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末当帝王》 第1章 我是皇上了? 五月的江淮本应是阳光明媚万物勃发的时节,但是眼下好像提前迎来了梅雨时节,本来洁白如绵絮的云朵此时像灌满了铅一样,在空中不堪重负,恰遇北来的劲风。于是,劲风挟裹的乌云嗷叫着摇摇欲坠地在低空中飞掠,所过之处,山峦失色,花草折腰,如魔伴舞,越过高山,掠过大河,到了江心终于倾泻而下。 万点雨箭落入滚滚东逝的江水,岂知尚未激起多少涟漪便被惊涛骇浪所吞没,然后再被巨浪抱起,摔得粉身碎骨,荡然无存。 六朝古都的南京,虎踞龙盘,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城,无论哪一朝哪一代的统治者都会将之筑得固若金汤,然而此时,在骤风鸷雨的拍打下,在洪流浊浪的冲击下,也如风口之灯…… 与之格格不入的是,此时城内武英殿帝王的寝宫,笙管绕梁,余韵金光,粲然生辉。头束龙冠一身滚龙袍的帝王坐在玉案旁手执玉盏,两只眼睛却贪婪地盯着眼前翩然起舞起伶伎看得入神,直到玉盏倾斜液体溢出沾湿龙袍,帝王才作了个手势。 随堂太监会意地制止了歌舞,笙管和丽影戛然而止,事先早有准备的两个小黄门过来拥住了两个伶女做起了令人作呕的动作。 虽然伶伎是美人,但小黄门却不是真男人,因此,这四个人的动作看起来令人起鸡皮疙瘩。 但是这个帝王却看得津津有味,不知道他为什么口味这么重,看得很投入,如痴如醉,目不转睛,聚精会神,全神贯注,文通泛麦,公叔遗冠,等等,这些词语都用上来形容他此时的专注也不过分,最后他猛然把手中的火酒一饮而尽,扔了玉盏,像野兽一样扑向一个小伶伎。 一般情况下能得到帝王宠幸,祖坟都冒青烟,不知道祖上几辈子积德才能有此福气。然而此时这个小伶伎却不知趣,战战兢兢,原因是刚至金钗之年的她虽能歌善舞却不解风情,从没见过这种世面的她,害怕之余被如狼似虎的帝王三下五除二了剥个精光…… 然而小如鲫鱼的她怎享受得了正值壮年帝王的硕大,因此一声撕裂的惨叫后,很快便没了知觉。 如果刚才的“对食”是观摩,现在帝王可是实战。一看他们至高无上的皇帝要真刀真枪地动真格的了,宫女太监这些闲杂人等纷纷掩目而出,竟没有人顾得那落入魔掌的小个可怜。 帝王无论如何疯狂,下面没有支应,他觉得扫兴,虚火正旺时不顾小伶伎的死活,转身一把又拉过来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丰乳肥臀,继续着他的雅兴,火酒燃烧下的狂飙,直到他眼前一黑趴倒在玉体上…… “皇上?……”宫女觉得不对,失色地喊了起来。 等宫女身上这副躯体再醒过来时,二目呆滞,一脸的茫然。 他叫朱有松,本是二十一世纪一个二本文史生,毕业几年了,在一家不起眼的单位混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头头儿,娶的老婆倒是很水灵体贴,使得他为她一直守身如玉,只是今天有人非要请客,几杯酒之后就鬼使神差地到了人上人私人会所,正在享受刺激服务时突然断电,然后就变成眼前的情状了。 开始他怀疑这是在拍古戏,或是在做春梦,但一丝不挂的他面对一丝不挂的宫女,逼真得令他立刻推翻了自己,他无心欣赏眼前这瓷娃娃的玉体,金碧辉煌的宫庭,零落在地上的龙冠莽袍,玉几上的山珍海味御宴琼浆,跪在他面前口喊皇上乞罪的宫女……这一切的一切让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穿越了。 “从现在开始,我是皇上了?”…… 他真想失态地大喊,要知道穿越前他兢兢业业埋头苦干了这么多年,连个副股级都没混上,但他也知足,如果人生像一个抛起又落下的小石头,抛得多高飞得多远完全因势而定,像他这种无钱无势无钻营头脑的“三无”之人也只能是这种生命轨迹了。 可是没成想竟然穿越成了九五之尊,一朝的人王地主,后宫佳丽三千,还不止哟,全天下所有的美女任其挑选,还有数不尽的金银财珠也都姓朱了,亿万臣民跪拜高呼为其驱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众之滨莫非王臣,这是何等的权势和荣耀,真是一步登天了! 想想这些,忍不住狂喜的他不禁要感谢他的八辈祖宗了,也不知是祖上哪一辈积了德让他有了这么好的肥运,比起那些一夜暴富,一举成名的网红分子要胜强千万倍。 可是等他弄清楚这副躯体的主人是谁时,就像被拔去了气门蕊一样,立刻堆了! “我是朱由崧?眼前是崇祯十七年五月下旬?”……这个二十一世纪的文史生想想这些吓得魂飞魄散,嘴张得老大,呆如触电,刚才的狂喜和得瑟一扫而空。 眼前不是太平盛世,而是濒临灭绝的朝廷! 他要没记错的话,一个多月前李自成打进北京,有天子之命无天子之福的崇祯帝吊死在煤山,宣告了延续二百七十多年的大明土崩瓦解,接着宁远总兵吴三桂冲冠一冲为红颜,勾结关外的野猪皮在一片石大败李自成,打开山海关引狼入室,历史就进入了满清时代。 这副躯体的原主人是真命天子倒是货真价实,数日前残明大臣从北京跑到南京几经周折几番争斗终于把他推上了这个位置,刚刚穿上龙袍坐上龙椅还没过“一七”呢,朱有松便成了朱由崧。 按照历史的发展轨迹,他在这个位置上至多也就能呆八个月便成了阶下囚,由高高在上的真命天子成为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可怜虫,又几个月就得被人家一刀一刀活刮了,这等于确诊为患病晚期,谁受得了? 想想这些,朱有松或者干脆就叫朱由崧吧,不寒而栗。 “皇上……奴婢没有伺候好皇上,罪该万死……皇上饶命……饶命……”一丝不挂的宫女见皇上反应异常,吓得跪在朱由崧面前磕头不止…… 第2章 三身一体 强大的精神支柱对于躯体来说相当重要,因为人在很多情况下,都是自己被自己打倒的,包括患者亦是如此。 虽然朱由崧的实际年龄才二十多岁、这副躯体的年龄也还不到四十岁,但这种极喜和极悲交替出现尤如过山车一般,朱由崧短短的几分钟好像经历了冰火两重天,更重要的是这副皮囊现在的体质太差了,从福王到帝王的声色犬马,身子早被掏空了,以致于不得不靠药力支撑***现在虚火退去,这颗年轻的小心脏哪受得了,眼前一黑再度昏迷过去。 等他再度醒来,已经躺在龙榻上,近臣内侍个个脸上写满了焦虑,有一个中年太医正在龙榻前小心地为他把脉,通过搜索这副躯体的记忆朱由崧知道,这是太医院的御医张藐。 “皇上洪福齐天,终于醒了,谢天谢地,可吓死微臣了……”随堂太监李国辅眼尖看到朱由崧睁开眼睛,一颗悬着心才放下来,要知道皇上就是他们这些人的衣食父母,刚刚登基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尤其是眼前的大明王朝,于是赶紧问安。 这时张太医把完了脉,说他没什么大碍,只是过度操劳,开两副药养上几天就能康复,让他好好休息,说完带着两个医吏施礼后退出去了。 朱由崧根本没心情理他们,他当然知道自己根本没病,一个二十来岁的棒小伙子,要说长这么大没吃过药那叫吹牛,但近些年来大病小恙的皆与他无缘,刚才这状况皆因这副躯体过度透支使然。 但他也不想立马就康复,因为他现在还不适应这种大角色的转变,想想自己还有数月的寿命和凌迟之苦,心里像压了一座大山,什么皇帝呀,神仙老子他也没兴趣当。 这时欲立后尚未立后的金贵妃带着一群宫女急匆匆进来了,李国辅赶紧施礼,看到朱由崧醒了,这群如花似玉的美女心才落回肚里,金贵妃是朱由崧登基以来最宠幸的妃子,一甩脸冷竣竣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娘娘。”宫女和太监知道贵妃有话要跟皇上说,不便让外在人在场,答应一声施礼后退出了寝宫,只留两个小黄门在外面远远地伺候。 “皇上,你怎么样?”金妃看了朱由崧一眼柔声细语道。 “爱妃,朕没事儿。”对于这个便宜老婆,朱由崧不得不应和一句,尽管金妃美如天仙,此时也勾不起朱由崧的半点兴趣,这几个字说得少气无力。 金妃轻叹了一声,一脸关切与忧虑道:“陛下,别怪臣妾多嘴,陛下年近不惑,日理万机,我大明又逢多事之秋,百废待举,保重龙体要紧呢……” 朱由崧点了点头。看朱由崧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金妃也没多说,把随堂太监李国辅喊了进来,白了他一眼,“以后少给皇上出馊注意!” “微臣知罪。”李国辅觉得很委曲,但也不得不跪下磕头请罪,其实他何罪之有?这纯粹是皇上的雅兴,哪是他的注意?但是谁让人家是娘娘呢,说你有罪就有罪。 “起来吧,把今天晚上伺候皇上的那几个妖精全部乱棍打死。” “微臣谨尊娘娘的懿旨。” 李国辅唯唯诺诺转身刚要走,身后传来朱由崧的声音,“不要为难他们……爱妃,今晚的事与他们无关,全是朕的注意……” 朱由崧勉强说了这两句,眼睛又闭上了。想起那个可怜的小伶官,朱由崧良心未泯,传出了他穿越过来的第一道口谕,自己不能和这副躯体的原主人一样,祸国殃民,草菅人命。等他一句话救了一群人的命之后,想想自己的处境,他真的无法睁眼,谁能救自己呀,如何活命成了令他揪心的头等大事。 他闭着眼睛心里明白,不由得骂起娘来,“真******倒霉,怎么穿越到这个倒霉蛋儿身上了?……” 其实这副躯体的原主人明安宗有此遭遇并不算倒霉,反而造化了,虽然他因过度淫纵身体虚空不支晕倒时,被穿越者入主皮囊丢了魂魄,由此减少了数月的寿限和富贵,但终究要比一年多后被鞑子凌迟处死的下场强得多,现在最倒霉的是穿越者。 金妃轻叹了一声,也没再多说,看到皇上累了,扶他躺顺,轻轻地为他盖好退了出去。 寝宫内除了躺在龙榻上的朱由崧外再没有人了,随堂太监李国辅带着几个负责伺候的小黄门也远远躲在宫门外,生怕惊扰了皇上的清静。 人在那里躺着,朱由崧心里再也无法平静,穿越到一个短命鬼身上再大的权势再多的富贵有什么用?还不如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老百姓,按照历史的发展,还有几个月南京城就沦陷了,只有在影视小说中才见过的满清鞑子如狼似虎地就要把自己抓起来了,亡国之君,凌迟之罪,这可咋整?也不知是祖上哪辈子缺德,报应到自己身上了,这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朱由崧怨恨,诅咒终究是无用,他想到过振作,不还有八个月的皇帝可当吗?不是还有这么多臣民和军队吗?既来之则安之,用这八个月大干一场,就是不能逆天也不能坐以待毙,拼他个鱼死网破! 可是转念他又蔫了,作为一个文史生,对于明末无药可救的癌症他是清楚的,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没有文治武功,别说是皇上,就是神仙也瞪眼没招儿,何况自己前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市民,现在这副躯体更惨,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爷。拼,根本没有资本! 要不赶紧跑?打不赢就跑也不算丢人,那些无数的历史先贤们不都这么做过吗,何况自己这个草根皇帝? 刚一想到迁都,朱由崧就又推翻了自己,要没记错的话,现在是马瑶草和阮大铖把持朝纲,他这个皇帝在他们眼中就是个懦弱无能的阿斗,在宫中喝酒玩女人怎么折腾都可以,但要说迁都恐怕他说了不算,还有那些今天弹劾这个明天弹劾那个恨不得把他这个傀儡皇帝拉下马的东林党也不会支持他。 谁也靠不住,怎么都不成,难道就这样听天由命吗? 他越想越急,越急越没办法,越没办法越生气,脑袋疼痛欲裂,也是由于这副躯体太软弱了,急火攻心,他又昏过去了,再醒来时忽然脑子里涌现出现一段记忆:修真界枯荣派的小术士朱崧盗取师父的摩天镜献给了师姐青灵子,师父知道后震怒,师姐师弟畏罪逃出师门双双被师父打落百丈崖,朱崧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竟成了朱由崧…… 这下龙榻上的朱由崧更懵逼了,这副躯体还凝聚了修真界朱崧的魂魄?朱由崧简直不敢相信,两个人穿越到一个躯体,三身一体,恐怕连小说也不会这么古怪离奇吧? 可是自己脑子中明明有这些存在,那个朱崧的经历更是历历在目,在修真界他的师姐是个美如天仙的多情修女,筑基刚刚圆满的他不惜触犯门规冒死来讨取师姐的欢心,终于打动了青灵子,可是危难之时他也穿越了,此时朱崧的本事朱由崧脑子里也都清清楚楚。 “这么说这些自己有功法了?”朱由崧眼睛一亮,犹如绝望之中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 第3章 千疮百孔烂朝廷(求收藏) 功法武术,修真界的神器到了历史乱世当然有用武之地,先不说无往不利的法术,单就修真界玄乎其神的功夫就是无价之宝,自己有了这些外挂岂不就像玄幻小说中的主角那样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了吗?那自己还怕什么呢?不仅性命无忧,内除****,外驱鞑虏,改写历史不废吹灰之力! 可能是前世的影视小说看多了,朱由崧的脑袋天马行空起来,这一兴奋差点从龙榻上跳起来。 可是他只高兴了一半,脑袋又凉快下来。原因是朱崧修真界那点武功太不堪了,筑基就相当于刚入门,更有甚者他这副躯体更不堪,没有半点真气,武术这东西没有内力支撑再好的招式都是空中楼阁。至于法术,这个不学无术的朱崧在他师父那里也只是掌握了一些皮毛。 一句话,他留给朱由崧的这点本事不是什么神界摩界仙界的修真高手,而只是凡界一名普普通通的刚入门的修者。 但这次朱由崧可不是空欢喜一场,因为他发现修真界枯荣派独特的练功方法,与草木交气,内修气息外壮筋骨,虽然他知道不可能像小说里那样短期内练成无敌神功,但坚持练下去就有希望,就有可能成为功夫皇帝,如果按照历史宿命论他至少还有八个月的自由练功的时间,八个月虽总短,在历史的长河中可谓是弹指一挥间,但总比这副躯体的原主人无所作为,祸国殃民,坐以待毙强得多,这也算找到了一种精神慰藉或叫活下去的勇气吧。 打定注意后,朱由崧立即坐起来了,把随堂太监李国辅传进来。 当得知皇上让他把一些花草移至宫内龙榻旁边时,李国辅心中不解了,皇上身子这么虚弱不躺下来好好休息,还有心观草赏花?但身为奴婢的他哪敢多问,只得答应一声让外面的小黄门去办。 很快御花园的奇花异草被搬进来好几株,由于宫外下着雨,两个小黄门成了落汤鸡,朱由崧一摆手,李国辅等人拱身退了出去,朱由崧看向这几株被雨水洗过的花草,翠然欲滴,愈发娇艳。 朱由崧叫不出名字也不想知道,伸脖子闻了闻果然芳香无比。 “也不知这个朱崧的练气大法管不管用,事到如今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朱由崧心里想着,脑子里搜索着修真界朱崧的练气方法,微微闭上眼睛,有节律地吞吐气息,很快像睡着了一样,只有胸口微弱地起伏着…… 半个时辰之后,朱由崧觉得体内微微发热,浑身血气畅通,眼睛似乎也亮了许多。 果然有效果,朱由崧窃喜,干脆坐直,就像出家人调息打坐一样,在龙榻上继续练了起来。 幸好此时已经到了深夜,也没有人来打扰他,宫内一片寂然,守值的小黄门远远地躲在宫门口,外面不远处,不时有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巡逻的身影。 一直练到四更天,朱由崧才沉沉睡去。 三天之后,已经完全康复的朱由崧容光焕发,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精气神体内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儿,看上去整人也都是朝气蓬勃的,与三天前那个浑浑噩噩一脸晦气的弘光帝判若两人。 现在的朱由崧感觉比穿越前那个二十多岁的棒小伙子身体要还棒,这不光是练了三天气的缘故,吃了三天的御用补药也功不可没,使得这个新肌体孕育着无限的生机。 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朱由崧还悄悄下床练了几趟拳脚和宝剑,虽然与影视镜头中的大内高手没法比,但也是虎虎生威,剑风嗖嗖,另外他还发现无论是拳脚功夫和剑法套路,他一点也不生疏,就像早就学会了一样,朱由崧自我感觉良好,对自己更加有信心了。 只是这病他不能再装下去了,时不待我,必须得考虑有一番作为了,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当一天和尚还要撞一天钟,何况自己是皇上,要等到神功有成,那时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这三天练气之余,他的脑子也没闲着,综合这副躯体原来的记忆和后世所学,对南明这点儿家底和中国政局他算摸透了,比后世史书上描写的还要糟糕,用千疮百孔来形容这个朝廷一点也不为过。 眼前中国的形势是大清,大顺和南明三国鼎立。 李自成率大军功破北京之后,小农阶级的局限性就暴露出来了,以李自成为首的农民军高级将领认为大功告成,大局已定,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对形势估计错误,进取心丧失大半,他们忘记了行百里者半九十,更不知道“宜将乘勇追穷寇”的道理,对部属约束不严,鼠目寸光,只知道对残明的官僚士绅逼供索财,严刑拷打,酷刑令人发指,一些农民军的将士趁机闯入民宅烧杀抢掠,**妇女,比贼匪更甚,丧失了民心。 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刘宗敏,霸占了吴三桂的小老婆陈圆圆,终于激怒了这位手握重兵的宁远总兵,打消要降大顺的念头,勾引关外的野猪皮反戈相击,才有了一片石之战。 眼下大清和大顺交战正酣,烽烟滚滚,战火燎原。李自成自一片石惨败后,一发不可收拾,农民军在河北是一败再败,李自成退回北京,一怒之下杀了吴三桂家眷男女老少三四十口匆匆称帝,在北京只当了一天的皇帝便弃城而逃,而满州铁骑纠合了包括吴三桂在内的汉人中的精英败类,一路穷追不舍。 战乱自古以来最苦的就是这些无辜的老百姓,流离失所,舍家带口,躲避战乱,大批的流民呼号连天,村庄凋敝,田园荒芜,白骨累累,有些地方甚至出现杀人相食,惨不忍睹。 南明政权统治下的江南表面上波澜不惊,却暗流涌动,党锢之争、横征暴敛、苟且偷安,明末的三大顽疾一样不少地从崇祯那里继承过来了,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残明重臣史可法与凤阳总督马士英明争暗斗,貌合神离,都看中了内阁首辅那把坐椅,现在似乎马士英占了上风,但史公也不甘失败。以钱谦益为首的东林党人推波助澜,他们结党营私,朋比为奸,竞相弹劾,从庙堂吵到朝野,四镇军阀以从龙元勋自居,拥兵自雄,飞扬跋扈,各自为政,更有宁南侯左良玉手握重兵几十万却不思报国,心怀鬼胎,有东进之意。 这样从朝堂大员到典狱小吏,文官贪财,武将惜命,拉帮结派,党同伐异,卖官鬻爵,蔚然成风,而荒淫无度的弘光帝对这些置若罔闻,整日里除了选美寻欢,就是饮酒作乐,江河日下,国政日非,南明政权危机四伏,势如累卵。 朱由崧了解清楚这些情况后,在心里又诅咒了一通这副躯体的原主人之后,决定着手收拾这个烂摊子,否则对不起这次穿越。 第4章 急诏郑鸿逵 可是朱由崧知道,要收拾眼前这个烂摊子决不能逞一时的匹夫之勇,必须讲些策略,但是一味地韬光养晦练气自强决不是上策,即便是有足够的时间,单独靠他一个人的文治武功也根本不可能下活这盘棋。 朱由崧不是个不学无术的狂妄之辈,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受过高等教育的文史生,当然知道历史是一面镜子,现在南明的形势比一个月前更甚,他可不认为刚刚穿越过来的自己在这个位置上会比刚刚吊死在煤山的那位明思宗做得更好,朱由检尸骨未寒,他不能重蹈他的覆辙。 对于这个崇祯帝朱由崧是相当了解的,别看在他的任期内亡了国,但崇祯帝可不是个昏聩无能的君王,相反他是一个很有作为的皇帝,即位后大力铲除阉党,勤于政事,节俭朴素,事必躬亲,六下罪已诏。虽然在他身上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大明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能完全归咎于他。他只是在明末熙熙攘攘的泥潭中挣扎的一个,这个泥潭积重难返,事实证明单靠他一个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 朱由崧清楚,要收拾眼前这个烂摊子,首先得想办法稳住时局,也即是在江南站稳脚跟,然后才有可能经营南明,发展经济,兵强马壮时再图北定中原,驱除鞑虏,一统华夷。 但要稳住时局,挡住清军南下的铁蹄,必须加强中央集权,现在南明还有上百万军队,只要这些文武大员同仇敌忾,八旗兵想打到江淮来也不是容易的。然而这些权臣和军阀,鬼头蛤蟆眼的都不鸟他这个皇上,各自心怀鬼胎,结党营私,卖官鬻爵,朋比为奸,要彻底改变这个现状必须得消除党争,要消除党争必须先清洗厂卫,但是要清洗厂卫,必须得搬开马士英这个野心勃勃的绊脚石。 然而现在的马士英已经成了气候,身为凤阳总督的他手下五万大军直接听命于他,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阮大铖现在是兵部右侍郎,还有操江提督诚意伯刘孔昭,京师提督赵之龙,保国公朱国弻,河南巡抚越其杰等等勋臣均是他的死党,更厉害的是他的儿子马銮现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就连司礼监掌印太监韩赞周也暗中跟马士英走得很近。因此马士英可谓树大根深,权倾朝野。 另外这个马瑶草也是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飞扬跋扈,动辄就带兵上殿,根本没把他这个皇帝摆在眼里。历史上的他朋比为奸,把持朝纲,上欺天子下压群臣,和左良玉对掐,严重削弱了南明的实力,让清军有机可趁,这是弘光政权逝如昙花的主要原因之一,后来这个马瑶草还弄出个“皇后案”,纵观他的所作所为,这是个必须清除的乱臣贼子。 但万一运筹不好,这家伙肯定会狗急跳墙,逼宫杀驾,取而代之。想想这些,朱由崧脖子后面冒凉风。 要铲除马党必须得寻求帮手,可是南明政权这个班子中,谁能死心踏地为他打下手呢? 朱由松就动开脑子了,这片土地上,自古以来就不乏敢死报国之士,但人微言轻者难成大事,不足与论,远水不解近渴的英雄志士也不能考虑,纸上谈兵的文官远没有枪杆子来得重要,而江北四镇的总兵和武昌侯左良玉也可以直接排除了…… 于是朱由崧只有对这些朝堂大员一个一个地盘点起来,希望能找到几个可以倚重的节烈忠贤,以帮助他重整朝纲,光复大明。 他想到了南明第一重臣史可法,但他弄清楚史公的所作所为之后,很快就对他嗤之以鼻了。 别看正史上标榜其为抗清名将、民族英雄,但实际上他至多是个以身殉职的道德楷模而已。远的不说,就刚刚过去的拥立一事上,他就是个窝囊废。权势熏天的他缺乏政治家的远见卓识和果敢担当的精神,从一己私利出发反对弘光帝并指出他的七宗罪,因此白白地丧失了重整朝纲的时机不说,还以授人以柄,否则在南明朝延中,马瑶草无论如何是没法跟他抗衡的。 左都御史刘宗周,礼部尚书姜日广,东阁大学士高弘图,这些两榜进士翰林清流为官倒还清廉刚直,但是这些书呆子写文章弹劾人可以,他们纸上谈兵那一套现在还行不通,铲除奸党马士英,可不敢指望他们。 揣摩来揣摩去,朱由崧眼睛一亮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传朕的旨意,即刻诏镇海将军郑鸿逵进宫见驾。” 郑鸿逵武进士出身,任过崇祯帝的锦衣卫都指挥使。 更厉害的是他的大哥郑芝龙,据说他拥有一支强大的私人军队,战舰达千余艘,一度成为海上霸主,屡败不可一世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舰队,大破明朝的福建舰队,连崇祯帝都没有办法只得安抚,弘光帝加封他为南安伯,总镇福建。 但是郑芝龙历史上投降了鞑子,这是他人生最大的败笔,这件事对他儿子郑成功的影响也不小,而且现在召他来南京辅佐自己也不现实,那样海盗出身的他会认为自己在想办法削弱兵权收拾他,说不定会逼反了郑家军。 但是郑鸿逵跟他大哥郑芝龙则不同,没有降过清,弘光之后拥立隆武帝抗清,隆武帝败亡后,郑鸿逵和他侄子郑成功退守台湾继续抗清,一句话这是个可用的忠勇之臣。 就在几日前,这副躯体的前主人派他前往镇江防范清军,担任镇江总兵,镇海将军。 朱由崧得知这些后,立即下了这样一道旨意,急诏郑鸿逵进京。 今天站在朱由崧旁边伺候的是个身材臃肿的白面阉臣,这就是司礼掌印太监韩赞周。 韩赞周听了朱由崧的话没太明白,微微一愣忙拱身道:“皇上,郑将军刚刚离开京师赴任不久,为何要让他去而复返呀,有什么纰漏吗?” “有一件大事。”朱由崧点头。 韩赞周不敢多问了,忙让翰林院拟旨去了。 第5章 锦衣卫老大 朱由崧看着韩赞周臃肿的背影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韩赞周也曾经是这副躯体的贵人之一。 因为这副躯体的原主人登基之前,无论是位高权重的史可法,还是实力庞大的东林党都不看好他,坚决反对他当皇帝,关键时刻是京营太监卢九德直接向江北三镇求助,三镇军阀高杰、刘良佐和黄得功一看出人头地的机会来了,拥立皇帝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于是不顾顶头上司马士英正在跟史可法嘀咕未果,便直接出兵把朱由崧接到了仪真。老于世故的马士英一看下属擅自作主,木已成舟,赶紧见风使舵向朱由崧表露心际,成为从龙元勋之第一人,扔下还蒙在鼓里的史可法还在慷慨阵词,傻哈哈地痛批弘光帝的七宗罪。后来在司礼监秉笔太监韩赞周的帮助下,这副躯体才得以顺利登上梦寐以求的宝坐。 但是功劳这么显赫的卢九德并未得到多大升赏,在马士英等的运筹下,原来的司礼监秉笔韩赞周成了司礼监掌印太监,这可是太监中的老大,而卢九德只弄了司礼监提督,连个秉笔都没弄到。 然而卢九德并没有怨言,这位崇祯帝的总督京营太监以宠辱不惊的高姿态恭恭敬敬地伺候着他的新主子。 想想这些,朱由崧替卢九德鸣不同,同时也感到马士英野心太大了,不但对内阁志在必得,连厂卫他也开始插手了,这个马瑶草要想成为董卓或曹操式的人物吗?必须得铲除他! 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失败了,自己必为之反噬,就算把郑鸿逵召到身边,这个当年的锦衣卫头领究竟有多大本事呢?不行,自己得先见见这个锦衣卫的老大,毕竟他是自己贴身保镖的头子。 想到这里,朱由崧把外面的小黄门喊进来一个,“传朕的口谕,让锦衣卫都指挥使马銮速来见觐见。” 正在奉天门巡视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马銮接到皇帝的口谕不敢怠慢,赶紧进宫跪伏在朱由崧近前行施君臣大礼,“微臣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崧二目如灯,从他一进来就打量这个自己身边的亲军首领,见此人蛾冠博带,年纪在三十岁左右,浓眉毛细眼睛,一身得体的飞鱼服使得他高大偏胖的身材有几分武将的威风。特别是那两只眼睛,熠熠放光。朱由崧现在已经有了武者的潜质和眼光,一眼就看出此人武艺不俗。 这就是马瑶草的儿子马銮? 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呢,要不是仗着他老子位高权重,这锦衣卫老大的这把交椅能不能轮得到这么年纪轻轻的他来坐,还真得划个问号。至于他这身不俗的武艺也不足以令爬上这个高位,在这乱世,天下武功高强之辈众矣。 朱由崧通过这副躯体的记忆和后世的见识,在心里捉摸着给马銮对号入座,这是他来到乱世见到的第一位军机重臣,至于其他的朝堂大员现在对他来说还只是个概念。 因为这三天他大部分时间是龙榻上装病,期间凤阳总督马士英、兵部尚书史可法、礼部尚书的钱谦益,还有左都御使刘宗周、户部尚书高弘图、吏部尚书黄道周、东阁大学士姜日广,等等,这些权势重臣闻知皇帝有恙欲进宫探视,但均被朱由崧传旨挡在宫外,除了他那个便宜老婆金贵妃和大宦官韩赞周之外,他谁也不见! 因为朱由崧当时心绪紊乱,还没适应过来如何当这个不堪的皇上,思想上也没准备好怎么面对这些不堪廷臣。危机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一心想试试那个修真界朱崧留给他的练气大法管不管用,发现有效果后便以时不我待的心情与花草交息,练气强身,哪有功夫理这些祸乱廷臣? 通过这三天的练气和适应,朱由崧心里有底了,他觉得有必要先跟这个亲军侍卫的总指使马指挥使打打交道。 虽然马銮只是个正三品的武官,所辖兵马也不多,跟北京的锦衣卫规模没法比,目前京师的锦衣卫只有两个卫十个所共一万余人,又分为南北两个镇抚司,但却掌控着直接对皇帝负责的最重要特务机关之一。 一朝天子一朝臣,朱由崧现在三身附体了,要想活命要想有一番作为,必须得先清洗厂卫,昔日的内侍近臣是首当其冲的,清洗的原则当然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但是鉴于马銮的重要地位以及他跟马士英的特殊关系,朱由崧不得先打他的注意。 朱由崧打量了他能有一分钟没说话,这位年轻的马指挥虽然位高权重,又有马士英这个倚仗,但在朱由崧面前还不敢造次,朱由崧不发话,他就得一直这样跪着不敢起来,甚至连头也不敢抬。 君为臣纲,这一条在三百七十多年前的大明朝太了不得了,稍一不慎就是欺君之罪,吃不了就得兜着走,尽管朱由崧窝囊不堪,但这些封建礼仪君臣纲常,身为臣子的早就习以为常了,马銮自然不敢越雷池一步。 朱由崧一看还好,皇帝的基本威严还在,不管自己在他们心中是不是阿斗,但至少比汉献帝处境强得多。 “起来说话。” “谢皇上。”马銮趴伏在地上还真有些不耐烦了,心里话皇上今天是怎么了,说诏见我,我来了却让我跪这么半天不说话,是何用意? 听见朱由崧让他起来,赶紧谢恩起身。 “那个,朕这几天嘴里很淡,很想吃野味儿,山鸡,野兔什么的,你命人到外边随便给朕猎几只来。”朱由崧看到这里已经心中有数,没话找话道。 马銮一愣,本以为有什么大事,就这点小事儿还得用着诏见本官?随便让当值太监说一声,守值的锦衣卫那么多,随便派几名打个猎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还用得着我这个都指挥使亲自委派,皇上是不是病糊涂了? 马銮刚这么一想,眼睛的余光撞到了朱由崧凌厉的目光,像利剑一样盯着他,吓得他只闪一了下朱由崧那英武不凡的面孔便赶紧把目光移开了,并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微臣这就去办,微臣告退。” 第6章 探视 马銮虽然仗着他老子的势力爬到了这个令文武百官望而生畏的高位,但他并非草包一个,满身武艺的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弘光帝与以前不同了,红光满面,一脸正色,二目透亮,往那一站稳如泰山,说话底气十足,根本不像大病初愈的人,与以前那个被花天酒地泡得身材臃肿的朱由崧判若两人。这种气质可不是一个外强中干的人能拿捏出来的。另外宫廷御宴,满汉全席,想换口味方案不知道有多少种,怎么想起吃野味来了,从没听说过皇上有这个嗜好啊? 马銮离开朱由崧的寝宫,心里正想这事呢,正这时迎面来了几个朝堂大员,等他看清都是谁时,赶紧施礼。 听说皇上痊愈了,马士英、刘宗周、史可法和钱谦益都想来给皇上道喜问安,四人在承天门不期而遇,又在奉天门遇上了马銮。 寒暄之后,马士英把儿子拉到旁边,两个人嘀咕了几句,马銮匆匆走了,四位朝堂大员先后来到武英殿外求见圣驾,小黄门赶紧进去禀报。 听说马刘史钱四位朝堂大员再次请旨进宫探视,朱由崧不由一愣,这四位可是权倾朝野的朝廷重臣,这次可不能再拒见了,丑媳妇总有见公婆的时候,一直藏掖着也不是办法,再说三日后就是大朝的日子,先见见他们也好,只是朱由崧不知道这四个人怎么凑到了一起了,印象中他们不是一路人啊? 朱由崧当然知道,由于南明是个新生的朝廷,很多朝堂大元都是承袭旧职,还有一些江南新慕僚的加入,按照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规则,这些朝党大员得重新洗牌。洗牌的过程就是党争的过程,在史可法和马士英等权势重臣的左右下,那个朱由崧刚开始洗牌便丢了魂魄,这自然是因为朱由松和朱崧穿越附体的缘故。 马士英现在的职务还是凤阳总督,以从龙第一元勋自居的他手握重兵,又掌管着锦衣卫,私欲开始膨胀,积极培养自己的党羽,拉笼东厂第一太监韩赞周,茬举对他有恩的阮大铖,排挤东林党,对内阁首辅的宝座志在必得。 史可法算是半个东林党,因为他是左光斗的门生,这位前朝重臣功勋赦赦,是最有实力入主内阁的臣僚,当然也是马士英排挤的对象,两个人明争暗斗,都看准了内阁首辅这把交椅。 而礼部尚书钱谦益则是东林党的领袖,他代表的广大江南士绅集团的利益,有着小资产阶级萌芽思想的他一向反对封建皇权,主张自由贸易,开放思想,主张这主张那,总之爱跟皇帝唱反调。 而左都御史刘宗周跟他们都不同,这位四朝老臣堪称儒学大师,讲经说道最在行,批判过东林党,弹劾过魏忠贤,这十分符合他言官的身份,不过他为人正直,为官清廉,是当时少有的清流之一。 这四个人就像沙土与粘土一样捏不到一起,他们结群而来应该是种巧遇,想到这里,朱由崧传见四位。 四人整理衣冠随着当值太监进了寝宫,见朱由崧气色很好,身旁边还站着司礼监掌印太监韩赞周,四个人紧走几步,离朱由崧数步时跪伏在地,几乎是异口同声,“臣等给陛下请安。圣主洪福齐天。吾等给陛下道喜。” “啊同喜同喜,四位卿家,平身,赐座。” 趁这个机会,朱由崧一一给他们相了面,因为这是在寝宫不是朝堂,不用那么严肃拘谨,因此朱由崧回到案前坐定,命太监搬了几把椅子,四个人谢恩后落座。 朱由崧猜到了,这四个人来到寝宫应该不只是为了看望自己,除了给自己问安道喜外,可能还有什么事情。 果然,史可法站起来冲他施礼,满面春光道:“陛下龙体康复乃社稷之福也,微臣还有一件大喜事要秉奏我主。” 尽管朱由崧对这个畏首畏尾缺乏政治远见的史公没有好印象,但他在崇祯时代就功勋卓著,又是拥立自己登基的大权臣,虽然在拥立这副躯体的原主人登基过程中的表现令人嗟叹甚至愤懑,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功,眼前又是大老远为自己问安而来,大面上得过得去,于是冲他很有兴致地一笑道:“哦,卿有何喜事,速速奏来。” “陛下容秉。”史可法摆出一副忠君面孔不无兴奋地说,“陛下,最新消息,闯贼在一片石被宁远总兵吴三桂杀得大败,损兵折将,一蹶不振,又在北直隶接连打了几个败仗,现在已经败出燕京向西逃遁,吴总兵率精锐铁骑紧追不舍。” 说到这里,史可法很有成就感晃头脑袋,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其余的三位同僚,脸上写满了独其所有的优越感。 果然这三位大员不可思议地盯向史可法,脸上写满了兴奋,好像听闻南明的军队打了大胜仗一样,用目光询问史可法,那意思是真的假的,消息可靠吗? 原来这些人一向仇视农民军,提起李自成和张献忠等,都恨得牙长四尺,但又怕得如贴老膏药,只是他们没想到勇不可挡的大顺军会败得这么快,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要知道他们两个月前可是气势汹汹地占领了北京,控制了半个中国,现在说败就败了?因此听史可法这么说先是吃惊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他们从内心里还是愿意接受这个消息的,不说别的,史可法敢皇帝面前胡说八道吗?因此听到李自军惨败至此的消息,他们焉有不高兴之理。 战乱年代消息闭塞,南北两京离得又远,更因两个多月前大明的都城都被人家连窝端了,他们这些幸存者跑到江南偏东南一隅苟延残喘,那边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他们现在才听说,真够可悲的。 然而更可悲的是,这几个文武大员还不知道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已经当了可耻的汉奸,在一片石打败李自成的可不是吴三桂的宁远军,而主要是关外的野猪皮率领的八旗军。 史可法一看那三位同僚都这样看他,更觉得有成就感和优越感了,摇头晃脑地继续道:“陛下,臣以为应当重赏吴三桂部,激励三军将士,让他们感到皇恩浩荡,一举灭了闯贼之后速来拜谒陛下……” 第7章 问罪史可法(求收藏求推荐) 原来这位正史上标榜的抗清名将民英雄仇视农民军甚于东虏,在他的意念当中,曾一度把埋葬大明的大清当作朋友,当时有他这种思想的朝堂大员还不止史公一个,朱由崧这副躯体的原主人就是其中之一,因此才有了后来的“联虏平寇”的荒唐之举,这些人除了投降卖国、苟且偷安,甚至甘当亡国奴的思想作怪之外,他们主要犯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逻辑错误。 然而此朱由崧早在三天前已经非彼朱由崧了,此时脸色已经变了,可不是高兴而是愠怒,他当然知道这段史实,吴三桂勾引大清引狼入室,把李自成赶出北京之后,这个在南京苟且偷安的弘光帝在不明内情的情况下,竟然派出使者带着大批的钱粮酒肉去犒赏汉奸吴三桂,成为最荒唐的****之举,留下千古笑柄。 想想这些虽然与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他也感到不爽,啪地一拍桌子,“史可法,尔可知罪!” 史可法正说得兴起,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嘴沫子都要飞出来了。他以为弘光帝听了独家喜信和建议肯定会大加赞赏,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能献上一策使龙颜大悦,入主内阁首辅的问题估计就解决了。 在他眼中,弘光帝就是一个小富即安容易满足的政治傀儡,不学无术只知道饮酒享乐玩女人,能当上皇上已经心满意足了,偏安江南,苟且偷安,至于移驾北都光复大明,他哪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啊?国家大事还不都指望着我们这些廷臣? 可是他做梦没想到,弘光帝会突然发火,这一巴掌把他拍懵了,傻乎乎地看着朱由崧,脸上像被抽去了神经。 不止是他懵,其余的三位元老也有些发傻。 尽管他不知道弘光帝因何发火,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句冲了皇上的肺管子,但反应过来后史可法赶紧跪伏在地,“啊……皇上恕罪……”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想,“臣何罪之有啊?” “朕来问你,你可知道一片石战役的真正内幕?李自成是怎么败的,吴三桂又是怎么胜的,这些你都清楚吗?……” 在四位朝堂大员呆若木鸡的表情中,朱由崧说出了实情经过,这些人全傻了。吴三桂投降东虏了?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而这位尊贵的皇帝陛下只知道在宫中饮酒玩女人,他是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特别是史可法,吓得磕响头乞罪。要知道提议犒赏汉奸卖国贼的罪名可不轻啊,尽管他不知情,但皇上要治他的罪至少得人头落地,如果再加上渎职、妄奏不实等罪名,重一重就得满门抄斩,甚至户灭九族,连祖坟都得刨了。 这时礼部尚书钱谦益跪下了,“陛下息怒,宪之固然有罪,但念在他不知情又对陛下忠心耿耿,纵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请陛下从轻发落。” 其实朱由崧根本没打算杀史可法,尽管他知道皇上至高无上,但他也知道明末的皇上跟其他朝代不同,不能仗着皇权为所欲为,随便杀人,朝堂大事还要受内阁限制,甚至有时就算是没有皇上,只要有内阁,国家机关可照样运行,要不万历皇帝都可以几十年都不上朝呢。 另外史可法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要因为这件事诛杀一个朝廷重臣,又会给那些专爱跟皇上作对的东林党留下口实,甚至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来,刚过去不久的红丸案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何况留着史可法还有用,至少眼前可以牵制一下马士英,给他留出些时间。 第一次行使帝上权力的朱由崧虽有些冒失,但不是没有脑子。 “史可法,你固然拥朕登基有功,但你身为兵部尚书,消息如此闭塞,有渎职之嫌,今天又给朕出如此荒唐的注意,不惩戒你一下难以服众啊。官降一级,罚俸两年,以观后效。” 朱由崧一句话,史可法的兵部尚书没了,成了兵部左侍郎了,另外两年没有俸禄等于白给皇帝打两年工。 “臣谢恩……”史可法做梦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但此时却没有半句怨言,相反有的只是感恩,因为他知道吴三桂降清这么大的事连在寝宫内养病的皇上都知道了,而他这个兵部尚书却半字不知,还出此下策,难怪皇上会震怒了,别说官降一级、罚俸两年,没砍了自己的脑袋就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等史可法磕完头起来时,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他知道就这一件事,入主内阁事恐怕已经没有指望了,真是弄巧成拙,后悔不迭,同时他也纳闷,这位有着七宗罪只知道在宫中作威作福的酒色皇帝,之前对他可是言听计从的,病了这一场后,何来如此的威严和脾气?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世上的事情就这样,有人哭就有人笑,有人倒霉,就有人走运。 史可法官场失意,对于马士英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别看皇上没有杀他,但短时间内他已经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了,剩下一个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的姜日广就更不在话下了,他跟吕大器当初拥立的可是潞王,跟史可法真有异曲同工之妙,我马某人只须差人巧妙地在皇上面前点一点这些刚刚往过去的往事,这内阁首辅之的宝座自然就非老夫非属了! 马士英脸上现出得意之色,在他看来,今天史可法被问罪不是因为他失职消息闭塞,也不是因为他给皇上乱出馊注意,而是因为他当初拥立桂王反对朱由崧登基所致,这个内幕又是他马士英悄悄通过大太监韩赞周向皇上告了密,皇上今天之所以震怒,是找了个借口秋后算账来了,想着这些,马士英心里甚至感叹朱由崧是个英明的君王了。 倒是钱谦益心中既恨又怕,当初他也不同意立这个弘光帝,这个东林党的领袖以立贤为名主张拥立潞王朱常芳,其实贤君不贤君的东林复社的人根本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一旦立朱由崧登上皇位,数年的移宫案和廷杖案会牵连到他们。只要不立朱由崧,无论立谁他们东林复社的人都不会有反对,可是偏偏朱由崧登基了,而且还因这两句话就降罪这位兵部尚书了,这是不是要翻旧账的节奏啊?昏君啊! 第8章 适应宫廷生活 等这四位朝堂大员小心翼翼地退出皇上的寝宫时,朱由崧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很有成就感地长出了一口气。 朱由崧觉得当皇上的感觉真心不错,今天敲打了史可法实际上是为他好,尽管他那么不堪,但要比那些闯来降闯、满来降满、无节操无骨气的乱臣贼子强得多,至少他还保留着一些民族气概,今天降罪于他,日后也不可能让他到督师扬州了,这是救他。 因为历史上的他在那里毫作为,四镇军阀都不鸟他,他谁也不敢得罪,清军兵临城下时,只有动员百姓守城,结果只一天城就破了,他以身殉国留下了美名,但接下来就是扬州十日,几十万无辜的百姓成了冤魂,但愿悲剧不再重演。 朱由崧想想这些心里轻松多了,突然想到自己的功夫,对当值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朝赞周吩咐道:“尔等准备一下,朕要到御花园赏花。” “奴婢领旨。”韩赞周觉得朱由崧这一病好像变了许多,皇帝的威严更足了,就连生活习惯好像也变了,要在往常他气色这么好,接下来非酒即色,现在却要到御花园赏花,听说下雨天他还命太监把花草移到寝宫,他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嗜好? 但也不敢多问更不敢怠慢,找到外面当值的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祖海,让他布置护驾,然后晃着三山帽,急匆匆去到西暖阁向那位金贵妃讨好送信去了。 作为一个女人有机会被宣进宫陪王伴驾这本身就是个难得的机遇,若能得到皇上的宠幸,祖上肯定烧了高香,这个金贵妃无疑就是祖上烧了高香的一个。 从福王府到皇宫大内,虽然福王朱由崧一路流亡,东蹿西逃,但视酒色如命的他何止三妻四妾,他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金贵妃是朱由崧最宠幸的妃子,没有之一,不光是因为金妃有闭月羞花之貌,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秀外慧中。 能够从后宫粉黛中脱颖而出被皇上宠幸,金妃自然高兴,把自己打扮得更加迷人准备好好侍候皇上。然而事不遂人愿,近几日马士英为了讨好皇上,鼓动韩赞周暗中在南直隶附近为皇上大肆选美,随着大批淑女进宫,这些天金妃好像被遗忘了。 但她哪敢有微词,得知皇上也不理朝政,在宫中天天饮酒作乐,听歌看舞,玩弄女色,她又不敢劝只好拿韩赞周撤气,韩赞周当然不敢得罪这位即将要封后的贵妃娘娘,便推说此事与自己无关,并百般讨好巴结。 朱由崧病了三天,这位贵妃娘娘在龙榻前侍候了三天,看到皇上身子康复了,美人也高兴也不高兴,认为他肯定还得继续以前的嗜好,狗改不了****,连酒都戒不了他岂能戒得了色?这几天她也感到累坏了,知道自己也劝阻不了就悻悻然回到自己的宫室。 今天当她听了韩赞周的话,几乎不敢相信,皇上一不吃酒二不听歌看舞,三不观看“对食”,却要破天荒地进御花园赏花? 金妃兴奋得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直闪春光,忙命宫女为自己收拾打扮,很快花枝招展之后随同大太监和宫女来见朱由崧。 朱由崧也不讨厌这个金贵妃,通过这三天装病也跟这个便宜老婆打熟了,金贵妃可不只是长得美,聪明贤慧,今年芳龄十七,有这么尊贵的一个小美人心甘情愿地侍候自己,这么便宜的事可遇不可求。 朱由崧还是第一次到御花园来,皇家的园林果然名不虚传,就是后世的八A级风景区恐怕难比得上这里之万一,今天的天天气也给人凑趣,万里无云,天空湛蓝,微微有些风,新雨后的御花园空气格外清新,各种奇花异草在阳光下更显明媚悦人。 朱由崧和金妃锦袍玉带,龙冠霞帔,二人如金童玉女双双出现在御花园本身就是一种迷人的风景。当朱由崧轻牵着金妃纤细白嫩的小手,另一手挽着盈盈一握的小腰漫步在花团锦簇当中,花美人更美,如在画中。 金妃不停地卖弄着风情,一双桃花眼明眸善睐,晶莹如雪的肌肤在鲜花的衬托下真如下凡的仙女,又像倚人的小鸟围着朱由崧身前背后飞来飞去,如银玲般的笑声不时弥散在花海当中。 朱由崧呼吸着这里清新的空气,一边有意无意地回应着美人的翘首弄姿,一边欣赏这里的奇花异草,一群宫女和太监在身后不远不近地伺候着,外围是全副武装的锦衣卫严阵以待。 朱由崧感觉这当皇帝的滋味真心不错,当然他不会忘记今天到这里干什么来了,可不是只为赏花而赏花,在他有节律的呼吸吐纳之间,和花草交换着气息,一丝丝花草气息进入体内通过一个大循环,精华留存体内化为真气,涤荡着这副肌体的血脉神经,提振并拔高着他们的功能。 足足观赏了一个多时辰,朱由崧完成了今天的练气,感觉脚下轻飘飘的,如果纵身好像能飞起来那种感觉,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儿,要不是人眼多碍眼,朱由崧会在这里练一通拳脚,再舞一阵宝剑,那才叫淋漓尽致,现在只好把这份冲动先积存着,带着金妃等人欢声笑语地离开了御花园。 倒是金妃意犹未尽,情意绵绵,浓情相邀,朱由崧却之不恭,又怕性格一下子变得太多与原来那酒色帝王格格不入引起怀疑,又一想这也是帝王宫廷生活的一部分,自己得学会适应啊,于是当晚便在金妃宫室留宿。 十七岁的金妃在宫中受过专门的训练,不只是温顺,很会体贴照顾男人,朱由崧才过来几天便享受到了皇上最中意尚未来得及好好享受的女人,那感觉绝对胜过穿越前那个私人会所“人上人”的优质服务,两个人高潮迭起。 金妃发现朱由崧从未有过的雄壮,十七年来第一次尝到了做女人的滋味儿,以致于过后她睡得很死,连朱由崧闻鸡起舞她都不知道。 还有两天就要上朝了,对于封建帝王的早朝,朱由崧也只是在影视小说中见过。不过眼前上朝可不是演戏,这群朝堂大员可不是好对付的,必须得做到心中有数。 想到这里,朱由崧对当值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韩赞周道:“最近都有些什么折子?” 韩赞周赶紧躬身施礼,“回万岁爷,奴婢正要向您禀报,太常寺卿李沾弹劾礼部尚书姜日广对陛下不敬,有不臣之心;史可法被贬,尚书房空缺,保国公朱国弻力荐凤阳总督马士英为兵部尚书;户部尚书高弘图上疏条陈八事,主张移跸中都;左都御史刘宗周弹劾四镇武将骄横不法,淮安总兵刘泽清为最;淮安总兵刘泽清上疏改元,并奏请赦免放还原任辅臣周延儒被抄作军饷了的脏款……” 韩赞周边想边奏,正这时却被朱由崧叫停了,“朕病了三天折子还真不少,把这些折子统统抱到这里来,朕要龙目御览。” 第9章 第一次亲政(求收藏求推荐) 大太监韩赞周有些发懵,他觉得越来越不认识眼前这位皇爷了,三天前他不是纵酒,就是搂娇抱美,根本不理朝政,如今这场病刚好,便摆出一副不近酒色只近花的模样,接着申斥兵部尚书史可法,现在还要亲自批阅奏章,这是他心血来潮要效法先贤做一个勤政亲政的君王吗? 韩赞周满心狐疑,动作却不敢慢,很快领着一帮小黄门搬过来一大摞奏折,放到了朱由崧的龙书案上,然后小黄门退至宫门外,和宫女们在外面侯着,宫室里只留下韩赞周在旁边小心地伺候,两只眼睛偷偷地盯着朱由崧的一举一动。 其实韩赞周猜错了,朱由崧不是宣告自己从今天开始要做一个励精图治的君王,朱由崧甚至认为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也没什么没好,一些循规蹈矩的日常事务完全可以由他们代劳,要不国家拿这么高的俸禄养他们干什么,他可不想学崇祯,狐心孤疑,刚愎自用,事必躬亲,每一道奏折都要看看,每一件事都要过问,别说战乱年代,就是平和盛世,这么大一个朝廷每天得有多少事情,那不被累死才怪呢。 他现在主要是得适应皇帝这个角色,得应对接下来的对他来说尚属第一次的早朝,与其说他要励精图治,倒不如说他正在谋求自保,而且韩赞周说的这几道折子一个比一个重要,可不能由着这些阉人的性子瞎折腾。 朱由崧首先拿起了摆在最上面的一道奏折,看习惯了二十一世纪的印刷体和简写体主要是白话文的他,感到有些别扭,还好他是文史生,文言文学得不错,要不尽管这真笔正楷的奏折,却是三百多年前的古人古语,还真不好看懂。 韩赞周在一旁躬着身子,偷偷地注意着朱由崧的表情,朱由崧看了三遍这道奏折总算看明白了。 这就是太常寺卿李沾弹劾礼部尚书姜日广的折子,其实还不止弹劾姜日广,连吏部左侍郎吕大器也捎带了,说的是半个月前拥立新王的事,二人当初并不赞成立弘光帝,而是看好潞王朱常芳,李沾抓住此事在奏折中痛沉他们二人对陛下不敬,有不臣之心,文笔犀利。 朱由崧看着看着,嘴角现出一丝冷笑,岂止是姜日广和吕大器二人不赞成拥立自己啊,当时这些朝堂大员又有几个赞成的?史可法、马士英、东林党包括雄居淮安的刘泽清在内,哪个不是只从自身利益出发摇头否定自己,只是后来卢九德联系了三镇军阀木已成舟,这些人赶紧见风使舵包括刘泽清在内才不得不拥立自己,就是这功不可没的三镇军阀目的也不纯,他们完全是为自己升官发财着想。 朱由崧又注意到这道折子的日期更加确认这是一道带着浓厚政治目的的奏折,无论是李沾写这副折子的日期还是通政司递往司礼监的日期均是同一天,也就是昨天。这个李沾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想起弹劾起这二人来了? 那么假设姜吕二人被弹劾倒,获利的是谁呢?史可法的兵部尚书刚刚遭贬,很明显受益最大的就是大权在握的马瑶草了! 根据前生的见识和后世的知识,朱由松立马看透了这道折子的本质用意。 自己要没猜错的话,这个李沾肯定是马士英的同党,也就是说,这道折子是马士英暗中指使他写的。 想到这里,朱由崧把这道折重重地扔一边去了。给韩赞周的感觉是,朱由崧动怒了,两天后的早朝姜日广和吕大器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早已经暗中和马士英勾打连环的韩赞周心中窃喜。 朱由崧又拿起了第二道折子,这是保国公朱国弻推荐凤阳总督马士英为兵部尚书的折子,联系到第一道折子,马士英的用意更加明显,倒是这个权势赦赦的保国公,既然也姓“朱”,说明他出身皇室,却又是东林党成员,现在又被马士英买通,可见是个地地道道的无节操无骨气的大臣,后来他背叛祖宗投降野猪皮也就不足为怪了。早晚得收拾这个家伙为自己立立牌坊。 看到这里,朱由松也是一阵冷笑把这道折直接甩了,这下旁边的韩赞周捉摸不透他的主子是何心思了。 下面的两道折子,朱由崧看得神思凝重,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这便是户部尚书高弘图和左都御史刘宗周的折子,高弘图在折上奏了八件事实为八项新政举措,可概括为移跸中都,进驻山东,无论这些新政可不可行,忧国忧民之心跃于纸上,这是朱由崧点头的原因。 至于刘宗周弹劾四镇总兵的折子,朱由崧也认真地看了一遍,刘泽清、高杰、刘良佐、黄得功,四个人拥立这副躯体登基之后,以从龙元勋自居,踞功自傲不可一世,在各自的领地为所欲为,财政收入拒不上交,大肆挥霍,特别是这个刘泽清,对面的清兵就要杀过来了,他一不修筑工事,二不练兵,而是大兴土木修筑宫殿,狎妓泛滥,醉生梦死。 对这四镇军阀,在穿越前朱由崧就有了解,历史上朱由崧之所以只当了八个月的皇帝,可谓是昙花一现,最关键的因素就是这四个军阀。因为拥立前,朝堂上各派争得不可开交时,是他们带着军队气势汹汹地把朱由崧接到了浦口,使众人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清军压境时,他们却结党营私,怀私观望,然后拒战的拒战,投降的投降,致使弘光帝被手下背着献给了鞑子。因此对朱由崧来说,这四镇军阀真可谓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没想到这几个家伙比史书记载的更甚,看来整顿完朝堂得赶紧收拾他们! 朱由松这样想着,又拿起了刘泽清的折子。刘泽清上疏请求改元,并奏请赦免放还原任辅臣周延儒被抄作军饷了的脏款,看清之后朱由崧也直接甩了,这家伙太荒谬了,改元不改元也是你一个带兵官该考虑的事吗?刘宗周说他蓄养美妓宠侍四十余人,大肆兴建府第,规格如王府,简直成了二号天子了,在崇祯时他就不听朝廷,如今更是有恃无恐,如此欺朕,实在是可杀不可留! 第10章 皇上会武术 尽管朱由崧早就有心要收拾这江北四镇,如今看了这两道折子更是气愤有加,但是他知道四镇握有重兵,想收拾这几个家伙可不能鲁莽,时机不成熟打草惊蛇,反会被蛇咬,只有日后再图。想到这里朱由崧面色平静,若无其事地对韩赞周道:“这几道折子,朕要等早朝之后御笔亲批。” 韩赞周点头,唯唯诺诺,朱由崧随后又看了几道折子,然后打了个哈欠,一摆手让韩赞周把折子又抱走了。 这时就听一个小黄门进来了,躬着腰阴阳怪气地奏道:“皇爷,金妃娘娘求见陛下。” 朱由崧一抬头,看见了门口处的花枝招展的金贵妃,正笑盈盈地向他传情,朱由崧示意金妃进见。 其实金贵妃带着宫女已经来了一会儿了,知道朱由崧亲理朝政她非常高兴,怕惊扰陛下也敢没让小太监进去通禀,就在外面一直侯着,由于崇祯帝宫规极严,他在办理朝政的时候,任何人不敢打扰,就是皇后宠妃也不得随意近身,别说干扰政事了,在他任期的十几年皆是如此,因此虽然现在是南明了,但这些宫室规矩金贵妃还记得清清楚楚,直到韩赞周抱着一大撂折子离开了,金妃才敢进来。 “陛下,累了吧,该用膳了,妾身吩咐御膳房特意给您加了几道菜。”金妃爱怜地说着一挥手,宫女和太监提着几个大红色的食盒进来了。 金妃真是个有心人,对这朱由崧的饮食偏好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尽管此朱由崧非彼朱由崧,但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他并不是个挑食族,御膳本来就够丰盛了,金妃又特意令御膳房加了几道菜,很快偌大的桌案上摆满杯盘碗碟,荤的素的,稠的稀的,生的熟的,五红花绿的,囊括了天上飞的地上跑上还有水中游的,色香味儿俱全。 朱由崧还真是饿了,再由美人陪着,宫女太监们伺候着,这一顿饭吃得那个爽劲儿就甭提了。 饭后,朱由崧提出到御花园遛腿消食,顺便赏花,金妃当然也乐意跟着,现在朱由崧身边左右的人都发现,他们皇爷生活习惯真的是变了,不再纵酒猎色了,到御花园赏花成了他每天必不可少的节目。 一个多时辰后,朱由崧今天的练气又结束了。他不得不从内心里惊叹修真界的这种练气大法真是管用,短短几天的效果很是明显,令他感觉身轻如燕,蓄力大增。 兴致勃发如开闸的洪水把持不住,就在御花园朱由崧练起武来,身形转动,拳挂风声,往上一纵三四尺高,身形矫健似武术行家,那些随行的太监宫女,包括金妃在内也愣住了,一时忘了喝彩。 皇帝会武术他们并不吃惊,因为从太子到帝王或文或武他们都不缺乏老师,这便是三孤和三公,只是看他们愿不愿意学了,朱由崧出身宗室,登基前贵为福王,自然也不缺乏习文练武的机会,因此他会两下武术完全在情理之中。 但令他身旁的这些人吃惊的是,这些年朱由崧的功夫没有落下,现在成了九五之尊还有这么好的身手。虽然他们不一定懂武,但看朱由崧练这阵势也知道好歹,这可不是瞎打瞎练,身法矫健,拳脚劲猛,收放自如,就是宫廷侍卫也不过如此吧? “陛下好功夫!”金妃带头喊了一声,还拍起了白生生的小手,这些随行的太监和宫女才想起了喝彩。 朱由崧收住拳脚,自我感觉良好,难道真的练出功夫来了? 但这才练了几天的“功夫”他心里实在没底,也不知那个郑鸿逵现在到哪儿了,此人可是崇祯年间的武进士,曾经当过锦衣卫都指挥使,而且据史书上说,此人可是个忠于大明的忠臣,一生没有降清记录,正是看中了这些,自己才急诏他回京,如果他能给自己当个帮手,对内清洗厂卫,铲除党争,对外削藩,这些就都有希望了。 朱由崧想着这些从御花园回来,一身飞鱼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马銮过来跪倒奏报:“启奏陛下,臣命人给陛下猎了一头狼来,不知陛下是否中意。”说着,偷眼打量朱由崧的反应。 “好,卿猎得好,狼行天下吃肉,今天朕就吃他的肉。”朱由崧眼睛一亮,一想到狼,眼睛里还真闪出两道凶光,正好让马銮捕捉道,马銮狡黠的目光赶紧移开了。 这是马銮第二次见这种犀利的目光了,再配上朱由崧的反应,武艺高强的他立即断定陛下真有功夫在身,就像当初朱由崧见他第一眼就断定他武艺不俗一样,除非武将,一般的文弱之人不可能有这样的反应和目光。 其实马銮手下猎的有山鸡和野兔,另外就是这头狼,马銮有意把山鸡和野兔截留了,只给陛下剩下了一头狼,也是想看看陛下的反应。因为近来他觉得他的陛下和以前不一样了,走路看人的眼光都像有功夫的人,他有些难以置信,陛下什么时候有武艺了,他这个锦衣卫的头子从来不知道,他不死心,今天就想用这种方法再试验下。 马銮退出去了后,心里满是疑惑和震撼。 狼肉煮好之后,朱由崧邀请金皇共进狼肉,但金皇后也可能是有意装嫩,变毛变色的,根本不敢吃,朱由崧一笑,把天子剑取下来,呛啷一声拉出宝剑,一道寒光闪得金皇后脸色一变,不知道皇上要干什么。 就见朱由崧用剑刺了一块吃得津津有味,金皇后和那些看在眼里的太监宫女们愕然变色,他们觉得自己的陛下真的变了,朱由崧美美地吃了一顿狼肉之后,好像真的有了狼性一样,浑身上下充满了胆气。和金皇后刚进武英殿自己的寝宫,一个太监提着个灯笼进来奏报,“郑将军已经奉旨到了驿馆。” 朱由崧一听不由得喜出望外,对随堂太监李国辅吩咐道:“传旨,半个时辰后朕要在西台单独召见郑将军。” 第11章 召对 就在朱由崧偷偷练气增功的时候,凤阳总督马士英带重金精礼偷偷地会见了司礼监掌印太监韩赞周。 二人见面寒暄过后,马士英开门见山,“公公,折子的事?” 韩赞周的白脸笑得撮在了一起,用独有的娘娘腔道:“瑶草兄,史可法因言获罪,又降级又罚俸,兵部尚书的位置空着,兄又是第一从龙元勋,还又有保国公的力荐,兄擢升补缺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事。” “借公公的吉言。”马士英龇了龇牙,笑意并不是很浓,“马某是说太常寺卿李沾那道折子逞上去了吗,后天就要早朝了?” 韩赞周看了马士英一眼,老于世故的他即刻就明白了,兵部尚书一职他是志在必得,或是说胸有成竹,他今天来的目的主要不是打听这个,他是描准了东阁大学士姜日广,司马昭之心日显呢。 “皇上已经龙目御览了。” “哦,皇上怎么说?”马士英立马瞪大了眼睛,他现在最关心的不是自己能不能当上这个兵部尚书,而是李沾这道折子。 只要李沾把姜日广弹劾倒了,他马士英肯定是兵部尚书挂东阁大学士的衔,内阁首辅大臣非他莫属。按理说这道折子应该也没问题,反对皇上登基,皇上还能重用他吗?史可法倒霉不就倒到这上面了吗?不过他还是想通过韩赞周早一些知道结果。 但是这件事韩赞周可不敢胡说八道了,因为善于察言观色他这次硬是没有从朱由崧的脸看出风向,于是摇头叹道:“瑶草兄可听说,最近皇上有点怪怪的?” 马士英还真听说了,他的儿子马銮昨天告诉他,说皇上好像变了个人,那眼神那气质与以往截然不同,像是一个武林高手,又似一员叱咤疆场的骁勇悍将。 马士英当时一笑,因为他儿子是武将,看人当然是从一个武者的角度出发,可这怎么可能? 马士英根本不以为然,以为儿子犯了职业病,他印象中的朱由崧身材臃肿,走路都是摇摇晃晃像是脚下没根,从福王到帝王,尽是饮酒享受女人了,身子早坏了,肯定是儿子看走眼了。 但他自那天从朱由崧的寝宫出来,也觉察到了他这位皇帝陛下与以前的气质大不相同了。 “瑶草兄,可不光是气质,连生活习性都变了……”韩赞周就把朱由崧这几天的反常表现讲了一遍。 “戒除酒色,赏花练武,还让銮儿派人为他猎狼,命人急诏郑鸿逵,陛下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他要廷议?”马士英脑子转不开圈了,自言自语道。 “瑶草兄高见,咱家有意把折子排了序,皇上看了这几道折子,时而皱眉,时而摇头,当时就只说了‘早朝之后御笔亲批’几个字就命咱家把折子收了。咱家也不敢多问,镇江离这里不过二百里,早朝之前郑将军肯定能够进京,刚刚赴任又急诏回,不知道皇上有什么打算……” “多谢谢公公,马某告辞。”马士英后面的话听不下去了,充韩赞周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他当然知道郑鸿逵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急诏郑鸿逵,难道皇上是想舍近求远重用他郑家军?想到这里他不得不回去做一番准备了。 “爹,”看马士英一脸的阴沉,马銮忍不住道,“这个昏君要是不识好歹,就宰了他,干脆您当皇上算了,我们能把他扶上这个位置,就能把他扒拉下去。” “嗯?胡说!”父子天性,这几话说到马士英心窝里去了,但尽管如此,马士英还是把三角眼一瞪,脸往下一沉,马銮不敢言语了,“去把阮侍郎和赵提督给我请来。” 马銮答应一声,躬身退出去了。 接到皇上的圣旨不敢耽搁,郑鸿逵把镇江的军务交给副总兵,然后带着一哨亲卫骑兵风尘仆仆地进了京城,将近二百里的路程,跑了大半天,到了京师天已经黑了。 想着明天再见圣驾,可没想到皇上旨意下到了驿馆,半个时辰后要在西台单独召对,郑鸿逵预感到有什么大事,不然的话他刚刚到任皇上不可能就召他回京,而且连夜召见。 在驿馆郑鸿逵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穿戴整齐他三品武官的官服,仅带了两名亲随,飞身了乌龙驹离开了驿站像箭打的一样就进了皇城。 太监通禀之后,让郑鸿逵进见。接着朱由崧就听到外面腾腾腾像砸地的声响,人影一闪,从外面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人,来到朱由松近前跪伏在地,“臣郑鸿逵见驾。” 朱由崧看到郑鸿逵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此人正在壮年,生得相貌不俗,一张上宽下窄的瓜子脸,两道乌黑的抹子眉,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透着坚毅和正气,直鼻阔口,留着黑胡须,肩宽背厚,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员骁勇之将。 “爱卿平身。”朱由崧语气平缓,脸上带着亲切的笑意,等郑鸿逵站起来后,又道,“朕让你负责镇江的防务,不知道卿有何感想?” 朱由崧其实这是没话找话,因为他对这个郑鸿逵一点也不了解,尽管有这副躯体的记忆和后世的见识,初次见面也只能是一个概念,要想了解一个人,面对面的交谈是一个不错的方式。 郑鸿逵没明白朱由崧的意思,皇上怎么像拉家长一样,哦这是想看看我抗清的决心吧,于是赶紧回答:“回陛下,臣食君禄,就应该报君恩,请陛下放心,有臣在就在镇江在!” 郑鸿逵的话掷地有声,朱由崧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难得爱卿忠心一片,如果我朝文武均像爱卿一样忠勇可嘉,我大明何以到南宋为继的地步啊。朕始终以为,我大明的问题在内而不在外,因此朕改变注意了,想把卿留在身边,卿可愿意?” 朱由崧话不多,但机警的郑鸿逵已经听出来了,现在大明只有半壁江山,大顺军和鞑子随时都可以打过来,但皇上却说大明的问题在内在不在外,这说明皇上要整顿朝纲了,这朝纲也的确该整,让自己在京听差,如此厚爱哪能不识抬举呢? 想到这里郑鸿逵赶紧跪下了,“承蒙陛下厚爱,臣唯有肝脑涂地,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好,锦衣卫现在有个缺,将军先委曲一下任锦衣卫都指挥同知,赐飞鱼服和绣春刀!” 从镇江总兵到锦衣卫的二把手,从官职上说不升反降了一级,但这是京官,而且锦衣卫是皇上的侍卫亲军,能成为锦衣卫的一员本身就是一个极大荣宠,更何况是地位仅次于锦衣卫都指挥使的都指挥同知?曾给崇祯做过锦衣卫锦都挥使都的他当然知道这是皇上对他多大信任,因此郑鸿逵受宠若惊,重重地磕头谢恩,“臣领旨,谢主隆恩……” 第12章 早朝 朱由崧看郑鸿逵风尘仆仆,为了让他更加感受到皇恩浩荡,又传旨赐御宴。 很快在指定的地点有指定的人给他上了一桌指定的酒菜,四个菜一壶酒。 郑鸿逵跑了大半天的路早过了吃晚饭的时间,的确是饿了,如果要让他放量吃,这四个菜一壶酒绝对不会有半点浪费,但是久在官场的郑鸿逵当然知道宫廷的规定,这桌酒菜郑鸿逵只是用筷子象征性地点了点了,然后端起一盏恭恭敬敬倒在了地上,再然后对这桌酒菜恭恭敬敬地磕了一顿头,然后才恭恭敬敬地陛辞而去。 此时郑鸿逵如果把这桌酒菜吃干净了,朱由崧也绝对不会怪他,但尽管如此,郑鸿逵觉得受到了极大的荣宠,感激涕零,忠君之心更加笃定。 让太监送走郑鸿逵已经是二更天了,朱由崧睡意全无,身上有了一些武功,又多了郑鸿逵这么一个忠勇的保镖,从明天开始自己就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了。 要整顿朝纲,首先得从厂卫开始,清洗厂卫肯定会受到马家父子的干扰和阻挠,正好借机铲除马党加强皇权,必要时须得杀鸡骇猴,震慑那些和朝廷作对的东林党,今天自己算走出了第一步。 越想这些,朱由崧兴奋得更睡不着了。干脆他就起来了,练了几趟拳脚,又舞了一阵宝剑,感觉酣畅淋漓之后,才又回到龙榻之上。 也许他真的困了,这次朱由崧很快就着了。 天交四鼓,随值太监进来轻轻把他唤醒了,“皇爷,该起床准备早朝的事了。” 朱由崧揉揉眼睛,这两个时辰睡得真透,他觉得精神抖擞。 宫女和太监帮他穿衣梳头洗漱,等穿上滚龙袍,束上龙冠,铜镜中的朱由崧简直不敢信,这镜中威严无比的皇帝就是自己? 天似亮似不亮的时候,朱由崧就上了龙辇,随行的太监和宫女有秩序地排成了队,亲军校尉执掌卤薄、伞盖,力士们举持金鼓、旗帜,负责护驾的是当值的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祖海,这是锦衣卫的三把手,带着锦衣卫的将军与千户、百户等几百人守护在銮跸外围左右,一个个鲜衣怒马,长刀如林。 朱由崧吩咐一声起驾,这支上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武英殿赶往奉天门。 这龙辇虽然与后世的宝马大奔没法比,但却是这世上最豪华最尊贵的车驾,没有之一。朱由崧坐在辇中,栉次鳞比的建筑,红墙绿瓦尽收眼底。 此时,在通往金水桥和奉天门的御道两旁边,早已经排满了亲军校尉,个个精神抖擞,盔明甲亮,午朝门外的广场有数百名锦衣校尉,一看龙辇到了,鸣鞭执杖,热闹隆重而威严。 此时午朝门广场的西南侧还有一支人马,跟迎驾礼仪的锦衣卫不同,但人数要比锦衣卫多出数倍,带兵的是两名卫指挥使,几千名明军盔明甲亮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但这些军队可不是皇上早朝的迎驾仪式,而马士英的亲军近卫。在午门外陈兵上朝,百官之中也只有马士英敢这么嚣张。 早有人将此事报与了朱由崧,朱由崧做到了心中有数,就凭这一点,马党不除,朝堂难安。同时他也替这副躯体的原主人感到悲哀,当皇上当到这个份上窝囊! 等朱由崧由众人簇拥着由御道坐在了金銮殿上那把除了他之外没人敢坐的椅子上时,宫门大开,富有特色声音在殿门口响起,“早朝时间到,文武百官参王拜驾!” 早就候在殿外的百官习惯性地整冠抖袍,手持弧板,鱼贯而入,按品级次序站定之后,整整齐齐地跪倒磕头,并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震宵汉。 朱由崧昂首挺胸在龙椅上坐得笔直,往下面看着,这一刻朱由崧才感觉到真正的皇帝气势,只是这是内忧外患的半壁江山,如果有朝一日,自己真的统一了华夷,再坐到这个位置上接受这些乌纱帽、走兽服朝拜时,那该是何等的威严? 想想这些,朱由崧有些心潮澎湃,但不敢多想,百官行完了叩拜之礼还跪着,皇上不发话,没有人敢起来。 “众卿平身。”朱由崧冲金劂之下朗声道。 “谢万岁。”文武百官齐声谢恩后,起身站好。 朱由崧看了看下面道:“众爱卿,早朝之前,朕有一件事情要公诸于众……” 朱由崧将昨晚的旨意说了,文武百官的目光都落到了锦衣卫都指挥使马銮身边的一位身着飞鱼服的郑鸿逵身上,脸上都带出了不可思议,有的甚至还小声窃窃私语起来。 “郑将军不是在镇江吗,什么时候进的京?” “据说是昨天晚上。” “陛下刚刚降旨让其坐镇镇抗清,特封镇海将军,怎么又到锦衣卫任职了?” “不得而知。”…… 郑鸿逵对这些言语跟没听到一样,一身正气地站在那里对着尊贵的陛下,一声不吭,连眼神都不带邪的。 此时,马士英和马銮没有说话,但二人心里就翻开了花了。 马士英原以为皇上连夜召见郑鸿逵是要擢升其为兵部尚书,倘此,有人会替他极力反对的,这也是他带兵早朝的原因,没想到是让郑到锦衣卫任职,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像锦衣卫这么重要的卫属,调来一个二把手,却没事先没有告知他这个一把手的儿子,这事似乎也有些蹊跷。 朱由崧稍微停顿了一下,看百官的反应,然后又道:“朕近来身体欠安,积压了几道折子,趁着今天的早朝廷议一下。” 朱由崧刚说到这里,司礼监掌印太监韩赞周赶紧从随堂太监李国辅手里接过一撂折子轻轻地放在了龙书案上。 朱由崧随手拿起了李沾的折子看了看又放下了,二目看盯向他。 “太常寺卿李沾?” “啊……” 李沾听到皇上唤自己赶紧出班跪倒,自己一个小小的太常寺卿上疏弹劾堂堂的东阁大学士姜日广,虽然无法瞒得过姓姜的,但皇上难道要廷议这件事?在朝堂上,这合适吗?再说这还用得着廷议吗? 管他呢,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得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了马总督也是为了自己今后的仕途豁出去了。 想到这里李沾把心一横回应皇上,“微臣在。” 第13章 焚疏(求收藏求推荐) “你告诉朕,朕登基之前都有哪些人反对朕的?” 朱由崧开门见山问得这么直接,是谁也没想到的事,无论是东林复社的人或者是马士英一党,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因为他们当初都反对立福王朱由崧为帝,难道皇上今天要公然翻后账吗? 特别是钱谦益在两天前就领教了,这位东林党的领袖认为自己猜对了,在心里又骂起朱由崧是昏君来。 包括旁边伺候的阉臣韩赞周心里也是一紧,他当初虽然没有反对朱由崧登基,但现在却与反对朱由崧登基的人打得火热。 太常寺卿李沾跪伏在地一咬牙道:“回陛下,据微臣所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姜日广当初是主张拥立潞王朱常芳的,还有吏部左侍郎吕大器也是这个主张。” 李沾此言出口,姜日广和吕大器的脸成了猪肝色,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心中暗骂,好你个李沾,贼咬一口,入木三分! 马士英心中大悦,按照他的筹划,皇上至少得将二人革职拿办,现在朝中兵部尚书一职空缺着,再贬了谪姜日广,东阁大学士的宝座也腾出来了,连吕大器也跟着受牵连,兵部尚书,内阁首辅,至少能得其一,回头再唆使韩公公为皇上挑些江南的美女,让阮大铖为皇上献些御女之药,让这个昏君继续沉溺酒色,这朝堂上下就是我马士英的天下了。 想到这里,马士英面露得意之色,期待着皇上的下文。 “拥潞派不止是他们两位爱卿吧,还有哪些臣僚啊?” 朱由崧面色平静,一点也没露出恨怨之色,这在有些人看来估计更担忧,但他这一句照样出人意料,龙颜大怒、当廷诘责姜日广和吕大器才符合套路啊? “啊……微臣不知。”李沾爬在那里有种想出汗的感觉。 “朕再问你,当时主张拥立桂王的都有谁,主张拥立鲁王的又都有谁?” 朱由崧这两句话一出口,百官们讶然,皇上太直白了吧?不过看皇上如此波澜不惊,好像早就知道这些事,难道今天要算总账,把所有反对他登基的人一勺烩? 东林党和马士英一党无不变色,心里开始敲鼓了,他们不敢和皇上对目光,眼睛全都盯向了跪着的李沾。 这下可苦了这位太常寺卿了,李沾伏在地上也不敢起来,他不知道皇上今天这风头究竟想往哪刮,有些事他真不知道,不过当初马士英和史可法既不拥潞王,也不拥福王,却暗中商议拥立桂王的事他是知道的。 因此,皇上这么一问,他不由自主地回头瞄了马士英一眼,迎接他的是马士英老奸巨猾加凶狠的目光,那意思是蠢货,你看我干什么?! 李沾的汗真的下来了,吓得赶紧向上回话,“陛下明鉴,微臣不知,不敢妄语。” 吭,不敢妄语?你已经在妄语了! 朱由崧心中冷笑,面无表情道:“这些朕都知道,不妨让朕来告诉你吧。别看朕登基前贵为福王,但实在是没福得很呢,闯贼蹂躏畿辅,先帝魂断煤山,太子落入贼手,我大明岌岌可危,如今只剩下半壁江山。但国不可一日无主,按照祖宗遗训,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兄终弟及,朕继承大统应该是不二的人选,可是当时尔等的表现实在令朕寒心呢。有主张拥立潞王的,有主张拥立桂王的,甚至还有人主张拥立鲁王的……” 朱由崧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这下该轮到马士英、史可法、钱谦益、朱国弻、刘孔昭、赵之龙等人出汗了,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些绝密之事皇上是怎么知道的,一个个面如土色,惴惴不安。 但心里最不安的是那位一直跪着不敢起来的李沾,不知道接下来的吉凶祸福。 “好在这些事情都过去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朕不是鸡肚小肠之人,不予深纠。” 朱由崧说到这里,命人把火折子拿过来,在众臣惊愕的目光中,把太常寺卿李沾那份折子焚之一炬。 涉事官员心中感念上苍,遇到了一个千古仁君,李沾心里也轻松了不少,独有马士英心中不悦,皇上这一病真是变了,这就一律既往不咎了,那自己岂不是白使唤了李沾一回? 这时朱由崧又说话了,“各位爱卿,这件事虽然朕打算既往不咎了,但是他却促朕警醒啊,其实细想来这也不能怪众卿立场不明,根源在朕呢,以前朕身上的确有很多毛病,贪、淫、酗酒、不读书、荒朝政、虐待下属、干预有司,这些朕以后全都改,朕要颁布罪己诏,并将朕登基以来所选淑女全部遣返回乡,一个不留。朕今天在这里要特别矫正,今后若再有人在朕面前谄媚献策滥选美妃者,斩无赦!” 朱由崧的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身为皇上的他不但免除了其臣子妄议废立之罪,还能当众承认自己有七宗罪,并誓言改正,下罪己诏,遣散登基以来所选入宫的美女,放眼古今,哪个君王有这样的魄力?在这些臣子眼中,朱由崧一时成了一位敢比尧舜的明君。 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姜日广和吏部左侍郎吕大器并非什么奸佞之臣,他们当初反对立朱由崧为帝也是为国立贤并不是出于什么私心,此时见皇上能做到这样,感动得热泪盈眶,认为这次歪打正着,立皇上立对了,二人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还有户部尚书高弘图、左都御史刘宗周、吏部尚书黄道周、新任的锦衣卫都指挥同知郑鸿逵、理部事的张慎言、兵科给事中左懋第、户科给事中瞿式耜、礼部仪制司主事黄端伯,等等,这些本就是崇祯驾前的忠节之臣,有的还是三朝甚至四朝老臣,看他们的皇上如此决心悔过励志,也全都激动得跪下了,看来大明还有希望啊。 就连志大才疏的史可法、一向反对皇上的钱谦益、还有马士英父子及其同党朱国弻、刘孔昭、赵之龙等也都跪下了。 朝堂上再次响起震荡的赞颂之声,“陛下乃千古仁君,堪比尧舜,乃大明之福,社稷之福……” 第14章 廷审(求一切支持) “各位爱卿免礼平身。”朱由崧此时也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看来君心未倒,臣心尚可收拾。 太常寺卿李沾认为没事了,虽然弹劾姜日广和吕大器未果,但至少表明自己以实际行为站到了马士英一派,这可是个实权派的大靠山,自己今后的仕途就指望马老了。只是今天皇上的反应实在太怪,让人捉摸不透,刚才险些因言获罪,实在是有惊无险呢。看来选边站队有时需要的不只是勇气,还得有当廷弹劾上司的魄力,另外还得做好因言获罪的心理准备,不容易啊! 李沾胡思乱想着用袍袖偷偷地揩了把额头上的汗,也随众跪倒,为朱由崧歌功颂德了几句,然后身心轻松地站到了臣列之中。 朱由崧早就打好了注意,要清洗厂卫,扳倒马党,整顿朝纲,加强皇权必须得从这道折子撕开个口子。 于是道:“朕虽然不再追究废立之事,但若有人利用此事兴风作浪,祸乱朝堂,结党营私,朋比为奸,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朕决不姑息!”朱由崧说着,二目如两把利剑直射向群臣中的一个人,“李沾,你可知罪?” 朱由崧又弄出这几句来,大大出乎群臣意料,特别是李沾好悬没吓尿了。刚然一愣,赶紧出列,二次跪倒,其实他这是今天在朝堂第三次跪倒了,“陛,陛下……微臣不知身犯何罪?” “你还敢狡辩,你这道折子是受谁人主使?”朱由崧厉声道。 这句话对李沾来说无疑于一个晴天霹雳,心里一慌,莫非自己和马老暗中撺掇之事皇上知道了?但说什么也不能承认呀。 “陛下微臣冤枉,微臣未曾受任何人指使,微臣只是忠于陛下,望陛下明鉴。” “你是不见官材不落泪,刚才朕问你废立之事,一问你三不知,一个太常寺卿是如何得知姜吕两位爱卿的拥立主张的,分明是临时受人指使的,对也不对?” 李沾认为皇上说他官小,不可能知道这样的大事,他赶紧争辩,“陛下圣明,臣冤枉,臣虽然官职卑微,但早在陛下监国之时,在宗庙祭祀时就听得这二人妄议废立。” “哈哈哈……”朱由崧朗声一笑,“这就是了,既然你早就知道此事,因何现在才想起弹劾?” “啊他这个……”李沾自以为编得天衣无缝,想蒙哄过关,不料想却跳进了朱由崧的圈套,这才想起这道折子是最近两天才写的,一时无言以对。 “吭,漏洞百出,难以自圆其说了吧?”朱由崧说着看向郑鸿逵,“来人,把这厮收押交由锦衣卫审讯,由郑爱卿全权负责审理,记住,不要冤枉好人,但也不要放过坏人,明白吗?” 郑鸿逵赶紧出班施礼,“臣明白,臣一定查清问明,秉公而论。” 这时,两个锦衣校尉过来把李沾插住驾出了朝堂,李沾一边喊冤枉一边盯向马士英,那意思是马老,下官可是为你办事,你可不能无动于衷,你得出班为下官讲情啊? 但是李沾已经方寸乱了,也不怪他胆小,有几个不怯锦衣卫的,有自己的监狱,直接对皇上负责,连三法司都无权过问,到里边要不老实恐怕就得脱层皮,但要老实交代焉有自己的命在! 但是他越这样,马士英越回避他的目光,心说蠢猪,老夫此时出面为你说话,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亏你还是堂堂的正三品,你的才学哪里去了? 朱由崧当廷御审李沾,实则是像刀子一样直刺马士英,皇上的突然变性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更没想到一向对他感恩戴德的朱由崧从折子里看出了名堂,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来了这一招,令他如芒在背。 此时心里更是不安的是他的儿子锦衣卫都指挥使马銮,现在他才明白皇上为何要急诏郑鸿逵回京并任职锦衣卫了,这样的案子不交给他这个一把手,却交给新任的二把手负责,年轻有血性的他感觉到皇上要对他们马家不利了。 马銮想着这些,心中由怕生恨再生怒,暗骂,昏君,不是我们父子,你能坐得上这个位置吗?你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是在逼我们造反吗? 马銮热血上涌,但他也知道这是朝堂禁地,是有尺寸的地方,另外有他老子在他哪敢造次,斜里瞄一眼马士英,马士英那张老脸很难看,但像没看到他一样,没有任何暗示,马銮只得忍住。 朱由崧这次早朝,跟往常截然不同,往常的朱由崧懒洋洋的坐在龙椅上,什么事都听史可法和马士英的,巴不得早点结束早朝回宫享乐,可是今天朱由崧一反常态,摆出一副励精图治,整顿朝纲的驾势,连颁布罪己诏带遣散淑女,接着当廷理政,御审大臣,既有仁德又不失铁腕,把群臣一下子都震住了。 有敏感之臣已经注意到了,皇上降罪李沾,并直接交由锦衣卫定为御案,而且越过锦衣卫都挥使马銮,直接传口谕给郑鸿逵,矛头是有所指的。 此时别说马士英和史可法不敢妄言,就连一向善于针砭时弊的东林堂也三缄其口了。 李沾就这样被锦衣卫带走了,留下一路“冤枉”之声,文武百官竟然没有一个出班为他讲情的,整个朝堂一片肃然。 看着李沾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马士英虽然不敢或不便出班求情,但他预感到不妙,因为他从李沾的眼神、喊冤的表情就断定这是个软骨头,到了锦衣卫不用怎么废事就能把他这个幕后主使供出来,这个昏君究竟想干什么,是步步为营,想拿老夫开刀吗? 既然你无情,也别怪老夫无义,这是在老夫治下的南京,不是在你们朱家根深蒂固的北京,銮儿说得对,老夫既然能把你扶到这个位置上,就能把你扒拉下去! 想到这里,马士英把心一横,往日飞扬跋扈的本色又上来了,回头对站在他右后侧的马銮递了个眼色,马銮会意一咬牙,昏君,这可是你自找的! 马銮一扬手对后面做出一个手势,朝堂门口的锦衣卫都是他的亲信,也早有交代,看到这个手势点了点头便像一阵风离开了…… 第15章 廷议(求收藏求推荐) 朱由崧逮捕了李沾之后,开始廷议户部尚书高弘图的折子,尽管他认为这八项新政至多是纸上谈兵,因为对这样一个朝延,靠吃药打针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必须动大手术才能祛除沉疴毒瘤。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想拿到朝堂上议一议,毕竟这是出自被后世尊为南中三贤相之一的户部尚书高弘图之手,不管有多大的可行性,有没有效果,不能冷了一位忠臣之心。 明朝因为有内阁,朝堂上从来都不是死气沉沉的,特别是到了明末,各种政治流派都有了展示自己的舞台,朱由崧这一放权让他们议论,这群文官聒噪的本性可就显现出来了。 有双手赞成的,有全盘否定主张跟鞑子议和划江淮而治的,还有的部分赞成部分否定的,也有两不得罪但又想借机展示自己才华露一鼻子的,大都是些东林党人和一部分翰林清流争论起来了。 马士英一看时机成熟,对身边左右传递了几个眼神,很快保国公朱国弻、京营提督赵之龙、兵部右侍郎阮大铖和操江提督诚意伯刘孔昭也你一言我一言地掺和进来了。 很快大殿上吵翻了天,主题也不再限于高弘图的八项新政,有推荐的,有弹劾的,你吹捧我,我挖苦你,激烈之处简直要赶上泼妇骂街了,金銮殿的房顶盖都要被掀起来了。 朱由崧算是现场体会到了什么叫党锢之争了,一开始他忍着,既然他们想争就让他们争吧,反正都是无谓的争论,只要不怕废吐沫星子就由着你们的性子争一争好了,廷议嘛,就不能只有一个声音,允许发表不同的言论,如果自己制止又会被一些反对者扣上独断、干预有司等帽子,因此朱由崧的确耐着性子听了一阵。 你还别说,欣赏三百多年前的这些人尖子争吵也是一种享受,因此开始的时候朱由崧看得津津有味,听得是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 到了后来他实在忍不住了,吵得他头皮发麻,仿佛掉进了蛤蟆坑,朱由崧啪地一拍龙书案,下面戛然而止。 因为他突然这一拍桌子,掌臂不经意间用上了功夫,虽然他练气时间不长,但这却是修真界的武功心法,别看那个朱崧的武功才刚满筑基,而朱由崧只是恢复了他一少部分功力,但拿到现实界就非同凡响。 因此这一声太大了,幸亏这龙书案不是木的,否则朱由崧这一掌下去龙书案非散架不可,尽管没散架,但震得上面的什物乱飞乱蹦,折子散落一地,把这些聒噪之音全盖下去了,一时间群臣讶然,都盯着朱由崧像不认识他一样愣在那里。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皇上发飙,怎么这么大动静?不要说文官惊讶,连武将心灵也震颤了一下,好威猛的皇上! 稍顷,大太监韩赞周那张大白脸更白了,仗着胆子赶紧过来把地上的折子等弯腰拾起,小心翼翼地摆好,战战兢兢地退到了一边,尽管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但现在的他也感觉到风头好像有点不对,自从得了那场病后,自己的这位主子反性了。 这一惊堂木拍得太有力度了,自己要用全力估计这龙书案得变形,看来这几天的草木交息大法没白练,朱由崧自我感觉良好,嘴角稍稍往上弯了个弧度,缓声道:“众卿,议就议了,吵者何来,这是朝堂,不是贾市,成何体统!” 就在这时,就听午门外人喊马嘶的声音,接着军官吆喝部属的声音,无数兵马散乱的脚声由远而近,如洪水般涌来。 文官百官无不变色,纷纷回头,不会是流寇或者鞑子杀进来了吧! 很快无数的明兵明将出现在金銮殿门口,一个个盔明甲亮,弓上弦刀出鞘杀气腾腾,大有一股作气杀上金銮殿之势。 这下文武百官更害怕了,别看这些都是大明的兵将,士兵这是要哗变吗?独有郑鸿逵做好了保护圣驾的准备。 朱由崧心头也是一惊,很快就知道了这是马士英搞的鬼,因为现在马士英兵权在握,虽然他不是兵部尚书,但他是凤阳总督,这次拥立弘光帝登基有功,五万嫡系部队也在京师,江北四镇也是他的部下,另外京营提督赵之龙也是的同党,就不说他还有个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儿子,他一声令下真能把南京闹个底朝天,不然的话他敢不鸟弘光帝带兵上殿面君吗?现在自己抓了他的党羽李沾,估计他不淡定了,这是借机要对自己动手吗? 朱由崧根本没见过这种杀气腾腾的场面,试想一个和平年代老实巴交的穷酸文人,这又是不拍戏,尽管吃了一顿狼肉,但心里的紧张还是有的。 但一想到自己现在身上也有些功夫了,还有锦衣卫高手郑将军护驾,想到这里,朱由崧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马爱卿,这是你的部下吧,这是要干什么?”朱由崧看向马士英。 马士英早注意到了朱由崧眼神有惊鸿掠过,心说昏君,你也知道害怕?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认为马某只会吃素吗?好好的,你却反性要找老夫的麻烦,这都你逼的! 但话还不能讲得太明,马士英傲慢地拱了拱手,“陛下,微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请陛下稍候,待微臣查明原由。”说着,慢慢腾腾地转过身来,大吼一声,“袁士力!” “下官在!”一名武手持长刀的武将赶紧过来施礼。 袁士力是他手下的一员大将,官拜卫指挥使,是这次行动的直接指挥者,当然也是他的心腹爱将。这次他们出动一个卫的人马,五千余人,陈兵午朝门外,其初衷并非真要杀上金殿造反,而是要给皇上压力,否则他们不会只带这么点兵马,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 另外他也没料到,朱由崧会在朝堂对他的人动手,迫不得已马士英才来了这一招。 “怎么回事儿?”马士英装模作样地问。 “回大人,我们方才听见金殿上吵翻了天,认为有人要图谋不轨,这才带着兄弟们前来护驾。”袁士力也会随机应变。 “胡闹!”马士英把三角眼一瞪,含沙射影道,“你带着他们来护驾,你这份好心谁他娘的知道,这世道不兴好人,别人都认为你要弑君杀驾,惊了圣驾你吃罪得起吗?”说着,傲慢地用眼睛的余光扫了朱由崧一眼。 “下官知罪。”袁士力赶紧跪下了。 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马銮早就急不可耐了,心说爹,你哆嗦的什么,箭在弦上,势在必发,事情已经到了现在,直接杀上金殿宰了这个昏君你当皇上不就完了吗! 第16章 皇上不是怯懦之君 马銮再急不可耐,但马士英不发话,他也不敢造次。因为自古以来就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身为正三品大员的他这点素质还是有的。 面对袁士力装模作样的乞罪,马士英仍然装模作样并不失轻蔑地哼了一声,“知罪就好,既然你是好心救驾,那就向皇上请罪吧,皇上要能开恩恕你无罪,老夫也不追究。”说着转向朱由崧。 “卑职鲁莽,本想来救驾却惊了圣驾,请皇上恕罪。”袁士力说着赶紧又给朱由崧跪下了。 朱由崧知道他们这是在演双簧,不过要真追究起来马士英肯定会狗急跳墙,那眼前就是一场血战,尽管有郑将军护驾,但两个人能是这几千兵将的对手吗? 真要打起来可不要指望朝堂上这些文武百官会舍死护驾,现在他们有些人估计都吓尿裤了,这些兵将要冲杀进来,他们肯定是人人求自保,哪里还会顾得上他这个皇上呀,要不鞑子兵临城下时,咋有那么多的延臣将校屈膝投降当了汉奸呢? 当然这些无骨气无节操的软骨头多活几天与少活几天对朱由崧来说意义不大,关键是现在要打起来自己就难以驾驭了,万一被马党控制了局面,自立为王或者拥立别的宗室亲王登基,自己这皇上就当不成了,大明仍然难免短命的宿命,那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成为泡影,现在的锦衣卫、京营兵这些全都指望不上,除非万不得已,该妥协时就得妥协,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看他们能嚣张到几时。 想到这里朱由崧道:“将军既然护驾而来,不但无罪反而有功,官升一级,赐锦缎百匹。” “卑职谢主降恩。”袁士力对朱由崧磕了个头,想感激又不敢感激,不敢感激还得装感激的样子,要演这戏可难为了这员武将了,结果演了个不伦不类,起身站到了马士英后面。 马士英叱道,“虽然皇上仁德不予追究,但尔等要引以为戒,今后行事要倍加谨慎,再有纰漏军法从事!”说着充他递了个眼色。 “总督大人教训得是,卑职记下了。”袁士力施了个礼,转身把手一挥,这几千人马收了器械,像退潮一样退下金殿,退回午门外西南角的广场待命,金殿前又恢复了平静。 文武百官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 “高爱卿的八项新政及其他的折子日后再议,我大明危机四伏,国库空虚,各位爱卿从即日起要厉行节简,朕也不例外,从今日起朕的起居饮食一切开支减半,另各地不得擅自增加赋税,今日马爱卿护驾有功,挂兵部尚书衔,总督湖广、凤阳、京师及江北四镇兵马,西御流寇,北拒东虏,不得有误。” 马士英一听心花怒放,朱由崧这番话,整个南直隶包括武昌的兵马都名正言顺地归他老马指挥了,暗道皇上,你这是何苦呢,你要早这样老夫还用得着兴师动众吗? “臣叩谢皇恩,臣一定不辱圣命。”马士英心中高兴,还没忘记跪倒谢恩。然后爬起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就更加趾高气扬了。 阮大铖、朱国弻、赵之龙、刘孔昭等人也以获胜者的姿态,露出得意之色,就连大太监韩赞周也觉得今天皇上有点自讨苦吃不识时务了。倒是马銮觉得他老子心太软了,按照他的意思今天就刺王杀驾改换门庭了。 小人得志可气坏了那群忠节之臣,郑鸿逵早就做好了以死护驾的准备,在他看来,身为武将保护圣驾纵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没想到皇上妥协了,他当时有种屈辱的感觉。 还有高弘图、姜日广、吕大器、左懋第、刘宗周、黄端伯、张慎言、瞿式耜等心中暗骂奸臣弄权,欺君罔上,他们对马士英之流如此嚣张地践踏皇权腹诽之余,觉得皇上终究是个懦弱之君。 朱由崧宣布退朝了,马士英满载而归,他对这个兵部尚书早就志在必得了。如今目的达到了,带着他的人马气势汹汹地走了。 今天的早朝真是一波三折,群臣出了金殿,文官上轿,武将上马,议论着也陆续散去。 郑鸿逵摇了摇头,还以为皇上励精图治有番作为呢,没想到还是对奸党妥协让步,早知如此,自己兴奋何来,还不如呆在镇江抗击鞑子来得痛快! 他刚要上马而去,有小黄门喊住了他,“郑同知请留步,皇上要在文华殿单独召对。”说完小黄门走了。 尽管郑鸿逵见到朱由崧仍然是恭恭敬敬的待以君王之礼,但朱由崧看出来了,他对自己有几分失望,朱由崧淡然一笑道:“卿有什么话要对朕说说吗?” 郑鸿逵一听是你要召见我的,怎么反问起我来了?其实他真想就刚才之事说几句,但现在又懒得说了,见皇这么问只好敷衍道,“回陛下,微臣并无事禀奏,散朝了微臣要回府,接到皇上口谕说传见微臣,微臣这才来到文华殿乞领圣训。” “日渐怕是没推心置腹吧,朕可是把卿视为股肱之臣了,那朕就替你说吧,马士英陈师午门泛兵朝堂,朕非但没治他的祸乱之罪反而加官晋爵,以朕乃屈辱畏缩之君不足谋大事耳!” “微臣不敢……臣乃凡身,岂敢以麻雀之见妄度鸿鹄之志乎?”郑鸿逵被说穿了心思,在惊叹皇上火眼金睛洞察秋毫之时,赶紧矢口否认,企图掩饰。 其实他就是这个意思。朱由崧知道他不敢承认,其实也别说是郑鸿逵一个三品武官,任凭是皇上的三公三孤,甚至是亲爹二大爷也不敢承认,因为在封建年代,不论是谁对君王指手画脚说长道短都是大不敬,论罪是要砍脑壳的。 “也罢,朕召你来就是说这件事的。”朱由崧也不再纠缠这事,侃侃而谈,“朕并非贪生怕死,畏首畏尾之辈,也不是知难而退之人,否则朕也就没有一再召见你的必要了。要杀死一只蛙眼前有两种办法可行,一种是将蛙掷入沸水,则蛙必然不惜倾鼎之力跃出逃生,但如果将蛙掷入冷水则安静畅游,徐徐加温至沸腾,待蛙醒悟欲逃生已不可能矣。” 朱由崧给郑鸿逵讲了一个温水煮青蛙的道理,虽然郑鸿逵不可能听说过这个二百多年后的寓言故事,但听完之后他也明白了,原来皇上不是怯懦畏死之辈,这是图敌策略。 “原来陛下使用了稳军计?” 朱由崧未置可否地一笑,“既然封与不封人家都掌握着军权,何不落个顺水人情,满足一下其虚荣心呢?此乃欲擒故纵,欲扬先抑之法也。” 第17章 降罪韩赞周(第二更送到) 郑鸿逵不由慨叹,帝王之心深似海啊! 朱由崧说服了郑鸿逵,就在郑感叹帝王之心你别猜的时候,朱由崧又道:“日渐,李沾一案不可掉以轻心,眼下马党势大,以不针锋相对为妙,除非万不得已,朕要先清洗了厂卫,才能彻底铲除奸党,莫辜负了朕呀。” “请陛下放心,微臣保证万无一失。”郑鸿逵心中热血又燃烧起来,朱由崧说出了“先洗清厂卫”几个字,他才知道皇上是英明的,奸党如此势大绝不能冒失,须苦心孤诣,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清洗厂卫就是第一步,倘若连自己身边的亲兵卫队都摆平不了,何谈天下大事?顿时他也感觉到自己肩负重大。 君臣二人详谈了一个约模半柱香的工夫,郑鸿逵才陛辞后退出了文华殿。 等朱由崧回到武英殿寝宫,天已经至午时了,从早上不到五更就起床一直折腾到现在,这个早朝上得真够累的,真应了民间那句话了,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重,不养儿不知道父母恩,一国之君看着体面却不是好当的,人人有本难念的经啊,包括皇上也是如此。 朱由崧心有感慨,这时金贵妃带着宫女太监从外面笑盈盈地进来了,提着几个朱红色的食盒。 朱由崧食欲又上来了,太监宫女小心地摆满了丰盛的一大桌,尽管都是贵妃精心挑选的他最受吃的,但朱由崧仍然一皱眉,把司礼监掌印太监韩赞周叫过来叱道:“朕在朝堂上说过,从即日起朕的膳食等一切开支要减半,尔等怎么不减反增啊?” 韩赞周自跟随弘光帝以来,这是第一次受皇上责备,而且还是因为讨好皇上受责备,这是他不可思议的,以前他尽受褒赏了,因此他那张白脸一震,看了金妃一眼赶紧跪下了,“皇爷,奴婢知罪。” 金妃抿嘴一乐百媚俱生,笑意连连道:“陛下,要责备就责备臣妾吧,臣接看陛下龙体刚好,就让御膳房多加了几道为陛下补养身子,其实嘛,堂堂的大明朝也不能指望陛下节简这么点呀。” 朱由崧一听正色道:“爱妃言之差矣,朕乃一国之君,不率先垂范怎么奢求臣民节约,即太平盛世也不能铺张浪费,何况我大明危机四伏,国库亏空,己身不正何以正人?” 金贵妃一看皇上真生气了,如花的小脸顿时木了,赶紧跪下乞罪,“陛下,臣妾记下了,下不为例。” 朱由崧让他们俩都起来,金妃和韩赞周本以为皇上加餐会取悦龙颜,没想到会适得其反,皇上难道真要效仿崇祯帝,厉行节简,下决心做一个廉政爱民之君? 在和金妃共尽午餐期间,朱由崧加封金妃为正宫皇后,仪式择吉日举行,金妃感激涕零,继而又乐得花枝花乱颤。 午后,朱由崧由金妃陪着又逛了御花园,在往返御花园的路上,不时可见被选入宫的淑女被遣散的情形,他们遇上圣驾回避不及只好跪倒陛辞。 这些才选入宫中不久的美女大都是些未成年的少女,有几个还是有夫之妇,短短的几天他们已经体会到了帝王之宫不是天堂,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人间的炼狱,因为他们觉察到跟他们一同入宫的两个小姐妹没两天便消失了,后来有人在御花园的后山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就这样暴尸荒野,一丝不挂,下体血乎乎的,惨不忍睹。 本以落入了魔掌,指不定哪一天厄运就降临到他们身上,可是他们做梦没想到,皇上竟然有良心发现开了天恩,当廷颁布罪己诏,把他们全部遣散回乡,每人还有十两银子的路费,据说这银子还是皇上自己掏的腰包。 天下还有比能回家与父母和夫君团聚更高兴的事吗?因此这些小可怜跪在朱由崧近前感恩戴德磕头带响,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如丧考妣。 “陛下恩泽如天,连妾身都要被感动得流泪了。” 也许是同为女人,心性相连,触动了痛楚的敏感神经,金妃还真替这帮可怜的女人抹了一把眼泪。 朱由崧在心里谴责这副躯体原主人的同时,又安慰了他们几句,让随行太监李国辅安排小黄门把他们送出宫城,美女们如蒙大赦,离开了皇宫如同出笼的小鸟兴高采烈地又飞回他们的眷巢。 “韩赞周,你可知罪?”打发走了这群美女,朱由崧突然目光凛冽射向这个太监中的老大。 自从朝堂上朱由崧颁布罪己诏下旨遣散新选入宫的美女时,韩赞周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在江南大肆选美他和马士英是始作俑者,这又因午时加餐一事受责备,他这种预感更强了,可是没想到还没完,真正属于他的厄运来了。 “奴婢,奴婢知罪……”韩赞周那张脸早已惨白如纸,颤颤巍巍地跪伏在朱由崧的脚下,“看在老奴忠心事主的份上,请皇爷恕罪。” 其实韩赞周觉得很委曲,虽然这件事他是具体操行者,但牛要不喝水谁能强按牛头吗?弘光帝害这场病之前,他从这件事上可没少捞好处,龙颜大悦,褒扬重赏是少不了的。如今皇上突然反性,功劳成了罪行,而且一股脑都算到他的头上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身为大太监的他早就知道,他们这种人就是主子豢养的狗,主子为了立牌坊,平愤卸责,缓和矛盾,时不可解时拿他们顶罪开刀已经不是新鲜事了,远的不说,魏忠贤的下场他可不会忘。 顿时韩赞周有一种“拍马不成反被马踢”的悲哀。 不过韩赞周的委曲心有些肤浅了,虽然朱由崧降罪于他纯粹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式的,但却是他清洗厂卫铲除奸党必不可少的一步,为了这件事朱由崧苦心孤诣了好几天,今天才得以付诸实施。 看韩赞周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朱由崧把心一横,“好吧,你对朕功劳的确不小,拥立之功朕是不会忘的,但是滥选美人,祸乱宫廷,害得朕卧床不起整整三天啊,其罪却不能饶。来呀,杖刑伺候!” 第18章 东厂大换血(求收藏求推荐) 很快韩赞周被几个锦衣校尉拖到了一旁,不容分说,摁倒在地用草绳捆住,扒下裤子,露出臃肿白肥的屁股,负责行杖的锦衣校尉就站到了他的两侧。 临时负责监刑的是朱由崧的随行太监李国辅,有意思的是李国辅跟着韩赞周几年了,从这方面说还是算得上是他的学生。 “小李子,咱家可待你不薄,你可要让他们杖下留情啊。”此时韩赞周趴在地上,咧着嘴还没忘记托大,拉人情。因为他知道,这杖刑可重可轻,其轻重全在监行者一念之间,轻者尚能保住性命,重了当时就得一命呜呼,前不久他就亲自监刑杖毙过一名不听话的大臣。 然而这李国辅也不是什么善荐,要搁平时肯定会送个人情饶了他,但在这个位置上他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善于揣度主子心思他已经看出来了,皇上打算舍弃他,于是奸猾地一笑,“学生自然不敢忘记了您老的恩情,平时没也少用银子孝敬您,今日自然也会照顾您老的。” 说着把脸一拉,脸上的笑容顿无,双腿尖相对而立。 韩赞周紧盯着他的双脚,就怕来这一式,心头一凉,今天要完蛋,知道求也无用,恼羞成怒泼口骂道:“小猴崽子,你,你,你……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咱家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韩赞周还没骂完,两个锦衣校尉的抡起大棍噼里啪啦的几棍下去,韩赞周的屁股就开了花。 阉人割除了男人标志性的东西,身体自然不会出旷力,吃的东西尽长肉了,另外这韩赞周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身材臃肿肥硕,又上了几岁年纪,哪受得这个,三棍下去,就学起了狗叫。 但这些行刑校尉可不会因为他学狗叫就手下留情,他们专看监刑太监的表情和站姿决定轻重,一轮打完了换人打第二轮,每轮五下,只换到了第六轮,韩赞周便没了知觉。 等韩赞周再明白过来,连屁股带后背皮开肉绽就没有好地方了,连捆他的草绳都染成了红色,韩赞周满嘴是血,头都抬不起来了。 李国辅来到他近前,蹲下身子,韩赞周看到昔日里对自己恭顺有加避之如虎的小李子现在像个索命鬼一样,令他不寒而栗,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你……” 李国辅低低的声音,“你平日里仗势欺人,骄横跋扈,为人阴毒,竟然害起陛下来了,陛下整整三日卧床不起,原来都是你害的,凌迟之刑,诛连九族都不为过,可是陛下只是让你受了杖刑,你知足吧!” 李国辅说完,起身不再看他,对行刑校尉一歪嘴,行刑校尉这次过来仅十几杖,韩赞周便没了呼吸。 李国辅来到朱由崧近前躬身奏道:“皇爷,韩赞周挺刑不过,已经死了。” 其实纵使韩赞周没有与马士英暗中勾结,朱由崧也会把他换掉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提督东厂他早就物色好了人选,他的第一步棋就是要让东厂和锦衣卫这两至关重要的特务机关的首领成为他的死忠,因此他必须得狠。 但是要达到这样一个目的,不一定非要杀了韩赞周,虽然朱由崧不会怜悯一个该死的阉人,但他知道对这些下人滥用酷刑有时候后果也是很严重的,别看这些平时忠实如狗的奴才,惹急了他们也指不定会出其不意地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来,历史上太监宫女刺王杀驾的事屡见不鲜,一百年前不就发生了耸人听闻壬寅宫变吗?一群宫女趁人熟睡之机差点把那位像蝉一样吸吮甘露想长生不老的嘉靖帝勒死。 因此他今天只是想找借口把这个奴才杖责一顿然后革职,永不续用,没想到被另一个奴才趁机把活儿做彻底了。 死了就死了吧,朱由崧看了李国辅一眼却问道:“韩赞周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李国辅眼珠转了转,明明是皇上下旨杖刑,自己只不过借机报复了那个老家伙一下,他受刑不过才一命呜呼的,刚才自己已经奏了,皇上绝对不会问这么浅显的问题,聪明不过帝王家,明白了,物伤其类,皇上肯定是怕这件事冷了我们这些奴婢的心。 想到这里,李国辅赶紧躬身作答:“回皇爷,这个老东西有负圣恩,心术不正,勾结乱党,阴谋弑君,罪在不赦,死有余辜。” 孺子可教,朱由崧点了点头,让李国辅拟旨,韩赞周这么有影响的人物死了当然得有个公开的说法。 很快在宫中传开了,韩赞周阴谋弑君,皇上念其旧功为他留了个全尸。 朱由崧是明白为什么历朝历代的皇上愿意宠信阉人了,他们守在皇上的身边,不但伺候得细心周到,更重要的是他们善于察言观色,能说会道,替君分忧,这样人不走红天理难容。 眼前他必须也得重用一下这些阉人了,因为他知道宦官史上也有几个好鸟,远的不说,隆庆时期的冯保不就是一个贤宦吗? 因此,朱由崧首先提升李国辅为司礼监秉笔。李国辅还认为自己一朝飞天要成为东厂老大了,后来才知道他这个司礼监秉笔还得加上“之一”二字,真正提督东厂的另有其人,但尽管如此他也有种平步青云的感觉,要知道从今以后可是有了批红的权力啊,比一个随堂太监胜强百倍,因此感动得他涕泪横流,恨不得把朱由崧奉为神明。 回宫以后,朱由崧命人把卢九德唤到近前,亲口加封其为司礼监掌印,提督东厂。 卢九德根本没想到自己还有东山再起之日,虽然他对陛下宠信韩赞周远胜过自己没有怨言,能让他在司礼监提督礼仪已经是皇恩浩荡了,因为一朝天子一朝臣,弘光帝毕竟不是崇祯,自己对他再有功,他不重用自己也没折。至于提督东厂,他想都没敢想,因此朱由崧当场加封时,感动他以头触地长跪不起。 朱由崧让他起来,抚慰了几句,二人谈话虽然不多,反应机敏的卢九德就感受到了朱由崧卧薪尝胆,志比鸿鹄,联系到朝延的现状,热血沸腾的他打算跟着新主子大干一场。 其实朱由崧起复卢九德并不是偶然的,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这是个忠心事主的贤宦,崇祯帝就很宠信他,否则也不会让他督师凤阳的军队,他也不负圣恩,抗击流贼,屡建战功,总之这是个文能事主武能统兵的大才,而且弘光帝登基主要是他的功劳。现在朱由崧身处患难,这样一个人才可不能浪费了。 东厂换了这两个人,等于大换血,卢九德和李国辅准备用实际行动来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因此一进入角色就甩开膀子大干起来。 第19章 李沾招供 皇上下旨遣散了刚入选的美女,却处死了韩赞周,这也叫恩威并施。 权倾一时的东厂大监韩赞周就这样死于杖刑之下,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宫女太监们简直不敢相信,这位人人敬畏的韩公公以前可是皇上眼前红得发紫的人物啊,怎么惹皇上生这么大气呢?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这些宫女太监个个小心行事,做什么事情极其认真,生怕有什么纰漏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 本来他们看到皇上颁布罪己诏,又遣散美女,又给路费的,还认为皇上这一病之后换了副菩萨心肠,没想到发起脾气来依然这么可怕。 韩赞周死了,但事情并没有完,按照朱由崧的吩咐,没有诛连韩赞周的家族,只是抄没了韩赞周在皇城的住室,等抄没清单逞奏上来,朱由崧大吃一惊。 清单上光是黄金白银就超过一百一十万两,另还还有很多稀有珍品,有翡翠、钻石、上好的东珠,还有名贵的古玩玉器,至于锦缎更是不计其数,这些全是值钱的东西,如果全都折成银子至少在三百万两靠上。 原来这个韩赞周早在南宫时就被后宫养肥了,后来弘光帝登基,他又成了朱由崧眼前红极一时的人物,除了皇上娘娘赏赐他的,再有下属及百官走后门孝敬他的,再加上他勒索的,说他富可敌国一点也不为过。 男人所渴望的不外乎金钱、权力和女人,这个残缺不全的男人,权势达以了顶峰,没法玩女人只好用中饱私囊来愉悦身心。 朱由崧就只知道他很肥,没想到这竟然这么肥。三百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据史料记载,当时崇祯帝一年的国库收入才一千多万银子,现在南明只剩下半壁江山,国库的银子捉襟见肘,而一个权宦竟然私藏了这么多官银,就这一条抄家灭门都不为过,李国辅一点都没冤枉他,这个隐藏在深宫大内的大蛀虫真是死有余辜。 朱由崧看着这上面开列的清单都些怦然心动了,上面列的很多奇珍异宝他都没听说过,命令全部充入内帑。 内帑可不缺银子,别看国库空虚,但这副躯体的前主人可不会亏待自己,他的私茂可比韩赞周丰实得多,这又充入韩赞周的家产,就更丰厚了。 不是朱由崧贪得无厌,他也想过充入空虚的国库,但现在国库的银子好进不好出,动用国库还得经过内阁和户部,成为自己的私房钱支配起来就随意多了,到时候完全可以补贴国库,省得为那些追蝇逐臭的东林言官留下口舌。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李自成打进北京热衷于拷掠明官,广大的老百官穷得食不裹腹,衣不蔽体,不得不卖儿鬻女,不是因为大明朝没有钱,而是银子全都流入了权贵的腰包。 朱由崧褒扬了二人,从这件事后,朱由崧有了一个打算,国库没钱,征税困难,以后豢养军队筹措粮饷可以从这些贪官污吏身上开辟一条渠道。 接下来卢九德和李国辅开始洗清东厂,厂番该撤换的撤换,该关押的关押,该砍头的砍头,名义是肃清韩赞周的同党,实则是对马銮的亲信眼线动手。以卢九德的干练和李国辅的精明,短短的几天,两个人便把东厂牢牢控制在手中。 郑鸿逵当然也没闲着,散朝回府后就开始亲自提审李沾。 由于他知道现在的锦衣卫被马銮把持,因此经验丰富的郑鸿逵奏请皇上之后,把自己带来的亲兵卫队全部编入了锦衣卫,这一百多人是他奉旨赴京时从镇江军卫队营中挑选出来的精英,个个都是能征惯战以一当十的角色,因此这一百多人成为他到锦衣卫任职的第一批心腹。 对于这个太常寺卿,不管是羁押还是提审,他全都用是这一百多心腹当中的人。 开始时李沾还不老实,无论郑鸿逵怎么审他李沾就是不招供,耍肉头阵。因为他也听说了,锦衣卫虽然可怕,但他是听命于皇上的,而当今天皇上畏于马士英权势,马士英陈兵上朝,皇上就得妥协让步,因此他有恃无恐,甚至立而不跪。 一句话他没看得起这个郑鸿逵,认为他充其量是个从三品,而自己还比他高一级是正三品,另外他还动辄拿马士英来压人。 郑鸿逵手下有个叫李全的,小伙子作战勇敢,办事干练,二十多岁就被郑鸿逵提为千总,是郑鸿逵的心腹爱将之一,此时看李沾嚣张气愤不过,过来呯啪就是一阵大嘴巴子。 李全手上也有劲儿,李沾被揍得眼冒金星,脑袋嗡嗡直响,顿时脸就胖了,后槽牙都活动了,满嘴是血,话都说不出来了,然后李全咣的一脚把李沾踹脆下了,李沾这才老实。 但是虽然李沾不嚣张了,但他回避关键的问题,仍然拒不招供。一天无果。第二天郑鸿逵再审,甚至夹棍等刑具都用上了,仍然无果。 到了第三天头上,被饿了三天的李沾仍然不打算招供。这时李全又出来了,也不知从哪里想来的点子,命人抬来一桶大便,眼下正值夏天,臭气熏天,打开桶盖里面依稀可见熙熙攘攘的小动物,令人作呕。 李全道:“李太常,三天没吃没喝大概饿了吧,你今天要是再不老老实实回答我们大人的问话,就让你尝尝‘人粪宴’的味道。” 李沾当时就堆了,虽然这货有几根硬骨头,上刑挨饿他不在乎,但人粪宴他可受不了,别说他身为官居三品吃尽穿绝的士大夫,就是特别能吃苦的人估计也享受不了这种待遇。另外他的精神支柱全在马士英身上,但三天了,仍然没有人来救他,他一看要这样下去非得被折磨死不可,于是他终于挺不住开口了。 郑鸿逵问他什么他说什么,不出朱由崧所料,上疏弹劾姜日广和吕大器果然全是马士英的注意,收了多少贿赂,得了哪些好处,一无一十,毫无隐瞒,李沾全说了。把马士英卖官鬻爵,任人唯亲,党同伐异的事也抖落出来了。这里还特别提到锦衣卫都指挥使马銮找借口除掉不听话的南镇抚司使刘堂,让他堂兄马鸣取而代之的事。 还有马士英的铁杆粉粉,兵部右侍郎阮大铖仗势与下属僚绅强抢江淮名妓李香君迫害江南才子、复社新秀候方域之事。 郑鸿逵全都命人一一记下,怕他胡说八道,最后又让他将供词重复一遍,完全相符,让李沾签字划押之后,让李全把李沾押下去好生看管,怕他一命呜呼,叮嘱李全一日三餐供他吃喝,等候圣明,然后郑鸿逵拿着李沾的招供兴冲冲地来见朱由崧奏报。 第20章 筹划(求收藏求推荐) 昨天晚上,朱由崧与金皇后又床战了几百合。 他发现这个金皇后雍容华贵圣洁如仙,人前不容有丝毫的亵渎,但到了床上,浪战起来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幸好他的实际年龄才二十多岁,又练了几天草木交息大法,不但练起武来生龙活虎,到了床上也成了御女高手,而这货精力充沛,还能连续战斗,一晚上要来几次,折腾得金皇后有些力不从心了,最后竟然娇声嗲气搂着朱由崧的脖子求饶。 想这些,朱由崧忍不住窃喜。 这时有太监进来奏报,说锦衣卫的郑同知有要事求见陛下。 朱由崧传旨进见,很快郑鸿逵跪倒在他近前,叩头问安之后,将审理李沾之事奏明,并将李沾的招供逞了上去。 大太监卢九德接过招供,逞到龙书案上。朱由崧仔细地看完这份招供之后,心中大喜,妥了,接下来,该拿马銮这小子开刀了! 朱由崧褒扬了郑鸿逵之后,与卢九德三个开始密议清理锦衣卫,捉拿马銮的策略。 但马鸾毕竟不是李沾,身后站着马士英,这棵大树可不好扳倒,要将他羁押归案不是件容易的事,弄不好就得兵戎相见,因此三个人仔细筹划起来…… 早朝之后,马士英扬眉吐气地回到府邸,马銮来到他的近前屏退左右,压低声音道:“爹,今天因何不下手要了昏君的命取而代之?” “你懂什么?”马士英用鼻子哼了一声,“当年曹阿蛮和董相国因何不弑君篡权啊,皇上的意思就是为父的意思,为父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这样不好吗?” “父亲大人英明。”马銮一介武夫,马士英这一点拨这才懂了。 接下来的两天,马士英的府邸热闹胜过过节。 挂兵部尚书衔,总督几省军务,关键是他敢在皇上面前都能耀武扬威,现在的马士英风光无限,虽不是内阁首辅却胜过内阁首辅,因此皇上的旨意下达后,文武百纷纷过府祝贺。 祝贺当然不能空手来,而且这些有头有脸的官僚士绅送得少了脸上都过不去,另外有些幕僚想动动头上的乌纱,换换身上的走兽,这次可算逮着送礼的好机会了,趋之若鹜,挤破门槛。 马府张灯结彩,迎来送往,门庭若市,白天大宴,晚上小宴,马士英忙得不亦乐乎,眼睫毛都都笑开了花。 这天晚上把客人打发走后,马士英和阮大铖单独摆了两桌,陪酒**扭捏着身姿浪然坐其股上为之布菜斟酒,丝竹声起,一群歌妓在宴前翩然起舞,还不停地向二人卖弄风骚。 两个饮了几杯,阮大铖想起件事不吐不快。 “大人,怎么不见翰林府和内阁的几个,还有东林复社的人也没来,莫非他们看不上大人?”阮大铖吃了一口**喂的菜,看向马士英。 马士英笑意顿减,一挥手,歌舞声戛然而止,歌女包括这两个**也知趣地退了出去。 就是阮大铖不说,马士英心里也在捉摸此事了,只是阮大铖这么一说,他心中的郁悒更甚,虽然他现在不是马阁老但胜似马阁老,满朝上下谁敢这么不给他面子?可是就有那么几个不识趣的。 “来人!”马士英越想越气,对外吼了一声。 “伺候老爷。”内务府总管赶紧答应着进来作揖。 “我说名字,你给我拟贴,就说十日后老夫要纳第十九房小妾,请他们过府赴喜宴……”马士英想到十日后是个黄道吉日,找了这么一个理由,他的确也看中了一个侍女。 内务府总管赶紧命人拿过纸笔。 马士英三角眼瞪着,嘴撇着,像背书一样,“东阁大学士姜日广,左都御使刘宗周,户部尚书高弘图,吏部尚书黄道周,吏部左侍郎吕大器,兵部右侍郎史可法,礼部尚书钱谦益,詹事府少詹事吴伟业,新任的锦衣卫都指挥同知郑鸿逵,理部事张慎言,兵科给事中左懋第,户科给事中瞿式耜,礼部仪制司主事黄端伯……” 马士英一边想一边说,这次没买他账的还真不少,一口气排列出十几位,有新官有旧僚,有翰林清流,东林复社的占的比例也不少,内务府总管记完后施礼退出去了。 看着阮大铖不解的样子,马士英冷笑道:“这些自命清高之徒,老夫要当众杀杀他们的威风。” “是应该羞臊一下这些不识时务的狂妄之徒!”阮大铖捋着稀稀疏疏的山羊胡,不住地点头,“可是大人,别的幕僚没来为您祝贺倒也罢了,韩公公怎么也没有个信儿?” “大概这两天宫里忙不开吧,皇上变性了,下了罪己诏,把选入宫美女又遣散,他这是想立牌坊啊,韩公公身为提督东厂能不忙吗?” “可是再忙,人未到礼也该到了?” 正这里,外面腾腾的脚步声响起,像砸地一样,人高马大的马銮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进来了,一身官服却不整齐,由于来得急腰里的马鞭还没卸,一副匆匆忙忙的模样,一进门嚷道:“爹,出大事啦……” “何事惊慌?”马士英瞥了儿子一眼,声音一沉,觉得儿子很毛躁,与他的官品身份不符,又是当着阮大铖的面,这就想训教几句,以显示其家训严谨。 马銮这才赶紧给阮大铖见礼,阮大铖如笑面虎一样起身还礼,然后马銮才对马士英抱拳拱手道:“陛下震怒,韩公公被杖毙啦。” 事情太出乎意料了,马士英和阮大铖不约而同全站起来了,他们觉得他们的皇帝陛下越来越诡异难测了,这位东厂提督太监韩赞周可是他面前的红人儿,怎么说杀了就杀了?难怪这两天韩赞周没有消息,原来是死了。 当然,韩赞周死不死他们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他们用金钱铺好的这条金光大道突然断了,这对他们来说当然不是好事。 “什么时候的事儿?” “应该是在前天。据说是韩公公阴谋弑君,陛下念旧恩只处死了他一个,没有累及家族。现在卢九德提督东厂,李国辅成了司礼监秉笔,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对厂番大肆调换,还有,那个郑鸿逵也没闲着,正在突审李沾。” 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才知道,马士英自然不满意,又从他儿子的“应该”、“据说”这两个词听出来了,很明显他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儿子也是刚刚知情,于是叱道:“这两天你不在宫里,干什么去了?” “孩儿……孩儿这两天一直在宫里,只是厂卫出了这么多事,所以孩儿脱不开身……”马銮有些支支吾吾。 马銮明显在找借口,这时马士英正看到马銮脖子上有女人的唇印,知道他又逛青楼喝花酒去了,二十多岁的马銮现在已经是妻妾成群了,但仍然拴不到家里,马士英就想发火,又一想自己也是这副德性,只不过他儿子是在外面***人,他是在家里***人而已,况且有阮大铖在场,因此他把火往下压了压,仔细一分析马銮提供的消息,老谋深算的马士英立刻预感到了不妙。 第21章 锦衣暴动(上) 马士英也算是两朝老臣了,精于世故的他三角眼转了几圈,立即对儿子的话不以为然了。 大太监韩赞周被处死,东厂大换血,锦衣卫同知郑鸿逵突审李沾,皇上的两大特务机构如此大的动作,可不是能用一句简单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就能解释通的,再联系到这两天皇上的表现,先贬谪史可法,再逮捕李沾,又杀韩赞周,他觉得皇上决不是听任臣子摆布的阿斗,他觉得风声对他不利,因此他决定让马銮亲自出手把李沾从锦衣卫的诏狱中扒出来。 马銮一笑认为完全没有必要,朝堂上朱由崧对他们爷们妥协的样子他一直引以为傲,李沾出不出狱又能怎么样,就算他们从李沾嘴里知道一切又能奈我何?皇上敢治我们的罪吗?甭说别的了,他不按我们爷们的意思来,他老子只要陈兵宫外,皇上就得乖乖就范。现在他要去找郑鸿逵讨要李沾,岂不是不打自招? 父子俩意见不一,阮大铖说话了,因为这个李沾知道得太多了,还有涉及到他自身的一些糗事,于是道:“下官愚见,现在的皇上非昔日可比了,虽然我们没必要风声鹤唳,但李沾此人或救或舍,须当机立断,不能听之任之让他在皇上那里胡说八道,否则对大人有害无利啊。” 马士英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对这个惜日同窗的话很是赞成,不管怎么说,他儿子是锦衣卫的一把手,郑鸿逵再牛也只能是他儿子副手,另外李沾好歹与他同党一场,因此他决定救这个太常寺卿。 最后他决定不让儿子亲自出马,马銮道:“既然如此,此事交由祖佥事去办足矣。” 祖海是现任的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虽然他是受皇上亲口加封的正四品大员,但却是个唯马銮马首是瞻的溜须拍马之辈,得到马銮授意之后,祖海连夜带着几个亲随盛气凌人地来见郑鸿逵。 祖海跟马銮臭味相投,一副德性,对这个刚刚到任没几天的上司,自然是有些不屑,因为祖海看出来了,郑鸿逵跟他们不是一路人,至少马銮不喜欢他,因此要想讨好马銮他也须敌视他,借口当然是现成的,郑鸿逵初来窄到就想甩开膀子单干,拿着鸡毛当令箭,想从李沾一案上出彩,把马都指挥使和他这个佥事置于何地? 因此,见面后祖海也不客气,直接以上支下派的口吻就要把李沾带走。 但是他想错了,郑鸿逵刚直不阿,根本不鸟他,正颜立色道:“李沾一案事关重大,本同知奉皇上口谕对本案负责到底,祖大人想把疑犯带走可有皇上圣旨?” “哼,”祖海用鼻子哼了一声,“郑兄只知道有皇上,可知道锦衣卫都指挥使姓马而不是姓郑,你敢以小反上不听马指挥使的命令?” “本官奉旨而行,如果没有奉旨请回吧。送客!”郑鸿逵说着把脸一扭给祖海一个屁股,不再跟他纠缠。 手下爱将李全嘴角微微弯出一个弧度,“祖佥事,请吧!”这就像赶牲口一样要把祖海赶出去。 “好,姓郑的不识时务,你等着!”祖海也是一介武夫,脸早气红了,留下几句狠句带着亲随扬长而去。 等祖海这帮人走远了,李全愤然道:“大人,姓祖的嚣张不可一视,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刚才大人为何不教训这个以下犯上之徒?” “还没到那个时候,他是马銮一党,陛下口谕,除非万不得已不可针锋相对,小不忍则乱大谋。” “大人谋深虑远,小人懂了,只是看他刚才那样子,会不会行过激之事,毕竟我们只有一百多人,锦衣卫还在他们手里。”李全不无担心道。 “哼,他还敢动武吗?要那样的话,本官就不介意教训他了。你去把今日之事告诉卢公公一声。” “遵命。”李全答应一声离开锦衣卫的府堂奔司礼监去了。 “传我的话,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进李沾的牢房,违令者杀无赦。”李全走了以后,郑鸿逵又对他的亲卫们下了这样一道严令。 窗外月光如洗,黝黑的林木随风摇曳,远处鼓楼传来报三更的声音,郑鸿逵睡意全无,他在捉摸着这件事是不是禀明皇上,正这时外面一阵大乱,郑鸿逵一惊刚要喊来人,李全从外面急匆匆进来了,“大人,姓祖的带着大批的锦衣校尉把我们这里包围了,要强行抢人。” “找死!”郑鸿逵真没想到,这个祖海真是胆大包天,提着绣春刀就闯出来了,李全也握紧了刀把紧紧跟随。 果然,外面全是锦衣武士,全副武装,一个个气势汹汹,如凶神恶煞一般,把郑鸿逵的一百来名亲卫包围了,但这郑鸿逵的人也不甘示弱,刀剑出鞘,双方剑拔弩张,形势一触即发。 “本官奉圣上口谕羁押李沾,尔等要造反不成?”郑鸿逵高声断喝,声如洪钟。 郑鸿逵这一出现,祖海的人呼啦往旁边一闪,把祖海露出来了,郑鸿逵紧走几步,李全手握单刀紧紧相随,和祖海就打了照面。 祖海一阵冷笑,“姓郑的,你可有皇上的圣旨?没有吧,嘴长在你身上,岂不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要捏造口谕假传圣旨也未可知啊。” 祖海说到这里,往上一抱拳,“这里是锦衣卫,我们都得听都指挥使马大人的,有人私审嫌犯,下官奉都指挥使马大人之命来提审嫌犯李沾,有阻挠者杀无赦,来呀打开牢门,把李沾给我带走,我看哪个敢拦阻!” 祖海带来的人闻令而行,不容分说往里就冲。 郑鸿逵怒不可遏,也不再说话,呛啷一声绣春刀出鞘,人影一晃,刀光闪动,惨叫声起,三具尸体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还有一颗人头飞落到地上,骨碌出多远。 冲在前面的几个校尉觉得脸上一凉,知道是同伙的鲜血溅到他们脸上了,这一下祖海带来的人被骇住了,暗想新来的郑同知真狠呀,杀人这么利索?于是盯着他鲜血淋漓的绣春刀,纷纷色变后退。 祖海的眼睛瞪圆了,“姓郑的,敢擅杀锦卫,这才是造反,给我拿下!” 手下这帮人仗着人多势众又挥舞刀枪向郑鸿逵扑来,郑鸿逵带着李全大开杀戒,郑鸿逵手下的亲卫一百多人也不示弱,各拉刀枪,双方混战在一处。 锦衣卫对面就是五军都督府,锦衣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早有值班夜巡的小校报告了京营提督赵之龙,但由于锦衣卫的特殊地位,赵之龙也不敢擅作主张,差人飞报了兵部尚书马士英。 第22章 锦衣暴动(中) 赵之龙得的指示是按兵不动,原地观望。 原因是郑鸿逵初来窄到,他的亲信充其量不过一百多人,而锦衣卫成千成万的人马都在马家父子手里,打起来更好,正好借这个机会让祖海教训一下郑鸿逵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因此马士英和马銮、阮大铖商议之后,才让赵之龙装聋作哑。 月光皎洁如银,皇宫西暖阁内朱由崧正和皇后正在酣睡,两个人一丝不挂,金皇后的睡姿更浪,两个多时辰前,两个人又翻云覆雨了一番,再有半个多时辰,便是朱由崧闻鸡起舞的时间,叫醒他的当然不是鸡鸣,也不是当值太监,而是穿越过来这些天形成的生物钟。 正在这时,守值的小黄门在外面用独特嗓子喊道:“启禀皇上,卢公公有要事禀奏。” 小黄门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朱由崧现在多少已经有了武者的警觉,因此宫外的小黄门只喊了一声,朱由崧便听到了,知道这么晚了卢九德来见自己,肯定有要事,因此他没惊动皇后,匆匆整理了衣服,就悄悄离开了皇后的西暖阁。 随值太监在前面提着灯笼开路,朱由崧走在中间,后面跟着卢九德及几个心腹的东厂番子。 “这么晚了何事见朕?”在廊间朱由崧忍不住问卢九德。 “回皇爷……”卢九德附在朱由崧耳边低语了几句。 “哦,这个祖海胆大妄为,他想干什么?”朱由崧说着,脑子里极力搜索着这个人,很快知道他是锦衣卫中的骨干,曾经不止一次带着锦衣校尉为自己保驾护航。 朱由崧又询问了卢九德几句,了解了那边详细的情况后,思索片刻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移驾锦衣卫府堂!” 卢九德吓了一跳,皇宫里的锦衣卫出了这样的乱子,东厂都不一定能摆平了,一般情况下皇上惟恐避之不及,肯定是调动五军都督府来平乱,哪有亲自出现场的,在他的印象当中朱由崧可不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皇上,在登基之前这位福王可是被战乱赶得东蹿西跑,四处流亡,眼前他竟然要去斗杀现场,疯了不成? 卢九德于是赶紧劝阻:“皇爷不可,祖海这厮仗着马家的势力有恃无恐,他们现在只知道有马家不知道有皇上,且他们人多势众,现在锦衣卫上万人马还控制在他们手中,皇爷的万金之躯怎能涉身范险,万一有点闪身,奴婢可负担不起,奴婢不才,愿意替皇爷走一趟,该怎么办您就下诏旨吧。” 别看卢九德不是个真男人,但统过兵,打过仗,很有胆识,一看皇上要亲自去便主动请缨,替主子分忧。 朱由崧为卢九德的忠心很是感动,当然也知道卢九德的本事,但祖海敢于公然挑起暴动,不惜武力对抗郑鸿逵劫狱抢人,纵这个东厂提督出手也不一定能成,别看锦衣卫受东厂牵制,但东厂番子都是从锦衣卫精挑细选的,卢九德和李国辅刚接管了东厂,可以说是立脚未稳,祖海如果不听他也瞪眼没折。祖海抢走一个招了供的李沾也无关紧要,但郑鸿逵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就功亏一篑了,必须得自己出马收拾局面。 至于涉身范险他已经想到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另外也练了这些天的武艺,狼肉也吃了,想想这些,这个从未上过战场后世文史生克服了心理障碍,毅然决定移驾锦衣卫府堂。 卢九德在惊叹皇上胆识的同时只得带着几个厂番随行护驾,又凑上外面巡值的锦衣卫小队,组成皇上的临时亲卫军,朱由崧身披重甲,急匆匆赶往出事地点…… 郑鸿逵知道,如果让祖海把人抢走了,皇上怪罪下来就得掉脑袋,尽管朱由崧有口谕,除非万不得已,不与马党针锋相对,因为他也知道皇上的亲信力量现在还很弱小,只能相机而动,前天他们君臣三个研究的也是这个方案。 但现在他认为已经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因此郑鸿逵也豁出去了,把手中刀抡圆了,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这个武进士一发威还真不得了,很快在他身边周围死伤了一地。 郑鸿逵手下的这一百多号亲卫一看郑鸿逵玩命了,这些人更无所顾忌,跟祖海带来的人拼命搏杀,很快锦衣卫的府堂就成了战场,喊杀声,叫骂声,刀剑的撞击声夹杂着惨叫声,分不出个数来了。 郑鸿逵武功既高,手下人战斗力也相当强,但毕竟寡不敌众,祖海是蓄谋而来,带来的人数是郑鸿逵的数倍,因此开始时双方各有伤亡,但时间一长,郑鸿逵的人就处于下风。 祖海命人把郑鸿逵的人分割包围,然后亲自率人冲进牢狱把李沾给抢出来了。 郑鸿逵一看眼珠子都红了,大喝一声连着砍翻四五个围攻他的锦衣校尉,身形一纵跃起七八尺高,单脚再一蹬墙壁,身子一下像飞起来一样就落到了祖海等人身后。 刀光闪动处,又有几个锦衣卫校尉躺倒在血泊之中。 这些人只得扔下李沾,来围攻郑鸿逵。但他们哪是郑鸿逵的对手,郑鸿逵像只发疯的猛虎一般,无人能挡。 这时祖海挥刀跳了过来,两员主将交手了。金属交鸣,火星四溅,两个人从屋里斗到走廊,从廊下又斗到当院。 原来这祖海也不是草包,武功很有两下子,否则他也做不到这个位置,二人打了十几个照面,郑鸿逵看准时机使个刀里加脚,一脚把祖海踹飞了。 但这时祖海的人又围了上来,把郑鸿逵困在当中,郑鸿逵只得继续拼命。 等郑鸿逵从这一帮人中杀出重围,祖海看准时机一箭射出,郑鸿逵躲闪不及,扑的一声,正中左大臂,箭矢锋利无比,穿透甲衣钉了进去,鲜血迸流,疼得郑鸿逵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郑鸿逵把刀咬在嘴中,这个铁打的汉子手握箭体一咬牙扑的一声,将这支箭硬生生地拨了出来,顿时血流如注,他从袍子上扯下一条把伤口勒紧算是止血了,打算继续拼斗,但做完这些发现无数锦衣校尉又把他团团围住。 祖海毕竟顾及郑鸿逵是朝廷命官,手持血淋淋钢刀冷笑:“姓郑的,再不束手就擒,把你乱刃分尸,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 郑鸿逵一看,自己手下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被抓的被抓,只有少部分幸存者被人包围了还在力战,心里一凉完了,但不能听凭这小子摆布,望武英殿方向心中默念,“陛下,微臣有负圣恩,永别了!” 郑鸿逵单臂挥刀,就要自裁,就在这时,有人高喊:“皇上驾到——” 第23章 锦衣暴动(下) 现在的锦衣卫形成了一种怪象,本来这是皇上直属的特务机关,现在却变成了马家的私有机构,特别是这次早朝之后,整个朝堂上下都知道皇上在马士英威兵面前屈服妥协了,马士英权倾朝野把持朝纲,关键时候连皇上也得让步。 连锦衣卫也变质了,说得夸张一点儿,整个锦衣卫从上到下,不听皇上可以,但不能不听都指挥使马銮的,这位都指挥佥事祖海当然也不例外。 因此,这个锦衣卫的三把手接到了马銮的命令,要他想办法把李沾从郑鸿逵那里扒出来,祖海哪敢怠慢立即行动,可是郑鸿逵软硬不吃,先礼后兵之,祖海只得带着人马与不识时务的郑鸿逵发生了械斗。 这场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的拼杀,祖海总算把李沾抢到手了,双方伤伤亡都很惨重,但郑鸿逵总算被制住了,大功告成,接下来他只要把李沾和郑鸿逵交给马銮法落,至于下面的惨局如何收拾,皇上怪罪下来如何应对办,自然有马家父子来兜底。反正皇上也没在场,细节他也不知道。 可是没想到,郑鸿逵生性刚烈,宁死不屈,要挥刀自裁,祖海更没想到的是,此时有人高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这一嗓子在三百多年前的封建社会太有震撼力了,犹如晴天霹雳,这些人再嚣张毕竟还没有到公然造反那种程度,他们吃的仍然是皇家的俸禄,贴的仍然是官军的标签,因此听到这一声无不惊骇,特别是当他们看到仅有数名太监和锦衣卫随行的朱由崧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时,这些人全毛愣得不知所措。 祖海也有些发傻,皇上来了,怎么可能?这种场合哪个君王敢亲临现场,黑天半夜的,应该避之不及才对,可是皇驾明明就在眼前,朱由崧那棱角分明的脸,那如利剑般的光芒,根本不容置疑,这下他觉得麻烦大了。 郑鸿逵高兴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在做梦,狠狠地掐一把自己的大腿,这才知道是真的,可是深更半夜的,皇上怎么来了,太危险了,太不可思议了。 因此郑鸿逵一时也傻在那里,也顾不得杀身成仁了。 “尔等竟然在这里大打出手,难道要造反不成?”卢九德看众人发傻大吼了一声。虽然他的声音又尖又细,但这嗓子同样有震慑力,因为他身后站着是当今天子朱由崧。 还是郑鸿逵反应快,赶紧扔了手中刀,拖着受伤的胳膊跪倒在地,“微臣参见皇上。” 他这一带头,郑鸿逵的那些亲卫,那些幸存者,还有三四十个,包括受了轻伤的李全在内,也跪下山呼万岁。 郑鸿逵趁机奏道:“祖海一无圣旨,二无皇上的口谕来向臣索要钦李沾,微臣据理力争,可是他却带人砸监劫狱,这才发生了械斗,请皇上明察。” 其实他不用奏这些,朱由崧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因此朱由崧充他点了点示意他起来。 郑鸿逵带着他的一帮亲信站到了皇上这一边。 朱由崧看向祖海这些人。 祖海手下的这些锦衣校尉刚才只是奉命行事,上头有令他们不敢不执行,但面对皇上的突然出现,造反的罪名他们可不敢承担,而且他们只知道皇上来了,不清楚还来了多少军队。而且这些人的脑子只要不坏,都会这样想,皇上都来了,带来的军队应该不少吧,负隅顽抗只能螳臂当车,放下屠刀,回头是岸说不定还能争取个从轻发落,因此面面相觑之后,呼啦一下子扔了刀枪,全都跪下了。 只有祖海还站在那里在发傻,想辩驳几句但因嘴不溜,手足无措,进退两难,不知所终。 朱由崧这么半天没说话,总算镇定下来了。 原来他虽然下定决心要来锦衣卫的府堂亲自摆平这件事,但心里禁不住直扑腾,就像新兵第一次上战场一样,特别是临近这里时,惨叫声,喊杀声,令他心里发怵,直到他直面这种尸体横阵、血流遍地、还有数不清的锦衣校尉拿着滴血报刀剑对峙场面时,朱由崧的心里之紧张自不必说。 这几天虽然他基本上已经适应了皇上这个角色,但这种血腥杀人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要知道穿越前他好歹也算个白领阶层了,和平年代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史生出身,这种惨烈格杀的场面只是在影视小说中见过,现在他身临其境了,要说不紧张那叫骗鬼呢。 幸亏这是黑天,尽管灯笼有火把,但跟白天的光线没法比,因此没有人注意到朱由崧面部表情的变化,就算是有人能够看清他的眼神,也没有人敢和这个九五之尊对目光,这也算是朱由崧最好的掩饰了。 但紧张归紧张,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和使命,另外自己身上有两下子了,另外还有这么多保镖,怕者何来? 因此,朱由崧很快镇定下来。 这时除了祖海之外,锦衣卫全都给朱由崧跪了下来。至于那个被从监牢里抢出来的李沾已经吓堆了,开始时他感到高兴,因为他没想到此时还有人救他,不用问马士英派人干的,虽然他曾经在监牢怨恨马家父子过河拆桥,但现在总算来了,尽管迟了点也比不来救他强。但接下来的拼杀把他吓着了,身为文官只会拿笔杆的他生怕有人趁乱给他一刀,本就战战兢兢,现在朱由松一出现他直接堆了。 卢九德看祖海还愣在那里,大吼了一声,“来啊,把这个乱臣贼子给我拿下!” 朱由崧带来的厂番和锦衣卫冲过去十几个就把祖海给围上了。 祖海一看大势已去,砸诏狱抢钦犯,还死伤这么多人皇上能饶得了自己吗?恐怕得凌迟处死,然后还得户灭九族,马銮,马士英,你们在哪儿呢,把老子推到风口浪尖上你们不管了……也罢,自己今天走到这一步也算活到头了,怪谁呢,自作自受! 想到这里祖海把手中刀往脖子上一架,学着郑鸿逵刚才那样,也要自裁。 第24章 杀人不是目的 此时朱由崧的脑子可不糊涂,这些人当然不能全都杀了,不说法不责众吧,眼前要抓马銮、铲除马士英一党要紧,正在用人之际,杀人不是目的,清洗锦衣卫为我所用才是最重要的,都杀了他们对自己并没有好处,应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因此朱由崧灵机一动,心里便有了注意,一看祖海打算横刀自杀,他也是个急劲儿,一个提纵术从一名锦衣卫的头顶上掠过落到祖海近前,一把抓住了祖海拿刀的手腕,祖海咬牙拉了两拉硬是没拉动。 祖海仔细一看原来自己的手腕被皇上抓住了,一下子傻在那里。皇上本来离他还有数步之遥,另外还隔着一层包围祖海的锦衣卫,皇上怎么晃身之间就到了他眼前,他完全没看清楚。 没有看清楚的吃惊,看清楚的更吃惊,这些人从未见过皇上有这样的身手。 朱由崧不管别人吃不吃惊,对祖海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嘭! 朱由崧一拳击出,体壮如牛的祖海身子一下子飞出五六尺远,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头盔滚落一旁,那把刀早到了朱由崧手里,全场那么多人,顿时鸦雀无声,不管是站着的,还是跪着的,全被朱由崧的身法和这一记重拳惊呆了。 在这之前,知道皇上会练两趟武术的只有金皇后和几个贴身的内监,他们不过也是认为皇上会打两下花架式,活动筋骨,强身健体,从没想到过皇上身上有真功夫,因为朱由崧内修气息都是在御花园,而练习拳脚和剑法大都是在晚上。 因此今天他牛刀小试,惊暴全场。身法如此利索,出拳如此劲猛有力,非一般的宫廷侍卫所能比,那么厉害的祖海被他一拳打飞了,他们的九五之尊什么时候成了功夫高手? 不要说别人吃惊,就连朱由崧本人也有些难以置信,他看着自己尚未收回的拳头,再看看被打飞出几尺远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祖海,差点叫出声来,自己这就有真功夫了? 看来自己这些天坚持到御花园练气、闻鸡起舞还真不是瞎折腾,以后还得坚持下去,这在乱世力大胳膊粗比什么都管用。 “皇上好功夫!” “陛下神功盖世!”…… 等人们反应过来,连太监带锦衣卫的人齐声高呼,这可不是当面吹捧,而是发自肺腑的赞叹。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祖海从地上爬起来了,这一记重拳捣得他差点窝心里血,还没缓过来,就被冲上来的厂番和锦衣校尉摁跪下了,刀押脖颈。 祖海立马蔫了,看来自己是死无全尸了。 “押入死牢,等候发落。”朱由崧说着把祖海那把刀掷在地上,发出铿锵之声。 “遵旨。”厂番和锦衣卫答应一声,把祖海带上重枷拖下去了。当然那个李沾也没跑了,二次被锦衣卫押进了大牢。 朱由崧活捉了祖海,对跪在地上一直不敢起来的锦衣卫们沉声道:“尔等身为朝廷禁卫,本应该为皇上办事,竟然干起了砸抢诏狱、强抢钦犯的糊涂事,按律当斩,但朕也知道,你们是受了蛊惑,上命难违,这不全是你们的错,只要你们痛改前非,继续效忠我大明,朕可以既往不咎,免去你们的死罪,若有再作奸犯科者,杀无赦!” 朱由崧就训斥了他们几句,连板子都没打,这些犯上作乱的锦衣校尉当然知道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对朱由崧感激涕零。 但是郑鸿逵等人不解了,这种势同造反的重罪也能原谅,那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自己手下的这么多弟兄的血白流了不成? 就连卢九德也在想,皇上一味地宽仁,传扬出去会不会助长马党的嚣张气焰? “日渐伤势如何?”朱由崧看郑鸿逵一只胳膊吊着,浑身是血,过来关切地说。 “一点皮肉伤而已。”郑鸿逵有些抑郁。 朱由崧看出来了,现在也不便解释,当众吩咐卢九德,“统计一下伤亡,伤的全部救治,祖海带来的人死了就死了,褒扬郑鸿逵手下的勇士,加倍抚恤伤亡将士,他们是为朕而死的,为大明而死的,将来朕和大明都会记住他们的。未挂彩的勇士,每人赏银二十两,郑鸿逵授光禄大夫,加俸千石,一切赏赐所需要银两由内帑支持,不动用国库。” 前者查抄韩赞周得了几百万两银子,朱由崧现在派上了用场,对为自己而战的勇士们毫不吝啬,当赏则赏,而且是自己掏腰包,立竿见影。 郑鸿逵等人再次跪倒谢恩,皇家的赏赐不论多少,都是无上的荣耀,虽然对祖海一伙的处置过轻他们颇有微词,但也感到皇恩浩荡。 平息了这场暴动,但事情远没有结束,朱由崧连夜到了锦衣卫的签押房,命人把祖海和李沾押进来,亲军校卫在门口警戒,只有卢九德和已经重上药包扎过伤口的郑鸿逵以及几个东厂的番子跟在朱由崧身边。 朱由崧盯着祖海看了半天,祖海低垂着头,不敢正视他,暗想自己这条命肯定保不住了,这是要对自己下手的节奏啊。 这时朱由崧说话了,一没拍桌子,二没怒叱,声音平衡而舒缓,“是马銮派你这么干的吧?” 祖海低着头,一犹豫没有说话。 “算了,既然你不愿说朕也就不问了,念在你是朝廷四品命官的份上,朕给你个选择的机会,说吧,想死想活?” 祖海眼晴惊得贼大,认为自己听错了,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可是自己罪孽如此深重还能活?因此祖海不解地看着朱由崧,好像不认得他一样。 朱由崧继续道:“只要你按朕说的做戴罪立功,朕可以网开一面,饶你一命。” 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事儿,包括卢九德,他们这么闹,一下子死伤这么多亲军近卫,都认为皇上必然震怒,这些人一个也活不成,至于这个领头的祖海非被一刀一刀活剐了不可,可是皇上怎么回事儿,一个人也没治罪,现在连这罪魁祸首也要饶了? 最想不通的是祖海,在确认自己耳朵没有听错之时,开始感叹皇上的宽仁。 人大凡有一条生路,谁也不愿意去死,因此祖海用膝盖当脚走,跪趴了几步,哭拜在地,感激涕零,愿意以皇上马首是瞻,并且在朱由崧没有问他的情况下,把今天晚上受马銮指使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朱由崧点了点头,看向了李沾,“朕也不亏待你,你想死想活?” 李沾早就招供了,就他的所作所为随时都是朱由崧砧板上的肉,朱由崧赦免了祖海,李沾简直不敢相信,现在朱由崧问他,如梦方醒的跪下来叩响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自己骂了一顿,表示要痛改前非,只要皇上能赫免他,也愿意唯皇上马首是瞻。 朱由崧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对这二人道:“那好,你们听着,朕现在给你们一个任务……” 第25章 用人不疑 等朱由崧交代完了,郑鸿逵和卢九德才知道皇上攻于心计,对祖海等人的宽仁有更深层的用意,减少了杀戮,施以恩泽,同时为下一步的行动布下一张网,相比之下比盲目一律问罪强得多,这真是帝王的心思你别猜。 不过他们二人长了个心眼,派人对祖海和李沾二十四小时暗中盯梢,他们害怕万一这两个家伙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将此事泄密,那一切就砸锅了。 事后二人才将此事奏明皇上,朱由崧一笑摇了摇头,如果怀疑一切,则身边永无可用之人,刚愎自用,事必躬亲,那自己岂不就又成了崇祯第二了吗?纵然你有天大能耐,手大捂不过天,什么事都想干成,结果必然是什么事都干不成,因为国家自古以来都不是一个人的。 朱由崧于是道:“二位爱卿多虑了,朕用人的原则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据朕察之,祖佥事不是那样的人,而李沾纵使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 二人听了觉得这个皇爷胸怀坦荡,后来验证了朱由崧的英明之言后更是佩服他观察人的精准,心中暗叹皇爷与以前果然大不相同了。 等朱由崧离开了锦衣卫府堂,回到武英殿寝宫天已交四更了,他躺在龙榻上兴奋得睡不着,想想今天晚上在锦衣卫府堂力挽狂澜,不由得得瑟起来,特别是自己那一招提纵术和打飞祖海那一拳,震撼全场,禁不住在脑子里回放几遍,越发得意,还有对祖海和李沾的处置,利用他二人为马家父子布下一张暗网,他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事家。 幸亏马銮今天晚上不在锦衣卫府堂,否则事情肯定是另外一情形,他觉得今晚的事犹如神助,正苦于对马家父动手没有机会呢,没想到发生了这件事,最后他兴奋得起床练起了武艺…… 京营提督赵之龙后半夜得到报告,说皇上亲自带人去了锦衣卫府堂,平息了暴乱,锦衣卫现在已经没事了,赵之龙在感叹朱由崧有天胆的同时,立即飞马亲自来见马士英汇报情况。 时夜四更时分,马士英的府邸。客厅内灯火通明。 马士英、马銮和阮大铖凭着几桌酒宴,天南海北的胡侃打发时光,也是在这里等候消息。他们一晚上也没睡,尽管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但锦衣卫今晚出了这么大事,他们哪里有半点睡意? 这时内务总管来报,说赵之龙连夜求见,马士英知道这位京营提督干什么来了,让儿子马銮亲自把赵之龙接进客厅,赵之龙进来之后给马士英见礼,和阮大铖相互拱手,相互寒暄之后,赵之龙落座,把手下探听到的消息禀报了马士英。 马士英等三人一听高兴了,祖海真是好样的,教训了不听话的郑鸿逵,杀人白杀,郑鸿逵受伤也白受,纵然皇上亲临锦衣卫府堂也没敢深纠此事,连一个人也没抓,只是对死伤者进行安抚,把李沾乖乖地交给了祖海。 今天这个威立得好哇,过不了几天,京城就传开了,传当然不是祖海多么威武,而是他们马家父子多么威风! 因此这些人在感叹皇上有几分胆识的同时,对马士英大吹特捧,马士英哈哈大笑,马銮也飘飘然起来,命人重新摆酒布菜,又上了歌舞,管弦乐动,几个人推杯换盏高谈阔论起来。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祖海求见。 “让他进来。”马銮借着几分酒意,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很快内府总管把祖海领到了席前,祖海先给马士英叩头问安,然后又拜见顶头上司马銮,接着又拱手给赵之龙和阮大铖见礼,然后才敢落座。 “本官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了?”让歌舞退下,屏退闲杂仆从,马銮一副高傲冷的样子问祖海。 马士英、阮大铖和赵之龙也闭嘴侧耳,毕竟祖海是今晚这场戏的主角,事情的详细经过他知道得最清楚,都想听听他怎么说。 “回都司,下官正是为此事而来。”祖海赶紧拱手施礼,说话之前满脸笑意,摇头晃脑不无得意道,“仰仗都司虎威,下官全都办妥了,李沾大人已经安顿好了,今天太晚了,他这两天了受了姓郑的折磨身子也便,回头再拜见都司。” 马銮很有成就感地看向马士英等人。马士英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兴奋,“哦,祖大人不妨细说经过。” “总都大人容禀。”祖海又充马士英躬身一礼,又瞄了一眼马鸾,煞有介事道,“同为朝廷命官,又同在一个屋檐下轮马勺,因此呢卑职也不想做得过分。开始时,卑职为了不失礼数,找到姓郑的说明来意,可是姓掷的不识好歹,只知道有皇上,不知道有都司,以下反上这还了得!卑职一气之下,抽调了上千名校尉,围住了姓郑的府衙,可是这小子真邪,仍然油盐不进,软硬不吃,非要要什么圣旨,下官一怒之下带人直接闯监,于是我们就发生了械斗……” 祖海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看众人都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来了,心中好笑,继续道,“姓郑的武进士出身,那两下子是不含糊,但岂是本官的对手?本官把人抢到手以后,考虑到他是朝廷御笔钦点的三品大员,下官手下留情没对他下杀手,于是一箭射出,姓郑的胳膊就挂彩了,然后他束手就擒。这时也不知道谁把万岁爷搬来了……” 说到这里,祖海往武英殿方向一抱拳,以示做臣子的恭敬之礼,并伺机看了一下那四位的反应,见四个人听得更津津有味,频频点头,目不转睛,相当投入。 祖海咽了口吐沫不无恭敬道:“万岁爷不愧是真命天子,三更半夜的仅带了几名侍卫就敢移驾我们械斗的现场,真有几分太祖的胆识和成祖的遗风,卑职实在是佩服得很呢……” “拣重点说。”马銮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是,都司大人。”本来祖海还要再赞扬几句,这几句不是祖海对皇上打溜须,而是发自肺腑,身为武将的他被朱由崧的胆识和那一拳打得心服口服外带佩服,但是马家父子不爱听,祖海只得打住,把早就经过刻意加工的话继续往外倒。 第26章 清洗锦衣卫 “姓郑的一看皇上来了,跪倒在地大肆诉苦,一副不把卑职打入地狱誓不罢休的样子,等他奏完了,皇上并没有听他一面之词,又盘问卑职,卑职也没说今晚之事受命都司大人,而是据理力争,说都司大人才是锦衣卫的一把手,李沾的案子当然也有权过问,姓郑的仰仗皇上的恩宠完全不把都司大人摆在眼里,只用他自己带来的人另起炉灶,私设公堂,滥施刑罚,妄加审断,不合乎法度。卑职奏完,皇上一点也没责怪卑职,当即下了口谕把李沾就移交卑职审押,安抚了伤亡校尉,然后回武英殿寝宫了,下官把李沾安顿好之后,不敢耽搁这才连夜过府向各位大人禀报。” 祖海说得可比赵之龙的详细而生动,因说到马士英父子心窝里去了,而且这番话也说出了他们马家父子在皇上面前的地位和威望,因此在场的几位觉得格外顺耳,格外动听,频频点头,笑意连连,对祖海大赞赏,并传令让祖海入席。 祖海也没客气,就挨着马銮的下垂手坐下了。 阮大铖趁机奉承道:“祖大人办事得力,当今圣上也不失为英明之君啊。” 赵之龙更加直言不讳地吹捧道:“侍郎大人说得是,现在的大明朝表明上得听皇上的,实际上得听总督大人的,总督大人功高盖世,要不是总督大人,皇上能顺利地荣登九五吗?” 马士英听着这话自然是舒服之极,但也无谦虚,脸笑成了包子,连连摆手,“赵大人过誉了,来喝,喝……” 祖海一边吃喝一边有一句无一句地支应着,心中暗笑,尔等乱臣贼子如此狂妄欺君,你们做梦也想不到吧,你们的倒霉日子就要来了! 五个人一直狂饮到天亮。 这一晚上的痛饮,阮大铖、赵之龙和祖海为马士英父子变着戏法打溜须,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马家父子心中很是受用,他们又想到那几个不识时务的内阁文官和东林复社,暗下决心十天后的酒宴上非要好好损他们一顿不可,如果他们要继续不识时务,轻则让他们丢掉乌纱,重则让他们命丧黄泉。 天亮后祖海离开马府,回到锦衣卫一点也不敢懈怠,先拜见郑鸿逵,将昨天晚上在马府的所见所闻如实相告,现在他对这位上司毕恭毕敬了,因为祖海知道这位才是锦衣卫将来的一把手,皇上的红人,自己今后得全指望他混了。 想起昨天晚上那一箭,祖海深深一揖,“大人伤势如何,下官真是罪该万死。” “小事一桩,你不必放在心上,现在我们都是为朝廷办事,但是如果你胆敢口是心非,糊弄皇上,那本同知不介意新账旧账跟你一块算。”郑鸿逵表面大度,实含有警告。 “哪能呢?天日可表!”看郑鸿逵并不和他计较,祖海心中高兴,更是没话找话了,不无巴结道,“虽然大人挨下官一箭,可是下官却挨了皇上一拳,那一拳打得下官差点废了,不过下官得感谢皇上,这一拳不但救了下官的命,还把下官打醒了,今后下官再也不会做糊涂事了,下官这条命就是皇上给的,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哎你说皇上这功夫跟谁学的?” 郑鸿逵摇头白了他一眼,“怎么,祖大人还想再领教一二?” “大人说笑了,下官纵有天胆也不敢造次,下官只是佩服之至……” 接下的几天这位都指挥使马銮只到锦衣卫府堂来过一次,见到郑鸿逵不屑一顾,到牢狱中看过李沾,李沾的戏演得也很像,把这前两天郑鸿逵提审自己时标榜成一个宁死也不出卖他们的父子的英雄好汉,马銮非常满意,一点也没怀疑什么,将锦衣卫的事全权交给祖海,并叮嘱祖海好生招待李沾,然后随便录份供词逞给皇上把人释放就完事了,然后他继续到青楼鬼浑。 郑鸿逵和祖海利用马銮不在锦衣卫的空档,按照朱由崧的吩咐抓紧时机开始整肃锦衣卫。 二把手和三把手配合着,很快将整个锦衣卫上下清洗了一遍,凡是马銮的死党,不是抓一朝之错砍了脑袋,就是关进了死牢,这其中就包括马銮的堂兄马鸣,这位仗着亲戚关系通过害人来排除异己的南镇抚司使终于混丢了脑袋,可怜的是他的脑袋掉了几天了,马家父子还被蒙在鼓里。 短短的三天时间,整个锦衣卫换了天地,卫内凡是要职全是郑鸿逵和祖海的心腹,换句话说都是忠于朱由崧的人。就是那些普通的校尉,包括大汉将军、力士和缇骑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在锦衣卫供职的没有****,他们很快就感知到了,与马銮走得近的人或者是说与皇上对着干的人终究没有好下场,因此他们纷纷摆正航向。 而马家父子及其同党对此事却一无所知。 这全仗着朱由崧安排得周密,卢九德、李国辅、郑鸿逵和祖海等人办干练,雷厉风行,保密工作做得也好。 另外这也怪马銮不务正业,锦衣暴动之后,把李沾也如愿以偿地要回来了,他更加觉得这个皇上是个任他们父子欺凌的懦弱之辈,捏个圆就是圆的,揉个扁的就是扁的,因此马銮更加嚣张,整天泡青楼也任上也不去了,把自己的活计全托给了祖海,马士英则拉着他的一批党羽忙着张罗纳小妾的喜事。在他们看来这还是政治大事,因为他们要摆鸿门宴收拾朝中那些不听话的内阁翰林和东林党,因此对东厂和锦衣卫的变故他们一字不知。 郑鸿逵和祖海清洗完锦衣卫后,并未直接陛见皇上,而是到司礼监去见提督东厂的卢九德,禀陈经过再由卢九德向朱由崧奏报,这也朱由崧事先安排的,这样符合办事程序,也不会引起马士英一党的猜疑,因为承袭前制,现在的锦衣卫仍然受东厂节制。 卢九德听完郑鸿逵和祖海的禀报,兴冲冲地来到武英殿见朱由崧。 第27章 集体请辞(上) 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这话有一定的道理,如果再加上人为的因素,那这墙内的消息传得就更快了。 锦衣卫晚间暴动的事没两天,京师传得沸沸扬扬。 这一天,东阁大学士姜日广,左都御使刘宗周,户部尚书高弘图,吏部尚书黄道周,理部事的张慎言,兵科给事中左懋第,户科给事中瞿式耜,礼部仪制司主事黄端伯,詹事府少詹事吴伟业等几个内阁言官凑到了一起,他们手里都有一张总督府马士英派人送来的大红喜贴。 但是他们并不高兴,不是因为马士英娶第十九房姨太太不是喜事,也不是因为马家变相搂银子令他们反感,这几位廷臣虽然称不上是清正廉官,但至少都不是奸邪佞臣,这些人在南明这套领导班子中算是少有的清流了,也称得上残明的脊梁。 做官做到这个位置,这几个随礼的份子钱哪个都出得起,只是他们对马士英的嚣张跋扈嗤之以鼻,不愿与之为伍,否则,前几天满朝上下都趋之若鹜地到总督府拜贺,祝贺马士英挂兵部尚书衔总督四省军务之禧,他们也就随波逐流了,可是现在马士英登门相邀了,令他们烦恼不已。 “去与不去”和“如何去”成了他们今天的议题。 “太恬不知耻了,都十九房了还这么张扬?” “酒无好酒,宴无好宴,马贼这是想借这个机会羞躁我们,以在下之见我们不能应邀。” “两位说得有理,只是马士英上欺天子,下压群臣,党同伐异,我们如果拒绝了他,定会无孔生蛆加以迫害。” “但是我们要去了定是自取其辱。” “哎,可惜当今圣上太软弱了,前者皇上勤政以拒酒色,下罪己诏谴散选美以示决心,并将李沾下狱,本以为皇上欲效法先帝光兴大明,惩治奸邪,重振朝纲,没想到马士英陈兵殿前,皇上就蔫了,这明明就是造反逼宫啊,但皇上竟然屈于其淫威,不但不怪反而加官晋爵,令大明蒙羞。” “还不止此呢,前两天晚上的锦衣暴动各位大人都有耳闻吧,那就是马家们父子鼓动的,目的就是想把太常寺爱卿李沾要到他们的名下,变御案改私审,据说陛下当时深夜驾临处理此事,最终还是把李沾乖乖地移交给了他们,死伤了那么多亲卫禁军,连那个皇上最信得过的郑同知也挂彩了。可是结果皇上连一个人也没抓,不敢深纠哇,不了了之了。” “郑同知被射了一箭,据说还是人家手下留情了,不然郑将军命就没了,那可是皇上御笔亲点的锦衣卫都指挥同知啊,三品大员,御赐飞鱼服,佩带绣春刀,今后非但要看马家父子的脸色,还得靠感念人家的不杀之恩才能保命啊,呜呼,悲哀是也!” …… 这几个廷臣牢骚满腹,扼腕叹息,独有一个人没说话,静静地品着香茗,置身世外,好像眼前的事与其完全无关一样。 此乃詹事府的少詹事吴伟业。这位江南的大才子,二十二岁就中了进士,接着任翰林院编修、庶吉士,是崇祯驾前最有望进内阁的延臣之一,因此尽管他年轻,相比这几位廷臣官职也不算高,但都想听听他的意见。 “骏公,你倒是说话呀?” 吴伟业这才把茶碗放下了,环视了一眼,“各位同僚,在下早已决定了,此事无须多谈。” “哦,骏公有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马府之邀在下自然是不会去,要去也等不到现在,另外詹事府在下不愿呆了,今晚就拟折子向陛下请辞。各位吴某先告辞了。”吴伟业言毕,起身拱手一礼转身就走。 这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众人讶然地看向吴伟业,面面相觑。 “骏公请留步。”大学士姜日广赶紧把他拦住了,“骏公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论才学放眼江南无人能出其右者,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吾等老朽尚且不敢言辞,骏公何故要自毁前程啊?” 吴伟业抱拳道:“阁老言过了,学生不学无术,胸无大志,不思进取,岂敢与各位泰山北斗相提并论乎?” 左都御使刘宗周过来插话,“阁老还没看出来吗?骏公是对当今皇上失望了,奸臣弄权,皇上懦弱,内忧外患,国将不国,长此以往,可叹我大明三百年基业就要完了……亡国之官,不做也罢!骏公,咱们一起向陛下请辞。”左都御史刘宗周说得激动,老脸都涨红了。 “对,上疏请辞的也算在下一个。还有我……”黄道周,张慎言,瞿式耜,黄端伯,纷纷响应。 “好,老夫也不做苟且之官,况且我这年迈体衰的老朽,这把老骨头也该清闲几日了,明天就和尔等一道上疏陛下请辞。”内阁大学士姜日广也下定了决心,几位大员拱手而别,各自回府拟折子去了。 就在这几位踌躇满志准备集体请辞的时候,东林党的几位骨干也在拟折子,不过他们的折子不同,不是对皇上失望而请辞,而是弹劾的折子。 第一个就是礼部尚书钱谦益,在奏折中弹劾阮大铖残害东林士子侯方域,并横刀夺爱强抢李香君。钱谦益在这道折子中把他的文采施展出来了,笔锋犀利,痛陈阮大铖为老不尊,与马士英党同伐异,含沙射影地讽喻皇上懦弱。 第二个是吏部左侍郎吕大器弹劾马士英父子飞扬跋扈,结党营私,欺君罔上。 再就中史可法,别看前者这位史公因言获罪,官降一级,罚俸两年,但他仍然在写折子,他上疏针砭时弊,请求皇上革故鼎新。 锦衣卫暴乱被平息之后,郑鸿逵和祖海忙于清洗锦衣卫,朱由崧这几天当然也没闲着,他一边关注着锦衣卫的事,一边让卢九德派出厂番打探京师的动静,主要是留意百官的言论。 当然,朱由崧的功夫一天也没敢懈怠,处理完政务就由皇后娘娘陪着逛御花园,表面上携美赏花,实则是练气强体,晚上除与了皇后行鱼水之欢之外,则是闻鸡起舞。 这一天,朱由崧正在批阅奏章。从第一次早朝之后,朱由崧开始正式亲政了,再准确一点说,他是在清洗东厂之后开始亲笔批阅奏章的。 但他可不会学崇祯,或者说他从崇祯那里学来了教训,这么多奏折绝不能事必躬亲,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能分类对待 第28章 集体请辞(中) 现在文武大员递上来的折子,包括中央的和地方的,先由内阁票拟,然后由通政司逞递到司礼监,司礼监要把折子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常规性的例行性的奏折,这一类朱由崧当然不会御笔亲点,司礼监可正常批红,然后抄个副本提要奏明皇上就行了。 第二类是一些重要的折子,例如涉及到政治、经济等治国方略或重要人事任免,以及御史言官参劾的折子,等等,这些折子必须逞奏朱由崧御笔亲批。 这样一分类,司礼监和内阁就为朱由崧分担了一大部分政务,逞递到朱由崧案子上的折子就少多了,但尽管如此朱由崧忙得仍然不亦乐乎。 原因是批阅奏折朱由崧是刚刚进入角色,有些折子他可以靠搜索这副这躯体的记忆加上后世的见识来处理,但是有些折子他须得询问内监和内阁廷臣之后才能作出处理决定,另外朱由崧每天还得抽出时间练气修武,再加上与皇后的后宫生活,这样,他每天过得相当充实。 他现在才觉得当皇上真是不容易,尤其是当一个有作为的君王更是很难,特别是乱世的皇上不是一般人想当就能当得了的,关键时候一件事处理不当就可能后患无穷,引来灭顶之灾,不像普通人眼中至高无上,为所欲为,快活似神仙。 但是正是这种紧张有压力而充实的生活,使他迅速完成了角色的转变,曲指一算,从他穿越来到现在还不足一个月,但皇宫里的这一套,或者说这副躯体留给他的家底,他已经完全熟稔于胸,应付起来游刃有余了。 这时当值太监一声喊,卢九德躬着腰从外面就进来了,由于他是内臣,相对于外臣来见皇上本来就容易些,再加上他现在提督东厂是皇上最宠信的人物之一,因此,他见皇上少了很多繁文缛节。 “皇爷,奴婢给您道喜了。”卢九德趴伏在地,往上叩头。 “朕何喜之有?”朱由崧只得把御笔停下,来看看卢九德给他带了什么消息。 “回皇爷,郑同知和祖佥事不辱使命,锦衣卫已经整肃完毕,包括南镇抚使马鸣在内的十二名马銮党羽已经全部问斩,还有上百名嫌犯羁押,其中包括卫指使一人,卫指挥佥事一人,正千户三人,副千户七人。并严密封锁了消息。现在锦衣卫中百户以上的要职全是郑同知和祖佥事的亲信,换句话说均是忠于皇爷的。” “好。”朱由崧听到这里,心里像开了两扇门一样敞亮,清洗厂卫成功了,这就意味着已经有两个卫一万余名亲军锦卫效忠自己了,即便真正和马士英父子兵戎相见,自己不再是光杆司令了。 有道是兵到一万无边无沿,尽管锦衣卫跟京营兵及其他正规的作战部队不能相提并论,但这也是令百官色变的硬邦邦的枪杆子,有了这一万来人,自己就有了咸鱼翻身的资本和机会。 真是来之不易啊,朱由崧想想这些天来做苟且皇帝,忍辱负重,有时候甚至忍气吞声,装聋作哑,他有种多年媳妇熬成婆有感觉,二眸更加熠熠闪光。 他这一兴奋,他甚至忘记了让跪伏在地的卢九德平身,卢九德只好耐着性子趴着,不过他看到主子满脸的兴奋,就这么趴着一点也不感觉委屈和难捱,相反觉得很有成就感。 “皇爷,下一步当做何打算?” 卢九德这一说话,朱由崧才意识到他还跪趴在地上,赶紧让其平身,命人传召司礼监秉笔李国辅。 现在的李国辅成了一个在内监中地位不次于卢九德的牛人,因为朱由崧已经下旨让他兼御马监掌印。 明末的宦官机构有十二监二十四衙门,地位最重的就是司礼监,其次就是御马监。御马监可不是弼马温,因为这个内监机构不止是为四卫京营兵养马驯马,还掌管兵符,另外还经营皇家草场、皇庄,打理皇店,也就是说,御马监的掌印太监不仅与兵部打交道,还与户部有瓜葛,称得上皇上名符其实的内管家,甚至在英宗武宗的时候,皇上御驾亲征时,御马监掌印还统领兵马随皇上一起出征,可见其地位重要。 也正因为如此,朱由崧再三斟酌之后,继韩赞周之后,才决定让李国辅兼这一要职,尽管他知道这个李国辅有韩赞周的几分圆滑和狠毒,但他跟京营提督赵之龙和户部尚书高弘图私下里处得都不错,韩赞周倒台之后他对自己忠心耿耿,目前也只他胜任这一职务,这既有麻痹马党的用意,也有与东厂提督相互制衡的意味。 当值小黄门答应一声刚要走,巧的是李国辅带着两个小黄门已经来宫门外了。 小黄门奏报之后,李国辅从身后小黄门手里接过厚厚的一撂折子进来给朱由崧叩头问安。 朱由崧知道又有新折子来了,但他打算将这些事先放一放,再多的事情再重要的情况相比之下都应该有个轻重缓急,趁着马士英父子尚未察觉,他打算迅速展开收网行动,眼前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在向他招手,在他看来没有比铲除奸更急迫更重要的事情了。 然而,等这位司礼监秉笔奏完之后,朱由崧大吃一惊:“什么,内阁大学士和府部这多人要集体请辞?这些个老头儿要意欲何为!” 不怪朱由崧吃惊,这十几个人全都身居要职,上至内阁首辅,下至六部主事,最小的也是个正六品,还有户部的一把手,还有几个御使言官监察,这些人要果真集体撂了挑子,南明政权基本上就瘫痪了。 这几个家伙难道要给朕来个下马威?可是据后世史书记载,这十几个之中没有奸邪佞臣,他们非贤即能,有的刚正不阿,有的廉洁清明,这是南明的中流砥柱啊,可惜的是这副躯体的原主人驾驶不了,屈从于马士英和阮大铖的权威,听信谗言,排挤贤能,任人唯亲,致使奸臣弄权,军阀尾大不掉,挟私不听皇上,这也是南明政权迅速崩盘一个主要原因。 朱由崧又一想,尽信书不如无书,成王败寇,正史自古以来都赢家修编的,实际上这些人是不是与史书记载一致呢,把贤良当奸佞与把奸佞当贤良一样,都是要亡国败族的,他又搜索这副躯体留给他的记忆,这些前朝老臣并无无良记录,有的大起大落几次,历经三朝四朝,大浪淘沙,君子和而不同,他们称得上忠臣。 可是这个节骨眼上,你们来给朕添什么乱? 第29章 集体请辞(下) 朱由崧赶紧问及详细,还好,卢九德按照朱由崧的吩咐早几天已经派出厂番打探百官的动静,将这些人找来,迅速弄清了个中内幕。 这下朱由崧放心了,原来是受了马士英一党的排挤,对自己这个帝王一味的妥协与忍让失去了信心,这才不打算不干了,还有几个东林党弹劾的折子,这就好办了。 朱由崧又挨个看了一遍这十几份奏折,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卢九德和韩赞周看着主子的表情,朱由崧不问他俩,二人也不敢插嘴,外面负责伺候的宫女和小黄门更不敢弄出响动,室内落针能闻。 按照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套路,内阁六科及翰林这些中枢机构也须做出调整,原打算铲除马党以后再行换血,没想到现在他们给自己出难题,有应对他们的招了。 打定注意后,朱由崧坐回到御案前,提竹笔在手对张慎言的折子上作了红批,准予其告老还乡,赋闲养病,俸禄不减,因为朱由崧知道此人大限已至,他可没有回天之术来延长他的寿命,生老病死自然法则,让他带薪回家休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然后下旨在文华殿传见剩余的几人,请辞的折子没批下来,这些人仍然廷臣,皇上召见哪敢不来。 朱由崧在文华殿坐定,下面跪了十一个,一排三个,排了四排。这十一位大员利用往上叩头的机会,眼睛的余光看见朱由崧的御案前放着高高的一撂折子,就知道今天皇上召见他们定是为此事而来,但这么大规模的集体辞官和这么大规模的集体召见尚属首次。皇上会不会迁怒我们? 但看皇上面色平静,不知道此举是何用意,因此他们叩头山呼万岁之后,趴伏在地心里捉摸着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心里七上八下的,独有吴伟业表情坦然。 “各位爱卿,平身吧。”朱由崧说着,从御案后转出来了,十一位廷臣谢恩之后站了起来,脑袋微垂,缄口不言。 “你们的折子,朕都仔细看了,朕同意你们折中所奏,”说到这里,朱由崧有意停顿了一下。 十一位大臣心中一沉,他们原以为这么多人集体请辞,皇上应该不会批准,至少得问明原由,可是没想到皇上一句话没问竟然准了,皇上金口玉言,绝非儿戏。 但既然如此,还召见我们干什么,批下来让内阁宣布,从此后君臣是路人,你做你的皇上,我们当我们的小老百姓,至于大明的江山何去何从都与我们无关了,难道皇上动了怜悯之心舍不得我们,毕竟君臣一场,还要来个君臣集体告别仪式,皇上是不是太清闲了,我们可没工夫跟你浪费时光,一时间十一位朝臣心里怎么想的都有。 这时朱由崧继续道:“不过朕还想问你们一句,你们自以为是清官还是脏官?” 此言一出,意料之外,有的经历了四帝,哪一朝哪一帝也从来没有这样问臣子的,让我们自己说,就算我们是贪官污吏我们能实话实说吗?不知道皇上此时问这个问题是何用意。这些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朱由崧手背着,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突然一挥手,“那好,既然你们不言,朕就姑且默认为尔等都是清官,有一句话尔等可曾听说过,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我大明正在经历南宋之难呀,风雨飘摇,举步维艰,国库亏空,流民遍地,这些你们都是知道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们一个个官做都得这么大,府上的积蓄肯定不少吧,最后再为朕分一次忧吧,每个人离职之前给户部上交一百万两的卸职银。这钱可不让爱卿们白交,户部造册登记,朕亲笔提名敕府赐扁,名垂青史。” 朱由崧说到这里,十一位大臣全傻了,原来皇上是管他们要钱来了,每人交一百万两银子才能离职,“卸职银”从来没听说过呀,辞官还得交这么多银子,闹了半天皇上是把我们当成摇钱树了,这不是要命吗? 一百万两可不算个小数目,还真有几清廉之官交不起的,如年轻轻刚被弘光帝起复不久的吴伟业,还有被后世誉为文天祥式的民族英雄左懋第等,这几个人就是倾家荡产也凑不齐一百万两。 这十一位大臣还真有几个有钱的,一百万两难不倒他们,但是这个节骨眼上敢拿出来吗?此时炫富要被皇上抓着不放,再扣上贪腐之名抄家下狱,那就可亏大了! 但如果不交,难以离职事小,还涉嫌抗旨事大,皇上照样可以将他们收监下狱,这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因此,这十一位大臣全都冒汗了,一个个摇头不止,左懋第眉头拧成了疙瘩,就连江南这位大才子吴伟业也咧嘴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皇上给他们来了这么一式,他们开始后悔上疏请辞真是没事找事。 朱由崧看他们犯难心中好笑,你们想辞官就辞官呢?朕的官场是菜市场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那么便宜的事吗? “众卿因何都不言语,莫非不愿为国效力为朕分忧不成?” 朱由崧脸往下一拉,沉声追加了一句,十一位大臣全都又跪下了。 吴伟业和左懋第首先表示,就算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拿不出这一百万两卸职银,请求皇上恕罪。这二人一带头,剩余的几个也赶紧跟着往上叩头,异口同声表示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来。 朱由崧心中暗笑,朕就知道你们拿不出来,即便有人能拿得出来,他此时也不会往外拿,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于是朱由崧嘴角现出一个常人难以发现的弧度,“各位爱卿既然拿不出银子来那就请回吧,什么时候凑够了卸职银上交户部登记在册就可以离职了,介时不必再来向朕陛辞。不过朕还要提醒你们,尔等的卸职银必须是干净的,尔等如果利用职务之便敲诈勒索,搜刮民脂民膏,朕定然立斩无赦!” 朱由崧这几句看似平淡的话一出口,引起的不止是震撼,几个人全都以头触地了…… 第30章 十日之内必取奸佞首级 朱由崧眼前跪着的这些大臣没有一个愚笨之人,全是人尖子,脑子不是一般的好使,听到此茅塞顿开,深受感动。 我们如此过分,皇上非但不怒,还变着法地拒绝我们请辞,真是用心良苦啊!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何德何能值得皇上这样挽留,皇恩如此浩荡,我们有何理由不鞠躬尽瘁呢? 于是纷纷感念皇恩浩荡,表示除非皇上将其革职或老死到任上不再请辞,并请皇上降罪。 朱由崧心中高兴,既然他们都不辞官了,这些大文豪大政治家大书画家在我这里可不能埋汰了,遂让卢九德传旨翰林院拟旨,擢志比金坚的高弘图为东阁大学士内阁首辅,加老骥伏枥的姜日广为太师,加吏部尚书黄道周为太子太师,加儒学大师刘宗周为太子太傅,擢为官清正嫉恶如仇的东林党骨干吕大器为户部尚书,擢文天祥式的民族英雄左懋第左都御使,擢刚直不阿的黄端伯为右都御使,擢不向恶势屈服的瞿式耜为户部右侍郎,擢江南大才子吴伟业为礼部左侍郎,等等。 之所以给黄道周和刘宗周两个老头儿加了个太子太师和太子太傅的虚衔,朱由崧当然有自己的考虑,虽然现在没有太子,但他和金皇后这般恩爱,要是哪一天真造出个小人儿来,就让这两个学届泰斗教之,自己在前世没好好读书识字,字写得像虫爬,可不能让下一代荒废了学业,要知道黄道周不止学富五车,书法也很有一套,那可是能与王羲之有一拼的人。 总之,这些人除张慎言之外,全部加官晋爵,有的连升数级,一时间朱由崧脚又跪伏一大片,尽皆感激涕零之声。 此时独一个人立而不跪,此人生得面目清秀,身材高挑,书生意气,风流倜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是这些大臣中最年轻的一个,朱由崧当然认识,正是明清时期最有名大文豪吴伟业。 朱由松见此情景就是一愣,莫非对他自己的升迁不满意?这么年轻朕让你从正三品官升到从二品,更重要的是进了礼部再提就进了内阁了,这难道还委屈你了不成,自己一向敬慕吴大文豪不会是一自命不凡之辈吧。 朱由崧穿越前是学文史的,对历史上的大文豪情有独钟,据记载吴伟业博学多才,精工诗词书曲画,特别他开创了梅村体自成一派,对后世影响深远,那首《圆圆曲》他耳熟能详,最喜欢那句“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千古传唱,在校园里经吟颂,没想到今天见到真人了。 因此朱由崧对吴伟业格外器重,可是他因何不领情谢恩?如果他恃才傲物就不值钱了? 朱由崧这样想着,忍不住问了一句:“骏公因何不领旨谢恩?” 朱由崧此言既出,其余跪着那些朝堂大员这才知道身后还有一个立而不跪的江南士子,不少人暗想,皇恩浩荡至此,此人还不跪倒谢恩,太自命不凡了吧? 见皇上问话,吴伟业拱手道:“陛下,这是用加官晋爵来安抚我等吗?伟业此来不是为官爵而来,而是真心请辞,究其原因是看不惯奸佞弄权,皇权蒙羞,陛下既然刻意相留,就要给伟业一个值得留下来的理由。” 此言一出,跪着人无不惊愕,骏公是得寸进尺,做得有些太过了吧,逆龙鳞也没有这样张狂的,这就等于骂皇上懦弱无能,屈于马党淫威呗,小心因言获罪! 朱由松的脸果然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红了,他忽然想起件事来,此前他从郑鸿逵口中得知,马士英妾之喜就要到了,还有七天,介时这位马总督要大宴宾朋,一个计划在胸口就形成了。 这些文官都认为朱由崧要发火,担心会降罪吴伟业,却没想到朱由崧却纵声大笑起来,“哈哈,骏公不愧是骨节之臣,朕今天就把话撂到这儿了,自古以来,臣欺君者必亡,十日之内必取奸佞首级!” 皇上虽未指名道姓,但都清楚言指何人,君无戏言,这话能当着这么多朝堂大员说出来,绝非信口开河。看来是我们太浅薄了,把皇上看成了扶不起的阿斗,皇上身居庙堂,忧国忧民,惩奸除贼之心未泯,复兴大明之志未灭,决不步南宋后尘苟且偷安,这样的圣君贤主,我们作臣子的怎忍弃之而去呢,纵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吴伟业想想这些都热血沸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吴伟业叩谢隆恩,嘣嘣嘣……”磕起了响头。 朱由崧赶紧让众人起来,并过来亲手把他扶了起来…… 这些朝堂大员陛辞之后,朱由崧又拿起来了几道折子,这是东林党人参劾的奏折,史可法针砭时弊,希望皇上能革故鼎新,朱由崧看了这道折子着实感动了一番,史公虽然志大才疏,但也算有点忠心,前者自己对他罚俸降职,他好像一点也没有怨忿,从这方面说此人以后还可以用。 下面是钱谦益弹劾阮大铖为老不尊,仗势欺人,与属下争抢歌妓,迫害东林士子侯方域,与马士英党同伐异,而朝廷软弱无力,吕大器弹劾马士英父子飞扬跋扈,结党营私,欺君罔上。还有几个东林官员弹劾赵之龙和朱国弻。 朱由崧看完之后,传下口谕让卢九德将这些折子抱走,一律押而不发。 但吴伟业等人集体请辞的消息不胫而走。 钱谦益在府里闻之圆圆的枣核脸显得更皱了,山羊胡翘起多高,唉声叹气,坐卧不安。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一袭青衣拖裙的柳如是款款而来,如下凡的仙子,丽音婉转如歌,三月不知肉味。 有如此美人,钱谦益仍然苦眉不展,但又怕小鲜肉不高兴,毕竟他这头老驴能吃上如此之嫩草来之不易,大概钱谦益也知道,柳如是虽为妓,却巾帼不让须眉,别看他钱谦益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堪称东林党的魁首,论才学冠绝江南,但若品行修为,不及一女人也,何况人家是二十三岁的妙龄佳人下嫁他一个年临花甲的老糟头子,真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了。 钱谦益也觉得这门婚事自己占了大便宜,因此一手轻揽其腰,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夫人没什么,一些朝堂逆事,不提也罢。” “既然如此,如是为老爷赋词一曲如何?”柳如是怕丈夫忧劳成疾,想哄他开心,虽然他们是老夫少妻,柳如是倒也觉得幸福。 第31章 钱谦益的烦恼 柳如是热情献曲,钱谦益只得答应。 柳如是抿嘴含情轻拍小手,管弦乐如小桥流水,柳如是翩然起舞,轻启竹唇,咿呀如燕语莺声,“草衣家住断桥东,好句清如湖上风;近日西泠夸柳隐,桃花得气美人中。” 见钱谦益只是微颌,笑意也不浓,柳如是又唱道:“清樽细雨不知愁,鹤引遥空凤下楼;红烛恍如花月夜,绿窗还似木兰舟。曲中杨柳齐舒眼,诗里芙蓉亦并头;今夕梅魂共谁语?任他疏影蘸寒流。” 钱谦益反映仍不强烈,柳如是又唱道:“裁红晕碧泪漫漫,南国春来正薄寒;此去柳花如梦里,向来烟月是愁端。画堂消息何人晓,翠帐容颜独自看;珍贵君家兰桂室,东风取次一凭栏。” 这是二人初见及来往的情诗,再配上曲调,加上柳如是含情脉脉的演唱,真可谓是天人合一,如果诗圣在场也会发出“此曲只应天人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的慨叹。 要在以往,钱谦益肯定会诗兴大发,再赋上几首哄美人开心。然而,钱谦益此时完全不在状态,脑子里想的是另一些事,这种被欣赏的他难以产生情感共鸣,用对牛弹琴四个字来形容他恰如其分,最后弄得柳如是不上不下的,脸上如花的笑意也渐减。 “老爷,莫非奴家唱家不好?”柳如是收住嗔道。 “非也。”钱谦益摇了摇头,“爱爱(注:柳如是的乳名)词曲堪比天籁,只是皇上越来越诡异了,擢了,都擢了……” 听闻高弘图和刘宗周都进内阁了,姜日广成了太师,黄道周升为太傅,左懋第升为左都御使,就连年轻的后生吴伟业竟然成了仅次于他的礼部左侍郎,还有吕大器也升为户部尚书,瞿式耜升为右侍郎,这两个人都是东林党人,莫非皇上要启动东林党了,可是他独他这个满腹经纶学冠古今的东林党魁首却原地踏步,他太郁闷了。 “老爷不是说了吗,不提这些了……”柳如是秀眉微蹙,对这个自诩为清流却又太计较功名的丈夫有些不满。 “哎不提了……不提了……”钱谦益嘴上不提,心里却放不下来,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优秀学生,便有了一个计划,忙差人去请大木。 多情却被无情恼,柳如是受了冷落满脸木讷,夫妻俩昏后第一次尴尬。 这时张妈拉着三岁的小柳是蹦蹦跳跳进来了,小柳是是他们夫妻爱情的结晶,因钱谦益与柳如是的结合,在朝堂上下遭来很多非议,而钱谦益偏偏将女儿取名为“是”以示回应,从此小女儿小名叫柳是,大名钱柳是,便成了他们夫妻的掌上明珠。 小柳是别看才三岁,聪明乖巧,能歌善舞,吟颂诗文如行云流水,小模样与柳如是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夫妻二人一见到宝贝女儿一切不快一扫而空,很快堂上又恢复了欢声笑语。 未几,一个高大俊郎的年轻公子站到了堂外,“学生大木给恩师请安。” “大木啊,快快进来……”钱廉益挥手将旁杂人等打发出去,热情有加地迎接门生。 对于钱谦益的格外热情,叫大木的年轻人一时有些不适应,再次给恩师行重礼。 钱谦益把他拉起来,亲自奉茶让座,大木受宠若惊。 “这是在家,不是在学堂,大木不要拘束,随便些好。” “多谢恩师。” “大木,最近学业可有进步?” “承蒙老师厚爱,学生受益匪浅,最近学生涂鸦了两篇,正要请老师指点。”大木说着,拿出了几张手抄纸稿,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钱谦益接过来,让大木落座,大木谢座。钱谦益大致看了几眼,字写得工整而秀气,文章却大气磅礴,大加赞赏了几句,将纸稿还给了大木,又道:“皇上励精图治,清君侧,勤政事,重贤用能,你的叔父郑鸿逵在锦衣卫任职,这可是大喜事,过几天是马总督的喜日,郑将军也必然过府贺喜,为师带去马府,你们爷俩也好叙叙旧。” “多谢恩师替学生想得周到。”大木听说了此事,也早就想见见这位文武全才的四叔了,长这么大,四叔对他来说只是个概念,但是皇城和锦衣卫可不是谁想进都能进的,钱谦益这番话,令他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再次起身给钱谦益见礼。 “你们是至亲,又都在京师,叔侄会面人之常情,为师也只是略尽师道,谢者何来?”师徒二人又畅谈起来。 …… 马士英的总督府。 几桌丰盛的酒席,马士英搂着一娇艳的女子居首座,下垂手的小几上,兵部右侍郎阮大铖则揽着一个绝色美女,此美眼角眉梢的千层怨忿表明他并不情愿但身不由己,这便是阮大铖从侯方域手中抢过来的江淮名**李香君。 阮大铖将杯盏放下,看向马士英,“大人可曾听说,皇上大肆调整内阁和六部,姜日广成了太师,黄道周升为太傅,就连一向反对他的东林党成员吕大器和瞿式耜也破格擢升户部尚书和右侍郎,皇上龙意何在啊?” “哼,”马士英用鼻子哼了一声,“其他人他想怎么封都行,内阁首辅和兵部尚书须是你我二人的,明天是老夫的大喜之日,过两天阮兄可随老夫进宫陛见。” 阮大铖现在官居兵部右侍郎,如果他真成了兵部尚书,那就从史可法脚下爬到史可法头上去了,想想这些他兴奋不已,杯中酒差点洒出,“多谢大人栽培。” 马士英大笑,“当初兄台对马某提携之恩,今马某报答万一,何谈谢字啊?来喝,喝……” 随着时机的成熟,朱由崧已经运筹好了行动计划,根据后世的见识和眼前的形势,这次他征求卢九德和郑鸿逵等人的意见之后,决定来个标新立异,这就是“扫尾打头”之策。 先扫除马士英一党的外围,最后在马士英大喜的日子收网。 当然这一策成功的前提是“绝密”和“神速”四字,定下这个计策后,朱由崧下了道密旨开始抓人。 第32章 抓人(1) 朱由崧首先要抓的不是马士英父子,也不是阮大铖、赵之龙、刘孔昭等,而是河南巡抚越其杰,顺便捎带上睢州总兵许定国。 朱由崧之所要先从河南下手,有两点考虑,一是要先断了马士英的后路。因河南巡抚越其杰是马士英的妹夫,睢州总兵许定国就更不用说了,不说他后来杀了高杰当了可耻的汉奸,现在他是徐州总兵高杰的部下,而四镇总兵均是马士英的老部下,如果扫尾打头策略万一出点纰漏让马士英反出京师跑到河南会有更大的麻烦。 二是因为河南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虽然现在的河南大部分还在控制在李自成的手里,只剩下东南一小部的睢州(今河南商丘一带),但在朱由崧的印象中,不出一个月李自成的大顺军就会被清鞑子赶到陕西,双方鏖战于潼关,满清八大****之一的豫亲王多铎率领的清军大规模南下则是半年以后的事,这可是个收复失地的好机会。 历史上李自成的军队被清军由陕西赶到湖北,河南落入鞑子手中,武汉的左良玉心怀鬼胎手握重兵几十万却不愿与李自成的军队碰硬,便以清君侧为名起兵造反,挥师东进,投降了大清,加速了南明政权的灭亡。现在就得谋划,绝不能让历史的悲剧重演。 现在朱由崧能做的是先把河南这块战略要地抓在手里,如果运筹得好,许定国的这八千人马也可以为我所用,铲除马党之后增兵河南,收复失地,这样与南直隶成呼应之势,可以北御东虏,西拒流寇,东边可牵制江北四镇,东南面可以提防左良玉叛变,为自己收拾残局赢得时机。 而且朱由崧已经摸透了,河南道监察御使陈潜夫是个忠于皇上的可用之人,参政袁枢文武兼备,有他老子袁可立刚正不阿的遗风,且此二人与越其杰许国定素来不睦,地方领导班子不和睦的有效处理方法之一就是调任,因此现在把越其杰和许国定调到京城也不会引起怀疑。 因此,就在离马士英的纳妾之喜还剩六天的时候,按照朱由崧的圣意,御马监掌印李国辅已经派出心腹太监安林带着一道圣旨悄悄地赶往河南。 河南睢州,天使官安林对跪倒在地迎接圣旨的河南抚巡越其杰、河南道监察御使陈潜夫、总兵官许定国、河南参政袁枢等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诏曰,朕登基甫定,然我大明值多事之秋。内有廷臣不利,外有流寇和东虏肆扰。敕越公抚巡、定国总兵历事京师,闻旨即刻赴京不得有误,二卿历事期间其原职守暂由陈潜夫和袁枢二卿代行,钦此!” 短短的几句跪着这些官员有些摸不着头脑,越其杰刚刚巡抚东莱,到河南任巡抚还没两个月,又要到京师历事,这就又调走了呗,是升是降不得而知,许定国更懵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是总兵官高杰呀,这事是高总兵知道不知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呢,调动如此频繁? 哦明白了,前者陈潜夫这个家伙上疏弹劾我们,这肯定是皇上迫于无奈之举。但是二人还想跟这位天使官拉拉关系,多知道点内幕。 因此在他们接旨谢恩之后,假亲假近地拉着这位大太监到了旁边低声询问内幕,“公公辛苦了,皇上这是何意啊?” 按照朱由崧的交代,安林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恭维了二人一番,说皇上有可能调任他们到五军都督府任职,并把马士英的纳妾之喜悄悄地告诉了二人。 二人大喜,本来他们进京也没有后顾之忧,京师有马士英这棵大树,他们也料到了这次到京师历事肯定是只升不会降,前些天京师发生的事他们略有耳闻,马士英陈兵朝堂的事他们也听说了,认为这次肯定也是马总督暗中的意思,只是还没来得及向他们透露,又恰逢马总督纳妾大喜,就是没有这道圣旨他们也得进京祝贺,因此二人谢恩之后,一点儿也没怀疑什么,和陈潜夫、袁枢进行了交接,当天就动身了,仅带了数名骑从随天使官安林一道进京面圣。 陈潜夫和袁枢夹道相送,心中感念圣恩。 原来他们四个人本就不睦,特别是越其杰和陈潜夫,一个巡抚,一个监察御使,本来就是对立之职,加上越其杰飞扬跋扈,为所欲为,横征暴敛,许定国跟他一唱一合,根本不拿他个御使监军当回事,为这事陈潜夫还不止一次上疏弹劾二人。 皇上圣明,总算把他们调离了,跟他们在一起供职简直是一种耻辱,如今这种耻辱结束了,皇恩浩荡啊! 看着他们背影,陈潜夫和袁枢有种多年顽疾一日除的兴奋与感慨。为了稳妥起见,朱由崧没敢让天使官把实底泄给这二位,否则,这二人此时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此时比陈袁二人更高兴的是越其杰和许国定,这二人也早就不想看陈潜夫经常拉长的脸了,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寸土寸金,到五军都督府任职不比呆在穷乡僻壤的河南强得多嘛,就自己目前这履历职级,至少得弄个前后左中右都督府的左都督或右都督什么的。 二人想着美事,一路上与安林有说有笑,恨不得一步踏入京师。 朱由崧早就为他们算计好了,这些人进京之时便是马士英纳妾大喜的前夕。 午后酉时他们进了南京,这条街离总督不算远,到处有张灯结彩的影子,他们隐约还听到鸣鞭放炮吹吹打打的声音,但是这位安公公说皇上要在武英殿召见他们,越其杰和许定国当然得先见皇上,然后再去总督府报到。明天的事,他们远道而来提前一天过府也合情合理。 但是令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的是,进了东直门,门旋即就被关上了,迎接他们的不是召见他们的皇王圣旨,也不是马士英的亲信党羽,而以李全为首的一批东厂番子。 当全副武装的厂番把他们围住之后,越其杰和许定国才预感到不妙,“公公?这……” 安林一反一路上笑哈哈的表情,突然那张又白又胖还没胡子的圆脸凝成了铁块,用鸡一样尖细的声调叫道:“皇上有旨,将这两个无视朝廷法度的东西给咱家拿下,有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安林现任御马监提督,在御马监的地位仅次于掌印太监李国辅,这也是新提拔起来的东厂骨干,何况他现在又是钦差大臣,因此他说话就如同圣旨,这些厂番当然得听他的,各拉家伙冲上来就要拿人。 许定国是武将,有些不忿还想拉剑,但其宝剑尚未出鞘一把雪亮的钢刀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这位东厂大挡头真是大手笔,接着抬腿一脚正中其膝盖窝。 许国定腿一软就跪下了,李全抬手把其头盔打落,唰啦又一刀把脚筋挑断,这位许大将军疼得学起了狗叫,但旋即堆在了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越其杰和他们带来那些亲卫们当时傻了,被冲过来的厂番们摁翻在地,打掉乌纱,绳捆索绑成了粽子。 越其杰和许定国现在后悔极了,梦想到五军都督府任职的高兴劲儿早没了,为这事他们连马士英的府也没来得进,到南京直接奔皇城来了,没想到却是这种结局。 第33章 抓人(2) 但越其杰毕竟有倚仗,别看被绑上了,想起了自己大舅哥马士英眼珠瞪起来了,嚷道:“本官要见皇上申诉……冤枉……” 安林冷笑,“对不起巡抚大人,你冤不冤咱家不知道,但咱家知道皇上现在没功夫搭理你。” “阉贼,你们敢害本官……”越其杰气愤不过骂上了。 “把嘴堵上,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很快越其杰叫不出来了。 这位御马监提督安公公说得不假,朱由崧现在没功夫搭理他,此时正由金皇后陪着在御花园赏花,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一群负责侍候又不敢打扰二人清静的太监宫女,还有东厂提督卢九德和锦衣卫的实际掌舵人郑鸿逵,再就是随行护驾的锦衣小队,抓人的事这二人一般不会亲自到场动手。 朱由崧明着是和皇后一起赏花,实则是借机与花木交息练气,等今天的练气结束时,朱由崧看到彩霞映红了西天,一回身看向卢九德和郑鸿逵,二人会意赶紧来到皇上近前,躬身施礼。 金皇后知道皇上又要处理政事了,知趣地带着宫女和内监远远地避开赏花去了。 “河南那边也该差不多了吧?”朱由崧看着日薄西山,晚霞正盛,像是在跟天说话。 “陛下放心,李公公虽然还没有消息,但陛下运筹得如此周密应该万无一失。”卢九德躬身作答。 卢九德话音未落,李国辅兴冲冲地来到朱由崧近前跪趴在地,“禀皇爷,按照龙意,睢州那边已经摆平了,越其杰和许定国已经被人不知鬼不觉地羁押。” 卢九德和郑鸿逵露出喜悦之色,心中赞叹皇上布置得周密。 朱由崧的心放肚子里了,这次可不止是抓捕了两个佞臣,河南睢州算是真正姓朱了,现在睢州还有八千官兵,名义上隶属徐州总兵高杰,但现在应该直接听命于皇上了,这八千军队人数虽然不多,但用好了大有作为。 但现在顾不上过多地考虑河南的事,抓了越其杰和许定国只是扫尾的第一步,明天的行动才是最关键的,万一让徐州的高杰知道了,没经过他这个总兵官而对他的部属动手,说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因此明天的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因此朱由崧的压力不小,对两个太监和郑鸿逵做了一番指示,最后道:“明天可是马总督的大喜之日,你们三人随朕一同过府贺喜,起驾回宫吧!” 对于皇上的天胆,他们已经领教过了,但这次不同于锦衣卫的府堂,明天的马府就是龙潭虎穴,马士英父子肯定不会束手就擒,到时候免不了一场血战,陛下这样决定太危险了,但知道皇上的脾气一旦做出的决定劝也无用,三个人赶紧安排去了。 是夜,东厂提督卢九德,御马监掌印李国辅,御马监提督安林,锦衣卫名义上的都指挥同知实为都指挥使郑鸿逵、都指挥佥事祖海,东厂新任的掌刑千户李全等人正在密谈。 卢九德最后强调,“各位,皇上运筹帷幄,现时机成熟,明天按名单上开始捕人,东厂全力配合,勿使一人漏网。” “公公请放心。”郑鸿逵等人纷纷拱手施礼。 “咱家最后再说一句,”李国辅补充道,“明天皇爷要驾临马府,虽然皇爷神功盖世,但尔等务必保护好皇驾,不能有半点闪失。另今晚的行动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下官明白。”…… 三更时,他们才散去。这些人可不是回去睡觉了,而是调兵谴将去了,现在锦衣卫经过清洗剩下两个卫九个所了,人数不足一万一千,明天要全部出动。 秘密地部署到位之后,天已经交四鼓,现在是夏季天亮的早,半个多时辰后天就亮了。 东厂新组建的番役共有一百人,这些全是从清洗后的锦衣卫中精挑细选的精干分子,包括郑鸿逵的心腹爱将李全,李全现任东厂掌刑千户,还是这次捕人的现场总指挥,充当了临时的东厂大档头。 朱由崧选择在马士英纳第十九房小妾的大喜之日在京师抓人,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和周密计划的。 第一个要抓的人就是保国公朱国弻,这个被马士英收买的败类,明亡之后投靠鞑子当了可耻的****,朱由崧早就想抢收他了,朱由崧前世是学文史的,抗战片没少看,对近百近的屈辱史更是义愤填膺,他最恨汉奸不过,这次把这位保国公归为马党一族一并铲除。 朱国弼虽然姓也朱字,但却干着背叛祖宗的事,想当年他的祖上骁勇善战,跟随燕王出征漠北,威名远振,后来在靖难之役又中立下赫赫战功,可现也可能是他看透了朱由崧是个懦弱无能之辈,而马士英则不然,兵权在握,树大根深,未来大明的天下必然姓马的说了算,因此才与马士英为伍,党同伐异,上欺天子,下压群臣。 由于今天是马士英纳妾的大喜,这位保国公一大早就起来了,一大群侍女伺候着他穿衣戴帽,洗漱打扮,整整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才收拾齐整。 正这时大管家朱安从外面跑进来,朱安本不姓朱,只是奴随主姓,时间长了,连他自己也忘记了姓什么了,此时神色慌张,“老爷,大批的番子把府门堵了。” “你说什么?”朱国弻愕然,想到东厂就发怵,但现在的大明今非昔比,只剩下半壁江山,朱由崧又是刚刚登基,百废待举,危机四伏,东厂当然也不跟前朝同日而语,又想到自己的爵位和马士英这棵大树随即不以为然道,“胡闹,这是保国公府,谁敢来这里撒野?” 旋即朱国弻带着朱安出来观看,刚出内宅,从月亮门洞就冲进二三十个尖帽褐衣、手持绳索和尖刀的白靴厂番,一下子把朱国弻等人围住了。 “放肆!”朱百弻把眼一瞪,大肚子挺着还想跟这些厂番摆谱。 主有多大,奴就有多大,大管家朱安也跟着帮腔:“你们要干什么,这里可是国公府,世袭的爵位,在国公府门前,文官得落轿,武将须下马,尔等竟敢擅闯,该当何罪?” 朱安没夸张,提起保国公这个爵位在大明朝可是一个雷天下响,朱国弻的先人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朱能,此乃是燕王朱棣摩下的一员名将,因战功显赫累封左军都都督府左都督,加太子太傅,位居三公之首,死后追封东平王,谥号武烈。燕王登基是为永乐大帝,大封功臣时,朱能排名第二。 因此,一提朱国弻先人的威名,这些厂番还真有点怵头。 独李全满不在乎,他知道是该他这个大档头出手的时候了,将手中的折扇唰啦一抖,厂番往旁边一闪,李全就过去了。 第34章 抓人(3) 李全往前走了几步,要在往常他见了朱国弻得行叩拜大礼,因为李全顶多是个军中的千总,而朱国弻贵为保国公,二人的身分地位相差太悬殊了。 但今天李全对李国弻一不拱手二不问安而是冷生生道:“国公爷做过什么自己知道,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什么话跟卢公公说,或者跟皇上说都行。”说着对手下喝令道,“带走!” 身后番役呼啦一下将绳索就抖开了,过来有要拘朱国弻,此时保国公身边也有几个侍卫,他们要忠心护主,过来就把朱朱国弻挡在身后保护起来了,对李全等人反喝道:“谁敢抓我们国公爷,你们有圣旨吗?” 但这些人话音未落,李全就出手了。将折扇插入腰间,李全手中变戏法似的就多了把刀,一转圈的功夫,两声惨叫保国公的侍卫就有两个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全一抖滴血的刀,冷森森道:“东厂拿人还要什么圣旨,有反抗或阻挠着格杀勿论!” 李全身法利索,下手狠准,堪称大手笔。 这下大管家朱安和剩下的侍卫脸色骤然变色就有忙乱,他们没想到李全真敢干,这可是保国公府,在他们的印象之中,保国公这块招牌能够祛鬼避邪,谁敢来他们府上造次,他们尽仗势欺负别人了。 可是眼前这个家伙却不听邪,杀人不眨眼,骇得他们往后一退,就把李国弻晾出来了。 朱国弻一看遇上吃生米的了,厂卫可是对皇上直接负责的,有时候可以先斩后奏,甚至是斩而不奏,看这意思是来者不善,皇上真要对自己动手了,他转身想跑,这也叫光棍不吃眼前亏。 可是他身宽体胖哪跑得动,没跑两步,李全晃身就到了他身后,往下一哈腰来了个扫堂腿,嘴里还喊了声国公爷对不住了,你给我趴下吧! 扑通! 朱国弻这一砣到少得有二百五十斤,像倒了一堵墙似的,地下全是硬地,差点被他砸个坑,朱国弻这下可摔着啦,肠子好悬没断了。 李全都伸手了,他带来的人当然也不会站那看热闹,那几个侍卫包括总管朱安很快也被摁趴下了,稍有反抗非死即残。 这边没等朱国弻挣扎着爬起来了,此时早有两把雪亮的钢刀已经押在脖子上,然后绳捆索绑,结结实实。 “哎哟……轻点儿,你们轻点儿……我这胳膊……” 缚住朱国弻之后,保国公府上下几百口很快也老实了,将朱国弻等人羁押之后,保国公府气派的府门上便多了两张十字交叉的封条,上面是朱红色的东厂印戳。 抓了朱国弻之后,这位临时的东厂大档头李全奉命带着上百名厂番急匆匆赶往马府。 就在李全动手抓保国公朱国弻的时候,锦衣卫的都指挥佥事祖海和太常寺卿李沾可没闲着,带着二百名锦衣卫缇骑一大早就出城了,按计划对马士英的另一全重要党羽布开了一张网。 他们事先已经踩好盘子了,刘孔昭今天要离开营地要到京师马府贺喜,因此他们二人带着二百锦衣卫在城外的必由之路等着他。 诚意伯兼操江提督刘孔昭安排好营中事务,一大早带着数名亲随纵马飞奔,他的驻地离京师不过十多里,这个路程骑上快马眨眼就到,在离京师还有二里地时,祖海和李沾带着大批锦衣缇骑出现了。 由于以前他们都是同党,这位操江提督及其随行的几名亲卫也没往别处想,勒住了战马。 “二位大人,来此何干?”刘孔昭不无意外地说,在他的意念中,今天马总督纳妾大喜,这二人不去祝贺,竟然带着这么多亲军锦卫出现在这里,莫非今天有什么公干不成? 李沾在马上一抱拳,“侯爷,马总督知道侯爷要来,脱不开身迎接,谴在下和祖佥事在此恭候大驾。” “哈哈,马公太客气了……”刘孔昭刚这么一笑,就见李沾马往后退,祖海马往前腰刀就拉出来了,同时手下的锦卫缇骑过来他们几骑打了包围。 “祖大人这是……”刘孔昭一脸惊愕。 刘孔昭话还未完,祖海冲到他马前已经下手了,刀指面门:“侯爷对不起,皇上有旨,跟我们走一趟吧。” 刘孔昭和他的亲卫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便成了瓮中之鳖,只得束手就擒。 也算不枉同党一场,此时李沾和祖海也没隐瞒,实言相告之后刘孔昭才恍然大悟,皇上不是懦弱之君,忍无可忍这是要对他们动刀子了,这也算自作自受,谁让自己跟着马士英党同伐异,不思报国,愧对祖上啊! 刘孔昭的祖上更了不起,乃是大明的奠基人之一、人称赛诸葛的刘基。只是到了他这一辈,跟大明朝一样堕落了,再无先祖的英雄气概。现在被朱由崧列为马士英一党成为阶下囚时,才想起了祖上荫德,追悔莫及。 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兽之将亡,其鸣也悲。 祖海才不管这些呢,只是奉命拿人,将刘孔昭及他们亲随押入诏狱侯审。 上午巳时许,朱由崧已经整装待发,知道今天不可避免有一场血战,而且这次关键的大战自己必须得在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面对万马千军他练的这身功夫究竟怎么样他心里实在是没底,因为毕竟没经历过大的阵仗,武艺这东西也像炼铁成钢,必须反复锤炼,没有对手不经磨炼,再高的武艺也是山平水复,就像关羽和张飞,没有遇到刘备,他们或许一辈子都是个小商小贩,不可能成为叱咤风云五虎上将。 成败朱由崧不去想它了,为防万一他内罩软甲护住胸腹和后背,外面仍然是滚龙袍,龙冠玉带,表面上看跟平时的装束没什么两样,金皇后早就为他收拾好了,但她却不知内情,只知道皇上今天要到马府赴宴。 君为臣过府贺喜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因此包括金皇后在内皇宫大内并没有人觉得今天有什么异常。 倒是整个锦衣卫全都行动了起来了,皇上要出皇城,锦衣卫保驾銮跸,这也合乎法度。因此,到了现在那些不知内情的人仍然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儿。 “京城的几个抓得还算顺利吧?”看看时间差不了,朱由崧把在外面负责伺候的卢九德宣进来。 “回皇爷,保国公朱国弻,操江提督刘孔昭均已经被缉拿归案,一点风声都没走漏。阮大铖和赵之龙现在还泡在马府,按照第二套方案,今天上午他们与马家父子一并收网。”卢九德赶紧躬身作答。 朱由崧一笑,“嗯,很好。这个李沾还真有些用处,看来他是真想将功补过呀,朕不会亏待他的。” 抓一个保国公朱国弻是手到擒来的事,但这个刘孔昭则不同,身为操江提督的他手握兵权,负责京师的江岸防务,要抓他稍有不慎就会一石激起千层浪。 因此卢九德、李国辅和郑鸿逵商议之后,让李沾和祖海带人中途诱捕刘孔昭。 朱由崧很是满意,褒扬了九德几句,“扫尾”计划基本结束,接下来该“打头”了,遂和花枝招展的金皇后一同上了龙辇,吩咐一声:“起驾马总督府!”。 第35章 皇上来了 皇上要出宫动静自然不小,眼前的朱由崧不止是出宫还要出皇城,因此南京城静水泼街,黄土垫道,一万余名锦衣亲军守护廷跸排成了长长的巨龙。 朱由崧接着金皇后的小手,上了卢九德亲自摆好的御蹲,登上装饰豪华的龙辇往四外一看,嗬,真是威风! 龙辇左右是一群随行侍候的宫女太监,大太监卢九德和二太监李国辅一左一右,太常寺卿李沾也在龙辇附近,今天的戏他也是主角之一。演得好了,他就能够既往不咎,官复原职。这一点他跟祖海情况是一样,属于戴罪立功之身,现在他这个太常寺卿只是个名义上掩人耳目而已。 再就是郑鸿逵和祖海顶盔掼甲,飞鱼服、绣春刀格外显眼,然后就是全副武装锦衣卫紧紧相随,面容如刻的校尉撑伞,体形彪悍的廷殿力士举持金鼓旗帜,后面是数不清的大汉将军满身甲胄坐在马上,扛着长刀,如天兵天将下凡一般,鲜衣怒马,刀枪如林,阳光下寒光闪闪夺人的二目。黄罗伞,五色旗遮天蔽日,浩浩荡荡,锣喜鞭声不断,气势震天。 料想到今天可能有一场血战,李国辅和这位太常寺卿李沾虽然文弱之人也不怯场,皇上这么短的时间便清洗了东厂和锦衣卫,他们对这位皇上现在信心百倍,况且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及这么多太监宫女都跟着,自己怕者何来? 午门外不远外东边便锦衣卫府堂,西边便五军都督府,也即是京营兵赵之龙的府衙,朱由崧这队人马路过五军都督府门前时,都知道皇上今天出宫为马士英贺喜,阵容如此强大,心中只是感叹马士英父子的权势熏天,纳一小妾把皇上都惊动了,并没有往别处想。 朱由崧之所以带了金皇后和一些宫女太监随行,并不是想让他们殉葬当炮灰,而是不得己而为之,这完全是封建礼仪和麻痹马士英的需要,身为一国之君到大臣府上贺喜,尽管他现在还算得是一个看人脸色的苟且皇上,但也不能太寒酸了。 总督府张灯结彩吹吹打打,所有奴仆都换上了崭新的衣服,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如过大节般热闹。 这位锦衣卫都指挥使马銮今天也不敢逛青楼喝花酒了,而是早早地换上盏新的衣服,新郎倌马士英也是意气风发,他们爷俩的三妻四妾排成了群,要混在一起数一数估计得超过一个加强排,一个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配合着他们的老爷老太爷迎来送往,一时间马府上下出来进去的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喜宴大厅布置在宽敞的马家大院中央,隆重而热烈,一字排开的清一色的大理石桌案排成了长龙,上面摆满山珍海味,玉杯琼浆,清丽而又不失美艳的侍女们每张案旁站立两个,含笑如画。案旁已经坐了不少有头有脸的高官巨绅,五品以下的京官和四品以下的地方官在这里找不到位置。 阮大铖和赵之龙以半个主人自居,他们昨天就来了,更有这阮大铖,这几天基本上就没离开马府,为了方便他把抢来的小妾李香君都带上了,有时干脆客居在马府过夜。 在两个人高谈阔论,品头论足间,大厅里的头脸人物在增加。 午时将至,一身走兽官服、头顶圆翅乌纱的礼部尚书钱谦益到了,身后跟着他的得意门生郑大木,刚刚二十的郑大木则是一身国子监学子打扮,这种喜庆场合一不是上朝,二不是秉政,二人有意穿成这样显得不伦不类。 钱谦益坐下之后很快发现了异常,这么多人竟然没有地方军队的高级将领,他认为可能是路远没赶到吧,也没多想。 马士英满面是笑,其实这是一种笑里藏刀的笑容,把二人让进来,经过阮大铖和赵之龙身边时,尽管他们不对眼,但表面上也打了招呼。 接着是高弘图,吕大器,黄道周,姜日广,吴伟业,左懋第,黄端伯,瞿式耜,等等,马士英刻意相邀的一大帮也陆续来到,这些南明的忠节之臣之所以今天来得这么齐,事先都请示过皇上了。不过他们来的可不算早,他们跟钱谦益一样纳闷,竟然没有发现军队中的高级将领,如江北四镇的总兵,武昌候左良玉等一个都没来,马士英身为五省总督挂兵部尚书衔,论军队的职务无人出其右者,可是他的喜日怎么能少了这些人呢? 他们哪里知道,现在的左良玉和江北四镇的总兵早已今非昔比,论跋扈自雄,哪个都不次他马士英,另外今日之喜带有一定的政治目的,因此马士英并没有给这些人下请谏,就连睢州那门亲戚也没下。 马士英脸上笑容不减,暗想一会儿看老夫怎么损你们。但发现有几个人还没来,一个是郑鸿逵,另外就是卢九德和李国辅,没见他们本人也没见他们派人来,还有李沾也没来,太不可思议了,怎么着今天他也得来感谢救命之恩呀,那是可他们父子把他从虎口里扒出来的,不止是李沾,甚至连他儿子的下属兼铁杆粉丝祖海也没来,更有甚者,保国公朱国弻和操江提督刘孔昭两位勋僚也未到场。如果这些他都能忍,最最使他不能容忍的是,连他的堂侄南镇抚司使马鸣也没一直没露面。 离午时开宴的时间已经不远了,前面的几个都还好说,后面的特别是后四位迟迟未到,使他脸上的笑容渐减,三角眼不住的转动,不应该呀,前些天老夫陈兵朝堂,皇上加封五省总督挂兵部尚书衔,没请他们时他们可是第一个过府祝贺的,现在请他们来,天至这般时候却不见人影,他们不至于心疼这几个份子钱吧,还有那个该死的马鸣,莫非有什么事不成? 再有半柱香的工夫吉时就到了,不能再耽搁了,马士英立马命人前去打探。 又等了一盏茶的工夫,这些人仍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马士英脸上的喜气渐少,取而代之的是不解和愠色,他儿子马銮忍不住心中暗骂,第一个骂的当然是祖海,好他妈小子,老子的老子纳妾大喜,你竟敢迟迟不来,平日里在老子面前花言巧语这都是假的,回头老子再收拾你! 第二个骂的便太常寺卿李沾,真是个白眼狼,要不是本都把你从郑鸿逵手里扒出来,焉有你的命在?你竟然忘恩负义,今天这场合你竟敢不来,本都能救你,就能收拾你! 还你这个姓郑的,装什么大瓣蒜,等过了老爷子这场喜事,老子非要到锦衣卫亲自教训你不可,皇上也罩不住你,祖海能把你的左臂打伤,老子能卸了你的双腿! 接着他又骂他这个堂兄马鸣,这个该死的是不是又到青楼去了? 赵之龙和阮大铖看出来了马士英父子的不悦之色,心中也是郁闷不己,暗自忿怨朱国弻和刘孔昭,关键时刻掉链子。 除了几个空位之外,大厅里坐得满满登登的。 正在马士英等焦虑不堪时,管家马旺从外面满头大汗地跑进来了,“老爷……老爷……”由于他年纪有点大,加上天气又热,这一路跑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只会喊老爷后面的说不出来了。 “马旺,何事惊慌?”马士英一脸的不悦。 “皇……皇上来了……”马旺喘着粗气,哈着个腰,说着抹了一把从皱纹里淌下的汗。 第36章 接驾(求收藏求推荐) “什么?”马士英认为自己听错了,皇上怎么能来? 离马士英近的同僚们也听到了,包括马銮,赵之龙和阮大铖,这三位情不自禁还重复了一句,这一下偌大的场面本来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唰地一下静了下来,顿时落针能闻。 这种场合皇上能来,都有些出乎意料。 “皇上来了,真的……听说皇后也在龙辇上……护驾的锦衣卫已经拐过了西盘大街,全副武装,满街都是,皇上携皇后亲自出宫为老爷贺喜来了,老爷真是威风,快沐浴更衣准备接驾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管家马旺这次说清楚了,现场的人满脸惊疑。接着马士英受宠若惊地大喊,“各位同僚,承蒙皇上厚爱,亲自过府为老夫贺喜来了,快些准备一下到外面随老夫迎接圣驾!” 确认是皇上来了,马士英父子吃惊之余脸上好像镀一层金光一样,皇上带着皇后亲自过府祝贺,这是多大面子?遂兴冲冲地开始更换衣服,准备接驾。 阮大铖和赵之龙深感意外之余,脸上也觉得沾了马家父子的光,不无得意地看了向高弘图、钱谦益、吕大器等这些反对派一眼。 高弘图、吕大器、黄道周、姜日广、吴伟业、左懋第、黄端伯、瞿式耜等顿时有了一种憋屈之感,通过集体辞官一事,他们对皇上的知遇之恩深表感激,觉得皇上是一个有作为的好皇上,正因为如此这次他们才按照皇上的意思来到了马府祝贺,这是给皇上面子,可不是给马士英面子,否则以他们的个性怎么会屈尊大驾来为马士英纳个小妾祝贺?但是皇上万金之躯怎么能来? 钱谦益更是觉得不成体统,决定回去后以此为体裁大加讽议一番。倒是身后的郑大木跟他们心理都不同,他才是刚到南京国子监不久的一个学生,今天跟着老师主要是想见见四叔郑鸿逵,没想到还能见到皇上?大臣纳妾,皇上降尊纡贵过府祝贺,真乃少有的圣主啊! 郑大木一时有神的大眼睛带着向往和敬慕,也整理衣冠跟面钱谦益的身后,想看看这样的圣主到底长什么样。 很快,以马士英父子为首,总督府门前宽敞的大街上跪满了文武百官,被赶得远远地躲在暗处看热闹的老百姓和士绅有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难道皇上要现场处理政务,但是这些文武穿戴都是五花八门。 朱由崧也是掐着点来的,尽管已经经历一次血腥场面,胆识也算得到了锻炼,但此时朱由崧仍然有些紧张,那颗心随着马蹄声跳动,毕竟今天要铲除实力雄厚的马士英啊,打这样的大老虎,实力、胆识和魄力缺一不可。 幸好旁边坐着的金皇后陪着说说笑笑,朱由崧有一句没一句地支应着,使这种紧张的心情张弛有度。 这是他穿越过来第一次离开皇宫到大臣的府上,因心里有事路上不错的风景也没心情欣赏了,卢九德提醒他马上就到总督府时,朱由崧的心又绷紧了,掀开车辇的锦帘,朱由崧远远地能看到一大群官员已经跪伏在道路中央。 再看看自己威武雄壮一眼望不到边的亲军禁卫,朱由崧做了两次深呼吸,那颗心即刻平静下来。 正这时,龙辇稳稳地停下了。下面以马士英为首的山呼万岁之声气壮山河,直冲霄汉。 金皇后笑盈盈地牵着朱由崧起身就要下辇,朱由崧扶住了她香削的肩膀把她摁住,“朕一个人下去就成了。” 金皇娇美的脸庞一凝,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瞅着朱由崧,如花的笑意瞬间定格。看着皇上一本正经样子不像在和她开玩笑,只好用目光询问:“皇上,这是为何啊,既然带着臣妾为马爱卿过府贺喜,到了府门又不让臣妾下辇,要这样不带臣妾出宫多好。”但是她哪敢多嘴。 “记住朕的话,一会儿外面不管发生什么事坐在这里都不要动。” “臣妾遵旨。”金皇后看着朱由崧目光如炬,口气不容置疑,再看看这些锦衣卫全副武装,面带杀气,聪明的她已经猜到了,今天皇上移驾臣府绝对不是只为臣子贺喜这么简单,便点了点头,心一下也揪紧了,不由自主地紧握了一把丈夫的手,“陛下,小心点儿。” 朱由崧回头看到聪明的皇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便点了点头,淡然一笑轻声道:“按朕的话做,有朕在,保你平安无事。”说完下了龙辇。 已经脱了新郎倌的衣服,匆匆换了一身官服的马士英和儿子马銮跪在最前面,身后是阮大铖、赵之龙、高弘图、吕大器,黄道周,姜日广,吴伟业,左懋第,黄端伯,瞿式耜,钱谦益,郑大木等等,文武百官基本上到齐了,四个一列,跪了长长的一大溜。 此时全副武装锦衣校尉以护驾为名已经对他们形成了半包围之势,在朱由崧身边,左有郑鸿逵,右有祖海,手握刀把,两只机警的眼睛在打量着周围的动静之余,紧盯着皇上的眼神,做好了一切准备。 朱由崧发现自己的心现在已经完全平和下来了,所谓的害怕这害怕那只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真到了事情的节骨眼上,没个怕,因为怕亦无用。 朱由崧离开龙辇几步,八字步站定稳如泰山,左臂背着,右手自然地一抬做了个潇洒自如的动作,对脚下跪着的这些道百官朗声道:“众位爱卿平身吧,今天是马爱卿的大喜之日,不是朝堂不必这么多礼,随便些。” “谢万岁。”以马士英为首齐声谢恩,然后都站起来了,但只有一个人例外。 也许是被朱由崧的降尊纡贵打动了,特别听到朱由崧亲口说出“今天是马爱卿的大喜之日”这几个字,马士英受宠若惊,由于太激动了,跪在地上没起来,眼圈发红,颤颤巍巍道:“陛下以万金之躯驾临寒舍,蓬荜生辉,臣不盛感激,纵肝脑涂地也难报陛下恩情之万一……”说着了又磕了一顿头这才起来。 马士英感念皇恩之余,一看今天皇上带着这么多新军禁卫,从前到后,一眼望不到边,满大街都是,大概所有的锦衣卫都出动了吧,对呀,儿子毕竟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今天是老夫的喜日,也应该这样,皇上想得真周到,老夫太有面子了! 马士英越想越是心潮澎湃,此时甚至忘记这场大喜的初衷是为了那些不识时务的臣僚。 第37章 问罪 突然马士英的目光落到了几个人身上,卢九德、李国辅、郑鸿逵、祖海和李沾,全来了,顿时心中明白了,难怪他们几个迟迟未到,原来是跟皇上一起来了。 可是保国公朱国弻和操江提督刘孔昭还没消息,这时无意中他看到人群中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那是他派出的家丁前去打探二人消息的,看样子已经回来了,但这种场合不敢过来,只是急得满头大汗,充他又是摇头又摆手又是龇牙咧嘴的,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有皇上在,马士英当然也没法把他喊过来问个清楚。 另外马士英也有些纳闷,听说皇后娘娘也来了,可怎么一直没下辇,但是他也不敢多问。 正在这时朱由崧发飙了。 刚才朱由崧看马士英感激不尽的样子心中冷笑,老贼,先让你中受一会儿,你飞扬跋扈罪孽深重,今天饶谁也不能饶你,就算你痛改前非也不行,纵兵镇主,欺君犯上,令朕蒙羞,皇权国法的尊严被你们父子蹂躏与践踏殆尽,纵朕能饶你,大明朝也不能饶你! 朱由崧觉得戏演到现在是时候了,简直天衣无缝,犹如神助,直到现在马士英等人毫无觉察,今天要把你们把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想到这里,朱由崧突然把脸一板换了一种语气,冷声叱道:“马士英,你可知罪?” 朱由崧这脸变得太快了,亲和喜庆的气氛一下子冰冻了,老奸巨猾的马士英一时竟然没反映过来,本来他要恭请皇上入府赴宴,没想到朱由崧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马士英一怔心里咯噔了一下子,再看皇上带来边这么多锦衣卫,一个个举枪持刀怒目而视,特别朱由崧二目如炬盯着他像审贼,身边的卢九德、李国辅、祖海、郑鸿逵包括李沾,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头,他这才觉察到皇上今天可不单是为他贺喜来了,恐怕是兴师问罪来了。 但想到自己的势力遂把心一横飞扬跋扈的本性又露出来了,把脸扬得老高,一副能耐我何的气势,脸上还带着笑容回应道:“陛下,你说什么微臣不懂,微臣只不过纳个妾,这难道也有罪?” 朱由崧知道他不会认罪伏法,就想直接下旨抓人,但当着这么多文武百官和官兵的面,自己不能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暴君,得让人把事情说清楚再行抓人,这个人他早就准备好了,于是喊了一声:“李沾何在?” “罪臣在。”李沾知道该自己表现的时候了,赶紧正冠抖袍跪在朱由崧近前。 “起来吧,把你知道的事情如实公诸公天下。” “谢万岁,臣尊旨。”李沾谢恩后站起来,看向马士英,“总督大人,恕下官对不住了,皇上明察秋毫,纸终究包不住火的,前些时你给下官好处让下官诬告姜日广和吕大器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皇上已经知道了,人赃俱在,大人不承认也不行。” 