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的江湖》 第一章 努力的活着 人的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活着,保障生命的基本条件就是充足的食物,身体的健康,谁都想无病无灾的活一生,如果能有锦衣玉食也不枉此生。 涂本师曾经以为没有家人他连一秒钟都活不下去,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出日落,他发现即使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也要努力的活下去,只是失去亲人的痛苦如跗骨之蛆一样。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一切都会慢慢的淡化,可是时间并不是最有效的康复药,只是淡化却不能全部带走。 细雨靡靡,涂本师愣愣的注视着四周,机械的动作已经持续了大概十分钟,脑袋里昏浆浆的。突然一声狼嚎,惊的涂本师浑身猛地颤抖了一下,这才从茫然中醒转过来,“这是哪?”涂本师不住的问自己,脑袋里记得不过是摔了一跤,就算是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就算是脑袋磕了一下,醒来怎么不是原来的地方了,一起的驴友都哪去了?不会是扔下他不管了吧?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抬头看看,林木葱葱,伸手接了一点雨水张嘴喝下去,啊,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这还是地球,这就好,还能回去,多费些力气时间罢了。 这点艰难还难不住他,自从几年前空难父母妹妹相继去世,原本幸福的家庭除了留下了一笔巨款就剩下了他一个人,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才彻底清醒过来,等到醒来,悲痛之余他就鉴定了一个信念,这一辈子要活的精彩,要代替父母和妹妹过完一生,不活的精彩还行。 看着四周景色涂本师判断这应该不是此前的邙山,该不是穿越了吧,穿越这个词不是小说作者自创的么,自己不会这么神奇吧,走了虫洞?还是真有神仙?名校高材生的知识面怎么覆盖不了了呢。 “嗷......”又一声狼嚎惊醒了思维漫游的他,邙山上应该没有狼的,狼这种生物一般都是在荒野,或是在动物园里,邙山上怎么能出现狼嚎? 这些年四处游历,涂本师也是见过世面,见过沙暴的绝望,遇到过泥石流的残酷,也见识过流沙的神奇,甚至在非洲见识过食人族,神经早已历练的坚韧无比,如今这点小事总比不过以上几种危险吧,轻风吹过,浑身生气鸡皮疙瘩,真冷。 总得活下去啊,说什么都不能死,晃荡一下脑袋,甩掉所有可笑的想法,开始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还好背包还在,只要背包在心中就有底了,刚一伸手,涂本师眼睛再次直了,心中的惊惧似翻江倒海,“这是谁的手?”这是短短的十几分钟内第二个大问题,三十岁的男人怎么会长这样一双手,这双手明显是十几岁的小孩儿的嘛,不会是真的穿越了吧,这绝对不是自己的手,到底发生了什么? 赶紧站起来,原本紧身适合的登山服虽然被划成了布条,可是也明显的能看的出来要大了许多,身高一米八的男人现在也就是顶多一米五六的样子嘛。 好吧,果然出大事了。 “这是哪个时代呢?”半响,情绪才将将安定下来,涂起已经认定了出了大事,很有可能出现了传说中的穿越惊情。 好吧,再次妥协,既然不能改变那就要学会接受,唐宋元明清?还是民国,千万不要是乱世,不要南北朝,不要五胡乱华,不要元朝,也不要明朝,生活在那些个朝代生不如死,自己这点能力肯定活的不如狗,祖宗保佑最好是北宋初期,这个朝代富庶,还不杀读书人,凭借学问搞不好还能混个一官半职,若是弄个宰相当当想来也是非常精彩,不说北宋宰相的年薪合21世纪的人民币三百万嘛,当几年官岂不是直接身家过亿了,想想也是挺过瘾的。 空气是纯净的,吸一口气浑身透着舒服,景色看不出来,透过细雨绵绵看起来也很原生态,又一阵风吹过,更冷了。 得赶紧走,狼嚎再一次响在耳畔,娘的,就算老子没穿越前一米八的大汉也干不过狼啊,别说爷现在被弄成个小孩儿了,遇到狼肯定就谁知盘中餐了。先走出大山,不可能一直像个野人独自生活在这片山中,人是社会动物,有各种感情需要。独自一人生活,只会向返祖现象发展,语言功能会退化,大脑功能会退化,而四肢却会得到强化,涂本师对当野人没有半点兴趣。 路?在那?鲁迅先生说过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明显这片山区人际罕见,需要自己开路,不管了,从背包里抽出工兵铲,这玩意是个万能工具,用来做什么都行,功能非常齐全,此刻用来开路也是一把利器。 顺着山沟走了有不到两里路,涂本师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指望有多少体力,何况还得负重几十斤,还得开路前行,活下去好像挺不容易的,更甭提活的精彩了。 就着压缩饼干吃了两粒药,一粒消炎药,一粒感冒药,做个预防,若是得了伤寒那就死定了,不知道背包里的干粮能不能坚持走到有人烟的地方,如果不能,打猎靠谱么? 走了四个小时实在走不动了,“什么破山,山上没有路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这么崎岖,老子以后再也不登山了,什么破地方!”这是涂本师此时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万能的神虽然对自己开了一个玩笑,不过这个玩笑开的还不是那么猛烈,起码背包里的东西完好无损,用工兵铲平整出来一块地方,赶紧把帐篷支上,话说这个鬼天气最烦人,柴禾都是湿的,若是点燃能呛死个人。 在点燃了一块固体燃料后感觉好多了,帐篷里瞬间温暖了,这东西出了名的经烧,一块就能烧好久,不过就剩下三块了,必须得节省使用,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大山,听着外面只有雨声,走了这么久那匹嚎叫的野狼也该离的远了吧。 衣服烤干了穿着就是舒服,虽然被刮的破破烂烂的。在山沟的溪水里灌了一壶水,放在火上烧开,在野外生存中食物非常重要,吃是可以吃压缩饼干,喝水要非常注意,不是所有的水都能喝的,幸亏专门学过,溪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烧开了也能有效的杀死大部分细菌微生物,算是安全用水。 背包里放的都是驴友必备用品,照明灯拿出来挂上,天眼看就黑了,晚上黑乎乎的让人不适应,一个小的平底锅,也拿出来,光吃压缩饼干受不了,一会儿煮点热乎的,地图,没什么大用了,如今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何况万一在古代这地名谁认的清去,烧掉,手机和GPS先留着,万一有点用处呢,起码指引个方向还是可以的。 剩下的就是一些食物和药品了,翻检了一下,把其中的一个地瓜和两个土豆拿出来,用防雨布轻轻的包好,这可是宝贝啊,如果自己真的被搞到了古代,亦或是明朝以前的朝代,这两样东西就是绝世珍宝,遇上明君圣主,除了皇帝大位,其他任何功名利禄随意都能换来。 拎起背包磕打几下,竟然掉出来几粒黄灿灿的东西,玉米,居然是玉米,不知道是何时掉进包里的,简直太完美了,小心的捡起来,连同辣椒籽包在一起,全了,这下全了,有了这些东西不说荣华富贵,这一生肯定是不愁吃穿了。 涂本师不知不觉嘴角微微乐了一下,或许是家世的原因,他就号这一口,野外探险游玩的时候就喜欢自己烤地瓜和土豆吃,热乎乎的吃起来可香了,辣椒则是驱寒的良品,没想到被虫洞这么一搞还真变成了千金不换的宝贝。或许这是目前唯一一件好事,以后如果想要在这个社会生存恐怕就得依赖这几样东西了。 没有了城市的喧嚣,也没有看不见日月的雾霾,城市高楼如海市蜃楼一般,这一切都已离我远去,耳边只有沥沥细雨和小溪潺潺。 别的我的2017,别了我的亲人,愿我留下的遗产能让你们的生活变得更好,只是别留下我一个人,我怕。。。 回想过去种种,想着亲戚的关心,可能他们是抱着占自己的赔偿金的主意,可是总让自己感受到了些许温暖,回想着出事前的快乐生活,眼角不由得留下两行热泪,回想着父母和妹妹的音容笑貌,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章 人世间 突然“砰”的一声,梦碎了,父母和妹妹的图画变得支离破碎,涂本师一边哭嚎,一边用手胡乱的抓着,想要抓住这一刻,想要把爸爸妈妈和正处花季的妹妹抓回来,可是从来没有成功过。 突然一股温暖的气息从耳边传来,让涂本师心中充满了感动,是谁在耳边安慰?他决定亲口说声谢谢。突然又一滴凉水掉在脑门上,惊醒了他,不对,这不是在家了,这是在野外,如今自己是孤身一人,这股热气的主人肯定不是个好物件。 多年的野外生存养成了一个良好的习惯,闪电般抓起手边的工兵铲,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向旁边抡过去,心想着不管是人还是野兽你先去死吧,只听得“呜呜呜”的一阵哀鸣,涂本师趁机一骨碌爬了起来,紧紧握住工兵铲,“我去你的吧”也不看清到底是什么,模糊的看上去肯定不是善类,也不是人,照着脑袋又一铲子下去,手下根本不停,接二连三的使劲拍,这一刻对陌生的恐惧,还有求生的信念充满了全身,力大如牛,化身武松,就是老虎也给拍死它。 半响,停下手定睛观瞧,这竟然是一匹野狼,浑身抽搐着倒在了血泊里,脑袋耷拉着,娘的,肯定是昨天那一匹,想着能逃离了它的领地范围呢,还是追上来了,面对这样的猛兽不彻底杀死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不放心的涂本师连忙挥起铲子重重的砍在狼脖子上,狼头一下子从身体上分开,只有一块狼皮连接着。 “啊”,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睡袋上,手中的工兵铲也不自觉的扔在地上,刚才电光火石间太危险了,虽然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一两分钟而已,涂本师却感觉放佛拼杀了一个世纪之久,心咚咚直跳,嗓子像着了火一般,火辣辣的疼。 这明显不是孤狼,油光水滑的皮毛证明它的营养不错,只有群狼才能给它提供这样良好的营养。二话不说,涂本师赶紧起来收拾东西,帐篷刚才被狼扑倒划的破烂,不要了,把其余东西和帐篷的支架一股脑的扔进硕大的背包里,然后拿出刀子快速的把狼肢解掉,手法纯熟,四条大腿和肉多的胸腹用防雨布包好装进包里,当做干粮用,然后转身跳进小溪里快速的清理一下身上的血迹,不能带着血腥味走,否则会招来更多的野兽。 山路非常难走,灌木丛和茅草枝叶跟小刀子一样刮的浑身火辣辣的疼,然而此时也管不了许多,什么悲伤都去他地,生命的意义在于奔跑,在尸体旁边静止会死的比谁都快。 一口气跑了一个小时,看着松垮垮套在手腕上的腕表现在是上午九点,根据经验判断这一个小时跑出来的距离比昨天下午四个小时还要远,这是哪座大山?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该死的,还能听得见狼嚎的声音,果然不是孤狼,这么大的声音肯定不是一匹狼能叫唤的出来的。 喘口气休息一下,四肢发软,体力消耗太大,浑身被露水弄的湿漉漉的,太阳挂在山头上,阳光照射在身上显得那么的温暖,苍天不弃苦命人,今天说什么也要走出大山,出山后再把狼肉烘烤一下,可以多吃几日。 一路上披荆斩棘,还干掉了几条不长眼睛的蛇,剥了皮通通扔在背包里,这个时候应该尽力收集食物。 天黑前终于走出了这座该死的大山,最后整理头绪才发现不是这座山有多大,而是道路崎岖,慌乱之中走了不少该死的冤枉路。 不走了,日落西山,黑夜里更分不清东南西北,休息一晚上,看看明日能不能寻找到人烟,然后再问问到底身在何处,身在何时,再决定以后该怎么办。 剩下的两块固体燃料得节省使用以备不时之需,去四周捡点干柴禾,还别说这柴禾真好捡,不长时间捡了一大堆,用万能的工兵铲劈砍成适合燃烧的一小段一小段的,足够烧一晚上的,火堆不仅能取暖,也能在夜里防蚊虫,阻止野兽的突袭,这是基本常识。 拿出狼肉拔掉狼皮,山间小溪出山汇通成一支不大的小河流,流向远方,明天就顺着这条小河走,一般河边都会有一两座村庄的。把狼肉在河水里清洗干净,拿回来摸上盐巴,插上木棍放在火上熏烤,把昨天吃剩下的半包压缩蔬菜拿出来,野外生存补充维生素和盐分也是必须的,放在平底锅里,加水和盐煮完了就是一锅美味。 