坚持‘恤刑慎杀’的理念,死刑复核制度就是最好的体现,但这个制度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维护封建王朝的统治,因为经过长期实践证明,冤假错案能严重威胁到社会的稳定,所以就要高度重视死刑案件,严防冤假错案的发生。 自秦朝以后,通过死刑复核制度、录囚制度和其他一些法律制度,封建王朝的统治者们就逐渐将司法权力上收了,变成了中央集权大一统的模式,司法权力归于皇帝,皇帝掌握着最终的司法裁决,也就是说,皇帝是死刑的最终裁决者。 处决犯人的最后一道程序,就是皇帝‘勾决’,即在名单上随机打勾,勾了谁的名字就杀谁,处决全国所有的死刑犯,都需要得到皇帝的同意,但皇帝只是负责打勾,复核还是要由官员来完成。 到了明朝的时候,死刑复核制度又朝着完善迈出了一大步,建立了朝审制度,这个制度始于明英宗时期,适用于已经判决死刑,但需等到秋后执行的死刑案件,明英宗认为人命至关重要,一旦处死就无法复生,后果难以挽回,所以规定在每年霜降以后,处决犯人前,要复审死刑案件,一般由吏部尚书或户部尚书主持,参加者除了有三法司,即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的官员以外,还有一些王公大臣。 刑部负责审核,大理寺负责复核,都察院负责监督,在这个司法机关和行政机关一同就死刑案件,或者重大疑难案件,联合进行审理的过程中,如果发现疑点,或是可以宽恕的情节,则会根据情况作出不同的处理,通常会重新审理,或许会减轻处罚改为戍边,若犯人翻供,那就一定要重新审理了,要是没有问题,便听候执行。 在明朝,死刑分为两种,一种是立决,一种秋决,秋决就是秋后问斩,相对于立决而言,秋决比较宽松一些,会存留一些缓和的余地,犯人可以进行申诉,等待朝审。 朝审会把死刑案件,分为几类,除‘情实’类,由皇帝勾决后执行死刑外,其他均可暂缓死刑,这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死刑刑罚,表示了对人命的重视。 另外除了朝审,明朝还有个九卿会审制度,也称为圆审制度,凡特别重大的案件,有申诉、翻供、不服者,根据皇帝的命令,可进行九卿会审,即由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通政使,以及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尚书,共同审理案件,后奏请皇帝,最后再由皇皇帝核准批复,这个九卿会审,能够防止官员们串通,勾结谋私,滥用职权,通过各部门的互相监督,有利于保障清正廉洁。 不管是朝审,还是九卿会审,但凡查出相关官员玩忽职守,或是徇私舞弊,从而导致了错案或冤案的产生,相关官员也会受到处分。 第四百零二章 跑路了 换句话说,那就是死刑复核制度,亦是用来监督官员的一种手段,如果官员不恪尽职守,严肃对待每一件案件,那随时都有降级、丢官的可能。 但制度是制度,现实中发生的事,哪能全在制度之内啊,制度都是好的,对整个国家、整个社会和所有人不好的制度也不会出台,就是出台了,也会遭到反对,长久不了,但人心却不古,表面上人人都遵守着制度,可私下里指不定就会做违反制度的事情。 制度之所以可以起到约束作用,是以有效的执行力为前提的,只有通过执行才能实现其约束力,起到规范作用,否则就只是单纯的条文。 而明朝的制度执行力越来越弱,包括法律制度,所以死刑复核,并不能真的像说的那样,只要发现了疑点,就能重审还人清白,哪有那么公正啊,有很多猫腻的,也存在腐败现象。 归海香溪深知这一点,没人没钱,想要翻案,难于登天,官官相护,当官的当然会护着当官的了,如果制造冤假错案的地方官员,和上头参加朝审的中央官员,有什么联系的话,比如说熟识,或是收了其送的礼,那自然不会遭到非难,倒霉的只能是平头百姓,所以就算等到朝审,她兄长的案子也翻不了,不会像李缙说的那样,轻而易举地就被释放:“大人如此说,就是不想帮我救兄长喽?” 李缙留有余地地说:“我没有那么说,只不过现在我还不能答应你,你明天下午再来找我吧,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归海香溪沉默了几秒钟:“好。” 李缙没有再问其他的,譬如说归海香溪的兄长叫什么名字,他去治病的人家是哪家,死的是什么人,又是谁勾结官吏把他抓了等等,因为现在没有必要知道这些事情,从赵希爱那里回来以后,决定了要和归海香溪合作,再问也不迟,若是不打算和归海香溪合作,连问都不用问了:“那你下台去吧。” 李缙实在是不能跟归海香溪再聊下去了,因为耽搁的时间已经太久了,都有十几二十分钟了。 归海香溪没有说话,又看了李缙一会儿,然后转身走掉了。 李缙在归海香溪走后,打开了话筒,之前归海香溪来到他近前的时候,他将话筒关掉了,所以他和归海香溪后面说的一些话,台下的人都没有听到。 其后等李缙把久候的下一位参赛选手叫上了台,比赛照常继续了下去…… 大明国家歌舞团组织举办的这次选秀活动,即‘大明达人秀’,共分为五个赛段,这五个赛段是初赛、预赛、复赛、决赛和总决赛。 初赛,其实就是海选,海选结束以后不暂时休赛,直接进行预赛,预赛就算是正式比赛了,因为经过初赛,进入预赛的参赛选手都有一定的水准,这样的人在一块儿比试,那才叫比赛。 转天,海选结束了,初赛比完了,马上进入了预赛,也就是小组赛、外围赛,预赛的赛程是四天,比初赛的赛程少了一天,但参赛选手登台的时间却翻了一番,因为进入预赛的参赛选手只有四百人左右,一天登台的人数在一百人上下,初赛的时候是二百多人,这人少了一倍,参赛选手登台的时间自然就多了一倍。 这预赛与初赛的形式大抵相同,也是参赛选手展示才艺,评审进行评判,只不过是规定参赛选手展示才艺的时间增多了,即表演时间增长了,比如说原来可以唱半首歌,现在大可以唱整首歌了,另外就是评审点评多了,李缙动不动就会请评审点评参赛选手的才艺,因为时间充裕了,但也不是挨个点评,能获得评审点评的人数,大概只占三分之一吧。 在预赛第一天中午休息的时候,也就是评审吃饭时间,李缙没有和大家一起去临时房屋里吃饭,而是让人套了一辆车,他坐车去了赵希爱那里。 到了地方,李缙下车,进了赵希爱开的那家烟草专卖局,向一个脸熟的伙计询问说:“你们赵掌柜可在后院?” 那个伙计自然认识李缙,因为李缙是他们家掌柜的大客户,已经来过多次了:“李大人,实在抱歉,我们掌柜不在。” 李缙对此也没觉得奇怪,因为他没有跟赵希爱约好,赵希爱出门去了,不在店内,这很正常:“她去哪了,大概什么时辰能回来啊?” 那个伙计让人意外地说:“李大人,你应该问哪天能回来才对,因为我们掌柜出的是远门。” 李缙立刻追问说:“出的是远门?她去了什么地方?是离京了吗?走了几天了?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那个伙计回答说:“我们掌柜已经走了四、五天了,至于去了哪里,是不是出京了,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她没有和我们说,也没有告诉我们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纳尼!什么都没有交代就走了,她不是拿着我的银票跑路了吧?她若是怕我从她这里免费拿东西,故意躲起来,我还真没地方去找她! 李缙顿时傻在了当场。 那个伙计继续又说:“不过我想我们掌柜应该心里有数,在店里烟草断货之前,多半就能回来了。” 李缙瞧了瞧那个伙计:“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她是去进货了吧?” 那个伙计反问李缙说:“李大人,你说的这个‘货’,指的是香烟吗?” 李缙点了点头:“对,就是香烟,她是去找外国人买烟了吗?” 那个伙计摇头说:“不是,这香烟不用进,我们掌柜那里有。” 李缙觉得那个伙计说话很怪异:“不用进?那你们掌柜手里的烟是哪来的啊?难道是变出来的吗?” 那个伙计当机了几秒钟:“这个…这个我也不清楚,总之我们掌柜那里有,只要我们掌柜在,就有香烟卖。” 李缙试探着又问说:“这样啊,可是你,还有其他的一些伙计,你们就不好奇,想要知道那些香烟的来路吗?” 第四百零三章 不单纯 那个伙计想都没想,十分干脆地说:“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赵希爱像个狐仙一样,一直能变出东西来,他们为什么不好奇啊?莫非他们知道赵希爱的秘密?这不可能吧?赵希爱会把她能跟系统兑换东西的事情告诉他们吗?就算是会,他们也理解不了啊,怎么安之若素地就接受了呢?洗脑,他们一定是被洗脑了,或者说是被赵希爱控制了,就跟赵希爱养的那只小老虎一样,我看八成是这么回事儿了! 李缙一边琢磨,一边说:“哦…没事了,你去忙吧。” 打发走了那个伙计,李缙也没有在店内再待下去,他掉头出了烟草专卖局,上车回了选秀活动现场。 李缙回到选秀活动现场的时候,看到归海香溪已经守在临时房屋前,在等他了,他走到近前,很直接地对归海香溪说:“归海姑娘,我还没有考虑好,关于合作的事情,还是过些天再说吧。” 归海香溪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李缙竟然会说话不算数,并且还一点也不觉得抱歉:“大人,你昨天可是说,今天会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的,怎么又过些天再说了呢?” 李缙偷换概念说:“过些天再说,这难道不是一个明确的答复吗?” 归海香溪又愣了,因为李缙又耍上了无赖:“这当然是一个答复,但却不是你该给我的答复。” 李缙哪能想到赵希爱会出远门啊,所以他只能食言了:“我现在只能给你这个答复,因为我是真的还没有考虑好,到底要不要跟你合作。” 归海香溪无可奈何地说:“那合作的事情先放一边,大人你能不能先救我的兄长啊?” 李缙平白无故才不会帮归海香溪,人是那么好救的吗,不是说句话就行了,想要救人,必须要先翻案,案子消了,才能把人从牢中捞出来,而想要翻案,定然会牵扯很多人,例如原告,还有法官,以及他们的关系网,不好搞定啊,没有利益,他是铁定不会多管这个闲事的:“救你的兄长?那是在我决定要和你合作以后,我才会做的事情,现在我没法判断你研制的那个药,究竟有没有价值,等我弄清楚了,决定和你合作了,不用你说,我也会救你的兄长,可是现在嘛,你懂的,我就不多说了。” 归海香溪蹙眉说:“价值?等你弄清楚了?你想要弄清楚我研制的药的价值,不是应该问我要药,拿去给病患使用,做试验吗,可你也没问我要药,那要如何弄清楚药的价值啊,莫非你派人去打听了,可是这样没用的,我都说了我还没有用这种药治疗过太多的病人,所以…” 李缙打断归海香溪的话说:“这个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能弄清楚。” 归海香溪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说:“那你要多久才能弄清楚啊?” 李缙重复他之前的回答说:“我不是都说了吗,过些天。” 归海香溪想让李缙给他一个准确的时间:“过些天,是多少天啊?” 李缙想了想:“啊…一个月以内吧,现在距离秋天还早着呢,你应该能等得及吧?” 归海香溪不情不愿地说:“我是能等得及,可我兄长等不了,我兄长在牢中多呆一天,就要多吃一天的苦。” 李缙害怕一个月以后,赵希爱还没回来,或是回来了,说没听说过她那个时空古代有归海香溪这个人,以及那种剂型先进的气体药物,他不与归海香溪合作,耽误了归海香溪救人,所以也没有强求归海香溪等他:“要是等不了,那你就另找别人去救你兄长吧,这偌大的京城之中,有本事的人,多的是,你没必要非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 归海香溪话里有话地说:“可是大人才是最合适的人。” 李缙不知道归海香溪这话是啥意思:“什么最合适的人啊?” 归海香溪坦白说:“因为大人不但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能帮我救兄长,还是商部的掌控者,可以帮我开发药,设立官办的药厂,这对我来说,是一举双得,所以我才会来找大人这个最合适的人谈合作。” 哎呦喂,我还真是小瞧这个归海香溪了,没想到她如此的不单纯,这要是换了别的妹子,还管什么合适不合适啊,一定是谁能救其兄长,便去找谁了,可是她却不一样,都到这个当口了,她还惦记着她的药,找的人还要既能救人,又可以开发药,这个时候还能拎得这么清楚,想这么多,她委实不是一般人啊! 李缙忽然有点搞不清楚归海香溪的目的了,归海香溪来找他,到底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开发药啊,要是后者占先,那就未免有些冷酷了,要知道牢里关的可是归海香溪的亲哥哥啊,归海香溪应该抛开别的,不顾一切先救其兄长才对:“哦,原来是这么个合适啊…” 归海香溪接着要求说:“所以我会等大人,但一个月以内,是合作,还是不合作,大人你必须要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不能再继续拖拉下去了。” 李缙保证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耽误你救人的,另外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会找人去刑部关说一声,让你兄长少遭点罪,对了,你兄长叫什么名字啊?” 归海香溪告诉李缙说:“我兄长的名字叫归海长河。” 李缙点了点头:“哦,那你家住在哪里啊?” 归海香溪报了一个详细的地址:“在XX坊X牌X铺,那里的仁心堂药铺就是我家开的。” “行了,知道了,有事我会…”李缙刚说到这里,忽然看到费大勇从一个方向走过来,不住地朝他招手,示意让他过去,于是改口说,“好了先这样吧,你回家去吧。” 李缙说完便向费大勇走了过去,待来到费大勇近前,他问说:“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费大勇往他来的那个方向指了指:“那边有三个人,非要见你不可。” 第四百零四章 女儿被人掳走了 李缙顺着费大勇手指的方向瞅了瞅,也没瞅出个所以然,因为现场哪哪都是人,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是什么人啊?” 费大勇凑到李缙耳边小声说:“其中有个女子说是你的旧识,还是前两年咱们去南京时,你结识的旧识,前两年咱们去南京,是件极为秘密的事情,可是那个女子却晓得,我想她与你的关系定然不一般,因此我便来找你了,你是见,还是不见他们啊?” 李缙摆手说:“其实咱们去南京的事,也没有那么秘密,杀猪盟里有好多人都知道咱们去过南京,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咱们去南京的真正目的罢了,所以那个女子知道我去过南京,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我还是想见见她,你把那个女子,还有其他两个人,都带到这来吧。” “好,你稍等。”费大勇说完就去带人了。 这外人是进不到选秀活动现场其内的,因为转圈有经警把守,除非经警放行,不然只能止步于圈外。 不多时,费大勇将人带来了,李缙看到费大勇所说的那三个非要见他不可的人,是两女一男。 其中一个年纪在四十岁以上的女子,是个老妈子,也就是岁数较大的女仆,而那个男子,则是一个长相英俊的年青书生,这两个人,李缙都不认识。 剩下另外一个女子,大概在二十岁左右,容貌很是漂亮清纯,并自带一种柔弱感,这个女子李缙认识,她居然是李缙前两年去南京帮朱厚熜逆天改命的时候,在一家名叫‘凤栖班’的下等妓院里,遇到的那个自称自己是南京城内鼎鼎有名,会妨祖克夫的白虎精,后来身子给了李缙的蒋媛依! 咦!!!怎么会是她啊?她来京城不稀奇,稀奇的是她为什么会来找我啊?看她的发髻,应该是已然成婚了,她身边的那个年青帅哥,应该就是她的丈夫了吧?她怎么带着她的丈夫找到我这来了,照理说她应该躲着我,不想与我碰面才对啊,她不怕她的丈夫知道了她跟我的事情责难她吗?莫非她在京城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难事,偶然间知道我在京城,并做了官,所以就找我帮忙来了?应该是这样吧,她不需要人帮忙,找我干嘛啊,难道还是要跟我尴尬地叙旧吗,这绝对不可能? 李缙是真的没有想到来人是蒋媛依,因为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在南京没少搅风搅雨,见过他的人不在少数,待蒋媛依来到他近前,他万分意外地先开口说:“没想到,竟然是你,蒋姑娘,许久未见,你可还好啊?” 李缙的语气较为淡然,因为蒋媛依的丈夫在,他和蒋媛依说话不宜太过近乎。 蒋媛依见到李缙,情绪好像很激动,身体一直在抖,她哆哆嗦嗦地给李缙行了个礼,颤声说:“民女…给大人见礼了,劳烦大人挂心了,民女一切都好。” “哦,那就好…”李缙跟蒋媛依还真是没什么话可聊的,只能瞎问,“对了,你怎来京城了,是来观光的,还是跑买卖,或是投亲,举家都搬来了京城啊?” 蒋媛依愁眉不展地回答说:“都不是。” 李缙一看蒋媛依的表情,就知道蒋媛依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为什么会来京城,我就不问了,你还是说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吧,我想没事你定然不会来找我。” 蒋媛依带着哭腔说:“能不能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去说啊?” “没人的地方啊…”李缙向左右看了看,正好看到杨慎等人从临时房屋中走了出来,原来评审吃饭时间已经过了,要继续开始比赛了,“你等一下。” 蒋媛依是难得见面之人,李缙自然不会为了比赛就扔下蒋媛依不闻不问,或是让蒋媛依等他,但他还是要先安排一下比赛的事情,再接待蒋媛依,因为他是主持人,他不找人替他,比赛就没法进行了。 好在八音坊的人也来看比赛了,虽然张俏鹫还在生李缙不让她加入大明国家歌舞团的气没来,但董菲儿来了,这个董菲儿也算是李缙的自己人,因为董菲儿是玉宁的相好,要是前段时间李缙没出事进诏狱,把事情耽搁了下来,说不定董菲儿在玉宁离京去外省建立银行系统之前,就已经和玉宁成亲了。 董菲儿也是一个清倌人,但董菲儿和别的清倌人擅长的事情不同,董菲儿擅长主持,是个主持人,是以李缙截住了正要随着众人上台去观众席看比赛的董菲儿,让董菲儿去他的座位,代为帮他主持一下比赛,完事儿他朝蒋媛依招了招手,将蒋媛依,还有那个年青书生,以及老妈子,都带进了那间已经人走屋空,评审用于休息吃饭的临时房屋。 进了屋子,李缙让蒋媛依三人坐在,不分主仆,给他们每人倒了杯茶,然后在蒋媛依对面坐下,直接问蒋媛依:“你可是在京城遇到了什么麻烦?” 蒋媛依好像有些不愿意启齿,她看着手里的那杯茶,应了一声:“嗯。”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其实这说的就是一个‘缘’字,人生在世,有存有亡,有聚有散,其中契机,全赖于这一个字。 李缙既然和蒋媛依有缘,不止相见了,还共衾同枕,耳鬓厮磨,做了几天露水夫妻,那蒋媛依的事情,他就不能不管,尽管现在蒋媛依已经另嫁他人了,但他还是会顾念那份情的,是以破例应承说:“遇到了什么麻烦,你就说吧,只要我有那个能力,我会不惜代价帮你解决的。” 蒋媛依动容地看了看李缙:“是…是我的女儿被人掳走了。” 女儿!她都有女儿了?这人生大事倒是进行的不慢啊,才两年的时间,她不但结了婚,甚至连孩子都生了! 李缙多少有些诧异:“是被什么人掳走的,你清楚吗,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孩子就丢了?” 第四百零五章 也是你的女儿 蒋媛依自责地回答说:“不清楚,夜里睡觉的时候,孩子还在我的身边,第二天我醒来时,孩子就不见了。” what?这孩子竟是在屋中丢的?那掳孩子的人就不是什么人贩子了,人贩子多是在街面上,趁人不备,掳掠拐带一些孩童,可不会半夜到谁家屋中去偷孩子,而蹿房越脊的飞贼也不会偷孩子,除非是绑匪,可是绑匪也不会绑一个还没断奶的孩子吧,怎么不把大人绑了,向其夫或其妻索要赎金呢,蒋媛依的孩子应该还很小,有没有一岁都不知道,那能好伺候吗?莫非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什么仇家掳走的孩子,这种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要真是这样,那孩子多半凶多吉少了! 李缙没想到情况还挺复杂,他原以为蒋媛依是在街面上,因为大意丢的孩子,可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睡了一觉孩子就没了?你报官了没有?” 蒋媛依莫名其妙地说:“没有,我直接就来找你了。” 啥?直接就来找我了?这什么鬼,她怎么不报官啊?照理说她应该先报官,若是官府实在是帮她找不到孩子,她才会来找我才对,因为她跟我的关系比较尴尬,现在她已然嫁人了,指定不想再与我有什么牵扯,这样才能彻底摆脱不堪的过去,可是她却第一时间就跑到我这来了,这是怎么个意思啊,难道是觉得我比官府要靠谱? 李缙感到很奇怪:“哦…那孩子是在什么地方被人掳走的啊,是在这京中的客栈里,还是其他什么地方啊?” 蒋媛依吞吞吐吐地说:“是在家里消失不见的。” 李缙有些糊涂了:“家里?谁的家里啊?” 蒋媛依是李缙问一句,她就答一句,一个字都不带多说的:“我的家里。” 李缙皱眉说:“你的家里?你搬来京城了吗?可是我方才问你,是不是搬来了京城,你说没有?” 蒋媛依开始深入地回答一些事情了:“我是没有搬来京城,你会错意了,孩子不是在京城被人掳走的,是在南京,南京我的家里被人掳走的。” 李缙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你说什么,孩子是在南京你的家里被人掳走的?然后你也没报官,直接就跑到北京找我来了,是这样吗?” 蒋媛依低头说:“是,就是这样。” 李缙实在是不能理解蒋媛依的怪异行为:“可是你为什么不报官,要千里迢迢地来找我呢,就是你找到了我,我也没法去南京给你找孩子啊,要是这孩子是在北京城内被人掳走的,毕竟我在这里也认识几个人,还能帮得上忙,可要是在南京被人掳走的,我真的是鞭长莫及,恐怕就帮不上忙了。” 蒋媛依抬起头,双眼含泪,恳求李缙说:“求求你一定要救我的女儿,因为…因为…” 李缙感觉这个‘因为’后面一定是重点,所以焦急地问说:“因为什么啊?” 蒋媛依知道早晚得说,尽管她从来都没有要把这个能对李缙造成很大冲击的事情告诉给李缙知道的想法,可此时却不得不说了:“因为她也是你的女儿。” 什么,也是我的女儿!也就是说,那个孩子,是我和她的孩子?记得那时候,我好像一共和她呆了七天,这七天里,我只有头尾两天和她做了那事,开头那天,我没尽兴,末尾那天,倒是尽兴了,也没有带套,把种子撒在了地里,可就那么一次,她怎么就怀孕,生了孩子呢?虽然这事儿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多半是真的,不然孩子丢了,她也不会急匆匆地来找我了,咦,不对啊,我好像想差了,她还是应该先找孩子,找不到再来找我才对,她怎么连找都不找,就直接来京城了呢,这不对头啊? 李缙已经蒙了,被天下突然掉下来的这个孩子给砸蒙了:“也是我的女儿?难道不是这位仁兄的女儿吗?” 李缙说话时,指了指那个年青书生。 蒋媛依气恼地说:“你在瞎说什么啊,他是我的表哥。” 表哥怎么了,你说的好像不可能一样,这个时代,表哥表妹什么的,不是也可以结婚生子吗? 李缙恍然说:“哦,原来这位仁兄是你的表哥啊,我还以为他是你的相公呢。” 蒋媛依白了李缙一眼:“我还没有成婚,哪来的相公啊。” 李缙咧了咧嘴:“那你怎么梳的是已婚妇人的发髻?” 蒋媛依理所当然地说:“我都已经有女儿,是孩子的娘了,当然要梳妇人的发髻了,难不成还要梳姑娘家的发髻啊。” 李缙尴尬地笑了笑:“呵,你说的也是。” 蒋媛依解释说:“那次分别的时候,你问我离开凤栖班以后,有无去处,我说有,其实就是要去外地投靠我的舅父,后来我和表哥回到了南京,在表哥的帮助下,打官司从我二婶手中,将我家原来的财产,也就是归到我二叔名下的那些财产,都讨要了回来,因为我二叔,还有我的堂弟,都不在了,没有了男丁,那些财产就要还给我,所以我的日子还算能过得去,有了雪儿以后,雪儿是我女儿的小名,她的大名叫蒋雪,我本想就这么带着雪儿,我们母女两个人平平淡淡地过日子的,哪成想雪儿被人掳走了,不得已我才来了京城,因为事情与你有关,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打扰你的生活,你放心,等找到了雪儿,我就会回南京…” 李缙忽然打断蒋媛依的话说:“等等,你说事情与我有关,是怎么个有关法啊,是只因为雪儿是我的女儿,还是另有原因啊?我想应该是另有原因吧,不然你也不会不找孩子,直接就来找我,我猜的没错吧?” 蒋媛依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布袋,从布袋中取出一张字条,递给李缙说:“你自己看吧。” 李缙狐疑地接过字条,展开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两句话:乃父李缙现在京中商部供职,四月带其至北直隶永平府可见令爱。 第四百零六章 两点没想明白 这两句话明显是对蒋媛依说的,乃父,指的是孩子的父亲,说孩子的父亲,也就是李缙,现在在北京商务部工作,然后四月的时候,只要带李缙去紧邻京师,也就是顺天府东边的永平府,蒋媛依就能见到自己的女儿了。 李缙看完那张字条,终于知道蒋媛依为什么着急忙慌地来找他了:“这是掳走雪儿的人留下的?” 蒋媛依虽然挂牵女儿,但好像也没有因此就埋怨怪罪李缙,这要怪也只能怪那掳人之人,就算其与李缙有什么恩怨,想报复或要挟李缙,也不应该掳那么大点的一个小孩子:“嗯,我是在床上发现这张字条的,一路上我都小心翼翼的收藏着,就是为了要给你看。” 李缙自以为已经找到了头绪:“哦,这留字条的人,显然是知道雪儿是我的女儿,所以应该不难查出,这掳孩子的人是谁,你都和什么人说过雪儿是我的女儿啊?” 在李缙想来,那掳孩子的人,应该就在那些知情人当中,或是与之有联系之人,根据蒋媛依提供的线索,多半能找到案犯,可是蒋媛依提供的线索,竟让他再次陷入了迷雾。 蒋媛依呐呐地说:“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雪儿是你的女儿,就连我表哥也是月余前刚知晓。” 纳尼?没跟任何人说过?那掳孩子的人怎么会知道雪儿是我的女儿呢?这孩子的爸到底是谁,只有妈知道,妈不说,应该就不会有人知道孩子的爸是谁了,可是那掳孩子的人却知道,并且对我的情况好像还很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李缙不得其解地确认说:“你确定?连一个人都没有告诉过?” 蒋媛依肯定地说:“没有,我确定。” 李缙皱眉说:“那这事就有些奇怪了。” 蒋媛依附和说:“我也觉得十分奇怪。” 李缙一面琢磨,一面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无从查起了,要救雪儿,我好像也只能按字条上所说的,去永平府了。” 蒋媛依不无担心地说:“可是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蒋媛依不想因为救孩子,把孩子的爸赔进去,就算李缙不是她的丈夫,她也不想让李缙死,毕竟李缙是孩子的父亲,孩子还是需要有父亲的,不管在不在身边,总是一种安慰。 李缙看了看蒋媛依:“估计不会有危险,对方掳了雪儿,留下字条,就是想让你告知我,我有一个女儿,再以雪儿相挟,或是讨要其想要的东西,或是让我为其做什么事情,应该就是这样了,如是对方想对我不利,想要我的命,完全没有必要做一些画蛇添足的事情,直接在这北京城内将我除掉就好了,没必要让我去永平府,在永平府并不见得就更容易能除掉我,因为我不可能一个人去永平府,另外有了戒心,到了那里,随时都会小心戒备,对方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所以我说对方志不在我的性命,一定是别有所图,只是我有两点没想明白,一是对方是怎么知道雪儿是我的女儿的,二是约我见面的地点很奇怪,居然是永平府,永平府府治,也就是永平府城往东是抚宁卫,再往东是山海卫,即山海关,难道对方其后想逃出关去不成?” “……”蒋媛依无法回答李缙的这两个疑问。 李缙困惑地说:“恐怕不见到对方,是搞不明白这两件事了。” 蒋媛依反过来向李缙确认说:“你相信雪儿是你的女儿,打定主意要去救她了吗?” “我想你应该不会骗我,既然雪儿是我的女儿,我自然要去救她,今天是…三月二十五,眼瞅着就要到四月了,想救雪儿,得赶紧启程去永平府了。”李缙算了一下日子,跟着起身说,“你们现在住在哪里啊,我派车送你们回去,然后你们收拾收拾东西,搬到我家去住吧,等我今明两天,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找好人手,咱们就出发去永平府。” 蒋媛依随后也站了起来,但没有立即答话,想了想才点头说:“好。” 蒋媛依之所以会犹豫,是怕见李缙的正室夫人,遭到非难,她名不正言不顺地就给李缙生了个孩子,人家不苛责她才怪,可是其后到了李缙家,她才晓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因为女主人茉莉没在家。 李缙在蒋媛依点头以后,就带着蒋媛依三人出了屋子,跟着他叫过来一个车夫,吩咐了几句,完事儿让车夫去套车,看着蒋媛依,还有她的表哥,以及那个老妈子上了车,目送他们离开了选秀活动现场。 待送走了蒋媛依,李缙找到王胖子,用了一下午时间,跟王胖子详细地聊了聊选秀活动后面的比赛,也就是他的一些想法,比如说到了决赛,还有总决赛的时候,民众也可以加入到评审工作中来,除了评审评判,民众也可以投票,投票可以采用多种方式,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举手了,想要正规一些,也可以印制纸质的选票,然后以评审评判+民众投票的结果,来决定参赛选手的名次。 李缙原本是打算亲自把他的想法变为现实的,现在不可能了,他要去救他一面还没有见过,根本谈不上喜爱,但发自心底想要去救的女儿,所以他只能提供想法了,王胖子爱咋整咋整吧,他也顾及不了这么许多了,而主持的事情,董菲儿这个专业主持人,则完全可以替代他。 至于音响设备的使用,包括发电机,李缙就没有多做交代了,因为这音响设备是买来给歌舞团用的,但他却不能一直呆在歌舞团,所以要教会歌舞团的人使用设备,这几天他差不多已经教会王胖子了,其实也没有特别教,只是在王胖子好奇看他鼓捣那些东西的时候,他略说了几句而已,但要是赵希爱永远不回来了,这音响设备以后就甭想用了,因为需要燃油,他买发电机时,赵希爱附送给他的那几桶柴油,顶多也就能用到选秀活动结束。 第四百零七章 需要继续保密 跟王胖子聊完的时候,一天的比赛也结束了,李缙跟下台来的杨慎、黄娥和卓佳华告了个罪,说他因为有事不能再继续参与活动了,随后和刘京香、王美莎、夏溪三人打过招呼,他同抽空来看比赛的尹紫苑,一道回了李宅。 在半途马车上,尹紫苑阴阳怪气地问坐在她身边的李缙:“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回家了?为什么不继续住在歌舞团,跟夏溪、刘京香和王美莎她们三个人厮混了?我还以为你被她们迷住了,不知道回家了呢!” 李缙晓得尹紫苑这是因为受了冷落,在生他的气,心说这女人多了就是劳心,一定要哪个都照顾到才行,不然就会心生怨念,这一有了怨念,加之久旷难耐,没准儿就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后宫妃嫔一样,给你戴个绿帽子神马的,要是只有一个女人,没有了攀比,便不会生出嫉妒心,情况就会好很多,所以他不能厚此薄彼,不然没准儿哪天他头上就绿了,当然了,这很大程度还是取决于女人的品性,有的女人就算是受到了丈夫的冷落,也还是会恪守妇道的:“什么厮混啊,这不是在选秀活动举办期间嘛,她们几个人都是评审,我住在歌舞团,方便跟她们沟通,你看,这明天我不参与活动了,这不就不去歌舞团,改为回家陪你了。” 尹紫苑撇嘴说:“信你才怪,不过你为什么忽然不参与活动了啊,和下午来找你的那几个人有关系吗?” 李缙点了点头:“有些关系,后天吧,后天我要带人出京去东边的永平府办点事,没准什么时候能回来,明天你让祥伯去趟南海子外的廖家村,跟茉莉说一声,让她和闻人香纯督促廖铁臣把地种了,我从永平府回来,马上就会去乡下。” “好,我记下了。”尹紫苑应承了一句,而后好奇地问李缙,“相公,你去永平府,要办什么事啊,能不能让我知道啊?” 李缙自然是不会把他已经有了女儿的事情,告诉给尹紫苑知道的,这个事情还需要继续保密,因为不但会对他这个预备役驸马有影响,公主还没有下嫁于他,他已有了女儿,这简直就是没拿公主当回事,若是上纲上线,能提升到大不敬的高度,万一传了出去,恐怕有心人会借机往死里踩他,另外也会对他的那些女人们造成很大的冲击,女人都是喜欢攀比的,一旦她们知道有女人有了他的孩子,肯定会争先恐后都要跟他生孩子,他不跟谁生都不合适,但又不能跟她们生孩子,就是要生,也要等到公主进门以后,当然了,茉莉这个正妻除外,茉莉的孩子是可以比公主的孩子先出生的,其他人嘛,就要晚一些了,所以他不能让尹紫苑知道这个事情,于是就打了个马虎眼:“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别问了,还是想想怎么招待客人吧。” “客人?谁啊?” “就是下午你看到的那几个来找我的人,我让他们住到咱们家里去了。” “哦,好像一共是三个人对吧,其中有个年纪大的下人,另外还有一对年青男女,那对年青男女,他们是夫妻吗?” “不是,是表兄妹。” “表兄妹?那你是认识那个兄长,还是认识那个妹妹啊?” “他们二人中的那个年青女子,是前两年我跟着玉宁,去南直隶一带云游,认识的一个旧识。” “就只是旧识吗,我看八成我又要多一个姐妹了吧?” “我倒是有那个想法,只是不知道人家肯不肯跟我。” 李缙救回雪儿以后,当然要把她留在身边,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而且还是第一个孩子,但也不能光要雪儿,不要蒋媛依,孩子还那么小,怎么能和娘分开呢,所以要孩子就得要娘,只是他不知道蒋媛依是否愿意留在京城,换句话说,就是跟了他,因为跟了他只能做妾,他不知道蒋媛依是否愿意做他的妾室,要是人家有正妻梦,那事儿还不好办了。 尹紫苑诧异地看了看李缙:“相公你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啊?” 李缙正经八本地说:“当然是说真的了。” “……”尹紫苑愣住了,因为她还是头一次听李缙说想要哪个女人,李缙对女人的态度,一直都是顺其自然的,从来没说过一定要得到谁,她不知道她今天见到的那个柔弱女子有何能耐,能让李缙变了态度。 李缙笑着问说:“怎么,你不想让她做你的姐妹?” 尹紫苑无奈地说:“这姐妹已经有不少了,多她一个,也多不到哪去,我也不在乎了,你喜欢她,就纳了她吧,不过你不能独宠她,要每个人都顾及到,特别是我,不然我肯定会找你闹的。” 李缙伸手搂住尹紫苑的小蛮腰,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现在我就特别关照你一下,省得你怨气这么大。” 李缙话一说完就朝尹紫苑红彤彤的小嘴吻了下去,同时手攀上了她胸前的高峰…… 李缙自然是不能跟尹紫苑在马车中车震,在穿梭于闹市的马车中车震是刺激,但不安全,车厢的帘子不严实,容易走光,他可不愿意让人免费看活春宫,所以只限于亲亲摸摸,在快到家的时候就打住了。 回到了李宅,被哄的很开心的尹紫苑,径直去了灶房,吩咐人准备饭菜去了,李缙则问了问下人,客人被安排住在了哪里,然后去了蒋媛依的房间。 李缙对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儿,还是颇为好奇的,所以想问问他女儿的情况,来到蒋媛依住的屋子,他敲了敲门,蒋媛依问了一声‘谁啊’,过了好半天才将门打开,并且还气喘脸红的,他纳闷地瞧着蒋媛依,尴尬地问说:“你表哥也在房里吗?” 蒋媛依一听就知道李缙误会了,她对李缙误会她不检点,老是认为她与别的男人有什么事情的这个猜疑,感到十分的不高兴:“你不要瞎说,他怎么会在我的房里啊!” 第四百零八章 帮忙 他怎么就不会在你的房里啊,难道她就不能来你的房里吗,身为你的表哥,他到你房里看看坐坐,很正常吧? 李缙要多直白就有多直白地问说:“那你喘什么,脸怎么这么红啊?” 蒋媛依愤愤地说:“因为我刚刚…刚刚在挤奶,怕你看到,便急忙把碗收了,所以…所以我才会喘气脸红。” what?挤奶?挤什么奶啊?是挤乳沟吗?噢!我知道了,她一定是在挤奶水,这生了孩子的女人必定会有奶水,可是这都一年多了,她怎么还会有奶水啊,还有她为什么要外挤奶水啊,这也没有孩子要喝奶,莫非是有什么用途? 李缙对这方面的事情,是真的不甚了了,错愕地问说:“什么,挤奶!你挤奶干嘛啊?” 蒋媛依都快被李缙给气死了:“我不挤奶,奶就会停了,雪儿回来以后就没奶吃了,所以我当然要挤奶了!” 李缙挠了挠了下巴:“啊…什么意思啊,我有点没听懂?” 蒋媛依不但是个过来人,还生了孩子,自然不会像未出阁的姑娘一样害羞,已然是荤腥不忌,啥话都能说得出口了:“孩子要吃奶,这你总知道吧,这奶,也就是奶水,只要孩子在吃,一直都会有,十年都不是问题,但要是不吃了,一段时间以后就没了,即不停吃,才会不停有,所以我每天都要挤奶,让奶水一直有,这样雪儿回来了,才能有奶吃,你明白了吧?” 李缙恍然说:“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这奶…好挤吗?” “……”蒋媛依被李缙问的这个问题给雷到了。 李缙接茬又问:“你需不需要人帮忙啊?” “……”蒋媛依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李缙毛遂自荐说:“你自己挤奶,一定很不方便,很累吧,还是我来帮你吧,诶!我看咱们也别挤奶了,不如我先帮雪儿吃着,这样奶水便不会没了,她回来不就有奶吃了!” “……”蒋媛依听到李缙这个提议,彻底傻了。 “就这么办吧。”李缙一面说,一面闪身进了房门,然后把门插好,拉着蒋媛依来到床边,把蒋媛依推到在了床上,直接就去解蒋媛依的衣服。 