此言一出口,马士英恨不得一口吃了他。现在他知道了,李沾背叛了他们,心中暗骂,这个该死朝廷的鹰犬,要知道这样,就该宰了他,亏自己前者还救他。 马士英悔得肠子都青了,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看今天这形势,皇上是有备而来,哼,那又能如何,你那把龙椅是坐到头了,胆敢对老夫对手,老夫就得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想到这里,他看向儿子马銮和身后的赵之龙,二人会意地点点头,但这时锦衣卫已经把他们全部包围了,想离开这里调京营兵已经不可能了。实在不行,就得开杀了。 几个人心里盘算着。李沾又看向马銮,迎来的是马銮喷火的眼神,李沾全然不顾,继续道:“都指挥使大人,还有你,任人唯亲,排除异己,迫害南镇抚使刘堂让你堂兄取而代之,这些事皇上也掌握了,马鸣已经认罪伏法了。” 马士英父子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马鸣这小子迟迟未到呢,原来皇上已经把他处置了,那朱国弻、刘孔照是不是也被控制起来了,只有这一个解释,否则他们早来了。 马士英父子又看向皇上身边的祖海,祖海投以不屑的眼神,看来这个家伙也背叛了他们,原来皇上这些天没闲着,表面上逆来顺受屈从于他们的兵威,实则卧薪尝胆,运筹帷幄,我们还真是低估他了。 此时李沾又看向阮大铖,“还有你,侍郎大人,为了一个**李香君,机关算尽,手段用绝,不惜横刀夺爱残害侯方域,后来竟然明目张胆地去抢,做得太过了。” “你……你胡说,你血口喷人!”阮大铖当然不能承认。 “我胡说,你敢让陛下搜吗,李香君现在不在你府上就在马府!”李沾这句话一出,阮大铖立马蔫了。 李沾又看向京营提督赵之龙,“还有赵大人,跟马士英父子狼狈为奸,利用手中的权势结党营私,党同伐异,还威胁皇上,论罪当诛,你们几个赶紧向皇上磕头认罪吧,皇上是有德明君,兴许念在你们以前的功德上会网开一面从轻发落的,如果执迷不悟,只有死路一条……” 李沾刚说到这里,马銮再也压不住火了,但他出来接驾身上没带着家伙,只得仗凭武功高强,嗖的一声就跳了过来,李沾没想到马銮胆大包天,当着皇上的面,在这么多禁军的包围之下还敢对他动手,吓得他想跑腿却不听使唤,也是马銮身法太快,啪啪啪几拳,然后飞起一脚,李沾惨叫着就飞起来了。 李沾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如何吃得住大内高手这一顿拳脚。等李沾从空中摔落尘埃,一口血喷出来后,就没了呼吸。 “保护皇上!”郑鸿逵和祖海等人拉刀挡在了未由崧前面,同时一批锦衣卫护住了龙辇,无数支弩箭对准了马銮等百官,但由于距离太近,投鼠忌器,没有命令他们不敢放箭。 朱由崧一看这马銮太嚣张了,怒喝一声:“把这几个乱臣贼子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郑鸿逵和祖海答应一声指挥着锦衣卫士各拉刀枪就把四个人围在当中。 马士英一看儿子动手了,今天不动手也不行了,振臂高呼道:“各位同僚,皇上受了坏人蒙蔽,随老夫清君侧!” 第38章 混战 面对皇上,又处在锦衣卫的重重包围之中,马士英还有如此的底气,主要是因为他兵权在握,光他自己就掌握着五万大军,这是从凤阳带过来的嫡系部队,另外赵之龙掌握着两万京营兵,还有刘孔昭还掌握的上万名水师,再加上他儿子还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一句话,京城之中凡是手握兵权的高级将领都是他的死党。 虽然这些兵马不在眼前,但这是在他的总督府门口,不说他儿子武功高强,府上还养着五百名府兵,这些府兵全是青壮家丁组成,人数虽少但有一批火器,其中还包括几十名看家护院的武教师,有些还曾教过马銮功夫,可谓是身手不凡,要是真打起来,只要他们父子和赵之龙能闯出去一个调兵遣将就能迅速扭转局面。 另外,皇上清洗厂卫的事他们一点都不知道,还用过去的眼光看待这支特殊的军队,认为这些锦衣卫名义然是皇上的亲军禁卫,实际上却归他这个都指挥使的儿子领导和指挥,最坏的打算,就算他儿子指挥不灵了,几万人马开过来把皇上这点亲军包了饺子那是分分钟的事。 正因为如此,马士英才有恃无恐。 此时一看不打不行了,用“清君侧”是为自己造反找借口,还别说,还真有一些溜须拍马之辈及仇视皇上的佞臣舍命相随的,除了阮大铖之外,还有南京兵备副使杨龙友等等。 但是这些人也是无备而来,他们只是过府来祝贺的,此时手无寸铁,文官就不用说了,那些会几下武艺的也仗着胆子跟着马士英起哄,但是很快被锦衣校尉砍杀在当场。因为朱由崧早就事先传下圣旨,对于反抗者格杀勿论。 这也苦了阮大铖,这个人品极其低下的家伙,说他人品低下并没有冤枉他,先依靠东林党后反对东林党,反复无常,摇摆不定,让他唱戏玩女人可以,讲打他可是外行,因此很快被人按翻在地,帽子也掉了,脸也抢破了,可能是被按翻时脸先着地的,还品尝了一下泥土的味道,还没等他爬起来求饶,已经被乱刃分尸。 马銮此时跟他老子一样的自恋,他早就想把这个皇上扒拉下去了,要不是他老子压制着,早在朱由崧第一次上朝时,马銮就动手了,今天可算有了展示的机会,别看他赤手空拳,顷刻之间便把冲到近前的锦衣校尉撂到了好几个。 但他也不完全是个莽夫,他们几个处在锦衣卫的层层包围之中,如几叶扁舟在狂风巨浪中挣扎,稍有不慎便会船毁人亡,看到昔日自己的手下来抓自己,马銮还没忘记自己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身份,带着蛊惑的口吻大喊:“不想死的跟老子一起杀了昏君,你们就是开国功臣!” 他现在还惦记着他爹当皇上他就太子的事,大肆封官许愿,但这一句话,马銮刚才的“清君侧”谎言不攻自破。 不过他不知道,他已经被架空了,现在他这位锦衣卫都指挥使对往日的属下发号施令还不如放个屁,没一个听他的不说,还都玩命地冲过来要抓他。 马銮一看这一招不好使,他也不再费吐沫了,三拳两脚又打倒了几个锦衣校尉之后,夺得一把刀护着马士英往外闯,打算杀开一条血路。 赵之龙现在也豁出去了,他知道今天被皇上抓回去后肯定是十死无生,因此他也拼了,赵之龙和马士英都是带兵官,身上多少也有些武艺,只是今天是办喜事,这又是出来迎接皇上,他们身上同样也没带着刀剑,也就说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眼前也只有拼了,混战之中也从锦衣卫手中夺得了刀枪和锦衣卫对杀起来。 马士英等人这一拼命,还不太好抓,但是锦衣卫人多,他们想闯出去也不容易,双方就在马府门前混战起来。 这样,刚才还是喜气洋洋的贺喜场面,眨眼之间成了你死我活的战场,躲在暗处看热闹的老百姓摸不着头脑了,但也不敢再看了,家家关门,户户落锁,胆小的藏在被窝里蒙上头,生怕祸从天降殃及他们。 可把那些随行的宫女太监们吓着了,他们本不知情,这样血腥的场面他们也没见过,因此一个个战战兢兢,面无人色,有的尖叫出声,不过看皇上站在这里稳如泰山一般,赶紧捂住了嘴,想躲又不敢躲也不敢出声,其实此时他们也无处可躲。 倒是龙辇里坐着的金皇后现在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原来皇上为马士英过府贺喜是假,铲除这些乱臣贼子是真,但是这帮佞臣还负隅顽抗,这不是找死吗? 正这时他看到一个锦衣卫被马銮一刀把脑袋削飞了,一腔热血喷洒在空中,吓得赶紧把辇帘放下了,芳心乱跳,玉体不安,这种杀人的场她哪敢看,但又担心皇上安危,忍不住又偷偷观看,见皇立在辇旁泰然自若,这才迫使自己那颗狂烈跳的心稍稍安稳些。 她放下辇帘,闭上美丽的秀目,一双小手轻抚在高耸的胸前,强迫自己狂跳的心镇定下来,默默为自己的夫君祈祷…… 那群随马士英出来接驾的姜日广、高弘图等一批忠节之臣,包括史可法、钱谦益等几个东林党骨干在内,做梦没想到今天为马总督祝贺会是这样的走向,起初是郁闷和憋屈,等到皇上让李沾当场痛陈马士英一党罪证时他们心理才觉得痛快了,特别是朱由崧下旨拿人时更觉得扬眉吐气,我们的万岁爷总算硬气了一回! 他们也恨不得也冲上去抓马士英等人,可惜他们是文官此时伸不上手,马家父子及其党羽负隅顽抗,现场一片混乱,这些人甚至连自保都成了问题。 好在朱由崧早有安排,怕及无辜,命卢九德带着一批厂番和锦衣卫士把这些忠节之臣从混乱中隔离开来,保护到了皇上的辇驾旁边。这些人安全之后,自然感念圣恩。 可是史可法、钱谦益等几个东林骨干被混战挟裹到了一旁,卢九德带的人暂时照顾不了他们。 这些东林健将讲学、讽议朝政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但置身于这种混战场面如同旱鸭子落水,难以应付了。 独有钱谦益身后的郑大木不同,小伙子此时热血沸腾,蠢蠢欲动。 第39章 崭露头角的郑大木 郑大木觉得这次可开了眼界,带着几分学子思维的他对这些派别的政治斗争还不甚敏感,他今天来主要是想找机会和四叔见见面,叙叙旧,刚才在他钱谦益身后跪着的时候生平第一次看到了皇上,立刻被皇家的气势所吸引,朱由崧俊郎的五官充满着阳光,特别是两道浓眉下那黑色的眸子亮若星辰,英气勃发的脸洋溢着阳光和朝气,令他震撼,皇上竟然这么年轻? 难怪郑大木有这样的想法,其实,朱由崧的实际生理年龄比他长不了几岁。 他很快看到了皇上身边的四叔,全副武装,威武如天将下凡,别看他们是亲叔侄,但四叔在朝为官,而他六岁才由日本回到家乡,他们叔侄没见过几次面,此时郑大木看到四叔威严不凡地立在皇上附近,又想到那可是令百官敬畏的锦衣卫高官满心羡慕,四叔真是出息了,自己也要向四叔学习。 但是他的四叔此时没有看到他,郑大木盘算着等待接近四叔的机会。 正这时形势突变,朱由崧一改贺喜之调,开始向马士英一党兴师问罪,李沾供述马士英等人的罪证,人脏俱实,有理有据,善恶分明的郑大木此时也觉得义愤填膺,心里不由得对马士英等奸佞弄权,欺君祸国痛骂不止。也知道皇上今日来过府为臣子祝贺是假,借机惩处奸佞才是真,马党势大,这是帝王的策略。 但他又想到了钱谦益,学高为师,德高为范,这可是父亲花了大银钱托足了人情才找了这么个年高德邵的好老师,不仅学富五车,还是当朝的礼部尚书,二品大员,他一直是自己心目中的神,可是老师怎么来为奸佞来祝贺喜庆,难道老师与这帮奸佞有瓜葛还是事先被蒙在鼓里?老师文采飞扬,博古通今,平时教导自己如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会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吧? 郑大木正胡思乱想时打起来了,小伙子别看是跟着钱谦益是来国子监学文的,但他可不是个文弱的学生,出身于海盗世家,父亲和几个叔叔都是打斗搏命的高手,他从小也练习了一些拳脚及枪棒本事,所谓艺高人胆大。因此郑大木虽初次经历这种场面但不害怕,他此时想得更多的是自己的老师是不是奸佞一党。 不过很快他有了答案,眼前的钱谦益和史可法并没有响应马士英所谓的“清君侧”的号召,他还记得前几天老师破天荒地把自己请到府上促膝长谈,谈到自己并不怎么懂的朝政时,还针砭时弊,痛责马士英如何弄权,大骂阮大铖人品低下,可后来却表示要带自己为马总督过府祝贺,自己当时纳闷还想问一下,但害怕老师不高兴没敢贸然开口,今天算是明白了,老师与奸党绝对不是一伙的,至于今天过府祝贺至多是表面文章或者迫不得已的礼尚往来而已。 想到这里,害怕伤着老师,郑大木保护着钱谦益还有一同道而来的史可法往皇上和他四叔这边靠。马士英的党羽有蹿到他身边的,郑大木会毫不客气地把他们撂倒。 但郑大木这一伸手,引起了锦衣卫的误会,也把他当成了马士英一党包围起来。 尽管钱谦益、史可法和郑大木对这些锦衣卫解释,他们不是马士英一党,但此时没有人听他们的,这些锦衣侍卫的职责就是把所有对皇上有可能构成威胁的因素一律清除。 郑大木一看解释不通也只好动手自保,不能让这些锦衣卫伤了自己和恩师,别看锦衣校尉人多势众,又是刀又是枪的,但想三下五除二抓缚郑大木完全办不到,郑大木一发威冲过来的锦衣校尉被打得东倒西歪。 守在皇上身边的护驾的郑鸿逵很快发现了人群中的郑大木(作者加注:郑成功儿时名福松,入学后老师起名郑森,后来钱谦益取名大木。)心中吃惊不已,“这不是森儿吗?这小子怎么也来了?” 可是郑鸿逵来不及想这些,当他看清这个亲侄子利索地撂倒了一个又一个锦衣校尉时,吓得魂飞魄散。 难道这个小畜牲也是马士英一党?这可要命了! 因为这些东林党向来反对朝廷,钱谦益和史可法要是也投靠了马士英,郑森这是在跟着他老师在浑水呀,涉嫌造反掉脑袋事小,抄家灭门事大,到时候连他这个当叔叔的也脱不了干系,想想这些郑鸿逵焉能不怕? “这畜牲这是要害我们老郑家呀!”郑鸿逵心里骂了一声,拉刀直取郑大木,他要大义灭亲。 郑大木正打得顺手,郑鸿逵一道劲影就到了他眼前,“畜牲,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我宰了你!”当胸就是一刀。 郑大木看清是他四叔后哪敢还手,扔刀跪倒在地,“四叔!” “谁是你四叔,你是我祖宗!”郑鸿逵性如烈火。 “四叔,你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我劈了你这个不肖子!”郑鸿逵怒不可遏,此时的他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或者说是没有办法,迫不得已只得对着亲侄子举起屠刀。 “郑将军,朕要活的!”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传来朱由崧的喝喊声。 朱由崧当然也注意到这个身手不凡的年轻人了,现在负隅顽抗的还剩下马銮、马士英、赵之龙,再就是这个郑大木了,其余的不是被当场斩杀,就是束手就擒。 虽然现在朱由崧还不识得郑大木,只知道虎头虎脑的他身手很有两下子,但他舍命保护的是钱谦益和史可法,根据此二人刚刚递上来弹劾马士英和阮大铖的奏折,朱由崧断定这个满身武艺的年轻人应该不是马士英一党,不能滥杀无辜,遂对郑鸿逵喊了一声:“郑将军,朕要活的!” 朱由崧一句话等于救了郑大木一命,要不然按照朱由崧的旨意,如若反抗,格杀勿论,郑大木别看身手不错,最终也是死路一条,连他亲叔叔郑鸿逵也不敢包庇他。 郑鸿逵收了刀,一脚将他蹬翻在地,郑大木很快被冲过来的锦衣卫捆了个结结实实。 郑鸿逵押着郑大木双双跪倒在朱由崧面前请罪,同时跪倒在朱由崧面前的还有被捆着的史可法和钱谦益,二人大呼冤枉。 当朱由崧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并得知眼前这位虎头虎脑的小伙子就是名垂史册的民族英雄郑成功时,肃然起敬,亲手为郑大木松了绑绳,“不知者无罪。” 第40章 不铲除奸党决不回宫 前世的朱由崧从小就喜欢历史,中学里毅然选择了文史专业,民族的强盛他常常引以为傲,而对脚下这片土地上的屈辱史常常时而愤懑不已,时而热血沸腾,他最崇敬的便是守土死战的英雄志士,最痛恨的汉奸****。 郑成功这个名字他当然不陌生,印象中此人二十二岁便领兵抗清,后来赶走了荷兰殖民侵略者,使宝岛台港回到祖的怀抱,这在教科书里被定义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民族英雄,如今这样的英雄跪倒自己面前,因一场小小的误会而请罪,朱由崧兴奋之余心潮澎湃,赶紧亲手为其松绑。 朱由崧一句话又免去了其抄家灭门之罪,郑鸿逵和郑大木感激涕零,就连一向爱和皇上唱反调的钱谦益和史可法也不得不感念皇恩浩荡了,明辨是非,惩奸除恶,阮大铖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他们觉得皇上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英明过。 那边战斗正酣,祖海带着大批的锦衣卫已经把马銮团团围住,不过马士英和赵之龙在马銮的掩护之下,趁乱杀开一条血路已经躲进了总督府,府门落锁,追过去的锦衣校尉已经开始包围总督府。 祖海一看马銮太难对付,这么多锦衣校尉仍然降服不了他,他必须得亲自出手了,就见祖海纵身从马上飞身而下,再一跃就跳到马銮近前喝道:“小子,你大限到了,束手就擒能给你留下全尸,不然老子把你剁成肉陷!” 马銮看到祖海眼珠子都红了,昔日的部下,曾经的亲信不但背判了他,设计赚了他还要杀他,他气炸了,也不多说,抡刀就劈。 祖海架开他的刀,撤刀就刺,马鸾一个闪身祖海一刀刺空,由于用力过猛往前一抢,正这时马鸾的后摆腿就到了,祖海躲避不及,正中后背,祖海被摆出好几步用刀支地才算没趴下。 一群手执长刀的锦衣卫大汉将军又冲上来了,呈包围之势,数杆长刀寒光闪动,对着马銮凌空劈下。 按常理马銮顾前顾不了后,就得被剁碎了,哪知还没等些长刀落下来,马鸾往下一哈腰使了个连环扫堂腿,前腿扫过后,紧接着就是后腿,这个近乎七百二十度的大扫荡,平地上像刮起了一股龙卷风一样,再看那群大汉将军纷纷扔了大刀,身子平着飞出去了,像被炸出去一样。 “这小子真有两下子,可惜了这身武艺呀!” 不远处的朱由崧看得清清楚楚,感叹之时,两条劲影一纵如风似箭,直扑马鸾,正是郑鸿逵和郑大木。这时祖海也提刀也冲了上来,三个人三把刀从三个方向把马銮困在当中。然而马鸾力敌三将仍然不怯。 此时锦衣校尉又冲过来助阵,这下马銮可吃不消了,一看寡不敌众,刚才他也看到马士英和赵之龙在自己的掩护之下已经杀开一条血路跑到府里去了,这是在他家门口,想到府里还有帮手因此不再恋战,砍翻一个锦衣武士一纵身从另一个武士头顶上掠过,再一跺脚就上大墙,接着一个跟头折进院内。 “决不能使一人漏网!”朱由崧传下旨意,郑鸿逵和祖海指挥着数不清的锦衣校尉将总督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知道马士英养着不少府兵,这些府兵不但有武艺,还有火器,不太好对付,卢九德、李国辅和郑鸿逵就劝朱由崧离开这里,和皇后娘娘移驾皇宫,把这些的事情交给他们就成了。 朱由崧摇头:“不铲除马党,朕决不回宫!” 从锦衣暴动以来,这些人就知道皇上不是畏刀避剑之人,也不再劝,就建议把皇后娘娘和文官、宫女等文弱之人先护送回宫。 朱由崧点头同意,可是金皇后得知皇上只让她一个人先回宫时,虽然害怕很想回宫却不愿意离开丈夫,因此不同意,“本宫要跟陛下在一起!” 这些文官宫女和太监有想离开是非之地的,赶紧回宫躲避一下,但皇上和皇后不移驾,他们哪敢走。最后都硬着头皮表示要跟皇上和皇后在一起。 朱由崧不好拒绝他们为臣子的忠心,因此也没强行让他们离开,更重要的是认为马党灭亡在即,这些人走与留并无大碍。 很快在卢九德的安排下,由御马监掌印李国辅带领三千名锦卫亲军负责护驾,当然这些文武官员、内侍宫女等也跟着皇上和皇后沾光,均在禁卫军的保护之下。 剩余的锦衣卫围府抓人,按照朱由崧旨意,不许放走一人,特别是马士英、马銮和赵之龙三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总督府很是气派,简直赶上二号的皇宫了,但在七千名禁军的重围之下,前后左右几道街全部戒严,这座府邸被困得连鸟也飞不出去,特别是前门和后门布下了重兵,无数的强弓硬弩手各找有利地势随时准备发射。 布置好包围之后,郑鸿逵和祖海各自带着一千名敢死队打算闯进总督府拿人,郑大木自告奋勇也要跟着。 考虑其身份地位特殊,他的父新郑芝龙坐拥东南,有几万私人军队,光军舰就有上千艘,郑家的势力东南沿海强可敌国,历史上他又是后来的台湾王,而且人家现在又不是官差,还只是个学生,不能有半点闪失,再说抓几个穷途末路的奸佞,手下亲军禁卫这么多,也用不着这个未来的军事家政治家亲自出手,因此朱由崧没同意。 郑大木有点执拗坚持要去,感念皇恩为国除奸是一方面,另外上阵父子兵,他既然赶上了当然不愿意看着四叔抓贼而无动于衷,他要助四叔一臂之力。 郑鸿逵把脸一沉,“森儿,这点小事用不着你,守在皇上身边吧,保护皇上和娘娘的安全更重要。” 郑大木才不敢多言了。 一千锦卫武士集结在前门和后门,无数的弓弩手已经占领了制高点,一切准备就绪时,郑鸿逵和祖海刚要命人撞开府门,准备冲进去抓人,正这时总督府的前门和后门几乎是同时开了…… 第41章 血溅内宅(求收藏求推荐) 马士英和赵之龙退进府内,狼狈透了,马士英帽子也掉了,赵之龙靴子还跑丢了一只,二人满头是汗,浑身是血,气喘吁吁,由于二人一没顶盔二没掼甲,混战之中马士英胳膊上,赵之龙腿上都受了轻伤。 但这些全然不顾了,命人将府的前后门都插死落锁之后,二人跑进了内宅,府上熙熙攘攘的有的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有的还不知道,看二人这样子惊愕不已,四处躲闪。 二人一头扎到屋里了,府上的奴仆也不敢多问,进来仗着胆子为二人简单包括了伤口,就又战战兢兢地退出去了。 这时,浑身是血也是一身狼狈相的马銮也提着刀跑进来了。 看到儿子平安无事,马士英心里稍感安慰。 “这个昏君……竟然跟老夫来这一手……”马士英想骂,但骂的时间和力气都没了。 “爹,当初陈兵朝堂时孩儿就让您趁机宰了昏君,您心慈手软,那时要听了孩儿了岂会有今日之变?” 马士英心里也后悔,但哪会在儿子面前轻易认错,又有赵之龙在场,于是三角眼一瞪就训骂起儿子来。 气还没喘匀的赵之龙赶紧劝阻:“二位都少说两句吧,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呢……只有跟昏君拼了……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马士英连生气带劳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胡子撅起了多高,让管家去集合府兵,只要能冲出他们有的是人马,扭转局面,宰了昏君取而代之完全有可能,因此现在他并不怎么惊慌。 赵之龙摇头,“大人,虽然府上有几百人能打的,还有几只火器,但昏君是有备而来,您也看到了,外面的亲军禁卫成千上万,此时恐怕早已将总督府围得水泄不通了,硬闯未必能冲得出去呀,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 马士英冷静下来觉得赵之龙不无道理,沉默了一会儿,三角眼突然一亮,“有办法了!” 马士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赵之龙觉得可行,立即行动。 这时五百府兵全部集合完毕,这五百人一部分来自于他的亲兵卫队,这些都是从他的嫡系部队中挑出来的,另一部分是年轻力壮的家丁,这是他招募的强壮之士,包括看家护院的武教师,这五百人平时什么都不干,就是负责保护总督府宅的安全,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此时宽敞的东跨院挤得黑黑压压的,全副武壮,别看是私人养的府兵,由于马士英财大气粗,在这乱世关键时刻依靠这些人为自己看家护院保护安全,平时也舍得在这上面花钱装备,因此这五百人有盔有甲,每人手里都有武器,大刀长矛弓箭自不必说,还有五十支鸟铳,另外还有一百名擅骑射的骑士。 冲锋陷阵,如果指挥得当这五百人的战斗力不容小觑。 此时的马士英也换上了甲衣,头顶金盔,如临大敌,挎着宝剑站到了这五百人的面前作了简单的战前动员。当然把罪责全都推到了皇上身边的坏人身上,打的旗号当然不是造反,仍然是清君侧。 马士英告诉他们外面已经被层层包围了,但是让他们也不要惊慌,离这里并不远的五军都督府尚有十万京营兵全是自己的人马,摆在面前有两条路,冲出去就是生路,相反就是下地狱,甚至被抄家灭门。 马士英还当众许下重诺,今天的血战如果成功了,这些人不失王候之位,然后每人又当场分发了五十两银子,五百人顿时气势大涨。 这时老管家又跑进来了,告诉马士英,所有的奴仆在西跨院全部集合完毕。 马士英让赵之龙在这里负责,和儿子马銮管家马旺又来到了西跨院。 这么大的总督府,光他们父子俩的父母老婆孩子等亲属女眷就将近百人,因此家奴院工侍女丫鬟婆子老妈自然不少,再加上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马士英的亲朋故旧,狼筋拉到狗腿的上亲戚狐友,包括其七姑六舅八大姨,还有那些溜须拍马的官绅权贵等等也来了不少子女,这一集中起来也站了黑压压的站了一片,少说也有上千人, 这些妇孺老幼现在也懵了,刚才还是喜气洋洋的,京城名流文武百官,甚至皇上都给他们的老爷面子,亲自过府祝贺,可不知道为什么外面突然就打起来。特别是马士英亲朋狐友等,这些人本是来沾喜气的,没想到祸从天降,此时欲哭无泪,叫天无门。 胆小的妇孺有得都吓哭了,马士英把三角眼一瞪,悲声立止。 出了这么大事,马士英身为一家之主当然得说两句,马士英带兵多年,善于扇动人心,先是把罪过全都推到皇上身边的坏人身上,然后命管家把金银珠宝等值钱的东西拿过来一部分,当场分给大伙,人人有份,他从来没这么慷慨过,今天为了保命为了成大事也不得不忍痛割舍了。 这些人怕归怕,钱财拿到手里之后还真对这位老爷感恩不已,这主是那些院工仆女丫鬟等,马士英一副慷慨豪气为奴仆着想的样子,让管家打开前门和后门,让他们赶紧各自逃命。 这些人早就乱了方寸,狠不得立刻离开这里,但却不只是计,还感激地跪下来为马士英磕了头,然后背着包袱,扶老携幼分散开来,一部分奔前院大门,一部分涌向后院门。 马士英看到这上千人包括管家马旺在内如一窝蜂似的散了,和儿子匆匆来到内宅,马士英手按宝剑对儿子痛心疾首道:“事急矣,知道怎么做了吧,不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今天无论成败我们都不可能带着他们突围出去,落到昏君手里,后患无穷,我们只得帮他们了……” 马銮看爹爹痛如割肉的样子,也是心如刀剜,但觉得爹爹的话不无道理,因此会意地点了点头,眼睛闪过从未有过的凶狠之光,也握紧了腰刀。 两个人一横心直奔自己的内宅而去。 第42章 不能草菅人命 此时他们俩的一大帮老婆子女也都知道祸从天降了,聚在一起,变毛立色,胆小子的年幼的吓得呜呜直哭。 “老爷……老爷出什么事了吗……”马士英父子的妻妾们面无人色,看着自己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进来了,带着哭腔道。 父子俩一句话不说,把牙一咬把刀剑拉出来了,面目狰狞像食人的野兽一般,吓得这些人抖缩在地,几乎话都说不出来了,“老爷,你……你要干什么……” “祸事了,闭眼吧,别怪我们心狠,落到昏君手里你们也好不了……” “不……不要杀我们……”虎毒不食子,这些妻妾子女们做梦没想到自己最亲最近的人、平日里指他吃喝指他穿戴倚仗为荣的人此时却成了索命鬼,吓得面无人色,抖作一团。 二人心一横,在自身的性命受到威胁,或者说私欲膨胀成畸形的情况下,骨肉亲情,伦理道德,全都苍白无力了,刀剑起落处,鲜血迸溅,惨叫声声,血溅内宅,很快除了马士英不在场的老娘之外,这父子俩的妻妾子女几十口全部倒在血泊之中,无一幸免。 这时前院后院人声鼎沸,像开了锅一样。 知道差不多了,马士英带着儿子从另一间屋里把老娘背出来,扶到马上。 为了分散目标,增加突围的成功率,他们进行了分兵。 马士英非常慷慨,五百府兵一下子给了赵之龙三百,让他带着这些人从前院突围,而他们父子带着剩余的二百府兵保护着老娘从后院逃走,目标当然都是五军都督府。他们这两路人马,有一路突围成功就有希望。 但这样的分兵方案是赵之龙完全没想到的,马士英是他的上司,关键时刻他就应该丢车保帅,马士英父子应该是重头戏,另外这是在人家家里,府兵是马家私养的,没有他赵之龙什么事儿,若能分给他一百人他就感激马士英的八辈祖宗了。退一步说,就是一兵一卒不给他,他也得玩命,毕竟他不为别人还得为自己拼杀。 可是马士英竟然给了一多半人马,自己只留下一少半,这种过分的慷慨令赵之龙难以接受,摇头摆手道:“大人使不得,下官命如草芥,公乃尊贵之躯,能给下官一百勇士驱使足矣。” 马士英一脸的至诚,“赵兄莫要推辞,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还分什么彼此,再说老夫虽贵为五省总督,又挂了个兵部尚书的虚衔,但赵兄为京营提督,到五军都督府提调兵马还得指望兄之虎威,因此从这方面说,纵然老夫有事,兄也绝对不能有事,别磨蹭了,快走!” 几句话说得赵之龙感激涕零,纵肝脑涂地为马士英死上八次也值得了。 赵之龙深施一礼,“大人保重,吉人自有天相,大人一定能够逢凶化吉,心想事成的。下官此去一定不辱使命,调来兵马供大人驱使。” “保重。”马士英点了点头,催促他快走。 看着赵之龙领走了大部分府兵往前院冲去,马銮又不解了,“爹爹……” 马士英知道这个莽夫儿子又要说什么,一摆手制止了他,脸上露出常人难以觉察的阴鸷。 其实赵之龙被马士英耍了。别看赵之龙也算是南明朝臣中除马士英之余的头号权势人物,为官多年,见多识广,但讲耍心眼跟马士英相比他还是嫩了些。 因为表面上给了赵之龙三百人,而自己只留下两百,但给赵之龙的那三百没有骑士,更没有一杆火器,甚至他招募的几十名看家护院的武教师也没舍得分给赵之龙一个。 换句话说,给赵之龙的都是兵梢,而他们留下的这二百人全部是精锐。只是用数量上的优势笼络赵之龙,让他替自己吸引朝廷的主要兵力,他们父子好借机逃之夭夭。 玩了赵之龙,还得让他感激涕零地为自己冲锋陷阵并心甘情愿地为他们父子当挡箭牌,这就是马士英的奸猾之处。 两路人马分头行动,马士英父子俩飞身上马,率二百府兵往后院大门冲来…… 视线再回到总督府的前门。 郑鸿逵带着一千名锦衣卫刚要砸门往里冲,这时总督府的大门开了,还认为马士英带着人杀出来了,郑鸿逵带人赶紧往下一撤准备先上弓箭,哪知道数不清的男女老少从里面像潮水般涌了出来,背着包袱,提挑担担,竟相逃命。 早就准备好的弓弩手万箭齐发,霎时间被射倒一片,有的身中数箭被射成了刺猬,血流成河。这下这些人跑得更欢了,号叫着四散奔逃。 “停止射箭!”朱由崧一看大批手无寸铁的妇孺老幼惨死在官军的箭下立即命令道。 身边的卢九德赶紧躬身道:“陛下宅心仁厚,但万一这是马士英的奸计,他们混入这些人中间,我们岂不是上当了?” “没有万一,这肯定是老贼的奸计,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滥杀无辜,朕非圣母,但如果良莠不分,杀了这些手寸铁的羸弱之人,朕不成了昏暴之君了吗?朕今天是铲除奸党来了,这么做岂不成了比马士英更甚的奸党头子!” “皇爷圣明,奴婢明白了。”卢九德感叹皇上仁爱,扯着嗓子大喊,“陛下口谕,不可草菅人命,可以将这些人隔离审查,不许放跑了乱党贼子!” 一个人的声音太有限了,又没有扩音器,特别是这种场合,但古人一点也不笨,提督东厂的大太监卢九德话一出口,立刻又有人一字不差地重复着他的话往下传,很快弓箭戛然而止。 郑鸿逵一皱眉,暗骂这个狡猾的老贼太可恶了,竟然让这些手无寸铁的妇孺奴仆为他当挡箭牌,他们父子和赵之龙说不定就混在其中浑水摸鱼金蝉脱壳。 按说就该把这些人全都诛杀一个不留,但是皇上仁心宽厚,不让滥杀无辜,的确马士英父子和赵之龙才是罪魁祸首,这次抓的主要是他们,不能诛连太广。 因此郑鸿逵在箭雨骤停之后指挥着无数的锦衣卫冲上去了,打算把这些人隔离审查。 可是这些人此时如惊弓之鸟,连喊带叫,东蹿西跑,也许受了刺激跟疯了差不多,跟好意疏散他们的锦衣武士纠扯在一起,叫喊怒骂声不绝于耳,甚至有的跟锦衣卫还发生了暴力冲突,顿时总督府的大门前一片混乱。 伏在门口附近的京营提督赵之龙一看,时机成成熟,心中还赞叹马士英神机妙算,对手下的三百名府兵喝令一声,“弟兄们,冲!”言毕,手提大刀一马当先杀了出来。 第43章 奸猾的马士英 三百人马齐声呐喊,声势也不小,加上赵之龙身先士卒,因此这一支人马虽然不多,但如下山的猛虎一般,气势甚猛。 而且他们这些人可不管是锦衣卫还是手无寸铁的妇孺奴仆,见人就杀,见人就砍,很快又有一些妇孺老幼惨死在以赵之龙为首的府兵之手。冲在最前面的那些锦衣卫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死尸倒了一地,还有不少锦衣卫四散逃命,场面就更乱了, 郑鸿逵怒了,亲自带着人马冲了过去,挥刀还砍翻了几个擅自撤退逃跑的锦衣校尉,这才稳住了局面,双方就在总督府的大门前拼杀起来。 赵之龙充其量只有三百人,而郑鸿逵这里一千多人,时间一长哪里抵挡得住,因此这场混战没有一刻钟的工夫,赵之龙便只剩下十多个人,他一看根本冲不出去,带着这十多个人又退进了府门,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关上府门呢,郑鸿逵带着大批的锦衣校尉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可劲儿往里灌。 赵之龙只得带着这十几个人往里跑,跟郑鸿逵的人在总督府就捉起了迷藏。 总督府门口幸存下的妇孺老幼得救了,从这边逃生的有四五百人,眨眼之间死伤过半,此时连受伤的算上幸存下来的有二百来人,他们被隔离开,验明证身之后,有人开始为他们上药止伤。 负责救治并看守这些人是御马监的提督安林,弄清楚了这些人的情况之后,一边指挥着军医为这些人包扎伤口,一边道:“马士英这个老贼太可恶了,你们都上了他的当,给你们点好处是让你们为他们制造混乱,当挡箭牌,他们好趁机逃走,幸亏陛下有好生之德,否则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些人现在才知道究竟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纷纷向着朱由崧站立的方向哭拜在地,感念皇恩之余,把所见所闻毫不隐瞒全告诉了这位安公公,这可是重要的消息,安林如获至宝赶紧来见皇上。 朱由崧此时立在龙辇附近,对这里的战斗看得清清楚楚,这样大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身临其境,简直赶上小型的战场了。朱由崧看得时而皱眉时而摇头。 倒不是因为死伤了很多人,因为这就是战场,死人在所难免,他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减少伤亡,特别是无辜百姓的伤亡,救下的二百多人对他感恩颂德他隐约也听到了,心感宽慰。 但朱由崧也知道,为了救这些人,至少付出了上百名亲军禁卫的代价,如果按照郑鸿逵和卢九德的本意,锦衣卫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但为保护他的子民而牺牲,这是他帝国军人的职责,因此这件事他并不后悔。 此时朱由崧皱眉摇头的是这些锦衣卫的战斗力和应变能力太差了,估计这种作为备胎的南京锦衣卫与北京的锦衣卫不能相提并论吧,等铲除了乱党稳住时局须得练兵,练兵须得从禁军练起。 另外朱由崧断定这是马士英等人的奸计,因为他只看见赵之龙带着人从里面冲出来又被郑鸿逵带人打回去了,这次始终没看到马士英父子的影子,据说他们不是还有火器吗,怎么没见动静?对,后院! 朱由崧刚想到这里,御马监的提督太监安林晃着胖乎乎的身躯跑过来了,把刚才从总督府逃出来奴仆妇孺老幼口中得知的消息禀奏了朱由崧,安林话音未落总督府的后院方向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咚,叨,啪啪啪,轰隆……。 果然不出朕之所料! 朱由崧立即知道了总督府的前院后院是一个模式,马士英父子来了声东击西,让赵之龙这个跳梁小丑吸引住了我们的注意力,他打算从后院突围逃走,真够狡猾的! 虽然卢九德把总督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前院大门和后院门都布下了重兵,此时祖海带着一千锦衣卫在后门堵漏,但朱由崧仍觉不妥,因为他看到前院的情形了,赵之龙的三百人把数千名亲军禁卫几近冲散了,这还是自己这个皇上在这里坐镇,郑鸿逵斩杀了几个临阵退缩者并亲自带人冲锋陷阵才扭转了局面,这说明自己的锦衣卫处理诏案抓捕文武臣僚还可以,但讲真杀实砍战斗力实在不敢恭维啊。 马銮武艺之高强,马士英老奸巨猾,朱由崧已经领教了,后院才是重点布防之地,祖海未必能应付得了,万一让马士英父子跑了,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朱由崧立即命卢九德带着保护自己的三千禁卫军增援后院。 “陛下,这三千人马是保护您和娘娘的,再说还有这么多文弱官员和内侍宫女呢,岂可擅自动?”提督东厂的卢九德劝道。 “是啊陛下,前院附近还有这么多锦衣校尉,奴婢可以调他们往后院集结抓贼。护驾之兵本就不多,陛下和娘娘的安危要紧。”御马监掌印李国辅也劝。 “尔等错了,围府戒严之兵只能增加不能减少,留下一百名侍卫足矣,你们俩也不必留在朕的身边,亲自过去督战,跑了乱党贼子,朕要尔等的脑袋!” “一百名?”卢九德和李国辅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一百名禁军护驾这不是开玩笑吗?一个三品官的卫队也远不止这个数吧。 “一百名已经不少了。当年太祖仅率二十四名淮西布衣便成就了我大明三百年的基业,朕现在用一百名勇士护驾还少吗?难道朕在尔等眼中就如此不堪吗?” “奴婢不敢,奴婢遵旨。” 卢九德和李国辅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同意朱由崧的说法,当初和太祖一起举义旗那二十四位,说是淮西布衣,那是大明赫赫有名的开国二十四功臣,那是普通人吗?徐达、汤和、郭兴、郑遇春,等等,哪个不是以一当万的骁勇之将? 特别是徐达,文武兼备,智勇过人,指挥笃定,运筹帷幄,战陈友谅,擒张士诚,屡败元军第一悍将王宝宝,为大明开国之第一将,被朱元璋加封为中山王,世袭的魏国公,举国上下,古往今来有几人乎?眼前这些锦衣卫能与当年的淮西二十四将相提并论吗? 但虽然二人不同意朱由崧的说法,但看他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只好按旨而行。 很快几名千总将这三千名锦衣卫重新集合,然后给朱由崧留下一百名锦衣卫守在这里护驾,两千九百名锦衣卫,又分成两拔,分别由卢九德和李国辅亲自率领,从左右两边的街道向总督府的后院大门包抄过去。 第44章 追杀(1) 总督府的后院跟前院基本上是一样的阵式,但规模却比前院大得多。 后院门大开时,也是先有几百名的妇孺老幼往外冲,四散逃命。祖海和郑鸿逵处理的模式基本上差不多,接到不可草菅人命的旨意之后,也采取了将这些四散逃命的妇孺老先控制起来,再行查审,正当锦衣卫与这些妇孺老幼拉扯纠缠的时候,啪,啪,啪,轰隆,轰隆……枪声大作。 那时的鸟铳射程近不说,还不是连发的,打一枪冒一股白烟还得重新再装药上弹,太费事了,另外就算是给你足够的时机装火药上子弹,但一杆鸟铳连射几发可就炸膛了,因此这种鸟铳甚至赶不上晚清时候的“独角龙”好用,但在以冷兵器作战为主的明末,这东西就已经是先进的作战神器了,威力远胜于弓弩,仅次于红衣大炮。 举一个棍一样的东西,离多远手指一抠一响一冒烟,任凭你武艺再高强,再悍勇无敌,就倒地玩蛋了,这玩意给人的心理震慑作用极大,另外,五十杆枪排成几排轮番射击,杀伤力的确也不小。 明末的京营兵组建有神机营又叫火器营,装备大都是这些东西,可惜现在的朱由崧偏安东南,五军都督府掌控着几万京营兵,却没有火器营,而老奸巨猾的马士英在督师凤阳的时候,弄了五十只乌铳装备了自己的府兵,可见其私心之大。 闲言少叙,枪击过后,死伤枕藉,血流成河,几十名妇孺老幼包括不少的锦衣卫倒在了地上,后门处朝廷的禁卫亲军就开始乱了。 这时,一百名骑士冲出来了。 别看这一百人数量不多,战斗力可不容小觑。这可能是马士英受了关宁铁骑的影响,关宁铁骑,这支明末实力最强的部队之一起初就是来自于祖大寿的府兵,马士英在带兵的过程中也跟人家学了一式,这一百人善骑射,是马士英从凤阳嫡系部队中挑选出来一批精干组成他的亲兵卫队,又从他的亲兵卫队中挑选出来这一百名装备成府兵,因此这一百名骑士战斗力极强。 百名骑士一边纵马往前冲,一边对着锦衣卫射箭,马士英和马銮拿着刀剑骑上快马紧随其后,紧随他们父子左右的是四五十名个看家护院的武教师。 在马士英豢养的五百名府兵中,要说最能打的不是那五十名火器兵,也不是来自他卫队营的百名骑士,而是这几十名看家护院的武教师。 这些人哪个身上都有一些武艺,论出身大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有的是山贼草寇,有的是打架斗殴伤及人命的重犯,有几个还是马士英花重金招募来的武林高手,从小教马銮艺业的,现在可有这些人的用武之地了,加上这些南直隶的锦衣卫战斗力的确也有些不堪,因此这一阵冲杀,如狼入羊群差不多。 现在祖海已经指挥不灵了,由于距离太近了,锦衣卫的弓弩手也失去了作用,整个守在后门处的一两千名锦衣卫被总督府这二百府兵冲了个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四散逃奔,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不少锦衣校尉在奔跑中作了人家的刀枪之鬼。 祖海一看吓得魂不附体,他倒不是怕死,这要让马士英父子跑了还得了吗?他很清楚,五军都督府几万京营兵都是马士英的嫡系,如果这父子二跑到五军都督府卷土重来后果不堪设想,陛下运筹了多日的除奸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因此,祖海也豁出去了,仅带着身边十几个亲随冲向了马士英父子。 马銮看到祖海眼珠都红了,纵马提刀冲过来了,他一人一骑就挡住了祖海等十几个人,马士英的府兵虽然骁勇善战,但此时并不恋战,马士英带着他们保着他的老娘杀开一条血路沿着一条街就跑下去了。 “奸贼,此路不通!”没跑出五十米,迎面又冲来一支锦衣武士,正是卢九德带着一千多名锦衣卫赶到了,截住马士英这支队伍厮杀起来。 双方拼杀了一阵,互有伤亡,这时马士英身后如开了锅一般,无数名锦衣卫叫喊着追杀过来,隐约中还有郑鸿逵和李国辅的影子,“冲啊,杀呀,别让马士英父子跑了!”喊杀声震天动地。 原来总督府内的战斗也很激烈,郑鸿逵带着一批锦衣武士从总督府的前门冲了进去,追杀赵之龙,总督府虽大,却藏不住十几个大活人,结果在第二层院子的月亮门洞处,赵之龙被包围了。 本来三百人,此时连这位京营提督赵之龙算上还剩下十一人了,一场没出五分钟的拼杀,赵之龙的帮手全部被锦衣卫斩杀,剩下一个赵之龙跟郑鸿逵对阵。 只两下,郑鸿逵的大刀便刺进了赵之龙的腹部,赵之龙一声惨刀手中刀落地。 郑鸿逵一翻腕子,这把刀一转圈,赵之龙肚子那些零碎全滑出来了,赵之龙被开膛破肚,裁倒在血泊之中。 郑鸿逵又一刀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了,到此赵之龙这一路府兵全军覆没。 郑鸿逵把赵之龙的脑袋挂在马脖子上,带着人马冲到后院,马士英父子已经从这里撕开一个口子跑了,郑鸿逵也吃了一惊,恰这时御马监掌印李国辅带着一千多锦衣卫赶到了,二人兵合一处追了下来。 马士英一看腹背受敌,身边的府兵越来越少,那几十根鸟铳也成了哑吧,儿子马銮也没了踪影,不知道吉凶祸福,他不敢恋战,扔下他老娘也不管了,一拨马就钻了一条窄胡同。 这时祖海这十几个人正与马銮拼得不可开交,马銮这小子武艺真高,一把刀抵住祖海等十几个人,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祖海这十几个人竟然没拿下一个马銮。 这时郑鸿逵带着人马冲上来了,马銮一看不好,唰唰唰三刀逼退了几个锦衣校尉,一跺脚像离弦之箭一样向另一个方向掠去,仗着他身法利索,三蹿两纵上了大墙,紧跑几步再一纵身便没了踪影。 很快卢九德、李国辅、郑鸿逵和祖海的人马汇合在一起,马士英父子跑了,但他们手下这些人一个也没跑了,虽然这些人身手不凡,但终究寡不敌众全部被斩杀在当场,马士英的老娘也被活捉了。 “追!跑了马家父子,咱家要你们的脑袋!” 卢九德和李国辅尖声如鸡的声音响起,郑鸿逵和祖海又带着大批的锦衣卫追了下去。 第45章 追杀(2) 午后的太阳火辣辣的,虽有锦衣卫力士撑伞,两个宫女站在朱由崧身后打着障扇,朱由崧坐在高处的墩子上也感觉有些累了,因为从出宫到现在一个多时辰了,竟然没有抓到乱党头子马士英父子,只斩杀了其党羽赵之龙和阮大铖。 但是伤亡可不算小,如果算上妇孺老幼,伤亡人数粗略估计不会少于一千人,不管是死有余辜,还是为国捐躯,抑或者无辜累及,一下子死伤这么多人,从和平年代过来的朱由崧还是第一次亲历,但他更清楚,如果让马士英父子跑了,南京城恐怕就不在他手里了,引发大规模的内战是必然的,介时伤亡人数就得成几何数增加。 因此,朱由崧下定了决心,马士英父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达目的誓不回宫。这也是今天他亲自出现场的原因,而不是像其他帝王处理这种事情,只是在宫中听汇报,让臣子们去办。 朱由崧让自己冷静下来,马士英太过狡猾,竟然从这多么禁卫亲军的眼皮底下溜了,由于卢九德指挥着锦衣卫在这几道街方圆十几里已经戒严了,如果有人跑出去,肯定会有回报,现在没有任何消息,这说明马士英父子肯定还处在他们的包围圈中。 想到这里,朱由崧果断命令道:“这俩家伙肯定没跑远,今天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俩逮住,见不到这二人的脑袋,朕要尔等的脑袋!” 卢九德,李国辅,郑鸿逵和祖海得到旨意后,立即成了三十个行动小组,每个小组一百人,负责护驾的一百名锦衣卫和负责这一带戒严的锦衣卫当然不能动,卢九德,李国辅,郑鸿逵和祖海四个人全都出动了,三十个小组共三千人马在这一带展开了拉网式的搜索,挨门进,挨户搜。 另外,以李全为首的上百名厂番负责及时搜集传递消息,哪里发现马士英父子的踪影立即往哪里集结重兵围堵…… 马士英一看腹背受敌,一拨马拐进一条胡同,马蹄踩在硬地上,发出单调刺耳的响声。 跑了一阵后,马士英回头没有发现追兵,但他发现身边此时只剩下他一个光杆司令了,此时的他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浑身热汗淋漓,如果再遇上锦衣卫,他就得束手就擒。 马士英一边叫苦,一边快马加鞭,但跑着跑着他不跑了,因为这一带在他的总督府附近,他很熟悉,他知道这条胡同,沿着它再往前跑不过一里地,便总督府的前门大街,也就说,再跑下去不用人追他,他就跑到朱由崧面前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时身后不远处又响了杂乱的马蹄声,很明显追兵跟上来了。 不能往前跑,也不能往后退,他抬头一看,胡同左边有一户人家,院墙不算太高,要不想被发现只得在追兵到来之前翻墙而入。 打定注意后,他跳下战马,对着马屁股猛击了一巴掌,这匹没有主人的马往前跑下去了,很快不见了,马士英打算翻墙。 但翻了两翻硬是没翻过去,还摔了个屁股墩,马士英这才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要在十年前,这堵墙可难不住他,但今年他已经五十有四了,加上满身的甲衣,腿脚已经远不如年轻人利索,在军中跨马征杀还能拼一阵,但面对一丈二尺多高的大墙他却无能为力。 此时,马蹄声更近了,马士英有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难道天要亡我马士英不成? 正这时,身后噌的一下不知从哪里跳下个人来,此人又一拧身蹿上大墙伸下来一只胳膊,“爹,快上来!” 马銮出现在墙头上,马士英喜出望外,垫步拧身往上奋力一蹿,马銮正拉住他的一只手往一拽,把马士英轻巧地提上大墙。 这时,一队锦衣卫骑着马就拐过来了。 马銮赶紧双腿一飘跳了下去,马士英一看里面也有些高,但也顾不得许多,怕被发现牙一咬也跳了下去。 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从墙外踩过去了,由近而远,如一阵暴雨下过。 虽然没被外面的锦衣卫骑士发现,但却被这座宅子的主人发现了。 马銮功夫高从墙下跳下来动静不大,但马士英则不然,虽然被儿子接了一下,近三百斤的体重仍如砸夯,幸亏被儿子在里面接了一把,笨重的躯体这才没摔倒,但弄出的动静可不小。 这座宅院没有大户人家阔绰,是一进四合院,但也不是穷苦人家,而是一户个体商户的住宅。老两口守着一个未成家的儿子在大街上有一处店铺,但今天锦衣卫戒严抓人,他们的店铺只得关门,一家三口躲在家里,关门闭户,害怕祸从天降,可是没想到怕神就有鬼,马士英父子偏偏就进了他们家。 “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接着门开了,出来一位年逾七旬胡发如霜的老者,他听到外面扑通一声就出来看个究竟,当看到马士英父子二人满身是血站在他的院中,他吓了一跳。 “你们……”老人是想说你们是谁,要干什么,可是话未说完,马銮怕他喊叫,像一阵风的就到了他近前,寒光一闪,老者的脖子便被切开了,鲜血狂飙,可怜的老者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便慢慢靠墙倒在屋门口,鲜血把墙都把染红了。 “老头子……”屋里的老妪只说了一句,便被夺门而入的马士英掐住了脖子,时间不大也身子也挺直了,倒在地上。 这时对面屋子的后窗户一响,“杀人了,杀人了……”一个未成年的身影哭叫着向大门口跑去,马銮一扬胳膊,手中刀就飞出去了。 一道寒光不偏不倚正中身影的后背,利刃从后背没入,从前面透出半尺多长的血刃,单薄的身板一声惨叫裁倒在血泊之中。 马銮一纵身便到了尸体的眼前,伸手把刀取出,在尸体上把刀上的血擦了擦,至此这家老少三口没出两分钟,便惨死在这二人之手。 二人急匆匆把三具体尸体处理了一下,然后躲进了屋里。 这时就听墙外喀喀喀响起了跑步声,听这动静,至少得有上百人往这边来了,不用问肯定是朝廷的锦衣卫在追捕他们,二人提高了警惕。 这时,就听墙外有人嚷道:“弟兄们,把好路口,挨家挨户搜,厂公有令,挖地三尺也要把乱党找出来,如果马家父子跑了,我们谁也活不成!” “放心吧头儿,马家父子肯定跑不了,皇上说二贼没有跑出去,就一定还在我们的包围之中,我们先从后边一户一户地往前搜……” 马銮一咬牙,站起来了,“爹,他们要是这样搜,到不天黑我们就得暴露,干脆孩儿保着你闯出去和他们拼了!” 第46章 追杀(3) “这样出去绝对是十死无生,现在就剩下你我二人了,如何能闯得出千军万马的重围?再等等吧。”马士英说着闭上了三角眼,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着。 “爹,你是说赵大人闯出去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应我们?”马銮还心存侥幸,寄希望赵之龙闯出去把京营兵调来为他们父子解围,故作聪明道。 马士英失望了摇了摇头,“昏君有备而来,四周布下重兵,我们这一路力量这么强尚且闯不出去,赵提督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马銮又泄气地坐下了。 “不急,让为父再想想办法。” “爹,恕孩儿多嘴,你就不该给赵大人那么人。如果我们再多几百帮手,兴许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懂个屁。”马士英把眼一瞪,“再给你三百人,就算再给你五百人,你能闯得出去,锦衣卫全都出动了,一万多人把这里层层围住,就算我们浑身是铁能捻几颗钉?若非老夫让赵提督带人在前门折腾,吸引了昏君的大批人马,你我从后门能闯出去吗,恐怕早就在昏君之手了。” 一席话说得马銮没词了,嗫嚅道:“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 “有了。”马士英三角眼一亮又有了注意,“我们来个以假乱真,眼前只要能混过去,天黑之后就更好办了,你出去弄两套甲衣来……” 马鸾唯唯诺诺连称妙计,往往院里看了看没有什么异常,侧耳听了听,门口没有动静,他从屋里闪出来,就地一滚就到了院墙下,轻轻往上一纵用手扒住墙头慢慢地把头伸出来,往外面窥视,刚好这里有一棵树,虽然不大但也枝繁叶茂的,可以很好地为他打掩护。 居高临下马銮看得很清楚,这条窄胡同里各家各户的门口一左一右都站着两名锦衣,不过对面没有户门,而左右的邻居都是深宅大院,因此离这里最近的锦衣卫离也在二十步开外。 看清这些情况后,马銮就摸到了门口,轻轻把门拉开了,门一响,守在门口的两名锦衣卫便觉察了,想看看怎么回事儿,刚把脸转过来,马銮出手如电,两只铁嵌似的大手便掐住了两个人的脖子,二人手刨脚蹬被拖进院里,很快便翻了白眼。 马銮把尸体放下,把门关好插上。马士英一看儿子这么快就得手了,也高兴地从屋里跑了出来,两个人把尸体拖到屋里,几分钟后,两个人便成了两名锦衣卫。 怕人看出破绽,把这两具尸埋到床下,然后两个人又抓了两把土抹到了脸上,天气又热,与汗这一掺和,父子俩相互给相了相面,这下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原来的真面目。 然后用水把几处血迹冲洗干净,做完这一切二人一左一右又站到了门口。 这时,就看到一队锦衣卫进了前面那一家院子开始搜查,二人使了个眼色,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这一家,顺着胡同急匆匆往前走。 到了胡同口,这里有更多的锦衣卫在这里守着,二人便站到了这里充数,在这里负责的是个锦衣卫的百户,本来马銮就是锦衣卫的头子,而马士英又是行伍出身,因此这些锦衣卫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马士英稳住了心神之后,往对面一瞅,把他吓得心差点蹦出来。 大街的斜对面便是圣驾,距离他们不过一百步,朱由崧和及百官宫女内侍等的五官基本上都能看清了。 明媚的阳光下,龙辇和黄罗伞闪着金光,黄罗伞下的朱由崧面容沉肃,百官和宫女内侍在龙辇周围,在外围是护驾的锦衣卫,他们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盔甲和刀枪的银光交相辉映。 “这个昏君还没走?”马士英心中咬牙不敢再看了,刚刚放下心又悬到了嗓子眼,生怕朱由崧等人把他们父子认出来,把头低下来想注意,并不时地往对朱由崧这边瞄上几眼。 当他发现护驾的锦衣卫并不多,而且郑鸿逵和祖海都不在时,马士英心中便生出一个冒险计划。 趁人不注意他们,马士英扒在马銮耳边低语道:“护驾的侍卫不过百人,龙辇里肯定还有皇后娘娘,瞅准时机以我们二人之勇武突然杀过去,皇上和娘娘能控制住一个,眼前的局就解了,实在不行把昏君杀了,天下还是我们父子的。” 马銮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一个百户冲他们喝道。 马士英赶紧低下了头并握紧了腰刀,马鸾就想拉刀动武,马士英悄悄拉了拉他的甲衣,马鸾才没敢贸然行事,也学着他老子把头低下站好,不敢和这个百户对目光。 这个百户又一指们俩:“你去禀明李千户,你去禀报王千户,乱党就藏在附近的住户中,他们杀了几个人,被我们的人发现了尸体,让他们赶紧增派人手。” 原来马士英父子只顾往对面看想心事了,胡同里又来一名锦衣卫向这个百户汇报胡同里面的情况,二人一点都没注意到。 “真是天助我也!”马銮父子心中既紧张又高兴,他们挨家挨户搜,一个院子有五具尸体,不可能不被发现蛛丝马迹,好在他们的以假乱真计谋基本上成功了,虽然他们俩不知道这个百户所说的这个李千和王千户具体指谁,但知道天赐良机了。 “遵命。”父子俩心照不宣的相互看了一眼,对这个百户抱拳施礼应一声,转身就走。 百户吩咐完之后,也没再看他们俩,转身对手下的这些人喝令道:“留下二十名弓弩手守住胡同口,其他人跟我来!”这个百户说完,留下一名副百户在这里负责,他带着剩余的几十个人往胡同里去了。 马士英父子一前一后往皇上这边走来。 “站住!”离守护圣驾的锦衣卫还有十几步远时,负责保护皇上的一名千户喊住了二人。 别看只有一百名锦衣卫护驾,但在这里负责指挥这一百名锦衣卫中,就有两个正千户,三个副千户,至于百户或副百户就十几个。 马士英赶紧低头,走在前面的马鸾还认得这个千户,这个昔日并不被他看好的部下现在却混成了皇上身边的亲军头目,但不敢多想赶紧躬身抱拳随机应变道:“禀千总大人,我们大人发现了乱党踪迹正在组织抓捕,特差我们来禀报,望大人保护好圣驾。” “知道了,此乃本千总职责所在,回去吧!”这个千户哼了一声就想把二人打发走,心里话既然发现了还不赶紧抓,就捎这么两句话还派两个人来,他有些不屑一顾。 但又一想这个消息得禀明皇上,因此这名千总转身来见皇上。 马士英一看时机成熟,再不动手很快就露馅了,充马銮递了个眼色,二人冷不丁拉刀向朱由崧扑去。 第47章 剑斩马銮(求收藏求推荐) 两个锦衣卫突然开杀,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事。 也是由于距离太近,等这些锦衣卫反应过来,已经有好几个锦衣卫永远地倒在血泊之中,马家父子已经冲过了这道防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扑向黄罗伞下的朱由崧,另一个则冲向龙辇意在金皇后。 现场一片混乱,还数当头的几个锦衣卫千总反应快,以要去为皇上奏报的那名千户为首,拉刀截住了马銮,叫道:“快,保护皇上!” 但他们这几块料岂是马銮的对手,空中几道电闪,伴着一阵金属的鸣响,马銮便化解开了一齐砍过来的利刃,再一纵身踩着刺过来的两柄利刃来了借力凌空跃起一丈来高,从这几个千总的头顶掠过,刀苗子在空中一抖一道寒光直击朱由崧的胸膛。 马銮这套动作迅捷而凌烈,真有大内高手的风范。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这些文官、内侍宫女吓得呆如泥塑,反应过来尖叫连连。 朱由崧也没料到锦衣卫中会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刺王杀驾,稍微一惊,空中的马銮如凶神恶煞般的刀锋就到了眼前。 一瞬间,二人一对眼神,朱由崧立刻认出了这个不速之客正是自己苦心孤诣要抓的乱党之一马銮。 还好,现在的朱由崧本身就继承的修真界小术士朱崧的武术招式,又因练习了一段时间的花木交息大法,因此他已经恢复了朱崧几近一半的功力,也就有了武者的警觉性。 由于事出突然,马銮这强势一刀来得太快,朱由崧想出剑架挡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他将身子猛然一偏,整个人横着闪出数步开外,撞飞了右边撑伞的一个锦衣卫力士。 其实马銮这一刀并不是杀招,而是实中有虚,虚中有实的招数,如果朱由崧不躲,刀锋就会在朱由崧脸前定格,继而刀押脖颈,如果朱由崧要是后退躲闪,马銮会再采取别的招数制敌。 当然只有高手才能驾驭这种刀招,目的是想逼住朱由崧当人质,他们父子好全身而退。 然而出乎马銮意料的是,朱由崧不但躲了,躲得还很专业,结果令马鸾一刀刺空,朱由崧一下子闪出那么远,直接宣布了马銮这一招的破产。 黄罗伞歪倒在地,身后两名打障扇宫女尖叫两声,扔了障扇想跑,但腿不听使唤,脚下一软瘫倒在地,场面就更乱了。 离皇上不远、在龙辇和钱谦益附近的郑大木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不过有武术在身的他反应很快,夺了一把刀就要冲过来救驾,但却发现朱由崧已经凌空跃起,手中早多了一把宝剑,手腕一抖,唰啦一声,一道白光斩向马銮,还大喝了一声,“不要管朕,保护皇后!” 郑大木也没想到贵为一朝人王地主的皇上竟然有这么利索的身手,要知道他至多是守成皇帝,不是骑马打天下的开国君王,以前他贵为福王,作威作福,荒淫好色,名声并不好,怎么现在拔剑就能杀敌,如武道高手? 郑大木吃惊的工夫,另一名锦衣卫已经举刀杀到龙辇旁,太监宫女包括附近的文官四散奔逃,龙辇里暴出一声女人的尖叫。 因此郑大木只好转身扑向龙辇,一个举火烧天式,架住了砍向龙辇的钢刀…… 马銮认为这迅猛快捷的一刀能把身材臃肿的朱由崧制住,没想到被朱由崧闪电般地躲过去了,更没想到的是,朱由崧躲过他这一刀的同时,凌空一剑已经斩向他的后脑了,从拔剑到斩出只是眨眼间,他完全没料到朱由崧有这等身手。 等他感觉脑后恶风不善也晚了,如果撤刀来架朱由崧斩过来的剑,他的人头肯定就落地了。因此他本能地一低头,咔嚓一声,朱由崧这一剑正砍到马銮的头盔上。 马鸾现在的打扮不是正三品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而是一名普通的锦衣卫大汉将军,一身甲衣,头上戴的是凤翅盔,朱由崧这一剑下去马銮的脑袋没掉,把凤翅砍落,整个头盔也被带掉了。马銮满头长发披散下来。 马銮吓得真魂出窍,这一次才算真正领教了皇上的真功夫,也印证了自己的眼光是正确的,但他却不认为皇上能是他的对手。 “妈的,老子这一剑砍高了,手腕要再往下压一点,马銮这小子脑袋就搬家了。”朱由崧觉得自己这一招大鹏单展翅使得既漂亮,又不无遗憾。 这时,马銮被冲上来的锦衣卫挡住,十几名锦衣卫各举刀矛对马銮一齐下手,但是劈下来的几杆长刀被马銮用刀架住,与此同时,四杆长矛一齐向马銮的前心捅来。 一般人撤刀再挡根本来不及,但马銮真有招,身子猛然一转,这几四杆矛同时刺空,还没等矛撤回,马銮左胳膊一张夹住了矛杆子,用力一甩,不但把使矛的几名甩飞了,还把这几个使长刀的撞出去了。 倒地的锦衣卫还没爬起来,其他的锦衣卫还没冲上来,利用这个空档,披头散发的马銮像疯了一样,他孤注一掷了,号叫着再次抡刀直取朱由崧,“昏君着刀!” 一股疾风直击面门,朱由崧把手中剑往外一划,当啷一声金属的交鸣,冲击面门的疾风骤然而止。 这一剑虽然把马銮的刀锋荡开了,但朱由崧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强力使他身子一歪,剑些摔倒。 朱由崧这才领教了马銮的刀快力猛,怪不得那么多人抓不住他呢,这小子够一员悍将。另外也说明自己的草木交息大法没练到家,脚下无根。 朱由崧脑子里刚有这样的念头闪过,马銮的第二刀就到了。 马銮下杀手了,因为想把皇上抓为人质是不可能了,皇上手中有剑,而且身手不俗,叫喊着冲过来的锦衣卫使他没有更多的机会了,另外他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他爹也没得手,虽然冲到龙辇近前,却被一名监生挡住厮杀起来,眼前的他只能痛下杀手了。 杀了皇上,引起混乱,他们父子才有可能全身而退,这样他们还是最后的赢家,但是稍一拖,他们就会被冲过来的无数的锦衣卫斩杀在街头。 想到此马鸾又使出了腾空一刀,人如雄鹰腾空,双手握刀,力劈华山,对着朱由崧的脑袋劈了下来。 但是马銮人也落地了,双手紧握的刀却没劈下来,而是在空一顿,手中刀坠落尘埃,在他手胸口,一把明显显的宝剑已经透体而过。 第48章 马士英伏法 修真界的武功实在不俗,朱由崧才练了一个来月,才恢复了不到朱崧一半的功力,而朱崧的武功修为才是刚刚入门的筑基,马銮就不是对手了,也是他大意轻敌了。 朱由崧出手如电,没等他的刀劈下来,手中长剑破空而出,已经先发制人了。 由于这一剑刺得猛,宝剑从前面捅进去,从后背露出来了,这个大透膛整得马銮血箭狂飙。 “啊……你……你……”马銮瞪着眼睛是想说,你怎么可能刺中我?但前心后背不止是在飙血,还直漏气,哪说得出来。 “你想不到吧,瞑目吧,朕送你上西天!”朱由崧冷笑着把话接过来了,拿剑的手往前又一送,宝剑又捅进去半尺。 不怪马銮死不瞑目,他的武艺是真高,在南明的锦衣卫一万多人中,论武艺无人能出其右者,但马銮做梦没想到,最后会被他眼中不堪的皇上刺中要害。 但此时马銮已经顾不得纠结这些了,觉得心口撕裂一般的疼痛,一声仰空长啸,鲜血从口腔喷出,但尽管如此身体并没有倒下,应该说他掌握身体平衡的技术绝对是一流的,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没有倒下去,只是那两只不甘心的眼睛,带着没活够的遗憾和永远揭不开的迷底瞪着朱由崧,随即失去了生命的光泽。 朱由崧见他脑袋低下了,知道已经死透,飞起一脚,将马銮的尸体蹬飞出去一丈开外,重重地摔倒在地,而宝剑上却滴血未沾,原来他这把天子剑杀人不见血。 这一幕太震撼了,一些太监宫女看到了,还有从地上爬起的锦衣卫,和从四周冲过来救驾的锦衣卫也都看到了,顿时全都一脸错愕地傻在那里,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了,他们的皇帝陛下竟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功夫高手。 直到马銮的尸体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些前来救驾的锦衣卫们才从震撼中惊醒过来,一个个冲过来挡在皇上的身边左右,“保护皇上!” 那边的马士英正在苦战,他这两下子跟他儿子差远了,又上两岁年纪,但一将舍死万将难敌,这句话不无道理,因此马士英才跟郑大木纠缠了几合。 等一批锦衣卫各抡刀枪冲上来时他再也招架不住了,浑身有多处受伤,可谓是旧伤添新伤,但他仍然咬牙坚持着,竭尽全力把砍刺过来的利刃拨挡开。 他之所以在这里死撑,唯一的希望就是他的儿子马銮能够得手,把皇上制住或者杀了,他们父子能有机会转败为胜,化险为夷。 但是就是等不到这样的场面出现,马士英的心里火急火燎,最后禁不住骂起了儿子,“畜牲,蠢才,废物!平时你自吹自擂,悍勇无敌,今天怎么这么熊?这么半天了,就这几个锦衣卫都摆不平,老子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实在不行了控制不了昏君,宰了他不就完了吗?” 正这时一声惨叫惊动了他,马士英猛然回头,本来还希望是儿子杀了皇上,但失望的是恰恰相反,他看得清清楚楚,儿子被朱由崧一剑穿了个透心凉,鲜血狂飙,接着一脚把尸体给蹬飞了。 马士英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悍勇无敌的儿子竟然不是皇上的对手?这才突然想起儿子曾对他说过的话,皇上已经不是原来的皇上了,肯定功夫在身。 这话以前他根本不信,但血淋淋的现实又不容置疑,唯一的精神支柱瞬间崩塌,马士英瘫倒在地,手中刀当啷一声丢落尘埃,还没来得及哭一声儿子,以郑大木为首的喝叱声四起,刀剑相向:“别动别动别动……” 数声喝喊,被四周利刃逼住的马士英只得束手就擒。 当浑身是血绳捆索绑被打落头盔的马士英一瘸一点地被数名禁卫亲军押到朱由崧近前时,朱由崧看了他这身装束一眼,不无嘲讽道:“朕当是谁呢,这不是马爱卿吗,怎么,兵部尚书兼五省总督难道还不如一个锦衣卫的小卒?要这样的话也好办呢,爱卿不用带兵上朝相逼,只须一纸奏疏朕就可以帮你完成这个心愿,何故费此周折?” 马士英知道朱由崧是在挖苦他,反正也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地骂道:“昏君,你怎么会有功夫的?” “哼,朕要不练两式,怎么对付你们帮欺君罔上飞扬跋扈的奸佞之徒?” “昏君,恩将仇报,若非我们父子鼎力相助,你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吗?” 朱由崧一笑,“朕没有忘记,你们父子有拥立之功,但是自古以来就是君为臣纲,而你们父子身为臣子却不守臣道,前有兵威上殿,后有刺王杀驾,纵使中间没有结党营私,弄权乱朝之罪,你们有多大的功劳能将功赎罪?” 朱由崧一番话,马士英没词了。因为朱由崧指出的马家父子的几大罪状,哪一条都是罪不容诛,如果数罪并罚,抄家灭门户灭九族都不够。 “带走!”朱由崧一拂袖子把脸转过去了,锦衣卫把马士英押了下去。 朱由崧看了看天,从正当午时算起到现在,铲除马士英及其主要党羽用了足足两个时辰,这么热的天他也的确有几累了,当即向身边的御马监提督安林传下口谕,说马家父子均已伏法,停止搜查,撤回禁卫亲军,准备起驾回宫。 安林领旨后带着人小跑走了,很快,大批的锦衣卫从总督府四周的大街小巷撤了出来。 卢九德和郑鸿逵等人来到朱由崧近前跪倒请罪,当他们从大太监安林嘴中得事情的详细经过时,吃惊不已,接着感叹皇上神功盖世,洪福齐天,在怒骂马家父子狡猾之余,脸上倍觉无光。 因为不管马銮武艺再高,马士英再狡猾,他们这么多人还是让马士英父子跑了,最后还是皇上亲自动手铲除了马家父子,他们好像都是一帮无用的废物,因此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自在。 “臣等无能,让皇上受惊,臣之罪也,请皇上降罪……”卢九德、李国辅、安林、郑鸿逵和祖海等人跪倒了一大片,这些人身后当然是数不清的锦衣卫。 第49章 查抄充帑 朱由崧本性善良,不是好责备人的人,前世又受过几年高等教育,就更通情达理了。 知道今天这些锦衣卫出力不小,纵然没能拿住马家父子,害得自己和皇后娘娘险些被刺身亡,但这不完全是他们的错,马士英一党盘根错节,树大根深,打这样的大老虎可是那么简单的。好在马家父子已经覆没,这些人没有功劳还有苦功,何况还诛杀了马党的主要成员赵之龙。 因此看他们跪倒请罪,朱由崧笑容可掬道:“诸位爱卿诛杀乱臣贼子功不可没,何罪之有?都平身吧,等彻底肃清乱党之后,朕一定按功行赏,准备起驾回宫吧。” “谢皇上,臣遵旨。”卢九德等人一看皇上非但没有罪怪他们抓贼不力,还肯定了他们的功劳,并表示日后要按功升赏,都感念皇上圣明。答应一声起身后整理队伍,护驾回宫。 当朱由崧坐回到龙辇上,短短的两个时辰,金皇后好像经历了漫长的两个世纪,刚才虽然皇上离他并不远,但遵照皇上的口谕她不敢擅自下龙辇回到朱由崧的身边,因此这两个时辰二人虽然近在咫尺,却又如天涯相隔,这个女人一天之内经历了几辈子都没经历过的大事情,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胜过劫后重生。 如今看到朱由崧又回到自己身边,缺失的安全感一下子又找回来了,仿佛一对生死离别的恋人久别重逢一样,金皇后不顾一切地俯到朱由崧怀里,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一样,香肩耸动,嘤嘤而泣。 “皇上……太可怕了……臣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朱由崧笑着轻拍其肩好言安慰,“怎么会呢,朕说过,只要有朕在,就会保你平安无事的,都过去了,皇后不怕……” 不怪金皇后多愁善感,对于一个柔弱的女人,今天的阵势大都会享受不了的,其实朱由崧也不轻松,想想今天的事也很有感触,这么大的场面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说白了这就是战场,几起几落,一波三折,特别是想到与马銮近身搏杀,与死神擦肩而过时,心里也久久不能平静。 不过看到金皇后惊魂甫定的样子,只得轻抚其背以大男人或是一个丈夫的身分来安慰她,乱世红颜,要么薄命,要么祸水,愿意同甘苦共富贵者不多,眼前的金皇后就是其中一个,这一点朱由崧很是满意,今天的事让两人的心拉得更近了。 那些随行的内侍和宫女们像做了一场恶梦一样,如今总算熬到这场恶梦结束了,心里念祷着,祈求上苍保佑平安无事,跟随龙辇左右徐徐面行,文武百官没想到贺喜贺成这样,一路上噤若寒蝉,想想刚才心有余悸之余,感叹陛下神功盖世,胆识过人,就连一向好妄议朝政的东林党和复社的人也不得不为皇上歌功颂德,当然包括崭露头角的郑大木。 当然朱由崧起驾回宫了,这些锦衣卫可不能全部撤走,卢九德让东厂的掌刑千户李全带着数名厂番留下负责,并留下两个千户所的锦衣卫归他指挥调度,清扫战场,查封马府,该抓的抓,该审的审,并抄没物品。 马府的事情处理差不多之后,留下一个千户所的锦衣卫动用大车小辆往皇城拉东西,金银珠宝等等凡是值钱的能带走的全部上账装车拉走,吩咐完之后,李全带着几十名厂番和一个千户所的锦衣卫马不停蹄又查抄了阮大铖的家和赵之龙的家。 这两个府上的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们的老爷到总督府驾喜去了,没想到这一去不复返,回来的却是抄家的厂卫,吓得他们惶惶不可终日,李全按照皇上意思没有杀人,只是抓该抓的人,抄家,然后听候皇上旨意。 阮大铖和赵之龙都是身居高位之人,这二人与马士英沆瀣一气,利用手中的权势没少捞好处,因此他们的宅子值钱的东西也很多。 查抄完阮大铖和赵之龙的家后天已经黑了,但李全并没有摆手,又连夜杀了个回马枪,抄了保国公朱国弻的家和操江提督刘孔昭的家。 别看国库和老百姓手中没钱,这些勋臣哪个都是肥得流油,因此这两千多人一直忙活到天交二更,才告一段落,可把负责拉东西锦衣卫累坏了,从马士英的家,到阮大铖和赵之龙家,再到朱国弻和刘孔昭的家,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装了多少车他们自己都计不清了。 这五大家查抄出来的东西折合成银子不下一千万两,得报后的朱由崧点点头,抄家得到甜头的他还算满意,当即传下口谕,这些仍然不入国库,全部充入内帑。 原来那个荒淫无度的朱由崧私房钱本来就很充实,前者抄了大太监韩赞周的几百万银子,现在又查抄了五个乱党上千万的银子,这两笔收入使内帑库鼓胀得都要暴棚了。 朱由崧的心里一下子有底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练兵强国,平息流寇,抵御鞑子哪一项都离不开钱,有了这些银子做为资本应该能够周转一阵了。 至于以后如何让亏瘪的国库鼓起来,那是稳定住局势以后才容考虑的事。朱由崧如此打算,却为东林和复社的人留下了议题。 朱由崧的脑袋很清醒,虽然马士英和阮大铖一党覆亡了,但眼前的形势依然严峻,七八万京营兵和上万名操江水师必须进行整肃,容不得有半点懈怠。守土打仗还得指望这些人,整肃好了这几万人马就是立国之基,否则还可能引起动荡。 因此回宫后,他立即在武英殿召见了内阁首辅高弘图,兵部左侍郎史可法,太子太傅兼吏部尚书刘宗周,户部尚书吕大器,礼部尚书钱谦益和礼部左侍郎吴伟业,左右都御使左懋第和黄端伯等人,当然卢九德、李国辅和郑鸿逵等厂卫的头子也在场。 这些人跪伏在地,听候皇上训示。 其他人心里平静,独有史公可法心里直敲鼓,不知道吉凶祸福。 因马士英、阮大铖和赵之龙等人的下场太震撼了,他亲眼目睹,还操江提督刘孔昭也大狱了,这些人都是兵部的骨干,自己身为兵部的左侍郎会不会牵连其中呢? 第50章 运筹睢州 但是史可法一想到自己与马士英一党向来不睦,毫无瓜葛,身正不怕影子邪,陛下又这么善恶分明,最近处理的几件事英明而果断,应该不会诛连无辜,因此心里稍稍安定些。 果然朱由崧没有拿他说事,而是让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徐石麒配合他,立即着手整肃经营和操江水师,该补发饷银的由内帑支出补发饷银,不准拖欠一兵一卒半两银子的军费,该撤换的撤换,该调防的调防,该羁押的羁押,该砍头的也毫不留情。 由于马党刚伏法,怕引起京营兵和水师营的动荡,朱由崧按照首恶者必办,协从者可以不问的原则,告诉史可法和刘宗周,马党罪魁祸首们均已伏法,此次整肃不可诛连太广,在整肃的过程中,由左右都御使左懋第和刘宗周全程监督,让祖海带锦衣卫密切配合,司礼监秉笔兼御马监掌印李国辅负总责。 锦衣卫都指挥使郑鸿逵当然不能闲着,马士英、阮大铖、赵之龙、朱国弻等虽然已经伏法,刘孔昭在押,但事情还远没有完,这些人的家属党羽须羁审。得由他负责审清问明后,是杀是放,拿出个具体方案。 查抄这几个大员可不是小事情,因此,朱由崧让吏部、礼部、户部和刑部配合郑鸿逵处理此事。 这次独没有给卢九德安排任务,但这个提督东厂的掌印太监很是老练,一点也不着急,知道皇上有自己的打算,朝堂如此换血,事情多着呢,皇上绝不会忘了自己。 果然,朱由崧将这些文武大员打发出去后,独把卢九德留了下来,“朕交给你一项重要的任务,命你为河南总督,代表朕到睢州住上几天,慰军督师,记住不准欠军费一兵一卒,一两一文,朕给你拨付军费一百万两由内帑支付,连同整肃之后的两万京营兵归你调度,军队和军费随后就到。” 卢九德深感意外,眼前马党的事还没彻底结束,皇上就在运筹另一件大事了,京营兵连同操江水师算也不过八万人马,还要再派到河南两万,不用问是要自己督师河南讨贼灭虏,雄心勃勃的皇上这是下决心要光复大明啊! 卢九德热血上涌,躬身施礼道:“皇爷差派,奴婢纵然肝脑涂地也不敢有辱使命。只是睢州兵不过几千人马,连同整肃过的京营兵也不过三万之众,一百万两官银皇爷怕是另有他用吧。” 朱由崧点头,知道卢九德性勤干,谙练兵机,崇祯在位时就令他督师凤阳,平定盗贼屡立战功,现在朱由崧立足未稳,缺乏帅才,这才想到了卢九德。 果见其一说话就是内行人,又道:“当然,这一百万两官银补齐这睢州官兵的军费只是一个方面,整顿军务,招兵买马,积草屯粮,安抚流民,修筑工事,收复失地,半年之内,朕要你的摩下有十万兵马。” “这……”卢九德犹豫了,前面的几项任务,整顿军务,招兵买马,积草屯粮,安抚流民,修筑工事,这都好办,但是后面的收复失地,半年之内,摩下有十万兵马,这可难了。 因为他知道河南大部目前尚在李自成控制之下,仅剩下一个蛋丸之地的睢州,给他两三万人马能守住睢州就算不错了,还要收复失地,半年内摩下要达到十万人马,就算不打仗,至少还得招募八万人马,这不是开玩笑吗? “怎么有困难吗,睢州兵不听调度朕可以赐你尚方剑,先斩后奏,军费不够朕可以再划拨。”只要能保住河南这块战略要地,朱由崧都舍得大价钱。 “皇爷圣明,不是钱和权的事,收复失地,半年招募八万人马,难呢……”卢九德不住地摇头。 朱由崧明白了,笑道:“你放心,朕已经看到了,一个月之后闯贼必败退秦地,而鞑子必然乘胜追击无暇南下,介时正是收复失地的好时机,另外鼓励流民从军,还有,无论闯贼的人马归降还是投降鞑子的我大明军民再来弃暗投明,一律来者不拒,收编摩下,令其为大明效力,且莫虐待屠戮俘虏,还什么问题吗?” 朱由崧虽然痛恨降敌卖国者,但是战败被的俘虏和被迫事清事贼的军民与那些畏刀避剑、投机卖国、不惜出卖祖宗灵魂换取升官发财的汉奸绝对是两个概念,眼下又是用人之际,因此才这样指示卢九德。 朱由崧当然知道,经历甲申之变,地处中原腹地的河南也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很多地方官不谋政,军不修边,很多衙门形同虚设,老百姓躲避战乱死走逃亡,田园荒芜,饿殍遍地,一句话现在的河南破蔽不堪。 正因为如此,历史上满清铁骑在陕西收拾完李自成之后,南下时几乎是长驱无阻,才有了后来的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 现在的朱由崧当皇上了,既然此朱由崧非彼朱由崧,就绝对不能让历史的悲剧重演,白白地便宜了那些猪尾辫和鼠尾辫们,来到这片土地上,烧杀抢劫,什么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对无辜民众横举屠刀。 但卢九德依然疑惑,那么彪悍的李自成一个月会败于鞑子之手?山海关之役只是个例外,李自成手下雄兵百万,摩下的谋士李岩、牛金星、宋献策皆有王佐之才,大将刘宗敏、郝摇旗、李过、刘芳亮、高一功等等,皆骁勇绝伦之辈,那么厉害的天雄军和关宁铁骑皆不是对手,难道真的就弄不过关外的建奴鞑子?皇上凭什么这么肯定? 但看卢九德看自己的陛下说得那么胸有成竹,卢九德哪敢抬杠,只得把这份疑惑埋在心底,躬身道:“奴婢懂了,一定按旨意竭力而行。” 朱由崧取过那把斩杀过马鸾的宝剑递给卢九德道,“让翰林院连夜拟旨吧,明天一早你就起身赶往睢州,另外正式擢升陈潜夫为河南巡抚,擢升袁枢为睢州总兵,把这些旨意也一并带过去吧。” “奴婢领旨。”卢九德跪下接过天子剑,重重答应着磕了个头,退出去了。 第51章 知朕者,皇后也 将卢九德打发走之后,朱由崧把身子靠在龙椅上长出了一口气,为了铲除乱党马士英等人,他苦心孤诣了这么久,终于告一段落了。 负责侍候的内监宫女们小心地上前伺候,有捧茶端水的,还有揉背捶腿的。 朱由崧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闭目养神享受了一会儿,觉得舒服极了。 “皇后娘娘驾到!”等他睁开眼睛,刚一坐起来,外面的小黄门一声鸡叫,花枝招展光彩照人的金皇后飘然而入。 女人真是水做的,才两个多时辰,金皇后就从金魂甫定缓过来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眯眯地向朱由崧飘然而来。 “皇上,该用晚膳了……”金皇后燕语莺声,笑容妩媚,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朱由崧这才知道天已经黑了,不知道何时已经掌灯了,现在是夏季,天一黑就是定更天,跟冬季天黑至少差一个时辰,他这一天过的太不平凡了,现在觉得又累又饿。 “皇上,晚膳其实早就好了,臣妾看皇上难得这么舒服一会儿,没忍心打扰,已经热过一回了,趁热吃吧。”金皇后说着招呼着宫女太监将几个大红食盒提过来,一齐动手将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摆上来了。 一共是四荤四素,八菜四汤,朱由崧一皱眉问御膳房的太监,“朕不是说过了吗,厉行节约,不要浪费,为什么多了两菜两汤?” 金皇后赶紧解释道:“陛下,这是臣妾的意思,今天特殊,仰仗陛龙威,一举铲除乱党贼子,陛下和臣妾都化险为夷,值得庆贺,故臣妾才擅自做主命御膳房加了两道菜,下不为例。” 朱由崧一听这个理由也算充分,笑道,“既然如此,朕也破一回例,来个下不为例,拿酒来!” 以前那个朱由崧纵酒淫乐,很多朝臣劝其戒酒,但戒酒如戒色,朱由崧直到被穿越者夺去了魂魄也没能戒得了这两样要命的东西,倒是现在这个朱由崧,在以身作则厉行节约方面把酒也戒了,除一些特殊的情况外,概不饮酒。今天无疑就是一种特殊的情况,而且菜和汤已经做出来了,金皇后的好意不能浪费。 御酒满上来之后,朱由崧端起玉盏对金皇后道:“来,朕也祝贺你。” 看皇上如此高兴,金皇后破例也喝了一杯,笑意更浓了,将熊掌、鱼翅、燕窝等轮翻喂给朱由崧。 两杯酒下肚的金皇后脸如桃花,更加迷人,朱由崧伸手很自然地揽其入怀,这个在二十一世纪司空见惯的动作,拿到三百多年前无异于洪水猛兽,即便他是皇上,当着这么多宫女内监的面也太过前卫,因此太监们赶紧低下了头,宫女们羞红脸,都知趣地远远地躲了。 金皇后也认为朱由崧要兽性发作,含娇带嗔地一笑,“陛下,臣妾今日身子有点不适,怕是难以愉悦陛下,妾身新选了个侍女,年方二八,模样子长得不错,更重要的是能歌善舞,贤淑达礼,不妨让其来和臣妾一起侍候陛下可好?” 朱由崧眨膜着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老婆要为自己的男人找小三? 尽管自己是皇上,要找多少女人谁也不敢拦阻,但这种事历史上恐怕不多见吧,后宫剧前世他也看过两部,为了争风吃醋争宠邀媚,原本善良的美女们心灵都扭曲了,挖空心思,机关算尽,手段使绝,使得后宫从天堂变成了地狱。眼前的事有点不合调呀? 金皇后看朱由崧没有反对,白生生的小手轻轻拍响,伴随着一阵百合花的芬芳,一袭轻纱罗裙款款而至,莲步轻移,玉臂如藕,一香肩玉颈如阳春白雪的女子来到朱由崧近前飘然万福,“蝉儿参见陛下。” 看习惯了金皇后香艳的美,朱由崧眼前一亮,此女轻施粉黛,眉似远山,目若秋水,缨唇绛点,轻纱罗裙薄如蝉翼,将小身材衬托得如出水芙蓉,朱由崧看得眼睛有些发直,血液也不安分起来,冲击他男人标志性的东西要横空出世的样子。 “陛下是听曲或还是看舞,抑或……”下面的话金皇后不好说出口。 美女就像男人兜里的银子,当然是多多益善。朱由崧实际年龄才二十多岁,正是男人如狼似虎的年纪,既然金皇后这么慷慨大方,他当然不会介意床上多一个美女。 “知朕者,皇后也!”朱由崧说着,将酒菜放下,一手揽一个往龙榻上走去…… 朱由崧跟往常一样又睡到了自然醒,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这是他闻鸡起舞的时间。 看着床上两种浪相的两个美女正酣睡如泥,朱由崧也没惊动他们,想起昨天晚上比以往丰富的床战,朱由崧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整理好衣服,取下天子剑就出去了。 当值的小黄门早就习惯了皇上的“晨练”模式,因此不动声色地远远侍候着,夜巡的锦衣卫小队也在悄悄地为皇上布置护驾了。 做一个马上皇帝,指挥千军万马纵横沙场,是他的梦想。可是前者险些赢不了一个死鬼马銮,朱由崧对自己功夫当然不满意,从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功夫一天也不能荒废,因此朱由崧先拳脚后宝剑,一招一式认真地练了起来…… 短短的几天时间,朱国弻、马士英父子、阮大铖、赵之龙、刘孔昭等权势勋臣全都倒台,被杀的,被关的,封府抄家的,受累者还有河南巡捕越其杰,至于睢州总兵许定国,江北四镇特别是高杰没有摆平之前,朱由崧让厂卫严密封锁消息,马士英一党覆没的消息传出,震动朝野。 现在整个南直隶,从小老百姓到三公大员谈论最多的就是这件事,再没有人认为朱由崧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了,他们觉得自己的陛下是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铁腕帝王,功夫皇帝。 整肃京营兵和操江水师,处理乱党马士英等人的善后事宜,正在按朱由崧的谕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 第52章 一码归一码 这一天,朱由崧正在武英殿练字,金皇后和蝉儿在身边伺候着。 虽然在前世朱由崧也学过几天毛笔,但怎么写那字还是自成一家,不过在硬笔取代软笔的时代,没有人说他的毛笔字差,然而拿回三百多前,他发现自己自成一家的字根本拿不出手,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哇。 好在原来那个作威作福的朱由崧字写得也不怎么样,因此这段时间他批阅奏章什么的也能借着这种无人敢质疑的身分蒙哄过关,但是他不能这么自欺欺人一辈子,将来万一成就一代旷世雄主,题个字都题得不伦不类的,情何以堪? 因此朱由崧决定这个门面头不能落下,特别是有了蝉儿这选侍之后,他更是下定决心抽时间练字了,还有大学士高弘图,太师姜日广,太子太师黄道周、太子太傅刘宗周等这些书画高手,见皇上励精图治,奋发向上,哪个都乐意指点他。 不过朱由崧更喜欢和蝉儿一起练字,这个小丫头别看才十六岁,不只是在床上能悦夫,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无所不能,字写得不敢说赶得上哪个书法家,但字如其人,写一手清新俊秀的小楷,朱由崧让她陪练很合适。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现在,朱由崧已经写黑两缸水了,他的字进步很快。 正这时,一个小黄门进来了,躬身道:“启奏陛下,司礼监秉笔兼御马监掌印李公公要求瑾见。” “让他进来吧。”朱由崧说着,完成了“天下太平”的最后一笔。 “皇上好极了,陛下写得好!”金皇后和蝉儿在旁边拍着小手喝彩。 朱由崧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好在哪里呀,你们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朕可不会放过你们。” “陛下点点如桃,撇撇如刀,当然好了。”金皇后笑道。 “还有,这一点,不愧是点睛之笔呀。”蝉儿也凑过来指手画脚。 朱由崧笑着点点头,不无得意地自我欣赏着,他觉得金皇后和蝉儿并不全都是奉承。 这时,李国辅跪伏在朱由崧近前。 朱由崧一边欣赏着自己的大作,一边对脚下的李国辅道,目光还未从这四个字上移开,“京营兵和操江水师整肃得如何了?” “回陛下,一切顺利。只是京师兵备道徐文爵上疏保释原操江提督刘孔昭。”李国辅说着将一份折子举过头顶。 朱由崧倍觉意外地接过折子,让李国辅平身。 金皇后和蝉儿一看陛下又要处理朝政了,大明朝的规矩他们当然知道,皇上处理政务,女人得走开,因此二美和宫女内监将笔墨纸砚收了,赶紧知趣地退出去了。 朱由崧看完了这道奏折递给了李国辅,来回踱着步,自言自语道:“这个徐文爵官虽然不大,但却是世袭的魏国公,他的祖上了不起呀,那可是大明开国第一将中山王徐达,可是在这个明哲保身的节骨眼上,人人避之不及,唯恐与马党有牵连,他怎么却要保释刘孔昭,他就不怕朕连他一起砍了脑袋吗?” “皇爷,徐文爵是有些胆大妄为,不过奴婢也了解清楚了,此人生性耿直,不媚权贵,与刘孔昭私人关系不错,除了公务之外,与马士英父子和赵之龙、阮大铖等人没有什么来往,而且他还私下里不止一次劝过刘孔昭,让他与马士英等人划清界限,正因为如此,他才被贬为南京兵备道。” “嗯,”朱由崧点了点头,在这个党争祸国的年代,不能说乱党的对立面就是忠臣,但至少这个徐文爵有些人与众不同,于是道,“那你再给朕说道说道刘孔昭吧。” “皇爷,刘孔昭的祖上也不简单,那就是活神仙刘伯温,此人上晓天文,下达地理,能掐会算,是个周之吕望,汉之张良式的牛人。” “这个朕知道,你说说刘孔昭的为官表现及现在的情况。”朱由崧打断了李国辅,祖上再牛逼代表不了他自己的本事,而且朱由崧从和平年代过来的,对那些官二代富二代的印象向来不好,总觉得他们是靠着老子的荫德混饭吃,不学无术,尸位素餐,自己现在当了皇帝,大明朝以后决不能养这样的废物。 “奴婢查阅了他的履历,刘孔昭为官二十余年还算清廉,只是提督操江期间随波逐流了,不过除了与马士英父子走得近外,没有牵涉到什么大案要案,这次查抄刘府所得赃物金银折合银不过十万两。在押期间,奴婢和卢公公都关注过他,这几天水米不沾唇,时常夜深人静时西跪哭泣,说自己愧对祖上,无颜面见仙人等等。 “好了朕知道了。”朱由崧把李国辅打发走之后,又向卢九德和内阁首辅高弘图等人了解徐文爵和刘孔昭的事,基本上跟李国辅所言相符。 还算得上可用之人。朱由崧随后在徐文爵的奏折上批示,将刘孔昭释放。 京营兵和操法水师整肃之后,除了赵之龙和马士英的死忠之外,又抓几个罪大恶极作奸犯科者,这边卢九德把马士英父子、赵之龙、阮大铖、朱国弻、越其杰、许国定等人的案子也调查处理完毕。 有内阁的奏折,有太监的口头启奏,朱由崧认真地看,认真地听,然后传旨将如受阮大铖迫害下狱的陈贞慧、方以智等无罪之人释放,将一批罪大恶极之人如马士英、朱国弻、越其杰等押往菜市口处斩。 旨意传出,处斩名单人心大快,然对释放之人不少人颇有微词。主要是一些御使言官,他们私下里纷纷来提醒朱由崧,说陈贞慧和方以智可是复社的骨干成员,他们与东林党一唱一合专爱与朝廷作对,空谈误国,妄议朝政,放了他们倒不如借此机会除之,省得他们时常乌鸦叫。 对这种言论,朱由崧付之一笑,“功是功,过是过,一码归一码。” 这些御使言官讶然,我们的陛下什么时候变得心胸如此开阔了? 第53章 召对郑大木 菜市口公开处决了马士英及其主要党羽,这一天人山人海,当这几十颗人头落地时,朝野震动。 朱由崧传旨暂时让高弘图挂兵部尚书衔,擢升郑鸿逵为京营提督兼锦衣卫都指使使,对祖海以前的过失既往不咎,并正式恢复祖海的锦衣卫都指使佥事之职,委任尚处于留观期间的刘孔昭为南京兵备道主事,擢任徐文爵提督操江。当然对这次铲除乱党有功的李全及几个大监也都进行了升赏,并追封总督府前遇害身死李沾为忠烈大夫。 一向主张有功必赏,有过必惩的朱由崧当然不会忘记护驾功不可没的郑大木,传令武英殿西台单独召对郑大木。 刚刚陪老师钱谦益回府尚未回到国子监学府的郑大木和老师钱谦益一块跪接了圣旨。 郑大木非常高兴,没想到日理万机的皇上还惦记着他这个无职无衔学生。 送走了传旨官,钱谦益轻拍其肩,踌躇满志道:“大木啊,这次你可要发达了。” 郑大木赶紧躬身深深一揖,“这都是老师的栽培,学生才有今日之志,请老师随学生一道进宫面圣。” 在郑大木看来,学生有功劳,老师更有功劳,钱谦益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也没推辞,换了一身崭新的官服,满面春风,头顶的圆翅乌纱显得更有弹性了。 郑大木仍然是一身国子监学子的打扮。 柳如是携小女柳是为师徒饯行,钱谦益道:“爱爱,你还不赶紧过府为你的好姐妹李香君、侯方域夫妻祝贺?” 原来马士英倒台,阮大铖被杀,李香君得救之后,立即投入侯方域的怀抱,成为他的小妾,这也叫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为了李香君,柳如是没少在钱谦益面前使劲儿,钱谦益对劣迹斑斑的阮大铖也真有几分看不上,因此前者才冒死弹劾阮大铖。如今阮大铖被皇上处死,钱谦益和柳如是对李香君和侯方域当然有恩的。 不过柳如是不同意钱谦益之说,此去侯府难免有邀功讨赏之嫌,为人家办一点好事就赶紧显摆,生怕别人记不住,柳如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因而笑道:“老爷有弹劾之功,皇上龙目有恩,如是一个人去算怎么回事,这也不急,他们夫妇必然挑良辰吉日志禧,介时再过府祝贺也不迟,老爷先和大木进宫要紧。” 听柳如是说得在理,钱谦益只好作罢,遂和郑大木离开了礼部府邸,进了宫城。 但朱由崧传见的是郑大木,小黄门领着郑大木进了西台,钱谦益只好在外面侯旨。 “学生郑大木叩见皇上。”郑大木进来后规规矩矩地跪倒在地。 朱由崧欠身离坐,笑容满面道:“大木啊平身吧,这里是西台,不是参王拜驾的宫殿,你不也是朕的臣僚,不必像他们那么多礼,来呀,赐坐。” “谢皇上。”郑大木这是第二次面直面地拜见皇上了,没想到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竟然这般平易近人,好像没有一点皇上的架子。 但郑大木谢坐之后,坐是坐下了,可不敢实实在在地坐,只是屁股沾着椅子的边,挺胸抬头坐得笔直,眼观鼻,鼻问口,口问心,规规矩矩,形骸一点儿也不敢放浪。 “前日你护驾有功,朕今天是重重地赏你,你想当官还是想要银子?”朱由崧笑道。 “皇上……”未曾说话之前,郑大木又站起来了,拱手施礼,朱由崧让他坐下来说。 “学生不敢邀功,当日之事实属巧合,承蒙老师钱公厚爱,学生是为见四叔而来,事出突然,当时学生完全是一种自发的行为,先是保护老师,后是感念皇恩,皇上不治学生鲁莽惊驾之罪,学生就感激不尽了。” “嗯,说得好。”朱由崧不住地点头,观其言知其心,看郑大木一脸至诚,知道他是发自肺腑,还带着点儿不成熟的书呆气,觉得史书上没有记错,这几句话其人品已经跃然。 前世的朱由崧没少读书,知道人只要能称得上“雄”字的,无论是英雄、枭雄还是狗熊,都有能力成就一番事业,但无论是在乱世还是治世,英雄难觅,特别是在乱世,因为光明磊落、心系百姓的英雄一般都没有好下场,称雄的往往都是善于心计和变通的枭雄和靠出卖国家和民族利益得志的狗熊。 朱由崧觉得眼前的郑大木应该是个英雄苗子,朱由崧当然也把自己当成了英雄,英雄心心相惜,因此在重赏其金银不受的情况下,朱由崧特许其以学代工,升为准官锦衣卫百户,学成之后即可到锦衣卫北镇抚使赴任。 这虽然是个从六品的小官,但对还是无职学生的郑大木无异于一步登天,何况这还是皇上亲口加封的锦衣卫官职,与一般衙门里的官级不可同日而语,官小权力极大,就像御使言官品级虽低,却上可以参劾皇上,下可监督庶民,中间可以弹劾大臣,这种无上的荣耀可遇不可求。 郑大木感激涕零,跪倒谢恩。 朱由崧又把命小黄门把郑鸿逵召来,让他们叔侄相见,之后再来见驾。 打发走了郑大木,朱由崧宣钱谦益见驾,在外面等了半天的礼部尚书进来后满怀希望地跪伏在地。 但是朱由崧问明这位礼部尚书只是陪学生而来,没有具体事可奏时,一挥袖子又让他退出去了。 只升赏学生,不升赏老师,学生立此大功难道没有老师的一丁点的功劳?还有,前者他冒死弹劾阮大铖,罪名坐实了,受阮迫害的都无罪获释了,皇上对这些竟然不闻不问。 这位东林党魁首倍觉郁闷,有兴而来,败兴而归。 大概钱心如同官心,驭权者钱越多越觉得自己的钱不够,官越大越觉得自己的官小。 这次皇上运筹帷幄,铲除了乱党马士英,很多人都升官发财了,包括名誉地位和学识都远远不及他的其余东林党成员如吕大器,甚至连他带的学生也授官了,但独有他钱谦益原地踏步,皇上甚至对他只字不提,视而不见,这令身为礼部尚书的他颇有微词。 第54章 朝堂事,太诡异 在武英殿外,郑大木和四叔聊了些家常,郑鸿逵问及大哥郑芝龙等家里的情况,郑大木一一告之,说家里一切安好,就是爹爹时常想念四弟,郑鸿逵心里一热表示自己也忒想念大哥及家里的亲人,但官身不自由,朝廷值多事之秋,等有了时机一定回祖籍探望。 由于正在整肃京营和操江水师,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兼京营提督的郑鸿逵事情太多,不但要操心操练禁军的事,还负责整肃京营的事,时间太有限了,因此叔侄二人只说了几句话,最后郑鸿逵拍了拍郑大木的肩头道:“森儿,当今天的皇上是个志向远大有作为的好皇上,你要好好读书,武艺也不偏废,将来报效朝廷,莫负圣恩啊。” 郑大木抱拳施礼,“多谢四叔教诲,森儿铭记在心,丝毫不敢懈怠。” 郑鸿逵点点头,然后便匆匆见皇上去了。 这时,钱谦益早就从皇上那里回来了,师生二人离开宫城往回走。 一路上钱谦益闷闷不乐,心中越想越气,忍不住又骂几句昏君。少年不识愁滋味儿的郑大木则非常高兴,先拜见皇上又拜见四叔,官身也有了,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因此他跟老师有说有笑。 不过大多是没话找话,话题当然是皇上如何威武和圣明等,对这个学生,钱谦益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把这股回旋之气憋到心里,时不时尴尬地笑上两声以示回应。 郑大木也没发现老师的异常,一句话师生二人相处的时间还是短,他对这个当大官的老师不甚了解,郑大木当天回了国子监。 “老爷此次和大木进宫还好吧,见着皇上了吧?”柳如是把钱谦益接进内宅,帮他脱去官服。 “见着了。”钱谦益说着,把头上乌纱重重摔到了桌子上,圆翅乌纱滚动了一下,幸亏柳如是赶紧扶了一把,才没滚落到地上,弹性十足的乌纱双翅忽闪了好一阵才静下来。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柳如是觉得丈夫脸色不对,忙把乌纱捡起来连同脱下来的官服一并挂好,将丫鬟打发出去,亲自为钱谦益捧上一杯香茗。 “哎……朝堂事,太诡异……”钱谦益接过茶又重放桌子上,一口也没喝,柳如是再问,钱谦益唉声叹气也就这两句话。 “老爷忧国忧民,但这是在家里就不要再为国事操劳了,如是告诉老爷一个好消息,”柳如是连劝带哄,眉开眼笑,转移了话题,“老爷,香君夫妇托人捎信,今日要来府上致谢,不止是他们,还有陈公子、方公子,以及冒公子携小婉都要来呢,让如是帮老爷收拾下,我们得出府迎接。” 柳如是兴冲冲地说完,认为钱谦益要转忧为喜呢,但是钱谦益枣核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谢什么呢,你代我支应一下就行了。” 柳如是不解道:“老爷前者不是说要如是过府为香君夫妇贺喜吗,如今人家登门,老爷怎么……” “就说我身体不适。”钱谦益不等柳如是说完,打断了她到了里间床上躺下了。 柳如是一脸木然,她觉得不是朝堂事太诡异,而他这个夫君越来越诡异了,正这时,管家来报,说是侯公子等人的马轿已经到了府门外。 柳如是迷人的笑容又像花儿一样绽放了,看了一下铜镜中的自己,又收拾了一番,直到满意了,才带着丫鬟和管家等迎出府门。 很快钱谦益的府上热闹起来,秦淮八艳这就聚齐了三位,明末复社的“四公子”全部到齐,这些人年轻气盛,博学多识,思想前卫,知趣相股,抱负雷同,因此到了一处很有话说,客套之后,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个个意气风发,滔滔不绝,如沧海横流。 不过今天的调子一改往常妄议朝政的俗套,多了几许对皇上的感恩和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喜悦。 柳如是向他们表示祝贺,侯方域、李香君和陈贞慧则感激柳如是夫妻二人的仗义执言和冒死弹劾之恩,柳如是左手拉李香君,右手扯董小宛,三个人间的尤物亲热如姐妹,嘻笑蹙眉皆风景,叽叽喳喳,偶尔还展示一下自己的绝佳的诗文才华,旁征博引,韵味十足。 这边侯方域、方以智和陈贞慧、冒襄四人落座之后,仆人献茶退出,三个人同时拱手向侯方域夫妻祝贺佳人才子终团圆,侯方域满面春风抱拳还礼,看向方以智和陈贞慧,“呵同喜同喜,说起来定生兄和密之兄这次被昭雪更是可喜可贺,皇上总算圣明了一回,侯某也祝贺二位仁兄从此志不落青云。” “朝宗兄说得对,”冒襄也拱手插道,“皇上先洗清厂卫,后惩治奸佞,以亲历亲为之雄魄挽狂澜于既倒,朝野震动,由此看来皇上也并非完全无道,这是要做一个励精图治的君上吗?” “辟疆兄有理,有点这么个意思。”方以智、侯方域、陈贞慧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啊咳!”外面一声略带夸张的弹嗽,人影一闪,本宅的男主人钱谦益着一身浅青色长衫晃着枣核脑袋迈步进了。 “钱公?”复社四公子和李香君、董小宛面色一怔赶紧收住话题,纷纷起身拱手施礼,相互照面道,“原来钱公在府上啊?” 柳如是脸一红不知如何应对,因钱谦益心情不好装病拒见这些人,但柳如是对这些才子佳人既不好实话实说,也不便称夫君有恙,因此刚才她对这些人说了个钱谦益不在府上的假话,可是老爷既躲就该躲到底,如今突然来到了客厅所为何故,另外叫如是如何自圆其说? 钱谦益自然有他的目的,不管那么多把脸一虎,也充他们抱了抱拳以示还礼,尴尬地笑了笑,“各位不好意思,适方才老夫顿感头痛,没能够及时恭迎,经郎中调治现在好多了,这才晚来了一步,请各位多多海涵。” “钱公客气了,好说好说,请钱公上座。”四公子像敬重前辈一样热情恭谦地往里相让。 第55章 东林复社艳美人 董小宛、李香君和柳如是平时爱开玩笑,这时小宛可逮着题材了,小嘴一扁对柳如是道:“这可是姐姐的不对了啊,李老爷明明在府上,姐姐却瞪眼说谎蒙蔽我们,做妹妹的要不讨个说法,这还有天理吗?”说着,充李香君递了个眼色。 李香君会意一笑,百媚骤生,对柳如是八卦道:“小宛说的是,我看姐姐就认罚吧,罚姐姐给我们颂上几首和李老爷谋面的诗词。” “别闹了你们两个小鬼头,如是哪有哇……”柳如是两颊微红,娇嗔地看了钱谦益一眼,一副“没事找事都怪你”的表情,半推半就想抵赖。 “好了!”钱谦益也没客气主动坐了上位之后,沉声打断了柳如是。 他可不是来凑热闹跟他们八卦的,而是有正事,于是脸一板对四位公子不屑道,“方才四位说什么,颂扬皇上是个励精图治的明主,有些浅薄了吧?” 四公子对钱谦益毕恭毕敬,不是因为这是在钱府,也不是因为钱谦益上了两岁年纪,更是不因为他贵为礼部尚书,复社一向不买这些沉年俗账,主要是因为钱谦益的学识和在东林党的地位。 论学问在钱谦益面前,他们只能称得上是小学生,而复社跟东林党又不是一个层次,因此看东林党魁钱谦益要说教了,四公子更加恭谦地作揖道:“学生愿闻高论,还请钱公不吝赐教。” 钱谦益很受用的样子,往上一拱手,“皇上近来是与众不同了,做了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有目共睹。但是,要就据此就认为皇上励精图治,堪比尧舜,就大错特错了。各位难道没有发现,皇上重用的还是阉党?卢九德提督东厂,李国辅成了司礼监秉笔兼御马监掌印,还有那个安林提督御马监也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东厂大换血之后,皇上通过郑鸿逵和祖海等人,将锦衣卫牢牢抓在手里,想抓谁就抓谁,想杀谁就杀谁,内阁的几个如行尸走肉,尸位素餐,马士英和阮大铖虽然倒台了,卢九德和李国辅却上来了,说来说去,还是阉党弄权,皇权专断,长此以往国将不国矣!” “钱公说得对,皇上这样做,大明前途令人堪忧啊。啧啧啧……”钱谦益一番话说得四公子的本职情绪又上来了,纷纷摇头附合,嗟叹之声不绝于耳。 柳如是道:“诸位是不是太悲观了,皇上惩除了奸党马士英和阮大铖等,将无罪之人释放,还重用了东林出身的吕大器等人,这不是大快人心的事吗?” “姐姐说得对,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奴家觉得皇上振作了,至少不是以前那个畏首畏尾什么事都看马士英脸色的昏主了。”李香君附合道,董小宛也跟着点头。 “哼,莫为浮云遮望眼,老夫看你们都被蒙蔽了,皇上充实内阁,重用了几个东林学子,依老夫看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君不见这些人都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吗?另外皇上现在爱上了抄家,从阉党韩赞周,到马士英等人,据说皇上查抄近两千万银子,全部充入内帑,一文一厘没有入国库,各位呀,内帑本就丰实,现在国库连年亏空,入不敷出,民事不修,国事不举,百姓流离失所,百业待兴,可皇上对这些不闻不问,还一味地往自己腰包里装银子,皇上的心中哪里还有他的子民和江山社稷呀?” 钱谦益这番话后,四公子和三美人出气有些粗了,义愤填膺的样子,“钱公明察秋毫,我等决不能听之任之,该怎么办钱公拿注意吧,我等唯马首是瞻。” 钱谦益胸中憋着那股回旋之气这才算出来了,脸上皱纹也少了,朗声道:“让东林诸子和复社的人都知道圣上的劣迹……” 视线暂且回到河南睢州。 “天使官卢公公到!”随行太监一声尖叫,睢州的文武臣僚以监察御使陈潜夫和河南参政袁枢为首跪到了一大片。 不起眼的睢州,十日之内迎来了两道圣旨,睢州的臣僚受宠若惊,一下子紧张起来。 而且,他们发现第一次来传旨的是御马监的提督安林,这次则是提督东厂的卢九德,虽然都不是健全的男人,但任天使官一个比一个牛逼,而且他们看到了卢九德怀里抱着天子剑,因此全都跪得板板正正的,如朝拜皇上一样肃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陈潜夫和袁枢把卢九德像敬神一样前呼后拥地接进行苑,排摆香案,沐浴更衣之后,陈潜夫和袁枢等人再次跪倒。 卢九德清了清嗓子,但是再怎么清还是那个调,因好几个大事连在一起,因此这道旨意有点长,加上卢九德怕别人听不清楚,朗声而读,不紧不慢,抑扬顿挫,因此这道圣旨他足足宣读了近半柱香的工夫。 圣旨除了擢升卢九德和陈潜夫、袁枢三人的官职之外,还概述了以马士英为首的乱臣贼子伏法之事。 全场除了卢九德独特的声音之外,落针能闻,下面跪着的文武臣僚大气都不敢出,屏气凝神地听着。 等卢九德宣读完旨意之后,下面跪着的这些人心中的震动不亚于六级大地震,短短的几天京师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树大根深的马士英等人罪有应得了? 这些人甚至有点不敢相信,但皇旨不容置疑,这才明白皇上前者调越其杰和许定国不是升赏,也不是为他们调解矛盾,而铲除乱党之计,如今他们全都伏法了,想起了越其杰和许定国仗势欺人,飞扬跋扈,终于自食其力了吧,这真是大快人心。 又想到卢九德坐镇河南,皇上又为他们二人封官加爵,陈潜夫和袁枢不胜兴奋,心中感慨万分,谁说我大明日暮西山,谁说陛下荒淫无度,依我们看,当今陛下堪比尧舜,大明朝还有希望啊。 接旨仪式完了以后,陈潜夫和袁枢立即为卢九德安排了行苑,然后三人立即按旨意而行。 第56章 陛下真神人也 首先陈潜夫和袁枢向这位卢公公介绍了河南的情况,接着在他们陪同下,卢九德巡查了这里的军政情况。 经历甲申之变,地处中原腹地的河南也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很多地方官不谋政,军不修边,很多衙门形同虚设,老百姓躲避战乱死走逃亡,田园荒芜,饿殍遍地,单从睢州就能看得出来。 这么一圈下来,卢九德发现皇上是有先见之明的,陈潜夫和袁枢则感叹皇上足不出户便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卢九德等人哪里知道,朱由崧在前世已经喝过这个朝代的墨汁了。 了解完情况之后,三位大员进行了职责分工,卢九德为总指挥和总监军,陈潜夫负责政事和民事,袁枢负责边事,首先对睢州八千多名官兵的基本情况进行摸底,拉开了整肃河南军政事务的帷幕。 数日之后,京营兵和操江水师整肃完毕,锦衣卫都指挥使兼京营提督的郑鸿逵带着两万京营兵押着一百万两官银,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睢州。 卢九德、陈潜夫和袁枢等人带人接出来了,双方寒暄之后,进行了交接,郑鸿逵将这两万名京营兵的兵符令箭花名册等全都逞给了卢九德,卢九德早就为这两万人马准备好了营房,让战士们把行李辎重搬到里面。 这边袁枢指挥八千睢州兵开始搬银子,一百万两银子也拉了好几车,白花花的银子当场过数入库,这些当兵的一看朝廷给了这么多钱,一个个劲头十足。 郑鸿逵完成交接之后返回京师,卢九德先对八千睢州兵补发饷银,从各级军官到普通兵卒,按朱由崧的指示,一个人都不能欠饷,一两一厘都要补齐。 睢州兵别看编制属于徐州总兵高杰,但他们这八千人跟高杰的徐州兵、凤阳兵、泗州兵等地的兵员待遇可不同,原因就出在原睢州的总兵许国定身上。 许定国虽是高杰的部属,但他看不上高杰,对这个出身闯贼部属却拐跑了闯贼老婆的上司有几分不齿,因此对高杰阳奉阴违,说白了就是不服。无独有偶,高杰也不待见许定国,在手下的大将中,高杰重视的是李成桢、胡茂桢等人。 因此高杰把他这几千人打发到了偏远的睢州,想起来时就他些粮饷,想不起来就拉倒。许国定知道高杰轻视他,就想攀上河南巡抚越其杰这个高枝,让马士英重视他。但刚巡抚到河南的越其杰得知将帅有隙时,当然两不得罪在里面和稀泥。 朱由崧诱捕越其杰和许国定之所以能够成功,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当时睢州处于和李自成交战的边沿一线,南明国库亏空,因此各地的粮饷大部分依靠地方供给,但由于睢州地处偏远的穷乡僻壤和战争前沿,税赋根本收不上来,靠抢也弄不来多少银子和米面,因此这几千人马军饷发得很不及时,拖发欠发粮饷是家常便饭,有的几个月都没见到银子了。这一下攒到一起领,一下得这么多饷银是根本没想到的事,因此官兵们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现在越其杰和许国定都倒台了,但他们期盼已久的银子却来了,这些当兵的说白了就是为了吃饭穿衣,只要有粮饷,他们才不会管谁当巡抚和总兵的事。 很有带兵经验的卢九德趁机把他们集合起来当场训话:“军兵弟兄们,你们手中白花花的银子可不是兴平伯高杰给你们发的,也不是来自国库,而是皇帝陛下的内帑,大明朝风雨飘摇,国库连年亏空,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给你们发饷,这是也你们军饷经常发不下来的原因,这次陛下之所以自陶腰包给大伙关饷,并传下口谕不拖欠一兵一卒,一两一文,何也?是因为陛下想让你们明白,你们是在为谁当兵?陛下不忘祖宗之志,下决心要光复大明的江山社稷,决不做偏安东南的苟且之君,再现奸党马士英已除,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那就是誓死效忠于皇帝陛下,讨贼平虏!” 卢九德带过兵,善于扇动人心,这几句话近万名官兵热血沸腾,感念皇恩之余齐声高呼:“效忠陛下,讨贼平虏!效忠陛下,讨贼平虏!”…… 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声震云宵。 接着卢九德将这八千人打乱秩序,编入两万京营兵,整编之后,这八千人只知道有皇上,不知道有高杰了。 与此同时,巡抚陈潜夫整顿睢州吏治,大肆宣传动员,招兵买马,那时流行一句话,吃粮当兵,因兵灾不断,流民遍地,为了活命,很过多人选择了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加入了军营,管他是谁的兵呢,只要眼前能吃饱饭有衣服穿不至饿死或冻死就行,现在这里不但能吃饱饭,有衣穿,还有钱花,因此来报名入伍者与日俱增。 因此,半个月下来,就招了三千兵马,这在战场前沿的睢州已经很不善了。 卢九德负责操演这些新兵,总兵袁枢当然也没闲着,带着这两万八千官兵修筑工事,因为对面就流寇李自成的人马,清鞑离这里也不远,说不定哪一天就打起来了。 崇祯十七年的七月底,也就是卢九德到睢州的第二十天头上,李自成的人马非但没有攻睢州,而是大规模撤兵了,卢九德等人感到奇怪,认为是贼之奸计,没有急着进兵,而是派出斥候打探消息。 几日后,得到确切消息,流贼被满清鞑子杀得节节败退,站不住脚,贼酋李自成于一个月前放火烧了紫荆城已经率主力逃往山西,被满清鞑子咬住不放,主战场移向山西,河南的流贼也不得不收缩兵锋跟着撤退,现在开封府四周的流贼全部不战而逃,开封府也是空城一座。 卢九德等人一听喜出望外,心中感叹,陛下真乃神人也,收复失地的机会来了,但是不敢耽搁,因为迟了,就便宜东虏了,于是一声令下,明朝的军队兵不血刃接管了开封府。 卢九德和陈潜夫、袁枢等人进驻开封之后,照旧修筑工事,操演人马,招兵的大旗仍然扯出。 没几天,果然有络绎不绝的人来投,其中有被清鞑子打散的李自成的旧部,也有投降李自成和清鞑的原明朝的士兵官绅,按照朱由崧的口谕,卢九德指示袁枢来者不拒,一律收容改编,不准歧视,不翻旧账,并对这些人给予了大明朝军队一样的待遇。 到八月中旬,河南的明军猛增了一万二千还出头,总兵力接近五万,卢九德喜出望外,一面修筑工事,操演人马,练兵备战,一边上疏京师给朱由崧报喜…… 第57章 削藩之难 睢州属于高杰的辖区,太监和圣旨出南京到睢州来往了几趟,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任免巡抚和督师河南是朝廷的事,高杰还不敢过多地干涉,特别是马士英等倒台之事,令高杰对这个皇上有了几分敬畏,跋扈自雄之态收敛了不少。 但是当他得知没经他允许皇上调走了他的总兵官许国定而让袁枢代替一事,并派了个残缺不全的男人来睢州督师,他心里不痛快,他认为皇上在他的治下这么做,至少得征求他的意见或者告之他,皇上不是要对他不利吧? 因此坐镇凤阳的高杰立即召开高级军事会议,除了没通知新任的总兵官袁枢之外,他手下的几个得力干将如泗州总兵胡茂桢、徐州总兵李成栋等十几个带兵大将和副将都到了凤阳。 高杰把自己胸中的郁闷向大伙说了,胡茂桢笑了,“总爷,这是好事呀,您为何闷闷不乐呀?” “何以见得呢?” 自以为有孔明之才的胡茂桢往高杰身边凑了凑道:“总爷请想,”不管是许定当总兵还是袁枢当总兵,还不都是总兵的部属吗?卢公公督师河南,一下增兵增饷这么多,日后这都是为总兵爷做嫁衣裳,现在他们屯驻开封、睢州、归德之地,边患无忧,总爷岂不是省事了,他们抗贼拒虏有功时,这功劳当然少不了总爷的,总爷腾出手来赶紧招兵买马,陛下现在有的是银子,一下子就给了睢州一百万两,当务之急总爷应上疏朝廷。” 一番话说得高杰捧腹大笑,立即上疏朝廷要钱要粮。 睢州的事很快传至江北那三镇,现在的四镇因马士英倒台一事已经引起了轰动,飞扬跋扈刘泽清、刘良佐和黄得功等伯侯听说他们的老上司、权势熏天的马士英一夜之间倒台了,马家父子被杀,受诛连的还有兵部侍郎阮大铖、京营提督赵之龙、保国公朱国弻、操江提督刘孔昭、河南巡抚越其杰等等,这些人被杀的被杀,被抓的被抓,吓了一跳,皇上要铁腕治国了,会不会对我们动手哇? 但是四个人很快不以为然地一笑,我们可不是马士英之流,在你的眼皮底下,想抓就抓,想杀就杀,你鞭长莫及,另外是我们把你扶上那个宝座的,讨贼平虏你还得指望我们呢! 什么,卢公公督师河南,光睢州那几个鸟兵就给了一百万军饷,皇上好有钱呢,哦,马士英勋臣倒台,抄家灭门肯定得了不少银子,我们这儿招兵买马正缺钱哟! 于是刘泽清、刘良佐和黄得功纷纷给朝廷上疏,要粮要饷…… 朱由崧利用两个来月时间,清洗了厂卫,铲除了马士英一党,整肃了京营和操江水师,朝野震动,朝堂秩序彻底改观,呈现出官清吏明的势头,就连言官御使包括专爱挑皇帝毛病的东林党和复社人士也着实老实了一段时间,不再无事生非,妄议一气了。那种文官参文官,大臣攻大臣的现象暂时没了,司礼监逞过来的折子骤减,朱由崧感觉到轻松多了。 但是朱由崧可不敢放松自己,要实现逆袭,光复大明,清洗厂卫,铲除马党,这些只是万里长征只走完了第一步,因为他知道,马士英一党威胁的只是皇权,而真正决定大明命运的是江北四镇和盘踞在武昌的左良玉。相比之下,环于京师周围的江北四镇是决定南明政权稳固的关键一局,也是迫在眉睫的一个大难题。 之所以说它难,四镇军阀跟流寇李自成等人和满清鞑子不同,这不是你死我活的敌人,但是四镇军阀却是南明政权胎带的癌瘤,对历史上那个弘光帝来说,削藩之难难于上青天,好像是治与不治都是死症。 因此历史上的弘光帝对这四镇军阀既头痛又无策,最终选择了逆来顺受,四镇作乱时,只有忍气吞声地让史可法出面作无关痛痒的调停。就连权势熏天的马士英等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那些文官贤臣良相,除了口诛笔伐,相互攻讦之外更是无招,最后清军大兵压境,弘光政权就亡在了江北四镇这些癌瘤之手。 现在这个旷世难题留给这个朱由崧了,他早就酝酿此事了,既然上帝让他穿越了取代了这副躯体的原主人,让他重来一回,必不能重蹈历史的覆辙。 然而,江北四镇军阀和武昌的左良玉可不是马士英,马士英身处京师,而且他是不小心中了自己的温水煮青蛙之计,自己才有机会得手,而这些军阀有兵有马有地盘,哪个都行伍出身的悍勇匹夫,手中都有几万甚至几十万枪杆子,哪一个都是烫手的山芋。 从前世的史书上,朱由崧也知道这些军阀不听朝廷,不修边事,不是争地盘,就是大兴土木,造府建殿,包养**,海吃豪赌,过着海外天子的生活,清军压境时,他们大都见风使舵选择投降,因此必须得收拾他们,否则他们会把大明祸害掉的。 要挽救大明,要惩处军中的大老虎只有削藩一条路可走。把这几十万枪杆子抓在手里,南明的局面就彻底稳定了,到那时讨贼平虏指日可待。 但要削蕃得靠实力,朱由崧又在心里盘点了一下自己的家底,除去调往睢州的两万京营兵,眼前受他绝对调用的人马太有限了,连同锦衣卫、京营兵和操江水师,加在一块不足六万。这点人马别说去削藩,镇守偌大的南京城都显得捉襟见肘。 现在指望这至高无上的皇权来约束他们已经没有多少威慑力了,因为对这些尾大不掉的军阀来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因此朱由崧认为在没有足够的力量和恰当的时机不能打草惊蛇。 因为打蛇不成反被蛇咬是其一,其二这些军阀可能会狗急跳墙,要是让他们跑到李自成或满清鞑子的阵营,那自己就是最愚蠢的失败者,这盘棋就彻底输了。 第58章 四镇的折子 朱由崧曲指算了一下,现在离年底还有四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按照原来历史的发展,四个月后满清鞑子就将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些农民军收拾得差不多了,他们腾出手来才会大规模南下了,这四个月要收拾拥兵自重的四个军阀,连同武昌的左良玉,准确地说是五个军阀,时间太紧迫了。 好在朱由崧已经看出了要收拾五个军阀的关键节点,那就是河南这个战略抓手,由于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关键时刻这支人马不光能防贼,还可以用于堵漏。 因此他才让卢九德亲自到河南督师,并往河南增派两万京营兵,一下子拨付了一百万两官银经营河南,怕地方官军不服管束,又赐卢九德一把尚方剑,可先斩后奏。 可见朱由崧对四镇下了大本钱。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在马士英父子伏法的当天,甚至更早的时候,朱由崧就开始运筹江北四镇的事了,现在他已经令厂番摸清楚了江北四镇的基本情况。 别看皇上给他们的兵员定额是每镇三万人马,并据此员额供给他们粮饷,但实际上这四镇现有的兵马都远远超过这个数,这主要是他们四家大肆扩张兵马和地盘所致,他们知道乱世立足凭的是实力,谁有兵有马有地盘谁说了算,实力强大到一程度时,连皇上也得看他们的脸色行事,马士英就是他们的榜样。 这四镇之中,实力最强的就是兴平伯高杰,拥有雄兵十三万,占的地盘也最大,雄踞徐州、泗州、睢州、归德等地,还包括扬州的部分地区,如果再算上刚刚拿下来的开封府,地盘就更大了。 其次就是黄得功,占据京师附近的滁州、和州等地,兵马虽然不及高杰多,但他的部下跟出身勇卫营的他一样骁勇善战,论战斗力是四镇之中最强的,手握雄兵八万,相比之下,四镇之中还数黄得功的军队纪律较好。 而且,朱由崧知道,这个黄闯子虽然反动军阀的劣迹他都有,什么拥兵自雄,不上交辖地税赋大肆挥霍,不听朝廷节度,肆意扩张兵马和地盘,但黄得功那颗忠于大明的心还未泯灭,以至于南京陷落时,弘光帝跑到他的芫湖,黄得功拼死护驾,最后壮烈殉国。 如果看其主流,忽略其缺点和不足的话,在大明的边将之中,黄得功应该列入忠于大明、以身护主的忠烈之臣,因此相比之下,朱由崧对他的印象是这四镇军阀中最好的。 至于刘泽清和刘良佐,这是两个极为反动的军阀,早在崇祯时就已经尾大不掉不听节制了,清兵南下时,他们率兵投城当了可耻清廷走狗,这些民族的败类可杀不可留,但现在他们俩都手握重兵十万左右,占据着富庶的淮安及徐寿之地,力量不可小觑。 具体怎么削藩,朱由崧盘算了很久,仍未得一策。 这一天,朱由崧正在想江北四镇的事儿,接到了卢九德从河南传边来的边报,看完之后,朱由崧喜不自胜,河南这颗种子终于生根发芽了,仅一个月卢九德就给自己揽了两万多兵马,还拿下了开封府,现在河南的总兵力达到了五万,河南的开封、睢州、归德等地仍然姓朱,这个卢公公真是不负圣恩呢! 朱由崧觉得削藩的时机就要来了,因此立即命翰林院拟旨,重赏卢九德等河南的幕僚,让他们加紧练兵戍边,朱由崧相信,以卢九德之干练知兵,四个月之内让河南的新兵成为老兵、让老兵变得更强应该是能够做到的,并亲笔拟了一道密旨让御马监提督安林交给卢九德,安林作为天使官到河南犒赏官军,除了钱粮马匹器械之外,当然还有一批御酒御肉。 当卢九德等人叩谢皇恩之后,安林悄悄地把朱由崧的密旨拿出来了,卢九德看完之后,才知道皇上让他督师河南,不止是让他抗贼拒虏,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提防江北四镇,因为朱由崧在这道密旨上写得明白,凡江北四镇之官军,有擅离驻地降满或降清者,一律截杀勿论。 卢九德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很快要对江北四镇动大手术了,这些家伙跋扈自恣,不收拾他们也真不行,盘算了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后,立即把河南巡抚陈潜夫、总兵官袁枢等人找来,将朱由崧的密旨让几个幕僚传看了一遍,商讨之后,卢九德安排了三件事:一是加紧练兵,二是加紧修边,以开封为中心,左右横跨数百里修筑一条内外兼顾的战略防线。三是密切关注江北四镇的动向,来一个抓一个,或者来一个杀一个,决不能让他们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降闯或降清。 但具体如何削藩?打发走了天使官安林,朱由崧又在苦思冥想这个举世难题了,想用离调虎离山之计,把四镇统帅鼓捣到京师收拾他们是行不通的,马士英一党的倒台,已经给他们提醒了,这些边镇上军将没有一个傻子,贸然动手,就是促他们扯旗造反,如果他们联起手来,四镇总兵在四十万以上,到时候自己这把龙椅恐怕就坐不稳定了。 先从哪一个下手呢?四镇之中高杰部兵力最多,黄得功部兵力虽少但战斗力最强,从地域上看,黄得功最靠近京师。从原来的历史发展轨迹看,最反动的是刘泽清和刘良佐,清兵大军压境二人直接率部投降,而高杰被部将许定国所杀,这一镇人马散帘子,有的被其余三镇瓜分或消灭,有的直接降清,而黄得功舍身护主,壮烈殉国,其余部降清。 朱由崧如数家珍一样,又在盘点这四家军阀了,他当然知道,所谓的削藩不是把他们都杀了,当然罪大恶极、怙恶不悛者除外,倘若弄砸锅了把他们逼反则是更大的失败,无疑将加剧这个的政权的灭亡,到时候恐怕连年底也撑不到,与其这样这个藩还不如不削。 只有把他们化为忠于皇权的战力才是成功的削藩,四镇情况不同,当然削藩的方法也应该不同,这个问题朱由崧想了很多天也没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想出一个,然后推翻,再想出一个,继而仍然摇头。 现在的朱由崧人消瘦了一圈。把金皇后和蝉儿心疼得茶饭不思,夜不成寐,知道陛下摊上烦心事了,但朝堂之事他们终究不敢过问。 正这时司礼监秉笔李国辅抱着一撂折子进来跪倒朱由崧近前,“禀皇爷,四镇的折子到了。” 第59章 先对付黄闯子 “平身,都什么事你给朕说说吧。”朱由崧正为四镇犯愁呢,听说又来了折子,不用问,准没好事因此也没接折子,吩咐道。 “谢皇爷。”李国辅站起来,摆上一堆献媚之态,“皇爷容禀,四镇都是一个调,都是找皇爷要钱的,大概是知道皇爷最近得了不少银子吧,这些个家伙鼻子真够灵的。” 朱由崧听到这里一摆手制止了李国辅,把这些折子拿起来,一个个翻看,果然是四镇的统帅都在哭穷,说他们守边开支巨大,现在军粮短缺,将士军饷不足,有的部属好几月没开饷了,这样下去势必军心浮动,影响战力,望陛下及时拨付粮饷以定军心,云云。 朱由崧把折子看完全摔地上了,吓得李国辅和一旁侍候的宫女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朱由崧气得来回转了几圈,这几个刺头拥兵自雄,在自己的地盘为所欲为,当地的税赋一概拒交朝廷,供他们自己大肆挥霍,搞得国库入不敷出。可他们还不满足,竟然还找借口向朕要银子?这才叫欲壑难填! “有了!”朱由崧联系四镇来的折子,突然脑子里蹦出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冒险方案,“既然他们都不会来京师,那朕不妨找上门去!” 对于削藩这个前朝遗留下来的最终葬送了大明最后一面旗帜的历史性难题,朱由崧收拾完乱党马士英等人后,一直在等待最佳时机,但现在他觉得不能再等了,朱由崧思前想后,决定首先对黄得功出手。 要削黄得功的藩,朱由崧知道须得先稳定那三镇军阀。 朱由崧想到这里,脸色又平静下来,亲手把那几本折子捡起来又递给了李国辅,心平气和道:“按朕的口谕给他们批复吧,四镇所需粮饷之事朕已经在加紧筹措了,不日就差人解往四镇军营,朕依然是那句话,军中的粮饷不欠一兵一卒,不拖一文一两。让他们加紧修边备战,不可懈怠。” “啊……奴婢领旨。”李国辅答应着,那张胖乎乎没胡子的脸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陛下,刚才皇爷气成那样,现在又这样委曲求全,哎,人人有本难念的经,别看是至高无上功夫无敌的皇上,凭谁遇上这事也没招啊! 李国辅接过折子交给随行小太监,在心里摇头叹息着退出去了。 几日后,朱由崧的旨意转到了江北四镇,高杰、刘泽清、刘良佐和黄得功都高兴坏了,皇上真是圣明,等这笔粮饷到了,又可以招一部分兵马了。 坐镇凤阳府的兴平伯高杰,正得意忘形之时,他的副将胡茂桢故作深沉道:“总爷,您不要一味只是高兴,可知福之所倚祸之所伏?” “别跟老子拽文,说吧怎么回事儿?”身材高大威猛的高杰收敛了笑容,知道这位副手比自己有智谋,不无粗鲁地问道。 胡茂桢笑容可掬道:“难道将爷没看出来,皇上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懦弱之辈,树大根深、权势熏天的马士英父子一夜之间倒台了,因此受诛连的勋臣多了去了,朝堂大换血,您难道真的认为皇上鞭长莫及,拿我们没有办法,可不要忘记马家父子是如何倒霉的。” 高杰一听心里也是一紧,妻子邢氏插话道:“胡将军说得对,当家的万不可掉以轻心,奴家看当今圣上可不是那个崇祯,免得到时候受诛连了还不知道。” 高杰笑道:“那我们就兵发南京,皇上要识时务就让老子当他的兵部尚书兼内阁首辅。” “当家的不可鲁莽,您要当第二个马士英吗?另外别忘记了我们身边还黄闯子、花马刘和变色龙刘泽清,恐怕您兵锋未抵京畿,估计他们三家就接踵而至了,他们的旗号一定是勤王除奸,介时您什么也捞不着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 胡茂桢看了一眼满身戎装的英姿飒爽的邢氏一眼,不住地点头:“夫人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总爷此举无疑于自掘坟墓。” 高杰把眼一瞪:“你们别他妈扯淡,少啰嗦,捡要紧的说,我们该怎么办?” “总爷别急,”胡茂桢一笑,把一副军用地图拿出来了,指着一个地方,“眼前我们不应该进兵京师,而应该进驻这里。” 胡茂桢指的地方正是扬州,继续道:“江北四镇论实力,总爷是这个。”说着,胡茂桢伸出了大拇指,“我们放着富庶的扬州不进何必要舍近求远呢?” 其实高杰早就是想进驻扬州了,也不止是他,刘泽清、刘良佐和黄得功都看中了扬州这块肥肉,但是扬州的官民知道他们军纪极差都不欢迎他们,不给他们开城,三家军阀谁也不敢攻城。 因此,高杰不以为然道:“老子早就想进扬州城了,但是扬州民风彪悍你是知道的,他们拒不开城奈何奈何呀?” “总爷此一时彼一时也,这次我们拉着大队人马打着陛下的旗号,他们要是再不开城,我们就架炮攻城。现在京师马士英一党倒台了,朝廷正在整顿经营,哪顾得扬州的事啊,你别听人瞎说,什么陛下是功夫皇帝,励精图治要光复大明,他敢离开京师吗?他如果真有先祖一成的勇武,也不至让闯贼把他爹老福王给煮了,我们拿下扬州,刘泽清、刘良佐和黄得功只能仰慕,就连皇上也得看总爷的脸色。” 胡茂桢一番话把高杰打动了,他当即传令升帐聚将,让大将李成栋守住徐州,让妻子邢氏带兵守住泗州,他和副将胡茂桢亲提大兵五万,出凤阳浩浩荡荡开往扬州。 果然,扬州的百姓一看是高杰的旗帜,都恨透了这支兵痦,像躲避瘟疫一样家家关门闭户,扬州知府马鸣录命令门闭城门,吊桥高悬,把扬州兵备道刘肇基和推官汤来贺找来,令军兵加紧防备。 这时高杰命人在城下喊话,说他们是奉圣命进驻扬州,让大家不要误会,他是守城的,是抗击流寇和东虏,是为保护扬州安全而来,速速开城,云云。 马鸣录和刘肇基则向他们要圣旨,这些人拿不出来,最后高杰没耐性了,威胁他们再不开城,要架炮攻城,然后开始在城外大肆抢劫,**妇女。 三个守城的官员害怕了,商议之后,用稳军计稳住高杰,说城内民怨沸腾,要求给几天时间平息民怨再开城。高杰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给了三天时间。 马鸣录和刘肇基、汤来贺等联名写了一封奏折,六百里加急,派斥候潜出城外火速送往京师…… 第60章 二臣的用途 虽然朱由崧是至高无上的皇上,拥有说一不二的皇权,但因有内阁这个中枢机构,有些形势或者叫程序该走还得走,否则,又会给那些空谈误国专爱挑皇家毛病的言官御使以及东林人士留下口实。 因此朱由崧当即传旨,召开御前大臣会议。 钟鼓齐鸣之后,文官坐轿,武将上马,衣着整齐的文武百官很快在金銮殿跪倒一大片,向金劂上端坐着的头戴龙冠身着盛黄色五瓜龙袍的朱由崧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崧让他们平身之后,把四镇要粮要钱的折奏公诸于众,最后道:“众卿,这件事该怎么办,议一议吧。” 众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御使言官出身时任太子太傅的刘宗周首先说话了。 这位儒学大师四朝老臣出列之后手持象牙弧板躬身奏道:“陛下明鉴,四镇武将骄横不法,一不治军二不修边,军纪败坏,祸害百姓,特别是淮安的刘泽清,吃空饷,喝兵血,大兴土木,包女养妓,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其部属**抢掠,行为发指,比之流寇有过而无不及。依臣拙见,陛下非但不能与之钱粮,还应降罪于他,以儆效尤。”刘宗周说得义愤填膺,动情处胡子都颤抖了。 朱由崧静静地听着,微微点头,没有表态。 第二个奏本的是时任东阁大学士内阁首辅的高弘图,高阁老也是年过六旬的三朝老臣了,出列后对朱由崧举板拱手道:“陛下,臣赞同刘公之言,四镇武将作奸犯科,闹得民怨沸腾,各地参劾他们的折子堆成了山。姑且不论国库亏空,就是有钱有粮,依臣拙见,一两银子和一石粮食都不能给他们。” “陛下,臣附议,臣附议……”这二位老臣一带头,其余的文武臣僚也跟着附和。 朱由崧对这些人的回答还比较满意,看来经过清洗厂卫,铲除马党,朝堂正气上升,浊气下降,效果明显啊。不过,这却不是朕想要的答案,于是又道:“那依众卿之见,朕应该怎么答复他们呢?” 有主张下旨令他们裁减冗员的,有主张将他们调任的,有主任降旨问罪的,一时间朝堂上又吵吵起来。 朱由崧耐着性子又听了一会儿,实际上对这个问题他已经决断了,现在他只不过走个形势,想听到自己想听到的声音,然后顺坡下驴,这件事就算经过廷议程序了。 但这样吵吵到天黑也无济于事,于是一摆制了他们,他看到一值保持沉默的礼部尚书钱谦益,面色平静,知道这位东林魁首好标新立异,与皇家唱反调,最后终于投降鞑子成了二臣,何不让他说两句呢?于是道:“受之何不谈谈高见?” 钱谦益现在对朱由崧意见大了,他有一种遗珠之憾决定不发一言,不献一策,但见皇上发问知道不说话不行了,暗道氏君还记得老朽哇,于是上前躬身道:“陛下,依臣拙见,应该如数拨付四镇钱粮。”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把朝堂上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哦,”朱由崧心中一喜,看来这些宵小二臣有时还是有点用处的,于是摆出一副善言纳谏的态势,“爱卿不妨详细道来,朕愿闻其详。” 钱谦益看朱由崧重视他了,心中稍感顺畅,摇头晃脑道:“陛下圣明,诚然,四镇军将不法犯科,这是众目之事实,然我大明正值多事之秋,西有流贼,北有东虏,势如虎狼盘踞,不日必行虎狼之事。守土护京,匡复北直全仗着这些边兵边将,因此四镇之乱至多疥癣之疾耳,今陛下若不与之钱粮,势必引发边兵暴乱,祸乱大明,这才是心腹大患啊。” “受之之言如拨云见日,朕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议。”朱由崧说着看向户部尚书吕大器,“爱卿,国库库存几何?” 吕大器躬身,一脸的苦相道:“禀陛下,库银不足一百万两,粮不过三万石,军械马匹也不多了,还下欠各地俸银六十万两,鲁地治河疏浚的款银尚有五十万两无有着落,还有秦地赈灾的银子至少有八十万两的缺口……” 朱由崧一听,这国库真是穷的底朝上了,尽管南明只剩下半壁江山,但国库也至于只就这么点银子吧,还不及一个二等贪官的一半家产,又想到自己查抄的银子,暗道,朝廷不是没有钱呢,都流入了少数勋戚权贵的腰包。 “算了。”朱由崧一摆手打断了还在罗列亏空账目的吕大器道,“四镇所需粮饷由朕的内帑支付吧,让翰林院拟旨,先拨付滁州、和州的粮饷,因黄得功的人马离京师最近,担子最重,人家功劳也最大,其余三镇的粮饷后续拨付。另外再从朕的内帑拨付一百万两充入国库以作急用吧,不过俨若,等国库有了银子得如数还给朕。” 吕大器字俨若,听了之后唯唯诺诺道:“陛下义薄云天,以内帑恩泽天下,实乃苍生之福,国库殷实了如数还归内帑天经地义,微臣记下了。” 众臣也跟着奉承,独有钱谦益暗中嗤之以鼻,“狗屁的义薄云天,私吞赃银入内帑而不入国库算怎么回事?国库亏空,你内帑都要胀破了,当众拿出几个钱来了立贞节牌坊,沽名钓誉,君王昏腐竟至于斯!”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朱由崧当然不管别人怎么想,又指示吕大器道:“这笔银子紧着赈灾和欠俸的亏空来用,至于鲁地的治河疏浚暂且先缓一缓吧。” “臣明白。”吕大器忙拱手道。 朱由崧知道,南明政权这个烂摊子别说补一百万两,就把内帑银子掏空也捂扯不住这个大窟窿,眼前只能捡要紧的顾。 再说内帑是有些银子,但现在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赈灾和欠俸涉及民生和稳定,当然是首当其冲的,尽管治河兴修水利也是民生工程,但鲁地马上就要归清鞑子了,现在自己鞭长莫及,只能先稳定南明局势,断不能出钱为清鞑子干活,让他们自己掏腰包吧。 散朝之后,廷臣们对朱由崧的这个决定损誉参半,褒贬不一。 钱谦益心中暗骂,“昏君等着吧,这次老朽得让你养的兵将反过来祸害你,老朽还得把这件事公诸于东林士子和复社的人,加上前面你私吞脏银入内帑的事,人言可畏,只江南的士大夫和四镇的老百姓的吐沫星子也得把你淹死,谁让你昏聩无能,对老夫视而不见呢!” 想想这些,自以为江南士绅骂人很厉害的钱谦益不无得意地回府了。 第61章 是启用史公的时候了 这些天虽然一直在运筹削藩之事,但朱由崧的武艺一天都没落下,他知道在这乱世无论多尊贵的身分,都不如自身强大起来重要,历史上的朱由崧不是皇帝吗,然而只坐了不到一年便被凌迟处死,还不如个小老姓呢。 一个羸弱不堪的躯体,再高的地位、再多的钱财也必然是给别人准备的,另外,斩杀马銮的情景他记忆犹新。 人贵有自知之明,虽然他杀了马銮,但客观地讲,他知道自己的武艺并不比马銮高多少,如果马銮不犯轻敌的错误,两个人单挑,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在这以冷兵器为主的战乱时代,泱泱大国,比马銮武艺高强的多的是,再遇强敌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总不能一味地靠别人保护自己吧。 因此什么都没有自身强大起来靠得住,做一个叱咤风云,纵横沙场的马上帝王一直是他的梦想。 因此朱由崧每日午后必然到御花园练习草木交息大法,内修气息,而每天凌晨必然闻鸡起舞,强壮筋骨,他的艺业与日俱进。 答应给四镇粮饷,并打算先对黄闯子动手的朱由崧最后的行期未定,这一天正在由金皇和蝉儿选侍陪着练字,突然小黄门进来了,说李国辅要求进见陛下,未几,李国辅慌慌张张地进来趴伏在地,“扬州六百里加急军情,打起来了……” 朱由崧骇了一跳,还认为是李自成的人马或者满清鞑子杀过来了,又一算计这个时间不对,现在才是崇祯十七年八月初,那位顺治帝还没到北京吧,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农民军应该正在河北、河南、山西一带鏖战才对,根本无暇南下,这几月也是上天留给他喘息逆袭的最好时机。难道是历史记载有误? “不要慌,慢慢说,谁跟谁打起来了?”朱由崧尽量稳定自己。 “回皇爷,兴平伯高杰要进驻扬州城,而扬州军民不接受他,他就要强行进城,这里有扬州来的六百里加急边报。” 朱由崧忽然想起来了,史书上是有这么回事,恐怕还不止他们两家吧,四镇军阀都想进扬州,扬州那是历史名城,风景如画,富得流油,还盛产美女,这样的地盘谁不想要?四家军阀为了一个扬州,你争我夺,无能的弘光帝染上了阳痿,不敢把四家军阀怎么样,只好让史可法到扬州调解。 今天朕赶上这事了,不过只要不是李自成的人马或清鞑子打来了就好办。 朱由崧心情放松下来,从李国辅手里拿过那份六百里加急边报,这其实也是一种奏折,只不过有十万火急的标志,无论内阁、通政司还是司礼监,任何衙门和任何人都不留截留,立即逞奏皇上定夺。 这份加急边报是扬州知府马鸣录和扬州兵备道刘肇基以及扬州推官汤来贺联名写来的,痛陈高杰的部队在扬州城外犯下的累累罪行,烧杀抢掠,**妇女,杀良冒功,简直是无恶不作,提起高杰的部队,扬州的百姓恨之入骨,民怨沸腾,但他们甚至扬言要架炮攻城,请万岁速速定夺。 朱由崧看完这份边报后不由得骂道:“这些吃软饭的歪兵痦子,大敌当前,国难当头,不思练兵修边,平虏讨贼,收复失地,却在窝里斗,自相残杀,实在是可恶!” “皇爷,谁说不是呢,他们拿着皇爷的俸禄,却干着损人利己的勾当,杀,抢,淫,掠,形同贼盗,实在是可杀不可留,皇爷可得赶紧想个办法。”李国辅随声附和。 刚刚决定对黄闯子动手,高杰就要强进扬州,高杰胆子不小,敢伪造矫诏,就这一条他就有欺君灭门之罪,但现在还不是收拾他的时候,上帝欲让之灭亡,必先让其疯狂,先让他先蹦跶几天吧,既定方案不能变,但也绝不能让这几镇军兵祸害扬州。 朱由崧静下心来,想了想,觉得是启动用史公的时候了,立即传见史可法,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史公守城虽然不在行,但调解兵变还是有一套的。 半个多时辰之后,史可法跪伏在朱由崧近前,“臣兵部左侍郎史可法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往上叩头。 “爱卿免礼平身。” “谢万岁。”史可法站起来,微低着头,等候皇上示下。 朱由崧打量他一眼,“朕刚收到扬州六百里加急边报,兴平伯高杰矫诏强进扬州,为扬州军民所不容,双方陈兵而见,卿乃两朝老臣,又系兵部肱骨,有何良策?” 这位史公前者因建言犒赏吴三桂被罚俸两年,官降一级,说话行事谨慎多了,特别是树大根深的马士英等一批勋臣又倒台了,他对这位当初并不看好的陛下敬畏之心日甚,更不敢轻易妄言献策了,生怕哪一天再牵连到自己。 毕竟在拥立之时,他傻乎乎地指出陛下有七宗罪,结果被老奸巨猾的马士英抓在手里并献给陛下邀功,他每每想起这件事在怒骂马士英奸猾之余,更多地骂自己太混蛋,他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想收拾他都是现成的,因此一直以来,无论是朝堂廷议,还是在兵部行事,他都谨小慎微,噤若寒蝉,力求低调,任上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和纰漏。 因此他觉得做官累,特别是做京官更累,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他算是体会到了。 但朱由崧今天问到他头上了,不得不说话了,以他的观察力当然知道皇上当然不愿意让高杰率部进驻扬州,但京师缺兵少将,震慑不住,于是眼珠一转有了注意,赶紧拱手道:“陛下圣明,边将大都粗野,不受驯服,我大明又值多事之秋,陛下日理万机,也无暇打理他们,微臣不才,愿意携旨调停扬州事宜。” 朱由崧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毕竟历史上他督师扬州,调停过这四家军阀的矛盾争斗,虽然装孙子使皇权蒙羞,但江北四镇最终基本上还是接受了他的调解,没有闹出大乱子,这也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功吧,如今朱由崧脱不开身,还打算把这份苦劳让给史可法,缓冲一下眼前的局面。 “很好,朕拟道旨意,擢任卿为扬州巡抚使,全权处理扬州事宜,记住没有朕的旨意,四镇兵马一概不准擅入扬州城,朕一向赏罚分明,平息此事后,朕会考虑恢复卿的官俸,扬州事急,卿耽搁不得。” “微臣遵旨,微臣谢恩,微臣纵肝脑涂地也定然不负圣命,请陛下放心,领旨后微臣即刻动身。”离开宫城,史可法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第62章 这也叫粮饷 打发走史可法,朱由崧觉得刻不容缓,必须着手黄闯子的事了。 按照原定计划,此去凶险,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好在朱由崧亲历了锦衣暴乱和剑斩马銮几件大事之后,胆识早就练出来了,眼前纵是千军万马的战场,他也会眉头不皱地跨马征杀。 武英殿。司礼监秉笔跪倒朱由崧眼前,“但不知皇爷这次打算给黄得功多少粮饷?” 朱由崧早就想好了,不咸不淡道:“帑银一百两。” “一百两?”李国辅那张胖脸一凝,盯着朱由崧认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重复了一句。 “嗯。”朱由崧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是朕自掏腰包,一百两银子已经不少了。” “哦是是是,皇爷说的是。那粮食呢,打算给他多少万石?” “多少万石?现在国库亏空,哪有多余的粮食给他们,赈灾粮都不够,朕的内帑也是有钱无粮,让他们自己筹购吧。”朱由崧两手一摊道。 “陛下圣明。”李国辅一面应和,也不敢乐,暗道皇爷这不是开玩笑吗,黄得功手下有八万雄兵,人也家是上疏一回要粮饷,只给他一百两银子,粮食一石没有,这也叫粮饷?答应给这不等于不给吗,让他们自己筹购,一百两银子能筹购多少? 人家黄得功好歹也是侯爷,就缺那一百两银子,这不是找不痛快吗,要那样还不如不给。可是答应的折子都发下去了?皇爷不是小气人呀,睢州几千兵马,皇爷一甩手就是一百万两,今儿这是怎么了?估计是打算半路里征粮征饷吧。 但李国辅心里胡思乱想着嘴上可不敢说出来,又奏道:“但不知皇爷打算派谁为天使官押运这批粮饷?” 朱由崧一笑,“自然是阁下和日渐了。” “啊……奴才领旨。”李国辅有种冒汗的感觉,心说我的娘,让咱家和郑将军拿着圣旨送去滁州送一百两银子,这些边将脾气都不好,都是说打就揍的主,据说黄闯子打仗不要命,杀人不眨眼,他要一瞪眼,非把我们剐了不可,但皇上金口玉言,哪敢讨价还价,于是赶紧应诺。 朱由崧也不多说,立即传见郑鸿逵。 等郑鸿逵进来叩见朱由崧之后,朱由崧把拟好的粮饷清单交给郑鸿逵,这位锦衣卫都指挥使兼京营提督看着清单也有些傻眼,偌大的一张纸上,赫然写着:粮饷一百两银子。 郑鸿逵暗道是不是少写个“万”字呀,该一百万两才对吧? “怎么,日鸿不愿领旨?”看郑鸿逵犹豫,朱由崧问他。 “吓死臣也不敢造次。”郑鸿逵赶紧跪下了。 这时朱由崧将无关的宫女和内监全打发得远远的,让郑鸿逵平身,看李国辅和郑鸿逵满脸的不可思议,朱由崧轻拍其肩道:“放心,朕这次和你们一块儿去,不过朕是你们的参将,记住了,离开宫城朕就叫朱天。” 李国辅听了这话,心里感到安慰,有皇爷同行,就好办了。他知道朱由崧现在是功夫皇帝,一拳打飞过武艺不俗的祖海,剑斩不可一世的锦衣卫第一高手马銮,再多带些亲兵卫队,黄闯子即便是不高兴也不敢造次。于是道:“皇爷此次滁州之行打算带多少兵马护驾?” “三千吧。” 朱由崧说得自然如喝水,但李国辅和郑鸿逵惊得嘴张多大,就送一百两银子,皇上要乔装改扮亲自到拥兵自重的黄得功老巢里去,只带三千人马,黄得功手握八万雄兵,还这万一要点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二人知道这次滁州之行,意义非同小可,皇上绝不只是为黄得功送粮饷这么简单,这是兴师问罪的节奏哇,特别是郑鸿逵顿感到千斤重担在身,事关圣驾安危,心里紧张起来,劝道:“陛下,这如何使得?滁州之行由李公公和微臣足矣。” “是啊皇爷,皇爷乃万金之躯,怎么可轻易离京?”李国辅也跟着劝,不过皇上要不驾临滁州,这趟差使他真愿意或者说不敢去。 朱由崧一摆手制止他们,“此事不可张扬,明早开拔。” 知道朱由崧的脾气,二人也不敢再劝了。 “郑将军请留步。”从皇上那里退出来后,李国辅追上了郑鸿逵。 “公公还有何指示?”郑鸿逵站住了,拱手道。 李国辅瞅瞅四外无人,压低声音道:“黄得功此人生性野粗,杀人如麻,其部属也皆是亡命之徒,又疏于管理,此去滁州咱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和我贱命一条,不值一提,但滁州之行事关皇爷安危,咱家不能不说,我们可得再想想办法。” 与朱由崧相比,这位司礼监秉笔兼御马监掌印更担心皇上的安危,甚至重于自己的生命,倒不是他多忠心事主,而是他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一旦有事,他这位太监的福分也就到头了,不说别人,东林党和复社的人也不会放过他,当朝的韩赞周及前朝的魏忠贤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公公所言极是,可是陛下的脾气公公是知道的,一旦决定的事没个劝。”郑鸿逵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样吧,们一块去见高阁老吧,他是本兵,或许他有办法。” 内阁首辅兼兵部尚书高弘图听了二人的话也惊得半天没说话,暗道,从驾临锦衣暴乱现场到总督府携皇后坐镇除奸,皇上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高弘图虽然对这些权倾朝野的太监并没有好感,但事关皇上的安危,只得把二人领进密室,三个人很快议定了个勤王护驾的方案,即他们离京之后,由从河南归来的御马监安林配合他,京营兵和水师营严阵以待,如果有事,五千骑兵营两个时辰内作为先头部队赶到滁州勤王救驾,剩余的五万京营兵和水师营作为后援也会在一天之内赶到。但此事,应该严守秘密。李国辅告诉他们,此事连皇后都不知晓内情,高弘图当然知道该怎么保密了。 议定之后,三个人分头准备去了。 第63章 朕要骑烈马 第二天早起,金皇后带着蝉儿等宫女内侍细心地为朱由崧化妆,但他们的确也不知内情,只知道皇上今天要微服私访。 晨时刚过,一身青衣长衫手拿折扇内藏软甲的朱由崧俨然成了一个富贵人家的阔少爷,在以祖海和李全为首的数名化装厂卫的保护下,悄悄地从御花园的后门经皇家后山景苑出了宫城。 半个时辰后,在城外通往滁州的官道上,三千京营兵排成了长龙,各色旗帜迎风招展。 李国辅捧着一百两帑银怀里揣着那份粮饷清单,全身披挂的郑鸿逵带着几名参将亲随进了官道旁边的一处林中,时间不大又出来了,身边早多了几名参将和亲随。全都是顶盔掼甲,一身武将的装束。 紧挨着郑鸿逵身边的这员白袍小将就是朱由崧,经过两个多月的内修气息,外练筋骨,这副躯体的赘肉早变成了肌肉,个头也露出高了,身材也显匀称了,人也显得精神和年轻了。 此时的朱由崧银盔素甲,腰悬宝剑。他这是第一次这种穿戴,虽然没有穿衣镜,看不到自己什么样,但看到不再是锦衣卫打扮的郑鸿逵就等于看到自己了,俨然就是一员驰骋疆场的大将。 如果要是有面镜子,朱由崧肯定会惊喜得认不出自己,非但如此,其他人不细看也认出不他来,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这时李国辅以确认的口吻道:“将爷确定要骑那匹汗血宝马?”为了掩饰朱由崧的身份,称呼也改变了。 “啰嗦,带马!”朱由崧暗道,朕要是连一匹烈马都降服不了,如对付桀骜不驯的黄闯子,干脆滁州之行就别去了。 李国辅一挥手,一名伢将小心翼翼地牵过来一匹高头大马。 原来朱由崧要骑马进滁州。知道皇爷是坐习惯了车撵的,有心的李国辅亲自从御马厩精挑细选了一匹白龙驹,这种马性情温和,跑起来也不算慢,但是非常稳当,像坐轿一样,人称逍遥马。 哪知朱由崧却不满意,“朕要骑烈马!” 李国辅只得换马,这才挑中了这匹产生西域的汗血宝马。这匹马是战场所得,一年多来由于没有人驯服得了它,一直养在御马厩里。 这匹马身高八尺,头至尾的长度超过一丈,浑身上下火炭红,连一根杂毛都没有,马的面门上有块乳白色,有巴掌大小,大致呈菱形,前裆宽能走人,后裆窄,手插不尽,大蹄碗,蛤蟆眼,如果翻开嘴巴才看到它才五颗牙齿,可谓是血气方刚,跑起来速度却极快像一阵风,因此得名叫千里一盏灯。 这么好一匹马再配上皇家的鞍羼交环,真成了马中的神驹, 但就是一样,这马性子太烈,经常是啼跳刨嚎,一般人驾驭不了,因此一直在御马厩里养着,牵它的这名伢将由于经常喂养它,也熟识了所让它牵,其他人别说骑它根本不让靠近。 恰恰此马被朱由崧选中了,但李国辅有些担心,生怕这畜牲使性子时把主子被摔坏了。 此时,这匹千里一盏灯咴咴乱叫,摇头甩尾,如欢龙一般。 朱由崧迈大步过来了,从伢将手里接过丝缰,搬鞍认蹬飞身上马。 这匹马一看是员生脸的将官坐它背上了,虽然这员将长得威武,但它也不干了。养马比君子,战马也识人,有资格成为它主子的再烈的马也恭顺,否则,则相反。 此时这匹烈马认为这个小白脸太不识时务。因此仰空长啸一声,双腿腾空立起来一人多高,企图把朱由崧扔下去。 朱由崧身子猛然向后一仰,李国辅和郑鸿逵、祖海、李全等人吓得心一下悬起来了,“将爷小心!” 朱由崧一只手带紧丝缰,另一只手扣紧战马的铁骨梁,双腿牢牢地夹住战马,这才稳住了身子。 哪知道此马又使出一招,前腿落下来之后,后腿一蹬地,马屁股腾空而起,企图把朱由崧掀下去。第一次骑马的朱由崧果然坐立不稳,身子一歪从马背上滑溜下来了,慌得众人再次惊叫出声。 朱由崧双腿刚沾地,牙关紧咬,提气息胸,腰眼一拧,身子像弹簧一样又弹起来,再次落到马背上,众人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 但这马可不算完,连窜带跳就撂开蹶子了,平地腾起一层烟雾。折腾了一阵之后,见没能把朱由崧扔下来,又是一声长鸣,四蹄腾空顺着官道就跑下去了。 慌得李国辅、郑鸿逵和李全等人齐抖丝缰跟了上来。 朱由崧嘴里喊了几声,“吁,吁——”但这匹马根本不听,朱由崧越喊它越跑得欢,最后朱由崧松开丝缰,双手扣紧铁骨梁,伏在马背上,干脆由着它的性子跑。 千里一盏灯,真不愧这个称号,如离弦之箭,朱由崧只觉得两耳生风,两旁的林木飞速后闪,李国辅、郑鸿逵和李全等人被远远地甩开了。 “都闪一闪,别撞着了。”官道上还有稀落的行人,朱由崧见状,赶紧大喊,行人们回头一看,这马眨眼就到了眼前,吓得这些人纷纷闪躲。 但是前面有一个老头,衣衫褴褛,肩上有一个破褡裢,不知道没听到还是什么原因,走路一摇三晃,还在路中间慢慢腾腾就是不知躲路。 “老人家,快闪开!”朱由崧急得大喊。 可破衣啰嗦的老头可能是上了年纪耳聋眼花,像没听到一样依然如故。 “吁,吁,吁——”朱由崧紧带马缰,马头扭过来看向主人,但身子并不听主人,四蹄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惨剧就在眼前,朱由崧真急了,双脚从马蹬里退出来,又来了个提气息胸,腿眼一拧,整个人在马上飞起来了,但手中的丝缰可没松手,人落地之后,双手狠命地勒丝缰。 现在这马身子往前跑,脖子往后扭,这太不得劲了,于是烈马几声嘶鸣几声之后再也不跑了,因为再跑下去朱由崧的猛力就会把它的脖子扭断,只得紧贴着破衣老头的背后停下,但再看朱由崧的脚下,土地上被趟出两道沟,激荡得散土飞溅。 身后如此折腾,这老头仍然浑然未觉,朱由崧喘着粗气摇摇头,看来这老头聋得不轻,但这样的你走路边好不好?这是遇上朕了,兵荒马乱的年月,要是别人把你撞飞了,你上哪儿喊冤去! 此时烈马的劲头已经过去了,温顺地打着响鼻,在朱由崧面前低下了高昂的头,并不住地晃脑袋,像是在点头认下了这个主人。 朱由崧二次搬鞍认蹬飞身上马,果然这次战马老实听话了。 第64章 驾临滁州城 有惊无险,朱由崧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一拨马往回走,这才意识到这么一眨眼的工夫他离队伍已经有十几里地了。 郑鸿逵、祖海和李全等人才陆续赶上来,看到自家陛下这么快就降服这骄傲不驯的畜牲,心中佩服不已,特别是朱由崧骑这匹马,威武神气,好像天人合一,此时他们的皇帝陛下完全变样了,就是他们经常在皇上身边这些人,此时不仔细看也认不出来了。 郑鸿逵等人心中满是赞叹,我们陛下这身装扮真是威风,长山赵子龙重生也不过如此。 回到队伍中,一切就绪。锦衣卫都挥佥事祖海带着几个锦衣卫精英、东厂的掌刑千户李全也挑了几名厂番,组成了临时的御营卫队,此时也身满身甲衣,骑马随行。 李全带的这几个厂番,包括他本本人本身就是郑鸿逵从镇江军营带过来的老部下,这次又找到了当年上战场的感觉,因此一点也不生疏,只是他们不明白陛下这是演的哪一出,说是要微服私访吗,怎么又跟着李公公和都司大人同行了,但以他们的身份哪敢多问。 一切准备就绪,李国辅目光落到了朱由崧的脸上,看到朱由崧向他微微点头之后,李国辅回头尖叫一声:“起队!” 三千人马竟然没有一辆粮草车子,这支特殊的押粮运草部队浩浩荡荡往江边而来。 朱由崧穿过来已经两个多月了,离开京师还是第一次。此时,坐在烈火红战马上的他视线非常开阔,东瞅瞅西看看。 正值夏季,晴空万里,清风徐面,沿途的风景还算不错,只是刚离开京没多远,人烟稀少有几分凄凉,官道上行人稀稀疏疏,无精打采,特别是朱由崧看到大片田园荒芜,数里不见一个村庄,偶有一个进入眼底到近前一看,村庄破蔽不堪,朱由崧心中不是滋味儿,民生凋敝如是,朕这个皇帝当的也没滋味儿,都是让战争乱害的,但愿这次削藩能够顺利,局势稳定下来之后,必须得立即恢复生产,让老百姓安居乐业。 朱由崧这样想着,心情就有几分沉重。 他们很快就到了江边,早有船只在那里等着了,新任的操江提督徐文爵,佥都御使郑彩,南京兵备道主事刘孔昭等人带着几个幕僚前来迎接。 对这几员将,朱由崧当然不陌生。 刘孔昭原为马士英一党,但魏国公徐文爵力荐保释,朱由崧经过深入调查,二人都算得上忠贤之臣,又都是开国功臣之后,只是近来刘孔昭跟马士英走得近了,并非怙恶不悛之辈,因此朱由崧把这个面子给了魏国公,并让两个人基本上对调了一下官职。 另外对于操江水师,考虑到出身海盗世家的郑家军更有经验,于是朱由崧让郑鸿逵荐一能者充入要职,郑鸿逵推荐其族弟郑彩,朱由崧当然知道这个郑彩就是历史上把鲁王朱以海推上去又架空摔下来、后与郑成功发生火并的那位野心家,竟然也同意了。 有数据显示,历史上大凡有才识者,均有野心,才识和野心二者还是成正比的,现在不还有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优秀的士兵之说法吗?按照这一理念,这个郑彩应该是个大才,不能因为有野心而弃之不用,埋没人才,至于其野心就看自己将来自己如何驾驭了。 因此朱由崧加封郑彩为操江水师的佥都御使,相当于军中的纪检部门,协助二人训练水师,亦有监视二将之意。 早就接到指令的三将见郑鸿逵的队伍过来了,夹道相迎,不过他们可不知道,他们的陛下此时朱由崧就在这支队伍里面,甚至与他们擦肩而过。 相互寒暄之后,三将指挥着操江水师将这三千京营兵分了三批运过了大江。 到了江对岸,郑鸿逵悄悄地把郑彩叫无人之处,叮嘱了几句,告诉他此行给黄得功送粮饷,可能会有变故,要他多派出几名斥候随时掌握滁州的消息并及时传送到京师,有变时立即采取必要的行动,名义当然是为了天使官李公公的安全。 郑彩是郑鸿逵的心腹部将之一,也是他本家没出五服的兄弟,听了这话心中疑惑,这个黄得功真这么有二?朝廷为他送粮饷,他还敢对天使官扎刺儿?但看郑鸿逵一脸肃然,也不敢多问,唯唯诺诺。 滁州离南京不远,过了江就只有一百多里。因此当天傍晚,滁州城就进入朱由崧的视线。 滁州,因一条滁水贯通境内而得名,古称涂中、清流、新昌。早在先秦时期为棠邑之地(今南京市六合区),三国设镇,南朝建州,隋朝始称滁州。 因此也算是历史古城了。滁州吴风楚韵,气贯淮扬,接壤金陵西北,为六朝京畿之地,自古有“金陵锁钥、江淮保障”之称,“形兼吴楚、气越淮扬”、“儒风之盛、夙贯淮东”之誉。 到了滁州城外,队伍停住,因沿途早就有斥候到城中报信了,天使官带着圣旨来了,跟皇上亲临也差不多,按规矩黄得功得率领幕僚在这儿等着迎接,但不知为什么,黄闯子迟到了。 没有见到黄得功出城相迎,李国辅和郑鸿逵悄悄地瞄向朱由崧,一身副将打扮的朱由崧仍然面色平静,像没事人一样,立马在护城河附近看风景。 古城落日,风景的确不错。 滁州城远观和近看又不一样,夕阳下的城墙泛上一层金光,城高三丈,砖石混砌淡青色的城墙是之本色,不少地方墙皮有剥落之象,更加重了其古朴之相,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她悠久的历史。 城头上飘扬着五色旗帜,有明军的大旗,还有黄得功的番旗及其部属的将旗,每隔几个剁口都有甲衣兵士,手持枪刀,如假人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仔细看还可看见城头剁口处嵌架的铳炮等火器。 城门处有出来进去的行人,稀稀拉拉的,大都是破衣啰嗦,形同乞丐,偶然也有推车担担的小商小贩收入眼底,但是进城的多,出城的少,这是快要关闭城门的标志。 正这时,城门口一阵大乱,老百姓四处躲避,从城门里冲出一支人马。 第65章 傲慢的黄得功 早在朱由崧离开京师之前,黄得功就接到了兵部的手谕,说陛下有旨,四镇粮饷,因靖国公居首功也是离京师最近,首当拨付,其余军镇次之。 黄得功有些受宠若惊,高兴之余,忙把手下主要将领集合在一起,行伍出身的他没识几个字,说话也粗野:“给老子的,皇上既然如此器重我们,我们******亦要做出个样子来,不管谁当天使官来为我们押运粮饷,到时候要让他们看看我们不是吃干饭的!” “侯爷明白!知道了大帅!总爷您就放心吧……”手下军将唯唯诺诺,称呼不一。 黄得功的手下光总兵官就有八个,全是他的得力干将,每个总兵官都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如田雄、马得功、丘钺、张杰、黄名、陈献策,等等,全都是战功显郝的大将,这些人都有军阀的本质,有的流贼投降过来的,有是占山为王被招抚的,有的出身勇卫营,他们之间相互不服,只服黄得功一人。 从这一天开始,黄得功开始令部下抓紧练兵,他顶盔掼甲提着铁鞭经常出现在教军场,来了兴趣时,也会飞马舞一阵铁鞭,拉几把硬弓射上几箭,在他的影响下,他治下的滁州、和州等地掀起了练兵高潮。 这一天,也就是朱由崧驾临滁州这一天,黄得功正在教军场看将士练攻杀战守,中间歇场的时候,一员偏将仗着胆子建议侯爷练几趟让大伙开开眼,黄得功也来了兴趣,把披风解下交给伢将,紧了紧战带,手往旁边一伸,喝令一声:“鞭来!” 两名亲军从不远处拴着一匹乌锥马的鸟翅环得胜钩取下一物,两个人抬了过来,竟然是一条铁鞭。 他这条铁鞭长一米五寸,有鸭蛋粗细,浑铁加凝钢铸成,重量超过五十斤,黄得功一把从两个亲军抢过来,那么重的铁鞭拿在他手轻如擀面杖,他也没上马,众将士远远亮开场子后,黄得功提鞭在手当场舞起鞭来。 开始时,一招一式众人尚能得清楚,后来他越舞越快,人影闪动其快如飞,鞭声呼啸,势如狂风怒吼,四周围观的军将们掌声喝彩声如海涛阵阵。 练完之后,黄得功微微喘了几口粗气,把鞭重新交给亲兵,由于天气太热,这阵一鞭舞得他脸上也见汗了,有亲兵拿过汗巾,还有亲兵递上茶水,黄得功擦了把脸,又接过茶水来喝了几口。 正这时,跑过来一名斥侯跪倒在地,“禀侯爷,朝廷来人了,离滁州城不足五十里了。” 黄得功咧开大嘴乐了,“哦,给老子的,准是给我们送粮饷来了,来了多少人,天使官是谁?” “回侯爷,大约有三千来人,天使官是司礼监秉笔兼御马监掌印李国辅李公公,还带着圣旨呢,随行的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兼京营提督的郑鸿逵,您赶紧沐浴更衣准备接旨吧,迟了怕是来不及了。” 众将士都感到皇恩浩荡,脸上有光,李公公和郑都司亲自来了,这批粮饷应该不少,特别是黄得功满面春风,随口问道:“多少粮饷?” “这个小的不知道,只是几千人马中间没见一架车子,也没见一只袋子。” “嗯?”黄得功脸上笑容一怔,众将士也感到不对劲儿,押运粮饷竟然没有一辆粮草车子,难道全是银子,国库无粮,让我们自己收购军粮,但是即便如此这银子也得用车马驮运吧? 黄得功顿感奇怪,又派出斥候打探,半个小时之后,几个斥候回来了,说得跟第一个斥侯一般无二。 “搞什么鬼,难道情况有变,他们只是来传圣旨,不是运粮饷?”黄得功一脸忧郁。 总兵张杰宽慰道:“侯爷,兴许天使官先来了,粮饷车慢在后边呢,皇上金口玉言,既然说给我们粮饷,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总兵马得功不以为然,“侯爷,最近京师发生一系列大事,皇上清洗厂卫,马士英父子、赵之龙、朱国弻等,这些权贵大臣都被处死,侯爷可是马总督的部属,皇上这是要大动干戈呀,会不会对侯爷不利啊。” 总兵田雄哼了一声,“侯爷擒马武,杀王兴国,破张献忠,对大明忠心耿耿,出生入死,战功赫赫,皇上要是忠奸不分诛连无辜,绝非明主之为,我们保他何用?” “妄加猜度,你们都给本爵住嘴,快准备一下,随本爵迎接上差!”黄得功喝止了二将,但心里也提醒自己不可不防。立即沐浴更衣,带着亲兵伢二三百人将出城迎接。 到了城门附近,黄得功又率部登上了城头,居高临下,果见护城附近停着了一队人马,李国辅和郑鸿逵他当然识得,斥侯所报不假,果然无一辆车驾,再往远处观望,落日下的官道上空空如也,十里以内再无车马行人。 看完之后,黄得功心里蒙上一层阴影,但什么也没说,率部下了城,由于黄得功这一耽搁,才来迟了…… 朱由崧一看,来的这支人马个个盔明甲亮,马如欢龙,一阵急如骤雨的马蹄声踏过了护河,离朱由崧他们二十余步停了下来。 为首的一员大将,膀阔三亭,年纪在四十左右,国子脸,两道浓眉下一双细眼睛闪亮着机警的光芒,大嘴叉,三绺黑胡,头顶青铜盔,身披锁子连环甲,外罩红色的战袍,板带煞腰,足蹬一双抓地虎的战靴,坐下乌锥马,鸟翅环得胜钩上一双大号的铁鞭引人注目。 朱由崧眼尖,虽然没见过这些军将,但看这陈势这行头,也猜出为首的主将是谁了。 “这应该就是迫降五营兵,大破张献忠的黄闯子了,真有几分英雄气概。”朱由崧心里正想着,马都没下的黄得功只是充这边的李国辅和郑鸿逵抱拳拱手道:“靖国公黄得功恭迎各位上差。” 李国辅和郑鸿逵心中不悦,即便你不知道圣驾在此,但我们是天使官,钦差大臣,尔等迎接来迟不说,至少得率部下马跪迎吧,见了钦差连马都不下,眼里还有皇上吗?再看黄得功身边的偏副伢将也都一个个高扬着头,傲慢之态尽现,实在是可恶。 不止是他们俩心里不痛快,朱由崧身边左右暗中护驾的祖海、李全等厂卫也气不愤,暗道,姓黄的忒拽了吧,只要皇上和李公公他们一声令下或者一个眼神,我们立即就将尔等骄狂之辈拿下问罪! 第66章 造反 李国辅和郑鸿逵没说话,用眼睛的余光瞄向身旁的朱由崧,希望能得到主子的什么暗示。朱由崧面色仍然平静,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 二人不是鲁莽之辈,想到今天的特殊使命,李国辅和郑鸿逵也不好发作,只好把这笔账给黄得功记在心里。 但要不给姓黄的来两句,不说我们自己,皇爷面子上也过不去,因此李国辅那张胖脸皮笑肉不笑道:“侯爷客气了,咱家奉陛下所差,和郑将军特地从京师来为侯爷送粮饷来了,咱家在城外已经等了半天了,始见侯爷真面目,侯爷真是大忙人呀。” 李国辅这话明显有挑理和嘲讽的口吻,黄得功脸上一热,暗道,你们还挑理了?说得好听,粮饷在哪儿呢?好,你们既然这么说,一会儿见不到粮饷,黄某可不会惯着你们这帮狗使的奴才! “公公玩笑了,本爵刚才在校军场操演人马,听说上差来了,不敢耽搁,收队之后,又沐浴更衣,所以这才来迟了一步,望各位上差海涵。” “哈,好说好说。” “上差里边请。” “请。” 几句并不和谐融洽的寒暄之后,黄得功带着二三百亲兵伢将在前面开路,在众将士的簇拥之下,朱由崧等人进城了,等三千人的京营兵全部进城之后,也到了闭城的时间,城门关闭,吊桥扯起。 大街上路净人稀,看到过队伍,老百姓躲得远远的,街道两旁的门面铺户,有的已经落锁,有的正忙着打烊,只有少数的还在张罗着生意,街道上过部队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目光,惶恐之间赶紧把店门关了,来不及关的,人远远躲了。 滁州的小巷里已经有炊烟升起。杂乱的马蹄声打破了夜幕降临前的沉静。 一刻钟之后,朱由崧等人进了黄得功的军营。 朱由崧一看黄得功的营房阔绰气派,据说光滁州城就驻有黄得功的五万大军。朱由崧知道,三千PK五万,只有用降龙伏虎之计,否则没有胜算。 夜幕已经降临,但气死风灯和燃起的火把将四外照得通亮。 李国辅和郑鸿逵被黄得功让进了中军大帐,仅有朱由崧和祖海等十多员将作为二人副将亲随跟进了中军,其余的三千人马当然不能全都帐,由机警的李全负责统领,被一名参将时安排在帐外候令,。 这时李国辅看到黄得功身边光总兵就有八位,身后还有副将、参将、偏将、伢将等等一大帮,这些人从衣着穿戴上就能分辨出来,身为御马监掌印的他当然知兵。 看他们一个个配剑悬刀,凶神恶煞一样,李国辅不免有些紧张,暗想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今天要是说翻了,我们这点人手能占到便宜吗,指望援兵再来攻城救驾黄瓜菜都凉了,要知道这样真应该找借口不来这虎狼窝。 但是当看他到身边的皇帝大人仍然是镇定自若,他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管怎么说邪不压正,自己是天使官,还有皇上在和郑都司祖佥事等三千御林军在,黄得功再嚣张跋扈敢明目张胆地造反吗? 郑鸿逵比他强得多,这毕竟是个真男人,出身海盗,又有武功在身,祖海身为武将也是久经战阵,根本不在乎这个,他们俩只是有点担心皇上的安危。但是令他们敬佩的是,他们的皇帝陛下稳如泰山,跟在宫城里没什么两样。 落座之后,黄得功看这个李公公仍然没有要宣读圣旨的意思,其实他完全误会了,这位李公公身上没有圣旨,而黄得功随时都准备好接旨了,可是这位李公公往那一座像泥胎似的,黄得功暗道,你们究竟干嘛来了,答应给我的粮饷在哪呢,你们来滁州不是做客的吧? 黄得功终于忍不住了,拱手道:“李公公方才说此次滁州之行是奉皇上之命押运粮饷而来,但不知圣旨何在,粮饷在何处?” “啊……侯爷还是急性子。”李国辅说着肉乎乎的脸挤出几许笑容,不经间瞄了朱由崧一眼,他有些不情愿地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准知道这张纸拿出来黄得功得翻脸,但不拿又不行了,“侯爷,粮饷已经到了,这是粮饷清单,请过目。” 有亲兵接过来,逞给了黄得功。李国辅一伸手,有人把一百银两子的小包袱递上,李国辅放到了小几上。 黄得功看着那一小包和李国辅那张脸有些读不懂了,再一看,这张纸上面只写了一百两银子,再没了下文,黄得功的国子脸一凝,细长的眼睛立马圆了,满脸愠怒,“尔等是在戏耍黄某不成?”说着,哧啦哧啦几把把这份清单扯了个粉碎。 黄得功身边的几个总兵官、副将和参将等等,此时也看清楚了偌大的一张清单上只开列了一百两粮饷,不由得怒火中烧,有的呛啷一声把刀剑还拉出一半。 李国辅吓得一缩脖子不经意间看向郑鸿逵和人群中的朱由崧。 郑鸿逵和祖海等人早就做好了护驾准备,身为武将的他们少说话,只听命令。不过此时也气坏了,当着钦差的面把皇上亲手开列的清单撕碎,还拉刀动剑横眉立目的,这罪说大了就是造反,要诛连九族的。但因有皇上在场,没有指示谁也不敢造次,只是圆瞪二目,盯着对方,手按刀剑,并留意着朱由崧的眼神,现场气氛骤变。 朱由崧仍然稳如泰山,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暗示。 李国辅稳稳心神,皇上和郑鸿逵都不说话,他还得接着往下唱戏,皮笑肉不笑道:“侯爷,此话从何说起呀?粮饷虽少,却出自皇爷的内帑,大明偏安东南,国难当头,国库入不敷出,四镇都要粮饷,粮饷从何而来?皇爷能从内帑支付银子,并首先想到了侯爷,这是何等的荣耀!尔等却如此反应,是不打算感念皇恩浩荡吗?” 李国辅虽然没说出“造反”二字,其实就是这个意思,黄得功虽然粗鲁,但有一点长处,就是只要你说得在理他就听,另外“造反”这顶帽子对他太大了,他可不敢戴,因此脸一红,“啊……这个?……下官不敢,恕下官失态,下官叩谢皇恩。” 说着,黄得功起身就要磕头。 “大帅,卑职说两句!”正这时,旁边站起来一位,正是总兵官马得功,冷笑道,“李公公说得太差强人意了吧,大明再难,国库再穷,皇上也不至于只给我们这么多人一百粮饷吧,要是没有不给好不好,这是打发叫花子吗?记得皇上明文答应过,不欠粮饷一兵一卒,一两一文,如今你们却弄来一百两银子冒充粮饷,还美其名曰出自内帑,用皇家的尊严顶缸,分明是有人中饱私囊把粮饷克扣了,这是把我们当猴耍,是可忍孰不可忍!” 马得功言语犀利,矛头直指李国辅,言外之意就是李国辅和郑鸿逵等人做了手脚扣了他们的粮饷,极具扇动性,因此他一带头,群情激奋,特别是那个田雄叫嚣得厉害,“把他们剁了,宰了这群皇上身边的蛀虫!” 第67章 自大 “放肆!” “大胆!” 朱由崧这边的人当然也不示弱,一看他们胆敢对自己的陛下如此无礼,哪受得了,以郑鸿逵和祖海为首,十多名亲卫全都拉出刀剑,霍然站起,双方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 “住手!”朱由崧一声喝喊,郑鸿逵这边的人全都鸦雀无声,并退后几步,李国辅长出了一口气,暗道我的皇爷,您可真沉得住气,您要再不吱声,奴婢就堆了。 朱由崧一看该自己出场了,刚才他之所以不说话,是在观察黄闯子这些人,一边观察黄得功的反应,一边回忆后世史书得来的见识,并搜索这副躯体原主人的记忆,综合这三方面的情况再结合眼前,看了半天的朱由崧已经心中有数了,认为自己这个计划格调基本上是对路的,但眼前再不发话就打起来了,因此朱由崧这才喝退众人。 “大帅,各位将军,某有一言,不知可听否?”朱由崧稳稳当当冲黄得功等人拱了拱手。 黄得功借着灯光一看,这不是个参将吗,不过长得挺带劲儿,小伙子二十来岁的样子,高高的个头,俊郎的五官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一身得体的甲衣,沉稳如山,真够精神的。 黄得功忙喝止了众将,他当然知道事情闹大后果,如果他的部下要把眼前这些人杀了,那就是真正的造反,诛杀钦差大臣,恐怕得户灭九族,但是眼前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黄得功虽然鲁莽,性如烈火的他此时也不得不考虑后果,把火气尽量往下压了压,也抱拳道:“但不知阁下何人?” “某乃五军都督府中军参将朱天是也。” 虽然认为这是个无名之辈,在这个骑虎难下,气氛临爆的节骨眼上,黄得功也想听听他说什么。 “不知朱将军有何高见?” “本参认为这里面有些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 “大帅听本参慢慢道来。本参以为这里面误会有三:第一是这笔粮饷的确是陛下内帑支付,而且没有任何人做手脚从中克扣,本参可以以人品保证。” 朱由崧说到这里,黄得功还没说什么,手下的几个总兵官如田雄、马得功、张杰之流把嘴撇得跟瓢似的,满脸皆现不屑之色,显然是认为朱由崧自不量力,不识时务,暗道区区一个中军参将,有何资格跟我们侯爷指手画脚?还扬言以人品保证,你那人品能当银子使吗?这种场合有你说话的余地吗?把天使官置于何地,把你的顶头上司京营提督都越过去了,太过自大了吧! 这情形当然没逃过朱由崧的眼睛,朱由崧权当没看到继续道:“第二是既然陛下金口玉言承诺过的,必然是言出法随,绝无出尔反尔之理,因此答应给大帅的粮饷一定会如数兑现的,正如陛下所言,一兵一卒不欠,一两一文不拖!” 朱由崧早就酝酿好了,这几句说得掷地有声。 黄得功看朱由崧说得至诚点了点头,心中的不痛快消了不少,但仍然疑惑,说了这么多银子在哪儿呢,但又不好打断他。 只是他手下的总兵官飞扬跋扈惯了,听得终于忍无可忍了,又是那个田雄出面道,先对黄得功抱拳:“侯爷,姑且容小的插两句。” 见黄得功默许了,田雄双目瞪向朱由崧,满脸的看不起,“朱将军好口才,不过以阁下的身分如何让我等信服阁下方才之言不是信口雌黄?说来说去不还是这一百两银子吗?” 李国辅、郑鸿逵和祖海等人见此人对自己的陛下如此嚣张跋扈,早已经按捺不住,要在往常他们早就亲自出手或者暗示手下出手教训这个无知的狂妄之徒了,但是今天情况特殊,知道自己的陛下有意隐瞒身分,他们可不敢擅自揭盖。 其实朱由崧早就注意这个田雄了,只是不识得他姓字名谁,要知道他就是历史上臭名昭著人品极其低下的那个宵小之辈,早就不屑跟他说话了。 不过朱由崧见此人生得脸庞说尖不尖说圆不圆,脑袋长得说长不长说方不方,整个一副砍不尖削不圆的造型,特别是那双圆不溜泅的小耗子眼儿泛着阴鸷之光,一看就知道绝非善类。 朱由崧知道他看不起自己,不咸不淡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哼。”田雄轻哼了一声,嘴角往下压了压形成了一个弯“一”字,“本将军姓田,单字名雄,承蒙侯爷厚爱,现为侯爷摩下炮营总兵。”田雄说这话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势,仿佛比朱由崧高出数级似的。 也不怪他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在明朝的武将中,总兵的职权的确不小,由于明朝的军制实行屯田制和卫所制,卫所长官大都世袭,只有管理军兵的权力无权征调兵马,遇有战事,领兵官均由皇上临时钦定,包括总兵官才是领兵征战的实权派军官,战争结束后,包括总兵在内的领兵官将摩之兵交还卫所,印信交由兵部。总兵根据编制的不同有大有小,多有皇上信得过的勋戚权贵担任,有的总兵甚至官居一品。 不过到了明末这种情况有所改观,民变四起,朝政日非,朝廷纲纪废弛,算上武昌的左良主,五镇军阀的伯侯们大肆扩张实力,兵员膨胀得厉害,擅自撤调委任用自己的领兵官包括总兵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们至多向朝廷拟份揍折,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前这个炮营总兵田雄是个从三品武官,掌管着滁州的六千炮队,属于攻坚守城的辎重部队,在黄得功的总兵中地位举足轻重,从这方面论,田雄的品级当然比朱由崧自称的五军都督的中军参将要高出不少。 朱由崧一听这个名字,心里咯噔一下子,此人就是田雄? 他当然知道,按照原来的历史发展,半年之后,清军破扬州,图京师,四镇总兵分裂的分裂,投降的投降,南京陷落,弘光政权土崩瓦解。那个朱由崧落难芫湖,而黄得功拒不降清,拼死力战护主,受伤后自杀。就是这个田雄和马得功卖主求荣,背着朱由崧在被狠狠咬破脖子也拒将主子放下来,执着地把朱由崧背入了清军大营当了可耻的汉奸。 弄明白田雄的历史走向之后,朱由崧暗自咬牙,闹了半天就是这小子,见风使舵,卖主求荣,今天竟然对朕如此骄狂无礼,借助这次削藩之机朕得替这副躯体的原主人出出这口气! 第68章 挑战 朱由崧不动声色地对田雄一笑,“原来是田总兵,久仰大名。田总兵可以不相信本参的话,但本参说话从来没有任何人敢质疑,上至朝堂阁老,下至地方仕绅,当然也包括李公公和郑提督。本参说得对吗?”说着朱由崧看向李国辅和郑鸿逵。 “朱参戎所言非虚,的确如此。”这二人赶紧点应诺,恭敬之态尽现,就差没有施礼叩头了。 这下黄得功和田雄等人摸不着头脑了,这员小将好大的口气,论职级不过一个中军参将,竟敢出此狂言?再看李公公和郑提督对之唯唯诺诺,怪事了啊? 不说他们是天使官钦差大臣,一个是司礼监秉笔兼御马监掌印,一个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兼京营提督,随便拿出任何一个职衔也得把这员区区的中军参将给压死,此人何故如此嚣张,仗谁的势啊?上至朝堂阁老,下至地方仕绅,都不敢质疑他的话,敢说这话的京官之中恐怕只有皇上了,您还别说,这位朱参戎长得真有几分龙相,难道他是宗室亲王?不对,皇帝陛下可没这样的子嗣,前朝太子,潞王、鲁王、桂王之后,也均没有可能啊?也许是开国勋戚之后吧。 一时间黄得功和田雄又重新审视着朱由崧,面面相觑,惊诧不已。 朱由崧心中好笑,继续道:“本参说的第三个误会是陛下这一百两粮饷说少可不少,因为陛下来时交代的明白,这只是一个人的粮饷,大帅摩下额定兵员是三万,这样的话每人一百两,此次陛下将为大帅划拨三百万两粮饷,这难道还少吗?” 黄得功等人一脸惊疑之色,原来如此,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陛下还从来没有这么慷慨过,一次三百万两粮饷,比全镇军兵两年的粮饷还多啊,这不是糊弄人吧? 黄得功饶有兴趣道:“朱参戎此言当真?” “本参刚才说过,本参的话没有人敢质疑,怎么大帅不信?” “信,当然信,只是粮饷在哪儿呢?”黄得功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大帅莫急,听本参说完。大帅的这三百万两粮饷全都由内帑支付,不日即将运至滁州,但是陛下的内帑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相反是捉襟见肘。虽然前者铲除了几个奸佞,查抄充帑加上原来的帑存,比之国库要丰厚些,但大明正值多事之秋,民变四起,内忧外患,天灾人祸,战乱不断,抚平哪一样不得钱呢?因此陛下的帑币可不能浪发,只能给那些忠于大明、勤于戍政、血战守土的贤臣良将,陛下当然不会养些见风使舵、不学无术、心怀叵测、尸位素餐的蝇营狗苟之辈。” “陛下圣明。”朱由崧这番话说得黄得功脸一红,继而脸上的青筋暴起,沉声道,“那这一百两帑币陛下以为何人配领?” 朱由崧一看黄闯子要恼羞成怒了,笑道:“当然是诸如大帅之流的英雄了,大帅神勇无敌,迫降五营,擒马武,杀王兴国,破张献忠,对大明忠心耿耿,出生入死,战功赫赫,当授此银。至于其他的将士是良是莠,是英雄还是狗熊那就得因人而异,就事是论事了。” “原来朱参戎是来检阅本爵的队伍来了。”黄得功重重地出了一口气。 此时早气坏了一人,因朱由崧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瞄了黄得功身边的田雄一眼,田雄本来就看朱由崧不顺眼,最后这番话说得更觉刺耳,尤其是朱由崧那不屑一顾的目光从他脸上闪过,觉得朱由崧所谓的狗熊就是指他。 田雄不由得怒火中烧,手握刀把一双小眼睛凶光一闪腾的一下又站起来了,“我等是英雄还是狗熊姑且不论,朱将军想必是身怀绝技的英雄了,既如此,田某不才想讨教一二,不知英雄肯赏脸否?” 田雄笑里藏刀,表面客气,实则轻蔑至极,一厢情愿地认为皇上身边这些人皆是些空口说空实的草包饭桶。看朱由崧拽到天上了,就想让他当众出丑,在他们的一亩三分地儿,只能威福自操,岂容朱天之流撒野? 老子早想收拾你了,要想削藩立威,你就是最合适的试剑人。 朱由崧心里想着表面不动声色淡色一笑:“既然田总兵有兴致,本参当然是却之不恭了。” 田雄真没想到朱由崧敢应战,认为他顶多是勋戚之后,只会为陛下打溜须,不会有什么真才实学,自己这一叫号他就得认怂,可是他竟然顶烟上,正好收拾他,于是朗声道:“请到校军场!”说着把肩上的披风都闪下去了。 对付这号的,郑鸿逵和祖海能让自己的皇帝陛下出手吗,但刚要主动请缨,被朱由崧一个眼神制止了。不是朱由崧刚愎自用,田雄挑战的是他,让人代出手即便胜了也会让人所不齿。 黄得功也没反对,他觉得这个朱参戎太过嚣张了,今天这话这派头连皇上的风头都被他占了,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猖狂。 说话间,他们就到了帐外的校军场。早有兵士燃起了无数的火把,将这里照如白昼一般。 早已经收拾齐整的田雄呛啷一声拉出压把鬼头刀,一个鹞子翻身便飞身到了场地中央拉开了架式,“朱将军请吧。” 朱由崧看他露这一手就知道,别看这个田雄长相不怎么样,身上功夫肯定不差,能在战火纷仍之中混到总兵这个位置上,没有一番身手怕是不大可能。 朱由崧四平八稳地来到当场,手中多了一把宝剑。 这把剑是朱由崧从军械库中亲自挑选的,因为他原来那把杀人不见血的宝剑作为尚方宝剑赐给东厂提督卢九德了,他天天修气练剑,因此又挑了一把,这把剑与众不同,长三尺三寸,算上剑柄将近四尺,比普通的三尺宝剑要长出半尺还多。剑体较宽,份量也比较重,做工精良,白鲨鱼皮的剑鞘,朱漆封边,黄缎打底,证明是御用之物。 朱由崧之所以挑了这么大一把宝剑,是想马上步下都适用,朱由崧手按剑劂将宝刃轻轻拉出,借着火把的火芒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剑身有一巴掌宽,锃明透亮,中间带着血槽,剑锋呈扁菱形,懂行人一看就知道是吹毛利刃的宝刃。 虽然知道陛下神功在身,但李国辅仍不无担心,看这个田雄入场那一招如此利索知道也绝非善茬,他知道今天谁把谁伤着后果都难收拾,灵机一动对黄得功道:“大帅,这是比武,咱家以为应该点到为止吧。” 黄得功道:“李公公说得对,点到为止,且莫伤及人命。” 第69章 田雄丧命 这时朱由崧提剑和田雄持刀就站到了校场中央,黄得功的人居左,李国辅和郑鸿逵等人居右,外围的滁州兵举着火把照明,这边的郑鸿逵和祖海等人早就做好了随时出手护驾的准备。 二人相互拱手之后,田雄先发制人,手中的压把鬼头刀唰唰两声先舞动了个刀花,接着一个劈砍对着朱由崧的面门就剁下来了,刀势之猛犹如刮风。 朱由崧完全没在乎,一看刀下来了不慌不忙,右手的大宝剑轻轻往上一撩,当啷一声金属的鸣响,火花飞溅处,田雄的刀便被荡开,震得田雄差点脱手扔刀。 “这个小白脸长得像个书生,好大劲儿呀。”田雄刚一感叹,一声利刃破空的轻响,田雄感到左肩膀一沉,宽宽的剑锋已经压到脖子上。 “别动!”朱由崧轻喝的声音。 朱由崧出招之快,完全出乎田雄的意料之外,令他来不及反应就剑压脖颈了。 田雄即刻蔫了,再不听话朱由崧手微微一动脑袋不是搬家脖子就是被切开,吓得田雄真不敢动了,身子一抖僵在那儿了,手中的鬼头刀差点落地。 “对不起田总兵,是英雄还是狗熊本参不知,但本参以为阁下实在是不值陛下的一百两粮饷!” 朱由崧轻蔑地说着唰地一声把剑收回来,若非这是比武,李国辅和黄得功都有言在先,点到为止,不得伤及性命,朱由崧真不介意一剑抹了这可恶的家伙。 出手如电,一招制敌,震撼全场。 不少人甚至没清,朱由崧就用剑逼住了嚣张不可一世的田总兵,就连悍勇无敌的黄得功也吃了一惊,暗叹好快的身手,久经战阵的田大炮一招就败了? 火光中田雄的脸早成了猪肝色,由害怕变成恼怒,他觉得堂堂的炮营总兵外人送号田大炮这也太丢人了,身为黄得功红人的他觉得以后没脸混了,特别是朱由崧那几句视之如粪土的话令他的脸由紫变红再变白,最后再也压不住了,杀心骤起。 “老子还没输!”田雄如剁了尾巴的猴子猛喝一声,趁着朱由崧将剑还匣转身欲离开之时,蹦起来对着朱由崧的后身就是一刀,狠不得把朱由崧劈为两半。 什么叫点到为止,什么叫不伤及人命,田起全不管这个了,这就叫有恃无恐。 二人近在咫尺,事情突发,同样出人意料。 “小心!”郑鸿逵和祖海想出手救驾都来不及,吓得这些人叫出声来,李国辅都有些失态了,诚惶诚恐间喊了出两个字,“皇爷……”二字刚出口又赶紧捂嘴,幸好没人注意他,这又尖又细的声音被郑鸿逵和李全等人的声音也淹没了。 朱由崧头也没回,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的赫然降临。就在刀锋似挨上没挨上朱由崧盔顶的时候,朱由崧身子猛然一扁,这一刀紧贴着他的鼻子尖劈空了,凉嗖嗖的利刃之风令他微微眨了下眼睛。 田雄恶狠狠的一刀不可思议地又落空了,刚欲撤刀的他觉得手腕子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抓住了,铁嵌似的五指往里收缩,尽管带着护腕,但那种挤迫得有种骨酥肉麻的感觉,痛得他差点叫出声来,五指一松,手中刀坠落尘埃。 经过刚才那一招的较量朱由崧已经知道这个田雄几斤几两了,因此朱由崧警觉到他要偷袭自己时剑都没出,而是用了一招叫空手夺刀。 自己刚才没杀他,竟然下偷手想制自己于死地,无论如何这次不能饶他! 朱由崧脑子里念头一闪,抓田雄的那只手可没松开,而是用力往斜上方一掷,田雄收身不住,身子就跟过来,最后飞出一丈开外,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隔夜饭差点被摔出来。 田雄龇牙咧嘴挣扎着刚要爬起来,朱由崧就势飞起一脚,将田雄掉落在地上的那把刀剔飞了,叱道:“卑鄙无耻的家伙,还给你!” 这把刀像长了眼睛一样,不偏不倚正中田雄后背。 一声惨叫,田雄趴地上起不来了,但两只眼睛似乎还好使,瞪着朱由崧那把未出鞘的剑,借着火光他看清了,朱漆封边,黄绫缎打底,再看朱由崧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像皇帝陛下,脸色上露出惊恐之色,“你……你……” 他想说但生命没有给他留下啰嗦的时间,结果一句话没说出来,便在惶恐与不可思议中死去,鲜血流了一地。 现场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田雄是黄得功手下一流的猛将,跨马抡刀勇冠三军,屡立战功,没想到在这个自称为朱天的中军参将面前终究撑不过一招。 “田总兵被杀了?……宰了他!”…… 黄得功手下的总兵、副将、参将、偏将、伢将等纷纷震怒,亮出利刃叫嚣,大有将朱由崧乱刃分尸之势,外围的滁州兵也准备好了刀枪弓弩,这边的郑鸿逵和祖海等也纷纷亮出利刃做好护驾准备,形势再次升温。 但是家有千口,主是一人,黄得功不发话,这些人干咋呼没有一个敢擅自动手的。 火光中,可以看见李国辅那张又白又胖的脸露出惶恐之色,眼睛又盯向朱由崧,暗道,我的爷,赶紧亮出您的天子身份避避邪吧,再迟了可就来不及了。这要真要混战起来,什么皇上天使官呀,这些出身行伍的悍勇匹夫撕破脸之后,什么事做不出来呀,这又是晚上,您怎么还无动于衷呀,看来今天可要够呛啊,也不知那个郑彩得着信没有,京师的勤王之师有没有动静? 李国辅胡思乱想着,又一脸苦相地打量黄得功的表情,黄得功那张脸也涨成紫茄子,这显然是气的,他知道此时只需自己一个眼神,这些钦差天使包括那三千人马一个也活不成,但是这可是造反啊! 可是这些佞臣贼子粮饷没有运来,却诛杀老子的大将,是可忍孰不可忍! 黄得功重重的哼了一声,强压怒火,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能忍,看向李国辅:“李公公,咱们可是有言在先,这是比武点到为止,不许伤及人命,可是这个朱天胆大妄为,擅杀朝廷命官,你说这件事怎么办?” “啊……这……”李国辅一脸苦相早乱了方寸,本来理在他这边,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支支吾吾地看向朱由崧,急得汗都出来了,那意思是皇爷这可怎么办呀,您还不准备自报家门吗? 第70章 端倪 今天的计划运筹了多日,一切情况他都预料到了,也就是说分寸自在掌握之中。 因此朱由崧以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态势对黄得功振振有词:“大帅言之差矣,方才大家有目共睹,在下与田雄比武高下早见分晓,本参根本没伤其毫发,已经遵守了比武的规矩。但是此贼不服,不服再战亦无不可,但此贼恼羞成怒,暗中下手打算置本参与死地,其狼辣残忍竟至于斯,这可就不是比武了,且不论其袭杀钦差之罪,单说这一点他是不是咎由自取?” “啊他这个……”黄得功被朱由崧问得张口结舌。 黄得功最大的优点不是他悍勇无敌,而是只要人家说得在理,他就听从,现在朱由崧说的是至理明言,他当然无言反驳。 但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这时身边的马得功鬼鬼祟祟地了凑过来了。 马得功现任滁州马步军统领,此人能占据如此高位,跨马征杀罕逢敌手只是一方面,只一方面他历官多年,目光圆滑,善于投机钻营,因此在黄得功手下的混得风生水起。 此时的他已经气坏了,原来他与田雄莫逆之交,田雄被杀他当然不忿,他觉得今天他们侯爷太懦弱了,别说是天使官钦差大臣,就是皇上来了这事也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另外此人粗中有细,以田雄之骁勇竟然在一个中军参将面前过不了一合,不可思议之余他也多打量了朱由崧几眼,原来他跟田雄犯的同样错误是,认为皇上身边不过是些不学无术的偷奸耍滑之辈,没想到这个朱天武功竟然如此了得。 借着火把的光芒他诧异的目光落到了朱由崧佩剑的剑鞘上,白鲨鱼皮的剑鞘没什么异常,但剑鞘四周包括剑柄在内,朱漆封边,黄凌缎打底,这可是皇家御用之物。 看出端倪之后,马得功吓了一跳了,再看朱由崧这张脸英武不凡,二目亮若星辰,这个鼻子这个眼,这张嘴巴这张脸,太像一个人了,但怎么可能? 马得功当然识得龙颜,当初随他们侯爷带兵把朱由崧从仪真接到南京,这张脸他印象太深了,虽然身材不像,从福王监国再到帝王,那躯体多伟岸呀,眼前的这员年轻的参将细腰窄臂,身材匀称,但人的五官有长得这么像的吗,一定是他! 不对,一定不是他,贵为九五之尊怎会穿戴成这样屈身来到滁州?还有,这身惊世骇俗的武艺,就更不可能了。 但是李国辅和郑鸿逵、祖海可都是厂卫头子,又想到田雄之死,他断定这三千京营兵肯定是锦衣卫,马得功又盯着朱由崧那张脸看了半天,脑子里反复上演否定之否定之后,马得功两只眼睛叽里咕噜地转了一阵之后,最后他一咬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来到黄得功近前压低声音道:“侯爷,祸事了,您看看凶手是谁?” “那不是朱参戎吗?” “哎呀我的侯爷,还被蒙在鼓里,您再看看他是谁?” 黄得功性情粗鲁,经马得功这一提醒,也仔细打量起朱由崧来。 虽然是夜间,但那么多火把照亮,仔细看也能得清楚,当黄得功的目光落到朱由崧的脸上又落到他独特的佩剑上,黄得功大骇,这不是陛下吗?我说怎么看此人这么眼熟呢? 若非马得功紧充他摇头递眼色,让他不要声张,他非叫出声来不可。 马得功道:“侯爷,此人一定不是陛下,只不过长得酷似而已,以陛下之尊贵怎么可能这副打扮屈身到滁州呢,这至多是陛下赏赐了御剑的一个宠臣,不过今天的事太过蹊跷,下官以为这是陛下要对侯爷不利了,朝廷答应给我们粮给我们饷原来都是假的,这是稳军计,眼前这都是厂卫的人,很明显是兴师问罪来了。” 听这话黄得功更懵了,大明朝三百年,厂卫无处不在,士学绅商,提起厂卫无不变色,无论你是勋戚权贵,还是帝师宦臣,要是被厂卫盯上了,准得倒霉,想到那些诏监狱酷刑,进去的不乏硬汉,但出来的大都是冤魂,因此朝臣人人自危,君臣离心离德。 此时就是打仗不要命的黄闯子也惶恐起来,想想李国辅和郑鸿逵的身分地位,再看看教场中的朱由崧,黄得功感到后脊骨直冒凉气,有些不知所措了。 “侯爷,您打算怎么办?” “……” 见黄得功沉默了半天,那张脸阴晴不定,马得功又道:“侯爷,恕在下斗胆直言。当今天子无道哇,不说侯爷有拥立之功,战李闯,讨伐张献忠,您多大的功劳?眼下您又何过之有?就因为您是马总督的旧部下,就打算诛连于您吗?如此昏聩之辈,我们保他何来?以在下之见干脆宰了这些奸佞小人,投奔潞王算了。” 黄得功虽然飞扬跋扈,有时匪气十足,但脑子里从来没有过“造反”二字,因此黄得功摇了摇头,“不可鲁莽,容本爵再思忖一二,现在是比武,你下场不动声色把此人拿下,本爵自有打算。” “遵命。”马得功施礼后离开了黄得功。 黄得功心里像开了锅一样不平静了,越想越觉得马得功的话有理,幸亏今天皇上没有来,否则以他刚才的跋扈和部属的行为,他这个靖国公就大难临头了,但是今天这些人一个也不能放走,本爵非要审清问明这些人装神弄鬼到底干什么来了,皇上龙意究竟何在。 我黄某人为大明出朝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迫降五营,擒马武,杀王兴国,破张献忠,多少次浴血奋战,特别是那马武可称得上是张献忠摩下一等一的猛将,为了杀他,多少弟兄命丧沙场,本爵身上现在没有一块好地方了,真可谓新伤添旧伤,陛下要是因马士英一案诛连黄某人,只能说他是不识人的昏主,那也不能怪黄某人翻脸无情了。这就叫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 第71章 比武 认为皇上要拿他说事了,黄得功牢骚满腹,他认为现在大明朝千疮百孔,偏安东南,但可以奉为主子的并不是只有朱由崧一人,北直太子虽然下落不明,但像鲁王,桂王,潞王,这些皇室之后,哪个亲王的名声都比现任的陛下有人缘,关键时刻都可以高举旗帜光复大明。 想到这里,他命人把总兵官张杰找来,压低声音道:“你去布置一下,今天的天使官、钦差大臣,包括那三千京营兵一个不许放走,听我的号令全部拿下,有反抗者杀无赦。” “遵命。”张杰答应一声悄悄地准备去了。 此时马得功已经制止了众将的情绪,来到了校场中央若无其事地对朱由崧抱拳道:“朱高参说得对,田雄的确死有余辜,比武就比武了,哪能玩阴的呢?在下刚才已经在侯爷面前替高参仗义执言了,侯爷也认为高参无罪,田雄罪有应得,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哦,将军仗义,大帅大义,朱某佩服。”朱由崧一抱拳打量来人,见马得功身材彪悍,头顶铁盔身披铁甲,一张大脸黑中透亮,阔口咧腮,微微有些胡子茬,有几分英雄气概,只是说话时二目之中闪过常人难以发现的阴鸷之色,于是道:“敢问将军高姓大名?” “朱高参客气了,在下乃侯爷摩下滁州锦标军一营、二营的总兵官马得功是也。” 马得功说得客气,但神情狂傲,也不怪他狂,黄得功治下的滁州兵,一营是骑兵,二营是步兵,也就是说马得功掌管着近两万军队,在乱世之中掌管枪杆子的可不得了,大权在握。 朱由崧一惊,后世的见识又融合了这副躯体的原有记忆,他对这个名字太不陌生了,历史上南京陷落之后,黄得功血战殉国,就是这个马得功和那个田雄见风使舵,把这副躯体背进了清营,后来二人双双成了清鞑子的总兵官,扫清残明势力,镇压民变,这两个小子可能耐了,就连名垂青史的郑成功在这两个汉奸面前都没脾气,这是个双手沾满了族人鲜血的刽子手,自己差点把汉奸错当成了英雄。 想到这里,朱由崧一咬牙就提高了警惕。 这时马得功继续道:“朱高参身手非凡,在下佩服之至。不过常言道,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在下自不量力,斗胆请高参不吝赐教。” 朱由崧听明白了,马得功笑里藏刀,说得冠冕堂皇,实际是为田雄报仇找场子来了,就知道他不能有好心,也罢,既然老子来了,就不能再给他当汉奸的机会。不是自己睚眦必报,为这副躯体复仇,也不是以史书取人,就单看历史上他讨好清鞑斩杀了那么多汉人贤良的份上,就不能留着他。 朱由崧想到这里不动声色地一笑,“马总兵太高台朱某了,久仰大名,朱某今日能有幸与马总兵切磋实在是有福之人啊。” 马得功看朱由崧又应战了,充身后大喊一声,“带马抬刀!” 这边早有人把朱由崧那匹千里一盏灯牵过来了,郑鸿逵和祖海也跟过来了,二人都要代朱由崧出手,朱由崧制止了他们,他要亲手收受这个准卖国贼,另外他想驰骋疆场,他得习惯跨马征杀,今天就当实战演习了。 朱由崧飞身上马进了校军场,马得功已经坐在一匹青鬃马上等着他了,马得功手提长杆大砍刀,他个大,这杆刀也长,从刀头到刀纂接近四米,上称一称重量不会低于四十斤,刀头像小门扇一样。 这二人二骑往校军场一站,朱由崧就寒碜多了,朱由崧身材苗条,而马得功身材魁梧,马得功要是个口袋,能把朱由崧宽宽松松地装进去,另外二人的兵器也相差悬殊,朱由崧的宝剑不过三尺五寸,跟马得功的长杆大砍刀如小巫见大巫。 因此郑鸿逵和祖海这些人都替朱由崧捏了一把汗。 这时两匹马像箭打的冲到了一起,八只马蹄踩得地皮颤抖,马得功抡撑中大刀力华劈山就剁下来了,“看刀!” 朱由崧一看这家伙马快刀沉,就知道是员猛将,没敢硬碰硬,相比之下他的兵器太轻了,如果拿宝剑硬往外挡,很可能是剑毁人亡,甚至连坐下马的宝马也得被劈为两半。 但想躲也不好使,因为现在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坐下马呢。毕竟在马上没有在地上来得灵便,不但人要躲开这一刀,这匹马也得躲开,否则坐下马倒霉他也得跟着倒霉,于是朱由崧只得来了个四两拨千斤把大宝剑斜着往外拨,一声刺耳的金属鸣响,马得功这力道劲猛的一刀就被化解了。 马得功一看没砍中,搬刀头献刀纂,对着朱由崧的面门就是一下子,原来他的刀尾部的结构三棱一个尖,有半尺来长,能当矛用。这要戳上也是十死无生。 朱由崧一低头,马得功这一招又落空了。但还没完,他把手腕一翻,这口大刀又回来了,一个海底捞月,以下势上大刀向朱由崧腰部斩来。 马得功一马三刀快如闪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马得功可比田雄那两下子强多了。 不过朱由崧连破了对方两招就出手了,抡起大宝剑当啷一声正剁到刀杆上,大刀被荡开,二马这时才错蹬,朱由崧一看对手在自己剑势范围之内了,就发挥出他宝剑的轻巧优点来了,反手一剑,对着马得功的脑袋斩来。 这一剑快如闪电,马得功来不及招架,情急之下把头一低,咔嚓一声,头盔被斩落在地,吓得他真魂出窃,战马冲出一箭之地了,他还没回过神来,认为自己脑袋搬家了。 等他侥幸地感觉到马得功还是他马得功的时候,不得不感叹对手的强悍。 “马总兵,承让了。不过在下仍然是那句话,阁下跟田总兵一样,都不值陛下那一百两粮饷。哈哈哈……”朱由崧没追他,在马上朗声大笑。 马得功脸上挂不住了,心中咬牙,匹夫敢羞臊于我,看本总兵取尔的狗命! 马得功偷偷地取下弓箭,他用的是一石的强弓,探手从走兽弧悬天袋里拽出一支三棱透甲锥,认扣添弦,嘎吱吱把弓就拉圆了,对准前拳一松后手,啪的一声轻响,三棱透甲锥破空而来,直奔朱由崧的面门…… 第72章 剑斩马得功 第72章剑斩马得功 如果说朱由崧刚才诛杀田雄,仅缘于一念之间,是为了给这副躯体的原主人出气,也是为历史上残死在他刀下的民族英魂削恨,现在的朱由崧在马得功败阵之后没有追赶,而是仰面大笑,说他跟田雄一样不值一百两,则用的是激将诱杀之计。 因为现在名义上还是比武,马得功已经败阵了,他要是拨马出场自己就无法下手了,不管怎么样,众目睽睽之下,杀田雄他理由占得住脚,但要杀马得功,也得想办法先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否则,来黄得功的地盘杀的他大将,即便他是皇上,如此恣意妄为,也是逼良为娼之举,何况他此行的目的在于黄得功,不能本末倒置。 马得功果然上当,被朱由崧激怒后,一箭射来。 马得功认为自己放的是冷箭,在朱由崧的得狂笑声中,出其不备,必然一箭制敌,结果了这个又臭又硬的家伙。 然而他想错了,朱由崧早就注意他了,再加上有武者的警觉,什么大将的眼观门路耳听八方,这些朱由崧全不在话下,听背后恶风不善良,朱由崧猛然出剑看都不看,往外一划,一声金属撞击的鸣响,马得功的希望被挡飞了。 在挡飞这支狼牙箭的同时,朱由崧觉得时机成熟,双腿一夹战马,坐下的千里一盏灯像闪电般就冲到了马得功近前,抡剑就砍,嘴里骂道:“匹夫,暗箭伤人,休走,吃某一剑!” 马得功的箭射出去了,空弓还拿在手上,认为朱由崧肯定得应声落马,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朱由崧出手之快,如有神助,轻而易举地就磕飞来袭之箭,他有些不可思议,正这时朱由崧冲到了他的眼前,一剑砍下。 “啊——”来不躲闪的马得功一声惨号,没有头盔遮挡的脑袋可吃不住朱由崧这一剑,因此被劈为两半,花红脑子和鲜血在夜空中迸溅,死尸裁落马下。 可怜的是他和田雄一样,死都不知道死在谁手。 说时迟,那时快。从朱由崧和马得功飞身上马进校场,到马得功脑袋被劈开,前后不过一支烟的工夫,现场再次惊傻,继而轰动了。 司礼监秉笔兼御马监掌印的李国辅见此情景吓得脸上的胖肉一蹦,暗道,我的爷,您真哏呢!又杀一个,您难道就打算这样一个一个地杀下去,将黄闯子的人马全都斩尽杀绝了不成? 要知道激怒了黄闯子后果不堪设想啊,我们才来了三千人马,而人家光滁州城就五万兵将,咱家虽然为爷准备了护驾之兵,但远水不解近渴,那些猴崽子不知现在得着信没有。 因此李国辅如百爪挠心,脸上表情太丰富了,幸亏这是黑天没人注意他。 与李国辅心态完全不同,身为武将的郑鸿逵出身海盗,祖海勇武,他们这类人最服的就是武艺比他们高强的,因此都在心里为朱由崧竖起了大拇指,杀得好,这两个家伙太可恶了,的确该杀,真想不到,我们陛下如此了得,无论是马上还是步下,功夫那才叫一个高,就是当年的太祖皇帝和洪武大帝也不过如此吧。 黄得功那边连死了两个总兵官,剩下的这些总兵、副将、偏将、伢将有恼怒的,有惶恐的,认为田雄和马得功如此高的地位和如此身手都不值陛下那一百两粮饷,那我们呢?这些天使和钦差今天是杀人来了吗? 朱由崧不管别人怎么想,把宝剑上的血在尸体上抹干净后,将宝剑还匣,对黄得功道:“大帅,实在对不住了,姓马的暗箭伤人,本参气愤不过这才失手把他杀了,您不会介意吧,不过本参不明白的是,比武都是光明正大,田雄是下偷手,而马得功是放冷箭,莫非大帅摩下尽是此等人物?要是这样的话,真不值陛下的一百两粮饷啊。” “你……”黄得功要气炸了,田雄和马得功是他的左膀右臂,全部被朱由崧给冠冕堂皇地宰了,他现在完全相信了马得功的话,陛下是用这种方式对他们动手了,他痛如割肉,再也压不住火了,断喝一声:“田雄马得功技不如人,小人行径,死有余辜,本爵要亲自领教高参的高招,取我的铁鞭!” 黄得功身边诸将见黄得功要下场义愤填膺,纷纷相劝。 “侯爷,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就把朱天这些人全都斩尽诛绝,为两个总兵报仇,用不着您亲自伸手。” “小小的一个参将,怎配和侯爷交手?” “对,侯爷下令吧,杀鸡焉用牛刀!” …… 黄得功觉得众将言之有理,但这是在他的滁州,不是在天子脚下,他有恃无恐,另外那样做也觉得颜面无存,于是一咬牙道:“比武就得按比武的规矩来,他既然喜欢这么玩,老子就陪他玩到底,尔等不必多说,本爵要看看姓朱的有多大能耐,尔等只管做好准备,单等本爵号令,再这些人全都拿下!” 黄得功好武斗勇的劲头上来了,他认为田雄和马得功武艺可不差,他也没想到皇上身边竟有这样的高手,要不借这个机会较量一番,他会留下遗憾的。 见黄得功如此没人敢再劝了。 夜幕下滁州军营调兵谴将,在三千京营的周围密布伏兵,弓弩手选好了有利地形,教场周围也全都是黄得功的人马,以防万一,四座城门紧闭,城防营严阵以待,执行黄得功的命令,不许走漏一个。 这时有人把黄得功的坐骑拉过来了,这是一匹乌锥马,黄得功早就收拾好了,从亲卫手中接过铁鞭,搬鞍认蹬飞身上马,双脚一磕飞虎羼,乌锥马一声嘶鸣冲入校场。 这时,早有人把尸体清理走了,连地上的血迹都被擦净了。看着黄得功如同金甲天神一样朝他来了,朱由崧心中暗喜,“黄闯子终于来了,擒贼擒王,朕等的就是你,方才那两场不过是插曲而已。朕今天要看看,你黄得功究竟是英雄还是狗熊!” “大帅要亲自赐教吗,本参荣幸之至。”朱由崧不无礼貌地一抱拳。 黄得功认为朱由崧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心中咬牙,你小子甭神气,待会本爵把你抓住,大卸八块看你还拽不拽? 黄得功提马像一阵似的冲了过来,气乎乎地轮鞭就砸,“给老子的,少啰嗦,接鞭!” 大铁鞭挂着风声直奔朱由崧的顶梁门砸来,这一鞭大有开山断海之势,鞭风凌烈,势不可挡。 朱由崧当然不敢硬接他的鞭,对付这号的悍猛之将朱由崧有的是招,说了一声“来得好”,一带战马的丝缰,这匹马往旁边一闪,黄得功一鞭砸空,二人的武器分量虽然不是一个档次,但长度差不多,因此朱由崧一看到了有效的斩杀范围,就果断出手了,一个裹梗缠头,唰啦就是一剑,一道白光斩向黄得功的脑袋…… 第73章 大战黄得功 夜幕下,无数的火把将偌大的校军场围成了一个巨形的火圈,火把的外围则无是数荷枪实弹的滁州兵将整个校军场围得水泄不通。弓上弦,刀出鞘,火铳、三眼铳等火器也做好了发射准备,也许未知的下一秒,校军场就成了杀人战场。 军营的另一角,李全领着那三千京营严阵以待,陪同李全的是黄得功手下的一个总兵及其卫队,然而在三千京营兵的四周,也早已经被无数的弓弩和火铳瞄成了靶子。 校军场比武厮杀,滁州城防如临大敌,城内数万兵万头蹿动,一条条如长龙的火把在夜幕下蜿蜒如流龙,此等动静自然不小,早有打入城中的斥侯将这些编成烽火塘报用响箭射到了城外,城外的斥侯得报后飞马连夜传书。 然而此时没有人注意这些暗流涌动,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盯向校军场上的两人两骑,特别是朱由崧带来的这十几员将,除了李国辅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之外,郑鸿逵和祖海等这些护驾的亲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关注的是主子的安危,在做好厮杀准备的同时,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场内外的动静。 除了两人两骑在校场拼斗之外,其余的人静得大气都不敢出。 马得功如下山的猛虎,手中铁鞭舞动开来,鞭法分砸、扫、刺、轧、挑,势如狂风暴雨,变化无穷。 朱由崧的宝剑更不吃素,上下翻飞,里撩外划,劈砍刺扎,二人杀了个难解难分,两件兵器不时撞到一处,火星飞溅,发出刺耳的金属鸣响。坐下的两匹烈马如摇龙摆尾,时分时合,时而还厮咬在—起。 这场凶杀恶斗,看得众人胆战心惊。 只几招朱由崧便领教了黄得功的威猛,在黄得功身上他看到了什么叫骁勇善战,刚才那两个总兵官跟黄得功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朱由崧一边应付,一边心中称赞。 黄得功根本没想到,区区一个中军参将竟然如此难缠,当年自己鏖战鲍家岭斩杀悍匪马武和王兴国也没有如此费劲,这个小白脸一口宝剑怎么就战他不下? 气急败坏之际,黄得功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手中的铁鞭一招快似一招,一鞭猛似一鞭,如雨点般袭向朱由崧。 几合下来,虽然黄得功越战越勇,但朱由崧觉得黄闯子的武艺也不过如此,斩杀他容易,但活擒他得费点事儿。 有了!一个擒敌之策已然在心中形成,朱由崧虚晃一剑拨马就败。 黄得功一看朱由崧想跑,心中一喜,给老子的,吃不消了吧,杀了我两员大将想一走了之,哪那么便宜呀?在你跑出校军场之前,非得给你点教训尝尝,也算是本爵为那两位总兵找回场子了。想到此黄得功拍马就追。 黄得功求胜心切,完全没有注意到朱由崧的败中取胜,如果论跑,应该说他的乌锥马跟朱由崧的千里一盏灯不是一个档次,但战马受过训练,能够领会主人的意思,朱由崧这一路上已经能够熟练驾驭这匹千里一盏灯了,此时朱由崧给出的信号是诈败。 因此朱由崧的这匹马四蹄在地上倒腾得挺欢,其实是小碎步,不出路程,而黄得功追得急,又是黑天根本没注意到这些,摧开坐下乌锥马用了全速,因此眨眼间就追了个马头连马尾。 黄得功看朱由崧只顾往前跑了,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追到他屁股后了,黄得功想起部将田雄和马得功之死,一咬牙,今天让你这小辈非死即残不可,抡起铁鞭对着朱由崧的后背就抽了过去。 朱由崧人往前跑,眼睛的余光往后盯,一看黄得功举鞭了,身子猛然往马背上一伏,感觉到一股疾风从后脊梁上飞掠而过时,朱由崧就下手了,此时他还没从马背上坐起来,反手一剑向黄得功的脖子斩来。 这一剑来得太快了,也完全出乎黄得功的意料之外,认为朱由崧被自己一鞭抽下马去,没想到人家躲过去了,还来了反手一杀,想躲根本不可能,瞬间黄得功吓得心头一凉,把眼睛闭上了,完了,这次肯定脑袋搬家了。 可是半天没动静,等他再睁开眼,明晃晃的宝剑在他脖子处定格。 “大帅,承让了!”朱由崧说着,用剑背轻轻一磕黄得功的脖子,黄得功在马上坐立不稳滚落马下,手中铁鞭也脱手了。 坐下马落荒而逃,朱由崧一圈马又回来了,剑指从地还没爬起来的黄得功:“别动!大帅,你这两下子比他们俩强多了,领授陛下的一百两粮饷当之无愧,不过咱们今天可得好好理论理论这一百两的后续问题。” 在场的滁州兵将顿时傻眼,他们做梦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们侯爷一条铁鞭横勇无敌,在千军万马中从来没遇到过对手,就连号称张献忠摩下第一猛的马武也得甘拜下风,这是真正的万人敌,可是竟然被一个小小的中军参将打落马下,太匪夷所思了。 黄得功哪吃过这亏,额头青筋暴起多高,猛然抓住剑身,由于这把剑剑身较宽,又是锋芒利刃,这下五指的鲜血滴滴答答顺着宝剑就流了下来,可是黄得功全然不顾五指吃痛,从地上一跃而起,就势来了个兔子蹬鹰,向朱由崧的面部蹬去。 朱由崧还真没防备他这一手,这一脚来又猛又快,他又是坐在马上不灵便,想躲来不及了,情急之下,朱由崧拉丝缰的手往上一迎,这一脚正蹬到朱由崧的小臂上。 朱由崧身子一歪,从马上就掉下去了,手中剑早松手了。 没有主人的千里一盏灯四蹄亮掌也跑开了。 黄得功像打了鸡血一样,张牙舞爪向倒在地上朱由崧扑来。 不过马上他都不行,步下的脚拳功夫他就差得更远了,黄得功刚扑到近前打算骑到朱由崧身上来个武松打虎式,但没想到朱由崧腰眼一拧,上半身还躺在地上,下半身就旋起来了,于是黄得功的胸口便实实在在地挨了一脚,一个趔趄抢出多远,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看到正好是他的铁鞭,黄得功捡起铁鞭像疯了一样,再次向朱由崧扑来。 现在已经超出比武的界限,黄得功也是搏命。 不过朱由崧对待他跟田雄和马得功的待遇当然不同,他已经喜欢上了这个草莽英雄,剩下的就是以武服人了。因此他赤手空拳跟黄得功就斗在一处。 这时,教场四周的滁州兵将反应过来了,“侯爷有危险,快救侯爷!”叫嚣着像潮水般冲来。 郑鸿逵和祖海等人当然不能看着了,几声喝喊齐撒战马乱抖丝缰迎上去了,不过他们喊声瞬间被潮水般的喊杀声所淹没。 第74章 逆转成功 校场那边震天的喊杀声也惊动了李全这边的三千京营兵,黄得功手下的这名总兵知道那边动手了,他得负责将这三千人马给控制了,一声令下伏兵四起,火把照耀之下,无数的弓弩手和火铳手全现身了,李全这三千人马全在人家的包围圈中。 “都他妈的别动,否则,老子让你们成为刺猬或筛子!”陪同李全的这名总兵刚才还恭谦有加,一脸笑容可掬状,张口上差,闭口下官如之何的,可转眼间比秃尾巴狗还横,拉刀动枪对李全等人叫嚣起来。 这三千人马一看这阵势面面相觑还真不敢乱动了,独有李全闪着机警的眼睛把心稳下来,慢条斯理道:“总兵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在下可是从京师随钦差大人而来,大人先礼后兵可涉嫌造反呢?造反是个什么结果,大人可得想清楚了?” 这名总兵把眼一瞪:“少他妈啰嗦,什么造反造正的老子不清楚,老子只清楚在这滁州城,黄总爷就是天,我们就听黄总爷的,来人,把他们全都给本官缴了械!” “是!”手下兵将答应着冲过来就开始下三千京营兵的武装。 “哼哼哼,对不起上差大人,你也先委曲一下吧。”这名总兵冷笑着对李全说着,把脸一扬一副傲慢的样子看向校军场,他的几个亲卫过来就要下李全的腰刀。 李全机警过人,身手又好,要不然也当不了东厂大档头和掌刑千户,一看必须得动手了,要不陛下这三千人马就白来了,陛下那边有危险,说到死也不能听任这些乱臣贼子摆布。 想到这里李全冷不丁就伸手了,总兵的几个亲卫刚到他眼前,李全啪啪两拳打翻两个,接着往下一蹲来了个扫堂腿,扑通扑通又趴下两个。 眨眼工夫,这名总兵的四个亲卫被李全两拳一腿全撂倒了,刀枪乱飞,李全再站起身时,手里早多了一把腰刀,“弟兄们,给我冲!”话音起落处,唰唰几刀又逼退了几个,直取那名总兵。 朱由崧这三千人全都是从京营兵挑出来的精干,没有一个呓怔的,一看李全动手了,也豁出去了,趁乱也都动手了,双方就拼斗在一起,那些埋伏在四周的弓弩手和火铳手此时成了摆设了,因为敌中有我,我中有敌,都打乱套了,特别是他们的总兵被李全缠住脱不了身,谁也不敢放箭射击。 李全当然不会恋战,救皇上要紧,因此他带着人往校场这边冲,这名总兵的手下在后边咬着不放。 视线再转回到校军场。 朱由崧一看要混战起来了,时间长了场面就不好控制了,徒增无谓的牺牲,必须速战速决。 这时,黄得功恶狠狠的一鞭砸来,结果这强势的一鞭咔嚓一声正砸到地上,把铺地方块砸摔了好几块,土砾飞溅。 可是再找朱由崧没了,一个黄龙大转身早已经到了他身后的朱由崧飞起来一脚,正踹到他屁股上,“趴下!” 黄得功真听话,扑通一声,飞出四五尺远摔了个狗啃屡,手中铁鞭再次脱手。 朱由崧腾身就到了黄得功近前,腹内翻腾如开锅的黄得功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便被朱由崧三个手指头扣着喉结,另一只手扯着他的胳膊如鹰拿燕雀般拎了起来。 “都给本参住手!哪个再敢乱动,本参就让黄得功一命呜呼!” 擒贼先擒王,朱由崧扯着嗓子这一喊真管用,凶神恶煞般的滁州兵将顿时没劲儿了,拼杀的也不拼杀了,叫喊的也不叫喊了,混战的场面刚刚拉开帷幕便结束了,看到他们的侯爷被人制住,命悬一线,全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此时李全带着人也冲到了校场,那些追着不放的滁州兵对李全等人大致仍成包围之势,不过这些人包括那名总兵在内,一看这情景也全都傻眼。头儿被人家抓为人质了,他们也只得停手。 黄得功现在算是彻底服气了,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是这个中军参将的对手了,但此等高手究竟是谁,自己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但此时他来不及纳闷了,因为朱由崧的三个手指头扣着他的咽结,随时都能轻而易举地要了他这条小命,现在他连喘气都感到困难了,四肢发软,直翻白眼。 这时祖海带着几个厂卫过来了,把他摁住,数把刀剑押在黄得功的脖子上。朱由崧三个手指头一松,黄得功这口气才算喘上来。 “你杀了本爵吧,本爵死也不服,你们这些皇上鹰犬就会诏狱害人,三十五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稍微舒服点,黄得功又像一头暴怒的雄狮,摇头涮甲,泼口大骂。 祖海气不过咣咣两脚,黄得功两膝一软跪了下来,朱由崧一摆手,祖海没敢再下手,但黄得功仍然骂不绝口:“放箭,给我上,你们不要管我,宰了这群畜牲!” 手下滁州兵将早就把朱由崧这些人围在垓心,但是这些兵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面露惶恐之色,平时他们唯黄得功马首是瞻,但此时黄得功的话反倒没人听了。 “不许放箭,任何人不准擅自动手,退后,都给老子退后,违令者杀无赦!”丘钺、张杰、黄名、陈献策等几个总兵官甚至出面制止,生怕有人放冷箭,那样只能让他们的侯爷早些归西,黄得功要是死了,他们群龙无首,顶多也是砧板之肉。 “各位上差有话好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是别伤了我们侯爷,侯爷可是朝廷命官,世袭的国公爷,真要伤着他,我想上差回去也无法向皇上交差。”总兵陈献策如是说,显然打算妥协了。 吓得趴在地上装死的李国辅此时一看朱由崧控制了局面,现在也壮着胆子也起来了,心中感念皇爷真行,关键时刻总能够力挽狂澜,一招制敌,一看陈献策要提条件赶紧把话接过来道:“尔等以小反上,藐视君王,还不放下器械等候发落?” 第75章 我说话就是圣旨 “天使官李公公的三千兵甲呢,他们如若遭了不测,尔等就等着户灭九族吧!” 由于场面太大太乱,又是黑天,火把之光再多与日光相比终究如萤火之明,郑鸿逵只顾着保护皇上了,还没看到李全等人,冲这些总兵厉声喝道。 此时那名负责控制李全等三千京营兵的总兵脸色很不好看,他奉了黄得功之命,带了一个卫兵五六千人却让李全这三千人逆袭了,但此时他不能不说话了,“没,没有……郑提督,三千帝师威武,都在这儿呢。” 这时朱由崧、郑鸿逵、祖海和李国辅等人才看到了李全那路人马,心也放下了。 “还请李公公和郑提督让朱参戎高抬贵手饶了我们侯爷,方才朱高参说得对,这里面全是误会,哈误会啊……”陈献策说着充那个几总兵递了个眼色,想使个缓兵之计,让李国辅和郑鸿逵下令把黄得功放了,就算是不能放人,这些人也不飞出城去,他们可以暂缓图之。 “放了你们侯爷,咱家可做不了主,得皇上说了算!”李国辅真想把朱由崧的身份暴露出来,但看了一眼朱由崧,没有圣上口谕或暗示他终究没敢。 “李公公所言甚是,”陈献策说着对这些滁州兵将喝道,“天使官李公公的话尔等没听见吗?全都扔了枪械,等候发落!” 丘钺、张杰、黄名三个总兵官知道这个陈献策有谋略,田雄和马得功都死了,侯爷被抓,五万滁州兵将就是他四个总兵说了算,因此一摆手,这些兵将全都将枪械扔到了地上,包括参将偏将游击伢将最后连这四个总兵官也将身上的配剑腰刀等扔到地上。 黄得功的人马本来占绝对优势,没想到因形势急转直下完全被动了。很快,三千京营兵畅通无阻来到了朱由崧等人近前,李全心中感叹皇上威武,带着三千人马将这些滁州兵将缴了械并看了起来。而郑鸿逵和祖海带着数名厂番仍不离朱由崧的身边左右,以备万一。 但尽管如此明显的布局,黄得功这些人仍然没看出朱由崧的真实身份,谁也没有往这上面想,再说现他们现在也没这份心情,都想着接下来怎样营救侯爷,如何开脱罪责等等。 形势逆转成功。朱由崧松了口气,虽然这里的滁州兵称不上主力,五万人马这里至多有一万,但是这里却是滁州兵的主流,包括黄得功在内的靖国公和几个总兵官都在这里,控制住了这些军将大佬剩余的虾兵蟹将就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黄得功现在也没脾气了,他又不甘就这样进京入诏狱身死,便对着京师的方向又骂上了:“昏君啊,老子为你出生入死,你却让这帮厂番罗织罪名陷害黄某,黄某死也不服!” 李国辅、郑鸿逵、祖海和李全等人看黄得功如此放肆,当着皇上的面大骂皇上是昏君,这可是找死的节奏啊,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朱由崧。 “哈哈哈……” 然朱由崧一点也没生气,反而朗声大笑起来,“大帅英雄不畏死是出了名的,既落入本参之手何须口出不逊呢?现在本参再纠正你一个误会,这一行天使钦差的确有厂卫的人,但不是来抓人的,本无诏案,何来诏狱之说?马阮一案早就结束了,皇上有旨决不诛连无辜,本参和李公公、郑提督的确是来送粮饷的,只是大帅及其部属忒过骄狂失礼,迟迟不出城迎接不说,还拒谢皇恩,藐视君上,才有今日之变,好端端的比武可是大帅这边的人先坏了规矩哟。” “你放屁,没有人再听你们胡说八道,皇上的粮饷在哪儿呢,就是那一百两吗?”黄得功想起这一百两银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朱由崧冷笑连连,“不错,每人一百两,按照大帅的定员编额,此次陛下拨付内帑一共三百万两,一个子儿都不会少的,这批粮饷不日即将运到滁州。皇上金口玉言,即然这么承诺了,必然表理如一,岂能儿戏?只是尔等如此队伍,良莠不齐,不知感念皇恩,这可不行,在粮饷运到之前,必须得整肃队伍!” 把天使官和众钦差大臣摆到一边,一个小小的中军参将僭越于厂卫头子李国辅和郑鸿逵之上,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而且话说得口非常满,一点也不合他中军参将的身份,不得不引起这些边镇军将对他身份的质疑。 黄得功冷笑道:“皆言我辈骄狂不法,那么阁下呢,区区一个中军参将,不过有些武力罢了,有何资格在这里信口开河?” “我们侯爷说得对,朱高参可有圣旨?”滁州兵将之中有人仗着胆大喊。 朱由崧一看到了现在自己没必要再装逼了,是现出自己真龙天子身份的时候了,哈哈一笑,“某说话就是圣旨!” 这句话可不得了,他们见过狂人没见过这样狂的,要知道出口成旨,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资格。一个中军参将何敢如此叫嚣?