嘴里嚼着熏狼肉,喝着蔬菜汤,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脑袋里回忆着过去,恐怕以后都不能给爸妈和小妹上坟了,也罢,命中注定的事,还是稍微展望一下未来吧。 一阵急促的马嘶鸣声把涂本师从思考中惊醒过来,涂本师一骨碌爬起来,看着远方,声音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不知道是不是野马,站起来发现竟然还有火光,有火光就肯定有人,似乎还在喊着什么,太远听不太清。 涂本师放声大笑,太感人了,这是人类文明的痕迹啊,两天以来终于看到个人形生物了。 在这即将回到人群的时刻他却显得有些犹豫,走出这一步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他虽然现在确定自己还是在地球上,而且还是在中国,可是这却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不知时间,不晓朝代,这个一无所知的世界让他心中升起无边的恐惧。 犹豫了好一会儿,涂本师收拾好东西,背上背包,做个简易的火把拿在手里,对于人类生活的向往还是战胜了恐惧,做个野人明显是活不精彩的,顶多活的费劲。 走的近了才听清楚人家喊的是什么,确实是在古代,称呼是少爷嘛,这是谁家的少爷丢了,这些奴仆出来找自家少爷的,也不知道谁家的奴仆这么不靠谱,竟然跑这荒山野地里来寻人,哪个山炮会跑这山脚下来玩,不知所谓。 “这位大叔,请问......”迎面走来一人,黑乎乎的端看模样年岁不小了,刚要问问这是什么地方,是何年月,对面这个人突然大叫一声:“啊,少爷,是少爷,少爷找到了,少爷找到了!管家,管家,少爷找到了......”弄的涂本师一愣,少爷,这是喊谁呢?难道这伙人找的那个山炮不会就是自己吧?不能吧,老子是穿越过来的,不是谁家少爷。 正想着呢,远近的奴仆像是疯了一样,拿着火把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围着自己,有痛哭的,有哀嚎的,有抱着大腿不松手的,嘴里一律喊着“少爷”俩字。 “老奴拜见大少爷!”一位锦衣老头快步走到近前,仔细看了一眼,随即拜倒在地,其他人也紧跟着跪倒一片,然后接着大声哭嚎着,声音比刚才更大。搞的涂本师手足无措,活了三十年了,除了每年跪拜父母和祖宗就没见识过这种场面,想把这些人扶起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不行,这黑漆麻黄的,又是在野外不安全,得赶紧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瞬间自己就变成了大少爷了:“等等,先请别哭了,你们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们,也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个少爷,你们仔细看看,我不是......”说着还把火把离的自己脑袋近点,把头发拨开,以便供人看的清楚。 那个叫管家的人起身扑上来拉着涂本师,说:“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您就是我家大少爷啊,难道不认识老奴了么?老奴是涂安啊,府上的二管家涂安,少爷您仔细看看,还记得老奴吧。”涂安还特意擦了擦脸,满脸皱纹,凑上近前,方便涂本师能看的清楚,旁边的人在窃窃私语,都是自家奴仆,少爷怎么会不认识了呢,到底发生了什么致使少爷不认人了呢。 虽然现在是黑夜,可是周围被火把照的通亮,每个人体征相貌看的清晰无比,听人家口气这么确定不像有假,理了理头绪,可能是穿越到人家少爷身上来了?太神奇了,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第三章 最悲惨的事 “现如今是何年月?”身份问题暂且放在一边,涂本师现在迫切的想知道到底身处何朝代,涂安现在可以确定自家大少爷肯定遭受什么变故,连现在是什么时候都给忘了。 “皇帝陛下刚刚登基大半年,现在是建宁元年啊,小少爷,您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连这些都忘了呢。”二管家涂安睁着大眼睛像看鬼一样看着涂本师。 涂本师观看众人的衣着,不是清朝,好像也不是明朝,上学时候记忆里唐宋好像没有建宁这个年号,《鹿鼎记》里倒是有个建宁公主,可那是清朝的片子,清朝的服装也见过不是这样的,似乎像是汉朝时期的装扮,便请问的嘟囔了一句:“汉朝?皇帝是谁啊?” “去年先帝驾崩,太后窦氏和大将军窦武拥立先帝的弟弟刘宏为皇帝啊!小少爷,您醒醒,不要再吓老奴了。” “刘宏?汉灵帝,先帝?汉桓帝?”他娘的,果然被玩的彻底,文景之治过去了,汉武雄图没赶上,昭宣中兴过去了,明章之治也过去了,好死不死的赶上大汉朝最混乱,皇帝最昏庸无道的时候,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干什么,天下即将大乱,还让我活么? 涂安赶紧上前捂住了涂本师的嘴,轻声说:“小少爷慎言,先帝和陛下的名讳岂能随意呼喊,这可是大罪啊。” 涂本师还管这些,转身就要走,生活在桓灵朝还不如当个野人呢,这俩皇帝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何况还是宦官当朝,稍不留神就要完犊子,再说怎么也不能给太监这种最低下,最无耻的人当狗腿子啊,不入世了,找个地方开辟一块土地当野人去,去寻找那美丽的白鹿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涂安这些奴仆哪能允许,好不容易才找到小少爷,又是抱腿的抱腿,哭嚎的哭嚎,跪了一溜圈就是不让涂本师离开,甚至找了两个膀大腰圆的一把抬起涂本师就走,牵马的牵马,整理马车的整理马车,这就回家,黑天就黑天,早到家一刻,老太爷和老爷就早一刻安心。 上了马车涂本师也任命了,他这副小身板目前谁都弄不过,汉灵帝就汉灵帝吧,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小少爷,当个白毛女也不靠谱,反过来想想也不错,虽然是乱世,可是乱世出人杰啊,若是与曹操交好那以后不就发达了,何况包里还有几样宝贝呢,这个朝代正好用的上,大不了装小媳妇把汉灵帝这二十来年熬过去就得了被。 经过交谈,地方并没有太大改变,刚刚所处位置是洛阳北部的邙山,属于秦岭支脉,崤山余脉。父祖本为荆州南阳郡人,三年前被朝廷征辟,目前都在洛阳为官,祖父名叫涂逸,任九卿之一的光禄勋,正经的朝廷大员,爹爹名叫涂凌,初任大将军府司马一职,涂家属于朝廷新贵,而自己则叫涂霖,是涂家的长子嫡孙,涂氏一族是荆州的名门望族,虽然这一支属于涂氏的旁支,不过因为父祖的官位,其身份显赫也是一时之举,不过涂本师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明天是建宁元年九月六日,恶事就在眼前啊。 史书记载,汉灵帝登基当年九月天下便兴起大狱,史称党锢之祸,而党锢之祸爆发的日子就是九月初七,也就是后天,听管家涂安话中意思自己家明显就是窦武一党中人,党人一完,那自己家能幸免么? 这个家中任何一人都未曾谋面,可是涂本师心中却感受到了一些亲切,或许是重新拥有亲人的感觉,亦或是两世为人的歉疚,因果循环,用了人家的身体,代替这个人继续活在世上,就有责任保卫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庭。 催促着管家快点走,尽快返回洛阳,大将军窦武权利超然,手握兵权,又有陈藩等等一大批党人协助,印象中记的只要说服窦武早些动手就能灭掉宦官集团,避免党锢之祸,这还等什么,赶紧的吧。 史书上记载这个时候的党人大多都是清廉明达的好官,尤其是以陈藩为首的三君,为一世之所宗,值得世上所有的人学习,以李膺、荀昱为首的八俊,为人之英,以郭林宗、宋慈等人为首的八顾,为能以德行引人者,以张俭、岑桎为首的八及,为能导人追宗者,以度尚、张邈为首的八厨,为能以财救人者,这些人都是鼎鼎大名的君子,朝中大臣自公卿都畏惧被他们指责贬损。如能改变历史,除掉宦官集团,以重臣良士辅政说不定就不会出现后来的三国乱世也未尝可知,可能会少死很多人。 汉灵帝时期,国家人口大约五千万,等到三国乱世,全国上下只剩下了几百万人,几十年战乱下来,人口活活的减少了十分八九,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北邙山距离洛阳几十公里远,看到自家小少爷如此焦急,好像记起了什么,奴仆也不断的挥鞭,马车赶的要多快有多快,终于在夜半时分赶到洛阳城下,可是城门早已关闭,夜里只为红翎急使打开,谁会搭理你一个小小的孺子。 该死的制度,喊破了嗓子都没用,在多说一句守城兵士就要放箭了,管家涂安赶紧拉着涂本师走到一旁,看来今天晚上是肯定无法进城了,只得在城外暂休一夜,明日城门打开再进城了。 说起来这些奴仆也是累坏了,为了寻找自家少爷走遍了邙山,要知道邙山绵延一百多公里,连续不断的寻找几天几夜,这些奴仆家将太辛苦了,知道古人平民百姓几乎是吃不到肉食的,更别提这些奴仆,拿出背包里所有的熏狼肉和蛇肉,还有剩余的两包压缩蔬菜。 “安叔,把大伙都叫来,我这有点肉,还有一些蔬菜,煮一煮,吃了就休息吧。”狼肉不少,怎么也得有一二十斤,这些人应该带有干粮,就着肉汤吃也不错。 “小少爷身份贵重,万万不可如此呼喊老奴,老奴也承担不起。啊,这么多肉食啊,小少爷稍待,老奴这就令下人做好,给您送来。”涂本师明白古人等级森严,下人是不能与主家同桌吃饭,并肩而行的。 “煮好了给我切一小块就好,剩下的你就给大伙分了吧,这些时日找我也辛苦你们了,等明日回家后定求得爹爹重赏你们!”说着拿起压缩蔬菜说:“这两包里时蔬,待肉要熟时放到锅灶中用水煮一下,再放些盐巴就好。” 见涂安有些迟疑,涂本师询问:“怎么了,不会么?没事,不会我来做也是一样的。”说话就要起身,煮一锅肉汤有什么难事。 “啊,不是的,不是的,只是老奴人等出来寻找小少爷只带了一些干粮,并没带有锅灶,恐怕不能为您煮饭了,请少爷恕罪......” “哈哈哈!”一阵爽朗至极的笑声:“何罪之有,那些狼肉此前已被我熏烤过,用火烤热后即可食用,至于这些蔬菜嘛,这有一个锅子,小了点,咱们这一共十几个人,多烧两锅就好了,每个人都喝一碗,补充一下维生素,对身体有好处。” 涂安心中大惊,这竟然是狼肉,连忙把肉扔到一旁,扑上来借着亮光在涂本师的身上寻找着什么,涂本师用耳一听,原来是被狼给惊到了,在自己身上寻找伤口呢,看是否被狼伤到了,赶紧扶起涂安:“不用看了,我没事,狼被我杀死了,我也没受伤。” “小少爷真乃天人也,如此年纪就能力斩野狼,老奴佩服,日后定能封侯拜将,光耀门楣......”消息传出去,所有的下人陆续前来拜见,那几名家将也跟看怪物一样看着涂本师,这还是家里的只会狗马章台的纨绔子弟么?竟有擒狼之力。 “对了,这还有一点盐,放到汤里,大伙都缓缓力气。”涂安接过来盐袋子,打开一看,惊奇的说:“呀,小少爷从何处得来的这么多的盐?”又从袋子里沾了一丁点放到嘴里,脸色更加惊讶,说:“这是最上等的青盐吧?恐怕贡盐都没有这个好,少爷从何处得来这么好的盐啊?” 不就是二斤食盐么,满共四块钱的事,至于这个表情么,像是捧着黄金一样,贡盐就是这质量啊,这皇帝当的还不如现代的平民百姓,真是可怜。 “不就是一点盐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啊?”这就是驴友必备食物之一,水和食盐是人体必备成分,如果不补充盐分野外生存也是抗不下去的。 “小少爷,老奴不知您这些时日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看您的装束肯定遇到了些许非凡的事宜,老奴不宜过问主人之事,可是就对此盐来看,老奴伺候老太爷和老爷十余年,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从未见过这样的好盐,小少爷可有来源?如果有来源那咱们家最短时间内就会变成巨富之家啊,即使贡献给朝廷,老太爷和老爷也将加官进爵,官封三公也不是不可能啊。” 第四章 再生父母 经过涂安这么一通说涂本师才想起来古代食盐的暴利,自汉武时食盐归公,每年为朝廷带来无数金钱,电视里演的那些两淮盐商一个个不都富的流油嘛,两淮盐政也是最有油水的肥缺,由此可见食盐的重要性,也是人体的必需品。不过这种食盐只有两袋,肯定要比现在的所有盐的质量要好,也不愧涂安这么激动。 “没了,就这一点了,也没有什么来源,现在都吃什么盐啊!”