而蒋媛依,她也不知道该反抗好,还是不反抗好,很明显这帮忙只是一个借口,李缙多半是想与她确立一种关系,可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与李缙确立这种关系,因为这种关系的确立,决定的是她的一生。 就在蒋媛依犹豫不决之时,手脚麻利的李缙,已经把她上半身的衣服解开,拉扯到了她的胸部以下,她的香肩、酥胸,已经袒露在了李缙的眼前。 既然已经如此了,那蒋媛依也只好被动地接受了。 其实蒋媛依心底里还是愿意与李缙确立那种关系的,那种关系究竟是什么关系呢,简单来说,就是情人或夫妻关系,一个女人,还是要有个依靠的,就算是给李缙做妾,她也有了丈夫,有了依靠,另外她的女儿也有了父亲,不至于被人说三道四,要是她不愿意,李缙就没有这么容易脱掉她的衣服了。 李缙在拨开云雾,见到蒋媛依那浑圆耸挺的双峰以后,上手去揉捏了两下,这揉的时候还没什么,捏的时候就不得了了,一捏奶水就流出来了,要是再大力一点,一准儿能滋出去好远! 李缙小时候肯定也是吃过女人的奶水的,但长大以后就没有再吃过了,他早已忘记了那奶水的味道,是以新奇地低下头,含住蒋媛依的一只,嘬了两口,吧嗒了几下嘴,尝了尝滋味,他感觉这人奶有些微甜,像是十分淡的糖水,还是能够下咽的,因此他便又去嘬了,嘬了一会儿,这奶水忽然多了,可以小口吃了,这时候的奶水,味道基本上没什么变化,除了多了一种奶香味。 半个小时以后,李缙将蒋媛依两只内的奶水差不多都嘬干了,完事儿舔着嘴唇,放开了蒋媛依。 蒋媛依的脸早就红成了一块布,这男人吃她的奶水,和小孩子吃她的奶水,带给她的身心感受,肯定是不一样的,李缙刚撤,她就羞怯难当地坐了起来,迅速把衣服拉回原位,整理上了衣服,并‘恨恨’地问了李缙一句:“奶水好吃吗?” 李缙回味总结了一下:“呃…味道一般,说不上好吃,也谈不上难吃,有些甜味,还有些奶香味,但都是淡淡的,不过口感很好,特别的顺滑滋润,可以说是我二十余年,吃到的最顺滑舌头、滋润口腔的东西了,在吃的时候,人会情不自禁地想让其流窜于口腔的各个角落,让人忍不住想吧哒嘴,嘴舌能得到极大的满足,另外后劲比较足,还会回甘,反正就是还不错吧。” 事实上这人奶,直接喝鲜奶还行,冷了就难喝的要死了,会有些腥,加之后劲很大,一般人喝了,指定整个人都不好了, 蒋媛依好笑地说:“既然你觉得不错,那这奶,以后就由你来吃吧。” 李缙估计他吃几回,就得吃吐了,因为他吃这一回,就已经吃够了,所以便拐弯抹角地问说:“内个,雪儿现在多大了啊,有一岁多了吧,一岁多不可以断奶吃饭了吗?” 蒋媛依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你为什么会说雪儿只有一岁多,你是怀疑她不是你的女儿吗?” 李缙自知失言,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是我算错了,应该是两岁多了,这回对了吧?” 古人的通用年龄是虚岁,虚岁是按阴历计算的,算法是沾前挂后,从受孕开始算起,女子受孕结胎之时,便已经算作是生命的开始了,因为胎儿在母体内受孕到出生,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所以婴儿一出生就是一岁,过了年又加一岁,注意是过年,而不是过生日,以后也是每过一个春节就增加一岁,不管生日是什么时候。 按照时间来算,雪儿应该是去年降生的,一出生就是一岁,又过了一个年,现在可不两岁多了。 第四百零九章 借人 而李缙却说雪儿只有一岁,只有降生的晚,年龄才会小,而雪儿年龄越小,就越不可能是李缙的孩子。 因为李缙和蒋媛依已经分别有两年时间了,雪儿若是很晚才降生,只才几个月大,那这中间的跨度就太长了,十月怀胎,如果雪儿是距离李缙与蒋媛依分别之后十个月以上降生的孩子,那雪儿就不可能是李缙的孩子了,只可能是蒋媛依后来与别人生的孩子。 正因为如此,所以蒋媛依听李缙说雪儿只有一岁,即降生的晚,才会以为李缙是在怀疑试探她,她对此当然会恼怒了,可事实上她错怪李缙了,李缙只是按实岁计算的年龄,仅此而已,绝无他意。 蒋媛依瞪了李缙一眼,撇头说:“对了,雪儿是去年四月降生的,如今快两岁半了,倒是可以吃些饭食,不过我还是想让她多吃两年奶。” 李缙也不能因为自己不想再吃奶,就不让雪儿吃奶,他还是愿意牺牲自己,为了雪儿,吃上一些天奶的:“哦,也行,听说吃母乳,对孩子成长好,那雪儿会走路,会说话了吗?” “她已然会自己走路了,也会说话了,不过话还说不太清。” “是吗,她长得如何啊?” “很白,很好看。” “像我还是像你啊?” “都像。”蒋媛依说到这里,情绪就有些不对头了,“她离开我身边将近一月了,也不清楚她现在好不好,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要杀了掳走她的那人,我恨死那人了,害我们母女分离,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雪儿…” “我倒是挺感谢那人的,若不是他掳走了雪儿,怕是我还不知道我已然有了一个女儿。”李缙的情绪起伏也很大,说前半段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微笑,可是转瞬间笑容就没了,“不过他要是敢动雪儿一根汗毛,我照样会杀了他。” “……” “你放心吧,我想雪儿应该不会有事,因为那人对我有所图,若是雪儿出了什么事情,那人就很难达到目的了。” “我想做这件事情的多半不是一个人,应该是一伙人才对,你说呢?” “我也认为应该是团伙作案,最起码也有几个人吧。” “要是他们让你交出什么东西,你会给他们吗?” “当然要给。” “那要是让你做什么事呢,你会听命于他们吗?” “一定要听,无论他们想要如何,我都依着他们,等把雪儿救回来,我再收拾他们。” 李缙刚说完这话,紧跟着就传来了敲门声,是尹紫苑亲自来请蒋媛依吃饭了,李缙听到门外尹紫苑说话的声音,先下床开门出了屋子,等蒋媛依随后出来,跟尹紫苑打过招呼,将她的表哥,还有专门伺候她的那个老妈子都叫出房来,李缙与他们所有人一同去了饭厅。 在去饭厅的路上,蒋媛依介绍她的表哥和李缙认识了一下,蒋媛依的表哥叫邓文重,与李缙的出身一样,是个有功名在身的秀才,捎带着也介绍了一下那个老妈子,那个老妈子唤作吉妈。 尹紫苑指挥下人,晚上多做了几个菜,因为来客人了,而吃饭的时候,李宅上下,所有人还是都坐在了一起,包括蒋媛依、邓文重和吉妈这三位客人在内,蒋媛依和邓文重对此也没说什么,甚至还颇为受用,因为这说明李缙没拿他们当外人,如果客客气气的,那反而不亲近了。 李缙为什么老是让大家围在一块儿吃饭呢?其实他也不是为了显示他有多么的平等待人,只是因为家里的人比较少,就是这么简单,要是人多,也还是要分开吃饭的。 李缙虽然没有拿蒋媛依和邓文重当外人,但他们毕竟还是客人,招待客人当然要喝酒了,李缙席间和邓文重喝了几杯酒,瞎聊了一通,尹紫苑陪着蒋媛依也喝了两杯,聊了几句,饭后大家就各自回房了。 李缙没有偷偷摸摸地去蒋媛依的房间,今天刚见面,晚上就去睡人家,好想有点太迫不及待了,再说肯定会惹恼尹紫苑,不利于团结,所以他去了尹紫苑那里,上床以后,狠宰了尹紫苑一个多时辰,爽毕才歇下。 转天上午,李缙去了锦衣卫北镇抚司,也就是他之前被关的地方,这北镇抚司其后是镇抚司狱,即诏狱,前头则是官署,他去锦衣卫的官署,是要找锦衣卫指挥使邵喜邵老爷子借人,他想带五十名锦衣卫去永平府。 杀猪盟的人,都让玉宁、朱迎平和吴育金他们带离京城去建设银行系统了,费大勇那的人不顶事,另外也都在看场子,所以他需要用人,只能跟邵喜邵老爷子借了。 这邵喜是朱厚熜的亲奶奶寿安太后的弟弟,也就是朱厚熜的舅老爷,他是朱厚熜的舅老爷,当然也是朱彩璃的舅老爷,而李缙是朱彩璃的驸马,这事基本上已经定了,是以他也是李缙的舅老爷。 舅老爷算是能排的上号,正经八本的亲戚,有了这层关系,李缙和邵喜的关系一下子近乎了不少,现在只要李缙开口,别说是借五十人用用了,就是再多两倍,那也绝逼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邵喜邵老爷子不会整天都呆在官署之中,只有上午的时候才会到官署坐坐,当然了,这说的是没早朝的日子,有早朝的日子,他只会在下朝回家路过官署的时候,进去瞧上一眼,连坐都不会坐,简单来说,就是他放权,把事情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了,自己乐得清闲,也不想有什么作为了。 李缙去找邵喜这天是三月二十六,三六九有早朝,所以他要见邵喜,只能等散朝,到了承天门外与六部等衙门混杂在一起的锦衣卫北镇抚司,他在官署门前,一边琢磨事情,一边等起了邵喜。 琢磨什么事情呢?那就是他到了永平府该如何行事,掳走孩子的人,知道他在京城,以及一些较为详细的情况,要蒋媛依到京城来找他,带他去永平府,如此蒋媛依就可以见到雪儿了,这是其留下的那张字条明面上的信息,另外还有隐藏信息。 第四百一十章 武装带 比如说对方认识他,不然也不会知道他的事情,还有对方肯定不是一个人,对方让蒋媛依带他去永平府,自然是想与他接触,但又没留下联络方式,或是指定蒋媛依带他去永平府的某个明确的地点,这说明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不需要他主动,他一到永平府,对方就能知晓,便会来找他,其实这事也不难做到,弄些人在府城四门守着,留意一下他的情况就ok了,但一个人却万万做不到。 他估计对方兴许是什么组织,好比杀猪盟、白莲会那样的组织,这多半不是个人行径,而是什么组织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策划的一次有针对性、十分周密、比较大的行动。 这个组织也许只是个小团伙,只有十几二十人,也许是个大团伙,有几百人,甚至更多,他要对付这个组织,想将这个组织彻底铲除,前者仅凭他自己的能力就能办到,但若是后者,他就只能求助朱厚熜了,这也算是另外一种能力,总之他有能力可以办到就是了。 不过一切还要视情况而定,得饶人处且饶人,谁开罪了他,他也不一定非要谁死,他还没有那么极端,可要是对方过于过分,他忍无可忍,也唯有痛下杀手了,所以他要早作准备,先要弄清楚对方的来路,摸清楚对方的底细。 他打算把要借的这五十名锦衣卫,分成两拨,一明一暗,明的这拨同他一道堂而皇之地去永平府,而暗的那拨,则装扮成普通人悄悄地去永平府,以便根据线索调查情况,但应该有难度,对方过于神秘,来路和底细肯定不容易查清,尽管如此,那也要查,有了眉目以后,他不会有所动作,以免危及雪儿的性命,还是会静候对方来找他,等把雪儿‘换’回来,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再随意施为。 早朝的时间是按事情多少而定的,即不是规定好固定的,虽然有时也会很晚散朝,甚至是开一天的大会,但通常没有什么重大事宜需要商讨,大概上午十点来钟也就散朝了,有时可能还会更早,这天就是不到十点散的朝。 李缙等到邵喜以后,在门口就把他想借人,以及要做的事情跟邵喜说了,但他指定不会说实话,也就是真假参半吧,邵喜多精啊,也没有细问,当即就带他进了官署,把与他相熟的陆松找来,将事情交代给陆松,完事儿就不管了。 其后,李缙跟陆松沟通了一番,跟着陆松就去抽调人,安排一些事情去了,而李缙则返回了自家。 回到家里以后,李缙就收拾起了行装,出发去永平府要带的行装,不光有衣服,还有武器,他的防身杀敌武器就是宝剑和手枪,剑倒是好携带,挂在大带,也就是腰带上就行了,可是枪就不好携带了,插在大带里吗,好像有点太土了,所以他打算改造一下大带,在大带上安一个装枪的枪套,在缝个装弹夹的套子,把大带改装成武装带,于是他就去找了块儿比较厚实的布,还有剪子、针线神马的,可是还没有动手开始改装,蔡月凤就神兵天降般地找他来了。 李缙听下人回禀说来人是蔡月凤,便让她来了自己的屋中,蔡月凤可是在裁缝铺子里帮过工,会缝纫,李缙想让她帮忙改造一下大带,保证能美观不少。 不多时,见到了蔡月凤,李缙直接招手说:“你来的正好,过来这边帮我缝点东西。” 蔡月凤没说话,狐疑地朝李缙走了过去。 李缙待蔡月凤来到近前,拿起桌上的手枪和弹夹给蔡月凤瞧了瞧,指着大带说明了意图,然后就让蔡月凤自由发挥,去缝枪套和弹夹套了。 弄两个套子,这点小事,当然难不倒蔡月凤了,她当即就拿起了剪子…… 李缙在蔡月凤帮他改装大带之时,坐在一旁问说:“蔡姑娘,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蔡月凤回答说:“没什么事儿,我只是听说你有空,来跟你说一声,我已然学会使用缝纫机了。” “哦,你听谁说我有空的啊?” “是尹姐姐,上午我到火柴厂去帮我爹的忙,碰到了尹姐姐,她今天没有去隆福寺那里看选秀比赛,说你不主持了,没什么意思了,我问尹姐姐你可在家,尹姐姐说你上午可能会出门,不过中午应该就能回家了,所以我便来了。” “原来如此,那你跟我说这个事情,也就是你会使用缝纫机了,是什么意思呢,是想说你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着手开设制衣厂了吗?” “这个还要你来决定。” “我看可以着手开设制衣厂了,这钱的方面倒好说,只是没人,我想找个人帮衬你一下,可惜没有合适的人,要是让你一个人去开设这个制衣厂,你能将这个厂子搞起来吗?” “只要有钱就能搞起来,但搞起来了以后,能不能挣到钱,我就不敢保证了。” “先搞起来再说吧,我写个条子给你,用钱你可以去银行提,比如说买地、盖厂房、进设备、招工人、采购原材料什么的,这厂子最好也开设在商部左近,与商部的其他工厂在一处,其他的就没要求了,你自己看着弄吧。” “进设备,是买缝纫机吗?” “对,一个制衣工一台缝纫机。” “那需要给冯姐姐钱吗?” “自然要给,你若是拿了缝纫机不给钱,那缝纫机厂岂不是要亏损一大笔钱。”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还是少招些制衣工,少买些缝纫机吧,不然开设这个厂子就要花太多钱了。” “你就先招一百名制衣工,买一百台缝纫机吧。” “那将厂子搞起来,一共要十来万两银子。” “十来万就十来万,银行有的是银票,你尽管去提就是了。” “……” “你不要有什么负担,就算是厂子搞起来不挣钱,这十来万两银子都赔光了,我也不会怪你。” 第四百一十一章 起了邪念 “我不是有什么负担,只是不知道你为何会如此信任我,会把这么多的银子交到我的手里,让我去使用,我又不像尹姐姐和冯姐姐她们一样,和你是…是那种关系,我和你可是什么关系都没有…” “你说的那种关系,是什么关系啊,男女关系吗?” “明知故问。” “看来就是男女关系没错了,可是你不知道我和她们有些人没有男女关系吗,譬如你管其叫冯姐姐的冯瑶,我和她之间就不存在男女关系,但我不是一样用她,其实我用一些女人,只是觉得女人比男人更可靠一些罢了,女人要比男人能禁得住诱惑,并不是因为她们都是我的女人,当然了,是我的女人更好,这样我能更放心。” “那你怎么不将冯姐姐变成你的女人啊,是因为你不能,还是嫌弃她啊?” “嫌弃?这话从何说起啊?” “因为…因为冯姐姐嫁过人,是个寡妇。” “你清楚冯瑶的事情?” “之前被困在你家里,也就是这里的时候,我听别人说起过?” “是吗,那你跟我说说,冯瑶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啊,我一直都不晓得,就连这所宅子原来是冯瑶她们家的,还是她夫家的,我都没搞清楚。” “你现在住的这所宅子原来冯家的宅子,也就是冯姐姐家的宅子,冯姐姐是独女,自小就没了娘亲,父亲也没有再续弦,后来冯姐姐的父亲也过世了,但好在那时冯姐姐已经长大了,为了守护家业,冯姐姐就自己招了个上门女婿,这样生了孩子便可以继承冯家香火了,可不到三年,这孩子还没生,冯姐姐的夫婿就因病亡故了,于是冯氏的族人又来抢夺财产,冯姐姐心力憔悴,便不想再守护什么家业了,因此就以一文钱的身价将她自己卖给了你,从此脱离了冯氏家族,大概就是这样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没想到还挺曲折的,可惜天意弄人,最后却变成了这样。”李缙也只是感叹了一句,并没有去指责那些冯氏族人,因为没理由指责人家,人家有权利抢夺冯瑶家的财产,在古代,财产都是属于家族的,并不属于单个的家庭,因为最初这财产是家族分给个人的,所有也有权利收回,冯瑶她们家没有了男丁,这财产就要让家族里的其他人来继承,不能给冯瑶,以免财产外流。 “冯姐姐着实可怜,加上你又嫌弃她,她就更可怜了。”蔡月凤为冯瑶抱了句不平。 李缙对此感到很傻眼:“我什么时候嫌弃她了,你可不要乱说。” 蔡月凤看了看李缙:“你不嫌弃冯姐姐,怎么不要了她啊,冯姐姐可是很喜欢你的,据说初见就钟情于你了,不然她也不会将自己卖给你。” 什么初见钟情,就是一见钟情,即男女一见面就对对方产生了感情,喜欢上了对方,而激发这种情感的重要因素,则是异性交往在审美标准上的生理效应,说白了,就是身体的欲望,陷入一见钟情的双方,一般都有愉悦的生理感受,这是异性相吸的自然基础,但也不一定都是美好的事情,也可能是奸邪相爱。 李缙惊讶地说:“真的假的啊,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随时都能上她的床了?” “……”蔡月凤是个黄花闺女,怎么能和李缙讨论床笫之事。 可是李缙偏偏就要和她讨论:“冯瑶是过来人,应该懂房事,会伺候男人,我喜欢会伺候男人的女人,若是手段了得,一定可以让我欲仙欲死,爽到骨子里,不然哪天我就去找她体验一下?这样既享受到了,又可以摆脱嫌弃她的嫌疑,你觉得我这么做,算不算是两全其美啊?” “……”蔡月凤不知道该怎么回李缙这话,索性低着头就当没听到。 李缙自顾自地又说:“其实你也应该学习一下怎么伺候男人,尤其是在床上,这样以后成了婚…” 蔡月凤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抬起头来,呵斥李缙说:“行了,别再说了,你再说这些浑话,我可要走了!” 李缙跟蔡月凤说这些尺度比较大的话,原本是想拉进彼此的关系,以便循序渐进,跟蔡月凤往下发展下去,直至将蔡月凤拿下,不管是冯瑶也好,还是蔡月凤也罢,凡是他让其管理工厂,也就是他将技术和钱财都交到其手中的这些女人,他都要把她们变成自己的女人,若是放任自流,让她们嫁给别的男人,那她们就被别的男人掌控了,跟他就不是一心了,会很不安全,可他忽然起了邪念,又不想循序渐进了,而是想趁着今天这个难得的机会,将蔡月凤就地正法。 感情处到了一定的地步,上床自然是水到渠成之事,若是没处到那个地步,男人想和女人做那事,女人肯定会拒绝,男人要是用强,想霸王硬上弓,一定会遭到激烈的反抗。 李缙和蔡月凤就没处到那个地步,他们两个人认识没多久,刚有一些较深的接触,距离水到渠成还十万八千里呢,所以李缙想和蔡月凤成就好事,那就只能用强。 用强就会遭到反抗,但这正是李缙要的,他就要蔡月凤反抗,不反抗还没意思了,之前他第一次和刘京香那啥的时候,刘京香就反抗来着,让他有些意犹未尽,无怪乎有些夫妻会玩强x的戏码,这的确是有些意思,他想再玩一回,但关键还是他认为,就算他把蔡月凤怎么着了,蔡月凤也不会去寻死觅活,要是过后蔡月凤立马就会去上吊,他也不敢动这个心思。 但李缙却没有当即就把蔡月凤扛上床,因为现在刚过中午,时间还很充裕:“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快做你的活计吧,我去给你沏茶,再给你拿两盘点心过来,你要是饿了,可以垫垫肚子。” 李缙说完便起身给蔡月凤沏茶拿点心去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禽兽 茶点拿来以后,李缙没再和蔡月凤说什么话,他一面看蔡月凤做针线活计,一面喝茶吃开了点心,而蔡月凤只是中间喝了两口茶,一块点心也没吃。 这缝个枪套、弹夹套,再将其安在大带上也不难,个把钟头蔡月凤就搞定了,李缙将大带拿过来瞧了瞧,感觉也不是很突兀,遂把枪和弹夹都插到了套子里,然后研究着打起了结,即把枪套、弹夹套盖子和套身上的绑带系起来。 这个结,一定要是活结,不然枪和弹夹就拔不出来了,但还要系牢,不能让枪和弹夹跳脱出来,所以打起来有些难度。 在李缙研究该怎么打结的时候,蔡月凤站起身,便想走人:“要是没什么事儿了,我就回去了?” 李缙哪会这么轻易就让蔡月凤走掉啊:“慢着,我还没给你写提银子的条子呢,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写。” 李缙说着扔下大带站了起来,然后径直去了里间屋,这古人住的房子,屋中都是有隔断的,有几个隔断,要视房间大小而定,这个隔断通常多是木制的,会弄成月亮门的形状,放下帘子就把空间隔开了,卧室就是这样分隔出来的。 李缙去的里间屋就是卧室,因为书案在床头,那里有笔墨。 来到卧室内的书案前,李缙研了些许墨,摆好纸张,提笔写了张提银子的条子,这条子上没写数目,也不是一次性的,即拿着条子去银行提一笔银子就失去了作用,而是只要有这个凭据在,一直可以提银子。 然后等盖好印鉴,李缙把条子放到了一旁,走到隔断处,招呼说:“条子写好了,你过来拿吧。” 蔡月凤也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犹不自知地被李缙骗进了卧室,跟着就被吓到了,因为她撩帘刚一进到隔断内,就被躲藏在近处,猛地向她扑过来的李缙给抱入了怀中,她惊诧莫名,连忙去推李缙:“你…你要干嘛,快放开我!” 李缙没有跟蔡月凤说他要干嘛,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用啊,他直接吻了下去。 “唔…唔…唔……”蔡月凤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嘴被堵上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缙吸吮着蔡月凤娇嫩的唇舌,吻了一小会,然后弯下身子,把蔡月凤横抱了起来,迈步向他和茉莉睡的那张大床走了过去。 蔡月凤登时就明白了李缙的意图,李缙这是想强要了她,可是她却没有想要以身相许的念头,是以便不住地推搡李缙,扭动挣扎了起来,但出奇地没有大声喊叫,也不知道她是认为喊救命没有,还是怕有损自己的名节。 李缙原本是想到了床上,找块布什么的,把蔡月凤的嘴给堵上,以免她喊叫招来人,现在倒省事了,所以他略过那个步骤,走到床边,将蔡月凤放到床上,顺势压上去,跟着就去解蔡月凤的衣服。 在李缙解蔡月凤的衣服,将蔡月凤剥光,在蔡月凤白皙匀称的身子上乱吻乱摸的这个过程中,蔡月凤一直在顽强地抵抗着,直到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失守,她才停止了抵抗,把头偏到了一边,哭泣流上了眼泪。 而李缙却不管这些,等开拓的差不多了,他大力地动作了起来,随之蔡月凤就不哭了,改为了‘惨叫’。 几十分钟以后,在蔡月凤艰难地踩着云朵,飘到了天上的时候,李缙也了事了,今天他了事的有些早,或许是因为这不是正常的性爱,受到了更多刺激的缘故吧,事毕他心满意足地从蔡月凤的身子上爬下来,喘着气躺在了床上,等蔡月凤神魂回体,他对蔡月凤说:“这下你和我也有男女关系了,应该能心安理得了吧,因为有了信任的理由,那就是你是我的女人了,我把再多的银子交到你手里,你也能承受得起了。” 蔡月凤没接李缙的话茬,恨恨地说:“我原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竟是一个禽兽!” 李缙厚颜无耻地问说:“那你喜欢我这个禽兽吗?” 蔡月凤怨气十足地回说:“我恨不得杀了你!” 李缙把蔡月凤硬拉过来,搂在了怀里:“行了,别不依不饶的了,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蔡月凤自然不是那么好哄的:“你说的倒轻松,这是你说一句原谅,便能原谅的事情吗!” 李缙用搂着蔡月凤的那只手,轻拍了两下她的肩头:“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蔡月凤听到这句话,默不作声了,显然是接受了。 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强X了,事情过后,有这么容易接受那个强X她的男人吗? 这是要分情况的,如果那个女人不讨厌那个男人,对那个男人多少有些好感,接受起来会较为容易些。 蔡月凤就是如此,她不讨厌李缙,对李缙多少有些好感,因为她的父亲蔡滔一直想撮合让她嫁给李缙,所以她也想过要和李缙怎么着,但感觉还没到那,心动程度还不够,她还没有拿定主意要不要和李缙相好,现在李缙帮她决定了,她也只能被迫接受,不然还能怎么样,真杀了李缙,然后再自杀吗,她还真不想那么做,这归功于她对李缙的那份好感,要是十分厌恶之人,对她犯下了如此恶行,她不找那人拼命才怪,另外李缙是一个好的归宿,这也是她能接受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李缙要人有人,要才华有才华,要本事有本事,跟了李缙一定能过得很舒心,对于这样一个归宿,她还是比较满意的,要是不满意,那就是毁了她的一生,她就不会只是象征性地斥责了李缙两句,完事儿就拉倒了,恐怕就是不杀了李缙,她也会恨上李缙。 李缙接着又说:“不过你要受点委屈,碍于准驸马这个身份,我不能光明正大地把你抬进李家的大门,但我们可以私下里拜天地,换句话说,就是不能公开告诉外人我们的关系,这点委屈你应该能受得了吧?” 第四百一十三章 出关 蔡月凤赌气囔囔地说:“知道了。” 李缙听蔡月凤如此回答,就知道蔡月凤已然接受了这所有的一切,心彻底安定了下来,其实他也怕会出现什么极端的情况,是以欣慰地亲了蔡月凤一下,然后探身拽了一条被子,展开盖在了他和蔡月凤赤裸的身子上。 可随后蔡月凤就掀被坐了起来:“我们还是赶快把衣服穿好,到床下去吧,不然一会儿有人来了,看到我们这样,传出去不好。” 蔡月凤一面说,一面去找她的衣服,可是忽然感觉到身下黏黏的,她低头瞧了瞧,原来是李缙遗留在她身体内的东西,因为她起身的缘故流了出来,她不禁傻住了。 李缙见蔡月凤好像被定了身一样,忽然不动了,起身往蔡月凤所瞧之处看了一眼,跟着就光溜溜地下床给蔡月凤找干净的‘毛巾’去了。 其后,等拾掇了一番,蔡月凤和李缙先后穿好衣服,蔡月凤因为尴尬,不知道该跟李缙说些什么,所以就再次开口说要走,虽然她和李缙已经赤裸相见,并做了那事,算是最为亲密的人了,但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她事前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这样一来,事后就很难面对李缙了。 这回李缙没有留蔡月凤,痛痛快快地就放蔡月凤走了,但不是让蔡月凤一个人走的,他把之前写好的那张条子交给了蔡月凤,让家里的下人套车将蔡月凤送回了家,把人家上了,派辆车送人家回家,这是应该的,若是让人家一个人孤零零,步履蹒跚地回家,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次日,三月二十七这天,陆松带着二十名挎刀,身背行囊,骑乘着马匹的锦衣卫,早早地就来了李宅,而李缙也早已起身让人备好了马匹,套好了马车,他只让人备了一匹马,这匹马不是他要骑的,而是给邓文重的,另外套了一辆马车,这马车是他要坐的,但是会坐在车前头,即他要充当赶车的把式,车里坐的人则是蒋媛依和吉妈。 在李宅侧门外集结完毕以后,李缙和陆松就带人出发了,他们向东行去,由东面专走粮车的朝阳门出了京城,以不算太快的速度,进发去了永平府。 明朝时的永平府,是一个府级行政区划,其区域包括后世的秦皇岛大部分地区、唐山大部分地区和辽宁西南部地区,境内管辖着卢龙县、滦县、乐亭县、昌黎县、抚宁卫、山海卫等州县。 而卢龙县便是永平府府治所在地,府治,即府的治所,政府驻地,简单来说,就是知府衙门的所在地。 李缙要去的永平府,其实就是卢龙,北京到卢龙有好几百里地,一天肯定是到不了,因为队伍里有辆马车,马车相对来说,比骑乘的马匹要跑的慢一些,加上车上坐的是女人,禁受不住太大的颠簸,所以就走的更慢了,但好在还来得及,还有几天时间才到四月。 李缙也没有那么积极,提前赶到永平府,他是迟行早歇,上午行的迟,下午差不多就去驿站落脚了,然后刚好在四月初一这天赶到了永平府。 进了永平府城以后,李缙没有去公家的落脚点落脚,而是包了一座中型客栈住了下来,接着就是等,等别人来找他。 可是守在客栈里,一连等了五天,也木有见到人! 咦?怎么没人来找我啊,是没有看到我进城吗?不可能啊,我带着二十来名锦衣卫,够招摇的了,莫非是害怕这些锦衣卫?至于吗,要是如此胆小,怎么敢掳我的女儿?要不就是还在准备与我见面的事宜,这个时候才开始准备,有点太晚了吧,对方应该早就准备好了才对?全都不是,那是怎么回事儿呢,为啥还不见人影啊? 李缙有些着急了。 就在李缙心焦的时候,陆松来他的房间,对他说:“李老弟,咱们在暗处的兄弟回来说,还是没有发现这永平府城内有什么奇怪的人出没,不过他们倒是发现了一个十分可疑的情况,那就是有许多来历不明之人,经由永平府,再到抚宁卫、山海卫,竟都去了关外。” 李缙之前倒是有想过,那些以雪儿为要挟针对他,想从他这里获取什么东西,亦或是想让他做什么事的人,在志得意满之后会逃出关去,可是现在还没怎么着,怎么就出关了,那些出关的人,有可能是与打他主意的那些人是同一组织的人吗,要是的话,那打他主意的这个组织可就庞大了:“去了关外?是亲眼所见吗?” 陆松肯定地说:“是亲眼所见,绝对没错,有兄弟跟去了山海卫,是查明了情况才说与我知道的。” 李缙皱眉说:“哦…那出关的人,我说的是那些来历不明之人,大抵有多少人啊?” 这山海关还是整天有人进进出出的,因为关外还是大明,虽然明朝时期,东北大部分地区并不属于明朝,或者说是没有明确下来,但辽东地区,也就是辽河以东的地区,即后世辽宁省的东部和南部,是实实在在的大明领土,并不是出关就到了外国了,所以还是有大明子民出入的。 只不过较少有人去关外定居,明时的关外,少数民族众多,加之气候恶劣,冬天十分寒冷,而且缺乏粮食,后世东北地区是粮仓,但耐寒的一些粮食作物却是在清朝乾隆年间以后才出现的,还有比较适合在东北地区种植的玉米土豆等农作物,还没有引进大规模推广,所以不适宜人们生存,尤其是汉人,另外户籍制度也是一个制约,想移居不是很方便,地方官员管的就是人,是不大愿意让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人移去别地的,尤其是大规模移民。 陆松估算了一下:“跟去山海卫的兄弟说,每日最少有二、三百名来历不明之人出关,并且都是一去不回,如此算下来,这几日也有一、两千人了,之前的情况不清楚,如果之前一直有人出关,已然持续了一段日子,那人数就无法估计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工作 李缙讶异地说:“有这么多人出关啊!那兄弟们没再跟去关外,瞧瞧这许多人出关是要干嘛吗?” 陆松抱歉地说:“这个还真没有,有两个兄弟跟去了山海卫,他们见那些人出关便一去不复返了,虽然觉得十分可疑,但认为与他们现在要查的事情,也就是你要查的事情无关,所以就匆匆回来了,怎么,你想知道那些人出关的意图吗,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再让他们去查?” 李缙想了想:“不必了,还是让弟兄们集中精力,在这永平府城内搜寻调查那些形迹可疑之人吧,看看是否有什么教门的人来了这里,尤其要留意孩子,我要找的就是孩子,一个被人掳走两岁大的小女孩,不过,那些人出关的事情,我们也不能不闻不问,还是和哪里的官员说一声吧,让别人去追查这事,不然万一出了什么大乱子,咱们也不好交代。” 陆松点了点头:“好,那我去知府衙门,将这事告诉这里的知府,让这里的知府去追查这事吧。” 陆松说完这话就走了。 陆松走后,李缙出房去了隔壁,也就是蒋媛依住的房间,碰巧邓文重也在,蒋媛依比李缙还要着急,李缙到时,邓文重正在安抚蒋媛依。 李缙与邓文重打过招呼以后,也安抚了蒋媛依几句,而后和邓文重聊上了天,李缙问邓文重:“邓兄,你这以后是想继续科举,还是想做些什么呢,有打算吗?” 邓文重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李缙才好,他是李缙女儿的表舅,照理说他应该管李缙叫妹婿,可是李缙又没有和他的表妹成亲,另外他也不能称呼李缙为‘弟’,因为只有‘等级’差不多的人,才能以兄弟相称,所以他只能称呼李缙一种称呼了:“啊…李大人,你问这个是…?” 李缙直来直去地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说,邓兄若是不科举了,想做些什么,我倒是可以安排邓兄去商部做事,或是在商部衙门,或是去商部下面的工厂,这两者都可以。” 通过这些天的接触,李缙感觉邓文重这个人还是比较稳重的,关键是有能力,要是没啥能力,如何能帮蒋媛依讨回财产,加上邓文重又是蒋媛依的表哥,他收了蒋媛依,那跟邓文重就变成了亲戚,亲戚他用着放心,所以想把邓文重弄去商部帮他做事,但也不会强求,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是有的是的。 邓文重对此多少感到有些意外:“李大人,你是想让我来京城?” 李缙变相回答说:“邓兄也可以把嫂夫人,或是全家人都带来京城。” “……” “不过若是邓兄想继续科举,我也不勉强。” “李大人,这个事情,能不能容我考虑一下啊?” “当然可以,但不管你怎样决定,肯定是要再回南京一趟的,我想请你帮个忙,那就是将媛依住的房子,还有田产什么的,都处理一下,媛依不回南京了,我想要她留在京城。” “哦…好的,这个忙我可以帮。” 李缙随后看向了蒋媛依:“媛依,回京以后,你在京中转转,看哪个地方好,喜欢哪所宅子,我给你银子,你就将其买下来,留在京城吧。” 蒋媛依就知道她回不去南京了,她也接受了这一结果:“是不是不管多少银子,只要我喜欢就可以买啊?” “银子无所谓,只要你喜欢就好。” “这还差不多,另外我也想像尹姑娘一样去工作,是叫工作对吧,你也要为我开设一家工厂。” “工作?你去工作了,那谁带孩子啊?” “我可以带雪儿一起去工作。” “……” “你是不愿意为我开设工厂吗?” “呃…你是想让我以商部的名义开设一家工厂叫你去管理,还是私下里给你开设一家工厂啊?” “你私下里也可以开设工厂吗,官员不是不可以经商吗?” “说是那么说,但只要不到处张扬,偷偷摸摸的还是可以的。” “这样啊,那还是算了吧,省得别人抓到你的把柄,你还是以商部的名义开设一家工厂叫我去管理吧,你去锦衣卫镇抚司借人那天,早上尹姑娘出门之前,去我那里跟我聊了会天,她跟我说,商部开设的工厂挣的钱,你能得三成,是这样没错吧?” “没错。” “既然能分得一部分钱,那就没有必要自己去开设工厂了,虽然三成有些少,但来路正当,不会招惹来麻烦,另外…” 蒋媛依刚说到这里,忽地传来了敲门声,继而有人在门外通禀说:“李大人,客栈外来人了,说要见您。” 李缙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前,开门问说:“来了几个人啊,是来传话送信的吗?” 门外那名锦衣卫拱手说:“回大人的话,一共有两个人,应该都是女人,卑职问了,她们说没有什么话和信要给大人,而是要见大人谈一些事情。” “哦…可你为什么说应该都是女人啊,难道你还判断不出来对方是男是女吗?” “那是因为她们当中有一个人的穿着很奇怪,还戴着面具,最主要的是她没有说话,所以卑职不敢说她一定就是女人,只是见她戴的面具是老妪形象的面具,所以猜测她多半是个女人。” “戴着面具?行了,知道了,你把那两个人带来这里吧。” “是。” 那名锦衣卫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去带人了。 李缙和蒋媛依住在客栈主楼的二楼,那名锦衣卫离开以后,李缙与随后也来到了门边的蒋媛依和邓文重,一同出了房间,站在门外,朝楼下客栈前门的方向瞧了过去。 在盯着瞧了一会儿之后,只见先前来通禀事情的那名锦衣卫,领着两个人进了客栈,那两个人都穿着黑颜色的衣服。 其中一个人穿的是闪亮的黑缎子衣裙,这个人的外貌能够看到,她是个二十几岁、容貌标致、神情冷峻的女子。 第四百一十五章 无生老母 另外那个人,穿的亦是闪亮的黑缎子衣裙,不过外面多罩了一件莲蓬衣,也就是斗篷,而脸上则戴着一面木头材质黄颜色老妪面容的面具,此外头上还顶着一个较大的全黑头冠,这一身行头,与后世那些表演川剧变脸的人上台所穿的行头,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差就差在面具上了,要是换成多层薄薄的绸面具,那就是个变脸的了。 李缙瞧了那两个人几眼,然后就招呼蒋媛依和邓文重进屋了,进屋以后,他让蒋媛依和邓文重两个人把自己坐的椅子,搬到了他坐的椅子的背后,即让蒋媛依和邓文重坐在了他的身后,接着他坐下以后,把腰间的手枪拔了出来,检查了一下手枪,他感觉来找他的那两个人很怪,他不敢保证在见面之时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他不得不防,但无需叫很多人来房中,他相信凭他那把手枪就能应付局面了。 李缙检查完手枪,那名锦衣卫也把人带来了,李缙摆了摆手,让那名锦衣卫退下,而后问那个戴面具的人:“是你想见本官吗?” 那个戴面具的人没答话,仅是微微点了点头。 李缙又问:“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本官来了这里,见本官又有何事啊?” 那个戴面具的人还是没答话,她向站在她身边的那名冷峻女子比划了一个手势。 那名冷峻女子看到手势,立刻大声对同在屋中的蒋媛依和邓文重说:“老母要和商部的李缙李大人说话,不相干之人请回避!” 什么东东,老母?这个老母是个啥啊?看样子是个尊称?不过这不是称呼女性神仙的称呼吗,像是黎山老母、观音老母神马的,这个戴面具的人怎么会被尊称为老母啊,难不成就因为她戴了一个‘老母’的面具? 李缙迟疑了刹那,回头对蒋媛依和邓文重说:“你们两个先去我房里吧,等送走了客人,我会过去找你们的。” 蒋媛依犹豫了几秒钟,她怕李缙自己应付不来这个什么老母,还有那名冷峻女子,可是她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她的表哥是个文弱书生,比她强不到哪去,他们两个人留下没准还会拖李缙的后腿,所以她不情愿地站了起来,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拉着邓文重出房去了。 