可是身为司礼监秉笔兼御马监掌印的李国辅和锦衣卫都指挥使兼京营提督的郑鸿逵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刺耳? “汝究竟是何人,敢出此狂言?”黄得功和那几个总兵官几乎是异口同声喝问。 朱由崧把胸脯一挺道:“朕乃大明第十七帝朱由崧是也。” 朱由崧说这番话时,李国辅和郑鸿逵等人心里这才觉得顺当了,我的爷,您终于亮出了这张王牌,于是赶紧充朱由崧跪倒:“臣司礼监秉笔兼御马监掌印李国辅叩见皇上!” “臣锦衣卫都指挥使兼京营提督郑鸿逵叩见皇上。” 他俩一带头,祖海和李全也跟着跪下了。 “臣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祖海叩见皇上。” “臣东厂掌刑千户李全参见皇上。” 身后的厂番亲卫包括那三千京营兵见状呼啦一声全都跪下了,山呼万岁之声地动山摇,“参见皇上,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76章 黄得功接旨 这下在场的上万名滁州军将全懵圈了,特别是黄得功等人脑子瞬间短路了,什么?他就是皇上?长得是很像,但怎么可能?皇上为何如此穿戴冒充中军参将?皇上什么时候练成了盖世神功?一时间这些人的脑子里全是问号。 这时跪着的李国辅公鸡嗓又开腔了,“圣驾在此,尔等还不参王拜驾,意欲何为?” “还不叩见皇上更待何时?”郑鸿逵和祖海等人也跟着喝喊。 封建年代,“皇上”这个字眼太避邪了,无论你是勋戚权贵,还是三公帝师,更别说士农绅商,就是皇上亲爹二大爷遇到了也是缺丐。 因此这些滁州军将膝盖就有些发抖,但丘钺、张杰、黄名、陈献策等这些总兵、副将、参将、偏将、伢将、游击等仍有些迟疑未决的样子,你看我,我看你,一副无所适从状。 见这些人的还在迟疑,朱由崧不得拿出杀手锏了,有道是私凭文书官凭印,尤其是自己刚才隐瞒了皇帝身份,冒充了一名名不见经传的中军参将,现在又说自己是皇上,尽管这么多有资历有身份的人愿意为自己跪证,但空口无凭,必须得拿出让人信服的东西,好在自己早就准备。 朱由崧从怀里拿出一黄绫卷轴,“尔等不是要圣旨吗,圣旨在此!”对李国辅道,“传旨吧。” “奴婢领旨。”李国辅趴起来,躬着身子来到朱由崧近前,双手将黄绫卷轴接过来高举过头顶,然后后退了几步,慢慢转过身子,面向这些滁州兵,这才敢站直身子。 李国辅将黄绫卷轴小心翼翼地打开,厂番们将火把高高举过来,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李国辅也是有意让他们看看圣旨的真假,把圣旨反过来先向他们展示了一番,众人这下看清楚了,离得近的能看清楚上面的旨文内容,离得远的虽然看不清内容,但黄绫卷轴、朱笔玉玺赫然在目,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圣旨! 那无疑眼前这个朱天就是皇上了,难怪他一说话诸神退位,一个年轻的中军参将何来如此魄力?朱天,对呀,大明朝三百年基业,一直是朱姓天子呀,别人谁敢叫这个名字?有些人恍然大悟的样子,双腿一软已经跪下了。 扑通扑通不断有人跪下,像搞流水作业一样,不一会儿包括黄得功和那些总兵副将偏参伢游等在内,上万名滁州军将全都跪了下来。 跪是跪下来了,但黄得功心里七上八下的,现在他对皇上不只是敬畏,还带有从骨子里对强者的服气,但也知道自己肯定大难临头了,迟迎圣差已是大不敬,刚才又和皇上动手,还骂不绝口,非被凌迟处死,户灭九族不可…… 夜空下,火把照耀之下,环朱由崧四周,黑压压的跪倒了一大片,这场面也是相当壮观。 朱由崧欣慰地点了点头,微微露出了笑容,仿佛打赢了一场大战役,找到了当年太祖高皇帝和洪武大帝的感觉。 “圣旨下!”站在皇帝旁边的李国辅大肚子腆出多远,小胸脯拔得老高,清了清鸡哑嗓,开始宣读旨意了。 这道旨意的大致意思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祖携淮西布衣立国近三百载,天下太平,万民乐业。然近年来天灾人祸不断,内有流贼作乱,外有鞑虏扰边,我天朝臣工内不思安民报国,外不图修边守疆,相互攻讦,结党营私,致使朝堂纲纪废弛,兵无斗志,闯贼作乱畿辅,先帝蒙羞罹难,生灵惨遭涂炭,万民挣扎于水火。 朕临危登位,告天受命,惟有大刀阔斧革除蔽疴,惩奸除恶,兴国强军,方能外驱鞑虏,内安民生,使天朝子民尊颜立国也。两个月来朕卧薪尝胆,清洗厂卫,铲除马、阮毒流,京师奸党之乱甫息方定,然而边镇军将骄横不法者众矣,置流贼和虏寇虎视眈眈于不顾,如此我大明军民不日必成砧板之肉,朕不能让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偏安东南苟延残喘,置尔等破家败业于罔闻,须肃整军纪,内强国本,外御其辱,北定中原,光复大明,方对得起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 今有得功大帅忠勇之心犹存,孤心甚慰。今后如能清除匪气,替朕分忧,为民请命,讨贼定边,朕定当不计前嫌,委以重任,则国之幸甚,民之幸甚。至于粮饷之事,朕定当言出法随,有增无减,钦此! 这道大圣旨洋洋洒洒数百言,忧国忧民之心眷眷,血性之气十足,强国讨贼之意拳拳,皇恩浩荡如天,一颗东南不偏安、励精图治、光复祖宗伟业之帝心跃然纸上,效果无疑是振聋发聩的。 尤其是黄得功做梦没想到,皇上竟然在旨意上赦免了他的滔天罪行,看来陛下早有运筹,对他在滁州一带的作为和不作为了如指掌,看来跟皇权对抗无疑是螳臂挡车,可是陛下非但不治罪还委以重任,纵尧舜也不及也!黄得功感动得涕泪横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时李国辅读旨完毕,把圣旨一合道:“靖国公黄得功接旨!” “罪臣黄得功接旨……”黄得功用膝盖当脚走,感动得泪流满面,觉得这辈子纵使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皇上恩德之万一,他潮澎湃,发自肺腑,“臣叩谢隆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接了圣旨,趴在地上磕响头不止。 穿越前的见识再融合这副躯体的记忆,朱由崧对这位靖国功可谓是相当了解,这次以送粮饷为名,对黄得功擒纵之间以武服人,最后又以开航母的胸怀不但没治他的罪,反而让他官复原职委以重任,恩威并施,朱由崧这副猛药正好对路。 黄得功接旨之后,感激涕零,惟有誓死效忠君恩。 降服了黄得功,就等于将他这八万大军牢牢地抓在手中。另外,朱由崧又当众以充足的理由斩杀了田雄和马得功两位总兵官,无疑有杀鸡儆猴的效用,自古军将尚武,忠心缘于敬畏,自此之后,黄得功部下八万人马全都成了朱由崧的死忠。 第77章 勤王之师 黄得功接旨之后,带着摩下将士重新为朱由崧行了君臣叩拜大礼。然后,为朱由崧安排了临时的行宫,为了表示敬重,黄得功把国公府连夜给腾出来了,让朱由崧及其亲军卫队入驻办公。 这样,一直折腾到三更天,朱由崧君臣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天还不亮,在南京通往滁州的官道上,尘土大起,万马奔腾,五千铁骑如汹涌的海浪,踩得地皮乱颤,这支铁骑从三更天得到滁州兵变的消息整整跑了两个时辰,眼前滁州城已经在望了。 此时在这支铁骑后面五十余里处,还有一支约四万人的步旅也在急行军,他们来自南直五军都督府的前左营、前右营、中军营、后左营、后右营。 与此同时徐文爵、刘孔照和郑彩带着万余操江水师也出动了,他们通过长江支流企图进入滁水,从水路进攻滁州,也就是说,就在朱由崧驾临滁州的当天晚上三更天,京畿周围的军队,除了几千老弱之卒守城之外,其余的五万余人全部出动,连夜赶往滁州救驾勤王。 第二天这些部队陆续开到滁州城外,朱由崧得报后吃了一惊,朕并没有旨意让他们来勤王啊?刚要问怎么回事,李国辅和郑鸿逵赶紧跪倒在地请罪: “陛下容秉,臣等担心皇爷的安危,与高阁老商讨之后这才秘密部下勤王之师,不成想陛下龙威天成,是臣等杞人忧天了,请陛下降罪。” 背着皇上私调军队,这的确很严重,但李国辅和郑鸿逵一片忠心,自己的这趟滁州之行的确有几分不靠谱,因此朱由崧也没怪他们,把二人拉起来了,“二位爱卿心细如发,救驾有功,何罪之有,不过下不为例。” 一旁的黄得功和那几个总兵官,心里合计,幸好我们识时务,否则滁州免不了一场血战。 朱由崧思忖之后,让水师营原路返回,其余的四万余步骑既来之则安之,全部进城待命。 从朱由崧到达滁州的第二天起,黄得功按照朱由崧的口谕开始整肃军队,田雄和马得功两个总兵官死了,让丘铖任炮营统领,原丘铖部、马得功部、张杰部、陈献部策以及和州军和芜湖军等全部打乱原来的序列,重新编制,朱由崧亲自授予黄得功的部队为猛虎军,然后将这八万大军统编为十个营,整肃军纪,训练人马。 朱由崧就在滁州住下了,并没有要搬师回京的意思,一面让黄得功加紧整训军队,为了不让京师百官震动,朱由崧亲笔写下两道手谕封好后交由李国辅,让李国辅差军一万五千回师南京,剩下的三万京营兵交由郑鸿逵统领待命,让李国辅十日之内将三百万两内帑粮饷解往滁州。 李国辅领旨之后,带着一万五千人马(全是五军都督府的京营兵)浩浩荡荡就离开了滁州。 回到京师之后,李国辅先来见金皇后,金皇后和蝉儿正在为朱由崧的私访未归而烦恼,现在二美与朱由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看见李国辅跪倒在地,金皇后把李国辅拉起来问长问短。 李国辅没胡子的胖脸笑成了花,有问必答,说到得意处眉飞色舞,金皇后和蝉儿听着李国辅添油加醋的讲述,时而惊大了秀目,时而滴滴直乐,然后把朱由崧的亲笔手谕拿出来恭恭敬敬地逞了上去。 蝉儿接过来,交给金皇后,金皇后拆开,蝉儿凑过来一同观看,看完之后二美的心这才彻底放下了,不过得到皇上还需数日才能返京,一个大胆的思夫计划在脑子里已经开始生根发芽了。 李国辅退出金皇后的内宫又来内阁见高弘图,高弘图既是内阁首辅又是兵部尚书,朱由崧在不在京师,国家机关照样可以运转,这就是内阁的作用。 高弘图正担心滁州之事,皇上让保密现在又不敢张扬,正这时李国辅来了,二人见面寒暄之后,高弘图屏退左右,李国辅将滁州之事如实讲述一遍,高弘图心放下来了,皇上真是吉人天相! 李国辅把一万五千人马的兵符印信重新由给高弘图,然后将朱由崧的手谕拿出来了。 手谕其实就是朱由崧的亲笔信,落款有朱由崧的亲笔签名并印着大红的玉玺,这其实就是圣旨,高弘图更衣焚香之后,跪下来接过手谕展开细读,朱由崧在信中告诉他,朕要在滁州小住几日,三万京营兵暂留滁州勤王,朝中事尽付于卿。 高弘图看完手谕充北叩头之后问李国辅:“李公公,千斤重担呀,本阁又是本兵,实在有些不堪,滁州之局解了,可陛因何不早日搬师回京?” 李国辅把胖乎乎大脸一扬,拿腔捏调道:“高老就不要谦虚了,皇爷雄心壮志,岂是你我凡夫俗子能揣摸得透的,咱家也不敢多问呀,按手谕而行吧,咱家还有皇命在身,告辞。” 高弘图把李国辅送走之后,充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呸,没胡子的老白脸,伺候了陛下几天,不得了!” 李国辅是名符其实的皇家总管,内帑的收支并不需要通过内阁和户部,因此很快齐备。 按照朱由崧的口谕,高弘图又从李国辅带回的一万五千人马中抽出五千押运粮饷,剩余的一万京营兵还回自己的营房,负责京师的防务,现在京师空虚,偌大的南京城没有军队可不行。 一切齐备,李国辅准备开拔,这时金皇后带着选侍蝉儿等一帮宫女太监来见李国辅。 “奴婢恭迎皇后娘娘。”李国辅跪倒在地。 “小李子,”其实李国辅比金皇后大得多,论年岁当她爹都绰绰有余,但金皇后就喜欢这么叫,李国辅也爱听。 “奴婢在。” “粮饷全都准备好了?” “回娘娘全都准备好了。” “何时动身?” “回娘娘,皇爷有命,奴婢不敢耽搁,奴婢打算现在就动身。” “那正好,本宫和蝉儿有事也要到滁州一趟,咱们一路同行吧。” 第78章 三路用兵 金皇后一言既出,李国辅吓了一跳,以头抢地,“娘娘使不得,皇爷要怪罪下来,奴婢可吃罪不起。” “陛下怪罪自然是本宫担着,你一个奴婢吃罪什么呀。” “娘娘所言甚是,可是奴婢手无缚鸡之力,仅有五千人马还要押运粮饷,如何能护驾,此去滁州道路遥遥,这万一……” “住口!”金皇后小脸一绷娇喝一声,李国辅不敢说下去了,金皇后又道,“京师离滁州几何,你当哀家不知晓吗?仅一百多里好个道路遥遥啊!小李子,你是想阻挠本宫吗?” “奴婢不敢。”李国辅当时软了,金皇后别看在朱由崧面前柔情似水,百依百顺,叫趴着不敢躺着,但离开了朱由崧鑫皇后的谱摆得也挺足,谁敢悖逆她也是欺君之罪。 金皇后看了一眼小脸羞红忍俊不禁但又不敢乐的婵儿小嘴一扁,“不敢就好,本宫和蝉儿轻车简从,只需要一乘轿子,两男两女四个内侍足矣,准备吧。” “奴婢遵旨。”李国辅嘴上答应着,心里埋怨,想男人想疯了吧,这才和皇爷分开几天呀,就想吃人! 李国辅只在京师停留了三日,便带着五千人马押着大车小辆,中间还掺杂了一乘轿子,浩浩荡荡又离开了京师开往滁州。 好在路程的确不远,一百多里就是步行也能够朝发夕至。 三百万两内帑银子如期运到滁州,黄得功等几万将士乐坏了,当然最高兴的还是朱由崧,因为他看见从一顶轿子里下来两个绝天仙美女,一个香艳透骨,一个清丽如水,二人都笑靥如花地款款而来,然后朝他勾魂地一笑,双双跪倒在他的近前,口称臣妾参见陛下。 看得朱由崧体内的荷尔蒙奔腾不止,暗道今天朕又可以玩燕双飞了。 离开京师时,朱由崧一门心思都在削藩上,如今第一个计划也是最为关键的一个计划达成了,这几天心情一放松,朱由崧晚上睡觉得床上空荡荡的,常常是一柱冲天地醒来,二十多岁的男人没有女人真是不行,特别是像他这种身心强健精力充沛的男人,那股欲火憋得他恨不得把什么都顶穿,真想不顾脸面去选美了,最后实在受不了时就用练功来化解,今天再也不用压抑自己了,二美送上门来,这两个狐狸精真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啊。 朱由崧稍微往那方面一想,觉得那盘踞在那里的东西立马直了,横得就要破裆而出了,急匆匆将粮饷的事儿交给李国辅、郑鸿逵和黄得功去办,天还不黑就和二美进了内宫,负责侍候的宫女太监没有****,一看这阵势用屁股想想也知道他们的皇帝大人又要造人了。 宫女们红着脸,太监们缩着脖子想笑又笑不出来,都远远地躲了。 朱由崧当然不管这些人,在屏风内像饿汉遇到了面包和馅饼一样,一手抱一个,左一口右一口,手口并用就忙活开了,很快三个人让衣服飞,这一晚朱由崧变着法地把他们俩送上云端…… 朱由崧将这些天男人的积攒之物倾泻之后,仍然四更天仍然闻鸡起舞。 其实这些天,朱由崧的武艺一天也没有荒废,现在是夏末秋初,滁州的自然风光跟南京一样迷人,因此他白天跟草木交息练气,晚上坚持练功,从步下到马上,从拳脚到宝剑,因此朱由崧在滁州这些天,体魄一天比一天强健,武艺一天比一天娴熟。 三百万两银子将黄得功摩下八万人马补齐了粮饷,当真就兑现了朱由崧承诺的不欠一兵一卒,不拖一两一文,另外还剩下上百万两银子。 银子的问题解决了,主要是粮食,兵荒马乱的,加上天灾不断,银子好弄,粮食难求,当兵的得吃饭,战马得喂草料,因此他们开始四处筹粮。 朱由崧要求他们公买公卖,不许强取豪夺,违令者格杀勿论,这对黄得功来说还是第一次,尽管相比之下,他的部队军纪是比较严明的。 老百姓当然喜欢秋毫无犯的军队,现在又是收获季节,因此几天下来,他们还真筹集到不少粮草。 这一天,朱崧左搂娇右携美在花丛中游玩,李全则带着一批厂卫四周警戒,正这时,一匹快马六百里加急从滁州南门冲进城中,很快司礼监秉笔李国辅跪趴在朱由崧近前,将一纸奏疏逞给了朱由崧。 朱由崧一看,这是新任的扬州巡抚使兵部右侍郎史可法的奏折,由扬州到京师,经内阁通政司又传了滁州,辗转数百里,看完奏折的内容,朱由崧勃然大怒,高杰匹夫好生的嚣张,他以为朕还是历史上那个软逼无能的弘光帝吗! 现在光滁州就有八万大军,加和州和芜湖等地的军队,一共是十一万大军,其中三万京营兵是来自南京的勤王之师,黄得功的八万人马经过十几天的整训,粮饷也发足了,一句话这十一万大军现在都成了朱由崧的忠实铁粉,兵种有骑兵有步兵,还有炮兵辎重营,可谓兵强马壮,士气高昂。 就不说河南和京师的几万人马,单就这十一万大军用好了就能所向披靡。因此朱由崧的腰板一下子就拔起来了,立即回到行宫,立即召见了郑鸿逵和黄得功。这是两员虎将,也是朱由崧的左膀右臂。 二人进来给朱由崧叩头,朱由崧让他们免礼并让他们落座,将史可法这封奏折让二将传看了。 “陛下,高杰这厮越来越骄狂了,竟然得寸进尺,以炮轰扬州来要挟!”黄得功握紧了沙锅般的拳头。 “史抚台打算让他进驻镇江,不知陛下龙意如何打算?”郑鸿逵比黄得功沉稳些。 “哼,朕当然不会惯着他,食君禄不报君恩,身为军人不练武守土,却祸害朕的子民,与土匪流贼有何区别,朕这次要让高杰知道,拥兵震主不听朝廷是什么下场!”朱由崧说着命人取来一张江北四镇地形图,铺开看了看了略加思忖道,“朕打算用三路用兵擒杀高杰,虎山?” 黄得功号虎山,听到陛下唤自己,赶紧跪倒在地,“臣在。” “此次高杰兵犯扬州主要是凤阳的人马,此时凤阳必然空虚,朕给你三万人马直扑凤阳,卿须造足声势至少要弄出六万人马的动静,杀到凤阳城下之后,凤阳的军队必不敢轻易出战,卿不攻城,把城围起来即可。” 第79章 兵困凤阳 黄得功不解道:“陛下,三万人马臣足以拿下凤阳了,何须如此委曲?” 朱由崧摇头,“爱卿有所不知,凤阳本来就是朕的,只是以高杰为守的几个逆臣兴风作浪,无视朝廷法度,朕这次主要惩办的是他们,至于他摩下的将士并非皆是逆乱之徒,因此爱卿这次兵发凤阳主要诱敌和震慑,并非攻城厮杀,目的是让他们开城纳降。另外爱卿还要防备徐州之兵,徐州的李成栋是高杰的死党,手下有精兵三万,虽然两地相距离四百里之遥,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陛下圣明,微臣明白了,请陛下放心,臣定当奉旨而行。”黄得功答应着,暗自挑大指称赞,我们陛下真是知己知彼呀! “兵贵神速,爱卿即刻准备,后天四更开拔。” “遵旨,微臣告退。”黄得功领了口谕退出去了。 朱由崧又看向郑鸿逵,“日渐,凤阳被困,高杰得信后必然回兵去救,仪真是其必由之路,朕将亲带重兵伏击之,介时泗州的兵马闻报后也必然出兵来救,泗州有兵马三万,守将是高杰的老婆邢氏,不要小瞧这个女人。朕命你带兵两万伏于盱眙,掐断泗州兵的归路,也是后天四更出兵,卿也同样须防备徐州之兵。” “微臣遵旨,微臣这就去准备。”郑鸿逵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了,现在对他朱由崧佩服得五体投地,从不敢有丝毫质疑,暗道陛下不光是神功盖世,还富有韬略,你看这局布得又是诱敌,又是伏击,分兵派将头头是道,诸葛在世也不过如此吧,这次高杰可要倒霉了。 “皇爷,泗州兵去解逆贼高杰之围,为何不让郑提督伏击邢氏,也好减轻皇爷的压力,只是让郑提督掐断他们的归路吗?”李国辅又有些不解了。 朱由崧一笑,“嗯,几万蝼蚁之兵不足为虑,另外朕不能当法海呀,不管怎么说,人家也算是夫妻一场,朕对得起他们两口子,至少得让他们俩生死与共吧。” “陛下威武。”李国辅看主子不无幽默,一缩脖子捂着嘴差点乐出声来。 “你也别闲着。” “请皇爷吩咐,奴婢定当万死不辞。”李国辅赶紧跪下了。 “朕这次提调三万人马出亲征仪真,朕走之后,滁州的事暂且由你督办,你要伺候好金皇后他们,另外滁州、和州和芜湖等地的三万大军归你调度,滁州的安危千斤重担,要盯紧刘良佐的动静,万不可掉以轻心。” 朱由崧身边现在将帅之才紧缺,不得不让太监掌兵。好在李国辅不光是司礼监秉笔,还是御马监掌印,掌兵督师也是他的份内之事,另外太监掌兵前朝已经有先例,著名的大太监刘瑾、冯保都是李国辅的同行,都曾掌兵与皇上御驾亲征。 倒是李国辅受宠若惊,感激涕零,趴地上叩头不止,“皇爷放心,皇爷如此厚爱奴婢,奴婢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纵肝脑涂地也会不负圣命的。只是皇爷三万大军伏击高杰五万人马,奴婢以为人手有点少了,纵皇爷神功盖世,难免有众寡之虞,加上高杰奸狡,摩下不乏强兵悍将,奴婢是替皇爷担心呢。既然得功骁勇,皇爷何不把他带在身边,也好让他护驾,至于虚张声势围困凤阳完全可派两个总兵带兵前往。” 朱由崧摇头,“正因为高杰奸猾,虎山须带重兵并亲自出马,方能引诱高杰回师凤阳,此计也才能成功。你放心吧,区区一个高杰,朕还真没把他摆在眼里。” 从清洗厂卫,到铲除马党,再到成功削黄得功的藩,朱由崧过关斩将,连战皆捷,现在对自己更有信心了。 “奴婢愚钝,陛下神威,必能够兵至贼除。”李国辅赶紧恭维。 朱由崧之所以这么用兵,没采纳他人的意见,也并非刚愎自用,要显摆自己的武艺,而是他知道要收拾这个兴平伯高杰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别看他嘴上那么说,什么区区几万蝼蚁之兵,不把高杰摆在眼里,那只是战略上的轻视,战术他必须得重视这个对手,三路用兵哪一路担子都很重,任何一环都不能出差错,高杰和胡茂桢就不用说了,徐州的李成栋能征惯战,泗州的邢氏虽一女流,却知兵谙练。 高杰为了防淮安的刘泽清,在徐州和泗州布下六万重兵,朱由崧要在仪真打高杰的伏击,不得不考虑这六万人马,另外那边还有个花马刘呢,这也是历史上极为反动的一个军阀,南京陷落后手握重兵九万余众的刘良佐却不战而降,当了可耻的汉奸。 现在朱由崧摸清了,刘良佐的胞弟刘良臣早已经是清鞑子侵吞中原的马前卒了,这家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若是看出来自己要一个一个地收拾这四镇军阀,关键时刻他要是浑水摸鱼在背后捅他一刀,朱由崧就前功尽弃了。 因此必须留下几万兵马防备这个花马刘,这就是朱由崧让李国辅暂时督师滁州的原因,至于盘踞在淮安生活奢靡、醉生梦死的刘泽清,因地域较远,朱由崧没有过多地考虑他,或者说把他列为四镇之中最后一个要收拾的对象。 朱由崧几路兵马分派之后,又下了一道手谕命内阁刷一道旨意给史可法,让他转告高杰,这道圣旨既没问罪高杰,也没答应史可法的奏请,只是劝高杰从哪来还回哪去。 一切就绪之后,又得和美人短暂告别了,出征的前一天晚上,朱由崧又和两位美人同榻而眠,表不尽的柔情蜜意,其中玩了燕双飞是少不了的,然后将二美安置在滁州行宫,到了第二天四更天,三路人马共八万大军同一时辰就出发了。 滁州离凤阳不过三百多里,以黄得功的干练和悍勇,三万大军密布旌旗,旗兵在前,步卒垫后,一走一过,沿途的高杰部望风而遁,两日后,黄得功的人马便出现在凤阳城外。 凤阳守军吓坏了,赶紧撤入城中,坚守不战。一边飞马报于扬州的高杰,一边向徐泗两地求援。 黄得功在城外列阵叫嚣,黄闯子的大旗遮天蔽日,城中的两万人马果然被镇住,黄得功叫骂几番后城中不敢出战。 陛下真是神机妙算!黄得功感叹着,一声令下,三万大军以六万人马的旗帜规模,挑沟建营,把凤阳城团团围住。 第80章 高杰怒了 凤阳当时又称中都,这可不是个偏远的边陲小镇,而是个人杰地灵下辖四县的大都市,关键这里还是朱太祖的故乡,早在朱元璋登基的第二年,这位农民皇帝就开始返哺桑梓了,斥巨资在凤阳营造了中国第一都城——“大明中都皇城”,成为后来南京、北京故宫的蓝本。 也就是说,到了明末,凤阳的规模和地位在当时仅次于北京和南京。当时有南中三贤相之誉的高弘图曾向弘光帝上疏条陈八政,八政之一就建议移跸中都,提振民力,驱寇讨虏。 权势熏天的马世英也是在凤阳发家的,老于官场世故又长袖善舞的他早在崇祯帝还在北京苦苦挣扎的时候就利用自己凤阳总督的特殊职权开始经营自己的小天地了。 因南京和凤阳的特殊地位,江北四镇上很快均成为他的属僚。刘泽清不听崇祯调度,到他这里却成了香饽饽,特别是高杰当时手下有三万人马,但是他底臭,流贼出身,又拐跑了原老大的马子成了降将,因此为明朝自诩为正宗君子的那些士大夫们所不齿,但马世英却像认干亲一样把他拉拢到自己摩下,重金利诱,重权相托。 高杰因马士英的特别垂怜而鹤立鸡群,借机迅速壮大自己,同时飞扬跋扈的军阀本质也暴露出来了,他甚至有些忘本,在崇祯绝望之际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政治生涯之后,在马士英和史可法密谋拥立大事悬而未决时,高杰竟然甩开自己的顶头上司于不顾,与刘良佐和黄得功干起了从龙元勋大买卖,把福王朱由崧接到仪真拥立为新皇。 拥立福王成功登基之后,马世英不计前嫌为了继续拉拢实力雄厚的高杰,把凤阳干脆也给了他。可见弘光时期,高杰乃马士英最铁的死忠之一,至少在世人眼中是这样的。 从那以后,凤阳便成了高杰的根据地,高杰四在镇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四镇之中实力最强的大军阀。 现在黄得功用三万人马围困这样一个大都市,显然有些捉襟见肘,不过朱由崧这次命他虚张声势,并非攻坚,声势造成了六万,因此这三万人马也就够用了。 视线再转回扬州。高杰和副将胡茂桢亲率五万大军气势汹汹打着皇上的旗号要进扬州城,却中了城中守将的稳军计,高杰在城外傻等了三天,扬州城四门仍然紧闭。 知府马鸣录答应他三天后平息了民变就开城迎接他,可是三天后,他高杰成了没人理的孩子被晾在了城外,高杰又着耐性子等了两天,仍然没人理。 高杰这才知道上了当,不禁大怒,传令部下强行进城。五万大军列队城下造成高压之势,一支人马冲过护城河向城门扑来。可是高杰的人马刚到城墙附近,城头伏兵四起,弓箭滚木,砖头石块如雨点般袭下,高杰的人马损失惨重,只得退到护城河外。 原来这几天时间,扬州城内早给高杰准备好了,有道是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扬州知府马鸣录、兵备道刘肇基、推官汤来贺哪个都不是臭皮匠,皆为朝廷命官,马鸣录和汤来贺倒也罢了,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刘肇基,此乃是响当当的历史名将,与史可法死守扬州而闻名。 历史上的刘肇基,字鼎维,辽东人。出身将门世家,谙练兵甲,曾是三边总督洪承畴的部下,参加过松锦大战,在辽东与吴三桂屡败清军,弘光政权建立后,刘肇基自请出征,清军攻破扬州时,刘肇基率部力战杀敌,终究寡不敌众而殉国。 现在的刘肇基任扬州的兵备道,手下兵员虽少,但治军有方,另外为了防备高杰,利用这几天率部加固城防,兵员不足,就发动扬州百姓守城,老百姓早就恨透了高杰,因高杰的部队军纪涣散,走到哪里都祸害百姓,**抢劫,杀人放火,比土匪更甚,因此这一动员,扬州百姓纷纷响应,短短的几天就组织了好万人与守城之兵共同阻止高杰进城。 因此,高杰才挨了当头棒喝。眨眼间高杰部就损伤了近千人马,还死了一个参将。这才知道城中有准备,于是赶紧撤退。 高杰原以为自己一动真格的,扬州军民就得认怂,乖乖地为他开城,因为他知道扬州城内只有几千军马,这些军队主要不是用来守城,而是给城中的知府大人等官吏支掌门面,平时就是巡逻,维护城中治安,没想到这一小撮城管之兵竟敢负隅顽抗他的蛮野之师。 高杰勃然大怒,又组织了几次冲锋,但终究是伤兵损将,没能实现进驻扬州的目的。 最后高杰真恼了,对着城头叫嚣:“调火炮营,给我炮轰扬州!” 结果他的炮队尚未开到,钦差史可法拿着圣旨来了。 不管在扬州一带如何折腾,高杰毕竟还没有嚣张到扯大旗公然造反的地步,另外对这个史可法,高杰还真有几分忌惮。 因为高杰知道史可法并非等闲之辈,几个月前李闯兵困北京时,史可法带兵北上勤王,崇祯殉国以后,史可法拥福有功,成为新皇身边红得发紫的人物,官居兵部尚书,后来虽被伐俸降职,但仍不失朝廷重臣,不然这钦差大臣定然轮不到他。 因此高杰带只得给史可法行施大礼,跪倒接旨。 史可法在城外宣读了圣旨,朱由崧任命史可杰为扬州巡抚使,全权处理扬州事宜。 高杰还没有嚣张到与皇上公然对着干的地步,赶紧为自己开脱,找理由阐述自己进驻扬州的好处与必要性,但扬州民风彪悍,硬是把他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这才与城中发生冲突,并要求史可法进城调停,以实现自己早日进驻扬州的目的。 史可法当然知道高杰是在为自己的罪责找借口,但凡此种种已经表明高杰对他这位扬州巡抚使其实是对朝廷敬畏之心犹存,如果史可法拿得硬气一点,高杰必然有幸有来,败幸而归。 然而这个史公的确是志大才疏,一开始就给自己开低了身价,对高杰的所作所为一不问责,二不喝叱,而是放下自己钦差大臣扬州巡抚使的身价,堆上一副老好人两不得罪的笑脸,好言安慰,打算把高杰哄回凤阳了事。 然而高杰不是小孩子,当然不愿意半路阳痿,身边又有副将胡茂桢给他出谋划策,早看出史可法是软柿子一个,他既然代表皇上来了,这说明皇上也软弱可欺,因此胆子就大起来了,军阀飞扬跋扈的本质暴露无遗,拒不接受调停,竟然对城头上的史可法叫嚣,“不开城,必开炮!” 第81章 扬州大战(今天三更,第一更) 面对高杰这样赤裸裸的威胁,史可法也麻爪了,原来这扬州巡抚使不好当,高杰真要大开杀戒强行进城,时间长了扬州肯定守不住。然而陛下的口谕犹言在耳,“没有朕的旨意,四镇兵马一概不得擅入扬州城,朕一向赏罚分明……”。 现在的史可法对新皇特别敬畏,觉得陛下近来好想变了个人似的(其实就是变了个人),从清洗厂卫到铲除马士英,手腕硬起来让胆寒,但宽仁起来也让人捉摸不透,比如竟然赦免了祖海和刘孔昭这些马党分子,还委以重任。 皇上性格变了,要再治他的罪恐怕就不是罚俸降级了,弄不好就得砍他的脑壳,但眼前高杰这个楞头青无疑也是要命鬼,因此史可法苦思冥想后只得再次妥协,给高杰加了些价钱,让他进驻镇江。 史可法退让了一步,高杰和胡茂桢一商议,这样也行,镇江也是富庶之地,又是历来自古兵家必争的军事重镇,先占镇江再图扬州,因此就答应了。 但史可法仍然没这个权利,仍然得上疏请示皇上。 高杰只得耐着性子在城外再等,等来等去,数日后他们翘首而盼的圣旨终于又来了,但旨意竟然是既不让高杰进扬州也不让他进镇江,史可法当然得按旨意而行,于是乎史公只得再次苦着脸出现在扬州城头,婉转地向高杰表达了皇上的意思,但不管怎么婉转,不外乎是一句话,那就是让高杰从哪里来还回到哪里去。 高杰一听暴跳如雷,有一种被人当猴耍的感觉,合着这些天老子白折腾了,老子既然来了就不走了,这次不但要进扬州,镇江老子也进定了! 但跋扈的高杰并不是莽夫,冷静下来还为自己留了一手,表面上答应奉旨撤军,暗中却策动了部下兵变,因此他的人马没走多远,当天夜里三更天三四万人马突然强攻扬州,喊杀声如雷喉打破了夜的宁静,他的炮营也开到后,数门大炮就对准了扬州城,万炮齐发,打得扬州城砖瓦乱飞,硝烟弥漫,燃红了半天边。 好在刘肇基早有准备,亲自上城指挥守城,并命人飞报扬州巡抚使史可法和知府马鸣录两位大人,其实不用报,这几个城官儿早被隆隆的炮声和震天的喊杀惊醒,史可法连夜给朝廷拟好六百里加紧奏折派人送出,然后和知府马鸣录、推官汤来贺等幕僚也来到了城上,与刘肇基一道指挥着数万军民拼死守城。 敢情这人如果要同仇敌忾真了不得,什么叫做人心齐泰山移,高杰可算领教了。 先是炮击,后是强攻,四五万人马从三更天一直打到天亮,进行了两次炮击,组织了三次冲锋,也没能拿下扬州城,高杰只得停下来休整人马。 不过这番激战后,再看扬州城一夜之间面目全非,城墙几处被炸坏,城内的多处房屋成为废墟,城上城下死尸满目,残刀断枪俯仰皆是,残旗,鲜血,还有未燃尽的余光烟尘,随处可见,夹杂着胡焦味与熏烤肢体的味道弥散在清晨的空气中。 城头上,甲衣不整的刘肇基那张古铜的脸此时成灶王爷一样,战袍被烧了几个洞,但他全然不顾,在城头上指挥着将士抢救伤号,修缮城防,不少军民配合着还在拖着疲惫之躯体往城头运滚木、石块、砖瓦、弓箭等守城之物。 高杰此时立马在城外不远处一高坡上,看着近在咫尺的扬州摇头不已,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部下的战斗力了。 这时副将胡茂桢带着几个亲随飞马赶到,胡茂桢滚鞍下马,跑过来对高杰抱拳施礼道:“总爷,事已至此,不能半途而废,属下看清楚了,城中马上就弹尽粮绝,再有一个冲锋,扬州城必然唾手可得,您不能犹豫了,介时昏君如果追究起来,属下早就想好应对之策,史可法和马鸣录、刘肇基都等着顶罪呢,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但是如果拿不下扬州城,事情可就反过来了。” “嗯,王八日的!”高杰重重地出了一口气,骂了一声,“我部伤亡如何?” “回总爷,这帮该死的家伙没有火器,我们的伤亡并不惨重,比起他们小多了,士气还可以,再攻一次吧。” 高杰一咬牙:“这次你亲自带人督战,后退者与攻城不力者,斩立决!” “遵命!”胡茂桢施礼后转身就走,但他还没上马,一骑由远而来,马上一名斥侯边跑边喊,风尘仆仆,嗓子好像都哑了,“都闪一闪,某要见总爷,祸事了……” 高杰和胡茂桢同时转回头,那名斥侯很快滚落马下,一步一个跟头地跑到高杰近前,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吃力了,“总总爷……大大大……大事不好了……黄闯子带着好几万人马猛攻凤阳……弟兄们寡不敌众,只能凭坚守……黄闯子困城了,总爷赶紧定夺……迟了就来不及了……”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被汗水浸透了封皮的印信。 “什么?”高杰和胡茂桢显然没想到黄闯子敢这么做,惊得嘴张多大,继而从手里接过信拆开观看,这是凤阳守将李直写来的,李直他手下的一个总兵,信的内容与斥侯所言完全相符。 “黄闯子,我日你祖宗,老子跟你玩不了!”高杰出身流贼,张口就骂人,眼下被气疯了,立即传令收兵,五万人马火速赶往凤阳,并派出几名斥侯拿着他的令箭到泗州和徐州调兵谴将,打算与黄得功决一死战。 凤阳离扬州四百余里,五万人马有步兵有骑兵还有辎重部队,因此高杰命副将胡茂桢亲率三个骑兵营九千余人日夜兼程赶往凤阳,这三个营主要是铁甲骑兵、马弓手和轻火器兵组成,所谓的轻火器主要是指由火铳、三眼铳等火器装备,以区别于各种火炮,高杰自统剩余的四万人马垫后,两路人马一前一后冒着蒸笼般的烈日往凤阳开启了急行军之旅。 第82章 勘察(今天三更,第二更) 滁州离仪真只二百来里,由于是伏击战,朱由崧的队伍跟黄得功采取的行军方式不一样,事先采好了路线之后,他们这三万人马昼伏夜出,离开滁州只两天便出现在仪真北部的山林中。 仪真即现在的江苏省仪征市一代,明时的仪真是一个县,朱由崧算计着这个时间,黄得功兵出滁州攻到凤阳附近至少要比他们晚一天,然后高杰得报再路过这一带,那至少是三天后的事了,因此他们来时带了几天的干粮。 因现在的天气非常炎热,好在他们白天躲在树荫下吃饱喝足了就是睡觉,晚上行军,这样天就凉快多了,因此这一路上,相比之下,朱由崧这三万人马要比高杰的队伍享福得多,起码不受烈日蒸晒之苦。 朱由崧这是第一次挂帅出征,满身的甲衣,身边既无太监宫女侍候,也无郑鸿逵和黄得功之类的猛将相随,只有一身戎装的祖海和李全这些得力的厂卫护驾,此时的他没有半点皇帝的样子,既是帅又是将。 但朱由崧仍然觉得很惬意,骑烈马,顶盔掼甲,指挥千军万马,那多威风啊!再看看自己的队伍,排成了长龙前后望不到边,浩浩荡荡,刀枪如麦穗,剑戟如麻林,仿佛间,他似乎成了三国时期的关张赵云马孟起,豪气干云。 这一路上的感觉就是“威风”两个字,但是接下来如何打好这个伏战必须得动动脑子了。 要用三万人马伏击高杰的五万大军,不讲些策略很可能是自找倒霉。 好在还有时间做充分的准备,未到合适的伏击地点之前,朱由崧先把人马分散隐于密林之中,四外派出斥侯搞侦查与反侦查,因这里离仅扬州四十余里,如果被高杰的斥侯探知,就前功尽弃了。 朱由崧把这项任务交给了李全,小伙子原来为郑鸿逵手下一名千总,跟着郑鸿逵驻守镇江,此人为人机警干练,有一身好功夫,因此郑鸿逵总喜欢把他带在身边,李全就成了郑鸿逵的亲卫队长。郑鸿逵入京任职锦衣卫之后,李全奴随主迁,干过东厂大档头,因屡立战功,现被提拔为东厂的掌刑千户,朱由崧也很喜欢他。此次朱由崧亲征仪真,他和祖海又成了朱由崧的御营亲军头目。 厂番作为朝廷的侦察机构,其本职就是搜集情报,监视百官,处理诏狱,现在刺探军情,这也算是专业对口。因此这项任务由他来完成再合适不过了。 领命之后,李全带着数名精干厂番开始干活,这些厂番是李全和朱由崧离开京师时化妆而来,因当时朱由崧谎称微服私访,朝中仅有李国辅、郑鸿逵和高弘图三个人把底,当时就连金皇后也不内情,李全、祖海和这数名厂番的任务是暗中随行护驾。 现在李全又从御营之中又把这些精干厂番挑出来了,他们本身就军人,也不用骑马,仍然是普通将校打扮,每人把一腰刀就散布下去了,两个或三个人一个方向,遇到军情及时传递,遇到敌人的斥侯能抓则抓,抓不了就杀。 正因为有李全带着这数名厂番在附近从事侦察活动,朱由崧这三万人马才能在这一带林之中安全隐蔽,同时也为朱由崧侦察地势提供了一个安全环境。 朱由崧当然不是无所事事坐等高杰的到来,他事先得勘察地形,预测高杰的人马会走哪一条路,在哪设伏合适,遇到什么情况如何处置,等等。这些关键决策和布局必须由他亲自来完成。 因此朱由崧带着祖海等十几个亲随在这一带就转悠开了,仪真的地形地貌并不是以山地为主,而是以平原和丘陵为主,从扬州通往凤阳的官道以及小道,朱由崧都摸了个遍,最后断定高杰必然走官道,一是官道是大道适合大部队急行军,二是小道并不比官道近多少,但丘陵起伏,他有骑兵有步兵还有辎重,在急着救凤阳的情况下高杰应该不会选小道,除非他脑子进水了。 在哪儿伏击是个关键问题,敌众我寡,而且这次不是打歼灭战,主要擒杀罪魁祸首高杰等几个高层人物,至于其他一般将士则以迫降为主,能不杀就不杀,毕竟这都是他出钱出粮滋养的军马呀。 朱由崧脑子清醒,想在这一带找一个两山夹一沟的地势设伏,可是转悠了两天竟然没有找到,虽然他们大部分时间是在林中出没,但是仍然能感受到夏末秋初的骄阳似火。 找不到合适的伏击点这一仗就不好打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远看看,近看看,平原一望无垠,丘陵起伏跌宕,草木郁郁葱葱,好像在哪设伏都不合适,因为设伏必须得具备隐蔽性,让对方毫无知觉地进入自己的包围圈,出其不意地杀出,然而这样的狭窄隐身之处不好找。不是埋伏几个人,而要埋伏几万兵马呀。 朱由崧这才感觉到事情并非他想像的那么简单易行,两天时间他已经在这一带往返奔波了一百多里,与普通兵卒一样,与将士们同食同住,露宿山林,朱由崧第一次领略到了古人的军旅之苦。 虽然没有镜子,但他仍然能感受到自己这几天肤色的变化,因为他身边的亲卫将校中有一个年轻的旗长,小伙子本来也是面白如玉,可现在被晒得肤黑如泥,看到他就看到自己了。 朱由崧又一算计时间可不多了,在哪里设伏必须当机立断。可是合适的地点在哪儿呢? 天气本来就热,朱由崧这一着急脸上的汗又下来了。他看了看午后的太阳仍然火辣,再看身旁边的侍卫,一个个都是汗浸浸的,甲衣都湿透了。 这时祖海不无惊喜地对朱由崧道:“爷,那边有一条小河,要不要过去洗把脸取些水来?” 朱由崧顺声扭头看去,果然透过林木左侧的坡下有一条如带的小河,蜿蜒在官道的附近,河水清澈,在骄阳下泛着点点银光。 朱由崧这才觉得自己嗓子干得要冒出烟来了,这个时候如果要能到河边畅饮一气再洗把脸把浑身的衣服都打湿那无疑是最惬意不过的事情了,再看其余的侍卫一个一个脸上露出同样渴望的表情。 忽然,朱由崧双眼灵光一闪,“伏击地点有了!” 第83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今天三更,第三更) 朱由崧断定了高杰必然走这条路,天气炎热,从这里到扬州四十余里,不算远也不算近,他们走到这里肯定人困马乏要到河边人喝马喂,正是他们动手的好机会。 再看这条小河两旁,除了树林就是蒿草,树林枝繁叶茂,蒿草深可及腰,绵延数百米,正好适合埋伏人马,因此朱由崧决定把伏击地点就选择在了这里。 终于确定了合适的伏击地点,这两天的奔波劳苦总算没有白费,朱由崧心中高兴仿佛自己打了胜仗一样,这一兴奋,热和渴全忘了,兴冲冲地带着亲随离开了这里。 本以为陛下会带着他们畅饮清冽,朱由崧却一脸兴奋地离开了,这些御营侍卫也只得望河兴叹,包括祖海在内悻悻地跟着朱由崧回了营地,不过很快朱由崧便让他们解决了干渴之苦。 当天傍晚,朱由崧的大军便埋伏在小河附近的树林及蒿草之中。考虑到伏击战打响之后,附近的泗州兵得到消息后会赶来救援,明末的泗州即现代的泗县、盱眙、天长一带,二三百里的路程对于骑兵来说不算个距离,因此朱由崧没有孤注一掷,在这里埋伏了两万七千军马。 具体兵力布置是,祖海带一万五千人马埋伏在小河之阴,李全带一万两千人马埋伏小河之阳,包括弓弩手和轻火器营,而剩下的三千人马由朱由崧亲自率领作为御营中军,中军营帐就隐伏在距伏击地点五里之外的小山包上,也算是他的后方司令部。 一切安顿下来之后,朱由崧才命人到小河取水,但朱由崧算计着时间,最迟明天或者后天高杰的人马就会经过这里,因此取水时叮嘱军校要倍加小心,不要在河边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另外一定要注意对方的斥侯。 蹲坑守点向来是一件苦差使,何况这又是在人迹罕至的山野中,还好,现在是夏末秋初,这些天他们所过之处,皆是响晴的天气,不用受寒冷和淋漓之苦。 另外毕竟朱由崧是帝王,离伏击地点又远,因此李全命人给他扎了一座小营帐,也算是临时的行宫了,摆上熏香盒子,可以躺下休息,而不用受蚊虫之气。 朱由崧带着侍卫视察了伏击兵将,觉得没什么纰漏了,二更时分他才回到自己的临时行宫。 这是他们离开滁州之后第四天在山野露宿了,对于早已适应了帝王宫室生活的朱由崧来说,就像从总统套房的宾馆一下子转移到了穷乡僻壤的茅舍土坑,有道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因此这几天他休息得并不好,吃喝更是与在滁州没法比,又加上连日的行军勘察之苦,身心已是疲惫至极。 仗着他年轻又有功夫在身,穿越前户口本往上翻不了三代都穷苦农民,因此这些他都能忍。 然而躺下来却睡不着,能听见深夜的虫鸣,和巡逻侍卫轻微的脚步声。 与两天前不同,现在终于可以望梅止渴了,朱由崧想到明天或后天的一战,如果能成功,四镇军阀就收拾了两个,冷历代帝王头疼的削藩,短短半个月的运筹,他至少不是完败。 朱由崧一盘算自己的家底,黄得功的八万雄师,河南的五万人马,加上近六万京营,他现在已经有了近二十万死忠帝师,大将郑鸿逵、祖海、黄得功和李全,都是他的铁粉,就是东虏与流贼现在来了他也有本钱与之一较高下了。二十万雄师已经相当威武了,当年的常遇春十万兵马纵横天下的豪气他也一样有。 朱由崧豪迈之余,又想起这两个多月来的峥嵘岁月之不易,心潮澎湃,百感交集,就更难以入眠了。 正这是他听到外帐一个御营侍卫的声音:“李大人,爷刚躺下,天都这般时候了,有事明天再奏吧。” “某也不忍惊扰爷,可是扬州大事……”李全的声音。 “宣李全进见。”朱由崧本来就没睡着,听了这话索性就起来了,朝帐外喊了一声,很进李全进来了,跪倒在地,“见过皇爷。”这是在帐内,在帐外他们对朱由崧统称“爷”。 “不必多礼,平身吧。”朱由崧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道。 “谢皇爷。”李全从地上爬起来,肃立,灯光风尘仆仆的,脸上微微露出疲惫之色。 “扬州何事?” “回爷的话,打起来了,逆贼高杰胆大包天,竟然炮轰扬州城。厂番们探知后,火速赶来向爷奏报。” “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高杰真要作死……”朱由崧说着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在帐内来回踱了几步,李全躬着身子暗中打量朱由崧的表情,连大气也不敢出,帐内静得可怕。 朱由崧隐约能听到四十里外隆隆的炮声,他仿佛看到高杰正指挥着千军万马攻强扬州的情景,他火气数次冲上顶梁,真想撤了埋伏,带着三万人马连夜杀过去,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有道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让李全密切关注扬州事态和高杰的动静,随时向他奏报,朱由崧又和衣躺下了,一直到天灰蒙蒙亮他才进入梦香。 熟悉的声音把他喊醒,朱由崧睁开眼睛已经是日上三竿,中军旗牌长跪倒奏道:“禀皇爷,李全大人传过来的消息,爷料事如神,高杰的人马全部撤退,急匆匆如丧家之犬往这边来了,先头部队离这里只有二十里了。” “哦,他们兵分几路,高杰在什么地方?”朱由崧顿时睛芒四射,仿佛渔人看到了大鱼一般兴奋。 “回爷的话,共两路人马,先头部队大约一万,全是骑兵,领头的是高杰副将胡茂桢,剩余的人马是步卒和辎重,由高杰亲自统领。” 朱由崧点点头,“大炮可曾架好?” 为了造势,朱由崧这次出征时特意从黄得功的火炮营拉来几门大炮,之所以不把黄得功的火炮营全都拉过来,因为这次是伏击战不是歼灭战,主要目的不杀伤敌人的多少有生力量,除高杰等几个罪魁祸首之外,而主要是以震慑和降服为主。 “回皇上,早就布置在合适的地方,共八门大红夷大炮,官道和小河两岸均在射程之内。” 朱由崧思忖之后,“传朕的口谕,不要惊其动先头部队,除非万不得已只伏击高杰那种人马。” 中军旗牌长就是传令官,答应着刚要退出,朱由崧又补充道:“且慢,告诉祖海和李全务必要埋伏好,若有提前暴露者,格杀勿论!” 第84章 军纪 “遵旨。”旗牌长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了。 朱由崧简单洗漱了一下,开始用早膳,说是膳其实是就是干粮加河水,不过因为是朱由崧所用而成了膳,就像现在朱由崧的哪怕在地上铺一张草席躺上去,这草席也成了龙榻一样。 这时天已过巳时,再由大半个时辰就该用午膳了,朱由崧也不讲究了,两次膳食只好合一块了,但是这顿饭却不能将就,必须得吃饱喝足,因为这是冲锋陷阵的原动力,他知道这可是一场硬仗,虽然是伏击战,但战场瞬息万变,不确定因素很多,想缚住以高杰为首的几万人马谈何容易?不定得打到什么时候呢,不填饱了肚子可不行。 用完御膳之后,朱由崧终究有些不放心,全身披挂整齐出了营帐,早有近身侍卫将他的宝马千里一盏灯牵了过来。 朱由崧腰悬配剑飞身上马,仅带了一百多名御营卫队飞马离开御营,又亲自视查了一遍埋伏的部队,特意看了看这八门大炮,外面刷着黑漆,粗如房檀,黑洞洞的炮口透过遮挡的枝叶瞄准了小河和官道。 尽管在朱由崧看来,这些大炮粗陋笨重,射程有限,还不能连发,不堪得与后世的火器相比连垃圾都算不上,但在三百多年前的冷兵器时代,却成了战争之神。 朱由崧看完之后见没有什么纰漏,提马上了一处得眼的丘坡,此时坡上林木茂密,足以让他们这百十余人马隐住身子。而且此丘坡离他的三千御营和伏击一线距离差不多都在二里左右。 正这时,远处的官道上,丘坡间出现无数晃动的黑点,若隐若现的,黑点由小变大,渐渐地有了人马的轮廓,万马踩地的声音也有了,由远而近,渐如狂风暴雨,踩地地皮都开始颤抖了。 朱由崧等人被厚厚的枝叶遮住身子,透过枝叶的缝隙,居高临下虽然还有几百米远的距离,但基本上也能看清楚了,知道这是高杰的先头部队开到了,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盯紧这队无边无沿的人马。 到了小河边,这队马人马停了下来,人喝马饮,不过几个当头没下马,有当兵的给当头的用水壶灌满水递过来,他们喝完之后又洗了把脸,然后将甲衣松了松,看了看太阳骂不绝口。 天气太热了,当头的军总在河边稍作停留喘口气,也是等后面的弟兄赶上来来喝水饮马,人马越聚越多,人到一万无边无沿,高杰的先头部队接近一万人,很快小河之阴绵延数里全是人马了,战马不停地咴咴乱叫,有的马喝完水后又在河边啃起草来,还有两匹在河边又拉又尿的。 由于离得较远,朱由崧看不清他们的真面目,但朱由崧的心情却有几分紧张,他知道此时高杰的人马离朱由崧埋伏的人马相当近,只有数十米的样子,万一此时暴露了,战斗就得提前打响,那就得先把这股部队歼灭。 要歼灭这一万人马也不是容易的,别说歼灭一万人,就是斩杀一万头猪在冷兵器时代场面动静也不会小,想三下五除二控制局面结束战斗神仙恐怕也做不到。 这里离扬州又那么近,可以估算出此时高杰的四万人马离这里仅有三十里左右,弄不好这一仗就砸锅了,几天来风吹日晒、啃干粮、露宿山林这份罪白遭了不说,由于敌强我弱还有被对方反噬的危险,那这次削藩就彻底失败了,后果不堪设想。因此,朱由崧的此时的心情非亲历者难以体会。 祖海和李全此时的心里全绷紧了,以二人为主将引两三万人马埋伏于小河两岸,两三万人马目标自然不小,与高杰的人马可谓是近在咫尺,双方面对面,鼻子眼睛眉毛胡子甚至一笑有几颗牙都能数清楚,万一被哪个长了眼的一眼瞄见,开杀是必然的,也即是他们的皇帝陛下所谓的“万不得已”之情形。 但倘此一来,无疑于打草惊蛇,陛下要伏击的是高杰,他们拼死力战还不讨好,这种事情当然没人愿意做。 此时与祖海和李全心情相应的是河岸隐伏的两三万人马,他们在林木下隐住身子,保持一个架势,手持弓刀枪械,眼睛盯着敌人连大气都不敢出,这无疑是一种煎熬。 从半个时辰前,接到上头“提前暴露格杀勿论”的严令后,战马四蹄裹布,将士口里衔枚,生怕弄出半点动静,一直等到敌人冲到眼前,一颗颗悸动的心全都悬到了嗓子眼。 仅几十米远的距离,敌人的音容笑貌一频一皱皆一览无余。午时的天气越发炎热,今天的天气还没有一丝风,尽管在林荫中,也燥热得令人发霉。 看着高杰的人马在河里畅饮嬉戏,朱由崧的这两三万人马很是眼谗。 几天的山野生活,不少将士身上都生出了痱子,这种大战暴发前夕的郁闷与拼命的压抑,憋得痱子兴奋不已,其痒难耐。但是没一个敢动手抓挠的,生怕弄出响动而丢了性命。 然而此时考验这两三万将士军纪与毅力的却不是这些痱子,而是身外之物——这片树林和草从中的各种小动物。 这些小动物平时在人们心中是不堪的,尤其是兵荒马乱的年代几乎被人忽视了,然而再小的动物也有自己的乐园,如今被不速之客闯入,它们当然会有各种反应。 突然一只浅褐色的大头蚁落入一名小校的脖子上,从来不知肉味的它便不客气地来了一口。 这东西在人身上爬来爬去就很难受,而且是它习惯吃草虫,饮甘露,急了还可啃骨头,因此这一口咬得这名小校一咧嘴,不经意间一摸了一把脖子,就是这个轻微的动作引起了甲衣的响动,吓得这名小校满脸土色再也不敢动了。 不过这只自作自受的大头蚁已经身首异处了,但是小校的脖子上却泛起了一片红肿,不过再怎么难受,小校也不敢动了。 无独有偶,另一处埋伏的一名将士的遭遇比他更惊险,因为他突然发现眼前的树枝上缠绕着一条花蛇,这条蛇虽然只有黄瓜粗细,但毕竟是凶猛的动物,离他的脸不过半尺,满身鳞片,红绿相间的纹理,清晰可见,令人看一眼就起鸡皮疙瘩,特别是那副丑陋的嘴脸,还不时地伸缩着红蕊子,令人发瘆。 幸好此人是个总旗,也算是军中老兵了,手下管着五十余人,胆子不算太小,如果要是个新兵蛋子遇到这种情形非叫出声来不可,但尽管如此总旗面露惊恐之色,本能地把头往旁边一偏,尽量远离它,以防这御畜牲随时发起的攻击,手中的利刃握得更紧了。 第85章 开杀 本来以这名总旗的身手,分分钟可以让这个讨厌的家伙腰断数截,但他却不敢,他们黄总爷军纪本来就严,现在陛下又有严令,宁可断头也不能暴露目标。 还好,这条蛇还算有自知之明,可能是看到这名总旗帮手不少,也可能是被这名总旗的镇定骇住,最后这条蛇只是充着他急剧地吐了几下舌头算是展示武力了,然后便扭身往树的高处爬去…… “别他娘的磨蹭,快,上马赶路!”一名军总喝斥部属的声音惊动这名总旗,扭头再看满河道高杰的兵将纷纷上马,顺着官道打马如飞又跑下去了,看着漫天的征尘这名总旗长出了一口气,却发现握利刃的手全是汗了。 一直到马队从朱由崧他们的眼皮底下掠过又消失,直到那杂乱如铁的马蹄声渐去渐远最后听不到了,朱由崧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天助我也!”朱由崧心里默念着轻轻地闭上眼睛,又慢慢地睁开,胸腑之中憋屈已久的那股回旋式气流才吐出来,感觉身心轻快,惬意无比。 又过了大约半个多时辰,高杰的部队出现在朱由崧等人的视线中,这表明高杰的主力已经离开扬州四十余里了。 眼前官道的起伏坡度开始变大,天气又热,又临近午时了,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高杰等人觉得好像进了蒸笼一样。 这样的急行军,高杰骑在马上还好,这些步卒以及辎重部队可受大罪了,一个个累得前腔贴后腔,浑身甲衣被汗浸透又风干,最后汗都出不来了,嗓子生烟,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别说跑路了,连走都有些迈不动步了。 疲惫之师必须得稍事休整,高杰带着几个随从纵马上了个一高坡,居高临下,四外察看。 他先要打量这里的地形,多年来的戎旅历练,高杰累积了不少统兵作战的经验,野外行军,就是临时休整也得选一个合适的地方。否则被人打了伏击,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这是他从李自成身上学来的见识。 眼前他们从一望无垠的平原已经进入了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带,官道两旁林密草高,放眼望去,似乎是老天为大地铺了一层厚厚的绿毯,依据地势高低起伏,绵延不绝,正值草木的旺季,五红花绿的植被在强烈的太阳光下闪着金光。 高杰环视了一周,忽然山坡下一条小河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河两边是葱郁的树木和杂草,由于已经进入了秋季,离河水又近,这些树木犹为枝繁叶茂,蒿草也长得特别的深,有的甚至过腰齐胸,密密麻麻,那种赏心悦目的油绿沿着小河延伸。 有水有荫又有草,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难得的风水宝地,由于有先头部队在这里已经通过,河边和路旁明显有马队经过的际象,高杰也没有派人四外打探,传令三军在河边的林中临时休息,半柱香之后继续赶路。 此时几万人马看到河水如看到了救星,全都来了精神,像放羊一样,漫山遍野往河边跑去。人喊马嘶的,感情这战马也渴坏了,一路上他们身上不驮人就是辎重,一口气跑出四十余里,这样的天气连善于奔跑的四肢动物也觉得要命。 这条小河宽有数丈,大致呈东北——西南走向,还是硬沙底的河床,由于多日不下雨了,只有半河床水,清可见底,最深处也没不了胸,两边的河床也长满了杂草,未长草的沙地泛着白光,人踩到沙地上虽然不陷,但稍稍有些滑。 这时,这些兵将和牲畜跑过来了,像下饺子一样,扑扑通通的,激荡得浪花飞溅。 有的兵将用手捧着清冽的河水,露出下作相,仿佛几百年没喝过水一样,有的干脆一头裁水里了,连洗澡带畅饮,连战马也跳入河中,探着长脖子,咕咚咕咚狂饮一气。 高杰也渴坏了,带着几个总兵参将提马随着队伍也来到了河边…… 这时河两岸数十米开外林木草丛中,正有无数只机警的眼睛盯着他们,五六百米外的另一处丘林中,朱由崧带着李全等上百名卫队立马在此处观望,他们当然也是居高临下,河边的情况尽收眼底。 “尔等可算来了,让朕等得好苦啊,可别怪朕心狠手辣,这可是你们咎由自取,要怪就是高杰、邢氏、胡茂桢这些乱臣贼子吧!” 朱由崧心里默念着,不管怎么说,这些兵将名义上都是朝廷供养的天朝人马,对他们下手就好比自残骨肉,然而他们吃着朝廷的俸禄然却不能为朝廷所用,对天朝来说他们顶多属于腐骨烂肉! 应该说这几万将士之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无辜的,他们只是服从军令,只是以高杰为首的几粒老鼠屎才坏了这一锅,成了祸国殃民之旅。 但尽管如此也得快刀斩乱麻,直到把他们杀得服服帖帖为止,就好比身上有一颗毒瘤,为了清除毒瘤不得连带部分好肉割除一样,这无疑需要壮士断腕的勇气,否则只能是养痈遗患。 朱由崧这样想着,心就横下来了,两只眼睛紧盯着高杰的人马,这时,高杰的人马跑在最前面的已经到水里了,正在河里折腾,跑在最后面的刚下小丘坡。 朱由崧要的就是这个时机,他眉头微凝,二目之中射出寒星般的光芒,有形的弧唇微动,对李全轻轻挤出两个字:“点炮开杀!” “咚——叨!”一声信炮炸响地动山摇,炮弹正落入小河中,炸起数米高的浪花。 附近的几个高杰的兵将被震倒在水中,其余那些喝水的在水中嬉戏的兵将一惊,还没看明白是哪里打炮,接连又飞来几发炮弹,在河水中、沙滩上和官道上炸响,与此同时,火铳、三眼铳等轻火器也响了如爆豆一般,“啪,啪啪……轰隆——” 轻重火器一齐开火,虽然杀伤力不敢恭维,但在冷兵器时代震慑力是不言而喻的,一时间打得水花漫天,尘沙乱飞,硝烟弥漫。 第86章 混战 就这几声炮火,高杰的人马惶恐不安,有的当场被炸死炸伤,有几匹马受惊了横冲直撞,场面就有些乱了,人喊马嘶的。 大炮响过之后,河岸两边的树林蒿草中伏兵四起,梆声一响这是放弩箭的信号,箭如雨发,遮天蔽日,还夹杂有火铳的声音,“嗖嗖嗖嗖……啪,啪啪,轰,轰隆……” 猝不及防的袭击,高杰的兵将纷纷中招,不少兵将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不是被弩箭射翻,就是中了火铳,有的连人带马被穿成了刺猬,水里、河滩上倒了一地,死伤枕藉,把清河水都染红了。 惨叫声,奔跑声,人喊马嘶声,落水声,叫骂声,相互践踏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分不出个数来了,整个河道一片混乱。 刚到河岸边的高杰,还没喝上一口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也吃惊非小,眨眼间的工夫身边的几个亲卫包括一名参将应声倒在河水里,红色的浪花溅起多高。 “保护伯爷!” 高杰身边的卫队反应也算快,各拉出刀枪,有的举盾纷纷挡在高杰身前背后,箭雨呼啸,啪啪啪,射在盾牌上如骤雨击窗。 卫队保护着高杰一边拨挡羽箭,一边后退。 但是他们已经进了朱由崧设下的伏击圈,这些羽箭和火铳是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飞来的,因此他们躲都无处躲,高杰身边的人不断有人倒下。 从李自成的摩下投到大明正统军队,这些年高杰也算是身经百战,阅历颇丰,早在跟随闯王李自成南征北战的时候,就被官兵包围袭击过,因此高杰并不怎么惊恐,此时他已经明白了,被人伏击了。至于伏击者是谁,不用想,这么多人马还轻重火器,肯定不是山贼草寇,必定是黄闯子的人马。 “撤,快撤,不要乱!”高杰摘下马槊,一边喊,一边快速打量四周,准备稳住阵势,占据有利地势伺机突围或反攻,他看中的是刚才冲下来那个小丘坡,因此带着人往这上边退。 他带着部分人马刚退到那座丘坡上,这边弩箭和火铳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小河的左岸祖海率领着队伍冲下河道,涉水而来,小河右岸的队伍则李全统领,也呐喊着包抄过来,两路人马近三万大军如决闸之洪汹涌而来,将高杰的人马困在当中。 “冲啊,杀呀,别让高杰跑了,抓住高杰赏百金呢……” 四面八方,视线之所及全是朱由崧的人马,漫山遍野,铺天盖地一般,呐喊声震天动地。 “跟黄闯子拼了!给我杀!” 高杰也豁出去了,此时不豁出去也不行了,几万人马很快混搅在一起,双方就展开了大混战。 说是混战,其实高杰的人马基本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 因为从兵力上来说,高杰的人马处于绝对于优势,四万PK两万七千;但从军纪和战斗力来说,就反过来了。朱由崧这次带来的人马多是黄得功的旧部,四镇军将论军纪和战斗力靖国公黄得功为最。 另外关键的一点,高杰的这四万人马远道而来,属疲惫之师,而朱由崧这两万多人马是有备而来,在这一带隐伏了两三天,胸中积攒的一股劲儿现在全暴发出来了,士气一高一低,势如云泥, 还有,高杰的人马并不清楚伏击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更重要的是他们此时的兵种不全,这四万人马全是步卒,弓箭手和火铳几乎没有,辎重营倒是有不少大炮,威力也不次于朱由崧的这几门,但突然遭伏击,猝不及防,他们根本来不及架炮定位瞄准,因此这些大炮只能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这么一对比,不用打胜负立分。 在朝廷的军队有大炮助威,火铳和三眼铳轻火器造势,弓箭密如雨的点情况下,高杰的四万大军顿时溃不成军,指挥就失灵了。 祖海和李全一看差不多了,两员主将身先士卒飞马杀出来了,两三万人马如下山的猛虎,势不可挡,刚才那几炮加弓箭和火铳的复合式打击,高杰的人马已经被撂倒无数,现在趁乱冲过去,高杰的人马就更乱了,有的连刀枪都没亮出来便倒下了,很多被斩杀在河边,高杰的人马军心大散,没一顿饭的工夫便出现大溃败。 丢盔弃甲,四散奔逃,什么辎重粮饷都顾不得了,还有从沿途从老百姓那里搜刮来的东西还没消化掉此时也都扔了,包括抢掠来的长女少妇,有的连刀枪都扔了,只顾逃命了。 然而他们处在包围圈中,逃也没地方逃,有的兵将脑子还没坏,赶紧跪倒投降。 杀人不是目的,这一战主要是为了铲除高杰,因此朱由崧曾下令,降者免死,因此这些人保住了性命,还有的兵将也很机灵,一看这样能保住脖子上的七斤半,也赶紧扔了枪械,举手当了俘虏,弃械投降者越来越多。 高杰现在已经指挥不灵了,看来想重整人马扭转战局,已经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突围。 好在高杰身边还有五余千人,这是他的锦标营,包括一支五百人的卫队,这是他最精锐的部队,行军打仗,这一支人马不离其左右,现在他能指望的也就是这一卫人马了。 他整顿人马从丘坡上冲了下来,企图杀开一条血路,但是刚赶散眼前之兵没冲出多远,迎面来了一支队伍,拦住了去路,为首的一员大将盔明甲亮,方面大脸,阔口咧腮,用掌中刀一指喝道,“高杰,你跑不了,我等奉皇上之命在此等了你几天了,下马投降兴许还能多活个一天半天的,否则,让你在刀头做鬼!” “胡说!”高杰把眼一瞪,他自然不会相信是朱由崧下旨在这里伏击他,更想不到此时他的皇帝陛下朱由崧正在不远处的一丘坡上盯着他,不过眼前这员大将他有几分眼熟,肯定在哪里见过面一时想不起来了,忙喝问一声,“尔是何人?” “哈哈哈,兴平伯真是贵人多忘事,两个多月前,伯爷进京面圣,武英殿前还与在下称兄道弟的,现在装不识得还是真不识得?” “你……是祖佥事?”高杰突然想起了,眼前这员将应该是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祖海,虽然不是飞鱼服,也没有绣春刀,但他不止一次见过此人,眼前这副五官貌相绝对没错。 祖海一撇嘴,说话挺气人,“对喽,眼这不没瞎吗,既然知道是本佥事,还不束手下马跟祖某去见陛下领罪,更待何时?” 第87章 惨败 “可是……究竟怎么回事儿?”高杰懵了,堂堂锦衣卫的二把手不在皇城守王护驾,为何领兵带队到了这里?就是缇骑御案拿人,也用不着他亲自出马吧,还这身打扮? 祖海一脸的鄙视,“怎么还不明白呀,这么跟你说吧,你在徐泗之地所作所为陛下了如指掌,尤其是近日在扬州犯下的滔天罪行,陛下已经忍无可忍了,这才传旨令黄得功端了你的凤阳,知道你贼性难改,陛下命本佥事在此设伏,你插翅也难逃了,只有下马去见陛下领罪是尔等的便宜!” 高杰可不傻,现在不得不相信祖海粗鲁而难听的话,但是绝不能认账,于是故作糊涂地把脸一沉,“祖佥事言之差矣,某不在京师,自然不知道京师之事,更不清楚堂堂的祖佥事因何甘为黄闯子驱使与某为仇作对,高某与黄闯子的恩怨是非陛下自有公断,请祖佥事闪开了,否则高某识得佥事,高某手下却未必识得!” “胆大的高杰,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祖海一看高杰耍无赖也火了,大喝一声,“皇上有旨,将这些乱臣贼子全部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一令下如山倒,祖海手下的兵将各摆刀枪冲了上来。 高杰当然不能示弱,尽管他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站在了黄得功这边要收拾自己,但却知道关键时刻决不能认怂,否则当真就插翅难逃了,因此把脸一虎没理找理也高声断喝:“不要听这厮胡说八道,尔定是被黄闯子收买了在此假传圣旨,蛊惑人心,黄闯子无辜犯我凤阳,杀我弟兄,是可忍孰不可忍,杀!” 高杰摩下的这几千兵马都是他的拳头兵将,虽然对祖海的话将信将疑,但无疑是唯高杰马首是瞻,因此双方又冲杀在一起。兵对兵,将对将,高杰自诩勇猛,但却战不下祖海。 半个时辰后,高杰也没冲过祖海这道防线,但他身边的人马减少得厉害,高杰一看冲不出去,不敢恋战只好回兵往另一个方向冲杀,但这次又没冲出多远,迎面正遇上李全带着一支人马杀到了,自然又是一场混战。 没等高杰从这里突围出去呢,祖海带着人马兜着屁股又追上来了,高杰腹背受敌,他只得夺路往另一个方向败逃。 等他好不容易甩开身后的追兵,占领了一制高点,身边的队伍更少了,还有不少挂彩的轻伤号,能征惯战的军将包括总兵胡林仪在内还只剩下屈指可数七八个人,短短的两个时辰,四万大军就败得这么惨? 高杰此时也不累了不也渴了,两眼喷火,再看四外的战斗基本上结束了,荒野草丛,河滩官道,死伤枕藉,血流成河,但倒在地上的十之八九都是他的人马。 这时,使他难以容忍的一幕出现了,祖海和李全没有再追杀他,而是指挥着手下像赶牲口一样把成群结队的俘虏正往一处集中看押,这成千上万的俘虏都弃了枪械,甲衣不整,有的带着轻伤,一个个灰头土脸地高举着双手,被人驱赶着,在他的眼底下好像他们这些人根本不存在一样,这可是都是他的部属哇,他甚至看清楚了有几个还是他的总兵、副总兵、参将等。 “欺人太甚!”被人动奶酪般的高杰怒火万丈,手提马槊要纵马冲下去救这些人。 “伯爷不可!”但他的冲动被总兵胡林仪给拦住了,“我们还剩下这么点人马了,敌众我寡,伯爷万不可意气用事,现在我们就占据这处小丘坡,拖延时间,等待援兵为上策。” “是啊伯爷,胡总爷离我们并不远,他得到消息肯定飞马来救,到时候理应外合,才能冲出重围化险为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另一名参将也跟着劝。 高杰还是冷静下来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身边连伤号算上充其量不过两千人,如果他带着这点败军之将真的冲下小丘坡也救不了那些人,无疑于飞蛾扑火,想拼个鱼死网破也办不到,至多是鱼死而网绝对不会破,而且他认为祖海和李全之所以这样做应该是故意在引诱他,因他占据的这座小丘易守难攻,想到这里他骂了一声,“哼,老子偏不上当!” 高杰脸上又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尽管那笑容有些凄惨,但却自以为得志。眼前可以凭借有利的地势坚持一段时间,他又回头看了看天,离天黑还有半个多时辰,如果能坚持到天黑,胡茂桢的先头部队肯定能赶回来救他,就算援兵不来,凭他的勇猛带着这一千多人在夜幕的掩护下也能杀出一条血,然后回泗找邢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回头再找黄闯子算账。 打定注意后,高杰的脸色稍微好看些,特别是想起邢氏和刚刚几岁的孩子,高杰无论如何得让自己活下去,不能轻易言死,应该说高杰长得高大英俊,一表人才,又会讨女人的欢心,否则李自成的老婆不会跟他私奔。 接下来高杰对这一千多人马进行休整,这么热的天气赶了这么远的路,又进行了两个多时辰的冲杀,高杰等人不是一般的累,看祖海和李全的人马没有来攻,他们抓紧时间休息喘气,有坐的有躺的,手不离刃,马不卸鞍。 一刻钟后,仍然没有人来攻他们,好像有意是让他们苟延残喘似的,使他们尤为不解的是,祖海和李全的人马竟然开始清扫战场了,有的掩埋尸体,有的看押俘虏,还有的捡刀矛枪械,搬运大炮、炮弹、粮饷等战利品。 最令人气愤的是,有的兵将开始对那些死伤的战马动手了,将有活气马的宰了,将死的战马开始剥皮,有的挖灶埋锅生火,从四外弄来干柴他们开始做饭了,锅、碗、瓢、勺、粮食用的全是战利品! “欺人太甚!”高杰在丘坡上看得清清楚楚的,但又不敢冲下去拼命,只有眼睁睁地咬着牙心中腹诽,“还做饭,挺滋润呢!你们等着,等老子的救兵一到,再跟你们算总账!” 第88章 围而不歼 战地上袅袅的炊烟升起,高杰等人这才注意到,天已经到了傍晚,夕阳如坠,残阳如血。 朱由崧的人马开始煮马肉了,一阵轻风吹来,香气扑鼻,高杰等人这才知道从早上到现在他们吃了一顿饭,腹中饥肠辘辘。 挑衅,绝是挑衅,想诱老子下去,老子就是不上当! 高杰嘴唇都咬破了,干脆装作没看到。 这时总兵胡林仪过来了,“伯爷,算上六十七名轻伤都作了处理,这些人都能参战,我们还有一千七百八十五人,在下已命弟兄们挑沟修筑工事了。” 高杰点了点头,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四万人马呀,这跟全军覆没也差不多,也不知现在凤阳怎么样了,胡茂桢他们知道自己遭袭了没有,他咬着牙尽量不去想这些,但这些逆事总是不听话地在他脑子里不断地蹦出来,高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蹂躏着黄得功的八辈祖宗,对皇帝陛下也充满了仇恨。 胡总兵又说话了,“伯爷,这么半天我们没跟上,胡总爷肯定知道我们出事了,他们都是骑兵,很快就能杀过来救我们,只是贼人为何突然不来围攻我们了,还埋锅造饭,难道打算在这里过夜?” “定是他们的阴谋诡计,不用管他。” 高杰嘴上说着,其实他也不明白朱由崧的人马为什么不速战速决。他们真的是在诱自己吗,有那个必要吗,如果集中人马硬冲硬杀的话,自己这点人马凭这个丘坡的地势至多能坚持一个时辰,然后就得全军覆没。 高杰等人不明白,祖海和李全一开始也不明白,这当然是朱由崧的旨意。 祖海和李全看高杰带着不多的人马占据有利的地势,负隅顽抗,苟延残喘,就打算组织兵力猛攻丘坡,将高杰等人一网打尽,正这时满身披挂的朱由崧出现在他们近前。 “爷?”祖海和李全等人一看皇上亲临战场,慌得赶紧下马要施君臣大礼。 “这是战场,那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朱由崧制止了他们,又道,“这一仗打得很好,打出了朝廷的气势和威风,高杰的四万人马几乎全军覆没,朕心甚慰,至于还剩下高杰这三瓜俩枣暂且先停手吧,只要不突围就不用管他们了。” 祖海和李全一听有些不解了,一场激战下来,高杰的大部分人马或死或降,只剩下那几个鸟人,再一股作气就能将这个军中的巨鳄大佬彻底消灭,可是他们的皇帝大人却突然传下这样的口谕,围而不攻? 正在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朱由崧又传下了圣谕,命他们抽调一部分人马开始打扫战场,救治伤号,不分敌我,只要能救治的全部救治,把俘虏集中起来看押,不许虐待,同时清点战利品,那些死伤的战马也别浪费了,这几天都是吃干粮,也该改善改善伙食了,晚上正好犒赏一下三军,吃顿马肉! 祖海和李全更不明白了,还没有将胜利进行到底呀,就安排这些事是不是太早点了?高杰的四万人马虽然被杀得溃不成军,但以高杰为首的一小撮人马尚未覆灭,一会儿天就黑了,现在天气也不那么热了,正好一股作气将高杰的残兵败将全歼,这一战才算是划上个圆满的句号,至于这些俘虏、战利品和犒赏三军的事,完全可以放到天黑以后或者再晚一些再说,否则天黑以后高杰等人要跑了怎么办?还有,自己的军将受伤救治天经地义,但高杰的人受伤也要救治? 看着二将一脸的不解,朱由崧一笑,“二位将军,朕早就说过了,今天这一仗是伏击战不是歼灭战,不在于杀多少人,重在控制高杰。高杰是罪魁祸首,协从者可不问,况且现在这些受伤者又失去了战力,朕若见死不救就有些草菅人命了,至于对高杰为什么围而不歼,很快你们就知道其中的奥妙了。” 祖海和李全心中感叹朱由崧真乃千古仁君的同时,仍然不太明白奥妙在何处,伏击战讲究的就是速战速决,否则等他们的援兵要来了不就麻烦了?可是哪敢多问,只好按旨而行。 他们当然不得而知,朱由崧虽然很满意这一仗,但这却不是他要的全部结果,他早就派出斥侯关注凤阳和泗州的动静了,否则当初他离开滁州时,三路用兵不就是小题大做多此一举了吗? 削藩不是为了杀人,把藩属的人马最大限度地转化为自己的战力才是成功的削藩。高杰已经被困住了,眼前要诛杀高杰跟杀一头猪也差不多容易,只是杀了高杰还会有张杰、李杰、王杰等等什么杰出现,毕竟凤阳、徐州和泗州还有高杰的大批精锐,高杰这杆大旗倒了这些人如果跑到刘泽清那里或者投降了清鞑子就麻烦了,留着他做足文章才不虚此次仪真之行。 自从滁州降服了黄得功,现在的朱由崧对用兵谋略上也有一套了,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真有了军事家的几分风度,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接下来朱由崧开始看望伤号,死的是没法办了,只有抚恤其家属,这些受伤的都是勇士,朱由崧身在一线战场自然要对英雄们慰问一番了。 七八万人马的战场,受伤者多如过江之鲫,这些伤号大致可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朱由崧的人马,第二部分自然高杰的人马,这些人受伤后失去战力或者影响战力跟那些识时务的举手投降者一样而成为朱由崧俘虏的一部分。 朱由崧首先要看望慰问的当然是第一部分伤号,当他出现在伤兵营中嘘寒问暖不无鼓励时,伤员的呻吟声少了,伤痛好像不存在了,满满的都是感动。自古以来军人就是为战斗而生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倘受伤后能得帝王的亲身探望慰问,再说上几句勉励的话,无疑是无上的荣耀。 因此这些伤兵意识清醒的感动得心潮澎湃,无以言表,他们含泪在心里发誓,如果有来生还要为陛下效忠,至死不渝! 第89章 原地消化 看望完这些伤号,朱由崧又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战俘伤号营。 这时军医们正紧张地忙碌着,救治自己的伤员自不必说,可是有军医来到俘虏营中为这些伤号治伤时,这是他们做梦没想到的事。 战场上讲究的是你死我活,不管是投降还是被抓了俘虏,就成了砧板之肉,是生是死完全由人家说了算,能留他们一命这已经是恩泽如天了,还为他们包扎伤口,抢救生命,这是他们有生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待遇。 看着这些俘虏、伤号一脸的疑惑甚至是诚恐诚慌,当头的军医官不屑道:“尔等遇到这样宽仁的陛下祖坟真是冒青烟了。” “陛下?”这些受伤的俘虏一脸的懵逼。 军医官把眼一瞪,“得了,装他妈什么傻,这次陛下亲自领兵带队在此等候尔等已经三天了,高杰冥顽不化敢跟皇上对着干无疑于自取灭亡,尔等助纣为虐,死有余辜,若非陛下有旨,死一百次老子也不屑看尔等一眼!” “军爷不是黄闯子的人马,真是陛下的人马?” 当头的医官冷冷道:“哼,以前的确是,但是以后包括靖国公在内,都是陛下的人马了,国公爷识时务呀,虽有不逮行为,但那颗忠于陛下的心始终是红的,这次陛下滁州之行,恩威并施,国公爷对陛下奉若神明,不像高杰贼性不改,拥兵震主,可是陛下有好生这德,非但不杀尔等,还要救治尔等,尔等就是死了也知足吧,唉,老子对你们这帮畜牲说这么多干嘛呢!” 说到这里,这名军医冷不丁一回头,看到了朱由崧站在他身后,他太认得朱由崧了,脸上一紧赶紧跪下了,“不知陛下驾到,小人罪该万死。” “先生救了这么多伤号,是朕的功臣呀,何罪之有,起来吧,搬师回京后时少不了你的升赏。”朱由崧笑道。 “多谢陛下。”这名军医原是黄得功的标营医官,他跟黄得功一样对朱由崧既敬畏,又忠诚,看陛下没有怪他反而褒扬了他受宠若惊赶紧叩头。 “皇上……”能走动的俘虏们全都跪下了,那些趴着的、躺着的行动不便的伤号也是老泪纵横,以他们的身份想见皇上只能是白日做梦,以他们的所作所为至少得砍脑壳,可是皇上不但下旨没要他们的命,还命医官为他们治伤,九五之尊涉足贱地,人心都是肉长的,顿时战俘伤号营一片感激涕零乞罪之声,“我等糊涂,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朱由崧好言安慰了他们几句,让他们好好养伤,并晓谕他们只要能改过自新,可以既往不咎。对他们来说真是开天恩了,伤号们感激得呼号连天,如丧考妣,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表示,今生来世都要誓死效忠陛下。 他们的情绪和传播功能很快感染了那些举手投降的俘虏们,得知这次伏击他们的这支人马是皇上亲自统领的,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朱由崧的宽仁更令他们感念皇恩浩荡如天,因此两万俘虏全都跪倒乞罪,愿意戴罪立功,唯皇上马首是瞻。 朱由崧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因为他明白大战还在后面,不把这些俘虏就地消化掉,终究是个累赘。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现在还没得到高杰的先头部队及徐泗之兵的消息,看来时间还得及。 朱由崧欣慰之余心潮起伏,对这些愿意归顺朝廷的俘虏发表了一番感言:“尔等迷途知返,孤心甚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尔等本为孤之子兵,只是受了蛊惑或者说是军令难违才走了一段邪路,故此次罪责也不全在尔等,罪魁祸首乃是高杰等少数总长,这一点朕是清楚的,绝不会滥加诛连。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好男儿当立志报国,如今我大明只剩下东南一隅,国破民蔽,山河飘零,正所为时势造英雄,今诸位愿意以血肉之躯为朝廷效命,替朕分忧,仍然是朕的好儿郎,朕绝不会有任何的歧视,定当与其他子兵一视同仁,功必赏,过必惩。愿各位能够建功立业,封妻荫子,雄彪史册!” 俘虏们热血上涌,齐声高呼:“谢陛下恩典,我等自当痛改前非,唯陛下马首是瞻,誓死效命陛下!” 两万兵将一齐呐喊,声震宵汉。为了表忠心,甚至有一个总兵即刻请命诛杀高杰,还有一个参将愿意单枪匹马劝高杰认罪伏法,朱由崧微微颌首。 随行的祖海和李全暗中竖起了大拇指,知兵者陛下也,就这么一番话就化敌为友了,让他们为陛下效命当然比全都杀了胜强百倍。 两个人正在感慨的时候,朱由崧对二人再传口谕:“立即对他们进行改编。” 所谓的改编俘虏,无非是打乱原来的战斗序列编制,对带兵官进行调整撤改,包括他们的职级官衔,先将俘虏化整为零,然后再编到其他的部队中,化零为整,这样一个过程,涉及到兵将的姓名、籍贯等基本的信息,这本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按说需要一些时日。 但是特殊情况需要特殊对待,很明显这些俘虏是真心归顺朝廷,跟黄得功的部属相似,没必要也没有时间在这上面浪费时光,因此朱由崧要求祖海和李全简化程序,对这些俘虏兵将一律保留原职衔待遇,只是打乱他们编制序列,分散到眼前的各个卫所总旗小旗,成为新的战斗编制。只是原来的总兵、副总兵、参将、偏将、游击这些军官暂不带兵,只保留原职衔,等有了新战功再按战功论升赏统兵等事宜。因此这样的改编就简单多了。 但是细心的李全仍然不无质疑,悄声道:“爷,这样是不是太仓促草率了,两万俘虏难免鱼龙混杂,万一有高杰的死党假意投降,别看当着皇爷的面感动得像孙子一样,趁人不备叛逃了咋办?人心隔肚皮呀……” 朱由崧淡然一笑,“言之有理,世上最难办把握的就是人心,因为人心嬗变,高明者纵然能把握一时,也难把握一世,朕已经给他们机会了,如果真有这样的人随他去吧,让他们去给凤阳、徐泗等地的军将送个信也未必是坏事,按旨而行吧。” “小的遵旨。”李全觉得皇上很有见地,施了个礼转身改编俘虏去了。 不知不觉中夜幕降悄然降临,这片丘野像被一顶巨锅罩住一样,天上的星星像锅底缀着的宝石。 这时有亲卫来奏,“陛下,晚膳已经备齐,以马肉和马骨汤为主,按照皇爷的吩咐,无论是这次随驾出征的滁州猛虎军还是高杰的降将军卒伤号,人人有份,请陛下用膳。” “嗯很好,朕也真是饿了,得好好吃一顿,头请带路。” “遵旨。” 第90章 马肉 炖马肉加煮素食便是今天的晚膳,虽然如此简单但也称得上是御宴了,不过无疑这是最富有特色的御宴,朱由崧还从来没吃过马肉,尤其是这种野炊式的吃法更是第一次,香气扑鼻,看一眼就令人食欲膨胀,吃了两三天干粮的他此时更有些垂涎欲滴了。 尝了一口肉,满嘴油香,朱由崧不由得赞叹炖得真烂。他又品了一口汤,更觉得前生今世从来未喝过如美味之羹,其实炖马肉的时候就放了些盐,后世那些什么料什么精的统统没有,而且军野之厨手艺也没法跟京师皇宫御膳房的那些大师傅相提并论,然而朱由崧却觉得眼前这是最美味的佳肴。 接下来朱由崧甩开腮帮子,颠开大槽牙,这一顿吃如风卷残云,到了最后亲卫端上来的饭菜基本上没有浪费,这是无疑是他吃得最多的一顿,也是吃得最爽的一顿。 晚饭之后,朱由崧传旨将伤号全部转移到后方御营附近建立伤兵营,然后回自己的营帐休息了。 他休息了,祖海和李全这几万兵将可没闲着,对高杰等人还保持着大包围态势,连夜在高处又新布下了数门火炮助威,炮乃战争之神,这玩意一响不论杀伤力大小,军心振奋,敌将丧胆,这都是缴获高杰的火炮营所得,现在又用到他们身上了,这就叫取之于贼用之于贼。 另外抽调人马转移伤号和战利品,对两万俘虏的改编也在连夜进行中…… 朱由崧和祖海、李全等人在高杰的眼皮底下如此折腾,这位被困在丘坡上的兴平伯当然早就知道了。 目睹了朝廷的人马以得胜者姿态清扫战场,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他的雄师劲旅成千上万地弃暗投明归顺了朝廷,听着他们惊天动地的表态效忠之声响,高杰心里当然不是滋味儿。 现在他也知道了,伏击他的不是黄闯子的人马,而是由他的皇帝陛下亲征督师的皇家队伍,他甚至看到朱由崧的身影,骑马配剑满身甲胄,英姿如天将下凡,与金殿上头束龙冠身着龙袍玉带的九五之尊完全判若两人,但朱由崧的五官龙颜他记得很清。 因此,当他看到朱由崧后满心的震撼,与其他臣僚一样,他也从不认为这位只会喝酒吃肉躲在宫中玩弄女人的福王还会领兵亲征,看这架式真有武艺在身啊,看来清洗厂卫、铲除马阮乱党的雄武帝王之传闻并非全是空穴来风。难怪嚣张不可一世的黄闯子在皇上面前也变得附附贴贴的,独自己现在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哇! 他后悔自己错走了一步臭棋,但是事到如今没有回头路了,这次皇上必不能相容,算了,离开张屠户未必就吃浑毛猪,皇室宗亲也不只有朱由崧一个,潞王、桂王、鲁王都姓朱,据说都是胸有大志,论才论德论人缘都比现任的陛下强,虽然没有登基称帝,但投奔他们同样也可以干一番事业,至少可以混得使奴婢,衣食无忧,只要今天晚上能突围出去,拉一支队伍,无论投奔谁都是座上客,实在不行了占山为王去! 高杰打定了注意,心情逐渐平静下来。朱由崧的人马一直没有围攻他,直到傍晚,令高杰心存侥幸。 但很快高杰的人马又不淡定了,丘坡下面数百米之外,人家当着他们的面吃起了香喷喷的马肉大餐,而以高杰为首的这一千多人还是前腔贴后腔,水米未进,只能看着。 饿汉看饿汉进餐而不能食绝不是一种享受,而是一种煎熬,尤其是朱由崧的军将所食之马肉,军粮,包括锅碗瓢勺都是他们的属物,这种心理落差令人犹难以容忍。 有几次高杰都要气炸了,冲动时要冲下去以死相拼,但看到自己这点人马虽然休息了半天,仍然没有多少战斗力,一个个因饥饿像病殃子一样,他又打住了。 有道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现在都两顿没吃了,而且急行军打硬仗,消耗多大啊,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必须得解决吃饭问题,否则就是救兵来了,想冲杀出去也困难。 高杰他们也都不清楚朱由崧的打算,只是自作聪明地认为朱由崧这样做只是简单的瓦解诱敌之计而已。 最后高杰气得骂了一句,“王八日的,你们吃,老子也吃!” 高杰骂骂咧地命人宰了十几头战马,其实他们的战马并不多,因他统领的是步卒,这些战马都是属燎将领的,杀一头就少一头,大将无马如断双腿,但现在为了让大家填饱肚子恢复战力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没有锅碗灶具,只好喝生马血,吃生马肉,至于人多肉少只能用野果子草根树叶子补充了,但是那士卒跟下级军长的待遇,高杰是伯爷自然不同,天刚黑不久,有军将生起了一堆火,很快将一块烤得半生不熟黑乌蓝青的马肉递了过来。 到了现在高杰也不讲究了,接过来大嘴小嘴地一口气怼完,大概他样的马肉对他来说也是最美味的佳肴吧,吃得嘴上脸上鼻子都是黑灰,幸好是黑天,要是白天看简直成包公了。 温饱问题解决之后,高杰等人觉得心里有底了,但是眼看已经到定更天了,往丘坡下看看仍然没救兵的半点消息。他们看到一道道火把像游龙一样蜿蜒移动,他们知道这是朝廷的兵马在调兵谴将了,际象表明可能皇上的人马要对他们下手了。 高杰看着看着,心里火急火燎的,也不晓得凤阳现在如何了,还有徐州的李成栋和老婆邢氏接到他的军令了没有,又想到徐州离这里四百里之遥,泗州离这里也有二三百里,他们接到军令到再派兵赶过来就是一个往返,这才半天的时间,他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了。 又想起了副将胡茂桢,高杰不禁骂起娘来,“老胡你他妈混球,自诩有勇有谋,老子这么半天没跟上来,王八日的你就没想到老子出事了?这次老子要是活着回去非宰了你不可!” 第91章 奸细 救兵如救火,高杰的副将胡茂桢率领一万先头部队在小河旁边人喝马饮完事之后,顺着官道一口气跑出一百五十多里,看看日坠西山,他们实在跑不动了,这才命令队伍停下来休息。 离开扬州已经二百里了,他打算再休息一阵连夜赶路,这样天亮之前就能赶到凤阳了,大半个白天加一个晚上,能跑出四百多里,这也算最强的急行军了吧。 “伯爷现在在什么地方?”胡茂桢跳下战马将丝缰交给一名亲卫问道。 话音未落,一个名斥侯飞马而来,边跑边喊:“闪一闪……紧急军情……某要见总爷,闪开了……” 众军将累得东倒西歪,听到此赶紧起身给斥侯让道,很快斥侯到了胡茂桢近前,从马上骨碌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总总爷大……大大大事不好了……”斥候连惊慌带粗喘说话都困难了。 看着他弄得跟土鳖似的就知道这名斥侯没少跑路,胡茂桢道:“何事惊慌?” “伯爷遭到伏击了,被困在仪真……危在旦夕……” 应该说这名斥侯是一名幸存者,其余的斥侯已经被李全的厂番抓的抓,杀的杀都解决掉了,探知高杰遭伏被困后,这名敬业的斥侯没命地赶路这才追上了胡茂桢等人。 这无疑于晴天霹雳,胡茂桢等人全都惊得嘴张多大,他们只顾赶往凤阳解围了,这是高杰的死命令,今天务必得赶到风阳,因此他们恨不得肋生双翅飞过去,但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先头部队一路平安无事,双方相距最远时也不过百里吧,可是他们伯爷如何就遭到伏击了呢,而他们一点也不知晓。 还没休息几分钟,但众军将听到这个噩耗疲惫劲全没了,一个个飞身上马要赶回去救高杰。 胡茂桢还比较沉稳,他制止了众军将,冷静下来思忖片刻立即意识到,伏击他们伯爷的不是一般人物,放过他们这股先头部队而伏击他们的伯爷,说明对方对他们的军情比较了解,应该是早就设下的埋伏,另外能成功伏击他们伯爷的四万人马,这种大手笔不是一般总兵大将能做到的,绝对是高手所为,但黄得功带领主力部队据说是不下六万人马不是围攻凤阳了吗,黄闯子总共才多少兵马呀,再除去留守看家的兵马,剩下一两万人马根本没这个实力了,一定是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胡茂桢又详细询问了这名斥侯,斥侯一咧嘴向他请罪,说他探事不明,同行的张斥侯、王斥侯、李斥侯等十几个斥侯全被收拾了,被抓的被抓,被杀的被杀,数他机灵跑得快,这才幸免,但却没有摸清楚伏击者是谁的队伍就赶紧跑来报信了。 胡茂桢也没有怪他,能活着跑出来并追上他们送信已经不俗了,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不管是谁打的伏击,能成功伏击他们伯爷四万大军并把他们伯爷困住,可以断定伏击者绝对是几万人马的大部队,人家肯定早有准备,他这一万铁骑就算能及时赶回去也是疲惫之师,难以冲击早有准备之劲旅,因此他思忖之后做出两个决定。 第一改道回兵仪真,绝不能顺原路返回,这是怕中途再遭了埋伏;第二派几员得力之将飞马向泗州的邢氏求援,现在他们的邢氏夫人肯定接到了伯爷的令箭起兵来救凤阳了,这些人务必中途把夫人截住,让她回兵仪真,两路人马赶到可解仪真之危。 又是一个多时辰的急行军,天近三更时胡茂桢这一万铁骑便出现在仪真的一处丘林中,离斥侯所报的伏击地点大约三十里地的样子,胡茂桢命令队伍停下,听了听四周寂静一片,没有任何动静,胡茂桢命令部队原地休息,注意隐蔽,并派出多名斥侯前去打探。一是打探他们伯爷的消息,二是打探邢氏夫人的消息。 利用这个时机,他命令部队抓紧时间休息,曲指一算又跑了一百二十多里,从离开扬州到现在几个时辰跑了四百多里,真是到了极限了,不说人受不了,战马也受不了,据报跑死了好几匹战马。 他们现在属于极度疲惫之师,这样就投入战斗肯定救不了人,幸好现在没有开战,一听说让原地休息,这九千余人如蒙大赦一般,从马滑溜下来倒地就睡,很多战马四蹄一软也卧下了。 有亲兵给胡茂桢递过来干粮,他渴得难受,免强啃了两口,难以下咽,有人递过来水袋,胡茂桢觉得很轻,里面应该没有几口水了,知道这是部属舍不得喝孝敬他的,也没客气,一下子全倒进了肚子里,但这几口水像遇到了干裂旱地一样,倏地一下便没了。 但尽管如此,胡茂桢也感觉舒服多了,然后靠着一棵树闭目养神,以快速恢复精力。 人要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精神崩溃,现在这一万铁骑离精神崩溃边缘已经不远了,很多将士沾地就睡着了,横七竖八,鼾声四起,把夜虫惊得都不敢再叫了。 胡茂桢也觉得上下眼皮打得拉不开架,最后也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人推醒,“总爷醒来……总爷醒来……” 胡茂桢赶紧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发现眼前有几个亲卫押着两个人站在他近前,经过询问才知道这两个人是他们的旧部,遭袭之后假意投降,趁人不备他们又当了逃兵。 胡茂桢睡意全无,借着星辉审视了二人一眼,觉得眼熟再看穿戴觉得的确是他们的人,但他仍然把眼一瞪:“来人,把这两个奸细拖一边砍了!” 亲兵一愣,原来这两个人是高杰亲卫营的,其中一个还是个军中的把总,胡茂桢的亲卫还认识他们俩,但是赶紧执行命令,架着这二人往外就拖。 “冤枉,总爷……我们不是奸细……我们念及伯爷的恩情这才不愿意背判伯爷而成为朝廷的鹰犬……冤枉啊总爷……” 胡茂桢面无表情,像没听到一样,当砍人的钢刀举起来时,胡茂桢大喝一声:“住手!推回来。” 亲兵把这两个人又拖了回来,二人的魂魄算在阎王爷那转了一圈,站都站不稳了,跪也跪不好了,浑身瘫软趴在胡茂桢近前。 黑暗之中胡茂桢紧盯着二人,“把你们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 果然一字不差。“还算你们俩有点良心,但特殊情形胡某不得不如此,起来吧。”胡茂桢脸色温和下来,让二人坐好又详细询问起来…… 第92章 偷袭 胡茂桢戎旅多年,带兵谋略方面的确有一套,要不也不会成为高杰的副统领,眼前这两人如果真是奸细的话,应该过不了他一这关,先问,再杀,然后推回来再问,如若有假很可能会露出马脚,现在前后说得一般无二,说明这两个人是真心的。 胡茂桢对二人消除了戒心,赏了二人几十两银子,然后又让他们把今日遇袭的详细情况讲述一遍。 “皇上亲自带队伏击了伯爷?”胡茂桢和众将一脸的不可思议。 “总爷,千真万确。皇上从黄闯子那里调来兵马埋伏在河边突然杀出,伯爷没有防备,一场激战,几万人马溃不成军,后来多半都成了俘虏,总爷只剩下一千多人被困在丘坡上,危在旦夕,不过皇上的人马没再强攻,而是清扫战场,整编俘虏,皇上真不愧是皇上,一番扇动,伯爷的两万人马全都痛哭流涕被招抚了,我二人记得伯爷的好,假意归顺之后偷偷跑了出来,正准备去找总爷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皇上这次来者不善呀,总爷快想办法救救伯爷吧。” 胡茂桢听完点了点头,暗道,难怪伯爷四万大军仅几个时辰就溃不成军了,原来是陛下是御驾亲征在此设伏,看来龙颜震怒,这次是下了大本钱了,一点也不念两个月前的拥立之功了,非要砍伯爷的脑壳不可,铲除了马士英还不算完,还要拿伯爷开刀,那胡某也难逃公道,也罢,君不仁臣就不义,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胡茂桢刚想到这里,手下的总兵、参将、偏将纷纷叫嚷着冲杀过去里应外和解救他们伯爷,倒不是他们对高杰多么忠心,而是认为皇上这次亲自来仪真兴师问罪是受马士英的诛连,饶不了高杰,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们,这叫同病相怜,他们只有救出高杰凭借高杰的威望才有路可走。 独胡茂桢皱眉摇头道:“纵半夜突袭里应外和是个不错的策略,但我们人马不算多,关键是我们一天的急行军,吃喝不好,又不得好好的休息,极度疲惫战力有限,敌众我寡,这样贸然冲杀过去,怕是很难救出伯爷。” “那我们就不救伯爷了吗?伯爷只剩下那点人马被困山丘,如釜底之鱼,昏君随时都可能强攻。”一名参将急不可耐道。 “救当然是要救,只是我们须得等一等,如若不出所料,夫人离这里应该不远了,等泗州兵马开到仪真,我们也缓过乏来了恢复了战力,介时我们在西,夫人统泗州之兵在东,两路人马同时出击,伯爷再带人往外杀,必能够化险为夷,大破昏君。” “总爷高见,我等佩服。” “总爷之才不亚于周之吕望,汉之张良,全凭总爷运筹。”…… 那些总兵、副总兵、参将、偏将、伢将和游击抓住时机狠劲儿恭维了胡茂桢一番,胡茂桢自然很是受用,得意地点了点头。 正这时,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几个斥侯飞马回来了,向胡茂桢禀报:“总爷,伯爷的消息我们没打听到,由于他们看得紧,我们根本无法靠近,但我们无意中发现离这时二十里的一处丘坡密林中,一左一右有两处营帐,一处是伤兵营,一处营帐应该是他们的中军主帅营帐……” 这时刚刚投诚过来的那名把总兴冲冲地把话接了过来,“总爷,那里肯定是昏君的御营,趁着没被发现,我们不如悄悄地这去把御营给端了,倘若能杀了昏君或是控制住御营,伯爷之危不就解了吗?” 胡茂桢眼睛一亮,问斥侯:“你看清楚了吗,有多少人马?” 斥侯也没想到皇上竟然来了,那里还是御营?一脸惊疑状的斥侯见胡茂桢问赶紧施礼作答:“回总爷,左边是应该是御营,人马并不多,看他们的帐蓬规模,兵力应该在三千左右,右下面的是伤兵营。” “真乃天助我也!”黑暗中胡茂桢兴致勃发,看来自己没有按原路返回真就对了,竟然摸到了昏君的御营附近,半夜三更的我们以九千之众突袭三千之营胜算是非常大的,要真如那名把总所言,控制了皇上,不但伯爷之围迎刃而解,大明朝恐怕以后就是我们爷们说了算! 想想这些,胡茂桢的眼睛都闪蓝光,大喝一声:“传我的命令,全体集合!” 近万名兵将很快都上了马,整整齐齐的。 胡茂桢来到他们近前立于高处,作了简单的战前动员,“弟兄们,天子无德,睚眦必报,不顾我等的赫赫战功和拥立之义,因我等皆为马士英总督的部属,连这么功勋卓著伯爷也不放过,况我等乎?天子无义至此我们保他何用?要想活命,还得靠这个!” 胡茂桢说着,晃了晃长满了粗毛的大拳头,“现已经探明昏君的御营之所在,仅有三千卫队,而我们的人马是他们的三倍还多,我们的目标是左营,至于右下面的伤兵营自然不必管他,介时尔等定要个个奋勇,人人当先,要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昏君的大队人马离御营仅有几里地,因此贵在速战,若能控制了昏君或者将其宰了,伯爷不但得救了,以后大明朝就是我们伯爷说了算,弟兄们吃喝抢掠玩女人,随便来!” 胡茂桢不愧是个阴谋家,善于扇动人心,把自己和高杰的罪行避开不谈,几句话便把罪责全推到皇上身上,在这几千人心中朱由崧一时成了薄情寡义滥加诛连的昏聩之君,这些军将的倦殆之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之致的群魔乱舞,此时什么造反呀弑君杀驾呀,这些不敢想的后果在他们的的生命受到威胁时,都全然不顾了,他们甚至要大吼几声为自己打气提神,但刚一张口便被胡茂桢制止了。 因这里离御营太近,深更半夜的这一喊叫无疑是给敌人送信,让皇上的斥侯发现了就会泰极否来,胡茂桢命令所有的战马有铃则下铃,马嘴勒缰,马蹄裹布,腰刀手长枪手持械在手,弓弩手准备好弩箭,火铳手准备好了枪弹,半个小时后,九千余铁骑就出发了。 夜幕下这队人马如一群恶魔汹涌而来,万马奔腾本来声势很大,夜深人静的应该加个“更”字,但狡猾的胡茂桢想到了这些事先进行了销声处理,因马嘴里勒着劂子有战马的想嘶鸣也张不开嘴了,马蹄全都裹布因此跑起来踩在地上声音也不大,这时还起风了,风吹林动的声音将这些声音掩盖得似有似无。 四更天刚过,他们便摸到了御营所在丘坡下面,近万人马将这座丘坡密林团团围住,听了听上面仍然没有任何动静,黑暗中胡茂桢自以为得计的脸上露出了凶狠的表情,他一挥手,无数的火把全都燃起来了,将天空都照成了红色,然后将长刀往空中一举,“给我杀——” 第93章 御营就是为尔等准备的 白天的伏击战朱由崧很是满意,仅几个时辰便把高杰的四万大军给收拾了,剩下高杰等人一两千残兵败将占据一个小丘坡苟延残喘,已成翁鳖不足为虑,倒是胡茂桢那支先头部队和徐泗之兵不能不考虑,好在这些从滁州起驾前他就有运筹。因此传旨对高杰等人围而不歼,清扫战场,整编俘虏,抢救转移伤号,应对接下来的事变。 一切都很顺利,两万俘虏被他的“亲兵”行为和一番晓于情理大义的感言感化成了死忠,晚上又美美地吃了一顿马肉御宴,将剩下的事交给了祖海和李全,他带着亲卫起驾回了御营。 天近二更时,派出去的斥侯仍然没有凤阳、徐泗和胡茂桢等人消息传来,朱由崧在帐内来回踱着步子,这时李全派人给他送来了喜报,这次大捷算上伤号共收编战俘二万两千六百八十五名,眼下有战斗力的两万一千四百四十名,对俘虏的整编工作正在连夜进行中;所得的刀矛枪械粮草等堆积如山,辎重营的装备包括火药炮弹全盘接管过来了,各式火炮不下百门,火药炮弹若干…… 朱由崧看着这份捷报惬意无比,这次伏击战虽然双方伤亡了几千人马,但有至少有两万俘虏能转为新的战斗力,消长相抵之后,除去三千御营和伤兵营,他的人马不会低于四万,关键是控制了高杰,再坚持一下能把徐泗之兵解决了,凤阳唾手可得,高杰这一镇军阀的问题解决得也算是圆满了。 一阵倦意袭来,朱由崧这才意识到夜已经深了,便和衣躺下了。 觉得刚睡着有中军旗牌长把他喊醒了,“陛下,大事不好了,高杰的先头部队杀回来了,由于他走的是另外一条路,斥候发现时他们已经向御营来了,离这里不足十里了,陛下快移驾到安全的地方吧。” 来到这个乱世虽然才两三个月,但从九五之尊的帝王,到疆场冲杀的大将,再到运筹帷幄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这些角色他都适应了,因此朱由崧现在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高,遇事不慌便是其表现之一。 闻变之后朱由崧睡意全无,冷静下来稍加思忖便镇定下来,笑道:“朕的御营就是为他们准备的,岂能转移,传朕的口谕,把他们全部放上来!” “啊……陛下这……”旗牌长一看朱由崧没有要走的意思,又道,“贼人人多,御营只有三千人,陛下不可以身范险,是否让祖佥事和李千户派重兵过来勤王?” “不必,区区一个胡茂桢,朕杀他如宰一狗尔,不必惊动那边的人马,尔等只需这么做……”朱由崧对旗牌长交代了几句。 “陛下,这危险了吧,万一……” “少啰嗦,按旨而行。”朱由崧摆手制止了他。 “遵旨。”…… 胡茂桢带着一万铁骑号叫着一口气冲上了丘坡,然后一马当先就杀进了中军御营,然而整个营房空空如也,胡茂桢冲进了中军大帐,但是始终没有见一兵一卒,朱由崧的营帐灯还亮着。 “难道昏君得信后跑了?” 胡茂桢念头刚这么一闪,“咚!叨——”一声号炮,震天动地,紧接着四外伏兵四起,无数的火把将营帐照得更亮了。 刚才还空无一人,眨眼间这些兵将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把胡茂桢这些人给围上了,一个个精神抖擞,盔明甲亮,弓弩和火铳等都举了起来对准了胡茂桢这些人不速之客。 胡茂桢等人一脸的菜色,显然人家早有准备,这是中了埋伏的节奏啊。 火光中可见为首的一员大将,说是大将其实人显得很年轻,看上去就是二十来岁的样子,银盔素甲,身披淡紫色的英雄氅,坐下一匹火炭红的汗血宝马,马头上一块巴掌大小乳白标识格外显眼,马如欢龙摇头摆尾,马上之将手提大宝剑,更显威风。 这员将长得也带劲,面如银盆,目若朗星,两道浓眉更显阳刚之气,有形的嘴唇往上微微弯出一个弧度,冷冷地盯着这群夜半而来的不速之客。 如果给此将一杆亮银枪,不亚于三国时期的赵子龙在世,倘若此将手拖方天画戟,又好似三国武神吕凤仙重生。 “尔等胆子不小,敢偷袭朕的御营,识相的话赶紧下马乞降是尔等的便宜,否则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朱由崧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句冷气逼人的话。 朱由崧这一开口说话,胡茂桢等人才认出来,眼前这员将就是他们的皇帝陛下,可是也有些发傻,皇上什么时候这么威风了?这与那个身材臃肿、嗜酒色如命的弘光帝判若两人,这分明是一员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疆场悍将! 能有十多秒胡茂桢等人才适应过来,眼前此将不管怎么威风,那五官貌相不会变,的确是他们皇帝陛下不假,我等不就是充他而来吗,什么下马投降?弑君袭驾论罪得抄灭九族,投降也是个死,昏君岂能饶得了我等! 想到此,胡茂桢一咬牙只吐出了一个字“冲!”。 近万铁骑跟胡茂桢的心思也差不多,闻令而行,刀矛手各举刀枪提马前冲,弓箭手开弓射箭,铳炮手瞄准射击,万马奔腾如狂风恶浪席地卷来,目标当然是朱由崧,可是他们已经晚了半拍。 朱由崧之所以没有立即开杀还跟他们费了两句吐沫星子,是想震慑他们让他们下马投降,还是那句话这些人不能全都杀了,逼降,改编,消化吸收,变成皇家的战力这才是成功削藩,要下活南明这盘残棋他需要的是忠于他的枪杆子。 可是这些人不愧是高杰的部下,跟高杰是一个德性,不见棺材不落泪,朱由崧一看只得给他们颜色看看了。因此,他来了个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行。 三千御营之中有五百弓弩手全在这里了,另外还有二百名铳炮手,也一个不缺。 “嗖嗖嗖……咚,咚咚,轰隆——”胡茂桢的人马马前蹄刚踢出去,刀才举到半空,弓箭只拉了个半开,铳炮刚刚举起,朱由崧身边的弓弩手便放飞了自己的弩箭,铳炮也响了。 第94章 迫降 朱由崧略施小计,自命不凡的胡茂桢便中招了。胡茂桢想以死相拼扭转局面,但朱由崧不给他机会,来了个先发制人。 一霎时,乱箭齐发,铳炮齐鸣,如雨点般袭向目标,胡茂桢的人马中弩箭的中火铳的不计其数,纷纷坠马。 顿时弓弩声,铳炮声,惨叫声,人喊马嘶声,奔跑声,喝止声,火把落地引燃帐篷声,整个御营如翻江倒海一般。胡茂桢舞动大刀上护其身下护其马,但火力太猛逼他不得不退,他的人马也跟着退,这样有往前冲的,有往后退的,相互践踏落马者也难以计数。 朱由崧一看胡茂桢人马乱了,是冲锋的时候了,一声令下剩下的两千多名御营兵各抡刀枪就杀向胡茂桢的队伍,双方混战起来。 别看朱由崧人少,胡茂桢的兵力是他们三倍,但胡茂桢这支人马今天是几乎是通宵达旦地急行军,属于极度疲惫之师,现在只是为保命全凭这股精神支撑,至多是外强中干。 而皇上的御营亲卫之兵战斗力自不必说。朱由崧带来的这些御营兵都是从几万京营兵和锦衣卫中挑选出来的精干,哪个都是以一当十甚至是以一当百的好手,另外胡茂桢的人马中了朱由崧的空营之计,基本上处在人家的包围之中,人心惶惶,因此一开始就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再加上有皇上在场亲自督战,护驾杀贼立竿见影的功劳谁不舍命而行?因此这三千御营气势之高不言而喻,胡茂桢想凭人多势众扭转战局谈何容易? 三千御营兵很快将胡茂桢的近万兵将杀得狼奔豕突,溃不成军。 以胡茂桢之狡猾很快看出今晚偷御营劫皇上是徒劳了,朱由崧的大队人马离这里仅五里之遥,恋战下去只无疑是血本无归的买卖。 “撤,快撤!”胡茂桢喊了几声拨马夺路而逃,他还真有几分勇猛,掌中的斩马刀舞动开来,杀开一条血路,无人能挡得了他,身后的残兵败将跟着他如丧家之犬。 哪知还没跑下丘坡,一支人马便拦住了他的去路,为首的正是帝王朱由崧,擒贼擒王,朱由崧紧盯的就是他,半天前他带领先头部队在小河边喝水饮马的时候,朱由崧就认准他了,知道这是高杰的左膀右臂,绝不对放过他,因此一看他要跑,朱由崧带着一百余名亲卫从斜刺里横了过来。 “此路不通,下马投降是尔等最后的机会!”朱由崧厉声喝道,掌中的大宝剑横空出世。 “昏君!”胡茂桢不得不身先士卒了,摧马抡刀直取朱由崧。 此人不愧是员猛将,马快刀急,他的刀也特殊,叫斩马刀,又称砍刀,整个刀长七尺,刃长三尺,柄长四尺,下用铁钻,马步水陆皆可用,如秋风扫落叶一样,大砍刀对着朱由崧的脑袋斩来,恨不得一下子将朱由崧连人带马腰断两截。 对于战场杀人,朱由崧早就适应了,拥有修真界小术士朱崧八成武力的朱由崧已经有了武者的沉稳和冷酷,因此既没躲也没闪,而是立马执剑,面色平静如水,好像胡茂桢这气势汹汹的一刀目标是别人一样,这份稳健和胆识是装不出来的。 但朱由崧的眼睛和耳朵都没闲着,武者最讲究的就是耳聪目敏,朱由崧耳朵里其余声音没了,全是胡茂桢战马冲过来的声音和大砍刀抡过来的声音,当他的瞳孔之中有刀光闪过,凭着感觉朱由崧在马上轻轻一偏头,一股冷风从他的面部骤然扫过。 胡茂桢一刀斩空,马也冲过来了,就在二马一错蹬的工夫,胡茂桢两手一翻掌中刀又回来了,再次斩向朱由崧,也是其快如风。 但这次他的斩马刀刚刚举起,就觉得肚子不得劲儿,低头一看鲜血狂飙,面色一怔死死地盯着朱由崧滴血的大宝剑,满脸的不可思议,就在两匹马一闪而过的时候,朱由崧的宝剑把肚腹给他刨开了,他现在才知道疼,“啊——” 随着惨叫,一口鲜血喷洒在空中,空中的刀再也劈不下来了,十指松动,砍马刀坠落尘埃,然后胡茂桢的躯体慢慢张落马下。 从风轻云淡的躲刀,到快如闪电的出剑,前后不过五六秒钟,连当事人胡茂桢都没看清楚自己是怎么挨的剑,其他人看来就更诡异了,加上也是黑天,火把的光芒太有限了,他们的统帅胡茂桢也是纵横沙场多年的人物,可是只一合就被皇上陛下给斩于马下,胡茂桢的兵将全傻了。 朱由崧身边的御营亲卫感觉太有视觉冲击力了,我们陛下手头真够利索的,神勇无敌,当之无愧! 就在众军将震撼的时候,朱由崧一圈马来到胡茂桢近前,俯身一剑将人头砍下,然后用宝剑挑着其发髻把胡茂桢的脑袋高高举起,断喊一声:“降者免死!” 主将一死群龙无首,胡茂桢身后的这些人全没主心骨了,也的确为朱由崧的雄武所震慑,因此面面相觑之后,全都扔了枪械,跪地投降请罪。 他们刚刚跪下,祖海和李全带着两万人马将这座小丘坡围了个水泄不通,二将来到朱由崧近前时,还押来不少俘虏,这些自然都是胡茂桢带来的残兵败将。 这些主动投降的兵将一看这阵势,暗自庆幸自己识时务,否则负隅顽抗不是被当场斩杀就是被抓回来,哪有直接举手投降来得痛快。 原来朱由崧的御营与祖海和李全他们围困高杰的战场仅仅五里来地,铳炮声和喊杀声惊天动地,火把将天空都照红了,夜间传得又远,御营这边如此折腾,祖海他们早知道了。 认为是高杰的援兵到了,看清是御营方向,担心陛下的安危,祖海和李全吓得魂不附体,整编俘虏的事也撂那儿了,派两名总兵带一队伍看好高杰,他们抽调了三分之二的人马就杀过来勤王了。 等二将带人杀到时,一些企图趁乱逃跑的漏网之鱼正好被他们堵上,有的被杀了,机灵的跪地当了俘虏算保住一条命。 朱由崧这个伏击战中的伏击战打得更漂亮,仅半个小时便结束了战斗,他的三千御营伤亡者不过二十来人,朱由崧剑斩主将胡茂桢之后,胡茂桢带的九千多铁骑除了一小部分被阵斩之外,绝大部分都弃械投降了,还有一小分部选择了趁乱逃命,但还是祖海和李全被抓回来了。 清点战场,胡茂桢的九千多铁骑一个没跑了,被俘者达七千六百余众,伤亡了一千七百余人。 第95章 突围 朱由崧信奉的还是那句话,杀人不是目的,朱由崧现在收拾的是人心,为了打消这些俘虏的后顾之忧,也是为了感化他们,朱由崧当场宽仁地表示:“朕这次亲征跟马士英和阮大成等奸党逆臣案无关,皆因高杰等人不守法度,忤逆君上而起。而且朕说话向来算数,决不诛连无辜,现偷袭御营的主谋、刺王杀驾的乱臣贼子胡茂桢等人已经伏法,协从者不问,尔等今后只要忠于朕,忠于大明,还是朕的好儿郎。” 这番话对这些人如重生父母再造爹娘,等于从死罪一下子赦免成了无罪,这个大便宜上哪找去?特别是那些主动投降的,他们暗自庆幸自己识时务,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周年。 朱由崧说完之后,这些人无论是主动投降的还是被俘的全都跪下了,就在那一瞬间,他们似乎明白了,他们无论多么彪悍桀骜,在皇权面前均是渺小如沙,跟朝廷对抗终究是作死之道,自古以来都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对皇上效忠效忠再效忠,这才是为臣之道,否则只能是自掘坟墓。 因此他们翻然悔悟一齐叩头,感念皇恩浩荡,并发自肺腑地表示,今后愿意誓死效忠皇上。 旁边的祖海看看李全,李全又瞅瞅祖海,然后双双伸出了大拇指,那意思是还是我们陛下牛逼,以多胜少,速战速决,还得了这么多俘兵,这仗打得这才叫漂亮! 朱由崧当场把这几千人交给了李全,让他跟白天那两万兵降兵一道进行整编,伤者当然转移到附后的伤兵营,让医官为他们调治伤势。有人扑灭余火,打扫战场,连夜整理御营自不必说。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朱由崧君臣忙登高一望。 “陛下,是高杰他们开始突围了!” “他跑不了,陛下歇着吧,臣等去收拾他们!”祖海和李全真是朱由崧的贤臣良将。 整编俘虏的事只能后再说了,将这些人马暂且留在御营,二将又留下五千兵将归朱由崧直接提调,然后祖海和李全带着一万人马,下了御营的小丘坡,往小河边冲来…… 这一夜最难熬当然是高杰和他身边的一千多人,本想快速回师凤阳找黄闯子拼命,做梦没想到中途遭了伏击,伏击他的竟然是皇上,四万人马半天没出便被皇家军收拾了,只剩下这么点残兵败将苟延残喘。 而且他渴盼的救兵一直不来,徐泗之兵路途遥远赶不到情有可原,但胡茂桢这支先头部队怎么也不来?相距才多远啊,后面的主力部队一直没跟上来,你们是一群猪吗还闷着头往前跑?这个王八日的…… 高杰越想越气,骂骂咧咧,牙齿咬得咯吱吱直响,不停地问候着胡茂桢的祖宗八代,一直到了深夜三更天,仍然没有先头部队的消息。 高杰几乎绝望了,他知道自己的这点兵将,随时都是朱由崧的砧板之肉,但也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连夜突围,因此他把手下总兵、参将、偏将、游击、伢将等将领召集在一起,商讨突围之策。 因为兵力太有限了,连军中的百户都参加了,尽管如此这些头头脑脑集在一起也只有十几个人,可以这么说,这是高杰任伯爵以来亲自主持召开的级别最低的一次会议,也是军将职级跨度最大的一次会议。 但是三个臭皮匠抵一个诸葛亮,这话有一定的道理,很快他们商量出一个认为可行的突围之策,为了集中兵力把皇家兵营的包围圈撕开了一口子,决定向一个方向突围,那就是东北角。 因为这里地形相对复杂,丘高林密,通过斥候他们知道这里还有一条小路通往泗州方向,能冲出去他们就得救了,为了鱼目混珠,高杰穿成普通军卒的甲衣,定在四更开始突围。 因为他们知道,人在四更天是最困乏的时候,围困他们之兵将此时戒备也必然最松懈,因此高杰等人把突围时间定在这个时候。 经过几个时辰的休息,又吃了顿饭,虽然他们的食物是生马肉马血果子树叶草根之类的不堪之物,但总算填饱了肚子,再加上求生逃命的精神支撑,因此这一千多人也是精神抖擞,士气高涨。 就在他们欲行动尚未行动之时,在他们的西北角突然传来炮声和喊杀声,他们忙找高处探身观看,喊杀声越来越烈惊天动地,火光把那一带的天空都烧红了。 高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望眼欲穿的援兵终于到了! “老胡你他妈可算来了!”总兵官胡林仪兴冲冲道,“伯爷,定是茂桢他们!”其他兵将也露出了兴奋之色。 “真乃天助我也!里应外合老子只要能杀出去,这笔账老子可以不跟姓胡的算!”高杰眼睛也闪着贼火似的亮光,心情舒畅加激情,兵败憋屈的余愤也没了,大喊一声,“冲!” 一千七八百人如决闸之水,号叫着从丘坡上就杀下来了。 现在丘坡下面的包围圈是两个总兵负责,一个姓许,一个姓梁,二将各统领一个卫共一万一千二百人,余者全被祖海和李全抽出赶奔御营勤王救驾了,另外连夜整编俘虏的事虽然暂停了仍占着不少军将,这对高杰来说也算是歪打正着,天赐良机吧。 一将舍死万将难敌,高杰这一千多人现在是困兽之斗,因此一个冲锋丘坡下面的这一万多兵将便被冲散了。 高杰从这里夺路而逃,夜幕下这一千多人往朱由崧的御营方向冲去,其实他们并不知道那是朱由崧的御营,只知道那里战事正烈,他们只想跟胡茂桢的人马汇合,然后逃之夭夭。 许、梁两个总兵官一看,高杰从他们这里跑了,吓得魂不附体,整顿人马在后就追。 高杰这些人拼了命地往前跑,胡林仪带着几十名卫队骑着马冲在最前面,高杰化妆成了普通兵卒也弄了匹马混在卫队的中间,其余兵卒都没有马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面猛跑,有的裁倒了爬起来还跑。 就这样这支人马往朱由崧御营杀来,可是冲出几里地后,高杰觉得不对劲儿,因为前面喊杀声渐稀,后来干脆听不见了,火光还在,但这无疑对他们来说不是好兆头,因此他果断命令:“改变方向,不必去和胡茂桢汇合了,往东北方向冲!” 第96章 他跑不了! 高杰作战经验也算是丰富了,虽然他不知道胡茂桢那边的具体战况,但是接近御营的时候,铳炮声突然消失了,喊杀声也听不到了,他凭感觉判断定胡茂桢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因此才临时改变了命令,实践证明他是明智的。 此时身边还有一千来人,在夜幕下,一千多条黑影如游蛇般向着丘高林密的东北方向拼命狂奔…… 高杰他们刚跑出没二里地,身后的两路追兵便汇合在一起。一路正是祖海和李全的一万人马从御营那边赶到了,另一路则是许、梁两位总兵的人马。 “怎么回事儿?”祖海和李全看到此二将一个脸凝成了铁块,另一个成了紫茄子,喝问两名总兵官。 无数的火把照如白昼一般,这两名总兵官的脸都成了死灰色,赶紧跪倒,“末将无能……”许、梁二将嗫嚅着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最后乞求道,“两位大人饶命,我等愿意戴罪立功,定然把高杰抓回来。” 祖海怒火上冲,挥刀就要宰了他们俩,被李全拦住了,对二总兵道:“无用的东西,还不快追,跑了贼酋高杰,坏了爷的大事,看本千户不活刮了尔等!” 许、梁二将原是黄得功的部下,经过改编之后这次跟随朱由崧出征,以前不管怎么当上的总兵,现在也算是经过朱由崧御批认可的总兵官了,每个人手绾着一个卫的人马,明朝的一个卫是五千六百人,要论官职级别,祖海和李全还不一定比这两名总兵官高。 但祖海是锦衣卫都指挥佥事,李全则是东厂的掌刑千户,此时他们二人还代表的厂卫,厂卫权力太大了,任何御案他们都可以过问,上至三公,下至勋戚,关键时刻可以先斩后奏,甚至斩而不奏,这是锦衣卫的一惯作风,何况他们俩现在经朱由崧授权,朱由崧不在时,他们就负责督调这几万人马,因此二人说这话一点也不夸张,说砍两位总兵的脑袋是分分钟的事。 两个总兵官吓面无人色,其余的兵将也是抖衣而战,听完李全的训示之后,唯唯诺诺,磕头之后许、梁二将爬起来带着部属就追下去了,祖海和李全与他们兵合一处,共两万人马展开了拉网式的追击。 二十几分钟后,祖海和李全的人马还真把高杰这支兵将追上了,自然少不了一顿拼杀,但这些人拒不投降,一部分留下断后,另一部分继续狂奔,又半个小时后,高杰的残部留下一片尸体后,剩余的钻进了丘坡上的茂林。 祖海和李全带着两万人马将这一片丘陵和茂林团团围住,然后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又斩杀了几百人,剩余的三百多人走投无路,终于成了俘虏,这时天就亮了。 但却没有高杰的影子,经过审问俘虏,才知道高杰化妆成普通兵卒逃了,二将又挨个辨认,这三百多俘虏里没有高杰,又沿途检查尸体,这一路的近千名尸体里仍然没有高杰,只发现了他的总兵胡林仪和几个参将、偏将、伢将的尸体。 显然高杰已经跑了! 祖海怒不可遏,要把这三百多名俘虏全都杀了,李全又拦住了他,“祖兄使不得,皇爷有口谕,降者免死,滥杀俘虏皇爷怪罪下来你我都吃罪不起。” “嗯——”祖海重重地出了一口气,两只包子似的眼睛又转向了那两个总兵,“妈的,都是你们害的,一万人马竟然困不住这几个鸟人,老子刮了你们!” 那两个总兵官吓得扑通扑通全跪下了,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李全又阻止了祖海,虽然杀了这二将一点也不冤枉,但两个总兵毕竟是朝廷命官,又是黄得功的旧部,还是交给皇爷发落为上,祖海赞同,最后他们将这两名总兵捆上,祖海和李全还命亲兵把自己也捆上,押着这三百多名俘虏一起见朱由崧请罪。 朱由崧在御营还真睡了一小觉,当绳捆索绑的祖海、李全和那两名总兵等跪倒在朱由崧面前乞罪时,朱由崧也有点出乎意料,暗道这高杰不愧是流寇出身呀,不光泡妞、带兵打仗有两下子,逃跑也有两式呀,能在万军的包围和追击之中,金蝉脱壳成功,也算是个人才了。 不过这种人才绝不能留,就算他投降了也不能饶他,且不说他在徐泗和扬州之地犯下了多大的罪行,但只这一条就难以饶恕,连头儿的老婆都敢拐,道德人品不是一般地坏,一个人可以无才,但绝不能无德,幸好自己留了一手。 想到这里,朱由崧淡然一笑,命人将四将的绑绳松开了,“卿等连夜奋战,纵没有功劳也有苦功,何罪之有?高杰彪悍奸猾是出了名的,这也不能全怪尔等,起来吧。” “谢爷恩典……可是爷,高杰跑了……”祖海等人感念皇上仁德无量,但仍不敢起来,他们现在也知道了,兵困高杰围而不歼,陛下运筹的是徐泗之兵,现在高杰跑了,岂不是前功尽弃,陛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完了? “哼,他跑不了!”朱由崧冷笑着看向泗州方向,成竹在胸道,“高杰这厮肯定是想老婆了……李全,朕给你一万人马,清扫战场,整编俘虏,包括伤兵营,还有部分辎重粮草等战利品,这里全交给你了,卿的担子可不轻呀,这些俘兵没有三万也差不多吧,一定不能掉以轻心,完事之兵回兵凤阳,朕在那里为尔等庆功。” “爷放心吧,小的纵肝脑涂地,也保证万无一失。”李全这才想起他的老主人郑鸿逵还带着两人马在泗州附近候命呢,暗叹自己的陛下用兵如神,滴水不漏。 李全行事机敏,身手又好,马上步下都有两下子,够个大将,朱由崧很看好他,才委以重任。 朱由崧点点头,又看向了祖海,“饱餐战饭之后,卿带着剩余的人马随朕一起杀往泗州。” “遵旨。” 上午巳时许,朱由崧带着他的三千御营,在祖海一万多军将的保护下浩浩荡荡离开了仪真这片丘陵,开往泗州方向。 第97章 巧遇 据史书记载,李自成一生共有三妻一妾,第一任妻子叫韩金儿,因与同村一个叫盖虎的**,被李自成所杀;第二任妻子是邢夫人,就是本书中与高杰私奔的邢氏;第三任妻子就是高桂英,李自成称帝后立其为皇后;窦美仪则为明朝一宫女,李自成入住紫荆城后纳其为妃。 在李自成的四个妻妾之中,论本事邢夫人和高夫人都称得上巾帼中的魁首,高夫人自不必说,文武兼备,是李自成南征北战的半边天。 然而二夫人邢氏也不是省油灯,貌美如花,还有点水性扬花,面且勇武过人,弓刀石马步箭不输于男将,当时她在李自成军中负责管理后勤给养,因与高大帅气的高杰经常接触,二人日久生情,最终她继第一任夫人韩金儿之后给李自成又戴了一顶实实在在的绿帽子,跟着高杰私奔降明了,现为高杰的伯爵夫人,泗州城的主将,手绾三万重兵。 高杰这次要进驻扬州,不得不防备淮安的刘泽清,因为刘泽清奉命驻守淮扬之地,而他高杰名正言顺的驻防区域是徐州和泗州,也就是说,要进驻扬州还轮不到他高杰,刘泽清比他似乎更名正言顺,因此高杰兴兵扬州之前调兵谴将,在徐州和泗州布下六万重兵,分别由大将李成栋和邢氏掌兵,只要刘泽清敢来和他争扬州,这二人就从徐泗两地用兵端了他的淮安。 刘泽清这次还真没来跟高杰捣乱,在他的这片天地里,财政收入一概不上交朝廷,全供他自己挥霍,他也知道在这乱世谁的胳膊粗力气大谁说话就有底气,因此他也在到处扩兵买马,粮饷不够就纵兵抢劫,或者给朝廷要。这次朱由崧答应拨粮拨饷,不欠一兵一卒,不拖一文一两,接到圣旨后他高兴坏了,要这样至少得补给他一百万两的官银吧,因此他正忙于修宫造殿,规模基本上是二号皇宫的标准。 但看着属于自己的肥肉要被高杰吞下去了,他也骚动不安,在高杰虎视扬州期间他没闲着,而是纵兵抢掠了淮上。不但要银子和珠宝,少妇长女只稍有姿色他也全都掠到营中,和部属整日寻欢作乐。 邢氏夫人看到刘泽清按兵不动放心了,但突然接到高杰的命令,黄闯子提重兵猛攻凤阳,让她出兵赶往凤阳解围。 邢氏夫人不敢怠慢,留下一卫人马令一名信得过的总兵负责,守住泗州,亲率大兵两万五千开往凤阳。哪知还没走出一百里,便被几匹战马截住了去路。 这是胡茂桢派来给夫人送信的,当一名千总跪倒在邢氏夫面前,说明经过并把胡茂桢的亲笔印信承上,邢氏夫人听说丈夫在仪真遭袭被困危在旦夕,惊得花容失色,立即命队伍改变了方向,两万多人马杀奔仪真而来。 救人如救火,邢氏夫人嫌步卒速度慢,让手下的两名总兵负责统率步卒作为后援,她亲自统五千铁骑作为前锋风日以继夜地赶路,马队所过之处,漫天的征尘,遮天蔽日。 邢氏夫人一边纵马飞奔,一边心里默默祷念,“上天保佑,当家的千万不能出事儿……”她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仪真,好几百里的路程很是漫长,一天一夜的急行军后,邢氏的马队离仪真不足五十里了。 天过巳时,火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邢氏夫人这一路跑得香汗出尽,娇喘连连,把那些男爷们甩在子后面数十步开外。 正这时,从路边的树林里蹿出几十条黑影拦在邢氏夫的马前,这些人没有甲衣却各持刀枪如凶神恶煞。把战马吓了一跳,突然刹车不往前跑了,两只前蹄扬起多高,一声嘶鸣差点把邢氏摔下来。 “吁——”邢氏带紧丝缰稳住身子,把双剑拉出来了。 “什么人,胆大包天敢拦老娘的路,活腻歪了不成!”邢氏还以为是遇上劫道的,柳眉倒竖,厉声娇叱。 立在马前的壮年汉子身材高大,五官周正,一身老百姓的打扮,满脸的灰土,一点也没在乎,龇牙一笑:“老子劫色!你这婆娘,还不到老子怀里来吗?” “当家的?”对方一说话,邢氏夫人这才看清这条壮汉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高杰。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认为是白日做梦,刚在马上一怔,高杰三蹿两纵便落到了她的马上,从背后拦腰把她抱住了。 “当家的……真的是你,我们不是在做梦吧……”邢氏一脸的萌态,满身的征尘也遮不住迷人的娇美,高杰没说话,而是用嘴堵住了她,邢氏也可能是太高兴了,身子一软,双剑落地,两个人就在马上旁若无人地拥吻起来…… 高杰身后的几十个人见此情景,赶紧把身子转过去了,邢氏身后的兵将也陆续赶上来了,但全都勒住了战马,两个人的奇葩行为令千军万马止步不前,当他们看清马上的男主角时,一个个面面相觑,满脸的不可思议。 毕竟是三百多年前的时代,高杰和邢氏再狂热奔放,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就这样在马上亲热也觉得有点儿不合时宜,因此邢氏先让自己的激情冷却下来,差红着脸半推半就道:“当家的,弟兄们都看着呢……” 高杰也收敛了,死中得活的他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自己的红颜知己,看到这里全面自己的人马,盔明甲亮,刀枪如林,威威武武的全是马队,一眼望不到边,觉得自己刚才的确有些失态了。 “当家的不是遭袭被困仪真茂林了吗,怎么会这里,还弄成这般模样?”邢氏不解道。 “唉,别提了!”高杰松开了邢氏,叹了口气,把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原来高杰突围之后一千多人只剩下他们四五十人了,无意间发现一个小山村,怕被朝廷的人马发现再堵上,他们洗劫一个小山村然后才成了这般模样,不敢走大道钻山林在此巧遇。 想想自己这两天的遭遇高杰又骂上了,“王八日的,能困住老子的人还没生出来呢,这笔账老子给你们记得着呢!” 第98章 再次遭伏 高杰跳下战马,这时他的兵将全过来了,总兵、参将、偏将、游击、伢将等等纷纷过来给高杰压惊见礼。 高杰嘴撇着,将老百姓的衣服扯下来扔了,换上了甲衣,身后几十名布衣打扮的人也都将老百姓的衣服脱下来扔了,换上戎装,这些都是和他一起突围的幸存者,四万大军现在只剩下他们几十个宝贝了。 “胡将军他们呢?”邢氏又道。 高杰不无痛惜地摇了摇头,“不清楚,茂桢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想起仪真那一战,皇上亲自率人马打他的伏击,四万人马全军覆没,高杰有些后怕,继而恼羞成怒暗自咬牙:“昏君啊,不说我高杰为朝廷立下多少功劳,连拥立之情也不讲半点了,说翻脸就翻脸,诛连无辜,滥杀功臣,如此昏聩之君,我高杰决不会再替你卖命了!” “当家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邢氏看着高大帅气的高杰,心中立马有了主心骨,一边庆幸上天的眷顾,又让他们这对苦命鸳鸯团聚了,但知道朝廷这次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一抹愁云飞上略有灰尘却难掩饰其美丽的脸颊,不无担心道。 “哼!”高杰轻哼一声,想到自己至少还有八万人马,元气未伤,阴冷的脸上布满了杀气,银牙咬得吱吱直响,“王八日的,先回泗州,再图凤阳,别以为有了一个黄闯子就有了天下,老子先收拾了姓黄的再说!” 高杰和邢氏兵合一处,带着这五千马队往回赶,与两万名步卒汇合后回兵泗州,路上派出斥候打探徐州兵的消息,两天后当高杰的人马进入泗州地界时得报,李成栋带着徐州兵正在开往凤阳的路上。 李成栋虽然骁勇善战,但徐州兵充其量只有三万人马,要对付黄得功的六万之师也没有把握,因此高杰与摩下众将商议之后,决定不再回泗州城,尽管这里离泗州城仅五十来里,但从泗州城再开往凤阳道路还远出二十几里地,清徒浪费时间,不如从这里直接杀奔凤阳来得快捷,与李成栋的人马一东一南两路夹攻,打算一举把黄闯子歼灭在凤阳城外。 军令下达后,两万五千人马掉头北上,开往凤阳方向。 高杰部目前所处的位置就在今天的盱眙县东南一带,与天长市的西北交界处。 明末时盱眙也是一个县,隶属于泗州,地势西南高,东北低,全县地势从西南向东北大致是低山,丘陵和平原三种地貌,高杰的两万多人马正处于低山地带。 时下正值初秋季节,林木繁茂,郁郁苍苍,两万多人马沿着官道前行,说是官道其实山中的坡路,路并不宽,并排能走下三四匹马的样子,道路两边有沟有坡,有乱石,长满了叫不出名字的树木和乱草。 远远望去,山道像一条玉带随着坡度蜿蜒崎岖,两万多人拉成了巨龙,前无头,后无尾的样子,各色旗帜在秋风中摇展。战马的铁蹄和步卒的脚步踏在山石硬地上,发出不同的响声。 队伍转过一个山环,前面进入两山夹一沟的地带,其实说是山,并不高也不陡,也没有多少石头,很多地方是土石混合,像大丘岗,坡度最陡的地方也不超过四十度,但两边的山坡上全是茂林,还有乱石堆,这道山沟大约长二里地的样子。 当队伍有一半进入山谷的时候,走在前面兵卒已经快出谷了,就在此时,他们突然发现有几棵树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这些树小的有碗口粗细,大的有合抱粗细,但树高都在两丈以上,都是枝繁叶茂的,很明显是有人新伐的,把本就不宽的山道给插住了。 队伍只得停下,就在走在队伍前面的一名千总刚要派人去清扫路障的时候,“咚——”一声炮响,山谷摇动。 信炮响过后,伏兵四起,万箭齐发。 泗州兵做梦没想到在这里会有埋伏,这是在他们的家门口,这里离泗州城不过五十里地,他们前天经过这里的时候还平安无事,因此可谓是猝不及防,一时间中箭者无数。 反应快的兵将赶紧举盾,箭射腾牌如骤雨袭窗,啪啪山响。箭势如雨,来势甚猛,高杰的人马成排的往下倒,前面的往后退,后面的往前挤,喊叫声,战马的嘶鸣声,队伍就乱了。 箭雨过后,无数的兵将从两边的山坡上,树林中和山石后面呐喊着冲下来了,漫山遍野,铺天盖地一般,眨眼间冲入高杰混乱的队伍,砍杀起来。 没出一顿饭的工夫,高杰的队伍被这股伏兵腰断数截,打算分割包围,然后全部吃掉,幽静的山谷成了战场。 现在的高杰气大了,这几天连遭伏击,损兵折将,差点命丧仪真,死里逃生之后,巧遇了邢氏这路人马,觉得化险为夷戒备早就放松了,特别是泗州是他的地盘,根本没往别处想,他要展开报复了,打算先收拾黄闯子,没想到在自己家门口又遭到了伏击。 高杰怒不可遏,也不问伏击他的是何处的人马了,把马槊轮开了就拿眼前伏击他的兵将撤开气了。 他的确是一员悍将,翻山鹞子的绰号不是白得的,他个大力猛,年龄也好三十刚出头的他可谓血气方刚,先不说其人品如何,作起战来非常勇猛,如一只小老虎一样无人能挡。 连同乡的李自CD很器重他,初时他跟着李自成先加入高闯王的队伍,高迎祥死后,他又拥护李自成为闯王,与官兵南征北战,东挡西杀七八年,为义军立下赫赫战功,李自成一度视他为心腹爱将。 然而好景不长,因为一个女人与李自成反目成仇,高杰为了活命带着邢氏离开李闯王的队伍,临走时他还带走了几百名死党投降了朝廷,先是投靠在总兵官贺人龙摩下从把总混起,把总是明军中最低级的将领,后来立功了博得明军将领的信任,成了一名游击将军,由于他熟悉李自成的作战方法,因此起初时李自成的人马吃了他的大亏,高杰也因功勋卓越一路擢升,直到现在的兴平伯。 今天他也拼了,挎马抡槊往前一冲就是一道血胡同,大槊一抡横扫千钧,伏击他的兵将被打得刀枪乱飞,死尸翻滚。 第99章 对手 此时与高杰并肩作战的当然是他的老婆邢氏。 这个女人别看长得水灵迷人,温柔似水,但发起威来犹如母夜叉,手中双剑上下翻飞,兵将碰上死,挨上亡。 高杰和邢氏这么拼命,很快杀出了气势,他的总兵、参将、偏将、游击、伢将以及卫队也全都玩命了,在高杰和邢氏的身边左右如滚雪珠一样,人马越聚越多,很快形势被扭转,围攻他们的兵将被杀得人头滚滚,四散奔逃。 “冲!”高杰杀得性起,组织人马进行反扑,伏击他的兵将由胜转败,逞溃退之势。 正在高杰和邢氏率队追歼伏击他们的兵马快要冲出山谷的时候,一员大将带着一支人马急冲过来,马上之将高声喊喝:“高杰,下马投降是尔的便宜,否则本都让你刀头做鬼!” 高杰一看来将也在壮年,一张上宽下窄的瓜子脸,两道乌黑的抹子眉,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透着坚毅和正气,直鼻阔口,留着黑胡须,肩宽背厚,一身铜盔铜甲,胯下乌龙驹掌中大砍刀,如金甲天神一般威风。 “呸!尔是何人,敢在本爵面前口吐狂言?”高杰觉得此将眼熟却没认出来。 来将把胸脯一挺:“吾乃锦衣卫都指挥使兼京营提督郑鸿逵是也,尔既为朝廷重臣,食君禄不报君恩,掌军权一不思守边二不勤于练兵,不守法度,祸乱扬州,罪恶滔天,还不下马束手,更待何时?” “郑鸿逵?”高杰一愣认出来了,这个名字他当然不陌生,两个多月前他还见过此人,但这两个多月他没进京了,京城的事他当然不太清楚,他只知道郑鸿逵被派到镇江守城去了,怎么现在成了京官,又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又是京营提督的,忽然他明白了,清洗厂卫,马士英和阮大成为什么倒霉这么快,原来皇上依靠的是此人呀! 高杰贵为兴平伯,也算是位高权重的地方武官了,他当然还知道,这个郑鸿逵原名叫郑芝凤,是郑芝龙的四弟,郑芝龙何许人也,高杰也太知道了,这是福州郑家军的老大。 提起福建福州沿海的郑家军大明朝没有不知道的,甚至享誉海内外,其实郑家军是一群海盗出身,是以郑芝龙为首是一个大海商集团,盘踞台湾,以台港和闽海为根据地,与日本、马尼拉、葡萄牙等商人打交道,做大做强海外生意,其舰队远涉东洋和南洋,拥有自己的军队,多达三万人,战舰千余艘。 特别是郑芝龙的海军令倭寇和西方烈强如西班牙、荷兰等闻风丧胆,1633年,福建沿海金门海战,郑芝龙的海军一举击败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舰队。控制海路,收取船舶费,成为富可敌国的海上霸主。没有郑家的令旗,不管是商船还是官船,一律难逃劫运。 崇祯帝曾派出重兵围剿,皆以失败而告终,最后崇祯帝也拿他们没办法,只好招抚。郑芝龙答应了朝廷招抚条件,后来被弘光帝册封为南安伯福建总镇,封疆大吏。 别看郑芝龙接受了朝廷的招安,但是人家听调不听宣,调任可以,但想把他宣进京城架空官职收拾他根本办不到。 郑氏家族香火旺盛,不但郑芝龙是封疆大吏,其四弟郑鸿逵更了不起,是崇祯十三年的武进士,现在是朱由崧眼前红得发紫的人物,掌管着锦衣卫和京营兵,还有郑彩,系郑鸿逵没出五服的本家兄弟,现在为操江水师的佥都御使,也是大权在握,一句话,现在的老郑家权势熏天。 高杰认为朱由崧手腕突然这么硬气,是倚老郑家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高杰现在也明白了,郑鸿逵既然掌控锦衣卫又提督京营,这次肯定是受了昏君的指派潜伏在这里等着自己,从仪真伏击战到盱眙遭袭,都是昏君一手操控早就运筹好的,可那又如何? 认为着自己逆袭成功的高杰又不可一世起来,把嘴撇得跟瓢似的,因为他从内心里有点瞧不起这个郑鸿逵,两个多月前他充其量是个镇江总兵,跟他这个兴平伯职级相差甚远,至于现在他大权在握爬得位高权重,只不过是倚重他们家族的势力,不像他高杰是凭真本事混出来的,是战场上一刀一枪流血牺牲拼出来的。 因此他听了郑鸿逵的话浪声大笑,“哈哈哈……真是官字两张口哇,俩月不见郑总兵擢升郑提督了,又是绾握锦衣卫又提督京营的,郑兄真是平步青云可喜可贺呀,不过呢,请郑兄代在下转奏皇上,这中肯定有误会,在下忠于朝廷忠于大明,战功赫赫,天日可表,皇上不能听信谗言滥加诛连,让在下蒙冤受屈,竟然连昔日的拥立之功也抹杀殆尽,在下倒无所谓,一向视名利如粪土,然三军将士岂能不心寒?” 郑鸿逵知道他是在没理搅理,言谈话语带着对自己的蔑视和皇上不敬,不由勃然大怒,“尔果然是贼性不改,当真让本督亲自动手?” 高杰冷冷道:“郑兄口下留德,别贼长贼短的,兄难道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了吗?” 高杰这句话分明是讥笑郑鸿逵以五十步笑百步,那是意思是我贼,你是海盗,都一路货色,就差没明确骂他了,但看那样子越是含蓄越是气人,郑鸿逵再也压不住了,“匹夫,看刀!”话到马到刀到,力劈华山唰啦就是一刀。 高杰还真没把他摆在眼里,看他纵马来杀气势汹汹,一不躲二不闪,感觉郑鸿逵的刀从头顶上劈下来了,高杰把手中的马槊往上一迎,瞬间两件兵器在空中相撞。 当啷一声,火星四溅,把郑鸿逵的大砍刀颠起三尺多高,郑鸿逵觉得两手心发热,虎口发木,高杰也觉得两只胳膊不得劲儿,两匹马往后退了数步。 一合下来两员将都知道遇到对手了,最起码力气头不相上下,那接下来就是靠招数取胜了。 郑鸿逵提马再冲过来,大刀抡开了像云片一样斩向高杰,高杰也不装逼了,把大槊舞动开来,二人马来马往杀在一处,一时难分高下,两员主将都玩命了,他们身后的兵将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冲上来混战在一起…… 第100章 血战 论勇武高杰和郑鸿逵可谓是棋逢对手,二人拼杀了半天,仍难分伯仲。 这时邢氏冲上来了,别看这个女人长得风骚宜人,让男人看一眼就有上床的欲望,恨不恨立即按翻扒光衣服狂干一通,但此女杀起来人也不含糊,一双宝剑舞得上下翻飞,寒光闪烁,令人眼花缭乱,郑鸿逵手下的兵将抵挡不住,眨眼间就杀到郑鸿逵的近前。 此时郑鸿逵身边左右还有不少亲兵卫队,一看邢氏和高杰要俩打一个,一员偏将手急眼快,挥刀砍翻一名兵卒,冲过来拦住了邢氏,抡刀就剁。邢氏扬左手剑往外一挡,右手剑唰地一下横扫就过去了,快如疾风。 这名偏将躲闪不及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脖子上早多了一道红线,接着是鲜血喷溅,撒手扔刀死尸裁落马下,邢氏双腿一磕飞虎羼,坐下白龙马四蹄往前一冲就到了郑鸿逵的左翼,这时又有两名伢从郑鸿逵身后冲出围攻邢氏。 邢氏双手舞剑,空中剑花闪动,白龙马一走一过,两名伢将一个身首异处,另一个被一剑破胸,挑飞马下,邢氏再一摧战马就到郑鸿逵身边,挥剑就砍。 郑鸿逵与高杰交战正酣,打仗就得全神贯注,尤其是遇到能称得上对手的敌人时,更得不遗余力,分心走神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责任和浪费,因此郑鸿逵没防备邢氏突然来袭。 他刚躲过高杰的马槊,抡刀要劈的时候,邢氏的就剑就下来了。 不过做大将的讲究的耳聪目明,什么眼观六路耳听八面风,眼睛的余光扫到左侧丽影一闪,一道白光劈下来了,但想撤刀招架已经不可能,情急之下他在马上猛然一扭身子。 咔嚓一声,邢氏这一剑正中郑鸿逵的左大臂。锋利的剑刃惯以武力简直是无坚不摧,郑鸿逵左臂的甲子被劈飞两片,胳膊上就多了一条两寸来长,半寸来深的大口子,血肉翻卷,深可见骨,鲜血迸溅。若非甲叶子挡了一子,这条胳膊被邢氏这一剑就卸下来了。 但这伤也不轻,左臂处传来一阵巨痛,郑鸿逵身子一歪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战马好像也感觉到主人有了危险,往前一冲,暂时避开了邢氏的袭击,但他原来想劈高杰的刀也失去了目标。 由于左臂受伤鲜血直流,郑鸿逵只好倒拖大刀。 这时,高杰一拨马又冲过来了,像旋风一样就到郑鸿逵近前,右手挺槊,一招怪蟒出洞,对着郑鸿逵的前心就捅刺过来。 此时郑鸿逵刀在单手也即左手,右手捂着伤手,横刀招架根本来不及,他在马上拼命地一歪身子,槊锋紧贴着他右腋下的空隙就钻过去了。 郑鸿逵也豁出去了,右臂猛然一夹将尚未回撤槊杆子夹住,满是鲜血的右手放开伤口顺势嘭的一把纂住了槊杆子,用力往回就拽,“你给我!” 郑鸿逵想把高杰的大槊夺过来,但高杰能给他吗,这自己的枪杆子,给了他就等于把脑袋给对方了,他当然不愿意。 “我就不给你!”高杰双手抓紧了槊杆拼命往回拽,两个人在马上就叫上劲儿了,拽得两匹马在原地直转圈,战马受过训练此时当然替自己的主人使劲儿,但是不但这二将力量相差不多,这两匹马力量也相当,一时又僵住了。 这时邢氏挥舞着双剑摧马从后面又冲上来了,对着郑鸿逵的后心就是一剑。 郑鸿逵感觉到背后有人偷袭,但此时招前顾不了后,多亏他是武举人出身,武艺不是一般的高,“给你!”冷不丁抓槊杆的一松手,不再跟高杰抢马槊了,保命要紧,左手的大刀也扔了,几乎是同时身子一歪腰眼一拧,双腿从马蹬里退出来一甩,整个人从马背上就旋下来了。 邢氏一剑刺空。 郑鸿逵这一套连贯的高难度动作也只有他能做得到,稍微慢一点,或者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就有被剑穿后心的危险,但尽管如此,由于左臂受伤,身子还是不太灵便,身子平衡掌握得不好,外人看来他是从马背上骨碌下来的。 郑鸿逵落地后又滚出多远,然后一个鲤鱼打从地上折起,但此时离他的乌龙驹就有几十步的距离了。 战场上大将无马如断双腿,郑鸿逵赤手空拳左臂又受了伤,只好撒开两腿一阵猛跑追自己的战马。 就在郑鸿逵落马的时候,高杰也落马了,原因是他正不遗余力跟郑鸿逵夺大槊,郑鸿逵猛一松手,他猝不及防也是用力过猛收不住身子了,抱着大槊一个后仰从马屁股上就裁下去了。 他的战马也落荒而逃,可把邢氏吓坏了,正欲追杀郑鸿逵的她不得不赶过来救他男人,幸好高杰年轻力壮,武艺不弱,这个倒裁葱摔得并无大碍。 但此时郑鸿逵已经跑出几十步开外了,眼看就要追上他的那匹乌龙驹了。 此时邢氏也知道郑鸿逵是伏击他们的主将了,目测了一下距离,抽弓搭箭,秀眉微凝,稍一瞄准,松手“啪”地一声,金风呼啸,一支狼牙箭破空而出。 郑鸿逵正往前跑,离他的战马还有几尺远,他提气息胸双腿一跺地,身子就起来,打算落到自己的战马上,但是巧的是正在这个节骨眼,邢氏的这只狼牙箭飞到了。 本来这只箭邢氏瞄的是郑鸿逵的后心,也非常准,郑鸿逵这一纵身腾起,这支箭就射低了,不偏不倚正钉到右侧的屁股弹上,锋利的箭矢穿透甲衣就钻进去了。虽然这里肌肉发达,医生注射常选此部位,但这个“针头”也忒大了点了,别说武举人就是武圣人也吃不消。 郑鸿逵就觉得左臀像被凿子凿了一下似的,一阵巨疼摔落在地。 两次受伤的伤痛加上从几尺高的空中重重地摔了一下子,本来他体格壮身子重再加盔甲的重量,因此这下摔得也不轻,郑鸿逵差点昏厥过去了。 这一幕幸亏被他不远处正在混战亲兵卫队看见了,一名参将见状大喝一声,“都司大人受伤了,快救都司大人!”也不再混战了,带着几个亲卫冲过来抢起受伤的郑鸿逵就跑。 “追!抓住或阵斩姓郑的重重有赏!”高杰和邢氏叫嚣着,带着人马一窝蜂地追杀过来。 主将郑鸿逵受伤撤退,手下兵将也跟着纷纷溃逃,至此半个时辰后这场伏击战形势发生了逆转。 第101章 后退者死 郑鸿逵带两万人马在盱眙一带埋伏,按照朱由崧的旨意,为的是掐断泗州兵的归路,因此他们在这一带隐伏了几天,邢氏的人马出泗州经过这里的时候郑鸿逵按兵不动。 侦查兵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兵种,古代行军打仗离不开他,有骑兵也有步卒,深入敌后,侦查敌情,传递情报,汉代时称从事这一行业的兵种称为斥侯。唐宋以后有的史书上将斥侯改称探马或探子,无论称号怎么改都是指古代的侦查兵。 邢氏掌兵出泗州先是开往凤阳,后又改道仪真,两万多人马的行动规模也不小,当然也有不少斥候或叫探马为他们探查敌情,传递信息,然而他们却未发现郑鸿逵这支隐伏在家门口的人马,何也? 按说两万人马的目标可不小,郑鸿逵在这一带埋伏了还不止一天,邢氏了两万五千人马从这里经过却丝毫未察觉,主要是因为这里离泗州很近,斥候们都忽视了,正所谓“灯下黑”,另外这里地形相对复杂,郑鸿逵掌兵多年,锦衣卫是他的老本行,将队伍隐伏之后,在这一带派出精干斥侯进行反侦查活动,没有发现他们的斥候就不说了,发现他们的斥候也被郑鸿逵的人解决掉了,因此才没有被发觉。 但是这支队伍再折回来的时候,郑鸿逵可不能再放过他们了,他早就看好了有利地形,两万人马突然杀出,先是弓弩后是冲锋,高杰的人马死伤无数,纷纷溃逃,但逃也没地方逃于是被分割包围。 但高杰的两万五千人马并未被轻而易举地吃掉,双方激烈半个时辰后形势发生了变化,因郑鸿逵受伤,高杰和邢氏组织反扑,郑鸿逵的人马反而被杀得大败退向谷口,高杰和邢氏带着人马穷追猛打。 一时间,二里多地长的山谷,从两旁的山顶到山沟以及半山腰到处是拼杀的场景,到处是尸体,血流成河。 兵败如山倒,郑鸿郑的人马眨眼间就退到了谷口处,形势急转是郑鸿逵没预料到的,本来主动权在他这一方,他也原本认为这一仗高杰和邢氏这支人马或被杀或被俘,可是结果反过来了,伏击战打成了这样,郑鸿逵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高杰和邢氏。 出了谷口就是丘陵和平原了,如果高杰的人马从谷口冲出去,郑鸿逵这路人马的伏击战最终无疑还是失败的,就等于有负圣恩,没有完成朱由崧交给他们的使命。 因此郑鸿逵一看自己的队伍站不住脚了,真急眼了,由于他两处负伤,胳膊上的伤被亲兵简单包扎过了,但是屁股上插着长长的狼牙箭,也没法骑马了,医官尚未来得及为他起箭,浑身上下甲衣都被血汗浸染透了,亲兵们只由抬着他往下撤退。 此时他推开亲兵,抓住屁股的箭杆一咬牙扑的一声硬生生地把箭拔出来了,由于这狼牙箭虽然没毒,但箭矢却是倒三角,这一下还带下来一块肉来,顿时屁股上多了一个三角形的血洞,血流如注,郑鸿逵疼得脸上的汗滴滴答答直流,有人撕下征袍赶紧为他包扎止血。 旁边的亲兵一看直咧嘴,暗道我们郑大人真是铁打的汉子! 其实郑鸿逵这是第二次这样起箭了,第一次是两个多月前,在锦衣卫都司衙门,朱由崧清洗厂卫时,为了李沾一案,名为朝廷锦卫实为马銮一党的祖海搅动了锦衣暴动,与刚到任不久的郑鸿逵发生了冲突,祖海射了郑鸿逵一箭,那次是中箭在左臂,这次是右臀。虽然都不是致命部位,却是疼入骨髓,把军医大夫都省了,自己为自己起箭绝对是大手笔。 简单的止血之后,郑鸿逵提了一把单刀,对摩下将士喝道:“陛下有旨,要我等掐断泗州兵的归路,后退者死!高杰他们要从这里过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踏着郑某人的尸骨,冲!”言毕他身先士卒冲向高杰的人马。 受郑鸿逵慷慨赴死气节的感染,当主将的都这样冲锋陷阵将生死置之度外,他的亲兵卫队,身边的参偏伢游等等兵将士气大涨,号叫着全都冲上来了,那些溃退的兵将也不退了,双方就在谷口又开展了白刃格斗。 激战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下午,未时过后,郑鸿逵的人马再次抵挡不住,双方兵力基本上相当,虽然高杰的人马比郑鸿逵多出五千,但除去突然遭伏伤亡的数字,双方兵力大致扯平,郑鸿逵的人马抵挡不住的原因主要是高杰的援兵开到了。 因这里离泗州城只有五十里地,几万人马在这里混战了几个时辰,早有斥侯飞马报于了泗州城,留守泗州的总兵姜成听说他们伯爷和夫人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伏击,惊得魂不附体,立即披挂,倾巢而出,五千守城之兵全部出动。 姜成将所有骑马的兵将集合在一处也有近八百人,作为先锋,他亲自统领,剩余的四千余人交给一名参将负责督领,作为第二梯队,姜成带着八百马队风驰电掣般开了过来。 五十里地骑快马只半个时辰便赶到了,别看先锋部队只有八百人马,但对郑鸿逵的人马造成的冲击不容小觑,主要是姜成的八百人与高杰的人马前后夹攻,内外合击,因此郑鸿逵只好再分出一部兵力对付姜成的人马,以免腹背受敌,郑鸿逵的人包他本人在内本来就是在力战,这一分兵就更显得捉襟见肘了,随着激战的持续,他身边的将校急剧减少。 又过了半个时辰,四千余泗州兵陆续开到投入战斗,郑鸿逵的人马这下彻底顶不住劲儿了,很快陷入高杰人马的包围之中。 如果说刚才高杰是负气死战,现在心平气和了,虽然自己伤亡惨重,但他看出来了,郑鸿逵败局已定,此人的家族势力庞大,在朝中权势熏天,自己现在不被朝廷所容,正好利用他做点文章,想到此他命部下暂停动手,对郑鸿逵喊道:“郑兄且慢动手,可否听在下一言?” 第102章 逆乱之臣,虽功必惩 “讲!” 郑鸿逵此时也累得不轻,正好借此机会喘口气,但只给了高杰了一个字。 高杰把大槊在马上挂好,双手抱拳摆出一脸诚意:“大概高某不讲郑兄也看出来了,眼前的形势郑兄插翅难飞。常言道,时务者为俊杰,高某敬佩郑兄是个英雄不忍加害。投降吧,高某是好交朋友之人,绝不会亏待郑兄的。” 郑鸿逵怒道:“住口!郑某乃朝廷命官,不像尔等反复之辈,贼性不改,要郑某屈膝,错翻眼皮了吧!” 高杰看郑鸿逵誓死不降,也不再费吐沫了,告诉手下众将要活日渐,不要死鸿逵,然后一挥手数不清的兵将又冲上去了。 郑鸿逵负伤力战,现在身上又了多两处轻伤,最后他身边的亲兵卫队只剩下三四十人了,两万人马全被打散了,而高杰和邢氏的人马则越聚越多。 后来高杰带人把郑鸿逵等几十人困住,高杰在马上哈哈大笑再次劝道:“郑兄,算了吧,你们郑家军威名远扬,高某一直仰慕,以郑兄之骁勇和芝龙兄之雄才伟略何愁不成就千秋伟业?高某不计前嫌,今日之事权当没发生过,兄只须作个引荐,高某投靠你们郑家军若何?你我弟兄共谋大业,岂不快哉!” “匹夫住口!”高杰也可能是真心的,但郑鸿逵听了有种被人揭短的感觉,把眼一瞪骂道,“我们郑家报效朝廷,岂能与尔等贼性不改之徒为伍,快闭上尔的臭嘴,免得脏了郑某的耳朵!” “哼,那好,郑兄既然如此清高看不上高某,高某也只好对不住郑兄了。”高杰说到这里,二目凶光四射,把手中的马槊一指,“给我杀,一个不留!” 数不清的兵将又冲了上来,郑鸿逵身上多处受伤,且冲杀了这么长时间精疲力竭,现在抡刀都困难了,一看这阵势不由得仰天叹道:“陛下,恕臣无能,有负圣恩,我们君臣怕是见不着了……” 就在这时,高杰和邢氏的队伍后面一阵大乱,喊杀声震天动地,“冲啊,杀呀,别让高杰跑了,活捉淫夫****有赏啊……” 高杰的人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围攻郑鸿逵等人了,都顾左右而环他,高杰也是一愣带着人提马上到高坡观看,就在他队伍后面的数百米开外,沿着官道从山环处转出来一支人马,不知道有多少,万马奔腾,汹涌而来,踩得地皮乱颤。 高杰大惊,因为他太认识这支人马了,队伍中打的是皇家的旗帜,杏黄缎上绣着的斗大的“朱”字格外显眼,他甚至看到了朱由崧和祖海的身影。 祖海倒也罢了,在山林钻了几天,疲惫之态尽现,按说朱由崧以九五之躯涉足山野,应该比祖海更不堪,然而恰恰相反,朱由崧两眼放光,神采奕奕,好像吃了什么圣药,精力显得异常充沛。 其实高杰哪里知晓,这是朱由崧这几天在山林里运行了草木交息大法的缘故,就是行军打仗朱由崧也没忘记苦练自己的功夫,一有空闲一有机会他就练,宜气则气,宜剑则剑。 修真界的功法这一练还真不得了,不但能解乏,内强气息,外壮筋骨,因此别看离开了皇宫露宿山野,在朱由崧身上没有半点长途行军跋涉之劳苦,反而显得生龙活虎。 高杰正看得发傻,这时弩箭声,铳炮声,伴随着冲天的呐喊声淹没了万马奔腾的声音。 高杰的人马纷纷倒下,余者陷入混乱之中。 连吃惊带生气带害怕,高杰的脸都绿了,他做梦没想到,皇上带着人马从竟然仪真追过来了,几天前遭伏被困差点丧命的情形他还心有余悸,此时的高杰已变成了惊弓之鸟,也顾不上郑鸿逵了,带着人冲下山坡就跑,“撤,快撤往泗州城!” 然而撤退并不容易,因为他们目前仍然处于两山夹一沟的山沟中,虽然是低山,坡度也不大,但跟平地毕竟不同,不易行军,还有几里地的战场,他和郑鸿逵的人马在这里拼杀了半天,开始时处于下风,后来又占了上风,但不管怎么样,始终没冲出去,四五万人马在这里冲杀了几个时辰,现在遍地都是死尸,不少人还没死透,挣扎呻吟,这无疑对撤兵也是一种障碍。 应该说战争就是杀人机器,机器一开动,生产的成品就是尸体,半成品就是伤病号,眼前这一仗,数万人拼杀,短短的几个时辰就有成千上万的人成了孤魂野鬼,还有数以千计的伤号挣扎在死与生的边缘地带。 高杰为了逃命只好带着人从尸体上踏过,那些受伤的将士当然有郑鸿逵的也有高杰的,但现在他什么也顾不得了,人踩马踏之后这些战争机器的“半成品”大都成了断了最后一口气的“成品”。 高杰正往前跑,从前面的山坡上冲下一支人马横在了他的面前,为首的一员大将高声断喝:“逆贼高杰,哪里走,寡人在此!” 高杰一看吓得亡魂皆冒,来将正是他的皇帝陛下朱由崧,银盔素甲,赤马长剑,威武非凡。 虽然没有龙冠龙袍玉带,皇宫龙椅太监宫女,这些排场也都没有,有的只是一身武将行头。但是龙颜御体无论到哪里,无论穿戴成什么样,无疑都是九五之尊。 原来朱由崧马快,在乱军之中锁定了高杰之后,他提马冲上高坡,然后从这里斜插下来,正好拦在高杰的前面,他身后的御营亲卫紧随其后。 自古邪不侵正,从高杰扒掉贼皮改头换面之后,见到这副躯体或者他的一张纸一句话,就沐浴更衣,焚香膜拜,礼分君臣,这副躯体现在就在他的眼前,高杰像被蛰了一样浑身不自在。 投降也是个死,放手一搏大不了也是一死,今天就是今天了,因此高杰一咬牙骂道:“昏君,我高杰自弃暗投明归顺朝廷以来,立过多少功劳暂且不论,但就两个多月前的拥立之功谁人能比?可是你竟然不念半点情义滥加诛连,滥杀功臣,昏聩竟至于斯,我这个逆臣也是你这个昏君逼的!” 朱由崧冷笑道:“悍勇匹夫也知道讲理了,好吧,朕不妨就与你理论一番。不错朕不久前清洗了厂卫,诛杀马士英和阮大成等人,但这些乱臣贼子皆是该杀之辈,他们或欺君犯上,或倚功乱纲,或拥兵震主,按大明例律当抄门灭族,但朕有好生之德,只处死了他们并没妄加诛连。比如朕就饶过了祖海、刘孔昭等还委以重任。四镇军将皆为马士英的部下,但朕也没开罪黄得功,反而倚为朝廷肱骨,说朕滥加诛连滥杀功臣纯粹是无稽之谈,朕这次兴师皆因尔等不守朝廷法度,祸乱扬州而起,与马士英等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尔还有何话说?” 高杰刚才只是为自己罪行打掩护找借口,朱由崧这番话真令他无言以对了。 朱由崧继续道:“犯我天朝,虽远必诛;逆乱之臣,虽功必惩,决不姑息。下马伏法是尔等的便宜,朕念及君臣之义,只罚当罚之人,仍不妄加诛连,何去何从,尔可想清楚了!” “昏君,某跟你拼了!”高杰凶性毕露,摧马轮槊直取朱由崧。 第103章 大战高杰 高杰是出身行伍的悍勇匹夫,冲锋陷阵是他的强项,文绉绉的讲理辩义无疑是他的短板,跟朱由崧讲道理十个高杰也白给,因此他选择了扬长避短,而且他觉得眼前是放手一搏的最好时机,朱由崧离他顶多不过二十步远,随行护驾的御营卫队也不多,凭借他的骁勇冲杀过去,若能把皇上给收拾了,不但报了仪真折戟之仇,从此后他高杰就是有福之人。 因此,高杰叫骂一声,用槊杆一扫战马的后脊尾,战马吃疼一声嘶鸣迸蹄而出,像利箭一样直取朱由崧,挺撑中的马槊对准朱由崧的胸口恶狠狠的就是一下子。 从未见识过朱由崧身手的高杰认为眼前的朱由崧这身行头就是个摆设,面白如玉的他一得体的银盔素甲,再配上那把大宝剑,简直赶他的旧主人李闯王威风了,但那至多是表面,过惯了皇宫侈靡生活,连撒泡尿都要让人接着,这样一个被人扶上龙椅的小福王,发号旗令当皇上也许可以,但冲锋陷阵,胯马拼杀,你死我活,他能行吗? 别听那些溜须拍马之辈胡扯八道,什么皇上勇武过人,神功盖世,他要真有那能耐他爹老福王也不会落于流贼之手以至于被李自成扔到锅里给煮了,他要真有那能耐也不至于四处逃亡,从怀庆逃到卫辉,从卫辉又逃往淮安,后来和几个宗室王爷像避猫鼠一样躲在湖嘴的一条破船上坐井观天,如秋后的寒蝉。 高杰这样想本没有错,但错就错在他忽略了朱由崧是个穿越者,此朱由崧早在两个多月前已经非彼朱由崧了,因此等高杰冲过来和朱由崧真伸上手时,他才觉得自己完全错了。 他这飞马一槊,力足劲猛,又快又狠又准,有相当的杀伤力,但对朱由崧来说却是小儿科,朱由崧一不拨马闪躲,二不用剑来挡槊,就见他双臂展动,轻舒猿背,在马上像玩耍一样,高杰的这一槊就刺空了。 趁着高杰撤槊再进招的机会,朱由崧就出手了,双腿一磕飞虎羼,战马往前一冲,抡起大宝剑对着高杰的脑袋就是一剑。 这一剑可用秒斩来形容剑势之快,高杰的马槊刚刚撤回,一道寒光从他头顶上就劈下来了。 做梦没想到皇上有这样的身手,他认为着自己冷不丁这一冲过来,朱由崧肯定吓得大呼救驾并拨马而逃,可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朱由崧非但没跑也没喊帮手而是直接跟他交手了,这一剑快如闪电,唰地一声就到了。 高杰吓得魂不附体,把脑袋一朴愣,咔嚓一声,朱由崧这一剑正砍到他的头盔上,头盔被砍落,高杰吓得拨马就跑。 这次朱由崧崧可不会让他跑了,拍马就追,高杰的亲卫将士冲过来挺矛便刺,朱由崧一歪身子让过矛锋,顺势抓住矛杆子用力一撇,这员将被撇飞到马下去了。 又过来几个兵将想拦朱由崧,被朱由崧身后冲上来的御营卫队截住厮杀起来,朱由崧仍然盯紧高杰不放,千里一盏灯其快如风,眨眼间就追个马头连马尾。 朱由崧再次举剑想把高杰斩于马下,但高杰也不是省油灯,马往前跑,眼往后盯,一看朱由崧又追到他身后挥剑要砍他,吓得他赶紧横槊招架。 “当啷!” 一声金属的脆响,朱由崧一宝剑正剁到槊杆上,封出这一剑后,此时高杰看到两马是并辔而冲,于是他把后把一拉,前把一推,这杆马槊的槊锋呼的一下向朱由崧扫来。 马槊,是中国古代的一种冷兵器,分槊锋与槊杆两部分,槊锋刃长一般都超过半尺,远远长于普通的枪、矛类武器。槊锋具有明显的破甲棱,上好的槊也会同宝剑一样,有八个面。普通的鱼鳞锁子甲、铁圜甲、明光铠,在破甲的槊之下,一击而破。从魏晋到隋唐再到宋明时期,骑兵是争霸天下的决定性力量。马槊则是汉代以来重型骑兵的重要武器,是长矛的重型精品版。 高杰善使马槊,他的人生也跟这杆大槊一样,舞动起来反复无常,先是凭借一杆大槊造了朝廷的反,跟着李自成南征北战东挡西杀,为义军立下汉马功劳;后来因一个女人与李自成反目仇之后,也是凭借这杆大槊又造了李自成的反,为朝廷诛灭流寇立下赫赫功勋,可以说他爬到兴平伯这个高位这杆大槊功不可没;现在他又是凭这杆大槊来造朱由崧的反,打算将朱由崧活擒或阵斩,此时他的大槊横扫如一柄啸天长剑斩向朱由崧的脖子。 朱由崧举剑架挡,一声金属撞击的鸣响,宝剑再次砍中槊杆,这次没等高杰撤槊,朱由崧也没撤宝剑,而是使了一招顺水推舟,三尺多长的大宝剑顺着槊杆往里滑去。 因二马现在是并排飞行,因此二人距离非常近,朱由崧这一剑唰啦一下就到了。 正滑到高杰的左手腕处,因高杰满身的甲衣,戴着护腕,否则这一剑下来高杰的左手就没了,但这一剑也没落空,锋利的剑锋斩中护腕的瞬间偏了点方向,正滑到他的左手上,一声利刃削骨肉的声音过后,高杰的左手的五个手指硬生生地被削去两个半。 三截断指夹着血花迸溅,凌空飞舞。 十指连心,断去一个就疼痛难忍,何部一下子断去三个,“啊!”高杰一声惨叫,大槊便扔了,幸亏他扔得也算及时,否则右手也是同样的下场。 战马仍在飞奔,高杰捂着惨手身子失去了平衡,一下子从马上裁下来了。 朱由崧纵马追来,打算一剑结果了高杰,但高杰虽然手受伤了,但腿腿还利索,从马上摔下来之后,求生的欲望使他忘记了所有的疼痛,爬起来撒腿就跑。 但他毕竟是两条人腿,如何跑得过四条马腿?眨眼间被朱由崧追上,正欲补他一剑,忽听身后金风响动,武者的警觉知道有人来袭,朱由崧将右手一扬,大宝剑一道美丽的弧线“叮”的一声挡飞一物。 朱由崧甩脸观看,数道劲影从左侧丘坡上冲下来了,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员女将,银盔素甲红战袍,像一团跳动的火焰,刚才那一箭显然是她射的,刚刚将弓箭收好的她,手中早多了两柄利剑,坐下白龙马如飞似箭眨眼间冲到朱由崧的近前…… 第104章 活擒邢氏 妻不贤子不孝,都是人生的悲哀,如果盘点一下李自成的几房妻妾,人们不难发现,这位杰出的农民起义领袖就摊上了这种悲哀,而且还不止一次,不由得让人感叹英雄的无奈。 结发妻韩金儿趁着李自成摊官司之际,首先给丈夫戴了一顶绿帽,与同村盖虎**,李自成回来后一怒之下把她宰了,后来又娶了邢氏。邢氏长得比韩金儿还漂亮,而且武艺超群,但却与韩金儿一样水性扬花,与高杰私奔,就这样第二顶绿帽李自成又被戴上了。后来李自成又娶了第三任夫人高桂英,虽然高桂英不是初婚,但嫁给李自成后夫唱妇随,矢志不渝,冲锋陷阵,指挥若定,成为李闯王的左膀右臂,李自成终于感到了些许安慰。 对明末这段风起云涌争议纷纭的历史,朱由崧在穿越前通过教课书、影视小说等途径有相当的了解,一些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如李自成、张献忠、吴三桂、卢像升、袁崇焕等等,这名字他都不陌生,特别是对于李自成这个家喻户晓的名字,他更是熟悉,他的事迹甚至耳熟能详。更别说这次穿越还融合了这副躯体原主人的一些记忆和穿越后得到的各类朝野消息。 提到李自成就不能不讲高杰,这位昔日李自成的铁哥们儿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当然是因为一个女人,朱由崧要铲除高杰,一路追杀到泗州,而事先他得知泗州是高杰的老婆邢氏坐镇,因此朱由崧不难猜出眼前这名英武不凡的女将姓字名谁了。 想想他们令人嗟叹的往事,朱由崧不禁打量了这员女将两眼,果然是生得貌美如花,令男人荷尔蒙泛滥,但再漂亮迷人,朱由崧对这类女人也不感兴趣,毕竟是败柳残花,人尽可夫,再灿烂也令人心存芥蒂。 因此朱由崧顶多瞄了她几眼,冷冷道:“你就是邢氏?” “正是奴家,昏君要赶尽杀绝吗,如此无情无义之辈还配为人君吗,看剑!”邢氏娇喝着,舞动双剑斩向朱由崧。 朱由崧闪过她的剑锋,也是有意拿她寻开心,哈哈大笑道:“寡人是没有什么情义,哪像夫人和高郎呀,女不贤男不忠的走到了一起,也不容易,实在是有情有义天作之合呀!” 邢氏被羞臊得脸像大红布一样,恼羞成怒了,一剑紧似一剑,一剑快似一剑,狠不得把朱由崧大卸八块。 朱由崧跟她嘻嘻哈哈了两句之后,见这个女人虽然形骸放浪,但武艺还真不俗,双剑舞动如飞,令人眼花缭乱,朱由崧还真不敢轻视她,甚至朱由崧有个想法,若非她劣迹斑斑,还真有收她的私心。 算了,应该让她有个归宿了。 想到这里,朱由崧的剑不再遮遮架架,唰唰唰展开了攻势,这下邢氏吃不消了,别看朱由崧是一剑对双剑,二人手中宝剑的含金量可不同,朱由崧的大宝剑剑长三尺三寸,算上剑柄三尺五寸还多,而相比之下邢氏的双剑均是二尺来长,属于袖珍剑,只长度和重量上就压着邢氏一头。 但武艺向来不以兵器和力量定短长,战场搏杀更多的是讲技法,男人大多讲究的是勇武悍猛,兵器是一寸长一寸强,以力降十会,而女人讲的是柔巧绵软,兵器一寸小一巧,四两拨千斤。 不过把猛力与技法完美结合,无疑可以纵横杀场了,朱由崧就是一个例子。 因此他的大宝剑展开攻势,邢氏的两把小宝剑顿时成了绵羊。 邢氏当然也没想到,她的皇帝陛下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功夫高手,一柄大宝剑使得神出鬼没,与她前当家的李自成相比也丝毫不逊色,这个女人有自知之明,一看决不是对手,拨马便败。 朱由崧本来要杀高杰,被这个女人插了一杠,再找高杰没了,不过邢氏和高杰一样,都是高杰集团的关键人物,当然也不能放过。因此,朱由崧纵马就追。 邢氏回头看朱由崧追着自己不放,把双剑还匣,一探手又把弓箭取出来了,狼牙箭认扣添弦,冷不丁来了个回头望月,对着朱由崧“啪”就是一箭。 朱由崧知道她善骑射,刚才已经领教了,因此在追的过程中加着几分警觉,见邢氏猛然回头,朱由崧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要躲箭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朱由崧玩了一招绝活儿,看到一点寒光到了,一偏头让过箭矢的同时,出手如电把这支狼牙箭的箭杆纂在手中。 两军作战军将躲箭挡箭不足为奇,但要把对方射来的箭抓在手中,就要些本事了,须要手眼并用,足够速度才有可能。 因此邢氏一看,自己这一箭没射中,反而被朱由崧接在手中,粉嘟嘟的小嘴惊成了O形。 朱由崧把箭甩到了空中,眨眼间便亿追到了她的马后,慌得邢氏赶紧收弓取剑打算再战朱由崧,但弓刚插好,双剑尚未出鞘就已经没有机会了,被朱由崧抓住了腰后的判甲丝绦,单臂微微用力,像提小鸡一样把邢氏从马上提起来了。 邢氏身子失去平衡支撑,武艺再高也没招了,朱由崧让她脸朝下,把她横在战马的铁骨梁上,左手提缰轻按其腰,邢氏四脚向下趴在马背上,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就这样被朱由崧走马活擒。 朱由崧一拨马又回来了,这时他的御营亲卫们才稀稀落落地赶上来,朱由崧也不讲究怜香惜玉了,把邢氏往地上一扔,轻喝一声,“绑!” 一身甲衣被从那么高的马背上扔下,邢氏差点被摔个月经不调,还没挣扎起来,御营亲卫用刀剑把她逼住,过来几个打落头盔,拧胳膊把她捆了个结结实实。 那边山谷中二里多地的战场还在混战,朱由崧活捉了邢氏之后还得寻找高杰,只有消灭了他才能快速结束这场混战。 就在朱由崧的龙目四下搜寻高杰的时候,一支人马冲了过来,为首的一员大将正是祖海,身后的几员兵将押着一个人,浑身是血,祖海在马上施了个简易的抱拳礼,“陛下,高杰被微臣捉住了!” 第105章 兵进泗州城 邢氏的突然杀出,令穷途末路的高杰暂时得救了,利用邢氏和朱由崧交手的机会,有几名军将冲过来护住高杰,有人简单为他处理一下手上的伤,还有一个将自己的战马让给了高杰。 高杰跑出一箭之地,打算重整人马去助邢氏一臂之力,围攻朱由崧,扭转战局,但他发现自己暂时占上风的人马此时再次陷入溃乱状态,几里地的山谷中,山上山下,半山腰,到处都是朝廷兵马围攻泗州兵将的态势,他指挥不灵了。 原来朱由崧这一万多人马的突然杀入,泗州兵又成了腹背受敌之态势,山谷中的战场形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此时一支队伍向高杰杀来,为首的一员大将阔口咧腮,面带凶狠,高杰识得,正是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祖海,几天前二人在仪真交过手,见到祖海高杰气就不打一处来,很快两支人马短兵相接,混战在一起。 祖海冲杀了一阵发现自己的陛下不见了,担心朱由崧的安全,这才带着一支人马四处冲杀,主是为了寻找圣驾,不想在此遇到了高杰,因此两个人一伸手都是急茬。 祖海挥刀砍翻了几名泗州兵后就跟高杰杀到一处,要论勇武,祖海本不是翻山鹞的对手,但高杰现在一只手受伤了,情况就反过来了。因高杰受的还不是一般的伤,五个手指头被朱由崧一剑削去两个半,说白了这只手成了残废,他现在只剩下一只手了,他应手的兵器马槊是抡不了了,只能用单刀跟祖海交战,武力就减少了一半。 因此几合之后,祖海大叫一声,将高杰砍于马下,没等高杰再爬起来,祖海身后的几个亲卫冲上来把他逼住,高杰这才成了祖海的俘虏。 祖海押着高杰继续寻找朱由崧,峰回路转,这边朱由崧刚把邢氏给活擒了,祖海就赶到了。 高杰和邢氏一看这算彻底完蛋了,像霜打的茄子,二人的脑袋都低下了,特别是高杰明白了,无论自己兵再多将再广地盘再大实力再强,跟皇权相比都微乎其微的,他现在后悔,后悔自己的混蛋之举,要知道是这样一个结局,说什么也不会走这条路。 但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人这一辈子就是一盘不能回棋的棋局,落子定格。 因此高杰和邢氏跪在朱由崧面前,痛哭流涕,愿意痛改前非,恳请陛下高抬贵手,留他们两条狗命,好继续效忠陛下,戴罪立功。 “朕一定会杀了你们,但不是现在。” 朱由崧一笑只说了这一句话,二人心里彻底凉快了,不过朱由崧又表示,决不会诛连他们的家小,徐泗十几万军将谁都有机会投降归顺,唯独有几个人没有机会了,朱由崧早就为他们开列了一份黑名单,高杰和邢氏都在黑名单中,且位列前茅。 朱由崧生擒了高杰和邢氏,心中高兴,这次武力削藩又成功了,战斗很快就会结束。 果然,高杰和邢氏被皇上生擒活拿的消息传出,泗州兵将人心顿散,纷纷弃械投降,毕竟谁的命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父母给的,都是拿咸盐一丝一毫日积月累换的。 朱由崧这一万多人马的突然杀入,也解了郑鸿逵的危,或者说救了他的命,陷入绝境的他认为今天折戟丧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当看到朱字大旗后,郑鸿逵像打了鸡血一样,浑身又增添了无尽的力量,带着身边越聚越多的军将与泗州兵又血战起来了,直到泗州总兵姜成等人弃械跪倒在他的面前。 傍晚时分,浑身是血伤痕累累的郑鸿逵押着泗州总兵姜成等一帮俘虏跪伏在朱由崧面前乞罪,“陛下,微臣无能,用兵失策,险些跑了逆贼,若非陛下神兵天降,臣等殉身事小,酿成祸患事大,臣有负圣恩,请陛下降罪。” 郑鸿逵在这里苦战力撑之事此时朱由崧已经知道了,对这员虎将的忠心事主非常满意,亲自下马把郑鸿逵拉起来语重心长道:“卿披肝沥胆,累伤血战,高贼伏法,功不可没,何罪之有?卿之忠心可昭日月,诚为帝国军将之楷模,朕心甚慰,朕搬师还京之日,就是为卿加官晋爵之时,卿伤势如何?” 几句话,郑鸿逵已经感激涕零了,身为大将战死沙场,死得其所,但如果今天就这么死了,高杰的人马踏着他的尸骨从这里过去了,毫无疑问他死得遗憾,因为没有完成朱由崧交给他的使命,没能陷断泗州兵的归路,关键时刻是陛下的圣师及时赶到,才转败为胜,说白了是陛下救了他的命! 现在陛下没有半句责备,反而要为他加官晋爵,关心他的伤势,他心里热乎乎的,觉得自己的陛下是天底下最圣明最仁德最懂体恤臣子的君王,纵使死上一万次都不足报圣恩之万一。 就这样战斗结束了,几里地的战场漫山遍野,视线之所及全是死伤枕藉的景像,夕阳下的尸体,鲜血,断刃,残旗……无不在告诉世人这一仗更为惨烈,双方伤亡更为重大,前后有近七万人马在此激战了几个时辰,战场的惨烈和伤亡可想而知。 日暮时分,朱由崧给祖海留下一支人马清扫战场,掩埋尸体,他和郑鸿逵押着高杰和邢氏等俘虏,浩浩荡荡连夜开进了泗州城。 想到凤阳的战事,朱由崧不敢耽搁,因为黄得功仅带了三万人马在那里虚张声势,说白了黄得功就是个诱饵,朱由崧已经得报了,徐州的李成栋带着大队人马已经踏进了凤阳的地界,很快黄得功必然腹背受敌,虽然黄闯子打仗不要命,其部下也像他一样勇猛善战,但遇上以凶狠著称的李成栋,那就是辣椒蘸蒜汁,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凤阳还有近两万守军,与李东栋里应外合两面夹击,黄得功这块诱饵被吃掉的概率就很大。 因此朱由崧仅在泗州城休整兵马一天,当晚便开始分兵派将了。 让郑鸿逵留下,又给他留下一名御医,这是照顾他养伤,并给他五千精兵守住泗州,那些伤病号和泗州兵逾万名俘虏也全都给他留下看押;然后让祖海和姜成二将带兵五千开往徐州,此时李成栋到凤阳解围,徐州肯定空虚,因姜成新降,他本是高杰旧部,这是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但对他并不十分放心,因此朱由崧让祖海配合他前去诈城,这也是抄李成栋的后路。最后一路人马,是朱自己派给自己的,亲统大军两万押着高杰夫妇杀往凤阳。 翌日两路大军四更造饭,五更时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泗州城…… 第106章 李成栋出兵 明末风云人物中,有很多颇具争议的人物,有志决力屈的守城死士,也有唯利是图首鼠两端的贰臣,其中比较典型的一个就是臭名昭著而又大名鼎鼎,在大明和清廷之间肆举屠刀,双手沾满了大明军民的鲜血而又不失晚明忠义之士的李成栋。 对这位扬州十日的急先锋、嘉定三屠的第一刽子手,除灭两帝又反清归明的大将军,后世对他的评价是反复无常,极为复杂,比之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三桂有过而无不及。 李成栋本来跟高杰是一路人,出身为贼,后成为农民义军李闯王摩下猛将,初为高杰部属或叫死党,后随高杰背叛义军投降了明朝。再后来又降了清朝,再后来又降了明朝。 这位历史上善于华丽转身,翻脸比摊煎饼还快的徐州总兵此时正督师两万离开徐州开往凤阳。因两日前,他接到了兴平伯高杰的命令,黄得功突然发兵凤阳,命他率兵解围。 李成栋不敢怠慢,留下六千军卒让其弟李成良负责守城,让大将高进库率军三千为先锋,逢山开路,遇水叠桥,他带着参将李本深等统二万军马还拉来了三十六门重炮作为后援浩浩荡荡开往凤阳。 高进库的先锋部队离凤阳二十里地时不敢往前走了,因为他立马坡处能看到黄得功的连营了,远处的凤阳城头上仍然飘扬着兴平伯的旗帜,高进库命三千人马先找有利的位置停下,一面派出斥侯打探黄得功部及城中的消息,一边等待后援人马。 第二天,李成栋的大队马开到,看到凤阳城安然无恙,李成栋心放下来了,总算没有来迟,与先锋营兵合一处,共两万四千人马离黄得功的连营十里左右扎下营寨。 十里地对于几万人马来说,是一个近在咫尺的距离,随时都有可能擦枪走火。 李成栋之所以没敢冒失地打响战斗,因为他知道黄闯子的威名,对方更有六万之师,他仅有两万多人,硬拼难有胜算,他需要一个解凤阳之围的策略,里应外合是首选,但这无疑需要时机。 他算计着日子,高杰的人马应该快开到了,还有泗州之兵,到时候他们三路人马对黄闯子用兵,凤阳守军再从城中杀出,黄闯子必败无疑。 李成栋将目光放得较远,他猜透了高杰的心思,这次如此兴师动众,肯定不单单为了解凤阳之危,黄得功无故来犯,高杰能与他善罢甘休吗?两军免不了一场大战,凤阳一战若能一举打垮黄得功,滁州和州顺理成章就是他们的战利品,扬州已经属于他们了,吃掉黄得功,固守天子之门,这样他们的老邻居刘泽清和刘良佐都得仰他们的鼻息,皇上更得看他们伯爷高杰的脸色了,他们爷们以后腰板就更直了。 但是令他不安的是,迟迟没有扬州的消息,也没有泗州兵的影子,算计一下时间,这两路人马该开到了,难道出了什么意外?赶紧派出斥候打探扬州和泗州的消息。 又等了一天,扬州和泗州的消息没来,斥候给他送来了一个同样振奋人心的消息,黄闯子虚张声势,这次出兵凤阳充其量只有三万人马。 李成栋一听眼睛立马闪出跳动的火花,就带这么点人马也敢来犯困凤阳?据说黄闯子的人马不下八万,剩下的干什么去了,应该还在滁和之地,他们的防区就在朝廷的眼皮底下,没有皇上的旨意大规模用兵黄闯子也犯忌讳,不过这只是他的臆想,事实如何他也不得而知,然而这倒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黄闯子的这点人马应该是攻不下坚城,但就这么撤了又觉可惜,这才一直耗到现在。 既然如此,我李成栋还等什么呢,自己带来了两万多人马,城中还有两万守军,里应外合一举打垮黄闯子绰绰有余,等那两路人马开到时,凤阳之战基本上就结束了,自己立下大功的同时,也让伯爷看看我李成栋是何许人也! 李成栋不止是有野心,也算是有脑子之人,目前他对滁州和扬州以及泗州之事一无所知。竟然这样想,然后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立即召集众将商议具体大破黄闯子的事,大将高进库主张先派人闯营到城中,与城中守军取得联系,定下时间然后里应外合,一举可解凤阳之围。 没等李成栋表态,大将李本深撇着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要没有耳根子挡着,他的嘴能撇到后脑勺上,高进库话音刚落,他冷哼一声就站起来了,“闯什么营,有那个必要吗?区区三万人马,我们就直接开杀,李直(高杰临时指派的凤阳守将)要不是猪头的话,我们在城外开杀,他就能断定出了什么事然后带人马从城中杀出,黄闯子必破。” 仗着他是高杰的外甥,李本深在军中一向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嚣张程度比高杰有过而无不及,有时他说话连李成栋也不摆在眼里,大呼小叫,吹胡子瞪眼,少礼没貌的。 众将都习惯了,当然都不敢悖逆他,包括徐州大帅李成栋在内也给他几分薄面,其实是给高杰面子,实际上论文论武李本深均不在二百五之上,也不在二百五之下,刚好是一个二百五。 因为他出的注意十有八九不管用,让他带兵打仗除了伤兵损将之外也没出过什么彩,李成栋把他带在身边作为参将使用,这已经是给足他面子了,说白了他这个参将就是骡子的**——摆设。 但是今天李成栋却非常赞成他,因为他的话终于撂到了李成栋心窝里一回,于是立即拍板。 是夜三更天,当人们还在熟睡的时候,突然炮声轰鸣,地动山摇。一顿炮击之后,凤阳城四周的黄得功军营火光冲天,血肉横飞,人喊马嘶如开锅一样。 李成栋冲锋的两万人马早就准备好了,火把照耀下,他那张阴睛不定令世人捉摸不透的脸上冷气逼人,看到黄得功的中军大营火光冲天,一片混乱,李成栋二目阴鸷之光闪动,把大手高举在空中然后往下砸落,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杀!” 夜幕下两万人马如汹涌的恶浪,呼号连天,向黄得功的大营奔袭而来…… 第107章 决不能撤 李成栋的人马刚踏进凤阳地界,黄得功便得报了,但李成栋直接被无视了。 先是三千先锋营开到,接着李成栋的两万多人马在黄得功的眼皮安营下寨,黄得功置若罔闻,好像李成栋的两万多人马根本不存在一样,既不下令攻城,也不下令撤退,这明显是挨打的态势啊。 手下的几员大将丘钺、张杰、黄名、陈献策等人沉不住气了,纷纷找到了黄得功的中军大帐直陈利害,献言建策,劝黄得功不能再这样困而不战了,既然攻下坚城没有把握,就得赶紧撤兵,否则有腹背受敌,全军覆没的危险。 黄得功一摆手制止了众将,“诸公休得多言,本爵何尝不知利害,但吾等皆为朝廷命官,身泽圣恩,肩负圣命,此次出兵凤阳非同寻常,陛下神威天成运筹帷幄,无有旨意,岂敢擅自改变用兵方略,坏了朝廷大计,谁吃罪得起?” “可是侯爷,这样下去无异于坐以待毙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陛下那边的情况我们不得而知,我们这边的状况,陛下同样也不得而知,李成栋的残暴凶狠是出了名的,我们不能做无谓的伤亡。” 黄得功愤然道:“身为武将,战死沙场,死得其所,陛下待我等恩重如山,为陛下而战,虽死犹荣,尔等是贪生怕死还是要陷黄某于不义?” 丘钺、张杰、黄名、陈献策等人一看黄得额头的青筋都绷起来了,知道侯爷急眼了,赶紧跪下了,“我等不敢,我们早就说过生是候爷的人,死是侯爷的鬼,无论何时何地,我等均愿意惟侯爷马首是瞻。” 黄得功虽没读过几天书,却是重情义的汉子,这些人都是他一手裁培起来的总兵或副总兵,和他出生入死一起征战多少年,现在他们各带一卫人马负责凤阳的四门,四将今天和自己意见相左,也是一番好意,因此黄得功情绪也缓和下来了,“起来吧。给老子的,你们说得可不对啊,从今以后,我们都是皇上的人,为陛下而生,为陛下而死,惟陛下马首是瞻。” “侯爷说的是,我等知错了,谨遵侯爷之命。”几将齐声拱手应诺。 “陛下运筹帷幄,在滁州未起驾前便三路用兵,令我等虚张声势,围困凤阳,陛下既然圣意如此,必然有他的道理,我等一定须得按旨而行,在未有仪真和泗州的消息前,不但不能撤兵,仍须保持困城态势,李成栋摸清我们的虚实之后,或者援兵来了后,肯定要对我们发动猛攻,城中也会有策应,他们里应外合,我们腹背受敌,这是少不了的,形势对我们不利。但是我们须奋力死战,介时四门可分兵抗拒城内和城外之军,哪怕只剩下一兵一卒,没有旨意也不能擅自撤退!” 听着黄得功掷地有声的训示,众将再次齐声应诺:“明白,请侯爷放心!” 打发走了四将之后,黄得功心事重重的在帐里踱着步,绝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为陛下亲征仪真而忐忑,他的心情有些复杂,时而用陛下神勇无敌运筹帷幄来耻笑自己杞人忧天,时而为高杰兵多将广能征惯战而皱眉,时而又骂派出的斥侯无用,至今仍未给他送来仪真方面的消息。 他现在对皇帝陛下奉若神明了,本来他就是大明朝的忠臣义士,纵然身上有很深的军阀烙印,但那颗心始终是向着大明的。特别是朱由崧这次乔妆改扮的滁州之行,深深折服了他,朱由崧的神武、胆识和魄力都令黄得功佩服得五体投地,在黄得功的心里,朱由崧已经是不可侵犯的神的存在,容不得任何人有半点的不敬和悖逆。 李成栋的人马没有进攻他们而安营下寨了,第二天也没进兵,第三天也是如此,很明显李成栋是在等待时机。 黄得功对李成栋当然也不陌生,这些年李成栋和高杰那点破事自然瞒不了他,虽然各自为政,甚至各自为战,但毕竟同属于大明帝国军队的高级将领,从这方面说也算是兄弟战斗序列了,不过他从心眼里看不上这种人品低劣朝秦暮楚之徒。 黄得功此时也是在等待,等待朱由崧的圣旨,等待仪真和盱眙两地的消息。但不是干等,他知道自己这一招肯定瞒不过狡猾凶暴的李成栋,虚张声势时间长了肯定要露馅,而他们露馅之日,很可能就是李成栋大肆进攻之时。 因此这两天他可没闲着,让军兵修筑工事,把沟挑宽挑深,营门处多布鹿角,铳炮手强弓硬弩手都时刻准备好,加强夜巡,每晚他必带着卫队亲自巡营。 这天晚上,也不知怎么了,黄得功夜巡之后一点困意也没有,案上的茶水从热变凉又从凉变热,直到凤阳城打三更声音传来,黄得功才知道夜已经深了,打算躺下休息。 突然一发炮弹在他营中炸响,震耳欲聋,感觉脚下的地皮抖了一下,紧接着他的营中就乱套了,炮声连续轰鸣,火光冲天,他知道大战就要来了,这几天他要求军将身不卸甲,马不离鞍,他也不离外,因此炮声一响黄得就知道李成栋要对他下手了。 黄得功提着铁鞭就跑出去了,尽管他的中军大营现在已经很乱了,到处是火光,马喊马嘶的,但是他的亲卫营仍然像往常一样在他的帐外完成了集合,一个个佩剑悬鞭,甲衣鲜明,整整齐齐,旁边一个兵卒牵着那匹乌锥马也在等着他了。 看到他们的侯爷满身甲胄悬鞭而出,亲卫将校们站得更整齐了,都盼望着黄得功赶紧上马,传令冲锋,好跟李成栋拼死一搏。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黄得功像打了镇定剂一样,一点儿也不着急,看看李成栋的大营,又转回身瞅瞅坚如磐石的凤阳城,炮声隆隆,火光闪动中,黄得功背着双手若有所思,铁鞭在手里悬着,像看戏一样仍然无动于衷。 这哪是黄闯子的作风啊!众将士心急如焚,我的侯爷,还等什么呢,迟了就来不及了,赶紧上马冲锋吧,难不成要等李成栋把我们的连营翻过来不成? 突然一发炮弹从天而降,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黄得功那匹乌锥马便飞上了天…… 第108章 拿酒来! 爆炸的气浪将那名马卒连同附近的几个将校也掀翻在地,黄得功一个趔闪退出数步,被眼明手快亲卫将校扶住,才没摔倒。 “侯爷小心!” “保护侯爷!”…… 亲卫将校冲过来把黄得功护在身后,黄得功弹了弹身上的尘土,反而乐了,“给老子的,不必大惊小怪,都说李成栋是炮将,也不过如此嘛,连黄某都炸不倒,打的他娘的哪门子炮?来呀,拿酒来!” 军将们一咧嘴,我的爷,还要喝呀! 黄得功上阵前必饮酒,军将们都知道他的习惯,可是刚才这一炮差点儿把他炸飞,换旁人非吓得抱头鼠窜,神经错乱不可,可是他谈笑风生,若无其事,竟然还要喝酒? 很快有将校递过来一角酒,黄得功接过来开启盖子,一仰脖咕咚咚咚,一角酒全倒肚子里了。 靖国公贵为公侯,此时竟如此镇定,他的亲卫营数百名军将也都有了主心骨,在轰鸣的炮声中,他们与黄得功站在一起,火光中是一张张紧凝如铁的脸庞。 很快他的中军营还有其他的营地成了一片火海,火光烧红了夜空,而他的几百名亲兵卫队如刀砍斧剁的一般整齐,手中的刀枪剑戟弩箭铳炮早都做好了准备。 这时炮声停止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由远而近,火光中无数的兵将汹涌而来,一个个甲衣将士手执利刃如凶神恶煞一般扑了过来,近得借着闪烁的火光都能看清他们的庐山真面目了。 黄得功的大手往下一落代替了军令,一霎时,他的亲卫营铳炮轰响,弩箭齐发,流矢如雨,如无数条毒蛇在夜空中乱窜,冲在前面的李成栋的人马成排成批地往下倒,中铳炮的,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的,难以计数。 显然这是出乎意料的,半夜突发的一顿炮击,认为黄得功的大营必然混乱不堪,他们再趁机冲锋,一股作气就能把黄得功人马打得落花流水,别说解凤阳之围,擒杀黄得功亦不是难事,可是眼前好像不是这个套路哇,黄得功的中军大营一点都没乱,竟然还有如此猛烈的反击。 冲向黄得功中军营的这路人马就有些乱,也加上伤亡也真有点惨重,关键是这路人马的主将是个志大才疏贪生怕死的熊包李本深,混乱中飞来的一支弩箭正中其胯下马。 战马轰然倒地,他一脑袋也裁了下去,幸亏被人眼明手快地救起,捡了一条命的李本深被手下扶上另一匹战马,只说了一个字“撤”,拨转马头,仓皇而逃,主将尚且如此,其他兵将可想而知,因此这路冲锋的人马真是来得快跑得急。 此时,几里地开外的一处高坡上,有一支人马立于夜空之中,为首的一员大将满身甲衣,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正是徐州总兵李成栋,身边是他的亲兵卫队,有人高举火把,他双目冷酷如铁,通过一个单管长筒望远镜紧盯着一个方向,那就是黄得功的中军大营。 事先斥侯已经为他探听明白了,那里是他重点炮击的地方。三十六门重炮,他集中了二十门炮火猛轰这座大营。然后又令自告奋勇主动请缨没人敢跟他争而李成栋又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的李本深统兵六千猛攻这座大营。 这是此战的关键一局,因而此时李成栋最关注的也是李本深这路人马。 开始时,看到黄得功的大营被炸得砂石飞溅,火光冲天,乱成了一锅粥,李成栋脸的脸上现出得意之色。接着,李本深这路人马如决堤之洪怒吼着冲向黄得功的中军大营,喊声如雷,气势如弘,而黄得功的中军大营和其他的营房到处是火光,人影乱蹿,一片哀号杂乱之声,此时冲锋无疑歼敌的最佳时机。 因此李成栋看得津津有味,微微颌首,一时间他的脑海里竟然出现了这样的画面:黄得功的几万人马被斩杀殆尽,黄得功被李本深生擒活押拿到他面前,黄得功跪地求饶痛哭流涕。 但很快李成栋的脑子凉快下来,因为恍惚中他看到李本深这支人马冲在前面的一阵大乱,接着整支队伍溃败下来。 他认为自己看花眼了,赶紧揉了揉眼睛,然后将眼睛瞪得贼大,再通过单管长筒镜仔细观看,果然没有看错,李本深这路人马不可思议地败下来了,还没冲进中军大营呢怎么就败了,还如此狼狈,简直是溃不成军。前面的军将往后跑,后面的往前冲,相互踩踏者比比皆是。 “这头笨猪,早知这样本总兵真不该把这项重任交给他!”李成栋不忍再看,取下望远镜,胡须皆炸,派人前去打探究竟怎么回事。 派去的人没回来,鼻青脸肿的李本深骑着马带着几个亲卫将校跑过来,跳下马之后,到了李成栋近前躬身道:“总爷,恕末将无能,黄闯子的铳炮加弩箭太厉害了,将士们伤亡惨重,不得不撤下来,可是我们的大炮轰鸣了半天,怎么会这样,黄闯子的人马难道是铁打的不成,一点也不溃乱?” 火光中,李本深那满脸外泄的狼狈相表明,他这是打差脚放屁,为自己遮羞找借口,李成栋一反常态地怒不可遏,也不管他舅是高杰了,一脚将其蹬翻在地,骂道:“混帐东西,几杆鸟铳几支弓箭就把你吓成这样?再给老子回去,拿不下中军营,抓不住黄闯子我要你的脑袋,滚!” 李本深第一次见李成栋发这么大的火,火光中那张脸五官狰狞,他记得杀人前这位总兵大人都是这样的表情,他这是真急了,要不是仗着自己的舅舅是高杰,自己的脑袋估计此时早就搬家了,早知道这样何必主动请缨带兵进攻中军大营,黄闯子要是好抓就不叫黄闯子了,自己真是太混蛋了!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看这意思今天要是拿不下中军营抓不住黄闯子,李成栋是不会轻饶他的,怪谁呢,自找的! 李本深没办法像吃了苦瓜一样,施了个礼,飞身上马,提刀在手,重整残兵败将,又向着黄得功的中军大营冲杀过去了。 这次李本深没冲出二里地,一支人马就汹涌而来,火光中一员大将铁鞭挥舞,李本深的残部鬼哭狼嚎,被杀得狼奔豕突,李本深刚然一怔,黄得功像旋风一样就冲到他的马前…… PS:各位亲,本书明天上架,三更,虽然慢得像蜗牛,但保证绝对完本,厚着脸皮求各位继续支持小草,没有各位的支持,本书难以走到今天,叩谢大家了。求首订,求全订!!! 第109章 大事不好了!(一更,求订阅支持) 李本深咬紧牙关,一扬手中长刀,往黄得功身上招乎过去。 黄得功一鞭抡开,长刀就飞上了天空,李本深吓得抹头就跑,可是刚拨转马头,黄得功的铁鞭又到了,咔嚓一声头盔被砸扁,头盔里的脑袋像西瓜一样也被砸碎了,血沫子和花红脑子在夜空中爆飞,死尸裁于马下。 李本深一死,他的这支队伍又乱套了,纷纷逃命。黄得功带着亲卫营随后追杀,没追出五百米,这些人不跑了,转回身各执刀枪又跟黄得功的人马拼上了。 在他们的身后一支队伍汹涌而来,为首的一员大将正是李成栋,刀头鲜血淋漓,有人亲眼看见他亲手斩杀了数名溃逃的兵将包括一名偏将,溃逃之兵才转回身冲向黄得功以命相搏。 在李成栋的亲自督战下,黄得功寡不敌众,毕竟他只有几百亲卫营带在身边,很快被数倍的敌人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 但是黄得功面无惧色,愈战愈勇,带着亲卫营左冲右突,李成栋的人马想困着他也是不可能的。 一直拼杀到东方破晓,黄得功的铁鞭打成了肉鞭,李成栋也没能困住黄得功。此时李成栋得报,他派出其他三路也都撤了下来,原因是他们在凤阳三座城门处均遭到了黄得功部的顽强抵抗,壕宽沟深,营中虽然被炸得满目疮痍,但工事还在,黄得功的人马凭借坚固的工事严防死守,数次冲锋,城中的人马杀不出来,外面的人马也冲不进去,三路人马损失惨重只得撤兵。 李成栋一看这半宿白折腾了,铁青着脸也只好传令收兵。 清点人数,仅半夜的激战,四路大军伤损近万人,现在他的人马有战斗力的不足一万五千人,胜败乃兵家之常,打仗没有不死人的,这些李成栋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但摩下参将李本深阵亡了,这可是他们伯爷高杰的外甥,这事可有点麻烦,只有提着黄得功的脑袋这事才有法交代。 因此,休整了一个时辰后,李成栋把这一万四千余人全部押上去了,仍然兵分四路,这次他亲自带五千人马攻打黄得功的中军大营。 时间是上午巳时,黄德功的连营再次迎来了一次惨烈的激战。 李成栋的四路大军往凤阳的四个城门方向猛而来,凤阳南门是黄得功的中军大营所在,也是李成栋的主功方向,相比于其他那三门,南门方向投入的兵力最多,并由李成栋亲自统领。 环凤阳四周,这么大一个战场,李成栋仅投入了一万四千人,人马委实不多,但此时黄得功的人马也不多。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昨天晚上黄得功四路用兵,加上城中两万人马在里面接应,半宿的激战,虽然没能突破黄得功的包围,但黄得功兵马两面作战,伤亡比李成栋更为惨重。 临明时分,李成栋撤兵之后经过清点,黄得功的人马伤亡超过一万两千人,也就是说黄得功的三万大军现在有战斗力的不足一万八千人。 凤阳乃大明的龙兴之地,改称中都后规模更大,是一座能与北京和南京相媲美的大城市,要围困这样一座大城,一万八千人马远远不够,一夜之间,除了累积的死尸外,黄得功绵延几十里的兵营很多营房成了无兵无将的空营。 摩下的几个总兵官再次找到中军大帐,建议他们的侯爷撤了包围,集中兵力与李成栋决一死战。 黄得功也同意收缩兵力,并派出一员心腹偏骑快马带着几个人赶往仪真请旨定夺,可是李成栋不给黄得功喘息的机会,尚未完成调兵谴将时,李成栋的四路大军又杀过来了。 黄得功只好命各营将士迎战,很快李成栋带着五千人马冲进了黄得功的中军大营。 黄得功挥舞铁鞭杀得正兴,李成栋摧马抡刀冲到近前高声断喝:“黄得功,你已经被包围了,赶紧下马投降是尔的便宜,如若不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是吗,给老子的,”黄得功一看果然处在李成栋军的层层包围之中,旋即一乐,“我黄得功从来就不知道投降二字怎么写,不过李成栋,你别得意的太早了,本爵这次出兵凤阳是奉旨而行,你和高杰狗胆包天,竟然敢跟忤逆朝廷兴兵作乱,终究不会有好下场的,识相的话赶紧悬崖勒马,让本爵把你绑了向皇上请罪,陛下乃千古仁君,兴许会给你留个全尸。” 李成栋当然不相信黄得功是奉了朱由崧的旨意兵困凤阳,不说别的,凤阳乃皇陵禁地,无故兴兵岂不是打扰祖宗的清静?于是把眼一瞪,“死到临头了还敢胡言乱语,无故兴兵进犯龙陵,这是抄灭门之罪,什么,奉旨而行,圣旨何在,拿出来当众宣读一下呀?” “信不信由你,本爵奉的是陛下的口谕。” 李成栋差点乐了,“哈,越说越玄乎了,皇驾在京师,公远在滁州,百里之遥,这么大的事陛下能口谕于你,靖国公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哈哈哈……”黄得功大笑,“李成栋,数日前陛下滁州之行你可知晓?” “嗯……”李成栋一怔。 “兴伯平胆大包天无视朝廷法度,炮轰扬州城,陛下三路用兵要收拾你们这些贼性不改的家伙,数日前御驾亲征开往仪真,高杰那厮现在已经倒霉了,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还在这里助纣为虐,跋扈自雄,死到临头的是你们!” 这些细节,远在除州的李成栋还真无从得而知,黄得功这番话令他愕然,李成栋不敢相信,但又疑虑重重,因为他的伯爷一直没有消息,泗州之兵也杳无音讯。 正在这时,一名参将飞马来到李成栋近前,面带惊慌,压低声音道:“总爷,大事不好了……伯爷仪真泗州两次遭伏,和夫人双双被皇上抓了……” 这几句无疑于晴天霹雳,李成栋惊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一把揪住了参将的衣服的领子,“你待怎讲?” “总爷,据我们的斥侯来报……”参将一脸菜色又简略地重复了一遍,最后以一副如丧考妣的苦相道,“皇上押着伯爷和夫人往凤阳来了,廷跸距此不足二百里了。” 李成栋眼前一黑,在马上摇晃起来,参将赶紧把他扶住,并冲左右大喊道:“撤,快撤!” 第110章 诈降(第二更,求订阅) 黄得功和李成栋展开夜战,两个时辰后朱由崧便接到了战报,但此时,朱由崧的队伍刚离开泗州,离凤阳还有二百五十余里的路程,就是全是骑兵至少也得大半天的时间才能赶到,但火急火燎地赶到了也是疲惫之师,何况此时他身边已无可用之将,李全在仪真,郑鸿逵负伤在泗州调养,祖海去了徐州,至于其他一般的总兵偏副参将,恐难胜重任。 因这次的对手非同小可,乃是臭名昭著但本事绝不容小觑的李成栋,朱由崧很清楚此人,论领兵打仗指挥作战及对后世的影响,李成栋都是后来者居上,远远胜出他的主子高杰。 高杰悍勇少谋,他之所以能坐上今天的高位,多是仰仗他手下的一帮死党如李成栋、许定国、高进库,包括和他苟且偷安的夫人邢氏等,这些人拼命为他拉套,他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但若单独PK真实本领,高杰恐怕在这些人当中得往后排,以至于历史上他一意孤行,醉倒在蓄谋已久的许定国营帐之中,被人砍下脑袋还不知情。 李成栋则不然,虽然后世人为其嵌上了“极为复杂、反复无常”的历史烙印,但这最多只能说明他的品行问题,迄今为止尚未有人怀疑他的能力,而且有研究表明,一个人的品行与其能力往往成正比,品行越好或越差,他的能力越强,因为能力是其品行的资本,历史上很多臭名昭著的坏家伙,无一不是本领的强者。 不说跟随李闯王征杀的那段日子,降明以后任徐州总兵,降清以后嘉定三屠,官升总督,除灭两帝,扫平两广,反清归明后,官至惠国公,赠太傅,只看李成栋这些人生的起伏,官爵的擢沉,与历史上被人略施小计便割去脑袋的高杰就不能同日而语了。迄今为止,人们还在争论这个臭名昭著、大名鼎鼎、忠奸难以定论的大人物。 另外凤阳还有不少守军将,都是高杰的部下,这样拼杀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纵使黄闯子最终赢了这一场,估计他的三万人马也所胜无几了,同时中都凤阳也必然是几近废墟,凤阳兵和徐州兵伤亡惨重,这种两败俱伤的结局当然不是朱由崧想要的。 因无论是黄得功的人马,还是凤阳兵或徐州兵,性质都还是朝廷的兵马,无论他们再骄横不法,还没到扯大旗造反的地步,首恶者必办,协从者只要悬崖勒马可以不问,最大限度地收编四镇军马壮大南明帝师,是他武力削藩的原则也是他追求的目标,也是他在南明站稳脚根,替这副躯体原主人逆袭翻本的本钱。 因此朱由崧反复思忖之后,做出决定,立即命人广加散布仪真和泗州两次伏击战和高杰、邢氏被擒的消息,散布他亲统兵马开往凤阳的消息。 朱由崧采用的是心理战术,他知道行军打仗都离不开斥侯,斥侯们负责为部队搜集情报,朱由崧相信消息的传播定然比他行军的速度快很多。高杰夫妇被俘和他亲征凤阳的消息很快就能传到凤阳前线,则李成栋部及凤阳守军必然震动,而相反黄得功部必然震奋,两边军心的落差定能够使凤阳的战事向有利他的方向转变,为他赶到凤阳赢得时机。 实践证明,朱由崧是英明的,他的这种心理战,成功拔掉了高杰残部的气门蕊,提振了黄得功部的军心,很快扭转了战局。 视线再回到凤阳前线。 李成栋败回到自己的大营,都不知道自己迈的哪条腿,幸亏黄得功没有咬着不放,仅在后面追杀了一阵便收兵了。 高杰无疑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如今高杰和邢氏双双均落入朝廷之手,偌大的徐泗之地,几万兵马掌舵人没了,李成栋像挨了当头棒喝一样,看来黄闯子所言非虚,皇上早就运筹对他们下手了,高杰和邢氏的脑袋恐怕不保了,皇上能饶了自己吗?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说别的,这两天跟黄闯子这一战死伤枕藉,这是在帝陵之都折腾啊,黄闯子再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龙颜震怒弄不好就得活剐了自己,还有自己的胞弟远在徐州的李成良也难逃厄运。 “怎么会这样?伯爷和夫人……啧啧啧……”李成栋回到营帐中长吁知叹,一筹莫展,急得来回直溜。 这时心腹大将高进库进来施礼,“总爷,事急矣,伯爷和夫人双双遭难,您可得赶快拿个注意,是战是降一万多名弟兄全凭总爷做主。” 李成栋没言语,来回踱着步子,他觉得千斤重担压在他的肩上,这仗是没法打下去了,一个黄闯子都拿不下来了,皇上亲统大军又开到了,再打下去无疑于自取亡道,但投降也是飞蛾扑火……哎有了! 李成栋眼睛一亮,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李成栋脑海里形成了。 “投降归顺朝廷吧。” “投降?”高进库惊得嘴张多大,看着李成栋那高凸的颧骨和姜黄的脸膛,好像听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总爷,您可想好了,末将倒是无所谓,远的不说,眼前跟黄闯子这一战,死伤过万,在帝陵之都如此折腾,皇上能轻饶得了您吗?” “哼,”李成栋冷哼了一声,眼睛里闪动着阴森森的目光,“当然是诈降。本总兵生死事小,不能负了伯爷,伯爷待我等不薄,本总兵岂是忘恩负义之人!” 高进库听了重重点了点头,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李成栋又道:“但须得假戏真唱,能骗取昏君的信任,我们再突然反水就成了。据了解此次昏君带的兵将并不多,能宰了昏君一天云彩就散了,即便不成功,趁乱也能救出伯爷,只要有伯爷在,我们至少还有徐州,还有近两万名弟兄,这就是我们的本钱,无论到了哪里都不愁没有立足之地的。” “总爷高见。”高进库这才转忧为喜。 第111章 煽动(第三更,晚上还有更新,请继续支持) 高进库乃是高杰的死党之一,这员副将与李成栋沆瀣一气,高杰败亡之后与李成栋降清成了贰臣,对晚明力量高举屠刀,镇压民变,功劳不菲,在清廷中混得也是风生水起,不过高进库远没有李成栋复杂。 和高进库议定之后,李成栋立即召集千总以上的军将到营中议事,很快偌大的军帐之中压压叉叉的挤满了人,高矮胖瘦,黑白丑俊,甲衣闪动,佩剑悬鞭,多达三四十人。 这些人有的知道怎么回事了,窃窃私议,有的还被蒙在鼓里,一脸的懵态,不知所然,心里直划弧,总爷不是说要一鼓作气把黄闯子打灭吗,因昨晚的征战垫了底,白天这一战打得很顺利呀,黄闯子的人马已经被压制住了,四路大军只要齐心合力,城中人马再戮力同心地杀出,这样到不了晚上,黄闯子就得全军覆没,怎么总爷突然收兵了?出什么事了吗? 这时李成栋把帽盔摘了,那张面容削瘦颧骨高凸蜡黄泛光的脸,往往令人捉摸不透,此时他的山羊胡动了动,环视了众将一眼,清了清嗓子,以低沉的表情,把高杰和邢氏仪真和泗州接连遭袭现双双被皇上擒获正押往凤阳的消息公诸于众。 很多军将不知内幕,听完后惊愕万状,唏嘘一片。皇上御驾亲征,伯爷和夫人双双被拿,对这些人来说无疑于晴天霹雳。 李成栋一摆手,军帐中又静了下来,接着李成栋大肆渲染高杰及夫人如何恩泽部将,如果伯爷被皇上定罪后有什么连锁后果,然后又歪曲事实,无理搅理,开脱自己的罪责,把怒怨全加到朝廷和黄得功身上,煽动性的语言和添油加醋是少不了的,大肆渲染当今天子昏聩残暴,不讲情义,厚此薄彼,滥加诛连,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伯爷和夫人,自然也蹦不了他们,云云。听得众将眉头紧锁,怒容满面,拳头握得喀吧喀吧直响。 然后李成栋将自己的计划端了出来,只有用诈降计,救出伯爷他们才有活路。 李成栋带兵多年,善于把握军心,从这方面说他能赶得上一个二流的军事家了,一番聒噪之言,水到渠成,军帐中的三四十带兵官全都统一了思想,暗下决心,放手一搏,成败在此一举。 接着李成栋给他们谋划了如何诈降,如何能搏得皇上的信任从而放松对他们的警惕,然后再如何反水弑君救人,当然第一步他们首先得懵过黄闯子才行。 这方面他李成栋当然有经验,当年他跟着高杰从闯字大营投到明军正统,混迹了这么多年,从小卒干起,直到擢任徐州总兵,如今也算是大权在握了,履历颇丰,接触到的人形形色色,有文有武,有军有民,士农工商,应有尽有,是时大明朝流寇多达几十股,鱼龙混杂,死战的投降的几乎每天都有,那些投降的也是花样翻新,真降的,假降的,先真投降后又反水的,反复无常朝秦暮楚的,他见的也多了。 所谓见多识广,今天这些见识就派上了用场。 因此他的诈降计谋划得头头是道,哪路人马干什么,遇到什么情况如何处置,简直是天衣无缝,这些人听得详尽而明白了,不住地点头应诺,并纷纷称赞他们的总爷是当世诸葛,黄闯子必然上当,昏君必然中招,散帐后各将按照李成栋的谋划准备去了…… 视线再回到黄得功的大营,现在城内城外高杰的人马加在一起,数量是黄得功人马的两倍,昨天晚上的一战是黄得功硬撑下来了,伤亡惨重,兵力不足,须收缩兵锋,否则全盘皆输,但黄得功尚未完成人马的调动,李成栋便倾巢而出,并亲自督战带着人马又杀上来了。 黄得功只得硬着头皮应战,他心里很清楚,当他和李成栋杀得不可开交时,城中人马再倾巢而出往外杀,他这一万多人估计就交待了,但尽管如此他也不打算撤退当逃兵,那样对陛下不义,宁可战死也不能有负陛下圣恩。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战端伊始,李成栋便仓皇收兵了。城中尚无动静,也是忙于调整自己的人马,也是怕中了李成栋的奸计,因此黄得功只是随后稍作追杀便收兵回营了。 黄得功顾上不别的,立即传令撤了包围,其实以眼前这点兵力根本围不住偌大的凤阳城了,很多军营都是虚布旌旗,无兵无将,这个空架子没必要再摆下去了,得设法保存实力,拖延时间,等待陛下的旨意。 黄得功下令将一万多人马集中在南门外五里处,一左一右摆成了两座大营,左营就是他的中军营,是丘钺和张杰部,加上黄得功的亲卫营共八千余人,右营是陈献策和黄名部,共五千余人。 黄得功这样做的用意很明显,凤阳城中的兵将可以出城,外面李成栋的兵将也可以进城,随他们自由,但是想要把他的人马吃掉,不太容易,因为黄得功的一左一右两座大营互成犄角之势。 黄得功刚刚撤了包围,一左一右两座大营尚未建好,将士们有的救治伤号,有的还在忙于搭建帐篷,挑沟挖壕,埋设鹿解丫杈,这时他派的斥侯终于有了回信,进来报告说陛下在仪真和泗州连着两次大捷,高杰和邢氏均被抓住了正被解往凤阳,圣驾离这里不足二百里了。 “我的爷您可算有了消息!” 黄得功一听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四镇军将早就貌合神离,尔虞我诈,矛盾重重,这个捷报令他不是一般的神气,两只眼睛射出兴奋的光芒,“本爵说什么来着?陛下神威天成,运筹帷幄,无往不利,高杰完蛋了!快快快,把捷报传出去,让弟兄们都高兴高兴。” 一时间,黄得功的两座大营奔走相告,军将们个个脸上喜气洋洋,黄得功传令几个总兵官做好迎驾护驾的准备,黄得功的两坐大营群情振奋,更忙碌了,军将们都忘记了疲劳和伤痛。 正这时,一名报事的小校跑黄得功的军帐,“禀侯爷,李成栋来了……” 第112章 中计(1)(第四更,稍后还有一更) 开始时黄得功还以为李成栋狗急跳墙,率人马孤注一掷要以死相拼,等报事的小校说明详细,黄得功又圆又黑的眼睛眨膜眨膜瞪着报事的小校,“你是说李成栋投降来了?” “回侯爷,他们营全挑了白旗,包括李成栋等人全都把自己绑了,弃盔步行前来请罪乞降,离我们的大营已经不太远了,侯爷快到营门口看看去吧。” 黄得功不敢相信小校的话,便和总兵官丘钺、张杰等人出营门看个究竟。 果然,远远地看见李成栋等军将全都五花大绑,个个无有头盔也没骑马,白旗高挑,手无寸铁,一脸沮丧,正由远而近向他们缓步而来。 “侯爷,小心李成栋耍花招。”身边的丘钺提醒黄得功。 “分明就是诈降!给老子的,来这一套,来人,准备!”黄得功认为李成栋成了丧家之犬,腹背受敌,走投无路了,于是来了个诈降,打算出其不意打他们个落花流水,然后逃之夭夭。 于是黄得功将计就计一声喝喊,两个营一万多人马全都在营外列阵,铳炮弩箭全都准备好了。只要他一挥手或者一个眼神,摩下将士就会杀将过去将李成栋这些手无寸铁之人全部乱刃分尸。 一切准备好之后,黄得功和丘钺、张杰、黄名、陈献策等等立马于军阵前,盯着越来越近的李成栋等人。 李成栋等人继续往前走,迎着刀枪弩箭所向,铳炮所指,如若无物,高举的白旗迎风飘舞,猎猎作响。等到双方的鼻子眼睛嘴甚至长几根毛都能看清了,黄得功大吼一声:“站住!再往前走一步,立刻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李成栋二话没说,扑通一声率先跪下了,紧跟着李成栋身后的千万军将也全都跪倒在地,有的绑得结实,跪的时候没掌握好平衡,还翻倒在地,挣扎着再次跪端正。 黄得功和丘钺等人相互看了看,手中的利刃早就握紧了,身后的一万多名兵将剑拔弩张,铳炮早填装好了弹药瞄好了准就等发射了。 李成栋跪在那里面色惨然对黄得功道:“侯爷,末将该死,悔不该忠言逆耳,不识时务,忤逆侯爷,忤逆朝廷,如今伯爷哦不,罪魁祸首高杰夫妇伏法,皇上天兵将至,我等愿意归顺廷领罪,请侯爷高抬贵手,饶我等一条狗命吧。” “哈哈哈……李成栋,你真要投降?”黄得功大笑。 “侯爷,在下腹背受敌,走投无路,不投降还能怎么办……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李成栋满脸沮丧,脑袋微垂嗫嚅道。 “哼,分明是诈降,黄某是好骗的吗!”黄得功说到这里,充身后一摆手,“将他们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李成栋赶紧道:“等等!侯爷,李某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但身后这些成千上万的弟兄们是无辜的,他们上命难违,奉令而行,还请侯爷高抬贵手,莫要睚眦必报,饶过他们才是。” “侯爷,饶命啊……”李成栋的军将叩头乞饶之声一片,有的还带着哭腔。 黄得功一摆手制止了众军将,弩箭和铳炮这才没有开火。他此时也有些疑惑,如果他们是诈降,是该向我们摊牌的时候了,否则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可是他还跪在那里,他摩下的将士也跪着乞饶,难道他们真要投降? 管他真降假降呢,杀了老子多少弟兄,就这么一跪一投降就完了吗?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呀! 想到此黄功得又高声喝道:“来呀,先把狗贼李成栋凌迟处死!” 几名军卒应诺一声,过来不容分说提起五花大绑的李成栋往外就拖。 “侯爷,李某死不足惜,但侯爷一定要高抬贵手,饶了他们呀……早就听闻陛下仁德,不诛连无辜,不滥杀俘虏,侯爷乃陛下之倚仗,也定然是心胸宽广之人……” 李成栋人被绑着,但嘴并没有被堵上,还喊出了这么几句,然后跪在地上,把眼一闭在这里等死。 李成栋这一招烟炮鬼吹灯果然有用,多年来刀头饮血的戎马生涯也炼就了几分胆识,关键还是他把准黄得功的死穴,那就是勇武有余,谋略不足,属于那种粗鲁而又不失忠义的草莽之辈,李成栋这才为黄得功对症下了一剂药,戏演得跟真的一样。 当几名军卒要活剐李成栋的时候,黄得功喊了一声:“住手,推回来!” 几名军卒收了刀剑把李成栋像拎死狗一样又拎到黄得功近前。 黄得功看了看李成栋又看了看依旧跪得齐齐刷刷的李部兵将们,完全相信了李成栋的确走投无路,只得投降乞怜,李成栋的那几句也令他改变了注意,冷冷道:“李成栋,你说得不错,皇上仁德天下,不妄杀俘虏,不滥加诛连,看在皇上仁德的份上,本爵可以不杀他们,也暂且饶你一条狗命,但是尔等恶贯满盈,罪不容诛,本爵不能放了尔等,是杀了尔等还是招抚尔等,全凭圣意作主。” “侯爷果然是大度明理之人,多谢侯爷。”李成栋被绑着,以头抢地。 “谢侯爷开恩,谢谢侯爷……”李成栋的军将感激涕零磕响头之声连连。 黄得功命总兵陈献策将这些“俘虏”带往营中好生看押,并命总兵张杰和黄名各率一支队人马接管了李成栋的大营,说是接管其实就是搜查,看看李成栋有阴谋没有。 很快两个总兵官差人来报,营中及四周十里地以内没有一兵一卒,其刀枪火器军马粮饷全部封存在营房,他们正在过账。 这下黄得功更相信李成栋是真心归顺朝廷了,这时李成栋又对黄得功道:“侯爷,罪将有个不情之请,为了戴罪立功,罪将愿意凭三寸不烂之舌让王直率凤阳之兵归顺朝廷,出城请罪。不知爷侯意下如何?” “这个……”黄得功稍一犹豫便点头了,现在已经不困城了,也不怕他们有什么阴谋,李成栋的人都被困着呢,他的营房也都归我们了,只是凤阳城中的守军还在负隅顽抗,让李成栋劝劝他们给他们做个榜样也未尝不可。 第113章 中计(2)(五更,再次感谢海冬青的打赏) 想到这里黄得功问李成栋,“阁下需要带多少人马?” “罪将单枪匹马即可,烦劳侯爷找两个箭法好的骑射手跟在罪将身后,等罪将跟王直城头答对之时,倘若姓王的识时务愿意开城纳降还则罢了,如若不然,就把他射杀在城头,则城中必然群龙无首,军心大散,侯爷便可率部进城轻而易举地收降他们。然后清扫城外战场,迎接陛下入城,则龙颜大悦,为侯爷加官进爵也是必然的了。” “嗯此计可行。”黄得功点了点头,毕竟是忠义之人,声音早缓和下来,“本爵不敢邀功,只要陛下高兴就成。事成之后,本爵一定劝谏陛下对阁下网开一面。” “多谢侯爷提携。”李成栋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 很快,有人给李成栋解了绑绳,并给牵来一匹马,李成栋一没佩剑二没提刀,连头盔都没戴,接过丝缰飞身上马,两名骑射手准备好了弓箭跟在他的身后,三人三骑往护城河岸而来。 这两名骑射手可不是普通的兵卒,黄得功还留了一手,特意找了两名游击将军,此二将不止是射箭有两下子,都使用一石的强弓,马上步下也都有两下子,如果李成栋敢耍滑招,这两名游击将军就会毫不客气地结果了李成栋。 三人三骑很快到了护城河边,李成栋扯着嗓子往城头上喊话,让总兵官王直城头答话。 其实不用他喊,此时王直已经在城头了。王直是高杰的心腹爱将之一,也是他当年从李自成部判逃带走一批死党中的一名,早在跟随李闯王与明军作战的时候,李成栋和王直都是高杰的摩下,高杰率大队人马谋驻扬州,临行时把凤阳就交给了王直。 高杰这一走可谓是千斤担在肩,对王直最严峻的考验开始了,先是黄得功率部杀到城下,慌得王直四门紧闭,凭坚而守,并派人闯营去向高杰求救,后来可算盼到了援兵,看到李成栋来了,认为凤阳之危解了,因为王直这一生崇拜只有两个人,第一个当然是他的伯爷高杰,第二个就是李成栋。 昨天晚上的一场大战,里应外合竟然没破了黄得功,他不得不暗叹黄闯子名不虚传。今天李成栋再发起猛攻,王直也豁出去了,打算倾全城之兵大开四门往外杀,可是还没等开城呢,有人来报说李成栋收兵了。王直大为疑惑登上城头,当他看到李成栋不止是收后了,竟然还挑了白旗投降了,惊得王直差点从城上掉下来。 他认为自己看错了,这根本不可能,当初高杰因一个女人跟李自成反目,李成栋和李成良哥俩,还有他王直、高进库等人二话没说,跟着高杰离开了李闯,一路追随至此,他们之间关系之铁、对高杰之忠心可见一斑,谁能背叛伯爷,这几员将都不可能背叛,可是不可能的事却发生了。 当他看清楚了,的确是李成栋率部跪在黄得功的营前,还有高进库,向黄得功摇尾乞怜,恨得王直直骂娘,把李成栋和高进库二人的祖宗八代问候了若干遍还嫌不解恨,真想开城杀出去将李成栋和高进库大卸八块。 王直正在发恨的时候,李成栋来到了城下。 不用问肯定是劝降来了,这个墙头草随风倒的软骨头,竟然背判了伯爷,投靠了黄闯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王直立即命人准备好铳炮和弩箭,瞄准了李成栋,等他一声号令将李成栋射杀在城下,以削心头之恨。 因此李成栋刚一张口,王直便出现在城头垛口处。 李成栋在马上抱拳喊道:“王直兄弟,在下李成栋,已经弃暗投明归顺朝廷了,兴平伯及夫人几天前已经落入皇上天网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赶快开城投降归顺吧……” 恨归恨,但李成栋这几句话对王直的震动太大了,因一直没有高杰的消息,他也很纳闷,扬州与徐州距离凤阳相差不远,李成栋带着人马都开到两天了,却一直没有他伯爷的消息。 因此没等李成栋说完王直便打断了他,“等等,你说什么,伯爷和夫人落入皇上之手了?哪来的皇上?” 李成栋摆出一副至诚的苦笑,“哎呀兄弟,在下与兄弟一样,此前也被蒙在鼓里呀,靖国公出兵凤阳是奉旨而行,不是侯爷无辜来犯,伯爷强进扬州是逆旨而行,龙颜震怒,御驾亲征,仪真和泗州两次神兵天降,伯爷夫妇已经伏法在案了。皇上乃仁德之君,再有得功侯爷从中美言,皇上定然会不计前嫌并委以重用的,以兄之干练,又可以封妻荫子了,听愚兄一言,赶快开城吧,圣驾离此只有百十里了。” 心中崇拜的偶像或者说赖以生存的老大伏法了,这无疑于灭顶之灾,但王直对高杰忠心不二,心中翻腾了几翻腾最后恼羞成怒了,别看他和李成栋都是总兵官,但二人在高杰心中的地位大不相同,又是偶像,因此平日里王直对李成栋言听计从,敬如上司,今天他可压不住了,大骂李成栋和高进库忘恩负义,朝秦暮楚,无复无常,不如猪狗。 李成栋表面生气,但心中高兴,王直骂得愈凶,他听得愈舒服,但还得耐着性子苦劝王直开城投降。 身后的两名游击将军有心放箭将王直射死,但没有李成栋的话他们不敢。 王直越骂越恨,最后对埋伏在剁口处的几名兵将一挥手,“描准了狗贼李成栋,给我狠狠地射!” 几名兵将闻令而行,起身对着李成栋三人三骑就开火了,“咚,啪啪,轰隆,嗖,嗖嗖嗖……”一时间铳炮和弩箭齐发。 狡猾的李成栋对王直太了解了,早料到有此变,因此他一看势头不对,圈马往后闪出数丈,躲在程度之外,而那两名游击将军反应不及,被铳炮和弩箭射于马下。 等第一轮铳炮和弩箭过后,李成栋一圈马又冲过来了,往下一哈身,捡起一名游击的强弓和一支箭,在直起身子的时候将早已经准备好一样东西趁人不注意穿到箭杆上,然后叫骂把这支箭射上城头。 当王直从亲卫手中接过火铳对李成栋瞄准时,李成栋已经打马如飞向黄得功请罪去了。 “便宜了这狗贼!” 王直骂着,这时一名亲卫拿着一支箭逞给了王直,“总爷,您看!” 王直很快注意到了这支箭的特殊之处,将附属物取下拆开一看是一张纸条,上面系李成栋亲笔所写:“为救伯爷出此下策实属无奈,兄只须开城投降,某自有妙计。” 王直在城头上看了三遍这张纸条,这才恍然大悟…… 第114章 中计(3) 李成栋游说王直不成功,反而搭上了两名游击将军的性命,黄得功也是暴脾气,当场就火了,打算集中兵力猛攻凤阳,这时李成栋又说话了:“侯爷息怒,某最了解王直,不瞒侯爷,此将人如其名,生性耿直,有勇有谋,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大将,别看他今天在城上大骂罪将,罪将一点也不恨他,如若能让此将归顺,必为朝廷之福。” 黄得功对李成栋戒心少了不少,好感增加了很多,因此听他说话并不反感,“言之有理,奈王直不识时务,陛下虽然爱惜人才,也断不会惯着他,高杰都伏法了,何况区区一城总兵?介时兵戎相见是免不了的,既如此,此等小事不劳皇上亲自费神了,本爵在皇驾临幸之前定然拿理凤阳,斩了王直,好让陛下入城祭祖。” “侯爷不可,凤阳乃龙兴之地,帝陵之都,我等在此用兵已犯十恶不赦之罪,再如此拼杀下去,惊扰了帝国祖宗之灵,罪莫大焉。王直孤城难守,别看他现在嘴强牙硬,实际上他已经走投无路了,罪将敢以人头担保,王直投诚是迟早之事。他现在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陛下押着高杰夫妇一到,他必然投降归顺,说不定侯爷一架炮摆出炮轰凤阳的样子,他就吓得开城了。” “那好,但愿如此,本爵就吓唬吓唬他。”黄得功认为李成栋说得在理,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谁也不愿刀枪相向,不说惊扰皇陵,杀敌一千还自损八百呢。 因此黄得功立即命人布炮,他这次起兵三万来凤阳本身就带着几十门火炮,现在李成栋的三十六门重炮也全归黄得功了,加在一起,大炮超过八十门。 黄得功一声令下,很快八十余门大炮全推到城外显眼的地方,十名兵卒负责一门大炮,调距瞄准之后,负责点火的兵卒拿着火把就站在炮捻子近前。 这时黄得功又命人向城头喊话,不外乎让城中兵将立即开城投降,否则开炮攻城,这实际上是打心理战。 这一招果然有效,没喊几句,城中便有了动静,王直再次出现在城头,表示愿意立即开城纳降,归顺朝廷,唯一的条件就是让黄得功和李成栋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好减轻他的罪责,让他戴罪立功,黄得功和李成栋自然答应。 王直随即命人在城头挑起了白旗,然后城门大开,王直带着偏将参将伢将等一大帮,摘了头盔,挑着白旗,弃了刀枪,手无寸铁地出城夹道跪迎。 黄得功一看喜出望外,兵不血刃就解决了凤阳问题,皇上可以直接摆驾进城,兴平伯就算完了,徐泗之地再无军阀作乱之患,皇上来了不定多高兴呢,立即命令进城。 总兵陈献策和丘钺多了个心眼,害怕王直使诈,提议先由他们俩带兵进城探个虚实,然后侯爷再进城,黄得功也同意了。 两名总兵官带着几千人马到城中转了一圈,见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这才放心,得报之后,黄得功对李成栋的戒心全无,完全把他当成自己人了,现在差的就是一道旨意。 凤阳之兵,李成栋的人马,再加上黄得功的人马,三股大军合在一处此时还有五万多人马,但一多半是被黄得功看押的“俘虏”,留下一名千总带着部众在城外打扫战场,掩埋尸体,修复城防,黄得功的一万多人马押着李成栋一万多名俘虏拔营起寨开进了凤阳城。 一个多时辰之后,迎着万道霞光,朱由崧的圣驾终于抵达抵凤阳城下。凤阳城头城外的战场早就打扫干净,不细看你根本看不出来,几个时辰前这里几万人马曾经在这里你攻我守,你冲我杀,诞生了无数的冤魂。 现在的整个凤阳城一片祥和的景象,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城头上彩旗飞扬,南城门大开,迎接圣驾的队伍排出好几里地,夹道欢迎的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靖国公黄得功外,还有其总兵官丘钺、黄明、张杰、陈献策等。还有一些头戴乌纱身穿各色飞禽走兽服的凤阳文官幕僚。 别看战事才结束两个时辰,一部分胆大的老百姓自发地涌上了街头,焚香排案,跪迎天子驾临。胆小的也躲在自家院里的门缝处,还有的悄悄扒住墙头、或上到树上,偷偷地往大街上窥视,因凤阳是龙兴之地,当年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从这里走出,驱逐元虏,一统天下,成就了三百年的帝业,中都之民对大明朝感情最深,现在听说皇上来了,谁不想一睹龙颜,一表敬意? 朱由崧已经下马了,将丝缰交给一名御营亲卫,早在半多个时辰前,朱由崧已经得报了,李成栋的两万多人马已经于三天前开到了凤阳,昨天双方发生激战,互有伤亡,后来李成栋和凤阳守将听说高杰夫妇被皇上拿住亲自解往凤阳,军心大散,全都归顺朝廷了。 “这就是当今天子?”很多人是第一次见皇上的真面目,心中惊诧。 “真有天子之相啊,威武如天将,俊郎如书生,长得太带劲儿啦!” “一无太监相随,二无宫女作伴,龙冠龙袍,廷跸龙辇,也全都与想像中的不同,真有太祖的气概和成祖威风!”…… 有幸目睹真龙风采的兵头将尾以及农工商绅偷偷地指手画脚,窃窃私语起来。 这时黄得功带着几个总兵官及副将、参将、偏将等迎了过去,凤阳战事结束了,高杰这一镇军将就算完了,但黄得功等人发现朱由崧脸上并不怎么高兴,神色凝重地看了看两边欢迎的人群,只是微微挥手向他们致意。 离多远黄得功等人便跪在地上,等朱由崧走近了,以黄得功为首叩头高呼:“参见陛下。” 朱由崧微微颌首,然后让他们平身,朱由崧当场问及凤阳的战况,黄得功不敢隐瞒,一五一实地将李成栋、高进库和王直等人由战到降,以及双方将士的伤亡情况讲述一遍。 朱由崧听完狡黠一笑,“投降好啊,卿功不可没,朕不敢称仁德之君,但绝不会滥加诛连的,不过朕倒想先见见他们。” 第115章 移驾凤阳城(二更,求各种支持) 第115章移驾凤阳 黄得功立即命人进城准备俘虏见驾的事,因为此时李成栋、高进库和王直等两万多名投降归顺的兵卒将校均在押,在皇上没有降旨赦免他们之前,这些军将仍是戴罪之身,当然没有行动自由。 如众星捧月一般,朱由崧被众人簇拥着进了凤阳城,他带来的两万人马押着高杰夫妇也进了城,朱由崧的行苑早就准备好了,但他却未进行宫,命人将高杰夫妇押下去听侯旨意,便直接来到了校军场。 此时偌大的校军场满满登登的全是人了,这些全是高杰的旧部,听说皇上要来,整整齐齐地跪着,跪在最前边的有三位大员,看其穿戴打扮,全是大明朝的三品武将衔职,居中跪着的瘦脸黄面山羊胡就是徐州总兵李成栋,左边的是他的副将高进库,生得人高马大,右边的是凤阳守将王直,五官也算是端正,只是眼神中充盈着阴鸷之光。 李成栋等三将虽然跪着,但眼睛可没闲着,从朱由崧进入他们的视线开始,就盯紧了这个蓄谋已久的目标。 以他们三将的身份职级,曾有幸目睹过龙颜,那还是在三个月前,四镇总兵拥福王入仪真,然后进驻南京监国,再然后荣登大宝,他们跟在他们的总爷高杰的屁股后面,远远地仰视过。 可是今天他们惊愕地发现皇上变了,虽然五官仍旧如是,但往日的大腹便便体态臃肿之相消失了,个头似乎高了,身材也显匀称了,满身得体的甲衣,身披朱红色团龙袍,腰悬大宝剑,再佩上那张威仪天下的气质,二目亮若星辰,气势似天将,举止如武神,与三个月前福享天下的龙相判若两人。 在他们惊叹的目光中,朱由崧等人进了校军场。见到朱由崧带着黄得功等人过来了,李成栋等人赶紧以头抢地,目不斜视,跪得更端正了。 离李成栋等人数步,朱由崧站定,看了看一眼望不到边铺天盖地般跪伏在地的降兵降将,朱由崧面色平静,就连近在咫尺的黄得功、张杰等人也无法从朱由崧的脸上读出什么,他们只能得出皇上不是喜形于色之人。 “李成栋?”黄得功示意之后,朱由崧目光锁定了一人。 “罪将在。”李成栋应诺着不敢抬头,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他知道关键的时刻来了,蒙过黄得功只是第一步,能蒙过皇上的法眼才是最要紧的。 “抬起头来。”看着中等偏瘦李成栋的跪伏在那里,朱由崧有些不得眼,朗声道。 “罪将相貌丑陋,怕惊了圣驾。”因心中有鬼,李成栋不敢跟皇上对眼神,不过君臣礼节,他现在又是沦为阶下囚的乞降者,这些能很好的能为他打掩护。 “朕恕你无罪。”朱由崧调动着高度融合了的思维,把眼前之人与历史上那个极端复杂、反复无常、至今仍存争议的大人物联系起来。 “谢皇上隆恩。”李成栋没办法了,只得慢慢地把脸扬了起来了。 “这就是历史上既臭名昭著又大名鼎鼎,争议颇多,迄今为止仍难有定论的李成栋啊!” 朱由崧心中念了一句,眼睛仔细地打量起来,看此人年逾不惑,一身甲衣,外罩灰战袍,少了顶头盔,高挽着发髻,那张脸面容姜黄而削瘦,颧骨高凸,浓眉下生得一双小眼睛,一双黄眼珠向朱由崧只一闪便又赶紧移开了。 朱由崧没说话,盯着他足足看了半分钟,看得李成栋浑身不自在,暗道昏君你看什么呀,你还能读透某的心不成?上苍保佑,可千万别让昏君看出什么破绽,否则前功尽弃,非救不了伯爷,我们小帮人的小命也交代了。 这时连黄得功这些武将们都有些沉不住气了,心中疑惑,陛下这是干什么呀,不管怎么样李成栋也算是识时务,主动率众乞降,凤阳守将王直率众开城纳降,他也算功不可没,一向和威严和仁德并存的皇上不打算褒扬他们一番吗,怎么一语皆就这么干盯着呀? “李成栋,你是怎么想的,能给朕说说吗?” “啊……皇上容禀……”朱由崧这一开口,李成栋脸上的汗下来了,不过他尽量镇定自己,略加思忖道,“罪臣有负圣恩,听命于兴平伯,不守法度,恣意妄为,祸边扰民,做了不少错事,罪该万死,陛下神威天降,又蒙得功侯爷训鉴,罪臣幡然悔悟,斗胆叩请皇上龙目开恩,容罪将立功恕罪,以报圣恩。” 朱由崧点了点头,“好吧,朕就给你一次机会,戴罪立功。” “谢主隆恩。”李成栋心中一动,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朱由崧又看向其他跪着的军将,高声道:“朕这次驾临中都,皆因高杰无视朝廷法度而起,逆乱之臣,虽功必惩。与马士英和阮大铖等御案无关。现罪魁祸首高杰夫妇已经落入天网,罪在不赦,秋后必将问斩,以谢天下。尔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不敢妄称仁君,但也绝不是滥杀无辜滥加诛连的昏暴之君,既然各位愿意改过自新,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朕可以既往不咎,给尔等一个机会,尔等可要把握住了!” 朱由崧有意把后面的两句加重了语气,稍微顿了顿看众人的反应,然后继续道:“从现在开始,尔等与其他兵将一样,都是朕的好儿郎,功必赏,过必惩,都平身吧。” 见跪着的从人有些发傻,黄得功大声道:“陛下如此仁德,称得上千古仁君,尔等还不叩谢皇恩,并立誓以死效命,更待何时?” “谢陛下恩典,谢皇上开恩,我等必死效命,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李成栋等人带头高呼,声震宵汉。 朱由崧点了点头,把改编俘虏的事交给了黄得功全权打理,转身回了行宫。 看着朱由崧转身离去的背景,李成栋抹了把脸上的汗,暗道天助我李成栋,昏君你等着,今晚有你的好看!遂和左右的王直、高进库等彼此心照不宣地对了一下眼神,然后对大步进过来的黄得功恭恭敬敬的抱拳施礼…… 第116章 帝王之术 皇上一句话不但赦免了李成栋的死罪,还打算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让黄得功负责改编他的部属,这样李成栋、王直和高进库等人都获得了一定的自由,最起码不必像牲口一样整日里被拴着被人看着了。 但是复杂反复之人毕竟是复杂反复之人,不忘初心的李成栋当天就开始活动了。他把王直和高进库悄悄地拉到了无人之处,三个人就嘀咕起来。 王直道:“皇上真乃千古仁君呢,我们在帝陵之都这么折腾,掉脑袋是便宜的,纵凌迟抄家灭门也不为过,可是皇上竟然一句话全都既往不咎了。” 高进库不以为然道:“什么千古仁君,无非是刘备摔孩子,收买人心罢了,眼下朝廷风雨飘摇,北帝新丧,朱由崧刚刚登基,鞑子入关,李闯一败涂地仓皇西撤,东虏很快就会大举南下,皇上还不是打算继续让我等为其卖命呗,哎,我说,你该不会真的被昏君收买了吧?” 王直一拍胸脯:“别胡说!伯爷待我不薄,我王直这条命就是伯爷的,伯爷有难,王直当然万死不辞。”遂看向李成栋,“但不知总爷何妙策,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营救伯爷?” 李成栋用黄眼珠扫了一眼四周,见没有什么异常,用手捋着颌下山羊胡故作沉稳道:“就在今晚。” “今晚?是不是太突兀了,来得及吗?”王真和高进库几乎是异口同声。 李成栋摇了摇头,“尔等难道没发觉昏君今天看人的眼神有些不对吗?昏君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这种事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们这么多弟兄,万一有人露出破绽走漏了风声,就前功尽弃了。” 王直和高进库点头,“总爷说得对,该怎么办,就吩咐吧。” 李成栋成竹在胸道:“今晚三更天我们就动手,我们三人分头行动,李某带标营的弟兄去救伯爷及夫人,高将军带本部人马袭击御营,能宰了昏君更好,万一不成也不要恋战,赶紧撤退。王直兄弟率凤阳旧部守住东城门并负责接应,传令下去各路人马皆不可恋战,能救伯爷顺利出城就万事大吉,出东门往徐州,那里有我们的人。” “明白。”王直和高进库抱拳施礼后,三个人又消失了。 李成栋的诈降计不可谓不高深,用得也相当专业,但却注定要以失败而告终,原因是他的对手对他太了解了。 朱由崧龙目御览过李成栋等人之后离开校军场,赶往行苑,宫殿巍峨,栉次鳞比,红砖绿瓦,金碧辉煌,有很多地方有能工巧匠新修缮过的印迹,朱由崧知道这皆因李成栋炮轰凤阳而起。 他作为一个穿越者,还没来得及见识真实的北都,但眼前的皇家故园跟他刚刚离开的帝师南京相比,其规模也不逊色多少,恢弘之中反而多了几分古朴与神秘,不得不令朱由崧感叹自朱元璋以来的历朝历帝对帝陵的眷谴。 按帝王之礼,在黄得功等人的陪同下,朱由崧先到帝陵行施了祭拜之礼。 回到行宫,朱由崧经过半天的休息之后便解了一路行军之苦,晚膳过后,他传见了黄得功。 “爱卿平身吧,卿觉得李成栋其人如何?”让跪伏在地的黄得功起来,朱由崧背着手在御案前踱着步子。 黄得功肚子里的墨水不多,不知道皇上突发此问是何用意,思忖道:“此人文武兼备,有将帅之才,是高杰的膀臂,如今归顺朝廷必是我大明之福。” 朱由崧摇了摇头,“诚如卿所言,朕也觉得是有福之人,但此人与卿不同,头上生有反骨,此次归顺是迫不得已之举,日后必反。” “啊?”黄得功惊得嘴张多大,“能么陛下?” 朱由崧自信地点点头,“朕观高杰、李成栋乃一丘之貉,皆贼性不改之辈,他们能背判闯贼,就能背判朕,我大明虽然偏安东南,缺兵少将,但绝不能用反复之人,否则遗患无穷。如果不出朕所料,李成栋很快就会露出庐山真面了,爱卿要多加留意李成栋和他身边的人,但须记住朕从不罚无罪之人,看好高杰夫妇,守护帝陵和中都也全赖卿费心了。” “陛下圣明,微臣定当鞠躬尽瘁。”黄得功觉得朱由崧说话有几分含蓄,但又不敢深问。 出了朱由崧的行宫,黄得功回味着陛下的话,满心的疑惑和震撼,李成栋生有反骨,真的假的,这陛下能看得出来?既如此,陛下因何不当众把他斩了,还同意他归顺朝廷戴罪立功?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呢?对,得防着他,如果真如陛下所言,李成栋贼心不死,某必杀之! 想到这里,黄得功立即传令让摩下的四个总兵官丘钺、张杰、黄名和陈献策来见。 四将进帐施礼后落座,黄得功把刚才陛下召见之事简单说了,四将听后皆愕然。 继而丘钺、张杰和黄名与黄得功有同样的困惑,独素有谋略的陈献策深吸了一口气道:“自古帝心难测,李成栋之事应该是帝王之术,陛下不愧是真龙天子,法眼无边,幸亏我等对朝廷忠心不二啊。” 黄得功没明白,把眼一瞪,“给老子的,少他妈拽,什么帝王之术?” “侯爷请想,陛下要当众治了李成栋等人的罪,师出无名,还会为世人落下无容人之胸,滥杀降将的口实,这无疑是失民心之举,什么宽洪仁德,就统统与陛下无缘了。陛下当然不会那样做。另外陛下能把心里的实底掏给侯爷,在下觉得还有一个用意,那就是打消侯爷的顾虑,不必担忧陛下会因李成栋之事开罪侯爷。” “有理。”黄得功等人不住地点头,觉得帝王心深似海。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献策一笑,“侯爷,当然按皇上的口谕办了,既要看护好高杰夫妇能不出意外,又要保护好圣驾的安全,还要确保帝陵之都平安无事,而且还不能无缘无故地治李成栋等人的罪,只有等其露出马脚再说。” 黄得功点了点了头,这可得好好议一议了,半个时辰之后,黄得功进行了分兵派将,从今晚开始,命黄名负责巡城,让丘钺和张杰负责看押好高杰夫妇,陈献策仍然按照皇上的旨意改编李成栋和王直的部属,不能让李成栋等人看出什么,黄得功亲自带兵负责保护圣驾。 将四位总兵打发走之后,黄得功睡意全无,远处谯楼上传来报二更的声响,黄得功仍端座在帐中,人不离甲,马不卸鞍。 帐外皎洁的月光如洗,黄得功心如明镜,又想起李成栋,别看二人曾经你死我活,但此时黄得功对他的印象不错,尽管他从不怀疑陛下的龙意,也对陈献策之言深以为然,但心中仍有几分疑虑,毕竟所有的这一切皆是猜测,万一要屈枉了好人岂不是人心惶惶,君臣离心离德,劳民伤财? 正这时,有人来报,“侯爷,李成栋有行动了!” “果然是狼心狗肺之辈!”黄得功腾的一下从坐椅上就跳起来了,骂了一声之后吩咐道,“备马抬鞭!” 第117章 夜半兵变(上) 二更天刚过,全副武装的李成栋便带着三千余旧部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地往关押高杰的营房摸来。 “什么人,站住!”刚刚靠近营房,有人断喝一声,几十只火把将四外照得通亮,李成栋这帮不速之客暴露无遗,一巡逻小队拦在了李成栋等人近前。 众将士心里一顿看向李成栋,李成栋心里也是一惊,但马上镇定下来,抱拳拱手,笑意连连:“这位兄弟辛苦了,在下奉侯爷之命要夜审高杰夫妇,请各位行个方便。” 为首的游击将军不是傻蛋,连夜提审高杰夫妇二人需要动用这么多军队吗?这是在龙兴之地的中都!很明显这里有猫腻,但也不点破,只是冷冷道:“啊好说,可有皇上的旨意或是侯爷的令箭?” “旨意当然是有了,不过在侯爷那里,我们奉的是侯爷的口谕。” 这就是既没旨意也没有令箭了,这位游击将军当然不买账。 李成栋一看软不行把眼一瞪,脸上笑意没了,声色俱厉道:“大胆!误了侯爷大事,各位吃罪得起吗?” 这名游击将军不卑不亢道:“那就恕在下对不住了,总爷有令,没有皇上的旨意和侯爷的令箭,任何人不得接近这座营帐,否则将以与逆贼高杰夫妇同等的罪名论处,各位还是请回吧,在下奉令行事,不到之处多多担待。” 李成栋一看眼前这位软硬不吃,不能再耽搁了,须得把眼前这几十人解决了,强行把伯爷夫妇抢出来了,于是把刀摘下来了吼道:“弟兄们,冲!” 三千多人马闻令而行,各执枪械号叫着向巡逻小队杀来。这位游击将军带着这几十人,一不喊,二不跑,甚至连家伙也没亮出来,就站在原地看着李成栋他们折腾,似乎与他们无关一样。 哪知还没等李成栋的人马冲到近前,营门内外伏兵四起,铳炮齐鸣,乱箭齐发,顿时李成栋的人马倒地无数。 李成栋一看这明显是有准备的节奏哇,昏君难道看出破绽了,在此埋伏等着自己,又一想怎么可能呢,要是那样的话,直接下旨抓了自己多好,还费这事干嘛?但眼前这是怎么回事,戒备再严不可能早有埋伏啊? 可是这些他来不及多想,因为眼前是冲是撤呢,他有些两难,冲吧这三千人马有想救人估计够呛,不冲吧事到现在也无后退的余地了,现在只有寄希望于高进库那路人马了,如果他冲击了皇上的行宫,不管弑君杀驾能不能手得手,至少能制造足够的混乱,黄得功的人马必然全力救驾,这边就空虚了,这是他营救高杰夫妇唯一的机会,但是眼前已经过三更了,怎么没什么动静? 李成栋刚一愣怔,两声炮响,左有丘钺,右有张杰,两支人马从两边的街道挟击而来。 “冲啊,别让李成栋跑了!” “杀啊,活擒李成栋啊!”……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动地,无数火把将天空都照红了。中都的老百姓在睡梦中惊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的从沉浸在迎接圣驾的喜庆之中惊醒,但谁也不敢上街观看,家家闭门,户户落锁,生怕殃及自身。 李成栋不敢再犹豫了,他看出来了,这是一张向他张开的网,目前他正处在网口处,幸亏没往里钻,必须得撤,救人肯定没指望了,全身而退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成栋还算机灵,此时也顾不得营救高杰夫妇了,这才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拨马便跑,丘、张两路人马左右夹攻,这时铳炮和弩箭也停了,那名游击将军带一支人马从营中迎面也杀出来了。 李成栋这几千人三面受敌,不过身经百战的他打仗还真不含糊,胯马舞刀,左冲右突,在卫队的保护下,半个多时辰后,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带着还剩下大约七八百人向着东城门方向狂奔而去。 跑出没半里地,叨唠一声炮声,一支人马从对面的大街上横插过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火光中一员大将正是黄得功手下的总兵陈献策,看到李成栋这些人满身是血,狼狈不堪,不禁仰面大笑,用手点指李成栋:“果然不出陛下之所料,狼心狗肺之辈,首鼠两端的卑劣之徒,白白地浪费了浩荡的皇恩,好在皇上法眼无边,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小小的诈降计还想得逞吗?识相的话,赶紧下马授首,或许能留个全尸!” 陈献策不这样骂他,李成栋也猜到了,今晚的凡此种种异常,再联系白天朱由崧瞅他像审贼一样的眼神,以李成栋的造诣境界不难得出结论,皇上早有准备! 只是他不明白,皇上既然不相信他为不什么直接抓了他,还这样玩他,难道皇上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想来想去就是没往帝王心术上想,最后纠结地得出结论:就知道昏君不可能饶了自己,士可杀不可辱! 李成栋想到这里火大了,恼羞成怒之余将满腔怒火撒到了陈献策身上了,黑暗中姜黄的脸膛涨成了紫猪肝,黄眼珠变成了红眼珠,这叫血贯瞳仁。 并不答话的李成栋用刀杆子一扫战马的后椎骨,坐下战马吃疼,一声嘶鸣四蹄迸开,向陈献策杀去,李成栋身后的追随者也皆是亡命之徒,到现在也玩命了,不玩命也不行了,横竖都是个死,全都豁出去了。 双方混战在一起,兵对兵,将对将就展开激烈的巷战。 混战之中,李成栋与陈献策两员主将就是交手了,别看他叫陈献策,如果单挑,论文论武他均不是李成栋的对手,他只是凭人多取胜,李成栋人马虽少,也冲杀了半天,但他们是困兽之斗,求生的欲望使这些肌体变得超乎寻常的顽强,因此双方又拼斗了半个多小时,陈献策的五千多人马竟然能没把李成栋这七八百残兵败将拿下。 这时丘钺和张杰领着两支队队伍先后杀到,黄得功手下的四个总兵这里占三个,这下李成栋直接没戏了。 但是他仍然不肯束手就擒,还在做垂死挣扎,李成栋也算得上是员骁勇之将了,今晚也不知杀了多少人,这口大刀砍人砍成了锯齿,但仍然上下翻飞,只是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现在只剩下两位数了。 李成栋浑身的汗都流尽了,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他不禁埋怨王直和高进库,正这时,三总兵的后面就乱了,一员大将杀了进来,绝望中的李成栋眼睛一亮,看到是王直的身影,顿时又来了精神,又是一阵拼杀之后,李成栋和王直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往东城门中逃之夭夭,黄得功手下的三位总兵整顿人马在后面紧追不舍…… 第118章 夜半兵变(中) 不用怎么策反,这次倒反凤阳李成栋手下就有一大批追随者,具体来说总兵力超过八千人马。 李成栋采用诈降计,不算镇守凤阳的军队,连伤病号算上,投降的就多达一万三千余人,如果再算上王直手下的凤阳守军,这些高杰的旧部投降者超过两万四千人。 但这些兵将并不都知道李成栋的打算,只有一部分知道李成栋这一计策,这主要是他带来的徐州兵中的心腹兵将,其他的兵将占大多数认为总爷李成栋率领他们真正的投降归顺朝廷了,李成栋利用这些人为自己的诈降计打了很好的掩护。 八千人马也不是小数目,只是刚刚诈降了半天时间,黄得功还没来及得对他们进行整编,加上事先李成栋进行了周密的部署,因此上令下达,风吹草动,这八千人马立即就得到了消息,当晚李成栋、王直和高进库兵分三路,按事先的谋划开展行动。 高进库的目标是中都行宫,明末三大都城之一的中都作为龙兴故里,历经朱氏皇族十几代的修缮,帝绫、行宫一应俱全,规模不次于北都北京和陪都南京。 临近三更时,高进库带着三千人马悄悄地往中都行宫摸来。 现在是八月中旬,夜深人静,中都的大街一派空寂,只有天空高悬的明月默默注视着这支人马的动静。 高进库知道,他这三千人应该是炮灰角色,或者说起声东击西掩人耳目的作用,目的制造足够的混乱,好让李成栋得手,然后从王直负责的东城门逃出城去,至于能不能弑君杀驾则是次要的,高进库也没有太多的奢望。 三千人目标不算小,为了在暴露之前尽可能接近皇上的行宫,他事先对手下人马进行了简单的销声处理,如摘下战马的威武铃,马蹄裹布,马口戴镢,将士口衔枚,因此三千人马在寂静的大街上行军,动静并不大。 拐过两道棋盘大街,离朱由崧的行宫还有一条街的时候,突然前方的街道传来千军万马行军的声音。 “咵咵咵……踏踏踏踏……” 高进库的人马就是一愣,这时前方火龙闪动,一支队伍人欢马乍闪出十字街道,迎面而来。双方相距数十步,都自觉不自觉地停下了。 火光中一员大将头戴青铜盔,身披青铜甲,坐下大青马,手提金背砍山刀,面如铜锣,微微有些小黑胡,来将把手中大刀一横喝道:“站住!前面何人,意欲何往?” 深更半夜带这么多军队持刀拿械往皇上的行宫摸来,一无圣旨,二无军令,更为重要的是,这三千人马贼头贼脑的都明显做过销声处理,一看就知道要图谋不轨。 高进库自知难以自圆其说,眼前就得提前开杀了,只是他有些疑惑,眼前这路人马干什么的,像是夜巡的队伍,这里离皇宫至少还有一里地吧,这么倒霉吗?管他呢,到了现在就得玩横的,冲过去杀进行宫,越热闹越好。 想到这里高进库没有回答这位将军的问话,而是摧马摇枪直取来将,嘴里喊道:“弟兄们,前面拐过这道街就是昏君的行宫,冲过去!” 高进库一马当先,带着这三千人潮水般冲杀过来。 来的这员大将正是黄得功手下的总兵之一名叫黄名,奉了黄得功的命令,他今晚上的任务是巡城。丝毫不敢懈怠的他,今天晚上安排了五次巡城,每隔一个时辰巡逻一次。巡城的重点当然是皇上的行宫及凤阳四门的城防情况。 一更天时,他带着一千精兵从城中各大街经皇上的行宫再到东西南北四门和城头上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二更天他基本上按原路又转了一圈,一切如故。 眼看快到三更天了,他带着人马又出动了,不想在此巧遇了高进库的不轨之师。 这次李成栋和王直手下投降的人马多达两万多人,那些普通的兵将黄名可能不认识,但高进库乃李成栋摩下的一流战将,从徐州出兵开往凤阳,这一路上高进库是李成栋的先锋官,如此身份显赫之将黄名不可能不识得。 此时黄名的一千巡逻队弓上弦,刀出鞘早已经做好了防守准备,黄名冷笑连连,用手点指高进库骂道:“果然是贼性不改之辈,多亏陛下神机妙算,侯爷也早有准备,尔等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给我杀!” 黄名一面带兵阻击,一面命人给皇上和黄得功报信。 黄名的部下看高进库来势凶猛,上百名弓弩手乱箭齐发,一阵狂射,高进库的部众纷纷倒地落马。 然而高进库亦非是凡辈,历史上他与李成栋投降清鞑子之后,屡立战功,由副将擢升左协军的统领,但他与李成栋不同,在李成栋反复之后,高进库对清廷忠心不二,竟然把时任广东提督的李成栋杀得大败,斩首一万多人,累官至广东雷州总兵。 做为一个叛臣降将,没有两把刷子,清鞑子正二品武官的瓜皮帽、顶带花陵很难顶得起来。 此时的高进库跟李成栋一样也豁出去了,将手中大枪抡圆了,上护其身下护其马,飞向他的箭矢纷纷转向,战马继续飞奔,眨眼间冲入黄名的队伍,一顿大枪,黄名的弓弩手被杀散,高进库的人马始得冲杀过来,双方混战在一起,在街头展开了白刃格斗。 混战之中,黄名大战高进库,没三合,高进库大叫一声将黄名挑于马下,多亏黄名的卫队拼死护主,冲上来几名偏将战住高进库,另几名兵将把黄名抢上马掉头就跑,此时黄名肠子都出来,浑身是血。 主将受了重伤,加他们巡逻队只有一千人马,也抵不住高进库的三千虎狼,因此他们且战且退。但这一撤退收不住阵脚了,加上街道不比野外战场,高进库只一个冲锋便将黄名的人马杀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杀散了黄名这一千人马之后,高进库带着部众飞马继续前冲,拐过一道街,皇上的行宫就出现他的视线之中。 高进库双眼贼光四射地叫嚣,“给我冲进去,宰了昏君!” 高进库话音未落,从行宫里涌出一队甲衣武士,甲衣武士往两边一闪,露出一员大将,此将二十多岁的样子,高高的个头,细腰窄背,银盔素甲外罩黄战袍,腰悬大宝剑,面似银盆,目若朗星,往宫门口一站,其威风百步,不亚于长山之赵云,又好似西梁马孟起。 高进库的兵将一愣,来将哼哼冷笑,“谁要杀朕啊,尽管放马过来吧!” 第119章 夜半兵变(下) 深更半夜的,宫门外这么多人马如此折腾,龙榻上睡觉的朱由崧不可能不知道,更莫说他对李成栋加着十二分的小心。 陈献策分析得不错,朱由崧压根对李成栋就不信任,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穿越者,自然有他的用人观,尽管他不知道此次李成栋投降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管他李成栋历史上是忠是奸,此人复杂反复已经盖棺定论,他现在虽然缺人手但却不愿用这样的人,否则哪一天李成栋一反性再给他来复杂反复,岂不是自寻烦恼? 但朱由崧却没有抓他,反而同意他投降归顺,戴罪立功,这正是朱由崧出于人心向背的考虑,皇上好当,人心难得。当时要杀一个李成栋如屠猪宰狗般容易,也不是没有借口,但那样无疑会给世人留下口实,毕竟李成栋等人已经弃械投降,而且还有立功表现,毕竟自己在大明军民中已经树立了不诛连无辜,不滥杀俘虏的仁君牌坊,当李成栋跪在他面前乞降叩头时,要杀了李成栋无疑于自损形象,以后谁还愿意投降归顺朝廷?朱由崧可不愿意做那样的傻事,思忖之后才决定这样玩他一下。 朱由崧当然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他是一国之君,想要除掉一个叛臣,跟捻死一只蚂蚁一样有把握,只不过是早两天或晚两天的事而已,眼前要做的是不能让李成栋跑了。 因此他才在行宫召见了黄得功并说出那番话,就是为了让黄得功监视李成栋,待时机成熟时就拿其开刀,可是朱由崧也没想到,李成栋这么快就给了自己杀他的机会和借口。 在龙榻上正睡得香甜的朱由崧得报之后,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乐了,朱由崧不得不感叹:这个李成栋真会往朕的心窝里钻呀,生怕朕为他的事忧心操劳,赶紧来找死就干净了。嗯,就充这一点,朕可以给他留个全尸。 朱由崧披挂整齐,现在他带着一支御营武士要到外面看看第一个来替李成栋送死让他宽心的高进库究竟是何许人也! 朱由崧这一冲出去,随行护驾的御营亲卫们直咧嘴,暗道我的皇爷真是天胆,遇上这种事惟恐避之不及,哪有顶贼上的?纵使您功夫在身,但深更半夜的贼人来了多少,有何预谋,我们全然不知,刀枪无眼呢,换上其他的帝王早就骇得面目变色,让我等保护着逃之夭夭了。您难道还打算以万尊之身跟贼比划比划不成?我们这么多人护驾呢,得功侯爷马上也会赶到,用不着您亲自动手! 朱由崧这一出现在行宫门口,谈笑风生,镇定自若,不仅令他的御营亲卫不解,还把高进库的人马给镇住了。 到了现在谁还不识得这位皇上大人呀,白天他们可是面对面呀! 识得归识得,毕竟这是生平第一次跟皇上面对面打交道啊,准确地说,算上白天那一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不过与白天不同,那是他们跪着以阶下囚俘的姿态接受君王龙目御览,而现在他们以凶神恶煞的姿态要刺王杀驾,可是昏君一点也怕竟然不避闪还迎出来了? 包括高进库在内一时间都有些泛傻,这位一路流浪逃亡如丧家犬的小福王殿下被我们四镇兵将扶上龙椅的皇帝陛下,不是说只知道在宫内饮酒作乐玩女人吗?今天这是演的哪一出?真有几分胆识呀,难道真如传闻所言,他会两下武八超儿? 那又能如何,他那两下子,哼!就眼前他这点御营亲卫,充其量不过二三百人吧,本将军带了三千人马跟黄名冲杀了一阵至少还有一千多人手,趁着黄闯子他们无暇顾及这里,冲杀过去把他宰了或者活捉了,什么事就都解了! 高进库想到这里冲还未从懵圈的状态中游离出来的兵将们喝道:“昏君在此,给我宰了他!” 喊毕,他从马上飞身而下,往台阶上冲去,身后的兵将如梦方醒也都如群魔乱舞号叫着向宫门口的朱由崧杀来。 “陛下,您快进去躲一躲,侯爷他们马上就会赶到,把这帮乱臣贼子交给我们了!”当头的几个御营亲卫一面指挥着手下冲过去抵挡,一面劝朱由崧。 朱由崧淡然一笑:“朕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要躲着还会冲出来吗,不必多说,随朕杀贼!” 御营亲卫们感叹皇上天胆的同时一咧嘴,我的爷您不是在逞能显摆自己吧?您贵为九五之尊,还用得着您亲自动手吗?刀枪无眼,敌众我寡,万一伤着龙体可怎么得了? 御营亲卫们这样想着,拼杀起来就格外卖力,另外皇上在旁边亲自观战,有钢当然得使到刀刃上,谁不想护驾立功露一鼻子?因此皇上这些甲衣卫士个个如下山的猛虎,拼斗起来像打了鸡血一样。 有一个执戟武士连着刺翻了三个贼众,因躲闪不及后背挨了一矛,武士一声惨叫被穿透了,矛锋鲜血淋漓,武士身子一震手中长戟抡不起来了,这时迎面又一个贼兵扑上来,抡刀就砍。 这名武士把头一偏,这一刀正中肩头,又是一声惨叫但武士仍没倒下,奋力抱住这名贼兵,直到胸前的矛锋刺进贼兵的胸膛,二人才双双倒在血泊之中。 有一个使刀的武士连着砍翻了两个贼兵,却被冲过来的四个贼兵所包围,奋战中刀折为两断,他用手中的半截刀还在拼杀,最后,四个贼兵的长矛一挤捅进他的腹部,使残刀的武士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不偏不倚喷得四个贼兵满脸是血。 四个贼兵觉得脸上一热,又腥又粘,不太得劲儿,眼睛还模糊了,赶紧用手抹脸。 这时这名武士咬牙把手中的断刀奋力掷出去了,正中一名贼兵的面部,一声惨叫,血箭狂飙,这名贼兵捂着脸倒下了,这时那名使刀的武士也断了气。 尽管朱由崧的御营武士打得惨烈,但毕竟是寡不敌众,贼兵孤注一掷了,见到朱由崧像是看到了猎物一样,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尤其是高进库不止是马上功夫过硬,步下功夫也很有两下子,手中长枪使开了,前刺后挑,左右狂扫,一条枪都使活了,忽而是枪,然而是棍,枪走一条线,棍扫一大片,无人能敌,没出一支烟的工夫,惨死在他枪下的甲衣武士就多达二三十个,御营卫士越来越少,根本抵不住贼人的冲锋。 刚开始的时候朱由崧还真不屑亲自动手,只是把冲到他近前的贼兵给解决掉,现在一看这高进库真有两下子,杀了自己这么多卫士,不能再让卫士们白白送死了,因此他凌空一掠便跳到了高进库近前,对还在拼命围攻高进库的几名武士喝令一声:“尔等都退下去,把姓高的交给朕了!” 第120章 剑斩高进库 为了护驾这几名武士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来战高进库,因为高进库这条枪太厉害了,他们看见很多身手胜过他们的兵将都惨死在高进库的枪下,但此时为了保护皇上明知是死也得上。 因为作为皇上的甲衣武士,此时战死对他们来说是种光荣,这是职责所在,只是生命太可贵了,无论你多么牛逼上帝也只给一次,直面死亡的勇气和慷慨赴死的豪气不是谁都可以有的,此时朱由崧让他们退下了,这几名武士往下一撤,知道皇上要亲自出手了,当时有种如蒙大赦的感觉,但还没忘记提醒朱由崧,“皇爷当心,贼人厉害!” 朱由崧知道他厉害,否则也不会亲自动手。 高进库拼杀了半天就是为了朱由崧,其他人杀多杀少没多大意义,此时看到皇上主动过来了要跟他交手,兴奋得他二目贼光四射,涮枪就刺,“昏君,看枪!” 武术上有月棍年刀一辈子枪之说,相对来说棍最好练,一个月便可以出成效,而刀次之,能练上一年就能出成效,但枪最难练,这是十八般兵器中的贼,要想使好大枪,得付出一辈子的努力。 眼前高进库的枪有几分造诣,大枪使得得心应手,一点寒光枪锋就到了。 朱由崧上步闪身,高进库一枪刺空,枪锋贴着朱由崧的鼻子尖唰地一声就过去了。 高进库一看这枪没中,两手一拧把这杆大枪当棍,欲揽腰横扫,但尚扫出之时,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冰凉的宝剑便架到了脖子上,利刃之寒气欲破肤而入了,吓得他惊叫一声,身子僵在那里,“啊?……” 高进库做梦没想到,皇上能够一招制敌,自己这两下子不含糊呀,在这条大枪上下过几年苦功,又在战场上历练了这么些年,可以说招数和经验相得益彰,纵横沙场,屡试屡爽,斩杀无数,罕逢敌手,可是今天一招没出便被剑压脖颈了,皇上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功夫高手?! 高进库手下的兵将更是没想到,在他们心目中文绉绉的皇上竟然有这么震撼的身手,纷纷惊傻在那里。 “甘愿让李成栋当枪使,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想到他的历史宿命,朱由崧露出蔑视之色,。 “皇上饶……饶命……”高进库双腿发软,扑通就跪下了。 “朕这辈子最恨两种人,一是反复无常之人,二是汉奸贰臣。因此朕注定不会饶你。可别怪朕心狠,朕给过你机会,非要自来找死,那就去死吧!” 言毕,朱由崧拿剑的手臂轻轻一拉,高进库的脖子便被切开了,高进库不甘的眼神还想说什么,但脖子露气,终究说不出来了,扔枪倒地便到另一个世界里去了。 朱由崧身后的那些御营亲卫知道皇上身手好,很多人都见识过,但仍然对种这一招制敌的手段感到震撼,另外他们也不好乐,皇爷杀人就杀了,还要搞个名堂,既然不饶人家,还要让人家求饶,然后再把人家抹了,这是往死里玩人家呀! 高进库被朱由崧一剑抹了脖子,他手的一千余人马群龙无首,人心大散,正这时一支队伍从后面杀到了,为首的一员大将浑身是血,手提铁鞭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朱由崧看清楚了,正是靖国公黄得功。 黄得功看到朱由崧安然无恙心这才放了下来,大喝一声指挥着手下兵将将高进库的残余团团包围起来。 高进库这一千余人走投无路纷纷弃械跪倒投降,这次他们应该是发自肺腑吧,但朱由崧目光冷得可怕,“朕决不会纵容任何人,白天警告过尔等,给过尔等一次机会,让尔等好好把握,是尔等不知道珍惜,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杀!一个不留!” 这些人一听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活不成了,后悔不迭,要是有下辈子再也不敢跟帝王作对了,但悔之已晚。 百余名御营亲卫早恨透了这些出尔反尔诈降反水的家伙,若是皇帝陛下与其他帝王一样只仰仗他们的保护,若非皇帝陛下神功盖世关键时刻来了斩首行动,他们此时恐怕已经没几个幸存者了。 因此得旨后这些御营亲卫可有地方出气了了,冲过来挥动手中枪刀器械,对跪倒在地手无寸铁的这一千余众一顿的猛刺狂砍,顿时血流成河,人头滚滚。没出一盏茶的工夫,这一千多乱军全部被斩杀在行宫门口。 朱由崧对这种血腥的屠杀场面早已经适应了,该杀之人必须得杀,迁就纵容只会横生祸端,对他们的宽仁就是对自己的无情。因此,朱由崧看着千余人横尸当场,血溅宫门,眉头都没皱一下。 黄得功等人看着朱由崧那张坚凝如铁的脸,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心中不由得叹道:“感情吾皇陛下不是谁投降都可以接纳的,一味地宽仁如妇人,发起威起来相当可怕,正所谓帝王之怒,伏尸遍野,血流成河,这才是帝王本色!” 等这一千多名乱军全都掉完脑袋,黄得功才想起自己今晚的失职之事,赶紧把铁鞭挂好,来到朱由崧近前跪伏在地请罪,“陛下,微臣救驾来迟,致使皇上受惊,险遭贼手,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起来吧,朕早就料到他们有这一手,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李成栋和王直呢,高杰夫妇怎么样了?” “微臣正要向陛下禀陈此事,贼人高杰两口子还在微臣手中呢,只是李成栋……”黄得功又磕了个头,面带愧色,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朱由崧这才知道,早在半个时辰前,黄得功就接到了报告,李成栋带一支人马打算营救高杰,黄得功一边感叹皇上神机妙算,一面叫骂着抽了一口酒,提铁鞭带人就冲出去了。 关押高杰夫妇的营房有丘钺和张杰两位总兵负责,黄得功再带人杀过去,定能将李成栋斩杀在街头。 但是事与愿违,他带着人马刚离开他的营房没多远,朱由崧又得报了,说李成栋摩下大将高进库带一支人马杀奔皇上的行宫去了,与夜巡的黄名在街头展开激战。 黄得功一听吓得魂不附体,李成栋这小子真鬼呀,两路用兵,制造混乱令他首尾难顾,他真担心皇上的安危,因此只好中途掉头赶往皇上的行宫,哪知这次没走出二里地,冤家路窄,与李成栋和王直的人马遭遇了,这二人被丘钺、张杰和陈献策杀得丢盔卸甲,正夺路逃往东城门,在此不期而遇了。 自然又是一场混战,最后李成栋和王直只剩下几十个人夺路而逃,黄得功救驾心切,让稍后赶到的丘钺、张杰和陈献策带继续人追杀李成栋,告诉他们务必将李成栋拿住,活的不行死的也成,然后他带着一支队伍赶往行宫救驾,这么一耽搁才来迟了一步。幸亏皇上是个功夫帝王,不一味依赖别人的保护,一剑就斩了高进库,扭转了局面,不然今天还真就悬了。 更令黄得功庆幸和感激的是,朱由崧并没有降罪于他,黄得功看着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想起自己被李成栋害得不轻,不由得怒火中烧,对朱由崧深施一礼道:“陛下请先行入宫休息,待微臣把反贼李成栋擒来献俘镢下任由陛下发落!” 第121章 朕只杀该杀之人 留下一部分人马与御营亲卫一道保护行宫,有人打扫行宫前的战场,把尸体抬走,把鲜血用清水冲洗干净,黄得功自然不会管这些琐事,他提鞭上马,带着一支人马一阵风似地走了。 半夜三更来了这段插曲,朱由崧重到回行宫也睡不着了,眼前是四更天了,朱由崧兴致尚浓,在行宫的舞池里舞起剑来,剑光缭绕,剑风呼啸,一直到天亮。 早膳之后,朱由崧安排人立即出榜安民,身为大明龙兴之地的中都,深更半夜老打仗,老百姓人心惶惶,这一出榜诏告天下,都知道怎么回事了,原来是不法军将造反,诈降杀驾,现在皇上已经控制了局面,对这些人必将严惩不贷。 上午巳时,有人来报,黄得功带着丘钺、张杰和陈献策跪倒在宫门外请罪。 朱由崧就知道黄得功等人又没抓着李成栋,这家伙真是个泥鳅,比滑的还滑,于是传见黄得功等四人。 四将进来跪伏在朱由崧近前,满面羞愧,由黄得功禀阵经过,果然不出朱由崧所料,丘钺和张杰、陈献策连夜追杀李成栋和王直,一直追到东城门。 这时东城门处正在激战,原因是王直事先安排的人要抢占城门,守城兵将誓死力战,城门才未被抢下,李成栋和王直败到,三总兵带人马追到,自然又是场混战,结果李成栋的人马和王直的人马全部战死,但查找尸体却没有少了李成栋和王直,这时黄得功赶到了,传令全城搜查,一直搜到天亮也没有发现这二人的影子。 后来有人发现南城墙下有几具裸尸,裸尸旁边有一段由腰带和军衣做成的特殊绳子,经辨认死者全是黄得功的部下,黄得功就明白了,肯定是李成栋和王直趁乱在夜幕的掩护下跑到这里,杀了守城兵卒,用他们的衣服和腰带做成绳子从这里坠城而逃了。 黄得功气得脸都青了,抡起铁鞭咔嚓一声将南门守将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但还不解气,又甩了丘钺、张杰和陈献策三个总兵每人一顿嘴巴子,三个总兵脸当时胖了,顺着嘴角流血,但是三将连个扁屁也不敢放,知道他们捡大便宜了,若非他们身为总兵,侯爷也会像砸南门守将一样用铁鞭砸烂他们的脑袋。 黄得功拿他们撒完气之后,带着三个总兵这才来向朱由崧请罪。 朱由崧仍然没有怪他们,不是黄得功等人无能,而是因为李成栋太奸猾了,但皇上越宽恕,黄得功四将心里越不安,这样一个罪大恶极之人就这便宜地成了漏网之鱼? 朱由崧笑了:“众卿,放心吧,他跑不了!” 四将自然不知其中奥妙,惊疑地看着朱由崧,朱由崧笑而不答,他自然也不敢多问。 这时有人来报,总兵官黄名因伤势过重,失血过多,不治而亡。 黄得功等人肃然,朱由崧以沉重的语气道:“黄总兵是朕的英雄,也是我大明朝的脊梁,传朕的旨意按公侯的规格厚葬之,并抚恤其妻女家小,公侯世袭。” 这时陈献策的副将来报,李成栋和王直本次投诚的部众全部抓起来了,除了八千三百人了参与昨晚的兵变,这八千三百兵将当中大部分战死,一部分被皇上直接处死,还有二千人一百人再次被俘。另外还有一万三千四百五十人未参与昨晚的兵变,经查他们对昨晚之事一无所知,对这些人特来请示如何处置。 黄得功把眼一瞪,“蠢才,请示的何来,没他娘的一个好东西,全都凌迟处死,一个不留!” “慢!”朱由崧制止了他,“朕只杀该杀之人,不能滥杀无辜,对未参与昨晚之事的一万三千四百五十人全部释放,继续进行改编,对参与昨晚兵变的二千一百名俘虏全部斩首。” 当天一万三千四百五十名军将被无罪释放,而那参与兵变的二千一百人被砍了头,消息传出,全城轰动。市农商贾,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无不竖大指赞成他们的陛下是一位赏罚分明、敌我分明、功过分明的英明帝王。 最感激的当然是这一万三千四百五十名兵将,他们原是高杰的旧部,被编在李成栋和王直手下听用,自此以后,感激涕零,感念皇恩浩荡,死心踏地地归顺了朝廷。 凤阳城现有五万军队,大致可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黄得功从滁州带出的人马,一部分是朱由崧从南京带来的京营兵,还有一部分是高杰的旧部,原直属于李成栋和王直的人马,又用了三天的时间,朱由崧对这五万人马进了整编,全部成了他的死忠。 这时又一个大好的消息传来,李全带着四万人马浩浩荡荡开到了凤阳南门之外。 朱由崧喜出望外,数日之前,他亲自指挥的仪真大捷成功伏击了高杰的主力,四万人马全军覆没,算上胡茂桢的一万前军先头骑兵,准确地地说,那一战使高杰的五万大军吹灯拔蜡,光俘虏就接近三万,再算上伤兵营,超过三万一千人。 当时朱由崧急着出兵泗州,给李全留下一万人马处理仪真伏击战的战后事宜,打理战利品,清扫战场,改编俘虏,救治伤号等等,全都交给这位东厂的掌刑千户。 如今屈指一算,半个多月过去了,李全也该回来了。 朱由崧带着黄得功等人大开城门,接出南城。 皇上亲自出城迎接军将入城,那排场不是一般的大,大街小巷早就站满了执勤的甲衣兵士,一直排出城外。 此时南城外的官道上,旌旗漫天,号带飘扬,如巨龙般的队伍布满了官道,一眼望不到边。晴空秋日下,军将们甲衣闪亮,刀枪如麦穗,剑戟似麻林。 黄得功带着三个总兵官亲自护驾,加上逾千名御营卫队,没顶盔贯甲,着一身崭新的黄色团龙袍、头戴束发金龙冠的朱由崧不坐龙辇而是骑着千里一盏灯,款步前行,引得早就安定下来的城中百姓再次涌上街头竞睹龙颜。 当朱由崧的马头刚出城门洞时,百米开外的李全已经跳下战马,风尘仆仆的他一路小跑来到距离朱由崧十步左右站定,整甲抖袍,跪倒在地,往上叩头,“东厂掌刑千户李全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22章 李成栋落网(上) 李成栋和王直死里逃生,坠出城外,游过护城河,狼狈得如落荡鸡一样,但二人顾不得许多,生怕城中杀出追兵,在夜幕的掩护下,二人仗着在这一带熟悉地形,钻山林小道,一口气跑到天亮,离开凤阳城一百余里了,最后实在跑不动了,在林中休息。 等气喘均匀了,二人一痛乱骂,“昏君,黄闯子,算你们狠!”…… 不怪二人骂娘,曾几何时,二人都万千人马的带兵官,官至总兵,论职级相当于朝廷的二品武官,李成栋的两万多人马,王直也有两万人马,可是一夜之间他们俩成了光杆司令,成了官军追杀的乱臣贼子。 想起昨天晚上的激战,二人险些丧命,不由得咬牙切齿了,近万人马呀,如果连同那些旧部算上两万余人马,就这样净身出户了?昏君,爷还不伺候了,虽然伯爷和夫人落难了,但徐州尚在我们手里,那里还有六千人马,徐州我们也不要了,拉着队伍到山东投降鞑子去,非报今日之仇不可,实在不行占山为王去! 李成栋这次离开徐州时,留下自己的胞弟李成良带兵六千镇守徐州,现在只有徐州一个地方可去了,二人商议已定,觉得还没全输,有反本的机会,于是又踌躇满志了。 可是眼下连战马没了,大将无马如断双腿,从这里到徐州还有几百里的路程,靠两只脚量那得猴年马月呀,再说朝廷摆平凤阳之事后,接下来肯定要收拾徐州了,事不宜迟,必须尽快赶到徐州。 不过他们也有办法,到附近的村子里抢了两头驴,走了一程还嫌慢,经过一处集市又夺了两匹马,虽然这马不是他们得心应手的坐骑,甚至连战马都不算不上,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还没有马鞍,但二人也将就了。 又跑了两天两夜,到了第三天清晨,熟悉的徐州城又出现在二人的视线当中,特别是李成栋有一种到家的感觉。 不过二人相互瞅了瞅,太狼狈了,为了掩护身份,身上的盔甲早扒下来甩了,身上的衣服也好几天没有换洗了,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儿,尘土将上面的血污都盖住了,再看二人那张脸,五红花绿的,除了泥就是汗,因这些天他们害怕落入官军之手,大多是钻山林,连店也没敢住,脸也好几天没洗了,靠抢掠解决温饱,困了就路宿山野,简直是人同野兽。 不过现在好了,马上要到家了,二人全然不顾了,到了徐州西城外护城河畔,因现在还没到开城时间,二人骑着不伦不类的马往城头大喊,让军兵赶紧开城。 可是城门半天没有动静,后来城头一员伢将充他回喊,问他们是谁,把这二人气得狠不得上去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大卸八块,两位总爷回来还如此怠慢,如果这员伢将官小职微,不认识他王直也在理,但总不至于连他这个徐州总兵也不识得吧! 李成栋气得说不出话来了,王直暴脾气上来了,充城头骂道:“瞎了眼的狗东西,睁大你的狗眼再看看,徐州总兵李成栋李总爷在此,某乃总兵王直,我们从凤阳而来,还不快快开城迎接,更待何时!” 城上的这名伢将一惊揉了揉眼睛,遂后眼珠了转了转赶紧回话:“两位总爷骂得是,怪小人眼瞎,请稍等,马上给二位总爷开城。”说完伢将在城头消失了。 可是伢将说得好听,二人又等了半天,城门仍然紧闭,两个人耐着性子又等,一直等天日上三竿,后来等到平日里的开城时间都过了,城门仍然紧闭,吊桥高悬。 王直气得又骂上了,“妈了个*,这小子是不是睡着了,入城之后查一下他是谁,老子非刮了他不可!” 李成栋与王直不同,心里凉快下来了,这名伢将肯定是往里通禀去了,马上自己的胞弟就得大开城门,亲自率人出城迎接,再等等吧,又等了半天,正然李成栋也等不下去的时候,城头吱呀一响,吊桥落下,城门大开,从里面冲出一支人马,迎面而来。 李成栋和王直心稍安了些,但来的这支人马为首的一员大将不是他们预料的李成良,而是姜成,二人就是一愣,他们知道姜成是泗州的副将,起初跟高杰的夫人邢氏守泗州,怎么跑到徐州来了,哦,对了伯爷和夫人在仪真和泗州接连遭伏,估计泗州早不保了,他从泗州逃到了徐州,应该是这样的。 二人找到了解释之后,姜成带人就过了护城河,离二人数步之遥勒住了战马,抱拳当胸:“二位总爷,您可算回来了,怎么弄成这副打扮,恕我们迎接来迟,快往里请吧。” “成良呢?” “哦,李将军偶得风寒,正在养病,谴我等出城相迎。总爷请。来人,快给两位总爷换马!”姜成说着,对手下人递了个眼色。 姜成手下的兵将心领神会,过来把王直和李成栋就围上了。 但是李成栋可不是傻蛋,此时已经看出了破绽,一是他的兄弟李成良身体一直很棒,力能扛鼎,怎么会病了呢?另外,眼前这只人马他个个面生,他临离开徐州时留在李成良身边的参将、偏将、游击等心腹之将,用来辅助成良守徐州,此时也一个没来迎接他,姜城这些人眼神还有些异常,又折腾了这么半天才开城,凡此种种不能不令他怀疑徐州出了意外。 想到此他不动声色,对靠近他兵将突然动手了,一刀将一名把总劈于马下,由于他没马鞍,在马上就势滚落下来,然后双脚再一跺地,腾身而起,落在了那名把总的马上。 坐下马突然换了主人,一声嘶鸣前蹄扬起多高,李成栋带紧马缰这才稳住了身子,李成栋突然来了这一招将围过来的兵将吓了一跳,连王直也有点发懵,心里话总爷怎么突然杀人? 李成栋在马上坐稳之后,将手中滴血的大刀一指姜成厉声喝道:“尔等是不是有诈?” 姜成一怔在马上哈哈大笑,“总爷不愧是总爷,眼里真不揉沙子,实不相瞒,我等已经弃暗投明归顺了朝廷,本来就是朝廷的兵将,吃着朝廷的俸禄当然得为朝廷办事,伯爷和总爷这样跟朝廷作对会有好下场吗?识相的话赶紧下马授首,陛下乃千古仁君,说不定心软了会饶总爷一条性命,如若不然,在下可就以小反上了!” 第123章 李成栋落网(下) 李成栋此时再复杂再善于反复也不会听姜成的话下马投降了,因为经过凤阳的诈降一役,他已经觉察出来了,如今的皇帝陛下不止是千古仁君,还是个亘古未有的狠角色。如果再次回去跪倒乞降,皇上非得一刀一刀把他活刮了不可。 于是李成栋咬牙切齿地骂道:“畜牲!果然当了昏君的鹰犬,某来问你,胞弟李成良何在?” 姜成一乐,“哦,那个家伙呀,与总爷一样不识时务,不听人劝,结果还要我说吗,把脑袋混丢了!” “啊……”李成栋眼一黑疼得差点儿从马上裁下来,毕竟是从一个娘肚里爬出来的,如今阴阳两隔了,这时姜成大喊,“来呀,将这两个乱臣贼子拿下!”众军将答应一声各执利刃往上就闯。 李成栋也顾不得疼他兄弟了,把大刀抡圆了眨眼间就砍翻了好几个,这时王直也知道怎么回事了,跟冲上来的兵将也玩命了。怎耐他武艺一般,又没有得心应手的战马,骑着一匹没有上过战场的驽马怎么应付得了眼前的形势,因此很快被乱刃斩于马下。 这时,埋伏在城门口处的祖海带着人马也冲出来了,李成栋哪敢恋战杀开一条血路逃之夭夭,姜成和祖海带着人马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边追还一边放箭,没跑出几里地,突然李成栋从马上裁了下来,等姜成和祖海带人赶到时,只发现了一匹中箭倒地的死马,而李成栋踪迹不见。 祖海和姜成叫嚣:“来人,把这片林子围起来,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找到李成栋!” 结果祖海和姜成话说得太绝了,别说挖地三尺,就是把地球挖透了,也找不到李成栋,原因是他们找的方向不对头,一千多人马将这片不大的山林围住连搜了六遍也没有李成栋的踪影,两个时辰后他们只好往别的方向追去。 此时李成栋正躲在一棵高树上,原来他的战马中箭倒地后,李成栋从马上裁下去了,骨碌进山沟,然后他从山沟里爬出来,听到追兵来了,他上了这棵高树,祖海和姜成的人马从这棵树附近过了四趟,就是没往上看,因此李成栋躲高大的树冠里安然无恙。 但尽管如此,祖海和姜成撤兵后,李成栋出了一身的汗,一直等到到黑,李成栋才从几丈高的树上滑下来,精神头一放松,他坐在地上靠着树干起不来了,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鼻青脸肿,额头上还多出一个包,用手一摸能有小枣大小,汗浸上去火辣辣地疼。 再抬头看看,这里的树全都生得又高又细,而独身后这棵粗壮高大,这么粗这么高一棵大树,他怀疑自己刚才是飞上去的,他不得不感叹人在走投无路逼于无奈时总会不经意间做出一些连自身都难以相信的事。 活动活动胳膊腿,都还听使唤,他庆幸在飞奔的战马上裁下来竟然没裁出大毛病,当他一瘸一点走出这片山林的时候,李成栋又得瑟起来:“妈的,昏君可够狠的,还在这里为老子布了一个局,可惜呀,天不亡我李成栋!” 想到他兄弟李成良,李成栋还抹了两把眼泪,暗自咬牙咀嚼着几个仇恨的名字,身为徐州总兵的李成栋对这一带当然不陌生,尽管是夜色上来了,他辨别一下方向往茫茫的夜色中走去…… 两天后,他出现归德东南部一带的山林中,他当然不敢进归德城,尽管他知道归德属许定国的治下,也就是说这里也是他们伯爷高杰的一亩三分地,但他与睢州总兵许定国素来不睦,而且他知道皇上的第一权宦卢九德在河南督师,他就更不敢轻易涉足了。 不过他消息并不灵通,如果李成栋知道许国定已经在一个多月前被朱由崧运用调虎离山之计抓起来了,河南换帅了,包括开封在内,归德、睢州等地的军队均成了皇上的死忠,以李成栋奸狡根本就不会往这里来。 他的目标当然是要往山东投奔鞑子去,现在的他成了真正的光杆司令,一兵一卒都没了,占山为王也不可能了,他想来想去只有降清一条路可走了,但他并不悲观,他坚信此地不养爷还有养爷处,凭自己要文有文要武有武的这身本事,到了鞑子那里照样能混得风生水起,然后才有报仇出气的机会。 但是他不敢直接向北进入山东地界,因为现在徐州附近搜他搜得肯定厉害,因此他改往西北,进河南然后再向东,来个曲线降清。 应该说李成栋的智商很高,有很强的反侦查反抓捕能力,但他做梦没想到的是,早在一个多月前他的皇帝陛下朱由崧已经把这条归路给他掐断了。 他躲在黑黝黝的山林里探头缩脑正往对面观看,远处灯光晃动处,应该就是清鞑子的营地了,他正盘算着如何投过去,怎么样才能取得清鞑子的信任,一不带兵将,二没有投名状,就这么过去凭两片嘴就算是能把稻草说成金条,恐怕清鞑子也得把他当成奸细抓起来砍头。 正这时身后来了几条黑影,举着火把已经发现了他,过来把他围上了。 开始时,李成栋让自己镇定下来,尽管他发现来的都是当兵的,但对方只有十来个人,凭他武艺正好提几颗脑袋去换取鞑子的信任,但一伸上手,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离这里二三里地就是石桥镇,属归德管辖,一个多月前卢九德奉了朱由崧之命,督师河南,扩充兵马,构筑防线,现在清军已经占领了山东,卢九德和袁枢带兵守边,招兵买马的工作由新任的河南巡抚陈潜夫负责,现在的开封、睢州、归德一带到处都是设有招兵点,每个招兵点根据地理位置的不同,有的驻一个千户所,有的驻一个百户所,比较重要的镇甚至驻一卫人马,这些兵将的职责除了招兵买外,还要防止朝廷的军民逃往清营当汉奸,发现后立即抓捕问罪。这也是朱由崧的旨意所在。 几天前镇上来了一名游击将军,奉了河南巡抚陈潜夫之命,带着一千多人在这里插上了招兵买马的大旗,因这里离清营较近,游击将军每天必派出人马在附近巡逻。 今晚巡逻的是一名旗长带着十名弟兄到这里正好发现了李成栋。 开始时这些人并没认出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成栋,但一交手很快被放倒四五个,旗长就知道此人有些来头,带着剩下的人抹头就跑。 李成栋也没追,砍下几颗脑袋系在一起提着就走,刚走出没二百米,后面人喊马嘶一支队伍冲过来就把围在当中。 李成栋虽然有两下子,当他没马没大刀,只有一把短刃,对付几十人还可以,面对成数以百计的兵将,不想被剁成肉泥只得束手就擒。 数日后,督师河南的卢九德押着满身囚服的被装进囚车的李成栋进了凤阳城。 当卢九德跪伏在地,奏明开封、睢州等地的布防、招兵情况以及抓捕李成栋的经过,朱由崧不由得哈哈大笑,“朕正要传卿,干得好,干得好哇!” 第124章 凯旋还京 河南这枚棋子终于开花结果了,朱由崧非常高兴,他知道河南这几万人马战略意义重大,绝不止是抓一个几近漏网的李成栋这么简单。 得到主子的夸将,卢九德像小孩儿似的脸上笑成了花,屁颠儿屁颠地跟在朱由崧身后,净捡朱由崧喜欢的说,朱由崧时而含笑,时而颌首,还真别说,分开这一个多月,朱由崧还真有几分想念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宦官。现在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历朝历代的帝王愿意崇信这些不是男的男人了。 朱由崧褒扬了这位东厂的掌印太监后,带着卢九德和黄得功、李全等人来到了李成栋近前。 现在的李成栋几日不见变样了,成了赛活猴,脑袋耷拉着,像霜打的茄子,整个人也削瘦了,尤其是那张脸削瘦得更是可怜,颧骨更加高凸,两眼窝深陷,那双不安份的黄眼珠在朱由崧面前也失去了光泽,戴着手枷和脚燎等重刑具,蹲在囚车里,身上白色的囚服血污斑斑,与数日前那个跪倒在凤阳校军场磕头乞降满身甲衣两眼闪动着不平凡光芒的李成栋完全判若两人。 “李成栋,你真能折腾啊,没想到有今天吧!” 李成栋仍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朱由崧往囚车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不过朕实话告诉你,纵算你不使诈降计,真心投降朕,朕也不会容你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成栋当然不知道,满脸疑惑地看着朱由崧。 “因为你的名声比高杰还臭,反复无常,杀人如麻,我大明再缺兵少将也不会要你这样的人渣!” 朱由崧想起历史上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岭南三忠,数万生命无辜沦亡,多少长妇少女被他的部众钉在门板上惨遭强辱,陈子壮被活活锯为两半,多少志士仁人命丧其手,朱由崧热血沸腾,最后愤然道:“传朕的旨意,即刻将高杰夫妇和李成栋拉到菜市口斩首示众,传首九边!” 随后,有天使官带着这三颗脑袋先往京师招摇过市,然后出京师在各军镇边将中转了一圈,此举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徐州的祖海和姜成得知这一消息,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了,怪不这么多天抓不到李成栋呢,原来跑归德去了,但不论跑哪里也逃不出皇上的手掌心,陛下真乃神人也! 在泗州养伤的郑鸿逵得到消息,觉倍欣慰。 把人杀了,将他们的脑袋在众军将中传看,这就是杀鸡儆猴呗,当高杰夫妇和李成栋的脑袋从武汉的左良玉之手,转到寿州的花马刘眼前,后又转到淮扬之地的刘泽清面前,最后再到京师,原来嚣张不可一世的军将们全都老实了。 他们明白了,当今的皇帝陛下可不是任他们揉捏的软柿子,因此往日的嚣张跋扈和挥霍无度收敛了不少,正大肆兴建的建筑停工了,四处抢掠选美搞女人也暂时停手了,开始着手整治军队练兵守边等本份事宜了。 消息反馈到朱由崧耳朵里,朱由崧微笑颌首,暗道,这些家伙就是欠操,不收拾他们不会老实! 但是朱由崧知道这些军阀都是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因此即便表现老实了也不会就此罢手饶过他们,老实了也难逃被削的命运,朱由崧做事从不留遗患,当然这是后话。 至此高杰这一镇军阀也全部被朱由崧摆平了,高杰的十三万人马除了战场折损外,先后有近八万人马被朱由崧改编,自此徐泗之地跟滁州、和州一样,无论是军或是民全都不敢忤逆朝廷了。 这次削藩无疑又是比较成功的,短短两个月内,朱由崧招抚了黄得功,铲除了高杰,四镇军阀等于解决了一半,朝廷的力量也实实在在地翻了一番,到了九月份,连京师的军队和地方军都算上,忠于朝廷的军队超过二十万,这当然不算武汉的左良玉、寿州花马刘和淮安刘泽清的部众。 这二十万人马中也不乏能征惯战的将帅之才,有如黄得功、郑鸿逵、丘钺、张杰、陈献策、姜成等。 朱由崧这下心更里有底了,就是清鞑子杀过来,也有本钱与他们一较高下了,因此腰板拔得更直了,说话做事底气更足了,帝王的本色更浓厚了。 在中都住了些日子,凤阳军正民安,开始复现安泰景象,郑鸿逵也伤势痊愈了,由泗州回到了朱由崧身边,另外祖海也从徐州赶到了中都。掐指一算,离开京师一个多月了,也该返京了,再不回去半个多月前奉旨从滁州返京的那两个后宫小鲜肉会受不了的,文武百官也会骚动不安的,毕竟是京畿重地,长时间皇上缺失也不正常啊。 挑了个黄道吉日,朱由崧带着卢九德、黄得功、李全等督率大军浩浩荡荡搬师还京了。 消息传到京师,老百姓万人空巷,有的上街焚香膜拜,有的是想一睹龙颜,内阁首辅兼兵部尚书的高弘图带着文武大员出城接出十里地,当他们看到皇上的仪仗时,以高弘图为首的文武当街跪倒,整整齐齐好几排。 此时满朝文武都知道皇上一个多月前离京的内幕了,所谓的微服私访,只是虚晃一枪,实际上是御驾亲征收拾高杰去了,皇上之创意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取得的战果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就连一向专爱挑皇上毛病的东林党也不得肃然慨叹。 这时一身戎装威风如天神坐在马上的朱由崧款步而来,两名甲衣力士撑着罗黄伞。 身后紧紧相随的有大太监卢九德、锦衣卫的头牌兼京营提督郑鸿逵、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祖海、靖国公黄得功、东厂掌刑千户李全等紧随左右,再后面是鲜衣怒马的御营亲卫甲衣,铳炮手,弓弩手,长刀手,长枪刀一眼望不到边。 距离跪迎的文武大臣十多步远时,神采奕奕的朱由崧勒住战马,这时山呼万岁声起,朱由崧微笑着颌首,让众爱卿平身免礼,这时十几响的铳炮轰响,锣鼓喧天,吹吹打打,众文武在前面开道,朱由崧被簇拥在中间,如众星捧月一般向城门而来。 第125章 帝王之苦 到了城门处一支特殊的队伍接出来了,一批太监宫女簇拥着一驾凤辇,为首的太监则是御马监掌印兼司礼监秉笔李国辅,后面是御马监的提督监安林等。 李国辅刚一扫到圣驾的影子,就一路小跑来到凤辇前,躬身用他那独特的声音道:“启禀皇后娘娘,皇爷来了,您快准备接驾吧。”说着在凤辇锦帘处把腰弯成人梯。 有宫女把锦帘掀开,花枝招展的金皇后慢闪秋波,踩着李国辅的背,扯着宫女的小手,瞄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圣驾,喜颜悦色地从凤辇上下来了。 等朱由崧的马头来到凤驾近前时,以金皇后为首跪倒了一大片,“臣妾恭迎皇上。”金皇后勾人的双目一闪,往上叩头,燕语莺声。 朱由崧坐在马上也算是居高临下了,早就注意到了像鲜花怒放的金皇后,下马后,朱由崧向着痴如醉的美人,迎着袭人的香气,拉着金皇柔嫩白皙的小手,目光有些应接不暇了,笑道:“爱妃,免礼吧。” 女为悦己者容,金皇后每次见皇上都要一群宫女侍候着打扮上半天,直到自己满意为止,就是为了吸引朱由崧的眼神,因此她热烈地回应着朱由崧的目光,像是文武群臣和众军将都不存在一样,有些热辣放肆,二人这目交,朱由崧体内血液提速,身体的某个部位骤然有了反应,狠不得现在就把她放翻行房。 将近一个月没这种反应了,这些天只顾想着如何收拾高杰和李成栋了,现在他才想起自己不止是个帝王,还是个男人,身强力壮的需求旺盛的男人。 要在平时真不敢想像一个月不碰女人的滋味儿,现在他才体会到历代帝王因何不愿意御驾亲征的根本原因了,在京师多好啊,有吃有喝有女人,想怎么享受怎么享受,到外面领兵打仗多苦呀,虽然自己这两个月都是手到病除,马到功成,风光占尽,但跟皇宫生活相比也是脱了层皮,更苦的是下面这四两肉,几乎忽视了它的存在,等收拾完鞑子和流冠,光复了大明之后,老子也得花样翻新地尝尝后宫付佳丽三千的滋味儿,也不枉好男儿穿越为帝王一场。 朱由崧这一心猿意马,金皇后那双水做的双眼就捕捉到了,床上是夫妻,心有灵犀一点通,知道朱由崧又想干坏事了,金皇后悄脸绯红,心起涟漪,不顾众臣在场,热情相邀,“皇上一路鞍劳顿,怎么能再骑马呢,臣妾已为皇上准备了辇驾,请皇上登辇。” 朱由崧正有此意,轻揽金皇后的小腰,来到凤暗香浮动的凤辇近前,李国辅过来弯下腰又要搭人梯,朱由崧当然不能踩他,轻揽金皇后小腰的手臂轻轻一用力,金皇后一声娇叫便被抱在怀里,然后朱由崧双脚点地,噌的一声飞身落入离地几尺高的辇内。 看得文武群臣和宫女太监直眨眼,最后不敢再看。 金皇后爽得盯着朱由崧那张有形的脸,耳热心跳,和朱由崧对视了一下目光,便把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闭上了。 此时位于凤辇旁边的卢九德和刚直腰的李国辅经验老道地把辇帘放下来了,吩咐一声:“起驾,回宫。” 从城门到皇宫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车驾漫漫,凤辇的四周文武百官和护驾的军将,万众仰目,但辇帘一放里面就是温馨的二人世界,虽然不致于现在就解衣造人,但先过过嘴瘾,相互找找手感还是绰绰有余的,很快两个激情似火的年轻人在辇内动作大了起来,如果路再长些,车驾走得再慢些,二人真会把持不住在里面玩车震也不稀罕。 到该下辇时,金皇后已经被弄得爱意泛滥了,以至于赖在朱由崧的怀里不起出来。 朱由崧也想先慰劳一下自己,这些天下面那四两肉太可怜了,夜里经常挂空档,今天得把失去的补回来,解解帝王之苦,遂什么也顾不得了,下辇后和皇后拥入内宫,宫女太监都知趣地躲了,还有那些讨厌的大臣们有事也只好日后再奏了。 选侍婵儿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沐浴,金皇后和婵儿亲自服侍朱由崧沐浴,在沐浴的过程中二美先情不自禁了,朱由崧也有些迫不及待,这真是干柴烈火,三人熊熊燃烧起来…… 云雨之后,金皇后和婵儿更加光精照人,朱由崧经历了酣畅淋漓之快感后惬意无比,三人穿戴好之后,已经是用膳的时间,御膳房早就为他们准备了颇为丰盛的一桌,肉山菜海,色香味俱全。 朱由崧一看虽然有些超标,但这是自己凯旋搬师的第一餐,金皇后又说有为自己接风庆功的意味,朱由崧也就盛情难却了,和美人落座,婵儿为二人斟酒布菜,这时管弦乐起,几名宫女小鸟般飘入舞池,翩翩起舞,千态百媚,晚膳一直进行到二更才结束。 朱由崧左揽娇,右携美,向床榻上走去,时间不大,双燕在龙榻上吟唱着又飞了起来…… 朱由崧胜利返京的第三天便是大朝的日子,当晨光万道时,金銮殿钟鼓鸣响,紧接着,宫门大开,早就侯在那里的文武百官鱼贯而入,朱由崧龙冠莽袍,正襟危坐,百官朝拜,山呼万岁后,听到众卿平身的声音,这才谢恩起身,文东武西列立两厢。 朱由崧先当众总结这次亲征的经过,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奖赏功臣,犒劳三军将士自然是少不了的,这些入京的三天时间里朱由崧已经准备好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加封郑鸿逵为五都督府的中军大都督,总掌五军府,卸去其京营提督和锦衣卫的职权,擢升祖海为锦衣卫都指挥使,李全都指挥佥事兼东厂掌刑千户,加靖国公封黄得功为凤阳提督,总绾滁州、和州、徐州、泗州等地的兵马,这等于将原来高杰的兵马和防区划给了黄得功。 示谕兵部正式下文授予丘钺、张杰、陈献策、姜成等将总兵之职,驻守滁州、和州、徐州、泗州。当然对功劳显赫的几个内官卢九德、李国辅和安林也进行了奖赏。 一时间,金镢之下,谢主隆恩声一片。 第126章 唯才是举,首推其德 提到扬州之事,此次史可法奉旨出面调停高杰,为朱由崧武力削藩赢得了时机,也算功不可没,朱由崧宣布从当日恢复其官俸,撤销原来罚俸两年的决定,但仍为兵部侍郎,兵部尚书一职仍由内阁首辅高弘图兼任。 史可法觉得皇上真是一位功必赏,过必惩的明君,屈膝拜伏,感激谢恩。 然后朱由崧又重点提拔了几个地方武官,第一个就是扬州的兵备道刘肇基,破格擢升其御营统领,这次亲征,他深感御营力量的薄弱,偌大的帝王圣驾,火器营的缺失像笑话一般,很多时候还是依靠锦衣卫护驾,在京师皇上的安全当然由锦衣卫负责,但御驾亲征离开京师时,就得指望御营了。 因此回京后他对御营进行了扩充精编,调离羸弱,新增了火器营,配备铳炮等轻重火器。然后传旨从京营兵、黄得功部层层选拔精壮将士充入御营,扩充后的御营将达到五千人的规模,现在御营缺一个总兵官。 朱由崧就当庭宣布这一职务由刘肇基担任,这次高杰泛兵扬州,功劳最大的当然是刘肇基,能以几千城管之兵对抗高杰的五万雄师,使高杰强行进驻扬州的阴谋化为泡影,保护扬州数万民众免受军阀的掠扰,很好的配合了朱由崧的仪真伏击战,这功劳应该名垂史册。 朱由崧还查了刘肇基的阅历,发现此人也是历史名将,祖籍辽东,出身将门,祖辈世袭指挥佥事。在抗压民变的过程中升任辽东副总兵、总兵官。曾是蓟辽总督洪承畴的部下,负责训练宁远诸营士兵。清鞑子进犯锦州,刘肇基奉命抗清,历史上,弘光政权建立后,刘肇基出任左军都督,史可法督师扬州,刘随军出征,清军破扬州,刘肇基力战殉国。 可见这是一员治军干练的忠贞之将,将御营交由此人训练统管正合适。 然后朱由崧又破格提拔了江阴的三位典史,唯任阎应元为京营提督,陈明遇为京营兵佥事,冯厚敦为京营兵主薄。 此语既出,百官大哗,因这三人与刘肇基不同,人家刘肇基出身将门,阅历与战绩俱在,被朱由崧提升为御营统领百官服气,但这三位皆为县城小吏,相当于现代的公安局科级或副科级,一下子提居京营兵的要职,就认出朱由崧做得有些出格了。 顿时内阁首辅高弘图,户部尚书吕大器,太师姜日广,太子太师黄道周,太子太傅刘宗周,左都御使左懋第,右都御使黄端伯,户部右侍郎瞿式耜,礼部左侍郎吴伟业,等等纷纷站出来反对。这些大臣为国贤、为人正、什么不向恶势力低头、敢对不公正说不、敢于犯颜直谏等本性此时就表现出来了。 当然反对最激烈的当属礼部尚书钱谦益,这位东林魁首出班跪奏,说这三人位卑人轻,又没什么功名,如此擢升既难以服众,也不合法度,有损国本,望陛下收回成命,云云。 朱由崧对上面那几位尚能容忍,因为他当初借内阁诸臣集体请辞之际,等于把六部高官重新洗牌,唯以重任的这几个人,从三公三孤,到内阁首辅,再到六部高官,无论人品和资历大都是后世评价比较高的,不是儒学大师就是史学大家,要么就是诗人、贤相或廉官等等,因此朱由崧在一定程度上允许他们触龙鳞,因为朱由崧知道这些人起码都是忠于大明的。 独一人例外,那就是东林魁首钱谦益,论学识之渊博,钱公无疑是位学冠古今的饱学之士,大诗人,要不然人人竞逐正值妙龄的大才女柳如是也不会甘愿嫁给一个年近花甲的老糟头子。当时的钱谦益赋闲在家,无职无权,柳如是看中的正是钱公的才学,后来钱谦益官至礼部尚书。 朱由崧也是爱才之人,对这位文坛领袖也很敬重,但敬重的只是他的才学而已,对他的人品嗤之以鼻,朱由崧用人的标准首推德,其次才是才,钱谦益要是上疏请辞,朱由崧无疑会欣然接受的,但是这位钱公没有这样的魄朱力,他与吴伟业等人不同,钱谦益太在乎功名了,对头上的乌纱看得甚至重于自己的生命,以至于后来成了人所不耻的贰臣,正因为这些朱由崧才有点瞧不起他。钱谦益当然不知道根源,他还想进步,无法实现愿望时怨声载道,殊不知朱由崧不贬了他就已经不错了。 现在他也想逆龙鳞,朱由崧心里当然不痛快了,暗道连朕的面子也不给,那朕身为堂堂的一国之君,何须给你留面子?朕连破格提拔几个人都不行了,竟然拿法度和国本来压朕,难道非要让朕说出江阴三公几个月后的壮举吗?朕不好开口,即便说出去,尔等也不会信,这些勋臣阁僚言官御使,有时也挺讨厌,大都与东林党有瓜葛,难道老毛病又犯了?既然如此,朕不妨就借训教钱谦益之机拍你们几句。 想到这里,朱由崧就当廷训斥起钱谦益来,“牧斋言之差矣,照你这么说,人非功名不能唯任,非资历不能负重,非亲戚和裙带不能入仕了?江阴三公,虽然官小职微,但朕考察过,三公个个胸怀锦绣,腹有良谋,更重要的是三公对我大明忠心耿耿,夙夜在公,平盗抓贼,打击私盐,政绩斐然,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江阴民众才得安居乐业,朕重用这样德才兼备之人有何不可?朕之用人唯才是举,然德居其首,然后乃推才,那些朝秦暮楚、尸位素餐之辈,那些欺世盗名、自我为重之徒,纵有经地纬地之才,在朕看来亦不过粪土尔,因为这些人在国难当头时,在威逼利诱面前,有可能会成为可耻汉奸、叛徒、卖国贼,如高杰、李成栋、高进库、吴三桂之流,皆是如此!” 朱由崧这番含沙射影,令这位以江南第一大才子自居的钱谦益面红耳赤,再无了下文。但是他心里做劲儿,昏君独权专断,很快就有你的好看! 第127章 东林发难(为书友1481113850加更) 朱由崧这番言论不但令钱谦益噤若寒蝉,说到汉奸、叛徒这些词汇,钱谦益好像有某种反应一样,浑身如针刺般难受,他本是不服想辩驳几句,终究没敢。 满朝文武此时皆讶然无声,都觉得自己的陛下不止是武功盖世,论能说会道亦是无敌呀。包括内阁、户部的高官和几个御使精英也不得暗叹,皇上好一张利口,舌如巧簧,句句如刀,可是直接擢升三个江阴小吏委以京营重任,这可以吗?传出去,成何体统! 这时朱由崧又道:“再说法度,法度皆为人定,当年太祖高皇帝率领淮西二十四布衣举义旗,南定群雄,北驱蒙元,一统华夷,奠定了我大明三百年的基石,才有了大明法度,这法度无疑为了匡扶社稷,使政通使人和,而不能成为举贤荐能的桎梏,此事想让合乎法度倒也简单,今天朕荐江阴三公暂且作为提案,可让兵部先拟缺,报枢密院备案,再逞报内阁票拟,然后再由通政司交由司礼监批红,这不就合乎法度了吗?”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朱由崧话音一落,又跪倒了好几个大员,异口同声。 朱由崧点了点头,还比较满意,暗道,你们这些老古董老顽固,总算开窍了,非得逼着朕说出点名堂,早些给朕几分面子不就完了?自讨苦吃! 朱由崧觉得有些累了,打了个哈欠,随行内侍会意,赶紧冲下面喊道:“诸位有事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陛下,臣有本上奏。”内阁首辅高弘图出班跪倒,逞上几份报纸,内侍接过来,传逞给朱由崧。 朱由崧接过来一看,勃然大怒。 原来这几份来自南方的报纸,皆是以当今圣上的几件实事为简述,有的述以大太监韩赞周倒台之事,有的述以皇上铲除马士英父子、阮大铖之事,然后发表社论简评,基本上是一个腔调,全都在口诛笔伐皇上如何独断专行,如何中饱私囊,抄家所得一概不入国库,而入他私家的内帑,置内阁与户部于不顾,肆意支付。例证确凿,文笔犀利,看其商号和发行号,就知道影响之广泛。 这是骂朕是硕鼠吗?朱由崧不由得拍案而起,文武百官鸦雀无声,有的知道怎么回事儿,暗道,估计皇上要下旨查抄这家报纸了,谁没事又在逆龙鳞啊?看来有一批人要倒霉了。有的不知道怎么事儿,暗自祈祷上天保佑不要牵连到自己。 独有礼部尚书钱谦益此时面色平静,却内心舒爽,刚才挨了朱由崧一顿,现在他算是找到心理的平衡了,他当然知道报纸的内容。 数日前,他为了报复皇上擢升这个擢升那个,就是对他钱谦益视而不见,遂怀恨在心,让复社四公子在江南大肆散播皇上的不良言论。 东林复社的文人骚客,别看治国安帮不在行,但写文章妄议朝政、无中生有地妄加诽谤,指手画脚、相互攻讦却是他们的强项。一时间江南传得沸沸扬扬,全是皇上的斑斑劣迹。 尽管如此钱谦益还嫌不解气,闻言皇上要微服私访了,如今大明只剩下江南半壁了,因此他断定皇上肯定不能往北私访,定然要下江南,另外他认为皇上所谓的私访徒有虚名,无非是以探民意疾苦为名,招一些名伎才女回宫淫乐享用,仅此而已,试想连酒都戒不了,鬼才会相信他能戒色,别看他前者谴散宫女,下罪己诏,只不过是心血来潮时的掩人耳目之举,既当婊子又立牌坊的帝王,他钱谦益见得多了! 绝不能让昏君的江南之行舒服了,得想办法恶心恶心他。搜索枯肠之后,钱谦益终于又想出了办法,那就是他和复社四公子出钱出人,暗中办报纸,免费发报纸,有几版还是他钱公亲自执笔把皇上的恶行公诸于天下,这几个栋梁之才办几份报纸真有点大材小用了,提笔成文,才华横溢,字写得也漂亮,再配上一些靓眼的插图和一些鲜为人知的官场要闻轶事,图文并茂,针砭时弊,这样的报纸又是免费的,谁不爱看? 于是乎,江南这几份民间小报销量骤增,很快成了影响大于塘报的时尚大报。钱谦益自鸣得意,他非要好好看朱由崧看到这些报纸是何反应。 然而钱谦益却枉费了心机,原因是他搞错了方向,朱由崧所谓的微服私访并非江南之行,而是御驾亲征先往北后往东,收拾黄得功和高杰那两镇军阀去了。他挖空心思甚至亲自执笔出版的那几份报纸自诩为得意之举,哪知朱由崧连一个字也未看到。 后来钱谦益知道自己失算之后,摇头不止,报纸最讲究新闻性和时效性,同样的内容又不能重复发行,还不能停发,那样会有成千上万的人骂他,甚至攻击他的报社,因为这些报纸的用户越来越来多,发行量越来越大,耗资无疑越来越大,后来他想办法,免费改成了收费,尽管如此,发行量仍然有增无减。 正这时,朱由崧搬师回朝了,钱谦益一看机会又来了,厚着脸皮再发次向皇上发难,赶紧来了个往期精彩回顾的版面,又把评击朱由崧那几次糗事的内容搬上去了。 高弘图身为内阁首辅,当然得关心民众的言论,在朱由崧回京之后的第一次早朝时,将此事奏报。现在付出终有了回报,钱谦益如何能不高兴? 不过他发现朱由崧脸上的怒容很快烟消云散了,融合前世和今生的见识,又有后几百年高等教育的思维,此时的朱由崧用屁股想想也知道是谁在做怪了。 朱由崧不经意间瞄了文官班列中的钱谦益一眼,发现他那张老脸暗藏玄机,表面平静内心得意的钱谦益两只眼睛如脱兔,只一闪便倏地一下溜走了,脸上也有些不自在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明显是心虚的表现啊。 朱由崧更加认定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心中愤然道:“好你个钱谦益,竟敢对朕如此放肆,看来东林毒瘤不除,朕的大明难安啊!” PS:感谢书友1481113850的月票支持,特加一更,晚上还有一更。敬告书友,本来一张月票是不加更的,无他,主要是小草的时间有限,存稿有限,但书友既然开了金口,小草就加一更。本书公布的加更规则是:日收涨500加一更,日推荐涨100加一更,月票日涨30张加一更,一次打赏20元加一更,一次打赏50元加两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128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不怪朱由崧生气,他刚搬师回京没高兴两天,东林党又来就给他添堵,党锢之争、东林乱政、军阀不听朝廷,这些都是明末乱象,也是明朝灭亡的根源,要不好端端的崇祯能自缢吗? 现在朱由崧大刀阔斧干了三个多月,清洗厂卫,御驾亲征,铲除了一批乱党,四镇军阀收拾了俩,党锢之争风气被刹住了,军阀的嚣张之气也暂时收敛了,独有这东林党还没来得及好好收拾他们。 开始时朱由崧非常生气,他真想借助这次报纸风波把这钱谦益、东林复社等凡是与东林有瓜葛的全都抓起来治罪。 这可不是朱由崧吹牛皮,现在的朱由崧今非昔比了,他完全有这个实力和底气了,东厂、一万名锦衣卫皆是直属于他的特务机关,还有二十万兵马全都是他的铁粉,有道是枪杆子里出政权,手绾重兵的他要收拾几个东林党已经不在话下了。 不过朱由崧冷静下来一想不妥,因为这样一来,就成文字狱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他懂,他可以将朝堂上下的东林党斩尽杀绝,却无法堵住广大江南士绅的悠悠之口,不过朱由崧很快就有办法了,嘴角微微弯出一个弧度,暗道,既然你们想跟朕斗,那朕不妨就再陪你们玩玩! 想到这里朱由崧淡然一笑,把报纸压在了龙书案上,看向高弘图,高弘图手持象牙弧板,躬着腰正等着皇上的下文呢,朱由崧心平气和道:“高爱卿,今年乃是大考之年,但不知何时开科取士?” 高弘图一愣,不是说报纸的事吗,陛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赶紧躬身作答:“启奏陛下,现在是九月上旬,按照大明的惯例,八月和十月乃科考之季,但因我大明北都沦丧,陛下刚登大宝,百事待举,内有流贼作乱京畿,外有东虏虎视江南,故院试和乡试耽误了,会试和殿试正欲请旨。” “嗯。”朱由崧点了点头,“我大明虽值多事之秋,但开科取士事关国家选能任贤之大计绝不能偏废,无论什么理由,寒了天下学子之心也是得不偿失,这样吧,院试和乡试延迟至十月下旬举行,会试和殿试定于十一月中下旬开考,今年四试之命题的策论皆要围绕这两点展开,一是民间妄谈朝政之优劣,二是国库、内帑与抄家。院乡会殿四试皆由翰林院拟题,礼部负责主考阅卷等事宜,各部的言官御使为监察巡案,一定要做到公平公正,四试之卷朕最后皆要龙目御玉览,严惩徇私者。另外从今年起要正式恢复武举科考,会试和殿试也初步定于十二月上旬和中旬在京师举行,诏告天下抓紧筹备吧,时间相当紧迫。” 高弘图正等着朱由崧说报纸逆君之事,没想到朱由崧对报纸只字不提了,反而论起了科考事宜,他原以认为先帝新亡,新君登基,大局甫定,内忧外患,今年的科考八成没戏了,没想皇上下旨要照常进行,而且与平时不同的是四试考生之卷,皇上皆要亲自过目,有这个必要吗?江南学子多如牛毛,一张张,一卷卷,陛下要看,看得过来吗? 还要开武举?这几年至多是文举加试武项,也不过是骑马、引弓射箭之类的,专门开武举取士,皇上究竟意欲何为? 但皇上的话就是圣旨,这些又都是既定惯例,约定俗成,不需要事先廷议,因此只得领旨照行。 可是报纸之事?想到龙意命题的两个大方向,以高弘图的学识和思维很快就明白了朱由崧的用意,不由暗叹,皇上的用意原来在这儿呢,帝王之心术谁与伦比?这一招厉害呀,这几份报纸的始作俑者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高弘图赶紧应诺道:“陛下如此体恤,真乃天下学子之福,老臣这就领旨照办。” 朱由崧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钱谦益,看其脸色有些不正,冷哼了一声,然后直接宣布退朝了。 钱谦益从朝堂里出来,坐回轿中像吃了苦瓜一样,他当然知道皇上这样做的真实用意,那就是让天下举子以科考的方式来对付他的报纸,自古以来就是学而优则仕,那些莘莘学子们哪个不想学有所成,哪个不想出人头地,但要想这样无疑就得迎合朝廷的口味儿,还从未听说哪个学子骂皇上能当考中进仕途的,到时候他们使出浑身的解数痛批报纸上的言论、痛骂办报者是必然的了。 更令钱谦益难堪的是,介时他这个礼部尚书不但要监考,还要阅卷,说白了朱由崧就是让他责无旁贷地听骂声,这骂声虽然比不上泼妇骂大街那么难听,但绝对比那要难受。 因为这是天下文人之骂,文人骂人可不是刀笔如锋刺得他浑身受,那顶多是有素质有修养的文人精萃之骂,现在是普天下学子之骂,必然是集天下文人骂人之广益,汇中外新奇骂法之潮流,既有文坛天才之骂,还有怀才不遇多年未中举的老监生之骂。 这些是他这个江南大才子大诗人不陌生的,也是最知道厉害的,文人之骂最厉害之处甚至能把活人骂没气,而且还不是一阵两阵地骂,天下举子没完没了之谩骂估计会让听到吐血。 然而光听骂声还不够,他钱谦益身为礼部尚书还得当好这个裁判,让天下学子公平地骂,公正地骂,公开地骂,骂民间小报妄议朝政,骂他这个幕后办报主谋狗胆包天竟敢发难皇上,要是骂得好的,骂得酣畅淋漓的,骂出相当水平的,他还得鼓掌叫好分出三甲三乙和三丙来,然后把这些名字张出榜来送上官场,这可不能徇私舞弊,皇上说了要龙目御览的! 这个昏君太可恶了,竟然来了这么一招,令人防不胜防,推无可推,钱谦益想着想着,脑袋比车轱辘都大,他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回到自己的府上,夫人柳如是看他脸色不对,过来嘘寒问暖地伺候,“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哎别提了……”回到内宅,屏退下人,钱谦益如实相告,柳如是叹了口气,“老爷,奴家说了老爷不一定爱听,当初奴家就不同意老爷这么做,到头来怎么样,皇上毕竟是皇上啊,岂是臣子们能长短得了的?赶快悬崖勒马,向皇上请罪吧。” “哼,昏君独断专行,宠信阉党,与先皇崇祯有过无不极,老朽宁可请辞也不会向他妥协的!” 柳如果眼睛一亮,“请辞好哇,常言道无官一身轻,老爷赶紧辞了吧,如是愿意与老爷一道隐居山林,男耕女织,白头偕老,何乐而不为呢?” “让老朽再想想……让老朽再想想……”自恃清高却又视功名重如生命的钱谦益连摆手带摇头进了内间。 第129章 江阴三公任职京营(上) 朱由崧退朝之后回到武英殿,御马监的掌印太监李国辅哈着腰满脸不解地过来了:“皇爷,江南的穷酸文人竟然创报妄议朝政,向皇爷发难,太可恶了,可命厂卫深入江南查抄了报社,将胆大的忤逆之徒全都抓起来一并治罪。” 朱由崧当然不听信这些阉臣的,微笑着摇了摇头,“没那个必要,朕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不是喜欢玩文字游戏吗,那就让天下学子陪他们玩玩好了。” 李国辅恍然大悟,那张肉乎乎的胖脸笑成了菊花,“这几家报纸肯定是东林党人鼓噪人心,以报纸的形式攻击皇爷,皇爷让天下举子以科考的方式回应东林党,高明,皇爷真是太真高明了,就让他们去掐吧,狗咬狗一嘴毛。” 朱由崧白了他一眼,“怎么能这么说呢,开科取士可是国家选人用人之大计,朕之短长也照样可以论,只不过得论有专攻,论之有理有据,让天下举子论应该比那几家小报论更通透,更全面,更有说服力,朕岂是睚眦必报之人?” “奴婢知罪,皇爷胸怀坦荡,旷古烁今,你看奴婢这张破嘴又胡说八道了……”李国辅自知失口,说着赶紧给自己来一半响不响的嘴吧,朱由崧笑而不言。 “皇爷,高阁老等人也忒嚣张了吧,在朝堂上竟敢公然忤逆皇爷,还有那个钱谦益更不像话,皇爷擢任几个京官岂不是太正常了吗,他们做得太过了。皇爷对他们就是太仁慈……” 朱由崧笑而不答,宦官、东林党、还有这朝中这几个古董老头,他们的话不能全听,也不能不听,朱由崧当然有自己的判断标准,他站在一个过来的人知识分子的高度,或者说是一个智者的高度,去粗取精,去伪存真。 重文轻武是明代帝王的一贯作风,到了明朝中后期这种风气更甚,文官压制武将成了社会惯性,那些武官无论你功劳再大,也只有上战拼杀送死的份,在朝中与文官平起平座,共议朝政,共商国是,只能是一奢望。因此很多朝堂大员,文官挂武衔就不足为怪了。 到了明朝晚期,积重难返的结果是,一方面文官把持朝野,相互倾轧,党争不断;另一方面武学衰退,兵无斗志,将不思武,这也是大明的正规军打不赢流寇的杂牌军,更不敢与清鞑子的铁骑开野战的根源之一。 现在朱由崧试着改变这个格局,调江阴三公任职京营,开武科取士,只是迈出了第一步,阻力当然是有了。不过相比崇祯时代,形势要好很多。 人们或许难以想像,在三百多年前的封建年代,皇上做出的决定,内阁要是不通不过,也瞪眼没招。崇祯不是懦弱之君,他的暴脾气和难伺候是出了名的,但是身为一国帝王的他,却有太多无奈的时候,譬如打不赢鞑子,愿意订立城下之盟,割地赔款议和,这些他不是没有想过,也不是没付诸实施过,然而关内崛起的野猪皮欲壑难填,崇祯帝要一味隐忍退让,估计把龙袍脱给他们,龙椅让给他们也未必能行,他们要的是朱家皇室的生命。 这一点可用历史事实来佐证。历史上永历皇帝跑到缅甸对清鞑子还有多大威胁?抓住后仍然处以极刑,多年后大清坐稳了江山,康熙继位后,连朱家皇室后代中沾着边的毛头小子也不放过,理由竟然是虽没有造反之实,单未必没有造反之心,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呜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思想根深蒂固,清鞑子对汉人皇室后裔之残忍竟至于斯! 然而崇祯帝最无奈的是缺钱少粮,缺兵少将,最后他竟然以帝王的身份带头发起募捐,可是当他跪求文武大员士绅商贾捐粮捐饷,救国救民于水火时,结果响应者寥寥,这不止是皇上的尴尬,更是帝王的悲哀与无奈。最后面对内忧外患,文武百官皆阳奉阴违,走投无路心力交瘁的他,只好跪向祖宗的灵位痛哭流涕,杀家斩口,然后用一根绳子来结束自己的帝王生涯。 现在的朱由崧与崇祯帝截然不同了,通过三个月的奋斗最起码有了制衡内阁的本钱,这三个月来他大刀阔斧,清洗厂卫,铲除马党,武力削藩,震动朝野,一个功夫帝王的形象横空出世,让内阁及东林派官员认识到皇权仍然至高无上,说二不一仍然是皇家专利,擅逆龙鳞是要付出代价的,因此在皇权面前全都收敛了不少。 正因为如此,朱由崧才敢在朝堂议及阎应元等到京营任职之事,要是换成崇祯,估计那些内阁诸臣和东林官员当场就会让皇上没戏。 破格擢升江阴三公到京营任职,朱由崧既然在大殿上开了金口,内阁、兵部、吏部、枢密院、都察院等自然都不敢怠慢,不过他们可不认为皇上此举是任人唯贤,三个县城的典史小吏,按品级还得排在七品芝麻品之后,他们能有什么才能让皇上如此器重?这是托了什么人的门子,让陛下亲开金口? 这些贤相廉官当然得刨根问底,以钱谦益为首的东林党人更是不会放过,在他们眼中,皇上开后门托关系滥用职权也不行,于是散朝之后,内阁诸臣及礼部、兵部、吏部、都察院、枢密院的高官纷纷开始彻查江阴三公的履历档案及社会关系网。 可是,当他们将阎应元、陈明遇和冯厚敦的户口本往上翻了祖宗十八代,也没发现什么勋戚权贵,所接触之人也都查了,连知县知州的门子都没走过,更无有过与皇亲国戚之瓜葛,有的脑洞一开,甚至开始查三公的少妇长女,连丫环用人都查遍了,也没有发现才姿出众有可能被皇上选中的佳人才女。 这一查倒意外现三公在任上的斐然政绩,无违法乱纪之实,通过考察与之接触的官民商贾,结果和朱由崧所言完全相符,三公皆是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了不平凡的业绩,官声甚笃,民意支持率极高。 最后他们不得不摇头叹息,不得不相信皇上重用江阴县这三个典史的确是唯才是举,也对皇上慧眼识人和破格用人感到佩服,连这么点儿的清廉小吏都逃不过皇上的法眼,那么大善大恶之臣更是瞒不过皇上了,这才叫真正的明察秋毫! 一时间那些贪官污吏后脊背直冒凉气,自觉不自觉地都开始收敛了,那些清官廉吏愈发清廉,朱由崧任人唯闲还引起了蝴蝶效应。 很快兵部拟了职缺,并提议江阴的三位典史到京营任职,报到了枢密院,枢密院将行文带到了内阁。内阁票拟一致通过,行文又由到通政司逞到了司礼监,批红用印之后正式生效。 当天使官捧着圣旨到江阴三公的办公桌里宣读旨意时,阎应元、陈明遇和冯厚敦还完全未知状况,三公受宠若惊,从来没想到他这小衙门能来圣旨,更想不到他们仨从一个县里不入流的典史小官,要去京营部队任要职?当时三公几乎被天上掉下的大陷饼砸懵圈了。 几万京营兵的提督,京营兵的佥事,京营兵的主薄,这都是多大的官啊! 当得知这事千真万确,是皇上金口玉言,让他们三人一步飞天,三公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焚香朝拜,接旨后立即到京赴任。 第130章 江阴三公任职京营(下) 一下子当了这么大的官,而且还是京官,是防守京师部队的京官,刘肇基和江阴三公入京赴任的第一件事当然面对面地叩谢皇恩。 朱由崧当然乐意接见他们,江阴三公,民族英雄,抗清英烈,万世流芳,这是中华民族的脊梁,这样人谁不敬重?历史上,三公率六万义民,与二十四万鞑子的精兵良将对决,坚守孤城整整八十一天,连折对方三王十八将,斩杀七万五千之众,各种计谋无所不用其极,城破之后竟无一人投降,全部壮烈牺牲,就连清鞑子也不得肃然起敬,这样悲壮的战例,这样辉煌的战绩,古往今来绝无仅有。 这样的人杰义士,朱由崧要不唯以重任,简直是暴殄天物了。 而且,朱由崧这次调他们到京营任要职,不止是出于他们历史上的英名。刘肇基谙练兵机,三公擅守,这是历史公认的,朱由崧要人尽其才,才尽其用,眼前来说,他是要对付其余的两镇军阀,长远来看是为了对付清鞑子,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接见四位英雄的地点仍然是在武英殿的西台,跟三公一起乞见圣驾的还有新到任的御营统领刘肇基,当四个人一身正三品以上武官的打扮进入朱由崧的视线时,朱由崧心神一振,真威风啊! 四将看龄均在四十岁上下,身高个头也都差不多,左边的第一个是刘肇基,身穿亮银盔甲,披着浅褐色风衣,面膛微黑,颌有下须,浓眉阔目,气宇轩昂;紧挨着刘肇基的是阎应元,头顶铜盔身披铜甲,外罩皂罗袍,身材比其余的三位稍高,显得躯干丰硕卓立,面色赤铜,细眉长目,三绺长冉,窄一看有几分关云长的气度,紧接着的两位均铁盔铁甲,外罩绛衣,也是气度不凡,一个如面色面如三秋古月,正是陈明遇,另一个面色淡黄,方脸膛,直鼻阔口,乃是冯厚敦。 这四将不怒而自威,来到朱由崧面前欲行君臣叩拜见大礼,朱由崧想到他们威名赦赦如获至宝,赶紧道:“西台不是朝堂,四位爱卿就不必多礼了。” 四将第一次见驾难免有些紧张,根本不敢直视龙颜,只是眼睛的余光注意到数步之遥的龙椅上端坐着一位登基不久却声震天下的天之骄子。 特别是江阴三公,皇上在他们心目中至多是一个至高无上的概念,以他们的职级直面叩拜帝王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皇上就在他们眼前,为了这君臣大礼,他们一起练了几个晚上,皇上一句话免去这些繁文缛节,四将心中发热,觉得陛下堪比尧舜,跪伏在地规规矩矩,脑袋微垂,目不斜视,一脸的肃然,乞领圣训。 朱由崧也是第次见他们,若非事先有人禀奏,四将又自报家门,朱由崧还真给他们对不上号。 朱由崧目光首先在刘肇基身上落定,轻声道:“刘爱卿。” “微臣在。”刘肇基赶紧再叩一头应诺连声。 “素闻爱卿骁勇善战,治军有方,朕的御营共五千六百人马就交给你了,擢升你为御营总兵,因这是京官与一般的总兵官不同,授正二品武官职衔。这支队伍刚刚成立,来自不同的编制,虽个个都是精挑细选,但也难免参差不齐,你要给朕练出一支能打仗、打硬仗的精锐之师,时间紧迫,卿懈怠不得。” 刘肇基受宠若惊,热血沸腾,别看前段他身在扬州,朱由崧接二连三的壮举,他耳朵早就灌满了,特别是御驾亲征,仪真、泗州两次大捷,凤阳城天胆骇判军,一剑定中都,身为武将的他曾经膜拜如天神,仰慕之余心中慨叹,有如此皇上,大明还有希望啊! 现在如此皇上又把如此重任降于其身,感动他叩头不止,“蒙陛下如此垂爱,微臣唯以鞠躬尺瘁,效万死之力以报君恩。” 朱由崧点点头,又看向江阴三公,“三位爱卿的大名朕亦早有耳闻,虽出身平凡,官小职微,但三位忠肝义胆,位卑未敢忘忧,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实为我大明官吏之楷模,朕心甚慰。破格擢升三位为京营提督、京营佥事、京营主薄。” 能得到帝王如此直面盛赞,从一个无职无品的县城小吏,一下子跃升为二品三品大员,三位义士更是感激得无可无不可,像他们这样人微言轻之辈,任上的所作所为省官都不一定知晓,九五之尊的帝王如何得知?看来当今皇上与历朝历代的帝王不同,体恤臣民,明察秋毫,近来得民间传闻,说当今陛下乃千古帝王,概系太祖和成祖在天有灵,降得此功夫仁帝收拾破碎的山河,今生能有此明主,死而无憾矣! 三公感动之余,纷纷往上叩头,浑身血液如大江奔流,肺腑之言似滔滔狂洪,但此时却难以表达出半句。 朱由崧继续道:“六万京营兵就交给三位爱卿带管了,京营兵担负着守卫京畿重地之重任,粮饷军马器械等供给装备自然是一等的,三位爱卿不要负了朕。” 阎应元等三人往上磕响头,“微臣不敢,臣等纵肝脑涂地,也要报陛下隆恩。” 离开皇宫,刘肇基和江阴三公刚一上任就着手整顿训练兵马,制定练兵方案,选择练兵地址,在御营兵、京营兵的带动下,操江水师也掀起了练兵热潮。 朱由崧草木交息练气和闻鸡起舞的练剑,仍然每天都在坚持进行,这样京师就忙上了,从皇上到大臣,一派忙忙碌碌的景象,皇上是忙于朝政、忙练功,武将忙于练兵,文官则忙于筹备即将到来的科考取士。 独礼部尚书钱谦益这两天如坐针毡,因为从内心来说他根本不想请辞,虽然没弄个内阁首辅次辅什么的,但他心里有杆秤,礼部尚书一职绝对不小了,官居一品,将来也最有机会入主阁,如此高位他钱谦益怎么能说辞就辞了呢? 第131章 练兵(上) 但是不请辞,下个月科考来了他就得挨骂,请辞与挨骂他必须得有所取舍。 最后钱谦益权衡了半天,忍气吞声地选择了挨骂,因为钱公将请辞与挨骂作了对比,发现这二者竟然不矛盾,辞官以后难道就没有人骂他了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只要开科取士,只要还是这两个钦定议题,天下举子非骂他不可,只是请辞以后他看不见听不到而已,然看不见听不到不等于不存在,既然如此何必自欺欺人,索性就直面谩骂,让骂声来得更猛烈些吧! 最后钱谦益以大义凛然的姿态选择了挨骂,名义当然是为正义,为民生,为民主,为自由,而甘愿受天下学子之骂。 柳如是看钱谦益如此委屈,如花的小脸怅然若失。很快东林书院的学子们、东林复社四公子以及柳如是的好姐妹秦淮八艳也都知道了,他们顶力支持钱谦益,声讨皇上专权独断,手段卑劣,又捕风捉影地把帽子扣到卢九德李国辅等人头上,说皇上宠信阉党,又要走崇祯老路,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他们准备利用报纸的影响闹学潮,甚至准备民变,打算介时大闹京师两科场。 受过阮大钺迫害的方以智和陈贞慧对朱由崧似乎并不那么坏,认为不妥,四公子和秦淮八艳的好姐妹商议之后,准备进京见钱谦益和柳如是商讨具体的应对之策。 现在举国上下都知道了,十月和十一月是举国大考的日子,礼部尚书钱谦益是主考官,皇上在年底还恢复了武考取士,全国各地本觉得科考无望、学无所用的文武举子又燃起了抱负大志,和那些虽然不打算赶考却带有一定政治目的进京的东林复社骨干们纷纷赴京师而来…… 对于刘肇基的干练朱由崧只是闻名,从未目见,这天朱由崧闲来无事,在卢九德、李国辅和郑鸿逵、李全等内外大臣的陪同下,来到了御营的训练场。 把御营当新兵训练,短则三个月,至多半年,要打造一支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皇家精锐之师,是朱由崧的既定目标,因为从现在算起,按照历史的发展,至多再有半年清鞑摆平李自成和张献忠就会大举南下,这些蛮横狂妄的野猪皮才是他真正的敌手。 要想不重蹈历史上弘光帝短命的覆辙,要想不让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等历史悲剧发生,只有倾南明一切力量,用可用之人,铸造精兵,把关外的野猪皮重新赶到关外去! 因此朱由崧根据总兵官刘肇基的提议,在南京城外十五里处西山凹划出一片空地,加以整修,作为御营兵的集训地。 为不了打扰军将们的训练,朱由崧没让人事先通知,这跟突击检查差不多,说来就来了,事先毫无征兆,也不必迎来送往,省去不少劳民伤财的繁文缛节。 十几里地,骑上快马眨眼间的事,离多远朱由崧都能听见山凹里传出粗犷的吼声,那吼声令人热血奔涌。 当朱由崧突然出现在御营门口时,守卫营门的兵将有几个不识得这几个人的,现在大明的整个命运都在这几个人手里,这是他们这些兵将的衣食父母,命运的决定者,因此纷纷惊傻在那里,甚至忘记了军礼。 朱由崧也不怪他们,和郑鸿逵等人打马进了御营。 这一片开阔地方圆能一百多亩地大小,放眼四望,上面是蓝天白云,下面是群山怀抱,虽然仲秋已过,但满目皆是养眼的景色。秋高气爽,正是练兵的好时节。 偌大的练兵场分成了多个方队,因御营根据朱由崧的旨意是复合兵种,大致分为火器营500人编制(轻火器、主要是火铳手)、马步营500人编制(主要是强攻硬弩手,有马弓手和步弓手之分)、工兵营600人编制(主要是工程兵,包括爆破兵)、铁骑营3000人(用于冲锋陷阵)、辎重营1000人编制(火炮营)。 按照朱由崧的理想,这支队伍训练成以后能与清鞑子在荒野决战,大明的军队不敢与满清铁骑野战,只能靠炮火支援或者凭险而守,这无疑是一种耻辱。 刘肇基领会了朱由崧的圣意之后,主张从单兵作战练起,兵员个人素质相当重要,然后才是战法战术的训练,但各个兵种又因器械的不同,体质训练与要求也不尽相同,因此他们分为若干场地,每一个场地均由一到两名教员负责。 这些教员都是刘肇基从扬州带回来的,可不是对抗高杰的那些城管之兵,而来自他的卫队,他的卫队人数不多,现在只有几十人,但均这几十人均是他在蓟辽任总兵或副总兵亲自训练出来的,都是上战场杀过鞑子的。 由这些人暂时任教员负责各场地官兵的基本体能和技能训练,而刘肇基亲自负责集训各营的主教官和辅教官,然后再由主教官和辅教官具体负责训练各营的兵马。 这种分阵营训练,分阶段推进的训练方案得到朱由崧的肯定。 这些经过严格挑选的兵员个人素质相对来说还是不错的,但刘肇基仍然要求他们基层带兵官严格要求他们,把他们作为新兵训起,从站队、走步、跑步、体能、臂力、单兵格斗等这些基本的军事素质练起。 因此这些训练场地有练拼刺的,有练队列的,有练长短跑的,有练举重、负重的,按照弓刀石马步箭等最实用的技战术展开训练,这样高强度的集中训练安排了一个月的时间。 朱由崧离这里多远都能听到的喊杀声就是这些场地发出来的。 此时刘肇基则带着各营的主教官和辅教官在另一处场地进行为期一个月短期集训,前半个月这些营官跟那些兵卒一样也是基本素质训练,后半个月才是各营的技术和战术训练,这些主教官和辅教官均是各营的营官,有副将、参将、偏将、游击、伢将等等。 这些各营的中下级军官此时在刘肇基面前全成了新兵蛋子,站得整整齐齐,一个个如刀削斧剁。 一身戎装脚蹬抓地虎战靴的刘肇基,腰悬三尺长剑,背着双手握着皮鞭,面如铁块,坚毅的目光审视着每一张脸。 突然学员中有一人目光浮动,向远处瞟了瞟,眼神一惊又回来了,就这个细微的动作也没逃过刘肇基的眼睛。 “第二排第四名出列!”被点了名的参将脸一红不自然地迈大步走了出来,到队伍左前方离肇基三四步远站定,微低着头,等候训诫。 “看什么看!那里有什么?啊!”刘肇基厉声喝道。 “回总爷,有人来了……” “本总兵给你们讲过没,训练场就是战场,军人就服从命令,绝对服从,而且你不是普通的将士,你是参将是营官,你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眼神就可能使军心浮动,招致一场大溃败,使无数的军兵兄弟惨遭屠戮,你说该当何罪?” 这名参将不无委曲道:“总爷,这些学生都明白,可是来的是好像是皇上……” “谁也不行!”刘肇基此言一出口觉得不对,“皇上?……”猛然一回头,果然看见朱由崧带着一帮近臣侍卫向这边来了,离他这里只有十几步远了。 PS:今天系统一直异常,试了几次才更新成功了。 第132章 练兵(中) “皇上怎么来了?” 刘肇基倍觉意外,也觉得自己刚才那一句闯祸了,但顾不得许多,赶紧整队向朱由崧欲行大礼,“军人不可轻易屈膝!”朱由崧一摆手把他们制止了。 朱由崧看着一张张陌生而亲切的脸,语重心长道:“刘爱卿方才说得好,训练场就是战场,战场上只有胜负和生死,没有其他,身为军人就是绝对服从命令,军令如山,任何时候都不可背逆,也不可屈膝,记住背逆和屈膝都是军人最大的耻辱。朕相信,我大明的军人个个都是钢筋铁骨,没有熊包,继续训练吧!” “遵旨!”朱由崧这几句看似随意的话,很是励志,听得刘肇基也是热血燃烧,对朱由崧行过军礼后,转身对尚未入的那名参将大声道:“方才陛下所言,你可听到了,军令如山,无论到任何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军令不可违,更不可屈膝投降!” “明白,学生知罪。”那名参将面带愧色。 刘肇基正然立色道:“既然知罪就要领罪,军法无情,来呀,按军规办,初犯者杖责二十!” 身后几个专门负责纪律的兵将过来,把参将按倒在地,退下裤子就奏起了屁股…… 朱由崧点了点头,很是赞许刘肇基的铁面无私,军队没有铁的纪律,就不可能铸练出一流的精兵。 杖责完参将之后,刘肇基遂让一名副将暂时负责训练这些营官,二次来到朱由崧面前请罪,“微臣没有迎驾,方才还言出冒犯,罪在不赦,请陛下降罪。” 朱由崧摇头笑道:“不知者不罪,朕来此并没声张,卿一心练兵,言出无心,何罪之有?” “谢陛下恩典。”与朱由崧接触不多,刘肇基却发现朱由崧没有半点帝王的架子,日理万机的皇上能亲自到练兵场看望他们,如此降尊纡贵的帝王他还是第一次见,心中愈发敬仰。 刘肇基陪同朱由崧又观看了其他几个训练场地,有举扔石锁练膂力的,有练习对刺的,有练习攻防战守的,兵器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朱由崧重点看了火器营的训练场地,无非是一些火铳、鸟铳、三眼铳之类的,有的还能实现连发,别看落后,杀伤力有限,但在冷兵器时代,这玩意儿却有相当的威慑力。 看到他们的总爷陪着皇上一块来了,演练的兵将全都投过来惊惧的眼神,继而愈发精神抖擞了,站得齐刷刷的,朱由崧随手拿起一把拐子铳,刘肇基给做了讲解,最后看皇上兴趣甚浓,赶紧命人装药上弹,一切就绪之后,朱由崧举铳对着远处的耙子就瞄起了准。 卢九德带过兵尚好,李国辅和安林等内随行宦官赶紧把耳朵给堵上了。 朱由崧一拉火绳,嗵嗵嗵,连续三声轰鸣,蓝烟起落处就见一百五十米外的耙子震动了一下。 很快报耙兵大喊:“一发中!” “皇上神威天成,打得真准。”卢九德和李国辅等人抚掌称赞。 从没打过枪的朱由崧自我感觉良好,但仍不以为然道:“你们就别在恭维朕了,好什么呀,三发才命中一发!” 刘肇基和郑鸿逵等人赶紧解释,“非是臣等为陛下打溜须,陛下像是没用过火器,初学者上来就能命中目标已经很不简单了,这种火器不经过专门的学习和训练,一般人根本驾驭不了。” 对辎重营的火炮朱由崧也很感兴趣,来到了一架佛朗机面前,朱由崧像欣赏古董一样,火器营的教官小心而恭敬地为朱由崧讲解着,朱由崧来到照门前,摸摸这儿,拍拍那儿,又看了看准星。 当得知这种火炮有效射程可达500米,45度仰角发射的时候射程可达1公里,特别是其发射散弹时一发炮弹带有500发子弹,可以封锁60米宽的正面,朱由崧也不禁称赞其威力来。 当然,威力最大的当属红夷大炮,又称大将军炮,这是明末引进西方技术制造的,带有炮耳和瞄准具,可以调节射程,炮身寿命长,这个庞然大物重达1.6吨,有效射程可以达到4里地。可惜目前御营仅装备10门这样的大炮,火炮营共有火炮80门,大多数是佛朗机和虎蹲炮。 很快朱由崧也了解到这些战争之神的致命弱点,由于冶炼技术的瓶颈,常有炸管现象,特别是对于后方填装的大型火炮来说,接连发射对炮管要求更高,除红夷大炮外,一架火炮发射不了几弹就报废了,因此理论上与实际火力相差甚远。 这是个有待解决的科技难题,目前战场的拼杀主要还是武力。朱由崧做到了心中有数。 离开了火器营,他们又观摩了马步营的骑射训练场地。古代战场,骑马、射箭是军将必须掌握的技术,到了明朝末年,由于边患不断,盗贼蜂起,就是文官在科举考试的时候,还须加试武项,这主要就是骑马射箭。 骑射的重要性朱由崧当然知道,由于火器技术的不成熟,其实明末战场上起决定作用的还是骑兵,满清铁骑就不用说了,堪称天下无敌。明末的军队战力最强的有三支队伍,一是袁崇焕的关宁铁骑,二是卢象升的天雄军,三是孙传庭的秦军,而这三支部队唯一能与满清铁骑正面交锋的只有关宁铁骑。 万马奔腾,碾轧一切,排山倒海,无往不利,也只能骑兵能做到,加上其反应速度快,来去如风的机动灵活性,是其他任何部队所无法比拟的。 因此穿越过来的朱由崧对骑马射箭很感兴趣,这也是他立志要作为一个马上皇帝马踏天下,征服四方的必不可少的本领。 现在骑马朱由崧已经成了行家里手,由于来到大明时间不长,日理万机,还要内修气,外练剑,射箭虽然接触不多,但通过这一个多月的亲征也掌握了基本。 这时有一兵卒连发三射皆不中,临时的教员刚要训斥几句,朱由崧等人就到了,数百兵将皆肃立听候训示。 刘肇基什么也没说,从那名兵卒手中接过弓箭,颠了颠觉得有些轻,但这是一石强弓也凑和了,随手取了三支箭,先上了一支,钉子步站好,前把推泰山,后把拉弓弦,咯吱一阵弓弦轻响,开弓如满月,稍一瞄准这支箭就出去了。 随后八十步远的报耙兵高喊:“命中耙心!” 称赞声起,但刘肇基没有停手,而是又连发了两箭,这一连三箭,全部命中目标,喝彩声中刘肇基这才把弓箭又教给了那名兵卒,让他继续练习。 第133章 练兵(下) 朱由崧自然知道射箭是一门很深的学问,这门学问源远流长,从上古社会一直到现在,从最初为了生存的茹毛饮血,到现在的群雄逐鹿天下,经久不衰,直到二十一世纪的和平年代,奥运健儿不还在比射吗? 射箭由易到难分为以静射静,即站在原地射静止的耙子;以静射动,即站在原地射运动的耙子;以动射静,即在飞驰的战马上射静止的耙子;最难的当然是以动射动,即在飞驰的战马上射运动的耙子。 虽然此时刘肇基是以静射静,但古人一步相当于一米,八十米远能三发三中,没有一番苦功是办不到的,因此连朱由崧也抚手称赞道:“刘爱卿堪称神射。” 刘肇基不以为然道:“陛下过誉了,‘神射’二字微臣实不敢当,不是微臣谦虚,真正的神射手是那武进士出身的川中名将张令张老将军,老将军膂力过人,能开五石的强弓,一马三箭,箭发必中,中必洞穿,百步之外取上将首级十拿十稳。可惜的是,四年前老将军在重庆平贼之战中不幸被贼射杀,但时至今日老将军威名尚存,尚无有人敢称‘神射’二字。” 朱由崧听到这里对这个张令也倍觉遗憾,但更遗憾的是,张令既然堪称神射,却在战场上被别人射杀,那按照逻辑射杀他的人岂不是比张令更厉害?这是谁呀?被明将称为贼的,应该是义军,能射杀张令的定然不是一般的人物,明末实力最大的义军有两支,应该不是李自成的战将就是张献忠的摩下…… 朱由崧开动三身一体的思维,很快锁定了一个名字,这就是跟郑成功齐名的民族英雄李定国,想到历史上此人的赦赦威名,朱由崧恨不得立即与之在战场上相见,然而又想到相见却不是朋友,却注定是敌人,朱由崧不无遗憾。 朱由崧的心理活动,别人当然不知道,离开了骑射场,他们君臣又来到了一个小山包面前,这里是负重跑的训练现场,教员一声令下,数百名兵卒要抢战前面一个山头,每人身上都背着几十斤的重物往前冲。 但有一名兵卒不小心崴了脚,身子一歪虽没倒下,却再跑起来像蜗牛一样,教员拎着鞭子过来了,“你是在散步吗?快跑……还这么慢,信不信老子让你跑十遍!” “报告!学生崴了脚。”兵卒一咧嘴。 “崴了脚算什么,折了腿也得跑,否则你就没命了!”教员把眼一瞪喝道。 “我跑不动!”兵卒来情绪了,干脆不干了,暗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折了腿跑一个我看看? “你说什么?”教员来自刘肇基的卫队,把眼一瞪,手中鞭就抡起来了,对着兵卒就抽了过去。 马鞭还没未落到兵卒身上,鞭梢被一只大手抓住了。 人影一闪,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教员和那名兵卒都是一怔。 “皇上驾到——”后面跟上来的卢九德不失时机的用他那独特的声音喊了一嗓子。 教员和兵卒脸上一惊,看看朱由崧,又看到身后跟过来太监及武将们,里面还有刘肇基的身影,尽管他可能没见过朱由崧,但脑子不糊涂,皇上?眼前此人难道是皇上,怎么可能?穿戴不像呀,但看这派头,有厂公相随,还有他们总爷跟班,一大帮子位高权重都全都恭恭敬敬的,除了皇上谁还有这么大的魄力? 贵为九五之尊的皇上就站在他们的面前,想到刚才的事,教员和那名兵卒双腿一软全都跪下了,“小人该死,不知皇上……”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起来!”朱由崧以命令的口吻道,“训练场即是战场,战场只有胜负和生死,没有那么多礼节。” 教员和兵卒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朱由崧目光又落到那名兵卒的脸上,兵卒觉得像刀割脸般不自在了。 “你叫什么名字?” “李柱石。” 朱由崧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很好的名字,朕的一兵一卒,都是我大明的一柱一石,李柱石,你伤了脚吗,严重吗,要不要请军医官诊治一下?” 什么?请军医,让皇上给我请军医,这不是作死吗! “哦回……回皇上……”兵卒一哆嗦,跪又不敢跪,不跪又不知道此时见皇上该如何礼节,紧张之余话都说不好了。 “不要紧张,毕竟这是训练,受伤了是可以请军医的,但真正到了战场上,这位教员说得对,恐怕就没有机会请军医了,别说脚崴了,就是腿断了也得跑,否则真就没命了,懂吗?” “懂了……小的已经好了……多谢皇爷……”兵卒心里热乎乎的,语无伦次了,此时他脚上的疼痛早没了,背起重物,如飞似箭地往山包上跑去。 此时已经冲到山包上的其他兵将,也知道怎么回事了,盯向这边,肃立又发傻。 “这小子有几分冲劲儿,是个可塑之材!”朱由崧微笑着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堪是满意。 离开这一训练场,又快到了营门口,这时,整个御营都知道皇上亲自来看望他们了,一个个热血上涌,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喊叫声更猛更壮了,响彻霄汉。 朱由崧又勉励了刘肇基几句,又询问他有无困难,然后飞身上马,带着内外侍臣打马如飞回了京城。 顺便,朱由崧又视查了京营兵及其城防,短短的几天,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已经进入了角色,朱由崧感到很满意,看来历史没有记错,江阴三公有将帅之才,屈居县城为一典史着实屈才了,现在自己算是发现其真实价值,也算人尽其才了。 回到内宫,朱由崧又想到削藩大业未竟,刘泽清和刘良佐这两镇军阀如南明的两颗毒瘤,虽然现在他们表面上老实了,但必须得清除,否则后患无穷。那边还有一个左良玉,他的实力能抵得上四镇军阀,现在是九月上旬,留给自己的时间可不多了,好在牢笼已经扎好,可以付诸行动了。 第134章 朕可不是崇祯! 朱由崧立即传见提督东厂的大太监卢九德,知道此人有几分军师才能,仍然传旨让他督师河南,与河南巡抚陈潜夫和总兵袁枢经营河南归德、睢州、开封一带的军政防务事宜,告诉他此次督师的重点不是防御清鞑子,而主要是防守内贼,向东要注意刘泽清,向西要提防花马刘。 最后朱由崧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千斤重担呀,卿要严守秘密。” 纵然卢九德不知道为什么防内贼重于防外患,但也只得赶紧跪下了,“皇爷放心,承蒙皇爷如此看重奴婢,奴婢受宠若惊,奴婢纵肝脑涂地,亦不辱使命。” 朱由崧点头,“嗯,前段时间干得不错,现在河南三地的人马接近六万之众,又擒获了反贼李成栋,功不可没,来人,赐玉带锦袍!” 内侍很快抱过来一套蟒袍连同玉带,逞给了九卢德,这与皇上的龙袍当然不同,颜色造型近似,但这上面龙的图案少一爪,金带上也有御赐字样,但这无疑是内臣至高无上的荣耀。 卢九德接过来,高高举过头顶,声音都颤抖了,趴伏在地恭恭敬敬地给朱由崧磕了两个响头,“谢陛下恩典……奴婢无以为报,惟有鞠躬尽瘁……” 第二天,卢九德带着密旨出京师开赴河南去了。 这次黄得功亲自护驾进京,在京城还小住了几日,现在的他还未离京,驻在驿馆,朱由崧传下口谕在武英殿的西台单独召对黄得功。 黄得功不知何事,进见后跪伏在地。 “爱卿总督凤阳可喜可贺,打算何日动身?” 黄得功往上叩头,“回陛下,微臣打算明日启程,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大事,爱卿回去后,滁州、凤阳和徐州要用重兵,多布良将。” “微臣领旨。”黄得功嘴上说着,但没明白朱由崧是何用意,满脸的疑惑。 滁州、凤阳和徐州用重兵多布良将,对付谁?高杰已经完蛋了,偌大的滁州、凤阳和徐州已经无忧了,刘良佐和刘泽良也安生了,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大动作,不像高杰嚣张不可一世,泛兵扬州,陛下是何用意?难道陛下要对鞑子用兵了,先布防京师,再陈兵徐州,听说现在鞑子兵锋已经抵达山东了? 看黄得功满心狐疑的样子,朱由崧煞有介事道:“刘良佐之弟不是在鞑子那边供职吗,朕想请他来京议一议,看他打算什么时候也投过去;另外刘泽清淮扬之地收入拒不上交,还巧立名目管朕要这要那,朕也想当面问问他这些银子都干什么去了,他那些宫殿建成没有,还缺银子不?一共养了多少女人,够享受不?” 朱由崧说这话时面色平静,语调平稳,像拉家长,似乎还有几分搞笑,黄得功差点笑出声来了,陛下真是明察秋毫呀,刘泽清和花马刘的什么事陛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但黄得功仔细一揣摩笑不出来了。 朱由崧这几句话如惊雷炸响,黄得功立马意识到,皇上这是要对花马刘和刘泽清动手了,这两个家伙早该收拾了!可是巧立名目管皇上要这要那,收入拒不上交,这是不是在敲打微臣呀? 辖地的财政收入拒不交朝廷,反而找借口向朝廷索要粮饷,这也是他黄闯子曾经干掉的活,如果皇上要治罪的他,他也在此之列,因此黄得功有种冒汗的感觉。 想到此黄得功赶紧又磕了一个头,“陛下圣明,微臣一定把最精锐的部队部防在这三地,如果有人胆敢不听朝廷,我黄得功就用铁鞭加大炮伺候他,另外,现在已经是秋后了,微臣回去后让有司衙门着手盘点,今后微臣防区内所有收入均一个子不少地奉给陛下,做到账目清明。” 朱由崧点了点头,“卿之忠心可昭日月,朕心甚慰,我大明缺的就是卿这样的贤臣良将啊,来人,赏黄爱卿斗牛服!” 斗牛服是明朝赐予一品官员的官服,上绣虬属兽斗牛,这无疑是身为人臣的一种极大荣耀。 黄得功从内臣手里接过来,高高举过头顶,又恭恭敬敬地给朱由崧磕了两个响头,鼻子发酸,声音发颤,“谢陛下恩典……谢陛下恩典……”身为武将的他,第一次感动得语结了。 末时,朱由崧同样叮嘱黄得功今日之事不可对任何人声张,将黄得功打发走以后,朱由崧觉得牢笼已经扎好,既不怕“二刘子”翻脸兴兵,亦不怕他们变脸逃跑,终于可以放手收拾他们了! 但这么大的事无疑须得经过内阁,而且内阁又兼本兵,否则这帮老古董和东林党人又该指手画脚说长道短了,因此朱由崧立即在武英殿传见内阁首辅兼兵部尚书高弘图。 高弘图这几天正忙于筹备一个月后开科取士之事,听说皇上传见,不敢怠慢,换上崭新的官服,坐上八人台急匆匆往武英殿而来。 当高弘图跪伏在地,朱由崧让他免礼平身,高弘图谢恩后侍立听训。 “高爱卿,朕得塘报,逆贼李自成与清鞑子在陕西大战,我大明经过清洗厂卫,铲除乱党,兵精粮足,天朝剿贼平虏的时机已经来临,朕打算对鞑子用兵,不知卿有何高见?” “陛下圣明。”高弘图往上叩头,他是典型的主战派,朱由崧刚一登基,他就上疏条陈八事,内容之一就是移跸中都,兵进山东,驱逐东虏,因此朱由崧这么说他非常赞同。又问道:“但不陛下如何战法,调何地兵马,先攻何处?” 身为兵部尚书,这是他不能不考虑的。 朱由崧早想好了,“武汉的左良玉部要防守流贼李自成和张献忠,当然不能轻动。其他部队弱而远,不堪近用,黄得功部与京营兵守卫江北诸镇及京畿重地,亦不得轻动,那就只有征调东平伯和倡平伯这两镇兵马了。” 高弘图眉头微皱,“陛下所言极是。只是刘泽清和刘良佐拥兵自重,跋扈惯了,早在先帝崇祯在时,二将就不听朝廷调度,如难当重任怕误了朝堂大事,此事最好再议一议。” “朕就知道他们不听朝廷,否则怎么借口收拾他们呢,朕可不是崇祯!” 朱由崧心里想着,嘴上没这么说,摇头道:“此事无须再议,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食君禄就当报君恩,爱卿就拟旨吧,让他们见旨后立即出兵河南和山东,收复失地,不得有误!” PS:亲们,这两天支持不给力呀,是小草水平有限把亲们都写跑了吗,要那样比杀了小草还难受呢,因为这本书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呵护,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夭折呀!还是嫌小草更得太慢,这两天事太多了,检查,又是检查,细心的朋友可能已经发现了,小草每天早起两三点起床码字为大家更新,晚上十一二点还不能休息,身体状况直线下降,唉说多了都是泪呀。不管怎么说,小草一定得对得起各位的支持,努力码字,努力更新,保证正常完本。但无疑需要大的积极支持,相信本书有你更精彩,需要龙套的也可,欢迎大家留言,希望看到什么尽管说,小草一定努力让大家看得爽。小说情节不能重复,收拾四镇军阀要写出新意,的确有点伤脑筋,明末历史东林党乱政也不能不写点,否则我以为会有点失真,欢迎大家积极留言交流。 第135章 东林在行动(上) 出兵打仗这可是国之大事中的大事,朱由崧一句话就拍板了,连最基本的廷议都省了,此时内阁成了摆设,不过身为内阁首辅的高弘图早就习惯了皇上的治国理政模式,尽管他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炼成了铁血帝王和千古仁君的双面角色。 “微臣遵旨。”高弘图不敢多言,不过他倒赞成朝廷早日对鞑子用兵。 这时有内监奉上笔墨纸砚,高弘图当即起草,朱由崧在旁边审视着,一直到朱由崧满意为止,旨意拟好之后用了玉印,交由内阁刷好之后,朱由崧让御马监掌印李国辅和御马监提督安林将这两道旨意送往寿州和淮安。 朝廷要对清鞑子用兵的消息不胫而走,高弘图离开皇宫回到内阁,门庭若市,先是太师姜日广、太子太师黄道周和太子太傅刘宗周,接着是六部的尚书、侍郎,还有三院四卿的言官御使、编修主事,等等纷纷来访。 这些人大致可分为两派,一是跟高弘图一样的主战派,有太师姜日广,有太子太师黄道周,有东林出身的户部尚书吕大器,有文天祥式的民族英雄左都御使左懋第,还有右都御使黄端伯,户部右侍郎瞿式耜为,礼部左侍郎吴伟业等等。 另一派是以太子太傅刘宗周为首的主和派,这位儒学大师主张慎独,追求和为贵,一向反对打打杀杀,支持他这一派的大都是东林党人,有东林魁首礼部尚书钱谦益,有兵部右侍郎史可法,还有刘宗周的学生、从北都监狱中逃出来的新加入复社的黄宗羲等等。 在对待清鞑子和流贼的问题上,主和派与主战派相反,他们以攘外必先安内为由,提出了联虏平冠的方略,更有甚者还有人认为北都失于流冠李自成,而山海关之战李自成失于鞑子,从而得出鞑子铁骑不可战胜的荒唐谬论,现在大明只剩下半壁江山,老百姓饱受战乱之苦,不能再折腾了,提出唯有与清鞑子划长江而治才能长治久安。 主战派和主和派还一度在内阁相遇,针锋相对,争得不可开交,甚至相互撕逼,最后高弘图将他们全都打发走了,让他们上疏朝廷,请旨定夺。 刘宗周和钱谦益倚老卖老,还真代表主和派要求瑾见陛下,力陈自己的主张。 朱由崧仍然在武英殿召见了他们,当刘宗周和钱谦益提出自己的主张,陈说自己的充分理由后,朱由崧听完拍案而起,痛斥道:“如果是招抚流贼尚可再议,如果向清鞑子求和,万无此理。鞑子无辜犯我大明,掠我百姓,淫我女性,所犯之罪罄竹难书,朕誓与东虏势不两立!我大明虽然仅有江山半壁,但绝对不能给祖宗丢脸,犯我大明,虽远必诛,逆乱之臣,虽功必惩,绝不姑息迁就,这是朕的底线,再有此等妥协苟且言论者,朕绝不宽容!” 这几句朱由崧不但痛批了主和派,还有正告诫二人的意味儿,老老实实干好自己的本份,妄议朝政有风险,触怒龙鳞是要负出代价的,一句“逆乱之臣,虽功必惩,绝不姑息迁就!”就是有力的回应。 刘宗周和钱谦益被弄了个烧鸡大窝脖,看皇如此坚决,也不敢再说下去了,满脸沮丧,有兴而来败兴而归。 朱由崧看着二人的背影,真想治他们的罪,但不说他们是四朝老臣,儒学大师,文坛巨擘,处治一个刘宗周还可能有张宗周,郑宗周,王宗周等等什么宗周出现,整倒一个钱谦益,还有可能有什么赵谦益、孙谦益、李谦益之流站出来,因为他知道晚明时期,有他们这种思想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类人,因此屠杀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从根源上说,主和派无非害怕打不赢,殃及自身利益,只有自己用实际行动,证实了自己有战胜鞑子、复兴大明的实力,让他们看到希望,他们才会心服口服,投降妥协、苟且偷安的等思想言论才会彻底消除。 因此朱由崧对这两位抱残守缺的投降言论暂时没追究,只是警告了他们并轰了出去。 出了皇宫,刘宗周摇头不止,钱谦益看四外无人过来了,拱手道:“刘公请了,当今陛下皇权独断,刚愎自用,愚塞视听,一意孤行,崇信阉党,忠言逆耳,与先帝崇祯相比有过无不及呀,长此下去,我大明危矣,刘公可得拿个办法呀。” 刘宗周一抖袍袖正然立色道:“钱公真是高抬老朽了,某一介文弱,手无缚鸡之力,又至将就木之岁,能有什么办法?” 钱谦益笑道:“刘公太过自谦了,公贵为太傅,四朝元老,乃当今学界之泰山北斗,门生遍天下,谁人不识君?只要刘公振臂一挥,从者何止千万?在下不才,愿意听任驱使……” “打住!”钱谦益刚学到这里,刘宗周厉声喝止,“钱公口下留德,刘某顶多只会识文断字,仅此而已,不像钱公志存高远,当今陛下虽然有几分固执,但在刘某眼中还算不上昏聩之君,刘某与钱公毫无瓜葛,钱公可不要认错了人。”说完拂袖而去。 “哼!自命不凡,自命清高,自以为是,有什么了不起的!”钱谦益冷哼了一声,腹诽了两句,一转身,看见附近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三个陌生人,这三个人均是头戴尖帽,身穿褐色衣服,腰系小绦,脚着白皮靴,钱谦益嘎然闭口之后,扬长而去。 在皇宫附近转悠的当然没有闲人,钱谦益看到的三个陌生人全是李全派出来的厂番,厂公卢九德虽然督师在外,但东厂机构旁大,照样运转,现在掌刑千户兼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的李全成了二号的厂公、督主,他和锦衣卫都指挥使祖海每天派人监督百官,一向爱好出风头找皇上毛病的御使言官东林党更是他们监视的重点。 钱谦益觉得好像被人盯上了,匆匆回到自己的府上,夫人柳如是如小鸟依人,满面春风来迎,原来是府上来了客人。 夫妇二人来到客厅,众客盈门,全都站起来了,抱腕拱手,相互寒暄,复社四公子全到齐了,秦淮河畔的八位才子佳人聚齐了五位,另外还有一位血气方刚之辈,这便是从北都大狱逃生后流落南方、二十来岁便名满天下的诗社新秀黄宗羲。 第136章 东林在行动(下) 黄宗羲,字太冲,东林七君子黄尊素长子。汉族,浙江绍兴府余姚县人。 这位被后世尊为经学家、史学家、思想家、地理学、教育家、天文历算学家等一系列家的大家名儒却是一位地地道道的东林党,也是明末官场之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最恨的就是宦官,反对君主独裁,崇祯元年曾上书请诛阉党余孽许显纯、崔应元等。五月刑部会审,出庭对证,出袖中锥刺许显纯,当众痛击崔应元,拔其须归祭父灵,人称“姚江黄孝子”,明思宗叹称其为“忠臣孤子”。曾经师从刘宗周,不用人介绍,钱谦益当然识得他。 众人分宾主重新落座之后,这些晚生小辈纷纷问计钱谦益如何应对眼前的形势,钱谦益长吁短叹,连摇头带摆手,“各位,我大明完了……” 众人一再追问又发生了何事,钱谦益又把今日之事讲了一遍,现场差点儿炸锅,有人甚至直接对皇上口出不逊了,慌得柳如是赶紧关门闭窗户,将无关人等全都打发远远的。 钱谦益仍嫌不安全,带着众位进了密室。 在这里,可以畅所欲言泄愤舒怀了,这些东林复社之人一番激愤的言论之后,他们暗中打出“清君侧、救江南民众于水火”的名号,锁定了两家势力,一个是福建的郑家军,一个是武昌侯左良玉。 相应地拟定了两条计划:一是在郑大木身上做点文章,虽然他对皇上有恩,受了皇封,出了国子监就可走马上任,但毕竟在锦衣卫中是小官,钱谦益将以老师的身份鼓动他参加科考,志存高远。配合郑大木,黄宗羲亲自出马,再战科考,他本人也愿意削两年前北都落第之仇。二是派出冒襄和侯方域到武汉游说左良玉起兵清君侧。 他们认为第二个计划的可行性在于,左良玉手握重兵,兵力最盛时据说多达八十万,因战功显赫封宁南伯。后跟流贼交战失利,朱仙镇一战,被李自成杀得大败,部队损失惨重,但目前手下军队不下五十万。 此人一向骁悍骄横,不受节制。但此人最大的特点是知恩图报,侯方域之父侯恂有恩于他,侯家世世代代皆是东林党,因此左良玉倾向东林,人所共知,北都沦丧后,南明马世英和阮大铖弄权,排斥东林党,左良玉跟马阮闹番了,从那以后,拒绝进京上朝,听调不听宣,大肆扩展兵马,私心日重,连弘光帝拿他也没办法,只好好言安慰并加封为武昌侯。 让侯方域出面游说左良玉再带上钱谦益的一封添油加醋的亲笔信,应该万无一失。 郑家军和左良玉的军队,这两家势力能拉过来一家,东林党大业可成。 但此事须做得绝对机密,不可以急于求成,须天衣无缝地慢慢来,因为他们知道朱由崧可不是省油灯,短短的三个月,权倾朝野的大宦官韩赞周、权势熏天的马士英阮大铖、手握重兵嚣张不可一世的高杰相继完蛋。而且他们明显感觉到,朝堂上下厂卫的势力在慢慢扩张,难道又回到天启年间吗?厂卫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无论你是勋戚权I贵,还是三公宰臣,厂卫一律通吃,皇上让你三更死,你绝对活不到五更,刨腹充草、扒皮抽筋,想厂卫那些酷刑他们不寒而栗。三个月来朱由崧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令他们认识到一着棋走错,满盘俱是空。遇到这样一个对手,无疑是他们东林党人的旷世大敌,他们不得不慎重慎重再慎重。 李全把厂番打探来的消息告诉朱由崧,朱由崧一皱眉,“钱谦益竟敢图谋不轨,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朕已经警告过他们了,他们这是逼朕对他们动刀子呀,就让他们作吧,普天下的举子快要进京赶考了,看在这些举子赶考不易的份上,先让东林党再嚣张几天吧!” 李全离开朱由崧后,继续派出厂番监视朝中主和派大臣的举动,犹其要留意以钱谦益为首的东林党及复社成员。 寿州,广昌伯刘良佐的驻地。 崇祯十七年即1644年九月中旬,寿州迎了一位特殊的天使官,御马监掌印太监李国辅。 寿州,即今天的安徽寿县一带,自隋朝起,这里就是一方军事重镇,为兵家必争。 现在这里成了臭名远扬的大军阀花马刘的驻地,需要说明的事,历史上福王朱由崧在南京登基后,凤阳和寿州都是刘良佐的辖地,他驻临淮,经理陈、杞一路。 四镇军阀对扬州均是垂涎三尺,高杰虎视扬州,其他三家军阀也都蠢蠢欲动,但高杰先至,刘泽清纵兵抢了淮上,刘良佐也不能无动于衷,便在临淮一带抢掠、**。后朝廷派出史可法出面调停,四镇军阀才表面上听了朝廷。 但这是历史,眼前的事实是因本书的主角穿越而稍有改变,一个多月前朱由崧乔妆改扮进滁州,降服了黄得功,刘泽清作为黄得功的老邻居当然知道了,花马刘震动非小,特别是朱由崧从滁州御驾亲征,仅一个月之内便打得实力雄厚的高杰烟消云散,杀了高杰夫妇和李成栋等人,传首九边。 打开匣子看到几颗血淋淋的人头,不是别人的,那是与他齐名的大人物兴平伯高杰的,花马刘如晴天霹雳。他不得不收敛了,非但不敢胡作非为了,还偷偷地从临淮移师寿州。他手下的十万人马也开始练兵守边,干起了本份营生,生怕皇上抓住他的小辫子。虽然他没有高杰嚣张不法,但他的所作所为罪行也不浅,如果按照大明的例律,脑袋是妥妥的,这些他自己最清楚。 还好,皇上搬师回京了,没拿他说事儿。花马刘得报后,长出了一口气。当天,他竟然摆宴庆贺一番,与手下的总兵、副将、参将等举杯共饮,席间还弄来几个妞儿陪酒作乐,那意思是今后又可以为所欲为了,山高皇帝远的,这里仍然是他花马刘说了算。 然而好景不长,这一天,他正在府里跟几个大妞胡扯,一名小校进来报告。 “圣旨到了?天使官是谁?”刘良佐预感到不妙,惊道。 “回伯爷,御马监掌印李国辅李公公。” 刘良佐怔了怔,吩咐道:“快,集合队伍,准备接旨!” 第137章 刘良佐接旨 刘良佐带着一支人马出城,恭恭敬敬地把天使官李国辅接进城中的侯爷府,然后沐浴更衣,焚香接旨。 李国辅那张胖脸现在在哪儿都威武,天使官代表皇上,想到陛下朱由崧的所作所为,想到自己被陛下如此器重,李国辅那张又白又胖关键是没胡子的大脸紧绷着,胸脯拔得老高。 刘良佐想啰嗦着讨好几句,李国辅带理不理的哼哈应对,看到刘良佐等一干军将跪好了,将怀中的紧抱了一路的黄陵圣卷小心翼翼地展开,清了清再怎么清也是鸡鸭嗓的喉咙大声宣读圣旨。 刘良佐还不知道旨意的内容,心里直划弧,和其他军将跪在那里,静静地听着。 这道旨意的大致意思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朝自太祖高皇帝创业,万民安居称颂,时至今日延续国祚近三百载。然近年来天灾人祸不断,盗贼蜂起,东虏嚣张屡屡犯境。闯贼祸乱北都,先帝崇祯新亡,北都沦丧,东虏入关,荼毒中原,万千百姓挣扎于水火,天朝只剩下江南半壁。然朕时刻不忘祖宗之志,无一日不思重返北都,驱虏平寇。今东虏与流贼争于秦晋,此乃天赐良机,北定中原,复兴祖宗基业,刻不容缓。爱卿接旨后即刻出兵河南,收复失地,不得有误,钦此。 这道圣旨出自历史上南明三贤相现为朱由崧的内阁首辅兼兵部尚书的高弘图亲笔,经朱由崧龙目御批,又由御马监掌印太监李国辅亲自送到,份量当然不低。 李国辅宣读完毕,将圣旨折拢交给了刘良佐。 “微臣遵旨。”刘良佐显然没想到皇上让他出兵河南,脸上一惊,但不管是真遵旨还是假遵旨但嘴上得这么说,然后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然后才敢起身。 又假装仔细地看了一遍圣旨,眼珠不停地转动,最后卷好将圣旨交给副将,然后满脸堆笑将李国辅让至上坐,亲自从下人手中接过茶盏,为李国辅献上香茗,然后拱手一礼道:“公公辛苦了,刘某一介武夫,有失礼慢待之处,还请公公多多海涵。” 李国辅接茶盏又放下了,知道他这是没话找话,胖脸上微微挤出点笑意,“伯爷就不要客套了,你我皆为陛下效力,何来辛苦之说,慢待咱家也没什么要紧,倒是陛下忧国忧民之心甚笃,复兴大明之心日切,现在良机天赐,伯爷赶紧整顿兵马出兵吧。” 刘良佐对李国辅摆出一副恭维之态,“公公说得是,但不知此次对鞑子用兵的还有哪路兵马?” “陛下早已经运筹好了,武昌侯对付流贼,靖国公守卫京畿,倡平伯出兵河南,东平伯出兵山东,你们两路大军如两把尖刀,趁机收复失地,一股作气将鞑子赶回关外。” “陛下龙威神机,请公公转告陛下,臣定当死战报国,不负圣恩。”刘良佐嘴上说着,眼珠直转,又道,“然出兵河南不是小事,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容在下击召集众将商议具体的出兵方案,请公公少安毋躁。” “既然如此,咱家就不多加打扰了,祝伯爷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李国辅就要回京复旨。 刘良佐克意挽留,让他吃了饭再走,说完,留下几个人在这里伺候着,他带着几个总兵副将参将等离开了厅堂,到了另一处房间,将门关上,门口加双岗,几个人落座,刘良佐问众将,计将安出,何去何从? 参将庞纪施礼道:“伯爷,您千万不能听皇上的,难道您没看出来吗,皇上降服了黄得功,又收拾了高杰,下一个目标就是您和那刘泽清,让你们两路进兵,实为借刀杀人。” 刘良佐撇了撇嘴,大眼睛瞪得溜圆,微微颌首没说话。 这时,手下一名总兵叫张旭的抱拳拱手说话了,“伯爷,庞参军说得对,依在下看干脆宰了阉狗李国辅,拉着兄弟们去找二爷,在这里受这鸟气干什么!” “对,张总兵说得对,找二爷去,大明迟早得完蛋。”…… 刘良佐的心腹之将纷纷响应。 他们所说“二爷”当然是指刘良佐的胞弟刘良臣。此人虽名叫良臣,但这个名字起废了,怪就怪其爹娘没有前瞻性,因这是个地地道道的汉奸国贼,应该叫佞臣才人如其名。 早在崇祯四年,游击将军刘良臣就跟随祖大寿投降了鞑子,成为一名可耻汉奸走狗。现在官至参将,刘良佐十几年的汉奸营生,在清廷军营混得也算是风生水起了,然鞑子究竟视其为异族,近来年虽功劳不断,但只给赏赐却少加官晋级了。 清军入关,刘良臣仍然编在祖大寿摩下,属豫亲王多铎旗属,李自成自山海关之败后,一发不可收拾,多铎这路大军势如破竹,一路追击李自成的残部,兵锋一度打到河南和山东。 刘良佐早就心怀鬼胎,是投降大清还是忠于大明,他须得看形势的发展,如果多铎攻下江南,他们兄弟会面,介时刘良佐反戈一击,他们兄弟就兵合一处,将打一家了,如果相反,鞑子被驱,他就以忠于大明的姿态立世。 他是明末将领中脚踩两只脚典型代表,换句话说,他时刻准备好了当汗奸,然而此时多铎却突然收兵北上了,清鞑子兵锋滞留在河南和山东一带,踯躅不前。 刘良佐与刘良臣常暗中有书信往来,此时他也只好继续观望。就在此时,圣旨到了,命他出兵河南,鉴于高杰之死,刘良佐站在十字路口常常心存芥蒂,现在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众将的言论正说到了他的心里,他思忖了一下做出了决定,先按兵不动,借故拖延几日,暗中派出心腹之将到清营联系鞑子,看看皇上的反应,也留言刘泽清的动向。一旦鞑子那边有了消息,拉着十万人马投过去,到那时无疑跟他兄弟一样,他刘良佐也是大清的良臣宿将,伯侯罔替,封妻荫子是少不了! 第138章 将计就计 打定注意之后,刘良佐立即写了一封亲笔信,用上倡平伯的印鉴,封好之后派出心腹参将庞纪携此信送往鞑子的军营,然后传令全军集合,整顿兵马,装出一副马上就要出兵的样子,军将们都忙上了。 刘良佐着副将亲随二次来见李国辅。 这三耽误两不耽误,时间自然不短,李国辅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冲伺候的军将们乱了几通脾气,刘良佐手下的这些军将只是奉命伺候他,自然不敢惹他这位位高权重的上差,只有唯唯诺诺装孙子,正这时,刘良佐带着人又进来了。 “哈哈哈,让公公久等,刘某之罪也。”刘良佐说着,深深一揖。 李国辅不冷不热地一甩苍蝇刷,道:“不敢当。咱家等着回京复旨呢,不知伯爷何时出兵?” 刘良佐一笑,应付道:“几万大军出征,可不是小事,调兵谴将,粮草给养,这些都得时间,准备好后刘就立即出兵。” “如此甚好,咱家就告辞了。”李国辅又要走。 刘良佐一脸夸张的表情,“公公着什么急呀,公公远道而来,天都这般时候,怎么说也得用了饭休息过乏来,明日再上路不迟,正好让刘某略尽地主之宜,来呀备酒布菜,好好款待公公!” 手下人答应一声,很快肉山酒海的一桌摆得满满登登,刘良佐亲自作陪,李国辅谦让不过也只好坐下了,酒至半酣,刘良佐又轻击了三掌,从屏风后转出数名娇艳的女人,有坐到了刘良佐身边的,有坐在相陪的军将身的,还有两个径直过来侍候李国辅。 这些被刘良佐从民间抢掠来的军妓,为了活命只好放弃了尊颜,开放程度自不必说,为李国辅夹菜布酒,言语挑逗,手还不老实起来,在李国辅身上乱抓乱摸,然终究是无用,但却弄得李国辅狼狈不堪,差点喷酒。 刘良佐等人哈哈大笑,李国辅心中骂道:“好你个花马刘,这是羞辱咱家呀,咱家回京后非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不可!” 好不容易这顿饭完了,但天色晚了下来,李国辅只得住下,第二天,无论刘良佐如何挽留,李国辅也呆不下去了,刘良佐只好率人将这位天使官送出寿州。 从寿州到南京超过五百里,一个往返逾千里,李国辅又在寿州住了一晚上,这一个来去就是十天,因此等李国辅再回到朱由崧身边的时候,已经进入九月下旬了。 果然李国辅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一路上添油加醋就在脑子里准备好了稿子,见到朱由崧将这次寿州传旨的经过详细地讲述一遍,并狠狠地参了刘良佐一本,指出他故意延误兵机,有抗旨不尊之嫌,还有羞辱钦差之实。 李国辅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在朱由崧面前发牢骚,无非是想激怒主子,好为他做主出气。 可是朱由崧听完一点也没生气,反而大笑起来,这下把李国辅给笑傻了,刘良佐如此对无视圣尊,亵渎圣旨和钦差,皇上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朱由崧笑过之后道:“朕不是笑别的,是笑那倡平伯真会给朕长脸啊!放心吧,朕很快就会为你出气的。” 李国辅听这话不解地看着朱由崧,但陛下又不像是在说气话,他如入云中雾中,但也受宠若惊地谢了恩。 没两天,河南督师的卢九德传来了五百里加急文书,文书里还夹裹着一封信,朱由崧展开一看,折子里面说的是他们抓住了一个叫庞纪的人,看他鬼鬼祟祟的,经过审问并搜身,从他身上搜出一封信,此信竟然是刘良佐写给鞑子的联络信,因兹事体大,卢九德等人不敢擅自作主,特差人来请旨朱由崧如何处置。 “这就是了。”朱由崧又看了那封出于刘良佐之手的信笑了,对身边躬身伺候的李国辅道,“这不,为你出气的机会来了。”说着,把这份加急公文和书信递给了李国辅。 李国辅不明里面写的是什么,拿过来仔细观看,然后愤然道:“花马刘竟然明目张胆地勾结鞑子,这就是造反呀,可惜陛下还这么器重他,真是可杀不可留!” “嗯。朕这就取他的脑袋。”朱由崧说着命人取来文房四宝,李国辅磨墨伺候,朱由崧提笔在手刷刷点点,笔走龙蛇,在这份公文上写下几个字:“将计就计,诱贼南下。” 写好之后,将墨迹吹干,用上玉玺,用火锡封好让李国辅转交给河南来的官差。 到现在,李国辅似乎明白了朱由崧心思,暗道,我说陛下怎么不着急呢,原来这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将计就计,诱贼南下,陛下这是把刘良佐放近了往死里整呀! 帝王之心深似海,陛下为刘良佐划这个圈可不小,但不知他跳不跳,倘能抓住此贼,咱家非得抽他一百鞭不可,竟然用女人羞辱咱家,害得连陛下笑自己都笑出了声。 这时,奉旨出使淮安的钦差安林也回到南京。因他路途较远,因此他比李国辅迟了几天,他见朱由崧交旨时奏报,刘泽清病了,卧床不起,短时间内出不了兵,特向皇上乞罪。 安林奏完之后,还逞上了一封刘泽清亲笔拟写的折子,朱由崧接过来扫了几眼,果然跟安林所言相符。 朱由崧冷笑两声,把折子摔地上了,冷笑连连:“东平伯病得真是时候呀,记得皇兄在位时,北都吃紧,令他率兵勤王,那时他就病了,现在朕让他出兵山东,旨意一到他又病了。病了好哇,等倡平伯这边的事完了,朕挑几名御医再好好探望他,先让他病着吧!” 安林此时似乎也明白了,朱由崧这两道旨意绝不止是让两镇军阀出兵杀鞑子那么简单,有更深次的用意,相互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谁也不敢多言,因为二人明白眼前这位主子,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伺候时必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倘若管不住自己的嘴,说不定什么时候朝赞周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第139章 刘良佐中计 几天后,卢九德接到了朱由崧的亲笔御批,立即把河南巡抚陈潜夫和总兵官袁枢找来,三个人密议对策。 三人认为皇上肯定让他们出兵剿贼,陪合黄得功将刘良佐部一网打尽。 没想到是将计就计,诱贼南下。哦,这个地方离鞑子的大营较近,陛下估计是怕他们跑了。此计虽妙,但困难重重,因刘良佐这封投敌卖国信,是直接写给他弟弟刘良臣的,但这么大的事一个总兵的参将肯定做不了主,须得往上层层请示,最终至少得是豫亲王多铎亲自点头或摇头才能有定论。 这就得造伪书,然后再把伪书送到刘良佐那里,不能出现任何差错方能达到目的。 好在卢九德谙练兵机,崇祯在位时他就督调兵马东征西讨,战功赫赫,黄得功和高杰之流都一度成为他摩下之将,没有两把刷子,很难驾驭这些不法的军将,更别说打胜仗立功了。 另外陈潜夫和袁枢也都不是凡人,陈潜夫乃明末名臣之一,崇祯年间的举人,几起几落,对大明朝忠心耿耿,历史上的他侍候过崇祯、弘光和鲁王,历任监察御使、监军、太仆寺少卿,后与妻妾以身殉国。 历史上的袁枢也不简单,以父兵部尚书袁可立荫官户部郎中,官至河南布政司右参政、大梁兵巡道。 袁枢博学多识能诗能画,被后世誉为明代书画家,钱谦益曾盛赞其“负文武大略,博雅好古,登高能赋,可为大夫”。有《袁伯应诗集》留于后世。 据史书记载,袁枢貌俊伟,多大略。善骑射,有边才。崇祯乙亥年,袁枢为其父在睢州家里守孝,遇流民攻城,睢阳卫不堪一击而败。袁枢破家散财两千金募勇杀敌,擐甲登陴,倡先固守,力战七昼夜,至目生疮,睢州城得以保全。明崇祯十一年,清军大举侵明,明将多畏缩,袁枢不避死,以户部郎中文职督饷于辽左军前,解朝廷庚癸之忧。清兵渡江陷金陵,袁枢绝食数日忧愤而死。 由此可见,袁枢文武全才,是大明的忠节之臣,朱由崧如此重用他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三个臭皮匠还抵一个诸葛亮,何况是这样三个副有雄才伟略的人物,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成,那朱由崧就白器重他们一回了。 根据皇上的圣谕,三人很快找到了应对之策,那就是从庞纪身边的人身上下功夫。 因此次与庞纪一同被抓的还有庞纪的几个跟班,这几名亲从是刘良佐派出的精干,路上保护庞纪也是协助他完成这次重大任务的,刘良佐是出于安全考虑,这么重大的事怕庞纪一人能堪重任。 当生命受到威胁时,在威逼利诱面前,不是所有人都能扛得住的。庞纪这几个人当中,果然有人选择了投降保命,其中之一便是刘良佐的一名家将,这名家将奴随主姓,叫刘同,此人伺候刘良佐多年,对刘家的情况一清二楚,刘良臣投降鞑子之后,很多书信往来他都充当了信使。 摸清了这些之后,卢九德等人在刘同的协助下,很快造好了伪书,让刘同代替庞纪回去将这封伪书送到刘良佐手上,害怕刘同出尔反尔,卢九德、陈潜夫和袁枢商议之后,派人将其一家老小诱至军中抓为人质,又定下了苦肉计。 刘同本就是就真心投降,这下更不敢三心二意了。 临行前,刘同咬着牙让人向腿上射了一箭,把自己整得一瘸一点的,带着那封伪信来见刘良佐。 刘良佐见状大惊,他就害怕中间出事,还是出事了,派出数名精干,如今只回来血淋淋的一个,赶紧问及详细。 刘同镇定下来,把事先编修了成千上万遍的谎言端出来了,说去时顺利,二爷很高兴,豫亲多铎王爷也非常赞赏伯爷的识时务,修来了亲笔书信,但时回来的路上出了差错,被袁枢的人盯上了,一场拼杀,庞纪等人被诛,独他一人侥幸得脱,说完声泪俱下地将伪信逞给了刘良佐。 敌中有我,我中有敌,这种事素来就真假难辨,加上卢九德、陈潜夫和袁枢造假水平不是一般的高,还有刘同这场戏演得也像,刘良佐没有火眼金睛,也是刘良佐降清心切,带回鞑子的信是最重要的,他的十万人马呢,至于死几个人哪算什么,因此刘良佐一点也没怀疑。 心怀激动地将这封伪书看了几遍,当刘良佐读懂了信中清鞑子赞赏了他的识时务之外,还指示他建功立业,率军挺进京师,多铎则派出雄居河南熊州的祖大寿部率军作为后援,以打消其后顾之忧,待诛灭了南明伪帝,他们刘氏兄弟就都是大清的公侯伯爵了。 刘良佐有些忘乎所以了,尽管搭上了得力助手参将庞纪等人的性命,但总算联络鞑子成功了,大清的公侯伯爵他可不敢奢望,但顶带花绫,封妻荫子是少不的了,更重要的是眼前迥境解了,不必再担忧昏君会对他对手了。 因他立即击鼓聚将,很快他的伯侯府议事大厅排满了各级军将,压压叉叉的不下百人,游击将军如果侥幸得到通知前来参会,都须得站着听训。 寿州有雄兵六万,这无疑是他的主力,另外临淮、陈杞等地的驻军也有三万八千人,加在一起总兵力一共是九万八千,号称十万大军,这是刘良佐嚣张跋扈的全部本钱。 刘良佐兴致勃勃地进行了战前动员,无非是说些朝廷如何昏聩,滥杀无辜,京城中的马党案牵连到了他们,昏君高举屠刀正一步一步向他们逼来。要想活命只有投降鞑子,幸运的是,鞑子已经向他们敞开大门,识时务者为俊杰,莫失良机,应该鞑子的帮助下建立军功,跟着鞑子吃香的喝辣的,等等,凡此种种言论来煽动部下跟着他造反。 这些军将听说要倒戈相向,反了朝廷,跟清鞑子成了一家人,现在要举兵南下征讨伪帝,倍觉意外,这也太突然了吧,不过他们都是刘良佐的部下而且多是心腹,伯爷怎么说就怎么听呗,当得知有清鞑子为后援时,纷纷又有种如虎添翼之感。 第140章 把刘良佐放进来 刘良佐看大家士气不错,遂进行了分兵派将,令驻守临淮的总兵焦廷为东路军,引一万人马从临淮出兵,令驻守陈杞的总兵官蔡廷真为西路军,统兵一万从陈杞路开拔,他自统五万大军为中路军,由寿州出兵,三路大军从三个方向逞“品”字形直扑南都。 但刘良佐虽然骄横狂妄,但并不愚昧,知道自己的人马处境并不乐观,现在东西南三面都是黄闯子的人马,东北睢州和归德也是朝廷的兵马,明显是把他包围了,他早就想动动了,但如今他的兵马一动,袁枢和黄得功绝对不会无动于衷,此次用兵万一不成,得给自己留个退路。 因此,他令总兵丁得兴带兵五千驻守寿州,令焦廷的副将副总兵孟凡贵带兵一万驻守临淮,防守凤阳的人马,令蔡廷真的摩下副总兵萧道成带兵五千驻守陈杞,以防守滁州的人马,寿州和监淮的两处兵马一共一万五千人,还有一个用处就是接应清军祖大寿的人马。 因为祖大寿率兵南下,睢州和归德的人马不会袖手旁观,当祖大寿和袁枢交锋时,寿州和临淮各派出一支人马,袁枢腹背受敌必然大败,祖大寿才能长驱直入,成为他南下攻取京师的坚强后盾。否则,他这几万人马就会被黄得功和袁枢包了饺子。 刘良佐的这种组合拳套路想了好几天,简称“三进三防”,大小共六路用兵,这套用兵方案一出,立即引来唏嘘一片。有赞赏的,有反对的,有疑惑不解的。 这时一名副总兵站起来了,抱拳道:“伯爷,卑职斗胆插几句。” 刘良佐向他点了点头,得到允许,这名副总兵才敢继续说下去。 “伯爷运筹帷幄,恕卑职愚钝,不能完全参悟个中妙处,三路大军奇袭京师,这里离京师五百余里,沿途不少地方都有黄闯子的人马守把,就是到了江边还有一万操江水师,突破这道防线,京师还几万京营兵,我们充其量不过八万人马,是不是等祖帅和二爷的人马到了,我们再起兵才更有把握些。” 有这位副总兵思想的还不止一个,因此他说完之后,不少人都赞同地点了点头,看向刘良佐。 刘良佐听完这番话,把嘴撇成了“八”字,轻哼了一声道:“你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但我们绝对不能等,要是坐等祖帅和良臣的人马来了,我们毫无建树,就显得我们太无能了。各位不用担忧,兵在精不在多,老子这次先牵扯了黄得功的主力,至于沿途这几地的人马加在一起也不过两万人,能挡得住我们的八万大军吗?操江水师、京营兵,也都是乌合之众,躲在陪都的安乐窝里,他们多年不打仗了,炮枪估计都生锈了,我们一走一过就把他们踏平了。” 说到这里,刘良佐顿了顿,看看众人的反应,然后继续道:“弟兄们,是英雄还是狗熊全在此一举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股作气打到南都城下应该不费劲儿,到时再有祖帅和良臣的后援部队,昏君只能束手就擒,破城指日可待,老子先向大家许个愿,南都很多弟兄都没去过,富丽堂皇跟北都差不多,长女少妇,才子佳人遍地都是,介时金银珠宝人人有份,至于娘们,大家随便来!” 听到这里,众军将有些热血沸腾了。 刘良佐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老子得正告你们,冲锋陷阵绝对不能含糊,你们跟着老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老子的脾气,要是哪个贪生怕死,畏缩不前,或者散布一些不良言论,影响了弟兄们的士气和战果,无论是谁,老子可都不会客气!” 军将们全都站起来表态:“伯爷放心,我们一定指哪打哪,唯伯爷马首是瞻,誓死力战,报答伯爷之恩。” 看群情高涨,刘良佐满意地点了点点,又给大家纠正道:“从今天开始老子这个倡平伯也当够了,你们就叫老子大帅就成。给你们各路人马三天的准备时间,从今天算起,第三天四更用饭,五更准时开拔,有功老子给你们记着,有过绝不容饶,大家分头准备吧。” “谨遵大帅之命。”…… 寿州、临淮和陈杞路等地频频调动兵马,自然有一番动静,早就有厂番将此信息飞报了朝廷。刘良佐的家将刘同早就趁机偷偷地溜出军营,向卢九德报喜请功去了。 卢九德大喜,重赏了刘同,立即拟了道折子,说刘良佐蓄意谋反,不但没有出兵河南,还要带兵南下,以五百里加紧边报命人送往南都。朱由崧接到边报,此前他还得到了厂卫传来的情报,朱由崧心中大快,朕的将计就计、引贼南下大计终于成了,刘良佐你就等着倒霉吧,竟敢不听朕的调度,这次看朕怎么收拾你! 朱由崧立即把高弘图找来,把厂番搜集来的情报和卢九德从河南传回来的边报让高弘图过目。 高阁老看后大惊,心中埋怨,老臣怎么说来的,刘良佐骄横惯了,不可靠,可惜君不纳臣谏,如今误事了吧! 但嘴上哪敢这么说,而且他看上朱由崧一点也不着急,脸上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遂把折子重新逞给朱由崧施礼道:“陛下,刘良佐贼胆包天,敢背逆圣旨,扯旗造反,微臣这就令兵部征调兵马剿灭反贼。” 朱由崧淡然一笑:“高卿家莫要惊慌,区区一个花马刘还翻不起什么风浪,待朕略施小计,几日内便可刘良佐的十万人马灰飞烟灭。” 高弘图认为皇上这话说得有点大,花马刘论实力不次于黄得功和高杰,这里离寿州不过几百里之遥,十万人马袭击京师,这是闹得玩的吗?陛下说得如此风轻风云淡,是不是这次御驾亲征,从降服黄得功,到诛灭高杰,皆是一帆风顺,太骄傲轻敌了? 因此高弘图道:“陛下龙威人神共知,但不陛下有何诛贼之策?” 朱由崧道:“当然是诱敌深入关门打狗了。传朕的旨意,让靖国公不可浪战,把刘良佐放进来吧。” 高弘图听了愕然。 第141章 如此剿贼 高弘图既为阁首辅,又为兵部尚书,朝中出了判臣要领兵造反,派兵征剿责无旁贷,而且他心中已经有数,那就是让黄得功出兵,围剿刘良佐的人马。 换句话说,有没有皇上,只要有内阁,国家机器照样运转。这也是当年挺福派和倒福派党争的原因之一,拥立朱由崧登基的四镇军将是为了从龙元勋这笔大买卖,而反对朱由崧登基的东林党则是怕朱由崧当上皇上后找他们秋后算账,其实至于皇上是否贤德,无关紧要,他们把皇上当成摆设,无论谁当皇上只要不妨碍他们的权利,全都无所谓了。 也就是说,朱由崧只要一句话授他高弘图全权处理此事,或者没有朱由崧,他们完全可以将此事处理好。之所以请示,也是走走程序,这当然是以高弘图为首的内阁诸臣的心理。 然而完全相反,朱由崧跟他们想的截然不同,不可浪战,放贼人进来,那就是不要胡乱打,不要盲目地鏖战,将刘良佐放入京畿之地,这可以吗?十万大军冲击京师,万一有点什么闪失,可怎么得了?半年前北都沦丧,现在南都再出事,大明朝岂不是彻底完了? 因此高弘图觉得皇上的脑子进水了,惊愕地看着皇上,那意思是怎么能如此剿贼? 朱由崧当然有自己的想法,将刘良佐的人马就地全歼,他现在完全有这个实力,甚至京师的部队不动,只要黄得功和河南的人马足矣,十几万大军一收网,刘良佐部必然全军覆没。 但刘良佐的人马跟高杰和黄得功的人马一样,既不是流寇,亦不是东虏,都是天朝的兵将,是吃着朝廷的俸禄成长起来。那可是十万兵将啊! 虽然刘良佐造反了,但十万大军并非都是反贼,相信他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兵将,主要是广大的基层军将,是迫于无奈,是上命难违,只是奉行军令,或者受了蛊惑,仅此而已。 大明朝耗费了多少银两和心血才培植起来的人马,要一刀切地全都剿灭,这不是在帮流贼和东虏的忙吗?无疑是愚蠢之举。 作为一个穿越者,不但要有前瞻性,预见性,还要把控全局,明辨事非。朱由崧要下活南明这盘棋,不能只顾眼前,尽量减少杀戮,迫降这部分人为帝国所用,才是智者所为,也才是真正成功的削藩。 另外,他也想借此机会,顺便让那些内阁诸臣东林党们看看,他违规提拔的江阴三公究竟是不是唯才是举。 为了让这位高阁老心里敞亮一点,朱由崧又解释道:“刘良佐判逆朝廷,派黄得功征剿,也无不可。只是杀贼一千,自损八百,此最多是下策。倡平伯之兵马,亦是我大明之兵马,众贼不于等全贼,朕只杀该杀之人,诱敌深入,斩杀主谋,协从者可以不问,只要还愿忠于朕,忠于大明,朕可以网开一面。” 高弘图听到这里,明白了,皇上并不打算将刘良佐这十万人马一举全歼,而是杀一部分罪大恶极者,剩下的迫降仍为天朝所用,但觉得皇上有几分幼稚了,这些人既然跟着刘良佐造反,能轻易投降吗?这无疑于虎口拔牙! 因此高弘图往上施礼道:“陛下宽仁,堪比尧舜,老臣折服,然而微臣以为,放刘良佐入京畿重地,无疑于引狼入室,京营兵有限,一万水师也是多年未遇战事,万一抵挡不了刘贼的十万兵锋,岂不是弄巧成拙?大明偏安东南,人心向背,可不能再折腾了。” “卿有些杞人忧天了,京营兵有六万,有江阴三公挂帅,朕的御营也训练了这么多天了,以刘肇基之干练,早已森严壁垒,更加众志成城,莫说有贼十万,就是百万又何惧哉?不必多说,立即拟旨!” 高弘图看朱由崧龙意已决,只得领旨:“微臣遵旨。” 提起江阴县来京营兵任职的那三位,高弘图更加没底气了,本是县城的三位小吏,抓贼捕盗,阎应元他们或者有些建树,但要对付刘良佐的十万虎狼之师,岂不是笑谈!再说御营,刚成立不满一个月,现在还在西山凹训练,新兵期还没过,刘肇基再怎么干练,又会有何作为?如此下去,京师危矣! 高弘图离开皇宫摇头不止,但回到内阁,仍将旨意拟好,送逞司礼监批红之后发往兵部,然后一屁股坐到内阁太师椅上,长吁短叹起来。 视线再回到寿州一带。 准备了三天之后,三路大军响炮三声,反穿军衣,表示他们已经造反了,以示与朝廷的军队划清界限,分三个方向向南京杀来,三路大军共七万余众,声势震天,如狂涛巨浪。 果然不出刘良佐所料,他的三路大军刚一行动,那边的黄得功便有了反应,按照朱由崧的旨意,徐州、中都凤阳和滁州等地,黄得功早已经布下重兵。 得报后的黄得功咬牙骂道:“果然是乱臣贼子,陛下看得真准,可杀不可留……” 但黄得功骂着骂着又有些泄气,原因是前两天黄得功又接到了朱由崧的最新指示:不可浪战,放贼众过去。 黄得功觉得也有懵,当初皇上让自己在徐州、滁州和和州三地布重兵,说得非常明白,就是防内贼的,如今贼兵至,怎么又不让打了?放进贼人过去,过了臣的防区可就是京畿重地了,难道要将贼人放到京师不成?岂有此理呀! 但是圣命难违,黄得功只得按旨而行。 于是,给人的视觉效果是,沿途黄得功的人马一击即溃,有些甚至望风而遁,凤阳之兵和涂州之兵,受到临淮和陈杞两路兵马的牵扯,也不敢妄动,刘良佐的三路大军势如破竹,没几天便杀到京畿附近,刘良佐的中路军渡过长江,虎踞龙盘的南都近在咫尺。 这么快就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刘良佐当然有些得意忘形,甚至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不怪花马刘浅薄,一辈子也没打过这么顺的仗,几乎是兵不血刃,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在刘良佐没想到之余,内心里对黄得功的威名大打折扣,如今京师就在眼前,左右两翼的东路军和西路军也不负所望,此时也杀过长江,三路大军接近八万人马对京师形成合围之势,看这意思,一股作气拿下帝都亦不是没有可能。要知道如此,老子早就兴兵了,何须等到现在? 不过此时刘良佐的内心深处有一丝隐忧,那就是直到现在没有得到熊州的祖大寿和他胞弟刘良臣的音讯,按照约定,他们兴兵率兵南下作为后援,寿州和临淮之兵加以策接应,此时他们应该拔取睢州和归德,尾随而至,那样攻取帝都,擒杀昏君,愈发不在话下,可是怎么毫无音讯? 第142章 兵临城下 这时东路军统领焦廷兴致颇丰地来见刘良佐表功,陈说他的东路军将士如何骁勇,黄得功的人马如何不堪一击,被杀得丢盔卸甲,狼奔豕突。 刘良佐自然高兴,褒奖了几句。接着焦总兵请示何时进攻帝都,若攻城他愿做第一梯队,刘良佐满意地点点头,让他坐下不要着急,派人去传西路军将领蔡廷真。 其实不用他请,这位临淮总兵带着亲从已经兴至勃勃地进了中军大营了。此时焦廷和刘良佐的快感和爽感,这位西路军的统帅蔡廷真也一样有,这一路的所向披靡,让他以为自己以前太过谦虚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纵姜子牙在世,诸葛亮重生也不过如此吧。 不过他的斥侯发现十里之外的西山凹有几千朝廷的兵马,这应该是朝廷的犄角防御之势,他须得请示一下刘大帅。 进帐落座后,这位蔡总兵跟那位焦总兵一个套路,先表功,后请示。刘良佐也赞赏了他几句,提到西山凹那五千人马,刘良佐轻蔑地一笑,“区区五千人马,何足挂齿?” 刘良佐竟然也认为这是朝廷措手不及的暂时防御之举,在城外部一支人马,与城内互成犄角之势,妄图以此来拖延时间,以待各地的勤王之师,这有用吗? 不怪刘良佐狂妄,在他的七八万人马面前,五千人马确实显得微不足道。 刘良佐心里挂记的是另一件大事,便对这两位总兵提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疑惑。 对于迟迟没有动静的熊州清兵,这二位总兵官也说不清道不明,但都摇头晃脑地认为,现在已经无所谓了,黄得功的兵马一败再败,驻守京营的兵马噤若寒蝉,连主动出战的勇气都没有,一股作气拿下帝都一切都全都迎刃而解了。 这也正是刘良佐所想,此时刘良佐那张铜锣大脸尽是意之色,手捋着他张并不怎么稠密也不怎么长的胡子,踌躇满志,豪情万丈:当初我刘老以三万兵马拥之,现在我老刘又以十万大军反之,这真是山不转水转啊!稻草就是稻草,终究不是金条,一个昏聩无能的小福王,纵是将你扶上帝王之位也究竟是昏聩无道之君。这倒也罢了,一点不念拥立之恩,仗着侥幸收拾了黄得功和高杰,还想对老子动手,我花马刘是吃素的吗? 刘良佐面对千古帝都,热血澎湃,心潮起伏,好像他的阴谋已经得逞,脑海甚至出现这样的画面:他的十万兵甲已经把帝都踩在脚下,不堪的弘光帝拜伏他的眼前,作乞乞可令状,他俨然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 得瑟之余,刘良佐把大脸一沉,对两位总兵官道:“据本帅得知,京营兵只有六万,西山凹仅五千兵马,昏君妄想以此为倚仗跟咱们耗一耗,螳臂挡车,可发一笑,本帅命令……” 刘良佐说到此有意地稍加停顿,两位总兵官及在场陪同的几位副将参将唰地一下全都站起来了,个个胸脯拔得笔直,脸沉如铁,两眼之中与刘良佐同样踌躇满志,仿佛一时间他们才是主宰这个世界的主人似的。 刘良佐继续道:“焦总兵的东路军从东面进攻,本帅率中路军从南面进攻,蔡总兵先以雷霆之势扫平西山凹的人马,再挥师从西面进攻,三路大军一股作气拿下京师,速战速决,不得有误!” 这才叫有其帅必有其将,刘良佐的心腹之将跟刘良佐同路货色,也多是飞扬跋扈之辈,纷纷拿出豪壮之气应诺道:“遵命!” 此时南京城内真些人心惶惶了,四门紧闭,就是不闭城也没人敢擅自出城了,士农工商,三教九流,众生百相,都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兵变弄懵了。 谁也没想到高杰之乱刚刚被平定,刘良佐又不甘寂寞了,这真是按下葫芦瓢又起呀!在哀怨天朝沉浮不定,慨叹人生命运多桀之余,有的已经开始想后路了。 戍守京师,京营兵责无旁贷,因此五军都督府的中军大都督郑鸿逵,京营提督阎应元、京营兵佥事陈明遇和京营兵主薄冯厚敦,操江水师提督徐文爵,操江水师佥都御使郑彩,南京兵备道主事刘孔昭等人,早在刘良佐的兵锋刚一踏上京畿这片土地时,纷纷主动请令出战,欲将判贼消灭在京门之外。 朱由崧对他们的指示仍然是不可浪战,诱敌深入。这些武将虽然不解,但早就对朱由崧奉若神明了,朱由崧三个月来的惊天憾地之作为,令他们只有敬畏,不敢有丝毫怀疑。 而保卫皇宫的安全和皇上的安危,御营责无旁贷,因此当刘良佐的人马杀到京畿附近时,刘肇基跟京营兵的武官一样,要求出战,但朱由崧不允,甚至不让他移师京城,让他原地待命。刘肇基自扬州兵变以来,早就把朱由崧当成了坐在龙椅上能治国理政、胯上战马督师能征战四方的千古帝王,因此对这奇葩的圣命当然也是言听计从。 与军将反应不同,以高弘图为首的主战派像井里的蛤蟆被人扔了一砖头一样,全都憋屈禁声,纷纷怀疑自己,更多地是怀疑皇上有没掌握大明时局的能力。 与之相反,主和派,东林党,个个夸夸其谈,大放厥词,特别是东林魁首钱谦益又活跃起来,还觉得自己有几分失误,早知这位倡平伯如此能干,何须舍近求远去联络去计赚郑芝龙和左良玉啊? 还好,好像没有人质疑他,钱公只有把这些不逮之事自欺欺人地压埋在心里,带着复社的健将和秦淮妓艳,以一副洞察天下、预见未来的头脑又开始为民请命了,他们甚至开始商议推选见多识广德高望重之人登城劝刘良佐退兵了,这方面兵部右侍郎史可法调停军变是出了名的,当然在首推之列。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虽然这位史公觉得义不容辞,但碍于面子上还得谦虚推让一番,一时间东林众生你推我让,喋喋不休。在这种情况下,刘良佐兵临城下了。 第143章 让朕等得好苦 对于如雪片般的塘报和那些只会纸上谈兵乱鼓舌噪的内阁诸臣及东林党们,朱由崧当然不屑一顾了。 “来呀,随朕登城一观!” “陛下不可,贼人势众,他们还有火器,陛下万金之躯,不可轻易范险。”李国辅和安林、祖海、李全这些厂卫的头头赶紧相劝。 “是呀陛下,守城防贼的事就交给我等了,陛下只管放心地在皇宫里待着吧,只要有臣在,就有京师在!”郑鸿逵、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也纷纷力劝,忠贞护主,掷地有声。 朱由崧心中感动,有这么多人忠心护主,我大明大有希望,脸上还是淡然一笑,“诸卿,不要搞得那么紧张嘛,区区一个花马刘而已,让朕先会会他。” 朱由崧还真没见过刘良佐,不过皇上出宫也得有点派头,光有武将和内监相随算什么,那些善于夸夸其谈的阁老贤相勋臣大员和只会纸上谈兵妄议朝政的东林骄子们,也不能忘了他们,随后传下旨意,通知文武百官绅商巨贾,愿意随驾上城的,一块前往,不敢去或不愿去的,也不勉强。 一个时辰后,一身帝王服饰的朱由崧在众人簇拥下,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姿态现在南京东门城头上。 这里正是刘良佐的五万中军,亦即其主力所在。兵到一万无边无沿,五万人马扯地连天,远处是兵营,近处是准备攻城的兵将,这些兵将全都翻穿甲衣,以示与皇上的决裂之心,甲衣似海,刀枪如林,弓箭手,铳炮手,云梯手,赶死队,攻城车,等等全都准备地了。 如果视力好的,仔细看看,甚至能句看到若隐若现的大炮,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南京城头。 那些跟随皇上一道上城的,不全是忠勇赴死之辈,当然不乏有胆小的文官和士绅商贾代表,他们大都没有见过如此阵势,这要一打起来,马上就是伏尸遍地,血流成河,有谁没谁都很难说,因为刀枪无眼,看着看着,这些人脸色渐变,心里直扑腾,腿也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了。 朱由崧登高望远,身边的祖海、李全等锦衣将士和李国辅等内监宫女及百官紧随左右。朱由崧神情若定,时而点头,时而微笑,花马刘果然名不虚传,真有几分军阀的气势。 这等于视刘良佐的十万判军如无物,面对万马千军,皇上如此处变不惊,无疑是这些军将之楷模。 此时朱由崧的兵将跟朱由崧一样信心百倍,郑洪逵和江阴三公全身披挂,带着六万京营各就各位,严阵以待。城外的西山凹御营训练场此时成了御营阵地。 刘肇基现在也明白朱由崧的用意了,内心赞叹朱由崧乃用心良苦的千古明君之时指挥若定,五千兵马全部进入临战状态,他们要以此机会,初试牛刀。 尚未到既定的进攻时间,刘良佐的人马正调兵谴将,挖壕布炮,填充弹药,赶死队正在准备攻城车、撞城车、云梯,等等。 此时全身戎装的刘良佐正骑着一匹杂色大花马立于南京城外几里处一高坡上,身边的亲兵卫队人欢马乍,甲衣翻穿同样鲜明,如林的刀枪在阳光下晃人的二目。 看到了城头上出现了皇上的甲仗,刘良佐灵机一动提马下了高坡,身边的卫队紧紧跟随。 纵马到了护城畔,果然见城头上被众人簇拥着,正是他昔日的陛下朱由崧,刘良佐勒住了战马,仗着胆子打算说几句。 因为平时见到城上这个人,也别说如此面对面地近在咫尺,就是见到他的一句话一张纸,他都得像恭敬祖宗一样顶礼膜拜,但是从今天起,他再不要对此人下跪了,甚至还要耀武扬威地坐在马上与此人答对,这无疑需要几分胆识。 “城上可是昏君朱由崧?”刘良佐大放厥词,直呼其名,甚至用手指指戳戳。 朱由崧早就注意到他了,一匹杂色大花马上坐着一员主将,面如铜锣,浓眉蚕目,秤砣鼻子,稀疏的胡子,鲶鱼嘴,头顶金翅盔,身披锁子连环甲,腰悬长剑,身村魁梧,战马的鸟翅环得胜钩上,挂一杆三尖两刃。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不用人介绍,朱由崧也能认出来,凭他身后飘舞“刘”字大纛旗,融合前生今世的记忆,不是历史上臭名熏天的贰臣刘良佐还能有谁? “逆贼,你终于来了,让朕等得好苦啊。”朱由崧没回答他这句废话,冷笑着骂道。 “哦?哈哈哈……”刘良佐形骸放浪地在马上大笑起来,“这么说,你是想念微臣了?” “哈哈哈哈……”朱由崧比他笑得更夸张,更有雄性,与刘良佐的笑不同,因是智者成功之笑,发自肺腑,出于开怀,而且由于他有武者的内力,加上是站在城头居高临下,借风传音,声若洪钟,笑声回荡在天地间,完全压过了刘良佐的那几声自名得意之笑。 这一下把刘良佐笑愣了,不敢再笑了。 压住了对方狂放的笑声,朱由崧不无兴致道:“对对对,朕实在是太想念你了,你贵为倡平伯,又统领这么多军马,关键是还经常想着如何降清卖国,这得多费心呀,朕于心何忍呀!那些琐碎之事留给其他人吧,念你当初拥立有功,朕给你三条路,三尺白绫,一碗御酒,一把自裁短刃,就此了断了吧,朕既往不咎,不但恕你这十万兵将无罪,还当着天下人的面承诺不诛连你的家小,怎么样,对得起你了吧!” 朱由崧有意使坏,前几句听着顺耳,却突然来了后几句,能把人气吐血。 “住口!昏君啊,死到临头还有心耍贫嘴,什么,拥立之功?你还知道某有拥立之功……算了,老子不跟你废话了,实话告诉你吧,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老子不伺候了,老子已经投降清军了,熊州的祖帅此时已经出兵了,你铁定就是亡国之君。识相的话赶紧开城投降,不然的话,某可要驾炮攻城了,城破之时,鸡犬不留!” 第144章 铁了心要当汉奸的刘良佐 刘良佐被朱由崧气得铜锣大脸涨成了紫猪肝,撂出了几句狠话,想吓吓朱由崧和城头的百官兵将们。 哪知朱由崧听后一点也不意外,仿佛尽在意料之中,或者说跟没听到差不多,冷笑连连,“刘良佐,你别得意得太早了,就你这几万蝼蚁之兵还想破城?朕也实话告诉你,朕运筹帷幄,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你摸摸你的脑袋还有没有了,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大放厥词,你已经插翅难逃了,识时务的你赶紧给自己留个全尸吧,这样兴许能保住你手下的十万人马和你的一家老小,这可是你最后积德的机会。” 刘良佐把嘴一撇,尽是轻蔑之色,“是吗?说得怪吓人的,可是你的天罗地网在哪儿呢?倒是有几万京营兵,不过是乌合之众耳,龟缩在城中敢出战吗,不敢吧。哦对了,你西山凹还有一支人马,几千人够给老子这几万大军垫马蹄吗?恐怕此时早已经被我的蔡总兵杀得丢盔卸甲跪地求饶了吧!” 朱由崧摇头道:“果然是狂妄之辈,而且无知。刘良佐,你知兵吗?自古以来,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别看朕在西山凹只有五千兵马,可抵得上五万雄师,很快你就会明白的,但等你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赶紧集体投降是尔等的便宜。” 本想让朱由崧屈服他的兵威,没想到是妄费心机,刘良佐决定不再跟朱由崧废话了,刚要下令攻城,朱由崧这时又说话了,“你看看这都是谁?” 说着一挥手,早有准备的亲军锦衣带过来几个人,正是被卢九德在河南抓获的判将庞纪和刘同等,原来朱由崧早已经命令李全带人到河南把这几位解进京城,开始时李全还有些不解,这些罪大恶极,或杀或刮处置了就得了,这么远押解他们进京干什么呀,又不是什么主要人物,后来才明白陛下的用心,现在除使苦肉计有功的刘同之外,这几个全都是五花大绑的。 看到这几个人,刘良佐脑子嗡了一声,差点从马上裁下来。 这是数日前他派他们带着自己亲笔信去清营联络鞑子,不慎被朝廷的人发现了,据刘同所说,参将庞纪等人全战死了,只他一个带着鞑子的回信侥幸生还,这些人怎么出现在这里?还有自己的家将刘同,不是在寿州养伤吗? 很快刘良佐全明白了,他忠信的家将刘同背叛了他,与昏君的人马定下施了苦肉计,自己得到的那封信肯定是假的,这应该是个圈套,难怪熊州那边的清军迟迟没有消息呢! 这时城上的刘同也说话了:“刘爷不要怪小的,小的也是迫于无奈,为了一家老小能活命不得如此。小的伺候刘家这么多年,看您走到这一步小的还想多说两句,刘爷呀您别再异想天开了,一开始您就被人牵着鼻子走,跟皇上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赶紧带着弟兄们投降吧,当今圣上仁德无疆,别再执迷不悟了……” 连自己最忠实的家将都背叛了自己,这是刘良佐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个畜牲!”刘良佐气得骂了一声,后边刘同说什么他都不听清楚,此时狠不得把他拉下城来大卸八块。 “刘良佐,你再看看这是什么?”朱由崧命人把庞纪和刘同等人带下去后,又取出一样东西,故意挥舞着让他看。 刘良佐乃出身行伍的悍勇匹夫,又正值壮年,两只眼睛视力不是一般的好使,当然看出来了那是一封信,而且这封信是他数日前自己亲笔所写。 只是刘良佐身后的兵将们,他们并不完全知情,也看不清楚信上所写,不知道朱由崧拿一封信要搞什么名堂,他的亲兵卫队以及身后的万千兵将都盯着朱由崧手中的顿感疑惑。 “各位,这是刘良佐写给他那个汉奸兄弟刘良臣的亲笔信,大家想必都想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吧,那不妨朕就给你们读一读,尔等竖起耳朵都听好了啊。咳咳咳,”朱由崧把信展开,故意大声地清了清嗓子,是为了让城下更多的人听见。 朱由崧朗声读道:“胞弟良臣,见字如面。自上次书信,二十日余……” 这些字句,刘良佐太熟悉了,不过此时字字如针如刀,刺着他的心灵。不过,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三路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原来都是假像,难怪黄得功的人马那么不堪一击,这全是昏君的诱敌之计…… 得知没有清军给他作后盾,这次行为完全是他一厢情愿,纯粹是他一个在唱戏,没有清鞑子什么事,刘良佐顿时蔫了,还有些后怕,刚才的得意忘形,刚才的踌躇满志,刚才的万丈豪情,此时全都烟消云散,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沮丧地想自己的后路。 这个大当上得,花马刘肠子都悔青了! 朱由崧放开嗓声,把在穿越前练了十几年的在课堂上有感情地朗读课文的本领超水平发挥出来了,把这封信在城头上读了一遍,一直读到落款是刘良佐的字样和日期,甚至连倡平伯的钱戳都读出来了,一字一板,字正腔圆。 虽然没有麦克风,但朱由崧是站在高处,居高声自远,而且他用上武者的内力,声音更加雄浑悠远,其传播效果胜过二十一世纪集市上叫买叫卖的扩音喇叭,而且没有半点噪音,因此从刘良佐,到他身边的卫队,再到身边不远处的几万兵将,很大一部分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读完之后,城上城下,数万之众,窃窃私语起来。 “这难道真是刘良佐所写?” “应该是……肯定是!这个时候皇上没必要弄封伪信在这里宣读,你没看到庞纪和刘同等人吗?” “刘良佐果然通敌叛国,跟他兄弟一样当了汉奸,他所谓的什么君逼臣反,臣不得反,全是借口……蓄谋已久,我们上当上了……” 刘良佐的人马反应明显,不少兵将有种被刘良佐忽悠的感觉。因很多人还被刘良佐蒙在鼓里,原以为这次造反是正义之举,是出于保命的不得已之策,闹了半天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朱由崧这一招,无非是想让百官和众将包括跟随刘良佐一起造反的军将看清其嘴脸,现在都清楚了,刘良佐分明是个吃里扒外,脚踩两只船的大明蠹虫,和他的汉奸弟弟刘良臣私通书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一点可以从信中看出来。 更为严重的无疑是这一次,他这是下定决心要走他兄弟的老路,王八吃称砣,铁了心地要当汉奸! PS:看到有书友摧更,临时决定加更一章,求打赏支持。虽然本书存稿很少,但看到读者的心声,也要加更,不为别的,只为支持本书的朋友们,此处不需要有掌声,晚上还有一更,祝亲们周末愉快。另,看到订阅在下降,有的亲们是不是认为小草情节展开过慢,或者是认为在拖情节呀,冤枉了,其实小草写得很认真,是为了让笔下的每个人物都尽量鲜活起来,但水平有限,一人难趁百人意了,但小草决不是拖情节,请亲们继续支持小草,叩谢了。 第145章 刘良佐除外,余者皆可投降 汉奸,历来为人所不齿,尤其是像刘良佐这样的,身为大明的倡平伯,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干着通敌判国的勾当,人品之卑劣已经低到海拔以下了,谁愿意与这样的人为伍?跟着他混下去,就是汉奸的走狗,比汉奸还低一等! 因此,朱由崧读完这封信,刘良佐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就连他身后亲兵卫队之中也有人开始摇头,觉得脸上发热了。 最受不了当然是刘良佐,如挨了当头一棒,这一棒差点儿把他砸懵,汉奸之名已经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坐实了,这辈子跳到黄河里也摘不掉洗不清了,不过对他这种品行之人,此时在乎的不是这个,而是这封信落入朱由崧之后,那引发一系列严重的后果,令他不敢往下想却又不得往下想。 木已成舟,剑在弦上,今天就是今天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感到没有退路又不能投降只得垂死挣扎的刘良佐最后一咬牙,拨马就走,他的亲兵卫队跟着也撤了下来。 朱由崧知道,刘良佐孤注一掷了,这是要下令攻城的节奏哇,因此不失时机地冲城下大喊:“刘良佐已经当了可耻的汉奸,你们愿意跟着这个卖国贼当汉奸当走狗吗?如果不愿意,赶紧弃械投降还来得及,朕郑重承诺,除刘良佐一人之外,谁都可以投降,朕向来不杀俘虏,不诛连无辜,回来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朕赦免你们无罪,尔等还是朕的好儿郎!” 李全和李国辅等人,事先按照朱由崧的指示已经准备了嗓门大的兵将,共有上百名人,这边朱由崧话音一落,他们这些人出现垛口处,排着队一齐大喊:“悬崖勒马,回头是岸!皇上乃千古仁君,不追究你们了……” 这一百人李全曾经还给他们预演排练过,此时格外卖力,一百名大嗓门的军汉,站三丈高的城头,齐声高呼,声势之大可想而之,响彻宵汉。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朱由崧这一招无疑是在瓦解刘良佐的军心,从刚才的城头读信,到现在的城上喊话,黄钟大铝,振聋发聩,促人警醒,如一枚一枚重磅炸弹,在刘良佐几万判军的心里就炸开了。 认清了刘良佐的真面目,朱由崧又以能开航母的胸怀赦免他们无罪,只要投降即可,以前既往不咎,他们还是朝廷兵马,照样可以吃粮当兵,上哪找这样便宜事儿去! 因此南京城外刘良佐的五万中路军,人心浮动,兵无斗志。不少人当场扔了刀枪和铳炮,有的高举着双手,往护城河岸跑去,跑向朝廷的阵营,有的不太相信这是真的,但也不想再跟着刘良佐混了,丢了器械当了逃兵,有人这一带头,从者如云。 一时间南京外,像放羊一样,刘良佐的阵营就混乱起来,往哪跑的都有,那些忠于刘良佐的军官将校也吆喝不住了。 五万中路军无疑是刘良佐的主力和倚仗,现在清鞑子和他那个汉奸兄弟刘良臣都指望不上了,可是朱由崧仅几句话便令他来势汹汹的几万人马溃乱不堪。 刘良佐现在才认识到皇上的强大和可怕,自己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跟皇上PK,自己真是吃错药了,下八辈不会再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但是得顾眼前! 来不及后悔的刘良佐带着几分狼狈状,又回到刚才那个小丘坡上,看到此情此景,更加恼羞成怒了,冲身后军将大声喝道:“来呀,凡是逃跑者,全都给我杀死他们,放箭!开炮!” 一时间,万箭齐发,铳炮齐鸣。 但是应声倒地者却寥寥无几。原因是,刘良佐的人马本来是要攻城的,现在却要对自己人下手,曾几何时,这些人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还的还是睡在上下铺的兄弟,更有甚者可能还是亲戚故旧,怎忍下手?更何况,这些人也在考虑是改邪归正投降皇上,还是跟着刘良佐继续当汉奸走狗的问题。 因此他们的弩箭和铳炮不是打不响,就是没准头地往天上乱放一气。 朱由崧一看高兴了,当即传旨:“开城,放下吊桥,只要愿意投降者,朕来者不拒!” “陛下不可,贼人兵临城下,愿意投降者只是一部分,万一有人贼心不死者趁机混进来,或者是刘良佐带兵杀进来可怎么得了?”高弘图首先力谏。 “高阁老言之有理,请皇上三思。这些人本就该死,陛下赦免了他们已经开了天恩,万不可再为他们犯险啊!” 黄道周、刘宗周、黄端伯、吕大器、姜日广、瞿式耜、左懋第、吴伟业、史可法、钱谦益等等,全都跪下了。 这些臣僚大员,有的是主动陪皇上登城的,有的是出于无奈才硬着头皮来的,还有的是来看皇上的哈哈笑的,百官众相,心态各异,后来见他们的陛下竟然没动一刀一枪,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就令刘良佐军心大散,纷纷唏嘘,惊为天人,但现在一听说皇上要开城,顿时色变,纷纷奏本进谏。 朱由崧知道他们绝大多数是以自我为中心,害怕开城以后殃及自身,但阶级本性也不便说破,水至清则无鱼嘛,因此慨然道:“这些人以前是反贼,该杀;但现在,他们弃暗投明,朕也答应赦免他们,他们就是朕的子兵,必须得开城将这些人放进来,否则,他们弃了枪械,手无寸铁,必然遭到反贼的屠杀。让投降朕的子兵眼睁睁死在贼人的屠刀之下,而朕熟视无睹,无动于衷,倘那样他们会后悔投降朕的,倘那样谁还愿意再投降朕?” “皇上不可意气用事,要以大明的江山社稷为重啊。” “何为江山社稷?江山社稷是民本位,而非官本位;江山社稷珍视生命,而非草菅人命!没有子兵,何谈江山社稷?” “臣不惜以死相谏。臣附议。”…… 朱由崧和这些文官大臣们第一次顶牛了,此时他也领会到了明末文官跟皇上死磕是个什么情形,难怪当初崇祯皇帝欲哭无泪,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了。 这时,在刘良佐的叫嚣下,一些总兵、副将、参将、偏将、游击、伢将等带兵官亲手举刀斩杀了手下数名“准头不好”的兵将,那些弃械投降的兵将在奔向京城的过程中,死在弩箭和铳炮之下者才多了起来,伏尸遍地,鲜血把护城河水都染红了。 朱由崧一看就急了,一把拉出宝剑喝道:“火速开城,再有阻拦者,斩立决!” “陛下尽管开城,臣愿领一支人马出城将弃暗投明者接进城中。” “陛下,臣愿意领一支人马在城门两边埋伏,放归顺者进城,将图谋不轨之贼斩杀,确保京城平安无虞!” 以死相谏的文官东林党才闭口了。 朱由崧一看,说话是竟然是江阴三公,不禁肃然起敬,叹道:“看来朕真的用对人了,有劳三位爱卿了,准奏!” 朱由崧这几句话,无疑给那些表面冒死力谏实则害怕殃及自身的文臣阁僚们一记重重的耳光,此前还有人不相信朱由崧用人唯才是举,横加阻挠,怀疑这怀疑那,如今他们都看见了,关键时刻,江阴三公挺身而出,京官幕僚未必有县城小吏管用! 第146章 阎应元大战刘良佐 吊桥落下,城门大开,一支人马如开闸的洪水卷地而出,为首的大将卧蚕眉,单凤目,手提青龙偃月刀,坐下枣红马,乍一看好似武圣关云长重生,来将非别,正是江阴三公的第一名、新任京营提督阎应元。 阎应元领命后,匆匆点了一千兵马杀出城来,这一千人马除了二百名是阎应元的卫队之外,剩下的八百人都是弓弩手,与此同时,陈明遇和冯厚敦各点兵三千埋伏城门两侧,以接应阎应元,其他的京营兵在郑鸿逵的指挥下仍然坚持城池。 人如猛虎,马赛欢龙,阎应元这支队伍一边往前冲,一边射箭,目标当然是刘良佐的人马,这支人马眨眼间冲过护城河,让出吊桥之路,在护城河对岸跟刘良佐的人马对射起来。 在八百名弓弩手的掩护下,那些从刘良佐的阵营中弃了枪械投降朝廷的兵将,除了数百名被刘良佐的弓弩和铳炮射杀在护城河畔外,其余的兵将多如过江之鲫,纷纷跑上吊桥,安全地退入城中。 刘良佐见此情景眼珠子都红了,叫嚣道:“给我杀光他们,冲进城中,活捉昏君,烧杀淫掠,你们可以随便来!” 刘良佐的五万中路军,被朱由崧用攻心计分离出一部分人马,但无疑还有一部分是刘良佐的死忠,他们军心浮动之余,刘良佐连杀人带许愿,这几万人马又如狼似虎了。 刘良佐身先士卒,摘下三尖两刃刀径直向阎应元的人马杀来,阎应元提刀相迎,“逆贼,着刀!” 阎应元马快刀急,力劈华山就是一刀。 刘良佐横刀招架,当啷一声巨响,阎应元的青龙偃月刀正剁到刘良佐三尖两刃刀的刀杆上,虽然把这一刀架出去了,但震得刘良佐两臂发麻,虎口发烫,关节差点脱臼。 刘良佐人品虽然不逮,但不等于他没本领,论文,提笔能书孔孟之道,论武,弓刀石马步箭,十八般武艺件件拿得起放得下,尤其是擅使一口三尖两刃刀,胯马冲杀,骁勇异常。 他跟高杰一样,也是农民军出身,只是后来背判了农民军投靠了朝廷,从当贼到剿贼,从总兵官到倡平伯,这一路杀来,用身经百战来形容他一点儿也不为过。 历史上清军大兵压境,南明岌岌可危,他率十万人马不战而降当了可耻的汉奸,从此对明末军民大举屠刀,屡任清廷的散秩大臣、江安提督,加总管衔。后调任直隶,去总管衔,改左都督,封二等子爵,没点文治武功,清廷如此耀眼的顶带花绫和瓜皮小帽怎能顶得起来? 不过眼前刘良佐很有点吃惊,疆场拼杀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勇武之将,再细细打量阎应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大将青龙刀,赤色马,面色微红,三络长冉飘散胸前,威风之中彰显着浩然正气,跟传说中的汉寿亭侯关云长有几分相像,吓得他没敢再进招,用刀一指,“来将何人?” 阎应元正色道:“某乃江阴阎应元,现为京营兵提督,狗贼,朝廷待尔不薄,却吃里趴外干起了汉奸的勾当,死后也无颜面见泉下祖宗,干脆自杀了吧,免得污了阎某的大刀。” “匹夫,找死!”刘良佐被骂急了,抡刀就剁。 阎应元摆刀相还,二人杀在一处。 这两个人注定是一对冤家,历史上阎应元在江阴遇上了这个国贼,他带领六万义民之兵与刘良佐等指挥的二十四万清军血战八十一日,使对方付出三王十八将共七万五千多条生命,城破后拒绝投降,杀敌无数,力战殉国,成了一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华夏英烈。 朱由崧的穿越,令其二人由历史上的江阴对决,变为现在的京师城外交锋,而且是直面单挑。 阎应元疾恶如仇,对造反叛国之人天生愤恨,因此今天格外勇猛,只三合,咔嚓一声便把刘良佐的头盔斩落。 刘良佐吓得拨马便跑,阎应元纵马就追,刘良佐的偏副将冲上来几员来战阎应元,阎应元一看刘良佐人马越来越多,自己这一千弓弩手由于敌人近了失去了作用,再一看此时那些弃了枪械从刘良佐的阵营跑出来要归顺朝廷的兵将也差不多全退入城中了,再混战下去清图吃亏,因此,他拨马带着弓弩手往下就撤。 “给我追!杀进城中——”刘良佐披头散发,有人给他递过来头盔,刚才险些丢了脑袋,此时看到阎应元撤退了举刀大喝,带着人马咬住不放。 阎应元大刀断后,他这一千人马且战且退,双方由护城河畔混战到吊桥上,再由吊桥上退入城中,来不及关城时,刘良佐一马当先,带着人马杀进城中。 城头上的文官幕僚和东林党人见此情景吓得大惊,有的甚至想下城逃跑,有的劝陛下赶紧躲一躲,避其锋芒。 朱由崧泰然自若,胸有成竹。 刘良佐这支人马别看是他亲自带头冲锋,进去得急,出来得也快,出不来的当然就死在城门口了。 原因刘良佐带人刚冲进城中,两边伏兵四起,先是密集如雨的弓弩和铳炮,把刘良佐的人马射住,令其寸步难进,箭雨和铳炮之后,喊杀声如雷吼,是陈明遇和冯厚敦带着几千人马从两边冲杀过来。 刘良佐的人马成批成排地往下倒,顿时就乱了,相互践踏坠马者不计其数。 刘良佐知道上当了,赶紧后撤,但往前冲不易,往后撤照样难,原因是后面的人马往前冲,前面的人马往后撤,全乱套了。不过仗着他骁勇善战,舞动大刀冲开一条血路,身后留下一路尸体,总算又撤回了护城河对岸,这时,城中的人马也没追出来,将吊桥扯起,城门紧闭。 刘良佐再一看,就这么一进一出的工夫,时间上也就是短短的半小时左右,但死伤枕藉,血流成河,粗略地估计下,折损的人马不低于三千,如果再加上被朱由崧用攻心计瓦解过去的人马,这一场小战斗他损失的人马超过一万。 放眼四望地上躺的尸体,不管是他下令射杀的,还是被江阴三公的人马斩杀的,十之八九全是他的人马。 他显然吃了暴亏,刘良佐额头上的青筋绷起多高,那张铜锣大脸显得有些狰狞了。 正这时,城头又响起了熟悉而令人震撼的笑声,“哈哈哈……刘良佐,别来无恙啊,刚才没伤着你吧!” 第147章 御营初显威 刘良佐一眼就看见了,城头上屹立的正是朱由崧,昏君竟然还没走?他不禁咬牙切齿了。 “昏君,你等着!”刘良佐用手一指气急败坏,回头怒吼,“给我架炮轰城,所有火力全用上,可劲儿地给我轰!” 朱由崧厉声喝道:“慢着!刘良佐,毫不夸张地说,城中有六万京营兵,如果刚才朕一声令下,他们倾城杀出,后果就不用朕说了吧,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朕耀武扬威地叫嚣吗?朕之所以没那么做,你败出城时,朕甚至没令人追杀,何也?非是朕不会用兵,而是不想赶尽杀绝而已,你死不足惜,但朕有好生之德,不想让你这几万人马全都葬身在护河畔。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带着你的人马投降吧,朕话复前言,只杀你一人,绝不滥杀无辜,绝不诛连你的家小,这可是你最最最最后一次机会。” 尽管朱由崧说的都是实话,也确实是为刘良佐和他这几万人马着想,但这话更多地是让刘良佐的兵将听,试想让刘良佐投降还要是要杀他,无疑与虎谋皮。 刘良佐气得直翻白眼,“昏君别白日做梦了,我刘良佐跟你势不两立,给我开炮!” 这次他话音未落,就响起了震地动地的炮声,持续的轰呜声简直把他的命令给淹没了。 刘良佐还有几分得意,火炮营反应速度这么快,很快京城就会被他炸得面目全非,看昏君还敢不敢立于城头盛气凌人。 但是,他很快发现不对劲儿了,南京城头安然无恙,那种硝烟弥漫,砖石乱飞的情景没有出现,朱由崧仍然镇定地立在城头,面带微笑地望向西山方向。 顺着朱由崧的视线,刘良佐这才注意到,响炮的地方原来离他有一定的距离,那应该是十里外的西山口传来的。 刘良佐一惊,蔡廷真的一万人马没有炮兵,这几千人马的御营难道还有炮队?可那又如何,一万对五千,应该有胜算! 刘良佐及其部队都不无惊恐又怀着希望地看向西山方向…… 刘良佐猜对了,响炮之地正是南京城外的西山口,打炮的也的确不是他的人马,而是刚刚成立的御营亲卫军。 原来蔡廷真的西路军奉了刘良佐之命,先要解决掉西山凹的那五千人马,按照刘良佐的命令,他这一万人马速战速决,拔去这支犄角之后,从西侧再来攻城,三路大军三面攻城,后面则是滚滚的大江,各地的勤王之师来了也没有用了,京师必破,昏君插翅难飞。 但这只是计划,或者是一厢情愿的美好的愿望而已。 现实中计划往往辇不上变化,美好的愿望总是被残酷的现实所击碎。 蔡廷真带着一万人马刚接近西山凹,炮就响了,可不是一响两响或三响的信炮,而接连不断,震天动地的炮击。 跟刘良佐一样,蔡延真做梦没想到,这几千人马还有大炮?据说这是刚刚成立,还处在新兵期的御营,既然有如此精良的装备,昏君因何不布在城头用来守城退敌? 这就怪刘良佐和蔡延真过分轻敌了,也是他们求胜心切,事先也没派斥侯打探清楚这支兵马的详细,只知道这里有几千人马,甚至主将姓字名谁,刘良佐和蔡廷真都不知道。 要知道是威名远播的刘肇基在这里坐镇指挥,蔡廷真绝不敢贸然进兵,但现在已经全晚了。 刘肇基将初训见效的1000名辎重营部署在西山口,将10门红夷大炮、70门佛朗机和虎蹲炮共八十门火炮全部隐伏在这里,为的就是给判军迎头痛击。 八十门这样的大炮怒吼起来了。那个叫李柱石的炮兵,此时被伤的脚早好了,但脑子里仍然是朱由崧面对面嘘寒问暖和激励他苦练的镜头,没想到这么快就将杀敌的本领付诸了实践,激动之余,李柱石精准地将一发又一发炮弹送到敌阵之中炸了开花。 虽然明朝的火器只是处于起步阶段,其威力有限,用二十一世纪的眼光来看,连垃圾都算不上,但在当时却是领先潮流的高科技尖端军事装备了,不止是在于能有效地杀伤远程之敌,尤其是骑兵,而且大炮一响,军心振奋,敌兵丧胆,这种威慑力比其杀伤力更有效。 蔡廷真的人马顿时就乱了脚乱,被炸死炸伤的,人马受惊四处乱撞,相互踩踏者,不计其数,一万人马如无头的苍蝇乱冲乱撞。 火炮响过之后,刘肇基带着三千铁骑纵马杀入蔡廷真混乱的队伍,虽然这三千铁骑刚刚形成战斗力,但他们都不是新兵蛋子,而是从各营选拔的精锐重新组合而成,练兵期间又得到朱由崧的亲身探望,相当于被朱由崧洗过脑了,誓死杀敌,效忠皇上是他们唯一的信念。 因此大刀长枪,腰刀宝剑,各展其能,在以火器为点缀的明末,真正痛快杀敌的还要数这些长刀短刃,舞动起来如砍瓜切菜,直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撤,快撤!”蔡廷真还算机灵,一看形势不对,下了这样的命令后拨马就跑。 这时500人的火器营和500人马步营冲出来了,一千人马全是弓弩手和火铳手,一边追击一边射击。 这道大炮开头、弩箭和火铳扫尾的大餐,蔡廷真可吃不消了,一万人马瞬间溃不成军,总兵官蔡廷真死于乱军之中,顿时西山口伏尸遍地,鬼哭狼嚎。 那些侥幸生存下来的判军兵将为了保住脖子上的七斤半,拼命往回跑,很快出现在朱由崧和刘良佐等人的视线中。 在这些人看来,炮响过后,是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那是一支人马被另一支人马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狼奔豕突,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的情景。 刘良佐等人看清楚了也傻了,因为兵溃被追的一方是他的人马,他刚才说的蔡廷真总兵没了踪影,但这些反穿甲衣打着“蔡”字大旗和“刘”字大旗的无疑是他的西路军。 刘良佐及他的部众全都愕然,怎么会这样?蔡廷真的一万人马一触即溃,对方只有区区五千人马啊! 第148章 三路判军大溃败(上) 此时溃不成军的西路军身后,无数的御营兵追杀而来,追在最前面的是数不清的铁骑,万马奔腾碾轧而来,烟尘滚滚,遮天蔽日,刘良佐甚至看到了刘肇基勇猛歼敌的身影。 跟高杰、黄得功和刘泽清一样,垂涎扬州的野心这位倡平伯刘良佐也一样有,对这位曾是扬州兵备道的刘肇基他当然识得,只是不知道刘肇基何时成了京官,还身肩御营统领。 “怎么会这样?”此时刘良佐来不及想这些,他脑子里想的是,西山凹区区五千兵马,如何能将他的一万大军瞬间杀得如此狼狈?要知道蔡廷真也是他摩下的一员猛将啊,带兵经验丰富,屡立战功,此时他人呢? 刘良佐还不知道,被他寄于厚望的蔡总兵早已经死于乱军之中了,此时恐怕已经被马踏如泥了。如果刘良佐能在西山口战场,此时他会完全相信朱由崧曾经说过的话,五千御营,个个以一当十,相当于五万雄师。 西路军闪电般的溃败下来,无疑令刘良佐雪上加霜,此时城外的几万判军,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朱由崧一看时机成熟悉,事先安排的各个环节都已经进行完了,果断下旨:“传朕的旨意,六万营兵出城杀贼!” 京营兵将早就想出城杀贼了,这几个月,朱由崧又是动用自己的内帑,从京营到御营,到操江水师,军马被装等军需品供应充足,粮饷放发非常及时,伙食标准还有了提高,新上任的江阴三公体恤部众,爱兵如子,皇恩如此浩荡,在这种情况下军人还有什么渴望的,唯有杀敌报国! 那些带兵武将们也憋屈坏了,得到圣旨之后,心里像开了两扇门一样,陛下早该如此了! 吊桥放下,四门大开,郑鸿逵和江阴三公带着京营将士倾城而出,六万大军如惊涛骇涛向刘良佐的人马冲去,喊杀声震天动地。 不必担心城中无有兵将,有人会趁机犯上作乱。此时,一万名锦衣卫和那些厂番们充当了临时的守城护驾角色,守皇城各门的,守京城四门的,随行护驾的,祖海和李全安排得井井有条,天衣无缝。 朱由崧立在城头,胸有成竹地看这场平乱之战如何收尾,运筹了多日,现在他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了,一切按他的计划进行,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嚣张跋扈的刘良佐就要完蛋了。 此时刘良佐的中路军早就被朱由崧防不胜防的几招弄得军心浮动,本来还打算攻城,现在西路军突然溃败下来,刘肇基带领御营追杀过来。更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不用他们攻城了,城门大开,京营兵杀出来了,声势如开闸泄洪。 面对奋勇杀敌个个如下山猛虎、无一人畏死不前的京营兵将,此时刘良佐及他们的军将都明白了,此前不是京营兵不敢出战,只是等待时机而已。 军心浮动,腹背受敌,那些准备攻城的敢死队也是瞬间崩溃,看到铺天盖地的京营兵冲杀过来,他们甚至不敢接战,抹头就跑,也不管队形和阵脚了。 前面的部队这一跑,引发后面兵将的恐慌,几万人马顿时大乱,刘良佐指挥不灵,他嗓子都喊哑了,却不如平时放个屁管用,气得他用三尖两刃刀接连砍翻了几个逃跑的兵将包括几个带兵官,但也无济于事,什么叫溃不成军,什么兵败如山倒,他算是领教了。 正在刘良佐叫嚣不已拿手下兵将出气时,一支京营兵像一阵旋风杀到眼前,为首的一员大将像杀到了。 此将正值壮年,一张上宽下窄的瓜子脸,两道乌黑的抹子眉,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透着坚毅和正气,直鼻阔口,留着黑胡须,肩宽背厚,一身铜盔铜甲,胯下乌龙驹掌中大砍刀,如金甲天神一般威风。 同殿称臣,同为地方高级武官,刘良佐当然认识,来将正是崇祯年间的武进士、福建郑家军的佼佼者郑鸿逵,他不是奉旨驻守镇江吗,何时也成了京官? 刘良佐这几个月没有进京,京城发生的事自然不尽清楚,有些记忆还停留在原来那个朱由崧的时代。朱由崧穿越,郑鸿逵奉诏进京,帮助朝廷干了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大事,现为五军都督府的中军大都督,这些远在寿州的刘良佐竟然不是太清楚。 但这些已经无关仅要了,紧要的是郑鸿逵并不答话,抡刀就劈,刘良佐还想扭转战局,摆刀招架,他的卫队也冲上来了,跟郑鸿逵带来的京营兵交手了,双方兵对兵将对将在南京城外厮杀起来。 论单挑刘良佐虽然骁勇,但不是武进士的对手,正招架不住时,阎应元带一支队伍杀到了,对这位假关公的骁勇,刘良佐刚才已经领教过了,因此不敢再战,拨马便跑。 本来他的几万中路军败象已现,大部分兵将都是在溃逃,他是主将这又带头一跑,这些兵将跑得更欢了,甚至祸及了后面的火炮营。炮兵们见状连阵地也不要了,填充好弹药瞄好目标的大炮也顾不得了,全都扔在阵地上跑路了。 京营兵铺天盖地而来,刘良佐那些跑不了的兵将,很快被夹裹其中,这些人不是傻逼,不想被诛杀,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于是纷纷跪地投降了,朱由崧早有旨意,不杀俘虏,这些人得以保全性命。不过那些投降得慢的,已经找阎王爷报到去了。 与西路军和中路军相比,焦廷的东路军算是幸运的了。 接到刘良佐攻城的命令时,位于南都东门外的一万人马着组织了一个冲锋,不过在以擅守著称的江阴三公经营下,京师的城防早已是固若金汤了,别说一万人马,就是十万人马来攻城也注定是无功而返。 因此一个冲锋下来,焦廷的人马伤兵损将,只得先撤下来,再休整人马组织第二次攻城。 正这时候,城门突然大开,如狼似虎的京营兵竟然从里面杀出来了。认为人家不敢出战,因此才会攻城,现在突然大开城门京营兵杀出来了,诚然是这位焦总兵始料未及的,惊慌之中只得仓促应战。 第149章 三路判军大溃败(下) 双方在南都东门外展开了一场大混战。 不过这里的混战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总兵官焦廷便得知西路军和中路军全都溃败的消息,太出乎意料了,形势急转直下,焦廷脸色聚变,他预感到灭顶之灾来了,不敢再战的他只好下令撤兵,京营兵随后追杀,刘良佐的三路大军很快会师了。 会师的地点当然是他们临时的营寨,但是郑洪逵、刘肇基和江阴三公并没有因为他们逃回营寨而停止追杀,六万京营兵加上五千御营早就兵合一处了,按照朱由崧旨意,这次不全歼判军决不收兵。 由于是始料不及的大溃败,溃败地点离他们营寨的距离又近,以至于刘良佐的三路大军来不及安排断后的人马,就已经败逃到营门口了。 刘良佐带兵多年,现在又贵为倡平伯,当然不会犯低军事错误,此时营寨中当然安排有几千守营的兵将,不过这些看家的兵将此时也懵了,因为他们刘大帅的人马跟后面追过来的京营兵连在一起了,弓弩和铳炮自然无法使用,只得冲出去接应。 短兵相接,他们自然占不了上风。原来他们仅有几千人,刘良佐的大军败局已定,岂岂是区区几千人的看家兵能挽回得了的?因此,这些看家守寨的兵将只得跟刘良佐那些出去攻城的三路大军一起往回败。 结果,刘良佐的人马逃进营寨了,朱由崧的京营兵和御营兵将也追进营寨,拼杀仍然在继续,在外面抵挡不住,到了自己的营寨里,刘良佐的人马照样抵挡不住,京营兵将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只要不弃械跪地投降的,一律杀无赦,刘良佐的人马甚至站不住脚,只得弃寨而又逃。 京营兵和御营的兵将仍然紧追不放,顾不得许多的刘良佐只好舍车保帅了,让总兵官焦廷带领本部人马留下来断后,在卫队的保护下,刘良佐打马如飞,带着一部分人马仓皇逃命。就这么从寨中一走一过,刘良佐发现身边跟上来的兵将锐减, 但是这次没跑出远,刘良佐不跑了,滔滔大江横断了去路,来时有战船,七万多人马过江后,他还留下一个卫的人马在这里看护战船,这是他的江上退路,也是用于接应随后支援他们的清军,可是他发现江岸边连一只船也没有了,那五千人马也是屌蛋精光。 吓得魂不附体的他纵马来到江边一看,岸边有斑斑的血迹,还有几处凌乱的断刃残旗,很明显这里不久前发生过一场激战。 几千人马和几百条战船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刘良佐大惊,飞马上了一处高坡,手搭凉棚往对面观看,今天天气格外晴朗,能见度也高,这里江面也不算太宽,大江对面一览无余。 刘良佐很快发现,他的战船不知什么时候全都开到江北岸去了。排得整整齐齐的战船上,全是兵马,由于离得远,兵将的面目看不太清楚。 这时有人给他递来一支单管望远镜,这下看清楚了,这些战船是他的不假,但战船早已经换了主人,他的几千兵将被分散在一条条战船上,全都成了被人看押的俘虏。 看押这些俘虏的正是朝廷的兵将,有几张熟悉的脸刘良佐还认识,那是曾经的操江水师诚意伯刘孔昭,还有曾经的南京兵备道魏国公徐文爵。这两员主将旁边,还有一员年轻的武将,看其穿戴派头,官职也不小,只是他不认识。 刘良佐不知道,这员年轻的武将正是郑鸿逵本族的兄弟郑彩,这也是历史名人了,小伙子年轻有为,现任操江水师佥都御使。 原来,刘良佐率七八万人马分三路杀来,操江水师也早就接到朱由崧的圣旨,开始时的旨意也是不可浪战,放贼人进来。因此,在这样的圣意下,刘良佐的人马跟操江水师交手了,一万操江水师一接触即溃,驱散了操江水师,他们才得以顺利地渡江。 然而好景不长,刘良佐的人马渡过大江后,只剩下五千多人马在此看护战船,其余的主力杀到南京城下去了。这边刘良佐的主力刚一走,按照朱由崧的计划,徐文爵、刘孔昭和郑彩带着水师营又杀回来了,五千多人马赶紧应战。 但这次他们发现,操江水师刚才那一战完全是在装怂,现在真本领使出来了,刘良佐这五千人马根本不是操江水师的对手。 原因是现在的操江水师今非昔比,操江水师提督换成了魏国公徐文爵,他继承了祖上徐达的干练,南京兵备道刘孔昭辅助之,他继承了祖上刘伯温的睿智,加上由郑彩担任技战术总监、顾问,郑彩跟郑鸿逵一样也是海盗出身,对水上练兵冲杀很有一套,因此三个人同心戮力,短短的两个月将这一万名水师打造成了一支水上霸师。 只是朱由崧让他们扮猪吃老虎,起初的假败溃逃他们有些不解也有些郁闷,本来能打胜非要装败,武将军兵难免有些压抑,但随后的放手一搏,敌人出乎意料地惨败,这落差感令他们体会到了此种战法独特的爽感。 一场毫无悬念的激战,短短半个小时结束,刘良佐的五千人马除一部分被斩杀在江心船头外,其余的还剩下近两千人被包围,只得举手投降。 遵照旨意,徐文爵等人没杀俘虏,而是把他们分散地看押在战船上,稍打清扫战场之后,把这些战船全部开到江北岸,这一招等于断了刘良佐的江上退路。接下来不用水师们再动手了,只须在江对岸观望即可。 刘良佐看明白后,心里彻底凉快了,此役他必将输得血本无归。 这时身后尘土大起,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由远而近,朝廷的京营兵铺天盖地而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刘良佐留在营中断后人马已经被收拾了,那名总兵焦廷负隅顽抗,被郑鸿逵斩于马下,余者全部投降,营寨被京营兵控制,郑鸿逵留下陈明遇和冯厚敦处理敌营事务,带着阎应元往江边追来。 前有大江拦路,后有追兵咬住不放,再看身边这些残兵败将,短盔少甲,满身血污,狼狈不堪,连挂彩的算上至多不超过一千人马了,来时的三路人马可是七万余众啊,短短的一天时间内,竟然溃败至此,赖以后盾的清军果然没有踪影,就连跟他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兄弟刘良臣此时也杳无音讯。 面对滔滔的大江无语东流,这位军阀大佬不由得仰天长叹:“苍天无眼啊,为何要亡我刘良佐啊!” 第150章 刘良佐之死 最后刘良佐把牙一咬,双手紧握三尖两刃刀,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越来越近的京营兵将。 万马奔腾,踩得地皮都颤抖了,京营兵如旋风而至,刘良佐这几百人马被包围在江边。 “刘良佐,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郑鸿逵高声断喝。 “尔等作恶多端,死有余辜,然陛下宽仁,不杀降兵降将,弃械投降是尔等唯一的出路!”阎应元也大喊。 脸上的血污掩盖了刘良佐那张铜锣大脸的本色,但二目仍然瞪得溜圆,用手中三尖两刃一指,郑鸿逵和阎应元,冷笑道:“哼哼哼,你们这帮朝廷的鹰犬休得多言,当今皇上昏聩无能,大明朝迟早得完蛋,刘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誓死不降,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刘良佐说完就想提刀冲杀,以死相搏,可是他话音刚落,身子一振,觉得胸口不得劲儿,低头一看,血淋淋的枪尖洞胸而出,血箭飞溅,他这才感到巨痛难忍,还伴随着窒息感。 他咬着牙把头慢慢地转过来了,终于看清了,也惊愕了,背后捅他一枪的人不是别人,竟是他手下的一名千总,还是不普通的千总,这名千总的正式职务是他卫队营的统领,此人正怒目而视。 “啊……你……你……”刘良佐做梦没想到是这样的下场,竟然死在自己的卫队长之手,太讽刺了,想说点什么,然而伤口的巨痛和心灵的痛苦,令满嘴是血的他却说不出来了。 “你这个汉奸国贼,罪不容诛!”卫队长接过他的话,恶狠狠地说着还不解恨,双手往前一挺,枪杆子又被推进去半尺多长,刘良佐的胸前一尺多长的枪锋全部从胸前透出来了,又是一阵的鲜血狂飙。 “汉奸国贼,罪不容诛!”刘良佐手下的几百人也都跟着喊了起来。 从自己家将刘同的背叛,到最崇信的卫队长捅了他一枪,什么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刘良佐算是明白了,但是太晚了,此时的刘良佐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有瞪着两只不可思议的眼睛,看着这个昔日保护自己的人,还有几分不甘的眼神瞬间失去了生命的光泽。 卫队长握枪的双手一松,刘良佐的死尸裁下战马,那把跟随他征战多年的三尖两刃刀也呛然坠地。 杀了刘良佐之后,卫队长下马跪倒在地,剩下的几百人也全都扔了枪械,跪地投降。 阎应元过来一刀将刘良佐脑袋砍下,郑鸿逵带着京营兵,二将押着几百名俘虏离开了江边。 大江对面的战船上,高坡处立着不少军将,包括操江水师的三位首领,隔着大江虽然看不太清,但也看了个大概,遥望着郑鸿逵等人押着俘虏凯旋而去的背影,知道刘良佐算是彻底完蛋了,对皇上敬畏之中又多了几分佩服。 朱由崧这场以京师为诱饵的战役,在战争史上无疑是一个胆大的创举,历时不长,但在斩杀罪大恶极、负隅顽抗的刘良佐等人之余,有化解,有震慑,尽可能地减少了杀戮,最大限度地化敌为友。 当郑鸿逵押着最后一批俘虏进城时,当阎应元提着刘良佐血淋淋的脑袋出现护城河畔时,城头上的朱由崧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身后的祖海、李全、李国辅等都竖起了大拇指,此时那些文武百官东林阁僚们心里一块石头也落地了。 高弘图、黄道周、刘宗周、黄端伯、吕大器、姜日广、瞿式耜、左懋第、吴伟业等等,这些宰臣大员们对皇上敬服之余,想起刚才在朱由崧面前的失态和失口,不仅有些脸热心跳了。 这些公卿阁臣第一次在心理上彻底被朱由崧征服了,此时他们从朱由崧身上仿佛看到了太祖朱元璋和成祖朱棣当年的英姿,一个个暗下决心,今后对皇上唯有敬从,再也不敢仗凭自己这点文彩对弘光大帝指手画脚了。 倒是以钱谦益为首的东林诸子,在脸红心跳之余,仍有几分不服和不甘。 此役,刘良佐带来的三路人马七万多判军,各个战场加在一起死伤者仅两万人,先后共有五万余众选择了归顺朝廷,按照惯例,朱由崧对这些跪地请罪的几万军将又发表了一番感言,主要是打消他们的后顾之忧,随后令郑鸿逵和阎应远负责,将这些兵将进行整编,暂时全部编入京营兵。 当这五万余名俘虏,看到皇上当真赦免了他们,以前的事果真既往不咎了,当他们把身上翻穿的甲衣再翻过来,当他们重新拿起刀枪接过粮饷时,无不威念皇恩浩荡,有的感动得呜呜直哭,有的想起自己以前的混蛋作为,啪啪地扯起了自己的耳光。 要知道这可诛门灭族之罪,现在不但无罪,还令他们继续吃粮当兵,这种恩惠绝无仅有! 此时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弘光大帝,文成武德,冠绝千秋!” “弘光大帝,文成武德,冠绝千秋!”…… 从者云起,不光是五万归顺者高喊,朱由崧身边的文武百官,锦衣侍卫以及内监宫女也都跟着喊了起来,发自肺腑,声势越来越大,直冲宵汉。 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的朱由崧知道,刘良佐虽然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但他的事还没完,在寿州、临淮和陈杞等地,还有他的两万多余部,这些人当然不能忽视。 于是传下旨意,命驻守凤阳的黄得功和河南的卢九德开始收网扫尾,凡投降归顺者一律赦免无罪,并就地整编,负隅顽抗者,立斩无赦! 为了震慑刘良佐的余部,解河南和凤阳兵将之惑,这两圣旨上还简述了南京城外诛灭刘良佐的经过。 旨意传到凤阳,看到皇上的赫赫战功黄得功咧开大嘴乐了,“给老子的,嚣张不可一世的花马刘这么快就完蛋了?活该!最大限度地减少伤亡,最大限度地整编俘虏,陛下真乃神人也,终于等到这道圣旨了,本爵等得心都焦了。来人,传本爵的命令,猛攻临淮、和州……” 第151章 收网扫尾 黄得功立即传令凤阳、滁州、和州等地的人马对刘良佐的余部同时展开进攻。按照朱由崧的旨意,黄得功在这三地共黄布下六万重兵,离凤阳最近的临淮和离和州最近的陈杞最先受到攻击。 刘良佐在这两地留下的人马加在一起才两万人马,如何对抗黄得功的六万雄师?且不说众寡悬殊,主要是这次黄得功的人马动真格的了,此前在黄得功的命令下,这些人马跟刘良佐的人马只是小打小闹,还有假打假战故意装逼的成分,基本上一接触就跑,或者久攻不下。 现在完全变了,刘良佐部才真正领教了黄闯子人马的战力,简直如秋风扫败叶,仅一个冲锋,临淮和陈杞城外的防御阵地全部被拔除,这两地的人马全部被压缩在城中,坚守城门,不敢出战。 他们龟缩在城中纳闷,为什么此前黄得功人马这么怂,而现在却变得这么势不可挡? 正在他们困惑不已时,城外大兵压城了,黄得功命人向城中兵将宣读旨意,这些人听完之后才明白,原来这是皇上收拾他们的套路,此前全是逗他们玩,现在才是真正的打仗。当听到刘良佐脑袋混丢了,七万主力被廷朝的人马半日内全歼时,他们已经群龙无首了,这些兵将全部如触电般惊呆了,大势已去,军心顿散,两万人马无条件开城投纳降。 拿下陈杞和临淮,黄得功人马乘胜向寿州杀来,此时寿州的兵将早已经得着信了,这些天他们还等着熊州的人马杀来,他们和临淮的人马出兵接应,但睢州和归德一带迟迟没有战事,派人打探,结果他们寄于厚望的清兵和汉奸刘良臣毫无动静。 正纳闷时,噩耗传来,刘良佐的近八万大军杀到京城下成了强弩之末,皇上出奇招反制,一天之内七万多人马全军覆没,他们的大帅刘良佐也死于部将之手,现在皇上已经对临淮和和州动手了,很快就轮到他们了。 这简直如睛天霹雳,兵将人心遑遑。而守将丁得兴却是刘良佐的死忠,惊愕之余,只有五千兵马的他知道弹丸之地的寿州肯定守不住了,但他并不打算投降朝廷,还梦想着杀出重围到熊州去找二爷刘良佐,投降清军为主子刘良佐报仇。 因此当夜三更天,他集合了手下五千人马弃城北逃,往熊州方向而来。 然而此时军心已经散了,不少军将看到刘良佐大势已去,不愿跟着再混下去了,趁着黑乱和混乱扔了刀枪溜了,这一路上当逃兵者难以计数。 由于这是去投敌判国,丁得兴没敢高举火把,令部众摸黑前行,但走着走他发现队伍严重缩水,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能拉去多少队伍算多少吧,丁得偿摇头叹息装聋作哑带着人马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走出多远,突然一声炮响,伏兵四起,无数的火把照如白昼一般。数不清的兵将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刀枪棍棒、弩箭铳炮全都对准了他们,只是没有开杀。 为首的一员主将,正是河南总兵袁枢,当场宣布朝廷对他们的政策,这些兵将听说降者免死还可以继续为朝廷效力,否则只有死路一条,纷纷弃械投降。 仅总兵丁得兴贼心不死,带着为数不多的兵将企图突围,哪知袁枢早就做了充分的准备,别说几千人马,纵使几万人马也休想从这里通过。 现在提督东厂的大太监卢九德和河南巡抚陈潜夫已经来到了睢州坐镇,身为河南总兵的袁枢亲自上阵指挥,光在这一带部下了三万重兵,向西向北防备鞑子,向南则防备刘良佐的残部,这是朱由崧早就部署好的。 这路残兵败将离这里还有二十地时,就已经被夜巡斥侯发现了,飞马报予了袁枢,袁枢全身披挂带人才截住这支队伍,然后按旨而行,先没动家伙,先按旨意劝降。现在一看有人图谋不轨,那只有就地斩杀了。 这位袁总兵一声令下,弩箭齐发,铳炮声起,时间不大,丁得兴这二百多名刘良佐的死忠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袁枢命人割下丁得兴的脑袋,连夜清扫了战场,然后押着近三千名俘虏回兵睢州,向河南巡抚陈潜夫和河南总督卢九德禀报去了。 至此,刘良佐的地盘全部回归朝廷,九万多人马烟消云散,但在战场上死伤者仅两万六千余人,先后共有六万三千人归顺朝廷,还有一少部分下落不明者,就是中间当了逃兵的那部分,这些极少数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样,从朱由崧运筹部署到最后用兵收网,这次削藩前后不足二十天。 虽然刘良佐的人马一度兵临南京城下,令京师百官和民众有一定的恐慌,但与如此显赫的战果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的,这期间朱由崧亲临城头,面对气势汹汹的判军镇定从容,泰山崩于前而不惊,不但折服了一部分朝臣,还在朝野上下传为佳话,自此朝堂上下除了别有用心的东林及复社人士外,那些桀骜不驯的文官武将全都对朱由崧附附贴贴了。 又是一次成功的削藩,而且与收拾兴平伯高杰比,这次朝廷付出的代价更少,全部战场上的伤亡人员不过五千人,却缚住了刘良佐这只苍龙。 这无疑是继大军阀高杰倒台后的又一大快人心之事,举国震动,特别是寿州、临淮、陈杞等地的老百姓,听说皇上把刘良佐给办了,高兴得手舞足蹈,有的在家里直拜菩萨。因为这里的老百姓跟徐泗之地的老百姓一样,他们饱受军阀抢掠之害,高杰和高良佐相继被杀,等于为老百姓除去了大祸害,都感念苍天有眼。 最高兴的当然是帝王朱由崧,回到皇宫,想想自己这次的创意,不禁有些拍案叫绝了,很是得瑟了一阵子,金皇后和选侍婵儿又来悉心伺候,鱼水之欢是少不了的。 打了这么大一次胜仗,大举庆贺是少不了的,犒赏有功将士,按功行赏自不必说。 不过接下来问题来了,一下子收编了刘良佐六七万人马,加上新成立的五千御营,还有即将到来的全国科举大考,一下子得增列多少银子的开支啊。 可现在国库亏空,入不敷出,军需粮饷救灾基本上全靠内帑贴补,这一下又增加这么多开支,时间长了肯定不行,虽然朱由崧前者查抄了韩赞周、马士英、阮大成和朱国弼等几个巨贪大腐,得了一千万多两银子,但这架不住几万人马的和全国科考经费的巨额开支,如不想办法增加收入很快就会坐吃山空的。 不过朱由崧很快想到了办法。 第152章 斩首计划 高杰和刘良佐原来驻守的几个州府,主要是徐州、泗州之地和寿州、临淮、陈杞等地,就不算黄得功驻防的凤阳、溆州、和州,这两镇军阀拥据之地加在一起也是很大一块地盘。 这些地盘遭到军阀的抢掠,老百姓肯定穷困潦倒,但肥的肯定是刘良佐和高杰这些军中大佬,现在高杰和刘良佐全完蛋了,朱由崧决定还得用老招,抄家! 另外,这两家军阀控制下的州府县道等地方官,他们不敢得罪枪杆子,不贪官污吏肯定与高杰和刘良佐等人有勾结,这两家军阀被朝廷处死,这些官老爷害怕受牵连,丢掉乌纱挂印逃命的不在少数,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些官员自然也在查抄之列。 因此,朱由崧立即把内阁首辅高弘图召进宫来,示意他派人联合户部、吏部等对原高杰和刘良佐的防区进查抄,上自高杰和刘良佐的府第,下至州府县道的大老爷们,一律清查,官员还在职的,可以暂时认为是身正不怕影邪的清官,不予追究,可以让他继续当官,那些死的、跑的,其地府家产、金银珠宝,全部充公。 对于弃了乌纱和官印跑路的官员,则由内阁和吏部整理这些缺额,待科考取士之后进行补任。 朱由崧告诉他们,这次查抄所得,全部充入国库,并由厂卫派员全程监督。 旨意下达后,这些内阁臣僚、言官御使、锦卫厂番全都行动起来了。 朱由崧觉得这应该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支持着先往前走吧,现在南明局面还没彻底稳定,也就是说,他这位弘光大帝的威严尚未彻底树立起来,新的财政措施和赋税措施还未出炉,只能等摆平了四镇军阀和武汉的左良玉,朝廷对京师对地方有了绝对的权威,再对旧制度进行革新,他可不想学崇祯,文武大臣在他面前唯唯诺诺,连个扁屁都不敢放,但背后拿他的圣旨当揩屁股纸,那样太没意思了。 四镇军阀现在已经摆平了三镇,还剩下一个在淮安装病的刘泽清,朱由崧知道这个东平伯是个老滑头,从崇祯到弘光,每次国难当头时,皇上让他点作为时,他都阳奉阴违找借口推三阻四,其实就是坐拥有重点不服从朝廷,但向朝廷要粮要饷的时候,倒是很积极。 这样的人委实可恨,关键是养着没用,朝廷没事时,他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大兴土木,纵兵抢劫,鱼肉百姓,蓄养美妓宠侍,清军大举南下时,他坐拥重兵却不抵抗,历史上,他跟刘良佐一样率部投降了鞑子,成了一名可耻的汉奸。不过他这名汉奸相比刘良佐,下场最惨,被清廷给绞杀了。 朱由崧最恨汉奸,因此绝不能容他。与其将来让清廷绞杀,不与现在自己把他绞了,来得痛快更解恨不说,那样便宜了他多祸害人间几年,更重要的是朱由崧看中的是他手下这十万人马。 曲指一算,现在已经进入十月份了,李自成在潼关应该快支持不住了,摆平了李自成,那些野猪皮带着大批的汉奸队伍就会大举南下,这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另外还有一个武昌侯亟待摆平,与四镇军阀相比,这是最难啃的一块硬骨头,因为他的实力堪比四镇军阀之和,不止是他手下的军队比江北四镇加一块还多出十几万,他控制着武汉三镇和宁南的广大地区,兵力最盛时超过八十万人马,倘若成功削了他的藩,把这几十人马改编为忠于朝廷的兵马,南明这盘棋就下活了。 在这乱世,最重要最管用的当然是枪杆子,不抓枪杆子一切都是枉谈,哪怕你是帝王将相,手中没有枪杆子,也是任人揉捏与宰欺的软柿子,这个已经被历史反复证明过了,朱由崧当然知道如何来执牛耳。 历史上这位武昌侯是在弘光元年也就是明年的三月份造了弘光帝的反,尽管他中途病亡,但他儿子带着余部二十万多兵马投降了鞑子,此举将大厦将倾的南明政府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因此未来的四个月内也须得摆平他,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的两个月还是全国文武科举大考,旨意已经下了,这也是功在当代关乎未来的大事,马虎不得,在对左良玉动手之前,必须得尽快清除东平伯这颗毒瘤。 时间非常紧迫,朱由崧在宫内来回踱着步子,脑子飞快地旋转。宫女内监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有捧茶的,有端水的,察言观色,小心伺候。 想把刘良佐调到京城收拾他是不可能的,高杰和刘良佐相继被杀,引起这么大的震动,他肯定有所警觉了。 武力削藩,也免不了一场血战,刘泽清驻守淮安和扬州的部分地区,手握十万重兵,连崇祯帝他都不放在眼里,何况自己这个被他推上帝位立足未稳的小福王呢?恐怕就更不放在话下了。 如果派徐州兵、泗州和镇江及河南等地的兵马正面去围攻,完全有把握将这位东平伯清出淮安,但这绝非上策,因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要收拾他这十万人马,估计朝廷最少得搭上一半的兵力,双方的损伤无疑都是很惨重的,这是朱由崧不愿用的套路。 因为不管双方损失多少,最终都是他的人马,一句话,朱由崧还是想用最小的代价,宰了刘泽清,最大限度地降其余部为朝廷所用。 最好是采用斩首行动,然而这无疑难上加难。这不是小说,不是影视,可以随便意淫,派出刺客到十万兵将的虎狼窝斩杀他们的伯爷刘泽清,无疑虎口拔牙,谁堪当此重任?这个时代不乏荆轲这样的勇于赴死之士,但刘泽清不是秦王,其阴狠惨毒,睚眦必报比秦王有过无不及。 朱由崧从文武百官、锦衣卫士等挨个排了一遍,也没找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最后他将目标锁到自己身上。 但是朱由崧并不狂妄,虽然自己武功不弱,现在他内练气息外修剑法,其武功修为已经与修真界小术士朱崧相差无几了,尤其是朱由崧擅长是步下功夫,到现在还当真没遇到过对手,无论是锦衣卫的高手马銮,还是骁勇之将高杰、邢氏、高进库等,朱由崧所遇到的,均在他面前过不了三合。 但他要仗凭此就去玩潜伏行刺刘泽清,无疑是自取亡道,必须得讲究点策略。 突然他想到了刘泽清的病,眼睛一亮,有了! 在朱由崧的印象中,刘泽清好装病,数月之前,崇祯帝下旨征其入京勤王,他就装病拒不奉诏。现在朱由崧传旨让他进兵山东讨贼平虏,他又装病拒绝奉旨。 既然如此,朕这次就让他好好地大病一场! 第153章 争执 当朱由崧将自己的斩首计划晓谕他的近臣内侍时,身前背后跪倒了一大片。 “陛下不可。”现在督师河南的大太监卢九德也完成了他的使命回京了,听说朱由崧要走这步险招,吓得他没胡子的白脸更白了,跪伏在地劝道,“刘泽清的阴狠惨毒是出了名的,陛下万不可舍身犯险。” “是啊陛下,您乃万金之躯,纵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天朝的社稷着想,万一有点什么闪失可怎么得了?” 李国辅、高弘图、郑鸿逵、刘肇基等文武内臣全都跪下了,尽管他们知道朱由崧的脾气,一旦作出的决定,万难更改,但这次还是苦苦力谏,希望朱由崧能收回成命。 “卿等平身吧,尔等的好意朕心领了。”朱由崧也叹了口气,帝王要当刺客,肯定是迫于无奈的事呀,朱由崧看了看他们,“那你们说,朕不这么做,又能如何呢?相比高杰和刘良佐,刘泽清更为反动,拥兵自重不听朝廷,纵兵抢掠鱼肉百姓,让他打仗他又不去,调他入京他又不听话,将来也必然走造反或当汉奸的路子,此贼不除,朕寝食难安,卿等有何高见呢?” “陛下圣明,臣以为斩首行动可以实施,但绝不能由陛下亲历亲为,天朝之大,不乏死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陛下可挑一合适人选潜入淮安刺杀刘泽清,然后趁他们群龙无首时,兴兵控制。”高弘图奏道。 “对对对,高阁老言之有理。”卢九德、李国辅两个太监抚掌称赞。 “不用陛下费心挑选,微臣不才,愿意到淮安走一趟。”郑鸿逵拱手施礼。 刘肇基道:“陛下,还是微臣去比较合适,郑都督重任在肩,在下乃御营统,此事责无旁贷。” “刘大人言之差矣,御营的弟兄还等大人训练呢,哪离得开?”郑鸿逵不愿退让,二人争上了。 朱由崧一摆手制止了二人,文武、阁臣、太监,这些人一向不和,文官压制武将,武将看不起文官,文武都反对太监弄权,太监则对文武嗤之以鼻,这是明末官场的写照,可现在这些矛盾体又是如此的步调一致,这在明末历史上很少见的。 朱由崧真有些感动了,但仍然摇了摇头,“不是朕不相信二卿的武艺,你们与刘泽清同殿称臣,潜伏行刺根本行不通,万人被识破凶多吉少不说,还坏了朕的大事。