涂安的表情明显的落寞下来,没有回答涂本师,在盐袋子里倒出来一小把,然后把袋子抵还回来,说:“如此贵重的食盐我等下人不配食用,小少爷赶紧收起来,等明日回家献给老太爷和老爷享用。” “一点食盐而已,怎好献给爷爷和爹爹!”涂本师跟看鬼一样看着涂安,二斤精盐搞的跟山珍海味似得,爷爷是九卿之一,不会连精盐都没吃过吧,怎么好拿的出手,太丢人了,拿四块钱送礼不得让人打死啊。 “小少爷怎会不知此盐的金贵,以老奴来看这种盐比贡盐还要好,每日沾点净口也是荣耀啊!”涂安把手里的那一点精盐交给下人,命下人去煮汤,自己与涂本师攀谈起来,从涂安口中得知盐的金贵程度,关东沿海地区供给了天下食盐,可是自桓帝以来天下混乱,东海时有海盗出没,破坏盐场,沿途也总有强盗土匪掠夺,皇帝昏庸,奸臣当道,搞的食盐这种生活必需品价格蹭蹭的上涨,平民小户就是连普通的盐也是有一顿没一顿,至于上品的青盐唯有达官贵人之家才能买的起,而且买来也不是食用的,而是用来每日净口用那么一点,还只有主家的几个人用的起,涂本师带来的盐比青盐的质量还要好,由此可见涂安为什么急着询问出处。 涂本师,啊,现在应该叫涂霖,涂家的长子嫡孙,不过从涂安的口气里听得出来原本的涂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整日里狗马鹰台,不学无术,区区两年时间,败家的名声传的满洛阳尽人皆知,这些年没有横尸街头全因为父祖与大将军窦武的关系,有窦氏的维护才能荒唐到现在,想那涂逸和涂凌皆是一代人杰,尤其是涂凌年仅三十余岁便在洛阳混的风生水起,世人都说是少有的俊彦,俗话说老子英雄儿好汉,涂家怎么会生出涂霖这样的孽障。 聊着聊着涂本师就笑了,穿越过来还没落个好名声,看目前这种形式想要改变党锢之祸很难了,父祖谁会听一个纨绔子弟的劝解,父祖又是窦武一党,党人在这一次争斗中没有一个落得好果子吃的,必须得想想后路了,刚来汉朝就面临生死攸关的问题,让人挠头啊。 天亮后,涂本师的心情五味杂陈,很想就此逃离洛阳,可是对于亲人,对于家的向往还是占据了上风,踏进人世间的那一刻注定了未来要为家人去拼搏,要为亲人在这个乱世中好好的活下去。 洛阳百姓分布特点就是南虚北实,东贵西贱,勋贵朝官都住在北城和东城,一来古人有坐北朝南的传统,另外皇城也是坐落在北城,下人驱车直奔家中,想来家人肯定急坏了。 事实果然如此,小少爷回家顿时就是一片鸡飞狗跳,五进的大院子,这要搁后世的首都得多少钱才能买的下来,搁汉代的洛阳似乎很普通,一路上经过的府门就没有一个小的,尤其是曹节、王甫这些大宦官的府邸,听涂安形容的规模绝对不比清代王爷府的规模要小,这些个王八蛋! “儿啊,我的儿啊......”正面一位妇人哭啼啼的跑到近前,不用问,这肯定是涂霖的母亲了,涂本师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停驻在原地,这是一个陌生的家,父母家人未曾谋面,一句娘在嗓子里打转转,不知道从何喊起,可是分秒过后,涂本师还是不由自主的流下眼泪,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妈!” 眼前的妇人与前世的母亲长的实在是太像了,除了衣服打扮和身高不一样外,一张脸长的几乎一模一样,涂本师脑中顿时如炸雷一般,惊的浑身抖搐,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得,好半响才喊出声来。涂崔氏心中一凛,“妈”是什么玩意,是人的称呼? “儿啊,我的儿啊,你是怎么了,怎么连为娘都不认得了,你是我的儿啊!”很久,涂本师情绪稍稍安定,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在汉朝,汉朝没有妈妈这个称呼,连忙喊起:“娘亲,孩儿拜见娘亲,孩儿让娘亲担忧实乃孩儿之过,请娘亲责罚......”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脑门差点磕出血。 看着涂本师浑身穿的破破烂烂的,没有了往日的锦衣玉服涂崔氏哭的更加厉害了,虽然儿子是洛阳城内有名的纨绔子弟,整日不学无术,可是仍然是家中的长子嫡孙,是家里的命根子,总希望有一天儿子能够悔改,能够继承父祖的事业,这是当妈的一片怜爱之心。 涂本师心中对这个家第一次有了归属感,这一刻忘记了即将临头的祸事,只感觉到了温暖,家的温暖,我又有妈妈了。进到屋子里,洗澡水早已准备停当,浑身脏兮兮的,快成泥猴子了,这是新妈妈涂崔氏说的,需要立即洗个澡,换身新衣服。 五个丫鬟老妈子伺候着,搓背的搓背,洗头的洗头,涂本师年纪尚轻,头发还不齐腰,仅仅一尺多长,古代洗头是一件大事,孩子自然就是百无禁忌了,可是当一个丫鬟搓着搓着搓到下体,涂本师浑身一个激灵,吓的丫鬟战战兢兢地,以为弄疼了这个魔头,勉不了又要受到一顿凌辱,紧闭着眼睛,绷着小脸等待小少爷的责罚,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习惯性的巴掌,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小少爷双手紧捂着下体,脸颊红红的,洛阳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家里的魔头竟然还有害羞的一天,真是奇闻啊。 现代人的涂本师非常享受美女给自己擦背,给自己洗头,可是洗下体就太让人别扭了,三言两语把所有人撵出去,看着一个个瘪着嘴要哭,可是又有点窃喜的复杂脸色涂本师表示很无奈,严苛的等级观念逼的人性格都要分裂了。 擦干身体,穿上旁边放着的内衣锦袍,摸起来非常的顺滑,如同少女的肌肤一样,宽袍大袖的汉服穿起来无比的费劲,令涂本师不禁腹诽,明明物质没有发达到这种地步偏偏还这么浪费布料,七扭八歪的穿戴好,长发卷吧卷吧盘在头上插上一根头钗,松松垮垮的,没到年纪呢还没有束冠,只是那条长布是干什么用的,搞不明白,扔在一边不管了。 听着外面有人挨训斥了,声音还越来越大,似乎还有女人低声哭泣的声音,涂本师不禁有些不满意了,自己今天第一次来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不好好庆祝一番,搞的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相比于小少爷归来什么破事都不算事,还训斥什么。 出来一看,原来是刚才伺候自己的几个丫鬟老妈子挨一个管家模样的骂呢,老妈子似乎没有感觉什么,想来常年在府中服役早就练就了脸厚的本领,这是小少爷让出来的,自己按照小少爷的命令行事就不会错,几个小丫鬟可受不了,不断的低头哭泣,头低的一点脸都看不到。 “哎哎哎,那个谁啊,别骂了,我让她们出来的,不赖他们的事!”家里的家奴院工,仆役丫鬟除了二管家涂安外一个都不认识,其实除了几个管家管事外也不用认识,知道在古代下人都是贱籍,社会上除了妓院里的娼妓就数他们最没有地位了,这种情况形成了上千年,不是一句话可以改变的,虽心中不忍,也只能保证自己家不祸害人罢了。 “好嘞,小的遵命!”管事谄媚的笑着回复涂本师,转头就换成一副凶状:“这是少爷心善,对下人的关爱,你们以后长点心,有点眼力见,还愣着作甚,都干活去吧。”看着涂本师的衣着穿的七扭八歪的,几个丫鬟赶紧上前七手八脚的整理衣着,还有头发,如果让少爷这幅模样走出去恐怕自己真的会被打死。 涂本师看着管事的模样有点无奈,任由丫鬟整理,然后摇着头进到堂屋之中,刚才听说爹爹和祖父回来了,这得赶紧去拜见,还有大事没说呢,再不解决就晚了。可是进到堂屋里就蒙了,奇迹,这是绝对是奇迹,刚才看到了这一世的母亲就与前世的妈妈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如今看到了一个中年人长的跟前世的爸爸几乎又是一模一样,不用问,这肯定是自己的爹爹,旁边的那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应该就是爷爷了。 涂本师像被电击了一般,矗立在门口,半步也挪不动,转瞬间嚎啕大哭,一场空难夺走了父母妹妹,留下他独活人间,虽然生活富足,可是别人不知道这人间就是他的地狱,每走一步都如同走在地狱的尖刀之上,咬着牙生活,咬着牙欢笑,咬着牙接受亲朋友人的关心。上苍垂怜,这一世再次相聚,本以为几年间眼泪都哭干了,可是如今再也控制不住,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呼喊:“爸、妈......” 第五章 神仙弟子 涂凌以及涂崔氏非常不适应这个称呼,不知道儿子这是在喊谁,连日来的担忧已经折磨的两人心神具疲,加之近来党争非常激烈,尤其是涂逸和涂凌两人是窦武和陈藩一党重要的人物,事情极其繁杂,否则怎么会不亲自去寻找涂起,可是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偏偏是他们最喜爱的长子嫡孙,而且喜爱的不得了,虽然不学无术,可是依然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痴儿,我的痴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连爹爹和你爷爷都不识得了么?痴儿,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涂凌步履蹒跚的拽起跪倒在地的涂本师,刚才就听管家涂安说起少爷似乎遭遇到了什么,可能是脑袋遭受到了重创,不认识任何人了,又对从未见过的精盐弃如敝履,那盐也看了,尝了一口,确实比贡盐还要好,自己家也是世代公卿,家底算是殷实,可是青盐也仅仅是主家的几个人在用,而且不是吃的,每天净口用,儿子不应该不知道啊。 涂本师,啊,现在应该叫涂霖,伏地嚎啕大哭,惹的父母爷爷也跟着一起哭泣,半响才缓转,整理了一下心情,这些年所有的悲伤都在刚才的痛苦中抒发出来。 “孩儿拜见爷爷、爹爹、娘亲,孩儿顽劣,走失山中令家人担心是孩儿的过错,请爷爷责罚。”见涂霖有了正常反应,屋里的三个人才算安下心,爷爷涂逸询问:“喜雨儿,过来,爷爷问你点事儿!” 喜雨儿是涂霖的小名,原因就是涂崔氏生产前南阳已经近月余不曾降下一滴雨水,刚刚发芽的粮种将被旱死,生下涂起后随之而来就下了一场春雨,这一场雨是救命的甘霖,富贵吉祥的喜雨,因此得名喜雨儿,大名为霖,寓意天降甘霖。 “爷爷问你这袋子精盐是从何处得来的啊?”涂逸拿起那袋子盐问道,涂霖脑中一转就想了一套说辞:“爷爷,孩儿前些日子不是去往邙山中玩耍了嘛,途中不料一脚踩空,滚下山坡,原以为就算不死也得摔伤,可是醒来后发现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痕,旁边有一白胡子老人照顾孩儿,老人看不出来年岁,说是百岁高寿也可,长的仙风道骨,神仙一般的模样,说是与孩儿一见如故,非要收孩儿为徒,传授一点活命的学问,孩儿愚钝,几天时间只学了一点皮毛,师傅便留下了一袋子食盐,还有几样东西,在三日前的早上飘然离开,说是孩儿家人急切的在寻找孩儿,让父母着急已是不孝,让孩儿快些回家来,孩儿这就循着山路下山回来了。” 还好是现代人,说谎这一必备技能从小训练,就是不知道能否骗得过去,否则自己的那点东西还真不好解释,怎么说,从另一个世界带过来的?那样自己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说不定会被当成怪兽处死,那就完蛋了。 说完,涂霖低下头,眼神闪烁,偷偷的观瞧爷爷和父母不断变化的脸色,半响,父亲涂凌拍案而起,大笑道:“喜雨儿果然是有大气运的人,爹爹,喜雨儿有如此大气运来日封侯拜相不在话下,咱们涂家兴盛指日可待啊!” 涂氏出自春秋时期的晋国公卿豪族之一的智氏,后智氏衰败,韩赵魏三家分晋,始祖智徐吾世居在涂水旁,因此改姓涂,后人一支族人迁居荆州南阳,自秦汉以来累世为官,不过出任的大多都是地方官吏,品级不高,最高者无非也就是郡守而已,涂逸是第一个官居九卿的涂氏族人,只不过时日尚短而已,而且恐怕很难再进一位了,只是已被称为涂氏一门四百年间最杰出的族人了。 爷爷涂逸也是捋着胡须大笑,对儿子涂凌的话表示非常赞同,顾不得询问涂霖到底跟神仙学到了何种学问,涂逸和涂凌起身便要离开,公事繁忙,如今与宦官势同水火,这两日更是达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就这一会儿还是匆忙请假归来看看,见到涂霖安全,又有奇遇便放下心来,还要赶紧回去处理公事,大将军窦武怎么就这么不听劝,手中握有军权,指使一支禁军捕拿宦官就得了被,还在顾忌什么。 见到父祖要离开,涂本师,啊,改名叫涂霖了,突然想起了大事,赶紧上前说:“爷爷、爹爹请留步,孩儿有大事要说。” 