蒋媛依和邓文重出了房门以后,那名冷峻女子为那个戴面具的人,也就是那个老母搬了把椅子,待那个老母坐下,那名冷峻女子也退出了房间,如此房中就剩下了李缙和那个老母两个人。 李缙等那名冷峻女子出门后,把门关好,这才瞧向了那个老母:“现在没人了,你可以开口说话了。” 那个老母端正地坐在那里,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李缙一番,而后奶声奶气、很甜很嗲地说:“刚刚你问我是何人,怎么知道你来了这里,见你有什么事了吧?现在我就回答你,我是无生老母,就是我让人抱走的雪儿,字条也是我让人留下的,所以我自然知道你会来永平府,至于见你有什么事嘛,这个一两句话还真是说不清楚。” 哦尼玛,这是哪来的妖人啊,怎么说话的声音这个样子啊?看她的身形高度,绝对不是一小孩子,那怎么说话这么稚嫩啊,难道是天生的娃娃音?还有她说她是谁,无生老母?这个无生老母好像是个女性神仙吧,她怎么以神仙的称号自称啊,千万别告诉我她是无生老母转世,那都是骗人的把戏,打死我都不带相信的!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等到正主了,管她如何呢,只要能‘换’回雪儿就行,其他可以容后再计较! 李缙一边暗自琢磨,一边点头说:“原来如此,我好怕你对我说,你是个唱戏的,找我是想给我唱段戏,那样我一定会很失望。” 那个自称是无生老母的女子处之泰然地问李缙:“你是在讥讽我的装扮吗?” 李缙微笑说:“我怎么敢啊,我的女儿还在你的手中,若是惹怒了你,怕是我就‘换’回我的女儿了。” 那个自称是无生老母的女子自得地说:“你知道就好,所以接下我要说的事情,你最好全部都能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不然你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你的女儿了。” 李缙虽然没有经历过绑架事件,但也是看过电影电视的,他当然要先确定雪儿无恙,要是雪儿发生了意外,那还谈个毛线啊,他就改为要收拾对方了:“能不能让我先见见我的女儿,然后咱们再谈事情,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去见她,只要看上一眼就好,你要是能答应…” 那个自称是无生老母的女子打断李缙的话说:“不用折腾了,你现在就能知道她的情况,她很好,你自己看吧。” 那个自称是无生老母的女子一面说,一面从衣袖中拿出一样东西,鼓捣了几下,然后前递,示意让李缙过去拿。 李缙看到那样东西,眼珠子都直了,那样东西竟是一部大屏智能手机!!! 厚礼谢特!她怎么会有这东西啊,并且还会使用?肯定不是捡来的,要是捡来的,就算她能研究明白怎么使用,手机也早就没电了,她能把手机当工具使用,一定要有别的东西支持才行,例如发电设备,这样才可以给手机充电,难道她认识赵希爱,像自己那台笔记本电脑一样,她的这部手机也是从赵希爱那里买来的,并且捎带着还买了发电机? 李缙的脑子一下子就乱了,他强自镇定地起身走过去,将那部手机接了过来,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照片,照片拍摄的是他住的这家客栈前门的正脸,照片拍摄时,客栈前门外站有两名锦衣卫,剩下就是一些路人了,其中有位妇人抱着一个跟瓷娃娃一样白皙漂亮梳着冲天辫的小女孩,在看到那个小女孩一刹那,他就断定这一定是他的女儿没错了,因为他对那个小女孩有种非常奇特的感觉,尽管只是见到了照片。 第四百一十六章 地球国 而那张照片显然是最近这几天拍摄的,不然画面里也不会出现锦衣卫,既然是最近这几天拍摄的,那雪儿现在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李缙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但他却不能流露出轻松的神情,因为他还要装傻:“这…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里边会有人啊?” 那个自称是无生老母的女子啧舌说:“得了,你就别装了,难道你不认识手机吗?” “手机?这东西叫手机吗?我只知道公鸡,还有母鸡,从来没听说过这世上还有手机,这手机是什么神奇的宝贝啊,怎么还能装人啊?” “我都说了别装了,你非要让我揭你的老底儿吗?” “老底儿?我有什么老底儿可让你揭啊?” “你的老底儿,也就是你最大的秘密,就是你是一个穿越者。” 李缙顿时就惊呆了,他没想到人家竟然真的知道他的老底儿:“你认识赵希爱!?” 李缙之所以会这么问,那是因为到目前为止,在这个时空里只有那个长得像他的前女友,甚至连名字都一样,但却是从第三时空来到这个时空,声称自己是在玩游戏,能跟游戏系统兑换任何东西的赵希爱,才知道他是穿越者这个秘密。 那个自称是无生老母的女子变相回答说:“你终于弄清楚状况了,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吧?” 李缙迟愣了几秒钟:“你是怎么认识赵希爱的,她为什么会和你说我的事情啊?” 那个自称是无生老母的女子自报家门说:“我打小就认识她了,我的名字叫赵真爱,是赵希爱的姐姐,这姐妹之间,当然是无话不聊了,她和我说你的事情,这有什么稀奇的。” 李缙再次惊呆了:“你说什么,你是赵希爱的姐姐,那岂不是说你也来自别的时空,是个穿越者!!!” 赵真爱纠正说:“你说的不对,其实我来自现实世界,是个游戏玩家。” “可是…可是赵希爱不是说,她是一个人在玩这个游戏吗?” “她是想一个人玩这个游戏,但却不是真的一个人在玩这个游戏,事实上我们两个人是一块儿进入这个游戏的。” “那你们怎么没有在一起啊,是随机被分到了不同的地图,还是原来在一起,后来分开了啊?” “是后者,因为有需要。” “有需要?有什么需要啊?” “因为光有人还不行,还要有钱,即货币,游戏系统承认的有效货币,她要去弄有效货币,这样才能兑换武器装备,我们姐妹二人才能完成统一世界的伟大梦想。” What!统一世界?这还真是一个伟大的梦想啊! 李缙诧异莫名:“噢,我终于知道了,之前赵希爱承认说,她一直不断地弄钱,是为了给别人兑换东西,那个别人,说的就是你吧?” 赵真爱点头说:“没错,就是我。” “而兑换的东西则是后世先进的武器装备,也就是枪炮神马的,是这些东西吧?” “对,但也无需太先进,只要能征服这时代的人就可以了。” “就算拿着一战时期的武器,也能征服这时代的人,只要有人有武器,我相信你们姐妹二人一定能实现你们的伟大梦想,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你们为什么要掳走我的女儿啊,是怕我会阻挠你们实现梦想吗,要真是这样,现在我就可以向你们保证,我是绝对不会阻挠你们的,等你们统一了世界,我愿意做你们的子民,再说就算我想阻扰,也阻扰不了啊,你们有枪有炮,我怎么跟你们对抗啊,所以你们还是把雪儿还给我吧,手机里这张照片上的小女孩,就是我的女儿雪儿吧,她现在在哪里啊,是在这永平府…” “这你就猜错了,我让人抱走雪儿,不是怕你会阻扰我们实现梦想,而是想让你帮着我们实现梦想。” “什么意思啊?” “简单来说,就是我想要你加入地球国,为地球国的建立贡献你的力量。” “地球国?这是你们姐妹为统一世界以后,打算建立的国家取的名字吗?” “宾狗,你答对了,这地球上的人,都是一样的,我说的是人性,也就是原始属性,只是附加属性不同罢了,比如说肤色、国家、文化、信仰和语言等,以至于不能共同交往,为了结束改变这种局面,所以我要建立地球上唯一的一个国家,那就是地球国,然后像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推行‘一法度、衡石、丈尺、车同轨、书同文字’一样,把全部东西,都统一成一种东西,这样地球上的所有人,大家就可以沟通无障碍,和和美美一家亲了。” “……” “我会把博大精深的中文定为地球国的官方语言,还会制定一部最完整合理的宪法,实行市场经济,按劳取酬,即资本主义,国家的组织架构实行州、省制,把地球上原有的国家,都转变为州或省级区域单位,各个州或省级区域单位内的人民,可以自由迁徙,生产生活,另外再建立一支独立的武装力量,一是对外抵御外星敌人,二是对内镇压叛乱,这些,只是我的一小部分设想,你觉得如何啊?” “我觉得,十分了不起。” 李缙发自内心的恭维了一句,因为他是相信这个事情的,也就是不管在多久以后吧,即未来,地球上早晚会出现这个‘地球国’。 世界统一,这是历史的必然趋势,在历史的车轮下,远古部落进化成为了小国家,小国家又进化成为了大国,不管是用和平方式,或是战争方式,造成的这种局部统一,正是全球大一统实现的基础。 而未来随着生产力的提高,经济的发展,在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在经济上,世界将变成一个整体,各地的联系会日益紧密,在文化相互渗透融合之下,文化的差异性就被消除了,会呈现一体化状态,经济和文化统一了,思想解放了,民族融合了,意识形态不复存在了,其结果必将会造就全球统一国家的诞生。 第四百一十七章 接班人 后世的区域一体化组织,例如欧盟和北约,正是这一趋势的最好体现,未来肯定还会有大范围的合并,然后会出现区域性统一国家,再逐步联合,直至世界一统。 就李缙来看,和平统一应该是历史潮流,但他也不敢说,就没有武力统一的可能性,总之,他十分看好这个事情,另外就算人类因为自身的原因,无法实现统一的目标,在外星人光临,特别是侵略地球的时候,地球也会统一。 宇宙太大了,百分之一万有外星人,或者说是外星生物更为准确些,地球人之所以还没有见到外星生物,那是因为宇宙内的科技水平还没有达到一个层次,等达到了那个层次,尤其是外星生物所在星球的科技水平达到了那个层次,那外星系和地球之间的隔绝就被打破了,一些外星生物便会驾驶着他们用更高科技制造的能够抵达地球的宇宙飞船驾临地球了。 外星生物驾临地球的目的,有可能是进行友好访问,也有可能会实施侵略,发动战争,进攻地球,届时地球上各个国家的人就会摒弃成见,为了保卫自己赖以生存的地球而团结在一起了,各国政府将会整合为‘地球国’,成立地球中央政府,组织抵抗外星生物的入侵,取得胜利以后,也不会再分裂,因为看事情的层面和要面对的东西已经不同了,人们只会称呼自己为地球人,以地球人的身份去面对整个宇宙。 赵真爱对李缙的夸赞十分受用,得意地问说:“既然你觉得十分了不起,对我描述的地球国心向往之,那你可愿意作为建立者,加入地球国,为地球国的建立贡献你的力量?” 李缙恭维赵真爱的设想,对其描述的地球国较为向往,但不代表他就愿意加入这个连影还没有的地球国,愿意去为之奋斗,他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可没有什么伟大的梦想:“啊…你是想让我带人帮你去攻城掠地征服世界吗?若是如此的话,恐怕到死我都过不上一天悠闲的日子了,世界那么大,要何时才能征服啊,这仗恐怕要打到…” 赵真爱不等李缙说完就开口了:“no,no,no,你想错了,我说让你贡献自己的力量,并不是想让你带人帮我去攻城掠地征服世界,而是想让你建设大明,把大明建设成为一个更加富强的国家,等日后我将大明收归己有了,好以大明为根基,去迎战整个世界。” 建设大明?闹了半天她想要我做的就是这事儿啊?我现在开工厂干嘛的,不就是在建设大明吗,所以答不答应她,好像也没所谓吧?不过事情会有这么简单吗,她说日后要将大明收归己有,到那个时候,他不会让我做卖国贼,帮着她颠覆大明吧? 李缙诧异地说:“哦…只是建设大明吗,就这么简单?” 赵真爱点头说:“对,就这么简单,除了在我要将大明收归己有之时,你需要助我一臂之力,其余时候,你只做这一件事情就行了,在我将大明收归己有以后,亦是如此。” 晕,还真是想让我做卖国贼啊!我要是答应了她,不就成了她安插在大明的一个奸细、卧底了吗?可要是不答应,我就‘换’不回雪儿,不然先答应下来,到时候再视情况决定怎么做? 李缙在有了计较以后,没有马上开口说话,他接着又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装出一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建设大明,不仅会把大明建设的更加富强,我还会鼓励生育,给你多弄点人,这人才是最大的资本,有了足够多的人,你才能去迎战整个世界,你说我说的对吧,行了,现在你也如愿意了,是不是该把我的女儿还给我了?” “你着什么急啊,我还有事情没说呢。” “你还想要我做什么啊?” “你猜。” “你不会是想让我无限量地给你提供银票吧,这样你就可以无限量地兑换武器装备了?” “错了,再猜。” 我去,还真是稀了奇了,我竟然猜错了!难道我之前给赵希爱的那一千万两银票,外加赵希爱自己‘积攒’的一些资本,就够她们姐妹俩兑换武器装备征服世界了?要是果真如此的话,那这征服世界的成本未免太小了吧! 李缙实在是懒得去费脑筋:“猜不到了,你就直接说吧,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赵真爱让人意外地说:“我料想你也猜不到,因为我想要你做的另外一件事情,是好好教养雪儿。” “教养雪儿?” “对,好好教育培养雪儿,多给她讲讲后世的一些事情,灌输一些值得学习的思想。” “……” “其实就算我没有要求你这么做,你也是会这么做的。” “我当然会这么做,雪儿是我的女儿,我当然会好好教育培养我的女儿,不过没必要和她说什么后世的事情,灌输什么思想吧,你让我如此教养雪儿的意图是…?” “因为我想让雪儿做我的接班人,继任管理地球国。” 李缙听到这个回答,颇感傻眼:“什么玩应,接班人?你那个什么地球国,不知道哪百辈子才能建立起来,现在就开始找接班人了,是不是有点太早了啊?” “另外你要建立的这地球国,怎么还实行的是指定继承制啊,这跟封建王朝有什么区别啊,你虽然没把‘皇位’传给你的儿女,但性质还是一样的,继任者的选择,还不是要看最高权力者,也就是你的喜恶,要是你选的人不正确,没那个能耐能管理好国家,那不完蛋了?” “这些还都是其次的,最最让我不解的是,你为什么会选雪儿做你的接班人啊,我想这八成是一个意外,你妹妹赵希爱曾和我说过,我是你们所在的那个时空,也就是你说的现实世界中的一位古人,你们那里有我这个历史人物的相关记载,这事儿属实吧?” 第四百一十八章 作妖 “所以你和你妹妹一样,应该晓得我所有的事情,包括我有几名子女,以及他们的出生年月,正因为你晓得这些,为了要挟我,便把我现下仅有的一个女儿给掳了,先前我还在奇怪,除了雪儿的娘亲,这世上怎么还会有另外的人知道雪儿是我的女儿,如今我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而你把雪儿掳来以后,多半是看她天资聪慧,出于意外才想培养她做你的接班人,大抵就是这样了,我说的可对?” 赵真爱摇头说:“不对,你想的太简单了,我之所以会选李雪做接班人,是因为这建立地球国本就是她的梦想,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她没能实现这个宏伟的梦想,我只是继承她的遗志,想要帮她实现这个梦想,之后再将地球国交予她,让她施展自己的抱负,去统治这个大一统的国度,就是如此了,你可听明白了?” 李雪?她说的这个李雪,是雪儿吗?媛依说雪儿名为蒋雪,难道后来改了姓氏,随了我的姓,变为李雪了?应该是这样,但她为什么会说建立地球国是雪儿的梦想啊?既然我是她原本所在时空的古人,那雪儿亦是,难道雪儿是什么较为有名的人物,她那个时空也有雪儿的历史记载,记载上有写这些事?可是雪儿是哪来的想法,怎么会想要建立地球国呢,最主要的是还没有实现,出师未捷身先死了,难道与我有关,是我给雪儿灌输了什么思想?怪不得她会说就算她不要求我好好教育培养雪儿,给雪儿讲后世的事情,灌输值得学习的思想,我也会那么做,原来根儿在这里啊! 李缙傻傻地摇头说:“没听明白,你能不能再说的详细一点啊?” 赵真爱满足李缙的愿望说:“可以,李雪,也就是你的女儿雪儿,在她二十岁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生出了要建立地球国的想法,跟着就说自己是神仙转世,摇身一变成为了无生老母,目的则是为了发展信徒。” “发展信徒?这无生老母究竟是哪路神仙啊,信这路神仙的人很多吗?” “这是当然的了,无生老母是从正德年间开始,也就是不多年以前,几乎所有民间宗教统一改换供奉的最高神祇,这位女神集创世主、人类祖先、救世主于一身,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其教徒们信奉‘真空家乡,无生老母’八字真言,声称无生老母是上天无生无灭的古佛,她会度化尘世的儿女返归天界免遭劫难,这个天界便是真空家乡,乃是人类的出生地和最后的归宿,相当于西方极乐世界,到了某一个时刻,无生老母将派弥勒佛下凡,把迷失在红尘中的儿女收回真空家乡,很多白莲教徒把弥勒佛降生作为最基本的信仰,而这个弥勒佛却是无生老母派下凡的,就这一样,就有够厉害了吧?” “听着是挺厉害的,都快赶上如来佛了。” “如来佛一般指的是释迦牟尼佛,他也无生老母的手下,燃灯佛是过去佛,释迦牟尼佛是现在佛,弥勒佛是未来佛,这佛教三大教主,都是无生老母的手下。” “……” “你现在知道无生老母是哪路神仙了吧?” “知道了,你还是继续说雪儿的事情吧。” “好,你那个很有本事的女儿成为了无生老母以后,三两年间便发展了五千余名信徒,后来她率领这五千余名信徒去了关外,也就是大明管辖范围以外的东北地区,她原本是想先统一后世的东三省,再向关内进发将大明的全部版图纳入囊中,继而以大明为世界的中心向外扩张领土,可惜在出关半年后与女真部落的一次战斗中不幸中箭,因箭上抹有一种罕见的毒药,无法解毒,所以坚持了数日,最后还是毒发身亡了,这是不是可以算得上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厚礼谢特!我这个女儿,还真是挺能作妖的,你说你一个女孩子,衣食不愁,没事在家绣绣花、看看书啥的多好啊,就是不愿意在家呆着,和闺蜜出门去逛逛街,买买东西,喝喝下午茶,这也是OK的,这么过日子不好吗,可你非要建立什么地球国,还跑去了穷神恶水的外关,结果把小命给搞没了,这何苦来哉呢,都说人没有梦想就和咸鱼一样,而有梦想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所谓艺高人胆大,雪儿的依仗是什么呢,没有依仗她定然不敢去瞎胡闹,是从我这里得到了什么武器装备吗?不能够啊,因为在赵真爱和赵希爱她们姐妹二人原本所在时空的古时候,只有一个穿越者,那就是我,是没有她们这两个游戏玩家的,没有她们我去哪搞武器装备啊,我搞不到武器装备,雪儿自然也得不到,不然是我教了她武艺?然后她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就跑出去作妖了?要真是这样的话,这回我指定不能再教她了,我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缙错愕地说:“原来如此…可是我就没有阻止雪儿吗,我说的是另外一个我,你懂的,我没有阻止雪儿做这事儿,拦着不让她去关外吗,我应该知道她这个梦想会很凶险才对啊?” 赵真爱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的那么清楚,毕竟史书对历史人物的记载都很粗糙:“这个我就不晓得了,或许你阻止了吧,但未能成功,我只知道,在李雪死后没多久,你带着全家人一块儿消失了。” “你妹妹和我说过,二十多年后,我会带着家人潜藏隐匿起来,原因是功高盖主,只是我没有想到,会是在雪儿亡故以后…” “你无须担心,这一世李雪不会再走老路了。” “可你走的却是她的老路,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 “现在你走到哪一步了,雪儿的老路是,第一步先将自己变成无生老母,发展信徒,你好像已经在这么干了,那信徒发展多少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这无生老母的名头很好用,加上我的手段,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已经发展了五千余名信徒了。” “那可比雪儿快多了,雪儿发展了五千余名信徒便去了关外,你是不是也要去关外了?” “我想你已然猜到了答案,我之所要在永平府与你见面,就是要去关外,明日我就会离开永平府,向东进发去山海关,接着就出关去了。” “我安排了一些人在暗处查找雪儿的消息,他们发现有许多来历不明之人都去了关外,那是你的信徒吧?” “没错,我已先安排他们出关去了。” “那武器装备呢,怎么没见到武器装备?” “因为不方便携带,所以武器装备还没有兑换,等到了关外再兑换也不迟。” “哦…在来永平府之前,我去找过你妹妹,她店里的伙计说,她出远门了,她不会是来了这里吧,你要带她一起去关外?” “她是来了这里,我也的确是要带她去关外。” “你是想让她帮着你出谋划策,或是带人去打仗吗?” “你说的这两样事情,她都做不了。” “要是这样的话,那你就没必要将她带在身边了,你还是让她回京城吧,我建设大明真的离不开她,至于原因,我想就不用我说了吧,你应该知道。” “不就是要从她那里弄东西、弄技术吗,你放心,等她帮我兑换完武器装备,我就会让她回京城了。” “等她帮你兑换完武器装备?你自己不能兑换吗,为什么要让她帮你兑换?” “我不能从游戏系统那里兑换东西,只可以学习技能。” 纳尼,她不能跟系统兑换东西?那岂不是说赵希爱很重要,要是有人把赵希爱给干掉了,那她要帮着雪儿实现建立地球国这个梦想的计划有可能就会破产了,所以我是保护赵希爱好呢,还是不保护她好呢?估计我保护不保护她都一样吧,因为她有自保能力,并且还那种没人能动得了她的自保能力! 李缙讶异地说:“什么?你不能兑换东西?只可以学习技能?你可以学习什么技能啊?” 赵真爱坦言相告说:“例如武术技能,包括金刚不坏之身,还有兵法技能、读心技能、控制技能、语言技能等,总之就是一些与战争有关的技能吧。” 李缙调侃说:“与战争有关?那你与你妹妹两个人,还真是绝配啊,她弄武器装备,你发动战争,现在又是一个大一统的绝佳时期,简简单单就能将一些超级大国征服了,等有原子弹,也就是核武器,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你硬要人家臣服,人家一准儿会动用核武器,就是毁灭不了你,也能毁灭了自己,所以你们姐妹俩兴许还真能征服世界,把那个什么地球国给建立起来。” 赵真爱不以为意地说:“我知道你一直对建立地球国的这个事情有些不以为然,譬如说你在答应我要好好建设大明的时候,就有些口不应心,不过没关系,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你看,让你知道这不是妄想,让你改变态度心甘情愿地为地球国去付出。” “你对我使用了读心技能?” “简单来说,这读心技能就是人的一种感受,自然而然就能读心,不用特别发动。” “这样啊…” “你知道我什么对你的不以为然无动于衷吗?” “不知道。” “因为我不怕你出尔反尔,我已将我们两个人所有的对话都录下来了。”赵真爱说到这里,抬起一只手,轻晃了一下,然后她手里就多了一个小东西,是一支录音笔,录音笔不但不是真正的笔,甚至连样子跟笔长得都不一样,它是长条形状的,称之为数码录音机更为合适,是数字录音器的一种,与传统录音机相比,通常音质效果要好一些,绝对能听出来录制的是谁的声音。 我擦,还会变魔术,这归属于何种技能啊,诓人技能吗,无怪乎她一年多的时间就能发展五千余名信徒! 李缙不解地瞧着那支录音笔:“你录我们两个人的对话有什么用啊?” 赵真爱慢条斯理地说:“我可以剪辑一下拿给朱厚熜听,你说他要是听到你愿意为他人建设大明,并且还要鼓励生育,增加人口,以让他人去征服世界,他还会不会继续信你?” “没想到我竟会败给一支廉价的录音笔。” “当然了,只有在你出尔反尔的情况下,我才会这么做,你要是履行诺言,尤其是在我要将大明收归己有之时,你相助于我了,朱厚熜便不会见到这支录音笔,听到其内的内容了。” “不然你就要搞到我家破人亡才行,是这个意思吧?” “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这是我的座右铭。” “这话不是雷锋同志的原创吗,难道你所在的时空中也有雷锋?” “有,不同的是,他没有很早就因公殉职。” “你知道他在我原来所在的时空中很早就因公殉职了?” “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原来所在时空中的事啊?” “因为我看过游戏资料,包括你原来所在时空的资料。” “那岂不是说我原来所在的那个时空,也是游戏时空?” “这你应该知道吧,我这么跟你说吧,你所经历的所有时空都是游戏时空,不管穿越到了哪个朝代,即不同的时间点,你还是在游戏内,你只是一个自以为活在现实中,其实却是活在游戏里的一个npc。”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我原来就是一个npc,现在还是一个npc,我只是从游戏的一个时间点,穿越到了另外一个时间点,但我不是这么认为的,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是从一个现实时空,穿越到这个游戏里来的呢?” “这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啊,你都能进到这游戏里来,我为什么就不能啊?” “……” “无话可说了吧?” “是又怎么样,这能改变你的身份吗,你现在已然是npc了。” “……” 第四百二十章 3D图形 “你也无法可说了?” “啊…争论这个也没用,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正在玩的这个游戏啊?”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这个游戏是怎样的一个游戏。” “什么怎样的游戏啊?” “你看过《西部世界》这部电视剧吗?” “没看过。” “那听说没有啊?” “也没有听说过。” “那你所在的时空,也就是你所在的现实世界里,有美国这个国家吗?” “有。” “是超级大国吗?” “是。” “那中国呢?” “比美国要弱一些。” “比美国弱?那和我原来所在的时空差不多啊?” “整体的世界格局差不多,但科技水平要比你原来所在的时空,即游戏原本未来的时空,要高出一大截。” 李缙自以为很有见地,不认同地说:“高出一大截?我看也没高出多少吧,就比如说我手里的这部手机,跟我原来所在时空中的手机大同小异,这说明科技相差无几。” 赵真爱淡定地说:“这是你思维的一个误区,你以为我拿给你的这部手机,是现实世界中的东西吗,它只是游戏物品而已,或者说是现实世界中已然淘汰了东西,游戏玩家可以用系统认可的游戏货币,跟系统兑换任何时代的物品,我让希爱兑换科技较为落后的物品,只是为了省银子,却不想让你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 李缙豁然大悟:“也就是说,你所在的现实世界中,现在人们使用的手机,与这部手机大不相同?” 赵真爱点了点头:“没错。” “……” “不要说现实世界的事情了,你继续说那个《西部世界》吧,你说那个《西部世界》是一部电视剧,你提电视剧是…?” “我还是先给你讲讲那部电视剧演的是啥吧,那部电视剧是科幻剧,讲述的就是一个关于游戏的故事,时间应该是在未来吧,那时人们已经不再热衷于玩网络游戏了,而是创造了高科技成人乐园,以体验更加真实刺激的游戏,在一座以美国西部为主题的巨型高科技成人乐园里面,有不少机器人接待员,他们过着设定好的剧情生活,而游客进入了乐园,可以无限制放纵,任意胡作非为,现实中不敢做的事,在乐园中可以不受约束地尽情去做,比如说黄赌毒,打架斗殴,甚至是滥杀无辜,以此得到与杀戮欲望的满足,那些接待员,也就是提供服务的机器人,他们不是一般的机器人,不仅具有超高仿真外形,有血有肉,还有自身情感,能给游客带来最真实的游戏体验,他们中弹会流血,受伤会痛苦哀嚎,上了床亦会呻吟,等夜幕降临,一天结束,损坏的机器人会被拿去修理,无法修理的就替换,还能服务的会继续被使用,不过他们的记忆会被清除,一切归零,第二天太阳升起,再去迎接新一批进入乐园的游客,后来在程序的失误,以及程序员要求机器人更接近于真实人类思维和情感的情况下,机器人的自主意识和思维使他们开始怀疑他们所在的那个世界的本质,进而觉醒并开始反抗人类,剧情大概就是这样了,我说的这么详细,就是想问你,你正在玩的这个游戏,是不是和我说的这个乐园,是类似的游戏?” “应该不是吧,若是是的话,你就是人造人了,也就是你说的机器人,你之前好像遇刺受过伤吧,可是却没人修理你,你也没有被替换掉,而是自己就修复了…” “兴许我自带修复功能也说不定。” “可是你的记忆也没有像那些机器人一样被消除。” “这只是要提供的场景不同罢了,《西部世界》中的那个乐园,让所有游客体验的都是‘那一天’,所以要消除记忆,一切归零,即将记忆倒退回那一天开始之时,而你正在玩的这个游戏,让玩家体验的天数较长,所以我这个机器人接待员,也就是你说的npc,要一直服务下去,记忆不能归零。” “或许…有这种可能。” “什么叫有这种可能啊,难道你不知道你正在玩的是什么类型的游戏吗?” “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想也有可能是你的认知让你产生了错觉,所以你才会以为自己是一个人造人,或是真正的人类,而事实上你只是一个用一串代码字符编写而成存在于虚拟游戏中的3d游戏人物。” what?是我的认知让我产生了错觉?事实上我只是个3d图形?这个假设很大胆,但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游戏中的npc都有设定,如果有了自己的意识,活了,尽管他们只是电脑里的一些2d、3d图形,可他们却不会自知,肯定会认为自己就是真正的人,自己所在的游戏世界就是真正的世界,因为那就是他们生活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们就是真正的人!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认知的问题,难道我真的是认知出了问题,自己觉得自己是真实的人,实质上只是一串代码字符? 李缙惊骇不已:“你说的对,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赵真爱紧接着又说:“其实我是倾向于虚拟游戏的,我认为我正在玩的是一款虚拟游戏,因为你现在看到的我,是一个虚拟人物角色,这个虚拟人物角色是游戏系统根据我真实身体的样貌自动生成的,我可以用思维来控制这个虚拟人物角色,就跟现实中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自如,不过我进入游戏以后,认知也产生了错觉,感觉好像是我本人进入了游戏一样,即和你相同,认为游戏里的所有npc,包括我控制的这个虚拟人物角色,都是实实在在的人。” “你是怎么进到这游戏里来的啊,是通过脑电波连接,只是意识进入了游戏,还是连意识带人都进来了,要是后者,那就不是错觉了?” “当然是前者,只是意识进入了游戏。” 第四百二十一章 山寨半废品 “是通过游戏头盔,或是游戏仓实现的吗?” “不是,我是通过一台专门针对‘世界海’开发研制的能够提取、传送人意识流的设备进入游戏的。” 什么,提取、传送人意识流的设备?闹了半天,她是被传送到这里来的啊,这不是跟我来这里的方式一样吗!!!不过方式虽然一样,但‘待遇’却大不相同,为什么她可以有自己的身体,而我却要借尸还魂,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她能跟系统‘沟通’,得到技能,她的妹妹赵希爱还能跟系统兑换东西,可我呢,连系统长啥样子都没见过,更别提兑换技能和东西了!难道我是一个非法登陆者,进不了游戏操作界面,建不了角色,选不了职业,兑换不了游戏物品,什么做不了? 李缙要多惊讶就有多惊讶:“这…这提取意识流,会失去意识吧,那等你被传送过来,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变成啥模样了,比如说在哪里,状态如何,总之就是当时的情况吧,你跟我描述一下。” 赵真爱理所当然地说:“我自然是出现在了早已设定好的时间点和准确的地点,状态就和我真人被传送到了这里一样,身临其境,是以才会让我的认知产生了错觉。” 李缙一惊一乍地说:“你说什么,出现在了设定好的时间点和准确的地点?也就是指定的年代和地球上的某个坐标吧?怎么你使用的那台能够提取、传送人意识流的设备还能设定这些东西吗?” 赵真爱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李缙:“无法设定这些东西,还怎么传送啊,要先联结‘世界海’,建立虚拟人物角色,然后设定好年代和坐标,方能传送。” 厚礼谢特!如此看来,送我来这里的那个什么狗屁后世科学院院士史海风,他带领一大堆人研究制造的那台‘人类载体跨时空传送机’就是垃圾啊,不但不能建立虚拟人物角色,要在其他时空搜寻合适的载体,用以承载被传送者的意识流,而且无法设定年代和坐标,是随机传送的,传送到哪个年代算哪个年代,传送到哪个坐标算哪个坐标,这么一比,简直就是一台功能不全的山寨货!诶,好像也不是如此,也有指定的年代和坐标,这要看搜寻到的载体生活在哪个年代,居住在哪个地方,要是搜寻不到载体,那就不能传送了,如此看来,不仅是山寨货,还是半废品!可是我却傻了吧唧地上了当,被那台山寨半废品传送机给坑了,我好悲催啊!!! 李缙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哦,是这样啊,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我来这里的方式,和你大致相同,只是使用的那台能够提取、传送人意识流的设备,比较原始,还没有那么多功能,连虚拟人物角色都建立不了,所以我就很倒霉地成为了npc,而你使用的设备却功能健全,从这设备就能看出来,你原本所在的那个时空的科技水平,的确是要比我原本所在的那个时空高出一大截。” 赵真爱颇觉意外地说:“你也是使用设备来的这里?这不大可能吧,难道npc也能使用设备联结‘世界海’,在‘世界海’内部任意传送?并且还是主时空传送,这要是真的,也算是一个重大发现了。” “什么‘世界海’啊,你一直再提这个‘世界海’,这个‘世界海’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简单来说,‘世界海’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游戏空间。” “没听明白,你再详细说说。” “我把它比喻成一台虚拟游戏机,这回你总能明白了吧?” “好像明白了,就是我们都被传送到了这台虚拟游戏机里,是这么回事儿吧?” “没错,不过我是正常传送,而你百分之百是异常传送,所以才成为了npc,npc是无法唤出系统的,这系统不是一个菜单,而是虚拟人,叫做守护,每个游戏玩家都拥有一个随身的守护,只有自己能看到,外人是看不到的,包括其他游戏玩家,这个守护能生出物品给游戏玩家,也能将游戏玩家手里的东西变没,譬如说金银珠宝,还有银票,当然了,守护不会无故将游戏玩家手里的这些东西变没,只有在跟守护交易物品时,守护才会收没这些东西。” “我对这个事情不关心,就是知道了也没用,反正我是无法唤出这个什么守护了,我关注的点是游戏玩家,听你的口气,好像这游戏玩家还挺多,除了你和你妹妹赵希爱以外,还有多少玩家来了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时空啊?” “只有我和我妹妹两个人,并且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来了。” “不会吧,这时空就像是一条直线,有无数的时间点,在某一段时间点内,即我们活着的这段时间传送过来的人,我们都应该能见到才对,先传送过来的人,我们一到便能见到,后传送过来的人,过些时候,我们也能见到,不应该是这样吗?” “你只说对了前面的部分,那就是这时空的确是像一条直线,有无数的时间点,但会分叉,在游戏玩家被传送来的时间点,会分出一支支叉,游戏玩家就是什么都不做,也会进入这个支叉时空,所以谁也见不到谁。” “支叉时空?你看我这么理解对不对,像直线的那个时空,是一个既定时空,永远也不会改变,而支叉时空就是与既定时空未来不同的另外许多个未来时空,说着有些拗口,但是这么码事儿没错吧?” “你理解的完全正确,你所说的‘世界海’中的这个既定时空,与我所在的现实时空是一模一样的。” “这个我知道,你们是根据现实,或者说是历史,制作的这个游戏。” “这也是希爱跟你说的?” “不然呢,要不我怎么会知道。” “她跟你说这个游戏是我们那个时空的人制作的?” 第四百二十二章 蛋 “好像没有这么说,她只是说这个游戏是根据你们所在的时空的真实历史制作的,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啊,难道这个游戏不是你们时空的人制作的,而是其他时空的人制作的!?可是不是只有一个时空吗,我说的是真实时空,那就是你们姐妹所在的时空,既然没有其他时空,那哪来的其他时空的人啊?” “我没有说是其他时空的人制作的。” “不是其他时空的人制作的,也不是你们时空的人制作的,那这个游戏是谁制作的啊?” “严格说起来,还是应该算是我们时空的人制作的,不过不是地球人制作的,而是外星人制作的。” “what?外星人?你们那个时空都有外星人了?你们是怎么和外星人接触上的啊?是外星人光临地球了,还是你们找到存在生物的星球了?要是后者的话,那你们时空的科技水平可就高到没边了,因为太阳系中好像没有存在生物的星球吧,你们造的飞船必须要能够驶出太阳系才行,并且还要够快,不然没见到外星生物,飞船上的人就老死了,莫非你们也发明了休眠技术,就是躺在休眠舱里,睡上一觉几十年就过去了,人醒过来还和原来一样的那种技术?” “我说我所在时空的科技水平,比你原来所在的游戏时空要高出一大截,但还没有高到你说的这种程度。” “所以是前者了?