再选其他人一是没时间,二是难以找到堪负重任之人,这件事必须得出其不意才能成功,朕就有这个条件,朕化妆成御医带着圣恩进淮安为其诊治,他刘泽清做梦也想不到朕有这一招,等他看出破绽时,脑袋已经落地了。然后朝廷重兵压境,可力挽狂澜。” 几个文武内臣摇头不止,“陛下不可,此计虽妙,谈何容易?难免万里有一,纵使陛下能够成功,但之后如何安全身而退?刘泽清坐拥十万大军,忠于他的人多如牛毛,万望陛下收回成命,另图他策为上。” 朱由崧毅然道:“朕已经想了好几天了,除此之处没有别的办法,卿等也无计可出,唯有此法,就这么定了,尔等只须严守秘密,待朕布置得周密一切也就是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朱由崧就这样又拍板了,在场的文武阁臣和内监们直咧嘴,皇上亲自出手当刺客,未所未闻! 其实保密工作不用朱由崧强调,这些人早就成了朱由崧的死忠。 “陛下执意前往,微臣不敢阻劝,须带上微臣。陛下可乔妆改扮,微臣也可。”郑鸿逵道。 “对对对,微臣乃御营统领,保护陛下的安全是本职,当然也得去。”刘肇基不甘落后。 朱由崧道看了看二将执著的表意,思忖道:“高杰和刘良佐新亡,几万俘虏还要改编,还要查抄高杰和刘良佐原辖区的文官武将,兵部的事情很多,高阁老一人忙不过来,五军都督府得协助,此次淮安之行日渐就不要去了,卿的担子很重啊,这次让刘爱卿和李全护驾即可。刘爱卿为天使官,朕和李全均为御医,介时让开封、徐州、泗州、镇江等地的兵马准备好,配合勤王。”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几位文官武将离开了武英殿的西台准备去了,朱由崧又特别叮嘱两个大太监,此事要绝密,就是连金皇后也得瞒着,二位太监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传来一名小太监的独特的喊声:“皇后娘娘驾到——” 金皇后带着一帮宫娥彩女和几名太监又拎着饭盒就到了门口,等太监喊过之后,其他人站定侯旨,金皇后像小鸟款款而入。 对于这位便宜老婆,朱由崧也很中意,金皇后漂亮自不必说,这那是御玉高手、这副躯体的原主人挑选的,人也贤惠,从不过问朝政,床上床下都把朱由崧伺候得无可挑剔,而且床上的她应付不过来时,还主动替朱由崧选了婵儿一块伺候,如此善解人意,相比历朝历代的皇后妃子,这是难能可贵的。 因此朱由崧笑脸相迎,金皇后要施礼,朱由崧拉着他的小手轻轻一带,金皇后像宠物似的就扑到了朱由崧的怀中,还娇喃了一声。 朱由崧这个大胆开放的举动,令两个大太临赶紧知趣地低头躬腰退了出去。 对于朱由崧的热情奔放不拘一格,金皇后早就适应了,因此旁若无人在他怀里撒起娇来,拧腰翘臀,双目含情,浪态尽现。 怀中的软香酥玉令生理年龄只有二十来岁的朱由崧反应强烈,要宽衣解带时动真格的时候,金皇后媚然一笑从朱由崧怀里出来了,娇嗔道:“陛下,该用膳了,要不就凉了。” 朱由崧知道金皇后是有意挑逗,于是坏笑道:“好好好,用膳用膳,朕用过膳之后精力会更加充沛的,婵儿来了吗?” 金皇后脸色酡红,微颌珠翠,喊上面准备御膳。 太监宫女进来,饭菜摆好,太监宫女旁边伺候着,夫妻二人同桌共斟,这时丝竹声起,如燕似雀的宫娥彩女鱼贯而来,飘入彩池,摆了一个“迎君花开”的造型,这时微施粉黛的婵儿着一薄如蝉翼的纱裙翩跹而入,一边起舞,那双摄人魂魄的眼睛一边往朱由崧脸上瞄,令朱由崧不知肉味。 “陛下,快用膳。”金皇后娇嗔着将一美味佳肴送入朱由崧的口中。 “哦……用膳用膳……”看着金皇后迫不及待的浪相,朱由崧说着,一手轻抚其臀,口中大嚼起来…… 第154章 决心当一个好皇上 歌舞升平之后,残席撤下,早已经热血充盈的朱由崧左环娇右抱美进入御帐。 像有条件反射一样,二美和朱友崧一到龙榻旁就有些春心荡漾了。 二女侍一男,干柴遇烈火,三个人能兴风的兴风,能行雨的行雨。云雨过后酣畅淋漓。 当朱由崧告诉二美又要离京几天而不带着她们的时候,金皇后和婵儿就知道皇上又有正事了,自然不敢多问,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使出浑身的解数,把皇上伺候好,算做皇上离京这几天的弥补吧。 起驾之前,朱由崧做了周密的安排,朝中政务交由以高弘图为首的内阁处理,军务交由五军都督府和兵部,具体来说就是由中军大都督郑鸿逵和兵部尚书高宏图共同负责。 当然,这是指常规性和例行性的政务和军务,如果出了大事不能裁决时,他们仍然需奏报朱由崧钦定御批。 御营的训练当然不能偏废,刘肇基离京的这段时间,临时委派了一名副将负责。 几天后,朱有崧带着卢九德等一帮内监宫女起驾离京,刘肇基和李全带着三千禁军卫队随行护驾。 对外声称要临幸中都,皇上要回趟老家,名正言顺。 文武百官和金皇后出城送行,老百姓万人空巷,自发地到街上排成了长队,有想一睹龙颜的,更多的是为皇上送行祈福。 朱由崧现在很得人心,虽然他当帝王这几个月没有减租减税等惠民举措,但他诛灭奸党,特别是荡平了高杰和刘良佐的叛乱,为老百姓除去了几个祸害,民众当然要颂扬他了。 对老百姓这种自发的迎来送往,朱由崧每次心里都热乎乎的,愈发下定决心要当一个好帝王,有一番大作为,否则对不起自己的这次穿越是小事,对不起自己的好百姓,罪莫大焉。 朱由崧在马上向他们频频招手致意。 离京不远就到了江边,操江水师提督徐文爵,南京兵备道兼操江水师副将的刘孔昭,操江水师俭都御史郑彩,率部在江迎驾。 上千条战船密密麻麻,布满了江面。万名水师披坚执锐,恭迎圣驾。 离多远,徐文爵刘孔昭郑彩为首的兵将跪倒在官道的两旁,这次诛灭刘良佐,操江水师功不可没,三将和一万水师都得到了皇家的褒奖,朱由崧让他们平身,拍了拍三将的肩膀,勉励了一番。 在三将的指引下,朱由崧登上了最大的一条船,卢九德刘肇基李全等一批禁军亲卫全副武装紧随左右。 这条大船长有三十多米,有十多米宽,船舷离江面高度超过一丈,船头上架着千金佛郎机,刀枪甲士,弓弩手、铳炮手,排列整齐,威风凛凛。 国旗,将旗,军队编制序列旗,五色彩旗在空中迎风飘摆,猎猎作响。 朱由崧连人带马上了战船,随行护驾的将士内监宫女等三千余众,也都登了船。 朱由崧谕旨下,浩浩荡荡的船队开始起航,水打船梆,船压水浪,往对面驶去。 朱由崧立在船头,面对滚滚的长江,再回头望望屹立在江岸的帝都南京,想起古人饮马长江,折戟沉沙,那种浪滔英雄,傲视天下的豪情他也一样有。 弃船登岸以后,别了操江水师。朱由崧这一行3000多人继续赶路,不过几十里路以后,他们相约十日以后行动便分道扬镳了。 也就是在十月十五日前后,朱由崧要完成对刘泽清的刺杀行动,而卢九德和黄得功要完成对淮安一带的军事部署,两支人马都给了十天的时间。 因为这次斩首行动的成功之处不止在于把刘泽清宰了,还要控制他的十万部队,否则从理论上说杀了刘泽清还会有第二个刘泽清出现。 大部分人马由卢九德的统领,包括随行的内监宫女,这一支人马往凤阳而来。 卢九德怀揣秘旨到凤阳,一是掩人耳目,另外更重要的是见黄得功传旨,安排部署河南开封、徐州、泗州、镇江等地的勤王之师,以配合接应朱由崧的斩首行动。 另一路只有五百人马,全是骑兵,表面上有刘肇基统领,带着两名御医,奉旨到淮安为刘泽清诊治病情。 这两名御医一个便是南明帝王朱由崧,另一个是锦衣卫都指挥俭事兼东厂掌刑千户李全。 朱由崧为了让自己变得老成一点儿,医生嘛,老为贵,何况是御医呢,如果是二十来岁的一个白面书生,哪会有御医的资历和派头啊。 因此朱由崧特意为自己整了胡子,再配上御医这一身行头,不是特别熟悉朱永松的人,还真看不出来这就是当今陛下。 至于这个李全就无所谓了,他作为朱由崧的助手或者门生,年轻一点也在情理之中。只需带上御医帽,穿上御医服,拎着小药箱子就行了。刘良佐的麾下,跟他当然不熟悉,因此不需要怎么刻意化妆。 朱由崧,刘肇基,李全等人相互看了看,没有什么破绽,刘肇基带好圣旨,率五百余骑往淮安而来。 朱由崧一算计这个时间,距离淮安也不过四五百里的路程,十天的时间太充足了,之所以安排了这么长的时间了,这主要是为卢九德和黄得功调兵遣将完成军事部署腾出时间。 但朱由崧他们完全不用着急,因为他们早到淮安一天,就得多潜伏一天,也就多一天的危险。 因此朱由崧这五百人马一点也不着急,游山玩水,晓行夜宿,安步当车,往淮安徐徐而来…… 地处江苏省中部偏北的淮安乃历史名城,至今有2000多年的历史,人文荟萃。明时的府治在今天的山阳县一带。 明中叶以后,黄河全流夺淮,境内水患愈演愈烈,农业衰落,鱼米之乡的盛景不再。明清两朝都委派大员驻淮治河。淮安扼槽运、盐运、河工、邮驿之机杼,进入鼎盛时期,与扬州、苏州、杭州并称运河线上的“四大都市”。淮安城市的繁华,带来了人文荟萃的局面。 正因为这座城市的名气,这位东平伯才把府邸安置在这里。 不过现在现在的临淮一带因刘泽清纵兵抢劫,鱼肉百姓,繁华不再,老百姓死走逃亡,背井离乡,民生凋敝。 但是大量的财富都搜刮到了淮安府,刘泽清又巧立名目向朝廷索要了一部分官银,加上经常克扣军兵弟兄的粮饷,因此,这位军中的大老虎迅速敛起了巨额财富。 一部分资财用于扩兵买马,短短的几个月,手下兵将便达到了十万之众。 但是大部分资财都用于个人挥霍,他的伯爵府修饰得规模宏大,金碧辉煌,亭台楼阁之次鳞比,堪比二号的皇宫。 然而他还不满足,仍然要扩建。另外,此人特别好色。除了成群结队的妻妾之外,蓄养的妓女宠侍多达四五十人。 他一不思练兵,二不谋守边,整日里沉溺酒色。 前者老邻居高杰的倒台引起了他的警觉,他不得不收敛一下,皇上传旨令他出兵山东,收复失地。 他把嘿嘿一笑,把圣旨扔垃圾桶里了,向朝廷写了一道折子谎称有病,觉得拖过去了,但刘良佐闪电般地把脑袋混丢了,令他惊慌不已。 第155章 朱由崧不是朱由检 刘泽清跟高杰、黄得功、刘良佐一样,这个山东大个也是出身行伍的悍勇匹夫,体壮如牛,杀法骁勇,从来不知道“病”字怎么写。 他这个伯爵虽然有行贿钻营的成分,但很大程度上也是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从枪林弹雨中一路冲杀过来的,从最初的一小卒,到军中把总到参将到副总兵再到总兵,没有祖上的荫庇,完全是靠自身的摸爬滚打。 不过这两年,这个军功显赫的军阀大佬不愿意再为大明拉套了,惰性十足,用装病那老一套先后骗了两代帝王,数月之前崇祯帝让他北上勤王,他装病拖了,数日之前朱由崧让他出兵山东收复失地,他冷笑连连:“狗日的,凭什么又是老子啊?四镇军将还剩下我们三家,却让我们二刘子去跟鞑子干仗,要他黄闯子当祭品吗?不去!” 于是他仍然装病,人们发现刘泽清变了,其实也没怎么变,只是随着其羽翼丰满,忠君进取的思想衰退了,贪欲享乐之心在膨胀,用他自己的话说,无他,只是不愿再过那种把脑袋掖在裤带上打打杀杀的日子了,身为东平伯的他,觉得自己功德圆满也该好好地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享用一番了。不然的话,今天勤王,明天平贼,这样下去,子子孙孙无穷困也,何时是个头? 有人看他继续奢靡,劝他收敛些,用些脑子和精力在练兵和守边上,否则朝廷怪罪下来吃不了得兜着走。 刘泽清大脑袋一晃不以为然,手绾十万雄兵,坐拥淮安及扬州广袤富庶之地,别说朝廷不知道他装病,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如今的皇上能伺候能就伺候,实在不行了,占山为王去! 闹了半天,刘泽清仍然把弘光帝当成了普通的帝王,说白了是这种思想在作祟:我老刘就是阳奉阴违,不愿再听朝廷吆来喝去了,连崇祯帝都得忍气吞声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弘光帝刚刚登基还是老子拥立的能奈我何? 但很快他不淡定了,刘良佐公然扯旗造反了,集十万之众南北用兵,三路大军杀过长江,一路势如破竹,兵锋直抵帝都城下。 消息传到他的府邸,面对一桌酒席,正在听歌看舞,一手端酒,一手揽美的刘泽清惊得啪一地声酒杯掉地上了,嗡声嗡气道:“狗日的,这个花马刘真有几分魄力也!” 但是没过几天,消息又传来,刘良佐的三路大军被朝廷的人马全歼在南京城外,刘良佐被部将所杀,随后其老巢的两万多余部也被朝廷的兵马收网扫尾,这个来时满天风雨去时也是轰轰烈烈的军阀大佬就这样来去匆匆地吹灯拔蜡了,简直如昙花一现! 刘泽清慌得一拍大腿,不料把怀里的宠侍震落在地上,骇得旁边蹲着的两只庞猴唧唧地尖叫了两声,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刘泽清全然不顾跌坐在地上的美人,却对两个畜牲摆手道:“没你们什么事儿……”两只猿猴听懂了主人的话,才乖巧地恢复了原貌。 刘泽清兀自道:“狗日的,什么情况?” “伯爷,您怎么了?”那浓妆艳抹、美艳如鬼的宠侍屁股摔得有点麻,但看刘泽清的脸色不像是在生自己的气,便爬起来仗着胆子二次坐到刘泽清大腿上,嗲声嗲气地又在刘泽清怀里撤起娇来。 刘泽清自知失态,脸上又恢复了平静,但想到高杰、刘良佐,这两个军中大佬短短两个月内相继吹灯拔蜡,他心里再也不能平静了,揉娇吸美之心荡然无存,遂将歌舞和美侍撤了,命人把李化鲸、郑隆芳、姚文昌、冯至善等副将参将找来。 几员将进府给刘泽清见礼请安之后,落座。 刘泽清说明情况,问计四将,这四位是刘泽清的心腹膀臂加智囊,他们也得到了消息,震惊之余也是心里直扑腾,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当初四镇军阀鼎立,如今黄得功当了朝廷鹰犬,高杰、刘良佐相继被铲除,很明显这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节奏哇,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他们伯爷呀? 如果朝廷真要对他们伯爷动手,他们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对比一下刘泽清与其他三镇军将的实力,再观其后果,不难得出结论,他们这几个蚂蚱还是秋后的。 因此都有找伯爷商议之心,现在刘泽清把他们召集过来问计,正中下怀。 四十来岁的副将李化鲸自恃有王佐之才,文武双全,颇得刘泽清的青睐,在军中除了刘泽清之外也最有权威,此时他捋着胡须,沉吟半晌终于开口了,“伯爷,形势不妙啊,当今陛下可不是崇祯帝……” “狗日的,拣要紧的说!”刘泽清破天荒地打断了他,他当然知道朱由崧不是朱由检,否则,他也没这么惊慌问计众将了,性粗野又带有几分急躁的他今天容不得李化鲸在这里故作深沉地摇头晃脑了,因此打断了他。 “是伯爷,在下以为朝廷下一个目标肯定是我们,纸终究包不住火,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朝廷知道伯爷诈病抗旨,便有了兴兵削藩的借口,我们得尽快想个办法,当今陛下做事诡异,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啊。” “嗯,言之有理,李总爷说得对,是得想个办法。”姚文昌和冯至善两员参将听完之后都盯着刘泽清,不住地点头附和。 独有总兵郑隆芳不以为然道:“朝廷真要来硬的,大不了我们就跟他打呗,打不赢拉着队伍到山东投降鞑子,或者占山为王,都是出路哇,何必为这事伤脑子?再说我们跟高杰和刘良佐情况不一样,翻山鹞太嚣张了,泛兵扬州,对朝廷的调停置若罔闻,还炮轰扬州,试问哪个帝王能忍?还有他花马刘,三路大军犯京师,朝廷不得不对他们下狠手。而我们呢,没有什么过分之举动,至于未奉旨进兵山东之事,也是事出有因,朝廷再牛逼还能不让我们伯爷生病吗?纵使朝廷日后知道真相也未必想动我们,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了?” 想到朱由崧这几个月的作为,刘泽清听完摇了摇头,“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仁宇说得对,我们须早做打算。” PS:晚上的更新提至现在,明天请假一天,后天的更新应该是晚上,特此告之。 请假一天 今天请假一天,明天不知何时到家,更新可能是会晚些,给您带来的不便请原谅。 第156章 绿柳山庄 仁宇是李化鲸的字,此人在明末历史也曾崭露头角,他原是山东一捕快,后被委任军职,并掌握了一支武装,刘泽清泛兵山东,发现此人文武全才,遂收编麾下,李化鲸有勇有谋,屡立战功很得刘泽清的赏识,成为他的心腹爱将之一,现为淮安总兵。 历史上,刘泽清投降清廷后,被削了兵权豢养在京师,刘泽清不甘心又联系了旧部李化鲸从事了反清活动,可惜这位李化鲸未起事便被顶头上司识破,后被押入京师与刘泽清对质,事败后被清廷处死。 现在的李化鲸和刘泽清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刘泽清问四将该何去何从。李化鲸思忖之后,建议刘泽清派人到江浙联络鲁王,他认为鲁王是一方枭雄,论才论德皆比当天陛下胜强百倍,如果拉着队伍去投靠他,定能成就一番伟业。 而参将姚文昌则持不同的意见,他主张到山东投降鞑子。郑隆芳骁勇,怎么样他都无所谓,指哪儿打哪儿,就听刘泽清的军令。 刘泽清最后做出决定,做两手准备,派出两路人马,带着重礼,一路南下去江浙联系鲁王,另一路北上到山东联系鞑子。 这两路人马刚离开淮安,斥侯来报,奉旨的钦差带着御医往淮安来了,刘泽清听后大惊,这是皇恩浩荡关心自己的病情吗?继而他摇头了,非也,非也! 刘泽清越发预感到不妙,赶紧又把这四员心腹之将召到府中,商议对策。 四将听完相互看了看,李化鲸分析道:“伯爷,皇上这次派钦差应该是探我们的虚实来了,还带着御医,应该是怀疑伯爷了,事急矣。” “李总爷说得对,关键是御医这一来,伯爷诈病抗旨之后就败露了。”参将姚文昌插话道。 “那就不让他们来。”刘泽清一咬牙道,“此事由仁宇来安排吧,要做得周密,在鲁王和鞑子那边没有消息之前,本爵还不想公然和朝廷决裂,明白吗?” 李化鲸点头道:“伯爷果然是聪明人,在下不会动用军中一兵一卒,在山东任捕快期间,结识了几位绿林道的朋友,这件事交给他们万无一失。” “你是说,让几个山贼半路截杀他们?”郑隆芳有点不屑。 “是雄霸一方的绿林好汉。”李化鲸为其纠正道。 参将姚文昌忧心忡忡道:“总爷所言甚是,只是这次来的钦差不是别人,而是新任的御营统领刘肇基,此人非同寻常,曾是蓟辽总督洪承畴的部下,当过副总兵和总兵,谙练兵机,杀法骁勇,任扬州兵备道期间,高杰泛兵扬州,他率数千老弱之兵,就将高杰的五万军马挡在城外,高杰用炮轰城也未能如愿。皇上威其名,这才调他到御营任职。这次他成了钦差大臣,还带着五百骑兵,要让绿林好汉消灭这五百兵将,总爷有把握吗?” 李化鲸不以为然道:“区区五百兵将算得了什么,洪泽湖是刘肇基的必经之地,洪泽湖畔有一绿柳山庄,庄上有庄兵二千,个个都是好汉,庄主贺兆雄人称铁臂苍龙,武功高强,其膝下有一女儿贺宣娇,年方二八,但生得美貌如花,跟他爹练就了一身好武艺,人称侠女,他们父女尤其是水里的功夫过硬,贺老英雄与在下有些交情,当年贺兆雄在山东摊了官司,是在下高抬贵手放了他一马,老贺头识恩图报,容在下修书一封,刘肇基那五百人就等着到洪湖喂鱼吧!” “妙极!”刘泽清抚掌称赞,尤其听到贺宣娇这三个字,刘泽清眼睛放蓝光,“仁宇啊,灭了朝廷这五百兵将,把他们的这两千人拉到淮安,老子给他们父女弄个大官当当,岂不美哉!” “伯爷,在下此前说过,贺家父女出身绿林,不愿为官。” 刘泽清不甘道:“嗯,此一时彼一时也,绿林人大都反对官府,老子要举大事也要杀官造反,从这面说我们是一家人啊,老英雄不愿做朝廷的官,未必不愿做我刘泽清的官呢。这样吧,你带上八彩重礼亲自去一趟绿柳山庄,收拾完这路钦差,邀请贺家父女到淮安府来,本爵一定赏他们父女高官得做,骏马得骑,要什么给什么!” 李化鲸当然知道刘泽清的勾勾心,只得答应。 刘泽清立即命人准备一份厚礼,金银珠宝、翡翠钻石、绫罗绸缎等,全是值钱的东西,装了满满的十大车,知道绿柳山庄最痛恨官府,李化鲸卸去戎装,带着二百卫队也全都老百姓的打扮,押着十辆大车出了淮安府往洪泽湖而来。 位于江苏省西部淮河下游的洪泽湖是中国第四大淡水湖。湖面广袤,碧波千倾,绵延数百里的湖水畔,1800多年前,勤劳的人们就这里繁衍生息。 这天,宿迁市龟山镇绿柳山庄的庄主贺兆雄带着众庄客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双方见面客套寒暄,贺兆雄倍觉意外又不无惊喜地把李化鲸等人接进山庄的会客大厅,分宾主落座,仆人献茶,茶罢搁盏。 驾兆雄满面带笑,“恩公,哪阵香气把恩公吹到了山上,难怪山上喜鹊叫咋咋呢。” 李化鲸一笑:“老哥哥您真是太客气了,什么恩公不恩公的,当年那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数月不见,老哥哥老当益壮,风彩依旧啊。” “哪里哪里,凑和着过吧。恩公最近怎么样,衙门里很忙吧,您带的都是官差吧,出什么大案子了吗?”贺兆雄不愧是练武的山大王,一眼就看出李化鲸带的这些人虽然穿着老百姓的衣服但绝对不是老百姓,这些人面带杀气,联系他曾经的捕快身份,就断定这些是官府中人。 “老哥哥眼里不揉沙子,今天在下果然无事不登三保殿,求老哥哥帮忙来了,说着命人把礼单逞上来了。” 贺兆雄一看这礼单上开列着金条十根,白银一万两,珍珠玛瑙翡翠钻石绫罗绸缎若干。 觉得这份礼单太重了,贺兆雄头摇得像拨鼓,把礼单推了回来,“哎呀恩公这才叫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何需相求哇?老朽虽然失身绿林,与官府势不两立,但恩公例外,您对在下有恩,何事您尽管说,只要老朽能办到的,在所不辞,这些东西您还得带回去。” 第157章 临湖苑的年轻公子 “看您说的,老哥哥是嫌少吗?”说着李化鲸又把礼单推了过去,然后令贺兆雄将无关人员打发走,又道,“实不相瞒,在下早就不在衙门捕差办案了,现为东平伯刘泽清麾下的总兵,我们伯爷志比鸿鹄,当今天子昏聩无能,沉溺酒色,不理朝政,奸臣弄权,国将不国。伯爷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将扶大厦于将倾,闻知老哥哥的威名,谴在下前来拜山,这是伯爷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请老哥哥笑纳。” 贺兆雄听出了端倪,说白了,刘泽清就是要造朝廷的反呗,像是要拉自己入伙,贺兆雄愕然,遂又推辞道:“伯爷太抬举老朽了吧,老朽出身绿林,小名叫贼,今天脱下鞋和袜不知明天穿不穿,怕是要让恩公和伯爷失望了。” “在这一带,提起您铁臂苍龙的威名,谁人不知?你跺一脚洪泽湖畔地皮乱颤,老哥哥莫要再推辞了,我们伯爷说了,只要您和小姐带着人过去,随便提条件,要什么给什么,只要我们伯爷能办到的,以老哥哥和小姐的本事,纵横天下,成就伟业亦非难事,介时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名垂千古,万古流芳,如此前程,不比当一庄主胜强百辈吗?老哥哥还犹豫什么呢?” 贺兆雄一笑,“恩公,别人不知道,您应该了解老朽的,胸无大志,得过且过,而且都已经这般年纪了,哪还敢谈什么前程,再说小女不过一玩童就更不堪了,使不得,千万使不得呀。”…… 两个人一个执意相请,另一个执意推辞,最后李化鲸鱼道:“好吧,这件事以后再说,眼前有一件棘手之事需要老哥哥出手相助,想必老哥哥不会推辞吧。” “恩公请讲。” “奉旨的钦差已经到了宿迁了,不日必然将经过绿柳滩,在下斗胆请老哥哥让这讨厌的钦差就地消失。”说着,李化鲸用手比划了个杀的动作。 贺兆雄听完之后把牙一咬,“充着恩公的金面,这件事交给老朽了,陋室不敢多留贵客,恩公请回听信吧!” “好,爽快。事成之先,我们伯爷还有重谢。”李化鲸抱拳拱手,也没多言,不管贺兆雄愿不愿收,把礼物放下,带着人离开山庄回淮安向刘泽清报喜去了。 送走了李化鲸,大管家贺福道:“老爷,您杀福济贫,与官府势不两立,现在我们的恩公造了昏君的反,诚意相邀,这是您大干一番的好时机呀,您怎么一再推让起来?” 贺兆雄摇头道:“哎,老朽觉得恩公是个英雄,今天看来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呢,虽然他们要举义旗了,但跟刘泽清混在一起的人应该没有好东西,我们不能与他们同流合污,但这个忙我们必须得帮。” “老爷真是知恩图报,义薄云天啊。” 贺兆雄命人把女儿找来,时间不大,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由一个丫鬟领着进来万福道:“爹爹难道真要帮刘泽清的忙?” “丫头哇,你都知道了?” 贺宣娇道:“娇儿也是刚听下人说的,爹,想不到我们的恩公竟然与刘泽清为伍,您竟然也答应了要帮他们,刘泽清是什么人的样您难道不清楚吗?” 贺兆雄叹了声,“爹当然知道刘泽清不是个人物,欺上瞒下,纵兵抢劫,鱼肉百姓,阴毒残忍,淮上的人提起来没有不骂他的,恨得牙长四尺,但李化鲸对咱们有恩,受人滴水恩,应该涌泉报,要是刘泽清来求,你爹还真不会给他这个面子,现在恩公来求一回,爹是背不过嘴了,谁让人家对咱有恩呢,没有恩公,焉你爹的今日啊。” 贺宣娇把胸脯一挺道:“爹别说了,您重情尚义,这份恩情要不还了,您得念叨一辈子,现在是我们该报恩的时候了,不就是宰几个官差吗,这件事交给女儿吧!” “不可轻敌,来的可是钦差。” “钦差怎么了,难不成还长俩脑袋?待女儿先去踩踩盘子。”贺宣娇说完,和丫鬟出了贺兆雄的房间,二次上了绣楼,再下楼之后,束发高挽,玉簪别顶,一袭白衫,手拿折扇,焉然成了一个面白如玉、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了,而贴身丫环也变样了,成了一个随侍男仆。 一主一仆暗藏利刃,辞别了老庄主贺兆雄,下了绿林山往宿迁方向而来…… 宿迁又称宿州,是一个规模仅次于淮安府的沿淮城市。历史悠久,人文荟萃。 朱由崧和刘肇基、李全这一路游山玩水,悠哉游哉,五百随行兵将一路上也不敢乐,从未见过如此逍遥的钦差。 来到洪泽湖畔,朱由崧立马这里独特的风光迷住了,明末的洪泽湖,虽然国政日非,但湖光山色却格外迷人。朱由崧一算这日子,还有五天的时间,好了,接下来的两天就游一游洪泽湖吧,穿越前老子从未到过这里,今天算是补一补了。 为了行动方便,五百兵将找一合适地方安下营寨,让一名千总负责营寨事务,朱由崧轻妆简从,只带着刘肇基和李全两个贴身侍从。 朱由崧和李全也不再是御医的打扮,刘肇基也卸去了甲衣,不打仗那玩意哗哗拉拉穿着别扭,身着灰布长衫的朱由崧成了一家阔少的打扮,刘肇基和李全成了两名仆从。 从临淮观日到泛舟渔村,朱由崧觉得美不胜收,天近午时,三个人进了宿州一家挂着“临湖苑”招牌的酒楼,由于正是吃饭的时间,三层的酒楼每一层都是熙熙攘攘的。 朱由崧三人被头戴着瓜皮小帽、肩搭白色汗巾的小二热情地迎到二层临近窗户的位置,三人落座,小二擦抹桌案并问三位爷来点什么,朱由崧让小二介绍了特色,要了一桌地方风味十足的上等酒席。 时间不大,龙虾,鱼翅,炸蟹,摆了满满的大桌子。 刘肇基和李全口称少爷,侍候着,三个人边吃边聊。 这时,李全压低声音道:“少爷,斜对面那张桌的公子直往我们这瞄,该不是看出什么来了吧……” 朱由崧看了看,果见对面桌子上坐着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这名年轻公子面白如玉,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男人生了副女人相,不禁让人想起潘安苏玉之类的美男子。 公子旁边还坐着一位,看年纪比公子还些小,长得也不错,只是面庞稍黑,穿着打扮也较粗陋,应该是主仆二人。 朱由崧正看时,年轻公子向他瞄过来,二人目光不经意间碰到了一块,朱由崧立即感到这名年轻的公子绝非常人。 第158章 让他们都滚! 这位年轻的公子一袭白衫,手拿折扇,看年纪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生得面白如玉,一张娃娃脸嫩得能掐出水来,细眉如抹,两只眼睛如两汪清泉,五官组合只能用“标志”来形容了,朱由崧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公子,男人长了副女人相,如果他要女扮男妆绝对是一个大美人。 最令朱由崧惊疑的是,这位公子虽然生得一副人见人爱的漂亮相,但朱由崧觉得他眉宇之间带着一股杀气,这一点常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朱由崧有作为一个武者,一眼就能看出来,并断定这位年轻的公子身上应该有些武艺。 再看他的那位小帽青衫的仆从也不同常人,虽然是仆从打扮,但也是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气质举止不俗,此时也正在有意无意的打量朱由崧,见朱由崧瞄自己,仆从有些不自然地把目光移开了。 正这时,楼下一片喧嚣,接着梯响动,从楼下蹬蹬蹬上来一伙人,为首的也是一个年轻公子,着一身大红锦衫,手里也拿把扇子,身材偏胖,但再看这张脸长得有几分对不起观众,五官也凑合着能看,就是满脸的麻子,二目之中闪着淫邪之气。 身边左右簇拥的一大群有二三十个,个都是横眉立目,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一百二十个不含糊,一看就是贵胄子弟的派头。 “爷,小的没说错吧,这里客人已经满了,要么您移驾三楼,要么委曲在一楼都行。”店小二跟着屁颠儿屁颠儿地解释。 红衣公子撇着嘴打量着这里没说话,身边的一位罗圈腿过来了,一把揪住了店小二的衣服领子,如太监的嗓子吼道:“你他妈瞎了狗眼,敢这么跟们少爷说话,知道我们少爷是谁吗,江苏道布政使司总理漕运事务肖伯瑞那是我们老爷,到你这里吃顿饭,你们家祖坟都得冒青烟,你竟敢说没地方了,让这些人全都滚,听见没有?” 明代的布政使是地方最高行政长官,与都指挥使司、按察使司合称为“三司”,又兼管漕运事务,这官的确也不小了。 “哦,是是是,小的眼瞎,爷稍等……”店小二立马又矮了半截,一口一个爷地叫着,看了看这里满员的客人有些咧嘴,这些人都在吃饭,中途吃了一半都辇出去有些张不了口,刚才是他们热情地把人家让上来,现在又往外辇绝非商家待客之道,但不辇还惹不起眼前的这位少爷,还得辇,从哪一桌开始呢? 小二这么一犯难,罗圈腿不耐烦了,尖着嗓子叫道:“你他妈磨蹭什么呢?让你们掌柜的滚过来伺候!” 小二觉得这事真得叫掌柜的,充这罗圈腿又打躬又作揖的,然后把掌柜的喊来了,掌柜是个老江湖了,五十来岁的年纪,着一浅监色员外衫,头戴着一把抓的随风倒,闪着三角眼,一路小跑过来就跟红衣少爷作揖,“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少爷驾到,让少爷久等了,小老儿陪罪了。” 少爷没说话,只是用眼皮夹了他一眼,罗圈腿又叫嚣:“妈的,我们少爷腿都站酸了,到现在连个座位都没有,别说到了宿州,就是到淮安府,也是说一不二,惹我们少爷生气了,信不信我们拆了你们的王八窝!” “是是是,客爷说的是,小老儿该死……”掌柜的回头狠狠瞪了小二一眼,这也是做给少爷这帮人看,“你是怎么做事的,这么慢待少爷,回头再收拾你!” 叱责完小二,掌柜的看着这里满满的客人,也感到为难但也没有办法,这时,有的桌上的客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给愣住了,遂窃窃私语起来。 “王兄,这位就是布政使肖老爷的公子肖人凤。” “肯定错不了,人家都自报家门了,据说肖老爷宝刀不老,已经娶了八房姨太太,听说还要娶九房呢。” “这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这肖公子生性风流,才二十多岁,也已经娶了四房,这还不满足,是青楼妓院的常客,另外谁家的少妇长女,要是几分姿色,遇到他那就倒霉了。” “嘘,小声点儿……” 这时掌柜的充四周作了个罗圈揖,满脸歉意:“各位客爷,小老子是这里的掌柜的,因小店有贵客临门,把这里包下了,实在对不住大家,没吃好的请大家移驾楼上或楼下继续吃,吃好的请让一让,今天这顿算小老儿请客了,您不用付账,不周之处请多多海涵。” 往外辇客人,掌柜的和客人都还是第一次经历。但掌柜的这么一说,还真有几桌给面子的,大概是吃得也差不多了,或者是不敢在这里多待,这些客人欠身离坐,有的还向掌柜的拱了拱手下楼了。 然后一传一十,十传百,都知道这位肖公子的名声了,客人们纷纷撂下酒杯闪人了。 唯独两桌例外,一个是靠近窗户的朱由崧这一桌,另一个就是朱由崧斜对面的那位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朱由崧当然不会鸟他们,李全要了出手,朱由崧用目光制止了他,但也没有声张,看向那位年轻公子,年轻公子旁若无人,继续和仆从有说有笑,有吃有喝。 掌柜的过来一作揖,“两位爷,实在对不住了,因小店来了贵客,临时把这里包下了,您多担待吧,请移驾三楼或一楼,小老子再为您摆一桌。” 年轻公子眼眉一挑,这位仆从先发作了,啪地把筷子一摔,“掌柜的,你也太势利了吧,凭什么,还有没有先来后到?” “您多包涵吧,这位肖少爷可惹不起,那是布政使肖大人的公子,请二位爷多担待吧,多多担待……”掌柜的现在也成了孙子,低声说着,躬着腰一个劲儿地陪礼作揖。 “管他是谁,我们哪也不去!”年轻公子嘴唇微动,挤出几个字,唰地一声将折扇打开,扇了起来。 掌柜的知道遇上茬子了,一脸的苦相,看这意思,这位年轻公子来头也不小,这如何是好? 正这时,罗圈腿领着四个打手过来了,一边把掌柜的扒拉到一边去了,由于用力过猛,掌柜的差点摔了,幸存小二在旁边扶了一把。 罗圈腿自然不管这些,指着年轻公子的鼻子吼道:“你他妈眼害还是耳聋,我们肖公子在此,赶紧他的妈滚,否则打断你的狗腿!” “小福,我怎么听有狗在叫哇?”年轻公子看都没看这位嚣张不可一世的罗圈腿,充他的仆从撂出这么一句。 罗圈腿气炸了,“好他妈的小子,来呀,给我打,往里死打!”四个打手如狼似虎,捋胳膊挽袖向年轻公子仆来。 第159章 抱打不平 四个恶奴张牙舞爪地向年轻公子扑来,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坐着没动,只是把手中的折扇往空中一抛。 唰的一声,折扇旋转着一道美丽的弧线,飞向空中,公子掌臂摆动间,啪啪啪,脆响间或闷响声起,四个恶奴便被击倒,满地找牙。 这时空中旋转的折扇落下了,年轻的公子伸手把扇子接在中若无其事地扇了起来,这一招玩得既潇洒又漂亮,既干净又利落。 关键是明知肖少爷的身份还敢动他的人,这不止是打了肖少爷的脸,连那位布政使老爷的脸也踩到脚下了,这位年轻的公子是谁呀,这么哏? 连朱由松也吃了一惊,看来这位年轻的公子很有些来头,朱由崧兴致来了,看来这宿州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还禁不住抚掌喝彩了,“好功夫!” 只是这下可苦了那个掌柜的和店小二,想上来劝又不敢,身着红衣的肖少爷不发话他们还不敢走,只得战战兢兢地躲着。 要知道在宿州这一带,他肖少爷可是跺一脚地皮都要颤三颤的人物,谁见了他不得像逼猫鼠? 可是现在却有人当着他的面扯他的耳瓜子,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脸上再也挂不住了,爆怒道:“哪儿来他妈的小白脸子,给我抓住他大卸八块!” 手下几十号人物,齐声应诺着,嗷叫着,各拉刀枪冲了上来,把年轻公子主仆二人围住。 那位仆从有点儿胆怯了,向朱由崧这边瞄了一眼,小声道:“少爷,办正事要紧。” 年轻的少爷听了也瞥了朱由崧一眼,见目标还在,并不着急,或许意犹未尽。 没有听仆从的劝,年轻的公子见一帮恶奴如狼似虎的冲过来了,面不改色,也是艺高人胆大,起身一脚把坐下的椅子蹬飞了,迎面撞飞了三个,这三个人又把旁边的桌子撞翻了,稀里哗啦,上面的盘碗酒菜全摔地上。 这么阔绰的少爷出门儿,自然不会带一帮笨蛋,身边当然不乏有功夫保镖。 有几个身手不错的挥舞着刀枪,把这位年轻公子主仆二人围住了,双方厮杀起来。 敢情这位仆从也会几下五个武八超,二人身上也都带着家伙,每人手中一把劈水刀,跟这帮恶奴拼斗起来。 害怕惊扰了自己的陛下,刘肇基和李全赶紧护驾,朱由崧把二将制止了,还坐在那里悠闲的喝着酒,看着事情的进展。 现在酒店成了械斗场,而且这一拿刀动枪的事就大了,轻则流血,重则伤及人命。 掌柜的和店小二下的脸色都变了,早钻桌子底下了。 朱由崧一向看不惯那些仗势欺人之徒,这位年轻公子主仆二人出手教训这些狗腿子,正顺了朱由崧的意。 朱永崧一边端着酒杯,滋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菜,一边吃喝一边欣赏眼前的打斗,就像看武打大片一样。 而刘肇基和李全也是紧紧的盯着这场打斗,但他们俩跟朱由崧心情不同,哪有心欣赏,手握住身上暗藏的利刃,随时准备好了保护陛下。 自古以来不向恶势力低头的人无疑是一股清流,尤其是在这乱世,这股清流,令朱由崧眼前一亮。 尽管年轻公子主仆把这群恶奴打得东倒西歪,满地找牙,但人命关天,也没敢下死手。 但对方人多势众,被打倒下又爬起来了,因此双方纠斗不休。 朱由崧怕这二位英雄吃亏,对刘肇基和李全递了个眼色,二人便明白了,陛下这是让他们俩过去抱打不平。 二人起身向朱由崧松点点头,意思是我们俩过去收拾这帮恃强凌弱的家伙,陛下保重。 朱由崧面带微笑,微微颔首,依然坐着没动,在这里喝着酒,吃着菜,看眼前这出戏究竟能唱到哪里。 这二将一出手,胜负立分,因为这帮恶奴跟这二位相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而且这二位不管三七二十一下了死手。 虽然二人没动兵器的,但眨眼间有的被扔窗外去了,有的被打断了胳膊,打断了腿,满地翻滚着,号叫不已,还有两个被打的爬在地上永远起不来了,脑浆都打出来了,鲜血流了一地。 剩下的几个恶奴被这两个悍猛汉子吓住了,纷纷变色退到少爷身边左右,“少爷,今天吃生米的还真不少,一定是遇上流贼了,为了您的安危着想,我们赶紧走吧,让巡检司派军队来收拾这几个贼人。” 这几句话正说到红衣少爷的心里,他也没想到上楼吃顿饭竟然闹成这样,今天怎么遇到这么多又臭又硬的人呢,死几个人他不怕,怕的是他也被变成死人。 因此,既恨又怕的肖少爷骂了几声反贼,你们等着,有种你们别走,之类的狠话,带着这帮恶奴狼狈下楼了。 整个楼上一片狼藉。 年轻的少爷主仆二人显然没想到朱由崧会派人出手位为他们解围,惊愕之中再次瞄了瞄朱由崧等三人几眼,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这位仁兄就这么走了吗?”眼前人影一闪,朱由崧出现在年轻公子的眼前,眼睛紧盯着他,笑眯眯的,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年轻公子主仆相互看了看,又看了看朱由崧松他们三个,最后目光落到了朱由崧脸上,仍然一脸的警惕十足,仍然没说一句话,转身下楼。 这顿饭没法吃下去了,必须得弄清年轻公子主仆的身份。 因此,朱由崧命二将把掌柜的和那个小二从桌子底下拉出来。 现在掌柜的和那个店小二被吓堆了,掌柜的脸都绿了,朱由崧闻到一股骚臭味,再看那名店小二裤裆里湿了一片,连稀的带愁的顺腿流,竟然被吓尿裤了,朱由崧也不好乐。 扔下十两银子,告诉掌柜的,挨打的该打,死的也该死,让他们不要害怕,没有他们的事,这里的人命案自然会有人来妥善处理的,然后不管掌柜的和店小二相信不相信,转身也下楼追那名年轻的公子。 年轻的公子主仆二人刚下楼,前面一阵人喊马嘶来了一个队伍。还夹杂了那名红衣少爷和几个恶奴。 “反贼在哪儿呢?” “就在前面呢,临湖苑酒楼上,他跑不了,都闪一闪!” “在这呢!”有一名恶奴眼尖,一抬眼就看见了年轻公子朱主仆二人,这支军队有一名游击将军指挥者呼啦一下冲过来,将年轻公子主仆二人困在当中。 第160章 钦差大人在此! 别看十八岁叫成人,其实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并不成熟,因为此时其骄傲、任性的孩子气未脱。特别是对于那些有才者表现得更甚,古人云,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是有一定道理的,一般来讲,人真正成熟的年龄应该是在三十岁左右。 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正是处于并不怎么成熟的年龄段,也是他艺高人胆大,为了一顿饭把心中的正事置于脑后,脑子一热把布政使的公子得罪了个蛋朝上,打人的时候是挺痛快,但刚下楼便被公子带着一群军队给围上了。 原来摆谱未遂险些挨揍的肖公子惊魂甫定,带着一帮恶奴狼狈下楼,他知道今天遇上茬子了,但是他心中郁闷至极,自打他从娘肚子里爬出来就尽欺负别人了,今天这亏吃得这么爆,让这他堂堂的布政使少爷颜面何存! 因此下楼之后,肖公子就想到宿州巡检司或都司找帮手为自己出气,也是事情凑巧了,此时正好一名游击将军带着一千人的队伍来到这条大街,因钦差来到了宿州之地,将军是奉都司大人之命带着人马出城支应钦差的,刚好从这里路过,肖公子当然识得这名带队的将军,姓冯,叫冯得仍。 这位冯将军编制上隶属于刘泽清,但也常常被布政使肖伯瑞抽调保护漕运或弹压地面,冯将军平时也没少给这位上眼皮肖大老爷送礼打溜须,因此二人是熟人。 “公子这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因何这般模样?”冯将军看到肖公子跟看到自己的主子也差不多,但见公子手下人鼻青脸肿,有的还血迹斑斑,狼狈不堪,在马上抱拳拱手,惊问。 肖公子正要找这支队伍的头头儿,眼前一亮,“冯将军来得正好,我们遇上流贼了,一共有五个人,就在临湖苑酒楼,快去,去晚了他们就跑了!” 冯将军也觉得事情严重,立马带手下人马和肖公子等人往临湖苑酒楼而来。结果,到了这里就把刚下楼还未走出几步的年轻公子主仆二人给围上了。 “少爷,这下可糟了,怎么办?”仆从面对这么多的官军一脸的惊愕。 一下子遇上这么多官军,年轻公子也有些懵了,此时也觉得今天节外生枝了,后悔不迭,老百姓吓得早就躲了,看到满大街全是官兵,自己这边就两个人,武艺再高恐怕不好使了,但后悔晚矣,只好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小福,我和他们纠缠,一有机会你就跑,到山上告诉老爷去。” “少爷,你武艺高,还是我留下,你赶紧跑吧!”…… 两个人还未商议好,肖公子旁边的那名罗圈腿又底气十足的咋呼上了,“哪他妈来的小杂种,敢惹我们少爷,游击将军冯大人在此,识相的话赶紧束手就擒,不然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罗圈腿话音刚落,后脑勺上早挨了一巴掌,“你他娘的哆嗦什么?” 肖公子现在急着报仇出气,恨不得将那名年轻的公子主仆二人揪到眼前一刀一刀活刮了,因此一巴掌让罗圈闭嘴之后,对冯得仍道:“冯将军,本少爷可是要活的!” 这位冯得仍将军不是傻蛋,看到这里就明白了,肖公子所谓的流贼不过是乱扣帽子而已,这两个年轻的公子不知是谁家的少爷,这哪像流贼呀?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得罪了肖公子,如此不长眼者应该是外地人吧,既然如此今天本将军就得当成流贼抓住把他们交给少爷处置。 杀良冒功的事这位冯将军可没少干,手上也不知道有多少冤魂,要不冯得仍从一个军中的把总,短短的两三年便混成现在的游击将军,谈何容易啊! 少主人发话对他来说也是命令,冯将军胸脯一挺道:“公子放心吧,他们插翅难逃。”说着对生下军将道,“听见没有,公子可是要活的,给本将军抓住这两个流贼!” 手下军将答应一声,各持刀枪就要抓人。 “住手!”一声喝喊朱由崧带着刘肇基和李全两位皇家贴身保镖出现在圈外。 出了这种事情,老百姓唯恐受牵连,早就躲了,可是这三位? 姓冯的将军等等军将见到是朱由崧三个人就是一愣,包括那位大名鼎鼎的肖公子及其狼狈相未脱的恶奴们也是一怔。 肖公子一看清他们三个后,也气炸了,因为刚才在酒楼上,别人听到他肖公子的大名都灰溜溜地闪人了,唯那不识相的年轻公子和这名公子不给面子,坐在那里照样吃喝,谈笑风生,好像没看到他一样,而且中途这位公子还让两名仆从动手打抱不平,收拾完这个年轻的公子,还得接茬找这三位算账呢,否则出不来今天这口气,没想到这三位没跑没躲又跑过来捣乱,这么多官军也不怕,胆子可够肥的,一定是流贼! “冯将军,他们三个也是流贼,跟这俩小子,他们都是一伙的!”肖公子指着朱由崧叫嚣。 “放心吧少爷,一个也跑不了,来呀,给本将军全抓起来!”这位冯游击一声令下,数不清官军过来将朱由崧三个也打了个包围,弓上弦,刀出鞘,如狼似虎,就要拿人。 刘肇基和李全均是见过大阵仗之人,当然不会把这些气势汹汹的军将摆在眼里,只是眼前陛下是微服,也不便自作主张暴露身份,看向朱由崧,只要他一声令下或一个眼神,这二位就出手了。 朱由崧对那位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一笑,“别怕,让在下来对付他们。”说着转向刘肇基和李全,“你们俩去跟他们讲讲理!”朱由崧说着看向身着红衣的肖公子和那名游击将军,冷哼了一声。 “是,少爷。”在年轻公子主仆二人惊愕的目光中,刘肇基和李全答应一声,这时冲过来几十个要拿人,二人亮出刀剑,一转圈的工夫,冲在最前面的十多个军将倒霉了,刀枪乱飞,身体像被弹射出去一样。 摔倒在地的尚未爬起来,有的也永远爬不起来了,因为脑袋掉了,后面的军将尚未冲上来,就在此时,刘肇基和李全从身上拿出一样东西在这些军将眼前一晃,断喝一声:“钦差大人在此,尔等还要找死不成!” 第161章 以儆效尤 刘肇基和李全二人掌中亮出之物,是一个金色的牌子,有巴掌大小,大致呈椭圆形,朱漆描金,黄灿灿的龙凤图案,中间一个阳文的篆体“御”字格外显眼,这些军将可不瞎,一看就知道是货真价实的御用之物,这玩意只有钦差才有。 换句话说,毋庸置疑,眼前这三位是就是乔装改扮的钦差大人! 这下全傻眼了,往前的冲的也不冲了,喊叫的也不喊了,像被定型法术定住一样,包括那位嚣张不可一世的红衣肖公子、手下家奴和冯游击在内,全都惊得嘴张多大,有的舌头都吐出来了。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钦差大人不在营中端坐,等着地方官的幕僚接出来恭迎大驾大礼参拜,竟然化妆私访先行进城了,还只带两个亲从,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啊! 只是那位年轻的公子主仆二人对此事并不怎么意外,相互看着微微颌首,三个人的钦差身份他们不意外,此时他们意外的是钦差跟官军是一家人呀,这是演的哪一出? 也是游击将军级别太低,当然不识得这三位钦差姓字名谁,但腿已经软了,赶紧从马上滑溜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往上叩头:“原来是钦差大人,小人有眼无珠,不知钦差大人驾到,多多冒犯,死罪死罪。” 游击将军带头这一跪,他手下的军将腿也都软了,钦差怀揣圣旨,肩负圣命,如皇上亲临,可是他们拿刀动枪连喊带叫,把钦差当流贼要抓杀的,这就是造反,掉脑袋是小事,弄不好要抄家灭门连坐灭族,因此都吓得面无人色,扔了枪械跪下乞罪。 最害怕的当然是那位红衣肖公子,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几位竟然是化了妆的钦差,难怪个个硬气十足,伸手不凡,原来他们都是钦差呀!自己这点势跟钦差相比,什么都不是,我的妈呀,这下可糟了,捅了天上的祸了! 红衣公子虽然没有功名,但通过他的布政使老爹当然知道这有多严重,吓得面无人色想溜,但腿不听使唤,双腿一软也跟着跪下了,跟着下跪的还有那般战战兢兢心里直叫倒霉的那帮恶奴们。 朱由崧缓步到那位游击将军近前,那位游击将军磕头如捣蒜一个劲儿地喊钦差大人驾到、死罪之类的话。 “你是该死!”朱由崧冷哼一声,一句话等于把这名游击将军判了死刑,这位冯将军脸上的汗立马下来了。 朱由崧又道:“本钦差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官居何职?” “回大人,卑职冯得仍,是宿州的游击将军。” “这个名字很适合你,是该扔啦!”本钦差再问你,“你凭什么就断定本钦差和这位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是流贼,我们脸上都没刻着字吧?” “啊……卑职该死……都是肖公子说的……”冯得仍一指身后跪着的红衣公子,话都说不全了。 朱由崧又目光转向红衣公子,“哦,肖公子,你又是凭什么断定呢?” 红衣公子的嚣张劲儿早没影了,一个劲儿地磕响头,“小人不知……纯属妄语……望大人高抬贵手,饶我们一条狗命……” 朱由崧没理他,二次来到冯得仍近前,“你都听到了吧,肖公子信口开河,而你身为游击将军,为虎作伥,不查而论,实为助纣为虐,杀良冒功,留你何用!” 朱由崧说到这里,用脚轻轻一钩,地上的一把腰刀呛然而起,朱由崧顺势接刀在手,只一挥,咔嚓一声,这位冯游击的脑袋便从脖子上飞起来了,然后像西瓜一样滚落尘埃。 一腔热血喷浆而出,无头尸裁倒在地,溅得地上四周到处都是,有几滴还溅到了红衣公子的脸上。 这下在场的军将吓得魂都没了,这位钦差这么哏?就这一样刀把我们冯将军的脑膜剁下来了,那可是游击军!那……我们还活得了了吗?因此全都磕头如鸡啄米,乞饶声一片。 这个时候最害怕的当然是那位肖公子,好悬没拉到裤子里,一个劲儿地磕响头,额头都出血了,刚才他的家奴被刘肇基和李全打死几个,他也没这么害怕,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位年轻的公子主仆二人显然没想到朱由崧能一刀杀了游击将军,一脸的惊愕之色,在他们的印象中,朝堂上下的官员应该是一样,官官相护,狼狈为奸,作威作福,鱼肉百姓,见清军就跑,见百姓就抢,这才是他们的能耐,别说是钦差就是皇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 在年轻公子主二人惊愕的目光中,朱由崧对跪着的众军将道:“冯得仍身为游击,不辨是非,助纣为虐,滥纵兵威,死有余辜,本钦差已经代替宿州的有司衙门将其就地正法,尔等皆是奉命而行,就不予追究了。不过尔等要记着,尔等是朝廷的兵将,是大明的子兵,不要像冯得仍这样,不辨是非,不明忠奸,否则迟早也会跟他一样的下场!” 朱由崧一句话,这些人认为必死无疑,却既往不咎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知道这是真的以后,一片感激涕零之声,“多谢钦差,我们会记住钦差的金石之言,始终忠于朝廷,忠于大明……” 朱由崧让他们起来,这些军将站得整整齐齐,从未见过如此钦差,心里都热乎乎的。 朱由崧看向这位红衣肖公子,此时肖公子吓得都跪不好了,身子瘫软,脑袋上磕出几个枣子大小的包来。 朱由崧冷哼一声,“如此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这倒也罢了,却干起了仗势欺人的勾当,须得重重教训一番,来呀,杖责八十,其恶奴杖责四十,以儆效尤!” 不等刘肇基和李全动手,那位死鬼冯将军带来的军将们答应一声,过来几十个像拖死狗一样就把肖公子和他的家奴们拖到一旁,不容分说,按倒在地,扒到裤子就揍。 这些人因为这个肖公子差点儿掉了脑袋,因此早就恨透了他,不一会儿那边就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声。 第162章 朕海涵不了! 朱由崧当街断案,刀斩游击将军,杖责了肖公子及其恶奴,那名年轻的公子主仆二人心中自然很是受用,这等于也给他们二人出了口恶气。 “钦差大人,杖责完毕,请大人验刑。”一名临时负责行刑的军将命人把肖公子等人用门板抬了过来,这一去一来肖公子等人全都变得血肉模糊了,最惨的当然是肖公子,一动不动地趴在门板上,跟个死人也差不多,其他人还在呻吟。 朱由崧自然懒得管这些人的死活,一挥手让全抬一边去了,有人把冯将军的人头带死尸全清理走了,还有提来桶水,把地上的鲜血冲洗干净。 这时三司衙门的官老爷们都赶到了,本来他们还打算稍晚一些时候再出城迎接钦差,令游击将军先开道去了,但是很快他们接到报告说是钦差大臣已经进城了,还是化妆私访,在临湖苑酒楼附近被冯游击的官军当成流贼包围了,要抓起来问罪呢。 几位大老爷吓得魂不附体,钦差远道而来本该他们出城相迎的,怠慢钦差的罪名可大可小,现在他们未曾远迎不说,当地的军兵却要把钦差当贼抓,这可要命了! 几位大老爷大骂姓冯的游击将军是混蛋二百五,只会上阵拼命,没脑子,什么事都办不好,节外生枝,无事生非,放着地上的祸不惹惹天上的祸! 但是慌得他们骂人都来不及了,急忙整理官服带着幕僚赶往临湖苑酒楼,当差的在前面驱散行人,清理路障,这些当官的有骑马的,有坐轿的,但不管是骑马的还是坐轿的,时间不大全都慌慌张张地来朱由崧近前,下马或下轿之后个个正冠抖袍,当街而跪,“下官参见钦差大人,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 朱由崧看了看他们,朗声道:“江苏道宿州布政使使肖伯瑞大人来没来?” 一头戴方翅乌纱,一身团花锦袍的官员赶紧往前跪趴了几步,大声应道:“下官在。” 州府的布政使虽然比不上巡抚、督抚、总督之类的封疆大吏,但这位肖大人跟本地的都指挥使和巡检使一样,都属于从五品的朝廷命官,加上他还兼职经理本地的漕运事务,这也相当于大半个知府了,因此整个宿州的三司衙门数他官最大。 但地方官与京官毕竟不同,平时没有进京上朝的机会,与京官接触的也少,更无有上朝面君的机会,通过驿站方面传递过来的官凭,肖大人只知道这次来的钦差是新上任不久的御营统领刘肇基,他和其他幕僚一样,对这位刘大人还只是个概念,利用跪迎的机会,他早就偷偷地瞄了这三个钦差大人一眼,最后目标锁定在朱由崧的脸上,认为这就是那位钦差刘肇基刘大人无疑了。 “这么年轻?顶多也就是二十多岁吧,就是御营统领、钦差大臣了?” 肖大人看朱由崧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心里正在赞叹刘大人年轻有为时,听到钦差点到自己,赶紧往前跪爬应诺。 朱由崧一看,真是父子天性,这位跟刚才那位身着红衣的肖公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印出来的,那个嘴那个眼,那个眉毛那个脸,除了一个有胡子一个没胡子,一个脸上有皱纹一个脸上无皱纹之外,其余都是一个模板。 朱由崧道:“肖大人,你们家肖公子在临湖苑酒楼仗势欺人,并妄语本钦差与这位公子是流贼,让游击将军冯得仍乱纵兵威,胡乱抓人,此事你可知晓?” 肖大人一听脑袋嗡嗡直响,他只知道冯将军闯了大祸,却不知道祸的源头出在他儿子身上,一时间脑袋比车轱辘都大,心中咬牙骂道:“这个畜牲……可要了我的老命……” 但眼前面对钦差大人的质问哪有时间骂儿子,赶紧往上叩头,脸上豆大的汗珠早冒出来了,“啊……犬子和冯将军冒犯了大人实在是死罪,下官教子无方,管教不严,回去后一定严加惩治,望大人多多海涵……” “海涵,朕这次可涵不了!”朱由崧心中冷笑,不冷不热道,“不劳大人费心了,本钦差越俎代庖已经替尔等将他们惩治了,冯将军身为游击,却不辨是非,滥纵兵威胡乱抓人,冲撞本钦差事小,败坏我大明军纪例法事大,罪在不赦,本钦差已经将其就地正法!” 这些跪着的幕僚一听,惊愕不已,冯游击已经掉完脑袋了,难怪没见到他呢! 最害怕的当然是肖大人听到这里吓得真魂出窍,惴惴不安,儿子恐怕早没命了。 朱由崧继续道:“大人的那位肖公子,本钦差念他无知无名,没有要他的命,只是进行了杖责,大人可以把人领走好好管教了。”说着冲那些军将一摆手,几位军将听把血肉模糊的一群抬了过来,以红衣的肖公子为首个个皮开肉绽,但除了肖公子外,都还在哼哈呻吟。 肖大人那张老脸早成了菜色,也不知道儿子还没有一口气,但不管怎么说,总比那位冯将军一刀被剁了脑袋下场强些,面对圣差还得谢恩,颤颤巍巍道:“多谢钦差大人开恩……” “肖大人贵庚了?” “啊不敢,下官贱命在大人面前焉敢称贵,下官虚度年华五十有二。” 朱由崧冷笑道:“本钦差看大人印堂发暗,两眼无神,一定是家务事缠身吧,这样吧,也不必再在任上操劳了,待本钦差回去禀明圣上,让大人赋闲回家处理家务事吧。” “啊……”肖大人满脸沮丧,一时无语。过了没多久,这位肖大人带着半死不活的儿子果然回家种地去了。 朱由崧让众位平身,来到那位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近前,这位年轻的公子对眼前的钦差大人的印象心中已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有种肃然起敬刮目相看的感觉。 他知道在众人的眼前他们主仆二人也成了钦差的跟班,不然的话早把他们抓起来了,正不知该何去何从,要想动武脱身肯定不成,不说这么多军将在场,光这位钦差大人的那两位强手侍从恐怕都对付不了,刚才他已经不止一次地见识过他们的身手,这二位绝对是大内高手。 “爹爹还等着自己的回信呢,这可怎么办?”年轻公子心急。 正这时,朱由崧来到他近前,轻拍其肩膀,淡然笑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第163章 船行洪泽湖 年轻的公子没有回答朱由崧,而是反应比较强烈,一下子闪出多远,满脸涨得通红,柳眉倒竖,凤目瞪圆,眉宇之间杀机顿现,玉唇紧咬间挤出四个字:“无可奉告!” 朱由崧一看,这位公子什么毛病,不就是拍了一下你的肩膀,问你的家乡姓名,至于吗? 不错,我们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但刚才若非朕出手施救,你们主仆恐怕此时早就被官军抓走或者砍杀在当场了,这救命之恩,解危之情,朕想跟你亲近一步难道不可以吗?这位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朱由崧脑子瞬间划了几个问号,不由得多看了这位公子两眼,由于二人离得近,朱由崧发现公子有些不对了,面红如桃花,连白皙的脖子也泛起了红晕,再看他的肌肤如水,圆宝耳朵旁边青丝发笼着,显得玉颈如雪,香肩如削,这哪是位公子啊,分明是女扮男装! 年轻的公子看朱由崧这么看她越发不敢和朱由崧对眼神了,再看那年轻公子的仆从,仔细一看也不似男子,朱由崧就明白了八九,这是谁家的千金呢?有如此身手,不屈服恶势力,应该来头,难怪她反应这么强烈呢,这是三四百年前的明末呀,男女讲究收授不亲,自己尽管是钦差也是男儿身呀,离她这么近轻拍其肩,自己没事,姑娘哪受得了哇? 真让朱由崧猜对了,这位年轻的公子果然是化了妆的贺宣娇,绿柳山庄的大小姐,今年未满十七岁,但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聪慧能干的她早两年就已经能替庄主独挡一面了。 庄主贺兆雄原是山东胶州人,祖上世袭指挥佥事,也算是出身将门了,但到他父亲也就是贺宣娇的爷爷那一辈,因得罪了宦官魏忠贤被掐监下狱,家道因此败落。崇祯登基后,铲除了魏忠贤等阉党,贺兆雄才得以翻身但家中一贫如洗,全无任何功名。 好在贺兆雄一身武艺,和老伴养了一儿一女,在村中以打猎为生。不慎得罪了本地大户人家,大户人家的老爷看中了他的儿媳,趁他外出打猎时,带人来抢。一场械斗,老伴和儿子和儿媳当场丧命,不满十岁的女儿被掠走。 贺兆雄回来后,怒不可遏,半夜三更一怒之下杀进这户人家,一口气宰杀了十八口,把女儿抢出来,但却被官府围住,因寡不敌众被抓,不分青红皂白入狱并定成了死罪。 后遇到捕快李化鲸,当时的李化鲸刚入官场,一腔热血,侠义满肠,知道贺兆雄的遭遇之后,同情他让他带着女儿半夜越狱潜逃了。 贺兆雄带着女儿逃出虎口之后狠透了官府,不敢在山东呆来到了临淮,后来落草为寇,上了绿柳山,凭他满身的武艺终成了一方霸主,连本地的官府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今天为了报恩,贺兆雄命女儿下山踩盘子。贺宣娇带的这名丫鬟小红也非凡人,也是山庄上的精英,从小跟贺宣娇在一起,比贺宣娇还小一岁,武艺不弱,二人为了行动方便男扮女装,贺宣娇成了公子,而小红成了化名的仆从小福,朱由崧的钦差队伍一踏进宿州,就被这主仆二人盯上了。 后来朱由崧命人在荒郊野外安营下寨,并化妆后带着刘肇基和李全游山玩水看湖赏花,后又进了宿州城,一直没离开这二人的视线,直到监湖苑湖楼上发生那些事。 因此,这二人对朱由崧的钦差身分早就在掌握之中,他们俩就是想看看朱由崧要搞什么名堂,具体要走哪条路,山上好有准备,没想到遇上肖公子这出插曲,险些失身官府,破天荒地朱由崧又两次给他们解了围,还杀了冯游击,处置了纨绔贵胄肖公子,令贺宣娇对朱由崧这几位特殊的钦差刮目相看,但戒心未除,尤其是男女有别,因此朱由崧来到她拍她的香肩并问及姓名住处,她才有如此反应。 刘肇基早看不下去了,拉宝剑跳了过来,喝道:“尔是什么人,敢在钦差大人面前如此放肆,一点也不念及大人的救命解围之恩吗?” “是啊,若非我们大人及时出手,恐怕公子酒楼都难下吧,我们大人问及姓名和家乡都不愿回答,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李全也提刀过来了。 这时,宿州的军将和幕僚们才知道,这五个人原来不是一伙的。 “你们是一厢情愿,本少爷不稀罕,还是那句话,无可奉告!”年轻公子说着和小红各拉家伙作出以死相拼的架势。 朱由崧一摆手喝退刘肇基和李全,冲贺宣娇淡然一笑,并潇洒地一挥手中的扇子道:“本钦差也就是随便问问,既然公子不愿相告,也无须强求,公子请吧!” 这时军将们把道给闪开了,上千名军将对着年轻公子二人剑拔弩张的弓箭和刀枪都收了起来。 贺宣娇看了朱由崧一眼,带着小红出了军将的包围圈,三蹿两纵消失在朱由崧的视线中。 在一千名宿州军将和幕僚的簇拥下,朱由崧带着刘肇基和李全回到钦差大营。 三天后,洪泽湖畔出现了大批明军,有一千多号,大小战船一百多艘,排满了湖面。 朱由崧的五百名钦差先上了船,然后随行护送的宿州军将一千余人也全都登船了。 三司衙门的幕僚们站在湖岸上,与立在船头的朱由崧、刘肇基和李全等拱手而别,朱由崧一声令下,战船开启向湖对岸驶去。 朱由崧立在船头,纵览湖面,碧水茫茫,虽然这洪泽湖在五大淡水湖中,无论是面积和蓄水量排名都不入靠前,但看这阵势方圆也有几百里,好像到了海边一样,一眼望不到对岸。 也不知驶出了多远,前面出现了一片芦苇荡,风吹芦花摇曳起伏,湖水夹杂着芦花的芳香沁人心脾。 此时在芦苇荡的深处,正隐伏着上百艘小舸,每只舸上从几人到十几人不等,这些人全都是庄客的打扮,束发方巾,青衣黑裤,黑带束腰,手中叉刀梭剑矛以及弓箭,各种武器都有,一艘较大的船上立着庄主贺兆雄,此人一身水师衣扣,手提劈水刀立于船头。 身后站着几排庄中青壮年,个个袒胸赤膊,只着一条短袖,嘴里都叨着匕首刀,左手持锤,右手凿,怒目视着前方的若隐若现的官船,整装待发。 贺兆雄看着越来越近的官船,问身边一个小寨主,“娇儿在山上吧?” “庄主请放心,在下派了四名庄客守着小姐,寸步不离。” 贺兆雄点了点头,“嗯,这个丫头真是气死我了,只出去这么两天就变心了,竟然阻止老夫报恩。这不是陷老夫于不义吗?等宰完了这些狗官钦差,老夫再跟她算账!来人,准备开杀!” 第164章 顶牛(感谢书友V视觉的打赏) 父女天性。贺宣娇跟他爹爹一样,有一副侠肝义胆,在探清朱由崧淮安之行的路线后,贺宣娇的心就不平静了。 在回绿柳山庄的路上,贺宣娇脑子里想的全是朱由崧这三个钦差,特别是朱由崧的音容笑貌在她脑海里萦绕,这是她有生以来让她心起涟漪的第一个男人。 刘肇基和李全那两句话她可没忘记,若非三位钦差及时出手,她们主仆真的连酒楼都难下,就算能侥幸逃下酒楼,也断然逃不出那群官军的魔掌,一旦落入他们之手,自己假男人真姑娘的身分必然暴露无遗,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三位钦差大人无疑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爹爹要在洪泽洪伏击他们,这些官军包括三位钦差在内一个也活不了,难道自己当真就一点儿也不念及钦差大人的救命解围之恩吗? 从小贺兆雄就教育女儿,受人滴水恩,应当涌泉报。贺宣娇是这么听的,也是这么做的,他们父女在绿柳山庄掌盘子以后,做了不少行侠仗义、杀富济贫的好事,这一带提起他们绿柳山庄百姓赞成,官府害怕,尤其生活在洪泽湖四周的渔民们,盛赞贺宣娇为侠女。 可是现在自己恩将仇报,见死不救,岂不成了无情无义之人了吗?想起朱由崧拍其香肩时自己的反应,贺宣娇一阵耳热心跳,最后她拿定了注意。 见到庄主贺兆雄,给爹爹见礼之后,贺宣娇把探听来的消息讲了,贺兆雄大喜,立即开始布置在洪泽湖袭杀钦差之事。 贺宣娇仗着胆子让爹爹留三位钦差一命,其他人爱怎么杀怎么杀。贺兆雄一听眼睛就瞪圆了,“丫头,老夫这次杀的就是钦差,别说有恩公相求,就是不求老夫也饶不了他们,这些个狗官鱼肉百姓,作威作福,全都该杀,至于那些吃粮当兵的则不该死,他们只是奉命而行或者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而已。” “爹,当官的也有好人,比如这三位钦差……”贺宣娇说着小脸还红了。 贺兆雄对女儿的反应倍觉意外,问她又不深说,遂把与女儿一同下的丫鬟小红找来一问,知道事情经过了,贺兆雄对朱由崧三个人的奇葩行为也有点发懵,在他们的印象中,大明朝现在的官员除了他的恩公李化鲸之外没一个好东西,从大官到小官不是贪图享受鱼肉百姓的奸邪之徒,就是贪生怕死的汉奸国贼,大明朝才会沦丧至此,逼得皇上上吊,只剩下半壁江山,小福王登基,也只是饮酒享乐,党争不断,尔虞我诈,党同伐异,而绝不会有这样抱打不平、处事公道的侠义钦差,然而…… 他思忖之后得出结论,或许是这位钦差大人看出女儿的破绽,起了什么淫邪之念,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讨好女儿诱其上钩,江湖事他见多了,不管怎么说,必须得让这些钦差葬身湖底,否则在恩公面前无法交代。 为这事父女俩第一次针锋相对地顶牛了,旁人谁也不敢多言半名,贺宣娇小姐的犟脾气上来了,毫不退让,“爹,您要报恩,却让女儿做无情无义之人吗?” “不要说了,老夫好歹是一庄之主,岂能出尔反尔?此事万无更改之理!”贺兆雄蛮横独断的山大王本性也暴露出来了。 贺宣娇也急眼了,小脸涨得通红,两眼瞪得溜圆:“您嘴上说是报恩,其实分明就是怕了刘泽清!这倒还罢了,您这是助纣为虐。因为现在的恩公李化鲸已经今非昔比了,他是刘泽清的心腹爱将,刘泽清是个什么人,您比女儿清楚,您这样做会遭世人唾骂的……” “放肆,还伦不着你来教训我!”贺兆雄脾气火暴,一巴掌将几案拍碎了,几案上的碗碟哗啦一声掉地上摔了个粉碎,在场的人吓得抖衣而立,噤若寒蝉,因为他们知道这位庄好起来如菩萨,但发起脾气来如阎王,瞪眼就宰活人。 贺兆雄脸上青筋蹦起多高,脸色发青,大喝道:“来人,将这个不知天高厚的臭丫头给我关起来,没有本庄主的话,不准她离开闺房半步!” 门外有人答应着,进来四个庄丁不容分说把贺宣娇弱禁在了绣楼上,把门锁上,四个庄丁守在了小姐的闺房门口。一同被软弱的还有贴身的丫鬟小红。 这时小红才敢劝,“小姐,老爷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为什么要呛着他?就为了那些该杀的钦差,值得吗?” “你不懂……”贺宣娇摇头打断了她,“我爹他们带人都走了吗?” “嗯。”小红点点头,“小姐,我们要被关到什么时候……” 贺宣娇往下没听小红说的是什么,此时她的心里全是那三名钦差,脑子飞快地旋转着,突然如水的眼睛一闪有了注意。 “哎哟……哎哟……啊……”突然贺宣娇连喊叫带呻吟就折腾起来,把小红吓得脸也变了,“小姐,小姐你……你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突然肚子就疼起来了……可能是老毛病犯了……哎哟……”贺宣娇说着,就地翻滚。 小红知道,不知何时,小姐每个月都要肚疼几天,这种疼她也有过,这是女人通病,但这次怎么疼得如此厉害,赶紧喊人。 门口的四位不知虚实,只得把门打开,让小姐上茅房,哪知小姐这一去如肉包子打狗,不回来了,四位庄丁等着等着觉得不对劲儿,在外面喊也没声音,仗着胆子进去一看,茅房内早已经是人去物空。 知道上当了,就埋怨小红,小红知道闯祸了,庄主回来不能饶她,小姐要出点儿什么事,她就更活不成了,连着急带害怕,竟然呜呜哭了起来。 四位庄丁道:“事到如今你哭也没用,我们赶紧去把小姐找回来吧,否则庄主一瞪眼我们谁也活不成。” 小红觉得有理,收拾了一番,一女四男换上水师衣,带着斩水剑和劈水刀,离开了绿柳山庄…… 贺兆雄一声令下,上百条小舸如飞似箭从芦苇荡中冲了出来,辽阔的湖面上黑压压的船只远远望去如蜂蚁般,直扑行至湖心的一大批官船。 第165章 洪泽湖大战 朱由崧和刘肇基、李全等人站立在船头,五百钦差分成几只船在其左右,外围的船只则是那一千名宿州兵将随行护驾。 茫茫湖面,千帆竟发,旗幡招展,猎猎作响,这种排场的确不小,朱由崧欣赏着远处的湖光山色,再看身边左右守卫护驾的战船兵将,气势威武不凡。 这时朱由崧又想到了那名侠女,女扮男装都这么有型,如果一身女妆该是何美丽的姑娘啊!容貌还是次要的,凭他帝王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关键是姑娘这身武艺难得,她是谁家的小姐呢?因何不愿官兵打交道呢? 朱由崧正想着,远处湖面上出现了很多小黑点,打断了他的思绪。小黑点越来越大,逐渐看清楚了,全是大小不等的船只,在前面负责开道的官船冲了上去几只,因看不清船上的情景,有几个大嗓门的军将开始向对面的船只喊话:“对面的船只听着,钦差大人的船队在此经过,尔等速速回避!” 可是这些船只根本不听,仍然飞速往前冲。 “站住,再往前开,开弓放箭了!” 这些船只仍然像没听见一样,双方仍然在靠近,负责开道的军将一声令下,官船上人兵将弩箭齐发,箭如飞蝗呼啸而出。 正这时,这些船只也有了动静,船上伏兵四起,这些大小船只上全是庄兵,每只船几人到几十人不等,他们也开始向官船射箭,双方就这样对射起来,一时间,天空全是箭矢,来往穿梭如暴风骤雨。 但对方船小灵活,加上早有准备,因此官军的箭大都落于湖水中,而官船相对较大,显得有些笨重,而庄兵的箭则大多射到了战船上,不少兵将和战马避之不及,纷纷中箭,落水的,喊叫的,场面就有些乱。 朱由崧站在船头看得清清楚楚,刚开始他认为来的都是老百姓的鱼船,怎么突然打起来了,这些是什么人? 朱由崧正要派人过去打探,有军将驾着小船来报:“钦差大人,前面遇上贼匪了,您赶进舱躲躲吧。不过大人放心,贼匪人不多,船也小,我们很快就能把这些贼匪驱散,大人少安毋躁。” 海里有海盗,湖里还有贼匪?朱由崧没想到,不过他相信这些宿州兵将应该能够摆平这些贼匪,毕竟邪不寝正,光天化日,敢跟官军正面对抗,敢劫持钦差的贼匪应该不多,据说明末敢明目张胆跟官兵正面开战的只有李自成、张献忠等七十二家流贼,现在大都烟消云散,李自成和张献忠自顾不暇,其他的降的降,散的散,这里最多是些小股的匪贼草寇之流。 因此,朱由崧连船舱都没进,仍立在船头看着这场水战。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想错了。 随行护驾的官船当然有战斗经验,一看贼人来得不多,很快摆开阵势,等着他们往里钻,这些大小船只果然钻了进来,很快外在官船的包围圈中。 然而这些大小船只的庄兵早有准备,将鱼油浇到船上,点然之后扑通扑通像下饺子一样全跳水里去了。 一条条小船就成了火龙,失去控制的小船,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横冲直撞起来。 这时这些官兵才知道上当,赶紧调转船,企图躲避,但哪来得及? 大船笨重不灵便,很快小船撞到大船上,有的把大船漏,翻入湖中,有的引起大船起火,上百条火龙很快将一部分官船引燃了,湖面上浓烟滚滚,烈焰飞腾,船上的官兵们不想被烧死只得往湖水里跳。 时间不大,湖面上全是脑袋了。 跳到水的官兵并不是没事了,因几百名会水的庄兵从船上跳进湖里,人人都持着匕首刀在水里面等着他们,官兵跳下去后,这些庄兵都对着官兵就是一阵的捅刺,血染湖水。 整个湖面就乱套了,官船被烧,人心遑遑,朱由崧的船只受阻。 朱由崧心中着急,这些宿州兵将真够怂包的,怎么连这些草寇也对付不了?但他带的来这五百兵将也全都是旱鸭子,没有水兵,因此在船上干着急没办法。 宿州兵的千总一看势头不妙,对朱由崧打拱施礼道:“钦差大人,快撤吧,贼人厉害。” 朱由崧只得答应,可是他们的船头还没调转,船的下面就有了动静,咚咚咚,咣咣咣,船体震动。 “不好了,船下有人!” “贼人钻到船下了,像是在凿船!” 有经验的兵将大喊。 “找水性好的下去,解决掉他们!”千总大喊。 可是官军的水下敢死队还没建那,有两只大官船就已经被凿漏了,冲进船舱的湖水如牛吼船轰响,不一会就将船满了,船沉湖底,船上的官兵成了鱼鳖。 “保护钦差大人,赶紧撤!”千总指挥着手下兵将,赶紧调头。 但朱由崧这只最大的船尚未调转船头,船身已经开始倾斜了。船上的兵将马匹立足不稳,纷纷坠入水中,激溅起数尺高的浪花。 “钦差大人的船进水了,转移船只,保护大人……”兵将的喊叫声分不出个数来了。 “把船靠过来,转移船只!”千总嗓子都喊哑了,但现场已经乱套了,附近的战船也没靠过来,朱由崧所在的这只船大半个船身已经没入湖中,船上的兵将也有部分落水了。 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到了水里武功再高施展不上啊,好在朱由崧身边还有两个得力保镖,刘肇基倒也罢了,关键是李全一脸的不以为然道:“陛下放心,有臣在保陛下平安无事。” 突然想到李全的出身,朱由崧真的就镇定下来,看来这次带他来就对了。 三个人从船玄飞身跳上船帆,最后他纵身上了桅杆,再最后船身大幅度倾斜,桅杆折断,三将大头朝下全裁入湖中。 扑通扑通扑通!几声闷响,湖面上溅起八九尺高的浪花,朱由崧一脑袋便钻进了数米深的湖水中,觉得浑身骤凉像钻进了冰窟窿,眼前发黑什么也看不清了,但求生的本能令他在湖水里折腾,李全在哪儿呢? 这时晃晃乎乎一个影子像鱼儿一样向他游来,到了近前扯着朱由崧的胳膊向另一个方向游去…… 第166章 如此救人 贺宣娇下了绿柳山,手无寸铁,甚至连水师衣扣都没来得及穿的她就奔到湖边,湖面上已经开战了。 她刚奔到那一大片芦苇荡,就看见他爹贺兆雄将手臂一挥,一百名水鬼庄兵嘴咬匕首刀,一手持锤,一手持凿,扑通扑通全下水了。而远处湖心的官军和庄兵已经战成了一锅粥,浓烟滚滚,火焰飞天。 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贺宣娇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围着芦苇荡转了一阵,选好一处距离湖心大战最近的地方,刚要下水时,有人喊住了她,“小姐!” “小红?”贺宣娇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小红,身后还跟着四个庄兵。 “你们怎么来了?” “小姐,趁老爷不知道,快跟我们回去吧。”小红和四个庄兵一脸的苦相连求带劝。 贺宣娇灵机一动,“让我跟你们回去也行,帮我救三个人,这三个人要是出了意外,我这辈子就不打算回去了。” 小红和四个庄兵面面相觑,这两天小姐的转变是太大了,为了三个素昧平生的人,准确地说是平时恨之入骨、撞见了拔刀就想杀的官差,现在为了救他们小姐却什么都不顾了。 但是他们知道小姐跟庄主一样的脾气,一旦认定的事儿谁也劝不了。 小红和四个庄兵只得答应,他们都是贺兆雄教出来的好水性,到了水里跟到了家里也差不多,夸张一点说,吸一口气能在水下呆上三天。 贺宣娇一个燕子穿云跳到空中,然后在空中来了个云里翻,然后头向下,脚向上,就是跳水运动员一样,身体像一直板,双臂伸直,一声轻响就进湖了,距离高,但水花小,这就是功夫。 紧接着是小红和那四个庄兵,都是一师之徒,动作都差不多。 二女四男六个人很快就游到了湖中心的战场,其他人他们不关心,六个人盯紧的就是最大最豪华的那艘官船上立着的朱由崧、刘肇基和李全,因此尽管场面很乱,但他们目标明确,以他们的身手,其他人也干扰不了…… 贺宣骄把朱由崧拖到一处岸边的芦苇丛里,再看朱由崧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跟死人没什么两样,她知道溺水之人得赶紧施救,否则就有生命危险。 但是他可是个男人,男女有别,收授不亲…… 姑娘看着朱由崧那张有形的男人脸,有种耳热心跳的感觉,她赶紧用小手摸了把自己的脸,觉得热乎乎的,如果拿来一面铜镜,自己的脸肯定很红,又往四外瞄了瞄,幸亏没有人。 秀发上晶莹的水珠滚落脸颊,贺宣娇捋了一把头发上的水,低头一看此时自己成了落汤鸡,由于没穿水师衣,披头散发,浑身湿透,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再耽搁下去自己所做的这些努力全都白费了。 她让朱由崧平躺在一个小坡上,面朝侧面,头部高,腿部低,然后轻轻按压朱由崧的腹部,如此几下后,从朱由崧的嘴里流出两口水。 揉捏一下朱由崧的肚子,觉得没有积水,贺宣娇停了下来,拉过朱由崧的左手,纤细的手指轻放在朱由崧的脉门处,用心地感知了几秒,脉像有了,这人的命算是保住了,只是还未苏醒过来。 贺宣娇起身喘了喘气,目光就落在朱由崧的配剑上,鲨鱼皮的剑鞘,朱漆描金,黄锦打底,明显这是御用之物。 “天子剑?”贺宣娇自言自语道,“有了它就可以先斩后奏,侠义钦差到了淮安定能够有番作为,希望他能多杀几个贪官污吏,如果有可能连刘泽清这个混蛋也像收拾冯游击那样给收拾了,那才大快人心呢。” 想到朱由崧很快就会醒来,姑娘打算离去,现在已经两不相欠了,自己跟他们没有任何瓜葛了,小红他们五人应该把那两位大内高手救出来了吧,那自己就跟他们回山受罚。 想到这里,姑娘转身就走,但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觉得这样不妥,自己这样走了,这位钦差被其他庄兵发现了照样没命,自己岂不是白折腾一场,必须得等他醒来,让他离开是非之地自己才能跟小红他们回山。 想到这里,贺宣娇又回来了,坐在旁边等着朱由崧醒来,但等了一会儿,朱由崧仍然没有动静。 贺宣娇有些沉不住气了,一是怕庄兵找到这里发现了他们会有更多的麻烦,二是怕回去晚了露馅后,他爹甚至会杀了她,因此必须得让朱由崧立即醒来。 再摸脉像,已经正常了,又摸鼻孔,却仍没有半点气息,可是他怎么就不醒呢? 贺宣娇疑惑地来踱着步,心急如焚。 却不知此时朱由崧的一只眼睛已经睁开了,正狡黠地瞄着她。 原来朱由崧根本就没有昏迷,他早就知道是谁救了自己,开始时他认为是李全拖着自己往外游,但很快发现不对劲了,救自己的竟然是秀发飘逸,一身女儿妆的美女,这不那个侠女吗?她还有这本事?看来真是有缘呀!后来干脆朱由崧就不动了,默不作声地装逼,让她随便救。姑娘把他脱上岸,并开始抢救,朱由崧运用闭气法,一边享受着姑娘的特殊服务,脑子也没闲着,想着姑娘的身份,另外自己脱离危险了,但是一千多兵将都完蛋了吗?还有刘肇基,李全应该没事,但面对这些水贼也说不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哇?那自己这次斩首行动还如何进行下去? 又一想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关键是自己有命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些事情只能以后再说了,现在得顾眼前。 朱由崧躺在那里,用眼睛偷偷地瞄了下四周,一人多高的芦苇荡随风伏,这里只有他们二人,再看姑娘果然是个绝色美女,虽然有些狼狈,披头散发,但那张脸如美玉般滑嫩细腻,精美的五官组合,是后宫粉黛所无法比拟的,再看姑娘湿辘辘的身体,由于全身的衣服沾到了身上,使得少女那凸凹有形的身材彰显无余。 看得朱由崧一股淫邪之念骤然而升,血液也在奔腾了,他恨不得一跃而起将姑娘搂在怀里。 这时姑娘又转过身来,朱由崧已经觉察出来了,自己只要不醒,姑娘应该不会走,于是赶紧把这只眼睛又闭上,并运用闭气法尽量掩饰自己的生命迹象,心里却在想:“这次必须得弄清这个侠女的来龙去脉,与这样的人才失之交臂无疑是暴殄天物。” 见朱由崧仍然一动不动地躺着,贺宣娇又来到他近前,二次躬下娇躯,轻把脉像,完全正常,再摸鼻息,却一丝气息也没有。 贺宣娇秀眉紧蹙,“怎么会这样……时间来不及了,必须得那样了……可是……” 贺宣娇知道要想让朱由崧醒来,必须得往他嘴里吹气,但一想到如此办法救人,脸顿时红得像大红布,心中像揣了只小鹿。 一个未出阁大姑娘,跟一个男人那样,这可怎么得了! 可是不这样,又有什么办法? 几经犹豫和徘徊之后,姑娘终于下定了决心,轻伏在朱由崧的身上,两只手按住朱由崧的腹部,二目微闭,尽量抑止胸内那只快要跳出来的小兔子,深吸一口气,把粉唇往朱由崧说话的地方凑去…… 第167章 两不相欠 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人这一辈子也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每一朵鲜花都有自己独特的美,从这方面说,没有哪个女人是完美的,或者是说,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美的女人,因此,尽管历代帝王后宫粉黛如流,天下美女享尽,但仍然有沾花惹草之心,甚至不上春楼风流。 朱由崧刚当上帝王才两三个月,女人嘛算上前世享受的加一块儿也是屈指可数,这方面比起其他帝王来说,血气方刚的朱由崧已经苦行僧了,眼前的女侠独特的美令他眼前一亮,血脉喷张。 特别是被侠女吻住的一瞬,朱由崧的身体本能的抽搐了一下,像被电流击中一样,尽管同女人接吻他已经是第N次了,但这次反应仍很强烈,强烈得令他不能抗拒像是初次,那种馨香甜绵非语言所能形容。 但贺宣娇太难为情了,尽管这是迫于无奈的救人之举,但一个封建社会的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如此举动,心理障碍太大了,她闭着眼睛,强烈抑制住自己狂跳的心,把这口气吹进了男人的口中像怕被烫着一样,倏一下便移开了,脸早就成了大红布,怀中的小兔子就要跳出来一样。 再看朱由崧躲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姑娘只得再来。 其实这只是表面,朱由崧此时血液的速度要测一下应该不会低于100码,好在姑娘的芳唇如蜻蜓点水,对着朱由崧的嘴吹了一口气就移开了,并没有持续久长,否则朱由崧会真的受不了会拥美入怀的,但这样绝是糟糕的后果,朱由崧尽量抑制着自己的悸动,等待着下一个美好时刻的来临。 几秒之后,姑娘憋了一口气将芳唇又堵了上来,当朱由崧把持不住时,姑娘的唇又移开了,如此反复了几次,朱由崧再也受不了了,因为姑娘不止是嘴对嘴地向他吹气,而且还有节律地按压他的胸腹,有两次还触碰到了他男人性的东西。 其他都好装逼,那玩意装不了,关键时刻他不听话了。 男人身体的变化,让朱由崧无法再装下去了,只得睁开了眼睛。 幸好贺宣娇没注意到他男人部位的变化,看到朱由崧睁开了眼睛,红着脸像躲避瘟疫一样,纵身跳出一丈开外,把身子转过去了,不敢看他,聆听着自己狂烈的心跳。 这时朱由崧抹了一把嘴上的芳香,装着刚苏醒过来的样子,其实在是回味刚才的缠绵,慢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来,对贺宣娇施礼道:“多谢姑娘搭救,否则本钦差就没命了。” “你不必谢我,你救过我,我现在还你了,我们两不相欠,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贺宣娇说完头也没回,打算扬长而去。 眼前人影一晃,朱由崧便落在他的眼前,贺宣娇看着朱由崧一怔,往后退了两步,“你……你要干什么……” 朱由崧笑道:“姑娘莫慌,救命之恩,恩同再造,还未来得及请教姑娘芳名,您就这么走了,在下于心何忍?请姑娘务必留下姓名及住处,容在下日后报答一二。” 贺宣娇刚才因害羞而紧张,但她不傻子,溺水之人变化也太快了吧,刚才还半死不活的,现在就生龙活虎了,看这身手,身上至少有几年的真功夫,再看朱由崧那张脸由红似白的,哪像刚溺水被救活之人,明白了,这个狗官也是个淫贼,刚才他故意装相想找便宜,本小姐上当了! 贺宣娇粉面通红,柳眉倒竖,凤眼圆翻,用手指着朱由崧骂道:“狗官,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找姑奶奶的便宜来了,你早就醒了对不对?” “这小丫头挺机灵了啊,这么快就参透了朕的奥妙?”朱由崧不敢乐,一面的无辜相,“姑娘,你说什么,在下不懂,在下好歹是个钦差,你对本钦差有恩,本钦差也是重识恩图报之人,想要钱还是想当官,尽管开口,本钦差一定不遗余力地满足。” 贺宣娇冷哼了一声,“姑奶奶要你的命!”话到拳到,直击朱由崧的面门。 朱由崧上步闪身躲过这一拳,没还手,笑道:“姑娘且息雷霆之怒,听在下一言。” 可是贺宣娇哪里肯定听,满脸通红,怒不可遏,觉得受了世界上最大的侮辱,一招紧似一招,一招过似一招,对朱由崧就下了死手了,狠不得将朱由崧一下置于死地。 不过这不是在水里,在水里朱由崧得任她宰割,但在岸上就反过来了,贺宣娇的花拳绣腿如何能是朱由崧的对手,开始时朱由崧左躲右闪,但一看她打起来没完了,不得不还手了,啪啪啪迎面几拳弄得贺宣娇眼花缭乱,手忙脚乱,也是她轻敌了,没想到朱由崧能有如此身手。 更没想到的是朱由崧突然出腿,贺宣娇躲闪不及被一腿扫得倒飞出去,朱由崧往一跟步,就势把他揽在怀中,这才没摔倒。 但倔强的贺宣娇哪里肯依,在朱由崧的怀里仍作最后的挣扎,但很快被朱由崧制住了动弹不得,但嘴仍不老实,“狗官,有种你杀了姑奶奶。” 朱由崧看着他笑,不过这笑在贺宣娇看来有些贱,朱由崧道:“你是本钦差的恩公,怎么会杀你呢,本钦差说了要报恩,你须给本钦差报恩的机会……” “谁稀罕你这狗官!”贺宣娇骂不绝口,只求把朱由崧骂急了给她来个痛快,免得再次受辱。 “小姐!”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从芦苇丛中钻出几个人来,正是小红和那四个庄兵,后面还跟着刘肇基和李全。 按照他们小姐的吩咐,五个人救出这两人之后,往这边来了,但是此时看不懂了,小姐救了他,这位钦差大人怎么跟小姐打起来了? 朱由崧一看刘肇基和李全平安无事,心里放下来了,有这两员虎将在,事情还有希望,眼前须得摆平这些流贼,再看小红和四名庄兵跟着,从他们的衣服穿戴上朱由崧就明白了八九,心中便有了一个计划,对贺宣娇道:“不劳姑娘亲自开口了,本钦差已经知道了,你们都是流贼,不过看在你们几个对本钦差有恩的份上,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了,只要你们愿意效忠朝廷效忠大明,本钦差可以保证你们无罪有功。只是眼前得委曲几位一下。” 朱由崧说着,对刘肇基和李全喝道:“你们两个,把他们全都拿下!” 第168章 拜山 李全的前身跟郑鸿逵一样也是海盗,相比之下到了水里比朱由崧和刘肇基等人强得多,刚落水时,他打算救朱由崧,但一个庄兵手持匕首向他捅来,他只得应战。 收拾完这名庄兵之后,水里一片混乱,已经乱套了。李全顾不得许多,提心吊胆地寻找朱由崧,突然他发现陛下被一姑娘扯走了,李全游过要去救人,又一个长发少女持刀过来挡住了他,李全正要开杀时,却发现来人是小红,从酒楼共同对付街头无赖,到楼下被官军围住,再到现在湖中挣扎,二人也算是并肩作战的老熟人了。 只是李全对小红的出现感到意外,刚才把陛下扯走的姑娘应该就是她的主子,难道他们都是流贼?那必须得杀了她们,但是小红并无敌意。 小红看到李全还能自保,道:“你们大人平安无事,快跟我走!” 李全保持着警惕只得跟她走,二人离开战场向远处游去,李全不解问小红究竟怎么回事儿,小红没有多说,只告诉他让他放心,他的大人已经被她的小姐救了,李全担心陛下安危也没多问,二人游到了一处芦苇荡中,上岸后小红的女儿身在李全面前更是暴露无余,那一刻小红的心脏从未有过的狂烈跳动着。 这时,那四个庄兵出现在李全和小红的视线中,他们正在对溺水昏迷的刘肇基施救。 不一会儿刘肇基醒来,李全和刘肇基谢过救命之恩,再问小红等五个究竟是什么人,他们的陛下在哪里,五个人只是奉命救人也不多说,领着李全和刘肇基,凭着对这一带的熟悉,很快找到了朱由崧和贺宣娇。 刘肇基和李全看到自己的陛下安然无恙时,心才彻底放下来了,原来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也是女儿身,四个庄兵跟他们都是一伙的,因此这四个庄兵的穿戴跟湖面上袭击官船的流贼一般无二,刘肇基和李全就知道了贺宣娇和小红都是流贼,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救他们。陛下明显被这位姑娘救上来了,可眼前唱的这又是哪一出? 刘肇基和李全正发懵时,朱由崧让二人动手拿人,二人不敢怠慢,把脸一虎就对小红和四位庄兵伸手了。在岸上别说他们五个,就是五十人也不是二将的对手,因此三下五除二,小红被李全擒住,刘肇基则制住了那四个庄兵。 小红大骂李全忘恩负义,李全脸短但并不理她。 这时湖面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一千名宿州兵除了二三百人葬身湖底外,大多数被庄兵抓了俘虏,被抓了俘虏了还有朱由崧带来的五百名随行兵将,当然这五百兵将之中有也有一少部分伤亡,这些可以忽略不计了。 贺兆雄打了个大胜仗,带着上千庄兵押着这一千多俘虏浩浩荡荡往芦苇荡开来,认为着钦差大人已经葬身湖底了,老头押着这一千多名战利品回山了。 “庄主,这些俘虏如何处置?”一名山庄小头目问。 “老规矩,全都登记造册,对照名单,然后分流!” “是。”小头目答应一声照办去了。 对一千多人贺兆雄有自己的处理办法,当然不是全部杀掉,也不愿就这么放了,而是做一番工作,将这些人全都登记造册,愿意上山跟着他入伙的,他打算留下,不愿意者遣散让他们回家,但下次再跟山上为仇作对被抓到后,凡是山有名字的全部杀掉,以前的宿州兵将来抄山,老头都是这么做的,只杀当官的,对于这些当兵的能不杀则不杀,因此他的队伍日渐壮大,他们父女的威名也就传开了。 贺兆雄又派人到淮安去见李化鲸,这也算是报答了恩公的救命之恩,然后贺兆雄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又想到女儿贺宣娇,贺兆雄决定想和女儿谈谈,命人上绣楼把女儿带来。 正这时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了,“老爷……大事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贺兆雄一下站起来了,详细盘之后,才知道女儿两个时辰前“逃”了。 “这个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赶紧把她给我找回来!”贺兆雄怒喝一声,恨不得把女儿拉过来揍一顿嘴吧。 手下人出去了,但时间不大又跑回来了,面色更是慌张:“老爷,小姐回,回来了……” “让她来见我!”贺兆雄余怒未消。 “但是小姐被人抓了,三个人口称是钦差大臣要见老爷,还有小红和山上的四位弟兄全都落到人家手里了,就在山寨门口呢,您快去看看吧……” 贺兆雄脑子嗡了一声,从虎皮高脚椅上弹了起来,手中的茶碗差点扔了,这……怎么可能?钦差大臣不是葬身湖底了吗,剩余的全被抓了俘虏,应该是一个都跑不了,连官船马匹等都被弄到山寨来了。 贺兆雄有些摸不着脑了,但手下人肯定不敢胡扯八道,他带着人急匆匆来到山门口看个究竟。 果然,有三个官差,押着贺宣娇、小红和四个庄兵,和山上的庄兵在山门口对峙着。见贺兆雄来了,庄兵纷纷给让道。 到了最前面,贺兆雄看得更清楚了,三个官差均没骑马,为首的一个二十来岁的样子,浓眉朗目,英武不凡,两员武将押着人,跟随其后,再往后面看,无有一兵一卒,三个官差稳如泰山,无有半点怯懦之色。 他认出来了也惊愕了,三个官差几个时辰前都在船上,后来都落水了,他们竟然都没死?娇儿他们几个武艺不俗,水性不差,怎么落到他们手了? 再看女儿贺宣娇和丫鬟小红以及那四庄兵,浑身半湿不干的,但只是被捆着,并没受什么伤。 朱由崧看庄主贺兆雄来了,看这老头年过五旬,胡须花白,五官端正,二目炯炯,果有一番英雄气概,上前两步抱拳道:“老英雄,在下这厢有礼了。” “少跟老夫来这一套,你究竟要怎样?”老头二目之中寒光迸现,厉声断喝,看这意思并不买账。 朱由崧一笑,“老英雄不要误会,本钦差并无恶意,这次来一不抄山,二不抓贼,而是前来拜山,顺便跟老英雄谈谈。” 第169章 条件 朱由崧没带一兵一卒,只带着刘肇基和李全两个跟班,也没有暴露他的皇帝身份,仍然以钦差大人的身份,押着四男二女六个人前来拜山,这种魄力震撼了整个绿柳山庄。 包括现在恨朱由崧恨得要死的贺宣娇心里也震撼不已,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如此不怕死的! 因为山庄被官府称为贼窝,当地的官府剿了几次,但越剿山上的势力越大,朝廷不派重兵,也是无兵可派,这一带又归刘泽清管辖,不说有李化鲸,就没有他,刘泽清也不会管这种事,而地方官又无能为力,因此绿柳山庄成了气候,杀官劫富的事山上没少干,当地官府和行商贾贩提起绿柳山庄无不变色,可是现在朱由崧只带二将来拜山,连老庄主贺兆雄也感到震惊,认为这个钦差大臣真是天胆。 不过贺兆雄对官府一向没有好印象,对这个钦差也不例外,听完他的话以后冷哼一声,“你身为京官,可能不知道绿柳山庄的事,我们绿柳山庄说的好听点是绿林好汉,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占山为王的贼,专门和官府为仇作对,反的就是朝廷,你是钦差,也算是代表昏君了,我们还有谈的必要吗?” 老头这话说的真够横的,刘肇基和李全都听不下去了,当着皇上的面骂皇上,嚣张竟至于斯,是可忍孰不可忍! 二将纷纷握紧了利刃,看好了六个人质,只要朱由崧一个眼神,他们就开杀了。 “哈哈哈……”朱由崧一点也没生气,反而笑了,“果然是草莽英雄,本钦差虽然忠于朝廷,忠于大明,但对绿林人士一向敬重,因为绿林豪杰与那些纵兵抢掠、鱼肉百姓的流贼不是一码事,本钦差也是充着这一点来的,因此,今天不但要谈而且本钦差会拿出十足的诚意来谈。” “但是老夫没这个兴趣,赶紧把人放了,束手就擒,是尔等的便宜,否则,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贺兆雄打断了朱由崧。 老头刚说到这里,山庄的庄兵有无数的弓弩手全都拉弓描准对准朱由崧三个,对这种弓弦的响动和森森的杀气,朱由崧漠然处之,视之无物,笑道:“是吗?本钦差会让老庄有兴趣的,这六位老庄主应该认识吧,据说其中一位还是令爱,除非你们不打算要他们了。” 刘肇基和李全听到这里,将手中的刀剑就逼在了贺宣娇等人的脖子上。 贺兆雄把眼一瞪,冷笑连连,“你敢!还敢要挟老夫,你忘记了这是在哪里吧,这是老夫的绿柳山庄,小女和这五位要是少一根汗毛,立刻把你们三个剁成肉酱!” 朱由崧一笑,“既然来了本钦差就不怕,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老庄主放心,本钦差绝对舍不得伤害他们的,四个庄兵倒也罢了,两个姑娘可是天资国色,又是侠肝义胆,而且更重要的是,就在刚刚,他们还救了本钦差,否则本钦差在湖中也许真的就自身难保了,对这样的大侠英雄本钦差敬重还不及呢,怎么会下毒手呢?本钦差只是来谈条件的。” 贺兆雄正纳闷朱由崧是如何从湖中逃生的,听朱由崧这么说,老头的眼睛立马瞪得像包子,怒气冲冲地问贺宣娇:“丫头,真是你干的?” 贺宣娇和小红等六个人一直低着头,他们知道今天肯定活不成了,就算是朱由崧不杀他们,庄主能饶了他们吗?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要知道这样救这三位要命鬼干什么,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就连贺宣娇此时也后悔不迭,对朱由崧三人咬牙切齿了,现在朱由崧又把这事公布于众,贺宣娇不敢抬头面对爹爹和庄兵们,红着脸,咬着牙,满面羞愧,嗫嚅道:“爹爹,恕孩儿不孝……孩儿对不起您和山庄的弟兄闪……孩儿只求一死……” 说着,眼圈发红,鼻子一酸,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转了几转,差点滚落下来。 “咳!造孽,造孽呀!”贺兆雄一跺脚道当场责备女儿道,“丫头哇,你要气死为父不成?爹爹说什么你就是不听,现在你知道他们了这些当官的是什么嘴脸了吧,你救了他们,他们却恩将仇报拿你作人质,爹早就说过,这些狗官没一个好东西!” 朱由崧把话接过来了,“老庄主口下留德,本钦差绝对不会让令爱后悔的,出此下策也是迫于无奈形势下的迫于无奈之策。令爱英雄气概,义薄云天,这分明是造福山寨,何来造孽之说?正是因为如此,本钦差才亲自答应对尔等在湖上造孽的既往不咎了,否则抄山灭寨那是少不了。本钦差今天正是为此事而来,只要老庄主识时务,痛改前非,归顺朝廷,本钦差一定奏明天子,赦免山庄上下全都无罪,而且还保证让你们父女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封妻荫子,青史留名,不知老庄主意下如何?” “住口!”老头断喝一声,差点儿被气个跟头,什么,湖上一战,你们那么多人马全军覆没,葬身湖底的葬身湖底,被抓的被抓,如今就剩下你们三个了,还是小女救了你们,你们恩将仇报抓了小女为人质不说,还敢跑到这儿来大言不惭,张口抄山闭口灭寨,这位钦差真是个疯子! “老夫早就说过,此生最痛恨当官的,你却让老夫投降归顺,真是错翻了眼皮!” 朱由崧眼珠转了转道:“那好吧,强扭的瓜不甜,人各有志,本钦差也不愿强求。这样吧,本钦差退让一步,再提个条件,你把你抓的人全都放了,我把他们六个也完璧归赵的教给你,你还当你的山大王,我们还是奉旨的钦差继续出使淮安,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怎么样?” “哼,想的美!”贺兆雄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跟老夫谈条件?” “你要不愿意,咱们就拉倒,就当本钦差没来过,那几百人本钦差也不要了,权当他们以身殉国了,这六位英雄归本钦差。”朱由崧说着,对刘肇基和李全道,“买卖做不成了,押着人我们走!” 朱由崧说完若无其事地转身就走,刘肇基和李全押着这六个推推桑桑也跟着走。 “站住!”老头气得腾空而起,拉出鬼头刀挡在朱由崧等人的前面,山上的大小寨主、庄兵呼啦一下过来把朱由崧等人团团围住。 贺兆雄看看女儿还在人家手中,尽量往下压了压火气,用刀头一指朱由崧叱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老夫再说一遍,把人放了,兴许能给你们留个全尸,否则立即让你们化为齑粉!” 第170章 你上当了! 朱由崧早就料到会有此变,也做了充分的准备,因此面对贺兆雄的气势汹汹和数不清庄兵的剑拔弩张,朱由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老庄主非要逼本钦差动武吗?大概老庄主是仗着人多势众又是在你们的家门口吧?那本钦差丑话可得讲在前面,不是本钦差危言耸听,别看我们只有三人,毫不夸张地说,这二将可都是名符其实的万人敌,特别本钦差,那可是万万人敌,你们山上充其量也不过几千人马吧,这要真打起来,后果你可得想清楚了!” “让你胡说八道,等把你抓住非劈了你不可!”贺兆雄被朱由崧弄得没了脾气,一咬牙对众庄兵喝令道:“把他们全都斩尽诛绝,不必担心他们小姐等人,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就算他们六个不死,老夫也绝对饶不了他们,放箭,给我杀,一个不留!” “住手!”朱由崧断喝一声,虽然这些庄兵不会听朱由崧的,肯定听庄主贺兆雄的,但事关他们小姐贺宣娇等人六个人的性命,这些人不是傻逼,他们也不得不犹豫一下,谁也不敢放箭,谁也不敢先开杀。 朱由崧趁机又道:“老庄主,如果这样打下去,只有两个结果,一是本钦差荡平你们山庄,二是我们两败俱伤,绝不会有第三个结果。虽然呢我们三个都是万人敌或者万万人敌,但本钦差有好生之德,不愿滥杀无辜。不如这样吧,本钦差再提个条件,咱们来个文斗怎么样?” “文斗怎么讲?”贺兆雄也不想舍出女儿,他知道不管朱由崧他们三个是不是真的万人敌或万万人敌,但他却知道如果打急了,最先掉脑袋的肯定他的女儿这六个人,刚才实在是无奈之举,听朱由崧这么说,忙问道。 朱由崧思忖道:“文斗当然不是混战,可以一对多和单挑两种选择,一对多就是我们这边出一个人,你们可以上十个、百个、甚至千个或者全庄人都上也可,单挑就是我们双方单对单了,单挑可以来个三场两胜,一对多只来一场就够了,无论一对多和单挑,愿赌得服输,我们赢了,你们须得无条件投降并放人,如果相反我们输了,我们无条件放人,并且我们三个束手就擒任凭老庄主处置,这样你看公平吗?” “此话当真?”贺兆雄一看这对他们山上来说简直是太公平了,换句话说他们占大便宜了,他甚至觉得这位钦差大人脑子进水了,竟提出这样的打法。 “啊当真,当然当真了,本钦差划出的道岂能儿戏!”朱由崧斩钉截铁。 “好,老夫同意文斗,就在这里斗!” “老庄主是想一对多还是单挑?” “一对多那老夫岂不是太欺负人了,传出去与我这铁臂苍龙的称号也没法叫了,还是单挑吧,比三场,三赌两胜!” “好,一言为定。” 朱由崧心里话,老头儿,你上当了,单挑别说比三场,比十场你们也没个赢,你们的本事都在水里,在岸上你们白给,我们三个随便拉出一位就够你们受的,你们那两下子朕刚才基本上也都看到了,在山上你应该是个人尖子,你女儿那下子朕已经领教过了,估计你那两下子也不比你女儿强到哪里去。 双方定下来之后,就在山口的山道上,双方晾开了场子,但是双方都保持着戒备,庄兵对朱由崧等人的包围圈只是拉大了,并没有解除,而刘肇基和李全则尽全力看押贺宣娇等六人,免得他们跑了或自杀。 第一场贺兆雄想看看这三位的虚实,朱由崧话说得那么大,他也不敢大意,好做到心中有数,因此他挑了一个除他们父女之外,身手最好一个小伙子,也姓贺,叫贺金武,在山上的职务是庄主的亲兵头目。 这边朱由崧则让刘肇基打第一阵,让李全看好这六位人质,一个人看六个,重点当是贺宣娇,其他人多一个少一个无足轻重。 朱由崧叮嘱刘肇基点到为止,不可伤及人命,刘肇基点头,把手中剑交给李全,只是正了正头盔,紧紧了护腕,钉子步就站好了。 那边贺金武也准备好了,朱由崧一看此人乃是三十岁左右的车轴汉子,个头不高,但长得很粗实,生得虎头虎脑的,走路脚下咣咣咣带响,一看就是个身手不凡的主,小伙子短衣襟小打扮,把腰带紧了又紧,手提一把水旱两用刀,二目闪着凶光向刘肇基逼来。 刘肇基看着他面色平静,他和李全现在对这群山贼看法也有了很大的转变,因为他的命是人家救的,很明显他们的陛下现在冒险这样做是为了招安这些山贼为朝廷所用,因此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善意,少了些许敌意。 而贺金武则不同,他跟贺兆雄一个心思,恨不得把朱由崧这三个人一刀一个全部斩杀方解心头之恨,另外刘肇基赤手空拳,贺金武被轻视了,也很恼怒。 因此,他提着刀围着刘肇基转了半圈,冷不丁往前一冲,跃起五六尺高,双刀捧刀对着刘肇基的顶梁门就剁了下来。 这一刀力劈华山,力足劲猛,带着风声唰的一声就下来了。 刘肇基面无表情,二目紧盯着他的刀,早不躲晚不躲,一看刀下来了,他滴溜一转身,贺金武一刀劈空正剁到山石上,咔嚓一声刺耳的鸣响,砂石飞溅,平地被剁出一道沟来。 刘肇基此时已经转到贺金武身后了,对着贺金武的后脑勺“啪”猛击出一拳,这一拳快如闪电,力能开砖。 但贺金武也不白给,一看没劈着,觉得身后有动静,身子往前一蹿躲过刘肇基这一拳的同时,人随刀转,刀随人走,右手持刀来了个秋风扫败叶,唰一声向身后扫去。 刘肇基一看这小子有两下子,不过是让他趴下的时候了,在陛下面前如果和一个山贼纠缠半天,那自己这个御营统领在陛下眼中就大打折扣了。 想到这里,刘肇基没躲没闪,把身子向前一挺,迎刃而上。 第171章 点名挑战 刘肇基可没练过铁布衫的功夫,当然不能做到刀枪不入,因此他迎刃而上时,摆左大臂进行格挡,挡的当然也不是贺金武扫来的刀锋,而是看准火候挡贺金武拿刀的手腕。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手腕就撞到了一块儿。 “啪”的一声,刘肇基带着护腕呢当然没事儿,而贺金武则不同,瞬间觉得手腕骨差点折了,手腕骨这一吃疼难忍整个手臂就哆嗦了一下,五指不由得一松,手中的刀就脱手了。 此时刘肇基格挡的手并未收回,而是就势使了一招金丝缠腕,嘭的一把抓住了贺金武来不及收回的手臂,就势往怀里一拉,脚下跟着使了个扫堂腿,“你给我趴下吧!” 贺金武真听话,再也躲不开了,身子一倾摔翻在刘肇基的脚下,刘肇基抬脚踩动了他的后背喝道:“小子,别动!” 刘肇基这大脚丫子一尺来长,再穿上军靴,这只大脚跟个小船差不多,再加上二百斤的体重,微微一用力贺金武有种窒息感,还真就趴地上动不了。 “刘将军点到为止吧,且莫伤及人命。”朱由崧不失时机道。 刘肇基把脚一松,贺金武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沮丧捡起自己那把刀,回到贺兆雄身边,满面羞愧,“庄主,小人无能,愿受责罚。” 贺兆雄吃了一惊,这位姓刘的将军真厉害呀,空手对刀,我的亲兵头目武功不弱呀,竟然没出三招? 朱由崧不无得意道:“老庄主,这第一场可是你们输了,不知第二场老庄主打算派何人出战?我们这边当然还是刘将军了。” 派其他人当然不成了,贺兆雄道:“自然是老夫亲自出战,不过老夫有个不情之请,阁下敢不敢跟老夫比试一二?”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贺兆雄知道自己这两下子未必能赢得了这位姓刘的将军,但这一局至关重要,三局两胜已经输了一场了,这一场要再输了,那就得无条件投降放人,自己身为一庄之主,又是绿林中赫赫有名的铁臂苍龙,要是红嘴白牙说话不算数就会为天下人所不齿,为庄上人所不服,因此这一阵必须得赢,至于第三阵他已经想好了,他们胜券在握,那就里在水里比,因此这一阵太关键了,只要能搬回这一阵,他们就赢定了,但是若赢不了第二阵也就无所谓第三阵了,那就输得血本无功了。 他看到朱由崧生得像白面书生,因此这一场就想找他的便宜。 本来这种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朱由崧本是不屑出手的,手下带着两名得力保镖,对付几个山贼草寇何须他这个堂堂的帝王亲自出马? 不过,贺金龙开口点到了他,要不出来比划比划,显得自己就是个只会说不会做的庸碌之官,在上山之前他就打听清清楚楚了老头的威名,也是有几分仰慕,因此朱由崧听到老头要挑战自己哈哈一笑,丝毫没有犹豫便慨然应允:“既然老英雄要同在下切磋,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嗯,大人果然是爽快之人,请!” 贺兆雄现在对朱由崧有几分佩服了,佩服他的胆气,更佩服他的毫爽,口中不知不觉也敬称大人了,这种称呼出自他口是罕见的,因朝廷的官有大有小,他见过的可不少,但大都是些庸贪之辈,胆小如鼠之徒,但唯独朱由崧有几分英雄气概,此所谓英雄心心相惜也。 “大人……” 刘肇基和李全都不愿让朱由崧打这第二场,不是对他们的陛下没有信心,而是九五之躯怎么能与山贼草寇交手,太失身份了。而且完全没有必要,陛下只须随便找个借口,有我们两位臣子在呢,何须皇上亲自动手? 二将都要相劝,朱由崧制止了他们,让二将看好人质,朱由崧将外罩闪了佩剑也摘了,一并交给刘肇基,经过贺宣娇身边时,扫了一眼这位侠女,却迎来了她仇恨如火的目光,朱由崧知道她对自己有误会,现在也顾不得理她那么多,浑身上下收拾利落之后,来到了场地中间,其实就是山半坡较宽处的山道中间。 贺兆雄一看朱由崧也要赤手空拳对付他,心中冷笑,当官的都狂妄,这也太小瞧老夫了吧,看你年纪不大,功夫应该好不到哪里去,老夫铁臂苍龙的绰号可不是白得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老夫须得做好两手准备,赤手空拳比试也可以,但大刀却不能不带。 打定注意之后,老头背着鬼头刀也收拾利索了,来到当场跟朱由崧打了照面,左实右虚的弓步站定,两臂左右一挥,呼呼生风,腰也顺势抖动了几下,浑身身的骨关节喀吧喀吧作响,算是活动筋骨了。 从他挥臂抖腰这两式看,朱由崧就知道老头功夫不浅,再看老头花白胡须顺风飘舞,铁臂苍龙的形象有了。只是朱由崧没有拉架式,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活动筋骨。 这场比试,整个山庄的人都在关注着,因为这是决定他们前途命运的一场,现在他们大都知道了,庄主跟钦差大人定下了三局两胜的赌局,他们已经输了一场了,这一场至关重要。 因此这一场万众注目。特别是贺宣娇,虽然绑着她的心里很不平静,满是内疚自责,因自己的任性为山上带来了这么大的灾难,也害了丫鬟小红和这四位弟兄,罪莫大焉,同时也替他爹捏了一把汗,因为她跟朱由崧在湖边交过手了,她这个深得他爹真传、有着十几年苦练之功的侠女在这个钦差大人面前什么都不是,在他面前她根本无有反手之力,爹的功夫虽然比自己高很多,但毕竟上几岁年纪,这一阵可够呛啊! “请。” “请” 少顷,二人不无礼貌地互道“请”字之后,老头就先出手了,往前一冲,左手拳一晃朱由崧的眼神,右手拳一个黑虎掏心呼一声对着朱由崧的小腹捣来。 朱由崧看其来势凶猛不敢大意,使了个千斤坠,屁股往后坐,躲出五六尺远,老头一招击空。但老头并没有停手,一看这一招落空了,往前一跟步的同时来了个大哈腰,往下一蹲腿就出去了,左腿逆时针扫了一圈,紧腿着右腿又倒旋转了半圈。 这一着连环扫堂腿来得既快又猛,形同刮风,540度的大旋转一般人没个躲,就是躲过了第一腿,第二腿也难躲过去,一旦被扫中,身子就得横着飞出去。 可是老头两只腿都扫完了,什么也没碰到,正纳闷间朱由崧从他头顶上落到他身后去了,像一团棉花一样悄无声息。 老头一惊,觉得这个钦差不是一般的厉害,也使出自己最狠的一招,身子猛然跃起,在空中来了个翻转,两只铁臂展开像飞机翅膀一样向朱由崧扑来。 朱由崧往后倒退了数步,但没有躲开,因老头凌空而来跟踪而至,逼近目标时,两只胳膊来了个铁臂合围,双拳紧握,这一招又叫双风掼耳,对着朱由崧两边的太阳穴击来。 刘肇基和李全骤然变色,刘肇基禁不住大叫了一声:“大人,小心!” 第172章 归顺 眼看要被击中了,瞬间朱由崧来了个缩梗藏头并就地往旁边一滚,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朱由崧是躲开了,但是他身后面有一棵树可没躲开,贺兆雄的双拳正击中这棵松树。 “咔嚓”一声脆响,对掐粗的树松拦腰折断,树冠慢慢腾腾地垂了下来,松针落了一地。 此时朱由崧已经闪出去一丈开外立在那里,看着这棵断为两截的松棵,不由得点头赞道:“不愧是铁臂苍龙,果然名不虚传!”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朱由崧一连三招没还手,贺兆雄更知道,他这三招一招比一招厉害,一招比一招迅捷致命,但却未伤及朱由崧的毫发,看来这位钦差大人也绝非省油之灯,转过身来,用手一指:“大人因何不还手,难道怯阵不成?” 朱由崧笑着摇头:“非也。被人打不还手自然有原因的,具体来说原因有三:一是在下久仰老英雄大名,今天是来拜山,第一招不还手这是在下的诚意;第二,本钦差代表朝廷有求老家人来了,请老家人放人并归顺朝廷,因此第二招也没还手;这第三,”朱由崧说着看向了贺宣娇,“令爱等六位英雄救了在下和两位将军的命,而我们未曾报恩却多有冒犯实属迫不得已,出于陪罪和道歉,第三招在下也没还手。老庄主再要进招,恕在下就不能相让了。” “哪来那么多名堂!”贺兆雄冷哼了一声,“你今天就是让老夫三十招三百招也不成,除非你赢了老夫,否则你们下不了绿柳山。着家伙!” 贺兆雄说着二次扑过来,轮开一双铁臂对着朱由崧就下了绝情。 这次朱由崧果然不再让了,通过刚才那三招,再结合与他女儿贺宣娇交手的经验,朱由崧对老头的武艺水准已经做到了心中有数,因此闪展腾挪之间,人已经到了半空,老头一招击空目标没了,从他头顶上掠过的朱由崧将“人”字腿一分,啪的一声蹬老头后肩,老头躲闪不及,正中其后背,朱由崧落地后,贺兆雄往前抢了好几步,收脚不住摔倒在地。 刘肇基和李全都知道陛下神功盖世,赢这一招并不感到意外,但是山上人却不同,一千多名庄兵看傻眼了,继而唏嘘不已,有的不能接受庄主被撂个跟头,有的则交口称赞朱由崧的卓而不凡的武艺,而贺宣娇则担心爹爹的安危,害怕爹爹受伤。 “承让了,老人家,没伤着您吧?怪在下失手了,多多海涵。”朱由崧不无关切道。 贺兆雄从地上折起来,面红耳赤,又是没出三招自己便被打趴下了,看得出来人家没下狠手,否则自己多少得持点彩,太不可思议了,这位钦差大人,年纪轻轻,何来如此功夫?看来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呀! 但是老夫绝不能认输! 一想到输了这一局就得话复前言,无条件放了那上千名官军俘虏,这都好办,关键还得投降归顺朝廷,这是苦大仇深的他难以接受的。 想到这里,老头一探手把背后的鬼头刀拉出来了,“大人果然武艺不凡,怪老夫学艺不精,拳脚老甘拜下风,让老夫再来领教一下阁下的兵器,亮家伙吧!”说着,将手中的鬼头刀唰唰唰舞了几个刀花,亮开门户。 朱由崧当然不想跟他动家伙,一是没那个必要眼前胜负已分,二是刀枪无眼,伤着谁都不好,他在下场之前把自己的佩剑下了交给了刘肇基,因此淡然一笑道:“算了吧,老庄主武艺高强,不愧是铁臂苍龙,在下已经领教了,佩服之至,这一场就点到为止吧。” 朱由崧占了上风却及时让步,无疑有君子之风,这也是为了照在老头的面子,哪知老头犟脾气上来了,毫不领情,把眼一瞪:“大人这是何意,如果点到为止,这一场算谁输谁赢?” 朱由崧笑道:“当然算是平手,依在下看第三场也别比了,在下这就放人,老庄主也把人放了,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不行!”老头一听这话可不干了,要这样那不等于自己认输了吗?决不能妥协,因此大喝一声,“必须得分出高低,着刀!”大刀一挥一个裹脑缠头就是一刀。 朱由崧一看这老头不识时务,给面子不知道是面子,给台阶不知道沿台阶下,那也就没办法了,一看刀来了将脑袋一偏,贺兆雄一刀走空。没等他再还招,朱由崧让过刀锋的同时伸手三个手指叼住了老头拿刀的手腕,单臂一叫力。 贺兆雄就觉得手腕骨处传来骨酥肉麻的感觉,心中一惊觉得这位钦差大人手劲儿太大了,如不及时采取措施手腕骨估计就得骨折,因此他赶紧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丹田再掼于两臂,从手到胳膊一下就粗了三圈,朱由崧再掐像掐到石头上一般。 朱由崧这一招空手夺刀,本来是想让老头撒手扔刀知难而退的,没想到他还练过硬气功,朱由崧只得变换套路,虽然掐不动他,但却没松开,使了一招顺手牵羊,老头的身子就跟过来了,朱由崧抬脚扫他的腿,老头这次便顾上顾不了下了。 朱由崧将手一松,老头一下子摔出去好几尺远,手中刀也扔了,滚出多远。 “承让了,老人家快快请起,摔坏没有。”朱由崧赶紧过去把老头扶起来了,连拍打尘土带赔礼道歉,然后躬身把他的那把刀捡起来双手递上。 贺兆雄满面羞愧,输得心服口服,他知道若非钦差大人手下留情自己早死两回了,看来自己这两下子真的和这位钦差大人差得太远了,别说上了年纪,就是再年轻二十岁也不是对手,女儿说得不假呀,当官的也有好人,眼前的这位钦差大人就是侠义之人,君子风度,不服高人有罪呀! 贺兆雄心存感激,把刀收好赶紧给朱由崧施礼道:“大人赢了,老夫认输投降,这就放人。” “老英雄深明大义,本钦差实在佩服得很呢。”朱由崧还怕这老头反水呢,没想到这么爽快,看来是个真英雄,说着,对刘肇基和李全道,“快把人放了,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第173章 说服 刘肇基和李全用刀剑把这六位的绑绳挑断,朱由崧过来向贺宣娇等人再次陪礼,刘肇基和李全也一再道歉。 小红等五个人心中高兴了,双方和解,死中得活,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结果了,独有贺宣娇一双杏目瞪得溜圆,对朱由崧道:“谁跟你是一家人,本小姐恨死你了!”说完拂袖而去。 “丫头,不许对大人无礼。”贺兆雄赶紧过来打圆场,“都是老朽把她惯坏了,她娘死得又早,没有教养,大人不要跟小女一般见识。” 朱由崧一笑,“怎么能呢,老英雄太客气了。令爱侠肝义胆又对本钦差有恩,回头必将报答。” 贺兆雄把头摇头像拨浪鼓,“大人这才叫客气,老朽出身草莽,犯下不赦之罪,钦差大人屡屡高抬贵手,既往不咎,小女这点恩情何足挂齿,大人才是我们山庄的恩人,请随老朽上山一叙。” “请。”…… 如众星捧月,朱由崧和贺兆雄并肩走在中间,其他人前呼后拥,就来到了山寨的聚义大厅。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山寨上华灯初上,别有一番景象。 分宾主落座之后,仆人献茶,朱由崧居中而座,刘肇基和李全在身后侍立,茶罢搁盏,贺兆雄吩咐人准备酒饭,利用这个空闲,贺兆雄对朱由崧道:“像大人这样的侠义钦差实在是少见,老朽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归降是肯定的了,但是像老夫这样的罪大恶极之人,就是大人能容,朝廷未必能容啊。” 朱由崧知道这老头对自己没有信心,是啊,不怪人家怀疑自己,招抚山贼可不是小事,须得皇上亲自下诏,何况这些山贼久居山寨,杀人越货,刚刚不是令几百官兵葬身湖底了吗?如此重罪岂是一个钦差能做得了主的,眼前须得让老头放心。 想到这里朱由崧道:“老英雄多虑了,老英雄杀人越货之事比之闯贼、献贼如何?” 贺兆雄摇头道:“远不及也。” “这就是了,只是后来和出尔反尔了,像闯贼和献贼这些罪大恶极之辈均能为朝廷所容,何况侠义如老英雄之辈乎?只是他们后来出尔反尔了。” 贺兆雄道:“出尔反尔为人所不齿,不过那都是崇祯帝时候的事了。” 朱由崧一笑,“老英雄是说当今皇上不及先帝崇祯之圣德?” “啊……不敢。” “老英雄,当今皇上不敢比圣古先贤,但绝对要比先帝崇祯胜强百倍,不信我们可以拭目以待。老英雄弃暗投明善莫大焉,此事包在本钦差身上,当今陛下乃圣明之君,这件事本钦差完全可以作得了主。” 看朱由崧说得如此中肯,贺兆雄不无感激道:“多谢大人从中周旋,那大人就费心了,只是现在朝堂是个什么样,大人能否如实相告?” 朱由崧知道这老头归顺朝廷毕竟有几分不太情愿,于是道:“老英雄,在下当然不会隐瞒,这几个月来老英雄估计也有耳闻,皇上像换了个人一样,励精图治,大刀阔斧,先是清洗厂卫,接着铲除了乱臣贼子马世英、阮大铖、朱国弼之流,然后震慑了黄得功,高杰和刘良左犯上作乱,也都被朝廷收拾了,现在举国震动,朝堂上下一片欢腾之声啊。” 朱由崧说的这些都是事实,贺兆雄也听说了,但仍觉得朱由崧说的是一面之辞,太过于吹捧皇上了,点了点头又道:“大人所言甚至是,但是据老朽所知,朝廷上下贪官污吏居多,外边的军将又不听朝廷,他们不思修边,而是纵兵抢劫,鱼肉百姓,流贼四起,东虏的铁蹄蹂躏中原不日必将南下,大明东南苟安,如何长久?实不相瞒,老朽着实不愿在朝中为官呢。” 朱由崧知道老头所说的乱象主要是指淮安一带,贪官污吏和不法军将具体就是指刘泽清及其爪牙,于是道:“老英雄能跟本钦差如此推心置腹,实在难得,不过请老英雄放心,你说的这些乱象很快就能得到根治,皇上已经运筹帷幄了,铲除了刘泽清,我大明尚有雄兵百万和江南的富庶广袤之地,驱贼讨虏指日可待。实不相瞒,本钦差这次奉旨就是专门为淮安的东平伯之事而来,皇上已经下定了决心,命本钦差铲除奸佞,肃清不听话的军将,整顿吏治,还淮安百姓一个太平。介时希望老英雄能助本钦差一臂之力,本钦差搬师之日,老英雄弃暗投明之功,加上协助本钦差惩除奸佞之功,高官得做,骏马得骑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贺兆雄从朱由崧的话里听出来了,眼前这个钦差只带了五百人,算是宿州兵才一千来人,这是要去收拾刘泽清啊,人家可是十万人马,就这份胆气和豪气老夫就敬佩。天下之下,如此为请命之官有几人乎?而且他对老夫没有半点戒心,真丈夫也! 想到这里贺兆雄热血上涌,“好,官不官的老朽不敢奢求,就充着大人的秉然正气、一心为民,老朽愿意誓死追随大人,效犬马之劳!” 说服了贺兆雄朱由崧高兴了,别看是些山贼草寇,人马也不多,但这股力量不容小觑,特别这父女武艺高强,水里的工夫过硬,光复大明万里河山,平定天下,离不开水战,将来必有大用,这是人才储备,就是眼前对付刘泽清也能派上用场。 想到刘泽清的十万大军,贺兆雄又不无担忧,“淮安不比别处,刘泽清坐拥重兵十万,大人此去淮安,犹如赴龙潭虎穴,可有把握?” 朱由崧胸有成竹道:“老英雄放心,本钦差自有妙计。河南、徐泗之地以及镇江、扬州等地的二十万兵马已经开始行动了,再有老英雄鼎力相助,此事万无一失。” “如此甚好。”贺兆雄听到这里心里有底了,不过他又想到一个人,“刘泽清的摩下副将李化鲸对老朽有恩,如果可能,介时请大人网开一面,留他一命。” “哦,本钦差愿闻其详。”…… 第174章 招安 对于李化鲸其人,朱由崧自然是知晓的,通过和贺兆雄的谈话知道他的现在,作为一个穿越者,融合了三人的记忆和见识,还悉知其将来,知道这位李化鲸与刘泽清降清后来又反清,终归以失败而告终。 看到贺兆雄为其讲情,朱由崧道:“此乃小事一桩。只要李化鲸识时务,愿意痛改前非为朝廷效力,本钦差自会给他一条生路,但是若其执迷不悟,与刘泽清负隅顽抗对抗朝廷,那本钦差可就作不了主了。” 贺兆雄不无感激道:“多谢大人费心,介时若有机会老朽会归劝他的,此人骁勇,若能为朝廷所用,也是一员虎将。” 这时酒宴备下,贺兆雄请朱由崧入席,朱由崧思忖道:“老英雄,千百名朝廷的兵将还在山上关着吧,如不介意让他们一块用饭可好?” 贺兆雄脸一红,忙施礼道:“也好,难得大人如此体恤,实在是他们之福啊!” 贺兆雄立即命亲兵头目贺金武带着自己的命令把所有在湖中俘虏的官兵带到前寨来,然后又传令全体庄兵集合。 时间不大,贺金武带着一支庄兵押来了一群官兵,这些官兵衣着不整,有的狼狈相未脱,其中包括朱由崧从京师带来的五百兵将,一共一千多号全都捆着,往聚义大厅前一站,黑压压的排成了数排,这些人认为凶多吉少了,被这些山贼草寇抓到还有个好吗,这大概是要把他们集体砍脑袋吧。 都胡思乱想着,心里直敲鼓。 这时,全庄两千余名全副武装的庄兵也都开到了这里,被俘虏来的朝廷的兵将居左,两千庄兵居中居右,三多千人,将聚义大厅前的辽阔场地排得满满登登的。 这些被俘的朝廷兵将一看,今天是彻底没戏了,这么大阵势,砍脑袋恐怕是便宜的,这些山贼杀人如麻,吃人不吐骨头,不定想什么办法折磨我们呢! 胆小的吓得都都快站不稳了。 这时,贺兆雄和朱由崧从聚义大厅里出来了,后面还跟着刘肇基和李全,以及山寨上的大小头目。 等这些人出现在这些兵将眼前,这些被俘虏来的朝廷兵将眼不够用了,满是诧异之色,好半天开始议论纷纷了。 有宿州兵将道:“钦差大人怎么也来到了山上?” “不用问,肯定钦差大人也被山贼抓到山上了,钦差大人也投降了山贼。” “对对对,肯定是这么回事儿,那我们怎么办?” “别胡说,根本不可能。”朱由崧从京师带来的五百兵将不愿苟同宿州兵将的言论。 “不可能,那眼前这事怎么解释?” “我们也不知道,反正钦差大人决不会投降山贼的……” 这些俘虏们不但议论上了,还有的争论上了。山上的庄兵也不知道庄主此时让全体集合何事。 正这时贺兆雄清了清嗓子,三千多人的场面立即肃静了,贺兆雄看了看捆着朝廷兵将和山上的庄兵,大声喊道:“山上的弟兄们听着,从今天开始,咱们绿柳山庄正式扒掉贼皮,归顺朝廷了!” 此言一出,无疑于春雷炸响。 下面几千人又骚动起来,有高兴的,有因担忧而犹豫的,反应最强烈的当属那一千多名朝廷兵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特别是那些宿州兵,闹了半天不是钦差大人投降了山贼,而是山贼归顺了朝廷,这就不用挨刀掉脑袋了,这当然是钦差大人的功劳! 那些被朱由崧从京师带来的五百京兵,此时也扬眉吐气了。 这时贺兆雄又说话了,“大家静一静,可能有些弟兄不明白,我铁臂苍龙平日里最反对的就是朝廷,最痛恨的就是官府,贪官污吏、为富不仁的奸商裁到老朽手里的也不在少数,如今为何要投降归顺呢?不为别的,就是因为钦差大人!” 贺兆雄说着向众人示意朱由崧,又道:“大人侠骨仁心,为民请命,为国除贼,令人钦佩。朝中能有如此圣差,看来以前我们对朝廷有所误会,承蒙大人不弃,大人现在免除我等的一切罪责并加以重用,老朽愿意带着大家追遂大人鞍前马后,讨逆平虏,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不比呆在山上当一辈子的盗贼强之百倍吗,你们说是不是啊?” 大凡有出路,谁也不愿失身为贼,那些犹豫的庄兵无非因为自己身负人命,认为自己罪大恶极朝廷不能容他们,现在庄主的一番话打消了他们的顾虑,因此纷纷挥拳响应:“庄主说得太对了,我们愿意跟着您干,唯钦差大人马首是瞻……” 两千人呐喊,声势也不小,直冲霄汉。 贺兆雄把手一挥,现场又静了下来,贺兆雄又道:“弟兄们,有句话得说明,这是老朽的决定,你们当中如果有人不愿意,绝不强求,山上可以给你们发银子盘缠,愿意回家的回家,另谋出路的也行,志向不同的弟兄们出列!” 贺兆雄连喊数遍无有一人出来,贺兆雄道:“既然如此尔等是都愿意了,很好。不过丑话老朽得说在前面,若是有人三心二意,或者干小人的勾当,日后反水或者沦为奸邪,我铁臂苍龙绝不容饶,老朽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是清楚的,好歹也算是绿林道有头有脸的人物,最讲侠义道,最痛恨的就是奸邪肖小之辈!” 两千余名庄兵再次振臂高呼,表示山上没有那样的人,全都愿意誓死追随,永不反悔。 贺兆雄让他们静下来,又命人将那一千多名朝廷的兵将全都松了绑绳,全后请朱由崧训示。 一下又增加了两千多死粉,朱由崧有些小激动,热血澎湃,“本钦差早就仰慕绿林英雄,久仰山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皆英雄之辈,劫富济贫,除暴安良之心,本钦差一样有,尔等之作为本钦差有耳闻也有目睹,跟那些杀人越货、四处抢劫、祸害百姓的山野流贼有本质的不同,因此本钦差代表朝廷一律赦免尔等无罪,从今天开始你们跟他们一样,”说着一指那些朝廷的兵将,“皆为我大明忠勇之士,一样的待遇,一样的例律,功必赏,过必惩。祝贺你们走上了正道,当今圣上讨贼平虏之心日隆,望尔等随本钦差讨贼平虏,建立不朽功业,空口无凭,有天子剑为证!” 朱由崧说着,把那把佩剑取过来了,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天子剑,鲨鱼皮的剑鞘,红漆描金,黄锦打底,众人一看果然是御用之物,钦差说话本就代表皇上,现在又有了天子剑,他们更没有任何顾虑和担忧了,再次振臂高呼,声震云宵。 PS:祝大家建军节快乐,如果打印*度,需要回部队,我愿意第一个响应。 第175章 欺负 贺兆雄令伙房多准备饭菜,把凉的酒席又重新热了,山上本来就是两千人多吃饭,现在增加了一千来人,也能应付得来,粮食酒菜都是现成的,到多增加些人手,杀牛宰羊,人多也好干活,大家齐动手,很快饭菜做好了。 朱由崧带着刘肇基和李全入席,其他人也都开饭。刘肇基和李全还多了个心眼,害怕贺兆雄使招,两个人在吃喝之前悄悄地把桌上的酒菜全都用银针试了毒,见没有问题才放心了。 朱由崧则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见其面知其内,观其言知其言,他知道贺兆雄父女乃绿林豪侠,义名远扬,不是那种江湖肖小之辈,当然做不出那样的事。 贺兆雄带着山上的头目亲自作陪,席间频频向朱由崧等人敬酒布菜,推杯换盏就喝上了。酒过三巡,菜过无味,话匣子随后也打开了。朱由崧顶喜欢这些草莽英雄,也是他后世没少看水浒之类的小说,帝王的架子早扔一边去了,也放得开。 绣楼上,贺宣娇把自己闷到屋里。丫鬟小红过来了,“小姐,绿柳山庄已经接受朝廷招安了,您怎么还躺在这里?” “爱招安不招安与我有关系?” “怎么没有,从今往后我们都是朝廷的人了,放火把山寨一烧,走到哪里都是大摇大摆的,再也不用担心官兵来抄山灭寨了,哎小姐,你好像很不高兴呀,有什么心事?” 还真让小红说对了,贺宣娇现在满脑子都是朱由崧:这位钦差大人太可恨了,本小姐是真心实意救她,可是他竟敢假装昏迷骗取本姑娘在湖边……哎呀羞死人了,一位未出阁的大姑娘以后还怎么见人? 贺宣娇正没处撒气了,听了小红的话眼眉立即又竖起来了,“死丫头我能有什么心事,这该死的钦差,姑奶奶救了他们,他们反而恩将仇报,把我们绑了当作人质,本小姐能高兴吗?你难道不生气?” “可是……是你让救人的?”小红不解道。 “不错,本本小姐救了他们,但是本小姐让他绑我们了吗,本小姐让他……哎呀你不懂!”贺宣娇想说朱由崧骗她嘴对嘴吹气的事,但脸红心热哪说得出口。 “钦差大人说了这都是迫不得已,三位大人一再向我们陪礼道歉,人家可是钦差大人,特别是你救那个,生得好生俊郎,武艺也不是一般的高,连庄主也不是对手,人家几次手下留情,不然我们六个和庄主都够呛,人家还降尊纡贵向我们陪礼,这就够瞧的了,这件事不都过去了吗,连庄主都不再提了,小姐还耿耿于怀呀?” “你懂什么!”贺宣娇说不过小红,越想越生气,喝止住她并命她去请庄主。 小红不敢多言语了,看小姐今天怪怪的,只好去了聚义厅。 聚义大厅内气氛热烈,老头和朱由崧连吃带喝,狂吹猛侃,兴致正酣时小红进来附在贺兆雄耳边说了几句。 老头其实对女儿是很娇宠的,今天的事儿早就不生她的气了,心里反而感谢女儿歪打正着做了件有益于山寨的大好事,现在听说女儿有急事找他过去,只好站起来对朱由崧不无歉意道:“大人慢用,老朽失陪一下,去去就来。” “老人家请便。”朱由崧当然不知道什么事,点头道。 贺兆雄又对手下头目道:“你们伺候好三位大人。”众头目们应诺着,贺兆雄跟着小红离开了聚义厅往绣楼而来。 到了楼上,小红怕碍父女俩的事,便识趣地留在了外面听招呼,老头推门进去了,把门掩好。 见女儿闷闷不乐地呆坐在里间床上,贺兆雄道:“丫头,什么事?” “爹,您难道真的归顺朝廷了?” 贺兆雄白了女儿一眼,“这还能有假,怎么啦?”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娇儿商量商量,娇儿……娇儿活不了……”贺宣娇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还抽泣上了。 这是贺兆雄没想到的,他想着山上归顺朝廷最高兴的应该是女儿,因为当初他要劫杀这些钦差时,女儿极力反对,说这些钦差这也好,那也好,为这事父女还翻脸了,可是现在和钦差成了一家人,她怎么又不高兴了…… 贺兆雄有些懵,“丫头,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娇儿被人欺负了……有钦差就没娇儿,有娇儿就没钦差……您看着办吧……” “啊,这……”老头更懵了,借着酒劲儿额头青筋绷起多高,女儿被男人欺负哭了,在老头的印象中这太严重了,怒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咋不早说!” “爹,你听娇儿说……是这么回事……”贺宣娇红着脸低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门口的小红听说小姐被那个小白脸钦差欺负了,也惊得嘴张多大,继而她也听了个八八九九,心里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想到自己在水里被那个叫李全的大人也看了身子,不禁也脸热心跳了。 这时就听屋里面传来贺兆雄的笑声,小红一愣赶紧侧耳细听。 “爹,你怎么还笑?” 贺兆雄声音缓和下来,“丫头哇,我当什么事呢,你当时出于救人,也不算丑,大人视你为恩公,这怎么能叫欺负呢?也许正是因为你对他有恩,他才对你和爹爹高抬贵手,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多想了。” “爹,你说得轻巧,那个小白脸在您面前可能白活了,可是他娇儿面前太坏了,您是不知道……我非宰了他不可!” “丫头,你可不能乱来!”贺兆雄惊道,他知道女儿脾气倔强,说得出就干得出来,连忙制止。 贺宣娇撅着嘴道:“爹,你只顾自己升官发财了,不管娇儿了,娇儿身大袖长的,这事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嫁人?” “啧啧啧……”老头仔细一想,女儿说得也有理,但觉得有些棘手,刚刚做出的决定,当着全山上下说得掷地有声,怎能再出尔反尔? 老头在屋里来回溜了好几圈,突然眼睛一亮,“有了,娇儿呀,你们有缘呢。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不如找人做个媒,如果大人不嫌弃,干脆你与大人结为百年之好算了,依爹爹看,大人绝不是淫邪之人。” “他还嫌弃我?”贺宣娇夸张地瞪着眼睛,“我还没看上他呢,小白脸没好心眼,钦差大人怎么啦,我还不愿高攀呢!” 贺兆雄看出来女儿是惺惺作态,故意道:“丫头,要是那样,爹可就真没办法了。” “那……好吧……全凭爹爹做主……”姑娘细如蚊哼,想起朱由崧在湖边戏耍她时那副贱兮兮的表情,小脸又红了,心里嗔道:“本小姐如花似玉,又一身本事,真是便宜这个小白脸了!” 第176章 心思 贺兆雄下了绣楼来到前院聚义厅外,命人把李全请到外面,看看四外无人,压低了声音把这件心事对李全说了,当然朱由崧和贺宣娇二人在湖边嘴对嘴吹气的事老头碍于女儿的面子没说,打算借李全之口,成就他们心中之事。 李全听完后摇了摇头,这虽然是喜事,朱由崧的风流韵事他也有耳闻,但是一则他是皇上尚未暴露身份,贺家父女并不内情,这父女二人同意这亲事,皇上能不能看上这江湖中的野丫头这才是关键,另外他想到皇上前段时间自立牌坊,把登基以来在江南各地大肆选的美人全部解散了,并表示今后不再大肆选美,要一心为社稷,此事恐怕没戏。 因此李全眉头微皱眉,找借口道:“在下替我们大人谢过老人家的美意,只是大人已有妻室,还能让侠女作小吗,岂不太委屈姑娘了。” 贺兆雄满不在乎道:“小女一向仰慕豪侠之士,钦差大人侠骨仁心,能为大人作小也是小女之福哇,还望李大人多多成全。事成之后,大人就是我们贺家的恩人了。” 李全当然知道,如果真成了这门亲事,老贺头从山贼一下子成为当朝国丈,可谓是一步登天,恐怕没有那么便宜的事,但贺兆雄还沾上了同,不好再多说,李全眼珠转了转道:“老家人听信吧,今晚在下跟我们大人提提。” “那就有劳李大人了,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望笑纳。”贺兆雄说着,命丫鬟小红取来五百银子交给李全。 李全赶紧推辞道:“老人家万万使不得。” “没别的意思,李大人跟着操心了,权当老朽请喝酒了,难不成大人嫌少吗?” 李全只得将银子收下,谢过贺兆雄,无意间看到黑暗中一双眸子闪着他,这种眼神他可不是第二次见了,在湖中救自己陛下的时候,他就领略了,一同领略的还有小红姑娘那曼妙的身姿,由于当时她没穿水师衣,湿透的衣服紧贴其身,少女的窈窕令他一览无余。 年近三十的男人还未成家,小红虽然是个丫鬟,对他却具有尤物一般的吸引力,一想到这些李全就有了强烈的反应,但眼前只得将这种反应埋在心里,有意无意地回应了小红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临近三更,酒宴散去。贺兆雄早就为朱由崧等三人安排好了住处,将山庄最豪华的一座院腾出来打扫干净,被褥等应用之物一律换新,令朱由崧等人住进去,并派了十名细心老成的庄兵负责侍候,老头还在小院四周安排了巡逻人员。 朱由崧喝了些酒也觉得有些困乏,进屋后,喝两杯茶水躺下了。 刘肇基和李全当然不能都休息,二人得负责保护圣驾的安全,别人护驾他们俩当然不能放心,虽然山上接受了招安,但难以意料之事很多,因此将后半夜一分为二,二人轮流值巡逻,精神抖擞的刘肇基全副武装挎着宝剑先值第一班,李全只好先回屋休息。 刚到他的房间门口,黑影一闪,练武之人耳聪目明,李全就捕捉到了这黑影,轻喊了一声,“谁?”手下意识地就握紧了腰刀的刀把。 “我。”一个女子的声音。 “小红姑娘,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有事吗?”李全看到是她心里就起波澜,但装作若无其事道。 “啊……老爷让奴家过来看看大人还有什么需要没有。”黑暗中小红二目有些惊慌,在李全脸上只一闪便移开了。 “还是老人家想得周到,一切妥当,我替钦差大人谢谢你们了。”说着李全对小红拱了拱手。 “都是一家人了,大人还这么客气……没事就好……对了,受人之托必办忠心之事,老爷和小姐可等着大人的喜信呢。”小红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后来脸还红了。 “在下如何不知,只是大人今晚有些累了,在下没敢打扰,明晨定然向大人禀报,并多多美言。”李全仍然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 “也好,奴家这就回秉老爷和小姐……”小红说走,腿就是不动地方,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李全有心把小红往屋里让,但天这么晚了,孤男寡女的,又不好开口,一时间二人僵到这里了,好半天谁也没说话。 “大人还有什么让小红伺候的吗?”后来小红终于打破了沉默了,又用那种她熟悉的眼神闪了李全一眼。 “啊不……不敢有劳姑娘……”李全第一次觉得自己怯懦得像个孩子。 小红只得转身离去。 “姑娘……”李全觉得自己有些窝囊,看着小红的丽影越来越远,他不禁跟了几步,大着胆子道。 那道黑影一顿,见李全又不说话了,小红头也没回,消息失在夜幕之中…… 李全呆愣在那里,看着消失的背影,脑子里全是小红的音容笑貌,继而又责备自己,小红一身武艺,尤其是水里的本事比自己强得多,他们冒死相救,自己在她面前怎么就没话说呢? 回到自己的房间,李全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干脆他一骨碌身起来了,从墙下取下腰刀,开了门来到陛下住的房前。 “李兄,怎么还没休息?”刘肇基迎过来不解道。 “睡不着,刘兄回去休息吧,今晚上陛下……啊不,大人的安危交给李某了。” 刘肇基觉得李全有些莫名其妙,平时他从不失眠,今天这是怎么了,心思缜密的他话还说错了,差点暴露大人的身分,又问了李全几句,李全也不说,只是执意要通宵巡逻,刘肇基摇了摇头回房休息去了。 四更天,朱由崧照例闻鸡起舞,整理好衣服,提了宝剑一开门见李全呆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便喊了他。 “陛下……”李全赶紧过来了,但觉得不对,赶紧改口,“大人,这么早?” 朱由崧看李全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问他怎么了,李全不肯说,只推说自己晚上没休息好,朱由崧也没深问,说自己要练剑了,让他回去休息。 李全刚走了几步又回来了,“大人,有一件事须回屋禀报。” 第177章 双喜临门 朱由崧觉得李全有些莫名其妙,平时他可不这样,心细如发,办事稳妥,今天他怎么丢三落四的,做什么事都有些心不在焉,问他他又不说,现在不问他了,他又来说了。 朱由崧耐着性子,和李全又回到屋里,李全把门掩好,朱由崧笑道:“怎么了,神秘兮兮的?” “大人是这么回事儿……”李全便把贺兆雄替女儿求亲之事说了,说完之后,微垂着头不敢看朱由崧的脸,然后把贺兆雄硬塞给他的五百两银子也拿出来摆到了桌子上,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与无辜。 朱由崧一听是这事,心里早乐开了花了,他正想侠女呢,别看是山野里的姑娘,长得美如天仙,而且一身武艺,尤其是水里的本事大,他这次湖心落水上岸之后,就下了决心,等有机会一定要学一学水里的功夫。 光在岸上能打,到了水里只能喂鱼,那哪行呢?光复大明,收拾破碎的山河离不开水战,虽然不一定要自己亲自出马,但也不能到水里就任人宰割,要学水里的本事这父女二人无疑是他最好的老师,又想到湖边骗贺宣娇救自己之事,贺宣娇的芳唇堵住自己的那一刻,以及她发现自己使坏时的娇嗔生气表情,朱由崧心里痒得更是心驰神往。 只是朱由崧认为她真生自己的气了,正打算想什么办法哄她一哄,没想到父女二人托李全提亲来了,这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上哪找这样的好事儿! 但又一想自己现在是帝王,前不久还谴散了所选入宫的美女,绝不能在李全等人面前得意忘形,否则他们无认为自己老毛病又犯了,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岂不就糟了? 因此朱由崧把厚黑学那一套拿出来了,明明自己心中高兴,却表面上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如何使得?” 朱由崧的反应在李全的意料之中,但想到老头这五百两银子和小红姑娘的话,李全仗着胆子道:“大人是不喜欢贺小姐,还是因为贺小姐出身布衣荒野?” 朱由崧摇头,“小姐侠义,巾帼不让须眉,怎能以出身取人?只是我们这次重任在肩,不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误了大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全不同意朱由崧,仗着胆子苦劝,“如果大人不应下这门亲事,伤害了贺家父女的自尊,尤其是贺小姐那暴脾气,难免会闹翻了,真到那一步,贺兆雄最终还得站到女儿的立场上,贺家父女很可能中途变卦,这里离淮安不远,走漏了风声必然前功尽弃,只有答应此事,贺家父女才会死心踏地地效忠大人,效忠大明,望大人三思。” 这一番话正说到朱由崧心坎里,朱由崧心中感慨,卿真是朕肚子里的蛔虫啊,这个美女朕要定了。 但表面上,朱由崧仍然摆出有几分不情愿但最终又不得不这么做的样子,“既然如此,那就依你吧,这件事先就这么定吧,不可暴露朕的身份,等收拾完刘泽清回到京城再说此事。” 李全应诺,心中高兴,得赶紧给老贺头道喜,另外再见了小红姑娘可有的说了,李全兴冲冲地往外就走,不小心脚一绊,差点一脑袋撞门上,朱由崧看他冒失也不好乐,让他回来把他的五百两银子拿回去。 看着他的背影眼前消失,朱由崧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出门到了院中舞起剑来…… 天不亮,李全就命人把贺兆雄喊起来了,“给老人家道喜了……” “真的?钦差大人答应了?”李全说完经过,贺兆雄胡子都笑开花了。 李全点点头。“这事在下敢扯谎吗?只是大人说了,等这次淮安之行完事了回京再说这事。” “钦差大人想得周到,小女果然是有福之人,我们贺家能攀上这样的高亲,祖上积德了,李大人功不可没,从今以后大人就是我们贺家的恩人,请受老朽一拜。”贺兆雄乐得眉飞色舞,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说着要给李全磕头。 李全哪敢受他的头哇,这是皇亲国戚,未来的国丈,只有自己给他磕头的份,只是这老头还不知道实情,否则非高兴疯了不可。 贺兆雄拉着李全来到绣楼,迎接他们的是小红,告诉他们小姐还没起床,贺兆雄迫不及待地让小红把小姐喊起来。 小红一看二人那表情,就知道事情成了,把小姐喊起来,贺兆雄就进去了,小红和李全觉得不方面,都留在了外面。 小红又向李全投过那样的眼神,这次李全可有话了,开始在小红面前夸夸其谈,说开始时钦差大人不同意这门亲事,是他从中苦劝,大人才同意了。小红说这话你应该跟小姐说,小姐一定会感激他的。李全说你难道不感激我,是我给你们小姐办了大件好事,两个人越说话越长了。 闺房里的贺宣娇得到喜信小脸红扑扑的,心里也像吃了蜜似的,但不经意间看到窗外的李全和小红谈得如胶似漆,二人面面相觑之后,忍俊不禁,看来要双喜临门了,父女俩决定先不声张。 朱由崧再见到这父女二人,都有些心照不宣了,便都跟没事人一样,朱由崧和贺兆雄表面上仍然相敬如宾,只是贺宣娇多了几分羞涩,收敛和几分小姐脾气。 老头也是有意给两个年轻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这时观景台只剩朱由崧和贺宣娇,两个人谁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朱由崧一看这观景台是一块巨石凭空伸了出来,站在台上一览无余,远处峰峦叠翠,云雾缭绕,往下看是汪汪一碧的潭水,老头跟他讲过,这叫绿柳潭,潭下有泉眼,直通洪泽湖。 朱由崧看得入神,身置轻纱的贺宣娇如仙女屹立在旁边,神态怡然。 朱由崧一看有如此美人相伴,此时不学水里的本事更待何时?一个计划出现在他脑海里,他观景时看着看着不自觉得地往前凑,突然脚下一滑栏杆断了,朱由崧大叫一声跌下深潭。 慌得贺宣娇尖叫一声,连衣服都没归整就纵身而下,绿柳潭两声闷响,晶莹的水花溅起数尺又散落水中…… 第178章 潭水情深 朱由崧尚未落入深潭就听到了上面的尖叫声,这叫声令他很是刺激和舒爽。 他知道这绿柳潭最深处超过三十米,最浅的也在十米左右,汪汪一碧,有几顷地那么大,呈半弦月形环于绿柳的西山侧,绿柳潭的边岸也长满了垂柳,当初贺兆雄选中绿柳山也是冲着这绿柳潭来的。 几年来,山上的庄兵包括他女儿的本事都是在这里练出来的,老头无疑是总教习。 这么深的水,朱由崧从十几丈高的山崖上玩“失足”,无疑需要一些胆识,因为风险当然还是有的,但是仗着他艺高人胆大,身边又有未来的美女老婆护驾,朱由崧此时有恃无恐。 与在湖心落水的感觉差不多,耳畔一声闷响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接着身子像铁块一样急速下深,出于搏命的本能,朱由崧当然要挣扎几了,但无论手脚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就在他有种窒息感的时候,一股外力制止了他的下沉,并令他悬浮起来直至在水面露出脑袋。 朱由崧贪婪地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才觉得舒服多了,用手抹去脸上的水花,一张娇如花的小脸出面眼前,如水的眸子正盯着他。 感觉到身子被一只玉手拖着,朱由崧不必担心自己会沉下去,便放心欣赏起眼前的水中美人儿来,玉面落珍珠,青丝浮绿水,轻纱融碧玉,红体有还无。 但最可爱的还是这双长长睫毛下的眸子,还有那张娇小可人的粉唇,近在咫尺,朱由崧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了。 看朱由崧恢复了正常,并欲望四射地盯着自己,姑娘的心放了下心,心却狂烈地跳动起来,眼前的俊郎几天前还是自己眼前的过客,现在却成了自己心仪的白马王子,这颗芳心十几年来从未有过这样的悸动。 看了朱由崧几眼,抵不住朱由崧那炽热的目光,姑娘脸色酡红,粉梗微垂嗫嚅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朱由崧没回答,而是狡黠地一笑,“教我水里的本事吧。” 这一句话便暴露了他蓄谋已久的小心思,贺宣娇瞪大了双瞪,要在往常贺宣娇的小姐脾气又上来了,但自从朱由崧答应了她那事之后,贺宣娇处处收敛,特别是在朱由崧面前成了大家闺秀,温顺可人,眼前朱由崧这么恶搞她竟然也不生气,而是闪着大眼睛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朱由崧有些得寸进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她的娇躯,其实他的身子并没有下沉,贺宣娇就这么任由他抱着,二人的呼吸对撞起来,贺宣娇雪白的肌肤泛红到了粉颈处,看侠女在自己面前如此乖巧,朱由崧激动得忍不住要一吻芳泽了。 贺宣娇当然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她没有避闪,只是把那双如水的双眸藏在长长的睫毛里,生怕被人发现什么秘密似的,内心里却期待着…… 两颗心终于触碰到了一起,朱由崧又找到了那种心驰神往的感觉,但贺宣娇觉得与那天在芦苇荡嘴对嘴吹气的感觉不同,虽然都有初次的惊慌,那是出于救人之心,是一种迫于无奈,而眼前两情相悦,是情感的释放。 可能是朱由崧抱得太紧了,贺宣娇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良久,朱由崧才放开了她,接下来一个成了老师,一个成了学生。 贺宣娇当然是真教,聪明好学的朱由崧当然也是真学,加上这里水也好,江南的十月,水温仍然宜人,因此没出半天的工夫,朱由崧便学会了几套水中的技能。 朱由崧像鱼儿一样在贺宣娇面前卖弄地游着,溅起的水花在贺宣娇如花的小脸上滚落。 认为着自己在水里差不多能够应付了,可是贺宣娇告诉他还差得远呢,必须长期的反复练习才能变成自己的本事,接下来开始教他在水中憋气了。 憋气是换气的基础,也是第一步。 按照贺宣娇之法,朱由崧深吸一口气,把脑袋没于水下,当他觉得受不了时,才从水下探出头来,但这时,贺宣娇告诉他才数了五十个数,要至少能数到一千个数才行。 朱由崧觉得自己确实差得远,又反复练了数次,距离一千个数的标准仍然很远,不过进步还是很明显的,从最初的不一分钟,到现在他一口气他已经能在水下呆两分钟了。 然而今天已经是极限了,朱由崧很满意自己的成绩,水里的本事也是功夫,既然是功夫就不可能一蹴而就,贺宣娇说得对,需要长时间的反复练习和努力,两个时辰之内他竟然学会了这么多,贺宣娇说他已经在很了不起了,不要说在这静潭死水中能够自付自如,就是到了大江大海中,短时间内也能够自保了。 朱由崧也很知足了,但并没有上岸的意思,“娇儿今天辛苦了,要我怎么谢你呢?” 贺宣娇认为朱由崧要给她重重的赏赐,身为钦差大人当然有好东西了,非金即玉,首饰耳环什么的,应该应有尽有吧,因此把小嘴一抿来者不拒道:“大人看着办吧。” “那好。”朱由崧深吸了一口气,钻到了水里,抱着贺宣娇的小腰往下就拖,贺宣娇这才知道上当了,娇叫了一声,就被朱由崧粗暴地拖到了水下,她赶紧闭气调息,这时芳唇再次被朱由崧堵上。 贺宣娇仍然乖巧地迎合着,不过朱由崧与在水面上不同,这次更加肆无忌惮,嘴没闲着,两只手也不老实起来,短短的两分钟,贺宣娇便被她弄得浑身酥麻,飘飘欲仙了…… 当两个人再从水下钻出来时,都大口地喘气着,气喘匀之后,朱由崧抹了把脸上的水,这时贺宣娇示意他不要出声,让他往上看,朱由崧这才发现头顶的观景台上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们?”朱由崧这才恍然大悟,我说这小子怎么魂不守舍的,原来是想女人了,“你舍得吗,回头成全他们吧。” 贺宣娇笑着点头道:“红儿也是有福之人,表面上她伺候我,是丫头,但是我和爹从没有亏待过她,这两年我们处得像亲姐妹一样,我替她高兴……” 当天晚上,小红和李全在不同的地方听到了不同的人对他们说了这一辈最高兴的事儿,两个年轻人乐得合不拢嘴,由于条件所限,这虽然只能是一种精神寄托,但二人都觉得这辈子遇到了最好的主子。 第二天,朱由崧打算继续跟贺宣娇学水里的本事时,忽然闻报,淮安来了大批的军队,朱由崧和贺兆雄听后都是一怔。 第179章 重兵压境 李化鲸回到淮安府,见到刘泽清交令并说明事情的经过。 刘泽清哈哈大笑,但只笑了一半便皱眉道:“仁宇,老贺头脑子是不是有毛病,答应给咱们帮忙,却不愿意拉着人马来淮安,破山寨有什么好的,管两千来人,兴许哪一天就被官府灭了,到这儿就保险了,老子至少给他弄个副总兵当当,让他管千军万马,这他都不愿意?你难道没跟他提他女儿的事儿?” 李化鲸赶紧施礼道:“回伯爷,我这老位老哥有点犟,您备的这份厚礼他都是勉强收的,我怕说多了把事情弄砸了,误了钦差之事,不过伯爷别担心,好事多磨,等办完了这件事,再张罗此事不为迟晚。” 刘泽清点了点头,“嗯好吧,仁宇呀,丑话我得说到前头,本爵之所以没动绿柳山,完全是给你留脸,介时老贺头要是不识时务,老子可不会再对他客气,到时候可别说本爵不给你面子哟。” 李化鲸信誓旦旦道:“伯爷放心,我们俩虽有交情,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李化鲸是伯爷的人,当然要唯伯爷马首是瞻了,老贺头要是真的不识时务,在下会亲手宰了他!” 几天后,绿柳山庄来人了,见到李化鲸逞上贺兆雄的亲笔书信,李化鲸展开一看喜出望外,带着这封信差来见东平伯。 刘泽清正在府上跟几个宠伎淫乐呢,同为一镇伯爵的高杰和刘良佐相继倒台,令他收敛了不少,但刚收敛了没几天,因得了李化鲸的妙计,刘泽清像吸大烟一样毒瘾又犯了,一天也不离开女人了,天天换新人,天天花样翻,正玩得有劲儿有人来报,李化鲸求见,还带了绿柳山庄的信。 若不是有绿柳山庄的事,刘泽清还真想骂娘,他有个毛病,享受的时候不好被人打扰,有一次他正在和宠伎销魂,有一个不长眼睛小校闯进来,结果被活生生地挖去了双眼,就是李化鲸打扰他也不行,现在一听绿柳山庄有回信他只好将这些宠伎打发到帐帘后面躲着,将室内简单收拾一下,然后命李化鲸进来。 李化鲸进来施礼,“伯爷,成了,绿柳山庄不负所望,钦差包括那五百兵将在洪泽湖全军覆没了,伯爷可以高枕无忧了。”说着,把贺兆雄的亲笔信逞了上去。 “干得好,哈哈哈……”刘泽清纵声大笑,把信接过来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把信给了李化鲸。 朝廷那边暂且没有压力了,一想到贺兆雄有个如化似玉的侠女,刘泽清心里痒得厉害,恨不得立即带兵过去抢人,迫不及待的他立即派李化鲸再赴绿柳山,让他务必促成此事。 李化鲸道:“伯爷,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刘泽清把嘴撇成了“八”字,他现在已经无所畏惧了,钦差都已经被他除掉了,他还有什么顾虑呢?鞑子和鲁王那边只要有了消息,他就可以大干一场了。 因此刘泽清嚣张跋扈的本性更加暴露无余,对李化鲸不冷不热道:“仁宇,尽力可不行。这次干脆你就多带些人手过去,老贺头答应了当然更好,你就帮着他把山寨烧了,带着他们的人来见本爵,本爵说话算数,决不会亏待他父女和山上的弟兄们,倘若老头不识时务,你就抄山灭寨。” “不劳伯爷嘱咐,无论如何在下一定把人给伯爷带到淮安,请伯爷静候佳音。”李化鲸施了个礼出去了,刘泽清轻击三掌,管弦乐声又起,那几个躲在帐帘后边的宠伎又飘然而来…… 李化鲸很快以刘泽清的名义又备齐了八彩重礼,这次点了五千精兵,还拉了两门重炮,全副武装的他骑了一匹乌龙驹,带着他的折铁大刀,一声令下就出发了。 淮安离绿柳山只有二百里左右的路程,李化鲸这次动用的还是城外赵家屯的部队,从那里开拔往绿柳山又近出二三十里,因此头天下午出发,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山下。 李化鲸命令队伍停下,将两门重炮隐蔽起来,调试好距离对准了山门,让其他人作好冲锋准备,按他的计划如果真打起来,先把山门炸飞,五千人一鼓作气杀进寨中,什么恩人交情的都先放一放,那就是见神杀神,见鬼杀鬼了。 他先带着五百卫队进山,让五百人抬着彩礼其实这是事由,这五百人马都暗藏利刃主要保护李化鲸的安全,李化鲸骑着马引兵五百往山口徐徐而来。 离多远山庄的庄兵就发现了他们,一看是老熟人了,李化鲸对庄兵很是客气,说他奉大帅之命前来拜谢,庄兵对李化鲸也有几分敬重,赶紧往山里禀报…… 听说李化鲸又来了,带来了不少兵马已经快到山下了,吹吹打打还带着八台彩礼,说是来拜谢,倒像是来办喜事。 与往常不同,以前李化鲸来拜访老头非常高兴,这次贺兆雄一听就火了,特别是一听说“办喜事”这三个字,老头大为恼火,他知道刘泽清是花中的魔王,这次来拜谢是假,打他女儿的注意是真,上次他拒绝了李化鲸鱼的好意,这次他带重兵而来,有威胁的意味儿,因此贺兆雄拍案而起,嘴里骂道:“王八蛋!” 老头额头青筋绷起多高,他预感到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尽管他知道与刘泽清早晚得撕破脸,但没想到是在现在,欲调兵谴将布置守山拒敌,朱由崧拦住了他。 现在他和朱由崧成了地地道道的一家人,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因此老头把李化鲸第一次进山的情况如实说了一遍,连他跟李化鲸谈的只帮忙杀钦差但却不弃上淮安投靠刘泽清的条件也说了。 朱由崧听完暗自咬了咬牙,刘泽清啊刘泽清,你这个该死的乱臣贼子,其心何其毒也,竟然借绿林道的人对朕出手,若非朕行侠仗义在宿州偶然有缘结识侠女,若非朕这次带着李全这个水中的健将护驾,这次真的就葬身湖底了。朕这次到了淮安,非活剥了你不可! 第180章 娇客竟然是皇上 朱由崧心里作劲儿,脸上不动声色,听贺兆雄解释完,制止了他的鲁莽。 朱由崧冷静下来一算计这个时间,现在离与卢九德约定的斩首行动时间还有三天时间,按说该行动了,但现在还没接到河南、徐泗、扬州、镇江等地兵将的确切消息,杀刘泽清容易,对付他的十万兵难,朱由崧原本打算再等一天,明天早再起身赶紧往淮安,可是没想到事情起了变化,现在只能随机应变了,看看这位李副将究竟干什么来了再做打算。 因此,朱由崧思忖之后,让贺兆雄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带人下山去迎接,而朱由崧带着贺宣娇躲到了聚义大厅的后面,让刘肇基带一千兵马埋伏在聚义大厅四周,让李全和小红带一千兵马从后山偷偷下来抄李化鲸的后路,其余的一千兵马在山寨该干什么干什么,若无其事,以迷惑李化鲸。 朱由崧这样布置用意很明显,一旦闹翻了,绝不让李化鲸这五千人马活着回去一兵一卒。 一切准备就绪后,贺兆雄带着人下山热情而隆重地把李化鲸等人接进了山寨。 山上的庄兵吹吹打打,贺兆雄和李化鲸一见面很是热情,遂携手揽腕,如众星捧月,五百名淮安兵抬着彩礼,热热闹闹地来到了聚义大厅前。 进了聚义大厅,分宾主落座,仆从献茶,茶罢搁盏,李化鲸满面春风地代表刘泽清对老头进行感谢,感谢他帮了他们伯爷大忙,把可恶的钦差送入了湖底,并将感谢的礼单逞上。 贺兆雄照例客气了几句,但这次对这些重礼来者不拒,一律照单全收,李化鲸心中高兴,看来我这位老哥想明白了,礼只要收了,话往下就好说了。 趁热打铁,李化鲸把话又扯到了让老头拉着队伍到淮安投靠刘泽清的事上面,说他们伯爷非常嚣重山庄的英雄好汉,本打算亲自来请,奈何身体不适合让他做全权代表,又抛出一系列你只要去了如之何如之何的优遇条件,等等。 贺兆雄听他把话说完,淡然一笑:“恩公,咱哥俩多年的交情了,恩公应该最了解老朽的,老朽这辈子有两最,一是最讲道义,二是最恨官府,充着咱哥交往这么深的份上,恩公能不能向愚兄交个实底,刘爷这次派恩公来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哇!” 李化鲸一愣,这就等于说他的伯爷没安好心呗。 其实就是没安好心,人家帮了他的忙,不但不感激人家还想把人家吞并,又想打人家女儿的注意,简直是禽兽不如。 但李化鲸不这么想,摇头道:“老哥哥误会了,我们伯爷虽然朝廷的东平伯,但一向仰慕老哥哥的威名,加上小弟从中周旋,伯爷根本没有抄山灭寨的意思,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伯爷真有这个心思,别说绿柳山庄只有二千两人,就是二万人马恐怕也难挡伯爷的十万大军呀,这话您别不爱听,眼下您又帮了伯爷的大忙,伯爷想跟您再亲近一步,侄女也不小了,如果你们俩家能结成秦晋之好,侄女一辈子的福气,老哥哥飞黄腾达也是指日可待,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屈居这穷山僻壤了。” 果然被料中了,贺兆雄冷笑一声,“多谢恩公和刘爷的美意,不过呢,小女已经有人家了,恐怕要让恩公和刘爷失望了。” “哦?你是说侄女订亲了,什么时候的事儿,谁有这么大的福分能入老哥哥和侄女的法眼?”李化鲸一惊。 贺兆雄煞有介事道:“自然是有贵人了,此人也许恩公识得,你们同朝为官,和小女缘份不浅呢,刚刚定下此事,老朽正要下喜贴宴请恩公喝喜酒呢,恩公就来了。” “还是官府中人?”李化鲸更吃惊了,瞪大眼睛看着贺兆雄,继而玩味地笑了,“老哥哥也学会幽默了,逗兄弟开心呢?刚才老哥哥还说这辈子最恨官府,怎么会让侄女和官府中人结姻缘呢?” “不能一概而论,官府中也有好人,恩公不就是官府中人吗?” “啊……哈哈哈,老哥哥说的也是。不过在这淮安和大半个扬州,就是我们伯爷的天下,谁敢如此大胆不经过伯爷来山上求亲呢,能不能让小弟见识见识?” “当然可以,正好娇客就在山上,老朽这就请未来的姑老爷子出来与恩公相见。” 贺兆雄说着冲屏风后面大喊了一声:“贤婿呀,恩公也不是外人,你们出来见见吧。” 李化鲸眼盯着外面,心里盘算着,看来这事是真的,哎呀,是谁这么大胆敢抢在前面跟我们伯爷争女人,难道是宿州三司衙门的人,看来他是活腻歪了! 这时从后面转出两个人,进入了他的视线,一男一女往一块一站倒是天造地设的般配,女的小脸微红,充他飘然万福,“宣娇见过恩公。” “别恩公长恩公短了,喊叔叔就行……”李化鲸皮笑肉不笑地说着目光落到了朱由崧的脸上,朱由崧波澜不惊地正盯着他,二人四目相对。 眼前的朱由崧一袭白衫,乌黑发亮的长发高束,手拿折扇,四平八稳地站在那里,嫣然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阔少。 李化鲸觉得此人眼熟,是谁呢,官府中人,李化鲸开动脑筋,也是他记忆力惊人,将淮安、宿州一带的高官都排除了,很快他圈定了此人的身份,觉得又不可能,但等证实了自己的眼光后,吓出了一身冷汗。 李化鲸身为东平伯的副将,在军中的职衔也是总兵,较之东平伯麾下的那些总兵地位还高出一筹,因此他不止一次地跟着刘泽清见过朱由崧的真面目。 那还是历史上那个朱由崧宣布监国后来南都登基那一段时间,那时大宦官卢九德的撺掇下,黄得功、高杰、刘良佐三镇军阀背着凤阳总督马士英把朱由崧接到仪真,谋议拥立,刘泽清得到消息后自然不甘落后,带着几万兵马也干起了从龙元勋的买卖,当时身为副总兵的李化鲸在刘泽清的身边将朱由崧的五官相貌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虽然现在的朱由崧不是龙冠霞帔,因练武身材较那个臃肿不堪的朱由崧有了很大的变化,身边也无有太监和宫女锦衣卫等这些皇家标识的派头,但那种独一无二的五官组合是改变不了的,因此李化鲸心里几个反复之后便认准了朱由崧的身份。 原来李化鲸还等着这位色胆包天的“官员”给他施礼呢,因为从公家这方面说,这一带是刘泽清和他的天下,再大的官员见了他也得作揖打躬;从私人关系上论,他和贺兆雄是义兄,贺宣娇算是他的侄女了,和她订亲的人自然要免一辈了。 但是现在,他完全崩溃了。 第181章 可以戴罪立功 李化鲸做梦也想不到,皇上怎么到了绿柳山庄,还穿得这样不伦不类的,这应该是乔装改扮,老贺头什么时候瞒着自己跟皇上扯上关系了? 不管眼前这门亲事是真是假,老头归顺了朝廷是肯定的,这老家伙张口恩公闭恩公的,闹了半天已经把李某人给卖了,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眼前怎么办?皇上都来了,肯定是为伯爷而来,但并没有接到报道有随行护驾的大部队,难道就只有那一千多名兵将?也许自己早就被蒙在鼓里了,所谓的钦差全军覆没葬身湖底是个谎言,这老头早就给自己下套了,他们应该是在等待朝廷的大批军队,难怪他不答应拉着人马去投靠伯爷呢,不行,必须得将皇上的情况弄个水落石出,然后将此事火速报与伯爷得知,否则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李化鲸欠身离座扑通一声就跪到了朱由崧近前。 李化鲸突然这一跪,贺兆雄一愣,因为李化鲸的心里活动写出来这么多,其实也就是几秒钟的心理反应,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二人一句话都没说,怎么给钦差大人跪下了?以他的身份地位,除了跪他们伯爷刘泽清还跪过谁呀,难不成钦差大人的身份被他识破了?那就是一场血战,看来大人料事如神,多亏准备得充分! 贺兆雄胡思乱想着,就做好了抓破脸的准备。 “陛下,微臣有识不眼泰山,不知圣驾驾到,未曾远迎还多有冒犯,望陛下恕罪……”说着开始磕头。 这几句话把贺兆雄和贺宣娇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闹懵了,面面相觑,“陛下,哪儿来的陛下?”都认为李化鲸没睡醒在说胡话。 “这个李化鲸果然有些鬼,竟然把朕给认出来了,竟然如此,朕也没必要再装逼了。” 想到这里,朱由崧没理跪着的李化鲸,充外面大喝一声:“刘爱卿,现身吧!” 朱由崧话音刚落,聚义大厅外伏兵四起,无数的弓箭手还有鸟铳全都对准了李化鲸带来的那五百兵将,这五百兵将正和山寨上的人交接礼品,办理入库登记,尚未得李化鲸的命令,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被刘肇基带的一千兵将包围起来。 刘肇基这一千兵将原本不是山上的人,一部分是宿州兵将,还有一部分是朱由崧从京师带出来的。 “全都不许动,圣驾在此,哪个胆敢乱动,立即让尔等化为齑粉!”刘肇基知道朱由崧身份暴露了,拉出明晃晃的宝剑高声断喝,他个大声粗,关键是“圣驾在此”这四个字,太有威慑力了,如晴天霹雳一样,震得这五百人全傻在那里了。 刘肇基带的这些人也都不知道钦差大人就是皇上,震惊之余更有劲儿了,一拥而上,就这样五百人被一千人制住,搜身,捆绑,集中看押,其实这些人也没看到朱由崧的影子,即便是他们看到了朱由崧此时也认不出来。 看见李化鲸那五百人被摆平了,刘肇基带着上百名卫队呼啦一下冲聚义大厅,将大厅里跪着的李化鲸团团围住,刘肇基持剑立在朱由崧身边。 李化鲸虽然跪着,但这些事情他看得清清楚楚,暗自庆幸自己明智,认怂还就对了,不然的话,包括他在内这五百人被人包了饺子是分分钟的事儿,等山下的人马冲进来,黄花菜都凉了。 李化鲸正想着时,朱由崧轻喝一声:“李化鲸,尔可知罪!” 李化鲸赶紧往上磕头:“臣罪该万死,臣实在不知陛下驾临绿柳山庄,不然的话早就带兵前来勤王了,陛下饶命……饶命啊……”李化鲸一个劲儿地磕头,摆出一副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 朱由崧目光如利剑,冷笑道:“哼,李化鲸,你没对朕实话实说吧,朕的船驾两天前在江泽湖被人劫了,背后的主谋难道不是你,你还想推托到几时呀?” 李化鲸当然不能认罪,狡辩道:“陛下明鉴,微臣冤枉,所有的事情都是伯爷哦不,都是刘泽清一手操纵,微臣充其量是为副将,只有服从的份,此事与微臣无关呢。” 这时贺兆雄和贺宣娇也从懵态中醒悟过来,钦差大人竟然是当今皇上,这可太悬了,想起这两天的事和这门亲事,父女二人如入云中雾中,暗中掐了自己好几把,都疼得龇牙咧嘴的,这才知道不是做梦。 但是钦差大人就是皇上,分明是皇上化妆私访,险些被我们害死了,这罪责可太大了,也不敢再奢望这门亲事了,因此贺兆雄拉着女儿贺宣娇、还有在场的几个山庄头目都给朱由崧跪下了,口称万岁,自称罪民或草民,向朱由崧乞罪。 朱由崧亲自过来把贺宣娇拉起来了,笑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朕的妃子。” 贺宣娇受宠惊,小脸绯红,粉梗微垂,不怎么好了,最感动的是贺兆雄,甚至有些老泪纵横了,朱由崧让他们都起来,当众表示,他之前说过的话全都算数。在场的兵将包括那些宿州兵、庄兵全都感念皇恩浩荡了。 跪着李化鲸也明白了,原来这些山贼虽然归顺了皇上,但并不知道钦差就是皇上,看来皇上真是来者不善,目标可不是这个破山庄,而是伯爷! 朱由崧又看向了地上跪着的李化鲸,道:“你知道不知道朕驾亲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参于了谋杀钦差,几百兵将葬身湖底,你难辞其咎,来人,将罪臣李化鲸斩首示众。” 李化鲸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还在做最后的挣扎:“陛下,臣罪该万死,但臣实在是冤枉,若陛下能饶臣一命,臣愿意戴罪立功,擒杀反贼胆刘泽清,纵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这时贺兆雄也动了恻隐之心,想起自己和女儿当年蒙冤被救之事,也给朱由崧跪下了求情,求朱由崧饶他一命,朱由崧想了想对李化鲸道:“你当真要归顺朝廷,忠于朕忠于大明吗?” 李化鲸跪着发毒誓:“天日可表,口不应心,愿死在铁踏之下。” “好吧。看在你对贺家父女有恩的份上,看在你曾经做过几件好事的份上,今天朕可以饶了你,让你戴罪立功,不过你记着,任何人都不会有第二次归顺朕的机会,明白吗?” 第182章 计高一筹 朱由崧这番话是在警告他不要反复无常,李化鲸唯唯诺诺,“微臣明白,微臣谢恩,微臣决不是反复之人。”李化鲸被赦免后,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给朱由崧重新磕头之后,又向贺兆雄磕头谢恩。 贺兆雄道:“你不用谢我,当年你对我们贺家有恩,今天是算扯平了,你要是真想感谢,就感谢陛下的皇恩浩荡吧,协助陛下铲除了刘泽清,多立些功劳,我们今后还是好兄弟。” “老哥哥所言极是,李某这就到山下让弟兄们全都归顺朝廷,然后献计擒杀刘泽清。” 李化鲸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在他的张罗下,山下的五千兵马全都弃械跪倒在朱由崧面前请罪,兵随将令草随风,这些人也没料到皇上能在山上,现在的刘泽清并未大张旗鼓地扯旗造反,他的逆反之只有身边一些高级将领知晓,对于大多数的作战兵将来说,是不懂政治也不问政治的,他们是吃粮当兵,上头叫怎么干他们就怎么干。 也就是说,这五千人马本来就是朝廷的兵将,现在依然如故。只不过原本他们归刘泽清和李化鲸等人指挥调度,现在这一折腾,直接归皇上指挥了。 李化鲸领着这五千人马归顺了朝廷,朱由崧遂将山下李全的一千人马撤回了山上。 李化鲸心中一翻,多亏自己虚晃一枪来了个假归顺,因山上增加了一千兵力是始料未及的,而且早就布下了周密的埋伏,否则真要打起来,自己这五千人马必然全军覆没,想想这些他有些后怕,还有些庆幸。 庆幸自头脑灵活,这一招假归顺不但成功骗过了贺兆雄,还骗过了皇上的龙目,虽然负出了五千人马的代价,但绝对是值得的,回头伯爷肯定不会怪自己还得夸赞自己多谋嬗变,等得着机会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伯爷,让他早做准备,这次一定让昏君有来无回。到那时伯爷风光无限,自己也必然飞黄腾达。 打定注意后,为了取得朱由崧等人的信任,李化鲸把刘泽清的兵力部署,以及刘泽清在淮安所作所为等等情况,全都一五一十奏报了朱由崧,然后又给朱由崧献计,计策的内容是:趁刘泽清不知道绿柳山的事,他带着一部分人潜回淮安,出其不意将刘泽清擒住交给他发落。 贺兆雄抚掌称赞此乃妙计,刘肇基和李全不动声色看着朱由崧,二人身为臣子从不轻易表态,除非朱由崧问计于他们。 朱由崧并没有怀疑李化鲸的忠心和计策,只是拿来和自己当初定下的斩首行动作了个对比,继而摇头认为李化鲸之计不可行,眼前还得上自己斩首行动的计划。 不是朱由崧认为李化鲸的计策不好,那边卢九德和黄得功他们肯定付诸行动了,中途改变计划这些人并不知晓,再行通信已经来不及了,二十万大军盲目而行,这样很可能引发混乱将事情弄砸锅,说不定还会鸡飞蛋打跑了刘泽清。 因此绝不能擅自改变原定计划,只是有了绿树山庄和李化鲸这些协助力量,须得将斩首行动再细化一下,以使明天的行动更加顺利和圆满。 朱由崧所追求的圆满,即既要诛杀了刘泽清等罪魁祸首,还要花最小的代价震慑其余部,令其归顺为朝廷所用,否则朱由崧可不会费这番周折,冒这么大风险走这一步,拥有三十万忠实军队的他本可以直接征伐刘泽清的。 因此,朱由崧也没隐瞒,当着贺兆雄、李化鲸等人的面将自己的斩首行动说出来了,并开始商议行动的细节。 贺兆雄父女一听惊得嘴张多大,皇上扮成御医亲手刺杀刘泽清,这一招怎么想来的,太冒险了,纷纷摇头表示不赞成。 刘肇基和李全也是眉头紧锁,现在再用这一招还灵不灵,绿柳山离淮安不远,这么折腾万一走漏了风声,岂不是自投罗网?据李化鲸所言,淮安有兵力八万,到时候进城容易恐怕出城难啊。 因此这二将也是忧心忡忡,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朱由崧对这些反对意见没说话,把目光投向了李化鲸。 李化鲸认为自己这一招,朱由崧必然是中计没商量了,万没料到朱由崧竟然没看中,其实他施的是计中计,目的是想把朱由崧君臣稳到绿柳山,然后他金蝉脱壳去淮安向刘泽清告密并调兵谴将,把朱由崧这些人诛杀在绿柳山庄。 可是朱由崧竟然否定了他,他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自己诚意不够,计策不够高?还是自己演技不好,昏君对自己有心存疑虑?这可怎么办?他还有些着急,着急如何脱身到淮安给他的伯爷送信。 但是当他得知朱由崧的真实打算后,惊愕得差点失态,昏君胆子这么大?这一招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任凭谁也想不到皇上能亲自入龙潭虎穴来行刺他们伯爷! 但是若无绿柳山庄湖中劫杀钦差之事,这一计必然会成功,伯爷被杀之后,淮安必然群龙无首,按照昏君的设计,介时河南、徐州、泗州、扬州、镇江都部署了重兵,二十万大军围攻淮安,这个大扇子面形用兵计划谁受得了?东平伯必然旗倒兵散,输得血本无归,昏君太可怕了! 多亏我李某人计高一筹,眼前怎么办呢?对,必须得将计就计,设法让昏君入淮安行刺,只要昏君进了淮安城,想再出去势比登天! 正好这时朱由崧向他投来问计的目光,李化鲸深吸轻吐了两口气,让自己波澜起伏的心情平静下来,手拈胡须作深思状,稍后对朱由崧施礼道:“微臣愚见,斩首计划虽然冒险,但比微臣那一计更出其不意,更有把握成功,山上现在有八千人马,运筹好了可以解燃眉之急,只要各地的勤王之师及时赶到,定能够化险为夷,微臣愿意亲自护驾前往。” 正这时有斥候来报,卢九德和黄得功将兵力已经部署完毕,二十万大军昼伏夜出,按预定日期正悄悄地往淮安方面移动。 朱由崧大喜,当场拍板,“妥了,斩首行动,今晚动身!” 第183章 让刘泽清出城迎接 朱由崧立即分兵派将,挑选了五百名兵将重新组成钦差队伍,这五百人主要从京师带过来的那些兵将,朱由崧仍为御医,李全为御医助手,刘肇基为钦差,李化鲸随行护驾。 让贺兆雄留下来打理山寨,并交给他一项特殊的任务,除了朱由崧拉走的五百精兵外,山上现在除了两千多庄兵,还有几百宿州兵,以及追随李化鲸刚刚归顺朝廷的五千淮安兵,一共还有七千余人,朱由崧让他以整编为名,将这七千多人全部打乱编制,形成新的战斗序列。 这项工作必须在一天之内完成,一天之内要整编七千人,也不是小事情,朱由崧告诉他捷径,这捷径是他收编高杰的部众曾用过的招,实践证明行之有效,这也是他的经验之谈了,具体来说就是原来的带兵官全部留职而不掌兵,等有了新的战功再行掌兵,七千人重新指定带兵官。至于如何编制,完全由老头按治理山寨的经验说了算。 朱由崧问贺兆雄有没有困难,老头知道朱由崧这样做的用意,五千淮安兵刚刚投诚,怕他们中途变卦,或有二心之人从中做梗,坏了大事,于是把胸脯一拔:“陛下,要是连这点事儿都办不成,这么长时间的山庄之主就白干了,也不配称什么铁臂苍龙,陛下就一万个放心,按陛下的意思摆弄这几千人半天就能完成,介时带兵官全部都将是山庄的兵将,也就是老朽的亲信,不会有半点差错。” 朱由崧赞许地点点头。 看看李化鲸等人不在近前,老头凑过来压低声音不无担忧道:“陛下,此去淮安非同寻常,老朽与李化鲸虽然有深交,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今天老朽出于义气保他活命让他为朝廷效力,但人都是会变的,老朽不敢保他对陛下永远忠心,要是万里有个一,后果就不堪设想,陛下是不是多些带人手,五百人马太少了……” 朱由崧胸有成竹地打断了他,“不妨事,朕心中有数,如果此人真是反复之人,朕会随时取其性命。简单整编完人马之后,老人家最迟明定晚上定更天就得动身,倾尽七千人拉着两门重炮马赶往淮安接应朕,各地的勤王之师两天之内必到。” 贺兆雄把胸脯一挺道:“陛下放心,老朽保证不会耽误事。” “老人家,从现在开始须得对朕改变称呼了。”朱由崧点点头,给他纠正道。 “是,大人。”贺兆雄规规矩矩地施礼道,别看这是未来的乘龙快婿,但人家是帝王,不论到什么时候人家都是君,他只能是臣,这一点将门之后的他非常清楚,不敢有半点僭越。 这时贺宣娇含情默默地过来了,红着脸要跟着朱由崧一起进淮安护驾随行,老头也赞成,说这丫头身手不错,把小红也带上,定能助朱由崧一臂之力。 朱由崧满是感动,真是一日夫妻百恩呢,但还是拒绝他们父女的好意,让她留下来协助贺兆雄整编兵马,明晚再随父赶去救驾勤王。 方案定下来之后,朱由崧决定今晚三更天出发。 现在离行动的时间还有几个时辰,朱由崧回房后躺下来休息到了二更时分,起床后吃了点了东西,然后和李全进行化妆,三更时分,刘肇基带着两名御医,引五百兵将下山了。 顶盔掼甲的李化鲸坐下乌龙驹,鸟翅环得钩上挂着折铁大刀,与刘肇基并辔而行,他这场戏的角色表面上是陪同钦差大人刘肇基一同进淮安,实际上是保护朱由崧的安全,并利用他刘泽清副将的身份扫清路障。朱由崧和李全坐在马上跟在他们身后,再后面是五百随行的兵将。 朱由崧一看这李化鲸的确有几分威风,特别是他这身行头跟郑鸿逵有点像,心中暗想,等铲除了刘泽清之后,朕不会亏待他的。 贺兆雄带着女儿贺宣娇、丫鬟小红以及山上的大小头目列队送行,朱由崧让他们严守秘密,然后刘肇基喝令一声:“起队!” 五百余人悄悄地就下山了。 顶着满天的星斗,微微的夜风拂面。朱由崧等人往淮安方向而来,四周很静,五百多人谁也不说话,只有马蹄轻踏硬地发出清脆而杂乱的声音。 一口气走出八十余里,天就亮了。 队伍在路边的树林里稍作休整后继续往前走,一路上李化鲸满脑子盘算的都如何脱身。 自从他下山之后,心里就轻松了不少,但是出淮安时他带了五千兵马,现在只剩下他这个光杆司令了,他必须得小心行事,什么时候进了淮安他算是彻底安全了,朱由崧也就插翅难飞了,但一不小心要提前露出马脚,眼前这五百人随时都会要了他的命,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眼看成功在即要混丢了脑袋就太不值了,因此一路上李化鲸非常谨慎,把自己陪同假钦差、奉行假御医的双重身份演得淋漓尽致,同时将他真实的内心深藏不露,这实际上是三重角色,这也真难为他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朱由崧君臣来到了淮安城下。 这是东城,正是开城的时间,城门大开门着,老百姓和行商出来进去,城门口附近有一小旗带着几十名军兵值勤。 说是值勤,但一看都是屌兵,一个个歪戴着帽子邪瞪眼,专瞅过往的大姑娘小媳妇,想找几个有几分姿色的调戏,但看到的多是老弱病残,或者花儿乞丐。还有几个兵将围在一起耍钱,吆五喝六的。 朱由崧看到这里,就知道刘泽清平时如何带兵了,军纪如何,可见一斑。 再往城头看,飘扬还是大明的旗帜,垛口处站立着的甲衣兵士,还有几分军人的模样。 李化鲸到了淮安城门口,心里踏实多了,只要他们一进城就大功告成,城中有八万大军,到时候城门一关,这五百兵将连同昏君在内全都得束手就擒,稍有反抗就会让他们化为肉泥。退一步说就算你们不进城也插翅难飞,淮安附近还有军队,五百人没个跑! 也是这一路太不容易了,李化鲸连激动带高兴表示要先进城让刘泽清出城迎接钦差,刘肇基和李全并无疑议,戏也需要这么演下去,只是叮嘱他小心行事,千万不要在刘泽清面前提前露出马脚,免得身受其害,坏了大事。 李化鲸让二将放心,自鸣得意地看了朱由崧等人一眼,暗道你们这些傻蛋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晓,等着吧! 李化鲸自为得计提马就要进城,不料朱由崧说了一句,“李将军不必进城,就在城下喊话,让守城兵将禀明刘泽清出城迎接。” PS:因有事调整一下更新。晚上的更新提到现在,明天的更新在晚上,当然,若要回来得过晚就给大家更不成了,那就算请假吧,由此为大家带来的不便敬请原谅。 第184章 在搞什么鬼? 李化鲸没想到此时这个假御医能够发话,看向朱由崧,正遇上朱由崧投向他利剑般的目光,这种目光令他心虚的眼神不敢触碰,便赶紧移开了。 李化鲸心里一顿,本想提前脱身已经不是可能,因为此人说话就是圣旨,自己不听刘肇基的也得听他的,否则只会提前露出马脚,尽管昏君已经插翅难逃了,但那样做对自己太不利了。 想到这里,李化鲸只得照旨而行,让自己心情平定下来,把马往前提了几步对着城门守军喊道:“呔,尔等都听着,钦差大人御营统领刘肇基在此,快去禀明伯爷,让他火速前来迎接钦差不得有误!” 但是李化鲸这一犹豫和稍带异常的眼神已经引起了朱由崧的警觉。 原来朱由崧对此人早就加着小心了,贺兆雄在山上曾经提醒过他,就是不提醒,朱由崧对李化鲸也有戒心,作为一个穿越者,李化鲸的来龙去脉他当然有掌握,历史上他先是衙门的捕快,是为朝廷办事的,后追随刘泽清,国难当头他随刘泽清投降了鞑子当了可耻的汉奸,后又组织力量造鞑子的反,这就是反复。对反复之人的归顺,朱由崧当然不会放松警惕。 只是李化鲸一直没露出破绽,一路上都在一心一意恭恭敬敬地为朱由崧做事,为了博取朱由崧等人的信任,并将刘泽清在淮安一带的斑斑劣迹全都和盘托出,但是就在刚刚,那不经意间的犹豫和那飘忽不定的眼神,也没能逃过朱由崧机警的眼睛。 城外突然来了这么多兵将,打着钦差的旗号,当然早就有人注意到了,附近的老百姓早就躲得远远的,那些屌兵想找大姑娘小媳妇的也不找了,耍钱赌博的也不赌了,目光全都盯向了朱由崧这支队伍。 双方相距不过百米之遥,这些兵将包括站在城头上的兵将不少人还认得李化鲸,但是他们满心狐疑了,因为前两天他奉伯爷之命带着五千兵将出城往绿柳山庄去了,据说是绿柳山庄要来投靠他们,主要是他们伯爷看中人家的姑娘,但山庄的人没来,也没见有姑娘的影子,这位李总爷是从哪里把钦差大人接来了? 一时间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正这时李化鲸过来喊话,他是东平伯的副将,地位仅次于刘泽清,因此在淮安他说话没人敢不听,那名小旗答应一声,飞马进城了。 这边利用李化鲸过去喊话的机会,朱由崧对刘肇基和李全悄声道:“朕刚才看姓李的目光狡黠,闪烁不定,说不准此人真是反复之人。” 刘肇基惊道:“那怎么办?进城岂不是太危险了?” “待末将宰了李化鲸,我们就别进城了,赶紧撤吧!”李全道。 “对,有山上的几千兵马接应,卢公公和靖国公他们也快到了,陛下就别冒这个险了,臣等保着陛下离开这非之地后,干脆集中兵力灭了这些乱臣贼子就得了!”刘肇基赞成李全的提议。 朱由崧摇头道:“这李化鲸藏得这么深,绝非等闲之辈,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再说了我们的行动不能半途而废,否则这阵子我们岂不是白折腾了?” “那如何是好?”二将一时也没了注意。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按原计划行事。”朱由崧目光坚定。 “这也太危险了?……” 朱由崧一挥手打断了二将,“我们就是冲着危险来的,从现在开始,你们要不动声色地留意李化鲸,进城后不可让此人离开我们的视线,要相机而行,时不可解时我们就宰了他提前行动。” 二将点头,心里就绷紧了。 这时李化鲸喊完话,一圈马又回到了刘肇基的身边,在这里等着城中的动静。 城内东平伯府,金碧辉煌,栉次鳞比的建筑群豪华阔气得简直赶超二号皇宫了。府门周围有淮安府的兵将日夜巡逻,大门偏门及后门全都有警卫,闲杂人等只能望而却步。 这时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马上之人高喊紧急军情要见伯爷的话,其他的兵将赶紧让行,这匹马到了东平伯府近前,马上之人滚鞍下马,有门官迎了过来,二人唧咕一阵,门军急匆匆进了伯爵府,而这名小旗拨马往回跑。 跟往常一样,刘泽清正在一处厅室里享乐,伴随着管弦声乐,面对着丰盛的酒席,那边舞池里众美翩翩起舞,他则搂娇抱美,恣意妄为,淫乐之声与古器声乐混在一起,显得不伦不类。 刘泽清吃着盘里的看着锅里的,此时脑子里还想着侠女的事,虽然天天换新人听新曲玩新样,但这些庸脂俗粉远没有遥不可及的侠女对他有吸引力,盘算着李化鲸应该把美人给他带来吧。 正这时,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亲卫小校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 刘泽清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你待怎讲?” “钦差大人到了,就在东城外,让伯爷出城迎接钦差。”小校只得再重复一遍。 刘泽清有种有大白天见鬼的感觉,在鞑子和鲁王没有消息之前,他最害怕钦差的到来,因此才让李化鲸设法把钦差的事解决了,现在怎么钦差又来了,难道又来了新钦差?根本不可能! 刘泽清急得手足无措,但迎接钦差可不敢怠慢,否则就有欺君之罪,在没有和朝廷彻底翻脸之前,他不能落下这个罪名,但出城迎接自己装病的事就露馅了,这更是欺君! “狗日的,李化鲸在搞什么鬼?” 刘泽清一急把这些歌女宠伎像赶紧牲口一样驱散,拎着小校的衣服领子又盘问了三遍,当得知钦差大人就是御营统刘肇基,还是李化鲸陪着钦差一起在城外等候时,这位东平伯更摸不着头脑了,立即传令把郑隆芳、姚文昌、冯至善等几位心腹大将找来商议对策。 几员将还知怎么回事,进来见礼,刘泽清不等他们施完礼就迫不及待地阻止他们,然后把这件亘古未闻的怪事说了问计众将。 这几位听完也傻了,因为他们也知道,这帮钦差早已经被李化鲸安排人给做掉了,据说是钦差大人连同五百兵将全军覆没,葬身洪泽湖底,钦差的事他们已经高枕无忧了,现在等的是鞑子和鲁王那边的回信,钦差怎么会来到东城外,还是李化鲸陪同来的,要没有弄错的话这不是大白天活见鬼吗! 但看他们伯爷这样子,弄错的可能性为零,但眼前怎么办全懵了。 刘泽清还是急性子,看众将迟迟不言语拍着桌子就骂上了,“狗日的,你们都哑吧了,奈何?计将安出?” 第185章 还得继续装病(第二更) 刘泽清这一发火,这些亲信智囊不得不说话了。 但这一全都说话又大致分为两类。平时那些和李化鲸不对付的,包括羡慕嫉妒恨的,趁机说李化鲸竟然是这种人,大骂李化鲸是不义小人,伯爷对他天高地厚之恩,而他却吃里扒外,出卖了伯爷,以此向皇上邀功,非人哉,实在是可杀不可留! 而那些平时跟李化鲸私交不错的则说这不可能,要那样的话李化鲸纵有天胆也不敢领着钦差再来送死,这里面一定有隐情,伯爷要明察秋毫,再下结论,免得铸成大错。 对这两种言论,刘泽清都觉得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他思忖之后更愿意相信前者,因为现在他和朝廷PK,论实力来说,弱势的一方当然是他东平伯,手下十万军将林林总总,与他有同床异梦者必然大有人才,包括他所谓的亲信将领,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就好比朝廷的四镇军将之中有不少与朝廷貌合神离一样。 但是这些人屈从他的淫威,朝廷不在眼前时,他们溜须拍马,顺风揭屁,一个比一个能耐,一个比一个对自己忠心,但朝廷如果站在眼前,那就完是两码事了。 对于这些人情世故,带兵多年早就炼成老油条的刘泽清当然清楚。不管什么原因这些钦差没有死,肯定是李化鲸遇到钦差之后打了退堂鼓变心投降了皇上,要不他连个口信也不给捎直接就把钦差领到城下,还大放厥词地让他刘泽清出城迎接钦差,他明知自己此时最害怕见的就是钦差呀。 因此刘泽清听了咬牙切齿,没想到李化鲸竟然会背判自己,两只狠眼一瞪格外吓人,喝令一声:“来人,将李化鲸这个狗贼的满门迟诛!” 麾下的军将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和李化鲸不和者幸灾乐祸。这时有参将答应一声,带着队伍冲进李化鲸的府宅,把全家老小上上下下一二百口全都抓起来,一刀一刀给活寡了,男女老幼包括丫鬟佣人在内,无一幸免。 传令杀了李化鲸全家,刘泽清觉得眼前的事不能妥了,李化鲸叛变,自己的恶行在朝廷面前捂盖不住了,夜长梦多,迟则生变,只有当机立断,将这些朝廷的鹰犬诛杀在淮安城下,然后拉着队伍就近往山东投降鞑子,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参将姚昌认为不妥,摇头道:“伯爷不可,李化鲸既然投靠了皇上出卖了伯爷,他们必然早有准备,另外大张旗鼓地诛杀钦差,纵然能成您又多了一条弑君造反之罪,这么冒然地拉着队伍去投降鞑子,前途未卜啊。” “那你说怎么办?” “依卑职之见,伯爷还得装病,将钦差骗进淮安城,然后将城门一关,最好是在您的伯爷府埋伏重兵,人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们一宰,一天云彩就散了。” “但是李化鲸那个狗日的已经败露了,本爵这病还能装下去吗?” “能装能装啊,既然他们只来了五百人,就说明钦差还没有相信李化鲸的一面之辞,否则他们回京师让皇上派大队人马直接征剿了,还来淮安送死吗?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闹病的,而且这病分大分小,分长分短,您就带兵出城迎接钦差,到时候见机行事就成了。” “嗯,好注意!” 刘泽清采纳了参将姚文昌之言,命令全城兵马集合待命,让总兵冯至善立即布置埋伏,等把钦差接进城中骗进府内,当钦差中宣旨他接旨之时,听他摔杯为号,将这些钦差包括叛徒李化鲸在内一网打尽,决不能放跑一个。 为了以防万一,刘泽清还让城防营立即抽调兵马从西门出来掐断钦差的后路。他又命人给他简单化了妆,将脸色弄得姜黄,弃马坐轿,内藏盔甲衣,轿内藏着利刃,装着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亲自带着总兵郑隆芳、参将姚文昌等人出城迎接钦差。 一切布置好之后,刘泽清坐一乘小轿带着总兵郑隆芳、参将姚文昌,在千名卫队的保护之下,出城迎接钦差大人。这一千卫队身披坚执锐,手下的军将也是全副武装,如临大敌。 有人带着队伍在前面驱散百姓,其实不用他们驱散,这些军将一上街,特别是他们看见刘泽清的旗号,淮安民众如避瘟疫一样全都躲了,因为刘泽清四处纵兵抢劫,名声极坏,都害怕被祸,老百姓全都关门闭户,大街上空无一人。 刘泽清的马队穿街过巷,杂乱的马蹄声仿佛要把把淮安城踏碎了一般…… 视线转到淮安东城外。李化鲸在城外喊话之后,又回到刘肇基旁边,等城中的动静。 等待本来就是一种煎熬,尤其是他们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时间就是这样,你越盼望它过得快些,它就越慢,反之你越是嫌它快,它流逝得就越急。 他们等啊等,时间好像凝滞了一样,也不知等多久,当等得朱由崧都快没耐性的时候,城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其实朱由崧他们城在门外等了大约一柱香的工夫,时间不算短,也不算太长。因为迎接钦差不是抬腿就走的事,按当时的礼仪,他们得沐浴更衣,得准备香案,得集合人马,这些都需要时间。 老百姓四散奔逃,闪出了宽宽的街道,马蹄声起,从东城门口处冲出一支队伍,如旋风般过了护城河,向朱由崧这支队伍纵马而来。 看这派头,朱由崧已经猜到来人时谁了,就提高了警惕,和五百兵将做好了一切准备,这五百兵将包括刘肇基和李全心里也不免有些紧张。 死他们不怕,他们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但保护圣驾,不负圣命对他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他们毕竟只有五百人啊!面对的是刘泽清的十万兵将,只淮安城就有八万之众,能不能成就在此一举了,见刘泽清的人马过来了,刘肇基和李全等五百名军将手全都握紧了利刃。 PS:因昨天没为大家更成,今天加一更,晚上还有一更,敬请关注,别望了支持小草,谢谢。 第186章 刘泽清带“病”迎驾(三更) 此时最惴惴不安的莫过于李化鲸了,从第一次脱身计划被朱由崧打断后,他就开始着急紧张了,尤其是在等待刘清泽出城迎接钦差期间,他越来越心焦。 因为他必须得设法尽快让伯爷知道皇上的斩首计划,让伯爷早做准备,迟了就来不及了。但是他更得设法让伯爷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儿,因为他知道他的伯爷残暴多疑,此时恐怕已经开始怀疑他对他的忠心了。不尽快将个中缘由解释清楚,他说什么恐怕伯爷都不会相信他,那事情就糟糕了。 为今之计必须得尽快脱身,不行了就悄悄地开溜。可是他发现这五百朝廷的兵将都在有意无意地盯着他,想趁其不备不辞而别根本办不到。 而且他还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包括刘肇基在内这五百兵将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他的一个眼神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这些兵将莫不是在监视自己?难道自己露出破绽引起他们的怀疑了吗?要真是这样,自己只有明着跑路了! 可是自己要大张旗鼓地这一跑,五百人马一定要会随后追杀自己,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是个问题,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且城外这一厮杀,他们就不会再进城了,这里离绿柳山庄又不远,河南、徐州、泗州、扬州、镇江共有二十万大军正压向这里,事情将向另一个方向发展。 自诩多谋擅断堪比诸葛的李化鲸第一次无计可施了,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表面上还得装做若无其事,这可难为了李化鲸,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这内奸原来并不好当。 这时一支人马出城了,前呼后拥地还有一乘八人抬的豪华轿子,看轿子这派头只有二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坐。轿子旁边他看到了郑隆芳和姚文昌等人的身影,李化鲸就明白了,轿里面坐肯定是他的伯爷刘泽清,不骑马而坐娇,这定是装作带病出城迎接钦差来了,老姚给他出的注意! 李化鲸的心一下子放肚子里了,我的伯爷,你怎么耽搁了这么半天,您可算出来了,这样做就对了,这回妥了! 离朱由崧的队伍还有二十几步远时,刘泽清的轿子就停住了,其他兵将勒住了战马,并纷纷下马,有人掀开轿帘,四个亲兵过来从轿里面把刘泽清搀扶出来了。 刘泽清利用下轿这个时机偷偷往对面打量了刘肇基等人几眼,对于刘肇基其人,刘泽清当然认识,一看报信的所言一字不差,果然是钦差刘大人,身后面还跟着两名御医,总共也就是五百兵将的样子,而且他看到了刘肇基旁边的李化鲸了,瞪着眼咬了咬牙。 然后,刘泽清用力把扶他的四个兵将推开,但装作站不稳的样子,摇晃着身子,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其他军将们也纷纷跟着跪倒在他的身后。 刘泽清往上叩头,并用弱不禁风的声音道:“东平伯刘泽清恭迎钦差大人,不知大人驾到,本爵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 对于东平伯接驾一事,朱由崧和刘肇基、李全在路上已经悄悄地模拟了多遍,现在虽然有了李化鲸这个插曲,但大方向没有改变,因此刘肇基等人此时又镇定下来,看了朱由崧一眼,朱由崧向他微微颌首。 刘肇基在马上挺直了身板朗声道:“伯爷免礼吧。本指挥使早就闻知伯爷有恙,不成想却病成这样,既然如此,何须亲处出城迎接,让副将代替足矣。”说着看向刘泽清的亲卫们,“赶快把伯爷扶起来吧。” “多谢大人。”被几个人扶着,刘泽清慢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又道,“但大人之言,本爵不能苟同。大人远道而来,又是代表皇上,本爵这点病算什么,只要本爵有一口气在,就得亲自出城迎接,不然岂不是对大人慢待对圣上不敬……哎咳咳咳……”说着还强烈地咳嗽上了,慌得几个亲卫赶紧给他锤胸揉背。 “伯爷果然病得不轻。”刘肇基知道他是在装相,心中好笑,但也不点破,说着充京师方向抱拳拱手,“陛下隆恩浩荡,得知伯爷身体欠安,特命本指挥使前来探望,并派来了最好的御医,带来了最好的药材,烦劳御医先给伯爷诊治。”说着看向朱由崧。 朱由崧此时已经观察了半天,见刘泽清生得人高马大,体壮如牛,加上有李化鲸揭底,他更知道刘泽清是在装相,至于眼前的病态全是经过化妆或刻意装逼使然。 但朱由崧不得不佩服刘泽清的演技,估计他这装逼的水平在后世弄个三级演员不成问题。 听刘肇基这么说,朱由崧心里打定了注意,就在城外把他宰了就得了。对方有一千人,我们有五百,完事后也好脱身。这次装病让你一装到底! 因此朱由崧应诺着,也是慢慢腾腾地下马,因为他现在的身分是皇上身边多年的御医,他得装作手无缚鸡之力、还上了两岁年纪、行动当然得有些不便的样子,李全是他的助手,又年轻些,赶紧下马过来扶着他点儿。 朱由崧下马站稳当之后,带着李全拎着药箱二人不紧不慢地往刘泽清这边来了。 刘肇基和这五百兵将心又悬起来了,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他们都自觉不自觉把刚刚松开的刀枪手柄的手又握紧了。 然而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站住!……伯爷,这两个御医有诈,他是皇上,为伯爷看病是假,行刺伯爷是真,您千万当心……”李化鲸冷不丁冒出这几嗓子,并提马离开刘肇基来到了刘泽清近前。 这几句如同晴天炸雷一样,刘泽清的千名卫队骤然色变,骚动起来,接着郑隆芳和姚文昌等人的甲叶子也有了响动,刀出鞘以及弓箭上弦的声音都有了。 朝廷的人马反应也不小,朱由崧心里一震和李全离刘泽清还十多步远,便站住了。 尽管对李化鲸怀疑,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仍然令人震动不小。五百朝廷的兵将脸上一紧看向刘肇基,而刘肇基和李全则看向朱由崧,并用目光询问主子,意思是现在戏演砸了,下令开杀吧? 第187章 李化鲸的下场 成败就在一念之间,朱由崧此时心里最为紧张。 若此时下令开杀,斩首行动无疑就失败了。因为此时开杀,双方就是一场混战,对方有一千人马,朱由崧只带了五百兵将,而且身后就淮安城,几万兵将冲过来为刘泽清助阵是分分钟的事,到时候肯定诛杀不了刘泽清,能不能全身而退就是个悬而未知的问题,就算能全身而退,接下来还是大混战,运筹多日的斩首行动,费了这么多周折岂不是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但如果不下令开战,可恶的李化鲸已经令事情彻底败露,难道等着刘泽清一声令下,带着人马冲过来斩杀自己吗?早知道这样就该宰了他! 朱由崧心里着急,但并没有表态,而是用眼睛的余光扫了刘泽清一眼。 此时刘泽清已经惊恐万状了。 “什么?眼前不远处这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一身御医的服饰,还带着个御医帮伴,他是皇上?……怎么可能?……他来行刺本爵?这就更不可能了…………还真是昏君!” 刘泽清一脸惊愕地先看了看李化鲸,又瞅瞅两名御医,最后目光落到了朱由崧身上。 刘泽清当然比李化鲸当然更识得龙相,当初黄得功、高杰、刘良佐和刘泽清四镇军将把朱由崧从湖口接进仪真,大太监卢九德从中周旋,后来他们拥立朱由崧在南京强行登基,那段时间刘泽清跟朱由崧形影不离,眼前朱由崧体态虽有变化,还弄了一身太医院的服饰,脸上还粘了胡子,但再怎么化妆五官组合改变不了,刘泽清对朱由崧太熟悉了,因此这一仔细打量很快便认出来了。 昏君胆子也太大了吧!竟敢带这么几个人跑来行刺本爵?哈哈,在其他地方你是皇上,来到我的淮安,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刘泽清惊愕之余,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但想到这个功夫帝王差点就得手了,愤怒的眼睛就瞪圆了,就想立即下令开杀,旁边的参将姚文昌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襟,并递了个眼色。 刘泽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呀,不能这么蛮干,我们的计策是把钦差这帮人骗到城中,现在皇上竟然混在钦差的队伍当中,那就更不宜在城外大动干戈了,在老子的东平伯府收拾了他们更为合适,至于这个李化鲸嘛,看来李化鲸真没有背叛自己,是自己误会他了,但事已经至此,他的全家都被我杀了,以后也不能再指望他为自己卖命了,也罢,只能我负李化鲸,决不能让李化鲸负我! 想到这里,刘泽清把心横下来了。 这时朱由崧看刘泽清先是看向李化鲸,然后又盯着自己迟迟没有反应,于是便认为刘泽清难辨真假,眼珠一转,计心头上,赶紧故作惊愕,不失时机地辩解道:“什么?李将军,你竟然说老朽是皇爷,还来行刺伯爷?……哎呀呀,这可折杀老朽了,老朽只是个治病救人的医者,倒是为皇爷经常把脉诊治,怎么成了皇爷?这次奉皇爷之命来为伯爷祛除病苦,何曾有过杀人之心?李将军,老朽与世无争没得罪你呀,前者你对钦差大人说不想留在淮安了,想到京城为官,老朽还在钦差大人面前替你美言了,你怎么恩将仇报,血口喷人?” 朱由崧说着,还向刘肇基递个眼色。 刘肇基就明白了,这是陛下的反间计,赶紧应和道:“我说李大人,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你说张御医是皇上,还说出什么行刺伯爷的奇谈怪论,难道伯爷不识得皇爷?难道本钦差这次是害伯爷来了,皇上的好心也成了驴肝肺?真是岂有此理!” 君臣这二人一唱一和,刘泽清暴怒了,本来他就痛恨李化鲸办事不力,让李化鲸去给他弄美人,美人没弄来却把钦差弄来了,不管怎么说事先通个信也行呀,现在事情闹成这样,无法挽回只得将错就错了。 刘泽清脸色铁青,与其说是气得倒不如说是装相,因为他此时心里跟明镜一样,这是朱由崧和刘肇基在演双簧,但不能说破,否则后面的事就没法办了,于是他哆嗦着用手指向李化鲸,声音颤抖道:“好你个李化鲸,竟敢诬陷钦差,谋害御医,你意欲何为?仗着是本爵的副将胡作非为,今天本爵要不治你的罪,就无法向钦差大人和陛下交代。来人,将李化鲸凌迟处死,不得少于一百刀,最后把心肝抛出来,看看其心是红的还是黑的!” 他带来的上千兵将都是刘泽清的亲卫死党,伯爷的话就是军令,谁敢不听,不容分说过来把李化鲸从马上揪下来了。 李化鲸本以为自己这一招做得巧妙,既摆脱了朱由崧和刘肇基等人的控制,安全回到自己主子的身边,又把朱由崧的老底给揭开了,真是两全齐美,但做梦没想到是这样的下场,伯爷不相信我,竟然相信他们? “冤枉,冤枉啊……伯爷听我说……”李化鲸连喊带叫,还要说下去,但是刘泽清根本不理他,心说我知道你冤枉,但没有办法,本爵会把你这份冤枉记在心里的,等以后成了大事为你们一家人修坟立墓,昭雪平反,现在只能让你到阎王爷那里去喊冤了! 因此刘泽清又下了一道令,“把他的嘴堵上!” 很快,李化鲸喊叫不出来了,只能摇头瞪眼,呜呜地叫。 就当着朱由崧等人的面,有几个亲兵按着他,一个亲卫执刀,小声道:“李大人,别挣扎了没用了,别怪小人无情,上支下派……”说着,手中一刀挥,李化鲸身上的肉被削下一块来,估计得二两。 “啊——”李化鲸只能惨叫了。 接着第二刀,第三刀……有人专门数着,李化鲸叫得声音都变了。 但刘泽清的亲卫并没有因李化鲸的惨叫而停手,继续从李化鲸身上往下割肉,这种酷刑,别说是人,就是猪也受不了。 这就是古代的凌迟刑,看着都疼得受不了,刘泽清果然凶残,杀人就杀了,干嘛要这样?朱由崧不忍再看,把眼睛闭上了。 很快李化鲸没了知觉,割够一百刀后,李化鲸早就没了呼吸,最后这名亲卫将一块血淋淋的猪肝状东西捧到刘泽清近前,让他验刑观看。 面对刚才还是和他面对面说话的大活人,转眼前血淋淋的心肝被捧到了眼前,一般人估计受不了,但刘泽清看了看面无表情地一挥手,几个亲卫把李化鲸的碎尸扔到护城河里了,血染河水。 第188章 刘泽清接旨 李化鲸当众被凌迟处死,整整割了一百刀,最后心肝都被挖出来了,然后把碎尸扔进了护城河,朝廷的五百兵将看得心里发怵,胆小的不敢再看,连刘肇基和李全这些久经沙场的悍将也看得心里直发毛,暗道:“都说刘清泽凶狠残暴,今日看来此言果然非虚。” 这时刘泽清再次向刘肇基和朱由崧陪罪,“二位大人,李化鲸罪在不赦,他是本爵的副将,本爵已经处置了他,对二位大人不敬之处还望多多海涵,回头本爵将单独上疏向皇上奏明此事,乞领罪责。” 朱由崧和刘肇基当然高兴,不止是他们,此时高兴的还有李全等五百兵将,要知道李化鲸当时是他们致命的威胁,曾令朱由崧一时进退维谷,现在朱由崧急中生智,几句话便令刘泽清中了他们的反间计,危难之时,借敌人的刀,杀了强敌,还有比这更爽的吗? “陛下真人也,这反间计使得漂亮!”他们高兴之余,都暗自为朱由崧的妙计拍案叫绝。 但他们只高兴了一半,因为斩首行动尚未成功,这才是最关键的。 接下来刘泽清恭请钦差大人进城,接旨要紧,并说这里不是把脉诊治的地方。 朱由崧看了看天,已经是下午由时,朱由崧微微颌首,刘肇基便答应了,刘泽清请刘肇基和朱由崧坐轿,二人婉言谢绝并请病人上轿,刘泽清装作病困不支的样子,谦虚几句后钻进了轿子,轿帘放下来,刘泽清在轿中暗自咬牙:“狗日的,你们竟敢这么耍弄本爵,还白白地搭上了本爵的智囊李化鲸,让本爵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你等着,到府里再收拾你们,李化鲸就是尔等的下场,本爵割了他一百刀,介时须得割尔等一千刀,就算是为李化鲸报仇出气了!” 朱由崧此时跟刘泽清的想法正好相反,他打算进城之后借助为刘泽清把脉看病之时,出其不意像杀猪一样宰了他,斩首行动就成功了,然后就是群龙无首,他现出真面目加以震慑,开始时可能很凶险,但是只要这几百人能坚持到底,坚持到各地的勤王之师大兵压境时,他就能力挽狂澜,此时绿柳山庄的贺家父妇和卢九德、黄得功等人带着人马肯定正往这里赶。 刘泽清带着淮安的兵将在前面开路,朱由崧和刘肇基等人在后面跟着,到城门口,出于礼节和尊重,刘清泽的人马往两边一闪,让朝廷的人马先进城。 刘肇基和李全用眼睛偷偷地打量朱由崧,也是用目光在询问,那意思陛下,我们确定要进城吗?斩首行动,万分凶险,现在改变注意还来得及。 朱由崧表情坦然,若无其事,看到陛下这么有信心,当臣子纵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因此刘肇基和李全把心都横下来了,刘肇基提马就进城了,朱由崧和李全紧紧相随,五百兵将紧随其后。 朱由崧等人进城后不久,东城门就关闭了,紧接着四个城门也全关闭了,吊桥高悬,其实现在离天黑至少还有一个时辰,离每天例行的关城时间还有半个多时辰。 身后的事朱由崧他们并不知晓,依然是刘泽清的队伍在前面开道,朝廷人马紧随其后,往东平伯府而来。 朱由崧随着刘肇基和李全一边纵马往前走,一边打量淮安城。 古城淮安,也有千年的历史了,曾经是江南的四大都市,明清时期已经相当繁华,但是明末,特别是自大军阀刘泽清盘居以来,在这一带纵兵抢劫,推行残暴统辖,这里的收入全都流尽了他的腰包,拒不上交朝廷,而且还大兴土木,肆养宠伎,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另一方面淮河泛滥地方官治理也不力,天灾人祸不断,虽然他在淮安驻军时间不长,但已经显出颓废之相。 老百姓背井离乡,死走逃亡的事每天在在发生,淮安一带人口锐减,表现在淮安城内建筑破蔽不堪,很多家舍人走屋空,房屋失修院墙房屋坍塌者也随处可见。 大街上路净人稀,两边的门店铺户天不黑一听说过队伍家家关门闭户落锁,朱由崧这一路上见不到几个行商,冷冷清清的,偏僻处偶然进入眼帘的不是花儿乞丐,就是老弱之辈远远地躲着。 但是走了一段穿过几道街之后,眼前一亮,高大的建筑群央入眼帘,红砖绿瓦的围墙,栉次鳞比的亭台楼阁彰显着这里的繁华,与刚才的破蔽民窟形成鲜明的对比。 朱由崧觉得东平伯府应该快到了,果不其然,前面的队伍在最阔气一的座府门前停住了。 高大的门楼,挂着红灯楼,油漆的大门,巴掌大小铆钉整齐地排列着,大门上面是命家金题的巨幅扁额,上书着苍劲有力的“东平伯府邸”字样,角边还题字人的金色印鉴,在夕阳下闪着金光。宽阔的大门口一左一右各立着一个高大的镇宅狮子,有一人半高,相对而立,四周打扫得干干净净。 不过,这阔气的府门前已经是全是队伍了,不管站岗的还是巡逻的兵将们,看到刘泽清的八人抬娇子过来了,后面还跟着朝听的队伍,知道他们伯爷把钦差大人接来了,赶紧恭恭敬敬地站好,垂首迎候。 平时府上人都走角门,今天大门和角门全部开放,到了大门附近,轿子沾尘,有人过来把轿帘掀起,同样是四个亲卫过来把刘泽清从轿上扶了下来,命人把娇子抬走,刘泽清带着郑隆芳、姚文昌等人在这里恭恭敬敬地迎候。 刘肇基和朱由崧等人下马,有人把马接了过去,刘泽清仍然前头带路,朱由崧和李全也跟着往里走,朝廷的五百兵将紧随其后,等这些人全部进去后,有军将一挥手,府门和角角包括后门全部关闭落锁。 到了府里面朱由崧一看刘泽清真能挥霍,东平伯府从外面看宫殿巍峨,进到里面装饰气派豪华,亭台楼阁,包括脚下的地板,除汉白玉,就是大理石,金碧辉煌,山水花草名木点缀得恰到好处,这气派简直与皇宫有一比了。 到了宽阔的中层大院,队伍停下了,这里摆着香案,一看就知道是迎接圣旨的地方。 刘肇基过来后,有人在刘肇基旁边大喊:“奉旨的钦差刘肇基大人到,东平伯刘泽清开始准备接旨。” 刘肇基就把怀里的圣旨拿出来了,准备宣读旨意,此时刘泽清立而不跪,看了一眼案角边的杯子一眼,暗道:“接旨?接个鸟旨,本爵把这只杯子往地上一摔,你们这几百人全都完蛋,包括昏君在内,这里就是尔等的葬身之地!” 第189章 一招致敌(第三更) “圣旨在此,东平伯因何不跪?”刘肇基轻喝了一声。 刘泽清冷不丁把膀子一晃,一身的病态全无,仰面哈哈大笑,笑声透着放荡与得意,不过瞬间止住,露出一脸狠态:“狗日的,少他妈来这一套,什么钦差,你们是来杀老子的对吧,当老子不知道吗!”说着一指朱由崧,“昏君,你的末日到了,还准备装神弄鬼到几时!” 刘泽清说到这里,抬手抓过来香案边角上的那只杯子咔嚓一声摔到了地上,杯子瞬间被摔了个粉碎。 这是他们事先定下来的暗号,杯子一响,伏兵四起,无数的弓箭手、刀斧手全都现身了,偌大的院子人头攒动,全是甲衣兵将了,一个弓上弦、刀出鞘,全都对准了庭院内的这几百朝廷兵将,个个面带凶狠,大有万箭齐发、一哄而上将刘肇基这五百朝廷兵将化为齑粉之势。 五百兵将数目是不少,但跟数以千计的伏兵相比成了包子馅,他们被困在垓心,势单力孤,也不说多,刘泽清布下的这些伏兵就不用弓弩,一人一刀或一枪,就足以让这五百兵将化肉泥,五百兵将一时面露惊愕之色。 刘肇基和李全一看,斩首行动提前暴露了,心里一沉,完了,刘泽清这么狡猾,什么时候识破的?眼前只有拼个鱼死网破了,但看这阵势想保着陛下出府有些困能,更别说出城了,绿柳山庄的兵将和卢九德、黄得功等人二十万大军在哪儿呢,就算他们兵临城下,再攻城救驾恐怕也来不及了,哎呀,怕神就有鬼,真糟糕! 二将也无从适从了,看向朱由崧,意思是现在怎么办? 朱由崧站在那里异常镇静,他的镇静不是装出来,别看他来到这个乱世才短短的两三个月,但涉身范险已经不是一次,这方面早就历练出来了,说他泰山崩山前而不惊不算夸张。 “哈哈哈……”刘泽清一看全都被镇住了,又得意地狂笑了几声,往前走了两步,满脸的鄙夷之色,以一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态势笑容玩味道:“陛下,乔装改扮混入钦差队伍,扮作御医借为臣把脉诊病之机对臣下毒手,好高的计策呀!不过陛下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吧,微臣对陛下谈不上忠心耿耿,但至少也是鞠躬尽瘁了吧,为了你们朱家的江山,这些年来我刘泽清南征北战,东挡西杀,出生入死,刀头舔血,纵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吧?远的不说,就拥立之事,陛下能坐到帝王的位置上,多多少少也有我刘泽清一份功劳吧,可陛下就如何对待我这个功臣吗?巧装改扮,帝王行刺吗?恕刘某不能任人宰割,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 刘泽清今天好像很惬意,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也难怪他嚣张跋扈,一国的帝王被他困住了,接下来他完全可以取而代之了,或者说效仿三国时期的曹阿瞒,挟天子,号令天下,或者把他送给鞑子,交给鲁王等任何一个下野王爷,无论打哪张牌前途都不可限量! 朱由崧静静地听着他成就感十足地牢骚,一言不发,脑子可没闲着。本来准备在病榻上把他解决掉,没想到被事先识破了,幸好自己做好了一切应急准备,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两只机警的眼睛盯着刘泽清,听他说得嘴里飞沫,摇头晃脑,朱由崧冷不丁就出手了。 刘泽清此时离朱由崧十步左右的距离,这个距离对于一个有修真界武者功底的朱由崧来说不算个距离,看刘泽清正得意的满嘴飞沫,摇头晃脑,朱由崧提气晃身的功夫就落到了刘泽清的眼前。 刘泽清正大放劂词觉得过瘾的时候,眼前人影一闪,没等反应过来左臂手腕骨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牵住了,一股不可抗拒之力令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旋了过去了,没等他站稳回过头看清来人是谁,一只胳膊从后面勒住了脖子,刘泽清顿觉得呼吸困难,想诉诸武力较量一番,但手腕骨像铁嵌一船被卡住,最难受的是脖子里,有种窒息感,想反抗势比登天。 刘泽清刚才的得意与狂妄瞬间没了,死神笼罩着他,令他懵圈了。 但是刘泽清身旁的亲兵队卫不是摆设,他们的职责就是负责主人的安全,一看朱由崧突然袭击对他们的主人下手了,出于本能他们反应相当快,有两个拉刀从后面和侧面向朱由崧扑来,他们要舍身救主。 朱由崧看都没看他们,一个后鞭腿,这两个亲卫几乎是同时倒飞出去,先是刀枪落地的声音,接着是两个人落下来又砸倒了好几个兵将的声响。 后面的亲卫又冲了过来,包括总兵郑隆芳和参将姚文昌都手持家伙式也杀过来了,他们要舍命解救他们的伯爷。 这边李全和刘肇基也都有反应过来了,一看陛下出手如电,只一招便制住了刘泽清,此时他们也豁出去了,喊叫着冲向朱由崧左右,与冲过来的淮安兵将交手了,与此同时五百名朝廷兵将也惊愕中反应过来,当然不能束手等死了,纷纷冲过来护驾。 刘泽清的亲兵卫队,还有那些伏兵们一哄而上,倚多取生,双方就在庭院中混战起来。 但是弓箭是用不了,因为现在敌中有我我中有敌,毕竟投鼠忌器。一时间东平伯府大院成了杀人的战场。 这就是一场血拼,但是众寡悬殊,血拼的后果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一声喝喊炸雷般响起:“尔等都听着,逆贼刘泽清已经被朕制住了,他这条狗命就在朕的手里了,尔等还打算执迷不悟,跟着他继续作孽造反不成?” 在这种混乱的场面,要想发声并让数千兵将听到,无疑需要大分贝的声音,朱由崧有功夫在身,这些天他闻鸡起舞苦练本领,内修气息外练筋骨,现在已经有了修真界武者朱崧的全部内力,纵然在修真界还是不足挂齿的入门武者,但拿到现实当中,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因此,他几声这凝神聚气地喝喊,比高声喇叭效果不差,震得大院内嗡嗡起回声,不但在场的混战兵将们全都听到了,那些院外正往这里集结的人马都听到了。 这些兵将一看泄气了,都不打了,拿着刀枪呆在那里,一脸的茫然…… 第190章 一招致敌(第三更) “圣旨在此,东平伯因何不跪?”刘肇基轻喝了一声。 刘泽清冷不丁把膀子一晃,一身的病态全无,仰面哈哈大笑,笑声透着放荡与得意,不过瞬间止住,露出一脸狠态:“狗日的,少他妈来这一套,什么钦差,你们是来杀老子的对吧,当老子不知道吗!”说着一指朱由崧,“昏君,你的末日到了,还准备装神弄鬼到几时!” 刘泽清说到这里,抬手抓过来香案边角上的那只杯子咔嚓一声摔到了地上,杯子瞬间被摔了个粉碎。 这是他们事先定下来的暗号,杯子一响,伏兵四起,无数的弓箭手、刀斧手全都现身了,偌大的院子人头攒动,全是甲衣兵将了,一个弓上弦、刀出鞘,全都对准了庭院内的这几百朝廷兵将,个个面带凶狠,大有万箭齐发、一哄而上将刘肇基这五百朝廷兵将化为齑粉之势。 五百兵将数目是不少,但跟数以千计的伏兵相比成了包子馅,他们被困在垓心,势单力孤,也不说多,刘泽清布下的这些伏兵就不用弓弩,一人一刀或一枪,就足以让这五百兵将化肉泥,五百兵将一时面露惊愕之色。 刘肇基和李全一看,斩首行动提前暴露了,心里一沉,完了,刘泽清这么狡猾,什么时候识破的?眼前只有拼个鱼死网破了,但看这阵势想保着陛下出府有些困能,更别说出城了,绿柳山庄的兵将和卢九德、黄得功等人二十万大军在哪儿呢,就算他们兵临城下,再攻城救驾恐怕也来不及了,哎呀,怕神就有鬼,真糟糕! 二将也无从适从了,看向朱由崧,意思是现在怎么办? 朱由崧站在那里异常镇静,他的镇静不是装出来,别看他来到这个乱世才短短的两三个月,但涉身范险已经不是一次,这方面早就历练出来了,说他泰山崩山前而不惊不算夸张。 “哈哈哈……”刘泽清一看全都被镇住了,又得意地狂笑了几声,往前走了两步,满脸的鄙夷之色,以一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态势笑容玩味道:“陛下,乔装改扮混入钦差队伍,扮作御医借为臣把脉诊病之机对臣下毒手,好高的计策呀!不过陛下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吧,微臣对陛下谈不上忠心耿耿,但至少也是鞠躬尽瘁了吧,为了你们朱家的江山,这些年来我刘泽清南征北战,东挡西杀,出生入死,刀头舔血,纵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吧?远的不说,就拥立之事,陛下能坐到帝王的位置上,多多少少也有我刘泽清一份功劳吧,可陛下就如何对待我这个功臣吗?巧装改扮,帝王行刺吗?恕刘某不能任人宰割,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 刘泽清今天好像很惬意,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也难怪他嚣张跋扈,一国的帝王被他困住了,接下来他完全可以取而代之了,或者说效仿三国时期的曹阿瞒,挟天子,号令天下,或者把他送给鞑子,交给鲁王等任何一个下野王爷,无论打哪张牌前途都不可限量! 朱由崧静静地听着他成就感十足地牢骚,一言不发,脑子可没闲着。本来准备在病榻上把他解决掉,没想到被事先识破了,幸好自己做好了一切应急准备,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两只机警的眼睛盯着刘泽清,听他说得嘴里飞沫,摇头晃脑,朱由崧冷不丁就出手了。 刘泽清此时离朱由崧十步左右的距离,这个距离对于一个有修真界武者功底的朱由崧来说不算个距离,看刘泽清正得意的满嘴飞沫,摇头晃脑,朱由崧提气晃身的功夫就落到了刘泽清的眼前。 刘泽清正大放劂词觉得过瘾的时候,眼前人影一闪,没等反应过来左臂手腕骨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牵住了,一股不可抗拒之力令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旋了过去了,没等他站稳回过头看清来人是谁,一只胳膊从后面勒住了脖子,刘泽清顿觉得呼吸困难,想诉诸武力较量一番,但手腕骨像铁嵌一船被卡住,最难受的是脖子里,有种窒息感,想反抗势比登天。 刘泽清刚才的得意与狂妄瞬间没了,死神笼罩着他,令他懵圈了。 但是刘泽清身旁的亲兵队卫不是摆设,他们的职责就是负责主人的安全,一看朱由崧突然袭击对他们的主人下手了,出于本能他们反应相当快,有两个拉刀从后面和侧面向朱由崧扑来,他们要舍身救主。 朱由崧看都没看他们,一个后鞭腿,这两个亲卫几乎是同时倒飞出去,先是刀枪落地的声音,接着是两个人落下来又砸倒了好几个兵将的声响。 后面的亲卫又冲了过来,包括总兵郑隆芳和参将姚文昌都手持家伙式也杀过来了,他们要舍命解救他们的伯爷。 这边李全和刘肇基也都有反应过来了,一看陛下出手如电,只一招便制住了刘泽清,此时他们也豁出去了,喊叫着冲向朱由崧左右,与冲过来的淮安兵将交手了,与此同时五百名朝廷兵将也惊愕中反应过来,当然不能束手等死了,纷纷冲过来护驾。 刘泽清的亲兵卫队,还有那些伏兵们一哄而上,倚多取生,双方就在庭院中混战起来。 但是弓箭是用不了,因为现在敌中有我我中有敌,毕竟投鼠忌器。一时间东平伯府大院成了杀人的战场。 这就是一场血拼,但是众寡悬殊,血拼的后果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一声喝喊炸雷般响起:“尔等都听着,逆贼刘泽清已经被朕制住了,他这条狗命就在朕的手里了,尔等还打算执迷不悟,跟着他继续作孽造反不成?” 在这种混乱的场面,要想发声并让数千兵将听到,无疑需要大分贝的声音,朱由崧有功夫在身,这些天他闻鸡起舞苦练本领,内修气息外练筋骨,现在已经有了修真界武者朱崧的全部内力,纵然在修真界还不足挂齿的入门武者,但拿到现实当中,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因此,他几声这凝神聚气地喝喊,比高声喇叭效果不差,震得大院内嗡嗡起回声,不但在场的混战兵将们全都听到了,那些院外正往这里集结的人马都听到了。 