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学了神仙学问这个转变其实很大,正常人恐怕难以接受,可是这一家子人不一样,一直望子成龙,对涂霖抱有满腔的希望,一直觉的涂霖非常人,来日成就必定胜过父祖,所以如今看涂起的神情似乎真的有急事,也就重新坐下来等待涂起说他的大事。 “爷爷、爹爹,庙堂之事本不该孩儿过问,不过祸在旦夕,此事乃是关系到家国天下的大事,孩儿不得不说。”涂霖正襟的坐在下首,说:“孩儿不明白如今已同奸宦势同水火,为何窦大将军、陈太尉还不动手,岂不知迟则生变的道理,一旦生变,我天下党人岂不是又要图遭祸患么?” 涂逸和涂凌像看怪物一样看涂霖,受了神仙教授就是不一样,纨绔子弟也能有这样的见识。古代长子嫡孙地位尊崇,十几岁参与家中大事是很常见的事情,父祖二人此时也没有瞒着涂霖的意思,也有培养孩子的意思。 “哎,喜雨儿你有所不知,曹节、王甫等奸宦对窦太后阿谀谄媚,深得太后的信任宠爱,有了窦太后的维护大将军无法下决心铲除啊,我与你爹爹还有几名朝臣也在劝谏大将军和陈太尉早些出手,可惜均不得采纳啊。” “爷爷,此事万万不的拖沓,宦官控制中枢多年,手中又把持着皇帝玺授,万一心**计,皇帝年幼,无法分辨是非善恶,太后又被蒙蔽,如果这些奸宦假传圣旨给边军,亦或是刚刚回朝的将军,那大将军危矣,天下党人危矣啊!”涂霖记得党锢之祸就在今年九月,具体何日也有印象,可是就是记不得过程,忘记了是何人助宦官除掉窦武的。 “神仙教授果然不同凡响,喜雨儿,你今年才十二岁,可你的见识却超过了朝堂上的诸多重臣,但是大将军不动手爷爷也没有办法啊,只能听天由命了。” 涂霖顿时急了,听天由命那就是个死,一个隶属太尉的光禄勋,一个大将军府司马,都是近臣,一旦窦武败了除了死还有二一个选择么。 “爷爷,祸在旦夕,祸在旦夕啊,窦大将军如果今日还不动手,明日必败,明日必败,太后被幽禁,天下党人也必遭奸宦屠戮啊。” “啪”的一声,父亲涂凌站起来,双目圆睁,怒气冲冲的说:“一群宵小之辈,难道他们还敢造反不成!”杀气滚滚,爹爹涂凌武将出身,做事杀伐果断,奈何现在人微言轻,一切都得大将军做主。 “爷爷、爹爹,宦官势力不可小觑,自孝和皇帝使宦官除权臣始宦官的势力便一日日的做大,虽不法者十之八九,但也不能归为一类,大将军议罪不严,行事迟疑,以孩儿浅见如果今日不能行动,其结果必定身死族灭,党羽也必遭祸事,还请爷爷、爹爹今日尽力劝谏大将军诛奸宦只需擒杀首恶,而且今日必须得做,迟则晚矣,迟则晚矣啊!”观察父祖的态度对未来似乎没有一个准确的判断,似乎宦官并不会下狠手,毕竟窦武是当朝皇太后的亲爹,而皇帝年幼,窦武主持朝政,可谓是权倾天下,只有窦武诛宦官的份,哪轮的到宦官动手,这哪行。 谁也不想想当今太后窦妙并不是皇帝生母啊,那杀起来还有什么亲情顾虑么?涂霖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乞求父祖认真对待,两世为人,再逢父母,他绝不容许再次阴阳相隔。 “宦官,刑余之人,心智变态,弄权朝政乃是皇帝纵容之故,首恶一除,党从皆散,如一同诛灭必定令其同心协力拼死一抗,实为不智也。再者,诛除全体宦官难道日后宫中不用了么?”涂霖嘴里不停的为父祖解释其中关键。 “我儿虽然年岁尚轻,仅凭这份见地,日后必成当世人杰,爹,家中有喜雨儿在,日后兴旺可期啊!”或许是涂霖分析的太好了,转变的令人震惊,听得父祖激动连连,好像目前的困局没有一样:“爹爹,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孩儿日后定会竭尽全力学习文武,振兴家业,但是目前恐大祸临头,人都要死了人杰不人杰的又有何用啊!” 父祖两人对视一眼,大笑连连,没有管痛哭流涕的涂霖,结伴走了,涂逸需要前往宫中上班,今天不是休沐的日子,父亲涂凌径直前往大将军府执役,他们想不出来没有了皇帝撑腰的宦官有何胜算,窦武统领天下兵马,一介奸宦哪有兵权,只要大将军咬咬牙翻手就能捏死。 眼见父祖对自己的嚎哭并不在意,头也不回的出府去了,涂霖心中生起了无限的绝望,恐怕天下党人与他们一样,高人一等的士人地位衍生出来的是无边的骄傲,导致太过轻敌,前一次党锢之祸就在眼前,难道那样惨痛的失败仍没有令他们惊醒么?不明白对手是多么的强大么? “儿啊,你还小朝堂上的事是大人的事,听你爹爹的话,日后不要再顽劣了,认真就学,来日飞黄腾达,咱们涂家还没有一位三公呢,你爷爷和爹爹就指望你呢。回来还没就食吧,先吃点东西休息几日吧,你看你都瘦了。”母亲涂崔氏掏出锦帕替哭的满脸泪水的涂霖擦干,然后拉着他到偏厅吃饭,儿子黑了,瘦了,需要好好的进补。 第六章 弟弟妹妹 涂霖哪有心思吃饭,娘的,上学时候光认真记事件发生的年月日了,具体过程考试不考也就没往心里去,第二次党锢之祸明天就会发生,但是具体过程却是一点都不知道,该死的应试教育。 偏厅饭食早就准备停当,一个小案几,涂霖脑袋里想着事,对外界一切没有知觉,木讷的盘腿坐下来,拿起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饭,案几上大多都是肉食,炮制好的羊肉、猪肉,还有一整只肥鸡,涂霖吃着如同嚼蜡一般,不知甘味。母亲不干了,礼法大过天,吃饭时都是跪坐在案几后,儿子坐的怎么这么奇怪,这不行,士人得有士人的礼节,吃饭也不例外。 不耐烦母亲的劝说,涂霖学着跪坐下来。这简直是对人的虐待,难度系数绝对是二点零以上的,没到五分钟双腿全都麻了,古代人这是疯了,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发明出来的这种坐姿,还被称为贵族士人的坐姿,缺心眼到家了,他感觉坐时间长了自己肯定会死的,不顾母亲的反对赶紧又改成盘腿坐下。 回忆是肯定回忆不起来了,扔下书本都多少年了,背诵诗句文章还行,再说党锢之祸本来就不是考试重点,能记得发生时间就很了不得了,过程谁还想那事,没办法只能分析。 其实分析起来也不太难,大将军执掌军政大权,宦官想要获胜就必须得是出其不意,而且必须得有一支兵马可以调动,窦武、陈藩这些党人名望极高,按照古代人这种附庸风雅,喜好结交名士的习惯肯定争相攀附,如此一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军队的将领不知情,或是被欺骗利用了,再想想宦官几乎控制了皇宫中的任何一个角落,轻而易举的就能拿出皇帝的玺授,下一封矫诏就能调动一支军队除掉窦武,对,就是这样...... 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也就是这一个时辰里涂霖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撂下碗筷,出到屋外,喊道:“管家,管家......”不一会儿一个老头走近前拱手施礼,涂霖管不得这些凡俗礼节,忙吩咐道:“管家,你立即出去打听一下这两日可有从外归来的将领,不用请示了,一定要快,此事十万火急,关系到咱们家的生死存亡。” 看着自家小少爷坚毅的眼神,大管家涂寿认定小少爷肯定是遇到了神仙,只有神仙师傅才能在短短的几天内把往日里只会狗马鹰台的纨绔子弟改变成这样,从那双坚毅的眼神里就能看的出来巨大的改变。 涂霖在尽力的做着一切,都说每个人的出生都会改变世界,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日,还没有适应,还没有对未来做出任何规划,还来不及施展自己满腹的现代知识,祸患就把他压的死死的,甚至连背包里的东西都没有时间去做进一步的整理,被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呢。 趁着涂寿出去打听消息的时间涂霖开始了解这个家庭,家主自然就是爷爷涂逸,奶奶却早年亡故,爷爷倒是有几房妾侍,年老色衰上不得厅堂,一向都在后宅里帮着母亲操持家务。当然父亲也有三房妾侍,涂霖一一见礼,长幼尊卑还是要遵从的,还有两个叔叔,不过资质平庸,留在老家南阳郡在郡中担任小吏,也各有自己的妻室儿女。 膝边围着几个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向涂起讨要礼物,这些都是自己的弟弟妹妹,同母弟一个,异母弟一个,还有两个妹妹,年岁都还小呢,最小的一个妹妹还在怀抱着呢,最大的妹妹也不过九岁。涂霖双手不断的搓着,没有礼物可送啊,突然想起来了自己的背包里边可能还有点吃的,巧克力什么的应该还有几块,就是不知道压缩饼干合不合这个时代的胃口了。 在一众弟弟妹妹的簇拥下回到自己的房间,不愧是长子嫡孙,真是受宠到家了,房间特别大,按照现代人的计算方式看起来足有一百平的大房子,陈列摆设考究,一水的青瓷、白瓷和金铜摆件,好东西啊,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若是拿到2017年,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国宝级别的物件。 没有心思欣赏摆设,找到自己的背包,把里边的东西全都拿出来,巧克力这玩意含能量高,野外生存带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味道还好,他每次都会习惯性的带一些,还剩下五块,都是那种大块的高热量巧克力,不能一股脑的都分出去,拿出两块,还有一包压缩饼干,把巧克力分成小块,浓香立刻飘出来,勾引的弟弟妹妹立刻扑上来,涂霖笑着挨个分。 看起来涂霖生前虽然纨绔,不过肯定是个好哥哥,对弟弟妹妹相当关爱了,否则这几个小孩儿肯定不敢这么与哥哥嬉闹。一小块巧克力转眼间就被吃掉,甜食最受小孩子喜欢的,弟弟妹妹们一边舔着嘴巴,一边又扑上来讨要这种非常好吃的糖果,他们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糖果,涂霖没办法,巧克力不能多吃,只好把准备好的一包夹心饼干分给他们,见到又有美食,立刻就忘记了哥哥,就听着咔嚓咔嚓的咬饼干声音。 饼干吃尽,见弟弟妹妹们又要上来讨要,涂霖脸色一横,这玩意又不是好东西,吃多了对身体没什么好处,人还是需要吃五谷杂粮,蔬菜肉蛋奶的,假装瞪着眼睛把人都撵走,九岁的二妹和五岁的弟弟一边走一边埋怨大哥小气,连好吃的都不给,要去娘那告状。 趁着弟弟妹妹们离开,涂霖赶紧把有限的几个土豆地瓜,还有苞米和辣椒种子单独放起来,看这种情况,只要自己不在,弟弟妹妹们肯定会偷偷的进来翻找,若是让他们弄坏了这些金贵的东西那就遭了,以后还拿什么发家致富,还怎么封侯拜相,至于那几样吃食,循序的给他们吃也无所谓,反正他早就吃够了,每次出来都会带上一大包,说起来他的野外生存应该就叫自助旅游,吃的也不差,也不去很危险的地方,单纯的就是为了散心,为了给生活加点料而已。 果然没多久,既陌生又熟悉的母亲在弟弟妹妹们的簇拥下来到他的房间,几个娃娃显得趾高气昂的,仰着下巴还一个劲的向涂霖使眼色,刚才讨要美食不成,还遭到训斥,这次大母来了看还给不给,那种黑黑的糖果真是太好吃了,那种白色的小脆饼子也好吃。 “娘,巧克力和饼干是师傅留给孩儿的,虽然好吃,不过多吃对身体无益,弟弟妹妹们都还小,刚才已经吃不少了,剩下的明天、后天再吃吧。” 听着涂霖说这是神仙师傅给的,涂崔氏立刻重视起来,这可都是神仙之物,不可轻食,板着脸冲着弟弟妹妹们说:“听见了么,你们哥哥都说了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今天就吃那些,剩下的以后再吃,不要吵闹了,都去玩吧,你们哥哥劳累多日,不要打扰他休息了,否则打你们屁股。” 一听要打屁股,几个弟妹立即捂着屁股,也没有了刚才那股嚣张劲头,纷纷落荒而逃,看来平时就没少挨揍,母亲是正妻,自从奶奶亡故后就一直管理家中所有事物,该有的威严还是有的,小孩子淘的厉害就是揍,棍棒底下出孝子嘛,当然涂霖是例外。 看到母亲也要出去,涂霖拦下来,坐下来正式的询问:“娘,其实这件事孩儿本不该问,可是现如今情况危急,也就不得不问了,现在咱们家有多少产业啊?要准确数字!” 这时候的男人是不过问家中财产这种小事的,男主外女主内,尤其是在官宦人家,男人负责外面的大事,至于家中产业的打理疏导通常都是当家女主人的分内之事,涂崔氏信手拈来的问题,考虑到儿子有个神仙师傅,既然问到了肯定就不是胡闹,说:“家中现钱大概还有几百万,另外还有一些田宅地契,价值不好估算,喜雨儿你问这些作甚?” 涂霖闭上眼睛,心中估算,现金大概有几千贯,算上田宅地契也不足一万贯,以前看电视上百家讲坛上有说到汉末三国,说是有一些县令家里就有现金千万,父祖已经贵为九卿,家产还赶不上县令呢,就是不知道现在的上层人物消费水准如何,这几千贯钱不知道能不能买回自己家人的安全啊。 