是外星人找到了你们,光临地球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光临过地球。” “啥意思啊,难道是来了又走了?” “对,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外星人光临过我那个时空的地球,我说的这个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说的是有人类以前,也不知道外星人在地球停留了多久,然后留下一样东西就离开了,外星人留下的东西就是‘世界海’,这个‘世界海’是一个超大的立方体,也就是正方体,正方体有六个面,十二条边,‘世界海’一条边的长度为六十千米,由此你可以想象它有多大了。” “边长六十千米?那只论面积的话,有两个京城大小了!外星人把这么大的一个东西,放在哪个地方了?另外它是什么材质的啊,能破开看到其内的情形吗?” “放在天上了,‘时间海’悬浮在距离地面六千米的空中,会以每小时十二千米的速度绕地球顺时针移动,回到原点后轨道会出现偏差,所以也可以说它是绕着整个地球在转,居住在地球上任何地方的人,理论上都能在自己的居住地见到它,不过要等,就跟等哈雷彗星一样,至于它的材质嘛,是地外金属,即地球以外其他星球才会有的金属,颜色为银白色,极其坚硬,无法破开,但现已探知,它就是一整块地外金属,只有最中间是空的,那里有一枚蛋。” “蛋?什么蛋啊?” “一枚有生命的蛋,个头比鸡蛋大不了多少,能释放出强大的能量,例如说电波信号,所以能与之沟通,自古以来,关于‘世界海’的传说有很多,直到人类能与之沟通,才获知它真正的名字叫‘世界海’,其形象为美丽的女性,但人种样貌与地球人截然不同,当然了,只是一个虚拟的形象,它告诉‘找’到它的人,蛋内是一个游戏世界,人的意识能够进入蛋内玩游戏,还传授给人一些制造提取、传送人意识流设备的相关知识,然后各个国家就开始制造设备,派人进入‘世界海’玩游戏了。” 晕,这是什么鬼啊,天上飘着那么巨大的一块银白色金属,里面却存放着那么小的一个蛋?这是怕蛋碎了,还是怎么着啊?而真正的‘世界海’,应该就是那个蛋了,什么地外金属,只是保护它的壳子,要是这样的话,‘世界海’就是游戏空间,那岂不是说我现在在那个蛋里! 李缙新奇地说:“原来是g叫你们进来玩游戏的啊,还传授给你们一些制造提取、传送人意识流设备的相关知识?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你们没有想过吗,怎么就争先恐后来这里了呢?” g,就是游戏管理员,在游戏里那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赵真爱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因为有一个源自古老传说的谣传说,进入‘世界海’玩游戏,能改变现实世界,即能改变历史,也就是在游戏里做了什么,会影响现实世界的历史进程,使现在的现实世界发生改变。” 李缙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感到诧异了:“使现实世界发生改变?这可能吗?进到蛋里玩游戏,跟现实世界有毛的关系啊?” “道理上是解释不通,但进入‘世界海’,也就是你说的蛋里玩游戏,这本身就是一件万分奇异的事情,所以谁也不敢保证说,就不会发生更奇异的事情,兴许游戏内的支叉时空能影响既定时空,既定时空又能影响现实时空也说不定。” “……” “因此各个大国经过一些年的时间,制造出设备,就开始不断派人进入‘世界海’了,目的就是要在游戏中的过去将其他国家吞并掉,已扩增现在现实世界中自己国家的版图。” “这不就是变相侵略吗?” “你说的没错,就是侵略,在现实世界中已经不太容易能够发动侵略了,所以只能去游戏里侵略别的国家。” “你要建立地球国,也是出于这一目的吧?” “我和我妹妹希爱都是经过千挑万选出来的‘大中国计划’成员,我们两个人的任务就是在游戏内的这个支叉时空,建立以中国人为首的地球国,再将其交给指定的接班人统治,李雪是一个十分了不起的人物,她是历史上第一个提出地球国这个概念的人,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按照她建立地球国的详细实施计划制定的,完成以后也想将地球国交予她,让她执行‘接班人计划’,我们拟定了一系列的接班人,相信在这些接班人的统治下,地球国一定能延续到后世。” 第四百二十三章 1000比1 “还有一个接班人计划?让地球国延续到后世?难道游戏里地球国延续到了后世,你们所在的现实世界就会跟着发生改变,突然冒出来一个地球国吗?” “这个只有回到现实世界才能知道。” “你还能回到现实世界?” “当然可以。” “你要怎么回去啊,说下线就能下线吗?” “死亡是触发下线唯一的准则,游戏玩家所控制的虚拟人物角色一旦死亡,系统会立即将其传送出游戏。” “那要是没有死亡,可是想要下线呢,即退出游戏?” “可以选择自杀。” “自杀?反正一定要死就对了?” “是的。” “你肯定不是第一个进入游戏的人吧,在你之前进入游戏的人,可有人死亡后回到了现实世界?” “有,系统逆向把他们的意识流传送回了现实身体。” 李缙琢磨了几秒钟:“这‘世界海’内的游戏时空与现实时空,时间是不是不一样啊?” 赵真爱现在可谓是有问必答了:“比例是1000比1,即‘世界海’内游戏时空的1000小时,等于现实世界的1小时,换算下来,‘世界海’内游戏时空的100年,等于现实世界的365天,也就是一个月零几天,所以就算不自杀,游戏玩家在游戏内呆上一百年,以老死的方式退出游戏,顶多一个多月也就回到了现实世界。” 李缙惊呆了:“1000比1,这比例未免也太夸张了吧!不过还好这么夸张,不然你们有些人怕是就回不去了,要是时间比例是1比1的话,过了100年,就算外面还有人在等待着你们被传送回去,你们的身体也早就老化死亡了,没了身体,还回哪去啊,就是几十年也一样,没准身体就出了什么问题,那样在游戏里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 赵真爱揶揄说:“你想的倒是很多,不过都是些没用的。” 李缙讪笑了一声:“呵,我这个人就是喜欢瞎想,呃,那从游戏回到现实世界的人,说现实世界改变了吗,他们一定在游戏里做了不少事情,有影响到现实世界吗?” 赵真爱好似接待过从游戏回到现实世界的人:“有人从游戏回到现实世界,按程序,我们会先详细地为其介绍现下的现实世界,而后才会向其询问现下的现实世界,与回到现实世界的人在进入游戏之前所接触的从前的现实世界相比较,是否发生了改变,回到现实世界的人一一举例,都说发生了改变,但我们却无法证明真假,因为那些人说的变化,在我们看来,根本没有发生变化,从前就是那个样子,这样就有了三种说法,一是那些人说的是假话;二是现实世界真的改变了,只是我们没有察觉到,这种改变是在我们,也就是现实世界中的人察觉不到的情况进行的;三是我们与从游戏回到现实世界的人,不是同一时空的人。” 李缙大眼瞪小眼地说:“好像很复杂啊…那你们相信哪种说法呢?” 赵真爱回答说:“后两种说法,说白了,就是相信现实世界已然改变了。” 李缙调侃说:“不然恐怕我就见不到你了吧,若是不能改变现实世界,那还派人玩个毛线的游戏啊。” 赵真爱感叹说:“其实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你相信现实世界改变了,那它就是改变了,你不相信,那就是没改变,我们还是抱着相信的态度的,所以每年才会花很多钱改进设备,培养玩家,要不早放弃了。” “是幻想着能统一世界吧,所以才会这么不遗余力,不过就怕你们做的是无用功。” “就算是无用功,我们也要做。” “好,那你就去做吧,但千万要当心,不要搞的跟雪儿一样,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 “放心吧,我刀枪不入,谁也动不了我分毫。” “刀枪不入后面不是应该跟百毒不侵吗,你怕不怕毒啊?” “……” “不说话就是怕喽,下毒这种事最让人防不胜防了,你小心别人给你下毒,毒死你啊!” “……” “你如果死亡被传送出了游戏,还能再进入游戏吗?” “不能了,一个人一生只能进入一次‘世界海’。” “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别忘了我已然是一个游戏玩家了。” “看来我是问了一句废话。” “除此以外,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啊…关于什么‘世界海’,又或是现实世界的事情我就不问了,与我没多大关系,明白明白就行了,我想问下,你要怎么征服东三省,要知道你只有五千人,东三省这么大,就是打下来了,你也守不了啊?” “我可以收编部落,让生活在东北地区的女真、赫哲、鄂伦春和锡伯等少数民族的人帮我守东北,外加进攻大明。” “想法是挺好,可是人家会乐意臣服于你吗,尤其是女真人,我听人说,女真人现在可是牛x的很啊,一些首领都不拿大明当回事儿了,不仅脱离了大明的控制,甚至敢公然向大明挑战,劫掠辽东地区,如此猖獗,会被你轻易收服吗?” “女真人恨大明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们受尽了压迫剥削,明朝上至皇帝,下至文武官员,都十分贱视女真人,称其为‘东夷’,任意欺凌,百般盘剥,后来女真人势强了,明朝感到了极大的威胁,为了江山的稳固,明朝采用了‘分其枝,离其势,互合争长仇杀,以贻中国之安’的策略,用四个概括,就是挑拨离间,以致女真各部各自雄长,不相归一,彼此互相牵制,陷入了分裂混战不休的状态,这给女真各部带来了沉重的灾难,是以统一便成为了人心所向,但各部谁也不愿归顺其他部,倒是外人可以将其统一起来。” “可你只是一个女人,我不是轻视女人,但这年代的其他男人,包括少数民族的男人,他们却极其轻视女人,会甘愿别一个女人征服吗?” 第四百二十四章 发明家 “我虽然是一个女人,但却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我可是无生老母,古代人可是很迷信的,凭着无生老母这个身份,加上无坚不催的武器装备,我想他们会将我视若神明,奉我为主的。” “我还真忘了这茬,这无生老母的身份是能顶点用,但光有这个唬人的身份还是不够的,不然雪儿就不会被女真人射杀了,关键还是得靠武器装备,你准备用什么武器装备征服世界啊?” “一战时期的武器装备就可以了。” “一战?你说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吗?” “正是。” “你所在的时空也发生过世界大战?” “雷锋都有了,怎么会没有世界大战,我都说过了,‘世界海’内游戏时空的既定时空,也就是主时空,和外面我所在的现实世界是一模一样的…” “但和我原本所在的时空却不一样,我原本所在的时空,明朝没有我这个人物存在,而你所在的现实世界,明朝有我这个人物,是这个样子吧?” “对,我所在的现实世界就是你一开始穿越到的那个时空的未来时空。” “一开始?” “嗯,或者说是另外一个你穿越到的时空,但绝不是我面前的这个你现在所在的这个时空,因为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时空,是游戏主时空的支叉时空,与我所在的现实世界是不一样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你所在的现实世界在明朝这个时候只有我,而没有你,还有你妹妹赵希爱的存在。” “是这样的。” 李缙对另外的那个自己,感到很好奇:“那你所在的现实世界中的我这个古人,也是个穿越者吗,他是怎样一个人,都做了什么事,有何作为啊?” 赵真爱肯定地说:“当然是个穿越者了,只是没人知道罢了,我也是进入了‘世界海’,也就是到了游戏里,从我妹妹那里知道你是一个穿越者的,如此就解释的通了,你为什么能发明出那么多新奇的东西,在我所在的现实世界,你是古代最有名的一位发明家,你二十年间先后发明了标点符号、内衣、香皂、玻璃、钟表、自行车、热气球和滑翔翼等等这些属性不一,但都极具价值的东西,可惜后来因为君臣失和,你被迫避世了,不然一定还能发明出更多的东西,相传你写有一部发明构想手稿,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实现,例如说建造发电厂,更可惜的是,那部发明构想手稿随着你一块儿消失了,要是有人得到了那部发明构想手稿,相信后世中国的科技水平定然能更上一层楼,就不会让人欺辱了。” 李缙蹙眉说:“你指的是从清末开始外国对中国的侵略?” 赵真爱点头说:“对,你说当时你怎么就不发明改良一下火器呢,这样明朝说不定就不会被清朝取代了…” 李缙打断赵真爱的话说:“你是认为没有了清朝,中国就不会被侵略了?要知道这会不会被侵略,是不分什么朝的,就算是明朝一直延续了下去,到了末期积弱难返之时,也照样会被侵略。” “……” “不过在你我所在的这个游戏内的支叉时空里,清朝看来是取代不了明朝了,因为你马上就要让女真人,也就是满人臣服在你脚下了,不过明朝非但长久不了,而且还会提前从历史上消失,怕是三两年时间你就会掉过头来攻打明朝了吧?” “差不多吧。” 李缙忽然叹了口气:“唉!其实我还挺喜欢明朝的,明朝是中国最后一个由汉人建立的大一统王朝,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无论是遇到什么压力,明朝都没有屈膝投降,更没有割地赔款,就是到了明末那种内忧外患的局面,明朝依然兵分两路,顽强地抵抗满清和李自成,对关外的国土,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全辽可复’的愿望,而皇帝更是坚定,从明英宗到崇祯帝,就算是兵临城下,仍然宁死不迁都,这在历史上是罕见的,就说崇祯帝吧,李自成攻下了北京城,崇祯帝至死不退,吊死在了煤山,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还真是让人同情啊!” 赵真爱瞧着李缙说:“看你这样子,好像是很敬佩崇祯皇帝啊,确实,一个皇帝能做到他那种地步,的确让人敬佩,要知道他可是能够逃走,继续做他的皇帝的,不过就算逃走了,他也无力回天,最后没准会死的更惨,所以他还是别当皇帝好了,不当皇帝他就能安稳地度过他的一生了。” 李缙奢望地问了一句:“你将大明收入囊中以后,要把朱姓子孙赶下台?” 赵真爱觉得这又是一个多余的问题:“不然呢,难道还让他们继续做皇帝?我不仅会把皇帝赶下台,而且还会把那些藩王,及其后代子孙都削为平民,让他们去自食其力,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叫做‘养不起的藩王,被吃垮的大明朝’,我要是继续养着那些皇室宗亲,我也得被吃垮了。” 有明一代,一个有个贯穿始终的政治问题,就是藩王问题,分封藩王,是历代封建王朝的通用制度,明朝建立后,沿用了这一制度,目的是‘以藩屏帝室’,就是让周边藩王来巩卫中央,本着这个目的,朱元璋给了他的儿子们兵权,但也怕其造反,所以管的比较严,别说是带兵造反了,就是藩王穿衣服不注意,盖房子出格,出门招摇,都很可能被扣上‘违制’的帽子,按谋反来处理。 但千防万防,最后还是没有防住,手里有兵,就有造反的能力,在朱元璋死后,藉由明朝藩王制度的一个漏洞,那就是如果中央有奸臣弄权,藩王便有权起兵巩卫皇室清除奸臣的这一规章,燕王朱棣钻空子,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造反了,夺了皇位。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不断输出 作为藩王叛乱的胜利者,朱棣深知藩王拥兵的危害,所以在坐稳了皇位之后,就开始削藩了,他不禁把藩王的兵权削了,还不准藩王干涉地方军政事务,不准结交官员,不准从事士农工商,甚至连出城郊游都要被监控,但尽管如此,只要藩王守规矩,生活还是很美好的,衣食无忧,就算变成了囚徒,也是一群拥有锦衣玉食的高级囚徒。 换句话说,就是朝廷把藩王给养起来了,可是养来养去就养不起了,也不能说养不起了,说成为了一个沉重的负担更为准确些,因为有个很大的麻烦,那就是藩王以降会分封不断,只要是皇室子弟,就要分封爵位,要用国家财政,把这些人养起来,日久天长,越养人数越多,财政负担就变大了。 财政开支有多大,看看分封制度就知道了,明制,皇子封亲王,亲王嫡长子为王世子,其余诸子封为郡王;郡王嫡长子为郡王世子,其余诸子授镇国将军,孙辅国将军,曾孙奉国将军,四世孙镇国中尉,五世孙辅国中尉,六世以下皆奉国中尉。 这就是一座一座的小金字塔垒成的大金字塔啊,这个大金字塔的最顶端就是皇帝,皇帝会不断输出藩王,即亲王,因为皇帝会一直更迭,上一个皇帝封几个亲王,下一个皇帝又封几个亲王,所以亲王的数目会越来越多;而亲王则会不断输出郡王,亲王亦会不断更迭,不是一个亲王输出几个郡王就算完事了,下任亲王还会继续输出郡王;而郡王又会不断输出镇国将军,镇国将军又会不断输出辅国将军,辅国将军又会不断输出奉国将军,奉国将军又会不断输出镇国中尉,镇国中尉又会不断输出辅国中尉,辅国中尉又会不断输出奉国中尉。 另外还有皇女,明制,皇姑为大长公主,皇姊妹为长公主,皇女为公主,婿为驸马都尉,亲王女为郡主,郡王女为县主,孙女为郡君,曾孙女为县君,玄孙女为乡君,婿皆仪宾。 这皇子和皇女的爵位,世袭代代传承,一级一级地不断输出宗室人员,过了一百五十几年,到了明中后期朱厚熜做皇帝这会儿,即嘉靖初年,明朝的宗室人数,呈几何级数增加,比明初膨胀了上千倍,已然有几万人之多了,你以为这就算多了吗,再过几十年,到万历年间,明朝的宗室人数长到了三十多万,而明末天启年间,则有六十多万。 人数怎么会如此之多呢?还不是因为藩王闲的没事儿干,政治上没自由,什么都要受到限制,但生孩子不受限制,大多数的藩王,都是往死里生孩子,生了就要给待遇,世代繁衍下来,人数当然会增多了。 而朝廷则要给这些啥也不干的寄生虫开工资,亲王的固定工资,也就是禄米,每年是一万石,郡王是两千石,各级公主是二千石,镇国将军是一千石,辅国将军是八百石,郡主是八百石……总之就是各种爵位的人都有工资可拿,只不过是递减有差罢了,如此全部累积加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另外每年还要封赏,有时候给一些人的赏赐,甚至比那个人拿的固定工资还多,这就造成了财政的困难。 所以到了明中后期,皇帝面对的藩王问题,发生了改变,明初的皇帝,是怕藩王造反,而明中后期的皇帝,则是愁怎么养活藩王。 其实藩王不靠朝廷养活,自己也能活,各地的藩王们,他们各有本事,搞不了政治,还挖不了国家的墙角吗,他们想着法的管皇帝讨要土地,即‘钦赐’,这土地要了就是他们的了,一般不会再被回收,因为名正言顺,不是侵占的土地,明初皇帝赐予藩王土地,通常都是几十顷,后来越搞越多,都是成百上千顷了,如此就肥了藩王的腰包,不然光靠俸禄,哪够藩王生活啊。 但在肥了藩王腰包的同时,却坏了国家财政,赐出去多少土地,国家就会流失多少财政收入,这样一来,更是雪上加霜了,哪能支付得起恩养藩王每年巨额的开支啊,哪怕是太平丰收年月,国家财政也常捉襟见肘,倘若赶上打仗闹灾,那就穷得叮当响了,而藩王们虽有巨额财富,可是却藏着掖着,宁可被起义的农民抢走,也舍不得拿出来支援朝廷。 赵真爱显然是知道这些情况的,不然也不会说出‘养不起的藩王,被吃垮的大明朝’这样的话了,所以她将大明收入囊中以后,铁定是要把那些藩王,及其后代子孙等明朝宗室人员贬为庶民的,她只会养国家公务员,不会养寄生虫。 而李缙对这些情况知道的却不多,还是头一次听说藩王等人,也就是那些皇室宗亲能把大明吃垮:“被吃垮?我知道这藩王有不少,但其子孙多寡我就不晓得了,难道人数很多吗,怎么能把一个国家给吃垮啊?” 赵真爱有一说一,没二就不会说二:“现在明朝的宗室人数具体有多少,我不是很清楚,你回去找人问一下就知道了,顺便再问问他们每年的消耗,就知道我不是在夸张了。” 李缙现在开工厂干嘛的,就是想让大明富裕起来,要是他为朝廷赚的银子,都被人吃掉了,那大明怎么还能富裕的起来啊,他是肯定不会坐视不管,让他人侵蚀他的劳动成果的:“这个事情我肯定是要问一下的,要是真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不会让那些人再吃上几年的,这会影响到大明的发展,我会在你之前,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之法,这样…” 赵真爱打断李缙的话,指点他说:“大明朝还是有一些有见地的官员的,那些官员大多都清楚宗室人数日益膨胀的危害性,也一直在想办法解决这个事情,你要是跟他们有相同的意愿,可以找他们讨教一些办法。” 第四百二十六章 机枪 “ok,我记下了。”李缙说完停顿了刹那,接着又说,“另外,要是有可能的话,我会帮你策反一些官员,等你打回来的时候,这些官员若是在地方,那其所在地便可以和平解放了,这样也能少死一些人。” 李缙看出来了,他是挡不住赵真爱想要称霸全球的脚步了,所以也只能尽量做些事情,减免一些人祸。 赵真爱颇觉好笑地说:“你把我当成杀人恶魔了吗,虽然在战争中,死人是难免的,但我会最大限度地将死亡人数降到最低,你不用害怕成这样。” 李缙不无担心地说:“你会在乎人命吗,对你来说,我们哪是人啊,只是npc而已,又有什么紧要的,你方才说要用一战时期的武器对付这时代的人,不禁让我想到了杀人最多的马克沁机枪,我怕在对战之时,你把迎面冲上来的人都给突突了。” 第一次世界大战,简称一战,是后世19世纪末20世纪初,资本主义国家向其终极阶段,即帝国主义过渡时,因为新旧殖民主义矛盾激化,秩序划分不对等,为重新瓜分世界和争夺全球霸权而爆发的一场世界级的帝国主义战争。 参战双方分为两大阵营,德意志帝国、奥匈帝国、奥斯曼帝国、保加利亚王国属同盟国阵营,而大英帝国、法兰西第三共和国、俄罗斯帝国、意大利王国和美利坚合众国则属协约国阵营,简单来说,就是同盟国和协约国之间的战争,这场战争是欧洲历史上破坏性最强的战争之一,大约有6500万人参战,1000多万人丧生,2000万人受伤,造成了严重的经济损失。 不过虽然一战给人类带来了沉重的灾难,但在客观上却促进了科学技术的发展,尤其是武器的发展,是武器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阶段,在一战期间,各种新式武器,如飞机、潜艇、坦克、远程大炮、冲锋枪,相继投入战争,这些武器在当时都是新兴的军事装备,直到百年后的现代仍然是战场主力。 而一战中最具标志性的武器,也是世界上杀人最多的武器,即是马克沁机枪了,当时德军装备了g08式马克沁重机枪,在一战索姆河战斗中,一天的工夫就打死了60000名英军,使这次战斗成为了一战中死亡人数最多的一次战斗,从此以后,马克沁机枪闻名天下,各国军队相继装备了马克沁机枪这种杀人利器。 机枪的出现,导致了堑壕战的出现,也就是战壕战,以及战争方式的改变,军队不再集结冲锋了,因为冲上去多少,就得死多少,而是很快就从机动战转入了阵地战,这再一次说明了机枪的可怕。 赵真爱要兑换一战时期的武器以征服世界,她不一定会兑换飞机、潜艇和坦克等武器,但一定会兑换步枪、冲锋枪、机枪和大炮,这几样武器中,机枪当属是人命收割机,李缙怕赵真爱用这种武器大肆杀人。 赵真爱听完李缙的话,也没有保证她不会那么做:“你说的这种情形或许会发生,敌人冲上来了,我总不能让我的士兵与之肉搏拼刺刀吧,肯定会用杀伤敌人的方式赢得战斗的胜利,但我想经历了几次这样的战斗以后,消息传播了出去,也就没人敢带人往上冲了,就是不想投降,也只会龟缩在城内坚守城池,我会用野战炮轰开城门等人投降,以避免无畏的死伤,毕竟战争过后还要建设国家,哪里都需要用人。” 李缙见赵真爱还有理智,稍微宽心地说:“你知道这个就好。” 赵真爱觉得跟李缙谈的也差不多了,遂站了起来:“就聊到这吧,你若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等我妹妹希爱回到京城,你见到了她,可以问她,她以后就是你的直接领导了,我有什么指示,会让她传达给你。” 李缙委曲求全地问说:“我以后是不是就是一个卧底了?” 赵真爱认为李缙的用词不是很恰当:“说是内应更贴切些,行了,把手机还给我吧,我要走了。” 李缙把仍拿在手中的那部大屏手机递了过去:“雪儿呢,她在哪里,现在你总能把她还给我了吧?” 赵真爱张口说了一个地址:“雪儿在永平府xx坊x牌x铺的xxx胡同,那里有个叫张义的人,你去他家就能见到雪儿了。 赵真爱交代完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李缙抬手说:“等一下,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想要问问你。” 赵真爱回头问说:“什么事啊?” 李缙组织了一下语言:“啊,是这样的,有人找到我,说她研制了一种药,啥病都能治,最为奇特的是气体药物,我想问问你,你听说过你所在现实世界的古代有这种药物没有,要是你听说过,这种药物颇为有名,那肯定有些门道,能治好一些什么病,不然也出不了名,要是这样的话,我想开发这种药物,反之,你要是没听说过…” 赵真爱打断李缙的话说:“你不会是遇到归海香溪了吧?” 李缙惊异地反问说:“你知道归海香溪这个人!?” 赵真爱点了点头:“知道,她古代的一位女医生,并且我也知道她研制的闻药。” “闻药?” “对,闻药,顾名思义,就是可以用来闻的药,在一闻一嗅间就能起到治病的作用,也就是你说的那种气体药物。” “哦…那她研制的那个闻药真的什么病都能治吗?” “我只知道能治疫病,也就是流行性传染病,例如天花、鼠疫、疟疾和霍乱等,这在古代是很不得了的一件事情,只是很可惜,归海香溪研制的闻药没能流传于后世,刚刚在几次疫情过后,证实了她研制的闻药可以治疗疫病,就因为她的无故死亡失传了。” “……” “后世有人认为,她的无故死亡,多半和她研制的闻药有关。” “你是说,有人为了得到闻药,把她给杀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入民籍 “这我就不晓得了,总之这个闻药你可以开发,它应该是一种在人体内可以杀灭细菌和病毒的药物,就算不能治百病,但至少可以治疫病,要知道天花等疫病,在古代等同于是绝症,所以闻药还是有很高的价值的,另外最关键的一点是,你要保护好那个归海香溪,不然她要是再死了,那这闻药又要失传了。” “知道了,我一定会的。” “没别的事了吧?” “没了。” “那我走了。” 赵真爱话一说完,便向屋外行去,她还没有走到房门处,与她同来的那名冷峻女子就由屋外将房门打开了,接着她们二人就下楼离开了客栈。 李缙在赵真爱离开以后,去了隔壁他住的房间,蒋媛依和邓文重还在他的房间内等他,这都过了两三个小时了,相信他们二人一定等着急了,他进了房间,直接招手说:“走,我们去接雪儿。” 蒋媛依也没有问李缙和赵真爱都谈了什么,因为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她与邓文重一齐起身,跟着李缙便去接雪儿了。 随后,李缙领着蒋媛依和邓文重出了客栈,刚巧迎面遇到了从知府衙门回来的陆松,所以他叫上了陆松,一道找那个叫李义的人去了,在乘车前往赵真爱给他的那个地址的途中,他在车厢内,闲来无事问坐在他对面的陆松:“陆兄,你可知晓如今大明宗室的情形,譬如说这宗室成员大概有多少人,一年的消耗是多少等等?” 陆松略感意外地说:“啊…这宗室成员具体有多少人我说不好,大概嘛,大概有几万人之多了吧,至于消耗,去岁大明税粮总数在2000万石左右,而宗室岁禄的开支是800万石,占四成以上,是大明最大的开支了。” 李缙讶异地说:“占四成以上?那不是有一半税收被他们吃掉了,剩下那一半,再干点什么事情也就没了,国库还能攒下银子吗?” 陆松愣了一下:“攒银子?不往外搭银子就不错了,去岁国库就往外搭了几百万两银子。” “……” “李老弟,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事了,你莫不是想动那些皇室宗亲吧?” “这庞大的宗室,俨然已成为了大明财政的包袱,耗费了太多的国家财富,这个负担过于沉重了,并且还会日益加重,恐怕会造成更严重的危机,不动怎么能行啊!” “这朝臣中倒也有不少人与你有一样的想法,想要解决恩养宗藩的问题,为大明卸掉这个包袱,可是却没人敢带头提啊,就连杨延和也是一样,这官员指摘藩王,是需要很大勇气的,而且皇上本人,就是以藩王身份入继皇位的,和当今皇上说这事,可以说是极其不给皇上面子,所以就算杨延和颁布新政,力行改革,想要一革前朝时弊,也没有去解决这个谁都知道的严重问题。” “……” “其实也是彼一时此一时,皇上做王爷的时候,当然是站在藩王一边了,朝廷要是减少藩王的禄米,他指定是不愿意的,可是他现在做了皇上,这就不一样了,现在藩王是在吃他,他怎么会愿意啊。” “……” “百姓的税粮有限,藩王的繁衍无穷,这样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这个道理皇上还是懂的,另外藩王宗室,不但人口多,消耗巨大,而且还会时不时地向朝廷要赏赐,常常狮子大开口,要是藩王也就罢了,甚至藩王下面的子弟,乃至子弟的亲眷,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一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属,也敢巧立名目要赏赐,搞的皇上不厌其烦,早想治一治那些人了,所以你要是带头提这个事情,没准儿还真能得到皇上的支持,只不过得罪了那些藩王,怕是你以后就没什么好日过了,虽然你有皇上撑腰,但也要三思而后行啊。” 没好日过了?我还怕那些藩王吗,过个两三年,赵真爱就要入关了,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我只要依托朱厚熜的庇护,挨过这两三年不就万事大吉了! 李缙坚定地说:“那要是我在朝堂上提这事,要怎么说呢,陆兄有没有什么解决之法,能供我参考一下啊?” 陆松想了想:“呃…还是以告诫为主吧,让藩王们为国分忧,节省一些,另外对于请赏之人,要严格审查,发现冒名者一律严办。” 李缙咧嘴说:“就这样,没了?这能管什么用啊,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陆松支支吾吾地说:“其实…其实最有效的解决之法是‘入民籍’,就是将藩王的后代,特别是旁支庶出的后代,尽可能的编入民籍,允许他们参与士农工商,以自食其力,如照法实行,获得爵位的门槛提升了,宗室成员的增长数目必然会大为减少,只不过这牵涉到许多人的利益,不是小事,我不敢轻易说与你知道,万一你在朝堂上这么说了,惹来了什么灾祸,岂不是为兄的罪过了。” 李缙还真有点小感动:“陆兄还真是爱护小弟啊,不过就算是会惹来灾祸,只要对大明有利,小弟也是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坐在李缙身边的蒋媛依,还有斜对面的邓文重,以及对面的陆松,他们三个人都被李缙慷概激昂的话语给震撼到了,他们没想到李缙竟然如此爱国! 可事实上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儿,李缙只是不想当冤大头,挣钱供人吃喝罢了,他和赵真爱的想法一样,那就是可以养公务员,但坚决不可以养闲杂人等。 其实李缙有些小肚鸡肠了,因为朝廷恩养宗藩,根本花不到商部的钱,不过却会用商部的钱去填补一些其他的窟窿,要是宗藩不用养了,朝廷就有钱自己填窟窿了,商部的钱便能用作其他派场,例如说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是以总的来说,李缙还是有必要解决恩养宗藩这个事情的。 第四百二十八章 基础设施建设 基础设施,是为社会生产和居民生活提供公共服务的物质工程设施,是用于保证国家或地区社会经济活动正常进行的公共服务系统,是一切企业、单位和居民生产经营和工作生活的共同物质基础,既是物质生产的重要条件,也是劳动力再生产的重要条件,具有所谓的‘乘数效应’,即能带来几倍于投资额的社会总需求和国民收入。 大明可建设的基础设施有很多,譬如说道路、桥梁、码头、水利、农业和科教文卫等等等等,搞这些基础设施建设好处有很多,不仅能提高就业率,增加人民收入,还能为经济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经济腾飞离不开基础设施建设的助推,作为经济社会发展的基础和必备条件,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基础设施是否完善,是其经济是否可以长期持续稳定发展的重要基础。 城市基础设施的建设,比如说修路修桥、建水运码头、搞商业区的基建,这些重点基础设施项目对经济发展有带动和支撑作用,能促进该城市的经济发展,此外,农村基础设施的建设,即农田水利建设,例如灌溉、排涝和防虫,还有改造通乡通村道路等,可以促进农业的发展。 李缙要建设大明,既要发展大明的经济,还要发展大明的农业,所以城市和农村的基础设施,他都要建设,他想用商部挣的钱去搞这些基础设施建设,不想被别人拿去填补窟窿。 陆松在被震撼错愕了刹那之后,很有义气的开口说:“若是李老弟打定了主意,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国为民,一定要上达天听,想要解决恩养宗藩的问题,为大明卸掉这个沉重的包袱,为兄也不怕得罪那些藩王,定然会支持于你,见到皇上的时候,也会向皇上进言,不过就只有你我二人去说这个事情,恐怕不能成事,还要众多朝臣站出来才行。” 李缙抱拳说:“陆兄重情重义,忧国恤民,小弟万分钦佩,其实小弟也知道这件事情人少不能成事,一定要联合众多朝臣一齐上奏方可,是以小弟不会急于行事,回京以后会去游说一些同僚加入到此事当中来,等准备充足再行发动,务必要一战功成,否则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陆松点头说:“你考虑的十分周全,如此甚好。” 李缙跟着又说:“另外我还有件事情要跟陆兄说,那就是明天我们就可以回京了。” 陆松对李缙带人来永平府的目的,早已知晓了:“明天就可以回京了?你不找那个被人拐走的小女孩了吗?” 李缙回答说:“已经找到了,现在我们就是要去接人。” 陆松恍然应了一声:“哦…” 赵真爱告诉李缙的那个地址,居然距离李缙住的客栈没有多远,在李缙和陆松说话间便到了地方,来到那个什么xxx胡同,李缙等人下了车,打听着来到了李义家门外。 李义家只是胡同内的一户很普通的人家,普通人家是什么样呢,那就是只有一扇很窄的门,其内没什么院子,走两步就到正房了,并且正房也不是三间带耳房,一般多是一间半,或是两间的结构,总之宅子很小就是了。 李缙找到李义家以后,没有上去就敲门,他走到门前,先是听了听门内的动静,又藉由门缝往里面瞧了瞧,而后才叩了门环。 跟着宅内就有人来开门了,待宅门左右打开,李缙看到来开门的那个人,正是他在赵真爱的那部手机里的照片上见到的那个抱着雪儿,曾出现在他住的客栈门前的妇人,妇人就是已婚妇女,那个妇人的年龄大概在三十岁左右,姿色尚可,穿着一般,就是一个寻常的家庭妇女。 李缙一见那个妇人,劈头便问:“你的丈夫可叫李义,雪儿是否在你家中?” 那个妇人错愕地看了看李缙,而后呐呐地问说:“你…你就是李缙,也就是缙堂弟吧?” 缙堂弟?这是哪门子的称呼啊,我和你又不是亲戚? 李缙不是一个没有亲戚的人,他也有姑伯姨舅和堂表兄弟姐妹,只是那些人都在他的老家龙游,不太可能会出现在永平府,要是在京城遇见了还有可能,因为听说他发达了,定然会有人前来投奔于他,可是却不会有人无缘无故跑到这靠近关外的永平府来居住,但他也不敢百分之百地肯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没错,我就是李缙,你是何人啊,为何称呼我为缙堂弟啊?” 那个妇人高兴地说:“我是你堂兄李义的妻子,是你的堂嫂啊!” 我堂兄李义的妻子?我有个叫李义的堂兄吗?我擦,好像还真有,刚来明朝向茉莉打听许多事情的时候,茉莉说我有个叫李义的堂兄离家出走了,莫非是流落到了这永平府?多半是这样了,对方应该不是假冒的,只是因为李义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普通了,我没想到是我那个堂兄而已,咦,不对啊,怎么这么巧啊,我怎么就碰到离家出走多年的堂兄了呢,还是在这种情形下,难道赵真爱知道我有个亲戚住在永平府,所以把雪儿寄养在了我堂兄家?连这种事都知道,她不会是去google我的详细资料了吧,她还真是有这个闲工夫啊! 李缙一边琢磨,一边说:“哦,原来是堂嫂啊,没想到竟然会在永平府遇到我李义堂兄,真是巧到不能再巧了。” 李义的妻子,也就是李缙的堂嫂诧异地说:“缙堂弟,你不知道你堂兄在永平府吗?” 李缙摇头说:“我李义堂兄离家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就连我叔婶都不知道他的音讯,我又怎么会知道他在永平府呢。” 李义的妻子纳闷地说:“是吗,我还以为你知道你堂兄和我住在这里呢,所以才会托人将雪儿寄放在我家里,一忙完事情便来领她走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捕快 李缙也不好解释这件事情,只能含糊带过:“啊…虽然事情和堂嫂说的有些出入,但大致上也没差多少,行了,堂嫂咱们别说这个了,你还是快带我们去见雪儿吧。” “哦,好,你们跟我来吧。”李缙的妻子说完这话,转身领着李缙他们去了近在咫尺的正房。 进了正房,李缙看到屋内有两个小孩子,正在你追我敢地在玩耍,一个是较为大一些的小男孩,大概有个三、四岁吧,另外一个就是雪儿了。 雪儿穿着精致的衣服,漂亮的鞋子,发型今天换了,不是冲天辫了,而是扎了个小抓髻,古代男女儿童的发型是有区别的,男童要剃掉部分,只留少许,女童则会留发,扎成小抓髻,或小辫,抓髻就是头发上拢,绾在头顶形如握拳的一种发式,这种发式配上雪儿娇美的童颜,又多让人赏心悦目了几分。 李缙看到雪儿,心情很复杂,他还没有做好当爹的准备,但他肯定是喜欢雪儿的,他也想过去抱抱雪儿,疼惜雪儿一番,让雪儿叫他一声爹,只是雪儿是他女儿的这件事情,现在还不宜张扬,所以他克制着止住了脚步。 就在李缙止住脚步之时,蒋媛依已经冲了过去,她奔到雪儿身前,蹲下身子,一把把雪儿搂到了自己的怀里,同时还哭泣了起来,她哭泣几声以后,放开雪儿,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好半天,看雪儿是否受到了伤害,然后哽咽着对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切弄傻了的雪儿说:“雪儿,是娘亲啊,你不认识娘亲了吗?” 