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巧姐的另类人生》 第1章 作为一个胃癌晚期患者,苏巧巧的求生是很强烈的,她刚上大学就发现自己得了胃癌,到如今三年了,经历了七次化疗,五次手术,胃被切了三分之二,她依旧顽强的生活着。好在,她去世的父母给她留下的遗产足够她治病所需,也没有别的亲人在身边唧唧歪歪,所以苏巧巧就这么苦苦熬着,等待着奇迹发生的那一天。 可惜的是,苏巧巧并没有等到奇迹发生的那一天,就这么闭上了眼睛。临死前,她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心中叹了口气,作为一个富二代,她没有好好享受生活就这么死了,实在是不甘心啊,还有父母留下的那么多钱,也没花完,真是浪费啊!好在自己已经将剩下的钱全都捐给了希望工程,希望多少可以帮到一些人,不要全都被什么锅美美、碗美美之类的人买包就好了。 迷迷糊糊中,苏巧巧只觉得浑身滚烫,一个声音厉声道:“大夫呢?姐儿发热呢!大夫怎么还不来?”苏巧巧茫然的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俏丽的丫鬟正抱着自己,看自己睁了眼,欣喜的叫道:“二奶奶!姐儿醒了?” 随后自己的身子落入另一个人的怀抱里,那人心疼的搂着自己,“我的儿,你哪里不舒服?别怕啊!大夫就来了!” 另一个声音说道:“凤丫头放心,姐儿没事的!” 苏巧巧茫然的看着四周,这是哪儿?自己不是死了吗?苏巧巧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嘶,好疼! 疼?疼就不是在做梦!莫非自己是穿越了?太好了!苏巧巧高兴的恨不得叫出声来,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行,要冷静,免得被人发现什么端倪。苏巧巧一边任对方抱着自己轻哄着,一边不留痕迹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家具似乎是红木的,案上摆着的物件看着似乎也有些年头了,看样子这个身子的家境不错啊! 哈哈哈!太好了,不管是富二代还是官二代,自己又能继续享受人生了!苏巧巧在心里肆意的大笑着。 可身边人的话却让苏巧巧愣在了那里,“二奶奶,二爷来了。” 随后一个清冽的嗓音响起,“姐儿怎么样了?给太太请安。”随后,一个稍显冰冷的手摸上了自己的额头。 “免了免了,大夫请了吗?还是大姐儿要紧。” “太太放心,早就派人去请了。”男子说道。 “唉!可怜的姐儿,人都烧糊涂了!两眼无神!这孩子,打生下来便三灾八难的!凤丫头啊,明儿还是给她在佛前点盏长明灯吧!” “太太说的是,明儿我就让人去!” 苏巧巧听着这话,心中大骇,凤丫头、二奶奶?听这话音,她是自己这具身子的娘,那么自己的身份岂不是呼之欲出了?红楼梦里那个差点被无良舅兄卖了的巧姐儿? 正在此时,一个丫鬟进来回禀说:“二爷,二奶奶,大夫来了!” “快请进来!”王熙凤忙不迭的吩咐道。 大夫诊过脉之后,说道:“替夫人奶奶们道喜,姐儿发热是见喜了。” 王夫人心中稍安,王熙凤忙问道:“可要紧吗?”不是她瞎担心,实在是这姐儿自娘胎里边三灾八难的,生下来身子也不大好,三五日间便要病上一病。 大夫回道:“病虽然险,但不妨事,还是预备桑虫猪尾要紧。” 凤姐儿听了,忙一叠声的吩咐人去准备。 苏巧巧听到这里,如果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那就是傻子了!前世她是个资深的红楼迷,红楼梦原著她翻坏了三本,87版红楼梦她前前后后看了十遍,就连那部雷人的新版红楼梦她也强忍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分明就是红楼梦第二十一回的情节,这时候,她才三岁多,连名字都没有,府里人都是大姐儿大姐儿的叫着。 苏巧巧情绪太过激动,又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有人推着自己,“苏巧巧,苏巧巧,快醒醒!” 苏巧巧迷糊中一个机灵,谁在叫我,等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吓得她立刻就要尖叫,对面一个身穿白色西服的人赶紧飘过来捂着她的嘴,“别叫别叫!我是地狱使者白无常,这次找你来是有好事告诉你的。” 苏巧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胃癌晚期,已经死了。后来又穿越到了红楼梦里,成为一个悲剧的见证者巧姐儿! 白无常见苏巧巧安静下来了,松了口气,放开了苏巧巧,苏巧巧立刻想要后退几步,无奈自己当人习惯了,当阿飘还没什么经验,死活动弹不了。 白无常笑呵呵的说道:“是这样的。你不是穿越到了红楼梦里吗?呵呵呵,你应该也知道红楼梦的结局的,巧姐儿这个人命运也挺悲惨的,呵呵呵!经组委会研究讨论,决定给你开个外挂!呵呵呵,高兴吧?” 苏巧巧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话里使用的语气词越多,说明这个人就越心虚,再加上你不断的傻笑,这里面肯定有鬼!更何况,穿越的人也不少吧?怎么就偏偏给我开外挂,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白无常愣了愣,这话怎么那么像前些日子看的偶像剧里女人质问出轨男人的话啊!他笑了笑,“呵呵呵,怎么会呢?没有的事?” 苏巧巧眯了眯眼睛,“不说实话是吧?那我回去就自杀,死了之后向你上级领导投诉!” 白无常慌了,“别啊!千万别说啊!好吧,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你本不该死的,你是六世善人,这辈子本应该投胎成一个富二代,衣食无忧,无忧无虑的过日子的,父母疼爱,丈夫呵护,子女听话孝顺,八十岁寿终正寝的,可是前些日子里,地府改革,普及计算机,我将你的资料录入计算机的时候,不小心按了粘贴键,将另一个人的人生复制到你身上了!” 苏巧巧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普及计算机?什么年代了啊?还普及计算机?我们那都普及5g了!真是落后!” 白无常叹了口气,“没办法啊!谁让我们阎王看不惯西方那什么死神呢,所以死活不肯在地府普及计算机,这次还是地藏王菩萨去西天佛祖那进修,发现连佛祖都用上ipad了,咱们地府实在太落后了。所以大力向阎王推荐,还特意带了个ipad送给阎王,阎王发现这玩意可以随时随地看电视剧,这才勉强同意了。” 苏巧巧鄙夷的摇摇头,“怪不得!这么说,其实是你操作失误,才导致了我父母双亡,胃癌早死的悲剧喽?” 白无常听这话不大像,立刻瑟缩起来,嘿嘿傻笑,“呵呵呵,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隐身的黑无常听后摇头叹气,果然是韩剧看多了,也跟着智障了,竟然被个小丫头将话拿住了,只是没办法,谁让他是自己的搭档呢,虽然人蠢了点,笨了点,心软了点,白目了点,但几千年的相处,他已经习惯了替他收拾烂摊子了。 “苏小姐,虽然是他操作失误才导致你的命运改变。不过他也及时作出修正了。他也是认真研究过你的履历才将你送到红楼梦的世界的。你不是最喜欢看红楼梦的吗?近距离让你感受一下十二钗的风华绝代,这不是件好事吗?更何况,这本是个平行空间,随你怎么折腾也没关系。更别说小白还给你开了外挂,我相信,有着现代人智慧的苏小姐,一定可以摆脱原有的命运吧!退一万步说,你原来的身子早已经火化了,就算你想回去,也回不去了。还不如打起精神重新开始,您说呢?”一身黑衣的俊酷男子走了出来,盯着苏巧巧说道。 白无常一见黑无常来了,立刻看到了救星一般躲在了黑无常身后,黑无常则隐晦的拍了拍白无常的手,示意他万事有自己在,别担心!白无常立刻感动的泪眼汪汪。 以苏巧巧混迹jj多年的经验,再加上她善于发现□□的火眼金睛,立刻就觉察出这二人之间的异常,原来,是冷酷攻加小白受啊! 她摸着下巴诡异的笑了笑,忽的白无常又往黑无常身后缩了缩,苏巧巧笑了笑,“罢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勉强答应了吧!只是你要给我什么外挂?”事关自己的生死存亡,必须要问清楚。 黑无常笑了,“放心,绝对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而且事关你在这个世界如何安身立命!” 苏巧巧一听,说的还挺玄乎,到底是真是假啊!她还想再问,可黑无常怕再问下去,就会戳穿,小白这个白痴手里的空间指标都用完了,现在的穿越女,但凡穿越就要什么空间农场、不死灵泉之类的,小白又是个心软的,谁开口就给,现在哪有什么随身空间农场啊! “时间到了,你先回去吧!我会假借神仙的名义给贾家老太太和王夫人托梦,说你和贤德妃乃至贾家前途命运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放心吧!你必会过得比原著的巧姐儿更好的。”黑无常挥了挥手,苏巧巧的身影消失在了空中。 第2章 临消失前,苏巧巧还在嚷着,“等一下,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外挂啊!” 白无常看着苏巧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空中,松了口气,随即感动的看向黑无常,“黑哥,多谢你,要不是你,我今天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黑无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白无常继续絮叨,“不过黑哥,给她的外挂是玉妍花,这真的没问题吗?玉妍花除了能让女人变美,还有什么用啊!是不是太寒碜了点?要不我跟阎王殿下再预支一个随身空间吧?就算没有什么灵壤,好歹危机时还可以进去躲躲呢!” 黑无常白了他一眼,“你已经欠了殿下八十三个随身空间了,你以为殿下还会预支给你?再说了,这玉妍花哪里不好了?既能让女人变得冰肌玉骨,愈来愈美,还能排毒养颜,强身健体,永葆青春,于子嗣上也是有益的。除了不能给别人用,有什么不好的!都说财不露白,若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暴露的危险也就越大,这样对她反而不好。古代女人的要求不能太高,有这个足够了!” 白无常的脑容量不大,仔细想想,觉得挺有道理的,便将这茬抛之脑后。然后他想起一件事来,“黑哥,你说要给贾家老祖宗和王夫人托梦,是不是真的啊?要不要贾赦、贾政那边也托个梦,这样岂不是更稳妥些。” “当然是真的了,不光是她们二人,连贾元春那里也要托梦。至于贾赦贾政,于他们有什么关系!要知道,贾家实际上做主的,只有那三个女人!打点好了那三个女人,就足够了。”黑无常继续说道。 “可是,如果贾家和原著一样败落了呢,那怎么办啊?光凭那三个女人,能成什么事啊!”白无常好奇的继续追问道。 黑无常翻了个白眼,转移话题道:“你正在追的那部韩剧,太阳还是月亮的后裔,不是要放了吗?你到底要不要看?” 白无常一听,立刻跳了起来,“是哦!时间要到了。哎,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追剧了!柳时镇偶巴太帅了!”说着欢脱的跑了。 黑无常见他消失了,停下脚步,就着走廊上的镜子看了看自己,恩,我也很帅,也不比那什么柳时镇差多少。小白眼光差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习惯了!然后认命的走到工作间,继续完成白无常的工作,登记相关信息。 苏巧巧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小丫鬟正坐在脚踏上打着瞌睡。她茫然的坐了起来,感觉到脸上、身上有些痒痒的,她本能的伸出手来想要挠一挠。可举起手来却发现自己的小肉包子手被棉布包裹着,是了,定是她们怕自己抓破了脸,所以才这样的。 咦,这是什么?苏巧巧看着自己左手手腕上出现的一株植物,目瞪口呆,这该不会就是那黑无常说的给自己的外挂吧?这能做什么?饿了的时候能吃吗?苏巧巧鄙夷的看着这株莫名其妙的植物,心道那个黑白无常也太不靠谱了吧?说明书也不给一份吗?这东西到底怎么用啊! 正想着,脑子里忽然出现一个刻板的声音,“此物名叫玉妍花,宿主用血灌之,即可开花,花中每日早晨会滴出一滴露珠,服之,可洗精伐髓,排毒养颜,长保容颜。切记,此露珠只对宿主本身有效,对他人无效!” 苏巧巧听到前面觉得还好,虽然说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可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长得漂亮的女人总是讨巧些。更何况,还能洗精伐髓,排毒养颜。可听到后面,苏巧巧怒了,尼玛,这什么狗屁异能啊!只能自己一个人用?那有什么意思啊!她还想着给王熙凤来一点,若是王熙凤养好身子,能给自己添个弟弟,自己也能有个依靠,大房也能占些优势啊!还有就是贾元春,四十来岁就死了吧?她的死可是导致贾家败落最直接的原因啊!如果能调理好身子,多活几年,熬到自己出嫁了再死,那样的话,自己也能逃过被无良舅兄卖入王府为妾的命运了。 可是现在倒好,尼玛,只能给自己一个人用!真是够了! 苏巧巧在心里咒骂着,同时注意到哪玉妍花的花瓣上忽然出现了一滴露珠,她赶紧凑过去,将那滴露珠喝了下去,天花呢,可不是好玩的,虽然原著中巧姐儿平安度过了天花,可现在芯子换成了她,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呢! “姐儿可醒了?老太太和大太太、二太太和姑娘们来看姐儿了。”门外忽然传来声音,紧接着,门就被打开了,平儿率先走了进来,发现乳母嬷嬷竟不在屋里,只有一个小丫头子守在床边,而这样冷的天,姐儿正独自一人坐在床上,茫然的看着这边。 平儿皱眉,心道这起子老货,一有空闲就躲懒,就算姐儿现在快好了,也不能这么怠慢啊!这时候,大姐儿的乳母匆匆赶了过来,“平姑娘!” 平儿瞪了她一眼,“待会在收拾你!”然后走到苏巧巧身边,“大姐儿醒了吗?” 苏巧巧怔怔的看了她半天,方才伸出双手,“抱!” 平儿愣了愣,大姐儿有些认生,平时除了二奶奶和二爷,就只让乳母抱,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没等她想明白,就已经伸手抱起了苏巧巧,“老太太和太太们来看你了,说话间就到了,大姐儿今儿个可好些了!”说着,仔细看了看苏巧巧的脸色,觉得似乎比早起来看时好多了。 苏巧巧点点头,“恩,想妈妈!” 平儿心疼的将苏巧巧搂在怀里,“二奶奶马上就来啊!” 正说着,门外就传来了王熙凤的笑声,“她小人儿一个,怎么好劳动老祖宗亲自来看她呢!真是折煞她了!” 苏巧巧立刻期待的看向门口,昨儿个她心慌意乱之下,也没看清楚,王熙凤到底长什么样,她已经看过平儿了,的确是个清秀的小佳人一个。那原著中形容恍若神妃仙子的王熙凤呢! 王熙凤亲自扶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走了进来,这应该就是贾母了吧?随后是两个中年妇人,前面那位面相有些刻薄的应该是邢夫人了吧,后面那位看着慈眉善目的应该是王夫人了。随后走进来的几位女孩子,简直快闪瞎了苏巧巧的眼。 在现代,苏巧巧也算见过不少美女了,天然的、人工的,不胜枚举,可认真比较起来,竟无一个能比得上眼前这几位。尤其是打头的那两个女孩,恰如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似弱柳扶风的那位应该就是世外仙姝林黛玉了吧?那位丰腴端庄的应该就是薛宝钗了。果真绝色啊!随后赶过来的三个女孩子也是不俗。 王熙凤眼看女儿醒了,立刻走过去,心疼的抱了过来,“我的姐儿,你可算好了?” 苏巧巧收回流连在林、薛二人身上的眼睛,仔细盯着眼前这个眼角眉梢透着凌厉的女人,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妈妈!” “哎!我的乖囡!”王熙凤心疼的搂着女儿。 王夫人眼神微闪,看向贾母,贾母微微点头,王夫人笑着说道:“我细想了想,大姐儿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当初也是因着这个原因,所以一直没给大姐儿起名字。只是大姐儿如今已经三岁多了,且连天花都熬过去了,这时候也该给大姐儿起个名字了。老祖宗,您说是吧?” 贾母点点头,“恩,二太太这话说的很是。大太太,大姐儿是你的亲孙女,你的意思呢?” 邢夫人有些意外,好端端的,怎么生起给大姐儿起名字的念头来了,不过是个女孩子罢了。只是邢夫人随即想起二房除了个贤德妃,大姐儿作为大房嫡长孙女,将来未必没有贤德妃这样的福气,便点头笑道:“自然是听老祖宗的了。” 王熙凤一听是给大姐儿起名字,目光微闪,她虽然不知道老祖宗和太太因为什么起了这个念头,可这到底是件好事,便笑着说道,“我是个粗人,也不知道起什么名字好,老祖宗见识广,经历的多,还是请老祖宗给大姐儿起了名字吧!”贾家的女孩子,名字都是由母亲来起的。当然了,嫁出去的姑奶奶贾敏除外,她比两个哥哥更得父亲喜欢,所以名字也是老国公爷亲自起的。 贾母笑着说道:“你个猴崽子,惯会使唤人。既然让我给起名字,起的不好呀罢了,若起的好了,你可得给些润笔费啊!” 王熙凤笑着说道:“瞧老祖宗说的,老祖宗起的名字,怎么会不好呢!至于润笔费,老太太看上了我屋里的什么,尽管说!” 贾母笑着看着她,“果真吗?看上什么都给?” 王熙凤将大姐儿递给平儿,拍着胸脯说道:“老祖宗尽管说。” 贾母笑着说道:“那我就直说了啊!我看上了大姐儿,想见她抱到我屋里养去,你可舍得?” 第3章 王熙凤听了这话,又惊又喜,大姐儿生下来的时候,她虽然失望不是个儿子,可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哪有不疼爱的理,她原也想过将大姐儿养在贾母膝下,可惜的是,一来,贾母年纪大了,小孩子家家的,夜里难免吵闹,怕打扰贾母休息。这二来,贾母处已经有了宝玉和三春,后来又添了个林妹妹。且贾母虽然喜欢自己,可对大姐儿和兰哥儿并无不同,因此王熙凤便歇了这个心思,可如今,贾母竟主动提了出来。 “老祖宗,您这是?” “怎么?舍不得了?刚话还说的那么满,看,打嘴了不是!”贾母笑着说道。 邢夫人却是喜上眉梢,二丫头是个木头,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养在贾母处就跟个隐形人一样,可大姐儿就不一样了,大姐儿年纪还小,真是好玩的时候,养在贾母身边,对大房来说可是好事一件啊!“琏儿媳妇,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老太太这可是抬举大姐儿呢!” 王夫人看了邢夫人一眼,又迅速转过目光,对王熙凤说道:“老太太这是好意,大姐儿可是咱们家的嫡长孙女,养在老太太跟前,日后是有好处的。之前是担心大姐儿年幼,离不开你。如今大姐儿熬过了天花,想来日后定是事事如意,一帆风顺了。” 林黛玉和薛宝钗几个也有些意外,只是这样的场合,是轮不到她们插嘴的,因此,几人便坐在锦凳上,静静的听着。 王熙凤笑着说道:“我虽拙了些,可这好歹还是能分得清的。只是大姐儿毕竟年幼,我怕她扰了老太太的清净。” 贾母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她虽跟着我住,可日常都有乳母丫鬟服侍,更何况,还有她的叔叔姑姑们呢,大姐儿也快三岁了,也该启蒙了,咱们家这些姑娘们,别的不说,给大姐儿当老师还是够格的!” 林黛玉和薛宝钗等人都掩嘴笑了。 王熙凤见状,笑了,“既如此,那过几日等姐儿好了,我就将姐儿送过去。老祖宗,话可放在这了,您若是日后反悔,我可是不依的啊!” 贾母被王熙凤的话逗得哈哈大笑,“你个猴崽子!” 林黛玉笑着说道:“老祖宗,方才说给大姐儿起名字,到底是什么名字啊?” 贾母笑盈盈的看着平儿怀里安静听着大家说笑的大姐儿,招了招手,平儿赶紧将大姐儿送到贾母身边来,贾母抱着大姐儿,“瘦了些,明儿让小厨房多做些好吃的,补补。”然后笑着说道:“他们这一辈起名是从木从草的,大姐儿是咱们家这一辈的嫡长孙女,就和兄弟们一样,叫贾菀。” “菀,草木茂盛的样子,这名字极好的!”贾探春笑着说道,可心里却有丝丝异样,只是表面上丝毫看不出来。 王熙凤心中大喜,不动声色的看了贾探春一眼,这样的待遇,除了林妹妹的母亲,贾敏外,也只有大姐儿了,正说明了大姐儿身份尊贵呢! “是啊!唐诗春词中也有‘菀菀黄柳丝,濛濛杂花垂’之句,甚好。”薛宝钗也笑着说道。 她虽然不知道姨妈为何突然抬举起大房的大姐儿来,可她知道,自家这位姨妈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肯定是大姐儿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让姨妈惦记了。 林黛玉看了薛宝钗一眼,眼中嘲讽之色明显。 众人皆满口称赞贾菀这个名字取的好,唯有苏巧巧在心中鄙夷不已,贾这个姓真是配什么名字都不好听,贾菀,假碗,连饭碗都是假的还指望什么啊! “小名就叫巧儿吧!她是七夕这日出生的,可巧了。希望她日后和她姑姑们一样,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子。”贾母接着说道。 听到这,苏巧巧满意的点了点头,算了,从现在开始,她就是贾菀了。 因为有着玉妍花这个外挂,贾菀的天花很快就好了,全身上下不仅一丝痕迹都没有,肌肤还意外的便好了。这一晚,王熙凤亲自卷了衣袖给贾菀洗澡,平儿则在一边收拾着贾菀的衣裳。 “我家巧儿福气大着呢,不仅熬过了天花,你看看这身皮肤,多好啊!巧儿啊,明日你就要去老祖宗那了,你可千万记着,乖乖听老祖宗的话,还有你宝二叔和林姑姑,还有鸳鸯姐姐的话啊。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也别害怕,当场打回去,有事妈妈给你出气啊!” 平儿笑了,“奶奶又说笑了,谁敢欺负咱们姐儿!对了,奶奶,好端端的,老太太和二太太怎么会突然给姐儿起名,还让姐儿去老太太那呢?” 王熙凤哼了一声,“我不管她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我只知道,这才是我们巧儿受了益。这就行了。对了,二爷呢?” 贾琏一直在外间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笑着说道:“我在外头呢!” 贾菀在澡盆里听到贾琏的声音,兴奋的拍着水,“爹爹!爹爹!”她养病的这些日子,或许是因为女儿得到了老太太的偏爱,贾琏也因此对贾菀高看了一眼。本来他成亲几年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宝贝的很,如今又有了这样的际遇,自然更加疼爱了。 除开贾琏这个人在女色上的百无禁忌,其实贾琏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事实上,整个荣国府真能做事的,也就是贾琏一个了。外头的交际什么的,也都是贾琏在维系。贾菀也知道,在现在这个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时代里,和父亲打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贾琏听到女儿的声音,笑了,“乖宝贝,快点洗,爹爹有好东西给你!” 王熙凤嘴角上扬,冷笑一声,“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银钱!” 平儿笑了,“二奶奶这话说的,管他的钱是哪里来的,横竖这钱是花在我们姐儿身上的。” 王熙凤笑了,“你说的对,给咱们姐儿话,总比给外头那些□□花的好!” 平儿嗔道:“奶奶!你看看你,姐儿还在呢,说话也没个忌讳。姐儿该起了,再泡下去,当心着凉!” 平儿拿了条大毛巾过来,王熙凤展开毛巾,贾菀在黄杨木的澡盆里站了起来,虽然这姿势有些羞耻,可这副身子不过才三岁,之前因为身子不好,连路都走不好。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王熙凤将贾菀包了起来,放在榻上,给她穿上了大红色的绣着五福的肚兜,又穿上了纱衣,贾菀拍拍肚子,“妈妈,我饿了!” 平儿欣喜的说道:“姐儿饿了吗?厨房里炖了嫩嫩的鸡蛋羹,姐儿要吃吗?” 贾菀点头后,平儿赶紧掀开帘子吩咐小丫头们去了。贾琏走了进来,“巧儿这一病,胃口好了不少。以前除了吃乳母的奶,别的一概不吃!现在好了!” 王熙凤笑盈盈的将贾菀抱在怀里,“那还用你说!” 贾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九连环,在贾菀跟前晃了晃,贾菀欣喜的接了过来,然后挣扎着从王熙凤身上下来,坐在榻上,自己个玩了起来。不是她贪玩,实在是她看出贾琏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为了不让自己被抱走,自己还是识相点吧! “你知道老太太和二太太为何要给巧儿起名,又将巧儿抱过去养吗?”贾琏笑着问道。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听你这话,难道你竟知道这里面的原由吗?” 贾琏得意的笑了,施施然在桌边坐下,看着桌上的茶碗说道:“给你家爷倒杯茶,爷就告诉你!” 王熙凤瞪了他一眼,那眼里流转的妩媚风情,惹得贾琏浑身燥热,若不是女儿还在屋里,他真想将王熙凤按倒在榻上,就地正法喽! 王熙凤果真给他倒了杯茶,问道:“这会子,能告诉我了吧!到底是为什么啊?” 与此同时,梨香院内,薛宝钗也在问薛姨妈同样的问题。 薛姨妈喝了杯茶,“此事啊说来也巧,就在巧姐儿出花的那一天晚上,你姨妈做了个梦,梦里,一个白衣仙人对她们说道,巧姐儿命格不凡,和贤德妃娘娘以及贾府命运息息相关,贵府务必好生待她。你姨妈原先没当回事,可第二天,老太太屏退众人,提起此事,你姨妈方才知道,老太太竟和她做了同样的梦,两个人这样一说,心中大骇,也不知是真是假,老太太便想着请净须观的张道长解解梦。只是有事耽搁了。谁知初六那一日,你姨妈进宫给娘娘请安,方知道娘娘竟也做了同样的梦!两个人可以说是巧合,可三个人在同一天做了同样一个梦,这可由不得你姨妈和老太太不相信了。” “所以啊,老太太和太太才来了这么一出!”贾琏笑嘻嘻的说道。 王熙凤和后来进来的平儿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半晌后,平儿看着榻上安静玩着玩具的贾菀说道:“咱们姐儿是咱们府上正经八百的嫡长孙女,细论起来,咱们家几位姑娘没一个比得上咱们姐儿的。这原也是应当应分的。” 王熙凤点点头,“平儿说的不错。只是这样隐秘的事,连我都不知道,不知道二爷是如何知晓的?”随后冷笑着看向贾琏。 平儿见状,忍着笑,将贾菀抱走了,“姐儿,咱们去外间玩耍去吧!” 贾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现在看来,这两个人感情不错啊,怎么后来竟成了那样子! 第4章 贾琏瞥了王熙凤一眼,“你何必明知故问呢?她那里,可得罪不得。将来,少不得她多照应照应咱们家巧儿。” 王熙凤哼了一声,“你若真有此意,少不得我舍了这张脸,替你去老祖宗跟前走一趟,老祖宗或许给我这个面子,将人赏了你也说不定。只是有一点,可别背着我做鬼!” 贾琏将王熙凤搂在怀里,凑了上去,“我管她做什么,你就是我的菩萨,我的命!”说着将王熙凤拦腰抱起,丢在了榻上,颠鸾倒凤起来。 梨香院内,薛宝钗听了薛姨妈的话,沉思起来。薛姨妈还在说着,“这事啊,真有些玄乎。可我想不明白的是,巧姐儿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如何就和贤德妃以及贾家的命运联系到了一起?她才多大?” 薛宝钗笑道:“妈妈,你忘了贤德妃今年多大了吗?” 薛姨妈疑惑的回答道:“贤德妃是17岁进的宫当了女史,如今已有十五年了,三十有二了吧!” 薛宝钗笑而不语,薛姨妈却明白了,“是了,贤德妃都三十多了,在子嗣上肯定不大如意。贾家光有个贵妃,只能保十来年的风光,到时候,巧姐儿也长大了,说不定还有更大的福分呢!” 薛宝钗淡淡的笑了,随即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暗暗叹了口气。薛姨妈见状,也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的儿!妈妈知道你有青云之志,可惜啊,时也命也。如果你父亲在世,无论如何,也能帮你圆了这个心愿。可如今咱们家已经这样了,你那哥哥又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我的儿,只能委屈你了!可是你想想,贤德妃乃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又生在大年初一,认识的人都说她命格贵重。可最后不是在宫里熬了这么多年,才成了这个贵妃吗?我如何舍得你受这个罪啊!不是我说,这宝玉论身份家世,论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虽说性子绵软了些,可正因为性子绵软,所以才好拿捏啊!更何况这门亲事可是你姨妈主动提起的,将来姨妈当婆婆,更显亲密了。这样的婚事,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妈妈您别说了,我都知道。方才不过是一时感触而已。”薛宝钗忙说道,“妈妈,巧姐儿明儿就正式搬到荣庆堂了,你说,咱们要不要送些东西过去啊!” 薛姨妈立刻就被转移了心神,“你说的对!如今老太太和你姨妈都看重她,咱们少不得也得表示表示。她还是个孩子,你若将她拉拢过来,将来在老太太跟前,也多个人替咱们说话。你姨妈虽然看重你,可到底她是老太太,也不能太罔顾她的意思。” 薛宝钗点点头,“我知道的。”母女俩随即商量着该送些什么。 第二日,王熙凤带着丫鬟婆子一大堆,亲自抱着巧姐儿来了贾母的荣庆堂。“哎呦呦,今儿个人怎么这么齐整?敢情知道我们巧儿今儿个搬家,赶着来送贺礼的吗?” 贾母正和贾宝玉、林黛玉说笑,听到王熙凤这么说,笑的直不起腰来,只拿手拍着鸳鸯,叫着“给我去撕她的嘴!”邢夫人和王夫人也笑的合不拢嘴。 贾探春笑盈盈的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凤姐姐说对了!咱们啊,是有贺礼呢!一呢,是恭喜咱们巧姐儿出花之喜,二呢,是给巧姐儿的乔迁之礼。只是,咱们送了礼,巧姐儿得还席啊!不知巧儿挑了哪一天还席呢?” 众人皆笑了,王熙凤笑着拍手道:“我还想着白赚一笔呢!谁知道竟被你们看穿了!真是!算了算了,既要还席,不如你们也别送礼了,两清了算了!” 贾母笑着说道:“这可由不得你!正经的,安排几桌酒席,咱们娘儿们一起乐呵乐呵。” 林黛玉拿帕子掩着嘴笑道:“许是凤姐姐嫌咱们送的礼薄,算算,不划算,所以才不愿意呢!” 众人又笑开了。 王熙凤直喊冤枉,“在你们眼里,我竟就是这样一个小气的人吗?幸亏啊我早就吩咐人置好了酒席,否则啊,背地里还不知被你们怎么说嘴呢!我呢,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忙着管家,难免疏忽了巧儿,如今啊,有老太太和太太们帮着看着,我啊,就放心了!” 贾菀安静的坐在贾母身边,贾宝玉从桌上拿了个金桔,在贾菀跟前晃了晃,“巧儿,想要吗?想要的话就叫声二叔。” 贾菀看着贾宝玉,忽然甜甜的笑了,“宝叔!” 贾宝玉喜得无可无不可,将手里的金桔递给贾菀,贾菀摇摇头,“宝叔,玉,要看!” 贾宝玉低下头,拿着挂在胸前的通灵宝玉,“你是说这劳什子?这劳什子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一块破石头而已。” 贾菀摇头,指着那通灵宝玉说道:“要看!” 王夫人心中一动,想起那晚那光怪陆离的梦来,或许贾菀能看出什么来呢!便笑道:“宝玉,既然你侄女儿想看,就让她看看吧!让丫鬟小心看着,别摔了就是。咦,巧儿的乳母呢?” 王熙凤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巧儿如今也怪,自从病好了之后啊,不爱吃奶了,也不大亲近乳母了。我想着,老太太身边的人都是好的,索性让老太太替巧儿配齐了人,这样岂不是省事多了?” 大家都笑了,贾母笑着指着王熙凤道:“你个猴儿!一天到晚惦记着占我的便宜。既然如此,就让翡翠去伺候巧儿吧!鸳鸯,再照姑娘们的例替巧儿配齐了伺候的人,月例银子找你二奶奶要去!” 一片笑声中,贾宝玉将胸前挂着的通灵宝玉摘了下来,递给了贾菀,袭人紧张的看着,不觉往前凑了几步,贾菀抬起头不解的看着袭人,“稳,不会掉。”贾宝玉诧异的看着袭人,“袭人姐姐,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巧儿坐在榻上呢,不会掉的。” 袭人有些尴尬,赶紧后退了几步。 贾菀双手捧着那通灵宝玉仔细看了看,有人曾怀疑过这通灵宝玉是不是王夫人的手笔,衔玉而诞本身想想就有些荒诞,初生的婴儿嘴巴才多大啊,能含着玉吗?可今日见了这通灵宝衣,贾菀有些明白了,书上说这通灵宝玉大小宛如雀卵一般,这雀卵原来指的是麻雀蛋啊!贾菀小时候去老家玩的时候,曾见过麻雀蛋,打小就和玻璃弹珠一般大小,这样的大小,婴儿含在嘴里,还是可以的。当然了,更进一步的事实就无法解释了。比如先前贾宝玉还是一颗受精卵的时候,这通灵宝玉在哪?难道是和贾宝玉一起孕育慢慢长大的? 呕,不能再想了,越想越恐怖。 王夫人见贾菀看的认真,试探的问道:“巧儿,你知道这玉的来历吗?” 来历?贾菀茫然的抬起头,“大荒山、无稽崖,女娲补天。” 贾菀的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贾菀,和她手里的通灵宝玉。半晌后,王夫人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巧儿,你说的是真的?”虽然这大荒山无稽崖什么的,她们不知道什么意思,可这女娲补天她们却是听得明明白白,难道宝玉的这块玉,竟是女娲补天遗留下来的不成?那可真是个宝贝啦! 贾菀点点头,“恩!宝贝,宝叔,收好。”贾菀将通灵宝玉递了过去,袭人上前去想要接过来给宝玉戴上。贾菀猛地收回手,摇头道:“女的,不要碰!”想了想,又解释道:“我,小孩,不算。” 贾母忽的笑了出来,“巧儿的意思是说这玉不许女人多碰,女人阴气大,而你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不在其中是吧?” 贾菀表情认真的点了点头。 王夫人心情大好,“这孩子!”然后笑着摇摇头,“既然巧儿这么说了,宝玉,以后这宝玉你自己收好,袭人,你们不要随便碰它。” 袭人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语气恭敬的说道:“是,知道了!” 王熙凤却暗自警惕了起来,这咬人的狗不叫,这袭人可是宝玉身边第一的得意人,平常连自己和她说话都客气三分,今儿个巧儿三番四次驳了她的面子,若是这袭人是心里藏奸的,难免日后不记恨我家巧儿。看样子,日后得盯紧了袭人。 王熙凤果然让厨房置了两桌酒席,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闹了大半天,方才散去。贾菀被直接抱到了贾母的床上,鸳鸯有些犹豫,贾菀毕竟还是个孩子,老太太年纪大了,本就觉浅,到时候若是贾菀晚上哭闹,岂不是闹得老太太都睡不安。 王熙凤忙着处理家务,让平儿帮着安置巧姐儿的东西,虽说没有带丫鬟婆子,可王熙凤还是给贾菀准备了不少的东西。 平儿见状,笑着说道:“你放心吧!我们姐儿啊,乖着呢,每晚都是一夜到天明,夜里从来不起夜的。” 鸳鸯松了口气,“这样啊,那就好了,你也知道的,老太太觉浅,稍微有些动静,就睡不着了。” 平儿笑着说道:“我知道的,鸳鸯,我们姐儿就拜托你多照顾些了。” 鸳鸯笑容满面的说道:“放心吧!这是应该的。” 第5章 贾母之所以让贾菀和自己一起睡,一是为了表示自己对她的看重,二呢,也是想近距离观察观察,这贾菀到底有什么不凡之处,为何会跟元春以及贾家命运息息相关呢! 贾母也算老谋深算之人了,可她观察来观察去,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小丫头的确很乖,只除了爱干净一点,睡觉之前必须要沐浴,之后便穿着中衣,乖巧的躺在床的里侧,笑眯眯的对自己说了声晚安,然后便沉沉睡去了。留下贾母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这一晚,贾母睡得格外香甜就是了。一宿无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看见鸳鸯笑容满面的样子,“老太太昨晚上睡得可真好。” 贾母也觉得睡得极好,侧头看去,贾菀还在呼呼大睡,嘴边还流着口水,贾母笑了,“这孩子,鸳鸯,帮她擦擦。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了呢!”鸳鸯笑呵呵的帮贾菀擦完口水,然后服侍贾母洗漱更衣,“太太们都使人过来问了好几次了,宝二爷和林姑娘也是呢!” “竟这么迟了?”贾母也有些意外,虽说为了迁就宝玉,请安的时间安排在了辰时。可她每天顶多卯时就醒了。 “是啊!要我看啊,这都是巧姐儿的功劳呢!”鸳鸯笑着说道。 贾母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酣睡的贾菀,笑着点了点头,“可不是巧儿的功劳,往年冬天的时候,最难熬,睡炕吧,又觉得燥得慌,灌汤婆子吧,热的时候极热,可过会子又冷!偏巧儿小孩子家家的,火气旺,跟个小火炉似的,半夜睡着了啊,直往你怀里钻!抱在怀里又软又暖和,可不就睡得好了。巧儿还小,让她多睡会儿!” 翡翠见贾母心情好,也过来凑趣,“这怎么行呢?晨昏定省,这可是规矩啊!” 贾母笑着嗔道:“她才多大啊,就讲究这个!小孩子家家的,身子最重要!” 鸳鸯、翡翠并屋里伺候的一干丫鬟们都笑了,装睡的贾菀心中吐槽,就凭这溺爱孩子的样,宝玉被养成那样也不奇怪了。贾菀不想成为第二个贾宝玉,也不想在搬来贾母这第一天就被人背后说嘴,因此装着才醒来的样子,打了个呵欠,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坐在床上,表情有些呆萌,“渴,喝水。” 翡翠赶紧端来一杯温水,她昨天被平儿拉着说了半天的话,知道巧姐儿清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喝一杯温水,因此赶紧坐在床边,喂着贾菀喝水。 贾菀一连喝了两杯温水,方觉得好了些,然后捂着肚子,不好意思的对翡翠笑了。翡翠抿嘴一笑,知道贾菀要做什么了,将手里的茶杯交给了小丫鬟,自己抱着贾菀去了屏风后的恭桶解决生理需要去了。 解决完生理需要后,翡翠又命小丫鬟打水来,替她洗了洗小屁屁,贾菀见她服侍的细致又温柔,猜到肯定是昨儿平儿吩咐她的,心中高兴不少,这个时代的女人,不是很注重这方面,医学又不发达,因此因为妇科病不能生育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据她所知,自己的娘亲王熙凤似乎就有妇科病,再加上平时不注意保养,所以自从那次小产后,就一直没能再有子嗣。 可惜啊,她不是学医的,再加上年纪还小,就算有心提点一二,估计也没人拿她的话当回事。 翡翠抱着贾菀从屏风后出来,自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解决生理需求有些丢人的贾菀那双手捂着小脸,贾母见了,笑的不得了,“这孩子,还知道害羞呢!” 洗漱后翡翠又亲自服侍着她穿了衣裳,贾母那边早已经齐备了,只是歪在一边笑歪歪的看着贾菀,等到贾菀准备妥当后,才站了起来,“咱们去吧,估计两个玉儿都等急了。” 翡翠想抱着贾菀出去,可贾菀扭了扭身子,“我自己能走!” 贾母乐了,“这孩子,小小的人儿,志气还不小,得了,让她自己走吧!”说着伸出手来,贾菀往前小跑了几步,握住了贾母的手,和贾母一起往外走去。 到了饭厅的时候,王夫人带着李纨、王熙凤并贾宝玉、林黛玉、三春都已经候在那了,见贾母和贾菀出来了,王熙凤先笑了,“老祖宗可算出来了,宝玉和林妹妹都饿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叫千呼万唤始出来!说的就是老祖宗吧!我猜一猜,定是巧儿你赖床了吧?” 鸳鸯笑呵呵的说道:“二奶奶这回可猜错了,可不关巧姑娘的事呢!是老太太,今儿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觉睡到了辰时三刻,可不就迟了吗?” 贾母听到贾宝玉和林黛玉饿了,忙吩咐道:“两个玉儿饿了吗?赶紧摆饭吧!”然后又对王熙凤说道:“听到没有,下次可不许歪派我的巧姐儿!这还是亲娘呢!” 王熙凤赶紧装模作样在脸上打了几下,“叫你不会说话,惹得老祖宗生气了吧!”事实上王熙凤心里欢喜的很,女儿第一次离开自己身边,昨夜她和平儿是辗转反侧一夜未曾合眼,贾琏倒是睡得挺好的,气的她在贾琏身上拧了好几下!平儿一大早就到老太太院子里打探消息了,都说巧姑娘昨夜歇的很好,不曾吵闹。可王熙凤还是不大放心,如今亲眼见了宝贝女儿睡得小脸红扑扑,冲着自己裂开嘴傻笑的样子,王熙凤的一颗心才算真正放下了。 贾菀坐在贾母身边,看着满桌子的菜肴,不仅有些吃惊,这贾府的饮食习惯可真不大好,一大早就这么多吃这么多油荤,难怪林妹妹到了贾家后身子愈发的不好了,她是南边人,饮食清淡惯了,偏寄人篱下,有意见也不敢说,因此吃饭也不香,长此下去,身子能好才怪呢! 翡翠帮贾菀盛了一碗碧粳米熬的粥,又摆了一碗牛乳在贾菀跟前,然后帮贾菀夹了一个水晶包子,两个虾仁饺子,一个春卷,然后拿了块帕子塞在贾菀胸前。王熙凤见翡翠服侍的周到,满意的点了点头。 翡翠端起碗,拿起银勺,准备喂贾菀,贾菀摇摇头,“我自己来。”翡翠犹豫的看向贾母,王夫人看向王熙凤,王熙凤笑了笑说道:“看来啊,在老祖宗这住了一夜,我们巧儿就长大了啊!能自己吃饭了!” 王夫人便知道了王熙凤的意思,笑着说道:“巧儿如想自己吃饭,便自己吃吧!只是可惜了这身衣裳!” 贾母也颇有兴趣的盯着贾菀,听了这话便笑了,“无妨!不过一身衣裳罢了,老祖宗那有的是好料子,脏了便脏了,老祖宗给你做新的。” 林黛玉则更好奇的问着王熙凤,“凤姐姐,巧儿平时也吃这么多吗?” 王熙凤笑着点点头,“是啊!自打好了之后啊,巧儿早上就吃的多了,不过啊,她不爱吃肉,可愁死我了。” 林黛玉笑眯眯的说道:“这和我一样,我也不大爱吃肉,尤其是早上。” 贾母听了一耳朵,忙转头看向林黛玉,“傻孩子,我忘了,你自小在南边长大,饮食和咱们北方人不一样,凤丫头啊,待会告诉厨房的人,以后你林妹妹的饮食清淡些,如果能找到南边来的厨子就好了,你林妹妹的饭量啊,看着就让我发愁!巧儿你可不许跟你林姑姑学啊!” 林黛玉不好意思的捂着帕子笑了,王夫人眼神微动,脸上却笑着说道:“大姑娘也是的,吃不惯府上的饮食,你凤姐姐若忙,没时间,跟我说也是一样的,何必委屈了自己呢!” 林黛玉红着脸,“并没有,我只是,我只是”后面的话再不好说出口。 贾宝玉忙说道:“林妹妹何曾吃不惯府上的饮食了,只是咱们家早上的饭菜油荤重了些,别说林妹妹脾胃虚弱,就连我,有时候也吃不惯。” 贾母见状,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以后咱们改了就是了。我也老了,油荤太重我也受不了!凤丫头啊,以后我和宝玉还有你林妹妹的饭菜都清淡一些。另外,让琏儿去外头给你林妹妹找个南边来的厨子,以后专门给你林妹妹使唤。”然后笑着对林黛玉说道:“我知道你,必是不好意思张这个口,可你要记着,这是嫡亲的外祖和舅舅家,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贾菀见气氛有些尴尬,说了句,“我也要吃!” 王熙凤很会见机行事,忙笑着说道:“到底是老太太会调理人,才到老太太这来一天,我们巧儿这话也多了,也会自己吃饭了!” 贾宝玉见状,也跟着说道:“巧儿,宝叔教你念诗好不好?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贾探春也笑着说道:“二哥哥,巧儿才多大,哪能记得了这么多啊!你教她念诗,得一句一句的来,是不是巧儿?” 贾菀摇摇头,喝了一口牛乳,方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记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对吗?” 贾宝玉等人惊讶的看着贾菀,贾宝玉欣喜的拍着手道:“到底是咱们家的姑娘,就是比别人聪明,竟过耳不忘啊!来来来,巧儿,宝叔再教你念首诗啊!” 王夫人也笑了,到底贾菀是她们王家人生出来的姑娘,贾菀好,她脸上也有光,“你又胡来!赶紧吃饭要紧,自己的书尚且读不好,还惦记着教巧儿。就算要教,也得等吃完了饭再教啊!” 贾宝玉讪讪的笑了,然后和林黛玉、贾迎春等凑在了一起,商量着该怎么给贾菀启蒙,才算不辜负了她的天份! 第6章 贾菀很镇定的一口一口喝着粥,吃光了翡翠给她夹的早点,又双手抱着碗喝完了剩下的牛奶,方才用帕子擦了擦嘴,“老祖宗,太太,我吃完了。”说完乖乖坐在那里。 贾母笑着拿手在空中虚点了贾宝玉等人几下,“你们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没有我的巧儿一半乖巧,还不赶紧吃饭,饭菜都凉了!” 贾宝玉、林黛玉和三春互相看了看,偷偷的笑了,然后埋头吃饭。紫鹃将刚才翡翠给贾菀夹得点心记在了心里,也依样给林黛玉夹了,果然,林黛玉竟也吃了大半,紫鹃见了,欣喜不已,决定日后就按贾菀的例子来。 因贾菀的出色表现,王熙凤今日走路都带着风,午间贾琏回来了,见王熙凤春风满面的样子,奇道:“呦,今儿个发财了吗?怎么这样高兴!”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平儿笑嘻嘻的服侍贾琏净了手,笑嘻嘻的说道:“这可比发财还让奶奶高兴呢!今儿个早饭时,宝二爷教咱们巧儿念诗,宝二爷不过念了一遍,咱们姐儿就一字不落的背了下来,宝二爷和姑娘们都说咱们姐儿很有天份呢!” 贾琏欣喜的问道:“果真如此吗?” 平儿笑着说道:“那还能有假,宝二爷、林姑娘、宝姑娘并咱们家三位姑娘商量了一上午,想着怎么给咱们姐儿开蒙呢!另外,大老爷知道后,还命人送了上好的笔墨纸砚过去,说了,只要咱们姐儿书年的好,以后啊,他还有赏赐呢!” 贾琏高兴的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好!好!好!真不愧是我的女儿!”然而看到王熙凤脸色不善之后,立马改口,“真不愧是我和你的女儿!好样的!总算给二爷我争了口气!”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贾菀每天中午都有午睡的习惯,贾母本不喜欢午睡的,怕午间睡多了,走了困,晚上就睡不着了,可见贾菀睡的香甜,贾母看着也眼馋,于是在鸳鸯的劝慰下,也上床去睡了。 贾宝玉等人来的时候,听到贾母和贾菀在午睡,别人倒也罢了,唯有贾宝玉急的不行,又不敢吵醒贾母,只能来回踱着步。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和薛宝钗说道:“偏他急的跟什么似的,也不让人安生。” 薛宝钗笑着说道:“他啊,最是个无事忙!如今好容易找到件他感兴趣的事,又算是件正经事,可不这么着急忙慌的吗?” 鸳鸯从小丫头口中得知了这一情况,忍着笑,她知道贾宝玉在贾母心中的地位,便悄悄坐在床边,轻轻推了推贾母,贾母本就没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养神,因此鸳鸯一推就醒了,“怎么了?” 鸳鸯忍着笑,“宝玉在外头呢,正着急呢!” 贾母笑了,“这孩子,就是这样。巧儿睡了多久了?”伸出手来示意鸳鸯扶自己起来。鸳鸯赶紧招呼了一声,丫鬟围了过来,簇拥着贾母起床了。 “半个时辰了,也该醒了。”翡翠笑着说道,然后轻轻的在贾菀耳边叫了几声,“姐儿,姐儿,该起了,当心走了困。” 贾菀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张开双手,搂着翡翠的脖子,“翡翠,还要睡!” 翡翠将贾菀抱了起来,“姐儿乖了啊!二爷和林姑娘、宝姑娘她们都在等你呢!” 贾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没想到这个贾宝玉这么好为人师,居然这么早就来了,连个安生觉都不让人睡!实在让人无语。 贾宝玉好容易等到贾母和贾菀出来了,赶紧走上前去,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巧儿,来来来,这是我和你姑姑们为你制定的功课,我念给你听啊!以后呢,每月单日,你跟着我,还有你林姑姑、宝姑姑读书习字,双日呢,则是和你二姑姑学棋,三姑姑学字,四姑姑学画,你说好不好?” 贾菀摇摇头,“不好!” 贾宝玉愣了愣,这个是他想了许久才定下来的,可巧儿居然说不好,“哪不好了?” “休沐日呢?当官还有,休沐日呢!”贾菀瞪了他一眼,这什么破计划啊,两个休息日都没有,想累死她啊!想前世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在上幼儿园呢!就算幼儿园里也要学东西,可那也是有双休日的啊! 林黛玉和薛宝钗等人忍俊不禁,皆拿着帕子捂着嘴笑了。惜春年纪小,也最不给贾宝玉面子,笑的最大声。贾母差点被茶水给呛着了,“你个傻孩子!” 贾宝玉尴尬的挠了挠脑袋,“这个啊!是我疏忽了,那你说怎么办?” 贾菀哼了一声,伸出两个手指,“上五天学,休息两天。” 贾宝玉眨眨眼睛,“这也可以?” 贾菀点点头,“没得商量!” 薛宝钗也觉得乐得不行,“好了,好了,上五天休息两天,就这么说定了。这样吧,第一天,由宝玉教你,第二天,是我和林妹妹教你,其后三天则是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一人一天,只是其后两天也不能真的休息了,我们啊,会抽查你的功课,若完成的好呢,有奖赏,若完成的不好,则要罚,你说好不好?” 贾菀认真的想了想,问道:“赏什么?罚什么?”这很重要,必须得问清楚。 林黛玉并三春都笑了,薛宝钗想了想说道,“这样吧!若我们教的功课,你完成的好,我们每人给你一件小东西,你若完成的不好,也一样,罚你给我们一件小东西。” 贾菀低头盘算了一阵子,扭头问着翡翠,“翡翠,我有什么?” 翡翠忍着笑,刚想将她小私库里的东西说出来,贾母在上头瞧了半天热闹,“傻孩子,老祖宗替你给!” “怎么能劳动老祖宗呢!巧儿若完成的不好,自然有我这个当妈的给了。”王熙凤未语笑先闻,随后王夫人和王熙凤的身影一先一后的进来了。 王夫人笑着说道:“巧儿才多大啊,你们这样是不是严格了些?巧儿受得了吗?” 贾宝玉讪讪的笑了,薛宝钗笑着解释道:“太太放心,我们心中有数的,不会太严格的。”然后趁贾宝玉不注意,小声说道:“宝玉不爱看书,如今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他多看看书。” 王夫人想想也是,“还是你聪明!” 贾母见了,“只是巧儿现在还小,倒也罢了,等她满了五岁以后,也要开始学女红了。” 薛宝钗笑着说道:“老太太放心,女红方面,我和林妹妹二妹妹她们都商量过了,每日下午会教教她的。” 贾母点点头,“既然如此,日后考察巧儿功课的时候,让我们也在场听听,如果巧儿完成的好,不光是你的先生们,老祖宗这儿也有赏啊!” 王熙凤笑着走到贾菀身边,蹲下身子,拉着贾菀的双手说道:“好孩子,你可听见了,一点要用功啊!不为别的,就为了老祖宗给你的赏赐,老祖宗那的好东西可多着呢!” 这一番话逗得众人都笑了,偏贾菀还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知道,我的!” 王熙凤笑着点了点贾菀的头,“是!赢来的都是你的!回头啊,让翡翠给你登记好,以后啊,就当你的嫁妆了啊!” 贾菀摇头,“嫁妆,爹爹给,妈妈给,老祖宗给,我的,是我的。” 贾母笑的直不起腰来,“哎呦呦,咱们家怎么出了个小财迷啊!好好好,老祖宗答应你,你的都是你的,将来你的嫁妆啊,另算!” 王夫人也笑了,“这孩子。” 贾宝玉兴趣来了,那是挡也挡不住,“既这么说,咱们明儿就开始吧!我这就回去准备功课,既要开蒙的话,那就从三字经开始教起吧!林妹妹,你说是不是?”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拿帕子在他眼前一扫,“你教你的,我教我的,你管我教什么呢?” 薛宝钗笑着说道:“我和林妹妹一个教唐诗,一个教宋词,你啊,就从三字经、千字文、幼学琼林、诗经等教起吧。咱们各行其道,互不干涉,如何?” 王夫人不动声色的扫了林黛玉一眼,随后笑容满面的看向贾宝玉,“宝玉,你可不能被姐妹们比下去了啊!得做好准备啊!” 贾宝玉看到姐姐妹妹们个个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不会的。”然后蹲下身子,“巧儿,你可一定要给宝叔争气,宝叔就全靠你了,你若学好了,宝叔屋子里的东西,你随便挑,将来你出阁了,宝叔也给你准备一份嫁妆!” 王熙凤拍手笑道:“好好好!翡翠,快拿笔记下来,某年某月某日,宝玉在荣庆堂说了,给巧儿准备嫁妆!然后让宝玉签字画押,到时候啊,巧儿你就拿着这东西,找你宝叔去。由不得他不认账!” 满室哄堂大笑,贾母嗔道:“越说越不像话了,巧儿还是个孩子呢!天天嫁妆嫁妆的说!好好的孩子都让你们教坏了!”然后搂着贾菀在怀里,“可不许听你母亲瞎说啊!好姑娘家,是不能成日家惦记自己的亲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正道呢!” 第7章 贾母的话让薛宝钗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虽然这丝不自然消失的很快,可还是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林黛玉慢慢的低下头,贤德妃省亲以来,金玉良缘的说法在府里甚嚣尘上,她也曾听过几句,看来,这不是舅母和姨太太的一厢情愿,连宝姐姐自己,也有了这样的意思吗? 贾菀靠在贾母怀里,却悄悄的打量着众人的神色,心中悄悄叹了口气,自红楼梦问世以来,关于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三人之间的关系就是众人纠结的焦点。到底是金玉良缘还是木石姻缘呢?事实上,薛林之争也象征着贾府新旧势力的争斗,可惜啊!林黛玉的支持者贾母虽然身份、地位摆在那,无奈支持薛宝钗的王夫人多了个贵妃女儿,即使贾元春自小在贾母跟前长大,可她骨子里还是亲近生母的。而且林黛玉和薛宝钗的性格也有很大区别,怎么说呢,如果说林黛玉是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的话,那么薛宝钗就是所有妈妈心目中的理想儿媳妇,王夫人也是如此。 从王夫人偶尔的只言片语便可以看出来,她不喜欢林黛玉这样性子的女子,别的不说,她认为女子应以贞静端庄,服侍夫君为主,应该像薛宝钗这样,时时劝着宝玉读书上进,宝玉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她默默的掩饰过去,而不是像林黛玉那样,言语中讨贾宝玉的强。 贾菀一开始才看红楼梦的时候,非常喜欢林黛玉,及其厌恶薛宝钗和王夫人一流,总认为她们是害死林黛玉的直接凶手,可后来父母去世后,她尝到了人间冷暖、世态炎凉,这时候再读红楼梦,又有了另外不同的理解。她依旧喜欢林黛玉的真性情,却不再厌恶薛宝钗,其实林薛二人各有各的无奈之处,林黛玉的无奈在于她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唯一疼爱她支持她的贾母又日暮西山,无法再与王夫人抗衡,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现实逼死自己的外孙女,而薛宝钗的无奈则在于,为了家庭,不得不勉强自己,处处迎合奉承,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最后如李纨一样,守着孩子度过余生。 等到了后来,她生病之后,躺在安静的病房里,再读红楼的时候,又有了不一样的感受。红楼梦里的每个人都是悲剧,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剧,也是一个家族的悲剧。可真当她穿越到了红楼里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想的太过简单,她们不再是单纯的文字描写的形象,而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这两日的相处,贾菀算看出来了一些门道,如今,贾元春还没有旗帜鲜明的站在薛宝钗这边,因此在很多时候,王夫人有意无意的针对林黛玉的时候,贾母便会立即反击回去。其实,贾母对林黛玉还是很好的,只是,她再疼爱林黛玉,可她毕竟已经年迈,贾家的掌权人已经慢慢转移到了王夫人身上。她唯一依仗的,不过是自己的身份,和当今以孝治国的方针。可当贾元春旗帜鲜明的支持金玉良缘后,贾政、贾赦等人也支持金玉良缘后,大势所趋,贾母也无可奈何,只能放弃了林黛玉。 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贾菀却有些束手无策,连她自己,都是黑白无常帮忙才有今日的,就算开了外挂,也只能对自己有用,想到这,贾菀叹了口气,她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穿越的意义所在了。 “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贾惜春老气横秋的说道,“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许这样!” 贾菀抬起头,一脸认真,“四姑姑,你不懂!” 贾惜春乐了,“你都叫我四姑姑了,还有什么是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吗?” 贾菀看了她一眼,“比如你为何是你,而我为何是我!” 这下子真把贾惜春难住了,她低着头思考起来,旁边的贾迎春和贾探春听了二人的谈话,忍笑忍的好辛苦。 薛宝钗稍微的晃神过后,便清醒过来,见状,笑着问道:“巧儿和四妹妹在说什么呢?” 贾探春见终于有人扯开话题了,忙笑着将贾菀和贾惜春的对话重复了一遍,“宝姐姐,你说可笑不可笑?” 薛宝钗笑着对贾菀说道:“那巧儿知道为何你是你,她是她吗?” 众人都看着贾菀,想着她会怎么回答,贾菀点头,“之所以我是我,是因为我思故我在。” 众人都被这如同绕口令一般的话弄晕了,只有王熙凤高兴的笑了,“巧儿会说这么长的话了啊!真棒!” 唯有贾宝玉若有所思的样子,“昔日鲁智深临终前说过,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鲁智深临终前才终于悟道,没想到巧儿这样小,就有这样的慧根了啊!” 薛宝钗一听这话不大像,又看贾母和王夫人脸色都不大好,知道她们虽然信佛,可是却怕贾宝玉小小年纪看这些佛经故事,移了性情,忙说道:“宝兄弟这话以后可别再说了” 谁知薛宝钗还没说完,贾菀先说道:“宝叔,我不悟道,我不当尼姑!剃头不好看!”说着还心有余悸的摸摸自己的小辫子。 贾宝玉笑着蹲下身子,“傻姑娘!能够修禅悟道,是多少人一辈子求而不得的好事呢!偏你还说不要。” 贾菀摇头,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才符合自己现在这个年纪,“不修今生修来世,这是逃避!不好,要勇敢!” 众人面面相觑,贾探春喃喃的说道:“她小人儿一个,如何知道不修今生修来世这话的?” 贾菀心道糟了,到底露馅了,索性说道:“梦里有人说的。” 这话一说出口,贾母和王夫人看向贾菀的眼神立刻不一样了,王夫人也不管贾菀的话其实有抹黑菩萨的意思,忙说道:“宝玉,听见了没有?巧儿都比你明白事理!” 贾母向贾菀招招手,将她搂在怀里,“巧儿这话说的很是,咱们啊,不是那些菩萨佛祖,咱们只求今生平安是顺遂就好。宝玉啊,以后这样的佛经故事还是少看为妙,你还年轻,当心移了性情,可就不好了。千万记住啊!袭人,袭人!” “是,奴婢在呢!”袭人忙站了出来。 “我忘了你不识字了。”贾母一拍脑门,说道。 贾探春忙笑道:“不妨事,待会我和宝姐姐、林姐姐、二姐姐、四妹妹有时间的话,去宝玉那一趟,帮他整理一下吧!” 贾母点点头,“恩,理应如此。再吩咐茗烟几个,不许给宝玉找这样的书看,若是让我知道了,打断他的腿!” 王夫人也连连点头,暗道日后自己念经,还是避开宝玉的好。 贾菀不明白贾宝玉不过是念了个佛偈,贾母和王夫人就紧张成这样,可是一看其他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果真是贾家上下捧在手心里的凤凰蛋啊!可惜啊,人贾宝玉生来就是当和尚的命,你再防也是枉然。人心如死灰的时候,还是会遁入空门,寻求解脱! 王熙凤见气氛有些沉闷,立刻笑着说道:“说来,要恭喜薛大妹妹呢,二十一可不是薛大妹妹的生日吗?” 王夫人也笑着说道:“是呢!宝丫头今年可十五了呢!”说着笑容满面的看向贾母。 贾菀心中明白,古人女子十五岁是个大生日,及笄之礼,及笄礼过后,就是向众人表明,我家的女儿成人了,可以议亲了。只是,薛家如今寄住在贾家,没有贾家开口,薛家怎么好意思大办薛宝钗的及笄礼呢! 贾母权当没看见王夫人期待的眼神,只笑着说道:“宝丫头素来稳重和平,偏又是她的第一个生日,往年也不见薛家姨太太提过。这样吧,凤丫头,就将此事交给你办了,我拿二十两银子出来,置酒戏吧!” 贾母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二十两,够普通人家生活一年的了,可在贾府,能做什么。贾母这意思,是不打算出面替薛宝钗办及笄礼了? 贾菀不由得看向薛宝钗,偏薛宝钗面色如常,仿佛说的不是她一样。贾菀在心里感叹一声,果真是个人物啊,当面被人这样羞辱,也能不动声色。若换做林黛玉,估计早就撑不住了吧! 王夫人脸色也不好看了,王熙凤见了,忙插科打诨一番,混了过去。贾探春也笑着说道:“方才还说要教巧儿读书呢!可巧宝姐姐的生辰到了,倒不好麻烦寿星了。” 王夫人笑了笑,“女儿家原本就是要以女红针线为主,读书识字不过是闲来无事的消遣而已,难道还要你们去考状元不成!” 贾母听了这话,眼神微动,王熙凤忙笑着说道:“妹妹们也太勤快了些,巧儿还小,我先替巧儿谢谢各位叔叔姑姑们了。只是,如今还是正月里呢,天寒地冻的,我们巧儿也不好意思劳动各位姑姑们啊,不如等开了春,再教如何?” 第8章 贾宝玉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却敏感的知道场上气氛有些不大对,听王熙凤这么说,虽然不是很高兴,但还是点点头,“好吧!”只是心中却在遗憾,自己制定了半天的学习计划,又要推迟了吗? 贾菀看着贾宝玉低迷的样子,有些不忍,虽然不喜欢贾宝玉,可贾宝玉在贾府的地位不容置疑,没看自己亲娘都不着痕迹的拍着他的马屁吗?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道:“宝叔,你可以每天偷偷的来教我啊!” 贾宝玉眼前一亮,低声道,“好,就这么说定了!”然后又精神了,嚷道:“老祖宗,咱们派人将云妹妹接过来吧!好久没看到她了。正好赶上宝姐姐的生日,人多才热闹嘛!” 贾母笑呵呵的说道:“好好好,这就派人去接。” 王夫人走在最前面,步伐有些快,王熙凤不敢作声,默默的跟在她身后,等到了荣禧堂,自己的地方,王夫人方才放松了下来,坐下后喝了口茶,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了,“凤丫头,宝丫头生辰的事?” “太太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王熙凤笑着说道,太太这意思就是要大办了?虽不能帮薛宝钗办及笄礼,可若是办的热闹一点,隆重一点,也算摆明了贾家的态度,贾家还是很重视薛家这门亲戚的。只是,老太太那边明显不是这个意思,这里面的尺度得把握好了才行啊!否则的话,两头都不讨好! “你办事,我当然放心!”王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我这里有一套首饰,是我年轻时候的样子,你拿回去,替巧儿收着。” “是,那我就替巧儿多谢太太了。”王熙凤知道,自己这位姑姑出嫁的时候,真是王家如日中天的时候,又是王家的嫡长女,嫁妆什么的,自然丰厚的很,虽然王夫人拿出来的不一定是好的,可肯定也不差。 史湘云往常来的时候,一般都是歇在贾母这的,偶尔她也会要求去姐妹们那里歇一歇,比如这次就打算歇在林姐姐这。可还没等她提出来,宝姐姐就笑容满面的邀请自己去梨香院歇息,自己当然不能去梨香院了,毕竟还有个薛蟠也住在那儿,可是好端端的宝姐姐为何会这么说。 “云妹妹还不知道吧,巧儿如今养在老祖宗这儿了,宝姐姐也是好意,怕云妹妹不知道呢!”贾探春笑着说道。 史湘云心里却有些不得劲,巧儿乃是凤姐姐的女儿,贾家这一代的嫡长女,养在老太太跟前也是理所应当的,老祖宗虽然疼爱自己,可自己不过是她的侄孙女,怎么能和嫡亲的重孙女比。这原也是她能理解的,可被贾探春这样一说,好像自己会嫉妒似的,史湘云不由得沉下脸来。 林黛玉见了,忙笑着上前来,拉着史湘云说道,“我新收拾东西,找出来一本古书,竟是你上次提过的那本绝版,你可有兴趣,不如晚上歇在我那里吧?” 史湘云这才展颜,“还是林姐姐好!”然后拉着林黛玉不松手。 那边,贾母听到这边的动静,微微一笑,恰好那边王熙凤在询问宝钗生日那天的戏酒安排,贾母便道:“既然宝丫头是主角,自然是按宝丫头的喜好来了。宝丫头,你来说说,你喜欢吃些什么,玩些什么,喜欢看什么戏,你说,让凤丫头去办!” 薛宝钗深知贾母等年老之人,喜欢热闹戏文,爱吃甜软之食,便总依贾母往常喜好说了一遍。 旁人倒也罢了,唯有贾菀惋惜似的叹了口气。薛姨妈见了,觉得好笑,问道:“巧儿,你好端端的又叹什么气啊!” 贾菀看了贾母一眼,“妈妈说,明日有鲜桃可以吃,我喜欢!可宝姑姑牙不好,喜欢吃软的,我不爱吃软的。我喜欢吃脆桃,削了皮,嘎嘣脆!好吃!” 众人皆想笑不敢笑,忍的好辛苦,偏史湘云快言快语,“宝姐姐牙不好?怎么回事?” 众人都知道薛宝钗那样说,是为了迎合贾母,大家心知肚明,因此都不说破,偏贾菀和史湘云,一个年纪小,一个心直口快,捅了出来,反闹得大家脸上过不去了。再看薛宝钗,一如既往,神色自然,完全不见窘迫,倒让王夫人之流更加欢喜了。 又有贾惜春不悦的说道:“脆桃有什么好吃的,软桃才好吃呢,皮一撕,入口即化,汁液瞬间爆满,多好吃啊!你喜欢吃脆桃,怎么不去吃苹果去啊!” 贾菀哼了一声,“脆桃好吃!味道好,干净,不会弄得到处都是!” “软桃好吃!” “脆桃好吃!” 这虽隔了一辈,实际上年纪差的不多的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像模像样的吵了起来,听得众人又好笑又好气,无形中将刚才的尴尬气氛,一扫而空。 王夫人笑道:“四丫头,你还是做姑姑的人呢,怎么跟侄女儿争辩起这个来了!” 贾宝玉羞羞脸,“就是就是,四妹妹也成了小孩子了!” 贾惜春这才醒悟过来,她也不是有意和贾菀争执的,只是她素来爱吃软桃,且坚定的认为桃子只有软了才能吃,因此听到贾菀喜欢吃脆桃觉得不可思议,便一时兴起和她争执了起来。此时反应过来,羞的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王熙凤笑着走过去将贾惜春搂在怀里,“好妹妹,别不好意思,是巧儿的口味古怪!我也爱吃软桃呢!虽脏了些,可过后洗手不就好了吗?”然后笑着对贾菀说道,“可惜啊,明儿的桃都是我亲自挑的,都是软的,你想吃脆桃,可是没法子了!” 贾菀知道王熙凤此举是怕自己开罪了贾惜春,她虽然年纪小,可毕竟是宁府嫡女,族长亲妹,若真开罪了她,也是不好的。便故意气鼓鼓的瞪着王熙凤,转身噔噔噔跑到贾母跟前,拉着贾母的衣角,“老祖宗~~~~”尾音拉长,含糖量相当高。 哄得贾母高兴不已,“好好好,好孩子,你妈妈不给你脆桃,老祖宗帮你!”然后对王熙凤说道:“去,我要吃脆桃,明儿无论如何,都得想法子给我弄几个来!” 又对众人说道:“你们还有谁喜欢吃脆桃的吗?” 众人皆捂着嘴笑,她们之中,要么就是不爱吃桃,或者就想贾惜春一样更爱吃软桃。薛宝钗倒是更喜欢吃脆桃一点,只是她刚才还说了喜欢吃甜软之食,此时也不能自打嘴巴了,因此大家没一个人说话。 贾菀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又让众人笑的不行。 到了二十一日那天,贾母的院内搭了个小巧的戏台,请了一个新出的戏班子,贾母上房内摆了几桌家宴,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那边,贾宝玉和史湘云两个,将贾菀叫到了一边,“巧儿,来,前儿教你背的三字经可会了?” 贾菀翻了个白眼,“宝叔,我要去看戏,待会再说。” 史湘云拉住了她,“别跑啊!乖啦!背完了,待会让你也点一出!” 贾菀见不满足这两位好为人师的叔叔姑姑们,她们一时半会不会罢休,便叹了口气,站在原地,背了起来,“人之初,性本善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不知道是不是玉妍花的作用,贾菀发现自己除了肌肤变得更好,相貌更加精致外,连记忆力也改善了不少,虽然目前还没达到过目不忘的境界,但假以时日,估计过目不忘也是可以的。 史湘云眨眨眼睛,“全会背了?不是才教了两天吗?” 贾宝玉得意的昂着头,“巧儿聪明着呢!我不过给她念了两遍而已,原以为顶多记得一半,没想到她居然全都会背了!” 史湘云也兴奋起来,“你小时候可没这么聪明呢!一篇三字经,我记得你背了一个来月吧!” 贾宝玉不以为杵,“我那时不是身子不好吗?再说了,你不也是如此吗?还好意思说我!”她们两个也算的上是从小一起长大,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 “我是女孩子,将来又不需要考状元,那么厉害做什么!你还说呢,背千字文时间更久,足足大半个月呢!”史湘云笑道。“我猜巧儿肯定比你还快!” 贾宝玉笑了,“女儿家钟灵毓秀,这是应该的!” 旁边众人看到她们的对话,心思各异,林黛玉心中则有些酸涩,心道有个处处妥帖的宝姐姐也罢了,如今又多了个青梅竹马、什么都知道的云妹妹,自己怎么这般命苦,宝玉虽和自己心意相投,却连个能为自己做主的人都没有。将来,自己还不知会流落到哪里去。一时间,林黛玉悲从中来,神色郁郁的坐在那里。 而王夫人则很是不高兴,在她看来,贾宝玉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没有之二,这史湘云牙尖嘴利不说,还处处讨宝玉的强!真是讨人厌的很! 薛宝钗却端坐在那里,目不斜视,只专注的看着戏。 第9章 贾菀看着众人的表现,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王夫人选择薛宝钗也不是全无理由的,任何一个母亲大概都希望找到像薛宝钗这样识大体又懂事的儿媳妇吧!林黛玉的真性情也好,史湘云的心直口快也好,在王夫人看来,都是不识大体的表现! 贾菀走到王熙凤跟前,拉了拉她的衣角,“妈妈!” 王熙凤正在和平儿说着些什么,听到贾菀的话,忙低下头,“巧儿,怎么了?” “妈妈,我饿了。”贾菀如今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快,早饭吃了没多久,就饿了,她又不喜欢吃那些甜软的食物,只好找王熙凤了。 王熙凤笑了笑,“知道了,平儿。” 平儿笑道,“知道了,姑娘稍等一会儿啊!” 贾菀拉着平儿的手说道:“我要吃枣泥山药糕和玫瑰乳酪。” “是,知道啦!”平儿笑嘻嘻的应了。 贾菀见吃的有了着落,便坐会贾母身边,继续听戏去了,这可是原汁原味的昆曲啊,虽然她听不大懂,21世纪那会儿,她听得可是流行音乐,才不耐烦静下心来听这个呢!如今来到这里,什么gd、exo都别想了,还是老老实实接受古典文化的熏陶吧! 薛宝钗回首,刚想和王夫人说些什么,却看见贾菀老老实实的坐在贾母身边,像模像样的看戏,忍俊不禁,拍了拍正在沉思的林黛玉一眼,“你看巧儿?多大的人啊,竟也坐得住,你说她听得懂吗?” 林黛玉看着贾菀正襟危坐的模样,满腔的愁思也烟消云散了,她笑出声来,然后又叫贾宝玉和史湘云来看,几人叽叽咕咕的猜着贾菀到底能不能看懂。 史湘云眼珠子转了转,笑着走了过去,“巧儿,台上唱的什么,你听得懂吗?” 贾菀看了她一眼,“云姑姑少看不起人,台上唱的是长生殿,讲的是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故事。”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她也知道的好不好?虽然只记得这两句了。 薛姨妈惊讶的说道:“巧丫头竟能听懂不成?果真是老太太会调理人,巧儿在凤丫头身边时刻没这么伶俐啊!” 王熙凤笑着走了过来,“姑妈就知道编排我!我虽比不上老太太,可未必就真不会调理人啊!”然后笑着从平儿手里接过一碟子点心和一碗玫瑰乳酪,“喏,这是你要的枣泥山药糕和玫瑰乳酪。” 贾菀顿时眉开眼笑,爬上桌子吃了起来。 王熙凤又命人给贾母等人一人端了一碗玫瑰乳酪,“这是巧儿吵着要吃的,我想着,枣泥山药糕老祖宗和太太们不喜欢吃,就算了,这玫瑰乳酪味道不错,老祖宗和太太们吃着应该很不错。所以就借花献佛,给老祖宗和太太们一人端了一份上来。” 然后又笑着对薛宝钗林黛玉等人说道,“妹妹们无事也多吃些这个,对身子好。我听那厨娘说,能美容什么的。我也不大懂。” 薛宝钗喝了一口笑道:“《食物本草》里说了,玫瑰主利肺脾、益肝胆,食之芳香甘美,令人神爽。” 林黛玉笑着说道:“到底是宝姐姐,一碗玫瑰乳酪都能说出其出处来,果真是博闻强识呢!” 薛宝钗笑而不语,只慢条斯理的喝着玫瑰乳酪。 贾菀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在心里叹了口气,林妹妹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啊实在让人无语,虽说这样的小性儿显得她真实可爱,可她的挑刺和薛宝钗的置之不理,在王夫人等人心里,立刻就高下立现了。 之后的戏都是西游记、刘二当衣等热闹的戏,贾菀不是很喜欢,只觉得闹的耳朵疼,偏贾宝玉还在那因一直点绛唇奉承薛宝钗无书不知,又惹得林黛玉心中不满,拿言语挤兑贾宝玉这话落在王夫人耳朵里,又给林黛玉添了许多不是。 贾母喜爱那做小旦的和做小丑的,命人带了进来,众人见之,越发觉得可怜见的,又拿果子给她们吃,贾母又另给了赏钱。偏王熙凤在王夫人的示意下多了句嘴,“这孩子扮上活像一个人,你们再看不出来!” 贾母立时看了王熙凤一眼,王熙凤心中一顿,后悔不及,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坐在那里。 史湘云快人快语的说道:“倒有几分像林姐姐的模样!”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贾母眼神森然,林黛玉红着眼眶,低头搅着手里的帕子,王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快意,贾宝玉则立刻看了史湘云一眼。 贾菀叹了口气,“一个是世外仙姝,一个是凡胎,不过李逵李鬼而已!” 贾母听了这话神色立时舒缓开来,“巧儿,你说玉儿是什么来着?世外仙姝?什么意思?” 王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暗恨,世外仙姝,她这个没念过书的妇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老太太会不知道?她就说嘛,好端端的,老太太为何要见那两个戏子,原来是为了这一出!真难为了老太太,居然教会了巧儿说这样的话。 只是,若是巧儿被老太太笼络了去,将来在元春跟前说了林黛玉的好话,动摇了元春的心那可如何是好? 看来,得想个法子了。 贾菀却摇摇头,不肯再说了。贾母也不再追问,今日得出一句世外仙姝的话来已是意外之喜了,足够了。只是这王氏,心眼也太小了些,玉儿不过言语间有失分寸,她竟闹了这一出来折辱玉儿。她当时看重的,明明就不是这两个丫头!可是带上来的却是这两个!这里面不是王氏的手段还能是谁!只是,这凤丫头也太让人失望了! 还有云丫头,原先只是觉得这丫头心直口快而已,如今看来,还很有些不会看人眼色,满屋子的人都知道那戏子像谁,可都不说出口,偏她说了出来!真是不知所谓! 酒席散去后,史湘云便闹着收拾东西要回去,贾宝玉在旁边陪着小心,偏贾母使鸳鸯来说道:“老太太说了,史大姑娘若要回去,明儿一早再回去吧!如今天晚了,外头婆子小厮们也歇了,明日一早,就使人送史大姑娘回去。” 史湘云立刻无话了,她本意只是想闹一闹,在贾家有多快活,回史家就有多憋闷,她哪里舍得回去。她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闹一闹,让贾宝玉知道自己也是有脾气的,可如今贾母这么一说,活生生的打脸了,史湘云坐在椅子上,默默的流着眼泪。 贾宝玉早在鸳鸯来的时候,就已经溜走了。他还惦记着林妹妹呢,林妹妹今日也受了委屈呢!可他去的时候,紫鹃说林妹妹已经歇下了。 贾宝玉扑了个空,失望极了,他以为林妹妹定是也在责怪自己,要不然怎么避而不见呢,他明明看见林妹妹屋子里灯还亮着呢! 贾宝玉里外不是人,失魂落魄的回去了,袭人问他话,他也不说,倒头睡下,袭人见状,以为他痴病又发作了,也不理他,只和麝月等做着针线。 其实林黛玉此时才没工夫理会贾宝玉呢,她的心里乱成一团,想了半天,一点头绪都没有。在这个府里,她唯一能依靠的便是贾母。想了半天,林黛玉便起身去了贾母处。 贾菀已经呼呼大睡了,贾母却半点睡意都没有。一直以来,她都想将两个玉儿配在一起,当初她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才说服林如海将林黛玉接了过来,过后,又接管了林家的百万家产。当初修园子的时候,挪用了这笔钱,当时她也是想着,日后若玉儿嫁给了宝玉,就把这园子给了他们,也不算委屈了玉儿。 就算知道王氏更看重薛宝钗,贾母也没当一回事,一来,宝玉的婚事肯定不能越过自己这个祖母,她也有把握能说服元春。二来,你用了林家的银子,难不成一点交代都没有吗?可如今,贾母不敢肯定了。元春虽然是自己身边养大的,可王氏到底是她的生母,她未必会站在自己身边。至于林家的银子,从头到尾,王氏都没有松口过,若是日后她真的反悔不肯认账,自己又能拿她怎么办?她毕竟是元春和宝玉的生母啊! 贾母叹了口气,她到底该怎么办呢!是继续一条路走到死,还是为玉儿另外谋条出路!她算看出来了,就算她真的将两个玉儿凑成一队,有王氏这个处处看她不顺眼的婆婆在,自己在一日,还好,若自己走了,玉儿可怎么办? 她虽然最看重的是贾家,其次是宝玉,然后才是黛玉,可黛玉毕竟是她女儿唯一的血脉,若不能替黛玉安排好,日后她死了,九泉之下她有何面目去见贾敏! 其实此时贾母已经有心另外替林黛玉谋条出路了,可她又担心林黛玉。毕竟自打林黛玉进府一来,在她的有心安排下,两个玉儿感情甚笃,若她此时贸贸然提出为玉儿另外安排出路,玉儿接受了还好,若玉儿心里记挂着宝玉,自己岂不是害了她? 如此一想,贾母又犹豫起来。 第10章 贾母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鸳鸯在旁边听了,欲言又止。她伺候贾母许久,对贾母的心思也猜到了几分,这事若依她,她当然赞成替林姑娘另找个出路,毕竟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宝玉一个男人!更何况,林姑娘的人品才貌,在她看来,比贤德妃娘娘当初也不差什么,未必找不到比宝玉更好的。 可她只是个奴婢,这样的事自然轮不到她开口。 正在这是,帘子的一角掀开了,琥珀露出半个脸,冲她招了招手。鸳鸯看了看贾母,便悄悄走了过去。 “什么事?” “林姑娘来了,问老太太可睡了,若没有,她想和老太太说会子话。”琥珀小声说道。 鸳鸯点点头,“我去回老太太,你请林姑娘进来坐,外头冷,可别冻着了。”到底是祖孙俩,可真是心有灵犀。 “老太太,林姑娘来了!”鸳鸯站在床前,轻声说道。 贾母反应过来,坐直了身子,“玉儿来了,快让她进来,这大冷的天,怎么这会子来了。” 鸳鸯忙应了一声,帘外的琥珀已经听到动静,请了林黛玉进来。紫鹃帮林黛玉解下斗篷,和琥珀一起,没有进去。 林黛玉摇摇的走了进来,看见贾母先唤了一声,“外祖母!”一语未了,眼眶已经红了。 贾母心疼不已,掀开被子,“赶紧进来暖和暖和,今晚就和老祖宗一起睡吧!巧儿就像个暖炉似的,暖和着呢!” 鸳鸯忙帮林黛玉脱衣裳,林黛玉本就要上床歇着的,因此脱下外衣便是中衣了。贾母将林黛玉搂在怀里,摸摸她的手,冰冷,心疼的道:“你这个傻孩子,有什么话,明儿一早说不成吗?看你冻成这样!鸳鸯,快笼个暖婆子来!” 林黛玉偎在贾母怀里,“老外祖母,我心里乱的很!爹爹临终前说过,让我有什么话,就跟外祖母说。之前我怕让外祖母为难,有什么话也不说,可是现在,现在······”说道最后,林黛玉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贾母心疼的搂着林黛玉,拍着她的肩膀,“老祖宗知道,老祖宗都知道!” 林黛玉哽咽着说道:“也不知怎么回事,昨儿听巧儿说了那句世外仙姝后,我脑子里飞快的闪过好多画面,我,我,我不想自己真的和梦里那样!太可怕了!外祖母,你帮帮我!”她不要成为梦里的那个林黛玉,生死全都系在宝玉一人身上,宝玉虽好,可却是这世上最没担当的那个人,最后宝玉娶了宝姐姐,自己却在同一天殒命!林家只剩自己一个了,自己答应过爹爹,会好好活着,可自己最后怎么会活成那样狼狈不堪的模样,爹爹在九泉之下看到那样的自己,一定非常失望吧! 贾母如何不明白林黛玉的意思,她搂着林黛玉泣不成声,“好,好,好!外祖母帮你,外祖母帮你!”祖孙俩很有默契的没有提起到底是什么事,但却同时在心里做了一样的决定! 情绪激动的祖孙俩没有发现,躺在内侧的贾菀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睁开了双眼,听到这祖孙二人的对话,贾菀只觉得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她都已经做好不插手其他人命运的准备了,现在却告诉她,最大的变数已经发生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 可是如果林黛玉不再和贾宝玉痴缠,那么这红楼梦还是原来的红楼梦吗?接下来的故事情节会不会发生改变?这改变最终会不会波及到自己?穿越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知范围,贾菀感觉有些惊慌。 那边,林黛玉哭累了,沉沉睡去了,贾母却满心思绪辗转难眠。既然玉儿也是这个意思,少不得自己要为她操持起来了,为了元春省亲,贾家内囊已尽,好在自己的私房还有些东西,本打算这些东西日后留给两个玉儿,也算不亏待了玉儿,如今,女儿女婿留给黛玉的嫁妆已经被贾家挪用的差不多了,日后自己的私房就给了玉儿当嫁妆算了。只是,得早些做准备才行,若不然等日后自己不在,还不知道会便宜了谁呢! 贾母想了想,侧头看了看里侧的巧儿,自己怎么忘了还有这丫头,罢了,若不是巧儿,未必会有这样的变故,日后也要留一些给她才好。总比便宜了王氏好。别以为她不知道,王氏一直在打自己私房的主意呢!自己十六岁嫁到贾府,前后经营了将近一甲子的时间,她的私库加起来差不多也能修半个大观园了。只是,自己的东西,想要给谁,那得由自己的喜欢,可容不得别人来觊觎。 想到这,贾母叹了口气。鸳鸯坐在脚踏上瞌睡的头一点一点的,听到贾母的叹息声,鸳鸯清醒了过来,隔着厚厚的床帐道:“老太太,快二更天了,您还是早些歇着吧!” 贾母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过了好半天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王夫人带着贾宝玉等人过来请安的时候,鸳鸯一脸倦意的出来说道:“太太,老太太昨儿个晚上没歇好,今天早上身子不大痛快,老太太说了,不必请太医,歇歇就好。还有,今儿个宝二爷和姑娘们就不必来请安了。对了,老太太还说了,史大姑娘既要回去,让二奶奶安排几个妥当的婆子送史大姑娘回去。” 史湘云站在贾迎春身边,她昨个晚上也是一夜没睡好,本想着若见了贾母,自己撒撒娇,求求情,或许昨晚上的事就这么混过去了,谁曾想,连贾母的面都不曾见着。史湘云顿时红了眼睛,捂着脸扭头跑了。 贾宝玉见状,就要追上去。被王夫人叫住了,“宝玉慢着,既然老太太身子不痛快,你今儿个陪我去庙里念经,再给老太太求个平安符回来。” 贾宝玉只好停住脚,依依不舍的看着史湘云的背影。 贾菀其实早就醒了,无奈那对祖孙睡得香甜极了,她也不好意思起来,只好躺在那里,盯着头顶的蚊帐数羊,只是她肚子好饿啊! 床帐被掀开,鸳鸯的脸露了出来,看到贾菀的眼睛已经睁开了,笑了笑,然后眼神询问贾菀可要起来? 贾菀看了看贾母和林黛玉,摇摇头,算了,还是再等一会儿吧! 这时候,林黛玉慢慢睁开了眼睛,恰好和鸳鸯的视线相对。林黛玉愣了愣,方才想起来,她现在是在哪里。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林黛玉一醒,贾母也跟着醒了过来,“什么时候了?” 屋子里这才热闹起来,“老太太醒了!”鸳鸯笑着对外扬声说道,然后笑着将厚厚的床帐一层层掀起,挂好,丫鬟们围了上来,服侍几人更衣起床洗漱。 一阵忙乱之后,三人坐在桌前,贾菀摸了摸肚子,总算是能吃东西了,她都快饿死了。翡翠照例先给贾菀盛了一碗粥,贾菀喝了半碗后,肚子暖了起来,方才吃起了其他东西。 林黛玉还有些不好意思,她这是第一次起这么迟。贾母笑着拍拍她的手,“快吃吧!你看把巧儿都饿成什么样子了。” 林黛玉看了贾菀一眼,捂着嘴笑了。 三人正在吃着早饭,王熙凤笑着走了进来,“可让我逮着了,我说呢,怎么不让我们来请安啊,原来你们祖孙几个躲在边上吃独食呢!” 贾母一看见王熙凤,先是一喜,然后又想起昨日的事情,那笑容就淡了几分,“这时候你怎么有空来?” 王熙凤如何看不出这里面的区别,后悔昨日莽撞行事,这不,她赶紧补救来了,“是这样的。二太太和薛姨妈带着宝玉和宝钗去庙里上香去了,二妹妹她们又各有各的事要做,我这不是怕老太太闷的慌吗?” 然后王熙凤又凑到林黛玉跟前,“林妹妹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跟谁吵架了不成?莫不是和巧儿争包子吃恼了吗?巧儿小孩子家家的,林妹妹别跟她一般见识。我替巧儿向你赔罪啊!喏,这是我让平儿亲自炖的川贝炖雪梨,昨儿个听妹妹有几声咳嗽,我想起我哥哥昨儿送来的上好的雪梨,雪梨清热润肺,妹妹吃这个最好了。妹妹若吃着好,我那儿还有一篓子呢,已经让平儿给雪雁送去了,紫鹃记着每天早晚炖给妹妹喝。比喝那些苦药汁子不是更好些?” 林黛玉笑着站了起来给王熙凤道谢,“多谢凤姐姐惦记了。” 贾母笑呵呵的说道:“她是你嫂子,惦记你是应该的。” 王熙凤见状,松了口气,总算过去了。不过她心里也有数了,老太太心里,最看重的还是林妹妹。虽然这和二太太背道而驰,不过她王熙凤若是连这点左右逢源的本事都没有,她也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只贾菀看王熙凤这样,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这个妈妈啊,自古以来,有哪一个左右逢源的人最好能落个好下场的?王熙凤这么精明,为何看不穿这个呢! 第11章 这一日晚上,王夫人和薛姨妈从庙里回来,带着贾宝玉和薛宝钗来到荣庆堂给贾母请安,贾宝玉这一日和薛宝钗相处的甚为融洽,听着宝姐姐妙语如珠,贾宝玉只觉得时间过得竟是如此之快,回来的时候,他深知有些意犹未尽,恨不得一直能和宝姐姐这样相处下去。 可一回来,看到正偎在贾母身边和贾菀翻着花绳的林黛玉,贾宝玉顿时将宝姐姐抛在了九霄云外,立马凑了上去,“好妹妹,今日觉得如何?可咳嗽了?吃了多少?” 王夫人见状,眉心微蹙,随即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和贾母说着话。薛宝钗见了,心中黯然,坐在贾迎春身边,和贾迎春说话。 林黛玉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对于贾宝玉和薛宝钗的关系,也就看开了许多,若是以前,她们二人单独出去,她这一日定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眠,可今日她想开了,也看开了,这一日和姊妹们一处说说笑笑,何其愉快!比之前的牵肠挂肚,百般纠结好多了。 故此,贾宝玉凑上来的时候,林黛玉只是微微蹙眉,不着痕迹的和他拉开了距离,“我好得很。宝姐姐,你和二姐姐说什么呢?也算上我一个吧!”然后拉着巧儿走了过去。 贾宝玉心道他就知道会这样,林妹妹这是又醋上了吗?唉,他不过和宝姐姐谈了谈人生理想,林妹妹连这个都醋,真是好无奈啊!贾宝玉虽然这样想着,可心里却喜滋滋的,不顾林黛玉的冷脸,又追了上去。 林黛玉蹙眉,以前怎么没发现宝玉这么涎皮赖脸的呢?不过,她还算了解贾宝玉的性子,知道说什么话能让他不战而退,“二哥哥,你如今也大了,也不能成日家在我们姐妹队里胡闹了。若是让舅舅知道了,又该生气了。二哥哥如今大了,也该好好读书了,将来就算不能金殿对策,为官做宰,也该学些经济学问、为人处世啊!” 薛宝钗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林黛玉一眼,林妹妹好端端的怎么会说起这个了,明知道宝玉最听不得这样的话的。 果然,贾宝玉沉着脸,“林妹妹怎么也说这样的话了,林妹妹素日不是和我一样,最看不上那等禄蠢之辈的吗?” 这话一说出来,林黛玉气的脸都红了,“我才要到舅舅跟前问一问呢,什么叫禄蠢?二哥哥的意思,舅舅、我父亲,他们这些人都是禄蠢了?哼!二哥哥说话好轻松呢,可知没有这些禄蠢,你我如何能有今天的日子!二哥哥不知饮水思源,反而言语中多有不屑!可是以前,是我错看你了!” 贾宝玉脾气也上来了,他生平最厌恶人说仕途经济一流,别人倒也罢了,可他一向认为林黛玉是他的知己,应该最了解他的心思,可如今,连林妹妹也变了!“不是你错看我,而是我错看了你!我原以为,你和众姐妹不一样,如今看来,是我错了!你和她们都是一样的!” 林黛玉气的捂着嘴哭了起来,跑到王夫人跟前,“舅母你听听,二哥哥这说的是什么话!我难道说错了不成?”说着哭了起来,贾母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安慰着。 王夫人方才正在和薛姨妈说话,对于二人的争执也只听了只言片语,因此有些茫然,她本能的认为是林黛玉言语中冲突了宝玉,可贾探春轻轻的将方才二人的话说了一遍,王夫人又沉默了。她之所以欣赏薛宝钗,就是因为薛宝钗时时处处劝着宝玉上进,如今林黛玉也说了,王夫人一时竟不知该说她对,还是她错。偏林黛玉说的句句都在理。 薛宝钗早就轻言软语的安慰起了贾宝玉,偏贾宝玉还在了脸红脖子粗的耍脾气。林黛玉趴在贾母怀里,借机肆意的抛洒着眼泪,她想,这是她最后一次为贾宝玉哭了。以后,她不会再为贾宝玉流一滴泪。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贾菀叹了口气,贾惜春觉得好笑,伸手推了推她,“你叹什么气呢!” 贾菀走到王夫人跟前,“太太,宝叔这样不好。” 王夫人心里正乱着呢,听贾菀这么说,心立刻提了起来,“这话怎么说的?” 贾菀本不打算插手其他人的命运,毕竟自己的未来还是个未知数呢,她不会圣母到不顾自己拯救别人,只是变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索性就让这变故再彻底一点吧!贾宝玉不是个良配,林妹妹还是离他远点的好。 “我爹念书不行,兰哥哥又小,宝叔再不用功,将来这一屋子女眷靠谁去?”贾菀很小大人的说道。“我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要不然,也不必让宝叔辛苦了!” 这话说的王夫人眼泪差点落下来,她抱着贾菀说道:“我的儿,难为你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些。宝玉,你看看你,这么大了,连个孩子都不如!巧儿都知道的事,偏你不懂!” 贾母叹了口气,刚要说话,丫鬟忽然说了声,“二老爷来了。” 林黛玉赶紧擦干净眼泪,站了起来,紫鹃扶着她绕去了后面,打水净面。 原来,元春在宫里想着大观园白空着可惜了,便让太监传旨,让家中姐妹们住进去,又怕贾宝玉没有姐妹们陪伴,便让贾宝玉也搬进去读书。 贾政正是来和贾母商量这件事的。贾母皱眉,“宝玉本就贪玩,若搬了进去,无人看管,恐怕更无暇读书了。” 贾政也向来担心宝玉的读书问题,闻言,瞪了贾宝玉一眼,说道:“儿子也是这样想的,无奈这是娘娘的旨意,不能不从啊!” 王夫人也不愿贾宝玉住进去,可是转念一想,大观园美轮美奂,可不能便宜了别人,先让宝玉住进去再说,大不了,让宝钗住在宝玉隔壁,多看着些就是了。 贾母点点头,“既如此,我就做主了。玉儿就不搬进去了。我昨晚上做梦,梦见敏儿了。我舍不得玉儿,想让玉儿多陪陪我,等宝玉她们搬进去了,就让玉儿搬回我屋里住吧!” 贾政愣了愣,王夫人迅速在心里权衡利弊,林黛玉不近自家儿子的身,那是千好万好,可是让林黛玉住在老太太这儿,万一老太太背着人私底下给林黛玉东西,那可怎么好。王夫人正在犹豫间,恰好看见了贾菀。王夫人眼前一亮。 “老太太屋里已经有了巧儿了,按说巧儿是咱们家的大姑娘,也该住进园子里去的,可巧儿年纪还小,一个人住着也不放心啊!可若是不进去,老太太这儿是不是太挤了些?要不,让巧儿去我哪儿住着吧!” “不用了,巧儿依旧住在我这儿,巧儿乖巧的很,不妨事的。你们都搬进园子去了,先前制定的计划也都作废了,好在还有玉儿呢。”贾母笑着说道。 王夫人目的达到,也就不再作声了。她本意就是想让贾菀继续留在老太太这儿,贾菀可就是她的眼睛啊! 贾菀见王夫人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王夫人看来,这贾府一府的得失远比宝玉的前途来的重要,或者王夫人认为,只要得到了贾府的财产,贾宝玉这辈子就足够了。唉,眼光也太浅了。还没她娘看的远呢! 王熙凤见贾菀看了自己一眼,还以为她小孩子家家的,想着园子里热闹,想进去玩呢!想着待会还得找个机会劝劝巧儿,园子里有什么好的,还不如跟着老太太,老太太手指缝里漏出一点半点的,也是巧儿的福分。更何况,老太太多精明一个人啊,跟在老太太身边,学着点眉眼高低,人情世故什么的,受益无穷啊!更别说林妹妹也在了,林家那可是世代书香,林妹妹再进贾府那会儿,光书就搬了十来个大箱子呢! 贾宝玉则高兴的无可无不可,若不是顾忌着贾政在场,估计他当场就会飞起来。总算熬到贾政离开了,贾宝玉立刻就活跃起来,“老祖宗,太太,我要住在怡红院,那里好。” 三春也高兴极了,女儿家活动范围有限,如今能住进园子里去,光那景,就能打发好些时间了。贾惜春好奇的看着坐在贾母身边的林黛玉,“林姐姐真不去园子里住吗?” 贾宝玉这时候也忘记了刚才的不快,跳到林黛玉身边,“林妹妹不去吗?我还想着让你住在潇湘馆呢,那里幽静,和怡红院离得也近。” 林黛玉抿嘴一笑,“我不去了,你们都走了,我和巧儿陪着老太太。” 贾母听后,笑了,将林黛玉搂的更紧了些。 贾宝玉还欲再说,贾母笑着说道:“你若舍不得你林妹妹,不如你也不去园子吧?” 贾宝玉立刻不说话了,园子里多好啊,风景好,又能和姐妹们日夜相处,还没人管着,多好啊! 林黛玉瞥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贾母又道:“让珠儿媳妇带着兰哥儿也搬进去吧,也顺便看着她们姐妹们。兰哥儿还小,不必忌讳。” 王夫人点点头,“老太太说的是。” 那边,贾宝玉和薛宝钗、三春凑在一起,商量着每个人的住处。 第12章 贾宝玉方才已经说了要住在怡红院,薛宝钗本来想选的是离怡红院最近的潇湘馆,可方才贾宝玉已经说了将潇湘馆留给林黛玉,薛宝钗此时也不好再提,便退而求其次,选了地方最大的蘅芜院。李纨选了稻香村,贾迎春住在缀锦楼,贾探春选了秋爽斋,贾惜春住在了蓼风轩。 最后剩下潇湘馆空着,贾宝玉有些可惜,想劝林妹妹住进去。薛宝钗得到王夫人的示意,忙笑着说道:“宝兄弟忘了云妹妹不成?云妹妹也是经常来这儿住着的,总不能连个正经地方都没有吧!每次来,都是和姊妹们挤在一处,依我看,倒不如将潇湘馆留给云妹妹算了。” 贾宝玉向来是有了姐姐忘了妹妹的人,听了薛宝钗提起史湘云,一拍大腿,“哎呀,我怎么把她给忘了,实在该死!该死!”然后又笑着对薛宝钗说道,“到底是宝姐姐,除了你再没旁人这样惦记云妹妹的。怨不得她一向和你最好,直说若宝姐姐是她亲姐姐,便没了父母也是愿意的。” 贾母听了这话,皱起了眉头,原本她还打算过些日子,再接史湘云过来的,可如今听了贾宝玉这话,顿时没了意思!先不说史湘云在亲戚家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说她说了这样的话,她就是个糊涂鬼!若这话若是传回史家,史家上下会怎么想史湘云,怎么想贾家?真是不知所谓! 贾宝玉跑到了贾母跟前,刚想开口让贾母将史湘云接过来,贾母便说道:“别胡闹!史家才是云丫头的家,你若是将潇湘馆留给云丫头,让史家人知道了,背地里还不知怎么说呢!” 王夫人也不喜欢史湘云,忙道:“正是这话呢!你若舍不得那潇湘馆白空着,我让人收拾出来,给你做书房吧?你说好不好?” 贾探春脑子里忽然冒出个想法,只是此时不好开口,便拉了拉贾宝玉的袖子,贾宝玉会意,“那潇湘馆先给我空着吧!日后想到用处了,再说吧!” 贾母看了贾探春一眼,没有说话。贾政又遣人来回贾母,说二月二十二日是好日子,让哥儿姐儿们搬进去,这几日内遣人进去分派收拾。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兴奋。 二月十二日这一日是林黛玉的生辰,因林黛玉还在孝期,所以没有大办,贾母亲拿了五十两银子,命王熙凤换成铜钱,抬到大街上散于穷人们了,好为林黛玉积福。邢夫人和王夫人见了,少不得也各拿出二十两来,一并算了进去。 贾母又命厨房煮了碗长寿面,亲看了林黛玉吃了下去,众姐妹各送了些东西,道声贺也就过去了。 王夫人和薛姨妈宝钗回了荣禧堂东厢房,王夫人叹了口气,“委屈宝丫头了。” 薛宝钗表情依旧,倒是薛姨妈则有些愤愤不平,“林姑娘乃是老太太的外孙女,老太太疼爱她,也是应该的。”只是话虽然这么说,可到底心里有些不平。前几日宝钗生日的时候,老太太只拿了二十两出来,让王熙凤置办酒戏,那还是宝钗的十五岁生辰,也算是个大生日了。可如今林黛玉不过一个小生日,贾母就拿了五十两出来布散给穷人,这不是明摆着在挤兑宝钗,挤兑薛家吗? 薛宝钗看了薛姨妈一眼,方笑着说道:“林妹妹聪敏灵巧,格外招人疼些,不说老太太,就连我,在众姐妹中也最喜欢她了。林妹妹又孤身一人,老太太格外重视些,也是怕下人们慢待了林妹妹。” 王夫人欣慰的看着薛宝钗,“到底是宝丫头厚道大气,若换了旁人,心里还不知怎么记恨呢!我就将宝玉交给你了,好歹看在我的份上,多照顾你宝兄弟些。” 薛宝钗温婉一笑,“是,姨妈放心。” 回到梨香院,薛姨妈张罗着给薛宝钗收拾东西,薛宝钗按住了她,“那些大东西大多收在库房内,若要翻出来,又是一番折腾。更何况,我能在里头住多长时间,日后若要搬出来也不方便。将就着住吧!我们如今还和人比这些吗?” 薛姨妈听到这儿,突然悲从中来,“我的儿!委屈你了,想当初你父亲还在的时候,你也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长大的,那排场比府里二丫头她们也不差多少!可如今,反而落了她们的下乘!”说着,薛姨妈哭了起来,不过转瞬间就打起了精神,“不过,论人品气度,我儿比二丫头她们强多了,也就是那林丫头能和你一比。” 薛宝钗矜持的一笑,“说起林妹妹,妈妈,你发现没有,她最近好像和宝玉疏远了不少。老太太那,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老是将她和宝玉凑在一起了。” 薛姨妈听薛宝钗这么一说,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啊!到底怎么了?莫非老太太认输了?” 薛宝钗也猜不透贾母的意思,“无论如何,在老太太心里,还是很看重林妹妹的,妈妈还是劝劝姨妈,以后不要再针对林妹妹了。虽然姨妈有把握说服娘娘,可当今以孝治天下,老太太的身份摆在那,姨父又是个孝顺的。” “我的儿,还是你看的长远。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薛姨妈对薛宝钗的话非常信服。 荣庆堂内,贾母将一张单子交给了林黛玉,林黛玉接了过来,有些莫名其妙,贾母笑着说道:“打开看看吧!这是你母亲当年的嫁妆单子,你父亲临死前托人带了回来,交给了我。” 林黛玉一听是亡母的嫁妆单子,眼睛立刻就红了,贾母叹了口气,“你这性子啊,也该改改了。动不动就哭,不好。” 林黛玉忍住眼泪,“外祖母,我不哭。” 贾母将林黛玉搂在怀里,“好孩子,外祖母对不起你,外祖母答应过你父亲,日后将你许给宝玉,你父亲才将林家累世积累下来的家产交给了外祖母。后来你大姐姐封妃,建省亲园子,你舅母她们便想着挪用这笔钱。外祖母本想着,横竖日后你和宝玉也是一家人,到时候将这园子留给宝玉和你,也算说得过去。所以外祖母便同意了。可如今看来,都是外祖母误了你!不过你放心,林家的钱虽然还不回来了,可外祖母的私房将来都留给你,虽抵不上全部,但好歹也有一半了。那一半,就当是外祖母跟你借的吧,虽然这笔钱可能这辈子也还不了了。还有你母亲的嫁妆,你父亲全都封存起来了,留在你林家苏州的老宅里,那里还有你祖母和曾祖母嫁妆里的一些大件东西,外祖母看了看,大多数都是能用的。再加上外祖母的私房,将来我的玉儿也能风风光光、十里红妆的出嫁。外祖母一定会给你挑个好夫婿,这样到了九泉之下,外祖母对你父母亲也能有个交代了。” 林黛玉此时已经泪如雨下了,为了殚精竭虑为自己考虑的父亲,也为了自己那段夭折的情缘。 “好孩子,哭吧,哭吧,就哭这一遭,日后我的玉儿一定要开开心心的,不许再落一滴眼泪。”贾母搂着林黛玉,哽咽着道。 外间,贾菀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去。翡翠跟在身后,“姑娘,咱们现在去哪儿?” 贾菀想了想,“去妈妈那看看吧!”刚走了没几步,又停了下来,“算了,她如今肯定忙的很,还是不去打扰她了。” 翡翠笑着说道:“看姑娘这话说的。就算二奶奶再忙,看到姑娘也只有高兴的份!” 贾菀上辈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富二代,父母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等闲是见不到一面的,开家长会去的永远是秘书、保姆,生日的时候难得一家人齐聚,匆匆吃了几口蛋糕,一人一张卡,丢下一句想要什么自己去买,然后人就消失了。所以贾菀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父母相处。 “真的?”贾菀抬着头问道。 翡翠笑了,“姑娘不信的话,不妨一试!” 贾菀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然后往王熙凤的院子里走去。才刚进门,丰儿就看见了,激动的扬声叫道:“大姐儿回来了!” 话音未落,王熙凤就掀开帘子迎了出来,一看见贾菀,果然眉开眼笑,上前几步抱起了贾菀,“好孩子,你怎么来了?”然后匆匆往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数落,“你这孩子,如今虽是春天,可天还冷的很,你不好生在荣庆堂呆着,跑出来做什么。连个手炉也不带,你看看,手这样凉!平儿,快拿个手炉来!” 说话间二人已经进了屋,翡翠被丰儿带下去吃茶了,王熙凤抱着贾菀坐在榻上,角落里还站着好些回话的婆子们,平儿捧着手炉进来了,“你们先下去吧,过会子再来。” 王熙凤忙将手炉塞到贾菀手里,“怎么了?可是老太太那儿有事?” “老祖宗和林姑姑说话呢,我觉得无聊,就来看看妈妈,妈妈可忙吗?”王熙凤又命人端了热热的□□来,亲自端着碗一口一口的喂着贾菀。 第13章 直到贾菀喝完一碗□□,王熙凤摸了摸她的脸和手,都热乎起来了,方才放心。“唉,娘娘一句话,害的我腿都快跑断了。又要安排人打扫屋子,又要布置陈设,忙的我啊,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王熙凤抱怨道。 贾菀见王熙凤虽然嘴上在抱怨,可神情却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她知道王熙凤这个人最喜卖弄自己的本事,恨不得越忙越好。所以也不曾当真。 王熙凤忽的想起一事来,“你若想到园子里玩,自可以带着人进去玩耍。可你还小呢,妈妈可不放心让你一个人住进去。好好跟着老太太和林姑姑,日后有的是你的好处!” 贾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还有,若是二太太问起你一些事情,你可别老实的什么都说啊!在荣庆堂可不许瞎打听。今天你就做的很好,老太太和林姑姑的事可不许随便告诉别人啊!”王熙凤不放心的继续交待着。 “连妈妈也不能说吗?”贾菀故意问道,就想知道,在王熙凤心里,到底是自己这个女儿重要些,还是别的重要。 王熙凤愣了愣,随即笑道:“也不能说。若要说,索性都说了。若不说,也一个都不说。这样别人才无话可说。知道了吗?” 平儿笑着说道:“姐儿还小呢,说这些做什么。” 王熙凤笑了,“你说的也是,难得回来一次,说这些做什么。在老太太那可好?丫头婆子们可有什么不好?若有,只管当面打了回去,凡事有我呢!” 贾菀乐呵呵的听着,平儿在旁边又笑了,“奶奶真是的,谁敢慢待咱们姐儿。对了,姐儿,今儿个午饭是在这里用呢?还是回老太太那儿去?” 王熙凤啐道:“你糊涂了不是,今儿个是林妹妹的生辰,自然是在老太太屋里用了。待会我们还得过去伺候呢!” 平儿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是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王熙凤又想起一事来,忙拉着贾菀的手问道:“方才在老太太那儿,我不好问你,你林姑姑生辰,你送了什么东西啊?” 贾菀想了想说道,“我想了几道膳食方子,请大夫看过了之后,送给了林姑姑。” “膳食方子?”王熙凤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个傻孩子,你不知道送什么就使个人跟我说啊,我原本都替你准备好了,就等着你来拿呢!你倒好,竟送了膳食方子。” “林姑姑高兴着呢,老太太也高兴,都说以后就按我给的膳食方子给林姑姑做呢!”贾菀很不高兴,你知道什么啊!林妹妹的病情后世有过猜测,她得的很可能是肺结核,肺结核在现代算不上什么大病,可在古代可就是绝症啦!好在林妹妹现在还只是初期症状。若好生调理一番,或许不会那么严重。她给的方子都是后世比较有名的肺病的食疗方子,她之所以能记住,还是因为她外婆就得了肺结核,家里的阿姨经常研究这些,所以她才能记住。 “对了,妈妈,那方子里有一道是银耳鸽蛋羹,你不如替林姑姑寻摸些上好的银耳来吧!还有燕窝,也是滋阴润肺的。”贾菀想了想说道。 “知道了,我这就命人出去采买,以后啊,悄悄给她送过去,这总行了吧!”这些日子,王熙凤也算看出些门道来了,即使老太太已经不再打双玉姻缘的主意了,可她对林妹妹的疼爱可是实打实的,老太太的身子硬朗着呢,再活个十年八年的不成问题,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事。更何况,林妹妹又是这样的人品,虽然林家不在了,可凭着老太太的能力,替林妹妹寻摸一个好亲事还是可以的。说不定自家到时候还需要林妹妹的扶持呢!想清楚这些的王熙凤,在对待林黛玉的态度上,又亲热了许多。 正说着,外头琥珀的声音响起,“二奶奶,巧姑娘在吗?老太太叫呢!”说着琥珀掀开帘子进来了,看见贾菀,立刻笑了,“巧姑娘原来在这里,老太太正找您呢,该回去用午膳了。老太太说,说话间巧儿就不见了,定是找她娘去了,让我问二奶奶话可说完了,能不能将巧姑娘送回去了。老太太现在离了巧姑娘啊,饭都不香了呢!”这话倒是不假,贾菀的胃口很好,看着她吃饭,自己也能不知不觉多吃半碗。林黛玉也是,自从贾菀来了以后,她的饮食习惯向贾菀靠拢,不知不觉饭也吃的多了点,贾母见了,更加欢喜了。 王熙凤笑着说道:“该死该死,我只顾着和巧儿说话,倒将老太太给忘了,我这就送巧儿回去。” 琥珀抿嘴笑了,“二奶奶不必跑这一趟了。老太太说了,知道你们忙着搬家,就不必麻烦了。中午啊,就老太太和林姑娘、巧姑娘一起就行了。让你们晚间再过去说话。” 王熙凤听了,也不推辞了,她真的挺忙的,“既如此,就劳烦琥珀姐姐了。巧儿,乖乖听话啊,不许淘气,惹老太太心烦。” 平儿抱着贾菀下了榻,贾菀走到琥珀身边,琥珀弯腰想要抱起她,贾菀摇摇头,“我自己走!” 琥珀笑着说道:“宝二爷可是直到六岁都是丫鬟们抱进抱出呢!偏巧姑娘就跟个小大人似的。” 贾菀笑了笑,回头道:“妈妈,我走了。” 王熙凤亲自送她们出了院子,看着她们远远的走了,方才进去了。 贾菀回到荣庆堂,贾母和林黛玉已经端坐在饭桌前了,看到贾菀来了,贾母装作不高兴的样子,“真是白疼你了,稍不留意你就去找你妈妈去了。” 贾菀不以为然,洗了洗手,自己爬到了凳子上坐好,然后笑着问道:“今天可是林姑姑的生辰,可有什么好吃的?” 鸳鸯笑着说道:“今儿有龙井虾仁、拔丝山药、芙蓉干贝、蟹镶橙、一品豆腐、素什锦,汤呢,是萝卜炖羊肉,冬日里吃这个最好了。” 贾菀点点头,看了看,自己和贾母的都是碧粳米煮的饭,而林黛玉那儿则是一碗燕窝粥,贾母问道:“这燕窝粥还有吗?给巧儿也盛一碗来!” 贾菀赶紧摇头,她还小呢,燕窝这样的补品还是少吃的好,当心补过头了,提前发育可就不好了。“我不吃燕窝粥,我吃这个就很好了。” 林黛玉和贾母都笑了,贾母伸手替贾菀舀了一勺龙井虾仁,“知道你喜欢这个,多吃些,今儿个你宝叔不在,没人跟你抢!” 说到贾宝玉,贾菀有些意外,今天可是林妹妹的生辰,贾宝玉怎么不在?“宝叔呢?” “在三丫头那儿呢,她们商量着要开什么诗社,聚会的地点就定在了潇湘馆。”贾母笑道,“随她们闹去吧,咱们啊,只管乐咱们的!” 林黛玉也是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好像这是司空见惯的事一般,倒是贾菀有些不淡定了,难不成果真是自己这只蝴蝶翅膀扇的太厉害了,不但将林黛玉扇跑偏了,连贾宝玉也跑偏了? 贾菀一边吃着,一边想着,门外传来丫鬟惊喜的声音,“宝二爷,宝二爷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儿个在太太屋里用饭吗?” 贾宝玉欢喜的说道:“今儿个是林妹妹的好日子,我怎么能不来呢!” 说话间,贾宝玉已经跑了进来,看到三人已经开始吃饭了,有些委屈,“老祖宗,林妹妹,你们怎么也不等我一等啊!” 鸳鸯笑着端来一副碗筷,袭人上前去替贾宝玉解了大衣裳,又伺候他净了手,贾宝玉坐下后,贾母方才说道:“你不是说今儿个在你太太那用饭吗?谁知道你又回来了?” 贾宝玉冲着林黛玉咧嘴一笑,“今儿个是林妹妹的生辰,不能大办已经是委屈林妹妹了,我若再不来给妹妹道贺,岂不是更不合适了?好妹妹,我送的礼物你还喜欢吗?” 贾宝玉送的是一套文房四宝,林黛玉看了,还算不错,不过她嘴里正吃着饭,林家又向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因此只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可贾宝玉已经很满足了,他笑呵呵的端着饭碗,吃了起来。 一时饭毕,丫鬟上了茶,贾母等人去了花厅,刚要坐下,贾菀拉着林黛玉说道:“林姑姑,吃完饭后,别急着坐,也别喝茶,咱们走动走动,对身子好。”然后又对贾母说道:“老祖宗也来。” 贾母笑呵呵的说道:“老祖宗老了,懒得走了,你和你林姑姑去吧!当心路滑。” 贾菀点点头,“我们不在外头走,就在屋子里转转。” 林黛玉有些犹豫,“在屋子里转悠,多傻啊!”紫鹃见她犹豫了,忙劝道:“屋子里也没外人,怕什么,对您身子好呢!” 贾宝玉也过来劝道:“是啊!林妹妹,不如你跟我去三妹妹那吧!我们商议着搬进园子里后开个诗社呢,聚会的地点就定在潇湘馆。林妹妹,你也来吧?” 第14章 林黛玉有些犹豫,诗社,她是很感兴趣,可日后她们在园子里,自己在外头,也不方便,还是算了吧!可贾菀却拉着她说道:“林姑姑,咱们也去吧!大不了,到时候多走些路就是了,我陪着你!”林妹妹的咏菊诗和咏絮词可是一绝啊,可不能浪费了,而且,来回还能多走些路,也算起到了锻炼的效果。 贾母也点头道:“正是呢!你们小姐妹一起乐呵乐呵,我待会要去歇晌了,可不耐烦陪你说话。只有一点,今儿个是你林妹妹的生辰,她最大,你可不许淘气惹你妹妹伤心!”贾母对贾宝玉叮嘱道。 贾宝玉闻言笑着说道:“老祖宗放心!好妹妹,去吧去吧!”转身拉着林黛玉的袖子轻声说道。 林黛玉将袖子抽了出来,嗔道:“去就去,拉拉扯扯的做什么!一日大似一日了,还是这么着!若以后还这样,别跟我说话了。”然后拉着贾菀的手说道,“走,巧儿,跟林姑姑一起去看看。” 贾宝玉被林黛玉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训,竟也不生气,乐呵呵的跟在后面。贾菀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贾宝玉这货,在后世妥妥当当的就是个受虐狂啊! 一行人去了贾探春处,三春如今住在王夫人后的抱夏内,地方有些狭小。屋子里只坐着几个姑娘们,伺候的丫鬟都站在了廊上。 看到林黛玉弱柳扶风般的走了过来,薛宝钗先站了起来,“林妹妹来了?” 贾探春也跟着站了起来,打趣道:“我说方才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见二哥哥呢!原来是去找林姐姐了。显见着你们关系好的跟亲兄妹似的,我们就成了外人了?” 薛宝钗看了贾探春一眼,何苦呢,林妹妹的性子她又不是不知道,何苦拿话刺她呢,今儿个毕竟是她的生辰,若是又惹恼了她,闹出来,大家脸上也不好看啊! 可是林黛玉却没有生气,她只笑着看着贾探春,“怎么?我和二哥哥感情好,你这个正经八百的妹妹醋了不成?既如此,你快离了我身边吧,我可不敢再和你亲近了。”说着推了贾宝玉一把。 贾宝玉只呵呵笑着,反倒是贾探春脸上有些不大好看了。薛宝钗忙过来笑着拉着林黛玉,“林妹妹快坐下吧!虽已经入春了,可还是有些冷,快端杯热茶来,暖暖手。” 林黛玉不说话,只抿嘴笑着。薛宝钗又招呼着贾菀,让人端来点心、酥酪,贾菀心道,薛宝钗这是把自己当成主人了啊!可看着三春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可见薛宝钗这样才是常态啊! “听说你们要开诗社?可有什么章程吗?”林黛玉问道。 薛宝钗笑道:“就知道你肯定感兴趣。我们商量着,潇湘馆那地方既清幽,环境也好,日后咱们的诗社若真起了,地点就定在那里。不拘时间,咱们轮流起社,你说好不好?” 林黛玉歪着头笑道:“宝姐姐既然说好,那肯定好了。” 薛宝钗拉着林黛玉的手笑道:“可惜啊妹妹不肯住进园子里去,这样也省的妹妹来回奔波了。” 贾宝玉笑着说道:“方才巧儿还说呢,让林妹妹多走动走多,对身子好,日后啊,咱们若要起社,使个人去和林妹妹说一声,林妹妹再来也是一样的。” 贾菀拉了拉贾宝玉的衣袖,“宝叔,我也要来。” 贾宝玉笑着弯腰抱起了贾菀,“你若要来,可是要作诗的,你会吗?” 贾菀哼了一声,“不就是作诗吗?谁不会啊?”说着想了想,“方才进来的时候,看见院子角落里立着一棵青松,我这诗名就叫青松。听好了啊!”说着挣扎着从贾宝玉怀里滑下来,煞有介事的背着手,来回踱着步,还摇头晃脑的,那样子看的诸人忍俊不禁,就连李纨也忍不住笑了。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这可是后世某将军的名作啊,原谅她拷贝过来了,实在是她没这方面的天赋啊! “好诗好诗!”贾宝玉拍掌赞叹,“虽浅显了些,可寓意挺深刻的,没想到巧儿居然有这样高洁的志向啊!” 薛宝钗则若有所思的盯着贾菀,这首诗的确写的不错,可是实在不像是贾菀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写出来的。 托玉妍花的福,贾菀在观察力方面提高了不少,立刻就留意到了薛宝钗的异常,她心里咯噔一声,陈大将军的这首诗写的的确不错,可这首诗可是在特定的时代背景下写出来的看,联系到当时的社会背景和作者经历,由自己这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说出来,的确有些诡异。 她立刻反应过来,摸了摸脑袋,“不是我写的,是我听人说的。” 贾宝玉奇道:“这样好的诗,你听谁说的?” 贾菀歪着脑袋想了想,“不记得了,似乎是那个小厮嬷嬷说的吧,据说是前朝某个大将军遭人诬陷,一时义愤,写的。好像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流传开来。” “原来如此!”薛宝钗笑了,“我还在想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巧儿作出这样的诗。” 贾菀看着薛宝钗和林黛玉等人的笑容,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剽窃后世诗文这条路也行不通啊!她想着小说里的女主,穿越到平行空间,随便吟一首诗,立刻被人追捧为才女,从没人怀疑过什么!可轮到自己,她才发现,古人那些诗作,都是在特定的环境、事件下,情感突发写出来的。并不是可以随便借鉴的。尤其是身边的人还是这么一群高智商的人啊! 众人又说笑了一阵子,待到贾母那边来人请林黛玉和贾菀回去用晚饭时,大家方才歇了。贾宝玉想要跟着林黛玉一起过去,薛宝钗叫住了他,“午间似乎听姨妈说,明日要去舅舅家,叫你过去写礼单呢!” 林黛玉听了,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脚下不停,牵着贾菀的手径直往前走去。 贾宝玉只好原地跺了跺脚,依依不舍的看着林黛玉的背影。贾探春眼中闪过一丝艳羡,明日要去王家,可惜自己是庶女,太太从未带过自己出门,更别说去舅舅家了。听说大姐姐当日在家的时候,太太可是经常带她出门应酬,所以大姐姐小小年纪,贤名远播,最后才有机会进宫当女官,这才有了后面因贤孝才德被封为贤德妃! 贾探春想到这儿,笑着说道:“我也去给太太问安吧!二姐姐、四妹妹,你们要一起吗?” 贾迎春看了看贾惜春,后者摇了摇头,贾迎春便笑道:“我不去了,闹了这半日,有些累了。三妹妹和宝姐姐自去吧!” 于是,贾宝玉、薛宝钗、贾探春三人便去了王夫人的上房。王夫人果然和王熙凤一起,在商量着明日的礼单。看到贾宝玉过来,王夫人高兴的无可无不可,王熙凤又在一边凑趣,哄的王夫人更加高兴了。她搂着贾宝玉不停的揉搓着,又问他做什么来。 贾宝玉说了,王夫人更加高兴了,看着薛宝钗的眼神也愈发柔和了。也只有宝丫头有这样的心胸,若换做林丫头,哪里还记得让宝玉多陪陪自己,恨不得天天粘着宝玉才好。 “宝丫头,东西收拾的如何了?我是知道你家的,大东西肯定都在库房里锁着呢,来回搬动也不方便,若缺什么摆件,只管跟你凤姐姐说,千万别外道了才是。”王夫人笑着吩咐金钏儿去传饭,又对薛宝钗说道。 薛宝钗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若有需要,定会去找凤姐姐的。” 王熙凤在心里就呵呵了,找自己,公中库房的钥匙虽然在自己这儿,可里面的东西又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再说了,这可是贾家的东西啊,拿公中的东西做人情,自己这好姑妈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好。 薛宝钗是什么人,哪里真会找王熙凤要东西,不过随口应付而已。 等到了二月二十二日,贾宝玉等人搬进了大观园。贾宝玉如鱼得水,乐不思蜀,整日家和姐妹们谈诗论画、斗草簪花,好不快乐。唯一遗憾的是,林妹妹没有住进来,只有每日给老祖宗请安的时候才能一见,稍有些不足。 林黛玉在贾菀的死缠烂打下,每日会到园子里逛逛。一开始是两刻钟,后来是半个时辰,再后来是一个时辰,再往后,走得时间也就越长。对此,林黛玉一开始是拒绝的,她向来喜静不喜动,身子又弱,走上一会儿便娇喘微微。奈何贾菀撒娇的功力渐长,每每对上贾菀可怜兮兮的眼睛,林黛玉便没有了招架之力,只好跟着去了。 可这样的走动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每日虽然累了些,可饭量也增加了一些,每天晚上倒在床上便睡,一夜无梦。喜得紫鹃不知该如何是好,下次贾菀再拉着林黛玉去园子里逛的时候,紫鹃也会在一旁劝着。 时间长了,林黛玉的气色也一日日的好多了。往年每逢换季的时候,林黛玉都会病上一病,可今年,林黛玉竟连咳嗽都不曾咳嗽。看到林黛玉这样的变化,贾母也高兴的不得了,也觉得是每日散步的原因,因此,如果遇到林黛玉懒得动的时候,贾母还会亲自撵着她们出去逛去。 第15章 这一日,林黛玉和贾菀照常在园子里乱逛,她们来园子里逛,很少去打扰三春并宝玉她们,只有累了的时候,会去稻香村李纨处歇歇脚。李纨因林黛玉每次来,都会教贾兰读书,贾菀也会和贾兰善意的比试一番,因此很欢迎她们的到来。 贾菀拉着林黛玉走过沿着沁芳溪一路走来,穿过沁芳闸旁的蜂腰小桥,准备去那边的桃花林赏花。刚下了桥,便看见那边的石头上并肩坐着两个人。“林姑姑,那是宝叔和云姑姑不是?” 贾母到底经不住贾宝玉的歪缠,命人将史湘云接了过来,就住在薛宝钗的蘅芜院。 林黛玉看了过去,的确是贾宝玉和史湘云,两人正并肩坐在一起,似乎在看着什么。“走吧,咱们往别处去逛逛。”这里既然有了人,她们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贾菀心中忽然一动,如今是三月下旬,估摸着时间,这应该就是原著中著名的宝黛共读西厢吧?自己的蝴蝶翅膀扇掉了林黛玉,如今却换了个史湘云,难不成,红楼的故事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原点,只是人物换了? 林黛玉拉着贾菀便要走,只是贾菀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发出声响,惊动了那边沉浸在西厢世界里的二人。贾菀低头一看,是一截枯树枝,她抬头无辜的看向林黛玉,我不是故意的,是老天爷不肯让我们走。 那边史湘云正沉浸在西厢记华丽缠绵的氛围里,旁边又有面如满月的爱哥哥在侧,心中情不自禁的将自己代入到西厢的故事情节里,仿佛自己就是那倾国倾城的崔莺莺,爱哥哥就是为了崔莺莺多愁多病的张生。忽然听到异动,抬头一看,林姐姐和巧儿正背对着这边,顿时羞红了脸颊。 贾宝玉倒是欣喜异常,“林妹妹,你怎么来了?”然后扔下史湘云便迎了上去。 贾菀不悦的拉了拉贾宝玉的衣角,“宝叔,还有我呢!” 贾宝玉不好意思的笑了,“巧儿也来了啊!都是宝叔的不是,没注意。”然后又笑着对林黛玉说道,“林妹妹好难得来一次,不如去怡红院坐坐吧,袭人她们都惦记着林妹妹呢!紫鹃怎么不在?妹妹身边也不带个伺候的人吗?” 史湘云顿时心中不满了起来,“爱哥哥!”爱哥哥见到了林姐姐,就把自己抛在脑后了吗?可是她却不敢再对林黛玉说些什么,之前为着自己言语中冒失,得罪了林姐姐,老祖宗足足有一个月没有接自己过府,也没有使人送东西去史家,害的自己这一个月过得好辛苦。如今好容易爱哥哥求得老祖宗心软,自己可不能再傻乎乎的了。 “二哥哥,云妹妹!”林黛玉没法子,只好笑着打招呼。“你们在看什么书呢,那么认真!” 贾宝玉和史湘云立刻脸通红,史湘云将书紧紧藏在身后,紧张的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林黛玉见状,心知肚明,笑而不语,贾菀却悄悄溜到了史湘云身后,“西厢记?西厢记是什么书?” 贾宝玉立刻紧张的窜过来,捂着贾菀的嘴,“好巧儿,可不能说啊!你不是喜欢我屋子里那个西洋船吗?待会我就让麝月给你送去好不好?” 史湘云也面红耳赤的对贾菀说道:“巧儿,我给你做了几个荷包,待会让翠缕给你送过去,可千万不许告诉别人啊!” 贾菀从贾宝玉的手里挣脱出来,脸都涨红了,喘了好几下方才缓过来,林黛玉见了,心疼极了,“你想憋死她不成!巧儿虽然小,可嘴巴还是很严实的,她不会往外说的!” 贾宝玉讪讪的用手摸着脑袋,“好妹妹,我这不是着急吗?我下次再也不会了。好妹妹,你不知道,这是本好书呢!辞藻华丽,余香满口。不信你问云妹妹!” “什么好书啊?我也来瞧瞧。”薛宝钗的声音忽然在众人身后响起,众人回头一看,薛宝钗正在沁芳桥上款款走来。 史湘云看见薛宝钗,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宝姐姐,你不是说今日家去了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薛宝钗笑着说道:“我妈妈身子有些不爽,我回去看了看,不过偶然风寒罢了。我服侍她吃了药,她担心过了病气给我,便撵我回来了。因哥哥送了些水果过来,我让人给各处送了去,哦,林妹妹和巧儿也有。其中有你爱吃的旺梨,只是不多,只有四个,老太太、太太那儿各送了一个,剩下的我便想着留给你吧!莺儿又说你不在,我便出来找你。” 史湘云心中感动不已,旺梨乃是南边特有的水果,京中难得吃到,自己不过偶尔吃过一次,喜欢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因此在宝姐姐跟前说过一次,没曾想宝姐姐竟记在了心上,还特特的留了一个给自己。宝姐姐待自己如此之好,可自己方才竟在心中怀疑宝姐姐,真是不应该。 “多谢宝姐姐了!也只有宝姐姐你,时时处处想着我了。”说完,史湘云竟低下头红了眼眶。 贾菀目瞪口呆的看着史湘云,心道这史湘云脑子没事吧,这样的作态,是在指责贾家亏待她了吗?说实话,当初看红楼梦的时候,她就很不喜欢史湘云,说的好听点是开朗豪爽、心直口快,可实际上呢,就看她说的那话,‘但凡我有这么个亲姐姐,便是没了父母也是无妨的’这话是个正常人说的话吗?这话若是让外人听到了,会怎么想史家,怎么想贾家?合着在她心里,生她养她的史家,经常接她来玩来住的贾家,通通比不上一个薛宝钗! 林黛玉没有说话,只在一边淡淡的笑着。而贾宝玉则在一旁百般不自在的待着,时而心疼的看着史湘云,时而担心的看着林黛玉。 薛宝钗看到了史湘云手里的书,眉心微动,然后笑着说道:“我道是什么好书呢,原来是这个!只是云妹妹,咱们姐妹一场,有些话呢,即使知道你不爱听,我也是要说的。宝兄弟和林妹妹也该听一听。其实这样的书,我小时候也看过。我祖父藏书不少,先时家里人口多,兄弟姊妹们都在一处,也都是淘气的,只和宝兄弟一样,都怕看正经书,诸如这西厢、琵琶元人百种之类的书不知看了多少。后来家里大人们知道了,打的打,烧的烧,这才丢开了。所以咱们女儿家不认字的反而更好。男人们读书不明理,尚且不如不读书的好。更何况,这读书习字之类的事,原就不是你我女儿家分内之事,终究也不是男儿分内之事。男儿家读书明理,辅国治民方是正理。如若不然,倒不如耕种买卖,,也不至于糟蹋了书。你我女儿家,本该只做些针线纺织的事,偏又认得几个字。既认得字,也该捡那些正经书看看,最怕看了那些杂书,移了性情,那就不好了。” 一番话说的史湘云低下了头,信服不已,只低头称是。 贾宝玉也有些不自在,他原本最厌恶别人说教,偏这事是他不对,拿了这些闲书进园子,若闹了起来,被老爷太太知道了,自己少不了一顿打,说不定连园子都住不得了。因此只低头不语。 薛宝钗见了,心中微微得意,心道总算抓住了宝玉的把柄,日后劝解起来,他能听之一二就好了。 林黛玉心中不快,她又没看那些闲书,薛宝钗如何敢一副教训人的嘴脸,她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样当面教训过呢!当下冷笑一声,“还是宝姐姐厉害呢!知道这是闲书,也是,宝姐姐可是打小就看过这些闲书呢!可不是我这样孤陋寡闻的人能比的。只是,我没看过这样的书,也不打算看,所以宝姐姐这话不必对着我说。老祖宗那儿还等着我用饭呢,我就先回了。再会。巧儿,我们回去罢!”说着,对薛宝钗福了福,便拉着贾菀走了。 史湘云有些着急,“宝姐姐,林姐姐她?” 薛宝钗被林黛玉拂了面子,心中有些不快,只是如今贾母已经露出了一丝口风,林黛玉不再是自己的心腹之患,如今,反而是尽快收服史湘云的更重要。“放心吧,林妹妹不是那种嘴快的人,她不会说出去的。只是日后这样的书可不能再看了。” 史湘云红着脸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宝姐姐,日后再不会了。” 薛宝钗又对贾宝玉说道:“这次就算了,若再有下次,我可要告诉姨妈了。进园子前,姨妈将你托付给我,我可不能让姨妈失望。” 贾宝玉赶紧作揖求饶,“好姐姐,我再不敢了,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太太!好姐姐,好姐姐!”然后围着薛宝钗,将好姐姐叫了几百遍。又有史湘云在一边求情,薛宝钗方才作罢,只是还是命贾宝玉将西厢记给烧了,不可再放在园子里。 到了晚饭的时候,贾菀当着贾母和王夫人的面问着王熙凤,“妈妈,云姑姑那边的分例可是没送过去?” 第16章 王熙凤莫名其妙,“这话是怎么说的。按照二妹妹的例我都送去了啊!连翠缕她们的分例也一并送去了啊!”她心知巧儿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这么说,肯定有什么事,难道是有人克扣史湘云的分例了?不应该啊,史湘云的分例是平儿亲自送过去的啊! 贾菀哦了一声,低头不说话了。 王夫人问道:“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问起史大姑娘的分例了?”她对史湘云也很不满,听说这些日子,她住在园子里,整日往怡红院跑,每每不到熄灯的时候,不肯走人。因此,听到贾菀提起史湘云,便追问道。 “没什么,只是今日在园子里遇到云姑姑和薛姑姑她们。薛姑姑说给云姑姑留了旺梨,云姑姑很感动,说在咱们家,也只有薛姑姑时时处处惦记着她。我听了,还以为是有人克扣了云姑姑的分例呢!所以才想着问问妈妈,既然没有,许是我想岔了吧!”贾菀无所谓的说道。 林黛玉听了,悄悄瞪了她一眼,贾菀冲她做了个鬼脸,她可不想惯着史湘云这毛病,在贾家吃得好,住得好,过得也好,可她偏偏还说这样的话,贾家如今管家的是王熙凤,她这话不是明摆着说王熙凤苛待她吗? 果然,贾菀的话一说完,上到贾母、王夫人,下到王熙凤,都皱起了眉毛。尤其是王熙凤,心中更是愤愤不平起来,自己对她就算不是掏心挖肺,也比对迎春她们好吧!她竟然说这样的话,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贾母叹了口气,“云丫头也大了,老是这么着也不成,使个人去史家,请二太太过来一趟吧!”虽然她心疼无父无母的史湘云,可史湘云的做法也的确伤透了人心。史家为了保住爵位,撒出去大把的银钱,家道艰难了些,因此史鼐夫人裁了不少人,连针线都是各屋主子丫鬟自己在做,也不独她一个人,史鼐亲生的史湘雪不也是要做针线的吗?自己心疼她,隔三差五的接了她过来玩,一应待遇和迎春她们差不多,可饶是这样,她还不足,竟说出了这样的话。合着在她心里,史家和贾家加在一起都比不过一个薛宝钗吗? 王夫人也很是不喜史湘云这番作态,虽说她这么亲近宝丫头是件好事,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将宝丫头架在火上烤吗? “老太太说的是,史大姑娘眼看着年纪大了,也是要定亲的人了,也该好好学学规矩了。明日我进宫让娘娘给史大姑娘挑个嬷嬷吧?” 贾母摇摇头,有些不悦,“找个教养嬷嬷这样的小事,史家一门双侯,还是能做到的,不必事事麻烦娘娘!”史家如今虽不比以往,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奚落的! 王夫人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站了起来,“老太太,我不是这个意思。” 贾母挥挥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坐下吧!”然后看也不看王夫人一眼,转头看着贾菀在那数米粒,便问道,“今儿个怎么吃这么少?可是身子不舒服了?” 林黛玉那帕子捂着嘴,笑道:“老祖宗别管她,从园子里一回来,她就嚷嚷着饿,吃了两盘子点心,如今能吃得下才怪呢!就是二舅母送来的那个。” 贾母顿时笑了,那手虚点着贾菀,“你这孩子!虽然吃不下,但也要吃一点,当心晚上又饿了。点心虽然好吃,可也不能多吃啊!” 王夫人忙笑道:“巧儿若喜欢吃,明日我还让人送来,可是,你得听老太太的话,不许多吃。” 贾菀嘟着嘴,哀怨的看了林黛玉一眼,自己当时不过有些晃神,等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吃了这么多点心,自己也很懊悔啊!偏林姑姑还拿这件事来取笑,真是好让人伤心啊!不过她也知道,林黛玉这样说是为了转移视线,不让贾母和王夫人的矛盾更加激化,看来,脱离了贾宝玉魔咒的林黛玉,也是个十分精明的人啊! 王熙凤笑了,“还是老祖宗会调理人,你看看巧儿现在,人也长高了,气色也好了,礼仪仪态更不用说了,听说已经跟着林妹妹读完了那什么诗经?哎呦呦,可省了我好大的劲呢!” 贾母笑了,“你还知道啊!我倒也罢了,可你林妹妹那你可别忘了啊,你林妹妹可是巧儿的半个先生呢!宝玉这孩子也是,那时说起教导巧儿来兴致勃勃,列这个计划,那个方法的,可一进了园子,什么都忘了!现在又闹着起什么诗社,哪里还记得教我们巧儿啊!” 王熙凤觑着王夫人的脸色,赶紧笑道:“宝兄弟还是个孩子呢!老祖宗可是醋了,明儿咱们也去园子里闹一日,看看这园子到底有什么好的,惹得我们宝兄弟这样?” 贾母笑着白了她一眼,“你啊,不就像打着我的旗号松快一日吗?” 王熙凤也不恼,“这都被老祖宗看出来了,我啊真的是这样想的呢,这几日事情多,烦的我啊,就想找个地方松快松快。老祖宗,你也心疼心疼孙儿媳妇吧!” 贾母和王夫人都笑了,贾菀拉了拉贾母的衣角,虽然没说话,可眼神却明白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贾母笑着将贾菀搂在怀里,“好好好,听巧儿的,明日咱们去园子里乐一天,让你娘也松快松快。” 王夫人笑说,“老太太也太惯着她了。” 话虽这么说,可第二日贾母果真带着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在园子里痛痛快快的逛了一日,午间的时候在藕香榭摆了几桌,热热闹闹的闹了一场。 宝钗和三春都在贾母跟前说话,唯有贾宝玉有些闷闷不乐,薛宝钗见了,悄悄走了过来,“今儿个好容易老太太兴致那么好,你何苦如此呢?岂不是有意和老太太争执?” 贾宝玉叹道:“我只是可惜云妹妹了,你说好好的,史家怎么就接了她回去呢?还说要找个嬷嬷教云妹妹规矩。云妹妹那样喜欢热闹的一个人,从此后被拘在家里,岂不是闷坏了。老太太偏还不帮着云妹妹说话。宝姐姐,你看到云妹妹走时的那个眼神了吗?看的我心都要碎了。好好的,云妹妹为什么要回去呢,一辈子住在这里不好吗?” 薛宝钗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一辈子住在这里,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除非她嫁给你,成了贾家的宝二奶奶,才有可能一辈子名正言顺的住在这里呢!宝玉啊宝玉,你这么说,将我置于何地? 虽然薛宝钗心里恨得要死,可表面上还要百般温柔的劝道:“宝兄弟,云妹妹毕竟不是贾家的人,别说云妹妹了,林妹妹、我都不是贾家的人,虽然我们因为种种原因,暂时住在贾家,可将来,我们都是要回到自己家去的。不止我们,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她们也是如此。她们虽然是贾家的人,可她们将来都是要出嫁的,不可能留在家里一辈子的。人之间的聚散就如同这花开花落一般,都是有定数的,半点强求不得。” 贾宝玉听了这话,先是沮丧失望,后来忽的天真的笑了,“林妹妹没有父母家人,她肯定得留在咱们家的。” 薛宝钗好悬没一口血吐出来,她苦口婆心的劝了他半天,谁曾想他还是这么天真。薛宝钗浑身无力的坐了下来,她开始怀疑,自己选择贾宝玉,真的是个正确的选择吗?一直以来,薛宝钗从没将贾宝玉放在心上过,后来她之所以默认了金玉良缘的存在,也不过是因为行事如此,不得已而已。贾宝玉的性子,薛宝钗也是知道的,他纯真但又懦弱,骨子里还有着十分可笑的天真。薛宝钗也曾想过,一点一滴的慢慢改变,将贾宝玉塑造成自己心里想要的夫君样子。 可如今,薛宝钗也有些灰心了。她不知道自己想的那一天会不会到来。 她对于自己嫁给贾宝玉十分确定,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老太太对自己再不满意,也不可能违逆贤德妃的意思。而贤德妃对自己也是十分满意的。至于贾宝玉和林妹妹那点子事情,她也不会放在心上,横竖只要自己是宝二奶奶就行了,更何况,她也很喜欢林妹妹的为人,若林妹妹坚持,二女共侍一夫也不是不可能的。从头到尾,她关心的,只是贾宝玉能不能成为自己心目中合格的夫君。 可现在薛宝钗一点信心都没有了。宝玉他,还没有真正的长大啊!他还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孩子。 “薛姑姑!薛姑姑!” 薛宝钗回过神来,看到贾菀正担心的看着她,笑了,伸手摸了摸贾菀的头发,“怎么了巧儿?” “薛姑姑,你想什么呢?我方才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贾菀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状态的薛宝钗,整个人仿佛没了精气神一般,周身萦绕着惨淡的黑色。她这是受什么打击了? 薛宝钗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对了,巧儿找我有什么事吗?” 第17章 “哦,我妈妈说,薛家姨太太使人进来,说家里有事,让薛姑姑你回去一趟。我妈妈有事走不开,便让我来跟薛姑姑说一声。”贾菀其实还蛮同情薛宝钗的,薛宝钗千好万好,可偏偏有薛蟠那样的兄弟,一辈子被其拖累,唉!可惜啊! “我知道了,我和老太太说一声,这就回去。”不用想薛宝钗也知道,定是哥哥又惹出什么事来了,妈妈做不了主,让她回去想法子的。薛宝钗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往贾母身边走去。她不能倒下。为了哥哥,为了薛家,她不能倒下! 贾菀看着薛宝钗重新恢复了精神,大概也猜到一点她的心思了,叹了口气,这场红楼梦里,人人都有自己的悲哀,竟没一个快活的。 “小小年纪,又叹什么气,当心我告诉老祖宗,罚你晚上不许吃饭。” “好姑姑,饶了我这一遭吧!”贾菀立刻求饶,拉着林黛玉的衣角,眨巴着大眼睛,立求可以让林黛玉心软。为着她小小年纪唉声叹气,老祖宗已经说过她好几次了。 “下不为例啊!”林黛玉还是招架不住贾菀的哀求,只好松口了。 旁边的贾迎春笑了,“还以为林姐姐如今成严师了呢!” 林黛玉无奈的笑了,“她啊,真是我命中的天魔星!我也是拿她没法子了!”说着,还特特的拿手指点了点贾菀的额头。 那边,贾宝玉正缠着贾母,要她将史湘云接回来,奈何平时对他宠爱有加无有不从的贾母此番就是不肯松口,连王夫人也面色不虞,最后唬道,“你若再纠缠下去,定告诉老爷!” 贾宝玉这才垂头丧气的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贾母无奈的叹了口气,赶紧转移视线,不然的话她怕她一会就会心软,虽说一个史湘云,若她真想留下给宝玉解闷,不管是贾家还是史家都不会有人说二话。可史湘云的表现让她很不满,她可不想养个白眼狼出来! “巧儿,到老祖宗这儿来。”贾母看到贾菀,脸上扬起一抹微笑。 林黛玉牵着贾菀的手走了过来,“老祖宗,大舅母、二舅母!” 贾母将贾菀搂在怀里,“玩累了吗?刚才看你都没好好吃东西,还是这些吃的不合你胃口了?凤丫头也是的,自家女儿的口味也不清楚吗?” 贾菀笑嘻嘻的说道:“老祖宗,我不饿呢!老祖宗,我想去放风筝,好不好?前儿我爹爹给我带了个老鹰风筝,还没放起来过呢!老祖宗!” 贾宝玉一听放风筝,来了兴趣,立刻将史湘云的事忘在了脑后,凑了上来,“这个好,我那也收了好些个风筝呢,巧儿,咱们比一比?” 贾菀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宝叔,我比你小!”言下之意就是你跟我个三头身的小孩子比,很光荣吗? 贾宝玉笑了,“我忘了你才这么点高,哪里会放风筝呢,没事,宝叔教你啊!老祖宗!” 贾菀和贾宝玉同时回头看着贾母,两双眼睛刷刷的向贾母放射着光波,贾母招架不住了,“好好好,放风筝就放风筝,去吧去吧!再问问姑娘们,可有想去玩的,也一并去了吧!” 王夫人笑道:“这又不是放风筝的时节,老太太惯坏她们了。” 邢夫人心中得意,贾母对贾菀好,对她们大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此笑道,“小孩子家的,贪玩也是有的,这也是老太太慈爱,要不然巧儿她们也不敢这样啊!” 贾母难得的对邢夫人露出个笑脸,心想着大太太总算说话中听了一次。 三春中除了迎春懒得动弹之外,探春和惜春都兴致勃勃的样子,和贾宝玉、贾菀四个人聚在了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哪个风筝好看。 林黛玉看着站在李纨身边的贾兰,笑道:“兰哥儿怎么不去玩去?” 贾兰一脸正经的说道:“兰儿是来给老太太和太太们请安的,请安后还要回去读书呢!” 贾母笑着将贾兰叫到身边来,“乖孩子!读书虽然要紧,可是身子也很重要。去,和你宝叔她们一起乐呵乐呵。鸳鸯,你送兰哥儿过去。” 贾兰回头看了李纨一眼,李纨笑着点了点头,贾兰方才和鸳鸯一起去了。李纨笑着解释道:“兰儿这性子,古怪着呢,平时我再怎么劝他出去玩,他都不听,好在老太太和太太的话他还是听的,要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王夫人叹了口气,“兰儿的性子,就和他父亲一个模子倒出来。望子成龙固然好,可珠儿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你自己掂量掂量吧!”说起贾珠,王夫人心里就不好受,那是她寄予厚望的嫡长子啊,结果却英年早逝。 李纨听到王夫人提起早亡的贾珠,顿时悲从中来,低头不语。她知道,王夫人一直认为是自己克死了贾珠,所以这么多年一直不待见自己,连带着也不待见兰儿。 贾迎春和林黛玉听了这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脸上带着些惶恐之色站了起来。 贾母蹙眉,“好了,好好的,又提起这个做什么!难道珠儿媳妇不想兰哥儿好吗?也是兰哥儿懂事,想替他母亲争口气,方才这样努力的。你若真关心兰哥儿,平日里多将他叫道身边叮嘱几句就是了。” 王夫人忙站起来称是。 林黛玉见状,低头想了想,笑着说道:“老祖宗你看,那边的风筝放起来了,只是不知道是谁放的?” 贾母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琥珀,将我的水晶镜拿来。”一看,笑了,“是宝玉放的!” 王夫人等也忙看过去,都笑了,“是宝玉呢!巧儿的风筝怎么也放不起来,气的直跺脚呢!” 王夫人还笑着说道:“宝玉也是的,像个孩子似的,巧儿放不起来,他这个做叔叔的应该帮一把啊!他倒好,在那笑着看热闹!” 王熙凤恰好走了过来,“这有什么,宝兄弟才多大,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哪里那么周全了。要我说啊,也该让巧儿吃吃亏,这样以后就不会这么张扬了。” 贾母笑道:“你们瞧瞧,她自己个是个张扬的性子,这会子反倒嫌弃巧儿张扬了。我们巧儿这样乖巧,哪里张扬了?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像个泼皮破落户儿?” 王熙凤装可怜道:“哎呦,我就知道,如今在老太太眼里心里,巧儿比我重要多了,我就不服了,巧儿有什么好的,老太太就这么稀罕她?” 贾母笑的直不起腰来,好半晌才止住了笑,“我看你啊,是越活越回去了,竟和巧儿争起宠来了!你也不管管她。”最后这一句话是看着邢夫人说的。 邢夫人也难得的开起了玩笑,“都是老太太纵的她,越发得了意了。其实也怨不得琏儿媳妇醋了,老太太对小辈们太好了些,阖府上下,谁不知道老太太的慈爱啊!” 贾母也发现这个大儿媳妇今儿怎么这么会说话了,正好鸳鸯回来了,贾母笑着说道:“将这碟子炸鹌鹑给大太太送过去。” 邢夫人赶紧站了起来谢过老太太,坐下时得意的瞥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根本呢不在意这些,只问道:“可知道薛家出什么事了?” 王熙凤赶紧回道:“据说是蟠兄弟在外面闯了祸,将礼部尚书二儿媳妇的娘家弟弟打了,那家虽没人当官,儿子也不争气,却生了个出息女儿,嫁到了礼部尚书家,素日里这家人仗着礼部尚书的势也没少胡闹。此番就是因为和蟠兄弟争个戏子,打了起来。蟠兄弟下手有些重,将对方左腿打断了,据太医看过后,说是废了。” 王夫人顿时忧心不已,“这蟠儿,也太胡闹了!这京城不比金陵,他怎么这么不知收敛呢!现在可如何是好?” 王熙凤忙道:“太太别急,我还没说完呢!对方不过是个庶子罢了,还是外室生的,想来也没什么要紧,不过多打发点银子就是了。薛姨妈叫宝钗妹妹回去就是这个意思。另外,已经让琏儿拿着府上的帖子去礼部尚书府里打点去了。太太放心吧!” 王夫人听了,这才稍微放心了点。抬头恰好看到贾母眉头紧锁的样子,王夫人心里咯噔一声,老太太本就不喜欢宝丫头,薛蟠也不争气,好在薛蟠自打进京以后,安分了不少,也没在惹事,再加上娘娘那边还没明确表示,所以老太太一直没说话,如今出了这事,估计老太太心里更看不上薛家了。 可是,她就是喜欢宝丫头,端庄大方,大气从容,这才是嫡妻正室该有的样子,再加上薛家百万家财,宝玉娶了宝丫头,好处大大的。林丫头又什么,一副病歪歪的样子,于子嗣上也无益啊!更何况,林家都死绝了,娶了林黛玉对宝玉的前途也没什么好处啊! 虽说老太太现在不在将宝玉和林丫头凑在一起,林丫头自己也不再往宝玉跟前凑了,甚至都没住进园子里去。可王夫人还是不放心,生怕这是老太太和林丫头在以退为进。不行,得赶紧进宫说服娘娘做主才行! 第18章 过了几日,是王子腾夫人的生辰,贾母懒得动弹,便不打算去,王夫人见贾母不去,便说自己也不去了。贾母说道:“罢了,我老了,懒得动弹,你带着孩子们去罢了。林丫头倒也罢了,还在孝期。二丫头、三丫头年纪也不小了,家常走亲戚这些,也该带着她们出去了。四丫头和巧儿也带上,自家亲戚,常走动走动也好。” 王夫人笑着说道:“老太太说的很是。”于是,王夫人和薛姨妈一起,带着王熙凤、宝玉、宝钗和三春、巧儿一起去了王家。 谁知道晚间回来的时候,巧儿却没跟着回来,贾母当即就黑了脸,问道:“巧儿呢?怎么没回来?” 王夫人看了王熙凤一眼,王熙凤一脸无奈的笑着说道:“都是老祖宗的错,将巧儿调理的这样好,我二叔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问了巧儿读了什么书,问了巧儿几个问题,巧儿都答出来了,我二叔喜欢的跟什么似的,直接将人接到了前院,我们走的时候,也不放巧儿出来,只说让巧儿在王家多住些日子,让我们将巧儿惯用的东西送去。” 贾母这才容颜稍霁,笑道:“这有什么,在外祖家住些日子也没什么的。只是巧儿到底年幼,爱玩闹,别耽搁舅老爷的事。” 王夫人笑道:“老太太不知道,哥哥也不知怎么了,一眼就喜欢上了巧儿,大哥家的熙鸾、熙雀论人品相貌都是一等的,偏哥哥待她们只是平常,倒是对凤丫头另眼相看几分。如今啊,对巧儿也是如此。听我嫂子说,哥哥一直亲手抱着巧儿呢!” 贾母笑了,“想来舅老爷和我一样,喜欢能说会道的,咱们家巧儿啊,古灵精怪的很呢!翡翠是不是跟着一起去了?鸳鸯,你去,将巧儿惯用的东西收拾出来,让人亲自送了去。”然后对王夫人和王熙凤解释道,“不是不放心王家,实在是巧儿这丫头啊,刁钻着呢。” 王熙凤笑了,“老太太这样看重巧儿,我只有高兴的份,那会多想啊!” 王夫人也笑了,巧儿毕竟是她们王家人生的,可王家亲近,她只有高兴的份。 贾母看贾宝玉红着脸,忙吩咐道:“快让宝玉回去歇着吧!看他这样,今儿个又吃酒了吧?” 王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带着王熙凤和贾宝玉回了自己院子,贾宝玉喝成这样,她可不放心让丫鬟照顾他。 一番折腾之后,贾宝玉被安排在榻上歇着,又命彩霞拍着他哄他睡觉。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贾宝玉又喝了酒,一时兴头起来,拉着彩霞的手嚷着要吃她嘴上的胭脂。若是往日,彩霞也就随他去了。偏今日王夫人嫌这几日贾环太过活跃,命他在自己上房内抄经书。彩霞不比金钏儿几个专和宝玉玩,她想着宝玉身边的人那么多,未必就轮得到自己,因此,她只和贾环交好。 贾环看到宝玉拉着彩霞的手,还嚷着要吃她嘴上的胭脂,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再加上素日里受的邪火,怒有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推到了烛台,滚热的烛油浇上了宝玉的脸颊,疼的宝玉哇哇大哭起来。 王夫人等唬的不得了,点灯的点灯,拿药的拿药,王夫人气的指着贾环咒骂不已,王熙凤一边附和着,一边三言两语将话题扯到了赵姨娘身上,气的王夫人将赵姨娘叫了过来,劈头盖脸一顿骂,又罚了她三个月的月钱,不许她出屋。方才罢了。 贾菀在王子腾家玩的如鱼得水,不亦乐乎。王子腾排行老二,上头还有个兄长王子胜,可惜早死,只留下一儿一女,自幼依附王子腾过日子。这女儿就是王熙凤,这儿子就是王仁。偏王子腾只生了两个女儿,王家两房只有王仁一个男丁,自幼宠爱非常! 王仁自小,王子腾就遍请名师教导他读书,偏他于读书一道上毫无天赋,这么多年,也猜念到论语而已,还是一知半解的那种。自打贾菀来了,王子腾对王仁愈发不满了,经常责骂他,连个小孩子都不如。 那王仁也是个混帐玩意,王熙凤虽然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可王熙凤自幼争强好胜,处处抢他风头,王仁对这个亲妹子也只是尔尔,仔细说起来,还不如和王熙鸾、王熙雀关系要好。因此,对贾菀这个嫡亲的外甥女,王仁也是十分的看不顺眼。王子腾每每责罚他时,趁着王子腾看不到的时候,他总是对贾菀怒目相视。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次数多了,贾菀也怒了!尼玛,老娘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瞪起老娘来了!原著中就是你和贾环等人将自己卖入王府为妾,我本想着那是未知之事,再加上你是我亲舅舅,不好现在就和你清算,你倒敢瞪起我来了。 贾菀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到一个主意。这一日,王子腾考完王仁和贾菀的功课之后,再一次将王仁骂了一顿,罚他闭门读书,不许他出去。王仁瞪了贾菀一眼,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王仁走后,贾菀叹了口气,“叔外祖,舅舅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您能保的了他一时,保不了他一世啊!王家如今都指着您呢,万一有那么一天,您认为我舅舅这样的,能撑起王家吗?” 王子腾诧异的看了贾菀一眼,夫人在信中说起凤丫头生的巧儿是个极聪明伶俐的,贾家的老太太喜欢的不得了,还亲自接到自己身边养着。当时王子腾还诧异,巧儿小时候他也见过,不过平常而已。如今老太太这么疼爱,莫非还有其他原因不成?这次见面,王子腾见她的确聪颖,小小年纪,已经在看大学中庸了,王家的孩子读书都不成,因此王子腾格外喜欢会读书的晚辈,比如当初的贾珠,比如现在的贾菀。 王子腾一直以为贾菀的聪慧只在诗书一道上,可今天贾菀的话让他觉得很是意外。 “可你也看到了,你那舅舅实在是个不争气的,从小,我遍请名师教导他读书成才,可到如今,一事无成!你说,还能有什么法子?” “叔外祖忙于公事,想必舅舅打小是叔外祖母教养的吧?叔外祖母毕竟是妇人,心慈手软,而男子不比女儿家,男子将来是要撑起门楣之人,怎可养于后宅妇人之手?你看看我舅舅,再看我宝叔,就该知道了,在后宅娇生惯养的男子最后怎么撑起一个家族的希望来?”贾菀认真的说道。 王子腾笑了,“你倒真敢说。那巧儿的意思呢?我该怎么做?” 贾菀想了想,“我一直认为,军营是一个最能锻炼人的地方,您找一个最苦最累、条件最艰苦的军营,将我舅舅扔进去,不许优待他,普通兵士怎么过,他也怎么过。只暗地里找人看着,别真正伤了他就行了。我相信,一年半载下来,保准我舅舅能成人!其实在我看来,舅舅和宝叔,还有薛家表叔,很该一起扔进去呢!” 王子腾哈哈笑了,“这话你怎么不跟你家老祖宗和你薛姑太太说呢!” 贾菀翻了个白眼,“贾家肯狠得下心的人做不了主,做的了主的又狠不下心,说来无用。薛家也是一样,还不如不说,少生几场闲气!” 王子腾有些得意,“这么说,在巧儿心里,叔外祖是那种既能做的了主,又能狠得下心的人了?” 贾菀点点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想叔外祖知道这里面的利害的!” 王子腾欣慰的捋了捋胡须,“还是巧儿想的深远,往常我也曾在你叔外祖母跟前提过一两次,每每话还未说完,她们就哭的跟什么似的,时间久了,我也就不提了,总想着,凭一己之力为他安排好一切!我还没个孩子看的长远啊!罢了,明儿我让你你叔外祖母去西山法华寺上香,顺便住上些日子,然后趁这个机会,将仁儿丢到西北军营去!也省的和女人们啰喧!” 贾菀暗笑,看来,这个叔外祖也怕女人的眼泪啊!也是,女人一旦闹起来,那可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祖孙俩正在书房说笑,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翡翠的声音响起,“姑娘,不好了!贾家传来消息,说琏二奶奶和宝二爷不知道怎么回事,疯了,琏二奶奶拿着刀,到处嚷着要杀人呢!” 王子腾和贾菀大惊失色,贾菀忙从椅子上跳下来,赶紧向外跑去,王子腾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贾菀赶回去的时候,王熙凤和贾宝玉分别躺在屋子里,中间隔着一道屏风。贾母和王夫人等哭的声嘶力竭,贾琏和平儿也是如此,平儿一看到贾菀,哭着向她膝行几步,“姐儿,你可回来了,你快看看二奶奶吧?”说着,泣不成声! 贾菀看过去,王熙凤面如白纸,气息微弱,贾菀再去看了看贾宝玉,王夫人忽的想起什么一样,扑了过来,抓着贾菀的手,“不是说你是贾家的祥瑞吗?你快救救宝玉吧!” 众人皆是一愣,贾家的祥瑞,这话从何说起? 第19章 贾母闻言咳嗽了一声,王夫人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可事到如今,她哪里顾得了许多,只抓着贾菀的手不肯松开,一个劲的说着让贾菀救救宝玉。 贾菀叹了口气,“二太太,您别伤心!宝叔和我妈妈会没事的。” 贾政对于这个侄孙女的聪颖早有耳闻,但心里一直不以为然,倒是贾赦听到这话,高兴的道:“巧儿,你有法子吗?你若果真有法子可以救你宝叔和你妈妈,老爷我库房里的宝贝你随便挑!” 贾菀回头看了一眼贾宝玉,“放着现成的宝贝不用,管那些宝贝做什么?” 贾母顺着贾菀的眼睛看过去,“巧儿说的是宝玉的玉吗?” 贾菀点点头,“宝叔的玉大有来历,只是在凡世游历已久,被声色货利所迷,所以不大灵验了。只是我也没什么法子,这样的宝物,须得有来历的大师才能解开。” 贾菀话音未落,空中隐隐有木鱼声传来,念了一句:“南无解冤解结菩萨!有那人口不利、家宅不安、中邪祟逢凶险的找我们来医治!” 众人心中皆是一禀。 贾赦捋着胡须道:“这声音颇有些蹊跷,这深宅内院之中,竟听得这样清楚,想来这就是巧儿所说的有来历的大师吧!快请了进来吧!” 贾政蹙眉,“子不语怪力乱神,大哥慎言!” 贾母和王夫人哪里肯依,一叠声的命人将大师请进来,贾赦白了贾政一眼,命贾琏亲自去请了。 进来的是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二人一进来,就嘶的倒吸了口凉气,那和尚道:“奇哉怪哉,怎么会突生变数?莫非是那方神仙下凡历劫吗?” 那道士忽然冲到贾菀跟前,上下仔细打量起来,然后方才问道:“你从哪里来,欲往何处去?” 别人倒也罢了,唯有王子腾和贾琏二人神情紧张,向前走了两步,生怕这来路不明的道士伤了贾菀。 贾菀看了看他,嫌弃的往后退了两步,“从来处来,往去处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贾政不赞同的皱眉道:“慎言!” 贾赦白了他一眼,“二老爷怎么和个孩子计较啊!更何况巧儿又没说错什么!这可是佛家很有名的一句话,二老爷着相了啊!” 那道士和和尚对视一眼,“原来如此!”然后笑道:“贵府公子生来带着宝贝,不过被声色货利所迷,待我们持颂持颂便好。” 贾政忙将通灵宝玉摘了下来,交给了那和尚,那和尚拿在手里,叽里咕噜念了几句,又在手里摩挲了片刻,递了回去,“此物已灵,不可亵渎。将它悬于卧室上房,将她二人置于一室,除父母亲人外,不可使阴人犯冲。三十三日之后,必安然无恙。” 然后又看向贾菀道,“这位小施主乃得天独厚之人,福运极旺,若有她在旁守着,则事半功倍!” 贾政等忙谢过,贾菀看了那和尚道士一眼,和尚道士笑了笑,伸手一挥,贾菀忽然发现周边人都顿住了,贾菀凝眉,“这是怎么了?” “区区障眼法而已!”道士笑道。 “你们想做什么?”贾菀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向面前这一僧一道,她怎么给忘了,这红楼梦除了是四大家族的灭亡史以外,还是一个玄幻的世界,那什么警幻仙子、空空道人什么的,虽然她当时看时,觉得这些神仙压根不像什么正经神仙,哪有神仙教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做那些事的。 可是她忘了,这些人应该是会些法术的,若他们要对自己做什么,那可是十分简单的事啊! “小友还请放心。你乃是这个空间的变数,也是这个空间存在的意义,你若不在了,这个空间也就不在了。”和尚笑眯眯的说道。 “有话直说。”贾菀不是很明白这和尚说的话,什么空间,什么意义,什么存在的。难道是平行空间或者虚拟空间? “小友放心,就此别过之后,我二人不会再出现了。此乃天意,非人力可改之。我等也是一样。”道士又道。 贾菀听他们不会再出现了,方才放心了。然后又想起一个千古谜题,“对了,我多嘴问一句啊!薛宝钗的金锁和那什么冷香丸是你们给的吗?” 和尚和道士相视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有意义吗?”说着,二人大手一挥,扬长而去,片刻间就没有了背影。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惊骇不已,随即看向贾菀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贾菀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笑着说道:“老祖宗,咱们按照大和尚的要求去做吧!” 贾母醒过神来,收回打量的目光,点点头说道:“说的很是,将宝玉和凤丫头抬到我房里去,我和你们二太太亲自守着,丫头们打今儿起不许进这屋子,只在外头听候吩咐就是了。巧儿啊!这几日委屈你了。” 贾菀乖巧的说道:“都是巧儿该做的事,没什么好委屈的。” 王夫人忙吩咐下去,然后亲自照顾着贾宝玉和王熙凤二人,贾菀年纪小,只能在旁边坐着,间或安慰贾母、王夫人几句。 果然,贾宝玉和王熙凤二人一日日的渐渐好了,清醒了,还嚷着说肚子饿,喜得贾母王夫人等喜不自胜,只有贾菀发现了王熙凤的不对劲。她醒来后,看向王夫人的眼神竟充满了怨恨,好在王夫人当时只顾着看着贾宝玉,并不曾注意到。随后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很奇怪,像是喜悦、后悔、庆幸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贾菀心中疑惑,但是此时人多口杂,不好多问。而王熙凤随即也恢复了正常,贾菀便没有多想,只想着找个机会问一问她。 贾宝玉和王熙凤醒来的消息传到外面,别人倒也罢了,薛宝钗先念了句阿弥陀佛。林黛玉听了,噗嗤一声笑了。贾探春眼中光芒一闪,笑着问道:“好好的,林姐姐你笑什么?” 林黛玉看着薛宝钗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羞涩,心道罢了,自己如今不再和她争锋,何苦在此时挖苦她呢!便抿嘴一笑,“二哥哥和凤姐姐好了,我心中高兴啊!” 贾探春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又不好说些什么,只好笑了笑。 薛宝钗松了口气,好在林妹妹没有继续说下去,否则的话,自己真没脸见人了。 不过二十余日,贾宝玉和王熙凤便都大好了,连带着贾宝玉脸上的伤痕都平复了,贾母和王夫人这才真正信了那和尚的话,对贾菀愈发的疼爱了。 等过了三十三日,贾母才松口让王熙凤和贾宝玉各回各处。贾菀不放心王熙凤,便跟着一起回去了。 平儿早早的安排好了一切,贾琏也亲自跑前跑后,王熙凤见了,只是淡淡的一笑,重活一次,她只恨没能早早的从贾家脱身,连带害了自己的巧儿。老天有眼,让自己重生了,这一次,拼上自己这条命,也不能让他们再害了我的巧儿! 想到这,王熙凤低头看了看握着自己的小手,她到底是不是我的巧儿?若是的话,为何她和记忆中乖巧怯懦的巧儿不一样了,如不是的话,那么她又是谁呢?难不成,巧儿和自己也一样?那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成了这样的性格?自己上辈子死的时候,巧儿才十四岁,王熙凤看着她被王仁和贾环卖入王府,压抑不住内心的悔恨和愤怒,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回到了上辈子被人魇魔的时候。 “妈妈,你怎么了?”贾菀见屋子里没有了其他人,便问道。 王熙凤回过神来,看屋子里只有平儿和贾菀两个人,贾琏早就没了踪影,便问道:“二爷呢?” 平儿忍俊不禁的笑了,贾菀也笑了,“叔外祖趁着前些日子,外祖母和叔外祖母惦记您的时候,将舅舅送到了军营里。这几日外祖母和叔外祖母才发觉了,正和叔外祖闹呢!叔外祖被吵得头疼,遣人来让爹爹过去劝劝。” “哦?哥哥被送到军营里去了?”王熙凤咬着牙说道,提起这个一母同胞的哥哥,王熙凤便狠得牙痒痒,上辈子,自己是掏心挖肺的对他,暗地里贴补了他多少,临死前,还将自己的体己,都留给了他,实指望他这个亲舅舅能好好照顾自己的巧姐儿,谁知道,他竟然财迷心窍,伙同贾环那个坏胚子卖了巧儿!若不是刘姥姥知恩图报,自己的巧儿还不知流落何方呢!她正想着要找他算账呢,他竟然被送走了? “是啊!叔外祖说他忙于公事,无暇管教舅舅,外祖母和叔外祖母又溺爱舅舅。长此以往也不是法子,便想到了这个主意。我觉得还不错,让舅舅吃些苦头也好,省的他跟薛家表舅一样,整天惹祸。”贾菀不屑的说道。 王熙凤看着贾菀,心中的陌生感再次涌来,可是残存的记忆告诉自己,这就是自己的巧儿。但是王熙凤也发现了,好多事情和上辈子都不一样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20章 王熙凤有点乱,脸上未免带了些出来,平儿见状,只以为她累了,因此便体贴的说道:“二奶奶是不是累了?赶紧歇着吧!姐儿是回老太太那边呢,还是?” 贾菀脱了鞋,往王熙凤身边爬去,“我和妈妈一起睡。” 王熙凤点点头,“让巧儿跟我一起睡吧!” 平儿笑了,“是,我让人去跟老太太说一声。”回头看时,贾菀已经趴在边上睡着了,平儿爱怜不已的帮贾菀盖上了被子,“姐儿这些日子也累坏了,你看,就这么睡着了。” 王熙凤低头看着贾菀的睡颜,叹了口气,半眯上了眼睛,平儿见状,知道她这是不想再说话了,便悄悄退了出去。 平儿出去后,王熙凤睁开了眼睛,低头打量着贾菀,她的记忆告诉她,一切的变故就发生在巧儿出花醒来后,老祖宗和她的好姑妈因着一个梦对巧儿态度大变,不但给巧儿起了名字,还正式接到老祖宗身边养着。林妹妹也不再像上辈子一样痴迷宝玉了,一切都不一样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了呢? 王熙凤苦苦想着,贾菀不知怎么的忽然叫了声妈妈,然后玩王熙凤怀里钻了钻。王熙凤的心一下子软的跟水一般,上辈子,她忙于争权夺利,巧儿虽然是自己唯一的孩子,可毕竟是个女孩子,初时自己还想着再生个儿子,难免对巧儿有些疏忽,像这样带着巧儿睡觉的次数少之又少,可是每次,巧儿睡着了之后,都会这样,依赖的钻进自己怀里。 搂着贾菀的身子,王熙凤真正的说服了自己,这就是自己的巧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巧儿会变的这样聪慧,许是菩萨可怜上辈子自己和巧儿母女俩遭的罪,所以保佑巧儿呢!王熙凤闭上眼睛,佛祖啊,信女从今日起,开始茹素,虔诚信佛。等到信女了了前世积怨之后,再来佛祖面前赎罪! 对于上辈子犯下的罪孽,王熙凤在临死前就已经深深忏悔过了,她也曾想过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报应,可是,如果真的有罪,那也是自己一个人的罪,为何牵连到自己的巧儿身上!她是有罪没错,可她的好姑妈就真的干净吗?放印子钱的事可是周瑞家的亲自开口向自己提议的,周瑞家的可是姑妈的陪嫁,这里面没有她的意思,谁信啊?事事处处都是自己冲在最前头,可到头来,大房流放的流放,死的死,反倒是二房丝毫没有收到影响,继续过她的富贵日子!姑妈好深的心机啊! 这辈子,铁槛寺的悲剧已经造成,她只能事后描补了,虽然不一定有效,最起码要将自己和二爷摘干净。至于拿公中银钱放贷的事,也得赶紧收拾干净了。至于别的,慢慢来吧! 这辈子,就算自己要下地狱,也得拖几个垫背的! 这时王熙凤在沉沉睡去之前,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第二日,王熙凤便打算起身回王家一趟,她和贾母说起的时候,贾母很快便答应了,可再到荣禧堂和王夫人说的时候,王夫人蹙眉,“你病了这些日子,原该让你好好休养的,只是,这家事没人照看,终究不像话。如今你又不好好养着,回娘家做什么?” 王熙凤心中冷笑数声,上辈子也是她傻,自以为是,争强好胜,打肿脸充胖子,结果惹得天怒人怨的,到头来,自己倒霉的时候,每一个人帮自己说话,如今自己可不会再犯傻了!她这趟回去,一是向叔父求救,毕竟叔父现在还如日中天,又素来多智,有他出面,应该不会有什么遗漏。二来,也是求叔父给自己请个大夫瞧瞧,好好调理身子,最后找个借口推了这管家的事,她可不想像上辈子一样,再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太太忘了,我哥哥被叔父扔到西北的事了?婶子如今在家里成日和叔父闹呢!我想着回去看看。再来,前些日子我病的那样,婶子和叔叔来瞧了几次,我也该回去让他们看看。” 提起这事,王夫人也是摇头不解,“哥哥也是,好端端的竟将仁哥儿扔到了西北?仁哥儿自幼娇生惯养的,如何吃的了这样的苦?更何况,咱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指望他立军功不成?可怜仁哥儿成亲到如今,连个孩子都没有,若是有个万一······”王夫人说着,低头擦了擦眼角。 王熙凤见状,心中又冷笑起来,别看她的好姑妈说的好像好心疼王仁一般,可如今的她知道,虽然王仁是王家唯一的子嗣,可在她这个好姑妈的心里,恐怕连宝玉的一星半点都比不上!在她心里,这世上唯有宝玉和她自己是最重要的,贤德妃娘娘还排在其次呢! “可不是这么说嘛!所以啊,我想回去劝劝叔父,若是能改变主意,将仁哥儿接回来那是最好,若是不能,好歹劝劝婶子,别因这个和叔父置气。” 王夫人想了想也是,便点头道:“既如此,你就回去吧!若身子好了,管家的事你也赶紧接过来吧!总是让你大嫂子管着也不像话。” 王熙凤笑着应道,“是!” 王家书房内,一个茶杯砸落在王熙凤身边,茶叶甚至溅到了她的裙角,可王熙凤跪的笔直,连眼神都不曾动摇过。 “你好大的胆子!我和你父亲当初也不敢像你这样啊,视人命如草芥!你哪来的底气啊!居然还敢在外面放利子钱,你是如何知道这个的?”王子腾怒气冲冲的问道。 “是姑妈的陪房周瑞家的和我说起的,她说姑妈当初也是凭这个,赚了不少私房。侄女儿自嫁进贾家后开始管家,贾家如今内囊已尽,素日生活又奢华无度,侄女儿心气高,不愿示弱与人,便拿自己的嫁妆填补,后来周瑞家的找到了侄女儿,说起了这个,侄女儿便起了心思。”王熙凤老实的说道。“还有铁槛寺,也是那贼尼说过姑妈之前也做过这些,侄女儿想着,姑妈做过的,至今无事,所以侄女儿也······” “糊涂!”王子腾更生气了,他老谋深算,如何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王熙凤虽然是他的侄女,不过因为自己的女儿见了自己便害怕,唯有王熙凤从小不畏惧自己,敢和自己说笑,因此自己十分宠爱她。将她嫁到贾家,也是想着有妹妹在,能照顾她几分。谁曾想,妹妹竟然为了一己私利坑了凤姐儿! 王子腾忍着怒火,“那你现在如何敢和我说了?” 王熙凤眼眶红了,“侄女儿那日被魇镇了之后,迷迷糊糊中发现自己竟到了阴曹地府,判官宣读了我的罪行,侄女儿悔恨难当,又问及贾家其他人,才发现姑妈竟一点事情都没有。侄女儿那时才明白,自己错了,明明很多事,侄女儿都是奉了姑妈的意思去做的,就算真有阴司报应,也不应该只应在侄女儿一人身上啊!那时侄女儿才恍然大悟,侄女儿恐怕是被姑妈给坑了。醒来之后,侄女儿遍体生寒,后怕不已。侄女儿第一个就想到了叔父,还请叔父救我!”说完,捂着脸哭了起来。 王子腾看她哭得这样可怜,心也软了,伸手扶起了她,“好了,都是做娘的人了,如何这样爱哭!记得你小时候也不爱哭啊!别是把你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完了吧?” 王熙凤却越哭越伤心,若说之前她哭,多半是做戏给叔父看,可后来,她就真的伤心了。上辈子含恨而死时的悲愤,看到巧儿被卖的悔恨,再世为人时的激动,都化作眼泪,倾盆而下。 王子腾见她哭的这样凄惨,叹了口气,知道这个侄女儿是真的怕了。想起她自幼丧父丧母,唯一的哥哥又是个不成器的,多亏她自己,性子伶俐,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王子腾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叔父会帮你的,只是日后,这样的事可千万不能再做了知道吗?贾家虽是公侯之家,可你公公只是个一品将军,若将来琏儿能袭爵,那么也不过和东府贾珍一般,是个三品的武烈将军!朝廷中三品将军算什么?你可不能再肆意妄为了啊!” 王熙凤一抹眼泪,“还袭爵呢?叔父,这就是我今天求你的另外一件事,托叔父给我找个大夫给我仔细瞧瞧!” 王子腾立刻眯起了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熙凤冷笑了一声,“叔父忘了,琏儿虽然是袭爵之人,可若是他没有子嗣呢?那这个爵位最后会落在谁的身上?我的好姑妈,您的好妹妹,早已经将荣国府视为宝玉的囊中之物了,如何会让我再有子嗣?当初我怀巧儿的时候,就三灾八难的,若非巧儿是个女孩儿,估计也没机会出生了吧!”其实在巧儿之后,她还怀过一胎,还是个男胎,可惜七八月上落了胎,打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过身孕。她本以为是自己年轻不知保养弄坏了身子。可后来她才想到,恐怕那个家里,最不希望她有孕的就是她的好姑妈了吧! 王子腾的脸刷的一下黑了,他是心疼妹妹没错,可王夫人年轻那会子,心高气傲,最喜欢斯文尔雅的读书人,对他这个舞刀弄枪的哥哥向来没什么好脸色,可王熙凤就不一样了。别的不说,她可是打小在身边长大的。当初王夫人也曾隐晦的为贾珠来求娶过王熙凤,可王子腾没有答应,后来贾母为贾琏来求娶王熙凤的时候,王子腾才答应了。 第21章 王子腾气的在书房来回打转,当初王熙凤嫁入贾家之前,他还特意将王夫人请了回来,兄妹俩在书房说了半天的话,王夫人答应的好好的,会好生帮着王熙凤在贾家立足,顺利生下有着王家血脉的子嗣,继承贾家。可如今,王熙凤这么一说,王子腾才发现,自己竟被自己的亲妹妹给骗了!他一向不怎么管这些内宅之事,又以为已经和王夫人说好了,她应该会知道轻重。谁知道,她竟然敢阳奉阴违? “如今,大姑娘又成了娘娘,姑妈在府里越发的得意了,连老太太说话有时候都不算了。更何况我呢!我原也不在乎这爵位不爵位的,横竖宝玉也是有着王家血脉的,他若能继承贾家,叔父的本意也就达到了。可是她是我嫡亲的姑妈啊,我自嫁进了贾家,处处以她为首,她如何不顾连骨肉亲情,坑害我呢!”王熙凤说着捂着脸哭了起来。 “哼!她心里只有利益,哪有骨肉亲情可言?”王子腾回忆起小时候的一些事,冷冷的说道。“好了,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你且安心在府里住下来,我这就命人去请太医来。其余的事,慢慢商议。” 王熙凤苦着脸,“恐怕不成,来之前,姑妈还说呢,让我早点回去,将管家之事接过来。” “你听她的!”王子腾吼道,“安心在家住着,贾家那边,我让你婶子亲自去说,得将琏儿也叫过来。这些事,他必须知道!” “让他知道?这样好吗?”王熙凤对贾琏早已经没了上辈子的感情,上辈子他偷娶尤二姐等等行为,早已让她死了心,如今不过是看在巧儿以及她想要个儿子的份上才和他虚以委蛇罢了。 “这样的事必须得让他知道,否则的话,日后若稍有不慎,掀了出来,岂不伤了你们的夫妻情分吗?更何况,二房的用心也必须得让他知晓,日后出路如何,他也得心里有数才成!”王子腾哼了一声说道。 王熙凤点头应了一声,刚要出去,王子腾又说道,“将巧儿也接过来住些日子吧!” 王熙凤看了王子腾一眼,心道上辈子叔父可没这么喜欢巧儿啊!都说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上辈子巧儿一直跟着自己,被乳母带大,内向怯懦也是应该的,这一点,看二丫头就知道了。那三丫头一样是庶出,可有个得宠的姨娘在,还有个弟弟,性子就强悍了不少,那些丫头仆人们也不敢轻易开罪她!可这辈子,巧儿性子活泛了不少,看样子,巧儿有这样大的转变,跟老太太和林妹妹脱不了关系啊! 想起林妹妹,王熙凤也有些愧疚,上辈子,李代桃僵的主意可就是她出的,虽然这事她也做不了主,可到底因此害了林妹妹的命。好在这辈子林妹妹已经对宝玉无意了,这样也好,宝玉这个人可不是良配啊!林妹妹不嫁给他,是再好不过的了。 第二日一早,贾琏和贾菀莫名其妙的被王子腾夫人请到了王家,贾菀眨眨眼睛,“爹爹,发生什么事了?” 贾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东府珍大哥还说晚上醉月楼请吃饭呢,不知道叔父这时候叫他们回来做什么啊! 贾菀被王子腾夫人抱走了,而贾琏和王熙凤则被请到王子腾的书房内,贾琏一进去,就看见地上几个大箱子,王熙凤见了,心里松了口气,没想到叔父这么快就将这些借据收了回来,还是叔父有办法! “叔父这是什么?”贾琏拱了拱手问道。 王子腾没好气的说道:“这是你媳妇在外头放利子钱的借据!” “什么!”贾琏瞪大了双眼,然后几步冲到箱子跟前,掀开一看,唬的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王熙凤,发现王熙凤只低着头站在那里,并不曾反驳,便知道王子腾说的都是真的。 “你也别怪她,她也是让你们家二太太给坑了!当初,你们家老太太替你来求娶凤丫头的时候,我曾和你们二太太说过,她给我保证过,会尽快帮着凤丫头在贾家立足,诞下子嗣。我看凤丫头一嫁进去没多久,就开始管家,以为她说的是真的,谁曾想,她竟在背地里教唆凤丫头做出这样的事来!凤丫头年轻气盛,另外也是想给你们大房争口气,因此一直拿自己的嫁妆贴补,最后入不敷出,这才做出这样的事。你也不能一味的责怪凤丫头,都说堂前教子,枕边教妻,她一个妇道人家,不知道轻重,你身为男子,自当跟她说清楚这里头的利害关系。” 贾琏心中复杂不已,王子腾说的他都知道,也能理解王熙凤,二房在府中声威日盛,他乃贾府的嫡长孙,未来的继承人,却和个管家一样依附着二房度日,为的不就是收好属于自己的那份基业吗?王熙凤想来也是一样的心思。只是他想不到王熙凤竟胆大包天,做出这样的事来。只是,王子腾现在揭露这件事到底有什么目的,王熙凤是王家人,二婶也是王家人啊? 王子腾见贾琏不说话,以为他不相信此事是王夫人所为,便又说道:“你可知道,我昨儿个请太医来给凤丫头诊脉,结果太医诊出凤丫头体内有麝香的痕迹,你可知这麝香的作用是什么?” 贾琏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王熙凤,王熙凤似有所触动,低头拭泪。 “索性太医说麝香的分量极少,稍加调养,不会影响子嗣。这下你总该相信凤丫头了吧?她难道会害自己不成?她比谁都希望能再生个儿子!”王子腾叹了口气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王子腾的言下之意贾琏再清楚不过,贾琏也早有所觉,只是无奈二房如今在府里如日中天,连大老爷都避了出去吗?他一己之力又能做些什么?只能随波逐流,希望有朝一日能重回荣禧堂罢了。如今知道,连这点子希望都已经成了奢望,贾琏整个人都萎靡了。 “看你成什么样子?男子汉大丈夫,难不成就指望着家里的爵位过日子不成?你就没想过出去闯一闯?万一能凭自己的力量为子孙挣一条出路,那样的话,你就不必和二房争着府里的一亩三分地了!”王子腾怒道,这是他昨晚和王熙凤商量了一晚上商量出来的法子,王熙凤原想着凭着王子腾的支持,和王夫人好好清算的,无奈王子腾暂时不想和王夫人翻脸,毕竟人家宫里还有个娘娘,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四大家族捧起个贵妃也是不易。 “叔父的意思是?”贾琏是个很精明的人,虽然在女色上有些糊涂。他立刻就明白了王子腾的意思。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些,可一来,他自幼养尊处优惯了,怕自己受不了那些苦,二来,家中也不可能出人出钱帮自己谋算,大老爷的意思是整个荣国府都是大房的,不在府里好好守着这份基业,出去当官,有病吧!而二房那边,也舍不得自己这个免费劳动力。 “我打算帮你谋个外任,别的不说,县令还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你可舍得下这京城的荣华富贵?”王子腾看着贾琏问道,“凤丫头昨儿个跟我说了,只要你愿意,她可以抛下一切,跟你过穷日子去。你可狠得下心?” 贾琏听了这话,颇有些震惊的看向王熙凤,王熙凤白了他一眼,“你看我做什么!我做的这一切,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你若能吃的了苦,我王熙凤自然也能!” 贾琏心中有些感动,他脑子里飞快的转着,然后下定了决心,男子汉大丈夫,就这么庸庸碌碌的在府里混下去吗?到最后爵位归了自己还好,若是不归自己,那自己岂不是白活了一场,总得要出去闯闯才安心!“那就麻烦叔父了!” 王子腾见状,放心了,还好,总算不是太傻。 “只是叔父,您也是知道我的,我从来没当过官,这县令怎么着也是一地的父母官,我这什么都不懂,如何是好啊?”贾琏想到这茬,愁眉苦脸道,他虽身在富贵,可到底还有几分良知,不想因为自己害了一方百姓。 “你能想到这个,自然是好的。”王子腾越看这个侄女婿,越觉得满意,人虽然笨了点,不比贾珠和贾宝玉聪明,可笨也有笨的好处,听话,骨子里还有几分天真和单纯,还有点胆小,胆小也有胆小的好处,不会闯出什么祸来!“我会给你找几个师爷,凡事你多听他们的意见就行了!至于凤丫头,我从宫里给你找了两个嬷嬷,她们会替我盯着你,你若再敢胡闹,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王子腾盯着王熙凤说道,王熙凤低着头,她知道叔父说的是包揽诉讼的事,铁槛寺的事叔父已经替自己描补好了,直说是家中下人仗着主人的势胡作非为,现如今主家知道了,既气又恼,命人拿了那下人,打了个半死,又命人亲去张家和孙守备家赔礼道歉,又出钱替两家热热闹闹的办了冥婚,嫁妆、聘金都给了,替二人挑了个风水极好的墓地,将二人葬在了一起。还替孙守备家的长子在吏部谋了个职位,因此,张、孙两家至此前嫌尽弃,反而对贾家感恩戴德起来。 第22章 贾琏王熙凤和王子腾在书房待了一上午,连午饭时都是王子腾夫人命人三请四邀才出来的。 因为是一家子,加上王家向来不讲究这些,因此大家是在一桌上吃饭的,王子腾夫人细心又妥帖的照顾着贾菀,当她听到王子腾和贾琏说着想去哪里当官的事后,笑着说道:“你们夫妻俩既然走了,那巧儿怎么办呢?是继续跟着你们家老太太呢,还是跟着妹妹?干脆啊,跟着我吧!” 贾琏和王熙凤面面相觑,是啊,她们把巧儿给忘了,她们夫妻二人走了,巧儿才这样大,老太太是绝对不可能同意她们将巧儿带走的,她们也舍不得巧儿跟着去受苦。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让巧儿留下来吗? 贾菀却顾不得思考这些,贾琏和王熙凤要到外地去当官?这是怎么回事?原著里没这一出啊,这又是黑白无常给自己开的外挂? 一桌子的人顿时都不说话,只拿眼睛盯着贾菀,贾琏和王熙凤最为关注,又担心,又紧张,生怕下一刻,贾菀就会哭出声音来。 贾菀愣了半晌,才道:“爹爹妈妈要去给我生小弟弟吗?” 王子腾夫人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定是贵府老太太经常在巧儿跟前唠叨,所以巧儿才记住了。对,你说的没错,你爹爹妈妈是要找个地方给你生小弟弟去了。巧儿喜欢小弟弟吗?” 贾菀连连点头,废话,弟弟谁不喜欢啊?别的不说,就拿府里来说吧,二姑姑和三姑姑,论身份其实二姑姑还要更胜一筹,可在府里,三姑姑比二姑姑可自在多了,概因为三姑姑不仅比二姑姑多了个姨娘,还多了个弟弟,就算贾环不得宠,可毕竟是府里的环三爷,就算看在环三爷的份上,也没人敢真的得罪三姑姑。 “我喜欢弟弟!妈妈,我要弟弟,要很多弟弟,我把我的好东西都留给他们!七巧板、九连环、白玉环,都给他们!” 王熙凤闹了个大红脸,贾琏则乐呵呵的夸道:“巧儿说的对,好多弟弟!”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孩子胡说八道,你也跟着胡说。”随即担心的看着贾菀,“可是巧儿,老祖宗她们肯定不让你跟着我们一起的,到时候留你一个人在府里,可怎么是好啊!” 贾琏笑道:“你瞎担心什么,今时不同往日,就算是为了宝玉,老太太和二太太也会好好照顾咱们巧儿的。” 王熙凤方才想起这茬,暗笑自己太过紧张了,然后忽的想起什么,“对了巧儿,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比如宝玉那块玉的来历?” 贾菀笑嘻嘻的说道:“不知道,做了一个梦,醒来后,仿佛就知道了。” 王熙凤心中一动,“做梦?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你出花那会儿?” 贾菀点了点头,一脸惊讶,“妈妈你怎么知道的?” 王熙凤这才真正放心了,原来如此,看来果真是菩萨开眼了,我的巧儿这辈子有了这样的奇遇,应该不会再重复上辈子的遭遇了吧!自己也能放心将她留在贾家了。只是,她一个人到底不放心,要不,让平儿也留下来吧! 王熙凤想着,便将心里的话对贾琏说了,贾琏面上有些犹豫,王熙凤见了,眉一横,“怎么?舍不得?” 贾琏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你胡说什么!我不过想着,平儿留下固然是好,可到底只能在内宅里,万一真有什么事也不大方便,我想着外头还得托个人照看着才好。” 王熙凤忽然想到一个人,贾芸,上辈子自己不过偶尔帮了他一把,可最后自己落难的时候,除了刘姥姥,也只有他和小红肯出面为了巧儿奔波,就凭这一点,她也领了他的情,“你说芸哥儿如何?此番园子里花草的事交给他,我看他行事颇有些章法。我还打算将我的几个铺子也交给他照管呢,每年给他一成的红利,你觉得如何?” 贾琏对贾芸的印象不错,闻言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吧!” 贾菀见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夫妻俩就想到这些了,问道:“爹爹妈妈,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们会让你们出去吗?万一他们不许呢?”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早了些? 王子腾哈哈笑了,贾琏和王熙凤也笑了,王熙凤夹了一根剔了骨头的排骨给贾菀,“傻孩子,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呢!” 贾菀一看这样,便知道王子腾肯定是有了对策,得了,你们有法子就好。 荣国府荣庆堂内,王夫人听到王子腾的话后,惊讶的站了起来,“什么?让琏儿出去做官?凤丫头也跟着去?不行,绝对不行!琏儿是什么身份?如何能去那穷山僻壤的地方吃苦受罪,更何况,若凤丫头走了,这家谁来管?” 贾赦原本也不同意贾琏出去,在他看来,好好在家守着祖宗留下来的基业才是正经事,可王夫人这么一说,贾赦出于本能的和王夫人对着干了起来,“二太太这话说的,难道这荣国府离了琏儿媳妇就不能过了吗?平时我也没看出这琏儿媳妇这么能干啊,虽说是管着家,可大事小情还不得经过你二太太同意才能做吗?库房的钥匙也在你二太太手里啊!琏儿媳妇只是帮着你管家而已。你若不愿意管家,可以啊,让大太太来管也是一样的!再者说了,男子汉志在四方,琏儿有这样的想法很好,我支持!”大不了,老子从公中多挖些东西,贴补贴补就是了。 王夫人不妨贾赦这般没皮没脸的说话,涨得脸通红,又自觉在娘家哥哥面前失了面子,气的更说不出话来。偏贾政那个糊涂鬼还说道,“琏儿有此心志是好事。只是在任上不可胡作非为,要善待百姓,不得仗势欺人。”如此这般云云。 王夫人气的不得了,只拿眼看着垂首站在一边,一副你们做主模样的王熙凤,“凤丫头,你如何说?” 王熙凤早料到王夫人不会善罢甘休,因此早就想好了答案,便笑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自然是跟着我们二爷了。” 王夫人不妨王熙凤会这样说,冷笑道:“你倒是三从四德的很啊!只是你们走了,巧儿怎么办?” 王熙凤不等王夫人说完,忙笑着说道:“我和二爷商量过了,巧儿还小,就不带着一起去了。只好将巧儿托给老太太照看了,外头,婶子又答应会经常过来看看的。” 王夫人继续冷笑,“你倒也放心!” 王熙凤笑了,“巧儿有嫡亲的曾祖母、祖母和姑祖母照看着,我如何还不放心?老祖宗您说是吧?” 贾母看了王夫人一眼,拍了拍怀里的贾菀,“凤丫头说的对,都是骨肉至亲,她当然放心。”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我年纪大了,原本只想着儿孙们承欢膝下,可琏儿想要上进,也是件好事。只是琏儿啊,你既然打定了主意,那么就好好的做,万不可坠了祖宗的威名!凤丫头肯抛弃京中的荣华富贵去和你共患难,你要好好珍惜,别再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房里拉,平白让凤丫头伤心难过!巧儿留下,你们尽管放心,有我在,还有她亲祖父祖母在,府里没人敢薄待了她!” 贾琏和王熙凤闻言齐齐跪下,感动的看着贾母,王熙凤眼眶都红了,“老祖宗,都是孙媳不好,不能再承欢膝下,孝顺老祖宗了,请老祖宗保重身子,等孙媳回来了,定会好好的孝顺老祖宗的!” 贾母一向喜欢王熙凤的伶俐诙谐,听罢拍了拍贾菀的手,“去,将你娘扶起来吧!” 贾菀点点头,上前去想要扶起王熙凤,王熙凤笑中含泪,拉着贾菀的手,对贾母说道,“我和二爷商量过了,想让平儿留下来,照顾巧儿。等我们在那边安顿好了,再让平儿过去。” 这事王熙凤没有事先和平儿商量过,因此平儿听到后,脸色微变,她倒不是不想照顾巧儿,只是······ 贾母看了看平儿,点点头,“平儿自然是好的,只是,你们在外头,趁手的使唤人不多,没了平儿,你做事可方便吗?” 王熙凤笑着说道:“我和二爷的心思是宁可委屈了自己,也不能委屈了巧儿啊!” 贾母笑了,“既如此,就这么着吧!”然后对王夫人说道,“琏儿出去当官,这也是好事。只是外头的交际应酬、人情来往、三节两寿什么的,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琏儿这孩子,向来是个花钱的祖宗,总不能让凤丫头典卖嫁妆度日吧?传出去我荣国府丢不起这个人。这样吧,你从公中给他支五万两银子带着!” 王夫人心疼的要死,五万两,怎么不干脆去抢啊!不等王夫人说话,贾赦先开口了,“银钱倒也罢了,只是古玩字画什么的,也得带上些,将来逢迎上官、迎来送往的,直接送银子,多俗啊!” 王夫人差点没吐血,偏贾母还点了点头,“既如此,开了库房的门,让琏儿他们自己挑一些吧。” 第23章 贾赦自告奋勇,代替贾琏去库房里挑东西了,他眼光高,挑的全都是些看起来不起眼,实际上全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比如字画等。王夫人见他进去挑了半天,只拿了些字画书籍,松了口气,随即又看着贾赦挑出来的什么紫砂金鱼、一整块汉白玉雕成的观音等等心疼不已,那些都该是宝玉的啊! 贾琏则出去找贾芸喝酒聊天,顺带托付事情去了。而王熙凤则拉着平儿的手吩咐一些事情,让她若有急事,大事去王家找王子腾做主,小事则去找贾芸。末了,拉着平儿的手说道:“我和你二爷本打算将你提为姨娘的,无奈你若成了姨娘,则不好直接照顾巧儿了。所以只好再委屈你一段时间。不过时间不会太长,我看小红这丫头不错,我已经跟林之孝家的说了,将小红要了过来,你带在身边好生□□着。将来等我有了身孕,就接你过来,那时小红能独当一面,我也能放心了。到时候直接在任上给你摆几桌酒席,正式提你为姨娘。我若生了儿子,就停了你的药,将来你若有个一儿半女的,也算有了依靠。” 平儿不妨王熙凤为她打算的这样长远,心中虽半信半疑,但依旧感动的眼泪汪汪,就算二奶奶是在骗自己,可她是主子,自己是奴才,她就算要自己死,也是一句话的事,肯说谎来骗自己,也是因为二奶奶真心拿自己不当外人。“二奶奶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好咱们姐儿的,绝不会辜负了奶奶待我的一片心。” 王熙凤看平儿哭的情真意切,心中叹了口气,上辈子平儿也是这般,虽然她偶尔会帮着贾琏打马虎眼,也会踩着自己的名声上位,可她对自己的,对巧儿是真心的。罢了罢了,人无完人,看她待巧儿不错的份上,成全了她吧! “我就猜你不信。等你二爷回来,让你二爷亲自跟你说吧!” 平儿忙解释道,“二奶奶,我没有不信你。” 王熙凤白了她一眼,“得了,现下只有你我主仆二人,装模作样做什么。我知道,你们背后都在咒我,恨不得我早死。你比她们好些,你待我,待巧儿自有一份真心,要不然,我也不会容你到今日了。” 平儿脸色唰的一下白了,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王熙凤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伸手扶了她起来,“得了,我不过随口一说!我也知道,往日是我对你不起,你原本是不乐意伺候二爷,是我逼着你答应的。可既然让你伺候了二爷,就该给你个名分,让你这么不清不白的,是我的错。只是,你也要为我想想,你若成了姨娘,自然不能再帮着我管家理事了,这个家里,都是些墙头草,哪边风大往哪边倒,你家二爷又是这副样子,你我主仆如果不齐心,这家里还有你我的容身之地吗?” 平儿想起王熙凤才嫁入贾家时的情景,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了出来。 “好了,我如今跟你说这些话,是拿你当自己人才说的。我说的话也全都是真心的。你好好照顾巧儿,好好带着小红,等我有了身孕,定会接你过来的。小红她是家生子,老子娘在贾家经营了多年,将巧儿托给她,我也能放心。”王熙凤叹了口气说道。 平儿低着头,若说她不想当姨娘那是假话,可她也知道,王熙凤说的都是真的,在贾家,若是真当了姨娘,恐怕就和赵姨娘、周姨娘等人一样了,别说管家了,连屋子都等闲出不得。可若是没名没分的继续混下去,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王熙凤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可见她的确是真心的。 “要不,还是让我伺候姐儿吧!只要二奶奶有这个心,早点迟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熙凤见她这样说,笑了,“得了吧!我若真有了身孕,自然是万事不理,只管好生养着身子,你若不来,难不成让我在外头给你家二爷抬一房姨太太?若是个好的倒也罢了,若是个搅家精,闹得合家鸡犬不宁又该如何是好?所以啊,你给我老实点,好生看着巧儿,早日将小红教出来,你也能早日脱离苦海!” 平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低着头不说话。 门外丰儿的声音响起,“二奶奶,姐儿来了。” 王熙凤忙站了起来,“巧儿来了?快进来。”平儿也忙擦了眼泪,迎了出去。 门帘掀开,贾菀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妈妈!”咦,平儿的眼睛怎么红了? “我的儿,这里乱糟糟的,你怎么来了?”王熙凤即将和女儿分别两地,满腔的母爱无处释放,抱着贾菀心疼的说道。 “老祖宗让我来和妈妈说一声,老祖宗说定好了日子,老祖宗要给你们践行呢!”贾菀笑呵呵的说道。 王熙凤笑了,“知道了,叔父那边已经有了准信,就这一两日的事了,到时候,就跟老祖宗说。对了,巧儿,我让你平姨留下来照顾你,还有一个叫小红的姐姐。若是有谁得罪了你,你只管和她们说,她们自会为你想办法的。妈妈不在家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啊!有事尽管和老祖宗说,或是让平儿回王家,跟你叔外祖说去啊!” 平姨?听这称呼,看样子王熙凤是打算给平儿个名分了?这也是应该的,求仁得仁罢了!贾菀想着,脸上却乖巧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妈妈!” 王熙凤见贾菀这样乖巧的模样,心疼的不得了,回头叫道:“平儿,把那黄花梨的匣子拿来。” 平儿应声去了,没多会抱了个黄花梨的匣子过来了,王熙凤抱着贾菀坐下,将那匣子接了过来,那匣子上头有把精致的银锁,王熙凤笑了笑,从袖袋里摸出一把银钥匙,打开银锁,将匣子打开,对贾菀说道:“这里头有两万两银票,上头是一百两一张的,共二十张,下头是一千两一张的,共十八张,你仔细收好,缺什么吃的喝的,尽管拿了银子让人给你置办去。千万别委屈了自己!银子不够了,就让你平姨给妈妈来信,妈妈给你送来啊!” 两世为人,王熙凤仍旧不知道该怎么对女儿好才行,只能凭着本能,将自己认为好的东西一股脑都给了女儿。 贾菀看着厚厚一叠银票,颇有些哭笑不得,两万两?都赶上姑娘的嫁妆了,没看原著里王熙凤都说了,迎春、探春出嫁每人一万两的嫁妆足够了。“妈妈,我不要,我用不上,你和爹爹用!”贾菀摇头道。 “傻孩子,你爹爹有银子,他是一家之主,养家糊口是他的事,咱不操心这个啊!妈妈给你,你就收着,若是用不上,也留着,将来给你做嫁妆啊!”王熙凤不由分说的拿了根红绳,将银钥匙串了起来,挂在贾菀脖子上。 平儿笑道:“二奶奶又不正经了,姐儿才多大,就说这个?” 王熙凤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啊!我的女儿可不能不知世事,巧儿你记好了,除了跟你林姑姑读书识字外,也多让你平姨教教你管家理事这些事,这里头门道可多着呢!”王熙凤其实很想说,等爹爹妈妈在那边安顿好了,就接你过来。不过王熙凤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不说老太太和二太太那匪夷所思的梦,光说二太太为了辖制自己,也不会放巧儿跟自己走的。 王熙凤心里复杂的很,一方面,她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充满期待,尼玛,终于可以不用傻乎乎的被人当枪使了,虽然不能直接报仇有些不甘心,可看着她们自己作死也是挺好的。可另一方面,留巧儿一个人在贾家,虽然这辈子老祖宗对巧儿明显重视了不少,巧儿也变得伶俐了些,可到底还是个孩子,二太太心机深沉,虽然现在对巧儿好,可难保日后遇到危机的时候,不会像上辈子对待探春一样,将巧儿推出去。可是,就算不放心,她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一个当贵妃的女儿呢,现在只希望贾琏能争点气,做出点成绩来,将来在贾家也能说的上话,这样的话,才没人敢欺辱她的女儿。 贾菀看出王熙凤心中的不安,两只手搂住王熙凤的脖子,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妈妈,我会乖乖的!妈妈别怕!” 王熙凤差点没当场哭出来,只能红着眼眶紧紧搂着贾菀,“好孩子!乖孩子!” “呦,你们母女俩这是在做什么呢?”贾琏迈了进来,看到王熙凤和贾菀搂在一起,母女俩皆红了眼眶,哭笑不得的说道。 王熙凤没有松开贾菀,只一手抱着贾菀,一手拿帕子擦着泪,“你怎么回来了?芸儿那边都说好了?” 贾琏伸手在贾菀脸上摸了摸,然后笑着在旁边坐下,“已经说好了,芸儿拍着胸脯表示,绝对不会辜负二婶子对他的信任的!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第24章 王熙凤叹了口气,说道:“我只顾着让你去嘱咐芸儿,还忘了一句话,你该告诉芸儿的,我京里那些铺子的收益,每隔三个月,都给巧儿送进来。” 贾琏目瞪口呆,“你不是给她留了银子吗?还不够吗?”贾琏是知道王熙凤留了一笔银子给贾菀的,虽然不知道多少,但按媳妇爱女之心,应该数目不少,还要再给?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啊!