第七章 人小没人权 “娘,孩儿刚才在中堂之上与爷爷和爹爹所说之事您也知晓,他们真是太小看宦官势力了,孩儿料想这一次大将军失败的可能性很大,刚才已着管家出去询问一些关键事宜,如果此事没有转机,娘啊,咱们就得倾家荡产保住家人的性命安全了。” 外面的朝堂之事涂崔氏是不会过问的,可是见儿子把事情说的这么严重不免有些担心,先帝在时陈藩一党在与宦官的斗争中落败,所从士人几乎都遭受到了禁锢,如果这一次再败下来,恐怕结果就不会是禁锢这么简单了。 “喜雨儿啊,为娘一向不过问朝堂之事,可是从你父祖以往说的话中大将军窦占据优势,怎么会落败呢,宦官还没有一手遮天的能力吧,你是从何处得知大将军窦要败呢?” 看来不说谎是不行了,这古代士人的死脑瓜一时半会也转变不了,优越性有时候真是害人:“孩儿流落到北邙山中,偶遇恩师,得恩师细心教诲几日,恩师突然离去,临行前与孩儿说近日洛阳城中恐有大变,处事不及会殃及天下百姓,并且料定咱家也会有祸患临头,所以才令孩儿早些归来,路上与管家涂安交谈才得知洛阳城中的这件大事,依仗师傅所言,这件祸患肯定就是此事了,孩儿年幼无力改变此事,爷爷和爹爹又不肯相信孩儿,所以只能想想后路了。” “你恩师真的是这么说的么?”涂霖坚定的点点头,说:“恩师神仙一般的人物绝对不会料错的,娘,您还是尽快把咱们家的家产清算清楚,若是实在不行只好散尽家产保得全家人的安全啊!” 涂崔氏此时对儿子的话坚信不疑,原因就是儿子的改变太大了,那个神仙师傅肯定是真的存在,神仙说的话怎么会错呢,不管其他任何事,赶紧召集家中管家账房,去到银库里计算家产。涂霖倚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心中盘算着谁能救命,首先肯定是宦官,行贿宦官应该没问题,可是后来一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说父祖是否同意,单单行贿宦官就会被当成宦官一党的奸人,这名声太臭了,若是士人恢复元气了,攻讦起来受不了;士人这一次遭受的是灭顶之灾,窦武、陈藩一党一个也跑不了,最重要的是利益,求助那些没有参与进来的士人得给他们什么利益呢,再说一般人也不敢说什么,敢说话又能解决麻烦的唯有那些豪门士族,可是得用何利益打动人家,起码得比与宦官作对得到的利益多,这样士族才可能会出手,真是困难啊。 下午,大管家涂寿归来,向涂霖禀报了在外打听到的消息,果然是有新晋归来的在外出征的大将,护匈奴中郎将张奂刚刚抵抗入侵的鲜卑人,又平定匈奴人的叛乱。料来其人肯定还尚未了结京中形式,节点肯定就出在他身上,赶紧令下人准备马车,不管行不行,一定要去张奂那看看,争取见到本人,把具体事情阐述一下,好叫张奂不被奸宦利用,落得恶名。 张奂也是汉末名将,同样也是名士,出身凉州,有“凉州三明”的美誉,曾任九卿之一的大司农,抵抗鲜卑,平定乌桓、匈奴、羌人叛乱,履历战功,极有名望,就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的上眼自己一介孩童,想起来就恨的慌,穿越太不靠谱了,弄成个小孩儿,说话都没有人权。 坐车来到张府,递上涂府名帖,当朝光禄勋家,太尉和大将军眼前的红人,没人敢看轻,涂霖为了让人重视特意拿的爷爷的名帖,张奂的长子张芝亲自出来迎接,只是为何张奂没有亲自出来迎接,按理来说同样的家主亲临,张奂可能名望要高出一截,可是爷爷是当朝的九卿之一,地位不差的,张奂是名士,礼法对于他重要无比,做出这样失礼的事情肯定是有事不方便。 张芝见到面前是一个孩童,不免有些生气,出具的名贴是涂逸,怎么换成了一个小孩儿了,本来下午来访就有些失礼,现在这样更是无礼了,蛮横的询问涂霖来访所为何事,涂霖知道对方愤怒的原因,所以赶紧赔笑脸,说:“晚辈无礼在先,在此给您赔罪了,晚辈名叫涂霖,特此前来求见张将军,还请前辈引荐。” 张芝气疯了,涂霖,名满京城,当然不可能是贤名了,洛阳纨绔子弟当中最顽劣的一个,无恶不作,名声早就臭大街了,除了那些年少的官宦子弟,狗都不闻他,如今还想求见父亲,真是异想天开,根本不用给这面子。 涂霖连忙上前拉住转身回府的张芝,说:“且慢,晚辈求见张将军真的是有万急之事,还请前辈代为通传一声,求张将军务必赐见晚辈一面,真的是有万急之事,耽搁不得啊!” 张芝被弄烦了,甩开手臂,没好气的说:“汝一介膏粱子弟能有何大事,何况家父并不在府中,尚在军营中当值呢,汝休得胡闹!” 还是没人权啊,也不知道这个涂霖生前到底干了什么烂事,到处被人鄙视,不管如何还是得知张奂的消息,恭恭敬敬的向张芝施礼,转身上车,前往北营,涂霖心中没底啊,若是人在府中,只要自己闹一闹还有见面的希望,如今人在军营当中,军法森严,自己进营的希望很渺茫,若是敢胡闹,整不好当兵的一刀就给砍了,跟当兵的耍混就是拿人命开玩笑。 果然,得亏涂霖跑的快,否则就真让守门士卒一刀砍了,别说张奂了,连北营大门都没靠近,胆敢无故靠近大营十丈者,杀无赦,张奂是名将,治军严谨,军法森严。天快黑了,赶紧回府,这个时候父祖也应该回来了,再劝劝,说不定他们能有办法见到张奂。 北营在洛阳城外,返回家中时天已经黑了,父祖也已下朝还家,并且明日休沐,不用去宫中和大将军府当值,涂霖归来,家中立刻开宴席,欢庆长子嫡孙安全还家,并且拜了一个神仙师傅。 涂霖哪有心思大吃二喝的,立即拉着父祖来到偏厅,爷爷涂逸先开口:“喜雨儿,你娘说你那神仙师傅料定咱家会遭逢大难,这是真的么?” 涂霖重重的点头,说:“师傅离去前就是这么说的,所以才命孩儿回家的。” 父亲涂凌狐疑的问:“难道大将军真的会遭不测?”父祖谁也没有询问神仙师傅的事情,这个时代正是道家迅猛发展的时代,当初汉朝开国功臣张良都舍下侯爵高位进山修道,可见真有神仙啊,故而汉朝很多人都崇信道家神仙方术。 “爹爹,今日孩儿打听到护匈奴中郎将刚刚回朝复命,连家都没有回转,孩儿猜测他对朝堂局势并不了解,一旦时局巨变,宦官可轻易控制中枢,然后下达诏令,张奂将军非常可能被奸宦蒙蔽利用,张奂现在还掌握一部分兵权,一旦他被蒙蔽倒向宦官将对党人极其不利,可是下午孩儿前往北营被拒门外,连人都见不到,也说不了个中事宜,还请爷爷、爹爹想办法了。” 父祖低头思索,琢磨其中的关键之处,到现在他们依然不是很相信大将军会败北,毕竟实力在那摆着呢,大将军有着实打实的巨大优势,自窦武辅政掌权以来,上表请求解禁党人,革除弊端,提拔任用贤德的名士,不说别人,单单自己家就是受益者,朝堂风气为之一新,窦武深得百官拥护,如今又不是先帝朝,宦官能为所欲为么? “陈太尉今日言道:大将军如今还在积极筹备,想必不日就将动手,无需我等担忧,此事尚在保密当中,外人无从得知,届时大将军调动兵力,宦官一网成擒,大事抵定。今日天色已晚,待明日再想办法把京中时局告知张然明。走吧,喜雨儿,今天的酒宴就是为你准备的,乖孙儿终于长进了。”说完大笑着走向餐厅,似乎孙子的长进比党争胜败更加重要。 涂霖只能假装微笑,跟在后边来到饭厅,还是一人一张案几,上边摆满了鸡鸭鱼肉,牛羊肉片,配上三两种时蔬,看起来非常丰盛,在这个物产并不丰富的年代,这样的宴席可能就是非常奢华了,全家人,包括几位姨奶奶和姨娘都在,今日是举家欢宴,自然没有什么长幼尊卑。 饿了,的确饿了,就上午吃了一顿饭,忙碌了大半天没闲着,前世的涂本师虽然年少清贫,可是自从父母空难后得了一大笔的赔偿款,涂本师又是大学有名的高材生,在加上苦尽甘来,运气极佳,几年光景创建了一家规模不小的企业,品尝过的美食无数,眼前的宴席实在算不得什么,几乎都是大炖菜,肉也是炖熟的,放了一些油盐香料罢了,吃了一口,不由得皱起眉头,味道太一般了,少盐没味儿的,放了一些香料也没多少香料味,完全就是白煮肉嘛,就连以前自己平时吃的工作餐都比不上,这还是宴席啊,难道汉朝的贵族就吃这些?生活也太凄惨了。 怨不得庖厨是贱役呢,没有一样炒菜,全都是煮出来的,不存在任何烹调技术,放锅里填上水和调料香料煮是个人都能做,至于味道嘛可以想象的出来,反正是非常不合他的口味,倒是羊肉烤的金黄,味道不错,喝了一口水酒,水酒这俩字真的太贴切了,咂吧咂吧,没比啤酒度数高哪去,顶多也就是二十度,按照他的酒量喝一斤二斤的都不当事,就是不知道这副身体能不能抗的住。 第八章 求活 宴席上除了涂霖,其他人都很开心,这样胡吃海喝的机会不多,都显得其乐融融,几个小的还向爹爹和爷爷告状哥哥不给那种好吃的糖果和脆饼,惹的父祖哈哈大笑,父亲甚至向着弟弟妹妹们,勒令他把好吃的糖果交出来,不许藏私。 虽然在吃饭,不过涂霖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宴席上,脑袋里边还是不断的思虑着将要发生的党锢之祸,爷爷和父亲的安慰并没有让他有一丁点的放心,就着烤羊肉一口一口的吃小米饭,时不时的喝一口水酒。 涂霖试着询问一旦大将军败亡是否肯向宦官集团低个头,保住性命要紧,只要保住性命日后还有翻身的机会,谁知父祖勃然大怒,训斥涂霖寡廉鲜耻,奸宦霍乱朝纲,道德沦丧,贪财害命,焉能与之为伍,就是站在同一片天下都感觉到耻辱,眼看着父亲涂凌直接大脚就要踹上来,涂霖扔下筷子掉头就跑,看着父祖怒发冲冠的样子就知道走贿赂宦官这条门路是没有一点希望了,就算是保得性命士人的唾沫也能把人淹死,全家人非上吊不可。 今年五月间,天有日食,窦武、陈藩便纠集大臣上书太后,要求革除宦官参政这一大朝政弊端,可惜窦太后则认为从汉元帝时就有宦官参政,这是正常现象,虽抵不过大臣的苦谏,诛杀了管霸、苏康,却保护的大太监曹节、王甫等人。八月,又出现太白金星经房宿,由上将星入太微垣的天象,当时的人认为这是不祥之兆,象征奸佞在皇帝身旁,大将军有灾难。窦武这才下定决心动手除去曹节、王甫一党,并且进行了一系列的安排。 新任黄门令山冰在北寺狱审讯长乐尚书郑飒,郑飒的供词连及曹节、王甫一党的所有宦官,证据确凿,窦武打算将其一并上奏收捕。明日大将军窦武轮值休沐,是夜,窦武处理完公务,拖着疲惫的身躯出宫归府,铲除宦官集团的计划设计完备,核心成员早已得知计划,待休息一日,后日一早大朝会便会上表皇帝,不管皇帝是否同意这次都要强行调兵围剿宦官,如今自己大权在握,百官拥护,区区奸宦弹指可灭。 宫中素来都是宦官的天下,无论哪一朝那一代宦官宫女对皇宫中的一草一木都是了如指掌,窦武前脚刚离开皇宫,宦官朱瑀最先得知消息,偷看了他的奏章,立刻骂道:“宦官放纵非法的当然可以杀。我们这些人有什么罪呢,何以应该一起族灭?”脑筋一转,转身出了公署大声呼喊:“陈藩、窦武奏请太后废帝,这是大逆不道......”并且立即连夜召集亲信中强壮有力的长乐从官史共普、张亮等十七人,向其他宦官传递消息。 大宦官中常侍曹节听闻后惊慌失措,本有太后维护,自先帝驾崩后一直在党争中后退,同为中常侍的管霸死了,苏康也被诛杀,黄门令魏彪被罢免,长乐尚书郑飒至今蹲在北寺狱里,一退再退,如今退成这般依然不能满足窦武,还要诛杀全部宦官,退无可退,那就不退,曹节领亲信宦官强闯甘泉宫,劫持皇帝刘宏,关闭宫门,并与皇帝乳母赵娆一起蒙骗年幼的皇帝,抢夺印玺符节,胁迫宫中尚书官属书写诏书,任命中常侍王甫为黄门令,持节到北寺狱收捕尹勋、山冰等亲窦宦官,山冰怀疑,不接受,王甫于是杀山冰及尹勋,并释放了郑飒。并使郑飒等持节收捕窦武等人。紧接着强闯椒房宫,劫持太后窦妙,夺去太后玺书。 辛亥政变还是如期的爆发了,今年是农历辛亥年,似乎辛亥年特别容易爆发变革呢。 洛阳彻底乱了,混乱喊杀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宫中到处变得灯火通明。天明,宫中政变传出来,年逾八旬的陈藩闻讯后大怒,即率领太尉府僚,卫士,及太学生数十人拔刀剑冲入承明门,到尚书门终因寡不敌众被擒,陈藩依然不依不饶,张口不断大骂奸宦,当日被害。 郑飒持节到大将军收捕窦武,郑飒原本被囚禁在北寺狱,现在敢堂而皇之的来到大将军府,窦武猜测出来宫中肯定有变,拔刀劈死郑飒等宦官,骑马驰入步兵营,召集数千兵丁囤于都亭下,对军士下令:“黄门宦官反叛,尽力诛杀者封侯重赏!” 涂凌为大将军府司马,听闻大变后全身披挂,紧急赶往大将军府,光禄勋总管宫禁一切事物,涂逸也径直前往皇宫,并且召集属官,不过宫门关闭,而且本属于涂逸统管的虎贲、羽林两营禁卫也在天子诏书的诏令下归属黄门令王甫统帅,手持宝剑的王甫把陈藩的人头扔了下来,并且大喊:“太尉陈藩反叛朝廷,现已被捉拿枭首,尔等也要附逆嘛?”说着就要派遣禁卫出宫捉拿涂逸等人。 涂逸这个时候才感觉到无比的后悔,宦官接手宫廷卫戍,说不定皇帝太后已经蒙难,这该如何是好?对,孙儿涂霖见识非常,一直劝说昨夜就,不如赶紧回家询问孙子的意见,其实不走也不行了,周围的属官通通跑光了,就剩下一个老仆在身边。 涂霖脑袋也疼死了,恨不得打自己几下。自己刚来大汉朝,对官员制度权力一点也不熟悉,要知道爹爹和爷爷手里掌握一定的兵权,还废那个劲呢,直接劝说父祖提兵把这些奸宦抓了不就结了,大不了日后被打几板子被,有窦武护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起码比现在这种情况好啊。