雪儿盯着蒋媛依看了一会儿,最后终于认出了她是谁:“娘。” 蒋媛依见雪儿认出了她,又搂着雪儿哭泣了起来…… 李缙在蒋媛依和雪儿她们母女相认的时候,问李义的妻子:“堂嫂,这个小男孩是…?” 李义的妻子回答说:“他是我和你堂兄的独子,是你的堂侄,也正是因为有他,我才能照顾雪儿,他在雪儿来之前还在吃奶,雪儿来了我便没再让他吃奶了。” 没再让他吃奶了?啥意思啊,是说改为让雪儿吃奶了吗? 李缙略微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心说你们要孩子够晚的啊:“哦…我堂兄怎么没在家啊?” “他当差去了。” “当差?” “对,他是个捕快。” 捕快,是捕役和快手的合称,捕役是捕拿盗匪的官役,快手是动手擒贼的官役,因二者性质相近,故合称为捕快,捕快是衙门里负责查案和缉捕罪犯等差事的差役,相当于是分工不明确的警察吧,但比后世的警察要惨上许多,因为捕快查案一般都是有期限的,这个期限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县太爷说是几天破案,就要几天破案,而是有具体规定的,叫做‘比限’,简单来说,就是什么类型的案件,要几天破案,都是规定好的,过了‘比限’,捕快无法破案,是要受到责打的。 另外,捕快平时也不会穿着官服满大街溜达,捕快出没时会身着便装,腰挂表明身份的腰牌,怀揣铁尺和绳索。 关于各州县在编的‘经制正役’的捕快的多寡,是没有定额的,会因州县大小决定其人数,有的大州县,捕快往往配备马匹执行公务,故又称之为马快,至于徒步者,则称之为步快。 其实捕快在古代属于‘贱业’,他们的后代不能参加科举考试,怕的是有辱斯文,即便其不干捕快了,子孙也要在三代以后才会有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 古代从事‘贱业’的人,一般挣的都比较少,因为生活所迫,所以才会行不法之事,例如车船店脚牙,从事这些行业的人就经常会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因此才会有‘无罪也该杀’一说。 捕快也一样,捕快是没有俸禄的,只可以领取‘工食银’,一年也就十两银子左右,养家糊口还是比较艰难的,于是敲诈勒索便成了一种风气,捕快不但会收取商贩们的好处费,有时还会与州县官员同流合污,或对百姓任意拘捕,或制造冤假错案,以借机暴敛他人家财,所以百姓对捕快,一般都没什么好印象。 李缙也知道这捕快在古代风评不怎么好,所以他连带着对他那个还未曾谋过面的堂兄也产生了不好的观感,但毕竟是亲戚,还是较近的亲戚,这么有缘碰到了,总要见上一面,聊几句,感谢一下人家,人家想必也照顾了雪儿一段时间,这奶水钱总是要付的:“是府衙的捕快吗?堂嫂你能不能现在就去趟我堂兄当差的地方,找下我堂兄,让他回家来,我明天就要回京城了,所以今天想要见他一面。” 李义的妻子迟疑了一下:“啊…好,那我这就是府衙。” “我让人驾车送你去吧,车就停在巷口。”李缙一面说,一面与李义的妻子一道向外走去。 待出了李义家,到了巷口,把李义的妻子扶上马车,目送马车离开以后,李缙返回了李义家,站在不大院子里,等起了他的堂兄李义。 陆松看到李缙回来了,从屋中出来,到了院子里,与李缙闲聊了起来,但就只是闲聊,他没有问李缙和蒋媛依是什么关系,和雪儿又是什么关系,他倒是怀疑过李缙和蒋媛依有男女关系,但却不认为蒋媛依的女儿,也就是雪儿,是李缙的女儿,因为这不大可能,李缙要是有女儿,也不会这个时候才出现,退一万步来讲,就算雪儿是李缙的女儿,也不关他的事,若是过问这个事情,知道了答案,特别是他不想知道的答案,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不如不问。 半个多时辰以后,李义的妻子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不用问他肯定就是李义了,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他长的竟是如此的五大三粗,虽然是堂兄弟,祖父是同一人,但他和李缙的相貌身材却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 第四百三十章 刮目相看 李义进门以后,一眼就认出了李缙:“哎呀,缙堂弟,还真是你啊,你和小时候长得差不多,一点都没变样啊!” 李缙听李义说话,就知道他是一个十分粗犷之人:“是三叔家的二堂兄吗?我可真有点不敢认了,毕竟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了!” “是我,我是你二堂兄李义啊,年轻的时候不喜欢在家呆着,一心想访名师学武艺,可是出来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学成,所以我也没脸回家乡,流落到这永平府,凑巧衙门在招捕快,我就应选当了捕快,然后就在这里娶妻生子了,这就是你堂嫂,她姓夏,叫如芳。” 李缙恍然说:“哦,是这样啊,二堂兄,我早已见过我如芳堂嫂了,之所以没走,让如芳堂嫂去找你,是为了见你一面,说上几句话,了解一下你的情况,这样日后见到三叔三婶我也好有个交代。” 李义肃容问说:“你三叔三婶如今还好吧?” 李缙无法回答李义的这个问题,虽然他娘李老夫人隔三差五会与老家的亲戚通信,但他从来没用向李老夫人打听过那些亲戚的消息,因为他跟那些亲戚不亲:“我也不晓得他们的近况,因为我打老家也出来两三年了,但我想应该还好,不然我和我娘一定会收到消息。” “你和二伯母离开龙游了?” “对,我和我娘搬到了京城居住。” “你是中了举,做官了吗?” “举倒是没中,不过是真的做官了,我现在是朝廷商部里的一个小官。” “商部!这个商部我知道,现今人人都在用的银票,就是商部印造的。” “是的,没错。” “可你怎么忽然来了永平府呢,并且还找到了我?” “啊…这里边有些岔头,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那咱们就坐下来慢慢说吧。”李义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扭身交到了夏如芳的手里,“你去买些熟食,再打二斤酒,我要和堂弟边吃边聊,好好叙叙旧。” 夏如芳没动地方,看着李义交给她的那一小块银子,责怪说:“你怎么又和那些人一起去讹人钱财了,我不是都说了吗,家里银子够用,你不要再去做这种让人记恨的事情了。” 李义无可奈何地说:“我也不想跟他们一块儿去讹人钱财,可我也不能特立独行,那么的不合群,要不我还怎么混下去啊,做人就要随波逐流,世道就是这个样,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好了,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说这些了,还是快去买酒菜吧。” 呦呵,我还看走眼了,原来我这个堂兄是粗中有细啊,别看他一副粗犷的模样,实际上却很有头脑,颇懂处世之道! 李缙听完李义的一番话,立时就对他刮目相看了。 夏如芳还是有些不高兴,不过当着李缙的面,她也不好再跟李义计较下去,转身便想去买酒菜。 就在这当口,李缙说话了:“堂嫂,不用去买酒菜了,真的是过意不去,本来我和堂兄这么久没见,的确是应该好好坐下来聊聊,可我实在有事,所以再说两几话,我就要走了。” “……”夏如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是挽留李缙,还是不挽留呢,虽然是亲戚,但半点都不熟啊。 李缙随后对李义说:“二堂兄,刚刚从你的只言片语,我已然大概了解了你的情况,所以也没有必要再坐了,我这就走了,在走之前,我想跟你说,这个捕快你若是做的不称心,可以去京城商部找我,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份称心的差事。” 李义没料到李缙这么快就要走了,迟愣了刹那:“啊…好。” 李缙从衣袖中拿出一沓十分厚重的银票,递给李义说:“若是堂兄不想离开这永平府,那就用这些银两做点小买卖吧,这做小买卖总比当捕快日子要能好过一些。” 李义瞧了瞧那沓银票,没有伸手去接:“这怎么能行啊,我不能要你的银子。” 李缙上前一步,直接把银票塞到了李义的手里:“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这也算是我对堂兄和堂嫂这些天照顾雪儿的一点答谢了。” 李义想了想,没有再推却:“诶…行,看堂弟你也不像缺钱的样子,那我就恬脸收下这些银子了。” “嗯。”李缙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转身朝正房屋里喊了一声,“媛依,文重,把雪儿抱出来吧,我们要走了。” “雪儿有些衣物,我去拾掇一下。”夏如芳着急忙慌地进了屋子。 十几二十分钟以后,李义家巷口。 李缙与李义告别,上车回了他所住的客栈。 在回客栈的路上,马车还没有驶出去多远,陆松就佩服地问李缙:“李老弟,你是什么时候看出你那个堂兄有问题的?” 李缙从雪儿那里收回目光,诧异地反问说:“有问题?我那个堂兄有什么问题啊?” 陆松奇怪地瞧着李缙说:“你没看出他有问题吗,那你怎么连坐都不坐就要走啊?” 李缙回答说:“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可聊的,虽然他是我的堂兄,但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很亲近。” “哦,原来是这样啊…” “陆兄看出他有问题了?” “我看他举手投足,身手应该不弱,加之后来你给他银票的时候,他太过沉稳了,你给他的那沓银票怎么也有几千两银子,寻常人见到那么多银子,不管他要不要,总会流露出一些异样的神情,譬如说震惊、激动,所以我才认为他有问题,试问一个身手不弱,又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会去做一个小小的捕快,并且还要讨好其他人,以生存下去,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陆兄不说,我还没觉得怎样,陆兄一说,我也觉察出这奇怪之处了,他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做捕快,这还真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李老弟,你知道咱们这京畿地区,什么人物最多吗?” “什么人物最多?不知道,还请陆兄明言。” “响马最多。” 第四百三十一章 响马 响马,就是拦路抢劫商旅路人的强盗,又叫马贼,因抢劫时放响箭而得名,响箭一响,马贼就会杀出,抢劫货物钱财。 虽然这响马是强盗,但不一定就是作恶多端,为非作歹之徒,不然也不会有人把响马这个词,作为英雄好汉的代名词了,其实许多响马队伍,都不是强盗队伍,而是农民起义军。 明朝时的京畿地区,其实就是后世的河北地区,当时河北、河南、山东等地区有危害甚远的马政,即政府要农民养马,也就是马匹‘民牧’政策,定有应纳马驹数,若不够,养马户须赔偿,就因为这一政策,把许多养马户都给搞破家了,继而转为了响马,以抢劫为生,河北地区,尤其严重,到处都有结队骑马的强盗,即响马队伍,当然了,队伍的人数也是有少有多,小队伍只有三五人,大队伍则有上百人,甚至是几百人。 李缙自然知道这响马是什么,也知道陆松提响马是什么意思:“响马?你是怀疑他是响马吗?” 陆松可不敢一口咬定李义就是响马,他只是看李义像响马而已,什么实质证据都没有:“我只是瞎猜,这响马多居于山林之中,消息闭塞,为了方便抢劫货物钱财,以及躲避官府的围剿,我听人说,他们不但会在驻扎地附近的城中设点,搜寻适宜抢劫的目标,还会安排人进衙门做事,探听官府的动向,不知道怎么的,我一见到你那个堂兄,就想起了别人跟我说的这个事情。” “还会安排人进衙门做事?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了,你是说他是响马安插在衙门里的探子,我没说错吧?” “没错,我的确是有这个怀疑,不然他为何要去做捕快,像他那样的人,就算是想要归于平淡,过普通人的生活,也不用从事贱业,随随便便做些什么,便能养家糊口了。” “陆兄说的有道理,但这不代表他就一定是响马,或许他去做捕快,这里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也说不定。” “我也没说他就一定是响马,我只是有这个怀疑,所以想提醒你一下,日后你跟他打交道,千万要小心一些,因为你现在是官,他要真是响马,就算你是他的堂弟,他多半也会打你的主意,万一把你开设的银行,或是工厂给抢了,那乱子就闹大了。” “陆兄担心的是,他不来京城找我就罢了,大家相安无事,他若是真来京城找我了,我一定会小心与他接触,查明他的底细再做决断。” “嗯,这样最好不过了。” “多谢陆兄提醒,不然我这心不在焉的,也没觉察出什么异样,说不定日后会吃大亏。” “你我兄弟,就不必这般客套了。” “陆兄一直以来,帮小弟良多,譬如说在诏狱之时,而小弟却没有为陆兄做过什么事情,以后陆兄要是有什么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吱声,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也不枉我与你结交一场。” “能与陆兄结交,亦是小弟的荣幸……” 在傍晚前,李缙等人回到了他们下榻的客栈。 回到客栈以后,李缙先是装模作样地到自己房间转了一圈,然后没过多久就去了隔壁蒋媛依的房间,他去蒋媛依的房间当然是为了看雪儿,关起门来,没外人在了,他终于可以抱抱雪儿了。 李缙心情激动地从蒋媛依的怀里接过雪儿,托着雪儿很轻的身子,他感觉喜欢的不得了,父爱之情顿时就泛滥成灾了。 雪儿一点也不怕生,一被李缙抱到怀里,就很不老实地用她那双肉嘟嘟的小手去摸李缙的脸,抠李缙的鼻孔了。 李缙在任由雪儿施为的同时,对雪儿说:“雪儿,你认识我是谁吗,我是你爹,快叫爹,你叫爹,爹陪你玩好不好,你不叫爹,爹要生气了,快点叫爹……” 李缙卢起来就没完了,可是雪儿对他的话却置若罔闻,根本不尿他,该玩鼻孔还是照样玩鼻孔。 蒋媛依坐在一旁,安静地看了李缙一会儿,后来被李缙的执着打动了,忍不住开口对雪儿说:“雪儿,你怎么不叫爹啊,他真的是你爹,赶快叫爹。” “爹。”雪儿还不到两周岁,哪知道爹为何物啊,不过她很听蒋媛依的话,蒋媛依让她叫,她就开口叫了,她奶声奶气地叫了李缙一声爹。 “哎…”李缙高兴坏了,简直比听了天籁之音还要美妙,他禁不住在雪儿吹弹可破的脸蛋上亲了几口。 之后,李缙便一直要求雪儿叫他爹,重复感受那种美妙的赶脚,甚至在蒋媛依的房中用了晚饭后也没有离开,而是住在了蒋媛依的房中。 晚上到了床上,雪儿很快就睡着了,可是哄雪儿睡觉的李缙却睡不着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会儿,忽然起了色心,将魔爪伸向了蒋媛依。 李缙这些天虽然时不时地会帮蒋媛依解决挤奶的事情,有时还会借机另外在蒋媛依的身上揩点油,但他还没有真正和蒋媛依同过床,不是他不想重温旧梦,他是怕蒋媛依没心情,现在雪儿找回来了,是时候该庆贺快乐一下了。 隔着雪儿,李缙从被子下面探过去一只手,在面对他侧卧的蒋媛依身上,肆意地乱摸了一通,蒋媛依闭着眼睛,没什么反应,但他却知道蒋媛依没有睡着,既然没有睡着,又不抗拒他的举动,这说明他可以有下一步的动作,于是他越过雪儿,直接将蒋媛依压在了身下。 蒋媛依终于睁开了眼睛,看似想要拒绝地说:“你要干嘛,雪儿就在身边,你想吵醒她吗?” 李缙伸手就去解蒋媛依的中衣:“小孩子睡觉很死的,哪有那么容易被吵醒啊。” 蒋媛依推拒说:“还是不要了,万一雪儿要是醒了,让她看到就不好了。” 李缙停手,问蒋媛依:“你是真的怕吵醒雪儿,被雪儿看到,还是不想跟我欢好啊?” 第四百三十二章 身体是最诚实的 蒋媛依红着脸,几不可闻地回答说:“我不是不想跟你欢好,是真的怕吵醒雪儿,被雪儿看到。” 李缙听蒋媛依这么说,便又去解她的中衣了:“我动作轻些,你也忍耐着一点,不吵醒她不就好了。” 蒋媛依也没有坚定地一直拒绝下去,其实她也是有些想要的,一方面是想坐实她和李缙的关系,另外一方面就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了,是人就有生理需求,不分男女,她久旷之下也怀念起了几年前她曾和李缙在床上度过的某些时光:“随便你吧。” 李缙见蒋媛依‘屈从’了,有些小得意,调戏蒋媛依说:“这就对了,其实你也想要吧,这么久没跟我那啥了,你是不是十分难捱啊?” “……”蒋媛依娇羞无限地把头撇向了一边,没有回答李缙的这个问题,若是回答了,说她想要,岂不是太Y荡了。 李缙俯下身子,凑到蒋媛依的耳畔,轻声逼迫蒋媛依说:“回答我的问话,说你难捱,说你想要。” “……” “难道你不难捱,不想要?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回去我那边睡觉了?” “别…我…我难捱,我想要…” “我知道,身体是最诚实的,不会骗人,你瞧你下面都湿成什么样子了。” “……” “既然你已经做好迎接我的准备了,那我就直接来喽!” “啊…” 转天。 李缙早上起来,回自己房间整理了一下行装,之后把客栈退了,领着他这边的人,和已安排完所有事情,包括通知暗地里那些锦衣卫收工的陆松汇合,一起回了京城。 回京的时候,走的更慢了,因为马车里坐了个禁不起颠簸的小孩子,相当于是远足踏青了吧,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七、八天才回到京城。 回到了京城以后,李缙还是让蒋媛依和邓文重,外加忽然冒出来的雪儿,住在了自家,但长久住下去肯定是不方便,所以他给了蒋媛依几万两银票,又拜托邓文重,让邓文重帮着蒋媛依买宅子去了,本来邓文重回来以后是打算马上回南京的,至于还会不会再来京城,那就要看他和家人商量的结果了,但因为李缙的拜托耽搁了下来。 李缙这次去永平府,连去带回,差不多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所以他回来的时候,大明国家歌舞团组织举办的选秀活动,即‘大明达人秀’已经结束了,这次的达人秀,选出了不少拥有各种高超技艺的达人,这些达人大多数都跟大明国家歌舞团签了经纪约,加入了大明国家歌舞团,成为了大明国家歌舞团的一分子,因为待遇太过优厚了,由于这些会五花八门技艺的达人的加入,大明国家歌舞团也变成了一个杂艺团,这杂艺团演出的节目比单纯的歌舞团要丰富一些,丰富当然要比单调好,若演出的一直是歌舞,形式就过太单一了,中间穿插个什么杂技、魔术和绝活,也是十分不错的。 李缙回京后的第二天,拿着他从赵希爱卖给他的电脑里剽窃来的一部分金曲,去大明国家歌舞团的驻地转了一圈,把歌曲都交给了与大部分人一样也住进了歌舞团的卓佳华,让她或改,或重写歌词,再分发给人练习,以便演出时演唱,大明国家歌舞团目前还尚未开始接商演活动,因为现下比较乱,一切还没有准备就绪。 李缙去歌舞团,当然要到夏溪、刘京香和王美莎她们三个人的屋中腻味一会儿,腻歪完了,下午的时候,他去了位置在XX坊X牌X铺的仁心堂药铺,也就是归海香溪的家里。 这仁心堂在x铺的一条街上,是家不大不小,中等规模的药铺,即出售中药的店铺,这类店铺多按药方抓药,另外配有坐堂大夫,兼为人看病。 李缙到了地方,瞧了瞧这仁心堂,见还在正常营业,便进了铺子,一到其内,他看到偌大的药铺里,除了有一个女子坐在柜台内看店以外,连个伙计都没有,再无其他人了。 那个看店的女子,年纪也没有多大,大概在二十五、六岁左右,姿色中等偏上,她看到李缙进门来,立即站了起来:“客官,你是想要抓药吗?” 李缙say了声sorry:“抱歉,我不是来抓药的,而是来找人的,敢问大姐你可认识归海香溪?” 那个看店的女子警惕地又认真瞧了瞧李缙:“你找我小姑做什么?” 李缙恍然说:“原来你是她嫂子啊,那你可能听她说起过我,我是商部的李缙,找她有事要说,她若是在家的话,劳烦你去喊她一声,她若不在,等她回来,你告诉她我来过了,让她明天…” 归海香溪的嫂子在李缙话还没有说完之时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她在家,李大人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叫她!” 归海香溪的嫂子话一说完就急匆匆地奔向了后门,继而去了后边的院子,看这情形,她显然是知道李缙是她那被关进了刑部大牢,秋后便要问斩的丈夫的大救星。 之后没过多长时间,归海香溪的嫂子就把归海香溪给叫来了,归海香溪一见到李缙,直接问说:“李大人,你可是考虑好了,要不要跟我合作,来给我一个答复的?” 李缙点头说:“正是,我决定跟你合作了。” “你弄清楚我研制的那药的价值了?” “弄清楚了。” “怎么弄清楚的啊?” “这个你就别管了,总之我要跟你合作就是了,你不是也希望如此吗,所以无须多问,只要结果是你想要的不就好了。” “……” “这店里怎么这么冷清啊,是人们听说你兄长医死了人,都不敢来看病抓药了吗?” “嗯,甚至连伙计都跑光了。” “你兄长是你们这家药铺的坐堂大夫吗?” “对,我父亲过世以后,他就当了坐堂大夫,如今已有四、五年了,从未给人诊错过病,要不是我,他现在还会好好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他。”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天下第一县 “你不用特别提醒我,我已经说过了,在决定和你合作以后,不用你说,我也会去救你的兄长。” “这样最好。” “你先前和我说,你恳求你的兄长用你研制的那药去给人治病,哪成想却治死了人,但病患是疽发于背部,得的是绝症,不可医,根本就救不了,一定会死,可却让病患多活了几个月,坚持了半年才故去,只是其家人不知足,诬赖说是你兄长用怪药将人治死了,遂找人把你兄长抓了,并勾结官吏判了你兄长死刑,想让你兄长以命抵命,这些都属实吗?” “当然属实,是不是只要我说的是真的,你就可以救我兄长了?” “没那么简单,还要看对方是谁,如果为难你兄长的人,我应付不了,那便无法救你的兄长,不过这种人不多,这京城之中大多数人我都能应付的了,说说吧,为难你兄长的人都是谁?” “李大人,你在商部供职,碰触的都是生意之事,应该知道京城有名的商贾之家‘东吴’吴家吧?死的那个病患就是‘东吴’吴家的人,诬赖我兄长的也是他们,而他们勾结定我兄长罪的官员则是大兴县知县丁岩。” 明朝时候的北京城属于京师顺天府,顺天府是北京城内的一个府属建制,是京师最高的地方行政机关,其管辖范围极广,下辖有不少州县,其中有两个县最为特殊,那就是大兴和宛平,因为大、宛二县是两个附郭县,瓜分了北京城,以中轴线为界,东为大兴县,管理北京内城东部及东郊地区;西为宛平县,管理北京内城西部及西郊地区。 人们说皇帝‘身坐金銮殿,脚踩两个县’,这个两个县指的就是大兴和宛平,因为太和殿内的金銮宝座,正好在北京城的中轴线上,而中轴线又是大兴和宛平两个县的分界线,所以当皇帝坐在金銮宝座上时,正好是一脚在大兴,一脚在宛平。 而大兴县则在京师顺天府管辖的所有州县中排第一,因此有‘天下首邑’之称,‘邑’就是县的意思,说白了,大兴就是天下第一县。 李缙自然知道大兴这个天下第一县,并且他还知道能做天下第一县知县的人,一定不简单,但不管怎么说,仍是个知县,他还是能对付的了的,要是连个知县他都搞不定,那他就白奋斗好几年了,所以当他听说定归海香溪兄长罪的官员是大兴县知县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是听说死的那个病患,还有诬赖归海香溪兄长的是‘东吴’吴家的人,颇感意外,因为他认识‘东吴’吴家的大小姐,也就是‘东吴’吴家的当家人,这个人就是吴英娅:“哦,原来为难你兄长的是‘东吴’吴家的人和大兴县知县啊,我想我应该能摆平他们,把你兄长从牢狱之中救出来,行了,这个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还是专心试验药吧,我会让人踅摸个地方,设立一个气体药物研究所,再花钱大量招收病患,让你去做试验,以期能在最短的时间完成药物试验,把药厂开起来,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答应。” 归海香溪斟酌着问说:“什么要求啊,你说?” “我想要你把你研制的那药的药方,还有制法,以及使用时的注意事项,全部都告诉给我知道。” “……” “你放心,就算我知道了这些,我也不会抛开你单独去做什么,我只是怕你出什么意外,要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药方神马的,那我岂不是要抓瞎了,恐怕就会白费这番力气了,就算有第二个人知道,那我也要和第二个人去商量,总之没有我自己知道来得好,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啊?” “是不是我不把那药的药方和制法告诉你,你就不打算跟我合作了啊?” “那倒不是,只不过会多一些担心。” “……” “行还是不行啊?” “行,我可以告诉你,但只能出我口,入你耳,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你附耳过来吧。” 呦呵,还挺痛快啊,这就要告诉我了吗? 李缙向前走了几步,把头探了过去。 归海香溪也没有扭捏,凑到李缙耳边,当即就把她研制的那药的药方、制法和使用时的注意事项告诉给了李缙。 李缙听完瞧了瞧归海香溪,蹙着眉头问说:“怎么这药方只有如此简单的几味药啊,你没有隐瞒少说吧?” 归海香溪举手说:“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隐瞒少说,那药的药方本就如此简单。” 李缙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好了,不用发誓了,我信你了。” 归海香溪把手放了下来:“你的要求已然得到满足了,你要什么时候去救我的兄长啊?” 李缙爽快地回答说:“明天,明天我就去救你的兄长。” 李缙方才在听说为难归海香溪兄长的是‘东吴’吴家的人的时候,就已然想到了救归海香溪兄长的办法了,这个办法就是去找吴英娅,看能不能让吴英娅这个‘东吴’吴家的当家人出面把事情压下来,即撤诉,就算是付出一些代价也无所谓,因为这样最简单,是为上策,要是无法办到的话,那他也只有调动关系去收拾那个大兴县的知县丁岩了,以给归海香溪的兄长翻案,这样会麻烦一些,没准还会遇到什么阻力,乃是下策。 归海香溪被李缙坑过,都有些不大相信李缙说的话了:“你说话可要作数,说明天去救我的兄长,就要明天去救我的兄长,可不要像之前那样,一再的往后推。” 李缙保证说:“这回一定作数,但不是说我明天去救你的兄长,你兄长明天就能得脱牢狱了,这个你要晓得。” “我晓得。” “嗯,如果没别的事,我就走了,你在家等我的消息吧。” 第四百三十四章 成人礼 “好。” “药物研究所的事情有进展了,我也会让人来告知你的。” “知道了。” “得,那咱们改日再见吧。” 李缙说完这话就离开了仁心堂。 出了仁心堂,在步行回家的路上,李缙一边溜溜达达地往家走,一边琢磨起了设立药物研究所的事情。 要想做成一件事情,至少需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钱,二是人。 李缙倒是有钱,银行吸纳的那些‘存款’,不用来做事情,难道要堆在那里等着发毛吗,但他没人,他不可能让归海香溪去忙所有的事情,比如说选址设立研究所,招收病人,处理一些与病人相关的事宜,他需要找个人来做这些杂事,让归海香溪专心地做药物试验,可是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因为真的是没人可用,邓文重倒是合适,不过他还要回南京,剩下就没有其他人选了。 李缙琢磨了一路,最后在快到家的时候,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用的人,这个人就是归海香溪的哥哥,即归海长河,要是让归海长河去辅助归海香溪,他们兄妹俩肯定能合作的很愉快,但他不知道归海长河这个人是否可用,简单来说,就是有无做事的能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要是决定让归海长河去辅助归海香溪,得先将归海长河从牢狱之中捞出来,然后才能进行设立药物研究所的事情,如此一来,没准要耽误到什么时候,所以他也只能折中,在救归海长河的同时,起头亲自去设立药物研究所,等把归海长河捞出来了,再让归海长河接手,当然了,这说的是在归海长河可用的情况下,要是归海长河只适合做个坐堂大夫,那他还得另寻其他接手者。 等回到了自家,李缙第一时间就跑去看雪儿了,没想到尹紫苑也在蒋媛依的房中,尹紫苑到蒋媛依房中,自然也是来看雪儿的,她对蒋媛依忽然冒出来的这个女儿感到很好奇,她是知道蒋媛依的情况的,蒋媛依还没出嫁,尚未成婚,连丈夫都没有,怎么会有女儿? 蒋媛依的这个女儿与李缙会不会有没有什么关系呢,这是尹紫苑最想知道的事情,不过她却没有莽撞地去问蒋媛依,她要问也得问李缙。 在蒋媛依的房中呆了一段时间,晚饭前,尹紫苑寻了个借口,拉着李缙一起去了灶房,在去灶房的路上,尹紫苑酝酿了很长时间,最后心情复杂,很直接地问李缙:“相公,你跟我说实话,雪儿是不是你的女儿啊?” 信任就像一张纸,你把它弄皱了,就算再抚平了,也恢复不了原样了。 李缙不想欺瞒尹紫苑,要是能一直欺瞒下去倒也无所谓,可是日后尹紫苑总归要知道真相,如此欺瞒尹紫苑就不明智了,因为到时候势必会令尹紫苑对他产生不信任感:“诶…我要是和你说了,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人?” 尹紫苑痛快地答应说:“好,我不告诉其他人,你快说吧。” “雪儿是我的女儿。” “……” “我也是刚知道我有个女儿。” “刚知道?” “对,之前我跟你说蒋媛依是前两年我跟着玉宁去南直隶一带云游认识的一个旧识,其实她这个旧识,是我在妓院中结识的,当时她被她的婶母卖进了妓院,是我为她这个新入妓院的妓、女梳拢的。” 梳拢,指的是妓、女第一次接客伴宿,妓院中的处、女只梳辫子,接客后就要梳髻了,称梳拢,这是对妓、女初夜的一种专业说法,市侩的说法则是k苞或p瓜。 在古代,娼门是一个合法的行当,做的是生意,目的就是为了赚银子,所以自幼沦为妓、女的女子,梳拢接客就成为了她们职业生涯中一个重要的转折过渡,也可以说是某种意义上的‘成人礼’吧,这种‘成人礼’,一般会在她们十三至十五岁之间举行,十三岁谓之试花,十四岁谓之开花,十五岁谓之摘花。 在为到了年纪的妓、女选择梳拢对象的时候,尤其是在为一些有价值的妓、女,譬如说有名的清倌人选择梳拢对象的时候,鸨母通常都会选择一些有头有脸的男人,这样因为名人效应,妓、女日后的嫖、资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梳栊之后,妓、女就开始了接客生涯,就算原来是清倌人,此时也不是清倌人了,鸨母会督促妓、女尽快尽多的做生意,所以大多数妓、女接的都是不同的客,只有极少数人会被包养,在较长一段时间内接同一个客。 尹紫苑是青楼出身,当然知道嫖、客为妓、女梳拢代表的是什么,说的直白一些,就是给妓、女k苞、p瓜,也就是和妓、女做那事,既然是做那事,要是防护措施做的不到位,那妓、女很有可能会怀上嫖、客的孩子,李缙现在跟她说的,好像就是这种意外,不过妓、女怀了嫖、客的孩子通常都不会生下来,妓院哪会让妓、女生养孩子啊,可是蒋媛依却把孩子生下来了,这么怎么一回事儿呢:“可是…可是就算你去逛妓院,遇到了她,为她梳拢了,事后她怀了你的孩子,鸨母也不会让她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吧?” 李缙解释说:“我还没有说完,事实上我不光为她梳拢了,走的时候还帮她赎了身,之后我们就分开,再没任何联系了,哪知她前些天忽然来了京城,找到我石破天惊地说,我居然有一个女儿,也就是雪儿,但雪儿却被人给掳走了,于是我便和她一块儿去找雪儿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看来你很相信她啊,她说雪儿是你的女儿,让你和她一块儿去找雪儿,你二话不说就和她去了?” “怎么,你看雪儿不像是我的女儿吗?” “正好相反,我看雪儿很像是你的女儿,所以才会问你,雪儿是不是你的女儿。” 第四百三十五章 谨小慎微 “雪儿绝对是我的女儿,这是肯定没错的,我已经从别人那里得到证实了。” “别人?谁啊?是那个邓文重吗?” “不是。” “那是…?” “说了你也不认识。” “不说算了,你可以不告诉我证实雪儿是你女儿的人是谁,但你必须得满足我一个要求。” “你不会是也想跟我生孩子吧?” “我还不急着生孩子,若是生了孩子,我就要一直留在家里照顾孩子,不能去火柴厂,不能赚银子了,不过以后我还是要生孩的,但只生一个,多了我照顾不过来。” “没想到你做职场女性还做上瘾了,既然不是想跟我生孩子,那你想干嘛啊?” “我要当雪儿的干娘。” “干娘?你都已然是雪儿的姨娘了,还当什么干娘啊,难道干娘比姨娘还近吗,你这个要求有些不伦不类啊?”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当雪儿的干娘,你答应不答应吧?” “呃…那晚上我去媛依那里,跟她商量一下,我想她应该会同意,毕竟孩子多个干娘,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晚上还要去媛依妹妹那里?你不会是想在她的房中过夜吧?” “过什么夜啊,说完事情我就去你那里,今晚依旧陪你。” “还是不要了,我禁不起你折腾了,你还是去陪媛依妹妹吧,记住,要好好讨好她一下,一定要让我当上这个干娘,我是真的很喜欢雪儿,她太惹人爱了。” “好,我答应你,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让你当上这个干娘就是了。” 李缙在说这话的同时,还在惊讶尹紫苑看人的眼光,尹紫苑在他还没有‘发迹’之时,就慧眼识珠看上了他,为自己博了一个好归宿,现在尹紫苑又看上雪儿了,要知道雪儿可是地球国的接班人,未来将会是全世界的女王,尹紫苑当了雪儿的干娘,届时身份会被拔到另外一个全新的高度,当然了,姨娘在雪儿那里肯定也会受到礼遇,但肯定没有干娘+姨娘受到礼遇的规格高,受到礼遇的规格越高,身份自然也就越加的金贵。 吃过了晚饭,李缙去蒋媛依的房中,怎么帮尹紫苑搞定她要当雪儿干娘的这个事情,就不说了,总之后来尹紫苑如愿以偿地当了雪儿的干娘。 次日。 李缙早上起来,回自己房中换了件衣服,然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完事就牵马出门去找吴英娅了。 ‘东吴’吴家,一听‘东吴’这个抬头,就知道吴家肯定是居住在城东,即在大兴县管辖地界内。 果不其然,李缙到了街上问人一打听,这个吴家还真是居住在城东,其宅邸就在十王府街一带,十王府街就是后世的王府井大街,明朝的时候,王府井大街这里建有十座王府,因此就叫十王府街了。 李缙不快不慢地骑着马来到十王府街一带,找到吴家的宅邸,下马把马拴在了宅外的拴马桩上,而后径直来到了吴家大门前。 吴家的宅邸占地面积极大,是一大片宅院,不过规模虽大,但形制,也就是建筑等级却不高,这说明宅邸所有者的社会地位较低,社会地位较低的人是不能住形制较高的建筑的,不然就僭越逾制了,属犯法行为,轻则挨板子,要拆改违法建筑,若是严重的话,例如被指摹仿宫殿者,多半会招来杀身之祸,脑袋兴许就搬家了,另外在古代,僭越逾制不仅会受到官家的处罚,而且还会受到社会舆论的谴责,所以正常人一般都不会去碰触这条线,吴家的人也一样,就算是有钱也不敢那么嚣张的逾等翻建宅邸,那只会将自己的把柄交到自己的敌人手中,一个搞不好家就败了,其实越是像吴家这样的大家族,尤其是商贾之家,越是谨小慎微,因为他们不知道因为争利得罪过多少人,不知道暗地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时候太引人注目也不是什么好事。 建筑的形制较低,门就不会太大,吴家的前门就不是很大,但比普通人家的大门要高大宽阔许多,也能称的上是真正的大门了,其颜色为黑色,在敞开的两扇黑色大门外,分左右站着两个家丁,即负责守护家院等事的仆役,通常有这种仆役在门外站岗的人家,都是豪富人家。 李缙刚来到吴家大门前,他还没有张嘴向那两个家丁询问什么事情,那两个家丁就先开口说话了,其实说话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站在门东侧的A家丁:“这位公子,请问您尊姓大名啊,您来吴府是要找何人啊?” 李缙自报家门说:“我是朝廷商部的官员,名叫李缙,要找你们吴家的大小姐吴英娅,不知道她可在府内啊?” A家丁寻思了几秒钟,留有余地地回答说:“啊…小人也不晓得我们家大小姐是否在府内,我们家大小姐出门通常不走前门。” 李缙差使A家丁说:“那你就去帮我看一下她是否在府内,要是她在,你就告诉她说,商部的李缙来登门拜访了,要是她出门了,问清楚她去了哪里,回来告诉我知道便可以了。” A家丁答应说:“是,那李大人你在这里稍等,小人去去就回。” 李缙点了点头:“嗯。” A家丁在李缙点头以后,方才转身进了宅子。 之后过了能有半个小时,让李缙稍等,说去去就回,可却用了很长时间的A家丁回来了,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引来两个人,这两个人都是女子,其中年纪略大的那个女子正是吴英娅,而另外那个女子,年纪要比吴英娅小上几岁,也就在十九、二十左右,别看她年轻,可整体状态和姿色均比不过吴英娅,至于她的身份嘛,看穿着也应该是位小姐,像是吴英娅的姐妹,但究竟是亲姐妹,还是叔伯姐妹,这就看不出来了,因为亲姐妹的长相也有可能完全不相似。 第四百三十六章 正常不正常 吴英娅出了自家宅子,到了府门外,看见来人真的是李缙,大感意外,她只是跟李缙见过两次面,说过几句话,算不上是朋友,也就是见面打招呼的关系,加之她跟李缙没有任何生意上的往来,所以李缙根本没理由来找她,可李缙偏偏就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李缙来找她一定是有什么事,但她却猜不到是什么事,无迹可寻,要如何去猜啊:“李大人,我听下人说你来了我家,别说是刚听到的时候了,就是直到方才出门前,我还不敢置信,哪成想到了门外一看,居然还真的是你!