这些兵将一看泄气了,都不打了,拿着刀枪呆在那里,一脸的茫然…… 不要重复订阅 不知道怎么回事,189章就发重了,不要重复订阅。 第191章 有人跑了! 此次刘泽清对这帮钦差下了大本钱,只在他的东平伯府内就设下了五千伏兵,其中三千埋伏于焚香接旨的庭院四周,还有两千兵马属机动,加上府的外围巡逻的兵将,光这里的兵将超过八千,加上守城的几万兵将和城外伏击的几千人马,七八万人组成了天罗地网,对付朝庭这几百人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 然而,天下之大,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事。尽管如此刘泽清还是失算了,他想破脑袋没料到朱由崧有这一招,或者说是他小觑了功夫帝王的身手,导致了功亏一篑。 刚被朱由崧制住时,原本他还想仗凭自己的勇武挣扎一番,他是这么想的,论当皇帝或许他不没有朱由崧在行,但要论玩命搏杀,估计得反过来,别听那些传言,说陛下的武功如何如何的了得,那不过是一些文弱之辈为了取悦君上而刻意吹嘘拍马溜大蛋,小福王是个什么货色他最清楚,其武艺再高还能高得过本爵吗?他或许练过几天,但绝非太祖、成祖这些马上皇帝所能比,他要真有那能耐他爹老福王也不致于被闯贼煮吃了。 刘泽清跟高杰和刘良佐不愧是齐名的明末老邻居,思想境界还一样,在对朱由崧的看法上犯了同一个毛病,那就是用老眼光看问题,忽视了他是个穿越者。 在这种思想下,他打算放手一搏,来个反入为主化险为夷,但是他刚一使用武力,那只被扣着脉门的手腕像断裂一般地疼痛,如果这种疼痛他这个出身行伍的悍勇匹夫尚且能忍,但脖子处的告急则令他彻底放弃了幻想。 现在呼吸都困难了,若朱由崧再一用力,估计他的脖子会被扭断,刘泽清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小命算是被紧紧地攥在朱由崧手里了,纵有天大的能耐无法反抗,纵有万马千军也用不上一兵一卒,四个字,彻底裁了! 因此刘泽清在朱由崧手里“乖”了起来,不乖也不行了,脸红脖子粗,随时都会伸腿瞪眼。 淮安的兵将所倚仗的就是刘泽清,眼前的局势却是始料未及的,因此数千兵将一时间全都面面相觑地傻在那里,不知其可也。 他们难以想像,他们的伯爷怎么像变戏法一样就被这个装成御医的皇上给制住了,要知道伯爷可不是只会颐指气使纸上谈兵的庸将,讲冲锋陷阵搏杀疆场,算得上骁勇悍将了,要不然东平伯的位置也轮不到他坐,然而,威名赫赫的东平伯在皇上面前竟然毫无反手之力? 这些淮安的军将现在都知道了朱由崧的身份,他们以前只是耳闻他们的陛下是位深藏不露的功夫高手,从未见识过陛下的手究竟有多高,甚至有些军将不以为然地怀疑那是以讹传讹,今天算是开眼了,也证实了,皇上出手如电,一招致敌,一般的兵将根本到不了近前,因此这些军将们全都对这位功夫帝王闪电般的身手、震撼般的擒拿术弄得惊愕万状了。 另外朱由崧还有一种震慑力,那就是他帝王的身份,现在在场的兵将都知道这位御医就是化了妆的当今天子,在封建年代帝王这块招牌可不得了,任意抛出来其影响力无异核爆炸,何况这些军将吃的是他们家的粮饷? 因此淮安的兵将都不打了,他们赖以生存仗其扬威的伯爷被人给制住了,命悬一线,再打下去还有什么意思?面对皇上,他们脸上的狠色都被呆滞、沮丧、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所代替。 战场的形势真是瞬息万变,淮安兵将没料到,朝廷的五百兵同样也没料到,关键时刻陛下竟然能一招致敌,擒贼擒王,这次就好办了,因此这五百兵将长出了一口气。 其实说是五百兵将,现在只能是个大约数了,因为就这么一眨眼的混战,已经有数十人长眠地下了,若非朱由崧用这种方式紧急叫停了这场混战,这五百人估计出不了半个小时就全军覆没了。 几百兵将在重兵包围下是插翅难飞的局势,如砧板之鱼肉,只有束手投降任人宰割的份。可是现在咸鱼翻身成功了,刀把子又攥在他们手里了,因此他们如何不庆幸? 朱由崧喊完那几句话,混战的现场奇迹般地静了下来。 刘肇基带着四百多人将朱由崧保护在当中,李全领带着几个兵将过来,数把钢刀逼住了刘泽清,朱由崧这才松开了胳膊,气息忽然畅通了,刘泽清大口地喘了起来,以补充刚才气息不足。 没等他气喘匀乎呢,李全解下其腰中的丝绦拧胳膊把刘泽清的双手给捆上了。 朱由崧缚住了刘泽清,心里有底了,有此贼作人质,形势就好控制了,他和李全也没必要再装逼了,把御医这身行头脱下来全扔了,胡子也扯了,恢复了原来的面目。 然后对这些不知所措淮安兵将继续道:“尔等不必惊慌,朕只杀该杀之人,绝不诛连无辜。朕有几句话要讲在当面,尔等都听清楚了。刘泽清作奸犯科久矣,他在淮安都做了些什么,估计尔等比朕更清楚。此贼骄横跋扈,拥兵自重,先帝崇祯在时,就不听朝廷调度,抗旨装病,如今故伎重演,不思守边报国,却干起了欺君犯上的勾当,侵吞地方赋租供个人挥霍,大兴土木,肆养宠伎,生活奢靡,荒淫无度,纵兵抢劫,鱼肉百姓,斑斑劣迹,罪不容诛!” “今朕妙计天成,将此贼缚住,刘泽清将会得到应有的下场,尔等不辨别是非,助纣为虐,论律当斩。但朕有好生之德,念你是只是协从,打算网开一面。只要尔等弃械投降,痛改前非,并从今以后忠于朕,忠于大明,朕即赦免尔等无罪,尔等可以继续留在军中建功立业。” 有过几次成功的削藩经验,朱由崧这一番话很管用,犯了这么大的罪一句话既往不咎了,军将们还可以继续在军中吃粮当兵,该当官的还当官,上哪找这便宜事去? 因此朱由崧话音刚落,淮安的兵将呼呼啦啦扔了器械跪倒一大片,纷纷叩谢隆恩。 朱由崧非常高兴,遂以皇上的金口玉言亲口告诉他们,从今天开始他们将跟朝廷的其他军将一样,都是皇上的子兵了,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了,朝廷将对他们一视同仁,功必赏,过必惩。 投降者再次谢恩,朱由崧让他们起来。 “陛下,总兵官郑隆芳和参将姚文昌跑了!”投降的兵将中有人喊道。 朱由崧知道,淮安之事远未结束。 第192章 血战东平伯府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何况是几千人。 朱由崧独特的武力大棒加罕见宽仁,对大部分军将是有效的,但对个别人就另当别论了,也许是他们铁了心地准备造朱家江山的反,也许是他们认为自己罪大恶极,根本不相信朱由崧真的能赦免他们,这只不过是帝王的缓兵之计。 因此郑隆芳和姚文昌相互递了个眼色,趁人不备带着部队亲兵卫队开溜了。 当朱由崧得知后并不感到奇怪,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他们有归顺自己的自由,也有继续与自己为敌的权利。只是从俘虏口中得知这二将皆为刘泽清的心腹爱将,一个是总兵,一个是参将,二将皆兵权在手握,可以说淮安城除了刘泽清和李化鲸之外,就数他们俩和冯至善权力大了,现在这二将跑了,冯至善在外面领兵,因此朱由崧知道,接下来避免不了一场血战。 不过朱由崧知道,自己这次亲自驾临淮安,除了斩首行动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最大限度地化解敌为友,为我所用,这一点跟他御驾亲征对付高杰、刘良佐两大军阀的政策基本一样,除了刘泽清之外,余部皆可投降,但若给了他们机会他们不降的话,为了下活南明这盘棋,那就只有大开杀戒了。 特殊情况下就得特殊处理,这三千投降的兵将,来不及整编就得派上用场了,朱由崧功夫既高,但不是蛮干之辈,人的手再大也捂不过天,前世的朱由崧不是个人英雄主义者,现在也不是,因为他知道帝王基业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功劳,他慎度眼前的形势之后,看中了这座东平伯府院,一会准是一场血战,敌众我寡,只有先占据府邸拖延时间,等待勤王之兵。自己带来的那几百兵将根本守不住这偌大的东平伯府,但有了这三千降兵降将就差不多了。 不过朱由崧又想起件事来,对这些兵将道:“尔等识时务,朕很高兴,但须把丑话讲在前面,尔等只有一次投降朕的机会,决不会有第二次。也就是说朕容不下反复之人,还记得李化鲸吧,他在绿柳山庄被朕困住投降朕,但刚才在城外他又背叛了朕,其下场有些人已经看到了吧。因此,你们当中若有谁不愿意归顺朕的,现在赶紧逃跑,就像郑隆芳和姚文昌等人一样,这是最后的机会。” 朱由崧这么一说,这其中不少军将都在城外亲眼目标了李化鲸遭受酷刑的情景,因此赶紧往上磕头,几乎是异口同声:“请陛下放心,我们都是真心归顺,绝不学李化鲸,那些不是真心归顺的都趁乱随郑隆芳和姚文昌跑了!” 朱由崧相信这话是真的,很欣慰地点点头,让这三千兵将翻穿甲衣,以示与其他的淮安兵将区分敌我。 加上朱由崧他们带进来的五百兵将,准确地说是四百多一点,朱由崧能指挥的兵力只有三千四百余人,不过这也将就了。 朱由崧从降将口中得知,府院周围还有五千淮安兵将,和刘肇基、李全一商议,赶紧分兵派将,让刘肇基和李全临时把这三千四百余人分成两个阵营,第一个阵营一千五百人,由刘肇基统领,他们这支人马往后面冲,剩余的一千多人分成第二个阵营,由朱由崧和李全领着往前院冲,要求两大阵营火速占领这座府院。 这里是刘泽清的家,虽然刘泽清有罪,虽然面对强敌,但朱由崧告诉他们严肃军纪,与他们约法三章,弃械投降者不杀,老弱妇孺不杀,不许淫辱女性,不许抢劫钱财,剩下的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了。 对于刘泽清,因淮安之事远未结束,朱由崧认为暂时留着他兴许有用,没有立即处死他,而是派出四名心腹兵将,专门负责看管刘泽清,朱由崧告诉他们四个时不可解时,一刀把刘泽清抹了,决不能让他逃脱。 这边刚布置完,喊杀声四起,郑隆芳和冯至善、姚文昌组织人马从前院、侧院、后院杀进来了,无数的淮安兵将如汹涌的恶浪涌了进来了。 原来郑隆芳和姚文昌趁机逃跑之后,到外面遇到了冯至善,这位冯总兵也是刘泽清的死党,他奉刘泽清之命设下重重埋伏擒杀钦差,他也认为里面是板上钉钉的事,不肖一顿饭的工夫应该就结束了,对方毕竟只有五百人,而光接旨的那屋院子他就埋伏了三千人马,由一名副总兵负责,他则负责外围兵将的指挥调度工作。 三将一碰头,总兵官冯至善这才知道刘泽清被皇上抓了人质,他埋伏在院的三千人马包括领头的副总兵在内全部倒戈投降皇上了,那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御医小老头闹了半天竟然是皇上,冯至善一时也傻了。 三将一商议立即做出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救出伯爷,现在鸟无头不飞,他们推举文武双全、威望颇高的总兵官冯至善为临时的负责人,调兵谴将很快将东平伯府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郑隆芳带着人马从侧院往里冲,参将姚文昌带着人马从后院往里冲,冯至善带着人马从左右两侧跨院往里冲。 郑隆芳、冯至善和姚文昌三员主将都使刀,他们全身的披挂坐在马上对部众下了死命令,后退者立斩,抓住或斩杀朝廷的兵将者重奖,这些军将平时军纪就差,现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为了立功受赏,也为了活命冲进来见人就杀。 前院郑隆芳的人马正往里冲杀,迎面正遇上李全的队伍,毕竟这是在府里,上千的人马在这里冲锋显得就有些狭窄了,李全领着几百兵将将在前面为朱由崧开路,双方这一遭遇就展开了白刃格斗。 虽然这不是野外的战场,这是在刘泽清的府里,但战况一样的惨烈,只杀得人头滚,血流成河。 郑隆芳乃是刘泽清麾下的一流猛将,此人凶悍好斗,擅使一口象鼻子大砍刀,马快刀沉,异常勇猛,别人此时都是步行,唯有他骑着一匹大青马,带头往前杀,他这一发威朝廷的人马碰上死,沾上亡,大刀舞动间刀枪乱飞,尸体翻滚,李全的人马抵挡不住纷纷溃退。 第193章 骁勇的郑隆芳 混战之中,李全和郑隆芳交手了。李全这小伙子武艺高强,原来是郑鸿逵的手下,出身锦衣卫,当过东厂大挡头,现为东厂的掌刑千户,这次斩首行动又当了朱由崧的御医助手加御前保镖,可谓身经百战,身手不凡。 但分跟谁比,李全跟郑隆芳相比他的勇武还差着一截,二人应该不是一个等量级的,另外兵器上李全也吃亏,他现在没有马,手中只有一口单刀份量就轻得多,因此二将刚照面没几合,李全的单刀就被郑隆芳的大刀磕飞了。 李全一看不好,抽身便走,郑隆芳拍马舞刀就追,这时几根长枪让过李全一齐向郑隆芳连人带马戳来,郑隆芳手腕子一翻,如小门扇般的大刀把刺过来长枪挡开或斩断,并未停下来的战马跃入人群,马蹄子踏翻了好几个,剩下的四散奔逃,郑隆芳的战马从这几个使长枪的兵将身上踩了过去。 李全的兵将抵挡不住,抹头就跑,郑隆芳马快,朝廷的兵将跑在后面的被追上,郑隆芳抡开大刀如砍瓜切菜,又斩杀了十多个,眨眼间又追到了李全身后。这时李全手舞大枪二次冲上来了,猛刺郑隆芳的小腹。 郑隆芳用大刀压住枪杆子,唰啦一下推了过来,这一招叫顺水推舟,大刀来得既快又猛,李全吓得赶紧松手,因为稍慢一点他这双手就没了,长枪呛然落地,李全再次赤手空拳,知道对付不了只得抹头再跑。 但这次没人接应他了,他带的几百兵将在前开道,如今被郑隆芳这一顿大刀打零散了,死的死的,逃的逃,因此李全的两条腿眨眼间被郑隆芳坐下的四条腿追上了。 不过李全不能坐以待毙,眼前是一面迎壁墙,比院墙稍矮一些,有七八尺高的样子,李全拧身就上了这堵墙。 这时郑隆芳带人就杀到了墙下,抡刀对着墙上的李全就是一刀,由于他刀杆长,刀头大,又是坐在马上,照样能够得着墙上的李全,李全原是打算从这里上房,跳到另一层院子里,但他刚跳上大墙,郑隆芳的刀就到了。 不想被劈为两半的他只得一个鹞子翻身从墙上翻落下来,郑隆芳一刀劈空,正砍这堵迎壁墙上,咔嚓一声,矮墙被削去一个角,碎砖烂瓦塌落下来,尘渣四溅。 李全从墙上翻落下来,尚未站稳身子,郑隆芳的下一刀凌空又剁下来了,力劈华山这一招,大有开山之势,只刀头的狂风就令人眼不开眼睛。 李全一看这家伙太猛了,我命休矣! 来不及躲闪的他只好闭眼等死。 这时就听得头顶上一声金属交鸣之声,剁下来的大刀被挡开了,手提滴血长剑的朱由崧出现在李全的眼前,在朱由崧的身后是一批冲过来朝廷军将。 “陛下,此贼骁悍!”李全看到了朱由崧心里有底了,但还是提醒了一句。 “不妨事,让朕来对付他!”朱由崧使了一招四两拨千斤挡开这一刀,救下李全,说着仔细打量这员大将。 其实朱由崧已经见过郑隆芳了,刚才只顾刘泽清的事了,没注意此将,现在一仔细看,觉得这员大将真有几分威风,红缨头盔下一张圆胖大脸,两道朱砂眉毛下,一双环圆眼透着凶狠,两鬓络腮的浓胡须,有点像影视小说中的猛张飞,不过张飞使丈八蛇矛枪,而他手中则一口象鼻子大砍刀,坐下的也不是乌锥马而是一匹大青马,但配上这他膀大腰圆的八尺大块头一样的威风。 朱由崧此时也没有马,标准身材如俊朗小伙的朱由崧站在郑隆芳的马前,相比之下显得单薄得多。 朱由崧打量完此将之后,用血迹斑斑的大宝剑一指郑隆芳,“朕爱惜你的骁勇,虽然你杀了朕不少人,但朕打算再给你一次机会,投降吧,朕仍然既往不咎,留着你这身本事随朕多杀几个鞑子可好?” 此时的郑隆芳有些惊讶,没有战马的朱由崧如何能用三尺长剑挡开他这开山一刀?他追随刘泽清沙场冲杀多年,能接住他这力劈华山这一刀的敌将屈指可数,看来他的皇帝陛下不是沽名钓誉之辈,真有两下子,但是仍然不服。 听朱由崧还在劝降,郑隆芳倒拖大刀在马上冷笑,“哼,想让某替你卖命也不难,拿出点真本事来,今天郑某斗胆要领教领教陛下的功夫是如何的了得!” 说着,抡起大刀对着朱由崧又是一下子。 但是刀劈下来了,朱由崧没影了,咔嚓一声,地上汉白玉的方块被劈碎了好几块,砾石伴随着火花四处飞溅。 “郑将军,朕在这儿呢!”郑隆芳的马屁股后面响起了朱由崧并不动怒的声音。 李全看朱由崧并没急着置郑隆芳于死地,知道陛下又动了爱才之心,刚要过来助战,郑隆芳的兵将也冲到了,他只好带着兵将跟这些人混战。 这边郑隆芳一拨马抡刀又砍,朱由崧又没了,头顶上有了动静,“朕在这儿呢,着家伙!”朱由崧从空中落了下来,大宝剑以上试下凌空斩来。 郑隆芳吓得魂不附体,这是什么打法?来不及抡刀架挡的他也不想被斩于马下,只得扔刀抱头滚鞍落马。 他下去了,朱由崧正好落到他的马上,哈哈一笑,“这坐骑不错,借朕骑一下可好?”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谈笑风生之间就把对手打落马下,经过这两合,郑隆芳知道自己这两下子差远了,不敢再战的他爬起来抹头就跑,战马和大刀都不要了,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要。 这时有一员朝廷的偏将欺负没他有兵器,跳过来挥刀猛砍,郑隆芳一脑袋,这一刀正剁到肩头上,甲叶子被剁飞了两片,鲜血迸溅,刀深深地卡进骨肉中,若无甲衣挡这么一下,这一刀郑隆芳这扇膀子就被卸下去了。 郑隆芳疼得一皱眉身子一歪没有倒下,他也是一股急劲儿,就势抱起这员偏将的下半身像扛猪一样把这员偏将甩上肩头,然后腰身挺,身子一旋,这员偏就被甩出去了,一二百斤的大活人向着朱由崧砸来…… 第194章 郑隆芳归顺 朱由崧更加称赞郑隆芳的骁勇,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若此将能降,则是朕之福也,也是我大明之福,若这个匹夫不能为我所用,亦不可让之成为我之顽敌。 朱由崧脑子里刚有这样的念头闪过,那员偏将凌空向他砸来,这个大暗器比较难处理,一是他的打击面太大,被砸中后两人必然落马,非死即伤,以朱由崧的身手要躲开也容易,但关键是这是自己的将官,既要躲开他这一砸击,又不想放弃他,朱由崧还是在马上,这就有点难了。 情急之下朱由崧也豁出去了,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腰眼一拧整个从马上就旋起来好几尺高,没等这员偏将砸着他,朱由崧伸手把他接住,在空中就势翻转,把这员偏飞来之势就破了,然后二人双双落地,由于身子没收好,二人趔趄出好几步,虽未有倒下却撞到了台阶边上的一个汉白玉石墩上。 这是四棱形的柱子,上面装饰了美丽的图案,整个柱子有半人多高,被朱由崧和这员偏二人合体这么一撞,石柱摇晃着轰然倒塌。 这员偏将本以为自己没命了,站稳之后,却发现毫发未损,惊愕得脸都绿了,瞪着朱由崧好像不认得自己的陛下一样,傻在那里,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谢主隆恩。 朱由崧当然不去管他,脸上一片愠色,好你个郑隆芳,竟敢给朕出这样的难题,若非朕有这般身手,这次岂不是被你害死了?非抓住你不可! 朱由崧放开那员偏将,大宝剑一挥,一直寒光直取郑隆芳,此时的郑隆芳把那员偏将扔出之后,右肩头传来钻心的疼,他这才注意到有一把钢刀还在自己右肩膀里深深地嵌着,鲜血已经染红了甲衣。 他刚要启刀,这时他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冲过来的朱由崧,郑隆芳又忘记了疼痛,募地把刀从肩膀里拽出,不管狂飙的鲜血,明知不是对手,却硬着头皮向朱由崧斩了过来。 朱由崧对着他的刀锋出剑。 “当啷!” 一声清脆的金属鸣响,大宝剑荡开他斩过来的刀锋之后压在他的脖子上。 “投降吧!” “你杀了我吧!”郑隆芳手中刀当啷一声落地,两只手鲜血淋漓的手臂垂了下来。 “不是不想杀你,还是那句话,朕爱惜你这身武艺,是想让你随朕多杀几个鞑子,我大明山河破碎,流贼遍地,更有鞑子犯我中原,抢我土地,戮我子民,生灵涂炭,百姓挣扎于水火,朕为一国之君,痛如切肤,再想想祖上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是何等的大气豪迈?如今十万里锦绣河山到朕的手里弄成这样,朕之罪也,比起你犯之罪已经不算什么了……” 朱由崧说到这里,撤了宝剑有几分动容。 “陛下真打算对罪臣既往不咎?”郑隆芳就属于那些罪大恶极认为皇上不可能宽容他们的群体中的一个,而且朱由崧的忧国忧民敢于承担的一番话也打动了这个凶悍之将。 “朕身为帝王,金口玉言,岂能儿戏?” 扑通一声,郑隆芳跪倒在地,给朱由崧叩头:“臣罪该万死,愿意誓死效忠陛下。” 朱由崧把他拉起来,要亲自为他包扎伤口,郑隆芳不无感激道:“一点皮肉伤而已,”说着对那些还在混战的部众高喊:“尔等听着,郑某已经归顺朝廷了,当今陛下乃千古明君,愿意投降的全都既往不咎,别再糊涂了,只要尔等愿跟着陛下杀鞑子即可!” 附近的淮安兵将都听到了,郑隆芳是主将,在众将士的心目更是桀骜不驯的好斗者,连他的投降了,其他人还打什么呀?只要愿意诛杀鞑子皇上就不追究以前的事,如此便宜的事世上能寻,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除了战死的和逃跑的,余者占大多数全部弃械投降。 至此,郑隆芳这两千人马就这样土崩瓦解了。朱由崧让郑隆芳利用他的身份和影响再说服冯至善等更多的兵将来降。 郑隆芳摇头,“陛下有所不知,冯至善和姚文昌跟李化鲸一样,都是刘泽清的死党,野心勃勃,刘泽清走这一步,很大一部分是他们的注意,因此陛下就不要枉废心机了。” 朱由崧叹道:“既然如此,那只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了。” 朱由崧和郑降芳兵合一处,让一千多降兵降将也全都翻穿甲衣,连同郑隆芳投降过来的人马,两三千人声势浩大,迅速占领了整个前院,然后向侧院和后院包抄过来。 侧院正是冯至善的人马,他们杀进来还打算包朱由崧的饺子,一面寻找他们的伯爷刘泽清,这些兵将逢门就进,见人就杀,正这时有小校过来禀报说郑隆芳顺降朝廷了。 冯至善惊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谁能投降没想他郑隆芳能投降,郑隆芳的骁勇在刘泽清的队伍中出了名的,也就是说解救伯爷,诛杀朱由崧,眼前这一仗全指望他了,冯至善和姚文昌从侧院和后院进攻,只是配合,如今顶梁柱撂挑子倒戈了,这可真要命! 冯至善立即意识到这一仗再打下去不会有结果,必须得重新运筹。因此他都来不及骂郑隆芳,便立即传令收兵撤退,他的人马还没退出来,朱由崧、郑隆芳和李全领着人马就杀到了,自然又是一场混战,冲进去的兵将几乎是有去无回。 后院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姚文昌带着一千多人马从后院冲了进去,打算抄朱由崧的后路,让他们首尾难顾,但刚冲进两道院子,他的人马就往前冲不动了,因为刘肇基带着人杀过来了。 刘肇基冲在最前边,尽管没马,以他的骁勇善战,手中一口刀抡开了无人能挡,主将如此勇猛,身先士卒,士气大振。 一场白刃战,血溅窗棂纸。 姚文昌的人马抵挡不住,纷纷溃退。 正这时,姚文昌得报,郑隆芳部投降朝廷了,冯至善令他立即撤退再议对策,姚文昌惊恐万状,带着残兵败将跑了。 到了府外几里远的大街上,冯至善和姚文昌兵合一处,行动前的五千人马眼前不足一半了,二将一商议,必须再调人马,他们现在有的是兵将,只淮安城内就有八万兵将,外围还有两万,另外他们决定调火器营来助阵,今天就是踏平了伯爷府,也要弑君救人。 第195章 刺客竟然是猴子 天黑之前,朱由崧如愿以偿地占领了整个东平伯府,这就是他们难得的根据地,在龙潭虎穴之中要想找这样一块立足之地太不容易了。 朱由崧不仅占领了偌大的东平伯府,成功化解危机,暂时化险为夷,还增加了不少死忠,进城时只有五百人马,现在像滚雪球,人员呈几何数增加,比细胞分裂还厉害,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眼前的可用兵将接近五千,还得了一员骁将郑隆芳,这一仗干得漂亮! 把冯至善和姚文昌赶跑之后,朱由崧没有追击,也没有急着杀出城去,虽然暂时的威胁解除了,但大仗还在后面,因为朱由崧知道,刘泽清共有十万后兵将,只淮安城内就有八万兵勇,他现在能用的办法就是守住东平伯府拖延时间,等待各地的勤王之师。 朱由崧传旨,让刘肇基和郑隆芳各带兵两千,四千人马守住东平伯府,东平伯府太大了,跟一般的侯爵府不同,刘泽清搜刮的民脂民膏,淮安一带的收入拒不上交全都流改他的腰包,这还不算,他巧立名目向朝廷索要的银两,再克扣属下一些军饷,这些加在一起数目惊人,至少得有上千万的银子。 这么多的钱他除了玩女人享乐之外,还招了一些兵马,但剩余的至少占一半都花费在扩府造殿上面,历史上的刘泽清有两大爱好,除了玩女人之外,就是大兴土工程了。 因此,他的府邸规模可想而知,用宏大辉煌来形容不为过。现在,朱由崧把它作为临时的行苑住下了,就算是刘泽清用这种方式向他效忠了。 占领东平伯府后,朱由崧派出两员悍将带四千人马在外围守卫这座临时的行苑,剩余的八九百人留在府内,直接归朱由崧调用,由李全负责。 现在还有很多事情,刘泽清家大业大,光有名份有地位的老婆就成群结队,这一家老小再加上歌伶宠妓、仆从佣人,这一大家子超过四百口,现在已经被李像赶牲口一样集中在了一起,这些人跟着刘泽清正作威作福呢,没想到祸从天降,现在沦为阶下囚了。因此他们哭哭啼啼,哀号连天,李全命令他们全都闭嘴,然后按照朱由崧的吩咐,派出两百名兵将把他们看住。 另外把刘泽清也被关押到这里,朱由崧也是想让他们一家人再团聚一回,不过这种团聚不是惊喜,更多的是悲哀,因为他们知道他们都是秋后的蚂蚱。 独有刘泽清心潮起伏,后悔不迭,刚才喊杀声连天,他还抱有幻想,幻想着外面的人马,他的心腹骁将勇士们能把局势挽回来,能把他救出来,可是后来的喊杀声消失了,看守他的四个军将现在成了两百,在这里他还看到了他那些如丧考妣的一家老小,那一刻他绝望了。 他甚至痛哭流涕了,最后竟然跪在一个小卒前忏悔,这名小卒以前还是他的部属投降过来的,此时他要求小卒向陛下乞求,饶了他这一回,他一定痛改前非,誓死报效朝廷,永不背叛,他甚至愿意把他的女人钱财全都贡献出去,其实这些身外之物,自从他被朱由崧制住那时起已经不属于他了。 但是无论他怎么哀求,这名小卒挎刀而立,表示无能为力,因为他的新上司早就晓谕他们了,皇上的态度是,除了刘泽清之外,余者皆可降。 刚才的府内血战,朱由崧的人马也有不少折损,受伤的派人包扎调治伤口,不愁没有医生,刘泽清府内养的家庭医生没有庸才,现在这些人全都愿意无条件效劳。 不过那些死的是没办法了,李全带着人把他抬到适合地方掩埋,连夜清扫战场,收拾府第。 天早就黑了下来,偌大的东平伯府经过地震势的“事变”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夜空下的,华灯点亮,金碧辉煌,因为有了朱由崧的存在,这里俨然成了临时的皇宫。 朱由崧把这里转了个遍,像游玩一样,一边欣赏自己的新宫殿,一边骂刘泽清会享受挥霍,巍峨的宫殿装饰之豪华自不必说,里面的物什不是金光就是银光,连痰盂和尿壶都是发光的,那些能工巧匠别具匠心的设计也令朱由崧开了眼界。 最后他来了装饰最豪华一座大殿内,往龙椅(假设帝王所坐的椅子都称为龙椅)上一坐闭目养神,这一路上的行军,刚才又打了一小仗,他的确有些累了,案前摆着名贵的香茗和上好的果品,不过这已经引不起朱由崧的半点欲望,因为朱由崧早就填饱了肚子。 为了让部众保持战力,朱由崧还特意命令李全将府内所有好吃好喝的拿出来慰劳全军将士们,现在朱由崧的四五千人马从将军到士兵没有一个饿肚子的,全都得到了陛下的体恤,全都感念隆恩天泽。 特别是那些新投降的几千兵将,他们根本没料到皇上如此爱惜子兵,现在这种非常时期,贵为九五之尊的皇上还能想着他们的饥渴,都暗自庆幸投降朝廷是选对了路子,并决心这辈子都不会再做与朝廷对着干的糊涂事。 朱由崧坐在这座便宜的宫殿内刚打了个盹,两丈开外的一处响动惊动了他,其实这种响动很轻微,只是开窗户的声音,但尽管如此也逃不过朱由崧的警觉,因为这是武者警觉。 朱由崧募地睁开了眼睛,认为有刺客而至,结果没发现刺客,竟然有两只小猴子跳了进来,毛发乌黑油亮,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放着机警的黄光盯着朱由崧,朱由崧一愣,黑天半夜的怎么会有这牲畜进来? 朱由崧刚然一愣的工夫,两只猴子突然发出两声刺耳的尖叫,像两道色的闪电左右夹击向朱由崧袭来,四只毛茸茸的爪子向朱由崧的脸和脖子掏来。 淮安城怎么会有野猴子,还攻击人? 朱由崧没料到,他赶紧躲闪,尽管他有功夫在身,但是猝不及防,也是两猴子来得太快,又是左右加攻,令朱由崧难顾左右。 结果朱由崧没闪躲利索,左小臂由于保护脸颊被猴子抓了一把,猴子的爪子如钢钩,幸亏朱由崧身穿重甲,但尽管如此,敕啦一声,外层甲衣被划破三道口子。猴子并没有停止攻击,两道黑色的闪电又从两边扑了过来…… 第196章 这里守不住了! 刘泽清有养猴的嗜好,这两只猴子是刘泽清花了一番神思挑出来的,他们俩懂得人性,平时就蹲在刘泽清的室内,刘泽清让他们攻击谁他们就攻击谁,这成了刘泽清的一处乐趣。 遇到不听话的暴民弄到府里,刘泽清拿他们寻开心,让猴子侍候他们,结果被猴子抓得稀烂,死于非命。 朱由崧所在的这处大殿原是刘泽清睡觉的地方,也是猴子的家,他们俩老呆在这里陪着主人,为主人看门,看主人的喜怒。曾经有一次,有一小校为刘泽清掌灯,不小心烛火掉下来了烧着了刘泽清,小校吓得赶紧跪地求饶,刘泽清面无表情,示意两个猴子出手。 伴随着两声刺耳的尖叫,小校的脖子被硬生生地掏开了,脸上连皮带肉被撕下一大块来,小校当场气绝身亡,倒在血泊之中,刘泽清制止了猴子,拿刀把小校的心挖出来了,当场给吃了,在场的兵将骤然色变,有的恶心得差点吐了,但更多是害怕这个残暴致极的主子,在他面前做事更加小心翼翼了。 今天,刘泽清在外面接旨,两只猴子就在大殿里蹲着,谁也没注意他们,后来一场混战,两只猴子被惊得跳窗户跑了,天黑之后两牲畜终究无处可去,又回来了,外面倒是有巡逻的侍卫,这畜牲小巧灵活,又是黑天,巡逻的侍卫竟然没发现他们,从后窗进来后,他们发现主人不见了,换了成陌生人,野性发作才向朱由崧展开攻击。 朱由崧不知道这些细节,那些降将们包括郑隆芳在内只顾着打仗了,把这事也忽略了,因此朱由崧险些吃了两个畜牲的亏。 “去死!”看两家伙没完没了又仆来了,朱由崧怒了,轻喝一声纵身跃起的同时天子剑出鞘,空中两个十字形剑花闪过,两声凄厉的尖叫,两只猴子先后摔倒在血泊中,一只猴脑袋被削飞了,另一只被劈为两半,血溅窗棂。 等外面的侍卫听到里面动静不对时,各执刀枪冲进来护驾时,两只猴子早死多时了。 这些侍卫赶紧跪倒向朱由崧请罪,看到朱由崧左手臂的甲衣被猴子扯开,奉旨办事刚刚回来的李全要处死他们,被朱由崧制止了,这些人他们吓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地跪着大气也不敢出。 朱由崧却没有怪罪他们,淡然道:“出去吧,把这里清扫干净。” 这些侍卫叩谢隆恩,里面有几个还当过刘泽清的亲卫,他们知道此事如果换成刘泽清,这些人护驾不力不定要遭受什么酷刑,最轻的也得凌迟处死,可是陛下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因此都感念陛下的仁德堪比尧舜。 很快两具猴尸被弄走,地上墙上窗户上的鲜血也被洗清干净。 夜已经深了,李全让朱由崧休息,他加派人手,亲自带着兵将在四周巡逻护驾。 也不知睡了多久,朱由崧被外面的铳炮声惊醒。 朱由崧知道肯定是那些贼心不死的淮安兵将又来折腾了,朱由崧从龙榻上下来,简单整理了一下甲衣,按剑而出,在殿门口迎面正遇上李全。 李全施礼奏道:“陛下醒了,惊扰着您了吧,陛下放心地继续歇着吧,有臣等在,贼人虽众却进不得府来。” 朱由崧当然不放心,睡了这一觉乏劲儿也过了,在往常这该是他闻鸡起舞的时间,朱由崧详细询问战况,李全只得实话实说。 从三更天开始,冯至善和姚文昌纠集了三万人马猛攻朱由崧的行宫,刘肇基和郑隆芳、李全用五千兵将为朱由崧筑起了两道防线,在东平伯府的外围街道,刘肇基和郑隆芳各自率兵两千与他们展开了激烈的巷战,第二道防线是李全带着六七百人守卫着东平伯府的各处门墙。 冯至善姚文昌指挥着三万人马接连猛攻了三次,也没能突破第一道防线,但是经过几次拉锯战,刘肇基和郑隆芳的人马伤亡惨重,东平伯府外围的大街小巷的尸体堆积得到处都是,血流成河,火光冲天。 后来冯至善和姚文昌的火器营开到了,这几千兵将除了轻火器主要是鸟铳,还拉来了几门重炮,有红衣大炮,还有千斤佛郎机等。 必须说明的是,刘泽清的十万大军,有重炮营,各种火炮近百门,但这些重炮多布在城外要塞,淮安城内的重炮则全部署在城头上,来不及调度的冯至善和姚文昌一面命人加紧守城,不许放跑一个,但折腾了半夜又强攻不下东平伯府,只好命人连夜拆下几门重炮从城头拉下来。 炮仍战争之神,虽然明末的火炮与现在的军炮相比很垃圾,但三四百年前的冷兵器时代,这玩意儿杀伤力很大,更大的它的轰鸣带给人们的震慑力。 炮声轰响,传出多远,火光中数不清的兵将被炸飞,砾石飞溅,建筑坍塌,火光冲天。 众寡本来就悬殊,加上火力优势,刘肇基和郑隆芳的防线被冲开,四千人马能战斗的现在不足一千,他们只好退守第二道防线,与李全的几百兵将合为一处,一千多人守死东平伯府。 尽管战事如此惨烈,三将也没有惊动他们的陛下,朱由崧醒了问及详细,李全不敢隐瞒。 这时炮声再次响起,李全让陛下躲进宫殿,朱由崧当然不能躲,带着李全往外就走。 李全知道陛下的脾气,知道劝不了,只好带着上百兵将紧紧相随。 君臣穿宅过院,还未到前院,刘肇基跑过来了,火光一明一暗,朱由崧看到刘肇基那张古铜色的脸现在成了灶王爷,浑身是血不知是自己受伤流的血,还是杀敌迸溅的血,满是血亏的征袍一缕一缕的,在身上几乎披不住了。 刘肇基施礼道:“陛下,事急矣,这里怕是守不住了,郑隆芳带人断后,臣等保着陛下赶紧突围吧!” 刘肇基言还未尽,一发炮弹落在他们身旁不远处的一座八角小亭上,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闪电般的火光过后,小亭已经荡然无存,化为一层砖石瓦砾散落下来后,那里成为一片废墟。 第197章 决不做遁逃之君 朱由崧听了刘肇基的话面色坦然,身边的炮声响过,小亭化为尘渣散落,可是朱由崧目光仍然坚毅,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朕不能走。” “可是陛下……这太危险了,判军仗着人多势众,他们还有炮火优势,一会这里可能就被夷为平地了。” “陛下,臣等保着陛下出城,只要出了淮安我们就有办法了。” 刘肇基和李全都苦劝。 朱由崧知道,真答应跟他们逃出东平伯府,能不能出城,还真是一个未知数,即便真能出城也不能那样做,于是一摆手制止了他们,“朕要是连夜逃出淮安,当初不来好不好?尔等可知道先帝崇祯当年为什么不放充北都南逃啊?” 二将相视摇了摇头,这件事他们还真是纳闷,当时左中允李明睿曾劝崇祯帝放充北京南迁,崇祯帝如果下决心那样做,内阁首辅陈演是阻挠不了的。而且崇祯帝也知道,如果舍弃北都逃到南方,还有反本的机会,可是什么不呢? 朱由崧继续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大明不论到何时何地,近三百年的江山,从未有过和亲、纳贡、割地、赔款的记录,这在任何一个百年王朝都是无法比拟的,当年永乐大帝迁都北京五征蒙古,木土堡之变英宗被俘,崇祯帝留下‘朕自去免冠,以发覆面,凭贼分裂朕尸,毋伤百姓一人’的豪言壮语自缢殉国,无论贼虏多么猖獗,先祖们不都挺过来了吗?难道眼前这几个乱臣贼子兴风作浪,朕就要做遁逃之君吗?” 朱由崧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刘肇基和李全不敢再劝了,二将热血沸腾,表示要保着陛下与这座宫苑共存亡。 半个时辰后,无数的淮安军将包围了东平伯府,里三层外三层风雨不透。而此时的东平伯府已经被炮火炸得面目全非,除了前门、后门和侧门外,还开了很多便门,刘肇基和郑隆芳也负伤了,朝廷的兵将只剩下三四百人退守府门及各个缺口。 这时天就灰蒙蒙亮了,冯至善和姚文昌整整折腾了一夜,眼看胜利在望,刚要命令部众往里猛冲,捉拿朱由崧救他们伯爷,这时前门大开,淮安兵将赶紧后撤出一箭之地,认为朱由崧要从这里率众突围了,无数的铳炮和弩箭就对准了府门。 这时朱由崧款步从里面走了出来,连马都没骑,后面紧紧相随的是刘肇基、郑隆芳和李全等几十名侍卫,后面还五花大绑地押着一个人,此人披头散发,满脸沮丧,狼狈不堪。 “冯至善和姚文昌何在?”朱由崧在府门前站定,对这些军将道。 这些军将没想到朱由崧此时还是这么镇定,还敢出来,还要见他们首领?难道要妥协?不敢作主,赶紧飞马禀报,时间不大,淮安军将往两一闪,在卫队的簇拥下,两匹高头大马出现在朱由崧的视线中,正是刘泽清手下的总兵官冯至和参将姚文昌。 一晚上没休息,二将脸上略现疲惫之色,但看到朱由崧以及他身边的那几十个侍卫,二目又很有成就感地放出咄咄之光。 “陛下,冯某在此。”冯至善虽然口称陛下,但一脸的鄙夷,仿佛朱由崧已经成了阶下囚。 “陛下,放了我们伯爷,一切都好商量。”姚文昌看了冯至善一眼,不无得意地摇头晃脑跟着帮腔。 朱由崧冷笑一声点了点头,一挥手,五花大绑的刘泽清被几名军将押到了近前。 淮安的军将一看这才几个时辰,他们的伯爷变样了,如果原来是老虎,现在病猫都算不上,彻底怂了。 “伯爷,让您受苦了,末将马上就救您。”冯至善和姚文昌等将士看自己的主子纷纷抱拳施礼,以示忠心。 刘泽清像是枯病逢春的绝木,一看眼前这阵势,原本绝望失神的双眼里又闪出几分不安分的希望之光,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兴奋,想说话却没说出一句,只是嘴唇颤抖,然后使劲儿地点头。 朱由崧这时又说话了,“朕可以放了刘泽清,但不是现在。” “陛下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臣能做的一定尽力而为。”冯至善和姚文昌相互看了看,彼此心照不宣道。 在他们的意念中,眼前的朱由崧已经走投无路了,不想死只有苟且妥协,他最多提出以人换人,这我们可以答应,只要你放了我们伯爷,我们可以放了你,不过可是暂时的,等不到你逃出城,还得把你逮住,然后交由我们伯爷发落,至于我们伯爷要把你怎么样,那就与我们无关了。 “朕的条件是,尔等全都弃械投降,还是那句话,朕对尔等可以网开一面,至少尔等可以活命,不然逆乱臣子的下场尔等可想清楚了,朕的宽仁和耐心也不是无限的,这可是尔等最最最最最后一次机会了!” 朱由崧说到这里连冯至善和姚文昌都轻蔑地笑了,“陛下,识时务者俊杰,陛下还是看清这里的形势再说这话吧,哈哈哈哈……” 二将带头在马上纵声大笑,形骸放浪,引得身后众军将也咧开了大嘴,如群魔乱舞。 然而,他们笑声未落,朱由崧便厉声道:“来呀,把乱臣贼子刘泽清给朕凌迟处死,不得少于一千刀,什么时候他们弃械投降,尔等什么时候停手!” “遵旨!”御前侍卫答应一声,五六个侍卫把刘泽清按住使他动弹不得,四个侍卫从身上拔出事先准备好的剔骨尖刀就开始下家伙了。 冯至善和姚文昌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一脸惊恐的看着朱由崧和这些人,一时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因为只要他们一声令下,无数铳炮和弩箭能把他们君臣几十人瞬间变成肉酱或刺猬,现在他们只有妥协的份,可是…… 更觉得不可思议的当属刘泽清,想着自己马上就得救了,他觉得这半天上帝真是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只要他能重新获得自由,至少得和老冯和老姚结拜,然后把朱由崧和郑隆芳之流五马分尸,心肝挖出来下酒,其余的锉骨扬灰! 刘泽清正在想这事呢,朱由崧突然冒出这么几句,刘泽清当场晕了。 第198章 刘泽清丧命 眼看要抓住朱由崧却变戏法似的被朱由崧制住,熬了一宿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希望,却听到要被凌迟处死的噩耗,这波动也太大了,刘泽清精神几近崩溃,导致神经错乱。 他不相信这话出自朱由崧之口,这时已经有几只大手死死地把他按住,四名侍卫们拿着明晃晃的剔骨尖刀就要对他下手了,但他的两只眼睛仍然神经质似地闪着,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好像此事与他无关一样,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身上的切肤之疼传来。 不止是刘泽清,在场的淮安兵将包括冯至善和姚文昌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一个个伸着脖子,瞪着个眼,好像即将见证他今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奇闻异事。 直到四把剔骨尖刀寒光闪动,四片人肉像牲畜之肉在人们闪眼前伴着血箭飞舞,真到杀猪般地嚎叫响起来,这些军将包括刘泽清本人在内,才意识到朱由崧玩的是真的。 刘泽清的意识恢复之后,更懵了,他不知道此时是应该向自己的陛下求饶,还是仍然摆老资格命令冯至善和姚文昌这些混蛋停止胡来,按陛下说的办,弃械投降。因为四个人一齐拿着尖刀从他身上硬生生地得往下割肉,这种待遇他真的消受不起,已经彻底崩溃了,只有用杀猪般嚎叫来回应这一刀刀一割肉,他的反抗、他的乞求、他的痛骂、他的悔恨、他的无奈,等等情结,估计都在这嚎叫里蕴涵了。 “住手!……再不住手,我们就开杀了,介时玉石俱焚,昏君难逃公道!” 冯至善和姚文昌从惊愕醒来,纷纷叫嚣。 朱由崧淡然一笑,“既然尔等执迷不悟,那就尽管开杀吧,不过朕要先让尔等看看,乱臣贼子刘泽清的下场!” 说完朱由崧镇定地站在那里,若无其事,微微颌首,像是欣赏绝世曲目一样,听着刘泽清的尖叫如闻天赖,凌迟之刑还在继续,刘泽清的嚎叫仍然惨厉,刘肇基、郑隆芳和李全等人各执刀剑用躯体挡在朱由崧前面,早就做好了护驾准备。 “怎么办?” 刘泽清的叫声刺得无数的淮安兵将惴惴不安了,都战战兢兢地看着冯至善和姚文昌,御前侍卫一刀一刀仿佛割在他们身上,冯至善良和姚文昌对了对目光,几乎异口同声,“现在只能为伯爷报仇雪恨了,开杀吧!” 此时二将对刘泽清的忠诚已经荡然无存,他们当然不会听朱由崧的弃械投降,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而且陛下这么狠,落到他手也得被活刮吧! 最后他们俩英雄所见略同地给出了一致意见,既然朱由崧不停手,那就让伯爷先死好了,由他们俩取而代之,杀昏君为伯爷报仇出气,也算对得起伯爷的这些年的恩情了。 呜呼,他们对刘泽清的忠诚竟至于斯! 因此他们俩叫嚣,“放箭!开火!” 一时间万箭齐发,铳炮齐鸣。这里所说的铳炮主要是指火铳和鸟铳这些轻火器,至于重型火炮已经失去了用场,一是因为府门和府墙及府内的建筑被轰得面目全非,二是因为他们距离太近,近距离的歼灭战,火炮已经派不上用场。 火器和弓箭一响,那四名行刑的朝廷侍卫记不清自己已经割了多少刀,他们四个合在一起又是多刀,估计一千刀可能会差一些,但此时已经顾不得了做算术题了,全都闪人了,只剩下半死不活的刘泽清瘫在地上。 刘泽清这具残缺不全的躯体,瞬间被铳炮和弓箭击中,彻底成了一瘫没有生命迹象的烂肉。 此时有几个朝廷的勇士也倒下了。 刘肇基和郑隆芳、李全等带着剩下的几十名勇士冒着枪林弹雨,挥舞着刀剑拨挡箭矢,掩护朱由崧撤退,他们打算退入府中,把府门关上,凭府死守。 但是朱由崧根本没有撤退的意思,也不需要他们的保护,凌空而起从他们头顶上掠过,手中宝剑抡开了,射向他的箭矢纷纷改变了方向,坠落在地。 有淮安兵将眼明手快,举起弓箭和火铳往空中瞄准,但这时弓箭好像比铳炮更好使,几支弓箭射出去了,铳炮却没响,朱由崧就已经落地了,手中早多了四支弩箭。 落地后的朱由崧就地一转圈,对着眼前的淮安兵将手一扬,嗖嗖嗖, 四支弩箭跟脱手而出,一支落空,三支歪打正着。 由于距离较近,朱由崧手劲儿也大,随着三声惨叫,倒地一片,一名兵将被弩箭刺中脖子,还有一名被刺中了眼眼睛,另一支箭击中了一匹马的后大腿,战马吃疼,蹦痹筛锣,马上之将被撂下来,战马受惊,横冲直撞,踩倒了一大片。 淮安兵将就有些乱,朱由崧纵身杀入战群,大宝剑起落处,鲜血迸溅,惨叫声声。弓箭和铳炮也用不上了,这些兵将一看朱由崧太彪悍了,扔了手中的家伙式抱头鼠蹿。 身为帝王身先士卒,又如此悍猛,朝廷的兵将也全都拼命了,刘肇基、郑隆芳、李全各举刀枪带着几十名勇士号叫着随后杀入敌群,三将的身手自不必说,尽管刘肇基和郑隆芳身上有伤,但二将仍骁勇难挡,李全的一口单刀神出鬼没,几十名朝廷勇士如下山猛虎,随着朱由崧一个冲锋把眼前数不清淮安兵将冲了七零八落,纷纷溃退。 就连主将冯至善和姚文昌也不得不圈马退后,避其锋芒,但他们俩毕竟不死心,提马站在远处,指挥着千军万马围攻朱由崧等人,对那些溃败下来以及逃跑的将士,二将用手中战刀斩翻了好几个。这些兵将不得不玩了命地往前冲,再将把朱由崧等人围在当中。 这时府内还有二三百朝廷的兵将,他们是守各处的府门及被炮火轰开的豁口的,此时得知陛下带着人马杀出府门,他们也陆续杀了出来,加入战群。 但毕竟是几百和几万人混战,众寡太悬殊,开始时尚能支撑,随着时间的推移,朱由崧身边的兵将急剧减少。而淮安的兵将怎么杀也杀不完,越聚越多。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了,朱由崧浑身是血,死在他剑下的不知有多少人,他觉得有些累了,但眼前围攻他们的淮安兵将仍如兵山将海,汹涌澎湃,而他身边加上刘肇基、郑隆芳和李全三员大将,也只有十几个人了,就是这数不清的淮安兵将站那儿不动让你随便杀,估计也得把十几个人累死也杀不完,难道这次要全军覆没吗?各地的勤王之师在哪里?绿柳山庄的贺家父女怎么也没来呀? 朱由崧刚有这样的念头闪过,咚,叨!惊天动地的两声炮响从淮安城上空传来。 第199章 第一支勤王之师(为书友67****24摧更加更) 朱由崧和李全君臣情定绿柳山庄,他们这一离开,可急坏了两个山寨版的美女,这边朱由崧的队伍刚一下山,侠女贺宣娇和丫鬟小红就来找铁臂苍龙贺兆雄要求倾全山之力立即杀往淮安。 朱由崧乔装改扮到淮安实施斩首行动,只带了五百人马,基本上还是朝廷的原班人马,朱由崧下山之后贺兆雄也很不放心,现在他与朱由崧又近了一步了,不止是君臣关系,还是未来的翁婿姻亲。 但贺兆雄身为一山之主,肩负重命,沉着老练的他只得笑着安慰了女儿,表示一切只能按旨意而行,不能坏了陛下的大事。陛下这次淮安之行主要不是打歼灭战,而是削藩,说白了是为了收拾刘泽清及其死党,最大限度地整编刘泽清的十万军队为朝廷所用,否则陛下根本不用铤而走险,现在的朝廷今非昔比,集几十万军队一齐杀过去,灭了刘泽清不是难事,陛下已经运筹好了,又有李化鲸协助,以陛下的雄才伟略,此次淮安之行万无一失。 贺宣娇秀眉微蹙:“可是陛下仅带了几百人,深入刘泽清的虎狼窝,刘泽清为人残暴至极,要是万一出点意外可怎么得了?” 贺兆雄打趣女儿道:“山上总共只有八千人,整编工作还未完工,就这么去了淮安你就不怕爹爹有个三长两短,你只想着你的陛下,不管爹这把骨头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说着看着女儿斜眼笑。 “哎呀爹……”女儿羞红了脸,嗔道,“都什么时候了,爹还拿女儿寻开心。” 贺兆雄拍拍着女儿的小脑袋笑道:“好了,爹抓时间,提前几个时辰动身也就是了。”贺宣娇这才肯依。 朱由崧给绿柳山庄留了一天的时间,一天虽短但对山上来说过得有点慢,特别贺宣娇和丫鬟小红,小红心不在焉地直看太阳,可恶的太阳好像死在天空中不走了一样,她恨不得让天一下就黑了,然后一下子又亮了,然后就可以与小姐一道去淮安寻找心中的那个他了。 贺宣娇则把自己闷在绣楼里,虽然与朱由崧刚分开,却满脑子都是关于他的回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这个男人的俘虏,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从相识到相悦也不过三天的时间,朱由崧在山上呆了不足两天,可是她觉得已经离不开他了,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宿州城临江苑酒楼初遇,朱由崧君臣仗义出手,剑斩不法军将冯得仍,杖责官二代肖公子,湖心大战朱由崧使坏,诱骗贺宣娇献出初吻,绿柳山朱由崧逼降李化鲸,绿柳潭学艺朱由崧与她水下**…… 一桩桩,一幕幕,贺宣娇在脑子里就不停地放开电影了,时而窃笑,时而羞红了脸,她只有用这种方式消磨难捱的时光。 最后她实在憋不住了,下了绣楼,来到朱由崧住过的房间,物是人非,人去屋空,娇宣娇怅然若失,然后又上了观景台,俯视绿柳潭,仿佛佳人还在,二人还在水中嬉戏,最终她百无聊赖地又回了绣楼。 这一天,她和小红简直是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等到了开拔的时辰,八千军将整编完毕,又饱餐了一顿,整装待发,贺兆雄头戴方巾,一袭灰衣,腰扎板带,脚蹬软靴,提着劈水刀,精神抖擞。贺宣娇和小红也都是一身练武人的短小打扮,一个佩剑,一个带刀,全都准备好了。 贺兆雄一点也不吝啬,传令把山上能吃的能带的,包括这些年的积蓄金银细软等等全都拿出来了。山上的人一下子翻了两番,这两天吃的基本上快用尽了,贺兆雄决定一点不留连吃的带金银首饰什么全都发给大伙,不管多少人人有份,这次下山肯定不会再回来了,吃喝留着路上用,这些金银则用于收买人心,鼓舞士气。 但尽管如此,他这八千人马仍然是“花子队”,原因是服装不统一,有山庄兵,有宿州兵,还有淮安兵,但短时间内也没办法统一了,只有等淮安勤王收拾了刘泽清之后,他们才会统一成为朝廷军队的装饰。 不过武器倒不落后,最起码的刀矛弓弩等器械是全的,不像揭竿而起的农民军,这里没有使家具的,而且还有两门重炮,这是李化鲸辛辛苦苦从淮安拉过来“奉送”给他们的,这两门红夷大炮重逾千斤,射程也远,威力也大,贺兆雄命人拉上重炮,还是的来的炮兵负责操作,这一路上的管理由贺宣娇具体负责。 八千人马经过一夜的急行军,黎明时分,突然出现淮安南门外。 人上一万无边无沿,八千人马也不算少了,黑压压的压城而来。守城的军将发现了这支特殊的队伍,但是已经无能为力阻止了,原因是南门城头上的火炮被连夜拆除了对付朱由崧去了,现在城中还打着呢。 南城的守将是一名副总兵叫杜得威,他也不知城外的虚实,他的任务是守城,跑了朱由崧等人要唯他是问,因此不敢擅自把战线拉到城外,只有一面命人往里飞报冯至善,一面命令部属做好守城准备。 离护城河几百米的样子,贺兆雄命令队伍停下,他看淮安城城高池深,防守森严,决定先礼后兵,一边命令女儿带人负责布炮,他则带着几十名亲信来到护城河边,往城上喊话。表明自己是绿柳山庄的,现在已经是朝廷的队伍了,各地勤王之师马上就到,要求他们立即开城,否则攻进城内如何如何。 这位杜总兵刚开始惊慌,后来看清这支队伍人数虽然不少,但却是一支服装都不统一的“叫花子队伍”,武器也比较原始,全是些冷兵器,连个铳炮都不看见,还有攻城器具云梯之类的什么没有,至多是一帮乌合之众的流贼而已,阵前指挥的又是个老糟头子。 因此杜得威根本没看得起这支队伍,傲慢地把嘴撇起来了,“老贺头,就你们这样的还来勤王救驾?经过一夜的激战,昏君那几百人已经完蛋了,识相的话从哪来还回哪去,赶紧滚!什么?你们还攻城,真是大言不惭,你们拿什么攻城呀?来来来,你们攻一个本总兵看看!” 贺兆雄一看姓杜的不识时务,他可不相信这位杜总兵的话,什么朱由崧那几百人完蛋了,城中还能隐约听到喊杀声和铳炮声,姓杜的谎言不攻自破,但是现在一刻也不能妥了。 贺兆雄不再跟他废话,立即传令队伍后撤一出箭之地,并做好冲锋准备,然后传令开炮。 PS:本章专为本书第二粉的书友67****24的摧更加更,如果能让小草看到给力的支持,比如说来个份量差不多的打赏,小草今晚再加一更,为了书友看得爽,小草一晚上不睡觉也值。 第200章 南城门上了天(一更) 这边贺宣娇带着人上百人在南城外三里地的小树林中已经做好了准备,两门红衣大炮自重都在一吨左右,炮身长超过两米,分别从两个角度全都布置好了,如房檀的炮身前细后粗,浑身涂满了黑漆,黑洞洞炮口看样子口径不低于100毫米,经过照门和准星的调规调矩,已经计算好了弹道,目标当然是淮安的南城门。 十几名炮兵都是训练有素的老手了,他们原本都是刘泽清的部属,这次本来是跟着李化鲸到绿柳山庄抄山灭寨抢花姑娘去了,却被朱由崧逼降,现在他们已经成为忠于朝廷的勇士了。 现在他们把火药装好,两门炮装充的全是实心弹,一切就绪之后报告贺宣娇。 接到贺兆雄的命令之后,贺宣娇迫不及待地把宝剑往下一落,“开炮!给我狠狠地打!” 两名负责点火的兵将拿着火把点然引线,引线在清晨的空气中冒着白烟发出轻微的吃吃声。 咚,叨! 地动山摇的两声巨响,贺宣娇及成场兵将的耳朵被震得吱吱直响,一发炮弹击中了城门上方的城墙上,几名垛口处的淮安兵将被炸飞上了天,垛口处被炸出一个几尺宽的豁口。 另一发炮弹则精确地击了南城门的门体,轰隆一声一团火焰扑地起而起,等火光和硝烟散去,南城门荡然无存,城门口到处是碎裂的砖石。城头上的兵将有几个被震落城下,剩余的则四散奔逃,有的被炸懵圈了硬是往城外跳。 贺宣娇一看这两炮打得真准,城门已经被炸开了,扔下这些炮兵不管,贺宣娇带丫鬟小红及上百名兵将如飞似箭往城门处冲来。 这边贺兆雄的大队人马离城门只有几百米,相比之下距离更近,老头一看这大炮威力真大,只两炮就把城门送上了天,喜出望外的他一声令下,八千人马分成两个梯队,他亲自带着第一梯队呐喊如雷吼般向城门冲去。 至于小小的护城河已经不在话下了,因为贺兆雄带的这一梯队全是山庄兵,这两千多人马最擅长的就是水战,这数丈宽的小河沟哪里挡得住铁臂苍龙的队伍,因此现在桥都省了,绿柳山庄的两千余名兵将冲在最前面,扑扑通通他们下河之后如履平地,眨眼间又冲上岸,呐喊着向城门涌去。 城上本来戒备森严,但主要不是防他们,而防城内的朱由崧,但现在城头上的兵将已经被这两炮打懵了,包括杜得威在内,做梦没想到这群连服装都不齐的叫花子队伍中竟然还有威力如此惊人的大炮? 人心惶惶之余,贺兆雄带着数不清的兵将冲进城门洞了。 “不许跑,还击,阻住他们!”杜得威嗓子都喊哑了,城上的滚木、石块、弓箭和为数不多的铳炮也都开火了,但效果不大,或者说为时已经晚。 贺兆雄带着第一梯队人马已经杀进城中,守城的兵将在杜得威的指挥下打算把这支队没摆在眼里的花子队伍重新驱逐出城,双方就这样城门口处短兵相接了。 淮安兵将虽然看不上这些山贼草寇,但是论战斗力,自诩为朝廷正牌军的他们只能甘拜下风,原因是贺兆雄出身绿林,武艺高强平时静训练人马了,而刘泽清的淮安兵相比之下装备精良,粮饷也充足,但却疏于训练,至多是出去打家劫舍,欺负一下百姓,为刘泽清搞一些大姑娘小媳妇什么的,论战斗力在四镇军将中他们这一拨应该是倒数的。 另外绿柳山庄的庄兵经常跟朝廷的兵马打交道,劫富济贫,杀官夺府,跟朝廷的兵将开战已经多次了,不禁有胆识而且有经验,现在又是贺兆雄亲自指挥,因此这种短兵相接的白刃交手,淮安兵将一触即溃。 很快贺兆雄带人顺着马道杀上城头,他们要先把城门抢夺下来,把吊桥放下,好让后面的第二梯队也冲进来,副总兵杜得威当然不能听之任之,纠集力量冲杀过来,双方在城上城下展开了肉搏。 结果,在城头贺兆雄与杜得威两员主将交手了。杜得威今年刚过四十,算是壮年,人高马大的他手使一杆马槊,论冲锋陷阵也算是有一号了,看见贺兆雄他分心便刺。 贺兆雄别看上了年纪,江湖人称铁臂苍龙,练过硬功夫,特别是他的一双胳膊甚是厉害。一看槊刺过来了,老头一扭身让过枪锋,抡起胳膊正砸到槊杆上,咔嚓一声脆响,杜得威的马槊断两截。 马槊槊杆虽然不是金铁制成,但是硬木经过多道工序加工而成,结实度跟金铁也差不多,刀砍斧剁都没问题,不料被老头这一胳膊砸断了,吓得杜得威魂不附体,刚然一愣老头往前一跟步抡刀就劈。 手中还有半截槊杆的杜得威只得横槊招架,不过此时他的槊不能再叫槊了,只能叫棒槌了,不过还是封住了这一刀。 不过老头这次使的是刀里加脚的招数,杜得威挡住了贺兆雄的刀却没有躲开老对这一脚,结果杜得威大叫一声飞落城下,还是脑袋先着地的,尽管有头盔,但那有个鸟用,二百来斤的大活人从三丈来高的城墙上裁下来,裁了个稀烂,当场毙命。 主将一死,群龙无首,本来他们就顶不住,因此城头上的淮安兵将四散奔逃,如鸟兽散。贺兆雄抢下城头,将吊桥的绳索斩断,尽管吊轿已经被刚才那两炮炸得快散架了,但横在护城河上还照样管用,因为那毕竟是桥,是桥就有桥的功用。 这时正好侠女贺宣娇和丫鬟小红带人冲到了,一看吊桥放下来了,她带着后面的第二梯队五六千人马,冲上吊桥可劲儿往城门里灌。 他们是来勤王救驾的,而且他们知道城中有几万淮安兵将,城门对他们来说就是生命之门,既然抢下来了绝不能失。因此经验老道的贺兆雄让亲兵头目贺金武率五百庄兵守住南城门,他和女儿贺宣娇、丫鬟小红等领着七千余人往东平伯府杀来。 PS:万分感谢书友霹雳六祸苍龙的打赏,周末了,为大家多弄两更,祝亲们周末愉快。 第201章 勤王之师爆棚(二更) 朱由崧的斩首行动虽然成功了,但却被刘泽清的党羽困在淮安城东平伯府大门附近,经过一夜鏖战,他的几千兵将被打零散了,眼前只剩下十几名随行护驾者。 尽管如此,他们要抓住或阵斩朱由崧也不是容易的。凭朱由崧的功夫一个人要想脱身也不是难事,因为这不是在野外的战场,城内的建筑民房他是可以暂时躲避栖身的,只是他舍不得把刘肇基、郑隆芳和李全等兵将扔下,更不肯轻易令这次削藩半途而废,刘泽清虽然死了,冯至善和姚文昌成了气候无异是第二个第三个刘泽清。 但是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呢? 正这时,两声惊天动地的炮声,令朱由崧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现在是清晨,两声炮响远远盖过了这里的喊杀声和铳炮声等战场之声,冯至善和姚文昌坐在马上听也是清清楚楚,如此震天的炮鸣显然不是来自他们俩指挥的战场,这里的大炮早就退出这场大战的舞台了,眼前是近距离的围歼战。 二将刚要派人打探是哪里打炮,一名小校从南面飞马而至,滚鞍下马跪地禀报,“启禀总爷,城外来了一支人马扬言要攻城救驾。” “何地的兵马?指挥使是何人?”二将一愣。 “回总爷,是绿柳山庄的,领头的是庄主驾兆雄,他们说归顺了朝廷前来勤王救驾。” “这些山贼扯虎皮作大旗,竟然来找死?”冯至善轻蔑地骂了一声,“先不要理他们,命令杜总兵守好城池,待本总兵抓住昏君再收拾这些山贼草寇。” 报事的小校答应一声上马要走,参将姚文昌问他:“刚才是何处打炮?” 这一下把报事的小校问住了,响炮时他在路上,他也不知道具体哪里打炮,就乱答道:“小的不知,可能也许大概是南城的杜总爷向山贼开炮吧。” 小校的这种胡说八道,冯姚二将倒也认可。 小校飞马又往南城门传令去了,这名小校刚走,另一名报事的小校飞马赶到了,从马上骨碌下来,慌慌张张道:“报总爷……大事不好了……他们杀进了!” “你待怎讲?”冯至善和姚文昌都迫不及待道。 等这名小校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把南城门的战事简单讲述一遍,二将愕然,接着不敢相信的吼道:“你说绿柳山庄有大炮?怎么可能?他们来了多少人马?” “铺天盖地,无边无沿,具体数目不详,只两炮就把城门轰上了天,现在南城门已经失守了,杜总兵战死,贼人已经杀进来了,总爷赶紧定夺!” 小校话音刚落,震天动地的喊杀声由远而近而来。 冯至善和姚文昌不得不相信小校的话了,但眼前必须把昏君抓住或阵斩,决不能半途而废,二将立即做出决定,由参将姚文昌带本部人马去阻止绿柳山庄的这帮山贼,在他们印象中,这帮山贼草寇冲其量也就是几千人,不可能是朝廷的大队人马,至于他们的重炮应该是从官兵手里抢的一门两门的,不足为惧,由姚文昌带一支人马阻击一阵,这边的战事就结束了。 姚文昌答应了,可是他的人马还未调集好,又陆续有几匹快马从不同街道如飞似箭地赶来。 “报总爷,泗州方向开来一支人马,打的是黄闯子的旗号,总兵力不下六万,距淮安不足一百里了。” “报总爷,徐州方向杀来一支队伍,人数约三万打的是黄闯子麾下总兵张杰的旗号,离淮上约一百五十里。” “报总爷,开封方向杀来一路人马,兵力约有五万,领队的是提督东厂的卢九德和河南总兵袁枢,距离这里不足二百里了。” “报总爷,扬州方向也有军马开来,不足八十里,约有三万人,是黄闯子麾下总兵陈献策的旗号。” “报总爷,镇江守军也杀过来了,约一万人马,领头的是新任的镇江总兵黄树澄。” 五名斥候像连株炮,这一下把冯、姚二将给报懵了,这几路人马爆棚而来,粗略地加起来总兵力在二十万左右,这么多人马远的仅一二百里的距离,近的只有几十里的路程,这简直不算个路程,如果是马队一顿饭工夫就能开到,就算是步卒,几个时辰也能开到,而且这几个方向二将太熟悉了,分布在淮安的北面、西面、南北,只留下东面这是让他们跳海呀! 这可太要命了! 二将顿时预感到灭顶之灾来临了,虽然淮安城外围还有两万人马,加上城中的几万人马,但如何抵敌二十万朝廷雄师? 二将焦头烂额地想办法,但根本就是没办法可想,因为绿柳山庄的人马就要杀过来了,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了,要撤退他们还舍不得,因为朱由崧君臣这十几人,就像是吃到嘴边的肥肉,如今却要放弃,这种滋味儿很难受的。 “撤,快撤!”最后冯至善和姚文昌一咬牙下了这样的命令。 然而,几万人马想撤退也不是一句话的事,从传令到接令,由进攻变撤退,前队变后队,这都需要时间。往哪儿撤呢,当然是就近赶往北门,他们打算从北门出发,弃城而逃,往东山,找鞑子混去。 结果,这些淮安兵将正在撤退的时候,贺兆雄带着人马就杀到了。前面是贺兆雄的山庄兵,后面是两位山寨美女率领的几千新投降朝廷的淮安兵和宿州兵。 七八千人马气势正盛,充斥着大街小巷,呐喊着如汹涌的海浪,铺天盖地而来。 而冯至善和姚文昌的人马兵无斗志,人心惶惶,一触即溃,或者说不战而逃,贺兆雄指挥着人马穷追猛打,不给对方马喘息还手之机。 朱由崧这十几个兵将的精神头一下子又上来了,不但解包围,他们还与冲过来勤王救驾的兵将合在一起追杀淮安的判军。 贺兆雄等人见朱由崧安然无恙,心也放肚子里了,老头过来要给朱由崧行使君臣大礼,朱由崧把他拉起来了,高兴地把这里的战况简单说了一遍,贺兆雄向他伸出了大拇指,留下一支人马让李全负责护驾,他与刘肇基、郑隆芳指挥着人马继续追歼判军。 朱由崧正在贺兆雄的身后寻找一个人,忽然两道丽影进入了他视线。 第202章 有朕在,何用娇儿杀敌?(三更) “奴家参见皇上。”一身戎装的侠女贺宣娇从一匹枣红马跳下来,含情默默,含娇带嗔地过来给朱由崧见礼,丫鬟小红也跟过来了,看到朱由崧身边的李全也毫发未损,一边给朱由崧万福,一边掩嘴滴滴直乐。 朱由崧让她们平身,这两天也怪想她的,此时的贺宣娇那英姿飒爽风彩更象一枚秀色可餐的鲜果,二人四目相对,贺宣娇羞涩的微垂粉梗,在山上,在她爹面前,贺宣娇像个假小子,但在朱由崧面前姑娘家的本色才流露出来。 二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眼神,朱由崧让她上马,然后飞身也落到了枣红马上,从后面紧紧环住了她。 光天化日,这又是千军万马的战场,朱由崧这个大胆而亲昵的动作弄得她芳心乱跳,小脸早红到了脖子上,但心里更多地洋溢着幸福快感。 朱由崧和贺宣娇一马双跨,继续追歼判军。李全和小红带着人马紧紧在左右护驾,这一对恋人杀起敌来更加勇猛。 战马飞驰,朱由崧怀抱美人,随战马的颠簸起伏,此时朱由崧感觉不像在打仗,倒像是在温床上谈情说爱,战场杂乱,他们当然不多说话,更多的是用肢体语言交流。 感受着朱由崧宽阔的胸膛,有力的臂膀,闻着朱由崧粗重的男人气息,贺宣娇在朱由崧怀里乖巧得像个尤物,芳心荡漾。 怀里的一团芳香弹柔令朱由崧热激澎湃,刚才的困乏之态一扫而空,枣红马跑得也快,很快追上了跑得慢的判军判将。 “陛下这样奴家没法杀敌了。”怀里的贺宣娇呢喃。 “有朕在,何用娇儿杀敌?今后你的主要任务是给朕造人。”朱由崧说着把她搂更紧了。 贺宣娇认为身后的男人太过风流,羞涩得说不上话来。 嗖嗖嗖,三声鸣镝破空而来。 朱由崧脸色一震,眼明手快,将两臂奋力往上一抛。 “啊——” 一声尖悦的娇叫,贺宣娇便到了空中。 朱由崧把美人抛起来的同时,身体猛然后仰,几乎睡在马背上,这一招叫金刚贴板桥,这时三支弩箭从朱由崧的上面飞过,最低的一支箭紧贴着朱由崧的鼻子尖过去了,好悬! 朱由崧重新坐直了身子,伸开双臂把刚好落下的来贺宣娇接住重新放在马上,揽在怀中。 贺宣娇惊得小脸酡红,心中感叹陛下神功盖世,却说不出一句感激的话来。 二人这才意识到这是你死我活的战场,由于这是在淮安的大街上,再宽的街道也嫌狭窄了,他们俩这一纵情,把李全和小红等卫队甩在了后面了。 贺宣娇干脆把脸转过来了,把头深埋进朱由崧的怀里什么也不看了,把自己完全交给了这个男人,只是双臂抱紧朱由崧,像是抱住了稀世的珍宝,任战马飞驰,凭这个男人恣意挥豪。 有判将的刀矛向朱由崧招呼过来,朱由崧扬起宝剑荡开刀矛,又一剑,一名判将便惨叫一声张落马下,接着又是一顿宝剑挥舞,斩翻了几个,这下没哪个不长眼的再冲过来攻击这位功夫帝王了,只是一味地逃命了。 不过他们跑得快,朝廷的兵马追得急,被追上之后就是被砍杀在街头了。 现在根本不用这位帝王亲手诛贼了,不过朱由崧看到这些兵将暴尸大街,虽然是罪有应得,但此时他的心里并无决胜疆场的豪迈和舒爽,因为这些人不是流贼,更不是鞑子,都是朝廷恩养的兵马,讨贼驱虏,为国守边才是他们的本职,如今自相残杀,谁胜谁负到头来都是悲剧。 受过后世高等教育的朱由崧一种民族情绪涌上心头,他扬起宝剑高声喝喊:“尔等听着,现在投降归顺朝廷犹未为晚,降者免死!” 朱由崧有内力在身,又是在马上边跑边喊,声音比普通人大了很多,像小喇叭一样广播着。战场虽然混乱,但仍然能听出多远。 淮安的兵将脑子还没坏,谁的命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父母给的,都是多年品尝咸盐换的。 因此对自己没信心淮安兵将不跑了,知道再跑也跑不了,不想被诛杀在街头巷尾,纷纷扔了器械跪倒在地,举起了双手,赚得一命。 一个时辰之后,淮安城内的战事结束了,冯至善和姚文昌带着一少部分人马开北门仓皇而逃,城里尚有四多万淮安兵将全部向朱由崧投降乞罪。 朱由崧咬着牙又一次对他们宽容了,一番说过几遍的话,打消了他们的后顾之忧,这些兵将纷纷磕响头叩谢皇恩。 这个时候,朱由崧才觉得自己这趟淮安之行有些成就感了,这次削藩至少不是完败。 朱由崧并没有派人追杀冯至善和姚文昌等人,知道他们也跑不了,另外眼前的兵马有限,城中事务还很多,战后事宜亟待处置。关上城门之后,命贺兆雄将这几万俘虏集中看押,等待接受整编, 刘肇基和郑隆芳的伤势得到包扎处理,二将久经沙场,这点皮外伤根本不算什么,朱由崧命他们带人清扫战场,扑救残火,抢修民房,让李全和小红出榜安民。 朱由崧携贺宣娇再移驾东平伯府已经午后的事了,偌大的东平伯府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阔气,废墟已经清走,简单的修缮工作在还在进行,但这丝毫不影响朱由崧移驾行苑。 贺宣娇在深山中长大,如此华丽堂皇的宫殿对她来说简直到了天宫一样,跟在朱由崧的身后四处欣赏着,如花的小脸上写满了惊疑和唏嘘。 朱由崧携着她进了最豪华的一处宫殿,在那里用膳之后,朱由崧牵着贺宣娇细嫩的小手坐在龙榻上。 朱由崧看着她如花的小脸微微一笑,“娇儿,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不是战场杀敌了,而是为朕造人了。” 听了这话,看朱由崧迫不及待的样子,贺宣娇当然知道这位帝王要干什么了,但是这才是午后,那事不等到晚上?光天化日的,她很难为情地羞红了脸,但还是逆来顺受地侍候起了皇上。 朱由崧这货也真够奇葩的,从昨天折腾到现在,十个时辰了,见到美女,还这么不知疲倦,情欲竟然还这么浓,男人,食色性也! 第203章 两路用兵收复失地 傍晚时分,各地的勤王之师陆续开到淮安。 最先开到的是扬州和镇江的四万人马,接着是泗州方向的兵将开到了,这一路人马最多,竟然有六万之众,三路人马十万帝师这开到淮安城外,扯地连天,淮安城四周全是兵山将海了。 其实这十万人马大部分是黄得功的部众,是数日前黄得功从凤阳、滁州、和州、寿州、泗州等地的守军中提调的兵马,只有新上任的镇江总兵黄树澄带来了一万镇江兵,剩余的这几员带兵主将全是黄得功麾下的总兵或副总兵,这都是卢九德和黄得功这些天运筹调度的结果。 这十万人马可不是空着手来的,而是押来了两万名俘虏,这些都是淮安外围原刘泽清的部属,当十万帝师压境时,这些淮安兵将得知刘泽清已经吹灯拔蜡,被朱由崧的斩首动给咔嚓了,这些兵将全都无条件归顺了朝廷。 一面命部众安营下寨,黄得功带着陈献策、黄树澄、丘铖等几位总兵见到朱由崧拜谒在地,并乞领勤王迟到之罪责。 朱由崧哈哈笑道:“卿等平身吧,尔等战功赫赫,何罪之有?” 二更时分,徐州和开封的两路勤王之师也开到了淮安北城之外。请旨之后,卢九德命这八万人马安营下寨,看好俘虏,遂和河南巡抚陈潜夫、河南总兵官袁枢、徐州总兵张杰等提马进城见驾,马脖子上还挂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在东平伯府前门,灯球火把照如白昼一般,朱由崧连夜接见了这位刚分开没几天的卢公公和河南巡抚陈潜夫及两位总兵官,三人依次跪倒见驾,并献上冯至善和姚文昌的人头,然后奏报战事经过。 三个时辰前,在百里之外的淮北荒野中,冯至善和姚文昌被徐州和开封的两路人马困住,六七千残兵败将被八万大军分割包围。日暮西山,晚风萧杀。一场混战,姚文昌战死在乱军之中,走投无路的冯至善横刀自杀,余者五千之众全部投降。 朱由崧听完奏报,赞许地点头,又褒扬了他们几句,只留下太监卢九德在宫中伺候,因为他还要问及河南的一些战况,让其他兵将回营休息了。 至此,刘泽清这一镇军将彻底覆灭,朱由崧斩首行动空前成功,战果丰硕,刘泽清共有十万兵将,在朱由崧的运筹努力下,先后共有八万余人马归顺朝廷,包括刘泽清在内,连同其主要党羽冯至善、姚文昌、李化鲸等,仅有一万多人马在这次斩道行动或削藩之战中成为牺牲品。 相比高杰和刘良佐,这次削藩最凶险,但无疑也最为成功。 第二天始,朱由崧传令严肃军纪,不得扰民,违令者一律就地斩首。二十万大军齐集淮安一带,军令不严等于害了百姓。 由卢九德和黄得功负责,整编这八万俘虏,派出李全救济灾民,修缮房屋,为难民送吃送喝,送医送药,以这种方式补偿或者慰藉城中百姓的战乱疾苦。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朱由崧所做的这些是亘古未有之事,老百姓昨天还在骂这些军将,现在手捧着粮米和衣物,都痛哭流涕地感念这些军将了,李全和小红当然不敢把这些恩泽全部贪污,说这是陛下的意思,让他们感念皇恩。 有几个被诊治之后的老汉在老妪的搀扶下,柱着拐杖艰难地来到东平伯府大门前,当街跪倒,叩谢隆恩。 朱由崧闻报后亲自出来,把老人拉起好言宽慰,并派人把老人送到家中,此举令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在朱由崧身后的侠女贺宣娇也不禁动容,暗叹陛下爱民如子,真乃千古仁君! 刘泽清及其党羽已经覆灭了,整编军队、清扫战场、掩埋尸体、救治伤员、修缮城防、安抚城中百姓等等战后事宜当然用不着朱由崧事必躬亲,交给这些忠心耿耿的军将臣子们去干足矣。 因此第二天,卢九德奏请朱由崧启驾回京,毕竟离开京师已经有一些时日了。 朱由崧看了一眼娇美如花而又英武不凡的贺宣娇一眼笑道:“不慌,刘泽清如此煞费苦心为朕建了这样华丽的宫殿,朕要不多住两天,怎么对得起他?不过应该下道旨意,火速传往京师,得让内阁和六部的爱卿们放心。” 卢九德应诺着布置去了。 朱由崧在淮安又住了两天,不过这两天他没闲着,除了与贺宣娇上床激情之外,就是总结四镇削藩,分析眼前的局势,为下步的打算定调。 现在四镇军将不听朝廷的问题解决了,算上四镇的军将,再加上京师及河南的军队,朱由崧现在绝对控制下的军队接近四十万,现在光聚集在淮安一的兵马就达二十八万。 朱由崧掐指一算,从穿越到现在也不过四个多月的时间,短短的四个来月他完成了这副躯体的原主人一辈子都没敢涉足的重雷区改造,清洗厂卫,铲除京师乱党马士英、阮大铖等,四镇成功削藩,这些历史积弊稍有不慎涉足者都会粉身碎骨,哪一项可都称得上鬼斧神工的大工程,可谓是帝绩赫赫。 想想这些来之不易的辉煌战果,朱由崧很是得瑟了一阵子,不过他头脑是很清醒的,通过河南总督卢九德、河南巡抚陈潜夫和河南总兵袁枢等人,朱由崧了解到李自成的农民军和满鞑子在潼关一带鏖战正酣,那位年仅七岁的小孩蛋子已经从盛京来北京当帝王了,三十五的岁摄政王多尔衮已经把正要大举南下的豫亲王多铎的主力从河南调往潼关跟李自成决战去了,现在河南大部和整个山东基本上是一些清军汉奸在支撑,这与后世从书本上得的基本上一致。 这些勤王之师既然来了,就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回去,现在是收复失地的大好时机,于是朱由崧传旨,令扬州和镇江的部分兵将回防,因为这次勤王这两地的兵马受命后倾城而出。这些重镇要塞缺兵少将可不行,何况眼前人马又够用。 朱由崧又传旨命黄得功为东路军征讨兵马大元帅,整编以后,让他统兵十万从淮安北上,收复山东。令河南巡抚陈潜夫为中路军征讨兵马大元帅,总兵官袁枢和郑隆芳等随军听用,连同河南的兵马加上改编以后的三万淮安兵马也归其调度,也是十万兵马,这路兵马出开封向北向西收复河南北部和西部的广大地区。 连整编队伍,带调集粮草等军用物资,两路军马朱由崧给他们十天的准备时间,十天后必须开拨,至于两路兵马所需的军粮饷银,一部分可就地取才,因刘泽清、李化鲸、冯至善、姚文昌等这些军中大佬的丰厚积蓄地产等全部充公了,朱由崧的老办法是仍然抄他们家。 另一部分等他搬师回京后再拨付,朱由崧命令这两路大军年底以前也就是两个月内务必把河南和山东并入南明的版图。 现在是十月下旬,举国大考就要开始了,先是文科取士,接着就是武科,朱由崧在淮安总共呆了三天,第四天一大早便启驾回京了,刘肇基、贺兆雄父女、李全等统领五万帝师随行护驾。 第204章 王铎进京 朱由崧搬师进京,京师轰动,内阁首辅高弘图提前几天就接到朱由崧从淮安传来的诏书,这才知道这位功夫帝王乔妆改扮,又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嚣张跋扈的东平伯刘泽清就这么完蛋了? 高弘图简直不敢相信,身为帝王的朱由崧亲自入龙潭虎穴执行斩首计划去了,而且取得了成功,一向不守法度的数万淮安兵将现在已经彻底忠于陛下忠于大明了,现在四镇军将被洗礼一遍,几十万军队上至侯爵总兵,下至兵头小卒,全都对皇命莫敢不从了。 这件事在百官中迅速传开了,朱由崧搬师进京这一天,高弘图沐浴更衣,率六部九卿十三科道等高官出城相迎。老百姓也自发涌上街头,南京城万人空巷。此时,京师还有不少进京赶考的举子,有文举也有武举,也都争相涌上街着,想一睹这位传奇帝王的真面目。 短短的几天,东平伯刘泽清覆灭,朱由崧的斩首行动已经传开了,而且传得神乎其神,现在整个南明帝国都知道了,都想看看这位功夫帝王的真龙风采。 整个南京城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在东城门通往皇城的大街上,站满了朝廷的锦衣侍卫,以保证街道畅通,这自然是锦卫的现任老大祖海布置的,东城门口还铺上了大面积的猩红地毯,二太监李国辅在金皇后的授意下,城门口两边摆满了朱由崧喜欢的奇花异草,这些都是朱由崧带着金皇后在御花园赏花时赞赏最多的花木。 当朱由崧的廷跸出现在南京东城门外时,李国辅命人鸣响了二十响礼炮,震动宵汉。 朱由崧坐在逍遥马千里一盏灯上,看着如山如海欢迎的人群,尽管这种场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此时的朱由崧仍然很激动,向两边频频挥手。 这时,以高弘图为首的百官跪倒在城外的官道两边。 朱由崧下马了,让众卿平身。浓妆艳抹、仪态万方的金皇后带着侍女婵儿被宫女和太监簇拥着也过来迎接圣驾,朱由崧把欲下跪的金皇后拉起来,当着百官和皇后的面,朱由崧把贺家父子叫过来介绍引荐,并称颂绿柳山庄这次勤王救贺的不世之功。 百官都对这父女投来赞许艳慕的目光,金皇后和婵儿知道,皇上身边又多了个女人,好在二人没有吃醋的毛病,纵使有,他们也得改改,皇上招女人天经地义,因此才有历代皇上皆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又称后宫佳丽三千,相比之下朱由崧已经是苦行僧了。 当晚,选侍婵儿侍候着朱由崧与金皇后同榻而眠,以多种方式表诉这十多天离别之苦,玩燕双飞只是他们君臣阔别重逢欢愉的一种方式而已。 第二天内阁首辅兼兵部尚书高弘图递折子要求陛见,这十多天自己不在京师,国政大事都落到了内阁头上,朱由崧知道这位高阁老肯定有要事逞奏。由于不是大朝的日子,于是传旨在西台召对。 高弘图进来叩头,朱由崧让他平身,看他一把年纪了,令常随太监给他弄了把太师椅让他坐定。 高弘图谢恩之后奏报,朱由崧一听原来是科考举子考试的大殿进行了修缮,因为往届的科举考试会试和殿试均在北京举行,现在北都沦陷,南都本是陪都,一些必设机构和建筑南都与北都基本上是一样的,但甲申之变以前,朝廷的中心在北都,南都很多机构重叠,建筑常年闲置失修。 朱由崧在南京登基,南都又成了朝廷的中心,虽然对一些建筑进行了抢修,但皇城太大了,建筑也多,主要是时间仓促,到现在为止仍有一部分未修缮好,朱由崧决定在南京开科取士,举子的考试场地问题就提上了日程,总不至于让举子们露天应试吧。 于是礼部选中了一座大殿,让工部牵头加紧整修,并给出时间表,整修工作已经于前几天竣工,但新落成的大殿门口上方的金字招牌,需要重新题字揭牌,别看是个招牌,却是国之大事,没人敢擅自作主,工部提请礼部,礼部推给翰林院,翰林院又逞给了内阁,高阁老只得接了折子,刚好此时朱由崧凯旋进京,高阁老这才乞请龙意来了。 朱由崧点了点头,为大殿题字揭牌小事耳,朱由崧做到了心中有数。 高弘图接着开始奏第二件事,先帝时的东阁大学士王铎进京了,现在驿馆候旨。 朱由崧对这个名字可不陌生,后世的学问再融合这副躯体的记忆,立马就意识到他又多了一位干国栋梁。 王铎,字觉斯,河南孟津人。明末清初著名的书画家,他的书法能与王羲之相媲美,名气比黄道周还大,人称神笔王铎,他的画也很有造诣,特别是山水画以大气清新著称,另外他还工于诗文。总之这可是一位对后世影响深远的大学问家。 这位天启二年的进士,入翰林院庶吉士,累擢礼部尚书。崇祯十六年即1643年,王铎为东阁大学士。但这一年初,因家中遭重遇大变故,王铎请旨回乡省亲,现年五十二岁的王铎几个月后处理完家中的不幸遭遇,可是大明朝此时经历了天崩地裂的变化,只剩下偏安东南的半壁江山。 老主辞世,新君在南京登基,王铎在家赋闲的这几个月,对这位奇葩的功夫帝王之作为耳朵早就灌满了,这次进京是怀着一颗报国报民之心,慕名而来。 朱由崧非常高兴立即传见。 当一身布衣面容清矍的王铎出现在朱由崧的视线内,朱由崧发现此人中等偏瘦的身材,微微有点探腰,然二目炯炯有神,王铎跪倒见驾,朱由崧令其平身,君臣先就国之政要交流了一番,王铎果然是有学问有见识之人,言语不俗,见解独到,忧国忧民之心甚笃,朱由崧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很满意地频频点头,当场表示让其仍入内阁,不过不再是东阁大学士了,而是谨身殿大学士,这也是内阁成员之一,让卢九德和高弘图负责拟旨,等大朝时当着百官颁旨宣读。 王铎感念皇恩,再次跪倒叩头,等高弘图和王铎陛辞的时候,朱由崧灵机一动,把大殿题字之事交给王铎岂不正合适? 第205章 王铎掷笔 王铎领旨谢恩,出了西台,往日的幕僚故旧如姜日广、刘宗周、黄道周、吕大器、黄端伯、钱谦益、吴伟业等纷纷过府来贺,这些皆文坛名流,有的跟王铎有交情,有的则是慕名而来,还有一些温和的东林党,如吕大器之流,与钱谦益不同,尽管有时候政见会有不同,但都英雄相惜,王铎之横溢才华,他们早就仰慕。 大殿大门落成,工部和礼部催促着赶工期,大考在即,因此这些幕僚纷纷要求王铎当场题字,他们更多的是想一赌这位书法大佬当场挥毫的风采。 王铎推脱不过,从高弘图口中得知朱由崧经常爱写四个字,王铎已经心中有数,和众人来到大殿门口,文房四宝早就有人准备好了,王铎看了看这座气派的大殿,然后提笔在手在案几上放着的扁额上挥毫写下“天下太平”四个大字。 在场的这些勋臣文僚不是名儒大师,就是文坛泰斗,要不就是书画大家,最年轻的吴伟业也是诗坛新秀,哪个对书法都不外行,当时董其昌的书法很流行,这些行家里手一看王铎与董其昌的风格迥乎不同,不禁赞不绝口了。 王铎写的是行楷,就从这四个字里就看出其非凡的造诣来了,他的书法得力于钟繇、王献之、颜真卿、米芾等这些前朝名流,但又与众不同,独树一帜,笔力雄健,长于布局。就这四个字来看,就彰显着北宋大家之风。笔力苍劲遒然,凤舞龙飞,因此在场的幕僚们纷纷拍手叫绝,包黄道周这样的书画大家也向王铎伸出了双大拇指,赞不绝口。 在一片赞颂声中,扁额被挂了上去,这时独有年轻的才子吴伟业皱眉摇头。 姜日广和刘宗周看出了吴伟业的表情,凑过来悄声道:“骏公因何摇头叹气,莫非觉斯题得不好?” “非也非也,”吴伟业摇头,“二公请看,‘太’字无点岂非‘大’字乎?此乃‘天下大平’而非陛下之‘天下太平’也!” 姜日广和刘宗周细看,果然如是,遂小声私语,很快在场的众位幕僚都知道了,有的摇头不认同吴伟业之说,王铎这么大学问不可能把这么简单的字写错,认为这是名家风范运笔习惯所致,无伤大雅,说不定这是一种创意。 有的则点头认为吴伟业是对的,但他们笑而不答,不置可否,还有的指手画脚随声应和,他们甚至怀疑陛下用错了人。特别是那些对王铎不太熟悉的幕僚们竟然暗中揣测,连“太”“大”都不分者算什么名流?浪得虚名耳!可惜陛下还把他当宝贝,来了就加封谨身殿大学士,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举子耻笑?! 这时朱由崧在高弘图的陪同下,也出现在人群之中,王铎等人赶紧过来给皇上见礼,朱由崧让他们平身,和高弘图也来欣赏着扁额上的巨副之作,朱由崧闲时也跟着黄道周没少练毛笔字,在这个年代毛笔不行就是文盲,已经练黑几缸水的朱由崧现在也欣赏书法了,这一看,王铎之作果然是大手笔。 朱由崧刚要褒扬王铎几句,这时质疑声传来,朱由崧和高弘图也知道人们质疑的内容了,高弘图暗道,王大学士尚未正式赴任就曲解圣意,印象中他可不是冒失之人呀? 朱由崧也的确觉得有点美中不足,“天下大平”写得再好,读起来有些别扭,不如“天下太平”来得爽快。 于是都向王铎投向不解的目光,王铎佯装不知,也不解释,而是不作声地来到墨宝前,拿起笔来顺手一甩这只狼毫大笔就飞出去了,不偏不倚正中扁额的‘大’字下方,笔落惊风雨,巨幅扁额上的“太”字浑然天成。 稍倾,朱由崧抚掌喝彩,众僚皆一片哗然。这才知道王铎是故意露了一手,包括朱由崧在内,无不叹为观止。 接下来,朱由崧回京后的第一次大朝便颁旨委任王铎的官职,王铎掷笔传出,有的还专门跑到大殿前欣赏这四个字上的那一点,因此文武百官全都服气。 再过几天就是开科取士的日子,对于风雨飘摇的南明帝都来说无异是一件大事,朝廷早就在各地刷下布告,今年的科举延迟至十月下旬,但照样举行。还不止此,接下来的十一月份还要开设武举,这是天下举子们始料未及之事。 今年以来,老主缢亡,北都沦陷,流贼遍地,鞑子入关,新君登基不久,朝堂纲纪废弛,军将战乱不休,值此帝国多事之秋,谁也没料到皇上还会下旨照旧开科取士。 别看帝国只剩下半壁江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全国各地的举子仍然多如过江之鲫,一进入十月份,南京城的大小客栈、茶肆、酒楼、饭馆,客人突然多了起来。 举子们有文举,也有提前赶来的武举,这些举子们或青袍长衫,或扎巾箭袖,或高谈阔论,或附庸风雅,有风度翩翩的武生公子,也有屡试不爽的老童生,可谓是文武荟萃,济济一堂。 现在,这些天朝未来的精英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利用茶余饭后,谈得最多的莫过两件事,一是未来几天的考试之事,皇上特别规定不论出身和门第,都可以参加科举考试,这是令广大举子津津乐道的好气象,赞誉之声一片,有的猜测着朝延会出什么样的题目,当如何应对,交流探讨着;二是国家的新闻大事,最火的莫过于刘泽清的覆灭,这件事刚刚发生,朝野轰动,甚至有人把朱由崧的斩首行动放大数倍,听起来跟玄幻小说差不多。 位于京师东南角的悦朋客栈,是一家很上档次的大客栈,客栈分三层,设计成漂亮的转角建筑,客栈集餐饮住宿于一体,一楼是就餐的地方,二楼三楼是住宿的地方,服务又周到,房间装饰豪华,价钱也不贵,是历届举子进京赶考和往来客商的落脚首选之地。 此时一楼的一餐桌旁,坐着一黑一白两个年轻的武生公子,他们正在谈论武学。听口音,白脸的应该是京师附近的人,而黑脸的是蜀川之人。 第206章 比箭(上) 黑脸的公子道:“武之要义,在于打杀力气,内修气息,外壮筋骨是质也。武之根本,乃出迅捷,天下武艺,唯快不破。” 面白如玉的公子频频点头:“兄所言甚是,看兄印堂发亮,太穴鼓起,这几年又没少下功夫吧,这次武举定是志在必得了。” 黑脸的公子笑道:“这小弟可不敢妄言,不过小弟今年是第二次参加武举了,弓刀石、马步箭,十八般武艺样样拿得起放得下。” “兄太谦虚了,兄最擅长哪一门武艺?” “要说最擅长也谈不上,不过小弟能开一石的强弓,射箭百步之内百发百中。”黑脸的公子说这话时,面露得意之色。 此话引起侧坐一位年轻公子的注目,此人生得虎头虎脑的,正在品茶,一听这话把茶碗放下了,目光投向黑脸的公子,表示很有兴趣。 此时与这位虎头虎脑公子一样的有兴趣还有朱由崧。 今天的朱由崧是一身年轻的武生公子打扮,一袭白衣,手拿折扇,身边有四位随行者,分别是新任的谨身殿大学士王铎、东厂掌刑千户李全、侠女贺宣娇和丫鬟小红,两个美女女扮男装,李全也收拾了一下,与朱由崧五个人往一块一座,嫣然是两主三仆,而且除了王铎这个老家个上了两岁年纪外,四个年轻人长相一个赛一个。 原来朱由崧进城之后,和金皇后、婵儿玩过燕双飞,处理完朝政大考还有两天,终究无事,就想用这种方式接近这些举子们,贺宣娇和小红也要跟着,五个人收拾一番之后,由李全引路就选中了这里。 白脸和黑脸的武生公子,朱由崧他们不识得,但这边虎头虎脑的年轻公子朱由崧可认得,不是别人,正是郑鸿逵的侄子郑大木。也就是历史上有名民族英雄郑成功,按照历史发展他当民族英雄那是以后的事,现在的郑大木还是一名国子监的学生,师从东林魁首兼礼部尚书钱谦益,现在他要去见他的老师钱谦益,师娘柳如是告诉他老师办事去了,明天才能回来,他也不想回国子临打算在这里住上一晚等候恩师。 朱由崧跟郑大木也算是久打交道了。书生意气的郑大木跟随钱谦益捅过娄子,也救过驾,朱由崧亲口加封学业期满可到锦衣卫任职,官虽不大,但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没想到事隔多日,朱由崧在这里见着他了。朱由崧本想让人招呼他过来问话,但郑大木没认出朱由崧来,朱由崧一看自己这模样也只好装萍水相逢了。 面白如玉的公子听黑脸的公子如是说,对射箭也很感兴趣就想见识一番其箭法,两个人应该有过一面之缘,于是就缠着他到外面一试身手,黑脸的公子推辞不过,二人只好到了后院。 郑大木也是无事想开开眼起身跟出来了。随后朱由崧带着王铎、李全和两位山寨版美女也起身往后院来了。 这家客栈生财有道,知道每逢大考时这里居住的举子较多,专门在宽敞的后院设置了练武场,供举子们和那些好武的南来北往的客商们在这里切磋武艺,活动筋骨。 所谓的练武场很简单,就是一处闲置不用的宽敞地四周用围墙拉起来,修理平整旁边摆上兵器架子,配上刀枪剑戟弓箭石锁耙子等常规划器械。 这时院里有一个客商正耍刀,还有两个在举扔石锁活动筋骨,看到这位黑脸的公子等一帮人进来了,径直取了弓箭这几个人也停下来看热闹。 黑脸的公子摘下一张弓来掂了掂弓体,又轻轻扯了两下弓弦,觉得这弓用着还可以,又取下一支箭,距离箭耙步量了一百步的距离钉子步站定,认扣添弦,吱吱呀呀就把弓拉圆了。 这时旁边看热闹的算上朱由崧和郑大木等人有十几个,都亮开了场不动声色地欣赏着。 黑脸的公子略微一瞄准,对准前拳一松后手啪的一声轻响,这支羽就嗖的一声就破空而出,随着嘭的一射中耙子,白脸的公子带着鼓掌叫好。 黑脸的公子又取出第二支箭,开弓如满月,啪,嗖,又射出去了,又命中箭耙,接着是第三箭也射中了耙子。郑大木和白脸的公子带头喝彩,其他这些看热闹的都跟着鼓掌。 朱由崧也觉得此人箭法不错,百步之外能三射三中,可以称为擅射了,久经沙场的领刘肇基也不过如此,黑脸的公子年纪不大箭法上能有如此造诣,实在难得,因此他跟着也拍起了手。 这时有一个身背弓箭腰挎双弯刀的年轻公子挤到了最前面,说是年轻公子其实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不但身材不高,透着单薄,那张娃娃脸稚气未脱,但身后这张弓可不小,一看就是一张特制的强弓,看这弓体个头至少是两石弓,箭弧中的箭也特别,不是普通的竹箭,而是纯金属制作的狼牙箭。 众人看着心中画弧,这一少年背这么大一张弓是自己用的吗? 在掌声和喝彩声中和一些人的质疑中,小公子把自带的弓箭摘下来了,比那黑脸的公子离耙子又远出二十步,二话不说,取出一支狼牙箭,吱呀一声这张大弓就拉圆了,也不怎么瞄,啪的一声就这支箭就出去了。 一声异常的响动,这支箭命中目标,金属朱由崧等人围过来看时,见这支箭洞穿了耙心。一百二十步远,这少年公子不但射得如此准,还射得如此狠,因此包括朱由崧在内,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体中少年公子身上。很明显这位少年公子比刚才那位黑脸的公子在箭术上技高一筹。 因此看热闹的人纷纷为少年公子喝彩,朱由崧就发现这少年公子面容冷峻,二目之中似乎带着刻骨的仇恨,对众人的捧场喝彩没有半句谦虚,也没有一点笑模样,仍然紧绷着小脸二话不说,只是收了弓箭。 看少年公子如此冷酷高傲,黑脸的公子脸上一热有些挂不住了,轻篾地撂出了一句,“无它,不过弓善耳!” 少年公子闻言二目寒光一凝,朝向黑脸的公子,“兄可敢与某比射?” “如何不敢。但不只如何比法?”黑脸的公子满不在乎道。 少年公子冷冷道,“射这种静止的耙子是分不出高低的,这种箭射得再好也是中看不中用。咱们就比一箭,谁能把谁射出的箭当空射落就算赢,你敢比吗?” 第207章 比箭(下) 把别人射出去的箭当空射落,这可不是个小题目,包括朱由崧等人在内也是闻所未闻,这少年真的可以射这么准? 朱由崧、李全、贺宣娇、小红,包括郑大木,这些人对武艺都不外行,此时都瞪大了眼睛,瞅瞅说狂话的少年公子,那白嫩的小脸依然冷峻,不像是在开玩笑,遂目光又落到黑脸公子的脸上,那意思是你敢应战吗? 连那位和黑脸公子一块的白脸公子也盯紧了黑脸公子,向他递个眼眼色,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算了,这样的箭法没人能射得出来,少年公子也不过说说而已,我们是来参加科考的,京师重地,鱼龙混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跟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较真。 但黑脸的公子年轻气盛,认为少年公子完全是在吹牛将他的军,暗道:“你能把我的箭射落,真是大言不惭,连金花也不敢说这样话,也别说是金花,恐怕箭神后羿也做不到,你小小年纪的毛孩子能射出这样的箭,鬼都不相信,绝不能让他唬住。” 想到这里黑脸的公子也不退让,“如何不敢!” 听说两位公子要比箭斗胜,而且还如此比法,都想开开眼,而且他们根本不相信有人能射出这样的神箭,因此小院中的人现在多了起来,但都自觉为二人亮开了场子。 至于谁先射谁的箭,出于面子,少年公子和黑脸的公子又谦让了一番,最后既然是少年公子划出的道自然还是少年公子先射。 这时小院中不断有人加进来,新来的还在窃窃私语,问那些先来的。 “老兄,他们这是做什么?” “在下也是刚到,听说要比箭。” “比箭?如何比法?” “两位公子箭法都很高,他们要比出高低,耙子不用了,就以对方射出的箭为耙子,谁能把谁射出的箭射落者为胜。” “啊?世上有如此箭法?” “不知道,这是那位腰挎双刀的少年公子划出的道。” “哦,这不一小孩吗?” “嘘,有志不在年高,这少年箭法好着呢,一百二十步能洞穿耙心,比百步穿杨的箭法还厉害,你看那张大弓就不俗,不过要射落这位公子射出的箭,我看悬,因为这位公子也是神射手,太难了。” “我看也是。” “别说话,开始了……” 少年公子仍用自己的弓箭,抽箭搭弓已经做好了备,这时黑脸的公子丁字步站定,弯弓搭箭瞄准了一百步开外的耙子,一松手啪的一声弓弦响动,这支羽箭破空而出,箭如流星一样快。 再看少年公子,早有准备,站成左弓步举弓就射,也不瞄准,空中劲风响过,两支箭就在空中就撞一块了,然后同时坠落尘埃。 黑脸的公子傻了,自己射出的这一箭快如闪电,竟然被这少年一箭射落,这可不是巧合,他简单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高的箭法。 不止是黑脸的公子,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在场的人都瞪大了双眼。现场静了好几秒,然后才暴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朱由崧也觉得眼界大开,看来这次真的来着了,如此精彩的镜头在在举子的武科场也不一定能看到,这少年是谁呀,真是神射手。 一想到“神射”二字,朱由崧就想起了御营统领刘肇基,在他的印象中,刘肇基的箭法不错,八十步开外能连射皆中,在南京城外的西山凹御营训练基地,朱由崧其见为部众亲身演示过,并当场夸赞其为神射,刘肇基说这两个字可不是随便能叫的,真正的神射手是四川名将老将军张令,人称神弩将,朱由崧不知道这个张令究竟有多神,但是据说是他被一个叫李定国的白袍小将给射翻了,在朱由崧的印象中,李定国应当是名符其实的神射,那么眼前这位少年射技如此高超是谁呢? 朱由崧再次看向这个冷面少年,面对如此的成绩和如此的掌声,少年仍然是无动于衷,面庞毅然冷酷如铁。朱由崧觉得这是个不苟言笑的少年才俊,但观其眼神,背后应该有一段故事。 此人是来应试武举还是路过京师,不管怎么说一定不能放他走,须得弄清他的来龙去脉。 朱由崧心里盘算着,就在李全耳边嘀咕了几句,李全的目光早就锁定了这个非凡的少年公子,听主子吩咐很恭敬地点了点头,扯了一把小红,两个人就暂时离开了。 这时少年冷面如铁地把弓箭递过来了,人家射落了他的箭,接下来该黑脸公子射落少年的箭。少年公子之所以把他的递过来,那意思要跟他换弓箭,免得到时候落个胜之不武的名声。 黑脸的公子一脸的懵态,此时还处在不可思议当中,本来以为人家是在吹牛皮,可是现在人家真能做到,看来奶奶她老人家说得太对了,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不服高手有罪,眼前这个少年比金花的箭法还高,刚才那不过是嘴上逞强,自己如何射得出来这样的箭法? 因此黑脸的公子脸一红赶紧陪上笑脸,并拱手陪礼,表示自己甘拜下风,不用再射下去了。 哪知少年公子更狂,得理不让人,觉得让人耍了一回,冷哼道:“哦,兄台原来没这本事,那因何敢应战呀,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口还那么满,还说什么在下只不过是弓善,在下还以为今天遇到大仙了,闹了半天是面罐里的屎壳郎!” 少年话音刚落,引发人群一阵哄笑,这当然是一种嘲笑。少年却没笑,仍然面如铁块,收了弓箭转身就走。 少年这话说得有点重带带骂人的,黑脸公子也是要面子的人,刚才赢了箭法又陪礼已经难为他,现在听了这话脸就涨红了,白脸公子怕他面子上下不过就过来劝。 哪知不劝还好,这一劝黑脸公子脸上觉得更挂不住了,噌的一声就跳到少年近前,“小子,你敢如此欺我?看拳!”说着一拳向少年面门捣去。 第208章 一剑破三箭 少年提气息胸,身子后缩出数尺,黑脸公子一拳落空。 少年站定之时,身上的两把腰刀同时拉出来了,二目瞪圆,小脸本来就凝得如铁,现在杀机四现,舞动双刀向黑脸的公子杀来。 黑脸的公子也不示弱,从兵器架子上抽出一杆长矛,叮叮当当就跟少年公子斗在一处。 院里看热闹的见二人打起来了,这可不是比试,而是拼命,纷纷闪避,胆小的吓得干脆跑了。 朱由崧静观事态的发展,随行的贺宣娇手按配剑就做好了护驾准备,因为她的陛下身边现在只剩下她和王铎了,这位新任的大学士是又是位文官,让他舞文弄墨行,护驾根本指望不上他。 二人正斗得难分伯仲之时,郑大木断喝一声拦在了二人中间:“住手!光天化日,京师重地,尔等在此械斗,就不惧怕王法吗?” 这时白脸的公子也过来劝,“小兄弟,箭技奇绝,马兄已经认输了,就不要再纠缠不休了吧。” 少年公子看看打着官腔的郑大木,又瞅瞅劝架的白脸公子,最后认为他们三个是一伙的,怒道:“好哇,你们想凭人多势众,那就一起上吧,小爷奉陪!” 说着挥刀对郑大木和白脸的公子也下手了,这二人一看这小子真邪门,竟然连劝架的也打,真是个二百五,都是年轻人火气也大,二人也真有些急了,各拉刀剑跟少年公子杀在一起,黑脸的公子当然也不能看着,抖矛冲上来,三战少年公子。 “公子,要不要把他们全都抓起来?”贺宣娇问朱由崧。 朱由崧摇了摇头,眼前这几个身手都不错,除了郑大木外,这三个都是什么人呢,我大明正在用人之际,如果他们都是赶考的武举子就好了,将来定能够为天朝建功立业。 朱由崧正想着,少年公子处于下风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一个打三个他有些吃不消了,抽刀便走。 郑大木、黑脸的公子及白脸的公子也没追,哪知这少年并非真走,跑出几步后,猛然回头,背后的弓箭就到手里了,而且还是三支狼牙箭,认扣添弦,弓弦咯吱一响,嗖嗖嗖三支狼牙箭同时飞出,目标当然是郑大木、黑脸的公子和白脸的公子。 这三位没想到这位少年公子这么狠,这是要下死手哇,黑脸的公子正向给他解围的郑大木和白脸的公子拱手致谢,郑大木和白脸的公子拱手客气着,三位正要深聊,这三支箭就到了。 等他们听到金风响动,再想躲为时已经晚,千钧一发之时,空中一道白光逞弧形闪过,随着三声金属鸣响,三支狼牙箭坠落在郑大木等三人眼前。 与三支箭几乎是同时落地的还有手持长剑的俊郎公子,此人生生得潇洒,浓眉朗目,英武不凡,更不凡的是他这腾身一剑将三支狼箭同时击落的身手,避免了一场流血牺牲。 在场的人看呆了,特别郑大木和黑脸公子、白脸公子,脸现惊愕之色,一时间竟然忘记过来向朱由崧道谢救命之恩。 那位发暗箭的少年公子更没料到朱由崧的身手,性高气傲的他被三个人围殴本来就生气,一时火起,来了个败中取胜,想把那三个家伙射翻教训他们一顿,打算用这种方式警告三位:小爷不是吃素的,你们想以靠人多势众欺负小爷办不到,今天让你们尝尝小爷的厉害!至于后果他脑子一热则没有考虑。 可是没想到今天管闲事的还真多,又冒出来一位。更令这少桀骜不驯的少年没想到的是,这位年轻的公子生得像个玉面书生,却有如此非凡的身手,他的一发三箭已经是绝技,而这位公子更绝,腾身一剑就令这神鬼难防的三箭全部落空,不可思议之余,少年小脸变得煞白,二目喷火,这是恼羞成怒的症状。 少年收了弓箭,重新挥舞双刀向朱由崧扑来。 “休要撒野!”没等朱由崧再伸手,女扮男装的贺宣娇娇喝一声,一道丽影挡在少年公子面前,摆剑就刺。 少年公子要崩溃了,又来一个管闲事的,而且这一个生得更加俊朗,面白如玉,肌肤如雪,这张脸长得跟个大姑娘一样,一袭白衫,圣洁无瑕。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等教训完这恶毒的小子再来谢恩。” 郑大木完全没认出朱由崧过来拱手一揖,遂满脸的怒容纵身冲向那们少年公子,那黑脸的公子和白脸的公子也气坏了,跟郑大木一样过来先给朱由崧作揖,然后怒气冲冲地过来跟贺宣娇一起四个人又把那们少年公子围上了。 这少年公子满不在乎,脸凝如铁地叫嚣,“你们还有多少,都一起过来吧,小爷今天奉陪到底!” 朱由崧一看,这少年除了有几分楞头青外,还真有英雄气概,到了战场上够员悍将。 可这样斗下去必有人受伤,朱由崧刚要过去制止,正这时看热闹的中间走出一人高声断喝:“住手!尔等倚多恃强竟然欺负一少年,堂堂之京师重地,即便无有义士,亦无天理乎!” 此人挺身而出,赫然站在了少年公子一方。朱由崧一看这位抱打不平之士身七尺有余,年纪三十来岁的样子,一袭灰布衣衫,那张脸上宽下窄,微微有些黑胡须,两只眼睛射出愤世嫉俗之光。 “太冲兄?”郑大木看到此人惊道。 “大木?”来者正是黄宗羲,也看到了郑大木,脸上一愣遂不屑道,“堂堂国子监生,受了皇封的锦衣御侍,竟然也来掺乎此事?” 郑大木脸一红,“太冲兄口下留德,在下与他们几个萍水相逢,不是我等仗势欺人,实是少年公子嚣张狂妄,得理不容人,且下手狠毒,方才若非那位仁兄出手相救,我等此时估计已经横尸当场了。”郑大木说着感激地朝朱由崧看了一眼。 黄宗羲也注意了旁边站着的一位气度不凡的公子,身边还跟着一位仆人,却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这就是尔等恃强凌弱的借口!” 第209章 黄宗羲讲经说道 郑大木为人厚道,加上黄宗羲经常跟他老师在一起谈经论道,因此郑大木脸一红竟然没了下文。 郑大木是钱谦益的门生,而黄宗羲则是钱谦益志同道合的挚友兼得力助手。这员东林健将自加入复社后,在政治舞台上活跃起来。二人通过钱谦益的关系,早就相识了。 论学识之渊博黄宗羲当郑大木的老师绰绰有余,但是碍于钱谦益这个东林党魁首,黄宗羲可不敢让郑大木喊他长辈,但郑大木对他常常像前辈一样敬重。 今天两个人在这种场合下相见,黄宗羲像教训晚辈说着说着激动起来,毫不客气地上升到了政治高度。 看郑大木一时语结,黄宗羲又抢白道:“想不到钱公之门生中竟然有如此肖小之辈,可惜皇上还亲口加封锦衣卫百户之职,学成之后便要到锦衣卫北镇抚使任职,闹了半天竟然如此不屑,可笑,可悲,可叹!” 黄宗羲语言犀利,不止是损了郑大木,言谈话语之中还流露出对皇上的不敬。 这几句话像刀子一样刺向郑大木,贬他损他如果他还能忍,但贬他的陛下,是忠君思相根深蒂固的他不能忍受的,因此郑大木涨红了脸,“太冲兄,晚生顽劣不成器,令恩师蒙差,愿受责罚,但还请太况兄不要因晚生累及皇上。” “哈哈哈……”黄宗羲看郑大木一脸的窘态,纵声大笑,“皇上,你知道有皇上,但什么是皇上你可知晓?” 郑大木道:“皇上就是天子,妇孺皆知!” 黄宗羲摇头,看到这院中人流不少,以年轻的公子为最,他突然提高了声音,“各位公子阔少,在下黄宗羲,想必你们当中很多人是来赶考的吧,有文举,也有武举,在下跟尔等也是一样,这次也是赶考来了,学而优而仕嘛。可是你们知道什么是皇上吗?” 他声音很高,这一下吸引过来很多人,因为这个话题很敏感,敏感到这是禁区而一般人不敢涉足,听他这么大张旗鼓的都转过来,并小声地议论纷纷,皇上还有探讨之处吗?还有人敢探讨吗?看年纪这应该是位老贡生了吧,真有胆识,敢在京师议论这个话题,不怕遭祸吗?说不定是个溜须拍马哗众取宠之辈。 这时黄宗羲继续道:“明夷于正垂其翼,君子行三日不食。人攸往,主人有言。人类茹毛饮血,文明之君上自尧舜始,万世而不朽。盖皇上者,乃使天下受其利,使天下释其害也。古者以天为主,君为客,凡君之毕世而经营者,为天下也。以天下为之利尽归己,以天下之害尽归人,非皇上之所为也。” “故天下不能为一人所治,则设官。是官者,分身之君也。故君与臣名异而实同。鉴此,为人臣者,乃君之师友,而不是仆奴,我之出而仕也,为天下非为君,为万民非为一姓也!” “说得好!”有举子听懂了,大呼:“黄先生大义,吾等佩服!”他一带头,纷纷跟着呐喊。 黄宗羲不愧是经学家、思想家、政治家,一番鼓吹,把全院的人全都吸引到他这边来了,包括黑脸的、白脸两个公子与擅使弓箭的少年公子也停止了争斗,收取器械纷纷围了过来。 郑大木看黄宗羲如此放肆,想反驳一时还插不上嘴。 贺宣娇也回到了朱由崧身边,朱由崧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半年了,除了武力强权外,接触到的净些是贤臣名儒,在这样环境的熏陶下,在前世文言文本来就学得不是太差的他,现在对这些之乎者也也习以为常,再加上他后世对黄宗羲的了解,此时他当然听白了,黄宗羲是在反对皇权专断,反对他的“家天下”,而主张分皇权给内阁,给天下。 朱由崧一皱眉,这个雄彪史册的大学问家这就当众讲学反对朕了?哗众取宠,蛊惑人心,好大的胆子! 这时李全带着小红也挤到他的身边,附耳告诉朱由崧厂番已经进来了,那几个公子全在监视之中,朱由崧点头告诉李全不要惊扰他们。 “公子,要不要把这个藐视君上的家伙抓起来治罪?”李全也知道了黄宗羲对皇上不敬,小声向朱由崧请旨,现在不光是厂番来了,锦衣卫都指挥使祖海带着全副武装的锦衣卫也在附近候旨。 朱由崧没言语,像是在考虑什么。 王铎摇了摇头道:“公子不可,黄太冲其人小人略有所闻,父亲黄素乃东林六君子之一,黄宗羲兄弟三人皆江南文坛名流,学识之渊博一个赛着一个,影响之大,如雷在天,此人早在先帝崇祯在日,在北都参加科举,名落孙山,对皇上和官府有仇视情绪,蹲过狱,如果当着天子下举子的面把他抓起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 朱由崧点点头,“有理。” “难道我们就听之任之,任凭此贼在此胡说八道,煽动人心?”贺宣娇和小红、李全都愤然不平。 “公子,小人粗通文默,待小人过去跟他理论一番可好?”王铎请旨。 朱由崧摇了摇头。 “公子,小人绝不辱使命,不令公子蒙羞,如若不然,愿受一切责罚。”王铎认为朱由崧不相信他的本事,信誓旦旦道,舞文弄默耍嘴皮,他还真没把这个夸夸其谈的黄宗羲摆在眼里。 但朱由崧知道,王铎要跟黄宗羲PK,没个赢。 要论写字,十个黄宗羲也得甘拜下风,但要论讲经说道,王铎就得甘拜下风了,因为不用王铎介绍,朱由崧太了解这个黄宗羲了,这是明末清初的大思想家,与顾炎武、王夫之齐名,人称中国启蒙思想之父,而且他还是经学家、史学家、地理学家、天文历算学家、教育家,集这么多家于一事,论能说会道,谁能匹敌? 而且更重要的是,就历史的发展规律来说,君主立宪就优于封建皇权,要反其道而论之,一个王铎岂不是螳臂当车,朱由崧当然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但还得给王铎台阶下,于是思忖道:“先生不要误会,非是本公子看贬了先生,先生之才无人能及,只是先生也说了,姓黄的也不是省油灯,你们二人舌战一开,必然是场鏖战,现在本公子有一个办法,可让黄宗羲立即闭嘴!” 第210章 对付东林最有效的办法 自古知兵非好战,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最高境界。 因此王铎听说朱由有这样行之有效的办法,当然是最好不过了,省得争得口干舌燥,吐沫星子飞溅,脸红脖子粗的,不过他想了一下,莫非陛下要亮出他的天子身分这张王牌? 这样黄宗羲倒是闭嘴了,但是这未免有点失身份了吧?黄宗羲充其量不过是个民间破落之辈,不说他蹲过大狱,身上无有任何功名,陛下难道要去跟此贼直面相向,唇枪舌战? 王铎心想着里,没说出来,看着朱由崧。 朱由崧对李全小声道:“你亲自去见礼部尚书钱谦益,把黄宗羲在这里大放厥词之事告诉他。” 李全一愣,不解道:“公子,他们可都是东林党人。” 李全不明白朱由崧的用意,但他知道由他这个东厂的掌刑千户亲口告诉钱公这件事,钱公必然忙不迭地跑过来,但是一个东林健将黄宗羲在这里宣讲“邪教”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再把东林党的魁首也弄来,岂不是推波助澜? 就连满腹经纶的王铎也不明白朱由崧的用意,不解地看着朱由崧。 朱由崧胸有成竹道:“对付东林党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东林党反对东林党!” “啊遵命。”李全明白,这一招太高明了,但他和王铎仍然心存疑惑,让东林党反对东林党,这可能吗? 别看郑大木找不到这位东林党的领袖,但李全要找他易如反掌,因为现在的东厂和锦衣卫联成一片,对文武百官的监视又形成了气候,绝不次于崇祯时期。厂番无处不在,而且这些厂番早就把专爱跟皇上过不去的东林党们作为盯梢的重点。 因此很快在鼓楼巷一个僻静的胡同里,李全见到钱谦益和夫人柳如是。 在这里钱谦益刚刚接到一封密信,这是远在武汉的侯方域给他写来的,他看完之后把密信揣起来,眉头紧锁。 原来数日前侯方域奉他之命到武汉游说左良玉起兵造反,现在左镇有了消息,不过是回绝的消息,这位武昌侯称皇上这几个月大刀阔斧,革蔽除疴,不是昏聩之君,有时纵有不到之处,身为臣子也应该恪守臣道,左良玉当着侯方域的面以长辈的身份把他训斥一顿,并称若非看在与其父私交匪浅的份上,早就把候公子抓起来交给皇上治罪了。侯方域在信中把这些情况如实相告,问计钱公。 “这个老狐狸!”钱谦益心里骂了一声,正这时李全带人到了,下马给这位礼部尚书见礼,“东厂掌刑千户兼锦衣卫都指挥佥事李全见过钱大人。” 钱谦益看到李全心里就发毛,比后世的高官被纪检委约谈还紧张。他当然知道,李全是皇上的心腹爱将,是个红极一时的人物,此人耳聪目明,心狠手辣,当过东厂大档头,虽然他官职不高,但却代表厂卫,也别说他钱谦益,百官之中上至王公帝师,下至百姓庶民,谁见了他不敬畏三分?更别说他钱谦益现在心里有鬼! 身为四朝元老的钱谦益更见过厂番的手段,厂番说抓你不用打草稿,直接下狱,还是三司衙门不敢过问的诏狱,到里面至少得脱层皮,这是幸运的,很多人都是横着被抬出来的,凡是能想到的酷刑里面全有,没有想到的也有,简直是人间炼狱。 远的不说,树大根深的勋臣朱国弼几个前就是落到李全之手的,据说当时这位保国公还想以大压小,倚仗自己祖上功高盖世,抛出他保国公乌纱避邪,可是当时小小的东厂大档头李全不吃这一套,上来就接直接动刀子了,想想这些令人不寒而栗啊! 钱谦益对厂卫既恨又怕,只见他圆圆的枣核脸显得更皱了,山羊胡都抖动了,赶紧恭恭敬敬地对李全拱手还礼道:“啊李大人。” “钱大人怎么携夫人轻妆简行,到这种偏僻之地有何贵干啊?”李全一说话就像审贼。 心中有鬼的钱谦益心中跳得更厉害了,难道这些鹰犬闻到什么风声了? 见自家老爷一时语结,柳如是坦然应变道:“哦是这么回事,奴家最近许了个愿,看相人说北为上,须得到这里的山神庙还愿,才会灵验,奴家就缠着老爷到这里来了,不成想遇上了大人,李大人这是办差吗?” 李全淡然一笑,“本官奉旨要见钱公,寻了半天却原来是在这里,让本官找得好苦。” 钱谦益心里更毛愣了,难道是皇上要抓自己?但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付道:“实在对不住上差了,望上差多多海涵,不知上差要见老朽有可公干?不妨咱们到府上待老朽沐浴更衣再行接旨如何?” “不必了。现有复社新秀黄宗羲在悦朋客栈煽动闹事,胡言乱语,钱大人可知晓此事?” 钱谦益一听说是这事,心放下了,惊出了一身冷汗。但听明白了李全的话后,刚松弛下来的心又紧张上了,不禁在心里又骂起了黄宗羲:“蠢才,乱弹!老夫当初怎么叮嘱尔等的?不可操之过急,要低调要隐密,当今的圣上不是崇祯,在京师重地如此张扬,这不被厂番盯上了,这是找死的节奏哇,皇上肯定知晓此事了,恐怕连老夫也得跟着受牵连,尔等这是要害死老朽啊!” 钱谦益连急带气带害怕,头皮发麻,眼前金星乱冒,差点晕倒,多亏有柳如是在有一句没一句为他解围,让他有时间充分利用他的学识和智慧来应对。 钱谦益终于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又故作惊讶道:“竟然有这等事?待老夫前往一观!” 钱谦益和柳如是钻进八人抬,李全飞身上马,很快他们来到悦朋客栈的后院。 此时这里人更多了,多是些赶考来的文举和武举,不过还有些闲杂人等,连客栈的小二也趁着无事前来凑热闹,不过这些闲杂人等更多的是看热闹来了,他们大都不识字,纵然有些会写自己名字的,也听不懂这位黄大才子的经纬之道。否则早吓没影了,连本店的掌柜的恐怕也不会容忍他在这里胡说八道。 黄宗羲正讲得得意,因为听他讲学的人越围越多,支持率直线上升,能抓住这些举子的心也不得了,因此他踌躇满志,讲得吐沫星子飞溅,口若悬河,正这时李全和钱谦益、柳如是便出现在朱由崧的视线中。 PS:众所周知,东林党这个特殊的治政群体在明末的影响力是相当大的,小草总觉得写明末的历史小说,要不加些东林党争的戏份有些失真,尽管写政治斗争不是小草的强项,但小草还想在这方面多花些笔墨,但看亲们的支持一直疲软,有时候真不知道这些有必要写没有,请亲们多提宝贵意见,小草感激不尽。 第211章 很会夸人的钱谦益 对于钱谦益其人,朱由崧早就把准了他的脉,前世从书本上得来的见识,加上穿越过来这几个月的接触,知道这位钱公学问才高八斗,但人品的确不敢恭维,身为东林魁首,却又是朝廷一品大员,自诩为清流,却又热衷功名,这个调定好之后,身为帝王的朱由崧想玩他一把还是手到擒来的。 就拿眼前这件事来说,朱由崧断定他来对付黄宗羲最合适,别看他钱谦益是东林党领袖,但他首先是朝廷的礼部尚书,吃朝廷、喝朝廷、穿朝廷,必然得为朝廷办事,至少表面上须得这样,这也叫解铃还需系铃人吧! 因此朱由崧一看到钱谦益进来了,就知道好戏就要开始了。 现在的钱谦益头上没顶乌纱,身上也没有他礼部尚书标识的走兽袍服,而是一身富贵人家的员外打扮,头上戴着黑色针织地主帽,将那张圆圆的枣核脸衬托得更圆了,山羊胡稀稀疏疏,身上一袭浅蓝色绸缎长袍,黑色的锦缎裤子,足上一双黑色方口软靴,刷白色的棉袜格外显眼。 此时钱谦益身边还有一绝色女子引起了朱由崧的注意,此女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明眸善睐,面若三月桃花,外人眼中这应该是钱谦益的小女儿了,不过朱由崧已经猜到了,这定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的钱妻——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 因为柳如是的美貌可以与朱由崧的三个女人任何一个相媲美,无论是娇贵如牡丹的金皇后,还是长相放浪的婵儿选侍,以及巾帼侠女贺宣娇,都比不掉她,只能说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第一次见柳如是,朱由崧的眼一下子就直了,老糟头子艳福不浅也! 朱由崧在打量他们夫妻,此时他们夫妻的目光也锁定到了朱由崧的脸上。 因为刚才在轿中,钱谦益和柳如是可没闲着,这两个人的智慧可不只是会对情诗,秀恩爱,智商真心不低,特别是钱谦益仔细品李全的话,又从李全这身装扮上,他猜测到了爱好化妆装逼的皇上可能会在场,因此两个人坐在轿中在随李全来悦朋客栈的路上就嘀咕了一阵。 因此,他们下轿后随李全进了这层院子,四双眼睛像雷达一样就搜索开了。 尽管朱由崧现在是一个公子阔少的形象,但钱谦益对朱由崧太熟悉了,就朱由崧熟悉他一样,因此这位眼不花耳不聋钱公很快便锁定了目标。 钱谦益不但认出了朱由崧,连朱由崧身边的王铎——一个老家人打扮的仆从也认出来了,还有朱由崧这次凯旋返京带回来的山寨版美女贺宣娇也没逃过老头的眼睛。 不过朱由崧和眼神,他们也不敢,只是一闪,四双眼睛便惊如脱兔般移开了。 当时钱谦益在想,皇上真是越来越奇葩了,动不动就化妆离开皇城,哪里热闹哪里就有他,真是令人防不胜防,眼前这件事老夫必须得处理好,如是说得对,至少得让陛下满意,不然后边的事就不好办了。这个黄宗羲真会给老朽捅娄子! 想到这里,钱谦益和柳如是对了一下眼神,微微点了点头,就开始按他们的计划行动了。 此时的黄宗羲被众人团团围着,激烈而忘情地演讲进行时。 “……天下兴亡不在一姓之治乱,而在百姓之忧乐。当今皇上之所为,众位知晓多少?查抄臣子的家资不入国库而入内帑,任意挥霍实为中饱私囊。内阁虚缩,势同傀儡,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也。朝堂上下,事无具细,皇上一言以蔽之,较崇祯有过无不及。百姓挣扎于水火,流贼猖獗,东虏入关,根本之症在国体也。为臣者,辅君而兴,从君而亡,其于臣道未尝不悖也……” 黄宗羲刚说到这里,一转脸发现钱谦益站在他眼前,黄宗羲顿时卡住了。 不全是因为吃惊,更多的是钱谦益的表情使然。钱谦益满脸怒容,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瞅着他。 “钱公?”黄宗羲名气再大,在钱谦益面前只能是后生小辈,赶紧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礼。 钱谦益没理他,破天荒地把脸转过去了,给人行礼,热脸却贴了个凉屁股,黄宗羲很有些难受,但还是忍住了,他不明白,钱公这是怎么了? 钱谦益把嗓子清了清提高声音,冲左右抱拳道:“各位,老朽姓钱,这是老朽的门生小黄,因两年前小黄科考名落孙山,精神受了刺激,趁老朽外出之际,他跑到这里来胡言乱语,各位千不要为此子妖言所惑,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 此言一出,四周的人骚动起来,对着钱谦益和黄宗羲指指戳戳起来,唏嘘声一片。他们听得正有劲儿,换人演讲他们兴许能接受,但是突然变调,犹如一桌饕餮大餐被洒上了泥土,令人嗟叹。 朱由崧倒是很受用,王铎和贺宣娇、李全、小红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个老头果然不负所望,陛下太有办法了,不愧是帝王! “什么,黄某人成了神经病了?”黄宗羲可气炸了,钱老今天才神经呢,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了,还穿成这样,我黄某人哪一点说错了,我们在一起每每论及国事,钱公对某之言论常常抚掌叫绝,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时钱谦益也不看他,仿佛黄宗羲不存在一样,继续道:“各位,国之政体只是个形势,无所谓优劣之分,固要分优劣,则兴者优,衰者劣,当今皇上勤政爱民,励精图治,铲除奸佞,体恤百姓,宽仁泽厚,堪比尧舜,我大明朝虽然北都沦陷,风雨飘摇,但皇上志比鸿鹄,驱虏讨贼之心日笃,大明有人心,有帝心,何愁无光复之日?……” 朱由崧听到这里也不住点头了,心里笑得更灿烂了,看不出来,这位享誉天下的江南钱大才子不只会东林学院聚众讲学,不止会纸上谈兵妄议朝政,很会夸人的嘛! 第212章 皇上就在你身边 王铎、贺宣娇、李全、小红等人满脸的得意,让东林党对付东林党,这一招是比他们过去唇枪舌战、争得脸红脖子粗来得痛快,还是皇上有办法。 此时跟朱由崧心里一样爽甚至还爽过朱由崧的应当是郑大木,这场争论源由他和黄宗羲而起,论能说会道自己争不过他,但他绝不赞成黄宗羲的歪理邪说,正没办法辩驳时,没想到老师及时出现了,更没想老师的一番言论,令嚣张狂妄的黄宗羲直接闭嘴了,郑大木心中倍觉很爽的同时,对钱谦益大赞:“恩师不愧是恩师!” 朱由崧等人爽了,黄宗羲受不了,但在领袖面前还不敢太造次,强压怒火,刚要辩驳两句,柳如是悄悄拉拉他的衣襟,充他递眼色摇头示意。 黄宗羲血气方刚,现在头脑有点充血,但集后世五大家称号于一身的黄宗羲当然不是反应迟钝之辈,看出来了钱夫人示意他不让他多嘴,也意识到了,这夫妇二人合伙唱这一出肯定有隐情,于是只好默认自己方才之论是神经病之说了。 钱谦益这番话说得四周看热闹的又频频点头了,关键是刚刚口若悬河的黄宗羲现在像个犯错误的孩子,低头缄默,这些人很快就被钱谦益说服了。 钱谦益大声为朱由崧歌功颂德,这些当然不是他出口成章,也不是他信口开河,而是朱由崧这几个月的所作所为,他可以适当的放大一些,但绝不能“假大空”,因为他还一个特殊的听众,那就是他的陛下朱由崧,他说话得有凭有据,不能无中生有,不能信口雌黄,否则让朱由崧觉得不顺耳时,他今天就彻底白折腾了。 应该说钱谦益这场口不应心的演讲还是很成功的,原本被黄宗羲吸引过来的人,觉得皇权专断是万恶的根源,现在被钱谦益这一番灌输,觉得皇权专断也没什么不好,而且要开疆破土,要驱逐贼虏,要光复大明,皇权专断必不可少,势在必行。 钱谦益接替黄宗羲这场演说时间比黄宗羲讲得还长,因为一般情况下说服人比吸引人更难,钱谦益讲得口干舌燥,直到朱由崧脸上露出喜悦之色,直到四周看热闹的人热情地充他高高举手时,他才结束了这场口不应心的演讲。 看热闹者陆续散去,黄宗羲一脸的沮丧也离开了。 郑大木赶紧过来给钱谦益见礼,钱谦益这才知道这个得意门生也在,正好自己有要事找他,装作没有认出来朱由崧,他和郑大木、柳如是随着散去的人群也出了这层院子。 回到自己的府内,郑大木重新给师父见礼,并表示今天从师父身上学去不少东西。 钱谦益微笑着颌首,其实钱谦益这笑容背后很是难看,只不过郑大木的没有察觉而已。试想硬让领袖当众反对领袖的政治主张,这比革他的命还难受呢! 但这些痛楚绝不能对眼前这个肩负他的重大使命的得意门生讲透,让郑大木坐下,仆人献茶,钱谦益心事重重道:“大木,你知道为师唤你来所为何故?” “学生愚笨,请恩师明示。” 钱谦益呷了一口茶,把茶盅又慢慢放在几上,看着郑大木,语重心长道:“学而优则仕。后天就是举国大考之日,皇上励精图治,大刀阔斧革除蔽政,从厂卫、奸党、到四镇军将,皇上全清洗了一遍,现在又两路用兵收复失地,好男儿大有用武之地,为师是想让你金榜题名,以你之文武,等将来再有了功名,前途不可限量,大丈夫不可局域小官小惠。” 郑大木热血上涌,“承蒙恩师栽培,实不相瞒,学生本不打算参加这次科举考试,但现在学生改变注意了,不但要参加文考,还要参加武考。” 钱谦益点点头,又摇摇头,“算了。老子有云,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有文考足矣,至于武考不要也罢,中者不过一介武夫耳,疆场搏命,戍卫守边那是军将武夫之事,大木乃朝党之人,何故绸缪乡野之事乎?” 文官压制武将是大明朝的社会惯性,到了明末愈演愈烈,这也是明军积累积弱的一个重要因素,以至于国家的正规军战不胜流贼,甚至不敢与边夷蛮虏开战,只能靠火炮助威,或者凭险而守当缩头乌龟。钱谦益这番话就流露出了文官对武将的藐视。 郑大木文武全才,虽然对钱谦益之论不愿苟同,但作为学生也不好反驳老师,三纲五常在他心里根深蒂固,师徒如父子,老师的话就是他的纲。 郑大木便答应了弃武考只从文考,钱谦益高兴了,差点儿把今年皇上的独特命题泄露给他,话到嘴边他又咽下去了,把郑大木打发走,命人去把黄宗羲请来。 其实不用请,黄宗羲早就在客室等着他了,由柳如是陪着。在密室,钱谦益见到了黄宗羲。 一见面这位大启蒙思想家就有满腹的话写在脸上,没等他问,钱谦益道:“太冲,知道你今天演进在场的都有谁吗?” 黄宗羲摇摇头,听众那么多,他哪会都知道?但知道以赶考的举子为最。 “皇上是其中之一。” “皇……”黄宗羲惊得眼瞪多大,“钱公,皇上也在?”黄宗羲觉得不可思议,简直不敢相信,皇上贵为九王之尊,应该呆在皇宫大内,身边不是三宫六院,就近臣侍卫,一出宫千呼百应,在场的人多是些公子阔少,哪里有皇家的影子? “千真万确……”钱谦益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黄宗羲愕然,闹了半天皇上就在自己身边,自己真是有眼无珠,难怪今天钱公表现如此异常。 不过惊愕之后黄宗羲又释然道:“钱公,那又何妨,皇上化妆改扮,大概是寻访民间疾苦吧,在下让他听几句逆龙鳞的话有何不可?独断专行,重用阉党,内阁虚缩,百官噤若寒蝉,或唯唯诺诺,或鹦鹉学舌,溜须拍马,这都是昏君实有的弊政,在下用这种方给他指出来,他亲耳听到了岂不更好?钱公放心,如若厂番找上门来治罪,皆是太冲一人之事,下狱断头绝不会累及钱公的。” “太冲!”钱谦益一脸正色声音高了起来,“老朽岂是贪生怕死之辈,畏刀避剑之人?后天就要科举大考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今天你险些坏了大事!”钱谦益说着,把郑大木的一篇文章拿出来了。 黄宗羲恍然大悟,赶紧拱手致歉,一躬扫地,“太冲一时心血来潮,是太冲鲁莽了,幸亏有钱公周旋,否则今日之事必不可收拾矣。” 第213章 酬谢 钱谦益点点头,“时间已经不多,拿去吧。” 黄宗羲从钱谦益手里接过来这篇文稿,郑大木那清新俊秀的小楷便进入黄宗羲的眼帘,钱谦益离开了密室,留下黄宗羲一人,他重新坐好,把文稿看了一遍嗤之以鼻,要不是还有用,他会把它撕得粉碎,平息下来之后,黄宗羲拿起文房四宝,在密室认真地临摹起来…… “今日之事可吓着奴家了,老爷可不要再做出格的事了吧。”柳如是见钱谦益独自一人从密室出来,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得意,想起在悦朋客栈之事,还心有余悸。 钱谦益一笑转移了话题,“如是啊,今天天气可真好,天高地阔,晚霞飞虹,雁阵如缀,声声如慢,太美了,你我赋诗可好?” 柳如是知道有些事丈夫不愿跟自己多说,但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女子无才便是德,她有些怅然望了一眼天际落日和远去的雁群,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视线再回到悦朋客栈。 “就这么让钱大人和姓黄的走了?”贺宣娇觉得太便宜了黄宗羲问朱由崧。 “那你还想怎么样?”朱由崧笑容玩味地看着有些余意未尽的贺宣娇,“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呢,这位黄先生只不过说了几句不合时宜的话,钱公表现又如此出色,难道要把他们抓起治罪吗,朕可不想当暴君。” 朱由崧刚说到这里,刚才那个白脸的公子与黑脸的公子又出现在朱由崧的视线中,这次黑脸的公子旁边还跟着一个姑娘,朱由崧一看这个姑娘注意力立即就被她吸引过去。 姑娘生得鸭蛋脸肤如凝脂,弯弯的细眉淡如远山,目若秋水,一抿红唇如熟透的草莓,青丝发飘逸,更添妩媚,个头增一分则太高,减一分则太矮,着一身黑色紧身衣,将她曼妙的身材衬托更加凸凹有致,亭亭玉立。扎巾箭袖,足蹬抓地虎的快靴,一看此女就个练武的,手持一个特殊的兵器,这是一杆长矛,矛锋长一尺有余,旁边伸出一个月牙形倒刺钩,又像一把镰刀,再看矛杆的末端有一茶杯大小的金属圆环。 她这件兵器让朱由崧想起了水浒里面的钩镰枪,但跟钩镰枪还不太相同,在于钩镰枪枪把的末端没有圆环。 朱由崧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带外挂的兵器,不知道何种用途,但兵器这玩意儿就像人身的器官,没有多余的,肯定不是摆设。 但是最吸引朱由崧还不是这件特殊的兵器,而是手拿兵器的人,姑娘生得太美了,朱由崧没见过闭月差花,也没遇到过沉鱼落雁,但眼前位英武不凡的姑娘是他目前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什么金皇后、婵儿、贺宣娇、柳如是,在他面前全都黯然失色了,包括穿越前见过的美女也算上,皆无法与此女相比。 朱由崧正看得入神,姑娘已经在他近前停住笑不露齿了,她的笑容很是迷人,千金难买。虽是微笑但仍灿若雪中阳光,而且落落大方,一点也没有姑娘家的扭捏和拘谨。 朱由崧心中感叹,造物主真是神奇,人世间竟然还有这么美的姑娘,也不知她武艺如何。 朱由崧正想着,姑娘已经给他礼过来了,白脸的公子和黑脸的公子也是对朱由崧打躬作揖,满脸感激道:“方才承蒙这位兄台出手相救,不然我们俩就中那小子的暗算了,非但赶考不成,甚至性命堪忧,您就是我们的恩公,恩公在上,请受我等一拜。”说着,三人要磕头行大礼。 朱由崧有些受宠若惊地制止了他们,主要是充那位美若天仙的姑娘,至于那黑脸和白脸的公子,磕头就让他们磕好了,不说刚才他那一剑破三箭当真救了他们俩,就是没那个茬,就朱由崧这真龙天子的身分也完全受得起他们的大礼参拜。 “这位姑娘,二位仁兄,不必多礼,举手之营,何足挂齿?”朱由崧客气着,两只眼睛一直就没离开姑娘,直到把姑娘看得粉面微红,玉颈微垂,朱由崧这才意识自己有些失态赶紧把目光移开了。 黑脸的公子一脸的至诚,“奶奶常教导我们,受人滴水恩,应当涌泉报,为了说话方便,在下先自报家门,在下姓马叫马成,双字万年,”自称叫马万年的公子说着一指身旁的白脸公子道,“这一位,乃是家父生前好友陆逊之子陆校,字存厚,这一位,”马成一指身边那位最漂亮的姑娘对朱由崧道,“乃是舍妹马金花。” 马姑娘和陆公子重新给朱由崧见礼。 朱由崧报拳还礼道:“久仰久仰。” “不知恩公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在下姓朱,叫朱天。”朱由崧仍然用上次那个化名。 三个人就是一愣,因为眼前这个社会“朱”姓太尊贵了,尊贵得无人赶用这个姓了,为了避皇上的讳大都改姓了,朱由崧赶紧解释说自己这个朱与皇上的朱八杆打不着,否则也用不着进京赶考了。 二男一女见朱由崧幽默越发欢喜,更想报答朱由崧的恩情,姑娘和白脸的公子把身上的包袱取下,从里面各自拿出两根黄灿灿的金条,赠给朱由崧以示酬谢。 朱由崧一看他们出手这么大方,就知道这两家出身门弟肯定不低,那时普通的百姓都用铜钱,至多是散碎的银子,有钱的公子阔少出远门带银子或者银票,直接带金子的不多。 朱由崧没接,再多的金银珠宝朱由崧也不稀罕,不是他多清高,视金银如粪土,而是在脚下这块土地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众之宾莫非王臣,身为帝王的他现在感兴趣的是他们出身家世。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无论如何请恩公收下。”二男一女执意要给。 但朱由崧执意不收,谦让了几次,陆公子和马公子道:“恩公莫非嫌少?” 朱由崧摇头道:“非也。” “既然如此,务必请恩公收下。”马成不容分说,把四根金条攥在一起,说着一把将朱由崧身边的贺宣娇的小手拉住:“小兄弟,替你们公子拿着,回头为公子买包茶叶或买双鞋吧。”说着把金条塞在贺宣娇的手中。 贺宣娇如被蝎子蛰了,小脸急得通红,一抖手,金条落地,啪地一个耳光就甩了过去…… 第214章 少年轻狂(二更) 爱屋及乌,反之则相反。 朱由崧目前的三个女人,金皇后和婵儿不吃醋,或不敢吃醋,但不代表贺宣娇不吃醋,见朱由崧看见马金花眼睛都直了,贺宣娇心中就莫名其妙地对这三位特别是这个马金花心生讨厌。 还有,在古代讲究男女收授不亲,女人被陌生男人拉手可是不得了的事,马成这一拉她的手塞金条,贺宣娇有些忍受不了,侠女加山寨小姐的脾气暴发了,不但把四根金条扔了,还一巴掌甩了过去。 事出突然,始料未及。马万年这一耳光挨得实实在在,“啪”的一声脆响传出多远。 贺宣娇是练武的本就有手劲儿还带着气,因此马万年这一巴掌才挨得这么重,这还是马万年是练家子,要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就被这一耳光扇飞了。 尽管如此,马万年被得打趔趄出好几步,脸上火辣辣的,一捂脸眼睛就瞪圆了,殊不知身为将门虎子的他在家里也宝贝蛋,从未没受过这个,若非是这种场合非直接翻脸不可。 贺宣娇这一巴掌太突然了,把姑娘马金花和那位陆公子都抽懵了,不解地看着贺宣娇,意思是这位仆从怎么突然打人?我们怎么惹着你了,动这么大肝火? 不但是他们,谨身殿大学士王铎、东厂掌刑千户李全及小红等这些随行护驾的近臣侍卫也有些措手不及了。 朱由崧赶紧喝叱:“娇儿,不得无礼!” “是他先行无礼的!”贺宣娇觉得委曲,这一着急,女儿态出来了,粉脸通红,雪白的玉颈泛起了红晕,声音也变了。 这些当然没逃过马金花的眼睛,女扮男装也是她和她的奶奶干掉的活计,看明白之后,马金花噗嗤一乐,赶紧给贺宣娇拱手陪礼:“原来是位姐姐,怪家兄有眼不识泰山,失礼失礼,请姐姐多多海涵。” 贺宣娇的女儿身瞒不住了,但却不领情,凤目一瞪对马金花道:“切,谁稀罕你!”说着把身子转过去了,给马金花这三位一个后背。 马金花弄了个烧鸡大窝脖,但姑娘很有气度,一点也没有生气和尴尬之态,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未减少,朱由崧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巾帼本色,相比之下,贺宣娇倒有些小器了。 陆公子和那位挨打的马公子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人家是女儿身,怪不得反应那强烈呢,怎么能随便拉人家姑娘的手呢?这位马公子还真大度,亲自给宣娇陪礼道歉。 朱由崧怕贺宣娇侠女加山寨小姐的脾气太大,与自己脸上也无光,赶紧打圆场道:“要怪就怪朱某吧,马公子受委曲了,这是小妹朱娇,从小娇惯坏了,请公子多多担待,”说着看向贺宣娇,递了个眼色道沉声道,“不知者不怪,平时为兄是怎么教你的,还这么冒失,要知道不带你出来了,还不过来给公子陪礼?” 朱由崧脸一虎,贺宣娇也害怕了,虽然不情愿,但又不敢不听,只得忍气吞声给马万年拱手万福,但道歉的话语却没有一句。 好在马公子真有容人之量,毕竟是男人,自我解嘲道:“算了算了,不打不相识嘛,朱小姐也是恩公,刚才仗义救我们也有一份,别说打一巴掌,就是杀了在下,在下也不敢有怨言,何况这事还怪在下眼拙。”说着朗声一笑,朱由崧等人也笑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这时陆校和马金花把地上金条捡起来,也不好再提这个茬了,为了谢恩也是为了缓和尴尬,二男一女表示要请他们吃酒,这个可以有,朱由崧也不推辞带着贺宣娇等人往前院一楼的餐厅而来。 他们刚出了这层院子,迎面站过来几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是一老一少两位,年老的也不算太老,五十岁左右的样子,生得五官端正,身材高大,面如三秋古月,花白的胡须飘散胸前,二目如灯,稳如泰山,身穿长衫,腰悬宝剑,一看就知道是有武艺的人。 另一位朱由崧他们认识,就是那位身背大弓腰胯双刀的神箭少年,此时正对着朱由崧等圆瞪虎目,“老人家,就是他们,刚才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俺,你得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朱由崧一看这事还没完,这少年听口音是四川一带的人,进京肯定不是他一个人来的,这不找帮手来了。看这老头一脸正气,脚步稳健,武艺应该不弱,不知和这少年什么关系。 刚才那事至多是一个小小的误会,不宜把事情闹大,而且朱由崧正想找他们探及底细,就少年的武艺乃是国之大材,因此求贤若渴的朱由崧上前抱腕当胸首先陪礼道:“老人家,这位小兄弟,在下朱天,刚才多有冒犯,当面恕罪,望二位多多海涵。” 老头面容和善点了点头,但这位少年依然没有一点笑模样,像铁块般的脸上杀气不散,对朱由崧不屑道:“你少在这里卖乖,谁是你兄弟,你怕了也不行,刚才你们能耐都哪去了,仗着人势众一起来呀,小爷奉陪。” 老者也觉得这位少年太强势太得理不饶人,劝道:“少爷,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呢,既然这位公子都陪礼了,我们就不要咄咄逼人了吧,退一步海阔天空,能容人处且容人吧,少爷难道忘了,冤仇宜解不宜结呀。” 这位少年公子还真给老者几分面子,一晃小脑袋道:“那好吧,既然老人家这么说,小爷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再说了小爷也不想惹事,小爷这次进京是赶考来了,让刚才跟小爷动手的那几个一一过来跟小爷陪礼道歉,这件事就算完了!” 朱由崧一听差点气乐了,这少年稚气未脱,太爱逞任性了,估计在家娇生惯养的也不浅,这不还是得理不让人吗?哦,我们几个都得排着队为你一一陪礼道歉,你才肯定罢休,合着刚才的事你一点错都没有,真不是一般的嚣张。不过如此霸气,也算是有个性了,朕喜欢! 对于轻狂的少年,朱由崧能忍,王铎、李全、贺宣娇、小红都受不了,特别是几员武将满脸怒色,一个小毛孩蛋子,陛下主动给你服软说好话,你还没完没了了,只要陛下歪歪嘴,立即把你抓起来治罪,甚至祸及满门。 但朱由崧不动声色,这些人只能暗气暗憋不敢作声。而马公子和陆公子可不管这一套,一看又是这少年没完没了地又过来纠缠来了,气就不打一处来,用手一指喝道:“小子,有本事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第215章 揍到他们服为止(三更) 年轻人火气都盛,特别是练武的一般脾气更大,这主要与他们的家庭景况有关。 过去有穷文富武之说。学文不需要太大的成本,没有钱的穷人只要有志气照可以学习,没有笔墨纸砚,随便找些东西都可以代替,请不起先生可以自学,偷学,处处留心皆学问。 然而学武却不一样,要想学有所成,没有一定的家资垫底,一般是办不到的,生活毕竟不是小说,社会也不是传奇,苦大仇深的穷孩子去找身怀绝技的和尚老道跪门,被打动然后苦学一身武艺下山后风靡天下,这样的版本太俗太假,请武教师、从练马步打杀力气等基本功开始,就离开不道具,这些都需要钱,更别说十八般武艺都涉猎一些,只一件像样的刀剑就价值不菲,如果再整套甲衣马匹弓箭、大刀长矛马槊等等,就更得大把的银子了,因此想练就一身武艺特别是在乱世,没钱是寸步难行。 今天这几个进京赶考的公子算是针尖对麦芒了,家庭背景都不浅,现在他们双方都有了帮手,因此谁也不肯相让,没出三句话,双方又剑拔弩张了,朱由崧想拦都拦不住。 “张叔你都看到了吧,他们是不服哇,既然如此你就去给我揍,揍到他们服为止!”少年撇着嘴,眉宇之中杀机浓烈,对老头说完又向那二男一女连朱由崧等人都连带上了,少年撇着嘴叫嚣,“你们是一个一个来呀,还是一齐上啊?” 在少年心目中,他们就是一伙的,要不干趴下几个,他出不了心中的恶气,这少年不止是轻狂,还生性好斗。 有妹妹马金花在,马万年本没把这一老一少摆在眼里,认为轻狂少年只不过是箭法出众而已,刚才已经交过手了,至于这个年过五旬的老头那就更不在话下了,因此,马万年首先提宝剑过来了,对少年公子道:“小子你别狂,不就会射两下箭吗,其他的本事也是稀松平平二五眼,你认为找来帮手本公子就怕你了吗?” 老头一看今天自己不出手也不行了,少主人已经发话了,不管怎么说,他是主自己是仆,看在老爷的份上,也该为少主人出这一口气,想到这里老头轻轻弹嗽一声,来到马万年近前,打量他两眼,也出没剑,慢条斯理道:“年轻人能否留下姓名?” 马成黑脸蛋子一沉,厉声道:“再下姓马,单字名成,双字万年,你是何人,因何要替那小子拔横?” 老头仍然慢慢腾腾,面对持剑怒气冲冲的马成,不像是对阵,倒像是拉家常,“那是我们少爷姓张叫张环,老朽奴随主姓,也姓张,叫张烨,是张府的武教师,在府上一晃也三十多年了,从老爷到少主人,侍候他们两代了,实不相瞒……” “张叔,你跟他啰嗦什么,还不动手?”张环不耐烦地催促道。 “好好好。”老头只好把下面的话咽下去,把身上剑扔给了张环身边的一位仆从,不紧不慢道,“来吧,今天你们只要能赢了老朽,这件事就算完了。” “哼!”马成不屑地把宝剑也还匣了,然后一扬手掷给了身后的马金花,那意思是你赤手空拳,本少爷也不动剑了,免得说年轻欺负年老,胜之不武。 就这样二人就交手了,但也就是一招,马成便趴下了,他都不知道老头用的是什么招,自己是怎么趴下的,只是看见老头身子一转,马成脚下就没了重心。 “马公子,承让了。”老头儿微微一笑,冲趴在地上一脸不可思议的马成拱了拱手,然后转向朱由崧、陆校和马金花这些人,“还有谁来呀?” 别看马成没看清,朱由崧可看清了,老头用的借力发力,在马成出招瞬间,老头身快如风躲过马成勇猛的一击,只是用殿部轻轻扛了他一下,马成便摔出去了,地上的方砖差点砸碎,多亏这个马万年有功底,否则摔这一下就不站起来了。 表面上看这老头说话慢条斯理的,身上真有功夫,够个武林高手,对,人家刚才说自己是张府的武教师嘛,只是不知道这个张府是什么样的府。 老头话音未落,地上的马成不服气,从地上一跃而起,“我还没输呢!”从后面再次扑向张烨。 这次老头来了黄龙大转身,躲到马万年后面去了,立掌如刀,啪地一掌,正击到马万年后脖梗上,马万年收不住身子一个狗啃屎又趴下了。这一下他彻底服气了,自己这两下子跟老头比差远了。 第二个上来的白脸的公子陆校,他与马万年是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了,看老头厉害的邪乎,他直接拉刀冲过去,挥刀就砍。 老头大臂一转,这一刀走空,没等陆校撤刀,老头出手如电伸出三个手指头,正叼住刀背。陆校往回拽了两拽硬是没拽动,心里一惊就知道自己在老头面前也得甘拜下风。有自知知之明的他不打了,给老头说两句识相的话败回去了。 “妹妹,你还不出手?”马万年沉不住气了。 马金花刚要出手,朱由崧起怜香惜玉之心,心里话,你们两个大男人都不行,却让一个弱女子出手,你这哥哥是怎么当的? 于是朱由崧让李全出手,李全觉得自己这两下子不含糊,拉刀冲过了去,也没出三合,刀便被老头夺过去了,老头仍然没出重手,只是把李全摔一跟头,刀还还给了他。 李全满脸羞愧地败回来了,李全不成其他人也不成了,朱由崧要亲自出手会一会这个老头,这时马金花过意不去了,两道细眉一立,“不劳恩公出手了,这里本来没你们的事,让我来!” 姑娘说着,把手中的长杆矛一晃,后面圆环哗啦一响,一道丽影直取张烨。 老头一看姑娘这件兵器就是一愣,刚要说几句什么,一点白光就刺过来了,老头上步闪身,让过矛锋,打算空手夺矛,但马金花可不是那几位,两臂轻抖,这杆矛倏地一下就回来了,由于矛头上有月牙形的倒刺钩,姑娘这招变刺为砍。 吓得老头刚伸出来的手赶紧缩回去了,否则手就废了,经过这一招,老头知道姑娘不是等闲之辈,不敢大意了,抖擞精神大战马金花。 第216章 射不出去的箭 老头徒手搏斗连赢了几场,连李全都败下阵来,都认为着只有朱由崧亲自伸手才行,马金花长得像一朵花,这么漂亮的姑娘打仗能行吗?上去也是白给。 因此朱由崧身边的近臣侍卫们一开始谁对她都没有信心,包括朱由崧也有几分怀疑,但是世间出乎意料的事太多了。 等这二人真正交手了,朱由崧一看,这二人伸手比刚才那些人完全不同,老头斗刚才那几位就像老叟戏玩童,谈笑间就摆平了,赢得得不费吹灰之力,可是马金花跟他一伸手,老头可没那么轻松了。 只见姑娘身形转动间,手中白杆矛神出鬼没,矛尾的圆环哗棱棱直响,顺着当枪,横着当棍,推拉间能砍又能劈,把老头逼身子溜溜直转,任凭他身法那么快,手段那么高,硬是到不了姑娘的近前。 “好棒的功夫,马小姐好样的!”朱由崧禁不住抚掌为姑娘喝彩助威了。 其他的人都看呆了,连狂少张环也入迷了。 本来他的张叔连胜了几场他正值得意,心中夸赞还是他的张叔厉害,这回可该出一口恶气了,照这样下去,一会儿连那个一剑破小爷三箭的家伙也收拾了那才叫爽,这次让张叔亲自出手,主要是就冲他,少年得意之处还瞄了对面的朱由崧几眼。 看到朱由崧蠢蠢欲动时,叫张环的少年期待感更强了,可是没想到上来一个姑娘,张环有几分失望更有几分轻蔑,她的兄长都不行,她能行?不过这妞长得挺俊呀! 张环正胡思乱想着,马金花一上来就伸手不凡,把老张烨逼得溜溜直转,一时竟然无把手之力了。 张环看呆了,也着急了,这丫头长这么漂亮打架竟然这么厉害?徒手不行,就得用剑了,张环看准时机一把把老头的剑扔过去了,“张叔,剑!” 最出乎意料的是这张烨,本就艺高人胆大,又连胜了几场,他心里认为这些人不过如此,却也万没料到一个姑娘家竟然这彪悍难缠,这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来不动家伙想赢她势比片登天。 因此老头接剑在手,与马金花叮叮当当斗在一处,老头手里有了家伙威力自然增色不少,因此二人斗了个难解难分。 这时,看热闹的不知何时把这里围得人山人海,悦朋客栈住店吃饭的客人全被吸引过了,甚至连大街上过路的、做买卖的全都跑进来看热闹,还有不少厂番也在里面。 这些厂番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奉李全之命监视马氏兄妹张环等人的,一部分是暗中保护皇上,朱由崧下令拿人时,或者有人对皇上不利时,这些厂番会立即向锦衣卫送信。 锦衣卫现任都指挥使祖海此时正领着大批的缇骑在附近集结待命,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分分钟便能赶到。 张环本想让他的张叔替他找回场子,可是现在一看这么半天他的张叔竟然战不下一个姑娘,张环就急了,他还指望着他的张叔跟朱由崧交手,好解刚才的一剑破三箭之气,如今看来张叔有负所望,连一个姑娘也战不下,能不能赢了那小子还是个未知数,也罢! 想到这里,张环如铁的脸上杀机四现,瞄了朱由崧一眼,把身后那张大弓又取下来了,悄悄地抽出了一支狠牙箭,搭到了弓弦上,等待时机。 由于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现在马成和陆校,以及朱由崧身边的王铎、李全、贺宣娇、小红等全被看热闹的围了起来,这些人都在全神贯注地看二人争斗,谁也没注意张环又要偷偷地下家伙了。 这时,马金花和张烨打着打着一转圈,马金花的脊背正对准了张环,而那边的张烨正好跟张环对脸,这正是张环等待的好机会来。 张环一咬牙把弓箭举了起来,嘎吱一声,将弓拉圆了,对准马金花的后背把手一松。 这支箭如果真射出去了,马金花也就没命了。张环射箭占着一绝,一百二十步就能洞穿耙心,现在马金花离他不超过十步远,而且是猝不及防,因此他这一箭有十足的把握射中马金花,而且毫无疑问是从后面穿心而过,马金花必死无疑,但出乎意料的事情又发生了。 张环的手松了,这一箭却没射出去,仍然在弓弦上。 张环感到意外,射了这么长时间的箭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手一松箭就出去了,开弓了哪有箭不发的道理? 回头一看,张环大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后站有一人,此人伸出一只手拉着他的弓弦,虽然他的手松了,但这只手却没松,难怪箭射不出去! 而且此人非别,正是报打不平一箭破他三箭、他搬来他张叔要为他出气的对象之一朱由崧,他刚才还看到朱由崧在他斜对面,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竟然一无所知。 其实朱由崧早就注意他了,前次他放冷箭,险些伤及人命,若非朱由崧及时出手,郑大木、马万年、陆校等三位将门英才就在箭下做鬼了。这次他一取下弓箭,朱由崧到了他身后,而张环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张环惊愕之时,朱由崧面无表情地拉着他的弓弦转了半圈,这一下弓箭就改变了方向,原来瞄的是马金花的后背,现在却对准了张环的咽喉。 朱由崧只要一松手,这只箭无疑就射出去了,必然洞穿张环的咽喉,因为目标近在咫尺,张环能感觉到这支纯金属的獠牙箭箭簇已经顶到自己的脖子了。 小张环顿时傻了,握弓体的另一只不由自主地也松开了,但此时这弓这箭全在朱由崧的掌控之下,张环眼瞪得多大,嘴张着都合不上了,吓得! “来,放箭呀!”朱由崧厉声道。 被自己的弓箭对准了要害,命悬一线,这才是真正小命攥在朱由崧的手里,只要朱由崧手一松,张环就得被自己的狼牙箭破喉而亡,张环话都说不出来了,额头上渗出了豆粒般的冷汗。 现在周围看热闹的都不看那二位的精彩打斗了,都看朱由崧和张环这二人,有的知道怎么回事儿,有的还不知道什么原因,一时指指戳戳,窃窃私语。 朱由崧这一说话和四周人群的反应,也惊动了正在打斗的马金花和张烨,二人一看这阵势吓了一跳,瞬间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张烨也不打了,扔剑跪倒在地:“这位公子,请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少爷吧,他少年丧父,年幼无知,今年才刚刚十五岁,您要不出气就杀了老朽吧,千万不要伤害我们少爷,老朽求您了。”说着老头开始磕响头。 朱由崧没想要他的命,否则早就松手了,但也没撤立刻箭,狼牙箭仍然顶着张环的咽喉,叱道:“害人之心不可有,小小年纪便如此狠毒,睚眦必报,将来必然害人害己,看在老人家的份上,姑且饶你一命,好自为之吧!” 说完朱由崧收了弓箭,张烨一边向朱由叩谢一边对心有余悸的张环道:“少爷,这位公子说得太对了,您必须得改,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感谢公子的大恩大德吗?” 惊魂甫定的张环这才跪倒在地,附附贴贴给朱由崧磕头…… 第217章 皆忠烈之后(二更) 一个人无论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只要真心悔改,一般情况下上帝都会给他机会的,因此古人有一句话广为流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现在就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朱由崧不出手,将会发生什么事,何况是正史巾帼第一人的后代马金花?马金花也跪倒在朱由崧近前,感谢救命之恩了。 朱由崧让他们都起来,看热闹的人群都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朱由崧,然后议论着陆续散去,朱由崧问及马氏兄妹及张环等人的出身门第,出于一颗感恩的心,全都向朱由崧报起了家门,朱由崧听完肃然起敬。 原来这个狂少张环不是别人,乃是鼎鼎大名的老将军张令之后,张令人称神弩将,崇祯时期奉命镇守四川夔州,罗汝才和张献忠流窜到川中一带,打家劫舍,纵兵抢劫,朝廷派重兵镇压,但是朝堂腐败,文武多庸才,越镇压这些流贼越嚣张,后来他们集重兵几十万来犯四川,张令奉命拒贼,因时任四川的镇抚使邵春捷不谙兵事,指挥失当,致使明军大败,那一役张令和他的两个儿子皆死在乱军之中,眼前的张环乃是张令的小儿子。 老仆人张烨乃是张府的门客,原名云烨,原是一名落魄的江湖艺人,被张令收养在府中,云烨知恩不忘报,改名为张烨,三十多年来兢兢业业忠心耿耿地侍候张家两代人,张令和他的三个儿子包括张环都跟张烨学过武艺,现为张府总管。 这次张烨陪着张环进京赶考主要为了却一桩心事,那就是夺得功名率兵上战场杀贼报父仇,自五年前,张环心里就种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那就是张献忠麾下的白袍小将张玉儿,这是一箭射死他亲生父亲的流贼,他立志要杀此贼报仇,因此从他丧父那年起,他就一直练习弓箭,五年来练出了惊世箭法,双刀也大有长进,因心中装着仇恨,因而这少年脸上才时常写满了冷漠。 这是将门虎子,忠烈之后,将来也必然是国之栋梁,朱由崧肃然起敬的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一直对他没有动杀机,否则悔之晚矣。 等张烨和张环讲完这一段泣血史,反应最强烈的要数马氏兄妹和陆校了,三人抱拳道:“张兄弟原来神弩将之后?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先别套近乎,你们都谁呀?”张环虎着小脸,一脸的茫然道。 朱由崧听这几位讲完自己上祖上,觉得更了不起了。 这个马万年乃是马千乘的孙子,提起马千乘可能知道的人不是太多,但是其先祖乃是马革裹尸的大汉朝伏波将军马援,伏波将军这个称号可不得了,绝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普天之下的功臣宿将多如过江之鲫,能得此封号者屈指可数。马援将军乃是大汉朝的肱骨之臣,功高盖世,如皓月当空。 马万年和马金花的奶奶更了不起,那就是千古传颂的巾帼英雄秦良玉。这是中国有史以来正史所记载的第一位女将军,崇祯帝御笔亲封为忠贞侯。 翻开大中华五千年的浩瀚文海,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从来不缺乏英雄,巾帼英雄也可以如数家珍般地信手拈来,如穆桂英,花木兰,梁红玉,刘金锭,等等。但这些大都是来自民间传说和人物传记,真正被正史记载受了皇封的巾帼英雄只有秦良玉一人。 少年时期的秦良玉就有执干戈以卫桑梓的大志,出身将门的她随父亲学得一身本身,文韬武略无人出其右者,二十岁时便能跨马杀贼,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嫁给石柱土司马千乘之后,夫妻二人强军习武,杀流寇,提白杆兵北上擒王,后人送给他的美称是“文翰得风流,兵剑谙神韵。” 特别是塞外浑河一役,数万明军被后金军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而秦良玉夫妇的三千白杆兵则是另外一种气象,一向战无不胜、强悍无人敢敌的前清铁骑被杀得鬼哭狼嚎,从此秦良玉的名字响便了大江南北。 野猪皮们进占北京之后,提起秦良玉这个名字还闻风丧胆。 崇祯帝一生少福多难,很少写诗,却亲作四诗而彰其功,加封为忠贞侯,一品诰命夫人,少保加太子少保,光禄大夫等等衔爵,而秦良玉也为大明朝先后献出了丈夫、两位哥哥和儿子等几位亲人。 老将军张令殒命那一战,秦良玉和中州知州陆逊也率军参战了,可惜那位志大才疏却刚愎自用的邵大人指挥失当,秦良玉也平生遭遇了第一次惨败。 眼前的白脸公子陆校正是陆知州的儿子,这些全是干国的忠烈之后,朱由崧觉得这次闲事管得太值了! 老一辈浴血奋战,在同一个战场杀敌,自然亲如一家,可是到了他们这一辈却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斗不休,不止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还令他们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三个年轻人越说越近,竟然当街结拜。马万年为大哥,陆校为二弟,老三自然是张环。 朱由崧给他们当见证人,为了感谢朱由崧的恩德,三位结义兄弟非要请朱由崧吃酒,朱由崧也不推让,一大桌子丰盛的酒筵摆下来之后,朱由崧和他们推杯换盏海吃豪侃起来。 席间他们问及朱由崧的出身,朱由崧编了个善意的谎言搪塞过去了,未深说家世,只说自己叫朱天,是进京赶考的武举之一。 不过接下来朱由崧疑惑了,既然这些都是名门之后,祖上的荫德足以让他们仕途畅通,丰衣足食,特别是马氏兄妹,从府上拿出任何一张证书都足以封妻荫子,还用得着刻意隐瞒身份再进京赶考功名吗? 后来朱由崧才知道原因,他们皆少年英雄,是英雄都不愿拼爹吃老本,他们凭的是自身本事,靠人靠天靠祖上不算是好汉! 马氏兄妹这次奉了奶奶秦良玉之命进京赶考,这只位年逾七旬的巾帼英雄来时还写了一封给皇上的亲笔信,并叮嘱他们兄妹考取功名之后才能把信拿出来交给皇上,如果名落孙山,必须把信原封带回销毁。 后来朱由崧看到了这封信,感动得热泪盈眶,重新加封老秦家和老马家的功名,老秦家老马家满门皆忠烈,却毫不倚仗功势徇半点私情,这与那些有点小势力小功劳就昭满天下,恣意妄为,损公肥私的贪官污吏相比,有如云泥之别! PS:周末了,争取为大家多更点,祝亲们周末愉快,别忘记支持小草。谢谢。 第218章 朕永远都不会负你(三更) 席间,马金花一个劲地为贺宣娇陪礼道歉,妹妹长妹妹短地为贺宣娇敬酒布菜,马万年也为此前自己冒失地拉姑娘的手而陪礼罚酒,朱由崧哈哈大笑,众人都乐了,独有贺宣娇欢喜之中带着几分阴郁。 后来马金花提议与贺宣娇拜为姐妹,马万年、陆校、张环全都抚掌称颂,本来这小哥仨看朱由崧一表人才,武艺高强,气度不凡,而且有一副侠义心肠,本打算与朱由崧一起结拜,但朱由崧不愿深说其身世,因此都没好意思提,现在马金花的提议三位公子当然赞成。 所谓英雄心心相惜,贺宣娇化名朱娇,乃是朱由崧的妹妹,马金花和她结拜,这无异又与朱由崧近了一步,贺宣娇不好推托,看向朱由崧,朱由崧冲她挤眼一笑举双手赞成,一日两结拜,简直胜过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了,众人结大欢喜。 但贺宣娇白了朱由崧一眼,含娇带嗔,明显不是很乐意,朱由崧装作没看到,李全和小红也高兴了,由王铎、张烨等帮着,赶紧让店家准备香案,很快齐备,两位巾帼红颜一叙年庚,马金花十六岁半,而贺宣娇再刚满十七岁,马金花须得管贺宣娇叫姐姐。 马金花乃大家闺秀,秀外慧中,知书达礼,像见到亲姐姐一般,赶紧给贺宣娇万福,改口姐姐长姐姐短了,贺宣娇对这个便宜妹妹不中意,但表面上也得过得去,笑意盈盈,还礼是少不了。 众人再次鼓掌,皆大欢喜之后重新落座,重新布置酒菜,这一顿酒席从天黑一直狂饮到将近三更才散去。 朱由崧有了几分酒意,当晚表示就在客栈过夜,但不能暴露身份,这些事自然由李全去安排,可是店家说太晚了房间满了,你们事先只说吃饭并未说住店,云云,并让他们高抬贵足,另觅住处。 李全二话没说掏出一块金子,咣当一声撂桌子上了,店家立马有了办法,很快客栈最好的客房留给了朱由崧。 朱由崧告诉李全让祖海撤了,也别留那么多厂番,闹得全民皆兵不好,李全答应,仅留下几个厂番在附近侯命,余者全撤了,这位仆从打扮的谨身殿大学士王铎自然也不必留在这里,和祖海带着锦衣卫连夜回了皇城给金皇后等捎信去了。 房间外只留下李全和小红带着几名厂番护驾。 这些朱由崧自然不用多操心,李全很能干,朱由崧只须一个眼神或几句话暗示,李全一点就透,能安排得天衣无缝,这也是朱由崧喜欢出门带着他的原因。 贺宣娇扶着有几分摇晃的朱由崧进了房间,把门插上,朱由崧知道她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干脆就把身子全压在她的香身玉体上了,到了床边朱由崧在她身上更是放肆起来…… 云雨之后,朱由崧沉沉睡去,贺宣娇从滋润中恢复常态,想起马金花这个才貌俱绝的便宜妹妹,心里又有些不自在起来,窗外月光如洗铺进来,睡不着的她整理好衣服打算到房间外走动走动,散散心。 开门刚出来就看见不远处阴影里,有两相偎依的身影。 贺宣娇知道是谁,不好打扰转身想回去,身后一个清丽的声音叫住她:“小姐。” 贺宣娇只得停下,但身子都没转过来,不无歉意道:“春红,我不是有意的,你们继续。” 春红即柳春红,小名叫小红。这个苦命的姑娘自十年前被铁臂苍龙贺兆雄救到山上后,便成了贺宣娇的贴身丫头了,从此一直在山上伺候贺宣娇,直到遇到朱由崧和李全。 但贺家父女也不亏待春红,吃喝穿戴花销自不必说,还教她武艺,包括水里的功夫,不过春红在小姐面前都是陪练的角色。但春红很满足,也知道感恩,因为要不是贺庄主她早就被本村的破财庄糟蹋了。在山上这几年,她一直进心进力地尽一个丫鬟之责。 但现在不一样了,绿柳山庄解散了,他们都成了朱由崧的顺民,而且与李全心心相印,一见钟情,朱由崧和贺宣娇商议之后,把丫鬟帽给她摘了,恢复了她的自由身,贺宣娇也不再称她小红而呼其正式的名字春红,现在的柳春红也算是一名正式的御前带刀侍卫了,军中的职务是百人长,直接归李全管辖。 这一下,李全和春红对朱由崧更加感恩戴德了。 今天朱由崧和贺宣娇在里面休息,二人睡意全无,亲自在外面巡逻护驾,夜的静柔让两个小情人的心贴更近了,但警戒之心丝毫没放松,朱由崧房间的门轻微一响,他们便警觉了。 “小姐,你永远都是小红的主子,有什么事尽请吩咐小红去办。”春红恭恭敬敬,仍像以前当丫鬟一样。 “真的没事儿,去吧,陪他。”贺宣娇只得转过脸来,看着一脸幸福的小红和不远一个徘徊的黑影。 “小姐,您似乎很不高兴,难道是为了马家兄妹的事?”小红侍候贺宣娇多年,当然最了解主人,一颦一笑都能察觉出来,堪称贺宣娇肚子里的蛔虫。 但贺宣娇不能承认,转了话题打趣道:“我当然不及你高兴了,你和李将军郎才女貌,风光无限。” 小红嗔道:“得了吧,小红再风光也不及皇妃之万一呀,贺妃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哇,还是有意取笑草民呀?”说着滴滴笑了起来。 “唉,”贺宣娇没笑,轻叹一声,“娇儿应该知足,但娇儿只不过是三千粉黛之一,也许不久的将来娇儿就是陛下的过眼烟云了。如果可能话,娇儿宁愿陛下不是陛下,一直留在山庄更好……” 正说到这里,身后的门突然开了,朱由崧从里面出来了。 “奴家惊扰了陛……”贺宣娇和小红赶紧跪倒请罪,刚说到这里又觉得不对,赶紧改口,“惊扰了公子,请公子恕罪。”李全也过来施礼。 朱由崧不动声色地把贺宣娇拉起来,拥入怀中,旁若无人道:“娇儿,别担心,你永远都是朕的娇儿,无论朕今后有多少粉黛,朕都不会负你,只要有朕在,皇宫一直都是娇儿的山庄。” 原来她说的话全被朱由崧听去了,连害怕带感动,贺宣娇在朱由崧怀里都要哭了。 “但是朕不喜欢小肚鸡肠的女人。” 朱由崧这是告诉她,作帝王的女人不能吃醋,贺宣娇会意,使劲儿地点点头,朱由崧拥着贺宣娇二次进了房间,身后的李全赶紧上来把房间轻轻地关上了…… PS:第三更送到,再祝亲们周末愉快,看书之余别忘记收藏,求各种支持,感谢了。 第219章 开科取士 因为接下来是先文考,文考结束之后才是武考,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轮到他们,因此第二天,马氏兄妹、张环和陆校等一商议把这整座悦朋客栈包下来了,出重金将其他的举子客观都打发走了,他们打算与朱由崧在这里练习武艺,清静地呆上一段日子。 但是他们办完这一切后发现,朱由崧不见了,连他的妹妹朱娇也没了,他们的房间只剩下李全和小红两个仆从。 李全告诉他们,公子和小姐外出办事去了,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三位公子和一位千金有些扫兴,但也知好作罢,从这一开始,他们就在悦来客栈住下了,习文练武,打发时光,也是等待朱由崧兄妹的出现。 但一连几天都没有朱家兄妹的影子,李全和小红有时在这里,有时也不在,问他们也不深说,马氏兄妹和张环陆校等心存疑惑。 “小妹你说,朱公子和妹妹娇儿上哪去了?”马万年和陆校忍不住来到后院的练武场,问马金花,此时马金花和张环正在比箭。 马金花引弓放飞了一支雕翎箭,百步之外的耙子没有任何响动,马金花收了弓箭花绷着小脸白了他们哥仨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们问我,我上哪知道去?” “姐姐,你这一箭怎么又没中,前两天还是百发百中的?”张环跑过来道。 马金花没理他,也不知怎么了,这两天她老是心不在焉,脑子里时不时想起朱由崧和贺宣娇,特别是朱由崧的音容笑貌占据着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朱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搞得神神密密的。”马万年又道。 “我看也像。”陆校应和着。 “大哥二哥别在这里瞎猜了,朱大哥和娇儿姐姐一定会回来的,我们赶紧练箭吧,再有几天就要开考了,第一科就是骑射和步射,每人九箭,成绩最好者胜出。”张环道。 “练什么呀,三弟是箭神,这方面谁能比得过你呀。”陆校不冷不热道。 张环谦虚地一笑:“也不能那么说吧二哥,除了考箭法还要考策技,总体来说小弟不及金花姐姐,还有朱大哥本事更高,他们俩一定有一个能中状元的。大哥二哥我说得对吗?” 自从张环跟这二位结拜以来,脸上也有笑容了,人也变得活泼起来,话也多了。 可这时马金花却不练了,也不接他们的茬,就这么扔了弓箭走了,马万年和陆校随后也走了,“莫名其妙,你们都怎么了这是,你们不练拉倒,我练……”张环嘟嘟囔囔,然后继续练他的弓箭。 现在的朱由崧哪有空陪他们,三年一度的举国文考已经开始了。另外朱由崧还得上朝处理朝政,可谓是日理万机,让李全和小红偶然出面应对一下这几位名门忠烈的后代,也就可以了。 接下朱由崧得看礼部尚书钱益如何挨骂了,当然是挨天下子举的骂,准确地说是天下文举的骂,因前者钱谦益把自己抄贼臣之家所得入内帑而未入户部之事传得沸沸扬扬的,这些东林学子们甚至办报纸妄议朝政,抨击他这个擅权独断的帝王,甚至直接大骂昏聩侈靡,干预有司等等。 朱由崧没有抓人,也没查抄东林书院,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那么做,他认为言论自由这种社会风气比大兴文字狱要强得多,但作为帝王来说,掌握舆论还是很有必要的,但掌控舆论眼前最要紧的就是摆平东林党。 现在四镇军阀不听朝廷之事已经彻底解决了,拥有四十万忠实军队的他可以大干一番了,在两路用兵趁机收复河南、山东收复失地的同时,必须得抽时间把东林党洗一洗。 但这些东林党人也不能一刀切,对于那些温和听话的东林党人,如吕大器之流,允许他们有不同的言论,但对于那些妄议朝政甚至恶毒攻击他、企图颠覆的他激进东林派必须讲究策略地清除,这无疑也是一场大战役。 朱由崧思忖之后决定从科举考试入手,于是把今年的科举试题圈定为两大主旨要义,一是民间妄谈朝政之优劣,二是国库、内帑与抄家,所有的考生必须围绕这些进行策论,让翰林院负责命题,礼部负责主考事宜,让他这个礼部尚书亲自把关阅卷,朱由崧并传旨说,为了做到公平,防止有人滥用职权,弄虚作假,所有考生的卷子他都要龙目御览。 朱由崧这么做就是为了对付东林党,或者说首先对付的就是这个东林党领袖钱谦益。 局也布下了,坑也挖好了,朱由崧现在就等看这位钱大才子如何面对天下举子的骂声了。 不过钱谦益这些天也没闲着,自皇上这道旨意传下来后,钱谦益既怕又恨,他觉得这位昏君越来越难对付了,仿佛已经看穿他,让他这些天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什么事都谨小慎微。暗中却加紧与手绾重兵的左良玉和坐拥东南的郑芝龙联系,以谋求推翻昏君,另立明主。 前几天潜伏在武汉奉命游说左良玉的侯方域已经传来了密信,信中告诉他左良玉已经回绝了他们。 钱谦益大骂左良玉奸猾,然后把黄宗羲、方以智、陈贞慧等这些东林复社的骨干们秘密叫到府中密谋之后,仍然决定两条腿走路,策反郑芝龙的事仍然寄希望于他的得意门生郑大木,具体由黄宗羲来操作,郑大木的亲笔文稿已经给了黄宗羲让他抓紧临摹。 现在郑芝龙也给他来了回信,虽然这是一封正常的老师与学生家长的通信,信中提到的多是郑大木之事和对钱谦益的感激之情,但钱谦益从这封信中得知,郑芝龙与鲁王朱以海暗中有联系,不禁大喜过望,如果加以炮制和放大,再加上郑大木这个砝码,足以让这个海盗头子重新扯起反朝廷的大旗。 但对左良玉钱谦益当然也不能轻易放松,商讨之后,他们决定大量复制与左良玉暗中来往的私信,这些信有真的有假的,鱼龙混杂,这些信的主要内容就是非议朝政,还谈到了鲁王朱以海、唐王朱聿键、桂王朱由榔、潞王朱常芳等等,让他们与朱由崧有意无意地对比,说他们如何贤德,有暗讽当今帝王朱由崧昏聩无道之意。这些信如果不失时机地抛出去,足能够让朱由崧中招,逼反左良玉,这样他们的阴谋就得逞了。 这些他早就安排好了,现在钱谦益带着礼部侍郎吴伟业、礼部主事王豳、礼部员外郎张喆等一群幕僚在考场里已经开始巡视了。 第220章 偷梁换柱 学而优则仕,这些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们没有一个不想入仕的,苦读寒窗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货卖帝王家,混个一官半职的。想入仕写出来的东西就得让考官相中,考官当然是为朝廷服务的,因此凡事必须得顺着朝廷说。 这些常识只要没有智力障碍的考生都知道,而且他们一看今年的试题有些特别,特别的容易,就妄谈朝政之优劣和国库、内帑与抄家,两个题目任选其一进行策论,这还容易吗?这不是让炮轰妄议朝政的人间乱象吗?要说这方面,以东林为最! 至于国库、内帑与抄家,这个话题有些散,不太好把握大方向,因此绝大多数考生都选择了前者,那就是攻击东林党妄议朝政策的问题。 说白了这就是让骂人,对于读了这么多年书的文化人骂人谁都会,只是方式各异、水平不同而已,但这可比治国方略、理财之道、平贼驱虏之策、如何做一个好帝可盘活南明等高难度话题好写多了。 但这些举子也知道,越是容易的试题越是要举子的水平,那种粗枝大叶、泛泛而谈、言之无物的官话套话假话肯定不能脱颖而出,必须得骂出新意,骂出创造,骂得一针见血,骂得痛快淋漓才有可能被上头看中。 因此举子们在骂人上可就动开脑筋了,结合自己平时学的孔孟之道,诸子百家,构思运笔之后,笔走龙蛇,洋洋洒洒就开骂了。 策论结束之后,卷子全部封存到了礼部,接下来的几天才是钱谦益比较难捱的日子,他得组织评卷,还得审卷,就是对这些骂他们的言论分出一个三六九等,而且还得认真审阅,负责把关,下属官员批阅的卷子他都详细查看,特别是那些高分的考生和低分的考生,这些卷子他都得仔细审阅,看看下属官员批阅得是否公平合理,是否有失公允,因为朱由崧说得明白,每张卷子他都要龙目御览,钱谦益如何敢大意? 可是这些卷子都是一个调,全都是抨击他们东林党的,结果就变成了他来挑栋骂他自己的精英,凡是骂他们骂得好的,有水平的,有创意的须得给出三甲,称为贡生会元什么的,次之的往后排。 尽管钱谦益事先有心理准备,但这些考生的群众创意,发散思维仍然令他招架不了,这可是天下文人之骂,骂他们东林党妄议朝政,只会纸上谈兵,有的甚至直接对准了他这个东林党的领袖开轰,骂人的方式有的直接开骂,有的含沙射影拐弯抹角地骂,有的引经居典,明讽暗刺,简直是五花八门,虽然鲜有脏话,却句句像刀子一样刺痛他们的敏感神经。 后来他拿起卷来就如芒在背,看了几篇就看不下去了,真想提笔反驳,但这不是报纸也不是聚众讲学,但不看而且不认真看都不行,因为有时间限制,只得忍气吞声往下继续看。 遇到那骂人骂得的确有水平的,钱谦益不得不多看几遍,揣摩评卷结论是否合理,一连几天,钱谦益都是在听骂声、评骂文、审骂卷中度过的,幸亏钱谦益有心理寄托,否则,这几天估计要倒在这些举子们的刀笔之下了。 终于,他从如山如海的文章中发现了一篇,熟悉的字体进入了他的眼帘,其实他不用看名字,也不用看内容就知道这一篇之作出自谁之手,再看内容,文章隐晦地指出了东林党民间办报乱议朝政的弊端,但没有对东林党有不敬之语,甚至连一句激烈的言辞都没有,不过这篇从章法布局到用词方面都相当有水准。 但为了稳妥起见,钱谦益还是看了看这篇文章上考生的名字,然后把身边的人支开,他把此篇抽了出来,揣在怀里,然后从怀里拿出一篇事先备好的文章铺在案上,纸张样式字体全都一般无二。 钱谦益装作审视此篇,这一篇则完不同了,矛头直接对准朱由崧,抨击他皇权专断,列出了朱由崧这些天累及无辜、抄家充帑、生活奢靡、干预有司、压制内阁等言行,笔锋犀利,措辞激烈。 仔细看完之后,钱谦益脸上总算露出了常人难以察觉的笑容,想起这些天挨的骂,受的气,他暗自咬了咬牙,冷不丁一拍桌子,“这还了得,此生如此大胆妄为,竟敢辱骂圣上,反了,真是反了!”说着气乎乎地把此篇扔地上了。 旁边的伺候的人赶紧捡了起来,这时礼部左侍郎吴伟业、礼部主事王豳、礼部员外郎张喆等幕僚一看钱谦益生这么大气,他们正在帮着钱谦益审阅,赶紧过来了,吴伟业把这篇拿在手中,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一看果然胆大妄为之作,不敢作主又交给了钱谦益。 钱谦益遂拟好了两份折子,一份是本次科举取士的情况及贡生和贡士清单,另一份则是郑大木的造反之作并附上自己教徒不严之罪名,把折子连同强加给郑大木的那篇高仿真赝品揣在身上,换上官服,坐上八人抬径直往五军都督府而来。 中军大都督郑鸿逵接见了他,二人寒暄之后,茶罢搁盏,郑鸿逵知道钱尚书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时他很少找自己窜门的,何况现在大考刚过礼部应该是日审万卷,因为皇上规定的张榜公布考生结果及参加殿试的贡士名单等已经给出了日程表,比往年缩减了三分之一的时间。郑鸿逵正要问,钱谦益不动声色把这篇拿出来递给了郑鸿逵。 郑鸿逵还不知道是什么,但看完以后脸色骤变,看了看钱谦益,然后又反复看了几遍,果然是侄儿郑大木的字体和署名,瞬间他脸色煞白,脸子一片空白。 这篇大逆不道之作要传到皇上那里,轻则杀头,重则就得祸及满门,郑鸿逵气得手都哆嗦了,本来他不太同意侄儿参加科举考试,他是国子监的学生,前者又护驾有功受了皇封,从国子监出来可以直接到锦衣卫做官,虽然官职不大,但在锦衣卫任职,皇上又这么英明,将来必然前途无量,何须再走科举取士之路? 但郑大木执意要这么做,他这个当叔叔的也不好出面强行制止,结果没成想竟然弄出一篇这样大逆不道之作,郑鸿逵气得拍案骂道:“这个畜牲如此胆大妄为,这是要害死我们郑家呀!” 钱谦益则赶紧表示自己也有教徒无方之罪,郑鸿逵一摆手,“先生何罪之有,多谢先生前来通容,不过先生放心,郑某决不徇私!”说着,充外面大喝一声,“来人,到国子监把郑大木给本督押来!” 第221章 真是难为钱谦益了 一声令下如山倒,郑大木被两名军将押到了郑鸿逵和钱谦益面前。 郑大木还不知是何事,这两天他还在等应试结果,今年竟然出这样的试题他也是始料未及,知道恩师在东林党的地位,考场上他也很挠头,想绕开这个题目,写第二个又觉得自己水平有限,难以出彩,自己现在已经是国子监的学生了,而且还受了皇封,出了国子监就可以直接到锦衣卫任职,因此叔叔也不同意他参加这次科考,自己这次既然奉师命参加了,若是名落孙山,对不起老师,在叔叔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因此他思忖之后还是选择了第一个题目,苦苦思索之后,公平而论地表达了自己对东林党妄议朝政的看法。 郑大木正在心里七上八下地等结果时,就被两名军将带到了五军府,眼前不仅叔叔在,而且老师也在,平时这两个至亲至近的人此时脸色都不正常,看到这么严肃的场合,郑大木预感有什么不详之事情要发生。 郑大木刚要施礼,郑鸿逵一拍桌子,没头没脑地把郑大木大声喝叱了一顿,然后把那份高仿真的赝品试卷扔给了他。 郑大木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辱骂圣上,这完全是子虚乌有之事啊?赶紧捡起来看仔细一看,字体和名字都是自己的,内容却与考场上自己做的那篇大相径庭,赶紧大喊冤枉,但已经是有口难辨,郑大木完全懵了。 郑鸿逵把眼一瞪:“难道本督和先生会陷害你不成?有何冤枉到皇上面前喊去,来人,交有司衙门,按律治罪!” 不容分说,郑大木就被押走了,先押到刑部,刑部交给大理寺,大理寺直接抓人了,就这样,郑大木被押进了大牢听候发落。 就在郑大木被押入大牢的同时,黄宗羲带着钱谦益的亲笔书信立即赶赴福建去见郑芝龙。 钱谦益从五军都督府出来,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圆圆的枣核脸上尽现得意之色,暗道:“昏君,这次有你的好看!” 按照钱谦益的设想,郑芝龙只要知道儿子被昏君抓起来要砍头了,甚至要抄家灭门了,必然起兵造反,只要郑芝龙起兵,郑家军数万人马必然席卷福建一带,浙江有鲁王,最近唐王也跑过去了,还有桂王和潞王也在两广一带,到时随便立一个朱姓王室也比这个朱由崧胜强百倍,就算是左镇按兵不动,也够他喝一壶的了,如果大事成了,他钱谦益无疑是定龙元勋之第一人,论资历论功劳入主内阁非他莫属! 钱谦益越想越高兴,出了五军府一刻也没耽搁,仆役们前呼后拥,他的八人抬径直往皇宫来了。 眼下已经入冬,大街上寒风料梢,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然而此时皇宫的谨身殿西暖阁暖气扑脸,朱由崧和金皇后、婵儿、贺宣娇正围着朱由崧叽叽喳喳,有捶背的,有捏腿的,还有捧茶端水的,旁边的大太监卢九德头戴三山帽,一身锦缎太监服,微微躬着腰,小心地伺候着。 自从贺宣娇随朱由崧进京后,这里就成了贺宣娇专属之地,朱由崧时常来这里陪她,今天金皇后和婵儿也跟来了。正这时,小太监进来启奏,说礼部尚书钱谦益要求瑾见。 朱由崧期待的就是这件事,传旨立即在谨身殿西暖阁召见。金皇后知趣地领着婵儿与贺宣娇躲到里面去了。 很快,礼部尚书钱谦益跪倒在朱由崧近前,朱由崧看了跪着的钱谦益一眼,让他平身,钱谦益谢恩,起身后先将这几天试卷的评阅工作奏了一遍,然后把第一道折子逞上去了。 随堂太监接过来,放到龙书案上,朱由崧扫了一眼折子,然后命人把几大车考生的试卷全部搬进来,贡生和贡士的分开,其他的堆了几大堆,跟小山似的,幸亏这是皇上的谨身殿西明阁,是平时皇上更衣筵请王公大臣的地方,非常宽敞,否则这里就是堆满也放不下。 钱谦益一看,这个昏君这是真要一篇一篇地龙目御览呀,还真有你的,只要有时间和耐心,你就在这里慢慢地览吧。亲眼目睹崇祯帝刚愎自用,事必躬亲,看来这个昏君比起崇祯来真是有过而无不及,这不是干预有司是什么! 钱谦益胡思乱想间,朱由崧随便地拿了一篇展开一看,是骂东林党的,朱由崧要的就是这效果,心情顿时舒畅了,又翻了几篇不禁喜形于色了,然后又拿起了几篇贡生和贡士的,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卢九德也乐哈哈地围过来了。 “哈哈哈……嗯,好,写得好,有水平……”朱由崧一边赞叹一边暗中打量钱谦益,此时的钱谦益也陪上了笑脸,但仔细一看他这圆圆的枣核脸笑得跟哭差不多。 “咽,不错,爱卿辛苦了,今天朕高兴,赐御宴!”朱由崧不住地点头赞许,一高兴赏钱谦益一顿饭。 能得到帝王的夸赞,并要赐御宴,这是无上的荣誉,这种荣誉可遇不可求,但此时的钱谦益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暗骂:“昏君,你得意不了几时了!” 但还得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谢恩,这可真难为钱谦益了,好在他是四朝老臣了,官场的阅历太丰富了,什么场合他都能应付自如,赶紧拱手作揖,“谢陛下恩典,只是微臣还有本上奏,微臣有罪……” 钱谦益说着,颤颤巍巍地二次跪倒在朱由崧脚下。 朱由崧一愣,“卿何罪之有?” “哎呀陛下,容微臣详细奏来……微臣的门生郑大木陛下还有印象吧,就是前者在马士英府前救驾的那个国子监生,南安伯福建总镇郑芝龙之子,五军都督府中军大都督郑鸿逵的侄子,这次也踌躇满志地参加了科考。可是谁能想到,此子大逆不道,竟然在策论中辱骂皇上,笔锋犀利,言辞激烈,犯下不赦之罪。微臣不敢包庇,已经知会了郑都督,将此子交给了刑部衙候审,微臣将他的策论抄了一篇副本,微臣有教徒无方之罪,请陛下治微臣之罪……” 这几句钱谦益已经在肚子里过了几遍了,说得自然而动情,然后把备好的第二道折子高高举过头顶。 第222章 自掘坟墓 钱谦益人跪着,双手将第二道折子高高举过头顶,用眼睛的余光盯着朱由崧的反应。果然见朱由崧脸上的悦喜之色全没了,卢九德过来把折子接过来逞给朱由崧。 钱谦益心里话,昏君不笑了吧,你的麻烦很快就要来了,让老夫听了这多骂声,你也该听几句了,而且老夫已经替你把南安伯福建总镇郑芝龙的世子抓起来,按大明例律,郑大木就该砍头、抄家、灭门了,但是郑芝龙能答应吗?五军都督府的中军大都督郑鸿逵能答应吗? 他们肯定不会再给你卖命了,必然得造你的反,郑鸿逵可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红得发紫的人物,操江水师佥都御史郑彩是老郑家的嫡系,还有你的得力干将、东厂掌刑千户兼锦衣卫都指挥佥事李全乃是郑鸿逵的心腹,说白了十万京营兵、大半个东厂和锦衣卫,包括一万操江水师,实际上多半在人家的掌控之中,他们如果反戈相击,京城可就热闹喽。 还不止呢,大海盗头子郑芝龙经营福建沿海多年,手绾重兵数万,与海外列强联系密切,曾经干败强大的荷兰海军,建州当地的官兵征剿几次均是伤兵损将以失败而告终,崇祯帝也是没办法了这才招抚,郑芝龙要一造反,不用流贼和东虏,这半壁江山的大明南北开花,估计也就完蛋了! 钱谦益自鸣得意时,朱由崧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 这一笑把钱谦益笑懵了,昏君如何还能笑得出来,难道没意识到大祸就要临头了吗? “好你个钱谦益,你可知罪?”朱由崧突然收敛笑容来了这么一句,钱谦益身子一抖,赶紧往上叩头,“啊……微臣知罪……微臣教徒无方,请陛下降罪。” 钱谦益反应还算快,但明显感到朱由崧说的肯定不是这事,否则决不是这样的反应。 “朕说的不是这个,郑大木何罪之有,因何先斩后奏将之收监下狱?” “啊陛下……”钱谦益傻了,他怀疑自己年迈眼花耳朵不好使听错了,遂一脸错愕道,“郑大木在策论上公然辱骂皇上,按大明例律辱骂皇上,势同欺君造反,轻则砍头,重则祸及满门诛连九族,微臣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不妥!朕一向主张言论自由,才对那妄言朝政者听之任之,并上升到科考的高度。而且是这是考试,既然是考试就允许有对错之分,优劣之别,人之十指伸出来尚且不能齐,况芸芸众生之考生乎?就郑大木这篇来说,抨击的是君王专治,君主专治的确有不妥之处,否则朕也不需要革新了,如果连这都有罪的话,试问钱公,那些民间妄言朝政者是不是均要抓起来砍头诛族呀?” “啊他这个……” 朱由崧振振有词,这一番话,钱谦益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他做梦没想到朱由崧竟是如此想法,郑大木这么辱骂他,他竟然能忍还生出这样的想法,真是奇葩的帝王,绝无仅有! 然而朱由崧话锋很明显,也就是说如果郑大木有罪的话,他们东林党也须一并治罪,蹲大牢是轻的,砍头、灭门、诛族是少不了的,当然包括他这东林党的魁首也难逃其咎,这岂不是自掘坟墓! 这么冷的天,钱谦益的汗却下来了,连连往上叩头,“微臣知罪……微臣糊涂……” “朕念你是四朝老臣,一时糊涂,这些天评卷审卷又为朕审阅出这么多好文章来,就既往不咎了,赶紧把郑大木释放了吧。” “微臣遵旨遵……微臣谢恩……微臣告退……”钱谦益唯唯诺诺,站起来陛辞,却又听朱由崧道:“记住,抓郑大木可不是朕的旨意,而是卿自作主张,该怎么做卿可明白?” 朱由崧言外之意,钱谦益不但要把郑大木无罪释放,还得令钱谦益向郑大木陪礼道歉,乞求谅解,老师对徒弟能做到这一步,这对钱谦益也真是一个考验。 “陛下明鉴,微臣明白。”钱谦益一时好像没了思想和知觉,出了谨身殿,他都不知道自己迈的哪条腿。 寒风中,仆从们在处面已经恭候了半天,见钱谦益进去时踌躇满志,出来时面色狼狈,均不知为何,赶紧把轿帘给他掀开,然而钱谦益没急着上轿,经寒风这一吹,脑子里清醒了很多。 “这个昏君难道真有这么大度?不对,一定是他忌惮老郑家的势力自欺欺人罢了,你不敢惹老郑家,事已至此,老夫非得让惹而且还得把他们惹翻不可!” 钱谦益这么想着,脸上舒缓了许多,额头上的冷汗也下去了,刚要往轿里钻,一身走兽服的郑鸿逵带着几名亲从进入他的视线。 “钱大人。”钱谦益微微一愣,郑鸿逵已经拱手向他施礼了。 “啊郑都督客气。”钱谦益赶紧抱拳应和,“都督这是要瑾见陛下吗?” “正是,家门不幸,出此逆子,本督向皇上乞罪来了。”郑鸿逵满脸愧色。 钱谦益根本不认为郑鸿逵是来真心实意地领罪,现在要论实力,老郑家功高势大足可以镇主,可比当初的马士英一党以及四镇军阀有过而无不及,又是海盗出身,此时他能不想自己和侄儿的后路,会来引颈就戮?这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然而陛下…… 钱谦益表面上不得不卖好给郑鸿逵道:“实在是遗憾得很呀,老朽罪孽深重啊,刚刚已经向陛下乞罪了,陛下仁德如天,已经赦大木和我等无罪了。” “真的?……”郑鸿逵不敢相信。 “老朽岂敢妄言,陛下言论自由,容许举子们有不同言论,微臣这就传陛下旨意,将大木无罪释放。” “陛下圣明,压盖尧舜,千古圣君,郑某祖上积荫德了,平生能得一圣主死而无憾矣……”郑鸿逵完全没有想到,感动得热泪盈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他的赞颂声中,钱谦益已经钻进八台大轿回府了。 郑鸿逵刚要命小太监往里通传,这时李全过来了,施礼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郑鸿逵眼睛顿时瞪得多大,望着钱谦益的背景骂道:“乱臣贼子,原来是你在搞鬼,实在是可杀不可留!” 然后,郑鸿逵和李全进殿见驾。 第223章 开始抓人 历史上的朱由崧绝对没有这样的器量,有人骂他专权独断、生活侈靡、干预有司他会一点儿也不恼,也别说是他,任何一个帝王估计都受不了臣民这样的辱骂,若非此朱由崧非彼朱由崧,郑大木这次肯定要蒙冤受屈甚至被杀头灭门,而郑鸿逵和郑芝龙也肯定造反了,那么钱谦益的阴谋也是就得逞了。 然而,一个从共和时代走出来的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受过民主思想的熏陶,对君主专治的弊端不得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还上升到了历史发展的理论高度了,面对强加给他的便宜帝王,几句非议还是能容忍得了的。另外他更清楚郑大木对下活南明这盘棋的影响,否则也不会重用郑鸿逵、郑彩等他们郑家的人。 更重要的是,朱由崧对郑大木太了解了,民族英雄郑成功这个名字可谓是家喻户晓,收复台湾,赶跑了荷兰殖民者,这只是他不朽的功勋之一,他还有一大功勋就是决不降清,南明的几个朝廷灭亡之后,他率众坚持抗清几十年,与那些闯来降闯、满来降满的投降卖国之徒、反复无常之辈、畏刀避剑苟且偷生的国贼汉奸相比,表现了崇高的民族气节。 当然从历史的发展来说,他好像有些不识时务,阻挡了大清的统一,阻滞了历史的滚滚车轮,然而在当时,清鞑子是极为反动和血腥的边夷,被大明称为东虏,就跟现在的某些岛国相似,只不过后来被大汉族融合了也成为这块土地上的五十六朵花之一。 须知道当时因鞑子入关,惨死在他们屠刀之下的汉民何止千万?别的不说,就强行剃发一事,就引发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等血腥的屠杀,几十万无辜百姓就成了他们征服汉人的冤魂,可以说大清朝是夷族屠杀出来的统一。 因此一直到康乾盛世,大清的江山早就坐稳几十年了,人们对大明朝的情愫仍然不减,反清复明者大有人在,如臭名远扬的吴三桂等等。 凡此种种,现在这个朱由崧均知道来龙去脉,因此眼前他有一百个理由相信,郑大木有一颗忠君之心,因此他不会因一篇策论文章而治这个举足轻重人物的罪。 等钱谦益走了之后,朱由崧命提督东厂的大太监卢九德查明真相,此时的卢九德当然也不解朱由崧的想法,郑大木如此胆大妄为,陛下为什么就能忍而不治他的罪呢?这还有什么可查的吗,如今大明朝吃里趴外的人太多了,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郑大木的老师都亲自领罪来了,难道此事还能有假,钱谦益难道是愿意拿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的人? 正这时,郑鸿逵和李全要求瑾见,朱由崧立即传旨召见,二人给朱由崧见礼后,郑鸿逵叩谢隆恩,也代替郑大木及老郑家感念隆恩浩荡,尽管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钱谦益从中搞鬼,但遇到了开明的君王是值庆幸的事,否则明知冤枉也免不了牢狱之苦,历朝历代含冤身死甚至一辈子都得不到昭雪的人大有人在。 朱由崧让他们平身,李全则把这些天厂番探听来的消息奏报朱由崧,说钱谦益这些天跟武汉的左镇和南安伯福建总镇郑芝龙来往密切,怕是心有不轨。 朱由崧一听就明白了,因为历史上这两个人都是野心勃勃之辈,都曾造了大明朝的反,朱由崧刚一穿越过来不久,就把他们的名字列入计划之中了。 因此朱由崧立即传旨将郑大木无罪释放,然后命令李全开始布局抓人,钱谦益、黄宗羲、陈贞慧、方以智、候方域等等这些激进的东林骨干分子全在抓捕之列,李全领旨走了。 原来,李全和柳春红这些天在悦朋客栈可没闲着,不止是应付那几个忠烈之后,他们奉朱由崧的之命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盯紧以钱谦益为首的东林党活动踪迹。 厂番是无孔不入的,因此自以为做得周密的钱谦益和黄宗羲等人最终没逃过这些厂番的眼睛。 李全走后不久,郑鸿逵带着带着刚刚进了大牢尚未住满一天就被赦免释放的郑大木二次来向朱由崧叩谢隆恩,叔侄俩感激涕零,感恩戴德的话说了几大筐。 朱由崧跟他们谈到南安伯福州总镇郑芝龙之事,二人胸脯拍得啪啪山响,表示他们郑家海枯石烂都不会反对朝廷,他们愿意以项上人头担保,还表示如果朱由崧有旨,他们愿意到福州老家一趟以省亲为名,劝说郑芝龙到京面君,解散郑家军,接受朝廷改编,朱由崧很欣赏地点点头,不过想到历史上的郑芝龙跟郑成功别看是父子却不是同一路人,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于是将这件事暂时放下了。 黄宗羲踌躇满志地带着钱谦益的亲笔信,行色匆匆地离开了京城,赶往福州拜会郑芝龙。 走在南下的官道上,因为天寒地冻,少有行人,寒风不停地把他的长衫肆虐地掀起来又摔下去了,但他心里热乎乎的,一点也感觉不到这入冬的寒意。此时他心里想的更多的是政治理想和抱负,至于他和钱谦益不择手段地合谋加害郑大木,手段虽然有些阴险卑鄙,但为了东林党,为了心中远大的目标他也认了…… 离开南京城也就是几十里地的样子,正走着的黄宗羲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从官道两边的林子出来两个人拦在路当中,黄宗羲警觉地站住了,往后一看,也有两个,这四个人衣着完全一样,都是尖帽褐衣,脚蹬白靴,手持绳索和尖刀,而且四个人的眼神也差不多,都死死地盯着他不说话。 黄宗羲心里发毛,因为这里视线能及的地方,除了前后的这四名不速之客,就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看了看天,虽然阴云密布,但此时离天黑至少还有一个时辰,难道遇上劫道的了? 除了钱老的那封亲笔信,身上所有的东西包括衣服都可以给他们,只要他们愿意要,只要他们能放行就成,黄宗羲心存侥幸。 但是黄宗羲想错了,这四个人径直上来把他按翻在地,什么都不要,就要他身上那封信,搜出来后,不容分说将他捆起来塞进长条马袋架到马背上,带好那封书信扬长而去…… 第224章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钱谦益回到府上,立即把方以智、陈贞慧、冒襄等几个东林社复的骨干招集到他的密室当中,当然李香君和董小宛也跟他们心上的人儿一块来了,只是他们俩一进府便扎进柳如是的房间,三姐妹叽叽喳喳起来。 但是也就叽叽喳喳了那么一小阵,三个绝色才女脸上皆现出阴郁之色,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至亲至爱的人背着他们在干什么,然而这种事情在他们的意念当中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为什么不好好做学问,为什么不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却要反对朝廷呢,而且当今圣上名声不赖,至少他们印象不错。 这边密室里,钱谦益把郑大木入狱之事和今天皇上奇迹般的反应对这位东林复社的骨干讲了,这些人听完之后脸上变得全都不可思议起来。 继而,这三个复社的骨干相互点了点头,方以智和陈贞慧,这两个受过阮大铖迫害入狱后又被朱由崧赦免无罪从大牢中放来的人,对朱由崧本就心存感激,这位冒公子对朱由崧的印象也不坏,眼前这件事不止是令他们震动,还令他们肃然起敬。 沉默了一阵之后,方以智终于先说话了,“钱老,皇上虚怀若谷,前者我们办报攻击他这攻击他那,他置若罔闻没有治我们的罪,现在面对太冲如此激烈之言论,仍然能够泰然处之,不失为一代明君也。” “对对,定生兄说的有理。”陈贞慧和冒襄纷纷附和。 “有什么理!”钱谦益愤然而起,“各位,不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小福王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尔等不知道?嗜酒如命,荒淫无度,治国安帮的能耐远不及那个崇祯,而一身的臭毛病与崇祯相比有过无不及,当初老夫就竭力反对立此子继承大统,鲁王、桂王、潞王、唐王,哪个都王室之后均比他胜强百倍,史公也一针见血地指出其七宗罪,可是这些阉狗勾结四镇的军将匹夫们蛮干,他们为了一已私利置国祚大业于不顾,更可恶的是奸狡的马士英为了争功取宠也罔国之大计,非要把他强行扶到这个位置上,可是扶上来又怎么样,如此纨绔子弟坐到这个位置上终究也是个昏君,就眼前这件事来说,绝不是昏君大器,在老夫看来这定然是昏君忌惮郑家的势力,自欺欺人罢了。我等大计已定,眼看大业将成,三位竟然如此态度是何道理?” 钱谦益说着说着有些火了,三位公子又沉默了,因为钱谦益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依钱老高见我们现在当如何是好?”这次冒襄先打破了沉默。 “绝不能半途而废,绝不能与昏君妥协,退一步说,即便是这次移花接木之计不能逼反了老郑家也能不泄气,不还有左镇吗?太冲说得对,实在不行了我们还可以走联虏之路,总之不推翻这个昏君决不罢休。不过呢,老郑家树大根深,实力雄厚,我们也不能轻易放弃,因此老夫找你们来就是商议具体可行之策。” 钱谦益说着语气缓和下来,看向这三位。现在与他政见最一致的当属候方域和黄宗羲,然而这两位健将都不在身边,钱谦益只得向他们三个问计了。 可是这三位哼哧了半天,无可行之策。 钱谦益脸上有几分失望,站起来在三位公子面前来回踱步,突然他的小圆眼睛一亮,“有了,昏君不是让老夫立即释放郑大木并向他陪罪吗,借助这个机会老夫进一趟监狱,让郑大木永远出不了狱,黄宗羲已经去福州的路上了,让生米煮成熟饭看昏君还有什么招儿!” 三位公子愕然,看不出来,钱谦益竟然要亲自对郑大木下毒手,这可是他的得意门生,郑大木每次过府他亲热得跟见了他的儿子也差不多,这次移花接木嫁祸于人之时,钱谦益曾经表现出痛肉的无奈,现在他竟然要亲自动手? 一时间,他们都看向钱谦益的枣核圆脸,像是不认识了这位文坛领袖一样,这才叫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择手段已到极致。 钱谦益可能意识到众人的不太对劲的目光,又沉声道:“当然了,这对大木太不公平了,这孩子是无辜的,但事已至此也不得不如此了,我们大业有成之后,大木是首功,必将彪炳在册,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 最后钱谦益一咬牙道:“你们三个收拾一下,做好一切准备随老夫一块去,晚饭之后动身,要快刀斩乱麻,绝不可泄密,就是我们的父母妻儿也不成,事关重大,万不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陈贞慧不无忧心道:“可是钱公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郑大木完了之后,皇上岂能饶得了我们?其爪牙密布,恐怕出不了城甚至出不了大牢我就得被抓,当然我们生死是小事,钱公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得了?东林大业依靠何人?” “是啊钱公,密之之言不是杞人忧天,我们是不是再运筹一下?”方以知和冒襄道。 “哎呀,事急矣,没有时间了,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成大业者无有没流血牺牲的,这次就请从老朽始,尔等不必担心我东林后继无人,太冲和朝宗都是成大业之人,老朽一个行将就木之人,希望都在你们身上啊,就这么定了。” 钱谦益说着表现出一种为前途大业慷慨赴死、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 正这时,有小厮跑进来了密室。钱公不高兴了,“何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老爷……皇,皇上来了……” 一句话如晴空霹雷,三位公子脸色骤变看向钱谦益,钱谦益脸上也是一震,不过很快又镇静下来,“莫慌,随老夫到外面一观。” 钱谦益带着复社的三位公子出了密室,柳如是、李香君、董小宛迎了过来,三位才女面带惊慌,这时就听前院人喊马嘶之声,听这动静就知道来了不少人。 第225章 朕杀的不是东林党 听说皇上亲自驾临他的府上,钱谦益倍感意外,因为他刚刚从谨身殿西暖阁陛辞,皇上怎么就来了,难道有什么事情,肯定有什么事情,但一般情况下就算是有事情,皇上的金身大驾怎么会到臣子的府上呢? 而且钱谦益看众人的表情都不对,大都是惊惶失措,就连他的贤内助一向稳重的柳如是此时也是一脸的焦急,他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果然,柳如是告诉他,府门已经被朝廷的兵将包围了,问他怎么办。 其实突然出现这样的事,钱谦益也是始料未及,他哪知道怎么办呀,但是他现在一家之主,又是一党的领袖,就得有一家之主和领袖的样子,因此他强迫自己镇下来,暗道:“昏君难道闻到风声了,这是来捕人?不对吧,要是这样,刚才在西暖阁有多少个自己也不够抓呀?再说了要抓人还用得着他这个帝王亲自动手吗?那也未必,这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葩帝王啊!老天保佑,但愿是虚惊一场。” 钱谦益正胡思乱想着,又一个家人跑过来了,神色慌张道:“老爷……大事不好了……东厂的掌刑千户李全带着东厂的人冲进来了,不容分说见人就抓,稍有反抗就杀,他们已经进了二道院了,皇上的廷跸随后就到……” 这下众人心里彻底凉快了,钱谦益也有些傻了,冒襄看了如花似玉的董小宛,董小宛脸色煞白,也不止是她,三个绝色才女都是如此,完全乱了方寸,都看向钱谦益。 钱谦益一咬牙道:“看来事情败露了,死也不能让他们抓住受折磨,东厂那是人间的地狱,干脆我们跳进荷叶池,再过几十年后,我们又是一条好汉。” 这些人全都赞同,于是他们往后院的荷花池跑去,他们刚跑到后院,李全带着厂番就冲进来了,李全大喊:“皇上有旨,尔等乱臣贼子,涉嫌密谋造反,赶紧束手就擒,是尔等的便宜,否则杀无赦!” 这些人现在也是孤注一掷了,当然不能听李全的,冒襄和董小宛知道,他们的陛下酒和色是根本戒不了两癖好,二人手挽着手,董小宛一蒙脸,二一头裁进荷花池,激起的几尺高的水花,银晶散落。 紧接着李香君,她知道自己也难活了,只可惜候公子不在,自己也不落入昏君之手任人蹂躏,遂一咬粉唇也以用手遮脸跳了进去,这时方以智和陈贞慧也跳了下去。 众人争相往荷花池里跳,水花接连溅起多高,落到了钱谦益的身上,脸上,令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就剩下他们俩了,柳如是拉钱谦益就要跳下去了,这时钱谦益却拦住了她,“等等,河东君。” “老爷因何不跳?”柳如是不解地看着钱谦益。 钱谦益却冒出一句令人大跌眼镜的话:“水太冷,不能跳。” 柳如是愕然地看着他,好像一时间不认识了这个深爱的人,就这一句话,令他的形象大打折扣,闹了半天,这不是个视死如归的英雄,而是胆小怕死的懦夫,关键事头上不及一个女流,柳如是羞愧难当,继续用袖蒙脸,奋身往下就跳。 而钱谦益则死死地拉住她不放,两个人争执着直到后面有童稚的哭声传来,柳如是泪眼婆娑地停下来,她听出来了,那是女儿小柳是的哭声,这时李全带着人已经冲过来了。 “想死,没那容易!”李全和春红带着人下荷花池救人,这二人水里的本事都很高,指挥着从荷花池里救几个人易如翻掌,但是这样折腾荷花就乱了。 这时小柳是跑了过来,扑到了柳如是的怀里,母女放声痛哭,钱谦益眼睛也湿润了。 “皇上驾到!”有人高喊一声,朱由崧已经进入他们的视线。 钱谦益看到朱由崧手里拿着一封他最熟悉不过的信,身后除了全副武装的御前侍卫,还跟着几位,郑鸿逵,郑大木,叔侄俩对他怒目而视,在他们的身边还押着一位,五花大绑的,正是他寄于厚望的黄宗羲。 钱谦益的心里彻底凉快了,如万丈高楼一脚失足一样。 这时李全和春红把跳水里的那三男二女已经被全部捞上来的,绳捆索绑,他们浑身水湿,冻得嘴唇发紫,冷风一吹直打哆嗦,被押到了朱由崧等人的近前。 钱谦益二话没说冲进屋里,众人都以为他学崇祯帝自缢去了,最起码在场的东林骨干都是这么想的,黄宗羲觉得浑身的热血在燃烧。 柳如是心里咯噔一下子,毕竟是多年的恩爱夫妻了,面对生充死别,柳如是心里默默道:“老爷,永别了,如是绝不苟活一天。” 柳如是这样想着,在小柳是的脸上亲了一下,两脸都是泪水,但稍倾柳如是依然把小柳是推开,对朱由崧道:“奴家自知罪孽深重,这就以死谢罪,求你们要不难为小柳是……”说完推开女儿,往屋里跑去,她打算夫唱妇随。 但是柳如是还没到屋门口,钱谦益却从屋里出来了,整冠博带的拉着一脸惊愕的柳如是对着朱由崧就跪了,痛哭流涕道:“陛下,微臣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乞求陛下原谅,只要陛下能开天恩,微臣愿意给陛下效犬马之劳。” 这分明不是演戏,但这却更令人大跌眼镜,东林的几个公子和才女面对钱谦益如此嬗变的反应,全懵圈了。 郑大木、郑鸿逵和李全这下子对这个钱谦益嗤之以鼻了,特别是黄宗羲,本来还打算跟他的领袖一起慷慨赴死呢,没想到这是个软骨头,因此全都对钱谦益不屑了,包括一向爱他的柳如是也恨透了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头儿,更觉得无地自容。 “钱谦益,东林复社的骨干和才女们,你们都给朕听着,朕今天杀的不是东林党,因为朕要杀你们,尔等绝对活不到现在,朕今天杀的是逆乱朝廷、密谋造反乱臣贼子!” 朱由崧说着,二目杀机顿现,慢慢地把三尺长剑拉出来了,寒光闪动,就来到了钱谦益近前。 钱谦益话说不出来了,只有一个劲儿地磕头,用这种方式乞求恕罪,表示自己愿意归顺皇上,永不叛逆。 这时,朱由崧的剑就举起来了。 第226章 皇家书院 就在朱由崧的剑要落下来的时候,有一人突然跪倒在朱由崧面前为钱谦益求情,此人非别,正是无端被他的老师迫害的郑大木,黄宗羲、郑鸿逵等人愕然。 朱由崧心中一动就没往下落这一剑,这时郑大木道:“陛下,师徒如父子,虽然老师犯下不赦之罪,但大木斗胆,请陛下高抬贵手,留老师一命,如果可以,大木愿意代老师受过。” 都认为此时最恨钱谦益的应该是郑大木了,然而关键时刻郑大木却出面为钱谦益求情,而且愿意代师受过,代师受过,这可不是说着玩呢,当着皇上的面,那就是愿意替钱谦益掉脑袋、坐牢! 这是众人始料未及的,特别是知道内情的东林骨干们,一时间对这个国子监的学生、二十岁的年轻人,全都肃然起敬。 此时学生和老师,人品之高下,犹如云泥。 此时心里最感动和负罪的当然是钱谦益了,钱谦益老泪纵横,无地自容了。 在场的人感动之余,全都看向朱由崧,但朱由崧的剑还是落下来了,东林党人包括柳如是在内,把眼一闭,认为钱谦益必死无疑。 但是朱由崧这一剑下来后,并没有鲜血迸流,脑袋骨碌在地的情景。 众人仔细一看,朱由崧这一剑只是把钱谦益的乌纱帽扫去了一半,只剩一个圈和两边的翅还戴在头上,就像个没顶的草帽一样,由于剑锋吹毛利刃,钱谦益发髻被斩落大半,露出脑瓜皮,像是被剃了头一样,钱谦益顿时魂飞魄散晕倒在地。 一瓢冷水钱谦益又醒了过来,狼狈不堪的他惊魂甫定后,赶紧叩头谢恩。 朱由崧将宝剑还匣,对钱谦益道:“朕看在大木的份上不杀你,但也绝不再启用你,朕赐你出家。” 就这样,钱谦益被革除了一切功名,朱由崧擢任吴伟业为礼部尚书,不久南京城紫荆山下的一座小庙,钱谦益和柳如是把女儿小如是交给了朱由崧,一个落发为僧,一个削发为尼。 随后朱由崧从钱府里搜出大量的书信,主要是与左良玉来往的信,有真信还有伪信,还有几封是与郑芝龙的来往信,由于钱谦益等人均已招供,因此,这些信朱由崧看都没看,全部当众焚毁。 方以知、陈贞慧、冒襄、李香君、董小宛等,这些东林复社的骨干才女们也全都被免除了死罪,这些人感念皇恩,连同黄宗羲在内都愿意认罪归顺朝廷,朱由崧甚至连大牢也没让他们蹲,朱由崧的理由是,既然连钱谦益这样的罪魁祸首都赦免了,何况是这些人呢? 在贺宣娇等人陪同下,朱由崧扯着小柳是,从钱府回到谨身殿西暖阁,朱由崧让金皇后负责照看小如是,面对如山的文举策论试卷,卢九德请示如何处理,朱由崧一笑:“如期为众举子开榜,至于这些策论嘛朕也不用一个个再细看了,但也别浪费,天气这么冷,当柴火吧。” “陛下圣明,这玩意儿好烧,还没烟,正适合取暖。”卢九德也不敢乐,躬着身子应诺着。 接下来东林书院被拆除了,说是拆除其实就是换了招牌,是为朱由崧提名王铎执笔的“皇家书院”,皇家书院与国子监齐名,书院除了清洗后的东林学子外,还招收落弟的贡生继续就读。 新成立的皇家书院隶属于礼部,学院具体事务由儒学大师刘宗周负责,在里面讲学做学问的除了刘宗周本人之外,主要还有黄宗羲、方以知、陈贞慧、冒襄、李香君、董小宛,等等。 刘宗周和新任的礼部尚书吴伟业商讨之后,为学院拟定了院规和院训,只做学问,不谈政治。 朱由崧也时常抽时间来这里听他们讲学说道,每次朱由崧驾临皇院书院,李香君和董小宛都要为朱由崧或吹拉弹唱,或琴棋书画地献上绝技,以这种方式感念皇恩浩荡。 东林党的事就这样被朱由崧用这种方式摆平了,朝野震动。 现在只有一个侯方域尚在武汉左良玉那里,卢九德等人建议把侯方域的父亲侯恂等一家人全部抓起来投入大牢,然后问罪左良玉。 朱由崧没那么做,因为左良玉现在还没有什么迹像,侯家的事以后再说,且时间已经进入十一月中旬,接下来武科取士就要开始了。 经过十天的初试或者叫会试之后,进入殿试或者叫廷试的程序,名单逞给朱由崧,朱由崧一看,四川石柱的马氏兄妹、玉面公子陆校、神箭少年张玲均在列,朱由崧满意地点点头,把李全叫过来,问这些天悦朋客栈之事。 “陛下容禀,”李全施礼后凑过来道,“自那日一别,那几位小英雄除了习文练武,无一天不念叨陛下的,他们都说这次武科取士,武状元非陛下莫属。” 朱由崧哈哈大笑,李全和卢九德都笑了,李全继续道:“陛下,还有呢,那位才貌俱佳的马小姐……”李全刚说到这里,看贺宣娇两只秀目向他瞪圆了,赶紧打住。 朱由崧笑着看了贺宣娇一眼道:“娇儿,想你那位干妹妹了吧,明天就能见着他们了。” 贺宣娇把小嘴一抿,嗔道:“奴家才不想她呢,怕是有人在想呢!” “金花跟娇儿一样,如此巾帼栋梁之才,朕岂能不想呢,复兴大明,驱虏讨贼全指望着你们呢!”朱由崧说着,把贺宣娇揽入怀中,李全、卢九德等太监宫女们赶紧识趣地退出去了。 第二天巳时,朱由崧便端座在武科场点将台上,金皇后带着小柳是与贺宣娇左右相陪,文武百官环于左右而坐,今天天气也好,微微有些风,冬日的暖阳尽情地为他们君臣驱散着严寒,照在人身上觉得特别舒服,下面偌大的武科场一览无余。 四周围是站得整整齐齐的甲衣将士,阳光下明盔亮甲,枪械闪光,全都显得精神抖擞。 主考官是当年的武进士现任五军都督府中军大都督的郑鸿逵,副考官则是御营统领刘肇基,二将满是甲衣,全副武装,在武科场考官席上就坐。 这时,武贡士们全都骑着马有序地来到梅花圈前排队等候,郑鸿逵指令下达,梅花圈开放,排在前面的两名武贡士背着弓箭纵马冲进了比武场。 这时,马金花、马万年、陆校和张环四员小将坐在马上东张西望,他们正在寻找一个人。 第227章 武科取士 马万年、马金花、陆校和张环四员小将看了身边左右排得并不是很长的队伍,里面根本就没有他们要找的朱天公子,朱公子一去不复返,就是前些天武举们初试的日子里他们也没有见他,还以为他们兄妹出了什么事,直到昨天李全才告诉他们,让他们放心,朱公子一定不会误了考期的,他们也知道,以朱公子的身手过关斩将进入廷试是十拿十稳的事。 可是廷试的大门已经封闭了,所有参试的贡士全在这里了,皇上率文武百官都已经坐到了高高的点将台上了,两位主考官大人也到了,怎么还没有朱公子的影子? 马万年、陆校和张环都沉不住气了,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论射箭无疑以张环为最,但要论武技搏杀,那就是马金花排第一了,但这是在这位朱天公子缺席的情况下,马金花从来没跟朱天比试过武艺,都只是见过朱公子非凡的身手,一剑破三箭,就连张环的老师张烨那个武功卓绝的武教师也做不到。 这些天他们一直都有一个愿望,那就是等朱天兄妹回到客栈,让他跟马金花比试一场看看到底谁高谁低,但遗憾的是朱天兄妹一直没有出现,他们至多能见到朱公子的仆从李全和春红,他们现在只有寄希望于武科场当着皇上的面大开眼界了。 可是时到现在,他们渴盼已久甚至朝思暮想的朱天公子仍然没了出现,四员小将焉能不急? “朱大哥呢?”张环和身为兄长的马万年、陆校也都问马金花,因为有志不在年高,别看马金花还不满十七岁,论年龄仅仅是张环的姐姐,但是论文论武论智谋他们三位都得甘拜下风,马金花才思敏捷,沉着稳重,有将帅之才,实际是他们三兄弟的老大。 马金花爱理不理地摇摇头,此时这位女老大心情烦闷,表面平静的她,实际上内心里比他们三个兄弟还着急呢。 一身男儿妆的马金花坐在一匹坐在桃红马上,像个银娃娃一般,无疑是众生之中最美的男子,没有之一,惹得不少人把目光都盯向了她,而她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却在人群中悄无声息地寻找她的目标,那就是朱天兄妹。 马金花之所以穿成这样,是因为下场比试的全是男子,没有一个女儿身,她也不想例外,更不想找麻烦,因此这才效法她奶奶秦良玉女扮男妆,朱由崧化名马天,她给自己则化名为马天,并以马天的身份在初试中一路过关斩将,顺利进入参加廷试的武贡士之列。 马金花这身本事得深得忠贞侯秦良玉的真传,就连女扮男装也是那么天衣无缝,直到目前为止,尚没有人看出破绽。 但是现在的马金花很着急,心里想的不是自己和兄长这次能不能金榜题名,而是担心她的恩公朱天和干妹妹朱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否则怎么会错过考期呢? 其实,头戴龙冠、身穿龙袍的朱由崧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点将台上,四员小将焦急加期盼的目光都从朱由崧身上扫过几遍了,虽然距离不算太远,但人多,场合又太过严肃,他们根本没有认出来,也绝对想不到,曾经跟他们称兄道弟、同桌共饮还在同一家店房里住了一晚的朱天公子竟然是当今天子朱由崧。 不止是朱由崧在上面坐着,贺宣娇也就是化名朱娇跟马金花结拜的侠女此时也在朱由崧身边,他们同样没认出来。还有李全和春红也在,只是他们今天装束不同,一时谁都没认出来。 但是四员小将没认出朱由崧,并不等于朱由崧没认出他们,其实今天朱由崧来这里一半的目的在他们四位身上,因此,朱由崧早就注意到他们四位了。 只是马金花女扮男妆,朱由崧一开始也没认出来,只是看到马万年、陆校和小张环等三兄弟身边的这位绝美男子,再联系名单上的马天,朱由崧瞬间便锁定了这个女中豪杰。 “巾帼英雄成白袍小将了,有意思啊!”朱由崧看着马金花银盔银甲,坐下桃红马,身后背着弓箭,鸟翅环得钩上挂着白杆枪,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突然灵机一动,对卢九德耳语了几句,卢九德先是脸色一震,接着唯唯诺诺,找李全安排事去了。 很快李全和春红把朱由崧的宝马千里一盏灯、全副盔甲、还有他那把大宝剑等这全套的行头全部带进了武科场。 春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李大哥,皇上真要下场啊?” “应该是真的,要不让咱们带这些到这里来干什么。” “但是……他是皇上啊,哪有皇上下场跟举子们比试的道理?” 对于他的皇帝陛下,李全早就见怪不怪了,“哎呀,我们的陛下,一切皆有可能,有你想不到的事,没有陛下做不到的事,你习惯了就好了,快看,已经开始了……” 柳春红还要说什么,李全打断了他,两个人带好朱由崧的应用之物,找好位置,往武科场看去。 最先出场的两位贡生先在耙场比试骑射,每人一共是九箭,这与初试时又提高了标准,九箭九中者比步射,也是九箭,再全中者,进入武技,这就是最后一项了,武技胜出的前九名定为三甲。 这九名再由皇上当场试其兵书战策等治军之道,这就基本上相当于后试的公务员面试程序了,综合起来成绩最好者为状元,然后是榜眼、探花,此乃一甲前三名;二甲前三名就是进士及,三甲也是三名,同进士出身,其余的考生也就落榜了。 其实,除了一甲三等是定额之外,每朝每代的科举考试一甲皆取三名,但二甲和三甲的人数则各朝各代并不相同,但大都不止三名,现在南明只剩下半壁江山,来应的试的武举本就不多,能通过会试进入殿试的就更少了,一共是二十八人,因此朱由崧决定三甲各取三名,也即是今年的武科取士共取九名武进士。 朱由崧早就看了这二十多位贡士的履历,除了名门忠烈之后,将门虎子之外,还有几个家景是晋商和徽商、浙商的,最先出场的范进忠就是山西商人的后代,想起历史上明末的这些商人,朱由崧不由得心头一沉。 第228章 皇上进考场 商人是人类历史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原始社会、奴隶社会以及未来的共产主义都没有商人这个社会阶层,商人的出现和活动推动了人类历史的发展,但由于其追究利益最大化又历来为人们诟病,于是无商不奸的帽子便被扣上了。 但明末的商人与其他时代的商人又不尽相定,由于特定的历史阶段,他们从事特殊的活动而被烙上耻辱历史的烙印。 这主要是指当时的大晋商和江南的大商人,特别是明末八大晋商,他们不止是做生意赚钱了,他们往返于大明、后金和蒙古之间,铁器、军火、军工、物资粮草、情报等都是他们赚钱门路,这些商人手眼通天,富可敌国,却被定在历史的耻辱架上,因为他们是名符其实的汉奸,赚的钱,出卖的却是国家和民族的利益。 可以说,清军入关,大明朝灭亡,这些大奸商难辞其咎。 作为过来人的朱由崧对这些当然清楚,穿越前曾几何时,每每读到这些时,朱由崧拍案而起,痛骂连连,恨不得将这些大奸商千刀万剐,然而眼前当他置身于世时,纵然身为帝王的他也不得不令自己冷静下来,谨慎处之。 朱由崧现在要下一道旨意,将这些商人贡士以及全部的大奸商抓起来治罪,他完全有这个权利,也有这个实力,然而此举牵一发而动全身,弄不好整个南明帝国都将崩盘,他绝不能干这样的蠢事。 帝王的权力是无限的,但也不能滥用,并不是以前他想像中的那样,身为帝王为所欲为,让谁生就生,让谁死就死,穿越过来这几个月,朱由崧已经深深体会到帝王也是受制约的,制约他的不是内阁,也不诸臣,而是权威,有权未必有威,这就涉及到人心的向背问题和国家的长治久安。 一个王朝如果帝王失去了人心,这个王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这既是他从后世书本上学来的见识,也是这几月深刻体会到的,大明实力尚存,崇祯帝却不南逃,为了筹措粮饷,身为帝王的崇祯带头搞募捐甚至跪下来求臣子,党争祸国,军将不听朝廷,这些都是帝王的悲哀,也是皇权的无奈。 现在的南明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有了几十万死忠军队,党争的风头也被刹住,但是大明的经济仍然处于崩溃的边缘,长期的战乱,加上各地天灾不断,人民挣扎于水火,国库亏空,士兵哗变,经济决定政治,目前也只有商人能扭转局面,不久的将来加赋加税,增加大明收入,支撑大明军队主要指望他们,靠农民和农业短期内没有指望。 而且朱由崧知道,这些大奸商的影响绝对不次于祸国殃民的东林党,要把他们无凭无据地全都抓起来治罪,汉奸是除掉了,但负面影响更大,就像当初不能简单粗暴地把全部的东林党斩尽诛绝一样,这无异于手病剁手,脚病剁脚,要与这些奸商人打交道无异也是一场战役,同样考验着他的智慧,绝不能操之过急。 想想这些,朱由崧心平气和下来。 此时范进忠的骑射已经比完了,九箭皆中,顺利地进入下一程序,等待步射测试,现在第二名贡士开始考骑射,他在初试的成绩是九中七,只见此生纵马飞奔当中,弯弓搭箭,每一箭都射得凝神屏气,但骑在飞驰的马上要一连九箭都射中八十步开外的耙子不是容易的事,要的是实实在武艺或者说是功夫,来不得半点虚假,此生不俗,前八箭均中,但最后一箭偏离了,结果遗憾地以九中八落榜。 然后是排在第三名的贡生出场,朱由崧静静地看着,因为这关系到一个考生终生的前途和命运,苦练武艺多少年,成败均系一念间,文武百官也是屏气凝神,成千上万人的大场面,竟然静得鸦雀无声,除了武科场的动静之外,落针能闻。 一直等这二十八位贡生全部试完了骑射,结果只有十八人进入步射,也就是说,第一轮就淘汰了十名,竞争可谓是惨苦和激烈,其程度远胜过后世的大公考,要知道这十名被淘汰者都皆是从会试一路过关斩将胜出的精英。 令朱由崧欣慰的是,那四位忠烈之后,全都顺利过关,进入下一轮,步射测试。 这一关合格的标准是,定点射箭,百步之外,九箭均中。又经过半个时辰激烈的竟逐之后,又有五名贡生被淘汰。剩下的十三名要取前九名,也就三甲了,那怕是排在最后一名也是可喜可贺的事,皇上亲赐同武士出身,可以直接到地方上作低级的武官了,这对一个学子来说,无疑是学有所成的荣誉。 现在朱由崧所关心的是,这马氏兄妹、陆校和张环四位忠烈之后均在十三名之列,另外大晋商之后范进忠和一名出身浙商世家的贡生许显仁也名列其中,四位忠烈之后能不能全部进入前九还是个未知数,若是他们中间被淘汰一个两个的,朱由崧心里会不安的,但是越到最后的关头他越不能动声色,更不能轻易泄露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时午时已至,十三名精英最后的武场竞技只有排在下午了,主考官郑鸿逵和刘肇基来向朱由崧奏明之后,宣布上午的科试结果后试安排,众举子陆续退场。 所谓的退场并不是退出武科场,而是暂时离开考试场地。 因为午间休息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一个时辰。武举们统一在武科场吃喝拉撒和稍事休息。利用这个时机,朱由崧把提督东厂的卢九德和兵部尚书高弘图叫到眼前交待几句,很快两位主考官郑鸿逵和刘肇基命人在武科场的醒目位置张贴出两张告示。 告示显示:贡士朱天和郑大木因特殊情况迟了半个时辰,皇上龙目有恩,体恤武举的艰辛和不易,特旨诏准二人参加此次科举考试,并经特场加试,二生均顺利进入贡士名单,下午进场后二生先试箭法,然后武技,特此告知。 很快告示旁边围满了人,指手画脚,这时马氏兄妹、陆校和张环也来到榜前,当他们看清这则告示之后,全都欢呼雀跃起来。 第229章 秦良玉第二 皇上要进武科场,虽然是绝无仅有的,但应该不费劲儿,最起码现在的文官大臣包括东林党在内,也不敢有微词了。因为现在的东林党,自从钱谦益出事后,不管温和派还是激进派,都跟朱由崧一条心了,尽管朱由崧允许他们有不同的声音,他们都谨言慎行了。 何况知道这事的并不多,除了朱由崧的女人外,再就是提督东厂的卢九德、内阁首辅兼兵部尚书高弘图、两个主考官以及李全、春红之外,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至于说皇上中途退场一会儿,原因多多,任他们随便猜谁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但是朱由崧为了堵住举子们的悠悠之口,也是为了公平起见,也没怎么为自己搞特殊,首先进行了公告,下午他还要当众试箭,至于免试进入贡士名单,他和郑大木都是十拿十稳的事情,会试已经结束,公告上又加以说明,不会有人怀疑其中的猫腻,之所以要拉上郑大木,完全是给他打了个掩护。 凡是看这榜的举子们无不称颂皇上的宽仁,这在历朝历代是不可能的,考生错过了考期只有自认倒霉,皇上特旨诏准仍然让他们补考进场,绝无仅有,如果有也是皇亲国戚或者勋臣之后,但若是这些人也就不用考试了,因此都认为皇上是求贤若渴的明主,公平公正正的典范。 未时过后,一身武生公子打扮的朱由崧和郑大木先后骑马进了武科场。二人一身甲衣,身后背着弓箭,朱由崧腰悬大宝剑,郑大木则挎一口腰刀。 马万年、陆校和张玲见到朱由崧高兴之余,又埋怨起来,唯有马金花含情默默地瞅着朱由崧,有许多话此时却说不出口,朱由崧向他们拱手致谢,也没多说,比试就开始了。 按程序,他们二人得先射箭,只有骑射和步射全都合格,才能进入这十三名贡士当中同他们一道竞逐三甲。 在四员小将和郑大木的祝福声中,朱由崧得到现场小校的口令后,摧开千里一盏灯,这匹马围着武科场跑起来如飞似箭,等马跑稳当之后,朱由崧张弓搭箭就把弓拉圆了,当马的前蹄临近白线的时候,手一松,将第一支箭射了出去,接着八十步外传来报耙小校的声音,并让朱由崧继续第二射。 一连九射,朱由崧全中。场外台子上的李全和郑鸿逵以及卢九德、高弘图等人也为朱由崧伸出了大拇指,我们陛下这本事不掺一点水分!特别是刘肇基看得频频点头,暗道:“陛下真乃是武学奇才,他学箭也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啊,再除去处理朝政等事宜,真正练习的时间没几天!” 四小将和郑大木为朱由崧喝彩加油,朱由崧对自己的箭法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他用的只是两石的硬弓,跟十五岁的张环用的弓是一个档次,用刘肇基的话说,在飞驰的马上射的是静止的目标,最多只能算是射箭的二流高手,但他已经很知足了。 其实,朱由崧这么快能步入射箭高手的行列,主要原因有三,一是他对射箭早就有兴趣,那还是在两个多月前征服黄闯子的时候,他就下决心要抽时间练好这门本领了,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二是有刘肇基这样的明师指点,第三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与他的武功功底有很大关系。如果他没有修真界武者的这身功夫,这么短的时间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是不可能的。 接着轮到郑大木试骑射了,这也难不倒郑大木,出身海盗世家,舞刀弄枪,骑马射箭是家常便饭,另外他们有个武进士出身的叔叔也常常点拨他,因此他的武艺比文采更出众,也是九射九中,接着二人然后又开始了步射。 这就是站在原地定点射箭,只不过比在马上离耙子多二十步远,那是八十步,这是一百步,但这对朱由崧来说更为容易,因为刘肇基说过,射箭从易到难分几个层次,这个是最低层面的以静射静,只是距离较远,只要有臂力能拉强弓,掌握了这些技巧轻而易举。 两石的弓箭射一百步远的耙子绰绰有余,因此朱由崧和郑大木又是顺利过关,本来十三选九,现在他们俩补上来了,等于十五选九,进入武技的贡士们心里上无疑又多了几分压力。但马万年那四员小将高兴坏了,尤其是马金花多日来脸上的愁云没了,看朱由崧箭法这十八箭射得这么好,简直跟自己有一比了,她有些忍俊不禁。 接下来是武场竞技,或者叫刺击搏杀,也是最能比出高低的项目,为了减少误伤率,可以比拳脚也就是赤手搏斗,也可以比器械,马上步下都行,但须使用木质的刀、枪、剑、戟等。 按抽签顺序两两比试,谁赢的场数多自然是谁的排名靠前,后六名淘汰出局,然后皇上亲自殿试兵书战策,定论三甲名单。 第一场出场的马金花,对手是浙商富二代许显仁,二人都选择马上比器械。 接到旗令兵的口令后,两匹马就冲进了梅花圈。 由于兵器架上没有她这种特殊的兵器,马金花就选了一杆长矛代替白杆枪,而许显仁则选了一口亭大砍大刀,当然二人的兵器械全都是木质的,纯硬木制作,不过个头跟杀人利器一般无二,只是份量轻了一些而已。 