这府里尽是些趋炎附势之徒,我们不在府中,那些人时间长了肯定会慢待巧儿,若巧儿手里再不松散些,还不知道被那起子眼皮子浅的小人怎么欺辱呢?” 贾琏哭笑不得,“你啊你,我知道你不放心巧儿,可你也想想,巧儿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如果被人知道她身上有这么多银子,你认为她能守得住吗?别人不说,如果那位知道了,凭她雁过拔毛的性子,能白看着不要吗?与其给巧儿招灾惹祸,不如算了的好。”看王熙凤一脸的不悦,贾琏忙补充道,“我知道,你是担心巧儿一个人在府里会被人欺负,且不说老爷老太太在呢,直说叔父那边也说了会经常来看巧儿的。巧儿是我女儿,我自然也心疼,我已经和芸儿说了,我在他那儿留了五千两银票,指明了是给巧儿的,若巧儿日后有急用,直接去拿就好了。不是我舍不得银钱,实在是给的多了,反而给巧儿招祸。你说呢?” 王熙凤这才罢了,白了贾琏一眼,转过身子又搂着贾菀,继续嘱咐着,什么人可信,什么人不能信,如果遇到麻烦了该找谁,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也不管贾菀能不能记住。贾琏和平儿又好笑又好气的旁观着。 三日后,贾琏的任书下来了,王子腾本着磨练他的意思,替他选了个极为偏僻的地方,位于云贵之地的一个叫文华县的小地方,职位也不高,七品的县令而已。另外还给他配了四个师爷,其中有一个原先也当过五年知县,后来因涉及党争,被撸了官不说,父母妻儿都死在了牢里,王子腾将他从牢里捞了出来,送给了贾琏。其余三人一个是屡试不第的举人,另外两个也是在农业方面颇有见解的奇才。 贾赦知道后,也不甘示弱,送了贾琏几个人,都是些在吃喝方面颇有才能的人。王子腾知道后,笑了笑,便让贾琏也带上了。 消息在荣国府传开后,看笑话的人多了不少。尤其是王夫人,听到消息后,很是高兴了一阵子,甚至命人将薛姨妈和宝钗也请了过来。 薛姨妈笑着说道:“还以为哥哥替琏儿找了什么好差事呢,不过是个七品的县令,还是在云贵那样的地方,那地方,地方贫瘠不说,民风彪悍,瘴气毒气不少,这回啊,可有的他们受的了。” 王夫人矜持的笑了,随即蹙眉,“也不知凤丫头这是怎么了?魔怔了不成?竟一门心思跟着琏儿胡闹!她宁可去那样贫瘠的地方当县令夫人,也不肯留在府里当管家奶奶吗?娘娘成了贵妃,府里人情来往、交际应酬多的很,偏她不懂事,闹着要出去。” 薛姨妈笑了,“她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知道那许多,如何能跟姐姐你比!更何况,琏儿的性子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离了凤丫头,还不知要怎样作怪呢!凤丫头哪里肯放心!况且,云贵那地方民风彪悍的很,女人也是一样。凤丫头若不跟了去,别到时候三年任期一过,庶子庶女一大串,那凤丫头还不得疯了啊!” 王夫人想想也是,况且,她心里还有别的意思,虽说庶子不能承爵,可万一若是有了庶子,记到凤丫头名下,到时候袭爵也不是不可以的。还是让凤丫头跟着去的好,以凤丫头的性子,估计一个蛋也蹦不出来。这样想着,王夫人心里好受了些。 “宝丫头,你在想什么呢?”王夫人看到薛宝钗只坐着喝茶,一句话也不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道,“可是你宝兄弟又胡闹了?” 薛宝钗心里酸涩的很,其实她也想去求求舅舅,给哥哥也找个差事,哪怕和琏二哥哥一样,再贫瘠的地方也可以,她都不嫌弃,总好过现在举家借住在贾家,寄人篱下的好。无奈妈妈舍不得,哥哥不愿意,她们一家子也只能这样继续攀附着贾家。 听到王夫人的问话后,薛宝钗忙笑道:“没有的事,宝兄弟如今安心养病,并没有什么不妥,我只是想着巧丫头可怜,父母都不在,姨妈和妈妈身为姑奶奶,可得好生照顾巧儿才是。” 王夫人笑着点点头,“你说的很是,我啊,已经吩咐下去了,以后巧儿的分例就和宝玉一样,日后,宝玉那有什么,也同样送一份给巧儿去。对了说起分例我倒想起一事来,这也是我今天请你们来的原意。” 薛姨妈和薛宝钗忙坐直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王夫人笑着说道,“凤丫头这一走,管家的事没人接手,我想着珠儿媳妇身子弱,又有兰儿要照顾,也不大方便管家,只能我自己接了过来。可我如今不比以前,我年纪大了,精神也有些不济,我想着,妹妹你说过,宝丫头素日在家的时候,也是帮着妹妹管过家的,因此,便想着让宝丫头也来帮帮我,也不多麻烦你,每日上午过来一个时辰就行了。不知道妹妹意下如何啊?” 薛姨妈听了眼前一亮,本能的想要答应,薛宝钗却在王夫人看不到的角度悄悄拉了拉薛姨妈的衣角,薛姨妈反应过来,笑着说道:“这不大好吧!你们家那么多姑娘呢?四姑娘也罢了,二姑娘三姑娘年纪都不小了,如果要帮着管家,也该是二姑娘三姑娘啊!再不济,还有林姑娘呢!虽说宝丫头往日在家,也帮我管过家,不过我们薛家如何能和荣国府比,还是不要班门弄斧的好。” 王夫人笑着说道,“妹妹说的也是,如果单将宝丫头拎出来,的确不大像。这样吧,我去和老太太商量商量,只是,我是信得过宝丫头。如果老太太允了,还请妹妹不要舍不得才好。” 薛姨妈和薛宝钗对视一眼,笑了笑,“是,都听姐姐的。” 这一日,贾母在荣庆堂里摆了几桌酒席,为贾琏和王熙凤践行,王子腾等姻亲也来了,男女分开,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席间,王夫人忽然笑着说道:“凤丫头夫唱妇随,当县令夫人逍遥去了,可这管家的事该交给谁呢?老太太,我这样想着,不如叫······” “凤丫头你如何看呢?”贾母不等王夫人说完,直接问着王熙凤。 王熙凤眼波流转,笑道:“老祖宗心里明镜似的,偏要我来说。这是有意考我呢?” 贾母笑着说道:“你是贾家的冢妇,这样的事本就是你该操心的事,亲家太太,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这话却是对着王子腾夫人说的。 王子腾许是在王夫人和王熙凤之间难以抉择,可王子腾夫人就不一样了,一个是小姑子,一个是自小养大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侄女儿,王子腾夫人难免偏心王熙凤些。况且,当初将王熙凤许嫁贾琏,冲的就是冢妇这个位子,这可是贾母头一次当着众人的面确认贾琏冢嗣的身份啊! “老太太说的是,凤儿你可不许偷懒。”王子腾夫人笑着说道。 邢夫人和屏风那头的贾赦、贾琏面上一喜,王熙凤瞥了面无表情的王夫人一眼,笑着说道,“既如此,那我就在老祖宗跟前卖弄一回了。其实本该由大太太和二太太管家的,只是太太们已有春秋,精神不济,也是因为这样,当初才由我管家的。可是,虽我不在府里,可老祖宗忘了,咱们家的几位姑娘年纪可都渐渐大了,还有林妹妹宝钗妹妹也是如此。老祖宗虽是心疼妹妹们,想让她们趁着年轻松快松快,可您忘了,再过几年,她们可该出阁了,难不成到了别人家,成了媳妇,也和当姑娘时一样不成?像老祖宗这样的好婆婆可不多见。所以啊,依我的意思,不如让大嫂子教着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管家,林妹妹和宝妹妹协助,太太们从旁指点。横竖她们日后也是要管家的,不如早点学起来,日后也省事。老祖宗您说呢?” 王熙凤的话音刚落,贾迎春和贾探春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尤其是贾探春,一脸的跃跃欲试。 贾母欣慰的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大老爷二老爷的意思呢?” 屏风那头,贾赦贾政连连称是,都说这个提议很好。 贾母见状,笑眯眯的看着三春说道:“你们呢?你们琏二嫂子举荐你们学着管家,你们可愿意?” 三春互相看了一眼,皆点了点头,“是!我们会好好学的。” 贾母便点了点头,“既这样,就按凤丫头说的办,珠儿媳妇教着二丫头三丫头四丫头管家,玉儿和宝姑娘也跟着学一学,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太太去。” 众人皆点头应了。 第25章 王夫人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心情很是不虞,只是此事贾母是当着贾赦贾政的面说的,二人也都同意了,王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再次进宫给元春请安的时候,王夫人在元春跟前难免抱怨了几句。 贾元春见状,叹了口气,怨不得老祖宗对太太多有不满,太太眼光的确浅显了些。“宜人不必如此,老太太此举也是应该的。迎春姐妹各有千秋,犹如春花秋月一般,将来若嫁得好了,也是宝玉的助力。”贾元春也知道说别的王夫人不会放在心上,唯有宝玉才是王夫人真正在乎的。 “宝玉有你这个姐姐就够了!旁人管他们做甚!迎春是大房的,探春又是赵姨娘所处,惜春则是东府的,她们哪个富贵了,都和宝玉没关系!”王夫人愤愤的说道。 贾元春觉得有些头疼,以前怎么没发现王夫人这么固执呢?她怎么就不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呢!“宜人!” “娘娘不必再说了。娘娘的意思我都懂!可是凭什么呢?娘娘你熬了这么多年,才有今日的荣光,为何那些人什么都不做,就能凭着娘娘找一门好亲事。我的女儿在宫里煎熬多年,她们却在府中锦衣玉食,凭什么!她们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成全她们!”王夫人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低吼道。 贾元春怔怔的看着王夫人,一时说不出别的话来。 王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当初送你进宫,我虽然也是同意的。可我想也知道,你在宫里能有今日多有不易。娘娘能有今日,都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二丫头她们生下来就锦衣玉食,凭什么她们就能名正言顺为人正妻,依靠家族和娘娘在婆家站稳脚跟。我不服!” 贾元春叹了口气,虽然王夫人眼界浅、心胸窄,可她也是为了自己抱不平啊。“老祖宗既然已经决定了,宜人你也不能违逆了老祖宗的意思啊!” 王夫人此时已经平静下来了,“我也知道这个,不过白抱怨几句罢了。对了,娘娘,还有件事,就是宝玉的婚事。我实在是喜欢宝丫头,你不知道,宝丫头和别人不一样,旁人都喜欢勾着宝玉去玩乐,只有宝丫头,时常劝着宝玉读书上进,有她看着宝玉,我才能放心!老太太那边,虽然不再将宝玉和林丫头走在一起了,可对宝钗,却始终冷冷的,我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 提到宝玉的婚事,贾元春其实也是很在意的,“省亲那日,我也见了宝钗,的确是个不错的姑娘,我也属意宝钗,只是,老太太的意见,还是要尊重的,毕竟宝玉是老太太跟前养大的,老爷又极为孝顺老太太。若是老太太不乐意,就算我能下谕成全她们,到底美中不足,传出去也不好听。” 王夫人点点头,“我知道了。娘娘最近身子可好?可有什么好消息吗?” 提起这个,贾元春自嘲的笑了笑,“宜人,说句实话吧,我如今虽是贵妃,可论起圣宠却比不了那些年轻妃嫔们,人家如同春天枝头才绽开的花朵,我呢,美人迟暮,花期将过,如何能比?” 王夫人忙劝道:“娘娘万不可妄自菲薄。我也是在四十岁上有了宝玉,娘娘风华正茂,您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贾元春想想也是,王夫人头一胎生了珠大哥哥,之后是自己,都四十多了,还生了宝玉。都说女儿肖母,自己应该也可以的。想到这儿,贾元春摸了摸小腹,“我啊,也不求别的了,哪怕是个公主,我也认了。” 王夫人却虔诚的说道:“肯定是个皇子!”心中却道,公主有什么用,要生就得生个皇子,明儿得让周瑞家的去寻一寻,当初给自己生子丸的那个大夫如今身在何处,如果能替元春多寻几枚生子丸来就好了。多子多福嘛!皇家也是如此。 王夫人回来后,特特的去了薛姨妈处,将贾元春的话如实和薛姨妈说了,“娘娘也说了,她也是很看重宝丫头的,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越过老太太去,毕竟当今以孝治天下。好在老太太如今不再执着将林丫头和宝玉拴在一起了,宝丫头又素来是个稳重大方的,假以时日,老太太必定会知道宝丫头的好的。到那时,娘娘亲自赐婚,多荣耀啊!” 薛姨妈听了连连点头,心中欢喜不已,想了想,转身进了里屋,然后拿了个长匣子出来,“这是昨儿个在库房里翻东西找出来的,据说是前朝贵妃把玩过的,我看着也挺好的,正适合娘娘赏玩,偏昨儿个有事给耽误了,忘了给姐姐送过去。今儿个正好,姐姐带回去吧,下次进宫的时候,送给娘娘赏玩就是了。” 王夫人接过匣子,打开一看,是一柄洁白无瑕的玉如意,触手生温,果真是好东西啊!“这怎么好意思呢!这样好的东西,该留给蟠儿或宝丫头啊!” 薛姨妈笑着挥挥手,“既是好东西,也只配娘娘赏玩了。旁人哪里配得上?更何况,蟠儿那性子,姐姐还不知道吗?你给他他也不知道赏玩。宝丫头也向来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王夫人听了,笑的矜持而又得意。 王夫人走后,薛姨妈想了想,亲自往蘅芜院走了一趟,和薛宝钗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薛姨妈走后,薛宝钗独自在窗前坐了许久,讨好老太太,谈何容易!迎春、探春她们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平日也不过如此,阖府上下,除了宝玉,也就只有林妹妹和巧儿被老太太放在心上了。巧儿,巧儿! 薛宝钗忽然有了主意。 这一日,贾菀正在描红,林黛玉坐在一边看书,时不时的抬头看着贾菀的坐姿,“腰挺直了,不许佝偻着。” 贾菀哀怨的回头看了林黛玉一眼,“林姑姑,你不是该去前头和她们学着管家吗?老是盯着我做什么?” “管家有什么好学的,我又不是没学过。不盯着你,你就知道偷懒,从老祖宗起,个个纵着你,舍不得管你,你看看你,每日一百个大字,哪一天你真的完成了?你既有这样好的天赋,就不该荒废了,要知道,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好的习惯必须坚持,不能懈怠!”林黛玉头也不抬的说道。 贾菀嘟了嘟嘴,只好转过头,端正的坐在桌前,一笔一划的继续写着。 “呦!咱们家可出了位严师了啊!”薛宝钗的声音忽然在窗外响起,林黛玉抬起头,微微蹙眉,然后放下手中的书本,站了起来,“好好写你的字,不许偷懒。”林黛玉叮嘱道。 薛宝钗和三春、李纨齐齐走了进来,林黛玉笑道:“前头的事忙完了?” 薛宝钗笑着说道:“今日不过是些小事,她们自己裁度着办了就成,我们看时间还早,想着好些日子没好好陪老祖宗说话了,便过来了。恰好鸳鸯姐姐说老太太在休息,我们便拐了个弯,过来瞧瞧你和巧儿在做什么?”说着,走到贾菀身边,顺手将桌上写完的纸拿了起来仔细看着。 “这是巧儿的功课吗?”薛宝钗笑着问道,然后招手示意贾探春前来,“三妹妹,你的字最好,你来看看。” 贾探春过来看了,笑着说道:“于初学者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最起码,比二哥哥那时候好多了!二哥哥才学写字那会儿,可没少被老爷骂呢!” 林黛玉抿嘴笑了,见贾菀不为所动,继续写字,心中满意,因不见宝玉,便问道:“咦,你们都在,二哥哥呢?” 贾探春笑了,“在怡红院养病呢!因怕老爷询问功课,因此,老太太说他身子弱,让他好生养着,没事不许出园子。现如今啊,他每日就等着宝姐姐过去陪他说话呢!宝姐姐若有一日迟了一会,他便让袭人晴雯等亲自上门去请呢!” 众人听后都笑了,薛宝钗面不改色,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宝玉如今病着,难免寂寞些,偏我们又学着管家,竟没时间陪他说话。我有心想让宝玉和老太太说,将云妹妹接过来住些日子,但又想着如今云妹妹出门多有不便,还是算了。偏你又藏在这里,等闲不轻易出去,若是你有空,多去园子里晃晃,也多个人陪他说话啊!” 林黛玉抿着嘴笑道:“我如今哪里比得了你们,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二嫂子走之前,可特意嘱咐过我,让我好生看着巧儿,好歹教她些东西,别和她一样,当个睁眼的瞎子。偏这小东西嘴甜的很,稍不留神就被她哄了去。你没看从老太太起,都依着她,读书识字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若不看紧着些,她可该上天了。” 贾探春却忽的说道:“要不,让巧儿搬到园子里住去,让二哥哥教她!当初二哥哥高兴成那样,计划来计划去的,写了好几张纸,后来事多,又混忘了。正好我们现在没空,二哥哥又闲着无聊,巧儿进去了,二哥哥也有个事做啊!” 贾菀听了,不高兴了,尼玛合着我就是个玩具啊!他有事的时候,将我抛在脑后,如今闲了,我就要凑上去哄他啊!我才不干呢! 第26章 “我不要!我就在老太太这儿呆着,我哪儿都不去!”贾菀将笔扔在桌上,嘟着嘴说道。 林黛玉皱眉,“巧儿,将笔捡起来,不管你有什么脾气,也不能拿笔出气啊!你住在老太太这儿,是当初二嫂子和老太太说好的,怎么能轻易挪动呢!就算你要搬出去,也该搬到大舅舅和大舅母哪里去啊!好好的,去园子里做什么!你三姑姑是在和你开玩笑呢,你别听风就是雨的瞎胡闹!” 贾探春讪讪的笑了,“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谁不知道老太太现在离了巧儿吃饭都不香了,我可不敢和老太太开这个口啊!”她真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原想着若是巧儿喜欢待在园子里,正好可以在二哥哥和太太跟前卖个好。谁知道巧儿会是这样的反应。 薛宝钗见状忙笑着岔开话题,“昨儿个我哥哥送了一盘点心来,据说是京城新开的一家点心铺里卖的,我吃着味道的确不错,所以今儿个让人去买了些来,姊妹们都有了,这个是林妹妹和巧儿的。你们也尝尝看,若是觉得好,明儿再叫人去买一些。” 李纨也笑着说道:“是呢!兰儿很是喜欢,酸酸甜甜的,很是爽口。不比咱们府里的差呢!” 林黛玉抿嘴笑了,“果真吗?我尝一尝。”说着拿筷子尝了一块,味道的确不错,不过却不是自己喜欢的味道,因此林黛玉尝了一块就放下了。 贾菀吃了一块,眼前一亮,味道还真不错,酸酸甜甜的,我喜欢!因此又吃了一块。 薛宝钗见她一连吃了三四块,满意的笑了,见贾菀还要继续吃,便拦道:“这点心虽好,但也不能多吃,若是吃多了,待会吃午饭的时候,就该吃不下了。” 贾菀有些惋惜的看着剩下的几块点心,林黛玉见状,笑了,“看你那没出息的样,这些都是你的,留着午睡行了再吃吧!” 薛宝钗也笑了,“你若是喜欢,明儿我再让人给你买。” 贾菀豪爽的挥挥手,“不必麻烦薛姑姑,薛姑姑只告诉我是在哪家买的就行了,我让小红姐姐给我买去!” 贾探春笑了,“呦,二嫂子临走时给你留了多少好东西啊,巧儿竟这样大气,也给姑姑们买些点心吧!” 贾菀看了贾探春一眼,得意的挺起了小胸脯,“别说几盘点心了,就是几桌席面也可以啊!明儿我若是馋了,找个由头,请姑姑们吃饭!” 众人都笑了。 “老远的就听到这里热闹的很,老太太听了,心痒的很,命我来请各位过去呢!”鸳鸯笑盈盈的说道。 李纨忙带着众人往贾母屋里走去。 “你们说什么呢?这样热闹?”贾母见她们进来了,忙问道。 林黛玉在贾母身侧坐下,指着贾菀说道:“还不是巧儿。三妹妹开玩笑,让巧儿请我们吃点心,巧儿说等她嘴馋了,请我们吃酒席呢!” 贾母笑的合不拢嘴,将贾菀搂在怀里,“我的傻巧儿,你娘留给你的那几个钱,你留着自己个买花戴吧!你们若要吃席子,老祖宗这里有银子。正好明儿湘云丫头要来,到时候再园子里摆几桌,咱们娘几个好生热闹几日。” 薛宝钗眼中闪过一丝异芒,“云妹妹要来?” 贾母意味深长的看了薛宝钗一眼,“是啊!这些日子,每每见到宝玉,他都闹着让我去接了云丫头过来。我想想也是,你们整日里忙着管家,他一个人闲的慌,偏袭人那丫头在他跟前提到了云丫头,宝玉便起了心思。说起来,袭人和云丫头也是主仆一场,到底念着她些。也不枉云丫头待她那样好了。” 薛宝钗若有所思的低头沉吟,没看到贾母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贾菀倒是看了个正着,心里倒是觉得史湘云有些可怜,贾母虽说心疼她,可到底比不过贾宝玉,如今为了和薛宝钗打擂台,竟又将史湘云抬了出来。史湘云对薛宝钗倒是推崇备至,只恨不是亲生的姐妹,如果她明白贾母的用意,那么她到底是会选择宝玉还是宝钗呢?还有,贾菀可不认为贾母好端端的提起袭人一点用意都没有,莫非贾母察觉到了袭人和王夫人、宝钗的关系?所以特意在宝钗跟前提起袭人,是为了离间她们? 林黛玉见贾菀看着贾母发起了呆,便悄悄拉了拉贾菀的衣角,不妨被贾探春看了个正着,“林姐姐这是做什么呢?” 林黛玉心中不悦,但脸上仍带着笑意,也不理会贾探春,只看着贾菀笑道:“别以为你看着老祖宗,就能躲过去。告诉你,功课不完成的话,谁求情也没用!” 贾菀反应过来,可怜兮兮的拉着贾母的胳膊撒娇,“老祖宗,巧儿胳膊疼!” 贾母听后,心疼的搂着贾菀,看着林黛玉,“玉儿啊,巧儿还小,是不是不用太严厉啊?你看她,都写的胳膊疼了,就饶过她这一次吧?” 林黛玉又好笑又好气,“老祖宗你听她,说,她那胳膊是早起时贪玩在门框上碰的,才不是写字写的呢!” 贾母低头看了看贾菀,贾菀继续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贾母没法子,只好再看着林黛玉,林黛玉目光坚定的摇了摇头,贾母无奈,只好搂着贾菀劝道:“巧儿乖啊!你林姑姑严厉,也是为了你好。你乖乖的,中午我让厨房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那什么咕噜肉好不好?” 贾菀骨子里是大人一个,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她这样只是为了都贾母高兴罢了。毕竟贾母如今还属于贾府金字塔的顶层人物,又格外喜欢别人依赖她的感觉。她这样,也算的上是彩衣娱亲了吧? “好吧!那我听老祖宗的话,老祖宗可千万别忘了啊!”贾菀嘟着嘴,从贾母怀里站了出来,然后看了林黛玉一眼,慢慢的往外挪去。 薛宝钗收回满腹的心事,看着贾菀如此情状,笑着说道:“林妹妹果然是严师啊!只是不知道巧儿念念不忘的那道菜是什么来着?” 贾母说不出来,林黛玉笑着说道:“前儿大舅舅不知在哪买了些凤梨来,老祖宗命人各处都送了些,酸极了,我不大喜欢吃,老祖宗也不怎么喜欢。巧儿喜欢的很,吃了一个,还要再吃,老祖宗怕她吃坏肚子了,便不许她再吃,她便琢磨出个主意来,将凤梨入了菜。还别说,味道还真不错,不光巧儿爱吃,我和老祖宗也爱吃呢!” 薛宝钗笑了,“到底是巧儿,竟有这样的心思!难为她这样小的年纪,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林黛玉很不喜欢薛宝钗每每用这样试探性的语气说巧儿,刚要说话,贾母笑着说道:“是翡翠说的。翡翠的二婶子就是广州来的,这道菜是广州那边的名菜。当时说起凤梨的时候,翡翠还没想起来,后来还是见了凤梨长什么样,翡翠才想起来的。只是咱们家这些厨子,竟没人会做这个,最后还是翡翠的二婶子亲自做的。你们待会也尝尝吧!” 书房内贾菀听着这边的动静,叹了口气,回头看到小丫鬟月儿站在边上,便说道:“你去找翡翠姐姐,让她给我倒杯花果茶来。” 月儿应声去了。 等月儿走后,贾菀抬起手腕,一朵七色花在手腕上随风摇曳,花瓣上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贾菀张开嘴,将露珠喝了下去,也不知这玉妍花到底是什么品种,还要用血灌之,害的她装作对针线感兴趣的样子,在手指头上扎了好几针,结果这半开的玉妍花竟成了如今这模样,花瓣有七种颜色,而露珠也比之前的功效要明显的多了。 自己吃了这露珠之后,皮肤样貌什么的都不说了,渐渐的身上还有了淡淡的体香,就连五感都比之前好了不少。这不,隔着好长的走廊,可贾母房间里的声音,她还是能听到。 贾菀叹了口气,人家穿越过来,小小年纪,玛丽苏光芒绽放,谈古论今,针砭时弊,也没人怀疑啊,怎么轮到自己,一道菜都会让人怀疑呢! 贾菀想着想着,忽然发觉不大对劲,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竟拽下了一片白色花瓣。贾菀眨眨眼睛,这可怎么办?这花瓣到底是干嘛用的,拽下来会不会影响什么啊!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拽都拽下来了,算了,吃了吧,省的浪费。 贾菀这样想着,便把那朵白色花瓣吃到了嘴里,等了半天,也没什么异常反应。贾菀哼了一声,该不会是什么假货吧? 到了晚上,贾菀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假货了!她睡得好好的,忽然浑身冰冷,如坠冰窖一般,彻骨的寒冷。贾菀很想念被自己踢掉的被子,可是她却动弹不得。这样的冰冷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天亮太阳升起的时候,才好了点。期间虽然翡翠给她盖好了被子,可还是冷的刺骨。 第27章 贾菀醒来后,看到手腕上少了一瓣的六色花,露珠依旧晶莹剔透,贾菀赶紧将露珠喝了下去,这才觉得好受了不少。 翡翠听到动静,轻声问道:“姑娘醒了吗?” 贾菀点点头,开口道:“翡翠姐姐,我起了。”翡翠忙挽起床帐,扶着贾菀起来,只觉得触手冰凉,翡翠下了一跳,“姑娘的手怎么这么冰啊?莫不是昨晚踢被子时着凉了?要不要请大夫进来看看?” 贾菀听后,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脸,的确有些冰冰凉,“不用了翡翠姐姐,我没感觉有什么不舒服啊。” 翡翠半信半疑的看着贾菀,见她精神不错,便点了点头,“姑娘,若是哪里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诉我啊!可千万别忍着啊!” 贾菀点点头,对于自己的异常,心中隐隐有些想法,但不知道是真是假。 贾母一大早派人去史家想要接史湘云过来住几日,却不曾想史家并不肯放人,史鼐夫人只说最近正在给史湘云说亲,不大方便出门。贾母听了,虽然不大高兴,但也没有强求。唯有贾宝玉,一大早便兴兴头头的到了贾母这里,等着云妹妹。谁知道等了半天,竟扑了个空。 贾宝玉低着头,很是不高兴。贾母搂着贾宝玉安慰道:“你云妹妹大了,要说亲事了,说不定对方正派人打听着呢,这个当口,的确不该到处跑。等过段日子,再接你云妹妹来啊!” 贾宝玉最听不得嫁人、成亲什么的,听到这话,嚷道:“什么说亲事。好好的女儿家,为何要说亲事,女儿家都是明珠翡翠,一旦成了亲,就成了鱼眼睛!成亲有什么好的,我不要云妹妹成亲!” 贾母还没说什么,林黛玉先站了起来,“老祖宗,早饭时巧儿说要娶园子里逛逛,我和巧儿就先去了啊!”说完,就拉着贾菀出去了。 贾宝玉见林妹妹走了,刚想追上,琥珀走了进来,“老太太,宝二爷,贵妃娘娘打发夏太监出来,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让在清虚观初一到初三打三天平安醮呢,另外,端午节的节礼也赏下来了,正在二太太屋里呢。二爷快过去看看吧。” 贾宝玉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看向贾母,贾母笑着点点头,“去吧!”贾宝玉立刻一溜烟跑了。 贾宝玉走后,贾母叹了口气,“还是孩子气了些。”鸳鸯笑了笑,“宝二爷还小呢!” 那边,林黛玉和贾菀进了园子,贾菀一路小跑着,一会扑蝴蝶,一会捉蜻蜓,到处扑腾,玩的不亦乐乎。林黛玉手拿着团扇,遮着太阳,看着贾菀四处折腾,摇头叹道:“到底是小孩子,精神可真大。” 紫鹃跟在身后,笑着说道:“午饭时,嬷嬷们又该嚷嚷着,让巧姑娘少吃点饭了。” 林黛玉想想那情景,也乐了,“不是说能吃是福吗?我多吃半碗饭,你们都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紫鹃笑道:“可巧姑娘吃的也太多了些,一餐两碗饭,宝玉吃的都没她多。不过也难怪,巧姑娘每日蹦蹦跳跳的,自然吃的多了。要我说啊,姑娘也该和巧姑娘多学学,多活动活动,吃的也多些。” 雪雁手里捧了束花,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姑娘如今可比以前好多了,也不爱哭了。嘻嘻,姑娘,你说这花好看吗?” 林黛玉白了她一眼,“就你会说!”然后看了看那花,“挺好看的,回去找个瓶子插着吧!” 雪雁点点头,捧着花喜滋滋的看着。 那边,贾菀带着小丫头花儿、好儿、月儿、圆儿玩了半天,见几个丫头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唯独自己浑身清爽无比,一点汗意都没有。这不成了古人诗中所说的‘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吗? 贾菀有些兴奋,如果是真的就好了。自从穿越以来,旁的倒也罢了,唯一怕的就是夏天没有空调可怎么过。上辈子的她,一到夏天,恨不得抱着空调过日子。如今到了这里,别说空调了,电风扇都没有,过夏天纯粹靠冰过日子。如今开发了这个异能,或许夏天时就会好过些了。 不过现在才是四月份,等到了盛夏时节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呢!不过看样子应该是真的了,白色花瓣有这个功效,那么如果吃的是红色花瓣,那是不是代表冬天不会再冷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啊!冬暖夏凉?人生最理想的状态有没有?那其他几种颜色的花瓣代表着什么呢?看来以后还要慢慢发掘呢?自我都和这个一样实用啊! 贾菀喜滋滋的想着,那边林黛玉已经有些累了,找了个亭子坐下了,见贾菀在日头底下发呆,几个小丫头子傻呆呆的站在边上,忙笑着叫道:“巧儿,你还不过来?昨儿个教你的书你可忘了?” 贾菀忙跑了过来,林黛玉拿着帕子想给她擦汗,却发现她额头上清清爽爽的,奇道:“你闹腾到现在,竟然没流汗?” 贾菀得意的昂着头,“林姑姑,我这是天赋异禀呢!” 林黛玉见她这样,笑了,“是啊!没准我家巧儿也和花蕊夫人一般,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呢!不过我家巧儿才这样小,相貌就这样精致,长大后,未必会输给那花蕊夫人呢!只是,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功课方面可千万不能松懈。我们巧儿要做,就要当个才貌双全的人!” 贾菀笑了,她能感觉到,林黛玉是真的在为她着想,虽然她也称赞自己的外貌,可却不像贾母、王夫人那般,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在估量一件物品一样,幸好自己年纪小。唉,长得太漂亮也不是件好事啊!如今只希望,在自己长大之前,自家老爹老妈能在贾家说上话吧! 新开发出一个异能的贾菀有些小小的得意,回头却看见林黛玉的脸色不大好,便问道:“林姑姑,你怎么了?” 林黛玉笑了笑,叹了口气后说道:“我是在想,宝玉如今年纪也不小了,穷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都能当家作主了!可你看宝玉如今这样,还跟个孩子似的。因着那块通灵宝玉,老祖宗和舅舅们都认为宝玉是个有造化的,将希望都放在他身上。宝玉也的确聪明,可他一天到晚就知道在我们队里闹,你听听今天说的话,什么叫嫁过人的女子便是鱼眼睛,难不成他还能拦着家里所有女儿家都不让嫁人吗?更可叹的是,阖家上下对他这番言论竟丝毫不以为意,连老祖宗也是如此。这便是贾家的凤凰蛋,老祖宗的希望吗?” 贾菀呵呵笑了几声,林黛玉见状,叹了口气,“唉!我也是魔怔了,竟和你说起这个来了!孰不知,你爹爹妈妈才是这府里最尴尬的存在啊!” 紫鹃见状,忙笑着转移话题道:“姑娘不知道吧?怡红院里又有热闹呢!据说宝二爷昨儿在外头玩了一天,晚上回去的时候,袭人服侍宝二爷更衣,却发现宝二爷腰间系的汗巾子不知跟谁换了。袭人当时就不大高兴,嘀咕了几句,宝二爷为了哄她,就将那汗巾子给了袭人。姑娘你说说,宝二爷是不是糊涂了?袭人是什么人?宝二爷竟然将别的男人用过的东西给袭人,偏还是汗巾子这样私密的东西。袭人竟也收下了,换做晴雯,能当场砸到宝二爷脸上去!” 林黛玉听了,蹙眉不悦。贾菀则好奇的问道:“宝叔院子里的事怎么这么快就传到园子外头来了?” 紫鹃笑着说道:“姑娘不知道,别的地方倒也罢了,唯有这怡红院,是没有秘密的,袭人晴雯都是外头买来了,却是怡红院数一数二的人物,碧痕秋纹几个能甘心吗?不过是袭人手段高超,她们一时找不到把柄而已。” 林黛玉叹了口气,虽说她不再对宝玉抱有幻想,可从小到大的情谊也不是假的,自己初来贾府的惶恐,以及丧父后的悲伤难过,都是宝玉陪着自己度过的。她心里,也是将宝玉当成哥哥看的,私心里,她也是想着宝玉好的。可如今看来,她还是有必要和外祖母提一提的,宝玉院子里的那些丫头,个个眼高心大,瞄准的都是宝玉姨娘的位置,宝姐姐虽然看着是个宽和仁厚的,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个道理连小孩子都知道,偏她们却不自知,或许有人心里知道,只是被眼前唾手可得的富贵迷了眼,压根不在乎这些了。 “好了,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一行人便往回走去。贾菀依旧跑在最前头,摘花逐蝶的,只是可怜花好月圆四个小丫头了,苦兮兮的跟着贾菀,累的气喘吁吁的。 紫鹃跟在林黛玉身后,看了看林黛玉,有些犹豫。 林黛玉见状,笑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要避讳的?” 紫鹃听后,笑着说道:“那我就直说了,姑娘是不是想和老太太说说怡红院的事?只是,您想想看,宝二爷是老太太的心尖尖,这些事,老太太如何会不知道?她既然知道,却坐视不管,又是为了什么?” 第28章 林黛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紫鹃,“你的意思是说,老祖宗她知道?” 紫鹃笑了笑,“不光是老太太,二太太也是知道的。宝二爷可是她们的宝贝疙瘩,虽然不能亲自时时看着,但却能培养几个眼睛耳朵替自己看着啊!晴雯就是老太太的眼睛,而袭人,虽然是老太太拨到宝二爷身边的,但现在看来,她应该成了二太太的人。而碧痕的婶子是二太太的陪房,秋纹的哥哥新娶的媳妇则是周瑞的侄女儿,诸如这些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不在少数。怡红院大大小小的事别想瞒过老太太和二太太。怡红院丫头们之间的波涛暗涌,想必老太太和二太太也是知道的。只是,她们没有插手,想来也是因为她们根本不在意这些吧!在老太太和二太太眼里,二爷的嫡妻人选才是最重要的,而这些丫头们,在老太太和二太太心里,不过是些哄宝二爷开心的玩意儿罢了。其实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心思很好猜,即使将来的宝二奶奶再得她们喜欢,她们也不会希望看到宝二奶奶一人把持着二爷,因此,姨娘的作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紫鹃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林黛玉沉默了,她不能否认紫鹃说的竟都是对的。她记得母亲曾提过,二舅舅的周姨娘以前就是老祖宗跟前的丫鬟,可如今周姨娘落魄成这样,也不见老祖宗伸手。 “其实姑娘也不必难过。我想袭人她们心中也有数,但是眼前泼天的富贵不是所有人都能拒绝的。袭人她们当惯了副小姐,这时候让她们随便配个小厮,家长里短的过苦日子,她们如何愿意?都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都想争一争。不过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林黛玉长长的叹了口气,“算了,当我没说过吧!只是,只有两个人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多几个人呢?”说到这里,林黛玉自嘲的笑了,那个梦里,自己和宝玉也算是心心相知了,宝玉也不止一次的说过,他心里只有自己,可同样的,他也会沉迷宝姐姐的温厚端庄,沉溺于袭人的无微不至,喜欢晴雯的率性直爽,甚至可卿之死、尤氏之丧他都会难过伤心,是不是在他心里,这些人也同样的重要呢?想到梦里,自己竟然还恭喜在王夫人跟前过了明路的袭人,还称呼她为嫂子,林黛玉就恨不得去死一死才好呢! 前边翡翠老远的迎了过来,“林姑娘,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宫里端午节的节礼送来了,二位姑娘的那份都送到老太太那屋去了,老太太使我来请姑娘们回去呢!” 贾菀已经停下脚步站在那里等着林黛玉了,林黛玉不愿贾菀过早的接触这些事,收拾好心情,迎了上去,“走吧,我们回去吧!” 林黛玉和贾菀回去时,宝钗宝玉三春都在,邢夫人和王夫人也在,一屋子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王夫人看见贾菀,忙一脸慈爱的招手示意贾菀到她跟前来,“你看看你,又跑到园子里玩去了吧?娘娘的端午节礼赏下来了,你看看,可喜欢吗?” 贾菀笑了笑,转头去看了那些赏赐,不过是些宫扇、数珠、芙蓉簟之类的东西,看着只是一般,甚至连贾菀日常用的都不如,看样子贾元春这个贵妃也不咋地啊,表面风光罢了!可从贾母起,到王夫人等,甚至连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她们其实更看重这些东西所代表的意义吧! 只是,和王夫人的得意骄傲不一样,贾母的神情则是喜悦中带着一丝黯然。林黛玉在贾母身边坐下,轻轻握了握贾母的手,她显然也明白了这节礼背后代表的意义了。贾母拍了拍林黛玉的手,林黛玉无声的笑了。 贾菀见状,这是元春正式表明了自己对金玉良缘的支持了吧!而贾母虽然放弃了双玉姻缘的打算,可自幼养大的孙女不了解自己的苦衷,选择站在她母亲那边,贾母心中还是有些难过的。罢了,自己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活几年,得过且过吧!只要在自己死之前,将玉儿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就好了,至于别的,横竖人家有贵妃做靠山,哪里用得着自己费心呢! 贾母想到这儿,笑了笑,对贾菀说到:“娘娘听说你最近在跟着玉儿读书,特意送了一套新制的四书还有内造的笔墨纸砚,你可得好好用功,别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心意啊!” 贾宝玉正在三春跟前炫耀着红麝香珠,听闻娘娘送了四书,惊讶的转头,“巧儿已经读到四书了吗?” 林黛玉自豪的说道:“大学、论语、孟子巧儿已经读完了,现在正读到中庸。” 宝钗并三春都是知道贾菀的读书进度的,听了这话都冲着贾宝玉笑,阂府上下谁不知道宝玉光个诗经就读了一年多。 王夫人虽然一向主张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这时候也不会出来拆自己女儿的台,因此只笑着说:“宝玉你看看,巧儿还是你侄女儿呢,读书都比你用功,你还不努力,当心被你侄女儿比下去。” 贾宝玉只呵呵笑了几句,试图转移话题,“咦,为何我的节礼和宝姐姐的一样,林妹妹的反而和二姐姐她们的一样呢!” 王夫人眼中的得意一闪而过,“这是娘娘的意思,我们如何知道?” 薛宝钗刚要说什么,偏贾宝玉立刻转过身,到了林黛玉跟前,“林妹妹,你喜欢什么,尽管拿去。” 林黛玉用团扇遮着嘴,笑道:“不用呢,我这里有呢!” 贾探春笑着凑了过来,“二哥哥,你怎么不问问我和二姐姐四妹妹可喜欢啊?大家都是姐妹,这样偏心不好吧?” 贾宝玉立刻笑了,“三妹妹喜欢什么尽管拿去。二姐姐四妹妹也是一样的。巧儿你呢?” 王夫人笑着说道:“胡闹,你三妹妹和你闹着玩呢!这是娘娘赏你的,如何能送来送去。三丫头她们若有什么喜欢的,跟我说,我嫁妆里还有不少这样的玩意儿。” 贾探春忙笑道:“我是和二哥哥说笑呢!我屋里这些也有呢!都是往年老太太、太太赏的。” 王夫人笑了笑。贾宝玉顿时觉得有些无趣,忙坐到贾母身边,“老祖宗,听说娘娘让在清虚观打三天平安醮,咱们到时候一起去看戏吧!” 薛宝钗笑道:“罢了罢了,怪热的,什么没看过的戏,非要跑去那里看,我不去了。” 贾探春却揣度着贾宝玉最近憋屈坏了,应该很想出去热闹热闹,他又素来最喜欢姐姐妹妹们在一处,因此便笑着说道:“往年和老太太去过一次,他们那里凉快,两边又有楼。反正我是要去的,如今在家里看戏,又不得舒舒服服的看。” 果然,贾宝玉听了很是高兴,“对了,正是这话呢!老祖宗,去吧去吧!” 贾母见状,笑着点头,“罢了,罢了,去,都去。”然后又对薛宝钗说道,“去,咱们都去,让你母亲也去,长天老日的,在家也是睡觉。” 薛宝钗只好应了。 王夫人原本不打算去的,可看着贾母这样高兴,便说道:“既然这样,就都去吧!” 等到了初一那日,荣国府前车辆纷纷,人马簇簇。贾母等人分别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车直站了一街的车,街上的人见是贾家的女眷去烧香,纷纷站在两边看热闹,指手画脚,如同看庙会一般。贾菀歪在林黛玉身上,“林姑姑,我怎么感觉我们就像那唱猴戏的一般啊!” 薛宝钗噗嗤一声笑了,伸手在贾菀脸上轻轻拧了一下,“你小人儿哪里听来的这些浑话,这也是大家你一个大家小姐能说的?颦儿,我倒要问问你,你这个师傅是怎么当的!” 贾菀只觉得脸上有些疼,赶紧挣脱了开来,躲在林黛玉身后,捂着自己的脸颊,林黛玉顾不上其他,心疼的捧着贾菀的脸颊,见上面果然红了一片,立时不满的看着薛宝钗道:“宝姐姐这是做什么呢?巧儿哪里做的不好,宝姐姐作为长辈,训导几句也是应该的,为何下这样重的手呢?” 薛宝钗则愣在那里,她真的只是随手掐了一下,根本没用什么力气啊,谁知道会这样!她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林黛玉又说道:“还有这颦儿,我虽然不如宝姐姐博文强识,但也知道什么是待字闺中,我父亲虽不在了,可也轮不到让二哥哥给我取字的道理。颦儿这样的称呼,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吧!” 贾菀摸了摸脸颊,其实薛宝钗捏的并不疼,怪只怪自己皮肤太好,稍微一碰便红了。“林姑姑,我不疼了,你别生气了,薛姑姑想来也不是有意的!” 林黛玉拿手指虚点了她的额头,“我是为了哪一个?若是待会老祖宗看见了,看你怎么和老祖宗说!” 薛宝钗听后,更加尴尬了! 等下了车,贾母便招呼着林黛玉和贾菀到她跟前去,彼时贾菀脸上的红痕还没消,贾母果然大惊失色,一叠声的问着这是怎么了?然后又责怪翡翠等人没照顾好姑娘! 林黛玉站在一边,薛宝钗则尴尬的说道:“老祖宗,都是我不好,我和巧儿开玩笑来着,谁知道,一时不慎,就……” 薛姨妈本跟在王夫人身后笑呵呵的看着,听到薛宝钗的话脸上挂不住,忙站出来笑道:“宝钗,你是怎么回事?”然后又弯下腰,仔细的看着贾菀的脸,“还好,还好,只是稍微有点红。我那有芦荟碧玉膏,我这就让人回去拿去。” 贾探春忙说道:“姨妈不用忙了,我最近有些上火,所以随身带了芦荟碧玉膏。侍书!” 侍书忙将芦荟碧玉膏拿了出来,薛姨妈接了过来,亲自帮贾菀抹在了脸上,贾菀其实并不想抹的,但不好违逆薛姨妈的好意,只好从了。抹上去后只觉得脸上凉丝丝的,还挺舒服的。 贾母见状,笑了,“宝丫头到底还小,还跟个孩子似的,小孩子之间胡闹,难免受伤,姨太太不必挂心。” 薛姨妈和王夫人听了这话脸上都有些不大好看,毕竟一直以来,薛宝钗的形象就是大方稳重,如今贾母说她跟个孩子似的,这不是在说之前薛宝钗的言行都是骗人的吗?薛宝钗又羞又囧,脸上做烧。 因为这一件事,薛宝钗和薛姨妈王夫人等人这一天都有些心情郁郁,尤其是薛宝钗,再加上受了些暑热,当晚回去后,便烧了起来,莺儿急的没法子,想起了冷香丸,偏蘅芜苑里没有,只有薛姨妈那里有,只好大晚上的让人开园门,去薛姨妈处拿药。 薛姨妈知道后,急的不得了,大晚上的带着人匆匆赶去了蘅芜苑,熬汤喂药,一连吃了三丸冷香丸,才压了下去。直闹的沸反盈天,守夜看门的婆子们也被折腾起来了,一夜不曾睡着,纷纷抱怨不已。 婆子甲说道:“不是说林姑娘身子不好,拿药当饭吃吗?怎么如今小半年了,不见林姑娘病过一次,反倒是宝姑娘,自打到了我们贾府,三天两头的不舒服,大家一起出去看戏,林姑娘并咱们家几位姑娘,一点事情都没有。只有宝姑娘,大半夜的发烧,闹的整个园子都不得安宁。” 婆子乙说道:“就是就是。还有那什么冷香丸,说的跟神仙给的似的,可不过一个小小的发热,吃了三丸才压下去,还以为果真那么灵验呢!” 王夫人等一早过来看望薛宝钗,远远的听到假山后头婆子们的谈话,王夫人神情不悦,回头问道:“这就是你们的管家成果?” 贾探春红了脸,回头道:“去看看,到底是谁在那嚼舌头,一个个的,都给我打二十板子,然后撵出去!以后不许她们进园子来。” 王夫人冷哼一声,带着人往蘅芜苑走去,薛姨妈正坐在窗前看着薛宝钗垂泪,“我的儿啊!你这是何苦呢?” 薛宝钗白着脸,“妈妈,你别说了。都是我不好!” 王夫人等人带着人进来了,薛宝钗见了,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王夫人忙快走几步,将她按着躺下,“好孩子,都这个样子了,还讲究这些做什么?快躺下!” 薛宝钗无力的笑了,“姨妈,扰了大家的兴致了。”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你好生歇着,养好身子最要紧。”王夫人坐在床前,拍着薛宝钗的手说道。 薛宝钗刚要说什么,外头琥珀微微气喘,“二太太,薛姨太,老太太那边准备出发了,正在找太太和姑娘们呢!” 王夫人一顿,头也没回,“你去回了老太太,我今儿个就不去了。珠儿媳妇,你带着迎春她们去吧!” 琥珀愣了愣,方才说道:“是,那奴婢就去回老太太了。” “琥珀姐姐稍等片刻。”薛宝钗忙抬起身子说道,“姨妈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老太太难得这样好的兴致,姨妈何必让老太太不高兴呢,我不过中了些暑气而已,歇一歇就好了,姨妈和妈妈都去看戏吧!既然是打三天的平安醮,总不能半途而废啊!” 王夫人感动的看着薛宝钗,“好孩子,还是你明事理。”然后叹了口气,回头道,“你去回老太太,就说我们待会过去。” 薛姨妈蹙眉,“我就不去了吧?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啊!” 薛宝钗摇摇头,“有莺儿在就行了,妈妈你也去吧!” 薛姨妈没办法,只好应了。王夫人忽然蹙眉看了看,“宝玉呢?宝玉怎么没来?” 袭人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刚好听到这话,忙喘匀了气,走了进来,“给太太姨太太请安,宝二爷命奴婢来看看宝姑娘可好些了?宝二爷还担心宝姑娘一个人无聊,命奴婢过来陪宝姑娘说话呢!哦!对了,这是二爷让奴婢拿来的,说是怕宝姑娘无聊,送了几本话本子过来,让宝姑娘闲来无事的时候看看。” 王夫人不悦的看着袭人,“宝玉呢?他怎么自己不来?” 袭人心中叫苦,可眼珠子一转便说道,“宝二爷一早便去了老太太那儿,昨儿巧姑娘说想喝酸梅汤,宝二爷说在一本古书上看到一个酸梅汤的方子,据说制出来的酸梅汤味道格外的好,便一早去给巧姑娘送方子去了。” 王夫人听后,果然脸色不大好了。薛宝钗见状,若有所思的看了袭人一眼,笑道:“昨儿个我也听到巧儿说了,她说近来暑热,老太太胃口不大好,她想着得制一道开胃解暑的汤饮才好。宝兄弟是个极有孝心的,想必才一早赶了过去。” 王夫人听了这话,脸色放缓,“宝玉就是这样,既然如此,你今儿个就留下来吧!” 袭人见没达到目的,心中有些失望,她不明白,昨儿个宝姑娘明明是因为贾菀受了气,为何今日还要帮她说话。 王夫人等人又陪着薛宝钗说了会子话,便走了,袭人送她们出了蘅芜苑的门,回来便想和宝钗好好说说话,莺儿却笑嘻嘻的拉着她,“好姐姐,姑娘睡下了,前儿你让我打的络子我打好了,姐姐过来瞧瞧,可用得上?” 袭人无奈的被莺儿拉走了。 屋里,薛宝钗听着外面的动静,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她虽然一直在暗中拉拢袭人,可是袭人这样的做法让她很不高兴,袭人不过是个奴才而已,平时和怡红院那些丫头们勾心斗角的倒也罢了,横竖自己嫁给宝玉后,那些丫头迟早也是要打发出去的,就当她是在为自己分忧罢了。可她针对巧儿,这就是心术不正了。巧儿毕竟和先前的林妹妹不一样,先前的林妹妹,是老太太心目中的宝二奶奶人选,袭人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针对林妹妹也情有可原。可巧儿和她有什么仇什么怨,她竟敢攀扯巧儿。果真是心大了啊!还真当自己是宝玉身边的第一人了吗? 自己原当袭人是个老实本分的,又一向支持自己,将来留在宝玉身边,成为自己的臂膀也不是不可以。可如今看来,袭人竟是个表面温顺,内里狡诈,眼大心高的人,这样的人,断断不能留在宝玉身边。 看样子,自己得在怡红院里重新挑个人了。那个麝月就不错,既有袭人的品格,又比袭人老实本分,是个可造之材! 王夫人等到了荣庆堂时,贾母等人早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出发了,见她们才来,贾母道:“我知道,我这样的老东西,原应该安分守己的在家待着,偏生又闲不住,倒是劳累你们了。” 王夫人忙称不敢,贾宝玉倒是笑了,“太太一向最孝顺老太太的,哪里会这样想,不过是宝姐姐病了,太太和大嫂子她们一早过去探病去了。” 贾母故意啊了一声,看向薛姨妈,“宝丫头病了?怎么回事?怎么没人跟我说啊!什么病啊,可要紧吗?请大夫了吗?姨太太,不是我倚老卖老,宝丫头小小年纪,三天两头的不舒服,也该好生请个太医给她悄悄,别老是信那些偏方。你看林丫头,以前也常病,自从换了现在这个姚太医之后,竟好了许多,大半年了也不曾喝过苦药汁了。她们年轻,不知事,以为不打紧,等以后上了年纪就知道了。” 贾母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薛姨妈和王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偏只能唯唯称是,半句不敢反驳。 贾菀见王夫人实在尴尬,便说道:“薛姑姑病了吗?今儿个不能去看戏了!哎呀,也没人告诉我,花儿,你去蘅芜苑替我和林姑姑看一看薛姑姑,对了,薛姑姑想必是昨儿个中了暑气,翡翠姐姐,你们若是将这酸梅汤研制出来了,也送一份给薛姑姑尝尝去。” 提起这酸梅汤,气氛立刻活跃了,贾宝玉兴奋的说道:“好姐姐,若是研制出来了,千万记得送一份去清虚观,让我们尝尝啊!” 贾母也高兴了,指了指贾宝玉,“你既这么喜欢酸梅汤,不如留下来,别跟着去了?”贾宝玉立刻拉着贾母的衣袖撒娇起来,众人也都笑了,方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王夫人和薛姨妈松了口气,满意的看了看贾菀。 因惦记着酸梅汤,这一日,贾宝玉连戏也不曾安生看,时不时的向门口张望,贾菀不胜其烦,“宝叔叔,你能安生坐着吗?这酸梅汤制起来容易,只是既制出来了,可是这样的天气,少不得要拿冰镇着才能入口,只是咱们家这些主子,有的能用冰,有的身子弱不能用冰,只能拿井水浸一浸,再加上清虚观离得远,少不得最后才能送到咱们这来。宝叔你就是急也没有用啊!” 贾母听后笑了,“宝玉,你来!”然后搂着贾宝玉说道,“你啊,还没有巧儿懂事,快安生坐下吧!” 贾探春笑着说道:“这也是二哥哥的一片孝心啊!” 众人都笑了,唯有贾菀暗地里摇头,这三姑姑如今好像时时处处在模仿自家娘亲一样,以往这样的场合,都是王熙凤出来调节气氛的。现在嘛,换成了贾探春。只是这贾探春到底道行浅了些,该说话的时候不说话,不能锦上添花,只能画蛇添足。若是王熙凤在,早上那些尴尬场景压根不会发生,此时也早就奉承的老太太和太太们乐呵极了,唉,这贾家少了王熙凤,果真寂寞了不少啊! 林黛玉看着贾菀眼珠子直转悠,拿绣着明月清风的团扇轻轻在她头上拍了拍,“想什么呢?” 贾菀摸了摸鼻子,“我想我妈妈了,若是我妈妈在,肯定热闹死了。” 林黛玉和贾迎春相对而坐,听了这话,莞尔一笑,临走时,王熙凤为了替贾菀多结些善缘,亲自往贾迎春那里去了几趟,将贾迎春的奶娘找了个由头打发了出去,又丢了五百两银子,还对着贾迎春好生训导了几次,让她摆出主子的款来,别rang个奴才骑到头上了。贾迎春倒也罢了,只是司棋、绣橘等丫头高兴极了,琏二奶奶虽说即将出门当官太太,可余威犹在,这么一折腾,下人们没人敢再看轻她们姑娘了。之后,老太太又提出让几位姑娘开始学着管家,二姑娘虽然没有三姑娘那么会折腾,可毕竟担着管家之职,因此愈发没人看轻她了。 也因为这样,贾迎春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默了,人前也渐渐爱说话了,所以贾迎春此时说道:“你既想念二嫂子,何不写封信过去?” 贾菀突然愣在了那里,微张着嘴,一脸的我好傻! 林黛玉和贾迎春看了看,脑子里想起一种可能,“你该不会忘了吧?平儿也没提醒你吗?” 贾菀懊恼的低下头,她还真忘了有写信这种通信手段呢!之前不是□□微信,就是电话视频,还真没几个人写信,感觉写信的年代离自己好遥远,所以她压根忘了还能写信。“平姨在忙呢。”自王熙凤走后,平儿便格外忙了起来,一边要和贾芸一起对账,一边还时不时的被叫去指点几位姑娘管家的事宜,何况平儿又不识字,哪里想起这个。 林黛玉忍俊不禁,“原来你也有这样笨的时候啊!真是难得!” 贾菀不高兴的嘟着嘴,“我只是一时忘记了嘛!回去我就写信去!”她真的,真的只是一时忘记了。 林黛玉和贾迎春倒是觉得有些好笑,贾菀平时一直表现的很机灵古怪的样子,难得也有这么糊涂的时候,她们还欲再笑,可又怕贾菀年纪小,脸上挂不住,忙忍着笑意,“好了好了,我们不笑了,你回去就给二嫂子写信啊!” 那边,王熙凤数着日子,也在和贾琏说着此事,“哎你说,巧儿怎么还不给咱们写信啊?她是不是忘了我们啊!” 贾琏他们刚刚安顿下来,今儿个难得回来早些,刚想好好睡上一觉,偏王熙凤拉着他絮叨个没完,贾琏刚想发火,可想着王熙凤连这样贫瘠的地方都肯跟了来,一句苦也没叫过,这些日子又帮着他打理内宅事务,交际应酬,实在帮了自己不少,当下那点子不耐烦便压了回去,“巧儿才多大年纪?就算有林妹妹她们教着读书,不过闹着玩而已,哪会真的写信?芸哥儿来信不是说巧儿一切都好吗?你瞎担心什么!” 王熙凤见贾琏满脸倦色,知道他累极了,可仍打起精神和自己说话,这样的情景上辈子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的,当下便觉得自己避开京中的一切和他来这里是对的。叔父说的有理,就算自己争赢了又如何,不过两败俱伤而已,到时候夫妻离心,于自己又有何益?想起上辈子,才嫁到贾家的时候,自己和贾琏也过过一段夫妻恩爱的日子,可后来,自己被权欲眯了眼,一心追逐权利,争强好胜、搬权弄势,和贾琏的相处中也处处要强,生生将贾琏推离了自己身边,弄得夫妻离心,潦倒余生。这辈子,说什么也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好了,好了,你也知道我的,嫁给你也好些年了,只有巧儿一个,这又是头一次离开她,虽说都安排妥当了,可心里还是放心不下。知道你累了,快起来,给你烧了热水,泡个澡,去歇着吧!”王熙凤推了贾琏起来。 贾琏反手握住王熙凤的手,“巧儿是你的女儿,难道就不是我的女儿了吗?惦记牵挂她的心,我也不比你少。只是,叔父说的对,只有咱们自己强大了,在贾家,咱们才有说话的地方,将来就算离了那里,咱们也能给巧儿好日子过。” 王熙凤笑了,“是,咱们娘俩,就指望着二爷了!” 贾琏见王熙凤眼波流转,风情无限,心中一动,因着事忙,他们夫妻二人自从离京后,就很久没有敦伦过了。贾琏心中火气,当下也不管黑天白日,将王熙凤压在身下,亲了上去。 王熙凤心中也想的紧,更重要的是她的身子经过这些日子的调理,感觉好了不少,因此,再生个儿子这个头等大事,也重新想了起来。所以,王熙凤就半推半就的和贾琏成就了好事。 当晚回去的时候,贾宝玉和林黛玉、贾菀并三春都去了蘅芜院看完薛宝钗,贾宝玉最为得意,因为今天的酸梅汤大受好评。贾宝玉迫不及待的想得到宝姐姐的赞誉。 “宝姐姐,你可好些了吗?今儿个你没去真是太可惜了,今儿个的戏文可有趣了,对了,酸梅汤姐姐可喝了?味道如何?”贾宝玉眼神亮晶晶的问道。 那边莺儿请了林黛玉姐妹几个坐下了,又端了茶上来。 薛宝钗自然知道这酸梅汤的来历,故歪在床上笑着说道:“多谢你们记挂着,那酸梅汤我尝着极好,酸酸甜甜的,还挺开胃的,尝着像是有山楂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 贾宝玉拍膝赞叹,“到底是宝姐姐,无所不知。这里头真是有山楂呢!老太太她们都尝不出来的。” 别人倒也罢了,唯有贾菀笑了,“老祖宗是什么人,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都多,她如何尝不出来,不过是看宝叔你高兴,故意逗着宝叔玩罢了。”切,不就是个酸梅汤吗,有什么好得意的,等有机会我把那冰激凌给苏出来,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 贾宝玉啊了一声,看向薛宝钗,是这样吗? 薛宝钗笑着点点头,趁机说道:“巧儿说的对呢!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能人异士不知道有多少,所以宝兄弟日后在外何人交际切记,不可卖弄。” 贾宝玉此时心情好,又见薛宝钗脸色苍白的样子,再加上众姐妹都在这里,不好意思发火,便耐着性子听了,只是脸上到底带了一些出来,薛宝钗见好就收,也就不再说了。 贾菀见状,站了起来,“薛姑姑,你好生养着,我先回去了。” 林黛玉和贾迎春见她这样,想起了白日里那一出,知道她急着回去做什么,便同时笑了,见众人都看着她们俩,林黛玉清了清嗓子,也跟着站了起来,“宝姐姐,你安生养病,我先回去了,明儿晚上再来看你。”然后和贾菀一起走了出去。 薛宝钗刚想让莺儿送她们出去,贾宝玉就忙不迭的说道,“莺儿你服侍宝姐姐,我送林妹妹她们出去。” 薛宝钗张了张嘴,一肚子的话最后只能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贾探春见状,心中暗笑,但嘴上却劝慰着薛宝钗。 第29章 林黛玉和贾菀主仆二人走在最前面,丫头婆子们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贾菀时不时好奇的抬起头来打量林黛玉几下,等林黛玉看过来的时候又看向别的地方。 林黛玉知道贾菀的心思,笑着问道:“巧儿可是好奇,为何我对宝玉的态度有了转变?” 贾菀呵呵笑着,仗着年纪小,脸皮厚,被戳中了心思也不怕,“是啊!林姑姑,为什么啊?”自打林黛玉和贾母说明了自己的心思之后,对贾宝玉就敬而远之了起来,好在一个在园子里,一个在外头,碰面的机会不多,说话的机会就更少了,贾宝玉姐姐妹妹的陪着,一时也顾不上这里。可今儿个林黛玉的反应的确有些奇怪,若是之前贾宝玉说这样的话,林黛玉估计会掉头就走,哪里会跟他说这许多。 林黛玉叹了口气,她也是被紫鹃的一番话点醒了,之前她总想着,既然她对宝玉没有那样的心思,平日里相处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可现在她明白了,她和宝玉到底是打小的情分,就算没有男女之情,还有兄妹之谊。宝玉到底是外祖母的心头肉,往日里宝玉一天中有大半日都是在外祖母房里过得,唯有晚上回去歇着。如今为了自己,外祖母等闲都不叫宝玉来跟前说话。外祖母一把年纪了,自己何苦要为了避嫌让外祖母难做呢?更何况,清者自清,她之前那样做,反而拘泥了。 “巧儿你记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凡事凭心而为就行了。” 贾菀挠挠头,表示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林黛玉见她这样,伸手想在她脸上掐一把,想起昨日宝钗这样做的后果,恨恨的将手放下,到底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点,“也不知你这身肌肤是怎么养的,稍微用点力便红了。你少给我作怪,你肯定能听懂,别以为我不知道。只是你这样也好,锋芒太露终究不是件好事,知道藏拙就好。” 贾菀深深的看了林黛玉一眼,只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在这些纯粹的古人跟前简直不够看啊!尤其是这府里的几位,都是人精啊! 林黛玉和贾菀先给贾母请了安,贾母招手让二人在她身边坐下,天气渐渐热了,贾母本想着小孩子火气大,让贾菀挪到碧纱橱里住着,可没住几天,便发现天气再热,贾菀身上却是冰凉舒爽的,便又让贾菀挪了回来。贾菀其实是不大愿意的,毕竟和贾母睡在一起,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无奈年龄太小,说话没有话语权。只能挪回来了。 贾母搂着贾菀说道:“我就爱搂着我家巧儿,你们不知道她的好处,这小丫头啊,冬暖夏凉,冬天倒也罢了,小孩子家家的,火气旺,身上热乎乎的这也是常事,可到了这夏天,巧儿身上却又凉丝丝的,就跟块上好的寒玉一样,如今啊,我可是离不了她了!” 邢夫人、王夫人和薛姨妈听了,赔笑道:“到底是老太太福气大!” 薛姨妈有心哄老太太高兴,便假意说道:“果真吗?我可不信,老太太让我抱抱看。” 贾母有意显摆重孙女,便拍拍贾菀的手,示意她到薛姨妈跟前去,薛姨妈果然拉着贾菀的手,触手果然凉丝丝的,又抱了贾菀在怀里,五月的天已经有些热了,老太太年纪大了,不敢用冰,只靠丫鬟打扇,薛姨妈等陪坐在侧,里头的小衣已是有些汗湿了,如今抱了贾菀在怀里,果然觉得冰凉清爽。 薛姨妈奇道:“以前只听闻故事里说前头有个宠妃叫什么花蕊夫人,冰肌玉骨,清凉无汗,如今可算见识到了,咱们巧儿也是如此啊!” 王夫人听后,心中微微一动,抬眼看了贾菀一眼,随即低下头去,再抬头时已是满脸笑容了。 贾母也是心中一动,她之所以抬举贾菀,除了当初的那个梦以外,还因为贾菀这些日子的聪颖机灵,让她看到了当初元春的影子。只是,元春比贾菀尚有些不足,一是身份,元春不过是五品员外郎之女,二是容貌,元春端庄稳重,贾菀则是娇艳美丽,虽形容尚小,但已隐约可见日后倾城之姿。 贾菀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但是又不确定,她回头看向林黛玉,发现林黛玉也是一样的神色。此时刚好王夫人说起明日是薛蟠的生日,薛姨妈立刻笑着说摆了几桌酒席,又请了戏班子,不知道老太太可赏脸?大家顿时又将话题扯到明日的酒戏上去了。 等邢夫人、薛姨妈林黛玉等人走后,王夫人找了个借口留了下来,贾母挥退了伺候的众人,说道:“薛姨妈的话虽然糙了些,可巧儿这资质,的确是做宠妃的料子,可不得荒废了。娘娘若是有子,则贾家五十年富贵可保,到时候替巧儿找个好人家,也当是娘娘和小皇子的助力,若是不然······” 王夫人深吸一口气,“老太太说的是!”其实王夫人心里是不愿意贾菀走元春一样的路的,毕竟,贵妃娘娘,贾家有元春一个就够了。只是,元春自封妃以来,一直没有好消息,自己暗中寻医访药的,什么生子秘方也找了不少,一直没有消息,若是仍旧没有消息的话,少不得要为元春和贾家的日后找个靠山,那时候,就该是巧儿为家族献身的时候了。 “日后,巧儿的分例就和宝玉一样吧!初六你进宫的时候,向娘娘要几个教养嬷嬷来,巧儿日后前程如何,到底还没有个定数,先教养起来,到时候就算不入宫,或匹配皇子,或嫁入门当户对之家,对宝玉也是好的。”贾母怕王夫人糊涂了,特意点出宝玉,让王夫人知道,若巧儿将来嫁的好了,对宝玉也是有好处的。 王夫人哪里不知道贾母的心思,只是,这人选是贾菀罢了,毕竟身上流着一半王家的血,她若好了,对王家、贾家都好。若是换做旁人,她可没这样好的气度了。只是,贾菀毕竟是大房的孙女,她若嫁的好了,难免大房也跟着抖起来了。想到这,王夫人又暗恨王熙凤脱离了控制,若是还在府里,她自有法子让她生不出儿子来!可如今天高皇帝远的,又摸不到她的边!如今只希望之前做的努力没有白费吧!毕竟只要凤丫头生不出儿子来,大房没了后,庶子又不能袭爵,那么这荣国府,迟早是宝玉的!到时候,贾菀一个丫头片子,嫁的好了,也只能庇佑咱们宝玉! “老太太说的是,回头等见了娘娘,就让娘娘好生找几个嬷嬷,最好是从太后皇后宫里找。只是若找到了,只给巧儿,家里这几位丫头和林丫头宝丫头那边?” “二丫头她们不是请了嬷嬷吗?够了,至于林丫头和宝丫头,不必了,她们以后的路不一样!”贾母沉吟了片刻说道,贾家好容易捧出一个贤德妃,才不会自打嘴巴,再捧出一个去和元春抢,贾菀毕竟矮了一辈,怎么着也不会妨碍贾元春的。 “是,还是老太太考虑的周全。”王夫人也想到了这一点,既然是从太后皇后宫里请的嬷嬷,教的东西自然和普通嬷嬷教的不一样。 林黛玉的卧房内,贾菀正在描红,只是此时她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头,她总是想起王夫人和贾母那时的眼神,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隐瞒是围绕自己的。偏她又什么都不知道。不行,指望着贾母和王夫人的那点子亲情是不行的,她必须得知道些什么,就算无法躲避,也好做些准备啊! 想到这里,贾菀搁下笔,“林姑姑,我有事出去一趟。” 林黛玉也在想事情,手里的书已经很久都没有翻页了,闻言点了点头,“你去吧!”看到贾菀出去后,林黛玉叹了口气,搁下了手里的书。 紫鹃端着两碗荷叶茯苓粥进来,抬头看了看,“咦,巧姑娘呢?” 林黛玉蹙眉,“她说她有些事。估计是去找平儿了吧!” 紫鹃将荷叶茯苓粥放在桌上,将林黛玉看的书收了起来,“天黑了,姑娘还是少看些书的好,当心眼睛。我让厨房熬了荷叶茯苓粥,清热解暑、宁心安神的。姑娘尝一尝吧!” 林黛玉点点头,紫鹃便端了一碗过来,林黛玉喝了几口,到底不放心贾菀,“巧儿出去没带着人,你让月儿去琏二嫂子的院子里迎一迎。” 紫鹃应了一声,下去吩咐了。 屋里,林黛玉虽喝着粥,可嘴里却一点味道都尝不出来。她也在想着方才的事,薛姨妈说完那话后,老太太和二舅母的眼神都变了。莫非她们还真有那样的想法,已经送进去一个大姐姐还不够吗?还要再搭一个巧儿进去?偌大一个荣国府,竟连个立起来的男人都没有,全都指望着女人出人头地,好提携娘家?偏所有人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林黛玉想到这儿,叹了口气,她是不是该庆幸,老太太对自己还有一些真心,可是巧儿呢,巧儿该怎么办呢? 林黛玉这头担心着贾菀,贾菀那头也在和平儿说着此事,平儿这些日子忙极了,都不曾好生歇着,不是外头贾芸有话要回,就是几位姑娘那里管家有问题要问。如今猛然听到贾菀说起这事,唬的不行,“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贾菀点点头,“虽不是十分肯定,但也有几分影子,就是因为不放心,所以想请平姨悄悄打探打探,看看老祖宗和太太那里到底是什么打算。” 平儿叹了口气,眼眶都红了,“姑娘放心,我知道了。你还小呢!万事有二爷和二奶奶做主呢!”其实这话说的平儿自己都觉得亏心,贾琏和王熙凤在这府里如果说话算数的话,就不会避到外头去了。只是,现在,她也只能拿这话安慰贾菀了。 贾菀点点头,她倒是想的很开,既然穿成了女人,还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她就已经做好了被牺牲的准备。只是,怎么牺牲?为谁牺牲?她牺牲了谁得益?她总要搞搞清楚,如果可以的话,还要尽可能的为自己选择一条相对好走的路! “不早了,我送姑娘回去吧!姑娘说的事我记住了,明儿就悄悄去打听。姑娘银钱可还趁手吗?若是不够,就使个人跟我说,我给姑娘送去。姑娘不知道,那芸大爷真是个人才呢,二奶奶的几家铺子原半死不活的,如今在他手里,不过几个月的工夫,生意竟好了不少了呢!瞧我,和姑娘说这些做什么呢?”平儿一边说着,一边牵着贾菀的手往贾母处走去,半道上正好遇到来接人的月儿、圆儿,平儿见了,还算满意,总算这两个小丫头子还知道出来找人。刚才看到姑娘一个人都不带就这么跑了过来,她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怎么是你们?翡翠呢?”平儿站在那里,笑嘻嘻的问道。 月儿、圆儿却不敢像在贾菀跟前一样嬉闹,站直了身子,低头回道,“老太太那儿想起几样东西,说是给咱们姑娘,让翡翠姐姐过去拿呢!” 贾菀见月儿、圆儿来了,便拉了拉平儿的手,“平姨,你回去吧!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歇着吧,有她们在呢,我先回去了。” 平儿点点头,她如今哪里歇的下,心里存着这桩事,必得办妥了才行。“姑娘慢些吧!”然后又嘱咐了月儿、圆儿几句,让她们不许淘气,好生照看姑娘,将来二爷二奶奶回来了,自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如此云云,方才回去了。 平儿走后,月儿、圆儿这才松了口气,月儿最是夸张,拍了拍胸口,贾菀笑了,“平姨有那么可怕吗?你们就这么怕她?”不应该啊,平儿一直走的是平易近人路线,在贾府下人里人缘还是很好的。怎么月儿、圆儿这样怕她呢? 圆儿人如其名,长得圆乎乎的,年纪又小,不过十一岁,是家中幼女,性子最憨,贾菀一问,圆儿便老实说了,“平儿姐姐不可怕,只是,她每次见到我们,都要嘱咐我们好生照顾姑娘,不能贪玩,要不然就告诉我娘,让我娘教训我。时间久了,我就怕见到她了。” 贾菀忍不住笑了,原来如此。 贾菀回去后,看到桌上那碗荷叶茯苓粥,立刻笑道,“这是给我留的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黛玉来不及阻止,眼看着她就那么吃了起来,“凉了,该热热再吃的。” 贾菀呵呵笑着,“这天气,凉了便凉了呗!” 林黛玉见她出去前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出去一趟回来后便轻松起来,笑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心事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想想也是她才多大,等她长成了,也是十来年后的事了,到时候是个什么情景,谁知道呢!现在就提心吊胆,岂不是杞人忧天?算了,顺其自然吧! 到了初三日,是薛蟠的生日,家里摆酒唱戏,贾府诸人都去了,唯有薛宝钗身子不好,没有去。薛蟠虽然混帐了些,对寡母幼妹倒是十分心疼的,道妹子一个人在蘅芜院,无趣的紧,命人送了一桌酒席,又请了几个女说书先生,送去了蘅芜院,只说给妹妹解闷。 薛宝钗看到时,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自己‘病着’,正该清清静静的养病才好,哥哥却使人送了这些来,况她一个人能吃多少!又感动哥哥还惦记着自己,但心里又想着,若是哥哥将这些心思用在正途上,她何苦这么劳心劳力?这样想着,薛宝钗也没了兴致,只胡乱吃了几口粥,一桌子酒席都让莺儿拿去分给以后婆子们吃了,说书先生也请下去歇着了。 晚间,贾母等人回来,贾宝玉兴致勃勃的拉着林黛玉和贾菀说着今天的戏,三春只站在边上抿着嘴笑,王夫人难得见贾宝玉这样高兴,便知坐在旁边喝茶。 林黛玉心中有些不耐烦,虽说为了贾母,她对贾宝玉的态度软和了不少,可当着王夫人的面,她可不想和贾宝玉再过分亲近,惹了二舅母不高兴。她想了想,笑着说道:“二哥哥,你好没心啊!咱们今儿个去宝姐姐家乐了一天,可你怎么忘了宝姐姐呢?咱们好酒好戏的赏着吃着,可宝姐姐一个人,形单影只。宝姐姐往日待你多好,你既回来了,也该好好陪宝姐姐说说话,说说今天的热闹啊!” 贾宝玉听了,愣了半晌,方才讪讪的挠了挠脑袋,“你说的很是,我太不应该了。老祖宗!” 贾母一直眯着眼睛假寐,听到贾宝玉的话,笑着点点头,“去吧,去吧,今儿个的热闹的确该和宝丫头说说,让她也高兴高兴。” 贾母一语双关,王夫人等人的脸上顿时有些不自在,只有贾宝玉毫无所觉,兴冲冲的去了。 贾宝玉走后,贾母借口累了,要歇一歇,王夫人和三春便各自回去了,林黛玉和贾菀则想着趁着月色尚好,出去逛一逛。贾母也知道,她们小孩子家家的,不像自己睡的早,便点头应了。 林黛玉和贾菀便带着几个人,点着灯笼,在荣庆堂后的小花园里走了走。 贾菀想起白日里那处闹剧,就忍不住笑了,“林姑姑,你说宝叔叔是不是傻?老祖宗的话我都听明白意思了,偏他还无知无觉的。” 林黛玉也笑了,想起席间薛蟠闹得那一出,酒醉之后,竟搂着个男戏子进来要给薛姨妈请安,好在被人拦下了,偏薛蟠还不乐意,在门口胡闹了一番。除了老太太,别的人从王夫人起,哪一个不是变了脸色,尤其是薛姨妈,脸红的跟什么似的,难为她替儿子收拾好烂摊子后,还要在贾母跟前赔笑讨好。 “再没想到,那薛家大哥哥还有这龙阳之好?”贾菀一个高兴,便有些得意忘形,将这话脱口而出! 林黛玉立刻凝眉问道:“你哪里听来的这些话,这话可是你一个闺阁千金说的?”见贾菀懊恼的低下了头,林黛玉又想起她父母皆不在身边,这贾府虽是她的家,可说到底,真心待她的又有几人。 想到这儿,林黛玉回头让紫鹃等人下去了,牵着贾菀的手缓缓往前走去,“巧儿,我知道你是个早慧的,很多事情你心里也清楚的很。只是,巧儿,有些事,就算你知道,也只能放在心里。咱们府里如今是怎么回事,想必你也清楚,各人都有各人的无奈罢了。” 贾菀后悔不已,自己怎么昏了头,竟然将这话也说了出来。幸好是被林姑姑听去了,若是旁人,少不得又要惹些是非了。 “不过,以后你可不许一个人都不带就往外跑了。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混话!日后,少仗着年纪小,往二门那跑!”林黛玉点了点她的额头,见贾菀的额头立时红了一点,又有些心疼,更多的还是生气,这孩子,皮肤也太好了一些,稍不留神就带出些痕迹来,让人都碰不得!最后林黛玉只好撂下一句,“你且给我等着吧!明儿将这几天缺的功课都给我补回来!” 贾菀嘻嘻笑着,知道这一回是揭过去了,只是日后定要小心谨慎,万不可再忘乎所以了。然后笑着往前走了几步。 林黛玉跟在后面,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拿她没法子。 只是林黛玉心中还有些担心,贾菀这样聪慧,若是稍有不慎,被人教唆坏了可如何是好,偏外祖母年纪又大了,不好让她烦神,正经祖母大太太又是个不着调的,二太太虽即是叔祖母又是姑太太,可不知怎么的,林黛玉不大相信她。要不要写信给凤姐姐,让她想想办法? 第30章 薛姨妈和薛宝钗对王夫人好生奉承了一番,王夫人听了心中十分得意,可脸上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嘴里还说着,“这有什么,应该的嘛!”心里却想到,到底是娘娘,考虑的就是全面,既达到了目的,还让薛家对自己感恩戴德。其实给薛、林二人请嬷嬷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这嬷嬷主要是为了贾菀求得,林、薛二人不过是顺带着的,怕别人说嘴罢了。 事实上,她进宫将贾母的意思一说,元春竟十分赞同贾母的话,“到底是老太太!只是,若只单单给巧丫头请,落在有心人眼里,难免会说些什么。不如连林妹妹和薛妹妹也各请一个吧!” 王夫人急道:“可老太太说了,她们的路不同,所学者也不一样,没必要请啊!” 贾元春笑了,“宜人的意思我知道了,宜人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打发了王夫人,贾元春转头亲自去了太后宫里,直说娘家侄女儿父母都在任上,家里长辈们年纪又大了,教养女孩子有心无力,因此向太后求了两个嬷嬷,太后很愉快的赏了两个。虽不是太后心腹,但也是贴身伺候太后十几年的。她们都三四十的人了,大半辈子都在宫里沉浮,如今听闻是去教导贤德妃的娘家侄女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都答应了。 然后又在凤藻宫里随便找了两个嬷嬷,凑足了四个,一道赏了下去。当然了,临出宫前,贤德妃跟前的抱琴姑姑特意叮嘱了这两个嬷嬷,什么该教什么不该教,可得心里有数,那两个嬷嬷在凤藻宫一向不得用,好容易盼来这么个差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立刻心领神会,表示自己知道了。 故此,才有了这么一遭。 薛宝钗自觉所谋者已成了大半,心中微微得意,因此更加殷勤的在贾母跟前小意奉承,却不防,贾宝玉那边又惹出了祸端。 这一日,薛宝钗听得莺儿说,昨儿,王夫人忽然将房里的金钏儿撵了出去,听说是因为宝二爷和金钏儿趁着王夫人午睡的时候,打情骂俏,被王夫人逮了个正着,王夫人一怒之下打了金钏儿一个耳光,叫她老子娘带了出去。 薛宝钗心中一凉,宝玉这样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那金钏儿也是,胆子愈发的大了,当着姨妈的面也敢这样,这一巴掌也不委屈了她! “宝玉怎么说?”薛宝钗问道。 莺儿没好气的说道:“宝二爷还能怎么说?自然是跑了呗!姑娘,您看宝二爷怎么总是这样啊!”莺儿对贾宝玉其实也有很多不满,她总认为贾宝玉处处留情,配不上自家姑娘,偏自家姑娘除了宝玉,没别的更好的选择。只能忍着了。 “走,我们去姨妈那里坐坐吧!”薛宝钗想了想,说道。 偏还没走出园子,就看到袭人红着眼睛往这边走来,薛宝钗见了,忙叫住她,“你从哪里来?怎么眼睛都红了?是不是宝兄弟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袭人看是薛宝钗,忙低头擦了擦眼泪,“没有的事。不是我们二爷!是金钏儿!”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宝姑娘还不知道吧?金钏儿昨儿个被撵了回去,今早上不知怎么回事,一时想不开,投井死了。” 薛宝钗呼吸一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你听谁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金钏儿死了?”身后传来紫鹃惊讶的声音。 薛宝钗和袭人回头看去,恰好看到林黛玉和贾菀站在不远处,林黛玉身后的紫鹃眼眶已经红了。袭人、紫鹃、金钏儿等都是一批进来的,彼此间感情投契的很。听闻这个噩耗,若说是袭人是物伤其类,那紫鹃就是真正的伤心了。 袭人抹着眼泪说道:“是白家二婶子亲自来说的,玉钏儿听到这消息当时就晕倒了。我刚好去太太那里有事,所以正好知道了。” 薛宝钗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宝玉那里,罢了,他迟早也是要知道的,你缓着些跟他说,他胆子小,别吓着他了。” 袭人应了一声,然后去了。薛宝钗和林黛玉对视了一眼,薛宝钗说道,“我正好要去姨妈那里,林妹妹可一起去吗?” 林黛玉摇摇头,“我才用了早饭,想去园子里逛逛,宝姐姐你去吧!” 薛宝钗便点点头,带着莺儿去了王夫人处。 林黛玉却没有了再逛的心思,她听闻金钏儿死了,心中难过的很,便想着回去了。偏贾菀拉着了她,“林姑姑,既出来了,好歹逛一逛再回去。早饭可吃了不少呢!” 林黛玉看着她,叹道:“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我哪里心思逛吗?” 贾菀摇摇头,“我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惹得二太太这么生气,可如果不是金钏儿自己行事不正,也不会被抓住把柄。咱们家这些丫头,个个心高眼大的,看见宝叔就跟蜜蜂见了花儿一般,恨不得个个扑上去咬几口,这花儿就是自己的了。宝叔才多大,二太太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若将来有人这样勾引我弟弟,我也是会生气的。更何况,好死不如赖活着,不过就是打了她一巴掌,她就果真这样大的气性?抛下年迈的父母不管,这就是个糊涂人!难不成她死了,她做过的那些事就能一笔勾销了?你看吧,她的死,在二太太那里不过说她一句糊涂罢了!” 林黛玉蹙眉,贾菀的说法和她一贯的认知还是不一样的。 贾菀身后的杨嬷嬷笑了,“菀姑娘说的很是。既为人奴仆,就该守为人奴仆的本分。哪有挨了主人一巴掌就寻死觅活的道理,这心气也太高了些。依奴婢看啊,都是府里纵的她们!在宫里,这样的宫女可没人敢要!” 另一位江嬷嬷也笑了,“林姑娘宅心仁厚,怜贫惜弱也是有的。可是奴婢入府当差这些天,也耳闻了不少这些副小姐的轶事。就拿这死了的金钏儿来说吧,奴婢可不止一次听见过她让宝二爷吃她嘴上的胭脂了。若她心里没这个想头,就很该自珍自重,若她心里有了这个想头,这巴掌挨得也不怨,可她却因此寻了死,实在只能说她是个糊涂人了。俗话说定好,蝼蚁尚且偷生,她这么一死,成全的是她自己的名声,难过的却是她的父母!虽不说亲者痛,仇者快,估计也差不多了吧!” 林黛玉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们,原来还可以这么说吗?她将视线投向紫鹃,紫鹃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老太太给自己的苏嬷嬷则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似乎都觉得这样的说法才是正常的。 林黛玉觉得有些糊涂了,难不成竟是自己错了? 杨嬷嬷和江嬷嬷相视一笑,觉得她们负责教导的这位菀姑娘还是很不错的,至于那位林姑娘嘛,才情是有的,聪慧也是有的,只是太过心软了些,这样的人,嫁到宗室里是不行的,只能捡那等家风清正、诗书传家的人家嫁进去,夫妻琴瑟和鸣,方才能平安一生。她们将视线投向苏嬷嬷,苏嬷嬷却老神在在的笑着,心软也没什么不好的,跟了这样的主子才能放心啊!以后慢慢□□就是了,又不是那等冥顽不灵的! 林黛玉心里复杂的很,却仍旧跟着贾菀逛了大半个园子。只是再不上叫贾菀背书了。好在贾菀也不在意,自己边走边背了起来,背到‘乘鸾路,驾仓龙,载青旗,衣青衣,服仓玉’时后面的记不大清了,稍稍停顿了片刻,林黛玉本能的接了一句,“食麦与羊,其器疏以达。”说完后才愣了愣,“你已经背到礼记了吗?” 贾菀点点头,“恩,闲来无事,不如多背背书。”其实她还是有些小得意的,如果上辈子她能有玉妍花这个大外挂,说不定北大清华都不在话下。她现在记忆力太好了些,以往觉得晦涩难懂的文言文,现在她不过看了两遍就会背了。 林黛玉点点头,“这样啊,光会背可不行,也该知道里头的意思才行。我再教下去也不适合了,也该正经找个先生教教你了,省的耽误了你。” 贾菀瞪大了眼睛,请先生,她才不要呢!她巴拉着林黛玉的袖子说道:“好姑姑,我不用找什么先生,谁又能比得了您呢?好姑姑,我不要什么先生,您就很好了。” 杨嬷嬷在后头咳嗽了一声,花儿赶紧上前去将贾菀拉了下来,帮她理好衣裳,江嬷嬷笑着说道,“姑娘说笑了,姑娘既要读书,请个先生正经来教也是应当的。林姑娘虽然有大才,可也有自己要学的东西呢!再过几日,正经东西就该学起来了。苏姐姐你说是不是?” 苏嬷嬷笑眯眯的点点头,“是啊!这几日是怕姑娘们一时不适应,既适应了,姑娘好多东西也该学起来了。不光姑娘要学,跟着姑娘的这几位也要跟着学呢!”说完看着林黛玉笑了笑。 林黛玉忽的红了脸,她听明白了苏嬷嬷话里的意思。外祖母这是打算要给她说亲了?林黛玉心里乱的很,原来她一直以为她会嫁给宝玉,心里头平静的很,打小一起长大的,彼此也是知根知底的,对于嫁给宝玉,她没什么抵触情绪,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是后来,她渐渐知道,这是不成的了,尤其是那个梦过后,二舅母不喜欢自己,就算外祖母坚持,就算贾家花光了林家的家产,还是不行的。因此,她渐渐的就熄了那心思。 可如今,又要去面对另外一段未知的人生了吗?她心里怎么这么慌呢! 林黛玉知道了这个事情,也无心再继续逛下去了,便要回去。贾菀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见林黛玉心神不定的样子,想了想,便猜到了一些,“林姑姑,那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逛逛。” 林黛玉知道贾菀的性子,最喜在园子里晃悠的,每天不晃悠一两个时辰是再不肯回去的,因此也不勉强她,只叮嘱她几句不许玩水边上跑,便自己先回去了。她有好多话,想和外祖母说。 贾菀回头看了看杨嬷嬷和江嬷嬷,“嬷嬷们可是累了?若是累了就先回去吧,我还有好一会子呢!” 杨嬷嬷和江嬷嬷对视一眼,笑着说道:“奴婢们比不得姑娘年轻,逛了这么一会子,是有些累了,姑娘逛去吧!只是姑娘,如今太阳渐渐大了,姑娘再逛一会子可得回来了。以后姑娘若想继续逛园子,就得挑那日头还没出来的时候逛,姑娘这一身好皮肤,可不能叫太阳晒黑了。” 贾菀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得意,心道这玉妍花真是好东西,有了它,自己才不用担心会晒黑呢!可惜啊,只对自己一个人有用。 贾菀带着人继续逛园子去了,杨嬷嬷和江嬷嬷带着两个小丫头子,慢慢往回走去,她们得回去布置屋子。因着多了两个教养嬷嬷,贾母再不舍,也只能将贾菀挪了出来,到底舍不得挪远,就将荣庆堂左后角的一所小院子,拨给了贾菀。 “你说,这位菀姑娘如何?”江嬷嬷笑着问道。 “我看不错,容貌就不说了,日后长开了,这府里没一个比的过她,那位贤德妃怕是也比不上吧!”杨嬷嬷笑着说道。“这倒也罢了,就凭这身子骨,估摸着日后生养方面不是问题。” “只凭这一点,就足够了!”江嬷嬷笑着说道。别的倒也罢了,她们见多了有宠无子的嫔妃们是什么样的下场!贾家请她们来,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吗?这个贾家啊,也是从里到外快烂透了,儿孙们不争气,就尽全力培养家族中的女儿们。这不,出了一个贤德妃不够,还希望再培养一个。幸好太后也是一样的心思!皇后是太后的亲侄女,才德兼备、温婉贤良,和圣上又是青梅竹马,自幼投契,深得圣上敬重,故而膝下无子也能一直坐稳后位。可圣上在一日还好,若圣上不在,到时候两宫皇太后并存,一个嫡母、一个生母,皇后和夏侯家地位堪忧啊!不若提早给预备一个宠妃,到时候有她在中间转圜,皇后或许能好过一点。可惜啊,太后、皇后的母家夏侯家全部的灵气都齐聚在了太后皇后姑侄身上,小一辈的拍马也赶不上,更何况,夏侯家一连出了两任皇后,若再出一个宠妃,想来离灭族之祸也不远了。能培养出太后皇后的夏侯家又怎么会因眼前的蝇头小利而自取灭亡呢,这不,就将眼光放到了外头。 她们跟着太后,暗地里调查过了不少家的闺秀了,贾菀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原本太后还琢磨着该怎么想法子派人到她身边去,没想到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贤德妃竟亲自来求了,太后便顺水推舟,将她们送了过来。 当然了,太后的目标绝不止贾菀一个,像她们这样以各种名义被放出去的嬷嬷少说也有十来个,可不知怎么的,自打第一眼见了贾菀,杨嬷嬷和江嬷嬷就有了信心,如果说这里头会出一个宠妃,毫无疑问,那个人会是贾菀。 “走吧!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她再好,也只是块璞玉,未经开化,还需咱们用心雕琢才行!”杨嬷嬷抿嘴笑道。 “你说的是,先给姑娘归置屋子才是。居移气,养移体。贾家嘛?”江嬷嬷不屑的摇了摇头,贾家的行事作风太过奢靡,可奴仆们又太过松散,一点规矩都没有。真正的世家大族,百年之家,哪里会像贾家这样,恨不得将有钱、豪富几个字挂在大门头上!幸好,那位林姑娘倒是个会收拾屋子的人,贾菀虽和贾母住在一处,日常却常和那位林姑娘歇在一起。若是这位菀姑娘也和那贾家老太君行事一个作风,那可就真让人头疼了! 金钏儿的事就在王夫人使人送了几身衣裳和五十两银子后就这么揭了过去,当然了,这只是王夫人想的。 薛宝钗正在陪着王夫人说话,言语间将金钏儿的死归结于她年幼贪玩上头去了,只让王夫人不必再为金钏儿伤心。外头彩霞忽然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太太,太太,不好了,老爷打宝二爷呢!” 王夫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顾不得旁的了,急匆匆的就往外冲,“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又打宝玉了?” 彩霞忙扶着王夫人,边走边说,“奴婢也不清楚,是老爷书房内的清客使人在二门外回报的,说是忠顺王府的长史过府来索要一个戏子,据说和宝二爷有关。还有别的什么缘故,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老爷此番气恨了,还不让人到后头来禀报。板子下的又快又狠,还是清客们见打的不像了,急了,才叫人通传的。太太快去看看吧!” 王夫人又是急,又是气,眼泪扑簌簌的往下直落,直冲着外书房去了。 薛宝钗也急的不行,本能的想要跟过去,莺儿拉了她一把,薛宝钗冷静了下来,看到王夫人屋里的一个才留头的小丫鬟站在那里,忙叫了她过来,“你快去老太太屋里,就说二老爷打宝二爷呢!” 那小丫鬟年纪虽小,可确实个机灵的,刚才只是叫唬住了,这会子明白了,立刻一溜烟的往贾母处跑去。 没一会儿,贾母并李纨、三春都跑到前头书房去了。薛宝钗有心跟上去,只是人家是自家姐妹,关心兄弟是理所应当的,她一个亲戚家姑娘,冲到前头去像什么话呢!这样想着,便回了园子里。 薛宝钗去而没有回蘅芜苑,直接去了怡红院,袭人并晴雯等人正在廊下绣花,见薛宝钗来了,旁人倒也罢了,袭人就先放下针线迎了上去,“宝姑娘怎么来了?二爷前头见客去了。” 薛宝钗眉心微蹙,“刚听到的消息,宝兄弟叫姨父打了!姨妈和老太太们都去了。这会子前头乱成一团,你们也别过去添乱了,待会人肯定是要抬回来的,你们赶紧预备起来吧!” 袭人等丫鬟一听,个个红了眼眶,好在袭人是经过事的,片刻慌乱失神之后,便开始调配开了。薛宝钗见了,点了点头,便先回去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外头一阵喧哗声,贾母王夫人等一群人过来了,宝玉被抬在春凳上,送了回来。 贾母王夫人等一行泪一行汗,将宝玉安置好了,又坐在边上儿一声肉一声的哭了半天,但见怡红院内丫鬟们虽个个红着眼眶,但行事井井有条不见慌乱,到底安心了些,叫来袭人夸奖了几句。 袭人不忘给薛宝钗表功,“都是宝姑娘叮嘱的。宝姑娘真是没话说,又细心又周到。” 王夫人听后,心中愈发满意了。贾母听后,半眯着眼睛,“好了,让宝玉好生休息吧!你们好生伺候着,若有什么想吃想喝的,尽管让厨房去做!他被他老子打了一场,夜里小心着些,别吓着了。另外,若大老爷再使人来叫宝玉,就说我的话,宝玉的伤还没养好,不许他出去。” 袭人一一应了,然后下去了。 蘅芜院内,薛宝钗拿着一个小瓷瓶,想了想,准备去怡红院。严嬷嬷从屋里出来,恰好看见了,皱了皱眉,刚想要说话,想想又忍住了。她和其他几个嬷嬷不一样,薛宝钗虽然很高兴她的到来,但是却没有将她当回事。她一到蘅芜院,就被恭恭敬敬的供了起来,还叫了两个小丫头子伺候她。但薛宝钗的一应事情都不许她插手,每日只见面打个招呼就是了。 因此,严嬷嬷虽然知道薛宝钗此举不妥,但也知道,这位薛姑娘是个有主见的,想必不会听自己的劝告,因此便摇摇头,又进屋了。 第31章 林黛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待会就让紫鹃和翡翠去一趟吧!” 贾母欣慰的点点头,然后想起什么,“苏嬷嬷已经跟你说了吧,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林黛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之后才意识到贾母说的是什么意思,顿时羞红了脸,低着头,两手无意识的搅着帕子,贾母见状,笑着将林黛玉搂在自己怀里,而鸳鸯则微笑着轻轻拉起贾菀的手往外走去。 贾菀明白了,可表面上她却一脸天真的问道,“鸳鸯姐姐,老祖宗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林姑姑脸都红了?” 鸳鸯笑着蹲下身子,帮贾菀理了理衣领,“是好事呢!巧姑娘先在外头玩一会儿,老祖宗说的啊小孩子不能听哦!我出去一下,待会就回来啊!” 贾菀看得出,鸳鸯的心情很高兴,想了想便知道了,鸳鸯和平儿的关系不错,想来是知道了平儿可以去找贾琏,心中高兴吧!也是,宁可在外头明媒正道的当个姨娘,也比没名没分的在宅院里待着的强。鸳鸯这是在为平儿终于有了出路而高兴吧! 贾菀不是个好奇心强的人,既然贾母不希望她听这些,她就不听,反正迟早也是会知道的。 屋子里,贾母搂着林黛玉轻声说道:“老祖宗从知道有你在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将来该给你找个什么样的婆家。当初你母亲一落地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千挑万选帮你母亲选了你父亲,轮到你的时候,我就想着,要不然就将你聘回来吧,在我眼皮底下也没人敢慢待你。宝玉是我最心疼的孙子,模样和你外祖父一个模子,模样好,性情也好,又聪慧孝顺,我觉得你们两个是极好的一对。偏你二舅母鼠目寸光,心胸狭窄,为着当初和你母亲的一点子不愉快,不肯答应。你和宝玉打小一起长大,若你对宝玉有情,说什么我也要成全了你们。可如今你既然想开了,外祖母也不必为难了。不把你安排妥当了,外祖母说什么也不放心。你这性子,那些高门大户、王府侯府,规矩严苛,我舍不得你遭那份罪!可你这样的相貌人品,一般的小门小户也护不住你,还是得找那种家风清正、诗书传家的人家才行。我啊,已经替你看了几家,其中有两家是很不错的。一户是翰林院苏大学士的嫡幼子,比你年长两岁,苏家门风清正,且有家规,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只一点不好,这位苏公子至今没有功名在身,且是嫡幼子,将来不能继承家业。还有一家,威远大将军杨家的嫡子,威远大将军家有一子三女,都是嫡出,这位杨小将军倒是不错,比你大上三岁,文武双全,举人出身,后又弃笔从戎,据说小小年纪也有军功在身了。只是,到底是武家,将来若有战事,必定是要上战场的,到时候留你一人!这两家是外祖母至今为止,最看好的两家,如今把情况都告诉你,你自己心里好好琢磨琢磨。” 林黛玉此时已经羞得抬不起头来了,只将脸埋在贾母怀里。贾母乐呵呵的搂着林黛玉,“你不必害羞,当初替你母亲选婿的时候,我也是罗列了几家,让你母亲自己选,当时的北静王妃如今的太妃还想着将你母亲聘回去当儿媳妇呢!你母亲可不像你这样,她倒是利落的很,选了你父亲,只有一点,希望定亲之前能悄悄见你父亲一面。那时候啊,我和你祖母约好了在京郊的燕华寺上香,安排你母亲和你父亲悄悄见了一面,回去的路上我问你母亲的意见,你母亲和你现在一样,红着脸什么都没说,只悄悄的点点头。我就明白她这是满意了。”想到以往的事,贾母笑的合不拢嘴。 林黛玉也不知不觉抬起了头,静静的听着。 说到这,贾母长长的叹了口气,“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所以啊,你一定要好好想清楚才行。你准了谁,告诉外祖母,外祖母想法子让你们见上一面,你若满意了,外祖母就透话出去,让人家上门来提亲。先把你的亲事定下来再说!” 林黛玉红了脸,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我都听外祖母的!” 贾母红了眼睛,脸上却带着笑,“你母亲当年也是歪在我怀里,这样说的!”林黛玉鼻子一酸,眼泪也下来了。 贾母深吸了一口气,“都怪外祖母,好端端的提起这个做什么。其实若是单论条件来说的话,杨家公子是很不错的,杨家虽没有四十无子不可纳妾的规矩,可杨家虽有通房,却无姨娘。且那杨家公子自己也是个能为的,这一点比苏家公子好多了。嫡幼子嘛,难免偏爱些。”贾母说道这里顿了顿,林黛玉心里明白,就跟外祖母偏爱二舅舅一样。 “不过我的玉儿还这样小,也不急在一时。等过些日子,我找个由头,请苏家和杨家过府赴宴,到时候咱们再观察观察。好孩子,你要记着,虽说夫婿很重要,可婆婆小姑子也很重要。男儿志在四方,咱们女儿家更多的时候打交道的还是后宅这些妇人,若婆婆是个性子苛刻的,小姑子又刁钻,这样的人家再好,咱们也不能选。那一日,我会提前跟你打个招呼,到时候,你重点观察观察这两家的内眷。”贾母搂着林黛玉,细心的叮嘱道。 林黛玉虽然害羞,但也知道贾母说的都是为了她好,因此强忍着羞意,认真听着。贾母见她这样,仿佛又看见了贾敏,心中一阵激荡,差点又落下泪来。 恰好在此时,贾菀在门外问道:“饭菜都上来了,老祖宗,林姑姑,咱们用饭吧!” 贾母笑了,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拍拍林黛玉的手,“走吧,走吧,咱们出去吧!巧儿那丫头,肯定是饿坏了!” 林黛玉也笑了,扶着贾母站了起来,将贾母的衣裳理了理,“外祖母,咱们出去吧!” 贾菀坐在饭桌前,看着满桌子的佳肴流口水,听见里屋有动静,回头一看,见林黛玉扶着贾母出来了,见她二人情状,仿佛感情又深了些,应该是又说了什么贴心的话吧!其实贾母这个人,怎么说呢,挺复杂的。这是贾菀上辈子看书时就有的体验,她喜欢什么人,就关心到了极致,比如心疼宝玉,他站在灯下,都担心穗子上的灰眯了眼。比如她心疼黛玉,一入府就和宝玉一个待遇,连三春都比不上。可若是她不喜欢什么人,恨不得眼不见为净,一句话都不会提起,比如贾赦夫妇,比如贾兰。 “饿坏了吧,快坐下吃饭吧!”贾母慈爱的看了贾菀一眼,贾菀抬头嘻嘻笑着,但还是等贾母先举起筷子,才开始吃饭。 杨嬷嬷和江嬷嬷也过来了,她们也不说话,默默的站在旁边,观察着贾菀的用餐礼仪,发现她虽然吃的多,但是礼仪方面还是不错的。但尽管如此,杨嬷嬷和江嬷嬷还是被她的好胃口给吓了一跳。如今世人的审美观大多以瘦为美,先帝时倒是有一阵子喜欢上了丰腴些的美人,可大多时候还是以瘦为美的。宫中的嫔妃们为了保持身材,吃饭是数着米粒吃的,一顿饭吃下来比猫吃的还少些。就算不是宫中嫔妃,千金小姐们也鲜少有贾菀这样的好胃口的。 不过想想她一天的活动量,杨嬷嬷和江嬷嬷也有些理解了。她们垂下眼睛,想着还是暂时不要过问这个的比较好。 贾母乐呵呵的看着贾菀吃饭,不知不觉的自己也多添了半碗饭,林黛玉也是如此,她被贾菀带着,没人活动量大了,饭量也相应的增加了,也没时间伤春悲秋,感怀自身了。因此,身子倒是好了不少。 一餐饭吃完,所有人都有种淡淡的满足感。 吃完饭后,贾母才想起来,“琥珀,你去怡红院看看,宝玉现在如何了?可有什么想吃的?” 琥珀应了一声,去了。 贾母知道贾菀饭后不喜欢坐着,要四处走走消食,便笑着说道:“你们出去逛去吧,我进去歇歇。” 林黛玉想了想,“要不,我和巧儿顺道去看看二哥哥?” 贾母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样也好。”即使二人不再可能是情侣,可毕竟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兄妹啊,如果玉儿表现的太敬而远之,贾母心里也是有些难受的。 贾菀不置可否,横竖从荣庆堂到怡红院的距离不近,只要达到运动的目的就好,去哪儿她还真不在意。 二人带着两个丫鬟,去了园子内,路过王夫人的上房时,却发现了袭人的影子,“咦,袭人不在二哥哥房内伺候着,怎么来了这里?”贾菀心知这是袭人在王夫人跟前剖白自己了,但面上仍故意问道。 林黛玉也看到了,她原先还当袭人是个好的,可后来种种才发现,原是自己错了。“算了,她既肯出来,想必二哥哥已经歇下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贾菀拉住了她,“别啊,既然去了,好歹去露个面啊!要不,老祖宗那儿可怎么说啊!” 林黛玉想想也是,只好跟着去了。 袭人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喜滋滋的回来了,却发现走时还寂静一片的怡红院,竟灯火通明,隐隐还传来人语声。谁啊,这么晚了还在怡红院? 袭人加快步伐,走了进去,远远的听到一阵笑声,以晴雯的笑声最为明显。袭人眼中光芒一闪,随即恢复正常,脸上带着笑,走了进去。 掀开帘子一看,才发现这里热闹的很,宝钗、黛玉、贾菀都在。宝玉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晴雯、麝月、碧痕、秋纹都在,一屋子主子奴才笑个不停,连袭人什么时候进来都没人发现。 袭人心中微微不悦,方才晴雯分明看见了自己,却当做没看见。自己不过出去了一次,却被她们这几个蹄子找到了机会,在宝玉跟前表现。 最后还是宝玉看到了袭人,“袭人,你回来了?太太可是有什么话吩咐?” 袭人愣了愣,虽是二太太叫人过去的,可自己去的时候,宝玉还睡着,晴雯麝月几个并不在,那几个小丫头子应该没这么大胆子啊,到底是谁说的呢!“并没有什么事,太太只问了二爷的情况。哦,对了,太太还给了二爷两瓶香露,说是进上的。” 薛宝钗低头喝茶,眼中却闪过一丝鄙夷,袭人这话颇有些不尽不实,姨妈叫她肯定是为了打听宝玉挨打的原因,哼! 贾菀笑了,“原来如此,只是袭人姐姐也是,谁不知道你是宝叔身边第一得力的人,我想太太再怎么担心宝叔,也不会叫了你去问话吧。袭人姐姐也太老实了些,随便叫个人去回话就是了,干嘛还自己跑一趟呢!” 袭人脸上有些不自然,还是宝玉心软了,开口替她解围,“她素来就是这样,最是谨慎不过,肯定是怕小丫头没经过事,说不清楚吧!对了,将那香露调了来,让姐妹们尝尝。” 薛宝钗说道:“不必忙了,大晚上的,谁吃那个。” 众人一笑,恰好旁边的落地钟响了,林黛玉听敲了八下,笑着站了起来,“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要不然,老祖宗也不放心呢!” 薛宝钗也跟着站了起来,“是啊!咱们走了,宝兄弟才好歇着。” 袭人赶紧站出来,安排人打着灯笼送宝钗、黛玉等人回去。安排妥当后,袭人有心问问宝玉,她不在的时候,她们说什么了这么开心,可回头一看,才发现宝玉已经睡下了。袭人皱了皱眉,抬头想要问问晴雯几个,晴雯甩着帘子就自去休息了,碧痕、秋纹几个也是各自睡去了。只有麝月,悄悄走了过来,“袭人姐姐别介意,她们这是知道你去二太太那儿了,不高兴呢!”其实麝月这话说的十分婉转,事实上晴雯知道袭人去二太太那的时候,直接就说她是去献殷勤去了。 袭人知道了原因,却并没有生气或是难过什么的,因为她知道,自己和这些人不一样了,从二太太的话音里她听出来了,二太太这是彻底接受了自己的投诚,打算将自己提起来了。有了二太太的支持,她和晴雯这些人计较什么,终归有一日,都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想到这儿,袭人笑着拍了拍晴雯的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歇着吧!” 麝月见袭人一点难过的样子都没有,心中暗道,今日才知道,袭人竟有几分宝姑娘的风范,怪不得她们这些人中宝姑娘最喜欢袭人呢!只是最近,宝姑娘最近找自己说话的次数也多了些,看来,袭人肯定是有些地方让宝姑娘不高兴了,偏她自己还洋洋自得,看来,自己要引以为戒了。 林黛玉和贾菀回来后,去给贾母请了安,贾母一直还未曾睡下,见她们回来了,问了几句宝玉的情况,又叮嘱了几句,才让她们各自回去歇了。 林黛玉和贾菀走后,贾母躺在枕上,半天没有说话,鸳鸯知道她这是心情不好的缘故,便没有说话,只坐在旁边帮贾母锤着腿。 “袭人的心思越发的活泛了啊!”贾母忽然来了这么一句,鸳鸯心惊肉跳,抬头看去,贾母却依旧闭着眼睛,“熄了灯吧,我歇了。” 鸳鸯赶紧放下床帘,帷帐,熄了灯,和衣在角落边的榻上睡下了,想起贾母那句话,越想越觉得心寒,袭人啊袭人,但愿你这次没有踩到老太太的底线。虽然老太太拿二太太没办法,可拿捏你这个卖身契都在贾家的丫鬟,方法还是有的是的。 第二日一早,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等人都去了怡红院看望贾宝玉,林黛玉和贾菀索性也跟着去了,大家都去,她们不去岂不是落人口实。众人在宝玉房内说笑了一阵子,见宝玉乏了才离开。 薛宝钗自打‘痊愈’后就不怎么再插手管家的事了,即使每次贾探春都会叫上她一起,她也只是端坐在一边,喝着茶而已。从怡红院出来后,薛宝钗扶着王夫人的手,“姨妈,我送您回去吧!” 王夫人刚好也有话和宝钗说,便点了点头,薛姨妈见状,也跟了上去。 贾菀还想在园子里逛逛,杨嬷嬷叫住了她,“姑娘,今儿早上不是逛过了吗?姑娘也该正经学些东西了。” 贾菀看了看杨嬷嬷,又看了看林黛玉,“我不是跟林姑姑学着吗?还要学什么?” 杨嬷嬷笑了笑,“林姑娘日后也没时间了啊,姑娘有姑娘要学的内容,林姑娘也有林姑娘要学的内容,一天天的大了,可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混日子啦!” 贾菀很是不平,她什么时候混日子了,她一直都有在认真学习好不好?况且她实在不知道还要学什么?文化课?她一直跟着林黛玉在学好不好?说实话,整个红楼梦里她没觉得有谁的才学能比得过林黛玉。学管家?她才多大啊,就学这个? “我还要学什么啊?” 江嬷嬷笑着走过来,“姑娘要学的还多着呢,姑娘忘了,贾家的几位姑娘,或琴,或棋,或书或画,都要学一样的。姑娘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些,咱们总得一个个的试,看看姑娘在哪一方面有天赋,或者有兴趣,将来,咱们就专攻这一个。” 贾菀明白了,原来是学这个啊!不就是前世的特长吗?她上幼儿园那会儿,家里条件还只是一般,那会子流行学个特长,说以后考试加分。那会子每逢周末,她妈就带着她辗转少年宫的各个兴趣班里,看她到底喜欢哪个。后来她妈觉得女孩子练钢琴比较有气质,就给她报了钢琴班。再后来,老爸下海赚了钱,家里条件好了,家里买了架白色钢琴,她也不再周末辗转在少年宫了,而是请家教回来教,一小时二百。等她高二那年,已经考过了钢琴九级,正准备报考十级,结果就发生了爸妈车祸遇难的事,自己花了一年的时间走了出来,结果刚上大学又查出自己得了癌症。然后自己就到了这里。 贾菀叹了口气,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自己当时就该学个琵琶古筝什么的,也省的如今还要从头学起了。 林黛玉看见贾菀这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巧儿这丫头啊,聪明是有的,就是坐不住,动辄就想往外面跑,这大观园是漂亮,可再好看,也禁不住这天天逛啊! 真正开始学才艺的时候,贾菀才知道,有多难。她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将1234567转换成宫商角徵羽。之后,杨嬷嬷和江嬷嬷又拿了许多乐器,让自己试着练一练,箫,首先被贾菀排除了,毕竟吹箫一听起来就有些不大正经,不像个闺秀应该学的。古筝,倒有些意思,只是家中已经有个擅琴的元春了,虽说古筝和古琴还是有区别的,但也还是算了吧!琵琶也不错,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她到有些兴趣了。还有二胡,当年十二女子乐坊大红的时候,她因为感兴趣,觉得那样拉二胡简直帅呆了,所以还去学了一阵。不过,二胡好像也不是大家闺秀该学的东西吧,想想一个大家闺秀拉二胡,那样子就觉得有些恶寒。 最后,杨嬷嬷、江嬷嬷和贾母商量过后,给贾菀定下了才艺特长,笛和琵琶。定下后,杨嬷嬷亲自出马,给贾菀在宫廷乐坊找了两个师傅过来,负责教授贾菀。 贾菀心中更加不安了,不过是才艺学习而已,为何贾母会这么重视?王夫人也知道,竟然还默认了,她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第32章 贾菀听到平儿说没有眉目,其实是有些失望的。连平儿都打听不到,看来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啊!可是转念一想,贾母和王夫人还能做什么,再坏就和贾元春一样呗,这年头,连男人都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更何况女人了。贾家男人不争气,所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女人身上,前有贾元春,倾举族之力培养,最后成了个贵妃,或许贾家觉得这样不保险,所以打算再培养一个自己? 想明白这些的贾菀,觉得脑子里空前的清明起来,看着平儿眼底的担心,贾菀笑了,“平姨不必担心,都是至亲骨肉,不会真有什么事的,许是我多心了呢!” 平儿苦笑着点点头,其实她心里多少也猜到了一些,只是不明白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她又只是个奴婢,做不了主,只能将这些告诉二爷二奶奶,让她们拿主意了。只是二爷二奶奶远在南边,远水救不了近火,纵是知道了,也只能干着急罢了。 “我走之后,姑娘万事小心些,我已和小红说过了,日后每个月,芸哥儿会将红利直接交给小红,小红会交给姑娘。若能用银子打发的事,姑娘千万别俭省。王家那头,姑娘也要勤快些,常回去请安问好,情分啊都是处出来的。记住了吗?”平儿不放心的叮嘱着。 贾菀这会子脑袋反而清楚了,最坏的打算都想到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从来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当初胃癌晚期,她都能挺过来,现在最坏的打算不过是当妾罢了。还是合法的国家承认的妾,这有什么好接受不了的。21世纪是一夫一妻了,可结婚离婚的少吗?男人外遇出轨的还少吗?女人当小三二奶的还少吗?就连她父母,没钱时夫妻恩爱,有钱后老爸不也动过花花心思吗?只不过老爸一直抱着玩玩的态度,不曾动真格的罢了。老妈也是知道的,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平姨放心吧!对了,平姨,这些事就不要告诉爹爹她们了。她们离得远,就算知道了,也望尘莫及罢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让妈妈给我添个弟弟!有了弟弟,在这个家才有话语权,日后我也多个依靠。”贾菀笑着说道。 平儿听了一阵心酸,险些落下泪来,想来想去实在不放心,“要不,我不走了吧?”她留下来,有事也多个商量的人啊! 贾菀笑了,“信都送出去了,现在说不走,也太迟了吧!平姨,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还是弟弟要紧些,平姨你早些过去,妈妈也能轻松些。再不济还有大老爷呢,他难道能看我吃亏不成?” 平儿苦笑了一声,指望大老爷?还不如指望宝玉算了!他若是真在乎这个孙女,也不会这么多天都不见影子了。不过平儿也知道,自己留下来作用不大,且贾菀说的也有道理,便叹了口气,转而叮嘱别的去了。 平儿走的当天,王家就派人过来接了,贾菀带着小红,花儿好儿去了王家。王子腾夫人先搂着贾菀一阵心疼,然后王子腾就派人来接她去了书房,王子腾夫人笑了笑,便去安排午饭了。贾菀猜到王子腾有话要和她说,果然不错,王子腾也不拿她当孩子,直接了当的就问道:“你对你未来的安排可有什么意见吗?我知道你能听懂的。” 贾菀叹了口气,“叔外祖,我不明白,宫里不是有个大姑姑了吗?” 王子腾笑了,“哈哈哈!可你大姑姑至今无子!” 贾菀反问道:“那如果大姐姐生下皇子是不是就没我的事了?” 王子腾摇摇头,“这也未必,宫里变数太多,即使贵妃有孕,生子生女尚且是五五之分,且能否长成,又是五五之分,贾家和王家等不起!必须要做两手准备!” 贾菀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所以听了这话也不没什么意外的反应,“那大姑姑那会子你们也做了两手准备吗?再往远点,林姑姑的母亲那会子怎么没想到这个?” 王子腾笑了,“林夫人那会子是国公爷舍不得,况且那会子四大家族尚在鼎盛之时,也无人想到这上头。等到了你大姑姑这一辈,四大家族里适龄的女子就你大姑姑一个。” 贾菀沉默了,好像是这么回事啊!所以她这是恰好撞上了? 王子腾见她沉默不语,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聪明早熟些,可遇到这样的大事还是会茫然无措,又想着她父母都不在身边,心中不免又怜惜了几分。“其实换个角度想想,这未必不是件好事。一个女子,最好的归宿是什么,不就是嫁一个世上最好的男儿吗?这世上最好的男儿除了皇家的人还有别人吗?更何况,难道你就不想夺回属于你们大房的东西吗?你若成了你大姑姑那样的人,何愁将来你父亲不能继承荣国府!叔外祖向你保证,如何若贾家大房二房之争,定会站在大房这边说话。” 贾菀长长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王子腾笑着摇头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当初我可不知道你家老太君有这个打算啊!只是你家二太太过来和我提的时候,我没有反对而已。但是,巧儿,就目前看来,这个打算对你们来说是最有利的。不是吗?你才多大,等你长大,这些年里会发生多少变数啊!你为何要因为担心飘渺的将来而不享受现在呢?难道你想像你其他几位姑姑一样,当个玩物一样被养着,等年纪到了,随便打发了出去?” 贾菀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啊!她不得不承认,她被王子腾说服了,王子腾说服人的本事还是一流的,果真是老奸巨猾! 王子腾见状,笑着说道:“其实你可以将这看做一场赌博,赢了,你什么都不必做,最后觅得如意郎君。如果输了,不过是顺应家族的要求,嫁入高门。目前看来,输赢不过是五五之分而已。” 贾菀哼了一声,“若是叔外祖和我易地而处,叔外祖又会如何做?” 王子腾笑了,“你可知道,叔外祖我本是嫡次子,你外祖父才是继承家业的嫡长子。可最后却是我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王家的当家人。这靠的不是别的,而是我的本事!我若是自怨自艾,自暴自弃,那现在王家又成了什么样?” 贾菀似笑非笑,恰在此时,王子腾夫人使人来请他们回去吃饭,二人便搁下这个话题不说了。贾菀此行原本就不是要寻求什么真相,不过是来印证自己的猜测罢了。 回去后,贾菀知道贾母等在怡红院,便过去给贾母请了安,说了一声后,就回去接受杨嬷嬷和江嬷嬷关于仪态方面的教育去了。 王夫人看着贾菀的背影,心中稍安,她还以为,二哥会将实情告诉巧儿呢,原来没有,是了,在利益面前,那点子怜爱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当初二哥也是一样喜欢元春,最后还不是帮着元春进了宫吗? 薛宝钗端坐在另一边,看着贾宝玉在贾母怀里歪缠,又看到贾探春脸上来不及收回的嫉妒羡慕之情,微微低头,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三丫头这是羡慕了?说实话,她也羡慕巧儿,能和元春表姐一样得到家族的支持,为将来做准备。可惜啊,这就是命,事实证明,不是所有人都有巧儿这样的好命的。自己是个识时务的人,尽管不甘心,但知道不能后就换了一条路。可目前来看,这个三丫头好像不像自己这般识时务啊!希望她不要行差踏错啊,要知道,姨妈心里最重要的除了宝玉就是元春,若贾探春敢打什么主意,姨妈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不过,三丫头也不会这么傻吧! 袭人端了杯茶走了过来,轻轻递给了宝玉。薛宝钗见了,轻轻露出一个笑容,这个袭人,果真是心大了啊!你若直说让宝玉搬出园子,那也没什么,可她不该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来,什么园子里头的姑娘都大了,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姐妹,什么日日一处起卧不方便!呸!谁不知道林妹妹根本不曾住在园子里,她这不是在说自己吗?虽说自己出入怡红院是得到姨妈授意的,姨妈也并未因此怀疑自己,且她许只是随口说的,可袭人的这番作态还是让宝钗觉得不高兴。 园子里谁不知道袭人和宝玉已经有了苟且之事,不过瞒着姨妈罢了,她居然还有脸在姨妈跟前诬陷别人。这样的人,表面老实,内里狡诈,如何能在宝玉身边服侍,只是目前还不是动她的时候,再忍她一段时间吧! “宝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林黛玉因贾宝玉坐在贾母身边,因此坐在了薛宝钗身边。她们二人没有了宝玉这个不和因素,相处起来还是蛮融洽的。 薛宝钗笑着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着巧儿小小年纪,就这么多功课,还一句抱怨话都不说。偏那位最应该刻苦的人,反而逍遥自在的很!”说罢,还看着贾宝玉摇了摇头。 贾探春听到薛宝钗说的话后,笑了,“宝姐姐快别提这话了,上次我也劝过一回,让二哥哥有时间不要老在我们队里闹,也该好好读书,老爷这会子忙着,一时想不起他来,若一旦想起来了,一问,可怎么好。偏他不肯听。若不是当时姐妹们都在,我看他啊,当场就会走人。” 薛宝钗听后,叹了口气,“他的这个脾气啊,真是!林妹妹,你有机会也该多劝劝他,你的话他许是能听进去几句。” 林黛玉似笑非笑的看了薛宝钗一眼,“他在我这里,连禄蠢这样的话都说的出来,我还有什么好和他说的?” 王夫人恰好听到这话,便回头看了林黛玉一眼,林黛玉心中冷笑一声,难道还说错了不成?她笑盈盈的站了起来,“老祖宗,我有些担心巧儿,我先回去看看她。” 贾母点点头,借机避开了贾宝玉要接史湘云来玩的话题,“嗯,天黑,你小心些,让人打着灯笼送你回去。平儿那丫头走了,巧儿心情肯定不大好,你和两位嬷嬷说,就说我的话,也不在乎这一晚上的时间。好好陪她说说话!” 林黛玉应了,袭人忙又周到细致的安排两个婆子打着灯笼送林黛玉回去了。 而此时,江嬷嬷正在和贾菀说着有关香料的知识。江嬷嬷笑着说道:“学会调香,也是一件雅事。传说中,赵氏姐妹都酷爱使用香料,譬如赵飞燕沐浴时用的是五蕴七香汤,平时烧的则是百蕴香。而赵合德沐浴时用的是豆蔻汤,平时敷的是露华百英粉,行走坐卧间香味缭绕不散,深的汉成帝的喜爱!” 贾菀翻了个白眼,她自从服用了玉妍花的花露后,身上自带体香,她不觉得她需要那些香料的辅助,而且出墙传和她看过的那些宫斗中都说了,香料是最容易被动手脚的,她觉得,还是不要接触香料的比较好。 “嬷嬷,我不喜欢香料的味道,到底是人工穿凿的,没有自然的花香果香来的清新,我的屋子里向来不用香料的,都是摆着时鲜果子的。” 江嬷嬷讶异的扬眉,不用香料,那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是怎么回事?莫非是生来的体香?江嬷嬷忙凑近贾菀身边,在她颈间嗅着。贾菀觉得有些别扭,忙躲了开来,“嬷嬷,你做什么呢?” 尽管只有那么一小会,可江嬷嬷还说再次闻到了贾菀身上淡淡的香味,她忽的笑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奴婢还有些事要和杨嬷嬷商量,姑娘或是出去散散心,或是休息片刻,明日再说吧!” 说完,江嬷嬷匆匆走出了房间。 贾菀莫名其妙的看着江嬷嬷,花儿凑了上来,“姑娘,这江嬷嬷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怎么跟个小狗似的?” “别胡说!当心嬷嬷们罚你!”贾菀白了她一眼,恐吓道。 花儿扁了扁嘴,不说话了。 难得不用上课,贾菀的心情又好了些,她趴在窗户上看了看外面,“今晚的月色不错,咱们去园子里赏月去吧!” 花儿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又憨,听到这话,忙不迭的应了一声,然后去准备吃食了,贾菀早就出门了,花儿见状,赶紧追了上去,边走边留恋不舍的回头看了桌上的玫瑰酥一眼,好好吃的玫瑰酥啊,可惜不能吃了! 贾菀在园子大门处恰好遇到了林黛玉,林黛玉见她来了,忙问道:“你怎么来了?我刚想回去看看你呢!” 贾菀笑了,“江嬷嬷有事,让我歇着呢!我看外面月色正好,想着来园子里赏月,老祖宗呢?还不回来吗” “难得宝玉今儿个高兴,老太太也不好败了他的兴致,我看啊,还有的闹呢!”林黛玉也不想回去了,两个人便转身向凹晶馆走去,那里是赏月的最好去处。 “你今儿个怎么了?我看你好像不大高兴?是因为平儿走了的缘故吗?”林黛玉牵着贾菀的手问道。 贾菀摇摇头,看着月光下显得愈发圣洁的林黛玉的脸庞,真的不想让她知道这些,“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站在凹晶馆的栏杆前,看着外面碧波荡漾的湖面,贾菀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元春省亲的时候,看到这富丽堂皇的大观园时是什么心情。 “我虽不知道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可是你要知道,你还有父母在呢,我不认为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父母不在了,更难面对的事。”林黛玉似乎是联想到了自己,情绪也有些低沉了。 贾菀笑了笑,在心里说道,有呢,林姑姑,比没有父母更难面对的事就是失去生命!是啊,自己到底在矫情什么,自己当初三年抗癌的勇气和毅力哪去了?富贵生活果然是腐蚀毅力的大杀器啊! 贾菀身上又有了活力,“林姑姑,听说二太太已经将宝叔院子里的袭人的份例提起来了?” 林黛玉笑了,“这可不是你该管的事啊!”。 二人又坐了一会儿,贾母回去后不见二人,便让人过来找她们了,来找她们的是琥珀,林黛玉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这就回去。” 回去后,贾母一顿一顿的打着瞌睡,只是看不见她们,一直强撑着,林黛玉见状,更加不好意思了,“外祖母,都是我不好,累的您等到现在。” 贾母见她们回来了,反而有了精神,招呼她们过来,“和你们很不相干,是我在宝玉那儿耽误了些时间。你们在哪里玩呢,我回来时怎么没看见你们?” 贾菀笑嘻嘻的说道:“我们在凹晶馆赏月呢!” “原来是在那里,怪道我路过时看到那边有灯光呢,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呢!”贾母笑着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回去歇着吧!哦,对了,玉儿,你留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贾菀便听话的回去了,林黛玉看了看贾母,“外祖母可是有什么话要交代?” “明儿我打算去莲花寺上香,你陪我一起去吧!”贾母拍拍林黛玉的手,笑着说道。 林黛玉一下子红了脸,她知道贾母的意思了。 贾母见她这样害羞,笑着说道:“明儿杨家公子也会陪杨家夫人去上香,我仔细考虑过了,苏家不成,苏家虽然有着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可据说苏夫人却是个性子严厉的。这样的人不好相处。那杨家公子,我重点使人打听了,真的挺不错的,他家是武将出身,可他年幼时却好文,这不,连举人都考上了。只是那一年,北夷来犯,彼时杨家镇守玉门关,杨将军身受重伤,眼看着玉门关难保,杨家公子弃笔从戎,穿甲上阵,将北夷挡在了玉门关外,直到援兵到来。这不,因功封了个从五品的游击将军。” 林黛玉红着脸,小声的问了一句,“那他为何还未定亲?” 贾母笑着说道:“他也是个眼光高的,一心想找个心意相投的,一般的闺阁千金嫌弃他是武将,且战场上刀枪无眼,打仗一去经年,怕自家女儿委屈。肯答应亲事的人家,杨家公子又看不上人家,嫌人家女儿不通文墨,彼此间无话可说。这一来二去的,就耽误了。” 林黛玉心道,还不知他自己究竟如何呢,竟嫌弃起旁人来了。可转念一想,他不过比自己大三岁,就已经考上举人了,想必还是有些水平的。宝玉比他差远了。自己素日里还曾认为宝玉是自己的知己,现在看来,那个人应该也不差吧! 贾母见林黛玉不说话,也理解她的心思,便笑着将她搂在怀里,“好了,不多想了,一切等明日见了面再说。今晚上好好睡一觉,莲花寺以满池莲花闻名,就算不为别的,去赏赏荷花也是好的。”说完,贾母打了个呵欠。 林黛玉看出贾母已经累了,便回去了,让贾母赶紧休息。可轮到她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林黛玉干脆披着衣服坐了起来,紫鹃听到动静,也起来了,点着盏灯,“姑娘睡不着吗?” 林黛玉点了点头,靠在床头,想着贾母说的话。紫鹃见林黛玉不说话,也不敢回去睡,就坐在底下陪着她。 “紫鹃,你说,我该不该答应老太太说的事?”林黛玉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紫鹃也听的糊里糊涂。为了怕走漏风声,贾母给林黛玉找人家的事一直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林黛玉也瞒的很好,没有和紫鹃说过。她也知道自己问的多余。 第33章 等到林黛玉穿戴整齐去了贾母处时,贾母正和贾菀说着话,贾菀看见林黛玉,高兴的跑了过来,“林姑姑,你可来了?老太太说今儿个带我们去莲花寺上香呢!” 林黛玉红着脸,坐在贾母身边,贾母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道:“我前儿梦到你母亲了,说她想念莲花寺的那池荷花了,所以啊,便带着你一起去看看。巧儿这些日子也累了,我和嬷嬷们商量了,也带她出去放放风。等你吃了早饭咱们就走,中午在莲花寺吃斋饭,他们家的斋饭特别好吃,尤其那道素排骨!” 贾菀见这样子,大概心里有数了,心想这老太太速度够快的啊,前头王夫人给贾宝玉定好了姨娘的人选,后头老太太就开始给林妹妹挑婆家了啊!而且,这老太太够开明的啊,还提前让人见面,不知道轮到自己的时候有没有这么开明。不过想想也不会,自己可不会那么自作多情,在老太太心里,自己是怎么也比不上黛玉宝玉的,也就比三春好上那么一点。老太太之所以这么重视自己,估计还是跟黑白无常托的梦有关系!唉,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 王夫人等也知道贾母要带着林黛玉和贾菀去莲花寺的事了,王夫人本打算跟着一起去的,但齐国公家新添了个小孙子,王夫人要去贺喜。贾母本也不想要王夫人跟着一起去,便说道,“不必你跟着,有蓉哥儿和蔷哥儿跟着就行了。”王夫人这才罢了。 薛宝钗等知道贾母要带着林黛玉和贾菀去莲花寺上香的事后,都有些羡慕,毕竟她们这些闺阁千金能出门的机会少之又少。可这次贾母压根没开口说要带她们一起去,只有羡慕的份了。其中薛宝钗是不在乎这个,她自幼跟着父亲,也去了不少地方,贾迎春则是万事不经心,贾惜春性子孤僻,向来不在乎这些。唯有贾探春,一颗心如同在火上烤一般,既羡慕又嫉妒,她多少能猜到贾母这时候带着林姐姐出去的用意,无非是林姐姐年纪到了该说人家的时候了,老祖宗这是带着林姐姐出去走动交际呢!老祖宗也太偏心了些,自己和二姐姐才是她嫡亲的孙女,竟比不上一个外孙女吗? 薛宝钗看着贾探春眼底燃起的火焰,低头掩下了眼里的不屑。 贾母和林黛玉,贾菀坐着马车去了位于京城西边的莲花寺,期间林黛玉一直带着长长的帷帽,将整个人从头到脚遮了起来,贾菀见了直摇头,遮成这样,看个毛啊! 好在进了莲花寺的后院,贾母就让林黛玉将帷帽摘了下来,“这后头没有别人,摘下来吧!戴着这个什么都看不到,有什么意思!” 林黛玉莞尔一笑,这一幕恰好被对面廊下走来的一队人看了个正着,杨夫人看着扶着自己的儿子两只眼睛都看直了,心中暗喜,总算有个能让他看上眼的姑娘了!真是阿弥陀佛! 杨夫人假意咳嗽了一声,看见自家儿子终于清醒了过来,只是整张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杨夫人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嗓门说道:“你给我收敛点,别让人看笑话!” 杨振轩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方才那一刹那,他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第一次相信,诗里描写的那些关于一见钟情的诗句都是真的,‘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以许平生’。看到她的那一刹那,自己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些年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就是她了! “这不是贾老太君吗?真是巧啊!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您!怪不得今儿早上喜鹊在枝头叫个不停呢,原来应在这儿了!”杨夫人见自家儿子恢复正常了,便笑着扬声说道。 贾母听后,回过头来,笑容满面,“原来是杨夫人啊,是很巧!” 两个人笑的意味深长,林黛玉早已经红着脸站在了贾母身后。紫鹃看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欣喜而又激动的打量着迎面走来的一行人。 贾菀则是仗着自己年纪小,光明正大的站在贾母身边,打量着那个年轻的男子,容貌上虽比不上贾宝玉俊秀,但多了几分男人的阳刚之气,肤色微黑,眼神坚毅,棱角分明。他的眼神一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林黛玉,眼神里的惊艳和爱慕十分明显。只是这眼神虽然大胆但是却十分光明正大,丝毫淫邪之意都没有,让人看着也舒服! 这个人还不错!贾菀心中想到,外在条件还算不错了,只是不知道家世背景如何。不过看这家的夫人和贾母熟稔的样子,家世应该也是不错吧! 那边贾母和杨夫人已经寒暄完了,杨夫人看着站在贾母身后的林黛玉,笑着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贾母笑着说道:“这是我的外孙女儿,是姑苏林家的姑娘!” 杨夫人是知道林家姑娘的,自贾母使人透了丝风声,她早已经暗地里将这位林姑娘的生平打听清楚了,虽然林如海已死,林家的家产这位林姑娘也得不到多少,还有可能背上贾家这门亲戚,可林家世代积累的人脉还在,林如海在清流中的名望还在,这位林姑娘本身也是个才貌双全的,至于嫁妆,杨家不缺这个。最重要的是,这位林姑娘显然入了她家眼光极高又十分挑剔的儿子的眼。虽说贾家让人头疼了点,但毕竟只是外祖家,总的来说,这门亲事她还是比较满意的。 “原来是林如海林大人家的千金啊,怪不得身上一股书香气呢!这是小儿杨振轩,振轩啊,快来见过贾老太君!”杨夫人笑容满面的说道。 杨振轩走上前来,对贾母行礼问安,贾母见他气宇轩昂,面貌俊秀,虽然只比宝玉大两岁,但看着却像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是杀伐决断的小将军,另一个则还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贾母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教养方式是不是错了。只是转念一想,他们两家情况不一样,怎么能放在一处相比呢!杨振轩是不错,可宝玉将来未必会输给他啊! “玉儿,快来拜见杨夫人。”眼下还是黛玉的事更要紧些,贾母这样想着,笑着对林黛玉说道。 林黛玉小脸微红,含羞带怯的从贾母身后走了出来,也不敢抬头,只轻声说道:“见过杨夫人,杨公子。”最后三个字声音说的很低,几乎听不见。 “相逢就是有缘,不如去前面亭子里坐坐吧!这莲花寺最好看的风景都在这了,这满池莲花可是难得一见啊!”杨夫人笑着说道。 贾母欣然采纳了这个意见,于是两拨人向位于莲花池中间的凉亭走去。贾菀抬头打量着这座亭子,造型古朴,这名字也很古朴,就叫赏荷亭。贾菀默默点头,这名字起的真好!合情合理,情景相融,不错! 林黛玉见贾菀愣在那里,悄悄拽了拽贾菀的衣袖,贾菀示意她抬头看看这亭子的名字,林黛玉抬头一看,也笑了起来。贾菀发现,那杨振轩的眼睛亮的惊人,心中得意,凭你再是什么少年英才,最后还不是拜倒在我家林姑姑的绝代风华上! 林黛玉也察觉到了那道灼人的视线,害羞的低下了头,在贾母身边坐下,心道这人怎么这么不自重呢!看的人好生羞恼!却又鼓不起勇气抬起头来。 那边,贾母和杨夫人在话着家常,这边杨振轩的视线一直若有似无的在林黛玉身上扫来扫去,那眼神虽然有些露骨,但却不让人觉得唐突。而林黛玉则一直低着头端坐在一边不说话。 贾菀想了想,觉得老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也不好。反正自己年纪小,应该没什么的。她便试探着开口了,“叔叔好!” 杨振轩还沉浸在林姑娘方才的笑容里,忽然面前站了一个俏生生的小女娃,张口就叫叔叔,他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贾菀笑容满面,指着亭子外面说道:“叔叔可以帮我摘朵莲花吗?我想要那朵还没开的花苞。” 杨振轩家中三个姐姐早已出嫁,分别给他添了四个外甥,倒是一个外甥女也没有,如今乍见了这位皮肤白皙宛如瓷娃娃一般的小姑娘,说话都温柔了许多,更别说还是在心仪女孩的面前了,“是那一朵吗?”说着还用手指了指某个方向。 贾菀此举只为了打破两人之间沉闷的气氛,当然不在乎是哪一朵了,便点了点头。 杨振轩估摸了一下两者之间的距离,那朵莲花倒也不远,就在池边上,只是如果绕路过去的话,需要一些时间,再加上他少年心性,有意在心仪之人面前卖弄几分,便不打算走过去摘花。他见中间浮着半块枯木,可以当作落脚点,便撩起袍角,塞在腰带上,一个跃身,人已经在半空中了,脚尖一点,落在枯木之上,借力又往前跃去,双脚在栏杆上一点,借着转身的机会,伸手摘下那朵含苞的莲花,如法炮制跃了回来。 期间,林黛玉紧张的差点忘了呼吸,直到杨振轩手拿着那朵莲花,含笑站在她面前,林黛玉仿佛才惊醒过来,看了他一眼,方才低下头去。 杨振轩心中一喜,若不是顾忌着旁边还有别人,他早就凑过去了。方才那一眼,看的人心痒痒的。回去后,定要母亲赶快使人上门提亲,无论如何,先定下来再说! 贾菀笑嘻嘻的走到杨振轩跟前,伸出右手,“叔叔,花儿!” 杨振轩面含微笑,弯腰将花递了过去,贾菀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便宜你了,好好对待我林姑姑哦!”说完立刻笑嘻嘻的捧着花凑到林黛玉跟前,“林姑姑,你看,莲花,回去咱们找个花瓶养起来吧!” 杨振轩看着林黛玉小声的说了几句,脸上也全是温柔之色,笑容越发深了。 贾母见状,笑着对杨夫人说道:“那是我重孙女,小名巧儿,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 杨夫人笑着摇摇头,“巧姑娘很可爱,眉清目秀,长大后也定是个美人胚子。”知子莫若母,儿子这是有意在人姑娘跟前卖弄呢! 贾母听后,微微一笑。 两家人在莲花寺用完了午饭方才各自回府,杨家人送贾母进了宁荣街方才回去,杨夫人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见儿子依旧望着宁荣街的方向,放下帘子后笑了。身边的丫鬟问道:“太太笑什么?” 杨夫人笑道:“我笑有人啊,总算开窍了。” 杨振轩刚回过神来,就听到母亲说了这么一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回忆起那位林姑娘的仙人之姿,心动不已,愈发殷勤的鞍前马后伺候着母亲,只盼望母亲能松口,早点上门提亲。 贾母等人回来后不久,王夫人就带着李纨宝钗并三春过来了,王夫人已经知道贾母此行的目的了,在她看来,只要不把林黛玉嫁给贾宝玉,随便她嫁给谁都好,横竖嫁的再好也好不过元春。因此她的心情很好,看到林黛玉时还摇头说道:“大姑娘也大了,也该多做几身新衣裳穿了,前儿娘娘赏了些云光锦,其中有两匹鹅黄色的,给大姑娘穿正好。回头找出来给林姑娘送去。”最后一句话是和李纨说的。 李纨应了声是,便不作声了。 薛宝钗也从王夫人的反应里猜到了些什么,她心里也为林妹妹高兴,能够不和林妹妹为敌实在是件让人高兴的事,“说起料子,前儿铺子上送来了一批上好的蜀锦,我觉得其中有几匹颜色淡雅的挺适合林妹妹的,妹妹若不嫌弃,回头我让莺儿给你送来。” 林黛玉微微一笑,“多谢二舅母,多谢宝姐姐!” 贾菀见状,笑着跳到薛宝钗跟前,“薛姑姑,我也想要。” 薛宝钗笑着说道:“有,有,有,姐妹们都有。回头我就让人给姐妹们送过去。” 王夫人见状,笑道:“你自己留着就是了,做什么送给她们!她们有呢!” 薛宝钗笑着说道:“不过几匹料子罢了,不值什么的。” 那边,三春也向薛宝钗道谢了。贾探春谢过薛宝钗之后,故作无意的坐在林黛玉身边,“林姐姐,今天在莲花寺可发生什么趣事了,也说来让我们听听啊!” 林黛玉笑了笑,“莲花寺最有名的当是那满池莲花了,虽比不上园子里的,但胜在自然野趣,别有一番情趣。另外,寺里的斋菜也是不错的,据说是寺里的秘方,千金不换呢!” 贾探春显然对这几句话不满意,刚要说些什么,看到贾母状似无意的往自己这边看了看,便立刻不说话了。只是心中焦急不已,如果姨娘说的是真的,老太太竟偏心至此,越过二姐姐和二哥哥,先给林姐姐说起了亲事,也不知道老太太给林姐姐说的是哪一家的公子?只是贾探春转念一想,这也是好事,自己和林姐姐同岁,若是林姐姐定亲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也该轮到自己了吧! 没过几日,荣国府竟迎来赐婚的圣旨。威远将军府为了表示对这门亲事的重视,竟亲自向圣上请旨赐婚,圣上也是知道杨振轩的,年少英才,再加上威远将军战功赫赫,圣上只可惜没有适龄的公主,圣上原本打算将齐王的次女许嫁杨家的。现在杨家提起这门亲事,圣上知道后倒是十分满意,前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那林如海虽是太上皇的人,但人还算识趣,再加上他人都已经不在了,给他这个体面,也当哄太上皇高兴了。 于是,圣上亲自下旨赐婚,婚期等林氏及笈之后再定。太上皇知道后,高兴极了,又下了一道旨,说林如海与国有功,其膝下唯有一女,其女出嫁,命内务府按郡主仪制准备一份嫁妆。 贾家这才知道,贾母不声不响的替林黛玉寻了一门亲事。这杨家虽不是什么公侯家,但是却是二品的将军府,就连杨家公子,自己也是从五品的游击将军。要知道,二老爷到如今也只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而已! 薛宝钗和李纨三春知道这件事情,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表面上都喜笑颜开欢欣无限的去给林黛玉道喜。 “恭喜林妹妹,贺喜林妹妹!” “林姐姐大喜了!” 林黛玉被姐妹们簇拥着,一张俏脸羞的通红,紫鹃和雪雁等笑容满面的端了茶上来,“姑娘们请喝茶!” 贾探春坐着喝了口茶,“林姐姐瞒的我们好苦,这样的好事也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害的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只以为自己听岔了呢!” 林黛玉红着脸说道,“婚姻大事,当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如何知道这些,全凭老祖宗做主罢了。” 薛宝钗笑着点头,“林妹妹这话说的很是。女儿家很该以娴静为主,这些事本就不是我们操心的事。不过这是林妹妹的喜事,林妹妹你该做东才是啊!” 林黛玉虽然害羞,但苏嬷嬷说的对,日后自己也是要当家理事的人,一味的羞怯可是不行的。“宝姐姐说的是,姐妹们挑个日子就是了。” 门帘子忽然被掀开,鸳鸯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姑娘们原来在这里,史大姑娘来了,老太太请姑娘们去呢!” “云妹妹?这多早晚的,她怎么来了?前几次去接她,史家不是不放人吗?莫不是听到林姐姐的喜讯,来贺喜来了?”贾探春笑着说道。 “史大姑娘也大喜呢!听闻史大姑娘也已经定亲了,对方是卫侯家的嫡长子呢!”鸳鸯笑着说道。 三春交换了个眼神,哦,原来是来炫耀来了! 史湘云此次来贾家,的确是来炫耀的,她的亲事叔叔婶婶也算用心,侯爷家的嫡长子,将来她也是正经八百的侯爷夫人了,在她看来,贾家三春并宝姐姐林姐姐一干人,通通比不上她。因此,她定亲过后,和婶婶说了想去贾家小住几日,婶婶也存着在贾母跟前显摆的心思,便答应了。 哪里知道,还进入宁荣街,宁荣街就戒严了,据说是宫里传旨,等人散了再去打听的时候,原来是圣上给寄居在贾家的林家千金赐婚了。那杨家是比不上卫家显赫,可圣上亲自下旨赐婚,这是多么大的殊荣啊!相比之下,史湘云和卫家定亲,则显得平淡了许多。 史湘云心中不忿,偏又无可奈何,只能强撑着笑脸,和贾母说着话。 “真是稀客啊!我还只当此生没机会再见到云妹妹了呢!想不到今日云妹妹竟然来了!”贾探春笑着说道。 史湘云听了这话,微微有些尴尬,但仍笑着站了起来,对着林黛玉福了福身子,“给林姐姐道喜了,林姐姐大喜。”贾探春见状,心道这史家请的嬷嬷还有点用啊,以前自己若这么说,史湘云可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呢! “妹妹也大喜了!”林黛玉扶起史湘云,笑着说道。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吧,林黛玉对史湘云总有着一丝善意,即使在史湘云说自己像戏子一样后也是如此。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云妹妹始终对自己心怀恶意。 史湘云低头笑了笑,没有说话,随后看到薛宝钗,笑着迎了上去,“宝姐姐!” “云妹妹!”薛宝钗端庄的一笑。史湘云随后在薛宝钗身边坐下。薛宝钗对史湘云的依赖还是很自得的,更何况,史湘云一人便联系着两座侯府,和她交好,对自己日后在外头的交际应酬也是有好处的。 邢夫人见状,瞪了贾迎春一眼,然后笑着说道:“老太太,外甥女和史大姑娘比迎春年纪还小些,这亲事都定了,您看,迎春是不是也该操持起来了?” 贾迎春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李纨忙站了起来,带着姐妹们避到了后头。 第34章 “不好了,不好了!”怡红院里的小丫头春燕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老太太,不好了,二爷他不好了!” 王夫人脸都白了,“你再胡说什么!宝玉怎么了?” 贾母也急道:“宝玉怎么了?快说啊!” 春燕急的脸都白了,“二爷早起时还好好的,吃完早饭后,袭人姐姐笑着说起林姑娘和史大姑娘的喜事,听说史大姑娘来了,还说要当面和史大姑娘贺喜呢!谁知道二爷听到后便晕了过去,醒来后一句话也不说,眼睛也直了,袭人姐姐掐二爷的人中,也不管用,二爷就跟失了魂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袭人姐姐没法子了,只好让奴婢过来跟老太太和太太们说一声,赶紧给二爷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旁人倒也罢了,薛姨妈先叹了口气,“也难怪宝玉这样,他和林姑娘史大姑娘打小一起长大,感情和亲兄妹也没什么区别,那孩子又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如今乍然听到林姑娘和史姑娘定亲的消息,肯定接受不了啊!唉,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王夫人叹了口气,“可不是这么说吗?快,让人去请太医。” 贾母叹了口气,她是知道宝玉的心思的,其实他是听到黛玉定亲的消息后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打击而已,可王夫人薛姨妈已经将理由都找好了,还如此冠冕堂皇□□无缝,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委屈宝玉了。“这孩子,日后家里这些姐妹们都是要嫁人的,难不成他都要病一病吗?” 王夫人脸上尴尬,但又不好说些什么。 后头薛宝钗等人将前头的话听了个明明白白,薛宝钗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脸色如何,史湘云倒有些不平,“爱哥哥这是怎么了?不过是定亲而已这么紧张做什么,赶明儿人家要是出门子了,他不得疯了啊!哼,也不是,人家这会子已经疯了!” “云妹妹少说几句吧!”眼看着林黛玉已经涨红了脸,薛宝钗忙开口劝道,“素日里宝兄弟的性子我吗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他素来喜欢和姊妹们一处玩闹,老太太原还开玩笑,说他应是投错了胎!你和林妹妹是和宝兄弟一处长大的,如今听得你们定亲了,宝兄弟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意料之中的,你且看吧,赶明儿二丫头,三丫头她们出阁了,宝兄弟也有的闹呢!” 薛宝钗三言两语算是将史湘云方才说的话揭了过去,可就算如此,林黛玉还是又羞又气,红了眼眶。紫鹃雪雁站在她身后也是满脸不悦。这史大姑娘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总是针对她们姑娘! “时间不早了,既贺过了林妹妹,我们也该去理事厅了,还有一大堆事呢!”贾迎春淡淡的说道。 “我好容易来一回,你们也不说多陪陪我,忒无情了些!哼,宝姐姐,她们不理我,你陪我一起玩吧!咱们去看看爱哥哥去!”史湘云不满的嘟着嘴,然后拉着薛宝钗的胳膊说道。 贾探春笑了一声,“我们不比云妹妹清闲,马上就是世子夫人了,到时候有的是人使唤。我们还是辛苦些,多学些东西吧!大嫂子,我们走吧!”说完,和林黛玉说了一声后,就拉着李纨走了。 史湘云哼了一声,也拉着薛宝钗往外走去。薛宝钗听了方才贾探春的话,心中一动,旁敲侧击问着史湘云这些日子在家里做些什么。史湘云很不耐烦,“还能做什么啊,除了学规矩,就是学规矩,不过总算有一点好,不用我做针线了!宝姐姐,你不知道,学规矩好烦的。我也是跟嬷嬷学过规矩后才知道,以往好多东西都是错的,走路的时候,步子不能跨的太大,不能跑,不能大声喧哗。宝姐姐,你看我现在的仪态是不是好很多了?”史湘云带着些得意炫耀道。 薛宝钗心中一顿,也顾不上史湘云话里的炫耀得意,问道,“你婶子可教过你一些管家理事的学问?” 史湘云不耐烦的说道:“婶子原本要教我的,只是她说的琐碎,我也懒得听。后来婶婶干脆不说了,只说日后我出阁的时候,多陪些能干的嬷嬷便是了。” 薛宝钗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是说史湘云傻呢,还是说史湘云她婶子包藏祸心呢?连贾迎春这二木头都知道学这些事情的好处,怎么史湘云这么糊涂呢!薛宝钗有意教她几句,“云妹妹,我素日里是拿你当亲妹妹看待的,有几句话实在是不吐不快。俗语说得好,男主外,女主内,男儿家的舞台在外头,可内宅便是我们女儿家的舞台了。管家理事这些东西,虽然琐碎,可对我们女儿家来说却是顶顶要紧的。你若不知道这些,日后当家作主了,你怎么办?别说还有嬷嬷们,就算有嬷嬷们,可真正做主的还是你啊!你看看你婶子家的堂妹,是不是打小就开始学这个了?你也不想想,若真的只靠嬷嬷就行了,你婶子为何要你妹子受这些苦?她怎么不□□几个好嬷嬷给你妹子做陪嫁?” 别的史湘云没听进去,她就听进去这个了。“原来如此!我就说她没这么好心!原来是这样啊!回去我定要和婶子好好说道说道!好了,宝姐姐,不说这些了,咱们去看爱哥哥吧!”说完,拖着薛宝钗往前走去。 薛宝钗无奈的摇摇头,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听不听得进去她也没法子了。 贾菀手里拿着一支半开的荷花,走了进来,“咦,人呢?不是说都在老祖宗这儿的吗?琥珀姐姐,这是我送给老祖宗的,你找个瓶子插起来吧!” 琥珀笑嘻嘻的接过话,说道,“宝二爷身上不大好,老太太和大太太二太太都怡红院了,巧姑娘没遇上吗?” 贾菀一连喝了两杯茶,方才说道,“身子又不好了?唉!一个月一次,莫非是那个来了?” 琥珀愣了半天,方才反应过来贾菀说的&039;那个&039;是什么意思?刚要说话,便听到林黛玉的声音, “你个促狭鬼,哪里听来的这些浑话,嬷嬷们也不管管你?” 琥珀赶紧让小丫头上茶,林黛玉揪着贾菀的耳朵,贾菀捂着耳朵直叫唤,“哎哟,好姑姑,轻点,轻点,要掉了!” 林黛玉只是做做样子,根本没有用劲,看她这样,也就顺势放了手。 贾菀揉着耳朵,“就是江嬷嬷跟我说的呢!我方才在园子里想要去摘那荷花,江嬷嬷说了,若失掉入水里,将来来了天葵,肚子会疼死的,我就问嬷嬷,天葵是什么?她说天葵一个月来一次,方才琥珀姐姐说宝叔身子又不好了,我就想起这个来了。” 林黛玉白了她一眼,“你可留意些吧,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又是一番风波。” 贾菀看林黛玉的心情似乎不大好,便看着紫鹃问道:“怎么回事?谁惹林姑姑生气了?” 紫鹃笑了笑,没有说话,反倒是雪雁愤愤不平的说道,“还能有谁,史大姑娘呗!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咱们姑娘天生犯克,每每故意针对咱们姑娘!宝二爷病了,和我们姑娘有什么相干,话里话外指着咱们姑娘说话!宝二爷正经的姊妹都没说什么呢,她倒是抱不平了!” “雪雁!不许胡说,主子也是你能随便攀扯的!”林黛玉瞪了雪雁一眼,厉声说道。雪雁委屈的低下了头,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嘛! 紫鹃忙安抚的拍了拍雪雁的肩膀,林黛玉见她这样,叹了口气,真是拿她没法子。 贾菀低头偷笑,见林黛玉的眼睛扫了过来,忙笑着说道:“对了,还没恭喜林姑姑呢!这是我替我妈妈准备的贺礼。林姑姑别嫌弃。”说着从花儿手里拿过一个锦盒,递了过去。 “你不是去园子里逛了吗?怎么会准备这个?”林黛玉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是一个白玉做的小羊,虽不是什么十分名贵的东西,但胜在自有一股自然野趣,再加上林黛玉又是属羊的,这礼物很的她心意。 “听到林姑姑的好消息后,我便让花儿回来拿了。林姑姑喜欢就好。”贾菀笑着说道。 “姑娘,杨嬷嬷正找您呢,该去学规矩了。”圆儿嗫嚅着说道。她也知道姑娘现在兴致正好,可是杨嬷嬷的话她也不敢不听啊! 贾菀立刻低下了头,“知道了,就来!” 圆儿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姑娘,你这样不好,嬷嬷看见了又要说你没规矩了!” 贾菀回头瞪了圆儿一眼,“你就那么听嬷嬷的话吗?” 圆儿缩着头,委屈的说道:“不是姑娘你说的吗?让我们多听嬷嬷的话,不许淘气的。花儿也说了,嬷嬷说的都是对的。” 贾菀叹了口气,林黛玉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好好的,又叹气做什么。是不是学的太多太累了?若是这样,不如和老祖宗说说,放你几天假吧!” 贾菀呵呵笑了,她只是觉得有些累,但目前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她自己也清楚,现在学的越多,自己将来就越有把握。“没有啦!我只是在想,也不知道平姨到了没有,爹爹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林黛玉笑了,“许过几日就有消息传来了呢!” 贾菀耸耸肩,“但愿吧!对了,林姑姑,宝叔病了,是不是使个人过去看看?圆儿你跟着一起去吧!也不必说什么,只去看看宝叔怎么样就行了。” 林黛玉点点头,“紫鹃你去怡红院看看吧!” 紫鹃倒是有些犹豫,“姑娘不去可以吗?” 雪雁哼了一声说道:“姑娘都是定了亲的人了,哪里能去?紫鹃姐姐去就可以了,若是姑娘去的话,岂不是又要听史大姑娘的酸话了?” “你还说!”林黛玉无奈的看着雪雁。 “琥珀姐姐,外头来了不少人,都是来道喜的,有好几家夫人都是亲自上门来道喜的,大奶奶让我来请老太太或二太太去呢!”一个小丫头倚着门框,气喘吁吁的说道。 “知道了,马上就请老太太去。”琥珀一边笑着,一边对着林黛玉笑,只笑的林黛玉红了脸,然后躲了出去。 贾菀暗自偷笑,怡红院里,贾宝玉正在犯病,这会子偏又来了这么些人贺喜,恐怕王夫人的心里估计会煎熬的很吧! 果然,王夫人听到这话后,很是不满,好歹记着老太太还在,只胸口剧烈起伏着,“这也太不中用了!往日凤丫头管家时,也这么跟慌脚鸡似的吗?几个人还比不上一个凤丫头!” 说着不住的叹气。心里一万次的后悔,怎么就把王熙凤放出去了,少了她在,李纨又是个万事不出头的,但凡银钱短缺,她就捧着账本子来找自己。别的倒也罢了,可宫里元春也需要银钱打点,这一笔一笔的银子花了出去,心疼的她几乎不曾睡好。不得已,只好将年轻时的那一套搬了出来,让周瑞家的重操旧业,在外面放贷来了。 好容易银钱方面暂时不要烦心了,又来了这么一出,不过几个客人而已,都招待不了吗?不就是圣上赐婚吗?对象还是个武夫,有什么好道喜的?没看见走不开吗? 邢夫人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倒不知道,原来琏儿媳妇这么能干!往常在家时到不曾听二太太这样说过。” “好了!都少说几句。”贾母不耐烦的说道,“珠儿媳妇也不曾管过家,这么多年一直深入简出,哪里经过这些。二丫头她们还小,就更别提了!罢了,横竖宝玉现在喝了药已经睡下了,你先到前头去看看吧!毕竟,这也是咱们家的喜事。” 王夫人只能应了,只是临走时也叫了宝钗一起,“宝丫头,你也跟着我一起来吧!” 薛宝钗知道这是个结识人脉的好机会,日后她当了家,这些人也是惯常打交道的,因此便不顾史湘云的不乐意,欣然答应了。 贾母看史湘云依旧坐在哪里,摇了摇头,“云丫头,你这次来,可打算住些日子?” 史湘云本来打算是要多住些日子的,可一来就遇上次婚的事,后来又看着宝玉为了林姐姐定亲的事发疯,愈发的不高兴了,只觉得自来了之后,处处不顺心!如今,连宝姐姐都不理自己了,哪里肯住。“来之前,婶子说了,不让在这里过夜的!” 贾母笑了笑,“也是,都是定了亲的人了,是该注意些了。这样吧,今儿是你林姐姐的好日子,必定要摆几桌好为你林姐姐庆贺的。你吃了饭再家去吧!” 史湘云只得应了。 外头贺喜的人越来越多,连北静王太妃都派人带了礼物来贺喜,还有好些以前和贾家没打过交道的人家都来了,王夫人也有些招架不过来了,只好命人去请了贾母前来。贾母知道,这些人家都是看在林如海的份上来的,看着其中好些都是清流世家,不由得暗自叹息,若是宝玉和黛玉能成,不但宝玉不必受此剜心之苦,连仕途也多有助益,无奈王氏目光短浅,只看重眼前利益。可惜啊,可惜! 到了晚间,贾府才算安静下来,王夫人放心不下宝玉,和贾母说了一声后就去了怡红院,贾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荣庆堂,“玉儿呢?” “林姑娘在巧姑娘屋里呢,对了,林姑娘听说您晚饭时没怎么吃东西,特特让厨房给您炖了银耳莲子百合粥,您用一点吧!”琥珀笑着说道。 贾母欣慰的点点头,“盛一碗吧!” 贾母正喝着粥,林黛玉和贾菀过来了,贾母笑道:“你们还没歇吗?” 贾菀笑着说道:“老祖宗还没回来,我们怎么敢歇啊!你说是不是啊林姑姑?”说着,促狭的笑了。 林黛玉含羞带怯的瞪了贾菀一眼,然后小声说道:“让外祖母受累了。”今天来了不少人,她也被贾母拉着见了不少客人,不过只陪着略坐坐就回来了。 “外祖母辛苦些也是高兴的。我的玉儿总算尘埃落定了,外祖母也能放心了。只等着你及笈后,送你出门子,外祖母也有脸去见你母亲了!”贾母笑着说道。 “外祖母还要长命百岁呢!”林黛玉红着眼睛说道。 贾母笑着拍拍林黛玉的手,放下了手里的碗,然后看到贾菀,便问了一句,“你如今和杨嬷嬷她们学的怎么样?可跟得上吗?” 贾菀笑了笑,“还行吧!”心中腹诽道,难道我说跟不上你就不让我学了吗?多此一问罢了! 贾母笑着说道:“嬷嬷严厉些也是为了你好,这些都是以后用得上的,好好听嬷嬷们的话啊!你若学的好了,老祖宗有赏!” 贾菀笑了笑,“老祖宗,天也不早了,我回去歇着了,明儿还要早起呢!老祖宗也早点休息吧!” 贾母点点头,“你小人儿家,觉多,以后不许熬夜,早些歇着去,翡翠啊!让你跟在姑娘身边是让你照顾姑娘的,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 “是,奴婢记住了。”翡翠笑着说道,显然没将贾母的话放在心上,这才是巧姑娘的知礼之处呢,老太太只有高兴的。 贾菀走后,林黛玉斟酌着开口道:“外祖母,巧儿她还小,是不是?” “玉儿,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显然是看出什么来了。”贾母拍拍林黛玉的手,靠在了软枕上,“只是,如今这府里是个什么状况你也看出来了,宝玉虽是个有灵气的孩子,可生的孱弱,未必能熬过那一连数日的科举之关,将来少不得给他捐个闲职,闲散度日罢了。这府里的男子,竟每一个能顶用的。我老了,也实在是有心无力了。只能走这一步了。” 林黛玉心里有些酸涩,她知道外祖母偏心宝玉,可她没想到,外祖母竟偏心至此,眼里除了一个贾宝玉竟没有旁人了,琏二哥不是她的亲孙子吗?还有兰哥儿,据说读书也是很刻苦的,将来的成就未必就比不上宝玉,可外祖母却全都视而不见。 可是林黛玉又想着外祖母这么大年纪了,不但不能安享晚年,还要为这一大家子的事劳心费神,更何况,外祖母对自己,那是没话说的。自己哪有这个资格质疑外祖母的做法呢!想到这儿,林黛玉抬头微笑道:“外祖母,夜深了,快歇着吧!” 贾母见状,欣慰的笑了,虽说自己子孙满堂,可让她放在心上的就那么两个。别的,自有她们的父母操心,她是顾不上了。“你也去歇着吧!” 林黛玉回去时,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去了贾菀的院子,守门的婆子见是她,刚要回去通报,林黛玉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你们姑娘可睡下了?” “姑娘从老太太那儿回来后,洗漱完沾枕头就睡着了,杨嬷嬷还说姑娘这样好呢。”婆子笑呵呵的说道。她也觉得巧姑娘这性子好,不管外面天塌地陷,她睡她的,心大的很! 林黛玉莞尔一笑,只说了一句,“那就好。”说罢也不进去了,转身回去了。 与此同时,不远的宫墙内,这个国家地位最高的两个女人也在讨论着贾菀。“从连翘传来的消息来看,这个贾菀倒是个有趣的。”太后笑着说道,顺手将一张小纸条递了过去。 “能得连翘姑姑一声好,想必是个好的!”皇后浅笑着接了过来,低头一看,自己也笑了。“这孩子,别的不说,能吃,能睡,这两点旁人就比不过了。” 太后笑着点点头,“心胸豁达,光风霁月,方才能吃能睡。这样的性子,我也放心让她走进这所宫墙来!” 皇后叹了口气,“话虽这样说,母后心中可是有了人选,若是稍有不慎,棋差一招,可就功亏一篑了!” 太后摇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稍安勿躁,太上皇尚在,圣上此时还没心思想这些,咱们要做的,就是隔岸观火。该着急的是她们,不是你!” 皇后有些明白了,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 第35章 贾宝玉的病,时好时坏,着实让王夫人有些着急。好起来时和常人无异,说说笑笑,谈天说地,坏起来时,则满口姐姐妹妹叫个不停,每每睡起便哭喊着醒来!偏林黛玉一次也没来看过,还经常接到帖子出府做客。那杨家自从赐婚之后,隔三差五的命人送东西来,有一次看到林黛玉房内摆着的果子有些老了,当天下午便让人送了两篓子新鲜的瓜果来了。贾母知道后,将王夫人李纨等叫到跟前骂了一顿。恨的王夫人回房后又打碎了好些茶碗。 这一日,王夫人打发完找借口要银子的小太监,又想着如今天热的慌,不知宝玉的病科好些了,便去了园子里。刚进怡红院,就皱起了眉头。怡红院里一个人影也没有,鸦雀无声的,王夫人知道如今虽是中午,丫头们肯定都去午睡了,可也不能连个人影都没有啊!若是有那不知好歹的进来了,可怎么好。 王夫人一边皱眉,一边走了进去,身后跟着的丫鬟知道王夫人心情不好,也没人敢说话,只能暗自祈祷,交好的姐妹们今儿个小心些,别犯到二太太手里了。 彩云掀开帘子,王夫人沉着脸迈了进去,眼前看见的这一幕却让王夫人满意的笑了。只见薛宝钗正坐在贾宝玉床前打盹,一只手还牢牢被贾宝玉拽在手里。 薛宝钗正在打盹,忽然感觉到身上落了件东西,她抬头一看,却是王夫人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你这个傻孩子,他既然已经睡了,你也该歇一歇啊!这样多累啊!袭人她们呢?怎么也不伺候着啊!” 薛宝钗红了脸,立刻就想将手抽回来,无奈贾宝玉握的紧,一时竟抽不出来,又不敢十分用劲,怕惊醒了宝玉。王夫人见她这样,笑着说道,“放心,我让她们都出去了,没人看见。”然后爱怜无比的摸了摸薛宝钗的脸颊,“也只有你了,对我的宝玉这样经心。” 薛宝钗眼角扫了扫,屋里的确没有旁人,心中稍安。“宝兄弟如今还是这样,睡时手里必要抓些什么东西,一向是抓着袭人或晴雯的手的,今儿个正好我来了,袭人笑着说她正好偷懒歇一歇。所以才……” “这么说,袭人她去歇着了?”王夫人眼中的不悦一闪而过,这袭人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不过一个奴才而已,竟堂而皇之的支使起主子来了。 “这些日子,她们照顾宝兄弟也着实辛苦了。”薛宝钗见了,心中一喜,可嘴上还在为袭人等说好话! “她们不过是个奴婢,照顾主子是应该的,有什么辛苦的。你啊,就是太老实了!你和她们不一样,可不能太纵容她们了!若是那等老实的倒也罢了,可若是遇到那等口不对心之人,可就不好了。”薛宝钗越给袭人开脱,王夫人对袭人便越不满。故而教训道。 “是,我知道了。今儿天这样热,姨妈怎么来了?知道姨妈心疼宝兄弟,可若是姨妈为了来看宝兄弟哪儿不舒坦了,岂不是让宝兄弟难过吗?”薛宝钗笑着说道。 “我原先是不放心的,如今见了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我啊,就将你宝兄弟交给你了!放心,我也不白使唤你,最多再过两个月,必有好消息!”王夫人笑的意味深长,拍了拍薛宝钗的手背。 薛宝钗的心被王夫人的这几句话说的狂跳不已,她知道,王夫人此话意味着什么,难不成,娘娘答应赐婚了?随着林黛玉婚事的尘埃落定,她在贾府也越发尴尬了起来,比自己年纪小的黛玉湘云都定亲了,只有自己还无人问津。事实上,自己可不就是无人问津吗?连迎春那边也有几个媒婆上门了,虽说只是些寒门小户妄图攀附权贵之流,可也比自己好啊! 如今,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薛宝钗红了脸,低头不语。 王夫人含笑看着她,外头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奴婢给太太请安,太太恕罪,奴婢们不知太太来了!” 王夫人回头看时,袭人打头,并一众丫鬟跪在地上,磕头请罪。薛宝钗早在袭人等进来的时候,就抽出了自己的手,怕宝玉惊醒,塞了一个玉如意过去。宝玉手里握着玉如意,又沉沉睡去了。 “我许久不到这怡红院来了,竟不知这怡红院如今已经是这样的规矩了,放着两个主子待在屋子里,丫鬟婆子们竟一个不见,下去自在去了。到底这怡红院里谁是主子?”王夫人黑着脸喝道! 晴雯是个暴炭脾气,本来这也不是她们的错,都是袭人的意思,往日薛宝钗一来,袭人便不要她们在屋里伺候,只自己亲自伺候,说是人多嫌闹的慌,时间长了,她们也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哪里知道,袭人竟这样心大,丢下主子自己自在去了。“太太,这都是袭人的意思。袭人说二爷和宝姑娘爱静,不喜人多,每次宝姑娘来了,都是袭人在里头伺候的。奴婢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王夫人眉毛一竖,看了袭人一眼,袭人被看的遍体生寒,她这么做,也是得到王夫人的授意,暗地里给宝玉和宝姑娘提供单独相处的机会,往日她也这么做过啊,没出什么事啊!怎么太太这番倒是郑重起来了。偏袭人又不敢说实话,王夫人不过是暗示而已,何曾说过什么。 薛宝钗见状,眼皮微微垂下,笑了笑,然后抬起头来,又是满面春风,“姨妈忘了,宝玉这些日子一直病着,的确不耐烦屋里人多来着。袭人也是为了宝兄弟好。小丫头子们在一处,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说着就能闹起来,往日还好,宝兄弟好热闹,听着也高兴。可如今宝兄弟在病中,病中需要静养。故而袭人才有此话。这样的行为虽不合规矩,但也是她一片好心,如今,只算是好心做坏事罢了。更何况,宝兄弟如今,也离不得她们。丫头事小,不合心意了,打发了再找好的便是,可宝兄弟用得不顺手才事大,您说是不是?姨妈就原谅她们这一回吧!想必,她们日后是不敢了。” 薛宝钗这番话说的那叫一漂亮,最起码地下跪着的那群丫头们中,有好些个庆幸这样宽厚仁慈的姑娘是她们日后的主子,只有一个晴雯,低着的头,掩饰住了她眼底的不屑。 王夫人也被薛宝钗的话说的没了脾气,“你啊,就是太过心善。既如此,这回就算了,若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袭人等赶紧磕头道谢。王夫人又看了看宝玉,对宝钗说道,“平日里你多帮着我留意些,我如今啊,也只放心你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您吧!正好也有两日没看见母亲了,回去看看她。”薛宝钗上前去,扶着王夫人笑道。 王夫人一行人走后,袭人长长的叹了口气,“这话是怎么说的呢!” “哼!什么怎么说的,这叫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活该打脸呢!”受了无妄之灾的晴雯怒气冲冲的说道,“你这儿尽心尽力的撮合着,转头人就将你卖了,完了轻飘飘的说几句好话,你还感恩戴德呢!日后,再有她若再来,我可不敢再走了,必眼不错的盯着,再来这一遭,我可没脸再在怡红院待下去了。”说吧,怒气冲冲的摔着门帘子走了。 碧痕秋纹几个素日里也看不惯袭人,如今见她受责,只有高兴的份,嘻嘻哈哈的也出去了。 袭人气的脸通红,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往日里,她不住口的称赞宝钗,今儿这遭的确是无妄之灾,可这又怪谁呢,宝钗最后不也为她们求情了啊?只怪她们运气不好,恰好撞上了呢! 麝月见袭人眼睛都红了,忙过来劝道:“你别听她的歪话!这事的确是咱们疏忽了,主子归罪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别说这件事本就是我们的错,就算不是我们的错,可主子说你错了,就是你错了。咱当奴才的,还能和主子对嘴不成!” 袭人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里熨帖不已,“阿弥陀佛,总算有个明白人,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自此,高看了麝月一眼,觉得她比晴雯那几个都强,因此,很多时候都将麝月带在身边,两个人关系越发好了,连带着麝月在宝玉跟前也越发得脸了。 贾菀如今在嬷嬷的高强度培训下,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听花儿几个每日打听来的怡红院八卦了。杨嬷嬷和江嬷嬷知道后,也只是一笑,到底年纪小,且这些日子也拘的狠了,若再断了她这个来头,估计改起反效果了。 “啧啧,真是精彩,都快赶上出墙传了。”贾菀听完今日的怡红院八卦,摇头感叹道。 “什么精彩,什么出墙?”薛宝钗的声音却忽然从门外传来。 贾菀坐了起来,面色不善的盯着门口,江嬷嬷和杨嬷嬷听到动静,也从里间出来了。 “你们都是死人吗?客人来了都不知道知会一声?养着你们又有何用!”杨嬷嬷训斥道。 薛宝钗等刚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贾探春等脸上都有些不大好看,唯有薛宝钗,面色如常,仿佛没听到这话一般,谈笑自如,“巧儿自打搬出来之后,我们一直没来看过,今儿个好容易大家都有空,我们便想着过来看看你。” 贾菀笑了笑,“花儿,上茶!姑姑们请坐!” 花儿委屈的看了杨嬷嬷一眼,杨嬷嬷微微颔首,花儿方才下去倒茶来。 薛宝钗坐下后,四处打量着,然后笑着说道:“都说宝兄弟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巧儿是老太太的眼珠子,今日一见,方知这话果然不错。看着屋子里的摆设布置,无一不是精品。老太太好眼光啊!” 贾菀天真的一笑,“薛姑姑这话是从何说起,我这屋子里,虽然也有老祖宗给的玩意,不过大多数都是我母亲给我的,还有大老爷给的。” 薛宝钗笑容依旧,“是吗?我只是看这个翡翠白菜曾在老太太的屋里见过一次,现在出现在这儿,我便误会了。” 贾菀笑眯眯的说道:“薛姑姑说笑了。姑姑们今儿个来,不会只是来看我屋子里的布置这么简单吧?” 薛宝钗和贾探春相视一笑,贾探春笑着站了起来,“还是巧儿聪明!是这样的,我呢,想着长日漫漫,若是不找点事情做,难免虚度。因此,便将之前就有的想法捡了起来,就是起个诗社,地点就定在潇湘馆,想请林姐姐和你一起参加,不过林姐姐那边,老太太给回了,只说林姐姐亲事定了,不方便,你呢?该不会也不参加吧?” 贾菀笑了,“三姑姑最聪明了,可不是吗?我不比姑姑们聪明,管家的同时还要起诗社,我要学的东西多着呢,偏先生说我在作诗一道上毫无天赋。所以姑姑们的好意我也只好心领了。”切,以为她不知道啊,之所以起这个诗社,不过为了哄那块破石头开心罢了!还是在有意显摆自己的能力,当初王熙凤管家的时候,忙得够呛,轮到她们的时候,不但绰绰有余还能起诗社! 薛宝钗和贾探春也不不以为意,这个结果在她们的意料之中,之所以多此一举,是为了怕人背后说闲话,既然已经明确拒绝了,以后也没得扯皮了。 “好吧,不过,若你日后感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啊!” “会的会的!”贾菀笑着说道,心里却吐槽着,如果你们说的诗,是那种&039;昨天早饭我吃了一个包子今天早饭我又吃了一个包子&039;的这种,估计她诗兴大发,可以写个百十来首,但如果是别的,还是算了吧!她还是不丢这个人得了! 看着薛宝钗等人来去匆匆,贾菀木然的看向杨嬷嬷,“她们来这是做什么的,刷存在感的吗?” 杨嬷嬷等人黑线,存在感是什么意思?哪里的方言吗?“姑娘,请说官话!” 贾菀吐了吐舌头,赶紧转移话题,“嬷嬷,时间不早了,是不是该上课了?今儿个学什么?食物的相生相克还是香料的来源用处?” 杨嬷嬷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奴婢们商量了一下,姑娘在诗词方面既然没有天赋,那么咱们就换个方向吧1奴婢们想了想,从今儿个起,每天上午学习内容不变,下午,则跟着舞姬学跳舞吧!” 跳舞?贾菀瞪大了眼睛,第一次从心里生出一股不详的感觉!任何一个家族都不会让自家女儿学跳舞的,除非,她的目标不是正妻,而是当妾!贾菀对自己的未来一直有一些猜测,无非是联姻。可现在看来,事情恐怕脱离了自己的想象吧! 杨嬷嬷见贾菀的脸色不大好,笑着解释道:“姑娘是觉得一个大家闺秀不该学这个吗?” “难道不是吗?”贾菀回想起以前看过的那些宅斗,通常,以主母正室为目标的嫡女们是不会选择这个才艺的,只有那些以姿色为手段的庶女们才会学这个。 “姑娘错了,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学习舞蹈,其实不光是为了取悦夫君,更多的时候还是为了自己,舞蹈,可以让女人的身体更加柔软,也是姑娘说的一种锻炼方法,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姑娘一样,天生丽质,就算整日在外头晃也晒不黑。”江嬷嬷笑着解释道。 贾菀对这个说法将信将疑,“是吗?” “自然。”江嬷嬷笑的自然。 贾菀心道,你骗鬼呢!真当我是小孩啊!老娘那么多的宫斗宅斗也不是白看的。只是现在,即使她知道这里头别有内情也没法子,她只是个连话语权都没有的小孩子。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忍耐。 贾菀去了书房,跟着新请的先生读书去了,小红带着花儿月儿跟着去了,临走的时候看了好儿一眼。 贾菀走后,杨嬷嬷看了丫鬟们一眼,“你们先下去吧!”之后,两个人回了里屋,好儿悄悄站在窗子底下,偷听着里头的动静。 “绣娘那头怎么说?”说话的是杨嬷嬷。 “还不错,绣娘说姑娘挺有天赋的,也能想出很多新花样。日后虽比不上慧纹,但也差不了多少了。”江嬷嬷笑的很满意。 “姑娘是个聪慧的,又能吃的了苦。别的方面学的既快又好,怎么在诗词一道上就这么不开窍呢?不管怎么说,自古以来,才女总是更受人追捧些。”杨嬷嬷不解的问道。 “贾家这些姑娘们,于诗词一道上都不是很精通。倒是这些亲戚家的姑娘们的诗词不错,尤其是林薛二位。” 好儿又听了一会儿,发现二人一直在说着这些事情,怕被发现,只好悄悄的溜走了。杨嬷嬷站在窗前,向外看了看,回头对江嬷嬷笑了笑,“走了!” “这位巧姑娘倒真是人如其名啊,灵巧的很。”江嬷嬷笑着说道。“你猜她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杨嬷嬷将窗子打开,走回来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正如你说的,巧姑娘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做傻事,就算她猜到了,在她没有足够的力量之前,她也只会选择顺从!” “其实她的才艺足够成为一位合格的宠妃了,为何还要冒险让她学舞蹈呢?”江嬷嬷叹了口气问道。 “这是宫里的意思,咱们又做不了主啊!估计主子们心里有目标了吧?”杨嬷嬷笑道。 “这么快?前两日不还说隔岸观火的吗?”江嬷嬷蹙眉,“万一弄错了,棋差一招颗怎么办?” 杨嬷嬷笑道,“你这是替古人操心!况且,除了这一位,还有别人呢!再者说了,男人的喜好都差不多,学舞之人,腰肢软,这样男人才更喜欢!嗨,我们操这个心做什么,只管按主子的意思做就是了。” “你说的对!既然主子们已经有目标了,咱们是不是该准备起来了?毕竟当年圣上和主子娘娘也是……”江嬷嬷问道。 杨嬷嬷意味深长的看了江嬷嬷一眼,没有说话。江嬷嬷被她看的心虚的移开视线,杨嬷嬷冷笑了数声,“看在咱们好了一场的份上,我提醒妹妹一句,你该不会离宫久了,就忘了主子的手段了吧?同情她了?你也不看看你有什么资格同情她?”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着,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没准将来咱们还有有求于人的时候呢!” 江嬷嬷叹了口气说道。 “有求于她吗?或许吧!不过,也先等到她飞黄腾达的时候再说吧!现在,还是做好主子交代的事比较重要。毕竟,现在的她还没那个本钱从主子手里救下咱们!”杨嬷嬷冷笑着说道,然后转身离开。 江嬷嬷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此时,她们二人谁也没有想到,数年后,她们今日的话竟一语成谶,只是,那时,早已物是人非了。 贾菀不是个怨天尤人的人,更何况,她在现代的时候还是个街舞爱好者呢,她只是暂时性的心情不爽罢了!花儿看着她的脸色,想了想,说道:“姑娘,您别在意,嬷嬷们也是为了您好。我曾听我妈妈说过,义忠亲王府的郡主就喜欢跳舞呢,义忠亲王还曾亲自为郡主挑选先生教郡主跳舞呢!” 小红瞪了花儿一眼,别胡说八道,那是什么郡主阿,连正经册封都没有的庶女,亲生母亲不过是个舞姬,就是因为舞艺出众得到义忠亲王的宠爱。这后来还是义忠亲王的罪状之一呢!只是此时小红也不好说这些,姑娘还小,若吓着了可怎么好,唉,希望二爷二奶奶早点拿主意才好啊!“就是呢,那什么赵飞燕还能做掌上舞呢,可她还是皇后呢!”小红话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赶紧呸了两口,“呸呸,奴婢胡说八道的,姑娘别当真!” 贾菀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就这安慰人的水平,还不如不说呢!幸亏姑奶奶我自我调节能力惊人,换一个,早得忧郁症了! 第36章 这一晚,贾菀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刚一进门,好儿就迎了出来,“姑娘,林姑娘来了,正在里头等您呢!” 贾菀叹了口气,走了进去,林黛玉迎了出来,看到贾菀这样子,眼眶都红了,“你怎么就累成这样了?可用过晚饭了?快坐下歇歇吧!” 贾菀笑嘻嘻的说道:“姑姑别担心,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才练舞的人都知道,才学跳舞,要先拉筋,那滋味,那叫一个酸爽!幸亏这副身子柔软度还算不错,可一个下午下来,还是累的要死。 林黛玉红着眼眶,低头半天不语,过了好一会子方才开口,“对不住了,我和外祖母说了,可惜我说服不了外祖母,我如今,惭愧的很,竟有些无言以对了!” 贾菀愣了愣,这一个个的都不把自己当孩子,什么话都跟自己说,这样很不好啊!不过她也知道林黛玉的为难之处,她在府里,靠的都是贾母的疼爱,她能为了自己,和贾母说这些,已经很不错了。她相信,如果换做旁人,比如薛宝钗,在同样的情况下,她绝对不会为自己说一句话的,她身上还和自已一样有一半王家的血呢!林黛玉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贾菀叹了口气,见翡翠已经带着人退下了,方才说道:“林姑姑的意思我不明白,我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宁愿我身上有些利用价值,总比被忽视冷漠的好!”看着林黛玉惊讶的眼神,贾菀继续说道,“林姑姑既不拿我当外人,我也和林姑姑说实话吧!府里是个什么情况这么多年林姑姑也是看在眼里的,长幼无序,宾主不分,袭爵的大房偏居一隅,而二房却因为老太太的偏心疼爱窃居荣禧堂,大老爷虽然不说,可心里未必不会不满!至于我父母,他们若是一点野心也无,也不会远去西南为官,只求不在府中被养成一个废人!我虽然年纪小,也知晓大房心中苦楚,当初之所以留下来没有闹着和我父母一起去赴任,一来,是因为我年纪小,老太太未必肯放我出去。二来,也是想着若有我在跟前,老太太好歹也能想着我父母一些,不至于太偏心!三来,二房之所以在府中这么张扬得意,名正言顺,未必没有贤德妃的缘故。我虽不奢望能和贤德妃比肩,但若能争点气,让我父母弟弟在这个府里多点说话的底气,也是件好事。” 林黛玉叹了口气,擦了擦眼角,“又说孩子话了不是。琏二哥和凤嫂子未必舍得,你这又是何苦呢!更何况,一个家族能否在世家立足,关键看的还是男子,靠着女人,又能成什么事呢!” 贾菀笑了,“话虽如此说。可林姑姑,倘若我弟弟在府里连话语权都没有,他又如何能撑得起这个家族呢!谁又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呢!更何况,女儿家本来就是要出嫁的,就算老太太和太太们不打着这样的主意,将来也少不了盲婚哑嫁什么的,若遇到个好的,也就罢了,若遇到了不好的,和这个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横竖到时候只要我安分守己,荣华富贵就不提了,未必不能平安度日!” “你啊,有时候说话尽是孩子气,可有时候说话,偏又透彻的要命!真不知道你是怎样生出这样的玲珑心窍来的!”林黛玉说着,在贾菀额头上虚点了点。她自己本就天生聪颖,先时父亲在世,也经常感叹她比男儿还聪明几分,因此,林黛玉对于贾菀的早慧习以为常,并不觉的又什么不妥之处。 其实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林黛玉人性中的善良,她看人看事,总是不自觉的会往好的地方想。贾菀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放心的在林黛玉面前展露自己的聪颖。 “姑姑说笑了,咱们家除了宝叔,难得还真有傻子不成?就连二姑姑,心里也自有一杆秤,只是没那个勇气改变什么,只好随波逐流罢了!”贾菀喝了杯茶,笑着说道。 “有你这样说话的吗?若是被嬷嬷们听见,又要教训你了。”林黛玉见贾菀心中有数,也放心了些,也有心思和她说笑了。 “说到嬷嬷,林姑姑,你那儿的苏嬷嬷可还好相处吗?有没有教你什么奇怪的东西啊?”贾菀很想问问,是不是宫里出来的嬷嬷都一个样,可是看着也不像啊,最起码,薛宝钗那儿的严嬷嬷就不这样啊! “苏嬷嬷?挺好的啊,教了我很多的东西,说是以后用得着的!”林黛玉笑着说道。她眉宇间的舒缓告诉贾菀,她显然很满意这位严嬷嬷。 贾菀无奈的叹气,难不成,四个嬷嬷,只有自己的嬷嬷特立独行,教自己这些东西?又或者,连贾元春也是默认的吗?这也太奇怪了吧!又或者,自己的命运,早在老太太开口要自己搬去荣庆堂时就已经决定了? “你这是怎么了?莫非你的嬷嬷们对你不好了?”林黛玉紧张的问道,“要不,你告诉老太太去吧!你是主,她们是奴,她们怎么敢这么大胆子!”林黛玉是真的以为贾菀被嬷嬷们苛待了。所以才这样紧张。 贾菀哭笑不得,“林姑姑,你别这么紧张好不好?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真的?”林黛玉将信将疑,贾菀忙点头确认,“真的,绝对是真的!我以为嬷嬷们教的东西都一样,所以才问的,现在看来,嬷嬷们是有针对性的,姑姑和我学的不一样。” 林黛玉这才放心了,她看着贾菀脸色不好,知道她肯定累了,便站了起来,“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好生歇着吧!老祖宗那儿,我替你说过了,老祖宗也说了,你累了,就好生歇着,今儿个不必去问安了,明儿一早也不必去了!” 贾菀笑着送了林黛玉出门,“林姑姑放心,睡一觉就好了。您忘了,我每日早上都要早起的。” 林黛玉站在灯下,莞尔一笑,那样子美呆了!贾菀看了多次,还是忍不住看呆了,林黛玉看她这样,红着脸走了。 贾菀看着林黛玉弱柳扶风般的身影,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起,我也有林姑姑这样漂亮就好了!” 花儿站了过来,“姑娘放心吧!姑娘现在小呢,等姑娘长大了,肯定比林姑娘还要漂亮呢!” 小红啐了她一口,“呸,会不会说话!光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草包美人一个,咱们姑娘肯定是内外兼修,才貌双全!” 翡翠笑着走了上来,“姑娘,热水已经备好了,姑娘去沐浴吧!” 贾菀看着翡翠温柔的笑脸,自打小红到了这里,翡翠就沉默了不少,相比于贾母送来的翡翠,贾菀也更相信王熙凤送来的小红,尤其是小红又是个伶俐的性子,平日里对翡翠自然有些疏远了。可看着翡翠这波澜不惊的样子,倒让贾菀高看她几眼了。 “姑娘,快去沐浴吧!姑娘前儿说想吃的那道素什锦,今儿个厨房已经做出来了,姑娘沐浴完了就尝一尝吧!”小红也不甘示弱,笑着说道。 贾菀点点头,在翡翠和花儿的服侍下去了浴房。 花儿有些痴迷的看着贾菀的皮肤,“都说宝姑娘皮肤白,其实宝姑娘哪里比得上我们姑娘!比那上好的丝绸还要顺滑呢!有个词怎么说来的,爱不释手!对不对翡翠姐姐?” 翡翠笑而不语,只温柔的帮贾菀擦着身子,贾菀皮肤白嫩,稍微用点劲就会留下痕迹,因此翡翠的动作格外轻柔,也只有翡翠能拿捏好这个尺度,换做旁人,也不敢轻易下手。像花儿,只有在旁边帮忙递毛巾的份。 “姑娘,我听说三姑娘在沐浴的时候,会在浴盆里放些花瓣,这样的话,身上会带着花香,姑娘,咱们要不要也来一点哦!”花儿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问道。 贾菀累极了,趴在浴桶边上不想说话。翡翠笑着说道:“又说傻话了,你日日跟在姑娘身边,难不成还不知道咱们姑娘最不喜欢这些了吗?更何况,咱们姑娘不用这个,身上也香香的。何必多此一举呢!” 花儿嘟着嘴,“姑娘身上是有体香来着,可那不是太淡了些吗?像三姑娘那样浓浓的才好呢!多香啊!” 贾菀无奈的开口,“那么浓,你也不怕招来蜜蜂苍蝇吗?” 花儿茫然的问道:“啊?还会招蜜蜂吗?那还是不要了吧!” 贾菀想起那部闻名遐迩的暑假神剧里的情节,不由得趴在浴桶边上吃吃的笑了起来,翡翠和花儿莫名其妙,不明白那句话戳中她的笑点了,不过看着她终于笑了起来,她们也放心了。 “杨嬷嬷好,姑娘还在沐浴呢!”圆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姑娘,该起了。泡久了皮肤会起皱的。”杨嬷嬷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晚膳已经备好了,姑娘该练习用餐礼仪了!” 贾菀哀嚎一声,索性一头钻进了水里,唬的翡翠和花儿尖叫不已。 贾菀披头散发的坐在凳子上,杨嬷嬷虎着脸,亲自拿着毛巾帮贾菀擦头发,虽然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可心里却在感叹,平时也不见这菀姑娘如何保养,可这头发,乌黑浓厚,看上去如同最好的丝绸一般,杨嬷嬷曾试过将梳子从头顶放下去,竟丝毫没有停留,直接滑了下去,竟丝滑至此!这让杨嬷嬷想起了历史上有名的一位,以头发闻名的宠妃,陈后主的爱妃张丽华,据说她的秀发长可垂地,乌黑柔顺,令陈后主爱不释手!如今这位,虽然头发短了点,但假以时日,未必输给那张丽华。果真是个宠妃的料啊! 杨嬷嬷心里这样想着,手里的动作不由得又轻了几分。 而江嬷嬷正在给跪在墙角的翡翠、花儿训话,“姑娘现在还小,经历的事情也少,你们就这么经不住事,往后还怎么伺候姑娘啊!” 翡翠和花儿低头不语。 贾菀见了,心里不大过意的去,“嬷嬷,这次是我不好,怪不得她们,嬷嬷让她们起来吧!” 江嬷嬷听了这话,叹了口气,“姑娘也太心软了些,不过跪上一跪,姑娘也舍不得。罢了,看在姑娘的份上,先起来吧!” 翡翠和花儿赶紧站了起来,花儿还自以为小心的揉了揉膝盖,江嬷嬷见了,微微摇头,这个花儿,还是稍微浮躁了些,不堪重任啊!倒是这个翡翠不错,可惜年纪大了些,在姑娘跟前也伺候不了几年。剩下的几个,那个好儿太过机灵了些,难免不够稳重,月儿又太笨了些,圆儿年纪太小,都不怎么满意。罢了,过些日子,再给姑娘好生□□几个丫头吧! 好容易等头发干了,杨嬷嬷替贾菀将头发简单的挽了起来。贾菀以为终于可以吃上饭了,可杨嬷嬷和江嬷嬷一边一个站在旁边,贾菀在心里哀嚎一声,说道:“嬷嬷,我觉得我的用餐礼仪已经很好了,应该不需要再学了吧?” 杨嬷嬷笑了,“姑娘可真会说笑,就连宫里的娘娘们也不敢自夸自己的用餐礼仪很好。在奴婢看来,姑娘的用餐礼仪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这礼仪、仪态不是挂在嘴边说说的,还得在日常生活中一遍遍的练习,直到这些成为习惯,直到这些习惯深入骨髓,那时候,您再说这句话吧!” 贾菀抬起头来,蹙眉看着杨嬷嬷,怎么回事啊,她总觉得这几日杨嬷嬷的态度有些奇怪,哪里出问题了吗? 江嬷嬷在旁边见了,忙咳嗽了一声,“好了,姑娘,不说这个了,您快用饭吧!饭菜都凉了!” 贾菀掩下心中的疑惑,开始一板一眼的吃起了饭,真是的,连吃饭的乐趣都没了,真是乏味的很。幸好是自己啊,曾经的胃癌患者,如今换了副身体,无比珍惜如今能吃能喝能跑能跳的日子。若是换做旁人,哪里吃得下啊!怪不得古代富贵人家的女人们都活不长呢,尼玛,吃个饭还要遵循什么礼仪规范,哪还吃得下啊! 贾菀正在心里胡思乱想,忽然耳边传来响声,为她布菜的好儿吓得连筷子都掉在了地上,贾菀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自顾自的吃着。杨嬷嬷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丫鬟们将掉落在地上的碎片收拾了。 贾菀淡定的表示,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试炼,她完全没有问题! 一餐饭吃完后,贾菀吃了个八成饱,准备去院子里走几圈,然后休息。杨嬷嬷又说道:“姑娘,百善孝为先,给长辈请安这样的事还是一日不落的比较好!” 贾菀深吸了一口气,罢了,横竖也是要走路的,去荣庆堂就去荣庆堂吧,多走几步路也没什么的。小红忙带着几个丫鬟跟了上去。 江嬷嬷不赞同的皱眉,“你这又是何必呢!姑娘那样聪慧,相比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咱们再怎么样,此时也只是奴婢。何苦来呢!” 杨嬷嬷看了她一眼,“若她连这点子苛责都受不了,将来如何在那里立足!自古以来,欲成大事者,首先必须要学会隐忍!这只是开始呢!你若真的对姑娘好,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了!”说完,杨嬷嬷便先行离去了。 江嬷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方才离开。方嬷嬷离开后,好儿的身影从柱子后闪了出来,她看着江嬷嬷的背影,低头想了想,然后悄悄离开了。 贾母虽然带话让贾菀不要去请安,可真的看到贾菀过来了,她还是高兴的很!这在她看来,是对自己地位的认可,对自己这个老祖宗的尊敬,对于贾菀这样的恭顺,贾母十分满意。 “不是让你不要过来问安了吗?何苦来跑这么一趟呢,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这些日子辛苦了?”贾母将贾菀叫到身边来,拉着她的手问道。 贾菀笑着摇摇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个道理我明白的。嬷嬷们也是为了我好!” 贾母欣慰的点点头,想起白日发生的事,摇头叹道:“你宝叔如果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贾菀一下午都被关在屋子里拉筋,还真不知道怡红院又发生什么热闹事了,忙好奇道:“怎么了宝叔她们不是在起什么诗社吗” “还不是那什么诗社闹的,宝玉听说你林姑姑不参加,闹了一场,只说什么你林姑姑不来,这诗社有什么意思,这么一闹,连你薛姑姑她们脸上都不好看了,你三姑姑说了几句,为宝丫头抱不平。言语中扯到了什么金啊玉的,宝玉气的又要砸玉,只闹了个不欢而散!”贾母说起这个,摇头叹息不止。“你三姑姑也是,明知道宝玉身子没好全,做什么气他。害的宝玉刚吃下的药又吐掉了!” 贾菀呵呵笑了,她才不相信事情就这么简单呢!哎呀,回去赶紧问问好儿,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好玩的情节不知道。 “老祖宗放心吧,宝叔不是那种爱计较的人,不过姊妹间拌几句嘴罢了,明儿就好了。宝叔身子还没好吗?明儿早上我去看看他吧!”贾菀笑着说道。 贾母笑着点点头,“你有心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歇着吧!”贾母也知道贾菀不过随口一说罢了,贾菀早上起得早,每日在园子里逛上一个时辰才出来。她回来的时候,宝玉还没起呢! 贾菀从荣庆堂回来,刚准备将好儿叫进来,花儿却悄悄溜了进来,“姑娘,奴婢有话要回禀姑娘!” 贾菀看了看小红,小红点点头,悄悄站到了门外,好儿走到贾菀身边,在贾菀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贾菀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日后小心着些,别惊动了嬷嬷们。” 好儿得到夸奖,眼中是压抑不住的喜悦,“是,奴婢知道了。” 好儿出去后,小红走了进来,眼神询问着贾菀,贾菀摇摇头,也没了听八卦的意思,摇头道:“歇了吧,我累了!” 熄了灯,贾菀躺在床上,看着帐顶绣着的牡丹花,轻轻叹了口气,伸出左手,看着手腕上轻轻摇曳的玉妍花,轻轻亲了一口,无声的说道“总算还有你。”有了玉妍花,自己将来的日子应该不会难过吧!唉,明明可以靠才华吃饭,最后却要靠脸!这世道,果真让人无语啊! 若是在21世纪,凭着玉妍花,自己或许可以当个明星,万人追捧什么的,可是在这里,长得再漂亮,最后也逃不过被圈养在后宅的命运。只是圈养的牢笼不一样罢了。可是没法子啊,虽然前途这样迷茫,可她还是会继续走下去的。没办法啊,她想活着,不管以怎样的方式,她也要活着。这是一个曾经濒临死亡的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第二天早上,贾菀逛园子的时候,顺便去了怡红院一趟,果不其然,贾宝玉还在睡着。袭人、晴雯等大丫头也还没起,只有几个婆子在打扫院子。看见贾菀来了,忙过来问安。 贾菀笑了,“还睡着呢?宝叔身子如何了?”边说边往里走去。 袭人得到回报,赶紧披着衣服起来了,“巧姑娘来了,姑娘里面请。二爷还睡着呢!”昨晚上二太太来了,将二爷训了一顿,二爷不高兴,闹到半夜才睡。 贾菀笑着说道:“不必忙了,我昨晚上听老祖宗说宝叔身子还没好,想着早上来看看。姐姐不必倒茶,我看一眼就走。” 贾菀看出袭人的脸色不大好,想必这些日子她应该辛苦的很吧!贾菀这样想着,走进了贾宝玉的卧室,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来怡红院吧,看这布置,看这摆设,果然富丽堂皇啊!什么玻璃碗啊玛瑙杯啊什么的,随处可见。比起贾母那里,不遑多让啊! 袭人走到宝玉床边,见他将肚子露在外边,叹了口气,忙过去将被子给他盖上,“姑娘坐着喝杯茶吧!” 贾菀笑着摇摇头,“不了,我先走了。回头你跟宝叔说,让他好生养病。” 袭人笑着将贾菀送到了门口,贾菀刚踏下怡红院门口的台阶,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晴雯的抱怨声,“什么啊!大清早的,也不让人安生睡觉!昨天闹了一天还没够吗?” 贾菀回过头去,袭人尴尬的笑了笑,却没有解释什么。 第37章 贾菀笑了笑,转身走了。反倒是袭人,见贾菀没有当场发作,有些遗憾!其实她早就看晴雯不痛快了,仗着自己是老太太给的,处处和自己过不去,偏又是个颜色好的,宝玉喜欢,自己明里暗里的使了多少法子都没用!只想着什么时候借力打力,想法子将晴雯除了去。所以小丫头子们回报说巧姑娘来了后,袭人立刻有了主意。 借着巧姑娘的手将晴雯打发了那是再好不过了。贾菀养在老太太跟前,她若发作起晴雯来,老太太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更何况,她小孩子家家的,平时又得宠,肯定受不得气。而晴雯那蹄子就更不用说了,暴脾气一个,又自视甚高,随意挑唆两句,肯定上当。所以袭人一开始先不出来,后来出来后,又要人将晴雯等也闹了起来,果然,晴雯故意在巧姑娘身后说了那么一句。 可惜啊,这巧姑娘竟没有接招,真是遗憾啊!袭人这样想着,回来时路过晴雯身边,晴雯还在那嘟嘟囔囔,袭人说道:“少说几句吧!难不成你还有理不成?不过是个丫鬟,起的比主子晚,竟还敢回嘴!” 晴雯看了她一眼,“你少给我在这装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自打那回太太发作了一次之后,每回哪个主子到怡红院来,不都有人提前来通报吗?今儿个巧姑娘来,为何不早早通报!哼,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可惜啊,巧姑娘不上你的当!” 袭人被戳中心思,也不恼,“凭你怎么说,难不成你在主子背后抱怨就有理了?” 晴雯切了一声,“她是我哪门子的主子!我的主子只有宝玉一个!我可不想有些人,伺候着这一个,还惦记着那一个,恨不得自己能分成好几个,到人前去献殷勤呢!”说完,一扭头就走了。 气的袭人站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旁人见晴雯走了,没热闹可看,也都回房补觉去了,唯有麝月,上前来软言相劝。 贾菀从园子里回来,简单洗漱过后,便去给贾母请安了,林黛玉已经到了,见到她来了,笑着问道:“可见到二哥哥了?” 贾菀笑着给贾母请了安,方才在林黛玉身边坐下,“林姑姑真是会说笑,宝叔什么时候早起过?我去的时候,一屋子主子奴才都没起呢!” 林黛玉看了贾母一眼,笑了笑,“你管她们做什么!对了,方才外头有人说,好像是琏二哥来信了!还有你的呢!” 贾菀一下子兴奋起来,看向贾母,“果真吗?信呢?在哪儿?” 贾母笑了,看了鸳鸯一眼,鸳鸯将一封信递给了贾菀,贾母笑着说道:“你母亲知道你如今能耐了,说是让你自己给回信呢!” 贾菀笑呵呵的将信拆开,看了起来,兴奋的笑道:“妈妈要给我添弟弟了!” 贾母和随后赶来的邢夫人、王夫人等都愣住了,贾母惊喜的问道:“此话当真?琏儿的信里可没提起这事啊!” 贾菀笑着说道:“爹爹如今忙的很,他哪里知道啊!妈妈说已经请大夫看过了,是有了,不过才两个月。妈妈还说,她接到了平姨的信,本想回来看看我的,可谁知道有了。呵呵,老祖宗,我要有弟弟了!” 邢夫人尤其高兴,尽管她不喜欢王熙凤,可王熙凤有孕,这可是大房的长子嫡孙啊!“巧儿说的好,是弟弟!弟弟!”然后笑着看向王夫人,“二太太不为凤丫头高兴吗?” 王夫人此时已经面色如常了,闻言笑着说道:“我当然为凤丫头高兴了,总算再有子嗣了。只是,这样一来,琏儿身边岂不是没了伺候的人?要不从家里挑几个送过去。” 邢夫人竟认真的考虑起来了,贾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这样的姑姑吗?就这么见不得侄女儿好吗?但是碍于身份,她不好说什么。 贾母开口了,“平儿不是过去了吗?送什么丫鬟,咱们家的丫鬟个个身娇体贵,比一般主子还尊贵些,此去云南,路遥千里,如何受得住!放心,凤丫头也不是那起不懂事不贤惠的人,她伺候不了琏儿,还有平儿,若平儿也不好,凤丫头自然会给琏儿添人,你们就不必烦心了。