李大人你贵人事忙,没事肯定不会想起我,更别说来找我了,你来找我定然有什么事吧,不知是何事啊?” 李缙没想到吴英娅如此性急,在宅外就发问了,照理说吴英娅应该请他进府,坐下来,奉完茶,待他润过了嗓子,再跟他谈事情,这才是正常的流程,这才是待客之道,可吴英娅却没有这么做,连门都没让他进,更别提喝什么茶了,见面就发问了,这是因为骇怪所致,还是没拿他当回事儿啊,要是吴英娅没拿他当回事儿,那事情还不好谈了,因为吴家不缺钱,归海长河的事情用钱解决不了,他能指望的也就是刷脸了,可如果吴英娅对他不重视,不卖他面子,那他说啥都是白扯了:“啊…吴大小姐,我们能不能寻个方便说话的地方说话啊?” “噢,好,李大人,实在是抱歉,见到你太意外了,以至于让我乱了方寸,真的是失礼了,李大人请进府吧,我们去府中谈。” “嗯。” 李缙点了点头,而后随吴英娅进了吴宅,去了会客厅。 待进了会客厅,分宾主落座,茶盏端上来以后,吴英娅再次开口问李缙:“李大人,你今天来找我,不知是因为何事啊?” 李缙没说话,瞧了瞧一直跟到了会客室的那个年纪比吴英娅小上几岁的女子,还有侍立在会客室内的婢女。 吴英娅自然明白李缙的意思,李缙是想让她把其他人都打发走,要跟她两个人说话,是以她先把婢女打发走,而后看向了比她小的那个女子,也就是吴家的九小姐,她的堂妹吴英敏:“英敏,你先去我房中吧,我和李大人谈完了事情,便会回房去找你。” “哦。”吴英敏答应了一声,很不情不愿地起身离开了会客厅。 吴英娅在吴英敏离开以后,又看向了李缙:“李大人,现在没有其他人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说了。” 李缙采取迂回的方式,以问代答,问吴英娅:“吴大小姐,请问你们吴家最近可有什么人过世了?” 吴英娅不解其意地说:“最近?什么人过世了?” 李缙点头:“对,没人过世吗?” 吴英娅肯定地回答说:“没有。” 李缙顿感诧异:“没有?难道没有人疽发背而亡吗?” 吴英娅听到‘疽发背’三个字,终于知道李缙说的那个过世之人是谁了:“疽发背而亡?你说的是我四堂兄吧?” 李缙反问说:“你四堂兄是疽发背而亡的?” 吴英娅亦点了点头:“没错,不过这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纳尼?几个月前的事情?怎么归海香溪过了这么久才找到我啊,她之前都干嘛了,难道是去找了其他人,但谁也没能帮她摆平这件事情,所以最后才找到了我的头上? 李缙迟愣了刹那,而后接茬又问:“哦…那在你四堂兄过世以后,你们吴家的人可是将为他治病的那个大夫给告了?” 吴英娅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儿吧,我三叔认为是那个大夫用怪药医死了我四堂兄,所以就告官了。” 李缙不认同地说:“可是这疽发于背部,不是不可医,是绝症吗,人死了也正常,你三叔为什么要告官呢?” 吴英娅不爱听地说:“什么叫人死了也正常啊,这疽发于背部之人,也不见得都会死,也有医好者,那个大夫若是不哗众取宠,用怪药为我四堂兄医病,而是本本分分地对症下药,说不定我四堂兄就不会死了。” 什么玩应,不会死了,这就是所谓的侥幸心理了吧?要知道这时候的疽发背,可相当于是后世的癌症,虽说患了癌症,也存在奇迹,经过治疗会有少数人能活下来,但毕竟只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会死的,也就是说,是医不好的,用什么药都没用,既然药已经不重要了,那用什么药给人医病还重要吗?换言之,病患最后会死,是必然的,因为得的就是会死的病,与药无关,只有病患康复了,那才与药有关! 李缙不禁皱起了眉头:“我明白了,这问题是出在了药的身上,我说的对吧?” 吴英娅点头说:“对,要是那个大夫正常下药施治,就算没有医好我四堂兄,我四堂兄最后还是死了,我三叔也不会告官抓他,原因就在于‘正常’二字,可那个大夫用的却是怪药,这就不正常了,要是医好也就罢了,我三叔自然会认为那个大夫技高一筹,但最终却没能医好我四堂兄,这样一来,我三叔就不会再信服那个大夫了,并且还会想,若是正常用药,说不定会有不同的结果,当然了,这只是一种假设,但不是没可能,可是那个大夫却将这种可能给抹杀了,所以我三叔才会愤恨不已地告了官。” “嗯,好像也是这么回事,要照这么说,你们吴家也不是无缘无故告那个大夫了。” “这是当然了,没有缘故,没有道理,我们吴家怎么会乱告人。” “……” “李大人,你今天是为了那个大夫而来的吧?” “吴大小姐果然聪明。” “李大人,你这是在夸我啊,还是在贬低我啊,都说了这么多了,我要再猜不到你的来意,那我不成傻子了。” “……” “李大人,你是原本就认识为我四堂兄医病的那个大夫,还是根本就不认识他,只是别人请托到了你的头上啊?” 第四百三十七章 当家人 “是后者,别人请托我救那个大夫,因为我与吴大小姐你有几面之缘,也算是相识了,所以我就冒昧找来了。” “你找我是想…?” “来之前我的打算是,想要让你劝说你们吴家的人撤诉,也就是不去告那个大夫了,其实这人死了和那个大夫没太大关系,因为病在那摆着呢,就算那个大夫不用怪药医治病患,正常下药施治,或换人施治,病患多半也还是会死,所以我想让你们吴家宽以待人,放过那个大夫,当然了,也不是说那个大夫就一点错都没有,其实他用的那药,也就是你说的怪药,是还未经过试验,不知道能医哪些病,效果又如何的这么一种药,他不应该用这么一种药,即他不了解的药去医治病患,他也有错,我愿意代他补偿吴家。” “补偿?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如何补偿啊?” 李缙再次强调说:“我都已经说过了,这人死了和那个大夫没太大关系,只是他有错,所以我才想要代他补偿吴家,算是对家属的一点抚慰吧。” 吴英娅处之泰然地说:“你想用钱了事?” 李缙应承说:“钱最直接了,不过你们要是有其他要求,我也可以尽量满足。” 吴英娅好奇地问说:“其他要求也可以尽量满足?你为什么会下这么大的本钱去搭救那个大夫啊?恐怕不只是别人请托这么简单吧,你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啊?” 李缙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诶…这个嘛…” 吴英娅自己展开了想象:“我听人说,那个大夫好像有个妹妹,一直在到处找人,想要搭救她的兄长,请托你的人可是她?” “是她。” “我想也是,除了她,不会有其他人了,可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能给李大人你什么呢,你为何要下这么大的本钱去搭救她的兄长啊,难道那个女子美若天仙,你看上了她的姿色,她答应你,只要你能让她的兄长得脱牢狱,她就嫁给你做小妾?” “吴大小姐,你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 “那是怎么回事儿啊?” “啊…世人都是无力不起早,我承认,我帮那个女子的确是有所图,但我图的绝非是她的姿色。” “那你图她什么啊?” “你一定要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吗?” “你告诉我你图的是什么,我就帮你去劝说我三叔,让他饶了那个女子的兄长,也就是给我四堂兄医病的那个大夫。” 李缙讶异地问说:“当真?” 吴英娅一本正经地说:“你看我像信口开河的人吗?” 李缙琢磨了一下:“好,我告诉你,其实我图的是你们吴家的人认为是怪药的那个药的药方。” “……”吴英娅怎么也没想到李缙给她的竟是这个答案。 “换句话说,就是我想得到那种药。” “因为什么啊,莫非那药还有什么价值不成,要是有价值,怎么治不了病,我四堂兄为何死了?” “好像是用药过晚了,病已入膏肓,要如何回天啊,只能维持,要是早些用药,说不定能将你四堂兄治好。” “这是请托你的那个女子,也就是那个大夫的妹妹跟你说的?” “对,她也是个大夫,是个女大夫。” “是吗,你相信她说的话?” “若是不相信,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你应该不会偏听偏信吧,根据是什么啊,你为什么会相信她说的话啊?她说早些用药就能治好我四堂兄,你就信了?然后就认为那怪药有价值,便想把药方弄到手?这说不通啊,你有那么好糊弄吗,我想这中间一定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我说的没错吧?” “我就说你聪明,你猜对了,这中间确实是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即让我认定那怪药有价值的事情,至于发生了何事,你就别再问了,我们还是说搭救那个大夫的事吧,你已然答应我了,要去劝你三叔,放过那个大夫,那我是不是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家等你的消息就可以了?” “哪有那么便宜,你以为只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可以了吗,那我四堂兄的命未免也太不值钱了,我还没有说‘另外’呢,另外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我才会帮你这个忙。” “不意外,我早就料到你会有要求了,说吧,你想让我答应什么事?” “我想和商部合伙做生意,希望你能答应这件事。” “和商部合伙做生意?做什么生意啊?” “简单来说,就是商部所有的生意,我们吴家都要插一脚。” “……” “你知道我是吴家当家人这个事情吧?” “知道,你提这个是…?” “我是想跟你说,其实我想和商部扯上关系,只是为了保住我这个当家人的位置而已。” “保住当家人的位置?莫非你们吴家还有人觊觎你的位置不成?” “这还用说吗,自然是有,并且还不止一人。” “这样啊,做这个当家人能得到什么啊?” “也不能得到什么,只是有些话事的权利罢了。” “哦,就是说了算,对吧?” “嗯,能决定一些事情。” “你很喜欢决定事情吗?” “说实话,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个当家人啊,别人要做,你就让给他们好了。” “我也想把位置让给他人,可是我不能,因为这是我爹的临终遗愿,他想要我做这个当家人,他说只有我做个当家人,才能让吴家不衰败。” “你爹是你们吴家上一代的当家人吗?” “是。” “他可以指定下一代的当家人?” “对。” “可你是一个女子,他怎么就指定你为当家人了呢,他是只有你这一个女儿,还是只看好你啊?” “即是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也是只看好我。” “所以你就秉承他的遗愿,做了吴家的当家人了,甚至都没有嫁人?” “我不能嫁人,嫁出去我就不是吴家的人了,就不能做这个当家人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捆绑 “找个愿意倒插门的男人不就行了?” “之前是不着急,现在想找也晚了。” “晚了?什么意思啊?” “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怕是没人愿意娶我了。” 古代的女子,一过二十岁,就不怎么好嫁人了,二十五岁以上的老姑娘,那就更难嫁人了。 古代的男人,为什么不愿意娶年纪大的姑娘呢?这与古代人的寿命有关,古代人的平均寿命比较短,很多人都是年纪轻轻地便过世了,也就是说,年纪越大,离死亡越近,谁会愿意讨个不能与自己相处太长时间的老婆啊! 当然了,古代人也有活得长的,但跟后世比起来,年轻人的死亡率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其主要原因还是医疗条件不行,不能输氧,不能输血,什么都不能,其次是战争和饥荒。 李缙来古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许多事情他都知道一些,包括女子年纪大了不好嫁人的事儿,是以恍然大悟说:“你多大了啊,不是才二十几岁吗,怎么会没人愿意娶你了呢,我要是没成亲,我就愿意娶你,做吴家的上门女婿,一是你们吴家有钱,二是你姿色不俗,我财色双收,何乐而不为啊!” 吴英娅不是足不出户跟人很少有接触的那种女子,她因为生意上的事情,经常在外边跑,经历的多了,对所有事情的接受程度也就高了,自然不会在乎别人拿她作调侃,她既没有感到羞涩,也没有感到尴尬,正常地问说:“你对做别人的上门女婿,或者说是别人的家财,很感兴趣吗?” 李缙实话实说:“当然感兴趣了,我之前是没有遇到招上门女婿的人家,要是遇到了,我直接就做上门女婿了,这样便不用自己奋斗了。” 吴英娅颇为怪异地问李缙:“那你现在还想做上门女婿吗?” 李缙愣了一下:“现在?你不会是想让我做你的上门女婿吧!?” “不是我,是我堂妹的上门女婿。” “你堂妹?” “对,就是方才我让她去我房中等我的那个英敏,她是我六叔的独女,是吴家的九小姐。” “哦,原来是刚刚你打发走的那位小姐啊,可是我要怎么做她的上门女婿呢,我已然成亲了,总不能带着妻子一起入赘到你们吴家吧?” “其实这个上门女婿,只是一个说法而已,就是你没有妻子,可是已然被皇上选为了驸马,也照样没法入赘到我们吴家,所以你和我堂妹成亲以后,该怎样还怎么样,日后有了孩子,只要过继一个男丁给我六叔便可以了,这个男丁会继承吴家我六叔那一支的全部家产,事实上等同于是你得到了那些家产,这岂不是财色双收,李大人,你觉得如何,可有意做这个上门女婿?” “你是想让你六叔的那个女儿私下跟了我,是这个意思吧?” “说白了,就是我想送你一个妾室,外加一大笔钱财。” “目的是为了把我和你们吴家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不止如此,另外也是为了满足我堂妹英敏的心愿,她听说过你的一些事情,譬如说你很有才华,会写诗写歌,很有能力,开设了不少工厂等等,她极其仰慕你,你没见我让她离开的时候,她有些不情不愿吗,她那是想要和你多相处一会儿。” “……” “如果李大人有意的话,今天我就可以去跟我六叔说…” “我没意,多谢英敏小姐的抬爱了,她的上门女婿我做不了。” “做不了?你是没看上英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不能做这个上门女婿啊?” “不是不能做,是负不了那个责任,心中没有爱意,又怎么能够负得了责任,英敏小姐跟了我,是不会幸福的,我不能胡乱害人,倒是你,要知道她可是你的堂妹啊,你怎么能不顾她一生的幸福,拿她当做是一件捆绑我的工具呢,你于心何忍啊?” “我怎么不顾她的幸福了,她要是得知自己能嫁给你,不知会多开心。” “她能开心多久啊,成亲以后,我若是对她不好,对她冷言冷语,或者干脆不理她,你说她还会开心吗?” “……” “你这就是在害人,没安好心,不然你怎么不牺牲自己啊,要想把我的吴家捆绑在一起,你完全可以自己招我做上门女婿嘛,要是你招我做上门女婿,没准我还就点头了。” “李大人…你对我…” “我只是随口说说,开玩笑的,你不会是真想招我做上门女婿吧!?” “……” “其实我现在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对于女人方面,我已然是放任自流了,想撩就撩,别人撩我,我也能接受,反正这女人已经有一大堆了,再多几个也不能怎么样,也就是说,我没所谓的,你要是真想招我做上门女婿,我也可以答应你,毕竟你也是个美女,不仅脸蛋长得漂亮,身材也蛮好的,不为别的,就为你这个人…” “行了,别说了,既然你不愿意做英敏的上门女婿,那这事就作罢不提了,至于我,我是肯定不会招你做上门女婿的。” “为什么,难道我不够优秀吗?” “因为身份的问题,要么不招,若是招上门女婿的话,我一定要招一个光明正大的上门女婿,而你却不能光明正大地和我在一起,另外我的儿子,也不能是一个庶出的私生子,因为他未来还要做吴家的当家人。” “哦,明白了。” “行了,言归正传,我们还是说合伙的事情吧,你可愿意让吴家与商部合伙做生意?” “呃…这个可以倒是可以,但不能像你说的那样,商部所有的生意,你们吴家都要插一脚,你让我答应这件事情,无非是想保住你当家人的位置,那不如这样吧,我帮你保住你当家人的位置,我可以提供给你一些技术,让你去开工厂,你手里有了资源,能带领吴家致富了,地位自然也就没人能撼动了,你看可好?” 第四百三十九章 热气球 “……” “总之无论如何我都一定帮你保住当家人的位置,这还不行吗?” “你说话一定要作数。” “这是自然,要不要我发誓啊?” “不必了,我向来不相信什么誓言,不过我相信我自己看人的眼光,我想你应该不会骗我,你说会帮我保住当家人的位置,就一定会帮我保住当家人的位置。” “我保证能够做到,那你呢,你能不能帮我搭救出那个大夫?” 吴英娅办事还是很谨慎的,她没有张口就答应下来,而是先询问了一下状况:“给我四堂兄医病的那个大夫,如今怎么样了,是何情形啊?” 李缙回答说:“他被判了死刑,在刑部大牢里,如无意外,秋后便要问斩。” 吴英娅听后沉吟说:“这就不好办了,因为已然量定了刑罚,先前量定刑罚的官员,肯定不愿意更改自己的判决,不然就是错判了,错判他人死罪,是极其严重的过失。” 李缙不以为然地说:“只要原告不告了,那被告不就没事了?” 吴英娅瞧着天真的李缙说:“要是有这么容易就好了,例如说你杀了人,死者的家人不告你,难道你就没事了吗,大错特错,官府还是照样会拿你问罪,这不是谁告与不告能了结的事情,给我四堂兄医病的那个大夫,他之所以被判了死刑,那是因为他是庸医荼毒了人命,这是官府要管的事情,不会因为死者的家人不告他了,就转而将他放了,那岂不是杀人不用偿命了,日后他再去荼毒人命,只要没人告他,他依然没事,这像话吗,我这么跟你说吧,他其实就是做了民不举官也要究的事情,所以想要搭救他,是十分困难的。” “……” “我会劝我三叔饶了那个大夫,并且去斡旋这件事情,不过需要一些时间。” “也就是说,你能搭救出那个大夫?” “应该能,但需要你的协助。” “协助?你要我如何协助你啊?” “你不是说要提供给我一些技术,让我去开工厂吗,只要把那些技术提供给我就可以了,我拿到了那些技术,帮你就顺理成章了,并且吴家的人也会站在我这边一起帮你说话,因为那些技术能给吴家带来更多的财富,这样一来,就算我三叔不甘愿,他也不得不饶了那个大夫,尽力去斡旋这件事情,那这件事情也就圆满解决了。” “哦,原来你是要借助外力来解决这件事情啊,好,我可以提供技术给你,什么钟表制造技术,缝纫机制造技术,火柴制造技术,这些我统统都可以给你…” “我不要商部拥有的这些技术,商部拥有的这些技术,我们吴家都已经掌握了,我们早就开始制造钟表和缝纫机了,虽然还没有生产火柴,但火柴的制造技术我们也已然花银子学来了,我要一些商部没有的技术,但不需要你一下子提供太多技术,先提供给我一样技术就可以了,不过这样技术要十分了得才行,换句话说,就是用这样技术制造出来的东西,一定要能够石破天惊。” “……” “你怎么不说话啊,难道你没有其他技术可提供给我?” “不是没有,我是在想,要提供给你什么技术才最为合适,不然这样好了,我把热气球的制造技术提供给你吧,这热气球保准能满足你那个必须要石破天惊的要求。” 热气球,是用热空气作为浮升动力的飞行器,通常由气囊、吊篮和热源三部分构成,上面是一个大气球状的气囊,底部有供冷空气加热用的大开口,下面是吊篮,吊篮内有明火热源,并可载人。 飞行时,即飘飞热气球时,要先将气囊展开与吊篮连接在一起,然后往气囊里灌入空气,等气囊膨胀后,开始点火加热气囊内的空气,这样气囊就会慢慢升到垂直于吊篮的位置,继而升空了。 热气球的唯一动力就是热源,没有方向舵,想要控制方向,要随风而行,空中不同的高度,风向会不一样,想调整方向,需要寻找不同的风层,即上升或下降,热气球的升降,与气囊内的气温有关,气囊内的气温高,重力会减小,小于浮力时,气球会上升,反之,气囊内的气温低,重力会加大,大于浮力时,也就是大于自身重量,气球就会开始下降。 后世的热气球,吊篮中携带有简单的飞行仪表,以及燃料罐和喷灯等明火热源装置,热气球升空以后,控制喷灯的喷油量,可以操控热气球的升降,还有快慢,热气球飘飞速度的快慢,是由风速决定的,也可以选择不同高度的风层来控制飘飞速度,如果飘飞中出现了泄漏,那就无法选择高度和保持高度了,热气球会像降落伞一样慢慢下降,如果状况极为严重,例如气囊爆裂了,那操控者只能跳伞逃命,没带降落伞,多半会被摔死。 古代的时候,当然是没有什么飞行器了,热气球一旦制造出来,势必能惊爆人的眼球,另外这东西也不是只能博人眼球,也有很大的用处,例如用于军事,所以李缙之前给赵希爱的那份购物清单中才会有热气球,原来他是打算买个样品仿制的,他在这明朝曾见到过一种涂油不透气的帛,相信可以用来做气囊,吊篮就不用说了,至于热源,他想使用石油,可是却没有买来热气球,以至于他打算仿制热气球的谋划耽搁了下来,现在吴英娅问他要技术,他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热气球的制造技术比较适合,因为简单,他只要画几张图交给吴英娅就OK了。 吴英娅连气球都不知道是什么,更不知道热气球了:“热气球的制造技术?这热气球是什么东西啊,制造出来了,人们见了会很吃惊吗?” 李缙的回答有些出乎吴英娅的预料:“我想应该是既会吃惊,也不会吃惊吧。” 第四百四十章 天灯 吴英娅不解其意地又问:“这话怎么说?” 李缙不答反问吴英娅:“你可知道天灯?” 天灯,又叫孔明灯,相传是三国时期的诸葛亮为了传递军情,发明的一种能够空飘的纸灯笼,后来则变成了百姓节庆祈福许愿的工具。 一般天灯的底部框架是由竹子制作的,上面黏的是纸袋,袋大底小,这样可以避免热空气流失,而底架中间放有油灯,点燃后由于纸袋内的热空气,较外面的冷空气轻,所以就会冉冉上升了。 这跟热气球升空是一个道理,说明天灯就是热气球的始祖,是热气球的先驱,是热气球的最早雏形,中国人才是热气球的真正发明人,这也是被世界所公认的。 李缙想解释热气球为何物,提天灯最为形象了,他相信就算吴英娅没放过天灯,没见过天灯,也一定听说过天灯,知道天灯是什么东西。 吴英娅当然知道天灯是什么东西,但她却不知道李缙突然提天灯的用意:“知道,你问这个是…?” 李缙解释说:“是因为我所说的热气球,实际上就是天灯,能带人飞上天的天灯。” “带人飞上天?这天灯能带人一起飞上天吗?” “当然能,关键就在于一个‘大’字。” “大?” “对,只要天灯做的够大,就能带人飞上天了。” “……” “这大的天灯,也就是热气球制造出来,带人飞上了天,你说别人看到了,会不会感到石破天惊啊?” “要是真能带人飞上天,自然会震惊世人。” “我都说了,一定能的,而这震惊世人,能带人飞上天的热气球,却是你们吴家鼓捣出来的,你们吴家不光是与有荣焉,八成都能名垂青史了,所以我想你跟你们吴家其他的人说了这个事情,他们一定愿意与你一同帮我的忙,去劝你三叔饶了那个大夫,即用那个大夫的性命,换你们吴家名留青史。” “应该,会这样。”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画图给你吧,你这有纸笔吗?” “我让人去拿。”吴英娅说着站了起来,当即去了厅外,唤过一个婢女,让其去取纸笔,然后又回到了厅内,在等纸笔的间隙,问李缙,“李大人,这制造能带人飞上天的天灯,即热气球,是你自己的奇思妙想吗?” 李缙大言不惭地说:“没错,是我自己的奇思妙想,这个奇思妙想还不赖吧?” “是不赖,可是你是怎么想到的呢,这天灯人人都知道,但却没有哪个人像你一样,能想到要用天灯带人上天?” “这就是天才与平凡人的差别了,我就是这么的与众不同,我也没办法。” “……” “其实这热气球只是再发明而已,因为这天灯早已存在了,所以我才会说人们见了这热气球,既会吃惊,也不会吃惊…” 李缙在说这话的时候,看到一个婢女端着一个摆放着文房四宝的托盘走了进来,他迎上前去,接过托盘,转回身放在了他座椅旁用以搁置茶盏的小方桌上,然后拿起纸张,在桌上摊开,又研了些墨,提笔画上了图。 这图不是只画个样子就算完事了,还要有具体的尺寸,以及材质的选择,这些都要一一注明,李缙怕吴英娅搞不明白,所以一边画,一边跟凑到他近前看他画图的吴英娅讲解了起来,尤其是猛火油柜,他特别讲解了一下这个东西。 猛火油柜,是中国古代的一种喷火器具,是世界上用于军事方面最早的可以连续喷火的火焰喷射器,构造及其原理,与后世的火焰喷射器大致相似,实质上就是一个以液压油缸作为主体构成的火焰泵。 这个猛火油,其实就是石油,猛火油柜,就是用熟铜制成的装石油的油柜,油柜上横置唧筒,以铜管与油柜相通,唧筒前端是‘火楼’,即燃火装置,用时抽拉唧筒,向油柜中施压,进而使石油从火楼喷出燃成烈焰,以烧伤敌军及其装备。 李缙打算改良一下这个猛火油柜,将其安装在热气球的吊篮内,作为热气球的热源装置,但好不好用他就不知道了,只有制造出来,到用的时候才会晓得。 一个多时辰以后,图画完了,李缙把画好的图纸都交给了吴英娅:“这下没问题了吧,我是不是可以安心回家等消息了?” 吴英娅目睹了图纸,又听李缙白活了一通,已然确信热气球能带人上天了:“嗯,没问题了,你回家等我的消息吧。” “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知道。” “哦,那我就不多说了,这就告辞了,事情有了进展,记得让人告诉我。” “好,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李缙说完向厅外行去,出了会客厅,按原路折返,一个人离开了吴家。 到了吴宅大门外,李缙上马掉头去了城北的万易行。 李缙去万易行,自然还是要买房子,以开设医药研究所。 其实说是医药研究所,倒不如说是临床治疗中心,因为李缙要开设的这个医药研究所,不研究药,只试验药,即针对各种疾病,也可以说是病患,试验药的疗效。 李缙计划花钱雇佣病患来试验归海香溪研制的那种气体药物,虽然说免费治疗也可以吸纳许多病患,但这毕竟是做试验,他觉得不给病患一些钱,好像有点不合适,换句话说,就是他不想欺瞒病患,因为或许会耽误病情,出现不好的结果,会闹出乱子来,而说明白,给了钱,那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了,就是耽误了病情,也赖不上他了,病患拿了钱,就要冒这个风险。 其实李缙也不想因为试验药,而耽误哪个病患的病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搁在后世,完全不用上来就用人做试验,用人做试验那是最后一步,可是古代条件有限,也培养不出一些什么病原体,所以他只能直接拿人来做试验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整体改造 但这也不是关键原因,关键原因是赵真爱跟李缙说,归海香溪研制的药能治疫病,既然能治那么多种疫病,说不定也可以治其他病,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并不是无端揣测。 正因为如此,李缙才决定要试验开发那种剂型先进的气体药物,也就是所谓的‘闻药’,不然他也不敢罔顾人命,拿人乱做试验。 李缙还是很珍惜人命的,尽管赵真爱说他现在所在的世界,只不过是一个什么蛋中的游戏世界,但对他来说,他所在的世界,就是真实世界,他要认真对待这个世界中的一切。 待来到万易行,李缙再次点名找来了向平,见面寒暄过后,李缙对向平说:“我这次来,还是来买门面的,你这里有没有适合开药局的门面啊?” 向平在上次去李宅给李缙送房契的时候,已然知道李缙做官了,所以这次见到李缙,他没有再称呼李缙为李秀才:“李大人,你买门面,不是自己要开这个买卖吧,我看上次你买的那处位于灯市街的门面,被商部拿来开设歌舞团了,这次你买门面,也同上次一样,是商部要用吗?” 李缙点头说:“没错,商部打算开一家药物研究所,也可以说是医院吧,类似于惠民药局,你看可有适合的门面?” 惠民药局,就是明朝这时候的医院,分为中央惠民药局和地方惠民药局,这两者都是太医院的下属机构,主要职责是为平民诊病治病,掌管贮备药物、调制成药等,凡军民工匠贫病者,均可在惠民药局求医问药,但不是完全免费的,只有遇到疫病流行时,惠民药局才会免费提供药物。 简单来说,惠民药局就是专为贫病者,也就是既穷又得了病的人看病,设立的不以盈利为目的的官办医疗机构,不过没有发展起来,其原因是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什么中央惠民药局,事实上是有名无实,而地方惠民药局,则是形同虚设,或有医无药,或局舍破败,所以人们看病,通常还是会去私家药铺。 向平听李缙说完,没有回答李缙的问话,而是向李缙建议说:“李大人,既然这门面是商部要用,那你就无需花钱买了,你可以去户部、工部看看,归属于朝廷的房产,都在这二部手中,你可以…” 李缙不等向平说完,打断他的话说:“这个我知道,只是我不愿意去跟什么户部、工部的人打交道,我嫌麻烦,另外也不想欠别人的情,我们商部又不是没钱,要用门面,可以自己花钱买。” 向平愕然说:“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行,我也不废话了,我还是向李大人你介绍一下门面吧,我这里有两、三间门面,地点都还不错…” “哪间门面最大啊?” “啊…附近鼓楼一带的那间门面最大。” “你带我去看看那间门面吧。” “好,我去取钥匙。” 向平说完就回他的‘办公室’取门面主人留在他这里的钥匙去了,等回来以后,他领着李缙去了鼓楼一带。 鼓楼在城北地安门外,地安门位于皇城北垣正中,是皇城的北门,即皇城四门之一。 明朝北京的市肆,基本上都集中在皇城四周,城南的市肆在大明门外,也就是棋盘街,棋盘街是明朝北京城内最重要的市场和金融业的集中地;而城东和城西的市肆,则分别在东安门外的东四牌楼和西安门外的西四牌楼一带;至于城北的市肆,那就在地安门外的鼓楼一带了,即向平领李缙去的地方,也就是说,李缙去看的那间门面,在城北的商业区。 这门面指定是在大街之上,李缙牵着马,与向平步行,来到那间门面所在的大街,里外看了看那间门面,那间门面的前脸也是一幢二层楼,明朝这会儿,不分哪个地方,但凡是门面,通常都是二层的居多,其后亦有住宅,院子不小,有许多房屋,可以住不少人。 总的来说,向平领李缙来看的这间门面用来开设药物研究所,即临床治疗中心,还是比较合适的,可以将其整体改造成‘医院’,后宅的房屋也可以充作病房,收治个几十人应该没有问题。 李缙看完以后,问向平:“这间门面要多少银子啊?” 向平回答说:“四千五百两,这是最低的卖价。” 李缙想了想:“行,我要了,一会儿给你银票。” 向平连忙答应说:“哦,好。” 李缙紧跟着问说:“呃…你们牙行有没有帮买主改造门面的这项服务啊?” 向平以问代答说:“李大人,你可是想要把这个门面改造成适合开药局的格局?” “对,要是你们可以帮我改造门面,我就不用另外从商部调人过来了。” “啊…我们牙行只卖房子,不帮人改造房屋,不过我个人倒是可以帮忙,我认识一些泥瓦匠,还有木工,我可以将那些人找来,帮李大人你改造一下这间门面。” “如此甚好,那我就跟你说说我要怎么改造这间门面,你跟我来……” 李缙一面说,一面带着向平再次进了那间门面,然后又各处转了一圈,把他的‘装修方案’全盘告诉给了向平,完事付钱,包括房款、契税、装修费,多退少补,先付了六千两银子,付完了钱他就甩手回家了。 这门面买完,装修工人找好了,李缙在京城暂时就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了,所以转天他就离京去了乡下。 李缙时隔将近一月,重又回到廖家村的时候,已然是四月中下旬,快到五月了,很多农作物在茉莉、闻人香纯、廖香穗、廖铁臣等人的操持下都种完了,这个种完了,说的是把李缙弄来的那些种子种完了(粮食作物),不是把所有的地种完了。 李缙对此还是很欣慰的,因为若是茉莉能管理这个种子基地,即商部第一农场,安排的井井有条,不用他操心,他就能抽空去做些别的事情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抱怨 李缙回到廖家村以后,没有插手农场的事务,不出乱子,他就不打算插手了,他天天就陪着茉莉,看茉莉处理一些杂事。 茉莉这两天正在忙着打井,即兴建农田水利设施,为此又让廖铁臣招了不少人,这一个拥有万余亩地的农场只有200来人肯定是不够的,还要持续不断地雇佣农民。 农田水利设施,就是以农业增产为目的的水利工程,即通过兴建和运用各种水利工程措施,调节改善农田水分状况和地区水利条件,防治旱涝,提高抵御天灾的能力,使之有利于农作物的生产,促进农业的稳产高产。 简单来说,农田水利设施就是农田的灌溉和排水系统,通过这个系统对农田水资源进行拦蓄、调控、分配和使用,肥沃土地,扩大土地利用率。 而兴建农田的灌溉和排水系统,既不是李缙的主意,也不是茉莉的想法,事实上这是中国古代农业的一项古老工程技术,早在5000多年前的新石器时代,中国人就开始灌溉种稻了,后来逐步开始修建大型自流灌溉工程,著名的有引漳十二渠、都江堰、郑国渠等,等到明朝这会儿,人们早已充分认识到了农田水利的重要意义,灌溉排水及其他农田水利建设早已普及到了全国每一个地方。 只不过有些地方没有有利条件修建自流灌溉工程,例如说附近没有河流神马的,如此就要打井了,从地下往上弄水,想要种好地,多收粮食,就一定要灌溉,这已然是世人皆知的事情,茉莉当然也晓得,所以在地上水资源不足的情况下,她未雨绸缪,打起了地下水的主意。 茉莉让人打的井,就是普通的蓄水井,井在田间,附近修有沟渠,要靠人力往上提水,倒入沟渠,以完成灌溉,虽然原始了一些,但灌溉效果是相同的。 李缙在跟着茉莉去看打好的井的时候,不禁想到了农药和化肥,想要稳产高产,必须要灌溉排水,但光灌溉排水是不够的,还要防治病虫害,外加给农作物施肥,不过他是真没有精力去制造什么农药和化肥了,再说就是他想制造,也不一定能制造出来,农药还好说,可是化肥太难制造了,他曾听人说起过,好像制造化肥和制造核潜艇的技术级别一样的,需要完整的工业体系支撑,工业化不到一定程度根本制造不了,没有原料,没有技术,没有设备,怎么制造啊,所以他也只能想想,最主要的是没有化肥,还有农家肥,也是ok的,另外古人也有防治病虫害的方法,比如说焚烧秸秆的习惯,焚烧秸秆不仅可以烧死害虫及土里的虫卵,还可以增加肥效,此外精耕也可以起到除草和消灭害虫的作用,实在不行,也能用食盐、硫磺、石灰、砒霜充当杀虫剂,用混入种子收藏、伴同种子种植、浸水或煮汁喷洒、点燃熏烟等办法来防治病虫害,总之,在农药和肥料方面,他不做什么努力,也不无不可。 李缙在京外乡下呆了六、七天,白天陪着茉莉处理农场事务,晚上则夜夜与茉莉颠鸾倒凤,他这么做是有目的的,那就是想让茉莉尽快怀孕生孩子,他的妾室不少,也经常会在众妾室的居处留宿,一个不小心,就会搞出人命,要是他的一些妾室有了孩子,而茉莉这个正妻却没有,那茉莉就难堪了,所以打算让茉莉先生养,这样再出现什么意外,譬如说谁怀孕了,也就没所谓了。 李缙也不能在京外乡下久呆,他还要回京城,因为有些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在他打算要回京城的前一天晚上,洗漱完毕,熄灯上床以后,他直接把茉莉压在了身下,朝着茉莉粉嫩的小嘴就亲了下去,他一边亲吻茉莉,一边去脱茉莉的衣服,显然是想和前几晚一样,欲行不轨之事。 可是逆来顺受,一直也没有拒绝过李缙的茉莉,竟然把李缙给推开了,李缙对此感到大为诧异:“怎么,你来月事了吗?” 茉莉躺在那里,诺诺地说:“没有。” “没有?那是白天太累了,所以想好好休息?” “不累。” “也不累?难道你是有些厌烦了,不想做那事了?” “不是。” “又不是?那你这是…?” “今天…今天闻人姐姐向我抱怨来着。” “闻人姐姐?你是说闻人香纯吗,她向你抱怨什么啊?” “她抱怨说睡不好觉。” “……” “她说能听到我们屋中的声音。” “什么声音啊?” “床咯吱咯吱响的声音。” “……” “还有啪啪声。” “……” 茉莉住在李缙花二十两银子在廖家村买的那处较为破败后经整修过的宅子内的正房里,这正房分为东西屋,茉莉住在东屋,闻人香纯和花萝住在西屋,这东西屋之间是一个不大的灶房,相隔不远,所以茉莉有理由相信闻人香纯所说的话,那就是闻人香纯能听到她和李缙爱爱时弄出的一些声响:“相公,我看我们还是别做那事了,我不想被她听到,丢死人了。” 李缙错愕地说:“啊…好,那就睡觉吧。” 李缙说完这话,翻身从茉莉的身上下来,拉过被子躺下,然后搂着茉莉神思不属地歇下了。 之后到了后半夜,一直也没有睡着的李缙,从茉莉的粉腿玉臂中挣脱出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轻轻开门出了房间,来到西屋门外,试着推了推门,正如他所料,西屋门没插,于是就溜门进了西屋。 西屋门没插,是闻人香纯特地给李缙留的门,闻人香纯去找茉莉抱怨,是气不过李缙冷落她,李缙回来乡下以后,没有单独跟她呆过一时半刻,却夜夜与茉莉缠绵,弄得她心烦意乱,她也算是跟了李缙了,李缙如此对她,她哪能受得了啊,所以就跑到茉莉那里抱怨,让茉莉变相给李缙传话去了,她相信李缙一定能明白她抱怨的意图,今夜八成会来找她,因此就给李缙留了门。 第四百四十三章 七日来复 正如闻人香纯所料,李缙明白了她的意图,所以一直没睡,捱到后半夜,前来赴约了。 李缙进了西屋,朦朦胧胧地看到屋内北墙边和西墙边有两张床,他就近先走到北墙边,往床上瞧了瞧,见睡在床上的人是花萝,继而他又来到了西墙边,看到西墙边的床上睡的人才是闻人香纯,不过他没有看到闻人香纯的正脸,因为闻人香纯面朝墙壁,背对着他躺在床上,像是没有察觉到有人进了屋子,一动没动。 李缙找到闻人香纯以后,直接脱鞋上了闻人香纯的床,然后掀开闻人香纯所盖的被子,钻进了闻人香纯的被窝。 说实话,李缙和闻人香纯还真是不怎么熟,虽然他们两个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但那是在李缙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发生的事情,并没有让他们变得亲密无间,所以李缙还是比较拘谨的,他到了床上先老老实实地躺了一会儿,接着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几下闻人香纯的背,可闻人香纯却了无声息。 