哎,机会错过了,他娘的。 家里也乱成了一锅粥,母亲涂崔氏在外面尽力操持家务,涂霖亦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中堂上来回踱着步子,他想过单独逃离洛阳,然后隐姓埋名,凭借手里的土豆地瓜,来日不愁没有好生活,可是他又非常割舍不下这两世为人带来的家人,尤其是与前世父母一模一样的爹娘,但是带着一大家子人逃命那就是开玩笑,还是等等吧,或许还有变化呢,父祖出去还没有消息呢。 “爷爷,爷爷......”见到爷爷涂逸从月亮门匆忙的走来,涂霖连忙出来迎接:“爷爷,外面情形如何啊?” 涂逸进入屋内,喝了一口茶,稳了稳心神,说:“喜雨儿啊,真如你所说宦官造反,控制了皇宫,皇帝太后的情况尚不知晓,不过太尉陈大人已经遇害,被奸宦枭首,听闻大将军逃入步兵营调兵,具体情况尚不知晓,喜雨儿,你说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啊?” 涂霖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是还是非常震惊,理了理思绪,半响言道:“爷爷,孩儿料定大将军必败,即使他能召集的到兵士也断无胜机,南北两营将士历来直接听命于皇帝。宦官控制了皇宫,说明皇帝的印玺符节也在他们手中,他们完全可以矫诏迫使南北两营将士不听命于大将军,宦官并不会打仗,但是护匈奴中郎将张奂将军可是战场骁将,宦官必定会利用张奂不明京都局势这一点,矫诏令张奂率兵攻伐大将军,如此一来大将军还有何胜机。” “吾这就去寻找张然明,与他讲明局势......”涂霖连忙拦下,说:“爷爷,来不及了,如果昨夜还有希望,今天张奂必定已接到诏书,说不定这会已经集结军队入城了呢。” “该如何是好啊?该如何是好啊?”涂霖扶着爷爷坐下,说:“爷爷,为今之计只能求得自保,不有一句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么,只要咱们活着就有剪除奸佞,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的时候,虽古有大义,然时局变化无常,规则也应有适当变化,一旦身死一切皆休,窦将军和陈大人等等英杰的冤屈可就没有昭雪的那一天了......” 涂逸突然拍案而起,怒喝一声:“难道让吾去求那些奸宦?吾宁死不为!” 涂霖连忙说:“不是的,去求奸宦虽然能保住性命,但是也必然为天下人所不齿,日后口水也将把咱们淹没,孩儿的意思是去求助那些世家大族,求助他们出面相助,以世家大族的力量奸宦还是不敢轻易得罪的,说不定可以保住性命,不如趁现在宦官势力还未控制京都,爷爷这就去拜访城中的那些士族求助,孩儿保护家人出城回南阳老家暂避,待来日风波过去,爷爷与爹爹再回南阳团聚,如何?” 涂逸低头思量,古人的思维很定式,受儒家思想熏陶儒生大多都是腐儒,顾念的事情极多,对名声有着痴迷的固执,哪有现代人涂霖的光棍态度,除了家人的生命,涂霖可以放弃一切身外之物,什么金银财宝,什么功名利禄,还有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声,与生命相比都是无用之物,可是涂逸恰恰相反,生命才是最无用的,与功业,与名声相比生命最无用,大丈夫死得其所,重于泰山就行,为了理想,为了名声,为了恩义,死也就死了,相反苟活于世,生不如死。 涂霖见爷爷有迟疑,赶紧继续劝:“爷爷,全家几十口人的性命在此一举,可万万耽搁不得啊,人死如灯灭,就这么死了,恐怕都无法青史留名,也不能改变国家的颓势,上不能锄奸报国,下不能富民,那样死了还有何用,不如留的性命,来日再图大业啊,爷爷!” 半响,涂逸也想明白了,以目前这种乱世,自己一介文官想要青史留名很难,再者即使自己为了留名青史也不应该祸连家人,自己求义得义,求仁得仁就好了,一定要把家人救出来。 “恩,这是一个门路!”涂逸转身向外面喊道:“崔氏,崔氏。你去把家中的钱财装上一车。”涂崔氏管着家里的事宜,知道家中钱财也就够装两车的,不过看着老公公的脸色也就没多问,忙着带着下人去库房搬钱。 第九章 返乡 这个时候的铜钱还是很实惠的,五铢钱一个就是五两重,不像后来三国乱世,铜钱胡乱制造,铜的储量又不足,只得铸造了很多很多的三株钱,两株钱,搞出了钱币乱象,那时候货币就不是铜钱了,而是粮食,待钱财装上马车后,仆役赶着马车,涂逸坐着车子前往城中的那些世家大族的府邸。 世家大族起源于先秦,壮大于两汉至南北朝,直至隋唐因为国家制度的改变而渐渐式微,最后沦落的平庸,一般被定义为世族的家族通常家族中人曾经或是现在出任过三公,比如弘农杨氏,颍川荀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等等,最有名的,也被现代人所熟知的就是汝南袁氏了,自高祖袁安起,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当然现如今袁汤早就死了,袁逢、袁隗还未登三公之位呢,不过家族势力犹在,朝中影响力巨大,能否说的动这些世族出头就看爷爷涂逸是否是巧舌如簧了。 涂霖这边则赶紧同母亲指挥仆役收拾细软,铜钱大部分都让爷爷带走了,所剩不多,还有一些金银铜器,这是逃命,除了贵重的一律不要了,趁着四门还未封闭赶紧出城回南阳,逃离洛阳这个是非窝才是关键。 时间紧迫,必须要赶在天黑前出城,否则城门就关了,整不好随时都有可能关闭,那就走不了了。下人和丫鬟能散的就散了,给发些遣散费,这还是涂霖执意要给的,按照几位老家的意思是这些都是贱役,社会上最没有地位的,还发什么遣散费,直接赶走就是了,涂霖坚决不同意,硬是给每个人发了两百文的遣散费,还有一袋粮食,让他们逃活命去吧,只剩下了二十个护院和老仆,都是在家中干了超过十年的老人,与家里早已生死与共,还有各房留了一两个丫鬟婆子。还好,赶在城门关闭前,坐着马车逃出洛阳,走上官道,直奔南阳老家。 涂霖逃出京城时洛阳已是混乱不堪,乱兵四处奔驰,显然宦官还未控制住洛阳城,城门白日里依然大开,但是看不出来有多少人进出,显然与自己抱有相同想法的人凤毛麟角,尤其是那些窦武一党的人,还都在等待大将军力挽狂澜呢。 王甫矫诏令少府周靖行车骑将军事,假节,张奂果然被王甫利用,误以为窦武叛乱,与周靖率五营军士讨伐窦武。深夜,王甫率领虎贲、羽林、厩马刍、都侯、剑卓戈士,共一千多人,出屯朱雀掖门,与张奂等的部队会合。 此时涂凌便在窦武军中,共同囤在都亭下,本欲平稳的渡过铲除宦官的势力,没曾想搞出这么大的乱子。这一夜显得很平静,城中各家各户紧闭府门,大户人家的家丁护卫各个全身披挂,不停的在家中巡逻,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族人都已着甲,坐在中堂之上,以防有变,洛阳的气氛变的十分诡异。 都亭下,窦武军营也没有声响,窦武和涂凌都明白明天是决定胜败的日子,同样皇宫内的大宦官,还有张奂、周靖也是一样,并没有任何喧嚣,张奂和周靖在讨论着明日的战略,都在等待白昼的到来。 旭日的起落不会因为朝廷爆发政变而改变,一如往期般从东方升起,伴随着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洛阳,意味着今天必将有一番惨烈的厮杀,或许血流成河,或许不会。 窦武率领五千军士围攻皇宫,王甫手捧天子诏书,立于军前,身后就是少府周靖和中郎将张奂,并有数千兵马,与窦武对阵于阙下,王甫持有天子诏书占据君臣大义,窦武虽为朝廷大将军,位高权重,名望远播四海,可是毕竟还是臣僚,不是有那句话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窦武现在就处在这个尴尬的境地。 大头兵懂什么,即使军官中读书识字的也是寥寥无几,军人只识军规不知律法,只知道打仗杀人捞军功,完了好换银子换地,老婆孩子热炕头,三十亩地一头牛,大将军调兵那就来,人家统管着军政大权,可是如今王甫高举天子诏书,对着窦武之军大喊:“窦武反,你们都是禁兵,应当保卫宫省,为什么要跟着反叛的人呢?先投降的有赏!”这样一来窦武和涂凌也就控制不住局面了,营府军士素来畏服宦官,何况人家手中捧有皇帝诏书呢,谁胳膊腿粗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来,不断的有人离开军阵,窦武和涂凌本就不是这些军士的直接统帅,且毫无恩威,到了中午,窦武手下之兵几乎散光了,包括涂凌也悄悄的离开。 涂凌本是忠义之人,窦武对他们一家都有知遇之恩,不可不报,一同送死也算为国尽忠,报效窦大将军的知遇之恩,被窦武抽了一巴掌,遭到了训斥,死他一个就足够了,如今窦氏算是完了,天下党人必将再次遭受迫害,能逃出去一个是一个,另外,家人肯定难以活命,尽量救出去几个,给窦家留一条根,如此涂凌这才悄悄的离开,先返回自己家,商议后路,随后窦武被围,拔剑自杀,被王甫下令枭首于都亭下。 涂凌快马回家,见到门庭冷落,连个仆役都没有了,走进后宅,进得中堂见老父一人趟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旁边老仆伺候着,便张嘴问道:“爹,这是怎么了,家中人都哪去了?” “仆役遣散了,你媳妇领着家人昨天出城逃出洛阳,回老家暂避,京城现在就剩下咱们爷俩了,一切的祸患灾难都得咱爷俩扛着了。怎么样,大将军败了?” 涂凌长出一口气,点点头,说:“败了,一切都如喜雨儿料想的毫厘不差,奸宦矫诏,蒙骗张奂将军领军,大将军无从下手,将士星散,回来的路上听说大将军也被逼自杀了,孩儿受大将军之托照顾其家小。”妻儿老小逃了就好,逃的远远的,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放手施为。 “应该这样,应该这样,现在想想喜雨儿说的有道理啊,咱们得求生,不能求死,还有很多事儿需要咱们去做呢!” “爹,以咱们的地位恐怕咱家也躲不过去了,孩儿现在就想赶紧把窦大将军的子孙送出洛阳逃命,然后自杀求仁,省的图遭奸宦迫害凌辱!” 涂逸摆摆手说:“昨夜为父奔走了一夜,去了几个城中大家,散尽家财,好说歹说才说服袁家和杨家,几日后大朝会他们会上书保咱家,估摸着官位肯定是没了,了不起发配边疆从军,性命总能保住,只要喜雨儿长大,咱家就有再次兴旺的可能,别一心求死,赶紧去找人商议一下,把窦大将军的孙儿和陈大人的儿子赶紧送出洛阳藏匿起来吧。” 涂凌精神为之一振,袁家和杨家的势力谁不知道,只要这两家肯出面宦官肯定不会顶着硬来,全家人性命将无忧,遭受禁锢是必然的,先帝在世时不就有这么一遭么,既然能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了,涂逸就坐在家中等待上来逮捕的卫尉甲士。 娘的,乱世就是乱世,一路上到处都是流民,饿殍遍野,活着的也跟鬼一样,涂霖从未见过这种情形,即使前世儿时家中不富裕好歹也没有饿到,没有大鱼大肉每天也吃得饱饱的,时不时的还会有肉吃,尤其是过年时,顿顿都能吃到肉,哪像现在路边的人,一副皮包骨的鬼样子,不能说是面有菜色,根本就没有正常人的面相了。 涂霖第二次感到震撼,这不是一个人的世界,上学时读诗读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现在自己是真正的遇到了,后边车上还有那么十几车粮食,涂霖不管不顾,见到流民就送一点,完了再给点钱,虽然不顶什么,也足够活几天的,这样或许也能撑到目的地,找到事由就能活命了。 涂霖是这样想的,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上学时候也是高材生,对古代史也有一个认识,知道这些流民身处乱世,房无半间,地无一垄,最终的结果很可能就是饿死冻死,给了这些粮食铜钱无非求一个心安而已,毕竟他还做不到视而不见。 母亲、姨娘和姨奶奶都是反对的,如今家道中落,能不能闯过这一关都两说,如果不能就得隐姓埋名,多留点钱财粮食生活的不能好点么,如今散给流民做什么,简直就是浪费,涂霖执意这么做,他是家中的长子嫡孙,一旦决定了就算是掌管家中事物的母亲也无法更改,这就是尊卑。 第十章 山贼 乱世还一个特点,就是他娘的强盗贼匪多,由此可见官府衙役也竟是一些不作为的摆设,可能所做的恶事比强盗还多,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涂家这一大家子人,算上仆役丫鬟,还有护卫院工,林林总总家产就装了三四十辆马车,当然大多都是粮食,一路上散发的也越来越少,都说财不露白,这样绝对会招祸的。 一路上护卫院工已经打跑了好几伙企图抢掠的盗匪,不过面前这一伙响马就没那么好对付了,人数太多,粗略的计算一下得有五六十人,各个带刀,为首的那个人手中的刀身尤其宽大,拦在路上,不断的叫骂。 