只是凤丫头好容易有孕,云南那边又是那样的气候,鸳鸯啊,你挑些用得上的东西,让赖大家的找个信得过的镖局,给凤丫头那边送去。对了,把我库房里的那尊送子观音相戴上,希望菩萨保佑,保佑凤丫头一举得男!” 邢夫人想起若贾赦知道这样的好事,肯定高兴,说不得从私房里掏出不少好东西送过去,说不定一高兴,还会给自己一些呢!想到这便笑着说道:“老太太,我也回去收拾些东西给琏儿送过去。也得告诉大老爷这喜讯呢!” 贾菀也想到了些什么,她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老祖宗,我也有东西给爹爹妈妈,我回去收拾去。” 贾母笑个不停,“你有什么好东西啊!说来听听。” 贾菀笑着说道:“我虽没有老太太富贵,有那么多好东西,可我前几日做针线时练手的荷包扇套什么的,可以给爹爹送去啊!还有我小时候玩过的玩具,看过的书都可以给弟弟送去啊!” 贾母笑着点点头,“你说的很是,快去吧!记着,给你妈妈回信!” 贾菀应了一声,掉头就跑了。 林黛玉想着王熙凤素日在的时候,对自己也颇多照顾,虽说是为了讨贾母的喜欢,但自己也领了她的情,更何况还有巧儿呢!“外祖母,昔日二嫂子对我颇多照顾,如今她有孕了,我也替她欢喜,我那有几匹布料,虽说不是很名贵,但胜在料子细软,给孩子做几身小衣应该可以的。我回去找了来,也给二嫂子送去吧!” 王夫人见连林黛玉都这样说了,自己这个亲姑姑兼二婶子也不能落于人下啊,便笑着说道:“我那儿也有些东西呢,回头收拾了也给凤丫头送去吧!” 一直站在王夫人身后低着头看不起表情的李纨也抬起头来,“兰哥儿以前的衣裳也有几件呢,我回去找了出来,给凤丫头送去,希望也给她带来个儿子!”李纨心里其实复杂的很,一直以来,她处处看不惯王熙凤,贾珠死了,可贾琏还活着,虽然贪花好色了些,可大家公子不都这样吗?贾珠当年在的时候,身边也有三四个通房呢!自己早早守寡,唯有贾兰一个指望。可王熙凤一嫁进门,就把持住了贾琏,还早早的就管了家。自己唯一比她强的就是自己生了个儿子,而王熙凤这么多年,只生了巧儿一个。巧儿再受宠,也只是个女孩子,将来还不是别人家的人。唯有儿子才是根本!可如今,王熙凤竟又怀上了。这让她如何甘心! 贾菀回到自己院子,小红立刻过来了,从怀里抽出一个信封,贾菀赶紧打开,这才是王熙凤和贾琏真正给贾菀的信,是贾芸刚想法子送进来的。 原来,贾琏和王熙凤接到平儿的信,得知了贾母等人的打算,贾琏犹可,王熙凤却不高兴了,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凭什么要送到那见不得人的去处,别人看着贾元春是风光,可内力的辛酸旁人不知道,王熙凤还是知道的。她管家这么些年,贾家每年要往里头送多少银子,这个贵妃竟是拿银子砸出来的呢!若有同样的银子,她为什么不能给巧儿找个好人家,明媒正娶,将来想闺女了,也能随时见到。贾家男人不争气,为什么要自己的巧儿替他们受罪! 贾琏不过随口说了一句,竟惹得王熙凤生了大气,王熙凤气的大骂贾琏不争气,和二老爷一样卖女儿呢!一口气上不来,竟晕了过去。贾琏吓得不得了,忙掐人中,请大夫,大夫一来,说有喜了。贾琏又是高兴又是后悔,对着王熙凤忙不迭的赔不是,又拍着胸口保证,自己一定努力上进,给巧儿和儿子撑腰。 王熙凤得知自己有孕的事,又是高兴又是生气,高兴的是,自己终于有孕了,若这一胎是个儿子,自己也就圆满了。可生气的是,自己本打算回京城给女儿撑腰的,如今这样可不能够了。留下巧儿一个人,还不知要受多少罪呢!自打王熙凤重生之后,觉得最亏欠的就是这个女儿了,自己拍拍屁股出来了,可怜巧儿小小年纪还要被家人利用。心里越发不高兴了。 贾琏劝了半天,又说圣上未必愿意看到贾家出两个贵妃,二太太也不会愿意的云云,又说巧儿现在还小,等到了那一日,谁知道会是什么个情况呢!现在就愁上了,日后可怎么办!又再三保证,自己一定好好上进,日后为巧儿撑腰。 王熙凤经此一事,也知道,哪怕是亲人,也未必能靠得住,自己和巧儿,唯一能靠的上的,竟只有贾琏了。无论如何,自己也得将贾琏拉拢好了。因此,便收了怒意,磨着贾琏给巧儿写了这封信,让巧儿放心。 贾菀收了信,笑了,总算这对父母还算靠谱,没有卖女求荣的意思,虽然知道胳膊未必扭得过大腿,在此事上,贾琏夫妇的意见不会有人当回事,可心里到底舒服了不少。 小红见贾菀看完了信,轻声道:“姑娘,信看完了,还是烧了吧,省的麻烦。” 贾菀点点头,小红便掏出火折子,将信点燃了。贾菀趴在桌子上想了想,小红轻声提醒道:“姑娘还是坐好吧,嬷嬷看见了又要说了。” 嬷嬷!贾菀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忙站了起来,“嬷嬷们在屋里吗?我去找她们!”说着,忙不迭的跑了。 “姑娘的意思是想要几个养胎的方子?”杨嬷嬷扬眉问道。 “是啊!我妈妈有孕了,可惜现在在云南,缺医少药的,不比在京城方便,我也不能送个大夫过去吧!所以想问问嬷嬷们有没有什么养胎的好方子,我给妈妈送去。”贾菀点头说道。 “姑娘为何不配好了再送去呢?”江嬷嬷笑着问道。 “嬷嬷这是考我呢!药材什么的,能动手脚的地方太多了,若是妈妈因为是我送的,掉以轻心,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好。反正云南那边,药材丰富,除非是什么珍惜的药材,想必那边应该都有吧!”贾菀笑着说道。 江嬷嬷点点头,杨嬷嬷也笑了,“既如此,姑娘先回去吧!晚间我会将方子给姑娘送去的。只是,姑娘,这方子也不能确保万全,二奶奶能否平安生子,终究还是要看她的运气如何了。”杨嬷嬷丑话说在前头。 贾菀已经习惯了杨嬷嬷最近的说话方式,闻言也没放在心上。“是,多谢嬷嬷。” 等到第二日,赖大便亲自挑了几个人,又托了可靠的镖局,带着两马车的东西往云南去了。同时,贾芸也请朋友带着贾菀的书信去了南边。 这一日,贾政不知怎么回事,一回府便命人将贾宝玉叫到了上房内,王夫人心中焦急,又不敢违逆贾政的意思,只好让人去告诉贾母。 贾宝玉胆战心惊,磨蹭着到了贾政书房,贾政见他这样,心中怒火更甚,偏生没说两句话,贾母就命人叫宝玉进去,贾政瞪了王夫人一眼,“就是你们将他惯坏了!我不过嘱咐他几句,你们一个个就这幅样子!杨家公子不过比宝玉大两岁,已经是举人,身上又有爵位,如今又被调去当了三等带刀侍卫,职位虽不高,可却是圣上身边的人,日日得见龙颜,日后前程似锦!再看看宝玉,到如今还是个白身,连书都读不好!要他有何用!” 王夫人当着满屋子丫鬟的面被贾政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自觉脸上挂不住,当即拿帕子捂着脸哭道:“老爷这又是在哪里受了闲气拿我的宝玉来出气!杨家公子虽好,与宝玉何干!宝玉身子孱弱,若和珠儿一样熬坏了身子,让我靠哪一个去!” 贾政今日在衙门里才听闻了此事,心中便不大畅快!若没有对比还好,一旦有了对比,贾政心中的天平怎么也不能平衡,杨振轩不过比宝玉大了两岁,竟有此成就,偏宝玉如今还是一事无成!有心叫他过来叮嘱几句吧,偏又被王夫人所阻,兼听王夫人提到贾珠,心中百感交集。 “那杨家只有一子,杨将军和夫人难道不心疼吗?可杨家哥儿小小年纪,功名爵位尽有,宝玉呢?你我年近半百,仅剩一子,难道我不想他好吗?他如今文不成武不就,你我活着一日,或可庇佑他一日,若你我百年之后呢,宝玉靠哪一个?” 王夫人想都没想,说道:“不是还有娘娘吗?有娘娘在,宝玉的前程那需要担心?” 贾政瞪大了眼睛,想说些什么,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娘娘?娘娘若能插手前朝政事,那贾家离灭族之日也不远了,可他和这无知妇人有什么好说的。 王夫人见贾政不说话了,以为自己说对了,越发起劲了,“再说了,那杨家公子再好,日后也是咱们家亲戚啊,日后他可是咱们家外甥女婿呢……” “太太说什么?外甥女婿,那杨家哥儿就是和林妹妹定亲之人吗?果然少年英才,只是如此热衷于追逐功名利禄,不过禄蠢一流而已。实在不是林妹妹的良配!太太,这门亲事还是别提了吧!”贾宝玉忽然说道。 贾政和王夫人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着贾宝玉,贾政气的直发抖,拿手指指着贾宝玉,颤抖着问道:“你方才说什么?禄蠢?你,你,你这个逆子!”贾政气的四处看着,找着顺手的东西想要教训贾宝玉。 王夫人见了,忙推了贾宝玉一把,“快,老太太找你呢,你快点过去,别让老太太等久了。” 然后彩云彩霞几个忙将贾宝玉推了出去。 王夫人刚要回头拦住贾政,只见一个茶碗劈头盖脸砸了过来,王夫人吓得动弹不得,眼看着那茶碗就要砸到王夫人头上了,周瑞家的一个箭步上前,将王夫人往边上拉了一把,那茶碗擦着王夫人的身子碰到了地上,碎片四散开来。 整个上房忽的鸦雀无声,贾宝玉在外面听到动静,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吓得一溜烟跑个没影了。 王夫人坐在椅子上半天喘不过气来,脸色惨白,大汗淋漓,贾政见自己差点误伤了老妻,又见她这样情状,也有些过意不去,那股怒气怎么也无法发作出来,只化作一声长叹,摇头去了前头书房。 贾政走后,上房内一片寂静,好半天王夫人才回过神来,说道:“快收拾干净吧!” 周瑞家的忙上前来,帮王夫人整理着方才被扯乱的衣裳,“太太没事吧!” 王夫人苦笑着摇头,“方才多亏你了,要不然那茶碗砸到头上,唉!” 周瑞家的陪着笑,“宝二爷也是,当着老爷的面说什么禄蠢啊,也难怪老爷生气!幸好二爷跑得快,要不然被老爷逮到了又是一顿打,二爷的身子还没养好呢!” 王夫人摇头道:“宝玉这性子,真是拿他没法子,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不爱看书也罢了,如何当着老爷的面说出禄蠢二字,这将老爷置于何地?唉!” 周瑞家的赔笑道:“二爷还小呢,许将来成了亲,就好了呢!说到这个,太太心中可有主意了?还是说老太太那儿?” 王夫人揉了揉眉心,“和老太太无关,前儿齐王府闹出了乱子,齐王偏心继王妃所出的次女,欲将原本属于先王妃长女的婚事给了次女,这婚事可是先王妃的母家千挑万选的,当然不答应了,这事闹到了太后跟前,圣上知道后,龙颜大怒,斥责齐王长幼无序。如今这当头,还是安分点好。迎丫头还没出阁呢,宝玉还是再等等吧!左右他还小呢!” 周瑞家的收了薛家不少好处,心道宝玉是还小,能等,可薛宝钗可一日日的大了,再继续磋磨下去,可不好啊!她笑着说道:“太太说的是。只是那二姑娘到底是庶出,论身份可比不上咱们二爷啊!” 王夫人叹了口气,“可长幼有序四个字是圣上亲口说的,若是有人在圣上跟前嘀咕那么一句半句,岂不是损了娘娘的面子!娘娘在宫里本就难过,咱们帮不了她也就罢了,可不能再添乱了。” 周瑞家的连连点头,“是是是,太太说的有理。只是,依奴婢看,二爷的婚事还是要尽快办,琏二奶奶那头若是抢了先,到时候老太太难免偏心些,到底老太太一向疼爱二奶奶!万一这一胎要是个哥儿,老太太私库里的好东西还不流水似的送过去了!要不,咱们给二姑娘找门亲事,早点把二姑娘嫁出去不就好了。” 周瑞家的说的也是王夫人心里顾虑的,在她看来,老太太的私房日后那都是宝玉的,随便拿出去一件两件她都心疼,若是王熙凤这一胎果真是个哥儿,那可是贾家名正言顺的长子嫡孙,兰哥儿可比不过,也只有宝玉的孩子可以一比了。只是,“二丫头可是大房的姑娘,大房的头难剃,我若是开口,他们定不会依的。算了,再等一等吧!你找个时候,将这话慢慢透给妹妹知晓,罢了,还是我亲自和她说吧!横竖,这个儿媳妇我是认定了的!” 周瑞家的满口奉承之语,“太太的眼光那还能有错吗?宝姑娘端庄稳重,贤良孝顺,将来定能好好服侍二爷,服侍太太!二爷有了宝姑娘这样的贤妻,将来封侯拜相,也是手到擒来的事啊!” 虽然知道这是周瑞家的奉承之语,但王夫人还是听得身心愉悦,“还封侯拜相呢,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就是万幸了!走吧,去妹妹那坐坐吧!” 王夫人扶周瑞家的手去了薛姨妈处,将此事这么一说,薛姨妈心中虽不大高兴,但王夫人信誓旦旦,只差拍着胸口表示宝玉非宝钗不娶了,薛姨妈只好将这口气咽下去了,如今薛家这样,还能攀上什么亲事呢,只能吊死在贾宝玉这棵歪脖子树上了。 第38章 薛姨妈奉承完王夫人后,匆匆去了蘅芜苑,将这事告诉了薛宝钗。薛宝钗表情一顿,慢慢垂下头去,缓缓说道:“既如此,那就慢慢等吧!横竖已经等了这些年,也不在乎继续等下去了。” 薛宝钗这话说的凄凉,薛姨妈听着心里也不舒服,她淌眼抹泪的说道:“我的儿,妈妈也知道委屈了我儿。我儿这样的人品才貌,便是嫁进宫里也是可以的。偏你哥哥不争气,硬生生带累了你!” 薛宝钗看薛姨妈这样,眼里闪过一丝凄然,莺儿在薛姨妈说话时早已经走到门外看着去了。薛宝钗拿帕子帮薛姨妈擦着眼泪,“妈妈不必如此,这是我的命!既有这么个命,也只好受着了。”其实说心里话,她也厌烦了这一切,妈妈动辄哭诉说为着哥哥,委屈了自己,可如果再有下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委屈自己。自己不得不一次次的替哥哥善后,替薛家善后。这样的日子,漫漫而无绝期。 偏偏这样的日子,自己始终不忍心也没办法摆脱。或许自打父亲发现哥哥不成器,转而将全部心血放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自己的结局,一辈子为薛家而活。这是自己的命,半点由不得人。 薛姨妈听了这话,怔怔的看着女儿,心里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却又不知到底哪里不对劲,宝钗的态度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可薛姨妈就是知道,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妈妈,听说宝兄弟又惹恼了姨父,如今躲在老太太跟前,妈妈可去看过了?”薛宝钗看着薛姨妈说道,她是知道自家母亲的性子的,在对妾室通房上有一手,要不然自家也不会只有自己和哥哥两个血脉了。在别的方面脑子就不那么灵活了。 薛姨妈立刻就转移了注意力,“我给忘了,我现在就去啊。你待会子也去给老太太请安,讨好了老太太,肯定有好处的。” 薛姨妈来去如风,薛宝钗则在心里想着方才得到的消息,宝玉他竟这样荒诞,禄蠢这样的话若是传了出去,该得罪多少人啊!偏偏贾家就如同那四面漏风的竹篮一样,压根藏不住秘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传到园子里来了。如今贵妃尚在,贾家尤盛,或许没人会计较这个,顶多当作无知幼儿的玩笑话,可将来呢?若是元春失势,贾家败落之时,这样的话难免不会成为政敌攻击的对象!到那时,贾家该怎么办?宝玉该怎么办? 薛宝钗这样想着,叹了口气,“莺儿,走,我们也去荣庆堂吧!”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形象,还是为了自己的未来,此事自己都要劝说宝玉几句。 到了荣庆堂,薛宝钗果然没有看见林黛玉的踪影,薛宝钗自嘲的笑了,这个林妹妹躲宝玉躲得可真彻底,定亲后更是如此。 “宝姐姐也来了?方才姨妈来时我还问呢,怎么宝姐姐不见?这不,你就来了。”贾探春笑着迎了上来,拉着薛宝钗的手笑道。 “给老太太请安了。”薛宝钗笑着说道,贾母忙让她快坐下。薛宝钗笑着坐了下来,然后看着贾宝玉正凑在贾菀跟前说着些什么,便笑道:“宝兄弟和巧儿在说些什么呢?” 贾探春笑道:“巧儿最近不是在学针线吗?她手艺虽不怎样,偏花样子画的极好,又雅致又飘逸,二哥哥偶然看了一次,喜欢的跟什么似的,缠着巧儿要呢!巧儿如今忙的很,哪里有时间做这个,便说把花样子给二哥哥,让他自己找人绣去,偏二哥哥说这花样子都是有灵性的,换个人绣未必有这样好,死缠着让巧儿给做个扇套呢!” 屋子里的众人都笑了。薛宝钗见这满屋子的人,包括王夫人在内,谁都没将宝玉禄蠢之言放在心上。薛宝钗心中叹息,这满屋子竟没一个明白人吗? “宝兄弟,按理说这话我不该说的,只是我痴长你几岁,也算比你经的事多一些。有些事不知道就算了,既知道了,如果不说,就是我的不是了。”薛宝钗斟酌着语言说道,她实在怕这位爷一个不高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撂蹄子,“听闻宝兄弟今日在姨父跟前大放厥词,内容是什么我就不说了。只说这短短的时间里,连园子里都知道了,可见这背地里有多少双眼睛盯在宝兄弟身上。如今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已经传到外头去了。宝兄弟如今年纪还小,又看在娘娘的份上,想必不会有人说什么。可是,这样的话到底对宝兄弟前程无益,日后宝兄弟若要想科举入仕,若是被人翻出这一篇来,到底不好。当然了,上有老太太、太太们在,这只是我的一点小见识罢了,若说的不对,老太太和太太们也别生气。” 王夫人脸色慎重,见薛宝钗这样说,拉着薛宝钗的手说道:“好孩子,多亏了你了。否则的话,我的宝玉就要毁了!”然后厉声说道,“今儿个宝二爷说的话,不许往外传,若泄露了一个字,别怪我翻脸!周瑞家的,你去查一查,看看这话是谁传出来的!” 然后红着眼眶对薛姨妈说道,“这就是宝丫头的好处了,旁人想到的,她也想到了,旁人想不到的,她也替我想到了。宝丫头,我替你宝兄弟谢谢你了!” 薛宝钗忙站了起来,“姨妈这话怎么说的,宝兄弟年纪小,行事难免放纵些,我们既想到的,很该处处提点一二的。” 贾母看着眼前这一幕,笑了笑,倒是对薛宝钗高看了一眼,但也只是如此,薛宝钗此人,聪明温厚,只是心眼太多,手段也多。譬如刚才这事,若是玉儿,虽然也会劝,但只会私下里和宝玉说,不会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说。薛宝钗此举,是有意在众人跟前显摆,当然了,更多的是做给自己看的。其实,若抛开这些,薛宝钗倒真是个贤妻的好人选啊! 贾探春听了薛宝钗的话,心里一咯噔,若说有人将此话传了出去,除了赵姨娘,她想不到别人。这些年,赵姨娘和环儿背地里生了多少事,就连二哥哥挨打,也有环儿的影子。自己在太太跟前伏低做小,殷勤奉承,每每却因为赵姨娘和环儿被打回原形!若是这回的事查出有赵姨娘的影子,还有自己的好日子过吗? 想到这里,贾探春陪着笑,“到底是宝姐姐,就是比我们有见识,日后姐姐也好生教导教导我们啊!” 果然,王夫人听了这话,赞许的看了贾探春一眼,“你三妹妹说的对,你比她们年长,也该多教教她们才是。” 薛宝钗闻言矜持的笑了笑,贾菀听了却暗自摇头,也不知道这薛宝钗是怎么想的,难不成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接受了这贾家的姑娘皆比不上自己的说法?这可是做客之道吗?偏这起头的还是贾家的当家太太,真是可笑。 贾菀悄悄去看贾母的脸色,果然贾母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只拿眼看着底下坐着的几位姑娘,偏贾探春忙着奉承王夫人薛宝钗,贾迎春和贾惜春一个木头似的坐在那儿,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都没看到贾母的脸色。 贾菀叹了口气,这时候,该自己出来刷存在感啦! “唉!三姑姑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姑姑们都是老太太教养出来的,难不成三姑姑是说老太太教养不当?这话又将娘娘置于何地?且,薛姑姑不过借居在此,三姐姐却时时处处说薛姑姑比咱们家的姑娘强,这不是有意陷薛姑姑于不义吗?毕竟只听说过客随主便,可没听说过客大欺主啊!” 贾菀的话让众人都变了脸色,贾探春脸上尤其慌张,她看着王夫人看向自己不善的眼神,慌乱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没有这个意思啊!老祖宗!太太!”她只不过习惯性的贬低自己来抬高薛宝钗,谁知道被贾菀抓住了话柄,她真不是这样想的啊! 王夫人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是啊,元春可是老太太跟前养大的,这几个丫头也是,贬低了这几个丫头,可不是间质疑了元春的教养吗?往日都是自己疏忽了,给三丫头拿话哄住了!也是,贱人生出来的女儿,有什么好的。王夫人看了一脸惊慌的贾探春一眼,冷哼了一声,“从此以后,这话再不许提了。” 薛宝钗心中一惊,心中警惕,是啊,自己昏了头了,怎么当着老太太的面默认了这个呢!这不是在有意打老太太的脸吗?此时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日后慢慢转圜了。 贾母见状,笑着将贾菀搂在怀里,“薛姨太千万别见怪,我这巧儿啊,就是说话太直,容易得罪人。你家宝姑娘的确是个好的,我这几个孙女都比不上啊!” 薛姨妈冷汗都出来了,忙尴尬的笑道:“老太太说笑了说笑了,国公府的姑娘教养上还能有差的,我们家宝钗如何能比,比不上的比不上!” 薛宝钗听薛姨妈这样说,心中直觉得一片凄凉,她自认无论是外貌还是学识,她都比迎春姐妹几个好太多,因此每次贾探春这样说,她都默认了,如今虽知道这样说不妥,但在心里,她还是这样认为的。可如今薛姨妈的一番话让她彻底明白,是比不上,别的不说,光从身份上来说,她们是国公府的千金,自己不过是没落皇商家的姑娘,如何能比? 薛宝钗黯然的低下了头,之后又说了什么,她竟一句也没听进去。 从荣庆堂出来,薛宝钗满腹心事,也没心情再去王夫人处恭维,连薛姨妈也不想再应付了,匆匆道别之后便往园子里走去。 贾探春如今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她,迎春、惜春姐妹两个更是不会主动上前去凑热闹,贾宝玉还在缠着贾菀要扇套,他是半点没将刚才的风波放在心上。因此只有薛宝钗一人,迎着东升的太阳,独自前行。 秋日的太阳很暖和,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薛宝钗却只感到彻骨的寒冷。她说不清这股寒意来自哪里,是对自己身份的重新认识,还是对亲人的冷漠。或许都不是,这股寒意来自自己内心深处,只是从前隐的深,自己不曾发觉罢了。 站在沁芳桥上,看着桥下流水迢迢,薛宝钗冷笑了一声,命也好,运也好,她薛宝钗不是甘于认命的人,既然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那么她就要努力改变自己孩子的出身!终有一日,我薛宝钗能得偿所愿,笑傲群芳! 从那件事后,贾菀发现薛宝钗安静了起来,不再像以前一样,动辄高谈阔论,引经据典,也不再经常出现在宝玉身边,更多的时候,她默默跟在王夫人身后,陪着王夫人说话解闷,渐渐的,王夫人倒像是离不开薛宝钗一般。 这倒也罢了,横竖薛宝钗改变与否,影响不到自己。相比于薛宝钗,贾菀则更担心自家娘亲在云南那民风未开、缺医少药的地方,能否平安生下孩子。默默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贾菀叹了口气,算的再清楚又如何,别说自己鞭长莫及,就算王熙凤生产时自己在跟前也什么也做不了啊! “姑娘,快别坐着发呆了,前头来了位公公,带了娘娘的话,老太太让您快点过去呢!”小红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说道。 “啊?又怎么了?这不年不节的,又来做什么?”贾菀茫然的抬起头问道。 “奴婢怎么知道,不过看琥珀姐姐的脸色,应该是好事吧!姑娘快换身衣裳去吧!”小红推着贾菀起来,笑着说道。 贾菀认命的叹了口气,穿到古代就这一点不好,动辄要换衣裳,见人要换衣裳,请安要换衣裳,唉,想当初,自己也是个合格的富二代,可那会子自己的衣裳也没这么多啊!如今的她,一年四季总共二十四套衣裳,当然了,这不过是明面上的,府里的份例如此,私底下的决不仅仅如此。据她所知,王熙凤走之前,给自己留的衣料布匹就有七八个大箱子。再加上逢年过节还有,生日的时候也有四套,还有亲戚们送的。唉,她穿越至今,竟没穿过一件旧衣裳!唉,好奢侈啊! 不过,她喜欢! 贾菀换了身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去了贾母处,只见大家都在,林黛玉正红着脸坐在贾母身边,看见贾菀来了,贾母笑着招手道:“巧儿快过来。” 贾菀一边走,一边好奇的问道:“怎么了?这样高兴?” 贾母笑呵呵的说道:“前儿个杨家夫人进宫给太后请安,刚好娘娘也在,说起你林姑姑,太后便来了兴趣,宣你林姑姑进宫呢,又听杨家夫人提起你,太后便让你一起进宫去呢!明儿我和你二太太,带着你和你林姑姑进宫去。” 王夫人笑着说道:“回去让嬷嬷们给你拾掇拾掇,上回针线上做的那件百褶如意裙就不错,我那还有一套红宝的首饰,回头让玉钏儿给你送来。” 贾母笑道:“红宝就免了吧,小孩子家家的,不必那么隆重。待会和你嬷嬷说,今儿个的功课就停了吧,进宫的礼仪先教教,明儿若是在太后娘娘跟前失了礼数可就不好了。晚间将衣裳和首饰穿齐备了,过来让我看看。” 贾菀傻呆呆的看着贾母,太后要见自己,为什么啊?杨家夫人喜欢自己,她是知道的,毕竟那天杨家夫人言语间对自己就还不错,可太后好端端的为何要见自己啊? 王夫人见她不说话,笑着说道:“这孩子,竟欢喜的傻了不成?” 林黛玉也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贾菀这才反应过来,装作害羞的藏在了贾母身后。借着贾母的遮挡,她分明看见了薛宝钗眼里的艳羡,贾探春眼里的嫉妒,迎春和惜春事不关己的木然,贾菀叹了口气,我之□□,汝之蜜糖。罢了,回去后好好问问方嬷嬷,宫里可有什么忌讳的,她总觉得明日是鸿门宴,来者不善啊! 等贾菀回了自家院子,将此事告诉了杨嬷嬷和方嬷嬷,二人似是早有察觉一般,眼神不见波动,只微微一笑,“姑娘的礼仪没什么问题,明日只要不出意外,应该不会出丑。但姑娘要谨记,在宫里不管遇到什么事,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不该管的别管!”杨嬷嬷淡淡的说道。 “那若是我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呢?”贾菀想了想,咬唇说道,之所以不说最后一个,实在是因为她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心情多管闲事。 “那姑娘就千万管住了自己的眼睛,耳朵,不多看,不多听,不多说!”方嬷嬷笑呵呵的说道。 贾菀呵呵笑着,心中却打定主意,明天的宫中一日游,她时刻紧跟在老太太身边,哪儿也不去!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贾菀就被脱了起来,然后杨嬷嬷和方嬷嬷两双手在她脸上、身上捣腾着,好容易消停了,贾菀方才睁开眼睛。杨嬷嬷和方嬷嬷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哪哪都好,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姑娘,今儿个奴婢们不能跟在姑娘身边,姑娘千万小心。记住奴婢的话,不多看,不多听,不多说!”方嬷嬷慎重的说道。 贾菀混沌的神智此时才总算清明起来了,她也同样慎重的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了!” 等到了贾母处,贾母还在穿戴,琥珀端了杯热奶子,“姑娘喝点吧!待会出了门可不能用了。” 贾菀依依不舍的看了那碗羊奶,毅然摇头,“不要了,我不喝这个,拿几块点心就是了。” 翡翠劝道:“姑娘,这会子时间还早,就是想那个,也是来得及的。您从早上起来后就没用过水,多少喝一点吧!”进宫前不能多喝茶,怕到时候在贵人跟前不好看,可这会子离出门还早,没必要啊。 贾菀摇头,“不喝。”说不喝就不喝,宁可渴死了,也不喝,万一到时候尿急,离开老太太她们,出什么幺蛾子怎么办! 等贾母她们收拾妥当出来后,几人简单用了几块点心,贾母见贾菀一口水不喝,笑着摇摇头,“不必担心,太后娘娘慈爱,就算有什么失礼之处,太后娘娘也不会见怪的。” 贾菀笑了笑,举起杯子来,嘴唇稍稍沾了点水,便放下了。贾母见状,也只能笑着摇头了。 几人坐着马车去往宫门口,没有多等,守门的侍卫一听是荣国府的老太君,立马放行了。等进了内城,除了贾母是超一品的国公夫人,可以乘轿外,其余人都要步行入宫,包括贵妃之母王夫人。 林黛玉和贾菀日日都要绕大半个园子,这点子距离自然不在话下。直到到了太后所住的宁寿宫外,二人只脸上有些红润,林黛玉微微有些气喘,别的都还好,王夫人的里衣早已经被汗水湿透,脸上的妆也被汗水浸的有些花了。 众人在宫门外停了片刻,整理妆容,其实主要是王夫人整理。然后才由太监宫女通传。很快,便出来一个宫女,请贾母等人进去。 全程,贾菀只低着头,跟在贾母身后不远处,贾母停,她也停,贾母跪,她也跪,贾母给太后等人请安,她也跟着请安,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太后和贾母显然是旧相识,“来人,给老太君赐座!” 旁边两个太监立刻搬了个锦凳,王夫人和林黛玉扶着贾母坐下了,旁人就没这个好福气了,只能在旁边陪站,王夫人也是如此。因此,王夫人心中愈发羡慕贾母了,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这样的福气。在太后跟前也能有地方坐啊!照现在看来,只能希望元春诞下皇子,成为太后的那一日了,那时候,自己作为太后之母,才能有位子坐吧! “哪位是前巡盐御史林家的千金?”王夫人正在幻想,太后的声音忽然响起。 心中忐忑的林黛玉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心慌,随即镇定下来,向前迈了两步,跪了下来,“臣女林氏,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给诸位娘娘请安。” “快,将林家姑娘扶起来!”太后笑呵呵的说道,然后又说道,“到我跟前来,让我瞧瞧!” 林黛玉只好慢慢走到太后跟前站定。 第39章 太后上下打量了林黛玉半晌,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真是位绝色佳人,听说还颇有文采,是自家儿子喜欢的那一型。可惜啊,若皇后不是自家侄女儿的话,她倒是个合适的宠妃人选。况且,家世倒也合适,总比那些浑身酸腐气的伪文人好多了。 “是个好姑娘,难怪小英子喜欢的跟什么似的,她眼光倒是好啊!”太后笑着对坐在下首的贾母等人说道。 贾母听了心中一禀,莫非这杨家夫人和太后还是旧相识?听这语气,熟稔的很啊! 坐在太后左侧一身黄色宫装的皇后笑了,“母后这话,可是嫌弃我们姐妹了?哎呦,都怪我们,长得不如意,又不比这位林姑娘鲜花似的,母后嫌弃我们也是应该的。” 太后指着皇后笑的说不出话来,拉着林黛玉的手也有些颤抖。林黛玉有些慌张,脸都红了,太后身侧的一个嬷嬷打扮的人笑着对她说道:“姑娘别紧张,她们母子俩日常说话都是这样的。” 坐在下头的贾菀心里却咯噔了一下,看样子,太后和皇后的关系很好啊,要不然太后身边的嬷嬷也不会当着这么多嫔妃、夫人的面这样说了。贾菀在心里为贾元春感到可惜,这样好的婆媳关系,帝后关系又和睦,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出头,难啊! 贾菀正在胡思乱想,上头的太后又说话了,“太上皇知道你来,很高兴,他说你父亲是个忠臣,可惜啊,天不假年。得知皇上为你和杨家哥儿赐婚,太上皇高兴的很,到时候给你添妆!” 林黛玉红着脸谢恩。 皇后又笑着说道:“那母后呢?母后没什么表示吗?” 太后白了她一眼,“你个猴儿,看你哪有皇后的样儿啊,你以为还在皇甫家你的闺房内啊!”然后笑着对林黛玉说道,“皇后说的也对,到时候我和皇后都给你添妆!” 皇后又笑了,“母后自己要做那散财的人,为何还拉上我,我可比不了母后!”说着一副心疼的样子。 太后笑的合不拢嘴,“你偏要我说出来不成,皇上的私库钥匙都给了你一把,你还缺这个?我可告诉你,这林家姑娘,斯文端庄,我可喜欢的紧,你的添妆若薄了,我可不依啊!” 皇后微微红了脸,“母后!” 贾菀在底下听了越发心惊,满场嫔妃都跟空气似的站着,只听到这婆媳俩一唱一和,热闹的紧。 “底下站着的是不是你家侄女儿?”太后忽的指着贾菀问着林黛玉。 林黛玉有些诧异,若论关系,贤德妃明显比自己和贾菀更亲近些,偏太后却不问贤德妃,只来问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可太后问话,林黛玉不敢不答,便轻声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是。” 太后点点头,松开了林黛玉的手,“你坐在我身边吧!”然后向贾菀招了招手,“你过来让我瞧瞧!” 贾菀愣了愣,然后轻轻走到太后跟前,太后和皇后貌似无意,实则有心的看着,只见她莲步轻移,腰间缀着的丝绦纹丝不动,皆在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杨嬷嬷说的不错,这贾家姑娘规矩学的不错。 等到了太后跟前,太后还没说话,皇后先将她拉到了自己跟前,“母后跟前已经有了林姑娘,这次也该轮到我了吧?” 皇后此举已经有些僭越了,但太后却只笑了笑,旁边的嫔妃宫女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可见,她们日常就是这样相处的。可见,这对婆媳俩的关系和睦到了什么地步。 皇后将贾菀拉到跟前,上下打量着,“是个好孩子!”然后笑着对贾母说道,“听说这孩子也是老太君跟前养着的,难怪有几分贤德妃的影子。” 贾母还未说话,贾元春先站了出来,“多谢皇后娘娘夸奖。巧儿年纪尚小,当不得皇后娘娘一个好字。” 皇后嘴角微微上扬,似有所指的说道:“贤德妃也太妄自菲薄了,宫中诸位姊妹都是单字封号,唯有妹妹,贤良淑德四字就占了其二,可见妹妹的品德了。” 贾元春一向也是以此为傲的,此时又当着娘家人的面,难免骄傲,脸上也带出来一些。“娘娘盛赞,臣妾愧不敢当。” 皇后却不在接话,只问着贾菀:“多大了?可识字了?平时喜欢玩什么?” 贾菀小心翼翼的回答着,当说到平时喜欢玩什么时,贾菀想了想说道,“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玩的。” 皇后却笑着说道:“不对吧!我可听说你在家时最喜欢逛园子啊!贤德妃省亲的那个大观园,你日日都要去逛的啊!” 贾母贾菀贤德妃听到这话,心中皆咯噔一声,皇后是如何知道这个的,且皇后这样说又是什么意思呢! 太后正在和林黛玉说话,听到这话,笑着说道:“正是呢,我们在这里说话,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待着多无趣啊!绘春,你带着贾姑娘到宁寿宫后头的花园里逛逛去吧!听说你们家的大观园美轮美奂,我这小园子虽比不上,但也有几处可取之处啊!” 贾母忙说不敢。贾菀听着意思,自己是非去不可了?早知如此,还不如早上吃饱喝足了。自己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过,真是! 一个容貌俏丽,身形娇小的宫女走了过来,“贾姑娘,这边请。” 贾菀对太后和皇后等人福了福,又看了贾母一眼,方才跟着绘春出去了。 贾菀跟着绘春,目不斜视,穿过长廊,绕过偏殿,去了后头的小花园。绘春边走,边和贾菀介绍着。 “宫里头地方小,花园也小,不过皇上孝顺太后,宁寿宫的花园,是除了御花园之外最大的,也是最精致最好的了。当然了,比不得贵府的大观园。”绘春笑着说道。 贾菀笑了笑,清穿流行的那几年,她也曾随大流去故宫参观过,想着是不是能有什么奇遇,结果大失所望,那些嫔妃们住的宫殿还不如自家客厅大呢,什么御花园就更别提了,景致虽好,但也就和中心公园差不多大小。但是这话可不能说啊! “姑姑说笑了,皇城内院寸土寸金,怎么能和外头比呢!大观园再好,也比不了圣上对太后娘娘的一片孝心啊!”贾菀笑着说道。 绘春莞尔一笑,忽的想起什么似的,“哎呀,灶上还给太后娘娘炖着补品呢,偏给忘了,姑娘先自己逛一会儿,奴婢马上就来。”说完不等贾菀说什么,掉头就走。 贾菀目瞪口呆的看着绘春的背影,这借口还敢不敢再敷衍一点?这算怎么回事? 假山后头,十一皇子捣了捣哥哥的腰,“你看那丫头,那表情太好笑了吧!那嘴张那么大苍蝇都要飞进去了。哎,七哥你说,那丫头接下来会怎么做啊?” 七皇子赵铭澜淡淡的看了弟弟一眼,“怎么,你很喜欢她?喜欢的话直接和皇祖母说就是了。” 十一皇子赵铭沧笑了,“我哪敢和哥哥抢人啊!这明摆着,这丫头就是皇祖母和母后为哥哥挑的,兄弟妻不可戏,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 赵铭澜白了他一眼,转身想走,赵铭沧拉住了他,“七哥,你别走啊!你别忘了母妃是怎么死的,咱们又是怎么答应母妃的,好容易母后向咱们释放出善意,又命人将咱们引到这儿来,不过一个女人而言,喜欢不喜欢你收了便是。可不能为了这个得罪了母后和皇祖母啊!七哥你看!” 赵铭沧硬是将赵铭澜拉了回来,“你看你看!” 赵铭澜看了过去,只见那个丫头不知怎么回事,蹲在了花丛间,埋头看着什么。 “七哥,你说她在做些什么?这法子倒有些新颖,反正我是没见过,七哥你见过吗?”赵铭沧笑着问道。 赵铭澜没有说话,只是眸色愈发深邃了。 赵铭沧好奇心起,想了想,问道:“小辉子,你说,爷这身衣裳能看出来吗?” 名叫小辉子的太监上下打量了一番,摇摇头,“看着只是寻常,应该看不出来!” 赵铭澜蹙眉,“十一弟,你要做什么?”刚想伸手拦住他,赵铭沧已经一个闪身,从假山后跃了出去。 贾菀正低头看着蚂蚁搬家看的兴起,她被一个人撂在这儿,继续逛吧,这一眼看到头的地方也实在没什么好逛的,且宫里是非多,万一遇上了就不好。坐又没地方坐,老站着也傻的慌,好在看到地上有一群蚂蚁在搬家,反正也是无聊,蹲在这看着吧! “你在做什么?”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贾菀猝不及防之下,被吓了一跳,往后一躲,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我有这么吓人吗?”赵铭沧走近了才看到这个小丫头长得有多精致可爱,因此看到她神色慌张的捂着胸口坐在地上,不仅有些懊恼。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贾菀没好气的问道,“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贾菀懊恼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裙子,好在地上是干的,只是沾了些灰,她便拿帕子拍了拍。 忽然,她的动作停了下来,这一切,怎么那么熟悉呢?穿越中女主在御花园一类的地方闲逛的时候,遇不到太监宫女嫔妃,总是会遇到皇子阿哥。难不成,自己也是? “你是哪家的?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赵铭沧见她始终低着头,便好奇的问道。 贾菀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该拿什么态度来面对眼前这位身份呼之欲出的主儿,心里正在着急,身后忽然传来绘春的声音,“实在不好意思啊,贾姑娘,都是奴婢疏忽了。”贾菀此时也顾不上计较其他,只觉得她的声音宛如天籁一般。忙转过头去看着绘春。 “七皇子,您怎么也在这?还穿着这一身?”绘春有些讶异的看着赵铭沧。 贾菀心中暗笑,果然!穿越定律果然无处不在啊! 赵铭沧被绘春点破身份,便觉得索然无趣起来,又看那贾菀只低头站在一边,越发觉得无趣起来。“没什么,我路过。她是谁啊?” 绘春笑了笑,往贾菀身前站了站,“这位是太后娘娘请来的客人,荣国府贾家的姑娘。贾姑娘,这位是十一皇子。十一皇子,贾姑娘第一次进宫,年纪又小,若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七皇子多担待。” 贾菀也适时对赵铭沧福身见礼,“见过十一皇子。” 赵铭沧越发觉得脑袋不够用了,不应该啊,剧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啊!不是太后有意安排她们见面的吗?那么绘春此时不是不该出现吗?该有这位贾姑娘装着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和自己一见如故成为朋友吗?现在怎么回事啊! 绘春笑了笑,“太后娘娘那边还等着呢,若七皇子没什么事,奴婢和贾姑娘就先告退了。” 赵铭沧随意挥挥手,他脑子现在还有些混沌,一时理不清头绪,他迫切需要和自己的人生导师七哥好好谈谈。 绘春便带着贾菀走了。 赵铭沧瞪大了眼睛,别以为他没看见,那个贾姑娘一脸终于可以走了的表情是什么鬼!自己有这么可怕吗?她应该欲拒还迎,依依不舍才对啊!难不成,几日没有出宫,宫外最新的搭讪方法又变了? “七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赵铭沧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的人生导师。 赵铭澜白了他一眼,“走吧!” “七哥,这剧情不对啊!不应该啊!绘春怎么会出现?她不是应该在我们走之后才出场的吗?还有那真姑娘贾姑娘的,到底怎么回事啊?七哥你快跟我说吧!七哥!” 赵铭澜叹了口气,他知道,如果不跟十一弟说清楚,他会一直惦记着的。赵铭澜停下脚步,言简意赅,“绘春是有意的,贾氏是无心的。” 赵铭沧喃喃自语,“绘春是有意的,贾氏是无心的。这么说,今天这场戏是太后有意安排的喽!那是不是意味着,皇祖母和母后在众位兄弟中选择了七哥你啊!那七哥你要好好珍惜啊!其实那姑娘长得挺好看的,七哥你收了也不亏,且七嫂那么贤惠,不会在意的。只是荣国府贾家,那不就是贤德妃的母家吗?听说贾家的男人们混账的很,哎,这个好啊,贾家昏庸无能,她再受宠也无法和七嫂相争,七哥你就可以放心宠着啦,是不是啊七哥?” 赵铭澜忽的停下脚步,眼睛死死的盯着赵铭沧,“十一弟,事情没有落实之前不许胡说八道。更何况,这个世界上没有万无一失的时候。百密还有一疏,不到最后关头,千万不可以掉以轻心!” 赵铭澜的慎重让赵铭沧有些害怕,他有些慌张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七哥,我绝对不会乱说的。” 赵铭澜看着这个小自己八岁的弟弟,又想起母妃临死前的嘱托,叹了口气,摸了摸赵铭沧的头发,“不必担心,万事有我呢!那个贾氏,你若真喜欢,七哥给你留着。” 赵铭沧摇摇头,“不,七哥,我明白的,今日的主角是您!只有您纳了那贾氏,皇祖母和母后才能放心。我虽然不明白皇祖母为何选择了贾家,可我也知道,若换了我,皇祖母和母后不会放心的。她们需要的是一个能拉拢到七哥的人。” 赵铭澜看着弟弟,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或许一切只是咱们想多了呢!” 赵铭沧吸了吸鼻子,“不,七哥你这么优秀,一定是这样的。七哥,只有你登上了那个位子,母妃和外祖父、舅舅的冤屈才有平反的那一天!” 忆起外祖一家,赵铭澜深吸了一口气,只说了两个字,“放心!” “呦,这不是咱们的七弟和十一弟吗?怎么,今儿个怎么有空进宫?”迎头走来的是已经获封秦王的四皇子赵铭涛。大夏国的王爵分封,向来是一字为尊,因为赵铭涛的母妃是齐贤妃,赵铭涛虽行四,其实却是当今圣上的长子,前头三位哥哥都早夭了。故而赵铭涛最得皇上宠爱,因此在诸皇子中第一个获封一字亲王,身份比叔伯辈的忠顺亲王还要高。故而赵铭涛行事也最为骄矜。 而赵铭澜虽然已经出宫建府,可因着外家之罪,至今仍是白身。前头三位哥哥不是亲王就是郡王,因此都很看不起赵铭澜。 “原来是四哥!臣弟给四哥请安!”赵铭澜死死拉着愤愤不平的赵铭沧,然后恭敬的弯腰请安。“今儿个是进宫给皇祖母请安的,但皇祖母宫中有客,所以铭澜打算回府了。四哥可是要出宫?不如和弟弟们一起吧?” 赵铭涛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不必了,母妃留我在宫中用午膳。七弟自己回去吧!对了,听说七弟妹又有喜了,这回可千万保重身子啊,别像上次那样,好容易怀到六个月又没了!伤身啊!” 赵铭沧气的脸都白了,赵铭澜却不动声色,依旧恭敬有加,“四哥说的是,臣弟记住了!臣弟多谢四哥记挂。” 赵铭涛见他这样,反而没了兴趣,小时候还好,越长大越没意思了。“得了,不跟你说了,你们走吧!” 赵铭澜恭敬的给赵铭涛行了一礼,方才拉着赵铭沧离开。 出宫后,赵铭沧满眼泪水,“七哥,你就看着他这样折辱你,折辱七嫂吗?” 赵铭澜深吸了一口气,“十一弟,你要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的我们没有任性的权利!好了,把眼泪擦干,你七嫂现在身子重,可见不得你的眼泪。” 赵铭沧想起那个虽然家世寒微,身子孱弱,但脸上一直带着温婉笑容的七嫂,拿袖子擦干净眼泪,“七哥,我们回去吧!七嫂肯定等着我们呢!” 赵铭澜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拍了拍赵铭沧的肩膀,二人并肩往前走着。 贾菀不知道自己今日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单纯的偶遇那位七皇子,可是看着绘春的脸色也不像啊?还是有其他什么理由?可是,很显然,太后和皇后对自己还是很满意的,从她得到的这些赏赐便可以看出来,当然了,林黛玉也得了不少,其中有好几件足以当家传宝贝的珍品,王夫人看的眼都直了,无奈那几件是皇后当着众人的面,说是给林黛玉的嫁妆,想来王夫人应该不好意思要吧! 好容易回到贾府,乖乖,大家都在荣庆堂等着,连难得露面的贾赦也来了。一看到贾母,贾赦贾政忙迎了出来,一边一个搀扶着贾母,做足了孝子的模样,“老太太今儿个进宫可好?太后娘娘宣外甥女和巧儿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贾母折腾了这大半天也着实累了,挥了挥手,直到李纨捧了一碗参汤来,贾母喝了下去,方才觉得有些精神了。看着林黛玉和贾菀神色都有些疲惫,王夫人就更别说了,站了这大半日,腿都是肿的,贾母挥了挥手,“先让我们歇一歇再说。林丫头和巧儿待会就不必过来了,晚上再来吧!” 贾赦和贾政听了这话,也只能等着了。 贾菀是真的饿坏了,好在杨嬷嬷和江嬷嬷是有经验的,早就将饭菜和热水备好了,贾菀先泡了个热水澡,又痛快吃了一顿,方才满意的放下饭碗,“可算是活过来了!” “姑娘慎言!”杨嬷嬷板着脸说道。 贾菀吐了吐舌头,想起那个十一皇子,便问道:“嬷嬷,你们可知道十一皇子?” 杨嬷嬷一脸紧张,“姑娘今天见到十一皇子了?”怎么会是十一皇子,就算要选,也应该是七皇子啊! 方嬷嬷笑着说道,“十一皇子,生母乃庶妃沈氏。七皇子乃是他的同母兄长。” “庶妃沈氏?”贾菀有些好奇。 “沈氏原本是圣上潜邸时的侧妃,沈大将军之女,无奈沈将军被其副将举报,勾结外族,意图谋反,先帝大怒,下旨诛了沈家九族。沈氏当时身怀六甲,又是外嫁女,因此不再九族之内,但生下十一皇子后就去世了。圣上登基时,也未追封沈氏,因此称其为庶妃沈氏。七皇子受生母连累,至今仍是白身,并未有获封。”方嬷嬷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贾菀点点头,这个十一皇子看样子在宫里就是小透明一个啊,怪不得衣裳那样普通呢!连宝玉都不如!她还当今日花园偶遇是太后设计的呢,看来是自己多疑了啊! 第40章 贾菀吃饱喝足后,在杨嬷嬷的提醒下去给贾母请安了。其实她还想睡一觉来着,但是杨嬷嬷板着张脸,她只好去了。 等到了贾母处,大家都在,连林黛玉也依偎在贾母身边。因着贾政在场,贾宝玉不敢放肆,委屈的坐在王夫人身侧,王夫人时不时的拍拍贾宝玉的手安慰他。 “给老祖宗请安,我来迟了!”贾菀赶紧走进去,一一请安,“给大老爷二老爷请安,给大太太、二太太请安,请宝叔安,各位姑姑安,大嫂子安!” 大家见她来了,都笑了,尤其是贾赦,笑的得意而又张扬。贾母亲热的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可吃了没有?你小孩子家家的,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啊!” 贾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杨嬷嬷和方嬷嬷早就备好了,我吃了才来的!”然后往贾母怀里歪了歪,实在是背后的几道视线灼热的吓人,她不在的时候,贾母和王夫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贾母笑着搂着贾菀,“你的两个嬷嬷都是极好的,你要多听听她们的话。她们会的可多了,你要好好跟她们学才行啊!” 贾菀点点头,“我知道的,老祖宗放心吧!我会好好跟嬷嬷学的,不会让老祖宗失望的!”既然无法避免这样的命运,倒不如趁着这时候多刷刷好感,多为自己争取些东西! 果然,贾菀的话说完,贾母和贾赦贾政等皆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贾母笑的尤其慈爱,“你看你这样单薄,可怜见的。明儿起,让厨房每日给你炖些燕窝粥。这个最养人了。” 燕窝?前世的时候贾菀曾听说过一个例子,一个妈妈心疼孩子,从小就让女儿跟着自己一起吃燕窝,结果导致那个小女孩性早熟。贾菀看着自己这幅身子,还是不要了。贾菀笑了笑,“不用了,我身子好的很,不需要吃这个呢!给林姑姑吃吧!燕窝滋阴润肺,最适合林姑姑吃了。我吃的多,动的也多,身子好着呢!杨嬷嬷和方嬷嬷也说我这样就很好了,不需要再补了!” 贾母笑了,“你林姑姑每日都吃呢!既这么着,你也不用多吃,隔个四五日吃一次。你大姑姑当年也是日日都吃呢!” 贾菀回想起贾元春那丰腴的身子,呵呵笑了,然后想起什么,笑着说道:“二姑姑三姑姑四姑姑,还有薛姑姑,娘娘们赏了好些玩意呢,我让嬷嬷们分了分,待会给姑姑们送去。”然后笑着对林黛玉说道,“林姑姑也得了不少,我就不送了。” 薛宝钗和贾迎春等忙笑着道谢了。贾宝玉一听没有自己的份,不乐意的,也顾不得贾政在场,凑过来问道:“巧儿,为何没有我的份啊?难得是我哪里得罪了巧儿不成?” 贾菀歪着脑袋笑了,“宝叔说笑了,太后娘娘赏的都是些女儿家的玩物,脂粉首饰之类的,我以为宝叔用不着的。” 贾宝玉天真的笑道:“我虽用不上,可袭人她们能用啊!” 王夫人看到贾政脸色都变了,忙抢先说道:“宝玉不许胡说!那可是太后娘娘的赏赐,袭人她们配用这个吗?” 贾宝玉偏偏没有领会到王夫人的好意,他嘟囔着说道,“众人皆平等,凭什么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她们能用,袭人她们就不配用呢!在我看来,袭人比二妹妹她们也差不多了多少。往日里多少进上的东西,她们都用了使了,打碎了的也有不少,那时也不见太太你说什么,如何今日就不行了!” 王夫人看着贾政越发漆黑的脸,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宝玉,你在胡说什么!” 王夫人话音刚落,贾政啪的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对着王夫人说道:“素日里你就是这么纵着他胡闹的?竟那丫鬟奴婢和家里的姑娘比?” 贾迎春等人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任谁被自家弟弟拿着和奴婢相提并论也不会高兴。 贾母叹了口气,“宝玉啊,你也不小了,这样的糊涂话可不能再说了。哪有拿自己姐妹和奴婢相提并论的道理?袭人再好,也不过是个丫鬟,素日里对她好些也是可以的,只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袭人那孩子,素日里你们说她多好,多好,我看着也还不错,怎么背地里这样刁钻,还是宝玉身边的丫鬟们都这样?” 旁人倒也罢了,唯有邢夫人最是兴奋,忙说道,“老太太不知道,园子里的婆子们都不喜欢这些丫头们,刁钻的很,婆子们背地里都称她们为副小姐,一个个妖妖乔乔的······” “咳咳!”贾赦咳嗽了两声,示意邢夫人不要再继续说了。邢夫人听了,只好闭嘴不说了。 贾政听了这话,越发生气了,瞪着贾宝玉的眼睛都快要冒出火来了,但碍于贾母在场,不好发火,只对着王夫人说道:“如今虽是二丫头几个管着家,可她们到底是姑娘家,脸皮子薄,遇到这样的事也不好发落,既如此,你就该站出来!依我看,咱们府里也该整顿整顿了,今儿我在府衙,一位同仁玩笑间提起了宝玉的禄蠢之言,当时别的同仁拿年纪小不懂事这话岔了过去,可我心里实在生气。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横竖我养了个不知事的混账儿子!但家里爷们说的话,如何就传到外头去了呢!可见府里的规矩是如何松散!” 贾迎春几个早在贾政说话的时候都站了起来,贾宝玉缩在王夫人怀里,不敢作声。听闻贾政说要整顿家务,贾宝玉担心火会烧到袭人几个身上,有心辩解几句,但又没那个胆子,只好委屈的躲在王夫人怀里。 王夫人见状,虽然生气宝玉对丫鬟的纵容,但又心疼宝玉身子孱弱,还未好全,再加上她因为银钱不济,将断了多年的利子钱重新做了起来,若是此时整顿,岂不是暴露无遗了,便笑着说道:“老爷也太多虑了,俗话说得好,水至清则无鱼,哪个大家世族不都是如此,也不是我们一家。更何况,整顿家务,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复杂啊。若是动静闹大了,反而不好。对娘娘的声誉也有影响啊!宝玉这边,我会留心的。” 贾赦捋着胡须点头道:“二太太这话说的也有些道理,咱们这样的人家,讲究的仁义治家,下人们规矩松散些也是有的,只要不出大错就行了。” 贾母双眼微阖,像是在打瞌睡一般。旁的人更不会说什么了。 贾政环顾四周,见无人赞同自己,只能长叹一声,坐了下来。 王夫人怕再说下去,贾政又要生气,忙说道:“老太太今日累了半天了,咱们也该散了,让老太太好好歇一歇了。” 贾政等见贾母的确一脸倦色,忙起身告退了。 贾菀看林黛玉脸色不好,拉着林黛玉的手说道:“林姑姑,去我院子里坐坐吧!”林黛玉点了点头,二人便向后走去。 偏贾宝玉还不死心,撵了上来,“巧儿,巧儿,到底有些什么好玩的啊?上回我摔了袭人一根簪子,一直惦记着要还她一根呢!你那若有好的,给我一支吧!” 贾菀生气了,瞪大了眼睛,刚要说话,薛宝钗走了过来,“宝兄弟,你还是消停些吧,袭人若要簪子,我那里还有不少,娘娘们赏赐的东西,你如何能给袭人,传出去,你这不是再给府里招祸吗?” “就是说呢!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贾家不将太后皇后放在眼里,娘娘们赏赐的东西,堂而皇之的待在丫鬟头上!成何体统!”贾探春也追上来说道。 就连平时透明人一般的贾迎春也说道:“三妹妹说的是,宝玉你可别再胡闹了,不为别的,你也该为袭人想想!你可问过袭人,她的意思?” 贾宝玉将诸位姊妹们都这样说,委屈极了,“枉你们平日里和袭人姐妹相称,亲热的紧,原来私下里竟这样看不起人,是我错看你们了!” 这下,连薛宝钗脸色都变了。贾菀忍不住说道:“我真不知道这袭人姐姐究竟有什么好的,还是说她背后给宝叔你灌了什么药,竟迷得宝叔这样!我真为日后的宝二婶担心呢!宝叔日后竟别和我们说话吧,只和袭人姐姐好生过日子去吧!林姑姑,我们走!”说着,拉着林黛玉就回了自己院子。 薛宝钗等人也纷纷摇头,“林妹妹,巧儿,等等我们!”然后一窝蜂都走了。 贾宝玉满心委屈的站在那里,见姐妹们都不理自己了,也来了气,跺了跺脚,转身回了园子。 怡红院内,袭人正和晴雯等做着针线,见宝玉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迎了上去,“今儿个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没和姑娘们一处玩吗?谁惹你生气了吗?” 贾宝玉怒气冲冲的坐在榻上,将脚上的靴子踢了出去,气呼呼的说道:“我原来不知道,她们竟是这样的人,林妹妹一句话也不说,原来她也是这样的人!” 袭人等听得糊里糊涂,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袭人笑着说道:“林姑娘怎么了?她不是进宫给太后请安了吗?” 贾宝玉拉着袭人的手将这话如此这般这么一说,袭人脸都白了,“我的爷,你果真这样说了?” 晴雯麝月等人脸色也变了,晴雯不屑的冷笑一声。 贾宝玉将袭人脸色都变了,心中也有些不安,“难道我说错了吗?她们素日见到你,姐姐妹妹的亲热的紧,原来在心里竟是这样想的!就算是娘娘赏的又如何,难道你还戴不得吗?往日里上进的好东西还少了吗?也没人说些什么啊!” 袭人苦笑着说道:“我的爷,多谢你一片好心了。可我是什么身份,只是个丫鬟,私底下您给的东西再多,我们戴着受着也无妨,可您怎么敢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呢!还当着老爷太太的面?” 晴雯麝月听到这里,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周瑞家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人呢?二太太来了,还不快出来。” 袭人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忙迎了出去。贾宝玉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好心办错了事,忙跟了出去。“太太,您怎么来了?” 王夫人本不打算插手的,偏有人将刚才发生的一幕告诉了王夫人,王夫人越想越生气,这个袭人,素日里看着她倒好,怎么背地里这样坏,这不是挑唆这宝玉和姐妹们不合吗?干脆让周瑞家的带着几个婆子来了怡红院。一进来,见院子里连个守门的丫鬟都没有,心中更不高兴了。 “你给我在这里坐好了!周瑞家的,你去,将这些副小姐们的行李都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王夫人端坐在上首,冷冷的说道。 袭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知道这次不好了。脸色苍白,汗如雨下。 周瑞家的应了一声,带着婆子们去了,一干丫鬟皆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周瑞家的带着人回来了,“回二太太的话,都查过了,别的倒还好,只是些荷包扇坠之类的玩物,不值几个钱。只是在袭人姑娘这里,发现了些东西,太太看看,或许是太太赏的呢!” 说着,将一包东西递了上去。王夫人一看,一个碎成两半的翡翠碗,一个摔了一角的琉璃瓶,还有一些钗环首饰,这倒也罢了,还有几块玉坠子,看着有些眼熟,都是往日外头送给宝玉的,曾见宝玉带过的。 贾宝玉见王夫人气的脸都白了,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几个碎了坏了的东西,有什么好生气的,往日这些东西不知有多少呢! “太太,不过是些玩意儿,往日坏了碎了的也不知多少呢!” 周瑞家的笑着说道:“二爷不知道,这些东西虽然坏了,但拿到外头,修补修补,也能卖个好价钱呢!难怪花家前几年还要卖女过日子,这几年突然发达了,盖房子买地的,原来如此啊!看样子,袭人姑娘功不可没啊!” 袭人脸色惨白,跪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王夫人气的脸通红,“原来如此!我还当你是个好的呢!原来背地里竟是这样的人,不说好生劝导宝玉学好,竟背地里挑唆宝玉给你们要这要那的,你好大的胆子啊!” 袭人只是埋着头哭泣,王夫人却越说越生气,“原来往日里你说的那些话竟是在哄我呢,我通共只一个宝玉,竟被你们挑唆坏了!这样的人,如何能留在宝玉身边!你既伺候了宝玉一场,往日那些也就不说了,赎身银子我也不要你的了,你只离我的宝玉远些就行了!来人,去将她娘和她哥哥找来,将她带回去!” 袭人原以为王夫人生气归生气,顶多将自己贬为二等三等丫鬟,只要还在宝玉身边,她自有法子哄得宝玉回心转意,可如今听王夫人这意思,竟要将自己撵出去,这些真的慌了,“太太,饶了奴婢这一遭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只要能让奴婢继续伺候二爷,奴婢做什么都愿意。二爷,二爷,您为奴婢说句话吧!” 贾宝玉素来喜欢袭人的温柔和顺,听得王夫人要将宝玉撵出去,也十分不忍,“太太,你饶了袭人这一遭吧!她素日伺候我最是尽心,我一时竟也离不得她。况且,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身外之物,是我给袭人,让她拿出去贴补家用的。也怪不得她!” 王夫人听了宝玉这话更加生气了,原先宝钗有意无意说过宝玉很听袭人的话,她还不信,如今看来,竟是真的了。她竟意图把持宝玉,好大的胆子啊!原来自己真的看错了她,她也是赵姨娘一流的人! “你给我住嘴!今日在老爷跟前,我体谅你身上的伤还未好全,故而帮着你说话!你若再不识好歹,我便将你身边的一干丫头全都遣散了!一个个的不知服侍主子上进,竟会勾着主子玩闹!我听说,你们还闹着宝玉给你们做胭脂是吗?” 晴雯麝月的人皆低着头不敢说话。贾宝玉看了看哭的声泪俱下的袭人,又看了看可怜兮兮的晴雯麝月等,心中犹豫不决,不知道到底该保哪一方。他既舍不得袭人,也舍不得这一屋子娇媚可人的丫鬟! 王夫人见状,冷哼一声,“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拉出去!” 周瑞家的一使眼色,立刻有两个婆子上前来拽着袭人的胳膊就往外走,袭人见状,哭的愈发凄惨,“二爷,二爷救救我啊!” 贾宝玉坐立不安,急的团团转,“太太!” 王夫人立刻转过头瞪着他,贾宝玉的话缩了回去,只能哀伤的看着袭人。 眼看着袭人被拖到了门口,忽然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袭人挣脱了婆子们的手,连滚带爬跑到王夫人跟前,抱着王夫人的腿哭道:“太太,奴婢不能走,奴婢真的不能走!太太,奴婢有事要和太太说,太太,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奴婢真的有要紧的事跟太太说。” 王夫人见袭人哭的情真意切,犹豫了片刻,“有什么话,你说吧!”然后示意周瑞家的过去听着。周瑞家的弯下腰,袭人咬着唇,犹豫再三,还是在周瑞家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周瑞家的一听,脸色大变,忙站了起来,在王夫人耳边轻轻说了几句。王夫人听后,气的浑身发抖,“来人,将袭人给我带走!” 周瑞家的忙示意婆子们将袭人带走,贾宝玉愣住了,莫非不送袭人走了,那真是太好了,只是太太要将袭人带去哪里啊?“太太,你要将袭人姐姐送去哪里啊?” 王夫人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回头瞪着他,然后对着晴雯麝月说道,“从今儿个起,把宝玉给我看住了,没我的吩咐,不许他踏出怡红院一步!你们都给我小心着些。若再敢教唆宝玉,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说着怒气冲冲的出去了。 贾宝玉愣在了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婆子们将袭人带走了。好半天,他才茫然的开口,“到底是怎么了?” “哼,怎么了?二爷还好意思说呢!虽说是袭人自己立身不正,可若不是二爷,袭人哪里会落到这个地步,二爷如今还问这是怎么了?”晴雯冷笑着说道。 秋纹见宝玉脸色不好,忙说道:“你也少说几句吧,吓坏了他,如何是好?” 晴雯不屑的看了过去,“你们别高兴的太早,二太太这是气糊涂了,若等她想起来,有你们苦头吃呢!横竖我是问心无愧,大不了回老太太那里。只是你们,哼!自求多福吧!” 这话说的秋纹碧痕几个脸色都白了。她们几个和袭人一眼,背地里和宝玉都在一起混闹过。应该不会吧!她们心里想着,要不要家去让人打听打听,或者去太太跟前说些好话,只求不要牵连到自己就好了。 薛宝钗等人正在贾菀的屋里说笑,顺便欣赏宫里的赏赐,贾菀很大方的表示,看上什么随便拿。贾探春笑道:“果真吗?那我们就全拿走了,你可不许哭啊!” 贾菀笑道:“全拿走就全拿走,我才多大,哪里用得上那些?我还嫌戴多了脑袋疼呢!” 这话说的薛宝钗等人都笑了,贾迎春笑道:“这孩子,还没开窍呢,这话我们都记着呢,等你长大了,看你还说不说这话了?” 薛宝钗笑道:“只怕那时候啊,闹着要这些呢!” 忽然这时候,圆儿咋咋呼呼的跑了进来,刚要说些什么,看到屋里这么多人,硬是咽了回去,贾菀见状,便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圆儿看了看,见杨嬷嬷和江嬷嬷都不在,松了口气,“回姑娘的话,是袭人,听说袭人姐姐被二太太带出园子了,听说是被婆子们拖出来的。” 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贾探春叹了口气,“何苦呢,主子的错,倒让奴婢来承担。我去太太那看看吧!” 薛宝钗摇摇头,“三妹妹,如果我是你,这时候我是不会去的。” 第41章 薛宝钗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便解释道:”姨妈素日里对袭人有多看重你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就算宝玉不懂事,说错了话,姨妈也不会这么生气,顶多申饬几句罢了。可如今,竟不顾袭人的脸面,让婆子拖了出来,可见袭人有别的地方做错了,惹恼了姨妈。姨妈既然连宝玉的面子都不给,显然是气狠了,这时候你若去,难免波及到你,所以啊,还是静观其变的比较好。” 众人都叹了口气,紫鹃站在林黛玉身后,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但最后又忍住了。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也都没有了继续说笑的兴趣,纷纷站起来告辞了,贾菀送她们到了门口,看着她们一一远去,然后很没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宝玉袭人怎么了,她才不关心呢!累死了,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姑娘!”杨嬷嬷的声音忽然响起,贾菀吓得赶紧将手放下,左右看了看,看到杨嬷嬷站在窗前,正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自己。贾菀忙低着头,一路小跑,钻进屋里躲起来了。 杨嬷嬷见她这样,更不高兴,想要追出去训诫几句,江嬷嬷拦住了她,“姑娘在宫里待了半天,应该累坏了,这次就算了吧!” 杨嬷嬷没好气的看着她,“就你会做好人!”到底也没继续追究。 林黛玉和薛宝钗等人分手后,带着紫鹃慢慢往贾母处走去,紫鹃看身边没有其他人了,想了想,还是说了,“姑娘,我大概知道二太太到底为何这么生气了?” 林黛玉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哦,你知道?” 紫鹃叹了口气,“奴婢猜想,宝二爷今儿个闹了这么一出,二太太肯定是为了这个去的怡红院,且还查到了什么。袭人不比我们,她是外头买进来的,当初她爹死了,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所以才卖了她。可自从袭人伺候宝二爷开始,没几年,花家就起来了,听说她哥哥买了房子置了地,她一个月月钱才多少,这里头猫腻可不少啊!” 林黛玉挺好有些心惊,“难道这么多年竟没人知晓吗?” 紫鹃的笑容苍白无力,“怎么可能没人知晓,只是,袭人是宝玉身边的大丫鬟,又深得老太太、太太的信任和器重,谁敢得罪她!尤其是太太默认了袭人的身份之后,更没人会说这些了。况且袭人素日里又颇会做人,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一直没人说而已。如今,估计是墙倒众人推了!” 林黛玉叹了口气,“她这又是何必呢!她素来会做人,又得二舅母的信任,将来不管谁是宝二奶奶,她都是宝玉身边第一的得意人,何苦呢!” 紫鹃笑了,“贪心不足吧!一开始她只是想着,尽快将家里欠的债还了,后来,又想着家里的房子破了,该修一修了,再后来,干脆重新买房子,买地。这一步步的,可不就回不了头了吗?姑娘,你说袭人她这一次,能过关吗?” 林黛玉摇摇不语,好一会儿才说道:“罢了,我们回去吧!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更何况,我们也管不了。” 到了晚间,林黛玉和贾菀去了贾母处等着陪贾母吃饭,却被人拦住了,鸳鸯微微摇头,“姑娘们请到那屋里略坐一坐,里头二太太和老太太有话说呢!” 林黛玉点点头,牵着贾菀的手去了旁边的厢房。 房间内,贾母正不耐烦的听着王夫人的哭诉,“你说了半天,我还不明白,袭人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说她是个好的,想让她长长远远的伺候宝玉吗?如今又是怎么了?” 王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还是咬牙说道:“别的倒也罢了,横竖我们家也不缺那些银子,可这袭人,她,她竟然和宝玉有了苟且!” “你说什么?她和宝玉作怪了?”贾母一听也怒了!“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王夫人含着眼泪说道:“我本来想打发了她出去算了,可这蹄子竟然说她有了宝玉的孩子。儿媳便先将她带出来园子,暗中找人给她把了脉,果然有了身孕!那蹄子说这孩子是宝玉的。儿媳又问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勾引宝玉的。一开始她只是哭,一个字也不说,后来儿媳威胁她说再不说,我让人将她老子娘卖到北边挖煤去!那蹄子才说了,原来那年咱们到东府赏梅,回来后她就和宝玉那个了!那时候宝玉才多大啊!” 贾母也气的不得了,“我们竟都是瞎子呢!” 王夫人也恨的咬牙切齿,“亏她还好意思在我跟前说什么将宝玉移到园子外头来住,说什么姊妹们大了,日夜起居都在一处不便,让我以为她最是忠心耿耿的一个人,谁知道最坏的一个就是她!只是老太太,如今这袭人该怎么处置呢?” 贾母哼了一声,“这还用问吗?难不成你还想留下找个祸患不成?哪个大家族的公子尚未娶亲就有了庶子,这名声很好听吗?” 王夫人咬牙道,“老太太说的是,媳妇知道了。只是媳妇想着,这花家是不能留了,万一他们家心怀不忿,在外头败坏宝玉的名声,可就不好收拾了。”事关宝玉,王夫人也顾不得再装菩萨了。 贾母垂下眼睛,“这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王夫人自然知道贾母上了年纪之后,再也不插手这样的事情,她找贾母也不是单纯为了这个,只是想让贾母帮着收尾罢了,“是,媳妇知道。只是还有一点,这事可千万不能让老爷知道啊。老爷本就因那起子贱人的挑唆不喜宝玉,如果知道宝玉做出了这样的事,恐怕一怒之下会打死宝玉的。老太太,宝玉身子弱,可禁不起再一顿的板子了!” 贾母笑了笑,原来如此,她就说了,打发一个丫鬟,她王氏还需要经过自己的同意吗?不过她说的也对,宝玉身子弱,可不能再有闪失了。“这事我知道了,我自会交待下去的。这件事传不到二老爷的耳朵里。只是有一就有二,袭人这样胆大包天,底下那群丫头们未必就干净!既然查了,索性就差个彻底!宝玉是我的命根子,可不能让人给带坏了。这样吧,打铁趁热,待会我叫宝玉过来用饭,你带些婆子,去怡红院,给那些丫头们验身,但凡破了身子的,通通给我撵出去!” 王夫人一怒之下,还没想到这个,这下听到贾母说起这个,方才反应过来,“老太太说的是。我这就去。” 等琥珀来请林黛玉和贾菀进去用饭的时候,她们发现,三春、宝玉、宝钗都在,贾菀看着情绪低迷的宝玉和神情各异的三春宝钗,贾菀扁了扁嘴,再仔细看去,只有李纨站在一边服侍,并不见王夫人的影子。 咦,刚才王夫人不是还在吗?怎么这会子就不见了?何况往日贾母用饭时,都是王夫人和李纨服侍的,邢夫人因为离得远,反而不常有这种荣幸。 这事不对。贾菀在心里想着。 果然,一时饭毕,众人辞别贾母过后,往园子里走去,刚进园子不久,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动静,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婆子们压着几个丫鬟往这边走来。 贾宝玉看了,心都要碎了,正是碧痕、秋纹几个。刚走了一个袭人,怎么连她们都要撵走了。碧痕几个看到贾宝玉,慌忙求救,“二爷,好二爷,快救救我们吧!” 碧痕几个是真急了,她们刚刚还在议论太太会怎么发落袭人,只见周瑞家的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将她们关进了一间黑屋子里,然后一个个的带出去,最后将她们几个挑了出来,带走了。 她们这才明白,晴雯说的竟成了真,二太太果然还是清算了。被挑出的这几个,都是暗地里和二爷有了首尾的人。想不到,她们绞尽脑汁,算计了这么久,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也不知道到底该怪谁! 贾宝玉将她们几个被麻绳反捆住双手,勒的手都红了,心疼极了,“快,快放开她们!” 周瑞家的从后面走来,看见宝玉,赔笑道:“二爷,恕罪。这是太太的意思,奴婢们也是奉命行事,二爷若要为她们求情,去找太太说去吧!” 贾宝玉气的脸都红了,但又不敢真的去找王夫人,王夫人素日里虽然疼他,可也并不是事事都依从他的。一日之内,先后打发了这几个人,太太肯定是生大气了,自己也不敢这个时候触她的霉头啊! 周瑞家的将贾宝玉不说话了,一个眼神,那几个婆子将不知从哪抽出来的帕子,塞到了碧痕几个的嘴里,这下子可喊不出来了吧!还敢找二爷求情,真是活腻歪了!周瑞家的对着宝玉福了福,“二爷,太太那还等着我回话呢,我就先回去了啊!二爷慢走。” 贾宝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瑞家的将碧痕几人带走,伤心欲绝,却什么都不能做,也不敢做,连碧痕几个人的眼睛都不敢对视,只站在原地泪流满面。 薛宝钗等人站在不远处看着,皆沉默不语,贾迎春是第一个离开的,然后是惜春,贾探春犹豫了一会子,也走了。薛宝钗虽然也摇头叹息,可她也知道,这是个好机会,宝玉正在伤心的时候,这时候,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啊! “我看宝兄弟这样伤心,我不大放心,想过去劝劝他,林妹妹可要同去?”薛宝钗笑着问道。 林黛玉摇摇头,“我就不去了,宝姐姐去吧!”亏二哥哥平日里自诩为惜花之人,可花儿蒙难的时候,他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谈何惜花护花? “既如此,我就先过去了。”薛宝钗看贾宝玉仍旧站在那里哭泣,有些心焦,想快些过去,便急急告辞了。 “我们走吧!”林黛玉拉着贾菀的手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贾菀还时不时好奇的回过头张望着。 “你看什么?”林黛玉问道。 “嘻嘻,我想听听薛姑姑是怎么安慰宝叔的。宝叔今儿个流的眼泪真多,怕是真伤心了。想来那日被二老爷打的时候,都没这么伤心吧!”贾菀幸灾乐祸的笑了。 “听你这意思,你也觉得宝玉这样不好?”林黛玉笑了笑,问道。 “好与不好,我说了不算。只是,袭人、碧痕几个毕竟是宝叔屋里的丫鬟,还是贴身丫鬟,宝叔平时看她们重的很,甚至拿她们和二姑姑比,可如今太太打发了她们,宝叔也不敢替她们多说一句话,只能多流几滴眼泪罢了。由此可知,将来若是二姑姑她们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宝叔想必也只能一哭了。都说长兄如父,女儿们出阁后,若遇到什么难处,就得靠兄弟们给她们出头,可如今看来,二姑姑她们是指望不上了。”贾菀似笑非笑道。 林黛玉沉默了,她曾做过的那个梦里,好像二姐姐出嫁所遇非人的时候,宝玉只会在贾母和王夫人跟前哭泣,却什么办法都没有。只是那个梦似是而非,她有很多细节也记不大清楚,再加上那个梦里,二姐姐出嫁的时候,自己正沉浸在和宝玉的一段孽缘里,无暇顾及其他。因此,她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贾菀见林黛玉不说话,耸了耸肩,继续往前走去。 荣庆堂内,王夫人面色铁青,贾母则一连嘲讽,王夫人羞愧的说道:“儿媳实在不知,原来这些丫鬟胆子竟这么大!宝玉身边得力的丫鬟,除了晴雯和麝月,竟都已非完璧之身了。” 王夫人本来就因为袭人之事心中不快,觉得自己被骗了。那袭人虽是贾母拨给宝玉伺候的,却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甚至还默认了她姨娘的身份。偏偏袭人出了这种事,这已经很打王夫人的脸了,现在居然又冒出碧痕秋纹来。这几个人都是自己放在宝玉身边的,居然这么不给自己争气!这让王夫人难堪极了! 另一方面,王夫人也不得不承认,贾母看人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比如那晴雯,样子虽妖娆了些,性子又泼辣,但居然还是完璧,倒真让王夫人有些意外。宝玉是她的心肝,是她的指望,她一心盼着宝玉好,如今宝玉身边的她挑的丫鬟都出了这种事,让王夫人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了,但事关宝玉,王夫人不得不低这个头。 “如今宝玉身边,只有一个晴雯和麝月能用的上,媳妇实在是担心,想请老太太给宝玉挑几个好的伺候着!”王夫人赔笑道。 贾母笑了笑,“既然你开口了,我自然会给宝玉挑几个合适的人服侍。其实往日里你们都说袭人好,我若说她不好,你们反而不高兴。其实在我看来,这袭人啊,很有问题。人都说妻贤夫祸少,袭人是什么,不过是个丫鬟,顶了天也只能做个姨娘,可她表现的这样贤惠做什么?你还不知道吧,往日里她和宝玉私底下相处,竟引得宝玉说出‘将来时间长了,未必没有八抬大轿于你坐’的话来!你说,她是何居心?可见她是个心大的。往日里她在的时候,宝玉房里的一切被她把持着,连我派去的晴雯都被拦在了外头,可见她不如表面上那么好!” 王夫人一阵心惊,一是被贾母所说的袭人的表现给惊住了,八抬大轿,那是正室嫡妻才有的待遇,这袭人的心计可真深啊,竟让宝玉有了以妾为妻的念头,真是该死!果然天底下的小妾通房都一个样!再者,就是这样私密的话,贾母竟也知道,贾母的手竟这样深吗?看来,以前许多事贾母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说而已。 王夫人短暂的惊讶过后,随即放心了,贾母既然隐而不发,无非是因为她有这个自知之明罢了,知道现如今在这荣国府,到底是谁当家作主! “是,老太太说的是!都是儿媳认人不清。” 贾母将王夫人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知道她的心思,淡淡一笑,随她怎么想吧,自己已经老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两个玉儿,等看着黛玉出嫁,宝玉娶亲,她也能放心了,还管她们做什么呢!自己活了这么久,荣华富贵也享够了,没什么好遗憾的呢!难道自己还能保她们百年不成? “我这里有几个丫鬟还不错,鸳鸯,你将流星、追月、素锦、华缎几个叫来。”贾母吩咐道,“这几个丫头我看着不错,原是想着留给黛玉做陪嫁的,但既然宝玉身边缺人,就先给了宝玉使唤吧!至于宝玉身边,晴雯本就是大丫鬟,将那麝月也提上来吧!由她们两个管着怡红院的小丫头们吧!” 鸳鸯将人带了过来,王夫人一一看去,四个人穿着一样,都是相貌秀丽、身形纤细的女孩儿,也都是宝玉喜欢的那种,更是自己以往最不喜欢的那种,可经过了袭人和晴雯的对比,她对自己以往的审美和看人的眼光已经有了怀疑,因此看到这四个春花秋月更有千秋的女孩子,也没了以往的嫌弃和厌恶。 “既然是老太太□□的人,规矩什么的想必也不必我多说了。只一点,要好生伺候宝玉,不许带坏了宝玉!”王夫人训示了几句,然后对贾母说道,“宝玉那孩子,一向是个重情的,此时想必还在为了那几个丫头哭呢,倒不如让她们几个先过去吧!” 贾母点点头,“你们几个,伺候二爷的时候要尽心,二爷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们更要好生伺候,让二爷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才行。” 四个丫鬟中站在左侧的一个站了出来,“是,奴婢们知道了!” 贾母点点头,“鸳鸯,你亲自带着她们四个去怡红院,再看看宝玉怎么样了?” 鸳鸯点了点头,带着四个丫头下去了。 林黛玉和贾菀回来时,从怡红院路过,远远的看着鸳鸯带着几个人进了怡红院的大门,林黛玉叹了口气,“几个花一般的女孩子,就这么走了,也不知道,过后,还有几人会记住她们!” 贾菀笑了,“想必她们最想让记住的那个人是宝叔吧,偏宝叔这个人啊,伤心死真伤心,但也只有那么几日,现在又添了几个新的姑娘,想必宝叔从悲伤里走出的速度也更快些了吧!” 林黛玉白了她一眼,“就你会说话!” 怡红院内,薛宝钗苦口婆心的劝了贾宝玉半天,但效果甚微,只等到月上枝头,贾宝玉仍是心情郁郁,薛宝钗也有些无奈了。 麝月走了进来,为二人添茶,“二爷,宝姑娘,鸳鸯姐姐来了。” 说话间,晴雯已经迎了鸳鸯进来了,“二爷,老太太说二爷这里人手不足,让我给二爷送几个丫鬟来了。这是流星,这是追月,这是素锦,这是华缎。你们几个,过来见过二爷吧!” 四人走上前来,微微一福,“奴婢给二爷请安!” 贾宝玉看着眼前乳娇花软玉一般的四人,愣了愣,“你们几个是新来的吗?为什么我以前从未见过你们?” 追月走上前来,“奴婢几个原先都是赖嬷嬷买的,因赖嬷嬷觉得我们还不错,所以送给了老太太,如今又被老太太送来服侍二爷。” 贾宝玉见她口齿伶俐,面容娇俏,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追月笑着说道:“奴婢追月,娘家姓明,追月是赖嬷嬷给起的名字。” 贾宝玉笑了,“既姓明,干脆就叫明月就是了,正好和天天屋里的彩霞彩云是一对儿!” 追月当即笑着屈膝行礼,“明月谢二爷赐名!” 贾宝玉来了兴致,一一问着剩下的几人,见她们有的是好人家出来,甚至华缎的父亲还是个落第的秀才,因为家贫无奈才卖了华缎,故而说道:“华缎这名字不好,你娘家姓文,又是书香世家,不如就叫文斐吧!取文采斐然之意。”然后又给流星改名为幻彩,素锦改名为红酥。 薛宝钗见贾宝玉兴致盎然的给丫鬟起着名字,越发觉得自己方才的苦口婆心是一场笑话,又见贾宝玉一心只在新来的这几个丫鬟身上,越发意兴阑珊,叹了口气,便悄悄离开了。 第42章 第二日,跟着贾宝玉来给贾母请安的便是明月和文斐。贾母等人见贾宝玉一夜之间已经恢复自如,心中不免好笑,贾宝玉偎在贾母身边,七手八脚的比划着,“原来文斐竟认得几个字,她也是书香之家出来的呢,我觉得她那个名字不好,华缎,不过是个布料,辜负了她的家学渊源。因此给她改了名字,还有明月,她本姓明,叫明月不是很好嘛?赖嬷嬷干吗教她追月,辜负了她这样好的姓氏,老祖宗您说是不是?” 王夫人摇摇头,“还是这样的性子不改!” 贾探春看着贾宝玉眉飞色舞的样子,想起昨天傍晚在园子里看到的情景,心道,那些日夜陪伴他得女子,最后得到的也不过几滴眼泪,一夜缅怀而已。唉,到底该说他多情好了,还是该说他薄情好? 林黛玉薛宝钗脸上也是淡淡的,远远的坐在一起,偶尔说几句话。 贾宝玉说着说着,看到了薛宝钗,笑着站起来说道:“宝姐姐,你也见过她们几个,不知你可曾留意幻彩,昨儿个我还没注意,今儿个见了姐姐才想起来,那个幻彩,倒有几分像姐姐!” 薛宝钗脸色通红,再也无法保持平时端庄的姿态了,林黛玉同情的看了一眼薛宝钗,摊上这么一个夫婿,苦了你了宝姐姐! “宝玉,你在胡说些什么!”王夫人呵斥道。 贾宝玉听出王夫人话音不对,又见薛宝钗脸色通红,不似羞怯,反倒像生气了一般,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缩回贾母身边,低头不说话了。 明月和文斐相互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无奈,关于这位贾家的宝贝蛋,她们也是闻名已久,他的种种荒诞之处早就听了不知多少,如今看来,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可想而知,日后她们的日子难过了啊! 恰在此时,贾菀走了进来,“给老太太请安,给太太请安,请宝叔安,请各位姑姑安!”身为晚辈就是这点不好,长辈太多,每次见到要一一请安,忒麻烦了。 贾母见贾菀的头发似乎有些潮湿,皱眉道:“大清早的,你洗头了?你啊,可安分些吧!如今入秋了,天气也渐渐凉了,若是着了凉是闹着玩的?丫头们怎么也不帮你把头发擦干净啊!鸳鸯,倒碗热奶子来。” 贾菀笑呵呵的在林黛玉旁边坐下,“早起去园子里逛的时候,路过桂花林,想着摘些新鲜的桂花,做桂花糕吃,结果不留神,树上掉下个毛虫来,正好落在我头上,虽然月儿很快就将虫子扫了去,但还是觉得恶心,顾不上继续逛,就回来沐浴洗头了。” 说起毛虫的时候,在场的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尤其是贾宝玉,他最讨厌这些虫子了,“咦!是南边那片桂花林吗?以后我可不去了。怎么会有毛虫呢?那些婆子们是做什么吃的!太恶心了!” 贾菀见他这样,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人女孩子怕虫子情有可原,你个大男人,还怕虫子,真是可笑!贾菀想了想,笑着说道:“宝叔,你素来喜欢蝴蝶,不喜欢毛虫,可你知道吗?那些花花绿绿、五彩斑斓的蝴蝶,可都是毛虫变的哦!” 贾宝玉一脸震惊,“怎么可能?你骗人的吧?” 贾菀得意的笑了,“我骗你做什么!不信你问圆儿,她小时候养过毛毛虫,亲眼看着它变成了一只黄色蝴蝶飞走了!” 这下,众人脸上都不大好看了,她们厌恶毛虫,但却十分喜欢蝴蝶,每年盛夏,在园子里扑蝶玩的人不在少数。 林黛玉没好气的说道:“你知道就知道,做什么说出来!这下好了,以后我看见蝴蝶也不敢靠近了!” 贾惜春也嘟着嘴说道:“就是就是呢!巧儿你真坏!” 贾菀昂着头,“所以说你们没劲呢!既喜欢蝴蝶的美丽,又厌恶毛虫的丑陋。唉!这样有什么意思呢?两者本就是一体的,只不过在不同时期的形态不一样而已。不过世人皆是如此,容易接受美好的一面,却本能的厌恶其丑陋黑暗的一面。人性如此吧!” 薛宝钗此时也恢复过来了,她笑着说道:“你啊,越发成了个老学究了,说话语气也像极了。你们说是不是?小小年纪竟也学着人说教了,真是稀奇。” 众人都笑了,此事也就揭了过去。贾菀笑着看了一会儿,见气氛好了一些,便笑着说道:“老祖宗,我就先回去了,先生那还等着呢!” 贾母笑着点点头,“恩,你去吧!”她很满意贾菀的学习态度的,天分高,肯吃苦,自从她进学以来,不管刮风下雨,从没有一日逃课。这样认真刻苦,偏偏却是个女孩子。想到这儿,贾母惋惜的看了贾宝玉一眼。 贾菀走后,贾探春笑道:“巧儿可真用功,比我们那会子用功多了。” 林黛玉骄傲的说道:“巧儿天赋高,若不持之以恒,可惜了!” 薛宝钗看了看贾宝玉,笑着说道:“虽说如此,可巧儿到底是个女儿家,学的再多再好又有什么用。不该用功刻苦的,偏偏这么用功刻苦,再不用人督促,而那个最应该刻苦用功的,偏怎么劝也不听。真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黛玉并三春都捂着嘴笑了。 贾菀的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天天持续着,直到有一天,小红兴高采烈的从外头跑了进来,将屋子里没人,激动的冲到贾菀身边,压低着嗓门说道:“姑娘,好消息,二奶奶生了,生个男孩!姑娘你当姐姐了!” 贾菀手里的书一下子跌落在桌上,直楞楞的抬起头来,“果真吗?真的是个弟弟?” 小红压抑着内心的喜悦,点头道:“千真万确呢!是芸哥儿亲口说的。府里估计还有几日才能得到消息,姑娘虽然高兴,但也别在外头露了痕迹。” 贾菀激动的点点头,拉着小红的手说道:“好姐姐,我知道的,多谢你了!”太好了,王熙凤终于生了个儿子了,自己也有弟弟了,虽说不知道未来如何,但贾琏这一脉总不会因为绝嗣这一理由,被人夺了爵位了。 直到五日后,贾琏的书信才姗姗来迟,贾菀正在跟着先生读书,鸳鸯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让人和先生说了几句,先生点点头,收拾书本走了。 鸳鸯看着贾菀,笑着说道:“好姑娘,还在这里坐着干什么,老太太那正等着你呢,有好事呢!” 贾菀笑着问道:“什么好事啊,鸳鸯姐姐这样高兴?” 鸳鸯推着贾菀往前走去,“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等到了荣庆堂,众人都在,不管真心与否,个个脸上都是喜气洋洋,贾母看到贾菀,高兴的向她招招手,“巧儿,你快来,你父亲来信了,说你母亲给你添了个弟弟,七斤八两呢!是个壮实的大胖小子!” 贾菀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但在众人面前,还是装出了一副惊喜万分的表情,身子激动的眼睛都红了!“小弟弟这样胖,妈妈肯定受罪了吧?妈妈身子如何?可要紧?” 薛姨妈笑呵呵的说道:“果真是读过书的人呢,就是不一样,我们都想着哥儿七斤八两,壮实健康,偏巧儿还惦记着她母亲身子呢?这就是母女连心了吧!” 贾母笑呵呵的说道:“到底是我的巧儿贴心!你妈妈是受了不少罪,不过想来她也是心甘情愿的。有子万事足啊。这几日,我让人多收拾些补品给你妈妈送去,让她好好补补身子!” 贾菀笑着点点头,“对了,王家叔外祖那边可报信了?” 王夫人笑着说道:“还用你说,早就使人报信去了。” 贾菀腼腆的低头笑了,“对了,老祖宗,我给小弟弟做了几身衣裳,虽然不大好看,可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番心意,到时候,老祖宗帮我一起送去吧!” 薛姨妈笑了,“呦,果真是个好姐姐啊!还知道给弟弟做衣裳啊,巧儿的针线功夫这么好了?也拿出来我们见识见识啊!” 贾菀害羞的将脸埋在贾母怀里,贾母搂着贾菀笑个不住,王夫人也笑道:“妹妹快别说这话了,没见巧儿都害羞了吗?巧儿给老太太做了个抹额,老太太看她孝心虔,就给面子的戴上了,又给我和大太太做了个帕子,结果那一日大老爷和二老爷给老太太请安,大老爷看见老太太待的抹额,嫌弃的说这样粗糙的东西怎么能让老太太戴,又骂针线上的丫鬟太不尽心了些。二老爷又看见我的帕子,也蹙眉问道,咱们家就真艰难到这个份上了?这样的手艺也能拿出来用?恰好被前来请安的巧儿听到了,羞的巧儿满脸通红,差点没哭出来。她做的小衣裳我也见了,估计穿是不行的,不过这也是她的一番心意啊!” 众人听了这话都笑了。 贾菀从贾母怀里探出头来,恼羞成怒的嚷道:“太太,你们答应了不往外说的!” 邢夫人和王夫人对视一眼,都哈哈笑了起来,那一日她们都在,贾赦贾政兄弟俩后来知道这是贾菀的手艺之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的不得了,最后还是贾母说她就喜欢巧儿给她做的抹额,样子虽不好看,可戴着舒服极了。贾赦贾政赶紧顺着贾母的话将贾菀夸了又夸,只说她小小年纪,就知道孝顺长辈云云。 贾迎春等人忙站了出来,将话题岔了过去,“我们也给小侄子做了几身衣裳呢,也是我们的一点子心意,到时候一并带过去吧!” 贾菀闻言,从贾母怀里站了出来,整了整衣裳,“我替弟弟先谢过诸位姑姑们,姑姑们辛苦了!”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了,老祖宗,我弟弟有名字了没?” 邢夫人笑着说道,“大名老太太说让大老爷起,这会子应该在书房里翻书呢!小名儿,老太太给起了个,叫南哥儿,因是在南边生的,所以就叫南哥儿。” 李纨眉心微蹙,南哥儿,兰哥儿,字不同,音却是一样的,如今贾琏一家子不在府里还好,若日后回来了,叫起兰哥儿,到底是在叫谁呢!李纨虽心有不满,但却不敢说些什么。她和贾兰就如同隐形人一般,别人轻易想不起她们! “南北的南吗?字虽不一样,可却和兰哥哥的兰音一样呢,到时候叫起来,谁知道是叫谁啊,老祖宗,您说是不是?换一个吧!老祖宗!”贾菀却仗着贾母的喜爱说了出来。 贾母拍了拍脑袋,“哎呀,我这记性,竟把这个忘了。二太太和珠儿媳妇你们也不提醒我一下,这个名儿是不好,再想一个。”然后看着贾菀说道,“这样吧,你也念了许久的书了,你林姑姑都说你功课好,不如你帮你弟弟想个小名儿吧!” 贾菀不好意思的笑了,“老祖宗,还有这么多长辈在呢,怎么也轮不到我呢!” 贾母笑道:“没关系,你只管说,到时候就说是我的主意,她们若要告状,回头不给她们点心吃。” 贾菀想了想,说道:“不如小名就叫茂哥儿吧,茂盛的茂,咱们这一辈是草字头,茂字,既有草木旺盛之意,预示着咱们家这一辈还要繁荣昌盛,另外,茂字也是美,有才德之意,希望他将来能够多读书,读好书。老祖宗,您说怎么样?” 贾母欣慰的点点头,“恩,茂字好,我看啊,当大名也是使得的,鸳鸯啊,使个人去问问大老爷,他孙子的名字可起好了,若没有,就说我这里有个好名字,问他能不能用!” 贾菀目瞪口呆的看着贾母,“老祖宗,不是说是小名的吗?怎么?”大名叫贾茂,假冒伪劣产品吗?自己叫贾菀,假饭碗,弟弟则成了假冒伪劣产品!只是假冒这个词,是地地道道的美国话,产生于19世纪初,这会子这里应该不知道这个词吧!唉!没法子了,一家子都逃不了假货的 王夫人和邢夫人也惊讶的说道:“是啊,巧儿小孩子家家的,就算读了些书,不过玩笑罢了,真用了她起的名字,传出去也不大好啊!” 贾母笑道:“这有什么。这样才显着咱们家兄友弟恭,姊妹和睦呢!况且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啊!家里已经整顿一番了,若再有那等嘴皮子琐碎的人,全打发了出去才是。再者,不是我说,大老爷的水平我还是知道一二的,素日里不在这些上头用功夫。琏儿几个的名字都是老国公起的呢!恐怕这会子正在书房里为难呢!” 邢夫人尴尬的笑了笑,大老爷纨绔的名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能笑着说道,“老太太说的是。” 果然,少倾,来人回报说,“奴婢去的时候,大老爷和二老爷都在,都觉得这个茂字好,大老爷说不愧是老太太,吃的盐比别人吃的米都多,说哥儿的大名就定了这个茂字了。” 听到这里,贾菀叹了口气,在心里默念道,弟弟啊弟弟,我只是给你起个小名的,哪里知道竟成了你的大名,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咱们这个姓不好,再好的名字摊上这个姓也没了意思。抱歉啊抱歉! 贾母点点头,让她下去了。旁人赶紧奉承着贾母。唯有王夫人和李纨心中有些不悦,茂,草木旺盛,隐隐竟有贾家这一辈以他为首的感觉,这让王夫人和李纨都不大痛快!可是事已至此,她们也不好说些什么。 于是,贾府大房的长子嫡孙有了自己的大名,贾茂!这个让贾菀一辈子每每念起,都哭笑不得的名字。 因着贾茂的出生,王夫人有了一丝危机感,尤其是听说给贾琏王熙凤送东西的人走的时候,足足带了四辆马车,尽管其中大部分是贾赦从私库里掏出来奖励儿子的。可王夫人心里还是难免心焦。贾琏王熙凤从老太太跟前得到的越多,就意味着宝玉将来得到的更少。于是,宝玉的婚事再次被提上议程。 王夫人甚至在进宫给贾元春请安的时候,也说到了这个。“自从添了茂哥儿,老太太的心就偏的不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茂哥儿,完全忘了还有宝玉呢!” 贾元春坐在上首,叹了口气,对于母亲的小心思她也是知道一二的,她在她看来,不管是血缘关系还是才干品德,相比于贾琏,她自然更相信自家弟弟能承担起振兴荣国府这个担子,所以,对于母亲对大房的一些若有若无的打压,贾元春采取了默认的态度。可如今,贾茂的出生,意味着以往母亲的盘算都落了空。毕竟贾茂和宝玉一样,身上留着贾家和王家的血,舅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如今四大家族中,只有舅父王子腾得力,若舅父反对,光靠母亲一个是成不了事的。 只是,这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尤其是走到今天这地位,贾元春比谁都明白规矩礼法的重要性,她斟酌着开口道:“宜人,大房有了嫡子,也是喜事一件,想来舅父会很欣慰的。至于您说的宝玉的婚事,长幼有序,迎春虽是庶出,但毕竟是姐姐,怎么也得等她定亲出阁了之后,再提宝玉的婚事。” 王夫人听懂了元春话里的意思,心中虽然不忿,但也知道,自打贾琏王熙凤离开了贾家,这事情就脱离了她的控制,她再有本事,也不能隔着千山万水,杀人于无形啊!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王夫人已经死心了,以后若有机会,她还是会出手的。 “可是迎春毕竟是大老爷的女儿,我也不好越过大老爷和大太太给她说亲啊!娘娘可有什么好法子?” 贾元春蹙眉,“这样吧,宜人回去后就说是我的话,二妹妹年纪也渐渐大了,也该说门亲事了。老太太听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我的话,老太太想是能听进去的!” 王夫人得听个这话,大喜,有了元春发话,老太太应该不会再拖延了吧! 果然,王夫人将这话和贾母一说,贾母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既是娘娘的吩咐,自然照办。来人,请大老爷和大太太来。” 王夫人装作听不懂贾母话里深意的样子,只低眉垂目坐在一边。 贾赦和邢夫人来时,见王夫人坐在那边,贾赦眉头深锁,老二家的这又是要做什么啊! 等贾母将娘娘的意思说出来后,贾赦哦了一声,“原来是为了这个啊!我知道了!老太太放心,我一直在替迎春相看着。只是我想着,大房统共只有这么一个女孩,虽然是庶出,但我素日看她和琏儿兄弟无异。我死心想着多留她几年。毕竟女孩儿家的一旦出嫁,可比不上在家里这样松快了。” 贾母听贾赦说完,高兴的点了点头,只觉得这个素来顽劣的长子也有说话这么动听的时候,虽然府里是人都知道大老爷这是胡说八道,迎春素来就是个隐形人,谁注意过她!可贾赦此时这么说,正和了贾母的心意。 “我何尝不是这个意思,可现在娘娘发话了,你们也赶紧筹备起来吧!”贾母转头看向王夫人,“回头你也问问娘娘,可有时间要求,是三个月呢还是五个月呢,还是一年半载?” 王夫人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贾赦看了她一眼,笑道:“老太太的意思我明白了,儿子这就去办,只是,二丫头毕竟是小一辈中头一个出嫁的,这姑爷的人选必得好生挑选才行。老太太多给些时间啊!” 王夫人脸色微红,连贾母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他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二丫头是府里头一个出嫁的,这是在指着谁骂呢! 贾母虽然不高兴,但也知道贾赦素来就是这个性子,不耐烦和他多说,“好了,你自己的女儿,女婿你自己挑,只是有一点,眼睛放亮点,别坠了咱们国公府的名头!” 贾赦嘴角微微上扬,站起来,对着贾母拱手笑道:“得了,老太太,您就瞧好吧。儿子前头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第43章 王夫人回去后,气的摔了自己心爱的一套被子,“他竟敢瞧不起我的元春,他好大的胆子!他就不怕娘娘生气吗?” 当时说起这话的时候,周瑞家的并不在,因此她看到王夫人这样生气也是一头雾水,悄悄将彩霞拉到一边问了,彩霞方才将大老爷的话说了出来。周瑞家的嘴角抽了抽,这个大老爷,还真是个混不吝啊!就算事实真的如此,也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啊!这不是往二太太心里戳刀子吗? 是啊,大老爷说的没错,贾家这一辈元、迎、探、惜四春里,迎春的确是第一个出阁的女子,因为元春当初直接进宫当女官去了,就算晋封为妃,也不过一道旨意,别说婚礼了,连大红色喜服都没穿过。 可是你贾赦也不能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啊!看来,这茂哥儿的出生,间接的让很多人的想法都发生了改变啊! 周瑞家的心里这样想着,然后笑着凑到王夫人跟前,“太太不必生气,大老爷这是嫉妒呢!像咱们娘娘这样的福分,一般人削尖了脑袋都求不来呢!哼,嫁到寒门小户里当太太,为了柴米油盐发愁,如何能比得了娘娘这般的尊贵奢华呢!太太别往心里去。大老爷倒是想让二姑娘和咱们娘娘一样呢,可惜,这样的富贵也只配咱们娘娘享呢!” 周瑞家的一番话,成功让王夫人心头的怒火熄了不少,她深吸一口气,“你说的是!还是你看的明白。”其实她们二人都明白,以贾迎春的出身,是不会嫁到一般的寒门小户,过着为柴米油盐发愁的日子的。只是,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莫过于皇宫,最尊贵的男人莫过于皇上,贾元春两者都占了,只凭这个,贾迎春拍马也赶不上她的。王夫人想明白这一点,心头的气也顺了。 王夫人不屑的笑了,她倒要看看,这大老爷能为二丫头找个怎样富贵又尊荣的好亲事。 事实上,贾赦的行动力还是很快的,也是托他那群狐朋狗友的福,贾赦将这话一放出去,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很快就罗列了一大堆符合他条件的人选出来。虽说这群狐朋狗友的行动力够快,但也和贾赦的要求低有关系。贾赦说了,他未来的女婿,不要求一定是高门大户,平民子弟也是可以的,只要人品好,懂的上进,家贫些也是可以的。 贾赦拿着这一堆的人选资料径直去了荣庆堂,和贾母等人讨论了起来。 贾母看了几张,眉头紧缩,“怎么尽是这样的人,这个倒还马马虎虎,理国公柳家出了五服的侄子,但父母早丧,家中只有薄田几亩,房屋两三间,这如何使得。还有这个,落地的秀才,家中寡母幼弟,草舍两间。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贾府。” 王夫人看了,也跟着说道:“是啊!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怎么轮到咱们家就反过来了呢!更何况,二丫头毕竟是贵妃娘娘的妹妹,若传出去,说贵妃娘娘的堂妹就许嫁给这样的人家,岂不是给贵妃丢脸吗?” 贾赦笑了笑,“老太太,二丫头是什么性子,您是清楚的。您说,就算把她嫁进高门大户,她那个性子能过的好吗?我膝下只有二子一女,虽然平时对她疏忽了些,但她到底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也希望她能好好的。二丫头性子绵软,只能给她挑这些人家,日后依仗咱们贾府,她才能过得好。至于给贵妃丢脸,二丫头到底是贵妃的堂妹,隔了一层,影响也有限。倒是三丫头的婚事,该好好考虑考虑,毕竟是贵妃亲妹,虽然是庶出,可若是嫁得好了,这才是给贵妃长脸吗?”贾赦言语间,又不知不觉给王夫人挖了个坑。 王夫人气的脸都红了,却又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反驳。 贾母瞪了他一眼,这个老大,竟会空口说白话,他会为迎春着想?太阳都能从西边升起!肯定是谁给他出的主意!罢了,总归是他自己的女儿,嫁的好与不好,也是他的事,和自己无关。 “也罢,即是你的女儿,你做主便是。” 王夫人也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横竖是你的女儿,嫁的好坏与否和自己无关。更何况,贾迎春早日尘埃落定,宝玉的婚事也能提上日程了,这才是自己该关心的。 贾赦得意的笑了,“既如此,那儿子就做主了。” 贾赦行动力超强,很快就择定了柳家公子,使人过去透了个气,那柳家公子便立刻命人媒人上门提亲了,贾赦也答应了,纳彩之后,两家交换了庚帖,合了八字,据说是天作之合,上上大吉,之后,柳家送了聘礼上门,贾赦收了聘礼,定下来年的五月初十为迎娶之期,这门婚事算是敲定了。 从放出风声到定下婚期,前后不过一个月,贾迎春的亲事就定下了。亲事定下之后,贾迎春也要从园子里搬了出来,搬到贾赦的东小院去了。 为此,贾宝玉闹了一场,直嚷着在园子里住的好好的,为何要搬出去,听闻是因为订了亲,为了避嫌。贾宝玉又闹着要退了这门亲事,在自己家里待着不好吗,为何要到别人家去。 前来给贾迎春搬家的贾赦似笑非笑的看着在紫菱洲门口撒泼的贾宝玉,回头对小厮说了几句话,小厮立刻领命而去,没一会儿,贾政的小厮便匆匆赶来,贾宝玉立刻偃旗息鼓,神情恹恹的回了怡红院。 贾赦看着他的背影,不屑的哼了一声,“爷还治不了你!”然后大步迈进了紫菱洲。 紫菱洲内,贾迎春依依不舍的环顾着四周,环顾她的小半生,大概在紫菱洲住的这几年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几年吧!前路渺茫,吉凶不知,她也就越发怀念紫菱洲的时光。 “大老爷来了!”司棋抬头看见贾赦迈了进来,忙扬声唤道。 贾赦看着司棋,停下了脚步,盯着她看了一会,直看的司棋心中大骇,听说这大老爷在女色上一直是个混不吝的,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贾赦哼了一声,“回头让你表弟上门提亲吧!爷做主,放你回去成亲!等二姑娘出嫁的时候,你一家子作为陪房跟着姑娘去柳家。爷告诉你,好生照看着二姑娘,若不然,爷有的是收拾你的手段!” 司棋脸色都白了,她和表弟的事一直隐藏的很好,为何大老爷竟会知道?大老爷什么时候竟有这样的神通了? 贾赦看也不看她一眼,越过她身边,径直往贾迎春那边走去。 “给老爷请安。”贾迎春忙蹲下身子给贾赦请安。 “起来吧!坐!”贾赦坐下了,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贾迎春。 “你的这门亲事,你可有什么话说吗?”贾赦忽然问道。 贾迎春愣了愣,然后快速摇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不敢有什么异议。” 贾赦笑了笑,“是你琏二哥和你嫂子写信回来,提起你的亲事的时候,说你的性子绵软,若嫁到高门大户、武将之家未免不妥,若是遇到那种婆婆凶蛮,夫君心狠之辈,你恐怕连自保之力都没有!这个柳公子,原也是世家子弟,从他送来的聘礼便可以看出。他自幼父母双亡,不善管家理事,因此就这么没落了,但为人不错,性情豪爽,最起码,他是能护住你的!且他对这门婚事也是十分看重的,他将祖传的鸳鸯剑当做聘礼送来了,由此可见一斑了。你也学着管家理事了这么久,日后好好和他过日子,虽比不上在家时的富贵无忧,但也是不错的。” 贾迎春心中感动,她此时才真正相信,这门亲事是大老爷精心为她挑选的,之前林妹妹和巧儿也是这样说的,可她总是不相信。现在,她真的相信了。“多谢大老爷,女儿知道了,以后定会和柳公子好好过日子的。” 贾赦满意的点点头,“恩,亲事既然已经定了,就早些搬出去吧!宝玉也这么大了,大家一个园子住着,传出去也不好听!” 贾迎春低头说道:“是,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走了。” 贾赦看着低眉顺目的贾迎春,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生母芳姨娘能言善辩,诗书礼乐皆通,再伶俐不过的一个人,怎么生下来的女儿竟是这样沉默的性子,但凡她有她母亲一半,哦不,三分之一的伶俐,自己也不会忽视她这么久啊! “好了,我先回去了,你也尽快吧!”贾赦越想越觉得无趣,站起来走人了。 留下贾迎春一人脑补了许多,将自己感动的泪如雨下。 贾迎春搬走之后,园子里一下子落寞了许多,先是贾探春病了。自贾迎春定亲了之后,贾探春由此及彼,开始幻想自己的婚事了。二姐姐过后便是二哥哥,二哥哥过后便应该是自己了。可二姐姐作为袭爵大老爷的女儿,只嫁给了一个落魄的世家子弟,二哥哥无疑是要娶宝姐姐的,那么轮到自己的时候,会是谁呢! 贾探春很是犹豫,其实从小到大,关于亲事,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要为妾。作为庶出的苦,她已经受够了,不想自己的子女再受这样的苦。若嫁到像贾家这样的人家,就更苦不堪言了。儿女们高高坐着,可身为妾室的母亲却只能站着掀帘子。 她不是不心疼赵姨娘,可她不想成为赵姨娘那样的人,可决定自己未来的人,只有太太,所以,她心里眼里没有赵姨娘,只有太太。只有讨好了太太,自己的理想才有可能实现。 可是渐渐的,她的想法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大约是大姐姐成为贤德妃,回府省亲的时候吧!大姐姐那样尊贵,不过也是个妾室而已,可是她这个妾,却能让身为超一品国公夫人的老祖宗见到她,都要下跪请安!只因为,她这个妾,是天下最尊贵人的妾! 贾探春那时候才意识到,原来不是所有的妾室身份都是一样的,既有她母亲这种粗俗不堪,身份低微的妾,也有大姐姐那样富贵尊荣的妾! 贾探春开始迷茫了,到底是坚持自己誓不为妾的梦想,还是折中一下,如果能成为像大姐姐那样尊贵的妾也是可以的。 只是,贾探春短暂的脑热之后,很快便冷静下来了,太太是不会允许自己成为第二个大姐姐的。自己的出路到底在哪?贾探春很是担忧。但这种担忧又不能为人所知,贾探春在这样的煎熬中,竟病了。于是,秋爽斋里请医熬药,忙的不可开交。 之后是贾惜春,她一向和迎春交好,迎春搬走之后,她觉得寂寞了不少也不耐烦和别人说话,每日只去给贾母请安过后,便待在藕香榭里闭门不出。 贾宝玉一下子寂寞了不少,又不耐烦往外跑,生怕被贾政逮到,要他去读书。可园子里,走的走,病的病,闭门不出的闭门不出,贾宝玉一时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好在薛宝钗及时出现了,和他谈诗论画,谈古论今。薛宝钗引经据典,高谈阔论,好多时候,贾宝玉竟答不上来,最后自己颇觉得羞愧,因此薛宝钗走了之后,闭门苦读,只希望下次再和宝钗说话的时候,不至于被比下去。 此事传到贾母王夫人的耳朵里,王夫人欣慰的笑了,却也不多夸,只说了一句,“到底是宝丫头!” 等再给元春请安的时候,王夫人便将此事和元春说了,元春笑着点了点头,“宝钗妹妹是很好。只是,身份上有所不及,到底有些可惜。” 王夫人和贾元春毕竟是母女,心有灵犀,听了这话,立刻便明白事情有了变故,“娘娘的意思是?” 贾元春微红着脸,却不说话,只摸了摸小腹。王夫人立刻明白过来,大喜若望,她看着贾元春,“娘娘,可是真的?” 贾元春微微颔首,“所以说,尘埃未定之前,还是不要多生事端的好。将来等他出来后,说不定还有更合适的人选,若没有,到时候借着他的喜气,我向圣上求旨赐婚,也是喜事一件啊!” 王夫人笑了,“娘娘说的是!”是啊,若娘娘这一胎生的是个皇子,那么贾家下一步的行动方针自然要随之改变,到时候也可为宝玉另选一门有助力的婚事,大不了到时候聘宝钗为二房,有了自己的支持,宝钗还怕什么!退一步来说,如果只是个公主,能为皇家添丁也是喜事一件,借着东风,求的圣上赐婚,也是好事一件啊!到时候,看那林丫头有什么脸在宝钗跟前炫耀。 “这件事宜人暂时不要对外声张,免得多生事端。”贾元春想了想,叮嘱道,“可以先和老太太通个气,姨妈那也要说一声,省的拖得长了,姨妈心生不满。” 王夫人点了点头,“是,娘娘放心!” 回去后,王夫人迫不及待的去了荣庆堂,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贾母,贾母也十分高兴,“果真吗?真是佛祖保佑啊!鸳鸯,快扶我去佛堂给菩萨上几炷香!” 王夫人得意的想道,虽说是菩萨保佑,可若没有自己四处为娘娘求药,哪能有这样的好事。虽是这么想的,可王夫人还是跟在贾母身后,虔诚的给菩萨磕了好几个头。 从佛堂出来,王夫人想起一事,问道,“老太太,娘娘既然有了孕,那么巧儿?” 贾母心中不屑,虽说这样想很不应该,可如今元春肚子里只是一团血水呢,竟想的这么远了。这是生怕大房坐到她头上啊!“不急,等娘娘平安诞下皇子再说。” 王夫人心有不满,认为老太太这是多此一举,娘娘必能平安诞下皇子的,到时候贾家五十年富贵可保,也不必全力培养巧儿了。说到底,她还是无法忍受,府里有人能越过元春去。 “娘娘有孕的事不许透露出去。要知道,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后宫内更是如此,娘娘腹内的孩子一日不曾平安诞生,那么一切就都有变数。切记,切记!”贾母交待道,她就怕王夫人太张扬了,将此事闹的人尽皆知,那时反而不好。 王夫人点点头,“老太太说的是,娘娘也是这样交待的。只是宫里这样凶险,娘娘该怎么办啊?” 贾母哼了一声,“我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你又不愿意府里送人进去帮持娘娘,一切都看娘娘的手段罢了!”看着王夫人脸色不好,贾母叹了口气说道,“娘娘在宫里这么多年,这些手段应该是有的。咱们能做的就是不要给娘娘添乱。” “是!”王夫人不甘的应道。 “对了,你此番入宫,可跟娘娘说了宝玉的事,娘娘是什么意思?”贾母又问道。 “娘娘的意思是,宝玉年纪还小,暂时不急,等娘娘这一胎平安过后,再说。”王夫人笑着说道。 贾母明白王夫人的意思了,冷笑一声,“宝玉是你儿子,他的婚事我也不能多管,只是一点,你既然有了这样的打算,那么薛家那边你好生安抚吧!毕竟金玉良缘一事在府里闹的沸沸扬扬,别最后让人说我贾家背信弃义就好。” 王夫人脸色微红,“老太太说笑了,其实我是很喜欢宝丫头的,别的不说了,就说她能引着宝玉上进,这一点比旁人都强!只是娘娘的意思,一来,宝玉成婚是大事,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若是太张扬了反而不好,二来,娘娘也想着,借一借小皇子的喜气,如能求的圣上赐婚,那也是咱们府里的荣光啊!” 贾母笑了笑,“随你们去吧!” 王夫人从贾母处出来,想了想,便去了薛姨妈处,一看见薛姨妈,便笑着说道:“妹妹,大喜啊大喜!” 薛姨妈心中激荡,难不成娘娘给宝玉宝钗赐婚了? 王夫人一把抓着薛姨妈的手,往里走去,然后神秘兮兮的在薛姨妈耳朵边上说道:“娘娘有孕了!” 不是赐婚啊!薛姨妈有些失望,随即扬起笑脸,“果真吗?那可真是大喜啊!姐姐恭喜你了!” 王夫人笑着拍了拍薛姨妈的手说道:“同喜,同喜,将来这孩子也要管宝钗叫舅母的!” 薛姨妈听了欣然一笑,王夫人又说道:“我这次进宫,本来是问娘娘宝玉的婚事的,谁知道娘娘竟告诉了这样大的喜事,娘娘还说了,宝玉成亲是大喜事,偏如今她正在要紧的时候,如果太张扬了,反而惹人诟病。娘娘还想着,等平安诞下皇子,借着这个喜气,想请圣上亲自给宝玉和宝丫头赐婚,你说这样好不好?” 圣上亲自赐婚?薛姨妈听了这话,喜出望外,哪里还有不愿意的理,当即抓着王夫人的手说道:“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横竖不过只有□□个月的时间,我们等得起!但求姐姐不要忘了今天的话。” 看着薛姨妈真挚的眼神,王夫人心中有些发虚,但是她想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大不了让宝钗做二房,有了自己这个婆婆的支持,又有和宝玉青梅竹马的情分,还怕什么。她笑着说道:“妹妹放心,我说过的话,再不会更改的。” 薛姨妈这才放心了,“对了姐姐,我生蟠儿那回,因为妾室淘气,差点没保住蟠儿,后来请了一个名医给开了个保胎的方子,极为灵验,后来怀宝丫头的时候我用的也是这个方子。很有效的。我待会给姐姐拿过来。姐姐请太医看过后,看看娘娘能不能用!” 王夫人心中一动,“可是珠儿媳妇有孕时你送来的那安胎药?”当初贾珠早亡,李纨在灵堂上晕倒,最后查出有孕,但因为哀伤过度,兰哥儿差点没保住,最后还是薛姨妈让人快马加鞭从金陵送了几幅安胎药,李纨一连吃了三服药,这才安稳了。 “姐姐好记性,正是那个呢!说句不怕姐姐恼的话,其实我本打算将这个方子留给宝丫头做陪嫁的,当初凤丫头怀巧儿的时候我都没给。可如今娘娘肚子里的这个,是咱们两府的希望,姐姐今儿个又给我定心丸吃了,这方子也该拿出来了!”薛姨妈笑着说道。 王夫人激动的拍了拍薛姨妈的手,“好妹妹,多谢你了!” 第44章 王夫人带着安胎的方子走后,薛姨妈坐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同喜,我去姑娘那里,晚上就不回来用饭了,大爷若回来了就和他说一声。” 同喜应了一声,心里却道,大爷哪天晚上不玩到夜半三更才回来啊! 薛姨妈去了蘅芜苑,薛宝钗却不在,小丫头说宝姑娘去了怡红院,说立马请姑娘回来。薛姨妈听说薛宝钗和宝玉在一起,忙说不必立时就请,自己等一会儿也是一样的。 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时辰,薛宝钗微醺着走了进来,看见薛姨妈坐在那里,有些不好意思,拿帕子擦了擦脸,忙嗔道:“妈妈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让人去叫我,害的妈妈一个人枯坐在这儿。” 薛姨妈闻到宝钗身上有着淡淡的酒气,脸上也微微泛红,笑道:“这是从哪里来?喝酒了吗?” 薛宝钗不好意思的低头道:“和宝兄弟说话来着,因谈的兴起,宝兄弟便闹着要喝酒,没法子便喝了几杯。妈妈多早晚来的,是不是等了很久了?”说着歪在薛姨妈怀里。 薛姨妈摩挲着薛宝钗的脸庞,笑着说道,“没多早,不过坐了一会儿罢了。对了,今儿你姨妈来了。你姨妈的意思,本打算迎春定亲之后,就将你和宝玉的亲事定下来的,不料娘娘竟这个时候传出有喜的消息,怕这时候办喜事,动静太大,惹人诟病,娘娘的意思是说,等娘娘平安诞下皇子之后,借着这个喜气,请圣上赐婚!这样的话,多荣耀啊!你说是不是?” 薛姨妈的话里满是喜悦,可薛宝钗却不敢这么乐观,若元春生下的是个公主也就罢了,若是个皇子,贾家势必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候若是为宝玉另选一个得力的妻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到时候,自家也只能忍气吞声,吃了这个闷亏,却拿贾家毫无办法! 可是这话薛宝钗是不会和薛姨妈说的,说了也没用,薛姨妈没有心机,在王夫人跟前难免露出什么痕迹,这样反而不好。只能自己多想想办法了。看来,在元春诞下皇子之前,得让金玉良缘的事广为人知才行,到时候就算贾家有心悔婚,也要顾虑一二。 可是有时候,事情却并不像人想的那么简单。就在金玉良缘之说在贾府甚嚣尘上,甚至大有向贾府外蔓延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说法在贾府悄然流传开来。直到有一天,作为这个事件的主人公薛宝钗亲耳听到了这样的传闻。 这一日晚上,薛宝钗刚从怡红院出来,最近这段时间,她时时顺心,事事如意,哥哥已经将金玉良缘的事隐晦的慢慢的传了出去,而她和宝玉也越来越投契,她已经算是摸到了宝玉的脉门,知道如何能让宝玉对自己的话感兴趣,她有信心,只要再给她一段时间,她一定能让宝玉离不开她,甚至非她不可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薛宝钗心情很好,便不急着回蘅芜苑,顺着芙蓉堤,经过沁芳桥,上了沁芳亭,打算坐在这歇一歇。忽然沁芳亭外的芦苇丛里传来说话声。薛宝钗开始没有在意,或许是值夜的婆子找地方偷懒吧!可忽然听到薛宝钗却恍惚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薛宝钗一向是个爱惜羽毛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事事留意,处处留心,连丫鬟婆子都注意到了,只为得一个好字。虽然表面上她表现的一向不怎么在乎这些,可事实上,她还是很注意的这些的。 薛宝钗有心偷听她们会怎么讨论自己,便踮起脚尖,慢慢走了过去,躲在圆柱后,悄悄听着底下婆子的谈话。 “你说奇不奇怪,宝姑娘当初住进来的时候,不是说要参选的吗?后来虽然落了选,可一路在咱们家住到现在,往年年纪小,还好说。如今一日日的大了,和她同龄,但月份大了几个月的二姑娘都定亲了,怎么宝姑娘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薛宝钗听到这里,脸都涨红了,偏又发作不得,只能暗自忍耐,继续听下去。 另一个婆子啐道,“我呸,薛家什么意思你能不知道?这金玉良缘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的你能没听说过?在这里装什么相呢!薛家一开始瞄准的就是宝二奶奶的位子,要不然这么大年纪了还无人问津?就算薛家如今没落了,可他们家的姑娘也不至于嫁不出去,不过是等着宝二爷罢了。” “原来如此啊!姐姐你别见怪,我是才到园子里当差的,以前都在二门外伺候,不知道这里头的情形,你好好跟我说说呗。” “有什么好说的,薛家认准了宝二奶奶的位子,要不怎么好端端的,已经很久没人提过的金玉良缘的事又冒了出来,我估摸着,是因为宝姑娘年纪大了,薛家等不得了,所以才这样做呢!恐怕是为了逼迫贾家答应这门婚事呢!”婆子得意的说道。 “我看那宝姑娘挺好的啊,既美貌又端庄,家世好,性情又好,干嘛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你知道什么啊,宝姑娘家世好?薛家虽是皇商之家,可士农工商,商可是最后一位呢!真正论起家世来,她比得上哪一个?大家不过看在二太太的面子上,才尊重她讨好她罢了。再说了,你看从林姑娘起,哪一位姑娘出门的时候一个丫鬟不带,偏只有宝姑娘,动辄一个丫鬟也不带,不论时间早晚的出入怡红院,和二爷饮酒谈笑!亏她还有脸整日家摆出一副好姐姐的模样教训咱们家姑娘,说什么女儿家要以针凿女红为主,好像整日和宝玉谈诗论画的人不是她一样!” 薛宝钗的一张脸由红转白,羞愤欲绝,但她不死心,还欲再听下去,想听听她们到底还能说出什么不堪的话来。偏这时候,远远的传来了莺儿的声音,“姑娘,姑娘你在哪儿?” 底下忽的没了声音,然后一阵息息索索的声音传来,薛宝钗知道,这是婆子们看到情形不对,悄悄溜走了。 莺儿还在叫着,薛宝钗有心应上一句,但她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一般,只能瘫坐在那里,动弹不得,脑中充斥着方才那婆子们的话,半晌后,苦笑一声,是了,自己还是太自以为是了一些,以为这些小心思姨妈不会知道。谁知道,她不但知道了,还这样兵不血刃的杀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自己难道还不知道这起子小人的行径吗?往日她们因着姨妈喜欢自己,当然处处逢迎,时时夸奖。可现在,姨妈对自己不满意了,她们当然揣度着姨妈的意思来糟践自己了。 只是姨妈未免也太狠心了一些,薛家为姨妈做了那么多,只是这一点上忤逆了她的意思,她怎么能让这些人这样的污蔑、诽谤自己!难道娘娘这一胎果真是个皇子,姨妈这是有恃无恐了吗? 薛宝钗脑子里飞快的想了很多东西,直到耳边传来莺儿紧张的声音,“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哎呀,怎么脸上这么烧?莫不是吹了风病了?”莺儿有心扶起薛宝钗回去,无奈薛宝钗身子丰腴,莺儿力薄,无力扶起。想叫人来帮忙吧!周边偏又没有旁人。 眼看着薛宝钗脸色越来越潮红,莺儿急的都快哭了,最后好容易看到打更的婆子,让她回去叫了几个人,才将薛宝钗抬了回去。回去后,又是一番折腾,好在这回莺儿有了经验,熬汤送药,一连吃了三丸冷香丸,薛宝钗才感觉好了些。 薛宝钗沉沉睡下了,莺儿却看着坛子里剩余的七八丸冷香丸发愁。姑娘小时候还好,几年才发作一回,偏自从来了贾府,每隔几个月就发作一回,每一回都要吃两三丸冷香丸才能压下去。如今冷香丸所剩已经不多,吃完了该怎么好。先不说如今的薛家可有那样的人力财力,五湖四海的收集那些花儿蕊儿的,就算收集了来,可没了药引子又有何用?莺儿愁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荣禧堂王夫人的正房内,王夫人双目微阖站在佛像跟前,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敲着木鱼,嘴里默念着佛经,希望菩萨保佑自己心想事成。忽听得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也不说话,只默默站在一边,便问道:“事情都办成了?” 周瑞家的陪着笑,“回太太的话,已经办成了,宝姑娘已经听到这些话了。” 王夫人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哦?她怎么样了?” “病了,听说吃了两三丸冷香丸才好了些。”周瑞家的笑着说道,“只是,太太,奴婢有些事不明白。” “你是不是想问,为何我要针对宝丫头?”王夫人放下木槌,在旁边的黄杨木椅子上坐下了。 周瑞家的笑着点点头,“是啊,太太一向不是最喜欢宝姑娘的吗?为何这次?” “我是喜欢她,我喜欢她大方敦厚,能好好辅佐宝玉,伺候宝玉。可我没想到,她背地里竟跟我耍起了心眼!哼,若不是前些日子去石家吃酒,席上石家二奶奶多嘴问了一句,我还不知道呢,什么时候金玉良缘的事也传到外头去了!薛姨妈没这个心机,薛蟠又是个憨子,除了宝丫头,我再想不到旁人!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逼我就范吗?哼,我乐意成全她,是我的事,但我可不想被一个小丫头玩弄于股掌!” 王夫人是很生气,她一直很喜欢宝钗,觉得她是宝玉的良配,可是她素来不喜欢那些有心机的女子,薛宝钗此次真的触到了王夫人的底线,但是她念及宝钗往日的功劳,还是手下留情了,只让人点出薛家的身份,以此来警诫宝钗。 周瑞家的笑了笑。主仆俩又说了些旁的,周瑞家的方才离开。 与此同时的秋爽斋内,贾探春正在宣纸上奋笔疾书,侍书站在边上回话,“宝姑娘已经听到那些话了,当场就气病了,好容易才被人抬回蘅芜苑,如今吃了冷香丸,已经歇下了。” 贾探春停下笔,将笔搁在笔架上,拿起自己方才写的那篇字看了看,摇了摇头,“不好,太过率性了些!”然后将纸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但也没了继续写字的兴致,便意兴阑珊的坐了下来,随手从书桌上抽了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侍书忙将地上的纸团捡了起来,扔进了纸篓里,待会拿出去烧掉。姑娘的笔墨,可不能随便流露出去。 “姑娘,好端端的,您为何要让方婆子说那样的话,万一若是日后翻出来了,岂不是会牵扯到您?”侍书不解的问道。 贾探春得意的笑了,“怎么会?宝姐姐是个爱面子的人,今天这番话,她不光不会往外说反而会千方百计的隐瞒。至于为什么要这么说,太太凡事都倚重宝姐姐,她还未过门呢,便这么倚重她,这样下去,哪有我的出头之日。只有离间了她们姨甥,你家姑娘我才有出头之日。二哥哥一旦定亲之后,接下来便是我了,我若不能在这之前讨好了太太,到时候太太随便将我配了出去,我的一生岂不是完了?所以啊,我才让那婆子添油加醋的。更何况,就算宝姐姐要查,她也只能查出来是太太让人传这样的话的,怎么也扯不到我身上来!” 侍书点点头,一脸佩服,“姑娘,这是不是就是姑娘常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贾探春得意的笑了。显然她以为自己就是那在后的黄雀了。 孰不知,黄雀背后还有一个鹰隼在虎视眈眈呢!杨嬷嬷和江嬷嬷已经在教贾菀一些阴私手段、勾心斗角了,这一段公案恰好被杨嬷嬷和江嬷嬷看在眼里,拿来当做典型的案例教育贾菀了。 “姑娘从薛姑娘、二太太、三姑娘的所作所为中看出了什么?有什么心得?”杨嬷嬷板着脸问道。 贾菀瞌睡极了,却被杨嬷嬷从床上拖了起来,逼着她听着实况转播。她困极了,脑子里仿佛装了一团浆糊,还要回答杨嬷嬷的问题,“看出了什么?薛姑姑的冷香丸所剩不多了吧?当初薛姑姑将这冷香丸说的神乎其神,旁的倒也有限,只要大把的银子撒下去,总能集齐,可没了那和尚给的药引子,这冷香丸该怎么制成啊!” 杨嬷嬷见她说了半天,贾菀却只想到了这一个,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手里的戒尺顺势就举了起来,方嬷嬷忙拦住了她,“姑娘往常这时候都睡下了,你强拉着她起来,她哪里想的了这许多。明早再说吧!” 贾菀打了个呵欠,“除了这个,我还看懂了一件事,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别以为除了你自己,别人都是傻子!” 杨嬷嬷和方嬷嬷愣了愣,转头诧异的看着贾菀,贾菀很没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嬷嬷,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杨嬷嬷似乎还沉浸在贾菀方才那句意有所指的话里,愣愣的点了点头,贾菀便打着呵欠回去了。 贾菀走后,杨嬷嬷看了看方嬷嬷,“你说,菀姑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方嬷嬷觉得有些好笑,“你可真是,不是你问姑娘有什么心得的吗?姑娘如今说了,你又疑神疑鬼。” 杨嬷嬷哼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戒尺,“我知道,你一贯向着她,觉得她哪哪都好!” 方嬷嬷好脾气的问道:“那你说说,菀姑娘那儿不好了?她素来的喜好你是知道的,一是吃,二是睡,三是好动。如今你硬将她从床上拉起来听你说教,她都没有发火,你还要她怎样?你可忘了前年姚姐姐被左相请去教导人家的三姑娘,结果大冬日的被罚在庭院里跪了半个时辰,结果人三姑娘以一句不知道了事,可姚姐姐的一双腿却硬生生的跪坏了。咱们遇到菀姑娘这样的主家已经很不错了,你就知足吧!人家聪明吧,你怀疑人家意有所指,人家若笨一些吧,你又说人家在装傻,你到底要怎样?杨姐姐,从太后挑中我们两开始,咱们的生死荣辱已经和菀姑娘系于一身了。菀姑娘好,咱们也好,菀姑娘若不好,咱们也好不了!菀姑娘是太后看重的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即使贾元春腹中怀的果然是个皇子,即使贾家改变了想法,也没用!菀姑娘的命运在一开始就决定了。你我要做的,就是尽全力教导她,甚至辅佐她。这是菀姑娘的命,也是咱们的命!” 杨嬷嬷涨红着脸,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方嬷嬷看她这样,叹了口气,“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方嬷嬷先回去了,留下杨嬷嬷一人,独自倚在窗前,看着天上的一弯新月。 第二日,贾菀照例去园子里转悠,因为知道薛宝钗病了,还特意绕到蘅芜苑去了。可惜的是,在门口就被莺儿拦了下来,“巧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姑娘还睡着呢,劳姑娘亲自跑这一趟了。” 贾菀笑了笑,“薛姑姑可好些了?早起时听嬷嬷们说的,说薛姑姑昨儿个在园子里吹了风,身上不大好,我便想着过来看看,薛姑姑既然还睡着,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说着转身打算回去了。 迎头却撞上了匆匆赶来的薛姨妈,薛姨妈是一早才知道宝钗生病的消息的,匆匆赶了过来。不想却看到了贾菀。 莺儿尴尬的一笑,贾菀却不以为意,笑着对薛姨妈福了福,“姨太太是来看薛姑姑的吗?快些进去吧!想必薛姑姑看到姨太太,病也好了一半了。” 薛姨妈停下脚步,笑着说道:“多谢你惦记了,一大早便来了,快些回去吧,老太太也改该起了。” 贾菀点点头,便笑着离开了。 薛姨妈看着贾菀走远后,方才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蘅芜苑,边走边训斥着莺儿,“姑娘既病了,为何不早和我说?姑娘如今如何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呢?” 莺儿委屈的说道:“姑娘不让和太太说,奴婢也没法子啊!姑娘现在好多了,依我看,姑娘此番像是气的,不知道姑娘在哪儿受了气,昨晚上我见姑娘迟迟没有回来,便出去找姑娘,先去了怡红院,幻彩说姑娘走了有一会儿了,想是在路上。我想着姑娘许是将月色不错,逛园子去了,便沿着芙蓉堤找,直找到沁芳亭的时候,才看见姑娘坐在那,走近一看,姑娘脸红的跟什么似的,一摸,额头滚烫!姑娘的身子素来健壮,不会吹一会儿风便受了凉,我想,定是姑娘在哪儿听了什么话,或是受了什么气才会如此。偏我问姑娘,姑娘就是不说!” 薛姨妈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宝钗能听到的话,她也如何没听过,虽然恼恨王夫人过河拆桥,但如今薛家势弱,处处依仗着贾家,只能忍气吞声,当做没听见这话。想必宝钗也是听到了这话吧!她素来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如今虎落平阳,难免受气!只是我的儿啊,你若气出个好歹了,让我怎么办! 薛姨妈边走边说,“姑娘心气好,平时你也多劝着些,让她少动气,不要拘泥于眼前,凡事多想想以后。” 莺儿点点头,“对了太太,还有一事,姑娘的冷香丸不多了!” 薛姨妈停下了脚步,“还剩多少?” 莺儿说道:“还剩八丸了。” 薛姨妈蹙眉,“怎么用的这样快?进京前不是还剩十八丸吗?” 莺儿叹了口气,“这几年,姑娘时常犯病,每次犯病都要两三丸才能压下去,时间长了,自然就……” 薛姨妈也没法子,这冷香丸来之不易,当初花了三年的时间,不过才制了二十四丸。如今,只剩下这么些了,她也没别的法子,只能劝宝钗修身养性,不要轻易动气。 等薛姨妈见到薛宝钗,一肚子的话全都抛在了脑后,“我的儿,你怎么就成了这幅样子?” 第45章 薛宝钗看到薛姨妈来了,顿时红了眼眶,叫了一声:“妈妈!”话语里竟是难见的委屈和伤心。听得薛姨妈心都碎了。自从薛父死后,她就不曾见过宝钗这样了。 “我的儿,到底是谁给你气受了,你告诉妈妈,妈妈去找你姨妈去!”薛姨妈搂着薛宝钗说道。 薛宝钗将头埋在薛姨妈怀里,哭的声泪俱下,好半天才闷声闷气的说道,“妈妈别去了,若没有姨妈的许可,这样的话如何能进我的耳?妈妈你没发现吗?自从娘娘有孕后,姨妈的态度就变了吗?姨妈这是想变卦呢!” 薛姨妈眼眶也红了,“我如何不知道你姨妈的心思,可是现在若还有别的选择,我如何能这样忍气吞声!金玉良缘一事已经传开了,如果不能成真,那你的名声也就毁了,咱们薛家也就成了笑柄。这该如何是好呢!” 薛宝钗从薛姨妈怀里坐了起来,“妈妈,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虽然我们只能依附于薛家,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忍气吞声,别忘了我们还有舅父呢!你和姨妈一样是王家的女儿,是舅父的妹妹,舅父不会厚此薄彼的。” 薛姨妈不明白薛宝钗到底是什么意思,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薛宝钗看着窗外,“妈妈忘了凤嫂子家的仁大哥了吗?听说如今他懂事了许多,竟和以往换了一个人一样。凤嫂子既能下这个狠心,妈妈如何不能?只要哥哥能争气,咱们回金陵去,未必不能从头再来,总好过如今寄人篱下,委曲求全!” 薛姨妈哪里舍得将薛蟠送到军营里去受罪,她可听嫂子说了,那王仁如今可大变样了,整个人黑瘦黑瘦,嫂子每每提起就哭。她如何舍得!薛蟠是她婚后好多年好容易才求来的儿子,她宝贝都来不及,如何肯亲手送他吃那个苦头,因此只打着哈哈,并不直接答应。 薛宝钗也知道薛姨妈的心思,心中叹息之余也别无他法,哥哥不愿意,母亲舍不得,她总不能逼着哥哥去吧,到时候外人说不定会说她为了争夺薛家的家产,故意逼走哥哥呢!“母亲若舍不得哥哥,那也无妨。你去和姨妈说,咱们想回金陵安家,但在那之前,请姨妈将修大观园时借的二十万两银子还回来。” “什么?还银子?”薛姨妈大惊失色,“这岂不是要和你姨妈撕破脸吗?”虽说当初王夫人和薛家借这笔银子的时候,为了不让人说是依仗贵妃之势,王夫人假模假样的写了张借条,可双方都心知肚明,这二十万两银子是白送的,谁都没打算还。 “撕破脸就撕破脸,那又如何!妈妈,你不知道,那些婆子们背地里都是怎么说我的。她们说我一把年纪了赖在贾家不走,就是为了当这个宝二奶奶,还说我整日里只会说别人,自己却和宝玉喝酒作乐,还说我一个丫鬟不带整日出入怡红院。难道妈妈你生下我就是为了让别人这么作践的吗?”薛宝钗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薛姨妈这才知道薛宝钗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生平只得薛蟠、宝钗这一儿一女,皆视作心头肉,哪里肯舍得女儿受这样的苦,见女儿这样羞愤难当,不免心中对王夫人多有怨言!当初明明是你拿话诳了我们进京,可等我们来了才知道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府里老太太中意的是林家丫头,好容易熬到林丫头许给了别人,连老太太都默认了,怎么着也该尘埃落定了吧?偏偏王夫人又变卦了。真当她们薛家是好欺负的不成? 薛姨妈的心都要被宝钗哭碎了,她搂着宝钗说道:“好,咱们回金陵!我明儿就去找你姨妈要银子,咱们回金陵!” 薛姨妈在蘅芜苑一直待到太阳下了山方才回去,回去后方才坐定,薛蟠喝的醉醺醺的晃了进来,“呦,妈妈,您这是怎么了?什么事不顺心了?告诉儿子,儿子给您出气去!” 薛姨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为了你,你妹妹何至于受这样大的气!” 薛蟠眼一横,“妹妹?受气?谁敢给我妹子气受,是谁?是不是贾家?”将薛姨妈不像以往那样他一提起贾家就横眉竖眼的,薛蟠知道自己猜对了,“我就知道!往日我怎么说来着,咱们自己有家,为何要赖在这贾府,这贾府有什么好的!我妹子这样的人品,做王妃都使得,他贾宝玉有什么啊,不就有一块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破石头吗?一个个的把他捧上了天!真以为他是天皇老子啊!妈妈,你若信我的,我定给妹子找一个比贾家还好的亲事来!” 薛姨妈叹了口气,“你妹妹从小到大,除了你父亲死的时候,何曾哭的这样伤心,看她哭,我的心都要碎了!蟠儿,你妹妹也是为了你,才这样委曲求全的。若不然,谁愿意搭理贾家呢?你姨妈前前后后收了我们家那么多银子,拍着胸脯保证,会替宝玉聘了你妹子,我想着彼此知根知底,宝玉的性情模样又摆在那,姨妈做婆婆,这样的婚事哪里找去。故而才死皮赖脸的在贾家住下了。可是薛家可不欠贾家的,我前后给你姨妈送了多少银子东西,如今娘娘有孕了,你姨妈的心思就活络开了,这时候嫌我们薛家家世低微,不堪匹配了?早干嘛去了!蟠儿啊,你要争气啊!你可不能再让你妹子收委屈了。” 薛蟠听了薛姨妈这番哭诉,火冒三丈,“我原以为只是你和妹子一厢情愿的想头,原来这里头还有这样的事,真当我薛家没有出气的人啊!我这就进去找我的好姨妈问问清楚!”说着四处看了看,看到角落里的门栓子,拎起来就要往外冲。 薛姨妈赶紧拦住了他,“你可消停些吧!我和你妹子都商量好了,这几日你安分在家待着,我自有道理。这次必要你姨妈好看!” 薛蟠半信半疑,“果真吗?别姨妈几句好话一哄,你又相信她了!” 薛姨妈有些心虚,“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你妹子吗?这次宝丫头是真的伤狠了,明日我先找你姨妈要银子,然后接你妹子回家!哼!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心软了!” 薛蟠这才满意的笑了,“就是说嘛!难不成我家妹子除了贾家就没人要了?就算没人要,当一辈子老姑娘也没关系,我养着妹子就是了!” 薛姨妈啐道:“你胡说什么!你养着,你媳妇答应吗?” 薛蟠瞪着一双牛眼,“她不答应就让她滚蛋!” 薛姨妈没好气的说道:“好好好,你有志气!行了,一身的酒气,赶紧让香菱服侍你洗了澡睡去吧!” 香菱应声过来扶着薛蟠,薛蟠在她腰上掐了一把,然后笑着搂着香菱下去了。留下薛姨妈看着薛蟠的背影叹了口气,但凡薛蟠能争点气,也不必如此委屈宝丫头啊! 第二日,王夫人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薛姨妈。事实上,从她放出风声过后,就一直等着薛姨妈上门来兴师问罪,她也早就将理由找好了。对这个妹妹,王夫人是知道的,打小就好糊弄,唯一的心眼也长到了妻妾争锋上去了。 王夫人早就想好了措辞,只等着薛姨妈开口。哪知道薛姨妈一开口就让王夫人大吃一惊,“什么?你们要搬回金陵去住?还要拿回当初建园子那二十万了银子?妹妹你在开玩笑吧?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的,这银子可是……” 薛姨妈好整以暇的说道:“是啊,当初咱们说好了,这二十万两就当宝钗嫁给宝玉的嫁妆。可是姐姐你是怎么做的?我也知道,如今娘娘有孕,贾家也跟着水涨船高,自然嫌弃我们薛家家世寒微,配不上你家宝玉了。可姐姐你也该实话实说啊,我们薛家也不是那种厚着脸皮死赖着不走的人啊!姐姐你为何要安排那些人言语折辱宝丫头!可怜宝丫头打小没受过这样的羞辱,昨儿我见了她,生吞了姐姐的心都有!我这辈子只有这一儿一女,谁敢动他们,就是要我的命啊!”薛姨妈说到激动处,面目都有些狰狞了。 王夫人不觉的咽了咽口水,“妹妹你这话从何说起,我什么时候嫌弃宝丫头了,当初还是我执意邀请你们一家子来京居住的呢!宝丫头自从进府,一应待遇我可亏待过她?妹妹你这话好生无理!” 薛姨妈哼了一声,“姐姐你休要继续狡辩了。咱们姐妹一场,你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若没有你的授意,贾家的婆子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背后议论宝钗。向来,能享受到这样待遇的只有林丫头。呵呵,现在风水轮流转,竟轮到宝钗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昨儿宝钗在园子里听到婆子背后议论,说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薛家身份低微,还说宝丫头没羞没躁,整日丫鬟不带一个流连在怡红院,和宝玉饮酒作乐,全无大家闺秀的样子!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王夫人这下是真的震惊了,她只是让人暗地里指出宝钗的身份,希望宝钗引以为戒,将来能顺从的接受自己的安排,她何曾让人说过这样的话!一直以来,宝钗端庄稳重的大家闺秀风范一直是自己所推崇的,自己也不止一次在众人面前夸奖她,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妹妹,这话真不是我说的!我拿宝玉的前程发誓!”王夫人也意识到自己中招了,神情慎重的说道。“妹妹,我一直很喜欢宝丫头,看她之重尤在二丫头她们之上,虽比不上宝玉,但到底宝玉是我亲生,我不知道妹妹从哪里听来的,说我嫌弃薛家,不想和薛家结亲的话,可今儿个我把话放在这,宝二奶奶的位子我只认准宝钗一个,如果我三心二意,就让我老来潦倒,无人送终!” 这誓言不可谓不毒,且王夫人又拿宝玉的前程发誓,薛姨妈不由得信了她七分。别人不知道王夫人,可薛姨妈却是了解她的。她这位姐姐年轻时也是个不信报应的人,手里着实不干净,可自从贾珠夭亡之后,王夫人竟幡然悔悟一般,开始信起了佛,生怕自己做过的错事将来会再报应到宝玉头上。 “可是,若不是姐姐的意思,谁那么大胆敢传这样的话?”薛姨妈疑惑的问道。 王夫人哼了一声,往西边看了看。薛姨妈看了过去,那边是赵姨娘住的西厢,“她?不会吧?她能有这样的手段?” 王夫人咬牙切齿的说道:“她虽没有这样的手段,但她却生了个伶俐的女儿啊!哼,看样子我不过是惫懒了些,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真当我是死人啊!好妹妹,先不说这个,我知道委屈了宝丫头,我这就去看她。彩云!”王夫人扬声叫道。 “哎,太太有什么吩咐。”彩云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库房里不是收着燕窝和阿胶吗?赶紧收拾一份出来,送到蘅芜苑去,我和姨太太先过去。记得,要快啊!”王夫人吩咐道。 彩云点点头,“知道了太太!” 王夫人拉着薛姨妈的手道,“我们先去看看宝丫头吧!回头我再收拾那贱蹄子!” 薛姨妈此时已经相信了八分,到底舍不得这门亲事,想着待会再趁胜追击,务必要王夫人正式定下这门亲事。 王夫人和薛姨妈匆匆到了蘅芜苑,薛宝钗听到莺儿的回报,心中一冷,妈妈到底还是被姨妈哄住了,又或者说,妈妈心里还是舍不得这门亲事。说到底,还是为了哥哥。 “我的儿!你怎么这样憔悴起来?”王夫人看到躺在床上的薛宝钗,心疼的捂着嘴,“你这孩子,受了委屈,为何不跟姨妈说,难道把姨妈当外人了不是?” 薛宝钗红了眼睛,哽咽着叫了一声姨妈,然后就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泪珠子一颗一颗的顺着脸颊滑落下去,让人看着心疼不已。 “宝姐姐,你怎么哭了?”门口忽然传来贾宝玉心疼不已的声音,原来昨儿一天,贾宝玉没见到薛宝钗的身影,打发人去问,只说宝姑娘吹了风,病了。贾宝玉想要过来探病,薛宝钗使人说恐过了病气,不许他过去。贾宝玉忍了一天,今早上终于忍不住了,悄悄溜了过来,恰好就看到薛宝钗流眼泪的这一幕。 或许是平时很少见到薛宝钗哭吧,乍一看到,还真是蛮让人心疼的。虽比不上林妹妹哭泣时的楚楚可怜,却别有一番风情。最起码,贾宝玉看了心动了。 贾宝玉跑了进来,先给王夫人和薛姨妈请安,“太太好,姨太太好。”然后不等她们说什么,便坐在了薛宝钗跟前,“宝姐姐,好端端的你怎么病了啊,我昨儿个就想来看你来着,偏明月说宝姐姐你不让我过来,怕过了病气。其实我身子健壮的很,哪里就那么容易生病。好姐姐,咱们前儿看到了魏征的谏太宗十思疏,宝姐姐你答应我要给我好好说说魏征其人的,你可忘了?” 王夫人听了这话,看向宝钗的眼神又柔和了不少,往日里宝钗的好处她也一一想了起来,罢了罢了,什么高门大户,什么世家淑女,能引导宝玉上进,全心全意对宝玉好才是最要紧的事。那些世家贵女,身份固然高贵些,可脾气肯定不好,宝玉自小娇惯,难道还要宝玉去迁就她不成?再者说了,哪个世家贵女能有二十万两银子当嫁妆啊! “妹妹你看,小两口多和气啊,这样才好呢!”王夫人拉着薛姨妈的衣袖轻声说道。 薛姨妈看着一对小儿女和睦的样子,赞同的点了点头,说真的,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再想找一个和宝玉一样人品相貌性情的儿郎可就难了。 薛宝钗心里迅速转动着,既然无法改变,那么不如顺其自然,争取最大程度的为自己争得更多一点的好处,因此,强打着精神应付着宝玉。直到文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说老太太那新得了好些好东西,让二爷过去自己挑些喜欢的,又说让宝姑娘也去挑。 薛宝钗方才顺势让莺儿跟着宝玉一起去了前头。再三劝说后,贾宝玉方才依依不舍的去了。 贾宝玉走后,王夫人坐到了薛宝钗的床边,拉着薛宝钗的手说道:“我的儿,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为何不跟姨妈说呢,若不是你母亲来说,我竟还不知道!如今我年纪大了,也没多少精力管家,事情全都交给你大嫂子和姐妹们了。谁知道,竟出了这样的事,你放心,姨妈必定会给你做主的!那起子小人的嘴有什么可信的,你别听他们胡说。再过几日,我进宫给娘娘请安,就将你们的婚事定下来!到时候,我看谁再敢胡说八道!” 薛宝钗虚弱的笑了,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王夫人见她受了这样的委屈,不但不哭诉,反而依旧端庄,心中顿时爱怜无比,将前些日子对她生起的那股不满抛在了脑后,直摸着薛宝钗的头发笑道:“今儿个只有我们娘三在这里,我把话放在这儿吧!从头到尾,我满意的宝玉媳妇的人选只有宝丫头一个。若不然,我也不会冒着不孝的名声和老太太顶到现在了。我不知道,先前那样的传言是从何而来,但想也知道,定是有心人故意说出来挑拨我们之间关系的。宝丫头,你可不能上当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薛宝钗如果再不剖白自己,那么就不合适了。“姨妈,我是相信姨妈的,可那晚上,当我听到那两个婆子说的话时,恨不得地上能有个地洞钻进去。姨妈相信我,才将教导宝玉的事情交给我,可是我却连累了宝玉的名声,我实在无颜再见姨妈了。姨妈,都是我的错,是我做事不经心,给了那起子小人污蔑宝玉的机会,都是我的不是。” 王夫人见薛宝钗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哭诉自己的委屈,只一心想着宝玉,心里越发满意了。罢了,看在她一心为了宝玉的份上,就原谅她之前小小的不是吧! “你待宝玉的心,我都明白。你放心,宝玉必不会辜负你的。” 王夫人一行从蘅芜苑回来的时候,恰好被贾菀看了个正着,贾菀笑了,随后绕路从另一边走了。花儿跟在身后,手里还捧着一束花,不解的问道:“姑娘,为什么不走这边啊,这边出去更近一些啊!老太太那儿得了好东西呢,去晚了,可就被别人挑走了。” 贾菀笑着说道:“不过是些玩物而已,古人曾说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知道吗?” 花儿嘟着嘴说道:“哦,知道了。”然后走了好几步,她才问道,“姑娘,不以物喜我明白,就是不要因为外面的事物高兴,那不以己悲什么意思?不因为自己长得丑而悲伤吗?” 贾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容易站稳后,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花儿啊,明儿先生给我上课的时候,你也在旁边旁听吧!不以己悲,不以己悲!真是笑死人了。” 花儿茫然的瞪着眼睛,“姑娘,你笑什么啊,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那不以己悲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贾菀好容易止住笑,“你回去问问嬷嬷,不就知道了吗?” 花儿咬着唇说道,“那我问方嬷嬷去,杨嬷嬷脾气急,我才不找她呢!” 贾菀又要笑了,看来连丫鬟们都知道,杨嬷嬷不好说话啊,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脾气这么差呢,莫非是更年期到了?哎呀,这可怎么办啊?这里又没有静心口服液。贾菀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回走着。 等到了贾母处,贾母看见她,笑道:“你可来迟了,好东西都被分掉了。没你的份了。” 贾菀笑着给贾母请了安,然后笑着说道:“我可不信,旁人不给我留,林姑姑肯定会给我留的?是不是啊林姑姑?” 第46章 旁人倒也罢了,贾探春先笑着说道:“哎呀,这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亲姑侄呢,倒显得我们这些亲姑姑,成了表姑姑了。” 贾探春活跃的有些过分了,贾母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可不是亲的吗?也只有林丫头惦记着巧儿,什么东西都给巧儿留着。二丫头不在也就罢了,方才你们挑东西的时候,可没见你们手下留情啊!” 贾探春本意不过是在贾母跟前酸上几句,哪知道贾母竟这样说,顿时有些不大好意思,连贾宝玉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方才挑的最起劲的人可是他啊!不过贾宝玉向来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又惯是个知错就改的人,听贾母这么一说,便犹豫着从自己挑的那堆东西里捡了几个不错的拿了出来,又从给宝姐姐挑的那堆里也拿了几个出来,“这些,都给巧儿吧!这下老祖宗该不会再说我了吧?” 贾母笑的合不拢嘴,“你个猴儿,收回去吧,不过是些玩意儿,难道还缺你这几个不成?巧儿的那份啊,我已经替她收起来了,我啊,只是试试看你们心里有没有姊妹亲人。” 贾宝玉不解的看着贾母,“老祖宗这是怎么说的,难不成谁心里还没有亲人吗?那岂不是太凉薄了?” 贾母笑着拍拍贾宝玉的头,“咱们身为一家人,生死荣辱都系于一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平时里分东西也是如此,不能只顾着自己,也要想着其他人。你林妹妹这一点就很好,虽然二丫头和巧儿不在,有好东西她也记着给她们留着。当然了,我的宝玉知错就改,也很好。” 旁人都好,那就只有贾探春一人不好了。若说刚才还能说贾母是无心之言,那么现在,她就是明确的在指责探春了。贾探春有些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她不明白自己哪做错了,竟惹来老祖宗这样明晃晃的指责。 贾宝玉看着手足无措的贾探春,有些不忍心,轻轻拉了拉贾母的衣袖,贾母见了,心中叹了口气,宝玉还是太过心软了些,但她也不欲当着宝玉的面教训贾探春。贾母心里清楚,贾探春做的这些,自己能查出来,王夫人未必就查不出来。不,王夫人根本不会查,她一旦认定了是谁做的,那就是谁做的。等着吧,不必自己出手,有的她受的。 倒不是贾母多喜欢薛宝钗,只是这番流言,虽然针对的是宝钗,可到底连累了宝玉的名声。在贾母心里,一万个宝钗都比不上一个宝玉!而贾探春此举,不管她是为了什么原因,可却伤害到了宝玉,这是贾母所不能忍的。 “好了,你们忙你们的去吧!巧儿,逛了这么会子,可饿了?”贾母笑着说道。 贾菀也笑着说道:“还是老祖宗心疼我,我正惦记着老祖宗这里的糖蒸乳酪呢,不知这会子有没有呢?再来一笼包子,一笼谁水晶虾饺,一碟子春卷,就够了。” 贾宝玉瞪大了眼睛,“巧儿,你早饭竟吃这么多啊,你可小心着些,担心发胖。” 贾菀切了一声,“宝叔真会说笑,我正在长身体呢,当然要多吃些,还有,我天天运动,吃的多,消化的也快,自然不会长胖,只会长高,不信咱俩比一比!”说完后,贾菀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现在的身高和贾宝玉是不能比的。 果然贾母等人都被逗乐了,贾母怕贾菀脸上过不去,搂着贾菀笑道:“好好好,我们巧儿多吃些,将来长得高高的,一定能超过你宝叔啊!” 众人都笑了,只是贾探春的笑容有些苦涩。很快的,贾探春发现自己连笑都不能了。当晚,周瑞家的带着人,将园子里各处守夜之处抄了个遍,发现喝酒赌钱的婆子无数,无一例外的都打了个二十大板然后撵了出去,其中就有贾探春借着管家之便安插的人手。 之后,王夫人忽然提出要看看账本,结果发现近两个月的账目有些不对,仔细一盘查,结果无端少了五百两,王夫人借着个机会,说姑娘们年轻识浅,难免被人所骗,又说二姑娘已经定亲,三姑娘年纪也大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歇歇,以后为人妇就没这么清闲了,夺了她们的管家之权。 秋爽斋内,贾探春面无表情的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芭蕉,忽然,侍书走了进来,“姑娘,太太跟前的彩云来了。” “请她进来吧!”贾探春深吸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她只是没料到,薛家这次竟没有选择隐忍不发,而是选择厚着脸皮揭露出来,是她棋差一招,怨不得旁人。而且,这次连老太太都没有说话,可见自己所为连老太太也惹怒了。是啊,自己怎么玩了,二哥哥才是这府里的凤凰蛋,自己怎么针对宝姐姐都没关系,可是不能牵连到二哥哥身上,一旦牵扯到二哥哥,连老太太都不会帮自己的。 彩云漫步走了进来,看到贾探春,先是福了一福,然后脸上带了些为难之情。 贾探春知道太太屋里的彩云、彩霞一直和贾环交好,见她这样,只微微一笑,问道:“太太有什么吩咐,你直说吧!” 彩云咳了一声,说道:“太太说,曾在佛祖跟前许过愿,为保全家平安,将《大般若波罗蜜多经》抄一遍供在佛前。只是太太不识字,眼神又不好,听说三姑娘书法好,便想请三姑娘替太太抄一遍,说是赶在十二月初八佛祖成道那日要用的。” 侍书惊讶的张开了嘴,大般若经,听说总共是六百卷,十二月初八就要用,如今满打满算,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况且抄写佛经,为了表示恭敬,一般是要沐浴焚香,不食荤腥的。这么说,这三个月,姑娘就等于是要禁足了? 贾探春脸上带着笑,“是,能为太太抄经,是女儿的荣幸,彩云姐姐对太太说,就说我知道了,定会好好抄写的。” 彩云点点头,咬了咬唇,最后还是轻轻说了一句,“赵姨娘也被拘在屋子里做针线呢!太太说要赵姨娘将老爷冬日里的八件衣裳做出来。环三爷倒还好,因为要上学,所以太太没理他。” 贾探春点点头,笑着说道:“我知道了,侍书,你送彩云姐姐出去吧!彩云姐姐路上小心。” 等侍书送了彩云回来,将贾探春已经埋首在案前抄经了,侍书红着眼眶,“姑娘,我也替您找一些吧!” 贾探春头也不抬,“你不行,字迹不一样。这经书必得我自己来抄才行。你给我磨墨裁纸吧!”然后在纸上写下‘皆阿罗汉,诸漏已尽,无复烦恼得真自在,心善解脱,慧善解脱,如调慧马亦如大龙,已作所作,已办所办,弃诸重担,逮得己利,尽诸有结,正知解脱,至心自在第一究竟’。 听了片刻,似要将这几句话记在心里。然后长叹了口气,继续写了下去。 当天下午,大家便知道了三姑娘为祈求全家平安,闭门为太太抄佛经的事,贾宝玉知道后,和薛宝钗感叹了几句三妹妹真是虔诚之类的话,薛宝钗闻言,只是微笑,眼神里却闪过一丝阴狠。敢这样羞辱自己,以为抄一篇佛经就算了吗,真当自己是纸捏的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消息传到林黛玉和贾菀处的时候,林黛玉正在陪贾菀下棋,贾菀最近才开始学棋,兴趣正浓。 林黛玉叹了口气,一手拿着书,一手捻着棋子,将贾菀落好子了,伸头看了看,随意下了一子,然后贾菀便眉头紧缩的盯着棋局发愁了。“三妹妹这又是何苦呢?平白为自己找来祸患,之前那样不是挺好的吗?大家相安无事。” 贾菀犹豫了半天,方才落了一子,自以为自己这一子落得极妙,哪知道林黛玉只随意瞄了一眼,落下一子,自己好容易想出来的出路便被堵住了。贾菀沮丧的看着林黛玉,人家一边看书,一边和自己下棋,一边还有心思和自己讨论贾探春的事,一心三用,还是轻而易举的赢了自己,女神就是女神,自己无话可说了! “我输了!”贾菀将棋子扔进棋罐里,嘟着嘴说道。 林黛玉瞥了一眼棋局,笑道,“哪里就输了!”说着从贾菀身边的棋罐里拿了一颗黑子,放了下去,贾菀惊喜的发现,黑子周边的白子被吃了一块,这棋局竟又活了,还能继续下下去。“林姑姑,你好厉害啊!” 林黛玉笑道:“这算什么,二姐姐的棋艺才厉害呢!” 贾菀笑道:“二姑姑的厉害那是公认的,但林姑姑你这可属于深藏不露啊!佩服,佩服!” 然后又低头苦思冥想,该怎么继续落子呢! “哎,你说三妹妹为何要得罪二舅母呢?”林黛玉不解的问道,随手下了一子。 “三姑姑不是想得罪二太太,而是想挑拨二太太和薛姑姑的关系而已,哪知道弄巧成拙了。”贾菀脑子里灵光一现,落下一子,然后激动的看着林黛玉。 林黛玉看了一眼,笑着说道:“这会这个倒有些意思了。”然后抿唇想了片刻,笑了,白子落下,又将一大片黑子吃了下去。“她这又是何必呢?谁当宝二奶奶,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贾菀哭丧着脸,看着棋局叹气,索性破罐子破摔,随便找了个地方落了一子,“虽说和她没关系,可若是薛姑姑和二太太离了心,二太太不再事事依重薛姑姑,这时候三姑姑的机会不就来了吗?要知道,宝叔过后,就是三姑姑了。若能得到二太太的倚重,将来说不定二太太看在她能干又贴心的份上,能为她找一门好亲事呢!三姑姑求的,不就是这个吗?” 林黛玉惊讶的看着贾菀,不是为了她的棋艺,而是因为她这番话,原来不知不觉间,巧儿竟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吗? 贾菀迟迟不见林黛玉落子,抬起头来,却发现林黛玉正盯着自己发呆,贾菀有些不自在,“林姑姑,你看着我做什么啊?” 林黛玉叹了口气,“巧儿,你学这么多,累吗?” 贾菀笑了笑,“还好吧,主要是我自己也想学呢!多学点东西总是没坏处的。”贾菀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了林姑姑,二姑姑就要出嫁了,我爹妈那边肯定是赶不回来的,就是添妆估计也来不及,你说,我要不要代我爹妈送些东西啊!毕竟是嫡亲的哥哥嫂子呢!” 林黛玉也笑了,“你没问过你身边的嬷嬷吗?她们肯定知道啊!” 贾菀说起这个就头疼,“方嬷嬷病了,杨嬷嬷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拿这个问她,她肯定一句话不说,还斜着眼睛看我,我才不受这个气呢!好姑姑,你身边的苏嬷嬷肯定教过这些,你就告诉我吧!” 林黛玉笑着看了她一眼,“回头你把单子拿过来,我帮你看看。” 贾菀笑着说道,“多谢林姑姑了,还是你对我好。” 翡翠神色匆匆的走了过来,“姑娘,姑娘!宫里来人了,说贤德妃娘娘有些日子没见姑娘,心里惦记的很,让二太太明日进宫请安的时候,带着姑娘一起呢!老太太叫姑娘过去,说亲自帮姑娘挑衣裳首饰呢!” 贾菀叹了口气,“又要进宫啊!” 林黛玉白了她一眼,“小心说话,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地里嫉妒你能进宫呢!还不快去!” 贾菀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棋局,“姑姑,这局棋?” 林黛玉又好气又好笑,“你的黑子已是必败之像,还有什么好惦记的,快些去吧!迟了当心老太太生气!” 贾菀嘻嘻笑着,这才转身走了。 等到了荣庆堂,贾母果然神色有些不悦,贾菀也不害怕,凑了过去,拉着贾母的一只胳膊撒娇道:“老祖宗,您别生气啊,我不过和林姑姑下棋,一时忘记了,林姑姑棋艺高超,我实在舍不得走,所以才耽搁了。老祖宗别生气,今儿个您让我穿什么衣裳我都穿好不好?” 上辈子起,贾菀就最讨厌试衣裳,每每在试衣间试衣裳时总是心烦意乱,一头恼火,后来家里有钱了,看中的衣服就买,买回来合适了就穿,不合适就送人。到了古代后,因为衣服都是量了尺寸做的,不存在合适不合适,可偏偏贾母和王夫人等都有个喜好,喜好给给自己搭配,什么衣裳配什么裙子,什么裙子配什么鞋,然后搭配什么首饰好看。也不知道她们哪里来的精神,明明她们自己穿的戴的也不那么花哨啊! 果然,贾母听了这话,转怒为喜了,“你个猴崽子,旁人家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娘子,就喜欢穿新衣,带新首饰,偏你这样古怪!” 贾菀将贾母不生气,笑着歪到在贾母怀里,“老祖宗,我整日里走来走去,画画写字的,再好看的衣裳都要皱了。再说,我还长个子呢,戴那么些厚重的首饰做什么啊,别压得我不长个子了。” 贾母乐了,“尽在这胡说八道,你姑姑她们打小也这样,她们的个子不也挺好的吗?” 贾菀撇了撇嘴,不是她说,上辈子她的身高168公分,别的不说,一米二的大长腿,夏天的时候,穿上牛仔短裤,就算长相一般,也还是能吸引很多异性的目光。可穿到红楼世界,她才发现,三春和林黛玉、薛宝钗等普遍身高顶多也就一米六,其中迎春年纪最大,可个子最矮,目测也就一米五几的样子。而且不光是她们这些未婚小姑娘,贾母王夫人等个子也不高。贾菀才不想成为和她们一样的小鸟依人呢!她可是一直走的是御姐路线。 王夫人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不想戴就不戴,我看小红几个给你做的绢花也挺好看的,又轻便又精致。只是,明儿进宫,还是适当戴几件首饰的好,放心,不会给你挑那些沉重的金器,我们也怕压坏你那小脖子啊!” 这话说的贾母和邢夫人都笑了。 贾母笑着说道:“赶紧的,让她们把给巧儿新作的衣裳首饰都拿进来,好容易巧儿今儿个答应要穿给我们看的,咱们看看,该怎么搭配才好看!” 自己选得路,就算爬,也要走完。贾菀用亲身经历验证了这句话。等到一切结束后,贾菀终于解放了,她迫不及待的回到了自家小院子里,整个人如同跑了百八十里路一般,趴在桌子上不想动弹了。花儿着急的看着她,又时不时的向外张望,“姑娘,你不能这样啊,被杨嬷嬷看见了,又要生气了。姑娘,你快起来吧!” 贾菀有气无力的抬起头来,“花儿,我快要死了,热水烧好了吗?我要好好泡一泡,解解乏。” 花儿忙点头,“早就备下了,姑娘,快去吧!别让杨嬷嬷看见了就好。”说完,赶紧示意月儿好儿等扶着贾菀去了浴室。 贾菀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才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她披散着长发,看着垂散在胸前的几缕长发,满意的笑了笑,从上个月起,玉妍花的花露就多了一颗,她最喜欢黑长直秀发了,干脆自己喝一颗,剩下的一颗抹在了头发上,这不,一个月,效果就出来了,头发愈发的乌黑浓密,柔顺飘逸,别说方嬷嬷了,就连她自己,对着这一头秀发都有些爱不释手了。 看样子,这头发不需要花露了,明天的花露不如用来护肤吧!不过现在年纪小,这满脸的胶原蛋白,还真令人怀念啊!贾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恋的笑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阵亡了,没想到又满血复活了啊!”贾菀回头一看,林黛玉靠着门框笑着说道。 “林姑姑,你也变坏了哦!这不是我说过的话吗?你也会了?你也不怕嬷嬷听到了说你。”贾菀笑着说道。 林黛玉笑着说道,“嬷嬷不是不在吗?听说老太太今儿个很高兴啊?” 贾菀笑着坐在梳妆台前,让翡翠拿着毛巾擦着头发,然后说道:“权当我是彩衣娱亲了,林姑姑,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幸灾乐祸啊!” 林黛玉低头笑了,还别说,她还真是幸灾乐祸呢!她不止一次听老太太说起过,当初妈妈还没出阁的时候,她最后做的事就是替妈妈搭配衣服首饰,偏自己来时正在孝期,老太太不好意思打扮自己。而二妹妹三妹妹几个,老太太又嫌她们太笨了些,好在现在有了巧儿。 “好了好了,不和你说笑了。我打算去看看宝姐姐,你一起去吗?”林黛玉笑着问道。 去看薛宝钗?“好啊!林姑姑你等等我啊,我马上就好。”贾菀点头道。 “不急,晚上风大,你将头发擦干后再走也可以。”林黛玉叮嘱道。 等贾菀擦干头发,便和林黛玉往大观园里走去。“林姑姑,为何现在去看薛姑姑啊?白天去不好吗?” “因为我听鸳鸯说,二舅舅今儿在二舅母屋里用饭,二哥哥也在。”林黛玉笑着说道。 贾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等到了蘅芜苑,刚好看见薛姨妈从里头出来,看到林黛玉和贾菀,薛姨妈笑了,“好孩子,是来看宝丫头的吗?多谢你们惦记着了,宝钗一个人养病,正无聊着呢!你们快进去吧!” 林黛玉笑着说道:“姨妈打算回去了吗?” 薛姨妈点点头,“是啊!你大哥哥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我想回去了啊!”然后笑着往前走去,路过贾菀身边的时候,笑着在贾菀头上摸了一把,“巧儿,你的头发是怎么保养的,可有什么方子,这样乌黑浓密,回头也和我说说,最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头发掉的厉害。” 贾菀心道你那是愁的,当然掉头发了,不过她可不会实话实说,她笑着说道:“嬷嬷确实知道几个方子,明儿就让小丫头给您送过去。” 薛姨妈笑着说道:“那敢情好。庄子上送来几娄大螃蟹,明儿我让人给你们那送几篓过去,螃蟹性寒,林丫头少吃些,巧儿你也少吃些。” “多谢姨妈了!”林黛玉笑着道谢。 第47章 林黛玉和贾菀进去时,薛宝钗早已经听到动静靠在软枕上坐了起来,看见她们进来了,薛宝钗脸上满是喜色,“林妹妹和巧儿来了,快坐吧!” 林黛玉看到薛宝钗的枕边还放着几本书,笑道:“宝姐姐不好好养着身子,看看这些书做什么?” 薛宝钗只是笑了笑,却没有说话,林黛玉心知想必和宝玉有关,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贾菀看了看薛宝钗的气色,面色红润,看样子,这定心丸果然有用,吃下去后,薛宝钗的病就好了大半了,只等明日王夫人进宫后,若有好消息传来,那么另一半的病也该好了。 薛宝钗见贾菀只是打量着自己,却不说话,便笑着说道:“我听说娘娘有旨,让巧儿明儿进宫请安,可是真的?到底是亲姑侄,不过几日没见,就这么惦记着?” 贾菀笑了,亲姑侄,开玩笑吧,迎春和她才是正经八百的亲姑侄呢!“薛姑姑,你身上好香啊,熏得什么香啊?” 莺儿端茶进来,闻言笑着说道:“哪有什么香?我们姑娘最不耐烦熏香了!” 贾菀笑了,心知这大概就是那什么冷香丸的香味了,味道有些怪异,虽然很香,却有些冷冽。 薛宝钗笑道:“不过是冷香丸的气味罢了,到底是人工穿凿附会的味道,不值什么。说到这个,我倒是想问问,巧儿,你身上淡淡的香味是怎么回事?去年冬天我们去赏梅时,我坐在你旁边,那会子就闻到了,似有若无的,我开始还以为是梅花香,但细一闻,又不是梅花香。当时我就想问你来着,偏当时人多,混忘了。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菀故意嗅了嗅,“哪有?我怎么没闻到?是不是我身上沾的果香?薛姑姑是知道的,我素来喜欢这些瓜果天然的香味的。” 薛宝钗微微一笑,知道贾菀不欲多提,“或许吧!”转而仔细的打量着贾菀,她虽然年幼,但相貌精致脱俗,将来张开了定是个美人,听闻她记忆超群,聪慧过人,教过她的先生曾感叹其为何不是男子。家族精心培养着她,眼巴巴的从太后宫里请来两位嬷嬷教授她礼仪规矩,还特别请了舞姬乐娘教授她才艺。这虽然在贾家是个秘密,不过薛宝钗是什么,板上钉钉的宝二奶奶,这样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了她。 薛宝钗看着贾菀,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如果有可能,她也希望能得到家族这样的培养,然后成为贾元春那样的人,高高在上,可以轻易的主宰别人的命运。只可惜啊,父亲在时,薛家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如今四大家族,王家有王子腾这一帝王的心腹,贾家出了个贵妃,史家一门双侯,唯有薛家,空有个皇商的名头。 不过,没关系,只要自己嫁进贾家,那么薛家就还有机会。如果自己生的是个女儿,说不定,巧儿能享受到的一切,她的孩子也可以!王熙凤比自己尚且不如,自己的女儿又怎么会比巧儿差呢! 贾菀见薛宝钗的眼神有些诡异,往林黛玉身后躲了躲,林黛玉见状,开口道:“宝姐姐身子可好些了?敢看到姨妈,姨妈说明儿送些螃蟹来,宝姐姐若还不好,可就没这个口福了。” 薛宝钗醒过神来,笑着说道:“不过昨儿宝兄弟说了一句,说现在正好是吃螃蟹的好时候,刚巧庄子上就送了来。可惜啊,二姐姐如今在绣嫁妆,三妹妹又在替姨妈抄佛经,云妹妹又不常来,要不然,咱们人多,办个螃蟹宴倒是挺合适的,地方我都想好了,就在藕香榭,那地方又敞亮,又在水边上,既能吃蟹,又能看景,两全其美!” 林黛玉倒还好,毕竟当初的那个梦她记得不多,只记得关键的部分,因此听到薛宝钗这么说只是赞同的笑了笑,可贾菀作为后来人,红楼梦里的螃蟹宴可是有名的啊!原本是史湘云一时脑热,想要回请贾府诸人,可是无钱无人,最后还是薛宝钗拔刀相助,只可惜啊,最后这螃蟹宴成全的却是薛宝钗。 只是这辈子,史湘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惹恼了贾母和王夫人等,不像上辈子那样经常出入贾家,薛宝钗也就没了这个表现的机会。 “林妹妹和巧儿也在啊!”林黛玉和贾菀回头一看,却是李纨嘴角含笑走了进来。 林黛玉和贾菀赶紧站了起来,“大嫂子好,大嫂子怎么来了?”林黛玉笑着问道。 “我带着人来巡夜的,路过蘅芜苑,进来看看。薛妹妹可好些了?”李纨笑着说道,最近她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三春都不再插手管家的事,由她全权负责,虽然最后拍板的还是王夫人,可跟在她身边逢迎的人也不少,就连贾兰也更受重视了。李纨这才知道,原来管家的感觉这么好啊!她进门时王夫人精力还好,因此管家的事想插手也插不上,后来贾珠早死,她寡妇的身份也不适合管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夫人抬举王熙凤,看着王熙凤春风八面,威风凛凛,李纨的心里既羡慕又嫉妒。现在,总算轮到自己了。 只是,眼下虽然是自己管家,可这样的好日子估计也没多长了。等薛宝钗进了门,估计这管家的权利也该移交给她了吧!李纨虽然心有不甘,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眼下不过是王夫人一时无人可用才让自己管家而已。况且,自己接手管家以来,尽管小心再小心,只要有动用银钱的地方就去请示王夫人,可还是搭进去不少银子。可见,这管家之职虽然威风八面,但这背后的代价还是很大的。还是王熙凤聪明,幡然悔悟,及时脱身啊!哪像自己,既舍不得这管家的风光,又舍不得手里的银钱,两难啊! “你们也别耽搁太久,过了亥时各处就该锁门了。”李纨笑着叮嘱了几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大嫂子,我们和你一起走吧!”林黛玉站起来说道,“宝姐姐,明儿我们再来看你!” 薛宝钗点点头,“路上小心,莺儿,你送送大嫂子她们。” 李纨笑着说道:“不必了,我还要到各处去巡视呢,你送林妹妹她们就好了。路上小心点啊!” 回去的路上,两个婆子在前头打着灯笼,林黛玉和贾菀漫步走着,“你发现没?大嫂子最近说话,有底气多了。” 贾菀笑着说道:“林姑姑你明知故问,大奶奶如今管着家,说话做事当然有底气了。” 林黛玉看着月色下显得有些寂寥的大观园,冷冷一笑,“只怕是神仙下凡也管不了这个家啊!”林黛玉这些年冷眼旁观,一个大观园不管花掉了林家的家产,连贾家的家产也花了大半。元妃省亲当时多么热闹煊赫,可如今呢,偌大的大观园里正经主子就住了那么几个,更多的地方不过白空着。贾家人不思进取,只想着投机取巧,这样下去,即使贾家再出一任贵妃又如何,最终还是会走上末路。 “林姑姑,冷静,冷静啊!”贾菀看着林黛玉脸上的愤怒之情越发明显,拉了拉她的衣角,怯生生的说道。 清风迎面吹来,林黛玉冷静了下来,想起方才的激动,林黛玉觉得自己像是魔症了,再想想,她只是觉得有些不值罢了。是的,不值。可低头看着贾菀,月光下,那张小脸越发明媚,林黛玉叹了口气,为林家,为自己,为巧儿,感到不值。 “罢了,我们回去吧!”林黛玉不想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贾菀,尤其是在小小年纪的她已经背负了这么多的情况下。 贾菀点点头,牵着林黛玉的手往回走去,其实林黛玉的心理贾菀多少能猜到一点,以林黛玉的聪颖,不可能不知道林家家产被贾家吞了的事,也不可能不知道那些钱被花到了哪里,可她一直隐忍不说,不是什么圣母心发作,只是她无能为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一个闺阁弱女,守着那么大一笔家产,被人吞了是迟早的事,想必林如海那时有时想到这一点才会将家产全都托给贾家照看,他总想着,贾家是林黛玉的外家,不可能一点都不给林黛玉留下吧!只要有一点,足够林黛玉的生活那就够了。林如海哪里知道,人心竟险恶至此,贾家不但将林家家产全部吞了,还生生逼死了林黛玉。 贾菀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林黛玉的侧脸,好在这辈子的林妹妹不会再那么悲剧了,到时候林姑姑出阁的时候,如果有可能,自己多送些添妆吧!长辈出阁,晚辈送礼,这属不属于添妆啊,好像不属于吧!嬷嬷是怎么说来着?贾菀糊涂了。 第二日,但贾菀再次从床上被人捞起来的时候,已经驾轻就熟了,她自顾自的闭眼睡觉,随翡翠小红们折腾,等到她被扶到桌前,食物的芳香扑鼻而来的时候,贾菀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了,“哇!好多美食啊!” 小红呵呵笑着,“姑娘,那些都只能看,不能吃的。这些才是您的早饭。您上次不是说了吗?入宫前不喝水不吃稀的东西的。”小红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几个碟子,贾菀一看,都是些干巴巴的糕点,她想吃些稀的啊! “小红姐姐,给我来碗红豆粥吧,要不半碗也可以啊!要不给我来杯水吧!这次又不是去太后那,自家姑姑宫里,就算有什么失礼之处应该也没关系吧!小红姐姐,我早上不喝水的话,会渴死的!”贾菀可怜巴巴的拉着小红的衣袖说道。 翡翠笑着说道:“姑娘又胡说了,担心嬷嬷听见,又要训您了。”然后笑着对小红说道,“好妹妹,还是给姑娘喝点水吧,要不来碗牛奶也行,姑娘的习惯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者说了,今天是去凤藻宫,应该无事的。” 小红想了想,“这样吧,给您端一碗香菇菠菜粥吧,再来一杯水,多的真的不能再有了。嬷嬷要知道的话,会被骂的。” 虽然少了点,但也聊胜于无啊!贾菀这样想着,心里好受多了。“对了,那个保养头发的方子你待会让人给薛家姨太太送去。昨儿个答应她的。若薛家送了螃蟹来,先别动,等我回来的时候再做。” 小红和翡翠相视一笑,“知道了,放心吧姑娘!” 贾菀第二次进宫,其实对她来说和第一次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在心里默念希望不要再见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了。但想着这次是贾元春召见,应该不会吧! 等进了凤藻宫大门,抱琴一早就站在门口等着了,看见她们,脸上堆满了笑容,“宜人来了,快请进吧!娘娘等着呢!巧姑娘又长高了。” 抱琴亲热的迎了二人进去,贾元春果然早早的坐在那等着了,见到她们,脸上扬起了笑容。只是视线落在贾菀身上时,笑容里多了些什么。她的小腹已经微微凸起了,王夫人看了,就如同看到金元宝一眼,笑容灿烂而又热情。 行礼完毕,贾元春忙让她们坐下,“宜人一向可好?老太太呢?宝玉呢?姐妹们可好?” 王夫人笑眯眯的看着贾元春,的肚子,说道:“都好,都好,娘娘不必挂心。”稍微停顿了片刻,王夫人急着问道,“娘娘一向可好?” 贾元春摸了摸小腹,低头笑道:“本宫很好,宜人放心。”抬起头来,眼神落在贾菀身上,刚想说些什么,门外,一个宫女匆匆走了进来,在抱琴耳边说了几句。抱琴眼神有些复杂,看了贾菀一眼,笑着说道:“娘娘,太后娘娘得知巧姑娘进宫给娘娘请安,命绣夏姑姑来请姑娘去宁寿宫坐坐。” 贾元春有些意外,“绣夏姑姑来了?快请进来。”贾元春感觉自己隐隐约约猜到了太后和皇后的打算,心中对贾菀感觉复杂,既羡慕她的幸运,又嫉妒她的运气。她轻而易举的就获得了自己曾经想要的机会。偏她又是自己的侄女儿,同样身为贾家人,这让她不能真的记恨她。可如今,看着身为太后四大心腹之一的绣夏亲自来请人,贾元春不免还是有些嫉妒,她深深的打量了贾菀一眼,心道或许是自己眼拙吧,看不出她这个侄女有什么过人之处。 一身女官装束的绣夏走了进来,贾元春看着这一身熟悉的装束情绪有些低落,是了,这身衣裳自己曾经穿了很多年,如今想来,那些岁月,竟有那么一丝怀念。 “绣夏姑姑怎么亲自来了?”贾元春打起精神笑着说道。 “太后娘娘很喜欢菀姑娘,听说贤德妃娘娘召见了菀姑娘,便命奴婢过来请菀姑娘去宁寿宫坐坐,不知道方不方便?”绣夏笑容恭谨而又矜持。 “瞧绣夏姑姑这话说的,哪有什么不方便啊!巧儿。”贾元春笑着说道,然后招手示意巧儿到自己身边来,拉着贾菀的双手,触手的软滑细腻让贾元春有片刻失神,即使保养的再好,十多年的女官生涯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些痕迹,首当其冲就是自己的手,自己当初是皇后宫中的负责文书档案记载的女官,每日所做的就是抄写文书档案,久而久之,自己的手上难免会有些细茧,后来封妃之后,自己勤加保养,可惜啊,再也回不去了。 可如今贾菀的这双手,别说茧子了,就连细纹都没有,一双手宛若无骨一般,连自己同样身为女人,都想好好把玩一番。贾元春赶紧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样荒唐的念头抛出脑外。抬头看见贾菀正好奇的看着自己,贾元春笑了笑,“你跟着绣夏姑姑去吧,要记得听绣夏姑姑的话,不许乱跑啊!” 贾菀笑着点点头,“娘娘放心,臣女知晓。” 绣夏看到贾菀,笑容真挚,“菀姑娘,请跟奴婢来吧!” 贾元春目送着绣夏和贾菀离开,忽然问了一句,“宜人,听说巧儿功课很认真,每天都要练一个时辰的字,是真的吗?” 王夫人不明白贾元春为何会有此一问,愣了愣,方才说道:“好像是吧!”她又不是巧儿的亲妈,她盯着宝玉还来不及呢,哪里有时间去管巧儿每日的功课! “听说巧儿每日还要练上一个时辰的琵琶,一个时辰的舞蹈,还要上文化课,有时候还心血来潮下厨做些点心,那么,她到底是怎么保养她的那双手的?”贾元春幽幽的说道。 王夫人愣了愣,看了看抱琴,希望对方可以告诉自己贾元春真正要表达的意思,可看对方也是一脸懵逼,王夫人傻了,她决定还是老实问清楚吧。毕竟对方是自己的女儿,就算暴露出自己的无知也不算丢脸。 “娘娘,你的意思是?” 贾元春看着王夫人,叹了口气,“宜人,别的倒也罢了,我方才摸着巧儿的那双手,细滑柔软,连细纹都没有。可你看本宫的手,即使现在再怎么保养,也回不到以前了。”贾元春将手伸到王夫人跟前。 王夫人看着贾元春右手手指上的痕迹,尤其是中指和食指,顿时眼泪下来了,“娘娘受苦了!”是啊,从国公府嫡出的大小姐摇身一变成为宫中的女官,其中的落差可想而知,尽管女官是有宫女伺候的,可到底比不上以前当大小姐时的舒适。 “宜人,本宫的意思是,巧儿现在的功课并不轻,可她的手却依旧那么细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法子!”贾元春将王夫人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叹了口气,直接问道。 “法子?”王夫人愣了愣,“今儿早上好像听说她给薛姨妈送了个什么养护头发的方子,不过,她那么小个人,能知道什么,肯定是她身边的嬷嬷给的。娘娘的意思是问问巧儿吗?” 贾元春叹了口气,和宜人说话就是累,若换了老祖宗,肯定早就领会自己的意思了,哪还需要废这么多口舌啊! 那边,贾菀跟着绣夏往宁寿宫走去,一路上,绣夏一直留心打量着贾菀,这位菀姑娘上次进宫的时候,她刚好轮休,没有见过,之后听绘春提过多次,多是溢美之词,绣夏便想着这位菀姑娘果真这样好吗?她倒要看看。因此,今天便主动过来了。 这位菀姑娘果然没有让她失望,相貌就不必说了,将来张开了必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可是古往今来,后宫中的美人多了去了,可得到善终的没几个。但这位菀姑娘,不但貌美,而且今日看来,还多了一个优点,就是知分寸,受礼仪。她们一路从凤藻宫去往宁寿宫,路上经过不少地方,遇到不少人,一路上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不知有多少,可这位菀姑娘一直保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目不斜视。光是这份从容就让绣夏高看她一眼了。 当然了,这些并不是成功的标准,这个菀姑娘日后能不能成功,还得看她的造化啊!只是目前来看,她的造化貌似还不错? 到了宁寿宫,绣夏径直带了贾菀进去。 一进门,就听见皇后娘娘熟悉的声音,“你可算来了,快坐吧,喏,这是小厨房新做的点心,你来尝尝!” 贾菀有些受宠若惊,玉妍花的副作用不包括万人迷这一项吧?皇后娘娘也太客气了吧! 皇后看她这样子,笑的直不起腰来,“母后,你看她,太好玩了!我有那么可怕吗?”说着看着旁边的一个女子问道。 那位坐在皇后下首的年轻妇人赔笑道:“母后母仪天下,温和爽朗,怎么会可怕呢!菀姑娘想是没料到母后这么平易近人吧!” 太后笑着在皇后身上拍了拍,“当着你儿媳妇的面,可消停些吧!”然后笑着对贾菀说道,“巧儿,来,这位是安平郡王妃。” 安平郡王妃?谁啊?先不管是谁了,贾菀赶紧对那个年轻的安平郡王妃行礼问安,“臣女给王妃请安,王妃安好。” 第48章 李嫣婉看着眼前这位小姑娘,心中有些苦涩,皇祖母和母后的意思,王爷都已经告诉她了,不出意外,这位菀姑娘,以后应该是自己的姐妹了,虽说王爷比她大了十二岁,但在皇室中,这也是稀松平常之事。看她相貌精致,眼神灵动,想必日后的恩宠少不了,可是那又如何,自己身子孱弱,别说为王爷绵延子嗣,就连正常的夫妻生活也…… 更何况,不过是王爷后宅中多了一位势必得宠的姐妹而已,这有什么,只要能对王爷的大业有帮助,她也是甘心的。王爷的母家是以叛国罪被灭了族的,李家又只是平常的官宦人家,帮不了王爷什么,没有皇祖母和母后的帮助,王爷还是光头的皇子一个,现在总算是个郡王了,在兄弟们面前也好看了些。 “这就是菀姑娘了吧?早就听皇祖母和母后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招人疼的。我在娘家是最小的,幼时看到人家当姐姐的,一直很羡慕,如今见了你,就当是多了个妹妹了。”说着,从腕上褪下一个白玉雕绞丝纹手镯,套在了贾菀手上。 贾菀来不及拒绝,本能的抬头看向皇后,皇后对她这时候的依赖显然很满意,微微点了点头,贾菀这才腼腆的道谢,“多谢王妃。” 那镯子套在贾菀手上有些大,贾菀只好将镯子往里推了推,生怕一不小心摔了下来。贾菀不大明白,这分明是皇室三代合家欢的场景吗?叫自己来做什么呢! “巧丫头,过来,哀家问你,你如今可还逛园子吗?”太后招手示意贾菀到自己跟前来,笑着问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逛啊,臣女每日早晚都会去园子里逛大半个时辰。”贾菀不明白太后问自己这个做什么,她喜欢逛园子,太后和皇后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能吃又好动,身子骨也好吧!唉,小十三和你差不多大,整日病歪歪的,我和兰贵嫔说了,没事的时候让小十三多出来走动走动,晒晒太阳,偏她舍不得,整日里恨不得小十三走到哪抱到哪。”皇后淡淡的说道。 “你身为嫡母,已然尽了本分,她不听,就随她去吧!左右那是她的儿子,她自己不心疼也罢了。”太后轻飘飘的说道,然后看着李嫣婉说道,“你啊,身子骨也是太弱了些,没事的时候不妨多走动走动,你看看巧丫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巧丫头啊,你也和老七家的说说,她也是个可怜见的。” 这个安平郡王妃身子不好,贾菀方才就发现了,刚才她给自己套镯子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安平郡王妃脸上厚厚的脂粉,以及她藏在衣服里瘦骨嶙峋的身子。虽然并不想多管闲事,不过太后开口了,贾菀还是得说的。 贾菀斟酌着开口道:“臣女也不是太医,只能以臣女自身为例给王妃说一说了。臣女每日早起,都会空腹喝一杯温热水,然后去外头逛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回来后再用早饭,会很有胃口。然后是日常学习,晚饭后臣女也不会立刻休息,也会去园子里逛半个时辰左右,然后回来沐浴,这样的话晚上也会睡得很香。臣女一直认为,饮食和睡眠是健康的最主要的因素,你动的多,吃的也就多,睡的也会好。饮食和睡眠好了,身子自然也就好了。臣女自幼也体弱多病,自从那年得了天花之后,就一直保持这样的生活,这几年一直没有生过病。王妃若不信的话,尽管去问臣女的家人。” 李嫣婉看着一脸认真的贾菀,心中感觉复杂的很,面前这个很可能是自己一辈子的情敌的女孩,当然了,此时的她或许还没有这个自知,但是却一脸认真的传授着自己的经验,好让自己的身子好起来。只是,或许自己要让她失望了,自己这幅破败的身子,打小就是这样,五岁那年寒冬被同父异母的妹妹推了一把落入水中之后,就更是如此了,虽然王爷已经替自己报了仇,继母和妹妹都遭到了报应,甚至连族谱上都没有了她们的存在,李家也当没有这两个人一样。可自己的健康却再也回不来了。当初王爷选妃,多少人都避之不及,继母却将自己推了出去,恐怕当时的继母也想不到,终有一日会因我而死吧! “王妃,臣女说的都是真的。”贾菀见安平郡王妃只是看着自己发呆,却不说话,以为她不相信自己的话呢,犹豫再三,想着是不是将林黛玉拿出来举例,但想着上次太后和杨夫人之间的熟稔,还是算了吧!别给林姑姑招祸了。 李嫣婉看出贾菀眼里的焦急,忽的笑了,到底还是个没有被污染黑化的孩子啊,她笑着摸上贾菀的头发,“好,我听你的,回去后我会慢慢尝试的。” 贾菀松了口气,她对这个安平郡王妃还是很有好感的,因为她给自己的感觉有点像前世自己的一个远方表姐,那个表姐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剧烈运动,因此很多时候,就是温温柔柔的坐在窗口,看着她们打闹。这个郡王妃该不会也是心脏病吧?贾菀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可能,眨了眨眼睛,这可难办了,先天性心脏病如果没有合适的心脏,在21世纪都是存活率不高的疾病之一,她那个表姐就是因为没有等到合适的心脏去世的。更何况在这医学条件极为落后的现在了。 贾菀又仔细看了看李嫣婉的嘴唇,因为据说得了心脏病的人的嘴唇都有些发紫,可是对方嘴唇上摸着厚厚的唇脂,也看不出来。贾菀有些沮丧,她总不能冲上去问对方嘴唇是不是发紫啊,是不是经常胸闷气喘啊!那人还不得把她当疯子啊! 李嫣婉也有些好奇,这小丫头总是盯着自己做什么。 皇后见了,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快过来吃点心吧!今儿个要进宫,早饭是不是没用好啊?” 贾菀也知道不能再继续盯着人家王妃看了,便适时作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来,“皇后娘娘真厉害,您是怎么知道的?早上她们连水都不让臣女喝,就怕臣女在贵人面前失礼。” 皇后捂着嘴笑了,“好了,如今没人管你,你畅快吃吧?你家常在家吃些什么,今儿个看看,御厨和你家厨子哪个手艺更好。” 贾菀看太后也是一脸赞同的样子,实在搞不懂这对婆媳加姑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能归结于她们闲着无聊,拿自己逗趣罢了。罢了,就当是表演吧!反正后世那么多网红也有人是靠直播吃饭走红的!年纪最小的一个才两周岁不到,但粉丝已经有七十多万了!罢了,就当自己在古代也当一回网红,直播吃饭吧! 想通了的贾菀便毫不客气的点餐起来,“臣女素日的早饭一般是一笼包子,一笼水晶虾饺,一碗米粥,一碟子春卷,一碗牛乳或者羊乳。对了,王妃娘娘,方才还有一点忘了说了,臣女除了一日三餐,是不吃旁的零嘴的。还有,尽量少喝绿茶,绿茶性寒,可以喝红茶,当然了,饭后睡前最后不要饮茶。” 李嫣婉哑然失笑,她先是为贾菀的好胃口震惊,将她点餐之余还不忘方才之事,心中对她渐渐起了好感,这孩子,如果妹妹都是她这样的,想必她应该不会反感吧! 太后看了一眼绣夏,“吩咐下去,再让御厨做些拿手的点心上来。”然后颇有兴趣的看着贾菀,“你每日都吃这些不腻吗?” 贾菀很沮丧的说道:“也有些,其实臣女很想吃些别的,比如什么拉面、馅饼之类的,不过她们说这样不好,不许臣女尝试。只好吃那些了。不过虽然只是简单的包子饺子,可里面的馅是不一样的,有时候是瘦肉,有时候是虾仁,有时候是各色蔬菜,勉强还能入口的。” 说话间,宫女们已经将吃食都端了上来,这让贾菀不得不感叹,这速度,果真够快! 见太后皇后还有安平郡王妃都没有吃的意思,贾菀看了看太后,太后笑着说道:“你尝尝看吧,看可还能入口?” 贾菀意思意思的屈膝见礼,然后坐在了餐桌前,闻了闻,到底是宫里的御厨啊,光着卖相,还有这味道,已经摔贾府厨子一大半了,贾菀笑着夹了一个虾饺,发现桌上没有醋,便小声的对旁边的宫女说道,“劳烦姐姐给我倒一碟子醋来,这个包子和饺子得蘸醋,味道才好。” 醋?那宫女有些犹豫,膳房本是预备了这个的,但那宫女想着醋的味道有些大,怕冲撞了太后和皇后,便没有端上来。 太后没有说话,直点了点头,那宫女赶紧下去端了一碟子醋来。 贾菀笑眯了眼睛,夹起饺子蘸了蘸醋,然后放到嘴里,满意的点了点头,因为嘴里吃着东西不好说话,她直接向太后和皇后竖起了大拇指,好容易将嘴里的虾饺咽了下去,贾菀笑着说道:“到底是御厨的手艺好,这虾饺做的比臣女家中的地道多了,虾仁鲜滑细嫩,入口即化,味道真的很好哦!”说着,又夹了一个虾饺吃了起来。 皇后捂着嘴笑道:“如何?母后,儿臣就说吧,胃口不佳就看巧丫头吃饭,比吃那些苦药汁子好多了,母后现在是不是有些食欲了?” 太后看贾菀吃的香甜的样子,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还真是,绣夏啊,照巧丫头的样,给哀家也来一份,那个醋也要。” 绣夏有些震惊的抬起头来,太后一向不喜欢葱姜蒜醋这些味道有些浓郁的调料的,害的御厨们做菜的时候,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将这些调料的味道掩饰掉,又或者干脆不用这些调料,想别的法子。如今,太后竟开口要醋! 或许美食的感染力就在于此吧,在贾菀的感染下,不光太后吃的很香,就连已经用了早膳来的皇后也跟着吃了不少,还有李嫣婉也跟着用了两块点心。 等到出宫的时候,李嫣婉大概明白了太后和皇后此举的目的,不光是为了向自己介绍贾家姑娘,更多的是想让自己喜欢或者偏向她吧。虽说有太后和皇后的支持,她将来的得宠是显而易见的,可如果得到自己的支持,想必事半功倍吧!毕竟王爷对自己还是很尊重的。不过,这贾家姑娘也着实招人喜欢。 想到这儿,李嫣婉低头笑了。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扶住了自己的胳膊,“想什么呢?这么高兴?”赵铭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嫣婉抬起头来,笑容立刻挂在了脸上,“王爷怎么来了?” “刚好事情办完了,来接你回家。”赵铭澜脸上挂着一丝浅笑,右手顺势搭在了李嫣婉腰上,半扶着李嫣婉向前走去。 李嫣婉感动于夫君的体贴,因此想起大婚至今五年了,自己一无所出,后院虽有几个侍妾通房,但大多身份低微,夫君也不想让她们生下子嗣。如今夫君得到太后和皇后的支持,早已有了夺嫡的心思,为了子嗣考虑,纳侧妃也是迟早的事,等到那位菀姑娘进门的时候,面对的一屋子女人孩子,李嫣婉的心情忽然好了一些。 “王爷猜妾身今天在宁寿宫遇到了谁?”李嫣婉笑着问道。 “谁?”赵铭澜其实早就猜到了,对太后皇后的心思,他并不拒绝,一来,自己需要她们的帮助,二来,也是为了给她们一个定心丸吃。而且,这个人选,太后皇后也是煞费苦心,贾菀其人,他派人调查过,相貌出众,天资聪颖,是个宠妃的苗子,更让人放心的是,她有一个很不靠谱的娘家,这就决定了她只能是宠妃,不会威胁到正房嫡室的地位。 “荣国公府的嫡长孙女,虽然年纪小了些,但确实是个可人疼的,妾身看到她,就想着妾身要是有个这样的妹妹那就好了。”李嫣婉一边说着,一边留心打量着赵铭澜的神色。 可赵铭澜怎么会让她看出自己真正的心思来,对于这个妻子,赵铭澜其实是很敬重的,自己开始议婚后,京中有女儿的人家避之唯恐不及,嫣婉嫁给自己虽是遭了其继母的算计,可她嫁过来之后,数年如一日,温婉谦卑,诚以待人,对铭沧也是疼爱有加。她们夫妇也算是一起从那段暗无天日的苦日子里熬过来的。因此,在一些无伤大雅的方面,他也就随她去了。 “你喜欢她,也算是她的福气了。”赵铭澜只淡淡说了这一句,然后说道,“咱们早点回去吧,铭沧说晚上过来吃饭,或许还会带着铭清一起。” “十二弟也来吗?王爷也不早说,府里什么都没准备呢!”李嫣婉嗔怪道。 “准备什么,自家兄弟,家常饭菜就行了。”赵铭澜淡淡的说道,“当心脚下,先回去再说。” 李嫣婉上了马车,抬头却看到对面不远处贾家的车马,贾菀正百无聊赖的站在一边,低头把玩着腰间垂着的丝绦,等王夫人上了马车,丫鬟过来要扶她,她摇了摇头,自己利落的爬了上去。 李嫣婉看着出了神,赵铭澜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恰好看见贾菀的侧脸,眼神微闪,好像又长大了些? “看什么呢?快进去吧,当心着凉!”赵铭澜只看了一眼,便迅速收回眼神,语气温和的对李嫣婉说道,同时替她掀开了车帘。 李嫣婉脸上带着笑容坐了进去,不一会儿又掀开车帘的一角,“你不进来和我一起坐车吗?” 赵铭澜微微摇头,“你忘了,我早上是骑马上朝的。” 那边贾家的车夫看到了郡王府的马车,便避让在了一边,王夫人想起和贾元春的谈话,觉得有些累,虽然贾元春听了自己的话,答应会成全金玉良缘。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不知为什么,自己竟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忽然感觉车子停了下来,王夫人有些不悦,“怎么回事?” 贾菀轻轻掀开车帘的一角看了看,“太太,好像是安平郡王府的马车,哦,前头骑马的那个好像是郡王爷。” 王夫人听后,心中不屑,不过是个母族叛乱的皇子而已,即使获封郡王,不过是圣上怜悯而已,如何能和元春肚子里的皇子相比!他的母族可是国公府! “既是郡王府,那就避一避吧!”王夫人淡淡的说道,“巧儿,将车帘放下,让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贾菀伸了伸舌头,她刚才还想看看那安平郡王长什么样呢,方才经过抱琴的解释,她才知道安平郡王的身份,就是上次她见过的那个十一皇子的哥哥。想起嬷嬷说过的他们的身世,贾菀有些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短短时间内,这个七皇子就混成了郡王。难不成是皇上良心发现了?还是说沈家平反了? 等安平郡王府的马车过去后,贾家的马车才慢慢动了起来。王夫人一直在闭目养神,贾菀则无聊的坐在一边发呆。忽然王夫人想起来了,“太后娘娘找你什么事啊?” “我也不知道,就叫我过去吃早饭的,说让我尝尝宫里御厨的手艺和咱们家厨子的手艺谁更好一些?”