李缙不禁咧了咧嘴,无奈之下,他只能压低了声音,开口对闻人香纯说:“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 闻人香纯自然是醒着的,就算是她睡着了,有人深夜进了她的屋子,她也会醒过来,绝不可能别人都上了她的床,她还在沉睡,她也知道李缙清楚这一点,所以也没有继续再装下去,把身子转了过来:“你怎么来了我屋里,还上了我的床?” “诶…我就喜欢半夜来找你。” “……” “这几日也没时间问你,不知你在这乡下过的怎么样啊?” “挺好的。” “真的?” “嗯。” “哦,那你在乡下再多呆一些日子吧,我不在的时候,好帮我照看一下茉莉。” “知道了。”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直呆在乡下的,我说过,我会成立一个慈善机构,让你来管理,专门去做善事,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商部还在发展阶段,拿不出来什么钱支持慈善事业,倒是可以号召人捐款,但想来也不太容易,等明年吧,明年我一准把这个慈善机构给你成立起来。” “你没忘就好,还是量力而行吧,没必要急着兑现承诺。” “哇,没想到你竟如此的善解人意,实乃我之大幸啊!” “……” “我回来以后,一直在围茉莉打转,慢待了你,你不要介意啊。” “你围着茉莉打转不要紧,但是也不能夜夜与她…夜夜与她…” “夜夜与她什么啊?夜夜与她行房事吗?” “明知故问,《易经》上说‘七日来复’,人行房事一次,要休养七日,每夜行房事,会一伤再伤,因而百病皆生,这说的是春秋二季,若是冬夏二季,一者火气极热,发泄无余,一者水气极寒,闭藏极密,则应该完全断欲。” “断欲!?也就是说,一年当中,有一半的时间,男人不能行房事?” “对,可你却将房事当常事,日日行之,你不知道这样会伤身吗?” “啊…其实平日里我也不会如此,只是我想要茉莉快些生养,所以这几日才…”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那就更不能夜夜行房事了,凡欲生子者,上等夫妻,数月行房事一次,而能得子,所谓寡欲多生子,便是此理;中等夫妻,平常分房或分床,单在妻子月事净后,选夜里朗和无风雨之夜行房事,这样也易得子,幷能保身体不受损伤;下等夫妻,每三五夜行房事一次,如此身体必成内伤;至于下等再下等的夫妻,则每夜行房事一次,或一夜两次,这是亡命之徒的做法,不但丈夫精如水薄,易得暴病而死,妻子也难怀孕成胎。” “你…你这是从哪听来的歪理邪说啊,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哼,信不信由你。” “我不信,今夜我还要行房事。”李缙说话间突然翻身将闻人香纯压在了身下,伸手就去解闻人香纯的中衣。 闻人香纯大惊失色,赶紧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衿:“你干嘛,解我的衣服做什么!” 李缙掰开闻人香纯的双手,继续解她的衣服:“你邀我夜里过来,不就是想和我欢好吗,怎么事到临头了,你反而矫情上了。” 闻人香纯又羞又气:“你胡说,我只是因为白天没有机会和你说话,所以想晚上叫你过来说说话,仅此而已,绝不是像你说的一样,想要和你欢好。” 李缙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我不管,反正你把我叫来了,就得跟我欢好。” 闻人香纯也不是不能跟李缙欢好,要是屋里没别人,她也就从了,有过了一次以后,她也不在乎有第二次了:“不行,我们真的不能欢好,花萝还在屋中呢,把她吵醒了,被她看到,那怎么得了啊!” 李缙安抚闻人香纯说:“没事的,小孩子睡觉都挺实的,没那么容易被吵醒,只要我们不弄出太大的声音,她就醒不了。” 闻人香纯坚持拒绝说:“那也不行,有人在屋中,我…” 李缙不等闻人香纯说完就低头用自己的嘴,把闻人香纯的嘴给堵上了,同时手也没闲着,开始脱闻人香纯的衣服。 “唔…唔…唔…”闻人香纯不住地扭动挣扎,可是不管用,身上的衣服还是一件一件的减少,直至被李缙剥光,变得身无寸缕。 李缙将闻人香纯剥光以后,肆无忌惮地把头移到了闻人香纯的胸部,手则在其某处不住地抠弄,等感觉手指被濡湿,他分开闻人香纯的一双美腿,迫不及待地长驱而入,动作了起来,只不过和以往的风格不同,他的动作虽然有力,但却是缓而有力,加之闻人香纯早已把自己的嘴给捂上了,所以他们两个人倒也没弄出多大动静来。 李缙和闻人香纯以为,他们如此‘悄无声息’地欢好,定然不会吵醒花萝,可是哪知道花萝在他们两个人之前说话的时候就已然醒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玻璃制品厂 只不过花萝没有出声,要是她出声了,惊扰到了李缙和闻人香纯,也就看不到后面的好戏了,在李缙和闻人香纯两个人赤条条欢好的时候,花萝歪着脑袋偷窥了起来,她也没有感到羞怯,因为她早就有了一个念头,那就是长大以后要嫁给李缙,如此李缙就是她未来的相公了,她看自己相公的裸体,用不着感到羞怯。 李缙和闻人香纯他们两个人也没有特别留意花萝的动静,要是他们知道花萝已然醒了,并且还在偷窥他们,肯定做不下去了,因为花萝还是个小孩子,让小孩子看到这些不好。 可李缙和闻人香纯都没有察觉到花萝醒了,这或许是因为太投入的缘故吧,是以他们浑然不知、换着花样、慢条斯理地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收工。 事毕,李缙拥着闻人香纯又说了会儿话,而后在天亮之前回了他住的东屋。 第二天白天,李缙按计划回了京城,临走的时候交代茉莉,让茉莉督促其他人将剩余的蔬菜作物都种上,需要育苗的蔬菜作物,这时已然育好了苗,并到了该种的节气。 二十里地没多远,骑马个把钟头就到了,李缙回到了京城,先去家里看了看,尹紫苑白天多不在家,管事儿的是祥伯,祥伯跟他说,除了蒋媛依买了宅子,搬离了李宅以外,家里没发生别的事儿了,当然也没人来找过他。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为啥这么说呢,因为没有坏消息,所以就是好消息。 吴英娅没有差人来找李缙,说明搭救归海长河这件事情还在进行中,并且是在往好的方向进行中,不然吴英娅就会差人来给李缙送坏消息了,譬如说出现了什么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又搭救不了了之类的,是以李缙决定再等等。 在家中歇了会儿脚以后,李缙步行出门去了蒋媛依新买的宅子,他从祥伯那里问到了地址,蒋媛依新买的宅子就在什刹海,并且也在前海南沿,李宅就在什刹海前海南沿,也就是说,蒋媛依新买的宅子在李宅左近,与李宅在同一个居民区内。 出门走了没多久,李缙就找到了祥伯说的那处中等规模,与李宅大小不相上下的宅子,他径直来到宅门前,扣了几下门环。 门环响过之后,不长时间就有人来开门了,来开门的人,是一个上了岁数,较为年迈,和祥伯一样的老年男仆。 呃?怎么不光买的宅子和李宅差不多,就连雇佣的下人也和李宅的下人一模一样啊,难道蒋媛依想复制李宅,把这里弄成第二个李宅?不然她怎么会雇佣如此年迈的下人,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如此年迈的下人能做什么啊,没准哪天还得搭一副棺材! 李缙见到那个年迈的男仆,多少感到有些诧异,因为年迈的仆人,一般都是年轻的时候进某户人家做仆人的,祥伯就是如此,祥伯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做李家的仆人了,若是老了才出来做仆人,就不好找主人家了,没人愿意收留老态龙钟的仆人:“啊…这里…” 李缙想问这里可是蒋宅,蒋媛依是否住在这里,可是话还没有出口,那个年迈的男仆就振奋地说:“是老爷吧?老爷快请进,我这就去告知夫人,老爷你回府了!” 那个年迈的男仆说完这话,扔下李缙,掉头就跑掉了。 “……”李缙十分傻眼,心说你也不问问清楚,我要不是你们家老爷怎么办啊,他一边摇头,一边自己一个人进了宅子。 之后李缙见到了蒋媛依和雪儿,但没有见到邓文重,一问才知道,原来邓文重在两日前已然回南京了。 蒋宅之中,不止雇佣了那个年迈的男仆一个下人,另外还雇佣了十几个年青的下人,宅子这么大,没个十来个下人拾掇还真不行,此外还有厨娘,在见到李缙的同时,蒋媛依就让人吩咐厨娘去准备饭菜了,因为李缙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饭点。 蒋媛依迎出来跟李缙说了几句话,跟着就把李缙领去了她的房间,午饭也是在她的房间里吃的。 吃饭的时候,李缙把雪儿抱在怀里,饶有兴致地喂雪儿吃了一些东西,他现在跟雪儿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就算是他走了几天,雪儿还是认得他,知道管他叫爹,他每每在雪儿管他叫爹的时候,心中都会生出一种很幸福的赶脚。 在喂雪儿吃饭的同时,李缙与蒋媛依说了件事情:“媛依,过些日子,我准备着手开一家玻璃制品厂,你就去管理那个工厂吧。” 蒋媛依蹙眉说:“玻璃制品厂?这个玻璃指的是…?” 李缙回答说:“就是琉璃,透明的琉璃。” 琉璃在古代就是玻璃的代名词,一直沿用到了明朝,在中国古代,琉璃和玻璃指的是同一种东西,玻璃就是琉璃,只不过是透明度高的琉璃,但琉璃却不一定就是玻璃。 蒋媛依恍然说:“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开一家熔炼琉璃的工厂,是这样没错吧?” 李缙纠正说:“是熔炼玻璃的工厂,我管我想要熔炼的这种透明的琉璃,叫做玻璃,另外也不只是单纯的熔炼玻璃,还要制成各种制品,如平板玻璃,还有一些玻璃器物等。” 蒋媛依又问说:“玻璃器物?这个玻璃器物可是豪富人家用的那些琉璃器物?” 李缙点头说:“对,就是豪富人家用的那些琉璃器物。” 琉璃就是玻璃,古代豪富人家已经在用琉璃器物了,即玻璃器物,那岂不是说古代就已然有玻璃了?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也就是古代有玻璃。 玻璃和塑料不一样,塑料是后世发明制造的新材料,玻璃则不然,玻璃是人类最早发明的人造材料之一,在4000年前,古埃及人就发明了玻璃,到古罗马时期,罗马人也学会了制造玻璃,之后罗马人把制造彩色玻璃的工艺传到了印度,印度又将其传到了东方,包括中国等国家。 第四百四十五章 最昂贵的材料之一 是以中国在秦汉时期,出现了大量的玻璃制品,也就是琉璃,帝王们视琉璃为贵重物品,常用来当作陪葬品,据说秦始皇的陵墓里就有琉璃鱼和琉璃龟。 其实最初,古人以为琉璃是天然形成的,直到东晋时期,葛洪才提出琉璃是人工制品,葛洪是东晋道教学家、化学家、医药学家,他认为外国人的琉璃,是用五种材料混合制成的,当时中国已经有人掌握了制作琉璃的技术,但人们还是不相信葛洪的说法,始终以为琉璃是纯天然的东西,不是人类可以任意生产和复制的,等过了百年左右,有人以石头为原料成功熔炼出了琉璃,人们方才相信葛洪关于人造琉璃的说法,自此中国就有了制造琉璃的作坊,可惜制作工艺却没有流传下来。 不过到了宋元时期,人们又重新琢磨出了琉璃的制作方法,只不过熔炼出的琉璃制品,是可与黄金和宝石比肩的奢侈品,只有少数豪门显贵才能享用。 在后世现代日常生活中,玻璃,即古代所谓的琉璃,是一种常见的普通材料,多数人认为玻璃向来就是廉价之物,可事实上,玻璃在历史上曾是最昂贵的材料之一,直到吹制法发明之后,玻璃才逐步走进寻常百姓家。 明初的时候,郑和下西洋,从西方载回了很多质量上乘的玻璃制品,但玻璃制品还未走进寻常百姓家,到了清代,玻璃制品才开始在民间普及使用。 也就是说,在李缙所在的这个年代,即明中后期,人们还没有用上玻璃制品,但并不是说没有生产玻璃的作坊,也有生产玻璃的作坊,但工艺不行,生产的玻璃透明度极差,且有水泡,所以好的玻璃制品才十分昂贵,而李缙则是要改变这一现状,想让中国人提早用上玻璃制品,另外要是这个产业发展起来了,玻璃制品也可以像瓷器一样出口赚外汇。 蒋媛依听说玻璃器物就是豪富人家用的那些琉璃器物,不禁眼睛一亮:“是吗,那我们要是熔炼制出了琉璃器物,也就是你说的玻璃器物,岂不是能赚好多银子!” 李缙瞧了瞧蒋媛依:“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物以稀为贵吗,这玻璃器物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但一开始的时候,应该还是很值钱的,等不值钱了,我们也赚够银子了,也就不在乎了。” “你说的没错,这东西也不会立马就不值钱了,还是会有一个由高到低的过程的,其实,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关键还是要看能不能熔炼制出玻璃器物,要是原料有哪一样没有,或是工艺没办法做到,恐怕就会失败。” “都需要什么原料,要怎么熔炼制作玻璃器物啊?” “这些我一概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怎么开工厂啊?” “有法开,等我弄来了技术资料就可以开了。” “技术资料?” “对,我要去跟人买熔炼玻璃,以及制作玻璃制品的技术资料,简单来说,就是工艺,只是那人现在不在京城,我要等她回来,所以我才会说过些日子…” “但也可以先把工厂建起来啊,这样等买来了技术资料,不就能够马上熔炼制作玻璃器物了?” “你倒是很着急啊,那行,我给你写张条子,你可以去商部银行提银子,先去建工厂,招收工人,至于雪儿嘛,就交给我来带吧。” “不行,我都说了,我想让雪儿多吃两年奶的,我可以自己带雪儿…” “带着雪儿去忙东忙西吗,万一你再把她弄丢了怎么办?” “那…那我不去管理什么工厂了,我还是留在家中带雪儿吧。” “为了孩子,你打算放弃工作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你又不让我带她一起去工作。” “唉,你还真是死脑筋,我知道你想坚持母乳喂养,但不一定非要让雪儿吃你的奶吧,你去干你的工作,把雪儿交给我,我给她找个乳娘,这事情不就解决了。” 乳娘,即是以身事人,用自己的奶水哺乳别人家的孩子,带育婴儿,以在经济上得到一定报酬的奶妈。 在古代,许多家庭生下孩子后,由于生母不喜欢自己带孩子,或奶水少,不足以哺乳婴儿,或身体虚弱,被疾病所缠,或在生产时夭亡的,就会将婴儿托付给奶妈喂养。 而充当奶妈者,大多是贫苦女子,她们生育子女后,若是子女夭折了,便会借奶水充足之机去做奶妈,甚至也有生育后将子女送人去做奶妈的,因为做奶妈的薪酬比较高,但薪酬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是这是一条能够飞黄腾踏的捷径。 由于奶妈哺养孩子,一般要哺养几年,孩子从小呆在奶妈身边,吃奶妈的奶长大,会形成一种特殊的感情,这种感情是相当深的,有时可以维系终身,等孩子长大了,会经常去探视自己的奶妈,在经济上予以一定的资助,这是合于礼仪的,孩子的亲生父母也会支持。 这说的是给一般富贵人家的孩子当奶妈能够带来的好处,若是给皇室子嗣当奶妈,那更不得了了,历朝的皇室子嗣都会由奶妈来哺养,这在封建社会已成为了定制,要是经过筛选,当了皇室子嗣的奶妈,那可就是一朝入选,终生富贵,从此成为人上人了,因为她们哺养的乃是皇储贵胄、凤子龙孙。 例如说太子吧,大凡哺育过太子的奶妈,在太子登基后被封为诰命夫人的大有人在,就算哺养是其他人,几乎也是无一不显贵非常,即便中途出宫也会荣耀乡里,从此衣食无优了。 蒋媛依当然不会不喜欢带孩子,另外没病没灾的,奶水也足够充足,能够自己哺养孩子,所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给她的孩子找什么乳娘。 当然了,蒋媛依自己若是不能哺养孩子,这乳娘肯定也是要找的,现在就出现了这种情况,但不是因为她自身的问题,而是李缙要她去管理工厂,这也是她自己要求的,她没法兼顾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字画 在这种情况下,李缙说要给雪儿找乳娘,蒋媛依就要考虑这个事情了,是不去工作,自己在家带孩子好呢,还是把孩子交给李缙,让李缙找个乳娘来哺养好呢,她一时还真拿不定主意。 从内心来讲,其实蒋媛依是拒绝这个事情的,她不想给雪儿找什么乳娘,怕因此会与雪儿疏远,雪儿和别人亲近了,自然会和她疏远,究其原因,还是一个陪伴的问题,但毕竟她是雪儿的亲妈,就算让乳娘来哺养雪儿,雪儿长大懂事了,正常情况下,待她也总比乳娘要亲,这是血缘关系决定的,谁都无法改变,再说这个事情也较为普遍,有不少人家都会找乳娘来哺养孩子,她又不是特立独行搞特殊化,没什么不可以的,所以她勉为其难还是能够接受这个事情的。 只不过这个决定不好下,蒋媛依沉默了好半天:“呃…我看不如这样吧,这个乳娘我来找好了,等我找好了乳娘,再去忙开设工厂的事情。” 李缙琢磨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找个乳娘在家帮你带孩子,你去干工作?” “嗯,你每日也有事要做,就不要让雪儿跟着你到处跑了,还是让她留在我这里吧。” “啊…也好,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半个时辰以后。 待吃过了午饭,哄雪儿睡了午觉,李缙出门上街逛古玩铺去了。 这北京城内有集中专门卖古董的地方,此外各个市肆也有很多这个行那个铺神马的,也就是收售古董的古玩铺,总之开这个买卖的人不少,以至于古玩铺随处可见。 明朝这会儿,官员是可以随意出入古玩铺的,到了清朝的时候就不可以了,不准去古玩铺,这是清朝对官员的禁止性规定,因为在形形色色的贿赂中,有一种贿赂叫‘雅贿’,即给官员送字画和古董,这样既可达到行贿目的,又显得十分高雅,便于官员接受,也不易被察觉、查处,‘雅贿’多借古玩商之手进行,古玩商将名贵字画或稀世之珍的古董,以极其低廉的价钱‘卖给’官员,再由行贿者跟古玩商按实际价格结清货款,这种行贿方式,非常诡秘,但纸包不住火,对这种猫腻,清廷知之甚详,所以为了防范和杜绝‘雅贿’,便禁止官员出入古玩铺了,官员到古玩铺去坐坐,也属违法,不过虽然如此,但想要完全杜绝‘雅贿’,还是无法做到的。 李缙逛了几家古玩铺,买了两幅古玩商拍着胸脯保证说是真品、出自名家手笔、但价钱却不是很高的字画,然后他拿着那两幅字画去了杨府,即杨慎家,也是杨延和家。 李缙拿着字画去杨府,是想要找杨慎,但绝对不是想让杨慎帮他鉴定字画,他是想将买的那两幅字画送给杨慎,当做谢礼,在‘大明达人秀’举办期间,杨慎夫妻不辞辛苦地帮他站台,当了半个多月的评审,他不谢一下人家怎么能说得过去,另外,他还想借这个机会跟杨慎聊聊恩养藩王的事情,如果有可能,他还想通过杨慎,得到杨延和的支持,这个支持不是说要捆绑杨延和同他一起对藩王发难,他只求在他奋起对藩王发难时,杨延和能保持沉默,不反对他的建议就行了。 杨府门外亦有门人,李缙来到杨府,向门人报过姓名,随后问其杨慎是否在家,门人说杨慎还未下班回府。 官员去其所在的官署坐值,与后世普通人去工作一样,叫做‘上班’,这种叫法源于宋代,而‘下班’指的就是退勤。 杨慎有公职在身,自然要去上班了,可没有李缙这么自由,李缙虽然不是什么尚书,只是一个小小的员外郎,但他这个员外郎却是商部的老大,因为商部没人比他的官再大了,所以他可以很自由,想去商部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反正别人也不管不到他的头上来,除了皇帝,只要皇帝不管他,他想怎样便怎样,至于别人,则没有权利对他这个独立的‘部’指手画脚,就算看不过眼,也只能去弹劾他。 既然杨慎还未下班回府,那李缙只能找黄娥了,若是他与黄娥素不相识,自是不方便冒昧求见,他就是想见杨慎,也只能在门外等,可是认识就不一样了,他可以先见黄娥,进府去等杨慎,尽管男女有别,但还存在其他的‘礼’,这是合乎礼仪的,所以他跟着又问黄娥可在家中,黄娥虽然是个大才女,可也不会天天出门去跟人交流什么文学,绝大多数时候都会呆在家中,果不其然,门人说黄娥在府中,李缙听闻以后便让门人去通传了。 接着没过多久,门人就一路小跑着回来领李缙进了府,随之李缙在杨府的会客厅内见到了黄娥:“嫂夫人,小弟唐突来访,还请见谅,其实小弟这次来呢,是专程来感谢嫂夫人和杨兄的,感谢嫂夫人和杨兄前些日子去为商部下属的大明国家歌舞团举办的选秀活动做评审,这一连数日,嫂夫人和杨兄实在是辛苦了。” “坐下说话吧,来人,看茶。”黄娥先招呼李缙坐了下来,然后对李缙说,“李大人,实话实说,做这个评审,确实是很辛苦,在台上一坐就是一天,回来腰酸背痛的,不过倒是颇有乐趣,我和你杨兄也算是有所得,所以无需提谢字了。” “那怎么能行,这该谢还是要谢的,小弟淘换了两幅字画,一幅是字,一幅是画,想把这字送给杨兄,画送给嫂夫人,聊表一些心意,还望嫂夫人和杨兄能笑纳。”李缙说着起身将抱在怀里的那两幅字画直接放在了黄娥座位旁的桌子上。 黄娥怎么敢做主收李缙的东西,连连摆手说:“这怎么使得,你快把东西拿回去吧!” 李缙退回座位说:“无妨的,嫂夫人和杨兄就收下吧,这两幅字画都不值什么钱,我只是看着不错,才想送与嫂夫人和杨兄,不信嫂夫人可以打开瞧上一瞧。” 第四百四十七章 见见唐伯虎 黄娥半信半疑,李缙当做谢礼送的字画,会不值什么钱吗,她不大相信:“好,那我就看看,如果十分贵重,我和你杨兄是决计不能收的。” 黄娥一面说,一面拿起一轴字画,打开看了看,只见是一幅形象准确、神韵独具、工笔重彩的仕女图,再看落款名章,作者是唐寅,看到作者的姓名,她相信了一半,这果然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画。 唐寅,就是唐伯虎,后来又改叫唐子畏了,号六如居士、桃花庵主等,是明代著名的画家、书法家和诗人,绘画上与沈周、文徵明、仇英并称为‘吴门四家’;诗文上与祝允明、文徵明、徐祯卿并称为‘吴中四才子’,这个吴中,就是南直隶苏州府吴县一带,即唐伯虎出生、生活的地方。 后世唐伯虎的画价值万金,可在他活着的时候却不怎么值钱,因为美在于发现,人对任何东西的认识都要有个过程,对画也一样,往往若干年后,等大家欣赏到了画作的艺术元素,其作者早挂了,另外作者挂了,就不会‘乱画’了,作品的数量就是固定的了,不会增多,只会越来越少,价值当然也就高了。 很少有画家的画能在他活着的时候被人认可,唐伯虎也逃不过这个魔咒,不然他也不会贫困潦倒一生了。 历史上的唐伯虎的确是很风流,可以用‘放浪形骸’来形容,就算是在参加录科考试期间,也会与好友宿妓喝酒,是别人为他求情,他才逃过一劫,但事后他并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流连欢场,对朋友的纷纷规劝也不放在心上,还态度嚣张地要和朋友绝交,但他绝不是一个富豪子弟,其父只是一个开小酒馆的,并没有偌大家业,他也不可能挥金如土,事实上正好恰恰相反,他穷的跟什么似的,亲人相继去世却无钱安葬,而且几次自杀未遂,堪称惨绝人寰! 唐伯虎一生娶了两个妻子,第一个妻子因为难产死掉了,第二个妻子在他仕途失意时卷了家产弃他而去,另外他还有一位红颜知己,是位风尘女子,名叫沈九娘,在唐伯虎最困难的时候,沈九娘在生活和精神上慰藉了他,但不幸的是,沈九娘也是位苦命之人,早早的就因病而逝了,这令唐伯虎十分悲痛,万念俱灰。 可是后世却有人杜撰说,唐伯虎娶了九房妻妾,即八位表妹加一个秋香,这当然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一个连吃饭都不饱,生病都看不起大夫的人,又如何能娶得起九房妻妾啊,这不是扯淡嘛! 其实唐伯虎也有翻身的机会,他是解元,南直隶乡试第一,也就是举人第一名,可是次年入京会试,因牵连科场案,也就是作弊,被下了大狱,后被罢黜为一个小吏,他深以为耻,坚决不去就职,所以仕途就终结了。 仕途终结以后,唐伯虎就丧失了进取心,寄情于书画,又不能因此赚到钱,所以生活十分穷困,常常借钱生活,最后在贫病交加中去世了,死后还是他的好友祝枝山慷慨相助埋葬的他。 不过现在唐伯虎还木有去世,事实上‘吴中四才子’,除了徐祯卿以外,其他三才子尚在人间,他们与李缙同处一个时代,只不过年纪要比李缙大上许多。 李缙很早就有了一个念头,只是一直没有时间去实现,那就是他想见见唐伯虎,来明朝一趟,还正巧赶上了,如果不见见大名鼎鼎的唐伯虎,那他不是白来明朝一趟了! 正因为惦念着唐伯虎,所以李缙买了唐伯虎的画,作为了谢礼,在他心中,唐伯虎的画好牛的,可以黄娥看了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没反应就代表不是那么的欣赏,这或许是因为她是一个大才女,对画作有自己的见解的缘故吧。 黄娥看完了唐伯虎的画,又拿起另外一轴字画打开看了看,只见是一幅祝允明的字。 祝允明就是祝枝山,因手有枝生手指,即六指,故自号枝山,他是明代著名的书法家,其书法名动海内,很多书法作品都是传世墨宝,但和唐伯虎的画一样,祝枝山的字在他活着的时候也不是很值钱,不过比唐伯虎的画要贵很多。 黄娥看过以后,把那轴字卷好,又放在桌上:“李大人,你喜欢六如居士和枝山先生他们二人的画、字?” 李缙点头说:“正是,嫂夫人觉得他们二人的画、字如何啊?” 黄娥直白地说:“我喜欢枝山先生的字,不甚喜欢六如居士的画。” 黄娥喜欢祝枝山的字无可厚非,因为祝枝山的字,尤其是狂草,乃大明第一,而唐伯虎的画,就不敢说是大明第一了。 李缙求教说:“嫂夫人为何不喜欢六如居士的画啊?” 黄娥回答说:“因为过于浓艳了。” 李缙还以为黄娥会说一大堆东西呢,没想到她只说了这几个字:“哦…既然嫂夫人喜欢枝山先生的字,那就换一下,把字送给嫂夫人,把画送给杨兄吧。” 黄娥依旧没有答应收下那两幅字画:“这个还是等你杨兄回来…” 黄娥刚说到这里,杨慎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李老弟,真是稀客啊,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家里了,不是又想让我帮什么忙吧?” 李缙估计杨慎就快回来了,他是踩着点来的,下午的时候,他特地在古玩铺转了好半天,所以对杨慎忽然出现也没有感到很吃惊,他起身笑着回说:“杨兄真是料事如神啊,小弟今天来,一是为了感谢杨兄和嫂夫人前些天帮小弟站台,不辞辛苦去做评审,二是想和杨兄聊些事情,若是有可能的话,还想请杨兄帮个小忙。” 杨慎多少感到有些意外,因为他只是开玩笑,没想到李缙还真是来找他帮忙的:“哦,这样啊…” 黄娥在杨慎感到意外之时开口说:“相公,李大人送了两幅字画给我们,一副是枝山先生的字,一幅是六如居士的画,你看…?” 第四百四十八章 活剥生吞 杨慎瞅了瞅桌上的那两幅字画,又瞧了瞧李缙,最后对黄娥说:“啊…收下吧。” 黄娥听李缙说还想跟她的相公聊些事情,所以很识趣地说:“好,那我将字画收走了,你们说话吧,我就不再这里妨碍你们了。” 黄娥说完这话拿起那两幅字画就闪人了。 杨慎在黄娥走后,在黄娥先前所坐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而后等李缙也坐下,他开口问说:“李老弟,你想跟我聊什么事情啊?” 李缙以问代答说:“呃…不知杨兄对朝廷恩养藩王的事情是怎么看的啊?” 杨慎再次感到意外地说:“朝廷恩养藩王的事情?” 李缙点了点头:“对,咱们大明,藩王及其子弟人数众多,朝廷恩养他们开支巨大,终将难堪重负,这以成为了一个严峻现实,杨兄不认为朝廷应该想办法解决一下这个事情吗?” “……”杨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缙的问话。 李缙接着又说:“我知道朝廷为此也出台了一些规定,不过都是小打小闹,我认为必须要出台一部有力度的根本法令,作为现在和将来遵循的准则,这样才能抑制宗室人数的增长,彻底解决问题,杨兄以为如何啊?” 杨慎琢磨了一下:“啊…为兄认为可行,但不易做啊,恩养藩王,开支巨大,朝廷已然快难堪重负了,这些朝臣们都心知肚明,也知道得赶快解决这个问题,可是却没人敢提啊,因为藩王是真的得罪不起,还有就是,提这个事情在皇上那里也未必能讨到什么好脸色,要知道那些藩王,及藩王子弟,可都是皇上的亲人,即大明宗室之人,你让皇上处治自己的亲人,动摇大明宗室,无异于是在动摇大明江山,皇上能给你好脸色看吗,所以没人愿意干这种里外不是人的事。” “这怎么是在动摇大明江山呢,这是在挽救大明江山好不啦。” “你这么想,可是皇上却不一定会这么想,皇上自己一个人就能维系这大明江山吗,还是要靠宗室的力量来维系,所以不会轻易处治宗室人员的。” “……” “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可是现在好像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吧?” “……” “李老弟,你跟我聊恩养藩王的这个事情,莫不是想…?” “没错,我想上疏建议朝廷出台相关法令,彻底解决藩王问题,缓解国家财政,以富国强民,让大明朝更好地发展下去。” “哦,原来如此啊,李老弟,不得不说,你这个愿望还真是…还真是宏大啊!” “可惜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要是真如杨兄所说,皇上若是为了一些考量,不想也不愿意处治宗室人员,那别说我一个上疏了,就是联合很多人一块上疏,恐怕也不能成事。” “的确,这关键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愿。” “但我还是想试一下,哪怕羊肉吃不到,会惹来一身骚。” “……” “总之尽力而为吧,要是实在做不成,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李老弟,你要是真想做这件事情,为兄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杨兄请讲。” “那就是你可以找个机会,先私下里和皇上沟通一下,看皇上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如何,要是皇上不想也不愿意处治宗室人员,那你干脆就作罢算了,不然真会惹来一身骚,那些藩王可都不是软柿子,你的目的没有达到,却得罪了他们,岂不是太不值当了,反之,要是皇上意识到了恩养藩王对朝廷的损害,有意要处治宗室人员,你再带头,或是联合其他朝臣一块上疏,这样不是更好吗?” “杨兄说的不错,这样的确会对我有莫大的好处,事实上我也想过要探一探皇上的口风,不过我要是这样做了,若是皇上的意愿与我向左,我就没有上疏的机会了,知道了皇上的意愿,我还上疏与皇上过不去,皇上难道不会恼了我吗,而我要是不去探皇上的口风,至少我还有上疏的机会,可以把恩养藩王这件事情摆到台面上来,不管皇上最后如何决断,我都能播种下一颗火种,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有人打了头阵,就会有第二个上阵的人,早晚会有人站出来,继我之后,规劝皇上解决恩养藩王之事,所以我不想顺着皇上的意愿做事,皇上的意愿有时对大明也未必有好处,我要做正确的事,要做对大明有好处的事,如此才对得起我人臣的这个身份。” 杨慎听完李缙这番话,立刻对李缙高看了好几眼:“李老弟,为兄汗颜啊,你能如此不计较个人得失,一心为我大明,真是好生让人钦佩!” 李缙自然懂得趋吉避凶,他一直也是这么做的,但还是要分什么事,他认为必须要做的事,就算是有凶险,他也一定会去做:“杨兄过誉了,这或许是因为我还年轻,还有一番热血的缘故吧。” 杨慎随后问说:“所以李老弟,你是打算先斩后奏喽?” 李缙迟疑了刹那:“这个我还没有最后想好。” 杨慎点头说:“嗯,此事关系重大,的确是该好好想想,那要是李老弟你决定先斩后奏,想要如何上疏解决恩养藩王这件事情呢?” 李缙回答说:“啊…我想了几个办法,一是限制藩王以降等人子女的受封名额,超额不予受封,不给爵禄,其实原本我是想建议朝廷,限制亲王、郡王等人的妻妾人数和子女,让他们计划娶纳妻妾,计划生育子女的,但不现实,恐怕会遭到激烈的反对,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改为限定受封名额了,这样也能减少宗室人数的增长。” 杨慎吃惊地说:“限制亲王、郡王等人的妻妾人数和子女,让他们计划娶纳妻妾,计划生育子女!?你可真敢想,那些亲王、郡王们不活剥生吞了你才怪,还是限制受封名额好,这样更容易接受一些!” 第四百四十九章 其他的都不重要 李缙笑了笑:“我就是怕被他们活剥生吞了,所以才改了办法,还有,二是让那些没有资格受封,无法得到爵位的宗室人员入民籍,撤消对入民籍者不得出城、越关的禁令,允许其从事士、农、工、商等业,当然了,也包括应试做官。” 杨慎知道的东西当然要比李缙多得多:“李老弟,你莫不是想效仿宋代的分封制度吧?宋代皇子封为王,但爵位不能子孙世袭,宗室可以做官,考查办法与异姓差不多,换句话说,那就是宗室子弟与庶民子弟无异,而我朝有限制,宗室子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依仗爵禄为生,可是从孝宗时起,这禄米支付起来就已经十分困难了,有了大量的积欠,使得各王府的中下层人的生活陷入了相当困难的境地,那些人身系封城(藩王及其繁衍的后代均在一地),动作有禁,无产可依,无人可靠,数日之中,不曾一食,老幼嗷嗷,艰难万状,年逾三十而不能婚配者大有人在,若只是不能娶妻生子这还没什么,有的甚至因为无饭可吃,饿死于家中,行乞于市井,流徙于他乡,名虽宗室,苦甚穷民,我想此等人定然会愿意入民籍,支持你这第二个办法。” what?这宗室人员不但有娶不上媳妇的,甚至还有人饿死了,而没饿死的都去街上乞讨,或是跑去外地谋生了,有没有这么凄惨啊!?也是,什么都不让人干,又不给人饭吃,这人一定会饿死,不过想来也只有少数人会如此,大多数宗室人员活得还是很滋润,要是他们活得都那么惨,那我反过来就要救济他们了! 李缙对宗室人员的情况知道一些,但不是全部,所以听说有人被饿死了,还是很惊讶的:“我还真不晓得,原来这宗室人员也有生活如此艰难之人啊,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要另外再做些事情了,例如说指导入民籍者就业,或者直接提供就业岗位,好让其可以自食其力,还有建学校,他们想读书的,就让他们免费去读书,成才以后,也能报效国家,总之不能不管他们就是了,我们是为了国家财政,要分流一批宗室人员,但也不能光分流,然后就不闻不问了,也要做好善后工作,这样才算是圆满解决了问题。” 杨慎忽然又觉得李缙有些高深莫测了,因为李缙说的话,他有些都没听懂,但又认为李缙说的是对的,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他现在的状态,那就是不明觉厉:“李老弟说的是,还要安排好那些人才行,不然怕是会生出好些乱子来,呃…除此之外呢,还有三吗?” “不止有三,还有四、五呢,我先说这三吧,三是削减藩王以降等人的多余开支,取消对他们的优待,譬如说仪仗折银、冠服折银和房料银等,但凡是能消减的开支,均要削减。” “嗯,这的确能节约一部分供给,你继续说。” “四是酌量减少藩王以降等人的禄米。” “还有呢?” “五是规定土地数量,收缴藩王以降等人多出来的土地。” “……” “怎么,杨兄认为这个办法不妥吗?” “啊…消减多余开支,酌量减少禄米,这两条那些亲王、郡王们或许还能接受,但想要从他们手里往回要土地,恐怕会遭到极力阻挠,因为各王府掌权的那些亲王、郡王,他们之所以能够穷奢极欲,挥霍无度,靠的大都是土地的租银。” “这样啊…” “六呢?” “没有六了,我只想到了这几条,但也只是构想,如果要上疏陈情,还得找有见地之人请教一番,然后认真研究,增删补遗,制定一些规范的准则,如此才能拿得出手,就比如说杨兄吧,杨兄认为我的这些办法如何啊,另外还有没有其他好的办法?” “办法嘛,没有,我一时还真想不到要如何解决恩养藩王的问题,不过我倒是可以评说一下你想出来的这些办法,你想出来的这些办法都很好,若是能达成,问题也就解决了,只是…” “只是不好达成对吧?” “对,尤其是让宗室人员入民籍,要知道这可是在改祖制啊,轻易不能达成,如果这条不能达成,就无法限制受封名额,如此就算剩下几条都达成了,消减了开支,减少了禄米,土地也要回来了,大大减轻了朝廷的负担,可也只是一时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宗室人数会不断地增长,原来节约的那一部分供给,很快就会变成多出来的那些宗室人员的爵禄,最主要的是,节约的那一部分供给是有限的,而宗室人数会无限增长,这样的话,多出来的那些宗室人员的爵禄,就会超出节约的那一部分供给,不但状况又恢复了原样,还会持续不断地恶化下去,简而言之,就是无法根本解决恩养藩王的问题。” “杨兄的意思是,其他的都不重要,只要能达成让宗室人员入民籍这一目的就行了?” “没错,正是这样。” “哦…那要如何才能改祖制,达成这一目的呢?” 所谓祖制,即历朝开国皇帝制定的一套制度规范和言行准则,内容非常广泛,包括立国的根本制度,以及各项具体的、行之有效的行政法规,是处理、决断事情的依据,既约束皇室成员,又限定朝廷内外。 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后,和其他开国皇帝一样,也精心设计了一整套制度法令,其目的无非是要按照他的意志,建立一个稳定有秩序的社会,以确保他的子孙后代能长治久安。 集中反映明朝祖制的《皇明祖训》《太祖宝训》等,涵盖的内容很广,大凡从制度法令到机构设置、从守成皇帝的基本言行到百官的行为规范、从后宫的操守到皇室内部君与王之间的关系处理、从树立皇帝的威严到皇室成员所应受到的尊重等等,都作了十分具体而细致的规定。 其有两大特点,一是防范之心,朱元璋屡屡告诫子孙在各个方面要倍加防范;二是专断保守,朱元璋一再强调所立祖制是不能更改的。 第四百五十章 决心不足 那是不是朱元璋说不能更改,祖制就一定不能更改了呢? 肯定不是这样的,朱元璋一死,接他班的建文帝朱允炆就把他制定的祖制成规给破坏了,也就是削藩。 其实祖制不是不可以更改的,关键还是在于利益问题,世上的一切都离不开利益两个字。 另外有需要,也可以更改,例如说搞改革,时代、社会和世界都在变,制度当然也要与时俱进才行,但也不能把祖制完全抛开,因为终究是有可取的东西的。 但改祖制这事不是一个人说了就能算的,皇上说改,朝臣不同意,愣说不能改,那也改不了,反之也一样,只有上下形成了统一意见,方才有可能实现。 杨慎自然知道这一点,他对李缙说:“呃…要想改祖制,达成这一目的,光是说服皇上一个人是不够的,你要说服所有人,包括朝臣,以及一些其他会发出反对声音的人,但主要还是皇上和朝臣,你只要说服了皇上和一众朝臣,多半就能做成这件事情了。” 