二马冲过来杀在一处,许显仁的父亲许广琛是浙江最大的商人,家资巨富,看儿子从小爱好使枪弄棍,便不惜在儿子身上花钱,家里常年养的有名气的武教师成群结队,至于吃的那列名贵良药就更多了,因此苦练武艺十多年许显仁刀马娴熟,杀法骁勇。 但是他倒霉的是,今天遇上的对手是马金花,别看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但深得忠贞候的真传,已经是秦良玉第二了,因此二将杀了没几合,马金花使了个一马三枪,虚中有实,许显仁手忙脚乱,露出破绽时,矛锋便顶在了许显仁的胸口,这一场许显仁只得认输。 第二场进场的是朱由崧,对手是范进忠,提起范进忠没几个人知道,但他的叔叔乃八大晋商之首的范永斗,范进忠生得五大三粗,面带凶恶,卸去甲衣,一身练武人短小打扮的他赤手空拳进了梅花圈,朱由崧一看好吧,朕今天就徒手跟你玩玩儿! 第230章 对战巾帼佳人 二十五岁的范进忠算得上是功夫高手了,父亲和叔叔对他寄于厚望,在他身上比那个浙商弟子许显仁更舍得花钱,因此范进忠自小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十六七岁就开始跟着父亲和叔叔做生意,当押队镖师,几年来在跟蒙古人和后金人的接触中学到了别人难以学到的东西。 因此,这个范进忠不仅有中原人的武艺,更有蒙古人的摔跤技艺,还有野猪皮的狠毒,他今天也是想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露一手,因此一没骑马,二不用器械,卸了甲衣赤手空拳进了梅花圈。 朱由崧一看当然不能占他的便宜,也学着他的样子下了马卸了甲衣,将弓箭和配剑下了,浑身上下收拾紧沉利落,也是徒手跟进来了,二人在比试场中站定,得到旗令小校的口令之后,范进忠根本没把朱由崧摆在眼里,认为三下五除二就能把眼前这个如书生一般娇弱的小白脸放翻,因此他先发制人上面一晃朱由崧眼眼,却往朱由崧的下三盘攻来,拳脚并用,快如闪电,带着劲风,令人防不胜防。 这是虚中有实,虚实结合的战法,如果反应不够快分不清对方虚实必然中招,但是他这一招对付一般人可以,对朱由崧是小儿科,朱由崧见他来势凶猛,也不去分辨虚实,而是虚的实的一块招架,只见他摇摆晃身间,就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范进忠的攻势,然后身子一拧从范进忠的头顶上像轮子一样翻转过去,落地后就势出脚,蹬范进忠的屁股。 范进忠这连珠炮似的一招本以为朱由崧难以招架,没想到朱由崧如此应对,范进忠出师不利,不但落空了,而且还被动了,来不及反应的他被朱由崧蹬得一个趔趄往前抢出好几步,这才没有趴下。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经过这一合,范进忠不敢轻视对手了,眼前这个书生般的公子哥不好惹,于是他一咬牙使出浑身的解数跟朱由崧斗在一处。 几合之后他瞅准时机从后面拦腰把朱由崧死死地抱住了,然后把蒙古人摔跤技法使上了,打算把朱由崧摔趴下,但用了几次力,朱由崧脚下像生根了一样,别说摔倒,连把朱由崧抱离地都没能得逞,却把范进忠累得脸红脖子粗。 朱由崧微微一笑,来了一招老龙抖甲,双腿站定,腰部用力,像蛇一样腰臀扭动间,范进忠像一个包袱一样便被甩出去了两丈开外,一个狗啃屎趴在地上。 范进忠身高八尺,自身毛重超过二百斤,这下差点把肠子摔断了,好半天才趴起来,这一场只得认输。 朱由崧身手如此利索,三下五除二便摆平了范进忠,看得圈外的马氏兄妹、郑大木、陆校和张环等人扬眉吐气,尽管朱由崧取胜均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但这些几位也禁不住啧啧称赞。 第三场上阵的是小将张环和郑大木,二人都骑马,张环用双刀,郑大木使单刀,当然都是木的,二人马来马往数合之后,郑大木败在了张环手下。 第四场出战的陆校和马万年,这二人老一辈是战场上杀贼的同僚,现在又磕头的把兄弟,哥俩客气了两句,就交手了,两个人也没骑马,陆校用了一口斩马刀,而马万年用的则挑了一杆马槊,当然这都是木质的,专门供考生比试用的。 别看哥俩话说得客气,真正比试起来谁也不给谁留情,刀来槊往也就十多个照面,马万年槊里加脚将陆校蹬翻在地,没等陆校起来,马万年用槊锋便逼住了他,陆校只得认输。 第五场出战的又是朱由崧,对手是女扮男装的马金花,朱由崧很高兴,其实就等着跟她交手了,因为朱由崧这次突发奇想地冒充贡士进武科场,主要就是为了会一会这个巾帼佳人而来的,至于其他人跟本不屑动手比试,他们也不配。 因为巾帼英雄秦良玉的名望太大了,眼前这个马金花就是第二个秦良玉,看到她就令人自然而然地想起穆桂英、梁红玉、花木兰等历史上的传奇女英雄,而且朱由崧从李全和柳春红口中得知,自己离开悦朋客栈后,马金花一直在牵挂着他,而马万年、陆校和张环都渴望与他们俩一较高下,也是朱由崧童心未泯,这才出了个奇葩之策。 “朱大哥,一会儿你可要手下留情哟。”马金花媚然一笑,风情万种。 “妹妹客气了,朱某今天要讨教两招,妹妹要不吝赐教才是。” 两个人客气着,马金花仍然用长矛,而朱崧则拿了一把木剑,各自挑好器械,上马进了梅花圈。 因这二将都不是第一次进场了,文武百官和众举子都见过二人的伸手,一路上能过关斩将进到这里较量者皆是武艺高强之辈,至少也是名噪全国的等同武进士出身,而且刚才的第一场和第二场比试,朱由崧赢了范进忠,而马金花赢了许显仁,那两场在场的百官及众举子既开眼又觉得不过瘾,因为自命不凡的范进忠和许显仁在朱由崧和马金花面前没两几合便败北了。 而且朱由崧和马金花长得也带劲,现在的朱由崧银盔素甲,坐下千里一盏灯,看上去就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将军,而马金花盔明甲亮身披红锦更是英武非凡,这二人论美貌一个赛一个,英姿勃发,威风凛凛,因此这二人一进场,把众人的眼球全都吸引住了。 特别是马万年、张环和陆校这三员小将,他们早就期待这一场了,而那些不明真相的文武百官还议论纷纷,小声地指指点点,“这是谁家的公子长这么漂亮,武艺又高,不是将门虎子,就是名门之后,这派头真威风!” 现场负责的口令兵下达指示之后,二马对冲过来。 “公子看矛!”马金花提醒了一句,挺矛就刺,朱由崧无动于衷,等矛锋似挨上没挨上他时,朱由崧把脸轻轻一甩,木矛贴着他的鼻子就过去了。 第231章 对战巾帼佳人(下) 朱由崧摆剑刚要进招,马金花的矛锋扑棱一弹,又回来了,对着朱由崧的脑袋啪啪啪接连就刺出十多下,快如鸡啄碎米,这可不是影视里花旦的杂耍表演,那玩意儿虽绝但是都是事先演练了无数遍才敢登台,现在要的可是真功夫。 别看二人用的都是木家伙,反应慢一点被刺中了,轻则头盔掉落,重则面部就开花了,马金花知道朱由崧身怀绝技,一般的招数赢不了他,因此上前就使出了绝招儿,但她也害怕自己失手或者朱由崧大意中招,因此才事先提醒了一句。 朱由崧起初还真有点轻视她,要不是她祖上的名望,身经百战战无不胜的朱由崧根本不会把一个小丫头片子摆在眼里,眼前更多地是逗她玩,但是这一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朱由崧认为着这一枪刺过去,朱由崧再给她一剑,二马一错蹬就过去了,然后再来,但眼前完全不是这个简单的套路。 朱由崧脸色一震,因为这矛刺得太快了。 幸好朱由崧拥有修真界武者那两下子,尽管他这点功夫在修真界只是入门,但也是内外兼修,每天闻鸡起舞,内强气息,外壮筋骨,这在现实社会中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了,这才让他的紧急补救成为可能。 朱由崧甚至来不及用剑架挡,专靠眼睛指挥大脑,只见他的脑袋左摇右摆,缩梗低头,几乎成了摇头人了,但就在这种摇头伸缩之间,马金花这一顿金鸡乱点头全部落空,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大呼过瘾,这才是高手之间的较量,一伸手就与众不同。 这时二马错蹬,马金花和朱由崧瞬间拉开数丈的距离,马金花拨转马头赞许地对着朱由崧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能躲过这一招的屈指可数,当初她的奶奶凭这一招罕逢敌手,她跟她的奶奶光练这一招就整整练了三年,太不容易了,但却被朱由崧巧妙地躲过去了。 因此马金花偷偷地向朱由崧伸出了大拇指。朱由崧看在眼里,也充她比了比了大拇指,但心里却有种冒汗的感觉,这一合她刺了自己十几下,自己竟然没斩她一剑,还差点中招,太讽刺了。 这时马金花提桃红马向又他冲来,朱由崧这次不敢大意了,两个人矛来剑往,杀了个难解难分,二马盘旋像走马灯,马金花的这杆矛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而朱由崧这把剑舞动起来也是风雨不透,不时传出啪啪啪,咔嚓咔嚓,硬木相互撞击的声音。 众人看得眼都直了,全场成千上万的人全都屏气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由于喘气影响了自己的视线而少眼一看。 也就是十几合之后,朱由崧的剑被长矛荡开,然后矛锋在朱由崧咽喉处定格,朱由崧嘴角往上弯出一个弧度,举剑认输。 “妹妹枪马纯熟,朱某甘拜下风。”朱由崧提剑抱拳很大度地说。 “朱大哥承让了。”马金花小脸一红道。 然后二人并辔出了梅花圈。 “这就完了?”张环看得意犹未尽。 “三弟,已经分出高低了,这一场可不就比完了吗,你还想咋的呀?”马万年笑容玩味儿地看着张环。 “可是朱大哥的招数并没散乱,你看他气不长出,面不更色的,没有一点迹象啊?”张环觉得朱由崧输得太突然了,有些始料未及,或者说令人难以置信。 “大哥,三弟说得对,是有点突兀了。”陆校也点头赞同张环。 “呆着!你们俩什么意思?金花赢了朱公子你们俩不高兴对不对,她输了你们才满意对不对?非得朱公子中状元,妹妹中了就不成对吗?”马万年不高兴了。 “大哥大哥,息怒,我们哪是那意思呀……”陆校和张环一看马万年生气赶紧解释。 这时马金花和朱由崧都把木质兵器放回了兵器架,趁马金花不注意,朱由崧把手中握着的一物揣自己兜里了。然后,二人双双来到马万年他们近前,几个年轻男女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上了。 不光是张环和陆校觉得朱由崧输得有点突然和意外,很多举子及文武百官也看出来了,因为百官之中可不都是看热闹的,有会看门道的内行人,不止是刘肇基、郑鸿逵、李全、阎应元等武将,还有不少文官挂武衔的,如提督东厂的卢九德,京营兵佥事陈明遇,京营兵主薄冯厚敦,等等,对武艺都不外行。他们有的知道朱由崧的身份,有的还被蒙在鼓里,认为这个朱公子输得有点不可思议了,如果他要放手一搏,使尽全力,结果可能不会是这样。 就这样,经过N场较量之后,十五个人全都两两比试一遍,按照赢的场数多少排出了前十名,马金花位列第一,朱由崧第二,范进忠排第三,张环排第四,郑大木第五,马万年第六,许显仁第七,陆校第八,第九名是浙江考生赵甫,第十名是广东的方东旭。 “祝贺妹妹一举夺魁,金榜题名,状元非妹妹莫属了。”朱由崧得很开心地对马金花道。 马金花面带羞涩:“朱大哥是让着小妹,状元不该是我的。” “妹妹就不要谦虚了,你武艺高强,当之无愧。我和娇儿都为你高兴。” “谢谢朱大哥,娇儿妹妹呢?”马金花这才想这个干妹妹来问朱由崧。 “娇儿早来了,那不在那上面坐着吗?”朱由崧觉得差不多了,戏演到现在也该收场了,遂笑着往点将台上一指。 马金花和张环等人随着朱由崧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百五十步开外的点将台上,空着的龙椅旁边坐着一位侠女打扮的人,正是前些天在悦朋客栈与马金花结拜为干姐妹的贺宣娇,虽然不是女扮男装了,但马金花、马万年、陆校、张环认得准,几天前他们在一块儿一起吃过酒,一起练过武,一起住过店,还与马金花结拜,那印象不是一般的深。 但是他们全傻了,紧挨龙椅的位置岂是她能随便坐的?遂都一脸懵态地看向朱由崧,朱由崧笑而不答。 这时主考官郑鸿逵当场宣布前十名进入最后廷试策论的名单,众生欢呼之余都纳闷不已,不是十五选九吗,为什么是十位,难道是哪位考生有背景有关系,融通送礼了不成? 四位忠烈后代,还有那些不知情的文武百官也都不解,正纳闷间,十位精英中间的朱由崧哈哈大笑,兴冲冲地为众人揭开了这个谜底,“朕祝贺你们九位金榜题名,待朕坐到那上面再决定一甲二甲三甲的最后排名。” 第232章 钦点状元妹(二更) 说着朱由崧一指点将台上金皇后身边的空位,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离开九名武进士,提督东厂的卢九德、东厂掌刑千户李全、御前侍卫柳春红等赶紧过来接驾,朱由崧从随行太监手中接过专属于他的行头,戴上龙冠穿上龙袍往点将台款步而来,李全等人紧随其后。 看到皇上现出真面目向他们来了,中军大都督郑鸿逵和御营统领刘肇基两位主考官赶紧起身跪迎,这边点将台前内阁首辅兼兵部尚书高弘图率领着恍然大悟的文武百官也全都跪下了,金皇后和贺宣娇这两位有名份的女人笑靥如花地也从坐位上下来迎接圣驾。 朱由崧让众卿免礼,到了点将台上的龙椅上坐定,文武百官这才各自就坐。 除了郑大木不感到意外,场子里面的武举这才迷愣过来,原来皇上扮作武贡士跟他们同场竞技,“绝无仅有!”“世所罕见!”“闻所未闻!”……一片唏嘘声中,他们的自豪感油然而生,都觉得自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当然最不可思议的当属马金花、马万年、张环和陆校了,四员小将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傻在那里,“朱大哥原来是皇上?” 接着他们纷纷摇头不可思议,难怪这些天朱公子神龙见首不见尾呢,难怪他敢称自己是朱天呢! 此时马金花想的不止是这些,因为她看到与她结拜的贺宣娇与金皇后一左一右地坐在皇上身边,这样的位置绝不应该是她的皇妹有资格坐的,自己竟然与皇妃结拜了?还有,自己扮作男儿身参加科考,还众目睽睽之下赢了皇帝陛下,这这这……脸热心跳的马金花如坠入云中雾中。 半个时辰之后,文武百官从点将台上的坐位上都下来了,在点将前排成了几排,就跟金殿参王拜驾一样,文东武西列立两旁。这时有殿头官领着这层层选拔出来的九名精英也到了点将台下,对朱由崧行施了叩拜大礼,然后整整齐齐站成一排候旨。 朱由崧坐在点将台上,开始进廷试策论,第一个点到的当然是成绩排名第一的巾帼佳人马金花,因为皇上都知道了她的底细,马金花干脆就恢复了女儿身。 当马金花从九人之列出来,重新跪倒在点将台前时,文武百官又懵了,原来在武科场赢了皇上的英武小将竟然是个美如天仙的大姑娘?说是大姑娘看这年纪并不大,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一时间,文武百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刚才不是个公子吗,怎么成了千金,没有搞错吧?” “错不了,人家是女扮男装,只是这是谁家的千金,在武科场把皇上都打败了,那可是众目睽睽,皇上会不会治她的欺君之罪呀?” “大明的例法也没哪条规定不准女子下科场,至于皇上败了依本官看也不是偶然的,皇上要不败,难道皇上要当武状元吗?” “嗯大人说得有理……” “咳,咳咳。”朱由崧故意咳嗽了两声,文武百官戛然闭口,现场静了下来。 这时马金花跪倒在地,心里腾腾直跳,毕竟这是第一次见皇上,害怕失了礼节,尽管奶奶早就让她对这些礼节烂熟于胸,但她仍然谨小慎微,不敢抬头直视皇上,只是轻声丽语:“草民马金花见过皇上。” “小卿家平身吧,”朱由崧说着对众文武道,“各位爱卿大概有的还不知道吧,这位就是忠贞侯秦良玉之孙马金花。” 朱由崧一句话,那些不知情的文武百官这才恍然大悟,然后不住地点头,暗道:“难怪有如此武艺,原来是秦太君的后人,秦太君文武双全,满门忠烈,可是其赫赫功勋足以荫庇子孙,怎么其孙女还要进京赶考而且还故意隐瞒身份?皇上又是又如何知道的,在武科场他们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朱由崧接着道:“秦良玉爱卿和马千乘爱卿夫唱妇随,满门忠贞,讨贼平虏,立下不世之功,今又有其二孙以平民身份进京赴考,没有徇半点私情,实为我大明百官之楷模,尔等今后要以此为榜样,万不可以权谋私,徇情枉法。” 百官赶紧躬身齐声作答:“我等谨遵陛下法旨。” 接着朱由崧正式廷试策论,兵书战策难不倒马金花,治国治军见解独到,朱由崧有问马金花必对,且对答如流,听得朱由崧频频点头,文武百官暗竖大指。 接着是大晋商后代范进忠,对于晋商朱由崧虽然没有好看法,甚至打算日后设法铲除他们,但是一码归一码,再说了父辈之过也不能全都归咎于儿子身上,历史上父造反儿忠贞的也大有人在,因此朱由崧并没有无端开罪于他,当廷策试,其答案也算令人满意。 论到张环了,朱由崧又为文武百官表了一下他父辈的英名,百官们知道这是神弩将张令之子之后,也肃然起敬。 朱由崧问他兵书战策,治国治军之道,小张环也能答出一些,但张环表现了很浓的复仇情绪,言外之意,他这次进京赶考不为功名,主要是上场杀贼报父仇来了,提到流贼张玉儿,张环眼睛瞪裂,银牙锉碎。 经常与李自成和张献忠打交道的文臣官武将知道,这个张玉儿就是献贼义子之一,白袍小将李定国,皆赞成张环有志,独朱由崧觉得不妥,但知道张环的个性,这是廷试也不便多言。 然后对郑大木、马万年、许显仁、陆校、赵甫、方东旭等剩余的六人一一进行了廷试。这些个人见解不尽相同,但基本上还能都令朱由崧满意。 廷试结束,朱由崧当场宣布武进士及第第一甲三名:武状元马金花,武榜眼范进忠,武探花张环,三人皆授一等侍卫,俸禄等同从五品武将;武进出身第二甲三名:郑大木、马万年、许显仁,三人皆授二等侍卫,俸禄等同正六品武将;赐同武进士出身第三甲三名:陆校、赵甫、方东旭,三人皆授三等侍卫,俸禄等同从六品武将。 九位中榜者皆编入刘肇基的御营,两个月以后赴任,然后命卢九德会同高弘图张榜诏告天下。 这些官职虽然不大,但却是皇上御批钦点,荣誉无上,而且他们九位从无品无级,一下子成为皇上的等级侍卫,隶属于皇上直辖的御营,在老百姓看来这无疑于一步登天,这九人也都很满意,这可比往朝被授于什么参将、游击、都司、千户胜强百倍,因这些职位可遇不可求,前途无量。 武科取士至此圆满结束,朱由崧打算退场,此时马金花再次跪倒,从怀里拿出一物要逞给皇上。 第233章 武状元竟然皇上(三更) 第232章秦良玉之心 这是一封信,卢九德从马金花头顶上取过来逞到朱由崧面前,上面写着我主陛下亲拆,四川石柱秦良玉拜上。 看到这个名字朱由崧就有几分敬仰,拆开一看,古体小楷跃然纸上,这几个月他又是学习又是看臣子的奏折,对大明的书面文字早就习惯了,因此不用翻译当然看得懂,从头至尾看了两遍,朱由崧深受感动,热血沸腾,便当众宣读此信,大致意思是: 我主陛下洪福齐天,若能读到此信,想是孙孙万年和金花应该有些功名了,老身叩谢皇恩浩荡,愿我主陛下松龄鹤寿。 秦马两家不敢称世代忠贞,然对天朝忠贞不二,夫千乘、兄弟帮屏民屏、儿祥麟先后长眠疆土,独老身苟活于世。承蒙先帝不弃,恩封侯爵。虽已年近古稀,居身偏野,然一日不敢忘国忧,今两孙学有所成,倘能为国进忠,为民请命老身深感欣慰。 值此天朝多事之秋,先帝新亡,流贼横行,鞑虏蹂躏北疆,黎民百姓挣扎于水火,老身痛哉!闻知陛下励精图治,整顿朝纲,笞编军将,匡复大明之志日臻,老身壮或! 想必陛下兴师讨贼之策已经了然于胸,老身不才,已为陛下募练三千勇壮,皆石柱英才,咸有执干戈以卫社稷之雄心,若陛下不弃,三千白杆可即日开赴沙场,老妪虽年迈壮志犹存,如有旨意,朽骨余生定当伏弩前驱,以报圣恩。 忠贞侯秦良玉叩拜。 朱由崧抑扬顿挫地读完此信,满朝文武无不肃仰,而马氏兄妹已经泣不成声了。 朱由崧当场重新追封马千乘为忠烈侯,追封秦良玉的兄弟秦邦屏、秦邦民和儿子马祥马祥麟为忠烈将军,加封秦良玉为忠贞侯,一品诰命夫人,太子少保等衔爵,并亲赐扁额“忠烈无双”,四字个由王铎代笔,拨内帑锭银十万两重修府门。 兄妹二人感激涕零,跪倒谢恩。 朱由崧亲自走下点将台,将兄妹二人扶起,朱由崧看向马金花哭得像桃子,笑道:“看小脸都哭花了,朕不笑你,你那干姐姐娇儿也要笑你了!” “奴家不知姐姐竟然是……”马金花看了朱由崧身后的贺宣娇一眼,脸一红省略了后面的内容,又道,“真是羞煞人也,请陛下恕奴家冒犯皇亲之罪,结拜之事且莫再提起。” “为什么不提?想毁约吗,刚磕了头就反悔就怕不关老爷笑话?”朱由崧笑容灿烂。 贺宣娇插嘴道:“那有啥,如今金花妹妹受了皇封,又是武状元,又是双侯门之后,看不上俺这山野村姑了,有什么办法,毁约就毁吧,谁乐意笑就让他们笑去呗,奴家不在乎这个。” “你们……”马金花如花的小脸憋成了大布红却说不下文来,朱由崧看向贺宣娇,“娇儿的嘴什么时候也学坏了?” “陛下!”贺宣娇娇嗔一声,掩嘴滴滴滴笑弯了腰。 “哎呀好了,开个玩笑,小卿家不要当真,结拜就是结拜,头都磕地上了,哪有不算的道理,到什么时候你们俩都是好姐妹。对了,你刚才给朕一封信,来而不往非礼也,朕现在也给你一样东西。”说着,朱由崧从身上摸出一物递到了马金花手里。 马金花拿在手里一看顿时傻在那里。 一听说皇上要给东西,马万年、陆校和张环哥三个也都围了过来,认为皇上要赏赐武状元什么宝物,这时才看清原来是一支漂亮的玉佛,做工精良,光滑细腻,逞淡青色,玉佛的肚子上面有一个阳文的“秦”字。 “这是我们家的祖传之物,怎么会到陛下的手上?”马万年反应也很强烈,再看妹妹马金花的腰间,那悬着的宝贝果然只剩下一段锦坠儿了。 而马金花手里拿的玉佛另一端有半截锦坠儿悬着,明显是从上面断开的。 马氏兄妹一看大惊,他们太认识这东西了,这是他们的奶奶也就是秦良玉家的祖传之物,据说是带在身上能祛邪避祸,否极泰来。秦良玉兄妹三人,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兄弟,但论文论武,都不及当秦良玉,父亲便把这个传家宝传给了女儿秦良玉而没有给两个儿子。 秦良玉一直挂在腰间,嫁到马家之后,即便是打仗也从来没离开过身子,南征北战东挡西杀,战无不胜,平生的唯一次败仗是夔州大战,三千白杆兵全军覆没,即便如此她杀出了重围后,也毫发无损。 而他的兄长和弟弟,则先后战死沙场,每当想这些,秦良玉就相信了爹爹的话,也埋怨爹爹这东西不该留给自己,应该给哥哥或弟弟。 因此她一直视这宝贝为护身符,后来她给了儿子马祥麟,可是马祥麟在一次激战中失去了一只眼睛,秦良玉痛不欲生,把玉佛又收回来了,认为这东西只保女不保男,儿子战死以后,秦良玉把这个护身符又给了宝贝孙女马金花。 秦良玉每每为马金花兄妹讲起这段泣血的历史,二人也潸然落泪。 因此马金花也一直挂在腰间视为珍宝,可是这个祖传的吉祥物怎么到了陛下的手中了? 马金花赶紧看向自己的腰间,只剩半截锦坠儿了,何时遗失的她自己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看着那半截锦坠儿,马金花、马千乘、陆校、张环顿时全明白了,那么结实的锦坠儿自己绝不会断掉,那只有一个解释,在比武场朱由崧用剑把它斩断了,她竟然一点儿也不知晓,这要是战场上,朱由崧取她的性命岂不是易如翻掌,这场比武的最后赢家分明是皇帝陛下朱由崧! 马金花脸一红,满面愧色,朱由崧笑道:“小爱卿,范进忠已经败在你手了,众目睽睽,朕下不下考场没有一点关系,你是当之无愧的武状元。” 听这话马金花脸更红了,“陛下……” “好了!”朱由崧打断了她,“这东西应该价值不菲,物归原主,收好它吧。” 现在这几员小将都明白了,那一场朱由崧是让着她,至此张环、陆校等人心里才平衡些。 朱由崧命高弘图拟旨,圣旨、扁额和帑银等全部备好之后,朱由崧派出太监第三、御马监的提督监安林代表自己亲赴四川石柱秦府办理此事,由于四川一带是献贼的势力范围,朱由崧让他们绕行宁南,让马家兄妹和钦差一路同行,并令兵部派出一千兵马沿途护送。 这些人刚离开京师,传来两份塘报,朱由崧看完之后,一喜一忧,觉得是收拾左良玉的时候了。 第234章 是收拾左良玉的时候了 崇祯十七年,也就是顺治元年十一月中旬,朱由崧谴黄得功出山东,陈潜夫出河南,两路大军二十万兵马趁机收复失地。 此时的李自成跟清鞑子在秦晋之地交战正酣,不过几个月前李自成从一片石大战以来,李自成的人马基本上是打一仗,败一仗,短短的一个月不到,便丢失了山海关至北京的大片地盘,睿亲王多尔衮率领着杂牌军紧追不舍。 说多尔衮的是杂牌军并没有冤枉他,因为他的军队有三部分组成,满人,蒙古人,其次就是大量的汉奸队伍,如范文程、宁完我、吴三桂、祖大寿、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等等等等,八旗子弟估计最多能占三分之一,然而就是这样一支杂牌军,李自成便受不了,被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几乎是逢战必败。 至此这个杰出的农民领袖变性了,也可能是兵败至极穷途末路,这才现出了流贼的本性,逃到北京的他先是杀了吴三桂一家三十多口,仓皇称帝,然后火烧紫荆城,撤出北京,接着杀了大谋士李岩,弄得人心惶惶,将士们离心离德,由于清鞑子在后面赶得紧,李自成只好一路抢掠,收缩河南和山东的兵力,经山西逃往陕西,一路败退直至秦晋地界。 但是李自成也看出来了,这些关外的野猪皮这次发誓要咬定青山不放松了,不管他逃到哪里,这支勇不可挡的杂牌军就追到哪里,于是跑到了十一月份,李自成决定不跑了,整顿兵马在潼关摆开了战场,打算破釜沉舟,再决雌雄。 这支杂牌军果然追了过去,双方摆开战场。这时李自成的一支人马东渡河南,连下济源、孟津等地,多尔衮只好征调南下的多铎率军北上,救怀庆,开赴潼关与李自成决战。 这就给了朱由崧的两路人马以可趁之机,因为朱由崧太了解他们了,已经摆平了四镇军将,拥有了四十万军队铁粉的他,果断两旨两路出兵,收复失地。 仅一个月的时间,捷报频传,也就是到了十二月中旬,黄得功这路人马便收复了整个山东;河南巡抚陈潜夫这路人马战绩也不俗,在总兵官袁枢和总兵官郑隆芳的率领下,十万大军长驱直入,势如破竹,连克郑州、熊州、南阳、卫辉等军事重镇。 现在整个山东和河南的大部分地区已经并入南明版图了,只剩下河南西部的陕州、灵宝这一小部分地区掌控在闯贼手中。 朱由崧看到这样的塘报,兴奋不已,立即让卢九德和高弘图拟旨,嘉奖三军,令他们再接再厉,拨出内帑银子一百万两,两路人马不偏不向,各五十万两,让卢九德和李国辅两位大太监押着银子,带上酒肉、粮草、锦缎、马匹等替自己到前敌犒赏三军将士。 尽管现在的帑银已经不多了,国库亏空指望不上,现在全靠他抄家得来的银子往前维持,朱由崧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必须得想办法增加收入,但眼前的大好时机他必须舍得花钱,战争打的归根结底是银子。 前者他先后抄了大太监朝赞周、军阀大佬马士英、阮大铖,还有保国公朱国弼等人的家,得了上千万的银子,全部充入内帑了,后来朱由崧又收拾了四镇军将,照样抄了高杰、刘良佐和刘泽清等军中大佬的家,至于黄得功,他是主动上交的,这些收入充入国库也得上千万的银子,合起来共有两千万的银子,基本上相当入崇祯时代整个大明朝两年的年入。 按说这些家底已经很丰厚了,但是朱由崧这半年来的花销也是巨大的,收拾四镇军将大仗小仗基本没怎么停过,后来又成立了御营,以及现在的两路用兵收复失地,补发前任的败家仔们拖欠的粮饷、练兵打仗、扩充军队、筹集粮草,动辄就是几十万两甚至上百万两的银子,加上还要赈灾、兴修水利等等民生工程,就别说再养活文武百官的开销了,这些都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来支撑。 现在御马监掌印李国辅和户部尚书吕大器告诉他,连内帑加国库都算上,只剩下不足七百万两的库存了,但是眼下除了两路用兵收复失地之外,还有一项大开销,因为朱由崧又接到武昌的塘报,说左良玉正疯狂地扩张人马,调动频繁。 因李自成节连吃败仗,一发不可收拾占不住脚了,他的上百万人马溃散得也厉害,那些从大明投降过来的又开放投降过去了,还有投降鞑子的,按照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原则,左良玉是来者不拒,只要跑过来就要,短短的时间便接收了李自成大量的逃兵降将,加以整编也不上奏朝廷,全部消化吸收变成他的实力,据说左良玉还与李自成暗中有联系,司马昭之心顿现。 加上东林党候方域的事还没完,因此朱由崧知道是收拾左良玉的时候了,要收拾他估计也得二百万两银子,剩下五百万两,应该支撑不了几个月了,但朱由崧一咬牙就上了这个计划。 对这个武昌侯,朱由崧早就详细地分析过了,如果把南明的军实力分为三个级层的话,实力最强、地盘最大的就数左良玉了。其次才是四镇军将,论兵力论地盘,四镇军将加一块实力跟左良玉差不多相当。然后才是马士英父子控制下的几万京营和锦衣卫。 但要从对朝廷的威胁而论,这个排名刚好倒过来。因此朱由崧一穿越过来先清洗的是厂卫和马士英父子。现在四镇上军将也收拾完了,东林党也老实听话了,左良玉的事便摆上了日程,这完全在朱由崧的计划之中。 但是要收拾左良玉免不了打仗,说不定还是一场硬仗,想用对付四镇军将的招数肯定不行通了,因为他的实力太雄厚,前段时间据说兵马就超过了四十万,现在实际上究竟有多少兵马还不得而知,因自朱由崧登基后,他从未进京面君,朝廷也没调动他的一兵一卒,目前他实际控制的地盘也不止是一个武昌,还包括荆州、德安、承天等广大的地区。 第235章 决不能养痈遗患 德安即现在的九江市德安县一带,而承天在明朝中后期则发展成了一个大州郡,治府位于现在的湖北省钟祥市一带,辖区包括今天的天门、潜江、当阳、荆门和仙桃五地,因此,左良玉实际控制下地盘西部从今天的宜昌东部,东边到九江西南的德安一带,北到随州、襄阳地界,南至岳阳以北,这一大块地盘可比黄得功高杰等四镇军将控制下的地盘大得多得多。 兵法云,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朱由崧对这个左良玉的前前后后不止一次地盘点过。左良玉字昆山,这个山东大个,孔武有力,长于左右射箭,惯使大刀,勇武善战,未读过书却多谋略,很会笼络人心,初在辽东作战,后又随游击将军曹文诏征战,屡立战功。后来又到了前朝户部尚书时任昌平都治侍郎候恂的麾下效力,左良玉不慎丢了四只金杯犯了罪,侯恂非但没降罪反而提拔他作了裨将,后来又提升他为副将,左良玉感恩戴德,升任总兵又任平贼大将军,大器有成后对侯恂政治庇护,因候恂是东林党。 左良玉膂力过人,作战悍勇,三十六营的农民军都吃过他的亏,曾经箭射张献忠,差点把这个大西皇帝一刀劈于马下,大败过李自成,因显功被崇祯帝封为宁南伯、太子少保。但自从此人跋扈自重起来,不听朝廷,襄阳一战,他坐拥重兵怀私观望,九檄不理,把当时的兵部尚书杨嗣昌活活给气死了。 据说他兵力最多时超过八十万,不过在朱仙镇一战被李自成杀得大败,元气大伤,开封不敢战,襄阳不敢战,退守九江时只有二十多万兵马,后张献忠败出武昌,他趁机占据了武昌。 朱由崧在南京登基半年多了,左良玉根本不鸟他这个弘光帝,他的几十万大军一律不准东进,既不面君也不上疏,他俨然就成了土皇帝,现在他又瞒着朝廷大肆扩充实力,频频调度军队,朱由崧不得不考虑对他下手了。 朱由崧立即传旨在武英殿召开御前紧急军事会议,参加的有内阁首辅兼兵部尚书高弘图、谨身殿大学士王铎、礼部尚书吴伟业、户部尚书吕大器、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郑鸿逵、御营统领刘肇基、京营提督阎应元、操江水师提督徐文爵、南京兵备道主事刘孔昭等等文武大员,加上锦衣卫都指挥使祖海、因大太监卢九德和李国辅离京而临时掌控东厂的李全一共是十一位勋臣。 朱由崧与他们共商国是,先向大家罗列了左良玉的罪证,按照往常的惯例他决定先听臣子们的意见和建议。 吕大器相当于朱由崧的财政装备部长首先建议朱由崧来开春再征左贼,现在国库又快空了,年关将至,天寒地冻,不宜行军打仗,现在河南山东正两路用兵,开支巨大,大明连年的征战民生凋敝,老百姓苦不堪言。 朱由崧听完点了点头,这是实际情况但没表态,高弘图赞同吕大器的意见,他认为大明现在只剩下半壁江山,支持不了三线作战,对左良玉可先安抚然后暂缓图之。 王铎和吴伟业认为高相国说得有理,表示赞同。而刘肇基、阎应元、刘孔昭、徐文爵包括祖海和李全等这些武将都表示唯陛下马首是瞻,左贼罪大恶极,罪不容诛,陛下指哪我们就打哪,陛下让怎么打我等就怎么打。 朱由崧很赞许地点点头,问高弘图:“高爱卿,现在京师一带有多少兵马可用?” 高弘图跪倒施礼:“启奏陛下,连京营兵包括操江水师以及五千御营兵都算上,我大明京畿附近共有十二万三千五百兵马,除去镇守京畿重地的人马,能往调伐左贼的军队不足五万,附近的扬州、镇江、滁州、和州、芜湖可抽调一部分兵力,加在一块有八万左右,其余的兵员就指望不上了。” “嗯,八万已经不少了,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当年孙刘两家联合起来也没我们的人马多,却在赤壁大破曹孟德的八十万大军,打得曹阿瞒全军覆没险些丧命。今左良玉老儿充其量也不过五六十万人马,还多是乌合之众,朕统天朝兵马收拾他们绰绰有余。对了,刘爱卿,朕的御营兵训练得如何了?” 刘肇基赶紧出班跪倒,“回陛下,经过两个月的集训,战力提升了一大截,特别是火器营反应快,机动性强,瞄得准,打得狠,随时可供陛下驱使。” “很好,爱卿辛苦了。”朱由崧抚慰了刘肇基两句,让高弘图和刘肇基归班。 朱由崧听完了这些文武的政见,知道历史上三个月后左良玉公然扯旗造反了,因此他当然不能等,他打算先发制人,于是作出表态发言:“各位爱卿,想必尔等也知晓,近年来左良玉倚功跋扈,拥兵自重,早在先帝崇祯在时他就不听朝廷节度了,襄阳大战时他与贺人龙部怀私观望,致使朝廷围剿流贼计划失利,朝廷兵马损失惨重,令闯贼和献贼有了喘息之机,朕登基时他装聋作哑,置若罔闻,现在左贼又无视朝廷法度,包庇东林党余孽侯方域,私自扩充兵马,暗中与闯贼勾打连环,不臣之心日显,是可忍孰不可忍!诚然,我大明现在千疮百孔,举步维艰,三线作战困困重重,又置数九隆冬,有一万个不出兵打仗的理由。然朕决不能养痈遗患,苟且偷安,纵观全局诛灭左贼刻不容缓,现在闯贼与东虏在潼关决战,如果等到明年开春,数月之后不定有什么变故,朕决定御驾亲征,不剿灭左贼誓不搬师!” 朱由崧说得慷慨激昂,坚定如铁。朱由崧话音刚落,在场的十一位文武全站起来了,“陛下圣明,我等谨遵圣命!” 朱由崧又道:“但朕始终认为大明的军队不打大明的军队,只要左贼愿意投降接受朝廷改编,朕可以像对待四镇军将一样网开一面,从宽发落。因此我们此对左良玉用兵的原则,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一律就地歼灭!” PS:刚加完班回来,进门第一件事就是为亲们更新,让你们久等了,谢谢。 第236章 千里挺进九江 接着朱由崧开始调兵谴将了,当即传旨从京营兵抽调四万,从附近的凤阳、泗州、扬州、镇江、滁州、和州、芜湖等地抽调三万,从操江水师抽调五千组成水师营,加上五千御营兵,连同马步军一共是八万大军征讨左良玉。 让郑鸿逵统兵一万为先锋营,剩余的六万人马组成马步营,加上五千御营由朱由崧亲自统领,刘肇基作为马步营副统领兼御营统领,还有五千水师营交由铁臂苍龙贺兆雄指挥,沿江而上,朱由崧的计划是水陆并进。 现在的操江水师也今非昔比,由原来的一万余兵马发展至一万三千余人,这主要是绿柳山庄接受朝廷招安以后,山上两千多名庄兵全部编入操江水师的缘故,老英雄贺兆雄也在水师中任指挥使,现在朱由崧传旨把这两千多庄兵全部抽出,又从操江水师抽出两千多精锐,合在一起共五千人交由铁臂苍龙贺兆雄统领,任命操江水师的佥都御使海盗出身的郑彩为水师副统领,贺宣娇、柳春红等作为参将偏将一起随水师一起出征。 这次御驾亲征与以往不同,朱由崧不知道多久战事才能结事,参考历史上的大事时间表对京师做了周密部署,不能棋胜不顾家,让阎应元带领六万京营、操江水师提督尚有八千水师配合,负责京畿一带的安全,锦衣卫都指挥使祖海统领万名锦衣卫负责维持京师百官秩序,朱由崧把京师军政事务临时由交给内阁首辅兼兵部尚书高弘图和大学士王铎负责,京师的兵备事宜当然由刘孔昭主事,让兵部、户部和御马监紧密配合,十日之内八万大军必须完成集结,所须粮草军饷也须齐备,朱由崧决定十日后起兵。 今年武科取士的九名中榜者,目前只有郑大木一人在京城,因此朱由崧这次决定带着他一起征讨左良玉,也好让这位历史上的民族雄走出校门先到战场上历练一下。 御前会议散去之后,参加的十一位文武大员按照朱由崧的龙意拟旨的拟旨,准备粮饷的准备粮饷,该抽调兵马的抽调兵马,该发布檄文的发布檄文。 因为就算是朝廷用兵也得师出有名,不是无辜兴兵,而且还是朝廷讨罚大臣,对方是朝廷亲封的平贼大将军、宁南伯武昌侯、太子少保等,这就更得有个名分了。 不然,朝廷知道怎么回事,老百姓不知,天下之口悠悠。连年的征战,老百姓饱受战乱之苦,流离失所,背井离乡,他们对战争深恶痛绝,要骂得让老百姓骂左良玉是乱臣贼子,而绝不能让百姓骂他这个帝王纵兵滥伐,昏庸无道。 就像是前者朱由崧对四镇军将用兵,老百姓都知道高杰泛兵扬州,对抗朝廷,都知道刘良佐和刘泽清不听朝廷调度,不讨贼驱虏,因此朝廷必然要剿灭之。 因此,朱由崧一边命大学士王铎拟写讨贼檄文,一边让内阁首辅与司礼监拟旨,一日内连发了十二道金牌,急诏左良玉进京面圣,共商讨贼驱虏事宜。 南京离武汉千里之遥,没有现代的通讯工具,但古代传递烽火有自己的独特方式,不止是用狼烟,还设有专门的驿站,一日之内能达数百里,因此左良玉接到金牌赶往京城也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十日后左良杳无音讯,十二道金牌全部石沉大海,这也是在朱由崧预料之中的,这时兵员粮草等均已齐备,大学士王铎洋洋洒洒的讨逆檄文也写好了,朱由崧看过之后非常满意,这时南京城外八万大军整装待发。 朱由崧一身戎装,刘肇基、李全、郑大木紧随左右,高弘图率文武百官列队送行,老百姓知道了纷纷涌上街头,看这位帝王又要御驾亲征了,议论纷纷,有人给他盘点了一下,朱由崧从五月登基到现在,半年时间这已经是第五次御驾亲征了,前四次是征讨四镇不法军将的,这次又是讨伐谁呀? 朱由崧命人当众颂读讨贼檄文,老百姓这才知道真相,原来是功高盖世的武昌侯左良玉又造反了,有骂乱臣贼子的,有感叹朝廷命运多桀的,朱由崧发布讨贼檄文之后祭旗起兵。 这时金皇后带着选侍女婵儿扯着小柳是也出再现送行的队伍之中,寒风中他们如花的小脸泛着红润,锦衣玉袍下如寻的肌肤再配上金银玉珠的首饰如鲜花般盛开在朱由崧眼前。 朱由崧向她们微笑致意,昨天晚上,朱由崧与皇后和婵儿同榻而眠,又玩了一次燕双飞,如今又要分别一段时间了。 三声炮响,郑鸿逵的先锋营开拔了。 一个时辰之后,朱由崧的马步营和御营也起队了,水师营逆江而上,破冰而行。 寒风萧萧,战马嘶鸣,战旗猎猎,八万大军浩浩荡荡出京师向西开往九江方向。 此时的武昌草木皆兵。左良玉早就接到了朱由崧的十二道金牌,知道皇上这是要对他对手的前奏。 对这个帝王这几个月的所作所为,左良玉远在武昌但也了如指掌,皇上励精图治,恩威并用,清洗厂卫,先后对四镇用兵,两路兴师讨贼平虏,收复了河南山东大片失地,万民称颂,本来他对这个功夫帝王也多了几分敬畏。 然而,他与东林党的关系让这位武昌侯如芒在背,先是侯方域来游说他,让他另立新君,尽管他不为所动,但没有上疏朝廷这就是罪状。现在东林党垮台了,钱谦益夫妇出家了,皇家书院代替了东林书院,很多东林的骨干归顺了朝廷,左良玉觉得皇上肯定不会放过他,别的不说,单就他与东林党来往的书信至少得下大狱,如果再加上自己到处纵兵抢劫、包庇东林余孽等等罪名,脑袋肯定保不住了。 这几天,侯方域拉着左梦庚等一直在他耳边吹风,说当今天子如何无道,他思前想后终于下定决心大干一场,于是开始扩张实力,李自成的残兵败将跑过来的,他统统全收,又征招了一部分兵马,现在他的总兵力突破五十三万,对外号称六十万。 这时朱由崧的十二道金牌到了。 第237章 尔等真要造反不成! 汉阳府,平贼大将军府。外面天寒地冻,厅室之内暖气扑脸。 左良玉眉头紧锁,在案前走来走去,服侍他的人垂首站立,连大气也不敢哈一声。 这时进来一个人,三十来岁的样子,此人跟左良玉一样的脸盘,一样的五官组合,只是一个有胡子一个没胡子,此人对左良玉拱手道:“父亲大人。” “什么事?”左良玉看了儿一眼沉声道。 “您还在举棋不定吗?昏君连下十二道金牌命您进京,不用说没安好心,所谓的商讨讨贼驱虏大计完全是借口,侯公子说得不错,他收拾完四镇军将对付您来了,我们正好正式举旗起兵,这叫君逼臣反。” 左良玉摆了摆手,“反旗好举,我们身边还有三位朝堂大员,他们怎么办?” “父亲大人说是总督大人袁继咸、巡抚大人何腾蛟和参政大人堵胤锡?” “湖广参政堵胤锡生性耿直,袁大人和何大人刚正不阿,与为父私交甚厚,他们断然不会跟我们起兵的。” “父亲大人,事到如今也只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了,孩儿知道父亲大人是重情尚义之人,这件事交给孩儿吧。” “不可胡来!”左良玉身子转过来,向左梦庚射出两道严厉的光芒,“袁公远在九江,你去把何大人和堵大人请来,且莫失了礼数。”说完,他又把身子转过去,仰面向上若有所思。 “遵命,孩儿告退。”左梦庚看着父亲伟岸的身躯,恭恭敬敬的施礼后退出去了。 但是离开父亲的视线,这位世袭平贼大将军可就将在外父命有所不受了,立刻飞扬跋扈起来,带着干将徐勇和祖克勇,到校军场点了五千兵将纵马过来将巡抚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湖广巡抚何腾蛟和湖广参政堵胤锡正在府中议事,别看左良玉牛逼哄哄的是什么平贼大将军,又是伯又是侯的,还有太子少保衔,但是目前他在湖广一带论职级他至多能算上三把手,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因为坐镇九江的袁继咸为右都御使,是朝廷派去的总督,在明朝总督的权力非常大,而且他这次督办的是湖广、江西、安庆、应天等地的军务,左良玉的人马当然在他的“督办”范围之内,而何腾蛟则是朝廷派去的湖广巡抚,也有军政大权,因此从职级上讲,这两个封疆大吏都应该是左良玉的上司。 但枪杆子里出政权,飞扬跋扈的左良玉连皇上都不鸟,岂会鸟这几个文官?只是左良玉跟袁继感、何腾蛟私交甚笃,因此他们处得也算是融洽。 朱由崧一天之内连发十二道金牌,调左良玉火速进京的事这二人当然也知道了。 金牌急诏,这本就是十二万火急的事,何况一日之内连发十二道金牌,何腾蛟和堵胤锡知道朝廷肯定有急事,于是他们也来劝说左良玉赶紧奉旨进京,回府后不久,二人正谈论这件事,忽然闻报左良玉发兵包围了巡抚府。 对左良玉的骄横、不守法度这二位大员作为朋友也好,作为上司同僚也罢,也曾多次劝阻,但是左良玉每次不是付之一笑,就是乱找些说辞对付过去,每每至此二位大人总是摇头叹息,但也没有上疏朝廷。 但是近日,左良玉大肆扩张兵马,对流贼李自成来投的兵将来者不拒,统统收编,概不上奏朝廷,还庇护钦犯侯方域,二位大人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了。 因为左良玉这些举动明显是逆乱之为,有不臣之心,他们二人身为巡抚和参政如果对之听之任之,置若罔闻也是失职之罪,因此这二位大人再进侯府劝阻左良玉,左良玉应付不了,就骄横起来,双方就起了争执。最后二位大人表示,如果左良玉仍然我行我素,他们不得不禀请总督大人上疏朝廷弹劾,闹了个不欢而散。 没过几天,朝廷一连下了十二道金牌诏左良玉进京议事,二位大人不敢怠慢,赶紧来侯府催促,并建议左良玉将钦犯侯方域绳之以法,一块解往京师,左良玉对这二位屡次三番地登府很烦感,找了个借口三言两语把他们打发走了。 二位大人一路上摇头不止,回到府上就谈论这件事,正这时左良玉的兵将包围了府门。 “抚台大人,左公这是抓我们来了,看来左公真的危险了,他忘记了高杰、刘良佐和刘泽清的下场了,下官与抚抬大人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堵胤锡摇头道。 “啪!”何腾蛟以拳击案,脸色变了,双眼圆了,微微泛白的胡子都颤抖了,但一句话也没说,起身往外就走,堵胤锡跟着也出来了,卫队长杨一营按腰刀带着几个亲兵紧紧跟随。 这时左梦庚带着人如狠似虎就闯了进来了,徐勇和祖克勇带着上百名兵将冲过来将何腾蛟和堵胤锡等人包围起来。卫队长杨一营虎目圆瞪,和手下的亲兵腰刀半出,就做好了保护大人的准备。 但是这些兵将只是做做样子,主人不说话,双方谁也不造次。 面对刀光剑影,杀气腾腾,何腾蛟和堵胤锡面色坦然,视若无物,特别是对这个左梦庚二人有些看不起,这是个纨绔子弟,没有节操,没有德行,徒有一身武艺,时常纵容属下抢劫,闹得民怨四起,他营中的将领都是歌妓舞女通宵达旦相陪,生活侈靡。 因此何腾蛟一看是他,目光中就有几分蔑视,但看在他老子的面子上,何大人把胸脯一挺正色道:“大将军无端纵兵围府,意欲何为呀?” 自从左良玉成了宁南侯,太子少保,他的儿子左梦庚便世袭了他的平贼大将军衔,因此何腾蛟才这么称呼左梦庚。 左梦庚也从来没把这两位大人摆在眼里,忠臣**臣自古以来就捏不到一块,别看他是下属,但根本不行礼,一脸傲慢道:“也没什么大事,我爹请两位大人过府议事。” “哼,”何腾蛟冷哼了一声,抱拳充南京方向拱手道,“想必是大将军弄错了吧,本抚台身为湖广巡府,奉朝廷之命巡抚湖广事宜,既然宁南侯有事,就应该请他到巡抚府来。” “你们算什么东西,父亲大人贵为宁南侯,岂能踏入你这践地!”左梦庚把眼一瞪。 “放肆!左梦庚,尔等真要造反不成!”何腾蛟叱道,双方剑拔弩张。 第238章 左良玉起兵 左梦庚与侯方域早就商量好了,他们之所带后包围巡抚府就是要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彻底让左良玉断去念想,死心踏地地起兵造反。因此,他们二人一看何腾蛟和堵胤锡的反应,正合他们的意思,二人心中高兴,表面震怒。 “拿下!”左梦庚喝令一声,手下兵将往上一闯就要动手。 但何腾蛟和堵胤锡带着亲兵呢,卫队长杨一营不能看着了,一看他们要对大人无礼,大喝一声拉刀就挡在二位大人近前。 双方就这样交手了,但尽管杨一营满身武艺,这还是在他们的巡抚府,但毕竟寡不敌众,左梦庚早有准备,现在府外全是他的人马,这两位大人只有一些亲兵卫队,幸好何腾蛟和堵胤锡不是文弱之臣,他们虽是文官,但文官挂武衔,就跟卢象升一样,身上都有武艺,不然也带不出号称明末三大军的天雄军。这二位也是一样,有防身的武艺,而且他们都带过兵打过仗,因此对拼命搏杀有一定的本领。 就这样巡抚府成了战场,一场混战,在杨一营等人的保护下,何腾蛟和堵胤锡奋力突围出去,而杨一营不幸中箭被徐勇和祖克勇剁成肉泥,堵胤锡被俘,何腾蛟逃到江边时身边没有一兵一卒了,他跳上了一条小船,刚离岸左梦庚的人马就追到了江边。 追兵开弓放箭,何腾蛟跳入江中。左梦庚的弓箭手对江水又射了一通,这才收兵。 回到武昌侯府,侯方域为左梦庚编了一套瞎话骗过了左良玉,说何腾蛟翻脸了,把他们困在巡抚府要抓人交给朝廷治罪,多亏他们带着兵将一场拼杀险些遇害,后来援兵赶到才控制了局面,抓住了堵胤锡,何腾蛟跳江喂了鲨鱼。 左良玉听完只好下定决心,正式举旗造反,左梦庚建议他的父亲大人把堵胤锡杀了祭旗,左良玉不许,喝叱了儿子一顿,亲自为堵胤锡松绑,并让他上坐,劝其投降。 堵胤锡正气凛然,断然拒绝,大骂他们父子是乱臣贼子,终究不会有好下场的,他身为明臣,死为明鬼,决不会投降反贼,只求一死。 尽管如此左良玉也没杀堵胤锡,现在巡抚大人已经死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但那边还有个袁总督,抛开他们的私下关系,他知道这三位朝堂大员均不是等闲之辈,个个文武全才,在朝中的影响更大,门生广布,他的军中缺乏的就是这样的人才,说白了他想拉他们一起造反。 因此他对堵胤锡的怒骂一点也不恼,并谎称自己不是造反,而是被迫兵谏,要清除皇上身边的坏人,还自己的清白,他口中所谓的坏人就是太监卢九德和东林党的几个“叛徒”,如黄宗羲、陈贞慧、冒襄、方以智等人。这当然是大才子侯方域给他出的注意,因为左良玉不识字。 软硬兼施,堵胤锡也不为所动,骂完之后一言不发。 左良玉也不在理他,命人好生照看,只要他不跑了就行,一日三餐派亲卫负责,如果堵参政有个三长两短比方说饿瘦了委他们是问,因此这些亲兵对堵胤锡很进心。 左良玉调兵遣将,留下一部分人马守住武昌和承天等地,这也是他的大后方,以防张献忠、李自成或者是鞑子们乘机把他的家给他端了,三日后他带上堵胤锡,以黄澍和侯方域为谋士,以马步军统领左梦庚和炮营统领马士秀为副将,带上徐勇、祖克勇、郝效忠等猛将,亲统大军四十万包括两万水师几百条战船,分水陆两路沿江而下,杀奔九江而来。 这比历史上他起兵造反整整提前了三个半个月,这当然是因为朱由崧的穿越所致。数九隆冬的天气,他也咬牙起兵了,因为他看出来了,朱由崧绝对不会放过他,十二道金牌就是催命鬼,再拖下去他就成了高杰第二、刘泽清第二或者刘良佐第二。 因此他不能坐以待毙,须得加紧用兵,另外现在起兵也是个大好时机,朝廷两路用兵正讨贼驱虏,他正好乘虚而入,当不当皇上他不敢想,但这次起兵只要顺利了,把朱由崧控制住,把军政大权抓在手中,逼这个昏君脱袍让位,然后找一个王室来继承大统,比方说桂王、鲁王、唐王、潞王随便哪个都成,最起码要比朱由崧当帝王胜强百倍。更不用担心他们不听自己的话,能把他们扶上帝王宝座,就能把他们再扒拉下去。 左良玉打着如意算盘就这样起兵了,候方域当然也很高兴,他成功了,虽然他的领袖钱公出家了,东林党现在名存实亡了,但不是还有他这个复社的骨干在吗?而且赋闲在家的他老爹也是老东林党了,凭他们父子重振东林党完全有可能啊! 左良玉的谋士黄澍本是朝廷派来的御使监军,因为明朝的军事制度比较乱,卫所屯田,指挥使以下军官世袭,治兵官与带兵民分离,打仗时是一套将领,平时又是一套将领,而武将大都受文臣压制,这样时间长了武官难免有情绪,特别是地方的大武官,皇上防止他们有二心,除了巡抚、总督之外,还派有监军,黄澍便是皇上派左良玉身边的监军。 然而黄澍很快被这父子同化,黄与马士英、阮大铖是死敌,朱由崧穿越之前,马阮把持朝纲,弘光帝言听计从,几乎成了他们的傀儡,他们排斥东林党,而左良玉拥护东林党,后来尽管朱由崧铲除了马阮,但黄澍已经退化为左良玉的心腹,这次起兵造反黄监军也功不可没。 左梦庚当然更高兴,如果这次造反成功了,他当然是最大的受益人,至于他的父亲大人,年过半百,朽骨余生,这些衣钵不远的将来都是他的! 一言以蔽之,左良玉及他的主要将领都有自己的打算,这便是私心。 武昌离九江不过四百余里,对四十万大军来说,不算个路程。今年湖广一带的天气也好,虽然阴了几次,但都没下雪,后来就变成了连日的晴冷天气了,除对水师多少有些影响外,对岸上的马步骑兵行军打仗没什么影响。 数日之后,左良玉的兵锋便抵达九江地界。 九江古称浔阳、柴桑、江州,这是一座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文化名城,位于江西、湖北、安徽、湖南四省交界,有三江之口,七省通衢之称。 洪武九年,江西行省改为江西布政使司,全省设五道十三府,九江便是其中举足轻重的一府,下辖德化、德安、瑞昌、湖口和澎泽五县。 此时九江城总督府,右都御史兼湖广总督袁继咸正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此人便是死里逃生的湖广巡抚何腾蛟。 原来他跳江后命不当绝,被渔民救起,几经辗转,何大人才来到总督府拜谒袁总督。 闻知左良玉父子举兵造反了,带兵冲击巡抚府,湖广参政堵胤锡被害,袁总督拍案而起,骂不绝口,正这时有人来报,左良玉父子亲统大军四十万已经杀到九江地界了。 袁总督奋然而起:“逆贼来得好,本督与尔等势不两立,来人,集合兵马,准备讨贼!” 第239章 大官好做 大节难移 尽管明朝的总督、巡抚权力都很大,但他们毕竟临时委派的地方官员,不是常设官员。就拿袁继咸来说,他在朝中的正式官职是右都御使,二品大员,被皇上临时委派到地方总督湖广、江西、安庆、应天等地的军务,按说这权力太大了,这些地方的部队都归他督办调用,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有武昌侯左良玉,飞扬跋扈,拥兵自重,连皇上他旨意他都敢不听,岂能听总督和巡抚的?因此袁继咸和何腾蛟的权力大打折扣,连同参政堵胤锡,他们三位之所以还能顺利地工作,主要是他们跟左良玉私交不错,三位朝堂大员在这里可以说成了虚职。 因此尽管袁继咸有心杀贼,但无力回天。他把九江所有能调动的兵马集合起来,连同保护他人身安全的亲兵卫队也都加上也不过六千人马,这主要是守护九江城防、维护总督权威、以防民变的兵马,至于九江辖下的五地兵马好几万没有左良玉的指令,袁大人一兵一卒也调不动。 但尽管如此,两位大人也不气馁,一面赶紧上疏朝廷,奏报左侯之乱,一面积极布防,以六千人之力准备迎击左良玉的四十万大军。 但是袁继咸和何腾蛟都知兵,不是蛮干。特别是袁继咸是历史上文天祥式的民族英雄,与左懋第齐名,被誉为江右三山之一,他是天启年间的进士,仕途坎坷,受权臣排挤官场上也是几起几落,曾经率兵于兴国平定水贼,在湖北黄陂、黄安一带,带兵击败过流贼老回回马守应、革裹眼等七大部,从此以知兵而著称。 按照原来的历史走向,袁继咸在左良玉暴病身亡后,被左梦庚诱骗军中软禁,后来献给清军邀功,清廷威逼利诱,袁不为所动,留下“大官好做、大节难移”的正气吟,不食清餐,不着清服,不见清廷,不剃发,最后英勇就义,表现出崇高的民族气节。 现在因朱由崧的穿越,左良玉提前起兵造反,这位民族英雄的命运也发生了变故。 袁何二位大员虽然对朝廷忠心耿耿,但他们深知这几千兵马要想阻止左良玉简直是螳臂当车,因此他们主要是凭艰城而守,企图把左良玉阻在九江,等待朝廷的援兵。 他们刚准备好,左良玉的兵锋便抵达九江城外,因为现在九江之城外全是左良左的人马,如德安、德化、瑞昌、湖口和澎泽,都驻有左良玉的兵马,因此左良玉兵锋一到,九江就成了孤城一座,被四十几万大军包围起来。 袁继咸命令四门紧闭,与何腾蛟亲自上城指挥守城。此时九江城外兵甲森森,杀气腾腾。左良玉的部将徐勇指挥着五万水师已经做好了准备,炮营统领马士秀也把几十门重炮对准了九江城头。 要依着左梦庚等人就直接开炮攻城了,城中只几千人马,而左良玉他们现有四十万大军,一走一过,就把九江城踏平了。 但左良玉不许,喝令马步军兵后退出二里地,满身甲胄的他骑了一匹闪电白龙驹,腰悬配剑,但是他的大刀和弓箭都没带,只带着儿子左梦庚、谋士黄澍、侯方域和祖克勇、郝效忠等几名偏将及亲兵提马来到护城河岸,命人往城头喊话,他要见袁总督。 时间不大,袁继咸和何腾蛟双双出现在南城的城头上,寒风刺骨,二人面容如铁。 双方离得这么近,又是晴天白日的,因此都看很清楚,左梦庚和侯方域一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何腾蛟命真大呀,竟然没死?逃到这里来了…… 左良玉也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何腾蛟,赶紧在马上对着城头上的二人满面陪笑:“袁公,何公,原来都在啊,左某这里有礼了。”说着拱手作揖。 袁继咸面沉似水没搭理他,跟往日他们在一起谈笑风生时完全不同,何腾蛟见到这父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冷笑道:“左良玉,本官让你们失望了,大难不死,何某算是看透了,你们父子皆是奸佞小人,亏本抚台和总督大人还把尔等当朋友,算我们瞎眼了!” 左良玉脸一红,也没发火,仍然陪上笑脸,“何公莫要出言不逊,左某没读过书,手下也皆是粗野之人,他们办事不力,这中间可能有些误会,左某在这里向何公袁公陪罪了,左某一直视二位为知己,从无谋害之心呀,天日可表。” “呸!”何腾蛟啐了他一口,“无耻小人,参政大人不是被你害死了吗?还有某的卫队长杨一营大人!” 左良玉闻骂声也不恼,反而笑道:“在何公的巡抚府之事左某实在不知,至于堵大人,请二公放心,安然无恙,来呀,快快有请堵大人。” 手下人答应一声,很快堵胤锡被几名兵将带到城下,也没捆着。 左良玉笑道:“二公看到了,左谋没在堵大人面前不敢失了礼数,不信你问堵大人,一没打二没骂,一日三餐有人侍候着,左某斗胆请三公与左某一起兵谏,清君侧,整治朝纲,不用左某多言,虽然奸贼马士英和阮大铖伏法了,然皇上身边仍有奸邪弄权,如阉党卢九德、李国辅之辈,还有刘宗周、黄道周也不是什么好鸟,更有小人黄宗羲之流,他使皇上愚塞视听,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害来害去竟然害到左某头上了,左某不敢表功,但亦非逆来顺受,坐以待毙之人!” 这时袁继咸说话了,看到堵胤锡果然安然无恙,脸色稍有缓和,“左公,言之差矣。不管皇上以前如何,这几个月有目共睹,皇上励精图治,清洗厂卫,惩除奸党,整顿朝纲,肃清了四镇军将,目前两路用兵讨贼驱虏,收复失地,匡复大明之心昭昭,怎么可能愚塞视听,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无辜加害功高盖世的左公?左公不要听信小人谗言,铸成大错,悔之晚矣,听本督良言相劝,左公当遵奉为臣之道,赶紧解散兵勇,本督、何大人、还有堵大人,我们三位愿陪和阁下一块进京面圣,须押着朝廷的钦犯侯方域,左公功高盖世,好生向皇上请罪。皇上龙目有恩,定能网开一面,赦免尔等之罪,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两个人你有来言,我有去语,最后谁也不说服谁。 左良玉强压怒火,充城头一抱拳:“袁公何公,识时务者为俊杰,左某四十万大军已经屯抵九江,这次皇上要是没个说法,左某是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收兵的,你们好自为之吧,今晚给二位大人一晚上考虑时间,明天可就是明天了!” 这话明显带有威胁的口吻,但袁继咸冷面如铁:“没有朝廷圣旨,别说四十万军队,就是一百万军队也休想从这里过去,除非左公踏着本督的尸骨,开炮吧!” “收兵!”左良玉没再多说,飞身上马带着人押着堵胤锡回去了。到营帐之中气乎乎地刚坐定,有小校来报,说皇上御驾亲征,前锋部队离澎泽只有六十余里了,左良玉闻言豁然而起。 第240章 血战九江 左良玉做梦没想到,他这边刚起兵,皇上那边也起兵了,其实朱由崧比他起兵还早两天,只是武昌和南京离九江路程有远近。 “有多少人马?” “回侯爷,先头部队一万上下,离先头部队五十里是主力部队,有六七万人的样子,总共加起来不超过九万人。” 左良玉把这名斥侯打发走,仰面大笑,“哈哈哈……区区八万人马,也敢来征伐左某,又是御驾亲征,我左良玉可不是高杰刘泽清之辈,昏君这次来得好,省得左某到南京了。来人!” 左良玉立即传令把各营主要将领召到他的营帐之中议事,时间不大,他的儿子左梦庚,两大谋士黄澍、侯方域,以及总兵、副总兵、参将、偏将等等全都到齐了,一个个配剑悬鞭,盔明甲高亮,黑白丑俊,高矮胖瘦,营帐中满满登登的。 左良玉撇着嘴把刚刚得到的军情当众说了,众将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有惊的,有怒的,有说的,有笑的,还有骂的,什么反应的都有,如群魔乱舞。 左良玉轻轻咳嗽一声,这些人顿时鸦雀无声。左良玉问计众将,这一仗如何打法,话音未落,一员大将出列施礼。 此人三十来岁的样子,生得虎背熊腰,一张四方大脸,像胶泥,二目凶光四射,一说话满嘴辽河一带的口音:“侯爷,祖某不才,愿领一支队伍趁昏君的人马立足未稳,给他们迎头痛击,如果运气好,活捉或者阵斩了昏君!” 此将叫祖克勇,他跟祖宽一样,起初是祖大寿的佣人,后来成为祖家军中的骨干之一,跟祖大乐、祖宽、满桂一样,骁勇善战,明末提起祖家军,或者干脆就叫关宁铁骑,天下闻名,就是不可一世的满洲八旗兵对这支队伍也敬畏几分。 袁崇焕出事以后,关宁铁骑四分五裂,祖大寿带着一大部分投降了鞑子,还有一部分关宁铁骑归到了卢象升的麾下,祖克勇便是其中之一,现在是左良玉的心腹爱将。 左良玉大笑,“哈哈哈,祖将军豪气冲天,本爵一会儿再分兵派将,少不得你的。” 第二个说话的是谋士黄澍,“朝廷区区几万人马不足为虑,眼前侯爷须快刀斩乱麻,将九江之事解决掉,免得夜长梦多,遗留后患。” 左梦庚迫不及待道:“是啊父亲大人,把姓堵的刮了,然后炮轰九江城,兵进九江,那两个老家伙如此不识时务,让他们当炮灰。” “你给老子闭嘴!”左良玉把眼一瞪,左梦庚吓得一缩脖子,不敢言语了。 左良玉又犹豫了半天,最后下了很大决心:“兵进九江城可以,但是这三位大人左某要活的,黄澍,你来安排吧。” “遵命。”黄澍领命后充左梦庚得意地笑笑。 左良玉又看了看众将,目光首先落到了左梦庚、侯方域和祖克勇脸上,“给你们十万大军立即开赴澎泽,在澎泽一带阻住昏君的人马,本爵的大队人马随后就到。” “侯爷放心。”三将施礼领命。 左良玉接着派大将罗岱和道兴领兵五万从德安渡过鄱阳湖攻取安庆,以掐断朱由崧的归路。又命徐勇率水师主力,由马士秀的炮营配合封锁大江,左良亲率二十万大军作为左梦庚的后援,四路大军分三个方向铁臂合围,要在澎泽一带将朱由崧的人马全部歼灭。 命令下达后,前三路人马闻令而行,左良玉这二十万大军暂时没动,他在等待九江的消息。 九江城。 看到左良玉的人马暂时撤了,袁继咸和何腾蛟从城头下来回到总督府,何腾蛟忧心忡忡道:“大人,也不知皇上接到我们十万火急的奏折没有,看样子明天左贼就要攻城了,偌大的九江只六千人马如何守得住?” “事到如今也只能孤注一掷了,能撑多久算多久吧,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袁继咸说着把主事喊来,让他把总督府上下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分散给百姓,发动百姓上城协助军兵守城。 由于左良玉的军队军纪极差,到处纵兵抢劫百姓,祸害女人,老百姓都恨透了左良玉。唯有九江城例外,因为有总督袁继咸坐鎮,秩序安好,因此,九江五县的老百姓他们都跑到城内来,告状的,避难的,比比皆是。 袁继咸这一散资宣传,城内百姓纷纷响应,因为左良玉造反大兵围城的事他们也知道了,知道左良玉的人马进城之后他们就倒霉了,因此城内的老百姓鼓动老百姓,这样更有号召力,几个时辰之内,便有好几万布衣云集。 袁继咸和何腾蛟众当中选了一万人上城,其余跟着拆除建筑,伐树,往城头运送守城之物,让那些老幼病残找地方躲起来。一下子忙到定更天,二人胡乱吃了晚饭,轮流上城值守,何腾蛟先上城守城,袁继咸回府休息。 他和衣而卧躺在床上,亲兵将他的甲衣、长刀和战马都准备好了,就在帐门口候命。 当天夜里三更过后,地冻天寒,地面上下了层层厚厚的霜雪。呼哨的寒风吹在人脸上,如刀割肉。 冰冷的夜空突然响起隆隆的炮声,打破了九江夜的寂静,数发炮弹呼啸着划破夜空,准确地落在九江城头和城内,顿时爆炸声惊天动地,砾石飞溅,火光四起映红了这里的夜空,火光下城墙和民房被炸得砖石乱飞,顿时城内呼号一片,奔跑声,惨叫声,人喊马嘶声,妇女孩童的哭喊声,乱成了一团糟。 袁继咸从梦中惊醒,爬起来披衣顶甲,提刀上马带着亲兵就冲出去了,大街上到处是火光,不时有炮弹炸响,一明一灭的震耳欲聋,犹如雷电。 袁继咸上了城头和何腾蛟亲自指挥军兵守城,炮击过后,黄澍和左梦庚指挥着几万人马猛扑摇摇欲坠的九江城。 激战一直进行到天亮,城下城下到处都是死尸,晨时左良玉的人马又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监近中午的时侯城破,左良玉的人马冲进九江,袁继咸和何腾蛟浑身是血,指挥着几百兵将与左良玉的人马展开了激烈的巷战,一个时辰之后,终因寡不敌众双双被俘。 被押到左良玉近前,左良玉亲解其绑再劝,二人大骂不止,只求一死。 “左某绝对不会杀你们的,不过三公先在九江先呆着吧,告诉你们,皇上御驾亲征了,已经到达澎湖,不过只有八万人马,左某的三路大军二十万兵马早已经出发了,时间不会很长,你们君臣就这里团聚了,哈哈哈……” 左良玉狂笑着命人把他们押起来,傍晚时分,左良玉率大队人马进城了,自然少不了一番洗劫,但城内已是千疮百孔,到处是尸体残火。 左良玉将袁继咸、何腾蛟、堵胤锡押进城中,留下一部分人马修复城防,然后他率大队人马开往澎泽。 第241章 诱敌深入 就在民族英雄袁继咸率军民血战九江的时候,朱由崧的人马就开到了澎泽地界。 中途朱由崧已经接到了袁继咸和何腾蛟的奏折,对这几位名臣贤良朱由崧早就有耳闻,对他们这次的不畏**、忠贞报国、不与良玉同流合污之作为更是赞叹不已。 朱由崧一面祈求上苍庇佑大明的贤臣良将,一面摧促加快行军速度,八万大军日夜兼程,紧赶慢赶紧,这才到达澎泽地界。 澎泽是九江下辖一县,这座千年古县,位于长江南岸,地形多山地和丘陵。寒风中树林摇曳,远处山丘陵起伏,苍苍茫茫。 从袁继咸和何腾蛟的奏折上,朱由崧得知左良玉共有五十三万兵马,这次起四十万大军开到了九江,从斥侯口中得知澎泽现有十万判军,朱由崧知道这是一场硬仗,因此找合适的位置扎下营寨之后,召郑鸿逵、刘肇基和李全等到御营商议对策。 郑鸿逵和刘肇基两员悍将争着出战,刘肇基道:“陛下,一群乌合之众耳,微臣训练御营两个月了,今天正好检查一下成果,一定杀得反贼丢盔卸甲,溃不成军,陛下瞧好吧。” 郑鸿逵不甘落后,施礼道:“陛下,微臣既然统率先锋营,这头一仗自然是微臣的,如若不胜甘当军令。” 朱由崧笑道:“自古不能谋全局者不足于谋一域,我们远道而来,立足未稳,水师又远在百里之外,敌人欺我们人少,肯定轻敌冒进,正好诱敌深入,不能满足于眼前一个胜仗,朕打算给他们致命一击,一举攻取澎泽,今晚我们的人马不能露宿荒野,因此两位爱卿不要争,都有份,郑爱卿的先头部队打头阵,记住只能败不能胜。” 没有不想打胜仗的军将,因此郑鸿逵纵然知道陛下运筹帷幄,跟着陛下出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指挥打仗了,但领受这样的命令仍然有些不爽,但哪敢抗旨。 朱由崧又道:“郑爱卿把敌人引进御营攻击范围,剩下的就看刘爱卿的了。介时郑爱卿再带人马再往回杀,然后一鼓作气拿下澎泽小县。” “遵旨。”两个人答应着准备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郑鸿逵的一万先头部队在澎泽县城东三十里处的朱家冲与左良玉的人马相遇了。 原来左梦庚、侯方域和祖克勇率大军十万开到澎泽以后,与五千澎泽守军兵合一处,侯方域建议左梦庚坚守城池不要轻宜出战,这叫以逸待劳,等左良玉的大队人马开到以后,再主动出击,可一举擒获朱由崧。 然而祖克勇不同意,他认为朱由崧远道而来,属疲惫之师,主张主动出击,一下杀他个落花流水,等侯爷来到后,率大队人马一扫尾就大功告成了,他主动请战。 左梦庚同意祖克勇,昏君充其量就八万人,先头部队只一万,主力离先头部队还有几十里,先把这一万人马吃掉再说,因此他命侯方域带人守住澎泽,他和祖克勇带十万大军向城东开来。 结果双方在朱家冲的丘陵地带遭遇了,兵到一万无边沿,兵到十万扯地连天。双方十一万人马在旷野摆开阵势,两军对垒,场面相当撼人,刺骨的寒风中,兵甲层层,如兵山将海,刀枪如麦穗,剑戟似麻林,各色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现在没有一个兵将觉得冷了,他们手握利刃面对敌人眼睛里都现出杀人的目光,这时双方的主将一声令下,最先上场的当然是弓箭手。 漫天的箭雨遮天蔽日,呼啸着如无数条毒蛇在空中乱窜,它们无孔不入,如疾风穿劲草,啪啪啪啪,又好像一阵狂风暴雨击打门窗,尽管双方的兵将都竖起了腾牌,但中射倒下的仍然水计其数,箭雨过后,左梦庚仗着人多势众和祖克勇指挥着十万人马冲向郑鸿逵的阵营。 十万对一万,绝对是碾轧性的优势,如狂风恶浪,卷地而来。 郑鸿逵人马虽然较少,但士气高昂,主将不下令,这些训练有素的兵将就这么站着凝视着对方。此时立马横刀站在小坡上的郑鸿逵面容坚定如铁,一双虎目紧盯着刀光剑影。 当号叫着冲过来的判军离他们仅有数米远的时候,郑鸿逵的大刀一道厉闪从空中划过,与此同时坐下马蹦蹄而出,像一箭打的一般冲向敌阵。 主将一马当先,摩下一万人马争先恐后,高举着他的“郑”字大纛旗,如排山倒海般冲了过去,怒吼声震天动地,双方兵对兵将对将就混战在一处。 冷兵器时代,这种混战还是以武力搏杀为主。 别看冲锋的时候都扯着嗓子叫喊,但真正短兵相接时,谁也不喊了,只剩下兵器的撞击声和偶尔的叫骂声、惨叫声以及战马的嘶鸣声,一时间漫山遍野,到处是搏杀的镜头。 郑鸿逵把长刀抡开了,刀光闪闪,刀风呼啸处,脑袋肢体乱飞,血沫飞溅,腔体内的热血喷洒出体外,经过空中落到地上就成了霜血或冰血,这个武进士发开威风,如虎入狼群一般,杀得左良玉的兵将纷纷溃退,四散奔逃,无人能挡。 不远处小丘坡上的指挥官祖克勇看到这里勃然大怒,手提长把开山钺拍马冲下丘坡,向郑鸿逵迎来。有冲过来阻拦者,祖克勇大钺挥舞,钺马所过之处,刀枪伴随着残尸断肢纷纷倒飞出去,眨眼间就冲到郑鸿逵近前,一个力劈华山对着郑鸿逵连人带马就劈下来了。 郑鸿逵一看这家伙力大钺沉,那钺头跟小簸箕差不大,寒光夺目,知道这是员猛将,没敢用长刀硬往外架,而是圈马躲过这一击,然后扬长刀猛砍。 别看郑鸿逵不敢硬碰硬,祖克勇可敢,横开山钺往上着架,当啷一声巨大的金属撞击声,郑鸿逵就觉得刀杆的温度骤然上升了几十度,烫得他十指刺痛,虎口撕裂般疼痛,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双手不由得一哆嗦,这口长刀折着跟头就飞上了天。 郑鸿逵一看这个黑伙真有几分厉害,自己决不是对手,正好陛下让自己诱敌深入,此时不败更待何时! 第242章 拔矢啖肉 想到这里,郑鸿逵拨马便跑,还带着几分狼狈相。 郑鸿逵不愧是久经战阵的大将,真有经验,如果诈败也是一门技术,郑鸿逵称得上诈败高手,这逃跑的火候把握得正是时候,而且还有演戏的成分,足以以假乱真,但若非陛下有旨,他今天就是力战身死也决不会后退半步,朱由崧对他们郑家恩深似海,他随时准备着为陛下进忠报效。 看到郑鸿逵狼狈败逃,祖克勇在马上哈哈大笑,提大斧子就追,“孙子,哪里跑,留下尔的狗头!” 一般情况下,主将一跑,就是兵败的信号,此时不用郑鸿逵再去下达撤退的命令,更何况,他麾下的将士都事先得到了通融,因此看郑鸿逵一跑,纷纷跟着他往下败,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只恨爹娘少生两条的样子。 祖克勇带着人马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边追还一边骂。 什么叫兵败如山倒,眼前就是。漫山遍野,跟放羊一样,你追我赶就跑开了。 郑鸿逵怕这些判军追着追着不追了,因此他一边跑一边往后看,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立功心切的祖克勇此时紧追不放,郑鸿逵心中高兴,偷偷地取下弓箭,冷不丁一回头对着骑黑马的这个黑大个就是一箭。 双方相距也就是一百步远的样子,郑鸿逵的箭法也很准,不然的话也中不了武进士,古时弓箭是武科必考的项目,也是最重要的项目,包括骑射和步射。通常情况下能中武举箭法就不错了,更别说是武进士了。 但是今天寒风凛冽,二人的距离又有些远,本来郑鸿逵这一箭射他的咽喉,但由于这些因素,等这支箭飞到祖克勇近前时就微微有些偏离目标了。 祖克勇手提大钺打马如飞,正追得欢,突然砰的一声,右肩头像被野兽咬了一口似的疼痛无比,身子一哆嗦。 扭头一看这才知道自己中箭了,这支箭突破甲叶子钉进出多深,长长的箭杆还在寒风中颤抖,鲜血已经浸透了甲衣。 但他毫没在乎,腾出一只手来,抓住箭杆一咬牙把这支箭硬生生地拔了出来,由于箭簇是倒三角形,钻进肉里很容易,但要取出来得有些讲究,就这么硬往外拔不是办法,因此这下子还带出一块肉来,这块肉没有二两也差不多。 这么冷的天疼得祖克勇脸上的汗下来了,但他一声没哼,看着这块血淋淋的。 “父经母血,决不能失!”祖克勇说着,把箭尖上的肉像吃烤串一样塞嘴里了,胡乱嚼了几下,满嘴是血,然后一伸脖子就咽下去了。然后手一扬把这支带血的箭掷向长空,这时战马并没有停下,仍然是盯着郑鸿逵紧追不舍。 他周围的兵将看主将如此悍猛,也热血沸腾,跟着他追得更欢了。 郑鸿逵回头一看,这小子真哏,中箭没有落马不说,还如此启箭食肉,又追过来了,他赶紧收了弓箭,猛打马屁股,这匹马跑得就更欢了,四蹄蹬开,穿沟过丘,如腾云驾雾。 这时站在不远处高坡上的总指挥左梦庚一看,郑鸿逵的人马溃败下去,他的人马在后面追杀如收割生命,特别是看到祖克勇拔矢啖肉,高兴坏了,在马上扯着嗓子大喊:“祖将军神勇,追!杀!” 他一个人的声音不够大,但身边还有不少亲兵卫队及偏副将,这些人也一起大喊,因在旷野中这声音等于被放大了数倍,祖克勇等人也听到了,带着人马追得更有劲儿了,早就忘记了肩头上的疼痛,而且他此时心里憋有一股气,那就是非得将射他一箭的家伙追上劈于马下不可。 但是两匹马速度差不多,追了半天也没追上,就这样,郑鸿逵的人马往下败出三十余里,祖克勇带着人马一口气就追出三十余里。 但是祖克勇也不是有勇无谋的莾夫,他追杀了一阵觉得差不多了,郑鸿逵跑没影了,他的人马也是越跑越少,祖克勇知道郑鸿逵的身后几十里处还有主力部队,此时他也有些累了,因此他决定见好就收,免得中了埋伏。 他勒住战马停下来刚要传令收兵,这时郑鸿逵的兵将散尽,眼前一座丘坡上闪出一座大营,寒风中营中的黄罗伞帐格外醒目,营门口带刀的甲衣卫士戒备森严,这时隐约还听见营中有太监尖叫着骂道:“妈的,不要慌,救驾的勤王之师马上就到,把事办砸了,咱家要你们的脑袋!” 祖克勇的四方大脸上露出了笑容,其实他不知道,这几声是朱由崧躲在营门口处捏着鼻子喊出来的,他内力深厚,以气传音,因此营外多远的祖克勇能听得见。 此时奉命埋伏在营门口处负责保护皇上安全的郑大木和李全等人,见陛下竟然学起了太监叫,都忍俊不禁,但也不敢乐出声来。 这时,祖克勇身边有将士也都指着告诉他,“将军快看,昏君的御营!” 祖克勇的双眼里有蓝光闪动,咧开大嘴就笑了,“真他妈天意,今天该老子立大功,来呀,给我冲,拿下御营,抓住或阵斩昏君重重升赏!” 这时祖克勇身边还有数以万计的将士,他们跟祖克勇一样,微微感到疲惫的他们听了祖克勇的话,顿时又精神百倍了,号叫着像潮水般向御营扑来。 离营门还有二三十步远时,营门突然大开,头戴龙冠、一身滚龙袍的朱由崧出现在营门口,朱由崧面色坦然,正对冲过来的这些人笑。 祖克勇的人马冲得正欢,见此情景立即停住了,脸色一震,因为他们看见了,在朱由崧的前面是两排兵将,能有好几百人,每人手里一杆火铳,黑洞洞的铳口正对着他们,这些判军暗道:“不好,我等上当了!” “尔等可算来了,让朕等得好苦,降者免死!”朱由崧不失幽默地一笑,还不忘警告和奉劝这些判军判将。 “给我冲,抓住昏君,就这几杆破铳算得了什么,杀!杀!杀!”祖克勇叫嚣,手下兵将只得又往前冲去,然而这时候,前一排火铳手对着这些判军就开火了。 第243章 御营显威(上) 这是御营的精锐之一火铳兵,是刘肇基为他专门训练的轻火器营,共有五百人,全在这里了。 这次之所以没有用火炮营,朱由崧当然有自己的打算,火药炮弹有限,硬仗还在后头,对付这十万上当之敌,完全没有必要,让轻火营迎头痛击,其他营兵将出击合围就差不多了。 五百人挡在朱由崧近前,分成两排,前排的二百多支火铳一齐开火,顿时铳响连声,如爆豆一样,还伴着可爱的蓝烟,前一排放完后蹲下,装药上弹,后一排接着开火,因此五百杆火铳轮番开火,尽管这些火铳笨重原始,但在冷兵器时代威力可太大了,凭你武艺再高再强悍能打,人家的火铳一响一冒炮,你就毫无悬念地倒下了。杀伤力是一部分,关键是其震慑力! 而且刘肇基带兵严谨,训练酷严,这五百火铳手的准头都不错,目标又不远,因此铳响人必倒。眨眼间冲在前面的好几百叛军中弹倒下了,队伍就有些乱,后面的吓得哗一下就退下去了。 但祖克勇不信邪,关宁铁骑不是浪得虚名,他们与野蛮凶残的鞑子敢一决雌雄,他要抓的皇上近在咫尺,别说眼前几杆火铳,就是红衣大炮他也不怕,一句话他不能半途而废。 因此他叫嚣着抡起大钺砍翻了好几个临阵退缩者,这下成千上万的叛军又号叫着冲上来了。 祖克勇也是久经沙场,经验丰富,他知道这些冒烟的家伙虽然厉害,但威力有限,跟弓箭或威力更大的火炮一样,有一定的射程范围,只能逞强一时,只要冒烟突火能冲到近前,这冒炮的家伙就失效了,那样他们就能得手了。 他想的真没错的,因此他指挥人马又冲上来了。 但朱由崧这边也换式了,轻火器营发完威风撤下去了,这次迎接他们的是埋伏在后面的五百弓弩手,有马弓手和步弓手,步弓手早就选好了有利位置,而马弓手则骑着马冲杀过来,一边冲边一边对着敌军射箭,五百人马虽然不多,但这一顿连冲带射,天空中流矢如雨,判军猝不及防又倒下一大片,有的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后面的一看火力太猛了,哗的一下又退了下来。 这两轮冲锋下来,遍地都是死尸,因为天气很冷,这些失去生命活力的有机体时间不长成了冰尸。 祖克勇眼珠子都红了,不甘心的他又纠集人马对御营发动了第三次进攻,而且他这次摧马抡钺亲自冲上来了,这时在他的后面又来了一支人马,铺天盖地,旌旗漫巻,喊杀声响彻云霄,斗大的“左”字越来越清晰。 跟着祖克勇冲锋的兵将回头一看,心里有底了,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少帅左梦庚带着人马亲自冲过来了,十万人马的主力全过来,这次攻进御营活擒或阵斩朱由崧应该没问题了,因此判军的士气一下子又提起来了。 来的的确是左梦庚,因为他看祖克勇带一支人马追歼郑鸿逵的残兵败将,起初心里非常高兴,但后来祖克勇去了半天没有影子,他正要派人打探,这时有侯过来禀报:“报大将军,前面三十余里处发现昏君的御营,营中没有多少人马,剩余的全逃了,祖将军正带人猛攻这座大营。” 左梦庚听了心里也是一阵的激动,昏君胆子不小,敢把御营扎得离我们这么近,他们充其量只有八万马,而我们十万大军,而且父亲大人的二十万人马随后就到。眼前祖将军又如此神勇,开门就打了个大胜仗,大败郑鸿逵,我军士气正盛,这要一股作气乘胜追击,把御营给端了,将昏君拿住或阵斩,这场仗就完了,多大的功劳啊,从此我们父子就能号令天下,父亲大人来了得如能何夸赞自己能干呀! 左梦庚想到这里,头发梢上都是劲儿,一声令下十万大军除了祖克勇带走的一支三万多人马,剩余的全部押上去了。 左梦庚骑一匹大白马,手提一杆长矛,亲自督师就赶过来了。等他带着几万主力赶到的时候,祖克勇刚好组织兵马对朱由崧的御营发动第三次冲锋。 坐在马上的左梦庚一看,眼前果然是一座大营,面且营中还能看到皇上的身影,尽管他没参过几次王拜过几次驾,但朱由崧这身打扮明显就是当今帝王。 因此他的眼睛也冒蓝光,几万人马潮水般也跟在祖克勇等人的后面呐喊冲锋,推波助澜,声势浩大,以无坚不摧之势一股作气果真攻进了御营。 不过此时,那些弓弩手又不见了,只有朱由崧带着几个甲衣武士躲在帐门口。 见此情此景,冲进营来的判军反而不敢轻易过去了,只是手执利刃对朱由崧形成了半包围,把营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昏君,束手就擒吧,你看,你已经插翅难逃了!”冲进营中的祖克勇不无得意地对朱由崧叫嚣。 “哈哈哈……”朱由崧仰面大笑了几声,“是吗,朕看插翅难逃的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朕看在你们穿着大明军服、吃着朝廷的俸禄、也为朝廷立过不少战功的份上,再奉劝尔等一句,赶紧扔了枪械投降,朕还能对尔等网开一面既往不咎,否则,尔等进来容易,再出去可就难了。” “昏君,伶牙俐齿,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呀!给我上,本将军要活的!” 祖克勇吩咐一声,这些军将往上就闯,各执利刃扑过来要抓朱由崧,面对张牙舞爪的判军将士,离他也就是十来丈远,而朱由崧面色坦然,无动于衷,像看戏一样,仿佛此事与他无关。 然而这些叛军离朱由崧还有几丈远的时候,从朱由崧身后的大帐中冲出一队甲衣开武士,为首两员年轻的虎将,满身的甲衣,二将每人手中一口刀,带着这队甲衣武士冲入敌群。 带队的正是李全和郑大木,只见寒风中刀光闪烁,刀风呼啸,冲在前面的判军纷纷纷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祖克勇号叫着提马抡钺冲上来了,这时万马奔腾的声音响起。 第244章 御营显威(中) 从朱由崧身后的营帐周围,冲过来一支人马,也不知道有多少,万马奔腾,踩得地皮颤抖,为首的一员大将,银盔亮甲,披着浅褐色的风衣,面膛微黑,颌下有须,浓眉阔目,气宇轩昂,坐下一匹青鬃马,手中一口大刀,马快刀急,如风驰电掣。 来将正是御营统领刘肇基,他带了三千骑兵,这三千骑兵均是各京营兵以及各地选拔出来的精骑,又经过两个月的严格训练,每人身上均是双武器,一个是弓箭,另一个是长枪,离敌人远了用弓箭射,距离近了他就收起弓箭,取下长枪刺杀。 刘肇基带着这三千铁骑便杀入判军的队伍,先是一阵弓箭,判中军留下一地死尸被射出了御营,接着这三千铁骑把弓箭背好,从鸟翅环得胜上把长枪摘下来了,清一色长枪,这枪长度超过一丈五尺,三千杆长枪对着叛军一顿猛刺。 加上战马的冲锋,有的一枪下去,能捅透好几个,像穿蛤蟆一样,叛军这次彻底受不了,像大厦倾倒一样败退下来。 祖克勇还想挽回局面,但他此时已经被三将包围了,刘肇基、郑大木和李全,三员大将长短三口刀,但浑身是血的祖克勇也豁出去了,开山钺抡开了呼呼挂风,力战不退,此时他力敌三将,越战越勇。 此时的朱由崧已经换装了,龙冠龙袍是平时穿戴的,战场上用不着这个,刚才只是为了迷惑判军,现在没有必要了,他把龙冠摘了,龙袍脱了,露出满身的甲衣,有人给他牵身过来宝马千里一盏灯,朱由崧手执长剑飞身上马,大喝一声,“三位爱卿后退,把这个黑贼交给朕了!” 其实这场战斗,身为帝王的他完全没必要亲自动手,早就运筹好了,眼前的形势完全按照他的预料发展,但身为功夫帝王的也养战了好战的习惯,当他看祖克勇如此骁勇,三员大将战他不下,他便亲自出马了。 刘肇基和郑大木、李全知道陛下来了,往旁边一闪,一道红色的闪电眨眼间冲到祖克勇近前,朱由崧没急着动手把马勒住,冲祖克勇点了点头,“贼将通名。” “吾乃祖克勇,辽东人氏,现为宁南侯左良玉麾下平贼大将军左梦庚帐前标营一营的总兵官,尔是何人?” 祖克勇在战场上不喜欢回答敌人的问话,说怎么打就怎么打,从不废话,但今天例外。 主要是他此时也累得不轻,先是跟郑鸿逵交战,而且又负了伤,尽管那块肉叫他吃了,一点也没浪费,但却不是能量守恒,现在又力敌三将,体力消耗之大可想而之,趁这个机会正好喘口气。而且他看来了一员年轻的小将,二十来岁的样子,银盔素甲,手执长剑,坐下大红马,英武非凡,因此就例外了一回,自报家门和编制,说得清清楚楚。 朱由崧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辽东祖克勇,那朕再问你,祖大寿是你什么人?” “那是本总兵的老主人,你……你是朱由崧?”自称朕的肯定是一朝的帝王了,祖克勇仔细一看这才认出来,遂一脸惊愕,朱由崧这打扮跟刚才帝王的形象判若两人。 朱由崧频频点头,难怪此将如此悍勇,原来是辽东祖大寿的家将,在明末要提起辽东祖家,赫赫有名,朱由崧知道,祖大寿是祖家军的老大,可以说,袁崇焕的名望是靠祖家军打出来的。 祖家军或者干脆就叫关宁铁骑,是主要以祖大寿的家将为骨干培养起来的队伍,当时袁崇焕任蓟辽总督,他推行辽人守辽土的战略思路,从附近归附的辽人中挑选精壮者充入军队,大力栽培祖大寿、满桂、赵率教等,自此祖大寿的一批家将成长起来,如祖大弼、祖大乐、祖宽、包括这个祖克勇,以及现任朱由崧锦衣卫都指挥使的祖海等等,都曾是关宁铁骑的骨干。 关宁铁骑是明末最精锐的军队,敢与满清八旗军一较高下。 “正是寡人,”朱由崧承认了自己的帝王身份,但瞬间有一个想法,不无疑惑道:“那朕就不明白了,你的主子祖大寿已经投降了鞑子,当了可耻的汉奸,你而为何没追随你的老主人而去,现在却又跟着左贼造反,是何道理?” 祖克勇四方大脸上的横肉抖动了一下,二目凶光四射,但还是说话了:“本总兵身为汉人,死也不会投降鞑子,候爷和大将军待某恩重如山,这次侯爷起兵并非造反,而是清君侧,让你这个昏君清醒清醒!” 骂自己的陛下是昏君,此时刘肇基、郑大木和李全等人恨不得一拥而上,将祖克勇乱刃分尸,但是没有朱由崧的示意他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憋足劲儿,把祖克勇围起来,等皇上的旨意。 被人骂昏君,此时朱由崧一点也没恼,他从收降郑隆芳身上总结了经验,当初东平伯刘泽清麾下的骁将郑隆芳对朱由崧也是无理至极,朱由崧忍着没杀他,但却得了一员骁勇之将,朱由崧现在又看好了这个祖克勇了,不是因为朱由崧多么能忍,而是他知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道理,尤其是眼前要匡复大明,太需要祖克勇这样的悍将了,朱由崧为国求贤,真是如饥似渴。 因此面对祖克勇的无视,朱由崧反而面色平静地劝道:“既然如此,祖将军投降吧,你被左家父子利用了,朕是不是昏君日后你就知道了,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今天朕看在你宁死不投降鞑子的份上,对你网开一面,既往不咎了。” 身后的三将一听,陛下真是太宽仁了,这不是太便宜这家伙了吗,像这样的乱臣贼子就应该万刮凌迟,诛灭九族! 然而,祖克勇一点也不领情,此时他休息得差不多了,又恢复了体力,摧马抡钺直取朱由崧,嘴里还骂道:“昏君,想让祖某投降简直是痴心妄想,着家伙!” 长把开山钺搂头盖顶就劈下来了,朱由崧把马往旁边一提,躲过这一钺,刘肇基和郑大木、李全都气祖坏了,要冲上来护驾,被朱由崧制止了。另外他们也都知道朱由崧武艺高强,因此手执利刃都保持着十足的警惕,给他们的陛下观战。 祖克勇一招不成又来第二招,搬钺头,献钺纂,对着朱由崧的要害部位就是一下,原来他的在钺尾部是个三棱透甲锥,能有半尺来长,前面能劈砍,后面能当枪矛刺杀。 说时迟那时快,一点寒光奔朱由崧的小腹刺来…… 第245章 御营显威(下)(二更) 这一招来得快如闪电,朱由崧想躲就来不及了,但也没想躲,而是而是用宝剑来迎他的钺杆。 祖克勇这一招快如闪电,但朱由崧比他更快,因为朱由崧的宝剑比祖克勇的大钺份量轻得多,他这杆大钺连钺头带钺杆没有一百斤重也差不多,但朱由崧的大宝剑充其量也就是十几斤重的样子,因此抛开二人的武艺不说,单理论上朱由崧就比他轻快。 只见剑光一闪朱由崧的宝剑就剁下来了,当啷一声,大宝剑正剁中钺杆,这刺来的一钺因受外力就改变了方向,一下子刺到朱由崧战马肚子低下的空档区。 但朱由崧没收剑,而是用剑压住了他的大钺。 祖克勇一看不由得心花怒放,昏君你真是找死,一口宝剑能压住本将军的大钺,不是祖某说句大话,两臂一叫力,连人带马就得把你挑飞了。 不怪祖克勇狂妄,长得五大三粗的他真有把力气,前者只一招便把郑鸿逵的大刀给磕飞了,朱由崧这身材这长相跟他比起来就是个文弱的玉面书生,因此他当时有这样的想法。 思维指挥行为。祖克勇不失时机地在马上两臂叫劲儿往上猛然一台,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大喊一声:“嗨!” 这一下力有千均,但是朱由崧人仰马翻被挑飞的镜头没有出现,甚至朱由崧坐在马上连动都没动,手中的大宝剑仍然牢牢地压在他的钺杆上,再看祖克勇的大钺还是那个架式,斜着刺向地面方向,连抬也没抬起来。 “这……嗯……”祖克勇脸红脖子粗,他不服气,也不相信,朱由崧能比他的力气大,又哼哧了半天,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也没把钺抬起来。 朱由崧面不更色,充他淡然一笑,“祖将军还要打吗?你看看四周的形势,识时务者为俊杰。” 祖克勇用眼睛的余光往四外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他带来的千军万马此时身边左右只剩他老兄一个光杆司令了,由于此时他在丘坡上,又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得很清楚,漫山遍野目光之所及,全是朱由崧的人马。 他还看见了一个熟人,就是他刚才追赶的那个射他一箭的郑鸿逵,不知他又从哪里转回来了,他正指挥着数不清的大军追歼他的人马,祖克勇甚至还看到了远处左梦庚带着残兵败将狼狈逃蹿的情景。 另一处,是他成千上万的人马已经被朝廷的人马抓了俘虏,这些兵将被缴了械,正在被朝廷的兵将往一处看押。 祖克勇一看大势已去,少帅的主力部队竟然也惨败至此,这一仗败局以定,他渴望的帝王就在眼前,但是想抓住或阵斩是万不可能了,甚至自己连全身而退也不可能了。 最后他一咬牙,把钺杆抽回来,抡起大钺再次向朱由崧砍去,这是玩命的征兆,但这次二人交战没三下,朱由崧一宝剑正拍到他后背上,为什么是拍而不是砍,是因为朱由崧没想要他的命,没有用剑刃而是用剑背。 祖克勇在马上坐立不稳,滚鞍落马,手中的长把开山钺坠落山石硬地,发出沉闷的铿锵之声。 没等祖克勇爬起来,数把利刃已经逼住了他,纷纷叫嚷:“别动!别动!敢动一动,窜了你的蛤蟆!” “绑!”朱由崧喝令一声,甲衣武士七手八脚将祖克勇捆了个结结实实。 “昏君,有本事你杀了我,要老子投降万万不能!”祖克勇一蹦多高,还出言不逊。 朱由崧二目寒光一凝,晃身就到了他眼前,剑光一闪,祖克勇头上的发髻被斩落一部分,倏地被寒光吹得无影无踪。 朱由崧用这种方式警告他,冷冷道:“别以为朕不敢杀你,杀了你跟碾死一只臭虫也差不多,但朕于心不忍,主要是因为你这身武艺,如果你真的执迷不悟,不愿跟着朕杀鞑子逐流贼,朕随时取尔的性命,带下去,好生看押,给他治伤,不许虐待他。” 就这样,祖克勇被抓了俘虏。 然后,朱由崧带着刘肇基、郑大木和李全等人与郑鸿逵一道,带领兵马追歼残敌。 之所以称左梦庚的人马为残敌,是因为朱由崧在跟祖克勇纠缠的时候,朱由崧的御营已经把这些判军杀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这时郑鸿逵跑了一圈,不但原来“败走”的部队折回来了,还把朱由崧主力部队带过来了,足足有六七万大军,因此这一个冲锋,左梦庚的人马站不脚了。 左梦庚吆喝不住,他的悍将祖克勇被朱由崧困住脱不了身,其余的人马都在逃命,他还想带着卫队力战扭转战局,但他的大刀刚砍翻了几个朝廷的兵将,迎面正遇上朝廷的铁骑营。 三千人马虽然不多,但他们保持队形,共进共退,三千匹马一齐冲锋,如巨型战国碾轧地面,三千杆长枪向前冲刺,无坚不摧。左梦庚抵挡不住只得败退,他是主将,这一败逃军心散尽。 而朝廷的兵将士气越来越盛,因为朱由崧擒住祖克勇后带四员大将亲自督战追残敌。 刚才是判军追杀朝廷的军队,现在反过来了,是朝廷的人马追歼判军,刚才那是诈败诱敌,现在却是追歼残敌。刚才郑鸿逵他们被追得跑了三十里余,现在朱由崧带着人马连本带利又返回来了,也追出了三十多里,一直追到澎泽城下朱由崧也没有收兵。 因为他们越追越近,越追前面判军的人数越少,而且他们看到了判军主将左梦庚了,虽然朱由崧没见过此人,但大纛旗上写着的“左”字就标明了这明狼狈逃蹿主将的身份。 因此朱由崧带着郑鸿逵、刘肇基、郑大木和李全等四将在后面紧紧咬住不放,紧随他们左右的是三千铁骑,这是御营的铁骑营,由于他们马快,把后面的步兵将士远远地甩开了。 他们要一股作气拿下澎泽,此时城头上立着的守城主将,正是东林党的余孽侯方域,他站在城头将城外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PS:第二更,祝大家周末愉快,晚上还有一更。 第246章 澎泽大战(上)(三更) 侯方域不止是会写散文,这位明末四公子之一的大才子胸怀锦绣,腹有良谋,出身将门世家,他们父子二皆为东林党,父亲侯恂是武将,指挥千军万马南征北战,曾经,名噪一时的左良玉还是他的帐前小将,侯恂官至户部尚书,后来引咎赋闲,这一生也是几起几落。 侯方域从他父亲身上也得不少军事上的本事,对兵书战策也有涉猎。不然也不会成为左良玉的智囊之一,这次左良玉给儿子左梦庚十万大军打头仗,也是想让儿子多历练历练,他率领大队人马作为后援,侯方域就成了左梦庚的军师的角色。 可惜左梦庚和祖克勇,狂妄自大,仗凭武勇,兵多将广,根本没把皇上这几万人马看在眼里,也是算不重视这个军师吧,前者侯方域给左梦庚出谋划策,坚守澎泽,以逸待劳。 如果按照他的方略部署,情况肯定不是现在这样,至少左梦庚的十万大军不会败得这么快,输得这么惨。 如今他立在城头,看到他们的少帅左大将军败回来了,队伍并不庞大,充其量也就五六千人马的样子。 侯方域心里一翻,当初侯某就不主张这种打法,可惜你们非要不听,刚愎自用,轻敌冒进,如今怎么样?就回来这么点儿兵马,那可是十万大军呀! 有参将建议他赶紧派人出城接应他们少帅,侯方域摇了摇头,因为此时他看到朝廷的追兵更少,顶多不过三千,而且他还看到了朱由崧的身影,这位久居京师跟钱谦益在一起鬼混,专门跟朝廷作对的侯公子当然识得当今陛下。 侯方域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他没有派出一兵一卒接应左梦庚的残兵败将,而是命令将城门大开,从守城的六千将士抽出一半,光在城门口附近就埋伏了一千弓弩手。 这时,左梦庚的人马就进城了。 “快关城门!”左梦庚进来后不管别人了,刚一进城就对守城将士叫嚣。 因为被追了三十多里,朝廷的兵马仍然咬着他们不放,他的骁勇大将祖克勇这么半天了也没跟上来,他就知道祖克勇凶多吉少了,他边跑边看,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被追得这么凶,他也看出来了,朝廷的兵马这次决不会轻易罢手。 “可是大将军,侯公子命令我们不能关城门。”有军将回应道。 听了这话,左梦庚恨不得将这位侯公子拉到面前大卸八块。我们都被追杀至此,你侯方域难道是瞎子吗?不派一兵一卒出城接应我们也就罢了,如今我们进城了,你却不让关城门,这不是让朝廷的兵将跟进来抓我们吗?你究竟是哪一头的,这个牲畜难道倒戈投降了朝廷不成! “你们究竟听谁的?我是大将军!……侯方域何在!”左梦庚气急败坏地叫嚣。 “大将军息怒。”侯方域已经出现在他的马前,见少主人怒了赶紧施礼解释道,“在下已经运筹好了,城中有六千守军,大将军又带回来几千兵马,合起来城中就有一万多人,在下看追兵不过三千人,而且昏君朱由崧还在里面,在下就想把他们引进城中,好瓮中之鳖,关门打狗,因事情紧急还没来得及请令大将军,当面恕罪。” 左梦庚一听眼睛里又闪出了希望的火花,精神头顿时又上来了,“哎呀呀,公子真乃当世诸葛,本帅错怪了公子了,悔不该不听公子之言,不然岂有今日之败?”左梦庚转怒为喜,称颂连声,还歉意连连。 侯方域也高兴了,“大将军不必自责,胜败乃兵家之常事,何况福哉,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请大将军赶紧收拾兵马,擒王杀驾在此一举。” 这时紧随左梦庚左右的残兵败将差不多都跑到城中了,朱由崧的人马也追到了城下,朱由崧一看城门没来得及关,正好省得攻城了,把大宝剑一举,喝令一声,“随朕杀进城中,一举拿下澎泽!” 朱由崧一马当先,像旋风一样,带着四员大将和三千铁骑也冲进城中。后面的人马还没冲到城下,就在这时,城门就关上了,四门紧闭,牢牢地锁死了。 朱由崧他们进城之后往里冲杀,这时城门口伏兵四起,万箭齐发,密如雨点的箭矢遮天蔽日。一时间,朱由崧的骑兵中冲在前面的落马者也不在少数。 朱由崧舞动大宝剑,上护其身,下护其马,射向他的箭矢在剑锋中纷纷改变了方向,在朱由崧的身边左右护驾的是刘肇基、郑鸿逵、郑大木和李全,四员大将把手的大刀舞动开来,拨挡雕翎,五个人冲在队伍最前面,成了一面坚实的墙,射过来的箭散落一地。 “陛下,城中像是有埋伏,赶紧撤吧。”郑鸿逵担心陛下的安危,一边打一边劝。 “如果真有埋伏,怕是此时我们也撤不出去了,今天就是拼光了也要拿下澎泽,杀,杀,杀!”朱由崧目光坚毅,说话斩钉截铁,说完打马如飞,迎着箭雨冲锋。 他的战马如一道红色的闪电,骑在马上朱由崧把宝剑舞得风雨不透,从视觉上,让人觉得他被一团剑光所笼罩,这团剑光以跑马的速度冲向判军阵营,剑光所至,射来的箭雨如天女散花般飘零,坠落尘埃。 帝王先士卒,先登陷身阵,其他的兵将还有什么可说的,全都抱定了为国尽忠的决心,呐喊着眼着朱由崧冲锋。 然而,三千兵将不是每个人都有朱由崧这两下子,在密集的箭雨压制下,他们几乎往前冲不动,纷纷中箭倒地。就连郑鸿逵、郑大木、李全和刘基肇这四员武艺高强的大将,也只能做到箭雨伤不了他们,往前冲是举步维艰。 看到只有朱由崧一人一骑冲在最前面,其他兵将被压制住了,刘肇基就急眼了,担心陛下有失,一边用手中大刀拨挡箭矢,一边对不断有人倒下的骑兵营喊,“军兵弟兄们,上弓箭!” 第247章 澎泽大战(中) 御营的铁骑营训练有素,眼前虽然被判军的弩箭压制住了,伤亡不小,但他们临危不乱,此时得到刘肇基的命令,赶紧把长枪在战马的鸟翅环得胜钩上挂好,探手把身后的弓箭全取出来了,同时拉弓往对面射箭,但战马并没有停冲锋。 这种对射,双方互有伤亡,判军的弓箭被压制住不少,这就减轻了朱由崧他们君臣冲锋的压力。朱由崧首先挥舞着长剑杀入敌群,剑光闪动处,血肉横飞,弓箭手纷纷逃命,接着是朱由崧的四员大将,然后是跟上来的铁骑,眨眼间这些人便全都冲上来了。 这下判军的弓箭手失去作用,甚至来不及撤退,便被杀了个七荤八素,留下一地死尸,其余的扔了弓箭纷纷溃逃。 这完全出乎侯方域的意料之外,他在城门口处埋伏了一千名弓弩手,在他看来,这一千人马突然杀出,一齐对着刚冲进城的朱由崧的人马射箭,这种猝不及防式的袭击,必然导致朝廷的人马纷纷中箭,大乱阵脚,他们趁乱带着人马再杀过来。 现在城中的六千人马只剩下一半守城,余者全部集中起对付朱由崧这三千人马,再加上左梦庚败回来的几千人马,加在一起一万多人,吃掉朱由崧的三千溃乱之师,应该不是难事,但眼前的景况完全不按他的设想发展。 一千名弓弩手几乎没起到什么作用,便被以朱由崧为首的三千铁骑打零散了,站在远处指挥的侯方域傻了。 其实侯方域设计得并不错,计谋不能说不高,套路也不能说不对,怪就怪朱由崧这支队伍太强悍了! 要知道这是朱由崧寄于厚望的御营,是从京营兵及各地挑出来的精英,刘肇基又在他们身上花费了两个多月的心血精心训练出来的,要是连这些叛军的弓弩手都对付不了,将来如何对付更加野蛮凶狠的鞑子! 朱由崧将这些弓箭手杀散以后,带着四员猛将以及铁骑营兵分两路,顺着左右两边的马道往城上杀,他要先抢下城防。 这时左梦庚已经把他带回城的残兵败将整顿好了,加上城中的守军共有一万三千余人,三千在城头守城,这一万人马是机动的,全部集中后带过来了,刚才被追杀得狼狈不堪,这么短的时间就调整好了状态,还把兵马集合好了,左梦庚也算是神速了。 “大将军,形势不妙啊,赶紧撤吧,澎泽怕是守不住了。”侯方域对左梦庚说出这样两句。 “公子何出此言?”左梦庚当然不甘心,好不容易把朱由崧困到城中了,怎么能撤呢?澎泽怎么会守不住,不是要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吗? “哎呀大将军,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此一时彼一时也。大将军请看,昏君的人马虽然不多,但个个强悍,我们人马虽多,但萎靡不振,怕是难有作为。”侯方域忧心忡忡道。 左梦庚一看,侯方域所言不差,朱由崧的人马勇不可挡,朱由崧、四员大将带着这些铁骑如虎入羊群,他的人马被杀得四散奔逃,他们已经顺着马道杀上城头了。 左梦庚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同时也骂自己的军将太饭桶。不过他这样骂的时候,自己脸上也觉得发热。因为他亲自动手了,就在刚刚,他亲自督领十万大军上和朱由崧的人马对阵,本来还打算攻下御营,活捉或阵斩这个昏君,但没支撑多长时间便被朱由崧的五六万人马杀得溃不成军,一口气败出三十多里,败逃城中甘当缩头乌龟,如果这些守城的军将被骂作饭桶,那他这员主将算什么? 这时侯方域又说话了,“将军再看,”侯方域说着,往城外一指,他们此时正站在城中的高处,就像在瞭望台上一样,城内城外一览无余。 这时夜幕不知什么时候已开始经降临了,但仍然能看得清楚四野,远处铺盖的兵马卷地而来,如汹涌的浪海,排山倒海,由远而近,呐喊声越来越大,响彻云宵。 渐渐地左梦庚看得更清楚了,从五色旌旗的标识已经表明,这些都是朝廷的兵马,左梦庚倒吸了一口凉气。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将军,赶紧撤吧,保存实力,再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侯方域催促。 但是左梦庚仍然不甘心,好不容易困龙在城,城中有上万人马,朱由崧的人马不过两三千人,城外的人马再多我们可以死守坚城,他们攻城需要时间,天又黑了,他们攻不下城,我们就把昏君抓住了,然后一切就好办了,他还心存侥幸。 因此他决定冒险一搏,遂与侯方域作了分工,又拨给人两千人马,让他带五千兵马负责守城,不管想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城守住,就算是守不住至少要坚持两个时辰。 他估计了一下,这是他活擒或阵斩朱由崧,并成功从城中撤退的最短时间。但是他根据什么这样估计,为什么不是一个时辰,也不是三个时辰其他更多或更短的时间,而恰恰是两时辰,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什么是一将无能,累死千军,这位侯公子算是领教了,但是他是大将军,他的话就是命令,侯方域只得执行。 左梦庚亲自带剩余的八千人马杀向朱由崧,而侯方域则带着五千人马负责守城,并从城头上把马朱由崧的人马往城下赶,这样城中全部的兵将一万多人全部投入战斗。 左梦庚吩咐下去,今天的战斗目标就是一个朱由崧,其他人可以一概不管,他知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当众许下重金承诺,有活捉或阵斩昏君者,要金给金要银给银,要官给官要女人给女人。 朱由崧的三千人马刚冲上城头,便被数不清判军包围了。 说是三千铁骑,只是个虚数或概数,其实朱由崧的铁骑营血战到现在只剩两千来人,但是他们跟着自己的陛下冲锋陷阵,士气本来就高,这时他们在城头看到城外铺天盖地的援兵杀过来了,心里更有底了。 朱由崧早就下定了决定,不拿下澎泽誓不罢休,四将跟着他们的陛下仍然冲在最前面,后面是他们的铁骑营,这支两千来人的骑兵跟着自己的陛下左冲右突,从城上杀到城下,从白天杀到天黑。 在胜负面前,白天和黑天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因为此时火把亮起了,这些火把是判军燃起来的,但同样能为朱由崧君臣照明。 朱由崧带着这支人马左冲右突,如游龙戏水,这时他的几万人马也陆续冲到了城下,知道他们的陛下被困城中,在总兵、副总兵、参将等将领的指挥下,几万人马连夜对澎泽城发起了猛攻。 第248章 澎泽大战(下)(二更) 澎泽是一座千年古城,然而城并不大,在明末是九江市辖下的五县之一,五千人马守城是不少了,但是澎泽称不上坚城,与城高池深的九江城在城防上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因此根本驾不住城外几万人马的猛攻,何况城内还有朱由崧带着四员悍将及两千多铁骑作内应,侯方域说得不差,关键是他们士气低落,因此,他们把所有守城的招数都用尽了,弓箭射完了,滚木和垒石也扔完了,最后把民房都拆了,但也没能挡住城下的攻城之兵。 不过这位侯公子不孚众望,超额完成了左梦庚交给他的守城任务,从天黑一直守到三更天,不止是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也有了,然而左梦庚却没能如愿实现自己的计划。 他们的近万人马非但没能抓住或阵斩朱由崧,反而被朱由崧这支人冲得七零八落,其实也别说是朱由崧,他们甚至连朱由崧身边的四将也没伤及。 城上城下到处都是死尸体,可谓是死伤枕籍,但十有八九都是判军的人马。 三更以后,城就破了。朱由崧的大军杀上城头,打开城门,几万人马如决口之洪水,可劲儿往里城里灌。 正在城头指挥守城的侯公子此时一看,大势已去,也没往城下逃命,也没有拉出宝剑搏命,他知道这些都是徒劳,文人的风采未失,仰天面对夜空长叹,长叹命运不济,长叹天不佑他,但很快被冲过来的朝廷兵将生擒活拿。 倒是左梦庚此时想到开城撤退了,但为时已晚。他一看想捉住或阵斩这个昏君,完全不可能了,城已经破了,到处都是朝廷的兵将,喊杀着冲进来了,他赶紧命人打开西门,但西门开时他傻眼了。 城门外堵得死死的,全是朝廷的兵将,无数的火把照耀下看得清清楚楚,原来澎泽小县早就被朝廷的几万大军围得水泄不通了。 “给我冲!”左梦庚作困兽之斗了,他打算从这里撕开个口子逃之夭夭,但他的命令刚出,对面万箭齐发,冲在前面的倒下一层又一层,后面的人赶紧往下撤,也不管是大将军、小将军的命令了,因为谁的命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们往后退,城外的人马不会看着了,呐喊着杀进城中,左梦庚只得改变方向。 这次他带着人马没跑出一箭之地,迎面正遇上朱由崧,这时朱由崧的身边左右不止四员大将和两千多铁骑了,而是成千上万数不清的兵马,形势非常清楚,这次他们插翅难逃,要想活命只有投降一条路。 因此不等左梦庚下令,他的兵将纷纷扔了枪檄甘当俘虏。 身为主将、少帅、大将军的他还想英勇一回,摧马抡刀作最后的挣扎,但他可没有他老子左良玉的勇猛,既不会左右射箭,胯马抡刀也够不上一员骁悍之将。 这时刘肇基冲上去,三下五除二便把他打落马下,若非朱由崧交待要活的,左梦庚早就身首异处了。 活擒了左梦庚,判军剩余的幸存者全部投降,天灰蒙蒙亮时,城中战斗全中结束。 这场鏖战从昨天午后郑鸿逵带领一万人马诱敌开始,然后场御营出击击溃祖克勇的人马,朱由崧生擒悍将祖克勇,郑鸿逵带主力部队反击,澎泽大战,这几场大战小战,整整历时了半个白天和一个晚上。 将士们已经疲惫了,但有胜利的精神支柱在,没有狼狈相。不过朱由崧例外,拥有修界武者体质,经常闻鸡起舞的他,又是二十来岁的生理年龄,血气方刚,因此将近十个时辰的战斗对他来说是小儿科,此时仍然精神抖擞,毫无疲惫之态。 主要是这场大胜仗太令人鼓舞了,太刺激了,十万判军全军覆没,三员敌将首领全部被抓了俘虏,剩下的仗就好打多了。 朱由崧兴致勃勃,也不回账休息,立在城头清晨的寒风中看着胜利的战果,简直是一种享受。 四员大将遵照他的旨意指挥着人马,查点伤亡,整顿人马,张贴告示出榜安民,修复城防,按照惯例,损坏的民房也一块修整,救治伤号,大批的俘虏被押在城外某处建立俘虏营,集中看押。 很快统计数字报上来了,这一仗全歼判军十万人马,光俘虏叛军就达三万四千余人,所得的甲帐器械粮草无算。这次朝廷的人马参战的仅七万多人,因为水师尚未开到,朝廷的人马仅伏出了几千人马的微小代价。 自有军务司处理伤亡事宜,并将受功将士登记上功劳薄。 朱由崧传旨人马就地休整,大举犒赏三军将士,也是等待后面的水师队伍赶上来,因为再往前八十余里便是湖口,过了湖口往西五六十里就是九江,要攻取这两个地方,北面是滚滚的长江,南面则方圆几百里的鄱阳湖,离不开水战了。 第二天傍晚,五千水师便开到了,澎泽以北江面上密密麻麻,大小战船二百余只,整齐威武地阵列江南岸。 选好营址以后,留下水师副统领郑彩负责指挥着人马安扎水师大营,铁臂苍龙贺兆雄带着女儿贺宣娇、偏将柳春红及一多名亲兵卫队飞马进城来见朱由崧报到。 此时澎泽大捷的消息他们也知道了,这个大开门红太令人振奋了,老头乐得花白胡须乱颤,最高兴的当然还是贺宣娇和柳春红,二人心急嫌马慢,恨不得立即就见到心上人,把老头和那些亲兵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来到朱由崧御营大帐,老头领着两员英姿飒爽的女将跪倒行君臣大礼,朱由崧欠身离座,满面笑容地把他的老丈人拉起来赐座,一男二位坐下向朱由崧表示祝贺之后,详细汇报了一路上的行军情况。 朱由崧传旨赐御宴,特意让李全入席,并亲自做陪,尽管是行军打仗,御宴仍然很丰盛,山珍海味,玉液琼浆,太监侍候,宫女笙箫,一样不少,氛围跟在皇宫也差不多少。 老头很明事理,当然不会在这里大吃海喝,尽管他的乘龙快婿是帝王,毕竟君臣有别,而且年轻人的心思他心里清楚,因此胡乱了吃一通,又磕了一顿头,老头借口水师事务繁多先退场了,接着是李全和柳春红借故也离场了。 朱由崧一看该走的都走了,好吧,朕这些天行军打仗也够清苦的,须得先解决生理问题再说,遂一摆手撤了歌舞,将贺宣娇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贺宣娇羞得满面酌红,娇叫了一声便尽情地伺候起了帝王…… 第249章 左良玉之死(三更) 在九江通往湖口的官道上,武昌侯左良玉正督师二十万赶往湖口。 左良玉是个山东大个,人高马大,身材魁伟,头顶铜盔,身披铜甲,外罩淡紫绝战袍,胯下一匹乌龙驹,左侧走兽悬天袋弯弓插箭,战马右侧的鸟翅环得胜钩上挂着他应手的长把厚背斩马刀。 这种刀类似于北宋时期的朴刀,刀苗子长,刀身宽,带着长杆,不同的是他的刀刀背比较厚,超过三寸,不算刀杆,刀身长四尺五寸,这就增加了刀的重量。 左良玉这身行头显得威风凛凛,他的威风是在战场上实实在在杀出来的,不是光会指挥部下作战,更善于冲锋陷阵,战场上他善于左右射箭,然后大刀跟上,这种双武器令他战纵横沙场几十年,跟李自成、张献忠、曹操等流贼大仗小仗打过无数次,最出名的一战是他一箭射中张献忠的面部,然后追上去猛砍,张献忠鲜血淋漓,幸亏部下拼死相救才得以逃脱,那是他有生以来最威风的一次。 不过眼前的左良玉面色忧郁阴沉,心里憋着一肚子气。倒不是因为朱由崧御驾亲征带八万人马来征讨他,这件事他一点也不忧心,前几天他三路用兵,近二十万大军兵分三路,从正面和江左、江右三个方向对朱由崧的人马形势包围之势。光正面就有十万大军屯驻澎泽,他儿子是统率,以祖克勇的悍勇和侯方域的博学多谋,把朱由崧的八万大军阻止住不是问题,然后左右两侧好几万人马,主将徐勇、罗岱、道兴皆是能征惯战之将,跟随他多年了,指挥作战皆有经验。两路人马水陆并进,从左右两翼包抄,掐断朱由崧归路,然后自己带二十万大军一到,昏君就插翅难飞了。 他现在憋气是他的三位幕僚,湖广总督袁继咸、湖广巡抚何腾蛟和湖广参政堵胤锡,三人全都不识时务,宁死也不肯跟着他造反或者参与他所谓的兵谏。 他太需要这三位了,特别是袁继咸和何腾蛟,他们私交甚笃,左良玉对这二位相当了解,皆有将帅之才,而且在朝中影响大,可是他嘴皮都劝薄了,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三人皆不就范,甚至组织兵民跟他干仗,面对二十万大军的围攻,袁何二人组织兵民硬是坚守了一天多,因此左良玉憋了一肚子火。 但尽管如此,他也不愿对这三位下毒手,在九江耽误了两三天时间,因澎泽还有大仗,他只有先把这三位软禁起来,然后起兵开赴澎泽,这一路上想着这些事他闹心。 正这时,斥侯来报:“启禀侯爷,大事不好了!少帅在澎泽吃了败仗,十万人马全军覆没,澎泽也丢了。” 这几句话如晴天霹雳,左良玉的双目就瞠圆了,断喝一声跟打雷一样,“你待怎讲?” 斥侯赶紧禀报了澎泽大战失利的详细经过,当左良玉闻知儿子被朝廷抓了俘虏,好半天没说一句话,成千上万的将士听闻噩耗也惊傻了。 左良玉的脸色铁青,变白再变红,突然哇哇地吐了几口血,裁于马下,人事不醒。 左良玉此前一点儿病也没有,体壮如牛,而且年纪也不算大,才五十多岁,出现今天这种状况纯是气的,有道是气大伤身,本来他就憋了一肚子火,又突然传来这样的噩耗,吃了败仗他不在乎,失去十万兵马包括祖克勇、侯方域两员健将他都可以不心疼,但亲生儿子被朝廷活捉了,他受不了,虽然是活捉但后面的事还用想吗? 因此脾气火暴的左良玉急火攻心,大口吐血当场昏厥过去。也别说是左良玉,摊上这样的事估计谁都受不了,这比老年丧子更厉害。 这下手下的兵将乱套了,幸亏谋士黄澍在场,赶紧传令就地扎营,没法再往前走了,抢救侯爷要紧。 很快左良玉被抬进了临时扎好的营寨,最好的随行军医为他望闻问切之后,不住地摇头叹息,黄澍和副将炮营统领马士秀等人一看就知道不妙,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他们的侯爷从来没生过病,体格健壮,武艺高强,但越是这样的人,不病则已,一病惊人。军医写了个方子,取药熬药。 但是当天夜里左良玉就一命呜呼了,暴病身亡。 历史上的左良玉是三个月后才病死的,由于朱由崧的穿越,左良玉缩短了三个月的寿命,但终究没有逃过历史宿命的怪圈,这样他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对左良玉来说这当然是便宜的,如果他不死还得忍受丧子之痛,被朱由崧抓住轻则一刀,重则万刮。 黄澍经验丰富,主帅在这个节骨眼上暴病身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定会引起哗变,传令立即封锁消息,对外只称侯爷偶得风寒,休养几日便好,二十万军队除了谋士黄澍、副将马士秀、左良玉的亲军头目李强,以及为左良玉首诊的军医外等少数几个主要人物外,其余的将士均不知道内情。 然后黄澍和马士秀等商议之后,假传武昌侯之令,将徐勇、罗岱、道兴三个总兵调回。三路大军破朝廷的计划彻底破产,这两路人马就是取下安庆,掐断朱由崧的归路也毫无用处了。 另外,黄澍和马士秀考虑这三员大将手握十万重兵,万一他们要趁机拉走队伍另立山头或投降朝廷就完蛋了。 另外他们决定,二十万人马也不能再往前走了,这仗没法打了,左良玉撒手西去,没有人能驾驭得了这支队伍,他们要不想旗倒兵散,被朝廷抓去砍脑袋,必须另立当家的,他们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能服众,那就是左良玉之子左梦庚,但左梦庚在朝廷手里,黄澍主意高,决定走马换将,马士秀赞成。 才离开九江三十余里,干脆撤回九江,放弃湖口,凭险守住九江,等朝廷的人马开到九江,派人与朱由崧谈条件,走马换将,用朝廷的三位大员换左梦庚、侯方域和祖克勇,其他人不说,只要能把少帅救回来,左家的大旗不倒,这支队伍不散,他们就还有希望。 黄澍和马士秀统一意见之后,立即命队伍拔营起寨,抬着左良玉的尸体,二十万大军撤回了九江城,第二天湖口的守将接到军令带着镇守湖口的几千兵马也撤回九江。 得知湖口的守军跑了,湖口成了一座空城,朱由崧派打探,确认左良玉用不是在用空城计之后,朱由崧立即传旨兵进湖口。 PS:第三更送到,再祝亲们周末愉快,看书之余别忘记支持小草,谢谢。 第250章 兵进湖口 朱由崧让郑鸿逵派出一名心腹之将带人马留守澎泽,因为郑鸿逵在朝中是五军都督府中军大督,是五军之首席长官,又直属兵部,派兵部将他最知人善任。 郑鸿逵给朱由崧推荐的这员大将叫彭纪,原属京营兵二标营的指挥使,这次被抽调随驾讨贼,在澎泽大战中,彭纪立下大功,亲手杀败了左梦庚,在追逃叛军的过程中,斩下二十几颗脑袋,指挥部众俘虏了判军五千余人,可谓是战功赦赦。 但此战他也受了一点轻伤,郑鸿逵推荐他留守澎泽有让他借机养伤的意思。 朱由崧随即召见了这位彭将军,彭纪进御帐给朱由崧施礼,朱由崧一看此将四十来岁的年纪,生得虎背雄腰,方脸膛,宽脑门,五官端正,二目有神。 朱由崧先问他伤势如何,彭纪完全不知道陛下召见他所为何事,这一句他受宠若惊,自己左胳膊上只是中了一箭,并未伤及筋骨,现在箭取出来了,上了药包扎好了,要不了几天就能痊愈,比自己功劳大的、受伤重的多的是,那些缺胳膊断腿的、现在还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重伤号大有人在,自己这点伤算什么? 看陛下亲口过问,他感到莫大的荣幸和激动,赶紧跪倒,“一皮肉伤而已,不劳陛下挂怀,微臣随时能上阵杀贼,不知陛下召唤微臣哪旁使用?” 朱由崧点了点头,从龙椅上起来,来到彭纪近前将他扶起,得知他左臂受了箭伤,朱由崧让他退去上衣,露出左臂缠绕的绷带,叫过来一名御医,二次为他诊治伤势,彭纪感激涕零。 然后朱由崧加封他为总兵官,命他驻守彭泽,让他一面守城一面养伤,并给他八千人马归他指挥调度,之所以给他这么多人马,是因为还有三万多俘虏需要看押、接受整编,包括左梦庚、祖克勇、侯方域等三名朝廷重犯,不能出一点差错。另外,此战还有不少受伤的,有轻伤有重伤,也须得留在澎泽养伤。 朱由崧告诉他对待俘虏的政策,并告诉他这是千斤重担,丝毫马虎不得。 彭纪信誓旦旦道:“请陛下一万个放心,出了差错,请取微臣的首级。” 安顿好澎泽的事宜后,连五千水师算上,朱由崧仅带了六万多人马离开彭泽,开进湖口。 朱由崧到达湖口的第二天,便亲自带着郑鸿逵、刘肇基和李全以及水师营的贺兆雄父女、郑彩、柳春红等到城外勘察地势。 湖口与澎泽差不多,也是九江下辖一县,是长江至鄱阳湖的汇入口,地理位置险要,西临长江,过了长江就九江府,湖口以南则是烟波浩瀚的鄱阳湖。 朱由崧先来到了江边的水师大营,看惯了万马千军,五千水师的阵容在朱由崧眼中算不庞大,但却威武雄壮,大小二百多条战船整齐地陈列着,战旗猎猎,在寒风中飞舞,大船的船头上及两侧装有金斤佛郎机以及虎蹲炮等重火器,小船上则部有弓弩手。 不管是大船还是小船上,将士们着装整齐,兵甲森森,朱由崧一看军容就知道其战斗力非凡,想到这是铁臂苍龙贺兆雄和海盗出身的郑彩带出来的队伍,肯定差不了,强将手下无弱兵嘛。 朱由崧登上一条大船,随行护驾的几员大将也上了船,另外船上还几百名水师,贺兆雄吩咐一声开船,这条大船抛锚起帆,顺着江南岸先顺流后逆流,朱由崧立在船头极目四望。 现在是冬天,江面水位是最低的,而且这里已经是长江中下游了,水流平缓,但江面开阔,江面最窄处能隐约望见判军的水师战船,陈列在江对岸,相比之下他们的阵容强大的得多。 朱由崧坐战船顺流南下,几十里后又到达鄱阳湖。 冬天的鄱阳湖水位也是最低的,但仍然是一望无际,放眼四望跟到了海边差不多,烟波浩渺,支叉交错,朱由崧发现这一带不是水就是丘陵,耕地和村舍较少。 视查完地势以后,朱由崧回到湖口御营,召集众将商议作战方案。 要攻取九江府,主要靠水战,因此水师统领贺兆雄、副统领郑彩、侠女贺宣娇、柳春红,还有熟悉水战的郑鸿逵、李全成了重头戏,当然御营统领刘肇基和郑大木也在座。 还没商量出个结果,九江的判军派人送来一封信,朱由崧打开信一看,信的内容是要求跟朱由崧走马换将,用袁继咸、何腾蛟、堵胤锡来换左梦庚、侯方域和祖克勇,三换三,如果朱由崧要不同意,他们主立即将这三个朝廷大员杀掉,悬尸城外,请朱由崧立即经予答复,落款是左良玉的名字,有年月日和武昌侯的印鉴。 朱由崧看完这封信后笑了,其他人还不知道信上是什么内容,还以为左良玉派人下挑战书来了,他们都看着朱由崧的表情,朱由崧把这封信的内容给这几员将读了一遍,郑鸿逵骂了一声,“左贼真会想啊,想换回他儿子,以微臣之见,陛下不能跟他们换,我们怎把他抓住了,放虎归山必要伤人!” “可是如果不换,左贼一定会狗急跳墙,杀了三位大人的。”贺兆雄道。 “三位大人皆是干国的忠良,他们与左贼不同流合污,血战九江,这说明三位大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如果真遭了不测,那是为国尽忠,名垂史册,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怨恨陛下的。”刘肇基道。 朱由崧听了他们的话淡然一笑,心中早有了注意,“各位爱卿,换肯定是要换,左梦庚一个懦夫,侯方域乃东林余孽,祖克勇又不愿投降,用三个不堪之人,换回三位对朕忠心耿耿朝堂大员,我们可占大便宜了。” 郑大木通过他老师钱谦益非常了解侯方域,忧心忡忡道:“可是陛下,姓左的不足为虑,侯方域乃朝廷重犯,博学多谋,还有祖克勇悍勇异常,把他们放回去再抓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朱由崧狡黠地一笑,“小爱卿不必担心,待朕略施小计,侯方域跑不了,还能让祖克勇跟他们反目成仇。” 第251章 走马换将(上) 朱由崧说出自己的计策,众臣皆抚掌称赞。 虽然朱由崧认为这种以三换三的走马换将,自己占了大便宜,因为左梦庚是个地地道道汉奸,虽然现在还不是,但历史上他率二十万军队投降了鞑子,在朱由崧的心理他的汉奸帽早就戴上了。侯方域虽然有些名气,毕竟是东林党后生小辈,祖克勇不过是一员倔强的悍将而已。用这样三个不逮之人,换回三位贤臣良将,民族英雄,这种买卖真是便宜不小。 但朱由崧仍然觉得不够,如果这真是一笔可以讲价讨价的买卖,有着后几百年见识的朱由崧可比明末的几个军阀有经商头脑,他决定用以一换三,而不是以三换三,即用一个左梦庚换回三位干国的忠良,顺便给祖克勇下个套。 不用担心判军不答应,父子连心,朱由崧断定他们主要要的是左梦庚,另两个只不过是随手捎带的拼头而已,尽管朱由崧尚不知道左良玉已经归天了,但这一点“商机”他把握得仍然很准。 朱由崧立即回信讨价还价,但就算是做生意讲价砍价也得有个理由,不然就是欺行霸市了,朱由崧的理由也很充分,在回信中说非常赞成走马换将,但是祖克勇深明大义,经过一番说服已经答应弃暗投明归顺朝廷了,朕有好生之德决定既往不咎,仍然官复原职让其继续为国效力,因此祖将军不能给你们,至于侯方域乃东林一余孽,朝廷之重犯,也不能给你们,说来说去只答应放一个左梦庚。 朱由崧写好信之后交给送信人带回,很快那边有了回信,果然不出朱由崧所料,他们同意朱由崧的以一换三,朱由崧大喜,成交! 遂双方定下了走马换将的方式、时间和地点等详细事宜。 就这样生意成了,朱由崧立即让刘肇基带自己的旨意到澎泽把左梦庚和祖克勇押到湖口,三日后,一队朝廷的军将押着两辆囚车进了湖口县城,刘肇基来见朱由崧交旨。 朱由崧立即传旨,带祖克勇。 时间不大,绳捆索绑的祖克勇被带到朱由崧近前,祖克勇立而不跪,并对朱由崧怒目而视。 郑大木和李全都要过来要揍他,被朱由崧摆手制止了。 祖克勇冷笑道:“哼哼,昏君少来这一套,祖某只求一死,绝不投降,最好给爷爷来个痛快,不要枉废心机。” 朱由崧一笑,“朕今天带你来不是劝你投降的,是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把左良玉写来的“三换一”书信扔给了祖克勇,由于手捆着,祖克勇没法捡,郑大木过来捡起来放在他眼前,“贼将,识字不,要不要郑某给你念念。” 祖克勇还真读过几天书,一看这是他们侯爷与朱由崧定下的走马换将计划,用袁继咸、何腾蛟和堵胤锡交换一个左梦庚,没有他和侯方域什么事儿。 虽然祖克勇没见过左良玉写字,因为左良玉不识字,顶多会写自己的名字,但落款有左良玉歪歪斜斜的签名和大红印鉴,认为这绝对假不了了。 其实这封信真是假的,不过造假的不是朱由崧,而是左良玉的谋士黄澍。 “给祖某看这东西干什么?”祖克勇乃军中悍勇匹夫,看完之后无动于衷的样子。 朱由崧紧盯着他一笑,“朕只是让将军知道此事而已,无他。将军张口合口说左良玉对将军恩重如山,但关键时刻他只顾着自己的儿子,早把将军抛诸脑后了,将军现在知道自己在左良玉心中的份量了吧,将军为左家父子冲锋陷阵,出生入死,但关键时刻人家只在意儿子的安危,早把将军忘却了,朕真替将军感到悲哀和不值啊!” 祖克勇脸一红恼羞成怒道:“这是祖某之事,何须别人来管!……祖某明白了,你们是想用这一招让祖某投降,简直是痴心妄想,祖某只求一死!”说着祖克勇站得笔直,胸脯挺得老高,嘴撇着,但心里不知不觉中对左良玉已经有了一层阴影。 郑鸿逵等人一看,陛下这一招怕是落空了,但仁至义尽,如此不识时务之辈宰了就得了,但谁也不敢多嘴,都看向朱由崧。 “哈哈哈……”朱由崧没生气反而笑道,“将军言之差矣,将军是不是太过自爱了,朕身为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众之宾莫非王臣,像将军这样的骁勇之士多如过江之鲫,单就这么在意将军乎?” 祖克勇被臊得脸红脖子粗,但觉得朱由崧所言的确是实话,只好又把英雄气概拿出来了,把心一横道:“要杀开刀,吃肉张口,啰嗦何来!” 朱由崧道:“朕没打算杀你,否则你也活不到现在,投降归顺之事朕从不强求任何人,既然你不愿意归顺朕,朕索性就放了你,你可以继续效忠左家父子,但记着你说过的话,不要投降鞑子,否则,虽然远必诛。明天就是朕与左贼走马换将之时,介时将军就自由了。” 郑鸿逵等人一听,一脸的讶然之色:陛下还要放了此贼?这不是放虎归山吗?他不投降鞑子,但却仍然跟着左良玉造反,这也可以有?这小子如此执迷不悟,陛下为什么不杀了他?陛下太宽容他了,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呀,此贼凶悍,用此能感化得了他?…… 顿时怎么想的都,甚至有些不认识他们的陛下了,就是出身绿林的侠义之士贺家父女也有些不解了,但看陛下一脸严肃又不像是开玩笑,身为帝王开口便是金口玉言,但是陛下太不可思议了。 最觉得不可思议的当然是祖克勇本人,他根本不相信朱由崧能这样不痛不痒地放了他,最多是说说而已。 将祖克勇带下去后,前军统领郑鸿逵,御营统领刘肇基,水师统领贺兆雄,等等,纷纷要求陛下收回成命,既然这一招离奸计不成,这说明祖克勇是左贼的死忠,不可能再归顺朝廷了,放了此贼后患无穷,即便不杀他也决不能放了他。 朱由崧力排众议,神秘一笑道:“各爱卿,明天的走马换将我们如此这么办,管叫祖克勇乖乖的回来。” 第252章 走马换将(下) 第二天上午巳时许,湖口城外的长江岸边,五千水师和从湖口军营拉出来的五万大军包括御营,在江边陈师,全副武装,绵延几里地全是兵马战船,船上以及岸边的大炮弹药全都填充好了,军将们弓上弦刀出鞘,做好了一切准备。 这时朱由崧出现岸边,身边是随行护驾几员武将和御营亲卫,左梦庚被人先带到朱由崧近前,朱由崧看了看他。 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年轻人,看脸面跟左良玉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朱由崧看到他就看到左良玉了,只是此人没胡须,个头也没有左良玉高,身材也没有左良玉魁梧。 此人平日里嚣张,现在成阶下囚徒,自然沮丧不已。 朱由崧道:“知道今天要干什么吗?走马换将,朕这就放了你,同时也想让你明白,你的祖将军已经归顺朕了,这次只能让你一个人走。” 左梦庚这几天也没受什么罪,但也绝享不了福,只是能解决温饱而已,想着自己这次落到朝廷手里肯定要完蛋了,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死法,后悔当初没听侯方域的,但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过去的事情不可能再重来,看来骄兵必败,是颠簸不破的真理呀! 可是他万没想到还能有活路,听完朱由崧的话,他顿时有种被馅饼砸中的感觉,但随即对祖克勇就恨上了。 一切就绪之后,水师统领铁臂苍龙贺兆雄、水师副统领郑彩以及熟悉水战的郑鸿逵、李全等四员大将押着左梦庚上了一条大战船,船上有二百名水师精锐包括五十名弓弩手随行,船头上还架着一架千斤佛郎机,船的两侧还各装一门虎蹲炮,从军将到器械的配备堪称一流。 因为这条船不但奉旨要把左梦庚交给判军,还须得平安地把袁继咸、何腾蛟、堵胤锡三位大人接回来,可谓是重担在肩。为了防止出意外,贺宣娇和柳春红两位巾帼率五十条大小战船共一千名水师精锐随后缀着。 朱由崧立马在江岸上望向江心,刘肇基和郑大木随行护驾,剩余的四千水师和六万大军随时做好应变准备。 这时最前边的那只大船驶到江心,正好对面也来了数条战船,密密麻麻的,不下百只,开在最前面的也是一只大船,看来他们也精心的准备和最坏的打算。 这时两只负责走马换将的战船相距数十米停下了,大炮弓弩手都瞄准了对方,这时从大船上卸下一只小船,满身甲衣的贺兆雄和郑鸿逵每人一口刀,亲自带五名水兵押着左梦庚上了小船,四名水兵划船往方靠。 那边跟这边模式也差不多,数门重炮也对准了郑鸿逵他们,从大船上也卸下一只小船,副将马士秀带着左良玉的卫队头目李强及十名水兵,押着袁继咸、何腾蛟和堵胤锡划船往这边驶来。 当两只小船靠在一起时,经双方辨认确认要换的人无误外,进行了交换,袁继咸三人上了郑鸿逵的小船,与此时同时,郑鸿逵的人把左梦庚交给他们,然后各自带着自己的人往自己的阵营驶来。 很快袁继咸、何腾蛟和堵胤锡从小船上了大船,将小船收起,然后掉转船头驶往岸边。 这时贺宣娇和柳春红的一千名水师五十条大小战船,在江中成阵势摆开,做了攻防准备,直到载着三位大人的这只大船平安过去了,对面的判军掉转船头收兵了,他们这一千人才撤回来。 等弃船登岸以后,袁继咸、何腾蛟和堵胤锡早被松了绳,三个半大老头颤颤巍巍跪拜在朱由崧脚下乞领圣罪,因为在他们的治下左良玉造反了,他们当然有不可推卸的罪责。 但朱由崧此时哪会究这个,安慰道:“三位爱卿洁身自好,淤泥不染其身,忠心可昭日月,平身吧,朕恕尔等无罪。” 三位大员感激涕零了,问题出在他们治下,如果遇上昏聩的帝王,砍了他们的脑袋他们也无处申冤,朱由崧一句话赦免了他们罪责,另外走马换将的搭救之恩更觉得无以为报,本来他们这次报定了必死之心为国尽忠,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陛下,陛下煞费苦心走马换将,隆恩天泽如山似海,三位朝堂大员觉得纵万死也难报答万一,因此他们三位长跪不起,泣道:“陛下呀,何故以微臣这三条践命而让罪大恶极的左梦庚逍遥法外?微臣苟活于世情何以堪!” 朱由崧笑着把他们拉起来了,“三位爱卿言之差矣,一个不堪左梦庚能换回文武全才的三位爱卿,朕可占大便宜了,讨贼驱虏,治国安帮,朕均要三位爱卿呢,而他左梦庚能干什么,只能伸着脖子让朕砍脑袋,哈哈哈……” 朱由崧谈笑风生,这三位大员却是热血沸腾,“请陛下赶紧传旨,微臣愿以领兵带队过江灭贼!” “不忙不忙,这出戏还没完呢,三位爱卿辛苦了,休养恢复几日再行讨贼不为迟晚,来人,把祖克勇给朕带来,连他的战马、开山钺都一并带来。” 很快,绑着的祖克勇被甲衣武士带到江边,后面是他的战马和大钺。 祖克勇这几天虽然是俘虏,但没受什么罪,只是关押着失去了自由,他皮粗肉厚,体格极其强壮,吃得香睡得着,加上有医有药,又不缺吃喝,因此他的箭伤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面对朱由崧他仍然撇着嘴,不服不忿的样子,认为把他带到江边估计要砍头了,一言不发,因为死,他早就准备好了,多活了这几天都是赚的。 朱由崧道看了看他的四方大脸,“朕再问你一句,到底降不降?” 祖克勇把脸一板,“问一百句也是这话,誓死不降,要杀祖某吗,动手吧,皱皱眉头不算好汉!”说着把眼一闭。 “朕说过没想杀你,既然不愿归顺,现在朕就话复前言放了你,你可以继续找你的主子效力了,但希望你也说话算数,不投降鞑子。”说着朱由崧示意。 郑大木过来把祖克勇的绑绳斩断,把他的马和钺都扔给了他,“贼将你占了天大的便宜,赶紧滚吧,滚慢了我们陛下说不定就变卦了。” 祖克勇一看这是真的了,他根本想不到或者不敢想,难道昏君有什么阴谋,又一想死老子都不怕,还怕什么阴谋!他活动活动筋骨,抄起大钺飞身上马,“当真要放了祖某,祖某还得回来跟你们战!” 说完头也不回,打马如飞沿着江边就跑下去了。文武众将和数万军兵就这么看着。 “陛下,就这么放这家伙走了,能成吗这一招?”郑大木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道。 朱由崧很自信地笑道:“放心吧,他不会停多久必然回来。” 第253章 悍将祖克勇归顺(上) 朱由崧的自信来自于未卜先知,当然他没有特异功能,但是他是个穿越者,相比这些人他有超三四百年的思维,历史上左良玉起兵造反不久病死九江,左梦庚率余众降清,这是明末历史上继崇祯帝煤山自缢之后又一天大的事件,它成了压垮弘光政权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些朱由崧当然清楚,现在朱由崧对祖克勇的性格已经摸得相当透了,此人骁悍难驯,想把他从判军阵营拉过来相当困难,但朱由崧还最喜欢征服这样有个性的悍将。 事因难能方显可贵。那种三言五语便可劝降的人,必是朝秦暮楚之辈,今天他归顺朝廷容易,明天他背判朝廷也容易,那种满来降满闯来降闯的软骨头,是最令人所不耻的,这样的人再有才,朱由崧也嗤之以鼻,朱由崧需要的是像祖克勇这样的钢铁硬汉,这也是他一直容忍对祖克勇格外宽仁的原因之一。 从祖海到黄得功,从郑隆芳到贺兆雄,朱由崧征服的有个性骁悍之将已经有几个了,可称得上经验丰富,对祖克勇的格外宽仁加上一招接一招的离奸计,欲擒故纵,朱由崧自信他必然来投。 走马换将至此圆满结束,救出三位朝堂大员,朱由崧传旨收兵了。 第二天有斥侯来报,左良玉在几天前已经暴病身亡了,左梦庚回到九江后大办丧事,全军挂孝。 “左良玉这么快就完蛋了?不过这也算符合历史走向,不出意料的话,祖克勇很快就会回到朕的身边了。”朱由崧听了,既吃惊又高兴。 这时,袁继咸、何腾蛟、堵胤锡、郑鸿逵、贺兆雄、刘肇基等也都知道消息了,都来到御帐劝谏朱由崧起兵,趁着现在天气尙好,大江大湖未冰冻,我军士气正盛,贼人新败又正办丧事,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正好用兵,一股作拿气拿下九江。 朱由崧点头道:“朕正有此意,不过人家的爹都死了正在举丧,我们趁机伐之胜之不武,再说左良玉毕竟为朕立过大功,功是功,过是过,至少也得让他入土为安,人死不结仇,另外还要等一个人,祖将军来降之后再起兵更为合适。” 对判贼还要讲仁义道德?陛下真乃宽仁之君也。但桀骜嚣张不可一世祖克勇真能来降? 但看朱由崧这么自信,众文武也不敢多言,但心里划弧,姓祖的万一肉包子打狗,我们岂不是错失良机,自我打脸? 镜头再转向祖克勇,他死里逃生,抄钺上马还撂下几句狠话,打马如飞顺着江岸就跑下去了。 两天后他在南康(今天江西都昌一带),这里湖面比较窄,有码头,便租了一条船,因身上没有银子,他便用马匹抵押。船家看他是一员军将,生得凶悍,兵荒马乱的也不敢得罪,没敢要他的马,免费送他过了鄱阳湖。 上岸之后便是德安地界,这对祖克勇来说是自己人的地盘,但他没往德安军营,打马如飞直奔九江城。 到了九江城外,见城门紧闭,吊悬桥高悬,城头戒备森严,白幡高挂,他知道这是办丧事,但是谁死了这么大派头,他疑惑地立马在护城河岸开始扯着嗓子叫城,但是军将不给他开城,反而骂他是朝廷的鹰犬,祖克勇解释但没人听并对他射箭。 祖克勇大怒,退出弓箭的射程之外,扬言要见侯爷,这时守城主将才骂着告诉他,左良玉已经几天前暴病身亡了,祖克勇听了如挨了当头一棒。 这时城门大开,从里面冲出一队人马能有好几千,过了吊桥便把祖克勇围上了,祖克勇没有反抗只说要见少帅左梦庚,便扔了大钺束手就擒。 很快绳捆索绑的祖克勇被带到身披重孝的左梦庚面前,他是从刀枪架下进帐的,左梦庚两眼都哭肿了,昔日的众将都在,像什么大谋士黄澍,炮营统领马士秀,水师统领徐勇,平时跟他关系要好的总兵官罗岱,道兴等,但此时全都对他怒目而视,恨不得吃了他。 祖克勇双腿一软跪下给左梦庚施礼。 “你好个败类,还敢回来!”左梦庚从案上转过来,一脚将祖克拉勇蹬翻在地。 “大将军,您一定是听信谗言了,祖某从未想过背叛侯爷,侯爷对末将恩重如山,这都是昏君的奸计……”祖克勇重新跪好把自己这些天朱由崧如何劝降,如何威逼利诱,自己如何英雄不为所动之事讲了一遍。 “那你说,昏君为什么放了你?”左梦庚两只血红的眼睛紧盯着他,一副不把他看穿誓不罢休的样子。 “末将不知,昏君只说不让末将投降鞑子,其他什么也没说。” “一派胡言!”副将马士秀有些忍不住了,平时二将谁都不服谁,马士秀把眼一瞪,“黄先生和马某苦心孤诣,用昏君的三位大员以三换三走马换将,要将少帅、侯公子和你换回来,但昏君硬是不同意只答应放少帅一个,怎么可能无条件将你释放?分明是你投降了昏君,来这里当卧底来了!” “我冤枉!”祖克勇急得涨红了脸,这种人打仗行,辩理他不在行。 “来人,将这个忘恩负义吃里趴外的东西推出去千刀万剐!” 左梦庚怒吼一声,行刑武士闯进来不容分说,将祖克勇头盔打落,数把钢刀压在脖子上,拧胳膊往外就推。 “刀下留人!” 罗岱和道兴两位总兵出来为祖克勇讲情,他们认为祖克勇是冤枉的,说以祖克勇的性格不可能投降朝廷,更不可能是奸细,并且愿意担保。 马士秀坚持要将祖克勇置于死地,左梦庚有点左右为难,谋士黄澍黄眼睛转了转,他也同意将祖克勇无罪释放,左梦庚只得把祖克勇放了。 散帐之后,副将马士秀看祖克勇和罗岱、道兴都走了,问左梦庚和黄澍,为什么不杀祖克勇?他分明就是朝廷派来的奸细。 黄澍道:“马副总,侯爷尸骨未寒,不能因为这事起内讧,罗岱、道兴都是有兵权之人,一个祖克勇就算是奸细也翻不起大风浪,日后留意此人,抓住把柄再行问罪不迟。” 第254章 悍将祖克勇归顺(下) 马士秀只得作罢,但从这一天起,他派人日夜盯祖克勇的梢,祖克勇知道后强压怒火,佯装不知,他认为身正不怕影邪。 马士秀在左良玉麾下是副将,炮营统领,红得发紫,数一数二,现在左良玉不在了,左梦庚成了新当家人,马士秀就更嚣张了,成了仅次于左梦庚的二号人物。 处理完左良玉的丧事,左梦庚招集众将商议攻伐朱由崧的事,左梦庚、黄澍和马士秀、徐勇皆主张寻求外援,因为左良玉不在了,澎泽一战他们折损十万人马,损伤了元气,虽然眼前有三十多万人马,加上武昌各地的人马都算上他们还有四十多万大军,还有几座城池,但军心不震,士气低落,与朝廷对抗他们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 尤其是遇到了这个功夫帝王朱由崧,动不动就御驾亲征,还善于走险棋,出奇招,十万大军前后没撑过三天,澎泽一战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血本无归,左梦庚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觉得这个对手太强大了,虽然眼前这个昏君只有几万人马,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江淮以南都是他的势力范围,这半年来朱由崧连连出大动作,左梦庚等人当然也听说了,清洗厂卫,诛杀马士英、际大铖,御驾亲征,四镇平乱,摆平了东林党,据说皇上直接能调动的军队不下四十万,想想这些,左梦庚觉得前途渺茫。 但现在可以寻求的外援有三种势力可选,一个是大顺皇帝李自成,一个是盘踞四川八月份刚刚称帝的大西皇帝张献忠,另一个就是满清鞑子。 但是左梦庚直接把张献忠排除了,原因是他们左家跟张献忠是死仇,当年武昌侯左良玉箭射张献忠,并追上去用大刀狂砍,张献忠面部中箭,被砍得浑身是血,险些丧命,而且他得知张献忠睚眦必报,让他们出兵协助无疑于与虎谋皮。 这位大顺皇帝李自成也不大可能,尽管李自成心胸开阔,可能会不计前嫌与他们合作,共同对付昏君朱由崧,但是他现在自顾不暇,被多尔衮的杂牌八旗咬住不放,潼关大战还在继续,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这个时候他根本不可能是抽调出兵将来帮他们。 剩下的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向鞑子求援。 但是这些野蛮的关外野猪皮们无利不起早,平白无故不可能派兵来援助他们,要想让他们出兵,只有一条,那就是当汉奸投降鞑子。 “鞑子不是人,身为汉人,宁可投降朝廷也不能投降鞑子!”祖克勇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此言一出,左梦庚心里不痛快,马士秀和黄澍相互看了看,包括水师统领徐勇,他们都是同意当汉奸投降鞑子的,在他们眼中,汉奸的营生虽然为人所不齿,但至少能苟且偷生,要是被朝廷抓住,吃饭的玩意儿就没了,说不定得祸灭九族。 因此马士秀先说话了,对祖克勇冷笑几声,“哼哼,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果然是朝廷的鹰犬,来人,把这个败类给我拿下!” 马士秀现在是二号的权势人物,他说话基本上就能代表左梦庚,因为他掌管着威猛的炮营,几十门大炮说向谁开炮他说了算,在场的高级将领都不会忘记,半年之前,崇祯帝在煤山自缢,朱由崧刚刚登基时,有不少将士打算挥师东进,左良玉不许,一些军将蠢蠢欲动,马士秀用大炮封锁了大江,“哪个敢不听左公的命令,我杀了他!” 这一声吼得果然没人敢动了。左良玉在时,马士秀是红得发紫的人物,现在左良玉蹬腿了,他儿子成了新当家人,马士秀大权在握,就是左梦庚也得给他几分面子,因此马士秀话音刚落,帐外答应一声如狼似虎地又闯进来几个行刑武士,不容分说又要对祖克勇动手。 祖克勇这次忍无可忍了,不说平时他们俩有间隙,单就这几天马士秀派人监视他,他就肿着马士秀的毒,因此这次便爆发了。祖克勇一转圈的工夫,这几个行刑武士全横着飞出去了,手中利刃落地,叮当乱响。 “杂种,你敢害老子,老子劈了你!” 祖克勇像疯了一样,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像牛吼一样向马士秀扑来。 马士秀没想到祖克勇敢如此放肆,但要论单挑十个马士秀也不是祖克勇的对手,吓得他赶紧躲闪,祖克勇拎刀在帐中追着他跑。 “反了,反了!来人……”左梦庚和黄澍都气坏了,吼了几声,外面的兵将,要捉拿祖克勇,祖克勇豁出去了,抡手中刀杀出大帐。但外面全是左梦庚和马士秀的人马,像潮水般向他冲来。 祖克勇抡开钢刀如砍瓜切菜,又如虎入羊群,但他一个人左冲右突面对千军万马想冲出去也是万难,主要是没马和应手的开山铖。时间长了,被人抓住宰了是必然的。 祖克勇现在有些后悔,要知道是这样还不如投降朝廷,朱由崧似乎并不是昏聩无能啊,自己投靠左家父子真投错了人。祖克勇对朱由崧态度立马转变了,但问题是他现在想脱身都难了。 正在这时,祖克勇身后一阵大乱,一支人马杀进来了,为首的是两员大将,正是罗岱和道兴,二将与祖克勇要好,早就看不惯马士秀和黄澎等人,更不愿投降鞑子,因此他们带着一支亲信队伍声援来了,杀到祖克勇面前,把战马和开山钺都带来了,祖克勇大喜,抄起大钺飞身上马,祖克勇如虎添翼,马钺所到之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肢体伴随着枪械和战马凌空乱飞。 罗岱和道兴手中的枪刀也不吃素,左梦庚、马士秀、徐勇的人马虽多,但根本困不住他们,三将带着人马杀出一条血路,往江边而来。早有人把船只准备好了,几百人上了战船一商议,干脆归顺朝廷吧,几十条船只驶向对岸。 这时马士秀和徐勇带人追到江边,徐勇率领水师营追杀,马士秀则动用了炮营对祖克勇等人开火。 第255章 江中大战(上) 左良玉兵力最凶时达八十万,水师也很凶,据史书记载,左良玉在武汉起兵造反时,战船在长江上排开,从汉口到蕲州绵延二百余里。 现在左梦庚手下的水师营达五万之众,祖克勇、罗岱和道兴哗变策反了几百人如果是坐船跑了,徐勇的水师营责任不可推卸,因此水师统领徐勇急率水师开船追击。 这一下子就出动了一万水师,连同祖克勇的几十条战船,共二三百条战船在大江中就展开了竞逐赛,密密麻麻,布满了江面。 徐勇指挥着水师一边追边命令开炮,这是船上装的火器,当然没有威力最大的红衣大炮,那玩意射程虽远,威力也大,但是太笨重,一门红衣大炮少说上千斤,有的其甚至超过一吨,而且太贵重了,朝廷的御营才有十门红衣,他们也根本没有几门这样的大炮,都配备在了炮营。因此当时战船上的火器主要是佛郎机和一些铳炮之类的轻火器。 但尽管如此,数门铳炮一齐开火也打得水柱四起,震天动地,祖克勇、罗岱和道兴他们不熟悉水战,他们策反的这几百名心腹将领由于事情紧急只临时是劫了二十几条船。因此水师营追过来一开火,有几条船被火炮击重,船体倾斜,有的进水,很快船就沉了,船上的兵将没入水中,有的被徐勇的水师营追上刺杀,有的被抓了俘虏,有的被冰冻的江水夺去了性命。 还剩下十多条船,这时祖克勇大船中弹起火了,罗岱和道兴一边组织灭火一边摧促快船,祖克勇此时看到了他们的一部分心腹将领沉尸江底,眼珠子都红了,命令弓箭手向追过来徐勇的水师射箭,但弓箭的威力相比火器就小得多了,而且射程太有限。徐勇的战船越追越近。 “快,快开船!”罗岱、道兴、祖克勇在一条大船上,现在都无能为力,不想全部葬身江底或被抓回去,只有逃命。 这十几条船刚逃到江心,这时马士秀的炮营就开火了,炮营的力当然比战船的威猛得多。 “咚,咚咚咚,叨叨叨叨……”打得地动山摇,数米高的浪花一柱接一柱,几十发炮弹在这十几船前后左右就炸开了。 有的船被当场炸断,有的则被大浪掀翻,上百名兵将在冰冷的江水中挣扎,这些都是祖克勇、罗岱和道兴的亲信兵将,但寒冬腊月的天气,在深不见到的长江中,不用敌人打,他们也挣扎不了多久的。 但祖克勇他们根本顾不上救他们,因为这时一只炮弹呼啸而来,祖克勇所在的大船桅杆则被一炮炸断,数名开船的兵将被震落江中,这只残船便在江中转开圈了。 祖克勇等人一看心里一凉,这算完蛋,这条船上还有一百多人,也全都束手无策,有的看追兵临近,准备跳江,而祖克勇、罗岱、道兴等人则各执利刃准备以死相拼。 这时马士秀命令停止炮击,因为他站在岸边的高处看到徐勇率无数条战船把祖克勇等的船只已经包围了,他们插翅难飞。 “你们跑不了,赶紧束手就擒,跟徐某去见少帅领罪,否则让尔等全部沉尸江中。”徐勇立在船头对祖克勇等人喊话。 “我日你祖宗,你也愿意跟着他们投降鞑子当汉奸!” 祖克勇等人就跟他们对骂,因为距离比较近了,就动用了弓箭。但是不管动用什么,徐勇的人马都占绝对优势。一时间,万箭齐发,祖克勇的人又有不少中箭裁入江中。 “罗兄道兄,实在不行,我们就跳江吧,也不能让这帮杂种抓了俘虏。二位兄台的恩情我祖克勇只有来世再报了。”祖克勇对这二位抱拳道。 “不要那么说,我们反左梦庚和马士秀也不完全充你,实不相瞒,我们早就有归顺朝廷之心,既然事情不成,我们来世再见吧。”罗岱和道兴说完,就准备和祖克勇等人一齐投江自尽。 就在这时,炮声又轰鸣起来。一枚枚炮弹准确地在徐勇的水师中间炸开了花,数条战船被炸碎,有的被炸得起火继而沉江,有的被当场掀翻。 “马士秀,你们他妈瞎了,往哪打炮!”徐勇刚骂了一声,一发炮弹凌空而来,落在他所在指挥船旁边,接着激起冲天的水柱,险些将他所在的大船掀翻,徐勇站立不稳被震趴在船头。 “总爷,是江对岸朝廷的火炮,厉害着呢,快撤吧!”有亲兵小心翼翼地过来把他扶起来提醒道。 徐勇惊魂甫定,仔细一看,果然这一发发的炮弹不是从马士秀的炮营飞过来的,而是大江对岸飞来的。能打这么远的距离,绝对是红衣大炮,也只有红衣大炮。 徐勇猜得完全正确,这是朱由崧的御营中的重火器火炮营开火了,这是一千人马的编制,拥有各式火炮六七十门,其中火力最强射程最远威力最大的红衣大炮十门,刘肇基指挥着进行了两个多月的训练,炮营战斗力提升了一大截,机动性强,瞄得准,打得狠。 前几天朱由崧带刘肇基等人冒着寒风看完大江看大湖,这不是坐船游览风景,而是视察地势,以战略家的眼光部署战斗。刘肇基将炮营选好位置几十门大炮早就部署好了。 祖克勇等人在江对岸那么折腾,朱由崧早就得报,说判军哗变,起内讧打起来了,朱由崧心中大喜,立即就想到祖克勇的事,他精心埋下这颗雷终于在判军中炸响了,但为了稳妥起见,他亲自带人出城来到江边登高一望,很快就认准了江中的祖克勇,因此徐勇的水师把祖克勇包围的时候,刚好到红衣大炮的射程内,朱由崧便果断命令刘肇基下令炮营开火。 十门大炮轮番轰炸了一通,判军的战船沉江的沉江,起火的起火,倾翻的倾翻,大江之中跟放鸭子一样,熙熙攘攘的全是判军的人马。 一看差不多了,朱由崧命令出击。 五千水师二百多条战船倾巢而出,呈战斗编队,小船在前大船压后,像箭打的一般朝判军的水师冲来。 第256章 江中大战(下) 判军的水师虽多,这次出动了一万大军三多百条战船,但被朱由崧御营的这一顿红衣大炮轰得七零八落,全乱套了,判军的水师统领徐勇一看不好,赶紧传令撤退。 但是此时他已经指挥不灵了,朱由崧的人马很快杀到附近。 这时朱由崧将岸上的事暂时交由袁继咸、何腾蛟和堵胤锡负责,身披重甲的朱由崧登上了最大的一条指挥船,在后面亲自督师。卸营统领刘肇基和郑大木按剑扶刀,紧紧立在他左右,这条大船上有二百御营兵,全是火铳手,另外还有三百名水师,包括一百名弓箭手,船头上装着一门佛郎机,两侧船玄上各装有一门虎蹲炮。这在当时武器装备称得上一流的军舰了。 在朱由崧前面共有六只水师小队,每只小队有水师七八百人,分别由贺兆雄、郑彩、郑鸿逵、贺宣娇、李全、柳春红等六将负责具体指挥,这六员战将除了一半来自绿柳山庄,一半来福建郑家军的海盗,水里的本事个比一个牛逼,六只小队像六把尖刀直插向判军的阵营。 朱由崧这五千水师的大船上也装有火器,虽然船头上的佛郎机和虎蹲炮不及红衣大炮射程远,但到了射程范围,一齐向判军开火威力也相当大,这种在红衣大炮之后,数门佛郎机和虎蹲炮接连开火。 惊天动地的炮声此起彼伏,江中到处是冲天的水柱和倾翻的战船,还伴随着滚滚的浓烟和火光。 小船相对于大船来说,速度快,灵活度高,因此很快小船的弓箭也冲到了射程范围,几十条小船一字排开阵势,每只船上有十名弓箭手,一声令下,几百名弓箭手万齐放箭,天空中数不清的箭雨呼啸着罩向混乱的判军。 一时间判军中箭落水者不计其数,判军人数虽多,但现在全乱套了,先挨炮后挨箭,根本无有反手之力,这时朱由崧的六支水师小队便冲进判军的水师阵营。 “杀!杀!杀!” 贺兆雄、贺宣娇、柳春红、郑鸿逵、郑彩、李全等身先士卒,跳上判军的战船,各举刀枪杀向判军,这下朝廷的人马彻底占了上风,只杀得江中到处都是死尸,把江水都染红了。 判军被杀得大败,徐勇一看指挥不灵了,也顾不得追杀祖克勇等人了,他连自己的兵将也不要了,仅带着大小二十几只战船,在他们的掩护下狼狈而逃。 祖克勇等人得救了,他们加入贺兆雄的队伍一起追杀判军。 但很快朱由崧的旨意下达了,停止追杀,立即收兵回营。 郑彩和李全不解来问朱由崧:“陛下,为什么不追了,一鼓作气,端了贼人的水师大营岂不更好?” 朱由崧道:“朕这次率水师只是为营救祖将军等人,而不是过江作战,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现在我们对贼人那边的情况不甚了解,而且再往前追,就进入贼人的火炮射程范围了。人现在已经救回来了,还打了个大胜仗,暂且收兵吧。” 这下众将皆佩服朱由崧锐敏的观察力和果断英明的决策。在胜利面前,还能有保持清醒的头脑,非常人所能及也。 这时,祖克勇、罗岱和道兴带着一二百人上了朱由崧船,感激涕零,全都跪在船板上向朱由崧乞罪,“陛下,臣罪投降来迟,罪该万死,请陛下治罪。” 朱由崧哈哈大笑,“朕就知道你祖克勇会回来的,迟是迟了点,不过迷途知返,善莫大焉,还带来这么多识时务的兵将,弃暗投明,功过就抵了吧,朕全都恕尔等无罪,都起来吧,从今天开始,你们还是朕的好儿郎!” 都说朱由崧宽仁无敌,今天这些人算领教了,以他们所犯之罪轻则杀头,重则灭门,现在朱由崧一句话全都赦免无罪,而且,他们这条命还是朱由崧救的,若非朱由崧率水师及时出手,他们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了,不是葬身江底,就是被抓回去,那样会死得更惨,一时间都觉得朱由崧是菩萨帝王,要知道这样,早就来归顺朝廷了。 以祖克勇、罗岱、道兴为首,这一二百人跪在甲板上给朱由崧磕响头,有的额头上磕出了包,有的额头磕破了鲜血直流,但也不知道痛了,他们用这种方式忏悔并宣誓忠心。 这时贺兆雄则带水师开始打扫战场,虽然收兵了,但水里的战场也须收拾一下,落水的须得救上来,朱由崧传旨,江中有活气的不管是敌是我一律救上来,受伤的亦是如此,不分敌我全部救治,朱由崧的这些政策很多将士都知道,开始时都不解,但这些人被救过来之后,敌人全部变成了陛下的死忠,因此都很服气朱由崧的这一招。 这一战不足一个时辰便结束了战斗,判军一万水师仅跑回去三千多人,有一千多人成了朱由崧的俘虏,还一百多条战船都成了战利品, 这些船有些完好无损,有些损毁轻的弄回去后修缮一下便可使用。那些炸毁的、被烧毁的、翻入江中的,等等,这些损毁严重的船是没办法了。 他们指挥把俘虏集中在几条大船上,带着战利品回了江对岸。 江中的这一小仗打得也相当漂亮,这是朱由崧第一次亲自在船上督师,也是第一次大江中指挥水战,连一千多名俘虏算上,此战共歼灭了判军水师六七千人,更加可喜可贺的是,不但收降了悍将祖克勇,还得了罗岱道兴等一二百名兵将。 朱由崧传令,犒赏三军将士,该记功的记功,然后大排筵宴,全军庆贺一天。 朱由崧白天陪着将士们饮酒,晚上和贺宣娇行鱼水之欢,这一天过得非常惬意。 但世界上的就是这样,有人笑必然有人哭,有人打胜仗,必然有人吃败仗。 徐勇带着残兵败将,狼狈逃回水师营,查点人数一万水师,现在只剩余三千四百余人。 副将马士秀的炮营作为也不大,开始时表现还行,差点将祖克勇等人送入江底,但后来,目标不在射程是不在射程,在射程内时,双方又是混战,怕伤及自己人根本不开炮了。 因此二将一脸沮丧,来见左梦庚请罪。左梦庚唉声叹气,一筹莫展,打一仗败一仗,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黄澍给他打气提神,“少帅不要泄气,我们坚守不战,马上派得力之人,联系鞑子,只要鞑子愿意接纳我们,必然派兵来支援我们,到时候再与昏君决一死战,报这两次兵败之仇。” 第257章 多尔衮用兵 朱由崧犒赏三军,全军大肆祝贺了一天,第二天,召集文武众将商议破九江之策。 现在文官有了袁继咸、何腾蛟、堵胤锡,武将又多了祖克勇、罗岱和道兴等,这些人对九江一带地理情况,对左梦庚的兵力情况、战斗部署等等一切敌情掌握得非常透彻,虽然现在左梦庚一共还有四十余万兵马,掌握着九江、德安、武汉等广大地区,但皆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他们迅速制定了强度长江攻取九江的战略计划。决定从鄱阳湖和湖口两路用兵,祖克勇和罗岱、道兴自告奋勇,愿意打头阵,袁继咸、何腾蛟、堵胤锡也不甘落后,纷纷请令出战。 但这时天公不作美,天气骤变,北风呼号,大雪纷飞,纷纷扬扬,下了几天几夜,九江、湖口一带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一片银装素裹的画面。 朱由崧一看这仗没法打了,现在马上也年关了,只有等到来年开春,冰雪消融以后再开战。但也没闲着,把湖口和澎泽两地的政务暂时交给袁继咸、何腾蛟和堵胤锡负责,军事上让郑鸿逵、刘基肇、贺兆雄、郑彩等武将带各营守好要塞。 朱由崧将自己解放出来,难得消停几天,他一看这雪后中的景色太美了,登山望湖,游鉴雪中的长江,带着贺宣娇赏雪观景,郑大木、李全和柳春红等人随行护驾。 朱由崧一边携美赏雪,一边盘算着补给军队的事,粮饷方面湖口和彭泽可以就地筹措一部分,然后雪过天睛之后,可以从附近的安庆等州县再征集一部分,京师再调运一部分,基本上能维护三月两月的,差不多就解决问题了。 军队的人员也需要补给,主要是伤亡减员,在湖口有一千多俘虏,澎泽还有三万多俘虏,正好借助这个机会将他们改编,现在六七万人马对战左梦庚的几十万大军,显得众寡悬殊,这几万俘虏改编过后补充到各营,介时水陆大军能突破十万,就不需要再从京师各地调兵遣将了,现在三线做战,也就无兵可调。 三天以后,朱由崧开始实施补给计划,当地筹粮的事以及从安庆等附近州县征集粮饷这些事由交给袁继咸、何腾蛟、堵胤锡等三位大员负责,从京师调运粮饷的事交给郑鸿逵郑大木叔侄统管。 朱由崧传旨,就地筹粮和附近征粮一定要公买公卖,对那些有屯粮的大地主大富户也不可激化矛盾,另外对缺吃少穿的灾难百姓还要进行抚恤。 兵就是匪,匪就是兵。这句话告诉朱由崧军队重在管理,远的不说,就闹得轰轰烈烈的李自成农民大起义就是例子,历史上李自成的江山为何昙花一现?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其军纪不严,对部署约束不够,抢劫、**、鱼肉百姓的事时有发生,特别是攻下北京之后,这种状况更甚,失去了民心,李自成挖空心思树形象,但奈何其部属如郝摇旗、刘宗敏等军将一直往他脸上抹黑,最终导致大顺政权崩盘,从山海关兵败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因此朱由崧在这方面非常谨慎,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教训深刻,因此三令五申,要求武将要严肃军纪,凡骚扰百姓、私入民宅、抢劫、**者,不论官职和军功,一律格杀勿论。 因此朱由崧的军队,纪律严明,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驻地休养,都能做到对百姓秋毫无犯,深得民心。 视线暂时转到北京。 不满七岁的小福临于九月份已经来到北京登基坐殿,年号顺治,并将大清的国都从盛京(今天的沈阳)迁移到北京,宣布1644年为顺治元年。 一个小孩蛋子能坐上帝王的宝坐,不是世袭,因为他是皇太极的第九子,当时从哪方面论皆挨不上他坐龙椅,也不是因为福临是神童,而是满清贵族权势之称几经调和之后的产物,因清世宗皇太极生前未立太子,致使他生前就种下了皇位继承之争的种子,皇太极死后,福临的异母长兄豪格和叔叔多尔衮争位,多方利益权衡之下,天子之福终于来临了。 1643年10月8日,时年六岁的福临在盛京承袭父位,由叔父睿亲王多尔衮及郑亲王济尔哈朗辅政,实际清廷由多尔衮控制。 早就对中原野心勃勃的满清八旗,早在皇太极时代就在四处扩张,进行资本的原始积累,福临坐上大宝之后,摄政王多尔衮开始了对汉人的征服。 而且能干的汉奸越来越多,像什么范文程、宁完我、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祖大寿、佟养甲,等等,特别是一片石之战,吴三桂又加入了汉奸的队伍,将名噪天下的李自成杀得大败,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大顺军打一仗败一仗,满清八旗的杂牌队伍打一仗胜一仗,这些越来越强烈地刺激着这些八旗弟子的贪欲神经,此时这块辉煌了五千年的土地就像是他们眼前的一大块肥肉,让这些关外的野猪皮们不完全吞下去誓不罢休。 于是摄政王多尔衮带着小福临来北京坐殿了,大清的都城自也从盛京迁到了北京。在摄政王多尔衮的操控下,满清八旗的杂牌军紧咬着李自成不放,从山海关撵到北京,从北京又撵到河北,从河北又撵到河南,从河南又撵到山西陕西。 满清八旗之所以对李自成如此执着,因为他们首先要剿灭的就是这支农民军。因为在当时,崇祯上吊,大明江山只剩下东南一隅,名存实亡,不足为虑,李自成领导的大顺军势力最大。 但李自成跑到潼关不跑了,因为他看出来了,无论他跑到哪里这些野猪皮都会追到哪里,于是在潼关摆开战场打算与东虏决一死战。 双方在潼关大战一个月,互有胜负,这时李自成的增援队伍过了黄河到了怀庆,多尔衮只得将在河南作战的豫亲王多铎调往怀庆,以减轻潼关大战的压力。 多铎率领几万杂牌鞑子不孚众望,打垮了怀庆的大顺军,挥师潼关,他们这路人马刚到潼关南原,这时战报传来,朱由崧趁机两路用兵,二十万大军兵出河南和山东,以势如破竹之势将他们刚刚得下来的山东全部和河南大部夺回去了。兵锋直接威胁他们的大后方,多尔衮大惊,立即命令多铎原路返回迎击朱由崧的人马。 第258章 另类的潼关大战 朱由崧的两路大军仅一个月就拿下了整个山东和河南的大部分地区,直接威胁到满清的都城北京和潼关之战,睿亲王多尔衮闻报大惊失色。 多尔衮显然意识到自己此前用兵误判了当时的形势,认为大明江山名存实亡,只注重攻灭李自成的大顺军,对苟延残喘的南明政权不屑一顾,曾经把他们诬蔑为伪帝。 不成想,此朱由崧早已非彼朱由崧了,现在的南明跟历史上那个南明也不可同日而语了,内部党争、东林乱政、四镇拥兵自重等这些致命问题已经得到妥善解决了。朱由崧抓住时机果断出兵,收复失地,一鸣惊人。 多尔衮在北京坐不住了,立即让多铎回兵东征,迎击朱由崧的人马。 豫亲王多铎得令后,率孔有德、耿仲明等明朝降将,杂牌八旗共八万大军出虎牢关,由龙门、南阳和怀庆等地兵分三路往归德方向杀来。 多尔衮知道多铎能征惯战,但仍然不放心,把本打算运往潼关战场的四十门红衣大炮分出一半给了多铎,让他务必拿下河南和山东,继而南下平定江南。这边潼关大战结束后,阿济格部将从秦晋之地南下,两路大军可以让南明首尾难顾。 但是多铎这一撤兵,带走了八万满精锐,虽然是杂牌八旗,但战斗力很强,估计也只有明末的三大军能与之一争高下,另外中途还拉走了运往潼关攻坚的二十门红衣大炮,这无疑减轻了潼关大战李自成的压力,从客观帮了大顺军的大忙。 历史上李自成与满清八旗在潼关展开大战,清军分两路进攻潼关,一路是英亲王阿济格率吴三桂、尚可喜、鳌拜等十万人马由陕西榆林南下,从北面进攻潼关,另一路大军则是豫亲王多铎率孔有德、耿仲明等八万精锐从沁阳、孟县西进,两路大军共十八万人马与李自成在潼关决战,双方互有胜负,攻不下坚城,后来清军将红衣大炮运来才攻破潼关,李自成兵败退往陕西,后南下武汉,在湖北九宫山遇难。 但是现在的潼关大战,清军的力量一下减少了八万人马和二十门的红衣大炮,兵力和火力双双减半,只剩下北部的阿济部一路大军与李自成的人马在潼关鏖战,这就不是原来的历史走向了,刚好反过来了,结果李自成胜,阿济格败。 不是阿济格无能,也是不吴三桂和鳌拜不够威猛,只能说这位杰出的农民起义领袖善于用兵,这一路尽吃败仗的李自成长经验教训了,他知道如果荒野决战,摆开战场,冲锋陷阵,双方兵力相当的情况下,他的大顺军决不是满清八旗的对手,这已经是经过多次血腥验证的真理了。 因此,他命令部属守坚险城不准出战,消磨敌人的锐气。就跟当年李世民在浅水原跟薛家父子大战一样,坚壁其垒,消磨敌人,相机而出,一战成功。 潼关要塞易守难攻,可称得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少了多铎的八万人马和一半的重炮火力,因此满清八旗久攻不下这座险关。 到了顺治二年元月中旬,也就是历史上李自成在潼关兵败的时候,李自成看到敌人锐气消尽,精神麻痹,认为他已经被吓破胆了绝不敢出战,只敢守城当缩减乌龟,突然组织反扑。 这天深夜,寒风呼号,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潼关突然城门大开,李自成率领麾下猛将刘宗敏、李过、郝摇旗、刘芳亮、高一攻、高桂英等几万大军倾巢而出,像洪水决闸一样冲出潼关,杀向鞑子的连营。 营中到处都是火光,喊杀声连天,阿济格从梦中惊醒,亲兵帮他披挂整齐上马之后,手提大刀的李自成飞马便冲过来了,阿济格也没把李自成放在眼里,摧马来战,闯王刀名不虚传,只三合,这位嚣张不可一世的英亲王阿济格便招架不住败阵而逃。 李自成挥大刀在后就追,夫人高桂英也是能征惯战的巾帼英雄,带着惠英、惠梅等女营将士和孩儿兵紧随闯王左右,如下山之虎无人能挡。 眼看阿济格要被李自成追上斩于马下的时候,斜刺里冲来一支人马,为首两员大将,一个是吴三桂,一个是鳌拜,吴三桂截住李自成厮杀起来,这位大清第一勇士的鳌拜则护着阿济格逃之夭夭。 吴三桂跟李自成是死仇,本来他是打算投降李自成的,但是李自成的部下抢了他的女人陈圆圆,又杀了他一家三十多口,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吴三桂把大刀舞得像云片一样斩向李自成。 李自成虽然骁勇,但分跟谁比,吴三桂的武艺可不吃素,深得他舅舅祖大寿的真传,刀马娴熟,杀法骁勇,因此二人杀了个棋逢对手,难解难分。 这时夫人高桂英带着女营兵和孩儿兵赶到,合力才杀退了吴三桂。 李自成继续追赶,一口气追出五十余里,方才收住军队。 阿济格的十万大军损失怪重,连二十门红衣大炮给李自成仍下了,败出一百多里收住阵脚,再清点人数,十万人马损大半,连受伤的算上仅剩下三万多人。 阿济格不服气,生平未有此败,和吴三桂、鳌拜整顿兵马,打算再战潼关,但这时,摄政王多尔衮命令他率部退出陕西,收缩兵锋,守住吕梁山一带,没有命令,不得西进。 因为多尔衮调整了战略部署,目前大明虽然剩下半壁江山,但仍是他的主要对手,因此他决定西线对李自成坚壁其垒,重点南下,先扫灭大明的残余势力再说。 李自成潼关大捷后也没有东进,因这一路他都在吃败仗,就搬回这一局,兵员伤亡逃跑等因素,减员厉害,大将刘宗敏又负伤了,军马极需整顿,兵员极需补充,因此他命大将刘芳亮带兵一万守住潼关,李自成带剩下的六万人马回兵陕西,苟延残喘。 现在豫亲王多铎率八万大军正在河南怀庆、南阳等地跟陈潜夫作战,忽然闻报,左良玉暴毙,其子左梦庚愿意率四十多万大军投降,多铎大喜过望,请示过他的兄长多尔衮之后,立即派固山贝子博洛和尼堪带一万清军从南阳下九江督师并配合左梦庚进攻湖口的朱由崧。 PS:谢谢书友1698510617的月票支持。 第259章 鞑子是鞑子,汉奸是汉奸 博洛和尼堪奉命率一万清军由河南开到九江已经是顺冶二年,也就是公元1645年2月底的事了,此时大地回春,冰雪消融,正好可以开兵见仗。 左梦庚率众像迎接祖宗一样把这两位亲王一万名鞑子兵接入九江府,左梦庚和黄澍、马士秀、徐勇等人的心情常人难以理解,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两个来月,可算盼来清廷同意他们当汉奸的消息了,此时他真想对天空呐喊几声,苍天有眼! 一万名鞑子兵虽然不多,但却是纯鞑子,八旗军的威名已经闯出来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蒙古、朝*鲜和大明或者北明(与南明相对,请姑且允许小草这么说)哪个不为之胆寒?正所谓兵不在多而在精也。 另外,尼堪和博洛亲自领兵过来督师,这二位在满清贵族之中地位显赫,这皆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亲孙子,清初三大理政王,他们俩占了三分之二,均是受了皇封的固山贝子,多罗贝勒,此举足见清廷对左梦庚这支人马的重视和认可。 因此左梦庚等人感激涕零,自行剃发,满头的长发变成了老鼠尾,以示忠心,而且见面就给二位亲王跪下了,两个多前,他爹左良玉归西时他也没这么恭敬。 实际上,多尔衮之所以下这么重的赌注,把左梦庚当成一道像样的大餐隆重对待,原因有三,一是左梦庚手下有四十多万军队,掌控着武汉和九江的广大地区,一下子接管这么多汉人军队和这么大的地盘,傻子也会这么干。 二是现在的河南战场,豫亲王多铎不孚所望,也是因为大汉奸孔有德、耿仲明、孙之獬等人特别迈力会讨好主子,因此这八万大军又接连打几个胜仗,杀败了河南总兵袁枢和郑隆芳,重新拿下了怀庆、卫辉等地,直逼开州(今天的郑州和开封一带)和归德(商丘一带)。 三是从左梦庚他们口中得知,朱由崧御驾亲征,现摆驾在湖口,现在多尔衮不得不重视他们眼中的这位伪帝了。而且这也符合他征服汉人的惯用伎俩,双管齐下,东西用兵。因此,多尔衮对左梦庚这才下了这么大本钱。 尼堪和博洛撇着嘴,对左梦庚等人客气了几句,对左梦庚等人识时务之举,主动成为他们大清的顺民表示赞许,然后尼堪和博洛豪不客气地坐了主位,左梦庚只好在客座落座,至于如黄澍、马士秀、徐勇之流连个坐位也没有,只得躬身站着了。 左梦庚为了讨好新主子,还特意在附近抢了一些有姿色的美女,给了两位亲王各十名,尼堪和博洛两位亲王笑纳之后,又表示,咱们既然今后都是爱新觉罗的子兵了,只你们几位剃发可不行,必须全部剃发、易服。 左梦庚唯唯诺诺,手下众将也都同意,汉奸都当了,还在乎这个吗?一声令下如山倒,也不管祖宗留下的肤发之忌了,四十多万军队几天时间全部成了鼠尾辫、清军统一服饰的鞑子军,但也有不愿意剃发易服的,当逃兵的也不在少数,这些都忽略不计了。 汉人成了鞑子,不过这只是形式,汉奸始终是汉奸,鞑子不可能把他们当成真鞑子来对待,如升帐议事、将班排列等等,真鞑子毕竟是真鞑子,汉奸始终还是汉奸,以示主仆和尊卑之区分。 尼堪和博洛先尽情享受了左梦庚等人的盛情,几天之后,开始升帐商议征服朱由崧的事。 此时,尼堪和博洛一左一右正并肩端坐在主帅位置上,有资格的清军大将位列于左,不过阵容较小,仅十几位而已,只排了一排。而以少帅左梦庚为首汉奸队有资历的位列于右,阵容庞大,谋士、总兵、副总兵、参将、偏将、游击等上百人,从前往后整整齐齐排了好几排。 这些人按照大清的礼仪先给两位亲王磕头请安,口称奴才,尼堪和博洛微微点头,然后这支杂牌的鞑子精英们各自按规定有序位置该坐的坐,该站的站。 大帐之中一片肃然,落针能闻。也真是难为左梦庚这帮汉奸了,大清的礼仪比汉人还讲究,短短几天他们练习得天衣无缝,整齐化一,浑然天成,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出差错的。 “少帅。”尼堪看向左梦庚,仍然尊其为少帅。 左梦庚赶紧站起来,两手拍打袖上的灰尘,啪啪两下,跟后世影视中清朝人参王拜驾阵势一样,其实他是新穿上的清式服装,两只衣袖干净得任凭蚂蚁柱着拐杖都上不去,然后躬身下跪,很自然地大声道:“奴才在!” 尼堪和博洛相视一笑,向左梦庚微微点点头。 尼堪道:“少帅跟伪帝接战几次了,说说情况吧。” “二位王爷容禀……”左梦庚说起这几仗都想哭,从他爹左良玉三路用兵,到澎泽失利又到湖口江中失败,如何以多输少,如何被俘,如何走马换将,麾下如何出现哗变,致使江中大战又一次失利,除去稍加吹嘘自己如何英勇作战视死如归、并将这几仗失败找些客观原因之外,其余的没有一点儿水分。 二位亲王及十几员在场的鞑子总兵参将听完之后,心中好笑,几十万人马被朱由崧的几万人马打得接连败退,站不住脚,损兵折将,老侯爷左良玉实际上是被你们活活气死的,闹了半天这些人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投他们,全是些饭桶军将,因此都露出鄙夷之色,就差没乐出声来了。 尼堪和博洛毕竟是亲王,素质还稍高一些,心里乐脸上没带出来,听完之后肯定了左良玉的英才,又安慰了左梦庚,然后准备攻克湖口。 左梦庚的谋士黄澍仗着胆子施礼道:“二位王爷,奴才有下情回禀报。” “嗯,黄先生有话请讲。”尼堪看了一眼这个黄眼珠四十多岁道貌岸然的家伙一眼点头道。 “我们连吃了几次败仗,士气低落,而伪帝士气正盛,现在听说又增援人马了,水陆军都算上不下十万,还有败类袁继咸、祖克勇、罗岱、道兴等人,他们均对我们这边的情况了如指掌,因此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黄澍对朱由崧也改变了称呼,不敢称昏君了,而和鞑子们一样统一口径称朱由崧为伪帝。 “那是自然!”博洛把话接过来了,傲然道,“不知黄先生有何妙策?” “妙策不敢当,依奴才拙见,九江方面坚壁其垒,先在鄱阳湖屯重兵与他们在水上决战,上次的江中之战之所以失利,是因为判将祖克勇等人搅和了,伪帝的水师突袭侥幸得逞。这次不同,我们有水师五六万人,而伪帝只有区区五千之众,鄱阳湖一战鼓舞士气,然后强渡鄱阳湖和长江,南北两路用兵,伪帝束手可擒。” 第260章 夜袭 黄澍原本是朝廷的监军御使,是朝廷派到左良玉身边监视他们父子的,其职责跟兵科给事中差不多,但要比兵科给事中权力大得多,后来被左家父子同化了,此人的确有些学问,足智多谋,深得左家父子器重。 还是在朱由崧穿越之前,马士英和阮大铖把持朝纲,朱由崧基本上成了个傀儡帝王,既不敢招惹东林党,更不敢彻底跟马士英翻脸,因为动不动马士英就以兵威上朝。朱由崧只得在党争的夹缝中生存,外面还得受不法军将的气,他这个帝王当得也够窝囊的。 马士英、阮大铖跟东林党党争不断,很多东林党人先后被捕下狱,如陈贞慧、方以智等人,而左良玉袒护东林党,也害怕马士英阮大铖拿他跟东林党说事迫害自己,左良玉跟马士英阮大铖貌合神离。监军御使黄澎仗着马家父子的势力当面顶撞马士英,马士英假传圣旨派锦衣卫到武昌捉拿黄澍,但左良玉拒绝交人。 自那时起,黄澎便发誓要誓死效忠左家父子,左家父子也将此人视为心腹智囊,历史上,左良玉打着“清君侧”的旗号造反,主要就是黄澍等人运筹的。 因此,左家父子对黄澍基本上是言听计从,但是现在主人变了,左良玉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虽然其子左梦庚还在,而且被尼堪和博洛尊为少帅,但他们毕竟是真鞑子,就连左梦庚也成了人家的奴才。 因此尽管这次黄澍出的策略有几分含金量,却不被这些嚣张狂妄的鞑子们看中。 黄澍话音刚落,没等尼堪和博洛说话,鞑子队列走出列一员长相凶狠脸上有疤的大将,脑后的金钱辫子盘在脖子上,冷笑连声讥讽道:“黄先生是被这个小福王打怕了,有那个必要吗,我大清天兵所至,试问哪个敢不屈膝臣服!今晚三更天,尔等只管需用战船把我们运过大江,本总兵愿意一举拿下湖口,活擒朱由崧!” “总爷说得是,总爷神威,定然能够马到成功。”黄澍脸上发热,但还是恭维了两句,因为他知道这是尼堪帐前的一位总兵官,名叫尚善,因为人家是鞑子,官职虽然不及他高,但人家出身门头高,属于正蓝旗,他这位左营之中数一数二的大谋士也须得在这位总兵面前矮上三分。 尚善撇着嘴,对黄澍的恭维嗤之以鼻,转身对尼堪和博洛施礼,要求请令出战,今晚三更天偷袭朱由崧。 尼堪和博洛知道尚善是员猛将,胯下马掌中镔钉狼牙棒有万夫莫当之勇,跟随他们一道追随阿济格和多铎远征过朝*鲜和蒙*古,所向披靡,这次入关以来,尚善将军也没打过败仗,杀得李自成的人马望风而遁。 因此尼堪看看博洛,博洛瞅瞅尼堪,二位亲王一咬耳朵就点头同意了尚善的夜袭计划。当即传令给他精兵五千,今晚上偷营劫塞。这五千人马全是鞑子的八旗,一名杂牌没有。 然后二位亲王又传下一道命令,让左梦庚的水师营负责把五千兵马运过大江。 这才是上午巳时刚过,现在离三更天还有好几个时辰。作战计划定下之后,九江府的兵营就活忙起来了,调兵谴将。 天黑之后,左梦庚的五万水师全部集中过来,仍由水师统领徐勇负责,水师营可不是光运兵,左梦庚还私下里叮嘱徐勇要做好接应准备,未料胜,先料败,万一偷袭不成功,水师营得负责把鞑子们接回来,这当然是黄澍的注意,但是这些话他们不敢跟尼堪、博洛和尚善等人说,害怕被治罪。 今晚天公也作美,没有月亮,只有稀疏的星光。二更刚过,鞑子的五千铁骑便在岸边整装待发了,这五千人马主要是八旗军中的正蓝旗和镶蓝旗。 头顶铁盔,身披铁甲的尚善立马在岸边,手里紧紧握着他得心应手的武器镔钉狼牙棒,另外身体左侧弯弓插箭,右侧是三尺多长的战刀,一身三种武器的他显得格外威风。 不光是他,八旗军的装备跟明军和流冠明显的不同之处是,普通将士的装备至少也是双武器,其中弓箭是少不了的,因为这些游牧民族,大多数的时间是在马上度过的,骑马冲锋,擅长骑射是他们最大的特点,也是远距离杀伤敌人的有效利器。 弓箭虽然没有铳炮等火器射程远,威力大,但却机动灵活得多,很多时候弓箭的用途比铳炮大得多,特别是在冷兵器时代,这些火器主要用于攻坚克难,再就是威慑力,至于其杀伤力相对来说则是次要的。 因此这些八旗军骑射占着一绝,明末的军队和包括农民军打不过八旗军的主要原因就是对付不了他们的骑射,很多时候跟鞑子开战,主要靠凭险拒守,炮火助威,在荒野列阵冲锋,满清八旗十战九胜,以至于明朝的正规军也不敢轻易跟他们野战。 烈马和弓箭有了,然后再根据个人特长和兴趣,选取刀枪剑戟等应手的家伙,作为近距离冲锋搏杀的武器。普通八旗子弟会选一种应手的家伙式,武艺高强者或者是临战军官不少人还会再行选两种应手的家伙,眼前的尚善就是,一马三武器,纵横沙场,所向披靡。 大约就在二更过一半时,全副武装的尚善坐在一匹大花马上,这匹大花马由于速度极快,他还特意给这匹起了个名字,叫呼雷开花豹,这时水师统领徐勇来到他马前躬身施礼,说一切齐备,尚善吩咐一声:“登船!” 半个时辰后,五千鞑子八旗连人带马全部上了二十只大船,然后尚善一声令下开船了,徐勇带着大小五十只战船一万水师沿途护送,剩余的水师全部战备待命。 二月底的深夜,窄暖还寒。清冷的星辉下,六十七十只战船像一头头浮着的怪兽,船压水浪,水打船梆,悄悄地向对岸摸来。 PS:又是周末了,祝大周末愉快。求收藏,求一切支持。 第261章 放鞑子上岸(二更) 在夜幕的掩护下,清军的几十只大战船快驶到大江对岸时才被朱由崧的水师营和御营发现。 水师统领贺兆雄、副统领郑彩得报后立即命水师出击,刘肇基则命令岸上的御营炮营开火,同时三位统领立即命人飞马报于城中的朱由崧。 左梦庚率众改旗易帜投靠鞑子当汉奸之事以及清廷的两个王子率一支鞑子八旗进驻九江府之事,朱由崧早就得报了,他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两个月没打仗了,现在冰雪消融,大地回春,正是兴兵打仗的好时节,这次连汉奸带鞑子一起收拾! 现在朱由崧经过两个月的休养补给,粮草军需给养都得到了补给,连改编后的三万多名俘虏和受伤后康复的将士归队,这样连水师算上朱由崧在湖口集结了近十一万大军,可谓是兵强马壮。 接下来就是强渡大江,攻取九江和武昌,昨天晚上朱由崧传诏文武到他的御营大帐议事,袁继咸、何腾蛟、堵胤锡、贺兆雄、郑鸿逵、郑彩、郑大木、贺宣娇、李全、柳春红、祖克勇、罗岱、道兴等等文武臣僚全都在坐。 天堑大江拦路,眼前最重要的问题就如何能让十万大军渡江作战,好在朱由崧早有运筹,这两个月在当地征集能工巧匠,特意赶造了一批新战船,这都是大战船,主要是作为运兵使用,因为朱由崧知道,以后的水战肯定不会少,第一批新战船二十只已经下水交付水师。 这二十只大船均没有配备什么威猛的大炮等火器,只有一些弓箭手和火铳手,另外主要是一些水手,每只船坐满能连人带马能装载五百兵将,这样算来二十只大船一次能运送万名兵将,加上水师营原有的战船以及作为战利品从判军那里得来的战船,现在水师大小战船超过六百艘,一次能投送兵力两万,由五千水师护航,这就具备了强渡长江作战的条件。 现在他们君臣正在议论如何强渡大江,如何攻取九江府的事。朱由崧现在已经摸清了,这两个月左梦庚也没闲着,除了一心想当汉奸物色新主子外,从武昌等各地调兵谴将,加上开来的一万鞑子八旗,九江府一带共集结了三十五万人马,主要分布在九江府和九江府至德安鄱阳湖一带的江岸要塞。 朱由崧虽然有十万大军,但兵力对比上,仍然处于绝对劣势,如果这些清军凭借天堑长江和坚城严防死守,这他十万大军想强渡长江还真是个难题。 朱由崧仍然充分发扬民主,让文武众臣各抒己见,畅所欲言,有主张从湖口最窄处强行过江直取九江的,有人不同意,最窄处江深水急,而且清军的军力火力配备必然也最强,他们则主张从鄱阳湖进兵,湖面开阔,水面相对平缓,在湖中跟清军见高低。 朱由崧点头,权衡之后同意了第二套方案。二更时分,他们君臣散去。 晚上当然由贺宣娇侍寝,金皇后和选侍婵儿都在京师,御驾亲征这么清苦,皇上身边哪能缺少女人呢,特别是像朱由崧这样的风流帝王,这些天来都是贺宣娇在朱由崧身边履行女人职责,贺宣娇不辞辛劳,乐此不疲。 二十来岁是男人雄风最威猛的时候,不过十七八岁的侠女对朱由崧床上的需求早就应付自如了,现在更是游刃有余,两个人玩得高潮迭起,然后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深夜传来的隆隆炮声把他们二人惊醒,二人匆忙整理好衣服从龙榻上下来,正要宣人进来问一问怎么回事,当值的一名小太监就跑进来了,“启奏陛下,贼人夜袭,已经快杀到岸上了。水师营和御营已经出击了,但贼人凶悍,正在江中酣战。” “妈的,老子没打他们,他们反倒先来了,真是死摧的!”朱由崧心里骂了一句,对小太监道,“立即传朕的旨意,御营停止炮击,水师后撤,放他们上岸!” 小太监一症,然后唯唯诺诺传他的口谕去了。 朱由崧和贺宣娇顶盔掼甲,罩袍束带,系甲揽裙,收拾齐备之后,二人每人一把宝剑就冲出帐外。 帐外灯球火把亮如白昼一般,全副武装的李全和郑大木早就集合了上千名甲衣武士在帐外面等着了,这些甲衣武士是他的亲卫,全部是从京营锦衣卫中挑选的精壮,由李全和郑大木负责,与刘肇基统领的御营不是一回事。 一千兵甲整整齐齐,精神抖擞,威风凛凛,斗大的朱字御旗在夜风行舒就卷,猎猎作响。 李全把朱由崧的坐骑千里一盏灯拉过来,离数步远,朱由崧轻轻一跃,连马蹬都省了,也没接缰绳,平地起来六七尺高,稳稳地落在马鞍上,这匹马看到主人坐好了咴咴乱叫,摇头摆尾,两个月没出征了,这牲畜可能也很兴奋。 那边一身侠女打扮的贺宣娇也上了一匹桃红马腰中悬剑,手提长刀,巾帼风采在灯光下更加炫目。 “出城,随朕杀鞑子和汉奸去!”朱由崧命令大开城门,带着人马出城了,刚出城没二里地,御营统领刘肇基带着除炮营之外的御营来擒王,深更半夜的,帝王要亲自上阵督师,试问天下帝王有几人乎! 刘肇基很是感动,一见面施礼道:“陛下,有臣等在,何劳陛下亲自出马?” 朱由崧笑道:“反正朕也睡不着,现在到了朕练剑的时辰,正好拿贼人练练岂不更好!” “陛下圣明,按您的旨意炮击停止了,水师也撤了,贼人弃船登岸了,郑大人和祖将军正指挥人马在岸边与贼人厮杀,臣观贼人不多但异常凶悍,我们的人马虽众,但伤亡惨重,左梦庚的人马没有这么强悍的战力,应该是真鞑子来了,臣正赶去支援,请陛下示谕。” 朱由崧一咬牙,鞑子送上门来了,终于可以过过手瘾了,当即传下圣谕:“御营出击,朕和卿一起去杀鞑子,炮营掩护,水师适时出击,掐断鞑子的水上归路,这次务要全歼,不许放走一个!” “微臣领旨!” 第262章 伪帝的人马亦不过如此(三更) 清军总兵尚善率五千八旗将士偷营劫寨。水师统领徐勇带一万水师随行掩护。 近百只大小战船的黑乎乎的压江而来。距离江对岸还有数十米之遥,夜色下鞑子们几乎能看见岸边的水师大营和起伏的山峦了。认为这次偷营劫寨肯定成功了,他们就备好了弓马利刃,弃船登岸后要大杀一通了。 突然夜空呼啸,一枚枚炮弹破空而来。 咚咚咚,叨叨叨叨…… 震天动地的炮声接连不断的在船阵中炸响,地动山摇,火光如闪电,明灭之间可见江面上冲天的巨浪立起后又立即散落下来。 有的炮弹飞落到船上,一声巨响就开了花,数名鞑子被炸得肢体破碎飞上了天。 有的炮弹落在大船的旁边的江水中开了花,船身急剧颠簸起来,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好像要被扭断了一样。 船上的打鞑子和战马稳不住身子有的栽下江中,有的被震趴下了。 有的船身起火,有的船舱漏水…… 但是鞑子训练有素,久经战阵,临危不乱,该灭火的灭火,被整震趴下的重新爬起来,坠入江中的与江水搏命,搏不胜者只有丢弃了性命。 尚善立在一条大船的船头,任凭船身摇晃的厉害也面无表情。此时他当然知道,偷袭被发现了,但决不能半途而废。 他凝成铁块的脸随着火光一明一暗的,只有额头上的疤痕在微微抽动。 他的船队继续往前开,水师统领徐勇带一万水师,只得继续护航。 夜幕下,火光中,隆隆的炮声中,一只水师呐喊着冲杀过来。 距离更近了,弓箭呼啸,密布如雨,夜色下又有用无数的兵将在如雨的流失中丧生。朱有崧的水师营和尚善的鞑子军,一边对射,一边对冲。 不过这没持续多久,双方的弓箭也失去了有效的距离。朱有崧的水师和这只支鞑子冲到一起,在船上,在水中,便展开了白刃格斗。 但这种格斗也没持续多久,朱由崧的水师突然撤退了,但在这些鞑子的眼中,他们是一触即溃,不堪一击。。 “伪帝地的人马亦不过如此,给我杀!”清总兵尚善在船头叫嚣。 鞑子在后面追,这时炮击也停了,尚善率大军很快弃船上岸。随行护驾的水师统领徐勇,一看战斗提前打响,而且昏君的人马敌挡不住,他留下3000水师就地看护战船,其余的六七千人马交给参将王大虎统领指挥,也弃船登岸,跟在鞑子后面冲锋杀敌。 就这样,前面是鞑子后面是伪鞑子,万余人马杀上岸来。他们见人就杀,远的用弓箭,近的用刀枪,向案岸上的水师营房冲去。 正这是时无数的明军蜂拥而至,这些可不是朱由崧的水师,而是郑鸿逵的人马。 现在的郑鸿逵统帅的可不是,一万前军,而是除水师和御营之外的十万马步军兵。 降将祖克勇、罗岱和道兴现在也编入了郑鸿逵的麾下,三员降大将现在是朱有崧御笔钦点的总兵官。 让罗岱和道兴带八万人马守城,因为湖口是朱由崧的行辕所在地,城防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得知这次偷营劫寨的贼兵并不多,郑鸿逵和祖克勇带领两万大军来迎接击上岸的鞑子。 就这样双方三四万人马在岸边短兵相接。 袁崇焕领导的关宁铁骑、卢象升的天雄军、孙传庭的秦军,这是明末三大军,是当时战斗力最强的明军队伍。除明末三大军外,明军与八旗军正面交锋,十战十输,在这里再一次得到了验证。 这些留着长辫子的关外异种,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魔王,骑马射箭,挥刀杀人,如家常便饭,血腥和惨叫越激烈,越能刺激他们的斗志。 而相比之下,郑鸿逵带的人马则是参差不齐,这些都是明朝的旧军队改编过来的,说他们是乌合之众那是抬举他们。由于时间紧,任务重,朱由崧根本来不及训练他们,只训练了一个五千人马的御营。 因此这一接触,立马就分出高低来了。鞑子的铁骑横冲直撞,如虎入羊群,郑洪逵的人马被冲得七零八落,倒了一地,死伤枕籍。 立马在高坡处负责指挥的郑鸿逵和祖克勇一看勃然大怒,啪啪两掌击中马屁股,坐下马吃疼仰空嘶鸣,崩蹄而出,像箭打的一样往鞑子队伍冲来。 一个是武进士,一个曾是关明铁骑骨干、左良玉账前的头号悍将,这二人出马那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郑鸿逵的大刀轮圆了寒光闪闪,上下翻飞,杀起人来,如砍瓜切菜,刀马所过之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祖克勇更不含糊,摧动作坐骑挥舞长把开山钺,一斧子下去鞑子的一员伢将连人带马被劈为两半,人血和马血搅到一起,在夜空中飞溅。 六个鞑子,提马围了过来,挥舞着长枪和战刀,从不同的方向一齐往祖克勇的人和马身上招呼。 祖克勇横大钺一招横扫千军,一阵兵器的剧烈撞击声和利刃强分骨肉的声音,六名鞑子全部落马,无一例外。刀枪乱飞,伴随着刀枪飞起来还有脑袋、腰身的上半截及断肢等。 眨眼之间,有几十名鞑子倒在二将的刀钺之下。 但是这些鞑子仍然不退不乱,仍然以视死如归的精神冲上来,任由二将砍杀,仿佛他们的性命和这身践躯不是他们自己的一样。 但是清总兵尚善看不下去了,带领一支亲卫铁骑,挥动镔钉狼牙棒冲了过来。 弓弦响处,郑鸿逵和祖克勇身边左右的明军名将纷纷落马,眨眼间,尚善和祖克勇便交手了。 镔钉狼牙棒pk长把开山钺,叮,当!叮,当,二人像打铁一样鏖战在一处。 尚未分出胜负,又有几名鞑子驱散明军之后从后面和侧面来攻,祖克勇招架不住,只得边战边退。 那边郑鸿逵和他的情形也差不多,被几名强悍的鞑子围攻,寡不敌众的他也只好败退。 本来这二员猛将的加入,稍稍扭转了局势,但好景不长,这二员主将往下败退,很快两万明军被几千鞑子杀的溃不成军。 徐勇的部下,那个王大虎带领着六七千左梦庚的部下在后面呐喊助威,那些受伤没死的明军将士被他们追上来补刀。 兵败如山倒,两万名明军扔下一地死伤,收不住脚了。 后面不远处就是湖口城,郑鸿逵和祖克勇吆喝不住,只得带着残兵败将一块往下败,他们打算退入城中,关起城门凭险而守仍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正在这时一声炮响,朱由崧的御营赫然出现。 PS:第三更送到,祝亲们周末愉快,看书之余别忘了支持小草,因为成绩不好,这次推荐又没有咱,亲们加把劲,我们共同努力,让小草也跟着各位亲露露脸。拜托了。 第263章 八旗军初遇御营 作为一个穿越者,朱由崧当然知道八旗铁骑的战斗力,在明末清初,这支队伍的战力绝对是一流的,什么明末三大军与他们相比名次只能往后排。要知道这是王朝更替之师,战力不强难以以摧枯拉朽之势完成这一历史使命。 但是朱由崧现不是以唯物发展史观研究历史,更不会主动顺应历史潮流,现在他要扶晚明的大厦于将倾,拯救亿万汉民百姓免受野蛮夷族的屠杀和奴役,不是他觉悟有多高,而是命运逼到这一步了,他不得不如此。 朱由崧对付拥兵自重的军阀尚且要亲自督师,现在对这些要征服汉人的鞑虏就更得挥剑弑贼了,这也是他半夜三更不搂美娇妾睡觉,而非要亲临战场的原因。 朱由崧带着一千甲衣亲卫在李全和郑大木护驾下,刚出城便遇上来擒王的刘肇基率领的御营,除一千辎重营即火炮营以及六百人的工兵营外,其他各营共四千人马,双方兵合一处正好又是五千人,赶往战场。 往前走了没二里地,迎面正遇上郑鸿逵和祖克勇的人马溃退下来,朱由崧一皱眉,这两员悍将都顶不住了,看来自己真是来应了,这些鞑子不是好对付的。正好让御营上去试试,看看刘爱卿精心训练的这支精英与鞑子正面冲锋,究竟鹿死谁手。 因此,朱由崧也不管这些溃退的军将了,命令点炮,一声炮响,刘肇基的率领的御营挡着了鞑子的去路,而朱由崧带着李全和郑大木则在一千甲卫衣的守护下,提马上了一处小高坡观战,他要亲眼看看,究竟哪支军队的实力更强些。 朱由崧现在竟然还有这种心情,不是全部冲锋投入战场杀敌,他跟玩游戏一样,要先来一局,当然他内心的想法别人不得而知。 不过这种PK基本上也算是公平,虽然鞑子冲杀了一阵,但鞑子有五千精锐,身后还五六千汉奸队助威,朱由崧的御营虽然刚至,但却只有四千之众,而且没有火炮营和工兵营,双方这一折中,也算是公平对决了。 在刘肇基的指挥下,御营首先冲上阵的是五百轻火器营和五百弓弩手,刹那间,这一千人马的火铳和弓弩一齐向鞑子开火,啪啪啪,铳炮声响如爆豆,如雨的流矢夜空中如无数条毒蛇,倏倏乱蹿。 鞑子连人带马成排成批地往下倒,战马嘶鸣,有的中弹倒在血泊之中,有的当场被射成刺猬。 但鞑子是清一色的骑兵,受阻后机动性很强,他们或迂回包抄,或往返折冲,顷刻间时散时聚,如变幻莫测的风云,然后他们也上了弓箭又冲了过来,因每人都背着一弧弓箭,一弧是三十支,刚才的冲锋用了一部分,现在身上还有不少箭,这些鞑子箭无虚发,弓弦响处,轻火器营和马步营的军将纷纷落马。 在冲锋中射杀敌人的有生力量,是鞑子的惯用手法,在将对手射乱阵脚的同时,冲入敌阵展开搏杀,然后就打胜了。眼前也是如此,很快鞑子的铁骑冲破这一千人马的防线。 刘肇基一看,这些鞑子太难对付了,在辽东战场上他就跟这些鞑子打过交道,他只所以这样布阵,是打算用轻火器和马步营打乱鞑子的阵脚,然后率三千铁骑冲锋,一战可成。 可是眼前轻火器营和马步营完全不是对手,一场激战,没有打乱鞑子的阵脚反而让鞑子冲入阵中,这种近距离的白刃格杀,这两个营就更不是鞑子的对手了。 幸亏他们训练有素,临危不乱,刘肇基一声令下,这一千人马有序地撤下来了。临危不乱和有序进退全靠军令,假如刘肇基不下令,这一千人马全部战死也不会后退半步,这就刘肇基的御营跟其他部队不同之处,军令极严,一切全听军令,不看战场的形势,哪怕前面是火海刀山,命令所至,冲锋所及。 这在真实的历史上是可以找到缩影的。扬州十日的时候,豫亲王多铎率人马杀进扬州城,各路的擒王之师只有刘肇基带几百人赶到了,与鞑子展开了激烈的巷战,敌众我寡,但刘肇基的人马没后退,最后刘肇基跟他们一道全部壮烈牺牲。 刘肇基的性格坚如钢铁,他训练出的人马也是如此,这也是朱由崧将御营交给他训练的原因。 轻火器营和马步营退下来之后,现在刘肇基命令三千铁骑营开始冲锋了。 三千铁骑是御营最后的砝码,也是冲锋陷阵的杀手锏。夜幕下,铁蹄所过之处,道道猎影带动疾风掠过劲草,像一驾巨型战车轰鸣着开了过去。 三千铁骑也是双武器,这一点刘肇基吸取了鞑子的长处,八旗军是双武器或三武器,刘肇基训练的这三千铁骑是清一色的双武器,统一为弓箭和长枪。 三千铁骑先是上弓箭,在冷兵器时代,弓箭是最常规也最难对付的战争利器,相对来说,造价低,杀伤力大,只要功夫到家,能轻而易举地歼敌于数十步甚至百步开外。 刘肇基在这三千铁骑上下过苦功,在辽东战场上他跟鞑子交过手,知道这些鞑子最难对付不过,因此训练的时候标准非常苛酷,因此他们的骑射技术绝不低于这些关外的建奴。 弓弦响动,箭锋呼啸,夜空中流矢如一阵暴风骤雨罩向对面的鞑子。 这些鞑子从江中到登岸,杀散了一支又一支队伍,顺利地向推移着,后面还有啦啦队助威,士气正盛,但从这一阵箭雨开始,命运开始逆转。 一时间冲锋的鞑子,纷纷中箭落马,有的被射成刺猬,有的战马被射倒裁于而马下,被乱马踩成肉泥,但他们仍然不乱,采用刚才的战术,或分或合,或迂回或折返,阵形速度变幻着,也开始上弓箭冲锋。 双方对射了一阵,互有伤亡,然后便冲在一起,短兵相接。 御营的三千铁骑收起弓箭,换上清一色的长枪。而鞑子的八旗也收起弓箭,换上长刀长枪等应手的家伙,开始捅刺、对砍。 如果说刚才的战斗算是前戏或热身,现在这两支劲旅的较量才算正式开始。 第264章 鞑子顶不住了(二更) 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朱由崧立马在高坡处看得入神,身边的贺宣娇银盔亮甲,与朱由崧并辔立在一处,如金童玉女,身后的李全和郑大木带着一千甲武士随行护驾,数杆直入长空的杏黄缎大旗上,斗大的“朱”、“御”、“皇家”等字样,迎着晨风飘舞,猎猎作响。 “陛下,我们要不要一起杀过去,收拾这些鞑子?”李全和郑大木感到今天陛下有点反常,好战的陛下平时早就飞马舞剑冲过去了,今天怎么在这里当起了看客?于是二将相视了一下,仗着胆子道。 朱由崧看了一眼身边巾帼英姿道:“现在还不是冲锋的时候,就这几个鞑子,刘爱卿训练有素指挥有方,朕的御营能对付得了。” 贺宣娇微微点头心中赞成,对这位帝王,她早就夫唱妇随了,何况冲锋陷阵那是军将的事,非是帝王本分,能亲自临阵督师,已经是绝无仅有破天荒的事了。 “那我们干什么来了,难道就这么看着吗?”李全和郑大木也是杀鞑子心切,此时等急了,但心里这么想,嘴里哪敢说出来,只得耐着性子陪着陛下一看观战。 刘肇基看到双方短兵相接了,此时也不闲着了,他怒马长刀杀向鞑子的阵营,刀马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三千铁御营铁骑横着排成长队,战马飞冲,数以千计的一丈五尺长的长枪猛烈地捅向鞑子,组成了一道无坚不摧的枪墙,像穿蛤蟆一样,枪锋所至,冲在前面的鞑子纷纷落马。 但是鞑子们倒下一批,又上了一批,鞑子也拿起手中的长刀、长枪等利刃向御营将士狂冲猛斩,御营铁骑也有不少中招落马的,但很快有人补缺填空,整体上仍然保持队形,这架巨型战车以战马的速度继续向前推进。 半个小时后,鞑子们顶不住了,因为他无论如何变幻着冲锋,如何奋力拼杀,也无法突破这堵坚不可摧的枪墙,反而伤亡惨重。 清军的总兵官尚善不服气,亲自飞马来战,他的弓箭换成了镔钉狼牙棒,而后又换成了长刀,但是这些明军铁骑被杀就是被杀了,倒下就是倒下了,很快有人补缺填空,队伍仍然不乱,无数的枪尖持续不断地刺向他,他上战场以来第一次对冲锋陷阵感动头痛和无策。 远征朝*鲜,征服满古,数次越过长城跟明军交手,包括关宁铁骑和李自成队伍在内,什么样的强兵悍将他都打过交道,可是他从未见过如此强悍难缠之师,连天下无敌的八旗铁骑也不是对手? “对,擒贼擒王!”作战经验丰富的他立即决定不在做无谓的冲杀了,他不甘心就这么收兵撤退,于是开始寻找目标,他首先是锁定的是勇猛无敌的主将刘肇基,刚要摧马冲过去时,不经意间看到不远处高坡上的朱由崧了。 虽然他从未见过这位南明的弘光帝,但是朱由崧身后那几杆大旗上的汉文他还是识得的,“朱”、“御”、“皇家”这一些都标明了朱由崧的身份,别的大明将官谁堪配这样的旗帜和字眼? “伪帝竟然在这里?”尚善二目贼光四射,甚至放出蓝光,自己折腾这么半宿不就是为他吗?这真是天意,也省得本总兵率众攻城了,他带的人马不多,这要一个冲锋拿下这个小山坡将伪帝生擒或阵斩,大功可成! 想到这里尚善拨转马头,带着一支亲卫扔下其余的鞑子和刘肇基的人马不管,像箭打的一样向朱由崧所立的小丘坡冲来,一边冲一边大喊:“伪帝在那呢,给我冲,抓住伪帝赏百金,封万户侯!” 他是纸糊驴大嗓门,他的亲卫也跟着喊,因此很多鞑子都听到了,眼前这三千铁骑他们真顶不住了,因此都跟着主将改变方向往朱由崧这边杀来,很快汇集了上千人马。 朱由崧看得正过瘾,他看到自己的御营铁骑已经占了上风,八旗铁骑招架不住,呈现败势,心中无比高兴。正在对贺宣娇和李全、郑大木等人称赞御营铁骑的骁勇无敌,夸赞刘肇基训练有素,指挥有方,短短的两个来月便训练出这样一支王牌铁师,自己真是用对人了。 不过不能再看下去了,鞑子败了,这次要全歼他们,让他们尝尝来偷营的滋味! 朱由崧刚有这样的念头,尚善率一支鞑子呐喊着向他冲过来了,蓝色和镶蓝色的战旗迎风飞舞,其中最高的一杆大纛旗上,斗大的清字格外显眼。 朱有松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从身后抽出强弓和一支雕翎箭。 现在的朱由崧上战场又多了一件装备,那就是弓箭,自今年的武科大考之后,他以一名武举的身份参加武考,当着文武百官和天下举子的面,验证了自己的状元实力,自那时起他觉得自己也算得上一名箭术高手了,特制的御弓御箭上战场冲锋陷阵时便背在身上。 眼前是用弓箭的时候了。朱由崧认扣添弦,吱呀一声把弓就拉圆了,对准前拳一松后手,啪的一声,这支箭破空而出,数十步开外的那名旗手应声落马,清字大旗赫然倒地。 在贺宣娇等人称赞陛下神箭声中,朱有松将弓箭收好,用手一拍剑鞘,啪的一声,他那把大宝剑弹出鞘外,凌空飞起。 朱由崧接剑在手的同时,双脚一磕飞虎羼,坐下宝马千里一盏灯得到主人的指令,四蹄蹬开,如出水蛟龙般冲了出去。 贺宣娇摘下长刀摧动桃红马紧随其后。李全和郑大木带领着千名甲衣武士紧紧护驾。 鞑子的铁骑一边冲一边对着朱由崧这支人马放箭,流失失呼啸着如雨点般袭来,数名朝廷的甲衣武士纷纷落马。 但是鞑子的弓箭只对这些甲衣武士有杀伤力,朱由崧郑大木贺宣娇李全等,这些武艺高强的骁勇之将舞动自己手中的利刃,射向他们的箭矢纷纷改变方向而坠地。 两只人马眨眼间又冲杀在一起,朱由松崧将手中的大宝剑舞动如飞,道道弧形剑光在空中发出悦耳的声音。 但伴随着悦耳剑声的却是鞑子鬼哭狼嚎的声音。 第265章 全歼偷营之敌 鞑子们今天算是长了记性,朱由崧帐下有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王牌之师。 不过更让这些鞑子长记性的是,这位功夫帝王亲自冲锋陷阵的胆识和魄力。 朱由崧宝剑起落处血肉横飞,战马所至鞑子纷纷落马,但是鞑子们悍勇异常,明明知道是送死,还硬往朱由崧马前冲,扬起手中的大刀和长枪纷纷往朱由崧招呼过来。 朱由崧挥剑荡开长刀的瞬间,一个金刚铁板桥,睡在马背上,鞑子的数杆长枪贴着他的鼻子尖刺空了。 朱由崧在坐起的瞬间,把手中的长剑横着一划,一道厉闪,正面的两名鞑子的胸腹被划开,肠子和心肝顿时涌出来了,这两名鞑子惨叫着摔落马下。 但是朱由崧的剑锋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尚存的余势扫中右边的一匹马脖子,血肉迸溅处马脖子被切开一半,这匹马来不及惨叫,便是倒在血泊中,把马上坐的鞑子也扔到马下。 此时朱有松的战马踏空而来,两只前蹄正踏中这名鞑子的前胸,尽管这名鞑子穿着甲胄,但也被这两只马蹄踩得稀烂,一口鲜血喷到空中,绝气身亡。 又有几个鞑子冲过来围攻,朱由崧摆动宝剑,空中接练连几道十字交叉形的厉闪,这几名鞑子应声落马。 朱由崧身边左右的贺宣娇李全郑大木手中的刀剑也不吃素,跟着朱由崧左右冲杀如入无人之境。还有千名甲衣武士助阵,只杀得鞑子人仰马翻,后悔今晚来劫营。 正这时一员铜盔铜甲的鞑子战将手提冰钉狼牙棒直取朱由崧,来将正是鞑子的总兵官尚善。 尚善冲到朱由崧马前并不答话,轮起狼牙棒就砸,朱由崧不躲不少闪,挥手中的长剑,一个四两拨千斤,轻而易举地荡开了这一棒。 尚善真没想到朱由崧是个功夫帝王,就这一招就让他惊愕万分。他的狼牙棒也有六七十斤,轮起来以上势下近千斤之力,朱由崧轻薄的宝剑最多十几斤重,竟然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他这一招。 要换旁人宝剑必然被砸坏,连人带马也得被砸成筛子或肉饼,可是朱由崧竟然安然无恙,难怪那么多八旗子弟都围不住他,自己能不能胜得了他还是个未知数,今天就拼了吧! 尚善脑子里瞬间有这样的念头闪过,一看第一招落空了,两手腕子一翻,狼牙棒一转个又回来了,跟海底捞月那一招差不多,挂着风声朝朱由崧的脖子撩来。 狼牙棒浑身是狼牙,不说棒杆,光有尖刺的棒头就有几尺长,这要给撩上朱由崧吃饭的家伙不砸也得漏。 朱由崧仍然没躲没闪,使了一招怀中抱月,双手捧剑往眼前一立,大宝剑的剑锋正撞到狼牙棒的杆上。 “当啷”一声,尚善的大棒竟然往上没聊动,寒光闪闪的狼牙尖刺在朱由崧的脖子前定格,朱由崧甚至能感到逼人的寒气。 但是这次朱由崧不给他反手的机会了,没等他撤棒,朱由崧的宝剑顺着棒杆唰的一声就推了过去。 这一招叫顺水推舟,宝剑来的非常快,一道寒光闪过,尚善来不及考虑是不是松手,或者说他不舍得松开他的大棒。 要知道在战场上,武器就是生命,丢了武器,后果可想而知,但是不松手,朱由崧这一点剑推过来他的双手就没了。 还没等他想好取舍,朱由崧的剑锋就到了,尚善的两只手齐刷刷地从手腕处被宝剑削断,断肢掉落马下,鲜血飞溅。 十指连心,何况还有两个手掌,疼得尚善惨叫一声,冰钉狼牙棒坠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朱由崧回手一剑刺出,扑的一声,利刃穿透甲叶子进肉透骨,尚善的前胸就多了一个血窟窿,剑风锋透膛而过。 尚善山又是一声惨叫,身子一歪栽落马下,朱由崧还没完,又补了一剑,手起剑落,将他的脑子砍下。 朱由崧用宝剑挑着他的鼠尾辫,凌空一甩,这颗血淋淋的脑袋带不甘的眼神,便分飞入鞑子的人群。 主将一死,鞑子军心大散。这时左边刘肇基率御营冲过来了,右边和后面,是郑鸿逵和祖克勇用指挥的人马杀过来了。 就这样每没出半个时辰,五千鞑子被全部被斩杀在湖口城外的江边。 左梦庚旧部参将水师营的王大虎率领着六七千人的汉队伍,在鞑子的后面呐喊助威,刚才他们看到这支鞑子悍勇无敌,心中充满了成功的希望。 可是在跟朱由崧的御营铁器骑较量的时候,折戟沉沙,他们也不敢上来住助阵了,所向披靡的鞑子都不成,他们觉得自己就更不成了,何况他们是水师,这是在岸上征战?汉人的自知之明,这些汉奸一样有。 因此王大虎一看势头不对,率领着六千水师抹头就往江边跑,乌合之众的本色尽显。 水师统领徐勇,率领3000水师正在江边看护战船接应他们。 王大虎领着这六七千人狼狈地跑到江边,当得知5000鞑子全部被歼,功夫帝王朱由崧亲自参督战,剑斩鞑子的头领尚善时,徐勇惊的嘴张多大。 这时后面喊杀声如潮,追兵到了。 徐勇赶紧命令撤退,可是六七千人马登船也需要时间,尽管他们是水师,相对来说比较专业。 正在这支汉奸队伍在将江边登船的时候,有的上去了,有的还没上去,朱由崧的人马便杀到了。 徐勇立即命令开船,数不清的鞑子便被丢在岸边,有的喊,有的骂,当然是骂徐勇和王大虎他们,但是这已无济于事了,任凭他们喊破嗓子,将徐勇和王大虎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一遍,已经驶离江岸的战船也不会回来了。 结果,他们在骂声中和哭喊声中被朱由崧的人斩杀在江岸。有的脑子还管用,想保住一条狗命,赶紧弃械跪倒投降。 但是朱由崧下令全部斩杀一个不留。并非朱由崧残忍,机会早就给过他们,他们非要跟着当汉奸,朱由崧最痛恨汉奸,同时也为了向世人表明,并非是不管什么人只要投降就赦免。 顿时血染江水,这谢些汉奸一看投降也不成,纷纷跳江,但是任凭他们是水师,在水里可没有战船的本事大,想游过大江逃命谈何容易,结果不是沉尸江底,就是为喂了杀鲨鱼。 徐勇和王大虎仅带着一半左右的人马离开了江岸,但他们并没跑出多远,朱由崧的水师便杀过来了。 水师统领贺兆雄、副统领郑彩、参将柳春红督领5000水师冲过来,要向汉奸们证明,刚才他们并没有败而是奉旨撤退,现在他们又奉旨杀过来了。 尽管此时双方兵力大致相当,但是战斗力差很多,加上汉奸军心不稳,再一次被杀得大败而逃。 损失惨重之余,又遭到朱由崧御营的火炮轰击,王大虎当场阵亡,等徐勇逃回到江岸的时候,一万名随行护驾的水师,将近百十只战船,只剩下寥寥无己了。 第266章 两路用兵锁大江 红彤彤的太阳升起老高,照得江水都红了,但此时的江面却让人想起唐朝大诗人白居易的一句诗,半江瑟瑟半江红。 不过此时江水的红色不止是太阳公公的功劳,还有鞑子和汉奸的血。 湖口城外,江岸上,江水中,到处是都是死尸,江中还有残船和余火,有的冒着深滚滚的浓烟。 从昨天晚上四更天到现在的上午临近巳时,已经两三个时辰了,身为帝王的朱由崧先是观战,后是参战,现在是看他的人马清扫战场,掩埋尸体,打理战利品,为伤号上药包扎伤口,忙得不可开交,朱由崧很是惬意,他的帝王生活如此丰富,如此充实,如此特色鲜明,有声有色。。 这是他第一次和鞑子正面交锋,什么天下无敌,清初的八旗军也不过如此,跟朕的御营铁骑相比还稍逊一筹,就这还是御营中的火炮营、工程营还未参战,再借助火器优势,鞑子完全不是对手,可惜鞑子这次来得太少了! 朱由崧第一次斩杀鞑子之后的感觉良好,朱由崧立马在江边豪情不减,迎着细细的江风,心中得瑟不已。 “陛下,您累了吧,天都这般时候了,快快回城用了膳休息一下吧。”柔声细语的贺宣娇媚然一笑,又恢复了女儿态,朱由崧刚才亲眼看见,数名鞑子被她的大刀斩落马下。 朱由崧笑着点了点头,“累朕倒是不觉得,只是有点饿了,是娇儿累了吧。好,起驾回城。” 朱由崧回到湖口临时的皇宫行辕,贺宣娇陪着用了御膳,然后小憩了一个时辰,午后,军械司将战果统计数字报上来了,此战连鞑子算上共歼敌一万一千余人,又得了一批刀矛战船等器械。 这个胜仗相比之下虽然不是太大,但意义非同寻常,这是与鞑子第一次正面交锋,打出了明末御营新军的士气,打破了八旗铁骑不可战胜的神话,沉重打击了鞑子的嚣张气焰。 朱由崧歇兵三日,三日后决定两路用兵强渡长江攻取九江,然后大军进逼武昌,必须得尽快解决武昌之事,朱由崧知道清军就要大举南下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正这时,京师传来奏折,河南巡抚陈潜夫上报兵部,兵部尚书兼内阁首辅高弘图写来的折子,连同陈潜夫的原稿也一并送到。 朱由崧一看,这次不是捷报,而是告急求援的战报,原来是陈潜夫手下的两个总兵袁枢和郑隆芳在河南打了败仗,原因是清廷派豫亲王多铎率七八万八旗从潼关南原突然回师河南,清军还有数十门红衣大炮,他们刚则得下的怀庆、孟县等地又被鞑子们夺回去了,袁枢和郑隆芳伤亡惨重,退守开州和归德,现在多铎率大军进逼开州和归德,他向朝廷请罪,并请求派兵增援。 朱由崧没有怪陈潜夫和袁枢、郑隆芳无能,因为胜败乃兵家之常事,再骁勇善战的将军也没有不打败阵仗的,诸葛亮还失街亭呢。 另外陈潜夫虽然有十万大军,但兵在精而不在多,明朝的旧军队参差不齐,或者叫良莠不分,八旗铁骑的战力朱由崧刚刚领教过,也只有他的御营能与之一较高下,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这支鞑子的统帅是豫亲王多铎。 朱由崧对多铎太不陌生了,在明末清初,多铎可是个传奇人物,是摄政王多尔衮的亲胞弟,多尔衮还有一个兄弟,就是英亲王阿济格,这三个同胞兄弟一个比一个能干,他们没能坐上大清的皇位实在是老天无眼。 先不说别人,就说这个多铎,在满清八旗子弟当中,多铎一生战功彪炳,攻伐朝*鲜,率部一直打到汉城,参加过松锦会战,生擒过洪承畴,逼降祖大寿,灭顺南征,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他都是总刽子手。乾隆帝称其为“开国诸王战功之最。” 现在这样一个狂人亲率七八万八旗军征战,陈潜夫、袁枢和郑隆芳焉何能是对手? 但是现在朝廷无兵可派,因三线作战,兵员紧张。 朱由崧稍加分析之后,立即传旨,调正在山东北部作战的黄得功率本部人马西进,和陈潜夫这路人马共同对付豫亲王多铎,并任命东厂的掌印太监卢九德任山东和河南道总督,总督这两路人马共20万大军与鞑子作战。 卢九德不止是个太监,还谙练兵甲,早在崇祯时代,他就督师几省军务与李自成张献忠等72营的流寇作战,而且战功显赫,黄得功高杰等都曾是他手下的将官。 当然这只是历史记载,朱由崧穿越过来后,也曾让他督师河南,河南巡抚陈潜夫总兵官袁枢,都曾是他的属下。 在卢九德督师河南期间,扩招了一部分兵马,伺机收复了开州,抓住了罪大恶极的李成栋,对刘良佐的残部也起到了震慑和堵截的作用,可谓是战功显赫,朱由崧非常满意,还重赏了这位大太监。 既有历史的记载,又有现实的印证,这就是他的资质。于是朱由崧便再次让他督师两省军务,对鞑子作战。 忙完这件事之后,朱由崧开始部署眼前的战事。他了解到清军在播阳湖屯聚重兵,打算与他水上决战。 朱由崧微微一笑,岸上你们不行,水中让你们输的更惨,朕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 5000水师,他决定这样使用,湖口两千,由水师副统领郑彩负责,新造的大型运兵船分给他们一半,有他们这两千水师掩护四万人马分四次从这里强渡长江,这四万人马由郑鸿逵祖克勇统领,强渡大江过后进逼比九江府。 其余的3000水师部署在鄱阳湖这边,这又分为两部分,其中两千五百人全部乘坐小战船,由水师统领贺兆雄、贺宣娇父女统领,在前面负责和清军的水师开战。 这2500人马绝大部分是绿柳山庄的优秀庄兵,是贺兆雄父女亲自训练出来的,最擅长水中作战。还有一少部分是从操江水师中挑选出来的熟悉水性的精英。 剩余的五百水师由水师参将柳春红负责,把大船包括新造的运兵船集中起来,他们也是负责向对岸运送兵马,但是他们得掌握时机,只有前面的2500水师战胜了,他们才能开始运兵。 岸上的马步军兵,朱由崧这边也调过来四万,包括五千御营,朱由崧刘肇基及李全,共同负责,郑大木带领一队甲衣骑士负责在湖口和鄱阳湖之间传递军情。 剩余的两万兵马,有总兵官罗岱和道兴负责,守护湖口城,湖口城虽小,但这却是他们的家,朱由崧的临时皇宫所在,不能棋胜不顾家。 朱由崧将这近十一万大军分布得井井有条,旨意传下,各路兵马分头行动。 第267章 汉奸不好当 鞑子要劫营,水师统领徐勇奉命率一万水师沿途护航,从半夜都开始折腾一直到第二天快晌午了,等他率领残兵败将狼狈逃回岸上一清点人数,这次败得更惨,五千鞑子一个没回来,他随行护航的一万水师只回来不足四千人。 少帅左梦庚、谋士黄澍和炮营统领马士秀一言不发,可能是他们已经习惯吃败仗了,从年前到年后几个月了,就没打胜过,打一仗败一仗,或者说大打大败,小打小败,不打不败。 但是鞑子们受不了,有惊愕的,有气愤的,有谩骂的,议论纷纷,骚动不已,尼堪和博洛两位亲王惊愕之余,脸色铁青,让水师统领徐勇详细汇报战况。 徐勇不敢隐瞒,根据他亲眼目睹和手下侥幸生还者所述,将昨天晚上偷营劫寨的详细经过说了一遍,他说快到岸边时突然暴露了,本来尚将军指挥人马所向披靡,突破伪帝的大炮封锁,又击败他们的水师,强行登岸后杀得明军溃不成军,但这时突然来了一支人马,人数不多,先是铳炮和弓箭,接着是清一色的骑兵,全使双武器,弓箭和长枪,短兵相接后,他们的人马顶不住了,但是还可以保存实力撤退。 但是这时尚将军发现了伪帝,原伪帝就在旁边督战,尚将军求胜心切,带一支人马杀向伪帝,但是伪帝功夫极高,箭射尚将军的大纛旗,二人交手之后,没几合,尚将军便阵亡了。 “那你们怎么活着回来了!”尼堪和博洛眼放凶光,徐勇觉得寒毛眼发乍,二位亲王根本不相信朱由崧的手下能有这么强悍的队伍,他们更不相信朱由崧能有那么高的功夫。 徐勇赶紧解释,看这意思一句话说不好,他们就得把自己像切菜一样砍了,赶紧躬身施礼道:“回王爷,卑职带着三千水师在江边看护战船,怕敌人把船劫去,也是接应他们以防万一,果然就出了意外,参将王大虎等六千多名兄弟与尚将军一样也全部战死沙场,卑职誓死力战,但寡不敌众,要不是卑职撤得快,肯定也回不来了,请王爷责罚。”说着他跪下了。 “狗使的奴才,分明畏刀避剑临阵退缩,还花言狡辩,留你何用,拉出去砍了!”博洛比尼堪脾气更大,等徐勇话音刚落,谁也不商量就直拉下令了。 过来两名鞑子不容分说驾起徐勇往外就走,到帐外就要砍脑袋,徐勇没想到鞑子真要杀他,他何罪之有?在左良玉父子手下,他这个水师统领也是大权在握的人物,左家父子也高看他几分,这些鞑子以主人自居想杀谁就杀谁,他们也太不客气了吧! 要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一辈子是不说了,下八辈不当汉奸! 那一刻徐勇后悔极了,但是刀把在人家手里,他现在就是砧板之鱼肉。 正在这时,谋士黄澍和马士秀一缩脖子,看来这汉奸不好当啊,平日里得掩人鼻息被人吆来喝去,稍有不慎就要杀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二人觉得自己分量不够,不敢求情,赶紧向左梦良递眼色,左梦庚会意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刀下留人!” 说着左梦庚出列左右拍了两把袖上本没有尘土,跑倒施礼:“二位王爷息怒,徐勇护航失职,没能把尚将军等各位将军平安接回来,死有余辜,左某不敢替他求情。但是大敌当前我们正在用人之际,他是水师统领,几万水师可就找不出这样的干将了,请二位王爷三思。” “是啊二位王爷,尚将军阵亡主要是伪帝仗着人多势众,并非将军武艺不高,所部战力不强,请二位王爷开恩,留着徐勇水战取胜,将大军运过大江,伪帝可擒。”黄澍也跟着跪下了。 “求二位王爷开恩。”马士秀跟着跪下了。 “嗯。”尼堪和博洛相互看了看,点了点头,喝令一摆声,两名鞑子才又将徐勇推回来了,徐勇觉得自己在阎王爷那走了一圈了,因为他在帐外被一名鞑子按住,另一名鞑子把刀都举起来了,稍迟一点,他就脑袋搬家了。 “罪将徐勇,死有余辜,但二位王爷有好生之德,打算饶了你,还不赶紧谢恩更待何时!”左梦庚说着,对他递了个眼色,徐勇这才跪下谢恩。 尼堪和博洛没杀徐勇,不是给左梦庚、黄澍和马士秀面子,主要是他听左梦庚和黄澍那番话顺耳且有用,尚善那五千人是败于敌众我寡,决不是朱由崧的铁骑更加厉害,这样说他们还能接受。 另外,经过这一役,清廷的二位亲王相信了,朱由崧这几万人马不是好对付的,主要是天堑大江拦路,他们也狠不得长翅膀飞过去跟朱由崧决战,现在他们觉得那个谋士黄澍的注意似乎可行,水战取胜,然后把他们运过大江,跟朱由崧再决雌雄,但要打水战当然离不开这个水师统领了。 这才是不杀徐勇的根本原因,但鞑子狂妄中又不失狡猾,这也算是给足了左梦庚、黄澍和马士秀等人的面子。 因此不但徐勇谢恩,左梦庚、黄澍和马士秀也跟着谢恩。 这时尼堪又对徐勇道:“本王不杀你,并非真正饶了你,你记着,这是让你戴罪立功,鄱阳湖一战,只要你打赢了一笔勾销,否则本王杀你个二罪归一。” 这几句徐勇心里更凉了,不杀就不杀,还说这些令人不痛快的话,他真想像祖克勇那样,拉刀大战一番杀出去投降朱由崧,但是又一想,自己哪有祖克勇那两下子,不说左梦庚手下人多,还有这么多凶惨的鞑子,折腾不了几下自己就先完蛋了。就算侥幸能杀出去,朱由崧能容饶得了自己吗? 算了,这条路是自己选的,谁让自己当汉奸呢,现在只有杀了昏君的几千水师才有活路。 想到这里,徐勇面无表情,暗自咬牙往上施礼:“卑职明白,请二位王爷放心,卑职一定不负王爷所望,将伪帝那几千水师全部送入湖底。” 第268章 鄱阳湖大战(1) 听了徐勇表完决心,尼堪和博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清廷的两位亲王开始排兵部战,这一仗很关键,必须得打赢提振士气,连鞑子带伪鞑子共三十多万人马,二位亲王和左梦庚、黄澍等人定下了双线作战计划。 连九江城外的江岸要塞留下十万大军,包括马士秀的炮营和七千水师,也部署在江岸边。等南线的鄱阳湖打胜之后,他们开始从这里强行渡江,攻取湖口。 鄱阳湖方面是重点战场,剩余的二十多万人马包括三万水师、五千鞑子全部部署在德安县一带的鄱阳湖岸,先是水师上阵,他们决定从这里撕开突破口,水战胜利后,剩下的二十万人马过湖登岸,挥师北上对湖口形成合围之势,让朱由崧插翅难飞。 这种两线作战计划,尼堪和博洛一下子就押上了近三十五万大军,除了镇守武昌等地的几万伪鞑子之外,这是他和左梦庚的全部家底了,这一战都赌上了。 他们踌躇满志地研究了详细的作战方案,部署定下以后,三十多万人马开始按计划行动,水师、炮营、马步军全部动起来了,一时间从德安县到九江府的沿湖沿江一带全是清军的部队了,战船云帆,战马啾啾,如兵山将海。 全副甲胄的尼堪和博洛坐在马上,带着亲卫,出了九江府,沿江沿湖查看具体各营的战备情况,然后二位亲王也做了分工,他们怀着两颗必胜之心,博洛具体负责九江府外的渡江作战,而尼堪则来到了鄱阳湖岸指挥督战,二位亲王相约在湖口胜利会师。 也不怪这两位满清的亲王轻狂自负,他们了解到朱由崧只有十多万人马,敌我军力对比大于三比一,他们现在还有水师三万七千余人,而朱由崧仅有水师五千人,这又是五倍于敌的优势,六七个打一个,再不能胜天理何在! 现在是三月初,也进入阳春三月春暖花开的时节,鄱阳湖地处亚热带的过渡区,日照又充足,大地回暖非常之快,进入三月份,气温能回升到二十度。 今天天气格外晴朗,天空湛蓝,空气清新,能见度非常高,站在丘坡望鄱阳,青山依依,绿树红花,湖水涟涟,水天相接,如瑶池琼海。 但与这如画的风景格格不入的是两岸陈兵,刀枪晃眼,旌旗漫卷,兵甲森森,杀气腾腾。 在鄱阳湖西岸,二十多万清军整装待发,尼堪头顶金翅瓜皮盔,盔上的红缨在太阳下格外鲜亮,身披金锁连环甲,坐下一匹高头大马立在湖畔高处,嘴撇着,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正往烟波浩渺的湖对岸张望,尽管他什么也看不清。 满身甲衣的左梦庚和黄澍左右相陪,尼堪的亲信将士和卫队相拥左右。 湖面上,水师统领徐勇作为这一战的前部先锋指挥,坐上一条大型指挥船,三万水师大小战船只七八百艘,排列得整整齐齐,船上各式旗帜迎风飘摆,布满了湖面,船头的兵将个个甲衣鲜明,刀枪如林,弩箭、火炮全部准备好了。 得到指示后的徐勇一声令下,大战船开动,小船左右护行,徐勇的指挥船在居中稍偏前的位置,数只大小随行护航的船只紧随左右,几百只大小战船齐头并进,又分成数排呈战斗编队,船借风势,风助船威,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往湖对岸驶来。 他们的战舰编队刚驶到湖心的时候,远处的湖面上突然出现数只小黑点,如蚂蚁大小,布满了远处的江面,渐渐地小黑点变大,船的轮廓渐显,但如叠的纸船大小,仍然看不太清楚。 徐勇立在高高的指挥船头,这些像玩具般的小船进入他的眼底,他立即命令:“准备!” 一声令下,旗语兵站在船头的高处挥动旗帜,冲在前面的小战船纷纷慢下来给大战船让道,排在最前的数十只大战船开始调整火炮的高度和射程。 这些大战船每只船上都装有火炮,主要是千斤佛朗机和虎蹲炮,船头有,船弦的两侧也有。 这时前面的战船清晰可见了,但全是些小战船,每只船上也就是几十个人的样子,连火器都没有,竟然没有一艘大船,粗略地估计一下,约有百艘左右。 昏君的水师竟然把小船全都排在前面,他们的大船呢?徐勇张望了半天也没见到大战船的影子,就么几条破船?人马充其量不过两三千人吧,还冲过来了,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这时他估计着这些小船已经到了船头炮火的射击范围之内了,徐勇把大手往空中往下一放,喝令一声:“开炮!” 瞬间炮声轰鸣,地动山摇,无数炮弹破空飞出,顿时远处的湖面四处开花,本来平静湖面击起了道道水柱,继而又散落下来。 有的炮弹在小船旁边炸响,激起的水浪直接把小船掀了个底朝天,有的炮弹打得更准,直接落在小船上,伴随着浓烟一团火球升起,小船四分五裂成了碎片,散飞在空中又落入湖水。 “打得好!”徐勇站在船头看到朝廷的小战船纷纷被炸毁或翻倒湖中,巨浪和硝烟当中,朝廷的这些小船大都成了如风浪中飘零的落叶,徐勇兴奋不已。 他的大船继续往前冲,一边冲,火炮一边射击,直到最后湖面上看不到一艘完好的小船,全部成了残船,或倾翻或沉底,或变成了碎片消失殆尽,炮击才停止。 硝烟和火光散去,湖面上朝廷的水师一个都没了,看来这支人马全都被消灭了。 徐勇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终于小胜了一回,继续命令大小战船往对岸冲,因为没见到朝廷的大船,这一仗还不能算是完胜。 当时他还在想,难道昏君还有埋伏,那又能如何,我们有三万水师全部出动了,你们充其量才几千水军随便埋伏又能耐我何?要知道这是在水中,不是在岸上,你们随便能埋伏到哪里去、埋伏出什么名堂?如何能挡得住本总官的钢铁船队?前面那小两仗是给你们点甜头尝尝,现在是该让你们吃苦头的时候了! 徐勇正得瑟着,忽然有小校来报:“总爷,我们的大船底下都有动静,好像船下有人!” 第269章 鄱阳湖大战(2)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有时候欺骗你的恰恰是你的眼睛,因为有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时候,也有只见表面分不清本质的时候,眼前的伪鞑子水师统领徐勇就是如此。 他看到自己威猛的一顿炮火,前面这约百艘小船全报废了,硝烟和余火散去,白茫茫的湖面上一个人都没了,便认为朱由崧的这支水师被他全歼了。 其实别说全歼,一个也没歼,甚至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 原来,这是朱由崧早就部署好的,用上百艘小船对战清军的几百艘大小战船,他总共出动了二千五百水师,来对战这三万汉奸水师,众寡如此悬殊,器械更不对等,徐勇的大船装备精良,都备有火炮,而朱由崧的这些小船一只仅乘坐二三十人,别说铳炮连弓箭都没有准备。在一般人眼中,这就无疑于去挨打送命。 但是朱由崧有他自己的打法,当然不是常规打法而是特殊战法,特殊就特殊在这二千五百人身上,他们大都是绿柳山庄的庄兵,是贺兆雄父女亲自训练出来的水中精英,贺兆雄出身绿林,人送外号铁臂苍龙,有一身硬功夫,但最出色的是水里的功夫,要不称不上“苍龙”二字。还有贺宣娇,人称侠女,他们父女最大的本事就是在水里,到了水里跟到家里差不多。 他父女训练了一支两千人的庄兵,全是水里的好手,吸一口气在水下面能呆上半天,他们在洪泽湖一带杀富济济贫,专门和朝廷的人马对着干,屡次大败官军,当地的官府闻风丧胆,拿他们毫无办法,朝廷千疮百孔也无兵可派来剿灭他们,因此绿柳山庄一度曾成为淮安一带官府的心头大患,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朱由崧穿越过来。 朱由崧御驾亲征到淮安收拾拥兵自重不听朝廷的大军阀刘泽清的时候,刚好路过绿柳山庄,英雄救美结识了贺宣娇,洪泽湖一战朱由崧的五百兵将全部被俘,朱由崧被侠女救起三雄上山以武会友,降服了铁臂苍龙,这才招安了绿柳山庄为朝廷所用。 现在这两千五百水师里有绝大部分就是绿柳山庄的庄兵,还有一少部分是从操江水师里挑选出的熟悉水性的好手,朱由崧将这两千五百人交由贺兆雄父女统领。 两千五百名水师在贺兆雄父女的指挥下迎着徐勇的水师而来,这两千五百名水师的装备很简单,每人着一件水师衣扣,然后有一千人左手拿凿,右手拿锤,剩余的一千五百人每人两把刀,一个是劈水刀,跟岸上用的单刀大小差不多,另一个就是一把匕首。其余的什么战马、铳炮、弓箭等等一概不用。 当徐勇的水师向他们开炮的时候,看着很近,其实双方的距离还有几百米,炮声一响,贺兆雄和贺宣娇等二千五百人纷纷从船上跃起射入湖中,然后就不见了。 因此距离远处看来,这些兵将好像是被炸飞了,其实是他们自己从船上跳下去的,然后剩下这些空船诱敌,徐勇的水师数百发炮弹打得全是空船,这些小船朱由崧也没打算要,也值不了几个银子,能将徐勇的水师火炮浪费殆尽,他赚大发了。 但是水下的两千五百人可不会呆在原地闲着,而是带上他们特殊的家伙式像水鬼一样往徐勇他们的战船游来,他们这些人在水里游得也快,而且徐勇的战船向他们开来也快,这样几百米的距离很快就对接上。 一千名拿凿子和锤子的兵将开始干活,那就是在水底下凿船。其余的一千五百人负责掩护,他们腰里别着匕首,嘴里咬着劈水刀,四外警戒着。因为他们水里的功夫再好,毕竟在几米深的水下,能见度相当低。 而他们的对手是几万水师,不是旱鸭子,若被发现后肯定会在水里激战,这就是他们这一千五百人的事了,因为在水里凿船跟在外面作业不一样,得需要更长的时间。这些贺兆雄父女早就部署好了,一切按作战计划进行。 清军的水师统领徐勇正得意呢,一听说船底下有人,还不止一个,所有的大船底下都有动静,他吓了一跳,仔细一听,他所在的指挥船下面也轻轻地传出当当当当的声音。 “果然有人!” 他立即就明白了,他上当了,刚才那一批小船上的兵将并非被他的火炮全歼了,而是跑到水下去了,这是要破坏他的战船,要是战船毁了,他的三万水师也就毁了,此战也就毁了。 