贾菀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太后找你去就是为了看你吃饭?”王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开眼睛诧异盯着贾菀,方才是太后身边的绣夏姑姑亲自送她回的凤藻宫,出宫时间在即的,当时也没用多问。如今才想起来问上一句,谁知道竟这么荒诞! “是啊!我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回事,太后说猜到我早上肯定没吃好,所以请我吃早饭。好像是太后娘娘最近食欲不大好。”贾菀认真的说道。 王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贾菀,她和贾元春也猜了许多原因,关于太后叫巧儿过去的原因,可没想到却是这个。“算了,回去再说吧!” 回到贾府后,贾菀被直接带去荣庆堂,和上次一样,贾母贾赦贾政都等在那里,一看到她们回来了,贾政还在装样子,可贾赦却急道:“如何,娘娘可好?听说巧儿还被太后召见了?到底怎么回事?” 王夫人有些诧异,“如何连府里都知道了?我们进宫不久,太后跟前的绣夏姑姑就来了,说太后知道巧儿进宫,想召见巧丫头。巧儿在宁寿宫一直待到快要出宫的时候,才由绣夏送回了凤藻宫。我也正奇怪着呢!” 贾母闻言,欣慰的看了贾菀一眼,“到底是我家巧儿可人疼,所以太后才这般疼爱。巧儿,来,告诉老祖宗,太后召见你做什么了?” 贾菀腼腆的笑了笑,“吃早饭来着。” “什么?吃什么?吃早饭?”众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贾菀叹了口气,“真的只是吃早饭来着,好像是太后胃口不怎么好,皇后上次听说我食欲好,听说我进宫了,便让我过去。希望太后看着能有些食欲,好像效果不错,太后多少也用了点东西。” 贾母等人面面相觑,自从他们得知这个消息后,私下里不知有多少猜测,谁知道,竟是这个原因!真是太奇怪了。 贾赦不相信,继续追问道:“真的只是吃早饭吗?有没有说其他的话?比如咱们家娘娘?” 贾菀摇头,“大老爷,我说的是实话来着。哦,对了,安平郡王妃当时也在,太后还让我和王妃说说怎么保养身子,我就说了,多吃饭,多运动,晚上早点休息,这样身子自然会好。别的就真没有了。” 贾赦贾政都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都把视线投在贾母身上,“老太太,这,太后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贾母也不大明白,不过她知道,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太后和皇后喜欢巧儿,这是不争的事事。“好了,或许是咱们巧儿投了太后的眼缘了。行了,都散了吧!二太太留下,巧儿你先回去歇着吧!” 第49章 贾菀一直等着这句话呢,她方才在宫里吃的有些撑,在众人的眼神注视下,不知不觉就吃多了。“知道了,老祖宗。” 贾菀一回去,就忙不迭的叫着,“小红姐姐,快给我熬点山楂水,吃多了,难受的很。” 杨嬷嬷等迎了上来,“好端端的怎么会吃多了?”杨嬷嬷问道。 “太后和皇后娘娘叫我过去吃饭来着,不知不觉就吃多了。哎呀,嬷嬷你能先别教训我吗?翡翠姐姐,你给我揉揉肚子吧!”贾菀捂着肚子叫唤到。 翡翠赶紧过去帮贾菀揉着肚子,花儿早已经跑去小厨房让熬山楂水去了。 杨嬷嬷压抑不住内心的惊喜,“你是说太后娘娘今天召见你了,还让你在宁寿宫用饭了?” 贾菀点点头,“好像是太后食欲不佳,皇后娘娘说我吃饭香,看着有食欲,所以几个人看我吃饭来着。”不知不觉就吃多了一点。 杨嬷嬷点点头,“姑娘你先歇着。”然后转身去方嬷嬷房里和方嬷嬷商量去了。 荣庆堂内,贾母挥退了众人,问着王夫人进宫的细节,“你是说你们刚进凤藻宫,太后那边就来人了?来的还是绣夏?” 王夫人点点头,“是的,不光是我,就连娘娘也很惊讶,宫里谁不知道绣夏是太后身边最信任的四个女官之一。那绣夏对巧儿态度也挺好的。我曾和娘娘商量着,太后是不是看上巧儿了?巧儿的年纪,应该是匹配皇子吧?只是不知道是哪位皇子!” 贾母沉吟片刻,“七皇子原本因为母家连累,出宫建府多年只是个光头皇子,如今一跃成为郡王。十一皇子是七皇子的同母弟,年纪比巧儿大上两岁,或许是十一皇子?” “怎么是十一皇子呢?十皇子也比十一皇子好啊!十皇子的生母虽然也不在了,可她的母家依旧屹立朝堂,这不比没有母族支持的十一皇子好吗?更何况那七皇子也只是个郡王,吗,没有前途的!”王夫人急切的说道。 贾母有些头疼,和王夫人说话怎么这么累啊,一般人早就该领会自己的意思了,偏王夫人还是不知道。“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毕竟还是未知之数,你也不许往外说,免得给家里惹来麻烦。对了,宝玉的事娘娘是个什么意思?” 提起宝玉,王夫人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娘娘答应了,说过几日就可以赐婚。” 贾母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如今如了你的意,以后也不要再生波澜了,对于宝玉,我如今也没太大要求了,如今娘娘有孕,宝玉的前程也算有保证了。只要他平安顺遂就行了。宝钗这孩子,也算是宝玉的良配,日后她们二人和和睦睦的就好了。” 王夫人叹了口气,知道没什么能瞒过贾母的,索性全和她说了,“老太太,其实不是我有意生什么波澜,这也是娘娘的意思,娘娘也是为了肚子里的皇子着想,想找一个门第更高些的弟媳妇,将来也可以是皇子的助力。儿媳那时候一时脑热,又想着娘娘的想法必没有错的,便答应了。其实我原本也没想亏待宝丫头,毕竟她自打进府以来,处处妥帖,没什么不是之处。我也着实是不忍心。我原想着,就算宝玉真找了个高门大户的嫡妻,大不了让宝丫头做二房。有我这个当婆婆的支持,未必会输给正室。偏那时候金玉之说甚嚣尘上,甚至连府外头也有了传言,儿媳心中不悦,就想着给宝丫头一点教训,谁知道,三丫头也插了一手,差点没气死了宝丫头。薛姨妈来找我的时候,闹着要回金陵,儿媳想着传出去到底不好看,没得让人说嘴,后又看到宝丫头病歪歪的样子,儿媳心中也着实不忍。后来再一细想,可不就是老太太这话吗?咱们家如今有了娘娘和她肚子里的皇子,富贵是逃不了的,何必勉强宝玉去做不愿意的事呢!况且宝玉自有体弱,那等高门大户家的千金,宝玉未必服侍的来,到时候,还怕委屈了宝玉。倒不如就这样吧,平安就好。” 贾母将王夫人这话一半真一半假,心中鄙夷,果真这么简单,你为何决口不提薛家那二十万两的事?建个大观园,林家的家产全投了进去,贾家得家产也花了大半,只肥了你二太太一个,还好意思说。薛家的二十万两银子,大概全进了二太太的腰包吧,她那个守财奴一般的性子,进去的银子,如何舍得再拿出来!哼!二十万两,二十万两就让她卖了宝玉,眼皮子忒浅了些。唉,贾家有这样的主母,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啊!好在那薛宝钗不像她这样眼皮子浅,虽说心思深了些,但比王夫人聪明多了。 “就这样吧!只是,既然已经决定赐婚了,宝丫头也该从园子里搬出来了。不然,可不大像话。还有三丫头哪里,她年纪也不小了,往日看着还好,谁知道,越大,心眼越随了赵姨娘。你在亲戚里找个门第还行的,嫁出去吧!省的日后麻烦。” 此话正合王夫人的意,她早就有这个意思了,只是怕贾政听了赵姨娘的教唆,以为是她不怀好意。现在贾母发话了,料想贾政也无话可说了吧! “是,儿媳知道了,还有一事,老太太,您说日后宝玉成亲,该住哪儿呢?”王夫人期待的问道。 “住哪儿?依旧住在园子里吧!总不能让园子就这么荒废了啊!好在日后三丫头四丫头都是要出阁的,等日后兰哥儿成亲也住在里头,还有茂哥儿日后也是。希望咱们贾家人丁兴旺,日后园子里也能永远这么热闹!”贾母笑着说道。 王夫人顿了顿,她当然是希望贾宝玉能一辈子住在园子里头,好名正言顺的让园子成为二房的产业。可听贾母这么一说,她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茂哥儿才多大,等他能成亲的时候,宝玉早已经儿孙满堂了。因此便笑了,“是,都按老太太说的做。日后宝玉和宝钗就还住在怡红院,不如将沧海文学网馆收拾出来,日后给宝玉当书房用吧。老爷素来最重视宝玉的功课,咱们如今虽不指望着宝玉将来如何,可若是能通过科举,哪怕不做官,说出去也是娘娘的体面啊!老太太您看呢?” 贾母点点头,“你看着办吧!对了,娘娘这一胎确定是皇子了吗?” 王夫人笑了,“还早呢!太医也不能确定。不过我看娘娘害喜的症状,和我当初怀珠儿、宝玉是一样的。我看啊,有八成是呢!” 贾母欣慰的笑了,“但愿如此吧!你可告诉娘娘了,让她不要张扬,万事小心?” 王夫人笑道:“娘娘心里有数,老太太放心吧!对了,还有一事。”王夫人想起了贾元春的话,说道,“娘娘当女官多年,手指上起了茧子,她看巧儿每日也要读书练字,可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娘娘想问问可有什么保养的方子。” 贾母笑着摇摇头,“她小孩子家家的,哪需要什么保养,你忘了当初娘娘在家时不也是和巧儿一样。唉,说到底,还是在家时好啊!不过,巧儿身边那两个嬷嬷应该有一些,不过,都是宫里出来的,她们会的,想必娘娘应该也知道。你去问一问吧!先不要直接问嬷嬷,你可以先问问伺候巧儿的丫鬟,巧儿有没有特别保养,她们应该知道。” 王夫人点点头,“是,媳妇知道了。” 回去后,王夫人想了想,让人去将小红叫了过来,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就是林之孝的女儿?看着和你爹妈倒是不一样。” 小红也不怯场,笑嘻嘻的说道:“不知道太太叫奴婢来有什么事?” 王夫人笑着说道:“没什么,不过叫你过来说说话。巧儿现在做什么呢?” 小红笑道:“奴婢出来时,姑娘正在练字呢,说虽然先生准了假,但练字这事一日也不能丢下的。” 王夫人笑着点点头,“巧儿倒是很勤勉,这一点和娘娘很像,当初娘娘在家时也是这样,一日不曾停过的。对了,听说你之前是在怡红院伺候的?怎么后来跟了凤丫头?” 小红面色如常,“宝二爷身边的姐姐们都能干的很,奴婢闲着也没什么事,后来二奶奶要出去,说少个人伺候姑娘,便叫奴婢去了。” “原来如此。这么说,巧儿应该很倚重你吧?”王夫人笑着问道。 小红只是笑而不语。 “是这样的,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巧儿这样用功,手上难免会出现茧子,可有什么护手的法子吗?”王夫人笑着问道。 “护手的法子?”小红诧异的问道,看着王夫人一脸认真,甚至微微坐直了身子,仿佛此次叫她来,真的只为了问这个。小红只得仔细想着平时姑娘是怎么做的。“姑娘平时不注意这些,每次都是嬷嬷隔几天检查一次,然后会弄些药膏给姑娘敷,姑娘嫌碍事,每次都是趁嬷嬷不注意,就将手洗了。别的,倒也没怎么特别注意过。哦,对了,姑娘每晚都会用浸泡了玫瑰花瓣的温水泡手,然后涂上厚厚的一层香脂,用布包着,就这么睡觉。” 王夫人细细听着,然后问道:“那你觉得是嬷嬷的法子好使还是巧儿的法子好使呢?” 小红想了想,笑道:“应该是姑娘的法子好吧!嬷嬷用的药膏,味道又难闻,姑娘最不喜欢那个味道了,倒是姑娘想的这个法子好,味道又好闻。香脂抹得再厚,第二天早上也没多少了。” 王夫人又问道,“那巧丫头用的是什么香脂?” “就是普通的搽脸用的香脂,这方子还是宝二爷给的呢!姑娘命奴婢们照方子做了出来,姑娘很喜欢那味道呢!太太若要用,姑娘那儿还有几盒,奴婢待会让人给太太送来?”小红笑着问道。 王夫人满意的笑了,“不必麻烦了,我让彩云跟你回去拿吧!顺便将方子也抄一份带来。” “是!”小红又等了一会儿,见王夫人没有别的话了,便试探着问道:“太太,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先回去了。” 王夫人点点头,“对了,你等一下。彩云,将那个桂花香露拿一瓶过来,让小红带过去,你再跟着小红去一趟,拿些东西回来。” 彩云应了一声,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一瓶桂花香露,然后跟着小红走了。 小红回来时,贾菀还站在书桌前练字,小红将事情说了,贾菀目不斜视,继续挥毫泼墨,只说道:“既是太太要的,你去拿了给彩云姐姐带回去就是了,至于那方子,在那边那个匣子里,你拿去吧!” 小红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去拿了香脂和方子,交给了彩云。又亲自送了彩云出了院门,“姐姐慢走啊!” 回来时,花儿正好奇的问着贾菀,“好端端的,太太要这个香脂做什么?太太都这把年纪了,还” “住嘴!”小红赶紧走了过来,斥道,“你牙痒了是不是?嚼什么蛆呢!太太也是你能说的!” 花儿一脸委屈的看着小红,“小红姐姐,我不过是在屋里随便说说的。在外头我不会乱说的。” “在屋里也不能说!我看往日里纵坏了你们几个,一个个的,嘴无遮拦!尽会给姑娘惹祸!”小红怒道。 翡翠也走了进来,眉头紧锁,“我看你们几个是要重新学学规矩了,再这样下去,迟早要惹祸的。姑娘?” 贾菀放下笔,看了花儿一眼,“小红和翡翠姐姐说的对,你们的规矩是欠缺了些,从今日起,打花儿开始,每人每晚去杨嬷嬷那儿,跟杨嬷嬷重学规矩,每次一个时辰。我是打算长久的用你们的,可你们若再这样下去,我也保不住你们。” 花儿委屈的低下了头,“知道了姑娘,奴婢会好好学的,您可千万别不要奴婢。”好儿月儿圆儿几个也跟着低头认错。 “行了,先下去吧!好好想想,你们错在哪儿了?想明白后,就跟你小红姐姐好好认个错,若想不明白,今儿个的午饭也不许吃了。”贾菀看了她们一眼,提笔继续练字。 “是!”四人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翡翠蹙眉看着几人,“原先挑这几个丫头是为了给姑娘找几个玩伴,可现在看来,这几个小丫头也太活泼了些,胆大包天,都是姑娘宠坏了她们。” 贾菀头也不抬,“就我一个人宠了?你们就没有?不过你们说的对,她们的规矩,是要紧一紧了。日后你们也看着些,若有些不合规矩的地方,你们该管的也得管起来。不光是她们几个小的,院子里的其他人你们该管的也得管,总不能事事指着嬷嬷们。”贾菀继续说道,她总有种感觉,杨嬷嬷和方嬷嬷不会一辈子都待在自己身边。 翡翠和小红对视了一眼,同时说道:“是,奴婢记下了。” 午间,贾菀照旧到贾母处用饭。贾母一看见她就笑她,“不是说你吃撑着了吗?怎么还来吃午饭?我这儿可没准备你的份!” 贾菀见林黛玉和贾迎春都在,闻言都笑着看着自己,立刻笑着上去拽着贾母的胳膊撒娇,“老祖宗,人家还在长身体呢,饿的快啊!老祖宗,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老祖宗!” 贾母笑的合不拢嘴,好半晌才止住笑,“好吧,看在你可怜巴巴的份上,就给你点吃的吧!免得饿瘦了你,凤丫头从云南跑回来找我麻烦。” 林黛玉拿帕子捂着嘴笑了,“老祖宗心疼巧儿就直说,偏还往琏二嫂子身上推。” 贾迎春也来凑趣,“是啊,老祖宗如今心里除了宝玉林妹妹就是巧儿了,再看不见旁人了。” 贾母啐道:“什么宝玉,别跟我提他了,就是个没良心的小坏蛋,如今整日往蘅芜苑跑,也不说来看看我。不提他了,咱们吃咱们的。” 林黛玉和贾迎春都知道贾母这是口硬心软,她老人家最心疼宝玉,怎么可能忘了他呢。果然,吃饭时,贾母看着一道烩鸭子不错,便指着那盘烩鸭子说道,“这个宝玉爱吃,给宝玉送去。” 贾菀故意叹了口气,“还说老祖宗心疼我呢!明知道我也爱吃烩鸭子,偏只给宝叔送去。也不想想,这个天气,从这里到园子里,多远的路啊,等送去的时候,再好吃的菜都走了味了。再说,都这个时候了,没准宝叔都吃过了呢!” 贾母忍着笑,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贾菀笑着说道:“照我说啊,不如改天老太太叫了宝叔来,做一顿全鸭宴给宝叔尝尝,什么烩鸭子、荷香鸭、炖鸭煲、盐水鸭、烤鸭,让宝叔一气尝个够。那时我保证不和宝叔抢,今天这盘吗,还是算了吧!” 贾母笑的连筷子都拿不稳了,“你个促狭鬼,当心我告诉你宝叔去。你宝叔平时可心疼你,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呢!” 贾菀笑着说道:“其实我也是心疼宝叔和姑姑们呢!如今还好,等到了冬日,每次吃饭时这么来回奔波,饭菜都走了味,那还有什么意思?如今看薛姑姑病了,在蘅芜苑设起了小厨房,我才想起来,不如在园子里设个厨房吧!拨几个人过去,一应菜蔬都按例送过去,也省的宝叔和姑姑们来回奔波了。岂不更好?” 一直以来,宝玉宝钗等人吃饭,要么和贾母,要么和王夫人一道用,要么是将饭菜提到园子里去用的。此番薛宝钗生病,薛姨妈一直常驻在蘅芜苑,吃饭什么的不方便,干脆和王夫人说了,干脆在蘅芜苑开了个小厨房。贾宝玉觉得新鲜,这些日子一直在蘅芜苑蹭饭呢,还拉着贾惜春一起。 贾母点点头,“嗯,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办吧!回头和二太太说一声吧!”总不能便宜了薛家丫头,倒显得我的宝玉成了沾光的了。 一顿饭吃完,贾母要午睡了,贾迎春回了东小院继续绣嫁妆,林黛玉也有些昏昏欲睡,她昨晚上看书看得一时入了迷,结果走了困,一直到凌晨才睡下,这会子早就撑不住了,便婉拒了贾菀要下棋的要求,回去睡了。 贾菀看没人跟自己玩了,只好独自回去了。可是现在让她睡觉,她也睡不着,索性往园子里逛去了。 贾菀沿着沁芳溪走了一段路,喂了会子鱼,又找了些石头在水面上打起了水漂,惊飞了无数鸳鸯、白鹭。 忽听得有人说道:“巧儿妹妹,你在做什么啊?” 贾菀回头一看,原来是贾兰,“兰哥哥好,兰哥哥吃过饭了吗?” 贾兰走了过来,“没呢,我在等母亲一起用饭。你在做什么?”他低头看着贾菀脚下的一堆石子。 “打水漂啊,兰哥哥没玩过吗?”贾菀笑着问道,“我玩给你看啊!”说着将手里的石头斜着扔了出去,石头在水面上擦了五六下。贾菀兴奋的拍手,“太好了,这次最厉害了。兰哥哥,你也来试一试,我的最高纪录是六个!” 贾兰先是看了半天,然后摇摇头,“不要了,我还得回去读书呢!方才还是素云姐姐说我坐的时间太长了,让我出来晃晃的。”自从贾珠早亡后,李纨十分重视贾兰的身子,每次看书超过两刻钟,都会让他出去走走,平时也会让他练骑射,强身健体。 “哦,那兰哥哥慢走啊!”贾菀和贾兰只是泛泛之交,因着前世看过那些红学家的研究,巧儿被无良舅兄卖入王府为妾,贾兰和李纨就算没有参与,但也是坐视不理的。因此,贾菀对贾兰一直都是有些敬而远之。 贾兰对贾菀的感觉也有些复杂,身为一个女子,竟然比自己这个荣国府唯一的嫡重孙还要得宠,再加上她的母亲琏二奶奶,也比自己的母亲得宠,尽管李纨不曾说过什么,可小小年纪的贾兰还是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第50章 看着贾兰转身离去的背影,贾菀嘟了嘟嘴,穿越以来,她一直有个疑问,就是当初卖了巧儿的狠舅奸兄到底是谁来着?只是后来事情多,她给忘了。今儿个见了贾兰,她方才想起来。现在看来,这个狠舅指的王仁无疑了,当然了,王仁现在估计也没那个本事了。可是这个兄,贾菀一开始一直以为指的是贾环,毕竟整个贾府中,和王熙凤又明显矛盾的就是赵姨娘和贾环母子了,可是后来贾菀才发现,贾环是贾菀的叔叔,差辈了,这个兄应该指的不是他。 现在看到贾兰,贾菀才想起来,这个奸兄会不会指的就是贾兰。但贾菀转念一想,应该不会,以贾兰和李纨的为人,最多就是视而不见,按理应该不会这么狠心的。那这个奸兄指的到底是谁呢?不想法子除去这个隐患,贾菀不放心啊! 贾菀索性也不打水漂了,随便找了个看着还干净的石头,将帕子铺在上面,坐在上头,右手托腮,左手无意识的揪着旁边的花草,开始慢慢思考起来。 首先想的是原著中和王熙凤关系比较密切的草字头的人,首当其冲就是贾蓉,这个王八蛋也不是什么好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贾珍那样好色成性、□□熏心的爹能生出什么好儿子来,父子二人在好色上一脉相承,甚至做出聚麀之诮这样的丑事来,人品还有什么好说的。偏王熙凤和贾蓉的关系貌似还不错,毕竟刘姥姥进贾府时发生的那一出,让后世很多人都猜测王熙凤和贾蓉的关系。 咦,对了,说道这里,刘姥姥呢?她跑到哪里去了?对于这个原著里巧姐儿的救命恩人,贾菀还是很有好感的。按理说,她应该早就出现了啊!怎么回事呢? 难不成是发生什么变故了?是了,这辈子王熙凤早早的离了贾府,管家的是李纨等人,对于这样一个不知打那冒出来的亲戚,肯定不是很热衷,说不定随便给了些银子就打发了。明儿还是让小红姐姐问问吧! 刚才想到哪来着,贾菀一时混乱了,最后只得无奈的挠挠头。这个奸兄的人选还真不好说。毕竟以王熙凤素日的为人,得罪的人肯定不在少处,哎呀,日后小心些吧! “姑娘,你怎么在这啊?嬷嬷找你呢!”月儿的大嗓门突兀的响起,贾菀一脑门子的思绪全都被震飞了!只能无奈的看着她。 月儿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当之处,站在原地,紧张的盯着贾菀,然后想起了什么,先是对着贾菀福了福身子,然后轻声细语的说道:“姑娘,嬷嬷找您呢,说下午的课程要开始了,让您赶紧回去。”她自我感觉还不错,便期待的抬起头来看着贾菀,希望得到贾菀的表演。 贾菀无奈的笑了笑,以示嘉奖。 下午的舞蹈课程结束后,贾菀大汗淋漓的躺在地上,杨嬷嬷目送着舞姬离开,回头见她这样,难得的没有教训她,“姑娘的胡旋舞已经初有成效了,日后勤加练习,应该可以了。下次,姑娘就该学习凌波舞了。” 杨嬷嬷说完后,见贾菀依旧躺在地上,蹙眉,“花儿、月儿,拉姑娘起来,浴室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扶姑娘去沐浴吧!老太太那儿该传晚饭了。去迟了可不大好。” 贾菀听到这儿,硬撑着爬了起来,尼玛,真的累死了。“先给我端些水来。”花儿赶紧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凉白开端了过来,贾菀虽然渴得很,可杨嬷嬷在旁边虎视眈眈,她还是尽量放慢了动作,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一连喝了四五杯茶,贾菀才感觉严重脱水的身子好了些。 贾菀坐着休息了一会儿,便慢慢站了起来,往浴室走去。杨嬷嬷点了点头,没有跟着去。 贾菀坐在浴桶里,回头看了看花儿,花儿踮起脚尖往外看了看,赶紧摇头,月儿端了一壶凉白开,递了过来,贾菀直接就这壶口,一气喝了大半壶,方才觉得舒服了。她挥了挥手,月儿赶紧将壶拿走。“姑娘,可以了吗?还要不要再添一点?” 贾菀舒服的靠在桶壁上,眯起了眼睛,“不必了,我先泡一会儿,你们数到五百就叫醒我啊!” 花儿和月儿赶紧点头,花儿老实的低着头数了起来。等到了时间,花儿上前去在贾菀耳边轻声唤道,“姑娘,该起了。” 贾菀睁开眼睛,叹了口气,“把胰子拿来吧!赶紧洗好了,该用晚饭了。我都饿了。” 等贾菀换好衣裳后,去了贾母处用饭不提。 第二日,宫里元春命太监送了一封信,信里明确提出了为宝玉和宝钗赐婚的事。贾母接了信,长长的叹了口气,让人将贾赦、贾政夫妇都叫了过来。“这是娘娘的信,你们也看看吧!”贾母命鸳鸯将信拿给贾政看了。 贾政看完信后,将信递给了贾赦,“好端端的,娘娘为何会给宝玉和薛家姑娘赐婚?” 贾赦看完信后,也很是不解,“是啊!按说娘娘想着最重要的不是养胎吗?操心这个做什么?” 王夫人听了,知道是元春赐婚的信了,心中有些得意,也有些茫然。宝玉的事真的就这么定下了? 贾母喝了口茶,说道:“你们想着别管娘娘是如何想的了,现在咱们要想的是,宝玉的事该怎么操持起来,婚期定于何日,聘礼是多少等等。毕竟宝玉年纪还小,还能等的。可薛家姑娘只比迎丫头小几个月,人家可等不得。” 贾赦随手让人拿了本黄历过来,翻了翻,“只怕等不得也得等啊!年内可没什么好日子了,明年倒是有几个好日子,不过结合宝玉的生辰八字来看,恐怕都不适宜,只有一个二月二十,诸事皆宜,吉祥如意,可那天我已经定下了,是迎春出阁的日子,宝玉伛要娶亲,只能往后年挑去了。” 王夫人急了,“怎么会没有好日子?莫不是大老爷看错了?” 贾赦白了她一眼,“二太太若是不相信我,你自己翻翻看,难不成我还能骗你啊!”说着将黄历扔了过去。 王夫人赶紧接了过来,翻了几页,想起自己不认识字,便将黄历递给了贾政,贾政本不欲理会这些,可看着王夫人眼巴巴的样子,贾政便翻了开来,果然,明年一年都没挑到什么好日子,只有二月二十那一日,大吉大利,诸事皆宜。别的日子,不是诸事不利,就是和宝玉的生辰八字犯冲! “老爷,如何?” 贾政点点头,“大哥说的没错,除去四离日、四绝日、四废日、十恶大败日、三娘煞日、杨公忌日这些日子不能选外。旁的日子,都是冲、克、刑、害,对宝玉不利。只有这二月二十日,是个好日子。离得最近的就是后年的正月十八了,这一日也是诸事皆宜,吉祥如意的好日子。” 王夫人哭丧着脸,心道怎么这么不顺呢,好容易让元春下了旨,偏偏又遇不上个好日子。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呢,可元春旨意已下,宝丫头少不得要搬回去住,这离得远了,若宝玉再被什么邪魔外道勾了去可怎么好?若是随便挑个日子吧,又怕真的冲撞了宝玉。到时候反而不美了。 咦,有了!王夫人眼前一亮。“大老爷,不如将迎春的婚期提前吧!将二月二十日这一日让给宝玉吧!左右迎春也是庶女,嫁的不过是个落魄世家子弟。” “二太太这话说的真可笑。敢情不是自己的女儿不心疼啊!迎丫头婚期已定,很多嫁妆还在筹备呢,提前,我拿什么嫁女儿?再者说了,我已经说过了,年内是没什么好日子了。你想让迎春什么时候嫁?”贾赦瞪了王夫人一眼,说道,“若二太太实在想换,可以,拿五万两银子来,当做给迎春的补偿和嫁妆,我就同意迎春的婚期提前!否则,免谈。” “胡说什么呢!”贾政瞪了王夫人一眼,然后对贾赦说,“大哥别在意,她妇人之见,胡说八道的。” 王夫人也舍不得银子,故而只能悻悻然低下头,随后求救的眼神投向贾母,“老太太,您说,这可怎么办才好?总不能真的一年后才成亲吧!别的倒也罢了,三丫头和林丫头可怎么办啊?总不能耽搁了林丫头吧!” 贾母心中鄙夷,“玉儿你就别操心了,横竖圣旨上写了,玉儿是及笄后才许成亲。不急。” 王夫人急了,“可是,可是!” “好了,好事多磨罢了!要不然,若薛家等不了那么久,那么就随便挑个日子吧,只要你不介意就好。横竖你是宝玉的生母,你都不介意了,旁人更不会介意了。”贾母凉凉的说道。 王夫人愣了愣,无话可说了。 “二老爷你的意思呢?”贾母见王夫人不说话了,问着贾政。 “自然是听老太太的意思了。”贾政拱手道。 “那好,那宝玉的婚期就定在后年的正月十八吧!正好在正月里,跟热闹了。你也先和薛家通个气,找个时间,让薛家搬出去吧!总不能宝玉成亲,花轿连门都不出吧?”贾母笑着对王夫人说道。 王夫人愣了愣,方才想起来,薛家至今还住在贾家东北角的一排房子内,还未搬出贾府去。这定亲的旨意一传出去,薛家搬出贾府,势在必行,到时候,不仅是薛宝钗,就连薛姨妈,来往也肯定少了。 王夫人愣在哪里,这才发觉自己似乎走了步差棋,和元春请旨之前,应该先翻翻黄历,将日子选好再说的,或者直接让元春在信里将婚期也给定了,这样就更好了。难不成,大老爷还敢跟娘娘争不成? 如今,可怎么跟薛家说呢?实话实说?薛家该不会又误以为是自己做了手脚吧?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从荣庆堂出来,王夫人在斟酌着该怎么和学薛姨妈开口说这件事。那边贾政和贾赦兄弟俩走在了后头,“唉!想当初外甥女来的时候,我满心以为,她会和宝玉是一对,前几年看老太太的意思也是如此,但是我还想着可惜琮儿是庶出,要不然将外甥女聘了回来,也算对得起妹妹和妹夫的在天之灵以及林家那百万家财了。不过,如果外甥女配给宝玉也是挺不错的。谁知道老太太竟不声不响给外甥女找了门亲事,而转头娘娘又给宝玉和薛家姑娘赐了婚。真是应了那句话,人算不如天算啊!外甥女没能嫁进咱们家,我这心里到底有些不如意,一则觉得辜负了妹妹和妹夫的临终托付,二则咱们为了娘娘省亲建的大观园,里头一大半花的都是林家的家产,到头来,外甥女竟一天没住过!真是愧对林家啊!唉!现在说这些也迟了,回头我得在库房里好好找几样宝贝,等外甥女出阁了,给外甥女添妆,也权当弥补一二吧!对了,我南边还有两个庄子,虽不大,但出产还不错,也给了外甥女吧!” 贾赦说完,果然看到贾政脸都黑了,看着前头王夫人的眼神都要喷出火来,想必贾政这时候已经想到了这里头的关窍了吧!果然啊,儿子说的对,坐山观虎斗是最畅快的! 贾政心中的确意识到了王夫人在这里头起的作用,他就说嘛,好端端的,老太太为何将外甥女另嫁他人,娘娘为何要给宝玉和薛家姑娘赐婚,原来都是她搞的鬼!是了,当初敏妹在家的时候,就素来于她不睦,外甥女来的时候,他还特意嘱咐过王氏,让王氏好生照顾外甥女。她当时可是答应的好好的!还有,当初为了修建大观园,要挪用林家家产的时候,贾政也是想着,左右外甥女日后是要配给宝玉的,大不了日后这园子就留给宝玉,权当是外甥女的嫁妆。谁知道,这个王氏竟敢阳奉阴违! 想到这,贾政怒气冲冲的往前走去,好歹还记着这是在外头,他追上王夫人,压抑着内心的怒气,“回去,我有话跟你说!” 说着,越过王夫人,怒气冲冲的往回走去。可是走着走着,贾政竟慢慢冷静了下来,事已至此,他又能做什么呢?冲王夫人发火?或许王夫人会将这火转发到外甥女身上,外甥女本就难做,还是不要给她添堵了。毁亲?贾政也没那个胆子,一个是圣上赐婚,一个贵妃赐婚,哪个他都不能得罪!只能认了。 只是,他必得做些什么,才能弥补一下对外甥女的亏欠。贾政忽的停下脚步,想起方才贾赦说的话,是了,既然这大观园是用林家家产建的,就将这园子给了外甥女算了。随她到时候是卖是租。 贾政自以为此计甚妙,掉头去了前头书房,将大观园的地契拿了出来,复又去了贾母处。王夫人莫名其妙的看着贾政的背影,摇摇头,自去想着该如何和薛家开口了。 贾政一时高兴,却没想到那大观园其实是在荣国府内,就算你真的将大观园给了林黛玉,林黛玉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施法将大观园搬了去不成? 贾母听到贾政这样说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她本就有心弥补黛玉,可到底能力有限,如今贾政一脸认真的提出要将大观园改在林黛玉名下,贾母有些心动了。大观园摆在那,带又带不走,不过改名而已,住还是能住的,不过园子的主人换成林黛玉罢了。只要这事自己不说,贾政不说,也就没别人知道罢了。至于别人想要这园子,可以啊,拿银子和黛玉换就是了。 想到这,贾母点了点头。 贾政见了,十分喜悦,“老太太也觉得儿子这个提议还不错吧?想当初,儿子确实没将外甥女当成外人,才答应的挪用林家家产的,否则儿子怎么肯答应。传出去,当我贾府是什么地方,贪墨孤女家产,不光是我,连娘娘都要受连累的。王氏见识浅薄,眼皮子又浅,这个府里若没有;老太太镇着,是不成的。老太太可要长命百岁才行啊!” 贾母对贾政的这番恭维还是很受用的,她笑眯眯的说道:“你心里有数也好。只是这园子如今让宝玉她们住着,也不好一时就让她们搬出来。玉儿就算得了这园子,也不过白占个名而已。杨家是那样的人家,玉儿的嫁妆必不能简薄了,你妹妹当初的嫁妆,如今也只剩十之四五了,所以我想着,我的私房,就给了玉儿当嫁妆了,日后你们可别怪我什么都没给你们留啊!” 贾政赶紧站了起来,“母亲这话是如何说的,母亲的私房自然是母亲自己做主,母亲愿意给谁就给谁?谁敢多话!母亲全给了外甥女也好,不光母亲给,等到外甥女出嫁的时候,儿子和大哥也会给外甥女添妆的!”贾政在心里嘀咕着,老太太话里的意思莫不是指的是王氏?想到她素日里的为人,贾政觉得这很有可能。 贾母欣慰的点点头,“你能这样想很好。当然了,我疼了宝玉一场,也不会什么都不给宝玉留。只是宝玉还有你和二太太这当父母的,还有个当贵妃的姐姐,将来自不会差。可你外甥女就不一样了,她爹爹妈妈都不在了,如今,也只有我这个外祖母和你们两个舅舅了。俗语说的好,见舅如见娘!往日敏儿在家的时候,和你就最要好,如今敏儿不在了,只剩下黛玉这么一个骨血,我就是拼死,也要将黛玉安排好,否则,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我没脸去见你敏妹!”贾母见今日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都好,决定好好利用一下贾政心中的那点子亲情,因此,说的分外动情。 贾政听贾母这么一说,想起幼时和妹妹在一起时的情景,不由得动情起来,眼眶也跟着红了,以往自己还信任王夫人,又想着终究男女有别,对外甥女实在有些疏忽。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愧对外甥女,想着日后很该对外甥女再重视一些。 “母亲,就和母亲说的一样,见舅如见娘,有儿子和大哥在,外甥女怎么会差!趁现在天色还早,儿子先去将园子过到外甥女名下,到时候母亲再将这园子添到外甥女的嫁妆单子里去吧!”贾政擦了擦眼角,笑着说道。 贾母点点头,“你去吧!” 贾政红着眼眶出去了,恰好在门口遇到了林黛玉来给贾母请安,林黛玉慌忙向舅舅问好,然后站在旁边等着舅舅过去。以往她和两个舅舅话都不多,不过寻常而已。 “听说你喜欢读书,我那儿还收了好些孤本,不知你看过没有?待会我让人给你送张单子过来,若有你喜欢的,便拿笔勾了,晚间我让人给你送过来。”贾政想了想,才说道,他着实没有和女儿相处的经验,先前的元春,如今的探春,都是如此,他想了半天,才挤出这几句话来。 林黛玉惊讶的抬起头来,又很快的移开视线,只低着头说道:“多谢舅舅。”今儿个这到底是怎么了?二舅舅怎么这么热情起来看。 贾政看着林黛玉眉眼之间和贾敏极为相似,想着幼时的情谊,越发心痛难抑,张了张嘴,最后只说道:“日后若有什么事,只管使人去前头告诉舅舅,万不能委屈了自己!” 林黛玉越发好奇了,只是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点点头,“是,甥女知道了。” 贾政满意的点点头,“老太太还等着你呢,你快进去吧,舅舅外头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看着林黛玉进去后,方才转身离开了。 林黛玉带着满腔疑惑进去了,贾母看到她,笑了,“门口遇到你舅舅了吧?” 林黛玉点点头,“老祖宗,二舅舅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 贾母笑了,“你管他做什么。他给你什么,你尽管收着,总之,都是你该得的!” 林黛玉越发疑惑了,偏贾母只是高深莫测的笑着。 第51章 王夫人那头,还不知道贾政将大观园转到林黛玉名下的事,她想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言,去了薛家,将娘娘的旨意、老太太的意思和薛姨妈说了。薛姨妈听到娘娘赐婚的旨意时,先是一喜,随后听到贾母让薛家搬家的意思,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但也笑着说道,“这原也是应该的。薛家老宅子应该已经修葺好了,过吉日挑个日子我们就搬出去。” 只是王夫人随后又说起了婚期的事,“妹妹,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明年一年除了二月二十,别的吉日都和宝玉犯冲,偏二月二十大老爷又定了是迎春出阁的日子,只有后年正月十八那一日好,老太太的意思,宝玉和宝钗的婚期就定了那一日。” 薛姨妈一听,脸色也有些不好,毕竟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而且宝钗也势必要搬出去,大婚之期还有一年多,若是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再出一个袭人这样的狐狸精,把持住了宝玉,那该如何是好!虽说以宝钗的能力,肯定能解决,只是又要费时间也费精力,稍有不慎,说不定还会破坏了和宝玉的感情。 那边,王夫人还在劝:“这也没什么,横竖娘娘已经赐婚了,等消息一散出去,阖府上下就都知道宝丫头是宝二奶奶了。不过一年半载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妹妹放心吧!也让宝丫头放心,安心待嫁便是。” 事到临头,薛姨妈也只能认了,“是,我知道了,我这就和宝丫头说,先让她从园子里搬出来是正经。” 王夫人点点头。 送走了王夫人,薛姨妈坐在那里想了想,薛蟠晃晃悠悠的回来了,薛姨妈见他大半天的又出去吃酒,还吃的醉醺醺的回来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薛蟠晃悠到薛姨妈身边坐下,“好端端的,妈你又叹什么气啊!不是都如了你和妹妹的意了吗?是不是那贾家又变卦了?我找姨父说理去!” “哎,你个混小子,你给我回来!说什么理!变什么卦!”薛姨妈一把拉住他,按着他坐下,“你姨妈刚才来说,娘娘已经下旨赐婚了。” “赐婚了?已经下旨了?这不是好事吗?妈你愁眉苦脸的做什么啊!”薛蟠不解的问道。 “虽说是下旨赐婚了,可婚期定在了一年后,我是怕夜长梦多。”薛姨妈叹了口气说道,“宝玉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最好在女孩队里闹,这一年半载的,到时候若多几个像袭人那样的姨娘,岂不是祸害?到时候给你妹妹添堵!” “瞧妈这话说的。不过姨娘而已,任凭她再怎么得宠,还能越过妹妹去!”薛蟠压根不当一回事,“妈,你再给我点银子吧!我下午出去还有事呢!” “你怎么一天到晚要银子?你有事,你能有什么事啊!说到这,我还想起来了,这里还真有些正经事要你做呢。你妹妹的婚事既然已经定了,那么咱们也该搬出贾府去了,没得还在贾府住着,让人笑话。还有,婚期定在一年后也好,正好也你的事情也该办一办了,长幼有序,宝丫头总不能越过你啊!” 说道婚事,薛蟠竟然难得红了脸,“正好要和妈说呢,我看中了一户人家,和咱们家也算般配,如果妈妈同意的话,使人上门去提亲吧!至于搬家,儿子也早有此意了,咱们家也不是没房子,老是住在贾家算怎么回事。老宅子是不能住了,儿子看中了一处宅子,三进的,和贾家也不远,就隔着两条街,以后妈过来串门也方便。儿子下午就是和人一起去看房子呢!” 薛姨妈将薛蟠居然不声不响连婚事和房子的事都看好了,不由得大喜,儿子总算想起来做正经事了,由不得薛姨妈不高兴,但仍要叮嘱几句,“房子的事你可看仔细了,千万别给人骗了。要多少银子,回头你跟妈说,妈拿给你。至于你说的那户人家,到底是谁家?你跟妈说一声,妈心里好有个底。” 薛蟠得意的昂着头,“对方姓夏,也是皇商家。家里几十倾地里全种着桂花,因此她家又称为桂花夏家。富贵自是不必说了,城里城外的桂花局,全是他家的,就连宫里的一应陈设盆景,也都是他家供奉的。” 薛姨妈听到这里,已是大喜了,这门亲事不错,又问夏家的具体情况,家里有些什么人之类的。薛蟠笑着说道:“我都使人打听好了,他家就一个姑娘并一个寡母,再无其他人了。” 薛姨妈别的犹可,听说对方只有寡母独女,简直是意外之喜,薛家虽富,这么多年早已经不必从前,哪像夏家,尤其对方还只有一女,若娶了那夏氏。夏母亡故之后,夏家的百万家财,岂不都是薛家的了!这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啊! “好好好!这门亲事好,只是咱们家虽不比从前,但也是大户人家,你如何认识夏家小姐的?”高兴归高兴,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妈,你放心,原是我有一次路过她家桂花林,口渴了,就在林子里歇了歇,恰好那日夏家母女去巡视,恰好看到了。她母亲但是便留了心,事后打听了一下,便有意结亲。之后托人来和我说的。我想着自己如今也这么大了,也该成家立业了,好让妈也能放些心,好好享享福了。”薛蟠笑着说道,其实那次在林子里,他恰好和那夏家小姐撞了个对脸,对方也是个颇有姿色的,薛蟠一看就爱上了,否则的话,夏家再怎么富贵,他也是不愿意的。 薛姨妈难得听到薛蟠这么懂事的言语,感动的老泪纵横,“只要你懂事了,妈再辛苦也是愿意的。你下午去看房子,若是满意了,就买下来吧,咱们尽快搬出去,也好谈你的亲事。” 然后想起什么,“我这就给你拿银子去!” 薛蟠拿着银子乐呵呵的出去了。 薛姨妈越想心里越高兴,兴匆匆的关了门,转身去了蘅芜苑。 薛宝钗身子已经大好了,只是依旧不愿意出门,倒是贾宝玉跟变了个人似的,日日往蘅芜苑跑。薛姨妈来时,贾宝玉刚走,薛宝钗嘴角噙着笑,看到薛姨妈来了,笑意又加深了几分,“妈怎么这时候来了?莺儿,拿些银子,让厨房多上几个菜,妈中午就在我这里用饭吧!” 莺儿脆生生的应了声是,转身回房拿了几个钱出去了。 薛姨妈笑着看莺儿出去了,然后坐在宝钗身边,“我的儿,咱们娘俩总算苦尽甘来了。”说着低头抹起了眼泪。 薛宝钗心中一动,她早就感觉到一丝异样了,早上起,来蘅芜苑献殷勤的丫鬟婆子就多了不少。“妈的意思是?” 薛姨妈点点头,“你姨妈过来和我说了,娘娘已经正式给你和宝玉赐婚了!日后你就是贾家名正言顺的宝二奶奶了!” 薛宝钗听了这话,没有激动也没有惊喜,反而是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总算是尘埃落定了,日后自己在贾家行走,也有了底气!这感觉太好了! “只是婚期定在了后年的正月十八。说是明年没有适合宝玉的吉日。迟一年也好,正好将你哥哥的婚事给办了。再有就是,既然已经订了亲,那么你也该搬回家去住了。我已经让你哥哥去打听买房子的事了。等房子买好了,咱们就搬出去。”薛姨妈笑着说道。 薛宝钗笑着说道,“何必要买什么房子呢,咱们家原来的老房子,修葺一下也是可以住的。如今咱们家不必以前,事事从简好一些。” 薛姨妈笑道:“不光是为了你,你哥哥也要说亲了,换个新宅子也面上有关!更何况你哥哥的性子你还不清楚,买房子置地也算是正途,总比给你哥哥输了的好。” 别的薛宝钗没听清,只听到哥哥要说亲了,她高兴的拉住薛姨妈的手,“妈的意思是说,哥哥要说亲了?对方是谁啊?” 薛姨妈将夏家的情况这么一说,末了叹了口气说道,“等你哥哥成亲生子了,我也算能放心了,也对得起你父亲了。” 薛宝钗听后,却蹙眉道,“这位夏家小姐幼年丧父,只有一个寡母,夏家的生意又不受影响,可见这寡母是个厉害的。这位夏家小姐受其母影响,想必性格不是很温和。哥哥若真娶了这个媳妇,妈你日后难免要受些委屈了。”薛宝钗如何不知道薛姨妈赞成这门亲事的缘故,想必是想着对方只有一个姑娘,寡母百年之后,夏家的家产都成了薛家的。唉,只想着谋夺人家的绝户财,怎么不想对方孤儿寡母的这么多年,夏家的生意非但不受影响,反而蒸蒸日上,这对母女怎么会是简单的人物呢!说不定反而深受其害吧。 可薛宝钗也知道,自己的话,薛姨妈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果然,薛姨妈笑呵呵的摆了摆手,“性格厉害些就厉害些,要不然也辖制不住你哥哥!你哥哥就是没笼头的马,必得有人管着他才行。夏家小姐若能管住他,我谢她还来不及呢!至于说我,夏家也是高门大户,听说他家的姑娘还认识字,想来也知道忠孝节义,礼义廉耻的,大不了,我避让她些便是了。都说家和万事兴,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呢!我今儿来啊,就是和你说一声,没准这会子赐婚的旨意已经传开了,咱们啊,先去跟老太太说一声,你今日先跟我回去,让莺儿留下来归置东西,收拾好了,再让人搬出去。只是,这一搬走,你和宝玉就离得远了,日后也不能经常见面了,宝玉那里,你可安排好了?他身边的那几个丫鬟,看着可还安分?” 薛宝钗嘴角微微上扬,“妈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那几个丫鬟也是个聪明的,又是老太太亲自指派的,和晴雯是一路的,虽然看着跋扈了些,但不敢和宝玉乱来的。更何况,还有麝月呢!别看她一天到晚闷不做声的,但心里却是个有成算的。我向她示好,她向我投诚,必不会辜负我的!横竖宝玉日后身边也是要添人的,麝月和莺儿我看着都不错,都是安分老实不会生事的。至于晴雯那些人,虽比袭人要好一些,不过那脾气,竟不像个丫鬟,比主子还主子些。我性子虽好,但眼里也揉不得沙子,少不得将来要打发出去。”因是在亲妈跟前,所以薛宝钗没有保留。 薛姨妈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你向来是不用我操心的。如今,我先办好你哥哥的事才是要紧。”然后絮絮叨叨的说着,要置办什么聘礼,日后请谁去说媒等等,说的越发兴起。 薛宝钗看了,却有些黯然,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因为自己的懂事,母亲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哥哥身上。若是父亲还在就好了。回忆起亡父的音容笑貌,薛宝钗情绪低落的低下了头。 很快的,贾府就都知道了娘娘赐婚的消息,一些心思活络的丫鬟婆子们纷纷去了蘅芜苑。道喜兼献殷勤去了,偏薛宝钗已经跟着薛姨妈回去了,只留下莺儿,口水都说干了,才送走那些人。 贾宝玉刚从怡红院出来,他睡到现在才起,想去蘅芜苑找宝姐姐,偏晴雯拦住了他,“你别去了,宝姑娘已经搬走了。” “搬走了?宝姐姐搬到哪里去了?好端端的,她为何要搬走?”贾宝玉诧异的问道,“林妹妹不肯搬进来,云妹妹也不来了,二姐姐也搬走了,如今连宝姐姐也要搬走吗?这是为什么啊!” 晴雯切了一声,“还能为什么?今早上娘娘下旨,为你和宝姑娘赐婚了。既然已经赐婚了,你和宝姑娘就是未婚夫妻了,自然不能在一个园子里住着了。我听说啊,薛家也打算搬出去住了,总不能将来你们成亲,花轿就在自家转来转去吧!”晴雯不屑的说道,她早就看不惯薛家了,也不喜欢薛宝钗。有事无事总是在怡红院转悠,也不分时间早晚。好容易最近不来了吧,又勾着宝玉有事没事就往蘅芜苑跑。她那点心思打量谁不知道呢! 贾宝玉傻呆呆的站在那里,“你说什么?什么赐婚,谁和谁?” 晴雯笑了,“你们说这人是不是傻了?合着我刚才说了半天,她全没听进去啊!” 麝月察觉出贾宝玉的脸色不对,忙推了晴雯一把,“你快别说笑了。”然后柔声对贾宝玉说道,“二爷,是娘娘下旨给你和宝姑娘赐婚啊!” “我和宝姐姐?”贾宝玉茫然的看着麝月,眨眨眼睛,“不应该是我和林妹妹吗?怎么换成了宝姐姐?” 麝月啐了一口,“我的老天爷啊,二爷,您在胡说什么啊!林姑娘和杨家公子订了亲,还是圣上亲自下旨赐婚的,您怎么给忘了呢!二爷!” 贾宝玉茫然的看着麝月,“你说林妹妹已经定亲了?真的吗?可为什么我觉得不是啊!林妹妹应该和我定亲来着。宝姐姐,我怎么又跟宝姐姐定亲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麝月急的脸色都白了,旁边的明月幻彩几人也急的不行,“晴雯姐姐,怎么办啊?要不要回禀老太太、太太去啊!” 晴雯白了她们一眼,“都别慌!什么事就去找老太太、太太!让我来!”晴雯走到贾宝玉跟前,颤抖着伸出右手,看了看自己的大拇指,“麝月你来,狠狠的在二爷的人中上掐一下。二爷估计只是迷怔了,掐醒他就好了。” 看着麝月有些犹豫,晴雯急了,“哎呀你快去啊!我的指甲太长了,怕划伤了二爷,要不还能让你去!” 麝月看着贾宝玉的眼神涣散,神情也愈发呆滞了,狠狠心,用大拇指在宝玉的人中上狠狠掐了一下。 贾宝玉哎呦一声,捂着嘴叫了起来,“疼,疼死了。” 麝月眼泪都出来了,扶着贾宝玉,“二爷,你怎么样啊?让我看看,是不是破了啊?” 贾宝玉笑着松开手,“没事没事,只是有些疼。你别怕啊!”然后笑着看着晴雯,“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我要去找宝姐姐了。” 晴雯扯了扯嘴角,“二爷,您忘了,娘娘给您和宝姑娘赐婚了。这会子,宝姑娘已经搬出园子去了,只有莺儿留下来在收拾东西。” 贾宝玉欣喜的叫道:“赐婚?我和宝姐姐吗?太好了!可是宝姐姐为何要搬出去啊?她什么时候再搬进来?哎呀,问你们也不知道,我去问老太太去。”说着转身往外跑去。 晴雯忙命明月跟了上去。 麝月颤抖着问道,“二爷这样没事吧?” 晴雯咬着唇,“应该没事,就是一时迷怔了,醒过来不就好了吗?” 麝月犹豫着说道,“要不要和老太太、太太说一声,请个太医来看看,万一要是有什么事,咱们这些人难辞其咎啊!” 晴雯想了想,“你说的对,这样吧,二太太素来不喜欢我,你去和二太太说,至于要不要请太医,让太太自己拿主意吧!” 麝月点点头,整了整衣裳,觉得没什么不是了,便出去了。 麝月去了王夫人处,王夫人正在念佛,听说麝月来了,微微皱眉,但还是放下木鱼佛珠出来了,“怎么回事?是不是宝玉出事了?” 麝月恭敬的站在那里,将事情说了,“当时二爷的神情看着有些不对,晴雯说是不是迷怔了,让奴婢拿拇指掐了二爷的人中,二爷醒来后,和没事人一样,只是奴婢和晴雯想着,这事还是要和太太说一声,让太太拿个主意,是不是请个太医给二爷看看!” 王夫人听了,叹了口气,“真是冤孽啊!你们做的对,只是这几日不好,娘娘才赐了婚,宝玉就找太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家对娘娘的旨意不满了,等过几日,风头淡去了再说。你们做的很对,服侍主子就该这样。我记得这里还有些珍珠粉,你拿些回去,冲水给宝玉喝,能安神。这几日,多留些心,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一声。对了,老太太那边,就先不要说了。” 麝月点点头,“知道了太太!” 麝月走后,王夫人愣了片刻,心中有股不详之意,但随即摇了摇头,这门亲事乃是天作之合,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倒是老爷那边,怎么回事,竟然命人给林丫头送了好些古书过去。老爷不是一向不管内宅的事吗? 王夫人想着想着,又走进佛堂,片刻之后,木鱼声响起。 荣庆堂内,林黛玉正在和贾菀说话,贾母坐在上头吃着蜜桃,听闻贾宝玉来了,林黛玉便站了起来,贾菀笑嘻嘻的拉着林黛玉的衣袖,“林姑姑,听说二老爷给你送了些孤本来,不知我能不能去看看啊?” 林黛玉抿唇笑了,看了贾母一眼,贾母点点头,林黛玉便拉着贾菀去了。 林黛玉这边刚走,那边贾宝玉便跑了进来,“老祖宗,老祖宗,听说娘娘给我和宝姐姐赐婚了,是真的吗?” 贾母笑着将贾宝玉揽在怀里,“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问?” 贾宝玉撒娇道:“好好的,宝姐姐为何要搬出园子去住啊,园子里本来人就不多,宝姐姐这一走,就又少了一个了,无趣的紧。” 贾母试探性的问道:“既然觉得无趣,那搬出园子外来住好不好?仍旧住到我这儿来?” 贾宝玉摇摇头,“还是不要了,我还是喜欢待在园子里,园子里多好玩啊!老祖宗,我还想住在园子里,老祖宗,你说好不好?” 贾母笑着说道:“可你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园子里不出来啊!日后娶妻生子了,也这样吗?” 贾宝玉点点头,“一辈子待在园子里,和姐妹们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对了老祖宗,宝姐姐日后嫁进来了,还能住在园子里吗?那她是还住在蘅芜苑吗?” 贾母笑了,“傻孩子,她就算要住在园子里,也该和你一起住在怡红院啊!难不成你们俩还分房睡不成?竟说孩子话!” 贾宝玉嘟囔了几句,“我不习惯啊,我还是觉得宝姐姐住在蘅芜苑很好。” 贾母看着贾宝玉这还没长大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竟有些庆幸,幸好没坚持将黛玉说给宝玉,否则就宝玉这长不大的样子,将来可怎么办啊! 第52章 薛宝钗搬出园子后没几日,薛蟠就将宅子的事办妥了,挑了个日子,带着薛姨妈和薛宝钗亲去看了一次,这宅子保养的很好,略微收拾收拾就可以住进去了。薛姨妈和薛宝钗都很满意,对着薛蟠满口的夸赞,薛姨妈老泪都快出来了,儿子长这么大了,总算办成一件事了。 薛宝钗笑着问道:“哥哥,这宅子花了多少钱?” 薛蟠还没说话,薛姨妈先说了,“不多,两万两银子!” 薛宝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多少?两万万两?”这座三进的宅子,地段不错,保养的虽然不错,可也值不了这么多银子吧!顶天了也就七八千两银子吧!如何花了这么多,到底是哥哥不知深浅被人骗了,还是多余的钱被哥哥给花费了? 薛蟠得意的说道:“这是我一朋友介绍的,原本要三万两呢,最后看在我的面子上,让了些。” 薛宝钗看着薛蟠和薛姨妈一脸的得意,心中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哥哥好容易做成了一次事,还是不要打击他的好,多花些银子就算了吧!总比他赌输了的好。 回去后,薛姨妈和薛宝钗商量着挑个日子搬家,再挑个什么日子,宴请亲戚们。薛宝钗犹豫再三,方才说道:“妈,哥哥这宅子是不是买贵了?他到底是托哪个朋友买的?” 薛姨妈笑着说道:“你的意思我懂。我何尝不知道这宅子买贵了,只是你不知道,这一来,这是你哥哥头一遭办成的事,我不忍说他,他好容易有了些上进的意思,若是一说,他又犯了混,过后还和往日一样,那可如何是好。二则,我瞧你哥哥的意思,似乎对夏家小姐很是上心,我想着,早点安顿下来也好,就可以请媒人上门提亲了,早日替你哥哥成了家,或许他也能安分些。况且这宅子也还不错,地段又好,贵些就贵些吧,横竖咱们家也不缺这些钱。” 薛宝钗笑道:“妈说的这些我都懂,只是,想跟妈说一声,这样的事以后不可再有。哥哥素日的性子妈是知道的,别人几句好话一说,他立刻昏了头,如今只是买房子,多花些银子就算了,若是让旁人知道哥哥的银钱来的这样容易,以后哄着哥哥捧戏子、赌钱吃酒那又如何,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还更有那些让人心惊胆战的大事呢!先前的义忠亲王的事,妈忘了?东府敬大老爷不就是因为牵扯到了这事,所以才避居道观的吗?” 薛姨妈有些犹豫,“不会吧,你哥哥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哪里会找到他啊!” 薛宝钗无奈的说道,“妈你忘了,薛家是皇商之家,皇商家多的是什么,银子,虽然咱们家今非昔比,可到底往日的架子还在,哥哥素日花钱又是个大手大脚的,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咱们家有多富贵呢!可不就容易让人惦记上了!妈你也别担心,这只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只是给妈提个醒,日后好歹管着些哥哥花钱才好。” 薛姨妈想起先前的义忠亲王,还有如今的忠顺亲王,堂堂亲王之尊,却得了个二字封号,谁不知道本朝立国以来亲王封号都是一字为尊,郡王才是二字。这是当今圣上在挤兑他们呢!亲兄弟都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虽说富贵险中求,可如今的薛家已经禁不起什么波折了。还是谨慎些的好。 “你说的对,还是小心些的好。”薛姨妈决定尽早将薛蟠的婚事定下来,好让他媳妇管着他。 不过歇了十来日,贾家就接到了薛家请客的帖子,一大早,薛姨妈带着薛宝钗坐车过府,亲自上门来请的。 “托老太太的福,不过是个三进的宅子,勉强住着吧!远倒不远,就在宁荣街后头。”薛姨妈笑着对贾母说道。“虽然简陋了些,但收拾收拾还是能见人的,到了那日,请老太太务必赏光啊!” “好好好,我肯定去,我们都去。”贾母笑着说道,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对王夫人说道,“三丫头这些日子不眠不休,将经书提前抄好了,昨儿我见了,整个人瘦的跟什么似的,那日也带了她一起去吧!” 提起贾探春,王夫人一开始与有荣焉的表情,忽然不那么自然了,想起来她就生气,那一日,贾探春不知怎么的,竟然从园子里出来了,趁着贾政等都给贾母请安的时候,带着抄好的经书出现了。贾政也不知怎么回事,往日从来不过问这个庶女的相关事情,那日却多问了好几句,得知她是为了贾家兴旺才抄写的这些经书,贾政还破天荒的称赞她有孝心,是个好孩子。 逼得自己不得不解了她的禁。现在想想可真是不甘心啊! “老太太说的是,那日便也带了三丫头去散散心吧!”王夫人笑着说道,然后对薛姨妈说道,“今日可是不巧了,宝玉和巧儿都去了王家,熙鸾今日归家,嫂子请他们过去了。” 薛姨妈笑道,“果真吗?熙鸾回来了,可真是喜事啊!”但心里却嘀咕着,嫂子也太过偏心了,怎么只请了宝玉和巧儿,怎么没给我家宝钗送信。 可是转念一想,薛姨妈就明白了,如今宝玉和宝钗已经是未婚夫妻,自然不能随意见面,想必嫂子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只请了宝玉,没有请宝钗吧!只是,为何连蟠儿也不请? 薛姨妈想到这儿,不免有些不悦,嫂子这是看不上蟠儿吧!怕在女婿跟前丢脸吧! 知女莫若母,这话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的,薛宝钗一看就知道薛姨妈心里在想什么,忙趁着没人注意拉了拉薛姨妈的衣角,让她不要忘了今天来的目的,横竖舅舅舅母不喜欢哥哥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听说熙鸾姐姐的婆家是个读书人家,如何会喜欢哥哥这样不通诗书的人呢! 薛姨妈反应过来,随即满脸堆笑,继续奉承着贾母,“说起来,多日不见,林姑娘的脸色又好了许多,老太太是不是有什么灵丹妙药,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吧!”薛姨妈还是很有眼色的,知道贾母如今最得意的除了宝玉就是黛玉,如今宝玉不在,夸林黛玉再合适不过。 果然,贾母很高兴的笑眯了眼睛,“你也这么觉得是吧?我也是。只是,玉儿的身子,如今的确好多了,往日换季的时候,还有几声咳嗽,如今也没有了。那苏嬷嬷的确不错,做的一手好药膳,玉儿如今吃的也比往日多了。” 林黛玉笑着说道,“还是巧儿的法子好,每日被她拉着到处跑,一开始是觉得累,可累过后就是饿,吃的多了,身子自然也就好了。” 贾母笑着说道:“我看啊,宝丫头不如也学一学,你的身子骨也单弱,可怜见的,在家住了这么几年,犯了好几回病了。你身边那个严嬷嬷,听说以前也是膳食房的,应该也会这个,你也让她给你调理调理。小小年纪,别留下什么病根就不好。” 薛姨妈和薛宝钗的脸色都有些不好,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但却被在场的人都看了个正着。也被齐来给贾母请安的三春看在了眼里,贾探春不屑的笑了笑,随即收敛了笑意,低眉顺目的跟在贾迎春身后。 鸳鸯见气氛有些尴尬,恰好看到贾迎春等来给贾母请安,忙说道:“老太太,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来了。” 贾母顺势就略过这个话题了,她原本也只是随便说说,图个畅快而已。她如今,已经没什么好操心的了,每日只和孙子孙女们一处玩乐,自然犯不着看别人的脸色。“你们几个今儿倒巧,怎么一起来了?”这话倒是真的,贾迎春自从定亲后,就搬到大房东小院去住了。探春和惜春倒是还住在园子里,因此这三人能碰到一起,当然巧了。 贾迎春身为长姐,这时候自然是她先开口了,“可不是巧呢,我们是约好了一起来给老太太请安的,又听说薛姨妈和宝钗妹妹来了,正好有好些日子没见了,所以就一起来了。薛姨妈一向可好?” 薛姨妈笑着点点头,“到底是订了亲的人了,和以前比不大一样了,我好的很,二姑娘也好!” 贾迎春抿嘴一笑,坐在旁边不说话。 薛姨妈将贾迎春浑身的气度和以往不大一样,有些好奇,贾惜春笑着说道:“是林姐姐将身边的苏嬷嬷借给二姐姐用了一段时间。那个苏嬷嬷不愧是娘娘宫里出来的,厉害着呢!对了,宝姐姐,当初不也给了你一个嬷嬷吗?你用着如何?比起苏嬷嬷来,谁更好一些?” 薛宝钗尴尬的笑了,那个严嬷嬷,自打到了自己身边,就被供了起来,自己的事一点都不让她沾手的。她还嫌白养着一个闲人,打算打发了出去呢! “宫里出来的嬷嬷,哪有一个简单的。倒是三妹妹,多日不见,似乎清减了许多,话也少了,倒让我有些不敢认了。”薛宝钗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随后转移了话题。 贾探春一直安静的坐在一边,听见薛宝钗提起自己,也不过抬起头来,看了看她,微微一笑过后,便依旧安静的坐在那里。 自从这次禁足之后,贾探春才明白往日的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自己往日以为,只要奉承好太太,以真心换真心,时间长了,太太自然会明白她的好,可是她错了,她这时候才清醒的认识到,不会的。自己对太太再好,在太太看来,自己也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生的庶女,自己只是太太用来打击姨娘的工具,永远成为不了太太的自己人。自己有用的时候,太太自然是好的,可一旦自己没了用处,太太就很快将自己丢到一边,就和这次一样。 也是在这次禁足,贾探春才明白,血缘亲情的意义所在。自己被禁足,心忧焦虑的,只有那个自己一向看不起,耻于提起的生母,是她为自己四处打点,为禁足中的自己送来银钱,要不然,自己恐怕连烛火都不够。又是她安排好一切,使得自己可以顺利的出现在荣庆堂,出现在老太太和老爷跟前,得了老爷的夸奖,顺理成章的解了禁。 可是贾探春知道,如今的她还不能名正言顺的和姨娘交好,她的婚事还捏在太太手里,她还是要继续在太太跟前伏低做小,不,甚至要比之前更温顺,更听话,慢慢蛰伏,静待时机。 贾母听到薛宝钗这样说,笑道:“三丫头如今也大了,也是个大姑娘了,自然要安静些好。薛姨太太已经说了,过几日请咱们到薛家去吃酒,我已经替你们都答应了,都去。”看见贾迎春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贾母笑道,“是,我给忘了,二丫头去不了,她还有事呢!明年的二月二十,姨太太也要过来喝喜酒啊!” 说起这个,贾迎春终于红了脸,娇嗔道:“老祖宗就会笑话人家,我不听了。”说着站了起来,对着贾母和王夫人、薛姨妈福了福,转身去了。 贾母笑指着迎春的背影说道:“这孩子,还害羞了。” 那边,林黛玉也悄悄拽了拽贾母的衣袖,贾母恍然,“是了,我怎么给混忘了,那几日是你母亲的冥诞,我早答应了和你一起去莲花寺给你母亲做几场法事的!”然后笑着对薛姨妈说道:“我可真是老糊涂了,一听到有戏酒可以吃,连答应好了的事也给忘了。实在是不巧,前一日恰好是我敏儿的冥诞,虽不是什么大生日,可也是四十的整寿,我早和玉儿说好了,提前几日就去莲花寺住下,给敏儿做七七四十九场法事。可惜了,我和玉儿也是不能去的了。” 薛姨妈愣了愣,真的假的,一开始怎么不说。林黛玉见了,忙站了起来,“薛姨妈,宝姐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扰了姨妈家的好日子了。” 王夫人也愧疚的说道:“正是呢,十一月二十六,正是姑太太的生日呢!我竟给忙忘了。要不,那一日我也不去了,也该去给姑太太上柱香呢!” 贾母摇头道:“不必了,姨太太家的好日子,怎么能都错过呢!你带着孩子们去吧!我和玉儿就不去了。你们去,替我们多喝几杯酒,也算赚了。” 众人忙都笑了起来,事情便这样说定了。 薛姨妈说笑了一会子,便跟着王夫人去了荣禧堂,探春惜春李纨等也都去了。贾母搂着林黛玉道:“咱们娘俩去和你母亲说话,要她们跟着做什么!”林黛玉歪在贾母怀里吃吃的笑着。如今她真的感觉日子过得安逸多了,连想起父亲母亲,也不像以前那样伤感落泪了,那时候的自己,更多的是对前途的未知和惶恐,如今这些惶恐担忧都不会有了,她自然不会再伤心难过了。 贾宝玉和贾菀直到天黑了才回来,去给贾母请安的时候,才知道薛姨妈和薛宝钗今日来过了,贾宝玉有些失望,“宝姐姐来了,为何不叫我回来啊?我都多久没见到宝姐姐了。” 贾母笑了,“你个傻孩子,不光今日你不能见你宝姐姐,就连那一日,去薛家吃酒,你和宝丫头也是不能见面的。” 贾宝玉不解,“为什么啊?往日我们一天要见好几次面,为何现在定亲了反而不成了呢?” 王夫人怕贾宝玉再说下去,又有什么傻话冒出来,忙转移话题,“日后有你们见面的时候。宝玉,我问你,今日在舅舅家玩的可好?” 贾宝玉撇撇嘴,不肯说话。贾菀正在和林黛玉说着些什么,听到王夫人的话,笑着说道:“太太快别说了。宝叔今日可是将何家姨父给彻底得罪了!” 王夫人等都是一惊,“这话怎么说的?好端端的为何会得罪你何家表姐夫呢?”这话问的是贾宝玉。王熙鸾的婆家很不错的,出过好几个贵妃、驸马,宫里如今还有一个太妃是何家的,王子腾也是千挑万选才选了这何家嫡幼子当女婿的。怎么会就得罪了呢! 贾宝玉只昂着头不说话。林黛玉却猜到了一点,听说这何公子自幼最喜读书,人也是科举出仕的,如今在翰林院当职,既清闲又安逸。想必贾宝玉又在人跟前说起了什么禄蠹之语吧! 事实证明林黛玉所料不错,贾菀兴致勃勃的说起了事情的经过,“原本宝叔和何家姨父说的好好的,两个人谈诗论画,说古论今的,后来不知怎么的,二人就争执了起来,何家姨父说宝叔不知所谓,宝叔说何家姨父是禄蠹一流,读书将脑子读糊涂了。我那会子在和姨母说话,没注意到底是因为什么吵的。只知道何家姨父生气的很,差点连饭也不吃就要走,还是书外祖母劝了半天才留下。偏宝叔还不消停,说不想和何家姨父这类人一桌用饭,非闹着要和我们一桌吃饭,气的何家姨父脸都红了,拉了姨母就要走。没法子,书外祖母只好单开了一桌,让姨母去用。午饭后,宝叔也不肯陪着何家姨父说话了,直往我们屋里钻,说要和姨母说话。何家姨父说宝叔这样有辱斯文,宝叔说何家姨父心思污秽,闹的不可开交。最后没法子,何家姨父和姨母晚饭都没用就家去了。书外祖母留了我们吃了晚饭才送我们回来的。”只是日后这样的场合,王子腾夫人打死也不会再请贾宝玉过去了。 原本今日请贾宝玉过去,就是为了在女婿跟前显摆,王家也是有会读书的亲戚的,哪里知道竟会闹出这样的事,在女婿跟前丢脸不说,还闹得不欢而散。偏宝玉又是个得罪不得的主,王子腾夫人此次是有苦说不出啊! 众人听了这话后都目瞪口呆,齐齐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贾宝玉,这位可真是个祖宗啊! 贾宝玉昂着头,“我说的本来就不错!读书原是好事,是为了使人明理、明志,偏在他那里,全然不是这样,竟指点起我的仕途经济来了。还说我很该去参加科考,看一下自己哪里不足,好培优补差。我原看他风神俊逸,谈吐不俗,还引他为知己,现在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他也是禄蠹一流的人物!真是太可惜了。” 林黛玉移开视线,探春惜春皆低下了头,李纨目不斜视,盯着地上的地毯,贾母王夫人叹息着摇摇头,唯有贾菀笑道:“宝叔你才是错了呢!何家姨父原是好意,我听姨母说了,何家姨父也是自幼喜爱读书,唯不喜八股一类,后在其父亲的逼迫下,研习八股,最终进士及第,没有选择外放当官,而是去了翰林院这样清闲的地方修书。只因为他也不喜欢那些仕途经济,但是父母之命又不能不听,最后只好折中而行。他进士及第,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成全了父母的殷殷期盼,他父母那里,已经满足了,而他不喜为官,便在翰林院悠闲度日,其父母也不强求,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何家姨父想是也猜到了宝叔你和他是一类人,所以才想劝诫宝叔几句,或者说是想传授给宝叔一些经验,谁知道,宝叔不等人说完,便勃然大怒起来,人何家姨父素日在家也是娇惯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更何况,他也是一片好心。” 王夫人蹙眉,“你既知道,为何不早和你宝叔说?闹成这样再说又有什么用!” 贾母皱眉,“你怪巧儿又有什么用!人巧儿都知道的事,宝玉还不知道,都是你们素日没教好他的缘故,现在却来怪巧儿!” 贾菀不以为意,“太太先别生气,宝叔的性子太太知道的比我多,那时候,我说的话,宝叔能听得进去吗?连书外祖母的话他都不听,更何况我。再者,这些人情世故,我一个小孩子家家的都知道,宝叔那样大的人了,怎么能不知道呢?不说别的,我们是在叔外祖家做客,何家姨父是叔外祖嫡亲的女婿,不看僧面看佛面,亲戚家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吧?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能当场发作啊,回家后再说几句也就行了。老太太,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第53章 “巧儿说的很有道理!”贾政的声音忽然响起,紧接着,贾政大步跨了进来,原本还高昂着头、一脸不快的贾宝玉赶紧低下头,躲在了贾母身后。 王夫人也担心贾政突然发火,赶紧笑着站起来,“这多早晚的,老爷如何来了?” 贾政哼了一声,“我怎么来了?我如果不来,如何能听到这么离奇的故事,还有你二太太这番精彩的言论!宝玉多大了?巧儿才多大?你竟有脸责怪巧儿没有及时提醒宝玉!你身为长辈,如此不慈!” 这话已经很厉害了,李纨、三春和林黛玉等都站了起来,王夫人面红耳赤,眼中含泪,“老爷,这话是如何说的,我素日里对巧儿如何,大家都是知道的,不会比宝玉差!老爷这一句不慈,我如何担得起!” 贾政冷哼一声,“你慈与不慈,你心里有数,我不和你争辩这个!宝玉,你给我过来!” 贾宝玉在贾母身后瑟缩了一下,贾母虽然对贾宝玉这样的作态不满,但看见贾宝玉这样又有些心疼,便想开口为贾宝玉说上几句,贾政不等贾母开口,便说道,“老太太,您且先听儿子说上几句,若是儿子说的不对,您再开口训示儿子,儿子绝无二话。” 贾母只好作罢,拍了拍贾宝玉的肩膀,“去吧,老祖宗在这儿呢,老爷不会打你的。” 贾宝玉扭捏着走上前去,也不敢抬头,只小声叫了句,“老爷。” 贾政看着这个儿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着自己年过半百,膝下现只有这一嫡一庶两子,庶子贾环就不必说了,即使他再偏宠赵姨娘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出贾环比宝玉好这样的话来。又想起他早夭的兄长,贾政顿时将一肚子想要训斥宝玉的话咽了回去,这个宝玉啊,样样都好,就骨子里带着一股天真,不问世事的天真,以为可以躲在贾府内宅这个桃花源里一辈子,唉!罢了罢了,如今只愿老天保佑,能让他一辈子都这么天真吧!或许这也是种福分。但愿他这辈子没有美梦初醒的那一天吧! 想到这里,贾政意兴阑珊的摇摇头,“罢了,我也不多说了,横竖你也是听不进去的。只是有一点,你如今已经是订了亲的人了,虽说男儿家不比女儿家有那些规矩礼教束缚,可你到底也该好好想想以后的出路,不管做些什么,你总要养家糊口吧,总不能成亲生子之后,还要老太太养着你一家老小吧!别人也是不耐烦仕途经济,想着闲云野鹤的过日子,可人家为何就能两全其美,你如何就做不到?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长叹一声,负手离开了。 不知为什么,众人看着贾政的背影,竟有种萧瑟的感觉。可偏偏贾政说的话句句在理,就连贾母王夫人也无言反驳,毕竟,她们再溺爱宝玉,也知道不可能保全宝玉一辈子,宝玉以后如何,终究还是要看他自己。 贾母刚想说些什么,贾宝玉已经一蹦三丈高了,“太好了,咦,奇怪了,老爷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这样轻易就放过了我!我还以为,最起码也要骂我一顿呢!” 贾母将一肚子的话全咽了回去,转头看王夫人也是一脸的郁卒,心中摇头,罢了罢了,就这样吧,他老子都不管了,自己何苦做这个恶人呢! 王夫人不像贾母和贾政那样想,她虽也同样指望宝玉出人头地,但在她心里,宝玉乃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聪慧人,又是个有来历的,前程似锦那是肯定的。再不济,还有元春在呢,只要元春在一天,难道还能看着自己的亲兄弟受罪不成。因此,王夫人的郁闷片刻后就消失了。 她看着站在旁边的贾菀,笑着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跟前来,“巧丫头啊,方才是太太语气不好,吓着你了吧!好孩子,你别怪太太,就当太太糊涂了吧!” 贾菀才不会和她叫这个真呢,难不成你说几句好话,自己就会以为在你心里能越过宝玉不成?因此,她只是笑着说道:“太太说什么呢,太太也是关心则乱罢了。只是不是我不说,只是这些只不过是我的一些猜测,当不得真,且当时那么多人,我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也不能贸然站出来指责自家叔叔啊,旁人见了,还以为我们府里一点规矩都没有呢!” 贾母笑着点点头,“我们巧儿说的很对。宝玉啊,这些日子,你就听你老爷的话,不要出门了,在家里好好想想。就算是装样子,也是要装的。等你老爷气消了,再出去吧!你们也吩咐下去,看着各门上的,不许宝玉随便出门。” 王夫人正愁着如何劝说宝玉在家待着,免得薛姨妈家宴客那日他也要跟着去,将贾母这样说,哪还有什么不愿意的理,当即点头赞成。 贾宝玉悻悻然回了怡红院,探春和惜春也慢慢走了回去,惜春看着黑漆漆的大观园,想起元春省亲那日的灯火辉煌,又想起贾政今日的背影,心中莫名的悲凉起来。“三姐姐,你说二哥哥这样好是不好?” 贾探春苦笑一声,“你心里明镜似的,竟来问我。说到底,姐妹之中,竟是你我最可怜。二姐姐虽往日无人问津,可到底琏二哥和凤嫂子心中是有她这个妹妹的,二姐姐的婚事还是琏二哥牵线搭桥的呢!林姐姐虽然身世可怜,可到底有老太太真心实意的为她做主,如今连大老爷、老爷都对林姐姐另眼相看,隔三差五的送各种东西给林姐姐。可你看你我,说句不怕你恼的话,你我都有个哥哥,珍大哥还是你嫡亲的哥哥,可这样的哥哥有还不如没有。唉!如今咱们家,外面看着还好,可内里早已不复当日了。别说敏姑姑在的时候了,连当初凤嫂子在的时候也不如了。娘娘如今还没诞下皇子呢,等日后果真诞下皇子,恐怕送进去的银子就更多了。虽说到时候外头浮上来的也多,可那些银子岂是轻易能收的,日后都是要还的呢!” 贾惜春一脸紧张,上前去捂着贾探春的嘴,四下里看了看,幸好旁边没有别人,“三姐姐,你作死啊!这样的话也是你能说的!” 贾探春这也是一时激愤,再加上她也存着些笼络四妹妹的意思,因此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四妹妹,我也只是在你跟前说说罢了。我原先自以为有些手段,想着讨好了太太,能接过这管家之权,好整顿一番,就算不能根治,也可缓解一二,谁知道,行事鲁莽,得罪了太太。我也是在这次禁足中才想明白这些的,原先我总以为,这是外头男人们的事,我们闺阁女子,本不该去管这些事,可你看如今的贾家,究竟哪一个是管这些事的人!老太太和太太素日里都以为二哥哥是个有来历的,将来振兴贾家或许就要靠他了,可你看他今日的行径,哪像是能靠得住的人!或许啊,咱们将来能指望的只有琏二哥了。好妹妹,你如果信我的话,日后,就和巧儿多亲近亲近。没准咱们这些人里,就她活的最好呢!” 贾惜春似懂非懂的看着贾探春,只是心中莫名的就信了她这番话。贾探春一气说了这些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二人便沉默着继续往前走去。 远远的,身后传来林黛玉娇娇弱弱的声音,“巧儿,你慢着些,天黑,担心摔着!” 贾菀的声音随后传来,“林姑姑放心,这条路我走了多少遍呢,哪里有凸起的石子我都一清二楚,必不会摔着的。哎呦!”话音未落,便传来一声惊呼。 贾探春和贾惜春忙向后快走了几步,见贾菀正坐在地上,林黛玉没好气的站在一边,正在数落她,“让你小心点小心点,你偏不听!快起来,是不是哪里摔疼了!” 贾菀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小脸微红,不过估摸着不是疼的,而是羞的,她捂着屁股,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疼,一点都不疼,林姑姑,这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真是太丢人了,若是让别人知道,我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贾探春和贾惜春相视一笑,同时走了出来,“迟了,我们可都看见了!” 贾菀眨眨眼睛,“三姑姑、四姑姑,你们怎么会在这儿?”然后后知后觉的问道,“刚才的事你们都看见了?” 贾惜春笑着说道:“你说你个小人儿,哪来的那么多心思,还一世英名,你在多大啊!” 贾菀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心里却道,我只是和林姑姑随口一说罢了,谁知道你们也在旁边啊! “这么晚了,林姐姐和巧儿还在逛园子啊!巧儿今日在王家逛了一天,不累吗?”贾探春笑着问道。 “在王家倒是没怎么逛来着,叔外祖母和熙鸾姨妈都不喜欢逛园子,只陪她们在屋里说话来着,坐了一天,都累死了。”贾菀笑着说道。 贾探春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那何家表姐夫果真和宝玉有些相似吗?” 贾菀笑道:“三姑姑错了。何家姨父其实和宝叔不相似,只是某些方面想法一样而已。怎么说呢,何家姨父虽然也厌恶仕途经济,但是却明白,自己的生活如果没有仕途经济支撑,是个什么状况。所以他选择了折中,既成全了父母亲族,也成全了自己。可宝叔不一样,宝叔骨子里还透着一股天真,其实他不是不明白外头的事情,只是他只不管不想,以为这样便可以万事大吉了。只是不知道当有一天,这份天真被现实打破的时候,宝叔会不会坚持下来。”事实证明,没有,表面上看,贾宝玉屈从了现实,读八股文,参加科举,成绩还不错,可是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了,然后遁入空门,留下一家子为他伤心难过,或许贾宝玉骨子里还是个很自私的人吧!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最后还是林黛玉笑着打破僵局,“咱们在这杞人忧天又有什么用,都说二哥哥是个有来历的,或许将来有一日忽然顿悟了也是有的。何必咱们在这操心呢!更何况,也轮不到咱们操心啊!还有宝姐姐呢!宝姐姐最好为人师的,想来定能教好二哥哥的。” 贾探春一向最是追捧薛宝钗的,如今听了林黛玉的话,竟笑着点头道:“林姐姐说的是,想必以宝姐姐的本事,定能劝说二哥哥向学的。” 林黛玉看了贾探春一眼,随即移开视线,总觉得三妹妹此次出来后,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念及三妹妹的出身,林黛玉心知顿悟,唉,嫡庶之分,天差地别。就拿贾家来说,女儿家还好,素日里的衣着穿戴都是一样的,分不出个高低来,可就拿宝玉和贾环来说,这嫡庶之分就十分明显了。也难怪三妹妹如此了。 “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快些逛吧,我今儿个的功课还没完成呢,回去后洗漱完了还要写大字的。”贾菀笑着说道。 贾探春笑着点头,“巧儿果真认真,都这样晚了,还记得功课!既然这样,还逛什么园子呢,早点回去写不就行了?” 贾菀笑着摇头,“这不行,业精于勤荒于嬉,这运动也是一样,每日不必多,但是要坚持,我和你们说,你们只管不信,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们只看林姑姑,如今和以前比,也该相信我了。” 贾探春和贾惜春却只是笑,“我们可不比林姑姑,她有你这个贴心侄女,时时处处提醒,我们可不行。” 众人皆笑了。贾菀和林黛玉顺路送了贾探春和贾惜春各自回去,然后才出了园子。 转眼间到了十二月二十四,前几日天上就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鹅毛大雪,可贾母和林黛玉还是如期坐着马车,由贾珍带着贾蓉护送着去了莲花寺,安顿好了贾母和林黛玉之后,又四处亲自打点查看了一番,留下些人在外头护持着,方才离开,和贾母说好了,五日之后来接。 十二月二十六这一日,正是贾敏的冥诞,林黛玉穿着一身素衣,对着贾敏的长生牌位默默诵着地藏经,忽然只觉得身上一重,以为是紫鹃给自己披了大衣裳,只轻声说道:“紫鹃,我不冷,不必麻烦。” 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响起,“是我。” 林黛玉大惊,回头一看,却是杨振轩,身上披着的黑色大氅正是他的。林黛玉慌忙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低下了头,“你怎么会在这儿?” 杨振轩见她这样,越发爱她的自尊自重,轻声道,“今儿个令堂大人的冥诞,我这个做女婿怎么能不来。”说着屈膝跪在了方才林黛玉跪过的蒲团之上,轻声念道:“岳母大人在上,小婿杨振轩,今日才来见过岳母大人,请岳母大人见谅。岳母大人放心,小婿日后定会好生照顾她,珍之爱之,尊之重之,不敢有违。日后若有机会,定会亲去岳父岳母坟前祭奠!”说着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林黛玉站在一边,虽然没有抬头,但眼眶已经红了,许久之后,她感觉到他已经站在自己身边不远处了,方才轻声说道:“你该回去了。”说着,将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递了出去。 杨振轩接过大氅,留恋的看了她好几眼,“我先走了,放心,没人知道我来过。你好生珍重自己,再见。” 杨振轩飞快的闪身离开,整个大殿又安静了下来,只听到火盆里哔哔拨拨的声音,仿佛没有人来过一样,林黛玉重新跪坐在蒲团之上,脸上却带了些淡淡的笑意,她看着贾敏的长生牌位,心里默默的念道,“娘,他就是外祖母给玉儿找的夫婿,您今日见了还满意吗?他很好的,待女儿也好。女儿日后肯定会好好的,娘你可以放心了吧!” 大殿外,贾母穿着厚厚的鹤氅,远远的看着这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鸳鸯见了,笑着说道:“如今亲眼见了,老太太可算是放心了,可以回去了吧?也不怕冻着了。”说完扶着贾母往回走去。 贾母笑道:“这孩子素日就是个有心的,我就说呢,这样大的事,他怎么会不出现。果真还是来了!” 鸳鸯笑着摇摇头,老太太如今越发像个孩子了。 这边,贾母心满意足,那边薛家也热闹的办起来酒席,宴请贾家众人。贾家人还是很给薛家面子的,男眷那边,贾珍、贾蓉等人都来了,热热闹闹开了四五桌,女眷这边,邢夫人、王夫人并李纨、探春、惜春、贾菀也都来了,还有东府的尤氏、胡氏婆媳俩也来了,女眷少了些,便在暖阁内开了两桌,也是热闹的很。暖阁的窗子大开,恰好能看到外头院子里的几株梅花。 贾惜春倚在窗前,赏了半天的梅花,方才在探春的呼喊声中回过头来,“这几株梅花极好,都能入画了。回头家去我就给画出来。” 薛宝钗满面春风的走过来,给贾惜春添了点桂花酿,“你若喜欢,走的时候给你折几支带上。三妹妹和巧儿也有,大家都有。” 贾菀笑了,“薛姑姑还是省省吧,别为了我们高兴,将梅花都折了,回头梅花树上光秃秃的,也不好看啊!” 薛宝钗笑着点了点她的头,到底记得以前的教训,不敢使劲,只轻轻一点,“你啊,就是个促狭的。” 贾菀笑着看着薛宝钗,“促狭吗?我这还有更促狭的话呢,薛姑姑要听吗?旁人倒也罢了,可宝叔那里,薛姑姑还是真的要带些什么才好啊!” 众人一听这个,都笑开了,纷纷围过来打趣薛宝钗,只羞的薛宝钗脸都红了,那边王夫人和薛姨妈见了,只想着说道:“珍哥儿媳妇也是,都当婆婆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们一起玩闹。” 薛姨妈虽然心疼宝钗,但也知道她们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只想着说道:“姐姐别管她们,随她们闹去。如今搬到了这里,宝钗越发安静了,不像往日在园子里姐妹们还能一处玩笑。如今啊,只想着蟠儿娶了媳妇后,家里能热闹些了。” 邢夫人一听,来了兴趣,“哦,蟠哥儿要去媳妇了?谁家姑娘?” 王夫人也抬起头来,看着薛姨妈,薛姨妈笑了,“嗨,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家的女儿,也是皇商家的,家里是种桂花的,人称桂花夏家。她们家姑娘我见了,花容月貌自是不必说了,性格也利落,我看着啊,颇有些凤丫头的性子。我如今啊,就指望着她能替我管着蟠儿些。” 和凤丫头性格相似,还能管着薛蟠那个呆霸王,邢夫人和王夫人心里大概有数了,看向薛姨妈的眼神不免有些同情,这夏家到底哪里好,竟让薛姨妈这般放不下。不过想也知道,皇商之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邢夫人心中不屑,哼,什么丰年好大雪,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很快便到了新年,贾家依旧是热闹非凡,等过了正月,薛家便传来了和桂花夏家定亲的事,婚期就定在了三月初八。消息传到贾家,贾母乐呵呵的笑了,“这好了,咱们吃过二丫头的喜酒,回头就要吃薛家的喜酒了。很好,很好。” 王夫人脸上有些尴尬,这薛姨妈怎么回事啊,哪个大户人家结亲这样急切的啊,这才定亲啊,这样迫不及待!“想必是薛姨妈急着抱孙子吧!毕竟薛家哥儿年纪也不小了。”邢夫人笑着说道。之前薛家就是以薛蟠未成亲,所以宝钗不能越过薛蟠为理由一直不给宝钗说亲的。如今宝钗既然已经订了亲,当然要尽快给薛蟠成亲啊!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只是微笑不语。 好在贾探春很快就在王夫人的眼神示意下,转移了话题,提起了给迎春添妆的事,贾母也乐呵呵的跟着转移了话题,不再提起薛家的事了。 第54章 转眼就到了二月二十,贾府二姑娘出阁的日子。这一日,贾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贾赦更是难得的在花轿出门的时候落了几滴泪,表示了一下自己的不舍之情。贾琏这个嫡亲的哥哥,因为还在任上,回不来,因此只堪堪赶在婚期前送了一车的东西,当做给迎春的添妆。 贾迎春的婚事过后,没多久就是薛蟠成亲的日子。那一日,夏家的嫁妆蜿蜒了大半条街,闪瞎了多少人的眼。不少人私底下议论,这皇商家的嫁妆比人国公府小姐的嫁妆还要丰厚啊!薛家这次可是赚大发了。不知道来年薛家姑娘出阁的时候,是不是也和这夏家姑娘一样丰厚啊! 薛姨妈这一整天都笑的合不拢嘴,王夫人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毕竟薛家可是她的亲戚,薛家的面子,自然也是她的面子。更何况,前几日进宫,元春悄悄告诉她,太医给她把脉,说她肚子里这一胎可是个男胎啊!元春的肚子已经快七个月了,还有三个月小皇子就要出世了,王夫人这些日子是春风满意,志得意满啊。 贾母因为身子不适,这一日就没去薛家喝喜酒,林黛玉说要照顾贾母也没去。晚间,王夫人等人喝的微醺回来了,贾宝玉兴奋的手舞足蹈,“老祖宗,您今天没去真是可惜了。别的不说了,那薛家嫂嫂的嫁妆真让人大开眼界啊,真正算是十里红妆了,听说夏家将大半的家财都当做嫁妆给薛家嫂嫂带来了,可真是一片爱女之心啊!” 王夫人脸上有着淡淡的骄傲,显然也颇有些自得。 邢夫人却不屑的笑了笑,“是啊,皇商家就是皇商家,财大气粗的。不知道宝姑娘赶明儿嫁进来的时候,会带多少嫁妆呢?二太太你说是不是啊?” 王夫人面色有些难看,贾母却视而不见,只对贾宝玉笑道:“你个小人家儿,知道什么叫十里红妆吗?远的不说,近的就说你林姑妈吧,当初她出阁那会子,那才叫十里红妆呢!嫁妆铺展开来,能绕大半个京城呢!那才是真正的十里红妆呢!如今是比不得从前了。你二姐姐出阁,就简陋了不少。” 贾探春笑着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老祖宗,我今儿个仔细看了,那薛家嫂子的嫁妆虽然丰厚,不过多是些金银器皿之类的玩物,或是田庄商铺,可二姐姐的嫁妆,田庄商铺都有了,更多的却是古玩字画,这可是真正的价值连城啊!这份底蕴,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比的。老祖宗可不能妄自菲薄啊!” 贾母赞许的看了贾探春一眼,“三丫头果真是个不错的,我还以为你们小人儿家不懂得这些了,只一味的被表面的富贵迷了眼,谁知道你竟是个明白的。” 贾探春低头笑了,“都是老太太和太太素日里教导的好。” 贾母笑着拍了拍林黛玉的手,“你瞧,她竟是个不居功的。” 王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忽的坐直了身子,“老太太,今日高兴,多喝了几杯酒,这会子有些上头了,跟老太太告个假,先回去歇会子。” 贾母笑了,“如今不过是娶外甥媳妇,你就高兴成这样,赶明儿若是娶儿媳妇,你岂不是要醉倒在前头了?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就算高兴也该有个分寸。” 贾母这话意有所指,王夫人心中冷笑,但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只笑着答应了。忽然外头传来贾珍的声音,“老太太,不好了,老太太!” 贾珍今日也去了薛家喝酒,喝的醉醺醺的才回府,结果刚一回府就听闻家里来了个小太监,是往常常来的那个,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贾珍一听便知道是戴权手底下的小太监,还以为是银子不够了,来借银子周转的,乐呵呵的过去了。谁知道那小太监一看到贾珍,便急匆匆的过来,在贾珍耳边说道:“戴爷爷让奴才告诉你,贤德妃娘娘不好了。” 贾珍的酒一下子醒了一半,抓着小太监的手问道:“什么意思?”然后在小太监惊惧的眼神里醒悟过来,将小太监抓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贤德妃娘娘不是有孕在身吗?怎么就不好了?”贾珍话刚说完,便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颤抖着声音问道:“该不会是娘娘小产了吧?” 小太监痛心疾首的点了点头,“具体的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此次贤德妃娘娘小产,大概和八公主有关,不过,八公主至今昏迷未醒,圣上很是震怒,戴爷爷说怕娘娘就算小产了,也讨不了好,让您家里赶紧商量商量该怎么办吧!” 说完,小太监拱了拱手,“奴才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贾珍苍白着脸,好歹没有方寸大乱,随手从贾蓉手里接过一个早准备好的荷包,塞到那太监的手里,“多谢您跑这一趟,戴爷爷那我另有重谢。多谢!” 送走了小太监,贾珍立刻感到了荣府,路上遇到了贾赦贾政,也不敢多说,只说了句,“快去找老太太,出事了!” 王夫人听了贾珍的话,本能的不悦起来,蹙眉道:“珍哥儿也这么大的人了,做事也不谨慎些,什么叫老太太不好了!” 贾母瞪了王夫人一眼,“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珍哥儿是这样不知分寸的人吗?他这样急切,那就肯定是出事了。珠儿媳妇,你带着宝玉和姑娘们先下去吧!” 李纨应了一声,便带着宝玉等人出去了,林黛玉便邀请他们去自己的屋里坐坐了。 李纨等刚走,贾珍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贾赦、贾政紧随其后,贾珍气都没喘匀,便说道:“老太太,大事不好了。方才宫里的戴权戴太监,让小太监给我送信,说咱们家娘娘小产了!” “你说什么?”贾母的话音刚落,那边通的一声,王夫人晕倒了在了椅子上,彩云和玉钏儿一边一个,扶着王夫人,彩云想了想,咬牙掐在了王夫人人中上,狠狠掐了几下,王夫人方才悠悠醒转。 王夫人捂着胸口,泪流满面,“怎么可能!娘娘都有孕七个月了,小皇子活泼的很,太医也说健壮的很,怎么好端端的会小产!到底是谁要害娘娘!”说道最后,王夫人已经是在嘶吼了。 所有人这个时候都原谅了王夫人的失态,毕竟元春已经三十多了,这一胎很可能是她唯一的一胎了,如今七个月居然都小产了,以后也不可能再有孕了。这一胎不仅是元春的希望,也是贾府上下的希望,如今,这个希望破灭了,所有人的心情都和王夫人一样。 贾母到底年长些,经历的事情也多,片刻的伤心过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只说了这个吗?有没有说娘娘是如何小产的?圣上的态度如何?” 贾珍见贾母这样,也心定了些,要不人家是老祖宗呢,几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看来这贾府,一时半会还真离不开老祖宗啊,若是换做那边坐的那位,遇到这种事只会伤心愤怒,有什么用啊!老祖宗见多识广,必有法子能度过此关。阿弥陀佛,老祖宗长命百岁才好呢! “那小太监说,具体的情况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娘娘此次小产,似乎和八公主有关。只是八公主至今仍昏迷不醒,圣上大怒。戴权说就算娘娘小产了,怕也不能善终!”贾珍终于喘匀了气,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八公主?她可是圣上最宠爱的女儿啊!只是,她怎么会和娘娘小产扯上关系?莫非是和贵人的意思?”王夫人的理智稍稍回炉,问道。 “和贵人是八公主的生母,八公主出生的日子巧,和圣上是同一日,偏长相也肖似圣上,圣上甚为喜爱,要不然,以和贵人骄矜、跋扈的性子,早就被圣上打入冷宫了。最重要的一点,和贵人可是齐贤妃的姨表妹,向来以齐贤妃马首是瞻。齐贤妃膝下虽只有一子,却是皇子中第一个被封为亲王的人。只是,就算娘娘这一胎是个男胎,到底年纪尚小,前头还有那么多哥哥在,齐贤妃为何要对娘娘下手!”贾母边说边怀疑的看着王夫人,最后眯着眼睛问道,“你到底和娘娘说了些什么?” 王夫人忽的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躲闪,贾政见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喝道:“老太太问话,你为何不实话实说!老头头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早和你说过多少遍,有什么事多和老太太商量,你为何就是不听!鼠目寸光!你害苦娘娘了!” 王夫人被贾政这么一训斥,想起怀胎七个月活生生小产的女儿,悲从中来,“我也没说什么,只和娘娘说,宫里的皇子公主那么多,若不让小皇子特殊一点,恐怕就要泯然众人了。所以我想着,让娘娘放出点风声来,比如说怀着小皇子时曾梦日入怀之类的话,这样圣上会认为小皇子生来不凡,自然会高看几眼。可娘娘当时并没有答应啊,我也不敢出去说,只进宫时随口和接我的小宫女说了几句。” 贾母一听这话,大怒,“果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可怜的娘娘啊,你怎么摊上这么一个母亲呢!”见王夫人还是一脸的不以为然,贾母一行哭一行说,“宫里是什么地方,那就是个四面透风的墙,你说话之前也不知道仔细想一想吗?梦日入怀,你也真敢想!可见你野心不小啊!自古以来,梦日入怀生有异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不是圣上就是帝王,你这样说,岂不是陷娘娘于不义吗?娘娘在宫里本就艰难,还要被你这个蠢货连累!如今,如今连孩子都没了!你真是该死!” 王夫人哭的涕泪交加,“我也是为了娘娘着想啊!娘娘青春已逝,日后的指望就是小皇子!” 邢夫人不屑的说道:“二太太自己生的孩子个个生来不凡,深得国公爷和老太太的疼爱,就想着如法炮制,让娘娘也来上这么一出。呵呵,果然好计谋啊!只可惜啊,宫里不必府里,圣上也不是老太太,这样轻易就会被蒙蔽!”邢夫人早就对贾母偏心二房心有不满,如今不落井下石才怪。 “你给我少说几句!”贾赦不比邢夫人,他是知道内情的,当初自己行差踏错,好容易才保住了祖宗留下来的爵位,因此,母亲才处处抬举二房,倒不全是因为宝玉生来带玉的缘故。 “说你蠢,你还不承认。固然,野心谁都有,可就算有,也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自古以来,那些圣人帝王们出生每每带有异兆,可这都是怎么传出来的,都是在他们快要功成名就之时传出来的,好为他们的成功添砖加瓦的。如今小皇子还没出世,你就刚胡说八道,你到底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还是为了娘娘好?”贾母哭累了,有气无力的问道。 王夫人沉默不语,只拿帕子捂着脸哭。 贾政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母亲,您说,咱们该怎么办?” 贾母疲惫的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明儿一早,替我递请安折子,想来,太后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的吧!对了,明儿,将巧儿也带上,太后喜欢巧儿,有巧儿在,说不定更好说话些。不管如何,先弄清楚情况再说,看看娘娘如今到底怎样了!” 贾政愧疚的说道,“老太太身子不适,还要劳动老太太,儿子们实在是愧对老太太啊!” 贾母挥挥手,“罢了,先回去歇着吧,也累了一天了。有什么事等明儿我进宫回来再说吧!” 第二日一早,贾赦贾政忐忑不安的将贾母的请安折子递了上去,好在太后给了贾母这个面子,很快便准了贾母的请安折子,又念及贾母的心情,事权从宜,巳时二刻,贾母便带着贾菀进了宫。 先去了宁寿宫,太后和贾母寒暄了几句,便说道:“知道老太君此时心急如焚,惦记着令孙女,哀家也不耽搁你了,老太君速去凤藻宫探视贾妃吧!老太君还不知道吧,圣上今个下旨,褫夺了贾氏的封号。” 贾母心惊胆战,到底是怎么回事,娘娘小产不说,还褫夺了封号,但面上不敢表露半分,只诚惶诚恐的道:“多谢太后娘娘体恤。” 太后又说道:“菀丫头就不必过去了,血腥气重,别吓着了孩子,你就待在我这儿,老太君出宫的时候,再接了菀丫头一起吧!” 贾母还能说什么,只给贾菀递了个眼神,希望她能好好奉承太后,如果能从太后口中得知点内情就好了。 贾母走后,贾菀如坐针毡,她低眉顺目的站在那儿,只感觉到太后的视线不停的落在自己身上,却不敢动弹半分。 “好了,到哀家身边来吧!看把你急的。”太后笑着说道,贾菀抬起头来,看了看太后乖顺的坐在太后身边的脚踏上,将头放在了太后膝上。 太后笑了笑,看着贾菀的一头秀发,情不自禁的摸了上去,“每次哀家见了你啊,都想摸摸你这头发,到底是如何保养的,竟养的这样好!” 贾菀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太后见了,笑道:“是不是吓着你了?你先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贾菀摇摇头,“嬷嬷说了,有些事,说不得,也听不得。” 太后点点头,“你能知道这点很好,宫闱里的事,有些的确是说不得也听不得。你要记着这一点,在宫里也好,在别的地方也好,千万不要有好奇心。” 贾菀乖顺的点点头,同时心里却有些疑惑,看样子,元春小产一时牵扯颇多啊!唉,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种事,还是不要打听的太清楚比较好。毕竟在宫里,是非对错并不是那么重要的,皇家最擅长的就是粉饰太平不是吗? 贾母匆匆去了凤藻宫,抱琴早已经等在了门口,贾母先看了看抱琴,两眼红肿,表情悲切,先是心中一惊,再又细看周围,见一应待遇和以前无疑,心中又稍微安心了些。不管怎么样,只要圣上没有真正厌弃了娘娘,那么娘娘就还有机会。 “老太太,您可算来了!”抱琴红着眼睛说道,上前去扶着贾母的胳膊往元春的寝宫走去。娘娘小产已经是第三天了,总算看见一个熟悉的人了。抱琴心中总算安定了些。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我听说牵扯到了八公主!”贾母压低嗓门问道。 “老太太不知道,我们娘娘冤着呢,前几日,娘娘在花园里散步,恰好看到和贵人在惩罚一个小太监,我们娘娘心善,便给那小太监说了几句好话!谁知道和贵人当面笑容满面,背地里直接将那小太监打死了。我们娘娘有了身孕,越发听不得这些事,着实为那小太监掉了几滴眼泪,恰好被圣上看见了,圣上当时没说,可背地里找人一问,便知道了,派人将和贵人申饬了一番。结果前儿个,娘娘再去花园散步的时候,遇到了八公主在御河边上喂鱼,八公主年纪小,嘴巴甜,我们娘娘又是要当母亲的人了,最是喜欢小孩子的时候,便和八公主说了一会子话,将八公主冰雪可爱,还弯下腰摸了八公主,谁知道八公主不知怎么回事,抓着娘娘的手不放,嘴里还大叫不要不要,身子却往身后的御河里倒去,眼看着就要将我们娘娘一起拉到河里,娘娘宫里一个叫翠欢的宫女上前去拦腰抱住了娘娘,娘娘跌落在地上,当场就喊肚子疼。而八公主掉在了御河里,听说掉下去的时候,头碰到了石头上,头上破了个口子,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圣上素日里最喜欢八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后率先到了和贵人的寝宫,和贵人恶人先告状,说咱们娘娘和那个小太监有私,故而对和贵人心存愤恨,所以有意谋害八公主。圣上本就偏疼八公主,又见八公主病歪歪的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当时就信了和贵人几分。即使知道我们娘娘小产了,也不曾心软,直接褫夺了娘娘的封号。总算是皇后娘娘念着娘娘小产,命内务府照拂几分。可怜我们娘娘,小产到如今,圣上竟一次也没来看过。”抱琴含着眼泪哭诉道。 贾母听完,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抱琴,直看的抱琴有些心虚。贾母垂下眼睛,“如今你们都大了,一个个的自作主张不说,到如今了,说话还不尽不实,是不是等到走投无路那一日,才肯对我说实话!二太太是一个,如今连你也是这样了!” 抱琴被贾母的眼神看的心里发凉,可是想起元春的话,还是低下了头。 贾母冷笑一声,走了进去,一阵血腥气扑面而来,贾母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走到元春床前,跪下行礼,“给贾妃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贾元春睁开眼睛,听到贾母的话,苍白无力的苦笑一声,“老太太这是在怪我吗?” 贾母肃然道:“臣妇不敢。娘娘言重了。” 贾元春喘了几口气,“老太太,我也是不得已的。我有把柄落在那人的手里,只能听从她的吩咐,我也没想到,会付出这样的代价。具体事情,事关宫闱,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老太太还是不知情的比较好。”贾元春又喘了几口气,方才说道,“我如今已经是这样了,八公主好了则罢,若有个好歹,圣上势必会迁怒于我。老太太回去告诉老爷太太,千万不要为了我,轻举妄动,权当没生养过我这个女儿吧!好好培养巧儿吧,希望她运气比我好一点。”说完后,贾元春睡到在枕头上,合着双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贾母听了这话,心如刀割,“娘娘,您这是在拿刀割我的心啊!事到如今您还是不肯说实话,您让我怎么办?就这样坐视不管吗?您是要我伤心死吗?啊!”贾母说着,老泪纵横! 第55章 无论贾母怎么逼问,贾元春只闭着眼睛一句话不肯说。抱琴见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太太,您就别逼娘娘了,娘娘她也不想这样的。您就听了娘娘的话吧!如果您和贾家真的要帮娘娘,就求菩萨保佑,八公主此番平安无事吧!”说着跪伏在地上不肯起来。 贾母见状,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今天是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了,同时心里一股苍白无力之感也油然而起。曾几何时,自己是贾家至高无上的存在,贾家的一切都逃离不了自己的控制,可现在,或许自己真的是老了吧!不说贾家了,连这个一手养大的孙女也远离了。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想到这,贾母叹了口气,“罢了,娘娘此意已决,臣妇也不多说什么了。这里是一千两银票,抱琴你收好,缺什么,就去置办,娘娘的身子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娘娘保重身子。臣妇就先告退了,还得去宁寿宫接巧儿呢!” 贾元春心中一动,贾菀也来了?还留在了太后宫里?呵呵,她到真是好福气呢! 贾母离开后,贾元春依旧闭目躺在床上,抱琴端着一碗药,劝道:“娘娘,起来喝药吧!身子要紧啊!” 贾元春幽幽的说道:“抱琴,你说,老祖宗是不是在怪我?” 抱琴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老祖宗精明着呢,又那么疼爱娘娘,她会明白娘娘的苦心的。” 贾元春叹了口气,“怪只怪我行差踏错,当初如果没有遇见他,那该多好。只是,若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成为贤德妃,如今又是因为他,呵呵!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啊!” 抱琴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别说了,娘娘,隔墙有耳啊!起来喝药吧!” 贾元春叹了口气,勉强直起身子,将那碗黑漆漆的药喝了下去,然后又躺在床上。就这么一番动作,贾元春已经满头大汗,抱琴见了,心疼的替贾元春擦了去。看着贾元春惨白的脸色,抱琴心里难过极了。这个孩子没了,娘娘的希望也没了,日后就算圣上不怪罪娘娘,可长夜漫漫,娘娘该靠什么支撑下去啊! 贾母从宁寿宫接回了贾菀,又和太后说了几句,见太后面露疲色,便告辞了。走出漫长的宫道上,贾菀扶着贾母,贾母低头看了看她,眼神询问着她,贾菀摇摇头,贾母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宫道尽头,贾母一行人撞上了安平郡王和十一皇子一行,贾母等避让在一边,跪在地上行礼。安平郡王停下了脚步,“前面是荣国府贾老太君吧!快请起。”赵铭澜示意身边跟着的小太监上前去扶起贾母,然后笑着说道,“老太君是来看完贾妃娘娘的吧?” 贾母诚惶诚恐,贾家和安平郡王府一向没什么交集,尽管有些猜测,也当不得真,因此看到安平郡王这么平易近人的和她说话,贾母不免多想了些,“是,敢看望贾妃娘娘,正准备出宫。” 赵铭澜虽然是在和贾母说话,可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落在站在贾母身侧,老实低着头的贾菀身上,一段时间没见,似乎又长了些。赵铭澜嘴角微微上扬,“贾妃娘娘的事,本王听了也十分可惜,老太君不要担心,保重身子才是要紧。” 贾母听后,虽然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何安平郡王会跟自己示好,但听了赵铭澜的这番话,贾母心中稍安,“多谢王爷挂怀!” “时间也不早了,本王也不耽搁老太君了,老太君慢走吧!”赵铭澜笑道。 “是,不敢耽搁王爷,王爷先请吧!”贾母恭敬的说道。 赵铭澜也不推辞,又瞟了一眼贾菀,先走了。贾母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方才离开。 赵铭沧眼看着周围没有其他人了,贼笑着说道:“哥,方才我可都看见了啊!你的眼神可一直盯着那贾家姑娘呢!哥,你跟我说说呗,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她上心的?” 赵铭澜停下脚步,一句话也不说,只淡淡的看着赵铭沧,只看的赵铭沧后脊梁发凉,缩了缩脑袋,”算了,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赵铭澜这才满意的继续往前走去,“你最近可消停些吧,八妹妹出了这样的事,又牵涉到前朝后宫,父皇心中定是不悦,你安分些,老实念书,没事不要往外跑。除了小路子,别的随便什么人叫你,你都不许跟人跑知道吗?” 赵铭沧点点头,“我知道了七哥,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赵铭澜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走去,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不论前路如何,势必要一条路走到黑了。更何况,摆在他前面的,也并不是什么万丈深渊,虽然沿途上波折不断,但他相信,终究前途是光明的! 贾母和贾菀坐在了回去的马车上,贾母终于敢开口问了,“巧丫头,太后那边可说了些什么?” 贾菀摇头,“太后娘娘什么也没说,只说让我记着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她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看这样子,她也猜到了,十有是个元春有关的,莫非,元春小产了?想想红楼梦里贾元春的判词,‘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处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这里的榴花大多值得是石榴花,石榴多子,意味着贾元春无子或者是流产,这里岂不对应上了。 贾母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看着贾菀,贾元春看样子是指望不上了,如今,贾家的希望都在巧儿身上了。只是也不知道贾家能不能撑到巧儿长大的那一日。“你知道吗?你大姑姑小产了?” 贾菀适时做出惊讶的样子,“小产了?二太太前几日不还说娘娘身子好的很吗?怎么会这么突然?” 贾母摇头,“具体事情,你大姑姑不肯说,我也不好多问。如今太后又是这样的说法,看样子,涉及到了宫闱秘密,不能多说啊!” 贾菀也沉默了,这里面的情节,她大概能脑补出来,只是,这里却没她说话的份。 贾母回去后,贾赦、贾政、贾珍、邢王二夫人都等在荣庆堂,看见贾母回来了,忙上前去扶着贾母坐下,喝茶休息,将贾母面色好了一些,贾政方才开口问道:“母亲,不知道娘娘可好?”旁边的王夫人也殷切的看着贾母。 贾母叹了口气,先让贾菀下去休息了。等贾菀走后,贾母方才说道:“娘娘虽然被褫夺了封号,但依旧是妃位,凤藻宫内的一应待遇和以前无疑,应该无事。只是娘娘小产至今,圣上却一直没有召见,恐怕……” 贾珍咳了一声,“老太太可知道,到底是谁要陷害我们娘娘?” 贾母摇摇头,“具体的娘娘不肯说。抱琴告诉我,是和贵人和八公主陷害的娘娘。可抱琴的话不尽不实,偏八公主落入水中,头上开了个口子,至今昏迷未醒,圣上如今一直守在八公主身边。莫非你认为圣上会相信八公主以身犯险,只为了构陷娘娘?八公主才五岁啊!她哪有那样的心机和胆识!” 贾赦却听出了一些门道,“老太太的意思是,娘娘不肯跟老太太说实话?是娘娘自己也不知道谁是幕后真凶,还是娘娘根本就不愿意说?” 贾母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说呢?娘娘就算不知道谁是幕后真凶,难道连当时的情节都忘了?她不说,无非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能说罢了!”说道这里,贾母叹了口气,“娘娘只说让我们不要管她,权当没生养过这个女儿。” 话音未落,那边王夫人就捂着脸哭了起来,边哭还边说,“我的儿啊,苦了你了,好容易成了妃嫔,为家族争光,如今又遇上这样的事。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哭的贾母心烦意乱,“你哭给谁听呢!是我们不想管吗?娘娘只字未吐,你让我们怎么管,找谁去管?你跟我说实话,娘娘可曾跟你说过只言片语?” 王夫人脑子一片混沌,哪里想的起来,只知道哭。贾政见状,气不打一出来,“都是你这等愚妇挑唆的,挑唆的娘娘和你一条心,什么都瞒着老祖宗!如今可好,正经问你事情,你却一句话说不出来!你如今还好意思哭?” 贾赦凉凉的说道:“二老爷也不必发怒,到底娘娘是二太太亲生的,和二太太亲近也是有的。谁家女儿不向着亲生母亲。即使娘娘是老太太养大的又如何。” 贾政脸上有些挂不住,刚要说什么,贾母叹道:“好了好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依我看,此事或许没有那么严重。娘娘的意思,八公主无事则罢,若有事,那也回天乏力了。” 邢夫人疑惑的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是娘娘做错了什么,要不然娘娘小产了也不能让圣上垂怜几分?” 王夫人听了这话,忙抬起头来,怒道:“娘娘哪里有什么错,都是那起子小人陷害娘娘的。对了,老太太,我仿佛曾听娘娘提起过原义忠亲王的世子。” 贾母一听,凝眉沉思了片刻,方问道,“你可确定?” 王夫人点点头,“可以确定,我记得,好像是在四月底,对就是四月底,我记得是宝玉生辰后的事情。我说起宝玉最厌恶汗味,娘娘听了,曾笑着说道,这一点倒是和世子一样,他也最厌恶汗味。当时娘娘是脱口而出,脸色还不大好,我也不敢再提。我事后曾问过抱琴,娘娘说的世子是哪家王府的世子,抱琴只是笑,却不说话,后来一个一直跟着娘娘的冉珠指了指东边。我想着那不是东宫的方向吗?可圣上没有立东宫啊,我又一想,会不会指的是义忠亲王,那位之前也曾是太子啊!我不以为意,只当娘娘曾经和那位有过交集,所以才偶尔提起。” 贾母蹙眉,“冉珠?为何我不曾在娘娘身边见到?” 王夫人也疑惑道:“那次之后,我也不曾再见过冉珠,我曾问过抱琴,抱琴说娘娘怜惜她,放她出宫了,我便没有多想。” 贾母叹了口气,“还记得那年,娘娘从宫里送出信来,让五月初一到初三,在清虚观打三天平安醮的事吗?当时我心里就在疑惑,这多早晚的,怎么就挑了这个时候打什么平安醮。如今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先义忠亲王的世子的生辰不就是五月初一吗?莫非这平安醮是娘娘为了他打的?娘娘先前在宫里是不是和义忠亲王的世子有什么交集?” 贾赦贾政立刻面色凝重起来,贾珍也是如此,他显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面色尤为难看! 只是在场的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谁也没注意到贾珍的表情。 “如今不是四处打听的时候,还是先静观其变吧!我想太后和安平郡王都是这个意思吧!”贾母沉吟道,“你们先回去吧,先看看再说。” 王夫人却冲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太太,您可不能不管娘娘啊!再怎么说,娘娘走到今日,也是为了贾家啊!您想想法子,救救娘娘吧!” 贾政虽不说话,却也殷切的看着贾母,想必也是一个意思,贾母叹了口气,“我心里有数,你们先下去吧,让我好好想想。” 王夫人还欲再说,贾政却一把拉住了她,“不要再说了,先让老太太歇一歇。” 贾赦贾政夫妇俩走了出去,贾珍沉着脸回了宁府,尤氏迎了上来,“老太太怎么说?娘娘怎么样了?” 贾珍一眼扫了过去,尤氏吓得立刻捂着胸口倒退了几步,贾珍冷冷的看了她几眼,方才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尤氏吓得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贾珍这眼神,太可怕了,只有得知可卿死讯的时候,自己见过一次,如今,竟有见到了。难不成?这事和可卿还有关系吗?尤氏在心里猜测着。 贾珍的书房内,贾珍将书架里的一本书挪到了旁边,露出了一个木匣子,贾珍打开木匣子,伸手在里面拧了一下,书架从中间被打开,露出一道暗门,贾珍在墙上拍打了一下,门打开了,贾珍走了进去。 里面赫然竖着两个牌位,一个是义忠亲王的灵位,一个是秦可卿的灵位。秦可卿其实是先太子,后来的义忠亲王的一个爱妾所生的女儿,出生时太子觉得时局对自己不利,有心最后搏一把,便将这个女儿悄悄送了出去,对外只声称小郡主生下来就死了。只想着,若事成,则将女儿接回来,若事败,则托心腹收养。之后没几个月,太子事败,被圈禁在东宫。这个女儿也就被送到了养生堂,之后被营缮郎秦业抱养了回去。 贾珍和太子自□□好,合契同情,可恨人微力薄,不能为太子做些什么。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便说服贾母将秦可卿许给了贾蓉。贾母一开始不同意,后来当今圣上从夺嫡中脱颖而出,登基为帝,还假仁假义的封废太子为义忠亲王。但即使今上登基了,位子也不是那么稳。一者太上皇仍健在,把持着朝政,二则义忠亲王毕竟是打出生就当了太子,名望摆在那,三则虽义忠亲王失了圣心,可世子却一直跟在太上皇身边,由太上皇亲自教养长大。 贾母同意了贾珍的提议。可卿十三岁就和十岁的贾蓉成了亲,入府以来,自己视其为亲女,掌上明珠,连贾蓉也不能与之相比。只可恨,自己这一片纯洁的爱女之情,却被人误解为之举。偏可卿自己,竟真对贾珍有了男女之情。天可怜见,在天香楼内贾珍听到可卿向自己表白时有多震惊!贾珍一心只想着死了的义忠亲王,将对义忠亲王的情意都转移到了可卿身上,哪知道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贾珍慌乱之下,言辞犀利的拒绝了可卿,慌不择路的跑了。过后没几天,便传来了可卿病重的消息,再后来,人竟然就那么没了。 贾珍一开始只以为是自己言词太多犀利,才使得可卿羞愧之余心存死念,这才郁郁而终。后悔痛心的难以忍受。谁曾想到可卿死后没多久,宫里便传来消息,义忠亲王和世子也死了,太上皇伤心之余,卧病在床。至此,圣上独掌大权,真正的君临天下。 贾珍这才明白,原来逼死可卿的不是自己的言辞犀利,而是当今圣上!他作为义忠亲王的死忠,当然知道世子一直以来的谋划,自己也假借着游猎的名义暗中帮世子拉拢着世家贵族。可惜的是,棋差一招,终究还是被圣上发现了。世子想着保住自己一命,也保住可卿一命,哪里知道可卿因为心中的畸恋早已心存死志,在被自己拒绝后,选择了自尽。 得知真相后的贾珍悔不当初,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陪着可卿去了。偏尤氏等还只以为自己和可卿不清不楚,故才有此悲态。简直可笑之极! 可卿死后没多久,元春就封了妃,贾珍当初不是没怀疑过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可惜的是自己没什么证据,只能冷眼旁观。如今看来,元春和义忠亲王的世子早就认识,说不定元春就是踩着世子和可卿的尸体一步登天,成了贵妃!那她此番流产,应该也是世子早先留下的人手暗地里做的吧! 果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呢!阴森的烛火下,贾珍冷冷的笑着,然后分别给义忠亲王和可卿上了香,“主子,可卿,你们泉下有知,就保佑贾元春那个毒妇早点去死吧!到了九泉之下,再替世子好好问她,为何要出卖世子!” 贾家上下心忧不已,尤其是贾政王夫人,王夫人本想回家求哥哥帮忙,偏哥哥此时不在京中,找不到人,王子腾夫人又是女流之辈,除了哭,也没别的办法。王夫人急的团团转,只好又去求贾母。 贾母本就病着,这一急一惊,病势更重了,此时早已经起不来床。贾政没法子,只能拘着王夫人不让她去惊扰贾母。 贾菀站在书桌前,提笔练着字,杨嬷嬷和方嬷嬷在外面看了,点点头,不急不躁,还有心情练字,别的不说,光这份气度就可以出师了。 “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说那什么八公主去世了。”花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二太太得知消息后当场就晕倒了,如今大家都在荣庆堂,请老太太做主呢!” 贾菀不急不缓的写下最后一个字,方才搁了毛笔,擦了擦手,“走,去荣庆堂!” 贾菀走后,杨嬷嬷和方嬷嬷走了进来,看了看桌上的字,杨嬷嬷黑脸了,“刚才还夸她能沉得住气呢,原来只是表面功夫啊,你看她这字写的,龙飞凤舞,一点章法都没有。”杨嬷嬷摇头道。 方嬷嬷看了看,笑着说道:“已经很好了。最起码表面上能唬人了不是吗?到底还是个孩子呢,别太过苛责了。慢慢来吧!” 杨嬷嬷摇头,“这贾家也太不经事了,要不怎么说是新兴贵族,草莽之家呢。一点大家风范都没有,遇到点事就鸡飞狗跳的!想当初那些世家公子们,大火烧了屋子,犹闲庭信步,半点不受其扰,这才是真正的气度呢!” 贾菀不知道杨嬷嬷和方嬷嬷背后的议论,她如今一门心思都在贾元春身上,八公主可是圣上最疼爱的女儿,如今死了,圣上龙颜大怒那是肯定的,找个替罪羊也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贾元春是不是那个替罪羊!贾元春若是倒了,那么贾家还会远吗?难不成自己这个富n代官n代的生涯就要结束了?自己要开启复仇模式了吗? 荣庆堂内,贾母挣扎从床上坐起来,“我去北静王府,求太妃出面为娘娘说几句好话吧!太妃的话太后想必能听进去几句的。” “母亲,万万不可啊,你如今还在发热,如何能出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娘娘这一关过不去,也是娘娘的劫数,母亲保重身子要紧!”贾政跪在地上苦苦劝着。 王夫人听了这话,恨不得跳起来给贾政一爪子!去你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第56章 贾菀刚走进来,听见贾政这句话,也不免摇了摇头,果真是个假正经,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没看王夫人看他的眼神就跟淬了毒似的吗? “老祖宗,您还是先歇着吧,如今您可不能倒下。”贾菀赶紧上去劝道,“老祖宗,孰是孰非,圣上心里明镜似的!或许刚开始,圣上会因为被怒火蒙蔽了心智,迁怒于娘娘。可圣上一旦冷静下来,必然知道委屈了娘娘。越是这个时候,咱们家越要冷静下来,这样才显着娘娘,显着我们家问心无愧呢!” 贾母愣了愣,想想也是,“你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王夫人病急乱投医,拉着贾菀的手问道:“照你这么说,娘娘必定无事了?” 贾菀的笑容带着些安抚的意味,她反手扶着王夫人坐下,“太太不必着急,太太细想想,这件事上,八公主没了是真的,咱们娘娘没了孩子也是真的。圣上难道不明白吗?八公主只不过是个公主,再怎么得宠还能让娘娘那肚子里的皇子去冒险?不过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罢了。先前是圣上正在气头上,又看见八公主的模样可怜,再大的怒火也不好冲和贵人和八公主发。如今八公主没了,圣上回头想起来,就会意识到这里头的不对呢!太太放心吧,咱们娘娘不会有事的。” 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过了一会才慢慢点头,“说的是啊!” 贾母欣慰的笑道:“到底是巧儿聪明,我们都急糊涂了。” 贾菀笑着说道:“老太太和太太们是关心则乱罢了,我人小,想事情也没那么周全,不过是一己之见罢了。圣上英明神武,只会比我看的更周全罢了。” 坤宁宫内,启盛帝正在发着脾气,在地上来回踱着步,皇后坐在一边,看着只摇头,走过去拉着启盛帝的手,往榻上引,“好了,气大伤身,别生气了啊!” 启盛帝一屁股坐在榻上,想想又生气了,“朕不明白,和贵人是猪脑子吗?怎么会别人一撩拨就上当,可惜了乐儿,小小年纪就这么没了!”想起早夭的八公主,圣上心中又是伤心,又是愤怒。 “我早说过乐儿不能让和贵人教养,你非不听,贤妃这么一说你就同意了,和贵人自己就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公主让她教养,长大后岂不是和她一样了!你看看,她胆子多大,如今才开春,那河水跟冰冻的一样,掉到河里能有个好?就是你往日里把她惯坏了!她才这样胆大妄为!这不,吃亏了吧!还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也不知道她在九泉之下会不会怪你和和贵人这对糊涂的爹娘!”皇后不客气的说道。 启盛帝脸上有些挂不住,“梓潼,你说话也太不客气了。好歹给朕留点面子啊!” 皇后白了他一眼,“你若要听好话,有的是人说给你听!” 启盛帝叹了口气,拉着皇后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如今也只有梓潼你对朕一如既往,从来没有变过了。” 皇后见他这样,反而心软了,“圣上的心我明白,只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圣上不必放在心上。还是说圣上你对贾氏动心了?” 启盛帝哭笑不得,“梓潼你胡说什么呢,朕怎么可能会对贾氏动心,当初将贾氏封妃是为了什么,梓潼你也是知道的。朕只是,朕只是!”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皇后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心道,你只是见贾氏心中还有别的男人,心中不高兴罢了。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了,不一定爱那个女人,可若是那个女人心中有别的男人,又会觉得不舒服,认为自己的东西被人窥视了。 启盛帝继续说道:“况且,贾氏此人,心狠手辣,端看她是怎么对待海儿的,海儿对她也算用心了,若没有海儿,她只怕早已经是宫里的一缕冤魂了。可她出卖海儿的时候,也是干净利落,毫不留情。朕和海儿虽是政敌,却也是叔侄,海儿小的时候,朕也曾抱着他打鸟捉鱼,看到他落到这个下场,朕也为海儿感到难过。朕封贾氏,一是因为贾氏有功,不得不封,二来也是因为四大家族现在朕还用得着。三也是为了让父皇看一看,正是他宠爱的那些勋贵人家,出卖了他最疼爱的孙子!但是心里,朕却一直不相信贾氏。她既然能出卖海儿,有朝一日,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出卖朕!这个孩子,是意外得来的,朕虽不喜,但也容下了,如今这样……0” “这件事就到这吧!这件事上,贾氏也是无辜的,她不过有把柄捏在那个小太监手里,怕泄露出去让你知道了。所以才会冒着得罪和贵人的风险,救下那个小太监,谁知道,到底被人钻了空子,小太监下落不明,贾氏担心自己的秘密有被泄露的危险,所以病急乱投医,向和贵人询问,言词间得罪了和贵人。和贵人脑子不清楚,经不住挑拨,竟想出让八公主以身犯险,构陷贾氏的事来。如今八公主没了,和贵人也受到了惩罚,贾氏也被你褫夺封号,降为妃了。不管这背后还有谁在推波助澜,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想来圣上你也不愿意再追究下去了。若是真查出个什么来,反而不好处置了。”皇后劝道。 “唉!涛儿他还是心胸狭窄了些。不过是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又能碍着他什么事了。难道一个梦日入怀的流言就吓着他了?难道在他心中,朕这个父皇就是个糊涂鬼吗?”启盛帝叹了口气说道。 “不是说了就到此为止了吗?总提这些做什么,没得让自己烦心。人唐代宗还说了,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做什么替他们操心那么多。本来你也不希望贾氏那个孩子出生,这样岂不是真如你意吗?”皇后喝了口茶笑着说道。 启盛帝见皇后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反而笑了,从认识她以来,她就是这样,从不会在自己跟前装贤惠,装大度,高兴就笑,不高兴就恼,这么多年了,身边什么都变了,连母后都变了,只有她没变。“等朕百年之后,给你留一道圣旨,新帝若敢不孝顺你,你可持这道圣旨废之,另立新帝。” 皇后笑了笑,“得了吧,快别。我可不想百年后被人骂说是祸水妖后,你若真留了这道圣旨,岂不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你放心,我想得开着呢,不管是谁继位,我都是名正言顺的圣母皇太后,他对我,只有尊者,敬着的份。我可占着礼法在呢!” 启盛帝原本不过随口一说,说完自己也后悔了,好在皇后没有接他的话,倒让他松了口气,也因此,心中越发愧疚了。“朕看你最近和小十一走的近,真那么喜欢他,不如朕将十一过继到你名下吧!” “你看看你,又胡说了吧,说完了又要后悔,倒不如不说。真将十一过继给我,那他可就是嫡子了!如今谁愿意凭空冒出一个嫡子来,还是不要生事的好。”皇后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若真心为我着想,担心我被人欺负,索性就活的比我长,等我死了你再死。这样的话不就不用担心了?” 这番隐晦的表白,听得启盛帝龙心大悦,“还是梓潼你好。” 凤藻宫内,贾元春一心等死,没曾想,却迎来了皇后娘娘的凤驾,“八公主已死,和贵人也近乎疯癫,更何况贾妃你本事也……”皇后意有所指的笑了,笑的贾元春胆战心惊,“本宫和圣上的意思一样,家和万事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不许再提。你不要想太多,安心养好身子。” 皇后走后,抱琴喜极而泣,“太好了,娘娘,圣上和皇后娘娘并没有怪罪您!娘娘!” 贾元春却面如死灰,掩面而泣,“圣上和娘娘都知道了,他们都知道了!”怪不得,自己封妃之后,父亲的职位、母亲的诰命都没有再升。当初自己只窃喜自己和贾家逃过一劫,哪里知道,原来一切都在圣上的掌握之中。 抱琴惊讶的抬起头来,“不可能吧!那小太监不是已经死了吗?如何会知道的?娘娘,您不要自己吓自己,或许什么事都没有呢!” 贾元春摇摇头,脑子里却想起那个小太监对自己说的话,“姑娘以为主子死了,姑娘过往的身份就没人知道了吗?若是圣上知道姑娘首鼠两端,背主求荣,不知道姑娘以后会是什么下场呢!” 贾元春痛苦的闭上双眼,脑子里去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那人站在一丛开的极其灿烂的牡丹花前,回眸一笑,向自己伸出一只手来,“元儿,过来!” 贾元春将被子捂着脸,痛哭了起来,求求你了,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知道错了,我已经付出了代价,你还要我怎样!你到底要我怎样!赵铭海! 抱琴看见她这样,也跟着落下泪来。对于贾元春和义忠亲王世子之间的纠葛她是一清二楚的。贾家作为义忠亲王曾经的支持者,贾元春一进宫就和义忠亲王一脉联系上了,一来二去的,贾元春和世子之间多了几分不能明说的情愫。在义忠亲王世子的暗中帮助下,贾元春在宫里站稳了脚,之后又成了皇后身边的女官。其实暗地里,贾元春一直在帮世子收集情报。 直到后来,义忠亲王世子联系了一帮支持他的老臣,决定在圣上狩猎的时候发动政变,贾元春得知消息后,心中一动。她并不认为世子此举能够成功,与其一起葬送,倒不如成就自己!于是贾元春和圣上告了密,将世子的计划全盘托出,为了取信于圣上,贾元春还将秦可卿的身世告诉了圣上。当然了,贾元春将自己择的干干净净,只说自己是受家族所累,身不由己,得知义忠亲王世子有此大逆不道之举,心中实在难安,不忍再起战事,朝廷动荡,故选择向圣上投诚。 或许是贾元春的情报太重要了,圣上没怎么怀疑就相信了,之后,没几日,义忠亲王世子暗中被抓,一直缠绵病榻的义忠亲王得知此事后,服毒自尽,宁府里,秦可卿也自尽了。没几日,世子也死在了监牢里。 贾元春惴惴不安的等待着,终于等来了封妃的圣旨!贾元春的一颗心,总算可以安稳了。谁知道,好景不长,那一日,在御花园中,贾元春竟然又看见了那个小太监,那个曾为自己和世子传递消息的小太监,他正被和贵人打骂,虽然跪在地上,可贾元春分明看见,他正在看着自己冷笑。 心惊胆战之余,贾元春从和贵人手里救下了那个小太监,可是让贾元春没有料到的是,她自己却因此跌入一连串的阴谋中,最终失去了这个孩子。 抱琴心想,娘娘说的对,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原来圣上早就知道了一切,却一直隐而不发,圣上的心机之深让人侧目!这么些年,娘娘和圣上也算是夫妻一场,虽不十分恩爱,但也能看的过去,没曾想,一切却在圣上的算计之中。被自己的枕边人这样算计,难怪娘娘这样难过。 只是抱琴心想,娘娘当初和世子也是你侬我侬,还不是照样翻脸不认人了吗?都这样,谁也别怪罪谁。 只是,圣上明明知道了一切,却没有任何动作,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与其这样不清不楚的耽搁着,倒不如一刀下来,落个干脆!也省的人这样提心吊胆。唉!偏偏这样的心思还不能对人说。连老太太都不能说。娘娘和世子的关系贾家并不知情,老太太她们只以为,娘娘封妃,是因为告发了东府小蓉大奶奶的身份,哪里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内情啊! 抱琴叹了口气,看着华丽却又略显孤寂的凤藻宫,想必日后,这凤藻宫会和她的主人一样,渐渐陷入沉寂了吧! 贾家人上下提心吊胆的过了几日,见圣上并没有其他动作,心便放了一半,等二八之期,王夫人试探性的去了宫门口,要进宫给元春请安,也被放进去之后,贾家人剩下的一半也放下了。 只王夫人从宫里回来后还是愁眉苦脸,“娘娘此番是遭了大罪了,活生生的一个小皇子就那么没了。唉,娘娘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这也罢了,我此番进宫探望娘娘,可娘娘一直不曾开颜。想是心病吧!” 贾母叹了口气,“心病还须心药医,我们再着急也无济于事。总归你日后多开解开解娘娘吧!圣上既然不追究了,娘娘还是想开些的好。” 王夫人低头,“我也是这样劝娘娘的。无奈娘娘就是不说话。老太太,你说怎么办才好啊!” 贾母摇头,“我连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清楚,我能说什么!娘娘如今已经是娘娘了,有很多事我们也不知情,怎么劝解?此事终归还是要娘娘自己想开才行。” 王夫人听了,也叹了口气,只能想着该怎么劝说元春才好。 可是贾元春显见着是想不开,小产之后,一直卧病在床,太医看了,也只能开些散瘀解气的药,只是不管吃了多少药下去,却一直不见好。圣上那边,也没有任何表示。贾元春知道后,更加心思郁结了。 “七哥,父皇这一手妙啊!我看不用父皇出手,那贾氏自己就能把自己吓死!”赵铭沧笑着说道。 “父皇当然不会对贾氏做什么了,毕竟贾氏可是有功之人。”赵铭澜淡淡的说道,手中不停,依旧在纸上挥毫泼墨,没一会儿,一副海上日出图已完成了一小半。 “七哥,你真的一点都不急嘛?毕竟那贾家若是倒了,这贾氏的身份可就低了,到时候可就不一定能配得上了。”赵铭沧换了个方向,继续趴在桌子上问道。 “你胡说什么,没影儿的事呢!”赵铭澜看了这个话唠弟弟一眼,微微摇头。 “不说就不说,谁稀罕啊!”赵铭沧噘噘嘴,不屑的说道,“只是父皇也太偏心了,这事明摆着有四哥的影子,父皇却视而不见,竟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去还能怎样,继续查下去吗?到时候真相被查出来后,父皇的颜面何存?”赵铭澜心里却想着,太后果真是棋高一着,怪不得能在义忠亲王被废之后,扶持父皇上位。贤妃和贵人一流咄咄逼人,更显得皇后善解人意,温柔体贴。既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将父皇推向了皇后一边。 “王爷,十一皇子,王妃使人传话来,说饭菜已经备好了,让王爷和十一皇子赶紧去花厅用饭呢!”小路子在门外恭敬的回道。 “好了,不说了,吃饭去吧!”赵铭澜搁下笔,有些遗憾的看着还未完成的画作,再有半刻钟的时间就好了,不过,王妃身子不好,可不能让王妃等太久。 八公主夭亡和贾妃小产一事就这么慢慢淡了下去。这一日,薛姨妈带着新娶的媳妇夏金桂来贾家做客,贾宝玉一看薛宝钗没来,十分扫兴,“宝姐姐怎么又没来?亏我一早就在这等着呢!” 旁人倒也罢了,那夏金桂先张扬的笑了,“二爷这话说的好,我也说呢,都是自家亲戚,虽只是定亲,日后早晚是一家人,不如见一面,有什么要紧的,只我们太太不许呢。” 这话说出来,大家就都有些尴尬了。 王夫人本就因贾元春在薛蟠娶亲那一日小产心有芥蒂,因此对夏金桂不是很满意,如今又见她是这样的脾气秉性,生怕宝玉被带坏了,忙虎着脸,“姨妈你也见了,还不快回潇湘馆读书去!” 夏金桂笑了,“二太太该不是嫌弃外甥媳妇吧,怕我把二爷带坏了?二太太放心,不过寻常见上一面罢了,不会带坏二爷的。” 薛姨妈尴尬的回头瞪了夏金桂一眼,后悔自己不该不听宝钗的话,想着让夏金桂和贾家亲近一点,硬要带着夏金桂过来。“姐姐说的是,宝玉快回去读书要紧。日后自然有见面的机会,不能耽误你读书。” 贾宝玉第一次见识像夏金桂这样性格的女孩儿,觉得有些新奇,闻言扭捏着不想回去,偏贾母也发话了,“宝玉听话,先回去读书。免得日后娘娘问起你读书的事情,你让你太太如何回答?” 贾宝玉这才不情不愿的去了。他也知道,如今大姐姐是全家人心头的痛,但凡提起大姐姐,每个人都难过的很。自己还是不要触这个霉头的好。 夏金桂很是看了贾宝玉几眼,方才笑眯眯的打量着在座的几位姑娘,她一向自恃长得漂亮,身边的人都比不上自己,因此一见面就迷得薛蟠神魂颠倒,非卿不娶。谁曾想嫁到了薛家,却发现小姑子是个天香国色,自己比之多有不足,因此心中每每想起便很有些不平之意。如今到了贾家,很想和贾家的几位姑娘比比看,谁知今日只来了两位,年长的一位嘛,论姿色,自己尚可一比,年轻的那位,虽相貌不错,但年纪尚轻,比不得自己有魅力。 夏金桂不免沾沾自喜,果然,这天底下像小姑子那样的少之又少,果然自己还是最出色的。 薛姨妈问道:“林姑娘和巧儿呢?怎么不见?” 贾母笑道:“想是巧儿又在折腾什么新鲜玩意呢!前些日子我身上不好,吃不下东西,巧儿自己下厨,给我熬了些小米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竟全都吃下去了,出了一身的汗,结果也觉得身子好了许多。这丫头便对这个来了兴趣,征得嬷嬷的同意后,开始学厨艺了。玉儿也被她拉了一起学了。我想着,虽说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指望自己下厨做上一桌菜,但偶尔为之,也不是不可以。比如孝敬公婆夫婿也是有的。便同意了。” 薛姨妈笑道,“还是老太太想的周到。”心想着,明儿让宝钗也去学上一点,偶尔亲手做个小菜什么的孝敬长辈,也是佳话啊! 那边夏金桂来了兴趣,还有两个姑娘啊,赶紧出来让自己见上一见,看看和自己相比,到底谁更胜一筹! 第57章 正想着,贾菀和林黛玉各捧着一碟子点心进来了,贾菀笑着说道:“老祖宗,你块来评评理,是林姑姑的枣泥山药糕好吃,还是我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好吃!”进来后猛然发现薛姨妈来了,忙笑着说道:“薛家姨太太也来了,正好帮着一起评评理,光老祖宗一个人,我还怕她偏心林姑姑呢!” 贾母正喝着茶,闻言差点笑的岔了气,一杯茶全都撒在了榻上,鸳鸯一边帮贾母顺着气,一边叫小丫头子过来收拾,忙极了。 贾母好容易止住了笑,看着一脸无辜的贾菀,“你个促狭的,我还说走了你母亲,家里少了一半的热闹,如今又多了一个你!瞧你伶俐的。”然后对薛姨妈笑着说道:“姨太太听我的,咱们俩都说玉儿做得好,让她哭去。” 贾菀故意嘟着嘴直哼哼。 夏金桂看了眼前这两人,大的那个花容月貌,宛若月中嫦娥,和自家小姑子比不遑多让,而小的那个虽身量尚小,但面容精致,冰肌玉肤,乌发如墨,想来其长成以后,定是倾国倾城之色。 夏金桂今日方知这世上,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由得将往日的争强好胜之心压了下去。只是转念一想,这二人虽花容月貌,犹胜自己几分,只是到底年纪轻些,没经过事情,脸上一股稚气,哪比得了自己,风姿出众,韵味十足。这样想着,不由得又自得起来。 林黛玉早就看到薛姨妈身边坐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妇人,想着,这必是宝姐姐的那位嫂嫂了。这位薛大奶奶虽然嫁进薛家时日不长,但在贾家可是闻名遐迩啊!听说其为人泼辣狠厉,进门不过数日,对香菱非打即骂,可怜香菱,好容易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又遇上了这样的主母。 “来,玉儿,这位是薛家大奶奶。”贾母笑着介绍道,夏金桂和林黛玉互相见了礼,夏金桂又仔细打量了林黛玉一下,觉得她身形纤细,不比自己婀娜多姿,走路摇曳生风,心中笑道,这样的美人也有不足的地方,这样想着,夏金桂直觉得心中又熨帖了几分。 林黛玉只觉得这位薛家大奶奶眼神奇怪的很,见礼完后,便坐回了贾母身边,贾母拍了拍她手,笑着点了点头。 那边贾菀将两人做的点心分给众人品尝,不忘问众人到底谁做的更好吃一些。其中王夫人、薛姨妈、李纨、探春都投了贾菀一票,贾母、邢夫人、惜春、夏金桂则投了林黛玉一票,双方打平。贾菀长叹一声,“既生瑜何生亮啊!” 逗得众人皆笑了。 过了一会,贾菀便起身告辞了。贾母笑呵呵的点点头,“嗯,好生去吧!也别太用功,身子要紧。” 贾菀笑着对众人福了福,然后笑着去了。 薛姨妈笑着问道:“巧儿如今还是那么认真?学的还多吗?” 王夫人笑着说道:“若论起认真来,府里没一个比得上她,学的又多,又杂,再没见她有半分不耐烦。只有有时候累很了,耍耍小孩子脾气,一觉睡醒了就都给忘了,又高高兴兴上学去了。唉,宝玉如果有她十分之一的认真,我就阿弥陀佛了。”王夫人此时也回过神来了,眼看着元春复宠无望,如今只在宫里煎熬着,她也渐渐的将希望放在了贾菀身上,毕竟她身上也流着王家的血,就算日后她果真飞上枝头成了凤凰,自己也是能得些好处的。至于府里的爵位,虽然心有不甘,但王夫人也知道,自打贾茂出生后,爵位已然无望了。不过也没关系,宝玉天资聪颖,又是个有来历的,将来的造化必定不浅,这府里原本就只剩个空壳子了,除了大观园还值点钱外,别的,还不如指望老太太的私房呢! 王夫人骄傲的表示,这些她还没放在眼里。 薛姨妈笑着说道:“宝玉还小呢,等他大了就明白了。” 夏金桂笑着说道:“哎呦,二爷再小还能比那位菀姑娘小吗?依我看啊,宝二爷只怕和咱们大爷一样,得了种看到书就头疼的病。”夏金桂自己以为幽默的笑咯咯笑了。 周围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薛姨妈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想起来将她带到贾府来丢人现眼的! 王夫人面色如墨,暗自运着气,薛姨妈尴尬的冲王夫人笑着。 因着夏金桂的性子太难以捉摸,薛姨妈怕她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忙不迭的告辞了,连贾母苦苦留饭也推辞了。王夫人也没强留,只客套的说了句有时间再来坐坐,就借口有事先行走了。 回去的马车上,薛姨妈唉声叹气,看着夏金桂欲言又止,最后方说道:“你日后说话可经点心吧,今儿在二太太跟前,那话能这么说吗?” 夏金桂不屑的嗤笑一声,“怎么不能这么说?难道要像太太一样,睁眼睛说瞎话嘛!事实本就如此,那宝二爷,我就看不惯,一个个把他宠的跟个龙胆似的,这么大一个人了,只好在女儿堆里厮混。连个小姑娘也不如。真不知道太太是怎么想的,竟把咱们家姑娘配给了他!以小姑的人品相貌,不说皇妃了,侧妃也是能当的。偏许给了宝玉,一个五品员外郎的嫡次子,他有什么呢?爵位?还是官职?什么都没有,不过仗着长辈的疼爱,胡混瞎闹罢了。我看啊,还不如我们大爷呢!最起码大爷在外头还能独当一面呢!” 薛姨妈听了夏金桂在这儿大放厥词,气的面红耳赤,很想训斥她一顿,但苦于笨口拙舌,只能自己生着闷气,同喜坐在薛姨妈身边,帮薛姨妈顺着气,却连拿眼看夏金桂都不敢,只怕被她记恨了去。 薛姨妈和夏金桂回去后,薛姨妈犹气的脸色苍白,浑身无力的靠在同喜身上,而夏金桂却跟没事人一样,回房让丫鬟宝蟾吩咐厨房炸鸡骨头吃了。 薛宝钗迎了出来,看见薛姨妈这个样子,大吃一惊,问道“太太这是怎么了?” 薛姨妈只是摇头,坐在椅子上直叹气。同喜愤愤不平的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薛宝钗,薛宝钗听完后,脸无血色,却只是叹了口气,“往日我就和妈说过,嫂子的性子已然是如此了,往后,再往那府里去,就别带着嫂子去了。哥哥嘴上厉害,如今竟被嫂子辖制了半点脾气也没有。可见嫂子的厉害了。她今日的言行,还算客气了。妈你也别生气,既娶进了门,慢慢教导就好了。” 薛姨妈喝了几口热茶,方才缓过气来,“哪里还能教!你也说了,你哥哥被她辖制的一点脾气没有,只会在家里打骂香菱!咱们家还有谁能教导她?” 薛宝钗慢慢劝道:“许是嫂子如今还小,年轻气盛也是有的,等日后大了,为人母亲了,自然能体恤妈的一番心意了。” 薛姨妈如今是悔不当初,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搅家精进门呢!“不行,我得写封信,让薛蝌和宝琴进京。你哥哥如今被管的每日不着家,只知道在外头胡混。家里的生意也没个正经人来管,上次,薛蝌送信来,说要送宝琴进京备嫁,我当时没在意。如今想着,还是趁早派人接了她们进京的好。这样的话,家里也能有个管事的人。” 薛宝钗点点头,“妈这个主意不错。只是嫂子这性子,我怕宝琴会受些磋磨。” 薛姨妈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是,薛蝌是男儿家,在前头住着,自是和她无碍。宝琴是女眷,唉!连你她都不放在眼里,动辄讨你的强,更何况宝琴。我既写信接了她们兄妹进京,自然不能让她在我这儿受了委屈。我想着,到时候不如送到你姨妈那去,也不白吃白住,一应供应待遇我们自理就是了。你那蘅芜苑不还空着吗?” 薛宝钗犹豫道:“这样不大好吧?” 薛姨妈说道:“无妨,今儿我去的时候,老太太还说呢,二丫头出嫁了,家里人少了,不够热闹。我当时还开玩笑说,既这么着,我明儿送几个姑娘过来,老太太还笑着说那敢情好呢!更何况我们也不是白占人家的便宜,吃住都自己给钱便是。” 薛宝钗虽然知道这不妥,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总不能巴巴的接了她们过来,却让她们受嫂子的气吧! 荣庆堂内,王夫人愁眉苦脸的对贾母说道:“我看娘娘如今,很有些避世的样子,前儿我进宫,娘娘竟拜起了菩萨,一身缁衣,手里拿着佛珠,我看了,心里就跟刀绞一般。老太太,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贾母长长的叹了口气,“娘娘信佛也好,心里也算有个寄托。”如今,贾府也不指望元春能复宠了,她只需要占着妃位,等巧儿长大就行了。贾母看着王夫人一脸的愁容,“你啊,也别太在意。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娘娘避一避也好。等风头过去了,娘娘心里也明白了,到时候再继续筹谋也是一样的。为今之计,是要娘娘好生保重身子,那银票可给抱琴了?” 说起这个,王夫人又是一阵心疼,可不给了,除了贾母给的一千两,自己还额外贴了一千两,虽说王夫人已经说服了自己,可在她内心深处,她还是想着元春能再度复宠的。毕竟一个是亲生女儿,一个侄孙女,哪个得势对自己更有益,王夫人还是清楚的。因此,她才忍着心疼,从自己的私房里拿银子,拿补品,希望元春能养好身子,以图日后东山再起! “给了,我也吩咐了抱琴,万事以娘娘的身子为重,不必心疼银子。”王夫人说道,只拿眼看着贾母,这几次给宫里送银子,拿的都是公中的银子,因此也不多,总共只送了两千两,其中自己额外贴了两千两。老太太却分文未拿,难不成她往日说的心疼娘娘都是假的吗? 贾母不用看就知道王夫人在想些什么,她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纹丝不动,不知不觉的转移着话题,“我听说东府珍哥儿最近很是能折腾啊,经常呼朋引伴的喝酒赌钱,可是真的?” 王夫人果然被转移了心思,皱着眉头说道:“是啊!偏东府一个能说他的人都没有。如今圣上虽然不怪罪娘娘和贾家,到底还是安分些的比较好,他这样张扬,也不怕惹了圣上的眼!万一圣上因此迁怒了娘娘,那该怎么办?” 贾母没有说话,她心里想着的是另外一个可能。她想起,珍哥儿年轻的时候,和义忠亲王走的很近,关系极其密切,贾敬也是知道这点,管又管不了,看着又心烦,才避到了道观里,眼不见心不烦。而贾珍风流好色,后院里那么多美人,竟只有贾蓉一个延续香火的子嗣。莫非,这里头还另有深意不成? 贾母想到这里,看了王夫人一眼,这个愚妇,当初只说珍哥儿和可卿有些不清不楚,这样下去,贾府声名难免受损,倒不如趁机告发了可卿的身世,成全了元春。贾母权衡利弊,默许了王夫人的做法,因此王夫人将可卿的身世告诉了元春。过后,可卿自尽,元春封妃。贾母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元春告发可卿之功。如今贾母才意识到,这里头可能还有别的事。想来珍哥儿和可卿也不是那样的关系吧! 唉,孩子大了,一个个的都有了自己的心思。贾母叹了口气,已经这样了,最坏还能如何!如今只希望,珍哥儿不要因为一己私情,忘记了自己身为贾氏一族族长的职责! “那薛家大奶奶,日后还是少来往比较好。”贾母想起夏金桂今日的种种言行,厌恶的说道。 王夫人尴尬的说道:“我知道的。我原只听妹妹说这夏家姑娘性子有些张扬,我还以为和凤丫头一样的人品,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她如何能和凤丫头比!凤丫头虽说泼辣了些,可到底是大家子出身,你看她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外头,她的为人处世,待人接客,哪一处不妥帖,哪一家的人不说她好!你再看看这薛大奶奶?唉!不是我说,日后姨太太必要受她的磋磨!”贾母叹道。 “这倒不至于吧!我那妹子虽然性子绵软了些,可到底蟠儿和宝丫头是个孝顺的,必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不管的。”王夫人迟疑道。 “怎么不至于?宝丫头再好,毕竟是个姑娘家,哪有小姑子管嫂子的理?蟠哥儿,蟠哥儿若是管用的话,也不至于现在天天在外头流连,连家都不敢回了。”贾母不屑的说道。 王夫人尴尬的笑了笑,“老太太说的对,其实凤丫头在家的时候我还不觉得,如今她走了,我方觉得捉襟见肘,才记得她的好处。”王夫人转移着话题,她不想多说薛家的事。 贾母提起王熙凤,笑道:“也不知他们如今如何了?这一走就是两三年,茂哥儿恐怕都会叫人了吧!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王夫人对于王熙凤什么时候回来并不热衷,相反的,她巴不得王熙凤一辈子别回来,方才不过是权宜之计,不想贾母一直谈论薛家的事,薛家再不好,也是自己妹妹的婆家,宝玉未来的岳家。 这一日,薛姨妈再次来到了贾家,只不过这次她是一个人来的。王夫人看见她,第一句话就是埋怨,“好妹妹,你怎么挑来捡去,最后选了这么个儿媳妇!” 薛姨妈提起夏金桂这个儿媳妇也是一肚子的苦水,不好对宝钗说,如今全跟王夫人说了,“我原以为她只是性子烈了些,这样也能管住蟠儿,不然他到外头胡闹!哪里知道,她性格竟如此乖戾!稍有不如意便在家砸碗砸盘的,闹的一家子老小没个安稳!姐姐啊,我如今也是后悔的紧啊!说句不见外的话,我原也想着她家就她一个,到时候,夏家的万贯家财最后还不都是薛家的。到时候宝钗成亲,我也好多陪送些东西,总得配得上国公府的门第才好。哪知道她竟是这样的一个人,嫁妆虽也丰厚,几乎赔了夏家一半的家产。这原也罢了,谁知道她老娘竟被人撺掇着过继了个儿子,这儿子竟是个吃喝嫖赌的种,不过小半年的光景,夏家剩下那一半的家产就被败完了。她那老娘和哥哥三天两头的上门来打秋风,我那媳妇每每三百五百的给,这也罢了,横竖是她自己的嫁妆。可再多的金山也经不住这么花啊。不过一两个月间,我那儿媳妇的嫁妆也挥霍的差不多了,就打起了蟠儿的私房。蟠儿的私房之前都是香菱收着的。香菱也是个老实的,我那媳妇一进门,就将蟠儿的私房都交给了她。蟠儿又是个手里没把门的,哪里还剩下什么!偏我那媳妇不信,只说香菱贪了去。蟠儿是个糊涂的,竟也信了,因此将香菱又一顿打!香菱是个无父无母无亲眷的,她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那些银子做什么。只没人肯信。我那媳妇在蟠儿那要不到银子,就在家指桑骂槐,明着骂蟠儿不争气,实际上却在指责宝钗,只说家里的银子都让宝钗把持住了。可怜宝丫头,被嫂子这样骂,也不能回嘴,每每只在房里悄悄的躲着哭。” 薛姨妈一边说,一边哭。王夫人在旁边听了,也陪着一起掉眼泪。说到宝钗,王夫人到底心疼外甥女,“这样吧,你让宝丫头依旧回园子里住吧。等到了年下,再回去也是一样。” 薛姨妈正有此意,她也是被儿媳妇逼得没法子了,家里的钱其实都在自己手里,但宝钗怕自己脸皮子软,禁不住夏金桂的撒泼耍赖,只说银子都在自己手里,结果就被儿媳妇天天堵在院门口骂。 “我来找姐姐,正是这个意思呢。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但凡有别的法子,我也不好开这个口啊!再有一个,二房的侄子侄女上京备嫁来了,侄子还好,到底是男眷,住在前院,碍不着她什么事。可我那侄女儿就难说了。因此我想着将侄女儿也送进来住些日子,放心,一应的供应都是我们自己出。”薛姨妈擦擦眼泪说道。 王夫人知道,薛姨妈这是又打起了二房财产的主意,便笑着说道:“这敢情好,老太太前还说呢,想接二丫头家来住几日,偏二丫头有了身孕,女婿紧张的跟什么似的,死活不肯放人。前儿珠儿媳妇的母亲带着她两个妹子来了,还有大太太的侄女儿也来了,老太太死活留人住下了,说人多热闹些。我和老太太说,老太太定是会答应的。到时候就让宝丫头以陪着堂妹的主意搬回来吧!” 薛姨妈得到肯定答案,满意的笑了。“那就麻烦姐姐了。” “你我姐妹之间,说这些做什么。”王夫人客气道。 晚间,王夫人特意挑了个贾宝玉在的时候,和贾母说起了这事,“薛姨妈家的侄子侄女进京了,她那个侄女儿我听姨妈说,最是标致的一个人物,我听了,心动极了,和姨妈说了,让她到时候一定要带来让我瞧瞧呢!” 贾宝玉一听,立刻来了兴致,大嫂子的两个娘家妹子李玟李琦以及大太太侄女儿邢岫烟的到来,让贾宝玉兴奋不已,如今听说又要来一个妹妹,高兴极了,立刻缠着老祖宗将人接到园子里住,“老祖宗,你将那薛家妹妹也接进来住吧!大嫂子的两位妹妹也会做诗,宝姐姐做得一手好诗,她那妹子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去。这样的话,咱们的诗社可就兴旺了。老祖宗!” 贾母似笑非笑的看了王夫人一眼,笑道:“我们家倒是无妨,不过多养几个人罢了,只要姨太太舍得就好了。” 王夫人笑了,大太太的侄女儿可以住在园子里,她的侄女儿也可以,更何况,邢岫烟等人是白吃白住,薛家可不一样。 第58章 等到薛蝌和薛宝琴一路风尘仆仆的进了京,刚进了薛家,给薛姨妈磕了头,和宝钗互相厮见过,还没寒暄几句,就听得后头有人砸碗砸碟的闹腾开了,“没那个本事就别充大尾巴狼,自己家里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还把人往家里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呢!也能比姑奶奶我金贵吗?我呸!” 薛蝌和薛宝琴目瞪口呆,一脸的不可置信,薛蟠涨红了脸,自觉在兄弟跟前丢了人,一拍大腿往后头冲去。薛姨妈忙拉着他,“你做什么又去招惹她,还嫌家里不够乱吗?” 薛蟠哪里肯听,一个箭步冲到了后头,夏金桂的嗓门越发高了,“你个不中用的家伙!还有脸进来,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你打一下试试,你打!哎呦,你还真敢打我啊!这日子没法过了,来人啊,大家都来看啊!这薛家将我诳了来,只说自己是什么国公府的亲戚,贵妃娘娘的表弟,我呸!都是骗人的!”然后就开始哭天喊地的了。 薛宝钗一脸尴尬,薛姨妈老泪纵横,薛蝌问道:“大姐姐,这莫非就是大哥新娶的嫂子?怎么是这幅模样?” 薛宝钗叹了口气,“这事稍后我慢慢跟你们细说。总之,家门不幸。你们慢慢就知道了。唉!不说这些了,你们路上辛苦了,热水都备好了,你们先去洗漱吧!琴儿,你先跟我住一起。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吧!” 说着,薛宝钗让人带着薛蝌去了前院,自己则拉着薛宝琴去了后头。 薛宝琴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正梳着头发,看见薛宝钗进来了,问道:“姐姐,嫂子她一直都是这样吗?” 薛宝钗叹了口气,“都是一家人,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那一个,竟是个搅家精呢,自从她进门,三天两头的闹,原本哥哥花钱就大手大脚惯了,如今加上这一个,花钱更像流水一般了。咱们家如今不比从前了,就算是从前,也不能不能这样花啊!她娘家母亲过继了个儿子,是个不争气,败光了家产,如今将主意打到了咱们家头上。每每闹着要哥哥拿银子接济娘家,若是真是救急,倒也罢了。可俗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咱们家就是有金山银山,也经不起她那个哥哥败啊!我只好让母亲说家里的银子都在我这里,她做嫂子的,总不会和小姑子闹吧!省的她整日去妈跟前闹腾。” 薛宝琴面露惧色,“啊?她竟是这样的性子啊!” 薛宝钗见她这样,笑了,“你放心吧!既接了你来了,自然不会让你受她的气。今儿就罢了,明儿妈带你去贾府请安,日后就住在贾府,贾府有个省亲园子,叫大观园,里头住了好些姐妹,景致又好,保准你喜欢呢!” 薛宝琴果然高兴起来,“真的吗?在家时我就听说过这个大观园,据说美轮美奂,总算可以见见了。” 薛宝钗见薛宝琴片刻之后就欢愉起来,也跟着笑了,到底年纪还小,一会子就高兴了。梅家这门亲事还不错,也算是叔父当初结下的善缘吧!明儿让哥哥打听打听梅家情况,让母亲上门去拜访,既然母亲接了人来,自然要安排好一切。 第二日,薛姨妈带着宝钗宝琴和薛蝌去了贾府,贾母即使对王夫人不满,可是看到薛蝌、薛宝琴兄妹两还是喜欢上了。她见薛蝌斯文知礼,和薛蟠截然不同,又看到薛宝琴,模样俊俏,善解人意,更加喜欢了,拉着她的手细细问着今年多大了?可曾上过学?这次来了可是打算长住? 薛宝琴只红着脸不说话?薛姨妈笑着说道:“她父亲身前已经给她定好了人家,就是京中梅翰林家的公子。她们兄妹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事。” “梅翰林?可是梅文杰梅翰林家?”贾母想起什么,问道。 “正是呢!宝琴她父亲曾救过梅翰林夫妇一命,梅翰林为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见宝琴当时尚小,稚气可爱,便替家中嫡次子聘了宝琴,两家结了亲,交换了庚帖、信物。她父亲在世时,两家一直有来往。后来她父亲生了病,家中忙着请医延药,这才淡了下来。后来她父亲去了,梅家还来了人,说好了等孝期过了就成亲。这不,她们兄妹两才进京的。”薛姨妈笑着说道。 “若真是这个梅家,那就奇怪了,昨儿我仿佛听齐国公陈家二太太说过,她家堂妹就嫁进了梅家,似乎梅文杰点了外任,举家去了外地,三年后才能回京呢!仿佛就是上个月的事情,怎么?你们不知道吗?”贾母是真心喜欢薛宝琴的,听到这,也为她着急起来。 薛姨妈大惊,薛宝琴脸色也白了,薛宝钗却笑道:“想必梅家是派了人过去给信的,偏薛蝌和琴妹妹入京,错过了也未可知啊!按老太太说的,这才是上个月的事情,对梅家来说也是意料之外,明儿妈妈遣个人去梅家看看,梅家就算真的举家赴任了,也会留下几房人家看着房子的吧!到时候问问便知道了。” 薛宝钗知道薛姨妈和薛宝琴的心思,怕梅家是有意悔婚,故而脸色大变。但在薛宝钗看来,梅家未必有这样的心思,一来宝琴和梅家公子连庚帖都换过了,此事断无更改的余地。二则这些年来,梅家和薛家一直有来往,后来因为身在孝期才淡了下来。薛姨妈和宝琴是关心则乱了。 贾母点点头,尽管不喜金玉良缘,但对于薛宝钗这个人,贾母还是有些佩服的,不说别的,就这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能力,非一般人所能及,自家这几个孙女,在这方面,谁也比不上她,就连黛玉,也不及她圆滑。倒不是说这样不好,年轻时的贾母,大概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可上了年纪后的贾母,相对于宝钗的圆,则更喜欢黛玉的真。贾母总觉得,像黛玉这样的性子才是这个年纪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像宝钗那样,年纪轻轻的,整天端着,看着就替她累。 不过,像王夫人这样也天天端着的人,应该会喜欢宝钗。因为是同类嘛! “宝丫头说的很是,琴儿你不必担心。姨太太,我一见你这侄女儿就喜欢,有心留她多住些日子,不知姨太太可舍得?”贾母笑着说道。 薛姨妈也笑了,“老太太喜欢,就是她的福分了,哪里有舍不得的道理。” 贾母一听高兴了,“既这么着,人我就留下了,琴丫头,你是想和你宝姐姐住在园子里,还是和林姐姐住在我这儿?” 薛宝琴知道,若是自己住进园子里去,大姐姐也可以借着照顾自己的名义住进去,虽然这样于理不合,毕竟大姐姐已经和宝二爷定亲了,可是她实在舍不得大姐姐家去受那个泼妇的气。昨儿晚上,那泼妇在院门口指桑骂槐骂了一夜,她自幼跟着父亲走过不少地方,也算见识了不少人,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人,真是人间极品! 薛宝琴想了想,笑着说道:“我有心跟着老太太多学点为人处世的道理,只是我这个人性子憨,又贪玩,怕扰了老太太的清静。” 言下之意便是想住在园子里了,贾母也不以为意,“既如此,你便和宝丫头住在园子里吧!蘅芜苑地方又大,你们姐妹住在一起,倒也方便。” 王夫人和薛姨妈见愿望达成,高兴的笑了。 那边,贾宝玉和薛蝌也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听闻贾母留了宝琴在园子里住着,贾宝玉高兴的无可无不可,而薛蝌却有些不情愿。他知道大姐姐已经和这位宝二爷定亲了,方才又得知这位宝二爷定亲了还和姊妹们还住在园子里,心中有些异样,如今又听闻自家妹子也要住进去,薛蝌心里有些不情愿。 贾母又笑着说道:“宝丫头既然住进了园子里,那么宝玉也该搬出来了。本来宝玉定亲后就不该继续住在园子里了,只是那时候事多,我也给忘了。如今正好想起来了。宝玉也不小了,也该静下心来读书了。你把你们家老爷年轻时读书的那个小院子收拾出来,宝玉成亲前就住到那里去吧!” 贾宝玉在外头一听要搬出园子,哪里肯,好容易园子里来了这么多花朵似的姐姐妹妹,如今让他搬,他哪里舍得。赶紧丢下薛蝌,跑了进去。贾兰见状,小大人似的过去陪薛蝌说话。 贾宝玉在贾母跟前歪缠着,“老祖宗,我在园子里住着一样能读书,何苦要搬到外头来呢!老祖宗,就让我在里头住着吧!前儿不才把潇湘馆收拾出来给我做书房吗?如何又要挪动呢?” 贾母笑道:“好孩子,这可是规矩,虽说你定亲的事只有自家人知道,可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更何况你也一天天的大了,也该静下心来好好读书了,也省的你老爷天天看见你就吹胡子瞪眼的。你看看巧儿,多让人省心啊!你们老爷前儿看了巧儿的功课,只感叹怎么巧儿没投个男胎,要不然,也不必指望你了。难不成你连侄女儿都比不过?” 听到这里,贾菀得意的向宝玉吐了吐舌头。 王夫人见了,无奈的摇头笑了,那日贾政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将教贾菀念书的先生请了来,问了贾菀读书的进程,又翻看了她日常的功课,看完后不住的感叹,若贾菀是个男子那该多好。之后还逢人就说,和自己说了半天,转头又跟大老爷说,大老爷听了得意非常,将贾菀叫过去问了半天,末了赏了许多好东西,只把贾菀乐坏了,那些日子,天天在宝玉跟前显摆,“宝叔,你老说读书有什么用?还说我一个女孩子又不用考状元,读那么好做什么?看见没?这就是好好读书得来的,又能让长辈高兴,还能得到实惠。一举两得,多好啊!” 王夫人也别生气,她也知道,这是巧儿变着法的劝宝玉多读书呢!偏宝玉这个牛心古怪的脾气,根本不理解,背地里还说巧儿读书读糊涂了。 “老太太你和他说这个没用,他也不听啊!我是拿他没法子了。这也是老爷的意思,听老爷的话,你若不肯搬到那个院子去,就要你搬到前头,他亲自盯着你读书,你自己权衡权衡吧!”王夫人板着脸说道。 贾宝玉这下子怂了,垂头丧气的坐在那儿。 贾菀悄悄走了过去,“宝叔,你还是乖乖搬出去吧!总比在老爷眼皮子底下的要好。再说了,老祖宗虽然让你搬出去,可又没说不许你再进园子里去啊!你读书读累了,还是可以去园子里散散心的啊!” 两害相较取其轻,贾宝玉想了想,还是认命的答应搬出来。 这话一说出口,薛家兄妹都暗地里松了口气,薛宝钗尤其如此。她其实并不想搬进园子去住的,无奈母亲舍不得她受气,哥哥背地里也劝她,再者,嫂子娘家过继的兄弟三天两头的上门,有时候还往内院跑,好几次都差点撞上了。这些她都不敢告诉母亲、哥哥,怕闹出来再出什么事,只好答应了母亲的提议。只是,到底于理不合。别说搬过来住,就连这样的见面也是不该的。没看林妹妹自从定亲后,但凡这样的场合,都是不出席的吗? 如今听说宝玉搬出园子去,宝钗暗自松了口气。虽说这样也只是掩耳盗铃,但总算面子上能过得去。 贾母暗自看着薛宝钗的脸色,叹了口气,薛家后宅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也听说了不少,所以她才同意薛宝钗搬回来住着,毕竟是宝玉未过门的媳妇,不能太委屈了。 贾菀打量着众人的神情,笑了,心里却有些疑惑,好像许多事都和原著里不一样了,大老爷二老爷忽然对自己关注了起来,下人们也浮了上来,自家小院里三天两头的来人献殷勤,那赖大家的一日要来三四回。顺带着,府里往南边贾琏处送的东西,也一次次的多了起来。贾菀觉得,笼罩在这荣国府里几十年的风向似乎要转了? 贾母正和宝琴说笑,忽然想起什么,“巧丫头啊,你该去上学了吧?别耽搁了。” 顿时,邢夫人、王夫人的眼睛都看了过来,贾菀苦笑道:“老太太您忘了,先生有事,今个上午休息,大老爷听说后,说下午带我和兰哥哥去外头逛逛,看看民生百态、市井生活,了解生活疾苦。”贾赦的培养方向和贾政完全不是一个频道,贾政的法子是给自己开一些书单,说上面的书值得一看,贾赦则走的是亲民路线,动辄带着自己出去晃悠,还美其名曰体察民间疾苦,免得读书读成个傻子。当然了,贾菀更喜欢贾赦的法子一些。 贾菀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时代,女孩子也是可以经常出去玩的。端看她的家长是怎样教育的。说来也是,人薛宝琴小时候也跟她父亲走南闯北呢。更何况自己年纪小,换上男装也看不出什么。据说这些京中贵女们也时常呼朋引伴的出去赏花春游呢,也只有贾家这样的人家,整日将女儿关在家里,很少带出去交际。更别说出去玩了。难怪三春等出门上个香都高兴极了。 贾母恍然大悟,“对了,你昨晚上说过来着,我给忘了。” 薛宝琴有些好奇,“咦,贵府大老爷还带你出去玩吗?真好!” 贾探春笑道:“你做什么羡慕巧儿,你外头待的时间还少?要羡慕也该我们这些人羡慕啊!” 贾菀得意的昂着头,“那是你们没赶上好时候。以往大老爷可没这个心思。而且,若是你们再小几岁,我和大老爷说说情,大老爷说不准也会带你们去!现在嘛,还是算了吧!” 贾探春作势要去拧贾菀的嘴,贾菀忙躲到贾母身后,“老祖宗你看,三姑姑恼羞成怒了。” 贾母笑着说道:“巧儿说的对,你们啊,是没赶上好时候,我小时候,我父亲就不说了,和你们老爷一个样,正经的不得了,哪里肯让我们出去逛。可我叔父就不一样了,最活脱一个人,他就趁着我父亲不注意,带着我们姐妹几个,换上男装,出去逛市集。后来,渐渐大了,也就不能去了。娘娘那会子也出去过,是老国公爷带着去的,那次可把二太太吓坏了。只去过两次。后来老国公爷身子不好了,也就再没去过了。说起来啊,你们一个个的,都没巧儿运气好。” 贾菀听后,又得意的挺起了胸脯,一脸骄傲状。 贾探春笑道:“你得意什么啊!你也只好在我们跟前显摆了,宝琴妹妹就不必说了,去的地方只比你多多了,宝姐姐从金陵一路到京城,林姐姐从姑苏到京城,也去过不少地方,你如今,也只是在市集上逛逛。有什么好得意的。” 贾菀傲娇的昂着头,“我就得意,就得意。总比三姑姑你连市集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好!” 贾探春一下子站了起来,就要上去拧贾菀的嘴,“老祖宗你不许再护着,我今儿非教训她不可!气死我了!” 众人笑成一团,贾惜春笑倒在李纨怀里,薛姨妈笑的连茶都倒了一半,就连原本闷闷不乐的贾宝玉也笑了。 外头贾兰听着里头的动静,脸上也带了些笑意,这个菀妹妹啊,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对贾菀的感觉很复杂,之前他因贾家对贾菀的待遇不平,后来他才慢慢知道,贾菀这样受重视的原因,原来是贾家指望着贾菀走娘娘一样的道路,尤其是在娘娘小产,复宠无望后,家族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贾菀身上,所以才会这样重视她。原来,家里人的重视也并不是什么好事,什么东西都不是平白得来的,你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能得到。 偏生菀妹妹的性子也讨喜,被家族利用也罢,备受重视也罢,都是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读书习字,学习才艺,再苦再累,也从不叫一声苦,什么时候看到她,都是一副开心高兴的样子,脸上永远挂着真心灿烂的笑容。 先生也说菀妹妹这样很好,人啊,无论遇到什么困境,都要保持一颗对生活积极向上的心,带着这样的心态,说不准什么时候,逆境就走成了坦途。薛蝌笑着说道:“这位姑娘性格很是讨喜啊!” 贾兰笑着说道:“菀妹妹性格坚韧,心态乐观!” 吃了午饭,贾菀和贾兰都有些坐不住了,贾母见状,笑着说道:“好了,你们两个猴儿崽子快去吧。兰哥儿你是哥哥,要看好妹妹!你们记住了,不许乱跑,身边也不许离了人,外头的东西也别乱吃,不干净,当心肚子疼!”接着又是一堆的不许。 贾菀笑呵呵的听着,贾兰则一脸认真的记着。李纨在旁边看了,心中欣慰。借着贾菀的东风,老爷也对兰哥儿重视起来,特地给兰哥儿请了位先生,这些日子,兰哥儿读书已经初见成效了。在李纨的心里,只要兰哥儿读书有成,比别的什么都好。 贾母嘱咐完,邢夫人、王夫人这正经的祖母也有话要嘱咐,说的内容和贾母一样,贾菀和贾兰都一一听了。等邢夫人和王夫人说完,贾兰看了李纨一眼,李纨笑着说道:“好好带着妹妹,不许淘气。要听大老爷的话。” 贾探春凑了过来,“巧儿,若是遇到什么好玩的东西,记得也给姑姑们带一些回来。别和二哥哥一样,说了就忘了。” 贾菀笑了,“三姑姑这话说的,哪一回我出去不给姑姑们带东西了,上次给三姑姑带的根雕,三姑姑现在还摆在秋爽斋的案上呢。” 贾探春笑了,“是是是,我多此一举了。”这也是贾菀如此招人恨,贾探春却狠不起来的原因,每次回去,都会给家里的长辈们带些东西,还不要钱。贾探春想着,总比要自己亲哥哥带些东西,亲哥哥还管自己要钱的好吧! 第59章 等贾菀换好衣裳去了前院,贾赦和贾兰早已经等了半天了,贾赦有些不耐烦,刚要说什么,贾菀先笑着说道:“大老爷别怪罪,女孩子出门吗?总要耽误些时间的。” 贾赦摇摇头,“所以说啊,我才不乐意带你们女孩子出门!忒麻烦!” 贾菀伸了伸舌头,说的好像你带哪个女孩子出过门一样? 贾赦见状,笑道:“瞧你那样,想当初你林姑姑的母亲小的时候,我可是经常偷偷带她出去玩的。” 贾菀好奇的抬着头,大老爷年轻那会还这样有兄妹爱啊,看不出来啊! 贾赦显然也陷入了回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人这辈子,最快活的也就是年少那会子了,等长大了,你要担负的责任也就多了,事情也多了,很多时候也不能随心所欲了。”或许贾赦也觉得说这些气氛太过沉重了,继续说道,“所以啊,少年们,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看看你,少年老成,都快给你家老爷一个样了。”这话说的是贾兰。 贾兰眨眨眼睛,看着贾赦,贾赦看这和贾政有八成像的侄孙,无奈的摇摇头,得了,走吧!带着二人往外走去,迎头撞上了贾政。贾政见大哥又要带着孙子侄孙女出去,无奈的叹了口气,兰哥儿倒也罢了,男孩子,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可巧儿一个女孩子家,老是往外跑,像什么话啊!再者男女七岁不同席,兰哥儿和巧儿年纪也不小了,老是这样也不合礼数啊!偏自己最没立场开这个口,宝玉都这么大了,还和姐妹们待在一处呢! “老爷。”贾兰停下脚步,向贾政见礼道。 “嗯,好生跟着大老爷,不许胡闹。”贾政板着脸说道。 贾兰点点头,神情和贾政如出一辙,“是,孙儿知道。” 贾赦站在旁边,等着这对祖孙俩说完话,贾政看了看贾菀,又看看贾赦,“大哥要带他们了解民生疾苦,去市集逛逛也就成了。”千万别带他们去什么奇怪的地方。 贾赦不耐烦的点点头,“放心,这方面我比你有经验。”小时候挨打还没挨够吗?自然知道什么地方该去什么地方不能带他们去。想当初,不过带敏儿从青楼门口过了一遭,后来被父亲知道了,打了一顿不说,还被罚跪祠堂。唉,说出来都是血泪啊! 贾赦带着贾菀贾兰出了门,上了马车,“往东市去。” 贾兰正襟危坐,贾菀则好奇的掀开车帘看着外头,贾兰有心想说几句这样不合规矩,但看贾赦习以为常的样子又住了口。大老爷是大人,知道的应该比我多,大老爷都没说不可以,那应该就是可以的。 “好热闹啊!那边有人在卖艺啊,那是胸口碎大石?”贾菀兴奋的说道。出了宁荣街,马车绕了几条街巷,到了东市,这扑面而来的市井气息让贾菀欢快极了,上辈子她曾去过姥姥老家一趟,那是个偏远的小山村,一年中最热闹的就是集会了,自己去的时候真是时候,也切身实地的感受了一把赶集的热闹。如今,这感觉,就跟那会子一样一样的。 “呦,你还知道胸口碎大石啊!”贾赦笑着说道。 “看也知道啦!”贾菀笑着说道。再看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熟人。咦,那不是安平郡王吗?他也在逛市集。还有他旁边那个人,虽然只是两个人很快就分开了,可是她认出来了,那个人好像是未来的杨家姑父吧!杨家姑父怎么会和安平郡王在一起?看过诸多宫斗宅斗剧的贾菀可不会认为这只是个偶然。 “怎么?你看到熟人了?”贾赦将贾菀突然沉默了,问道。 “也不算熟人吧!我看到安平郡王了。”贾菀想了想,老实的说道。 “谁?安平郡王?在哪?”贾赦一下子坐了起来,凑过去看了看。 “喏,就在那儿!”贾菀指给贾赦看了,贾赦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好像真的是安平郡王啊。“停车,我下去给郡王爷请个安!” 马车停在了路边,贾赦下了马车,去给安平郡王请安了,两个人站在街边说了几句,就看到贾赦往马车的方向指了指,安平郡王似乎说了几句,贾赦点点头,随后朝马车这边过来了。 “兰哥儿,菀儿,下来吧!王爷要见见你们。”贾赦掀开车帘,笑眯眯的说道。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何会对两个孩子感兴趣,但贾赦也没胆子反驳王爷的话啊!只是,贾赦的眼睛落在一身藏青色男装,越发显得粉妆玉琢的贾菀身上,当时带她出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呢,这丫头虽然才七八岁,但个子挺高,看着已经初具少女的气质了。这样见面,没问题吧? 贾赦也开始怀疑了。 贾菀却没这个自觉,跟在贾兰身后,跳下了马车。在她意识里,别说自己才七岁,就是十七岁,也还是个孩子呢!当然了,她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时代的人特别早熟的事实,有的少女发育的好,十三岁就成亲,十四五岁就当妈的人也大有人在。 贾赦看了贾兰一眼,贾兰顿悟,将贾菀拉在身后,用身子挡了半边,贾赦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那厢,赵铭澜看到他们的动作,嘴角微微上扬,现在才想着男女大防什么的,是不是迟了点,他书房案头上关于贾菀的资料得有一尺来高,她每日做什么吃什么,自己也清楚的很。 赵铭澜自己也不大明白,为何会对贾菀这样重视。一开始或许是对太后皇后的投桃报李,她们觉得只有在自己身边安插一个女人才会对自己放心,赵铭澜觉得既然决定合作,那么让对方放心是自己应该做的,不过一个女人而已,纳就纳了,若她不是那么的让人厌烦的话,宠她也不是一件难事。可后来他又想着,横竖决定要宠这个女人,倒不如先了解了解她的脾气秉性,看看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谁知道,这一了解就放不下了。一开始只是偶尔办完正事后看一看她的资料,渐渐发展到成了一种习惯。自己甚至知道她每日读了什么书,说了什么谬论将先生堵得哑口无言,又或者她今天在园子里逗弄天鹅,结果被鹅追的满园子乱跑。 赵铭澜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培养贾菀,当然,贾菀现在这样也很好,比如那一头秀发他很满意,还有吹弹可破的肌肤。当然了,如果她会吹箫就更好了。母亲当年就是以一曲《凤凰台上忆吹箫》吸引了父皇的注意,只可惜啊,箫史和弄玉最后乘龙而去,白日飞升,也算是圆满了。而父皇和母亲则没有这样好的运气。 这种感觉很新奇,赵铭澜甚至觉得自己这是养了一个女儿。不,又不像是养女儿,后院新纳的侧妃也给他添了一个女儿,他虽然也每日去看看她,但却不像对贾菀这般。赵铭澜想着如果赵铭澜到了21世纪,他会知道,这种应该叫养成。 “见过郡王爷!”贾兰和贾菀一前一后的向赵铭澜行礼。 赵铭澜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起来吧!”眼神从贾菀身上飘过去,又长高了些,她今年八岁了吧,再过六年,不,五年,就能纳她进府了。是不是趁这段时间,找个师傅教她吹箫呢! “外头人多,当心些。爷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逛。”赵铭澜淡淡的说了一句。 贾赦赶紧弯腰行礼,“是,不耽误郡王爷了,王爷慢走。” 贾兰和贾菀也莫名其妙的跟着行礼,“王爷慢走。”贾菀奇怪了,这个安平郡王好端端的叫他们过来,就是为了嘱咐这一句?这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 送走了安平郡王,贾赦干脆就不继续往前走了,“今儿就逛这条街吧,这条街是卖古玩的,大老爷我今儿个就带你们见识见识!教你们如何鉴别古玩!” 贾菀对此倒是很感兴趣,她穿越前曾看过老演和珅的那个演员演过的一部电视剧,叫什么《玉碎》,具体情节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可是里头关于古玩的介绍她还记得一些。鉴别古玩,那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得有丰富的历史人文知识才行。他们家大老爷嘛,别的不说,这方面的能力还是有的。 贾兰则有些不明白,“大老爷,我们学这个做什么?有这个功夫,不如回去多读几本书。” 贾赦瞟了他一眼,问道,“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贾兰愣了愣,说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为了有朝一日报效朝廷,造福于民啊!” 贾赦切了一声,“说的那么好听!其实读书就为了一个理由,那就是要当官,要出人头地。可就算你是状元及第又如何,正常的人情往来交际应酬你该有的吧!逢年过节的时候,是不是也得给上官送个礼啊什么的。别你花了大价钱淘换来一副古画,最后却是个假货。那不但得罪人,连你自己的脸面都丢干净了。别小看这些东西,记住,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小子,你还有的学呢!可千万别像你祖父那样假正经,我告诉你,他可给人坑过好几次!上次花了两千两买了副唐伯虎的古画,结果我一看就知道是个假货,告诉他,他还不信。” 贾赦似乎很高兴能在侄孙面前揭穿他祖父那张假正经的面孔,笑呵呵的和贾兰说个不停。贾菀站在身后,无奈的摇摇头。看着贾兰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心中暗笑,同时也想到,如今的贾家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吧!虽然依旧是二房管着家,荣禧堂也是贾政夫妇住着,可大房开始慢慢崛起了,贾赦也开始活泛起来了,不再像原著里那样昏聩好色了。是了,人人都有一副面具,没准那昏聩好色就是贾赦的面具呢!他原先应该也有雄心壮志的,只是被现实给磨平了,又看不到任何希望,索性破罐子破摔,左右不过是在混日子罢了。 如今大概是又看到了大房崛起的希望,贾赦也慢慢恢复了昔日的清明,光看他教育贾兰的那番话,就知道他也是胸中有丘壑的人。只是从他的遭遇来看,贾赦其人也有些可怜之处。 这几年贾家对贾菀愈发重视起来,很多过往贾菀也慢慢知道了。原先她看红楼梦的时候,就有些奇怪,为何贾赦作为袭爵的长子,没有住在正房,而是住在东小院。而贾政这个嫡次子竟堂而皇之的住在正房。后世曾有学者提出贾赦贾政都不是贾母亲生的,是过继的。可曹公在第二回堂而皇之的写明了贾赦贾政都是贾代善和贾母亲生。这一说法也就不成立了。还有说贾赦是庶长子,贾政才是贾母亲生的,可自古以来嫡庶分明,嫡子在的情况下,庶长子是没有继承权的。各种说法纷纭,不知真假。 如今贾菀才算知道了一点内情。贾赦贾政都是贾母亲生的无疑,只是贾赦出生时是脚先出来的,也就是传说中的寤生。在现代,这算不了什么,可在医疗水平落后的古代,这可是要命的事啊!贾母生了一天一夜才将贾赦生出来,完了自己还大出血,好容易救回来,养了小半年才养好身子,之后隔了四年才又有了贾政。在古代后院中,女人要想立足,靠的就是子嗣。这样,让贾母如何不恼。 这也罢了,偏贾母生完贾赦后身子不好,婆婆就以这个为借口将贾赦抱过去养了。等到贾母养好身子,重新接过管家之权,一切稳当之后,想要将儿子抱回来养的时候,贾赦已经被婆婆养的只认祖母不认母亲了。贾母一怒之下,索性断了这个念头。之后又因为几年无所出,被婆婆明里暗里拿话挤兑,塞了好几房妾室,自己又在四年后才再次怀上贾政。贾母不由得将怒气转移到了贾赦身上,若不是他,自己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而贾赦自幼由祖母教养,和贾母感情本就不深,等到后来祖母去世,他回到贾母身边,那时候贾母膝下又有了懂事听话的贾政和尚在襁褓更需要关注的贾敏,贾母又对他心怀芥蒂,感情自然就慢慢疏远了。 这一切贾代善也是明白的。那几年贾母的痛苦隐忍贾代善也是看在眼里的,他心疼妻子,却又不能违逆母亲,只能想法设法的缓解矛盾。知道贾母偏心次子,贾代善临终前嘱咐二子务必好生孝顺贾母,又临终一本命长子袭爵,替次子求官。贾代善自以为已经照顾周全,放心的闭眼去了。 哪知道,贾母竟以离不开次子的名义,命贾赦住到了东小院,而贾政则住到了荣禧堂的东厢房。又处处倚重二房,甚至在长媳死后,直接将管家权交给了王氏。 这几年,大概是贾母老了吧,对于以前的事不再耿耿于怀,又或者贾母心里早已经后悔了,只是骑虎难下不得已为之,要不她也不会在王熙凤一进门,就命王夫人将管家之权交给了王熙凤,本想着将权柄移交到大房手里,哪知道那王熙凤竟是个笨的,被王夫人当枪使。久而久之,贾母见大房实在无可用之人,便熄了这个心思。 直到自己的到来。贾母才重新燃起了希望,只是二房管家依旧,积威尚在,贾母又一贯表现的信任喜爱二房,所以只能缓缓图之。 其实贾菀心里明白,令贾母彻底倾向大房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贾元春的失宠吧!贾元春封妃,进一步奠定了二房在贾府的地位,而贾元春的失宠,也是二房地位松动的开始。 想到这儿,贾菀不仅摇了摇头,果真是家大业大,亲人之间也这样勾心斗角,幸好她上辈子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她不需要和别人来争夺父母的疼爱和家产。 “巧丫头,你在发什么呆呢?”贾赦眉头紧缩的站在不远处看着贾菀,“人这么多,跟紧些,若被拍花子的人带了去,爷拿什么和老太太交待?” 贾菀见自己还站在远处,而贾赦、贾兰已经离自己有四五米远了,赶紧快走几步,追了上去。 贾赦瞪着她,“你若在这样,下次爷可不带你出来了!” 贾菀赶紧陪着笑,“老爷别生气,我再也不敢了!你可千万别不带我出来啊!先生不是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吗?老是闷在家里多无趣啊!再说了,我还指着这个让姑姑们羡慕呢!”贾菀笑的谄媚,贾赦见了,老脸快板不住了,赶紧往前走了几步,回头道:“快跟上!” 贾菀得意的笑了,贾兰见状,叹了口气,还是这么个性子不改。 贾赦带着贾菀贾兰逛了一会,教了她们一些关于古玩、历史方面的知识,想着找个地方歇歇脚,顺带喝喝茶,用点点心。其实贾菀更想尝尝路边摊,只是贾赦不敢让她吃,只板着脸恐吓她,“老太太说了,路边的东西不干净,不能吃!你若再这样,下次爷不带你出来了!” 贾菀只好悻悻然的收回眼神,回头却又看到一个熟人。“今天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尽看到熟人啊!大老爷,是柳姑父呢!” 贾赦眯着眼睛看了看,的确是柳湘莲没错!这小子,上次要接迎春回家住几日,这家伙死活不放心,说迎春有了身孕,不能挪动,如今怎么丢下迎春出来瞎混了! “咳咳!”贾赦右手握拳,放在嘴边上,假意咳嗽了几声。 柳湘莲正在找着些什么,没留意这边。贾赦见状,脸上有些挂不住,这混账东西,大街上看到岳父大人竟跟没看见似的!立刻又加大了声音咳嗽了几声,偏柳湘莲还是没留意。 贾菀忍俊不禁,见贾赦又加大声音继续咳嗽,怕他咳坏了嗓子,笑着走上前去,“二姑夫,你在做什么呢!” 柳湘莲正在四处找着那家卖凉糕的摊子,忽然听到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叫着二姑夫,觉得有些耳熟,回头一看,却看到一身男装的贾菀站在那里,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柳湘莲立刻一脸紧张的走了过去,“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还穿成这样?府里知道吗?还是出什么事了?” 贾菀和柳湘莲不过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见他这样紧张自己,便知道他这是爱屋及乌呢,可见迎春在柳家过的不错。贾菀笑着说道:“我和大老爷还有兰哥哥一起出来的。”说着,示意柳湘莲看向旁边。 柳湘莲顺势看了过去,却看到贾赦一脸不悦的站在左边三四步的地方,见自己看过去,还哼了一声,“岳父大人,您怎么在这里?小婿方才疏忽了,没看到岳父大人。否则该早些过来请安的。” 贾赦是知道这个柳湘莲的,落魄的世家子弟,戏唱的不错,没事爱串个戏什么的,和宝玉也认识。原本他是看不上这样的人当女婿的,无奈贾琏写信来说了柳湘莲一堆的好话,他才勉强答应了。如今看迎春过得不错,这柳湘莲也收敛了些,最起码不再上台串戏了,他才勉强对柳湘莲感觉好了些。(此处应该有王熙凤的旁白:柳湘莲算是个不错的男人,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尤三姐那个当了□□还要立牌坊的贱蹄子,配给迎春倒是不错的。) “你不在家守着迎春,又跑出来做什么!”贾赦问道。 “岳父大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曾带过一家的凉糕给迎儿吃,她这几日忽然想吃那凉糕了,却又怕麻烦,不肯说,还是潘又安家的跟我说的。那凉糕是我买的,只有我知道在哪家买,我见她这几日茶饭不思,一直惦记着这个,便出来给她买凉糕了。”柳湘莲笑着说道。 其实一开始,他对于要娶荣国府的姑娘并不是很热衷,他和宝玉交好,对贾家也算了解一二,知道荣府也罢,那宁府却是最藏污纳垢的一个地方。因此他本不情愿的,后来姑姑亲自上门来说,说那贾家二姑娘性情端厚,温柔和善,相貌也不俗,难得贾家不计较你的家世,你为何不允。 第60章 柳湘莲不忍心拒绝姑母,又担心所娶非人,只好找到贾宝玉,旁敲侧击关于二姑娘的人品。贾宝玉如实说了,柳湘莲知道贾宝玉不会骗人,便相信了几分,又拐弯抹角的从贾家下人口中打听了一二,都说二姑娘的性子有些绵软,旁的再无不是。 柳湘莲心想,性子绵软就绵软吧,横竖自己娶的是妻子,不是河东狮,要那么泼辣的做什么,只要能安分守己的守着内宅便行了。 柳湘莲这才打定主意,请媒人上门提亲。 成亲后柳湘莲才知道了贾迎春的好处,不管自己在外头做些什么,回来的再晚,她从不过问为什么,只每次都会为自己点着一盏灯,等着自己回去。自己每次回去,家里都会有热腾腾的饭菜和热水备好了。这时候,柳湘莲才意识到有个妻子的好处了。 真正让柳湘莲对贾迎春上心,还是那一次,自己的朋友遇到了困难,急需五百两银子周转,贾迎春的嫁妆几何柳湘莲不知道,可家里的资产他还是清楚的,满打满算,将房子卖了也不过一二百两。 柳湘莲曾想过找别人开口,但当时时间来不及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向贾迎春开口借钱,他原以为贾迎春定会追问自己这笔钱的用处,毕竟五百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可贾迎春一句话都没说,只开了箱子,拿了几张一百两的银票,给了柳湘莲,且说道:“这里有六百两银票,多的那一百两大爷自己收着,以防不时之需。大爷是个男儿家,出门在外的,手里必须得有些银子,以前是妾身疏忽了。没想起这个来。以后给大爷补上。” 柳湘莲不傻,家里有多少银子他心里有数,加起来不过七八十两,这肯定是贾迎春自己的嫁妆。柳湘莲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他甚至不敢抬头看着贾迎春,成亲以来,自己虽也往家里拿过几回银子,不过他也知道,那些银子勉强可以维持家里的日常开销。这个时候,柳湘莲才意识到身为一家之主的责任。 “日后我赚了银子就还你。”柳湘莲最后只说了这一句话。贾迎春却笑了,“大爷说的哪里的话,妾身既嫁给了大爷,妾身的自然就是大爷的。大爷志在四方,妾身帮不了大爷什么,只能操持家务,让大爷不必为银钱费心。” 柳湘莲心中惭愧,将五百两银子交给朋友后,从家里翻出一件旧物来,当了死契,加上贾迎春给的一百两,总共一千两,疏通关系,谋了个五品的龙禁尉之职,虽算不了什么,但也算是个正经差事了,再加上他素日里为人阔朗,仗义疏财,不多时日,竟又往上升了半级,手下也管着几十号人,慢慢的,每月也能往家里交些银两了。 贾迎春自嫁进门来,就是以夫为天的性子,之前柳湘莲没往家里交银子时她也不曾说过什么,如今交了银子,贾迎春更是欢喜无限,哪里管他交的多少。看的柳湘莲心中滚烫,又爱重了贾迎春几分。 后来,贾迎春又有了身孕,柳湘莲更是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都说男人一旦成长起来,那速度是相当惊人。在短短的时间内,柳湘莲不但习惯了当一个合格的夫君,也在慢慢尝试当一个合格的父亲。 这不,看着贾迎春为了凉糕茶饭不思,却又不肯对自己说,柳湘莲好笑之余也为贾迎春的善解人意而感动。干脆自己上街来找了。偏一时忘了那家摊子的具体位置了。 “什么?你就给我女儿吃路边摊啊?”贾赦一听瞪大了双眼,怒道。 柳湘莲有些尴尬,毕竟人家之前是国公府的千金,如今嫁给了自己,却吃起了路边摊,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贾菀却拉了拉贾赦的衣角,示意他别太过分,毕竟迎春如今可是柳家的人,管太多会惹人嫌的,对迎春和柳湘莲的夫妻关系也不大好。“老爷,其实我也想吃路边摊来着,只是你不让。” 贾赦反应过来,没好气的瞪了贾菀一眼,转头对柳湘莲说道:“好好照顾二丫头,你说的凉糕是不是那家有名的江计凉糕?搬到那头去了,你去那边看看。这东西味道虽好,但也不能多吃!二丫头如今有孕在身,如果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外头找不到,就去府里找我,知道吗?” 柳湘莲有些诧异的看着贾赦,这大老爷不说是个混不吝吗?也没听说他对迎儿有多在乎啊,这算怎么回事?更何况,他柳湘莲再不济,也不会去岳家要东西啊!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脸上柳湘莲还是应了,“是,我知道了。岳父大人请放心。” 贾赦也知道以柳湘莲的脾气是绝不肯去贾家要东西的,这才是世家子弟的傲骨,有心使人送些东西过去,偏邢夫人是个雁过拔毛的,这事交给她也不放心,琏儿媳妇又不在。只能想法子交给潘又安家的了,让她想法子去。 “好了,你快去吧!别让二丫头久等了。我们再逛逛去。”贾赦说道。 柳湘莲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看了贾菀一眼,对贾赦说道:“岳父大人,最近京里来了不少外地人,瞧着不大妥当。岳父大人还是早些带侄儿们回去才好。” 贾赦白了他一眼,心道爷用的着你交待?没看我带着人吗?但是也不好太不给女婿面子,便敷衍道:“好,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柳湘莲这才放心的离去。 贾赦嘟囔了一句,“话忒多了。” 贾菀却觉得好笑,什么时候起,冷面二郎柳湘莲成了这幅模样!“老爷,你是怎么想起将二姑姑许给柳姑父的啊?” 贾赦白了她一眼,“小孩子家家的,管这些做什么。”见贾菀有些不依不饶的样子,他不耐烦的说道:“是你爹爹的意思,要不然我怎么会将二丫头许给他,除了家世,一无所有!好在现在还算能干了些。二丫头跟了他倒也不亏。” 贾菀这还是第一次知道迎春的婚事是贾琏的意思,只是她是知道贾琏的性子的,等闲如何能想起迎春来?除非这是王熙凤的意思?贾菀早就感觉自家便宜娘亲好像不是原装的了,从她的一系列动作能看出一二来,只是好像也不是穿越的,估计是重生的吧!要不然她不会把柳湘莲配给迎春了。看样子,这王熙凤是真的恨死了尤氏姐妹啊! “老爷,我有些饿了,你要带我们去吃什么啊?”贾菀决定不去想这些了,横竖便宜娘亲又不在,自己和她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她走的时候对自己的转变也没什么异常表现,贾菀就想当然的以为自己没有露出破绽了。事实上,就算露出破绽又如何?如今懊恼这些也无济于事啊!人啊,还是向前看比较好。 “怎么就记着吃啊?”贾赦嘀咕道,忽的想起什么似的,“是不是有人亏待你的伙食了?谁?告诉老爷,老爷替你出气!你父母虽不在跟前,还有老爷我呢!我可不是吃素的!”说着贾赦还卷起了袖子,大有你说出是谁我立马去揍他的样子。 贾兰目瞪口呆的看着贾赦,直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幻听了?大老爷怎么会是这样子的呢? 贾菀听了直乐,“老爷你别开玩笑了,如今谁敢慢待我啊!不怕大老爷的拳头吗?只是老爷我如今可真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下午这会子都会加一餐点心的,今天又逛了这么长时间,肚子早就饿了。不信你问兰哥哥,他是不是也饿了?” 贾赦的目光看向贾兰,贾兰有些尴尬,其实他早就饿了,只是他不敢说,想着之前大老爷说过待会去吃东西的话,忍一忍就好了。偏遇上了柳姑父,说话间大老爷就给忘了这事,他虽饿极了,但也不说话,大不了回去后再吃吧!如今被贾菀说破,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走。本老爷带你们去太和楼吃都大餐去!”贾赦看了她们一眼,转头走了,嘴里还嘀咕着,“这老实的也太老实了,这刁钻的也太刁钻了些,匀一匀就好了。” 贾菀在其身后偷笑,贾兰则有些不安的拉了拉她的衣袖,“菀妹妹,这样不好吧?古语有云……” 贾菀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又来了,又来掉书袋了。果真是贾政的孙子,一脉相承!“好了,兰哥哥,大老爷已经走了,咱们也跟上吧!” 贾赦带着贾菀、贾兰在太和楼点了八荤八素十六碟菜,又点了七八份点心,两份甜汤,说道:“吃吧!想吃什么吃什么!千万别给本老爷省。” 贾菀无语了,这不早不晚的,点这么些做什么啊!“老爷,这还不到申时,点这么多菜做什么啊!点心甜汤倒也罢了,只是也太多了吧!咱们就这几个人,怎么吃得完啊!” 贾兰也在心里默念,太过奢靡了。 贾赦瞪了她一眼,“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小的!你反倒来说我!真是狗牙吕洞宾!” 贾菀噗哧一下笑了出来,“老爷这是说谁是狗呢?” 贾赦立着眼睛就要发火,她老子贾琏在自己跟前也不敢这样放肆啊!贾菀却不害怕,走到贾赦跟前,言笑晏晏,“老爷待孙儿们好,孙儿是知道的,只是到底太奢靡了些。咱们家如今不比以前,偏生规矩繁冗,架子摆的挺大。比如吃饭时,不过一个主子,偏七大碟八大碗摆了满满一桌子,真正动筷子的能有几样,剩下的,不是倒了就是赏了丫头小厮们,丫头小厮们也有自己的份例菜,吃了这个,哪还吃的下去旁的,到最后还是浪费了。我粗粗算来,别的不说,光吃食上,咱们家一日就要浪费几十两银子,贫苦百姓家二十两银子就够过一年的了。若将这些银子拿去救济平民百姓,或者灾年时拿出来赈济灾民,也算是功德一件,您说是不是这个理?我如今年纪小,说的话也没人听,只能从自己做起吧!