李缙寻思着,点了点头:“哦,了解了,那我能不能请杨兄代我说服一下杨首辅呢,其实也不需要杨首辅做什么,只要杨首辅不站出来反对改祖制之事就好了?” “这就你之前说若有可能,想请我帮的那个小忙?” “对,我想请杨兄帮的忙就是说服杨首辅,不要站出来反对关于解决恩养藩王,及其相关的一些事情。” “可是就算我说服了我父亲,也不代表其他朝臣就不会站出来反对了,你还是要去说服其他人,这个你要晓得。” “我晓得,我会去说服其他人的。” “那行,这个忙我帮了,并且我有把握能说服我父亲不站出来反对你要做的事情,因为这也是他想要做的事情。” “是吗,那想来也是一些人想要做的事情吧,如此我就不难说服他们了。” “其实你只需说服几个关键之人便可以了。” “杨兄指的是那些有分量,够资格说话的人吧?” “正是,有分量的,几个就够了,没分量的,再多也没用。” “嗯,确实是这样,多谢杨兄提点,啊…这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加之今日天色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他日事情有了眉目,我再来向杨兄请教。” “好,我送你。” 杨慎说完这话起身把李缙送出了杨府。 李缙离开杨府以后,回了蒋媛依那里。 在回去的途中,李缙琢磨上了他要不要去见朱厚熜的事情。 李缙原本是不打算去见朱厚熜的,想要直接上疏陈情,把恩养藩王的问题摆到台面上来,因为他要是去探朱厚熜的口风,朱厚熜若是无意解决这个事情,他得知了朱厚熜的心意,就不好上疏陈情了,但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做法,负责任的做法是,他应该去见朱厚熜,朱厚熜若是无意解决恩养藩王的问题,他要说服朱厚熜去解决这个事情,然后他再去说服朝臣,同朝臣们一块上疏,走个过场,上下串通一气,把这个事情解决掉,所以他真心想做这件事情,决心要做成这件事情,一定要先去见朱厚熜。 李缙肯定是真心想做这件事情的,但决心就没有那么足了,他只想把这件事情捅出来,至于能不能做成,他指望的是天意,而没有去努力,因为就算他做不成,还有后来人呢,只要他提出来了,这件事情早晚都能解决。 可是见过杨慎以后,李缙改变了想法,因为杨慎跟他说,他从陆松处听来的那个解决恩养藩王的办法,也就是‘入民籍’,即将藩王的后代,特别是旁支庶出的后代,尽可能的编入民籍,这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办到的事情,而是涉及到了改祖制,改祖制那是何等大事啊,他怕他不跟着掺和,别人搞不定这事,当然了,也不是说有他就一定能搞定这事,但总归能多些希望,所以他又想去见朱厚熜了,并决定事不宜迟,第二天就进宫。 回到蒋宅,也就是蒋媛依买的那处宅子,自不必说,李缙自然是住在了蒋媛依的房中,夜里在睡在他们二人中间的雪儿睡实以后,他又越过雪儿,去了蒋媛依那边,玩了把视界侵入,没有前戏,把蒋媛依的亵裤褪到臀下,立即就进入了,然后抱着蒋媛依柔软的身子,翻过来调过去的,把蒋媛依折腾了个半死,完事他也没有从蒋媛依的身体里退出来,侧身搂着背部面向他的蒋媛依,就这么睡了一夜。 转天,李缙早上醒来,起身以后,先回了一趟家,到家穿戴好官服,也就是官员进见上官、皇帝必须要穿的正式服饰,不穿即是失仪,不符合礼节仪式,是要受到训诫或降罪的,而后他才去了皇宫。 李缙去皇宫这天没有早朝,想见皇帝汇报事情的官员,要到一个地方,将自己的名字,连同要汇报的事情,一块儿报上去,等待皇帝的召见,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见到皇帝,只有身份重要,或是汇报的事情较为重要的人,才有可能得到皇帝的召见。 李缙到了候召之所,也没说要汇报什么事情,只是让内侍将他的名字报了上去,跟着他就去了一个角落,等待了起来,期间他也没有跟任何官员打招呼,攀谈聊天。 本来这也没什么,李缙跟其他官员不熟络,自然不好与人家打招呼,生拉硬扯,就算那些官员比他的官阶高,他也没必要过去见礼,不是下官见了上官,就一定要过去见礼的,回避才是正常的礼节,但这是就李缙的情况而言的,也就是大家不相熟的情况下,要是下官认得上官,就必须要过去见礼了,不然就是不拿上官当回事了。 可是有人却挑上了李缙的理,李缙坐在那里,忽然听到有人声音颇高地说:“众位大人,那个好长时间没见到的李缙来了,不过一点规矩都没有,进门就找个地方坐下了,也不说来给众位大人见礼,我看他是仗着皇上对他的宠信,已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一直抽 呃?这尼玛是谁啊,没事找事,跟我挑衅是吧,我看你真是欠收拾! 李缙偏头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说话那人,是个长相还算帅气、年纪比他要大上几岁,但官阶却比他低半阶、为主事的年青官员,而他与之说话的对象,则是几位聚在一处刚刚在谈论朝廷政事的年长高官。 麻痹,这人是谁啊,我也不认识他啊,他为嘛要挑衅我,跟我过不去啊? 李缙微眯着眼睛,盯着那个主事瞧了起来 就在李缙瞧那个主事的时候,那几位聚在一处的年长高官中的一人申斥那个主事说:“胡说什么,整日就知道生事,还不退下。” 照理说,那个主事被申斥了,应当马上闭嘴走人才是,可是也不知他依仗的是什么,竟梗着脖子说:“刘大人,您不用忌惮他,他到头也就是一个驸马,这驸马虽说是皇亲,可却不值半文钱,没什么好怕的!” 哎呀,还他娘的来劲儿了,如此贬低我,我要是连声都不吭,啥都不做,若是传出去了,日后不人人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李缙当即就站了起来,不快不慢地向那个主事走了过去。 那个主事也看到李缙朝他走了过来,可是却没当回事,他气焰嚣张地看着李缙,不信李缙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对他怎么样。 李缙也知道他若是当着一些大臣的面殴打同僚,影响肯定不好,但他不在乎,反正他的名声原本也不怎么样,打了也就打了,没所谓的,大不了被人说猖狂,别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顶多就是参他几本,朱厚熜会为了这点小事惩治他吗,又不是以下犯上,他教训的可是下官,也就告诫他几句就算完事了,所以他打人没顾虑。 李缙是个不喜欢说废话的主儿,打人就打人,不需要说话,他到了那个主事近前,用他惯用的打人方式,冷不丁地抬腿就给了那个主事一脚,这一脚正踹在了那个主事的腹部位置,把那个主事仰面踹到在了地上。 “啊!!!”看到这场景的其他官员,不禁同时惊呼了一声,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有人敢在这里打人啊,他们都感到十二万分的错愕。 李缙踹人只是个开场,他随后走上前去,把那个主事揪了起来,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地抽上了耳光,而且是一直抽,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 那个主事被李缙抽的满嘴喷血,神智都有些不清了,如果再继续下去,一准儿得被李缙抽死! “还不赶快停手!” “快住手!” “不要再打了!” “………………” “…………” 一些官员反应过来以后,连忙出声制止,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阻拦,他们怕李缙不管不顾,也会殴打劝架之人,虽然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比李缙的官阶要高,但被李缙打了,估计也就是个白打,事后兴许能听到一句抱歉,李缙绝对不会受到过重的惩处,因为李缙不仅是皇上从王府带进京的老人,还是皇上的心腹、太后的亲信、公主未来的驸马,这三个身份分开来,其实也没什么,但合在一起就不得了了,只要不是犯了弥天大罪,肯定能因为某个身份得到庇护。 可是李缙却充耳不闻,依然没有停手,他不能草草了事,这人既然打了,就要打到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打到让人觉得害怕,打到以后不敢有人再招惹他。 但在李缙还没有打到他想要的那种效果的时候,有个与众不同之人,竟勇敢地冲了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臂,他诧异地瞧了瞧那人,这不瞧还好,瞧完了更诧异了,因为那人不是别人,而是严嵩!!! 我嘞个去,严嵩怎么出现在了这里,他不是在南京吗?难道他调来北京了,八成是这样吧,不过他是什么时候调来北京的啊,怎么没联系我呢,是不知道我也在北京,还是认为没有必要啊?按常理来推断,他应该知道我在北京才对,因为现在但凡是官员,都对朝廷新增设的第七部,也就是商部比较感兴趣,会打听商部的事情,他多半也不会是一个例外,如此他听说了我这个商部员外郎的名字,定然会深究我的底细,了解我的情况,例如说我的年岁、籍贯、出身等等,这一了解不就知道是我了吗?那既然他知道我在京城,为何没有联系我呢,看他的补子,好像是从四品的官,比我的官阶要高,他是认为联系我这个下官,对他没有任何帮助,所以才没有联系我吗? 李缙傻住了,因为严嵩来北京了,这件事情本身没什么稀奇的,但严嵩不应该这个时候来北京,他还应该在南京呆上一段时间才对。 李缙对严嵩的事情所知不多,只知道他是明朝六大奸臣之一,先是在南京做了很长时间的官,在嘉靖十几年的时候才调到了北京。 李缙足足傻了能有一分多钟:“严…严大人,你怎么会在此处啊?” 严嵩收回手:“你先把人放了再说吧。” “哦…”李缙答应了一声,放开了那个主事,那个主事随之摔倒在了地上,李缙在那个主事倒地之时,从怀中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当作医药费,扔在了那个主事的身上,然后指着他方才所在的那个角落,对严嵩说:“严大人,我们去那边说话吧。” “嗯。”严嵩点了点头,跟李缙去了那个角落。 在李缙和严嵩朝那个角落走过去的时候,其他官员已经叫来了人,将那个主事架走送医了,但也只是仅此而已,并没有人替那个主事出头指责、质问、呵斥李缙。 这让严嵩感到无比的震惊,李缙已然跋扈到这种地步了吗,他简直不敢相信! 其实还是没有牛x人物,要是杨延和、蒋冕、毛纪、费宏、林俊、孙交、乔宇等大佬在场,李缙板上钉钉得遭到训斥,那些大佬不忌惮任何人,别说是李缙了,皇上他们都敢得罪!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不认账 待到了角落处,李缙按捺不住,直接问说:“严大人,你可是调来京城供职了?” 严嵩看了看左右,回答说:“正是,我进了京师国子监,现任司业。” 国子监,又叫国子学,是元、明、清三代,国家设立的最高学府和教育行政管理机构,掌大学之法与教学考试,即不仅是国家传授经义的最高学府,也就是学校,还是承担了国家教育管理职能的机关,等同于是教育部。 而明朝的国子监,创于明太祖初定金陵之时,当时把应天府学改为了国子学,后太祖建都南京,重建校舍于鸡鸣山下,改学为监,故称国子监,国子监出现后,学与监变成了两种不同的分工,学是传授知识,指教育功能,监是督查监管,指管理功能。 到了洪武八年,又在凤阳另置中都国子监。 洪武二十六年,撤销凤阳中都国子监,其师生并入南京国子监,此时南京国子监学生已增加到8000多名。 永乐二年,北平郡学复称国子监。 永乐十八年,明迁都北京,改北京国子监为京师国子监,于是明代国学就有了南北两监之分,亦称南北两雍。 永乐二十年,南京国子监达9900多人,盛况空前,古代在国子监读书的学生称为监生,国子监不仅接纳全国各族学生,还接待外国留学生,当时邻邦高丽、日本、琉球、暹罗等国向慕文教,不断派留学生到南京国子监学习,可以说国子监为培养国内各民族人才,促进中外文化交流,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但此种盛况为时不久,正德以后就日渐衰退了。 明朝的国子监有很多‘学院’,如国子学、太学、广文馆、四门馆……主要教习《四书》《五经》,兼习《性理大全》,以及律令、书数等。 不过不是不同的学院教的东西不同,而是教的人不同,例如国子学教的是三品以上及国公子孙等学生,四门馆教的是七品以上、侯伯子男子及庶人俊士生等学生,而各学院教职人员的官阶也不相同,国子学的博士,是正五品的教员,四门馆的博士,是正七品的教员。 另外国子监还有一正二副三个校长,正校长名为祭酒,是从三品官员,副校长名为司业,是从四品官员,严嵩说他现任司业,那就是做了副校长。 李缙不太清楚国子监的事情,但知道国子监是学校,知道司业是副校长:“哦,严大人,你在南京翰林院呆的好好的,怎么就进京师国子监了?” 严嵩的回答让李缙大感意外:“说起来这还得益于你。” “得益于我?” “没错,你还记得在南京的时候,你曾转托我帮刘娘娘疏通的事情吗?” “记得,当时刘娘娘想重回武宗皇帝身边,我是受她所托曾找严大人你帮忙疏通过关系,可是这和严大人你进京师国子监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关系了,正是因为那次的事情,我结识了一些人,所以今日才能进京师国子监,成为了这个司业。” 因为那次的事情,结识了一些人?那时我不是让他去找正德身边的红人,也就是江彬等人疏通关系来着吗,现在江彬等人都被收拾了,也没剩谁了啊,怎么还能提携他呢,莫非他找的是其他人?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陪正德一块儿南巡的官员不止有江彬等人,还有其他一些官员,而那些官员和他建立了‘友情’,在没有倒台的情况下,日后提携他一下也正常,估计应该就是这样了,厚礼谢特,没想到竟是我在无意之间,改变了他的人生! 李缙当时也没有问严嵩是找谁疏通的关系,反正刘京香最后是顺利地回到了正德的身边:“原来是这样啊,那也算是有所得了,当初我和严大人你说,帮刘娘娘疏通关系,让其回到武宗皇帝身边,可以使严大人你的官路走的更顺畅一些,可是哪成想刘娘娘还没有发力呢,武宗皇帝就…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现在严大人你因此得益,也算是老天的一种补偿了。” “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这个比喻十分恰当,对了严大人,你可知道我也在京城,还是不晓得,今日碰面实乃是巧合?” “我知道你在京城,并且做了官,不过是到了京城以后才知道的,原来我是打算去找你的,可是后来听人说,你被皇上和太后指为了驸马,所以我也就不好去找你了。” “不好来找我了?严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严大人来找我与我是不是驸马有什么关系啊?” “难道你忘了你和蓁絮已然定亲了吗,可是如今你却被指为了驸马,如此我还去找你,岂不是会很尴尬?” 李缙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严嵩这是在说啥:“严大人,什么定亲了啊,那不是假的吗,只是骗令千金…” 严嵩不等李缙说完就打断他的话说:“假的?仪式都举行了,你竟然说是假的?” 李缙蒙圈了,心说这严嵩不是脑筋错乱了吧:“不是我说的,是严大人你说是假的,就是说一说,走个过场,为的是给令千金治病。” 严嵩也不知道是真的脑筋错乱了,还是别有意图,总之翻脸不认账了:“胡乱,我什么时候说过是假的,你不会因为被指为了驸马,就想赖掉这门亲事吧?” 呃?这严嵩是想干嘛啊?他绝不会脑筋错乱,但他为什么不认账了呢,莫非是听说我发展的不错,又想把女儿嫁给我了,然后通过他的女儿制约我,让我助他上位? 李缙愣了几秒钟:“啊…算了严大人,咱们也别争论这个事情了,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被指为了驸马,这礼部都已经造册了,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所以就是之前我与令千金真的订了亲,这亲事也要退掉,既然是这样,那也就没有再说的必要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念念不忘 严嵩皱了皱眉,明显有些不高兴:“可是我怎么听说皇上没有让你休妻啊,另外你私下里还有不少女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李缙也皱起了眉头,他闹不明白严嵩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严嵩开始的时候说,因为他被指为了驸马,所以不好来找他,有想与他断了联系的意思,可是后来又不认账了,说他与严蓁絮是真的定了亲,现在又问他女人的事情,这是怎么个意思呢,是想让他私下里也收了严蓁絮吗,他为了探明严嵩的真是意图,故意承认说:“严大人听说的都是真的,不过这又如何呢,严大人提这些事情是…?” “我是想让你纳蓁絮过门。” “纳令千金过门!?严大人,你这是想害我啊,我现在如何能纳妾啊,那不是不识抬举吗,皇上知道了,一怒之下,还不要了我的性命啊!” “可是你私下里不也有那么多女人吗。” “严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偷偷的纳妾,想让令千金私下里跟了我?” “如今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什么只能这样了,这哪使得啊,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你还怕再多一个女人吗?” “诶…这倒不是,反正这女人已经有了,多一个,少一个,与我而言,没所谓了,因为无论多寡,一旦被皇上知道了,都得要我的命,事实上,我是怕委屈了令千金,这不明不白的就跟了一个男人,算怎么回事啊,为了令千金的将来打算,我看这事还是作罢吧。” “作罢?你说的倒轻松,蓁絮一直对你念念不忘,要怎么才能作罢啊?” “一直对我念念不忘?这都好几年了,她还没有忘记我吗?” “她一直在等你来迎娶她,为此之前还想自己一个人留在南京,是我劝了几天,保证说你一定能找到她,她这才跟我来了京城。” “……” “无话可说了?” “啊…她应该不知道我在京城吧?”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跟她说。” “这样啊,那就别跟她说了,再过个一两年,她要是还没有见到我,估计也就死心了。” “要是她不死心呢?” “她总不会无限期地等下去吧?” “这可难说,你别看她一副柔弱的样子,实则却倔强的很。” “是吗,那不如就等等看,过个一两年,看情况再决定这个事情吧。” “……” 李缙不讨厌严蓁絮,但真的是不想做严嵩的女婿,他怕自己玩不过严嵩,所以趁严嵩愣神儿之际,赶紧转移了话题:“严大人,你所在的国子监,现在一共有多少监生啊?” 严嵩有些傻眼,心说你这话题也转的太硬了吧:“啊…有几千人。” 李缙接茬又问:“哦,想必那些监生都十分爱国吧?” 严嵩以为李缙是为了转移话题,随口乱问了一句,没想到还有后续问题:“这是自然,他们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国家,你莫名其妙问这个做什么,有何用意啊?” 古代的中国人,还是很以自己的国家为傲的,因为存在着中国中心主义,即认为中国是世界的中心,这是古代中国的一种世界观。 这种世界观,在政治方面,是中国历代王朝对外关系的核心,中国的皇帝是天子,中国的皇朝是天朝或上国,中国所在的区域是世界中央,而其他国家和中国则是贡国和属国的关系,其统治者只能被称为王,其民族为化外之民或四夷,即东夷、南蛮、西戎、北狄,因为在东亚历史上,很少有能挑战中国在东亚地区外交统治地位的国家。 而在文化方面,因为中华民族历史悠久,长期是文明中心,对邻近国家和民族的发展影响巨大,所以中国人认为,其他国家、民族的文化要次于中国。 古代中国这么拽,中国人当然会以自己的国家为傲了,连带着也会生出爱国之心,爱国这个词,可不是一个什么后世的新词,在汉朝的时候就出现了,即爱自己的国家,但爱国不等于追捧哪个王朝,这还是有区别的,中国人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富足强大,至于是哪个王朝在掌权,相对来说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而在所有爱国的人当中,最为爱国的当然是学生了,古今都一样,学生有文化、有追求、有理想、有抱负、有热血,三观较正,阅历不深,易于煽动,所以李缙想让国子监的学生也参与到解决恩养藩王的这件事情当中来,这个想法是他在遇到严嵩这个国子监的副校长以后,突然从脑中冒出来的,国子监的学生也是可以给皇帝上疏的,要是有很多学生站在他这一边,联名上疏,向朝廷施压,要求解决恩养藩王的这件事情,对他将会有很大的帮助。 李缙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说:“啊…事情是这样的,想必严大人你也知道…” 李缙刚说到这里,才起了个头,还没说到正事,一个内侍就朝他跑了过来,到了跟前说皇上召他进见,所以他只能先打住,另找时间和严嵩聊这事了:“严大人,还是改日再说吧,我得去见皇上了。” 严嵩没事也不会来这里,他同李缙一样,也是来见皇上的,他比李缙来得要早,但他不是来得最早的人,这候召之所内有不少人,比他来得还要早,可是谁都没有得到皇上的召见,只有李缙,李缙一到就得到了召见,这说明传言不虚,李缙当真是皇上的心腹,让他更坚定了想把女儿嫁给李缙的决心。 严嵩忽然不认账,改了主意,又想把女儿嫁给李缙了,正如李缙想的那样,是因为看李缙发展的不错,甚至可以用牛x来形容,所以想通过他的女儿,跟李缙扯上关系,协助他上位,但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女儿,也就是严蓁絮,一心想着李缙,没有嫁第二个人的念头,他不让严蓁絮嫁给李缙也不行,要是严蓁絮早把李缙给忘了,他也不会厚着脸皮不认账。 第四百五十四章 轰动了整个京城 严嵩的想法还是和从前一样,不想让严蓁絮给人做妾,为此他可以放弃李缙这个助力,正因为这样,他才一直没有去找李缙,要不是今天碰巧遇见,被李缙的跋扈给震撼到了,他还下不了这个决心。 跋扈是需要资本的,没有资本也跋扈不起来,不然准没好果子吃,严嵩相信李缙拥有的那些资本一定能在他实现终极梦想,也就是攀上内阁首辅的位子的道路上帮上他的忙,加上严蓁絮又愿意嫁给李缙,因此他勉为其难地屈从了。 这甫一见面,不可能一下子就把事情谈妥,还需要从长计议,再说皇上召李缙进见,严嵩也不敢留人,所以马上点头说:“好,改日我去找你,你先去见皇上吧。” “嗯,那严大人,咱们改日再见了。”李缙抱拳施了个礼,而后就和内侍一块儿去了乾清宫。 乾清宫是朱厚熜的寝宫,朱厚熜不止住在这里,平时也在这里处理日常政务,其殿内明间前檐减去金柱,梁架结构为减柱造形式,以扩大室内空间,后檐两金柱间的台子上设屏,屏前有宝座御案,朱厚熜就坐在此处办公。 李缙走了好长一段路,到了地方,由内侍引领着进了乾清宫,他见到高高在上的朱厚熜,还是老一套,先大礼参拜。 朱厚熜不等李缙行完礼就摆手说:“行了,起来吧,有些时候没见你了,你这么久没进宫,都在忙什么呢?” 李缙起身说:“回皇上的话,微臣一直在忙商部的事情,这些日子商部又开了一家制衣厂,另外地也种上了,就是微臣问皇上要的那块地,微臣种了不少新奇的作物,等到了秋天,有了收成,第一时间会送进宫来,让皇上尝个新鲜。” “嗯,好,你只做了这两件事情吗,你还漏说了一件事情吧?” “漏说了一件事情?啊…皇上说的可是商部银行的事情,前些日子,我是分派人去各地…” “不是商部银行的事情,是那个什么‘大明达人秀’。” “噢…原来皇上说的是大明国家歌舞团组织举办的选秀活动啊,这个事情没什么好说的,为的就是选些人充实歌舞团。” “怎么没什么好说的啊,这个事情已然轰动了整个京城,连太后都知道了,影响颇大啊。” “是吗,这个微臣还真不晓得,兴许是这京中的百姓没有看过这样的热闹,所以才会津津乐道。” “百姓津津乐道的可不只是那些登台之人表演的精湛技艺,还有一样宝贝,据说大明国家歌舞团有几个能把人说话声音变大的宝贝,这事可属实啊?” “属实,那东西叫话筒,如果皇上想看的话,微臣可以现在就送进宫来。” “不必了,还是倒时候再看吧,你选了一些不凡之人进歌舞团,这个事情太后也听说了,太后想瞧瞧他们都有哪些惊人的技艺,外加你那个能把人说话声音变大的宝贝,届时朕和太后一块儿看下也就可以了。” “微臣明白了,皇上是要微臣带领歌舞团的人进宫表演,微臣没有说错吧?” “正是,朕会让人在宫中寻个地方,起个台子,这个台子不会拆除,就留作日后歌舞团进宫表演,娱乐太后等一众妃嫔之用吧。” “微臣求之不得,若是大明国家歌舞团时常能进宫表演,身价自会不同,如此就不愁圈不到钱了。” “说到钱,朕倒想问你一下,商部今岁大概能为大明赚多少银子啊?” “这个嘛,微臣现在还说不好,但最少也能有五十万两银子,甚至更多,这说的是商部制售商品的盈利,另外微臣曾跟皇上说过,想去稽查、征收钟表和缝纫机等物的仿造费,为此还特别成立了经警队伍,这仿造费收上来也可以入太仓库。” “这仿造费是不是年年都可以收啊?” “没错,其实这仿造费就是盈利分成,按仿冒者的生产能力收取,以年为结算单位,次年再重新评估其生产能力,只要仿冒者一直生产商品,就一直能收到钱。” “但也不仅限于那几个仿冒者吧,明年又出现了新的仿冒者,不是收的钱更多了?” “皇上说的极对,这仿冒者越多,朝廷收的钱就越多,不过有利就有弊,这仿冒的东西多了,势必会响应商部的盈利状况。” “这容易解决,你再弄些新的东西出来不就好了。” “皇上与微臣想到一处去了,微臣也想制造一些新的东西,例如说自行车,但难就难在一些个材料上,微臣还在琢磨怎么解决材料的问题。” 朱厚熜对李缙鼓捣出来的东西都比较感兴趣:“自行车?这个自行车又是什么东西啊?” 李缙解释说:“啊…就是有两个轮子,一个车架,人坐在车架上,可以用自己的双脚蹬动脚踏板,通过齿轮和链条带动车轮转动,可以行驶的车,这种车行驶起来不比马匹慢,但对道路有一定的要求,如果道路不好,那行驶起来势必会十分费力缓慢。” 朱厚熜一面想象,一面说:“人要坐在车架上用脚去蹬,然后这车就能走了?朕在脑中实在是勾画不出这种车的模样,但想来一定是颇为奇特,这种颇为奇特的车是你研究发明出来的吗?” 李缙抱歉地施礼说:“回皇上的话,这自行车并不是微臣研究发明出来的,微臣只研究发明出了钟表,商部制造的别的一些东西,其被仿制品都是微臣从一个女子手中买来的,说起来,微臣也是一个仿冒者,也要给被仿冒者,也就是要给那个女子仿造费。” 其实李缙这纯属是在瞎说,他说给赵希爱的仿造费,实际上就是入了他口袋的那一部分钱。 朱厚熜信以为真,讶异地说:“你也是个仿冒者?还要给人仿造费?” 李缙淡定地点了点头:“是的。” 朱厚熜不例外地对赵希爱产生了兴趣:“卖给你一些你想要仿制的被仿制品的那个女子是什么人啊,她手中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为朝廷着想 李缙回禀说:“她是个生意人,说是所有东西都是从一些外国人那里买来的。” 朱厚熜蹙眉说:“从外国人那里买来的?那你怎么不去找她说的那些外国人买东西啊,如此不就不用支付给她仿造费了?” 李缙继续瞎掰说:“微臣也想直接去找她说的那些外国人买东西,可惜那些外国人已然回了自己的国家,不在大明了。” 朱厚熜恍然说:“这样啊…那你要给那个女子多少仿造费啊?” “微臣以她所卖的东西制售仿制品盈利的三成。” “哦,这三成是多是少啊?” “应该说不算多,因为没有她的那些东西,商部也赚不到钱。” “也是,那就给她吧。” “遵旨。” “朕要跟你说的事情说完了,换你说了,你今日进宫见朕有何事啊?” “啊…微臣听说了一些对朝廷十分不利的事情,所以进宫想向皇上献上解决之法。” “对朝廷十分不利的事情?你听说了什么事情啊?” “微臣听说这几年加派激增,而加征的赋税却是为了填补宗禄的支出,换句话说,那就是宗室繁衍已经给朝廷和百姓带来了沉重的负担,微臣认为长此下去不是办法,恐会危及朝廷,还是应该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情才行。” “你指的是朝廷恩养藩王的事情?” “对,并且因为积欠宗禄,禄粮不敷分配,各地经常会发生宗人聚众向州县索取,殴打地方官吏的事件,并往往白昼在市井中公开抢夺百姓财物,造成混乱,以致学生罢课,商人罢市,百姓议论纷纷,怨声载道。” “这些朕都知道,你还是直接说你想献上的解决之法吧。” “这解决之法就是限制藩王以降等人子女的受封名额,这样就能减少宗室人数的增长,缓解朝廷和百姓的负担了。” “限制藩王以降等人子女的受封名额?那没有资格受封,无法得到爵位的那些人怎么办呢?” “可以让那些人入民籍,允许他们从事士、农、工、商等业,让他们其自食其力。” “他们会愿意自食其力吗?” “如今大明宗室贫富分化严重,各王府掌权的那些亲王、郡王贪得无厌,借口宗人众多,禄米不敷分配,克扣贫宗岁供,致使贫宗之人的生活陷入了极大的困境,要是可以选择,我想那些贫宗之人应该还是愿意入民籍自食其力的。” “就算他们愿意入民籍自食其力,朕也不能让他们入民籍去从事士、农、工、商等业,因为祖制不允许。” “祖制是可以更改的…” “有的祖制可以更改,但这一条不能更改。” “……” “你有没有想过太祖皇帝为什么会制定这条祖制?” “……” “朕来告诉你,是怕宗人依仗身份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可是他们入了民籍,身份就是普通人了,没有了特权,也就做不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你想的太简单了,他们虽然不是宗人了,但有人还是宗人,他们依旧能够仗势欺人。” “严加管束他们不就行了?” “让谁去管束他们啊,谁又能管束得了他们啊,譬如说一个入了民籍的宗人,在从事商业之时,欺行霸市了,可是身后却有亲王、郡王撑腰,你说当地的官员能管得了吗?” “这事儿好解决,可以成立一个专门管理那些入民籍者的全国性机构,利用这个机构去监督那些入民籍者,如果发现如皇上所说的这类事情,换言之,就是不遵纪守法,必从重处罚,如此一来,应该就没人敢轻易去做这些不好的事情了。” “成立一个专门管理那些入民籍者的全国性机构?” “正是,只要成立一个专门管理那些入民籍者的全国性机构,就能解决恩养藩王的事情,即尾大不掉一直困扰朝廷和百姓的宗禄问题。” “……” “还请皇上考虑一下微臣的这个建议,微臣是为朝廷着想,既然发现了问题,并且是未来一定会危及朝廷的问题,微臣就要禀明皇上,尽一个做臣子的本分,至于如何定夺,那就要看皇上的了。” “呃…关于恩养藩王的这件事情,还是等朕认真了解过情况,想好以后再议吧。” “是。” “你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吗?” “没有了。” “那你就去见朕的皇姐吧,与她商议一下带人进宫表演的事情,朕已然让人去告知她你进宫来了,想来她宫中的人已经在殿外等你了。” “哦,既然这样,那微臣就告退了。” 李缙施礼后退了几步,接着转身出了乾清宫。 李缙一出乾清宫的殿门,守在殿外的一个宫女就快步来到了他的身前,施礼说:“驸马爷,请跟奴婢走吧,公主已经久候多时了。” 什么玩应,驸马爷?怎么这么称呼我啊,我和公主还没大婚呢,没准儿中途就会发生什么变故,如此早的改口称呼我为驸马爷,好像有点有些欠妥吧? 李缙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却没有去纠正那个宫女,不然被朱彩璃知道了,误会他是不愿意做这个驸马就不美了,他连话都没说,只应了一声:“嗯。” 之后,李缙随着那个宫女去了永福公主朱彩璃住的寝宫。 到了地方,进了宫殿,见到朱彩璃,李缙还是先行礼,不过行的只是一般的礼,就没有下跪了,跟着朱彩璃赐了座,他在离朱彩璃两米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公主殿下,皇上让我来跟你商议一下大明国家歌舞团进宫表演的事情,不知这日子定了没有,皇上说要在宫中起个台子,那个台子…” 朱彩璃不等李缙说完就失望地说:“你这么久没见我了,也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一上来就说歌舞团的事情,看来你心里是真的没我啊。” 李缙的反应还是很快的,一看朱彩璃不高兴了,马上玩起了套路:“啊…其实,我最近重了不少。” 第四百五十六章 出宫 朱彩璃感觉李缙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重了不少?” 李缙点了点头:“对,因为我心里装了一个你。” “……”朱彩璃顿时傻住了,因为李缙这情话说的有些太让人猝不及防了。 李缙不管朱彩璃能不能接受这种被撩方式,抬手点指着自己的前胸,继续撩其说:“你猜猜我的心在哪边?” 朱彩璃错愕地说:“自然是在左边。” 李缙指向了朱彩璃:“错了,是你在那边。” “……”朱彩璃再次无语。 李缙跟着又问:“你知道我属什么吗?” 朱彩璃已经晕头转向了:“属什么?你说的是属相吗,你应该是属…” 李缙不等朱彩璃给出答案,上赶着自己回答说:“你不用想了,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其实我属于你。” “……”朱彩璃再再次无语。 李缙话毕起身朝朱彩璃走了过去,到了近前,他探身握住了朱彩璃的手,把朱彩璃从座位上拉了起来,而后他坐了下来,搂着朱彩璃的腰,让朱彩璃横坐在了他的腿上,完事他凑到朱彩璃的耳边,柔声说:“事实上,这些日子我也很想你。” 朱彩璃惊诧莫名,她没想到李缙竟这般大胆,要知道这殿中可不止有他们两个人,四处还侍立有一些宫女,要是宫女们多嘴,将李缙如此孟浪的行径传了出去,恐怕李缙会遭到非难,以后就很难再到她的宫中来了,虽然李缙是她未来的驸马,她和李缙见面,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妄加阻拦,做这个小人,可她和李缙得守规矩,在大婚之前还是要以礼相待,简单来说,那就是说话可以,但决不能逾矩,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不然就有淫乱之嫌了,所以她在不胜娇羞的同时,担心地瞧向了那些宫女,只见那些宫女一个个的都把身子转了过去。 李缙知道朱彩璃担心的是什么,安抚她说:“放心吧,她们知道利害,是不会去外面乱说的。” 朱彩璃听后默默地低下了头。 李缙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因为朱彩璃不排斥身体上的接触,他真怕朱彩璃义正辞严地指责他,叫他回去坐好,不肯跟他有言语以外的接触,那就太无趣了,由此可以看出,朱彩璃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还是有些小叛逆的,另外这也说明朱彩璃已然认定了他,不然也不会放飞自我,愿意与他有如此亲密的接触:“你生气,是不是怪我老也不进宫来看你啊?其实我也想来看你,可实在是不方便啊,就算我被指为了驸马,也不能随便求见公主,这于礼不合,被人知道了,要怎么说我们啊,怕是会辱没了皇家的名声,你说是不是啊?” 朱彩璃的心,跳的像打鼓一样:“可是你借口来见我皇弟,不就可以顺便见到我了,根本没必要大张旗鼓地直接说要见我。” “我见皇上也要有由头才行,无事禀奏要如何见皇上啊,再说皇上也不会次次都让我来见你,毕竟这里是深宫内院,我一个外臣是不能时常出入的,不然一定会传出一些风言风语,所以…” “所以你只能数月才来见我一面?” “啊…我保证以后每月都进宫与你见上一面可好?” “不好,我想隔个三五日就能与你见上一面。” “三五日就见上一面?这恐怕很难办到…” “要是我出宫去了,应该就不难办到了吧?” “出宫?” “对,茉莉姐姐是不是出京去了乡下?” “你怎么知道她去了乡下?” “皇弟和我说的,他时常会向陆松询问你的事情。” “哦…那你提茉莉和乡下,是想…?” “我想出宫去茉莉姐姐那里,也就是乡下住上一段时日。” “什么,去乡下住上一段时日?这可以吗,公主能够随便出宫吗,难道没有人会说什么?” “公主当然是不能随便出宫了,不然一定会被人说闲话,但可以找个借口出宫,这样别人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借口?你想以什么借口出宫啊?” “我猜你在你讨要的那块田地里种的都不是一些寻常的作物吧?” “的确是这样,那有如何?” “我可以让我皇弟借口那些作物珍稀,差我出宫去监管种植那些作物。” “……” “你觉得这个借口怎么样?” “让公主去监管种植作物,这好像也不无不可,因为和朝事沾不上半点关系,只是你去了要住哪里啊,茉莉现在住在一间茅屋之中,难道你也要和她一起住茅屋吗?” “那又有何不可?” “当然不可了,你可是公主,公主怎么能住茅屋呢,我看还是先修住的地方吧,等我回去以后,将这住的地方修好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我要尽快出宫。” “可是住的地方总要有吧,你不可能一个人出宫,就算你不想,也需带许多人,譬如说宫女,还有大量的侍卫,这些人也要安排。” “……” “要不这样吧,我将廖家村整个买下来,这廖家村就是茉莉所住的那个村子,然后整修一下,当做你的驻地,这样还能快一些。” “将村子整个买下来?那村民要如何安置呢?” “这廖家村附近有其他村落,可以让廖家村的村民搬去那些村落,只要多给他们一些银钱,相信他们还是会愿意的。” “呃…好,那就按你说的做吧,等你将村子买下来,我再带人出宫。” “我会抓紧去办这件事情的。” “同时你还要督促歌舞团的人准备一下进宫表演的事情。” “他们大概有几天的准备时间?” “他们需要几天?” “这连筹划带彩排的,怎么也得一个星期吧,也就是六、七天左右。” “那就七天吧,七天后让他们进宫表演。” “可以,今天是五月…” “五月初三,再过两天就是端午了。” “哦,那七天后就是五月初十,就定在五月初十那天吧。” “好,另外我还想跟你说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