马车上除了女眷就是弟弟妹妹们,只好涂霖出头了,下了马车,见到对面那个首领长的豹头环眼,面目狰狞,看上去甚是凶恶,还真是标准的响马长相,涂霖想了想与这种绿林人士的沟通方式,这方面的经验也唯有从水浒传里借鉴了,上前一步,抱拳拱手,说:“敢问好汉姓甚名谁,拦我车马意欲何为啊!” 响马见出来一个小孩儿,还装着一副大人的模样,顿时哄堂大笑起来,弄的涂霖有点尴尬,水浒传好像不太有用,感觉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自己才来到这个朝代不到十天,一切的说话用语还没搞明白呢。旁边的护院头子老丁见大少爷被眼前的山贼嘲笑顿时大怒,感觉受到侮辱,虎目圆睁,拔出腰间横刀,指着响马骂道:“你们这些剪径小贼,我家大少爷问话呢,聋啦,没听见啊,找死是不?” 谁知道这群响马非但没有愤怒,反而笑的更大声了,他们这一群人占山为王也有半年时间了,拦路抢劫从未失手,也从来没有碰到过胆敢跟自己这么说话的,哪一个看到凶神恶煞的劫匪不是怕的跟鹌鹑似的,如今第一次见到这么横的主,不由得有点兴奋。 “哈哈哈,交出财宝,再交出女人,再跪地叩头,哄得大爷们心情好了就放你这个娃子一条性命......” “对,交出女人,大爷们高兴了就放了你们......” 响马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哄笑着,完全没把涂霖这些人当回事,就像那案板上的肉,就等着他们切吧了,涂霖心里没什么底,黑社会难弄啊,这种比黑社会还没有原则的强盗不知道是不是用钱可以买通的,不管如何也得试试,转身回到车队里挑拣几件金银铜器,回来放在地上,抱拳拱手说:“诸位好汉下山一趟也不能空手而归,这些东西送给好汉们喝酒,还请让开一条道路,放我等前行吧。” 哎呀,碰到一个大金主了,出手端的阔绰,这坚决不能放走了,打劫这一次说不定够弟兄们吃个一年半载的,首领咽了一口唾沫,冷哼一声:“这么点破烂物什就想大爷放过你们,想的真美,告诉你们放下马车钱财赶紧滚,惹发了老子看着老子手上的大刀没,把你们全都剁吧了,扔山里喂狼。” 护卫头子老丁顿时急了,拦住还要说话的涂霖:“一群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我家大少爷心善,赏你们点钱花,不赶紧上前来拜谢还敢口出狂言,不知死活,老子今天看你是怎么把老子剁了的。”接着转身大喊一声:“小的们,随老子把这群小贼给灭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十几个护院本身就带着武器,这不稀奇,看那十几个仆役也从车板下抽出一把刀,这就让人感觉到奇怪了,动作非常迅捷,以老丁为首,五人一组迅速结成一个阵型,涂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阵型,然后便向对面的响马杀过去。 老丁等阵型为首之人无不是熊霸之辈,身手大开大合,只管前冲,左右两人紧随当先之人在小范围形成以多打少之势,后两人面向两侧护卫前面三人后背不给敌人偷袭之便。一时间现场尘土飞扬,喊杀之声不绝于耳,不到半个时辰,刚刚还嚣张无比的响马被杀的哭爹喊妈,甚至有人跪地求饶,好几个人被砍翻在地,眼看着活不成了。 响马首领眼见形式不妙,转身就想跑,可哪有这么好的事,没看见老丁都杀红眼了么,连那两个跪地求饶的都一刀抹了脖子,还能让你个响马头子逃了啊,拎着刀,直接奔着撵了上去,其他人也没听见停止的命令,继续收拾这些强盗,场面惨不忍睹。 这是涂霖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以往就是从电视剧电影里看到过战争的血腥残酷,现如今看到的比电视里要惨的多,那个被砍掉一只手的人倒在地上疼的直打滚,叫声惨的令人心碎。 大管家涂寿跟在涂霖身边,见到他脸色不断的变化,以为是在为护卫们担忧,便出口安慰道:“少爷您不用担忧,这些护卫仆役都是家中老人了,对付一群响马不在话下。” “啊,果然都是能战之士,很好,很好啊!” “大少爷您以往不甚关心家中琐事,老爷军伍出身,一向不喜那些瘦弱之人,故而家中的这些老仆都是出身军旅之人,平时在为仆,做些杂事,急用时也可充作军士,老丁更是跟随老太爷和老爷上过战场的百战老兵,别看平时不善言谈,一旦上了战场那可是及其凶恶之人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涂霖不断的点着头,实在不忍心看这幅场面了,对涂寿说:“差不多了,虽然是一群无胆匪类,可好歹也是一条性命,不好枉杀了,都抓起来问问,没干什么恶事的就放他们一条生路了。” 大管家涂寿心中感叹一声昔日洛阳城中的纨绔中的极品何时变得如此善良了,一群盗贼也令他重视,这个转变太突然了,大少爷在北邙山里遇到神仙的这个事肯定是真的,也只有神仙教授才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不多时,还活着的四十来个响马各个被捆个结实,尤其是那个首领,肩膀中了老丁一刀,没死就便宜他了,倒攒四蹄,捆的跟个猪一样,被带到涂霖面前,等候发落。马车里的女眷没看过这种景儿,响马在他们眼里是个稀奇动物,纷纷把头伸出马车观瞧,尤其是那些丫鬟,可是看到不远处就是一地的死尸,胳膊腿乱飞,血流了一地,吓的立刻缩回车内,互相搂着发抖。 自己人无一死亡,倒是几个人受了伤,不过没有重伤的,看着医师拿着刀伤药正在往伤者患处涂抹,涂霖拿起一包闻了闻,真愁人,生石灰,原来是生石灰,夹杂着乱七八糟的一些药材,涂霖不明白,什么药材在和生石灰反应后还有疗效?涂霖印象中生石灰要么用来刷房子,要么用来刷果树防虫,没想到还可用来刷伤口。这玩意也能当药用啊,这还有个谱么,告诉医师不要弄了,连忙回自己的车上,去取医药箱去。 进山医药器械是必不可少的东西,涂起是进山游玩,顺便尝尝野外生存的刺激,不是去寻死的,所以装备都带的很足,拎着药箱走来,打开拿出针线,伤者几乎都是刀伤,刀口的肉翻翻着,涂霖拿起针线开始缝合伤口,这对于他来讲没有难度,当初特意的学过,缝合好后再在伤口涂抹一点云南白药,最后再给每人一板消炎药,吩咐他们一天分三次吃,每次两粒,千万别吃多了,伤员一共三五个人,在家里的医师辅助下,没多一会儿就弄完了。 下人给打来水,洗了洗手和脸上的血渍,来到响马首领前,示意老丁挪开踩着他脑袋的脚,老丁说:“大少爷您不知道,这个混蛋自从被抓到就一直张口谩骂,难听至极,若不是您下令不要杀他,老奴早就一刀切了这个混蛋了,还是不要污了您的耳,老奴一刀杀了算了。” 涂霖微微一笑,摇摇头说:“老丁,你去询问那些小喽啰,问清楚他们都做了哪些不法恶事!”老丁这才松开脚,使劲踢了一脚响马首领,恶狠狠的说:“我家少爷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倘若有一丝不恭敬老子活剐了你!”说完就去收拾那些喽啰。 倒攒四蹄的响马首领躺在地上也不动弹,手脚被捆绑的非常结实,他都试了好几次了依然挣脱不开,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一副很光棍的样子。涂霖坐在一个木墩儿上,他对人命还是非常重视的,短短的半个时辰就死了十来个人,这再前世只在电视中看过,如今血粼粼的发生再眼前,不由得感叹生命的脆弱。 “说说吧,叫什么,何方人士,为何在此落草为寇!” “怎么的,非得我家侍卫来问你么?啊!”见匪首爱理不理的样子,涂霖指了指正在问话的老丁,老丁曾经是军旅之人,军中可不像文官的衙门,问话从来都是用脚来,不说话或是说的慢了就是一顿踹,再不说话直接剁手剁脚,就没有不开口的,响马头子咽了一口唾沫,小声的说:“小人名叫张猛,原籍阳城一猎户,去年官府迫害的厉害,活不下去了,这才领着全家老小躲到熊山中。” “是否祸害过百姓啊?” “奸商官府害人该杀!”响马首领张猛突然变得面目狰狞,说话恶狠狠的:“看您装束也是官宦人家,你们这些官宦人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落在你手里老子就没打算活着,实话告诉你,老子这一年没少杀人,来往的奸商富户老子没少杀,包括官府的衙役兵丁也有死在老子手里的,老子这辈子值了,是杀是剐老子认了,只求你别难为那些兄弟,他们都是拖家带口子的农户,被老子逼着做了抢匪,请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第十一章 轻描淡写的处理 还真有点意思,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个时候又没有帐篷一类的野外生存用具,涂霖的帐篷早就在北邙山里被野狼撕碎了,若是没有落脚地方就得睡在野地里,还得赶往下个村子或是镇子,找个地方住宿,日已偏西,赶紧处理了好继续上路。 涂霖起身拔出身边护卫的腰间佩刀,搭在张猛脖子上,厉声讯问:“可曾害过一户普通百姓?说!” “老子虽然是一介抢匪可还知道什么是良心,若不是被官府逼迫的没了活路谁会去干这个有今天没明天的行当,普通农户又未曾害过老子,老子杀他们作甚,老子手上人命几十条,从来没有一个是普通人家的人!” “所言属实?你若是胆敢欺骗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涂霖就不是一个狠角色,虽然在商场混迹过几年,却是依靠充足的本钱干起来的,并没有经历过商战里的那种腥风血雨,假装自己是个狠角色让他还真有点不适应。 “哈哈哈......”张猛狂笑一番便闭口不言,装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涂霖重新坐下,喊来老丁,问:“问出什么了,这群人是否害过平民百姓。” “大少爷,那些小贼忒不抗揍,老奴三拳两脚下去就全招了,确实抢劫过不少过路的人,不过大多都是些商户,还有就是路过的大户人家,远近的富户也没少遭了他们毒手,可是却偏偏没有害过一户普通人家,还真是挺有趣的一路劫匪。” “是挺有意思,管家,管家,您是家中老人了,遇到这种事我爹爹和爷爷都是如何处理得啊?”涂寿与老丁交换了一个眼神,说:“以往老太爷作为郡县堂官时都是依照律法惩办,这种为祸一方的贼匪都是明正典刑,即使他们是被逼无奈,不过朝廷律法在,恐怕饶他不得。” “老丁,你得意思呢?” “要不押解到前边的县衙内,交给官府惩办算了,咱们还得赶回老家呢!” 涂霖起身绕着倒攒四蹄躺在地上的张猛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听说过一句话叫盗亦有道,这伙抢匪虽然坐下了许多恶事,也杀了不少人,为律法所不容,可是我还是觉得情有可原的,若不是奸商污吏逼迫的没有活路谁愿意吃这碗断头饭,何况他们祸害的还是那些为富不仁的人,只此一条也勉强称的上侠,都是拖家带口子的苦人,我看就放了他们吧。” 涂寿和老丁震惊极了,这是什么道理,抓到抢匪还给放了,这不是知法犯法么,这还了得啊,涂霖抿嘴一笑:“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在这个乱世里,咱们家都活得这么艰难,何况那些平民百姓了,落草为寇算得了什么,那些贪官污吏,为富不仁的奸商就是少爷我见了也想杀了,这世间少几个贪官污吏,或许老百姓还能过的好一点!” “张猛,今天我就饶过你一命,我刚说的话你也听明白了吧,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既然你已无法为国效力,为四乡百姓谋福也是你的一条出路。这熊山不错,地方挺好。你记着,我认识你了,日后若是我听说你祸害了一个无辜良善人,上天入地我也会把你抓回来活剐了你,你可听清楚了?”涂霖说最后几个字时显的非常阴柔,眼睛里闪烁着精光,让人看了从脚底板感觉发凉。 涂霖示意老丁把张猛解开,这么绑着肯定非常难受,谁知绳索刚一解开,张猛借力一骨碌爬了起来,老丁赶紧横身挡在涂霖面前,刀都拔出来了,刚要破口大骂砍下去,却见张猛倒头便跪倒在地,连连叩拜,诚恳的说:“今日受少爷教诲,小人感激不尽。小人有心追随少爷可是又身无长物,不敢开口,请问少爷名讳,待来日张猛握有微薄之力时好能投奔少爷,以报您的教诲之恩!” “哈哈哈,这算的了什么大事,我叫涂霖,有一天混不下去了,来南阳找我,不过你小子的武功太差了,勤加练习吧,好了,带着你的人把前边收拾出来,完了滚蛋吧!”前边战场上还死着十来个人没有收拾呢,胳膊腿一地,一片狼藉,血粼粼的涂霖看着反胃。 