我自从搬到小院里,自己置了个小厨房,吃饭时只要三菜一汤,一日三餐外加两顿点心,别的就不浪费了。每个月我的月例银子可是省下不少呢!” 贾赦虽不可否认贾菀的话有那么些道理,但他自幼就是这么过来的,从来不将这些小节放在心上,因而不屑的说道:“就你一个人,能省下多少?哪个高门大户家不是如此过日子的,偏你这里闹出这么些幺蛾子来,没的让人说你小家子气。”然后想起家里对贾菀的期许,苦口婆心的劝道,“虽说你的本意是好的,可大家子行事,向来讲究一个规矩,太过俭省反而失了身份。这样吧,今儿个这菜,你们拣爱吃的留下吃,剩下的我让人拿出去给那些乞丐吃好不好?” 贾菀长长的叹了口气,“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啊!” 贾赦瞪着眼睛看着她,贾兰则一脸懵逼的看着这祖孙二人。 隔壁包厢内,赵铭澜和杨振轩竖着耳朵细听着这边的动静,末了听到贾菀那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的话后,杨振轩忍不住笑了,“还是这么古灵精怪!” 赵铭澜听后,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的看了杨振轩一眼,“哦,听这话音,你和她很熟?” 杨振轩笑了,“倒不是很熟,见过几面。王爷知道的,我和贾家的表姑娘订了亲的。”提起未婚妻子,杨振轩脸上多了几分柔情。 赵铭澜见了,笑了笑,低头喝了口茶,“林家倒是不错,乃是清贵之家,在文人中名声也很好。只是,若那林如海在世,恐怕更胜一筹。” 杨振轩笑了笑,“娶妻在其人,不在其家世。” 赵铭澜见状,便知道杨振轩十分中意他的未婚妻子了,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那边杨振轩还在笑说:“这孩子,古灵精怪的很,没想到也是个心里清明的,贾家的状况想来她才猜到几分了,偏人微言薄,说话也没人在意。说也奇怪,贾家的姑娘家个个钟灵毓秀,灵气逼人,而贾家的爷们却又是另外一个样子,竟阴盛阳衰至此!”说罢还摇了摇头。 赵铭澜微微一笑,却不接话,杨振轩见状,便知道赵铭澜是不想再继续讨论贾家了,又听得那头没什么声音,便笑着转移了话题,和赵铭澜讨论起正事来了。这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到底在他们心中,外头的大事才真正要紧! 贾赦带着贾菀贾兰一直逛到月上枝头才回府,二门外,翡翠带着花儿月儿焦急的等待着,眼看着远远的有声音传来,听着像是姑娘的声音,翡翠叹了口气,“阿弥陀佛,总算回来了!” 贾菀也看见了翡翠几个,吐了吐舌头,“糟了,好像回来的迟了!老爷,待会老太太要是怪罪起来了,您可得替我们担着啊!” 贾赦白了她一眼,明明是她闹着要看什么花灯,结果才迟了,如今还敢让自己给她背锅,这丫头,脸皮真厚! 贾兰觉得这样不妥,拉了拉贾菀的衣袖,“菀妹妹,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咱们老实承认错误,老祖宗想必不会怪罪我们的。” 贾菀笑了,“兰哥哥这话错了,谁是怕老祖宗怪罪来着。老祖宗又何尝舍怪罪我们。” 贾兰不解,“菀妹妹不怕老祖宗怪罪,为何要大老爷替我们那啥,背锅来着?”贾兰想了想,才想起背锅这一词来。 贾菀笑盈盈的看着贾赦,“都说家有熊孩子常做坏事,长辈们则要硬着头皮替晚辈们善后,虽然无奈,但更多时候也是个乐趣。我想着我爹爹应该没有让老爷有这个乐趣的机会,便替我爹找补回来了。也让老爷知道,替熊孩子善后是什么滋味,日后若怀念起这滋味来了,还可以一试啊!” 一句话没说完,贾赦先乐了,“就你最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明明是要老爷我为你背锅,偏说出有的没的一大堆话来!得了,放心,待会老太太若怪罪,我担着便是。” 一时到了荣庆堂,贾母果然面色不悦,贾赦不等贾母说话,主动承认错误,将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只说自己想着许久没看花灯了,今儿恰好西边集市上有花灯,便带着孩子们去看了。 一语未了,贾母撑不住先笑了出来。方才她们在二门上的话早已有人传到了贾母跟前,贾母起先绷着脸,只是想看看贾赦究竟会不会替孩子们背锅,如今见了,果真如此,哪还有什么怒气啊,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巧丫头过来,老祖宗要打你了。”贾母笑着示意贾菀到自己跟前来,“可见熊孩子一词就是形容你的,明明自己调皮,拉着老爷和你兰哥哥跟你胡闹,偏还让你老爷替你担着。你老爷从小到大,干过多少混账事,每次一问都是推三扯四,何曾这样爽快过!没曾想为了孙女倒是干脆利落的认了!” 这话说的,满屋子老小都笑了,贾赦想起儿时干过的那些混账事,自觉老脸上过不去,尴尬的站在那里。 贾母笑着看着他,“好了,知道你是无辜的,年纪也不小了,还跟着孙子孙女们胡闹,回去好生歇着吧!只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了啊!”然后又对邢夫人说道,“你也一起回去吧,也担了这半天的心了。” 邢夫人笑着和贾赦去了,只贾赦还有些惊疑不定,“老太太这是生气呢还是不生气呢?” 邢夫人赔笑道:“老太太方才是生气的,偏听了老爷和巧丫头在二门上说的话,老太太忽又不生气了,只说看老爷你认是不认!偏老爷你一进来,不等老太太说话,便认了。老太太当然不生气了。” 贾赦这才心中稍安。 那边,贾母搂着贾菀笑着说道:“你个坏丫头,做错了事却让你老爷替你担着,难为大老爷了,竟替你担着了,你老子都没这等待遇,大老爷每每见了他,不是打便是骂?偏生竟拿你没法子,可见一物降一物是有的。” 贾菀得意的昂着头,“没法子,我知道自己就是这么招人待见,从老祖宗起,哪一个不喜欢我!” 贾母啐了她一口,“瞧把你给美的,这一次就算了,若再有下一次,不许你再出去了。” 王夫人笑道:“我看啊,还是别让她再出去了。到底也一日日的大了,偏生又是个爱闹的性子,大老爷又管不住她,若是下次再胡闹,若出了什么事,后悔可就迟了。” 贾母沉吟了片刻,“二太太说的有理。兰哥儿倒也罢了,男孩子家家的,也该让他出去看看,别老闷在家里,不知世事就不好了。至于巧儿吗?”贾菀担心贾母说出不让她再出去的话,立刻眼巴巴的看着贾母。 贾母忍笑,“罢了,再让她玩几次吧!过了年,可就不许再出去了!” 贾菀立刻喜笑颜开,钻到贾母怀里撒娇。王夫人见了,无奈的摇摇头。 贾菀转头看到林黛玉,想起了什么,拍手道:“今天难为几位姑姑们等我等到现在了,我给姑姑们都带了好些东西呢,花儿,把我给姑姑们带的东西拿来。对了,兰哥哥也买了不少东西呢,还不快拿出来。那匣子里的是给老祖宗和太太们的,盒子里的东西是给大奶奶的。别的东西,姑姑们尽管挑,喜欢什么拿什么!” 林黛玉等人都笑了,贾探春笑着点了点她的头,“说的好像我们是为了你的东西才等到现在呢!”但仍旧笑嘻嘻的去看东西了。薛宝钗和薛宝琴本端坐在一旁,也被惜春拉了过去。 贾兰也悄悄的将自己买的东西拿了出来,先将老太太和太太们的东西一一送上去了,邢夫人的那份和贾菀的一起让人送去了东小院。然后又亲捧着一支桃木簪子给了李纨,李纨接过簪子,虽然只是木头的,但在李纨眼里却比什么金钗、银钗更喜欢,当即就欢喜的插在了头上。又有贾菀在一旁凑趣,李纨心中更是欢喜不已。 第61章 时光荏苒,一晃大半年就过去了,很快,宝玉和宝钗的婚事便提上议程了,金玉良缘的事已经被传了好些时候了,等到终于确定的时候,所有人都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薛宝钗已经搬回了薛家,薛宝琴因为贾母的疼爱,依旧在园子里住着。贾母的荣庆堂最近热闹的很,宝玉成亲之后,便是黛玉及笄的日子,而黛玉及笄之后,便是要出阁的了。王夫人惦记着贾母的私房,晨昏定省一日不落,还拉着宝玉一起。宝玉也听之任之,他倒不是惦记贾母的私房,而是想着,或许能多见到林妹妹几次。 贾母对王夫人的心思心知肚明,但是却不点破。自从贾政将大观园改在了林黛玉名下,贾母便想着自己的私房一分为六,一份给宝玉,一份给黛玉,一份给巧丫头,一份给茂儿,一份给兰儿,最后一份是探春惜春的。她所有的儿女中,格外偏疼宝玉和黛玉二人,因此,给宝玉、黛玉的又有些不同,多是些田亩铺子和古玩字画,别的人则是现银居多。 这一晚,王夫人又陪着贾母说笑,贾母问道:“一切可准备妥当了?” 王夫人知道是在问宝玉的婚事,便点点头道:“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怡红院那边还没布置,毕竟是宝玉婚后住的地方,太简陋了不像。” 贾菀暗地里腹诽,怡红院还简陋?怡红院里的好东西恐怕比别的地方加起来的都多,还简陋,这王夫人也真会说。 贾母笑道:“既如此,就不必布置了。我原打算让宝玉婚后继续住在怡红院里,当你们老爷说了,不同意。梨香院就很不错,让那群小戏子挪到东边墙角薛姨妈住的那处去,将梨香院布置出来,给宝玉和宝钗住。” 王夫人急了,“老太太,不是说好了让宝玉继续住在园子里的吗?怎么又变卦了?” 贾母看了她一眼,“这话你尽管去问你们老爷去。不过我觉得,你们老爷说的也有理,男女七岁就不同席了,先前是宝玉还小,如今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能好住在园子里?若是传了出去,贾家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王夫人一向将园子视为自家的囊中之物,如何肯轻易放手,偏又是贾政亲自开的口,只能沉默的坐在那里。 贾母见状,微微摇头,眼神示意鸳鸯将东西拿出来,鸳鸯点点头,转身命人来了两大箱东西来,贾母招手示意宝玉到自己跟前来,摩挲着宝玉的脸说道,“这些是老祖宗给你的。我的宝玉也长大了,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这个两个箱子里都是些古玩字画,留着给你摆屋子吧!另外还有几个大东西,等梨香院收拾出来,摆到那里去。” 贾宝玉想起贾母往日的慈爱,不由得红了眼眶,“老祖宗给我做什么,留着自己玩吧!” “傻孩子,老祖宗都多大了,都是一脚迈进棺材里的人了,还要这些做什么。你啊,成了亲,就是大人了,万不可再像以前一样刷小孩子脾气了。就算是再不喜欢读书,也要静下心来认真读书,不为别的,为了你自己的前程。你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后宅里吧?我和你太太也不能庇护你一辈子,你也该学着自己承担了。” 贾宝玉红着眼睛老实的听着,王夫人却看着那两箱子东西,心里恼怒咒骂不已,脸上却一片平静。宝玉成亲,老太太就给这些东西?库房里那么些东西她想留给谁?林黛玉吗?这绝对不可以。 正说着,贾赦贾政兄弟俩也进来了,给贾母请安问好。看着眼前的一切,贾政有些茫然,这是怎么回事? 贾母瞥了王夫人一眼,当着众人的面说道:“今儿个难得这么齐整,我就把话一次性说清楚了。我的私房,我分成了六份,宝玉、黛玉、巧儿、茂哥儿、兰哥儿、探春惜春姐妹一人一份,迎春的那一份她出阁的时候我已经给过了。别人就都没有了。大老爷二老爷你们可有意见?” 贾赦自然没什么意见,他一直认为贾母的私房都是给宝玉的,谁知道,大房竟也得了,那大房的心就顺了,自然没什么意见。“老太太这话说的,我自然没什么意见,都听老太太的。” 贾政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只是他记得上一次拉老太太说过,她的私房都给林丫头当嫁妆的,如今这样安排,显然是顾虑到宝玉,贾政感叹于贾母对宝玉的爱护之情,况且,连兰儿、探春贾母都考虑到了,贾政哪里还有别的意见,“老太□□排的很好,儿子没有意见。” 王夫人倒是有意见,只是她再傻此时也不会站住来说话的,别人不说,贾政第一个站出来骂死她!老太太的私房,老太太想给谁就给谁,还需要你来同意吗?因此笑着说道,“都听老太太的。” 贾母的眼神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笑道:“宝玉的这份今日已经给过了,黛玉的那一份,出阁的时候,会直接写到她的嫁妆单子上。探春、惜春的也照此例。你们也别怪老祖宗偏心,觉得老祖宗待你们林姐姐胜过你们,十个手指头还有长有短呢,我是偏心你们林姐姐一些。更何况,咱们家还亏欠了你们林姐姐,当初修大观园,挪用了林家一百八十万两的银子,至今一个子儿也没还过,我于心不安。因此,我和你二老爷商量过了,这个大观园就写在了黛玉的名下,权当是贾家还她的。当然了,你们住还可以住的,日后啊,咱们家的姑娘们出阁前都住在园子里,林丫头不会不许吧?” 林黛玉早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李纨探春姐妹以及在场伺候的诸人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原来林姑娘在咱们家不是白吃白住,大观园竟是用林家的银子修建起来的。怪不得老太太之前一直致力于成全林姑娘和宝二爷的婚事,这样的话,贾家就不用换林家的银子了。 王夫人脸色涨红,她不妨贾母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全部说了出来,她有些气急败坏,忍了又忍,生怕自己一怒之下口不择言,坏了自己这么多年辛苦维持的形象! 贾赦则有些意外的看着贾政,老二这到底是要做什么?他倒不是心疼那园子,横竖那园子也的确是用林家的银子修的,自家没贴进去多少。也因着这个原因,二房将那园子视为囊中之物贾赦也没反对,一者因为二房势大,自己无力抗衡,二者也是因为老太太一直想将黛玉配给宝玉,就当左口袋进了右口袋。贾赦有这个自知之明,知道无论如何,自家也得不到,只要不便宜了二房,怎么安排贾赦是没意见的。只是,就算要做好人,也不能你一个人做吧!怎么着也得拉着哥哥一起吧!老二就是混账! “二弟这安排倒是挺合理的。原先挪用林家银子的时候,我以为外甥女日后迟早都是咱们家人,因此没有反对。如今这样,很好,很该如此。” 王夫人心疼的快要厥过去了,到底没忍住,说道:“这可是娘娘省亲用的园子,岂能擅自转让给他人,岂不是对娘娘的大不敬吗?” 贾赦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二太太这话说的,难道挪用了林家的银子就不必还了?就算是为了娘娘省亲,也没这个道理吧?或者,二太太能拿出一百八十万两银子来还给外甥女?” 王夫人气的面红耳赤,“当初挪用这银子的时候,大老爷可也没反对啊!” 贾赦切了一声,“我之所以不反对,还不是当初老太太说了,将外甥女配给宝玉,我想着,权当是用了外甥女的嫁妆,大不了日后将这园子给了宝玉,也算弥补了外甥女。谁知道二太太眼光高,一百八十万两银子陪嫁的外甥女看不上,非求着娘娘赐婚,给宝玉娶了皇商家的姑娘!本老爷倒想看看,薛家是不是也能陪送百八十万两的嫁妆来!” 贾母怒了,“满嘴胡诌些什么呢!也不怕在孩子们面前丢人。”事实上,早在贾赦说出‘外甥女迟早都是咱们家人’的时候,李纨就带着黛玉她们避到了外头。 贾赦混不吝的笑道:“老太太别生气,儿子说的也是实话嘛。妹夫临死前将外甥女托付给咱们家,可不是让咱们家侵吞了林家的家产,又一个说法都不给的。” 贾政羞的面红耳赤,贾母怒道:“还要怎样,二老爷不是将园子都给了玉儿做陪嫁了吗?” 贾赦笑道:“所以说我才佩服二弟啊!这个想法好,做法也好。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也能给父亲和敏妹一个交代了。父亲生前最疼爱妹妹了,我可怕死了之后再被老爷子拿棍子追在屁股后面打呢!方才这样说,只是看二太太不大情愿的样子,所以说一说罢了。” 贾政瞪了王夫人一眼,“你若再敢花胡说八道,休怪我翻脸无情。” 王夫人本来还有些胆怯,听了贾政这话突然一股无名火升起,无情,你还要怎样无情?我如今还怕什么?元春还在宫里熬着,贾珠已然早亡,我如今统共只剩一个宝玉了,我不为他多争取些,我还怕什么! “我怎么胡说了!那园子本就是为了娘娘省亲建的,自然是属于二房的。让府里姑娘们都住进去,已经仁至义尽了,如今竟将园子给了他人!别家修建的省亲园子,哪一个不是毕恭毕敬的封着供着,谁家像咱们家一样,还让人住进去的!” 贾赦白了她一眼,“老太太不是说了吗?园子虽写在外甥女名下,可到底还是咱们贾家人住着,外甥女不过白担个名头,外甥女又不会将这园子拿出去转卖什么的,何曾对娘娘不敬来着?说到底还是咱们家占了便宜,二太太这会子舍不得后悔了,当初为何不听从老太太的意思,将外甥女许给宝玉?那样的话岂不是没有这些事了吗?” 王夫人气的面色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还要再说什么,贾政皱眉道:“你若再在老太太跟前大放厥词,我虽不能休了你,但贾家的家庙里却还是可以有你一席之地的!” 王夫人瞪大了双眼,“你竟敢这样对我!娘娘可是我生的!” 贾赦在边上凉凉的说了句,“二太太可不就仗着娘娘是你生的吗?要不然你敢和老太太打擂台,我就不明白了,外甥女系出名门,家风清正,家产有丰厚,这样好的儿媳妇人选偏二太太看不上,却看上了皇商家的姑娘,还有着一个混世魔王的哥哥,不怕给宝玉添堵啊!回头那个呆霸王在外头闯了弥天大祸,求上门来,咱们家是帮还是不帮?这里可是京城,不是金陵。” 贾政生平最恨的就是草菅人命的人,之前薛蟠在金陵打死人的事,就让贾政恼怒无比,若不是看在亲戚面上,他才懒得管这些。如今听了贾赦的话,心中越发恼火。刚要发作,贾母说话了,“好了好了,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做什么!大老爷你也少说几句,那时他们还小,不过是几句戏言,当不得真。如今玉儿也大了,及笄后就该成亲了,若这话传到杨家人耳朵里,你让你外甥女如何是好?” 贾赦认错认得很干脆,“儿子错了,老太太您别生气,儿子以后再也不说这话了。只当是咱们贾家没这个福气罢了。”他虽然认错认得干脆,但也知道在老太太心里,最疼这个外甥女的,他这样说,老太太只有高兴的份! 果然,贾母听后,神情都舒缓了不少,然后对王夫人说道:“大老爷的话也有道理,这园子当初修建的时候,咱们家虽然也出了钱,但都是小钱,大头可都是林家的。如今将这园子给了林丫头,也不过是名头上好听些。毕竟这园子还在贾府内,拿不走也搬不动,贾家的姑娘们住在里头谁也不会说个不字。当然了,你如果舍不得这园子,想要留下这园子,也可以。不光是你,还有大老爷、珍哥儿也是如此,如果你们也想留下这个园子,也可以,捧了一百八十万两银子来,这园子就是谁的。二太太,你看呢?” 王夫人愣在那里,别说她跟前没有一百八十万两银子,就是有,她也舍不得拿出来啊! 贾赦听了,鄙夷的笑了,什么都想往怀里搂,还一毛不拔,这吃相可真难看!贾政红着脸,“那就这样定了!谁也不许再多说什么!” 贾母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这几日也够你们忙的了。” 那边,李纨带着宝玉等人坐在外头,贾母等人的话影影绰绰的传了过来,李纨等人脸上满是尴尬,林黛玉则伏在茶几上哭个不停,贾菀坐在旁边帮林黛玉递着帕子,小声的劝慰着几句。 李纨等人这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大观园是用林家的银子修的,偏林家人一天都没住过,况且早些时候,贾母和王夫人交锋的时候,她们或多或少都听过林黛玉在贾家白吃白住这样的话,如今她们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恐怕整个贾家算起来,最有钱的就是林黛玉了。 贾宝玉则傻呆呆的坐在一边,今晚的所见所闻实在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原来老太太曾有意将林妹妹许给他的,原来林妹妹在咱们家不是白吃白住,原来林妹妹也是有家产的人,原来修大观园还挪用了林妹妹的银子……这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好了林姑姑,当心哭坏了眼睛,岂不是让老祖宗心疼吗?就当是为了老祖宗,林姑姑也该保重自己啊!”贾菀想了想劝道。 林黛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仿佛积蓄了许久的眼泪找到了一个发泄点,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她抽噎着说道:“你说的我都懂,我只是,我只是,忍不住!呜呜呜!” 贾菀叹了口气,她大概能理解一点林黛玉的心情,一半是感激,感激贾母对她的真心,以及两个舅舅的良心发现。一半是证明自己清白后的恍然。因为木石姻缘和金玉良缘之争,府里大多数褒钗贬黛,不管是家世财力还是性情人品,都说黛玉比不上宝钗。黛玉虽然知道这些,但向来不屑于辩解。知情的人,因着府里的形势,也不曾真正为林黛玉辩白过。 如今,林黛玉终于可以洗清这些污点了,她虽没有了父母亲人,但并不是在这里白吃白住的,她的父母也给她留下了一笔数额巨大的家财,她并不比旁人差些什么! 这样的情绪交杂下,林黛玉的眼泪止不住了。 等到里头传来动静,贾赦贾政夫妇离开了,鸳鸯走了过来,“老太太说了,夜深了,请大奶奶带着姑娘们回园子里去吧,路上当心。宝二爷和巧姑娘也该回去了,老太太说了,今儿个外头没有月亮,巧姑娘就不要去园子里逛了,在小院子里逛逛也是一样的。” 李纨等神情复杂,都点了点头,回头看了林黛玉一眼,纷纷出去了。贾菀拉了贾宝玉一把,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认命的送他回去了。 鸳鸯见众人都走了,林黛玉也渐渐止住了哭泣,有些不好意思,鸳鸯笑着说道:“老太太说了,让姑娘过去呢,老太太有话要和姑娘说呢。” 林黛玉站了起来,拿帕子擦了擦眼泪,点点头,慢慢走了进去。 那边,贾菀送了贾宝玉回他的院子,晴雯带着幻彩等在门口,见贾宝玉回来了,忙了迎了上去,嘘寒问暖。又见贾宝玉神情恍惚,晴雯急了,“巧姑娘,二爷这是怎么了?” 贾菀微微叹气,“没事,明儿就好了。他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你们晚上注意着些。”说完转身就走。 晴雯急了,“巧姑娘且慢,到底怎么回事,姑娘也该和我们说说,我们也好心里有数啊!若是二爷有个好歹,是闹着玩的?” 贾菀奇了,“我又不是宝叔的奶妈子,你问我做什么!你若想知道,自己去问老祖宗和太太们去?”说完转头就走了。 晴雯瞪大了眼睛还要再说,幻彩拉住了她,“晴雯姐姐,你快别说了吧!那可是姑娘,是主子,岂是你我可以质问的。姐姐别失了分寸。” 晴雯回头啐了她一脸,“什么主子,那是你的主子!可不是我的主子!”说完也不管幻彩脸上过得去过不去,扶着宝玉就走了。 幻彩站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末了只能含着眼泪跟了上去。 贾菀回去的路上,想着晴雯的脾气,切了一声,就这性子,在出墙传里,一集都活不了,就算不死,估计也和四季姑娘一样落个残疾,打入冷宫的下场!也就是遇到了贾宝玉这样优柔寡断的主子,换个人试试! 荣庆堂的这场风波,到底还是传了开来,贾家人都知道原来林姑娘才是最大的财主啊。连蘅芜苑里住着的薛宝琴也听到了风声,她想了想,到底找了个理由,回了趟薛家,将此事和薛姨妈说了。 薛宝钗面色如常,不动声色。薛姨妈则有些着急,“这话是怎么说的,好端端的怎么那园子给了林姑娘?这倒也罢了,怎么扯上了咱们家?那园子当初咱们家也投了银子的啊,怎么不见人说?” 薛宝钗见薛姨妈急的这样,方才说道:“妈还不知道吗?那银子想必是进了姨妈的腰包了,贾家并不知情的。” 薛姨妈有些手足无措,“那如今该怎么办?难不成真和大老爷说的那样,我们家可出不起那么些嫁妆啊,就算有,你嫂子那脾气,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呢!” 薛宝钗深吸了一口气,“往常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没得因为别人说几句,就改变初衷。横竖咱们家问心无愧。琴儿你也是,在园子里大大方方的住着,你的日常供给,花的都是薛家的银子,和贾家可没什么关系。” 第62章 薛宝琴见大姐姐这样冷静,心中稍安,“我知道了,大姐姐放心。” 薛姨妈心疼的看着薛宝钗,“可是我的儿,日后你嫁进去了,下人们难免要拿你和林姑娘做对比,你难免受些委屈。这可怎么好?” 薛宝钗却不以为然,反过来安慰薛姨妈,“妈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向来是不在乎这些的,那些下人们的嘴里能有什么好的,当初林妹妹不也是如此吗?背地里被人嘀咕。林妹妹能受得了,如今我自然也能。俗话说得好,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问心无愧,怕他们做什么。妈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薛姨妈性格单纯,薛宝钗几句话一说便相信了,转头又兴致勃勃的给宝钗整理嫁妆单子去了。薛宝琴却忧心忡忡的看着薛宝钗,“大姐姐,没想到贾家竟是这个样子,连咱们家还不如呢!你当真要嫁进去吗?”薛宝琴是当真觉得那个贾宝玉配不上自家姐姐。 薛宝钗苦笑着说道:“除了嫁进贾家,我还有别的出路吗?从一开始,我便知道,贾宝玉不是良配,只是,我嫁的也不是他这个人。贾家缺钱,薛家缺势,两相结合,各取所需罢了!所以,你也用不着为我委屈。” 薛宝琴知道这个姐姐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因此也不多说了,只叹了口气,“只是可怜了林姐姐,百万家财被人侵占,却还要被人说是白吃白住,也幸好老太太心中是真心疼爱她,若不然,一个替她做主的人都没有。这还是亲舅舅亲舅母呢!也照样靠不住。” 提起林黛玉,薛宝钗也叹了口气,她和自己一样,都是可怜人,从前只以为自己比她略强些,好歹有母亲有兄弟,如今看来,到底她略胜一筹啊!等她出了阁,成了人家的人,说不定日子还更好过一些。 “好了,你今日既回来了,就不要回去了。横竖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好生在家里待着吧!园子那头,使个人和姨妈说一声也就是了。”薛宝钗想着既到了年下,又要筹备婚事,那府里定是忙的很,还是少添些乱好些。 薛宝琴点点头,“嗯,我听大姐姐的。对了,大姐姐,那边怎么没动静了?” 薛宝钗叹了口气,摇头道:“谁知道呢?如今啊,只要她不闹腾就阿弥陀佛了。只是可怜了香菱,不,现在改叫秋菱了。” 薛宝琴不屑的白了一眼,“我看她啊,就是安心和大姐姐过不去。好好的做什么给香菱改名字,不就是因为这名字是大姐姐给起的吗?” 薛宝钗瞪了她一眼,“少说几句。俗语说的好,家和万事兴,我们到底是要嫁出去的人,难道为这个和她争个高下不成?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到底不好看。不如息事宁人,只要她不闹腾就好了。想来等日后我们都不在了,家里清静了,无人和她吵,她也能多安分几日了。” 薛宝琴嘟了嘟嘴,“对了,大姐姐,我哥哥呢?” 薛宝钗笑了笑,“他出去查账去了。他如今可是长进了,我听妈说了,好几个铺子的管事都夸他呢!” 薛宝琴带着些得意,笑了。 自从贾母当着众人的面分了私房,又言明了大观园的归属之后,王夫人一直心气不顺,即使打开贾母给宝玉的箱子,发现里头有一匣子房契、地契,都是地段好、位置佳的田亩、铺子,还有奇珍异宝若干,可还是没能让王夫人高兴起来。 即使得了这么些好东西,可王夫人一想,宝玉的已经是这样了,这还是六分之一,可想而知,这全部加在一起该有多少啊!她就知道,老太太的宝贝多,偏不肯全都给宝玉,给那些人做什么!兰儿倒也罢了,那几个丫头片子有什么用!最可恨的是林丫头!白得了个园子不说,还得了那么些好东西,她也配!只是,她不是让贾菖贾菱在她吃的人参养荣丸里动了手脚吗?为何至今一点效果都没有?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贾政走了进来,看到满屋子的东西杂乱的放着,细一看都是以前在贾母处看到过的,知道这是母亲给宝玉的。又见王夫人面色难看,不由得心中不悦,“你这是做什么?莫非对老太太有什么不满吗?老太太对宝玉还不好吗?几个孙子中,只有宝玉得了东西,还这样丰厚!别说老太太给了,就是老太太一分不给,那也是应当的。老太太的私房,老太太想给谁就给谁!贾家到底哪里亏待你了,你还有什么不足?” 王夫人听到贾政这样说,刚要张口分辨,贾政瞪了她一眼,“你往常做的那些事,我都看在眼里,只是看在娘娘和宝玉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你别太过分!听说你今儿个托病没给老太太请安?这就是王家的家教吗?明儿我写信给舅兄,问问是不是这样!” 说罢,贾政拂袖就走,转头去了前面书房。 王夫人委屈难当,伏在案上哭了起来。谁家当祖母的人了,还得天天服侍婆婆!自己这么多年,晨昏定省,哪一日缺了?不过今日一次没去,他就这样给自己没脸。 丫鬟们都战战兢兢的站在外头,不敢进去。周瑞家的想了想,悄悄掀开帘子进去了,“太太别伤心了,奴婢有些话要告诉太太呢!” 王夫人早在周瑞家的进来时已经坐直了身子,拿帕子擦干净眼泪,“什么话,你说!” 周瑞家的笑着说道:“这只是奴婢的一点小见识,若说的不对,太太可别生气。” 王夫人看了她一眼,“你说吧,是与不是,我心里有数。” 周瑞家的笑着说道:“是这样的,太太,这后宅中的事向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如今不过是娘娘一时陷入了困境,才使得太太落入如此境地。为今之计,是得想个法子给咱们娘娘固宠才是。” 王夫人听到这里,看了周瑞家的一眼,“继续说。” 周瑞家的笑着说道,“长话短说,奴婢的意思是,咱们何不送个人进去给娘娘固宠呢?” 王夫人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送人进去固宠?”随即摇摇头,“不成的,娘娘身边不是没有固宠的宫女,可惜,侍寝过后,都让人赏了药了,身份低贱,怎配诞育皇嗣!” 周瑞家的本来意思是想在丫鬟奴婢中挑一个送进宫的,这样的话,也好掌控一些,可听王夫人的意思,这个主意不行。周瑞家的立刻就有了另外一个想法,“奴婢说的自然不是那等低贱的奴婢了,太太看,三姑娘如何?” 王夫人眯起了眼睛,“探春?” “是啊!三姑娘相貌不俗,又自小在老太太跟前养大,大气舒朗,全无一点小家子气。她又素来最孝顺太太,亲近太太,三姑娘得宠,对太太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当然了,若是太太主动将三姑娘记在名下,那么三姑娘的仰仗不是只有太太您了?”周瑞家的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好,笑嘻嘻的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慢慢靠在椅背上,“容我再想一想。” 彩云听到这里,屏住呼吸,慢慢挪了出去。等到离得远了,才吐出一口气来,她深呼吸了几次,想了想,最后跺了跺脚,悄悄去了赵姨娘房间。 “你说什么?周瑞家的向太太进言,要将三姑娘送到宫里去替娘娘固宠?”赵姨娘惊讶的说道。 贾环看了她一眼,“这是好事,姨娘你做什么这么吃惊啊!” “呸,你知道什么!固宠固宠,到最后,便宜的只有太太和大姑娘,不行!这事绝对不能成!也不能让三姑娘知道!”赵姨娘想了想说道。 “为什么不让三姐姐知道?你不是一向说三姐姐聪明,比我强了不知多少,这事很该让她知道,好想法子解决啊!”贾环不解的问道,彩云也是好奇的看着赵姨娘。 “三姑娘一向高傲,以出生为耻,如今听得这个消息,怎么可能不答应。有机会成为嫡出,虽是记名,但也就此拜托了庶出的身份,你三姐姐如何不愿意!”赵姨娘苦涩的说道,“更何况,还能进宫!虽不能当娘娘,但贵人的身份少不了的。你三姐姐心高气傲,少不得听到这个消息就糊涂了。不行,拼着让她记恨我,也不能让她知道这个事情!” 赵姨娘在房里焦急的来回踱着步,最后猛地一拍掌,“对了,彩云,我求你件事。” 彩云站了过来,“什么事姨娘尽管说。” “想个法子,将这事悄悄透露给宝姑娘知道。”赵姨娘悄悄对彩云说道。 “宝姑娘?”彩云有些疑惑,问道。 赵姨娘点点头,“对,就是宝姑娘。你别问为什么,尽管去就是了,若是这事成了,将来我定在老爷跟前替环儿求了你!” 彩云红着脸,看了贾环一眼,羞道:“姨娘你说什么呢!”然后一扭身走了。 贾环好奇的问道:“姨娘,为何是那个宝姑娘?她跟太太可是一伙的!” 赵姨娘笑着说道:“哼,她跟太太是一伙的,可是你忘了,你三姐姐可是狠狠的得罪过她!我可不相信,她能眼看着你三姐姐好了而什么都不做。” 贾环恍然大悟,“还是姨娘聪明!” “呸,少给我灌汤。我若没点小聪明,如何在太太眼前将你们姐弟俩养大!”赵姨娘得意的说道。 薛家,薛宝钗正在教着宝琴看账本,忽然莺儿匆匆走了过来,在薛宝钗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薛宝钗皱起了眉毛,挥了挥手,“好,我知道了,你拿几个钱给她,就说我知道了,辛苦她跑这一趟了。” 莺儿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薛宝琴抬头看了看她,问道,“大姐姐,怎么了?” 薛宝钗摇摇头,“没什么,不过莺儿认得一个干妈,送了些东西过来,还有几句话。没什么要紧的,咱们继续吧!” 薛宝琴也知道这里头有事,但她也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因此只作不知。 等薛宝琴走后,薛宝钗才叹了口气,转身去了薛姨妈的房里,“妈知道吗?姨妈有心将三妹妹记在名下,送到宫里替娘娘固宠。” 薛姨妈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好事啊!怎么了?”随即反应过来,“谁?三丫头?不成不成?她上次给你的羞辱咱还没报回来呢!如何能让她飞上枝头,日后我儿见了她,还得三跪九叩的,绝对不行。” 薛宝钗笑了笑,“那妈知道如何劝姨妈打消这个主意吗?” 薛姨妈得意的笑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放心吧!妈心里有数,知道怎么和你姨妈说。事不宜迟,我这就过去。” “且慢,妈可想好了用什么名头过府去?总不能大咧咧的说我知道你有意让三丫头进宫,这样不好吧?”薛宝钗忙拉着薛姨妈笑道。 薛姨妈想了想,看到桌上写了一半的嫁妆单子,“放心,我有法子了。” 王夫人正在心中权衡送探春进宫的利弊,苦于无人可以商量,正在焦躁间,听闻薛姨妈上了门,忙命人迎了进来。 “好姐姐,我正有事找您呢!宝丫头她父亲在世的时候,在金陵给宝丫头买了一百亩的地,当时我们举家进京,觉得不方便,就全都转卖了。我今儿个看账本才想起来的,想着拿这笔银子做些什么,姐姐你看,是买田亩还是置铺子呢?”薛姨妈一进门就笑嘻嘻的说道。 王夫人听了这话,笑道:“你自己嫁女儿,还来问我!依我看,什么田亩铺子都如银子趁手,赶上饥年荒年,或是遇上那等心怀叵测之人,折到老家也不知道呢!” 薛姨妈笑着说道:“正是这话呢,我也是这样想的。宝丫头的嫁妆,她父亲在世时都准备好了,一直存在钱庄里,这几年也生了不少利息,我想着不如多买几间铺子,就算租出去,一年的租金也是有定数的呢!” 王夫人含笑听着,连连点头,她恨不得宝钗的嫁妆越丰厚越好。 等薛姨妈说完正事,王夫人方才笑着说道:“今日既来了,就留下来用了午饭再走吧!我们姐妹也有些日子没好好说话了。” 薛姨妈故作为难,“这不行啊,宝丫头和琴儿还在家里呢!我家那个破落户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放心呢!” 王夫人一肚子的话要和薛姨妈说,哪里肯放她走,“哎呀,她们都多大的人了,还能让人给吃了不成,你留下来吧!我还有话要和你商量呢!” 薛姨妈只好半推半就的留了下来。 说话间,有丫鬟过来回话了,“老太太说了,二太太身子不适,晚间就不必过去伺候了。” 王夫人面沉入水,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老太太费心,下去吧!” 薛姨妈看着王夫人的脸色问道:“姐姐这是在和老太太置气吗?何苦呢?说句难听的话,谁家不是从这上面过来的。我比姐姐唯一好的是,我那婆婆死的早。可早年间,我在她手里受了多少罪,姐姐也是知道的!”想想婚后几年无子的艰难,薛姨妈眼眶都红了。 王夫人也跟着掉眼泪,“好了好了,都是我的不是,反倒招了你的眼泪。唉!都说千年的媳妇熬成婆,可怜我都是当祖母的人了,每天还要在老太太跟前服侍,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姐姐慎言!”薛姨妈紧张的看向外头。 “我如今若连句话都不敢说,也白活了这么多年!”王夫人带着丝恨意说道,然后叹了口气,“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心里有桩事,难以决断,正好妹妹来了,帮我看看,到底可不可行?” 王夫人便将周瑞家的话说了出来,末了期待的看着薛姨妈。 薛姨妈沉吟了一会儿,“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干。别的不说,只说她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信她!” 薛姨妈的话简单利落,王夫人听了之后,愣了愣。 “我不知道姐姐心里是怎么想的,还记名为嫡出,这样的话,岂不是连最后一丝拿捏她的机会都放弃了?难不成记个名字就真的成了姐姐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了?我是不信的,姐姐信吗?”薛姨妈不屑的说道,“姐姐莫非忘了儿时的事了,母亲待三妹妹多好,虽是庶出,一应待遇却和嫡出无疑,若不是咱们坚持,说不定也记名了。可三妹妹又是如何待母亲的?关键时刻,反插母亲一刀,若不是二哥在,咱们娘三都要葬送在那了!” 薛姨妈说的是她们小时候上香,结果在庙里遇到了匪徒,本来她们娘几个躲在厢房里很安全,偏庶出的小妹妹不安分,被贼人逮到了,结果将她们拱了出来。若不是王子腾及时带人赶到,说不定她们都死在那里了。 薛姨妈这事一说出口,王夫人立刻心硬如铁了,“你说的对,是我老糊涂了,差点忘了这事!”也是从那时候起,她们姐妹对庶出的,就视为死敌,虽说三妹妹死在了那场动乱里,但她们对庶出的恨意丝毫未减。 “周瑞家的也是糊涂了!竟提出这样的想法,也不知道她到底收了赵姨娘多少银子。”王夫人脑子转过弯来了,神情不悦的说道。 “她也是为了姐姐好。只是毕竟是个下人,再如何也不能知道我们的心思。到底是跟了姐姐这么多年的老人,一时糊涂也是有的,未必是收了赵姨娘的银子。再说了,赵姨娘能给她多少?还能比姐姐给的多吗?她一家子身家性命都是姐姐的,她如何敢背叛姐姐?不过一时糊涂,姐姐别和她计较。”薛姨妈笑着劝道。 “妹妹说的是。和你一说,我这心里就舒服多了。昨儿庄子上新送来的野鸡崽子,我刚吩咐厨房的人炸了,妹妹留下来尝尝吧。”王夫人笑着说道。 周瑞家的一来,就看见彩云给她使了个眼色,周瑞家的心知肚明,悄悄走到边上,彩云过来后,对周瑞家的说道:“姐姐暂时可别进去了。薛姨妈来了,等会子姐姐再来吧!” 周瑞家的点点头,直等到薛姨妈走了之后,才悄悄进去了。王夫人正靠在椅子上休息,看到她,淡淡的说道:“你昨儿个说的事,我想了想,还是不妥,以后不要再提了,也不许对外声张。” 周瑞家的有些奇怪,明明昨儿个看王夫人的意思,已经有些心动了,怎么又改主意了?“太太,昨儿个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又?” 王夫人猛地坐直了身子,“你如今越发会当差了?主子的话你也敢质疑了?我问你,好好的,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莫不是你收了谁的好处吧?” 周瑞家的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太,奴婢不敢啊!奴婢是太太的陪嫁丫头,对太太那是忠心耿耿,奴婢这也是为了太太想啊!” 王夫人哼了一声,“是了,我忘了,你姑姑以前伺候过方姨娘,怨不得呢!你莫非是忘了法华寺的事了?居然敢在我跟前提这样的建议,你当我真的糊涂了不成?” 周瑞家的大骇,顷刻间,汗湿了衣裳,她真是失心疯了,怎么会忘了这茬!只是,法华寺的事年深日久,太太早已经忘了,如何会想起来的。周瑞家的想起薛姨妈才来过,是了,定是薛姨妈提醒太太的。只是自己也太大意了,这么多年顺风顺水过来了,竟然忘了这个忌讳。 “太太饶命!奴婢真没有背叛太太,奴婢那姑姑早已经死了多年,奴婢怎么敢背叛太太!太太饶了奴婢这糟吧!奴婢真的只是一时糊涂了。”周瑞家的磕头如捣蒜,跪求王夫人饶恕。、 王夫人见其形状可怜,又想起她素日的贴心之处,心中的怒火稍减,“罢了,这次就算了,如果再有下次,看我饶不饶你!” 周瑞家的闹了个灰头土脸,悻悻然的离开了。当晚,悄悄的遛进了秋爽斋。 第63章 “三姑娘,恕我没法子了,你托我的事是不成了。”周瑞家的将一个匣子推了过去。 贾探春心猛地一缩,面上不显,笑容满面,“周姐姐这是怎么了?先坐下说话吧!侍书,上茶!若是让周姐姐为难了,权当我的话没有说过。周姐姐是明白人,我也是想为太太分忧,许是我年轻,不知事,不知哪里惹恼了太太?还望周姐姐教我。” 周瑞家的无奈的笑了,“三姑娘的孝心我明白,姑娘原也只是想求个好前程,我呢,也是想给太太分忧,因此三姑娘和我这么一说,正好和我的主意不谋而合,我和太太说了,太太看着也有些意动,可今日薛姨太太来了一趟,不知和太太说了些什么,太太竟反悔了,我伺候太太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在太太跟前这般没脸。”周瑞家的绝口不提是自己一时疏忽,忘了王夫人的忌讳,只将事情全都退到薛姨妈头上,料想三姑娘也不敢和太太对质。 贾探春猛地攥紧了帕子,片刻之后又松开了,“让周姐姐费心了,这东西周姐姐拿回去吧!既送给了周姐姐,哪有往回拿的道理。周姐姐这是在瞧不起我呢!再说了,日后麻烦周姐姐的地方还多着呢!周姐姐千万别跟我外道才是啊!” “三姑娘的心思我明白,放心,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从旁说合,太太那有什么消息,我也会第一时间告诉姑娘的!”到嘴的鸭子周瑞家的也舍不得放掉,见贾探春如此识趣,周瑞家的自然就收下了。“时间也不早了,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我先走了。” “多谢周姐姐走这一趟了,侍书,送送周姐姐。”贾探春殷勤的送到了门外。 “不必了,姑娘也请留步,若让别人看见了,反而不好。”周瑞家的笑着拒绝了。 “那周姐姐路上慢着些。”贾探春笑着站在门口,看着周瑞家的走远了方才回去。 一转身,贾探春的脸就沉了下来。 如果说是之前,贾探春绝不会如此自降身段,以前她见到周瑞家的,顶多客客气气的唤一声周姐姐,倒也罢了。可像现在这样,给她送东西,说好话,赔笑脸,这还是头一次。实在是这些日子的见闻让贾探春明白了,形势比人强,只要你站在了高位上,你什么都不必说,什么都不必做,其他人自然会趴在地上仰视你。二哥哥的婚事过后,就是林姐姐,之后就该是自己了,也不知道到时候太太会给自己找一门什么样的亲事。如果胡乱配了个人,倒不如死了干净! 因此她自降身段,拉拢周瑞家的,只为了让周瑞家的在太太跟前多替自己说说好话,最后能如了自己的意,将自己送进宫,哪怕不记在太太名下也是可以的。她有这个信心,贾元春做不到的事情,她贾探春未必做不到!可惜啊,居然没成功。 其实说之前,贾探春也做好了不成功的准备,毕竟她所谋之事太匪夷所思,若是老爷知道了,恐怕会生大气。她也只是试探一下太太的态度,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薛姨妈,贾探春在心里默念着这三个字,不,不对,不是薛姨妈,应该是宝姐姐! 她果真那么见不得自己好吗?那时候真的得罪她狠了啊!只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她还没进门,就坏了自己的好事,如果等她进了门,自己还不知道要沦落到什么地步呢!光凭自己一己之力还是不行的,说不得还得靠姨娘才行,毕竟若是老爷开了口,太太不肯也是不行的。自己已经做好了嫁妆微薄的准备了!只要对方是个知道上进的,哪怕没有嫁妆自己也是愿意的。 因着宝二爷的婚事,贾府上下连这个年也曾好好过,有好事者曾说,“真不愧是贾家的凤凰蛋,上次这么热闹,还是贵妃省亲的时候呢!” 王夫人也忙的脚不沾地,几日下来,直觉得腰酸背疼,气喘心慌,若不是还有一股气撑着,她都要不行了。这时候,她越发怀念起王熙凤来,有她在,这些事哪用得着自己亲自处理。好在,宝丫头即将进门了,到时候自己也可以轻松一点了。 正月十七这一日,贾府灯火通明,所有人都不曾好好休息。李纨亲自带着人四处查看,以防有什么疏漏之处。大家也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有哪里做错了耽误了吉时,惹得主子不快! 好容易花轿进了门,宝二爷和宝二奶奶拜了天地祖宗高堂,只剩最后一步入洞房了,所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了,心想,总算顺利结束了。 贾母等人眼看着贾宝玉被送入了洞房,方才满意的回去歇了。只是,虽然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王夫人尤甚,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却也顾不上擦拭,只看着洞房的方向落泪。这一天是她期盼了许久的,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却有些后悔了,自己心肝一样捧大的孩子,从今儿起就是别人的丈夫了。王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贾母挺能理解王夫人此时的想法的,这也是千百年来婆媳矛盾的主要来源之一。谁人不是从这上头过来的,想开的,以后对儿媳妇好一点,毕竟你对她好,她才能对你儿子好。想不开的,以后就隔三差五给儿子塞女人,离间儿子和儿媳之间的情感,好让儿子不那么快就成了别人的。想当初,她也这样做过啊。 “让老太太看笑话了!”王夫人哭了一会儿,方回过神来,擦着眼泪对贾母说道。 “算了,回去歇着吧,明儿一早宝玉她们还要请安呢!”贾母笑着说道。 王夫人见贾政等都不见踪影,想是还在前头喝酒吧,便扶着贾母回去了,“夜深了,老太太也早些休息吧!明儿还要早起喝杯孙媳妇茶呢!” 婆媳二人携手往回走去,谁知道,远处贾探春神色慌张的冲了过来,“老太太,太太,不好了!”一语未了,已然泪如雨下。 贾母一看,顿时心里闪过一丝不详之感,“到底怎么了?” 贾探春却只捂着脸哭个不停,贾母王夫人心急如焚,王夫人厉声道:“到底怎么了?” “老太太!”贾政贾赦、贾珍等人也踉踉跄跄的过来了,贾政为首的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太太,娘娘薨了!” 贾母倒也罢了,只身子微微晃了晃,鸳鸯在后头赶紧扶住了,那王夫人却直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幸亏彩云彩霞接的及时,才没有摔到地上去。 院子里顿时跪满了人,贾母缓过气来,捂着胸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娘娘怎么就?”说道最后,贾母也难过的说不出话来了。 贾政泣道:“方才儿子们在前面喝酒,夏太监忽然匆匆来了,儿子还以为他是来道喜的,便请他上座,谁知道他却说娘娘于一个时辰前在凤藻宫薨了。夏太监说,娘娘早些时日便有些不适,只不肯看太医。后来皇后娘娘做主,请了赵太医来看,赵太医看了说是无妨,开了几副药,娘娘吃了后,果真觉得身上好多了。谁知道,谁知道!”贾政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贾赦接着说道,“因今日是宝玉的好日子,娘娘难免高兴,恰好午膳上的是一碗元宵,娘娘高兴之余,便多吃了几个。吃完后觉得胸口有些闷的慌,便躺下休息了。还是抱琴唤娘娘吃药的时候,才发现娘娘不对。请来太医一看,说是元宵堵住了嗓子眼,就这么薨了。” 王夫人刚刚醒来,听到这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贾母的眼泪也哭个不住。 院子里这样大的动静,贾宝玉和薛宝钗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们原本正在情浓宽衣解带,忽听得外头哭声震天响,二人忙穿好衣裳走了出来,却听到了这个噩耗!薛宝钗身子一颤,心如死灰,自己大婚之日,元妃薨逝,这个阴影恐怕会伴随自己一辈子吧!无论过了多久,贾家的人只要一看到自己就会想起元春,自己在贾家还能有什么好! 贾宝玉却顾不上这些,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晴雯麝月几个忙上前去扶着她。 贾政擦了擦眼泪,“老太太别伤心了,圣上知道后,下旨娘娘的丧仪按贵妃仪制,也是娘娘的荣光啊!老太太先回去歇着吧。明儿一早也该进宫请安哭灵了。” 贾母擦了擦眼泪,问道:“夏太监可说了,娘娘的谥号圣上可有定论?”按理说死后的谥号应追加一等,元春现在是妃位,谥号也应该是某某贵妃啊!贾母忽的想起来,本朝妃嫔都是单字封号,只有死了,才有双字谥号。元春初晋封时,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贾母心中一冷,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莫非在圣上眼里,元春一开始就是个死人了吗? “圣上暂时并无旨意,想来明日就该知道了。”贾政回道,见贾母没有反应,贾政又叫了一句,“老太太!” 贾母叹了口气,人都死了,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徒增烦恼罢了。只是元春薨逝,对贾家来说,到底不是件好事,巧儿又小,青黄不接,贾家前途未卜啊!贾母摇头说道:“罢了,先将这满府的红绸、灯笼拿下来吧!” 底下立刻有人动手摘下红绸和灯笼,不一会儿,这个小院内已经看不到一丝红色,只有正房门前还挂着两盏红灯笼,片刻之后,这两盏红灯笼也被摘了下来。薛宝钗看着自己身上的一身红色嫁衣,忽然瑟缩了一下,对着贾母等人福了福,转身想进去将这衣裳换下来。 贾母见了,说道:“好孩子,不必了。今日原本也是你和宝玉的好日子。”看着宝玉坐在那边哭的声嘶力竭,贾母叹道:“先将宝玉扶进去歇着吧!” 原本热闹非凡的喜事,竟就这样落场了。 人群都散了,贾宝玉也被晴雯麝月哄了进去,薛宝钗独自一人站在廊下,看着满院的凄凉,又看着远处那宛如长龙一般的红色灯笼,一盏盏的熄灭。她的心也如同这夜色一眼,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奶奶,夜深了,快回去歇着吧!”莺儿拿了件鹤氅披在薛宝钗身上,薛宝钗低头看了看,是件鹤氅虽是素色的,可镶边的风毛却是红狐狸毛。 “明儿换了这个吧!娘娘新丧,我如何能穿红呢!”薛宝钗淡淡的说了一句。 莺儿却有些委屈,“虽说娘娘薨逝,可今儿个也是您的大喜之日啊!总不能一丝红色都不见吧!” 薛宝钗淡淡看了她一眼,莺儿委屈的低下了头。 二人走了进去,贾宝玉还在哭泣,晴雯麝月幻彩明月等围在旁边,软言相劝。莺儿见宝钗进来了,这些人竟置若罔闻,不由得咳嗽了几声。晴雯等人回头看来,下了一跳,忙过来行礼问安,“二奶奶!” 薛宝钗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几个,赶紧将屋里的摆设换掉,给二爷拿几身素色衣裳来,你们也换了素色衣裳,免得别人看着不像。将东厢房收拾出来,今日我和二爷先住在那里。” 晴雯等忙应了,然后各自去忙去了。薛宝钗看贾宝玉还在哭,便走过去拉着他的手去了外头,“好了,娘娘薨逝,大家都伤心,可也不能太过了。你想想老太太和太太,难道还要他们伤心之余又来担心你吗?你若有孝心,很该打起精神来,好生劝慰老太太和太太们,这才是为人子该做的事呢!” 贾宝玉想想也有道理,他点点头,“宝姐姐说的对,我都听你的。我现在就去老太太那里看看!” 话音未落,外面琥珀的声音响起,“宝二爷,二奶奶歇下了吗?老太太命我来看看二爷。” 薛宝钗忙站起身来迎了出去,“琥珀姐姐快坐,二爷在这边坐着呢!” 琥珀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老太太不放心二爷,让我过来瞧瞧。老太太说了,让二爷不要伤心太过,好生休息。” 贾宝玉点头道:“孙儿多谢老祖宗关心。琥珀姐姐,你回去和老太太说,就说我好的很,让老太太放心,也请老太太别伤心太过,保重身子要紧。” 琥珀见这边井井有条,又见宝二爷虽然红着眼睛,但精神尚好,满意的笑了,忽然眼神落在贾宝玉空荡荡的胸前,“二爷,你的玉呢!” 薛宝钗原本只含笑站在旁边听着,听到这话,忙向贾宝玉胸前看去,他的胸前只剩下一个金项圈,下头的玉不见了。顿时大惊失色,“二爷,你的玉呢?晴雯、麝月!” “来了,来了,怎么了二奶奶?”晴雯等人听到声音急匆匆的赶了出来。 薛宝钗白着脸问道:“你们可看见二爷的玉了?” 晴雯等人看向贾宝玉的胸前,脸色大变,“我们一直不曾碰过啊!方才我们服侍了二爷换了衣裳,之后将玉放在了枕下,之后忙乱间,也不记得是不是给二爷带上了。” 薛宝钗和琥珀都松了口气,“既然塞在枕头下了,还不赶紧拿出来,这可是二爷的命根子,可离不得的!” 晴雯面无血色,“我们刚刚才收拾房间,换了铺盖,不曾看到枕下有东西啊!” 薛宝钗直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若说元春薨逝和自己大婚是头一天,这一遭自己或许还能侥幸剖白,又或者多费些时日,自然淡了去。可宝玉若成亲当天就丢了玉,那么自己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关系了。难道真的是老天要亡她了吗? 琥珀见薛宝钗脸色苍白,人也傻了,忙站出来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去,看看可是谁慌乱之中放到了别的地方。横竖这屋里除了你们也没有别的人进来,你们又是二爷身边的老人了,都知道这玉的重要,不会拿这个开玩笑的。快去找吧!” 晴雯等人立马转身进去,仔仔细细的翻找开来。薛宝钗此时也回过神来了,“琥珀姐姐,这事先不要告诉老太太,娘娘薨逝,老太太已经很难过了,若是得知宝玉的玉丢了,恐怕急出什么事来,反而不好了。” 琥珀点点头,“二奶奶说的对。我知道的。只是若仍旧找不到,必得告诉老太太知道的。” 薛宝钗点点头,“这是自然的。” “怎么办?找不到啊?床下没有,麝月,你找到了吗?” “没啊,地毯下翻开,再找找。” “贵妃榻下头呢,还有书架子上,都找找看!” “二奶奶,东厢房已经收拾好了,你们快去歇着吧,咦,晴雯她们翻箱倒柜的在做什么啊!”莺儿笑着走了进来。 薛宝钗和琥珀都没有说话,贾宝玉却笑着说道,“她们再找我的玉呢!我的玉,不是在你那儿吗?” 莺儿笑嘻嘻的说道:“二爷怎么知道?方才我进去给二奶奶拿鹤氅,结果看这玉掉在茶几下头,我还想着到底是谁这么不经心,这样贵重的东西就随便扔啊!于是便收了起来。二爷是怎么知道的?” 说着,莺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帕子来,打开一看,里头不正是那块通灵宝玉。 薛宝钗一见,忙念了句阿弥陀佛,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果真是通灵宝玉,这才放心了,连忙给宝玉挂上,“你这个小蹄子,如何将玉藏起来也不跟人说一声,害的我们以为玉丢了,下了个半死!晴雯麝月,不必找了,在莺儿这呢!还有二爷,既然知道玉在莺儿那里,为何不早点说,害的大家虚惊一场。” 贾宝玉笑着说道:“我原先不知道的,可莺儿一靠近我,我就感觉到了,玉在她身上呢!”琥珀笑着说道:“这玉的名字不就是通灵宝玉吗?如今一见,可不真的通灵了,日后啊, 也不怕这玉再丢了的。” 晴雯和麝月等人跑了过来,看到玉又好端端的挂在宝二爷的胸前了,晴雯气不打一处来,脱口就骂,“你个作死的小蹄子,拿什么开玩笑不好,偏拿这个开玩笑!这也是你能玩笑的吗?” 薛宝钗闻言,眉心一蹙,那莺儿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姐姐这话奇怪了,我原是怕我们奶奶冷,进去拿衣裳的,谁知道屋里竟一个人没有,那玉就掉在那边茶几子下头,哼,你们只顾着围着二爷献殷勤,连屋里不能缺人的规矩都忘了,还好意思说我!若不是我捡了起来,若被人趁乱拿了走,这会子你们还不知道在怎样哭呢!说到底还是我救了你们这些人呢,这会子反倒一个个的怪到我头上来了!我可是二奶奶的丫鬟,二奶奶才第一天进门,按道理这些都不是我管的,我如今多管闲事替你们管了,反倒来说我!哼!再说了,就算我真有什么不是,二爷说的,二奶奶说的,你晴雯不过和我一样是个丫头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以为你是谁呢?” 晴雯气的脸通红,双手插腰就要吵,麝月忙拉住了她,琥珀也说道:“好了,都不许再吵了。如今是个什么情况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还敢大声吵闹,生怕自己死的不够快是吗?今儿这事,原本就不是莺儿的错。你们才是伺候宝二爷的人,难道这玉平时就没个专人管着吗?你们全都跑了出来,这玉竟丢在地上,这事说到谁面前都是你们的不是,你们还在这作死呢!” 薛宝钗也说道:“好了,既然玉找到了,就是万幸了,日后大家都警醒些,以后这玉就交给莺儿保管吧!也省的再闹出些事端来。” 晴雯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二奶奶好大的威风,这次进门就要□□了吗?这倒让我怀疑,今个儿这一出是不是二奶奶和莺儿事先设计好了的,就为了抓我们的错,好将我们从二爷身边撵出去呢!要不然,二爷的玉一直是我管着的,怎么昨儿不出事,前儿不出事,偏二奶奶一来就出事了?” 第64章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晴雯,她可真敢说啊!麝月在背后不停的拉她的衣裳,晴雯却不理会,“若是旁的理由夺了我的差使,那也罢了,我认了。可为着这个理由,我不服,就是到老太太跟前,我也是这个话!” 琥珀怒了,“晴雯,你可仔细着些!你是什么身份,主子的话你也敢质疑,我看你是皮痒了是不是?回头我回禀老太太去,不必二奶奶开口,老太太第一个打发了你!” 晴雯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也涨红了,别人还好,贾宝玉第一个不忍了,“素日里晴雯就是这样的暴炭脾气,好姐姐你多担待些吧!晴雯,宝姐姐只是和你开玩笑,你如何反倒当真了。再说了,不过就是块玉罢了,丢了就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用得着生这样大的事端吗?都少说几句吧!” 薛宝钗怒极反笑,况且她也知道此时不是生事的时候,晴雯这蹄子,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如今之计,还是尽早挽回自己的形象要紧,“二爷既这么说,那便当我的话都没说过。只是日后还是警醒些好。好了,时间不早了,琥珀姐姐早些回去吧,老太太那边必定还等着姐姐的信呢。今晚只是虚惊一场,姐姐就不必告诉老太太知道了。只是还有一点,明儿本来该进祠堂给祖先上香,之后给老太太、老爷、太太敬茶的,可如今娘娘薨逝,明儿老太太、太太们必要进宫请安哭灵,这进祠堂和上茶的事如何安排呢?” 琥珀也笑着说道:“二奶奶想的周到。老太太的意思呢,明儿老太太和太太们进宫哭灵,让东府小蓉大爷陪着二爷和二奶奶进祠堂上香,至于敬茶,不过是个形式而已,什么时候补上都可以的。这个不必放在心上。” 薛宝钗闻言也放心了,她也是这样想的,进祠堂给祖先上香,再将自己的名字添在族谱上宝玉的旁边,这样自己的地位才是真正有了保障,至于敬茶,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多谢琥珀姐姐。劳烦琥珀姐姐跑这一趟了,还害的琥珀姐姐也跟着担心了一场,莺儿,有空在那大眼瞪小眼,还不快送琥珀姐姐回去。” 莺儿哼了一声,转头笑着殷勤的送了琥珀出去。 薛宝钗看着众人,淡淡的说道:“好了,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围着了。二爷,回去歇着吧!” 贾宝玉背着薛宝钗和晴雯做了个鬼脸,惹得晴雯没忍住,笑了起来。薛宝钗听到了,只做不知。她如今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暂时顾不上她!等过几日腾出手来,再来收拾她! 这一夜夫妻二人同床异梦,一夜无话。薛宝钗想的是如何消除元春薨逝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儿贾宝玉则想着那宫里果然是见不得人的去处,大姐姐金玉一样的人品,竟就这么去了!老天爷既然塑造了这么多钟灵毓秀的女子,为何又要安排她们嫁人婚配呢,大家一处住着不好吗?唉,大姐姐没了,二姐姐嫁了,林妹妹也要嫁人了,这些姐姐妹妹们眼看着都要嫁人了,最后只剩自己一个,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趣儿。不对,也不是只有自己一个,还有晴雯、麝月她们,还有宝姐姐。只是三妹妹说过,但凡女子,都是善妒的,看见夫君喜爱别的女子,嘴上不说,可心里一定会嫉妒的。 三妹妹此言似有所指,她说的是宝姐姐吗?可是宝姐姐不是最大方随时的一个人吗?往日里待袭人她们也是和气的很。可今日看着,好像不大像啊!难度三妹妹的话是对的?宝姐姐果真也会嫉妒吗?难度自己在宝姐姐心里果真那么重要吗? 贾宝玉想到这,翻身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薛宝钗,夜色昏暗中,宝姐姐的皮肤如雪一样白皙,贾宝玉有心摸上一摸,又想起大姐姐新丧,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难道忘了大姐姐昔日的好处了吗?真是该死。 贾宝玉翻了个身,心里默默为大姐姐念起了往生咒。 第二日一早,贾母和王夫人等便红着眼眶进了宫哭灵去了,这边贾宝玉和薛宝钗也起来了,穿戴停当,便打算去东府了。临行前,薛宝钗在穿衣镜前打量了一下自己,再无别的不妥了,又看向宝玉,猛地一愣,厉声道:“宝玉,你的玉?” 贾宝玉茫然的抬起头来,“我的玉?不是在这儿吗?”说着作势欲举起胸前挂着的玉给薛宝钗看,却发现玉上挂着的璎珞还在,可是玉却不见了。 薛宝钗心中猛地跳个不停,好歹镇定下来,“晴雯呢?二爷的玉不是她收着的吗?快去问问她!” 晴雯被叫过来的时候,还以为又是在开玩笑,“二奶奶!这一大早的就别开这种玩笑了吧!昨儿个还没闹够吗?二爷的玉是我一早亲自给二爷带上的,难道还能丢不成!” 等晴雯过来,发现薛宝钗坐在一边,脸色铁青,见她这样,一拍桌子,“谁在和你玩笑?我是正经问你的话呢!二爷的玉呢?” 晴雯见薛宝钗和周围伺候的人一脸肃然,心想难道这次真的不是玩笑?她看向宝玉的胸前,“早上我明明亲自给二爷挂上的啊,幻彩也在旁边呢!玉呢?玉呢?”说话间晴雯已经发现玉果真不见了,扑了过去抓着宝玉问道。 幻彩一见,也愣住了,噗通一声跪下了,“二奶奶,早起时的确是晴雯姐姐亲自将玉给二爷挂上的,我当时也在旁边,看的真真切切的。绝对不会有错的。” “好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方才是谁服侍二爷更衣的,都站出来。”薛宝钗眉头紧缩,从昨儿个开始,这一件件事都不顺利,也不知道是不是克着什么了?薛宝钗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甚至自己都没了信心,她能否顺利度过这一个又一个的难关。 晴雯、麝月等几个小丫头子跪在了幻彩身边,“二奶奶,早上是我们服侍二爷更衣的。” “你们可曾留意那玉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薛宝钗开始想到,这玉消失不见,或许并非,而是天意了。伺候宝玉的人,哪个不知道那玉就是宝玉的命根子,如何会将那玉扔在茶几下面,昨儿个的事许就是预兆了,要不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这玉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回二奶奶的话,这玉一直是晴雯收着的。早上我们服侍二爷更衣过后,最后一个才是那玉,晴雯亲手给二爷挂上的,我们都是看着的。之后,二爷便哪也没去,坐在那等着二奶奶梳妆完毕。昨儿个晚上的事过后,我便一直留心那玉。给二爷上茶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当时那玉还在。后来莺儿叫我去看看二爷二奶奶的早膳,我便去了,临走时看了一眼,那玉也还在。到二奶奶叫我们进来,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麝月想了想回道。 “如果是人拿走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肯定还没离了这院子,二奶奶,不如让人查一查吧!还有二爷,他昨儿个不是能感知玉的存在吗?二爷,你也帮着看一看吧!这可是你的命根子,若真的丢了,这一屋子的人的命都要丢了。”晴雯也真正慌张了。 薛宝钗虽然有感觉那玉丢失已成必然,但为了安这些丫头们的心,同时也是心存侥幸,或者就真的是被那些眼皮子浅的丫头们拿去玩了呢。或许真能找到呢! “好,莺儿,你和”薛宝钗抬眼,在晴雯和麝月之间看了看,“罢了,咱们这些人都不用,去找林之孝家的,让她带几个人过来,一间房一间房的慢慢找,这院子里当差的丫鬟婆子们,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仔细的查一遍。另使人去东府那边说一声,就说有事耽搁一会。” 莺儿急了,“奶奶,我们自己找就是了,何苦闹的阖府皆知呢,更何况,也不能耽误您和二爷进祠堂上香的事啊!” 薛宝钗摇摇头,“二爷的玉何等重要,如果真是丢了,瞒是肯定瞒不住的,且再重要的事有这个要紧吗?”薛宝钗有些心灰意冷的说道。 没一会儿,林之孝家的神色慎重的走了进来,“给二爷、二奶奶请安!” 薛宝钗点了点头,莺儿上前去,将事情经过和林之孝家的说了一遍,林之孝家的听了之后,眉头紧缩,抬头看着一脸肃然的薛宝钗,和旁边无所事事表情的贾宝玉,“二奶奶,兹事体大,恕奴婢无法擅专,此事得报给大奶奶和赖大家的知晓。” 薛宝钗点点头,“你去吧!” 林之孝家的回头和一个婆子说了几句,然后带着人,先将院门给封了,所有人不但擅出。不一会儿,李纨、贾探春就风风火火的过来了,“听说宝玉的玉丢了,不是虚惊一场吗?到底怎么回事?”李纨忧心忡忡的问道。 薛宝钗已经无力说些什么了,示意莺儿去说,莺儿上前几步,“回大奶奶的话,昨儿个晚上,那玉的确没丢,是奴婢拾得了,虚惊一场。可今儿个早上,的确是突然消失不见了的。早起时是晴雯亲自给二爷戴上的,麝月、幻彩等都是亲眼看着的,麝月说她因昨儿个晚上的事她一直留心那玉,自从晴雯给二爷戴上后,一直到奴婢叫麝月出去看看早膳准备的如何,那玉一直都在二爷胸前挂着的,等我们奶奶发现玉不见了,叫麝月等进来时,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贾探春眉头紧缩,“先是大姐姐薨了,后是二哥哥的玉又不见了,这一桩桩的,怎么这么巧合呢?是不是冲撞了什么?要不要请人进来看一看?” 薛宝钗看了贾探春一眼,垂下眼皮子,没有说话。倒是李纨说道:“三妹妹一向不是不信这些的吗?如何就脱口而出了呢!以我之见,还是先找一找再说吧!林之孝家的,你带着人将这院子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找一遍,就算挖地三尺,也得将那玉给找出来。” 贾宝玉这里的动静不小,连贾菀和林黛玉也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林黛玉愣了片刻,然后低头担忧的说道:“好端端的,这玉怎么会丢呢?” 贾菀则想着,原著里,好像也有这么一出吧,可现在很多事和原著都不一样了,为什么还是会发生呢?那玉最后到底找到了没有?年深日久,贾菀想不起来了。 “林姑姑别担心,应该能找回来的吧!”贾菀自己说着也没什么信心,她还沉浸在不敢相信的怀疑中,贾元春怎么就死了呢?死的也太早了些吧。和原著不一样啊,没有了原著先知这个外挂,就靠着玉妍花能做什么啊?原著里元春死后,紧接着就是贾家被抄家,树倒猢狲散,自己要么是被卖入青楼,要么是被卖入王府。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整个贾家,都陷入了愁云惨雾里。、 到了晚间,贾母和王夫人等哭灵回来,听到这个消息后,贾母愣了愣,还笑着安慰王夫人,“别急,别急,是假的。那玉被莺儿拾到了,虚惊一场呢!” 王夫人先是一慌,之后便松了口气,刚要说话,琥珀跪下来泪流满面的说道:“老太太,太太,这次不是假的,二爷的玉真的丢了。林之孝家的带着人将二爷住的院子翻了个底朝天,院子里的土都挖薄了一层,可还是没找到。二爷的玉,真的丢了!” “你说什么!”贾母和王夫人异口同声的说道,然后都晕了过去。 贾母醒来后,贾赦、贾政、邢夫人、王夫人等都守在床前,贾政见贾母醒了,忙上前去问道,“母亲,您总算醒了。” 贾母在人群里看了一眼,看到一脸茫然的贾宝玉,问道:“宝玉的玉可找到了?” 贾政叹了口气,低下了头,王夫人闻言捂着脸哭了起来。 贾母将贾宝玉情状有些不像从前那般伶俐,便问道:“宝玉这是怎么了?” 跪在贾宝玉身边的薛宝钗鼻子一酸,眼眶一红,说道:“回老太太的话,自从那玉丢了之后,宝玉便一直是这样了。” 贾母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为何不报应在我的身上,为何要报应在娘娘和宝玉的身上!我的宝玉啊!”顿时,满屋子哭声响起。 林黛玉跪在边上,也拿帕子抹着眼泪。贾菀跪在她旁边,想起未知的未来,有些害怕,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哭,恰好被王夫人看到了,她想起当初贾菀能一眼就看出那玉的来历,如今满屋子的人都在哭,唯有她一个镇定如此,以为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忙扑了过去,“好菀儿,你告诉太太,宝玉的玉究竟是怎么回事?” 贾菀猝不及防,被扑了个正着,若不是小红在后头拖住了自己的腰,说不准自己就会被扑倒在地。看着王夫人眼神炙热的看着自己,贾菀咽了咽口水,紧张的说道:“大约是,大约是,那玉,是下凡来历劫的,如今功德圆满,或许就回天上去了。要不然,怎么解释它突然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呢!我想着,它昨晚上本就该走的,但是还有心愿未了,比如二婶子的金锁?不是说和尚说了,二婶子的金锁要有玉来配吗?”贾菀一开始有些紧张,后来就越说越顺口了。反正都是胡诌嘛,那玉又不会说话,若是日后找出来了,她就说那玉有了灵性,舍不得离开宝叔就是了。左右能圆过去的。 莺儿忽然说道,“可不就是这样吗?要不然那玉怎么会被我捡到呢!偏偏又在二爷和二奶奶婚后第一天就消失了。”莺儿松了口气,她一直担心怎么把自家姑娘从这里头摘出来,如今听了菀姑娘的话,她总算松了口气。这个说法好,省的最后他们将娘娘薨逝宝玉丢玉的怒气都发泄到她们姑娘身上来,她们姑娘多无辜啊!要怪就要怪晴雯那个贱蹄子,竟敢不听姑娘的话。若是玉由姑娘亲自保管,哪里会弄丢呢! 王夫人怔怔的看着贾菀,“果真如此吗?那玉真的只是历劫回去了吗?那它日后还会不会再回来呢?你看看宝玉,失了玉就跟失了魂一样,那玉就是他的命根子啊!那玉到底是谁保管的?”王夫人回头瞪着薛宝钗。 薛宝钗低头说道:“昨儿个虚惊一场之后,我便提出要让莺儿保管那玉,或是我亲自保管,可晴雯说我这是在故意找事,或是故意做局害她,要不然怎么偏偏是莺儿拾到了那块玉呢!我想着,我才第一日进门,不好为这事和二爷的房里人明火执仗的闹,又想着来日方长,便没和她计较。谁知道,今天早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都是我的不是。” “自然是你的不是!你一个明媒正道的二奶奶,怕她一个丫鬟做什么!什么房里人,谁给她这个名分的!她不过是一个伺候人的丫鬟,别说你夺了她的差事,就是打她骂她发卖了她也使得!”王夫人气恼的说道,但看着薛宝钗神情疲惫的样子,想起她往日的好处,又想着她第一天进门,就遇到这样的事,心中肯定很不安,语气便放软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才进门,家里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不欲多事,也是应该的,这才是大家子该有的气度,只是凡事不能太过,你若太好说话,反而纵坏了她们!那个晴雯,我做主了,她是赖嬷嬷送进来的,如今还是烦请赖嬷嬷再带回去吧!这样大性子的丫鬟,我们家用不起!还有宝玉身边的那些丫头们,全都给我打发了!” 赖嬷嬷唯唯称是。 贾母却只看着贾宝玉,见他依旧混混沌沌,老泪纵横,“巧丫头,你可有什么法子,能将那玉找回来?宝玉离了它可不行啊!你看他如今的样子!” 贾菀想了想,“老太太,您可记得那年宝叔和我娘魔症了事?” 贾赦最先反应过来,“你是说那癞头和尚和道士?” 贾菀点点头,“我看那二人应该是有些本事的,不如想法子请了他们来,定能找回宝叔的玉的。” 贾母一听,很有道理的样子,立刻和王夫人一起,眼巴巴的看着贾政,贾政本想反驳,娘娘新丧,家里本不该多事,可是看着老母老妻可怜巴巴的眼神,又看着不复往日精明的儿子,贾赦又在旁劝说,“不过找两个人,又不废什么事,答应了吧!” 贾政点了点头,“明儿儿子就让人去找。老太太你别担心了。” 贾母这才松了口气,忽又想起什么,“今儿珍哥儿去了吗?” 贾政摇头,“一早东府那边就来信,珍哥儿前儿打猎,摔断了腿,下不了床,儿子使人去看了,右腿折了,正请了太医看呢!” 贾母叹了口气,心里感叹道,这珍哥儿还真能下得去手啊!他若在旁的事上有这样的决断,做什么是不成的?可惜啊! “行了,都散了吧,宝丫头,这些日子,辛苦你照顾宝玉了。他身边的那些丫头,也不能全都打发了,你好歹留一两个在身边,她们也知道宝玉的一些喜好什么的。”贾母叮嘱道。 薛宝钗点了点头,“老祖宗放心,我知道的。我觉得麝月还不错,细心周到,也是个安分守己的,留她在二爷身边伺候也省了我好些事,还有幻彩也不错。” 贾母和王夫人听了,点了点头,“好生照顾着宝玉。先回去吧!” 等薛宝钗扶着贾宝玉走后,贾母又对李纨等人说道:“你们这些天在府里继续找,园子里也找找。或许被哪个贪玩的小丫头拿去了呢!” 李纨等点头称是。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巧丫头留下。我有话要说。”到底上了年纪,这大悲大怒之下,贾母觉得身上有些不大畅快了,但如今事多,也不好再请医延药的,只好忍了。 第65章 “老祖宗,你找我有什么事?”贾菀等人走了之后,问道。 “到老祖宗身边来。”贾母招手道,贾菀过去后,贾母搂了她在身边,“巧儿,你今年多大了?” “到了七月就八岁了。老祖宗怎么给忘了?”贾菀笑着说道。 “是啊,你都八岁了?你和你爹妈分别也有几年了吧?老祖宗有心,让你去你爹妈那待些日子,你可愿意?”贾母笑着问道。 “去我爹妈那?”贾菀愣了愣,心道好端端的,老祖宗为何要送我去贾琏王熙凤那儿?前几年可不见她提过呢!难道她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吗? “是啊,前些年是你还小,要学的东西也多,因此我不放心。如今你也大了,该学的也学的差不多了,何况你和你爹妈也有些年没见了,茂哥儿更是一次都没见过,说不准,面对面他都不认识你这个姐姐呢!带上翡翠,小红几个,让芸哥儿请个镖局,亲自护送你们南下,去和你爹妈团圆去,你可敢去?”贾母一开始只是随口一说,可接下来她就开始认真了。如果她猜测的都是真的,那么贾家的衰亡势在必行,得先为贾家保些根本才行。琏儿和凤丫头离家多年,就算有事也找不到她们头上,罪不及出嫁女,迎春黛玉她也不必担心,那杨、柳两家应该都是厚道人,接下来,三丫头也要尽快嫁出去,四丫头和宝玉,只能委屈她们了。但只要琏儿没事,那贾家还有一丝希望,日后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敢去呢!只是,老祖宗,我想等林姑姑成亲之后再走。这几年我和林姑姑这样投契,我舍不得。”贾菀想了想说道。不管贾母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机会能离开这里,出去走走,她还是很乐意的。 “当然了。横竖还有二十来日你林姑姑就要及笄了。及笄之后,就可以出阁了。我看二月二十二日就是个好日子,成双成对!明儿我就请人去杨家商量婚期去。”贾母现在一心想着趁还来得及的时候,将能安排的都安排好。这样她才能放心。 这么急?莫非形势真的这么严峻吗?贾菀心中不安极了。 从荣庆堂出来,贾菀回了自家小院,呆呆的坐在那里,小红担心的问道:“姑娘,老太太和您说什么了?” 贾菀回过神来,“小红姐姐,我要去找我爹妈去了,你可愿意跟着我一起去?” 小红和翡翠等人都愣住了,“什么,姑娘你要去云滇之地吗?”随后赶来的杨嬷嬷和方嬷嬷也愣住了,贾菀看到她们后说道:“嬷嬷,我要去找我爹妈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两位嬷嬷可有去处?若没有的话,二位嬷嬷就留在贾家,我想无人敢慢待嬷嬷的。” 花儿等紧张的问道:“姑娘,我们呢?您也带我们一起去吗?” 贾菀摇摇头,“老祖宗的意思是只带翡翠和小红姐姐去,其他人就不带了。横竖这里是我家,将来我必是要回到这里的。你们就留在这儿,等我回来吧!嬷嬷,你们的意思呢?” 杨嬷嬷和方嬷嬷对视一眼,“姑娘若要走,那我们也不在贾家待着了,至于我们的去处,姑娘不必担心。” 贾菀早知如此,因此也并不感到意外,她对翡翠说道:“翡翠姐姐,劳烦你去我房里炕上箱子里拿两个荷包来。” 等拿来后,贾菀亲自递给了杨嬷嬷和方嬷嬷一人一个,“嬷嬷,这荷包是我亲自绣的,里头有几张银票,总共是五百两。权当是多谢二位嬷嬷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了。嬷嬷务必不要推辞。以后嬷嬷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若我那时已经回京了,使个人告诉我一声就是了。我能办到的,一定给嬷嬷办到。” 杨嬷嬷神情有些复杂,方嬷嬷则一脸动容的接过荷包,“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我们好给姑娘收拾行李。” “老祖宗说了,等林姑姑成亲过后再出发,小红姐姐,你和芸哥儿说一声,老祖宗说,让芸哥儿护送我们过去。”贾菀说道。到底是老祖宗,这个家里,就没什么能瞒过她的。自家和芸哥儿的关系,也瞒不过老太太去。 小红一听贾芸也去,顿时将那仅有的一丝背井离乡离开父母的不情愿也给忘了,“是,我这就去。” 贾菀看着小红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原著中她和贾芸的一段情,如今看来,虽然剧情发展和原著已经有很大区别了,可有些地方还是一样的。既然如此,那么带着小红一起去云南,就不大合适了,还有翡翠,她是家生子,一家子老小都在京城,带她一起去,岂不是逼着人家背井离乡,骨肉别离吗? 要不看,还是不带她们去了?或者带了她们去,等到了那头,再让她们和贾芸一起回来?或许这是个好主意。 杨嬷嬷等人闷不做声的帮贾菀收拾着行李,小红不一会儿也回来了,“姑娘,芸大爷说她知道了,这就去准备。还问姑娘ike需要带什么别的东西过去。” 贾菀点点头,“今日先这样,横竖还有些日子,慢慢收拾吧!嬷嬷们也辛苦了,先回去歇着吧!翡翠姐姐和小红姐姐留下。” 翡翠和小红互相看了看,然后不解的看着贾菀,贾菀想了想说道,“翡翠姐姐,小红姐姐,我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两位姐姐,都是家生子,一家子老小都在这里,若让姐姐们跟了我去,我也不忍。所以我想着,翡翠姐姐就罢了,小红姐姐先跟着我过去,等我安顿下来后,再和芸哥儿一起回来吧!你们觉得怎么样?” 翡翠心中先是一喜,然后又有些慌张,这明显是老太太的意思,若是违逆了老太太的意思,恐怕自家也讨不了好。“姑娘,我当然是跟着姑娘的,既然当了奴才,那生死都只能跟着主子了。哪有为了家人就离开主子的道理。” 贾菀自然知道翡翠只是在说客气话,便笑着说道:“骨肉亲情乃是人之常情,又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更何况,姐姐年纪也到了,没得因为我耽误了。回头我去和老祖宗说,必不会牵连到姐姐身上的。” 翡翠见贾菀是认真的,心中也的确不想背井离乡,便只腼腆的笑着,不说话了。 贾菀见她们都是这样,心中有数了,“好了,回头我就和老祖宗说。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歇着吧!” “是,姑娘也早些歇着吧!”翡翠和小红福了福身子,服侍着贾菀上了床,方才离开。 贾菀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觉了,她抬起左手手腕,看着又变成七色花瓣的玉妍花,这几年,她逐渐将玉妍花的花瓣都吃了一遍,有些花瓣的功能能迅速体现出来,有些花瓣吃下去一点反应都没有。七瓣花瓣全都吃完了,她以为这玉妍花就该枯死了,谁知道第二天一早,七色花瓣又重新在空中摇曳起来了,反倒是多了一滴露珠。贾菀索性不再关注这些花瓣的具体功效了,每天吃一滴露珠,剩下用来护肤了。 真的要去云南吗?贾菀对于未来,有些忐忑,有些不安,同时也有些隐隐的期待,说真的,她已经有些厌烦了整日闷在后宅里的生活,听说云南那边民风开放,对女儿家的束缚想必也比这里好多了。这样的话,自己说不定还能近距离欣赏一下原生态的云南风景呢! 贾菀滴了一滴露珠,拍在了脸上脖子上,多余的拍在了手上。然后在床上做了一会瑜伽,方才睡下。 第二日,贾母和邢夫人、王夫人等进宫去了,贾菀去了林黛玉处,林黛玉正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一株红梅发呆,手里还握着一本书。贾菀走了过去,将对着林黛玉的半扇窗户关了起来,“姑姑虽说如今身子大好了,可平日里也要注意些,这样冷的天,怎么敢这样坐在风口头?紫鹃她们也不劝劝姐姐。” 林黛玉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哪里就那样脆弱了?不过早起看书,发现外头的红梅开的正好,一时看入迷了。紫鹃她们去领月钱了。” 贾菀坐在林黛玉对面,笑呵呵的捧着脸看着她,看的林黛玉怪不好意思的,捂着脸道:“你这是做什么?干嘛盯着我看?” “唉!我是在想啊,没多久林姑姑也该出阁了,那时候想看也看不了多久了,不如趁这个时候多看几眼吧!省的以后想的慌!”贾菀笑嘻嘻的说道。 林黛玉羞红了脸,“你个小蹄子,满嘴胡沁什么呢!也不看看如今这是什么时候,还拿这个说笑。”说着就要上来撕她的嘴。 贾菀笑着躲开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虽说大姐姐没了,大家都伤心,可是日子还要继续往下过啊!况且,也没得表姐没了,让表妹守孝的道理。我昨儿个可是听老祖宗说了,恐怕过不了多久,林姐姐就要出门子了。” 林黛玉恼羞成怒,“你还说!” 两个人追打了一番,贾菀见林黛玉脸上有了些热乎气,方才假装体力不支,被林黛玉逮到了,林黛玉轻轻的在贾菀身上拍了几下,“可不许再胡说了。如今大姐姐没了,宝玉的玉又丢了,贾家上下如丧考批,你我却在这玩笑,别人看见了,又是一段事故。” 贾菀笑了笑,“怕什么,算了,反正过不了几日大家就都知道了,我先告诉你吧!林姑姑,等你出阁之后,我就要启程去我爹妈那里了。” 林黛玉一下子愣住了,“你说什么?你要去凤嫂子那里?真的吗?是老祖宗的意思?” 贾菀点点头,“我也不知道好好的老祖宗为什么要我去,可是说实话,我也挺想去的。我已经很久没见过爹爹妈妈了,还有茂哥儿,自打他出生,我还一次没见过呢!听说平姨娘还给我生了个小妹妹,我也没见过呢!还有,听说云南那边风景极好,民风又开化,对女子的要求也没那么严,我妈和平姨娘据说去过好多地方玩呢,据说还去过雪山呢!我每次看信,心里都羡慕极了。如今总算有机会能亲眼看一看了。”贾菀说的兴起,忽然看到林黛玉眼中的艳羡,知道她是由此及彼,感伤自身了,便笑着说道,“我知道姑姑是想我了,舍不得我呢!只是我们日后定有再见面的那一日的。许是将来那位杨家姑父会带着林姑姑你到处走呢!” 林黛玉眼中闪过一丝艳羡,“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舍不得你啊!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你我再要好,也有分别的那一日。只是,别的倒也罢了,只是能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这才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吧!不像我,这一辈子,也没有那一日了。”说罢,眼眶都有些红了。 贾菀失笑,“林姑姑你做什么这样自怨自艾啊!虽说姑太太她们都不在了,可是你还有老祖宗,还有我们啊!我这知道,林姑姑眼光高,未必看得上我们。可是您别忘了,您日后还有杨姑父啊,你和杨姑父可以重新组建一个新的家庭啊,你缺的那些,以后都可以再次拥有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林黛玉本来挺伤感的,被贾菀这么一说,竟笑了出来,“你个促狭的,果然不负汝母之风!” 贾菀夸张的说道:“哎呀,总算是笑了。”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薛宝钗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林黛玉忙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站了起来,“二嫂子怎么来了?快坐!紫鹃,紫鹃,哎呀,我忘了,紫鹃不在呢!” 薛宝钗忙笑道:“不必忙了,我只是路过这儿,想着过来看看。菀儿也在呢!” “二嫂子快坐吧!二哥哥呢?”林黛玉给薛宝钗让座后,问道。 “睡下了,莺儿和麝月看着呢!”薛宝钗苦笑着说道,想起贾宝玉如今傻呆呆的样子,薛宝钗叹了口气,晴雯等人被撵走了,一时又没有趁手的人,交给别人她也不放心。如今宝玉已经是这样了,若再出点事,她也没法跟王夫人交待了,只能让莺儿亲自盯着了。 “二嫂子别担心,等找到了那一僧一道,二哥哥的玉肯定也会找到的。到时候二哥哥也会慢慢好起来的。”林黛玉想起昨儿个见到贾宝玉呆呆傻傻不复往日精明的样子,也叹了口气。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忽然紫鹃等人愁眉苦脸的进来了,“紫鹃,怎么了?”林黛玉问道。 紫鹃有些尴尬,“没什么,宝二奶奶和菀姑娘也来了啊,我这就去泡茶。” 紫鹃转身去倒茶,薛宝钗叫住了雪雁,“雪雁,到底怎么了?刚才进门的时候就看你们的表情不对劲,怎么了吗?” 雪雁回头看了看,小声的说道:“我们方才去领月钱去,可是大奶奶说了,这个月的月钱要迟几天才发,紫鹃姐姐家里似乎在等银子用,所以她有些不大高兴。” 林黛玉低着头想了想,招手道:“雪雁,你问清楚紫鹃家怎么回事,缺多少银子,回头悄悄拿给她。” 雪雁点点头,“我知道了,姑娘放心吧!” 雪雁走后,薛宝钗叹了口气,“家里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林黛玉和贾菀默默无语,谁也没有说话。 紫鹃端着茶进来了,“姑娘们请喝茶。” 薛宝钗喝了两口,“我先回去了,免得二爷那边醒了找不到人。” 贾菀也站了起来,“林姑姑,我也回去了。” 晚间,贾母是直接被抬了回来的,原来贾母这几日又惊又吓,连日里身上也有些劳累,在宫里直接晕倒了,皇后仁慈,请太医来看了,说是太累了,需要好生休息。皇后亲口免了贾母日后不必进宫哭灵,送殡也不需去了。 贾赦贾政等人惊慌不已,忙请医延药,只喂下去一碗参汤,贾母方才悠悠醒转,“好了,我没什么事了,你们不必做此悲状、回去休息吧,明儿还要进宫呢!” 王夫人忙说道:“皇后娘娘说了,老太太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让老太太不必再进宫哭灵了,连送殡也不需去了。老太太,您在家好生养着身子才是啊!”王夫人也知道,如今贾家还离不得老太太,元春已经不在了,若是老太太也不在了,贾赦贾政等人势必要丁忧,三年丁忧过后,贾家还不知道成了什么样。 贾母也知道自己的状况,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一日就真的倒下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没安排好,她暂时不能倒下。贾母疲惫的点了点头,“我累了,你们回去歇着吧!” 薛宝钗站了出来,“老爷太太,我留下来伺候老太太吧!” 王夫人摇摇头,“不必了,宝玉那儿也如何能离得开人啊!珠儿媳妇留下吧!” 林黛玉轻声说道:“我来伺候老祖宗吧!大嫂子事情也多,二哥哥那边离不开人,我如今闲人一个,不如我来吧!” 贾赦贾政点点头,“外甥女有心了,既如此,就劳烦外甥女了。” 贾菀也说道:“我虽然也帮不上什么忙,但端茶倒水什么的,还是能做的。我也留下吧!” 贾赦赞许的点头,“嗯,你也不错。” 薛宝钗见状,只好跟着众人一起下去了。薛宝钗扶着王夫人的胳膊往回走去,“太太慢些?回去备些热水,太太泡一泡脚吧!” 王夫人长舒了口气,“嗯,你费心了。宝玉今日情况如何?” 薛宝钗说道:“还是老样子,只是倒能静下心来看书了。早起时吃了一盏燕窝粥,三个水晶包子,之后就去书房看书了,我看了,看的是中庸这类的正经书。到了午饭时,媳妇劝了他半日,才让二爷放下书,用了午饭,又劝二爷歇了一个时辰的午觉。下午又在书房里坐了一下午,好容易劝他出去晃了晃。” 王夫人松了口气,笑了,“阿弥陀佛,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他竟知道上进了。可是用功要紧,但是身子也很重要,千万别熬坏了身子。我那还有几盏燕窝,待会你拿回去,记得每日熬给宝玉喝。” 薛宝钗恭谨的说道:“是,太太。” 薛宝钗送了王夫人回了房,和李纨二人服侍她用了饭,王夫人方才说道:“好了,你赶紧回去吧!宝玉那儿用点心,他那里离不得人!珠儿媳妇留下,我有话要说。” 薛宝钗应了一声,和李纨眼神对视了一下,然后离开了。 李纨服侍王夫人漱了口,又净了手,王夫人方才说道:“月钱放了吗?” 李纨低着头说道:“真要和太太说这事呢,这个月的月钱还没放呢,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太太不是前几日给挪用了吗?”李纨越说越小声。 王夫人一拍手,“哎呀,我把这个给忘了。得了,今儿个已经晚了,明儿我让周瑞家的给你送去。” 李纨应了一声,“是,还有林妹妹下个月就要及笄了,老太太早先就发话了,说要大办,如今……” 王夫人神情不悦,“如今家里这样的状况,哪里还有闲钱办什么及笄宴,更何况,老太太如今又病着,到时候再说吧!” “是!”李纨猜到会是这样,心中叹了口气。 “等等,交代针线上的人,给你林妹妹做几身新衣裳吧!”王夫人想了想说道,“至于老太太那,若是有什么别的吩咐,再说吧!” “是,太太!” “你也快些回去歇着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王夫人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太太,老爷在前头书房歇下了。”彩云进来回禀道。 “知道了。”王夫人挥了挥手,想起元春,眼眶又红了,李纨担忧的看了王夫人一眼,“太太,您没事吧?” “没事。你下去吧!我累了,也要歇了。”王夫人叹了口气,不肯在人面前示弱。李纨和彩云对视一眼,“太太,那我就先下去了。太太也快些洗漱,早些休息吧!” 第66章 王夫人有心将林黛玉及笄的事情混过去,偏二月初八那一日,杨府派了人送了礼过来,送到了荣庆堂里,直说是为了恭贺林姑娘及笄之喜的,还说那一日,杨夫人会亲自上门来观礼的。 贾母将贾赦贾政叫了来,“当初圣上下旨赐婚的时候,说了等玉儿及笄之后就成亲的。我想着二月二十二日不错,就在那一日给你们外甥女办喜事吧!” 贾政有些犹豫,“二月二十二日?会不会太急了点?” 贾母摇头笑道:“这有什么急的。我和杨家早已经通过气了,都觉得那一日不错。二月二十二,成双成对,多吉利啊!况且,你外甥女的嫁妆我早就准备好了,太上皇当日还说内务府也给准备了一份。其他的,不过是按老例办吧!只是这样,玉儿的及笄礼可不能简薄了。我也知道,如今府里艰难,这个月丫鬟的月例银子都迟了好几日。这样吧,玉儿的及笄礼我出银子,鸳鸯。” 鸳鸯拿着一个荷包出来了,贾母示意鸳鸯将那个荷包递到王夫人手里,“这里头是五百两银子,给玉儿办个及笄礼尽够了吧?” 王夫人脸涨得通红,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贾赦白了一眼,“咱们家果真就艰难到这个地步了?连下人们的月例银子都发不出来了?不至于吧?” 贾政瞪着王夫人,“你就是这么管家的?银子呢?” 王夫人张了张嘴,“前儿宝玉成亲,花了不少银子,后来勤安伯夫人来借银子周转,张口就是三万两,没法子,我就将丫鬟们的月例先挪了出去,前儿已经还回来了,银子够使呢,老太太不必破费了。”说着赶紧将荷包塞回了鸳鸯的手上。只是心里到底有些可惜,五百两呢! 鸳鸯看向贾母,贾母微微垂着双目,鸳鸯便将那荷包收了回去。 贾政道:“外甥女的及笄之礼,如何能让老太太拿钱,这不是在打儿子们的脸吗?老太太放心,这是外甥女在咱们家过的最后一个生日,又是及笄之礼,很该隆重的办一下。这件事就交给,宝玉媳妇吧!” 贾政四下里看了看,看到了低眉垂首的薛宝钗,想着李纨一贯是个懦弱无能的,王夫人又是这样的性子,这个宝玉媳妇,往常总是听的王夫人夸她,听她做的诗也是个胸中有丘壑的,现下无人可用,倒不如让薛宝钗试一试。 李纨听了,送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果然如此的感觉。没管家的时候,她很羡慕王熙凤管家时的威风八面,可是真的让自己管家了,处处捉襟见肘,虽然一开始能从中得到些好处,可时间一长,吃进去的全都吐出来不说,还得往里贴补。她没有王熙凤的嫁妆当支撑,也没王熙凤寻摸钱的本事,还是不要占这个腥的好。如今连老爷都开口了,明儿她就去太太跟前,回了管家的差事。 王夫人虽然不满贾政的拆台,但是对于他将此事交给薛宝钗,她是不反对的。王夫人原本就有意,等薛宝钗进门之后,将管家的事交给她的。只是出了娘娘的事,又加上宝玉丢了玉,人也跟着混沌了,一时顾不上而已。如今这样也好,等宝钗将此事办好了,便彻底将管家的事交给她算了。她不比李纨,光嫁妆银子,她可就有三万两呢!只比凤丫头当初的五万两少一点罢了。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这光景,能拿出三万两给女儿当嫁妆银子,可见薛家还是有些底子的啊! 王夫人想到这,又是骄傲,又是心疼,薛家虽富,被宝钗的嫁妆也都是好的,可到底不多,剩下的全都便宜了别人。 薛宝钗平静无波的上前一步,“是,老爷。” 贾母嘴角微微上扬,她只要玉儿的及笄礼大办就可以了,到底是谁来办,她并不在乎。更何况,薛宝钗是个聪明人,这是她嫁进贾家后办的第一件差事,想必,会办的很是圆满的。 得知此事后的贾菀特地跑去了林黛玉的屋里,“恭喜林姑姑,贺喜林姑姑了。” 林黛玉屋里已经来过几波贺喜的人了,连薛宝钗也亲自来了,言笑晏晏的问着她喜欢什么,想要怎么办及笄礼。此时林黛玉双颊微红,眼中流光微转,听了这话,嗔道:“你又来了!快坐吧!” 然后亲自给贾菀端了杯茶,“你从哪里来?” 贾菀笑着说道:“我从老爷哪里来。老爷叫我过去嘱咐了几句,还想着要亲自送我回去,好容易劝住了。他那样大年纪了,一向身子也不是很好,我哪里敢劳动他!”说完喝了一大口水,“我是为了他好,他反倒说我嫌弃他老了!和我争执了半天,若不是说老祖宗叫我,他还不肯让我走呢!” 林黛玉笑了,“大舅舅那样的人,偏对着你一点法子没有,果真是老太太说的那话,一物降一物,再错不了的。” 贾菀放下茶杯,起来将翡翠手里捧着的一大一小两个匣子接了来,“林姑姑,这是我替我爹爹妈妈给你准备的及笄礼,这个,是我给姑姑的及笄礼,恭贺芳辰。” 林黛玉接了过来,也不打开,只笑着说道:“多谢。” 贾菀凑了过来,一脸献宝的表情,“姑姑不打开看看?” 林黛玉莞尔一笑,先打开了那个大的匣子,见里头是一整套上好的红宝首饰,便知道这礼物估计是贾菀自己准备的,她一向最喜红色,便以为旁人都和她一样喜欢红色。又打开那个小匣子,里头是一直白玉雕成的羊,造型古朴可爱,林黛玉一看便喜欢上了,拿在了手里把玩,“多谢你,这个我很喜欢!” 贾菀笑着说道:“喜欢吧?我在制宝斋看到那一整块的羊脂白玉,特地买了下来。更难得的是他们家掌柜的姑娘自幼喜欢雕琢这些,我便请她们家姑娘雕刻的,没经过旁人的手,姑姑喜欢就好。回头等姑姑出阁的时候,我还有好东西给姑姑呢!” 林黛玉一开始还含笑听着,听到最后,不由得红了脸,嗔道:“又胡说八道了,当心你的皮!” 然后命紫鹃将两个匣子收了起来。然后拉着贾菀的手笑道:“我也知道你要走了,那日我也不知能不能亲自去送你,这里是我给你收拾的一些东西,或许路上用得着。”说着,拉了贾菀去看,“这里头是一些药丸子,都是些路上用得着的。这里还有一些书籍古本,路上打发时间玩吧!这里头是紫鹃和雪雁做的一些吃食,路上吃吧!” 然后拉着贾菀坐下,“如今也不知你走的是水路还陆路,总之路上一切小心吧!你这一走,我既为你高兴,又有些不舍。自我到了这府里,和你一贯投契,若不是你,想来也没有今日的我,姑姑也没有别的东西给你,这个是我进京前,我父亲给我的,据说是我祖母留下的。我一直戴着呢,如今就送给你了,希望你能常念着我些。”说着从腕上褪下一串伽南香十八子手串,戴在了贾菀手腕上。 贾菀上辈子曾见过一个清代的伽南香福寿十八子手串,价值不菲,现在收在故宫博物馆里。如今这个,看着也不比那个差,便摇头不要,“这是姑姑家传的宝贝,我可不能收,姑姑留下吧,权当是个念想!” 林黛玉笑着摇摇头,“你那日说的话,很有道理,我一个人时想了想,的确是这样没错。我不能一味沉浸在往事中不可自拔,逝者已矣,来者可追。外祖母,舅舅们,还有巧儿你,你们对我的心意,我要好好珍惜。我想着,总有一日,我失去的那些东西,都会回来的。我也会重新拥有幸福和美的家庭的。”最后一句,说的极轻,只是她眼中的神采让贾菀看呆住了。 林黛玉笑着说道:“我如今已经不需要这手串了,留着给你把玩吧!” 贾菀只好收了。 薛宝钗办事果然妥帖,事事处处都安排妥当了,等到了林黛玉及笄那一日,果真热闹非凡。及笄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宫里太后和皇后也派人送了东西来,太后亲自赏了一支白玉璃龙发簪,贾母见状便弃了早先准备的簪子,用了太后赏的簪子亲自给林黛玉插上了。 林黛玉及笄礼之后,便是大婚之期了。贾母见薛宝钗办事很是妥帖,索性将此事也交给薛宝钗筹办了。王夫人见状,索性将管家之职也顺势交给了薛宝钗。薛宝钗因着前日林黛玉及笄之力的盛大,心中黯然,但不过转瞬之间就想开了,自己和她走的原本就不是一条路,羡慕也罢,嫉妒也罢,都没什么用处,先走好自己的路罢了。 随着林黛玉婚期将近,贾菀心中也不舍起来,越发的黏在林黛玉身边,加上贾母也舍不得林黛玉,三人便整日黏在一起说话。贾母一日想起这个,叫人加在嫁妆单子上,一日想起那个,拿出来命给贾菀添上。又因着贾探春和贾惜春也经常过来请安,顺带着也得了不少东西。贾惜春也罢,探春虽然极力安慰自己,可心中难免有些不平之意。 待到二月二十二,诸事齐备,林黛玉带着贾母的不舍坐上花轿去了,杨振轩志得意满的骑着高头大马,时不时的回头看着花轿,生怕临门一脚,再出什么岔子! 贾母亲眼看着贾珍背着林黛玉上了花轿,伤心不已,挥退了诸人,独自在荣庆堂内垂泪。王夫人也心中不忿,尤其是看到林黛玉丰厚的嫁妆后,更是如此。她原想着就算贾母为林黛玉准备的嫁妆丰厚,也没想到竟丰厚至此,看着竟比薛宝钗的嫁妆更丰厚些!心想着,这林家还能有什么东西留下吗?这些东西除了内务府准备的,剩下的大概都是贾母贴补的吧?王夫人想着那些东西原本都应该是给宝玉的,如今都给了旁人,越发心里难过了。有心在贾母跟前说道说道,偏贾母又不让人在跟前待着。 薛宝钗扶着王夫人的手说道:“老太太最疼爱林妹妹,如今林妹妹出门了,老太太难免伤心。太太此时也不必去,不如让巧儿过去看看吧!” 王夫人提起这个,又是一肚子气,“真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怎么又想着让巧儿去凤丫头处。那里山高水远的,巧丫头翻过年就要十岁了,也是个大姑娘了,此时更该在家中好生教养着,如何能外出。云南那里,能有什么好的!” 薛宝钗劝道:“巧儿原和别的姐妹们不一样,自幼读书习字,用功的很,鲜少玩乐,老太太才想着让巧儿出去松散松散的呢!且巧儿自幼和父母分离,到底不好,老太太也是为了巧儿好呢!到底亲人团聚,共享天伦之乐,才是道理。况太太说的,巧儿渐渐大了,最后还是要回府的。太太放心便是。” 王夫人拍拍薛宝钗的手,“好孩子,多亏有你了。你也不需陪着我了。你的事情也多,你去忙吧!” 薛宝钗笑着说道:“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我送太太先回房歇着吧。” 王夫人欣慰的笑了。 贾菀听到莺儿的传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让二婶子放心吧,我这就过去。”莺儿笑嘻嘻的去了。 贾菀想了想,命人去厨房要了一碗燕窝粥,亲自端着,去了荣庆堂,鸳鸯看到是她,松了口气,“姑娘可算是来了,我正想着让人去请姑娘来呢!姑娘快劝劝老太太吧,哭了好一会子了。” 贾菀笑着点点头,还没进去便扬声道:“老祖宗,我进来了哦!” 贾母正靠在榻上淌眼抹泪的,看到贾菀来了,擦了擦眼泪,“不是说不让人进来的吗?怎么又放了她进来。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歇着?” 贾菀笑呵呵的将燕窝粥放在贾母身边的案几上,“我这不是想着老祖宗今天只顾着伤心,肯定没吃东西,所以亲自端了一碗燕窝粥,请老祖宗务必赏脸哦!” 贾母嫌弃道:“这甜腻腻的,谁想吃啊!”嘴上这样说,可还是端起碗来,吃了几口,然后又放了下来,叹了口气,“哎,你林姑姑在的时候,这燕窝粥每日也要吃一碗的。如今她到了杨家,也不知道,杨家会不会记得这个事。” 贾菀嘴角抽了抽,这就开始担心上了。 洞房里,林黛玉惴惴不安的等待着,忽然面前出现了一碗燕窝粥,林黛玉抬头一看,杨振轩正含笑看着她,“饿了吧?先喝完燕窝粥吧,我知道你往日是每天都要喝一碗的,今儿个事情多,不知道你吃了没有,吃一点吧!” 林黛玉红着脸,伸手想要接过燕窝粥,杨振轩却突然改了主意,坐在她身边,“我来喂你吧!”怕自己这样说太冒失了些,又说道:“你今儿个不方便。” 林黛玉害羞的低下了头。杨振轩坐在她旁边,脸上带着笑,一勺一勺的喂了过去,两人之间的气氛浓的化不开一般,那些生疏、陌生之感渐渐消失了。林黛玉一口一口的喝着燕窝粥,直觉得从嘴里渐渐甜到了心里。 荣庆堂内,贾母看着燕窝粥又伤心了起来,贾菀叹了口气,“放心吧老祖宗,今儿个杨家姑父来迎亲的时候,我已经将我写的满满两大张纸都给了他,上面细细写着林姑姑的日常起居习惯,已经各种喜好。想必杨姑父会知道这些的。” 贾母一听,来了精神,“果真吗?那你细看了吗?那杨家小子看了这东西后,神色如何?” 贾菀得意的昂着头,“还能如何,自然是对我感恩戴德,顺手就给了我一个大荷包,回去后打开一看,里头是个小金鱼儿呢!活灵活现的,可好玩了!” 贾母一听放下心来,“阿弥陀佛!我算是可以放心了。” 贾菀劝道:“那杨姑父可是老祖宗你千挑万选选出来的,还能错了?老祖宗您的眼光一般人可是比不上的。杨家又得圣宠,杨姑父又是个能为的,林姑姑将来一准过的好极了。您就别担心了。再吃几口吧,燕窝粥该冷了。” 贾菀又哄着贾母吃了几口燕窝粥,再劝时,贾母摇了摇头,“够了,再吃晚上该起夜了。你林姑姑回门后,你也该启程了。有时候我也在想,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贾菀想了想,“其实我也想到外面走走的,我只恨我不是个男子,要不然的话,也不必成日困在这后宅的一亩三分地里,急都急死了。尤其是近来老爷也不怎么带我出去了。唉!人生寂寞如雪啊!” 贾母忍不住笑了,“你个猴儿!我也说你是投错胎了呢!你若是个男孩,省了多少事。我也能趁早闭眼了。”然后笑着将贾菀搂在怀里,“去了你爹妈那,也不能憨玩,该学的还得继续学,千万不能丢下了。等过一两年,找人活动活动,看看能不能将你爹调回来,若能,自然是千好万好,一家子团聚共享天伦。若不能,也该派人将你和茂哥儿接了回来,京城到底好些,比那穷乡僻壤的好多了。对了,说到这儿,我想了起来,茂哥儿也该启蒙了,你爹妈都不是读书的料,你若去了,身为长姐,也该好好教导茂哥儿了。咱们家虽不比以前了,可也不能坠了祖宗的名声。” 贾菀忽然脑洞大开,这情形,怎么感觉和贾元春宝玉那会子有些像啊。自己该不会像元春一样,最后也能混个贵妃吧? “巧儿,巧儿,想什么呢?”贾母推了推贾菀,贾菀回过神来,不由得傻笑起来,心中却在吐槽,自己是不是魔症了,竟然胡思乱想起来。 “好了,好了,我已经不伤心了,你也回去歇着吧!”贾母以为贾菀年纪小,今日闹的太狠,便推她回去歇着。 贾菀往后一躺,哎呦了一声,“我今儿个不想回去了,就在老祖宗这儿歇着了,莫非老祖宗嫌弃我不成?” 贾母推了她一把,“你说的没错,我是嫌弃你来着!” 贾菀搂着贾母的腰撒娇弄痴,逗得贾母笑了起来。 鸳鸯在外头听了,笑了,回头对小丫头说道:“去告诉大老爷二老爷吧,就说老太太没事了,让老爷太太们放心。” 小丫头应了一声,欢喜的去了。 贾赦贾政正在一起喝酒,缅怀昔日年少时的兄妹情意,听到小丫头的回报,二人笑了,贾赦随手扔了一个荷包过去,“赏你了。” 小丫头欢喜的捧着荷包,转身离去了。 贾政叹道:“还是菀儿有法子,哄得老太太开心!外甥女这么一走,老太太心里跟少了什么似的,若再哭出个好歹来,唉!” “二弟你喝醉了,回去歇着吧!”贾赦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 “今日高兴,大哥再喝几杯。”贾政哪里肯走,拉着贾赦不放,贾赦好容易将袖子扯了出来,贾政又道:“宝玉最近几日的功课倒也不错,我想着那玉丢了也是件好事。往日哪里见他这样用功过,整日家只会在女儿队里胡闹!大哥,我想着让宝玉今年秋天便下场。” 贾赦翻了个白眼,真当你儿子是天才啊!才念了多久的书,就能下场考试了?“呵呵呵,你高兴就好。” 贾政却以为这是种鼓舞,愈发的来了兴致。 因此,第二天,荣庆堂内,贾政当着大家的面宣布了这个消息,贾宝玉傻呆呆的抬起头来,“参加秋闱?” 贾政意气风发的说道:“是啊!我看你最近的功课,大有长进,几位先生也说可以一试。我也不是非要你考个什么名次回来,先感受一下秋闱的气氛,试试身手。” 其他人还陷在方才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里,没反应过来,贾菀先笑着说道:“别的我倒不清楚,只是听说秋闱要考三日,每日都要待在里头一整天,听说那里头条件艰苦,别的不说,宝叔的身子受的了吗?如果二老爷真的要宝叔参加秋闱,不如在家里设一个考场,让宝叔先感受一下考场的环境,有个适应的过程。免得到时候因身子不适缺了考岂不可惜!” 第67章 旁人倒也罢了,薛宝钗听了这话,第一个赞同起来,“巧儿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二爷的学问老爷说了没问题,想必是不必担心的,只是二爷素来体弱,秋闱又在秋天,二爷未必受得住考场里的辛苦。不如趁早历练一下,也有个适应的过程。老太太、太太您说是不是?” 王夫人心里很矛盾,她是既想着宝玉能金榜题名,光耀门楣,又担心宝玉和贾珠一样熬坏了身子,没了主意,只能拿眼看着贾母,希望贾母能做主。 贾母看着贾宝玉,轻声问道:“宝玉,你想下场试一试吗?” 贾宝玉看着贾母,傻呆呆的笑了,“我不知道,我听老爷的。” 贾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到底还是要孩子自己争气才好。你既说宝玉能行,那边让宝玉试一试吧,只一点,按巧儿说的那般,在家也设一个考场,一应布置和真的考场无疑,慢慢让宝玉进去试一试,千万不可冒进,一步步的来。宝玉的身子要紧。” 贾政也点头道:“老太太放心,儿子如今只有这一个嫡子,自然万事以他的身子为重。儿子也是想着宝玉这么大了,也该考个功名,以图将来封妻荫子,为后代计。此番,也确实是儿子和几位先生看了宝玉近来的文章,觉得或可一试,才做此决定的!” 贾母点点头。贾政看了看贾菀,“菀儿这个建议很好。我书房里有一方好砚,听说你字练得不错,回头让人给你送去。” 贾菀笑嘻嘻的站了起来,对着贾政福了福,“那菀儿就多谢二老爷了,偏了二老爷的好东西了。” 贾菀见贾赦有些不大高兴,悄悄走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老爷不必伤心,茂哥儿将来也会考个举人,给老爷长脸的。” 贾赦白了她一眼,“哼,我连你老子都指望不上,还指望孙子!”话虽这么说,可脸色却好看多了。是啊,老子儿子虽然不行,但老子还有孙子呢!走着瞧吧!将来到底如何,还不一定呢! 因着明天就是林黛玉三朝回门的日子,贾母正想着明日要穿的衣裳,因此没什么心情和他们说话,不过闲聊了几句就让他们下去了。只有薛宝钗借故留了下来,“老祖宗,这是明儿林妹妹三朝回门宴的菜单,您给过过目,看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的?” 贾母笑着说道:“你办事,我放心!”但还是伸手接过了菜单,认真看了看,点着其中的一道菜说道:“这个松鼠鱼去掉,换成西湖醋鱼,你林妹妹爱吃这个。” 薛宝钗点点头,心中也有点酸涩,到底是外孙女,这样惦记着,连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是,我记住了。” 鸳鸯笑呵呵的走了进来,“老太太,衣裳都挑好了,您看看,喜欢哪一套?” 薛宝钗笑着奉承道:“老祖宗是要挑明儿穿的衣裳吗?不如让我也看看吧!我觉得老祖宗穿那件黛绿色的褙子配马面裙倒是挺不错的。看着也喜庆,老祖宗您说呢?” 贾母看了看摇头道:“不好,太暗了些。鸳鸯,把那件暗紫色绣万事如意纹的那件拿来看看!你觉得这件如何?” 薛宝钗笑道:“到底是老祖宗,眼光就是好,我们可比不了。就这一件挺好的。” 贾母将薛宝钗这样乖顺,笑着点点头,“还是你会说话。我看宝玉这几日的情况还不错,如今也能安下心来做文章了,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薛宝钗笑着说道:“这哪里是我的功劳,都是祖宗庇佑,老太太您教导有方啊!将来二爷若真有造化,得个前程,也不枉费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们的一番苦心了。” 贾母拍拍薛宝钗的手,笑道:“怪道你林妹妹说你是个好的,你果真是个好的。以后啊,宝玉交给你,我也能放心了。这个家交给你,我也能放心了。你婆婆呢,眼皮子浅,做事不全面,你若是能劝就劝几句。做人要惜福,只要宝玉出息了,比什么不强些?” 薛宝钗知道贾母这话意有所指,对自家姨妈兼婆婆的性格,薛宝钗也是知道的,也曾从母亲处听到一些王夫人对贾母的不满,事实上,她并不认为这些有什么不对,哪个世家大族都是这样的规矩,未出阁的姑奶奶比媳妇尊贵些,儿即使到了祖母的儿媳妇站着服侍婆婆也是常有的事,谁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是规矩,也是孝顺。 当然了,身为人媳的薛宝钗也不会自曝其短,对自家婆婆说长道短的。 林黛玉三朝回门,这三天,她虽然过的很是轻松惬意,可即将见到贾母的欢喜,还是让她笑眯了眼睛。杨振轩见了,不由得有些吃醋,“若不是知道你记挂的是老太君,我还真要吃醋了呢!” 林黛玉怔了怔,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要吃醋,随后反应过来,涨红了脸,眼睛也红了,“你若是嫌弃我,趁早和我说,我,我也不耽误你!” 杨振轩见林黛玉哭了,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好黛儿,你别哭啊,是我说错话了,你可千万别哭啊!若是被父亲母亲看见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呢!你如今可比我受欢迎多了,父亲母亲都疼爱你,连姐姐也喜欢你胜过我呢!” 林黛玉听了这话,破涕为笑,这话倒是实话,自从她嫁过来,杨家上下都十分疼爱她,杨振轩的两个姐姐都是将门虎女的性子,比杨振轩还彪悍些。杨将军杨夫人只说没享受到被女儿撒娇的乐趣,如今好容易来了一个温柔似水的媳妇,填补了杨夫人心中的某些幻想,疼爱的不得了。杨家两位大姑姐也十分喜爱弟妹的性子。 “回头我就和母亲说,本来就是你欺负我来着。”林黛玉歪着脑袋说道。 “我哪里敢啊!疼还疼不过来呢!我恨不得将你变小了,塞进荷包里随身带着才肯放心。”杨振轩剖白自己,上前从背后抱住了林黛玉,将头搁在她肩上,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林黛玉羞红了脸,想要挣脱开来,“快松开,青天白日的,像什么样子!父亲母亲还等着呢!” 杨振轩深深吸了口气,方才陶醉的松开了手,“你身上可真香!”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杨将军和杨夫人嘱咐了几句,杨振轩和林黛玉一一应了,二人并肩走到大门外,杨振轩先扶着林黛玉上了马车,然后也钻了进去。 林黛玉刚刚坐定,只见他掀开门帘钻了进来,林黛玉又羞又气,“你做什么跑进来,这是你坐的地方吗?门房不是备了马吗?你坐了近来,紫鹃她们坐在那里呢?谁又来伺候我呢!” 杨振轩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好黛儿,你也心疼心疼我吧!昨儿个下了一夜的雪,你也不怕冻坏了我!放心吧,紫鹃她们在后头那辆车里呢,你若需要伺候,我来伺候你可好?”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不想说话了,只是到底往旁边坐了坐,让出一块地方来,杨振轩赶紧挤了过去,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说笑笑。 等到了贾府,即使杨振轩再不情愿,还是和林黛玉分开了,林黛玉被薛宝钗等人簇拥着去了后头,而杨振轩则被留在了前院。贾赦贾政看到杨振轩的眼睛一直盯着林黛玉,贾政倒也罢了,只是微微皱眉,心中说了句有伤风化。贾赦等则连连点头,一副喜闻乐见的样子。 杨振轩见林黛玉走了,方才收回眼睛,打起精神来和众人应酬着。当他看到贾宝玉也在的时候,不由得送了口气。关于这位贾家凤凰蛋的事,他可是早有耳闻,听说他惯常喜欢在后宅厮混,虽说他信得过黛玉的人品,可是对旁的,他可信不过。如今,他也在前院,那真是太好了。 贾母早就等急了,不断的向门口张望着,若不是邢夫人和王夫人等人劝着,早就迫不及待的到门口去等了。好容易听到外头丫鬟们欢喜无限的声音,“林姑娘来了,林姑娘来了。”贾母精神一振,抬起头来,往门口看去。 厚厚的门帘被掀开了,林黛玉恍若神仙妃子一般被人簇拥着进来了。明明周围还有许多人,可贾母眼里心里却只看见了林黛玉一人。 薛宝钗知道贾母的心思,径直将林黛玉带到了贾母身边,“老祖宗,我可将林妹妹接过来了,老祖宗拿什么赏我?” 贾母笑呵呵的看着林黛玉,只见她换了夫人装扮,虽称不上珠光宝气,可面色红润,眼神既有神采,贾母便知道她在杨家生活的不错,心中大定,听闻薛宝钗讨赏,贾母笑呵呵的说道:“该赏,该赏。鸳鸯,我记得库里有一座穿花百蝶的插屏,你取了出来,回头给宝二奶奶送去。” 鸳鸯笑呵呵的应了声是。然后下去了,经过紫鹃的时候,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紫鹃见状,跟在鸳鸯身后,也一起出去了。 贾菀笑了,“老祖宗,就只有二婶子是可人疼的,我们这些人倒真成了可怜见的了,没人疼没人爱的!” 众人都笑了,尤氏笑着将贾菀搂在怀里,“好孩子,老祖宗不疼你,婶子疼你。回头就让人给你送些东西来,三妹妹四妹妹也有。我的虽比不上老祖宗的好,将就着玩玩吧!” 旁人只是笑,贾菀却打蛇随棍上,“果真吗?那多谢婶子了!” 贾母笑着指着尤氏说道:“看吧,被缠住了吧?该!” 林黛玉也抿嘴笑了,贾母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如今见了你,我也算放心了。一切可都好?” 林黛玉微微点头,“都好,什么都好,外祖母您别担心!” 贾母笑着直点头,“我不担心,不担心,杨家我是信得过的!”话虽这样说,可眼神却一直落在林黛玉身上,让贾探春看在眼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心里直说老祖宗太偏心眼。 少倾,鸳鸯和紫鹃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鸳鸯走到贾母跟前,“老太太,那炕屏已经找出来,吩咐人送到宝二奶奶的院子里去了。”然后笑嘻嘻的冲贾母点了点头,贾母欣慰的笑了。 一时,薛宝钗过来请示,宴席已经备好了,请老太太、太太们去厅上吧!贾母笑呵呵的搂着林黛玉去了。 女眷这边气氛正好,男客那边也是如此,贾珍为首的一干人,殷勤的劝酒,尤其是贾珍,几次三番上前去想和杨振轩说话,杨振轩却逮着贾宝玉谈论起了八股科举,贾珍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了。 贾赦见状,觉得有些无趣,跑去和贾珍等人喝酒去了,贾政倒是捋着胡须坐在旁边听着,边听边满意的点头,觉得这外甥女婿也没看上去那么轻浮,到底是正经八百科举出仕的,言谈举止就是不一样。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林黛玉觉得脸上有些燥热,和贾母说了一声后,出去散了散。她出去没多久,贾菀也跟着出来了,“姑姑找我什么事?” 林黛玉看着她,虽然只是两日没见,可总觉得仿佛过了很久一般,她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只将贾菀看的浑身别扭,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方才开口问道:“林姑姑,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啊,怪别扭的。” 林黛玉笑了,招手道:“我不过是几日没看到你,觉得你好像又长大了些。” 贾菀闻言笑着说道:“林姑姑,你也这么觉得吧?我长高了这么多呢!”贾菀拿手比出一个长度来,“老太太还笑着说,我走的时候,让针线房给我做十几套时兴的衣裳,我还说不用了,回头到了云南,我让爹妈给我重新做去!可老太太却说,这是京里时兴的花样,我带了去,哪怕不穿,留着送人也是好的。我一想也是,于是让芸哥儿给我买了好些时兴的布料带着。”贾菀坐在林黛玉身边兴奋的说道。 林黛玉一直含笑听着,等贾菀说完了,方才笑嘻嘻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这个你收好。这是你姑父给你的,老爷和云南守备姜大人昔日是同窗,两家一直是通家之好,这块玉佩还是你姜大人送给你姑父的。如今给了你,有什么事,可以凭着这块玉佩去守备府找姜大人去。” 贾菀本来已经接过玉佩把玩了,听到这里,忙推了回去,“这样贵重,我可不能要。林姑姑,你替我多谢杨姑父的好意。再者说了,我爹不过是大理的一个小县令,哪里用得着这个!” 林黛玉笑了,“给你你就收着。你杨姑父说,这是给你的谢礼。你尽管收着就是了。若用不上,明儿你回京的时候,再还给我也是一样的。” 贾菀只好收下了。林黛玉笑着说道:“我还没问你呢,你们俩背着我做了什么,他为何说是谢礼?我问他,他只是不说。你来给我解疑?” 贾菀笑嘻嘻的看着林黛玉,“这是秘密!林姑姑放心,是好事呢!我们俩什么关系啊,我还能害你不成?” 林黛玉刚要说话,薛宝钗来了,左右张望一下,看到她们时笑着说道:“可见你们姑侄关系好,躲到这里说悄悄话来了,快些进去吧!老祖宗在问了。”说着,将林黛玉和贾菀推了进去。 相聚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短暂,转眼间,林黛玉该回去了,杨振轩亲自到了后头来接。贾母百般不舍,却又无可奈何,拉着林黛玉的手舍不得松开,可是再不舍,终究还是要分开的。不光贾母,林黛玉也哭个不住,最后还是薛宝钗怕再哭下去,耽误了时辰,拉着林黛玉的手教到杨振轩身上,然后自己和李纨一左一右的扶着贾母,边走边劝,将她扶了回去。 马车上,林黛玉趴在杨振轩怀里哭个不住,杨振轩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搂着林黛玉安慰着,“好了好了,大家都在京城,离得又近,什么时候想回来看望老太君,抬抬腿就回来了。哭什么?” 林黛玉听了这话,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真的吗?以后我可以经常回来看望外祖母?” 杨振轩见她不哭了,笑着说道:“这有什么,谁说出了阁就不能随便回娘家了。只要和母亲说一声,尽管去就是了,况且母亲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以后常来常往就是了。到时候我陪着你去。” 林黛玉这才止住了眼泪,又觉得不好意思,低着头拿帕子擦着眼泪,“你是知道的,我四五岁就没了母亲,被外祖母接过来住,外祖母看我和二哥哥不差什么,甚至比迎春姐姐几个都好。我是真的舍不得外祖母,她如今年纪也大了,也不知道还能再见几次。” 杨振轩接过帕子帮她擦着眼泪,“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放心,日后我不当差的时候,我陪你回来。可别在哭了,若是被母亲看见你这样,又该说我了。” 林黛玉忍不住笑了,“母亲才不会呢!” 哪知道回杨府后,杨夫人看见林黛玉双目红肿,竟第一时间问责杨振轩,“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惹玉儿哭了?” 杨振轩看着林黛玉,耸了耸肩,一副你看我说的没错的样子。 林黛玉抿嘴笑了,走到杨夫人身边,挽着杨夫人的胳膊,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杨夫人方才笑了,“你从小是老太君养大的,舍不得也是应该的。以后,让你夫君有时间多陪你回去看看就是了。为这个伤心做什么。平白哭坏了眼睛。都是你不好,你既知道她的心,为何不早早保证。非等到今日!” 杨振轩故意摇头叹气,“别人家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我们家倒反过来了,是娶了媳妇忘了儿了!唉!” 杨夫人和林黛玉都被他的话逗乐了,杨夫人白了他一眼,对林黛玉说道:“老爷今晚有应酬,不回来吃饭,咱们吃去吧!晚上做了你爱吃的淮扬菜呢!你多吃一点。” 林黛玉笑着应了,和杨振轩一左一右的挽着杨夫人的胳膊往饭厅走去,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吃着饭。 而贾府,气氛则没那么轻松了。贾母当天晚上就不舒服了,即使鸳鸯说了无数遍杨家上下待林姑娘好的不得了,杨姑爷身边连伺候的都是小厮之类的话,可贾母还是病倒了。只是瞒着不许往外说,怕林黛玉知道了担心。 贾菀端着药碗给贾母喂着药:“老祖宗,您可快些好吧?您若不好,我走了也不放心啊!” 王夫人坐在旁边,听了这话说道:“老太太都病了,你还走什么,总得等老太太的病好了再说吧!” 贾菀扁了扁嘴,没有说话,继续喂着贾母喝药,一碗药喝完了,李纨端来清水,薛宝钗捧着痰盂,服侍贾母漱了口,鸳鸯递了块帕子,贾母接过来擦了擦嘴,放在一边,方才说道:“你走你的,管我做什么。我不过偶感风寒而已,几服药吃下去就好了。你和你爹妈弟弟多年不见了,难道不想吗?趁现在还小,多陪陪她们,等到大了就没时间了。” 贾菀笑呵呵的凑了过来,“我还要给老祖宗侍疾呢!” “用得着你吗?儿媳妇、孙媳妇不用,用得着你一个重孙女来侍疾?说出去不是打咱们家这些太太、奶奶们的嘴吗?说好了四日后启程,就不改了。你说不带府上的丫鬟,也随便你。横竖那是你爹妈处,自然不会亏待了你!等你回来后,那几个小丫头也大了,你若不嫌弃,继续让她们伺候你得了。”贾母笑着说道。 “那敢情好啊!我一直嫌花儿几个太活泼了,有老祖宗帮我□□着,回来就有得心应手的人用!好极了!还是老祖宗疼我!老祖宗放心,过几年,我把您的重孙子一并带回来!”贾菀拍着胸脯说道。 第68章 等到贾菀启程的那一天,贾母竟好了起来。一大早,贾母起来后,让鸳鸯服侍着穿戴整齐,歪在榻上坐着,等着贾菀来辞行。 贾菀穿戴整齐,走了进来,贾母看她,一身大红的裙衫,外罩一件镶着白狐狸毛的大氅,脚下蹬着一双鹿皮靴。贾母欣慰的点着头,“这一身穿着极好,又鲜亮又好看,看着也精神。” 贾菀解开大氅,笑嘻嘻的给贾母行礼,然后扑倒贾母怀里,“老祖宗,我走了之后,您可得听话,多听鸳鸯姐姐的话,如今,我和林姑姑都不在,也就鸳鸯姑姑的话您能听进去了。鸳鸯姐姐也是为了您好,您要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别的事您少烦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还能为他们操心一辈子去吗?您多保重身子,来年林姑姑给您多添几个曾外孙,还得您看着呢!” 贾母笑呵呵的搂着贾菀,“好,你说的都好。巧丫头啊,你去了你爹妈那,也得多留心。你爹的性子我是知道的,有贼心没贼胆,出不来大事。你妈那个人啊,素来是个胆大的,也不信什么报应,我只担心她一时行差踏错,倘或前后错了一星半点,将来揭了出来,也是一桩罪过。不过凤丫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夕之间变得都有些不认识了,若不是她的言行举止和往日无异,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换了个人了。算了,如今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过去后,看看情况,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当的地方,你就尽管说她们,她们若不听,你就说是我的话!” 贾菀心中暗骇,这贾母果然是个人精子,老谋深算,这贾家再没有什么能瞒过她的,王熙凤的那一点改变也逃不过她的眼睛。心中虽然大惊,可贾菀脸上却笑嘻嘻的说道:“要不老祖宗赏我个戒尺什么的,到时候若爹爹不听我的,我就拿戒尺打他!” “想的可真美!还敢打你老子!你可仔细着些吧!若惹恼了你老子,可没人护着你!”贾母笑着说道。 “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大奶奶、二奶奶,三姑娘、四姑娘来了。”琥珀笑盈盈的走进来说道。 贾菀从贾母怀里下来了,站在一边。等邢夫人、王夫人等给贾母请安完毕,依次坐下,贾菀再笑盈盈的上前去给各位长辈请安问好。 邢夫人笑着说道:“快起来吧!外头大老爷可等着呢,说要亲自送你出了城再回来。” 王夫人也笑着说道:“此去一路顺风啊!路上小心些,别和人起冲突。” 贾菀一一点头应了,贾探春问道:“你们此行,是走陆路还是水路?” 贾菀笑着说道:“听说是走水路,水路快些。沿着运河一路南下,到了杭州,再坐马车。” 贾惜春羡慕的说道:“真好,路上可以看到很多风景。” 薛宝钗笑着从莺儿手里接过一个小箱子,“这里头是我让人准备的一些药,都是路上可能用得上的,你带着吧,以备不时之需。”贾探春贾惜春也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了过来。 贾菀笑着接了过来,“多谢二婶子记挂,您和林姑姑可真是心有灵犀呢,林姑姑也给我准备了一份。” 薛宝钗笑着说道:“不过有备无患罢了。” 正说着,外头琥珀又进来了,“老太太,太太奶奶们,外头大老爷在催了,说让快一点,要不然误了时辰可不好了。” 贾母眼眶红了,“你祖父也真是的,就不能让我们娘儿们多说会子话吗?就急成这样了?” 王夫人忙劝道:“听说请了镖局沿路护送呢,他们最是讲究时辰的,若是误了反倒不好了。” 贾母又问:“什么镖局?可妥帖吗?” 贾菀忙道:“是二姑夫帮着请的,据说是二姑夫的生死之间,二姑夫与人家有救命之恩,再妥帖不过的。说道这个我想起来了,二姑姑生小弟弟的时候,估计我不在京中,还有二婶子、林姑姑生小弟弟的礼,三姑姑四姑姑出阁的礼,我都让人备好了,一份一份的写着签子,都交给鸳鸯姐姐了。老祖宗务必记得到时候替我送去。别失了礼。” 贾母本来满腔的愁绪,被贾菀这么一说,乐了,“是,知道了,你放心吧!定给你送去。” 薛宝钗贾探春等也红了脸,王夫人满意的笑了,“巧丫头说的好,不过一两年间,家里又要办好几桩喜事,老太太又要多几个重孙、重外孙了!” 贾母笑呵呵的点点头。 外头又叫了人来催。贾母叹了口气,“罢了,早走晚走横竖都是要走的。菀儿,你去吧!老祖宗就不送你了。你一路保重自己啊!”说吧,挥了挥手,转过头去,不肯再看了。 王夫人亲自替贾菀披上大氅,又细心的帮她系好带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春寒料峭,你记得加衣,别贪凉。也不许在风口头站着。小红是吧?多劝着你家姑娘些。” 小红点点头应了,“是,奴婢知道了。” 薛宝钗和贾探春、贾惜春亲自送了贾菀出了荣庆堂,去了二门外。站在门口依依不舍的挥别了。 等到了贾府门口,贾赦正骑在马上,不耐烦的四处张望,还不时的说着,“到底出来了没有?怎么这么慢啊!” 贾芸赔笑道:“想必是老太太、太太们有话要嘱咐,故而迟了些。” 贾赦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女人就是话多!” 贾芸笑了笑,心里却在吐槽,大老爷这话你敢不敢到老太太、太太跟前去说? 一时贾菀被人簇拥着出来了,看到贾赦一脸的不耐烦,贾菀也不怵他,笑嘻嘻的走上前去,“劳烦大老爷了。” 贾赦白了她一眼,“知道就好,还不快上马车。都等着你呢!”然后背过身子又继续嘟囔,“一个小人儿家,没事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麻烦!” 贾菀上了马车,掀开帘子,抬头看了看荣国府的门匾,也不知道回来时这里又是怎样的光景了。 码头边上的酒楼里,杨振轩和林黛玉并肩站在二楼的窗户前,看着码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你既舍不得她,为何不回贾家去送她?” 林黛玉摇头,“我一个出嫁女,总是回去也不好,且贾家人多,就算去了,也说不上几句话。不如不去的好。” 杨振轩搂着林黛玉的肩膀,指着下面说道:“来了来了,你看那是贾家大老爷不是?” 林黛玉顺着方向看去,正好看见贾赦骑在高头大马上左右顾盼,自鸣得意呢!“是了,想必后头车上的就是菀儿了。” 杨振轩笑着说道:“咱们这就下去吧?” 林黛玉踌躇了片刻,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我最不喜的就是离别二字,不必下去了,多说无益。只盼她一路顺风就好。” 杨振轩笑道:“你们姑侄俩一向相宜,此番她走了,你连面也不露,也不怕她生气吗?” 林黛玉摇摇头,“她是知道我的。她不会生气的。” 那边,贾菀下了马车,四处张望着,今天自己要走了,林姑姑应该会送自己的吧?贾家没看见人,她想着估计就在码头这里了。到底在哪儿呢? 贾菀眼尖,没一会儿就看到了站在客栈二楼窗户前的林黛玉了,她冲着那边使劲挥了挥手。林黛玉惊喜的捂着嘴,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她看见我了!” 杨振轩见林黛玉只知道哭,无奈的笑了,也冲着那边挥了挥手。只看见贾菀和身后的一个丫鬟说了几句,那丫鬟点了点头,然后就往这边跑来。 贾赦皱眉,“你做什么呢?” 贾菀笑着说道:“我看见一个熟人,有句话要交待。马上就好。” 贾赦不悦的说道:“你可快些啊!东西是早就运上船了,只要人上去了就开船了,你再耽搁下去,到时候船开了可不等人的啊!” 贾菀笑着说道:“我可只带了小红一个得力的丫鬟,剩下的两个,都是些不顶用的,若是小红不来,谁伺候我啊!要不路上看见合适的买几个?” 贾赦白了她一眼,“你赶紧先上船吧!”然后嘱咐船家稍等一会儿。 小红气喘吁吁的跑上二楼,看到果然是林姑娘,她笑着说道:“我们姑娘说了,请林姑奶奶不要伤心,凡事保重身子要紧。姑娘还说了,虽已经开了春,到底外头冷,请杨家大爷快带姑奶奶家去吧!姑娘说了,姑奶奶待我们姑娘的心她都知道,山水总相逢,她只盼着团聚的那一刻呢!” 林黛玉此时早已经泣不成声,杨振轩一边温柔的拍着林黛玉的背,一边冲着小红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告诉你家姑娘,就说让她放心。” 小红也怕赶不上船,因此得了话赶紧回去了。 贾赦远远的看见小红来了,眉头方才舒展开来,骑在马上,拿鞭子指着小红,“好生伺候你们家姑娘!若你家姑娘少了根头发,我拿你是问!别忘了,你一家子可还在府里待着呢!” 小红白了脸色,“奴婢谨遵大老爷吩咐。” 贾赦还要说,看见船舱上帘子微动,知道那丫头怕是不耐烦了,只好说道:“好了好了,快进去吧!路上小心!”最后一句说的声音有点大,显然是说给贾菀听得。 贾菀索性披着披风走了出来,“老爷,外面天冷,您也早些回去吧!回去就不要骑马了,当心路滑。坐车回去吧!以后请老爷少喝些酒,务必好生保重身子。孙女儿去了。”说着跪了下来,结结实实的给贾赦磕了个头。 船已经慢慢驶开了,贾赦被贾菀这一举动弄得老泪纵横,努力想睁开眼睛看个清楚,却又被泪水迷了眼睛。好半晌,才平复情绪,随手从袖子里掏出个帕子,擦了擦眼泪鼻涕。此时,船已经走了好远了,已经看不清了。 小厮上前来,“大老爷咱们该回去了。您是骑马还是?” “大冬天的,骑什么马?不嫌冻得慌吗?坐马车回去!”贾赦没好气的说道。 小厮陪着笑,一路伺候着贾赦回去了。贾赦坐在宽敞暖和的马车里,直觉得热气熏腾,熏的眼睛疼,他吸了吸鼻子,干脆推开车窗,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贾赦愣了愣,拍了拍车壁,“停车,快停车。” 马车停下了,贾赦不等小厮搬来凳子,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往左边跑去,“王爷,王爷,您怎么在这儿?” 赵铭澜回过头来,“贾将军,你怎么在这?” 贾赦笑着说道:“还没恭喜王爷弄璋弄瓦之喜呢!”赵铭澜的一个侧妃和庶妃分别生了一儿一女,安平郡王府上宾客如云,贾家也派人前去道贺了。 赵铭澜笑了笑,笑着问道:“贾将军作何而来?”他最近府中事情甚多,又新得了一子一女,虽是庶出,可在王妃不可能有子嗣的前提下,这一子一女和嫡出也无甚区别了。再加上江南科举出现舞弊案,江南学政正是四哥的妻舅,舞弊案一出,人心浮动,他日夜和幕僚协商,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贾家了。 贾赦笑着说道:“呵呵,我那孙女儿今日启程去云南她父亲处了,我来送一送。我如今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孙辈,她虽是女儿家,但在我心里,和我那孙子也是一样的。她今日去了,也不知多早晚才能见一见,我心中不放心,因此亲自送一送她。” 云南?那不是滇王的地盘吗?赵铭澜本能的想起和云南有关的事来,滇王是异姓王,当初和□□皇帝一起起的兵,战功赫赫,多次在乱军中救过□□皇帝的命。□□皇帝后来登基为帝,说不清是奖赏还是发配,将云南赏给了他,封其为滇王。本朝立国以来三百年来,滇王一直坐镇云南,无论朝廷怎样更迭,云南始终牢牢的握在滇王手里。历任帝王对滇王都是既有尊重,又有提防,虽设了个云南守备,但却只能在云南外头徘徊着。而滇王对朝廷奉行的也是一样的态度,云南各县的官员,一大半是有滇王任免的,当然也有些无足轻重的小县县令用的是朝廷派来官员。贾琏就是后者。贾琏就是云南和贵州交界处富源县的县令。 赵铭澜忆起这些,方才想起贾赦话里的意思,她走了?去了云南?这样重要的事怎么无人来报? “原来如此!”赵铭澜看向前方,贾赦识趣的说道:“王爷还有要务,下官就不打扰王爷了,王爷请!” 赵铭澜点点头,大步向前走去。 贾赦得意笑了,摸了摸胡须,心道自己心血来潮送菀丫头走,还真是做对了。要不,怎么能和王爷偶遇呢?这样的偶遇多来几次,说不定王爷就会记得我了。 贾赦笑嘻嘻的回去了。 赵铭澜刚回到王府,便看到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明珠走了过来,“王爷,您回来了?王妃请您过去一趟呢!” 赵铭澜本打算直接回书房的,但是听说王妃有请,便改变了主意,去了王妃的院子。“王妃,你找我有事?” 李嫣婉无力的笑了笑,“是这样的,今儿个早上,杨侧妃身边的丫鬟来报,说杨侧妃停了两个月的换洗,请太医来诊脉,说是有喜了。再有就是方才方侧妃过来了,说想将宝哥儿抱到我院子里来。我推说此事我做不了主,还得看王爷的意思,方侧妃才走了。” 赵铭澜眉头紧锁,下意识的看了李嫣婉一眼,见对方眼里隐隐的期待,便知道,王妃是有意包养一个孩子的。“宝哥儿就算了,你若是真的想养个孩子,灵姐儿倒是不错。她生母身份低,不足为虑。” 李嫣婉有些失望,不过她也知道,赵铭澜的性子,他是不可能将宝哥儿抱给自己养的,日后的孩子只会越来越多,优劣难辨,可若是养在自己身边,哪怕名分未变,在身份上也隐隐的高别的兄弟一等。想必方侧妃也是想到这一点,所以才会一改昔日趾高气昂的样子,想将宝哥儿抱到自己身边。因为杨侧妃有孕了,王爷也不会只有宝哥儿一个儿子。为了宝哥儿好,方侧妃才会狠下心的。只可惜啊,王爷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我也是这样说呢!早上我才看了灵姐儿,白白胖胖的,可爱极了。只是我身子不好,恐怕照顾灵姐儿也是有心无力。我的意思是,不如将李庶妃和灵姐儿挪到我院子里来,仍旧让李庶妃照顾灵姐儿,毕竟乳母再怎么也比不上亲生母亲细心啊!”李嫣婉笑着说道。灵姐儿也是府里目前唯一的女孩子,甚至比宝哥儿还得王爷的疼爱,可李庶妃就不像方侧妃那样张扬,李庶妃才是聪明人啊!对于聪明人,李嫣婉不介意提携一二。 赵铭澜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这样也好。这院子里也该有个孩子了,这样热闹些,于你养病也有好处。成日家闷着也不好。” 李嫣婉点点头,“对了,还有一件事。十一弟丢下张纸条,说要出去玩几天。” 赵铭澜蹙眉,“这孩子,怎么这样胡闹。外面如今不太平,他怎么还敢往外跑。” 李嫣婉笑着说道:“说是母后准了的,还说服了父皇。据说是跟着左道台一起去的,身边也有侍卫跟着,老马也在呢!王爷不必担心。他是怕王爷不许,所以才留张字条,不告而别的。” 赵铭澜好歹放心了些,扶额摇叹道:“这小子,越大越不像话,竟成了脱缰的马了!等他回来,就扔去京北大营,让房子为操练他去!” 李嫣婉抿嘴笑了,最惯着小十一的人就是你了,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回头小十一对着你一哭,你又心软了,什么条件都答应。等十一走了,才拍腿懊恼。 赵铭澜被李嫣婉笑的不好意思起来,再加上想起贾菀的事,说道:“我书房还有事,先过去了,中午陪你用膳。” 李嫣婉要送她出去,赵铭澜制止了,“外头冷,你不必出去。等到天气暖和些了,我有时间陪你去园子里逛逛。别送了,我走了。” 李嫣婉站在那里,看着赵铭澜穿过院子,绕过影壁,消失在了那头,心里止不住的忧伤,外头的太阳暖洋洋的照着,可她却不敢到外头去,她这幅破败的身子,连自在在外头走一走都做不到。她活着还有什么意趣? 可是她舍不得死,她舍不得王爷,舍不得许多。她好容易才熬到今天,为什么要死。将这大好的一切便宜了旁人。凭什么?是她,陪着王爷度过了那些年默默无闻的日子,是她,陪着王爷从人人欺辱轻视的岁月一路走到了今天。她绝不会将这一切拱手让人的。绝对不会。 赵铭澜回到书房,在书案上翻找着,最后找到了几封信,打开一看,大概意思贾家老太君有意让贾姑娘去云南。再一看日期,最近的一封是半个月前的。后面的,可能是底下人见他没有反应,以为他不在关注贾家的事便没有再写了。 赵铭澜将信纸扔进了火盆里,看着它烧成了灰烬,方才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看着火盆里的火苗发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事情即将脱离控制的感觉。 莫非,还有什么变故不成? 倒不是说赵铭澜有多喜欢贾菀,不过一个黄毛丫头罢了,再漂亮能漂亮到哪去?只是长久以来,在赵铭澜的认知里,贾菀是太后和皇后安排在自己身边的棋子,是自己取信太后皇后和其背后家族的桥梁,因此,贾菀迟早是自己的人。 只是,贾菀突然离开,让赵铭澜有些失措,要不往她身边安插些人?还是算了,如今正在关键时候,自己要分派人手保护十一,宝哥儿和灵姐儿身边也要安排人,以后还会有其他孩子,需要人手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实在抽不出人来。 不会有事的,不过一颗棋子而已,她落在何处,归根结底要看执棋的人将她放在何处。她的未来,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的! 第69章 贾菀并不知道,有人将她视为囊中之物,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当一回事的。毕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未来究竟会落在何处,何况别人。如今,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尽力走好每一步罢了。 船上的生活很无聊,虽然仗着年纪小,可以经常去甲板上逛逛,可是江上风极大,她不过站了一会儿,便感觉到遍体生寒,她可没有自虐的倾向。想起后世铜钱头遍地的那部红雷梦里,黛玉进京是一路站在甲板上,经过春夏秋冬,最后到了京城。贾菀不由得感叹,怪不得那版红雷梦中黛玉身形那么健壮呢,一般人也经不住这样大的风啊! 不能到外头晃,贾菀只好想些法子打发船上无聊的时光,看书不大实际,虽然租的是大船,可是还是会感觉到晃荡。无奈之下,贾菀只好招来船娘,闲话家常。 这一日晚上,外头月色挺好,贾菀睡不着觉,便披着衣裳坐了起来,忽然听到甲板上有些动静。贾菀好奇心大起,回头看了看,见小红睡得正沉,便悄悄站了起来。踮起脚尖,慢慢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子,借着月色向外看去,却当场愣在那里。 贾菀目瞪口呆的看着窗外,刚要张嘴大叫,那人身手敏捷的从窗口跳了进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轻轻的关上了窗户。 等了片刻,窗外传来一阵息息索索的声音,过了片刻,外头便没了动静。那人便似松了口气一般,靠在船壁上大喘气。 贾菀趁着这个机会,胳膊曲起,往后使劲一戳,那人倒吸了口冷气,捂着胸口,“你这丫头,竟如此泼辣!” 那边睡着的小红似有所察觉,翻身欲起。 那人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在小红颈上一敲,小红便头一垂,又沉沉睡去了。 贾菀看到那边的针线篓里还有一把剪子,便伸手夺了过来,横在胸前,“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人看了过来,趁着月色,贾菀看清楚了,对方个子比自己高一个头,可是看着年纪不大,而且还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赵铭沧笑了笑,刚才第一眼看到时,他就认出来了,只是好像这贾家姑娘并不认识自己啊。也是,她知道在御花园里见过自己一次,而且,当初她可没这么泼辣,刚才那一下子戳的可真疼!“你这丫头,你去哪里?” 贾菀听到他话里似乎见过自己的样子,有些疑惑,“你到底是谁?大晚上的上我的船做什么?还有,你到底对我的丫鬟做了什么?” “你的问题还真多,到底要我回答哪一个?一个一个来吧,我是谁呢?你现在不必知道,以后你总会知道的。之所以上你的船呢,是因为你雇的镖局真有些本事,我留神看了许久,他们竟不敢十分上前来打扰,所以我便选了你家的船。至于你的丫鬟吗?不过打晕了而已,过些时间便好了。” 贾菀犹疑的看了看他,“你到底想做什么?准备什么时候走?”这镖局是二姑夫请的,据说颇有些能耐,因此他这么说,贾菀倒是相信了几分。“你到底惹了什么人,你打算在这里躲到什么时候?” 赵铭沧笑了笑,“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至于我什么时候走,得看那些人什么时候肯罢休了,又或者,看我哥的人什么时候能找到我!他们可是追了我半个多月了,我身边跟着的人都没了。我如今离了你,可小命不保了,你说我什么时候走?” 贾菀气急,“难道你就打算一直住在我这里?这怎么能行?”贾菀情急之下,声音难免大了些,外头守夜的婆子听到动静,走了过来,隔着窗子问道:“姑娘可有什么事?” 那人立刻站在小红身边,一脸警惕的看着窗外。贾菀生怕他情急之下对小红下手,只好忍气吞声的说道:“没什么,我只是睡不着,下来走走。” 那婆子又说道:“最近外头不平静,姑娘小心些,早些睡吧。” 贾菀点点头,“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又等了一会儿,见外头没了动静,贾菀压低着声音说道:“你可以待在船上,直到你能离开为止,但是你绝不能待在这儿!” 赵铭沧原本也不打算待在这里的,只是看到贾菀变脸很好玩,便想着逗一逗她,因此故意说道:“可是别的地方哪有你这里安全。我决定了,就住在这儿!” 贾菀的眼睛几乎都要冒火了,赵铭沧见状,笑了,“逗你玩的。你放心吧!我会悄悄藏好的。不会连累你被人诟病的。”说完,赵铭沧悄悄溜到窗前,路过桌子的时候,见上头摆着两碟子点心,顺道摸了一碟子塞在怀里。走到窗前,侧耳细听,听了片刻,见外头没有动静,赵铭沧便推开窗子,钻了出去。 贾菀见门就在旁边,他偏偏钻窗户,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贾菀关上窗户,细细听了片刻,见外头没了动静,去看了看小红的动静,见她还有呼吸,便知没什么大碍,放心了,宽衣上床,但是辗转反侧不能成眠。一直折腾到快天明的时候,才睡下了。幸好如今不需要早起请安问好,所以她赖床也没关系。 贾菀这一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见外头已经大亮,叫了一声,“小红姐姐。” 小红听到声音,连忙过来了,“姑娘醒了?今儿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睡迟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大亮了!我还怕姑娘醒了呢,回头一看,姑娘还睡着,我这才放心了。” 小红低头给贾菀穿衣,贾菀看到小红颈后有一道红痕,贾菀不免有些心虚,“许是太累了些,下次船靠岸的时候,下去溜达溜达,松散松散。” 小红点点头,“嗯,姑娘这几日用的不香,许是吃腻了船上的吃食,下次靠岸的时候,我去看看可有什么新鲜吃食,好为姑娘改善伙食。” 贾菀笑了笑,“你看着办就是了。”贾菀在吃的方面没什么挑剔的,实在是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添加剂、防腐剂、色素、香精堆砌出来的美食轰炸后,在这个吃什么都讲究原汁原味的年代里,吃什么都是好的。就算是贾家,虽然有炒茄鲞这样繁琐复杂的菜,但大多都是火腿炖肘子这样常见的家常菜。 一时洗漱完毕,小红将早饭端了上来,贾菀低头喝着粥,心中却想着,那个人现在在哪儿呢?也不知道他躲得到底安不安全,若是被人发现了,连累了这一床的人可就不好了。他说那些人追了他半个多月,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竟追的这样紧! “小红,我看今日外头太阳不错,待会咱们去外头坐坐吧!”贾菀看了看外头,笑着说道。 “是了。方才我去了,外头太阳暖和的很,今日又没有风,姑娘不如去甲板上钓鱼吧?难为姑娘了,往日整日在园子里逛,如今却整日闷在船舱里,憋屈的很!”小红笑着说道。 “钓鱼?那敢情好!”贾菀也着实无聊极了,往日老是嫌弃被困在贾家那么点大的地方,如今才知道,和现在相比,贾家简直大的不得了。“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都快急死我了。” 小红忍不住笑了,往常在家的时候,姑娘总是闲不住,整日里在园子里晃悠,早上晚上每次都要晃上一两个时辰,如今这样,真的是难为姑娘了。“姑娘放宽心,如今似乎已经到了徐州地界了,再往前就是淮阴了,淮阴过后就是扬州,镇江、苏州、湖州,最后就到杭州了,据说杭州风景入画,到时候不如咱们在杭州多停留些日子吧!” 贾菀笑了,“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杭州的风景秀丽那是天下闻名的。只可惜,我们这是在赶路呢。苏州倒也罢了,杭州或许可以停几日。到时候咱们可以好好欣赏一下杭州风景!” 小红感兴趣的说道:“是呢!我对那西湖倒是很感兴趣,戏里白素贞和许仙第一次见面不就在西湖断桥之上吗?” “那断桥残雪可是西湖十景之一呢!”说道这里,贾菀忽然想起那首同名歌曲来,忍不住哼了几句,“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永远也看不到凋谢……” “姑娘哼的是什么?戏吗?调子倒新奇,第一次听到呢!”小红笑着问道。 贾菀笑了笑,没有说话。 贾菀用过了早饭,穿戴整齐去了外头,她住的地方是船的二层,三四间屋子,她和几个丫鬟嬷嬷们住着,其余人都住在底下。平时嬷嬷们都守在楼梯处,不让人随便上来。 只见外头艳阳高照,照在身上暖呼呼的,贾菀不由自主的脸上带着笑容,小红那边很快带着人摆了椅子,将钓竿什么的也摆好了,旁边还放了个小茶几,上面煮着一壶热茶,旁边放着两碟子点心。贾菀笑眯眯的走了过去。 赵铭沧悄悄从柱子后面探出半个头来,这丫头,自己在这冻得要死,她倒是会享福啊!刚想走出来,忽然听到脚步声,忙缩了回去。 “小红姐姐,那边芸大爷说了,船大概后日会靠岸,船上需要补充给养,芸大爷问姑娘可有什么需要购置的东西,他买好了一并送上来。”一个小丫头蹬蹬蹬跑了上来,将小红叫到一边,笑着说道。她是船娘的女儿,名字就叫丫头。今年才七岁,性子活泼,和船娘住在最底下。 “船要靠岸了?那敢情好。姑娘正说这几日闲的无聊呢,你问问芸大爷,我们能不能下去一起逛逛。”小红笑嘻嘻的问道。 “我估计不行。听芸大爷他们说,好像是个小城镇,还不大太平,有匪盗出没,芸大爷他们下去补充给养,不过半个时辰便回来。姑娘想去逛逛,估计是不成的。”丫头子笑着说道。 “这样啊!那还是算了吧!只是最近匪盗很猖狂吗?昨晚上好像也听见江山有人在搜船找什么人似的。”小红想了想说道。 “要不说咱们家二姑爷是个有本事的人呢,托的不知什么镖局的人,这样厉害,旁的船都被搜过,就咱们的船,一报上名号,对方就不说话了。”丫头得意的说道。 “好了,你先下去吧,和芸大爷说,我这就回去想,今天晚上再给他回话。”小红笑着说道。 “好的,姐姐,我这就去告诉芸大爷。”丫头掉头就往下走。 “你急什么,回来拿些果子吃。”小红忙叫住她,回头捧了些果子给她,“这都是府里的,时间长了,有些绵了。不过味道还不错,你拿去吃吧!若是喜欢,明儿再来,我还给你拿些。姑娘不爱吃这些干果,白放着可惜了。” 丫头欢喜的将前襟撩了起来,将果子放在了里头,冲小红笑了笑,小红见她这样,又多抓了一把给她。丫头欢喜的下去了。 丫头到了一楼,先跑去了前头,船娘正在熬粥,见她来了,笑着说道,“你去哪儿了?呀,这是什么?” 丫头笑嘻嘻的将果子全都倒在了船娘怀里,“娘,这是上头的姐姐给的,说是府里的东西。府里的东西都好吃着呢,娘你也吃。我给姐姐传话的,姐姐才给我吃的。娘,我没白拿人家东西。那姐姐说了,是姑娘不喜欢吃,白放了可惜,说若是我喜欢明儿再去。”丫头笑嘻嘻的拿了一个果子想要塞在船娘嘴里。 船娘哪里舍得吃,头往后退了一点,“我不吃,你自己吃吧!少吃点,我给你收着。慢慢吃啊!也不许再去上头要果子吃了。这些都是金贵东西呢。” 丫头将船娘不吃,便放在了自己嘴里,“这些果子多好吃啊,那姑娘为何不吃啊?” 船娘拿了两个干果,想了想又拿了一个出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剩下的干果收在了坛子里,闻言斥道:“你胡沁什么。那也是你能说嘴的。” 见女儿委屈的扁着嘴,船娘又心软了,坐在女儿身边,将那几个干果递到女儿手里,“你知道什么,有人不喜欢吃干果,就喜欢吃新鲜的。想必这家的姑娘就是这样。你啊,别管这些,这原本也是你我管不着的。你啊,赶紧去回话才是正经。” 丫头这才高兴了,将那几个干果小心翼翼的收在袖子里,走了几步,忽的转过身来,往船娘嘴里塞了一个,“娘你也吃。” 船娘猝不及防,无奈的笑了。 丫头兴冲冲的找到贾芸,将小红的话转述了一遍,贾芸笑着点点头,“辛苦你了。给她拿些钱,买果子吃吧!” 贾芸身边的小厮随意捧了一把铜钱,塞到丫头手里,丫头猝不及防,捧着这一捧钱,吓得不得了,“这我不能要,我娘会打死我的。” 贾芸不妨这丫头竟是这样的性子,倒也可爱,便笑着说道:“你只说是我赏的便是。以后还有事情要麻烦你呢!” 丫头听他这样说,只好收下了。回去后,船娘又是一阵忐忑,听丫头说以后还有事要麻烦,只好忐忑的将这些钱收下了。 到了晚间,果然有婆子来叫丫头,说有话吩咐,船娘认真的嘱咐了丫头几句,方才让丫头去了。 小红笑嘻嘻的和丫头说了一堆话,又让丫头复述了一遍,那丫头年纪虽小,行为举止也有些没规矩,但记忆力倒还不错。小红见状,心中倒有些主意,只是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好了,就是这些了,你去吧!对了,看你小脸冻得,手也冰凉。你且等一等。” 小红转身进去和贾菀说了几句,贾菀听后点了点头,“我的衣裳多的很,好些都没穿过,你多挑几件她能穿的,对了,听说她是船娘的女儿,她都这样了,船娘想必更不堪了。你身量和船娘差不多,你也挑几件大衣裳给船娘送去。回头我补给你。” 小红点点头,回头挑了一会儿,捧了一堆衣裳过来了,“姑娘你看看这几件可还行?” 贾菀点点头,“我看还行,随便挑个不起眼的布包了过去!别让人看了去。” 小红笑着说道:“还是姑娘细心。我知道了。” 丫头将小红抱了一个好大的包袱过来,吓了一跳,“姐姐,这是做什么?我不能要的。” 小红硬塞到她手里,见她瘦瘦小小的,被包袱压得都看不见人了,便笑着摇头,让一个婆子给她送回去了,“你收着吧,这些都是姑娘赏你的,好几件都是我们姑娘没穿过的。还有几件是我的衣裳,我看你娘身量和我差不多,你带回去给你娘穿吧!” 丫头红了眼眶,跪在地上面朝里屋的方向,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头。小红赶紧扶她起来,“好了好了,快些回去吧!”让命婆子带了包袱送她一起回去了。 那船娘见女儿出去了一趟,又带回这许多东西,吓得脸色都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你又做什么了?” 那婆子将船娘吓成这样,忙说道:“你别见怪。是我们姑娘见丫头穿的单薄,便将自己没穿过的衣裳赏了几件。姑娘仁慈,怕你也没好衣裳穿,又从小红姑娘的衣裳里挑了几件给你。你也别嫌弃,将就着穿穿吧!” 那船娘见包衣裳的包袱都是好料子,便知道那里头的衣裳都是好的,如何敢嫌弃,“姑娘大恩大德……”接下里的话说不出来了。 那婆子得了小红的示意,笑着说道:“快别这样。你将衣裳收下,明儿挑一件给丫头换上吧!丫头,别忘了小红姑娘的吩咐。别误了事。” 丫头拼命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说完就跑了。 那婆子见丫头走了,便站了过来,对船娘说道:“你夫家姓张是吧?那我就唤你张嫂子了。张嫂子,丫头已经这么大了,你总是带着她在船上待着也不是法子。这船家虽与你夫君有旧,愿意供养着你们母女,可丫头一日日的大了。总不能老是待在这里啊!” 船娘被说中了心思,脸色都白了,那婆子便接着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今日来,也是小红姑娘的意思,我们姑娘是京城荣国府长房的嫡孙女,其父在云南富源县任县令。我们姑娘此去便是和父母团圆的。因我们姑娘仁善,不忍身边的丫鬟背井离乡,与父母亲人离散,因此贴身的丫鬟并没有带来。小红姑娘也是家生子,父母亲人都在京城,送了姑娘去云南后,也是要家去的。小红姑娘担心姑娘去了云南无贴心的人伺候,直到看到你家丫头,小红姑娘才起了这个心思,小红姑娘命我来问问张嫂子,你们母女可愿意一直跟着姑娘?” 船娘不妨会有这样的意外之事,一时之间有些傻眼了,婆子见状笑着说道:“也不是要你现在就给答复,横竖到杭州还早着呢!到时候再说也是一样的。只是让张嫂子心中有数,这些日子,你好好想想吧!” 婆子说完后就告辞了,船娘捧着包袱一直送到门口,转过头去看着这狭小的船舱,挂上舱门,将包袱打开,将里面的衣裳一件件的铺在了床上,船娘看着看着,眼眶便红了,眼泪也流了下来,如果夫君不死,说不定她的丫头也会过上好日子,也会穿上这样的好衣裳。 丫头惦记着姑娘赏的好衣裳,急匆匆的找到贾芸,将小红的话复述了一遍,急的转头就走。贾芸叫都叫不住。刚想说什么,身边的小厮笑着上来说了几句,贾芸笑了,“她还是这样的性子不改。” 到了那日,船靠在岸边,贾芸带着一半人下船去购置东西,另一半人则牢牢守在船上。贾菀站在窗前,看了看外头,熄了去外头逛逛的心思,外头人来人往的,倒是热闹的很,只是看着那些镖师谨慎的样子,还是不要轻易冒险的好。 第70章 贾芸等人刚走了没多久,就有一伙人气势汹汹的冲着这边来了,贾菀在上面看见了,不免有些紧张。小红也看见了,过来说道:“姑娘,你看那伙人是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贾菀也不知道,只能紧张的盯着下面的状况。 留在船上的镖师大概也看出来了,立刻将镖局的旗号打了出来。那伙人看到后停了下来,商量了一会后,继续往前逼近。 船上的镖师跳了一个下来,走上前去,“不知诸位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敢问贵镖局这趟保的是什么镖?”对方也站出来一个人,拱了拱手问道。 “此事与诸位有关系吗?”镖师笑着问道。 “当然,我们家主子丢了一件要紧的东西,疑心跑到你们船上去了。想要上去找一找,不知可不可以?”那人说话倒也客气。 “这不行!船上二楼是女眷住的地方,一楼是咱们住的地方,底下是船家住的地方,并不曾见到你家主子的东西。这次托镖的人可是京城荣国公府,那府上可是出了一位贵妃娘娘的。你家主人是否定了心要得罪的?”镖师蹙眉问道。 那人一蹙眉,“且容我们商量商量!”回去和其他人商量一番,也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过来说道:“贵镖局既然这样说,那我们信得过贵镖局的信誉。但请贵镖局稍加留意,若发现了那东西,还请务必归还便是。” 那镖师也是松了口气,这伙人一看就是当地的地头蛇,轻易得罪不得。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伙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前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却让船上的人都跟着提心吊胆了一回。 见那伙人走了,贾菀才算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小红也是如此,到底还强打起精神给贾菀倒了杯茶,“姑娘,你说那伙人到底想做什么啊?方才隐隐约约的听到什么要紧东西丢了,难道是丢在我们船上了吗?” 贾菀却知道他们指的是谁?只是不知道那人到底惹的是些什么人,都到这里了,居然还撵了过来,看这架势,不找到他,是不会罢休的。也不知道他如今躲在哪里,安不安全。呸,都这个时候了,我还管他安全不安全,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安全的会是自己呢!真是个祸害啊! 没过一会儿,贾芸等人赶了回来,想是得到消息匆匆赶回来的,满头大汗淋漓,“人呢?怎么样了?” 有镖师上前来说了几句,贾芸擦了擦汗,“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样金贵,都找了一路了?” 镖师沉默不语,贾芸也知道这里头的玄机,便不再追问了,只命人将东西全都搬了上去。一行人全都上了船,船匆匆离了岸。 林镖头匆匆走进船舱,看见赵铭沧正一脸自在的靠在那里,嘴里还哼着曲儿呢!林镖头擦了擦汗,“我的爷,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闲晃呢!七爷派来找你的人不是已经接上头了吗?十一爷你怎么还不回去啊!这样的事若多发生几次,七爷那儿我可怎么交代啊!” 赵铭沧无所谓的笑道:“这有什么,林大哥你的名头在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那些宵小才不敢放肆呢!我好容易出了这里,暂时可不想回去,总得玩过瘾了才行啊!宫里,七哥会帮我打点好的。” 林镖头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拿你没办法!”他原是个孤儿,曾被沈将军救过一命,后来走南闯北,倒真闯下了一番事业。后来沈家败了,林镖头有心做些什么,但是苦于没有门路,直到赵铭澜出宫建府后才联系上了。他视赵铭澜赵铭沧兄弟俩为主,赵铭澜性格坚毅还好,赵铭沧却有些玩世不恭,林镖头四十多的人了,他却只管叫他大哥。 “你可安分些,上头那位可别去惹她。若是被人发现了,到时候可不好收场。” 赵铭沧笑了笑,“我不过是顺路送她一程,好歹她也是……呵呵呵!” 林镖头无奈扶额,“没影儿的事呢,你尽胡说,也不怕给七爷惹来祸端!” 赵铭沧傻笑了几声,林镖头见状,便知道和他说不到一起去,摇头叹了口气,“你这几日可千万别再外头晃了,我看那贾芸已经开始怀疑了。你若被他碰见了,可不好收场。” 赵铭沧笑道:“大哥可是老了,已经说过的话,竟然又说了一遍。大哥,你还是让七哥给你找个媳妇吧!” “胡说什么!”林镖头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早些年也曾娶妻生子,不过后来一场瘟疫都没了,他也没了再娶的心思,如今又到了这个年纪,哪里肯再去祸害旁人。 “镖头,外头芸大爷找您呢!”门外有人嚷道。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来。”林镖头应道,回头说道,“我先出去了,给你买了些点心和吃的,待会给你送来。” “有烤鸡吗?我馋了。”赵铭沧笑着问道。 “给你带了!”林镖头白了他一眼,“待会给你送来。” 那边贾芸一回来,因在外头,没有那么多拘束,便直接在船舱里见了,“芸哥哥可知道那帮人什么来历?” 贾芸笑着说道:“大妹妹不必担心,来人已经打发走了,估摸着是当地的地痞流氓,想来讹些钱财罢了。已经打发走了。况且咱们请的福远镖局在江湖上颇有些威名,那些地痞流氓不敢前来放肆的。” 贾菀又问:“只隐约听到他们说什么宝贝跑到咱们船上了,芸哥哥可知道?或者问了镖局的镖师了吗?” 贾芸回道:“大妹妹放心,回头我就去问问。” 贾菀心里一直有个猜想,那人在船上这么久了,不可能一直毫无所觉,这么长时间相安无事,不是他本领高超,便是这船上的人中有他熟识的人。现在看来,应该是后者无疑了。 “罢了,即是二姑夫请的镖局,自然是可信的。不必细问,只要小心防范些罢了。只是自古以来,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若是那帮子人一直纠缠不休,日后可怎么办?芸哥哥还是赶紧跟镖头商量商量吧!”贾菀笑着说道。 “大妹妹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和林镖头商量此事。”贾芸细一想也觉得不大好,总是这样纠缠也不是件好事,还是彻底解决了此事才好。“大妹妹先休息,我先走了。” 故而贾芸从上头一下来,便命人到处寻找林镖头。等找到林镖头,便将话这么一说,林镖头沉吟片刻,点点头,“你说的很是,我这就回去和他们商量商量。少不得要想些法子,彻底了了此事才好。” 贾芸点点头,“这话很是。我家大妹妹头一次出远门,她又是府中嫡长孙女,我这身上可担着责任呢,务必要事事谨慎才是。” 林镖头笑着说道:“放心,既然是柳公子所托,福远镖局上下自当护得贵府千金安全。闲话少说,我这就回去商量此事。” 贾芸点点头,“那此事就拜托林镖头了。” 林镖头回去后,不知如何运作的,一开始的几日,贾菀还时不时的看到江上有几艘小船遥遥跟着自己坐的大船,可没过几日,那几艘小船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后来几日,贾菀再看时,一切也风平浪静,好像一点事情都没有。 贾菀有些疑惑,同时也有些放心了。或许那人已经离开了?但愿如此,她不想再惹是非,只想顺顺当当的到达目的地。 林镖头回了船舱,看见赵铭沧依旧吊儿郎当的样子,头疼的说道:“七爷已经解决了后患,十一爷为何还不回去?这外头可不是那么好待的。” “七哥都没催我回去,大哥你是不是嫌弃我了?”赵铭沧笑嘻嘻的说道。 林镖头叹了口气,“你身份贵重,怎么好在外头漂泊?七爷也不管你?” 赵铭沧笑着说道:“七哥如今忙着自己的大事,我在京中,七哥他难免处处掣肘,我在外头,反倒安全些。七哥也能心无旁骛,专心自己的大事。” 林镖头想想也是,便叹道:“这样也是。既然如此,你便安分待在这里,不许到处乱窜。等我护了这趟镖安全到达,便护送你回京。” 赵铭沧点点头,一副我很乖的样子,“林大哥,你放心,我知道的。我保证不此处乱跑!” 林镖头见他这段时间还算安分,便放心了。 安平郡王府内,赵铭澜看着手中的书信,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十一,真拿他没法子。太任性了!” 李嫣婉接过书信,看了看,也不免笑了,“十一弟在他那儿,安全方面倒也不必担心。况且,如今王爷事多,这样也好。十一弟性子活泼。老是在宫里待着,未免无趣了些。由着十一弟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只是十一弟也大了,总是这样可不成。回头等他回京了,王爷替他好生安排几个名师,仔细教导着吧!”说罢,咳嗽了几声。 赵铭澜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又端了一碗茶给她漱口,“你说的很有道理。如今你身子可好些了?很该正经请个好大夫来瞧瞧的。我听说太医院的左院首医术很不错,明儿请他回府好好给你看看。” 第71章 李嫣婉好容易喘匀了气,方才笑着说道:“罢了罢了,如今这个节骨眼,一动不如一静,连十一弟都知道避在外头,那院首是什么身份,素来只往太后皇后宫中去的。你若去请,他未必敢不来,只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还算不要徒惹是非了。”看着赵铭澜面色不虞,李嫣婉笑着劝道,“你也别恼,如今虽不合时宜,我如今只等着将来名正言顺的那一日。” 此话正戳中了赵铭澜的心思,他转怒为喜,笑着拍了拍李嫣婉的手,“还算你懂我的心思!” 夫妻两正说着话,外头侍女来报,“王爷,王妃,秋梧院那边来人,说宝哥儿身子不快,请王爷过去看一看。” 赵铭澜眉心一蹙,“身子不爽,就去请大夫。找我做什么!方侧妃真是越来越有规矩了,明儿去方家问问,这是不是方家的家教!” 这话已经算是很重了,那侍女忙低头出去回话了。 赵铭澜在屋里来回踱着步,李嫣婉一看便知道赵铭澜这是在生气,她忙走了过去,端了杯茶,“王爷别生气,方侧妃到底年纪轻,初次当母亲,宝哥儿生病,难免失了分寸。王爷别和她一般计较。” 赵铭澜气急,“本想着方家书香世家,家教甚好,她这样的身份,足以担当王府子嗣之母,谁知道,如今,她也得意忘形了起来。你身子不好,我许她们侧妃之位也是为了让她们能辅佐你,好少生些事端。如今,竟纵的她们这样!嫣婉,我有意在前院单独开个院子,日后王府若有了子嗣,女儿倒也罢了,留在生母跟前抚养,若是个男孩,便全都挪到前头去。一则,免得成了生母邀宠的手段,二则,也减轻女眷对他的影响,免得长于妇人之手,性格优柔。嫣婉,你怎么看?” 李嫣婉沉吟片刻,“若只挪男孩,不挪女孩的话,未免那些生子的嫔妃心中多有不满,长此以往,不利于后宅安稳。不如,连女孩儿也一并挪了过去吧!还有王爷可想好几岁挪过去最合适?” 赵铭澜想了想说道:“男孩满了两岁就挪过去,女孩吗?满五岁吧!男孩每月初一十五可以去生母处待上半个时辰。女孩嘛,松散些吧!每月逢一、逢五、逢七、逢九日都可以去生母处待上半个时辰。这件事,明日你来说吧!” 李嫣婉笑着说道:“此事有我来说,别人倒也罢了,方侧妃恐怕第一个不服,不如明日请安的时候,王爷亲自宣布吧!” 赵铭澜点点头,“我知道,她自从有了宝哥儿之后,对你多有不恭。再添上一条,府里不管哥儿姐儿,每日早晚必要给你这个嫡母请安问好。晨昏定省,不可有违。” 李嫣婉知道他这是为自己考虑了,笑着点点头,“多谢王爷。” 赵铭澜扶着李嫣婉的腰,让她坐下,握着她的手笑道:“你我夫妻之间,何须言谢!” 第二日,众侧妃庶妃侍妾前来请安的时候,看到王爷也在,心中先是一喜,各自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妆容衣饰,以期能多得王爷瞩目。 可等赵铭澜说话后,众人便都愣了,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方侧妃,因为她生了王府的第一个哥儿,向来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很是骄纵,平日里也没少借着宝哥儿将王爷往自己院子里揽,如今王爷这么一来,岂不是绝了自己的路吗?方侧妃当即便哭哭啼啼起来。 旁的侧妃庶妃也是如此,身为后宅中的女子,子嗣向来是她们的立身之本。这其中,生子有比生女更让人高兴。人人都想着能生个儿子,好保住自己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退而求其次,才想着生个女儿。如今看来,生儿子反倒不如生女儿了。生儿子一个月才能看到两次,每次半个时辰。长此以往,哪能有母子之情? 方侧妃哭哭啼啼的站在王爷跟前说了一大堆话,意指王妃心怀叵测,蛊惑王爷。毕竟王爷这次的决定,最大的获利者就是王妃。 赵铭澜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看来昨日本王的话你是压根没放在心上啊!王妃乃是诸位哥儿姐儿的嫡母,孝顺嫡母、晨昏定省,那是应当应分的!你竟敢多有不满?本王真的该和方大人好好说一说方府的家教了!你这样的品行,如何敢教养本王之子,没得被你耽误了!从今儿起,不许你再见宝哥儿!来人,将宝哥儿先抱到王妃这里来!明儿等前头收拾好了,再叫人挪到前头去。” 方侧妃一脸苍白,身子晃了晃,竟晕了过去。 李庶妃脸色也白了些,只是灵姐儿是女孩子,每个月加起来,也能见个十几次的,倒比方侧妃好多了。以为自己总为生的是女儿而有些不足,如今,看来,真的得庆幸自己生的是个女儿了。 那边的杨侧妃端坐在椅子上,手不自觉的抚摸着小腹,心中也有些复杂,如果是个男儿,自己下半辈子也算有靠了。只是,这孩子却只能在自己身边待两年不到,挪到前院的时候,还是懵懂之期,就算对生母有情,估计也不剩多少了吧!且日日要去王妃处请安问好,估计日后对王妃这个嫡母,也会比对生母要好吧! 只是,就算如此,生儿子也比生女儿要好。杨侧妃摸着小腹淡淡的笑了。方侧妃眼看是不好了,宝哥儿目前看着还好,日后如何,还不知道呢! 安平郡王府的事情很快便传了开,圣上知道后,还特意夸奖了赵铭澜一番,太后和皇后也派人嘉许了安平王妃,赞她持家有方。 贾家也知道了这件事,给贾母请安时还说起此事来,薛宝钗笑着说道:“安平郡王此举虽有些不近人情,但从长远来看,却是很不错的。” 贾母自从林黛玉出嫁,贾菀离开后,便有些精神不济,老了许多,如今越发喜欢热闹了,听到薛宝钗这么说,感兴趣的问道:“哦?为何这么说啊?” 薛宝钗知道贾母近来耳朵有些不灵敏了,因此便凑到贾母跟前说道:“老太太您想啊,若是有那等目光短浅、妇德有失的女子,置子嗣安危于不顾,一味邀宠献媚,反而不好。王爷此举,虽于伦理上有些不妥,但从长远计,却是极妥帖的。” 贾母点头,“说到子嗣,你和宝玉成亲也有些日子了,可有好消息了?” 薛宝钗微微顿了顿,红着脸不说话了。 王夫人笑着说道:“老太太,您又不是不知道,宝玉如今读书很是用功,宝丫头又是个贤德的。她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呢!” 贾探春笑着说道:“是呢!等到二哥哥蟾宫折桂,到时候岂不是双喜临门?” 贾母叹了口气,“我如今啊,只想着儿孙绕膝,共享天伦之乐。如今啊,咱们家的人啊是越来越少了。前儿二丫头抱着她那胖小子进来瞧我,我倒是有心抱上一抱,可惜又怕摔了他。如今啊,我只想着什么时候听到两个玉儿的喜事也就高兴了。” 话音未落,便听到外头琥珀惊喜的声音,“老太太,大喜,大喜!” 众人都往外头看去,琥珀掀开帘子飞快的跑了进来,对着贾母笑道:“老太太,大喜,大喜。方才杨家派人来报喜,说她们家大奶奶有喜了!” 贾母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谁?杨家大奶奶?是谁啊?” 薛宝钗先反应过来,“老太太,大喜啊,是林妹妹有喜了!” 贾母激动的一下坐直了身子,扶着薛宝钗的手问道:“是你林妹妹有喜了?果真吗?” 琥珀笑着说道:“是真的。是雪雁亲自回来报喜的,人现在在路上,奴婢一得知这个喜信,就抢先来给老太太报喜了。恭喜老太太了!” 贾母一下子笑眯了眼睛,“好好好!大喜,大喜!快,鸳鸯,我库房里有一柄白玉如意,你去找出来,让雪雁带回去,给玉儿安胎用。对了,还有那架鸳鸯和合如意屏风,也给雪雁带回去。” 贾母又张罗着让鸳鸯拿了好些好东西,要给林黛玉送过去。 王夫人在旁边看了,心中有些不满,方才还在为薛宝钗辩解,如今则有些不满的看着薛宝钗,但凡她争气些,这些好东西也不会便宜了旁人。 王夫人这样的眼神,薛宝钗岂能察觉不到,她低头苦涩的一笑,如今宝玉读书越发认真了,等闲不近自己的身,就是日常见了,也只是恭恭敬敬的说会话。像林妹妹和她夫婿那般琴瑟和鸣的,又能有几个呢! 邢夫人见状,笑呵呵的看着,那日迎春产子,贾母也给了不少好东西,因此她此时倒是乐的看二房的热闹。然后笑嘻嘻的凑到贾母跟前说道:“老太太大喜,先是迎丫头给老太太添了个外孙子,如今又轮到大姑娘。哥哥带着弟弟跑,明年等宝玉媳妇再有了喜,老太太这荣庆堂又要热闹了。” 贾母笑着点点头,“你说的对,哥哥带着弟弟跑。借你的吉言,希望玉儿也能一举得男。” 第72章 赵铭沧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因着林镖头的话耐着性子在船舱里待了一段时间,终究还是熬不住,趁着夜色笼罩,悄悄溜上了甲板。走到楼梯处,看着周围没人,贼贼一笑,想着溜上去吓一吓她,刚抬脚迈了一个台阶,便被人按住了。 赵铭沧回头一看,林镖头脸色漆黑的看着他。 “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没休息啊?” 林镖头黑着脸,“你也知道这样晚了?我刚回去,便看不到你的人影,我便知道,你这小子又起了坏心思。走,跟我回去。”说罢,拎着赵铭沧的左耳朵往回走去。 船娘想了许多日,终于下定了决心,这天晚上打算亲自去和贾菀说。刚走过来,便看见林镖头拎着谁的耳朵走了。船娘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那个人的背影有些陌生,好像没见过。不过想起自己此次来的目的,船娘踌躇了片刻,还是上去了。 贾菀正坐在灯前看书,忽然听闻船娘来了,有些意外,“这个时候了,她来做什么?快请进来。” 小红心中一动,便知道是那事成了,低声说道:“姑娘,是这样的。我想着,姑娘这次到云南,一个得力的丫鬟都没带,那几个小的,估计也不顶什么用。您身边总得有几个信得过的人才行。我私下里看着,觉得船娘和丫头还是很不错的,丫头虽然规矩差了些,可人胜在机灵、老实,稍微□□一下还是可以用的。还有那船娘,我总觉得她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她久在江湖上漂泊,经历的事情多,如果收服了这母女俩,日后想必也是姑娘的助力。所以,我就暗中授意钱婆子和那船娘说了一声。过了这些日子,我原以为是不成了的。谁知道,今晚她竟然来了。姑娘不要怪我才好。” 贾菀笑了,“此事你做的很好,我有什么好怪罪你的。我原也是看那丫头可怜,想着能帮就帮一把,只是没想到这一遭。还是你想的周到。丫头也不小了,总是和船娘在船上这么漂泊也不是回事。你想的很多。快请她进来。” 小红见她分明和丫头一般大小,可话里话外却想着笑着说道:“是。我这就去。” 没过一会儿,船娘就被小红引了进来,见到贾菀,先给贾菀行了一礼,“见过姑娘。” “张家嫂子是吧?快请坐吧!”贾菀早已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笑着说道,“小红,上茶。” 小红捧了杯茶过来,递到船娘手中,船娘掀开茶盏,先是闻了闻,又尝了一小口,笑了,“这是碧螺春吧?好久没喝到这么正宗的碧螺春了。今日托了姑娘的福了。” 贾菀和小红面有异色,贾菀笑了,“张嫂子若喜欢,待会回去时让小红给你带上些吧!” 船娘笑着说道:“姑娘客气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物是人非,现在想着,也没什么意思。且,这样的好茶叶,我哪里也没个好水、好壶配啊!” 贾菀低头抿嘴一笑,“张嫂子,今日来,是有事要说吗?” 船娘想了想,将茶杯放在桌上,起身跪在了地上,“姑娘若有时间,能听我说个故事吗?” 贾菀坐直了身子,看了小红一眼,小红明白,立刻出去了,还细心的将门给带上了。“张嫂子起来说话。” 船娘抬头一笑,语气带了丝茫然,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我娘家姓杨,家住四川一个穷山村里。家里只有一亩多的薄田,我上头有三个姐姐,四个妹妹,一个弟弟。爹娘都叫我四妹。我爹娘一连生了八个女儿,才得了一个儿子,疼的跟心肝宝贝似的。我弟弟在读书上颇有些天分,因此爹娘便一心供他读书。可读书是多费些银子的事,我们那样的人家如何供得起。卖了田地,卖了房子,最后没法子,只好卖起了女儿,先后卖了三个姐姐,三个妹妹,只剩下我和幼妹,倒不是爹娘喜欢我和幼妹,只是因为诸姐妹之中,只有我和幼妹长得最好,后来我知道这叫待价而沽。后来弟弟要考秀才,需要银子给先生送礼,便把我卖到了青楼里。那年我十二岁。” 船娘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楼里的妈妈见我相貌不俗,单卖身则有些可惜了。便请了人叫我识字学艺,见我天赋不错,对我愈发重视起来。直到四年后,我十六岁那年,才替我挂起了牌子。我原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谁知道,竟让我遇到了他!” 说到这里,船娘的语气忽的变得甜蜜起来,“我挂牌那一日,他一眼就看中了我,花了五千万两银子买了我的初夜,紧接着,又花了三万两银子替我赎了身,替我在城里置了所宅子,和我如同一般夫妻那样住在了一起。那两年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段日子,足够我回味一生了。我和他春日里摘花戴,夏日湖中采莲,秋日酿造桂花酒,冬日围在围炉边烤火话家常。我常常觉得不真实,经常会在梦里惊醒,以为只是一场梦而已。只有看到枕边的人,摸到他的体温,才觉得这是真实的。”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一切果然只是一场梦而已。我俩情浓时曾想着若有个孩子就好了,可惜一两年间一直不能有孕,我只以为是在青楼中吃了药的缘故。后来,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月信迟了半月有余,请了大夫才知道,自己竟真的有孕了。那时,他外出做生意去了,迟迟未归,我满心欢喜的等着他回来,好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谁知道那一日,他匆匆回来,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带着我要走。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只是不说,将我托付给了他的一个兄弟,就是这间的船家。然后塞给我几张银票,便要走。我拉住了他,跟他说了我有喜的事。他果然高兴极了,摸了摸我的肚子,流着眼泪说,让我在此间等他三年,三年后,他若还在,必回来找我和孩子。因此,这么些年,我和丫头一直守在这船上,等着他有朝一日前来接我和孩子。我甚至连丫头的名字都没起,只等着他回来给女儿起名字。”说到这里,船娘泪如雨下。 贾菀也叹了口气,“你夫君他叫什么名字,做的什么生意,是何方人士,家里还有些什么人,这些你知道吗?还有你们可正经拜过天地?可有婚贴?你若说的上来,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船娘平稳了情绪,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我和姑娘说这些,并不是想请姑娘帮着找人的。其实从他走的时候,我便知道,他是回不来的了。只是心里到底还有个念想,想着若有一天奇迹发生了,他言笑晏晏的站在我跟前,对我说,素娘,我回来了。可是一年年过去了,我也知道,他终究是回不来的。那日,小红姑娘的意思和我说了,我细想了想,我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总不能耽误了丫头。丫头一日日的大了,眉眼间竟有几分我年幼时的样子。虽则在船上风吹日晒的,可终究也掩不住多久。她是夫君的骨血,不为了别的,就算是为了夫君,我也得安排好她。” 贾菀点点头,“原来你叫素娘。你说的对,很该如此。那张嫂子的意思是?” 素娘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我这样说很不好,只是我们母女愿意伺候姑娘,可是我们不愿卖身。身不由己的滋味我最是清楚,只希望丫头不要走我的老路。” 贾菀蹙眉,愿意伺候自己,却不愿意签卖身契,这似乎有些不合规矩。 素娘见她这般,忙说道:“我知道这个要求不合情理,或许,我可以和姑娘签卖身契,只要丫头仍是自由身就好了。” 贾菀想了想,也罢,“好吧,你的要求我答应了。明日你就叫丫头到上头来吧。” 素娘大喜若望,“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姑娘的大恩大德,素娘这辈子若不能报,下辈子结草衔环也要报答姑娘。” 贾菀笑着摇摇头,“我也是怜悯你一番爱女之心。明儿起,先让她跟着小红历练些日子。不知道丫头可识过字?” 素娘摇摇头,“我也没正经读过书,不过是请了先生学了几首诗罢了,不敢教她,怕移了她的性情。对了,还有一事求姑娘,请姑娘给丫头起了名字吧!” 贾菀笑了笑,“也好,日后,我来教她识字吧!至于名字,她父亲姓张,便叫她佳期吧,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的佳期,你觉得如何?” 素娘在嘴里默默念了几句,“佳期,佳期,多谢姑娘!我替佳期多谢姑娘赐名。”柔情似水,佳期如梦,这和自己与夫君的情谊多么相似啊!这姑娘,果真聪慧。自己没跟错人。 “夜已经深了,素娘就不打扰姑娘歇息了。素娘这就回去安顿一下,明儿一早就让佳期过来伺候姑娘。”素娘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道。 “张嫂子慢些。”贾菀笑着送素娘出门了。 第73章 小红送走了张嫂子,回来后问道:“姑娘,你和那张嫂子说的如何了?” 贾菀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笑着说道:“她说她们母女愿意伺候我,只是不愿意签卖身契!” 小红立刻竖着眼睛,“什么,不肯签卖身契,这如何能行!我看她原是个好的,谁曾想竟这般不懂规矩。姑娘答应她了?” 贾菀笑了,然后将张嫂子说的故事重复了一遍,小红面有戚戚焉,“如果这是真的,那这张嫂子也太可怜了些。少时不幸,好容易得遇良人,却又造此不幸!真称得上是命运多舛了!” 贾菀笑着把玩着手上的珠钏,“你也说如果是真的了!” 小红诧异的说道:“姑娘的意思是说那张嫂子说的是假的?” “半真半假吧!”贾菀叹道,“她身世那一段估计是真的,和夫君相处那一段估计也是真的,但是旁的吗?估计就不是真的了,尤其是那夫君身世那一段。若她说的是真的,她夫君果真对她一见钟情,又那样投契,她怎么可能连夫君的身世都不知情呢?且她说的话里,漏洞颇多,不能深究。” 小红眉头紧锁,“姑娘,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留下她们母子呢!” 贾菀叹了口气,说道:“也不为别的,我只是可怜丫头罢了。而且那张嫂子虽然说话不尽不实,可是到底一片为母之情。只要她不给我惹祸倒也罢了。” 小红也叹了口气,“我也是看那丫头可怜,才有这样的念头的,如此,倒不知道是不是给姑娘惹祸了!” 贾菀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笑了,“哪里就值得你这样愁眉苦脸起来。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吗?你嘱咐着,让人多留意一些就是了。” 小红点点头,“我知道了,姑娘放心。” 素娘愿望达成,心满意足的回去了,丫头还醒着,见她回来了,张开双手要她抱。素娘伸出双手将丫头抱在怀里,“我的儿,明儿你就能到姑娘跟前伺候了。对了,姑娘还给你起了名字,叫佳期,从今儿起,你就有名字了,张佳期。” “佳期?”丫头在嘴里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然后笑了起来,“这个名字好,我喜欢!” 素娘抱着女儿,满足的笑了,“娘如今只要我的佳期好好的,旁的,娘也顾不上了。”什么家国情仇,什么恩怨是非,都是男人的事,和她们孤儿寡母的又有什么关系! 第二日,素娘特意带着打扮一新的佳期,上了二楼,去了贾菀处,“佳期,快给姑娘请安。” 佳期跪在地上,利落的给贾菀磕了个头,“佳期见过姑娘。” 贾菀赶紧让小红扶她起来,“快起来。素娘,你和佳期的住处我已经让小红收拾好了,你今日便搬上来吧。下面人来人往,到底不方便。” 素娘喜不自禁,“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贾菀正在用早饭,笑着说道:“小红姐姐,你让人陪着素娘去搬行李。佳期,你过来,和我一起用早饭吧!你们来的这么早,肯定还没吃吧!” 佳期回头看了看素娘,素娘刚要拒绝,小红笑着说了,“素娘,我们走吧,你让佳期陪着姑娘用饭吧,有人陪着,姑娘用着也香些。” 素娘见状,只好对着佳期微微点头,佳期见状,方才侧身坐了下来,贾菀见了,微微一笑,看样子,昨晚上素娘和佳期说了不少啊!“来,这个包子味道不错,你吃吧!还有这粳米粥,给佳期盛一碗来。” 佳期从未吃过这些东西,乍一吃,只觉得美味异常,当下也顾不得娘亲昨儿个晚上耳提面命的事了,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贾菀在旁边看了,笑个不停,原本因为旅途劳累而食欲不振的她,不知不觉的也吃的多了起来。 贾菀眼看着佳期吃了不少,见她还欲再吃,忙伸手拦道,“不是舍不得让你吃,只是不能贪多,若是伤了肠胃,那可就不好了。日后又不是吃不到了。” 佳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姑娘,我错了。” 贾菀漱口完毕,拉住她的手往外走去,“饭后不宜久坐,我们出去走一走吧!”然后又细细的问她,素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玩些什么,可曾念过书,识过字? 佳期一一回答了,“我娘平时不让我到外头去,只让我在屋里待着。平日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娘便教我做些女红针织之类的打发时间。” 贾菀自己在刺绣一道上技艺不精,因此很感兴趣,“哦?你可随身带了?让我瞧瞧!” 佳期扭扭捏捏的从袖子里抽出一方帕子来,“姑娘看吧,这便是我绣的,绣的不好,姑娘将就着看看吧!” 贾菀接了过来,仔细一看,绣的还真不错,可见其长年累月之功。那帕子上绣着一朵盛开的山茶花,山茶花?贾菀记得,那日仿佛在素娘头上也看到过一枚山茶花的簪子。她依稀记得,后世云南省的省花就是山茶花,如今的山茶花,也多种在云贵一代栽种,尤其是大理一代。莫非佳期的身世就应在这上头? “姑娘?姑娘?”佳期见贾菀看着自己的帕子发呆,有些不知所措。 贾菀回过神来,笑着说道:“绣得真好,难为你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本事。你见过山茶花吗?绣的这样逼真?” 佳期笑着说道:“娘亲喜欢山茶花,这些都是娘亲给我描的绣样呢!” 贾菀笑了笑,果然如此,佳期见状,问道:“姑娘若不嫌弃,我也给姑娘绣个帕子吧?不知姑娘喜欢什么花样呢?” 贾菀笑着说道:“这敢情好。只是,若你愿意,帮我绣个肚兜吧!我原想给我那未曾谋面的弟弟绣个肚兜的,只是我手艺笨拙,给爹娘用勉强凑活,可小孩子贴身的东西可不能凑活。你可愿意?” 佳期听了这话,隐隐的兴奋起来,“我当然愿意了。姑娘喜欢什么花样?” 贾菀拉着佳期的手,“你跟我来,我哪里有好些花样本子呢!咱们挑个寓意好的。比如鱼跃龙门。” 素娘收拾好后回来,见贾菀和佳期正坐在窗前埋头做着针线,两个人时不时的说上几句,素娘欣慰的笑了。 小红过来了,笑着说道:“我们姑娘最怕做针线,虽说也请了绣娘教导过,可不知怎么回事,姑娘画的画看过的人都说好,说有灵气,可绣出来的东西,别人看了,只能说一句,规规矩矩。” 素娘低头笑了,“不知姑娘平日爱吃些什么,甜的还是酸的?我给姑娘做些吃食吧!” 小红笑道:“这敢情好。我们姑娘啊,不挑食,好吃的都喜欢吃。这几日也不知是不是坐船累了,所以有些食欲不振。今儿早上用的倒还不错。” 素娘低头想了想,“姑娘食欲不振,我中午给姑娘做几道开胃菜吧!” 小红点点头,“那就麻烦张嫂子了。” 等到午饭时,贾菀看了看桌上的菜式,“这是谁做的,倒不常见。” 小红笑着说道:“这些都是素娘做的,她听说姑娘食欲不振,特特的为姑娘做的。这个是剁椒蒸鸡翅,这个是泡椒炒香干,这个是茄汁里脊,这个是凉拌香菜卤藕,还有这个是开胃酸汤肥牛。姑娘尝尝看可好吃?” 贾菀看着这满桌子的菜,嘴里口水都出来了,“快,给我盛一碗饭,这些啊,得就饭吃才好呢!佳期呢!” 小红笑着说道:“佳期和素娘在一起呢!” 贾菀笑着说道:“可吃饭了?若没有,请她们过来一起用吧!” “姑娘别惦记她们了。她们娘俩的份例菜已经送去了,这会子估计已经吃上了。姑娘快吃吧!”小红劝道。 贾菀点点头,开始吃了起来。一顿饭吃下来,大汗淋漓,但是却畅快无比。她漱了口,拿帕子擦了汗,“哎呀,好畅快啊!” 小红见桌上的几道菜被吃的差不多,尤其是剁椒蒸鸡翅和凉拌香菜卤藕,还有那酸汤,吃的最多,欣喜的笑道:“姑娘若喜欢,晚上让素娘继续做。她厨艺还挺不错呢!” 贾菀点点头,“恩,我忽的想吃糖醋里脊了,你问问素娘可会做?若不会做,晚上让厨娘也做了这道菜,对了,晚间给素娘和佳期也送一份去。” “哎!知道了。”小红笑嘻嘻的应道。 那边,素娘和佳期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也有些愣住了,“这些都是给我们的?” 素娘问着送菜来的婆子。 婆子笑嘻嘻的说道:“对,这是你们母女的份例菜,姑娘说了,佳期领我们府里二等姑娘的例呢,不过那道火腿炖肘子是小红姑娘吩咐的,给你们加菜的。你们快用吧!” 佳期看着拿到火腿炖肘子就移不看眼睛了,“娘,我能吃了吗?” “吃吧,吃吧!”素娘眼眶有些红,看着桌上的菜低头擦了擦眼泪,“来,先喝完鸡汤。”素娘先给佳期盛了一碗汤。 “娘,你也吃。”佳期嘴里含着肉,口齿不清的说道。 第74章 本来贾菀以为素娘的话半真半假,最起码她身世那一块应该是真的,可是后来的相处中她发现,素娘会的东西很多,厨艺就不必说了,她能识文断字,规矩礼仪方面也很精通,似乎还精于茶道,这一切的一切,可不是在青楼的那几年就能学会的。看样子,素娘的身世有很多可疑之处,贾菀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收留她们母女俩是对是错了。 只是眼下在茫茫水上漂泊着,且,这素娘素日里倒还安分,且这么着吧!日后若有机会,再调查一下吧! 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赶在盛夏时分,贾菀一行人终于到了杭州,因为都累极了,打算在杭州休整数日后再出发,前往云南富源县。 临下船前,船老大趁人不备,悄悄将素娘叫到了一边,不由分说将一包银子塞到了素娘怀里,“这个给你,你收好。” 素娘低头看着那包银子,没有说话,船老大继续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丫头这样大了,整日在船上飘着也不是回事。那户人家我打听了,还算是个好人家,又是伺候姑娘,也清净。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们这些兄弟,你知道怎么联系上我们。我们若是有了消息,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你,好好照顾丫头吧!” 素娘忍了又忍,到底忍不住了,“不,咱们还是别联系了。以后,江湖陌路,见面了,也当做不认识吧!我老了,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一味向往江湖生活的小丫头了,佳期也大了,我不想她像我一样,过着居无定所、四海为家的日子。贾姑娘是个仁厚的,佳期跟着她,我放心。等到佳期平安长大,嫁人生子,我也算对他有个交代了。到时候,我就去见他!也不枉他对我的一番情意。” 船老大眉头紧锁,直直的看着素娘,想要发火,可看到她被岁月摧残的面孔,以及过早染了雪丝的双鬓,船老大叹了口气,“也罢,也罢,如果这是你的心愿。就随你去吧!以后每年八月初一,都会有人给你送一笔银子,你收下。这是他的意思,你就别推辞了。” 素娘沉默不语,只是眼眶泛红。船老大叹了口气,摇头走了。 素娘过了许久,才抱着那包银子哭了起来。 因为久闻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美名,贾菀只在客栈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便生龙活虎的带着人四处溜达了。贾芸也知道这些日子在船上着实有些拘束,便由着她去了,只让林镖头多安排几个人跟在后头,以防遇到一些不开眼的小贼。 赵铭沧也乔装打扮了一番,跟在贾菀身后,顺便浏览一下杭州风光。 这一日,贾菀一行人来到了西湖上。如今不比后世,后世时贾菀也曾来过西湖,不过那是正赶上十一七天长假,那会子来西湖,纯粹是看人的,人山人海,让人大呼后悔。哪像如今,这才能真正领略西湖美景的精髓。 一开始天还是大晴天,阳光明媚,没一会儿就下起了雨,贾菀等人忙躲到了湖心亭避雨。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苏东坡的这首诗果然应景。眼前可不是这样吗?”贾菀笑嘻嘻的将手伸到外头接着雨水玩。 小红忙将她拉了回来,“姑娘这诗念得不错,只是不许玩水,当心着凉。” 贾菀伸了伸舌头,向外张望着,“也不知道这里能不能看到雷峰塔。” 佳期笑嘻嘻的问道:“姑娘是想看雷峰夕照吗?这会子下了雨,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不是,方才经过断桥的时候我就想起雷峰塔了,其实雷峰塔原名皇妃塔,又名西关砖塔,位于西湖南岸夕照山的雷峰顶上,是吴越国王钱俶为祈求国泰民安而建。可是在民间传说中却成了法海镇压白娘子的所在。群众的想象力果然丰富啊!”贾菀笑着说道。 佳期瞪大了眼睛,“姑娘说的是白蛇传的故事吗?我也很喜欢这个故事呢!白娘子好可怜啊,那个法海真是多管闲事。” 小红也跟着点头,“就是就是,人家夫妻两过得好好的,是人是妖跟他有什么关系,用他来多事。” 然后这两个人就开始讨伐法海了,顺便对白素贞和小青大加赞赏。 贾菀听了半天有些纳闷,“你们难道不觉得那许仙太优柔寡断了吗?就是耳根子软!”见佳期和小红一脸茫然,贾菀忙换了个词。 佳期眨眨眼睛,“耳根子软?有吗?许仙是读书人,知书达理,性格温和也是有的。” 贾菀翻了个白眼,“什么知书达理,性格温和,就是耳根子软,没有担当。他是男人,有责任和义务保护自己的家庭啊,可你看他呢,遇到事只会哭哭啼啼的,就和······” 小红嘴快,“就和宝二爷一样!” 贾菀看着小红笑了,“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小红撇了撇嘴,“怕什么,这是在外头,难道还有耳报神能传回府里去不成?不过姑娘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是。许仙和白娘子过得好好的,法海不过说了一句,他就开始怀疑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白娘子千辛万苦救活了他,他却害怕躲避白娘子,甚至跑去找法海。若不是为了他,白娘子也不至于水漫金山,闯下弥天大祸,最后被法海压在雷峰塔下。许仙那时候又来后悔有什么用呢!”小红神情郁郁的说道。 贾菀笑了,“这话说的倒有几分道理了。佳期你也记着,类似许仙这样的男人,长得再好,书读的再多,为人再怎么温和守礼,都是不能要的。要不然,你就会和这白娘子一般,后悔都来不及。” 赵铭沧站在最后面,听了这话,暗暗称奇,这贾菀,倒和别的闺秀多有不同啊!大多数人听到这白蛇传的故事,或是感慨白、许二人的感情,或是愤怒于法海的无情,倒鲜少有人注意到许仙的不足。不过她说的也是,这许仙,在感情方面,的确有些优柔寡断。 贾芸在后头听了这话无奈的笑了,“大妹妹这话可休要再说了,好在这是在外头,若是在府里,看老太太和太太们罚不罚你!” 素娘脸色苍白,此时也回过神来,“就是就是,这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被外人听见了,对姑娘的闺誉不好。”然后又小声的对佳期说道,“不过姑娘说的话有道理,佳期你可得记在心里。”末了,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千万不要像娘一样犯傻,被表面的美好所蒙蔽。 佳期点点头,“我知道了。” 一时雨停了,贾菀摸摸肚子,“哎呀,逛了这么长时间,我肚子都饿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去吧!也不知这附近可有什么好地方。” 素娘笑了,“往前走几百米,有个太白楼,那儿的龙井虾仁和西湖醋鱼做的最是地道,姑娘不如去尝尝看。” 贾芸笑着说道:“我原也想说这里的。竟被张嫂子抢先了。张嫂子好眼力啊!” 素娘低下头,“我也是听人说的。” 贾菀笑着说道:“好吧,那就太白楼吧!对了,还有知味观的点心也是一绝,大哥哥,派个人去知味观买些来吧!正好一尝。” 素娘这回不在多话了,贾芸笑着说道:“是啊,听说知味观的鲜肉小笼、猫耳朵、糯米素烧鹅乃是一绝,不如就叫这几样吧!” 一顿饭吃的贾菀是赞不绝口,小红笑着说道:“辛亏跟着姑娘来了,否则哪里能吃到这样正宗的杭州菜和点心啊!府里前些年也请了个杭州来的厨子,结果做出来的菜哪有今日的好吃,连一半都没有。” 贾菀笑着说道:“这如何能比,这里的食材、水都是取材当地,最是新鲜不过了。到了府里,可没这么多讲究,只能因地制宜,就地取材了。所以不可能是原汁原味的。” 贾芸吃完后,抹了抹嘴,隔着屏风问道,“大妹妹,下午咱们去哪儿?” 贾菀想了想,“下午咱们不逛了,租条船,咱们就在这西湖上泛舟吧!” 佳期兴奋的点点头,“好好好,咱们可以钓鱼啊,晚上做西湖醋鱼吃。让我娘做。我娘做的西湖醋鱼虽比不上这太白楼的好,但味道也不错啊!” “好,钓鱼就钓鱼,咱们来比赛,看谁钓的鱼多,输了的人,罚给赢的人磨一个月的墨。” 贾菀笑着说道。 佳期一听要比赛,立刻不敢了,“我不要,我可不敢。” 贾菀故意板着脸,“怎么,你就笃定你一定能赢我?” 佳期不好意思的笑了,“姑娘忘了,我可是在船上长大的,小时候我也经常钓鱼来着。但论钓鱼,连张叔都不是我的对手。” 素娘也笑了,“姑娘,佳期没有说谎,她这丫头也不知怎么回事,十分会钓鱼,同样的地方,同样的饵料,鱼儿就肯上她的钩,姑娘还是别和她比了。”( 就爱网) 第75章 这下子连贾芸也感兴趣起来,笑着说道:“果真吗?那待会我可要见识见识了。” 一行人果然租了艘船,泛舟西湖之上,素娘看着后头跟着的人那么多,有心说上几句,但看着贾菀和佳期等人为了出来游玩,特特的换了男装,又个个兴致高昂的样子,到底没有说出口。罢了,谁都年轻过,自己年轻那会子,比这更荒唐的事不知做过多少。如今,怎么反倒说起别人来了。 贾菀贾芸并佳期、小红等人一人一根钓竿,像模像样的并排坐下,开始钓起鱼来。谁知竟和素娘说的一样,贾芸倒也罢了,偶尔也有一两条鱼上钩,可贾菀和小红,坐了半天,一条鱼也没有。反倒是佳期,一条接一条,那些鱼儿仿佛是有灵性一般,竟争先恐后往她鱼钩上挂。一炷香的时间不到,佳期身边的木桶已经装了大半。 贾菀摇头叹了口气,“你这名字起错了,很该叫沉鱼才对,鱼儿见了你,全都臣服了。” 小红也叹道:“我今儿个可算是见了世面了。得了,你啊,也别继续钓下去了,要不然啊,整个西湖的鱼都该被你全钓完了。不过,这样也好,姑娘日后咱们若想吃鱼的时候,可不用发愁去哪儿买新鲜的鱼了。” 佳期站在那里,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 贾菀一拍手,“愿赌服输。我输了,你下个月的墨我包了。” 佳期听了这话,立刻手足无措的说道:“不行,这绝对不行的。” 素娘也跟着劝道:“是啊!这怎么能行呢!姑娘是金贵人,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不行的。” 贾芸笑着说道:“这样吧,我们三都输了,只有佳期一个人赢了,不如晚上我们三请客,佳期有什么想吃想玩的,尽管说。我们请!” 小红拍手笑了,“这主意不错。我看行。” 贾菀摸了摸下巴,“我觉得也可以,佳期你呢,你觉得怎么样?” 佳期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看素娘,素娘笑着微微点头,佳期点点头,“听说西湖夜景很好看,我想看一看西湖夜景,还有尝一尝当地的小吃。” 贾菀笑了,“好,就这样吧!对了芸哥哥,客栈不是还有些镖师在吗?他们的伙食安排好了吗?或者今儿个跟着我们的镖师跑了一天,也有些累了,不如让他们换一换吧。” 贾芸笑着拍了拍贾菀的肩膀,“大妹妹,这些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和林镖头都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吧!既然要看西湖夜景,那么这船也不必退了。至于西湖小吃,大妹妹先带着人玩着,我带些下船去买去。” 贾菀忙阻拦道:“哎呀,不行。这小吃,肯定要自己亲自去才有意思,都拿回来了,那有什么趣儿!” 贾芸皱眉,“不好吧,晚上集市上人肯定多,不安全。你们还是待在船上,我们买好了再送回来吧!” 贾菀还欲再说,小红和素娘也劝了起来,“是啊,姑娘方才还体恤这些镖师辛苦,现在怎么反而忘了?姑娘一时兴起,那些镖师难免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姑娘您说呢!” 贾菀听了这话,回头看了一眼镖师们,只觉得似乎是自己看错了,怎么好像又看到那个人了?他不是早走了吗?再仔细看去时,又不见了,难道真的是自己眼花了? “姑娘,姑娘!”小红推了推贾菀。 贾菀回过神来,“我知道了,就在船上等着,佳期你要不要去逛逛?” 贾菀本以为佳期年纪小,又常年在船上待着,没见过这些热闹场面,肯定想去逛逛的。但让贾菀意外的是,佳期竟然摇了摇头,“我不去的。娘说过,越是这样热闹的场面,那些坏人就越多,若是不留意被坏人抓了去,那可是会追悔莫及的。所以姑娘,我们还是一起在船上待着吧!” 贾菀见没人支持自己,只好悻悻然的待在了船上。 夜色降临,西湖上的船渐渐多了起来,游船和两岸民居也渐渐亮起了灯,映着黑色的夜幕,显得格外美丽,虽然比不上后世她看过的那些花灯好看,甚至连她在贾府看过的那些花灯也比不上,可是胜在情景合一,和西湖美景融合在一起,分外自然。因此,贾菀有些看呆了。 “姑娘,姑娘快来,小芸大爷让人送了好些吃食过来。”小红招呼着。 贾菀赶紧战略起来,凑过去一看,一桌子的东西,小红笑着介绍道:“姑娘你来看,这是馄饨,这是酥油饼,这是西湖藕粉,这是幸福双,这是定胜糕。后面还有呢,姑娘先吃着。” 贾菀一看,这些肯定都是在店里做的,不是在外头买的。不过也能理解,想来贾芸也不敢将那些街头小吃买来给自己吃吧!可惜了。不过也没关系,以后到了云南,估计就没人拦着自己了。 “佳期,小红姐姐,素娘,你们都来吃啊!尤其是佳期,你可要多吃一点。这可都是托了你的福呢!”贾菀招呼道。 佳期正趴在栏杆上看着外面的花灯,听了贾菀的话,她兴奋的回过头来,“姑娘,你快看那边,那船上的花灯可真好看啊!” 贾菀顺势看了过去,点头赞道:“的确不错。若是现在有纸笔就好了,可以将眼前这幅美景画下来,以后想起来的时候还可以拿出来看看。” 小红手里拿着一块定胜糕,笑着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姑娘将眼前这景象记下来,回头有时间画下来就是。那些画家,难道都是现场作画吗?” “就你会说。”贾芸笑着走了进来,然后对贾菀说道,“大妹妹,刚才林镖头派人找到了我,说是咱们在杭州也逗留了好几日了,林镖头问,咱们什么时候启程?车马已经都准备好了。” 贾菀耷拉着脸,“啊?这就要走了啊?” 贾芸见小红脸上也有些不舍,心中也是为难,依他的意思,难得大妹妹这么高兴,不如多逗留几日也是可以的,但林镖头说,再耽搁下去,怕镖师们沉湎在江南水乡的温柔乡里,失了锐气,日后路上若遇到了什么,反而不好。贾芸知道林镖头这冠冕堂皇的话未必就是事实真相,但人家既有难处,他也不好多言。他身上也是担了责任的,要将贾菀平安送到琏二叔和二婶子身边去。再者,母亲一人待在家里,身边虽有几个丫鬟婆子伺候,离家久了,他也难免挂心。不如早些上路,了了差事,赶紧回去的好。 “我知道大妹妹舍不得,只是还是赶路要紧。大妹妹难道不想早点见到琏二叔和婶子吗?” 贾菀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听你们的,你们说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回头留恋的看了一眼西湖夜景,将它牢牢记在了心里。 小红和佳期也有些沮丧,这些日子东奔西逛的,难免心玩野了,如今又要接着赶路了。小红最先缓过来,“对了,你方才说车马都准备好了,姑娘坐的马车大爷看过了吗?觉得如何?宽敞吗?舒服吗?不行,回去后你还是带我去看一看吧,不然我不放心。”小红一会你一会大爷的,显然两者之间的关系不错。 贾芸嘴角含笑,看着小红道:“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这马车是林镖头特意找人定制的,里面的铺设都换上咱们自家带的了,既宽敞又稳固,再颠簸也不怕。到时候你和佳期陪着姑娘一起做。张家嫂子和李婆子她们坐在后头。我和林镖头那么骑马。” “骑马?你们没有马车吗?骑一天的马多遭罪啊!”小红急道。 “不妨事,我们也有马车,不过赶路要紧。还是骑马快些,你放心,我都知道的。”贾芸轻声说道。 贾菀见这二人旁若无人般的说了起来,忙拉着佳期去了桌子前,“咱们吃东西,别打扰他们。” 佳期不时的回头看看那二人,然后悄悄拉了拉贾菀的衣袖,“姑娘,小红姐姐不是伺候你的丫鬟吗?那芸大爷不是府里的爷吗?他们?” 贾菀笑了,小声说道,“小红虽然是丫头,可她爹娘是府里的大管家,虽是贾家的家生子,可将来未必不能赎身为良民。至于贾芸,他虽是爷,却不是府里的爷,他是贾家的旁系子弟,家道没落,如今帮着我爹娘照看京里的生意。若不论身份,单论家财,他未必比得过小红呢!” 佳期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我原还担心,他们彼此有情,就怕父母家族不许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贾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是不是脑补了一场大戏啊?” 佳期不好意思的问道,“姑娘,那个脑补是什么意思啊?我不大明白。” 贾菀忍着笑,“没什么,我一时口误而已。意思就是你想多了。” 佳期懵懂的说道:“哦,这样啊!姑娘你好厉害,懂得真多。怪不得我娘说要让我多跟姑娘学呢!” 贾菀听后,抿嘴一笑。( 网) 第76章 第二日,贾菀一行人便坐上了马车,又开始了赶路的日子。贾菀小红等心中的不满在坐上那辆宽敞舒适的马车后,也消失了不少,小红一上马车便开始四处打量,车门正对面,是一张小塌,上面铺了几床柔软的云丝被,还有几个软枕,能卧能坐。 “这下好了,在马车上也能好好休息了,姑娘快脱了鞋子上去靠着吧!”小红笑着说道。 贾菀兴趣缺缺的打量了一番,不过是个马车而已,布置的再舒适又有什么用,不依旧还是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船上活动范围好歹还大一些,她还可以在甲板上走一走,看看风景。如今在马车上,掀开车帘扑面而来的风尘能让她灰头土脸一整天,这里可不好洗澡。 小红见她这样,便知道她的心思了,笑着劝道:“姑娘且忍耐一段时间吧!等到了地方,就好了,听说云南这边民风开放,到时候姑娘就可以不必受拘束了,想什么时候出门就什么时候出门。”前提是二奶奶同意才行。小红心里暗暗笑道。 贾菀叹了口气,“早知道路上这样难熬,我还不如不来呢!”她一开始还以为跟后世的旅游一样呢,却疏忽了这里是古代,她梦想的一切不会发生。“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那么长时间老祖宗也没提让我来我爹妈这的话,我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一样。” 小红赶紧说道:“姑娘多虑了。咱们府可是国公府,家大业大的,哪那么容易出事,况且咱们府上还出了位贵妃娘娘呢!虽然娘娘如今已经不在了,可到底底子在那摆着呢!放心吧!我看啊,姑娘就是心情不好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的。不如我和芸大爷商量商量,看看每天能不能抽出点时间让姑娘换上男装出去跑跑马?” 贾菀一开始有些兴奋,可随即就冷静下来,“还是算了吧!如今赶路要紧!等到了地方再说吧!”比起跑马的兴奋,随之而来的风尘满面更让贾菀受不了。忍忍吧,路已经走了一半了,再坚持坚持吧!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贾菀都是在颠簸的马车上度过的,因此每晚到客栈休息的时候,就是贾菀最高兴的时候,这时候她总是会换上男装,四处溜达。贾芸和镖局的人已经知道她的性格了,因此也不多说,只派几个人跟着她就行了。好在贾菀是个安分的人,只是在客栈四处溜达,不会走的太远,也不会多管闲事,给人添麻烦。 她们一行人经过江西、湖南、贵州,最后到达和贵州相邻的富源县的时候,已经是深冬了。可贾菀身上却只穿着单薄的家常衣裳,她趴在车窗上,笑着说道:“我们初春时节从京城出发,到了富源县已经是冬天了,竟走了大半年,总算是到了。” 小红也笑了,伸过头来向外面看了看,“姑娘,这云南果真和京里不一样啊,如果在京城,这时候大毛衣裳早就上身了,可现在,穿的稍微多点,还有些热呢!你看看那些人,穿的那样少,这地方这样穷吗?” 贾菀见了,噗嗤一声笑了,“那应该是少数民族的女孩子吧,她们穿的那是她们的民族服饰。咦,小红姐姐你来看,那个是不是平姨娘?”贾菀叫来小红。两个人仔细的向那边看去。 “好像真的是平姨娘啊!”小红也看出来了,“姑娘,姑娘,那是二奶奶,二奶奶也来了。” 贾菀仔细看了过去,真的是王熙凤啊,她左手牵的那个孩子,就是茂哥儿吧!平姨娘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娃,应该就是平姨娘生的妹妹吧!贾菀激动的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使劲的冲那边挥着手。 王熙凤得到消息,说巧姐儿今儿个会到,激动的一夜都不曾睡好,若不是身子不好,她都想带着人去接了。贾琏和平儿好容易劝住了。可到底忍不住,一大早便带着人站在路口等着了。远远的看到一队车马过来了,正在想不知道是不是护送巧儿的人,平儿便在边上激动的说道:“奶奶快看,那是不是巧儿?” 王熙凤定睛看去,车队里最大的一辆马车上,一个丫头正从车窗外探出半个身子来,还激动的向这边挥着手,她离开时巧儿还小,如今四五年过去了,巧儿长大了,她也不敢认了,只问着平儿,“你确定吗?真的是巧儿?” 平姨娘已经看到了贾芸也在向这边招着手,笑着说道:“错不了!奶奶你看,那边上的是不是芸哥儿?” 王熙凤顺势看了过去,果然是贾芸,眼中含着泪,嘴上却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也不怕摔着了。肯定是老祖宗惯坏的她,越发大胆了!”说着,不禁拿帕子摸了摸眼泪。 贾茂见了,踮着脚尖,想要帮母亲擦泪,“娘不哭,不哭!” 王熙凤见儿子这样贴心的举动,高兴坏了,弯腰抱起了儿子,指着贾菀的方向对贾茂说道,“茂哥儿,看见了没?那边那个疯丫头啊,就是你姐姐。”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她们跟前,贾菀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王熙凤见了,吓得心脏差点停了。贾菀却已经一溜烟跑到了王熙凤跟前,先是捏了捏贾茂胖乎乎的脸蛋,笑着说道,“这就是茂哥儿吧!长得可真胖!”然后又摸了摸平儿怀里抱着的小女娃头上的小鬏鬏,“这是小妹妹吧!长得很像平姨娘啊!” 贾茂还好些,那个小女娃却吓了一跳,扁着嘴哭了起来,平儿哭笑不得,忙抱着哄了起来,王熙凤已经将贾茂放在地上了,上前去在贾菀身上捶打了一下,“你才来,就招你弟弟妹妹!”打完了又哭,“竟长这么大了,我都快认不出你了。你怎么才来啊!”说完了,抱着贾菀哭了起来。 贾菀红着眼眶,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有人在捶打自己的小腿,她低头一看,贾茂正怒气冲冲的打着自己,平儿见了,惊道:“哥儿这是在做什么,那可是哥儿的亲姐姐呢!” 贾茂怒道:“她坏,让娘哭,妹妹也哭了。坏人!” 王熙凤正伤心着,听到贾茂这么说,生怕贾菀听了多心,她原本就绝对愧对这个女儿,两辈子加在一起的愧疚,让王熙凤即使生了茂哥儿后还是最看重巧儿些。因此板着脸训道:“你就是这样和你姐姐说话的?到底是谁教你的规矩?还不快跟你姐姐道歉!” 贾茂委屈的看着母亲,似乎不明白一向慈爱有求必应的母亲为何会突然冲着自己发火,两只凤眼含泪,好不可怜。最起码贾菀看着就心软了,她忙笑着说道:“妈做什么这么生气,难道我就因为这点小事生弟弟的气不成?弟弟还小呢,况且又是爱护妈和妹妹才生气的,这样孝顺父母友爱手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生他的气。还是说,在妈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小鸡肚肠的人?” 王熙凤又是气又是笑,又在贾菀身上拍了一下,拍完后又怕手劲大了,打疼了她,赶紧揉一揉,揉完了又觉得不对,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索性收回了手,只拿眼瞪了贾菀一眼,“我知道,我不在府里,老太太、太太们肯定惯坏了你!这样刁钻。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贾菀不以为意,笑着蹲在贾茂跟前,“茂哥儿,我是姐姐啊,方才对不起啊,惹了妈和妹妹哭了,是我不对啊。不过呢,我带了好多东西给你赔罪好不好?” 贾茂一听有好东西,立刻不哭了,贾菀立刻看了王熙凤一眼,她确定了,这财迷的性子铁定遗传王熙凤没错!王熙凤哭笑不得的看着贾菀,她发现,这孩子在自己面前很是自在,好像这么多年的隔阂都不存在一样,这孩子果真心大。这样也好,心大的人一般都不容易受伤。 那边小红和贾芸也过来了,刚要跪在地上给王熙凤请安问好,王熙凤拦住了她们,“好了,这是在外头,那么多礼做什么!我还没谢谢你们呢,这几年,多亏你们照顾巧儿了。这一路辛苦你们了。好生休息几日,我给京中带了礼物,你们回去时一并带上吧!一份份都写好了签子。对了,芸哥儿,我给你母亲留了一些药材,都是补身子的好东西,你记得嘱咐你母亲吃,别舍不得都留着送人了。” 贾芸感激道:“多谢二婶子。” 王熙凤笑着说道:“听说这次请的镖局是二姑爷请的,多亏他了。等你们见到他,替我多谢谢他。” 贾菀正在和贾茂说话,听了这话后笑着说道:“妈还不知道吧,二姑姑生了,是个男孩,二姑夫高兴坏了。” 王熙凤也惊喜的说道:“果真吗?我还没收到消息呢!那真是太好了。平儿,回头将给二姑奶奶的礼加重三分。”王熙凤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素娘、佳期母女俩,蹙眉,问道,“她们又是谁?” 这会子功夫,贾菀已经哄好了贾茂,她牵着茂哥儿的手笑道:“她们是我收的人,具体事情等有时间再细说。妈,我们赶了一天的路,都累死了,先回去再说吧!还有这些镖师,劳烦芸哥哥安排一下,缺银子就找小红姐姐拿。” 贾芸刚点头想要说些什么,王熙凤白了她一眼,“到了这里,还用你操心吗?忠叔,你跟着芸哥儿去,务必款待好镖局的诸位师傅,诸位一路辛苦了,先去歇着吧。” 贾菀低着头笑了,贾茂不明所以,见姐姐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77章 王熙凤紧紧拉着贾菀的手,不肯松开,贾茂虽然有些嫉妒,可是想起这个爹娘心心念念的漂亮姐姐许诺给自己许多玩具和宝贝,贾茂便大度的想着,算了,将爹娘暂时分一半给她!等自己收了那些宝贝再说。因此便乖巧的让贾菀牵着她的手。 路上,不断有人和王熙凤、平儿打着招呼,王熙凤也笑容满面的和她们说笑着,有人问起她身边这个俊俏的小娘子是谁,王熙凤便一脸骄傲的介绍道:“这是我的大女儿,菀儿,叫人。” 贾菀便乖巧的站在王熙凤身边,冲着来人微笑,然后按王熙凤说的叫人。 那人便不住口的夸赞,说王熙凤真有福气,女儿长得好漂亮之类的,只夸得王熙凤心花怒放,也称赞起了对方,什么你家儿子能干,儿媳孝顺,孙子伶俐什么的。那人听了同样高兴,愈发的舌灿莲花,夸得贾菀面红耳赤,浑身不自在起来。 在京城里,也不是没人夸她,她每每跟着贾母或王夫人外出的时候,那些贵妇人们也是没口的夸她。可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夸得这么露骨,一点也不含蓄。 平儿见状,笑着说道:“姑娘可是害羞了?这里的人都这样,姑娘习惯了就好。姑娘的确美貌,别说在富源了,恐怕在云南,也是数一数二的。云南当地居民,大多是少数民族,少数民族出美女,当地居民一向以此为傲,姑娘如今来了,那些美女可被比下去了。” 贾菀无奈的笑了,“姨娘就别夸我了。” 那边王熙凤已经和那人说起自己女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洋洋精通的事了,那人眼前一亮,嘴里的好话更是和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贾菀目瞪口呆,平儿笑着说道:“这里的人大多不识汉字,却很向往这些,似姑娘这样的大家闺秀,她们恐怕会更向往的。姑娘别见怪,奶奶这也是为了姑娘好。别看那人穿的不起眼,家族却是当地的大家族,族中和姑娘一样年纪的女孩子不少,且都心慕汉族文化,我想,过不了多久,顶多明天,那些女孩子就会上门来拜访姑娘你的。” 贾菀明白了,原来王熙凤这是在为自己打开交际圈啊!不过,看着王熙凤熟稔的和对方交谈着,言行举止在没有了昔日在荣国府的骄傲自矜,贾菀笑了,看来王熙凤已经很好的适应了当地的生活啊。 说话间,王熙凤已经和对方告别了,看到贾菀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王熙凤也笑了,“怎么了?看着我笑做什么?” 贾菀笑嘻嘻的拉着王熙凤的手,“我是笑啊,妈如今可称的上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了。爹爹真的好福气呢!” 王熙凤白了她一眼,“得了!你别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变化大,待会你见了你爹,就知道了。茂哥儿,你往哪里跑!今儿个你姐姐回来,别出去疯了。明儿再玩。” 贾菀看过去,贾茂正往路边的小孩堆里跑去,听到王熙凤的话,不满的嘟着嘴。那些小孩倒精怪,用当地语言和贾茂叽咕了几句,贾茂方才转悲为喜,“那说好了啊,明儿你们到我家来玩,我姐姐从京城带了好些东西来,我请你们一起玩。”然后转头看着王熙凤,“娘,你说可以吗?” 王熙凤笑着点点头,“行!明儿过来玩啊!” 那群孩子早就看到县令夫人牵着一个漂亮的小姐姐,有孩子胆子大,凑到贾茂跟前,“茂哥儿,那就是你姐姐吗?真漂亮!比奇亚家的宝珠姐姐还漂亮!” 贾茂回头看了看贾菀,得意的昂着头,“那是,我姐姐嘛,肯定漂亮!我先回去了,明儿再说啊!”说完和小伙伴们告别,然后蹬蹬蹬回到贾菀身边,牵着姐姐的手,沐浴在小伙伴们羡慕的眼神中,得意洋洋的回去了。 贾菀见了,努力忍着笑,这样小的孩子,就知道美丑了? 又走了几百米,方才到了富源县府衙,王熙凤和贾菀说道:“你爹日常就在这里了。这几日,他忙着筹备明年春耕的事,不得闲,每次都等到天黑才回来,今天你来了,也不知道你爹能不能早些回来。” 绕过府衙,后头便是家眷们居住的内宅了,贾菀留心看去,视线所及之处,别说和贾府比了,恐怕就连赖家都不如,可看到王熙凤等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贾菀心中有些心酸,同样也有些高兴。这里环境虽不如贾家,可胜在人情往来简单,也无需和人勾心斗角,看王熙凤稍显丰腴的身材,便知道她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多安心了。 后宅里的下人并不多,也就十来个人,王熙凤径直将贾菀带到离上房最近的东厢房,“这里就是你的屋子了,知道你要来,我早早的就备下了。只是条件有限,到底比不得在府里的时候,委屈你了。再有就是,这里气候比较干燥,等到夏季呢则潮湿闷热,你才来,也不知你能不能适应这里的气候,若感觉哪里不舒服,定要和我说啊!” 王熙凤拉着贾菀的手进了东厢房,其他人并没有跟来。贾菀见屋子里的布置和昔日自己和王熙凤住在一起的时候差不多,笑了,“这里妈都住得,难道我就住不得?莫非我比妈还娇贵些吗?妈,你不知道,这次老太太能让我来这里,我高兴的不得了。” 王熙凤红了眼眶,“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随后想起什么,擦干了眼泪,“对了,咱们这里下人不多,你爹虽是县令,但在这里,小小的县令也算不上什么。所以啊,府里的那些老人我一个没留,就怕他们自矜自傲,平白得罪人。如今伺候的都是路上买的。你买的那对母女我看着还不错,就让她们伺候你,我再让我身边的金芳来伺候你。她是当地人,人虽活泛了些,但胜在聪明机灵,有她跟着你,我也放心。到底一切比不得从前,委屈你了。” 这已经是王熙凤第二次说委屈的话了,且说的十分真诚,贾菀知道,她是真心觉得委屈了自己,便将头靠在王熙凤怀里,双手抱着王熙凤的腰,“哪里就委屈了?茂哥儿从小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他都不委屈,我如何就委屈了。爹妈和弟弟妹妹能过得日子,我自然也能过。妈放心!能和爹妈团聚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王熙凤笑了,抚摸着贾菀的头发,“我的儿,难为你看的如此透彻。你娘我,也是经历过一次生死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什么荣华富贵,都比不上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如今虽比不上在府里的日子,可却是你娘我过得最舒心的日子。现在你也来了,我真的没什么遗憾了。”王熙凤淡淡的笑了。 才开始的那一年,王熙凤心中还是有很多不忿的,初来乍到的陌生,无法融入当地生活的焦躁,由奢入俭的不适应,让王熙凤心中很是焦躁,为何自己和夫君要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受苦受罪?为何自己要顾及什么家族不能复仇?为何自己的好姑姑做尽了坏事还能高床软枕,仆从鬟绕的过日子? 可是后来,这样的不忿渐渐没有了,或许是共患难的原因,贾琏和她的感情越来越好,也渐渐融入了当地的生活,等后来生了个茂哥儿,王熙凤心中的不忿已经消失了大半,唯一牵挂的就是远在京城的巧儿了。 再后来,听到元妃被贬、薨逝的消息后,王熙凤心中仅存的那丝不忿也没有了。自己如今有儿有女,虽日子贫寒了些,可夫妻恩爱,生活美满。而自己那位好姑姑呢,夫妻离心,长子早亡,最大的依仗——贤德妃也没了,只剩下了个贾宝玉。 贾宝玉这个人王熙凤是知道的,表面花团锦簇,可内里却是个实足的草包,上辈子到了最后,贾宝玉虽然中了举,却出家当了和尚,只是那时候薛宝钗好像有了身孕。虽然如此,可是孙子怎么和儿子比,她的好姑妈汲汲营营了一辈子,最后还不是要仰人鼻息?在儿媳妇手里过日子很好受吗? “好了,不和你多说了,我已经让人烧了热水,你先沐浴休息一会儿,晚上咱们再说,以后有的时间呢!”王熙凤笑着说道。 “恩,我知道了。”贾菀笑着点点头。 “对了,这里是几套彝族的少数民族服饰,我和平姨娘亲手做的,你待会换来看看。富源县啊,虽说汉族人占得比例多,可彝族、水族、布依族、苗族人也不少。且这些少数民族之间大多攀亲带故,连在一起,势力也不容小觑,和她们打好关系,也是很重要的。”王熙凤笑着说道。 贾菀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也很喜欢这衣裳首饰来着,这都是银饰?做的可真精致。只是,今天我又不出去,穿这么隆重做什么呢!还是明天再换!” 王熙凤笑了,“是了,是我想差了,你说的对。快去,再耽搁下去,水都该凉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78章 贾菀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上来后又有人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贾菀笑嘻嘻的吃了大半,强打着精神想要和王熙凤、贾茂等说话,可是旅途的疲惫感却铺天盖地袭来,她揉了揉眼睛,到底倒在了床上,沉沉睡去了。 王熙凤正和平儿一起,将贾菀带来的东西收入库房,王熙凤笑道:“这些东西一看都是女儿家用的,你挑几样留下,日后给云儿布置闺房用,剩下的,明儿都给巧儿布置上。” 平儿笑着谢过了,她如今是有女万事足了,“看样子这几年咱们姑娘在府里很是受宠啊,好些东西都是老太太那里见过的。难得的是还有好些竟是大老爷屋里的。” 王熙凤得意的笑了,“我生的女儿,随我,天生的讨人喜欢。对了,送回去的东西可收拾好了,晚上再拿出来对对,可别弄岔了。回头芸哥儿回去的时候,让他给带上。对了,给林妹妹和二妹妹的礼再加重三分知道了吗?” 平儿笑着说道,“放心吧,这话奶奶说过多回了。” 这时丫鬟来报,“姑娘原先还想来和夫人说话的,后来实在撑不住了,睡着了。” 王熙凤笑了,“这孩子,不是说了让她休息的吗?路上折腾了这么久,真难为她了。对了,巧儿带来的那对母女,你多留点心,那当妈的,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你多留些心,巧儿年级小,没经过事,我怕她被人骗了。” 平儿神情慎重,“我知道,奶奶放心。” 贾菀这一觉睡得好生舒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了一声,屋里却没有动静,她眉头一簇,心想花儿几个怎么回事,怎么这样懒怠起来,莫非真被自己惯坏了吗?刚要叫人,贾菀方才想起来,如今不是在府里,如今的自己,是富源县县令之女了。 贾菀摇头失笑,自己真是睡迷糊了。刚要掀开被子起来,门外就传来王熙凤的声音,“巧儿可醒了?我仿佛听到她的声音了。你们两个,也不机灵些,连姑娘醒没醒都不知道。金芳,今晚上你就来伺候姑娘。” 话音刚落,门已经被推开了,贾菀坐在床上,笑嘻嘻的看着王熙凤,“妈!” 王熙凤被女儿这么一叫,顿时什么都抛在了脑后,清脆的应了一声,“哎!我的儿,你可起来了?你都睡了一天了,我可担心死了!”然后坐在了贾菀床边,笑呵呵的看着女儿。 贾菀一头歪倒在王熙凤怀里,撒娇道:“妈,你给我穿衣服,你帮我穿衣裳!” 王熙凤如今哪有半分凤辣子的风范,浑身上下洋溢着幸福的光芒,显然很享受女儿的亲近和撒娇,“好好好,妈给你穿,妈帮你穿!你啊,真是我命中的天魔星,你弟弟都没你这样会撒娇。”一边数落着,一边却从平儿手里接过衣裳,给贾菀穿着。 贾菀笑眯眯的享受着王熙凤的服务,“弟弟妹妹呢?” “在前头玩呢!你爹看着呢,没事儿!”王熙凤笑着说道。 贾菀酸溜溜的说道:“呦,爹爹如今还知道带孩子玩了?哼,以前我可没这个福气!” “怎么?我家大姐儿这是醋了吗?都是爹爹的不是,回头啊,等爹爹闲了,天天带你出去玩,把以前的都补回来。”说话间,贾琏抱着贾茂,后头乳母抱着平儿生的女儿也进来了。 “这可是爹说的,可千万不能食言而肥啊!”贾菀笑嘻嘻的说道。 “她就在这等着爷呢,爷还在说大话,回头兑现不了,看她和你闹吧!我可是在芸哥儿那里打听清楚了,咱们家姐儿啊,这些年可不得了呢!不知怎么哄得大老爷,据说大老爷隔三差五的带着她和兰哥儿出去瞎转悠,估计大半个京城都快给他们逛完了。偏上从老太太,下到太太们,每一个人说的。连二老爷都不置一词。真是!你还笑,一点规矩都没有,你已经是大姑娘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和你爹定亲了!以前隔得远就算了,我也管不了你,现在可不许再乱晃了啊,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闲了就教弟弟妹妹们念书识字,总不能一天到晚拘着方先生,你爹可离不了人家。”王熙凤数落道。 “我知道了,妈,你可别说了。以前就知道妈你会说话,现在才发现,这么能说。教弟妹们念书我是不介意的,可是不许我出去,那可不行,那会闷死人的。再说了,不是说这边民风开放吗?女儿家的也可以四处走走的吗?我可不要天天闷在家里,绣花做女红呢!好妈妈,好妈妈,你就随我去吧!”贾菀搂着王熙凤的脖子撒娇道。 王熙凤哪里经受的住这个,顿时没招了,再加上对方又是她思念许久愧疚许多的女儿,当下就笑个不停,“好好好,随你随你。总不能在家松散惯了,到这里反倒拘束了你!” 贾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几年相处下来,没了家务、桃花的打扰,贾琏反倒愈发认清了枕边人,她王熙凤就是这样的性子,别的倒也罢了,对待子女的问题上,简直就是百依百顺,偶尔想起来了,要做个严母,可茂哥儿每每抱着她的大腿一撒娇,便什么都忘了,更别说是贾菀了。她们夫妻一样,对贾菀这个女儿总觉得亏欠许多,如今好容易到了自己身边,哪舍得拘束了她。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莫非你想学着那些老学究,让我们菀儿当什么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王熙凤一个白眼扫了过来。 “哪有,哪有。菀儿啊,等爹爹忙完了这阵子,就带你四处逛逛。富源县地方虽不是很大,可周围好看的景致却不少。”贾琏笑呵呵的说道。 贾茂手里正紧紧攥着一个弹弓,这是贾菀带来的,据说是祖父贾赦的私藏,看不出是用什么木头做的,但肯定是好东西。随着一起来的,还有弹珠,也是贾赦特意让人做的,整整做了三个木匣子,用贾赦的话来说,就是好弹弓也得好弹珠来配。 “爹爹说的对,爹爹,赶明儿带我们去爬山吧,我可以用祖父给的弹弓打猎!”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弹弓。 “茂哥儿,你可得小心啊,那些弹珠都是老爷用精钢打造的,若是打到人了,可是会受伤的。可千万不能对着人打啊!”贾菀叮嘱道。 贾茂扑腾着从贾琏身上下来了,蹬蹬蹬跑到贾菀跟前,“姐姐放心,我知道的,不会伤到人的。” 这么快就甜甜蜜蜜的叫姐姐了,看来那些宝贝效果不错嘛?贾菀笑眯眯的摸了摸弟弟的头发,“好,乖啊!” “行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咱们出去吃饭吧!菀儿睡了一天了,肯定肚子饿了吧?走,我们去饭厅。”王熙凤笑着说道,看到乳母怀里的云儿向自己张开双手,王熙凤笑着接了过来,“对了,当时因为云儿是在云南生的,所以乳名就起了云儿这个名字。如今想来,可不是重了吗?菀儿,听小红说,你学问好,你给你妹妹起个大名吧!” 贾菀看着王熙凤怀里的小女孩,想了想说道,“不如叫静姝吧,娴静美好的意思,爹爹觉得如何?” 贾琏点点头,“不错,静姝,这个名字好。希望你长大后能人如其名,娴静美好,别像你长姐,疯疯癫癫的。” “爹爹!”贾菀不高兴的嘟着嘴。 “好了好了,别听你爹胡说,我们菀儿知书达理,才貌双全,京城里多少名门贵妇都夸奖呢!最了不起了。”说起这个王熙凤就得意,她已经从小红口里知道了,这几年虽然贾菀性子活泛了些,人也好动了些,可学习功课都是很好的,也跟着贾母王夫人外出交际过,也算是人见人夸的那种。再加上小小年纪就已经出落的这么标致,可以想象,日后长开了会是怎样的国色天香。王熙凤虽然并不赞同贾母等人的想法,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千古流传的至理名言,她也希望将来菀儿能嫁个好人家。 “好好好,都是我的不是,赶紧去吃饭吧,都饿了。乖儿子,你饿了吗?”虽然也同样喜欢两个女儿,可贾琏骨子里最看重最得意的还是贾茂这个儿子,这不,又抱上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着晚饭,趴在墙头上的赵铭沧却在暗地里骂着娘,这个臭丫头,自己暗地里保护了她一路,如今到了地方,就过河拆桥了,把自己忘到脑后了。真是没良心。不行,看她的样子,或许压根就没想起来自己是谁! 赵铭沧可不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他想了想,今晚得把话跟那丫头说明白喽!再说了,这云南可是民风开放,那小丫头长得这样好看,别在云南的这几年就被人给盯上了,那岂不是太过分了?她可是,可是,算了,不管她是谁的人,总之,她是绝对不能嫁到云南这个穷乡僻壤来的。 可是,一朵鲜花,总会招来些狂蜂浪蝶。要不,自己亲自留在云南看着?总不能让别人采摘了去。赵铭沧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然后就挥之不去,他干脆坐在墙头,摸着下巴,认真的思考着这个决定的可能性。 第79章 云南昆明的滇王府内,这一任的滇王慕容恪正坐在楠木椅子上,听着属下人的回报,“你是说十一皇子来了云南?你确定?” 地下跪着一个黑衣人,“属下曾见过十一皇子一面,确认没有看错人。当时他微服跟着一个镖局,属下派人打听了,那个镖局叫福远镖局,是护送荣国公府的大小姐去富源县的。富源县的县令正是荣国府的嫡长子贾琏。” “荣国府?呵呵,原来如此。”慕容恪笑了,宫里的人传信来说,太后和皇后对荣国府的嫡长孙女另眼相看,当时他还在奇怪,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只可惜啊,这个江山,谁坐都可以,左右和他无关。只是沾着沈家血脉的赵铭澜,呵呵呵,自己虽然不会拿着滇王府的百年基业冒险,可是适当的给他添添堵还是可以的。就当为无辜受到牵连的舅舅一家做点事。 “十一皇子现在还在富源吗?”慕容恪问道。 “据属下所知,到目前为止,应该还在富源。王爷是想去会一会他?可是他毕竟是皇子,不会久留的。王爷赶去的时候,或许他已经离开了。” “无妨,能见到他最好,若是见不到……”慕容恪笑了笑,别人不知道赵铭沧的身世,并不代表他也不知,赵铭沧实际上虽是沈氏所出,可实际上,却只是沈氏身边的丫鬟承宠后所生,只是朝中正有人攻击沈家,沈氏膝下只有一子,为了使得自己的分量更重一些,好让当时的明王为沈家出头,便假称自己有孕。这件事,除了沈氏和那个丫鬟,便是沈氏身边的几个心腹知道,只可惜,孩子出生没多久,沈家就以叛国罪被满门抄斩,沈氏也被当时的皇后赐死了。身边的心腹也皆被斩杀,这件事竟就成了秘密。却不想,当初为那丫鬟接生的产婆却是滇王府的人,虽然接生后没多久,这个产婆就失足落水死了,可这个秘密却被滇王府知晓了。 因此,慕容恪虽然厌恶赵铭澜,但是对赵铭沧却没什么反感。更何况,他此行,原本也不是为了赵铭沧。 那名属下一向是了解自家王爷的性子的,见他这样,便知道此行势在必行,当下便不再劝,“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轻车简行,越快出发越好!”慕容恪有些期待此次的富源之行了。 赵铭沧并不知道,千里之外有人正有人议论着自己,他正好整以暇的藏在贾菀房里,本着做好事一定要留名的精神,准备等她晚上回来时和她好好谈一谈。谁知道,左等人不回来,右等人还是没回来。赵铭沧来爬墙的时候,晚饭也没吃,此时等了这么长时间,又饿又累。 他无力维持形象了,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忽然看见桌子上摆着的一碟子梅花酥,还有一壶冷茶。赵铭沧叹了口气,“真是虎落平阳啊!想我堂堂十一皇子,竟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要是七哥知道了,肯定心疼死了!唉!”话是这么说的,可他的动作却丝毫没停,给自己倒了杯冷茶,然后一口接一口的吃着梅花酥。“咦,这梅花酥味道不错啊,有点像陈师傅的手艺啊!难道是陈师傅的徒弟,不能啊,陈师傅的徒弟不是调到宁寿宫去了?” 吃完了一整碟梅花酥,赵铭沧勉强填饱了肚子,抱着肚子舒服的摊到在椅子上,向外看了看,都什么时候,那丫头怎么还不回来?该不是她今晚不在这睡?那自己岂不是白等了这么久?算了,先回去,明儿再来找他。 赵铭沧趁着月,翻墙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佳期和金芳进来拿姑娘换洗衣裳的时候,惊讶的看着桌子上的一片狼藉,“这是怎么回事啊?家里进贼了吗?”金芳惊讶的说道。 佳期看了看周围,摇摇头说道:“应该不是进贼了,姑娘的首饰什么的金贵东西都在,好像只动了桌上的点心。” 金芳看了看,笑了,“还真是这样,或许是谁家的猫儿狗儿的饿了,进来吃的!没事,收拾了就行了。” 佳期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嘀咕,谁家猫儿狗儿这么聪明,还会自己倒茶喝?只是看着金芳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佳期只将疑惑放在了心里,想着待会私底下提醒姑娘小心防范就是了。 金芳见佳期不再说话了,心中一笑,姑娘长得这样好看,难怪登徒子那么多,竟敢登堂入室!待会还是提醒奶奶一二,姑娘住得地方还是加强防范才是,若是昨儿个姑娘真的在屋里,那可不得了。姑娘是汉人,汉人女子最重视名节了,可不像彝家女子,开放的多。这样的事在彝族只能算是风流韵事,可在汉人来看,那可是事关生命的大事了。 贾菀昨晚上真的和王熙凤一起睡的,贾琏被撵到了前面书房睡去了,贾茂睡在西厢,静姝年纪小,一直和平姨娘一起睡的。母女两睡在一起,说了大半宿的话,王熙凤事无巨细的问着贾菀这几年的生活起居,虽然她早已经从贾芸和小红那里了解的很清楚了,可是她还是不放心,想听女儿亲口说。 贾菀也很有耐心的仔细的向王熙凤描绘着自己在贾家的日常。王熙凤听她的日程安排满满当当,心中又是骄傲,又是心疼。她摸着贾菀的脸说道,“我不识字,也不知道那些大道理。老太太和太太们的意思我都知道,若换做前几年,得知你能有这番造化,我一定高兴死了。可是现在,我宁愿你普普通通的过一辈子。恨只恨你爹不争气,到如今也只是个小小的县令,做不了主,也说不上话!当初,谁不羡慕咱们家出了个贵妃,可是这个贵妃是怎么来的,别人不清楚,我是清楚的。你大姑姑在宫里熬了十来年,方才熬出了头。娘不想我的巧儿也像你大姑姑那样,娘只希望我的巧儿能找个良人,平安顺遂的过一辈子。” 虽然贾菀心里隐隐有这个感觉,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明白清楚的跟她说起这个,贾菀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看着王熙凤眼眶都红了,咬着唇,想了想方才说道,“妈,你别伤心,那些都是我自己愿意学的。不是说技多不压身吗?再者我现在还小呢,不管以后是个什么情况,到时候再说。人总不能因为没发生的事而一直忧心难过啊!还是过好眼前的日子再说!” 王熙凤好容易和女儿团聚,也不想说这些丧气话,让女儿不开心,闻言便顺着贾菀的话说道,“是是是,娘糊涂了!还早呢,说不定你爹到时候能有所长进,又或者另有机缘呢!我们菀儿还小,不想那些,不想那样。明儿你想到哪里去玩?” 贾菀笑了,“玩吗暂时不去了,等爹爹有时间了咱们一起去。一家子一起玩乐才嘛!明儿我休息好了,想先看看茂哥儿的功课。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不能一味指望祖上的荣荫,总得子孙自己争气才行。若茂哥儿争气,将来不光是爹娘的指望,不管我嫁到了谁家,也是我的靠山不是吗?” 王熙凤笑着点点头,“你说的对。先生们虽也这么说,可说句不怕你笑的话,我和你爹成亲这么多年,好容易才有了茂哥儿,我还好,你爹啊,真的把茂哥儿含到嘴里疼,这里又没人说什么抱孙不抱子之类的话,茂哥儿从小就是你爹抱着长大的,若不是我偶尔扮个红脸,还有先生们在旁边看着,茂哥儿早就成了纨绔了。哪里狠得下这个心来教他读书。”王熙凤说到这里,忽然不说了,只拿眼看着贾菀,生怕贾菀会生气。 贾菀觉得有些好笑,“妈你这又是做什么,茂哥儿是我弟弟!难道我还能吃他的醋不成!您也太小心了些。” 王熙凤讪笑着,“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想岔了,我们菀儿大人有大量,不和我们一般计较是不是?” 贾菀也知道,王熙凤那样泼辣的一个人,也只有对着自己才会如此了,她将头埋在王熙凤胸前,“妈,我真的不在乎这个。以前也好,现在也好,我都知道,你和爹爹一直惦记我呢,当时不带我走,也是因为我年纪小,老祖宗和太太们舍不得,我都知道呢。我没怨过您,也没怨过爹爹。真的,茂哥儿是我弟弟,我在京城锦衣玉食,众人簇拥下过日子,茂哥儿只能在这穷乡僻壤待着,若再没有父母的疼爱,那茂哥儿多可怜呢!只是有一点,我可是个严师,若茂哥儿功课完成的不好,我要罚他,你们可不许护着啊!” 王熙凤因为女儿贴心的话感动的泪流满面,听到贾菀这样说,又哭又笑,“好,我们不护着,你要打就打,要骂就骂,都随你啊!我的儿,娘的心肝肉啊!”说着又抱着贾菀哭了起来。 母女俩就这样说一阵哭一阵,折腾到四更天才睡下。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80章 贾菀迷迷糊糊的站着,佳期和金芳一左一右的帮她穿着衣裳,她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王熙凤就没这个福气了,按照往常时间起来了,打理家务,准备早餐,送走了贾琏,又安排好了中午的膳食单子,方才有时间回房松快。一进门就看到这幅画面,王熙凤笑了,“还困啊?困了也不许再睡了,吃完午饭后再睡一会儿。赶紧洗漱好了去吃早饭去。明儿个芸哥儿和小红就该回去了,你也该送送人家。” 贾菀啊了一声,“他们这么快就回去了啊,也该多歇几天缓过来再走也不迟啊!” 王熙凤白了她一眼,“人芸哥儿家里还有老母亲在呢,早就归心似箭了,哪舍得多歇几天啊。” 贾菀笑了,“娘这几年跟爹学了不少嘛,归心似箭都知道用了。” 王熙凤哼了一声,“就许你知书达理,就不许我也文雅一回?得了,你快些用早饭去吧,茂哥儿和静姝等你好半天了。” 贾菀好奇的问道:“他们等我做什么?” 王熙凤打了个呵欠,“还不是你带来的那些东西给闹的,茂哥儿现在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静姝也是这样,两个人一大早就眼巴巴的等着你呢。若不是平儿拦着,恐怕早就找上门来了。你快去吧,我要歇一会儿,一大早头就疼的厉害,都是你昨儿个闹的。” 贾菀见王熙凤一夜之间就恢复了凤辣子的作风,笑着摇摇头,“是,我这就走,妈你好生歇着吧!” “恩,别带着弟弟妹妹们胡闹啊!”王熙凤已经脱下了外衣,躺在了床上,丫鬟帮她脱了鞋,放下了床帘。王熙凤的声音从床帘后传来。 “知道了,妈你睡吧!”说话间,贾菀已经洗漱完毕,回头笑着说道,然后出去了。 等到了饭厅,果然看到贾茂牵着贾静姝的手等在那里,看到贾菀过来了,贾茂眼前一亮,松开妹妹的手扑了上去,抱着姐姐的大腿笑着唤道:“姐姐,你怎么才起?我等了你好久了。” 贾菀刚要说话,那边手里抱着个小白兔布偶的贾静姝见哥哥松开了自己的手,扁扁嘴,要哭不哭的样子可怜极了。贾菀笑着走过去,摸了摸贾静姝的小脸,“静姝这是怎么了?可不能哭哦,小白兔会笑话你的。” 贾静姝瑟缩了一下,然后向贾菀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容,等看到贾茂时方才自然多了。贾静姝胆子小,又怕生,虽然平姨娘和她说过多次,那是她大姐姐,贾菀又给她带了许多可爱的布偶玩具,还有衣裳首饰,可贾静姝也只是看到她勉强不怕了而已。 贾菀眉心微蹙,若不是事先知道贾静姝生来就是这个性子,她还以为有人苛待她了呢!“静姝这个性子可不成,在这里也罢了,若是日后回了京城,别的不说,那些丫鬟婆子们就能将她撕了!平姨娘也不管管?”这话是对平儿说的。 平儿无奈的笑了,“我也没法子,她生来就是这样的性子。说句不怕您恼的话,您在京城的时候,二爷和奶奶一片爱女之心全都放在她身上了,疼她疼的不比茂哥儿少。可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怕生,又胆小。说过多少遍了,怎么也改不过来。我想着,女孩子家家的,内向就内向些吧。横竖我也不指望她有什么大的出息,将来找个老实可靠的人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也就罢了。” 贾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姨娘就不怕妹妹成为第二个二姑姑?” 平儿笑了,“可如今咱们家的几位姑娘里,就二姑娘日子过得最好。” 贾菀微微一笑,转而问道:“妈有意让我看着些茂哥儿的功课,不如让静姝也过来学一学吧,多学点的东西总是好的。” 平儿笑着说道:“我也有这样的意思呢!这不,一早就送了她过来了。日后静姝的功课就交给姑娘了。” “只是不知道茂哥儿学到了哪里?大学?还是中庸?”贾菀坐在餐桌前,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虽比不上府里的精致,但看着也很有食欲。 只是好半天都没听到平儿的回答,贾菀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平儿,只见平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好半天才嗫嚅道:“到目前为止,刚学了三字经和千字文。” 啪的一声,贾菀手里筷子上夹着的包子掉在了桌子上,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她回过头看着一脸懵懂的贾茂,苦笑道,这不是第二个贾宝玉吗? 吃完了早饭,贾菀带着贾茂、贾静姝去了王熙凤特意命人布置出来的书房,贾菀看着里头各色书籍、文房四宝什么的都是好东西,可见贾琏王熙凤对贾茂教育的重视,只是爱子心切,最后反而耽误了。 “茂哥儿,读书很辛苦的,你还愿意和姐姐一起读书吗?”贾菀叹了口气,弯腰问着贾茂。 贾茂眨眨眼睛,“读书很辛苦吗?不会啊,我觉得很好玩啊!姐姐,我想读书。” 贾菀笑了,“傻瓜,跟姐姐读书,可跟以前跟着先生读书不一样哦。姐姐不会心软的,你若做的不好,姐姐会罚你的。” 贾茂一听学的不好还要受罚有些退缩了,可是想起以前读书时的情景,又放心了,爹娘是不会舍得罚自己的,于是挺了挺小胸脯,“我不怕!” 贾菀笑着摇摇头,希望你接下来不要后悔哦!“好了,姨娘,你先忙去吧!我先看看他们的基本功课吧!” 平儿担忧的看了贾茂一眼,想了想,还是说道:“姑娘,哥儿还是聪明的,只是二爷和奶奶好容易才得了哥儿,关心则乱,姑娘教导哥儿,自然是好的,只是希望姑娘慢慢来,别吓坏了哥儿。” 贾菀叹了口气,“茂哥儿这样,我怎么觉得看到了宝叔小时候呢,宝叔不也是自幼聪慧伶俐,三岁能识千字,可后来呢?到如今,文不成武不就,二老爷本想着今年秋天让宝叔下场,也不知道结果如何?”说着说着,话题便歪了。 时间往前推两个月,贾政气急败坏的来回踱着步,“慈母多败儿!无知愚妇!不过小小的风寒,吃几服药就过去了,为何你要给他服下安神药,害得他昏睡数日,连秋闱都耽搁了。” 王夫人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贾宝玉,泪流满面,“我不过是看他病了还要折腾着看书,心疼他,有心让他多睡一会儿,所以才命人熬了安神汤,哪里知道他竟会昏迷这么久!到底是谁,看我的宝玉不顺眼,想谋害我的宝玉啊!”王夫人其实也很后悔,贾宝玉这些日子苦心读书,不光是贾政,连先生都说此次宝玉下场,中举的可能性很高。王夫人也是心疼儿子得了风寒还不肯好好休息,躺在床上还在继续看书,谁知道,那安神药竟会让宝玉一睡不醒。 “宝玉到底如何了?”薛宝钗扶着贾母走了进来,贾政和王夫人忙了起来,扶着贾母坐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宝玉媳妇说的糊里糊涂,我听得也糊里糊涂。” “母亲不必担忧,原是宝玉他娘心疼宝玉,病中还如此用功读书,便熬了安神汤想让宝玉好好休息,可不知怎么回事,一觉睡到现在还没醒。”贾政擦了擦眼泪,说道。 “罢了,误了就误了。宝玉身子要紧,这次不行,就等下次。宝玉如今很是用功,你还怕他中不了举,不过时间早晚问题而已。可请了太医来看?”贾母问道。 “太医来看过了,只说宝玉很好,没有任何问题,之所以迟迟未醒,有可能是太累了,所以才起不来。”王夫人说到这里,又心疼的哭了起来。 贾母叹了口气,对着贾政说道:“我知道你望子成龙心切,难道除了你,别人就不希望宝玉好了吗?可是凡事过犹不及,你不要忘了珠儿的前车之鉴。” 提到早亡的贾珠,王夫人的眼泪落得更凶猛了,贾政也一脸哀伤,薛宝钗站在贾母身侧,眼神担忧的看着贾宝玉,这几年,贾宝玉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用功读书,带人亲切,和自己也相敬如宾。这是自己梦想中的夫君,可是不知怎么的,薛宝钗心中一直有种不真实感。眼下,他仿佛睡熟了一般,面容沉静而美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薛宝钗心中却有股隐隐的担忧,仿佛只要他醒来,眼前一切的美好,如同镜花水月一般,终究会被打破。 事实证明薛宝钗的猜测没有错。第二日,麝月给贾宝玉擦身子的时候,忽然惊讶的发现那块消失了许久的通灵宝玉回来了!麝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将手塞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好疼,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快来人啊,二奶奶,二爷的玉回来了!”麝月不敢离开,只能高声尖叫,也不顾这样会不会吵醒了贾宝玉。她紧紧盯着那块玉,生怕那块通灵宝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又消失了。她们再也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第81章 贾家上下都在议论这块失而复得的通灵宝玉,尤其伴随着是昏迷数日的宝二爷清醒过来这样的消息,贾家上下对那块通灵宝玉越发的敬畏了。 可贾家主人们却并不那么高兴了。因为通灵宝玉虽然回来了,贾宝玉也醒了,可是他仿佛忘记了这期间发生的事情,记忆仿佛发生错乱了一般,看到贾母等人反应倒是正常,看到探春、惜春也很亲热,可看到一身妇人装扮的薛宝钗时,贾宝玉皱眉道:“好端端的,宝姐姐怎么穿的这样老气?对了,林妹妹和二姐姐呢?还有凤姐姐怎么没来?” 贾母等人当即就愣住了,好半晌,王夫人才颤抖着问道:“宝玉啊,你是不是糊涂了?你二姐姐和林妹妹已经出嫁了,你凤姐姐和你琏二哥去了云南。你怎么?” 贾宝玉忽的愣住了,然后一口血喷了出来,不可置信的坐直了身子,“太太说什么?林妹妹嫁人了?怎么可能?林妹妹不是好端端的住在潇湘馆吗?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该住在的吗?袭人呢?晴雯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妹妹怎么会嫁人?林妹妹,你嫁人了,我怎么办?”说着捂面大哭起来。 所有人都楞在了那里,薛宝钗短暂的失神过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环视了一周,“二爷大病初愈,脑子有些糊涂了,方才说的话全都是梦话,不许往外说一个字,否则的话!” 麝月等人都低下了头。 薛宝钗又来到贾母身边,柔声劝道:“老太太,二爷只是一时糊涂了。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如今林妹妹身份不一样,方才这话若传了出去,不但与林妹妹无益,恐怕连二爷的名声也要毁了。暂时还是不要让二爷见外人了!只让麝月和莺儿贴身伺候着!” 贾母看着失神痛哭的贾宝玉,老泪纵横,“冤孽啊,冤孽啊!老天爷啊,到底要把我的宝玉如何啊!” 王夫人也哭得说不出话来,贾探春见状,上前一步,“不如,依旧让二哥哥搬到园子里出去!我想着,是不是二哥哥这些日子压力过大,一直惦记园子里的日子,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如照旧让二哥哥住回。或许二哥哥旧地重游,能恢复记忆呢!” 薛宝钗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三妹妹此话不妥。一来,园子礼久未住人,未免有些不妥当,贸贸然住回去,不但与二爷的病无益,也怕沾染到了别的东西。二则,这园子毕竟是林妹妹的陪嫁,我们若住了回去,别人不知道的,还当我们觊觎这个园子呢!三则,偌大的园子,空置久了,若要住人,少不得又要添置许多人手,麻烦不说,也太过奢靡了。二爷的病,我看多半是由这通灵宝玉而来,这通灵宝玉失而复得,期间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东西,不如请大师解一解。至于二爷,清净养一养,我再和他细说分明,我想以二爷的聪慧,定能及时醒悟。” 薛宝钗不是第一次驳探春的回了,偏她说的有理有据,贾母和王夫人都同意了。贾探春也不再说话,只退回惜春身边,只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恨。二姐姐、林姐姐都出嫁了,二哥哥也成亲了,按理,论也该论到自己了。偏上从王夫人起,下到薛宝钗,一直沉默不语,从不提及此事。每每姨娘在老爷跟前提起,老爷就去和太太提,太太当时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忘在了一边,老爷再问,太太便推说正在找。姨娘催的紧了,老爷也不耐烦起来。耽搁到今天,还是毫无头绪。 贾探春本想着二哥哥此番若能中举,老爷一高兴,说不定自己的事也能有些眉目,偏太太又好心办坏事,搞成现在这样。如今二哥哥糊涂了,阖家上下便更没心思管自己的事了。贾探春看了看身边一脸漠然的惜春一眼,叹道,四妹妹年纪尚小,她等的,可自己却等不得了。只是,到底该如何做,贾探春一筹莫展。 薛宝钗头疼的很,贾宝玉虽然醒了,可整个人都糊涂了一般,不是嚷着林妹妹别走,便是闹着接云妹妹过府,又闹着要起诗社,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清醒的时候比糊涂的时候更糟,只拉着麝月的手不肯松开,问着麝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怜麝月不敢反驳,又不敢胡说,怕说了什么又惹得这位爷发怒,只能拿眼睛看着薛宝钗,希望这位英明的二奶奶能给她些提示。薛宝钗揉着眉心,刚要说话,外头莺儿的声音响起,“奶奶,不好了,大爷又惹祸了,被刑部的人抓走了。太太晕过去了,大奶奶现在闹着要回娘家呢!奶奶您快回去看一看!” 薛宝钗头疼的更厉害了,她看着麝月,“二爷想知道什么,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和他说,不破不立,或许他知道事实后反而能清醒了。”说完,便急着往外走去。 麝月急了,“二奶奶,若是二爷受不住可怎么办啊?他现在的情况?” 薛宝钗停下脚步,“老太太、太太那边我来说!”莺儿催的急,薛宝钗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麝月没办法,回头看着一脸倔强盯着她的宝二爷,叹了口气,“二爷,是这样的。”然后将这几年的事无巨细的告诉了贾宝玉。 贾宝玉听完后,愣在了那里。原来是这样,林妹妹已经嫁人生子了,自己也已经和宝姐姐成了亲,二姐姐嫁给了柳湘莲,连儿子也有了,那么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一个梦吗?可是梦和现实为何会差这么多?梦里,自己和林妹妹两心相悦,二姐姐和云妹妹也不曾嫁人,姐妹们和和美美的住在大观园里,还有袭人和晴雯也在,可如今事实却是物是人非。 “到底孰真孰假?到底孰真孰假?”贾宝玉知道事情后,人仿佛更呆了,嘴里只喃喃念着这几句,慢慢的,眼神开始涣散,没有了焦点,整个人也仿佛傻了一般。 麝月见势不对,忙让人去找二奶奶,可是宝钗已经去了薛家,没办法,只好去找了二太太。 王夫人来的时候,贾宝玉已经倒在床上,口吐涎沫,话也说不出来了。王夫人大怒,“你到底是怎么伺候宝玉的,早上不好好好的吗?怎么一眨眼就成了这样!” 麝月跪在地上哭道:“二爷方才清醒了,直让奴婢告诉他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奴婢本不敢说,是二奶奶说什么不破不立,让奴婢和二爷直说,说老太太、太太那边她去说。可是奴婢和二爷说完,二爷就成这样了。” 王夫人气的直喘气,“二奶奶呢?” 明月跪在旁边说道:“莺儿姐姐说薛家大爷出事了,薛家太太晕倒了,二奶奶去薛家了。” 王夫人眼神阴沉,“她跑的倒是挺快!请太医了吗?” “已经派人去请了。” “你们给我去外头跪着,什么时候宝玉醒了,什么再起来!要你们知道,这个家里,到底是谁说了算!”王夫人怒道。 麝月几个心里既慌张又委屈,乖乖的去外头跪着了。 薛宝钗安抚好薛姨妈,威慑了夏金桂,又和薛蝌商量好双管齐下,找人托关系,好解决薛蟠的事,薛蝌拿着钱先去刑部大牢周旋一二,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顺便让薛蟠在牢里好过一些。自己则回家,请太太帮忙和老爷说一声,看看能不能找到关系顺利解决此事。 薛宝钗回来后,先去看了贾宝玉,就怕到时候王夫人问起贾宝玉的情况时自己一无所知。谁知道竟扑了个空,不但贾宝玉不在,连麝月等丫鬟也不在了。“到底怎么回事?二爷呢?” “二爷闹着要回,说除了哪也不去。连老太太都惊动了,太太没法子,只好将二爷挪到去了。太太说了,让二奶奶回去后立刻去她那里,她有话要问二奶奶。”小丫头恭敬的说道,然后又悄悄补充了一句,“二奶奶,您小心些,太太似乎很不高兴。”她娘生病,是二奶奶托人请的大夫,因此,小丫头对薛宝钗很是忠心。 薛宝钗脸一变,随即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肚子,到底还是用到了这一个,“行,我知道了,多谢你了。” “二奶奶客气了,能为二奶奶做事,是我的福气!”小丫头笑容满面的说道。 “恩,你下去!”薛宝钗点点头,小丫头退了出去。莺儿紧张的上前扶着薛宝钗,“奶奶,太太生气了,这可怎么好?” 薛宝钗笑了笑,“没事。走,我们去太太那。” “给太太请安。”薛宝钗一进门就看见一脸怒的王夫人,王夫人见了她,也不叫起,只哼了一声,“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到底是谁家的人了呢!” 薛宝钗也不生气,保持着请安的姿势,“媳妇不敢,媳妇虽是薛家女儿,但现在已经是贾家媳妇。” 王夫人看了她一眼,“先起来说话。” 薛宝钗站了起来,身子却晃了晃,然后眼一翻,往旁边一倒,莺儿忙扶住她,“奶奶!” 王夫人气急,“好大的胆子,这是做给谁看呢!”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82章 王夫人看着晕倒在莺儿怀里的薛宝钗气不打一处来,拍着桌子怒道:“这是哪门子的规矩,不过和婆婆问个安,竟晕过去了?莫非是贾家虐待她了不成?” 莺儿眼珠子一转,忙道:“太太息怒,太太容秉。奶奶这几日身子不大舒坦,天葵迟了几日没来,奴婢曾劝奶奶找大夫来看一看,只是奶奶说如今家里为了二爷的病忙的不可开交,若是也好,若不是,反倒让人说她轻狂。今日薛家又出了些事,奶奶着实气狠了,方才会晕倒的。” 王夫人听了一楞,然后方才明白过来,“你是说?”她的眼神落在薛宝钗的腹部。 莺儿点了点头,“奴婢估摸着有七八分是了。奶奶的天葵一向准的很,这个月竟迟了七八日都不曾来了。” 王夫人先是大喜,“太好了!宝玉有后了。”接着又嗔道,“还不快扶你家奶奶起来。这地上多凉啊!这孩子,这样大的喜事也不早说。迟了七八日,那岂不是应在通灵宝玉身上了?这回好了,我看谁再敢胡说,说我的宝玉福气不够大,承受不起通灵宝玉这样的灵物!快,来人,去请大夫来。” 一番忙乱之后,贾府众忍被告之,他们的宝二奶奶有孕在身了。贾母知道消息后,高兴的不得了,亲自前来看望薛宝钗,一屋子的人看着薛宝钗微笑。 谈笑间说起了宝钗有喜后,管家的事,薛宝钗笑了笑,说道:“我如今自然万事以孩子为主,管家的事就先托付给别人吧!” 贾母等人见她并不贪恋权柄,心中欣喜,便问道:“那你觉得谁管家合适?” 薛宝钗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贾探春,笑道:“我看三妹妹就很合适。他以前也管过家,有了经验,再者说了,三妹妹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人,不如趁这段时间让三妹妹历练历练吧!” 贾探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没想到薛宝钗竟然会举荐自己,她不是一向和自己不睦的吗?莫非这里头有什么陷阱?只是管家的诱惑太大,让她难以拒绝。看到贾母等人的眼神扫过自己,贾探春镇定的站了出来,“是,我会好好管家的。” 贾母倒也罢了,王夫人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既如此,管家之事就交给你了。”同时心中得意的想着,到底是自己选的儿媳妇,凡事都和自己想到一起来了,宝钗有孕加产子,前前后后最起码要一年时间,贾探春既然当众接下了管家的职务,那么这一年内,是别提嫁人的事了。有一就有二,一年又一年,能往后推一日,就推一日吧! 很快,贾家上下就都知道了这件事。贾探春的住处立刻又热闹了起来。送走了一波前来献殷勤的客人,侍书犹豫道:“姑娘,宝二奶奶这次怎么会这么好说话,将管家的事交给姑娘了?” 贾探春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其中肯定有诈,只是拒绝不了。况且,她虽然对我不会存着好心眼,但也未必会真的害我。她和凤姐姐不一样,她知道,什么对她最重要,只要她平安生下二哥哥的儿子,她在贾家的地位就稳固了。至于管家之权,琏二嫂子不在京城,大嫂子又是个寡妇,我和惜春迟早要嫁出去,这管家之权早晚都是她的。也不急于这一时。” 侍书却像想起了什么,“姑娘!” 贾探春看她一脸慎重,“你想起什么了?说!” “亲事,姑娘的亲事。姑娘既然答应了管家,二奶奶有孕生子,最起码要一年的时间,那么这一年的时间,姑娘的亲事,二太太岂不是有借口和理由推诿了?二太太本就对姑娘的亲事不热衷,如此一来,又要耽误一年。到时候,恐怕情况会更不堪啊!”侍书将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 贾探春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咬着唇说道:“不会的,她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她不会永远推诿下去的,贾家出了个老姑娘,丢脸的除了贾家,还有王家!二太太不会这样做的。你且看吧,最迟半年,如果我的亲事再没有动静,别人不提,王家舅太太就会先来提了。如今我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就坡下驴。走一步算一步吧!” 薛宝钗凭借肚子里的孩子逃过了王夫人的责难,还顺带坑了贾探春一把,躺在床上沾沾自喜,自鸣得意,殊不知更大的危机还在后头。 话说两头,这边贾菀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了解了贾茂的学习进度后,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一脸懵懂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贾茂,贾菀笑了,“罢了,今儿个就算了,你带着静姝去玩吧,我得好好想一想怎么制定你的学习计划。” 贾茂眼前一亮,“不用学习了吗?太好了,妹妹,我们去玩吧!”他还以为姐姐来了,学习会很辛苦,没想到姐姐比以前的先生还要好,他就说嘛,自家亲姐姐,怎么会忍心对自己不好呢!贾茂雀跃的牵着贾静姝的手出去了,完全不知即将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 贾茂走后,贾菀笑着拿起笔,在纸上迅速写着什么,洋洋洒洒写了一整张纸,方才落笔,接下来的事就是等晚上的时候,说服贾琏和王熙凤了。贾茂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可不允许自己好容易得来的弟弟成为贾家第二个宝玉。 写完了学习计划,贾菀有些无所事事,总不能和贾茂那群毛孩子一起玩吧,算了,还是回房补觉去吧。 贾菀一踏进房门,就感觉不对,“佳期,我补个觉,你先下去吧!” 佳期不疑有他,点点头便下去了。 贾菀随手关上房门,轻声问道:“是谁?” “小丫头还挺警觉的啊!”赵铭沧跳了出来,“不过正常人知道屋里有人不是应该跑出去喊人吗?怎么你反而反其道行事呢?” “是你!你还没走?”贾菀瞪大了眼睛,“你到我房里来做什么?”贾菀没好气的问道。 “当然是有些事要和你说清楚了,小爷可不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赵铭沧大大咧咧的在凳子上坐下,拿着桌上的一个橘子剥开就吃。 贾菀见他这自来熟的样子,嘴角抽了抽,“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不是,你真没认出我是谁吗?好好想一想?”赵铭沧忽然将脸凑到贾菀面前,殷切的问道。 贾菀有些嫌弃的将脸推开,“本来没想起来的,无奈你在我跟前怒刷存在感,我如今想起来了。给十一皇子请安,不知十一皇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赵铭沧激动的双眼放光,“我就知道,小爷我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人,你没理由会不记得。嘿嘿,我出了点事,逃到了你的船上,受了点小伤,不方便行走,再加上你家雇的镖局里有我认识的人,便一路跟着你来到了富源。” 贾菀很想翻个白眼,这个十一皇子真是皇室里的一朵奇葩,真不知道他这样的性子如何在皇室里长大的,呃,貌似安平郡王是他亲哥哥,这个十一皇子就是在他的庇护下长大的。想到这里,贾菀不由得在心里为那个安平郡王掬了一把同情泪,皇室里生存本就不容易,还要将这样奇葩的弟弟拉扯大,真是为难他了。 “你在想什么?”赵铭沧又凑了上来。 贾菀皱着眉头往后躲了躲,赵铭沧眼神有些受伤,“我洗过澡了,不脏!” 贾菀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不是嫌你脏。只是男女授受不亲,这里又是我的闺房,我和你在这里说话已经是很失礼的事了,你懂吗?” 赵铭沧恍然大悟,“哦,你是担心这个啊,这有什么啊,若是被人看见了,大不了我······” 贾菀赶紧打断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的觉得赵铭沧即将说出来的话不是什么好话,“十一皇子的伤可好些了?” “你是在关心我吗?”赵铭沧不在意先前贾菀打断了他的话,反而兴致高昂的问着贾菀。 贾菀嘴角又抽了抽,“十一皇子说是就是吧!” “你放心好了,我的伤已经全好了。不过是些跳梁小丑而已,小爷我还没放在眼里呢。不过,你能关心我,我很高兴。”赵铭沧说完,又笑着看着贾菀。 贾菀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十一皇子的伤既然已经好了,也该启程回去了。不能让圣上皇后娘娘和关心您的人担心。” 赵铭沧满不在乎的说道:“没事,我已经写信和七哥说过了,父皇母后那边七哥会搞定的。”赵铭沧一副信七哥得永生的样子。 贾菀很想翻白眼,但还是忍住了,人家虽然只是个光头皇子,可人家毕竟是个皇子,一句话下来,别说贾琏了,估计整个贾家也够呛。“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十一皇子不该以身涉险······” 这次换赵铭沧打断她的话了,“没事,我在京城,七哥反而要花心思照顾我,不如在外头方便些。你放心,我的安全没有问题。”赵铭沧一脸你关心我我很感动的表情。 第83章 /script 贾菀觉得这位十一皇子的脑回路很感人,当下也不跟他拐弯抹角了,“十一皇子究竟意欲何为?不妨直说!” 赵铭沧却笑着说道:“我叫赵铭沧,你可以叫我铭沧,别老是十一皇子十一皇子的叫,那么见外做什么。” 贾菀也顾不得他的身份了,直截了当的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 赵铭沧也不生气,喜滋滋的说道:“我还是喜欢你这个样子,泼辣,直率!好极了,以后就这么跟我说话,我喜欢这样!” 贾菀没法子,无奈地揉了揉太阳,“赵铭沧,你到底要做什么?” 赵铭沧笑了,“我什么也不想做啊,我只是觉得云南风景不错,想在云南玩上一段日子,你是我在这里,唯一认识的人,当然要跟你打声招呼了。还有就是,你这一路平安到达,其中也有我的功劳,我说过了,我不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傻瓜,当然要让你知道啦!” 贾菀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那你要如何?” 赵铭沧笑嘻嘻的在她身边坐下,“你是问你要如何报答我吗?我暂时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吧!不过,你若是想以身相许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的。”他想明白了,既然对贾菀感兴趣,那么他就不打算放弃,反正不过是联姻而已,自己娶了和七哥娶她没什么区别,反而是自己最好,因为自己可以给她正妃的位置,如果是七哥,侧妃再尊贵,终究只是侧室,委屈她了,也委屈七嫂了。七哥向来对自己有求必应,想必他不会责怪自己的。 贾菀目瞪口呆,这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自己才多大?他才多大?竟然连以身相许这样的话也说出来了?还有他暂时不打算离开富源?开什么玩笑?皇子间为了那把龙椅的宝座你争我抢的把戏她在小说电视上见多了,步步惊心也不为过,赵铭沧虽只是个光头皇子,可他亲哥可是郡王,也是个后起之秀,未必没有机会。那赵铭沧就是安平郡王的软肋之一,难保不会成为别人攻击的对象! 这可是在富源,安平郡王就是再能干也会鞭长莫及,若赵铭沧真在富源出了什么事,贾琏这个富源县县令就会首当其冲收到影响,到时候连贾家都要吃瓜落。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绝对不行。你是皇子,身份尊贵,万一出了点事,岂不是要连累许多人?首当其冲的就是我爹。你还是快些回去吧!你不是说认识福远镖局的人吗?正好他们没几日就要走了,你正好和他们一起回去,路上也有个照应。”贾菀皱着眉头说道。 “你果真是在担心我啊!嘿嘿,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连累你爹的。我会回京的,不过不是现在,最起码也得让我在富源县玩几天再说啊!至于福远镖局,他们原本就是会护送我回京的,所以我不走,他们也不会走的。哎呀,我们舟车劳顿,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休息个一两天哪行啊,肯定得休息个十天半个月,或者更长时间的啊!”赵铭沧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你说真的?”贾菀犹疑的问道,十天八个月,这倒勉强可以接受。 “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我说的当然是真的了!你这么想我走?是不是嫌弃我?”赵铭沧变了脸色,一脸委屈的看着贾菀。 贾菀扯了扯嘴角,“你真会开玩笑,我嫌弃你做什么?” “嘿嘿,不嫌弃就好。说到这里,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赵铭沧又凑过来说道。 “女儿家的闺名岂是随便能让人知道的。”贾菀面无表情的说道。“皇子若没有别的事,我要休息了。” 赵铭沧似乎也知道,再说下去,说不定贾菀就要发飙了,便笑着说道:“嘿嘿,好好好,你休息,我先走了。”然后如法炮制,从窗口一跃而下,贾菀吓了一跳,她卧室可是在二楼啊,后面好像是山茶花吧!他别把山茶花压坏喽。贾菀刚想过去看看,赵铭沧忽的伸出头来,“我觉得菀儿比巧儿好听多了。以后我就叫你菀妹妹吧!” 贾菀气急败坏,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差点没将手里的杯子扔出去,妹你个头啊,谁是你妹妹啊!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还装模作样的问我的名字!真是够了! 随即,贾菀又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怎么办?这货还要在富源多待些日子!真是头疼啊,又不能直接和爹说加派人手保护他,若是弄巧成拙反而不好。唉,如今只希望那个安平郡王和福远镖局能够给点力,安排好人保护他了。 当天晚上,一家子坐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贾菀的脸色有些不好。贾琏和王熙凤看了看她,贾琏眼神示意王熙凤去问,王熙凤白了他一眼,犹豫着问道:“菀儿,是不是你弟弟的功课很不好?” 贾菀知道他们误会了,但还是保持着面瘫脸说道:“妈你原来也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们不知道呢!” 王熙凤尴尬的笑了,“呵呵,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爹。是他拦着不让先生多教的,还说什么贪多嚼不烂!你找他去。” 贾琏瞪大了眼睛,“难道你没拦不成?” 平儿在旁边笑着说道:“二爷和奶奶就别争了,听姑娘怎么说吧!” 贾菀面无表情的说道:“宝叔像茂哥儿这般大的时候,别说三字经千字文了,唐诗宋词也背了不少在肚子里了。可茂哥儿呢?一个三字经还背的七零八落的,照这样下去,你们也别指望他光宗耀祖了,不成为第二个宝叔就谢天谢地了。” 贾琏愣了愣,“那不行!我儿子怎么能这样!菀儿啊,你说怎么办?爹都听你的!” “都听我的?绝不干涉?”贾菀反问道。 贾琏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狠了狠心,儿子的前途要紧,再说了,嫡亲的姐弟,能怎么样啊,“好,都听你的,绝不干涉。” “好!”贾菀从怀里摸出一块怀表,看了看时间,“以后每天早晨八点上课,十一点半放学,下午两点半上课,五点放学。上五天课,休息两天。上课时是每上三刻钟休息一刻钟的时间,这样安排,你们觉得如何?茂哥儿,你觉得呢?” 众人一听,上三刻钟休息一刻钟,这一天总共加起来也上不了几个时辰,而且还上五天休息两天,果然是亲姐弟啊,贾琏笑着说道:“这是不是太松了点?要不,再多学几个时辰?” 贾茂一听不乐意了,嘟着嘴看着贾菀。 “不用加了,就这样很好。茂哥儿还小,每日必须保证充足的睡眠,因此早上八点上课,中午也要给他午休的时间,以免下午上课没精神。他还是个孩子,自然也要给他玩乐的时间。就别担心时间多少的问题了,只要按照我安排的日程,好好上课就行了。这个时间你们觉得如何?对了,静姝也跟着一起学的话,早上迟半个时辰,九点钟来就就行了。其他时间和茂哥儿一样,不过,等静姝五岁之后,早上也要和茂哥儿一样了。这样安排可以吗?”贾菀看着众人,“如果没有异议的话,三天后开始正式上课。这三天时间,茂哥儿你就好好玩吧!” “啊?还给三天的玩乐时间?不需要吧?”王熙凤笑着说道。 “你们可别以为这样安排很轻松,正式上课了以后,可是每天都有功课的。恐怕到时候除了睡觉的时间,就没什么玩乐的时间了。我可不是危言耸听。”贾菀看着众人不以为然的样子,笑着说道,不信就算了,到时候别哭着诉苦啊!想当初,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小学时还好一点,等上了初中高中,那作业多的,再加上家长额外安排的补习班作业,哪天晚上不写到十一二点才能睡觉。 众人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丝毫没将贾菀的话放在心上,贾菀见了,也只能随他们去了。 “对了妈,芸哥儿和小红是不是要回去了?”贾菀想了想,还是问道。 “本来是打算今日启程的,可那镖局的镖头忽然生病了,镖局的人说什么也不肯现在走,非得等镖头养好了病才走。纵使芸哥儿归心似箭,但也不敢孤身上路,只好等着了。”王熙凤笑着说道。 竟然找了这样一个借口,这个十一皇子还真是有够任性啊!也难为那个什么镖头还肯陪着他一起演戏。贾菀心里吐槽道! 贾菀没想到,她正在吐槽的人此时正焦头烂额。“我的小爷,你到底打算在这里待多久?”林镖头气急败坏的问道。 “不多,一个月吧!哥,你的病还没好,说话别这么中气十足的,这样的话,谁都知道你是装的了。”赵铭沧笑嘻嘻的说道。 “不行!最多五天!”林镖头没有理会他的嬉皮笑脸,“我接到消息,昆明那边有异动,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五天内必须离开!你若是暂时不想回京城,可以在路上多玩些时候,比如苏州、杭州,都可以!” 第84章 /script 赵铭沧看林镖头一脸慎重,也觉得不对劲了,“大哥,到底怎么回事?昆明有异动,昆明不是滇王府的所在吗?莫非是滇王有什么异动?可是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避开他?” 林镖头无奈的看着他,果然孩子太聪明了也不是好事,瞒都瞒不住,“没错,我接到消息,好像滇王慕容恪出了昆明,不知道往哪里去了。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冲着你来的。” 赵铭沧不是很明白,“大哥,冲着我来的,我又不认识他。还是说他其实是冲着七哥来的?”赵铭沧想到这个可能,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虽不中,亦不远矣。”林镖头点头道,“他虽然不会做些什么太过分的事,但刻意刁难是肯定的。当时沈家的案子牵扯到了慕容恪的外祖家,他外祖家一家七十八口都死了,只有一个小舅舅早年和家里闹翻了跑了出去躲过了一劫。只是多年后,他不知怎么的冒了出来,在圣上围场狩猎的时候,勾结了一些人,意图刺杀圣上,最后事败被诛了。当时为了这个,朝廷很是提防了滇王一阵子,就怕他意气用事,为此和朝廷翻脸。好在慕容恪没做什么,只是向朝廷要回了他小舅舅的尸体,带回去安葬了。这一连串的变故,都是由沈家引起的,虽然沈家也是无辜被冤的。可难免慕容恪不会迁怒到沈家。因此,对有着沈家血脉的七爷和你,慕容恪未必会手下留情。” 赵铭沧陷入两难之中,他不知道是该顺从自己的心意留下来陪着贾菀,还是为了不连累七哥,离开这里。七哥现在正在要紧的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己不能帮到七哥就算了,但是绝对不能成为七哥的拖累。 “大哥,你别说了,我们明天就启程。”赵铭沧低着头说道。 “明天就走?你想好了?”林镖头见这么轻易的就说服了他,不由得一阵心喜,可是看他这样黯然的样子,也有些心软,他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理解赵铭沧的心情,“其实也不急在一时,再待个两三天还是可以的。” “不用了,既然要走,索性就早些走。”赵铭沧抬起头来,坚定的说道。“只是,我不能不辞而别。我得和她说一声。” 只要赵铭沧答应离开,林镖头也就没别的担心了,“没问题。我先去下面安排安排。明儿一早,咱们就出发。”林镖头转身就下去吩咐了,镖局里的人原本还想着能多待几天,所以出去松散松散了,谁知道镖头一句话,又改成明天出发了,个个怨声载道,但又不能发作,只好乖乖照做。 贾菀一回房就看到赵铭沧坐在桌子前,吓得她赶紧随手关上了门,佳期在后面委屈的唤道:“姑娘!”姑娘是嫌弃她了吗?为什么不让自己进门。 贾菀来不及解释,对着赵铭沧吹胡子瞪眼的,无声的问道:“你怎么来了?”然后转过身,打开房门,“佳期啊,我有点事,暂时不方便你进来,你待会再来好不好?到时候我叫你?” 佳期看着贾菀一脸笑容,眨眨眼睛,只要不是姑娘嫌弃她就好了,“恩,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半个时辰后再来,可以吗?” 贾菀笑着点点头,“恩,佳期你真乖!” 佳期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贾菀关上房门,松了口气,然后转身,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怎么又来了?上午不是才走吗?” 赵铭沧难得安分的坐在那里,情绪有些低沉,“我要走了。” 贾菀眨眨眼睛,“你说什么?你要走了?这么快?发生什么事了吗?” 赵铭沧想了想,这些恩怨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多个人知道,就多分危险,倒不是他信不过贾菀,实在是他也不想将贾菀牵扯进来。“恩,我七哥写信来,叫我回去了。说家里出了些事。” 贾菀点点头,“这样啊,这样也好,你老是待在外面也不安全。你若不想给你哥拖后腿,大可以回去安分守己的待着。老是待在外面,你哥不光挂心你,还要分神派人来保护你。这样反而更不好了。” 赵铭沧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你好像很期待我离开啊!” 贾菀尴尬的笑了,这个时候说实话不是找死吗!“呵呵。” 赵铭沧叹了口气,“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我跟你说件事,你别告诉别人。你知道滇王吧?” 贾菀点点头,“知道,云南王嘛!怎么了?” “他估计知道我在富源,这几日应该会过来。你小心些,我怕他知道你我的关系,会找你麻烦,你安分在后宅待着,千万别到处乱跑知道吗?”赵铭沧叮嘱着。 贾菀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我们俩什么关系啊他就要针对我?不过他的话倒是提醒了贾菀,如若滇王真的来了,那么她是不是该提醒贾琏一二呢?只是,该怎么提醒呢?难道告诉贾琏你女儿从十一皇子口中得知的?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既然赵铭沧说滇王此行是为了他而来,那如果他走了,滇王应该不会迁怒他人吧?只是,“滇王为何要针对你?” 赵铭沧眉头微蹙,“你不需要知道这些,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或许意识到自己说话语气太冲了,他又解释道,“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了,放心,不会牵扯到你家的。我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贾菀并没有什么受伤的感觉,事实上,她刚才只是脱口而出,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她这些日子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忘记了嬷嬷们的教导,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看的事不看,或许是和家人团聚的喜悦冲淡了一直以来萦绕在她心头挥散不去的恐惧感,对这个人命如同草芥的时代的恐惧。 “你说的对,是我大意了。既然如此,你还是早点出发吧!保护好自己,这是力量弱小的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贾菀笑着说道。 赵铭沧仔细观察着贾菀的神情,发现她真的不是强颜欢笑,顿时松了口气,随机喜滋滋的笑了,他就知道,他看上的女孩怎么那么小心眼。“我知道,你也小心,有时间我会来看你的。不过我估计你在这里也不会待很久的。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千万不要忘了我啊!”说完后,觉得还有些不足,想了想,将脖子上戴着的玉锁解了下来,不由分说的塞到贾菀手里,“这是我出生的时候,我娘给我的,现在我把她送给你,你好生替我收着,等到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再还给我。我给你了信物,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信物啊!我觉得你头上这支玉芙蓉的簪子不错,便送了我吧!” 说着,不等贾菀有什么反应,便伸手将那支簪子拔了下来,然后在贾菀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凑到她的脸颊,亲了一口,随即转身从窗户跳了出去。一系列动作宛如行云流水一般,快的让贾菀来不及反应。 等贾菀反应过来的时候,屋子里除了自己,只有手上的玉锁和在风中来回摆动的窗户证明方才这屋里还有别人来过,贾菀眨眨眼睛,狠狠的在大腿上扭了一把,“嘶,好疼啊!”贾菀倒吸一口凉气,真的好疼啊,那刚才就不是梦了?那个赵铭沧,他,他怎么这么胆大包天啊!真是要死了! 贾菀拿着帕子使劲的擦着方才被赵铭沧亲过的脸,心里几万头草泥马来回奔腾,赵铭沧可真是色胆包天,我才多大啊,放在前世还在上小学呢,他也能下嘴?不对,现在已经不是21世纪了,再过两年,自己都可以说亲了。这个时代,十三、四岁当妈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贾菀想到这,无力的趴在桌子上,随着慢慢长大,那个自己避之不及的问题也迅速摆在眼前了,自己到底会嫁给谁?或者说,贾家到底会让自己嫁给谁?赵铭沧吗?如果最后是七皇子登基的话,贾家肯定欢喜雀跃的将自己送出去。可如果不是呢?贾家会在一个失败的皇子身上投资吗?贾菀并不认为贾母等人会这样傻,这些年贾家对自己的重视,贾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并不是因为自己是贾家子孙,而是贾家在自己身上的投资,以期自己为他们带来更大的收益。就和当初他们倾力培养贾元春一样。 贾菀陷入长长的迷茫里,看着桌子上闪烁的灯火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佳期的声音,“姑娘,姑娘,我可以进来了吗?” 贾菀清醒过来,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苦笑着摇摇头,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能好好活着,不是自己来这个世界上最初的梦想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标在努力。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个世界的无情,现在矫情这些又有什么用,做好自己的事最重要。至于未来,到时候再说吧! 第85章 /script 贾菀站了起来,刚想扬声让佳期进来,可是看着手里的玉锁,叹了口气,转身爬到床上,虽然地处云南,可是王熙凤给她安排的还是传统的围廊式拔步床,这种床体积大,结构复杂,从外面看,就跟个小房子似的。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将这床搬来的。 贾菀将玉锁放在靠近床头的抽屉里,那里头都是她最喜欢的物品,除了她,旁人不会碰的。将玉锁收好后,贾菀方才松了口气,扬声道:“进来吧!” 佳期端着热水进来了,“姑娘可忙好了?快洗漱吧!时间也不早了,姑娘也该歇着了,晚上看书对眼睛可不好。”佳期见桌上摊着一本书,还以为方才贾菀是在看书呢。虽然跟着姑娘的时间不长,可是姑娘爱看书的习惯佳期还是知道的。 “呀,姑娘怎么开着窗户啊?夜风凉,冻着了可怎么好?”佳期赶紧过去将窗户关上了,虽然年纪小,又不是家生子出身,可是聪慧的佳期还是很快的拥有了一个合格的丫鬟该有的素质。 “呵呵,方才有些闷,便开了窗。”贾菀干笑着说道。 佳期伺候着贾菀洗漱完毕,又帮她解开头发,“咦,姑娘早上不是戴了一支玉芙蓉的簪子吗?怎么不见了?” 贾菀紧张的对着镜子看了一眼,“是吗?或许是丢在哪里了吧?算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吧!” 佳期紧张的说道:“这怎么能行呢!我娘说了,姑娘身上的东西都是不能丢的,万一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捡了去,可怎么好,对姑娘的闺誉可不好听!不行,明儿我和金芳姐姐得好好找一找才行。” 贾菀笑了笑,“好吧,找一找也行,实在找不到就算了。” 临睡前,贾菀看了一眼那个小抽屉,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叹了口气,睡下了。 那边,赵铭沧回去后,就捧着那个玉芙蓉的簪子傻笑,林镖头见了,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一个时辰前出去的时候,他是这幅样子,等到回来后,他还是这幅样子。他想着贾家那个小姑娘的样子,虽然长得挺好看的,可是漂亮的女孩万,这小爷怎么就喜欢上她了?不过想着两个人,也算门当户对,说不准真的能成为一对佳偶呢! “就那么喜欢她?你们才认识多久啊?”林镖头笑着说道。 “呵呵呵,这不是认识时间长短的问题,是感觉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明明对她没兴趣来着,那时我还怕七哥纳了她为难,想要娶了她算了。可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就慢慢喜欢上她了。我也不知道到底喜欢她什么,反正看到她就高兴,哪怕她不知道我的存在,只要能看到她,我就喜欢。大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赵铭沧笑着问道。 林镖头却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从赵铭沧的话里,发现另外一个问题,“你说七爷纳了她?这是怎么回事?” 赵铭沧不好意思的说道,“七哥当初和皇祖母、母后结盟,为了取信于七哥,皇祖母和母后就暗中挑了不少女子,想从中挑一个送给七哥。最后选中了她。七哥也想让皇祖母和母后放心,便决定纳她为侧妃。只是她年纪小,此事便被搁置了下来。” “什么?她是七爷要纳的女人,那你怎么?”林镖头急了,他见多了兄弟间因为一个女人兄弟反目的事,他可不希望七爷兄弟两也走上这一步。那贾家姑娘,果然是祸水一个! “七哥对她本来就没那么多心思,七哥心里,大业最重要。再说了,七哥说过,如果我喜欢的话,他可以让给我的。七哥对我那么好,从小到大,只要我喜欢的,七哥从来不会跟我抢。他如果知道我喜欢她,肯定不会计较的,反而会在父皇母后跟前为我说好话的。七哥才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跟我生气呢!再说呢,还有七嫂呢。以菀儿的资质,入了七哥的后院,肯定得宠,她又有皇祖母和母后撑腰,七嫂将来难免难做。倒不如嫁给我,皆大欢喜。这不是很好嘛?”赵铭沧理所当然的说道。 林镖头却没那么乐观,那个贾家姑娘是个祸水没错,而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若是七爷真的对这个小丫头上心了怎么办,即使看在兄弟的份上,成全了十一爷的心思,可日后若七爷登上大宝,这件事难免不会成为七爷和十一爷之间的心结。沈家如今只剩七爷和十一爷两条血脉,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看到兄弟反目,更别说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大哥你放心吧!我已经写信告诉七哥了。还写了封信告诉了七嫂。就算七哥真的为此生我的气了,有七嫂在,七嫂会帮我说话的。等回了京,我再跟七哥负荆请罪就是了。”赵铭沧乐观的想着,他自信和七哥之间不会因为女人的问题闹翻的。七哥后院里那么多女人,难道就在乎这一个吗? 林镖头苦笑了一声,如今只等回京后再看吧!若是七爷真的对此事耿耿于怀,那他宁可除了这个祸水,也总比兄弟阋墙反目的好。 安王府内,弥漫着一股低沉的气压,整个王府的人都束手束脚,生怕哪里做的不好,惹得王爷震怒。书房内,赵铭澜黑着脸坐在椅子上,案上放着一封书信,那真是他的好弟弟来的信。而晋封亲王的喜悦也被此封书信破坏殆尽。 书房外,李嫣婉扶着丫鬟的手慢慢走了过来,守在书房外的小厮平安、吉祥见了,立刻弯腰行礼,“参见王妃。” 李嫣婉点点头,“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事要见王爷。” 平安笑呵呵的凑了上来,“王妃说的哪里话。若是别人,自然要通报,可若是王妃,王爷说了,王妃只管进去就是了。王妃,您这边请。”王爷闷坐在书房里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也不吩咐人进去伺候。他们俩也担心的要命。 李嫣婉笑而不语,让丫鬟等在外面,自己慢慢走了进去。 赵铭澜听到声音,刚要发怒,一抬头,看到是李嫣婉,立刻站了起来,扶着她坐下,“好好的,你又过来做什么?有事吩咐人说一声就是了。快坐下歇歇。” 李嫣婉脸色有些白,笑着说道:“王爷是不是接到十一弟的信了?” 赵铭澜立刻面色阴沉,“他也写信给你了?哼,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惹了我生气,定会找你求情。” 李嫣婉拿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方才笑道:“看样子,王爷是真的生是十一弟的气了。以往不管十一弟做了多少混账事,王爷也不曾这样过。如今,不过为了一个连女子都衬不上的孩子,王爷竟和自己的亲弟弟置起气来了。那贾家姑娘固然好,可也没好到这个份上吧!” 赵铭澜脸上有些不自然,“我也不全是为了那贾家姑娘。我是气十一弟不顾身份,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只是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一直以来,他都将那贾家姑娘当做囊中物,没曾想十一弟竟然也看上了。如果一开始十一弟就坚持的话,他未必会放任自己,继而对贾菀上了心,可是如今,自己已经对贾菀上了心,偏十一弟又冒了出来。真是!难道没个弟弟都是来讨债的吗? 李嫣婉自然也明白这些,只是她聪明的没有戳破赵铭澜的心思,只笑着说道:“十一弟和那贾家姑娘年纪相仿,此番劫后逃生也间接托了那姑娘的福,年少慕艾,难免的事。再者说了,十一弟才多大,等到他成亲的时候,也是几年之后的事了。十一弟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向来不是个长情的人,那会子喜欢雕刻喜欢成那样,不过三五月间就忘了。许这次也是一样呢。没影儿的事王爷和他置什么气!或许过个一年半载的十一弟就忘了呢!退一万步来说,若十一弟真的对那姑娘上心了,王爷莫非还真因此和十一弟生分了不成?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王爷莫非要本末倒置不成?” 赵铭澜哼了一声,“怨不得十一弟每次闯祸都要找你求情。”嫣婉说得对,且不说十一弟这次动心能持续多久,就算他真的对贾菀动了心,难道自己这个做哥哥的还真的和弟弟抢吗?不过是个女人而已,等自己成就了大业,整个天下都是自己的,还在乎一个女人吗?沈家如今只有他和十一弟两条血脉,兄弟阋墙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在他们身上发生。赵铭澜眼神渐渐坚定起来,在母亲灵前发过的誓他一直都牢记在心。他知道,什么事对自己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那王爷是赞成我说的话了?”李嫣婉算是比较了解自己夫君的人了,在他心中,女人并不是最重要的,为沈家平反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事,后来又加了一个登上帝位。除此之外,什么事他都不放在心上。可也因为如此,他表现出来对贾菀的看重,才让李嫣婉心惊,如果贾菀真的成了夫君的人,估计对自己是个很大的威胁。所以,当看到十一弟的信后,李嫣婉当机立断,一定要说服夫君。 第86章 赵铭澜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你说呢!” 李嫣婉见赵铭澜笑了,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自己赌对了。“那也是因为王爷心疼十一弟啊,要不然我再说,也是做无用之功啊!” 赵铭澜哼了一声,“都是你惯坏了他。这次回来,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才行。” 李嫣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行,只要王爷你舍得就好。别到时候十一弟一哭,您又心软了。” 赵铭澜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别胡说,哪有这回事。”然后视线转向别的地方,转移话题道:“好了,事情也说完了,我们回去吧!书房里有些阴冷,待长了,对你身体不好。”说完,扶着李嫣婉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李嫣婉顺从的倚在赵铭澜怀里,没有发现赵铭澜的视线向案上的书信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阴沉。虽然努力说服自己,可是,还是会不甘心。或许嫣婉说的没错,十一弟不过是一时兴趣而已,等他回来后,可以安排他多和适龄的女子接触,或许他就会忘了贾菀。横竖时间还长,一切还都是未知之数。而他赵铭澜,一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与此同时,滇王慕容恪一行人昼夜兼程,已经到了曲靖境内,估计到了天黑时分,应该能到达富源县内。前方突然出现一匹快马,来人在不远处停下,疾步走到慕容恪马前,“参见王爷,福远镖局一行人已于今早启程,准备离开富源。前方请王爷示下,是否要拦下他们?” 慕容恪面色阴沉,显然他们是得到消息,避免和自己正面冲突,才这样急匆匆的离开的。不知道是哪里走漏的风声,看样子,滇王府需要整顿一二了。 “不必,让他们走!”慕容恪大手一挥,“找个地方休息。”既然赵铭沧已经走了,自己也不急于一时了。 “是,王爷!” 而贾菀等人,则刚刚送走了贾芸小红等人。王熙凤转身打了个呵欠,“这个镖局也真是的,一会说东一会说西,刚还说歇几天再走,转脸又说立马上路。白折腾人呢!哎呀,起这么早,困死了。回去补个觉吧!” 贾菀笑嘻嘻的听着,心中却有些奇怪,方才那个林镖头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啊!只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莫名其妙的贾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林镖头的眼里已经上升到红颜祸水的境界了。 “菀儿,菀儿!”王熙凤叫了几声,贾菀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王熙凤,“妈,什么事?” “今天家里会来些客人,其中也有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待会你帮我招待着些。怎么?这些在京里学过吗?”王熙凤笑着问道。 贾菀笑了,“放心吧,嬷嬷们都教过的。有什么需要特别留意的地方吗?”说着,伸手挽着王熙凤的胳膊。 王熙凤很享受女儿和自己的亲近,这样舒心的日子她上辈子做梦都没想过的,原来她王熙凤也有这样温和的时候。“其中一个杨夫人,她虽是彝族人,可她夫君是汉人,她就是因为仰慕汉族文化才嫁给杨大人的。杨大人负责的是富源县的军政,虽然权利不大,但在富源说话也是举足轻重的。他和你爹一样,都是朝廷派来的。杨夫人生了四子一女,女儿是好容易求来的,宝贝的不得了,比你小一岁,性子虽娇了些,但没什么坏心眼,你可以多和她玩玩。还有一个桑夫人,她是苗人,夫君是曲靖州的文书,虽然官位不高,不过家族在曲靖说话很有分量,他和你爹一向面和心不和,他家也有个女儿,叫宝珠,你小心些,那丫头和她娘一样心思狡诈,好在只是个孩子,先不起什么风浪,你小心些,别着了她的道就是了。” 贾菀一一听着,没想到小小的富源县也藏龙卧虎,更让她意外的是,小小的富源竟也有两股势力,朝廷党和滇王党竟这样泾渭分明。而自家老爹能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游刃有余,看样子,进步不小啊,是自己小瞧他了。 “你笑什么?”王熙凤说了半天,见贾菀只是笑,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没好气的问道。 “我在笑,今时不同往日,爹爹如今也是不同以往了。妈你□□有方啊!”贾菀笑着说道,贾琏的进步固然有王子腾聘请的那些先生的功劳,可王熙凤的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枕头风的作用可比什么都强!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都是老太太惯坏了你,如今连爹妈都敢打趣了。”王熙凤眼波流传,笑着说道。 母女俩笑着回去了。王熙凤虽然嘴上说着要回去补觉,可也只是说说而已,既然要宴客,准备的东西那就多了,丝毫不能马虎,可不能给自家夫君丢脸。 早上九点多,就有客人陆续登门,先来的是那位杨夫人,她笑着和王熙凤打过招呼,便看着贾菀笑道:“这就是大姑娘吧?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家常听你母亲夸你,今日一见,这通身的气派,我家雪舞拍马也赶不上,雪舞,还不快见过你姐姐。多跟你姐姐学上一星半点,就受用无穷了。”然后又对贾菀说,“别嫌弃你妹妹愚笨,多教教她。唉,在这个地方,想找个好嬷嬷也不能够。” 贾菀笑着上前挽着杨雪舞的手,嗯?这名字好耳熟啊!“杨伯母客气了,雪舞妹妹娇俏可爱,我见了也喜欢的很呢!我家里弟弟妹妹年纪小,如今多了一个妹妹,我喜欢的很呢!” 那杨雪舞怯怯的看了贾菀一眼,见对方和煦的冲着自己微笑,害羞的低下了头,看着对方握着自己的手,又悄悄的往贾菀身边靠了靠,见对方没有反感的样子,杨雪舞心里有点小小的欢喜,又往贾菀身边凑了凑。 贾菀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杨雪舞,她皮肤很白皙,长相虽不是很精致,但因为皮肤白皙,看着也很舒服,单子小了些,就如同小白兔一般,容易受惊,但也单纯可爱。可见她家里人将她保护的很好。 王熙凤和杨夫人喝茶聊天,那边贾菀也拉着杨雪舞去了边上坐着,请她吃点心,喝羊乳。杨雪舞有些嫌弃的看了羊乳一眼,细声细语的说道:“姐姐喜欢喝这个?我总觉得羊乳有一股味道,我不喜欢喝。我还是喜欢喝茶。” 贾菀笑了,“妹妹尝尝我家的羊乳,保管没有你讨厌的那股膻气。小孩子家家的,不能喝茶,对身子不好。且绿茶性凉,女孩家本来也不能多喝。妹妹如果喜欢喝茶,可以喝普洱、红茶一类的,对身子也有益处。” 杨雪舞点点头,“姐姐知道的可真多。爹娘都说了,让我凡事都听姐姐的。”说着拿起银勺,舀了一勺羊乳送到嘴边上,嗅了嗅,果真没有膻腥味,喝了一口,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姐姐说的果然没错,真的没味道了。” 贾菀笑了,煮羊乳的时候加点茉莉花,这个去腥的法子估计很多人都会,这杨雪舞一看就是被家里人宠坏了的,人都有固定思维,一旦认定这个东西不好,哪怕别人再说,都不想轻易去尝试。这时候,就需要有一个她不是很熟,但是又很信任对方的人呢来打破她的固有意识。很明显,自己就是那个人。 “你若喜欢,待会我将法子告诉杨夫人,多喝些羊乳对身子好。我看你身子有些单薄,脸色也不是很好。每日早晚喝一碗羊乳,保准两个月下来,你就脸色红润,身子也好了。” 杨雪舞娇俏的笑了,“谢谢姐姐。我爹娘也这么说来着。” 说话间,又来了不少人,大多数人都知道贾家的大姑娘来了,因此都将家中适龄的女孩子带了来,没一会儿,小小的花厅里就坐不下了,贾菀看了看,站起来笑着说道:“姐妹们不如去我屋里坐一坐吧!我那里还有些京里女孩子们玩的玩意,大家一起赏玩赏玩吧。” 以杨雪舞为首的女孩子们都笑着点点头,然后簇拥着贾菀就要走。 此时,身后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不是吧?看到我来了,大家就要走了吗?果真这么不欢迎我,阿妈,那我们就回去吧!” 贾菀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面容俏丽的女孩子站在门口,只是她虽然长相艳丽,可眉宇之间的骄纵生生破坏了这份美丽。 杨雪舞悄悄走到贾菀身后,“姐姐,她就是宝珠,一向以美貌自居,最嫉恨比她长得漂亮的人。姐姐你要小心了。” 贾菀嘴角微微上扬,笑而不语。 宝珠骄傲的昂着头,扫视了一下众人,最后眼神落在贾菀身上,贾菀今日穿着一身樱粉色的襦裙,人群中耀眼的很。宝珠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在富源,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里,她是最漂亮的,她也一向以此自得,如今竟然来了一个贾菀,比自己漂亮不说,气度家世也远胜于自己。这让宝珠怎么能不嫉妒!/dd 第87章 王熙凤和杨夫人已经迎了上去,“桑夫人今儿个怎么来迟了?” 那桑夫人笑的一脸矜持,“昨儿个有人将王爷的赏赐带了来,晚上整理的迟了些,今儿个早上起得就迟了点。” 王熙凤和杨夫人相视一笑,王熙凤先笑着说道:“到底是桑大人得王爷看重啊,三天两头的就有赏赐。”其实谁不知道啊,桑夫人有个远方叔叔在王府当门房,那些所谓的赏赐其实都是桑夫人那个叔叔自己买的。不过扯着虎皮唱大戏罢了。 王熙凤眼神落在宝珠头上,“呦,宝珠头上这支簪子不错啊,难不成也是王爷赏的?” 桑夫人一脸骄傲还没说话,宝珠先得意的说道:“可不就是王爷赏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夫人们都笑了,桑大人虽是为滇王效力的,可是为滇王效力的人那么多,桑大人能力又不是很突出,这簪子一看就是小孩子戴的,难不成滇王还看重桑大人,连他家有个小女儿都考虑到了? 桑夫人也只此话不妥,瞪了女儿一眼,冷笑着说道:“素闻贾夫人的女儿是个极好的,据说连太后皇后也对她青睐有加,不知今日能否一见啊?” 王熙凤笑了,别的暂且不提,比女儿,王熙凤不谦虚的说,在富源地界上,还没人能比得过她家菀儿的。“菀儿,来,见过桑夫人。” 贾菀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对着桑夫人一福,“见过桑夫人,宝珠妹妹。” 桑夫人冷笑一声,方上下打量了一番贾菀,不得不承认,这个贾家姑娘比自家宝珠要出色的多,心中难免嫉恨。只是转念一想,女儿家,在闺中的时候好不好那都是假的,只有嫁人以后过得好,那才是真的好。哼,等日后我家宝珠嫁入滇王府,到时候再看吧! 宝珠难掩嫉妒的看着贾菀头上的一支铃兰花的步摇,说道:“姐姐的这支步摇可真好看啊,不知能不能借给妹妹带几天呢?” 杨雪舞紧张的拉了拉贾菀的衣袖,在宝珠杀人的眼神中小声说道,“姐姐,千万别借给她,借给她她就不还了。上次我外婆送我的一个十八子珠串就是这样没了的,她只说丢了。偏她娘还护着她,送了一串什么和尚开过光的佛珠来。我才不要呢!” 贾菀笑了,手拂过头上的那支铃兰花步摇,“很是不巧,我今日穿戴的首饰,都是太后娘娘赏赐的,如果送给了妹妹,岂不是对太后娘娘不敬,还请妹妹见谅。” 宝珠哼了一声,“舍不得就舍不得,拿太后娘娘说什么事,欺负我没见过太后娘娘吗?” 贾菀无奈的从头上拔过那支步摇,宝珠一阵心喜,以为她没法子了,要送给自己,刚要伸手去拿,贾菀却笑着将步摇翻了过来,“妹妹请看,这上面刻了一个寿字,就是太后娘娘住得宁寿宫。这些都是内务府记过档的。非是我舍不得,只是怕将来会给妹妹惹来祸端。” 宝珠原以为自己此番定能得逞,谁知道竟被人耍了,气的脸都红了,“阿妈,我要回家!我不想在这待了。” 桑夫人一直在和王熙凤等人说话,女儿的手段她是信得过的,不说是手到擒来,但十回总有八回能得逞,如今见女儿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脸一沉,“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就一支步摇吗?贾姑娘你是当姐姐的人,宝珠的爹和你父亲也是同朝为官,不过一支步摇,便是送给你妹妹又何妨。还是京城来的呢,这样小家子气。” 王熙凤脸也沉了下来,当着自己的面欺负自家闺女,当姑奶奶我是死人啊!刚要说话,贾菀笑着说道,“桑夫人真是会说笑。宝珠妹妹看中是我身上的首饰,是我的荣幸。只是理由方才我也说过了,是太后所赠,的确不能相送。其实我早就为今日来的各位姐妹准备了礼物,都是京城里时兴的首饰,簪钗珠环都有。各位妹妹一人一件,当是我的见面礼。原想着等诸位姐妹走的时候再送的。不想桑夫人和宝珠妹妹这样心急,既如此,现在送也是一样的。佳期、金芳。” “是,姑娘!”佳期和金芳一人托着一个大托盘进来了,上面铺着红色的云锦,云锦上放着各式各样的首饰,贾菀笑着说道,“诸位姐妹们自己挑选自己喜欢的吧,不必客气,雪舞妹妹,你来。”贾菀从托盘里拿了一串红玛瑙十八子手串,戴在杨雪舞手上,“这个手串虽比不上妹妹原来的那个,但也不错了。妹妹皮肤白,戴着红玛瑙手串最相宜了。” 杨雪舞高兴的笑了,“谢谢姐姐。”只是,杨雪舞的眼睛依依不舍的看着托盘上的其他首饰,女儿家怎能拒绝珠宝首饰的诱惑,她虽然很喜欢这个手串,可是那个蝶恋花的步摇好像也很好看啊! 贾菀笑了,凑到杨雪舞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我还有好的给妹妹留着呢。”话说完后,贾菀自己也乐了,这话怎么那么耳熟,是了,这是宝叔经常说的一句话! 杨雪舞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还是姐姐对她好。这个姐姐好厉害,说话纹丝不露,轻而易举的就将宝珠挡了回去,日后跟着菀姐姐,自己就不用担心那个宝珠再欺负自己了。 宝珠此时哪里还记得这些,早就抢在最前面,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觉得每个都好,她都想要!可是看着周围人的表情,宝珠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全都抢了来的话,那真是得罪了所有人,依附贾家的倒也罢了,其中还有不少支持阿爸的人呢!这个贾菀真阴险,这不是逼着自己得罪人吗? 宝珠还在犹豫,一个长脸的小姑娘不高兴了,她家世和宝珠相仿,不过不同的是,她有一个当族长的舅舅,因此并不惧怕宝珠,她早就对宝珠的颐指气使早已经不高兴了,如今见她霸着东西不让别人挑,眉一扬,“宝珠,你到底挑好了没有?挑好了就到一边去。” “宝珠姐姐哪里在乎这些东西?难道王爷的赏赐还不够好吗?”另一个容貌俏丽的小姑娘笑着说道。 “妹妹这话说错了。我倒觉得宝珠姐姐不像是不喜欢这些的样子,我看她啊,似乎是喜欢的不得了,全部都想要呢!” 先前那个长脸的小姑娘鄙夷的说道,“宝珠,你吃相能不能好看一点?平时在姐妹间吃相难看就算了,如今菀姐姐远道才来,你可别在菀姐姐跟前丢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富源尽出你这样的人呢!” 宝珠脸色通红,恼羞成怒,上前伸手就想打人,桑夫人看了,眼都直了,“宝珠你住手!” 那边,贾菀一把握住了宝珠的手,“宝珠妹妹,大家姐妹间说说笑笑,都是正常的,妹妹怎么生气了呢!” 那个长脸姑娘气的脸通红,“哼,你想打我!阿妈,她打我!” 桑夫人回头一看,吓得一身冷汗,上来就打了宝珠一巴掌,然后拉着长脸姑娘的手笑道:“阿依,你宝珠姐姐不懂事,你千万别和她计较啊!宝珠,还不快给你阿依妹妹赔罪!”她自己知道自家的情况,她那个叔叔只是在王府看门,王爷跟前压根说不上话,可阿依的舅舅却是一族之上,在王爷跟前也有些分量,孰胜孰劣,一目了然。 宝珠挨了阿妈一巴掌,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桑夫人,可桑夫人此时只顾着哄阿依,哪里顾得上她。宝珠羞愤欲绝,捂着脸就要往外跑,贾菀忙一把拉住她,对杨雪舞说道:“妹妹帮我招呼着些,我去去就来。”然后拉着宝珠去了后头。 贾菀将宝珠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宝珠一进来就看呆了,贾菀又命人打水给宝珠洗脸,见宝珠一副傻呆呆的样子,笑着说道:“那是江南的拔步床。我娘特意为我准备的。远处看,像不像个小房子?” 宝珠羡慕的看着屋里的一切,“京城里的闺秀们是不是都是这样的?” 贾菀笑着将宝珠按在梳妆台前,“大多数是这样的吧!其实这拔步床是江南那边的,我是京城土生土长的,只是喜欢这些东西,所以我娘给我准备了。妹妹坐好,我给你上妆。”然后不顾宝珠的扭捏,替宝珠重新上了妆,“妹妹的皮肤有些黑,我这里有几个法子,待会写了下来告诉妹妹,妹妹回去后照着这个方子做,保管不过几个月,妹妹就能变白了。” 宝珠的肤色偏黑,一直是她的心头痛处,听了这话,她眼前一亮,“果真吗?你若真有法子使我变白,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 贾菀笑了,“是与不是,妹妹回去试上一试不就知道了?横竖我还得待在这里几年,总不会故意骗你吧!” 宝珠想想也是,便低着头不说话了。 等贾菀和宝珠再出来的时候,宝珠已经不复先前的趾高气昂了,乖乖从托盘里拿了一支簪子,安静的坐在一边,倒是让其他人觉得有些意外了。/dd 第88章 阿依已经不生气了,正和小伙伴们一起欣赏着各自的首饰,她们倒是不贪心,一人选了一件喜爱的,看到宝珠出来了,阿依哼了一声,也不去看她,只冲着贾菀笑道:“多谢姐姐,今日让姐姐破费了。小说 姐姐才来,过几日我做东,姐姐务必赏脸才行啊!” 贾菀笑着说道:“那日我一定去。”然后贾菀便被人围住了,一个个的都说着要请贾菀家去做客。杨雪舞站在人群外头,挤不进去,嘟了嘟嘴,心道,哼,明儿我就请菀姐姐家去做客。宝珠也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王熙凤见了,真正放下心来,笑着和各位夫人们说话了。 贾家这场宴席办的很成功,宾主齐欢,成功的向大家介绍了县令家的嫡长女,贾菀也成功打入了富源县的‘名媛’圈。王熙凤和贾菀站在门口,送着大家离开。 杨雪舞有些不舍得离开,尤其在贾菀方才悄悄给了她一支丹凤朝阳的金钗之后,她拉着贾菀的手,“菀姐姐,明儿我还来看你好不好?” 另一边,宝珠也依依不舍的站在另一边,迟迟不肯离去,桑夫人急着回家和桑大人商量事情,今天得罪了阿依,方才在宴上,她娘也不搭理自己说话,反而以往和自己交好的妇人们都过去和她说话,很有些和自己分庭抗礼之势。她得赶紧回去和夫君商量,该怎么和阿依家修补关系才好。如今看到宝珠这个样子,桑夫人火气更大了,“宝珠,还不快跟我回家!” 宝珠准头瞪了她阿妈一眼,喊什么喊,一点礼数也不懂,你看菀姐姐,说话轻声细语的,多好看啊!就连菀姐姐的娘,言行举止也比阿妈好多了。阿妈今天打了我,回去肯定要和阿爸告状。 贾菀见状,生怕她在自己家门口就闹起来,忙上前去拉着宝珠的手说道:“宝珠妹妹,今日一见很是投契,下次欢迎宝珠妹妹再来我家做客。” 宝珠听着贾菀的话,只觉得听在耳朵里好听的很,虽然她说的话自己不是很明白,但她释放的善意宝珠还是能领会到的。她顺势握着贾菀的手,她的手怎么这么软,也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多谢姐姐。好姐姐,我先回去了,改日我再来看望姐姐。” 贾菀笑着点点头,亲自送了宝珠上了轿子。等到桑夫人一行走远后,贾菀方才回头看着一脸不高兴的杨雪舞,杨夫人笑着摇摇头,“这孩子,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呢!还跟菀儿别扭上了。” 王熙凤笑着说道:“小孩子家家的,不都这样嘛,三天好两天恼的。她是见菀儿对宝珠好,吃醋呢!” 贾菀抿嘴笑了笑,上前去拉着杨雪舞的手,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杨雪舞立刻就转怒为喜,冲着贾菀咧着嘴只乐了,杨夫人见状,说道:“好了,雪舞,我们该回去了,妹妹,今日叨扰了。” 王熙凤笑着说道:“咳!说什么呢,我巴不得姐姐日日来呢!只怕杨大人舍不得。” 杨夫人白了她一眼,上了轿子走了。 见所有人都走了,贾菀伸了个懒腰,王熙凤见了,啪的一巴掌拍了上去,“人才走,你就这幅样子,也不怕别人看了笑话你!你就是这么和嬷嬷学规矩的啊!” 贾菀笑嘻嘻的搂着王熙凤的胳膊,“哎呀,人家笑了一天了,脸都笑僵了,浑身酸疼的很,比我逛一天园子都累,妈你就让我松散松散吧!” 王熙凤白了她一眼,“看你那没出息的样。我让厨房烧了热水,待会好好泡一泡吧!这里比不得京城,听小红说,在府里的时候,你泡澡的水都是嬷嬷特意准备的。唉,委屈你了。妈也不知道,让你来这儿到底是好是坏!” 又来了?贾菀翻了个白眼,“妈你说什么呢!我这样的日子还叫不委屈,那别人的日子就别过了。宝珠今儿个进了我的卧室,羡慕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那拔步床,那些家具,不都是妈你精心给我准备的吗?妈你别老是想着委屈了我,这样的日子,你和爹能过得,我自然也能过得。要不怎么说我是您的女儿呢!” 王熙凤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觉得对这个女儿亏欠良多,哪怕掏心挖肺都不觉得多。只是女儿这样懂事,王熙凤本来挺高兴的,可是高兴过后,又有些难过,那雪舞宝珠这些小丫头们,不过比菀儿小一两岁,个个天真的很,可自家女儿,懂事听话,既然你看她在小姑娘们中间长袖善舞,面面俱到。王熙凤又是欣慰又是难过,自家菀儿本来也应该像她们一样在父母怀里撒娇,,要这要那的。可是现在却这么懂事。说到底,这就是父母不在身边的苦楚啊! 贾菀见王熙凤神情不对,知道她又在脑补父母不在、寄人篱下的故事了,无奈的摇摇头,算了,随她去吧,不管自己怎么解释,自己这几年在贾府没受委屈,一应待遇都是最好的,可王熙凤还是不相信,只相信自己想出来的事。唉,这大概就是当母亲的心吧! “妈慢点,有门槛呢!”母女二人进门去了。 不远处,一个身影从树后闪了出来,“她就是贾菀?”慕容恪眼中闪过一丝趣味。 “回王爷的话,是的,她就是贾琏的长女,贾菀。” “长得的确不错,怪不得赵铭澜会上心。只可惜啊,他没这个机会了。”慕容恪虽然对女色不是很感兴趣,王妃死后他一直没有续娶,后院也只有小猫三两只,横竖已经有了嫡长子,他不娶,也没人逼他。只是能给赵铭澜添堵,这样的事慕容恪还是很乐意做的。 “走,咱们去县衙。”慕容恪想了想说道。 “王爷是想在贾琏面前表露身份?王爷不怕适得其反?” “我是王爷,年纪又比贾菀大了十五岁,你觉得贾琏和他夫人会提防我吗?”慕容恪笑着反问道,“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是!” 当晚,贾琏毕恭毕敬的迎着几个人回了家,王熙凤和贾菀等不知情由,看到这些人后吓了一跳,贾琏忙介绍道:“王爷,这是拙荆王氏,这是下官的长女,长子和幼女。”然后又对王熙凤说道:“这是滇王殿下,微服私访来到富源,为了安全起见,殿下一行人要住在我们家。你赶紧去安排一下。” 王熙凤有些慌神,好端端的,滇王殿下不住在他的王府里,跑来这里做什么。贾菀却想起了赵铭沧之前的话,只是滇王这样光明正大的表明身份,似乎坦荡的很,难道是赵铭沧想多了?“妈,前院西边不是有一处七八间的屋子吗?收拾出来给王爷他们住吧!那里地方大,左边就是一道小门,真有什么事,离开也方便。” 王熙凤点点头,“我的儿,还是你想的周到。我亲自看着人收拾,这里你照看着些,你爹不是个精细人,现在先生们又不在,你当心些,别让他得罪了人还不知道。” 贾菀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贾菀回去时,贾茂贾静姝等已经被平姨娘带下去了,一个面目俊逸的青年坐在上首,贾琏坐在边上,正在和他说些什么。 “菀儿,你怎么来了?”贾琏正在和慕容恪说着春耕的事,看到贾菀来了,有些奇怪。 “妈担心爹只顾着和王爷说正事,饿着了王爷。王爷一路辛苦,爹就算要说事,也得等王爷用完饭再说啊!”贾菀对着贾琏使了个眼色,贾琏明白过来,赶紧点头道:“是是是,是我糊涂了。王爷,您先用饭吧!” 贾菀见状,便打算退下,虽说这个王爷比自己大的多,可到底男女有别,还是小心些的好。 “这道菜叫什么名字?是用什么做的?”慕容恪忽然拿筷子指着桌上的一道金玉满堂问道。 贾琏张了张嘴,你问他那道菜好吃他还知道,你问他是用什么做的,他哪里知道啊! 贾菀见状,只好停下脚步,“这是金玉满堂,是将玉米、黄瓜、胡萝卜切成丁,加上鸡蛋丝、粉丝,一起烩炒而成。” 慕容恪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这不是我们当地的菜式吧!” “王爷睿智,这是广东那边的菜式,府里的厨子改良过后才成了这样。”贾菀低着头说道,见慕容恪还有继续往下问的意思,便一一介绍道:“这是水煮鱼,有点辣,这是龙井虾仁,是杭州菜,这个是拔丝山药,这是酸辣鱼丸,这是金兰排骨。这是炒菜心,这是一品豆腐。今天不知道王爷要来,简单了些,请王爷慢用。” “贾打人家的菜品很丰富啊!”慕容恪笑着说道,“有荤有素,有辣有甜,贾大人真不愧是国公府的公子啊!” 慕容恪这话意有所指,贾菀忙屈膝说道:“王爷容秉,臣女贪口腹之欲,家中的厨师都是臣女带来的。臣女来之前,家中饮食和常人无异。” 慕容恪笑了,“本王不过随口一说,姑娘不必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  订阅越来越少了,唉······无论如何,我会坚持写下去的,不会草草结尾的。请大家多多支持哦!/dd 第89章 贾菀又待了一会儿,发现慕容恪只是埋头吃饭,并不再说些什么,仿佛刚才那句话真的只是无心说出口的。贾菀稍稍放了心,悄悄离开了。 佳期有些害怕,方才压根没敢进去,“姑娘,那王爷好端端的为何不待在王府,跑来这里做什么?” 贾菀刚要说些什么,忽然素娘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见到佳期,眼前一亮,上前拉着佳期就跪在了贾菀跟前,“姑娘!” “怎么了?起来说话!”贾菀眉头紧锁,问道。 素娘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姑娘,佳期不能,姑娘,我身子不适,能不能让佳期这段时间休息一下?” 贾菀看素娘神色慌张,不像是装的,低头想了想,“这样也好,这段时间佳期你就先不要过来伺候了,等你娘身子好了再说吧!” 素娘见贾菀没有追究原因,心中大喜,“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她也想不到滇王居然会到富源来,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而来,如果和自己想的一样,那么少不得,她们要离开这里,另谋出路了。原本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知道,变故还是发生了。 素娘牵着佳期的手往下人们住得地方走去,佳期不明所以,可是看着母亲脸色不好,急着问道:“娘,发生什么事了?你哪不舒服吗?” 素娘叹了口气,紧紧拉着佳期的手,“佳期,这段时间你就不要随便外出了,你陪着我,不许离开娘身边一步,知道吗?” 佳期看着母亲这样慎重的样子,也跟着紧张起来,“娘,我知道了。我不会乱跑的。” 素娘见状,稍稍放心了,只是想起滇王的来意,素娘又紧张起来,应该没那么巧的,自己和他素未谋面,相信就是面对面站着,他应该也不会认出自己的。可是佳期,佳期不一样,佳期长得有八分像她的父亲,他看到佳期的时候,肯定能认出来的。如今这样的日子,她很满意,她不想再有什么改变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想离开这里。 王熙凤和平儿亲自带着人将滇王住的地方收拾了出来,这已经是她们能力范围内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了,可是王熙凤见了,还是有些不好,“连二爷昔日在府里的住处都不如。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平儿劝道:“奶奶别担心了,王爷想必不会计较的。只是,好端端的,王爷为何会到咱们县来。” 王熙凤没好气的说道:“想必是王府待腻了,学人家微服私访呢!”不怪她生气,滇王来此,安全什么的都落在了贾琏身上,若是有个好歹,贾琏势必要受到连累。若是滇王此行无事,贾琏也未必能得到什么好处,到底所属政系不同,滇王提防贾琏还来不及,哪里会真的用他。这差事,左右为难。 王熙凤到底放心不下贾琏,安排好住处后就来到了饭厅,贾菀正站在那里,听着里间的动静,好在他们只谈些风月,不谈正事,贾琏也谨慎了不少,言语间小心斟酌,并未落下什么话柄,贾菀也能稍稍放心了。 “妈,你来了啊!目前还好,爹也谨慎的很。”贾菀看到王熙凤来了,赶紧上前几步,扶着王熙凤的手说道。 “好,我知道了。对了,佳期和金芳呢?怎么就你一个人?”王熙凤见贾菀一个人站在这儿,蹙眉问道。 “素娘说身子不舒服,想让佳期这些日子陪着她。金芳去厨房给我拿膳去了。”贾菀笑着说道。 “那个素娘母女俩,我一看就觉得不妥,偏你心软。没有卖身契的人你也敢用。哎,当初真不应该让小红走的,你身边没一个得力的人。或者你身边的那几个大丫头带来也好。”王熙凤叹了口气说道。 “妈!没事,人少清净,我如今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贾菀早就觉得身边伺候的人太多了,一点私人的空间都没有。这么多年,她每每喝花露的时候,都跟做贼似的,生怕被人发现了。无奈当时的大环境如此,她也不好特立独行。如今来了这里,伺候的人少了,虽然偶尔也有些不方便,但是私人空间多了些。如今她怎么赏玩七色花都没关系了。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发掘七色花的其他功效了。 王熙凤还是觉得委屈了女儿,她女儿是荣国公府的嫡长孙女,从小到大,一脚出八脚迈的,无论何时,她身边伺候的丫鬟仆妇都没有少过,如今到了亲生父母身边,反而不如以前了,这让王熙凤怎么甘心。 “妈,我让人将你和平姨娘的饭菜都提了来,你们赶紧用一些吧!我先回去了。”贾菀笑着说道。 “恩,你也赶紧回去用饭吧!之后就不要出来了。”虽说滇王比贾菀大了十多岁,可是男女大防还是要注意的。王熙凤叮嘱道。 “恩,我知道了。”贾菀原本有饭后散步的习惯,如今家里来了陌生人,还是算了吧!在屋里转转也是可以的。 慕容恪用完饭后,贾琏见他神色平常,松了口气,如今啊,但求无错就好了。“王爷,夜色深了,您一路辛苦,屋子已经收拾妥了,虽然简陋了些,王爷别嫌弃。也备下了热水,王爷您不如泡个澡,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吧!” 慕容恪看了诚惶诚恐的贾琏一眼,也不难为他,他有的就是时间,他等得起。“好,劳烦贾大人带路。” “下官不敢。王爷这边请。” 好容易将慕容恪等人安排好了,贾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房去了,王熙凤看到后迎了上来,亲自倒了杯茶递过去,“滇王殿下休息了?” “恩,我亲自送王爷回房的。还有没有吃的,快拿上来,方才在席上我都没怎么吃,光顾着看王爷了。可惜了,那么些好吃的。”贾琏感慨的说道。 “快,让厨房下一碗鸡汤面来。”王熙凤赶紧吩咐道,转头嗔道,“瞧把你吓得。快喝杯茶压压惊吧!” 贾琏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有什么办法。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贾琏了。你不也收敛了不少嘛!对了,茂哥儿呢?” “早就睡下了。菀儿说的,让茂哥儿早睡早起,早上跟她一起锻炼身体去。”王熙凤笑着说道。 “我去看看他。”贾琏说着就要起身,他习惯了每天睡前看一眼宝贝儿子的,看不到就跟心里缺了什么似的。 王熙凤也知道他这个毛病,随他去了。 贾琏看完了儿子,心满意足的回来时,鸡汤面也已经下好了,贾琏稀里哗啦就给吃完了,然后满足的拍了拍肚子。 王熙凤问道:“王爷来富源的事,要不要告诉其他大人?” 贾琏叹了口气,“方才我问过王爷的意思了,王爷说他来富源有些私事要办,就不必惊动旁人了。”言下之意就是不许告诉别人了。 “那怎么好,你总不能不管县衙的事吧,又不好丢下王爷不管,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可怎么好!”王熙凤蹙眉道。 “没事,县衙的事,有师爷和几位先生看着不会出什么事的。还是王爷的安危更重要。”贾琏想了想说道,“这段时间让菀儿少出来,等王爷走了再说。”虽说对方是王爷,可贾琏没有那个攀龙附凤的意思,退一万步说,就算女儿真的要嫁入高门,也得在京城找个王爷世子什么的啊。嫁到云南,以后相隔万里,一辈子见不了几次,有什么意思。更何况,滇王殿下已经娶过王妃,连嫡子都有了,他好容易养大的女儿,可不是给人当后妈的。 “我知道,已经和菀儿说过了。”王熙凤赞许的看了贾琏一眼。 贾琏被王熙凤看的浑身不自在,“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菀儿也是我女儿,我也心疼的好不好?” 王熙凤冷笑一声,心疼女儿,心疼到女儿出花了,他却和别人厮混?心中的怨气沸腾起来,王熙凤赶紧深呼吸几次,将心里那股愤怒压了下来,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不要再想了。贾琏如今这样很好了。不能计较太多。 “我还以为你和老太太她们一个想法呢,指望着咱们家再出一个贵妃呢!”王熙凤挖苦道。 “那样的福分我是不敢再想了。只是我们菀儿这样好的人品,嫁给一般人也可惜了。要嫁当然要嫁高门大户,俗话说得好,低门娶妇,高门嫁女,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你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只是,就算是要嫁入高门,当然是在京城里挑一家最好了,离咱们又近,也能经常见面。这样才两全其美呢!”贾琏笑呵呵的搂着王熙凤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怪我偏心茂哥儿,其实菀儿我也心疼,她可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哪里不喜欢她呢!我知道,以前是我糊涂了,以后你放心,我一定给咱们菀儿找个如意郎君!”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这话啊,等你在贾家有了话语权再说吧!咱们盘算的再好,若老太太她们不满意也没法子。”说完,王熙凤叹了口气。 第90章 说到这里,贾琏也叹了口气,老太太的意思他们夫妻俩也猜到了一些,说实话,一开始他是很动心的,可是后来王熙凤跟他算了笔账,贾琏才知道,为了捧出一个贵妃,贾家前前后后投入了多少,光一个大观园就花了两百多万两银子。贾家如今已经内囊全空了,而这个贵妃给贾家带来的,除了名头上的好听之外,竟半点实际的好处都没有。二老爷至今仍是工部员外郎。自己这个县令还是托了王子腾叔父的福弄来的。 在王熙凤日复一日的洗脑下,贾琏也认识到,送菀儿进宫是件得不偿失的事。可是他无法说服贾母,只能想着趁着菀儿年纪尚小,自己努力一把,或者在之前为菀儿选个好人家。 王熙凤见贾琏耷拉着脸,叹了口气,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便拍了拍贾琏的手说道,“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或许事情会出现转机呢,咱们现在就发愁,岂不是白愁了。” 贾琏笑了,“你说得对,连老太太都说,咱们家巧儿是个有后福的,将来必定一帆风顺,一生顺遂。” 王熙凤勉强笑了笑,说起了招待王爷的事。 厢房内,慕容恪换了身衣裳,在榻上坐了下来,“说!” “是,属下悄悄打探了一番,贾家家风还算清正,并没有什么欺男霸女之类的事发生。贾琏目前有一妻一妾,嫡子嫡女庶女各一,并无庶子。那贾琏能力虽不行,但胜在能听进去别人的话,王子腾在贾琏来的时候,给他配了八个师爷,那八个人各有所长,这几年辅佐着贾琏,在农桑方面颇有些建树。贾琏为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善于调节各方关系,其妻也很会做人,和其他夫人们相处的都很好。他们夫妻两在富源当地颇有些名望。”阿一将自己调查得知的事情说了出来。 慕容恪点点头,“还有吗?” “其嫡子贾茂年岁尚小,庶女越是如此。其嫡长女姿容不凡,在荣国府颇为得宠。贾府老太君甚是喜爱,前番贾琏夫妇来富源的时候,曾想带着嫡长女一起走,但在老太君的反对下,未能成行。此番不知为何,竟肯让她来富源。对了,王爷,还有一事,属下不知该不该和王爷说。”阿一有些犹豫。 慕容恪抬眼看了他一眼,“说!” “是。属下在贾琏长女身边看到一个丫鬟,容貌和七爷有几分相似!”阿一犹豫着说了出来。 慕容恪一楞,目光如炬,紧紧锁在他身上,“你确定?” “属下曾有幸见过七爷几面。那女子的相貌和七爷有八分相似。”阿一坚定的说道,“属下还打听了,那女孩并不是贾家的下人,她一直跟着其母亲在船上生活,是贾家大姑娘见她可怜,方才将其母子带了回来。且并没有要她们签卖身契。贾家大姑娘还给她重新起了名字,佳期。” “她母亲叫什么名字打听出来没有?”慕容恪眉头紧锁,在房内来回踱着步。 “属下打听了一下,听说姓张,名素娘。”阿一想不起来七爷认识的人里,有个叫张素娘的女子。 “哼,是她了,昔日摆夷族族长的庶女,叫什么流苏,她母亲虽是个汉人,却颇得摆夷族族长疼爱,可惜,被族长夫人一刀给杀了。不知怎么回事,七舅舅拐了她私奔,为此摆夷族族长还曾闹上门来。她倒是对七舅情深一片啊!你带着阿二阿三,趁这段时间,将她们母女的底细给我调查清楚。”慕容恪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那个佳期真的是七舅的孩子,那么该怎么安顿她呢?恢复身份?不可能,白家到现在还是罪臣,尤其七舅又犯了谋逆的大罪,若是让人知道七舅还有血脉在世上,估计又是一场风波。当初白家犯了事,虽然他出手保住了几个年幼的表弟,可也只能隐姓埋名的过日子,白家嫡系子孙都是这样了,更何况非婚生的孩子了。只是放任不管吧,慕容恪也不忍心。到底是七舅唯一的骨血。罢了,先确定了身份再说吧! 如果她真的是七舅的骨血,大不了将她带回去和那几个表弟一起养着就是了。想到这,慕容恪忽的笑了,想不到自己一时心血来潮来到这富源,竟有此意外之喜。也好,也为自己此次富源之行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和借口。想必那贾琏也不必像防贼一样的防着自己了吧! 第二天一早,阿一已经将素娘和佳期的身世全都调查清楚了,慕容恪听到回报,点了点头,“既然那个佳期真的是舅舅的孩子,为何那个素娘不来昆明府找本王!本王连七舅的尸体都能要回来,自然能庇护她们母女的安危,用得着她带着本王的表妹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阿一犹豫道:“似乎当初那位在摆夷族日子过得很不好,族长夫人纵容其子女欺凌她,族长虽然疼爱她,却也没法子。而且,据说因为她容貌美丽,其几个哥哥都对她有不轨的心思。当初七爷带着她私奔后,族长虽然上门大闹了一场,可私底下却甚是欢喜。倒是几个儿子心中多有不忿,私底下派母族的人追杀了七爷和那位一阵子。属下想,那位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不敢回去。” 慕容恪脸色一沉,“还有这样的事?怪不得那几个小子娶了好几个汉女回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哼!” “王爷,现在咱们该怎么办?”阿一问道。 慕容恪想了想,挥了挥手,“去将贾琏叫来。” “王爷,贾大人一早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阿三说道。 “请他进来。” “是!” 贾琏一早就在门外等着了,好容易等到里头有人让他进去了,赶紧擦擦额头上的汗,走了进去,“下官给王爷请安。王爷有何吩咐?” 慕容恪坐在饭桌前,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你们往常也吃这个?” 贾琏抬头一看,无奈的笑了,“王爷赎罪,这应该都是小女吩咐人准备的,自从小女来后,家里的厨房都归小女管了。王爷若不喜欢吃这个,下官马上让人按当地的习惯给王爷准备。” 慕容恪摇摇头,“不必了,本王看这个很好。贾大人一早便来了,想必也没用早饭吧,不如坐下一起吃一点吧!” 贾琏早起就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不过此时他不会说出来就是了,忙拱手道:“多谢王爷。”然后掀开衣袍坐了下来。“王爷请,这个是水晶虾饺,这是豆腐皮包子,这是羊乳,这是水煮蛋,都是小女折腾出来的,说早上吃这个对身体好。王爷您尝尝看。” 慕容恪先喝了一口羊乳,入口香甜,然后又吃了几个豆腐皮的包子,将一笼水晶虾饺吃了个精光,水煮蛋倒是没动。 贾琏倒是吃了一个水煮蛋,喝了一碗羊乳。 吃完早饭,慕容恪和贾琏移步去了外头,贾琏落后一步,跟在慕容恪身边,“本王此次前来,原是为了些私事。今儿早上已经有了眉目,此事和令千金有关。本王想和令千金当面一谈,不知方便吗?” 贾琏愣了愣,菀儿,和菀儿又有什么关系。 阿一见状,忙说道:“贾小姐身边的丫鬟佳期,和我家王爷正在找寻的亲戚有八分相似。” 佳期?不是菀儿带回来的那个丫头吗?怎么和滇王扯上关系了?贾琏来不及细想,“方便倒是方便,只是?” 贾琏苦笑着看看日头,这个时辰,也不知道菀儿起来了没有。 “怎么?贾大人有为难之处?”慕容恪问道。 “下官不敢欺瞒王爷,小女一向贪睡,估计这个时候应该还没起来吧!”贾琏苦笑着说道。 “都已经卯时了还没起?”慕容恪有些意外。 “小女昔日在京中时,每日都要早起给长辈问安,如今到了这里,拙荆心疼她,便免了她的问安,再加上旅途劳累,还没缓过来,所以每日不到辰时三刻,小女是不会起得。”贾琏解释道。 慕容恪笑了,真是个懒丫头。“既如此,等贾姑娘起来了再说吧!” 贾琏赔笑,“哪敢让王爷等啊,下官这就让人唤她起来。”说着赶紧让小厮去和王熙凤说一声,叫贾菀起床。“王爷,既然说佳期和王爷有旧,是不是先叫她们母女过来?” 慕容恪摇头,“此事牵扯颇多,暂时不必惊动她们。且她们不愿和本王相认,本王也不想勉强她们。找令千金谈话,只是为了验证心中的疑虑。” 贾琏点点头,“是,下官知道了。”然后拼命回想着这几日家里可有苛待佳期母女,也不知道菀儿对人家如何,怎么好好的,竟和王爷扯上关系了呢?唉,回头得嘱咐夫人几句,好生款待那两位,家里竟是供了个祖宗啊! 这边,贾琏陪着慕容恪四处走着,那边王熙凤得到消息风风火火的去了贾菀处,“菀儿,菀儿,你快起来。王爷要见你!” 第91章 贾菀迷迷糊糊的被人从床上拉起来,无奈的用手揉着眼睛,“王爷?哪个王爷啊?” 王熙凤风风火火的让人打热水,拿衣裳,见贾菀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叹了口气,亲自过来帮贾菀穿着衣裳,“还能是哪个王爷,就是昨晚上来的滇王呗,似乎有什么事的样子,听口气不像是坏事,你赶紧的,别让王爷等久了。”回头看见丫鬟拿了一件大红百花穿蝶的裙子,恼了,“穿这么明艳做什么,姑娘才多大,换一件素净一点的衣裳。快去啊!” 小丫鬟被王熙凤冲的一愣一愣的,吓得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平姨娘这时走了进来,伸手接过那件裙子,“我来吧,你赶紧给姑娘准备盥洗的东西去。”然后平姨娘打开衣柜,挑了一件鹅黄色的绣着山茶花的裙子,“奶奶看这件如何?” 王熙凤点点头,“你的眼光,自然是好的。我的小祖宗哎,那位可是王爷,惹恼了他,够你爹吃几壶的了,你还不快着些。” 一番折腾后,贾菀终于穿戴好了,人也清醒了。王熙凤急忙推着贾菀往外走去,贾菀扭着身子,“妈,我还没吃早饭呢!回头在王爷跟前出了丑,岂不是更不好,你容我吃些东西再去吧!” 平姨娘笑了,劝道:“奶奶,横竖王爷都是要等的,也不在乎这一会半会的。姑娘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呢,早饭不吃怎么行呢!让姑娘吃了早饭再去吧!” 王熙凤只好耐着性子等贾菀吃了一碗粥,三个包子两个饺子,喝了半碗羊乳一个鸡蛋,方才放下了筷子。 “好了,我可以走了!”贾菀簌了口,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笑着站了起来。 王熙凤白了她一眼,“这样能吃,将来谁能养得起你啊!” 贾菀笑嘻嘻的说道:“爹爹养得起啊!” “别贫嘴了,王爷跟前小心应对,既别露了怯,也别锋芒太露。这里面的分寸你自己把握,知道吗?”王熙凤担心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一次次的嘱咐着。 贾菀点点头,“放心吧妈,我知道的。你别太担心了,再说,爹也在呢!”对于王熙凤的改变,贾菀是最有体会的那一个,可是不管王熙凤怎么变,她对于贾菀的疼爱却是一如既往,甚至与日俱增。 “你爹?他要是靠得住的话,哪有这些事啊!好了不说了,你赶紧去,别让王爷久等。”王熙凤翻了个白眼说道。 贾菀问清楚贾琏等人的位置,正在前头书房里,贾菀便去了前头。 “王爷,贾小姐来了!” “请贾小姐进来吧!”慕容恪正在和贾琏谈诗论画,说的贾琏额头上直冒汗,慕容恪微微一笑,假装没看到,继续问。听到贾菀来了,贾琏松了口气,天啊,自己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王爷偏逮着自己问这些,他哪里答得出来,菀儿再不来,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臣女见过王爷,王爷万安。不知王爷找臣女来有何事?”贾菀对着慕容恪行礼问安。 “贾姑娘请坐。本王找你来,是想问一问贾姑娘身边那个佳期的事。”慕容恪笑着说道。 “佳期?她怎么了?”贾菀立刻想起素娘那语焉不详、半真半假的话来。 “实不相瞒,佳期的相貌和本王的一个舅舅有八分相似,昨天晚上本王的一个属下无意中见了她一面,本王连夜派人调查此事,最终确定,她有八分可能是本王舅舅留下来的骨血。此番找贾姑娘来,只是有些地方还有些疑问,想问一问姑娘?”慕容恪眼神在贾菀身上扫过。 “这样吗?其实素娘和佳期的来历我也只是听素娘提起过,只是她说的不尽不实,真假难辨。而我可怜佳期小小年纪在船上漂泊,居无定所,因此便问她可愿跟着我。素娘说她们母子愿意伺候我,但是不肯签卖身契。我着实可怜佳期,便答应了她。其余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对了,当时素娘说,我们租的那个船的船长和佳期的父亲有旧,因此一直收留她们母女。”贾菀想了想,便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慕容恪点点头,忽然问道:“贾姑娘早饭可用了吗?” 贾菀不知道好端端的慕容恪怎么又扯到这个上头来了,便点点头,“用过了啊!难道王爷现在还没用早饭吗?”怎么了?难道还不能吃早饭吗? 慕容恪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贾琏和贾菀父女俩面面相觑,贾菀眼神询问着贾琏,我说什么好笑的了吗?怎么乐成这样? 慕容恪忍住笑,“无事,本王只是很欣赏贾姑娘,一般人如果知道本王召见的话,肯定是立刻就赶了过来,尤其是在让本王等了那么长时间后。贾姑娘不但让本王等了那么长时间,还不紧不慢的用了早饭才来。贾姑娘真是实诚啊!” 贾菀板着脸,实诚可不是什么好形容词。贾琏冲贾菀挤眉弄眼的,心道这可不是府里,由着你耍脾气,你可安分些吧! 贾菀想了想,问道:“既然确定了佳期的身份,那王爷打算如何安置佳期和她母亲?” 慕容恪叹了口气,“佳期的身份虽然可以确定,但是,本王却不能光明正大的认回佳期,甚至不能告诉她她的身世。贾大人应该听说过,本王的外家数十年前曾牵涉到沈家旧案里,几乎被族灭,除了本王的母亲、王妃和一个早年离家的舅舅幸免于难外,其余人都死在了那场风波里。饶是这样,本王的母亲和王妃也抑郁成疾,先后离世。而本王的舅舅则意图刺杀皇上,结果也被杀了。因此,佳期的身世,实在不能为外人所知。且她们母女不来相认,想必也是因为这个。故而,本王想把佳期母女托付给贾姑娘照顾。一则,贾家的门风本王是信得过的,二则,贾姑娘宅心仁厚,佳期在贾姑娘身边,本王也能放心。贾姑娘也无需烦恼,以前怎么对她们的,往后依旧怎么对待她们。只要偶尔有书信告知本王她们的近况就好了。不知道贾大人和贾姑娘觉得如何?” 贾琏苦笑着点了点头,王爷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如何?唉!看来被自己说中了,日后家里果真多了两尊菩萨了。 贾菀却皱了皱眉,“佳期虽然没有签卖身契,可到底是伺候我的,以前不知道也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了,日后怎么能再让她做那些伺候人的活呢!” 慕容恪冷冷一笑,“为何不能做?本王的外家原本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只是本王的母亲成为滇王妃后才一跃而起,之后又绞尽脑汁将表妹嫁进来,成为世子妃。这还不足,竟和先义忠亲王牵扯到了一起,贪心不足,自寻死路,与人无尤。佳期的遭遇虽然惹人怜悯,但这是她的命,怨不得别人。贾姑娘不必有负担。” 贾菀闻言认真的打量着慕容恪,这个滇王殿下倒有点意思,想必当初外家犯事的时候,生母和妻子没少给他压力,他竟能抗住这些压力,是个做大事的人。 “是,我知道了。王爷还有何吩咐?”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她也不会矫情的非要把佳期供起来。以前如何,现在还如何就是了。或许素娘要的也是这样。 “贾姑娘果然聪慧。阿四,过来。”慕容恪笑着说道,“这是阿四,是我的属下。我回去后,阿四会留在贾府。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贵府的安全着想。这里头牵扯的事情多,难保走漏消息,会给贵府引来麻烦。阿四在这里,有什么事他可以解决。另外,贾姑娘和本王的书信也可以交给阿四。” 贾菀蹙眉,半晌后才问道,“他的功夫如何?”如果功夫不错的话,倒不如物尽其用,爹不在的时候,自己也可以带着弟妹们到处游玩了。她做人的宗旨一向如此,既然拒绝不得,少不得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慕容恪见贾菀这样轻易的就接受了这个提议,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小娘子很想得开嘛!“虽不能说以一当百,但阿四的好处可不在功夫上。他们几个手里都有本王的令牌,令牌所到之处,代表的就是本王。” 贾菀眼前一亮,这是不是代表着,在云南地界上自己可以畅通无阻了。贾琏一见,立时想起了贾芸说过的贾菀往日的‘丰功伟绩’,忘了慕容恪还在场,喝了一声,“你可不许乱来,都多大了,还想着四处乱跑。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无聊了就教你弟妹读书!” 贾菀气急,“爹!老爷都不管我的!” 贾琏眼一横,“老爷是老爷,你爹是你爹!老爷惯得你,我可不行!给我老实在家待着。王爷的令牌那是随便能拿出来的吗?你不怕惹祸啊!都是老太太和老爷纵的你,越发猖狂了!回头告诉你娘去。” “我娘才舍不得管我呢!只有爹你,偏心眼!”贾菀嘟囔着,到底声音小了起来。 贾琏一听不乐意了,“我什么时候偏心了!你说!”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喜欢茂哥儿!”贾菀哼了一声说道。 “你你你!” 第92章 慕容恪一行人看着贾琏父女俩当着这些人的面就吵了起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尤其是慕容恪,他看着这父女俩的神色不似作伪,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只是再吵下去到底不像话,便咳嗽了一声。 贾琏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这是当着滇王的面和女儿拌起嘴来了?自己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贾琏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一个劲的赔笑。 贾菀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猛地站了起来,“王爷如果没有别的吩咐的话,臣女就先告辞了。” 慕容恪笑着点点头,“还请贾姑娘保守这个秘密!” “王爷放心。”贾菀对慕容恪福了福,便告退了。出去没多久,就看到王熙凤带着人等在那里,看到贾菀过来了,王熙凤眼前一亮,“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贾菀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事,王爷叫我过去问问沿路的风俗人文,我哪知道的那么详细,一路上不是在船上就是在马车上,就在杭州玩了几天。随便说了几句就对付过去了。” 王熙凤松了口气,“这就好,我就怕你什么地方得罪了王爷。” 贾菀笑着玩着王熙凤的手往回走去,“我有那么笨吗?对了,还有件事,方才王爷身边的一个亲随说起,似乎佳期母女是他家的一个远方亲戚,只是两家之间有些嫌隙,不来往已经有些时间了。昨晚无意中见到了,今儿个跟我说想让我们家多照顾着她们母女些,也不必特殊对待,就当是原来寄居的亲戚罢了。以前她们做什么,往后还让她们做就是了。” 王熙凤点点头,“原来如此啊!行,我知道了。既如此,这几日就让她们母女好生休息几日吧!怪不得王爷一来,她们就告假。想必也是见到了熟人吧!” 贾菀想了想,“还是妈你聪明,一眼就看穿了。只是她们既不想相认,想必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咱们啊,就当看不见。平日里多照顾些,于王爷那也算有个交代了。毕竟这事是当着王爷的面说的,王爷既然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王熙凤白了贾菀一眼,“你的意思我知道。放心,我知道分寸。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对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教你弟弟?你弟弟这几日都快玩疯了!” 贾菀苦笑道:“总得等王爷走了以后吧!现在教的话,太惹眼了。” 王熙凤叹了口气,“说的也是,这王爷也真是的,好好的王府不待······” “妈!当心隔墙有耳!”贾菀紧张的说道。 王熙凤愣了愣,眨眨眼睛,“是我糊涂了。好了,我不说了,我去忙了啊!” 贾菀苦笑着摇摇头,原想着在小花园里散散步,一想家里还有这么多陌生人在,还是算了吧!屋子里转悠也是一样的。 中午,贾琏难得的出现在了饭桌上,“二爷怎么回来呢?王爷呢?” 贾琏擦擦额头上的汗,“我回来拿些东西,上午陪着王爷微服在外头晃了晃,王爷问了好些东西,先生们又不在,我都快急死了。好险,大多数我都答上来了。看王爷的脸色,还算不错。” “爹先喝口汤吧!”贾菀站了起来,给贾琏盛了碗老鹅汤,“炖了一上午呢,味道不错。” “还是闺女心疼我。”贾琏接过来一口气就喝完了。“对了,王爷听说茂哥儿要找先生,说他认识一位先生,三甲出生,曾是翰林院的编修,如今辞官在家。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拿着王爷的名帖去请。哦,那先生离得不远,就在富源县郊。” 王熙凤想了想说道:“王爷说的该不是那位李老先生吧!当初张先生还说他学问好,让二爷去请他来给茂哥儿启蒙。结果人家连门都没开。这会子再去请行吗?” “行与不行,都得去再请一次啊!王爷都发话了,我还能阳奉阴违吗?虽说我是朝廷指派的,可在云南这一亩三分地上,王爷才是这个!”贾琏竖了竖大拇指,“更何况,有王爷的面子在,想必这次李老先生应该不会拒绝了吧!” 王熙凤对儿子的教育还是很重视的,当下就说道:“我知道了,待会我就准备一份厚礼,爷什么时候什么拿去。只是······”说到这儿,王熙凤为难的看着贾菀。这时候她才想起来,原先说好了,让菀儿给茂哥儿开蒙的。 贾菀觉得有些好笑,“妈你看着我做什么。三甲出身,翰林院编修,这样的人给茂哥儿启蒙乃是好事啊!原先不过是你们护的太紧,先生不敢狠管,我才说要教茂哥儿读书的。如今有了严师,我自然要退位让贤了。我可比不了人家,别耽误了茂哥儿才好。” 贾菀越这样说,王熙凤越觉得亏欠了女儿,答应的好好的事,如今也变了。王熙凤心中愧疚,“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逛逛,也别走远了。就在县城里头逛逛就好了。多带些人,不怕的。” 贾菀欣喜的挽着王熙凤的胳膊,“还是娘你最好了。宜早不宜迟,今天下午我就想出去逛逛。我原先在家天天转悠惯了的,如今来了这里,拘束了好几天,憋屈死了。” 王熙凤被女儿这一撒娇,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好,去吧去吧!” 贾琏无语的看着这对母女,仿佛在王爷跟前吵得架全都白吵了?只是,贾琏也知道,在这个家里,实际上说话算话的人是谁,王熙凤都同意了,他也不会反驳,若是说得不好,一不高兴,撵自己到书房去睡。其实这也没什么,只是王爷还在呢,太丢人了不是? “算了,你们娘俩高兴就好。我先走了。”贾琏觉得还是眼不见为净。 贾茂听说姐姐下午要出去玩,立刻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抱着贾菀的大腿,“姐姐,我也想去。” 贾菀摇摇头,“不行!你听到了吗?爹说要给你请先生了。这个先生很有本事的,你不趁着先生没来,赶紧将以往的功课拾起来,等先生来了,一问三不知,多丢人啊!你说是不是?” 贾茂年纪小,又被娇惯坏了,在富源这地界上,说他不好的没几个,他哪里知道丢人事什么意思啊,“不嘛,不嘛,姐姐,我也要出去玩。姐姐,好姐姐,你就带我出去玩吧!” “不行!我好容易出去松散松散,才不乐意带个拖油瓶呢!”贾菀不为所动。 贾茂见状就要大哭,贾菀见了,眉头紧锁,“这样爱哭,莫不是女孩子吧?静姝都比你乖巧。” 事关男人尊严,贾茂立刻擦干了眼泪,“我不是女孩子。姐姐你才是。” 贾菀慢条斯理的吃着菜,等嘴里的菜咽下去之后,方才说道:“是啊,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女孩子,我和静姝都是。可我和静姝加起来也没你这么爱哭啊!” 贾茂见素来疼爱自己的娘亲和姨娘都坐在一边,不但不帮自己,反而有说有笑,仿佛压根没看到这边一样,贾茂嘟囔着嘴,哼,自从姐姐来了以后,娘就不像以前那样对自己百依百顺了。这个姐姐真讨厌,可是,她给自己带了那么多好玩的,好吃的,好像又没那么讨厌。而且,她的话好像有些道理,自己是不是太爱哭了点?男子汉大丈夫,是不能哭的。 “我不哭了。” 贾茂说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见姐姐自己吃饭,也拒绝了乳娘的喂饭,拿着勺子自己吃了起来,尽管吃的是天一半地一半的,可是王熙凤看了,还是欣慰极了。重生一次,她总想着,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溺爱、娇惯孩子,可是好容易得来的儿子,她又哪里舍得管的太紧。就拿吃饭这事来说吧,王熙凤早就想着让茂哥儿自己吃饭,可是茂哥儿一撒娇,她就没辙儿了。再加上贾琏这个孝顺爹爹在,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看他在姐姐的刺激下,自己吃饭了,王熙凤方才松了口气,看样子菀儿说的没错,自己还是太娇惯孩子了。尤其是以后请了先生,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的,茂哥儿一撒娇,自己就先心软了。还是得立起规矩来。我的儿子,可不能成为第二个宝玉! 贾菀吃完饭,想了想,去了素娘的房间,问佳期想不想跟她一起出去散散心。佳期一脸的跃跃欲试,可素娘却一脸紧张的谢绝了,“不用了。多谢姑娘好意,只是我的病又发作了,心里慌得很,佳期陪着我,才好些。” 贾菀心知肚明素娘为何不许,只是嘴上也没说破,“既如此,也就罢了。你若真是病的厉害,不如请个大夫来瞧瞧吧!总是这样也不是回事。” 素娘强笑着说道,“多谢姑娘好意。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三两日就好了。不必麻烦了。姑娘肯收留我们母子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哪里敢奢求其他。” 贾菀笑了,“我当初既然敢收留你们母女,后果什么的自然是考虑好了的。你尽管放心在这里住着。等日后回了京城,你们若肯跟我一起回去也好,不肯回去,我也会妥善安排好你们母女的。你放心就是。好好养病,别的不必担心。” 素娘猛地抬起头来,总觉得菀姑娘这话似乎话里有话。 第93章 “好了,既然佳期不去,我就先走了。放心,看到什么好吃好玩的,我会给你带回来的。好好陪着你娘,让她安心休息,别胡思乱想,凡事有我呢!”贾菀笑着对佳期说道。 不同于素娘的惶恐不安,佳期对于贾菀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因为贾菀一开始对她释放出的善意,因为贾菀将她从船上带了下来,给了她全新的生活。佳期见姑娘出去玩还惦记着自己,先是来叫自己一起去,后自己不去又答应会给自己带东西,佳期兴奋的小脸微红,“知道了姑娘。姑娘自己玩就好了,不要想着给我带什么东西。如今这里好得很,我什么都不缺呢!” 贾菀笑着看着佳期,心中对她有些淡淡的怜悯,如果不是造化弄人,佳期也应该拥有一个幸福美好的童年,有父母疼爱,亲人陪伴,而不知在船上东奔西跑,颠簸度日。“你有的是你的,我带给你的是我的心意,你尽管收下就是。你娘既然不让你外出,你就安心在屋里待着。闲暇无事也不要只顾着低头做针线,多练练字,看看书,时间不能太长,当心伤眼,知道吗?笔墨纸砚可还有?若没了,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些来,” 佳期点点头,“姑娘说的我都记下了。那些笔墨都还有呢。姑娘上次给我送来的还有不少呢!那宣纸可是金贵东西,我可舍不得在上面练字,我都是拿毛笔沾水在桌上写的呢!” 贾菀笑了,“那怎么行。在纸上写和在桌上写怎么能比,手感就不一样了。节省也不是这样省的。你也不必心疼东西,宣纸再金贵也是给人用的。你尽管用就是了,不够了就去我那里拿。你若真舍不得,我教你个法子,先写一面,等墨迹干了之后,再在另一面写字。这样不就省了一张纸?” 佳期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我都听姑娘的。回头我就练字去。” 贾菀点点头,又打量了一番屋里的摆设,见还不错,便说道:“我走了,你回去吧!好生宽慰你娘。” “姑娘,你慢着些。”佳期笑嘻嘻的目送着贾菀离开。 贾菀离开后,不远处一个黑衣人闪身而过。 正在和贾琏讨论着明年春耕相关情况的慕容恪,忽然看到阿一在对着自己打手势,和贾琏说了一声,便走了过去。“什么事?” 阿一在慕容恪耳边悄声说了几句,慕容恪点点头,“查清楚了吗?是咱们来之前的事还是来之后的事?” 阿一说道:“查清楚了,贾姑娘对表小姐一直很好,亲自教表小姐读书认字,那些笔墨纸砚也都是上好的。从杭州到富源,表小姐一直和贾姑娘住在一起,贾姑娘有的,表小姐也有。并不是咱们来了后才这样的。” 慕容恪点点头,“倒有点侠义之风,行,我知道了。你让人暗中盯着,保护她们母女的安全。” “是。属下知道了。”阿一领命而去。 这一头,贾菀带着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左看看右看看,富源当地的风土人情和京城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到处可见穿着少数名族服饰的人在街上晃悠,贾菀也时不时的停下脚,看着街边的摊子上叫卖的小玩意儿。 贾菀正在低头看着手里的一支造型古朴纯真的银镯子,别的倒也罢了,只上面的花纹是贾菀没看见过的,因此低头认真研究,一时看入了迷。 “菀姐姐!”忽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贾菀回头一看,竟然是桑宝珠,“宝珠妹妹,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对面那家银楼里选首饰呢,看见一个身影像菀姐姐,便过来瞧瞧,谁知道真的是菀姐姐啊!”桑宝珠兴奋的说道。“菀姐姐,你喜欢银镯子吗?去那家银楼看吧,这摊子上的银饰不好看,银子也不是好银子。看它们做什么。” 贾菀笑着说道:“我只是随便看看。并不想买的。怎么,你今儿个也出来买首饰?” 桑宝珠兴奋的脸都红了,上次阿妈打了她一巴掌,回去后她告诉了阿奶,结果阿奶将阿妈叫来狠狠教训了一顿,连阿爹也跟着说了阿妈几句,阿妈不得已服了软,这不,今天让哥哥带她出来挑首饰了。“恩,我和我哥哥来的,就在那边,菀姐姐也一起来吧!” 听说宝珠哥哥也在,贾菀顿时更没兴趣了,婉言谢绝了,“不用了,我原也不是为了挑首饰,只是来了有些日子了,一直闷在家里,如今好容易有机会,出来逛逛而已。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你的事。” 桑宝珠有些失望,她还想让贾菀帮着参谋一下呢,她对贾菀的审美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啊?菀姐姐你真不去啊?” “我不去了,下次有机会吧!”贾菀保持微笑。 桑宝珠遗憾的说道:“好吧,对了菀姐姐,明儿阿依家里请客,你会去吗?” 贾菀笑着点点头,“会的,你呢?” “当然要去啦。所以才出来买首饰的呢!不过菀姐姐你首饰那么多,肯定不需要再添置了。”桑宝珠笑着说道。 “谁说的,只是现在不需要罢了。等日后需要的时候,我再找你帮忙好不好?”贾菀三言两语哄得桑宝珠笑嘻嘻的回去了。 今天来陪桑宝珠买首饰的是桑宝珠的大哥桑庆卓和二哥桑茂卓,他们见桑宝珠笑嘻嘻的回来了,有些意外,“怎么,你请的人不来吗?” 桑宝珠满不在乎的说道:“菀姐姐今天不是来买首饰的,她说了,等日后需要添置首饰的时候,会找我帮忙的。” 桑庆卓桑茂卓对视一眼,有些无可奈何,桑家三代才出了这么一个女孩,桑家上下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就连阿妈这样强势的一个人,因为打了宝珠一巴掌,也被阿奶叫到跟前骂了个狗血喷头!连阿爸都生气了。往日阿爸对阿妈可以说是千依百顺了。 “难得,还有宝珠你请不动的人啊!”桑庆卓对小妹素日的跋扈也有所耳闻,只是从来没当一回事,在他们看来,小妹这是率真可爱,总比汉人女子矫揉造作的好多了。无奈阿爹阿妈也不知怎么回事,嘴上对汉人不屑一顾,可骨子里却还是仰慕汉人的文化。 “菀姐姐是从京城来的,听说她来的时候,行李足足有十来辆马车呢!她的首饰多得很,有很多还是太后和皇后娘娘赏的。她的闺房好看的不得了,还有她的床,叫什么拔步床,就跟个小房子似的,上面挂着好看的床帐,漂亮极了!大哥,将来我成亲的时候,也要一张那样的床。”桑宝珠兴奋的说道。 桑茂卓听着小妹话语中对那个菀姐姐的推崇,有些无语,小妹自幼娇惯,除了因为她是桑家三代唯一的女孩,也因为小妹自幼就相貌不俗,阿爹阿娘因此便有了将小妹嫁入滇王府的打算。这在桑家兄弟看来是件很可笑的事,自古以来一个家族的兴盛与否从来不是靠一个女人,远的不说,就拿滇王的外家白家来说,当时一连出了两任滇王妃,成了云南首屈一指的大家族,结果呢,家里的男儿们飞扬跋扈,又识人不清,竟牵扯到了谋逆案中,顷刻间灰飞烟灭,偏阿爹阿娘被幻想出来的富贵迷了眼,压根听不进去这些逆耳忠言。 “宝珠,你很喜欢这个菀姐姐?”桑茂卓摸着桑宝珠的头问道。 “恩,一开始我挺讨厌她的,谁让她长得比我好看来着。可是后来别人都不管我的时候,也是她拉着我离开那群讨厌的人,还带我进了她的闺房,坐在她的梳妆台前,用她的东西给我洗漱,菀姐姐还亲自给我上妆。大哥,我还想要一个和菀姐姐一样的梳妆台!”桑宝珠想起一出是一出,扭头就和大哥提要求了。 桑庆卓兄弟对这个小妹向来是有求必应,但凡桑宝珠开口,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没有不照办的。虽然桑庆卓很烦恼小妹这般喜欢汉人的物件,但小妹开口了,他也只能照办了。“放心,已经安排人去了江南置办了。只是除了你谁也没见过那梳妆台什么样,若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你可别闹腾啊!” 桑宝珠想了想说道,“没关系,只要大模样差不多就行了。算了,我不看这些金饰了,我仔细留意了菀姐姐,她好像比较喜欢玉啊翡翠什么的。这里有没有上好的玉簪子、玉钗什么的?”这话问的是银楼的掌柜。 当然有了,云南盛产什么,玉器啊!只是这桑宝珠往日最喜欢金饰,越金光闪闪越好,因此桑家兄妹一来,掌柜的本能就将金首饰摆了上来,如今桑宝珠开口,掌柜的愣了愣,“有有有,我马上让人送来。小姐稍候。” 桑庆卓桑茂卓面面相觑,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样子,真的要好好调查一下那个‘菀姐姐’了,不过见过几面,就让小妹这般推崇,甚至言行举止,生活日常都向其靠拢。别的倒还好说,就怕那个菀姐姐是虚有其表,只会装模作样的害人,三言两语就哄得小妹团团转。这可不行! 第94章 桑家兄弟打定主意,桑庆卓一个眼神,桑茂卓点点头,“宝珠,你和大哥在这看着,我忽然想起有些事要去办,就先走一步了,回家给你带好吃的!” 桑宝珠点点头,“二哥你要记得啊!” 桑茂卓拍了拍桑宝珠的头,宠溺的说道,“放心吧,二哥忘了什么也不会忘了这个啊!” 桑茂卓飞快的下了楼,站在门扣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问了问路边的摊贩,摊贩想了想,指着前面说道,“似乎是往前面走了。” 桑茂卓点点头,跟了上去。 桑茂卓追了一段路,方才看到贾菀一行人,她正蹲在路边摊子边,手里拿个一个木雕翻看着,桑茂卓不动声色的去了前头一个摊子,随便拿起一个东西装模作样的翻看着,耳朵却仔细听着旁边的动静。 “姑娘,您逛了半天,不累吗?咱们找个地方歇一歇吧!”金芳蹲在贾菀旁边,锤了锤腿,姑娘可真能走,走了这半天,一点也见她累。自己这个当奴婢的都累死了好不好? “你累了吗?累了的话就去前边找个茶馆坐着喝茶,待会我回去的时候,再去找你。或者你先回去也行。”贾菀将看中的那个木雕放在一边,又拿起一个木雕的小猴子,欣赏起来,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还是算了吧!”金芳可不敢,姑娘虽然好脾气,可奶奶可不是好说话的,若是让奶奶知道自己丢些姑娘一个人先歇了,还不知要怎么罚自己呢!唉,听说奶奶也是出身大户,怎么知道那么多罚人的法子呢,想想都害怕。 贾菀抬头冲着金芳嫣然一笑,这个笑容恰好被桑茂卓看在了眼里,顿时被惊艳了,怪不得一向自持美貌的小妹看到她也会嫉妒,果真漂亮,这相貌,就跟戏文里那些倾国倾城的妃子们差不离了。若她在云南长久待下去,估计阿爹阿妈的打算不会成真了。说实在的,他并不认为嫁给滇王有什么好的。滇王对女色向来不看重,当初的王妃还是他嫡亲的表妹呢,他也将人丢在王府一丢就是两三年。若不是太妃哭着喊着,估计连个孩子都没有。小妹这样的性子,嫁给一般人家,别人看在桑家的面子上不敢对小妹不好,若是嫁到王府,恐怕哭都没地方哭了。 那边贾菀的话将桑茂卓的魂叫了回来,“你若是真的累了,就去找个地方歇一歇。我保证,我娘不会生气的。有什么事,有我呢!如今佳期不在,我身边就你一个人,你若是累坏了,我指着谁去呢!喏,这里有些钱,你拿去,想吃什么自己去买。你们派个人跟着金芳,别让人冲撞了,我看好了这个,就去找你们。” 金芳得到姑娘的保证,喜笑颜开,“不用姑娘给钱,我的月例银还有呢!姑娘,那我真去了啊!” 贾菀笑着点点头,“去吧,去吧!” 金芳笑嘻嘻的拉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去了,剩下的人看了看周围,聚拢了起来,将贾菀围在中间,用自己的身子隔断了方才同样被贾菀惊艳了的人的视线。桑茂卓由于地理优势,还是看到了贾菀的侧脸,乖乖,这个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若是滇王殿下看到了她,还有小妹什么事啊!要不要回去和大哥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运作一二?呃,好像也只是想一想罢了,自家兄弟至今连滇王的面都没见过,哪里敢做滇王殿下的主。 说来也奇怪,桑茂卓下意识的认为,以贾菀这样的容貌,一般人家是娶不到的。就连自家,也在此列。故而,桑茂卓面对贾菀的美貌,只有惊艳,却没有想一亲芳泽的奢欲。 只是桑茂卓这样清醒,并不代表别人也是如此。这不,就有色胆包天的人来了。“美人在哪?美人到底在哪?” 桑茂卓回头一看,皱起了眉头,想了想,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一步,拦住了来人,“纳吉表哥,你怎么在这?” 来人正是桑夫人唯一的侄子,桑茂卓亲舅舅的儿子纳吉,他看到桑茂卓,微微眯了眯眼睛,“是二表弟啊,方才我在那边茶楼喝茶,听外头人说这边来了个美人,所以过来看看。”他可不怕桑茂卓,姑姑肯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你赶紧回去,别在这胡闹。那可是县令贾大人的千金,出身国公府,从京城来的贵女。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桑家也惹不起!”桑茂卓靠近纳吉,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大哥今天也出来了,就在前面的银楼,你要不要过去问个好?” 纳吉半信半疑,看了看桑茂卓,又扭头看了看在众人簇拥下准备离去的贾菀,心中难以割舍,挣扎了半天,方才信了桑茂卓的话,“二表弟,你最好别骗我。回去我问姑姑去。” 纳吉离开后,桑茂卓方才松了口气,扭头一看,贾菀一行人已经不知所踪了。桑茂卓怅然若失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回去和大哥会和了。 桑茂卓走了之后,贾菀才从旁边的一家店铺里走了出来,“你说他就是桑宝珠的二哥?” 贾菀身后的一个小厮点点头,“回姑娘的话,是的。” 贾菀看着桑茂卓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方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个巧合。桑家老二跟着自己,肯定有所图,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那后面来的那个胖子呢?是谁家的?” “是桑家的表公子,桑夫人就是他的亲姑姑。说来也怪,桑家三代才出了一个姑娘,而他们家,正好相反,姑娘多,儿子少。据说桑家当初求娶桑夫人有一半就是因为她们家生女生的多。这一辈儿七八个女儿,就这么一个独苗苗。不仅是他们家的宝贝蛋,也是桑夫人的心头肉。此人素来贪欲好色,但凡看到个好看的姑娘,必要跟人家纠缠一番,若是那姑娘家中有点势力的,自然无事,若是没有,少不得要被他强抢了去。” 贾菀深吸了一口气,“那就没人管吗?” “咳,姑娘有所不知,能被那纳吉抢回去的,都是些穷人家的女儿,抢回去也是做姨太太的,吃香的喝辣的,若是得宠些,少不得还能贴补娘家。谁肯去告啊!那纳吉虽然好色了些,但对那些女子还算不错,总算让人有了个依靠。他父母也指望着这些女子能赶紧给生个大胖孙子,也就不管了。没有苦主,二爷就是想管也没法子啊!”这小厮还是个有眼色的,明白贾菀的意思,赶紧替主子开脱。 贾菀沮丧的低下了头,就是在21世纪,不还是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吗?何况还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封建社会?照这样看来,那个纳吉还算不错的,最起码,他没有抢了人玩腻了就抛在一边不管不顾。 “贾姑娘,我们主子有请。” 贾菀抬头一看,是阿四。“你怎么在这?我爹呢?” 阿四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茶楼,“主子和贾大人刚刚才从城外回来,有些累了,贾大人说这家茶楼的茶不错。方才的事主子和贾大人都看到了,故主子请姑娘上去。” 贾菀点点头,“好,我马上去。”回头对身后的小厮说道,“你去找一找金芳,让她带着我买的东西先回去吧!” 然后跟着阿四进了茶楼。 进了二楼雅间,里头慕容恪和贾琏正坐在那里喝茶,看到贾菀来了,贾琏一脸关心的站了起来,“没事吧?方才没吓到你吧?” 贾菀摇摇头,先给慕容恪行了一礼,“爹,我没事。” 贾琏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又板着脸,“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里不必京城,不要在外面瞎晃悠,你偏不听,幸好今天那桑家老二有点眼色,若不然,你吃了亏怎么办?虽说爹事后能给你讨回公道,可那时也已经迟了啊!你啊,都是老爷惯坏了你!老爷爷真是的,谁家没事干带着孙女整日在外面瞎晃悠的。没得带坏小孩子。” 贾菀嘟囔着,“幸亏老爷经常带我出去呢,所以今天遇到这样的情况我才能如此冷静。要不然你换个闺秀试试?” 贾琏一听这话不对,“怎么?你在京城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老爷就没管?” 贾菀得意的说道,“那次老爷带着我和兰哥儿换上了布衣,在西市晃悠。结果就有那不开眼的上来抱着我就哭,说我是他家女儿,说老爷是人贩子,要拐了我卖去。很是纠缠了一番,老爷才让人出来将那些人打发走的。老爷说了,他们见我们衣衫普通,以为我们是寒门小户,又见我们老的老小的小,所以才敢这样放肆的。其实他们才是人贩子,见我相貌不凡,想着能卖个好价钱。故而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颠倒是非黑白。” 慕容恪皱眉,“你家老爷就这样放那些人走了吗?竟不报官?” 贾菀看了他一眼,“你怎知老爷没有报官?老爷暗中派人跟了那行人去了,查到他们的落脚点,报官让人一网打尽。之所以不当场报官,就是怕他们还有同伙隐藏在人群中,若是逼急了,他们狗急跳墙,反而不好。爹,老爷真的是有大智慧的人呢!” 贾琏目瞪口呆,还大智慧?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吧?怪不得菀儿这样古灵精怪,原来老爷就是这样□□的? 第95章 而贾菀口中有大智慧的贾赦此时正头疼的看着面漆哭哭啼啼的尤氏、胡氏婆媳俩,“你就老实说,珍哥儿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尤氏顿了顿,然后接着哭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知道爷们外头的事,再说,这些事大爷从来也不和我说啊!”说着膝行几步,冲到贾母跟前,抱着贾母的大腿哭道,“老祖宗,你就看在两府是一个祖宗的份上,救救我们大爷吧!” 贾母正慈爱的看着躺在自己身边呼呼大睡的宝玉和宝钗的长子贾桂,因为尤氏的哭诉,贾桂不安的瑟缩了一下,扁扁嘴就要哭。贾母心疼的对王夫人说道:“你快将桂哥儿抱到里头暖阁去睡去。别惊着了他。” 王夫人赶紧将贾桂抱了起来,儿啊肉啊的叫了好几声,才出月子没多久,身材愈发丰腴的薛宝钗赶紧跟了过去。贾桂一出生,王夫人便想效仿当年贾母抱养贾宝玉的做法,将贾桂抱到自己屋里养着。被贾母拦了下来,说若是要抱养,也该是自己抱养,自己还没死呢!又说现在宝玉糊里糊涂的,整日就知道做胭脂抓蝴蝶的,要不就是和那群小丫头们玩闹,不和宝丫头亲近,如今连孩子都不许人养,岂不是有意要她死!王夫人没法子,又看薛宝钗实在可怜,只好让薛宝钗自己抚养贾桂。 薛宝钗倒也乖觉,每日来给贾母请安的时候,都会将贾桂带上,等自己处理家务无暇照顾贾桂的时候,便让王夫人看孙子。这样一来,王夫人心里残留的那丝怒意也消失殆尽了。 尤氏见状,忙收了声,只小声啜泣着。 贾母见王夫人和薛宝钗进去了,方才怒道:“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都说妻贤夫祸少,可见你不是个贤妻了。爷们外头的事你一概不知,那家里的事你总该清楚吧?东府抄家的时候,抄出来的那些东西是哪儿来的?你总该知道吧?” 尤氏心虚的低下了头,“老祖宗,我真不知道啊!大爷没跟我说过。” 这下不光是贾母了,连贾赦贾政也无奈的叹了口气,贾赦看了看旁听的贾兰,问道,“兰哥儿,你说此事该怎么办?” 贾政不悦道:“兰哥儿一个小孩子家,能知道什么?” 贾赦白了他一眼,“他已经不小了!况且,如今琏儿一房不在,宝玉又成了那样,环儿不学无术,如今顶用的就兰哥儿一个,不问他问谁。咱们家归根结底还是要靠这些孩子们支撑门楣的。” 贾母赞同的点点头,“大老爷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兰哥儿,你说说看!”贾母原本已经有意识的偏向大房了,而贾赦这样的态度表明他对大房二房之子一视同仁,这样的态度让贾母更放心了。 贾兰受到大老爷的肯定和老祖宗的支持,又有李纨的眼神鼓励,想了想说道,“无论如何,宁府抄家已经是事实,此次没有牵连荣府,一是因为圣上圣明烛照,知道荣府没有牵扯其中,二来许是圣上看在已逝的贾妃份上留有情面。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动不如一静。孙儿认为,二位老爷不如上书陈述己罪,失察也好,失德也罢,越言辞诚恳越好。珍大爷的罪名已经明确,如何发落,只看圣上圣裁。至于大伯母和嫂子,只管安心住下,大家总是一家人,必不会坐视不理的。” 贾赦点点头,“兰哥儿说的有理。你怎么看?” 贾政则有些意外,以贾兰的年纪,能说出这番话来已属不易,想想看贾宝玉,都多大的人了,一天到晚只知道醉生梦死,游戏度日。看样子,是自己疏忽了。“还有些道理!” 贾母欣慰的点点头,“兰哥儿不错。都是珠儿媳妇教导的好。” 李纨欣慰之余,忙道:“都是老爷和先生们教导的好。” 尤氏瞪大了眼睛,“难道就不管大爷了吗?都是一家人,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贾赦怒道:“如今这样的情况,荣府能不被牵连已经是万幸了。你难道还想再搭进去几个?如果能救,咱们当然不会坐视不管,可如今宁府才被抄家,珍哥儿才被下狱,一切都是未知之数,你让我们怎么救?” 贾母叹了口气,“好了,你放心,我们也不是不管。大老爷,你去镇国公、理国公他们家看看,看他们是个什么意思?二老爷,你和二太太回王家看看,王家舅老爷应该知道些什么,若是还有转圜的余地,运作一二也不是不可以。” 尤氏眼前一亮,欣喜的看着贾母,“只是你也别太当真了。一旦查出来珍哥儿罪名属实,我想就是北静王出面,也是没法子的。你做好心理准备。如今咱们家不比以前,很多事情也是有心无力。” 尤氏低着头啜泣起来。 鸳鸯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在贾母耳边说了几句,贾母神色慎重,“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珠儿媳妇,你先将她们婆媳安顿下来。日后再说。” 李纨点点头,亲自扶着尤氏出去了。身后的丫鬟们也扶着胡氏跟了上去。 等尤氏走了,贾母方才说道,“方才家里来了个人,说是奉了齐王的命,让咱们不要轻举妄动。若不然,当心牵连自家。稍后,曾教过菀儿的方嬷嬷也托人带了口信,让咱们小心行事,最好上道请罪的折子,之后,闭门不出。这时候千万不要四处钻营。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贾赦摸了摸下巴,“这方嬷嬷给咱们带信不难理解,可这七王爷为何这般好心?” 贾母叹了口气,“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和你们说,当初方嬷嬷和杨嬷嬷临走的时候,曾像我透露过,太后娘娘有意将菀儿许给齐王为侧妃。我想,这就是齐王殿下出手的原因吧!他总不能纳一个娘家是戴罪之身的侧妃。” 贾赦一下子站了起来,“真的吗?菀儿当时才多大,太后就有这个心思了?”转瞬间贾赦就想到另一个可能,“莫非当时太后就看中了齐王?” 贾母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没错。太后皇后及其母家在诸皇子中选择了七皇子,而七皇子投桃报李,决定纳了太后和皇后选的人为侧妃。太后看中了咱们家菀儿。” 这样的诱惑不可谓不大,一时之间,贾家的两个男人都陷入了沉思中,贾兰是少有的清醒之人,他问道,“老祖宗,若果真如此,那为何老祖宗还要让菀妹妹去云南。” 贾赦贾政也有同样的疑问,贾母叹道:“但凡王朝更替,免不了是非动荡,如今咱们家今非昔比,谁也不能保证能不能免于清扫,东府不就是例子吗?昔年一门双公时多么荣耀显赫,如今呢?还不是说抄家就抄家了。菀儿既然要走这条路,就要让她清清白白,不能沾惹其中。故而,我让菀儿去了云南。等到几年后她归来之时,想必已经尘埃落定了。如今看来,齐王殿下对菀儿还是很上心的。” 贾兰想了想,“一切尚有变数。圣上不是糊涂之人,储位之争也不是太后和皇后的一言堂,齐王殿下眼下虽然看着不错,可到底结果如何,还是未知之数。”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妄议朝政,莫非老祖宗和老爷夸了你几句,你就真以为自己是国之栋梁了吗?”贾政怒道。 贾兰低下了头。 贾赦则捋着胡须道:“兰哥儿说的有理。咱们家如今还是明哲保身的要紧。” 贾政还欲再说,贾母说道:“忠君忠君,咱们贾家效忠的只有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位。别像珍哥儿一样,汲汲营营,反而误了。” 贾政的雄心壮志瞬间冷却下来,是啊,泼天的富贵谁都想要,可是那也得有命享啊!“老太太说的是。” “无论如何,咱们荣府暂时算是安全了。只是你们也不要掉以轻心。回去各自查查,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抓紧时间给我改了。别让人捅到你眼皮子底下,方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贾母皱着眉头说道。 贾赦贾政应下了,又闲话几句出去了。 贾母见他们走了,叹了口气,“请二太太来。” 王夫人正在后头抱着贾桂笑的合不拢嘴,听丫鬟说老太太请她过去,方才依依不舍的将贾桂交给薛宝钗,“好生照顾着。” 薛宝钗恭敬的应了。 “老太太有事吩咐吗?”王夫人心情不错,笑着问道。 “把你手头上的事收了吧!周瑞一家子也不能再留了。”贾母也不抬头看她,说出来的话却让王夫人如坠冰窖。 王夫人的手紧紧攥着帕子,强装镇定,“实在不知道老太太说的是什么?周瑞家的是我的陪房,向来得力,为何不能留了?” “你还跟我装糊涂!”贾母猛地一拍桌子,站在身后的鸳鸯瑟缩了一下,王夫人也抖了抖。“鸳鸯,你带着她们都出去。” 鸳鸯点了点头,眼神示意屋里伺候的丫鬟们都下去了。王夫人心里很是不忿,既然让她们下去,为何不早点让她们下去! 第96章 见人都出去了,贾母说话便没了顾忌,“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若不是赖嬷嬷见周瑞家的行迹诡异,暗中调查,我还不知道,咱们家菩萨一样的二太太,竟然还在外面干着放利子钱的勾当!这几年,因为换不上钱,周瑞逼死了多少人,你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你尽全不自知,怪道娘娘也好,宝玉也好,还有我可怜的珠儿,全都成了这个样子,你做的亏心事没有报应在你身上,全都报应在了你的子女身上,如此,你可满意了?”贾母声泪俱下,说到伤心处,双手捶打着胸口,“我可怜的孙儿们啊,你们怎么摊上了这样的母亲呢!我可怜的孙儿啊!” 事实上,王夫人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要不然也不会在贾珠早亡后收手不干,吃斋念佛。只是之后的十几年,她顺风顺水惯了,渐渐的将那份敬畏之心掩了去,到后来,王熙凤不为她所用,撒手不管,自己重新管家,花钱的地方更多了,她舍不得拿自己的私房填补,没法子,只好想起了这个钱生钱的营生,重新拾掇了起来。后来,元妃薨逝,宝玉出事,她不是没往这方面想过,可是每每想起,她就先否定了。这怎么是她的错呢?都是别人阴险狡诈,陷害的。不管自己的事,自己一心都是为了娘娘、宝玉,不是自己的错! 王夫人一遍遍的说着,竟也慢慢说服了自己。如今,贾母这么一说,血淋淋的事实让王夫人接受不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大哭了起来。曾经她有多得意,现在的她就有多悲伤。 贾母看到她哭,越发的怒了,“你还有脸哭!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伤阴鸷的事?这是要断子绝孙的啊!你害了我的孙子不罢休,难道还想害我的重孙子!宝玉如今已经这样了,他只有桂哥儿一个儿子,你莫非也要害死他才甘心?王家贾家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出嫁,王家虽不说十里红妆,可陪嫁的东西也比一般宗室女都多,你管着贾家内务这么多年,中饱私囊,贪了多少,你还不知足?你的那些私房,将来还不是要留给你的子孙,难道你要带进棺材里不成?你到底有何不足?啊!要不要将你哥哥请了来,好好问问王家到底是怎么教养女儿的!” 王夫人悲从中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剖白自己,或者说,她压根就无从剖白。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如今,我只问你一句话,那利子钱的事,到底收不收?周瑞一家,到底留不留?”贾母深吸了一口气,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我如今还在这里和你说话,全是看在宝玉和桂哥儿的份上。你若再执迷不悟,也罢,你带着你的私房回王家去,我们贾家要不起你这样的二太太!” 什么,老太太这是要休妻?“不行!我守过老太爷的孝,贾家不能休了我!”王夫人捂着胸口说道。 “哼,若是将你做的事揭了出来,我看谁会反对!”贾母不屑的说道。 王夫人低下了头,好半天才说道:“我都听老太太的。” 贾母瞪了她一眼,“你好好想想我的话,到底是这样的不义之财重要,还是子孙后代繁荣昌盛重要。你生了二子一女,如今都成了什么样子?死的死,傻的傻!孙辈也只剩下兰哥儿和桂哥儿两个。若他们两个再有个好歹,你留那么多钱财又有什么用。放利子钱逼死人命这样的事若是被揭了出来,别说我们家如今这样,就是放在几十年前,贾家最鼎盛的时候,也不能善了!你看看东府,再想想自己,若是沦落到东府那样的结局,你的私房还保得住吗?到时候连身家性命都保不住了,更何况钱财!” 王夫人傻呆呆的坐在地上,不言不语。贾母见状,摇了摇头,朽木不可雕也。然后扬声叫了鸳鸯进来,扶着自己去了里间休息去了。留下王夫人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地上,直到薛宝钗带着人过来,将她搀扶了回去。 薛宝钗这几年已经历练出来了,见王夫人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追问原因,只将儿子托付给莺儿照看,自己照顾王夫人,细致体贴,帮着王夫人擦身更衣,又喂了一碗参汤,王夫人方才缓过神来,一把抓着薛宝钗的手,用嘶哑的嗓音问道,“宝丫头,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因果报应吗?” 薛宝钗愣了愣,想起自己得到的消息,低下了头,“太太,我只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 王夫人笑了几声,“是啊,举头三尺有神明啊!”说着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薛宝钗拿帕子帮王夫人擦着眼泪,劝道:“太太累了,快歇一歇吧!桂哥儿还等着太太抱呢!” 王夫人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无力的挥了挥手。薛宝钗放下层层床帐,带着人退下来。 直到耳旁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王夫人方才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床帐上的卍字符,眼泪又流了出来,真的是自己的贪心害了珠儿元儿她们吗?还有宝玉!果真都是自己的错吗?可是,想当初,自己嫁到贾家,贾母把持大权,大奶娘张氏珠玉在前,小姑子贾敏素来看不起自己,处处鄙夷唾弃,贾政则偏宠赵姨娘那个贱人,若没有钱财傍身,自己在这个大宅门里寸步难行。这样的教训还少吗?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财才是真的。什么都会背叛自己,连子女都能被人夺去抚养,只有钱财不会背叛自己。 我没错!我没错!黑暗中,王夫人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着。 就这样,在多方势力周旋之下,宁府的事并没有牵连到荣府,只是贾赦贾政被圣上下旨申斥了一番,以二人失察的名义,命二人闭门思过。宁府被抄,家产全部充公,贾珍被判流放三千里,贾蓉挨了二十板子,被放了出去,收拾行囊后准备护送贾珍。尤氏和胡氏则在荣府安顿了下来。 “大老爷已经托人打点好了一切,你安心去就是了。这里是五百两银子。你好生收好,沿途打点用。你爹享了大半辈子福,吃不得苦。你好生伺候着。”贾母将贾蓉叫到跟前吩咐道,“等安顿好了你爹,你就回来吧!你娘和你媳妇还在这儿呢!” 贾蓉给贾母磕了个头,“多谢老祖宗!只是我不能放我爹一个人在那边。母亲和胡氏交给老祖宗和太太们我放心。” 贾母叹息,“唉,你是个孝顺的孩子。” 