剩下的事情也不需要他处理了,管家和老丁就能很好的解决,转身回到自己的马车上,拿走了自己的医药箱,期间也给了张猛两板消炎药,母亲上来讯问也被他三言两语答对完,他心中始终放不下的是京师洛阳的情况,不知道父祖是否保下命来,这是目前重中之重的大事,若是连世家大族都不说话,那父祖肯定没命,牵连三族,就得考虑向哪跑路了,若是那些大族肯上表陈情,那自然百无禁忌,顶多丢官罢爵被,只要人还在,这些东西日后都会回来的,他还不认为那些宦官敢贸然得罪世族。 京师洛阳表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实际上底下暗流涌动,涂逸几乎倾尽家财,包括洛阳的家宅地契,这样终于说通袁氏出面,保下全家老少的性命,不过人已经被捕拿下了大狱,还有刚刚在大乱中与胡腾、张敝和朱震一起把窦武的孙子窦辅和陈藩的儿子陈逸私底下偷偷送出洛阳逃难的涂凌,如今许多两公士人都被捉拿进了监狱,等待大朝会后的判处。 两三天的时间,涂逸看起来苍老了许多,须发皆已斑白,呆呆的坐在低矮潮湿的牢房走,双眼无神的看着漆黑的墙壁,涂凌在一旁伺候着,这一次的失败抽空了他所有的精气神,败的实在是太惨了,窦武陈藩通通被杀,参与到其中的官员士人如今都被关在旁边的牢房里,整日里唉声叹气,也有破口大骂的人,也有哀叹世风日下,小人得志。涂逸心中没底,一点把握都没有,强如窦武、陈藩贵为三公不也一样引颈就戮么,袁氏一门就能让奸宦让步么,何况自己父子二人还是核心人物,想活命真的很难啊。 若说涂逸和涂凌怕死么?可能怕,不过胸中存大义,为了大义而死也是死得其所,他们担心的是家中妻儿老小,涂氏一门也算是个大族,三族内的人并不少,这不是给家族招祸么,哎...... 雨过天晴,又是新的一天,今天是大朝会,在京百官、勋贵都要参加,谁都知道今天大朝会的议题就是对陈藩、窦武党羽的处理。朝堂上尽是些新面孔,不用问,这些肯定是宦官的党羽,以前还有以陈藩、窦武为首的忠直大臣的掣肘,现在不需要顾及那么多了,几日内宦官集团除了抓捕党人,剩下的时间就是安排自己人入职朝堂出现的空缺,皇帝年幼,刚刚登基还不管事呢,太后窦氏直接被软禁在南宫,也就算是废了,百官中就算是有忠臣良将此时也不敢多言,害怕惹火烧身,明哲自保为先了。 拜过天子,众臣各安其座,稍后,九卿之一主管刑狱的廷尉朱槿站班出列,他就是此次动乱后被拔擢上来的,大宦官朱瑀的同族,他就是今天宦官集团对士人集团攻击的主攻手。 “陛下,臣奉命彻查窦武、陈藩不法事,现已有了结果。今查,窦武、陈藩目无君上,五月,天有日食,两人威逼司天监篡改结果,伙同太后诛杀中常侍管霸、苏康。八月,又胁迫司天监慌编太白金星经房宿,由上将星入太微垣的天象,不经尚书台,不上表皇帝,私下罢免替换黄门令、长乐尚书等宫禁要职,叛变形象已显。 九月初八,窦武、陈藩伙同党羽骤然起兵谋反,被识破后,陈藩率领家兵和数十个被其蛊惑的的太学生持刀剑冲入承明门,强攻尚书门,后窦武驰入步兵营,以其外戚大将军之职蛊惑北营官兵随其谋反,九日从都亭下起兵强攻皇城,终被护匈奴中郎将张奂、少府周靖和黄门令王甫率兵击退,窦武党羽星散,南营官兵明晓大义,得知被窦武诓骗谋反遂回归南营。 廷尉府查实窦武、陈藩已然谋反,证据确凿无疑,按律判下:窦武、陈藩为谋反首恶,其罪当诛,祸连三族。 其党羽侍中刘瑜、屯骑校尉冯述、光禄勋涂逸、大将军府司马涂凌、虎贲中郎将刘淑、尚书魏朗,还有李膺、杜密、翟超、刘儒、荀翌、范滂、虞放参与谋反,论罪当诛,家人流放日南郡,遇赦不赦!” 御座上的皇帝刘宏眼皮都没抬,他才十岁,比涂起还小,刚刚登基为帝,什么事情都管不了,面前龙案上摆着一大堆书简表文,他当然最信任的除了亲娘,就是那些宦官了,说实话他年纪还这么小,当了皇帝也是让他诚惶诚恐,信任亲近的宦官也是理所当然,对于这件事的判决早在后宫就已经与朱禹、王甫等大宦官商议停当,这样廷尉府才敢判决。 廷尉朱槿话音刚落,太仆袁逢出列,他是世族集团选派出来的代表,暂时他的官阶也是最高,说:“臣袁逢有奏章呈送。 臣袁逢弹劾廷尉府捕风捉影,公报私仇,查证侍中刘瑜、屯骑校尉冯述、光禄勋涂逸、大将军府司马涂凌、虎贲中郎将刘淑、尚书魏朗,还有李膺、杜密、翟超、刘儒、荀翌、范滂、虞放参与窦武、陈藩谋反实则查无实据,凭空捏造,臣恳请陛下另派重臣调查此事,还天下人一个清白。” 第十二章 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随后左中郎将袁成和袁隗带头,朝堂上许多世族官员纷纷出列附议,包括被蒙骗的护匈奴中郎将张奂,又拿出了许多各州郡县官员的奏章,送达龙案上,这样就形成了另一股力量,这是一股足以改变世界的庞大力量。 年幼的刘宏顿时没了主意,很快汗就下来了,坐在御座上不知所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长时间,消息传至那些大宦官耳中,朱禹、王甫等等宦官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世族竟然敢出面维护那些人,这不是坏了他们的大事么? 王甫凭借率兵平叛,功劳最大,又掌握一部分禁军,心高气傲,完全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他主张对世族表现刚硬,否则退让一次就有第二次,那么长久下去他们不就变成了那些世族可以随意捏吧的面团了。 曹节的意见刚好相反,他认为如今虽然铲除了心头巨患窦武和陈藩,可是那些世族已经传承了几百甚至上千年,家族势力庞大,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一旦贸然杀掉杜密、涂逸等人,对世族采取强硬态势恐遭受全天下人的口诛笔伐,那样对他们宦官势力将极其不利,不如给世族一个面子,反正窦武、陈藩这样的首恶已除,从者不揪也是一个良策。 两种意见争论不休,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朝堂上宦官势力和世族集团也在争论不休,宦官张让、赵忠见这样不是办法,再惹出大乱子就坏了,赶紧派手下的小宦官来到朝堂上,以皇帝身体不适为由立即结束今天的大朝会,此事来日再议,小皇帝刘宏长处一口气,这皇帝当的真没意思,幸亏张让和赵忠帮助解决了眼前的麻烦。 一路走了十几天,终于赶回了老家南阳郡,两个叔叔都在郡中担任小吏,也没有分家,如今还住在老宅里,说起来还算幸运,涂逸和涂凌入职京师不久,还没有顾得上提拔他们,反倒这次躲过了牢狱之灾,路上的时候母亲和管家都介绍了老家的情况,涂家在南阳也算是大族,光武皇帝自南阳起兵时就有涂氏一门的人或为兵将,或为幕僚,只不过品级不高而已,后汉建立后这一支族人便在南阳定居下来。 族中人口不少,涂霖这一支属于旁支,说白了就是高祖父并不是长子嫡孙,家中有一座老宅,还有那么千八百亩田地。担任宛县县丞的二叔守家,二叔忠厚老实,县丞的位置还是依靠家族势力,还有涂逸的位置威望促成的,估计这次风波过后会和三叔的小吏官位一同被罢黜。三叔是个能折腾的人,心眼子也不太正,一向不安分守己,可偏偏又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才智能力,捅了不少篓子,家里没少费心,这几年才安稳下来,当然三叔闯下所有的祸患加在一起也没有这次家中遭受的大。 刚回到老家,还来不及吃一顿热乎饭,涂霖便让母亲向二叔讨要了五十贯铜钱,他们这一路上现钱都花光了,还有一点金银铜器,家什玉器什么的,让二管家涂安带上几名护卫再悄悄的返回洛阳一趟,京师巨变过去也有十几天了,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呢,世族到底帮没帮着出头说话啊,家族是否被保下来,要是不行得赶紧跑路啊,不管是川蜀还是交州,反正不能留在皇帝能有效控制的中原地区。 以礼拜见了两位叔叔和婶婶,涂霖这一路上别的没干,专门的学习了汉朝的礼制,如今已经能熟练掌握了。安顿家人还有仆人护卫的家属通通交给母亲去做,当家主母回来了,虽然是逃亡回来的,可地位在那呢,与两位婶婶一起忙活。 涂霖陪伴着二叔一起拜见主家,闹出这么大的祸,世族能保的下来还好,除了没有官爵还一样生活,可是万一没有保下来,党人遭受屠难,三族内的族人性命难保,必须得把这件事与各支族人说清楚。 其实道也不远,就是这院那院,涂家这一大片家宅院落以主家为中心,占了几乎二十亩土地,看着就气派,美轮美奂,说是在城外的庄子更大,这若是在后世社会里那绝对是超级富豪。 “各位长辈,孩儿给您们见礼了!”年纪小就是没人权,到哪都是磕头虫,涂霖谁也不认识,只好一起来了,倒头大礼参拜,主家长房老爷是爷爷辈的老大哥,属于家族的族长,自然坐在上首,其他旁支的家主和族中重要人坐在下首,还是汉朝那种折磨人的跪坐,这样坐着还不如站着呢,二叔坐在自己固定的位置上,父祖没有归来,他暂时就代理这一支家主的位置,身为小孩的涂霖就站在中间,总比跪坐舒服多了。 看着四周的人,都想知道京师洛阳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二爷的家人都从洛阳搬回来了,这古代信息不畅通,估计这次党锢之祸还没有传出来呢,南阳这边还不明所以,涂霖也不拖拉,赶紧说:“不瞒各位长辈,孩儿临走前洛阳朝廷已经爆发巨变,大将军窦和太尉陈在与宦官势力相争中失败,两人皆死于宦官之手,诸多党人也遭受迫害,孩儿在事变爆发之初,趁京师混乱,护卫着家眷逃离洛阳,星夜兼程赶了回来。” 此话一出如同惊天炸雷,堂上顿时就乱了,这可是滔天巨祸,想想连窦武、陈藩那样的重臣名士都被干掉了,那自己家族还好的了么,家族能有今天这种规模局面是历代先祖的功绩,最近几年发展很快,凭借的就是二爷涂逸的禄位高升,地方世族官员多多少少都会给些面子,否则怎么能在宛县内有占地二十亩的家宅府邸呢。可是党争胜利了还好,如今落败,涂逸父子二人都被下了大狱,死活不知,等待的或许就是身死族灭,若有株连,家族不保啊。 闻此言,堂上众人更加混乱,看着堂上吵吵嚷嚷的,各个都显得很慌乱,就连坐在主位上的族长老头都是坐立不安的样子,涂霖不禁腹诽着旁支就是旁支,刚刚富贵起来没多久,一点没有世家的那种遇事不惊的沉稳劲,其实涂霖也是一样,前世里也是穷苦人出身,富贵那是后来的事情,在思想上那种骄傲还没有根深蒂固呢。 “老大人,老大人,诸位长辈稍安勿躁,孩儿还没有说完呢!”涂霖大声的喊了两句,这才使得那股乱劲稍稍安定,老族长一挥手,堂上立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着涂霖这个纨绔子弟继续说:“诸位长辈安坐,且听孩儿继续说,孩儿逃离洛阳前已经劝说家祖父大人携全部家资和洛阳的田宅地契前去求助那些豪门大姓的庇护,以孩儿料想,那些豪门大姓不管是为了家族私利,还是朝廷道义应该会联合起来庇护这次遭难的党人,以他们的势力,就算不能逼迫宦官屈服,也能迫使宦官让步,估摸着不会有性命之忧,顶多就是夺爵罢官而已,也不会牵连族人的。” 此话一出,堂上再次乱了,涂霖的话听起来像是安慰人,可是却有非常大的不确定性,首先就是得说动那些世家大族出面庇护,这就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事情,世族是非常有实力,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张嘴则号令天下,挥挥手则万千人争相投奔归附,可是在此当口,出言庇护党人便是得罪宦官了,宦官势力庞大这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很有可能二虎相争,两败俱伤,世族能这么干么?其次就算世族肯站出来直面宦官势力,宦官势力就真的能放过党人么?人家现在手里不仅握有权把子,窦武、陈藩被诛后,人家还握有一定的兵权,真的能在世族面前低头?有此两大不确定因素在,谁的心里能不害怕。 “老大人,容孩儿解释。如今国事倾颓,奸佞在朝,忠直之士上不能报效国家,下不能安抚黎民,世人不无痛恨奸宦的人,此次大将军窦与太尉陈谋事失败,全族被诛更能引起天下人的痛惜之情,在此关键时刻,那些世族一旦出言庇护,上能匡扶朝廷之正气,中则救下国家的许多忠直之士,下又可获得诸多钱财私利,有此三点,老大人以为那些豪门大族有不尽力的理由么?当然,如果在从族中拿出一笔钱财,在联合那些此次遭祸的士人家族共同请求世族的援助,想来此事就能板上钉钉了!” 老族长都听愣了,眼神里就剩下了震惊,旁边跪坐的家族头面长辈也一样跟看怪物一样看着涂霖,这还是族中那个最顽劣的子弟么?涂霖的顽劣是出了名的,以前谁见了不是躲的远远的,早年在宛城内他的威力比净街鼓都管用,老远看到立刻扭头就走,就是族中的人都不愿意搭理他,也就是他的几个亲弟妹还能惹起他的怜爱,剩下的小辈人被他欺负个遍,现如今这个转变太大了,不是九十度,也不是一百八十度,这是转了好几个圈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