殊不知贾蓉实在是怕很了,他觉得京城很不安全,与其在京城担惊受怕,倒不如出去躲躲。保命要紧。 尤氏和胡氏互相搀扶着站在一边垂泪。 送走了贾珍贾蓉之后,贾赦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老太太,宁府的事要不要和琏儿说一声,也好让他有个准备。”贾赦知道,贾母送走贾菀的原因并不像她说的那样简单,或许是想为贾家留条后路吧!毕竟云南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呢,就算京城出什么事,也为贾琏争取了一些时间。不过,这是和大房有益的事,贾赦才不会说破。至于别人能不能想到这一点,贾赦表示,和他有毛关系啊! “恩,你去封书信,命驿站的人快马加鞭送去。等一等,兰哥儿年纪也不小了,不如让兰哥儿也去趟云南?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兰哥儿总是闷在家里也不好,也该让他出去历练历练了,也能使心胸开阔些。听说你这些日子很是关切兰哥儿读书,可是你这样总让我想起了珠儿,总不能让兰哥儿走珠儿那条路。你觉得呢?珠儿媳妇觉得呢?”贾母问道。 贾政略一沉吟,想起他曾经的骄傲贾珠,贾政也很心痛,可是让兰哥儿去云南,他还是有些犹豫。 李纨也是如此,一方面,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贾兰能出人头地,可另一方面,贾珠死后,贾兰就是她全部的精神寄托,她也实在不放心让贾兰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贾赦点点头,“老太太这个主意不错。依我看,你们素日就是将孩子看的太紧。琏儿当初在府里时候是什么样子,如今在外头当了几年官,竟跟换了个人似的。年年的考评都是中上!男孩子,不能老是关在内宅,像什么样子!你若不放心,就和菀儿一样,请个信得过的镖局一路护送,再安排个妥当人跟着!连菀儿都能做到的事,兰哥儿你做不到吗?” 贾兰立刻挺着胸脯,“老爷,我能做到!” 贾母欣慰的点点头,又看着贾政李纨,贾政沉吟过后,点了点头,“就依老太太的意思吧,只是这跟去的人得安排妥当了。” 李纨见状,只能咽下想要说的话,“是,都听老太太的。” 贾兰脸上闪过一丝雀跃,心想自己终于可以不被关在这大宅门里头,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谁知道还是除了变故。这个变故出在王夫人身上。 第97章 原来贾母当日的那番话并没有点醒王夫人,只是让王夫人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她的指望已经不再是贾宝玉了,而是贾兰和贾桂。贾桂年纪还小,将来如何到底还是个未知数,可贾兰不一样,不但与读书一道上很有些天赋,颇有乃父之风,府里人人都说,兰哥儿将来是个有出息的。王夫人对贾兰的态度又慎重了些,想着趁他还小,好生拉拢一番。 可忽然让她听到家里准备让贾兰去云南,这怎么能行呢!路上那样远,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悔莫及啊!王夫人先是以这样的借口闹,无奈没人听她的。后来王夫人干脆就称病,心想着祖母病重,贾兰总不能抛下祖母不管执意出行吧! 谁知道贾政直说让宝玉回来伺候王夫人,王夫人哪里舍得。见这个主意也行不通,王夫人咬咬牙,命人在李纨的饭菜里下药,李纨一病不起,昏迷不醒,这样的情况下贾兰如何能走。只好罢休。 贾赦贾政等叹息不已,贾母也摇头叹息。可等贾政回过味来,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又想着珠儿媳妇没那么大胆子,未必做得出这样的事来。除了王氏这愚昧妇人,谁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贾政立刻怒火冲天的去了王夫人处,王夫人正拉着贾兰嘘寒问暖,贾兰一心记挂着病中的母亲,可又不满面露不满,只能耐着性子听着。 贾政进来时,刚好王夫人在说,“好端端的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你若要出去散心,带些人去街上晃晃也就是了。更何况,读书才是正经事,没事出去开阔什么眼界?书中自有黄金屋!你爹早亡,你娘就守着你一个,你很该好好读书,将来中个举人,也不枉我和你娘疼你一场。偏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若出什么事,我们如何和你爹交代!” “砰”的一声,门被踢开了,贾政黑着脸站在门口,“兰哥儿,你先回去看看你母亲。我命人重新请了个太医,待会人就到,你去吧!” 贾兰看看贾政,应了声“是,老爷,孙儿这就去。”说完又和王夫人行了一礼,方才恭敬的出去了。只是出门后,他留了个心眼,悄悄走到窗户底下,静静的听了起来。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王夫人看贾政这样,有些心虚。 “你还有脸问!我问你,珠儿媳妇的病是不是你做的手脚?你怎么这样狠的心,自以为是,当初宝玉是这样,如今兰儿也是这样!我告诉你,从今日起,兰儿的事不许你插手!我不允许你的妇人之仁害了宝玉之后,再来迫害兰儿!”贾政气急败坏的说道。 “老爷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珠儿媳妇病了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关心兰哥儿罢了!老爷如何这般疑我?我与老爷夫妻这么多年,老爷连这点信任也不给我吗?”说着王夫人捂着脸哭了起来。 “当初宝玉下场,你心疼儿子,在他的汤里下了安神药,结果害的宝玉在床上躺了许多天,醒来后就疯疯傻傻。你总是说你心疼孩子们,可你看看你办的这叫什么事!老太太让兰哥儿去云南,一方面是觉得男孩子很该出去见见世面,免得小家子气,二则是怕京城里再有什么变故,让兰儿出去避避风头,可你倒好!”贾政怒道。 “那也该让宝玉和桂哥儿出去避风头!如何轮到兰哥儿!”王夫人来不及细想,脱口而出,说完后,她自己也后悔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宁府的事不是没牵扯到咱们家吗?更何况,还有大哥他们在呢,他们总不会坐视不管的。哪里就到了这个地步。更何况,咱们家的孩子,自幼娇生惯养的,如何受得了那个苦。若是路上不小心染了病,药医不及时,反而不好了。我也是心疼兰哥儿啊!他是珠儿唯一的骨血,是你我的嫡长孙,在我心里,看他和宝玉无疑,我如何舍得。况且,珠儿媳妇的病,我的确不知情啊!”王夫人努力剖白着自己。 “妇人之仁!妇人之仁!”贾政见她到了这地步还死不悔改,越发的生气了,“夏虫不可语冰!”说完,气恼的甩袖而去! 王夫人见状,气的又砸了两个杯子,怕帕子捂着脸大哭起来。 而窗户底下的贾兰,则浑身冰冷,如坠冰窖一般,阴寒刺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母亲的病竟是祖母动的手脚,只为不让自己远行。那么有一天,如果母亲阻碍到了祖母的利益,那么祖母是不是会······ 贾兰不敢往下想,他深吸了几口气,看着周围没人,悄悄溜走了。直到回到李纨处,他方才松缓下来,看着母亲苍白的容颜,想起这些年母子俩的处境,贾兰跪在李纨床边哭了起来。 李纨昏昏沉沉中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见贾兰在哭,很想伸手摸一摸儿子,让他不要哭了,无奈浑身无力,手抬起了几次又放下了,她只能强打着精神,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别哭!” 经此一事,贾兰就此息了外出游历的心思,他实在不放心将寡母一个人留在家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这样的事他又不敢对李纨说,生怕会加重李纨的病情,只能埋在心里,人也渐渐内敛起来。对于王夫人的嘘寒问暖,贾兰表面上恭敬顺从,实则暗暗提防。 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贾兰也慢慢成长起来了。 京城里的一切,远在富源的贾菀并不知情,如今她正面临贾琏和王熙凤的双重压力,“为什么啊?往日在京城的时候,老太太和太太们也没不让我出去啊!怎么如今到了这里,发呢人不许我出去了呢!” 王熙凤劝道:“往日是你年纪小,咱们家在京城也还算说得上话,就算闹出什么事,也能替你担着。如今不一样了,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有出落的跟个天仙似的,你爹虽然是一方县令,可是在这里,还是不够看。这也罢了,或许对方看在你爹的份上不敢对你怎么样,怕就怕对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下手为强,到时候就算你爹有能力帮你报仇,那也迟了!那时你可怎么办?” 贾琏来回踱着步,“说到底,都是老爷惯得你!你话说老爷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他要是有什么大智慧,大房这么些年也不会被二房压得喘不过气来!” 贾菀低头不语,平姨娘也在旁边劝着,“是啊,姑娘,二爷奶奶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听话吧!若是想出去玩,等二爷休沐的时候,再一起去外头散心吧!” 贾菀长叹一口气,“唉!原本还以为来到富源可以自由些,没想到反而不如京城!” 王熙凤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就知足吧!想你娘我,还有你几个姑姑们,除了亲戚家,何曾去过外面,还不是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谁像你似的!” 贾菀也知道,自己要求太过了些,别的不说,贾家那些姑姑们,除了林黛玉、薛宝钗,其他的几个哪个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偶尔出门上个香看个戏,都兴奋的不得了。唉,大环境如此,自己也只能认命了。 “知道了。我以后不往外跑还不行吗?”贾菀想了想,这段时间,她或许真的是有些忘乎所以了,“明儿起,我就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里,看书写字画画弹琴可好?” “也不要整日闷在屋里,咱们家的花园虽然小了些,但也还能看,没事去花园里晃晃也行。”贾琏看见女儿这样又有些心疼了,“呃,不过等滇王走了之后再说吧!” “放心,我心里有数。”贾菀想着,既然外面运动不大现实,不如将瑜伽捡起来吧,自己好像还记得几个动作,慢慢来吧!想要锻炼身体,方法多得是,再不济,广播体操也是可以的啊! 王熙凤听到这里,小声埋怨道:“王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走啊?他呆在这一天,我总是要提心吊胆的。” 贾琏摇摇头,“王爷没说,我也没敢问。” 贾菀嘟着嘴,“他早点走也好啊,他在这,我不敢逛园子,不敢弹琴,什么都不敢做了!” 窗户外,一个黑影悄悄闪过。 慕容恪听到贾家人对他何时离去这样关注,不由得笑了,阿一想了想,“王爷,属下也认为王爷该回去了。世子爷还在呢。” 提起儿子,慕容恪眉心微蹙,“本王记得,并不曾上书朝廷请封世子!” 阿一赶紧跪了下来,“属下有罪!”其余几个也跪了下来,只是心里嘀咕道,您又不再娶,王府里只有大哥儿一个孩子,世子之位不是大哥儿还能是谁?还是说王爷您外头又冒出儿子来了? 慕容恪原本的好心情全都毁了。事实上,长生的出生并不是他所期望的,母亲为了延续白家的富贵,让自己娶了亲表妹,他一直当对方是妹妹,对她生不出什么男女情爱来,偏母亲催得紧,白家又想着赶紧要一个孩子来保障自己的地位,竟对自己下了药。那一夜过后,表妹果然有了孩子,可这孩子在娘胎里就有些不足,七个月就早产,自己连大名都不敢起,生怕阎王知道了他,只长生长生的叫着。 第98章 这几年来,对外一直说王府嫡长子身子健康,可事实上,这只是为了稳定人心所说的谎言。那孩子从一出生就没离开药,竟是个药罐子。慕容恪虽然对他母亲有些不满,可对这个孩子还是很疼爱的。只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将这个孩子当做继承人看待过,因为他不知道阎王什么时候就会将这孩子的命收了回去。 “从今以后,不要再让本王听到世子二字!”慕容恪厉声说道。表妹死后,他不是没想过续娶位王妃,绵延后嗣,一则长生还小,他不放心。既娶了王妃,后院就要交给王妃负责,否则的话也是对对方不敬。二则,他见过形形□□的女子不少,或温柔可人,或大方爽朗,或冷若冰霜,可实际上调查过后,都是一样的。可惜啊,他一直未遇到能让自己放心交付后背的女人。 “是,属下明白!”阿一等汗湿了衣衫,忙不迭的回答道。 “好了,本王出去散散心,你们不许跟来!”慕容恪挥了挥手说道,然后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阿一擦了擦头上的汗,阿二捣了捣他的腰,“明知道王爷不喜欢提到哥儿,你怎么糊涂了?” 阿一苦笑道:“我也是一时说漏嘴了。王爷只有大哥儿一个孩子,又是元妃所出,即使将来继妃生了儿子,也比不上大哥儿的地位尊贵啊!大哥儿很该为世子。” 阿三却是知道,阿一和白家有些渊源,只是兄弟一场,他也不忍心看到阿一越陷越深,“立谁做世子,此乃王爷的家事。王爷虽然现在只有一子,可王爷还年轻,续娶王妃乃是势在必行之事。将来府里的男丁也会越来越多。你是知道王爷的,向来对那些礼教不是很在乎,择贤能者而立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况且大哥儿的身子,你们也是知道的。王爷至今连大名都不敢起,怕的是什么?” 阿一愣了愣,“可是大哥儿是元妃所出,身份尊贵!元妃又是王爷的亲表妹······” “那又如何!王爷是在乎这个的人吗?”阿四见他们说来说去,不耐烦的打断了阿一的话,“大哥,此番王爷是看在咱们多年忠心的份上才不和你计较的,若是你再这样下去,难保王爷不会生气。到时候,别怪做兄弟的没提醒过你。咱们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王爷!” 阿一怒道:“那王爷将你留给那贾家姑娘使唤,你也只认王爷为主吗?” 阿四斩钉截铁的说道:“那是自然!王爷身边容不下三心二意的人!王爷让我保护贾姑娘,那么我就会恪尽职守,保护贾姑娘安危。因为这是王爷的吩咐,与别的无关!” 阿一还欲再说,阿二劝道:“大哥,你别说了。阿四也是为了你好。知道先王妃对你有恩,替你找回了你父母的遗骨,并妥善安葬了。可是就像阿四说的,咱们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王爷。王爷立谁做世子,谁就是咱们的小主人。旁的,你不要多管。” 阿一看了看兄弟们的脸,发现竟每一个赞同自己的,最后只能沮丧的低下了头。 慕容恪并不知道自己走后,这些属下们的谈话,他对他们的忠诚度还是很有信心的,就连阿一,虽然有些小心思,可只要他不继续糊涂下去,也无伤大雅。只是,他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很好,在花园里漫无目的的晃着。月色深沉晦暗,慕容恪在一颗桂花树下停住了脚步。 说实在的,他对于自己的母亲,对于白家实在没什么好感。母亲和表妹一样,美则美矣,但却娇弱无比,父王自从遇到了母亲之后,就一心扑在了母亲身上。年幼时,自己每每看着父亲忙完了外头的事又要操心府里的事,而母亲却一味的只知道春花秋月,谈诗论画,还责怪父亲不肯花时间陪她。那时他就想着,等将来自己成亲了,一定要找一个能担起主母之职的妻子,这样的话,自己在外面拼杀的时候,不必担心后院起火。 可母亲却想着将表妹嫁给自己,好延续白家的富贵,而父王,只要母亲高兴,万事都行!到后来,南诏六部叛乱,父王亲自上阵讨伐,奋勇杀敌之余,还要担心家里,母亲一日三封信的哭诉,说着她的担心和牵挂,看的父王柔肠寸断,恨不得以身相陪。最后兵败重伤而归,回王府那一日,府里乱成一团,母亲和表妹只知道哭,一点事情都没准备。父王七日后终于含恨而终。 当时才十四岁的自己,临危受命,先整顿了府务,夺了母亲和表妹的管家权,交由老管家全权负责,自己则披挂上阵,亲自讨伐南诏六部,期间母亲和表妹书信无数,自己一封都没看过。那一仗打了半年,凯旋而归之日,母亲却当着众多将士的面责问自己如此心狠,表妹的书信竟一封不回,狠心至此,毫无乃父之风。 慕容恪不胜其烦,偏对方又是自己的母亲,只能强忍着听着。只是,自己不是父王,不会无条件的对她们百依百顺。听得烦了,慕容恪干脆直接住到了军营,一个月回去一次,由得她们姑侄闹。 直到后来,母亲和表妹先后离去,王府才终于安静下来。 想到这里,慕容恪叹了口气,男女情爱到底是什么?父王那样英明的一个人,在遇到母亲后竟昏聩至此,齐先生说这是英雄难过没人关。可慕容恪却不这样认为,母亲虽然美丽,可父王身边的美人并不少,姿色尚在母亲之上的也不少,可父王的一颗心里却只看得到母亲。乳母说这是爱情。慕容恪冷笑,若爱情就是这样,那他宁愿一辈子读不要碰到。 “无聊死了!早知道还不如待在京城呢!”慕容恪的思绪被打断了,他侧耳一听,是她? 贾菀信步走来,蹲在一颗茶花跟前,百无聊赖的摘树叶子玩,边扔边嘟囔,“这个世道对女人可真苛刻!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的。早知道不如投胎成个男人的!” 慕容恪莞尔,走了出来,“菀儿姑娘这话错了。” 贾菀吓得跌坐在地上,回头一看是慕容恪,他身边又没有旁人,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王爷殿下,拜托您下次出现的时候,能不能先通知一声啊!还有,汉人呢,有句话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偷听人家说话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慕容恪笑着一一反驳道:“第一,是本王先站在这里的,菀儿姑娘是后来的,所以偷听你说话这一项不成立。第二,本王是不想听来着,无奈这地方安静的很,菀儿姑娘的话自己就钻进本王耳朵里了。本王也没法子。第三,我慕容家虽然久居云南,但祖上却是汉人血统。” 贾菀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后的灰,闻言没好气的说道:“是我的错喽!” 慕容恪摇头,“也不能光说是谁的错,机缘巧合罢了。方才菀儿姑娘说······” 贾菀赶紧打断他的话,“方才我说话时是机缘巧合你听了去,既然是机缘巧合,那么你就不必再复述一次了。就当没听过吧!” 慕容恪耸眉,“好吧!那本王就不说了。只是,并不是所有地方对女子都那么苛刻的,最起码在云南就不是这样。” 贾菀做出了个洗耳恭听的样子,慕容恪笑道:“朝廷之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对滇王府尊崇有加,一方面是因为我滇王府对朝廷的忠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只有滇王府才能镇住云南,云南境内,少数民族众多,其中南诏九部,表面上虽然俯首称臣,可实际上贼心不死,也只有世代在云南镇守的慕容家才能震慑他们。就算是这样,每隔几年,南诏九部还是会动乱几次。” 慕容恪见贾菀听得认真,继续说道:“我祖母当年,威慑一方,祖父在外征战平乱时,祖母主持后方,井井有条。但凡有什么难以决断之事,去问祖母,祖母必有解决方法。后来祖父逝世,父亲年幼,祖母一力承担起了所有,直到父亲十六岁那年,方才将所有军务、政务都交给父亲。至今,云南都有关于我祖母的种种事迹,菀儿姑娘若不相信,可以随便找人问问,凤凰夫人的事。”说到这里,慕容恪忽然想到,是不是因为祖母这样强势,所以父亲才会喜欢像菟丝花一样的母亲? “凤凰夫人?”贾菀嘴里念叨着,心里想着回头就找人打听打听。 慕容恪却陷入了沉思,一直以来,他都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喜欢像母亲那样性子的女人,方才他才明白了,或许是父亲自幼在强势的祖母的威压下生活,对这样精明能干型的女人产生了厌恶,又或者,是因为祖母太能干了,才使得父亲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打上祖母的影子,所以才使得父亲对这类的女子极为厌恶,转而喜欢上了像菟丝花一样性子的母亲,什么都想着他,依赖着他,极大程度的满足了父亲的大男子主义。 第99章 慕容恪想到这里,只觉得好笑。贾菀见了,有些好奇,想要问问他因何发笑,可是想起往日里自己学的那些,还是忍住了。算了,好奇害死猫,还是不问的好。 慕容恪见了,想了想,问道:“如果一个男人,自幼生活在强势母亲的压力之下,长大后极不喜强势的女人,反而喜欢温柔多情的女子。你说这正常吗?他对那个女子又有多少真心呢?” 贾菀本想直接走人的,可是又觉得这样太不给这位王爷面子了,看了看四下无人,觉得就算自己说了什么应该也没事,便拉了拉他的衣袖,“蹲下说,站着太明显了。” 慕容恪只好跟着她蹲了下来。 “其实你说的这种情况很正常。男人嘛,多少都有点大男子主义的,就连我爹也有,不过我娘太厉害了。至于说他对那个女子有多少真心,这我没见过,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想,一味的千依百顺并非就是真的对一个人好。就拿我弟弟来说吧!我弟弟是我爹娘好容易才盼来的儿子,又多疼爱他王爷能想象的到。可有句话说得好,叫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爹娘深知他们无法保障我弟弟一辈,故而延请名师教导,希望我弟弟能好好读书,将来有个好前程。我想男女之情和亲情虽不一样,可应该是差不多的吧!如果那个男子已经为那个女子安排好一切,将来即使他不在了,那个女子也能安然度日,我想那应该算是真心吧!”贾菀想了想说道。 慕容恪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父亲死后,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她自来风花雪月惯了,父亲在别的问题上对她千依百顺,唯有自己的教育问题,从不让她插手。这也造成了自己和她母子关系平淡。她应该也察觉到一丝不妥了,所以才会硬要自己娶表妹为妻,一是为了延续白家的富贵,二也是为了拉近和自己的关系。可是收效甚微。 父亲明明知道这一切,却从不想法子拉近自己和她的关系,只一心哄着她高兴。由此看来,父亲对母亲的真心是有,但未必有很多。父亲只是需要那样的一个人,而母亲,又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出现在了父亲面前,满足了父亲对女人所有的幻想,故而父亲懒得再搭理其他女人,只一心扑在母亲身上,营造出一种非卿不可的感觉。 “殿下?殿下?王爷殿下?你怎么了?我只是胡说八道的,你别当真啊!”贾菀见慕容恪迟迟不说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也没反应,以为他怎么了,吓得顾不得避嫌,揪着他的衣领使劲摇晃,甚至看了看自己的手,想着要不要一巴掌拍醒他。 好在慕容恪及时回过神来,哭笑不得的看着贾菀正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月光忽的明亮起来,洒在地上如同白玉一般,可自己眼前的这双手,却比那月光更加洁白无瑕。偏又不像母亲那般近乎病态的白,而是一种健康的,温润的白。 贾菀见慕容恪正盯着自己的手发呆,慌忙收了回来,“实在不好意思,方才是臣女莽撞了。王爷若没有其他事,臣女先告退了。”说着慌忙站起来就要走。哪知道蹲的时间太长,腿麻了,一个趔趄,差点直直的摔倒在地上。 慕容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左胳膊,往后一带,带到了自己怀里,两个人都跌倒在了地上,贾菀哎呦了一声,又怕惊动了人,赶紧住了嘴。若是让人看见,就算对方是王爷,就算对方大自己十几岁,估计也说不清楚。 “怎么了?可是跌倒了哪里了?”慕容恪坐了起来,听到她哎呦一声,忙查看她的腿,是不是跌倒哪里了。哪知道手一碰,贾菀疼的更厉害了,“疼,疼!你别碰,别碰,我只是腿麻了,缓过这阵子就好了。” 慕容恪赶紧缩回了手。 贾菀一动也不敢动,一动就钻心的刺痛。好容易忍了过去,她方才松了口气,见慕容恪关心的蹲在一边看着自己,她赶紧爬了起来,“多谢王爷,已经没事了。”同时心里嘀咕,真是丢死人了,明明两个人蹲的时间一样长,为何他就没事,自己就腿麻了。看样子都是自己太疏忽了,今天晚上就瑜伽的练起来。 慕容恪不知道贾菀心里正在嘀咕这个,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她是在因方才的事害羞,忙笑着说道:“天色不早了,菀儿姑娘早些回去吧!今晚多谢了,和菀儿姑娘说话,很有趣。” 贾菀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那臣女就先回去了,王爷也早些回去歇着吧!”说着懊恼的转身离去。 慕容恪看着贾菀离去的背影,笑了。 阿一等人惊讶的发现,王爷不过出去转了一趟,回来后心情就变好了。“奇怪了,你们看见没?王爷在笑啊!” “王爷方才去花园,莫非有什么奇遇?”阿三手里捏着一片方才从王爷身上落下的树叶说道。 “花园里能有什么?花仙吗?”阿四笑着说道。 阿一板着脸,“好了。都歇着去吧!王爷的事也是你们能说的!” 众人这才散了,只是心里都在猜测,王爷到底是遇到谁了。 阿一看向王爷卧室的方向,脸色很是凝重,方才王爷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在王爷身上闻到了一阵似有若无的香味,不是常见的脂粉香,可是这香味,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一般。 对了,那日在酒楼,贾家姑娘身上,就是这个香味。当时他还在想,不知这贾家姑娘用的是什么香,这样清新独特。 阿一低下头来,王爷和贾家姑娘?莫非王爷真的动了心思?这可不是件好事啊,最起码,对小世子来说,不对,阿一忽的抬起头来,他怎么给忘了,若王爷真的对贾家姑娘动了心思,贾家姑娘才多大啊,等她能成亲了,最起码要三年以后,成亲之后又不是立马有了孩子,这又要再等几年。到时候,小世子早已经长大了。后面的兄弟再多,也威胁不到小世子了。 阿一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为了小世子,有必要促成这件事了。阿一摸了摸腰间别着的匕首,这是王妃当日托人转赠,是父亲临终前给自己的遗物。阿一一直贴身带着,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了王妃的恩德! 阿一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既然拿定了主意,那么就事不宜迟,越快越好。看样子王爷虽然对那个贾姑娘有些想法,但是还在观望,或者说,王爷觉得循序渐进的感觉更好。可是,时间不等人啊!万一被人捷足先登,那么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阿一也知道,上一个算计王爷的人,魂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可是,他不后悔,他这也是为了王爷好。王爷既然对那贾家姑娘有意,早点定下来岂不是更好! 阿一的机会很快就来了,没几日,就是贾琏的三十岁生辰,古人讲究三十而立,因此,贾琏的这个生辰王熙凤尤其重视起来。虽没有大宴宾客,可还是在家里开了几桌,请了往日帮扶贾琏的那些先生幕僚等齐聚一堂。慕容恪当然坐在正席上,阿一等也被请了坐了下来。 贾琏作为主人,自然被灌了很多酒,王熙凤担心他酒喝多了在王爷跟前出丑,只好一心扑在他身上。平儿作为姨娘,这样的场合不便出席,便在后头看着孩子。贾菀便被拉了出来,坐在花厅里,统筹调度。 一会这个来说酒不够了,一会那个来回方先生喝醉了,趴在地上起不来该怎么办?好容易酒席结束,众人散场了,贾菀又看着众人收拾妥当,方才揉着隐隐发疼的太阳穴打算回去,“姑娘,喝口梨汤吧,润润喉。”一个有些陌生的丫鬟端着一碗梨汤过来道。 贾菀仔细看了看她,发现她是王熙凤院里的,点点头,接过梨汤喝了下去,“二爷和奶奶呢?” “二爷喝多了,奶奶正照顾二爷呢,奶奶说,今日辛苦姑娘了。让姑娘也赶紧回去歇着吧!”那丫鬟见贾菀喝完了梨汤,笑嘻嘻的说道。 “对了,你看见金芳了吗?”滇王没走,佳期自然没有出来,她身边只有金芳一人,偏金芳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不曾看见,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贾菀只觉得头更疼了,“算了,没什么,我先回房了,你若是看见金芳,让她赶紧回来。”回头就跟老娘说,还是再找个丫鬟的好,省的用到人的时候连人影都看不见。 贾菀扶着头,慢慢往回走去。 慕容恪今晚酒喝得也有些多,此时上了头,便去了花园里散散,恰好看见贾菀抚着头似乎有点不适的样子。慕容恪迎了上去,“这是怎么了?” 贾菀只觉得昏昏沉沉的,明明回房的路并不远,只是此时却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一般,听见有人说话,声音有些耳熟,她本能的伸出手去,“快扶我一把,头昏的很。” 第100章 慕容恪赶紧扶着她,头往后别开了些,怕自己满嘴的酒气熏着了她,“你这是怎么了?”抬头四下里看了看,发现前边有个凉亭,便扶着贾菀过去坐下。 贾菀坐了下来,手揉着太阳穴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许是昨晚上没睡好吧!头疼的很。你帮我叫个人来吧!” 慕容恪四处看了看,“你们家今儿个乱的很,我也没看见人啊!” 贾菀叹了口气,“往日里只觉得跟着的人太多,烦得很,如今才知道,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如今需要用人的时候,一个人也找不着。” 慕容恪笑了,“你叫人来做什么?我帮你!”若是清醒时的慕容恪,是断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可偏此时他酒上了头,率性而为。 “真的?那你帮我打点冷水来,我洗洗脸,清醒清醒。”贾菀虽然头疼的很,可不好直接让一个外男送自己回房,想着用冷水刺激一下,或许会好一点。 慕容恪站了起来,四处看了看,前面不远处有口井,“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去就来。”然后下了凉亭,去了井边,打了半桶水,没东西盛,索性将桶拎了过来。 “水来了,怎么洗?要我帮忙吗?”慕容恪将桶放在贾菀面前,问道。 贾菀差点睡着了,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下,“没事,我自己来。”说着卷起袖子,弯下腰,从桶里撩起水来洗着脸,冰冷的井水浇在脸上,果然清醒了些。 慕容恪见她行动间不似一般闺秀那般扭捏,大方随性,很难想象这是京城国公府养出来的大小姐。 贾菀觉得好受了许多,方才直起腰来,想拿帕子擦脸,却发现帕子不知丢到哪去了。脸上湿漉漉的难受的很,贾菀看了看衣袖,想着实在不行拿袖子擦算了,以前小时候不都是这样吗?和小伙伴们玩的兴起,鼻涕下来了,直接拿袖子一抹,抹完了继续玩。虽然穿越以来已经很久没做过了,不过偶尔一次也无妨吧!唯一可惜的是,现在穿的衣裳都是稠的,不吸水,擦脸的话,只能用里衣衣袖了。那才是纯棉的,吸水! 慕容恪看穿了她的心思,仰头笑了,然后坐在贾菀身边,板正她的身子,卷起外衣袖子,露出里衣来,用袖子帮贾菀擦起了脸。 贾菀呆住了,向来帮她擦脸这样的事,都是丫鬟来做的,王熙凤等长辈也帮她擦过脸,不过都是女人,男人嘛,还是头一回,连她爹贾琏都没做过的事,如今这个王爷倒是做的很顺手似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乌云散去,温柔的月光洒在大地上,一缕月光穿过凉亭,照在慕容恪身上,那样的场景实在有些迷人,让贾菀一时忘了反应。而慕容恪也觉得手下的这张脸柔滑细腻的不像话,动作都轻了不少,生怕在这张如白玉般无暇的脸上留下什么印迹。 很多年以后,贾菀回想起当晚的一切,只能很庸俗的说一句,都是月亮惹的祸。 “你们在做什么!”寂静的夜里一声稍显凄厉的声音想起,打破了沉静。 慕容恪不满的回过头来,却看见贾琏王熙凤等人站在不远处,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边,而阿一等人也一样的表情站在不远处。 贾菀还没反应过来,想要扭头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慕容恪却扳着她的脸,“别动,还没擦干净呢!”说着,当着人家亲爹亲娘的面,光明正大的占起人闺女的便宜来了。 王熙凤看着眼前的一切,差点没吐血晕了过去。好容易等慕容恪觉得擦干净了,满意了,放下手左右端详了一会,方才点点头,“好了!”王熙凤赶紧冲了过去,一把将贾菀揽在自己身后,“菀儿啊,你怎么了?” 贾菀的脑子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妈我没事,就是头昏的很,金芳也不知去哪儿了。恰好王爷看见了,便让王爷给我打点水来洗洗脸,清醒清醒。结果洗完脸帕子也不知去哪儿了,王爷好心呢,帮我擦脸呢!” 王熙凤看着闺女一脸傻笑,悲从中来,抱着贾菀哭了起来。贾菀更糊涂了,再加上头昏,索性趴在亲娘怀里睡着了。所以她也就错过了接下来的好戏。 慕容恪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裳,神态自若,对着依旧保持目瞪口呆姿势的贾琏说道:“明日本王会按照百姓的习俗,派媒人上门提亲。” 王熙凤听到提亲二字,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慕容恪背着手,看了她一眼,“本王要娶你家女儿为王妃。或者贾大人夫妇有什么别的要求?尽管说来,若不离谱,本王尽量满足。” 贾琏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他们震惊的是,自家女儿被占了便宜,偏对方又是个他们惹不起的人,若是闹了出去,难免委屈了女儿,他们没想过女儿会成为王妃,毕竟年纪摆在那儿,满打满算,菀儿才十一啊!可就算是个侧妃,那也是妾,他们舍不得。可若是忍气吞声,又有些意不平。 如今听慕容恪说,要娶菀儿为王妃。贾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王爷,您是说要娶菀儿为王妃?” “自然,本王说过的话何时不算话过。”慕容恪原本就有这个心思,只是贾菀年纪尚小,也不急在这一时,只是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索性定下来,反而更好一些。 王熙凤此时恢复了清明,她让人将贾菀先抱了回房,然后走到贾琏身边,“王爷,菀儿还小,再者,虽然菀儿出身国公府,可我家老爷如今只是世袭的一品将军,我家二爷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县令,身份上不般配,这······” “本王娶妻,娶得是这个人,又不是她的家世。听闻令千金被教养的很好,本王信得过太后娘娘宫里出来的嬷嬷。”慕容恪笑着说道。 王熙凤见慕容恪对贾家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心中一禀,越发不安起来。 “本王元妃去世已经有几年了,本王一直没有续娶,如今既定了令千金,本王想着尽快完婚,这样也能尽快接手府务,主持中馈,本王可不想着忙着外头的事,回来还要处理家事。贾夫人放心,令千金年纪尚小,我们可以先大婚,等她及笄之后,再圆房也不迟。”慕容恪笑着说道。 贾琏张了张嘴,“就这样吗?不需要上报朝廷什么的吗?我还要写信回去和家里商量商量呢!” 慕容恪傲然道:“本王的王妃,何时需要他人指指点点!至于贾大人家,自古以来子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来国公府老太君也不会越过你们为菀儿定下婚事的吧!且云南和京城相隔千里,书信一来一回要耽搁多少时间,到时候流言四起,本王是男人,自然是无所谓的。可菀儿她?” 王熙凤一想,是啊,今晚看见这事的人可不少,就算再怎么防,也不能保证不会走露消息,若是真流传开来,那菀儿可怎么办?而且二爷还在云南当官,叔父信里的意思说朝廷还有几年乱的,让安心在这边待着,免得被波及。若是得罪了滇王,那么二爷的前程可怎么好。再者,撇开年龄差距、二婚这些不提,滇王还是个很好的女婿人选的,地位高,不受朝廷拘束,上头又没有公公婆婆要伺候,虽说前头留下个儿子,可年纪还小,又没有外家,且礼法在这摆着,就算将来他成了世子,也得孝顺菀儿这个继母,这样看来,这门亲事真没什么不好的。 想到这,王熙凤拉了拉贾琏的衣袖,贾琏茫然的回过头,看着王熙凤。王熙凤无奈的走上前去,“那此事就按照王爷的意思办。只是菀儿年纪尚小,若有什么不当的地方,还请王爷多多担待。” 慕容恪自信的笑了,“本王的王妃,自然是好的。没什么需要担待的。今日也晚了,明日本王会派人和贾夫人商量具体的事宜,最迟五日后,王府长史会亲自上门。” 王熙凤笑着说道:“是,王爷做主便是。” 慕容恪笑了笑,便带着人回去了。 贾琏本来就处在醉酒的状态,再加上这消息太过突然,一时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他茫然的问道:“这就定下来了?” 王熙凤一肚子火正没地方发泄,见状,没好气的说道:“不然呢?你打算怎么办?那是王爷,朝廷都不敢和他正面冲突,你有几个脑袋!” 说完,凤眼圆睁,扫视着在场的众人,“今晚的事,不许往外透露一个字!否则的话,别怪我无情!” 丫鬟婆子们立刻低着头,“奴婢不敢!” 王熙凤到底心又不平,拉着贾琏回了房,见贾琏还是浑浑噩噩的样子,索性让他睡觉去了。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前生着闷气。 平儿拿着灯过来了,“二奶奶,还没睡啊!” 第101章 王熙凤抹了抹眼泪,道:“你都知道了?” 平儿点点头,将灯吹灭了,放在桌上,又给王熙凤倒了杯热水,“如今已成定局,说多了又有什么意思。我知道奶奶心里觉得愧对姑娘,可是奶奶反过来想想,如今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滇王虽然比姑娘年纪大,可是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知道疼人啊!百炼钢还能化作绕指柔呢!况且,老王爷太妃都不在了,姑娘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虽说前头还有一个儿子,可这么多年谁也不曾见过,或许压根是身子不好,不能见人呢!咱们姑娘年纪小,嫁过去一时也不能有孩子,有前头那个在前面挡着,谁也不敢说什么不是。等到咱们姑娘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时王爷年纪也大了,平常百姓家还偏疼幼子些呢。咱们姑娘的好日子啊,在后头呢!” 平儿一席话,让王熙凤脸上有了笑颜,“到底是你会说话,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可不是嘛,除了年纪大和二婚,别的再无旁的不是了。可这世上到底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他身份又高贵,菀儿嫁过去就是王妃,上头有没有公婆要伺候,中间也没有兄弟姐妹要应酬,下头虽有个孩子,罢了,先头王妃肯定也留了伺候的人,不去管他就是了。这样想来,这桩婚事还是很不错的啊!” 平儿笑着说道:“退一万步来说,这个滇王咱们是见过的,的确是一表人才,在云南素有贤名,又是一方霸主。总比老太太和太太们做主,给咱们姑娘挑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强吧!” 王熙凤听到这里,慎重起来,“你说的是。老太太的如意算盘你是知道的,只可恨二爷没用,在家里说不上话。可是我可不想让我的菀儿成了第二个贾元春!如今这样,正好绝了家里的念头,更何况,滇王的身份也尊贵的很,这样一来,想必老太太也没话好说了吧!” “正是这话呢!这门亲事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奶奶如今发愁这些,还不如趁早想一想咱们姑娘的嫁妆可怎么弄,这才是正经事呢!虽说打姑娘一落地,奶奶就开始给姑娘存嫁妆了,可那些嫁妆都放在庄子上了,如今相隔万里,也弄不回来啊!偏偏小芸大爷已经启程了,要不然托人快马加鞭追上去,给小芸大爷带封信?”平儿笑着说道。 “这一来一回的,得耽搁多少工夫啊!听王爷那意思,是希望尽早完婚的,哪里等得了啊。咱们家在云南这边倒是开了几家铺子,可全都陪上也不行啊!我得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办!”王熙凤一听,是啊,自己愁这个又有什么,这才是正经事呢! “天已经不早了,奶奶还是早些睡吧,明儿一早咱们再好好谋划谋划。再说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呢,奶奶可得养足了精神。”平儿赶紧劝道。 王熙凤想想也是,“你说的是,明儿还有正事呢!你也会去歇着吧,静姝睡着了?” 平儿笑着点点头,“早就睡下了。我服侍奶奶歇了吧!”平儿伺候王熙凤睡下了,方才点着灯回去了。 慕容恪回去后,阿一等人垂手肃立,慕容恪经过阿一时,停下了脚步,视线落在阿一肩胛骨的部位,说道:“这是第二次,事不过三。你好自为之。”说完慕容恪转身就走了,阿一却浑身冰冷,王爷知道了,王爷什么都知道了!自己曾三次救过王爷的性命,所以王爷给了自己三次机会。这是第二次了。阿一痛苦的低下了头。 第二日,竟是慕容恪亲自和贾琏王熙凤商谈此事,慕容恪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这是本王十岁生辰时父王所赠,现在当做表礼送与贤夫妇。本王今日就启程回云南,最迟五日之内,王府长史就会上门下聘。” 贾琏一大早已经被王熙凤和平姨娘这娇妻美妾洗脑过了,此时双手接过玉佩,“下官对这方面的礼仪不是很清楚,都听王爷的。需要下官夫妇做什么,王爷只管吩咐就是。” 慕容恪笑着说道,“我将阿四留了下来,具体怎么做,他会告诉二位的。只有一点,本王希望婚礼能定在明年秋天。王府需要一个女主人。” 王熙凤迅速在脑子里转了转,明年秋天,那还有大半年的时间,足够了,那时菀儿也十二了,可以出嫁了。“行,就按王爷的意思。” 送走了慕容恪,王熙凤挽了挽袖子,准备大展拳脚,拉着阿四,准备为女儿的嫁妆做准备了,“呃,四爷是吧?” “属下不敢,夫人称呼我为阿四就行了。”阿四忙说道。 “好吧,那我就托一回大,是这样的,我想知道先王妃的嫁妆几何,我家菀儿是继妃,总不好越过先王妃去的。”王熙凤笑着问道。 阿四愣了愣,方才说道,“夫人不必担心,王爷早已经想到这一点了,王爷说了,夫人的难处王爷也知道。夫人就按夫人现有的准备,余下的,王爷会补上的。” 王熙凤不想慕容恪会这样安排,心里对他有了几分好感,“多谢王爷体恤,不过婚期在明年秋天,应该可以赶得及。如果来不及,再按王爷的意思。” 贾琏忽然冒出一句,“这事,菀儿知道了吗?” 王熙凤眨眨眼睛,“应该不知道吧,没人和她说吧!” 贾琏看着王熙凤一脸认真,“我看啊,你还是先和她说一声吧!总不能咱门在这忙的热火朝天,她在那什么都不知道啊!还有,是不是该写信回去,菀儿既然要在云南发嫁,那些陪嫁丫鬟、陪房什么的,府里是不是该送来了?这些都是要准备的。” 王熙凤一拍额头,“看我,都糊涂了。平姨娘呢?快叫平姨娘来!”然后风风火火的跑了,留下贾琏和阿四两个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贾菀是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方才知道自己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她当时正吃着排骨,忽然听到贾琏说王爷真是体恤,连嫁妆的事都想到了,菀儿你日后嫁过去要好生伺候王爷时,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嘴里含的排骨一下子掉在了盘子里,贾茂看着嘻嘻直笑。王熙凤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孩子,高兴坏了吧!” 贾菀茫然的问道:“什么叫我嫁过去,我嫁给谁啊?” 王熙凤笑着说道,“你瞧我给混忘了,忘记给你说这事了。王爷正式向咱们家求亲了,要娶你做王妃!” 这句话对贾菀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倒不是她有多不喜欢慕容恪,多不想嫁给他,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从穿越来的时候起,贾菀就知道,自己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可她真切的明白一点,家里想要把她嫁给谁,得看她能为家里换来多大的价值。那些因为两情相悦而缔结婚姻的事只是小说电视里的情节,她早就不去幻想了。所以一直以来,她努力听话,勤学苦练,锻炼身体,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资本,好让家里人更加重视她,将来挑选婚事的时候,也能相对来说选个稍微好点的。 贾菀也曾想过自己将来会被嫁到谁家。太后皇后的态度让她隐隐有了些猜测,只是她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更加紧张更加努力了。说到底,自己只是个棋子而已,太后皇后的重视,也只代表着执棋的人换了身份更高贵,自己更得罪不起的人而已。 可是没想到,自己的婚事竟然已经尘埃落定了,还是以那样莫名其妙的方式?贾菀压根想不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王熙凤的嘴里听到后,贾菀竟觉得很陌生,那是自己会做出来的事吗?不可能吧!莫非自己是中邪了?对,一定是! 王熙凤轻轻拍了拍贾菀,眼神示意她阿四的存在,“你这孩子,是不是高兴傻了?怎么这幅样子?” 贾菀尴尬的笑了笑,“我只是没想到而已。王爷他······”他怎么就同意了呢? 王熙凤笑着说道:“好了,别想这么多了。过几日王府可就要来下聘了。这些日子你可给我安分些。” 贾菀哀嚎一声,“我还不够安分啊!都已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阿依来请我我都称病没去了,还要我怎样啊!”贾菀恢复的很快,一来是她早有心理准备,不就是嫁人吗?嫁谁不是嫁啊!好在这个滇王各方面条件还算不错。她又不想着和滇王恩恩爱爱,相敬如宾就可以了。二则,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没打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一出争取自由婚姻的戏码,尤其是自家老爹还在滇王手里握着呢! 阿四笑着说道:“姑娘若想出去玩也是可以的,多带些人就是了。王爷的意思也不想拘束了姑娘。” 贾菀呵呵笑了,“过些日子再说吧!”她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和王府定亲的事估计瞒不了几日,这时候躲清静还来不及呢! 第102章 阿四笑了笑,对王熙凤说道:“对了,王爷还说,姑娘身边伺候的人少了点,明儿会安排几个人过来伺候姑娘,不知道方不方便?” 贾菀还没说话,王熙凤先说道:“方便,当然方便了。我正发愁呢!菀儿当时过来,体恤下人,怕她们背井离乡来回奔波。如今要她们,也来不及了。现买虽然能买到,终究没经过□□,用的也不顺手。王爷若肯拨人过来,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贾菀无奈的看着王熙凤言笑晏晏,再三谢过,心中很是郁闷,不都说伺候的丫鬟要亲信吗?人滇王这摆明了是在自己身边放几个人监视自己呢,王熙凤她怎么就答应了呢! “傻孩子,王爷既然开口了,难道你还能推辞不成!虽说王爷让她们来,有监视的嫌疑,可眼下咱们的确需要她们。一则,你身边的确缺几个伺候的人,花儿那几个倒还不错,偏你这个小祖宗又不肯带了她们来。二来,她们是王爷安排的人,知道王府的事,离你出嫁还有段时间,正好从她们口中多打听一些王府的事情。免得你嫁过去后,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就算她们正是王爷派来监视你的,你怕什么啊,以后你是王妃,是她们的主子,如果连她们都驯服不了,你以后还怎么在王府立足啊!”王熙凤噼里啪啦一顿说,完了还在贾菀的额头上点了点。 贾菀摸着额头,皱起了眉毛,“疼啊亲娘!” 王熙凤唬了一跳,拉开她的手一看,果然红了一块,她又气又急,“真不知道你这身皮子是怎么保养的,我不过稍稍用了一点力,怎么就红了这么多!快,揉揉。” 贾菀赶紧躲开,“还是不要了,免得越揉越疼!待会就好了。” 王熙凤上下看了看贾菀,满意的笑了,“别的不说,就菀儿你这相貌,王爷必会对你上心的。可是菀儿啊,夫妻相处啊,光凭美貌是不够的。花容月貌的确能让你的夫君动心,可是女人再美,终有老的一天,比你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多得是,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夫妻之间,讲究的是一个真心。你真心待他,时间长了,他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他自然会回你以真心。其实这些道理我也是近几年才明白的,以前我总仗着娘家和你爹大呼小叫,结果害的你爹和我夫妻离心,差点便宜了旁人。后来我才慢慢摸索出这些来。好孩子,你读的书多,知道的道理也多,你可千万别走你娘的老路。我不希望你能大富大贵,只希望你啊,平平安安一辈子就好。” 贾菀将头靠在王熙凤怀里,“妈,我都懂的。我会好好的,绝对不会和王爷耍什么心眼的,我一定会好好的。” 王熙凤摸摸她的头,“还有一句话。我的儿,千万不要将真心交付给一个根本不珍惜的人。如果王爷对你好,那么你就全身心的跟着他,照顾他,服从他,辅佐他。可如果他对你只是利用,全无半点真心。那么,答应我,千万不要一味的愚昧的顺从。保护自己才是最要紧的。你记住,没什么比你自己最要紧。自己都不珍爱自己,你难道指望别人去珍爱你吗?千万记住。” 贾菀咽了咽口水,她娘这思想也太前卫了吧!呵呵,她在心里为她爹贾琏掬了一把同情泪。不过她也知道,王熙凤和她说这番话是为了她好,她笑呵呵的挽着王熙凤的胳膊,“妈我知道的,我是爹生娘养的,就算是为了你们,我也不会轻易辜负自己的。妈你就放心吧!” 王熙凤笑着点点头,“你知道就好,我就怕宫里请来的嬷嬷们将你给教傻了。一味的顺从夫君,可不是什么好事。虽说以夫为天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咱们女人啊,还是要有自己的时间,做些自己的事。别将一颗心全放在男人身上,到时候受伤的还是你自己!” 贾菀笑着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自己如果嫁到滇王府,那么佳期母女俩呢?跟着自己去王府,素娘肯定不愿意,可是放在贾府吧,万一将来贾琏调任回京,离得远了,她也不放心。算了,待会让阿四去问王爷吧,看看王爷是个什么意思吧! 对于未来在王府的生活,贾菀总结了一句话,多请示,多汇报,凡事多和王爷商量,不自作主张,总是没有错的。等自己摸清了王府的水有多深,王爷对自己也有了足够的信心时,那是自己或许就可以当家作主了。 和王熙凤分开以后,贾菀命人叫来阿四,阿四恭敬的请示道:“姑娘有何吩咐?” 贾菀斟酌道:“我有件事拿不定主意,你去问问王爷,佳期母女俩怎么安排,王爷可有什么想法?” 阿四想了想,“姑娘不如写封信问问王爷,属下给姑娘送去。” 写信?贾菀想了想,点点头,“好吧,我这就去写。待会再叫你。” 阿四笑着离开了。 贾菀坐在桌前,想了想,提笔开始写了起来,起笔第一句,贾菀就不知道该怎么写了,提笔愣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落笔,停了半天,墨滴在了纸上。贾菀叹了口气,将笔搁下,然后将纸揉成一团,扔掉了。 想了半天,写了一句,王爷安好,可接下来怎么写,贾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一封信,只有一百来字,写了撕,撕了写,写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写完了。然后叫来阿四,将信递给了他,“你交给王爷吧!” 阿四接到信,不敢怠慢,立刻飞鸽传书送了出去,不过两三个时辰的功夫,信就到了慕容恪手里,慕容恪听说是贾菀的信,嘴角微扬,拆开来看了看,信很是精简,寥寥百余字,先是惯例的问候,然后就问道佳期母女有何安排。 慕容恪先看了信的内容,笑了笑,然后看了看字,一手簪花小楷写的极好,笔断意连,笔短意长,极尽簪花写韵之妙,看来费了不少功夫啊! 慕容恪想了想,一抬手,阿三立刻将笔墨摆好,慕容恪回了封信,又命人飞鸽传书送了回去。 第二日中午时分,贾菀就收到了回信。贾菀看完了信,叹了口气,只能这样安排了。慕容恪在信中说,让佳期母女继续留在贾府,若是日后贾琏回京了,他另有安排。贾菀也知道,佳期母女的身份特殊,不能去昆明,也不能去京城,唉,算了,想必王爷会安排好的。只希望日后佳期能有个相对稳定安静的生活吧! 看完了信,贾菀将信纸叠好,连同信封一起,放在了床前的柜子里,刚想拿锁锁上,忽然看见了赵铭沧硬塞给自己的那块玉佩,觉得有些头疼,是不是该和滇王坦白一下呢?还是继续隐瞒? 贾菀坐在床边上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和慕容恪通个气比较好,免得日后生事。想来这些事应该是瞒不住的。还是早说早好。 贾菀这样想着,坐在桌前,提笔又给慕容恪写了封信,倒也没说的有多详细,只说坐船南下的时候遇到了赵铭沧,彼时不知道他的身份,谁知道他竟跟着镖局一路到了富源,某个晚上他忽然出现,硬塞给给了自己一块玉佩,自己不知该怎么处置,如今问问王爷的意思。 写完后,贾菀又仔细看了看,觉得没什么不妥当的了,便又找来阿四,将这封信送了出去。 阿四有些奇怪,这就开始鸿雁传书了?王爷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但没有多说,依旧将信送了出去。 慕容恪接到信,打开一看,有些失望,上封信他用的是行书,满以为贾菀会就这书法问题和自己讨论,谁知道她竟说起别的来了。玉佩,赵铭沧?慕容恪玩味的笑了,这小子还会这一招,不过少慕方艾,也难怪。 慕容恪换了瘦金体继续回信,只说此事他已经知晓,让贾菀不必放在心上。然后又说了些昆明的风景民俗。 贾菀收到信,有些意外,上次是行书,这次是瘦金体,看样子这个慕容恪回的还挺多的啊!贾菀一时好胜心起,回信时用的是柳体,写的是从京城一路来云南的见闻。 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当起了在别人看来是鸿雁传书可在贾菀自己看来只是关系单纯的笔友。期间,贾菀对慕容恪也有了些了解。慕容恪也是如此。两个人的关系缓慢的往好的方向走着。虽然,王府已经正式向贾家下聘,两家交换了庚帖,商定了婚期。整个云南都知道了此事,滇王府也正式向朝廷报备了此事。 荣国府,贾赦贾政一脸慎重的来到贾母的荣庆堂,“你说什么?滇王府求娶咱们家菀儿?”邢夫人不可置信的问道。 “那么大声音做什么,别忘了你的身份!”贾母不悦的说道。虽说滇王身份也足够尊贵,可是人家远在云南,离得太远。家里受益不大。可惜了。 第103章 贾赦想了想,“老太太,您不是说太后和皇后有意将菀儿许给齐王殿下吗?如今这样,齐王殿下哪里可怎么交待?” 贾母看了他一眼,“滇王一脉世代镇守云南,为朝廷镇守边疆,身份尊贵,滇王府的事,朝廷也不能随意插手。你也说了,太后和皇后只是有意,并没有下明旨,如今滇王府抢先一步,别说齐王如今只是齐王,就算他真的成了那位,也不敢将滇王府怎么样。不必担心。” 贾政却心中一动,想起赵姨娘这些日子的哭诉,“虽这样说没错,可到底是咱们家亏欠了齐王殿下。” 贾赦一听这话,就知道贾政在想些什么,贾母也是如此,“如此,你想怎么做?” 贾政想了想,斟酌着说道:“三丫头年纪也不小了,她也是贾家的女儿,国公府的姑娘,身份倒也配得上,不如和齐王说一说,纳了三丫头做侧妃,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呸!你可真会想。你以为齐王是什么人,由得咱们家挑来挑去吗?三丫头,三丫头和菀儿能比吗?菀儿是国公府的嫡长孙女,我是一品将军,琏儿将来怎么的也是个三品将军,这样的身份当个亲王侧妃也是高攀了。三丫头什么身份,庶出就不说了,二老爷如今也只是个五品官员!你知道齐王府的另外两个侧妃是什么出身吗?二老爷想的可真美!”贾赦啐道。 贾母也揉着太阳穴说道,“大老爷说的没错。这样的想法你以后提都别提!三丫头的事赶紧办了,也别纠结什么门第出身了,挑个差不多的就行了。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如今连齐家都没错到,谈什么治国平天下?二太太对三丫头的事情不管不顾,你就任凭这样下去吗?她是嫡母,三丫头也叫她一声太太。你告诉她,就说我的话,再这么拎不清,以后就别再见桂哥儿!” 贾政面红耳赤起来,“是,儿子知道了。”话一说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孟浪了,只是探春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自己也想她能有个好归宿,在他看来,探春聪颖大方,又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比疯疯癫癫的贾菀好多了。偏差就差在出身这一点。 “老太太,婚期定在明年,菀儿估计来不及回京出嫁了,那咱们该怎么办?菀儿到底是嫡长孙女,总不能出阁的时候,家中长辈一个都不在吧!”贾赦问道。 “这样吧,你带着兰哥儿去云南一趟。”想起李纨的身子,贾母又改了主意,“算了,你带着蔷儿去云南,送菀儿出了阁你再回来。对了,上次护送菀儿的那家镖局不错,你也选他们家,顺便将咱们给菀儿备的嫁妆也送过去。凤丫头肯定也替菀儿准备了嫁妆,到时候也一起带过去。估计这几天凤丫头的书信应该就要到了,到时候怎么安排,你和蔷儿商量着办吧!唉!如今咱们家小一辈的,能拿出手的人也没几个。兰哥儿倒是不错,偏珠儿媳妇的身子又不好,我也不忍心让兰哥儿这时候离开他母亲。”贾母摇头叹道。 贾赦正有此意,“儿子也是这个意思呢!茂哥儿生下来到现在我还没见过,这次正好见一见,若能拐了他回京那就再好不过了。” 贾母白了他一眼,“你趁早歇了这个心思。如今他姐姐即将是滇王妃,他自然是留在那边比较好。滇王就这么个小舅子,自然要花大力气培养的。上次琏儿的信里不是还说请了什么大儒替茂哥儿开蒙吗?” 贾政听到这里,心中一动,“老太太说的对,桂哥儿年纪也不小了,儿子想着,不能让他长于妇人之手,恐将来又是一个宝玉。儿子想······” 贾母听了,怒道:“你想干什么!茂哥儿多大,桂哥儿多大,长于妇人之手,又一宝玉?你这是在指责我耽误了你儿子吗?既如此,从明儿起,不许桂哥儿再到我这里来,免得又耽误了你孙子!” 贾政连忙跪下来求饶,“儿子错了,儿子断断没有这个意思。老太太你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都是儿子的错。” 贾赦在一旁瞧热闹瞧得起劲,贾母眼风一扫,贾赦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求情,“老太太别生气,二老爷也是为了子孙后代着想。只是二弟啊,做哥哥的要说你一句了,桂哥儿年纪还小,过早的读书不是好事。茂哥儿不是到了将近四岁才开蒙的吗?况且,宝玉媳妇博闻强识,闺中就颇有贤名,写的诗连宝玉都比不上。有她言传身教,你还担心什么!”言下之意就是你家宝玉变成今天这样是你老婆耽误了,别怪到老太太头上了。 贾政面红耳赤,不断求着老太太别生气。贾母叹了口气,“罢了,到底是你的孙子,你想如何管教是你的事。如今还是先解决三丫头的事要紧。迎春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玉儿也生下了长子,如今又怀上了第二胎,三丫头再耽搁下去,可如何是好?” 贾政顿时将火记在了王夫人身上,都是她为母不慈,才使得她惹了老太太生气。真是不贤极了! 贾政从贾母院子里出来之后,气冲冲的去了王夫人的院子里,彼时贾桂正在王夫人院子里玩耍,贾政总算还记得先让人抱走了贾桂,然后才对着王夫人发泄了一通,之后丢下一句不贤不慈就甩袖子走人了。 之后没几天,王子腾夫人就亲自上门保媒了,对方是王子腾夫人娘家的一个远方侄子,家境一般,人品尚可,身上还有功名在身,也算是不错了。贾母听完后,觉得还不错,“请二老爷来,问问他的意见。婚姻大事,总归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需得听她父母之命,我这个老婆子觉得好可不行。” 贾政来了,听了王子腾夫人的话,颇有些犹豫,在他看来,这家世未免太简薄了些。王夫人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不屑的哼了一声,“若老爷想往那公门侯府去想,我可是没法子了。一则,老爷的官位摆在这,二则三丫头虽好,到底是庶出,咱们家虽不讲究这些,可外头有些人家却是计较的很。老爷若不满意,另寻别人吧!” 王子腾夫人听王夫人这话语气很是不妥,微皱着眉头,看了王夫人一眼,方才笑着说道:“我这个侄子虽然家世寒微了些,可人品却是不错的,十七岁就中了举人,家中还有些资产,虽比不上贵府,但衣食无忧却是妥妥的。父母双亲都不在了,家中只有一个幼妹,今年十二了,两三年间也是要嫁出去的。三姑娘一进门就是当家奶奶。二老爷先别急着回话,不如去问问三姑娘的意思。虽说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到底也要你情我愿才好。我那侄子是没话说的,如今只看三姑娘的意思了。” 贾母听了,便知道王子腾夫人是做足了功夫的,这条件恰好戳中了探春的心思,以贾母对探春的了解,她必会答应的。贾母看了王夫人一眼,叹了口气,唉,一样是人家的媳妇,怎么自己就没福气,修到这样的好媳妇呢! 果然,丫鬟回来时带回了贾探春的话,“一切仅凭老太太和老爷太太做主。” 大家便知道这是答应了的意思。贾政见状,叹了口气,“既如此,此事便就这样定了吧!只是三丫头的嫁妆······” 王子腾夫人对王夫人使了个眼色,王夫人方才不情不愿的说道:“三丫头好歹叫我一声母亲,除了公中的惯例,我再拿一千两出来。” 贾政这才赞许的看了王夫人一眼,贾母也笑着点点头,“很好,和二丫头当初一样,我也出一千两。” 贾政想了想,别的不说,光银子就三千两了,想来应该能置办一份很妥帖的嫁妆了,便说道:“既如此,嫁妆的事就交给二太太,务必办的妥妥当当才是。” 回去后,王夫人神情不悦,“嫂子只会一味的要我出钱,如今连嫁妆的事都交给我了,赵姨娘那个贱妇有多难缠,嫂子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怕我出了力也不讨好。” 王子腾夫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既然出了力,自然要做的体体面面。以你的本事,自然会做的很好。难道你想让三丫头嫁入高门不成?不过是舍些钱财,换个好名声,这买卖划算的很。不为别的,将来桂哥儿早晚也是要说亲的,难道有个苛待庶女的祖母,名声很好听吗?” 王夫人这才忍心吞声,不再言语了。可让她为赵姨娘所出的女儿尽心尽力,她到底不情愿,索性将此事交给了宝钗。 薛宝钗这几年过得顺心如意,她如今是有子万事足,丈夫如何,她也不在乎了,横竖她从来就没指望过贾宝玉。又是名正言顺的管家奶奶,除了娘家偶尔有些不顺心外,她几乎样样都好,对贾探春也没了早些年的记恨。况且,嫁妆都是有定数的,自己不过掌掌眼而已,也不费什么事。 第104章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贾探春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一日赵姨娘来了,满脸不忿,看见贾探春一脸笑容,赵姨娘怒道:“你还在这高兴什么啊!早跟你说,让你和老爷撒娇,将你嫁入齐王府,多好啊!那时候你就是尊贵的侧妃,阖家上下谁敢小瞧你,将来也能提携环儿。也不知道你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答应了李家这门亲事。李家有什么好的,寒门小户不说,人丁单薄,姑爷虽说是个举人,可中举之后多年也不能再进一步,有生之年还不知道有没有出头之日,这样的姑爷对环儿有什么好处。你真是不争气!” 贾探春又是羞又是恼,“姨娘这是在胡说些什么!别说我有没有那个命当侧妃,就算能当上侧妃,又有什么好,侧妃再尊贵也是妾室,难道要我像姨娘一样替人打帘子、一辈子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吗?我已经受够了庶出的苦,难道要我的孩子也继续受同样的苦吗?” 赵姨娘的脸一下子白了,贾探春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姨娘别再说什么提携环儿的话了,环儿若是个有能为的,不用人提携也能出头,若是个没本事的,凭旁人再怎么提携,也是不中用的!姨娘若闲得慌,不如好生照看环儿要紧!” 赵姨娘嘴唇颤抖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她愣愣的看了贾探春一会儿,点了点头,“三姑娘说的是!”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姨娘走好,贾探春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沮丧的坐了下来,侍书见她这样,心疼的倒了杯茶,“姑娘喝茶。”见探春捧着茶杯喝茶,侍书又劝道:“姑娘何苦和赵姨娘置这个气呢!姨娘也是为了姑娘好,若没有姨娘看着,姑娘的嫁妆还不知是个什么样子呢!姑娘这时候和姨娘生气,岂不是让人说姑娘你,过河拆桥吗?”最后几个字侍书说的尤其轻。 贾探春放下茶杯,一脸哀伤,“你说的我如何不知道。可是我等了那么久,好容易才等到这一天。李家是落魄些,可是我一过去就是当家奶奶,他又没有父母亲眷,只有一个妹妹,过两年也该嫁人了。家里也有些资产,荣华富贵不说,衣食无忧是肯定的。再说,我还有那些嫁妆呢,经营好了,将来我未必会比别人过得差。这门亲事对我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偏姨娘还是不足,整日里说东道西,若是她惹恼了太太,搅黄了这门亲事,我又要在这屋子里枯等多少年?我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了,李家对我来说就是解脱,是希望。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贾探春心里的苦侍书是明白的,也是看在眼里的。姑娘只比林姑娘小几个月,可是林姑娘已经是孩子的娘了,肚子里如今又揣了一个,可她们姑娘,如今依旧待字闺中,无人问津。其实以前太太也提过几个人选,可每次姨娘都觉得不好,不乐意,久而久之,太太也乐的不管了。此番若不是老太太发话,估计太太还会继续装傻下去。好在这次的人选还是个靠谱的,嫁妆什么的,虽比不上林姑娘和二姑娘当初,但也算是不错的。 唉,如今只希望她们姑娘能苦尽甘来,一帆风顺吧! 贾探春的婚事过后,贾赦带着贾蔷,以及贾菀的嫁妆,浩浩荡荡的出发往云南去了。 御书房内,得到这个消息后,赵铭澜赵铭沧兄弟都大吃一惊,赵铭澜还好一些,短暂的惊慌过后就恢复了正常,还和圣上说了滇王大婚是大喜事,朝廷应该有些封赏。可赵铭沧就没那么好的涵养了,当场就黑了脸。好在他低着头,别人也看不清她的脸色。 从宫里出来,兄弟两一路无语,径直回了齐王府。 书房内,赵铭沧将茶几上的茶碗全都砸了,气呼呼的还要继续砸东西出气。“好了!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也值得你这样!”赵铭澜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一直以来,他都将贾菀当做囊中之物,连亲弟弟开口,他都不曾想过放弃,这样的念头,在属下传来一张贾菀的画像后更甚了。 谁知道半路竟杀出一个程咬金,还是个自己得罪不得的人!滇王,慕容恪,真是好样的。赵铭澜看向南方,眼神阴沉。 “可她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动心的女人!”赵铭沧气呼呼的说道。“普天下的女人那么多,可她就只有一个!哥,我不服!如果是你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别人!我不服!” 有那么一瞬间,赵铭澜很想脱口而出,“我也不服!”可到底忍住了,他蛰伏了这么多年,眼看离那个宝座越来越近了,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破坏这个局面的。他比任何人都要强的一点,就是,他能忍。已经忍了这么多,他不在乎多忍一些。以后怎么样还不可知,最起码眼下,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忍。 “一辈子还长,你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吗?好了十一弟,你不是一直想去军营吗?我已经和父皇请旨了,明儿你就去王大将军那报到。别忘了咱们的目的是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切,等七哥坐上那个位子再说!”赵铭澜按着赵铭沧的肩膀说道。 赵铭沧眼前一亮,他以为这个七哥变相的承诺!是啊,眼下,七哥的大业最要紧,其他的,留到以后再说吧! “好,七哥,我都听你的!” 宫里,也有人在惋惜着,不过也只是惋惜而已。没有了贾家姑娘,还有张家姑娘,苏家姑娘,李家姑娘。多的是,多一个少一个也没那么要紧。 春去秋来,转眼又是一个秋天,离贾菀的婚期越来越近了,贾赦等人终于到了,短暂的寒暄过后,王熙凤就去忙乎嫁妆的事了,让贾琏陪着贾赦、贾蔷说话。贾赦的眼睛自从看到举止有礼、进退有据的贾茂之后,就再也没离开过。至于平儿生的静姝,受了风寒,乳母抱出来见了见就进去了。 王熙凤一走,贾赦挥了挥手,让贾琏一边呆着去,然后就抱着贾茂不松手。贾茂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记得姐姐说过的话,祖父这是太久没看见自己,所以才这般激动的。 “我的好乖孙啊,让老爷好好看看。恩,我的乖孙长得真好。”贾赦抱着贾茂笑得合不拢嘴。 贾茂在贾赦怀里扭了扭,“祖父,放我下来吧!祖父一路辛苦,抱不动的。” 贾赦依言放下贾茂,高兴的捋着胡子,“我的乖孙知道心疼人了,真不错!”然后又笑眯眯的问着贾茂读了什么书?练的什么字?听说贾茂已经读完了论语,贾赦高兴的合不拢嘴,“我家乖孙真厉害。祖父给你带了好些好东西呢,都在后头,回头让你娘给你!”然后扭头看着贾琏,“听到没有,那都是给茂哥儿的,你不许动!” 贾琏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转头和贾蔷说起了闲话,贾蔷羡慕的看着贾琏,“琏二叔如今今非昔比了,还是二叔聪明,早早的另谋了出路。” 贾琏拍了拍他的肩膀,“珍大哥哥的事我都听说了,可惜我人微言轻,得到消息又晚了,也帮不上什么忙。珍大哥哥如今可好?” 贾蔷点点头,“还行吧,蓉哥儿陪着呢!” 贾琏又闲话了几句,让他在云南好好玩几天,散散心。 那边,贾赦已经将贾茂出生以来的大事小情问了个遍,终于心满意足了,“你姐姐呢?怎么不见?” 贾茂恭敬的说道:“因不知道祖父今日来,姐姐今日外出做客去了。不过,母亲已经派人去请姐姐回来了。祖父喝茶。”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应该口渴了吧!贾茂说着捧了一杯茶递给贾赦。 贾赦喝到孙子递来的茶,欢喜的不得了,“茂哥儿真乖!” 正说话间,丫鬟回话道:“姑娘回来了。” 贾赦等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妙龄少女步伐轻盈的迈了进来,看到贾赦,未语先笑,如明珠生辉,整个屋子都跟着亮堂了几分,“给老爷请安,老爷一路辛苦了。” 贾赦眯了眯眼睛,早知道这个孙女长得漂亮,没想到几年不见,容色倾城啊!怪不得能嫁到滇王府去呢!在贾赦看来,嫁给滇王,比嫁给那个齐王好多了。虽说齐王目前有些优势,背后又有太后和皇后支持,可宫里这些事,不到最后一刻,谁能知道啊!更何况,这件事从头到尾贾家没有半分选择的余地,就算将来齐王真的上了位,看在滇王的份上,贾家只要安分守己,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贾赦扭头看见贾蔷的眼都直了,清了清嗓子,“好了,见也见过了,回屋待着去吧!” 贾菀抿嘴一笑,“是,老爷。孙女先回去了。待会再来和老爷说话。” 贾赦挥挥手,“去吧去吧!” 贾菀又向贾琏贾蔷福了福,转身进去了。 贾蔷在贾菀看过来时,已经低下了头,掩住了眼里的惊艳,不知什么时候起,大妹妹竟出落的这么标致了?也是,如果没有这样标致的容貌,如何能被滇王看上! 第105章 贾菀回到后院,阿四跟了上来,“姑娘,王爷新得了一副画,据说是张僧鹞的摩纳仙人图,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命人送了过来,请姑娘一同赏鉴。” 贾菀很感兴趣,前些日子写信刚聊到张僧鹞,就得了张僧鹞的画?这个慕容恪还挺会来事的吗?刚要说话,忽然觉得身下一热,熟悉的感觉让贾菀沮丧的低下了头,身边的玉颜、玉清见她脸色不对,一左一右的扶住了她,“姑娘,怎么了?” 贾菀挥挥手,对阿四说道:“你先下去,那画待会我让玉清去拿。” 阿四点点头,先走了。只是转过头却疑惑的皱起了眉,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变了脸,莫非是生病了?不应该吧,这个主子一向身子好得很,鲜少看到她生病啊!真是奇怪了! 阿四走好,贾菀说道:“快扶我回房!”她无比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大红色的襦裙,要不然的话,也无比庆幸贾赦的提前到来让自己早些回来了,否则的话,真是丢死人了。 等到回房后,贾菀便让玉颜玉清替自己换衣裳,等衣裳换了下来,玉颜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欣喜的说道,“恭喜姑娘,我这就告诉夫人去。” 正说着,金芳端了热水进来,“怎么了?什么事告诉二奶奶?” 贾菀听着二人的称呼摇了摇头,金芳是按照贾府的规矩称呼的,而玉颜等则是按照当地的习惯称呼的。只是这一家子两样称呼到底不像话,还是和妈说一声,趁早改过来吧! 玉颜怕贾菀害羞,在金芳耳边说了几句,金芳也笑了,“姑娘,这是喜事啊!” 玉颜笑嘻嘻的跑了出去,金芳和玉清服侍着贾菀换了衣裳,玉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给贾菀用上了,贾菀看着这所谓的‘月事带’,无比怀念后世干净卫生的姨妈巾、卫生棉条,只是她没这个本事将姨妈巾苏出来。只能硬着头皮用起了这个月事带。 贾菀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换好衣裳后,玉清就让自己躺在床上了,还给自己拢了个汤婆子,天哪,现在什么天气,哪里就用上汤婆子了。玉清苦口婆心的劝着,“姑娘可不能任性,这时候可不能受凉,这可是关系到姑娘一辈子的大事,千万不能马虎!” “玉清说得对!你给我安分在床上待着,哪都不许再去了。”王熙凤风风火火的进来了,坐在床边上,仔细打量着贾菀的脸色,“好孩子,感觉怎么样啊?疼不疼?冷不冷?” 贾菀这才想起来,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除了偶尔的湿热有些不适外,其余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上辈子自己来大姨妈的时候,虽不至于痛经痛的打滚,可小腹坠胀,腰酸头疼的症状也不少,可现在却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 贾菀诚实的摇摇头,王熙凤这才放心了,“这就好,我就怕你小时候胡闹,到处乱窜,下雨天下雪天也不消停,还以为你身子受了寒气。没有这些症状就好了。我已经让厨房给你炖了乌鸡,你待会可得全部吃了。好孩子,我一直以为你还小呢,没想到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都要嫁人了。” 王熙凤说着说着低头抹起了眼泪,没等贾菀去劝,她又兴奋的抬起头,“这下好了,我还在发愁你马上就要大婚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结果说来就来了。这下好了。”说着看了看身边的玉清玉颜,笑着说道:“可就算如此,听妈一句话,先别急着要孩子,你还小呢,骨头还没长好呢!孩子的事过几年再说知道吗?” 贾菀黑线了,她才十二好不好,放到后世才上小学好不好?哪有小学生就生孩子的事啊!呃,好像也有,不过那都是极少数,哪像现在,十四五岁生孩子正常的很! “好了妈,你别说了。我累了,想睡一会儿。”赶紧打住,要不然不知道王熙凤待会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王熙凤愣了愣,看着贾菀微红的脸,宛如白玉生晕,方才想起来,笑着说道:“是是是,我忘了,你现在该好好休息来着。好了,妈不说了,不说了。晚上妈再来陪你说话啊!你好生歇着吧!” 然后又叮嘱道,“好生伺候姑娘,别让她吹风,受凉。生冷的东西一律不准她碰,多让她喝些红糖水,汤婆子要是凉了,赶紧换上热的。” 玉颜等人一一应了。王熙凤方才出去了,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 “你们也下去吧!我一个人睡一会儿。”贾菀吩咐道。 “是,姑娘,我们就在外头,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叫我们。”玉颜笑着放下床帏,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贾菀侧耳听了听,屋里没有了动静,她方才将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玉妍花在手腕上摇曳着。贾菀想着,自己上辈子营养那么好,十四岁才来的大姨妈,这辈子竟然这么早。且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看来,都是这玉妍花的功劳了。 这几年来,贾菀清楚的明白自己身上的变化,肤如凝脂,沐浴的时候,水滴上去就滑了下来。体有异香,情绪激动的时候,越是明显。就连身体发育,也比同龄人早一些,胸前已经鼓鼓囊囊的了。皮肤白皙粉嫩,浑身上下连颗痣都没有,而且,奇怪的是自己的体毛也很少,若不是头发乌黑浓密,眉毛和眼睫毛还挺多的,她都以为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贾菀知道,这都是玉妍花带来的效果。贾菀慢慢的也不敢再吃玉妍花的花瓣了,怕效果来的太明显,惹人怀疑。如今,大姨妈来了,是不是该再多吃几次,巩固效果? 贾菀想着,摘下一片紫色花瓣,别的颜色的花瓣她都尝过了,只剩下这紫色花瓣没试过了。紫色花瓣吃了下去,只觉得一股暖意从小腹处蔓延开来,紧接着浑身都暖呼呼的,没一会儿,感觉排出来的姨妈血多了不少。她知道,这是在排毒。 只是,贾菀□□了一声,“玉颜,你快进来!”好吧,该换姨妈巾了。 午间吃饭的时候,贾赦见贾菀没出来,问道:“咦,菀儿呢?怎么不见?” 王熙凤正在指挥丫鬟上菜,听后笑着说道:“老爷用饭吧,菀儿身子有些不适,她的饭菜已经送到她房里去了。” 贾赦还要追问,贾琏清了清嗓子,“茂哥儿,快给祖父盛饭。” 贾赦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我的乖孙,快放心,祖父自己来,别烫着你!”然后又对着贾琏一顿骂,“有你这样当爹的吗?茂哥儿才多大,你就指使他做事,你长这么大,给你爹我盛过一碗饭吗?” 贾琏赶紧站起来,给贾赦盛了一碗饭,“老爷,您用饭。” 贾赦白了他一眼,低头对贾茂温和的说道:“茂哥儿,来,坐到祖父身边来。” 贾茂抬头看了贾琏一眼,贾赦是长辈,理所当然的坐在主座,他身边的位子,应该是让贾琏来坐的。 贾琏点点头,示意贾茂听贾赦的话,贾茂这才坐了过去,“祖父,您用饭。” 贾赦这才笑眯眯的捧起饭碗,时不时的看看贾茂,吃了起来。 贾琏松了口气,方才他还给贾赦准备了美酒,谁知道贾赦将他一顿骂,说茂哥儿才多大,被酒气熏着了可怎么办?然后质疑他这个爹是怎么当的。贾琏苦笑不已,在老爷心里,孙子才是第一,自己这个儿子本来就排不上座次,如今愈发不行了。 贾菀看着眼前的乌鸡汤,心里一阵阵的反胃,虽然知道乌鸡对女人是极好的东西,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乌鸡她就没了胃口,玉颜还在一边劝着,“姑娘,快趁热吃吧!里头还加了上好的阿胶,都是很补身子的。姑娘以前年纪小,很多东西不能吃,如今也该保养起来了。像阿胶、乌鸡、燕窝这类的东西,也该吃起来了。” 贾菀苦笑了一声,“我能不吃吗?这乌鸡,我看着就恶心。” 玉清笑了,“姑娘说笑了,这乌鸡,虽然看着颜色不大好,可确实是大补的东西。况且这个乌鸡汤是夫人吩咐厨房,小火慢炖了两个时辰才炖好的,就当是为了夫人,姑娘也该吃一点啊!” 贾菀硬着头皮喝完了鸡汤,又强忍着恶心,吃了一个鸡腿,然后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了。 玉颜劝了半天,没办法,想了想说道,“索性让大夫将乌鸡煎成丸药吧,这样也方便些。” 贾菀愣了愣,“不用吧!药也而不是随便乱吃的,我身子好得很,不需要这样的。大不了,以后我多少吃一点吧!”那不是后世的乌鸡白凤丸?呃,她又没病,吃什么药啊,还是喝汤比较容易接受一点。 睡觉前,王熙凤来了,看到贾菀正在灯下看书,皱起了眉头,“大晚上的看什么书,也不怕伤了眼睛。你现在要多休息,这些书等以后再慢慢看。”说着不由分说的将贾菀手里的书抽了出来。 第106章 贾菀哀嚎一声,她如今被勒令卧床休息,除非解决生理需要,否则不准随便下床。古代的娱乐生活本来就少,如果换做现代,有了wifi和手机,她能在床上待到地老天荒,可是现在呢,除了看书,她没别的娱乐了啊! 王熙凤不为所动,白了她一眼,“你给我安分的在床上躺着,就算睡不着,眼睛也给我闭着,保准一会就睡着了。对了,这个给你。” 贾菀接过来一看,“这是?” “上头这个,是我和你爹这些年为你准备的,中间那份是老爷给你准备的,最下头那份是老太太给你的和公中准备的,老爷这次不知道是不是搬空了他的私房,给你和茂哥儿的全都是好东西,给茂哥儿的就准备的一大车呢!对了,我从你的那里拿了些给了静姝,一样都是你爹的孩子,老爷也太偏心了。老太太给你的也不错,光是红宝首饰就给了十来套,还有一些古玩摆件什么的。这些全都加上,你的嫁妆也颇为可观了。一起来的,还有花好月圆几个,以及她们的父母家人,都来了。就当是你的陪房了。对了,老爷还特特给你准备了一套紫楠木的拔步床,以及配套的紫楠木的家具,齐全的很,难为老爷呢,大老远的带了过来。你让阿四和王爷说一声,是不是先把这些家具先运过去,省的到时候麻烦。”王熙凤笑着说道。 贾菀看着这单子,不由得感慨道,果真啊,这上头的随便一件东西拿到后世,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现在这些东西竟然都是全都是自己的了?上辈子自己也是个标准的富二代了,见过的好东西也不少了,可是还是比不上现在啊!坐拥财富的感觉真好。 “老爷呢?现在在干什么呢?”贾菀笑嘻嘻的搂着那些单子笑道。 “还能干什么,和茂哥儿玩呢!看那样子,晚上恨不得搂着茂哥儿一起睡呢!”王熙凤说起来头疼的很,“茂哥儿今儿个一天没读书了,老爷护着,说什么读书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你爹又顺着老爷,我也没法子了。只好亲自和先生说,好在先生是个明事理的,说老人家久未见孙子,情有可原,给了三天的假。我现在正发愁呢,三天后还不知道老爷放不放人。” 贾菀吃吃笑着,“妈你不会去和茂哥儿说啊!若茂哥儿主动要求读书,老爷知道了,只有高兴的份。” 王熙凤眨眨眼睛,“可茂哥儿会答应吗?” “茂哥儿如今可爱读书的很,到底是大儒,教书育人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你看茂哥儿如今可比我才来时稳重多了,我看啊,今儿个没读书,茂哥儿心里肯定也难受呢!只是碍于孝道不好直说。说不准明儿他就该和老爷直说了。”贾菀微笑着说道。 “是吗?我还没看出来。”王熙凤半信半疑,“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快睡吧。等熬过这几天就好了,这可关系你一辈子的大事呢,可马虎不得了。好了好了,睡吧,睡吧!” 贾菀将那些单子放到了抽屉里,然后躺了下来,“我知道了,妈你回去吧!” 王熙凤又叮嘱了玉颜玉清等人,让她们关好门窗,夜里警醒些,好生伺候姑娘,方才走了。 贾菀听见王熙凤下楼的声音,赶紧坐了起来,“我的书呢?” 玉颜无奈的叹了口气,“姑娘,夫人说了,让您赶紧休息。若您实在睡不着,不如给王爷写封信吧,方才夫人不是让您问王爷家具的事吗?” 贾菀想了想,“好吧。”说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玉颜慢按住了她,“姑娘这是做什么?” 玉清已经搬了一张小炕桌过来,贾菀知道了,这是不让自己下床的节奏,她已经放弃了争辩,索性坐在那里,看着玉清将笔墨纸砚都搬了过来,玉颜端着一盏灯,站在旁边,“这下好了,姑娘可以写了。” 贾菀叹了口气,提起笔来开始写信。这大半年的通信,唯一的好处就是贾菀在面对慕容恪的时候自然了许多,语气间的亲昵,仿佛对方不是她的未婚夫,而是相交多年的笔友一般。事实上,贾菀也的确将慕容恪当成了笔友。 她先是和慕容恪絮叨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悲惨境遇,又说了今日去阿依家做客,宝珠还好,桑夫人又给自己脸色看了。不过她没理她。最后说她祖父来了,给自己带了好多好东西,其中有一套紫檀木的家具,别的倒也罢了,那个拔步床自己很喜欢,问他要不要先送过去,省的日后麻烦。絮絮叨叨写了三页纸。 玉颜站在旁边,见了,脸上扬起笑容,她们都是慕容恪亲自挑选了送过来的,唯一的任务就是服侍好未来的王妃,眼看着贾菀和王爷的关系越来越亲近,玉颜她们也心中喜悦。王妃和王爷感情越好,她们这些伺候王妃的人也就越有体面。 写好后,贾菀等墨干了,方才将信纸装进信封,递给了玉颜,“明儿再让阿四送出去吧!今天天晚了。”信封没有封口,因为贾菀相信她们不会偷看自己的信。 玉颜点点头,将信收好,然后将东西都收拾了起来,服侍了贾菀睡下,方才出去了。她下了楼,找到了阿四,将信递给了他,“这是姑娘给王爷的信。这张纸条是我给王爷的。王爷看了就明白了。姑娘说让你明儿再送出去,今儿天晚了。” 阿四点点头,“知道了。”他准备待会就让人送出去。这大半年随着书信的越来越多,鸽子显然已经不能满足需求,王爷干脆组织了一些人,专门负责传信。 “对了,姑娘今儿个身子不适,你可知是怎么回事?”阿四想了想,问道。 玉颜白了他一眼,“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放心吧,与咱们王爷来说,是好事。”可不是好事吗?来了天葵,就预示着姑娘已经长大,可以成亲生子了!这对子嗣单薄的王爷来说,可不是件好事吗?就连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也高兴得很呢! 阿四愣了愣,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玉颜本也不打算阿四能明白这些,“你将信送给王爷,王爷自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阿四笑着点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远远的,贾赦看到了这一幕,皱起了眉头,贾茂见了,拉了拉贾赦的衣袍,“祖父,你别担心。他们是王爷的人,爹娘都知道的。爹说王爷这是为了保护姐姐,毕竟觊觎滇王妃位子的人不在少数。除了他们,府里还有不少王爷的人呢!更何况,咱们家又没什么不能见人,所以随他们去吧!等姐姐出嫁了,他们自然就走了。” 贾赦眼神微眯,“果真吗?你爹真没用,连自家女儿都保护不了,还要王爷派人来。真是废物一个。” 贾茂还是很尊敬贾琏这个亲爹的,闻言不高兴的说道:“这和爹爹无关,是那些人太可恶了。她们都是当地的大户,爹爹也不能轻易得罪的。” 贾赦见宝贝孙子不高兴了,忙弯腰将他抱起来,“好好好,你爹是好样的,祖父不说他了好不好?乖孙你可别生气啊!” 贾茂扭着身子要下来,“祖父!我已经是大人了,你不要老是抱我。”等贾赦放了他下来,贾茂清了清嗓子说道,“还有,祖父,我今儿陪了您一天没去读书,明儿可不成了啊!读书一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等我中午回来再和祖父说话。” 贾赦听贾茂这样说,笑的见牙不见眼,没口的夸赞着:“哎呀我的乖孙真懂事,比你爹当年强多了,你爹当初如果有你一半懂事上进,那至于今天还是个小小的县令啊!我家乖孙这么懂事,将来肯定能中状元,当大官!比你爹强一百倍!” 来找这对祖孙俩回去睡觉的贾琏听后,哭笑不得,怎么又扯上自己了呢!“老爷,茂哥儿,夜深了,该歇了,有什么话明儿再说吧!” 贾赦牵着贾茂的手,喜滋滋的往回走去,“走吧走吧,回去歇着。茂哥儿今晚要和祖父一起睡吗?” 贾茂摇摇头,“祖父,我明儿一早要早起读书,怕扰了祖父的清梦,还是等到了时辰再去给祖父请安吧!” 贾赦捋捋胡须,“乖孙真懂事。读书要紧,不必请安了。等祖父闲了,祖父去看你啊!” “这如何能行,给老爷请安是他该做的,如何能省!”贾琏在一旁笑道。 “我和我乖孙说话,你插什么嘴!”贾赦眼一横,贾琏赔笑道:“老爷,儿子都是当爹的人了,当着孩子的面您给儿子些面子吧!” 贾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让人先送茂哥儿回去休息。乖孙,你先回去睡吧,小孩子家家的,多睡觉才能长得高!” 贾茂点点头,不放心的说道:“祖父,您别骂我爹啊,他也怪不容易的。” 贾赦笑眯眯的点点头,“好,好,不骂他,不骂。祖父听我乖孙的。” 贾茂见贾赦神情不似作伪,便放心的走了。 第107章 目送着贾茂的身影消失在小径的尽头,贾赦方才背着手慢慢往前走着,“如今是个什么情景,你心里可有数?” 贾琏愣了愣,然后明白了贾赦的意思,跟了上去,说道:“叔父来信说,朝中不稳,让儿子继续在富源待上几年,如今又有了菀儿这事,富源是最适合的地方。等过几年朝中稳定了,倒是再谋划着回京去。” 贾赦点点头,“如今虽然菀儿是滇王妃,但你也要多留心,行事谨慎些,别让人抓住了把柄,为难菀儿。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无法替她撑腰就算了,可千万不能给她拖后腿!别让菀儿落得和元春一样的下场!” 贾赦这话有些厉害,贾琏一时不敢说话了。自从王府上门下聘之后,贾琏一开始还好,可后来在桑大人为首的地方当权派的恭维下,贾琏的确有点飘飘然了,好在他脑子里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清明,知道这是在云南,不是在京城,若是行差踏错,保不准就是掉脑袋的罪。 “老爷说的是,儿子记住了。”贾琏低下了头。 “菀儿这丫头不容易,老太太一心想让菀儿成为第二个元春,因此花了大工夫栽培她,特特的从宫里请了嬷嬷,又请了许多师傅教菀儿,用心之处比栽培宝玉更甚。难为菀儿小小年纪也撑了下来,样样学的都不错,师傅说起她来没口的夸赞。那几年我看着她一个小人儿,刮风下雨一天都不拉,忙的跟个陀螺似的,于心不忍,便经常带着她出去散散心。也就那个时候,她才会像个孩子一样松散一会。菀儿很不容易,如今能嫁到滇王府,也是她的福分,总比嫁到皇家,提心吊胆的强!当初老太太让菀儿过来,是怕东府的事发了牵连咱们府,到时候菀儿难免被牵连进去,即使后来咱们家无罪开释,可到底身上背了诬名,不好听。谁知道阴错阳差,竟成了这样。”贾赦叹了口气说道,“说来说去,还不是咱们家的男子不争气,所以才将希望寄托在女孩子身上。如今见了茂哥儿,我也放心了。虽然茂哥儿来的不易,但你们夫妻也没有因此惯坏了他,茂哥儿你们教的很好,知礼数,明事理,能克制,知上进,很好!千万不要过于溺爱孩子,宝玉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说起贾宝玉,贾琏好奇道:“听说宝玉也得了个儿子,老爷看着如何?” 贾赦笑了,“你说桂哥儿?他比宝玉运气好,他有个好母亲。” 贾琏低头窃笑,老爷的意思是说二太太不好了? “笑什么?我说的是实话。都说妻贤夫祸少,母慧子无忧。说的就是这个。你那媳妇原先也不怎么样,后来嘛,倒还不错。你比你二叔有福气的多。”说完贾赦自己也笑了。“对了,菀儿身边的丫头,我全都给带了来,你们也不上上心,她身边一个自己亲信的丫鬟都没有,全是滇王的人,这可怎么行?这样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滇王的眼皮子底下,现在也罢了,若有那么一天,王爷心里有了别人,那菀儿岂不是成了睁眼瞎?” 贾琏苦笑着解释道:“当时菀儿来的时候,也没想到会和王爷扯上关系,她一个丫鬟也没带。等和王爷的事定下来之后,我们想着给她买几个丫鬟,可一时之间,也还找不到妥当的人啊!后来还是王爷派了几个丫鬟嬷嬷来了,才解了燃眉之急。您说的事我们也和菀儿说了,可菀儿说无妨。她说事无不可对人言,她问心无愧。再说了,咱们对王府也一无所知,身边有几个熟知王府情况的人也是件好事。总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啊!那几个人进了咱们家倒也安分,除了伺候菀儿,从不多管闲事。儿子也留着心呢,不会有事的。” 贾赦听了点点头,“行,你们心里有数就好了。好了,我困了,回去歇着了。”说完大步往前走去。 贾琏赶紧跟了上去,服侍着贾赦洗漱过后,又端来热水泡了脚,等他睡下后,贾琏方才回房。 王熙凤也没睡下,正在灯下整理贾菀的嫁妆单子,听到动静,头也不抬的说道:“回来啦。老爷歇下了?” 贾琏坐在王熙凤身边,倒了杯茶,“恩,歇下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我正在整理菀儿的嫁妆单子呢。老爷带来的那些东西一加上,菀儿的嫁妆就颇为可观了。我看啊,比先王妃的也差不了多少了。”王熙凤喜滋滋的说道。 贾琏微微皱眉,“你别总是先王妃先王妃的,先王妃还有个儿子呢,说到底,那才是王爷的结发妻子,咱们菀儿可是比不了的。” 王熙凤不屑的说道:“自己家里说话,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告诉你个事情,你肯定想不到,当初老王妃嫁进王府的时候,白家一穷二白的,嫁妆大多数都是王爷出的。后来先王妃进门的时候,白家正当盛时,可惜啊,心太大了,人家不满足云南这一亩三分地,开始结交朝臣了。因此搬空了大半的家产,所以先王妃进门的时候,嫁妆就单薄了些。还是老王妃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大半填补上,方才好看了些。唉你说说这老王妃是怎么想的,女子的嫁妆将来都是留给子女的,她倒好,亲儿子不给,留给侄女!” 贾琏笑了,“你知道什么啊!就算留给了侄女,将来还不是给自己孙子的。”然后皱着眉头问道,“这些事你都是怎么知道的?你可别在外头瞎打听,给菀儿惹祸。”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还用我出去打听?这些都是杨夫人悄悄告诉我的。你放心,菀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心疼还来不及呢,哪里会给她找事。我心里有数。这些日子,杨夫人、桑夫人她们天天找我说话,我只是笑着听着,一句话没应。放心,跟我玩心眼,看我不玩死她。” 贾琏愣了愣,想起京城里那么威风八面的凤辣子,摸了摸脑袋,是啊,是自己想多了。 与此同时,滇王府最深的那个院子里,丫鬟奴才们跪了一地,旁边是全副铠甲的侍卫们拿着刀谨慎的盯着。 屋子里,慕容恪坐在椅子上,目光紧紧锁定着床上那个瘦弱的身躯,几个胡子花白的大夫逐一上前去把脉问诊,然后纷纷摇头。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推了许久,一个老人家方才站了出来,“王爷恕罪!我们也没法子了。” 慕容恪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阿一双眼通红,“你们胡说些什么,你们这群庸医,医术不精,还在这胡言乱语!”然后跪在慕容恪跟前,“王爷,咱们重新找大夫吧,咱们去江南找,要不去京城找几个太医回来,大公子一定会好起来的。他是王爷的儿子,老天爷不会收走他的!王爷!” “阿一!”阿二厉声说道,然后一把拉起了他,“你在胡说什么!公子是王爷的儿子,王爷如何不担心。可眼下南诏乌蛮族新首领西罗即位,他一直野心勃勃,不肯臣服王爷。若这个关头传出公子有恙的消息,难免人心浮动,岂不是给了西罗可趁之机。更何况,云南有名望的大夫都已经在这了,就算不远万里去江南京城求医,公子等得起吗?” 阿一其实知道这些,只是心有不甘。如今听到阿二的话,只能瘫坐在地上,痛苦的低嚎着。 慕容恪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床前,低下了头,将人抱在了怀里,“长生,阿爹在呢!阿爹在这呢!长生睁开眼看看阿爹啊!” 长生听到阿爹的声音,很想睁开眼再看一看阿爹,可是他累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扯出一抹微笑,慢慢的,没了气息。 慕容恪将头埋在长生胸前,放肆的流着眼泪。我的长生,你要乖,赶紧去找你阿爷,你阿爷会保护你的。 屋子里的人顿时噤若寒蝉,全都低下了头。 好半晌,慕容恪方才瓮声瓮气的说道:“阿二,去吧!” 阿二点点头,“是王爷,属下领命。”然后手一挥,来了一群侍卫,将那群大夫恭恭敬敬的请了出去,看管起来。而院子里跪着的那群奴才丫鬟,全都被悄无声息的处理了。然后院子里又换上了一批新的丫鬟奴才。 “秘不发丧,只在这里设一个灵堂。阿一,你给长生守灵吧!以后,你也不要再出去了。”慕容恪抬起头来,抱着长生走了出去。 阿一似乎被慕容恪的话惊呆了,然后才想起来,冲上去抱着慕容恪的大腿,“王爷,公子可是您唯一的子嗣啊,他活着的时候,被困在小小的院子里,不能见天日,难道死了以后也要悄无声息的吗?王爷!王爷!” 慕容恪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阿一,眼神冰冷,说出来的话也冷冰冰的,“阿一,你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你曾在乱军中救了我三次,所以我也给了你三次机会。长生是怎么来的,我心里清楚的很。莫非你忘了?现在的你,还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阿一脸色大变,浑身僵硬,松开了手,慕容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既然你对茗仙这样念念不忘,以后你就去看守她和长生的坟墓吧!” 第108章 阿一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的看着慕容恪消失在眼前,等到院门被关上以后,阿一才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声,“王爷!” 他错了,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他不该仗着和王爷的那点情分自以为是,他不该对王爷的事指手画脚,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对王妃有了异样的心思!都是他的错! 阿一痛苦的跪在地上,喃喃自语,“都是属下的错,王爷,都是属下的错!” 慕容恪抱着长生的尸首,去了密室,密室里有一个冰棺,是早就备好的,慕容恪将长生放在冰棺内,低声说道:“长生,你且等着,阿爹会将你送到你阿娘身边的。”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走出密室,阿三小声的说道:“王爷,贾姑娘的信来了。还有玉颜的纸条。” 慕容恪点点头,伸出右手,“信呢?”阿三赶紧将信递了上去,慕容恪将信塞到怀里,他暂时没这个心情看信,“玉颜说什么了?” 阿三打开纸条,一看,愣了,随即板着脸说道:“玉颜说,贾姑娘来天葵了!”话音刚落,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忽然阿三想起了什么,“恭喜王爷,很快便能再得子嗣!”女子来了天葵,便预示着已经成人,可以诞育子嗣了。王爷膝下只有大公子一个,如今也没了,王爷又不让别的女人近身,那些女人身份低微,原也不配为王爷诞育子嗣。如今好了,贾姑娘就快要是王妃了,到时候,便可以为王爷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了。 慕容恪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脸上总算有了点喜色,“阿三,你亲自去,带着杨大夫去看看。杨大夫可是妇科圣手。有什么消息,尽快回报!” 阿三点点头,“是,属下这就去!”然后想起了什么,“王爷,阿一他只是一时糊涂,您别和他一般计较。” 慕容恪凝眉,“他是一时糊涂,还是糊涂至今,本王比你清楚。放心,本王没有怪他,他也是被人蒙蔽。只是,他到底不适合继续留在本王身边了,他对茗仙忠心的很,本王怕他一时糊涂,对新王妃不利。情爱这东西,果真是厉害,能将百炼钢化成绕指柔。本王开始后悔了,是不是早些为你们安排亲事,省的随便见到一个女人就被迷了心智!” 阿三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王爷您说什么呢!”随即想到王爷可能是误会了,他很想反驳,可是转念一想,阿一对先王妃和大公子这样的忠心耿耿,只靠先王妃为他找回父母遗骸好生安葬这点子恩德估计是不够的。或许阿一真的对先王妃有异样的心思。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阿一真是糊涂了。 “王爷,属下等没这个心思。王爷明鉴。”阿一如何先不管了,先撇清自己才是要紧的。 “你紧张什么!本王信得过你们,就连阿一,本王也是信得过的,否则也不会留你们在本王身边了。”慕容恪看着阿三一脸惊慌,“好了,你赶紧去吧!” 阿三松了口气,转身去了前院,找到杨大夫,拉着上了马车,一路狂奔,往富源奔去。 阿三走后,慕容恪一人独坐院中,一壶酒,一轮月,自斟自饮。长生走了,他心里是很难过的,可是难过之余还有一丝轻松,为自己,也为长生。自己终于可以彻底告别过去了,将来也不必再为长幼有序而烦恼了。而长生,也终于可以不必没日没夜的喝那苦药汁子,日夜被困在小院中,想晒个太阳都要担心会不会受凉。 一切都那么水到渠成、恰到好处!慕容恪甚至在想,会不会这就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否则怎么解释这样的巧合。 想到这里,慕容恪想起怀里的那封信,拆了开,看着信里她的絮叨,慕容恪嘴角微微上扬,她已经长大了,这样快,如果杨大夫看过后,说她适宜有孕,圆房的日子少不得也要提前了。原本他想着等她及笄之后再圆房的,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王府必须有个合适的主母,必须有个健康的下一代,这样才能凝聚人心,后方稳定了,若南诏再起兵祸,他也能放心去平叛。 慕容恪看完信,仔细的将信纸叠回原样,塞回怀里,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今日心情不好,还是明日再给她回信吧! 阿三和杨大夫到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了,贾菀正捧着碗燕窝粥艰难的往下咽,王熙凤这几日比较闲,坐在边上亲自盯着她喝,听闻王爷送了位大夫过来,王熙凤一拍大腿,“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请个大夫来瞧瞧,还是王爷心细。快,请大夫去休息一下,然后再请他过来。” 贾菀叹了口气,不过是来个大姨妈,至于这么慎重吗?这几日又是燕窝又是乌鸡的,害的自己初次来潮月经量就多的不得了,可见这营养过剩的。 可是看着王熙凤等人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好吧,她认怂了。 杨大夫沐浴过后,换了身衣裳,又吃了顿热乎的饭菜,本想着小睡一番再去诊脉的。无奈阿三寸步不离,虎视眈眈。杨大夫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上了绣楼,杨大夫一路上见到了几个熟面孔,不由得又谨慎了几分,传言说王爷十分看重新王妃,这话果然不是无的放矢啊!自己待会可要小心伺候了。 贾菀早已经躺好了,因为是在云南,这边对男女大防不是很讲究,因此没有放屏风床帏什么的。只是杨大夫一进门就低着头,老实谨慎的很。 贾菀伸出右手,玉颜拿了块丝帕搁了上去,杨大夫的手搭在丝帕上,诊起脉来。半晌,又提出换左手,依旧诊了半晌。然后收回手去,“老夫斗胆,想看看姑娘的面色。” 贾菀笑了,“老先生的年纪和我家老爷一样大了,老先生尽管看便是了。” 杨大夫听罢,方才抬起头来,一看,饶他年纪大了,心如止水,还是不免惊艳了一番,怪不得王爷这样上心呢,换了谁家,得了这么个天仙似的宝贝也会上心的。看她皮肤娇嫩,白皙红润,且鬓发如漆,其光可鉴。 杨大夫只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了头,说道:“姑娘的身子调理的很好,不需要再特别调理了。那些补品虽也能吃,但不宜多,凡事过犹不及,补过头了也不是件好事。” 听了杨大夫的话,贾菀立刻来劲了,“是吧,是吧,我就说嘛,我身子好的很,不需要再补了。这个乌鸡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燕窝粥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王熙凤还是很相信杨大夫的话的,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听大夫的。” 杨大夫下楼后,阿三和阿四同时瞪大了眼睛盯着她,阿四已经知道大公子夭折的事了,他紧张的问道:“如何?” 杨大夫笑着捋了捋胡须,“贾姑娘的身子底子很好,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健康的人。或许是家里有什么秘方调理的吧!” 阿四不耐烦的说道:“你别跟我说这些,你快点说结论就好了!” 杨大夫笑了,“让王爷放心,贾姑娘的身子,可以受孕,定能为王爷诞下健康的子嗣。” 阿三阿四顿时大喜,阿三笑道:“我这就将消息告诉王爷去。”然后扭头便走了。 大喜之中的三人谁都没发现,身后不远处一个粉色身影悄然飘过。 当天晚上,佳期悄悄溜了上来,“姑娘,你睡了吗?” “佳期?我没睡呢,你进来吧!”贾菀正在喝水,听到佳期的声音,忙叫道。 佳期赶紧推开门,走了进来,见屋里没有别人,佳期顾不得其他,赶紧坐在贾菀身边,“姑娘,那个王爷不是好人,你千万不能嫁给他!” 贾菀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到底怎么了?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好人。”心里还在想着,是不是素娘和她说什么了? “我今儿个在花园里玩,结果听到那个大夫和阿四的谈话,我也不敢走的太近,怕他们发现了我。我听到那个大夫说姑娘很健康,能生孩子。然后阿四就高兴极了。我想,那个王爷急着娶姑娘过门,就是想让姑娘为他生孩子!我娘说了,女人家生孩子就是在过鬼门关,何况姑娘你才多大啊!姑娘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啊!”佳期小声但又极为愤慨的说道。 贾菀点了点头,心思却飘得很远。对古人来说,女子来天葵就预示着女子已经长大,发育成熟,女子十三四岁就生孩子的也不在少数。可是不对啊,慕容恪不是有个儿子吗?那为何急着要子嗣。更何况娶自己是为了子嗣着想,这也说不通啊。若是急于要子嗣,他完全可以另娶一个适龄的女子,何必找自己呢!况且他又不会预测未来,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这么早就来天葵了。他这样急于子嗣的问题,莫非出事了? 贾菀胡思乱想着,那边佳期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姑娘还是一言不发,有些奇怪,“姑娘,姑娘!” 贾菀回过神来,“我没事。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佳期见贾菀这么说,点了点头,“恩,姑娘心里有数就好。我先回去了,免得撞上人,到时候不好说。姑娘,我走啦!” 贾菀笑着点了点头,“慢点。” “哎!”佳期笑着离开了,留下贾菀一个人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第109章 说句实在的话,自从知道要嫁给慕容恪之后,贾菀对于自己的处境就有了清醒的认识。虽然不明白慕容恪子嗣单薄但他却不肯娶妻纳妾,但是目前这种情况对她有利有弊。利者,后院简单,没有妻妾争锋,自己即将面对的环境也相对轻松许多。弊者,子嗣这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摆在了自己眼前。是啊,慕容恪都快三十了,膝下却只有一子,虽然听说身子健康的很,可是这么多年一直未曾在正式场合露面,看样子,这听说也未必是真。 那么自己成了滇王妃后,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子嗣。贾菀知道,圆房的日子可能会提前,有孕的日子也会提前。就算慕容恪能等,他身边的那些人能等吗?舆论能等吗?对此,贾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她不断的安慰自己,这个年代十四五岁就当母亲的大有人在,虽然其中危险重重,可闯过鬼门关的人不在少数,王熙凤当初生自己的时候,不也才十四岁嘛。况且她又有异能在身,她自信能闯过生产这一关。况且她也需要个孩子让自己在王府里站稳脚跟。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子嗣有多重要,她可是切身体会过得。详情请参照王熙凤。 可是无论怎么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贾菀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委屈。她才多大啊,放到后世,小学才刚毕业吧!就要当妈了?身子还没发育好吧!前世的时候,她高中时谈了个男朋友被老爸知道了,老爸又是哭又是闹,硬是逼自己和男朋友分手还写下保证书,保证二十五岁以后再谈恋爱,三十岁再结婚。如果让老爸知道了自己现在的状况,估计鼻子都得哭掉了。 更让贾菀觉得委屈的是慕容恪在这件事里的态度。一直以来,贾菀虽不至于异想天开,可内心深处总有种感觉,或者说是奢望,觉得慕容恪对自己是特别的。要不怎么解释这么多人里他偏偏就看中了自己。哪个少女不怀春,况且慕容恪的形象、条件也符合了言情小说里霸道狂狷拽的男主形象。 可是方才佳期的话打破了贾菀的想象,原来自己在慕容恪的眼里和别的女人没什么不同,或许有那么一点不同,可这点不同,根本不足以改变慕容恪的想法。在遇上子嗣这样的问题时,他还是本能的选择了忽略了自己的意见。 贾菀同时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这些道理其实自己都知道,只是脑子里转不过这个弯来。她内心深处还是将自己当成了言情剧里的女主角,所有人都会无怨无悔的围绕在她身边,无条件的对她好。 好在她陷得并不深,这个梦醒的也比较早。现如今只是这样小小的打击,若等到日后,她的心被养的越来越大,那时候才发现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那时该多难过啊!还好,还好。贾菀这样安慰着自己,只是到底眼中酸涩不已,索性整个人缩到了被子里,在黑暗中小声的啜泣着。 玉颜玉清吃完饭回来后,发现屋里静悄悄的。往床上一看,贾菀已经睡着了,她睡觉时的姿势十分豪迈,怀里抱着个玩偶,腿搭在玩偶身上,左边胳膊露在外面。方嬷嬷柳嬷嬷教了几年也不曾改过来,实在是前世二十几年的习惯太根深蒂固了。 贾菀睡着前已经想明白了,自己睡姿二十几年的习惯都改不过来,更何况是这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况且这多活的一辈子她原本就是赚到的,她要努力活下去,她没那个本事,能玛丽苏的改变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适应自己,那么她只好努力去适应这个世界,不管在什么地方,她都要好好活下去。 睡醒了的贾菀抛下了心事,忽然想起前几日阿四说过的张僧鹞的摩纳仙人图,便命人拿了上来,自己欣赏观摩,完了和往常一样写了心得给慕容恪,以后就当他是老板吧!和老板处好关系也是很重要的啊! 慕容恪收到信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杨大夫的诊断结果,他的心情是很高兴的,只是偶尔却有一丝犹豫,这和他当初说的不一样,当初说好了,先成亲,等贾菀及笄后再圆房。如今看来这个可能要提前了。只是她年纪尚小,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自己当初之所以娶她,一方面是因为那点子动心,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她合适。如今,要对她食言,慕容恪总觉得有些愧疚之感。这种愧疚感的直接表现就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慕容恪源源不断的往富源送了好些东西,又找来管家,示意大婚时的场面再隆重几分。 贾赦贾琏和王熙凤等看到这一切时,都喜不自胜,在他们看来,慕容恪越是看重这门婚事,对菀儿的以后就越好。因此也使出浑身解数,投入到婚礼的准备当中去。贾菀看了,却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表现的高兴或者羞涩的样子。 玉颜和玉清看了,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看着贾菀的样子,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她们又想着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最后还是贾赦看出了她的不正常。这一日午后,阳光正好,贾赦命人在花园里摆了一桌酒席,将贾菀叫了来。“来,菀丫头,陪老爷喝几杯。” 玉颜眉心微蹙,这也太不合规矩了吧! 贾菀笑了,“你们先下去吧,这里不必你们伺候了。”说着坐了过去,先给贾赦倒了杯酒,闻了闻,“梨花白!”接着又想给自己倒一杯,贾赦拦住了她,“你喝桃花酿去,这梨花白酒劲大,可不是你能喝的!” 玉颜玉清没法子,又不好真下去不管了,只好远远的站着,注视着这边的情况。 贾赦举起了酒杯,“来,走一个!” 贾菀也举起酒杯,站了起来,“老爷,这杯酒孙女敬您!”说完爽快的一饮而尽! 贾赦高兴的直拍桌子,“好,爽快!不愧是我贾恩侯的孙女!” 贾菀以前虽然也喝过点酒,不过都是小口小口的喝,这桃花酿虽然读书低,可上来就这么猛喝,还是有些受不了。贾菀赶紧坐了下来,吃了几口菜压一压。 贾赦示意贾菀给自己倒酒,自己摸了一把花生米,一个一个的往嘴里塞去,“其实这么多菜,就这道菜才是真正的下酒菜,旁的菜味道再好,也都是华而不实。只可惜啊,这花生米太不上档次,明明是主菜,却因为上不了档次,只能委屈自己当个配菜。只是呢,好与不好,看的不是身份档次,而是吃它的人。只要吃的人好,心里认定它是主菜,那它就是个主菜。人啊,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看不清自己所处的位置,或者说,看不清自己在别人心里是个什么位置,盲目的去猜测,去试探,最后反而失了人心。倒不如一开始就清醒的认清自己的位置,守着那条界限,不越界,不盲干,自己乐的逍遥自在。若是有机会更进一步的时候,到时候再奋起一搏,说不定柳暗花明。” 贾菀听得认真,忽然福至心灵,“就跟老爷一样?”一开始的时候,他认清了大房在府里的位置,所以守着那条界限,在界限范围内纵情的享受,后来,当他发现二房式微,大房却渐渐崛起的时候,才摇身一变,成为贾家新一代的领头人。 “胡说!”贾赦白了她一眼,指指盘子里的花生米,“本老爷明明说的是这个花生米!” “呵呵呵,可是老爷,若是它等的时机一直不到,怎么办?”贾菀笑着问道。 “若是时机迟迟不到,那么他只能继续蛰伏下去。有可能是三年五载,有可能是一辈子。这样没法子,时也命也。命中注定的结局,非人力能篡改。只要你守着那条线,不要轻易越界,你怎么折腾,都没事。让自己顺心才最要紧!”贾赦喝的兴起,摇头晃脑的说道。 贾菀明白了,笑着给贾赦倒了杯酒,随即又给自己倒了杯,“我明白了,多谢老爷开解。”说完一饮而尽,酒一入口立刻喷了出来,辣死了,辣死了!她方才弄混了,给自己倒的也是梨花白,这酒劲可大着呢! 贾赦心疼的将酒壶拿了过来,“你可小心些,我就带了几壶,再要喝,得回京城才能喝到正宗的了。” 贾菀辣的不得了,连吃了好几口皮蛋豆腐,才觉得那股子辣劲下去了些,“不就是酒吗?云南当地也有不少好酒呢,明儿我就让阿四给你买上几坛子来!” 贾赦笑着一拍大腿,“这敢情好!我可等着了啊!” 贾菀白了他一眼,看了看桌上,给自己盛了一碗丝瓜鸡蛋汤,连喝了两碗,方才舒服了。 贾赦笑眯眯的看着她,嘴里哼起了小曲儿,得意极了。果然还得自己出马,才能搞定这个小坏蛋啊!本老爷果然聪明无双! 第110章 贾菀带着醉意摇摇晃晃的回了房,还不让人扶。玉颜玉清一左一右的跟着她,担心的看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还得提防着她摔倒,紧张极了。 好容易回到了卧房内,贾菀闻了闻身上一股酒气,嚷着要沐浴更衣,玉颜有些无奈,哪有人大中午的要沐浴的啊!可是你和喝醉酒的人是没办法将道理的。贾菀闹着要沐浴,实在没法子,玉颜只好让玉清去吩咐厨上赶紧备水去。 贾菀靠在浴桶边上,浑身浸泡在温热的水里,舒服的舒了口气,玉颜玉清一左一右的站在浴桶边上,拿着柔软的帕子,想要帮她擦身。贾菀摇摇头,“不必了,我自己来。” 玉颜玉清互相对视了一眼,放下了帕子,姑娘这身肌肤太细嫩了,稍稍用点劲就会留下痕迹,她们可不敢下手。然后又羡慕的看着姑娘,姑娘可真好看,比她们见过的所有贵人都好看。这身肌肤可真正称的上是吹弹可破、肤如凝脂了。更为难得的是,姑娘身上自带的那股体香,听说以前形容美人,都说国色天香,很多美人国色称的上了,可这天香嘛就难得了。这天香指的就是天生而来的体香,而不是后世穿凿附会人工营造的香味。现在看来,她们姑娘可以称得上是国色天香了。 玉颜看了看案上的大钟,约莫过了十几分钟了,上前去摸了摸水,不是很热了,“姑娘,该起了吧?泡久了身上该起皱了。” 贾菀也觉得身上有些凉了,她点了点头,从浴桶里站了起来,玉颜立刻拿一块大毛巾将她包上了,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动静,贾菀侧头看了看,玉清笑着说道:“没事,估计是谁家野猫摔了吧!姑娘赶紧穿衣裳吧,当心着凉。”说着上前去帮贾菀换好了衣裳。 贾菀笑了笑,她才不会傻的真当外面是野猫,她身边又慕容恪派来的人她是知道的,估计是谁家不开眼的小贼撞上南墙了。以前赵铭沧出入这个绣楼如入无人之境,现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这里头没鬼她才不信呢! 不过她也想开了,就像贾赦说的那样,守着那条界限,不轻易越界,其余的,怎么舒服怎么来,她何苦要计较那许多呢!让自己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贾菀起来后,玉颜拿出秘制的护肤膏想要给贾菀抹上,贾菀摇了摇头,从床前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罐来,“用这个吧!”她本来从来不用这些的,玉妍花的露水自带滋润特效,只是当初柳嬷嬷方嬷嬷也好,现在的玉颜玉清也好,都习惯在沐浴过后给自己擦这个,她也入乡随俗了。这瓶玉肤膏还是当初方嬷嬷她们留下的,据说是前朝宫廷留下的秘方,有美白护肤之效,当然了,里头都被她加了玉妍花的露水。 玉颜从善如流的放下了手里的护肤膏,用上了贾菀给的。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的护肤法门,她们提供的,未必就比姑娘自己用的好,没必要在这些小问题上和姑娘起分歧。 抹好护肤膏之后,贾菀已经困得不行了,换上里衣,就趴在床上,抱着抱枕睡着了。玉颜玉清放下床帏,关上门,出去了。 楼下,阿四正站在那里,“姑娘睡下了?” 玉颜点点头,“恩。方才是谁的人?” 阿四不屑的笑了笑,“还能是谁的人?桑家派来的人。” 玉清有些疑惑,“桑家?我还以为是京城来的人呢!桑家为何要这样做?他不是一直支持王爷的吗?” 阿四笑了,“不是桑坤,是桑夫人做的。她一心想将她女儿嫁入王府,偏偏被姑娘抢了先,心中嫉恨不已。她娘家侄子献策,如果坏了姑娘的名声,这门婚事自然不成,到时候桑家小姐说不定就有机会了。桑夫人被冲昏了头脑,便铤而走险,想出这一招来了。哼,无知愚妇,她以为滇王府未来的王妃,身边就没个可靠的人看着。这样的蠢妇养出来的女儿,如何配得上我们王爷!” 玉颜抿嘴一笑,“得了,那个桑小姐我们看着还好,每次看到姑娘,就和跟屁虫似的跟着姑娘,姑娘做什么,她做什么。只是,此事要不要告诉王爷?” 阿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还用说吗?当然要告诉王爷了!我已经飞鸽传书告诉王爷了。这几个月来,总是有些宵小试图翻进围墙,闯进绣楼。若是让他们冲撞了姑娘我怎么跟王爷交代。这样的事少一桩是一桩。桑夫人该不会以为这富源就是桑坤说了算吧!” 玉清点点头,“你说的很对。对了,姐姐,你绝不觉得姑娘这几日有些不大对。姑娘从来不喝酒的,今日中午去和老太爷一起喝酒,虽然只是微醺,可放在以前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你说,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是咱们不知道的?再有,就是姑娘这样的异常举动是不是要告诉王爷一声?” 玉颜沉默着没有说话,阿四瞪大了眼睛,“当然要告诉王爷了。别以为王爷让你们伺候姑娘,你们就真将姑娘当成了主子,你们的真正主子可是王爷!” 玉颜叹了口气,“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也正因为如此,姑娘至今都没将我们姐妹当成心腹,姑娘以前惯用的丫鬟也来了,水土不服,病了,等她们好了,少不得咱们就要倒退一射之地了。到时候,咱们怎么跟王爷交代。这么长时间,都没能让姑娘对咱们交心。” 阿四眼中闪过一丝阴寒,“这简单,只要她们一直病下去,不能服侍姑娘,姑娘身边不就只剩下你们了吗?” 玉颜板着脸,“你可千万别胡来。我可告诉你,姑娘看着是个万事不理的,可是她心里都有数的很。你若是做的过分了,姑娘表面上不说,可若是记在了心里,日后和你算账,我看你怎么办?” 阿四不屑的说道,“难道王爷还能受她的蛊惑处置我不成?” 玉清都看不下去了,“你是不是傻?阿四,我觉得玉颜姐说的对,你的态度本身就很有问题。王爷对姑娘的重视你是知道的,让你我来保护伺候姑娘也证明了这一点,你想想,姑娘是日后的王妃,那也是咱们的主子,你对主子三心二意,主子怎么会信任你。你别忘了,说不定下一任王爷也是从姑娘的肚子里出来的,王爷不会做的事,你说小王爷会不会做?阿四,咱们共事了一场,我们也不想看你继续错下去。这件事,我和玉颜姐都不会告诉王爷的。你也不许说。姑娘若是日后想说,自然会说的。由不得咱们这些当奴才的做主!” 阿四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后昂着脖子说道:“我不管你们说什么,我只知道我只有一个主子。王爷让我保护姑娘,那么姑娘有一丝一毫的不妥之处,我都要告之王爷。我也不是针对姑娘,我只是尽忠职守罢了!” 玉清脾气火爆些,刚要说话,楼上传来瓷杯落地的声音,玉颜脸色一变,立刻上了楼,进了卧房,小声道:“姑娘,您醒了吗?” 里头传来贾菀没好气的声音,“你们要吵架,到别的地方吵!别打扰我睡觉!” 玉颜立刻白了脸色,“奴婢知道了,姑娘你别生气!”然后悄悄退下了。看到阿四和玉清,玉颜无声的摇了摇头,做了个‘去那边再说’的口型。 三人到了拐角处,阿四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姑娘醒了?” 玉颜脸色惨白,“隔得那么远,姑娘怎么会听到咱们说好的!这是不是意味着,咱们以前说的话,姑娘都听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玉清也白了脸,“应该不会吧!隔了这么远,一般人都听不到的,除非是习武之人,可是姑娘不会武功啊!” 玉颜低下了头,“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若是姑娘真的听到了咱们以前说的所有话,那么姑娘对王爷让杨大夫来的用意是不是也知道了?若是姑娘因此对王爷心存怨怼,那该如何是好?” 阿四也有些害怕,只是嘴硬道:“她敢!那可是王爷!” 玉清怒道:“你少说几句吧!都是你那张嘴惹的祸!你可别小瞧了女人的手段,尤其是姑娘这般从小精心教养大的女孩儿。难道你想让王爷连个安心休息的地方都没有吗?” 阿四想起王爷的苦,叹了口气,“那怎么办?” 玉颜抬起头来,“还能怎么办?给姑娘请罪去吧!任再好脾性的人也不喜欢背主的奴才!我看,姑娘是个心软的,咱们不如以情动人,请姑娘谅解,说不定能求得姑娘原谅。” 玉清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你就别去了,你那张嘴,别情没求到,反而又得罪了姑娘。”这话说的却是阿四。 阿四不忿的抬起头来,却在玉颜、玉清两个人的视线威慑下悻悻然的低下了头。“不去就不去!” 第111章 贾菀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等她醒来时,外面天都快黑了,院子里头传来贾赦和贾茂的笑闹声,主要是贾赦在笑,贾茂那个小古板才不会笑的这样大声。 贾菀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床帏,却发现玉颜玉清跪在床前,贾菀皱了皱眉,“你们这是做什么?起来吧!” 玉颜玉清赶紧站了起来,起来时身子不自觉的晃了一下,看样子,跪了很长时间了。贾菀没有说话,让她们服侍着穿衣洗漱了,“爹娘那边传晚饭了吗?” 玉颜回道:“还没呢!夫人下午来过了,见姑娘还睡着,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夫人说,让姑娘醒了就过去。” 贾菀点点头,中午光顾着喝酒了,没怎么吃东西,睡了一觉,有点饿了。看着镜子里收拾妥当的自己,说道,“走吧!” 玉颜玉清对视一眼,同时跪了下来,“奴婢有罪,请姑娘恕罪。” 贾菀坐在妆台前,从镜子里看了看她们,转过身来,笑道:“你们犯什么错了,要我恕罪?说来听听。” 玉颜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奴婢们没经过姑娘的同意,就将姑娘的事告之了王爷。是奴婢们的错!请姑娘饶恕奴婢们这一次吧!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贾菀笑了,“你们本就是王爷的人,忠心于王爷是理所应当的事,何错之有?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们了,等花好月圆四个缓过了这阵子,你们也能轻松轻松了。原本啊,让你们到我这儿来,就是委屈了你们。如今我既有了伺候的人,更不该耽误你们了。” 玉清赶紧磕了个头,“姑娘,姑娘千万不要赶奴婢们走啊!王爷让奴婢们伺候姑娘,那姑娘就是奴婢们的主子,以前都是奴婢们一时糊涂,请姑娘原谅奴婢们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贾菀站了起来,似笑非笑,“真的吗?我是你们的主子?呵呵,可我怎么觉得不怎么像啊!其实我也理解你们,伺候我,是委屈你们了。不如放你们回去,依旧伺候王爷,岂不是更好?” 玉颜知道不吐出些真东西,估计姑娘是不会松口的,若真的被姑娘还给王爷了,对她们来说不光是奇耻大辱,恐怕王爷那儿也不会放过她们的。“姑娘,请饶了奴婢们这一次吧!姑娘想知道什么,奴婢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玉清听到这话,看了玉颜一眼,虽然有些诧异,可也知道玉颜不是这种莽撞的人,她向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既然要说,那肯定就是到了不说不行的时候了。 贾菀哦了一声,“是吗?真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那么,你先说说杨大夫的事吧!” 玉颜心中一叹,果然还是知道了,她不敢犹豫,当即说道:“姑娘来天葵的事,是喜事,奴婢就斗胆告知了王爷。王爷知道后很是高兴,王爷命杨大夫来,一是为姑娘诊平安脉,二则是想看看姑娘的身子如何,能否,能否······”玉颜犹豫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说了,“想让杨大夫看看姑娘此时能否受孕!” 贾菀早在玉颜说自己来天葵的事慕容恪也知道时就已经红了脸,听到后来,脸越发的红了,尼玛,还有点没有啊!这样的事都闹的广为人知,尼玛,这该死的时代!此时,她的脸红的像火烧一样,好在玉颜玉清都低着头,没察觉她的异样。这感觉就跟初中那会升国旗的时候,突然大姨妈来了,还沾到校服裤子上,偏自己浑然不觉,后来还是站在后面的人告诉自己才知道自己出了个大丑,羞得恨不得当时就找个地洞钻下去。 “王爷为何如此重视此事?”贾菀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变样。“明明先前王爷的态度不是这样的。” “王爷一向不重视女色,这些年也只有先王妃和原先伺候王爷的两个通房,先王妃是王爷的亲表妹,王爷待她也是寻常。后来先王妃生了个大公子,老太妃因为疼爱先王妃这个侄女儿兼儿媳,又见王爷有了后,也不管王爷后院的事了,由着王爷三天两头的住在军营里。对外都说大公子身子康健,其实大公子不是足月生的,一生下来就多病,没吃饭前就会吃药了。这么多年,一直精心养着。可是,就在前几日,大公子忽然,忽然没了!”说到这里,玉颜的声音也哽咽了。 玉清见状,接着说道:“云南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其实南诏各部一直贼心不死,不服王爷的管束。都怪老王爷糊涂,纵容白家,哦,就是老太妃和先王妃的娘家,白家利欲熏心,暗中向南诏各部贩卖兵器,牟取暴利。白家舅老爷的爱妾也是南诏人,南诏从白家获得了不少情报,准备多年,终于发起了叛乱,老王爷就是在那场平叛中受了重伤,最后伤重不治去了的。王爷当时在十几岁,临危受命,平叛成功。虽然平叛成功,可咱们滇王府也损失惨重,元气大伤。白家又和沈家叛国案扯上了关系,王爷腹背受敌,损失惨重。而南诏各部贼心不死,这么多年一直暗中蛰伏,虎视眈眈。若没有王爷的英明领导,恐怕云南早就战火四起,民不聊生了。” 贾菀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慕容恪已经快三十了,膝下就一个儿子,如今这唯一的儿子还没了,这要是传出去,估计又要起风波了。古代讲究的是多子多福,民间如此,皇室更是如此。有个健康的继承人,对于稳定人心来说多重要啊!康熙平三藩那会,为了稳定人心,不也立了尚在襁褓的胤礽为太子吗,虽然这对父子最后没什么好结局。 “行了,我知道了。”贾菀挥了挥手,一不小心思维发散的太开。 玉颜擦了擦眼泪,“姑娘,王爷苦啊!这些年,王爷殚精竭虑,平衡各方关系,就没松快过,先王妃是老太妃执意要王爷娶得,虽不得王爷心意,却因为老太妃的关系,王爷只能敬而远之。久而久之,王爷竟连个放心说话的人都没有。如今好容易遇到了姑娘,说句僭越的话,姑娘竟是王爷的知心人,听阿三他们说,王爷这大半年来,也就看到姑娘的书信时能开心笑一笑。奴婢知道,王爷急于子嗣之事让姑娘心中不快了,可是也求姑娘能设身处地的为王爷想一想,体恤王爷一二。至于奴婢们,若姑娘真的不想再见到奴婢们,撵了奴婢们回去,奴婢们也是毫无怨尤的。” 说完和玉清跪伏在地上,等候发落。 贾菀说不清此时心里是什么感觉,怎么说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吧!原本以为得天独厚、称霸一方的慕容恪,原来背地里也有这么多无奈啊。贾菀奇妙的觉得心理平衡多了,原来无奈的不知自己一个啊!慕容恪也有他搞不定的人啊! “行了,我心里有数了,你们的事稍后再说吧!”贾菀需要时间好好消化这些事,或者说需要时间想想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她不是圣母,不会听了这番话就会感动的声泪俱下,在身子骨没长好的情况下,冒着死亡的危险为慕容恪诞育子嗣,虽然这样的事在现在的人看来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虽然有了孩子,她在滇王府的地位会更加稳固,虽然她有玉妍花的护持,定能平安无事。 但是贾菀却不想那么轻易的就认了。虽然这或许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可是,她心里那道坎就是过不去。她想着,从小到大,她懂事听话了那么多回,这一回,就矫情一下、任性一次吧! 贾菀的不对劲贾赦王熙凤都看在了眼里,贾赦还纳闷呢,中午不是都好了吗?怎么一下午的时间又开始了?哪个混账东西又在她跟前胡言乱语了? 王熙凤则皱着眉头,想着用过晚饭后得和她好好谈一谈了。 因着贾菀的失常,这顿晚饭大家吃的都有些索然无味,除了静姝这个小孩子一无所知以外,连贾茂都看出姐姐的不对劲了,时不时的向贾菀投来关切的眼神。 若是以往,贾菀肯定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活跃气氛,可是眼下她却没那个心情,或许是矫情劲上来了吧,她就想作一作。 晚饭后,王熙凤将贾菀叫到了一边,“你这几日到底是怎么了?老爷不是说你好了吗?怎么又闹上了?” 贾菀闻言有些委屈,她那里闹了?她乖的很不好吗? 王熙凤见状,白了她一眼,“瞧把你委屈的。到底怎么回事你又不说清楚,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啊!” 贾菀想了想,腻在王熙凤怀里,王熙凤笑了,在她背上轻拍了一下,“都是大姑娘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话虽这样说了,可却顺势搂住了她,还晃了晃,“说罢,妈听着呢!” 贾菀被像个孩子似的对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112章 理智一点回炉,想起自己方才的纠结、矫情,贾菀反而更加羞愤了。不是早就想开了吗,怎么又矫情上了?老爷说的很对啊,守着那条界限,潇洒过自己的日子不是很好嘛?自己还真把自己当成言情剧女主角啦。 贾菀迟迟不语,王熙凤好奇的低下头,“菀儿,怎么不说话啊!” 贾菀这才意识到自己以怎样一种羞耻的姿势腻在王熙凤怀里,顿时害羞坏了,赶紧从王熙凤怀里挣脱开来,“妈,我没事了。就是方才心情不怎么好,现在没事了,你别担心。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妈你们也早点休息吧!”说完一溜烟跑了。 王熙凤原本还想着和女儿促膝长谈,了解一下女儿的心事,如今见她溜得这样快,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看她这样子,似乎真的好了?唉,现在的小丫头啊,心思果真善变,想当初她像菀儿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些什么呢?那时候应该已经和二爷议亲了吧?貌似自己好像还因为一盘点心哭了一场?好吧,自己当初和菀儿现在也差不了多少。即将离开父母,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患得患失也是有的。谁不是从这上面过来的呢! 王熙凤笑了笑,转身回去了。 贾菀一口气跑了老远,直到离开上房,方才停了下来,玉颜玉清在后面追的好辛苦,见姑娘慢慢向前走着,也不敢上前打扰,只保持着四五步的距离跟在后面。 贾菀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自己这几日是中二病犯了吧?不过这也没什么,有句话说的好,人不中二枉少年,所以也不丢脸是吧?贾菀呵呵笑着。 她清醒过后才想起来,自己前些日子是钻进牛角尖去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些明明都是很简单的问题,自己却困扰了那么久。圆房又如何,子嗣又如何,这些自己迟早都是要面对的。更何况,情况也许没那么坏不是吗?她就不相信慕容恪这么多年除了先王妃就没别的女人,可是这么多年却只有一个儿子,连女儿都没有,说不定是他有问题呢!自己在这杞人忧天、庸人自扰个什么劲啊! 想到这,贾菀抬起头看着满天星光,笑了,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好好活着,活着才有机会享受这个世界。一味的自怨自艾改变不了什么,积极面对才是自己应有的态度。 贾菀回去后,因为下午睡多了,晚上一时睡不着觉,她也不急,让玉颜等人下去后,在地上铺了个毯子,做了大半个时辰的瑜伽,又做了诸如下蹲、仰卧起坐之类的运动,只练的满头大汗,她才让玉颜备好了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然后方才睡下。 第二日一早,贾菀很早就醒了,洗漱过后,先下楼,在花园里快走了小半个时辰,身上微微出了汗,又慢走了一刻钟,方才回去用了早饭。用完早饭后,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窝在房里看书画画,拿了一卷书,去了花园,走走看看。就这样一直到晚上,吃完晚饭后照旧在房间内做瑜伽、做运动。 贾赦看在眼里,满意的点了点头,总算这个孙女还不笨,这么快就自己走了出来。且这积极向上的态度,比自己当年强多了。他总算真正能放心了。 贾琏有些疑惑,“老爷,菀儿这是在折腾什么呢!眼看婚期就要到了,她也不说闲下来做做针线,这一刻不歇的折腾什么啊!” 贾赦瞪了他一眼,“你个糊涂东西,你知道什么啊!我这么英明神武怎么就生了你这笨蛋东西!”贾赦越想越生气,气的在他身上锤了好几下,又四处找顺手的东西想要继续打! 贾琏不明白自己一句话怎么又惹得老爷生气了,不过以前被老爷打骂已经习惯了,他呵呵的站在一边等着。 贾茂却心疼自家老爹了,使劲推了他一把,“小杖受,大杖走,爹你怎么糊涂了!” 贾赦这才反应过来,宝贝乖孙还在边上呢,他生怕坏了自己在宝贝乖孙心目中的形象,忙做出一副笑脸,“茂哥儿不怕啊,祖父和你父亲闹着玩呢!祖父不会真打你爹的啊!” 贾茂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别以为他小就能骗他,妈都说了,以前在京城的时候,祖父一发火就会把爹打的皮开肉绽,唉,那时候他不在就算了,如今他就在跟前,当然不能眼看着这样的人伦悲剧发生啊! “祖父,爹是笨了点,可你不能歧视他啊!有什么不足,你说给他听就是了。打人是不对的。若是爹跟您学,将来也这么对我,那可怎么办啊!”贾茂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敢!”贾赦两颗眼珠子瞪的老圆,“他若敢打你,我揭了他的皮。好好好,以后我不打他了啊!不打了。” 贾琏松了口气,看着贾茂笑得一脸得意,一物降一物,这话果真没错啊!好小子,爹没白疼你。 贾茂无奈的摇了摇头,拉着贾赦的袖子问道:“祖父,我也觉得姐姐这样有些奇怪,姐姐就要成亲了,不是应该很紧张吗?” 贾赦笑了,“你姐姐是很紧张啊,前些日子,她都紧张成那样了。不过现在已经不紧张了。你姐姐这样很好,紧张改变不了任何问题,反而让自己的情绪陷入低谷,像你姐姐这样,忙碌而又充实,既锻炼了身体,也让自己没工夫胡思乱想,一举数得,岂不是更好?茂哥儿,你也不要一心扑在书堆里,有时间也要四处走走,赶明儿得给茂哥儿请个骑射师傅,不求你当什么武状元,只求能强身健体就行了。” 贾琏笑着说道:“菀儿才来的时候就说过这事,一时忙忘了,明儿就去找啊!” 贾赦本能的怒道:“这样重要的事你都能忘了,你脑子里还记得什么?”随即在贾茂清澈的眼神里收回了接下来的话。 而慕容恪那边,也接到了阿四汇报这段时间发生事情的信,慕容恪放下信,陷入了沉思。贾菀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的意识里,绵延子嗣本就是女人的本分,如今这样不过是将时间提前了而已,为何她的反应这样大? 慕容恪心里有种感觉,为了日后的和谐生活,他有必要亲自过去一趟,当面和贾菀谈一谈。 慕容恪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说要去富源一趟,果真当夜就带了几个人快马加鞭往富源去了。 当天晚上,贾菀照例要做运动,玉颜犹豫着上前说道:“姑娘,王爷来了。”看着贾菀看向自己的眼神,玉颜有些慌张的解释道:“不是奴婢们和王爷说的。姑娘应该知道,负责保护姑娘的不止奴婢几个。” 贾菀皱眉,“他想做什么呢?大婚之期不是很近了吗?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吧!我不知道云南当地是什么风俗,可在我们那儿,大婚前夫妻是不可以见面的。”废话,有的人进了洞房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这样可笑的习俗却成为了贾菀此时的挡箭牌。 玉清想了想,说道:“姑娘,奴婢想着,您还是见一见王爷的好。王爷大老远的来一趟,肯定是有事和您说。再者说了,王爷他毕竟是王爷,是您的夫婿,就是平常百姓家,也讲究一个夫为妻纲啊!”说完以后,玉清有些慌张,“奴婢也只是信口胡说的,您别在意。” 贾菀愣了愣,笑了,“是我糊涂了,你说的很对。”停顿了片刻后说道,“以后就像这样,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你们就该像今天这样,提醒我。” 玉颜玉清听了这话,心中一喜,姑娘这是开始信任她们了。“是,奴婢知道了。那王爷那边?” 贾菀深吸了一口气,“你问王爷吧,看他是怎么安排的。只是这件事,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我爹娘。” 玉颜点点头,“我明白。姑娘放心。” 玉颜说完后,转身出去了。大约一刻钟后,她又回来了,对着贾菀说道:“王爷说,外头天凉,怕姑娘出去受了风寒。王爷的意思是入夜之后,王爷会来见姑娘的。王爷还说,请姑娘放心,他会安排好一切,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贾菀点点头,“我知道了。王爷用过饭了吗?没用的话,你想个法子,整治一桌酒席,不用太丰盛,有酒有菜就是了。”她没想着能灌醉慕容恪,让他酒后吐真言,只是想着,边吃边聊,也没那么尴尬不是。 是啊,尴尬。曾几何时,他们在信里无话不说,天文地理,上下五千年,他们畅所欲言,几乎让她忘了年龄性别身份的差异。如今,再和慕容恪相处,只会让贾菀觉得尴尬,不是见到未婚夫的羞涩,而是不知道怎么相处的尴尬。如今的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和慕容恪相处。志同道合的朋友?名正言顺的妻子?传宗接代的工具?抑或是其他? 贾菀有些混乱。 第113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一片寂静,忽然传来了敲门声,贾菀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开了门,来人正是慕容恪。 慕容恪还没有收回眼中的惊艳,虽然一直都知道,贾菀出落的越发美丽,可是真看到本人了,慕容恪还是被惊艳了。 “菀儿,我可以进来吗?”慕容恪没有用本王来称呼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和她更近一些,哪怕只是个称呼。 “王爷请。”贾菀转过身去,慕容恪跟了进去,玉颜玉清低着头,将不知哪儿整治来的一桌酒席摆了上来,五六道菜,一壶酒,两个酒杯。摆好之后,玉颜玉清便出去了,还轻轻的带上了房门。 “王爷一路辛苦,先用一点吧!”贾菀不急着给慕容恪倒酒,反而先劝他吃些菜。 慕容恪从善如流,随意夹了些菜吃了,贾菀方才帮他倒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杯。“王爷请。” 慕容恪道:“你少喝点,女儿家能不喝酒尽量别喝酒。”说完自己一饮而尽。 听她这么说,贾菀只略沾了沾唇就放下了酒杯,醉酒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她才不会上赶着找虐呢! 酒过三巡,贾菀放下筷子,目光直视着慕容恪说道:“王爷找我到底何事,不妨直说。” 慕容恪见她终于问出来了,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视对方,“菀儿如此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了。菀儿是不是知道了长生以及杨大夫的事?” 长生是谁?贾菀随即想起,会不会是慕容恪的儿子?“是。我想知道,王爷有何想法?” “我现在的确很需要有个儿子,一个健康的儿子。可是我决定娶你的时候,根本没有这样意思。你相信我吗?”慕容恪认真的问道。 贾菀点点头,“这点我相信。”她从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只是,长生突然夭折,我心里悲痛不已,同时也有些庆幸。这样的话,将来我就不必为难了。只是眼前的困境是我迫切需要解决的,我需要一个儿子。而出于种种原因,我不想和你以外的女人生孩子。你明白吗?”慕容恪忽然探过头去,离贾菀只有一臂的距离,目光紧紧锁着贾菀。 不想和我以外的女人生孩子,这是什么意思?贾菀有些懵了,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从小,我就看着我父王母妃两人之间好的插不下第三个人,虽然我不赞同我父王的选择,可实际上,我很羡慕那样的感情,我也想拥有那样的感情。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值得我托付这样感情的人。茗仙是我的表妹,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爱。长生的出生本就是个意外。直到遇到了你,我不知道我这样说,你信不信,我看见你的时候,心里有个想法,或许你就是我要等的那个人。为此,我可以多等几年。可是现在,我等不了了。”慕容恪说道。“我知道,这样对你可能不公平,可是,我别无选择,请你谅解。” 贾菀脑子有些乱,可是她本能的抓住了关键的地方,“等等,你说,你不想和我以外的女人生孩子,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可以,我们或许可以像我父王母妃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慕容恪慎重的说道,事实上他也是这样想的,宁缺毋滥,他不是那种管不住自己的人。 贾菀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可以,谁愿意和人分享啊,哪怕是根黄瓜也要自己专有的啊! “这份承诺的保证期是多久?” 慕容恪见她笑了,知道自己说的话打动了她,他也笑了,“如果你也赞同这个提议,那么承诺可以是一辈子。” “可是,就算我现在适合有孕,可十月怀胎,那也是一年后的事了,可以瞒得了这么长时间吗?”贾菀极力忍着笑,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 “除了我的心腹,没人知道长生夭折的事,对外一直声称长生拜了个先生,随先生云游去了。这一年内是能瞒得住的,只是明年九月初八,是他母亲逝世十周年的忌日。在云南当地,这是个大日子,身为人子的他必须要出席。我原想着,只要熬过那一日就好了,谁知道他竟然······”慕容恪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贾菀点点头,“我明白了,口说无凭,立字为证!” “什么?”慕容恪愣了愣。 “你给我的承诺啊,莫非你只是随便说说的?”贾菀转身走到书桌前,将笔墨准备好。 慕容恪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笑了,外表看着是长大了不少,可骨子里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竟相信这样的话,男人如果是诚心骗你的,就是写下一万封保证书也没什么用啊!不过,慕容恪却有些喜欢她这样的天真,说白了,他也有男人的劣根性,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太聪明。 慕容恪起身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了一封保证书,本人慕容恪,有生之年,和贾菀一生一世一双人,永无异生子,此次为证。落款是年月日,慕容恪按了指印,又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印鉴,印了上去。 贾菀欣喜的接过那份保证书,等墨干了之后,将纸叠了起来,放进荷包内,贴身收好。 慕容恪笑了,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也想看看贾菀是怎么回答的。“一纸保证书根本代表不了什么,也没有任何约束力,如果我要变卦,这保证书也不过是个笑话而已。这样,你还如此珍视它吗?” 贾菀抬头嫣然一笑,“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这保证书不是为了约束你,而是对我自己的一个交代。即使将来有一天,你真的骗了我,我也能很骄傲的对自己说,我尝试过了,也努力过了,我对得起自己。仅此而已。” 慕容恪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仿佛贾菀能说出这番话来是理所应当的。他相信,即使真有那么一天,自己不再对她好了,她也会守着自己的心,自己过得很好。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自己。不过,没关系,一时的不相信是应该的,时间会证明她的选择并没有错的。 这一次的会面可以说是相当成功的,慕容恪和贾菀都很满意。送走了慕容恪以后,很长时间内,贾菀的心情都是很好的,几乎要飘在天上那种感觉。玉颜玉清进来收拾东西,服侍她洗漱时,看到她一脸喜色,又想着王爷走时看到王爷虽然消瘦了些,可脸上却带着笑。她们心中也高兴的很。 慕容恪的心情也很好,虽然他立刻就要赶回去,来回路上的奔波也没能让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有所减少。阿二阿三见状,对那位未来的王妃又慎重了几分。能让王爷在丧子之痛下还能有好心情的人,岂是一般人。更何况,那位还是他们未来的女主子,他们可得想好了,阿一的前车之鉴可就在眼前啊! 因为慕容恪的出现,让贾菀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起来,前些日子的烦闷、憋屈一扫而空,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贾赦王熙凤等看在眼里都很欣慰,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通的。只是欣慰过后又难免心疼,她从小就是这样懂事,只能加倍的对她好了。 大婚之期定在了八月二十,黄历上写着,宜嫁娶、冠笄、祭祀、祈福、求嗣、斋醮、开光,乃是万里挑一的好日子。贾菀不知道别人大婚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可是她只觉得出奇的平静,仿佛外面的喧嚣、热闹、繁忙都与她无关,她坐在那里,任凭喜娘和丫鬟摆布,王熙凤和平姨娘坐在旁边垂泪,贾茂和贾静姝茫然的站在旁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贾菀仿佛都没有察觉,她只出神的盯着镜子里的人,这张看惯了的脸,如今看起来怎么那么陌生,陌生的仿佛是另一个人一样。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进入洞房后。慕容恪亲自来到富源接亲,贾菀在喜娘的搀扶下上了花轿,花轿摇摇晃晃一路,进了王府,拜了天地,入了洞房,期间贾菀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按照喜娘的要求行动。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仿佛已经从那个躯壳里抽身而出,浮在半空中,俯视着眼前的一切。直到被送入洞房,坐在床上,慕容恪挑起喜帕的那一刹那,她才仿佛从半空中坠下,映入眼帘的一切才让贾菀有了真实感。她就这样嫁出去了? 一身红色喜服的慕容恪看着盛装打扮越显妩媚的贾菀,笑了,她刚过了十三岁生辰,个子也只到自己胸前,可是身材浓纤合度,这样的盛装看着也没有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突兀,这身装扮仿佛为她量身打造一般,一切都恰到好处。 “一路上颠簸,累了吧?热水已经备好了,你换身轻便的衣裳,我让人准备了些吃的,你先用着。本王去外头敬酒,待会再回来。”慕容恪柔声说道。 贾菀有些意外于慕容恪的体贴,不过她也不会矫情的推拒,便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少喝点酒。” 果然,慕容恪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第114章 慕容恪走后,洞房内也清净了下来,本来以慕容恪的身份,敢来闹洞房的没几个人,除了王府的幕僚就是慕容恪的手下,慕容恪一走,这些人也就跟着走了。 花好月圆几个人在陌生的地方有些瑟缩,玉颜玉清站了出来,“王妃,奴婢们服侍您去沐浴吧!” 贾菀点点头,“先帮我把头上的凤冠摘下来吧,太重了,坠的脑仁疼!” 花儿、好儿赶紧上前去帮着贾菀将凤冠摘了下来,然后放在匣子里收好了,这可是九翚四凤冠,可是亲王妃才配用的,可得仔细收好。早在大婚之前,贾菀就已经为她们订好了各自的职务,花儿负责首饰衣裳,好儿负责膳食,月儿负责管理贾菀的嫁妆,圆儿则跟着她。玉颜玉清原本就是王府的人,由她们负责管理丫鬟婆子,襄助贾菀管家。 贾菀又脱下了喜服,玉颜玉清引着贾菀绕过了屏风,进了偏房,穿过一条走廊,到了一间房前。贾菀闻到空气中的硫磺味,不由得喜上眉梢,“这是温泉水吗?” 玉颜笑道:“王妃好灵的鼻子,真是呢!王爷听闻王妃喜欢沐浴,特地命人修了这个浴池,引了城外的温泉水。王妃慢些。” 玉清接着说道:“还有呢,这浴池里的温泉水都是活水,每隔四个时辰换一次水,干净的很。这样王妃想什么时候沐浴都可以了。且这浴池修的极大,王妃在里头玩水都行呢!” 贾菀看去,只见屋子中央有一个大约十平方左右的海棠花状的池子,池底、池壁均有青石砌成,池子上方热气腾腾,池子里还飘满了花瓣。贾菀顿时高兴了,虽然比不上上辈子别墅里的游泳池,不过这可是正宗无添加的温泉啊,上辈子只有在温泉度假区才能享受到,有时候和陌生人同泡一个池子,是不是真的温泉也不知道,里头的水多少人泡过,干不干净也不知道。这辈子就更别说了,穿越过来这么些年,洗澡时一直就在那一点点大的浴桶里。如今终于能奢侈一把了。这感觉太棒了。 贾菀迫不及待的解下衣衫,只穿着里衣就下了水,池水并不是很深,大约一米二左右,池子边上还有两阶台阶,贾菀坐在上面,将全身浸在水里,舒服的叹了口气,“王妃,奴婢给您洗头吧!”圆儿说道。 贾菀点点头,今天为了梳这歌发型,抹了很多头油,油腻腻的,难受的很。“恩,在外头洗,别弄脏了池水。” 圆儿点点头,和好儿二人用木桶提了一桶水,贾菀稍微坐高了点,靠在池壁上,玉颜怕青石砖太凉,拿了块巾帕垫上了,圆儿好儿动作轻柔的帮她洗起了头发。 全程贾菀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靠在哪里享受就行了。贾菀再一次感慨,怪不得人人都想当人上人,这感觉太奢靡了。 洗好了头,圆儿用一个大毛巾将贾菀的头发包了起来。玉颜看了看时间,劝道:“王妃,再泡一会儿该起了。这温泉水虽好,仔细泡久了头晕。” 贾菀点点头,“我知道,再泡一会。”贾菀也不急在一时,反正这池子就在这里,也跑不掉,以后机会多得是呢! 又跑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贾菀从水中站了起来,玉颜赶紧用一件大袍子将贾菀包住,贾菀摇了摇头,钻到屏风后面,自己换衣服去了,再怎么享受,她也接受不了别人帮她穿衣服,外衣还算了,内衣这样的还是自己来吧。 贾菀面无表情看着玉清拿来的寝衣,肚兜和亵裤倒还正常,可是这寝衣是什么东西啊,几乎是全透明的纱衣,虽然知道洞房花烛夜要搞点情趣,可这样太没有尺度了吧! 贾菀愣了半天,玉颜在屏风这头劝道:“王妃,快些穿上吧,当心着凉。” 贾菀没办法,才将那寝衣穿上了,只是到底觉得不自在,在外头又罩了一件袍子。 玉颜看到这样的贾菀,愣了愣,然后笑了,“王妃,回去吧。饭菜已经准备好了,王妃先用一点吧!王爷还在前头呢。” 贾菀摸了摸肚子,她的确有些饿了,从早上到现在,她只吃了两块点心。只是有些奇怪,当时她也不觉得饿,只是现在这么一说,她才真的觉得饿了。 贾菀匆匆用过了饭菜,漱了口,刚才吃的有些多,撑着了,便站起来活动活动。看着玉颜几个人站在一边,她挥了挥手,“你们不是分了班吗?当班的留下,其他的下去休息吧!玉颜玉清,花儿她们几个对王府的环境不熟,你们多带着她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她们,多让她们历练历练。” 玉颜玉清笑着称是。玉清便带着花儿、好儿下去了。 贾菀在屋子里溜达,忽然看到了那张被布置的红彤彤的拔步床,想起即将到来的洞房之夜,有些尴尬起来。上辈子她是个理论经验丰富而实际经验全无的人,高中时由于好奇也曾和好友偷偷看过□□,对那方面的事也有所了解,但没等到她实际操作,家里就有了变故,之后又是自己患癌,走上了四处求医的路,之前的追求者早已经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玉颜见贾菀忽然楞在那里,一直盯着床看,有些疑惑,“王妃,是不是不喜欢这帐子的颜色?”以她对贾菀的了解,她不怎么喜欢这样张扬浓烈的颜色的。“王妃如今是在新婚,按惯例新婚三个月,是必须要挂红色帐子的,等三个月过了就可以了。到时候,王妃再换一个喜欢的颜色吧!” 贾菀不自然的转过头,“好啊,好啊。”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丫鬟的回报,“王爷回来了。” 贾菀惊慌的回过头去,看到慕容恪带着一身酒气大步走了进来,玉颜等齐齐行礼,“王爷!” 慕容恪挥了挥手,“本王先去沐浴,王妃稍等片刻。” 贾菀在慕容恪的眼神里低下了头,等抬起头来的时候,慕容恪已经消失了。玉颜上前道:“王妃,奴婢等就先下去了!” 贾菀慌忙叫住她,“哎,你们怎么能走呢!”眨眨眼睛,想到一个极好的理由,“王爷方才在前头想必只顾着喝酒,也不知道用过饭没有,你们准备些吃食来。” 玉颜忍着笑,福了福身子,“王妃放心,已经准备好了,王爷晚上吃的不多,一碗清汤面即可。王妃,我们先告辞了。” 说着,玉颜带着月儿、圆儿下去了。洞房内空荡荡的只剩下贾菀一人。 慕容恪穿着白色寝衣走了出来,看见贾菀一个人有些慌张的站在那里,笑了,“王妃,夜深了,不如安歇吧!” 贾菀紧张的回过头来,有些结巴的说道:“王,王,王爷,吃点,吃点东西吧!” 慕容恪朝贾菀逼近,贾菀一步步的后退着,“多谢王妃挂心,本王方才已经用过了。” 贾菀绞尽脑汁,想着还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挡一阵子,直到自己跌坐在床上,她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 慕容恪见她这样,哈哈大笑起来,坐在她旁边,笑道:“菀儿不必紧张,本王不是那种不近情理之人。今晚,本王本就没打算做什么。菀儿一路辛苦,今晚就早些歇息吧!来日方长,本王等得起。只是今晚是我们的大婚之夜,如果本王歇在了外头,对你的声誉不好。故而,委屈菀儿了。” 贾菀这才松了口气,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她还是会觉得害怕。 慕容恪见她这样,抿嘴笑了,“对了,合卺酒还没喝呢!喝了合卺酒,咱们就歇了吧!” 贾菀点点头,这是洞房必要程序之一,她明白的。慕容恪起身,从桌上将合卺酒拿了过来,递了一杯给贾菀,二人手臂交错,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慕容恪酒一入喉,便知道有些不对劲。酒里加了东西。 慕容恪眉头微皱,感觉到小腹处涌起的一股热浪,正席卷全身。他虽然知道,大婚时的合卺酒里会加上一些助兴的东西,只是他没想到,这样的事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到底是谁这样大胆!敢算计他! 他真没打算今天就成事的,更何况,他还在贾菀面前发了话,如今这样,岂不是让他失信于人吗? 慕容恪腾的站了起来,“我去书房。”衣角却被人拉住了,低头一看,贾菀已经满面潮红,神志也有些不清楚了,“我好难受,慕容恪,我好难受。” 慕容恪犯了难,自己可以克制过去,大不了在冷水里泡一泡,可贾菀怎么办?她熬得过去吗?该死,要是让他知道是谁使得坏,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正在犹豫间,贾菀已经钻进了他的怀里,嘴里只嚷着难受。行动间,外面穿的袍子已经脱落大半,露出大片大片洁白的皮肤,此时那宛如白玉的娇躯已经染了让人心醉的粉红。慕容恪眼中火热,他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忍住的,估计真的是圣人了。而他,显然不是圣人。 第115章 正所谓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眉黛羞偏聚,朱唇暖更融。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光珠点点,发乱绿葱葱。 慕容恪醒来后,忆及昨晚的香艳疯狂,脑子里能想起的只有这几句。他低下头,贾菀正酣睡着,胳膊露在了外面,上面的斑斑痕迹,代表着他昨晚的疯狂和失态。药性太强了些,竟让他大失分寸,不顾贾菀初次承宠,身子受不受得了。不过,也多亏了那药的缘故,他们才能如此尽兴,他也第一次明白,男女之间的事原来还可以这样酣畅淋漓,这样让人身心愉快!怪不得······ 贾菀翻了个身,同时嘴里发出一声呻吟,慕容恪笑了,将被子帮她盖好,然后轻轻的下了床。洗漱更衣,然后也没离开,只是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拿出一本书翻看,时不时的主意着贾菀的动静。 玉颜几人在外面等的好心焦,也不知道昨晚情况如何。只是这都日上三竿了,里面还没动静。原本得意洋洋的阿二等人,也有些着急了。在合卺酒里下□□,是他们的主意。他们是怕王爷妇人之仁,搞什么循序渐进,结果错失良机。大公子夭折的消息瞒不了多久,王府上下都迫切需要王妃尽快生下一男半女。可是看到都日上三竿了,王爷还没出来,他们又担心王爷沉溺于女色,步上老王爷的后尘。 玉清白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嘀咕道:“神也是你们,鬼也是你们。你们把王爷王妃当成什么了。” 其实慕容恪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按照以往的习惯,此时他应该去前院了,要么处理政事,要么在习武场习武。可是今天,他突然不想出去了,他想亲眼看着贾菀醒来。 贾菀其实睡的并不好,梦里她被一辆大卡车来回碾压了好几趟,浑身酸疼,尤其是腰,酸的都直不起来了,还有那个难以明说的地方。不行了,不能再睡了,她是不是感冒了,赶紧醒来喝点露水,嚼片花瓣吧?看看会不会好点。 贾菀刚睁开眼睛,就听到慕容恪惊喜的声音,“菀儿,你醒啦?是不是难受的紧?我抱你去浴池吧!” 贾菀来不及反应,就被慕容恪拿了张毯子裹好,懒腰抱了起来。贾菀这才想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做了!就这么做了?贾菀恨恨的瞪着慕容恪,食言而肥的家伙。他昨晚说的那么好听,可最后呢! 慕容恪自然感受到了贾菀愤慨的目光,他无奈的笑了,“菀儿,昨晚实非我所愿,只是酒中被人下了□□。所以才······你放心,这样的事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了。我向来不怎么理会内宅中的事,以后这些就要交给菀儿你了。” 贾菀已经想起了昨晚的事,自然明白一切的变故是从那杯酒开始的,也知道慕容恪曾经想离开的,是自己没皮没脸的拉住了他。贾菀顿时有些不自然了,她移开视线,盯着旁边,嘴里哼唧道:“我知道了。” 到了浴室,贾菀挣扎要自己进去,慕容恪笑道:“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你我既然已经是夫妻,自当坦诚以待,何须在乎这些。”慕容恪说着,大步迈了进去,将贾菀放在了浴池了,笑道:“你先泡着,我让玉颜她们进来伺候你。” 贾菀不敢抬头看他,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胡乱点了点头。慕容恪笑着在她头上摸了摸,然后出去了。 等慕容恪走后,贾菀才松了口气,将身子沉在水里,好难受啊!都怪玉妍花,自己这幅身子在玉妍花的滋润下太敏感了些。到现在,贾菀还能回忆起那如登仙境的感觉。小小年纪就这样,等再大了些可怎么好?她会不会变成传说中的啊! 贾菀浮出水面,伸出左手,喝干了花露,又扯下花瓣放进了嘴里,浑身的酸涩感这才好了许多。而让人惊奇的是,她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也淡了不少,这让打算再吃一瓣花瓣的贾菀停下了动作,尼玛,这效果要不要这么明显啊,这样会让人发现端倪的好不好? 正想着,玉颜等人进来了,看见贾菀身上的痕迹,虽然已经淡了不少,可在贾菀原本白玉无瑕般的肌肤的对比下,还是有些触目惊心。玉颜玉清还好,花好月圆几个都心疼极了,玉颜玉清看了也有些埋怨,王爷也太不知怜香惜玉了,王妃还小呢! 玉颜心里嗔怪着,上前一步说道:“王妃,您可要起了?早膳已经预备好了。按王爷的意思,用完早膳后,会陪着您在王府里逛一逛。” 因着玉妍花露和花瓣的滋润效果,贾菀的身上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她虽然留恋温泉的暖和,但也知道目前对她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贾菀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一切收拾妥当了,贾菀在众人的簇拥下出来了,慕容恪正坐在那里等着,见她来了,站了起来,伸手扶着她坐下,然后笑着说道:“今儿个的早膳,是大厨房安排好的,将就着用吧。本王知道你陪嫁了几个厨子,以后你这里也设个小厨房吧,你喜欢吃什么,就让他们上什么。” 贾菀点点头,“我知道了。王爷请。”贾菀想站起来帮慕容恪布菜,慕容恪按住了她,“坐下,你我之间,无需这些繁文缛节。”然后给贾菀夹了个水晶糕,“尝尝看,可还喜欢?” 贾菀并不喜欢大清早的就用这些干巴巴黏糊糊的糕点,只是慕容恪给她夹得,再不喜欢也得吃啊!她吃完了那块水晶糕,看了看桌上,示意玉颜给她盛了一碗莲子粥。 慕容恪见她用的少,便知道她不喜欢这些,笑了,对玉颜说道:“别的事先放一放吧,赶紧把小厨房收拾出来。”虽然后面的话没说,可贾菀也知道,他必是在打趣她。可是那又如何,她就是不喜欢吃这些嘛,口腹之欲很重要的好不好? 勉强用完了早餐,慕容恪陪着她逛起了王府,“这是咱们居住的主院,新修的,是王府地势最好,最大的一个院落,名字还没起,你想一个好名字吧?” 贾菀此时也想不起来什么好名字,不过也感激慕容恪的心意就是了,“就叫长安苑吧!”一世长安,是她最大的心愿。 “长安苑?是个好名字,回头本王亲自题名,让人做成匾额挂起来。”慕容恪笑道,然后带着贾菀将后院走了一遍,路上怕她累了,还想让人抬了轿辇来,贾菀忙制止了,当初大观园那么大,她一次逛半个园子也不觉得累,如今王府虽比大观园只大不小,可这也太羞耻了吗?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昨晚劳累了吗? 慕容恪见她不肯,也只好随她去了。只是顺势揽住了她的腰,让她累了的时候,可以半靠在自己身上,可以轻松些。 “这是惜芳年,这是为咱们女儿准备的。”惜芳年位于长安苑左边,离得很近,慕容恪笑着说道,“女儿家要娇养,不能离开父母太远。所以选了这里。男孩子嘛,不必太过娇惯。前头有个墨砚斋,那是为儿子们准备的。等他们长大一点,就可以住到前头去了。” 对此,贾菀只能呵呵笑了几声,儿子,女儿?哼,想的倒挺美的。 又逛了一会儿,慕容恪笑着指着前面说道:“那就是前院了。咱们过去看看吧,你是王府的女主人,你也该熟悉一下王府的整体环境,这样的话,我若不在王府的时候,发生什么变故,王府的人都会听从你的调配,你必须得了解王府的布局。” 贾菀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这才一开始他就这样信任自己吗?至少这样的安排对自己在王府地位的确定还是很有力的,因此贾菀并没有拒绝,而是认真的跟着慕容恪的脚步,由着他介绍王府一干人和自己认识。 王府诸人也因此对这位新王妃的地位有了新的认识。阿二几人不由得有些懊恼,感觉有些事情似乎超出了他们的意料,这种情绪自然落在了慕容恪眼里,他不着痕迹的看了贾菀一眼,见对方正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没留意这边,一个眼神扫了过去,阿二等人忙低下了头。 “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管事官杨硕,负责前院事宜,这是管事官杨铭,主要负责后院。有什么事你直接找他们即可。这是王府的长史官,你应该见过的,这是本王的头等护卫共六名,这是二等护卫也是六名。对了,本王还训练了一帮女护卫,待会让她们来拜见你。” 然后对着众人说道:“本王不在的时候,王妃既是本王,王妃之命,尔等必须遵从。” “是!属下遵命!”不管他们心里是什么想法,可是王爷发话了,他们只能照做。 贾菀看着臣服的这些人,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权利的至高无上。 第116章 一整天的时间,都花在了逛王府上。午膳贾菀照旧没用多少,慕容恪看在眼里,没有说话,只是事后交代玉颜小厨房的事尽快安排好,终于,等到了晚上的时候,看着贾菀大快朵颐,慕容恪欣慰的笑了,虽然他并不重视口腹之欲,可看着眼前秀色可餐的景色,他不知不觉也吃了不少。 随着夜幕降临,贾菀的神经也紧绷起来,泡在浴池里迟迟不肯起来。玉清和花儿再三相劝,她才起来了。出来后,发现慕容恪竟然不在,贾菀不觉松了口气,但还是装模作样的问道:“王爷呢?” 圆儿笑着说道:“杨大管事有事来找王爷,王爷说去去就来,让王妃不要等了,先休息吧!” 贾菀心中窃喜,今晚逃过一劫了,虽然已经发生了关系,可是贾菀对那事还是本能的感到害怕,“知道了。我累了,先歇了。给王爷留盏灯吧!” 玉清等人想着今日王妃逛了大半个王府,肯定是累了,便服侍着贾菀睡下了。 贾菀躺下后没多久就真的睡着了,连慕容恪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只是这一夜她又做梦了,被卡车翻来覆去的碾压,叫苦不迭。 慕容恪看着睡梦中还在低声啜泣的贾菀,忍住了再来一次的,叹了口气,随手扯了一张毯子将她包了起来,抱着去了浴室,不能怪本王,实在是男女间的事,一旦发现了其中的美妙之处,难免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慕容恪抱着贾菀坐在浴池里,帮她清洗着身子,然后用毯子抱起来,抱回床上,之后自己去洗了个冷水澡,方才安静下来,等回来时看见贾菀在床上四仰八叉的睡着,无奈的笑了,伸手帮她盖好被子,在她旁边躺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贾菀醒来的时候,慕容恪已经不在了,她想起昨晚的一切,气的直锤床。真是太过分了,她都睡着了,他竟然也下得去手,真是过分! 正在愤慨中,慕容恪进来了,看见她这样,不免有些尴尬。慕容恪清了清嗓子,玉颜带着人下去了,慕容恪坐在床边,看了看贾菀,“昨晚是本王的错。忘记了你还小,以后不会了。” 贾菀有些怀疑,不是说男人一旦尝到这种事的好处,就会食髓知味吗?其实她也不是很反感这样的事,因为她也享受到了。被玉妍花滋润过的身子实在太过敏感,但是,这慕容恪的持久力也太强了些。她不禁怀疑,若是夜夜笙歌,醉生梦死,最后她会不会被榨干了啊! 慕容恪看到贾菀怀疑的眼神,尴尬的移开视线,“本王会克制住的。” 鬼使神差之下,贾菀又问出一句话来,“可你不是急着要孩子吗?”话一说完,贾菀就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尼玛真是嘴欠。然后又鄙视自己,真是够贱的,一方面说着不要不要,一方面又圣母的主动问起。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慕容恪却有些感动,“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杨大夫来给你调理身子,虽然我想要个孩子,可是我更想要一个健康的孩子。当然,你的健康也是很重要的。” 贾菀很想将刚才说过的话咽回去,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而且慕容恪眼中的欣喜和希望也不是假的,贾菀只好安慰自己,好吧,圣母就圣母吧,反正自己有玉妍花的保护,不会有事的。大不了,下不为例了。 慕容恪见状,笑而不语,过了一会方才想起,“民间嫁娶,新妇过门第三日是不是要回门?大婚之后,你祖父不久也要回去了吧?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用完午膳我们就出发,夜里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就能回去。你觉得如何?” 贾菀不妨慕容恪这样体贴,她是很想回去看看来着,不过新妇入门,她不好提出来。不过自己也不要太得意,慕容恪现在是哄着自己给他生孩子呢。凡事且看以后吧! “好啊!只是我原先没打算回门,礼物什么的也没准备,月儿你过来。”贾菀扬声叫道。 慕容恪拉住了她,“你别说风就是雨啊,先穿好衣服起来再说啊!”说着还伸手将贾菀滑落肩膀的衣裳整理了一下,方才让人进来了。 贾菀愣了愣,这是怎么个意思?吃醋吗?可月儿是女的啊! 玉颜等人服侍着贾菀洗漱更衣,慕容恪坐在身后,眼睛一直落在贾菀身上,方才笑道:“回门礼我一早就让杨铭准备好了,你若不放心,让杨铭将礼单拿给你看看就是了。” 贾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带着微笑,“王爷说笑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虽然贾菀这样说,可慕容恪还是让人将礼单拿了过来,贾菀看后,倒是对那个杨管事刮目相看了,虽然没见过自己家人,可这礼物送的还是很到位的,符合每个人的喜好,细致妥帖,连静姝也得了不少符合她年纪玩的小玩意儿。 “杨铭和杨硕是兄弟两,他们的父亲以前也是我父王的管事官,如今还健在,只是不管事了,在家教育子孙。杨家算是王府的老人了,对王府忠心耿耿,你若想收服他们很简单,赶紧给王府传宗接代,他们肯定会把你当成菩萨供起来的。”慕容恪笑着说道。 “得了吧!那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和我可没关系。有朝一日,一旦我和王府站在了对立面上,他们肯定不由分说站在我对面。我才不会想的那么简单呢!”贾菀不自觉的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虽然我未必会对王府有什么坏心,可是事无绝对,到时候你怎么办?” 贾菀说这话的时候,只拿眼看着慕容恪。 慕容恪不妨贾菀会这样说,低头想了想,“我会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菀儿,我会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会给你足够的信任,我绝对不会让你站在王府的对立面。你相信我。” 贾菀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喝了一口粥,然后抬头笑道:“王爷,这个百合粥不错,王爷尝尝。” 慕容恪依言喝了一口,点头赞道:“的确不错。” 算是揭开这个话题了。 用完早膳,慕容恪又陪着她见过了府里的典仪、典膳、司库、司匠司牧以及各处的管事嬷嬷等,算是再一次正式宣布了贾菀王府女主人的地位。 等用完午膳,慕容恪陪着贾菀上了马车,去往富源了。 与此同时,贾家人也在讨论着明天贾菀会不会回来的事。贾琏道:“应该会回来吧?三朝回门这是规矩啊。” 贾赦白了他一眼,好歹顾忌着宝贝孙子在场,说话没有太难听,“规矩个屁!在京城那会儿,你见过哪个王妃三朝回门的?规矩,规矩那是约束平民百姓的,你什么时候见王孙公子遵守过规矩的?” 王熙凤也说道:“老爷说的是。更何况,昆明离富源这样远,就是想回,恐怕也来不及啊!” 贾茂叹了口气,“是不是以后就见不到姐姐了?” 静姝小小年纪,也跟着叹了口气,“我想姐姐了。姐姐知道的好多,讲的故事也好听,嬷嬷们讲的都没姐姐好。” 贾茂听了顿时大生知己之感,拉着静姝的手说道:“你也是这样想的吗?我也是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样感觉呢!先生虽是当世鸿儒,可是给我讲课的时候,反而没有姐姐给我讲课时来的容易。太深奥了,好多我都听不太懂,可是姐姐那会,我明明听得很容易嘛!” 静姝点点头,“恩,姐姐最好了。” 王熙凤看着两个小人儿的童言童语,摇头笑了,“好了,赶紧吃饭,吃完饭出去松散一会就该午睡了。这可是你们姐姐说的。” 静姝乖乖的点头了,她年纪还小,觉多,吃饭都能吃着吃着睡着了,因此对午睡没什么异议。而贾茂一直是个精力很旺盛的孩子,从来没有午睡的习惯。虽然知道中午睡一觉,下午读书的时候,会精神很多,可他还是想趁着这段时间多玩一玩。自从开始读书以后,他已经很久没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了。 可是王熙凤这么一说,二人都点头应了,“是,母亲。” 贾赦贾琏见了,相视一笑,旁边站着伺候的平儿见了,也笑了。静姝乃是庶出,身份低微,和嫡出的兄姐关系好,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尤其是嫡姐还是王妃,将来静姝若是能托福找个好人家,那她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 贾家人都歇了贾菀三朝回门的心思了,谁知道一大早,刚打开门,就看到了滇王府的马车正往这边驶来,门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好几下,发现不是自己眼花了,高兴的往回直跑,边跑边叫:“王妃回来了,王妃回来了。” 顿时贾家鸡飞狗跳的闹了起来。王熙凤带着平儿最先赶到了门口,随后得到消息从官衙匆匆赶回来的贾琏也到了,最后才是姗姗来迟的祖孙三人。 第117章 贾琏看到慕容恪陪着贾菀一起回来了,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王爷,您,您怎么来了?” 王熙凤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贾菀的情况,见她面色红润,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属于妇人的妩媚,王熙凤心中先是咯噔一下,然后笑着说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王爷进去。王爷,王妃,请。” 等到一家子人进了屋,王熙凤让贾赦、贾琏、贾茂陪着慕容恪说话,将贾菀拉到了后面,连礼单没不看,挥退了众人,上来就问道:“你们圆房了?” 贾菀脸羞得通红,平儿见状,上前劝道:“奶奶这是说什么呢!王妃都已经十三了,大姑娘了,圆房也不是不可以。你忘了,你当初嫁给二爷的时候,也只比王妃大一岁呢!不也是当晚就圆房了?隔年就生下了王妃。” 王熙凤白了平儿一眼,“你急什么啊,我又不是要骂她,只是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不是说好了,等你及笄后再圆房的吗?” 贾菀尴尬的说道:“合卺酒里被人下了药,所以就······” 王熙凤恨得拿手点着贾菀的脑袋,“你这个笨蛋,干脆笨死得了!后来呢?” 贾菀干脆低着头不说话了。王熙凤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翻了个白眼,“得了,这样心虚的样子给谁看啊。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你就别想太多了,赶紧生个孩子才是要紧。尤其是王爷这样的,最讲究多子多福。你的身子骨好得很,只要调养得当,肯定能过了生孩子这一关的。到时候我亲自陪着你。不过若第一胎是个儿子,你可别发傻紧着要第二胎。最起码隔个两三年,养好身子再要第二胎。你给我记着,孩子能巩固你的地位没错,可是有个健康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你记住没有?” 贾菀赶紧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拿自己身子开玩笑的。妈你放心好了。” 王熙凤白了她一眼,“放心,我怎么会放心,儿女都是债,你啊,就是来讨债的。”然后又问道:“王府的情况你都摸清楚了吗?这几日王爷待你如何?你们日常相处的怎样?” 贾菀赶紧将慕容恪这几日的表现一一说了,王熙凤这才松了口气,“这就好,以王爷的身份,能这样待你,也算有心了。你可得把握住自己,不要仗着年纪小,王爷疼你,就恃宠生娇,知道吗?” 贾菀不满的噘着嘴,“妈到底我是你女儿还是他是你儿子啊,你怎么尽偏心他啊!” 王熙凤笑了,将贾菀搂在怀里,“你哥傻孩子。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你要记着,夫为妻纲,凡事你要顺着他,他才会喜欢你。忠言逆耳那是臣子做的事,不是妻子做的事。” 贾菀在王熙凤怀里吃吃笑着,“才怪。妈你就从来不顺着爹爹。” 王熙凤气的在她身上拍了一下,“你爹能和王爷比吗?王家和贾家地位相当,甚至在某些方面高于贾家,所以你娘我才有这个底气和你爹争锋,你呢?咱们家拍马也比不上王府,你若真和王爷起了什么争执,咱们家想为你出头都没那个本事。你娘家势弱,亲弟年幼,等他出头还不知要等到那一年,何况将来我们若回了京城,那更是山高水远,鞭长莫及。好孩子,你没有和王爷对立的本钱,你只能顺从王爷。妈知道你心气高,这样是委屈你了。可是菀儿,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王熙凤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她着想,贾菀如何不知道,此时也只能低头听着,“妈,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和王爷起争执的。我会顺着他的。” 王熙凤是知道这个女儿的,心里主意大着呢,未必会将自己的话放在心里,只是说的多了又怕她反感。再者她好容易回来一次,下次再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心疼还来不及呢,如何忍心多指责她。况且王熙凤再生为人之后,想明白了很多事,人和人的日子是不一样的,自己认为好的,放在菀儿身上,未免合适。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外人不足道也。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为一句,“凡事凭心而为吧!” 贾菀点点头,正要说话,外头传来了敲门声,“母亲,我们能进来吗?”说话的是贾茂。 平儿过去打开门,只见贾茂牵着静姝站在门口,“茂哥儿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前头陪着王爷说话吗?” 贾茂昂着头说道:“长姐难道回来,我想念长姐,故而向王爷请辞。王爷允了。回来的路上看到静姝,她也要来看长姐,所以我们就一起来了。” 平儿忍着笑,让开路,让她们进来了。 贾菀此时也坐直了身子,看到贾茂和静姝进来了,有模有样的给自己行礼,乐坏了,“得了,自家人,那么多礼数做什么!” 贾茂一脸正经的说道:“礼不可废嘛!” 贾菀听到这句话,忽然想起后世引起万千腐女追捧的冷面王,貌似在很多同人作品中他经常挂在嘴边的就是这一句。自家可爱的弟弟不会长大后也成了他一类的人吧!那可太不可爱了。 “好了,如今礼也行过了,可以过来说话了吧?”贾菀笑着说道。 贾茂牵着静姝的手走到贾菀跟前,然后松开静姝,静姝直接奔向王熙凤的怀抱,王熙凤也弯腰将静姝搂在了怀里。 贾茂上下打量了一番贾菀,满意的点点头,“长姐气色不错,我心甚慰。” 贾菀嘴角抽了抽,这语气怎么这样欠扁呢? 王熙凤也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别在意,自从他新拜了先生后,就完全被先生折服了,说话语气形态都在向先生靠拢,唉,我们都习惯了。”语气里虽然充满了嫌弃,可脸上却满是得意之色。 贾菀也不去戳破王熙凤的口是心非,直问着贾茂的功课,贾茂一一回答了,贾菀点点头,“可见你这位先生是有真本事的,这样,你更该好好跟着先生学习,要尊师重道,千万不许偷懒懈怠。听说你这位先生喜欢吴道子的画,可巧王府内库里收着几幅,王爷听说先生喜欢,便挑了一副。回头你亲自将这画给你先生送去吧!” 贾茂点点头,“知道了,多谢长姐费心。” 贾菀又对静姝说道:“还有你的礼物呢,都是些很精致的首饰布料,还有就是些小女孩喜欢的玩意儿,静姝去看看,看看喜不喜欢?” 静姝腼腆的笑了,“多谢长姐。” 贾菀笑着说道:“妈平时也该多带着静姝去外头做客,多让她见见人,胆子也能大些,总这么腼腆可怎么好?” 王熙凤笑道:“放心,我心里有数。之前不是忙着你出阁的事吗?如今好了,总算是闲下来了。又托你的福,如今我们在富源也算是左右逢源了。哎,你知道吗?桑夫人被休会娘家了。” 贾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会?她不是生了宝珠和她哥哥吗?桑大人怎么会一点情面都不给?桑夫人的娘家就这样认了?” “桑大人续娶的夫人是桑夫人的堂姐,她守寡多年,据说贤良淑德,品行很好,且不能生育,这个结局,双方都很满意。”说到这,王熙凤有些伤感,夫妻多年,生儿育女,都比不上利字当头。而王熙凤显然想的更多,上辈子自己死后,放心不下巧姐儿,魂魄一直在巧姐儿身边,看着平儿在邢夫人的跋扈、王夫人的纵容下绞尽脑汁的护着巧儿,她不是不感动。可是后来她看到贾琏回来后,接回了巧儿,扶正了平儿时,她又有些伤感,枕边人尚且如此,何况别人呢!故而她回来后,念着平儿护持巧儿的心,让平儿有了个女儿,又及其疼爱静姝。至于别的,这辈子平儿是不要再想了。 贾菀叹了口气,想起那个嚣张跋扈但又单纯的宝珠,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桑坤会休了桑夫人,可是她大概能猜到,估计和自己有那么一点关系。“妈,从我带来的那些礼物中,挑一些送到桑大人府上吧,就说是我给宝珠的。日后若宝珠出阁了,我再给她添妆。” 王熙凤点点头,“恩,这样也好。新桑夫人据说是个方正之人,早就对宝珠的脾气有所不满,据说宝珠的日子也有些不大好过。桑老夫人虽然护着,无奈桑大人不管不顾,后院又是桑夫人做主,她几个哥哥都急的不行。如今你这礼送去了,宝珠的处境应该会好上不少。” 桑府内,宝珠正被继母关在房里背诵女则,宝珠正趴在桌子上哭泣,她已经被关了十几日了,房门也不让出。她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就什么都变了,阿妈被撵回了娘家,阿爸也不向以前那样疼爱自己了,哥哥们不能进后宅,嫂子们也拿继母没法子,只能眼看着自己受苦。 忽然,门被打开了,阳光很刺眼,宝珠眯起了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爸和哥哥们站在门口,阿爸脸上是熟悉的疼爱表情,“宝珠啊,快换身衣裳出来,滇王妃命贴身女官给你送东西来了,还不快出来谢恩。” 第118章 阿爸的慈爱话语并没有让宝珠动容,她径直扑到大哥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桑庆卓心疼的搂着小妹,短短数日,小妹又瘦了不少。 桑坤见女儿这样疏远自己,脸上有些不自然,他也不想这样关着女儿,可是阿花说的没错,宝珠的性子被她阿妈惯得不成样子,她阿妈又得罪了王爷和王妃,若是王妃记仇,宝珠的性子又不改,日后宝珠可怎么办。桑家三代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桑坤对她寄与厚望,王爷选择了贾家姑娘,说不定就是看中了她饱读诗书、温文尔雅的性格,若是宝珠能向她靠拢,将来当个侧妃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才默许了阿花对宝珠的管教。 不想王妃既然知道了这事,还命人给宝珠送了东西。护送来的人竟然是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卫。这表示,连王爷也知道这事了。桑坤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今日是大婚第三日,据闻汉人有三朝回门的说法,没想到王爷竟真的陪王妃回门了。看样子,想让宝珠嫁入王府是不大可能了。 桑坤有些失望,可是转念一想,王妃肯为宝珠出头,说明王妃喜欢宝珠,王妃不是说等宝珠出阁的时候,她还要为宝珠添妆嘛。说不定,将来宝珠可以靠着王妃嫁个好人家呢! 这样想着的桑坤,心里又火热了几分。没想到宝珠竟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桑坤脸色有些尴尬。 桑茂卓生怕小妹再次惹怒了阿爸,忙解围道:“阿妹快别哭了,王妃还说呢,等你出阁的时候,还给你添妆。这次王妃赏的首饰可漂亮了,还有好些好看的布料,阿妹你看了肯定会喜欢的。” 桑庆卓心里对滇王妃贾菀感觉很复杂,一方面他很感激王妃出手,解救了宝珠,看样子阿爸以后不会再纵容继母针对宝珠了,可另一方面,若不是王妃,阿妈也不会被休,事情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这样复杂的情绪下,他只能抱着小妹软言安慰,然后让妻子带着宝珠进去梳洗。 等宝珠梳洗的空档,桑庆卓对桑坤说道:“阿爸,年关将至,阿妈新嫁,肯定没什么头绪,不如让宝珠先住到我院子里去吧,让她嫂子教导她,也省的阿妈烦神。” 桑坤知道,这件事让几个儿子都对自己有意见,虽然他觉得自己这么做没错,但他也不想和儿子们闹的太过,毕竟自己将来还是要指望儿子们的。“你妹妹也大了,住在你院子里不好。不如让她住到老太太那吧!你们阿奶最心疼她,定会高兴的。” 桑庆卓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好,既然阿爸答应了,我们这就替阿妹搬家。”说完一个眼神,桑茂卓等就带着人迫不及待的帮宝珠搬起了家。 桑坤见了,苦笑着说道:“这样急做什么,你阿妈去庙里上香了,总得等她回来后再说吧!” 桑庆卓冷笑道:“我怕阿妈回来了,如此这般一说,阿爸就改变主意了。”若不是那个女人真的无法生育,威胁不到自己的地位,桑茂卓说不定真的会铤而走险,杀了那个贱妇。竟敢磋磨宝珠,真当自己坐稳了桑家主母的位子了吗?看样子,自己准备的那几个女人很有必要了。 桑庆卓还是很了解自家阿爸的,之前是因为阿妈生了他们兄妹几个,娘家又有些势力,故而阿爸一直守着阿妈一个人,将阿妈的性子惯得越发骄纵。当时桑庆卓就有所感觉,暗地里一直在谋划着,找了几个身家背景干净的小姑娘,预备着,等阿爸厌恶了阿妈的时候,让别人送给阿爸。那几个小姑娘没什么后台,又被灌了药,生不出来孩子,掀不起什么风浪。只要看着阿爸不要在外面胡来就行了。至于阿妈,虽然没有了丈夫的宠爱,可是她还有这些能干的儿子女儿,主母的地位稳固,他们自然会好好孝敬阿妈的。 谁知道徒增变故,阿妈竟然得罪了王爷,想起那日王爷身边的侍卫逼问阿爸是不是对王爷有不臣之心时,全家那心惊胆战的样子,桑庆卓就烦躁不已。阿妈的胆子实在太大了,她竟然敢意图设计未来的滇王妃!她这是在拿全家的性命去做赌注啊!她凭什么认为那个贾菀不在了,王爷就会娶宝珠为妃的? 可是她再糊涂,再胆大妄为,也是他桑庆卓的阿妈,别人可以唾弃她,责骂她,自己不能! 而外祖家的反应也让桑庆卓心冷,这么多年,阿妈明里暗里贴补了外祖家多少,可是一出事,外祖家竟一个不字都不敢说,甚至还为阿爸娶了那个刻薄的女人为继妻继续维持两家的关系,而欣喜不已。 真是个蠢货,难道他们不知道阿爸再能干,毕竟已经老了,自己才是桑家未来的主人吗?敢这样得罪自己,真是不知所谓。 好在自己如今将阿妈安置到庄子上去了,没人知道阿妈在哪。又摸清楚了王爷王妃对桑家的态度,那么,自己也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说话间,宝珠已经梳洗更衣完毕,紧紧拉着嫂子的手走了出来,桑庆卓收回脸上的阴郁,低头温柔的说道:“宝珠,王妃派来的人就在厅上呢,大哥陪你一起过去谢恩吧!” 宝珠吸了吸鼻子,怎么办,看到大哥她又想哭了,还有菀姐姐,她还没忘了自己,真好。 来的人是玉颜和阿六,玉颜看到宝珠就笑了,“这位就是宝珠小姐吧?王妃一直惦记着您呢。王妃说就喜欢宝珠小姐明朗爽利的性子,可惜今儿个事多,不方面一见,王妃说,等下次她再回来的时候,定请宝珠小姐过去说话。这是王妃送给宝珠小姐的礼物,宝珠小姐看看可喜欢?” 宝珠伸头看了看,都是些精致的首饰头面,还有好看的布料绸缎,都是自己喜欢的,顿时高兴的点点头,“我很喜欢,多谢菀姐姐。” 桑坤紧张的瞪了她一眼,“乱叫什么,那是王妃。” 玉颜看了桑坤一眼,笑道:“王妃说了,在闺中的时候,就拿宝珠姑娘当妹妹看呢!宝珠姑娘不见外,王妃知道了,高兴还来不及呢!王妃还说,宝珠姑娘以前只是年纪小,性子骄纵了些,如今大了,也懂事了许多。如今这样很好了,让桑大人别拘束了宝珠姑娘才好。” 桑坤连连点头,“是,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了。” 玉颜敲打了桑坤一番,知道他不敢再苛责宝珠了,自觉完成了任务,便笑着告辞了,“王妃那边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不必相送了。” 宝珠却想起了什么,“姐姐等一等,我收着好些东西是给菀姐姐的呢!我这就去拿。”然后不等别人说什么,转身就跑了。桑茂卓赶紧跟了上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抱着个匣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没等喘匀气,便将匣子塞给了玉颜,“这里头是哥哥从西域给我找来的宝石,什么颜色都有,拿来镶嵌在首饰上好看极了。我留了一半,这一半是给菀姐姐的,菀姐姐大婚之前想送过去来着,可是阿妈不许。如今劳烦姐姐给菀姐姐带回去吧!” 玉颜笑着点点头,带着那个匣子走了。 桑庆卓和弟弟们陪着宝珠回了老太太的院子,桑庆卓问道:“宝珠就那么喜欢王妃吗?” 他们是知道小妹有多喜欢那些珠宝的,阿妈、嫂子们一个都没舍得给,结果却分了一半给王妃。 宝珠点点头,一脸幸福,“是啊!菀姐姐对我好着呢!我知道我以前脾气不好,可是菀姐姐从来没嫌弃过我。我也知道,我这次能出来,也是托了菀姐姐的福。她对我好,我就对她好。” 桑庆卓笑了笑,摸了摸宝珠的头发,“知道了。前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不会了。” 宝珠想起前些日子被关在房中的憋屈,抬起头来,恨恨的说道:“大哥,我不喜欢那个女人,你让她走!” 桑庆卓没有说话,桑茂卓解释道:“阿妹你放心,如今知道了王爷王妃的态度,不会再让那个女人嚣张了。” 桑庆卓皱眉,“二弟,慎言!她毕竟是阿爸明媒正娶的夫人。” 老三桑言卓不高兴了,“什么夫人,不过是个寡妇而已,得了些虚名,真以为自己是圣人了!她家连个毛都没有,这么多年一直是阿妈养着,如今倒好,倒打一耙,还敢仗着身份教训阿妹。找死!” “好了,都别说了。此事我自有分寸。这事我自有分寸,不会让阿妹白白受苦的。她如今不过仗着身份和阿爸的新鲜劲,且慢慢看吧!”桑庆卓眼风一扫,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 宝珠是信得过大哥的手段的,况且她也不在乎过程如何,只要结果让她满意就好了,“大哥,我相信你,你看着办吧!” 桑庆卓闻言,温柔的摸了摸宝珠的头发,牵起她的手,送她进了老太太的房间。片刻后,房间内传来了阵阵欢笑声。 第119章 玉颜回去后将桑家的事情和贾菀说了,还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依奴婢看,王妃很是不必再为宝珠姑娘担心了。奴婢看她那几个哥哥都不是吃素的,之前之所以没法子,或许也是顾忌着王爷和王妃的态度。如今王妃亲赏了那些东西,又让奴婢过去,宝珠姑娘那几个哥哥心中有数,我看桑家以后是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 贾菀笑了,“我也不是要一管到底,到底和她好了一场,不忍心看她没了下场而已。以后桑家的事我也不会再管了。” 王熙凤白了她一眼,“你本就不该管她的事,桑家几个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我看啊,这个新夫人以后的下场还不知怎么凄惨呢!” 贾菀拉着王熙凤的胳膊撒娇道:“妈,好容易回来一次,别老是教训我啊!有什么好吃的没有?我昨儿赶了半天的路,晚上也没歇好,吃了饭我得睡一觉才成,我那绣楼还在吗?” 王熙凤瞪了她一眼,“瞧你说的这没良心的话。你才走了三天,我还能把你的绣楼搬空了不成?放心,原汁原味的给你留着呢!” 贾菀抿着唇笑了,“呵呵呵,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等静姝大了,让她住进去吧!” 王熙凤看了看静姝,笑道:“也好,让静姝也沾沾你的贵气,将来找个好人家。” 静姝年纪还小,不知道找个好人家是什么意思,听到母亲和长姐提到自己,只是抬着头腼腆的笑了。平儿在旁边却听得真真的,欣喜不已,就要推着静姝去谢过王熙凤和贾菀。 王熙凤制止了她,“得了,你就别在我跟前玩这些虚的了。你抬为姨娘时我就跟你说过,你额孩子,不管男女,我都视如己出,菀儿、茂哥儿有什么,她|他就有什么。我说过的话,不会反悔。你也别紧张,这是你该得的。” 平儿感动的眼眶都红了,拿帕子擦了擦眼睛,笑着说道:“奶奶说的是,都是我着相了。王妃不是说饿了吗?我去厨房看看酒席可齐备了。” 王熙凤点点头,平儿方才笑着去了。 王熙凤见贾菀盯着自己看,笑了,“是不是很奇怪,你妈我这样善妒,为何会容下你平姨?” 贾菀被戳破心思,索性点点头,“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啊?” 王熙凤搂着贾菀,叹了口气,“因为啊,这是咱们娘俩欠她的。”上辈子即使平儿最后被扶了正,也没生下个一男半女,王熙凤知道,那是因为之前避子汤喝多了的缘故。“不过你平姨是例外,她从小跟着我,虽然有些小心思,可是对我一直是忠心耿耿的,我相信她,所以可以容忍她。可是你和我不一样,你身边那些人,花好月圆几个倒也罢了,一家子的身契都在你手里,可是你别忘了,你再横也横不过王爷,若是王爷为她做主,向你讨要她的身契,你怎么办?虽说她们是奴婢,生死都捏在你的手里,你就是发卖了她们,也无话可说,可这样一来,你和王爷的情谊势必受到影响。所以,不如防患于未然,断了她们的心思最好。” 贾菀点点头,“我知道的。妈你就放一百个心,我会好好的。” 王熙凤笑了笑,“是,但愿我是白担心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酒席应该准备好了,咱们去吧。茂哥儿,你赶紧去前头吧!” 贾茂点点头,“孩儿正有此意。长姐,告辞了。”说完煞有其事的拱了拱手,出去了。 贾菀牵着静姝的手,在后面笑的开心极了。 前边,慕容恪难得的和贾赦聊得投契,定亲之前,他调查过贾家,对这位传闻中昏聩无用的贾家大老爷也算有些了解,可是真正交谈这还是第一次。出乎他的意料,贾赦竟然不像外面传说的那般,无论他说到什么,贾赦都能聊上几句,话虽不多,但却恰到好处。慕容恪想起关于贾家的流言,笑了,或许这就是贾赦的处世之道吧! 直到贾琏请他们入席的时候,慕容恪才发现,自己一上午都没看到贾菀,贾琏笑着说道:“下官和家父、犬子陪王爷在外间用膳,内子陪着王妃在里间用膳。王爷请。” 慕容恪蹙眉,心里吐槽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平时都是一个桌子用饭,不分什么男女的,怎么如今反倒男女有别起来了。”只是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带着微笑入座了。 直到用完午膳,慕容恪故意露出点疲色,贾赦见了,笑着说道:“王爷一路辛苦,不如去歇息一会儿吧!琏儿!” 贾琏笑着说道:“王爷这边请。”然后将慕容恪引到了贾菀的绣楼前,“王妃已经上去休息了,王爷自便吧!” 慕容恪这才满意的笑了,抬脚上楼去了,阿二等人守在了楼下。 玉颜等见到了慕容恪,忙迎了上去,“王爷,王妃已经歇下了。”慕容恪点点头,挥手让她们都离开了,然后自己推门进去了。 掀开床帏,贾菀睡的正香,慕容恪坐在床边上,摸了摸她微红的脸颊,“小没良心的,睡的这样好,一点也不惦记本王啊!”有心在她脸上用力拧上一把,又怕弄疼了,搅了她的美梦,手在她脸蛋上比划了半天,到底没舍得落下,只能悻悻然的放下手,自己解了外衣,在贾菀身边躺下了。 贾菀的睡姿很是不雅,一张能睡四个人的大床被她一个人占去了三分之二,慕容恪只能委屈自己缩在床边上。其实贾家能休息的地方还有很多,可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是这样委屈的挤在贾菀身边,慕容恪也是高兴的。 慕容恪凑到贾菀颈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清香让慕容恪舒服的长叹一声,然后满足的进入了睡眠。 这一觉就睡了一个多时辰。 楼下,阿三嘀咕道:“王爷以前从没有这样过,午睡向来只睡半个时辰就醒,就算是寒冬腊月也是如此。王爷这样自律的一个人,成亲后就全变了。王妃好大的魅力。” 阿二皱眉,“慎言!主子也是你能置喙的。” 玉颜先是看了花好月圆四人一眼,见她们几个凑在一起说笑着,松了口气,然后皱眉看着阿三,“王爷和王妃琴瑟和鸣乃是好事,你们这又是做什么!难道想王爷还像以前一样,孤零零一个人,每天除了军营就是练武场,连个安心休息的地方都没有吗?今天这是第一次,我就当没听到。如果再有第二次,别怪我不讲情面,我会请王爷做主。” 阿二也严肃的说道:“玉颜说的很对。你们不要自作主张,合卺酒的事我还没跟你们算账。王爷尚在大婚,也没工夫搭理你们。但你们别就此忘乎所以,仗着和王爷的那点主仆之情就任意妄为。要知道,王爷眼里可容不得沙子!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阿三等人立刻低下了头,是啊,他们这样的行为和阿一又有什么区别,仗着和王爷的情谊对王爷的私事指手画脚,这岂是当奴才该做的。以后,一定要引以为戒。 玉清又补上一句,“王妃是王爷亲自指定的王妃,她就是咱们的主子,私底下非议主子,换做以前,该怎么责罚?” 阿二瞪了阿三一眼,“等回到王府,自己去刑事堂领二十鞭子去!以后如果再有人这样,严惩不贷。” 玉清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 玉颜皱眉,将玉清拉到一边,“你这又是做什么,平白得罪他们做什么?” 玉清昂着头,“我怕他们做什么,这件事都是他们的错,就算闹到王爷跟前我也是不怕的。” “谁说你怕了。我这不也是为了王妃好吗?王妃初来乍到,眼下看王爷对王妃是十分用心的,可是以后谁知道呢!万一王爷对王妃情谊不在,王妃又是这样的身份,你这时候得罪他们,又能有什么好处。我们该广结善缘才是。”玉颜劝道。 “广结善缘是没错。可是姐姐你忘了,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王妃是咱们的主子,主子受了侮辱,咱们当奴婢的,很该为主子打回来才是。这样才不会有人看轻主子。”玉清脾气就是如此,火爆的很。 “好一个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玉清说得好!”众人回头一看,慕容恪从楼上慢慢走了下来。阿二等人不自觉的跪在了地上。 慕容恪的眼睛从阿二几个身上扫过,“回去后,都去刑事堂领四十鞭子。如果下次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阿二等人低下头,胆战心惊,这样的王爷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他们该庆幸吗?如果换做年轻时的王爷,可能自己的命早已经不在了吧! “是,属下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慕容恪一个眼神扫过来,众人立刻收声,不再说话了。他们的声音太大了,吵到了还在休息的王妃。 “本王和王妃如何,本王心中有数,你们只要做好你们的本分,别的就不用多说什么了。”慕容恪冷冷的说道。 “是,属下明白。”众人小声的说道。 第120章 贾菀其实早在慕容恪起身后就醒了,底下人说的话她自然也听见了,没法子,耳朵太灵也不是件好事。贾菀坐了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阿二他们对她的印象不好,她是知道的,也没放在心上,日久见人心,以后自然会慢慢变好的。倒是慕容恪的态度让她有些意外。不管怎么说,慕容恪的维护让她有些惊喜。毕竟夫妻之间如果能多谢信任和维护,自然是好的。 贾菀正想着,慕容恪推门进来了,看到贾菀坐了起来,关切的问道:“醒了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贾菀看了看窗外,“时间也不早了吧?咱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你中午是不是喝酒了?要不再休息一下吧!实在不行,今晚在这住一晚也是可以的。”慕容恪看着贾菀微红的脸颊,说道。 贾菀很是心动,可是转念一想,还是说道:“还是算了吧!这不合规矩,会惹人非议的。反正早走晚走都是得回去的。” 慕容恪笑着说道:“也好。昆明离富源这样近,日后你若是想回来倒也方便。或者,将来将岳父调到玉溪,离昆明也近,到时候来往也方便。” 贾菀想了想说道:“还是算了吧,我爹在富源待了这么多年,这里的一切早就熟悉了,再换了地方,一切都要从头再来,反而不好。再说我爹也不是那种很有本事的人,未必做得来。” 慕容恪笑了,“你可别小看岳父,富源地处两地交界处,关系复杂,岳父能协调好各方关系,已非一般人能做到的。不过,你既然觉得不妥,那就算了。日后再说吧。” “行了,你让玉颜她们进来,我该起来了。”贾菀笑着说道。贾琏的公事她不会插手的。 贾赦或者王子腾会有安排的。其实,她很乐意将贾琏一家子留在这里的,这样或许就能远离京城里的风波,虽然宁府被抄没有波及荣府,可是储位未定,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再起风波。可是留在云南也未必十分安全,听玉颜她们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再起战乱,她自然是希望慕容恪赢的,目前来看,慕容恪赢的可能性很大,可是战场上刀枪无眼,变数太大,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所以,不管是留在云南,还是回京城,都存在一定的危险性,还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贾菀梳洗过后,便下了楼,贾琏一家子早已经等着了,王熙凤眼含不舍,只拉着贾菀的手说道:“还有些嫁妆,当时忘了,如今拾掇出来了,你这次正好带回去吧!” 贾菀眼眶也红了,笑着说道:“妈,你别什么都给我啊,也该为茂哥儿和静姝留点啊!你不怕他们抱怨你偏心啊!” 王熙凤白了她一眼,“什么话!他们才多大,等他们成亲的时候,我和你爹难道还不能重新为他们置办一副家业出来。你别操这么多心,你啊,好好过你的日子就好了。”然后看贾赦贾琏正在和慕容恪客套,王熙凤小声在贾菀耳边说道:“你这次做的很好。凡事按规矩来,不要恃宠生娇,就不会做错。” 贾菀笑了,她也是这样想的。 一番寒暄过后,贾家人站在门口,目送着慕容恪和贾菀的离开,贾菀掀开车帘,不断的挥着手,直到再也看不见那几个身影为止。刚想放下车帘,忽然看到街边的酒楼上,宝珠正从栏杆上伸出半个身子,使劲的朝这边挥着手。 见自己看到了她,桑宝珠脸上的表情更加兴奋了,贾菀朝着她嫣然一笑,宝珠高兴的回过头和谁兴奋的说了几句,然后贾菀就看到两个年轻的身影出现在桑宝珠身边,是她几个哥哥吧!看样子,她的日子过得不错啊,这么快就能出来了,以后可以不必担心她了。 贾菀正想着,慕容恪将车帘放下了,“好了,当心灰尘。”实则是他看到了那几个年轻人脸上的惊艳表情,心中有些不爽而已。 贾菀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慕容恪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碟子点心来,“出门的时候走得急,饿了吧?来,用些点心吧!对了,这里还有蜜水,喝点润润嗓子吧。” 贾菀看了看,是鲜花饼,云南当地的特色点心,闻起来还有股玫瑰的芳香。贾菀拿起一块尝了尝,味道还不错,比自己之前吃的好像要正宗一点。“你这点心是哪里来的,味道比我之前吃的要正宗的多啊。” 慕容恪矜持的笑了,“这是玉颜做的,她母亲做的鲜花饼最好吃了,她做的到底还差了一点点。等回去以后,让张婶做给你尝尝。多吃点,这玫瑰饼女人家吃最好。” 玉颜的母亲? 慕容恪笑道:“玉颜的母亲是我的乳母之一,人很慈祥,你见过你就知道了。” 贾菀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你如何忍心让玉颜伺候我的?” “菀儿可是醋了?”慕容恪忽然笑着在贾菀脸上掐了一下,贾菀愤愤的捂着脸瞪着他。 慕容恪朗声笑了,“你放心,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乳母对我很好,所以我才让玉颜进府当奴婢,伺候你。否则的话,跟着她那个烂赌的父亲,这会子还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呢!” 贾菀没想到玉颜还有这样的身世,见他说话声音这样大,急道:“你小声一点,玉颜她就在后头呢,让她听到了怎么办!” 慕容恪笑了,“好好好,我小声一点。” “对了,说起玉颜我想起佳期来了,你将佳期母女送到哪去了?哪户人家可靠吗?”贾菀问道。 “放心吧,衣食无忧是肯定的。”慕容恪在心里补了一句,如果素娘安于现状的话。 “那就好。虽然挺舍不得佳期的,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来说最妥当的法子了。难为佳期小小年纪,即使什么都不知情,也乖乖的跟着素娘去了。”想起和佳期离别的那一幕,贾菀有些感慨。 “你放心吧,素娘是佳期的亲娘,自然会照顾好佳期的。你将她们母女两从船上带回来,对她们已经是最好的救赎了。”若是继续留在那艘船上,被找到只是迟早的事。慕容恪拍了拍贾菀的肩膀,“好了,不说这个了,路途无聊,不如咱们来连句吧!” 贾菀摇摇头,“不要,让玉颜和花儿过来,我们四个人打双陆吧,你若是不会,就去外头骑马吧!” 慕容恪黑了脸,打双陆,这是什么鬼? 最后的结局就是慕容恪被撵出了马车,贾菀玉颜花儿圆儿在马车里兴高采烈的玩起了双陆。 阿二等人看着骑在马上,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的慕容恪,低头忍笑,他们忽然发现这样的王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很有烟火气息。 婚后的生活其实没有贾菀想的那样危机四伏或者说是危险,婚后的生活其实很平淡,给贾菀的感觉除了换了个地方远离父母亲人以外,和以前的生活没什么区别。哦,不对,还多了一个相对来说有些黏人的丈夫。 贾菀以前一直觉得慕容恪应该是个禁欲系的人,这从他后院中可以看出来,婚前听说过的两个通房压根没看到人影,花儿曾暗地里打听过,仿佛府里从没有这两个人一般。可是慕容恪在和自己相处表现出来的热情打翻了贾菀的这一认识。 去你的禁欲!尼玛简直是夜夜笙歌好吧。搞得贾菀比谁都希望自己尽快有孕,这样就可以逃出生天了。可是同时贾菀又在担心,以慕容恪这样的频率和热情,如果自己真的有孕,他怎么纾解?难道给他找女人?那还不如直接阉了算了。 其实不止是贾菀,整个王府的眼睛都盯在了她的肚子上。直到这一天,玉颜终于面带欢笑的命人去请杨大夫。 杨大夫先给贾菀诊了脉,又问了玉颜王妃的换洗情况,玉颜脸上含笑,“王妃自来天葵以后,日子一向正常,此番已经迟了五六天了。故而请杨大夫来看看。” 杨大夫笑着点点头,“王妃有孕,已经一月有余。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玉颜等都跪下来和贾菀道喜,贾菀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可是贾菀想起前些日子的慕容恪的需索无度,有些担心,“杨大夫,我此胎可还安好?” 杨大夫了然的一笑,“王妃放心,王妃身子骨强健,连安胎药都不必吃的。母体壮,胎儿则先天强健。无妨,其余的注意事项老夫会和玉颜姑娘等交代的。王妃安心养胎即可。哦对了,王妃年纪小,养胎期间不宜大量进补,可以适量运动,这样临盘时也可容易生产些。” 贾菀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杨大夫。玉颜。” 玉颜笑着命人将杨大夫请了下去,然后笑道:“王妃,这是大喜事,是不是命人将此事告之王爷?王爷一定高兴坏了。” 贾菀点点头,她也知道这个孩子对滇王一系的重要性,“你告诉大管事,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第121章 事实上,早在杨大夫被请进后院的时候,杨硕已经紧张的跟了过来,等亲耳听到杨大夫宣布王妃有孕的时候,杨硕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深呼吸了几次后稳定了情绪,匆匆回了前院,拍了二儿子一巴掌,“你,赶紧的,带上几个人,骑马去城外,告诉王爷,就说王妃有孕了。” 杨硕的二儿子杨刚性情憨厚,没有长兄幼弟机灵,因此杨硕素日里为他操心最多,要不然这样露脸的事也不会叫他去了。“知道了,爹,我这就去。” 慕容恪正在城外巡视军务,忽然听闻府里来人了,他眉头微蹙,怎么回事。等到杨刚激动的说出王妃有孕这四个字的时候,慕容恪忽然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杨刚还说了些什么,他统统听不见了,只看到杨刚的嘴在一张一合。 周围的人跪了一地,响彻云霄的“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之语让慕容恪清醒了过来,他颤抖着用马鞭指着杨刚,“可确定?” 杨刚有些莫名其妙,“是杨大夫亲口说的,我爹亲耳听见的。” 慕容恪忽然大笑起来,“好好好!”慕容恪大笑起来,阿二见慕容恪骑在马上没有动静,提醒道:“王爷,咱们是不是该马上回府?” 慕容恪这才醒悟过来,点头道:“你说的是,回府,立刻回府。”说完,第一个疾驰出去。阿二等人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王府里,贾菀命人将自己有孕的消息快马加鞭送去了富源,好让贾家人放心。贾赦在富源流连许久,一方面是舍不得茂哥儿,一方面也是不放心自己。可是老是留在富源也不是法子,京城里的情况摸不清楚,若是二房再做出什么糊涂事,连累了大房可就不好了。 王府里的下人们一拨一拨的在长安苑外磕头,贾菀没法子,只好让玉颜出去说了几句,让他们回去吧,谁知道,他们的情绪反而更激动了。好些王府的老人,包括玉颜的娘知道后,不辞辛苦,亲自来了,拍着胸脯说自己不老,还能继续伺候主子,非要留下来伺候王妃和王妃腹中的小公主。 贾菀不胜其烦,只好让杨铭和玉颜出面处理,借口累了躲进了卧室,或许是孕期多困,慢慢的她竟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好沉,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床帐被掀了起来,黑暗里,她察觉到床边坐了一个人。 看见自己醒了,那个人开口说话了,“菀儿你醒了?”原来是慕容恪?他不是在城外巡视军务还有几天才能回来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是了,子嗣这样大的事情,他能不回来吗? 贾菀这样想着。 “来人,掌灯。”慕容恪见贾菀醒了,扭头唤道。然后一双温热的大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过了一会儿,那双手才挪开。 贾菀坐了起来,慕容恪赶紧拿了件衣裳给她披上,“你要做什么?跟本王说就好了,本王帮你做就好了。” 贾菀没好气的回道:“我要去方便,你也能帮我?” 慕容恪好脾气的笑了,“让玉颜陪你去吧。”说着让开了地方,玉颜和花儿满脸笑容的上前,扶着贾菀起床,去了屏风后面,花儿小声说道:“王妃,王爷可高兴了,一得到消息就回来了,看见您睡着,也不让我们叫醒您。一直坐在床边陪着您,总得有一两个时辰呢!王爷对您可真好。” 贾菀切了一声,他对自己是不错,可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 贾菀从屏风后出来,摸了摸肚子,慕容恪看到了,立刻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杨大夫呢?” “你别大惊小怪的好不好?我只是肚子有些饿了。”贾菀忙说道。 慕容恪松了口气,“这样啊。来人,上菜。杨大夫就在前院住着呢,你若有哪里不舒服,千万不要瞒着,随时告诉杨大夫。” 贾菀点点头,“放心,他也是我的孩子,我也希望他能好好的。玉颜,伺候我洗漱吧!” 玉颜忙命人端来热水,伺候贾菀洗漱更衣,等贾菀出来后,慕容恪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往外走去。贾菀翻了个白眼,这才一个多月你就这样紧张,等日后她大腹便便的时候,你预备怎么办? 不过这些情绪在贾菀看见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后立刻就被抛在了脑后,慕容恪扶着她坐下,贾菀发现平时做的圆凳已经换成了贵妃椅,上面还放了层垫子,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有必要这样夸张吗? 慕容恪笑着介绍道:“这几道菜是小厨房做的,这几道菜是张婶做的,你现在有孕,玫瑰是活血的,你不能吃,所以张婶就给你做了这几道,你尝尝看,可喜欢吃?” 贾菀看着那道酸菜鱼咽了咽口水,“我想吃那个,花儿。” 慕容恪见贾菀选了酸菜鱼,笑容又深了几分,玉颜几个也是如此。贾菀在心里想到,不就是什么酸儿辣女吗?切,这不准好不好? 贾菀吃了些酸菜鱼的鱼肉,又吃了几筷子酸菜,后来干脆将那汤汁倒在了碗里,拌米饭吃。慕容恪在旁边看了,只觉得嘴里口水泛滥,他有些不忍直视。只是想起乳母说的,酸儿辣女的话,慕容恪又欣喜起来,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贾菀的饭量很好,一碗米饭,桌上的菜也吃了大半,吃完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竟吃了这么多!贾菀默默摸了摸肚子,觉得这样下去,不等肚子先鼓起来,她的胃该先鼓起来了。 偏身边的人见她吃的多都是一副欢喜无限的样子。慕容恪笑着说道:“你若吃着好,让他们明天换个花样再做。” 贾菀看了看外面,“什么时辰了?天可全黑了?” 慕容恪还是很了解她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想去外头走走?” 贾菀点点头,“能去吗?” 慕容恪笑了,“怎么不能去?不过多带些人手,多点些灯笼罢了。你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去。不过得等一会儿。阿四!”慕容恪扬声唤道。 阿四隔着门回道:“属下在。” “你去花园里布置一下。”慕容恪吩咐道,然后对贾菀说,“一会儿就好。你先换身轻便点的衣服。” 贾菀没想到慕容恪这样好说话,心情很好,点了点头。慕容恪却想起杨大夫说的话,“王妃年纪小,骨盆也窄,怕生产的时候不大好生。为今之计,只有让王妃多动一动,少进补,大鱼大肉的不要多吃。胎儿小的话,或许可以顺利度过。王妃先天强健,即使后头不加进补,也是可以的。” 慕容恪想到这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为了自己,让她小小年纪就要承受生产之苦,是自己愧对她了。可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以后加倍对她好了。 少倾,阿四回来了,站在门外回道:“王爷,都布置好了。” 慕容恪点点头,转身亲自扶着贾菀,“走吧,外头都布置好了,我陪你去走走。夜色笼罩下的滇王府也别有一番特色,只是太远了,怕你不方便,今儿个就在花园里逛逛吧!” 贾菀点头,“我以前也经常在晚上出去逛。我们家有一个大园子,原是迎接我姑姑回府省亲建的,也很大,我经常去那里头逛。对了,你不是在巡视军务吗?这样回来没关系吗?若是外头有事,就尽管去忙吧,这么多人伺候我呢,放心吧。” 慕容恪笑了,小心翼翼的扶着贾菀下了台阶,“放心,我心里有数。如今,你最重要。” 贾菀笑着白了他一眼,就会说好听的。可是接下来看到的这一幕,让她明白,这句话还真的不是无的放矢。从长安苑出来,道路两旁每隔两三米就挂着一个灯笼,照的王府就跟白昼一样。隔个十来米就站着一个人,搞得就跟国家元首来巡视一样。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这也太浪费了吧? 不过这感觉还挺爽的啊! 这就是贾菀看到这一幕时内心的真实想法。贾菀心里其实是很高兴,也很得意的,任谁受到这样的待遇,都会高兴得意的。可贾菀嘴上还是假模假样的贤惠了几句,“这也太奢靡了吧?多浪费啊,以后可别这样了。” 慕容恪笑了,“这算什么。你现在有了身孕,就是王府第一要紧的人,不信你随便拉一个人过来问问,他们都会这么说的。”然后悄悄在贾菀耳边说道,“放心,你家夫君身家丰厚着呢,绝对养得起你。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 贾菀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慕容恪却故意板着脸说道:“灯油值钱还是你值钱,可不能本末倒置。” 玉颜等人在身后偷笑。 一群人慢慢往花园走去,贾菀却觉得有些不自在,悄悄拉了拉慕容恪的衣袖,“灯笼也就罢了,可这些人还是让她们回去吧,总觉得有些别扭。” 慕容恪回头看了看,带着的人挺多的,况且自己也在,有什么突发状况,自己也能处理,便点点头,“好,都依你。” 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杨铭领命而去,几个手势,路边站着的人就都消失了。 第122章 这个步散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这也是贾菀的真实想法。她平时的散步其实就是快走,可现在呢,身边这个人看似温柔实则牢牢的扶着自己,控制着自己的节奏,身后还跟着一群人,仔细程度恨不得将自己要走的路全部代走一遍。 路上干净的连块石头都没有,贾菀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保持着蜗牛散步的速度慢慢往前走着,等走够了半个时辰,贾菀说道:“我有些累了,回去吧!” 等回去后,贾菀下午睡足了,此时也没什么睡意,长夜漫漫有些无聊,慕容恪见她有些跃跃欲试,赶紧说道:“本王给你读书吧,你喜欢看什么书?” 贾菀原本是想叫玉颜几个过来打双陆的,她还想着要不将扑克或者麻将苏出来算了。谁知道慕容恪说读书,也好,天已经晚了,别折腾了,读书就读书吧! “挑一本游记吧!” 慕容恪让人拿了本徐霞客游记,随意翻开一篇,读了起来。 贾菀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书读的,照本宣科,一点起伏都没有,还不如自己看来的爽快。不过他肯定会说自己看书太费眼睛了,唉,聊胜于无吧!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如果他日后都在自己身边待着,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憋都憋死了。 慕容恪自我感觉还好,这徐霞客文笔不错,颇能引人入胜,等一篇读下来,慕容恪刚想抬头和贾菀交流一下感想,却发现贾菀已经睡着了。 慕容恪笑了,放下书,走到床前,替她将杯子盖好,放下床帐,又轻手轻脚的出去洗漱。换上里衣,慕容恪刚要回房,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妇人拦住了他,“王爷。” “是乳母啊,有什么事吗?没什么急事的话明天再说吧!”慕容恪一看是自己的乳母张氏,笑着问道。 张氏不顾玉颜挤眉弄眼的提示,仍旧说道:“王爷,王妃已经有了身孕,按例,为了王爷着想,王爷该和王妃分房睡了。王妃也该给王爷找两个通房,伺候王爷才是。” 慕容恪微微蹙眉,张氏从小将他带大,自然知道他的性子,只是他这是不高兴了,只是想起自身的职责,张氏还是壮着胆子说道,“老奴这也是为了王爷王妃以及小主子好。王妃如今有孕在身,不能伺候王爷,王爷年轻气盛,血气旺,万一弄出点什么来,到时候反而不好,不如先预备着。” 慕容恪也知道这位乳母的心思,叹了口气,笑道:“乳母放心,本王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王妃这个孩子对本王,对滇王府来说有多重要,本王比谁都知道。此时,在本王心里,谁都比不上王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通房什么的,就不用和王妃提了,本王也不需要。没娶王妃之前,本王不也是这么过来了吗?没道理之前守得住,如今反而守不住了。”慕容恪笑的轻松。 可张氏却没那么乐观,之前是王爷没尝到这里头的趣味之处,所以才守得住,可自从王爷大婚之后,和王妃是形影不离,恩爱的不得了,早就食髓知味,王妃年纪又小,养的也娇,夫妻两个日日在一处,万一一时情动,闹出些什么,那可怎么办啊! 慕容恪看出张氏的担心,又解释道:“王妃年纪小,又是初次有孕,本王若不陪在她身边,难免她会胡思乱想,那时反而不好。再者,本王也就是这几日有时间,最近皮罗部动静不少,少不得本王得亲自过去一趟,震慑一二。” 张氏这才点了点头,“王爷心里有数,是老奴想多了。” “乳母也是为了本王好,本王心里明白。玉颜的事本王放在心上了,本王在军中看中了一员武将,觉得不错,过年的时候,会让他到王府来,到时候乳母见一见,等这孩子平安落了地,就放玉颜出去成亲。乳母也跟着去享享清福吧!”慕容恪笑了。 张氏却摇了摇头,“王爷就在这王府里替玉颜找一个吧,玉颜的性子我知道,软糯了些,太能干的怕压不住他。还是就近找一个,既能继续伺候主子,也能借着主子的事压得住对方。说句老实话,见到了小主子,我这心就安了一半,等玉颜也嫁人了,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死了也能闭眼了。” 慕容恪失笑,“乳母说的这是什么话。以后我的儿子还需要乳母看着呢,我可不放心别人。玉颜也是一样的心思吗?” 玉颜见王爷问到了自己,尽管害羞,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奴婢听王爷的。” 慕容恪笑道,“那好吧,明儿我让杨硕提玉颜找找看。乳母你自己也看看,如果有中意的话,就和本王说,本王替玉颜做主。” 张氏也不客气,“王爷此话当真,老奴真替玉颜看中了一个,王爷觉得杨铭如何?” 慕容恪皱了皱眉,“杨铭可是娶过妻的,虽然不在了,可还有个儿子啊!” “杨铭的妻子死了两三年了,杨铭一直没有再娶过,自己一个人带着儿子过日子。虽然有哥哥嫂子帮衬着,可杨硕家也是一大家子人呢,能帮的到底有限。他一个大老爷们独自带着孩子过得也苦。老奴也不图别的,就图他这个人重情义。他既然能对他亡妻好,将心比心,将来也能对玉颜好。老奴不指望玉颜能大富大贵,能找个对她好的人就够了!”张氏坚定的说道,“王爷不如去问问杨铭可愿意,老奴能保证,玉颜肯定会对他家小子视如己出,她若有坏心,我第一个打死她!” 慕容恪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这是门好亲,玉颜是伺候菀儿的,杨铭是内院的管事,若二人结了亲,菀儿在王府的话语权又多了几分。“好,到时候本王亲自为你们主婚,让王妃给玉颜备份嫁妆。成亲后还来伺候王妃。若王妃此胎是个儿子,让杨铭家的小子进来伺候。” 张氏听了慕容恪的话,立刻放心了。有了这话,想必杨铭绝对会答应这门亲事的。至于日后玉颜生的孩子,只要伺候王妃伺候的好了,还怕他日后没有前程吗? 玉颜一直等到房里熄了灯,又叮嘱了在外间守夜的丫鬟几声,方才出来了。看到张氏还在等她,嗔道,“妈你不回去在这站着做什么,我又不是不认识回去的路。” 张氏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认真的问道:“王爷可歇下了?守夜的人可安排好了?炉上的热水可备下了?” 玉颜无奈的叹了口气,“都安排好了,妈你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天伺候主子了,自然知道轻重的。” 张氏语重心长的说道:“咱们做奴才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忠字。一次不忠,百世不用。王爷有四五个乳母,如今除了我,那些人都在哪儿呢!就因为我对王爷忠心耿耿,所以王爷才一直惦记着我,才肯为我和你出头。如今你既伺候了王妃,那就是王妃的人,自然要对王妃忠心,凡事要为王妃考虑。比如你和杨管事定亲,就是一举三得,既为王妃争取了助力,又为杨管事的儿子安排了个好出路,他但凡是个有良心的,自然会感激你,对你好,第三,也为你觅了一个良人。玉颜啊,你要记得,男人有出息与否和女人的关系不大,他若对你好,一辈子只是个伺候人的奴才,你也是幸福的,他若心里没有你,哪怕对方为官做宰,也依旧对你不屑一顾,有的是年轻貌美的伺候他。更何况,杨铭的地位并不低,他虽然只是王府的管事,放在外面也是三四品的官员,虽然比你年纪大了点,又娶过亲,可外头想嫁给他的不知道有多少,你嫁过去后可不能自恃身份,对他那个儿子,你要视若己出,不,比自己亲生的还要好。他才三岁,打小没了妈,你对他好,他自然拿你当亲妈待。也别在乎杨家的家产,王妃日后肯定还会有孩子,以后还怕你的孩子没前途吗?” 玉颜点点头,“放心吧,妈,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妈,杨铭会答应吗?” 张氏自信的说道,“放心吧,他肯定会答应的。” 果然,第二日,慕容恪找来杨硕杨铭,将此事一说,杨铭丝毫没有犹豫,就答道:“奴才全凭王爷做主。” 慕容恪很满意杨铭的识时务,笑着说道:“好好好。到时候,本王和王妃亲自为你们主婚。玉颜的嫁妆,本王和王妃来出。” 杨硕也笑着表示,杨家会尽全力办好这门亲事的。 慕容恪点点头说道:“只是王妃如今有孕,暂时离不开玉颜,玉颜成亲后,还要继续伺候王妃。你家那小子,起名字了吗?” 杨铭愣了愣,杨硕对这个小他十几岁的弟弟也有些无奈,忙说道:“只有个乳名,叫宝儿,暂时还没起大名呢!若有幸得王爷赐名,那是他的荣幸。” 慕容恪想了想,“叫杨晖吧,晖,阳光也。等你和玉颜成亲后,让玉颜也带他进府吧。王妃如今在府里养胎,难免寂寞。让宝儿来陪陪她也是好的。” 杨硕喜形于色,推了推还在发愣的弟弟一把,“是,多谢王爷。” 等离开书房后,杨铭不接的看了看杨硕一眼,“大哥,王爷这是?” “你别想太多,王爷怎么说你就怎么办。你只需要知道,王爷是咱们的主子,听主子的话就好了。”杨硕也拿这个一根筋的弟弟没法子,只好这样说道。 第123章 杨铭自小脑子一根筋,能走到今天这地位,一是凭着对主子的忠心,二则是靠着哥哥的扶持,他的人生信念就是听王爷和哥哥的话,如今王爷和哥哥都这样说了,他自然没有不听得,回去尽心尽力的筹备婚事去了。 慕容恪将此事和贾菀说起的时候,贾菀却当场就黑了脸,“王爷,玉颜是我身边的人,她的婚事你为何不跟我说一声就做了决定,在王爷眼里,将我当成什么了。” 慕容恪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玉颜变了脸色,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王妃恕罪,这门亲事不是王爷做主的,是奴婢的娘先提出来的,王妃恕罪,王妃如果不满意,那这门婚事就作罢吧!” 贾菀听了玉颜的解释,脸色稍微舒缓了一些,可还是怒气未消的样子。,慕容恪大概明白了贾菀生气的原因,他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玉颜看了贾菀一眼,见她没有反对,方才站了起来,带着人离开了。 人都走了以后,慕容恪笑着拉起了贾菀的手,“好了,这次是本王错了,没有和你说一声就擅自做主了,下次不会了。以后你身边的人的婚事,都由你做主,本王身边人的婚事也有你做主,好不好?不要再生气了。别气坏了身子。” 贾菀依旧觉得意难平,或许是这些日子被养的娇了,又或许是有孕了之后脾气大了,可是贾菀还是会觉得生气,气慕容恪不经过自己同意就擅自决定了自己身边人的去处。 慕容恪见她还在生气,干脆半跪在她跟前,抬起头说道:“好吧,要我怎样做你才能不生气?” 贾菀扭过头不去看他,慕容恪跟着换了个方向,贾菀又扭过头,慕容恪继续。几番下来,贾菀也忍不住笑了,慕容恪见她笑了,方才松了口气,“你终于笑了,本王最喜欢看你笑的样子了。真好看。” 贾菀白了他一眼,方才还自称我,一会子就换成本王了,真是现实。只是涉及原则问题,贾菀强调道:“你既娶了我当王妃,那么王府内眷的事只能交由我做主。这是身为一个王妃该有的权利,也是对我的尊重,这样的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慕容恪生气的郑重的点点头,“好,本王答应你,一定会做到的。以后内宅的事全都交由王妃做主。” 贾菀这才转怒为喜,转而拉着慕容恪商量玉颜的嫁妆了。 慕容恪回前院时,长舒了口气,恰逢杨硕和杨铭来询问亲事的相关事宜,慕容恪耸了耸肩,“先前是本王错了。” 这话一说出口,杨硕杨铭和阿二等人都愣了,杨硕还以为亲事有变,脸色慌张,“王爷这是怎么了?” 慕容恪笑着说道:“玉颜是王妃身边的人,她的亲事理应由王妃做主,本王越俎代庖,惹得王妃不快。本王已经答应了王妃,以后内宅的事全都由王妃做主,包括你们几个的亲事也是一样。”说到这里,眼睛冷冷的在阿二几个身上扫了一圈,阿二等人只觉得上次挨鞭子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是以,这样的事,你们去和王妃商量吧。”慕容恪丢下这句话,和震惊的众人,转身走了。 杨硕最先反应过来,王妃得王爷看重,这事对杨铭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立刻推了推杨铭一把,“还不快去请王妃的示下,以后有什么事,只和王妃商量就是了。” 杨铭没反应过来,但还是听话的去了。 阿二叹了口气,“这府里要变天了。” 杨硕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不是早就变天了吗?王爷和王妃琴瑟和鸣,乃是好事。有人可千万别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刑事堂的鞭子可不是好受的。” 阿三瞪了杨硕一眼,刚想说话,阿二拦住了他,杨硕也不害怕,慢条斯理的捋了捋袖子,说道:“当人奴才,就要有当奴才的自觉。不要仗着那点子情分以及主子性子好,就能对主子的事指手画脚,忘了自己的本分。哼,我活到今日,还没见过哪个奴才像你们这样大胆,在王爷的合卺酒里下药,又对王爷疼爱王妃诸多抱怨,莫非真以为这王府是你们做主了不成。哼,别跟我说什么你们都是为了王爷好,也别说什么忠言逆耳,我呸,做奴才的,第一要紧事就是忠心,喜王爷之所喜,恶王爷之所恶,护王爷之所护,急王爷之所急。忠言逆耳那是大臣们的事,不是咱们奴才的事。” 说到这里,杨硕看了阿二一眼,“你算是个明白人,别再跟着犯糊涂了。王爷疼爱王妃,连贺先生他们都不置一词,没发表任何意见。你们几个又有什么资格不满。要知道,人家那才是辅佐王爷的臣子,你们几个只是负责保护王爷安全的侍卫,别弄混了自己的身份。要知道,再大的情分,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磋磨。哼,原以为阿一的下场会让你们引以为戒。没曾想,你们竟半点没放在心上。” 说完。杨硕拍拍袖子走人了。留下阿二等人面色煞白的站在那里。 “二哥,难道我们真的错了吗?”阿三声音颤抖的问道。 阿二嘴唇张了张,没有说话,事实上,他心里慌乱极了,杨硕的话让他再一次清醒的认识到,以前或许真的是他错了。仗着王爷信任他们,自以为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啊,他们只是个侍卫,保护好王爷的安全才是要紧的,别的都不是他们能管的。 从那以后,慕容恪发现阿二几个人安静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多话了。慕容恪笑了,这样才好,阿二几个的忠心他从不怀疑,只是自己对他们的信任和纵容使得他们有些忘乎所以,自我膨胀的太过了,竟敢质疑和不满自己的决定,心太大了。这样就好了,他们是自己的侍卫,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够了。别的事不是他们该管的。 原本他也在犹豫,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几个打小就跟着自己,刀枪剑雨的一路走到现在,若非不得已的时候,自己也不想真的发落了他们。现在,他们自己想明白了,很好,既不伤彼此的情分,自己耳根子也就此清净了。很好。 阿二等人见王爷对自己的改变没有什么异议,便知道以前真的是他们做错了,原来王爷对那样的他们也心有不满,只是碍于情分不好处理。阿二等人心中又是惊惧又是后悔,自此以后守好本分,再不敢轻易插手任何事。 转眼间,冬去春来,贾菀的肚子已经凸了起来了,王府下人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王妃散步的时候,围观王妃的肚子了。只是随着先王妃逝世十周年的忌辰即将到来,王府里却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贾菀有些奇怪,长生已经没了,到时候该怎么办? 贾菀想问问慕容恪,无奈慕容恪已经出去了十来日,虽说每日都有书信,可信里只是交代她安心养胎,有什么事和杨硕杨铭等商量。贾菀无奈,只好将杨铭叫来,问道:“先王妃的忌辰就快到了,王爷可有什么交代?” 杨铭不明白王妃指的是什么,眨眨眼睛,老实回答道:“王爷走之前都安排好了,不知王妃指的是什么?” 贾菀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玉颜恨铁不成钢的上前一步,小声道:“王妃的意思是,长生公子已经不在了,到了那一天该怎么说?” 杨铭恍然大悟,“哦,是这个啊,王爷本来想着慢慢将长生公子不在的事散步出去的,等先王妃忌辰之前再说公子染了重病不治而亡了。可是后来王爷突然改了主意,说这样对王妃和未来的小公子声誉不好。” 贾菀愣了愣,是哦,一直以来,王府对外宣称,都说长生的身子很健康,可是自己一进门,有了身孕,就说长生身子孱弱,最后还来个不知身亡,这样不知内情的人绝对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那王爷到底有何安排呢?”贾菀问道。难道找个孩子来代替?可是一旦在那样的场合出面,那不管那个孩子到底是谁,他只能是王府的长子,而且还是元妃所处的嫡长子。凭心而论,贾菀可不愿意将来自己的孩子摊上这么一个占着大义的兄长。如果是真的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是个假的。 “王爷已经安排好了,先王妃有个侄子,一生下来就有残疾,双腿不能走路,他和长生公子一般大小,王爷说,到时候就让他顶着长生公子的身份去参加先王妃的忌辰。先王妃的接过侄子侄女如今都是王爷养着在,不过是个换个地方继续养着而已。王妃放心,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杨铭说道。 贾菀心中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成亲之前,慕容恪就想好了这步棋,那时的他,是以王府为重,直接宣布长生病逝。如今他改了主意,却是为了自己考虑。这是不是代表,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越发重要了。 第124章 “王爷说了,王妃若问起,只管请王妃安心,一切他都安排好了,王爷此番出去,一是为了震慑皮罗部,二也是顺道将那位公子接回来。那位公子因为身子有疾,一出生就被双亲放弃了,若不是王爷,恐怕早就不在了。且,他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王爷安排的。那孩子对王爷和王妃绝对只有孺慕之情,别无他想。最要紧的是,他的相貌和长生公子有五分相似,所以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杨铭笑着说道。 贾菀看他说的轻松,可心里却没杨铭这么乐观,要知道,这个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人心善变,彼时,那孩子只是一个没有父母亲族的孤儿,自然身边的人说什么是什么,可一旦身处高位,成了王府名义上的嫡长子,那么就算他不变,他身边的人未必不会撺掇着他变。到时候,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可是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法子,无论是对滇王府还是对于她。 等贾菀真见到那孩子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把人心想的太坏了。马车帘被掀开,那孩子被慕容恪从马车上抱了下来,怯生生的倚在慕容恪怀里,一袭白衣,慕容恪低头向他说了几句,那孩子怯生生的抬起头来,看向自己,虽然他只比自己小几岁,可依旧乖顺的叫了自己一声母亲,然后对自己绽开一抹笑容,眼神清澈的仿佛一湾泉水,清澈见底。 贾菀一见他就喜欢上了,虽然被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人叫母亲,是有点尴尬,可是这孩子给人的感觉太舒服了,“长生吗?一路辛苦了,你的院子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长安苑的旁边,地方大,景致也好。名字也是你父王起的,叫万和居。不过不要急,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先去洗漱更衣,好好歇一歇,明儿再逛也是一样的。” 慕容恪将他交给阿二,“你先过去洗漱,待会我再去看你。” 那孩子依依不舍的点点头,阿二抱着他下去了。 慕容恪看着贾菀隆起的小腹,有些不满,“万和居是本王给咱们的孩子准备的,你怎么将它给了朗儿。” “朗儿?长生的名字?”贾菀问道。 “恩,以后就不要叫他长生了,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不起他,活着的时候,不能让他光明正大的在人前露脸,死了也不能名正言顺的拥有自己的葬礼。这个名字,是我唯一能给他的。那个孩子就叫慕容朗,希望他一辈子都能这样晴朗。”慕容恪说道。 贾菀点点头,“我知道了。杨管事,吩咐下去,以后就唤大公子。” 杨铭点点头,转身吩咐下去了。 慕容恪扶着贾菀往回走去,“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怎么就将万和居给了朗儿。”顺势在她腰间轻轻捏了捏。 贾菀白了他一眼,扭了扭身子,如今她身子敏感的很,方才那一捏,痒痒的,她差点叫了出来。“朗儿是元妃所出的嫡长子,按理,万和居理当由他来住。这是规矩。况且,王爷不是说过了,这后院由我做主的吗?” 慕容恪赶紧赔笑,“是是是,菀儿说的极是,是本王糊涂了。不过,本王出去前后也有大半个月吧,怎么菀儿和之前一样,没怎么变啊,只除了肚子大了一点。杨大夫呢?” “我好得很,一日三餐加两顿点心,我每日的饮食也是杨大夫和乳母商量过的,我没长胖是因为我吃的多,走动的也多,所以肉都长在肚子上了。杨大夫说了,我很好,没事的。放心吧,热水也给你备好了,赶紧去洗漱吧。洗完了我们去万和居看看。朗儿头一次回来,又是个陌生的环境,咱们得多陪陪他。”贾菀催促道。 慕容恪笑容满面,显然很喜欢贾菀这样的态度。 等到了万和居,慕容朗看到他们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欢喜,“父王、母妃。” 慕容恪对他点点头,坐在床边,“喜欢这里吗?万和居的布置都是你母妃亲自过问的。明天再让他们抱着你出去逛逛。” 慕容朗点点头,“我很喜欢,多谢母妃。”说着,又看了贾菀一眼。这个母妃真漂亮啊,比他见过的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漂亮。果然,英雄还是要配美人的。慕容朗又看了慕容恪一眼,王爷在他心里就是最大的英雄。 贾菀正在看着四周的布置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听到这里,忽然问道:“朗儿出行一直需要人抱着吗?就没有轮椅什么的吗?有了轮椅的话,在平地朗儿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想去哪就去哪。” 慕容恪和慕容朗同时看向她,慕容恪先问道:“轮椅?那是什么东西?” 慕容朗眼里也满是期待,这个母妃果然好,像仙女一样,轮椅,能让他自由活动的东西吗?有了它,他真的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需要整天被人抱来抱去,要不就是傻傻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贾菀眨眨眼睛,该不会这里连轮椅都没有吧?她记得以前看三国演义的时候,诸葛亮晚年的时候坐的就是像轮椅一样的东西啊。“就是在椅子底下按两个轮子,想去那里,用手转动轮子就可以。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大概是这么回事。” 慕容恪想了想,“本王知道了,只是这轮椅,是用什么做的,木头的还是铁的?或者其他材质的?” 贾菀想了想说道,“木头的大概最容易做,可是木头的容易坏,也不安全,铁的应该相对好一点,不过怕生锈。” 慕容恪点点头,“好,我马上吩咐下去,让他们去试着做一做。” 贾菀想了想,“不如我画个图纸吧,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但大概是这个样子的。” 慕容恪点点头,“好,他们会想出来的。” 慕容朗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低下了头,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他一生下来就身有残疾,因此家族遭逢大难的时候,第一个被抛弃的就是他。是王爷救下了他,将他养大了,如今又给了他这样一个身份,这个像天仙似的王妃也不嫌弃他,给了安排这么好的屋子,还想着给他做轮椅,好让他可以自由出行。王爷和王妃对他这样好,比那些骨肉至亲都要好,他没什么好报答王爷王妃的,只能扮演好这个角色,帮王爷王妃解决后顾之忧。 从万和居出来,阿二忽然神色凝重的在慕容恪耳边说了几句,慕容恪脸色阴沉,点点头,“知道了,本王待会再去。”然后一言不发的将贾菀送回房,亲眼看着她吃了一碗燕窝粥,给她念了一篇游记,又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开。 贾菀等慕容恪走后,将玉颜叫来,让她去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颜没有为难,立刻就去了。花儿则有些担心,“王妃,您这样打听王爷的行踪,王爷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啊?” 贾菀并不在意,“那就看玉颜能不能打听到什么了。能让我知道的,王爷必会让我知道。若不能让我知道的,玉颜去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来。” 花儿眨眨眼睛,王妃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感觉好深奥啊。 慕容恪站在院门外,不过几个月而已,原本就荒凉的这里,愈发荒凉了,连野草也知道这里的人被放逐了似的,无所顾忌的生长着。 “开门!”慕容恪面无表情的说道。 “嘎吱”一声,院门被缓缓打开,慕容恪走了进去,阿二等人要跟进去,慕容恪挥手道:“你们就在这里候着。” 阿二有些担心,自从从送饭的口中得知大公子回府后,阿一就跟疯了似的,吵着要见王爷。看守他的人怕他动静闹的太大,引起怀疑,只好报了上去,没想到王爷真的见了他。 “王爷,还是让属下跟着您吧!属下怕” “放心,他不敢!”,慕容恪头也不回的说道。 阿二无法,只好屏住呼吸,细心听着里头的动静,预备稍有不对就破门而入。 慕容恪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站了一会,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很可悲是吧?人走茶凉果然不错。当初长生公子在的时候,这里虽僻静偏远了些,可到底还是有人气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那时候,院子里种着的都是些名贵花草,就为了长生公子偶尔能看上一眼,可如今呢,呵呵,杂草丛生,荒无人烟。”阿一神情凄凉的说道。 “你找本王来就是想和本王说这个?”慕容恪眉头紧锁,他还以为阿一是幡然悔悟了呢,可如今看来,是他错了,白茗仙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蛊,他竟这样对她死心塌地! “王爷,您对先王妃,对长生公子何其不公?长生公子活着,没有享受到身为王爷嫡长子的荣耀,甚至连个名字都不曾拥有。一辈子困在这个小院子里不见天日。死了也是如此,连个葬礼都没有,只能偷偷摸摸的葬在他母亲身边。王爷,您怎么忍心啊!”阿一跪了下来,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磕破了,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 第125章 慕容恪看到这样的阿一,又想起他说的那些话,微微一叹,刚要说话,阿一却猛地抬起头来,“王爷,同样是您的王妃,先王妃还是您嫡亲的表妹,您为何这样区别对待?先王妃到底哪一点比不上贾氏?您为了她,放弃了长生公子大葬的唯一机会,甚至让别人取代了原本属于长生公子的地位和荣耀,您怎么忍心啊!” 慕容恪皱起了眉头,“本王原以为你是已经悔悟了,所以才吵着要见本王的,谁知道你竟还是这样不知悔改。本王不知道,茗仙到底对你许诺了什么,你一次又一次的帮她。本王竟不知道,你到底是本王的侍卫,还是她白茗仙的侍卫!本王一次又一次的容忍,换来的就是你对本王的指责吗?” 阿一面色惨然,“王爷,您既然不爱她,当初为何要娶她?您若不娶她,她还是那个快乐明艳的白家三小姐,一朵鲜花也不会困在这后院里渐渐枯萎。” “大哥,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当初怎么回事,大哥你难道不清楚吗?白家适龄的小姐总共有四个,太妃一直不曾决定要让哪位表小姐嫁入王府,原先定下的是大房嫡出的二小姐,可就在大婚前一个月,二小姐脸上莫名其妙出现了疹子,四小姐摔断了腿,五小姐失足摔倒了河里没了,最后嫁入王府的才是先王妃。”阿二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蹿了进来。看着阿一义愤填膺的说道,“我不知道先王妃是怎么蛊惑你的,可是这一切和王爷有什么关系!长生公子身子弱,那是因为先王妃一意孤行,以为有了孩子就能困住王爷,又不顾杨大夫的劝阻,为了保持身材不肯吃东西,后来为了让长生公子和老王爷一天生日,强行服下催产药,才使得长生公子一生下来就先天不足,体弱多病。王爷为了长生公子,费了多少心血,听闻玉龙雪山上的雪莲能治先天不足,王爷亲自爬上雪山,在大风雪里守了七天七夜,方采了一朵雪莲,结果自己大病了一场,足足养了半个月才好。还有那次去洱海找雪银鱼,去北方挖人参!若没有王爷,长生公子早就不在人世了。这些你怎么都忘了呢!你一心只想着王爷对不起先王妃和长生公子,可你怎么不想想,造成今天这幅局面的到底是谁?” 说完这些话,阿二气喘吁吁,然后转身跪了下来,“属下违背了王爷的话,请王爷责罚。” 慕容恪神色复杂的看了阿二一眼,“自己去刑事堂领鞭子去吧!” 阿二应了一声“是!”然后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阿一惊讶的看着阿二,阿二路过他的时候,笑了,“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其实这才是我们和王爷正常的相处方式,王爷是主子,咱们是奴才,身家性命都在主子手里捏着,如何敢跟王爷说三道四。虽然这个道理咱们明白的太迟了,可是好歹咱们已经明白过来了,不像你,至今还糊涂着。” 然后阿二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一如遭雷击一般,楞在哪里。连阿二都说是自己错了,可是,果真是自己错了吗? 慕容恪看着眼前的一切,微微摇了摇头,阿一已经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了,他不能将一切有可能威胁到菀儿和孩子的危险留在身边。虽然很不舍,可是他已经给过他很多次机会了,是他一意孤行,没有珍惜,所以也别怪他无情了。 “来人,将他带下去,废了他的武功,将他送去为先王守陵吧。从此以后,不许他踏出陵园一步。”慕容恪说道,阿三阿四毫不犹豫的上前照办了,拖着不可置信的阿一下去了。 慕容恪走出小院,又回头看了一眼,“将这个院子封起来吧!不许任何人进入。” “是。” 慕容恪看了几眼,方才大步往前走去,他没有错! 慕容恪回房后,贾菀已经沉沉睡去了。自从有了身孕之后,贾菀变得嗜睡起来,一日十二个时辰有个时辰都在睡觉,然后就是吃。害的玉颜她们只要一有时间就拉着贾菀起来活动活动。 慕容恪坐在床边傻傻的看着贾菀的睡颜,直到这时候,才觉得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不再是方才的死气沉沉、阴郁憋闷。慕容恪站了起来,去了隔壁洗漱更衣,方才小心翼翼的躺在贾菀身边,握着贾菀的手,也跟着睡下了。 外头,玉颜愁眉苦脸的站着,王爷王妃睡了有小半个时辰了,伦理,王爷一路辛苦,王妃又有孕在身,很该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的,可是眼看着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这也罢了,可今日是朗公子第一日进府,王妃特别吩咐了,要和朗公子一同用饭的。朗公子已经到了,可王爷王妃还在睡。到底要不要叫醒他们啊! 花儿想了想,“玉颜姐姐,我来吧!王妃特别嘱咐了,可不能误了王妃的事。” 玉颜点点头,闪到一边,花儿轻轻敲了敲门,说道:“王爷,王妃,该起了。朗公子已经到了。” 慕容恪先醒了,见外头还在敲门,贾菀也被吵醒了,颇为不悦,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贾菀迷迷糊糊坐了起来,“别怪她们,是我让她们叫我的。今日是朗儿第一次来,咱们一家子肯定是要一起吃饭的,可不能迟到。玉颜,花儿,快扶我起来。” 玉颜这才松了口气,和花儿相视一笑,带着人推门进去了。方才王爷的语气阴沉的吓人,她们真怕王爷会发火呢。 等慕容恪和贾菀到了饭厅,慕容恪脸色还是有些阴沉,因为贾菀显然是没睡好,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慕容朗见状,低下了头,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惹得慕容恪生气。他捏着衣角想着,是不是自己来早了?听说自己来的时候,父王和母妃还在休息?是自己太急切了吧? “朗儿别害怕,与你无关。你父王这是下床气呢。你知道下床气吗?”贾菀刚坐下来就看到慕容朗一脸的惊惶,忙笑着说道。 慕容朗听出贾菀声音里的愉悦,小小的松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贾菀,眼神里充满好奇,“我听奶娘说过。可父王也有下床气吗?” 贾菀得意的看了一脸无奈的慕容恪一眼,笑着说道:“当然有了。有的人啊有上床气,有的人有下床气,你父王就是下床气。不管睡多久,起来都是这样,和你无关,你别放在心上。” 慕容朗立刻看向慕容恪,见他并不生气,显然是默认了这样的说法,也天真的相信了,脸上也重新有了笑容。 “好了,赶紧用饭吧,要不都该凉了。听你奶娘说,你喜欢吃黄焖鸡,这是府里厨子做的,你尝尝看,可喜欢。王爷也尝尝。”贾菀笑着说道,然后给慕容朗夹了一块黄焖鸡,“还有这个南华野生菌。也是你喜欢吃的,尝尝看。”贾菀边说,边示意慕容恪给他夹菜。 慕容恪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还是依言夹了些菜放在慕容朗面前的碗里,慕容朗脸上带着笑容,低头吃了。 一顿饭吃完,三人之间的关系无形中近了许多。慕容恪扶着贾菀说道:“我陪你去散散步吧!”然后想起什么,回头说道,“父王已经将轮椅的事交代下去了。很快就有消息了。如今先让人抬着轿辇,在王府里逛逛吧!” 慕容朗原本低着的头瞬间抬起,眼中闪烁的光芒让人看得都心软了,“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慕容恪看到他这样,不知怎么想起了贾菀腹中的孩子,不知道他将来会不会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一软,笑道:“当然可以了。父王以后有时间会多陪陪你的。” 慕容朗害羞的笑了,“不用,父王有时间多陪陪母妃和小弟弟。我一个人也没关系的。” 贾菀笑了,“这是什么话。有时间当然是我们一家人一起喽。谁也不丢下谁。” 慕容朗低下头,嘴里喃喃说道,“一家人吗?” 慕容恪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的,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以后,我们也会是一家人。” 当晚,慕容恪和贾菀二人准备安寝的时候,贾菀忽然问道,“阿一找你是为了什么?” 慕容恪没有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只是叹了口气,“他觉得我对长生不公,为长生打抱不平。” 贾菀也叹了口气,“或许这样真的对长生不公平吧!” 慕容恪拍了拍她的手,“我何尝不知道这样对长生不公平,可是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已经将他和他母亲葬在一处了,我也命人在云南境内有些名气的大大小小的寺庙里给他做法事,给他念往生经,给他超度,希望他下辈子能投个好胎。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些什么,该为他做些什么了。” 贾菀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阿一他只是一时糊涂,你别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以后,我每天晚上睡觉前也给他念几遍往生经吧!” 慕容恪笑了,低头在贾菀额上落下一吻,两人都不在说话了。 第126章 慕容朗真的是个很省事的孩子,每日除了陪慕容恪和贾菀用饭,其余时间就待在房里,从来不提任何要求,给什么他要什么,有什么他用什么。贾菀见他整日闷在屋里除了发呆就是发呆,便想着是不是请个先生教他读读书,不指望他考状元什么的,最起码有点事做,省的整日就在屋子里发呆。 慕容恪一一拍脑袋,“是我疏忽了,他以前也有先生教他读书画画的。只是我急着接他回来,便混忘了。也罢,我这就去安排。” 慕容恪想了想,在外头请先生不保险,不如就让齐先生来教,一则慕容朗身份尴尬,慕容恪也怕他被小人蛊惑,到时候反而不好,有齐先生教着,也可以稍加引导。二则慕容朗读书一道上只是泛泛,却很喜欢画画,而齐先生的画技精湛,平时最可惜的就是没遇到一个好徒弟。如今,正合适。 果然,慕容朗见识到齐先生的画技之后立刻便诚服了,而齐先生也在看到慕容朗的练笔之作后大加赞赏,二人相处甚是投契,慕容恪和贾菀见了,也放心了不少。 先王妃的忌辰那日,慕容朗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大家看到他的时候,才明白为何这么多年,滇王府一直不曾让他公开露面,原来他竟是个残废。也有人在心里暗骂,慕容恪果然狡诈,这样大的事竟瞒的这样好,若不是新王妃已经有孕,据说还是个男胎,恐怕还会瞒着这个事呢! 或许是一切安排的恰到好处,因此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这件事就这样顺利过渡了。 三个月后,贾菀即将临盆之际,轮椅也做好了。虽然目前只能在平坦的地方行走,可是对出行皆要人抱的慕容朗来说也是最大的惊喜了。齐先生当即拍板,带着慕容朗去庄子上写生去了,还说了要住几日再回来。 而贾菀则趁这个机会,命人将万和居的门槛全给拆了,院子里原本鹅卵石铺的路全都换成了青石砖铺的路,又命人在府里修了一条青石砖铺就的路,这样的话,只要慕容朗身边跟着人,他自己就可以在府里畅通无阻了。 慕容恪见状,无奈的笑了,“你都快临盆了,还这样操心。我看啊,你腹中这个孩子将来也跟你一样是个操心的命。” 贾菀一手托着肚子,她孕期调理的很好,肚子比寻常孕妇还小了一些,可是她身材纤细,因此肚子看起来还是很惊人。贾菀慢慢的往前走着,听到慕容恪的话,白了他一眼,“那怎么办?你若能想到这些,哪里需要我操心,没法子,你忙着大事,这些小事当然要我来操心了。你说朗儿会高兴吗?” 慕容恪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一边笑道:“你这样用心,朗儿怎么会不高兴呢?” 等齐先生和慕容朗回来后,看到面目一新的万和居,慕容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 齐先生笑着说道:“快去试试,看看好不好走。” 慕容朗推着轮椅,慢慢往前走着,惊喜的在整个院子走了一遍,然后转身想去屋子里原本的台阶被隔成了两半,一半依旧是台阶,另一半则铺上了石砖。齐先生走到慕容朗身后,推着他上了台阶。 慕容朗眼眶发红的看着原本高高的门槛消失不见了,他自己推着轮椅进了门,吸了吸鼻子,抬头对齐先生笑道,“先生,我好高兴啊!” 齐先生点点头,笑道:“这是公子你的福气,也是王爷的福气。王妃此举不光福及公子,还会福泽更多出行不变的人。王府有这样的主母,乃是我等的幸事。” 慕容朗也点点头,“先生,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给王妃和弟弟添麻烦的。” 齐先生拍拍他的肩膀,他知道,慕容朗虽然年纪小,又天生残疾,可是心里却十分敏感,也很聪慧,因此,齐先生和他说话,向来都是有话直说的。“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在书画一途上很有天赋,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名扬四海。要知道,古往今来的王爷将臣数不胜数,可载入史册流传千古的又有几人,可是名扬海外,万古流芳的画家书法家却多的很。我相信,只要你刻苦踏实,将来的成就未必会输给这个府里的任何一个人!” 慕容朗双眼放着光,“真的吗?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齐先生点点头,“相信我,你真的能做到的。” 慕容朗笑了,“如果真有那一天,我第一件事要先给父王母妃还有弟弟妹妹们画一幅画,把我们都画到画里去,这样的话,我们大家都可以流传千古了。” 齐先生欣慰的笑了,“真是个好孩子。” 显然,恰好听到这句话的慕容恪也是这样想的。他听闻朗儿今日回府,但诸事繁忙,直到现在才抽出身来看他,恰好看到这一幕,慕容恪心里很高兴,最起码朗儿不是个狼心狗肺的人,这样的话,菀儿的好心也有了回报。 慕容恪站在那里出神,慕容朗转身时却看见了他,“父王!” 慕容恪笑着走了进来,拍拍慕容朗的肩膀,“此次外出画画,可有什么心得?你母妃还说要看看你的大作呢!” 慕容朗害羞的回头望了一眼桌上的几幅卷轴,那都是他画的比较好的作品,想带回来给父王母妃一起看的,只是不好直接和父王母妃说,没想到父王先提出来了。“儿子回来没看到母妃,是母妃身子不适吗?” 慕容恪温柔的说道:“杨大夫说,你母妃产期就在这几日了,今日晨起时觉得有些不适,所以才没来迎接你。” 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阿二气喘吁吁的声音,“王爷,王爷!王妃发动了!” 慕容恪神情有些惊慌,好歹记着和慕容朗说了一声,“你先休息。”然后转头便疾奔出去。 慕容朗来不及说话,眼看着慕容恪消失在了眼前,只好看向齐先生,“先生,我也想去看看,行吗?” 事实上,齐先生也很关心这个,毕竟关系到王府下一代的继承人,这几个月来,大家的眼珠子都在王妃的肚子上呢!“关心母妃也是为人子应做的,我们走吧!”说着,直接推着慕容朗出去了,可见齐先生内心的焦灼。 等到了长安苑,只见长安苑里人人皆行色匆匆,产房布置在离正房不远的厢房内,那里门窗紧闭,偶尔门被打开,丫鬟们神色匆匆的进进出出。慕容恪正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 “父王!”慕容朗连叫了几声,慕容恪方才听到,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慕容朗眼神坚定,“父王,我想在这里等着弟弟出来。”说完后才怯生生的补充一句,“可以吗?” 慕容恪当初会挑选慕容朗,一是因为他的长相和长生有几分相似,选择他,也是有些移情。二也是因为他的性情温厚。当初和菀儿成亲后,他意识到直接宣布长生病逝十分不妥,便想起在白家仅存的几个孩子里挑选一个,也算是对母亲和表妹有个交代,毕竟她们临死之前还惦记着白家。而慕容朗不仅外貌和长生相似,连性情都差不多。 记得以前自己每次去看望长生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怯生生的,既欣喜自己的到来,又怕言语不当,惹怒了自己。 看到这样表情的慕容朗,慕容恪又想起了自己命运多舛的长子,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慕容朗的肩膀,“也罢,你若要等着,也可以,只是当心自己的身子。给大公子拿条毯子来。” 慕容朗听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奇怪,他不敢打扰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心慌意乱的父王,便悄悄拉了拉齐先生的衣袖,“先生,母妃为何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曾见过民间女子生产,她们总会声嘶力竭的哭喊,为何母妃她?” 齐先生则有些尴尬,他也是经历过先王妃生产时的情景的,当时的场面和慕容朗形容的也没什么区别,只是这些妇人之事,他一个男子如何知道,只能捋着胡须哼哼哈哈的,试图搪塞过去。 好在慕容朗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见齐先生面色尴尬,便没有继续追问了。 事实上贾菀不是不想喊叫的,只是上辈子的她虽然没生产过,可也知道不少这方面的知识,如今才开了两指,离生产还早着呢,她才不会那么傻,将力气都浪费在这上面。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忍着一阵又一阵的阵痛。 “玉颜,去那些吃的来。” 玉颜茫然的看着贾菀,不明白这个时候王妃怎么会提出要吃的。旁边的产婆一拍脑袋,“是,我忙糊涂了,王妃离生产还有一会儿,快去给王妃准备些吃的,参汤什么的可备好了?” “是,我这就去。”玉颜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出去了。 第127章 慕容恪正心急如焚,已经进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容易看见产房的门被打开,一身妇人装扮的玉颜出来了,慕容恪赶紧上前叫住她,“王妃如何了?” 玉颜急匆匆的福了福身子,“王妃说肚子有些饿,要吃些东西。产婆也说现在时间还早,让王妃吃些东西,免得一会没了力气!” 还早?慕容恪猛地瞪大了眼睛,都进去两个时辰了,还早?“还要等多久?” 玉颜眨眨眼睛,她虽然成亲了,可是还没生过孩子,她哪知道啊,想了想,只能拿产婆的话搪塞,“奴婢也不清楚,总归还得疼上几个时辰吧!”说完赶紧走了。 还要疼上几个时辰?慕容恪脸色大变,当初表妹生产的时候,他并不在府中,长生出生第二天他才匆匆赶了回来,虽然从母妃的口中得知表妹生产时惨痛异常,可毕竟没有身临其境,无法感同身受。 可是如今,菀儿虽然没有哭喊,可是自己却心急如焚,恨不能以身代之。这就是有情无情的区别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王府都安静了下来,唯一的声音来源处就是长安苑。眼看着暮临,产房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压抑的声,这更让慕容恪心疼。他拉着杨大夫的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王妃为何到现在还没生?她到底还要疼到什么时候!” 杨大夫也很是无奈,“王妃身子康健,定然无虞。之所以到现在还没生,那是因为时机未到” 话音未落,产房里忽然传来动静,“王妃,用力,用力,看到小公子的头了!” 这一声呼喊,让整个院子里的人精神都振奋起来,慕容恪和慕容朗同时往产房门口看去,焦急的等待着。 直到一轮明月升到空中,月光皎洁明亮,照在大地上,彷如白昼。只是此时的人们,都无心欣赏这美好的月光,全都看向一个方向,翘首以盼着。 直到“哇”的一声婴啼破空而出,所有寂静仿佛瞬间被打破,产房内门被匆匆打开,玉颜惊喜的冲了出来,“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生下了一个小公子,五斤八两,哭声洪亮,健康的很呢!” 慕容恪大喜,忙问道:“王妃状况如何?” 玉颜笑着说道:“王妃好得很,只是有些脱力,如今嬷嬷们正在收拾,待会请王爷移步偏厢,嬷嬷将小公子清洗好,会抱来给王爷看的。”说完就匆匆进去了。 慕容恪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院子里的人纷纷跪了下来,“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爷大喜!” 齐先生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低头看了看慕容朗,慕容朗脸上也是由衷的欢喜,齐先生笑了,拍拍慕容朗的肩膀,“走吧,咱们去给王爷道喜。” 齐先生推着慕容朗走到慕容恪跟前,“王爷大喜!” 慕容恪笑着说道:“同喜,同喜!”然后低头摸了摸慕容朗的头发,“朗儿,你当哥哥了。走,我们去看弟弟去。” 慕容朗欢喜的点点头,齐先生心里也痒痒的,想跟上去一起看看,可是如今这场合不大合适,算了,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慕容恪推着慕容朗去了厢房,等了一会儿,张氏抱着一个大红色的襁褓过来了,身后跟着几个紧张兮兮的嬷嬷,张氏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看到慕容恪,“王爷快来看看小公子,眉眼齐整的很,老奴可很少见一生来就这么齐整的孩子。王爷快看看吗,和王爷小时候很像呢!” 慕容恪凑了过去,一看就笑了,“是,生的像我。朗儿来看看你弟弟。” 张氏笑着弯下了身子,慕容朗凑了过去,“弟弟生的真好,白白嫩嫩的。我看过庄子上别的才出生的小孩子,红皱皱的,跟个小老鼠似的。弟弟好看!” 张氏笑着说道:“这是王妃有孕时身子调养的好。” 正说笑着,玉颜匆匆走了进来,在张氏耳朵边上说了几句,张氏蹙眉,“这有现成的乳母呢。只有那些平民百姓,请不起乳母的人家才自己哺乳,王妃这是做什么。” 玉颜紧张的看了慕容恪一眼,拉了拉张氏的衣角,示意她别说了。 慕容恪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笑着说道:“听王妃的话。乳母你想想,就算那些乳母是精挑细选的,可若真论身子骨好,谁还能比得上王妃不成?” 张氏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王妃是什么人啊,天天鲍参翅肚的补着,身子骨可比那些乳母好多了。“王爷这话没错,可是王妃还要伺候王爷呢!”若真要哺乳,那吃的什么可要受限制了,身材也难免走形,到时候,可怎么伺候王爷啊! 慕容恪笑而不语。张氏也明白了慕容恪的意思,便将孩子抱了回去。 产房内,贾菀已经醒了,吃了一碗鸡汤面,尤其是趁人不备的时候,喝了花露,又吃了两瓣花瓣,贾菀的精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若不是怕引人怀疑,她都想下床走动走动了。那玉妍花的效果真是太好了,最明显的就是她的胸口鼓鼓的,甚至不用按摩什么的,乳汁已经分泌出来了。连催乳师的钱都省了,很好。 贾菀一边让花儿拿热毛巾给自己捂着胸口,一边催促玉颜将孩子抱回来。没生之前,她还想着自己这幅身子太小,胸部也不是太大,估计没有奶,到时候得委屈孩子,喝乳母的奶了。可是一生下来,这奶也下来了。这时候,贾菀可舍不得再让孩子喝别人的奶了。 都说女人是很感性的动物,即使没做过母亲的人,骨子里天生就有母爱的存在,贾菀一看到那个小小的一团,眼眶立刻就湿润了。唬的玉颜赶紧劝道:“王妃可不能哭啊,当心眼睛!” 贾菀躺了下来,将孩子放在了旁边,侧着身子给孩子哺乳,那么小的一个人儿,也知道凭着本能含着乳头稍显笨拙的吸吮了起来。贾菀看着这个孩子,只觉得怎么爱都不为过。她想着,或许这就是当母亲的感觉吧! “孩子的名字王爷想好了吗?”贾菀问道。 花儿忙出去问了,回来后说道:“王爷说了,二公子就叫慕容鹏,鲲鹏的鹏,大鹏展翅的鹏。王爷还说了,二公子的小名让王妃起呢。” 贾菀笑着说道,“慕容鹏,鹏,将来孩子学写字的时候,会恨死王爷的。”尤其是鹏的繁体字笔画更多,想她小时候那会,恨不得自己叫一一一,干脆简单简洁。 玉颜等人茫然的看着贾菀,不明白这么大气的名字哪里不好了,小公子将来为何会恨王爷。 贾菀想了想,说道:“鹏儿的小名就叫安安吧,希望他一生平安。” 花儿赶紧出去将此事告之了慕容恪,慕容恪笑道:“好!安安就安安,平安就好,平安是福。”然后转身对慕容朗说道,“肚子饿了吧?你也等了一天了,我们先下去吃饭,然后父王送你回去休息。” 慕容朗腼腆的说道:“父王不必惦记我,吃完饭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母妃生小弟弟很辛苦,父王很该去看望一下母妃才是。” 慕容恪却想起贾菀之前说过的话,就算有了自己的孩子,对慕容朗的态度也要和以前一样,既然认了他这个儿子,那就要从心里把他当亲儿子对待,将心比心,这样他才会真的融入这个家,和他们一条心。 慕容恪笑了,“朗儿很懂事,只是也不急在一时,你母妃心里肯定也惦记你。不安顿好你,若是你母妃问起,我该怎么回答。” 话音刚落,玉颜又出来了,“王爷和大公子怎么还在这儿,王妃刚还说呢,大公子今儿个才回来,又在这守了一天,赶紧回去休息吧,身子要紧。等明儿再来看二公子也是一样的。王妃让王爷陪大公子用膳,安顿好大公子之后也去休息吧。王妃说她现在面容粗陋,王爷还是不要见她的好。” 慕容恪低头看了看慕容朗,我说的没错吧。然后笑着抬头道:“你去告诉王妃,让她安心休养,其余的事不必操心。本王知道该怎么做。” 然后现在推着慕容朗出去了,“走吧,我们去用饭吧。” 出门的时候,杨硕杨铭都站在院门外,看到慕容恪出来了,忙上前贺喜,慕容恪笑道:“府内所有人,赏十两银子,长安苑内伺候的人,赏二十两银子。接生的产婆嬷嬷,每个人赏五十两!” 顿时所有人都高兴起来,一路走去,贺喜声不断。 慕容恪在万和居陪慕容朗用了饭,慕容朗见他不急不躁,和自己有说有笑,一会给自己夹这个,一会给自己夹那个,显然并不是敷衍自己,而是真心陪自己,心里的那点小别扭顿时烟消云散了。他一直担心,自己本就不是王爷亲生的,只是贪恋王爷王妃对他的好,生怕王爷王妃有了自己的亲骨肉就不再关心自己,如今看来,都是自己想多了。先生说的对,他何其有幸,能遇到王爷王妃这样的父母。他知足了。 第128章 王熙凤和贾琏一家子,是直到安安洗三后才匆匆赶了过来,虽然脸上带着笑,可眉宇间的阴郁却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贾菀有心相问,慕容恪却示意她不要问了,无人时和她说道:“贾家的事本王早就知道了,只是你快要临盆了,本王就没告诉你。” 眼看着贾菀竖起了眉毛,即将发火,慕容恪赶紧说道,“和你爹娘无关,是二房的事。你爹只是受了点波及,被朝廷来人盘查了数日,故而没赶上安安的洗三。你放心,已经没事了。你如今是滇王妃,又为我生下了未来的小世子。朝廷才不会那么傻,为难你的父母家人呢!只是贾家二老爷被革职了,大老爷世袭的爵位也被夺了。” 世袭的爵位都被夺了,这事情可不小啊!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我就问我妈去!”贾菀板着脸说道,只是她怀里正抱着安安喂奶,这姿势配上这话语,怎么看怎么可笑。 只是慕容恪可不敢笑,他努力忍着笑意,“是这样的。京里诸位皇子相争,秦王被夺爵圈禁,七皇子成了太子。那七皇子”说到这里,慕容恪眼含深意的看了贾菀一眼,发现对方正满脸慈爱的低头看着怀中稚子,压根没在意赵铭澜成为太子一事,顿时放心了,同时也因自己心里的那点醋意而觉得不好意思。 贾菀见他不说话了,抬头问道,“然后呢?贾家怎么扯进去了?” 慕容恪见她眼神清澈,显然不是作假,心中愈发满意了,“薛家不知怎么回事,和秦王扯上了关系,秦王事败,薛家也跟着倒霉了。薛氏希望贾家能救薛蟠出来,贾家哪有这个本事,二太太和薛氏言语之间还起了冲突。最后薛家被炒,薛蟠秋后问斩。那薛氏好深的心计,隐忍不发,安抚老母,替亡兄收敛下葬,然后将二太太早年放利子钱害人性命的事抖了出来,据说还抖出不少来,其中还牵扯到义忠亲王的事。新出炉的太子殿下也不知怎么回事,顺水推舟,落井下石,夺了贾家的爵位,革了二老爷的官职,二太太也被关了起来,判了斩监侯。好在圣上仁厚,没有抄家,贾家老宅子还许他们住着。” 贾菀有些惊讶,“怎么会这样?”薛宝钗就算再恨王夫人,再恨贾家,也不会做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啊,她疯了吗? 慕容恪还是很了解她的,接着说道,“那位薛氏也是可怜人。薛家事败后没多久,就被夺了管家之权,丈夫的心思也不在她身上,原本她还能指望孩子活着,谁知道她那个糊涂丈夫被人教唆,忽然父爱大发,要带孩子去玩。结果寒冬腊月里将孩子一个人丢在园子里,找到的时候,已经冻得浑身冰冷了。烧了几天,最后就这么没了。你说她还有什么指望,贾家如何,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贾菀深吸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她就说薛宝钗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原来如此。贾桂也太可怜了吧!不知怎么的,贾菀就觉得这里头有些不对劲,以贾母王夫人对贾宝玉的重视态度,贾桂作为贾宝玉唯一的儿子,怎么可能这么忽视他呢。就算是贾宝玉要带他出去玩,也不可能不让人跟着的啊!怎么会丢下他一个人呢! “这里头不会有什么事吧?”贾菀说道。 “怎么会呢?你又在胡思乱想了,事实上贾家早已经败落了,那个园子就是你说过的大观园,里头早没了人烟,也没了下人,小孩子喜欢乱跑,下人们一时找不到也是有的。好了,这件事和咱们关系不大,你若是不放心,我让人将你家老太太和大老爷接过来就是了。”慕容恪劝道。 贾菀摇摇头,“还是不要了。从京城到云南,路途遥远,老太太年纪大了,未必受得住。况且,还有林姑姑她们在呢,不会有事的。没了爵位也好,好歹家里还有些产业,省着点花,过日子也是够的。回头我和妈商量商量,看看是不是送些东西回去。” 慕容恪点点头,“你放心,就算看在本王的面子上,朝廷也不会对贾家下手太狠的。这件事本王会和岳父岳母商量着办的,你安心坐月子,别胡思乱想,当心落了病。” 贾菀也知道坐月子期间是不能着急,不能胡思乱想的,反正有慕容恪在呢,事情交给他,她放心的很。于是便点了点头。 慕容恪等贾菀和孩子睡下后,方才出来了。他去了花厅,贾琏王熙凤正等在那里,“王爷。” “岳父想好了,真的要辞官回去吗?”慕容恪请他们二人坐下,然后问道。“岳父这几年考评都是上等,稍微运作一下,或是继续留在云南,或是高升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岳父大人真的要辞官?” 贾琏笑着说道,“多谢王爷好意。只是如今贾家已经是这样了,家里全是些老弱妇孺,一个支撑门户的男人都没有,叫我如何放心的下。不如辞官回去,带着家中老小,回金陵老家,守着祖宅祭田,子孙,安生度日就好。愚夫妇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王妃。如今这样,也能放心了。” 王熙凤也笑着说道:“是啊,有王爷在,我们没什么不放心的。王妃自幼被娇惯坏了,如果日后有什么做的不当的地方,王爷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千万别和她计较。说来也是我们对不起王妃,她还小的时候,我们丢下她一人来了这里当官,好容易团聚了几年,如今又要丢下她一个人了。”说着低头擦起了眼泪。贾琏也红着眼眶,拍了拍王熙凤的手。 慕容恪也不在意,只低头沉吟了片刻,“这样吧,本王让阿三带上一队人陪着岳父岳母一起回去,阿四则带着人先去金陵,等帮岳父岳母在金陵安顿好之后再回来,这样王妃也能放心。将来若岳父岳母改了主意,想来云南定居,也尽管开口。” 贾琏听后有些惊喜,这样的话就省下太多事了,“只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王爷了?” 慕容恪笑道:“这有什么麻烦的。只是金陵和云南相隔万里,有什么事本王一时也帮不上忙。若有可能,本王还是希望岳父岳母一家能来云南,方便照顾,王妃想来也是希望能经常见到岳父岳母的。” 贾琏也有些动心,毕竟云南是女婿的地盘,相对来说比在金陵安全些,可是老太太年纪大了,落叶归根,总归还是想回金陵的。“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吧!” 王熙凤擦干眼泪,“我会和王妃好好说的。等以后有机会,说不定我们一家子真来云南安家也不是不可能啊!”谁说不能呢,如今老太太还在,大房二房还没分家,等老太太去了,他们大房一家子搬来云南,管他二房去死哦!她王熙凤重活一世,可不是来当圣人的。 私下里,王熙凤也是这样和贾菀说的,“你放心,最多不过五六年的事,爹妈就来云南陪你。等老太太没了,你爹孝期一过,咱们就搬过来啊!这几年,你好好的啊!”王熙凤说着说着,低头抹起了眼泪。 贾菀得知这个消息,心里说不难过那是假的,可是她也知道,这是在所难免的。“妈,我知道的。你们此去,万事小心。别记挂我,我会好好的。” 王熙凤擦擦眼泪,笑着说道:“你放心吧,王爷派人护送我们回京,还另外派了人手去了金陵事先打点安排,有王爷和你在,不会有事的。” 贾菀强颜欢笑,“那就好,对了你们回京了,茂哥儿的功课怎么办?” 王熙凤笑着说道:“没事儿,先生布置了很多功课,又给了茂哥儿介绍了个先生,就住在金陵,是他昔年的同窗。哎呀,你现在在坐月子呢,不要管这些事了,安心养好身子,照顾好哥儿,就是你的任务了。我们都好,你别操心我们了啊!” 王熙凤又说了许多安慰的话,贾菀当面答应的好好的,可背地里还是悄悄落了泪,月儿无意中看见了,赶紧告诉了慕容恪,慕容恪赶紧想法子去安慰她。 “好了好了,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当初岳父岳母来富源当官,你一个人在京城,也没听说你哭啊,怎么如今当了母亲了,反而和小女儿一般了?莫非我养了一儿一女不成?”慕容恪搂着贾菀说道。 贾菀也不知道怎么了,之前贾琏王熙凤一走就是那么些年,她也不曾难过。而且在这个交通不便的年代里,每一次分别,很可能就是生离死别。或许是养儿方知父母恩吧!贾菀现在才了解到这种情感,第一次对贾琏王熙凤的分别,有了深刻的体会。 慕容恪见她不说话,只是哭,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等以后有机会,我陪你回金陵探亲可好?” 虽然知道这很可能只是安慰自己的托词,毕竟他是一方之主,怎么可能离开那么久,可贾菀还是被安慰到了。她破涕为笑,刚要说话,恰好这时候安安饿了,在嬷嬷的怀里哇哇哭着找妈妈。贾菀一看到儿子就笑了,抱着儿子亲了几口,顿时将那些不开心的事抛在了脑后,满心满眼只有儿子了。 第129章 慕容恪在旁边看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淡淡的失落。这大概就是初为人父的复杂感觉吧。 月儿在旁边恰好看到了这一幕,担心的看了贾菀一眼,有心提点王妃几句,又怕王妃生气。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贾菀在玉妍花的滋养下,感官十分敏锐,慕容恪的情绪她早就感觉到了,她微微一笑,喂好了安安,在孩子脸上亲了一口,将安安塞到了慕容恪怀里,“你也抱抱他,说起来,安安出生到现在,你还没抱过他吧?朗儿都抱过好几次。” 慕容恪一个不妨,将朗儿抱在了怀里,他有些慌乱,手足无措的看着怀里的孩子,安安吃饱喝足,又困了,只是慕容恪抱的姿势太过僵硬,安安有些不舒服,扁扁嘴,想要哭的节奏。贾菀赶紧在旁边指导着慕容恪该怎么抱孩子。 慕容恪神色慌张,尽管贾菀再三要求他放松,可是他还是僵硬得不得了,好在安安不是个挑剔的孩子,在慕容恪更换了一个相对来说舒服一点的姿势之后,安安还是睡着了。 等到嬷嬷将睡着后的安安抱走时,慕容恪长长的松了口气,贾菀笑着说道,“你这是做什么,那是你儿子,又不是什么危险物品,瞧你紧张那样。你该不会是第一次抱孩子吧?” 慕容恪尴尬的说道:“不是说抱孙不抱子吗?” 贾菀翻了个白眼,“这都是胡说八道。‘君子抱孙不抱子’这句话是出自礼记曲礼。其原文为:礼曰:‘君子抱孙不抱子’此言孙可以为王父尸,子不可以为父尸。为君尸者,大夫士见之,则下之。君知所以为尸者,则自下之,尸必式乘必以几。这里指的是在祭祀活动中孙可以扮演父祖的形象。谁知道后人竟演化成了什么君子不抱儿子只抱孙子这样糊涂的解释。你也信吗?” 慕容恪尴尬的笑了,无言以对。 贾菀哼了一声,“我不管你之前是怎么想的,可是以后你只要在王府,每天必须抽出半个时辰来陪安安玩。同理,对朗儿也该如此。教养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得咱们共同努力才行。” 慕容恪笑着点点头,“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现在心情好一点了没有?” 贾菀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她靠在慕容恪怀里,轻轻说道:“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对我的包容。 慕容恪没有说话,只是将贾菀搂紧了一些。 贾琏和王熙凤没有在王府停留太久,没等贾菀出月子,他们就准备返京了。临走的时候,王熙凤给了贾菀一个木匣子,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银票,“妈也给不了你别的了,这些银票,你好生收好,以备不时之需。千万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和王爷之间的相处,也得主意分寸,你没有爹娘在身边给你撑腰,一切都要靠自己了。记着,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好了才是真的。千万记着,别委屈了自己。”说着说着,王熙凤又要落泪了。 贾菀怎么能收这些银票呢,贾琏他们回京后,处处都需要花钱。只是她也知道,如果她不收的话,王熙凤是不会放心的。她便将木匣子收了下来,回头王熙凤一行人走的时候,她又添了一倍的银子,让人塞进了王熙凤的马车里。 马车里,王熙凤发现了那些银子,抱着包袱又哭了起来。贾茂和贾静姝在旁边看着,有些慌张,贾琏听到动静后,在马车外问是怎么回事,平儿红着眼睛将事情说了,贾琏也跟着红了眼睛,叹了口气,“既然是女儿给的,那就好生收着,哭什么,日后总有相见的时候,到时候再还给她就是了。” 末了狠狠的对贾茂说道,“茂儿,看到了没有,咱们家最亏欠的就是你姐姐了。日后你得好好用功,将来好给你姐姐撑腰。记住了没有?” 贾茂在马车里挺直了腰,严肃的说道:“儿子记住了,儿子一定好好读书,将来考状元,为家族争光,为姐姐撑腰。” 王熙凤听了儿子的话,哭得越发厉害了,平儿哽咽着说道:“奶奶,别哭了,二爷说的对,将来咱们总有再见面的时候。奶奶好生保重身子才是。” 王熙凤一行是愁云惨淡,贾菀在王府心里也挺不好受的,听玉颜说了送行时的场面,贾菀叹了口气,“爹妈走的这样急,可见家中形势很严峻,可惜我如今也帮不上什么忙。” 花儿几个是荣国府出来的,虽然如今全家都在王妃名下,可到底还有些亲朋故旧在京中,听了这些事也是担心的很。主家被削职夺爵,下人们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如今还不知在哪里流连呢!担心的同时,也很庆幸,若是自己一家子当初没有来云南,恐怕今日担惊受怕的也有她们了。因此,她们对贾菀更是忠心了几分。 听到贾菀这样说,花儿忙劝道:“王妃别担心。到底还要看在王妃和已逝的贾妃娘娘的面上呢!况且,大老爷虽被夺了爵,可老太太身上的诰命还在,可见圣上对在贾府还是心有怜悯的。再有兰哥儿和茂哥儿在,茂哥儿还小,可兰哥儿读书很是不错,先生都夸呢。有两个哥儿在,贾家将来未必不能重现祖上的荣耀。王妃您说是不是?” 贾菀苦笑了几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贾家也不会这么快就败落了。贾家倒得这么快,估计新任太子,原来的七皇子功不可没,看样子,他是为他弟弟报仇来着。赵铭沧对自己有意,可是自己却嫁给了慕容恪,他们没法子对慕容恪和自己做些什么,却能在贾家败落的时候,顺势推一把,恶心自己。如今,只能希望贾家能顺利离京,回金陵定居了。 不过,慕容恪也派人跟着去了,他们应该会有所收敛吧。 贾菀如今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玉颜见贾菀还是不开怀,使了个眼色,让乳母将二公子抱了过来,果然,贾菀一看到儿子,心情就好了很多,“安安,今天乖不乖啊?昨天哥哥给你读书来着,可你怎么睡着了啊!这样可不乖哦!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啊!” 安安在妈妈温柔的声音中眯了眯眼睛,又睡去了。即使是这样,也没能影响贾菀的好心情,就这么看着,看上一天贾菀也不会觉得累。 慕容恪也担心贾菀心情不好,所以回府后第一时间就来看她了,看到她正看着儿子傻笑,慕容恪放心了,然后大步走了进来,小声道:“知道你儿子长得帅,可也不能老是这么盯着吧!本王会吃醋的!” 贾菀抬起头来,莞尔一笑,然后对乳母说道,“今天就让安安在这里睡吧,你先下去吧,有需要的时候,再叫你。” 玉颜也识趣的将屋里的人都带了下去。 慕容恪坐在贾菀身边,拉着贾菀的手,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 贾菀轻笑道:“王爷也会吃醋了?真的假的?” 慕容恪在贾菀颈间轻轻一嗅,柔声道:“菀儿,我想你了。你说说,我们都多久没在一起了。” 贾菀抿嘴一笑,或许是太过重视她这一胎吧,从确定有孕开始,慕容恪就没再碰过她。而只要慕容恪在家,每晚都会陪着贾菀。贾菀当然知道他的一些变化,比如每晚都是带着一身凉气进来的,有时候睡到半夜,都会突然跑出去一阵子,然后再带着一身凉气进来。 “是吗?可惜哦,我还在坐月子呢!”贾菀笑道。 慕容恪被贾菀身上淡淡的香味弄得意乱神迷,听到这话,突然泄了气,随即又笑了,“没关系,这九个月本王都忍了,难道还在乎这一个月吗?本王等得起。放心,到时候本王会连本带利一起拿回来的。” 贾菀红了脸,白了他一眼,那眼角眉梢的妩媚风情,差点让慕容恪没忍住当场化身为狼。只是虽不能做什么,但拿些利息还是可以的。慕容恪凑过去欲吻上去,贾菀忙推开他,“我可几天都没洗漱了!”只拿温水簌了口。虽然在玉妍花的调理下,她没有口气什么的,可是心理上却过不去。 慕容恪却不管不顾的吻了上去,封住了她的唇,让她再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很久很久之后,慕容恪方才松开了她,“我的菀儿吐气如兰,我喜欢的很。” 贾菀羞红了脸,呸了一声,“你给我安生些,不然,你就去书房睡去。” 慕容恪偷香成功,心满意足,躺在贾菀身边,或许是这样的气氛太温暖了些,他竟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梦里,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看到父王和母妃在一起时的场景,现在的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父王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大英雄,和母妃相处时确是那个样子。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话果然有些道理啊。可是,他喜欢这样的温柔乡。他也自信,不会让这温柔乡成为埋葬自己的坟墓! 第130章 日子还是要过的,贾菀也不是那种一味沉溺于悲伤情绪的人,再说还有个孩子要照顾,贾菀很快便从家人离开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慕容恪见了,也松了口气。 “王爷,紧急军报!” 这一日,慕容恪正在陪贾菀给安安洗澡,忽然阿二急匆匆的冲了进来。慕容恪袖子还卷的老高,楞在了那里。贾菀知道,如果不是紧急情况,阿二绝不会这样冒失的就闯进来的,她示意乳母将安安抱起来,推着慕容恪去屏风后换了身衣裳,然后说道,“你快过去吧!” 慕容恪走到门口,回过头来看了贾菀一眼,贾菀冲他点了点头,慕容恪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了出去。 慕容恪这一去,一直到晚上才回房,回来后就告诉贾菀一个不那么美好的消息,“南诏发生叛乱,我得去平乱。可能要丢下你一个人了。放心,府里我都安排好了。” 贾菀拿书的手顿了顿,虽然她早就猜到了什么,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有点失态了。“很严重吗?要去多长时间?” 慕容恪将贾菀搂在了怀里,轻声道:“南诏九部相互勾结,且南诏地势复杂,多山林,多瘴气,全部平叛,需要些时间。不过你放心,我们早有准备,无论是兵力还是补给,南诏没法跟我们比。况且,一直以来厉兵秣马,就是为了这一刻。这次,我必要给他们狠狠一击,二十年来让他们无法喘息。我会给你一个安全太平的云南!” 贾菀将头埋在慕容恪怀里,闷声闷气的说道,“什么时候走?” 慕容恪说道,“兵贵神速,明日一早就出发。” 贾菀忽的笑了,“良宵苦短,你确定你要继续虚度?” 慕容恪有些意外,他们成亲以后,贾菀对床笫之间的事一直不是很热衷,虽然自己每次求欢她都没有拒绝过,可是一直都是被动承受,这样主动热情还是第一次。慕容恪愣了片刻之后忽然笑了,最难消受美人恩,美人都这么主动了,他若再愣下去,岂不成了傻子? 慕容恪走上前去,拦腰将贾菀抱上了床,贾菀忽的想起一事,“药” “本王找杨大夫配了服药,菀儿你不许乱吃药,对身子不好。放心,本王还没那么糊涂,有了安安,子嗣的事本王不急。菀儿你说的,良宵苦短,岂可虚度。本王会好好疼爱你的。”慕容恪一边在贾菀胸前吻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贾菀早在慕容恪压上来的那瞬间,就已经意乱神迷了,如今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由着慕容恪为所欲为了。 这一夜,两人都不曾休息,面对未知的未来,二人在此刻释放了所有的热情,抵死缠绵,贾菀惊叹于慕容恪的体力,慕容恪也自觉小瞧了贾菀,看来,往日是自己不够努力啊,以后得加倍讨回来才是。 一夜未眠,恩爱不尽,早起时贾菀有些双腿发软,而慕容恪却意气风发,完全看不出他昨晚有多用功!“好了,菀儿你歇着吧,不必相送。大军连夜集结好了,本王就要出发了。府里的事就交给你了。”然后俯身在贾菀耳边说道,“本王给你留了一队人,这是调动他们的符令。若有万一,他们会护送你和安安去安全的地方。” 贾菀神情不悦,“我不需要这个,你说过你会安全回来的。” 慕容恪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本王自然会安全回来。这只是为了让本王安心。收下吧!必要时,他们也能帮上忙。” 贾菀想了想,低头收下了,然后让玉颜服侍她起来。慕容恪想说些什么,“你要出征,我这个王妃怎么能不出现呢!你忙你的去,我待会会送你的。” 慕容恪暧昧一笑,什么都没说,大步走了出去。 王府门口,先遣军已经集结好了,慕容恪一身铠甲,骑在马上,意气风发,贾菀一身王妃正装,左手是坐在轮椅上的慕容朗,右手是被乳母抱在怀里的慕容鹏。 慕容恪简短的说了几句,鼓舞了士气,便准备出发了,临走前,他回头看了贾菀一眼,贾菀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冲他点了点头,无声的说了两个字,“放心!” 慕容恪笑了,“出发!” 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慕容恪的离开,短暂的不适应过后,其实对贾菀的生活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或许是慕容恪成竹在胸,早已经安排布置好了一切,留下的幕僚、人手也很能干,总之一切就和慕容恪在的时候一样,没什么需要劳烦贾菀的地方。 而杨硕杨铭等也非常能干,将一切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就算有些什么事,也在遇到贾菀之前就解决了,贾菀只需要在他们呈上的方案中选择一个恰当的就行了。或许在他们看来,目前什么也比不上小公子的平安健康重要。 贾菀也没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虽然花好月圆几个有时候会嘀咕她这是等于被架空了。可贾菀心里明白,当下什么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她才不会为了争这点权利拿自己和孩子开玩笑。 这一日,贾菀正和慕容朗吃着饭,间或聊几句慕容朗学习上的事情,忽然好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王妃,阿三来信了,还带来了二爷和二奶奶的信。” 贾菀放下手中的碗筷,喜笑颜开,“快拿过来我看看。” 慕容朗也跟着放下碗筷,笑着问道,“母妃,是外祖父那边来信了吗?”慕容朗对贾琏王熙凤夫妻的感觉很好,上次他们来的时候,对着自己嘘寒问暖,态度亲切自然,仿佛真拿自己当自家晚辈一样看待,这态度让慕容朗很是欢喜,因此外祖父、外祖母也很亲切自然的就喊出了口。 贾菀笑着点点头,将阿三的那封信递给慕容朗,“这封信你来看。”然后自己打开了贾琏的信,字迹很稚嫩,一看就知道不是贾琏的字迹,应该是茂哥儿写的吧!信中说道,他们已经到了杭州,上了船了,路上一切都好,让贾菀放心。也接到了家里的来信。家里虽然有些变故,但一切都好,老太太的身子骨也还好,让贾菀不要担心。信中还说惜春姑姑闹着要出家,老太太不许,惜春姑姑索性穿着淄衣带发修行起来,无论家里人怎么劝都不行,老太太说让王熙凤回去再劝劝呢,实在不行,就将惜春姑姑嫁到云南来。 贾菀看了信,叹了口气,自从东府被抄以后,惜春姑姑就跟看破红尘一样,整个人都低沉了许多,只是当时还没闹着要出家。老太太一开始还想着赶紧给惜春姑姑赶紧结亲,甚至门户低一些都没关系,可对方一听惜春姑姑是贾珍的妹妹,就没了下文。这样反复几次后,惜春姑姑也死了心,估计这才有了出家的念头吧! 唉,实在不行,让阿三回来的时候将惜春姑姑带回来,到时候在云南说个人家也是可以的。这里山高皇帝远,大家只认滇王。滇王妃的姑姑,说出来想娶的人多得是。贾菀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毕竟这辈子贾惜春的性格开朗了许多,不像原著里那么孤僻,之所以闹着要出家,估计也是被伤透了心。 是啊,那个闺秀不怀春,眼看着上头几个姐姐嫁的都不错,贾惜春心里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被家世所累,京里的人都现实的很,他们不会娶贾惜春进门的。所以贾惜春才会如此吧! 贾菀叹了口气,准备回信时和贾琏说说这个事,哪怕来云南这边换换心情也是好的,或许她就想开了呢! “母妃怎么了?”阿三的信十分简洁,慕容朗很快就看完了,“信中说他们一路平安,如今已经上了船,估计很快就能到京城了。” 贾菀点点头,“恩,没什么,只是我一个小姑姑,婚事有些不顺,闹着要出家,实在没法子想。我想着,实在不行,让阿三回来的时候,将她带过来。换个环境,心情也能好一些。” 慕容朗是个十分体贴的好孩子,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附和道:“母妃说的没错,云南风景好着呢,齐先生还说下次有机会带我去看雪山呢!” 贾菀笑着点点头,二人收好了信,继续吃饭。只是没吃几口,门口就传来哇哇的哭声。乳母一脸无奈的抱着安安站在了门口,“王妃,小公子醒了,闹着要见您,怎么也哄不好。” 贾菀和慕容朗都笑了,“快抱过来,可喂过奶了?” 随着安安的逐渐长大,贾菀的奶已经不够他吃了,好在这家伙不挑嘴,哭哭啼啼几天后,也就从了。 “已经喂过了。”乳母说道。 贾菀已经吃了七成饱了,索性也不再吃了,伸手将安安抱了过来,“安安乖哦!” 慕容朗也放下碗筷,笑着凑过来,“安安,我是哥哥哦!” 安安和慕容朗也是经常见的,因此并不陌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后,又将头埋在妈妈的怀里撒娇了,贾菀看他这爱娇的小模样,爱的不行,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 第131章 慕容朗在旁边看着这对母子的亲昵,眼中只有淡淡的羡慕,并无其他情绪。在他看来,贾菀这个母妃其实当得十分称职,其实,他们彼此都知道,自己并不是父王的骨肉,可母妃并没有因为有了自己的骨肉就忽视了自己,自己的衣食住行她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只是,他们的年纪差的不多,所以像这样亲近的举动并没有有过。而且,随着自己年岁的增长,以后像这样单独一桌子吃饭的机会也可能越来越少了。 其实,为了避嫌,父王不在,这时候他不该单独和母妃在一起用餐的,可是他贪恋这种家庭的温暖,所以还是来了。而且,母妃表现的十分坦荡荡,母妃一介女子都如此了,他一个男子汉,为何要畏畏缩缩的。 贾菀看到慕容朗在发呆,笑了,将安安塞到慕容朗怀里,慕容朗一下子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抱着不停乱动的弟弟,“母妃,这?” “你也抱抱他。”贾菀笑着说道。 慕容朗现在大概能体会到有时候看到父王抱着弟弟时那手足无措浑身僵硬的感觉了。这样柔软的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用充满信任的眼神看着你,仿佛你就是他的全世界,这样被信任的感觉,让慕容朗浑身都暖洋洋的。他用双手将弟弟揽在怀里,脸上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逗他。 逗得安安哈哈直笑,然后伸出双手在慕容朗脸上乱抓乱掐。 “嘶!”一个不妨,慕容朗的脸上被安安抓破了,安安的指甲很锋利,慕容朗觉得有些疼。 贾菀赶紧将安安抱开,急切的问道:“抓到哪儿了?疼吗?快让我看看!” 安安被玉颜抱在怀里,见妈妈不理自己,委屈的扁着嘴,要哭不哭的往这边伸着手。 “慕容鹏,说过多少次了,不许抓人!你怎么就是不听啊。还有你们,不是说过了吗?安安的指甲得经常给他剪,他总是喜欢乱抓,你看,将大公子的脸都抓伤了。”贾菀气冲冲的说道。 慕容朗的左脸脸颊被抓了大约四五厘米长的一道红痕,虽然只是浅浅的一道,可是在他白皙的皮肤的衬托下,仍旧十分醒目。 安安见妈妈不但不抱自己,反而对自己大声说话,立刻委屈的扁嘴哭了起来。 慕容朗见了,心疼极了,“母妃,弟弟还小,他也不是故意的,他是跟我在玩呢!是吧弟弟?”说着,向玉颜张开双手,玉颜也心疼小主子,便将安安交到了慕容朗怀里。 慕容朗一手抱着安安,一手拿帕子擦着安安的眼泪,柔声哄道:“不哭了,安安乖啊,不哭了。”无奈安安是个倔脾气,一旦哭了,除了贾菀能哄好,别人一个都不行。见妈妈还在生气,安安小肚子直挺,哭得越发大声了。 慕容朗手忙脚乱,压根抱不住他,只能将求救的眼神抛向贾菀,哀求道:“母妃!” 事实上,屋子里的人,除了贾菀,人人都心软了,玉颜几个最为心疼,一副王妃你怎么如此冷酷的眼神看着贾菀。 贾菀无奈,安安的脾气就是这样一天一天被惯坏的,每次她想硬下心肠管教安安的时候,周围人总是会拖后腿,甚至有一次还将张氏请来了,张氏笑呵呵的抱着哭闹的安安,说道:“小公子这脾气啊,就和王爷小时候一模一样。王爷小时候哭起来也是如此,每次不哭上半个时辰都不肯歇。老王妃那会子都被他哭怕了,一看到王爷哭就躲。可是后来王爷三岁起,就再也没见他哭过了,七岁的时候,老王爷就直接将王爷丢在了军营里,和新兵一起训练。等到再回来的时候,王爷就跟大人一样了。老奴知道王妃觉得小公子脾气不好,想管教他,只是一来,小公子还小,什么也不懂,您这样做,他只会觉得不安,更加害怕了。太早了些。二来,管教公子的事还是交给王爷来做更合适,王爷是过来人,知道怎样能改掉小公子的坏脾气,王妃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几次下来,贾菀也没了主意,有时候她想,或许张氏说的也有些道理。再说每次看到安安哭得声嘶力竭的样子,她也于心不忍,算了,等他大一点再说吧! 贾菀走过去接过安安抱在了怀里,安安立马不哭了,双手努力攀在贾菀的脖子上,将头紧紧贴在贾菀脸上,小声的抽噎着。贾菀上辈子没有过带孩子的经验,对这方面的知识懂得也不多,可是也知道这可能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之一,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急功近利了? 贾菀抱着安安来来回回的走着,嘴里还柔声的哼着曲儿,显然安安很喜欢妈妈这样温柔的对待,没一会儿,情绪就安定下来了,再过了一会儿,就趴在贾菀肩头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满屋子的人包括慕容朗都松了口气,看着安安伤心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贾菀见安安高兴起来了,方才抱着他说道,“安安,下次不许再乱抓人了好不好?你看你将哥哥脸上抓的,快跟哥哥说对不起,亲哥哥一下。” 慕容朗刚要说不用了,贾菀抱着安安站在了他面前,安安探出身子,听话的在慕容朗脸上亲了一下,顺便带出了不少口水,然后对慕容朗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 慕容朗没有嫌弃弟弟的口水,反而高兴的说道:“母妃,弟弟才四个月不到,就听懂你的话了,弟弟很聪明啊!” 贾菀抱着安安笑着说道,“他啊,就是会察言观色而已,真跟个人精似的。”有时候贾菀都在想,这孩子该不会和自己一样,也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投胎转世吧?可是看他的日常种种表现,显然就是个孩子,贾菀又会觉得自己想多了,或许这孩子只是早慧吧。 慕容朗笑着说道:“弟弟天生早慧,母妃,弟弟长大了,我教弟弟读书吧!”话说出口,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笑了,“我说笑了,母妃别介意,弟弟这样聪明,父王肯定会给弟弟安排最好的先生的。” 贾菀笑着说道,“谁说的,将来给你弟弟开蒙的事我可就交给你了。” 慕容朗惊喜的睁大眼睛,“真的吗?”见贾菀认真的点了点头,慕容朗心中更欢喜了,同时也想着等回去后就问问齐先生,该怎么给孩子启蒙,早早的准备起来。 慕容朗回去后真的和齐先生说起了这个问题,齐先生有些莫名其妙,等问清楚原由,看着慕容朗眼中的欢喜,齐先生捋了捋胡子,这个贾王妃别的方面目前还不好说,可是在对待慕容朗的态度上真的没什么好挑剔的。慕容朗表面上的身份是王爷原配所出的嫡长子,实际上是先王妃的亲侄子,无论哪重身份,对贾菀来说,都是不利的。虽然慕容朗身有残疾,对她没有妨碍,可若贾菀对他只是以礼相待,估计也没人指责她的不是。 偏偏这位贾王妃,对待慕容朗真诚细致,和自家孩子没什么不同,恐怕这也是慕容朗这样身世的孩子这么快就融入王府的原因之一。尤其让人称道的是,在慕容朗和众人默认的世子慕容鹏之间的相处上,贾王妃并没有寻常女子都有的担心,反而将二人当成了同母的兄弟一样,甚至十分放心让二人单独相处。光是这份胸襟,就不是一般闺秀能拥有的。 这是慕容朗之福,也是王爷之福,更是滇王府之福啊!齐先生长叹一声,然后和慕容朗细细说起了孩童启蒙的常用教材,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等。 尽管慕容恪临走前说的信心十足,周围人的表现也都很淡定,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贾菀还是开始担心起来,尤其是在已经十几天都没有慕容恪的消息后。 贾菀叫来杨硕,问道,“还是没有王爷的消息吗?最近的一次消息在多久之前?” 杨硕也有些担心,毕竟十来天没有消息,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情,虽然他十分肯定此战必胜,王爷必胜,可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不禁也开始担心起来。“王妃放心,王爷必会凯旋而归。” 贾菀却担心另一种情况,“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此战必胜这我知道,我想知道的是,王爷是不是平安?”从前些日子源源不断的战报可以得知,南诏诸部战败在所难免,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只是,慕容恪迟迟没有消息,会不会是受伤了? 杨硕斩钉截铁的说道,“王妃放心,王爷身边带着那么多侍卫,就算他们都战死了,王爷也不会有事的!” 可杨硕这样肯定的话并没能让贾菀放心,她反而更加担心了。这样的情绪让她连自己的生日都给忘了,还是早起梳妆的时候,花儿说起的,“王妃,今儿个是您十五岁生辰,再过两个月就小公子也满周岁了,也不知道到时候王爷能不能赶回来。” 贾菀这才想起来,是啊,今天是七月初七,是自己及笄之年,是女子一生中最重大的日子之一,只可惜,不光父母不在,连那个唯一能陪自己度过这日子的人也不在。贾菀对着镜子叹了口气。 第132章 贾菀对镜一叹,“是啊,今日是我的生辰,也不知道王爷如今在哪呢?” 忽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今日是菀儿的及笄之日,这样大的日子,本王还能在哪?当然是在菀儿身边了!” 贾菀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去,门口出现的那个高大的身影让贾菀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慕容恪,你怎么在这!” 此时的慕容恪大概是贾菀认识他以来最狼狈的时候了,形容疲惫,胡子拉碴,眼下乌青,看着像是老了十多岁一样,可是贾菀看着这样的他却看得眼泪迷蒙,她冲了过去,不顾他满身的风尘,扑到他怀里,“你怎么在这!” 屋里的人早已经识趣的退了下去。 慕容恪也笑了,他紧紧的搂着贾菀,“今天是你的生辰,我怎么能不在!我能陪你度过的生辰,过一个少一个。我一个也不想错过。” 贾菀早已经在慕容恪怀里哭得不能自已,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情绪外露,或许是感动,或许是惊喜,或许是什么别的,这些贾菀早已经不想去追究了,此时的她只想在这个男人的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慕容恪脸上带着无奈的笑,“你预备用眼泪帮我洗漱吗?那你可得赶紧哭啊,外面的人可都等着呢,我们可不能让他们等的太久。” 贾菀听了这话,破涕为笑,她在慕容恪身上轻轻拍了拍,“讨厌!”然后拉着慕容恪的手往浴池里走去,“你先去浴池,我给你拿衣服。” 慕容恪紧紧拉着贾菀的手,“你陪我一起。” 贾菀怔怔的看了他半晌,见他十分坚持,只好答应了。 或许是小别胜新婚,夫妻二人在浴池里很是缠绵了一次,若不是记着待会的及笄礼,慕容恪真想就这样一直做下去。意乱情迷之时,慕容恪一直在贾菀耳边说着,“好菀儿,我想死你了,你真好。” 贾菀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攀在慕容恪身上,承受着他的一轮又一轮攻击。 一个时辰后,二人才走出了房间。只是贾菀脸上欢愉过后的艳红怎么也掩饰不住。安安在乳母怀里往贾菀这边直扑,慕容恪却伸手接过了他,然后冲慕容朗笑了,方才一手牵着贾菀道:“走吧!” 虽然没有父母亲人在身边,可这场及笄礼还是很盛大的。慕容恪为她遍请当地很有威望的耆老贵妇,再加上平叛南诏的喜讯,这场及笄礼还是很圆满的。及笄礼上,慕容恪为贾菀取字瑾瑜,喻其品德高尚美好。 贾菀对这个小字还是很满意的,握瑾怀瑜,形容人的品德纯洁高尚。方才慕容恪还说,他一度在丽质和瑾瑜之间游移不定,不知道选哪一个。他觉得丽质这个字也很适合自己,后来想了想,还说选了瑾瑜。贾菀心想,虽然她是天生丽质没错,可是她还是想让人记住的可不是什么美貌。 南诏各部的叛乱虽然已经平息了,可是大军仍旧没有回来,慕容恪赶回来也只是为了参加贾菀的及笄礼,及笄礼结束后,慕容恪还是要赶回去,他打算趁这个机会好好威慑一下那些部族们,他和贾菀说过了,三十年太平无事可不是玩话。这些部族们,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又不能一网打尽,怕引起民怨,只能这样威慑。好在滇王府在此地立足百余年,根基深厚,因此也不怕这些跳梁小丑。只是时不时的跳出来叽叽歪歪,实在惹人厌烦。 贾菀不妨他还要走,失望的同时也有些感动。他这样急匆匆的赶回来,只是为了参加自己的及笄礼。慕容恪见状,笑着在她耳边说道,“瑾瑜是不是舍不得离开本王?放心,等本王回来,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贾菀白了他一眼,“谁说我舍不得你的,我只是替朗儿和安安失望罢了。朗儿这些日子,画画大有精益,上次他去踏青画的一副桃花图,我看了喜欢的不得了,齐先生也说朗儿进步很大。那副桃花图朗儿一直收着,等你回来给你看呢!” 慕容恪听话,扭头向慕容朗看去,慕容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父王我没事的。等父王回来再看也是一样的。父王忙的是正事,正事要紧。” 慕容恪松开贾菀的手,走过去拍拍慕容朗的头,“朗儿长大了,父王很是欣慰。等父王回来,一定好好欣赏朗儿的画。父王不在的这段时间,听说朗儿经常陪伴、照顾弟弟,你们这样兄友弟恭,父王很欣慰。你喜欢画画,等父王回来,带上你,还有你母妃和弟弟,我们一家人去庄子上踏青,到时候,你亲自画给父王看。” 慕容朗听后欢喜不尽,一个劲的点着头,“是,父王,我知道的。” 慕容恪又看了看在乳母怀里不停朝贾菀方向扑腾的安安,伸手将他抱了过来,掂了掂,皱眉道:“胖了。日后你少抱他,让乳母多抱着他。”然后又笑道:“放心,等安安周岁礼的时候,本王就该回来了。” 贾菀从他怀里接过闹腾不休的安安,“我知道了,你快些去吧。路上小心,实在不行,在马车上睡一觉。” 慕容恪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贾菀,“你放心吧!本王以前行军的时候,三日三夜没合过眼,照样上阵杀敌。” 贾菀实在抱不住安安这个调皮的家伙,只好将他交给乳母,“你搀着他,让他在地上站站吧!留神别让他糟蹋那些茶花。” 等乳母将安安抱走后,贾菀帮慕容恪理着衣领,没好气的说道:“那时候你还年轻呢,和现在能比吗?” 慕容恪笑着低下头,“瑾瑜是嫌我老了?”说着还暧昧的用下身顶了顶贾菀。 周围人早在夫妻两开始调情的时候已经退下了,慕容朗也红着脸让人推着轮椅下去了,只是心里有些羡慕,父王母妃的感情好的真让人羡慕啊! 贾菀羞红了脸,“呸,你真不害臊!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急着赶路,今天也没休息,早上还我怕你身子受不了。” 慕容恪看着贾菀嫣红的小嘴不停的一张一合,哪里还忍得住,况且周遭又没了旁人,这一走,最起码得一两个月回不来,此时不一亲芳泽,以解相思之苦,更待何时? 慕容恪一把将贾菀搂在怀里,亲了上去,贾菀只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便顺从的昂起头,张开嘴,方便慕容恪的入侵。 二人唇齿相依,缠绵不尽,好半天,二人才分开了。慕容恪意犹未尽的在贾菀唇上亲了又亲,叹道:“真想死在你身上!” 贾菀红着脸,“什么死啊活的,也不忌讳!好了,快出发吧,别耽搁了。我等你回来。” 慕容恪沉浸在温柔乡里几乎不想醒来,可是现实让他不得不清醒过来,“等着本王回来!”说完在贾菀嘴上狠狠亲了一口,转身大步离去。 贾菀追了几步,靠在门上,看着慕容恪一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好半天后方才叹了口气,转身回去。 刚踏入长安苑,便看到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被安安祸害的凌乱不已,枝叶遍地,那一株十八学士也是如此,花瓣撒了一地,安安一手抓着茶花,一手抓着叶子,兴奋的嗷嗷直叫,乳母在身后急的不得了,“小公子啊,这可不能碰啊,这可是王妃最喜欢的花了,王妃要骂的。” 身后跟了一大堆丫鬟婆子,人人都在劝,无奈声音越大,安安越兴奋,两只小手霍霍的也更起劲了。 贾菀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心里那股离散之情已经被愤怒取代了。“慕容鹏!”贾菀压低了嗓门吼道。 丫鬟婆子们听到这声音同时一楞,乳母脸上也露出完蛋了的表情,王妃每次叫小公子大名的时候,就说明她十分生气。偏偏当事人还一脸毫无所知的样子,听到妈妈的声音只是欢喜的转过头来,得意洋洋的将手里的战果高高举起,让妈妈看到。 等贾菀走到他跟前,乳母也将安安抱了起来,安安兴奋的举着那朵残破不全的茶花,往贾菀头上插着。 贾菀一肚子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她有些感动,“安安是想给妈妈戴花吗?”然后配合的蹲下身子,让安安将花插在自己头上。 安安也不知道什么好看不好看,胡乱插了一气,终于插上了,兴奋的拍着手,嘴里叽哩哇啦的叫着,间或叫了两声妈。把贾菀感动的不行。 贾菀从乳母怀里接过安安,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我的宝贝真乖。” 乳母和丫鬟们看着王妃发髻凌乱,头上原本戴着的凤钗也摇摇欲坠,偏王妃高兴的不行。这几个月来都是这样,小主子的破坏能力惊人,可是他哄王妃开心的能力也不是盖的。这母子间的相处日常实在让人觉得好笑。 贾菀将安安放在榻上,教着安安叫人,“爹爹,爹爹,安安你要学会叫爹爹,你爹爹回来后听到一定会很开心的。” 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手里玩着贾菀让人做的小老虎的玩偶,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贾菀,等贾菀不说话的时候,他冲着她咧开嘴一笑,“麻麻” 贾菀比吃了蜜还甜,半是无奈半是得意的抱起了他,“让你叫声爹爹,怎么这么难啊!就知道喊妈妈,你这样下去,你爹爹会吃醋的!” 安安在她怀里笑的十分灿烂。 第133章 慕容恪没回来,贾菀先接到了贾家的信,信中说道,贾家人已经回到了金陵,虽然中间有些波折,可是好歹结局是圆满的。只是老太太自从到了金陵身子就不大好,写信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请了大夫也说情况不大好,王爷派去的人原本打算等他们安顿好了就回来的,如今也只好等老太太的事情了了再说。至于上次贾菀说的,让惜春跟着一起回云南的事,大家商量了,觉得可行,等阿三阿四两位大人回去的时候,会让惜春跟着一起回去的。 贾菀放下信,心里就有些不安。信上的日期是七月下旬,如今过了一个月了,也不知道老太太到底怎么样了。唉,这万恶的古代通信,如果在现在,一个电话打过去就知道的事,如今却要隔这么长时间。 不过想起贾母今年的年纪,贾菀还是让人准备素服去了。 谁知道,隔了一天,又收到了一封信,还是贾家的信。贾菀打开一看,贾母果真已经去了,就在上封信发出后的第六天。贾母临去之前,大约知道了大房的打算,当时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一个劲的拿眼睛看着贾赦,最后贾赦实在不忍心,答应了贾母,日后会好生照顾贾宝玉。贾母这才闭上了眼睛。 信中还说,既然打算分家了,贾赦这一房又准备移居到云南,因此,贾家的家产一分为二,贾赦和贾政一人一半,贾母的私房也是这样分的,其中宝玉的那一份当然是归大房了。贾政一开始还假模假样的推辞了一番,毕竟按照规矩,大房和二房该是七三分的。如今五五分,二房占了大便宜了。不知道赵姨娘说了些什么,贾政最后就默认了。不但如此,还决定等热孝过后就搬回京城。 哦对了,自从王夫人被关押起来后,二房竟是赵姨娘的天下了。下人们惯是见风使舵的,见如今二房是赵姨娘当家,贾宝玉又疯疯傻傻,还不如贾环看着精明,日后二房的产业归谁还不一定呢,因此全都跑去赵姨娘跟前献媚去了,对贾宝玉也有些疏忽漠视了,也正因为如此,贾母才不放心将贾宝玉留给贾政照顾。 信中还说道,大房二房虽已分了家,但总得守完贾母的三年孝期才能离开。因此,他们打算让阿三阿四两位大人先行回来。谁知,他们说王爷吩咐了,如果有什么变故,他们二人之中留一人下来看顾贾家。因此,阿三先行回来了。阿四带着人留在贾家,等贾家孝期过后再护送贾家大房回云南。惜春也说要替贾母收完孝,再和大家一起去云南。 信的最后说道,家里一切安好,让贾菀不要担心。还说贾菀的及笄礼和安安的周岁礼大家是赶不过去了,但大家都准备了礼物,此次让阿三一起带了回来。希望贾菀和安安一切都好。 贾菀看完信,叹了口气,怔怔的呆了半晌。她现在才明白,所谓的中间有些波折,可结局是圆满的是什么意思了。想必,贾家离京受到了不少阻挠。只是,不应该啊,贾家虽然被夺爵,可并没有抄家。王子腾如今也好好的,照理来说,明面上不会有人为难贾家的。 可是,从信中来看,形势显然不是很好。如果一切正常的话,阿四不会带着人留下的。很明显有人在针对贾家。会是谁呢?太子?他的心眼真的那么小?也有可能是赵铭沧那个王八蛋! 贾菀放下信,命人替自己换了素服,也给安安换上了。最后轮到慕容朗的时候,贾菀犹豫了,按理说,慕容朗没必要替贾母守孝的,自己这个外嫁的重孙女也不必,只是为了尽一份心罢了。可是,自己和安安都换上了素服,如果不管慕容朗的话,怕他心里又会胡思乱想。贾菀想了想,命人带着素服去了万和居。 “母妃!”慕容朗正在作画,看见贾菀来了,忙放下了笔。看见贾菀一身素服,慕容朗有些惊讶,“母妃,出什么事了吗?” 贾菀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家老祖宗过世了,虽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我又是外嫁的重孙女,收不收孝也没什么,只是尽一份心罢了。我和安安都换了素服,打算吃七天的素,我来呢,是想问问你” 贾菀的话还没说完,慕容朗就说道:“既然是母妃的老祖宗,也是我的长辈,为长辈穿几天素服也是应该的。多谢母妃。”慕容朗早就看见了玉颜手里捧着的素服,心中暗喜,母妃也让我穿素服,这是不是代表,在她心里,其实我和弟弟是一样的存在? 贾菀笑了,“你愿意就好。只是,你如今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就不要跟着吃素了。这几日穿的素些就是了,别的倒没什么讲究的。别推辞,不光是你,连你弟弟也是呢。只是个意思罢了,心意到了就行了。” 慕容朗听后,想了想说道:“既如此,那我每晚睡前给老祖宗多念几卷佛经吧!” 贾菀笑着说道:“也好,也别太费时间了。你如今这个年纪,正是觉多的时候,可别耽误你休息才好。” 慕容朗笑着点点头,“母妃放心,我知道的。” 另一边,慕容恪也收到了阿三的飞鸽传书,和贾家信中不同的是,阿三的信里十分详细的描述了如今京城里的局势,以及太子一脉对贾家的刻意刁难。当初若不是阿三拿出了滇王府的令牌,又有王家和杨家说情,估计贾家至今仍走不出京城。据说,太子悄悄纳了一个妾室,其原来身份是贾家三姑娘,是个丧夫的寡妇,不知怎么的被太子看上了。还有就是十一皇子至今不肯娶亲,圣上和太子颇为头疼。 多余的话阿三虽然没有多说,可慕容恪也能猜到,因为阿三在信中说了一句,据说那贾家三姑娘一双眼睛顾盼神飞,颇有王妃的几分风采。 慕容恪将信纸揉成一团,脸色微黯,赵铭澜,你早已妻妾成群,子女双全,还敢觊觎我的菀儿。还有那个赵铭沧。慕容恪想了想,回头对阿二说道:“吩咐京中的内线,活动起来,替十一皇子找个好岳家,好帮帮咱们的太子殿下。本王觉得王太师的嫡幼女很不错,足以匹配十一皇子。” 阿二点了点头,“是,属下明白。”然后立刻转身发消息去了。 慕容恪深吸了口气,“出来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贾母死了,瑾瑜应该会难过吧,可惜,这个时候,自己不能陪在她身边。 东宫的一个小院里,贾探春眼眶微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老祖宗没了,自己连为她戴孝的机会都没有,却还要穿的一身粉,强颜欢笑的面对那个人。一开始,被太子殿下看上,甚至改名换姓给纳入东宫,贾探春还是很高兴的,自己成了寡妇还有跃上枝头的一天,将来,自己未必没有成为贵妃的那一日。大姐姐当日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做到。 可没等自己从美梦中清醒,现实就给了自己狠狠一击。自己被带入东宫,关在这个小小的院落,不曾拜见过太子妃,甚至不曾见过除了太子和伺候自己的丫鬟以外的任何人,自己就像个金丝雀一样被关在这里。 而自己唯一的指望,太子,对自己也是淡淡的。只有喝了酒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才会来这里,什么也不做,只是吩咐自己穿着一身藕粉色衣裳坐在那里微笑,而太子,就在不远处坐着看着。 一开始自己什么都不明白,后来,自己花了身上所有的钱才买通了伺候自己的一个丫鬟,据她说,是因为自己长得很像太子曾经中意但没有得到的一位姑娘,所以才会如此。 刹那间,贾探春什么都明白了。以往在家里老祖宗和老爷太太对待巧儿的态度,以及巧儿日复一日孜孜不倦的学习,原来如此。原来巧儿一开始是为太子准备的,是贾家对太子的投诚,谁知道阴错阳差,巧儿成了滇王妃。太子无法冲冠一怒为红颜,他也不敢得罪滇王,所以他选择了隐忍,选择了找一个替代品。 那个替代品,就是自己。 贾探春对着镜子苦笑着,忽然门开了,嬷嬷拿着一张画像进来了,画像里的女子倾国倾城,嬷嬷看了看画像,对丫鬟说道:“给夫人换这身衣裳,再梳一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发髻。” 贾探春没有反抗,她只是盯着那张画像一直看,原来巧儿长大了之后,这样美丽啊,怪不得会让太子殿下念念不忘呢。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原来,太子殿下不过也是个平常人啊! 贾探春冷笑了几声,顺从的去了屏风后换了和画像上巧儿一模一样的裙衫,又被人按在梳妆镜前,梳起了发髻。 镜子里,那个嬷嬷小心翼翼的将画像收了起来,放在画筒里,一个小丫鬟问她为何这样小心,那嬷嬷说道,“这可是太子殿下好容易得来的,你们都小心着点,万一碰坏了,仔细你们的脑袋。” 丫鬟们缩着脑袋,噤若寒蝉,贾探春瞥过眼去,无声的笑了。 那又如何,自己如今,没了家,没了姓名,没了身份,自己唯一指望的就是太子殿下。就算是别人的替身又如何,她会忍下去的。总有一天,她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的! 第134章 金陵贾家老宅里,王熙凤正在和贾琏抱怨着,“老爷也太仁慈了,居然和二房五五分家,二房统共就那几个主子,用得着什么多吗?反倒是咱们,珍嫂子婆媳俩、惜春、蔷儿甚至宝玉都归了咱们,咱们亏大了。” 贾琏好容易轻松下来,无官一身轻,他正躺在贵妃榻上歇晌,听到王熙凤的抱怨,在榻上笑的直不起腰来,“都说最毒妇人心,我今天可算见识到了。给你了那么多,你还不知足!我们老爷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吃亏!实话告诉你吧,公中已经没什么钱了,就算是五五分,那些地段好、前景好的产业也都被老爷分了,留给二房的只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这也罢了,关键是老太太的私房,那才是都是好东西。虽说明面上是五五分,可老太太想着依附咱们大房的人多,暗地里贴补了不少,更别说留给宝玉的也归了我们。再者说了,二婶子的那些私房,叔父可是找人活动了,全都留给了你我。都这么多了,你还不知足?可悠着点吧,别贪心不足蛇吞象,给咱们菀儿惹来祸患!” 王熙凤啐了他一脸,“我呸!你以为我是你!我这就是为了我们菀儿呢!如今咱们家爵位没了,官职也没了,除了银钱,咱们能拿什么给菀儿撑腰。哼,实话告诉你吧,贾家的这些我还没放在眼里,要知道,我腰包里的可不比贾家给的少!” 贾琏知道这是实话,这几年,王熙凤和贾芸合伙做生意,赚的是盆满钵满,贾芸早早的替林之孝一家赎了身,明媒正娶了小红,如今他们夫妻二人是夫唱妇随,生意做得是热火朝天,王熙凤作为大老板,赚的就更多了。 “是是是,我们家,最有钱的就是太太你了。以后啊,我们都指着奶奶过日子呢!” 王熙凤得意的瞥了他一眼,“可惜啊,当初我们走的时候,身边没多少银子,要不然也能给菀儿多留些了。她如今又添了个小的,处处是花钱的时候。唉,也不知道她银子够不够用。” 贾琏笑着将王熙凤搂在怀里,“放心,三爷走的时候,你不是给了他一匣子银票吗?总得有十几二十万两吧!应该够用了。不过三年而已,三年后,咱们不是可以一家团聚了吗?” 王熙凤想想也是,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 这时,外边的丫鬟在门口说道:“老爷,太太,姑奶奶那边派人送东西来了,老太爷让老爷太太过去呢!”分家之后,称呼也变了,如今的贾琏是已经是老爷了。 贾琏直起身子,“迎春?她又送什么东西来了。这丫头也是,不好好和柳湘莲过好日子,老是往娘家折腾什么。” 王熙凤瞪了她一眼,“若不是我这个做嫂嫂的,让芸儿暗中贴补,以柳湘莲的性子,能不能养活妻儿都不知道呢。更别说,分家的时候,你还算了迎春一份了。如今不过是送些东西回来,你心疼个什么劲!王爷送你东西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心疼啊!” 贾琏笑着说道:“王爷再尊贵,也是我女婿,女婿送东西孝敬老丈人那不是应该的嘛!我也是心疼迎春,毕竟她也是我妹子不是。说起迎春我倒想起一事来,四妹妹如今还仍是念佛吗?” “我能让她一天到晚的念佛吗?横竖她闲着没事,我让她教我们家静姝读书画画去了。有个孩子在身边,也省的她一天到晚胡思乱想。那边珍大嫂子和胡氏都还没出家呢,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出什么家!”王熙凤说起这个就没好气,她对尤氏没什么好感,虽然这辈子尤二姐没有出现,可记忆力尤二姐带给她的屈辱还是让王熙凤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对于推波助澜造成这一切的尤氏,就更没好感了。 贾琏笑着夸道:“还是太太你有法子!” 二人到了贾赦处,见送东西来的是迎春的陪嫁潘又安家的,她笑呵呵的过来给贾琏和王熙凤请安,“给舅老爷舅太太请安,我们太太让奴婢给送些东西来,顺便有件事想拜托舅老爷舅太太呢!”丝毫没有问邢夫人这个老太太怎么不在。 贾琏先看了看东西,还不错,知道迎春日子过得不错,便问道:“什么事,说罢!” 潘又安家的就是以前的司琪,她性格泼辣爽利,自己的长子跟在迎春的长子身边做长随,身家性命前途都挂在迎春长子身上,但凡是为了他好的事,迎春不好开口,潘又安家的都先想到了,此番也是她再三劝说,迎春才敢张口的。“老太爷和舅老爷舅太太是知道我们太太的性子的,平时就是个闷葫芦,此番也是事关几个哥儿,才敢开口的。太太听说大爷新请了个先生,是当世有名的鸿儒,太太想问问老太爷舅老爷舅太太,能不能让我们家的几个哥儿也过来听听,免得和我们老爷一样,只知道江湖义气的事。平日里我们家哥儿的功课都是老爷教的,可我们老爷的性子老太爷舅老爷舅太太也是知道的,无事教上几天,有事的时候人影不见。太太实在是怕耽误了几个哥儿,所以才舔着脸开口的。” 话音刚落,王熙凤就先笑了,“咳,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也值得这样慎重。原来就是这个啊,好说,回头就让人将三个哥儿一起接过来就是了,什么都不必带了,带两个贴身伺候的人就是了。亲舅舅家里,瞎客气啥!家里还住着王府的一队侍卫,我听说你家二哥儿好武,到时候也可以挑个师傅嘛。” 潘又安家的不妨王熙凤这样好说话,她也是自小就知道凤辣子的厉害的,当下喜形于色,“既如此,多谢舅老爷舅太太了!” 贾赦也捋着胡须笑的高深莫测。 潘又安家的下去之后,贾琏看了王熙凤一眼,“太太如今这样好说话了吗?” 当着贾赦的面,王熙凤给贾琏留了点面子,没有啐他,只笑着说道:“老爷这话真是好笑。要知道,二姑太太的婚事当初还是我一手促成的呢!我当然盼着她好。如今她就三个哥儿,也是我嫡亲的外甥,是菀儿茂哥儿的亲表弟。培养好了,将来兄弟间守望相助,也是好事一件啊!老太爷您说对吧?” 贾赦笑呵呵的说道:“如今家里是你们当家,你们说的算,我可不管。我找蔷儿下棋去了。” 贾琏皱眉道:“蔷儿如今跟着芸哥儿学做生意呢,您别老是去找他。您若无聊了,不如找琮儿陪您下棋?” 贾赦没好气的说道:“琮儿不要读书吗?那你来陪我下棋!” 王熙凤笑道:“真是呢!横竖老爷你现在也没什么事,不如陪太爷下棋吧!这也是老爷你的孝心呢!太爷,媳妇得将三个外甥的住处收拾出来,就先下去了。” 贾赦点点头,“不如让他们和茂儿住在一起,他们表兄弟之间许久没有来往了,住在一起好的也快一些。” 王熙凤笑道:“媳妇也是这样想的呢!” 贾琏愁眉苦脸的看着王熙凤离去,心里呐喊道,媳妇,你带我一起走吧!和太爷下棋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赢了要挨骂,输了还要挨骂,总之就是一个字,累! 贾赦看着贾琏愁眉苦脸的样子,没好气的问道:“和太爷我下棋就那么不情愿吗?” 贾琏陪着笑,“哪有的事,您是想下象棋呢还是围棋?” 父子两坐在棋盘前,一个愁眉苦脸,一个凝神苦思,贾琏下了一子,想起一事来,“太爷,三妹妹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老祖宗去世这样大的事她连面都不露。” 贾赦眉头紧锁,下了一子,“谁知道啊,就跟没这个人似的。她那个姨娘疯了似的满世界让人找她,一点消息都没有。据说是和她夫婿回老家了。” 贾琏叹了口气,“三妹妹也是命苦,都是被二婶子耽误了。”可不是嘛,最后挑了那么个女婿,虽然是进士出身,可比三妹妹却大了十几岁,呃,好像自己没资格说这个话啊,自家女婿也比自家女儿大了十几岁,可是自己女婿那是什么人啊,那是人中龙凤,一方霸主,其实那个小小酸儒能比的? “你在发什么呆?快落子!”贾赦喝了口茶,没好气的说道。 贾琏苦笑着落下一子,贾赦见状,高兴的胡子都翘起来了,飞快的落下一子,“看你这回还怎么跑?” “咦?大老爷和琏二哥你们在下棋吗?怎么不叫我?姐姐妹妹都去哪儿了?她们是不是和老祖宗出去看戏去了,真是不够意思,只留下我一个人。”贾宝玉忽然跑了进来,身后麝月紧紧跟着,“二爷,二爷你慢着些。” 王夫人被抓,薛宝钗被休,贾宝玉被贾母托付给了大房,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全都撵走了,只留下麝月一个人。贾宝玉也疯疯癫癫起来,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起来,对月长叹,感怀身世,糊涂时还以为自己还在几年前,姐妹们都在的时候。 贾赦翻了个白眼,“老祖宗说你最近不乖,所以不让你见姐妹们了。你看看你,是不是又胡闹了,还不快让麝月给你收拾收拾,看你身上脏的。” 贾宝玉一听,忙说道:“我很乖的。我马上就去。麝月麝月。” 麝月赶紧拉着贾宝玉的手,“二爷,走,回去换衣裳啊,姑娘们最喜欢二爷干干净净的了。二爷快走吧!” 第135章 贾琏看着贾宝玉的背影,叹了口气,“想不到,宝玉竟成了这样。唉!” 贾赦哼了一声,“怪谁啊,宝玉这辈子就毁在女人手上了。那个薛氏很有心计的,你毁了我儿子,我就毁了你儿子。若不是她设计,将宝玉藏在屏风后,引得王氏在宝玉面前露出了狰狞的一幕,吓坏了他,宝玉也未必这样痴傻。所以说,一切都是命啊。” 贾琏叹了口气,“那薛氏现在如何了?” “还能如何?守着寡母和嫁妆过日子呗。好在那薛蟠虽然死了,小妾却给他生了个儿子,却因为惊吓,生下孩子后自己就死了。那薛宝钗如今只拿侄子当儿子养呢!”贾赦漫不经心的说道。 “是叫香菱的那个吧?可惜了了。”贾琏摸摸下巴说道。 贾赦白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当着你媳妇的面再说一次。” 贾琏苦笑着说道:“父亲您就别打趣儿子了。说来也奇怪,父亲您以前不是不喜您儿媳妇善妒的吗?怎么如今反倒?” 贾赦没好气的说道:“善妒怎么了?只要她能管着你好就行了。以前她那些心计本事只知道在内宅厮斗,有什么用?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后来也不知道她怎么了,突然开了窍。哼,善妒没关系,横竖本太爷现在孙子孙女都有了。话说到这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这么多年了,膝下还是只有小猫三两只,以前你还能说你忙,没时间,现在赋闲在家,你什么时候给我再添几个孙子孙女啊!” 贾琏苦笑着说道:“父亲,您忘了儿子还有孝在身呢,这孝期失德的罪名,儿子可不敢担啊!儿子如今什么都不能为菀儿做,只能留给清白的名声了。” 说起贾菀,贾赦放下手中的棋子,叹了口气,“唉,说起来鹏哥儿出生后我还一次都没见过呢!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是像菀儿多一些,还是像王爷多一些。” 贾琏得意的笑了,他见过!“儿子留神看过了,鹏哥儿长得像菀儿小时候。” 菀儿小时候长啥样来着?贾赦摸摸下巴,记忆很模糊啊!看来自己真的是老了啊!贾赦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因为菀儿是个孙女所以她小时候对她不重视来着。 贾菀此时正看着这命中的天魔星无奈的叹气,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身边是被安安撕碎了一地的书,还都是些珍惜的孤本。 玉颜站在旁边,心疼的不得了,也不知道她是在心疼那些书还是心疼小主子。不过想来也知道,她肯定是在心疼假装乖巧的小主子。她如今也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况且在她看来,那些书啊什么的不过是个死物,哪里有小主子重要,撕了就撕了吧,又不是没有了。 贾菀哀叹一声,后悔自己为什么突发奇想,想看看安安会抓什么,所以放了一大堆的东西在地上,让安安去抓,结果这熊孩子,什么都不拿,只拿了自己放的几本孤本。当时自己还高兴呢,可没等自己高兴完,这熊孩子将那几本书都撕了。 自己当时目瞪口呆,忘记了反应。自己不动,别人更不可能动了。于是,安安就在所有人的围观中,兴奋的将几本书撕了个干干净净。 安安将书撕碎了之后,意犹未尽的四处打量,想看看还有什么能撕的,结果发现了面如死灰的妈妈。安安虽然年纪小,却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孩子,他立刻就发现了妈妈的不悦,虽然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生气,但他却能感觉到,妈妈是因为他生气的,所以立刻乖乖的坐在那里,睁着大眼睛看着妈妈。 贾菀屋里的挥了挥手,“将这里收拾了吧?带他去祸害花园吧。” “安安又惹你生气了?”门口一个声音响起,贾菀立刻抬头看去,“你回来了?” 慕容恪看着一脸欣喜的贾菀,笑了,走上前去,将贾菀一把揽在怀里,屋里伺候的人都低下了头,只有被乳母抱在怀里的安安一脸不高兴,手伸向贾菀,可怜兮兮的叫着麻麻,麻麻! 慕容恪瞪了那破坏气氛的臭小子一眼,说道:“还不快将小公子抱走!” 玉颜赶紧示意乳母将安安抱走,安安在乳母怀里挣扎着,见妈妈被那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抱在怀里,理也不理自己,安安在乳母怀里愤怒的大哭了起来,“麻麻,麻麻!” 乳母赶紧将小公子抱走了,王爷和王妃久别重逢,肯定要亲热一番,小公子啊,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添乱啊! 慕容恪见碍事的人都走了,一把将贾菀拦腰抱起,往卧室走去。贾菀还在和慕容恪告状,“安安撕坏了我的书,那可是孤本啊!你可得好好教育他,小小年纪就这样撕书,长大了可怎么好!” 慕容恪将贾菀放在床上,褪下了外衣,覆在她身上,目光火热的盯着她,“我们两个月不见了,你确定要和我说这个吗?”然后不管不顾的亲了下去。 等到二人从屋里出来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慕容恪一脸餍足的笑,贾菀则一脸羞红的从乳母怀里抱着哭累了后才睡着的安安,“辛苦你们了,先下去吧!” 慕容恪见安安长得胖极了,贾菀抱得有些吃力,便伸手将安安接了过来,掂了掂,“这小子是不是吃的太胖了?” 贾菀见状瞪了他一眼,“才睡着,你别弄醒他了。这小子脾气坏得很,醒了之后又要大哭了。将他放到床上来吧!” 慕容恪将怀里睡着了还在扁嘴的安安放在了床上,贾菀细心的替他盖好被子,安安翻了个身,不安的哭了几声,贾菀忙握着安安的小手,感觉到妈妈的存在,安安嘟囔着嘴,又睡着了。 等安安睡着以后,贾菀才轻轻抽出手,二人慢慢出去了,慕容恪笑着揽着贾菀的腰,“辛苦你了。” 贾菀轻轻笑了,“你知道就好。你这次是和大军一起回来的还是你一个人先回来的?下次不要这样了,影响不好。” 慕容恪牵着贾菀的手慢慢在院子里走着,“放心,我是和大军一起回来的。贾家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说起贾家,贾菀也沉默了,“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所以太子才针对贾家的?太子对他那个弟弟真那么好?” 太子他弟弟?谁?赵铭沧吗?慕容恪发现贾菀可能是误会了,这个后知后觉的丫头,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她太敏锐了,说不定事情就不一样了。 “你笑什么?”贾菀皱着眉头问道。 “你啊,真是。你该不会是以为赵铭澜是因为赵铭沧的关系才针对贾家的吧?”慕容恪忍着笑意问道。 “难道不是吗?”贾菀莫名其妙,难道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吗? “哈哈哈!”慕容恪忍不住大笑起来,贾菀不高兴了,“你到底在笑什么啊?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慕容恪清了清嗓子,“这么跟你说吧,你还记得你的三姑姑吗?她的眼睛和你有几分相似,所以她被太子殿下改名换姓的纳回了东宫,成了太子的妾室。” 贾菀几乎是秒懂,“你是说太子对我有意思?”贾菀在脑子里想着仅有的几次和太子的接触,那时她才多大啊!太子该不会有恋童癖吧! “在我看来,太子一开始应该对你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不过,谁让你是太后看中的人呢。太子只想纳了你,好让太后皇后放心。谁知道你竟阴错阳差嫁给了我。男人嘛,都有劣根性,原本你是他的囊中物,谁知道竟途胜变故。若是你顺风顺水的嫁给了太子,他未必会这么对你念念不忘。”慕容恪笑着解释道。 贾菀点点头,这话说的很有道理,男人嘛,都贱得很,这和白月光和红玫瑰的道理是一样的。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想到这里,贾菀看了慕容恪一眼,“你呢,你会不会有什么得不到的红颜知己之类的?” 慕容恪没想到贾菀知道这事后会是这样的反应,他还以为贾菀会沾沾自喜呢,毕竟有人爱慕是证明女人魅力最大证据,姚先生是这样和他说的。 “我哪敢啊!最好的都在我怀里了,谁能比得上你!”慕容恪一脸骄傲的笑道,赵铭澜对她念念不忘又有什么用,如今她是自己的妻子,名正言顺,不像赵铭澜,找个替身还得鬼鬼祟祟的,一点也不光明磊落。 贾菀抓住了他话里的破绽,“哦,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将来遇到比我更好的,你还是会移情别恋喽?” 慕容恪笑容一顿,姚先生说的果然没错,女人的思维是正常人比不了的,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话里还有这个意思?“怎么会,我答应过你的话一直记着呢,你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再来个天仙我也不会动心的。我发誓!” 贾菀白了他一眼,“得了,我不过随口一说。对了,你说我三姑姑在东宫,那我爹他们知道吗?” 慕容恪摇摇头,“没人知道。你三姑姑和三姑夫回乡探亲,你三姑夫病重而亡,你三姑姑原本打算回京投靠娘家的,谁知道无意中被太子看到了。所以贾家至今不知道这件事。” 第136章 贾菀叹了口气,“我这三姑姑,也是命苦。”心比天高,却还是没能高的过现实。“希望她日后能过好吧!” 慕容恪笑了笑,“好了,不说她了。安安的抓周准备的怎么样了?阿三来信了,他应该快到了,不过估计赶不上安安的周岁礼了。你爹娘可是为你和安安准备了不少礼物呢!” 贾菀又叹了口气,“都分家了,该好好过日子才是,如今贾家又不必从前,那么大费周折的做什么呢。我和安安又不缺那些。” 慕容恪听出贾菀话里的担心,他笑着说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妥当了,在他们移居云南之前的这几年,绝对不会有事发生的。他们一定能平平安安的来和你团聚的。他如今已经是太子,离那个位子只有一步之遥,他如今比任何时候都要爱惜羽翼。更何况,我还在呢,他不敢做什么的。”只是如果自己不在的话,而他又身居高位久了,或许那时候,他会有心做些什么吧!只是,自己和赵铭澜情况不一样,谁比谁活的长还不一定呢! 事实上,慕容恪想的一点都没错,赵铭澜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事到如今,赵铭澜自己也说不清他对贾菀的执念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求而不得的偏执。只是赵铭澜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有个念头,他要等,慢慢等下去,总有一天,他要的一切都会得到。 他安排的那批人,已经有两个混到了贾菀住的院子,虽然只是在院子里做些洒扫的工作,可毕竟离她又近了些,关于她的消息也能时不时的传递回来。她有孕了,她生了个健康的儿子,她更漂亮了些,她和滇王的关系很好,二人经常一起散步。 随着消息不断的传来,赵铭澜眼中的阴霾越发深了,原本,这一切的美好都是属于他的。只是,赵铭澜紧紧抓着手里的纸条,指甲戳破了手掌心都不知道。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门外传来几声急促的呼声。 赵铭澜将纸条收好,看见了上面的血迹,摊开手一看,微微蹙眉,随手扯过一块丝帕,将手心的血迹擦干,随手将手帕扔到了一边,“进来!” “太子殿下!出事了!”来人急匆匆的说道。 “怎么回事?”赵铭澜皱眉道。 “十一皇子去莲花寺上香,无意中撞见王太师的幼女掉进河里,十一皇子将人救了上来,王小姐被救上来的时候衣衫不整。”来人低着头说道。 “胡闹!”赵铭澜气的猛地一拍桌子,“除了他就没别人了吗?侍卫呢!”不是说去莲花寺散心的吗?怎么王太师的幼女搅到一块去了! “就是那么巧。王小姐落水的时候,周围除了几个不会水的丫鬟外,并无其他人。而十一皇子那时恰好去河边赏花,身边也没带人。属下调查过了,真的是意外,并无人为插手的痕迹。” 赵铭澜听了这话,愈发的心烦意燥了。虽然他也想赵铭沧尽快成亲,好忘了贾菀。可王太师是三朝元老,他长女早夭,这嫡幼女其实就是独女,疼爱的不得了,若是赵铭沧娶了她,王太师这一系就归了赵铭沧。虽然他很有信心赵铭沧会一直是他的好弟弟,可若是有心人挑拨,将来兄弟阋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王太师两朝元老,门生遍天下,就连朝臣中也大多是他的门生。这是多么大的一笔政治资本啊,谁能不动心呢! 赵铭澜也动过心,可他知道,自己有妻有妾,以王太师对女儿的疼爱,根本不会考虑自己。可是他也不甘心将这样大的势力拱手送给其他兄弟,最好的结果就是不让王家幼女嫁进皇室。在他看来,王太师也是这个意思。 谁知道,竟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若不想让女儿嫁入皇室,王太师只能宣称幼女病逝,可是王太师舍得吗? 赵铭澜不用想也知道这不可能。这件事唯一的结局就是父皇下旨赐婚,十一弟说不定还会封王,至于是亲王还是郡王,就得看王太师使多大的劲了。 赵铭澜坐在太师椅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拥有了这样大的一股政治资本,十一弟会怎么做,是想以前一样跟在自己身后当个听话的弟弟,为自己摇旗呐喊,还是另起炉灶,和自己一较高下。赵铭澜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当了太子,就是稳赢。历史上被赶下台的皇帝数不胜数,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太子。这也是他从不掉以轻心的原因。 如今,只看十一弟会怎么做了。 赵铭澜对从小相依为命的弟弟还是很有信心的,唯一担心的就是有心人的挑唆,或许一日两日赵铭沧不会动摇,可一年两年甚至更长时间呢!换做自己,赵铭澜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动摇。 当天下午,赵铭沧就急匆匆的来了东宫,“七哥,七哥你得帮帮我啊!我只是随手救了一个人,我哪知道她是王家小姐啊,还衣衫不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救她了。七哥你得帮帮我,我不想娶她啊!” 看到赵铭沧这样,赵铭澜心里松了口气,只是仍板着脸怒道:“胡闹!你若见死不救,王太师能饶过你!况且见死不救也不是大丈夫所为!” 看着赵铭沧一脸不忿,赵铭澜又劝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老不成家啊,贾家姑娘已经是滇王妃了,你那点心思就不要再提了。父皇母后那边已经不止一次提到你的婚事了。都被我搪塞了过去,如今可是不能了。王太师是两朝元老,连父皇都十分敬重他,这门婚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或许你能提前封王也说不定。你可不能再任性了。” 赵铭沧一脸不满,“七哥,我不是惦记那丫头,我只是暂时不想成亲。七哥,你想法子给我推了这门亲事吧!我求你了。七哥!” 这样无理的要求赵铭澜当然不会答应了,可赵铭沧这态度让赵铭澜放心了不少,他可不想和唯一的亲弟弟争锋相对,闹个你死我活,娘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放心的。 赵铭沧最后无精打采的离开了东宫。只是走出东宫的时候,赵铭沧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情绪让人胆战心惊。只是,无人看到罢了。 赵铭沧走在偌大的宫道上,心里空荡荡的。前些日子,有个老妇人找到了他,自称是自己的姨母,自己当然不会相信她,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上的胎记,那胎记的所在及其隐秘,除了自己和七哥无人知道。就那么一犹豫,赵铭沧知道了自己最不想知道的事实。 从那个老妇人口中,赵铭沧得知,自己的生母只是沈氏身边的一个丫鬟,是沈氏为了解决沈家危机而推出来的,沈氏甚至为了缓解沈家的危机,假称自己有孕,等生母将自己生下来,就没了气息,而自己的到来也没能让圣上心软,沈家被满门抄斩,沈氏也被喂了毒酒,临终的时候,也没能说出真相。当晚接产的产婆宫女全都被处理掉了。可却还是有个漏网之鱼。 那就是所谓的姨母。 赵铭沧不相信她真的是自己姨母。可是却相信了她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连对方是谁的人他都不知道,可他就是信了她说的话。然后,他亲手杀死了她。 就算自己的生母真是被沈氏害死的,难道自己和七哥这么多年相依为命的情谊是假的?自己会为了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去伤害七哥?七哥对自己那么好,对自己有求必应,只除了一件事。 想到这里,赵铭沧的心里又阴暗了起来。 七哥对自己是好,年少时自己被人欺负,都是七哥护着自己,长大后,七哥也是对自己尽心尽力,帮自己善后。对他来说,七哥扮演着父亲的角色,无论自己怎么胡搅蛮缠,七哥嘴上生气,说几句,可后来还是会想法子帮自己完成心愿。 只除了那一件事。 赵铭沧已经记不起自己无意中看到那个女人时是什么想法了。那个女人其实和菀儿一点都不像,只除了眼睛。可是也不一样,菀儿的眼神是清澈的,仿佛一湾泉水,清澈见底。而那个女人的眼神里则有太多欲望和不甘,破坏了这份美感。 可是这个女人的存在却让赵铭沧意识到,对自己有求必应的七哥,也有事瞒着自己。七哥他,对菀儿根本就没有放手过。他之前说的话,只是在敷衍自己。 这个认知让赵铭沧比得知身世时更难受。 在生母和七哥之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七哥,可是事后却得知七哥欺骗了自己,这感觉让赵铭沧无所适从,所以心情慌乱之下便想去莲花寺上香。谁知道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太师幼女,王家千金,这份政治势力大概让七哥也觉得不安了吧!想到这里,赵铭沧苦笑了一声。以后到底该怎么办?赵铭沧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137章 终章 三年后。 这一天,一大早贾菀就醒了,见身边的人还在睡,伸手推了推他。慕容恪迷迷糊糊的醒来,伸手在床上摸了摸,摸到贾菀的手,“怎么了?想起夜了吗?” 贾菀有些害羞,安安三岁后,她终于再次怀孕了,只是这次怀孕,肚子格外的大,杨大夫看了,说可能是双胎,顿时王府里所有人的视线再次集中到了贾菀身上。因为肚子太大,压迫了膀胱,贾菀每晚都要起来好几次。而每次起夜都是慕容恪陪着的,因此慕容恪也不曾睡好过。 “什么啊,我没想起夜。天都亮了,我们该起了。不是说我爹妈他们今儿个能到吗?说好了去接他们的。别迟了。”贾菀掀开被子说道。 慕容恪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他看到贾菀的动作,忙拉住了她,“你小心点,都七个月了,三年都等过来了,还急在这一时吗?” 话虽然这样说,可慕容恪还是飞快的下了床,让丫鬟们进来伺候了。 匆匆用完早饭,贾菀便拉着慕容恪往外走去。慕容朗和慕容鹏正往回走,“父王,母妃,你们去哪儿?” 慕容鹏三岁后,不许任何人再叫他小名了,谁叫跟谁翻脸。他早上醒得早,去了万和居闹腾了一番,和慕容朗玩了一会儿,刚回来,就看见父王母妃要出去。慕容鹏立刻松开哥哥的手,冲了过去。 在离贾菀还有一两米远的距离,慕容鹏就在慕容恪的瞪视中停下了脚步,然后不服输的抬起头和慕容恪对视。慕容鹏生来就是整个王府的宠儿,长大后,嘴巴又甜,一张小嘴哄得人是心花怒放,很快就成了整个王府的心头肉。这也让贾菀很无奈,但凡贾菀想管教慕容鹏的时候,都会有人出来阻拦,而且是花样百出。 有一次都将贾菀气哭了。 慕容恪晚上回来知道后,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将慕容鹏带走了,第二天早上才送回来。从那以后,慕容鹏就听话多了,虽然还是和慕容恪不对付,但每逢他胡闹的时候,慕容恪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制住他。 可让贾菀奇怪的是,不管怎么追问,慕容鹏都不肯说出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贾菀见他身上没伤痕,应该不是体罚,又问了乳母,晚上也不曾做恶梦,心灵也不曾收到创伤,也就没有再追问了。 “安鹏儿又什么事吗?”贾菀见慕容鹏嘟起了嘴,连忙改口。这孩子,年纪不大,自尊心倒是挺强的。 “娘,你要去哪儿?”慕容鹏笑嘻嘻的凑了过来,拉着贾菀的一只手开始撒娇了。“我一早上都没看见你,想死你了。” 慕容恪瞪了他一眼,“早上的功课做了吗?一大早就到处跑,还拉着你大哥!” 慕容朗笑道:“父王,我没事的,我喜欢喝弟弟一起玩。” 慕容鹏压根不管慕容恪说些什么,只拉着贾菀撒娇,“娘,你们要去哪儿?我也要去,我也要出去玩。” 贾菀笑着摸了摸慕容鹏的头发,“今天你外祖父他们要到了,我和你父王要去接他们。你们想一起去吗?” 慕容朗有些意外,“我也可以去吗?” 慕容鹏眨眨眼睛,“我也要去。” “既然你们都要去的话,那就赶紧走吧。对了,早饭吃过了吗?不许不吃早饭,记住了没?说你呢,慕容鹏。”贾菀揉了揉腰说道,她如今肚子大得惊人,稍微站一会就腰酸的很。慕容恪见状,赶紧扶着她的腰,给她揉了起来。 “要走就快走,别啰嗦了。”慕容恪白了慕容鹏一眼,这小子怎么这么不会看人脸色呢! 没看他娘都累了吗? 一行人上了马车,去了城外。等了小半个时辰,贾菀时不时的掀开车帘往外张望,慕容朗和慕容鹏在外面玩,慕容鹏满世界撒欢,慕容朗在旁边笑着看着,时不时的叫住他,不让他乱跑。 “放心,说了今天到,应该快了。” “娘,来人了,来人了。是不是外祖父他们?”正说着,忽然慕容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贾菀立刻掀起车帘,远远的,一队车马往这边走来。贾菀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一个人骑着马率先往这边赶来,“王爷,那个是不是阿四?是我爹他们来了。”贾菀欣喜的就要下去。 慕容恪紧张的不得了,“你小心点。”赶紧按住她,自己先下了马车,然后拦腰抱她下了马车。扶着她往前走去。 阿四一骑单行,率先到了,他激动的下马跪在地上,“属下见过王爷,王妃。”目光落在倚在贾菀身边的慕容鹏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这就是小世子吗?果真俊朗。 “辛苦你了。”慕容恪点点头,让他起来了。 “幸不辱命,贾老爷一家平安到达。”阿四激动的说道,随后看向贾菀时有一丝羞恼。贾菀的注意力都在后面那队车队里,没注意他。倒是慕容朗看到了,若有所思的样子。 “菀儿!”“妈!”贾菀惊喜的往前迎了几步,然后扑到王熙凤的怀里撒娇起来,那边贾赦则不顾贾琏哀怨的眼神,一把抱起了慕容鹏。 慕容恪退后几步,含笑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父王!”慕容朗拉了拉慕容恪的衣角。 慕容恪低头,“怎么了?” “父王,你看阿四叔叔,似乎有些不大对劲。”慕容朗脸上带着笑,指了指阿四。慕容恪看了过去,阿四正站在一个穿着淡蓝色衣衫的姑娘的身边,低头说着些什么,那姑娘也抬头说了几句,阿四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 慕容恪心中一动。慕容朗也笑了,“母妃原先一直担心四姑奶奶的婚事,如今看来,母妃应该不必担心了。” 慕容恪笑了,“她就是爱操心。”别的话没有多说,显然是赞同这门亲事的。 慕容朗放心了,他就怕父王不同意呢,到时候母妃岂不是会为难。阿四和那四姑太太显然是两情相悦的,如果不能在一起,肯定会闹腾的,到时候为难的还是母妃。 慕容恪也明白慕容朗的心思,他现在拍拍慕容朗的肩膀,“朗儿,你这样关心你母妃,父王很欣慰。” 慕容朗灿然一笑,“这是孩儿该做的。母妃有句话说的很好,家和万事兴。” “王爷!呦,这是朗哥儿吧!几年不见长成大人了!听说你喜欢画画,我这里收了好些名人字画,等回头收拾出来了,全给你送去。”贾赦笑呵呵的说道。 慕容恪和慕容朗回过头去,吓了一跳,只见慕容鹏骑在贾赦肩膀上,雄纠纠气昂昂的抬着头,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贾琏紧张兮兮的跟在后面,生怕贾赦没力气,将慕容鹏摔下来了。 “慕容鹏,你还有没有规矩?给我下来!”慕容恪厉声道。 贾菀正在和王熙凤说着话,听到后回头一看,也吓了一跳,“鹏儿,你快给我下来!太爷年纪大了,可经不住你的重量。” 贾琏忙将慕容鹏抱了下来,“我就说嘛,让你别抗,你偏不听,一把年纪了,回头把腰再折了。” 贾赦其实也有些吃不消,用手揉着肩膀道:“有能耐你抗啊!” 贾琏跃跃欲试,可慕容鹏在慕容恪的眼神威胁下不敢上去了。 贾菀四处看了看,惜春、茂哥儿、静姝、贾琮、贾蔷、甚至贾芸和小红一家子都来了,“咦,不是说宝叔也来的吗?” 王熙凤嗔道:“在后头马车里躺着呢!唉,你就别提了,一路是辛苦,别人都没事,就他,三天两头的生病,若不是答应了老祖宗,我真不想带着他!” 贾茂不赞同的皱着眉头,“母亲!做人要言而有信。既然答应了老祖宗,就一定要做到的。” 王熙凤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好好好,是母亲的错。”她实在怕了这个儿子了,明明小时候挺可爱的,怎么长大了之后越发的古板了,都是跟他那个先生学坏了! 贾菀也觉得好笑,“好了,咱们回去吧,宅子已经收拾好了,一应家具什么都是现成的,进去就能住人,丫鬟婆子小厮也事齐全的,都好了。离王府也不远,就跟着两条街呢,是座三进三出的宅子。足够咱们家人住了。” 贾琏贾赦站在新宅子的大门前,看着上面鎏金的贾府二字,叹了口气,“这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 一行人笑着进去了,邢夫人乖觉的平姨娘她们收拾行李安排住处去了,慕容鹏则拉着慕容朗、贾茂在宅子里探险去了。其余人则坐在客厅说话,王熙凤看着贾菀高耸的肚子,“肚子这么大,该不是要生了吧?”算算日子,不像啊! 贾菀怀了双胎之事除了王府的人,别人还不知道,王熙凤等人就更不知道了。贾菀笑着说道:“可能是双生胎。” 王熙凤等人大喜,“果真吗?那可真是大喜事啊。”王熙凤欢喜中还带着一丝忧愁,只是眼下大家都在,不好意思直说。只等着方便的时候,私底下再说。 贾菀看着独自坐在角落里的贾惜春,又看了看站在慕容恪身后,眼神却时不时落在贾惜春身上的阿四,心中暗笑,别以为刚才她的注意力全在王熙凤等人身上,就没注意到她们。贾菀故意清了清嗓子,“如今三年孝期已满,四姑姑也该说亲了。不知道太爷和爹爹可有什么打算?云南当地的青年俊杰我可罗列了不少,待会让花儿把名单拿来,大家好好帮着参详参详。” 慕容恪闻言好奇的看了贾菀一眼,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提起这事。看到贾菀眼里的促狭,慕容恪明白了,眼神抚慰了慕容朗一下,然后好整以暇的看起戏来。 阿四和贾惜春面色一白,贾惜春看向阿四,阿四却不敢抬头。贾惜春仿佛明白了什么,苍白着脸,站了起来,“王妃,我不嫁。我说过了,我宁愿出家当姑子去!” 阿四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来,咬了咬牙,冲到了前头,“王妃,属下有罪!只是,四姑娘她,她不能出家,她绝对不能出家!” 贾菀笑了,“哦?四姑姑不能出家?那也好办啊,不能出家,那就出嫁好了。四姑姑,云南当地的年轻俊杰,你看上哪个了?随你挑。” 贾惜春只是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王熙凤对她二人的眉来眼去也有所耳闻,和贾琏商量了之后,觉得没什么不好的。阿四是王爷的护卫,若贾惜春嫁给了他,对贾菀也是好事一件。现下看见贾惜春这样,心有不忍,“好了,你逗弄老实孩子做什么?我不信你没看出来。都已经是当娘的人了,越发顽皮了。” 贾菀忍着笑,“妈,瞧你说的。我是看出来了,可也得人家亲自跟我说啊。总不能轻而易举的就当了我的姑父吧!虽不是亲姑姑,可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 阿四和贾惜春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王妃的意思是她同意了?阿四不是个扭捏的人,他原先担心的也就是王妃不同意,如今见王妃松了口,立刻朝贾菀磕了个头,“王妃容秉,属下心悦贾家四姑娘,请王妃成全。” 贾菀没理他,只看向贾惜春,“四姑姑的意思呢?” 贾惜春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上前几步,跪在了阿四身边,“王妃,若不是他,我宁愿出家当姑子。” “那不就成了,开始筹办喜事吧!王爷,阿四原来的姓名是什么?总不能一直叫阿四吧!”贾菀笑着对慕容恪说道。 慕容恪笑道:“阿四,从现在开始,本王允许你恢复原来的姓名,陈佳楠。以后,你也别当本王的侍卫了,你就跟在鹏儿身后,负责保护他的安全吧!” 阿四,不,现在该称呼他陈佳楠,陈佳楠一脸悲伤,“王爷,为何不让属下继续保护王爷?属下不想离开王爷!” 贾菀想了想,推了推慕容恪,“罢了,就让他继续跟着你吧,他们兄弟几个在一处惯了的。对了,趁这个机会,你问问阿二他们,可有想成家的,有的话,赶紧把名字报上来。在外头找也好,在府里找也好,随他们自己。如果人多的话,由王府出面,给他们举办一场集体婚礼,既热闹又喜庆,多好啊!” 慕容恪嘴角含笑,“好,都听你的。回头就跟他们说。”只是慕容恪心里也明白,估计阿二他们几个想成家的可能性不大,不过,除了他们,府里还有不少未婚的侍卫小厮呢,总能凑齐人数,让贾菀高兴。 陈佳楠听说不用离开王爷,心中高兴极了。“放心吧王妃,回头我去劝二哥他们,定能让王妃高兴。” 那边王熙凤也拉了贾惜春起来,“好了,四妹妹,快起来吧!别在地上跪着了。当心陈大爷心疼!” 贾惜春在众人打趣的眼神里羞红了脸,掉头跑了。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贾菀笑道:“你还楞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追上去!” 陈佳楠摸了摸脑袋,又看了慕容恪一眼,见王爷没有反对,赶紧追了上去。 等二人走好,贾菀才问道:“妈,四姑姑他们,没有做出什么越礼的事吧?” 没等王熙凤说话,贾琏先笑了,“放心吧,我们都看着呢,二人是发乎情止乎礼,没有什么越礼的举动。” 贾菀松了口气,“那就好,就怕在孝期弄出什么事来,反而不好。对了,宝叔到底是什么病?可要请大夫来看看?” 提起贾宝玉,贾赦几个人脸上都不大好看,就连贾赦自己,原以为自己接了贾宝玉过来,是占了大便宜,谁知道亏死了,吃的喝的必要好的,稍微次一点就不肯入口。这也罢了,这次回来,就病了一路,请大夫熬药的,费银子就不说了,耽误了多少时间。 “请个大夫来看吧,要不茂哥儿那边也不好交代啊!”王熙凤有气无力的说道,贾赦贾琏听了这话,面有戚戚焉。是啊,茂哥儿啰嗦起来,一般人可受不了。 贾菀笑了,“即使老祖宗临终所托,好生照看着就是了。宝叔如今身边还是麝月在照顾吗?她还没有嫁人吗?” 说到麝月,王熙凤也叹了口气,“这丫头倒是个好的,无论宝玉疯成什么样子,她始终一如既往。” 贾菀想了想,“既如此,不如将她抬成宝叔的姨娘吧,好歹也给她个名分。宝叔身边也有个名正言顺照顾的人。对了,妈,你们带宝叔过来,王家和二太爷没说什么吗?” 王熙凤笑了,“你叔外祖年年命人送东西来,说是给宝玉的。二太爷嘛,头一年还能见到人,第二年就一点影子都没有了。”说到这里,王熙凤冷笑道,“恐怕早已经将宝玉忘记了吧!二太爷如今一门心思打点自己的官途,再加上赵姨娘在,哪里顾得上宝玉。可惜,分了一半的家产,也不够二房主子三个挥霍的。我们来的路上,还接到环儿的信,诉苦哭穷呢!”不过没人理他就是了。 贾菀叹了口气,不过她可不会圣母到去帮扶二房呢! “还有你三姑姑。我说呢,怎么你三姑姑人影不见一个,原来是改名换姓混到东宫去了。二太爷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一门心思想着起复,前后不知道送了多少银子进去,谁知道都砸到了水里!最后你三姑姑还是没了!荣华富贵岂是那么好想的,想当初你大姑姑,那花费了多少心思,多少银子,最后还不是落了个那样的结局!反观你二姑姑和林姑姑她们,没有那个花花肠子,老实本分的过日子,现在的日子过得多好!”王熙凤快人快语的说道。 “三姑姑没了?怎么没的?”贾菀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惊讶的问道。 “还能怎么没的,后宫争斗呗,你三姑姑是个聪明人,样貌也不俗,又肯花心思,得了太子的宠,听说还有过一个孩子,后来不知怎么的流产了。流产之后,她就想起了二太爷他们,命人找到了他们。想让你二太爷给银子,二太爷一门心思报效朝廷,又有赵姨娘在一边撺掇,可不是流水的银子送进去了。你三姑姑很是风光了一阵子,结果惹得一身的腥,被人害死了。太子知道后,竟什么都没做,只说了句知道了就完了。谁让你三姑姑一无所出,对方生了二子一女呢!太子再喜欢她,难道还能置子女不顾,为她报仇吗?和她姨娘一样,也是个拎不清的。”王熙凤翻了个白眼说道。 贾菀和慕容恪对视了一眼,贾探春能得到太子的宠爱,这并不让人意外,可是竟能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和贾家有了来往,这就让人感到奇怪了。莫非京里有什么变故不成? 慕容恪安抚的拍了拍贾菀的手,轻声说道,“如今岳父岳母都在,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放心吧,你林姑姑也不会有事的。杨家可是太子的铁杆心腹,不会波及到杨家的。” 贾菀点点头,是啊,是自己杞人忧天了。肚子里的孩子或许也察觉到了,轻轻的踢了她几下,贾菀摸着肚子,眉心微蹙。 王熙凤见了,“咳,都是我的不是,你如今身子重,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快回去休息吧!过几天这边安顿好了,我再去看你。如今啊,你肚子里的这个最重要,别的什么都别管了啊!” 贾赦贾琏也连连称是。贾菀看了慕容恪一眼,幸福的笑了。是啊,有他在,自己还要担心什么呢! 两个月后,贾菀痛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生下了两个男孩。慕容恪虽然失望没有希望的女儿,可慕容家向来人丁单薄,如今有了三个男孙,也算对祖宗有个交代了。而其他人则更是欢喜雀跃了,对王妃霸着王爷的那点子不满也因为王妃四年抱三的伟大壮举烟消云散了。 贾菀得知生下来的两个都是男孩,失望极了,她还想着如果是一男一女那就好了,再不济,两个女儿也很好啊。王熙凤欢喜过后,得知女儿的想法,啐道:“你真是不知足,四年生了三个男娃,如今你在王府里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什么了。不对,你早就在王府里横着走了。真是不知道惜福!好了,你赶紧歇着,我将三公子四公子抱出去,让王爷他们看看,也让惜春抱抱,好沾一沾你的福气,给陈家也添个大胖小子!” 贾菀也是累极了,得知孩子健康之后,便放心的睡去了。 等到她再次醒来之时,看到慕容恪正守在身边,“瑾瑜,你醒了?辛苦你了!” 贾菀笑了笑,“可惜了,不是个女儿。” 慕容恪笑道:“没有女儿,儿子也很好。名字我都想好了,慕容鸣,慕容鸿。有了他们三个,够了,以后咱们不生了啊!” 贾菀还是有些不足,“可我还想要个女儿。” 慕容恪心疼的说道:“不要了,生他们你疼了整整一天一夜,我舍不得你再受这个苦了。横竖有了他们三个,咱们也可以交代了。不生了啊!你若喜欢女儿,我们收养个女儿就是了。” 贾菀虽然觉得遗憾,但感动于慕容恪的心意,也点了点头,“好,依你。不过你可不许后悔。” 慕容恪笑道:“有你,不悔。” 贾菀幸福的笑了,有夫如此,不枉她穿越一场了。 只是十年后,贾菀竟又有了身孕,贾菀惊喜的不得了。而慕容恪得知这个消息后,却很是愤怒,他倒不是怀疑贾菀,他是质疑杨大夫的医术。他将杨大夫找了来,“你不是说你配的药万无一失吗?怎么王妃又有了身孕?” 杨大夫慢条斯理的说道,“再好的药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况且,王妃的身子一向康健,又正当盛年,有孕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王妃不是一向喜欢女儿吗?或许这次就是个女儿呢!” 慕容恪黑着脸不说话了。 十年间发生了很多事,赵铭澜终于登基了,中间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甚至差点被废了太子位,但在赵铭沧和杨家的鼎力支持下,赵铭澜还是撑了过来。赵铭澜登基后,封了杨振轩为隆兴侯,其妻林氏为一品侯夫人。又封了赵铭沧为荣亲王,世袭罔替。对慕容恪也是大加封赏,虽然偶尔还是有些小动作,不过慕容恪并没有放在眼里。赵铭澜虽然成了皇帝,可嫡妻病逝,后宫争宠无数,连唯一的亲弟弟也不像以往那么和睦,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趣儿!慕容恪表示他更喜欢自己现在的日子。 八个月后,产房门外,慕容恪来回踱着步,每当听到产房里隐忍的声时,慕容恪总是难忍心疼。 十四岁的慕容鹏走了过来,他身后是十岁的双胞胎弟弟慕容鸣和慕容鸿,“二哥,娘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啊!我想看妹妹!” 慕容鹏回头瞪了他一眼,“你们只关心妹妹,都不关心娘吗?没听到娘很疼吗?” “是三哥说的,我很关心娘的!”慕容鸿立马甩锅。 慕容鸣不乐意了,“明明弟弟你也这么说的。” “好了,不许再吵了!”慕容恪担心的不得了,儿子们还这样不省事,“再吵给我绕王府跑十圈去!”慕容恪严厉的说道。 “哇哇哇!”宏亮的婴啼声响起。慕容恪和慕容鹏心中同时一眼,哭声这样响亮,十有又是个儿子|弟弟!唉!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个漂亮健康的小郡主!”产婆一脸欣喜的出来报喜。 “太好了!我们有妹妹了!”兄弟三个同时欢呼起来。 慕容恪则激动的冲进了产房,“瑾瑜,我们有女儿了!” 贾菀也笑了,“是啊,终于圆满了。” 第138章 番外 番外――赵铭澜篇 早朝回来,赵铭澜还没坐定,外头便传来一阵喧闹声,“怎么回事?” 太监总管秦朝寿看着圣上漆黑的脸色,战战兢兢的说道,“秦美人小产了,非说是方贵嫔害的,闹了一上午了。” 赵铭澜猛地一拍桌子,“贤妃她们几个是干什么吃的?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还协理六宫!要她们何用!” 赵铭澜的声音传了出去,顿时外头几方前来诉苦申冤求情的人马就安静了下来,圣上现在心情不好,还是不要触这个眉头的好! 外面终于安静下来了,可赵铭澜的情绪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宝亲王呢?不是说今天会进宫的吗?”宝亲王就是赵铭沧,是赵铭澜年初才改封的。自从他登基之后,和十一弟的关系就疏远了许多,赵铭澜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加赏,以示自己对他的荣宠和信任!可是,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兄弟两之间始终像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秦朝寿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早上宝亲王府来人了,说是王太师身子不适,宝亲王和王妃回王府探病去了。” 赵铭澜脸色一下子又阴沉下来,秦朝寿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好办事,赵铭澜才挥了挥手,“下去吧!” 秦朝寿胆战心惊的带着小太监们下去了,圣上心情不好的时候,从来不许身边有人打扰。 赵铭澜黑着脸坐了半天,走到旁边的书架旁,打开机关,书架从中间分开,里面是一间小小的密室,赵铭澜走了进去,里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是墙上挂着两幅画像。一副是已逝的元后李嫣婉的画像,另一幅则是他求而不得魂牵梦绕成为他深深的执念的女人! 赵铭澜站在画像前,画像里的两个女人对着他浅吟低笑,这一切仿佛是那么美好。赵铭澜仿佛回到了以前,嫣婉还在,她还小,穿着一袭粉色衣衫,站在马车边,看着自己微笑,“王爷!” 可惜啊,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自己如愿以偿登上大宝,可是却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这大概就是自己的结局了吧! 番外――赵铭沧篇 赵铭沧正站在一丛灿烂的山茶花前,看着入神。记忆里,她的房后也开满了山茶花。只是脑海里她的相貌渐渐模糊,每每想起她的时候,只会想起那灿若云霞的山茶花。 “王爷也喜欢山茶花吗?回去让人在王府里也种上山茶花吧!”身后传来王妃王珍儿温柔的声音。她是个很传统的女人,相夫教子,主持内务。 赵铭沧回过头去,很自然的握住了王珍儿的一只手,“山茶花虽好,可我记得珍儿你喜欢的是牡丹。我只是觉得这株十八学士养的极好。” 王珍儿害羞的低下头,虽然很感动夫君的体贴,可还有下人在呢,她有些不好意思了。“是,都听王爷的。这株十八学士是父亲从云南那边买来的,是一对张姓母女俩种出来的,她们母女俩种的山茶花最好了,特别是那家女儿,据说培植了一个新品种,取名叫佳期如梦。可惜啊千金难得。父亲找了不少人,对方也不肯卖。那株佳期如梦最后成了他家女儿的陪嫁呢!” 赵铭沧笑了笑,“岳父大人睡下了吗?” 王珍儿点点头,“恩,妾身陪父亲说了会话,父亲累了,妾身便先出来了。王爷,母亲问,咱们中午是在这用饭还是回王府?您不是和圣上约好了今日进宫的吗?” 赵铭沧想都没想就摇摇头,“当然是在这里用饭了。我已经派人进宫说过了,圣上仁孝,自然不会怪罪的。况且岳父大人最疼爱的就是你,如今他身体抱恙,你当然得多陪陪他了。”废话,他宁愿在这里赔笑,也不想进宫和七哥虚以为蛇,就算没有那些事,他和七哥也回不到以前了。也只有七哥,才会认为时间的流逝能带走当发生的那些事。 “真的没关系吗?那妾身就和母亲说了。”王珍儿自然也是想留在娘家吃饭的,如果王爷进宫了,只剩她一个,怪无聊的。 “泳儿和畅儿呢?是不是正缠着岳母呢?咱们快去吧,那两个皮猴子其实好带的。岳母年纪大了,别累坏了她。”赵铭沧牵着王珍儿的手往前走去,王珍儿一脸幸福的走在他身边。当初赐婚的时候,全家都为她悬着心,大哥还说王爷心有所属,会对自己不好,可谁知道,成亲以后,王爷对自己体贴入微,恩爱有加,王府里也没什么碍眼的侧妃庶子。王珍儿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真的很幸福。 赵铭沧不着痕迹的回头又看了一眼山茶花,无声的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他没有后悔过,虽然也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设想过如果当初自己娶得人是她,现在生活会是神马样?听说她在云南生活的很好,自己也能放心了。 从此后,各自安好吧! 番外――贾宝玉篇 有时候贾宝玉觉得自己很清醒,有时候贾宝玉也觉得自己很混乱,他就这样在梦里和现实中来回穿梭。 梦里,自己还身在大观园,和姐姐妹妹住在一起,后来,姐妹们都不在了,林妹妹死了,二姐姐也死了,三妹妹远嫁了,四妹妹出家了,自己则和宝姐姐成亲了。贾宝玉清楚的记得当看到林妹妹死的时候,那痛彻心扉的感觉。梦里,贾宝玉觉得自己喜欢的是林妹妹,所以林妹妹死的时候自己才那么伤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又和宝姐姐圆了房,宝姐姐最后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对啊,孩子,自己似乎真的和宝姐姐有个孩子,那是个很可爱,很聪明的孩子,像极了自己,也像极了宝姐姐。对了,那个孩子呢?宝姐姐呢?太太呢?老太太呢? 贾宝玉从梦里惊醒过来,没一会儿,麝月就急匆匆的过来了,“宝玉,宝玉,你怎么了?做恶梦了吗?宝玉不怕啊,不怕,麝月在呢!” 贾宝玉脑子里乱成一团,语无伦次的说着,“麝月,孩子,我梦到孩子!” 麝月脸上闪过一丝痛楚,显然她也想起桂哥儿了,那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若是他还在,想必二爷也不会是今天这样子。当初的事情,她也说不清谁对谁错,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宝玉是在说松儿吗?松儿正在睡觉呢!要不让嬷嬷抱过来给你看看?”麝月温柔的问道。贾松是她收养的孩子,希望将来有个人能为她和宝玉养老送终。他是个聪明孝顺的孩子,王妃也很喜欢他。有了王妃的喜欢,松儿以后会轻松许多。 “松儿?”贾宝玉懵懂的问道,他已经三十多的人了,眼神还和孩子一般纯净。 麝月笑着点点头,“对啊,松儿,你的孩子。要抱来见见吗?” 贾宝玉糊涂了,他的孩子是叫松儿吗?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不要了,让他睡,明儿再见。” 麝月点点头,“好,宝玉也快睡吧!” 贾宝玉拉着麝月的袖子,“麝月你别走,我害怕。” 麝月笑着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好,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麝月会一直陪着你的。宝玉,快睡吧。” 贾宝玉紧紧抓着麝月的手,慢慢睡着了。 麝月看着夜色中贾宝玉依旧俊朗的脸,慢慢的笑了。到最后,陪在你身边的还是我,只能是我! 番外――薛宝钗篇 薛宝钗走进家门,一个少年冲到了她面前,“姑姑你去哪里了?” 薛宝钗抬起头,摸了摸少年的头发,“姑姑去给你表哥上坟了,今日是他的生日。顺便也去看了看你爹和你娘。应儿早上的功课做完了吗?祖母呢?”薛宝钗如今已经可以很坦然的说起儿子了。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提起就痛,想起就难过。如今,她有了薛应,香菱生的孩子,有了希望,整个人都平和了许多。 薛应昂着头,“早就做完了。祖母和小圆出去买菜了。”然后又低着头说道,“姑姑你去给表哥和我娘上坟,怎么不叫上我一起啊!” 薛宝钗笑着说道:“你昨晚看书看到那么晚,早上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下次姑姑一定带你去。” 薛应点点头,兴奋的说道:“姑姑你用过早饭了吗?我帮你盛点粥吧!” 薛宝钗笑着点点头,“好,那姑姑就等着了。” 薛应激动的跑了出去。 薛宝钗看着薛应的背影,笑了,虽然薛家如今不复从前,可因为她的嫁妆和她的能力,薛家又起死回生了,家里也请了婆子丫鬟,可是在对待薛应的教育上,薛宝钗不想再养出一个薛蟠和贾宝玉,因此,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需要薛应亲力亲为。 “请问这是薛家吗?”门外一个婆子敲了敲门问道。 薛宝钗走了出来,问道:“这里是薛家,请问你找谁?” 那婆子笑着走了进来,“那就是了,我家太太夫家姓杨”后面的话薛宝钗已经听不进去了,夫家姓杨,她认识的人里,除了林妹妹,谁夫家姓杨? 薛宝钗猛地将人推了出去,转身将门关上了,靠在门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现在不想见任何和贾家有关的人!即使对方是林妹妹! “姑姑,怎么了?”薛应一手端着碗,一手端着一碟小菜,讶异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一个问路的人。”薛宝钗放缓了呼吸,笑着走过去。 现在的她生活的很好,不需要人同情,也不需要人帮忙。她薛宝钗,一定会凭着自己的努力好好活下去的。这一次,她要自己为自己做主! 番外――贾探春篇 当发作的时候,贾探春喷出了一口黑血,她忍着钻心的疼痛,走到梳妆镜前坐了下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贾探春擦掉嘴角的血迹,笑了。 如今,她已经是丽妃了,离贵妃就差了最后一步。再给她点时间,她一定能坐上贵妃的宝座!贾元春能做到的事,身为庶出的贾探春,也一定能做到。 可惜啊,她的时间不多了。贾探春惨然的一笑,更多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肚子里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贾探春趴在梳妆台上,满心满眼都是不甘。身为庶出的不甘,无人重视的不甘,为自己争取权利资本被人轻而易举推翻的不甘。 自己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地步,记得自己才封妃的那年,新年夜宴,已经是超一品侯夫人的林姐姐看到自己时那惊讶的眼神,呵呵呵,她一定很意外吧!可惜啊,自己这个丽妃才是从二品,想让林姐姐对自己俯首称臣,恐怕得等自己当上皇后才行。那时候的自己,意气风发,觉得以圣上对自己的宠爱和自己的能力,封后也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可是后来自己才知道,自己这盲目的自信有多可笑,后宫里,刀锋剑雨,危机重重,自己封妃不过才一年,就落了这样的下场。 贾探春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弥留之际,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大观园里,彼时的自己,还没有这么多不甘,只是觉得春光明媚,不如和姐妹们起个诗社,大家作作诗,说说话,方能不辜负这大好。 可惜啊,回不去了。这是贾探春留在人世的最后一点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