因此徐勇不敢再往前冲了,命令船队停下,赶紧组织敢死队解决船下面的隐患,很快从三万水师中挑出一支上千人的队伍,这些人都懂水性,让一名水性好的游击将军领着,这些人脱了甲衣,光膀赤手,只剩下一件小短袖,手里拿着短刀,像下饺子一样,扑扑通通全下去了。 徐勇还不放心,又命令各战船组织一批长枪手和弓箭手,大船和小船都有,让他们站在船玄处往大船的船底刺捅,并适时往里射箭。 现在徐勇的几万水师也不往对岸冲了,也不再找朱由崧的大船了,有的拿弓箭,有的拿着长矛,数万只眼睛全都盯着湖面。 清清的湖面现在变得有些混浊,因为不时有血沫子冒上来,然后被湖水消融。 但是大船底下的当当声仍然没有停止。“总爷,怎么办?”徐勇麾下还有不少副将、参将和偏将,他们的敢死队下去这么半天,上面还有这么多弓箭手和长矛手不停地往水下射箭和捅刺,但好像没有多大作用。 这位水师统领现在也没招了,脸上的得意之色早没了,恼羞成怒之余,他只有往水下增派人手。但是他的人只要下去,就没有上来的,全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从船下的水里发出来的当当声仍然在继续,像一声声地敲打着这批伪鞑子真汉奸的心。徐勇隐隐预感到不妙,但总不能就这样撤退吧! 第270章 鄱阳湖大战(3) 正在水师统领徐勇进退维谷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不好了,船舱进水了!” “我们的船也漏了!” “还有我们的,快报告总爷!”……报告的人越来越多。 “快堵漏!” “往外合水!” “实在不行了转移到小船上。”…… 办法总比问题多,这句话似乎是真的。徐勇以及他的参将们也急中生智也竟然想出了不少应对的招数。 但是堵漏谈何容易,一只大船装载几百人,还有战马器械加上船身的自重,吃水线很深,压力很大,船底出现一个小洞就像高压水枪一样往船舱里狂喷着水柱,又事先没有准备,此时湖水往喷得厉害,根本堵不了。 往外合水也不现实,因为缺少工具。不过他们也有办法,将他们脑袋上的瓜皮红缨帽取下,当盆用往外合水,但这些拖着长辫子头光着前半拉脑袋的伪鞑子们合得再快也没外面的水往船舱里喷的快。因为一个是加速度,一个则减速度。 因此无论如何合水,船舱里的水越合越多,最后气得他们干脆不合了,拿起长矛对准喷水的地方往水下猛捅,他们想把凿船的人捅死。有时一矛下去还真有血沫子喷上来,但至于刺中的是敌是我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他们他越这样捅,船底漏水的洞越大,湖水在船身的压力下往船舱里灌的越猛烈,很快船身倾斜了,船上的兵将只得转移,来不及转移的伪鞑子们只有与船同沉。 但是大船上的兵马往小船上转移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刚开始还行,后来倾斜的大船越来越多,有的完全没入湖水中,连桅杆也露不出来了,小船数量和承载能力有限,根本不够用了,这些兵将只好在水里挣扎。 于是水里的脑袋多了起来,不光人脑袋,还有马脑袋,熙熙攘攘的,弄得徐勇战船上的兵将分不清敌我,射箭的也停了,长矛手也不再往船底刺了。 这时徐勇所在大船也报漏了,徐勇被人护着上了一条中号的战船,但他的指挥船上几百兵马根本没转移完,这条最大的武器配备最精良的大战船,最后连人带马慢慢地也没入湖中了。 “撤,快撤!”徐勇不得不下令了,尽管他知道,这样回去那两个鞑子王爷不能容饶他,很可能被杀个二罪归一,但也比现在葬身水底强,能多活一会是一会儿吧。 但是此时这些汉奸想撤退谈何容易,现在这三万水师全乱套了,大船全部被凿漏,歪的歪,邪的邪,沉到水下看不见的就不用说了,现在湖面上就剩下他的一批小战船,然后就是水中数不清挣扎着的脑袋和尸体,鲜血把湖水都染红了。 他的小战船也有二三百只,但是现在每只都超裁,结果不少倾翻了,有的是超裁严重自动翻的,有的则是被人在水里给掀翻的,这些人当然是朱由崧的水师,贺兆雄父女带领的这支队伍。 原来,水下的战斗一直很激烈,贺兆雄和贺宣娇带一千五百人负责掩护那一千名凿子兵进行水下作业,徐勇派下来的敢死队先是一千,后来又增到两千,但无论来多少都成了“赶死队”,因为他们在水里的本事与这一千五百人根本不在一层次上,对他们来说,这一千五百人哪个都能以一当十。 不用担心会伤着自己人,因为他们的服饰完全不同,贺兆雄他们穿的是水师衣扣,而敌人则光膀子赤手,只着一件小短裤,贺兆雄贺宣娇这些人可有的施展了,在水下面拳打脚踢如游龙戏凤,将敌人弄懵圈的同时,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然后敌人就沉尸湖底了。 就这样,在贺兆雄父女这一千五百兵将的掩护下,一千名凿子兵丝毫不受打扰,一心一意地作业,直到把这三千水师的大战船全部凿漏凿沉。 然后这两千多人开始从水下面钻出来透气,等贺兆雄等人从水下面露出脑袋时,湖面上的热闹程度一点也不次于湖面以下。熙熙攘攘的都是脑袋,有人脑袋,还有战马的脑袋,扑里扑腾的到处是清军的水师与湖水搏击场面,落水声、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人和牲畜与水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不绝于耳朵,根本分不出个数来了。 对贺兆雄率领的这支水师来说,现在湖面上早已经没有危险了,因为那些危险因素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幸运者挤上了小船,不幸者在水里挣扎,最不幸者已经命丧葬湖中了。 贺兆雄等人当然不管那些落水者,因为自然有人收拾他们,那就是深达数米无边无沿的湖水,他们挣扎不了多久全都得自行完蛋。铁臂苍龙他们现在的目标是湖面上裁满汉奸兵将的小战船。 这些小战船现在当然是要逃跑了,但是由于装得人多,场面也乱套了,又缺乏统一有效的指挥,因此小船跑得并不快,很多被贺兆雄等人追上了,有的是数十人围着一条小船,三转两不转把小船掀翻,有的则是跃出湖面,杀上小船,抢夺船只。 你就看吧,湖面上热闹程度简单无法形容,什么声音都有了。 贺兆雄他们与清军水师战斗地点离湖东岸并不太远,大约几百米的样子,此时的朱由崧正立在湖岸山崖高处观战,看到此情此景早就乐出声了。 “来呀,传朕的旨意,第二梯队出发!”朱由崧说完,一个云里翻的跟头,落在下面一艘大船上,随行护驾的刘肇基和李全也跟着跳落船上,但朱由崧身边的亲卫们一看这里离湖面有点高,他们可没有这两下子,赶紧从山崖顺道跑下来,然后也上了朱由崧所在的大船。 这时几十艘大战船上早就装满了兵将,第一批上船的马步军兵一共是一万人,包括朱由崧的五千御营,柳春红率五百兵将随行护航,这支运兵船队从湖湾里转出来,加足动力浩浩荡荡往湖心驶去,朱由崧所在的这只大船也跟了上来。 这时辽阔的湖面上又布满了朝廷的战船,很快这只船队便驶到清军的三万水师遇难处,此时那些在水里挣扎的汉奸们大多数已经找到自己的归宿了,还有不少不甘的还在奋力在水中折腾的,被朱由崧赶到的船队,主要是柳春红率的兵将赏了一阵弓箭或长矛,他们便消停了。 还有些小战船上尚有沙汉奸们正在逃命,包括水师统领徐勇所在的那只中号战船,也在柳春红他们的收拾之列,此时汉奸水师就如拔去爪牙的老虎任人宰割了,除了逃跑之外基本上没有还手之力了。 用不着炮火,只一阵箭雨过去,船上便没活口了,清军的水师统领、后悔当汉奸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坚持当汉奸的徐勇也身中数箭裁入江中,最后沉尸湖底尸身喂了鱼虾。 此时贺兆雄父女这两千多人也抢了不少小战船,他们上船跟柳春红他们兵合一处,为朱由崧的大船队保驾护航。 喜气洋洋,豪情四溢的朱由崧傲立船头,看到尽兴处,哈哈大笑,然后吩咐一声,“给朕取御酒来!” 第271章 鄱阳湖大战(4) 可能是受了黄得功的影响,黄得功上阵之前都习惯饮酒,以酒兴助战兴。 朱由崧一时兴起,也要来了一杯御酒,他昂立在船,看着自己的水师一走一过将清军的三万水师歼灭殆尽,他把酒临风,豪情万丈:“朕也有饮马长江的这一天,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徐勇率领的三万水师就这样,没出一个时辰就全部葬身湖底。中间当然有要求投降的,朱由崧一概不允,传令仍然是一个不留,现在投降,晚了!你们早干什么去了?不是没给过你们机会,想当朕的俘虏也不是无条件的! 此时朱由崧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残忍,因为他知道左梦庚部全都该杀,历史上,左良玉病死之后,左梦庚率手下二十万军队投降鞑子,当了可耻的汉奸,这二十万帮着鞑子诛杀了多少明军和汉人?正是他们的投降加速了历史上那个弘光政权的灭亡,由于他们父子起兵造反,弘光政权不得不将黄得功等军将从北线战场调往西线战场防守,致使南京、扬州一带防守空虚,给鞑子南下提供了便利和帮助,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便发生了,当地军民数十万惨死在鞑子的屠刀之下,这些历史悲剧左梦庚这二十万人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朱由崧生平最痛恨汉奸,这也是他这次对左梦庚部苛酷,不允许他们投降的主要原因。 全歼了徐勇的三万水师,而贺兆雄父女率领的二千五百人,伤亡人数仅五百余人,相比之下代价太微小了。 朱由崧对这一场水战非常满意,接下来他亲自督师要强渡鄱阳湖,中间是运兵船,前后左右是贺兆雄、贺宣娇、柳春红等人统领的两千多名水师开路护航,大部分是小战船,这些小战船中几乎都是从左梦庚的三万水师中抢来的。 第一批强过鄱阳湖的马步军兵是一万,包括朱由崧的五千御营,加上水师共有一万两千余人,浩浩荡荡地向对岸冲来…… 鄱阳湖西岸的二十万清军包括五千真鞑子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他们在等,等他们的水师湖中一战打胜的消息,然后他就可以乘船过湖,杀往湖口了。 由于双方水师交战的地点靠近湖的东岸,距离西岸好几十里地,因此他们根本看不清战场的情况,只能隐约听到隆隆的炮声,但这隐约的炮声也令他们振奋不已,因为这一仗应该没有悬念。三万对五千,再不胜简直没有天理了。 因此从鞑子的亲王尼堪到少帅左梦庚、谋士黄澍等,他们都充满期待地在这里等着,认为此战万无一失。 他们为了及时了解水师的战况,派出不少斥侯乘坐小船传递前方的战况。 后来炮声听不到了,鞑子的亲王尼堪和左梦庚等人认为着肯定一顿炮火将朱由崧的几千水师驱散了,他们的三万水师长驱直入,有这三万水师在前面开道或者叫作掩护,他们就可以开船强渡鄱阳湖了。 现在他们就等斥候的消息了。 斥侯也没有让他们等很久,果然第一个斥侯给他们带来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报告王爷和少帅,在湖心处发现了伪帝的水师,只有两三千人,上百条战船,徐总爷指挥得当,一顿火炮,伪帝的战船全部被击沉,两三千水师全部葬身湖底,我们的水师继续向对岸进发。” 尼堪闻听哈哈大笑,左梦庚和黄澍也眉飞色舞,彼此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终于打胜了一场,这一场是我们打胜的,不是你们关外的八旗子弟! 特别是谋士黄澍,心中得瑟至极,暗道:“鞑子的八旗吹嘘得如何无敌,但他们劫营一战全军覆没,无一生还,还搭上左梦庚麾下几千将士的性命,现在是采用了黄谋人的策略,这才打了胜仗。你们若是早听黄某人的,何来劫营之败?” 他们正在得瑟,这时第二名斥侯坐船又来报告,尼堪和左梦庚、黄澍当时认为这次肯定还是捷报,肯定是徐勇率三万水师到达对岸了,伪帝的水师肯定被歼灭了,我们可以开船过湖了。 但是等这名斥侯说出几句话,这些人全傻了,根本不相信自己耳朵,“你说什么?” 斥侯只得耐着性子再说一遍:“报告王爷和少帅,大事不好了,徐总爷中了伪帝之计,伪帝的水师钻到水下了,我们的大船全部被凿漏,三万水师被阻湖心,多艘大船已经沉入湖底,伤亡惨重。” 这次他们听清楚了,尼堪、左梦庚、黄澍等人脸上的喜悦早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愕然,怎么会这样?这可如何是好? 战场瞬息万变,形势急转直下,令他们措手不及。三万水师全押上去了,马士秀的炮营又不在,这是在湖心不是在岸上,想派人救援亦是不可能。 正在他们诚惶诚恐束手无策的时候,第三个斥侯又来报告,说三万水师溃不成军,朱由崧率一支船队冲过来扫尾,结果三万水师全军覆没,水师统领徐勇阵亡,现在朱由崧亲自带着船队往这边杀过来了。 尼堪、左梦庚和黄澍他们听到这里好悬没吐血,就这么会儿的工夫,三万水师就全军覆没了?伪帝太厉害了,我们的水师也太他妈的窝囊废了……想骂水师统领徐勇也不可能了,因为人家已经战死了,骂又有何用,眼前怎么办? 尼堪、左梦庚和黄澍等人急得焦头烂额,但当他们从斥侯口中得知朱由崧仅带一万多人马要强渡鄱阳湖时,尼堪等人又露出希望之色,暗道:“好狂妄的伪帝,他敢只带这么点人马强渡鄱阳,胆子也太肥了,太不把我等放眼里了吧!” 继而,尼堪叫嚣:“尔等听着,放伪帝的人马上岸,本王要全歼伪帝的人马,活擒朱由崧!尔等要做好准备,不许放跑一个,此战之后,按照所斩杀的脑袋数量论功升赏,歼敌不力者杀无赦!” 五千鞑子的兵将嗷嗷乱叫,左梦庚等汉奸随声附和,如群魔乱舞,二十万清军的热情又被点燃起来了。随即,尼堪、左梦庚和黄澍等人开始在湖岸上派兵部将。 第272章 鄱阳湖大战(5) 尼堪和左梦庚率二十万清军在德安一带的鄱阳湖西岸摆开了阵势,现在他们不得调整作战方案,原来是攻势,现在变成了守势,特别是当他们听说朱由崧在船上亲自督战时,他们又踌躇满志了,企图用这二十万大军以多胜少,全歼朱由崧第一批强渡过湖的这一万多人马。 然而他们现在最大的弱点没有火力支持,他们的炮营全部署在了九江一带,因为按照他们的原计划从这里进攻,而不是防守,他们在这边战场上的火力主要部署在水师战船上,现在水师全军覆没,再去调火炮营根本来不及,等于丧失了火力优势。 好在他们这次不是打阻击战,不是阻朱由崧这一万人马抢岸登陆,他们打的是歼灭战,也就是放朱由崧他们上岸,然后四面出击,将朱由崧这一万多人马全部歼灭在鄱阳湖岸。 这当然是清军的计划,但计划往往赶水上变化。相比之下,朱由崧人马虽少,但优势很多,一是接连打胜仗,军兵士气很高,特别是刚才湖中一战,两千多水师仅付出了微小的代价便将敌人的三万水师送入湖底,朱由崧的人马自信心更强了,这些清军汉奸们不过是纸老虎而已。 二是朱由崧有火力优势。不说这一万马步军兵有五千御营,包括五百轻火器营和一千重火器营,不少大战船上都装有佛朗机炮。 佛朗机其实是一种早期的加农炮,最早由欧洲人发明,嘉靖年间由葡萄牙传入中国,后来经中国人仿制并装备到军队,成为明朝中后期军队作战的主要火器。 佛朗机按照体重和射程又有不同的型号,重型的叫千斤佛朗机,重达千斤,又叫大将军炮,有准星和照门,可调整仰角和视角,而且分主铳和子铳,主是石弹和铅弹,主铳其有效射程可达二里地。子铳一般配备四个,其射程和威力类似于火铳和鸟铳。 千斤佛朗的威力仅次当时最先进的红衣大炮,主要是部署在大战船上用于水战。 而轻型的佛良机则无子铳,重量从百十斤到二三百斤不等,射程大都在几百米,可装备水师或炮兵。 此时白茫茫的湖面上,朱由崧的船队正在快速驶往西湖岸。 值得一提的是,清军有斥侯,朱由崧也有斥侯,水师斥侯虽然跟岸上的斥侯不同,岸上的骑马或步行,但水师斥侯坐小船或直接下水,但这只是工作方式或交通工具不同,他们的职责是相同的,都是负责快速有效地传递军情。 因此,朱由崧的指挥船刚过湖心的时候,贺兆雄派出水鬼一样的斥侯已经回来了,将探知的对岸清军的情况详细奏报朱由崧。 朱由崧做到了心中有数,然后调整船队的战队编队,运兵船和小船靠后,让数只装有千斤佛朗机的大船排在前面,离湖岸还有二三百米的时候,这个距离刚好在弩箭的射程之外,而在轻重火炮打击范围之内,朱由崧命令开炮。 一时间,战船上的轻重佛朗机一齐开火,铳炮齐鸣,地动山摇,打得湖岸上砾石乱飞,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清军埋伏在岸边的弓弩手,大部分是伪鞑子,被炸了七零八落,血肉横飞,四散奔逃,湖岸附近的威胁被拔除了。 在大战船炮火的掩护下,在小战船的随行守护下,朱由崧运兵船安全靠岸了。 第一批一万马步军兵强渡鄱阳湖成功,包括刘肇基统领的五千御营,军将们纷纷弃船上岸。 但是其他人马弃船上岸比较容易,只是御营费点事,这主要是重火器营的几十门火炮,其中有十门红衣大炮,每门的重量超过一吨,这家伙是庞然大物,往船上装跟往船下卸一样费劲儿,还有佛朗机和虎蹲炮每门也都有些重量,好在人多好干活,不足半小时便完事了。 朱由崧也适时调整了战略计划,立即传旨让李全和柳春红率一千水师带着大战船和一部分小战船原路返回,因为湖对岸还有他的三万马步军兵在那等着呢,他们得分四次才能把这四万人马运过来,四万人马过了鄱阳湖,他们还得配合湖口的四万人马杀奔九江府,强渡鄱最湖只是其中一步,拿下九江府才是这一战的目的。 这一对小恋人对朱由崧施礼后,带着兵将启航了。 他们刚走,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从远处响起,跟大海涨潮一样。朱由崧带人飞马上了一处高坡,看清楚了,大批的清军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原因岸上的鞑子和汉奸们刚才他们挨了一顿船头炮火,伤亡惨重,四散奔逃。现在更多的清军反本来了,他们知道朱由崧刚上岸还没未站稳脚根,打算抓住这个机会一股作气将朱由崧这支人马消灭掉,因此一二十万清军包括五千真鞑子全部出动,包括抄过来。 正面是尼堪亲自率人马杀来,左右两侧分别是左梦良和黄澍各带一支人马,一时间漫山遍野,铺天盖地,卷地而来。 这的确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令朱由崧的重炮营来不及部炮。朱由崧赶紧组织迎敌,也兵分三路,正面由他和刘肇基率五千御营迎击尼堪的人马,左边是铁臂苍龙贺兆雄率三千人马迎击左梦庚的人马,右边让侠女贺宣娇统兵三千迎击黄澍的人马。 朱由崧的御营战斗力虽强,但现在重火器用不上,因为来不及部炮和瞄准,但是敌众我寡,还必须得动用火炮。 为了给重炮营布炮赢得时间,他让刘肇基先将轻火器和弓箭手压上去,三千铁骑营随时做好冲锋准备,让重炮营加紧部炮,红衣大炮和重型佛朗机肯定用不上,因为这种笨重的大炮短时间内肯定部不好,主要是部署比较简单易行的虎蹲炮和轻型佛朗机。 这时朱由崧的御营前锋跟尼堪的清军交火了,先是清军的箭雨密集而来,而朱由崧的五百杆火铳和鸟铳像爆豆一样响开了,五百名弓箭手也纷纷向对方拉弓射箭。 一时间天空中弹箭穿梭,遮天蔽日,冲锋在最前面的双方兵将成排成批地往下倒。 如果双方都是弓箭,朱由崧部在最面的这一千人马肯定顶不住,因为正面是尼堪的人马,除了五千真鞑子外,还有几万伪鞑子也呐喊着冲锋助威,众寡太悬殊。 但是这一千人马中还有五百名轻火器手,情况就不一样了,火铳和鸟铳相比弓箭当然威力要大得多,这就好机关枪与步枪比威力,因此相对来说,清军伤亡更惨重,还真将清军冲锋的脚步阻滞了一段时间。 但清军人马太多了,而且每杆火铳和鸟铳放不了几响,弓箭很快也失去了威力,不可能一直射下去,没有火力和弓箭的压制,大批的清军又冲过来了,他们一边冲锋一边射箭,这主要是鞑子的正蓝旗和镶蓝旗的人马。 这下该朱由崧的人马伤亡惨重了,朱由崧一看这一千人马顶不住了,赶紧命令撤退,轻火器和马步营得令后像潮水船退了下来,大批的清军在后面兜着屁股追杀过来。 正这时,朱由崧得报,二十门虎蹲炮和十几门轻型佛朗机已经就地部署完毕,朱由崧大喜,立即传旨:“开炮!” 第273章 鄱阳湖大战(6) 都说大将压后阵。但是这一仗,尼堪却率八万人马包括五千鞑子亲自冲锋陷阵。原因主要有三方面,一是他知道朱由崧已经上岸了,而且先用船头炮火将他埋伏在岸边的弓箭手驱散了,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作为全军的统领他亲自督战冲锋当然深义不言而喻。 第二,朱由崧刚刚弃船登岸,立脚未稳,正好适合发动全面袭击,一举将朱由崧这一万人马吃掉,实现他活捉或阵斩伪帝的目的。 另外,前几天,他的得力干将尚善率五千鞑子夜里悄悄过江偷营劫寨,结果全军覆没,还搭上了几千水师,这件事他耿耿于怀,特别是水师徐勇说朱由崧有一支王牌之师,所向无敌,尚善率领的五千鞑子就是遭遇了这支王牌之师才全军覆没的,而尚善本人也死在朱由崧的剑下。 这件事他不相信朱由崧帐前有这样的雄师,也能不接受,一个只懂酒色、作威作福的小福王被人扶上了宝座,他还会亲自上战场杀敌,还是功夫高手,除了打江山的帝王之外,绝无仅有。 今天朱由崧就在眼前,他要亲眼目睹一下朱由崧的传闻是不是谣言,另外他身边是否真有一支这样的军队,如果真有的话他断定肯定是他的御营亲卫,因此,尼堪亲自带着鞑子冲锋在最前面,有较真的意思,更有较量的意味儿。 原来这个尼堪,也是个争强好胜,一向不服人的家伙。 但是现在他一看,朱由崧的人马战力并不强悍,不禁哑然失笑,就这么几杆破铳和几只弓箭,算什么王牌之师?简直是不堪一击。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战胜本王的那五千兵将的,绝对是以多胜少。 想到这里,尼堪更加鄙视朱由崧的人马了,一看他们退下去了,把大刀往空中一举代替军令,鞑子冲锋在前,左梦庚的数万汉奸队配合他们,一块追歼朱由崧命令撤退下来的轻火器营和马步营。 但是刚追出没三十米,震耳欲聋的炮声又响了起来。 这是朱由崧的重火器营在打炮了,主要是虎蹲炮和一些轻型的佛朗机。 虎蹲炮最早是戚家军装备的火炮。为了便于射击,把炮摆成一个固定的姿势,很像猛虎蹲坐的样子,故而得名。 虎蹲炮威力不大,类似今天的迫击炮,是以曲射为主的火炮。这种轻便的火炮炮管薄,有效射程不远,大约在一里地左右,适用于山地作战,机动灵活,由于前装,可以大仰角发射,大量装备基层部队,用于攻城和野战,这是戚继光军中最常用的火器。 虎蹲炮威力虽然不大,但其震慑力不容小觑,加上轻型佛朗机,三十余门大炮一齐发射,一枚枚炮弹呼啸而来,在清军冲锋的阵营中就接连不断地炸开了花。 有的一发炮弹能炸翻两三个鞑子,有的能直接把一名鞑子连人带马炸上天,有的打中树木,轰隆一声青青的一棵大树化为一团火球焦头烂额,还有有的落在战马的旁边,咣的一声巨响将山石硬地炸出一个大坑,战马受惊,马上的清军吆喝不住,便横冲直撞起来。 顿时,清军冲锋的阵营当中硝烟弥漫,浓烟滚滚,火光四起。被炸的清军鬼哭狼嚎,血肉横飞。 这样,清军冲锋的阵营就有些混乱。朱由崧知道该换式了,因为这些火炮有用的只是震慑力,杀伤力并不大,包括红衣大炮的杀伤力也不敢恭维,不像后世的大炮能连发,装弹需要时间,而且连发很容易炸膛,因此炮营持续时间非常有限,这样的火力很难阻挡住几万大军不要命的冲锋。 因此朱由崧抓住时机,命令停止炮击,但不要撤炮,让他们休整准备,以便再次炮击,然后让刘肇基亲率三千铁骑往前冲锋。 御营之中,冲锋陷阵,铁骑是关键利器。三千铁骑得令后,排着整齐的队伍向以尼堪为首的鞑子迎去。觉得得距离差不多了,先是一顿弓箭,将冲在前面的清军射倒一批,然后冲入敌阵当中,这三千铁骑将弓箭全部背在身上,然后从战马的鸟翅环得胜钩下取下清一色的丈五长枪,组成了两道长龙般的枪墙,然后这两道枪墙排着队以战马的速度碾扎过来。 数千条长枪一齐向前捅刺,加上战马前冲的冲击力,这样两道枪墙的冲刺力应该说是无坚不摧的。 枪锋所致,无数的鞑子被穿了蛤蟆,然后被马踏如泥。其余的鞑子纷纷后退,迂回,包抄,折返,但无论鞑子们使什么招,朱由崧御营的这三千铁骑以不变应万变,平排向前推进,猛冲猛刺,前排偶尔有人倒下时,后面的及时被上,继续向前推进,像一台巨型生命收割机,机器一开就开始收割生命。 这下鞑子顶不住了,纷纷溃退下来,尼堪他们总算开眼界了,也算是明白了,他的总兵官尚善的五千鞑子为什么会全军覆没,不是输于什么敌众我寡,果然是遭遇了这支王牌之师。 尼堪终于相信了,朱由崧帐前果然有一支王牌之师,这支王牌是不可战胜的,相比之下,他们的八旗子弟只能典居第二。 但是他们人多,五千鞑子溃败了,背后还有六万多名汉奸队伍,也就是说,正面他们部署了八万大军,现在尼堪就指望以多取胜了,但是这左梦庚手下的汉奸队人数虽多,在御军铁骑这支王牌之师面前,至多是乌合之众,简直是一触即溃。 朱由崧立即命令御营铁骑停止追击,不是怕中埋伏,而朱由崧已经准备好了套餐,等御营铁骑撤下来后,朱由崧的炮营又开轰了,经过刚才短时间的调整,这三十多门虎蹲炮和轻型佛朗机又上满了弹药,调好了射程,得令后再次发威。 炮声轰鸣,数发炮弹在清军和鞑子的队伍中间处处开花,朱由崧这种两端使用火器,中间利用王牌铁骑冲锋的套餐战略,将尼堪率领的八万大军没出一个时辰便彻底击溃。 朱由崧正欲命令刘肇基率领御营铁骑追击溃敌,斥侯来报,右侧的贺宣娇部被数倍于的清军困住,伤亡惨重,危在旦夕。 第274章 万马千军中的孤家寡人 五千人马一个时辰之内打垮了八万大军,这在战争史似乎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神话,但这种神话确实是朱由崧王牌之师刘肇基的御营创下的,同时也印证了这样一句话,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 朱由崧的御营之所以能创下这样的神话主要有两个因素,一是朱由崧的御营战斗力所向披靡是一个方面,另外总指挥很关键,朱由崧采用的是一套复合式的打法,面对众寡悬殊,他先上轻火器和弓箭,接着上虎蹲炮和轻型佛朗机,然后是骑铁冲锋,最后是又是炮营扫尾,这顿套餐式的打击,令清军晕头转向,不失败都不可能。 经过对四镇军阀武力削藩,朱由崧现在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万马千军指挥若定,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都不是第一次了,谈得上经验丰富,要称他是个军事家一点儿也不过。 但是现在朱由崧没法让自己的御营追歼溃敌了,原因是右侧贺宣娇的人马告急,他须得英雄救美了。身为帝王,自己的女人要落入贼手先不说后果,传出去很有点儿讽刺,即便是这一战再战功,他也是个失败者。因此,得报后朱由崧有些恼火,立即和刘肇基率领着御营右转来解贺宣娇之危。 其实,正面战场和两侧的左右战场相距离没有多远,也就是一二十里地的样子,朱由崧摧开宝马千里一盏灯如飞似箭,将御营远远地甩在后面。 御营统领刘肇基害怕陛下有闪失,他深感责任重大,急得在后面紧抽马鞭,催促着御营(主要是铁骑营)急行军,以最快的速度追赶自己的陛下。 朱由崧心急嫌马慢,现在只剩下他一匹马在面前狂奔,刘肇基的战马也被甩开数百步之外,朱由崧刚转过两个丘坡,便能听见喊杀声了,朱由崧又抽了几马鞭,千里一盏灯从来没挨过这种虐待,今天这畜牲也豁出去了,四蹄蹬开如腾云驾雾一般。 朱由崧伏在马上,两耳呼呼生风,双手扣死铁骨梁,两边的山石林木向后面倏倏地闪去。这时前面出现一个小沙丘,喊杀声越来越近,朱由崧一带马缰便冲上这座小沙丘。 又是坐在马上,这种居高临下看得非常清楚,下面是几百米远处是一个盆地状地貌,四面都平缓的小丘,四周的小丘上,盆地里,漫山遍野全是清军,喊杀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盆地的正中间一支明军人马被困其中,为首的一员银甲小将,离这么远朱由崧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他的女人贺宣娇,此时的贺宣娇已经力单难支了。 朱由崧索然大怒,拍马舞剑从小沙丘上冲了下来,向清军杀去。战马过处征尘骤起,虽然只有一人一骑,但荡起的滚滚烟尘如一只暴怒的狂龙随风狂舞。 朱由崧在御营左右两侧各部署三千人马,包括一千多名水师在内,分别由贺兆雄父女率领,是为了减轻御营的压力,也是为击垮正面的强敌腾出时间。不然三面受敌,背后是鄱阳湖,他这一万人马很可能刚上岸就被近二十倍于敌的清军赶到湖中成为鱼鳖。 左侧贺宣娇只有三千人马,这三千人马不是什么王牌之师,而旧明军改编过来的,没有经过特殊训练,而这边黄澍却有五万大军,因此双方这一接触贺宣娇这支人马就处于劣势地位。 因此,贺宣娇没支撑多久,三千人马便十不存一了,被重兵围困在当中,尽管贺宣娇拼命了,带着二三百人左冲右突,但铺天盖地全是清军,怎么杀也杀不出去,清军越聚越多,而她身边的人马越来越少。 贺宣娇累得香汗淋淋,汗水浸透甲衣,手中刀慢了下来,这口刀不知砍杀了多少清军,刀身上下全是血污,刀刃上还有几处豁口,但是无数的清军如狼似虎,张牙舞爪继续向她扑来,现在她觉得舞刀都吃力了,这口大刀平时用起来得心应手,现在却重有千斤。 “陛下那边也不知怎么样了,希望他能像往常一样所向披靡,自己决不能被抓受辱,算了,留一丝力气给自己吧……陛下,娇儿和你永别了……” 想到这里,贺宣娇鼻子有些发酸,但她银牙一咬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一转又被瞪回去了,把大刀扔了,呛啷一声拉出防身的宝剑,架到玉颈子上就要横剑自刎。 正这时,她身后的绊甲丝绦被人抓住了,紧接着一股不可之力传来,令她一百来斤一下子平移到另一匹战马的马背上,耳朵响起淫荡的狂笑声,“哈哈哈,老子早就看出你是个小娘们,长得挺俊呀,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给老子暖床吧!” 贺宣娇征战时为了方便,全都是女扮男装,不想今天被敌人识破了,死她不怕,但她害怕被人抓住贞节不保,因此她惊慌之余手中宝剑当啷落地,一身的本事此时因力尽筋疲也用不出来了,就这样被清军的一名游击放到了马背上生擒活捉。 这名游击将军刚把贺宣娇在马背上放好,嗖嗖嗖,接连几声金风响动,身边左右的几名清军先后惨叫着摔落马下。惊得这名游击将甩脸一看,向他们射箭是一员白袍银甲的大将,距离这名游击将军顶多不超过一百步远。 说是大将其实此将年纪并不大,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生得面白如玉,玉树临风,坐下一匹赤红马,战马周围留下一地的死伤。 但是此将射箭的时候,冲锋的战马并没有停下,如一道红色的闪电向他冲来。 这名游击满脸的惊愕,暗道,这是谁呀,单枪匹马闯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境?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朱由崧已经冲到他近前,慌得游击将军大喊,“给我抓住他!” 数名清军各执长枪向朱由崧连刺带捅,此时朱由崧的弓箭已经收起来了,手中早多了一把大宝剑,他的双脚也从马蹬中退出来了,一提丹田气,腰眼一拧,整个人从马屁股上飞起来了…… 第275章 有朕在就有娇儿在 数杆长枪全部在朱由崧战马的马背上空刺空,朱由崧在七八尺高的马背上又纵起来几尺高,这在平地上看来足足有一两丈高。 朱由崧落到几杆刺空的枪杆上,双脚这一借力人又腾起来了,再落下来时双脚就踩中了两名清军的脑袋,第二次借力身子又射出去了,这样三借力两不借力,提纵之间就蹿出数丈,如蜻蜓点水,再落下来就到了那名游击将军的马前。 朱由崧脚还未沾尘人还在空中时就施出一招,这一招叫做仙人指路,一条脚伸直,另一条腿蜷着,一剑刺出,这种姿势非常好看,但杀伤力也十足,一道白光直刺这名游击将军的面门。 朱由崧的身法快如疾风闪电,令这名游击将军一脸的愕然,但他还真有两下子武术,尚未丧失的警惕性,令他还没忘记这是战场,也意识到朱由崧的目标就是他,因此一手按住趴在战马铁骨梁上的贺宣娇后背,另一只手抡起锯齿狼牙刀,咔嚓一声便荡开了朱由崧刺凌空刺过来的这一剑。 但是这一剑是荡开了,朱由崧的脚他可没躲开,因为朱由崧在出剑的同时,虽然在空中一只腿蜷着,一只腿伸直,这可不是为了好看,摆造型,尽管这种姿势很好看,而是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剑里加脚的招数,如果这一剑能杀敌,这脚就不用出了,否则很自然地就施出来了,蜷着的腿猛然前踢,这便是剑里加脚了。 这一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因为朱由崧人还在空中未落地,也只有朱由崧能施展出如此高招。 这名游击将军挥刀在荡开刺来之剑时,门户大开,因此朱由崧这飞起来的一脚正踢到这名游击将军的前胸,幸亏有甲衣护身,这一脚没当场把游击将军踢死或踢残,但却从马上将他踢落马下,又骨碌出多远,游击将军再爬起来时,瓜皮帽也掉了,脸也抢破了,露出了刚刚剃发的半拉秃脑袋和脑后的鼠尾辫。 朱由崧一脚把这个假鞑子踢飞后,他坐到了这匹马上,将马背上的贺宣娇揽在怀里,脸对着脸,轻声道:“娇儿,没伤着你吧?” 贺宣娇此里如坠入云中雾中,看着朱由崧发傻,像不认识他似的。原来她刚才被活擒,心里慌透了,连自杀都不可以,看来受辱是必然的了。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失贞是天大的事,特别是贺宣娇早已经是朱由崧的人了,她心里只想这些事了,朱由崧单人独骑冲杀过来,三五除二就摆平了这名游击将军救下她,也是眨眼间的事情,因此一时她没有反应过来,像做梦一样转眼间怎么到了陛下的怀中,不是被敌人活擒了吗? “陛下,莫非我们是在梦中不成?”贺宣娇惊愕不已。 朱由崧嘴角微微上翘,揽她柳腰的手在她左侧鼓起的柔软处抓了一把,“娇儿,这哪是做梦啊,你看多真实呀!” 贺宣娇的脸倏地了下红到了耳根处,不说这是光天化日,这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陛下怎么能做这种房中之事?但是经过朱由崧这一抓握,贺宣娇便知道了这不是梦,是陛下救了自己,一时间她觉得是这个世上最荣光最幸福的人。 但是当她看到朱由崧只有一人一骑,身边一兵一卒都没带,四周人山人海的全是清军,贺宣娇还没来得及高兴的心又揪起来了,觉得自己成了累赘连累了陛下,强烈的负疚感涌上心头,“陛下不要管娇儿,快走!” “朕要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配称帝王吗?”朱由崧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听了朱由崧这一句话,贺宣娇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下辈子娇儿还愿意伺候陛下……让娇儿护驾,保着陛下一起杀出去!” 贺宣娇说到此,刚才疲惫状一扫而空,浑身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有朕在就有娇儿在。”朱由崧说着,让贺宣娇这匹马上坐好,他翻身下马从地上捡起一把剑扔给贺宣娇,又纵身上了自己的千里一盏灯。 二人飞身上马一齐往外冲。 两个人这番生死缠绵也浪费了几分钟时间,这么多清军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上来打扰的,他们一个个伸着个脖子瞪着个眼,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的耳朵: “什么,眼前这位年轻的小将自称是朕,他是皇上朱由崧?怎么可能?” “跟我们打了半天的小将军这么英俊潇洒,原来是员女将,她……她竟然是皇上的女人,这……” 听明白他们二人对话的清军十个有十个不相信,但又不得不信。大明军队中一男一女如此公然对话者,除了这二人还能有谁,但是这真的可能吗? 还数那名游击将军机灵点儿,惊愕之余他断定眼前这员年轻漂亮的将军就是大明帝王朱由崧,而刚才被他生擒活捉的女扮男装的小娘们竟然是帝王朱由崧的嫔妃?难怪这两个人有如此高的身手,但是这下可该本游击将军升官发财了,只有他们二,能把这二人生擒或阵斩,天下功劳之最舍我者谁? 因此刚才的疼痛全忘了,这名游击将军扯着嗓子大喊:“他是皇上,大明皇帝朱由崧在此,那是她的娘娘,绝对不能让他们二人跑了,给我上!” 他这一嗓子成千上万的清军如梦方醒,各执刀剑呐喊着如潮水般又向这二人二骑冲杀过来。 朱由崧和贺宣娇并辔纵马冲锋,两把宝剑抡开了,清军沾上死挨上亡,但是清军仗着人多,死了一批又上来一批,杀散一队,又冲来一队。 朱由崧一点也不惊慌,挥舞宝剑尽情地砍杀着这些汉奸,这时一眼看到了清军中的那名游击将军了,朱由崧的火又上来了,暗自咬牙道:“敢动朕的女人,今天让你尝尝厉害。” 看贺宣娇此时还能自保,朱由崧暂时撇下她,飞马杀入敌群,直取那名游击将军。 第276章 不许投降,全部诛杀(二更) 现在朱由崧恨透了这个家伙了,不置他于死地誓不罢休,抡开大宝剑砍开一条血路眨眼间便冲到这名游击将军面前,现在又有人孝敬了这名游击将军一匹战马,游击将军一看朱由崧冲过来了,仗着人多势众,带着身边的十几名亲卫一齐杀向朱由崧。 明末的游击将军属于军队的地方武官,但常常被总兵或副总兵抽调去打仗,率领部众从一个地方战斗到另一个地方,像打游击一样,因而得名。 这种武官自汉朝就开设了,以后经历朝历代一直延续到明末,不同的朝代,游击将军的职权品级有很大的同,明末的游击将军隶属于总官或副总兵,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参将,这样看来也算是中上层军官了,根据需要可统率几百甚至几千兵马作战。 眼前这名游击将军也是汉人,原是左梦庚的部下,现在剃发易服投降了鞑子,也成了地地道道的汉奸,现在隶属于黄澍,这次率麾下两千多人参战,总想着立大功的他,刚才死死地咬住贺宣娇不放,现在又死死地咬住朱由崧和贺宣娇。 不过朱由崧一顿宝剑令他的梦想破灭了,空中数道十交叉字形剑光闪过,这名游击将军身边的十几名卫兵全倒下了。 但是他仍然不甘心,他一边抡动锯齿狼牙刀斩向朱由崧一边喝令他的人马冲过来,但朱由崧不给他机会了,还没等其余的清军冲到,唰唰唰,朱由崧手中宝剑骤然加快速度,令这名游击将眼花缭乱。 然后朱由崧扑的一剑刺入胸膛,游击将军一声惨叫鲜血狂飙,朱由崧将大宝剑顺势一甩,游击将军的尸体便从马上飞起来,他的马落荒而逃。 朱由崧马往前冲了几步,此时游击将军的尸身从空中落下来,朱由崧看也不看,把手中剑舞得跟纺车一样,等朱由崧的宝剑停下来后,游击将军的尸体不见了,四分五裂的甲衣和肢体纷纷落下,然后还有一阵血雾飘落。 像下了一阵血雨,弄得附近的清军脸上身上全是血腥,看着这帝王余怒未消的样子,这些清军谁也不敢上来了,他们的游击将军眨眼之间便被肢解了,这比凌迟还凌迟,成千上成万的清军一脸的愕然。 帝王亲手杀人,他们是第一次见,如此的杀的手法他们更是闻所未闻! 因此这些清军拿着利刃,战战兢兢,纷纷后退,像看到了生平最恐怖的事。 这时贺宣娇飞马来到了朱由崧近前,朱由崧杀了这名游击将军,胸中这口恶气才算出来,瞪着这些战战兢兢后退的清军,朱由崧一言不发,君臣二人利用清军暂时不敢围攻之机,喘息一下。 这时朱由崧身后的一处高坡上又出现了一支人马,也不知道有多少,火红缎的几杆大旗上斗大的“清”字和“黄”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为首的顶盔掼甲者看到了清军重围中的朱由崧二人,此人揉了揉眼睛,然后大喊:“昏君在此,一定不能让他跑了,上!” 朱由崧甩脸观看,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叫嚣的正是黄澍,这曾是他的监军御使,朱由崧咬了咬牙,全都该杀! 朱由崧双腿一夹战马,这匹马蹦蹄而出,向黄澍所在的高坡冲去,贺宣娇紧相随,但是四周的清军蜂涌着又上来了,把朱由崧和贺宣娇困在当中又厮杀起来。 正这时,清军的身后有人大喊:“陛下在那儿呢,给我冲!” 正是刚刚赶到的御营统领刘肇基,指挥着御营铁骑如下山的猛虎向清军扑来。 御营的作战程序跟以前一样,因为他们都是双武器,先上弓箭,边冲锋边射箭,弓弦响处,清军纷纷倒地,刘肇基一马当先杀入敌群,手中刀上下翻飞,紧随其后的铁骑也冲进了敌群,此时他们收起弓箭,从战马上取下一丈五尺长的长枪,尽量保持着队形,两道无坚不摧的枪墙又出现了。 枪墙以战马的速度向前推进,所过之处清军全部被穿了蛤蟆,剩余的四散奔逃,溃不成军,只一个冲锋便杀到了朱由崧近前。 看朱由崧和贺宣娇安然无恙,刘肇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陛下,微臣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因为特殊情况,刘肇基没有下马行施君臣跪拜大礼,只是在马上对朱由崧行了抱拳礼。 “卿来得正是时候,何罪之有,那是乱臣贼子黄澍,”朱由崧说着,用宝剑一指不远处高坡,对刘肇基道,“诛杀此贼!” “遵旨。”刘肇基答应着,看朱由崧和贺宣娇浑身是血,道,“陛下累了吧,您歇着,诛贼的事交给微臣了。”说着,率领御营铁骑向黄澍所在高坡杀去。 黄澍一看,刘肇基带的这支人马虽然不多,但如蛟龙戏水,他的几万人马竟然难以抵挡,昏君何时有这样一支雄师? 正在黄澍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刘肇基率着御营已经冲到他所在高坡下面了,黄澍的人马虽多,但现在没有一个冲锋的,全都是自顾自的逃命。 吓得黄澍也不咋呼了,带着身边的亲卫抹头就跑。刘肇基的战马如飞似箭冲上高坡,黄澍带着残兵败将狼狈逃下高坡。 刘肇基目测了一这个距离,觉得差不多,探手把弓箭取下,认扣添弦嘎吱一声轻响这张三石的强弓就拉圆了,刘肇基略微一瞄准,手一松这支箭就飞出去了。 刚刚跑到小高坡的下黄澍应声落马,御营铁骑冲又杀过来了,他们冲下高坡,这一走一过,黄澍连连尸体都找不到了,被无数的战马踏如泥。 现在漫山遍野的清军呈现溃败之势,朱由崧御营在后面追歼溃敌。 黄澍的这支清军共有五万,他们战场靠近湖岸这边,这些清军主将也死了,群龙无首,像放羊一样被朱由崧的御营铁骑追杀,这些清军拼命地逃。 正这时,湖岸边又一支人马弃船上岸了,李全和柳春红奉旨将第二批人马运送过湖,这一万人马一上岸,正好截住黄澍溃逃的残部,现在前后都是朱由崧的人马,他们算是无路可逃了。 因此这支清军的残部扔了枪械纷纷跪倒乞求投降,一时间跪倒了一大片,但是这些剃发降清的汉奸,朱由崧早就有旨,不许投降,一个不留,全部斩杀。 黄澍的残部一看投降也不行,一部分便跳湖了,其余的全部被斩杀在鄱阳湖岸,至此,这五万汉奸队伍,除了战死者,一部分下落不明者,余众就得了这样一下场,五万清军烟消云散。 PS:第二更送到,祝大家周末愉快,求一切支持,感激不尽。 第277章 宁可战死,决不当俘虏!(三更) 朱由崧对汉奸从不心慈手软,也可能是穿越之前他看那些抗战片看多了,对汉奸深恶痛绝,穿越过后对大明朝既有理性思维,又有现实经历。 明末的朝廷虽然腐败,但鞑子坐江山更是后患无穷。先不说他们如何诛杀和奴役汉人,看看中国历史上那些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哪一个不是清廷治下的产物? 大明朝从建朝之初到彻底消亡,三百年的江山,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从未有过城下之盟,从未有过用女人来换取和平,从未有过割地、赔款、贡纳记录,不论是在明朝中后期的瓦窑堡之战失利英宗被俘,还是明末的崇祯帝煤山上吊,以及后来南明的几位短命帝王,这些可称得上明朝最灰暗最难的岁月,但也未有过屈辱之约。 再看满清统治的二百多年,从康乾盛世时就开始签订丧权辱国的不等条约了,先是尼布楚条约,同意把贝加尔湖以东的尼布楚之地划归俄罗斯,让这位康熙大帝蒙羞。雍正时则把苏武牧羊之地的库叶岛大片土地给了沙俄。到清朝中后期,不平等条约更是呈井喷状,短短的一百多多年时间,老祖宗留下来的土地快让这些关外的野猪皮们给败光了。 再对比一下,同为末代末皇帝,崇祯帝临上吊前还留下了“朕自去免冠,以发覆面,凭贼分裂朕尸,毋伤百姓一人”的豪言壮语,而苟且偷生认贼作父的溥仪则亲口说,日*本在东北驻多少军、采多少矿、如何统治他都不关心,他关心的复辟,只要日*本能承认他的帝位就行,相比之下,判若云泥,一个不失为珠宝,另一个连粪土也不及也! 因此,不怪朱由崧对满清鞑子有偏见,也不是朱由崧想抹杀满清王朝结束明末军阀割据、战乱纷仍的局面,建立大一统历史王朝的进步作用,而实在是他们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 鞑子可恨,但汉人投降鞑子,助纣为虐,帮且鞑子屠杀和奴役汉人则更为可恨,现在这些汉奸们走投无路了要求投降,朱由崧当然也不会可怜他们,才传下这样的旨意,不许投降,全部诛杀。 朱由崧当然不担心有人会怒怨他虐待俘虏,因为这些人严格意义上称不上俘虏,因为他们首先是汉奸,然后才是俘虏,最多只能算是汉奸俘虏,朱由崧这里惩治的是汉奸国贼,与虐待俘虏无关。 而且他对俘虏依然是宽仁有加的,如祖克勇、罗岱、道兴等,这些左良玉的旧部在投降鞑子当汉奸之前主动来降,朱由崧仍然免去其一切罪责,视他们为大明的好儿郎。 不过朱由崧不会在这里看着这些汉奸俘虏被诛杀,因为他还牵挂着右侧战场,那里也只有三千兵将,跟贺宣娇的左侧战场一样薄弱,他必须得过去支援贺兆雄那支人马。 朱由崧仍然和刘肇基统领御营铁骑冲锋在前,命刚刚上岸的这一万人马处理完这些汉奸俘虏之事后,作为后援队伍跟上。 右侧战场是贺兆雄率领的三千人马阻击左梦庚的五万大军,贺兆雄是老江湖了,绿林出身,人称铁臂苍龙,不但在水里称龙,在岸上的功夫也很厉害,他有一身硬功夫,虽然不像影视小说里的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入那么夸张,但人称铁臂就说明他拳脚功夫不一般。 另外他占山为王多年,跟淮安一带的官军没少打交道,统兵作战经验十分老练。 因此他这三千人马对抗左梦庚的五万大军,比左侧战场的贺宣娇情况要好一些,这或许就叫作姜是老的辣吧。刚开始他用疑兵之计诱敌深入,的确给左梦庚的前部迎头痛击。 但毕竟众寡太悬殊,更重要的是左梦庚了解他们的底细,朱由崧只上来一万人马,而清军有近二十万之众,正面和左右两侧三路用兵,在鄱阳湖畔地理环境并不太复杂的情况之下,胜负应该没有悬念。 因此双方接战一个时辰之后,左梦庚按照自己的打法,在付出前部的几千伤亡之后,指挥着四五大军将暴露出实力的贺兆雄这三千人马困在当中,很快扭转了战局。 到现在贺兆雄只拼命突围了,他带着部众抡起鬼头刀左冲右突之后占领了一个处小丘坡作为根据地,然后让部下守住小丘坡不再突围了,让清军来围攻他们。 因为贺兆雄知道,占据有利地势严防死守,比冲锋突围更用利于保存实力。 老头这样做目的很明显是想拖时间,因为他清楚,他带着手下这三千多人想杀重围不太容易,现在经过番一苦战,三千人马伤亡过半。剩下这一千多人还有不少是伤号,能战斗的连轻伤号算上不足一千三百人。 不过换句话说就算贺兆雄此时是能杀出去他也不能这么做,因为他这路人马溃败下去,陛下御营的右侧必然门户大开,左梦庚带人马猛冲过来,御营跟正面的清军正在鏖战,右侧受到攻击那就危险了,弄不好就会功亏一篑,满盘皆输。 只要他这杆大旗不倒,在这里能牵住左梦庚的人马使他们不能脱身,陛下的右翼就不会受到攻击,能拖一时算一时,哪怕全部战死也不能逃遁。 实践证明,贺兆雄是英明的,这一招非常有用。如果他跟贺宣娇一样一味地率众死战突围,恐怕此时已经全军覆没了。 他将冲锋突围转化为死守有利地势的小丘坡,等于转攻为守,化被动为主动,这样又拖了一个多时辰,打退了清军三次围攻。他们从上午开始战斗,现在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但是这已经是极限了,清军太多了,现在贺兆雄手下能战斗兵将不到二百人,激战当中贺兆雄左小腿上还中了一箭,尽管箭已经取出来了,也没伤到筋骨,简单止血包扎好了,但一条小腿上凭空多了一洞,一般人是受不了的,何况老头还上了点年纪,要不是有功夫就倒下了。 但尽管没倒下,老头也是一瘸一点的。现在丘上坡下到处都是尸体,以清军的居多,明军的点缀其中。鲜血染红了山峦草木,断刀残旗到处都是。 夕阳下,贺兆雄等人浑身是血,脸上汗渍与血污混合,跟开杂货铺差不多,战袍甲衣也不整了,但目光仍然坚毅。 这时,左梦庚指挥着清军向贺兆雄所在的小丘坡发动了第四次围攻,漫山遍野全是清军,贺兆雄觉得这次凶多吉少了,以刀柱地,看向手下这一二百兵将:“弟兄们,为陛下尽忠的时候到了,宁可战死,决不当俘虏!” 一二百人跟着高呼:“宁可战死,决不当俘虏!”声彻云霄。 他们的声音未散,清军的队伍后面就开了锅…… PS:第三更送到,感谢书友淡定的月票和推荐票支持,又是周末了,祝亲们周末愉快,别忘记多支持小草,谢了。 第278章 二十万清军大溃败 就这么个小丘坡连攻了三次竟然没能拿下来,伤亡了好几千人马,左梦庚大为恼火。 眼看太阳快要落山了,他又纠集兵马组织了第四次猛攻,这次他看得很清楚,丘坡上的明军充其量不过二百人,天黑之前拿下小丘坡应该没问题,将这支明军斩尽诛绝之后趁着天黑进攻朱由崧的侧翼,那边的侧翼还有黄澍的五万人马,正面是多罗贝勒尼堪的八万大军,这一战朱由崧一定跑不了。 但是这次他的人马还未冲到那座小丘坡下,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大乱,朱由崧和刘肇基带着御营铁骑杀到了,这支王牌之师再次发威,清军人马虽多,但全是汉奸充数,这里一个真鞑子也没有,叫他们乌合之众比较合适,跟朱由崧的御营铁骑交手就如杂牌军跟特战部队接战,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但因此左梦庚的人马一触即溃,或者叫不堪一击。朱由崧和刘肇基两匹马冲锋在前,御营铁骑组成两道长如巨龙的枪墙以战马的速度整体向前推进,这次铁骑没有先上弓箭,因为打了一天的仗,御营铁骑身上的箭弧都空了,但这也无妨,对付左梦庚这群乌合之众,坐下有战马手中有长枪足矣。 像一个巨型收割机,几千人马驰骋在几万人马当中,收割着生命,机器所过之处左梦庚的兵将像成熟悉的庄稼纷纷被撂倒。 左梦庚还准备纠集人马阻止这支队伍,这时有斥侯飞马来报,“报于少帅得知,王爷尼堪的人马被伪帝杀得大败而逃。” 左梦庚大惊,赫赫有名的多罗贝勒也败了?那可是八万大军,还包括鞑子的五千八旗军,竟然对付不了朱由崧不到一万人的军队? “报——”左梦庚惊魂未定之时,又一斥侯飞马赶到,“报于少帅得知,黄总爷的人马全军覆没,连黄总爷也死在乱军之中。” 这真是祸不单行,左梦庚如挨了当头两棒,眼前一黑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无独有偶,怎么搞的,他们怎么都吃了败仗,还败得这样惨? 左梦庚知道大事已去,强打精神详细询问了两名斥侯,二人把两路人马战败的经过讲完,左梦庚如泄气的皮球,刚才的踌躇满志一扫而空,满脸沮丧赶紧传令撤退。 此时他不传令也不行了,因为他的人马已经顶不住了,在撤退的过程中,朱由崧的援兵又上来了,包抄着冲杀一阵,左梦庚的人马更惨了。连朱由崧的御营铁骑他们就对付不了,更别说又增加了一万生力军,左梦庚一口气败到天黑,也不知道跑出多远,才算把身后追兵甩开了,听听身后没有喊杀声,左梦庚勒住丝缰,残兵败将陆陆续续跟上来。 查点人数之后,左梦庚差点没哭了,这次他带了五万大军,一天的激战下来,眼前跟过来的只有两千六百余人,还有不少挂彩的。“为什么失败的总是我?”他顿足捶胸,被手下劝住后,带着残兵败将回到德安县城。 此时尼堪已经在城中等他了,与往常不同,这位不可一世的鞑子王爷完全没有了傲气,取而代之是一脸的沮丧,原因是他败的也很惨,不过他比左梦庚强得多,他的八万大军还剩下五万多人,只是他的五千嫡系鞑子伤亡过半,这次他服气了,那些鞑子们也不敢在左梦庚面前叫嚣了。 现在他们同病相怜,一天之内都打了败仗了,谁也别说谁,比起黄澍的左路军一个也没回来,他们都是幸运者。 现在他们个个蔫头耷拉脑了,沉默不语,从三万水师湖中水战,到鄱阳湖畔近二十万大军三路用兵,一天之内接连惨败,一下子就折损了十几万人马,而朱由崧先后投入战场的总兵力只有两万人,这仗打得连恶心带窝囊。 他们从未经历过如此惨败,特别是这个清朝的王爷尼堪,跟朝*鲜人打,崇祯帝的人马打,跟李自成的人打,这是个战无不胜的统帅,没想到今天折戟鄱阳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呢! 左梦庚调整情绪以后,问尼堪下一步该怎么办。 尼堪仰空长叹,连连摇头,“据报伪帝的兵船还在往湖西岸运兵,这里离湖边不过几十里地,德安小城无险可守,赶紧撤吧,退守九江,现在九江那边伪帝的人马抢渡长失利,我们凭险而守,在九江跟伪帝决一死战。” “王爷之言正合吾意。”左梦庚答应后,整顿人马,带着六万残兵败将连夜弃了德安逃往九江,临走时,他们还在德安放了一把火,小城便成为火海。 就这样,一天的时间,清军二十万人出现大溃败。 清军离开半个多时辰后,朱由崧的兵锋就到德安城下,得知清军已经连夜逃走,朱由崧没有急着追赶,而是传旨令军兵进城灭火,并安抚百姓。一直折腾到二更天,大火被扑灭,并临时搭建了难民营收容难民。 这时朱由崧的四万大军全部被运过鄱阳湖,湖边的战场也打扫完了,留下水师营在湖边驻守,四万人马都陆续开到了德安城外。 说是四万,其实这是个虚数,或者说是战前的数目,经过一天激战,朱由崧的人马也损失了七千余人,其中水师营伤亡惨重,这三千水师在湖中的战斗没怎么受损,主是在西湖岸边的战斗,贺兆雄父女率领的一千一百名水师只剩下二三百人。 不过李全和柳春红率的一千人马完好无损,他们是负责运兵的。这样加起来,朱由崧在德安的水师还剩下一千二三百人,得报之后,朱由崧扼腕,但战争没有不死人,不可能只死敌人而不伤自己,杀敌三千还自损八百呢,只等有日后补充兵员了。 现在这边的水师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暂时用不着他们了,因此朱由崧让贺兆雄带着剩余的水师在湖边休养,整顿兵马,看护战船,并留下一名御医陪他治伤。 现在的德安县聚集朱由崧包括御营在内的三万两千余人。 朱由崧传旨立即埋锅造饭,这一仗从白天打到现在,水米未沾唇,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不喝哪来的战斗力,同时不光他们吃喝,城中被清军放火烧了家无家可归有的失去亲人的老百姓,也得让他们吃饭。 用过战饭之后,已经是三更天了。朱由崧睡意全无,虽然今天这一战打垮了清军近二十万军队,但此时朱由崧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刚刚接到来自湖口的战况,不由得眉头紧锁。 这时贺宣娇进来了,“陛下,天都这般时候了,赶紧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保重龙体要紧。” 朱由崧点点头,揽着她往龙榻上走去…… 第279章 强渡长江(上)(二更) 第二天天不亮朱由崧就起床了,而此时作为先锋营的御营(主要是铁骑)于半个多时辰前就已经离开德安开往九江了。 打了这么大一个大胜仗,朱由崧不敢犒赏三军,不敢大举庆贺,甚至不敢让三军将士休在城中休整一天半天的,从昨天晚上用饭到现在,包括睡觉等必须的休息,只有两个三时辰的时间。 如果把这次九江之战看作是一场大战役的话,鄱阳湖大战只是他们完成了此次战役的一半,行百里者半九十,何况还有一半没有取胜,现在湖口强渡长江之战很是不利,战事吃紧,容不得朱由崧有丝毫的懈怠。 昨天晚上三更天他们一边用战饭,跟刘肇基就商定了攻取九江的大计,同时传旨让贺兆雄从水师营再挑三百名精锐随郑大木连夜赶往湖口支援郑鸿逵和郑彩他们强行渡江。 今天五更时分,由刘肇基统领御营中的铁骑营先行出发开往九江,因为这是清一色马队,行军速度快,战斗力也最强,九江离德安不足一百二十里,这支队伍两个时辰之内便可以赶到。 刘肇基的人马赶到后不是攻城,而抢战江岸,减少湖口的明军渡江的压力,朱由崧亲自督率大队人马作为后援,湖口那边强行渡江成功之后,便可一举拿下九江。 因此朱由崧可不敢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尽管他这可样做无可厚非,因为是他是帝王,而且他昨天胜仗连连,令近二十余万清军彻底溃败,一直折腾到三更才休息,于情于理都不为过。 现在他就是赖在德安过歌舞笙箫的日子也天经地义,任何人也不会半名腥诽,因为自古至今的帝王莫不是如此。身为帝王哪个不是足不出京,在皇宫中除了偶尔上朝之处,都是三千佳丽陪伴,歌舞升平,领兵带队冲锋陷阵,那是臣子们的事,除了开国君王迫不得已之时才会御驾亲征,就算是御驾亲征也用不着帝王亲自上阵杀敌,顶多在大后方指手画脚给一线将士以精神鼓舞而已,像朱由崧这么勤勉敬业的守业帝王如此作为,堪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创世之举。 但此处他不需要掌声,作为一个穿越者,历史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立志要改变历史,他要为南明扳回这一局,在其位谋其政策,既然身为帝王了,他不能容忍先躯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社稷在他这一任沦丧,更不能容忍他的子民被关外的鞑虏们恣意蹂躏、屠杀、奴役,这样想想,朱由崧一点也不觉得辛苦了,反而斗志昂扬。 贺宣娇陪着他匆匆地用了早饭之后,外面几万人马已经整装待发了,这些明军其实也很辛苦,昨天打了一天的仗,一整天水米未尽,一直到三更天方得休息,今天四更刚过又爬起来了。 但是帝王尚且如此,哪里轮得到他们言及辛苦?而且昨天一个接一个的胜仗令他们很兴奋,跟帝王一起征战杀鞑子,除国贼,只有难得的荣耀,因此这些兵将全都精神抖擞。 留下一名游击将军带三千人马守住德安小县,并跟江边的水师遥相呼应,朱由崧带着三万人马浩浩荡荡离开了德安,开往九江。 说是三万人马,实数不足二万九千人,这里还包括御营中的轻火器营、马步营、工程兵营以及重火营。因为这几个营虽然是御营的有机组成部分,是朱由崧当初设计的复合兵种中不可或缺的,但由于他们有步旅有辎重,因而赶不上铁骑营,军情紧急,只得跟随朱由崧的大队人马作为后援了,御营跟在朱由崧身边更符合他们的身份职责。 离开德安几里地后,火红的太阳从山坡上爬上来了,照在朱由崧他们脸上,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便有一层亮色,像渡了金一样。 现在是阳春三月,春暖花开的时节,山野中到处都是五红花绿的迷人景色,但此时朱由崧这些人谁也没有心思来欣赏这如画的山野景色,只是急匆匆地往前赶路。就连正值妙龄的贺宣娇也只是有意无意地瞄上几眼,便成为匆匆过客了。 若非九江的战事,她此时一定会在朱由崧面前撒娇,朱由崧也一定会依着她,二人游山玩水,怡情赏花的,畅享情侣世界。 但是现在不行,他们没有这份闲情逸致,心里装得满满的全是九江的战事,耳边全是急行军的声音,战马啾啾,车轮滚滚…… 时光倒流至数个时辰以前,也就是昨天晨时,湖口城外的长江岸边。 朱由崧的水师副统领郑彩督率两千水师,大小总共一百六余只战船陈列江岸,第一批一万名马步军兵已经被整整齐齐地装到了三十多只大战船上,这一万人马的总兵官是悍将祖克勇,此是他满身甲胄,手持长把开山钺立在一只大船的船头,虎目圆瞪着盯着苍茫大江对岸,流露出几分迫不及待,身后是他的亲兵卫队和大纛旗。 这时郑彩请示过这边的总指挥大都督郑鸿逵之后,一声令下大小战便向江对岸出发了。 三十多只运兵船排成队形行在中间,前面及两侧都是郑彩的护行水师共一百二十多条战船,大船上装有千斤佛郎机和虎蹲炮,小船上则满布了弓弩手。 这只船队刚刚开到江心,突然对面的江岸上万炮齐发,震耳欲聋,一发发炮弹呼啸而来,在船队之中就炸开,只炸得水柱频起,兵甲乱飞,有的船当场起火,浓烟滚滚,有的船则被炸碎,有的船被炸漏倾翻在江中,顿时江面上就是热闹了。 郑彩一看,清军的炮火太猛了,不撤退就得全军覆没,只得保护着大船撤回对岸,然而就这么短短的一个时辰的往返,就损毁大小战船四十余艘,连水师带船上的马步军兵伤亡人数超过四千。 祖克勇暴跳如雷,郑鸿逵和郑彩商议之后,一个时辰之后又组织了第二次强渡。这次郑彩带着数只大战船冲在前面,运兵船在后面远远的缀着,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们企图先用水师的火力压制对岸的火力,然后运兵船再往冲锋。 在郑彩数只大战船的火力打击下,对岸炮火果然被压制住了,祖克勇大喜,率几十只运兵船以最快的速度往对岸冲去,但是哪知道明军快冲到对岸的时候,江岸上又现万炮齐鸣之势,清军的炮火这次比第一次为猛烈,打得地动山摇。 (PS:第二更送到,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还是三更,第三更应该是在晚上八时左右,再次祝亲们周末愉快,看书之余别忘记支持小草,感激不尽。) 第280章 强渡长江(中)(三更) 第279章强渡长江(中)(三更) 对岸的清军,准确地说是刚刚投降过去的汉奸清军左梦庚麾下的炮营马士秀等人,不全是猪脑子。 这位炮营统领马士秀也是久经战阵,经验丰富之人,在崇祯时代,左良玉这支人战李自成、战张献忠等七十二营流贼,战功赫赫,成为明末实力最强的割据军阀势力,没有之一。 因此左良玉的几十万人马也不全都是乌合之众,其中炮营算得上精锐之一。左良玉这多么年立下显赫战功,先晋伯,后封侯,炮营功不可没。 这一战清军最看重的就是九江一带的长江防线,清廷的两位亲王尼堪和博洛与左梦庚商议之后,才把马士秀这支劲旅部署九江一带的江岸要塞,他们这叫坚壁其垒,至于鄱阳湖那边的战场他们是稳操胜券,那边水战胜利之后,南北两路人马过江的过江,过湖的湖,南北夹击拿下湖口,朱由崧便在劫难逃了。 这是清军的早就定下的战略,也就是说他们的火器全部集中有九江一带的江岸边,一座座炮台早就修筑好了,这里几乎集中了左家父子的全部重火器,里面包括红衣大炮等数十门重炮,这玩意射程远,威力大,一齐开火完全能够封锁大江。别说大船,一叶小舟也难以过江。 清军岸边的火力虽强,但也不是蛮干白白浪费弹药,刚开始的一顿炮击,明军伤亡惨重退回去了,站在高处瞭望台上的炮营统营马士秀非常得意,利用这个空隙,让炮兵赶填充弹药,准备再次战斗。 很快明军发动了第二次冲锋,马士秀一看,这次只有为数不多的条大船开过来,没有小船,也没有运兵船,不像是刚才的强渡,分明是佯功或诱敌。 “跟老子来这一套,老子就陪你们好好玩玩儿!” 狡猾的马士秀识破了明军的意图之后,脸上露出一丝奸笑,遂传令手下一切听从他的命令行事,等郑彩的战船靠过来开炮之后,清军只是象征性放了几炮,证明对岸炮火还存在之后便不在搭理他们了,以这种方式将计就计,诱使郑彩和祖克勇上当。 这二将果然上当了,特别是祖克勇勇武有余,智谋不足,认为着清军岸上的火力被郑彩的船头炮火压制住了,于是率领船队向对岸猛冲过去。 等明军的船队离岸近了,几十只运兵船排着队在大小战船的掩护下猛冲过来,站在岸上的高处都能看清船上的明军服饰了,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马士秀才命令各式火炮一齐开火。 一时间炮火连天,江中硝烟弥漫,冲天的水柱此起彼伏,明军的船队被炸了个七零八落。连江岸都靠近不了,便被击沉击退。 郑彩和祖克勇大呼上当,拼了命要冲上对岸跟这些狗日的玩命,但是他们的船被掀翻在江中也没得逞,幸亏二将被手下救起在小船上,等他们再次退回江对岸时,这次败得更惨。 经过这两次强渡长江之战,天已经过午了。现在两千名水师伤亡大半,能战斗的只剩下八百余众,大小战船损毁了将近一半,马步军兵伤亡最惨重,达八千余人,加上水师,这两次强渡长江之战下来,共折损了将上万的兵马和一批战船。 看看天已经过午了,郑鸿逵和郑彩、祖克勇等几员高级将领一筹莫展,大江横断,本事再大飞不过去,照如此打法,再强渡几次这两千水师和四万兵将估计全都沉尸大江了。如何能强渡长江,协助陛下的人马攻取九江? 郑鸿逵等人不敢再强渡了,只好冷静下来再行研究渡江方案,这边郑大木也只好一次一次地飞马向在鄱阳湖作战的朱由崧传递湖口这边的战事。 然而与他们不同,郑大木每次回来,带回来的全是鄱阳湖之战的捷报,先是清军的三万水师被朱由崧的三千水师杀得全军覆没,沉尸湖底,接着他们强渡鄱阳湖成功,清军三路大军围攻,朱由崧率御营先打垮了尼堪的八万人马,又挥师东进救出贺宣娇部,在湖岸边全歼反贼黄澍的五万人马。 郑鸿逵和郑彩、祖克勇等人听了高兴之余更加汗颜,陛下太神勇了,以少胜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而我们这里折腾了这么半天连大江过不去,损兵折将如此惨重,简直愧煞人也! 祖克勇额头青筋绷起多高,激奋道:“两位大人,天已经过午,赶紧倾尽全力组织第三次强渡长江之战,这次不战功便成仁,祖克某宁愿葬身长江,为陛下尽忠。” 郑彩也情绪激动地说:“大哥,我们这次孤注一掷吧,破釜沉舟,天黑之后把所有战船和人马全都押上强行渡江,趁着天黑背水一战,今天要是连大江都过不去如何向陛下交代,我们也太无能了吧!” “也许此招可行,”说到天黑郑鸿逵灵机一动,问郑彩,“兄弟,你的水师营还有多少水性好的?挑一部分出来,今晚先过江破坏清军的炮台,我们明晨便可一举过江。” 同为海盗出身的郑彩就明白了这位族兄的意思,他思忖了一阵,“大哥,这里的水师只剩下八百人了,从这里泅渡过江,恐怕最多只能挑出二百人有这样的能力。” “有点少。”郑鸿逵又看向郑大木,“这样吧,你立即赶到鄱阳湖见陛下请旨,让陛下从铁臂苍龙贺老英雄那里抽派人手,今晚三更之前务必赶到这里。” 郑大木答应一声,给叔父施了个礼,带着几亲从飞马赶往鄱阳湖。 湖口离鄱阳湖这边的战场也是一百多里,郑大木这几骑一个多时辰便赶到了,他们先坐船过湖之后来见到朱由崧,奏明湖口战事和郑鸿逵他们议定的强渡长江方案,此时湖畔的近三路清军近二十万已经彻底溃败。 朱由崧分析之后觉得此计可行,便让贺兆雄从一千多名水师中抽出三百水性最好的精壮,全是绿柳山庄的庄兵,让李全领着和郑大木一起连夜赶往湖口战场。 打发走了李全之后,朱由崧督师开往德安,连夜拿下德安之后,他打算挥师北上攻取九江。 第281章 强渡长江(3)(四更) 朱由崧让郑大木告诉郑鸿逵,强渡长江成功之后,先不要急于攻城,虽然二十万清军在鄱阳湖已经彻底溃败,但他们实力仍然雄厚,总体形势仍然是敌众我寡,而且他从袁继咸、何腾蛟、祖克勇等人口中得知,九江城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可不是好攻的,须等他的人马开到之后,合力攻城才有把握。 郑大木领旨,巾帼英雄柳春红现为水师参将也要跟着李全一同杀敌报国,朱由崧也同意了。 贺兆雄把郑大木、李全和柳春红以及三百名水师精壮连夜运回鄱阳湖对岸,天已经黑了。 三百余人骑上快马风风火火地赶往湖口江边战场,见到郑鸿逵等人后已经二更时分。 合在一起总共是五百泅渡者组成了敢死队,由李全和柳春红率领,这五百人当中,大多数是绿柳山庄的庄兵,是贺兆雄父女亲自训练出来的,水性不是一般的好,柳春红曾是他们小姐的丫鬟,都是老熟人,相互都很了解。 郑鸿逵和郑彩把这五百敢死队集中起来,先让他们连夜用饭,因为他们作为特战队任务特殊,下一顿饭不知什么时候能吃,究竟能不能吃,都是未知。饱餐战饭之后,郑鸿逵和郑彩对这五百水师进行了战前动员,以酒壮行。 李全是郑鸿逵的老部下,和柳春红带头誓师,二将让郑鸿逵放心,把酒碗喝干全都摔在江边。连李全和柳春红一共是五百零二人,全都换上水师衣扣,每人一把单刀,腰藏匕首,临近三更时分,这五百零二条黑影从战船上依次跳入江中,夜幕下数朵浪花飞溅,便没了踪影。 李全和柳春红他们出发以后,郑鸿逵、郑彩和祖克勇也没闲着,调兵谴将,所有的水师全都上船,第一批过江人马也都上船,其余两万多人马在岸上做好准备。 现在因为白天的几次强渡均以失败而告终,船只损毁严重,原先能一次往江对岸投送一万马步军兵,现在不行了,几乎减了一半,一次最多只能运送六千兵马,如果顺利的话三万人马也得分五六次才能全部过江。 郑鸿逵传令第一批过江的六千人仍由祖克勇率领,他们今晚就在船上度过,明晨四更用饭,五更准时出发,也就是在敢死队出发四个多小时之后,他们便打算开始强渡长江,成败在此一举。 一切安顿好之后,三更已经过了,留下巡逻人外,郑鸿逵命令所有将士抓紧时间休息,以利于明晨的渡江作战……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李全和柳春红从江水中露出了脑袋了,各自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借着星辉,二人能看清对方的脸,然后相互点了点头,往江岸上看去。 借着茫茫的夜色,他们二人渐渐看清楚了。 现在他们俩离江岸也就是几十米远的样子,岸上是便清军的大营,条条战船整齐地靠在岸边,夜幕下像一头头卧伏着的怪兽。船上及岸边清军的大营中,高杆上都挂及气死风灯,个别的船舱及军营的帐篷中还亮着灯,夜深了显得非常安静。 他们甚至能看到船上及岸上的清军夜巡人员。 这时在李全和柳春红的身边左右又陆续从水中探出几百只脑袋,李全小声告诉他们,让他们千万不要弄出响动,这像是清军的水师营,不能打草惊蛇,他们需要摸进炮营破坏炮台,这些人会意就在水中只露个脑袋跟着李全和柳春红,小心翼翼地往岸边靠近。 这时隐约之中,从船上和营帐之只传来划拳饮酒的声音,还夹杂有女人的尖叫声,以及男人淫荡的笑声,这是夜深人静借着江风传来的,其实李全和柳春红离他们还有一定的距离。 二人咬了咬牙,李全一摆手,让柳春红等人暂时停下,他独自一人摸到了一条战船下面,刚要上船弄清情况,这时从船舱里出来一位,睡得迷迷乎乎,站在船玄,掏出家伙对着李全的脑袋就要放水。 李全看看四外无人,便轻轻地朝这名尚未开闸的清军吹了一声尖细的口哨。 这名清军一愣也不迷瞪了,探腰弯下身子,瞪大眼睛往江水中观看,还没等他看清楚水中是什么情况,李全双脚踩水奋力往上一纵身,伸手一把将这名清军便拽到江中了,扑通一声,溅起多高的浪花。 等李全离开这条船,再从江水探出头来时,已经泅到柳春红等人近前,那名清军也露出了脑袋,不过已经被李全在江水下面整得半死不活了。 喘了几口气,这名清军明白过来,记忆之中半夜睡着起来撒尿,尿没撒成便裁入江中被人抓了俘虏,现在在江水中有人驾着他的胳膊免得他沉下去,上面明晃晃的匕首刀顶在脖颈上,仔细一看,眼前黑压压脑袋,全是水鬼。 清军吓得真魂出窃,下面控制不住,这泡尿终于全撒到江里了。 李全小声叱道:“别他娘的吱声,否则捅了你,我来问你,这是什么营,炮营在什么地方?” 这名清军小命就捏在人家手里,哪里敢不听,不让吱叫就不吱声,问什么答什么,全说了实话了,还一个劲儿地叫大爷,饶命。 听这名清军说完之后,李全他们明白了,这里果然是清军的几千水师营,主要是等待时机运送大批清军从这里过江,与南线的清军介时夹攻湖口,他们要找的炮营离这里不远,顺着江岸往下游走不足一千米便到了。 害怕这名清军说假话,李全又连问了几遍,均没有出入。最后李全道:“没你的事了,你走吧,别回去告密就行,看在你实言相告的份上,放你一条路。” 说完命人放开他,这名清军还真会游泳,如蒙大赦一样手脚并用趴水踩水拼命地逃,但没游出五步远,就觉得后心处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惨叫了半声便沉入江水一命呜呼。 李全撤出刀来露出水面,对后面柳春红等人比了个手势,四五百个黑乎乎的脑袋像水上飘浮着一排葫芦飘浮过去…… 清军炮台。 数门黑洞洞的炮口朝向空中,依将陈列在江岸的各个要塞。每个炮台留下四名清军看护,其余清军的全都进入梦乡了,因为现在已经是接近四更天了。 就连炮营统领马士秀也在帐中酣声如驴了,赤身裸体的他旁边还躺着一个光溜溜的女人,昨天马士秀高兴,喝了不少酒,拿这个女发泄完现在睡得像死猪一样。 要有人抬着他转三圈,估计他都不会醒。 这时数百条黑影从江水出摸上岸来,在夜幕的掩护下,逼近这几十座炮台,手中的利刃在星光下闪着阴森森的寒光…… 第282章 强渡长江(4) 李全和柳春红率的五百名敢死队共分四个总旗十个小旗,他们十几个旗长上岸手下人员进行了分组,十人一组,旗长临时指定了一名十人长负责本组的行动,几十个组在夜幕的掩护下向各个要塞炮台摸去。李全和柳春红则手持钢刀趴伏在高处,隐住身子关注着炮兵大营的动静。 从理论上说,十个人负责解决掉一座炮台是绰绰有余的,因为现在每座炮台只有四名清军看护,其余的全睡觉去了,就是这四名清军现在有的也在打可睡,因李全他们来得正是时候,三更四更这三四个小时,是一夜当中人最困乏睡得最死的时候。 因此这几十个组很快就得手了,大都是摸到炮台近前清军还不知道,他们一齐蹿出,三下五除二将看守炮台的清军解决掉,然后开始干活,但放倒清军容易,拆除炮台、砸毁大炮,这些动静就比较大了。 但也有不合理论的时候,有的组在解决看守炮台清军时被发现了,他们大喊,另外毁坏炮台的动静也惊动夜巡的清军。 只毁掉了十余座炮台的时候,清军的炮营便炸锅了,喊叫声、哨子声、锣声、军兵跑步集合声、人喊马嘶声,整个炮营就动起来了。 李全一看不好,赶紧拉刀往清军炮营门口冲去。 “将军,你我二人如何能挡得住清军的万马千军?”柳春红不无担忧道。 “挡不住也得挡,给弟兄们留足时间,否则我们这一趟就白来了,我堵在营门,你转到侧面阴暗的角落里去想办放把火,我们得给这些杂种找些麻烦,让那边的弟兄们不受干扰多砸几门大炮,快去!”李全催促道。 “将军保重。”柳春红舍不得走,但又不得不走,深情依依地叮嘱道。 “姑娘也要保重,我这边没事,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记住实在不行就退回江中,到了水里他们就伤不了我们了!”李全心里热乎乎的,对他们俩来说这可能是生离死别,李全这样安慰她,也是叮嘱她。 柳春红冲他点点头,“不劳将军挂怀,小红会保护自己的。将军一定要保重!”说完提着钢刀三蹿两纵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时从营中冲出一支人马,连喊带叫,举着火把,为首的一员大将铁盔铁甲,手提长杆大砍刀,借着火光李全能看清其面目,此将五官还算端正,只是脸皮发紫,脸上不是坑就是岗,留着长胡须,有四五十岁的样子。 这员将刚出大营,李全提着刀冷不丁就从黑暗中蹦了出来,把马上之将吓得了一跳,猛勒丝缰,坐下马前蹄一立,向夜空一声长嘶,差点把此将从马上扔下来了。 马上大将好半天才稳住身子,看眼前只有一个横住道路,也没骑马,穿着水师衣服,看了半天他不认识,喝问一声:“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我乃大明皇帝朱由崧驾下锦衣卫都指挥佥事兼东厂掌刑千户李全,尔是何人?”说着李全用手中一刀指这员大将。 “本将军今天让你死个明白,我乃炮营统领马士秀是也,竟敢来这里送死,招家伙吧!”说着,此将抡刀就劈。 来将正是马士秀,现在他睡不成了,因为有人在他耳边大喊了几声,他抢来的女人尖叫着吓跑了,衣服都没来得及穿。马士秀醒来听说有人泅渡过来要拆他的炮台,他吓得一蹦多高,对他来说大炮就是他的命,拆炮台就等于杀他。可是他们怎么过来的,茫茫大江,竟然是泅渡,难道朱由崧的营中还有水鬼? 幸好得知来的水鬼不多,因此马士秀赶紧传令全体集合,胡乱地整理衣服,顶盔披甲,提刀上马带人就冲出来,没想刚出营门便遇到了李全。 他觉得李全也太胆大了,只身一人敢拦他的马头,要知道他身后还千军万马呢。 李全跟他斗了两合,抹头就跑,当然是往旁边引他们,马士秀纵马带人就追,但李全专往黑暗处跑,追了几步马士秀不追了,他得带人往炮台处去,但刚拨转马头,李全又蹦出来了。 不过马士秀也有办法,手下这么多人呢,于是让一名游击将军带人对付李全,他带着大队人马赶往江岸炮台处。 但是他这次又没走多远,身后突然有人大喊:“总爷大事不好了,营中起火了!” 马士秀回头一看,可不是嘛,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大营起火了,火越烧越大,火光冲天,烈焰飞腾,照红了半天边。 马士秀知道这肯定是李全他们搞的鬼,但他绝不能回去,营中的大火又不能不救,于是只得再次分兵,派一名参将领一队人马回营中救火,他亲自带人炮台处飞马而来。 等他赶到炮台处一看傻眼了,几十座炮台面目全非,有的被砸坏,砸不坏的把炮筒掀翻在地,有的把炮台砸得稀烂,旁边还横七竖八地躺着他手下将士的尸体,鲜血迸溅得到处都是。 那边还打着呢,马士秀气坏了,叫嚣:“把他们全都斩尽诛绝!快,找一部分人抢修炮台!” 这时李全和柳春红双双出现在江岸边,一看马士秀领着大批的清军杀到了,此时炮台破坏得也差不多了,得保存实力,于是赶紧大喊:“撤,快撤!” 这五百敢死队赶紧撤退,当然撤得慢的壮烈牺牲了,等马士秀带着大批清军追到江边时,李全等人已经跳入江中没有踪影了,他们只得往江水中胡乱射了一通箭收兵,得赶紧抢修炮台。 经查点,近百门各式大炮完好无损者十不存一,尤其是红衣大炮等重型火炮破坏严重,抢修炮台也很难。 但再难也得抢修,否则明军强行渡江怎么办?但马士秀正组织抢修的时候,李全和柳春红带着几百人上岸呐喊着又杀过来了。马士秀气坏了,只得再次带人搏杀,李全带着人又跑,到了江边李全等人又跳水里了。 接下来马士秀学聪明了,他派出了一队兵将专门守护炮台,多布弓箭手死盯着江边,防止李全等人再上岸来捣乱,一边命人加紧抢修炮台。 这次李全等人没有再来捣乱,但是报事的斥侯跑过来了,“报总爷,江中发现明军的大量船只。” 第283章 强渡长江(5) 这真是怕神就有鬼,慌得马士秀赶紧提马冲上瞭望台,这时天已经灰蒙蒙亮了,夜色渐退,能见度比较清晰了,江面上视野也开阔了。不远的处江面上全是战船了,大明的旗帜在晨风中飘摆,船队已经过了江心,甚至能看清大明将士的衣着及脸庞了。 “开炮!”明军的船队早就到了大炮射程范围,马士秀像条件反射一样大喊,但是他喊了半天,只稀疏地响了几炮,在江水中激起有限的水柱,这根本阻挡不了明军船队的冲锋。 不是他的手下不听从他的命令,而是岸上要塞管用的火炮已经没有几门了。那些被李全这几百名水鬼砸毁的炮台,抢修可不是一句话的事。 不过马士秀也有办法,尼堪和少帅左梦庚开往鄱阳湖之前,在九江府和长江沿岸留下了十万大军,除了他的炮营、三千水师以及驻防九江府的兵将外,江岸边还有五万人马供他调谴,因此赶紧往江岸边调集兵将,将弓箭手部在前面,以此来阻止明军的船队登岸,一面命人飞马到九江城中报于博洛王爷得知。 但是大批的清军刚集结到江边,明军的大炮响了,这是大战船的船头炮火,现在船上的各种火炮像千斤佛郎机和虎蹲跑等,几乎所有轻重炮火全部能打到岸上了,因为郑彩他们的船队离岸边只有三四百米远了。这个距离别说是炮,就是铳也在射程之内。 十几只大战船上各式火炮也有一二十门,对着岸上的清军一齐开火,这威力也不小,一发发炮弹怒吼着落入清军队伍之中炸响,震耳欲聋,地动山摇,只炸得山石飞溅,草木起火,无数的清军被炸得肢体破碎,飞上了天。 剩下的清军纷纷溃逃,有的炮弹则落入岸上清军的要塞炮台,能用的大炮被炸毁,刚修好的炮台又被炸塌,炮台旁边的清军被炸得血肉模糊,余者全跑了,江岸边硝烟弥漫,鬼哭狼嚎。 “给我顶住,不许跑,后退者杀无赦!”马士秀在岸边一高台处坐在马上看到他的人马纷纷溃逃,而明军的大船马上就靠岸了,气得他叫嚣如驴。 但是他此时就是嗓子喊哑也不管用了,因为他的声音太小,炮声呼啸,惨叫声,人喊马嘶声早就把他的声音给淹没了,他只得带着卫队提刀冲下来,亲自督战。 但是正跑着,一发炮弹在他战马前不远处炸响,砂石溅了他一身,平地上出一个大深坑,战马受惊,在清军队伍中横冲直撞,将清军又踩翻了好几个。 “吁,吁!”马士秀紧勒丝缰也不管用,最后这匹马踩中弹坑,马失前蹄,裁倒在地,而马士秀从马上一个倒裁葱也裁下来了。 尽管戴着头盔也不行,因为速度太快,又是砂石地,头盔滚落一旁,马士秀眼前发黑晕过去了。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被手下兵将救起跑路了,额头鲜血淋漓,也没有人顾上给他包扎伤口了。 他在马上回头一看,此时明军的大船已经靠岸了,炮声渐稀,无数的明军将士如下山的猛虎,弃船登岸以后,追杀岸上清军,清军抵挡不住纷纷逃命,江岸边到处都是尸体,鲜血把江边砂石都染红了。喊杀声震天动地,他甚至看到了李全等一帮水鬼的身影。 特别是有一个人他太熟悉了,此将生得虎背雄腰,四方大脸,正是他曾经的同僚祖克勇,手提长把开山钺,一钺下去一名清军大将腰断两截。 吓得马士秀也不敢出声了,带着残兵败将只有跑路的份了。什么大炮呀,大营呀,他全都不要了,狼狈而逃。 其实祖克勇他们这次上岸的只有六千人马,郑彩把他们卸下来之后,率船队又返回装运剩下的兵将去了,以接应岸上战斗,李全、柳春红等这些敢死队则留下跟祖克勇的人马一块杀敌。 仅半个时辰他们便赶紧跑了马士秀的炮营,然后在李全等人的指引下,祖克勇率众沿江而上,一举又捣毁了清军的水师营,三千水师被打得狼狈逃蹿,数只大船成了战利品以及岸边残余的火炮都成了他们的战利品。 但是他们刚刚清点完这些战利品,无数的清军又杀到了。这次统兵的不是马士秀,而是清廷的王爷博洛。 原来马士秀带着残兵败将当败往九江城,但未到城中,半路里遇上了清廷的王爷博洛,他率领着三万大军赶来支援,当他得知炮营和水师营被毁,江岸已经丢了,朱由崧的人马强渡长江成功,无数的人马已经杀到岸上了。 博洛二话没说,手起刀落将马士秀斩于马下。然后他收拾这些残兵败将,加上自己带来的人马还有近七万人。他带着队伍开到江岸边,跟祖克勇的人马又拼杀起来,清军打算复夺江岸,将朱由崧的人马赶下长江。 就这样,双方在江边又混战起来。但无疑这次战事对明军不利。 祖克勇这边仅过来六千人,而博洛的人马有六七万,十比一,可谓是敌众我寡。尽管祖克勇豁出去了,抡起长把开山钺将清军杀得人仰马翻,如入无人之境,但他一个人的勇猛难以扭转整个战局,很快几千明军便处于劣势之中,被清军逼到了江边无路可退。 战场形势急转,现在战船也不在了,明军想上船逃命都不可能,因为郑彩他们把人卸下来率船队返回去运第二批兵将去了,祖克勇被无数的清军困住,左冲右突难以摆脱纠缠。那边李全和柳春红也自顾不暇。 看这意思,用多不了多久,祖克勇这几千人便会被斩杀在江边,而郑彩他们的第二批救援人马根本赶不到,就算是赶到了也才有六千人,就算把郑鸿逵那边的人马都运过来也不过两三万人,难以有效地扭转局面。 而此时博洛看到了希望,指挥着几万人马围歼明军越战越勇,形势万分危急。 正这时,从德安通往九江的官道上征尘滚滚,一支骑兵风驰电掣而来,风卷旗号是大明军的标志,领兵带队一员大将盔明甲亮,面目刚毅,手提大刀,寒光闪闪,威风凛凛,正是御营统领刘肇基。 第284章 强渡长江(6) 朱由崧的御营及时杀到,真如雪中送炭。御营铁骑的参战,将清廷王爷博洛刚刚升起的希望践踏了个粉碎。 这只王牌之师一个多时辰前,奉朱由崧的旨意从德安赶过来了,经过昨天晚上两个多时辰的补给休养,现在这些御营铁骑箭弧里又插满了箭,个个又精神抖擞了,他们冲到江岸边首先上弓箭,然后便换成清一色的长枪冲入清军的队伍。 清军屁股后开花,腹背受敌,朱由崧的御营战力再发威,不少清军还未明白怎么回事便做了刀枪之鬼。那边祖克勇和李全等明军将士一看陛下派援兵来了,士气顿时大振,因此前后夹击或者叫里应外合,一下子扭转了战局,清军的优势立即变为劣势,江边一场混战,六七万清军大溃败,最后大部分被斩杀在江岸边,还有一部分逼得跳江成了鱼鳖,只剩下一少部分夺路而逃,由博洛领着败往九江府。 途中,一马飞来,斥侯拍打双袖的尘土之后单腿跪地,给博洛施礼:“禀王爷,鄱阳湖一战我军大败,三万水师全部葬身湖底,尼堪王爷和左少帅都败回九江府了,朱由崧大队人马已经渡过鄱阳湖,德安失守。” 祸不单行,博洛彻底蔫了,自己失败了,连尼堪也失败了,南线战场和北线战场连吃败仗,这都是怎么搞的! 此前博洛还想着尼堪他们肯定已经得手了,三万水师摆平朱由崧的两三千水师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然后他们二十万人马过鄱阳湖北上一百多里便是湖口,拿下湖口之后伪帝便无路可逃了,但是现在一切希望全破灭了。 博洛急得摔头,这位清廷的亲王此时怎么也想不明白,甚至难以接受,他自己失败了情有可原,但尼堪他们连水师算上,在鄱阳湖陈兵二十多万,伪帝才有多少人马呀?尼堪这些年的威名可不是白得的,全都是真刀真枪冲杀出来,如今这是怎么了,稳操胜券的战争却失败了,败得还如此之惨,几乎无翻本的可能! 博洛在城中睡了一觉没想到接二连三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长江防线被突破,鄱阳湖那边又连吃败仗,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详细询问了报事斥侯尼堪他们失败的经过,博洛也无语了,或者说他理解了。 不能怪左梦庚的人马饭桶,更不能怪尼堪徒有虚名,指挥失当,实在是这个功夫帝王朱由崧用兵太诡异了,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失败现在全都降临到他们的头上,博洛第一次感到对手的强大和可怕。 最后这位多罗贝勒博洛垂头丧气地带着残兵败将回了九江,屁股还没暖热的尼堪和左梦庚开城把博洛的残兵败将接入城中,两个清廷王爷,一个汉奸少帅,三人见面彼此心照不宣,除了沉默,就是长吁短叹。 “奈何,奈何?”尼堪和博洛连摇头带抖手,最后问计少帅左梦庚。 左梦庚苦笑了一下无语地摇了摇头,现在他也是江郎才尽,更多的是怅然若失,或者叫迷惘,他开始怀疑自己投错了主子,黄澍、马士秀、徐勇、祖克勇、罗岱、道兴等等,这些都是他的膀臂,也是他爹左良玉临病死后给他留下的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现在死的死,降的降,他现在方寸也乱了,三十五万人马这几仗下来还剩下不足十万的兵马,原来这些天拼大都是他的人马,原以为投降鞑子能够为他遮风挡雨,可是没想到无往不胜的鞑子在朱由崧面前照样吃败仗,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走这一步棋了,可是已经剃发易服了,没有回头路了。 不光是左梦庚后悔,尼堪和博洛也后悔,他们后悔的是太轻敌了,压根就没把这个南明的伪帝朱由崧用正眼来夹,以二位亲王的身份本可能多带几万八旗子弟的,可是他们只带了一万人马,当时他们认为这就绰绰有余了,不还有几十万汉奸队吗?可是没想到,这些汉奸如此的不堪,要知道这样多带几万八旗铁骑,朱由崧的御营能是对手吗? 二王把这次战败之责归究于真鞑子过多而左梦庚的兵将战斗力太差,他们这样开脱自己也不能算不对,毕竟他们开始重视朱由崧的御营这支王牌之师了。 但茫然和后悔解决不了问题,摆在他们面前非常严峻的问题是,朱由崧的大队人马已经过江了,不久肯定要大举进攻九江,九江城内还有近十万大军,但没有水师,炮营也伤亡殆尽,只有几门城防火炮,如何退敌是当务之急,他们想不出办法也得想。 不过三个臭皮匠抵一个诸葛亮,三个人挖空心思,最后还真商量出一个注意:坚守险城不出战,但也不是死磕,二王给北京的顺治小皇帝上一道奏折,这其实是给多尔衮上奏,乞求派援兵,另一方面让左梦良将武汉和宜昌等地几万守军调过来解危。 …… 战后的江边一派热闹的景象,明军第一批将士强渡长江成功,在江岸边又打了个大胜仗,在御营的配合下不但打垮了马士秀的炮营,还赶跑了博洛率领的赶来增援的人马,但明军没乘胜追击,因为朱由崧有旨,他的人马不到不得攻取九江,这些明军只好停下来处理战后事宜,迎接郑鸿逵后续的人马过江,也是在等他们陛下的大队人马。 上午巳时刚过,朱由崧督师三万大军开到了。这边的战况通过斥侯他已经有所了解。刘肇基和祖克勇、李全等人过来见驾,奏报各自的战况,接着水师营把郑鸿逵的两万多人全部运过了大江,郑鸿逵、郑彩、郑大木等来拜见朱由崧,汇报战况。 朱由崧高兴得合不拢嘴,盛赞了这些战将几句,特别李全和柳春红这次立下首功,他们二人带五百敢队死泅渡大江破坏了清军的炮台,才使强渡长江成功。 朱由崧让这五百敢死队集合,李全、柳春红作为头目在队队伍前面,一个个昂首肃然。 出发前他们是五百人,但现在没那么多了,经过半夜泅渡,然后捣毁炮台与清军激战,也伤亡了上百人,现在只剩下三百九十六人,朱由崧拍拍他们的肩头,称赞他们是水师脊梁,包括李全和柳春红在内,全部记首功,赏银百两,加俸半年,对战死的一百零四位英烈在江边立碑,朱由崧亲笔题词,并传旨重金抚恤其家属。 李全和柳春红等四百名将士跪倒谢恩,感激涕零之声一片…… 第285章 好好干,朕看好你 现在江边的明军连一千多名水师算上,共六万六千人马,算上德安的三千守军和鄱阳湖畔的一千水师,朱由崧在江岸这边共聚集了七万人马。 同时也这说明,朱由崧在南线鄱阳湖战场和北线的渡江之战,共伤亡了一万四千多人,这个伤亡数目不算小,但却打垮了清军及汉奸三十多万大军,歼敌不下二十万,相比之下这种伤亡简直是微不足道的。 然而六万多人马攻取坚城九江,朱由崧感到兵力有些不足。 好在湖口城中还有两万人马,由罗岱和道兴统领,朱有崧的人马已经过了天堑,湖口的战略地位现在已经演变成了大后方,不需要那么多人马了,这一战下来,朱由崧各营人马伤员减员也需要补给,因此朱由崧立即传旨,湖口城只留下五千守军,让一名总兵负责,其余的一万五千人马全部调过大江听用。 另外留守德安的三千人马不动,将贺兆雄屯驻在鄱阳河岸的一千名水师调过来,让他们沿江而上,双方水师兵合一处也有两千人,水师营兵力不足,但补给水师只能等彻底消灭了左梦庚这路人马之后再说了,不过两千水师虽少,但基本上能够应付接下来的水战了,因为这股清军的水师和炮营已经被消灭了。 现在朱由崧江边的六七万人马忙得不亦乐乎,一部分人在江边安营下寨。一部分军队正在清扫战场,救治伤号,掩埋死尸,打理江中的残船,能用的修葺一下继续交水师使用,不能用的也打捞出来重新改装,实在没有价值的交火头营烧火造饭。 贺兆雄和郑彩率领的水师营这次大战虽然伤亡较重,但现在他们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不只是因为他们打了胜仗,立下赫赫战功,被朱由崧盛赞,还因为他们现在增添设备了。 此战从清军手里得过的不少战船,这是左梦庚派三千水师的运兵船,打算运大批的清军从这里过江攻取湖口,与南线清军合围朱由崧,现在这批战船全落到水师营了,这二百多只船几乎全是大战船,设备精良,船头的火炮一应俱全,加上修葺好的战船,水师营的战船不减反而在原数的基础上增加了一百多只,现在两千名水师共有大战船四百多只,这个规模已经不小了。 一下子增加这么多好设备,水营师的兵将怎么能不高兴呢,贺兆雄的伤也不觉得痛了,和副统领郑彩指挥着两千水师,只需一趟便把能够湖口那边的一万五千兵马全部运到江这边来。 但是最高兴的还不是水师营,而是朱由崧的御营,准确地说是御营中的辎重营或者叫火炮营,御营这次跟着朱由崧在鄱阳湖战场上立下显赦战功,朱由崧的人马过湖后先打垮尼堪的八万大军包括五千鞑子八旗,然后又全歼黄澍的五万人马,最后救援贺兆雄,这些主要是御营的功劳,而火炮营功不可没。 现在火炮营的将士们正在清军的炮台中淘宝,江岸上清军的几十座炮台,先是被五百敢死队连夜泅渡后破坏,又被船头火炮轰炸一阵,大都变成了废墟,但马士秀的炮营实力雄厚,装备精良,弹药充足,因此这废墟当中仍然有不少宝贝。 御营中的炮营将士几十个将士一拨,几十个将士一拨,将能用的大炮拆下来,将剩下的炮弹搬运走,有的大跑经过整修仍然能投入实用。 “小心点,别把照门和准星弄坏了。”已经升至炮营头目的李柱石指挥着手下兵将正拆除一门红衣大炮。 五个月前,他还是一名御营新兵,在南京城外西山凹训练的时候,崴了脚跟长官闹情绪,是朱由崧遇到亲自激励了他,从那以后李柱石一发不可收拾,严格要求自己,训练刻苦,进步很快,他作战勇敢,炮打得也准,现在他已经是火炮营的一名总旗旗长,手下管着一百二十五人。 “李柱石?”虽然五个月过去了,朱有松对他印象很深。 “到!”李柱石答应一声,甩脸一看,脸上一紧赶紧跪下了,原来是皇帝陛下朱由崧又出现在他面前,后面跟着御营统领刘肇基,贺宣娇和李全等人,“小人参见陛下。” “嗯,起来吧。还有几门能用的?”朱由崧道。 李柱石赶紧站得笔直向朱由崧奏报,“回陛下,小人简单数了一下,能用的还有三门红衣大炮,八门千斤佛郎机,轻型郎机和虎蹲炮有十一门。” “不错,好好干,朕看你哟。”朱由崧微笑拍了拍他的肩头。 “请陛下放心,小人纵肝脑涂地,也难报皇恩之万一。”李柱石受宠若惊,热血沸腾。 “现在是个什么职衔?” “仰仗陛下提携,小人现在为炮营小旗旗长。” 朱由崧给他纠正道:“这可不是朕的提携,一切均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朕之用人不唯亲,先唯贤,后唯才,别无它矣。” “陛下圣明,小人自当谨记于心。”李柱石深感隆恩浩荡。 朱由崧当场传旨,这些战利品不用入库,全部直接充实到火炮营。 大小火炮一下子增加了二十多门,炮营的将士当然高兴,现在朱由崧辎重营各式火炮突破八十门,而辎重营现在只一千兵将,人手明显过少,这一战结束之后,扩充御营是必然的,另还经过这几战,御营中的轻火器、马步营和铁骑营都有伤亡,特别是铁骑营原是三千人马,现在只剩下两千二百余人。这些兵员的补给之事只能放到以后了,因为九江的战事摆在眼前。 第二天,湖口的一万五千名兵将被水师战舰运过大江,现在朱由崧在江右的人马突破八万,各营扎好营寨之后,南京的一批军需给养也运到了。 朱由崧离开京师御驾亲征有三个月了,京师那群的文武百官当然不能白养着,现在他们都是朱由崧松的死忠,包括一些东林党官员在内,可能偶尔会有两个攻心斗角的,但没有一个敢对朱由崧松不忠的。 朱有崧这几个月铁血加宽仁的政治手腕不是白搞的,先清洗厂卫,铲除乱党,四镇军将均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又对东林党下手,朝堂上下的反对派基本被肃清,文武百官全都对这位功夫帝王心服口服,或者叫心存敬畏,或者心服口服。 现在大明几十万军队三线作战,帝王朱由崧御驾亲征,以兵部尚书兼内阁首辅的高弘图为首的文武阁僚当然得想尽一切办法支援前线,现在是春荒,但他们也想方设法筹措了一批粮饷军需,运到了前线。 将士们连日征战,连战皆捷,却得不到休息。利用现在这个时机,朱由崧传旨犒劳三军,休整人马。 第286章 是启用工兵营的时候了 其实这次高相国运来的粮饷并不多,顶多能供朱由崧这八九万人维持二十来天,加上原来的库存,粮饷至多能撑到四月初。 因为现在是春荒时节,粮饷难筹,可以从朱由崧的国库支一些,由朱由崧内帑在支一些,又向江南的富户征了一些,不过江南富户大多为富不仁,纵使国难当头,一说让他们自己出钱出粮供国家打仗,他们一个比一个会苦穷。 没办法高弘图又带头让文武百官募捐,一品文官多少钱粮,武官多少钱粮,二品文武、三品文武各多少钱粮,京官和地方官各多钱粮,定量限期摊派任务,这样多措并举一共征集二百万两银子和五万石粮草。按说这一批粮饷不算少了。 但是现在大明朝是三线作战,江西九江和河南开州、山江都在打仗,打仗归根结底打的是银子,现在三线粮饷都有吃紧,如果前线粮饷供给不足,势必影响军队士气,还会导致哗变,因此三线都得供给。 现在,河南开州(今天的河南开封一带),大明朝河南和山东两省的军队正与多圣率领导的近七万清军开战,这七万人马虽然不多,但以八旗铁骑为主力,兼有强有力的汉奸队协助,异常凶悍难敌。 年前河南巡抚陈潜巡和两位总兵官袁枢、郑隆芳十万人马连吃败仗,很多收复的失地又落到了清军的手里,无奈之下他们向朱由崧上疏求援,朱由崧因忙于九江战事,只得让山东大帅黄得德功率部支援,为了节制这两路人马,统一行动,一致对敌,朱由崧任命卢九德为为两省总督,总督河南和山东两省兵马对鞑子作战,他们从年关打现在,互相有胜负,各有进退,得失参半,逞胶着状态。 因此,高弘图将这些粮饷一分为二,为卢九德他们送去一百万两银子和三万石粮草,剩下的一百万两银子和二万石粮草为朱由崧送来了,包括几大车御酒大肉等。 朱由崧虽然知道粮饷马上就成为问题,必须速战速决,然后再想办法解决粮饷的事,否则肯定会不战自乱,因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朱由崧懂得。 但是眼前这一仗不能不打,拿下九江和武昌等,让左良玉父子控制下大片地盘重新回归朝廷,彻底肃清这批国贼汉寻,赶跑鞑子,这样还会得一切战利品,介时再向这一带的地主富户征一些,也能解些燃眉之急,能凑和到夏粮下来就好办了,至于银子的事可以再想别的办法,朱由崧是这样打算的。 不过不管粮饷再紧张,朱由崧在花钱上从不吝啬,特别是对军队他舍得花钱,枪杆子里出政权,将士们在为他的大明卖命,决不难亏待将士们,他始终奉行着不拖欠军将的粮饷一文一两,而且赏罚分明。 现在一看又运来一批粮饷和酒肉,粮饷入库以后,功过登记上册,然后朱由崧传旨全军大肆祝贺一天。 三天以后,朱由崧八万大军开到了九江城下,但无论朱由崧如何布阵骂战,城内的清军和汉奸们当起了缩头乌龟,充耳不闻,四门紧闭,熟视无睹。 祖克勇主张强攻,但朱由崧看了看城高池深的九江城,城头上戒备森严,黑洞洞炮口到处可见,垛口上滚木、擂石等守城之物堆积如山,朱由崧知道强攻不是办法。 朱由崧传旨后退五里安下营寨,然后召集众将研究破九江之策。现在知兵的袁继咸、何腾蛟和堵胤锡三位文官也过江来到了朱由崧的御帐帮助他出谋划策,因这三位封疆大吏在九江和武昌为官几年,加上他们三人的威名,朱由崧自然不会忽视这三位大贤之人。 武将以郑鸿逵为首,刘肇基、祖克勇、贺兆雄、郑彩、郑大木、李全、贺宣娇、柳春红、罗岱、道兴等男女几十位高级将全都来到了御帐之中。 经过这几天的调理,贺兆雄腿上的箭伤基本上也痊愈了。 跟往常一样,朱由崧想先听听他们的意见。 这些人大致有两个主张。武将们大都主张强攻,特别祖克勇和刘肇基争着作为第一梯队攻城,这样伤亡虽大,但在炮火的支持下一定能快速拿下九江,打仗有不死人的吗?能打胜就行,死些人算什么呢? 三位文官皆不赞成强攻,特别是袁继咸,他在九江为官多年,深知道九江的城防,几个月前,他只带几千老弱之兵和一些老百姓守城,左良玉的二十万大军还有炮火的支持,猛攻了将近两天才攻进去,可见九江城多么易守难攻。 而且虽然现在清军连吃败仗,但城中还有十万清军,仍然是敌众我寡,他们死守险城,这样一座城池用固若金汤来形容不为过。要强攻得死伤多少人马,因此他们主张智取,具体来说就是围城打援。 尼堪和左梦庚不出战的原因不外乎是在等待援兵,肯定不是坐以待毙,陛下可以把城围起来,但不攻城,等他们的援兵来了,想办法吃掉他们来救援的人马,介时让他们自己开城跟我们交战。 朱由崧听完觉得这两种方案都有一定的道理,但却把这两种方案全给否了。 对于强攻战,朱由崧否定的理由是,九江城头上部有火炮,远了清军开炮,近了他们放弓箭和滚木,朱由崧虽然有火炮,但距离近了在清军城头的炮火打击范围,距离远了火力就弱了,难以轰开坚城。没有炮火优势,以八万兵将,硬功十万之坚城,绝非智者所为。 对围城打援,朱由崧也不赞成。虽然以八万之师可以把九江城围起来,等清军的援兵来到,他也完全可以抽调人马将赶来救援的清军打散。因为他知道鞑子叫嚣得挺凶,但他们跟汉人没法比,真鞑子充其量不过十几万人马,他们之所以嚣张,很大程度上仰仗一大批汉奸走狗,这些汉奸走狗有文有武,还有军队,可以说汉奸八旗的数量远胜过真鞑子的数量。 现在鞑子们南线正在河南跟大明的军队开战,西面还得防着李自成的人马,另外还得留一部守卫京畿,这种情况下清廷根本派不出来大批的援兵来支援九江。 剩下的援兵就是左梦庚的余部了,但是左梦庚在武汉和宜昌等地的人马太有限了,主力都在九江。即便来几万乌合之众也不足为虑,因此袁继咸他们的围城打援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朱由崧之所以否定这套方案的原因是,围城打援耗时太长,如果采取这套方案,九江之战至少得历时一个月,还有武昌、宜昌等地,这一战拖得太久了,粮饷有限,到时候粮草接济不上,欠粮欠饷是行军作战的大忌,另外四川还盘踞着一个张献忠,对朝廷虎视眈眈,因此必须速战速决。 朱由崧把自己的理由说出来,在场文武都沉默了,陛下谋深虑远,考虑得太周到了,但是这一战怎么打呢,强攻不成,围城也不成,清军把城门一关当起了缩头乌龟,这怎么办,太棘手了。 朱由崧一笑,是启用工兵营的时候了! 第287章 爆破 朱由崧的御营人马虽然不多,但却兵种却是齐全的,有步兵,有骑兵,有轻重火器营和弓弩手,另外还有工兵营。 朱由崧当初让刘肇基训练的这一复合兵种能功能守,可以与鞑子野战,也可以攻坚,攻坚的手段之一便是动用工兵营爆破,这六百人朱由崧不能白养着他们,现在是启用他们的时候了。 工兵营包括工程兵和爆破兵,炸药和火炮应用于军事,让工程兵和爆破兵有了用武之地。 城中的清军连吃败仗,士气低靡,如惊弓之鸟。只要能把九江城炸开一个缺口,坚城优势就丧失了,朱由崧的人马能攻入城中,问题就解决了。 朱由崧立即与工兵营、辎重营、轻火器和马步营以及水师营的统领研究具体的爆破方案,因为工兵营要完成爆破作业,须得这由这几个营掩护协助。 两天后的深夜,数条小船悄悄地从江中逆流而上,然后沿着九江护城河向前划行,一直到九江南门外小舟才靠岸停下,船上装的是炸药,还有风干的柴草,另外是锹镐,再就是工兵营的将士了。 夜幕下数条黑影带着各自的应用之物弃舟上岸就爬到了城下。为了稳妥起见,这六百人在南城外选了三个爆破点,工程兵和爆破兵结合,每二百人负责一个爆破点。 九江城城高三丈五,城外的护城河又宽又深,城上的气死风灯发出昏黄的光,夜深人静,距离又高,守城的兵将和巡城的兵将一时竟然没发现他们。 不过接下来麻烦来了。工程兵要首先开始作业了,必须得在城墙下面打洞,然后由爆破兵把炸药放进去,这才能算完功,如果把炸药简单地堆到城下,对这么厚重坚固的城墙来说,这样爆破一点把握都没有,清图浪费炸药。 尽管工程兵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但挖土凿石不可能没有响动,这是一个大工程,三下五除二完工不了,最快也得半个小时左右。 工程兵叮叮当当这一开工,没几分钟城头上的兵将便知道了,因为他们即非聋子也非瞎子,因此他们一边命人飞报两位清廷的王爷和少帅左梦庚,一边往城下射箭放滚木,用这种方式来干扰工兵营的作业。 好在朱由崧早有准备,九江城头上一有动静,护城河岸伏兵四起,一时间铳炮齐鸣,城头上的清军纷纷中弹。原来,朱由崧早就命轻火器营连夜埋伏在护城河畔,以掩护工兵营作业。 轻火器营埋伏的位置正好在九江城头弓箭射范围之外,因为隔着一条宽宽的护城河,但却又在城头火炮打击的范围之外,闹了半天火炮有效射程要除去两个距离,太远了不行,太近了也不行,这五百轻火器钻的就是这个近距离空档,或者叫大炮的盲区。 因此这五百轻火营的火铳和鸟铳能有效射击城头上的清军,而城头上清军的弓箭和火炮却没办法伤及他们。半夜三更这一顿对射,自然是城头上的清军被压制住了,然而很快他们的火炮开始怒吼了。 这边朱由崧的火炮营也开火了,双方对轰,城头上的炮火自然没有朱由崧的炮火威猛,清军的炮火没放几炮便于是被压制住,六百名工兵营的将士照样在城墙下作业。 城中的尼堪和博洛、左梦庚他们已经得报了,他们从睡梦中惊醒,还以为朱由崧要大举攻城了,从被窝里爬出来,顶盔掼甲之后带着亲卫冒着炮火登上城头,借着火把的光芒一看,大明的军队并没有大举攻城,双方只是这么远距离地炮轰。 但他们手扶垛口往下仔细观看,城下面有三明军正在施工,他们挥舞着锹镐,像要把城墙挖透。 正这时,几声呼啸,火铳的子弹击中他们眼前的垛口,火星飞溅,发出刺耳的声音,吓得尼堪、博洛和左梦庚赶紧趴到了垛下面,他们预感到不妙,但城中的清军却无法有效阻止,他们想派一支军队出城消灭这些在城墙下挖墙角者,但又不敢开城,他们心里清楚,朱由崧的人马肯定在暗处已经做好了攻城的准备,这一开城,他们肯定会趁机杀进来。 清军三犹豫两不犹豫,六百工兵营的三处作业已经完成了,城墙下面被凿出三个钻下狗的大洞,工程兵收了锹镐,然后爆破兵将事先准备好的炸药放进去,然后将柴草堆到洞口处,三处的柴草均有一人来高。 然后往柴草上倒上油料,这些柴草是他们的安全火索。做完这些后工兵营把柴草点燃,三堆大火熊熊烧起来,工兵营的将士们以最快的速度纷纷往回跑。 到了护城河边,他们上了来时的小舟,然后顺河而下。 工兵营撤退的同时,轻火器也在撤退了。这时城墙处的三堆大火越烧越大,城头上的清军甚至还能听见下面烧噼啪响声,烈焰将夜空都烧红了,但他们却束手无策。 尼堪他们猜得没错,此时朱由崧集中了八万将士,御营在前面也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此时朱由崧立马城外一隐蔽高处,双眼紧盯着九江城,看到这三堆火,便知道工兵营得手了,只等待令人期待和振奋的爆炸声了。 九江城外三里处的朱由崧炮营阵地,炮营头目李柱石看到九江城的三处火光后,用手在夜空中比划了几次,便立即把大炮的仰角和射程计算出来,然后命手下兵将调试红衣大炮的照门和准星。 一切就绪之后,李柱石对手下兵将大喊了一声:“开炮!” “咚,叨,轰隆……”数门红衣大炮怒吼起来,一颗颗炮弹突破夜空准确地击中九江城外三处起火的柴草堆,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三声巨响,震得朱由崧脚下的土地都在颤抖。三处起火的柴草中间的九江城墙,伴随着砖石满天飞,厚重的城墙在这里被炸开一个几米长的大豁口。 朱由崧一看大喜,立即传旨:“冲,一举拿下九江府!” 第288章 朕练剑的时辰到了 工程兵和爆破手在城墙下选了三个地方,这三个地方相距很近,红衣大炮的威力加上三堆内嵌炸药的作用,三个地方相继开花,这段城墙才坍塌下来。 九江城城墙用砖石砌成,城上还有马道,好几丈厚,坚实程度可想而知,但也驾不住这群训练有素的工程兵和爆破兵的作业巧妙,又有红衣大炮推波助澜,因此这段城墙在天崩地裂的巨响中飞上了天。 此时九江城外,夜幕下无数的火把亮了起来。 朱由崧的八万军队早就做好了准备,得到旨意后如铺天盖地的海浪卷地而来。呐喊声响彻云霄,万马千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九江城豁口处冲了过来。 城头上清军的火炮还在不断地响起,但朱由崧火炮营也没闲着,在火力的掩护下,大明的军队如下山猛虎,冒着炮火一个冲锋就到护城河边。 九江城外的护城河虽然有点宽,池内的水也有点深,但相比天堑长江和鄱阳湖来说,这只能算得上一条微不足道的小河沟,此时难以阻挡成千上万人马的冲锋。 朱由崧的人马早就做好了准备,冲在前面的将士快速架桥,会水的兵将则直接跳河游了过去。 距离近了,到了弓箭的射程范围,这时城头上的清军向他们开弓放箭,箭风呼啸,夜空下无数的流矢如条条毒蛇乱蹿,朱由崧的人马不断地倒下,但勇士们视死如归,前仆后继,倒下一批又补上来一批,这时刘肇基统率的御营冲过了护城河,轻火器营、马步营和铁骑营都有了用武之地。 铳炮声响如爆豆,马步营的弓箭和铁骑的将士边飞马冲锋边射箭,城墙上的弓箭和炮火压制住了,大明军队无数的人马如潮水一般,眨眼间便涌到豁口处,又如开闸泄洪,涌进城中。 清军两个王爷和汉奸少帅左梦庚等人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刚才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把他们炸懵了,尼堪离爆炸处比较近,在城头的马道上被震了下马来,他们明白过来后一看城破了,像世界末日来临一般惊恐,万万没料到,固若金汤的九江城就这样明军攻破了? 但他们仍然不甘心,赶紧调集重兵从正面及左右三个方向城墙豁口杀来,他们打算将冲进来明军打回去。 就这样,清军和大明的军队在这里展开了殊死搏杀,大明的军队连日的胜仗士气高涨,呐喊着、咆哮着,个个像小老虎一样,勇不可挡。 相比之下连日吃败仗的清军士气低靡,而且今天朱由崧的人马是有备而来,清军却很被动,很多是从睡得迷迷糊糊的梦中惊醒,仓促应战,抛开双方的战斗力不讲,这种短兵相接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混战之后,几员大将飞马杀到,第一个便是悍将祖克勇,手中的开山钺抡起来无坚不摧,大钺起落处,清军连人带马不是被切开就是被扫飞,清军的肢体器械满天乱飞。 以骁勇著称的刘肇基和郑鸿逵也杀进城中,两口大刀上下翻飞,清军无人能挡,在三将武力当中,清军死伤遍地,纷纷后退,这时御营铁骑闯进城中,清色的马队长枪手,又把清军当成蛤蟆来窜,清军和鞑子都见识过这王牌之师的厉害,心里早有了阴影,简直是一触即溃。 就这样城墙豁口处的混战没持续半个小时,清军便抵挡不住了,但是竟然没有一个投降的,原因是他们知道投降也是死,还不如留些力气逃命,于是是清军被杀得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左梦庚和尼堪、博洛吆喝不住,一看九江城是守不住了,大势已去,只好各自带着自己的亲兵逃命。 但是左梦庚连城门口还没跑到,被便一员大将拦住了去路,此人立马横钺断喝一声如打雷一样,“呔,此路不通!” 左梦庚吓得一哆嗦,他太认识了,此将曾是他们父子帐下的头号猛将祖克勇。 “匹夫,我和父帅待你不薄,你为何反我?”左梦庚一看只来了祖克勇一人一骑,而自己身边好歹还有几百兵马,于是八仗胆骂道。 “哼,那朝廷你们父子就薄了,你们为何要造反?乱臣贼子有何颜面斥我!”祖克勇最不善于讲理,但今天这两句话噎得左梦庚没词了,恼羞成怒之余只有武力解决。 但是左梦庚人虽多,此时兵无斗志,都是逃命,另外一见是悍勇的祖克勇,他们早已怯了几分。因此他们只是硬着头皮杀向祖克勇,祖克勇一顿大斧子,这些人便七零八落了,能爬起来的逃命去了,不能爬起来长眠于此了。 祖克勇提马就到了左梦庚近前,左梦庚知道一百个自己也不是祖克勇的对手,拨马便跑。 但没跑出多远便被祖克勇追了个马头连马尾,祖克勇大喝一声,一钺斩过去,左梦庚的马后腿便飞了,这匹马惨叫一声瘫卧在地,左梦庚一个后仰便从马屁股后面裁了下去。 摔得他晕头转向,但爬起来还没忘记向祖克勇求饶。 祖克勇并不答话,又是一钺,左梦庚便身首异处了。祖克勇跳下马来,提着左梦庚脑袋上的长辫子将这颗脑袋挂在马脖子下面,然后飞身上马继续杀敌。 现在城中到处是火光,大街小巷到处是大明军队追歼清军的战场。 相较于左梦庚,尼堪和博洛算是幸运的。东方发白的时候,清廷的二位亲王带几百名真鞑子开了西门逃出城去。 现在他们只有从西城逃命了,因为九江城北面和东面全是大江拦路,现在水师都没了,而南城则被朱由崧炸开了,重兵云集,他们只有西城一条路可走了。 然而他们过了护城河傻眼了,一支人马正在这里等着他们,无数火把照如白昼一般,火光中一张熟悉的面孔进入他们的视线,正是功夫帝王朱由崧。 朱由崧身披重甲,坐下千里一盏灯咴咴乱叫,腰悬宝剑正面带笑容看着他们,但此时这笑容在二王和几百鞑子看来是如此的恐怖。 朱由崧的身旁有巾帼英雄贺宣娇,还有郑大木、李全等数不清的甲衣卫士护驾。 尼堪和博洛把牙一咬,“给我杀!” 手下几百名鞑子各执刀枪冲过来了,朱由崧仍然面带冷笑看着他们,贺宣娇、郑大木和李全带着甲卫衣武士冲上去跟这些鞑子杀在一处,大约一刻钟之后,几百鞑子全部倒在血泊之中,只剩下两个光杆的鞑子亲王。 二王知道今天肯定活不成了,只得亲自动手拼命。 这时朱由崧喊了一声:“尔等都退下,朕练剑的时辰到了。” 第289章 徒手诛双王(上) 诛杀几个穷途末路的鞑子,根本不需要他这位帝王出手,今天他甚至可不来现场,在临时皇宫行辕搂着妃妾睡大觉,只听奏报就行了,但是朱由崧毕竟是朱由崧,不是一般的帝王。 与一般帝王的不同之处还有,朱由崧每天还保持着闻鸡起舞的习惯,几乎是雷打不动。现在天交五更,正是他平时起床练武的时辰,眼前让两个鞑子的亲王陪练当活剑靶,岂不更美? 朱由崧灵机一动,忽发奇想。 这也不是朱由崧成心要玩两个将死之人,而实在是对鞑子的痛恨情结太浓了。 他喝退将士们,这些明兵明将知道他们的陛下兴致又上来了,也想开开眼,纷纷后退,给拉了个大包围,在四周给观战助威。 朱由崧提马进了包围圈,对尼堪和博洛冷笑道:“二位,想不到有今天吧,今天朕要让你们知道知道,无故兴兵入关,践踏我大明社稷,蹂躏我大明子民是个什么下场!” 尼堪冷冷道:“劣等民族自该由我等血性族类奴役,怎么,伪帝要亲自指教吗?” 朱由崧道:“当然。你们可以称朕为伪帝,但你们那个屎皮未脱,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蛋子也不是什么真龙天子吧,自古以来天下就是有能居之,无能者失之,正所谓天下是人人之天下,非一人一姓之天下也,今天朕就要让尔等看看谁才堪称真命天子!” 尼堪和博洛听朱由崧对他们七岁的小皇上口出不敬,不由得勃然大怒,尼堪久经战阵,在战场上也堪称一员猛将,取下大刀冲杀过来。 “慢,慢慢慢,”朱由崧连声喝止道,“朕今天兴致很高,决定亲自送你们俩上西天,尔等也算是有福之人了,你们俩一块上吧,要不要再休息养一下,免得到阎王爷那时里说朕胜之不武!” 此时的朱由崧还不忘记幽默两句,在场的明军将士也不敢乐。朱由崧说着,飞身下马,照着马屁股轻击一掌,这匹马出了包围圈,早有李全过来把马缰接在手中。 连马都不骑,就一口宝剑还未出鞘,加上朱由崧轻蔑至极的调戏话语,两位亲王已经被彻底激怒了,他们俩也想杀一个够本,因此两口大刀纵马向朱由崧左右夹攻而来。 俩打一个,这本来不太公平。但在场的明军将士就这么胸有成竹地看着,谁也不过来帮忙。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陛下身手不凡,根本不需要他们担心和帮忙,就连贺宣娇也像欣赏一场大戏一样,艳容如花瞅着自己心爱的陛下如何弃马仗剑玩死这两个鞑子。 二位鞑子亲王的年纪都不大,全都值壮年,马快刀急,如飞似箭,两口大刀抡起来如雪片一样从左右两个方向同时斩向朱由崧。 尼堪大刀如秋风扫落叶最先斩到,朱由崧一看刀锋到了,也没有出剑,猛然身子如柳条一个弧度弯了下去,双腿和双手撑地,整个腰身成了一拱起了的小桥,尼堪的大刀从小桥上方扫空,飞马冲过去了。 朱由崧刚直起腰来,这边博洛的大刀到了,力劈华山剁了下来。 朱由崧来了个华丽转身,大刀紧贴着朱由崧的后背一刀剁空。没等博洛撤刀,已经转过脸来的朱由崧眼明手快,双手抓住了刀杆,用力往旁边一带,跟顺手牵羊的动作差不多,嘴里还喊了一声,“你给我下来吧!” 人高马大的博洛还真听话,他感到一股巨大的不可抗力,在马上在也坐不住了,人就要飞起来了,但却没飞起来,原因是,不是这股力量不够大,而是情急之下有一只脚卡在马蹬里没退出来。 这一下身子没飞起来,但却也失去了平衡,一下子从马上栽了下来,而一只脚别在马镫里,手中的大刀也撒手了。 这杆没人要的几十斤重的大刀被甩到了夜空中数丈高处,然后折着跟头落了下来,足见朱由崧这一把的力量有多大。 但最要命的是博洛的战马此时并没有停下,博洛从马上摔下来而一只脚别在马蹬里。 战马照样往前飞奔,尽管博洛是百分之百的纯种鞑子,骑马射箭是他的拿手好戏,但现在也不行了,一只脚别在马镫里,其余的200多斤都悬在马肚子下面,战马往前飞奔。 这个姿势太难受了,他觉得脚踝骨都要别断了,就这样挂在马上,头向下脚在上,他努力了几下,想直起身子重新坐回到马上,结果都失败了。也可能是他有些偏胖,也是他一身的甲衣,身子不灵便的缘故,那只有吆喝战马停下了。 如果此时他的战马听话,他兴许能多活一会儿。但倒霉的是,博洛的那口长刀此刻在空中落下来了,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马的前方,扑的一声插到了地上,长长的刀杆在夜空中颤动着。 致使战马受惊,博洛越吆喝,马跑的越快,最后博洛不喊了。 它吊在马上力气即也用尽了,脚在马镫上挂着,头在地上拖着,这里都是山石硬地。 两圈下来,战马的惊劲也过去了,但是在再看这位清廷的亲王,脑袋只剩下半拉了,脸都找不到了,血肉模糊,早就死于非命了。 说时迟,那时快。博洛从掉下马,来到死于非命,也就是一二十秒的时间。 这又是夜间,火把的光芒毕竟有限,离得远的根本就看不太清楚。 朱由崧当然看得清楚,不说他离的近,修真界武者的目光,即便没有火把能看得清楚。 朱由崧看到这里,不由得哈哈大笑,“这个烂菠萝,这就完蛋啦,也太他妈不经折腾了,朕还没玩尽兴呢!” 说着看向数丈外的尼堪,“该你了,快过来呀,多陪朕玩一会儿啊,可不要像他,朕还没来得及出剑呢,太没意思啦。” 尼堪有些傻眼,这个伪帝的也太狠了,这是什么招?就在他一个对冲过去把马再拨转过来的时候,他的王兄就毕命了,死的既悲惨又窝囊。 他甚至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因为朱由崧仍然赤手空拳的站在那里,腰中的剑都没出,唯一的一个帮手就这样没了。 朱由崧还在对他嬉皮笑脸地说风凉话,他既怕又恨,又羞又恼,黑暗之中,他那张铜锣大脸又涨成紫茄子了。 第290章 徒手诛双王(下) 尼堪尽管气得脸成了紫茄子,但却没有纵马舞刀再冲杀过去,尽管此时他离朱由崧仅有数丈之遥,这个距离对于胯下马掌中长刀的他,简直是近在咫尺。往常这个距离纵马取敌首级,那是眨眼间的事情。 但今日不同,主要是因为尼堪心里太没底了,朱由崧嬉皮笑脸的看似在嘲弄他们,但他认为朱由崧丝毫没有吹牛,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赫赫有名的多罗贝勒便命丧他手了。 从族人内部争斗,到征服其他异族,大仗小仗打了这么多年,尼堪还从没见过朱由崧这样诡异身手的,以前要有人说南明帝王是个功夫帝王,他会嗤之以鼻,根本不相信,现在他完全信了。朱由崧不但是个功夫帝王,还是个功夫极高的帝王,看这意思他们俩完全不是对手,现在剩下他一个了那就更白给了,尽管他知道今天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但他不能就这么冲过去白白送死。 瞬间他便有了注意,在夜色的掩护下,他悄悄地把弓箭取了出来,认扣添弦冷不丁就射出一箭。 骑马射箭是鞑子的拿手好戏,在飞驰的战马上这也是他们的看家本领,现在尼堪立马在那里不动,这套动作就更加驾轻就熟了。 这时周围的眼睛是不少,但等他们看到时尼堪的弓弦已经响了,原因是大明的兵将都沉浸在朱由崧玩死博洛的爽感之中,有惊讶的,则是跟尼堪一样发呆,有小声议论的,指手画脚,大都没注意尼堪突然放了一支冷箭,等他们注意到也迟了。 “陛下,小心!”由于事情太突然了,贺宣娇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其他兵将连叫也没叫出来,便傻在那里,因为此时的朱由崧已经应声倒地了。 朱由崧所带的甲衣武士全傻在那里,陛下中箭了?特别是贺宣娇、郑大木和李全吓得真魂出窍,护驾失职,轻则凌迟,重则灭门诛族,更重要的是如果伤损了这样一位好帝王,他们死上一百次也难以赎罪。 “哈哈哈……”看朱由崧中箭倒地一动不动了,尼堪在马上浪声大笑,“伪帝兴致不是很高吗,不是要陪本王好好玩玩吗?你倒是起来呀?来不来了吧,本王纵死也无憾了!”尼堪得意洋洋,他觉得箭射朱由崧,今天自己死也够本了。 “快救驾!” “杀了这个狗贼!” 其他兵将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了,还数贺宣娇、郑大木和李全反应快些,三员大将像疯一样,叫喊着向朱由崧冲来,有的直取尼堪。 在三将的带动下,无数的甲衣卫士各执刀枪也冲了过来。 但是他们刚冲出没几步,全都不冲了。 原因是朱由崧又起来了,脖子上插着长长的羽箭,一只手还握着箭杆。 而且这种起来不是一般的倒地站起来,而是整个身体像一块直板一样,笔直地从地上立起来了,这是千军万马的战场,否则凌晨四五点钟,有人这样来一下子,非把人的苦胆给吓出来不可,活灵活现的乍尸镜头! 没有任何人喊停,但朱由崧手下甲衣卫士以及贺宣娇、李全、郑大木等全都不约而同地来了个紧急刹车,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全都愕然地傻在那里。 尼堪当然也看到了,他的笑声也嘎然而止,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凝滞。 朱由崧这时又做了一个惊人的动作,把脖子上箭拿下来了,连一点血迹都没有,人们把眼眶都瞪裂了,借着火把的光这才看清楚,原来那支箭根本没有伤着朱由崧。 二人距离这么近,如果朱由崧被射中脖子倒地,脖子肯定被箭射穿了,现在他只是手拿着箭,箭尖在脖子处轻轻放着,从他倒下到再挺腹立起来,都是这个架式,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这完全是当众装逼,当然是为了迷惑尼堪。 原来朱由崧玩了一招绝活,别看尼堪射箭射得偷偷摸摸,又极其熟练,快如闪电,但却没逃过朱由崧的眼睛,这是修真界武者的眼睛,绝对不揉沙子。 当尼堪射出箭那一箭瞬间,朱由崧就拿定了注意,要躲开这一箭对朱由崧来说易如翻掌,别看二人离得那么近,朱由崧这几个月天天闻鸡起舞,内修气息,外练筋骨,这么长时间的武者修为可不是白练的。身为大将尚且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面风,何况是朱由崧? 但他没有躲箭,当瞳孔之中出现箭簇的时间,朱由崧出手如电正抓箭杆,然后直挺挺的倒下了,外人看来跟中箭倒地简直是一模一样,这是夜间,尽管有火把,但跟白天的光线没法比,因此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当然包括这位清廷的王爷尼堪。 不过朱由崧的这一招太冒险了,稍微把握不准火候便会被一箭穿喉而亡,也只有朱由崧敢这么玩,这才叫艺高人胆大。但是这在一般人眼中神仙也做不到,因此在场的明军将士还有那位自鸣得意尼堪全都不可思议地呆若木鸡了。 现在朱由崧觉得不能再装逼了,是打发这位鞑子王爷去找阎王爷报到的时候了。 “哈哈哈……”这下轮到朱由崧大笑了,用手中箭一指尼堪道,“都说你们鞑子善骑射,今日一见简直是狗屁不是,你看那个死菠萝,身为亲王连马都骑不好,结果脑袋混丢一半。而你的箭术也太差了,这么近竟然射不中朕,算了,也别当什么亲王了,还是回炉另造吧!” 朱由崧说完收敛了笑容,身形转动,双臂伸开,就像田径运动员掷铁饼一样,两圈之后,朱由崧一松手,这支箭破空而出,像打袖箭一样,一点寒光直奔尼堪而来。 此时二人的距离就更近了,不超过两丈,而且尼堪还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扑的一声,这支箭正中其梗嗓,不知道朱由崧的手劲儿有多大,这支羽箭竟然穿喉而过,血沫子凌空飞溅。 尼堪想惨叫但脖上多了个大血窟窿,漏气喷血哪惨叫得出来,但不惨叫又太难受,结果像哑了嗓子的老母鸡一样,吱呀了两声便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摔落马下。 朱由崧摇了摇头,“俩个死鞑子太让朕失望了,本想拿你们好好练剑,可是你们竟然连剑都不让朕出,还什么亲王,努尔哈赤的孙子,啊呸!” 那么多人的明军明将在场,但现场静得可怕,落针能闻,只有朱由崧的声音,十几秒之后,他们才发自肺腑地喊了出来,“好功夫!杀得好!陛下神功盖世……”喊声如潮,直冲宵汉。 第291章 武昌和宜昌光复 贺宣娇也不管众目睽睽了,扑到朱由崧的怀里嗔道:“陛下,您下次可不能这么玩了,吓死奴家了。” 朱由崧轻拍其肩,笑着点了点头…… 至此,一万名鞑子包括两名清廷的亲王全部命丧九江一带,朱由崧徒手诛双王,成为传奇。 朱由崧命人将博洛和尼堪的脑袋砍下收好,天亮的时候,明军占领了九江府,浑身是血的祖克勇带着左梦庚的脑袋飞马来见朱由崧,朱由崧褒扬了他几句,太阳还未升起,城中的战斗便结束了。 又是半宿的激战,但明军将士一点也不感到疲惫,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之色。 至此城中的将近十万汉奸也烟消云散了。当然不是全部被诛杀了,死在明军手下的只是一大部分,还有一部分脑子灵活的,一看大势已去当了逃兵,逃出城外的有的跳了护城河逃之夭夭,不会水的当然被淹死了。没逃出城的趁乱借着黑夜的掩护,狗洞、猪圈、废弃的民房,甚至茅坑,哪里都钻,只是为保命。 他们不敢扔了枪械跪地请降,因为那样也保不住他们的狗命,因为有人亲眼见过,很多人弃械投降了,但朱由崧下旨全部把他们斩杀,不许投降。不是朱由崧容不得俘虏,朱由崧说明明白,杀的不是俘虏,而是汉奸,说白了这都是他们跟着左梦庚剃发易服惹的祸。 有的怕被搜出来,把清朝的瓜皮帽和军服全都脱下来扔了,拿布把脑袋缠上,有的拿刀自己给自己落发,为了弄成光头,有的把脑袋都剃破了,鲜血直流,数日之后,九江一带不伦不类的和尚和包头族多了起来,他们混出城外之后隐姓埋名,躲进深山老林不敢出来了,再也不敢当汉奸了。 至此,三十多万汉奸和一万鞑子全军覆没。 朱由崧长出了一口气,左良玉父子总算被摆平了。至于武汉和宜昌一带还有一些残余已经不足为虑了。 朱由崧携贺宣娇上马,回临时的皇宫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文武臣僚了。 袁继咸、何腾蛟和堵胤锡等忙着写安民的榜文,写好之后命军兵在大街上张贴,刘肇基带着御营护驾和郑大木、李全等在朱由崧的帐外护驾歇兵。 郑鸿逵、祖克勇、贺兆雄、郑彩、罗岱和道兴等武将指挥着兵马修缮城防,炸塌的城墙得赶快修好,包括毁坏的民房也在修葺的范围,老百姓受伤和房屋受损都得有人管。 有的兵将负责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打理战利品,掩埋尸体,处理战后事宜,忙得不可开交。 三天之后,九江城又恢复如初了。民心安定,秩序井然,九江城这么快就能稳定下来,袁继咸也功不可没,身为湖广总督的他曾坐镇九江,为官清廉爱民,官声颇佳。 当朱由崧君臣沉寖在九江战役大获全胜的喜悦之中时,有斥侯来报,清军的援兵到了大冶城,这是从武昌等地来的兵马,说是清军,其实连一个真的鞑子都没有,都是左梦庚旧部的几万人马,说白了还是汉奸队。 朱由崧了解清楚之后,传旨让知兵的袁继咸留守九江,给他一万人马。 然后朱由崧亲统七万大军立即开往大冶城。 大冶及即今天的湖北咸宁一带,离九江不过三百里,只两天兵锋便低达大业冶城外。 而此时的大冶城竟成了空城一座。 朱由崧派人一了解笑了。 这次援军共来了不足七万人马。这六万多人是在几个月前左良玉起兵造反时留下来的看家力量,有驻守武昌的,驻守荆门的,还有荆州大,当阳的,宜昌的。 这几个地方可以说是左良玉的战略大后方,未思进先思退,左良玉考虑的很周全,不管他的势力再大,以一侯之力跟一国之力相对抗,不能不考虑退路。 左良玉病死九江以后,这些地方的几万兵将,当然也听从少帅左梦庚的,也纷纷剃发易服,当了汉奸。 当然,那些有民族骨气的兵将除外,当时因不愿当汉奸,不愿剃发弃甲扔了枪械当逃兵的也不在少数。 左良玉临起兵造反前这几个地方留下的人马将近十万,但左良玉死后跟着左梦庚投降清军成汉奸的只有八万余人。 这些兵将当然以驻守武昌和荆州的两位总兵官为主将,其他几个地方的副总兵、参将、游击将军都得听他们的。 这两个总兵官一个叫丁魁,另一个叫赵进。 两位总兵官接到左梦庚的求援命令后大惊,侯爷和少帅起兵时带走了三十五万人马,如果算上九江,德安,湖口、澎湖等地的人马,总兵力接近四十五万。 后来还有清军的两个亲王,一万鞑子助阵。这么雄厚的实力,却连吃败仗,短短的几个月,丢了澎泽、湖口、德安等地,被困九江,危在旦夕。 听说朝廷最多的时候,人马也不过十万,这仗是怎么打的! 现在让去救援,那么雄厚的实力都不成,他们这几万兵马能救得成?但不去便是抗命,他们更不敢。 两位总兵官接到命令后,赶紧整顿兵马,调兵遣将,把这几个地方的人马全都集中起来,倾巢而出。 两位总兵官心里没底儿,手下这几万兵马心里更发毛。左良玉病死九江,左梦庚和两位清廷的王爷连吃败仗的消息不胫而走,现在他们全都知道了。 因此,这一路上每天都当逃兵的,人马越往前走队伍越短。等他们到达大冶城的时候,就剩下六万来人了。 对于每天都有逃兵的事,两位总兵官也没办法,也顾不过来,因为要赶过去解九江之危,十万火急! 但当他们要兵出大冶城开往九江的时候,噩耗再次传来,九江失守,近十万清军全军覆没,他们的少帅做左梦庚和两位清廷的亲王全部战死。 这种突变,对他们这支救援队伍来说无疑失去了目标,接下来朝廷肯定要收拾他们,两位总兵官一商议,弹丸之地的大冶城无险可守,干脆退往武昌得了。 几日后,两位总兵官率领人马到了武昌,觉得队伍又短了不少,一查点只剩下五万人马了,中间有不少兵将,看他们大事势已去都失去了信心当了逃兵。 两位总兵官更加惶恐不安了,因为他们得报了,朝廷的兵马已经到了大冶城,离他们只有一百多里了。 为了不被朝廷歼灭治罪,二人聚众赶紧商议应对之策。 但就这5万人马军心还不齐,有主张投降张献忠的,有主张投降李自成的,就是没有人主张投降鞑子和大明朝的,因为这两条路都不能保命。 最后两种意见不能统一,相互谁也不服谁,又在武昌城发生了火拼,总兵官丁魁和总兵官赵进各带一支人马大杀一场。 互有伤亡之后,丁魁带着两万多人走宜昌投奔四川的张献忠去了,而赵进带领了一万多人马出武昌走襄阳,投奔陕西的李自成去了。 结果朱由崧兵不血刃便接管了大冶、武昌、荆州、荆门、宜昌等广大地区。 (PS:今天晚上临时有事,这一章更晚了,只好对大家说抱歉了,请多多原谅,谢谢!) 第292章 当然得先诛鞑子 顺治二年,弘光元年,也就是公元1645年3月中旬,朱由崧彻底荡平了武昌侯左良玉父子的军阀势力,这样宜昌以东的广大地区,也就是原左良玉实际控制下的宜昌、潜江、天门、当阳、荆州、仙桃、随州、襄阳、武昌、九江、湖口、澎泽、德安等广大地区又忠于南明朝廷了。 至此,明末军阀拥兵自重、不听朝廷节制的问题全部得到解决。从江北四镇,到亲征武昌,朱由崧用了半年多的时间,大小进行了五次亲征,这次历时最长,从顺治元年十二月下旬开始,到现在的三月下旬,用了整整四个月的时间。 相比于朱由崧对黄得功、高杰、刘良佐、刘泽清等四镇军阀来用兵来说,这几次虽然都是御驾亲征,但最后这一次时间上和规模上皆堪称之最。因为解决那四镇军阀,哪一镇朱由崧均没超过一个月便摆平了,而这次却用四个月的时间,可以说是比对四镇用兵时间的总和还长。 说这次规模最大,朱由崧主要动用了包括御营、水师营等精锐部队在内的十多万兵将,这也恰恰说明了,在明末军阀割据当中是实力最强、对南明朝廷潜在威肋最大的一家阀便是左良玉了。 另外这次亲征左家父子,正好是冬天,受天气的影响中间歇兵整顿了两来月,这也是这次征伐时间最长的一个重要原因。 较削除四镇军阀的影响,这次对左良玉父子用兵还有一个明显的不同之处,这次收编的降将俘虏比例最小,连祖克勇、罗岱、道兴等主动来降的人马算上,前后只收编了三万多兵马,而左良玉父子有五十三万人马,这个比例太小了,朱由崧在对江北四镇削藩时,每镇收编的降将俘虏至少也在四万人以上,除了黄得功率所部全部归顺朝廷之外,那三家军阀都有半数左右的兵马归顺朝廷。 这只能朱由崧对他们的政策不同,那四家军阀朱由崧主要是惩治首恶者,其余的只要愿意痛改前非,归顺朝廷,朱由崧施以仁德,采用的是既往不咎的收编政策,这也是当时他站在整个南明危机的大时局上考虑的。 而对左良玉则不同,特别是左良玉死后,左梦庚率众降清,成了汉奸,朱由崧一律不允许他们投降了,以诛杀汉奸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为主。 这次朱由崧的最得计之处,是与清鞑子直接交锋了,最爽的莫过于清军的两个亲王被他亲手诛杀在九江城外,虽然这次亲征前后只消灭了一万鞑子,但意义非同寻常。 最重要的战略意义是,什么八旗铁骑天下无敌,鞑子也不过如此!朱由崧为文武群臣树立了这样的信心,这无疑对朝堂上下的那些主和派、惧清派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消除了他们的认识误区,树立了朱由崧真龙天子的威信。 武昌侯左良玉的势力摆平之后,朱由崧心里更有底了,在宜昌犒赏三军,整休兵马,稳定民心,共停留了十天,时间就到了四月初。 宜昌离四川已经不远了,川中还有一个大明朝廷的顽敌,那就是自称为大西王而被大明称为流贼的巨枭张献忠,但朱由崧这次却没有轻易动他。 原因主要是粮饷已经不多了,虽然这次得了左良玉父子的不少,兵甲器械帐篷粮饷等战利品,反但几万人马行军打仗,坐吃山空,消耗也很厉害。 军队当然够用,四川地势复杂,另外秦晋之地还盘踞着对大明威胁最大的一个强敌,那就是闯王李自成,虽然现在闯贼很失意,但潼关大战他们赢了清军,元气未伤,蛟龙得云雨,绝非池中物。一旦得势,李自成必然兵出潼关,剑指大明。闯贼和献贼要是联手了,那就更麻烦了。 因此,对这样一个强手,暂且不要轻易招惹,还是等朝廷兵精粮足之时,运筹好以后再行用兵,反正现在张献忠在四川、李自成在陕西还算安生。 另外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河南那边还在鏖战,河南、山东两省军队跟清军正在交锋,互有进退,开封(即现在的开封一带)是主战场,这个豫亲王多铎牛逼得邪乎,只七万人马却让卢九德和黄得功的一二十万大军占不到便宜。 多铎的厉害,朱由崧在穿前就闻名了。历史上,几个南明政权之所以短命,大都是裁在他手的,特别是弘光帝就是直接被他从龙椅上扯下来的,历史上的悲剧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皆他是总设计师和刽子手,双手沾满了汉人鲜血。想想这些,朱由崧愤然难平,不图不快。 流贼与鞑子相比,当然得先诛灭鞑子! 因此朱由崧果断决定,从宜昌挥师北上,再征鞑子。行军路线或者叫作战方略也定下了,那就是出宜昌,走襄阳、过南阳,取洛阳,直插多铎的后方。 临行前,朱由崧调兵谴将,在宜昌和武昌留下了三万重兵,由罗岱和道兴两位总兵官统领,并传旨让袁继咸仍为湖广总督,何腾蛟为仍湖广巡抚,堵胤锡仍为湖广参政。 这三位大员官职名称与以前相同,但职权范围有所调整,主要是让他们总理湖南、湖北、广西、广东、江西等五省军务和政务。 这三位大员皆是文武兼备之才,历史上哪个都称得上民族英雄,因此朱由崧让他们文官挂武衔经营南明的西南重地,主要任务是治理地方,整肃吏治,为朝廷积存实力。 三位大员感激涕零,跪倒在地,叩谢皇恩。 朱由崧临行前叮嘱他们三位,给他留下的三万兵马必要时可供调遣,主要是为了防守献贼和闯贼的,但若这二位巨匪当真兴兵来犯,三万兵马肯定不够用,因此让他们还要招兵买马,为朝廷屯兵备战。 但是因粮饷紧张,朱由崧没有拨给这三位大员一两银子和一石粮食,招兵防贼,治理地方,整肃官场,这些都需要银子,朱由崧让他们暂时从五省收入中列支。也就是说,今年的五省收入可以暂且不上缴朝延,其他的困难让他们三位商量着想办法解决。 三位大员再次跪倒表忠心,让朱由崧放心,一定会鞠躬尽瘁,纵肝脑涂地,也要报答浩荡的皇恩。 一切安排就绪之后,朱由崧亲自督率四万大军,带上所获得的粮饷等战利品离开武昌,浩浩荡荡开往洛阳方向…… 第293章 忠贞营 经过数月的努力打拼,军阀拥兵自重的问题已经解决,内部朝堂也整肃一新,结党营私,朋比为奸,东林乱政等现象也基本上消失,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自宜昌以东、江淮以南的大片地盘,仍然是大明的朱姓江山,尽管北有鞑子坐帝,西有张献忠和李自成称王,但在中国这块版图上,南明仍然占主导地位。 现在忠于大明忠于皇上的大的明军队达四五十万,步骑劲旅、水陆骁将车拉船载,这再也不是当初朱由崧刚穿越过来的风雨飘摇、危机四伏的南明朝廷了。 按说朱由崧该好好静下心来,好好享受享受帝王的日子了,于情于理都天经地义,这是他自己打拼出来的,不是任何人的施舍,也不依赖于先人衣钵传承,独立王朝完全他这个帝王说了算,不依赖任何势力,跟他自己打下来的江山也差不多。 可是在宜昌仅停留了十天,朱由崧又开始御驾亲征了。 不是朱由崧事必躬亲,要成心显摆自己的能耐和武功,也不是他养成了武者嗜血好战的习惯,更不是他不会享受,当享受皇帝谁不想啊,谁不会呀,躲在深宫大内吃喝玩乐,三千佳丽伴其左右,歌舞声平中琼浆御液任饮,山珍海味任品,连放个屁都让人侍候着,接受文武朝拜,决定芸芸众生生杀予夺,这是何等滋润和威风! 但是这样的结果便是历史朝代的更迭规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该短命的必然短命,像南唐的李后主,历史上真实的朱由崧,莫不是如此。作为一个懂历史的穿越者,朱由崧决不能重蹈历史帝王的覆辙。 而且他若呆在京师,把讨贼驱虏的大业交给文武臣僚他始终不放心,因为明末的军队与清初的军队PK,是胜是负早已盖棺定论,这是真实历史大浪淘沙给出的答案,一个是腐朽王朝末代的旧军队,一个是更替朝代的新生力量,这样两支军队开战,朱由崧岂能放心?因此他必须得御驾亲征。 朱由崧的队伍刚离开宜昌不远,一支特殊的队伍加入了他们。朱由崧高兴坏了,因为来的是四川石柱的马家兄妹。 三个月前,朱由崧给他们兄妹一道旨意,先回家报喜,两个月后到京听用,并派出太监安林带一千兵将沿途护送,安林作为钦差大臣代表皇上到忠贞侯府以示皇恩浩荡。 但是四川离南京远隔万水千山,还得绕开大西王张献忠的势力范围,这路程就更远了,加上天气又冷,他们到四川石柱没敢怎么耽搁,便三个月过去了。 返京途中,他们听说陛下御驾亲征攻打在武昌造反的左良玉,兄妹二人跟太监一商量才改道往宜昌而来,等他们来到这里的战事已经胜利结束了。 两员小将均是当朝的武进士,特别是刚刚十七岁的马金花已经是当朝的武状元了,这是开明以来的第一个女状元,朱由崧御笔钦点,在大明朝三百年的历史上,甚至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也绝无仅有。 更重要的是马金花长得太漂亮了,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几个月的戎马生涯中,军务如此繁忙,战事如此吃紧,朱由崧还梦里见过她几次。 这也有马金花跟他的娇儿是结拜姐妹的缘故,朱由崧与这个状元妹同住一家客栈,同在一张饭桌上把酒临风,武科场比武,钦点状元妹,这些常常成为朱由崧美好的回忆。 还有更重要的,马金花和其胞兄马万年是历史上唯一载入史册的巾帼英雄秦良玉之孙。去年年底,马家兄妹中榜之后,朱由崧传旨,让御马监的提督监安林代表自己陪同这兄妹二人一道到忠贞侯府报喜慰问老太君,现在他们满载而归,还带来了三千白杆兵和老太君亲笔书信。 当太监安林带着马金花、马万年跪倒在朱由崧面前奏报经过,并呈上忠贞侯秦良玉的亲笔信时,朱由崧既感动又高兴,怀着一颗崇敬的心看完老太君的信更加心潮难平,忠贞侯在信中表示,把这三千白杆兵和自己一双孙孙都交给陛下了,悉听陛下驱使,为大明建功立业,则她死也会含笑九泉。 朱由崧太感动了,暗下决心,等打完这一仗,一定传旨在京赦造忠贞侯府,让秦老太君搬到京城享几天清福,方对得起这颗老骥伏枥的赤胆忠心。 现在朱由崧的目光落到了跪着马金花身上,几个月不见马金花真如一朵金花,开得愈发鲜艳了,那张脸如脂似玉,五官组合堪称完美,一身得体的戎装,令她娇气中凸显英姿洒脱,一颦一笑皆风景,较贺宣娇有过无不及。 一个太监和这对兄妹都在那里跪着,朱由崧的眼光直了,只是盯着马金花看,看得大姑娘的脸粉红似白的,出身将门的那芳颗心里也腾腾跳了起来。 贺宣娇受不了,因为她发现朱由崧的眼光有些不纯,但又不敢吱声打扰,只有撅着小嘴暗中生气。一直到朱由崧过足了眼瘾,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才收敛了目光,让这三们平身。 安林和这兄妹二人谢恩。在马家兄妹的指引下,朱由崧又看了这三千白杆兵的风采,全是四川的壮年小伙,个头虽然不高,但个个精神抖擞,手里的武器跟马金花的白杆枪一般无二,这就是历史上令流贼和清鞑子闻风丧胆的白杆兵? 据历史记载,白杆兵是秦良玉自己招募并训练的一支特种兵,浑河血战,守卫京畿,屡创流贼,天下闻名,在明末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清鞑子视这支军队畏于关宁铁骑,并由衷感叹,这些手执超长锐矛的小个子太厉害了! 秦良玉的威名就是靠这支白杆打出来的,朱由崧不由得肃然起敬,这时三千精壮听了马金花的号令,全部执杆高呼,如山呼海啸般,“吾等参见陛下,誓死效忠陛下,唯陛下马首是瞻……” 这支传奇王牌之师自此也听任朕的驱使了?有了御营,再由白杆兵,何愁天下不定?朱由崧兴奋不已,让众将士平身,当场给白杆兵命名为忠贞营,马金花和马万年分别为指挥使和副指挥使,世袭罔替。 能让帝王命名番号和御封官职,这对军队和马氏兄妹无疑是无上的荣耀,马氏兄妹和三千忠贞营将士再次叩谢皇恩。 PS:又是周末了,但这一周太忙了,今天小草可能为大家加更不了,明天如果有时间一定为大家多更,感谢支持,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294章 对大明应有再认识 马家兄妹和忠贞营的将士高兴了,朱由崧爽了,但贺宣娇生气了,在旁边撅起了小嘴,如花似玉的小脸拉长了。 朱由崧知道贺宣有些吃醋的小心眼儿,二位美女论长相有一拼,但是若论文论武,跟马金花相比贺宣娇只有甘拜下风了,马金花得了秦良玉真传,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练成秦良玉第二了。 天下哪个女人不想独享自己心爱的男人,哪个女人又能容忍自己心仪的男人对别的美媚如痴如醉地看,别说是帝王的女人,就是玉皇大帝的女人恐怕也不行,何况贺宣娇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而是绿林侠女,温柔起来是女人,瞪起眼来就杀人,朱由崧但然能容忍她的小眼儿。 这时,马金花参王拜驾之后,过来给贺宣娇万福,然后姐姐长姐姐短地拉着贺宣娇,跟见到亲姐姐一样亲热,嘘寒问暖,问这问那,贺宣娇脸上也有了笑容。 有了忠贞营,朱由崧的信心更足了,别看只四万多人马,收拾一个多铎应该是绰绰有余了,更别说还有河南和山东两省的人马助战,他现在恨不得一步踏入河南战场,手刃了这些沾满汉人鲜血东虏刽子手和那些汉奸败类们。 然而,宜昌离洛阳一千多里,在没有飞机和动车组的年代,全靠人腿和马腿一步一步去量,自然需要一些时日。 视线暂时转回到河南战场,这几个月来河南战场非常热闹。 因朱由崧摆平了四镇军将,趁着清军与李自成在山西、陕西一带鏖战时,派出两路大军二十万趁机收复失地,短短的一个月河南大部和山东全部便归为南明版图,直接威胁大清的新都北京和潼关战事,多尔衮赶紧调整用兵策略。 多铎奉摄政王多尔衮的命令率八万大军从潼关南原战场回师东南,开进河南战场与陈潜夫交兵,尽管陈潜夫非等闲之辈,手下两个总兵官袁枢和郑隆芳皆知兵骁勇,一个比一个能干,但分跟谁比,遇到豫亲王多铎,他们岂能是对手? 这位满州镶白旗的旗主多铎当时虽然只有八万人马,但均是八旗精锐,包括一部分蒙古八旗和汉八旗。 先不说别人,现在多铎帐前有两个很了不起的大汉奸,就是孔有德和耿仲明。尽管汉奸自古以来为人所不耻,但汉奸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须得有汉奸的资质和本事,尤其明末清初的汉奸不太好当。 如最著名的大汉奸范文程,当了汉奸后忠心耿耿,侍奉鞑子四代主子,官致宰辅,文臣领袖,被列为中国历史上的“十大谋士”之一,然后这么牛逼哄哄的汉奸却连自己的老婆也保不住,硬是被多铎从被窝里抢走霸占,但范文程很大度,仍然不计前嫌为鞑子卖命,鞑子当然最喜欢这样的汉奸。 恭顺王、怀顺王可不是图有虚名,清初的汉人投降过去能被清廷封王者如凤毛麟角,但孔有德成恭顺王了,耿仲明成为怀顺王了,还有一个尚可喜成为智顺王了,自此明末的山东三矿工名闻天下,成为赫赫有名的清初三顺王,再加上吴三桂,不知道他们都有多大本事,但可以这么说,没有这三顺王和吴三桂,清军入关、一统江南,简直是痴人说梦。 山东三矿工,清初三顺王,现在多铎手下就聚齐了两个,因此陈潜夫、袁枢和郑隆芳遇到他们就像遇到了克星,只能甘拜下风,十万明军被八万清军杀得立不住脚,刚刚收复的几个州府如洛阳、孟州、沁阳等地又被清军夺回去了,无奈之下这位河南巡抚、讨贼驱虏兵马大元帅陈潜夫只得向朱由崧上疏请援。 当时的朱由崧正亲征武昌,战于湖口,传旨让山东大帅黄得功挥师西进,以支援河南战场,并让提督东厂的大太监卢九德总督两省军务对多铎作战。 山东这十万人马加入河南战场,从德州南下直插河南北部,取下开州(今河南濮阳一带)、彰德(今天的安阳、鹤壁一带),逼近郑州,形势有所好转,陈潜夫他们压力减轻。 但多铎感到了压力,黄得功的威猛不可小觑,多铎只得分兵,让恭顺王孔有德率领汉军正红旗的人马兵出卫辉,北拒黄得功的人马。 这时左良玉病死,左梦庚要求投降当汉奸,多尔衮诏准,令多铎派兵支援左梦庚在九江对朱由崧作战,多铎只得把尼堪和博洛两位亲王等一万鞑子派到九江。 多铎本以为这次可腾出手来好好收拾陈潜夫他们了,然而好景不长,尼堪和博洛有负所望,在九江连吃败仗,九江告急。多铎大惊,两个亲王一万鞑子不是笨蛋,还有左梦庚的几十万人马竟然对付不了朱由崧的几万人马?据说朱由崧的前身是小福王,只知道喝酒、玩女人,竟然这么厉害? 多铎再抽调兵马只有让怀顺王耿仲明率部支援九江了,然而他现在只有七万大军,孔有德带走两万多正红旗的人马拒敌黄德功的十万大军,耿仲明再拉走正黄旗的军队支援九江,这样连蒙古八旗和满州八旗都算上,还剩下三万人马,对付陈潜夫的十万大军也太有点众寡悬殊了。 多铎思来想去,还是让他的胞兄来处理此事为妙。于是赶紧上疏摄政王多尔衮,陈述九江战事不利,而自己又无兵可派,求多尔衮从别处调派兵马增援九江,并附上尼堪和博洛的求援书信。 此时的多尔衮日子更不好过,原因是因撤走多铎这几万精锐,导致潼关大战最终以失败而告终,尽管李自成没有追杀过来,但北线的英亲王阿济格部须得从陕北赶紧撤回,否则孤军深入后果不堪设想。 潼关吃败仗,打乱了多尔衮的全部战略部署。他须得抽调重兵防守李自成人马的报复,看到多铎和尼堪、博洛的求援书信,多尔衮有点焦头烂额,也感到无兵可派,赶紧招集无良文人范文程、宁完我等商议对策。 还未商量出结果,噩耗传来,九江失守,左梦庚、尼堪和博洛全军覆没,两个亲王和一万鞑子全部命丧九江战场,这无疑于晴天霹雳,多尔衮不心疼左梦庚这几十万汉奸,也不心疼那一大块本来就不属他们的地盘,他心疼的是尼堪、博洛及那一万鞑子兵。 痛心之余,多尔衮觉得自己失算了。原来这些关外的野猪皮起初根本没把名存实亡的残明当回事,集中精力对付的是李自成这些泥腿子。然而现在看来,他们是大错特错了。 多尔衮问计范文程,这个无良文人大汉奸惊呼,“对大明应有再认识!” 第295章 范文程献计(二更) 大清朝现在基本上是多尔衮当家,顺治帝才是一个六七岁的小毛孩儿,纵然戴上龙冠、穿上龙袍、坐在龙椅上,那又能干得了什么?顶多是沐猴而冠而已,朝野大事当然得有人摄政。 睿亲王多尔衮现在成了摄政王,而且从家族辈份上论,他是努尔哈赤的第十四子,是这位便宜小皇帝的叔父,现在堂而皇之地被封为皇叔摄政王了。 因此很多时候多尔衮的话就是顺治皇帝的话,顺治皇帝的意思就是多尔衮的意思,实际上他这个皇叔摄政王跟皇上也差不多,就只差没穿那套特定的衣服,没坐那把特定的椅子了。 因此,大汉奸范文程对多尔衮可不敢失了礼数,官至宰辅的他,对这位皇叔摄政王像对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一样恭敬,恭敬程度甚至一度超过了顺治皇帝。 见多尔衮问计,同行宁完我以及洪承畴都缄口不言,范文程躬身施礼,“王爷,依微臣之见,此前我们都错了。李自成这些泥腿子虽然难缠,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明才是我们大清的主要对手。大明朝现在虽然只剩下半壁江山,但还有几十万军队,而且还坐拥富庶的江南之地,实力雄相当厚。特别是这个伪帝朱由崧,现在看来他不是个酒色皇帝,却是个极富雄心壮志的功夫帝王,单就九江一役就足以说明伪帝朱由崧绝不是省油灯,他们将九江和武昌的事完了以后,微臣以为他必然挥师北上,攻击豫亲王多铎的侧翼,这样就对豫亲王来说就太不利了,因此依微臣愚见,我们应该调整战略重点,防贼灭明。” “哦?如何防贼,又何灭明,先生不妨详细道来。”范文程这番话正说到多尔衮的心窝里,多尔衮的两只眼睛立马变大了,并放出异样的亮光。 “王爷容禀。”范文程脸上露出得意之色,“这贼当然是指闯贼,闯贼虽然潼关一战获胜了,但此前连吃败仗,损兵折将也伤了元气,大谋士李岩被诛,大将刘宗敏也负伤了,他们肯定会休战歇兵,苟延残喘,积蓄力量,因此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兵出潼关,我只须用少量兵马防守即可。然后派出八旗精锐重点对付伪帝朱由崧,现在豫亲王多铎兵力有限,河南战场也不容乐观,只须对大明两路用重兵,一举灭了伪帝之后,再来收拾这些泥腿子,我大清江山定矣。” 同时范文程还建议多尔衮,暂缓执行以大汉奸孙之獬为始作俑者的对汉人剃发易服令,以缓解民族矛盾,对汉人的大地主大商人采取安抚政策。 范文程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不愧是中国历史上的十大谋士之一,一番话说得多尔衮笑意连连,抚掌点头。 多尔衮当即召集辅政大臣豪格、济尔哈郎、代善等商议,虽然他们的王室争斗从未停止过,内部矛盾重重,但在对外开疆拓土征服汉人的立场上极其同心同德。 很快达成一致意见,让顺治帝传旨,收缩西线兵锋,但李自成实力仍然雄厚,防守也得派精兵强将,遂让山西巡抚马国柱带领一支汉军正白旗的人马守住槊州,让汉军正黄旗总兵祖大寿带着祖大弻等祖家军驻守吕梁山一带,这两支人马只是防守,不必西进讨伐李自成。 然后让英亲王阿济格率十万大军含蒙古八旗和汉人八旗,从绥北撤回,走吕梁山,兵出陕州,过黄河进击朱由崧的人马,这样阿济格和多铎亲哥俩,一东西一齐伐大明,让朱由崧首尾难顾。 这次随阿济格一同出征的还有满州第一勇士的鳌拜,刚刚被封平西王的吴三桂,以及智顺王尚可喜,还有蒙古猛将花里木、扎得等,这十万大军是大清最精锐的部队,相较于豫亲王多铎那路人马,实力更为雄厚。 数日之后,阿济格的兵锋抵达陕州,这时斥侯来报,朱由崧的人马已经开到了南阳,阿济格召集吴三桂、鳌拜、尚可喜、花里木等一商议,立即判明了明军的意图,是打算攻取洛阳,袭击豫亲王多铎的侧后,受其腹背受敌。 必须派一支人马增援洛阳,阻止朱由崧的人马之后,跟朱由崧在洛阳决战。 鳌拜自告奋勇,主动请缨,阿济格大喜,立即命令鳌拜率镶黄旗主力共一万人马急驰洛阳,但阿济格告诉他,伪帝御驾亲征,此战非同小可,别看朱由崧所带的人马只有四万,但实力不可小觑,左梦庚和几十万大军和他们的两个亲王一万鞑子全部被他们短时间内摆平了,不要轻易跟明军开战,只要守住洛阳城阻住朱由崧的人马即可,等他的大队人马开到后一举将伪帝的人马消灭于洛阳城外。 鳌拜得令后,点齐兵马昼夜兼程赶往洛阳。其实这位满洲第一勇士不用那着急,因为南阳离洛阳四百四十余里,而陕州离洛阳只有二百六十余里,从路程上算他至少得比明军提前一天赶到目的地。而且现在洛阳又回到了清军的手里,他完全可以不紧不慢地行军。 但鳌拜另有打算,他这次来可不止是为了守住坚城洛阳,等待什么阿济格的主力,他打算先跟明军打一仗,尤其是听说伪帝朱由崧亲自统兵来了,他的野心就更大了,这也叫立功心切吧。 不是鳌拜骄傲轻敌,而是他这位一等男爵实力非同小可,在满清八旗诸王实力之中,无疑是最强的,擅长骑射,马步冲锋皆勇,皮岛一战成名,著名的松锦会战中,五战皆捷,历史上的西充之战,又是身先士卒,勇不可挡,杀死了大西王张献忠。后来在豪格与多尔衮争夺皇权的斗争上,以武力逼迫多衮让步,才有了六岁的小福临便宜地坐上了皇位,是为顺治也。 满洲第一勇士,清朝三代元勋,这些称号可不是沽名钓誉,而是鳌拜靠冲锋陷阵,真刀真枪地打拼出来的。 因此鳌拜根本就没把朱由崧这支人马放在眼里,打算给他们先来个迎头痛击。 第296章 事情复杂了(三更) 英亲王阿济格得到朱由崧兵抵南阳的消息,几乎是同时,朱由崧也得到了来自陕州的军报,说阿济格率十万大军出现在陕州一带。 朱由崧就知道事情复杂了,相比尼堪和博洛,对手明显升级了,阿济格和多铎朱由崧当然了解,这是从一个娘肚子爬出来的亲哥俩,一个比一个牛逼,远非尼堪和博洛之辈所能比的。此前与鞑子作战那只是小打小闹,或者是叫作实弹演练吧,现在真仗大仗要来了。 朱由崧原打算取洛阳,从侧后收拾多铎这路人马,现在看来,这步棋得再考虑考虑了,十万鞑子的援兵开到了,他不得不聚将再议作战方略。 悍将祖克勇不以为然地施礼,“陛下,不就来一帮鞑子吗,有何虑哉?微臣不才,愿意领一支人马杀往陕州,截击这批鞑子。陛下的天兵仍可直取洛阳,收拾多铎那帮狗娘养的。” 祖克勇嗓门也大,说话也粗,一张嘴大帐内翁气翁气的。 “祖将军不可轻敌,别忘了骄兵必败。这个阿济格是何许人也你可知晓?”朱由崧笑着摇了摇头,问道。 “微臣不知,”祖克勇摇头道,“微臣只知道他是鞑子。” 朱由崧一笑,“那怎么能成,自古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用兵打仗不能逞一时之勇,更不凭一人之勇武,此最多乃匹夫耳。” 祖克勇脸一红,“陛下圣明,微臣受教了。” “既然提到这个阿济格,朕不妨就多说几句,此人与豫亲王多铎齐名,不光齐名还是一母胞的亲兄弟,都鞑子中的人尖子,要说到他们兄弟那话就长了,朕不得不提到一个人……” 朱由崧说,此人就是阿济格的生父努尔哈赤。提起努尔哈赤想必大家都不陌生,就是清太祖,不得不说他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创立八旗制度,统一女真各部,建立后金政权。共养育了十六子,八女,这二十四个子女不说个个人中龙凤,但也有几个叱咤风云的,其中最了不起最有作为的有四个儿子。 第一个就是他的第八子皇太极,世称清太宗,子承父业,建立大清政权,强兵黩武,使蒙古和朝鲜俯首称臣,对大明屡屡开战,奠定了清军入关、一统天下的坚强根基。 除了皇太极之外,最有作为的就是一母同胞的三兄弟了,分别是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这当然是按出生先后排名的,他们都是努尔哈赤的骄傲。 如果按才能来排,这三兄弟当中排名第一的就是努尔哈赤的第十四子睿亲王多尔衮,现为在北京做伪帝的小顺治摄政掌舵。多尔衮文武全才,智谋过人,野心也不小,总想着有朝一日也坐到那把椅子上发号施令。然而其有天子之命,却无天子之福,说他有天子之命,是因为他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亲生儿子,但在他们十六个兄弟当中,论长幼论才能他都排在皇太极之后,因此努尔哈赤死后,他无缘继承大统。 好不容易熬到皇太极也死了,却又蹦出来个皇太极的长子豪格,按照子承父业,有长立长,无长立幼的规矩,怎么挨也挨不着他这个皇上的兄长继位,但他不死心,于是大伯与侄子争起了皇位。双方实力都很大,剑拔弩张,手握重兵的满州第一勇士鳌拜对皇太极忠心耿耿,力挺豪格,多尔衮不得不退让,窃取皇位的野心化为泡影,于是退了一步,却弄出皇太极的第九子福临当傀儡皇帝,这便是顺治了。 顺治继位后多尔衮摄政,又封皇叔摄政王,大权在握,权倾朝野,排除异己,打压豪格、鳌拜等反对派,但不管怎么有权有政治手腕,他也没能坐上那把梦寐以求的宝座。 朱由崧说到这里,在场的武将臣僚美女们都喜形于色,又不失惊讶之态,心里话,我们陛下足不出户,如何对这些千里之外的鞑子老底怎么摸得这么清楚?也难怪,要不怎么是帝王陛下、真龙天子呢,这大概是厂卫们的功劳,陛下能白养他们吗? 朱由崧看众将听得入迷,特别是马金花和贺宣娇两个巾帼美眉瞪着如水的双眸盯着他,很感兴趣的样子,模样煞是迷人,朱由崧话匣子打开收不住了,摇头晃脑继续往下说。 鞑子之中,除多尔衮之外,最有作为的要数努尔哈赤的第十二子,就是这个英亲王阿济格和第十五子豫亲王多铎了,这两个同胞兄弟各有所长,随父兄出征蒙古和朝*鲜,战功显赫,但阿济格最大的战功莫过于屡败闯贼李自成,尽管阿济格骁勇善战,但性格粗野,智谋略显不足,对那把椅子的野心丝毫不次于他的兄弟多尔衮,因此他企图受封叔王,却遭到多尔衮的拒绝,最后其下场是悲惨的。 朱由崧一高兴,把历史宿命抬出来了,听得在场的两个美眉和其他武将臣工们瞠目结舌,连鞑子的下场陛下都知道了,难道我们的陛下能掐会算,前知五百后后推五百哉? 朱由崧此时也觉得说得有点过了,言多必失嘛,因此赶紧补救,幸亏这些鞑子们的历史宿命自己说得不多,于是话锋一转又说起了多铎。 他说多铎比他哥哥阿济格强得多,论战功也最大,智谋也不缺,乃满洲镶白旗旗主,鞑子的八大铁帽王爷之一,王位世袭罔替。除了征讨蒙古和朝*鲜外,还生擒过洪承畴,逼降祖大寿,说到这里朱由崧吸取刚才的教训没敢再说多铎的历史命运。 最后朱由崧道:“说了这么多,说是让大家明白,我们面前有两个劲敌,可不比尼堪和博洛,更不同于逆贼汉奸左家父子那群乌合之众。我们一定不能小觑了他们,这一仗怎么打法,朕想先听听各位卿家的高见,各抒己见畅所欲言吧。” 朱由崧说完,面带微笑地看向群臣。 听完朱由崧这番话,在场的文武臣僚都觉得这个多铎和阿济格的确不是等闲之辈,别的不说,单就能屡败闯贼李自成这一点就不是好对付的。 现在要提起李自成还了得吗?崇祯帝就是被他逼得活活上吊的,什么著名的明末三大军,袁崇焕的关宁铁骑,卢象升的天雄军,孙传庭的秦军,在被谑为流贼的李自成农民军面前都得甘拜下风。阿济格能屡败李自成的人马,那还了得吗? 因此谁也不敢轻视这个阿济格了,纷纷献计献策,有主张改道进攻陕州的,先摆平了阿济格再东进收拾多铎,集中兵力各个击破;有主张分兵击之的,两路用兵,一路攻打阿济格,一路剑指郑州的多铎,放弃攻取洛阳的计划。 朱由崧听完,思忖之后做出决定,按原计划行军,直捣洛阳。 众臣愕然,如果腹背受敌怎么办?毕竟我们只有四万多人马。 朱由崧下面的话解了大家的后顾之忧,他说:“这个阿济格估计此时已经猜出了我们的意图,不用我们去征讨他,他必然来洛阳找我们,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也好,朕要在洛阳城外先收拾当哥哥的,然后再去摆平他的兄弟。” 第297章 鳌拜陷阵(上) 朱由崧向众卿详细讲了鞑子的主要人物,重点介绍了传奇鞑子阿济格三兄弟的情况,这不是长敌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鞑子的确不是好对付的,其野蛮凶悍,惨无人道,灭绝人寰,令人发指。南明几个政权个个短命,四帝一监国总共才支撑了不超过二十年。然而这二十载,不屈不挠的抗清斗争从未停止过,有民间的自发,也有政府发起的,不乏有陈子壮式铁骨铮铮的好汉,也有像李定国这样文韬武略的英雄,但不管多么悲壮,不论多么轰轰烈烈,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就连跑到缅甸的永历帝也未幸免,被吴三桂逼出来勒死了,这就足以证明鞑子的凶残和无敌。 现在朱由崧要跟鞑子大规模地干仗了,当然不是怯场,他说这些无非是想让群臣众将不要轻敌冒进,不要被刚刚取得的胜利冲昏头脑,战略上可以藐视鞑子,但战术上必须得重视他们。 不过朱由崧说得有点超前,或说他说的皆是史书上记载的,很多事都没发生或者不一定会发生了。 这是因为他的穿越,令一些局部的历史事件改变了走向,潼关大战李自成破天荒地逆袭获胜了,阿济格这路人马虽然强悍,但并没有跟大西军交战几次,便由绥北撤退,改道陕州了。说他屡败李自成,杀了刘宗敏、擒获宋献策,这些都历史记载,这些只能延迟或者不可能再发生了。 但是这是在明末,没有电视报纸,也没有网络手机,微信聊天群什么的,塞北战事,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群臣们,皆不太清楚,因此朱由崧怎么说怎么是,群臣只是觉得自己的陛下对敌情掌握得太透彻太及时了,简直都神了。 接下来朱由崧没有分兵,也没有改道,按照原来的路线出南阳直奔洛阳而来。 朱由崧知道摆在眼前的是一场硬仗,好在现在他不用担心粮饷问题了,他原来有一部粮饷,左家父子又免费送给他一部分,这一部分可不少,光在九江就歼灭了鞑子和汉奸三十多万,后来又得下了武昌和宜昌等地,所得的战利品无算,其中粮草和金银堆积如山,几十万人马的供给,朱由崧才几万人马。 朱由崧将这些全部充作军费,还拨出一部分命人运往河南战场。 现在不用补给,粮饷就能坚持两个月没问题,那时夏粮已经下来了,因此,粮饷问题朱由崧暂时不用操心。 伊川在明代也属于洛阳所辖,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镇,还算不上一县,隶属于嵩县。 但是现在不宽的伊河两岸附近,却陈列了两支人马。一边是朱由崧的四万帝师,他们远道而来,将士满身的征尘。河对岸则是一万鞑子的镶黄旗精锐,他们趁朱由崧立足未稳给予迎头痛击,领兵带队的是号称满洲第一勇士的鳌拜。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个鞑子的急先锋一向不服人,到达洛阳后,根本不是坚守城池等待朱由崧的人马,也等不及离他们并不太远的阿济格的大队人马,而是稍事休整之后,率本部人马迫不及待地向明军主动迎来,结果双方在伊河畔遭遇。 伊河是一条带状小河,四月份了雨水充足时不宽也不深,她像一个娴静的姑娘,静静地流淌,也许她承受不了残酷的战争,但此事却由不得她,此时她就像一个公平裁判,要见证两支劲旅在这里决一雌雄。 表面上看朱由崧的人马占优势,四万多对一万,但实则不然,因为据斥侯来报,阿济格的一支人马有两万人,此时出现在永宁(今天的河南洛宁县一带。)领兵带兵的是清廷的平西王吴三桂,清廷的英亲王阿济格和智顺王尚可喜的主力七万主力已经过了渑池,正向洛阳移动。 除了近在咫尺的鳌拜之外,这两支人马远的离他也只有二百来里,吴三桂离他只有一百多里,这个距离对于马背的八旗军来说简直不算个距离。 如果在这里与鳌拜大战,估计吃不掉这支人马,就会陷入三支劲旅共十万敌军的包围之中,而被鞑子包了饺子,因此这场战争实质上是四万明军对战十万清军,总体形势还是敌众我寡。 清军三路用兵,用意很明显,就是打算以洛阳或者说是鳌拜为壁垒,让吴三桂袭击他的后方,掐断其退路,前后夹击将他这几万人马消灭在洛阳一带。 因此现在朱由崧不得不分兵拒敌了,首先要对付的就是鳌拜和吴三桂。 但是鳌拜和吴三桂哪个都不是好摆弄的,对付他们必须得用精兵强将,尽管郑鸿逵、刘肇基、祖克勇、马氏兄妹纷纷请缨,他们哪个都称得上骁勇之将。 但朱由崧慎重考虑之后,决定让御营中的轻火器营马步营铁骑营和马氏兄妹忠贞营四营一共七千人马来对付鳌拜这支人马,首战必胜,这两支精锐要尽可能速战速决,打垮鳌拜之后,他们要兵进洛阳。 让郑鸿逵和祖克勇率一万兵马守住朱由崧的大后方,主要是用来对付吴三桂的两万人马,免得他从背后捣乱。剩下的两万多人马包括御营中工程兵营和辎重营朱由崧作为中军使用,相机而动,主要是盯紧阿济格主力部队的动向。火炮营他打算暂时不用,留足火力要么坚取洛阳,要么留给阿济格的主力。 朱由崧旨意传下后,各营将士纷纷行动。 部署在伊河边的明军第一梯队是五百轻火营和五百马步营,这主要是火铳鸟铳和弓箭,用于给清军迎头痛击,打乱清军的脚阵。 几百米外的第二梯队便是刘肇基亲自督师的三千铁骑营和马金花马万年兄妹二人督师的三千忠贞营了,这是冲锋陷阵的中坚力量。 需要说明的是,朱由崧的五千御营在九江战役中,各营损伤减员不小,特别是轻火器营、马步营和铁骑营,但经过这些天调整,兵员减员已经得到了补给,因此现在还是这个编制。 现在一千打头阵的御营明军已经在河畔摆列好了轻火器和弓箭,就等清军来攻了。 此时连十几米宽的浅河算上,对岸的清军离他们大约一里地左右,兵到一万无边无沿,阳光下,统一制服的鞑兵列好了阵势,虎视眈眈,人欢马乍,刀枪晃眼。 满身甲胄的鳌拜手提金丝大环刀立马在一处高坡上,他那双傲视群雄的狼眼看了看对岸,然后迫不及待地把手中大刀往对岸一指,高声喝道:“勇士们,给我杀!” 第298章 鳌拜陷阵(中) 对于冲锋陷阵,鳌拜太不陌生了,可以说这些年来如家常便饭,对于明军的战法,这位满洲第一勇士也了如指掌,无非是借助火器,构筑防卸工事,真正的野外近身格斗,只要能冲破了明军的炮火防线,他们就会像屠杀牲口一样容易,来屠杀这些汉人。 在鳌拜的眼中,明军要说有战斗力,就是依靠火器优势,再就是仗着人多势众凑胆子,因此他才这对大明军的队不屑一顾。 不能怪鳌拜轻狂,当年的皮岛一战,清军的冲锋受阻,是他鳌拜身先士卒,冒着明军的炮火和如雨的流矢第一个冲到明军的阵营里,抡手中大刀一顿狂劈猛砍,后面的鞑子才冲上来了,一举夺得了皮鸟之战的胜利,那时他一战成名,也赢得“巴图鲁”的美誉,这是大清三等男爵的称号。著名的松锦会战中,又是他冒着猛烈炮火和流矢冲锋陷阵,马步皆勇,五战皆捷,因功晋一等男爵“梅勒章京”。 这战绩和经历放到谁身都会要骄傲一下子的,现在他看到对岸的明军不多,而且没有大型的火炮,否则早就该响了,只是陈列了些轻火器,再就是弓箭了,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儿科,他岂会放在眼里。 因此一声令下,上万名鞑子如开闸之洪,摧动牲口,乱舞刀枪,向明军冲来。万马踩地,如排山倒海,气势恢弘,如天河倒泄。 御营的轻火器和马步营也算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了,此时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两只眼睛盯着鞑子万马奔腾,两只手可没闲着,火铳、鸟铳和弓箭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时冲在最前面的鞑子,马蹄已经踏进伊河了,浪花飞溅,银晶四射,御营的两名指挥使决定火候到了,几乎是同时果断下令。 “射击!” “放箭!” 五百支各式铳炮分成几排,轮番射击,前排的兵将射完之后,蹲下来让后排兵将的瞄准射击,再后面兵将的从前面兵将的空隙中也扳动了机关。 跟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轰响连声。 与他们并肩的是五百名弓箭手,也是排成几排,步弓手在前,相比之下因他们的射程较远,马弓手在后,一齐朝鞑子射击,弓弦响动,流矢如雨,鸣镝呼啸,声动悦耳,这片天空中一时间除了铳炮飞弹就是如雨的流矢,遮天蔽日,硝烟弥漫。 冲在前面的鞑子有的身上中弹,有战马中弹,有的身上中箭,有的战马被射翻,鞑子和战马纷纷裁入河中,鲜血染红了轻浅的伊河水。 然而,这些鞑子可能过习惯了马上嗜血的生活,都不惧死,同伴倒下他们无动于衷,有的甚至父兄叔侄生离死别,他们也不皱眉头,更别说掉眼泪,像一群没有人性野兽,照样摧马往前冲,在他们眼中只有胜负,没有生死。 当然他们不是赤手空拳干挨子弹和弓箭,他们手里也都有家伙,有的挥舞着刀矛枪械,遮弹避矢,有些摘下弓箭一边往前冲,一边对着明军猛射箭,骑马射箭是他们特长,明军中箭倒地的也不在少数。 就这样,没出一支烟的工会,前面的一排鞑子倒下了,后面的一排鞑子纵马超越过去了,有的甚至踩着同伴和亲人的尸体往前冲锋,如果此时,要仔细看鞑子的眼珠,闪出全是恶狼般光芒,很快鞑子的铁蹄冒着枪林弹雨冲过了这条一二十米宽的小河。 “大人,该我们冲杀了吧!”马金花和马万年兄妹有些迫不及待了,请示刘肇基,因为他们兄妹年轻是第一次参战,朱由崧此战让刘肇基负责。 “这鞑子真够凶惨的,你们还是第一次和鞑子交锋吧,一定要多加小心。” “不劳大人提醒,吾等早已经做好了进忠报国的准备,大人下令吧。”马万年看了一眼马金花,兄妹二人点头头,把胸脯一挺,枪刀紧握在手,满脸杀气地盯向数百米之外的鞑子。 马金花今年才十七岁,马万年二十刚出头,他们这次带来的三千白杆兵也都是二三十岁的壮小伙子,的确是第一次跟鞑子交锋,不过,他们是秦良玉亲自训练出来的,对鞑子只有仇恨没有恐惧。 刘肇基觉得也是撤回轻火营和马步营的时候了,因为距离近了,这两个营的器械就失去了作用,看来这两个营的火器和弓箭难以打乱鞑子的阵脚,不能作无谓的伤亡,是这个两营冲锋陷阵的时候了。 于是传令兵过去,很快轻火器营和马步营一边射击,一边后撤,一边还有兵将中了鞑子的箭矢倒下。 此时,站在河对岸高坡上负责指挥的鳌拜见他的人马十分悍猛,只一个冲锋就冲过了小河,明军溃败下去了,鳌拜心中十分得意,立马在高处意气风发地叫嚣,“给我追,伪帝朱由崧就在对面军营中,我的勇士们,你们都是上天赐予皇爷的巴图鲁,梅勒章京!” 他嗓门也大,又站在高处,又恰是顺风,因此这几嗓子听出老远,手下将士像打了鸡血一样,激情更高了,嗷嗷直叫,打马如飞,弓弦频响,喊杀声震天动地,兜着明军的屁股追杀过来。 此时朱由崧可没闲着,也没有呆在几里外的御账之中,听各路人马的战报,知道这边战斗打响了,满身甲胄全副武装的他,骑上宝马千里一盏灯带着贺宣娇、郑大木、李全、柳春红等四名御前侍卫及一队甲衣武士提马出了御帐离开中军大营,飞奔三里多地,来到一处山岭上,居高临下,看伊河之战。 首战必胜,这一战很重要。尤其对手是满洲第一勇士鳌拜,对于这个人朱由崧一点儿也不敢轻敌,穿越前通过影视小说,就知道这个鳌拜不但是个权臣,还是叱咤疆场的悍将。因此他在这个战场上押上了最精锐的两支队伍,卸营和忠贞营,但这七千人马能不能是鳌拜的对手,朱由崧心里也没底,毕竟是七千对一万,另外还他挂心貌美如花的马金花,秦老太君把如花似玉的孙女托付给自己了,万一照顾不好也对不起忠贞侯。 因此,朱由崧这才亲自来观战。如今一看鳌拜这只队伍如此悍猛,朱由崧的心里也缩紧了。 第299章 鳌拜陷阵(下) 经验丰富的刘肇基看这支鞑子凶悍异常,不同于尼堪和博洛的人马,临时决定采取这样的战术,御营先冲锋,忠贞营为第三梯队,马金花和马年万虽然迫不及待,但也只好服从军令。 这时刘肇基把手中的战刀一挥代替军令,御营三千铁骑如顿开锁的蛟龙,三千铁骑迸蹄而出,如飞似箭,让过轻火器营和马步营,迎着鞑的铁蹄冲杀来。 尽管这三千铁骑都配有双武器,弓箭和长枪,但此时他们都没取弓箭,因为距离很近,这种双方飞马对冲,眨眼间就是近身格杀,已经没有弓箭的用武之地了。 因此三千铁骑手中现在是清一色的长枪,长有丈五,三千甲士排着长队,战马的冲击力,加上他们自身的武力,形成了一道又一道无坚不摧的枪墙,以战马的速度冲入鞑子的阵营。 顿时冲在前面的鞑子纷纷被捅了蛤蟆,后面的鞑挥舞刀枪来战,但荡开刺来的一杆枪两杆枪,却荡不开刺来的三杆枪四杆枪,于是纷纷又被洞穿落马。 剩下的鞑子一看这支队伍战法特别,赶紧调整冲锋队形,或以退为进,或折返冲锋,仗着他们精通骑战,轻骑疾进,作战队形变幻无常,与三千铁骑纠缠在一起。 但是这次他们冲不动了,因为他们能冲破一道枪墙,紧接着还有第二道,能冲破第一道枪墙的堪称骁勇将士,第二枪墙则是他们毙命墙,但是他也决不后退,双方就在伊河畔混战起来。 御营铁骑保持着队形,数道枪墙共进共退,但他们不同于铁甲连环马,相互之间没有铁索相连,这样更机动灵活,遇有伤亡可以及时填补。 随着时间的推移,地上鞑子的尸体逞加速度增加的趋势,河对岸高坡上鳌拜看到此处脸上得意早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勃然大怒,三十刚出头的他两腮已经虬髯如针了,包子似的眼睛凶光四射,倒提金丝大环刀拍马冲下高坡,要亲自冲锋陷阵。 鳌拜头顶铜盔,身披铜甲,坐下一匹油光发亮的大黑马,身材魁伟的他提着大刀纵马飞奔,不亚如天神下界一般威风。 但这可不是他一个人在冲锋,除了他和身后上千名卫队之外,左侧配合他的有前锋主力巴牙喇,右侧配合他的有大将遏必隆,鳌拜居中,三支队伍四千余鞑子作为第二梯队冲过伊河前来助阵。 巴牙喇和遏必隆,一个正黄旗,一个镶黄旗,是鳌拜帐前的得力干将,他们三个皆擅长骑马射箭,身先士卒的三悍将一看距离差不多了,他们把大刀挂好,取下弓箭,啪啪啪,箭无虚发,特别是鳌拜,他也会三箭连发,三箭射出,三箭皆中。 因此,弓弦响处,明军铁骑纷纷应声落马。 明军御营铁骑的枪墙连着数名将士中箭倒地,像是一道利刃被斩出了数道豁口,明军铁骑一阵骚动,还没等这几道豁口自动“愈合”,鳌拜、巴呀喇和遏必隆三匹马像闪电一样便杀到了。 此时他们手中的弓箭早就收起来了,每人手中一口大刀,大刀起落处,随着空中道道厉闪,御营铁骑又倒下一大片。 将乃兵之胆,鞑子们看到三位主将亲自冲锋陷阵来了,士气大涨,一个冲锋,三千御营伤亡惨重,队形也有些乱了。 在战场左侧数百米外一道山岭上,朱由崧看得屏气凝神,脸色沉重。 贺宣娇先沉不住气了,“陛下,这支鞑子太彪悍了,御营铁骑怕是要撑不住了。” 柳春红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和贺宣娇本是水师营的将领,这次听说朱由崧又要到河南亲征鞑子,贺宣娇和柳春红都要随驾前往,朱由崧便答应了。因为现在水师营没什么战事,因为九江一战,水师营伤亡较重,好在这边没有水战,朱由崧令铁臂苍龙和郑彩两位水师头领在江边整顿兵马,补充兵员,训练水师,整修战船,原地待命。 朱由崧也乐意带着他们俩,把他们编入御前亲卫,这样朱由崧与贺宣娇,李全和柳春红就可以经常见面,并肩作战了。 李全比两位美女都沉稳没有说话,不过郑大木说话了,跟着朱由崧打了几仗,现在这位历史上的民族英雄郑成功也练成了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气质,听贺宣娇和柳春红的话,他不以为然道:“不要过早下结论,陛下早就运筹好了,御营天下无敌,刘大人指挥有方,不要只看眼前,再说不还有忠贞营吗?此战只会胜不会败,郑某相信陛下。” “但是陛下的御营都不成,忠贞营能成吗?难道他们比御营还厉害?我可不信!”贺宣娇撇着小嘴,也许她对这个干妹妹马金花天气厌烦,此时充满了怀疑,柳春红也奴随主意地点点头表示赞同贺宣娇。 听着他们小声议论,朱由崧没有说话,两只眼睛机警地盯着岭下面的战场。 白杆兵到底行不行,朱由崧心里当然有底。秦良玉的威名可不是白得的,这是历史上战功卓著的民族英雄,唯一被单独载入史册的巾帼女将军、军事家、抗清名将,这些金光闪闪的后世威名和被崇祯加封的一大堆官职可不是白得的,那是她带着白杆兵真刀真枪冲杀出来的,辽东大凌河一役,杀得鞑子闻风丧胆,京畿救驾勤王屡败流贼,纵横沙场四十年,平生只有四川夔州一败,但这不是因为秦良玉的失误,更不是白杆兵的过错,而是当时的四川巡抚邵捷春用兵无方,不听秦良玉之计,导致夔州战败,也是在那一战中神弩将张令老将军丧命,致使献贼占据了川中成了气候。 因此朱由崧对马氏兄妹这只队伍很有信心,理由充分,这也是此时他能够坐怀不乱的一个原因。 “大人,我们杀过去吧,不要贻误了战机。”马金花再次向刘肇基请令。 “是啊大人,我们冲吧。”马万年也等不及了。 刘肇基一看的确是忠贞营冲锋的时候了,成败再此一举。再次将长刀在空中一挥,“忠贞营,出击!” 马金花和马万年听了高兴坏了,两个指挥使一马当先,率三千白杆兵像一股疾风向鞑子的阵营卷地而去。 第300章 白杆兵初显威 “白杆兵?” “白杆兵!”…… 这支传奇的队伍一出现,立即引起了鞑子的骚动和惊愕,因为这群矮个子兵将清一色种特殊的兵器便是标志,这些鞑子有的闻名,有的数年前吃过白杆兵的亏,不过带队的那时是秦娘玉,现在是马金花,但亲祖孙,马金花跟当年的秦良玉一样的风采。 秦良玉带着白杆兵纵横沙场四十年,名气早就闯下了,现在白杆兵又现疆场,鞑子们怎能不惊? 在他们的惊愕之中,三千白杆已经杀入鞑子的队伍中,这些兵将虽然个子普遍不高,这样手的白杆长枪就显得更长了,但是他们身法矫健,个个身怀绝技,往上一蹿四五尺高,手中的白杆能刺能挑,顺着当枪,横着当棒,把白杆枪套路施展开来,一个白杆兵对付三个鞑子兵绰绰有余。 混战之中鞑子们不是被挑于马下,就是被扫得东倒西歪滚落马下,或者被砸得脑浆迸裂,死尸翻滚,战马上蹿上跳,刀枪乱飞,没有伤亡的鞑子如惊弓之鸟,纷纷溃逃。 “白杆兵果然名不虚传!”朱由崧看到这里,心里像开了两扇门一样敞亮,缩紧的心也放松了。 身边的贺宣娇、柳春红、李全、郑大木也都喜形于色了,指指点点,对白杆兵的打法评头论足,纷纷称奇。 “不许退,给我冲!”鳌拜见到白杆兵也是一惊,但看到他的勇士们被白杆兵杀退大怒,叫嚣着一刀下去,两个白杆兵便倒飞出去。身边的猛将巴牙喇和遏必隆抡起手中的长刀,也杀入白杆兵的队伍。 三员鞑子的主将,一般的白杆兵可对付不了。好在刘肇基、马金花和马万年此时也断不会袖手旁观,纵马向杀向鞑子的三员主将。混战之中,马万年遇上了遏必隆,马金花截住了巴牙喇,刘肇基则遭遇了鳌拜,六员主将战成了三对。 刘肇基虽然骁勇善战,但分跟谁比,跟这位满洲第一勇士单挑,实力还差一大截。 鳌拜马快刀急,旅力过人,他的兵器也非同一般。他的这口刀名叫金丝大环刀,刀头长三尺五寸,刀杆长八尺五寸,合在一起这口刀的总长度刚好一丈二,刀头个头儿也大,跟小门扇一样,镀了一层金色,厚厚的刀背带着九个铜环,抡起来哗楞楞直响。因此叫金丝大环刀。 刀背的九个铜环每个都有拳头大小,这可不止是装饰品,还增加了兵器的重量。刀杆有鸭蛋粗细,整口大刀实心纯金属铸造,重量超过百斤,没有把力气别舞动拿起来都困难,但在鳌拜手中得心应手,上下翻飞,无人匹敌。 今天遇上刘肇基了,二人交战只三合,咔嚓一声响,刘肇基头盔被斩落,发髻蓬散下来,吓得刘肇基魂不附体,拨马便败,鳌拜摧马就追。 这边马金花一枪将鞑子的骁将巴牙喇挑于马下,白杆枪法施展开来,鞑子惨叫着纷纷落马,她正在追歼鞑子,无意中看到百步开外的鳌拜追杀刘肇基,刀马所过之处,冲过来拦阻的白杆兵和御营铁骑肢体横飞,纷纷落马。 马金花拨马向鳌拜冲来,看着这个距离,在马上挂好白杆枪,取出弓箭,认扣添弦,哧的一声这箭如流星一样直奔鳌拜飞来。 鳌拜追杀刘肇基正杀得起劲儿,手起刀落刚将一名冲过来阻拦的白杆兵腰断两截,侧面一箭飞到躲闪不及时正中腮帮子。 尽管鳌拜头大如斗,武功高强,还戴着铜盔,但也闭避不住这凌势一箭,因为这支箭的箭簇是三棱透甲锥,穿透力相当强。 噗的一声,利刃穿肉透骨的声音,这只羽箭从鳌拜的左腮钻进去又从右腮透了出来。 如果拿直尺量一下,羽箭左边突透出来的部分,与右边留在外面的部分刚好相等,说这是巧合也好,是马金花射箭技术之高也罢,反正用这种方式给鳌拜来了个穿腮透,像是往脸上种了两根钢须一样。 但是这种法太残酷了,不要说是人,就是一头牲口恐怕也受不了。 “啊――” 血沫子凌空飞溅,疼得鳌拜仰空长啸,撕心裂肺,脑袋摇动,五官挪移,两只眼睛瞪的像包子,几乎突出眶外,血盆大口张着,满嘴是血,想合都合不上了。 他这一摆头头盔也掉了,后面的长辫也散了,像疯了一样,连叫几声,撕裂长空,如一头发怒的雄狮,震的山谷起回音。 “小卿家好箭法,不愧是武状元!”远处山岭上观战朱由崧不禁抚掌喝彩。 但是尽管如此,鳌拜硬是没掉下马来,甚至手中的大刀都没撒手,反而双手握得更紧了。而且由于脸上的巨痛,想要把刀杆子握碎了一样。 只是他坐下的这匹马,发现主人不对劲儿,不再往前冲了,慢慢停了下来。 马金花一看射中了,催马像利箭一样冲了过来,将弓箭收好,取下白杆枪,从背后刺了过来,打算一枪结果了这个鞑子。 马金花马快枪急,一点寒光直奔鳌拜的后心袭来。 但鳌拜毕竟是鳌拜,不是一般的鞑子,这是满洲第一勇士,刚才那一箭他没注意到,现在后面这一枪他觉察到了,应该是马金花往前冲峰的动静引起了他尚未丧失的惊觉。 同时他也意识到身后来袭之人一定是放冷箭暗算他的人,因此恨得他咬不了牙,也切不了齿,因为两腮嵌着一支箭,但身上的其他零部件都好使。 他往下一哈身的同时,轮手中的大刀向后面走扫了过来。 马金花一枪刺空,枪峰贴着鳌拜的后背过去了。但与此同时,鳌拜这一刀扫了过来,正好砍到白杆枪上的枪杆上。 咔嚓一声,马金花的白杆枪折为两段,马金花一惊,手中的白杆枪只剩下后半截了。 这时鳌拜把马一拨,就转过来了,轮起大刀力劈华山对着马金花就劈了下来。 马金花完全没想到鳌拜这么凶悍,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这么勇猛。 也是鳌拜这一刀来得太快了,马金花想躲也躲不过去了。只有把手中的半截白杆枪横着当棒往上硬封,不然连人带马就得劈为两半。 咔嚓一声,这后半截白杆枪又被劈为两段,马金花这杆一丈多长的百白杆枪被鳌拜连砍两刀之后,拿在手里的只剩下两根一尺来长的棒槌了。 马金花一看不好,拨马就跑,鳌拜已经疯了,叫唤着就追。 第301章 三雄战鳌拜 “死鞑子,休伤吾胞妹!”鳌拜正凶狠地追杀马金花,斜刺里冲出一员大将,说是大将其实来将年纪并不大,也就是二十刚出头的样子,只能算是员年轻的小将,银盔素甲,手使一杆长刀,正是马万年。 原来马万年杀败遏必隆后,看到妹妹竟然打不赢一个鞑子吃惊非小,在他的心目中,他这个妹妹太了不起了,除了奶奶,只败给过一个人,那就是皇帝陛下朱由崧,可是今天却又被脸上插着箭的鞑子追着杀,手中的白杆枪也没有了,赤手空拳,看到妹妹有危险马万年这才不顾一切地纵马冲了过来,截住鳌拜抡刀就劈。 其实他的武艺跟马金花相比,还差着一大截,别看他是哥哥,他们兄妹们的艺业皆是秦良玉亲手所教,一个亲孙子,个亲孙女,秦良玉当然不偏不倚,但是哥哥的武艺却学得远不如妹妹,论文论武都得甘拜下风,他们兄妹私下里比试过不止一次了,这大概是马金花酷似她奶奶秦良玉的缘故吧,秦良玉就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她的哥哥和兄弟皆自叹弗如。到了马金花这一辈,又是马金花胜过哥哥马万年。 但是尽管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却也得硬着头皮来救,一母同胞,当哥哥的自然不会看着妹妹有危险而无动于衷。说白了,马万年是拼着命来战鳌拜的。 鳌拜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看刀劈下来了,将手中大刀往外一划,当啷一声金属的撞击声,别看二人都使刀,但刀与刀不同,鳌拜的金丝大环刀与马万年的长杆大长份量上几乎差着一半,二人的力气更是相差悬殊。 两杆刀相撞,其实是二人猛力的较量。马万年顿时觉得两臂发麻,刀杆骤然升温,烫得他双手一哆嗦,手中大刀脱手而出,折着跟头飞上天空。 马万年这才知道这名鞑子的厉害,只一合手中刀就飞了,这仗没法打了,因此他拨马就败,鳌拜不再追杀刘肇基,也不再追杀马金花了,因为这两个目标丢了,却紧咬住马万年不放了。 现在鳌拜已经完全不顾脸上的伤疼了,可能这支箭嵌在他脸上他已经习惯了,一副不杀了马万年势不罢休的样子,有人拦阻他见人就杀,在明军明将当中无人能挡,眨眼间追了个马头连尾。 马万年觉得今天要完蛋,正这时,一道丽影从小坡上冲下,正是妹妹马金花,原来马金花摆脱了鳌拜,但回头一看马万年被鳌缠住,害怕兄长有失,她从地上捡起一杆白杆枪,一旋马又冲过来截住鳌拜厮杀起来。 这次长马金花长了教训,知道鳌拜力大绝伦,手中枪尽量避开他的大刀,马金花年把平生所学施展出来,手中白杆枪上下翻飞,点点寒光刺向鳌拜,令人眼花缭乱。 但是打着打着马金花发现,鳌拜不止是力大无穷,招数也不输人,这口刀呼呼挂风,上护其身,下护其马,舞得风雨不透,二人一时难分输赢。 这时马万年又担心妹妹了,把大刀捡回冲上来兄妹二人双战鳌拜。 鳌拜力敌二将,越战越勇。未分胜负时,又一员大将挥刀冲杀过来,正是御营统领刘肇基,此时他的发髻也盘拢好了,又找了一顶头盔戴上,三员大将围着鳌拜,四马趟翻杀了个昏天地暗。 满脸是血的鳌拜力敌三将,毫无惧色,而且越杀越猛,马金花、马万年、刘肇基皆是骁勇之将,但他们三个打一此时也讨不到半点便宜,鳌拜脸上的箭伤好像对他没有半点影响了。 这位满洲第一勇士今天是完全不要命了,他只顾拼杀了,也没注意身边战场变化。现在他的一万鞑子已经被朱由崧两个营七千人杀得逃过伊河,溃不成军了,河岸那边明军正在追歼鞑子,现在河岸这边只剩下他一个光杆司令鳌拜还在玩命,他的人马虽多,现在谁也顾不上他了。就连他的两员得力干将也全都没了踪影。 其实鳌拜还不知道,那个巴牙喇已经战死,而遏必隆带着不多的鞑子被明军困在河对岸,已经自顾不暇了。 现在四周全是大明的军队,除了御营铁骑,就是忠贞营的白杆兵,把他围在当中,不过这些一般的兵将这种场合都伸不上手,也只是拉个包围圈这么围着,不让这个凶悍的鞑子跑了。 包围圈的中间是四将仍然在拼杀,模式仍然是三打一。 四将正斗得难解难分时,圈外有人高喊了一声,“尔等都给朕退下!” 随着这声喊,一支人马如旋风般疾驰而来。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匹火红马,满身上下火炭红,只有马的额头上一块白,马上这员将银盔素甲,手提大宝剑,话到人到,像一阵风一样眨眼间便到了近前了,明军明将纷纷闪避。 来人正是大明帝王朱由崧,后面紧紧跟着贺宣娇、李全、郑大木和柳春红,以及一支甲衣骑士。 原来朱由崧在不远处的山岭上给他们观战,开始时挺放心,但后来看到鳌拜如此凶悍难缠,这么多人竟然战不下他一个,这一战必须得速战速决,因此这才带着一支御营亲卫飞马冲下山岭。 看到自己的陛下来了,明军明将纷纷后闪,因为这是搏命的战场,情况特殊,那些参王拜驾的君臣大礼都免了,朱由崧对这些早就传过旨意,现在他们把朱由崧一人一骑晾在圈子里,连马金花、马万年和刘肇基三将也收刀撤出圈外,因为他们知道陛下这一亲自出现,鳌拜的末日到了,此时他们这三将也累坏了,浑身是汗,吁吁直喘。 他们对朱由崧的自信当然有充分的理由,那就是朱由崧身经百战,从未有过敌手,不管再强悍的敌人在他们的陛下面前也过不了几招,从锦衣卫第一高手马銮,到铁鞭无敌黄闯子,再到关宁铁骑出身的祖克勇,以及一马三武器的鞑子猛将尚善,等等,莫不是如此,估计今天这个鳌拜也不会例外。 因此他们也都想开开眼,看看他们的陛下如何收拾这个凶悍难缠的鞑子。 第302章 三招之敌 偌大的包围圈只剩下两人两骑,一个是帝王朱由崧,另一个则是鳌拜。 现在这个满洲第一勇士才看清眼前的处境,一万人马现在只剩下他这个光杆司令了,四周目光之所及,全是大明的军队,他已经陷入重围之中,别说他面部受了重伤,就是不受伤看这意思今天也很难杀出重围了。 但是鳌拜冲峰陷阵,从未在乎过生死。只是他做梦没想到,他的一个骄傲轻敌,招致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滑铁卢之战。现在他意识到自己不该鲁莽,如果听英亲王阿济格的,坚守洛阳,决不会有今日之败,想到这里他隐隐有些悔意。 但是他想不明白,此前他可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大明的军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骁勇善战了,白杆兵倒也罢了,缘何这些使长枪的铁骑也这么厉害? 在他的眼中,明军皆是乌合之众,他们的战斗力全靠火器和坚固的防卸工事,或者仗凭人多势众,要讲野战拼杀,别说是这些劣等的汉人,包括蒙古、朝*鲜,谁能是他们的对手?然而眼前…… 鳌拜更想不明白的是,眼前的明军明将个个骁勇善哉,凭他的勇力杀了这么半天,竟然拿不下这三员将,他不得不承认强中自有强中手了,现在这三将撤下去了,又过来一个年轻的小将像是要跟他单挑,二十来岁的样子,手提大宝剑,坐下火红马,气宇轩昂,目光如矩地盯着他。 “鳌拜,你可真够幸运的,朕今天要亲手打发你去找尼堪和博洛,有什么临终遗言,现在还可以说说?” “你……你是伪帝朱由崧?” 鳌拜摇头瞪眼,只能叫唤这样表达了,哪里说得出话来?因为那支箭死死在卡在两腮,使他的嘴只这么张着而不能合,他只能用心感受了。 但是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员玉树临风的战将竟然是大明的陛下,此前他听说过,现在的大明皇帝,被他们谑为伪帝的朱由崧是一位功夫帝王,他还曾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过,心里甚至还有过这样的想法,如果自己够幸运,有朝一日能在战场遇到他,并杀败他,没想真的有这么一天。 “哦对了,朕忘记了,你现在没法说话,或者说没法说人能听懂的话了,那要不要取来文房四宝你写下来?” 鳌拜暴怒了,他似乎听出来了,朱由崧有意在调戏他,士可杀不可辱,他可是满洲第一勇士,何曾受过这种气?为大清皇爷进忠的时候到了,今天他杀得早就够本了,剩下的都是赚的! 想到这里鳌拜叫唤着拍马舞刀直取朱由崧,到了击杀范围,抡起大刀恶狠狠就劈,恨不得这一刀将朱由崧连人带马劈为两半。 朱由崧立马执剑看着鳌拜张牙舞爪地冲过来,稳如泰山,眼睛都没眨一下,两只眼睛就这么看着鳌拜的大刀朝他的头顶劈下来。 当朱由崧的瞳孔之中映出刀影时,也就是鳌拜的刀锋离他的脑袋只有毫厘了,朱由崧慢慢腾腾地把头一摆,鳌拜这强势一刀没砍中他的头,紧贴着鼻子尖剁下去了。 脑袋躲过去了,下面还有身子,不过朱由崧在摆头的时候将身子一侧,这一刀也没有伤及他的身子。 身子也躲过去了,但再下面却是他的战马,然而朱由崧侧身的时候两腿一用力,这匹马往旁边一趔趄,也没砍中。 至此,鳌拜这凌空一刀,全部落空,别说砍人,连马毛都没伤着。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连串的动作发生在眨眼之间。 朱由崧的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快如闪电,早已胸有成竹,才表现得驾轻就熟。 鳌拜一刀不成,又出第二刀,又出第三刀……一副不把朱由崧连人带马斩杀在疆场誓不罢休的样子。只要明军明将不过来救驾,只要没有人朝他向放冷箭使阴超,他觉得完全有这个能力。 但是鳌拜太过自信了,因为他的对手是朱由崧,不只是帝王,还具有修真界武者的身份。 因此他鳌拜只施展出三招便不动了,身子一震,高高举起的大刀停滞在空中,因为他觉得胸口太不得劲儿了,低头一看,朱由崧的长剑已经穿甲透叶深深地没入胸膛,鲜血狂飙。 鳌拜满脸的不可思议,但胸口传来的巨疼令他招架不住,别看他能受得了穿腮之箭,却经受不了这破胸一剑,因为这副身体的发动机严重损坏,这就失去了动力的源泉,等待他的必然是生命枯竭,狂飙的鲜血便是生命流逝的迹象。 现在鳌拜的嘴里也涌出一股鲜血,这股鲜血与那穿腮一箭无关,因为它来自胸部的大动脉。 “诛朕子民,掠朕土地,这就是下场!” 朱由崧说着,执剑的手腕往前再一送,这只大宝剑透膛而过,血淋淋的剑锋在鳌拜露的后背透出来半尺,鳌拜彻底死透,只是两只眼睛透着不甘和不可思议,瞬间失去了生命的光泽。 鳌拜被诛,连后世的康熙大帝也得感谢朱由崧,省着他日后智擒鳌拜了,不过朱由崧这一穿越,有没有康熙大帝还在两说。 朱由崧一抖手腕把剑撤出,鳌拜的尸体连同他死死攥住的大刀滚落马下,他的那匹乌黑油亮的战马落荒而逃。 这么多白杆兵和御营铁骑都对付不了的鳌拜,在面部受了重伤的情况下,还能力敌三员悍将,可是在朱由崧面前,却顶多只是三招之敌。 大明的兵将眼界大开,特别是马氏兄妹、刘肇基、贺宣娇等美女悍将愈发佩服陛下的神功盖世。 一时间欢呼声响彻云霄。 欢呼声中朱由崧探身一剑,将鳌拜的脑袋斩下,对冲过来的李全道:“这玩意保管好,别遗失了,跟尼堪和博洛的脑袋放一块,等有机会送给多尔衮一份大礼。” 鳌拜阵亡,一万鞑子群龙无首。 忠贞营和御营铁骑杀过伊河,追歼鞑子的残余。 这一仗应该没有悬念了,朱由崧将宝剑的血揩净还匣,立马伊河畔看他的铁骑营和忠贞营将士追歼鞑子如屠猪宰狗,很是惬意。 鞑子们被追杀的狼奔豕突,最后遏必隆带着一千名百残兵败将占领了一处山岭,打算凭险而守,等待援兵。 这时有人来向朱由崧奏报,郑鸿逵和祖克勇两位将军被吴三桂杀得大败。 朱由崧凝眉半天没有说话,这些军将臣僚们大气也不敢出,认为朱由崧必然要发火。 岂知朱由崧突然大笑“哈哈哈哈,败得好!” 众皆愕然。 第303章 给吴三桂挖坑 手下兵将吃了败仗还笑得这么开心,朱由崧的反常令一般人理解不了,众皆愕然。 而且他们都清楚,现在虽然将鳌拜这支鞑子打败了,朱由崧亲自诛杀了鳌拜,但是局部战争的小胜利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离这里三四十里便是洛阳城,城在鞑子的手里。 清廷的英亲王阿济格和尚可喜的六七万大军离洛阳已经不远了,吴三桂的两万大军从后面包抄上来,这样朱由崧这四万人马将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讲硬拼硬战,鞑子有坚城,而且他们的兵力是明军的两倍还多,可是陛下怎么还笑得出来? 朱由崧也不管众人的反应,继续道:“传朕的旨意,让郑鸿逵和祖克勇继续往下败,刀枪剑戟,骡马粮饷,把能扔的全都扔了,越狼狈越好。” 李全和郑大木还以为朱由崧说的是气话,一时愣在那里不解地看着朱由崧。 但他们的陛下没有一点生气手样子,其实现在的朱由崧是真心高兴,不是他有病,而是朱由崧对吴三桂太了解了,郑鸿逵这一仗算是让朱由崧穿越前所得的后世认知与现实人物对上号了,吴三桂何许人也?郑鸿逵和祖克勇岂能是对手?更别说吴三桂有两万人马,而朱由崧只给了郑鸿逵和祖克勇一万人马。 也就是说,郑鸿逵和祖克勇吃败仗在朱由崧的意料之中,朱由崧之所以这样用兵,当然不是儿戏,他是想用这两员悍将来试验一下吴三桂的实力,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朱由崧刚才凝眉不是生气,而是在想应对之策。现在对策想到了,朱由崧当然高兴,至于吃一回小小的败仗那又算得了什么,胜败乃兵家之常事,自古以来就不存在没有打过败仗的常胜将军。 朱由崧道破天机之后,李全和郑大木、贺宣娇等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的陛下急中生智,要利用遏必隆这一千多鞑子的残兵败将作为诱饵,施诱敌深入之计给吴三桂挖坑。 现在吴三桂打了胜仗,这支清军士气正盛,按照他们意图肯定要追击明军,把明军往洛阳城那边赶,因他们摆下的阵式就是要让朱由崧的人马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而且鳌拜吃了败仗残部被困山岭的消息传到吴三桂那里,清军必然来救,正好中途伏击。 李全赶紧将朱由崧的旨意传下去了。朱由崧又让郑大木去传旨,让刘肇基的两个营对山岭上遏必隆这一千来鞑子的残余围而不歼,然后朱由崧令中军大营的两万多名明军沿途埋伏,布下口袋等吴三桂的人马往里钻。 现在朱由崧的中军营离刘肇基他们的战场三十多里,因为朱有松的兵马过了伊河追了一二十里才把遏必隆困住。 而离郑鸿逵他们战场离朱由崧四十多里,朱由崧算计这个路程这个时间还来得及,也就是说吴三桂他们的人马追杀过来至少也得两个小时,两个多小时间用来设伏兵刚合适,设早了容易暴露,设晚了当然也不成。 但是朱由崧得选好伏击地点,因为他伏击的不是一般人物,而是臭名昭著的吴三桂,虽然是臭名,但不代表吴三桂没有能耐,最多只能说明其人品不咋的。 相反朱由崧对这个吴三桂太不陌生了,明末的史书,影视小说把这个人都写烂了,都演杂了,这是明末清初政治舞台上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一个思想复杂的人物,至今争议仍存。 吴三桂原为明朝倚重的大将,辽东总兵,其最初是蓟辽总督袁崇焕的部下,刀马纯熟,杀法骁勇,在关宁铁骑中,地位举足轻重。这主要与其家世有关。吴三桂并非辽人,祖籍江苏高邮,父亲吴襄是明朝的大将,武艺高强,任过团练总兵,后来吴襄娶了祖大寿的妹妹,祖大寿乃辽东名门望族,其也是明朝著名的武将,吴祖两家联姻,为吴三桂的飞黄腾达奠定了坚实的根基。 也就是说,吴三桂的武艺及军事指挥才能汲取了吴祖两家的精华,那是他的父亲和舅舅手把手教出来,又带在身边上场磨练出来的,炉火纯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吴三桂自幼习武,善于骑射。十几岁时便摘取武举的桂冠,从此跟随父亲吴襄和舅舅祖大寿开始了军旅生涯。当时崇祯帝在位,吴三桂二十三岁时任参将,二十六岁又升为副总兵,二十七岁时为宁远团练总兵,后升为辽东总兵,崇祯帝亲口加封其为平西伯,镇守山海关。 若非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投降了鞑子,打开山海关的大门,清军想入关恐怕至少还得几年。清军入关之后,反清势力多如牛毛,大战还在后面,鞑子想奴役汉人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又是吴三桂充当了屠杀抗清力量的刽子手和急先锋,追杀李自成,收拾张献忠,剿灭南明的残余和民间的抗清力量,吴三桂身为汉人,却双手沾满了汉人的鲜血,这一点他跟李成栋乃一丘之貉。 大清统一全国后,吴三桂以平西亲王的身分镇守云贵。 后来康熙继位后下令撤藩,吴三桂挑起三藩之乱,在衡州登基称帝,国号大周,建元昭武,在位五个多月,坚持了八年,势力遍布贵州、云南、四川、广西、湖南等十个省的广大地区。 说白了吴三桂也有帝王之命,虽然只做了五个月的皇帝,但若论此人对历史的影响,远远超过历史上的弘光帝朱由崧。这么看来,吴三桂比什么鳌拜、阿济格都牛逼得多,历史上只有康熙大帝才能摆弄得了他,只不过现在的吴三桂比较年轻,才三十刚出头,但小荷已露尖尖角了。 要伏击这样一个历史超级猛男,朱由崧当然不敢掉以轻心。他骑着马带着贺宣娇、郑大木、李全、柳春红等亲卫甲士亲自视查地形,寻找合适的伏击地点。 好在朱由崧已经有过伏击战的经验,那就是数月之前他成功伏击过兴平伯高杰,那次大战他一辈子也不会忘,在仪真他亲自选址,亲自指挥,那个漂亮的伏击战一下子将高杰的几万主力打零散了,也是那一战令高杰元气大伤,增强了朱由崧的信心,要不然,四镇军将之中数高杰实力最强,谁武力削他的藩,他就得革谁的命。 那次伏击战朱由崧积累了宝贵的实战经验,因此这次很快就选好了伏击地点,就是在伊川县城以西十几里处的小王庄。 之所以选择这个山村,一是这里是必经之地,二是这里山林茂密,地形复杂,除了丘岭就山谷,便于藏兵,三是这是个村落,在半山腰处,容易被清军忽视而不会提前暴露目标。 朱由崧此时也不怕扰民了,也不用疏散和保护老百姓了,因为这一带打仗,过军队,村里的老百姓早跑光了,两万明军在朱由崧的带领下开始埋伏。 第304章 给吴三桂挖坑(续) 太监、厂卫和女人,这是皇帝公然出行的行头,朱由崧御驾亲征也不例外,这行头虽然不比皇宫,队伍庞杂,但该有的也都有。现在的随行太监头子是奉旨赴四川石柱返程的御马监提督安林,皇上的女人当然是贺宣娇,当然这是内涵,要算延还包括巾帼英雄马金花等。 厂卫那就更少不了了,他们的地位特殊,对一个强权帝王来说,简直不可或缺,因此朱由崧穿越过来首先抓的就是这支队伍。经过清洗厂卫,铲除了厂卫的头子韩赞周和马銮、马士英等党羽,厂卫便成为朱由崧的死忠和耳目。 厂卫的作用当然是为皇上搜集最可靠的情报,与斥侯不同的是,他们不止搜集军情,还搜集舆情民情,监督文武臣僚等,不论是边镇军将,还是文武阁僚,还是商绅士贾,下至庶民百姓上至王侯勋贵,全在他们的监视范围,凡是对朝延不满者有微词者,他们立即抓捕归为御案。 特别重大的案子请示朱由崧圣裁,一般的案子他们直就裁决了,进了厂狱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因此厂卫的职权和作用比斥侯大得多,就是行军打仗朱由崧也带了一支厂卫在身边,现在厂卫的头子就是安林和李全。 朱由崧开始在这里埋伏之前,斥侯和厂卫已经在附近的山林里撒下了,他们到处活动,方圆十几里以内一切可疑人等或抓或杀,悄无声息地进行,以确保朱由崧在这里设伏的秘密和安全。 这是山野当然不会有太多的闲杂人等,附近的老百姓早就躲避战乱跑了,他们抓的或杀的不是清军的密探就是大明的奸邪不法之徒,不会枉杀不该杀之人。 郑大木、贺宣娇和柳春红将两万中军营的人马埋伏在村子附近,伏兵绵延十多里地长,有负责伏击吴三桂这支人马头部的,有瞄准尾部的,还有放眼侧翼的,民房、草剁、凉棚、牲口圈、山石、草木、谷洞等等,这一带的半山腰凡是能藏兵地方,全是朱由崧的兵将了。 下百十米深处便是一条官道,因为是山中之道虽然是官道也不宽,能并排走下四匹马,这在山野之中已经算是宽道了。官道另一边不是悬崖,而是谷坡,不管是谷还是坡,地势起伏都不大,有点像盆地里的梯田,但却不是那种两山夹一沟的险要地势。 朱由崧选的这个伏击地点在山中很普通,他们虽然在高处,但坡不算缓也不算陡,人从半山腰可以跑下来,这正好便于冲锋,这是朱由崧经过深思熟虑的,这里既适合打伏击,又不容易引起敌人的警觉提前暴露目标。 过于险要的地势埋伏兵马,一眼就能被谙练兵甲者觉察出来,加以防范就前功尽弃了。 相对来说,步兵骑兵都很好埋伏,但辎重营就费力了,他们得把大炮运往半山腰的地方,一门炮少说几百斤,动辄上千斤,有的红衣大炮甚至突破两千斤,全靠人力和牲口就费劲儿了。 李柱石指挥着手下兵将上五十余人刚将一门一千七百多斤的红衣大炮拉到半山坡安置好,这门炮刚好设在一块巨石后面的一堆深草中,只露黑洞洞的炮口,清军从下面一千多米多远的道路上过,就是用长筒望远镜也发现不了。 五十多名壮小伙子加上两匹骡子,此时都累得浑身是汗,炮身自重一千七百多斤,加上炮架的重量,光两边两个大厚轮子每个也得上百斤,这辅件的重量加上炮身的重量总重达两三千斤,从山道上往半山腰里运,尽管有牲口,坡也不算陡,但也费老了劲了。 李柱石目测着下面官道上的距离和角度,指挥着布第二门第三门第N门,其他的兵将运炮弹的,装炸弹的,忙得不可开交。 正这时,朱由崧出现在李柱石近前,李柱石赶紧施礼:“御营兵炮营指挥使李柱石参见陛下。” 九江一役,李柱石表现突出,炮打得非常准,几炮下去后将固若金汤的城墙炸出一个大豁口,虽然那次工程营爆破兵挖坑埋的炸药起了主要作用,但炮弹的推波助澜也功不可没,只靠那三处炸药难以把九江府厚重的城墙炸塌。 因此九江战役获得大捷之后,朱由崧擢升李柱石为炮营指挥使,李柱石感恩戴德,现在更卖劲儿了。 朱由崧充他笑着点点头,“李柱石,你打算在这里部几门重炮?” 李柱石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把胸脯一挺胸有成竹道:“回陛下,微臣已经看好了,陛下尽管放心,只须三十门大炮便可封锁这条官道,再加上陛下布下的圣兵,别说吴三桂来两万人马,就是十万也管叫吴三桂插翅难飞。” “嗯,”朱由崧点点头,“不过呢,也不要赶尽杀绝,朕打算给吴三桂留一条生路。” “陛下您……”李柱石脸色一僵,大脑死机了,哪有这样打伏击的,能全部歼灭敌人是伏击战不懈的追求,哪有事先打算放主将一马的?陛下不是开玩笑吗? 朱由崧身边的贺宣娇也不解地插话了,一身男装的她又露出了女儿态,两眉弯弯,小嘴一抿,慢语轻声,“陛下该不会对这个吴三桂抱有什么幻想吧?” 贺宣娇认为朱由崧又动了爱将之心,想收降吴三桂。 朱由崧笑着点点头,望向北京方向若有所思道:“知我者娇儿也,朕的确对吴三桂存有幻想,他的两万人马可以全歼,但吴三桂这次必须得活着回去见阿济格,因为那边还有个祖大寿,朕不能只顾眼前啊。” 贺宣娇明白了,他的陛下此时考虑得更深远,而不单是这一仗的胜负,贺宣娇不由得慢闪秀目多瞄了朱由崧几眼,她发现这个男人太深不可测了,不谋全局者不足于谋一域,不谋一世者不足于谋一时,毕竟是一国的帝王啊,帝王心,鸿鹄志,岂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所能参悟得透的,她发现自己错了,这真是帝王之心你别猜呀。 “微臣愚钝,请陛下明示。”李柱石赶紧躬身道。 “你就在这里部二十门重炮好了,恰好我们弹药紧张,别浪费,给坚城洛阳留一些吧。” “微臣遵旨。”李柱石身子还没直起来,朱由崧带着贺宣娇等人已经往坡下去了。 第305章 大库岭之战 洛宁县东部几十里处的大库岭,吴三桂的两万清军与郑鸿逵和祖克勇率领的一万明军遭遇,大库岭一战,明军被清军杀得大败。 这一战之所以败得这么快,祖克勇应该负主要责任。祖克勇生性粗野,如果把他的本事分为十分的话,他有八分勇,仅有二分谋,这种人有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因为他只知道自己骁勇,而常常忽略别人的骁勇,说白了就是傲气十足,目中无人。 尽管他有骄傲的资本,胯下马,掌的长把开山钺所向披靡,跟鞑子交战,跟流贼交战,后来又跟明军交战,现在又跟清军交战,他一直是罕逢敌手,到目前为止,让他服气的人,也就是能战败他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祖大寿之弟祖大弻,别看关宁铁骑主要来自祖大寿的家丁,别看辽东祖家到他们这一辈,祖大寿就是老大,有将帅之才,但要论单挑,在他们祖家乃甚至整个关宁铁骑将士中,最厉害的不是祖大寿,而是这个祖大弻,人称祖二疯子,这是个比鳌拜还要凶悍几分的人物。 第二个就是大明的帝王朱由崧,这两人都凭勇武单对单杀败过他,祖克勇只服气这样的强者。 然而祖克勇不服气归不服气,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却是客观存在,眼前不管是清军,还是明军,还有大顺,大西军,比祖克勇骁勇的人物大有人在,如果排下一名,除了朱由崧、祖大弻、鳌拜之外,往下再排十名恐怕也排不到祖克勇的头上,这不说是祖克勇狂妄自大没能耐,而是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人杰地灵,从来都不乏骁勇之士,尤其是明末的乱世英雄辈出。 但说眼前这一战,祖克勇如果按照郑鸿逵的打法,至少他们不会败得这么快。 大库岭地势险要,官道中间,两岭错对,按照郑鸿逵的部署,二将各分五千兵马守住两道山岭,一万人马凭险卡死这条咽喉要道,吴三桂的人马想从岭中间的道路经过势比登天。 然而祖克勇却不赞成,不主张坚守险地,非要变守为攻,主动出击歼敌,说白了他没把这个祖家的小外甥吴三桂放在眼里,说得再准确一点,祖克勇瞧不起吴三桂。 根本原因还在吴三桂的舅舅祖大寿身上,别看祖克勇和祖大寿都是辽东祖家的人,别看都是关宁铁骑中的骨干将领,但是祖克勇跟祖大寿走的路完全不同。 当年的松锦之战是明军的耻辱,洪承畴战败,锦州被困,弹尽粮绝无有援兵,祖大寿屈膝降清。而祖克勇拒绝投降,他最恨这些关外的野猪皮,宁肯战死绝不屈膝。后来他随一部分关宁铁骑投在卢象升帐下效力,卢象升死后,他成了左良玉的爱将,左良玉造反他尚能追随,但左良玉死后左梦庚降清,他便归顺了朱由崧。 概在祖克勇的意念之中,可以投降流贼,可以投降逆臣,但决不能投降鞑子,这也算个人物了。 祖大寿率众投降鞑子,祖克勇一直视为族人的耻辱,现在吴三桂又率众投降了鞑子,放清军入关,更令祖克勇恨得咬牙,恨不得一钺劈了这个败类。 因此郑鸿逵让他凭险而守打阻击战,他内心里不愿意,后来吴三桂在他的岭下扎营,商议怎么攻取大库岭,祖克勇按捺不住,也没跟郑鸿逵商议,带着五千人马擅自冲下左侧的山岭,跟吴三桂的人马拼杀在一处。 郑鸿逵在右侧的山岭上得报后急得直跺脚,心里埋怨祖克勇太生性好斗了,敌众我寡,怎么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擅自行动,逞一时的匹夫之勇?陛下让我们守住后方,只要能阻住这支清军,确保陛下后方无虞,等陛下收拾了鳌拜拿下了洛阳,再行收拾这个吴三桂,可是现在这个草率的家伙完全打乱了他的部署。 郑鸿逵气得不轻,暗想,只知道杀人痛快的莽夫,你就杀吧,这次让你过足了瘾,回头再收拾你,郑某如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郑鸿逵很生气决定不理他,五千人马在右侧的山岭上按兵不动。 祖克勇这五千人马一冲下来,可把吴三桂乐坏了,他正愁这仗没法打呢,跟部下将士商议的办法是,设法将两山岭上的明军引下来交战,但如果他们不下来凭险而守,他们还真没招,如何引敌下岭,他们还没想好对策,祖克勇便带着人就杀下来了,吴三桂能不高兴吗,等于正可睡呢有人给他一枕头。 祖克勇身先士卒,把手中的长把开山钺舞动开来直插吴三桂的大营,打算一股作气,将吴三桂这两万人马打散,最好能宰了吴三桂那才叫痛快。 然而,祖克勇完全估计错了敌情,吴三桂这两万人马虽然不是鞑子,大部队是明朝的军队改编而来,但这里面有一支王牌之师,约两千人马,战斗力胜过鞑子,因为他们来自关宁铁骑。 原来当年崇祯帝中了皇太极的反间计,将袁崇焕凌迟处死,关宁铁骑群龙无首大致分裂为三部分,一部分随祖大寿在松锦会战后降清,一部分便宜了吴三桂,一片石之战后,这部分也随吴三桂降清,还有一部分没有降清,追随了卢象升等继续为大明效力,如祖克勇便是其一。 刚开始时祖克勇在吴三桂的大营之中杀得痛快,横冲直撞,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但很快遇上这支队伍,祖克勇的人马便成了强弩之末。此时祖克勇本人也遇到了一员强将,不是吴三桂,而是吴三桂手下大将马宝,刚满二十岁的马宝气血方刚,手使一杆单刃戟勇冠三军,自恃勇武不凡的祖克勇竟然战不过马宝。 而且祖克勇此时看自己所带的五千人马伤亡太重,不敢恋战的他只得败逃,但败逃途中又遇上一支清军截住了其归路,为首的大将叫吴应广,乃是吴三桂的侄子,也是一员武艺高强之将,祖克勇连马宝都对付不了,现在吴应广又来助战,前后夹击祖克勇更应付不了,被清军困住危在旦夕。 “该!活该!”郑鸿逵得报后气得真想骂娘,根本不想管他,但是郑鸿逵知道,如果不去救祖克勇必然全军覆没,朱由崧怪罪下来,他身为大都督、祖克勇的顶头上司当然脱不了干系,如果见死不救,罪责就更大了。 因此郑鸿逵只得率本部人马冲下山岭接应祖克勇,郑鸿逵带五千军兵奋力拼杀好不容易把祖克勇救出重围,但大批的清军咬着他们不放,马宝勇不可挡,吴应广杀法骁勇,郑鸿逵和祖克勇招架不住,只得兵合一处往下败。 但是郑鸿逵和祖克勇再想回到两边的山岭凭险而守,阻住清军已经不可能了,因为吴三桂此时指挥着人马已经趁机占领了两道山岭。 郑鸿逵和祖克勇知道败局已定,没有立足之地了,于是只有继续往下败,吴三桂带人在后面就追,明军败一阵,吴三桂追一阵,正这时,朱由崧旨意到了,郑鸿逵和祖克勇觉得大祸临头了,但听完旨意后愕然,随后二将只得按旨意而行。 第306章 吴三桂中计(上) 郑鸿逵和祖克勇打了败仗,一万人马折损过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愧对陛下,尤其是祖克勇追悔莫及,命部下将其捆上跪在郑鸿逵面前领罪,“大都督,卑职不听命令,擅自行动,才招致今日之败,一切罪责皆由祖某承胆,请大都督军法从事,向陛下谢罪。” 郑鸿逵一脸的颓然,“起来吧。你我二人有负圣望,回头我们一块向陛下请罪吧,大敌当前,吴三桂追着我们不放,眼前还是先想一想如何拒敌吧,不能再往下败了,再有二三十里地就到了陛下的中军大营了,介时前面是鞑子,后面也是鞑子,而且这里离郑州也不远,那里也是鞑子营地,陛下这点人马岂不是陷入鞑子的重围之中?陛下当初兵分三路就是害怕出现这样的被动局面,如今全毁在你我二人之手,我们有负圣恩,累及三军,纵然十死也亦不足抵过!” “大都督说得是,一切皆是祖某之过,既然大都督不治祖某之罪,祖某决定不再后退半步,与吴三桂誓死力战,将功恕罪。” “郑某也有此意,纵肝脑涂地,亦不能再退半步了。”郑鸿逵点了点头,抱定了必死之心,决定在这里与吴三桂背水一战。 然而此时朱由崧的旨意到了,二将赶紧接旨,听完旨意,二将愕然,朱由崧在圣旨里对他们吃败仗没有半点责备,反而让他们继续往下败,而且越狼狈越好。 二将觉得是不是弄错了,陛下太过宽仁了,吃了败仗,损兵折损,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可陛下却只字不提,让继续败下去,越狼狈越好,这难道真是陛下的本意? 二人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当他们从传旨官口中得知,就在他们吃败仗的时候,御营和忠贞营却打了胜仗,一万名鞑子溃不成军,现在只剩下一千多鞑子被困在一处山岭上苟延残喘,嚣张不可一世的鳌拜在伊河畔被朱由崧斩于马下,现在让他们诱敌深入,要图吴三桂。 “神勇的陛下啊……”郑鸿逵和祖克勇叩头不止,又惊又喜,但又羞愧难当,立即按旨而行。 传旨官走了以后,郑鸿逵和祖克勇立即放弃了誓死力战计划,带着四千多残兵败将,丢盔充弃甲,狼狈而逃。 枪刀战马,锣鼓帐篷,锅碗灶具,粮草车,甚至还有银子包,等等,明军在路上扔的东西随处可见。 吴三桂的前锋部队一边追击,一边在后面检战利品,这样又追出了几里地。 前锋部队的主将正是吴应广和马宝,此时吴应广在马上得意地大笑,“明军被我们吓破胆了,来呀,传本将军的命令,全力追击!” “将军且慢。”马宝拦住了他,“明军越跑越狼狈,现在一刀一枪都不敢战了,令人生疑。前面离伪帝朱由崧的中军大营已经不远了,这里会不会有诈,还是禀明王爷再做决定为上。” 吴应广不以为然,“哎呀我说马宝,你和我叔叔一样,是不是小心过度了,大库岭一战他们败得那么惨,打又打不过我们,他们不玩命地跑,难道在这里等死吗,会有什么诈,何必多此一举?我叔叔来了也得是这道令,在这里干等岂不是贻误战机?” “不,将军言之差矣,伪帝朱由崧可不是省油灯,你难道忘记九江之败了?左梦庚三十多万人马,还有尼堪和博洛两位亲一万鞑子助阵,结果全军覆没,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还是慎重为上。” 这个马宝可不简单,二十年后便成为吴三桂的兵马大元帅,后来吴三桂跟康熙对着干,在衡州称帝,建立大周,马宝成为大周政权的支柱人物之一。 今年他刚满二十岁,但马宝已经有勇有谋了,吴三桂特别器重他,大库岭获胜之后,吴三桂命令吴应广带着五千马队作为前部追击明军,以马宝为副将,而他带着步兵辎重等一万多人马为后援,吴三桂特别叮嘱吴应广,遇事要多问马宝。 因此马宝的话,吴应广不敢不听,“那好吧,就依你,来呀暂停追击。” 吴应广令队伍停下,看了看前面左侧是苍苍茫茫的山岭,山岭下面是羊肠一样的官道蜿蜒曲折伸向远方,官道的右侧沟谷纵横,像梯田一样往下面延伸。 又看了看天临近午时,吴应广觉得有些无聊,把亲兵叫了过来,问他们附近有没有村庄镇店。 有亲兵告诉他,前面几里处的半山腰有一个村庄。 吴应广大喜,对马宝道:“容本将军洗了它,有好吃的或好看的娘们,带过来几个慰劳慰劳咱们。” 马宝看了看这里的地形,赶紧阻拦,“将军不可,这里离明军很近,将军不要擅自行动误了大事,王爷的队伍最多两个时辰就能赶到。” 马宝处处拦阻,令吴应广很不满意,暗道,你认为你是谁?我叔叔看你有两下子,让你当我的副将,那是抬举你,但是你找不到北了,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一点也不客气,我是主将还是你是主将?一个小毛孩蛋子,懂什么呀,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吗? 因此吴应广把眼一瞪,露出了飞扬跋扈的神气,叱道:“马宝,你什么意思?只知道有王爷,不知道有本将军乎?” “末将不敢。”马宝脸一红,把头低下了,拱手施礼。 吴应广不再理他,说完打马如飞,带着一只亲兵跑下去了。 马宝望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气,良久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吩咐一声,“来人,派几个弟兄到附近打探一下,有没有明军的埋伏。” 传令兵答应一声安排去了。 接下来便是等待,漫长的等待。吴应广一去没回来,而且马宝派出去打探的细作也没回来。 看看一个时辰过去了,天已过午,前面的官道上,空旷寂寥,仍然没有一个人影,马宝急不可耐,又等了一会,仍然没有吴应广的影子。 这时派出的细作跑回来一个,说鳌拜不听英亲王将令,擅自离开洛阳和朱由崧开战,伊河一战被明军杀的大败,损兵折将以后残部被困在前面三十多里处的一处山岭上,危在旦夕。 马宝大惊,半天没说话,连鳌拜这样的悍将都吃了败仗?我们救是不救?吴将军怎么还不回来? 马宝心急火燎,刚要亲自带人到前面的村庄看一看,吴三桂率领大队人马开到了。 马宝赶紧来见吴三桂说明情况,吴三桂听后愕然,继而骂道:“这个畜牲!” 骂完之后,吴三桂也感到问题的严重,他看了看这一带的地势,并不怎么险要。 第307章 吴三桂中计(中) 历史上的吴三桂是个有争议的人物,思想复杂,行为反常,跟李成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实他也真是一个复杂的人,别看吴三桂投降了鞑子当了汉奸,但他对大明并没有多大的仇恨,甚至还有几分眷恋。 毕竟当了多年的明臣,这些年来大明朝廷待他不薄,高官厚禄,封疆大吏,手绾重兵,朝廷视为倚重。 吴三桂也并非是彻头彻尾的忘恩负义之徒,不像其他的汉奸,有奶便是娘。 至少开始时吴三桂有几分节操,知足常乐,对明廷知恩不忘报。 在他降清变节之前,朝廷指哪儿他打哪儿。早在其十六七岁时,就随父亲吴襄舅舅吴三桂在袁崇焕手下镇守辽东,杏山之战,京师勤王,战功显赫,就是在他舅舅祖大寿叛国投敌几年,多次劝其投降,吴三桂虽然动摇过,但仍然对大明不改初心,由此看来他投降之前他对大明朝也算是忠心耿耿了。 公平地说,吴三桂投降鞑子有被迫的成分,逼迫他的不是大明,而是大明的流贼李自成。 李自成建立大西政权,攻下北京城,逼得崇祯帝上吊,大明朝名存实亡。李自成想收降吴三桂,吴三桂也表示愿意归顺李自成。但是李自成的部将刘宗敏霸占了吴三桂的爱妾陈圆圆,连人家的女人都霸占了,还能指望人家给你卖命吗?吴三桂可不是范文程! 于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吴三桂率众投降了鞑子,开门揖盗,把多尔衮接进了山海关,李自成一气之下杀了他全家男女老幼几十口,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然而吴三桂仇视的是李自成刘宗敏这些流贼,对大明他并不忘旧恩,以至于最后他还扯起了反清复明的大旗跟康熙大帝对着干。 至于历史上他屠杀南明残余,逼迫缅甸王交出永历帝,并将其处死,只不过是为了讨好新主子,用汉人和老主后代的血染红他的顶戴花翎而已。 或者,站到他的立场上,这也可以说是被迫无奈之事。 因此这次他随英亲王阿济格南征大明,也是为了讨好新主子,并非出于本心要对大明残余势力赶尽杀绝,因此他这次洛宁之行远没有在山西陕西追杀李自成卖力。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求获胜,只要不败就行,这是吴三桂当时的心态。 因此他的行军速度不快,大库岭一役获胜后,追杀郑鸿逵和祖克勇的残部也不够凶猛。 他之所以有这种心态,他还有一点考虑,那就是如果鞑子坐稳了天下,李自成,张献忠,南明,这些敌对势力全部被摆平,飞鸟尽,良弓藏,他终究是汉人这一点不会变,而满人信奉的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介时他还能保证他这里平西王王顶戴花翎一直红下去吗?当然保证不了,他吴三桂绝不会干这样的傻事。 给老板打工卖多大的力,那得看老板出愿意多大的价钱,吴三桂是一个很务实的人。 崇祯帝封他平西侯,鞑子让他做平西王,虽然王比侯地位高,但崇祯给他的侯是大明统一江山之侯,而多尔衮给他这个王只是一个刚刚崛起的新政权之王,不要说统一江山,恐怕连半壁江山也不得。 虽然鞑子占领了北京,但是大明旗帜未倒,占据了将淮以南的半壁江山。剩下的半壁江山有好几个新政权,除了大清之外,还有大顺和大西,实力都不可小觑。 因此这个平西王的含金量,跟平西侯的含金量相差甚远。 吴三桂心里有数,他当然不会像对待崇祯帝那样忠心耿耿地为鞑子卖命,也就是说他对多尔衮有应付的成分。 因此跟对付李自成的仇恨部队当然也不同,这次他吴三桂只是派出五千马队象征性地追杀明军,而他率主力一万多清兵作为后援在后面只是慢慢地走。 然而事情不会按照他的设计发展,他想轻轻松松的当这个清廷的平西王也不可能,因为现在他的对手除了仇家李自成之外,还有朱由崧。 他的侄子吴应广和大将马宝,当然不知道他的内心深处,两个人都是立功心切、向新主子示好的急先锋。 因此吴三桂的这两员大将追杀明军,皆是真心实意,不遗余力。 然一个有勇乏谋,一个有勇有谋,两个人追杀明君,一边追一边嫌不过瘾,只不过表现风格不同。 现在追杀明军追出事儿来了,鳌拜吃了败仗,残部急需救援。 吴三桂愕然,鳌拜的勇猛他是知道的,冲锋陷阵,指挥千军万马,所向披靡。普天之下能赢得了鳌拜的有几人乎?蒙古军队,朝*鲜军队,大明的军队,更准确的说是崇祯的军队,以及李自成等这些流贼,谁能鳌拜的对手? 然而却败在朱由崧手中,朱由崧是何许人也,曾经身为大明重臣的吴三桂当然把底。老福王的腐朽,小福王的不堪,沉迷酒色荒淫无度,如此昏聩的一个帝王,缘何能指挥千军万马打败满洲第一勇士? 此前,吴三桂听闻朱由崧御驾亲征,大败左良玉父子和尼堪博洛两位清廷的亲王,根本不信,而现在他信了。 在他们眼中如此不堪的朱由崧有如此作为,吴三桂不淡定了,他决定从现在开始应该重新审视这样一个对手了。 不过他吴三桂当然不会为那些被困山岭危在旦夕的鞑子而着急。鳌拜不听阿济格的将令擅自出击,是胜是败,是死是活那是他的事,与他这个平西王没有多大关系。 但若是他平西王坐视不管,见死不救,那就与他有关了,他必须得想办法去救。 但是他这个侄子吴应广去洗劫那个村子还没回来,吴三桂震怒了,对大马宝喝道:“你带上本王的令箭,把那个畜牲立拘所戴,押到本王的面前。” 马宝答应一身声拿着吴三桂的令箭,带着一清军轻骑往前面的村子飞马而来。 PS:昨天和几个朋友相聚喝高了,今天更晚了,给您带来的不便深表歉意,祝亲们双节快乐。 第308章 吴三桂中计(下) 朱由崧刚将两万人马在半山腰的村子四周埋伏好,郑鸿逵和祖克勇带着四千多名残兵败将,从他们的眼皮底下狼狈跑了过去了。朱由崧隐住身子居高临下看得很清楚,微嘴微微上翘弯出了个弧度,点了点头,觉得这二将戏演得不错,不出意料的话,吴三桂的人马很快就要追到了。 因此朱由崧传旨,令各营将隐蔽好,并做好战斗准备,但千万不要提前暴露目标,否则前功尽弃,关键的时候就要到了。 果然时间不大,有斥侯来向他奏报,说是清军追过来了。 朱由崧很高兴,估计吴三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里伏击他,这一仗必须得全歼这支清军,活捉吴三桂,然后再在吴三桂身上做点文章,祸及祖大寿,这些连环计谋如果都能实现,将会除去几个大明的几个心腹大患。 但朱由崧只高兴了一半,原因是清军突然不往前追了,就在他们伏击圈外的几里处停下了,在山路上临时休整,而且来的这支清军只有几千轻骑。 朱由崧便明白了,这肯定是吴三桂的先头部队,大将押后阵,吴三桂率主力肯定在后面缀着,很明显他们这是既想追杀明军,又怕中了明军的埋伏,好狡诈的吴三桂呀! “陛下,他们不往前走了,怎么办?”贺宣娇比朱由崧还着急。 挖好了坑,但人家站坑边上就是不往里跳,你也是瞪眼没招。朱由崧稳住心神,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跳坑中不动手,朱由崧思忖道:“可恶,再等等吧。” “我们跟清军相距很近,再等下去会不会暴露,他们要派人过来打探怎么办?”郑大木眉头紧锁。 李全眼睛一亮:“陛下,要不微臣带一支人去他把们引进来?” “对,这是个好注意,陛下,微臣愿意一同前往。”柳春红很欣赏地看了自己心仪的男人一眼,也跟着请缨。 “我跟你们一块去,先将这些清军杀个人仰马翻再说。”贺宣娇柳眉一竖,呛啷一声宝剑出鞘。 “不可。”朱由崧摇头,“如果只有这几千清军,这倒是个好办法,后面吴三桂主力离这里不远,这样做只会打草惊蛇,介时歼灭不了这几千清军,吴三桂的主力就开到了,这样就很被动。我们暂时不要动他们,埋伏好静观其变,不出意料的话他们肯定是在等吴三桂的主力,等吴三桂的大队人马开到后观其行为,然后再做打算。” 众将照旨而行。时间不大,李全带着一名锦衣卫百户来报:“陛下果然料事如神,我们已经打探清楚了,来的这支清军约五千人,是吴三桂的先头部队,为首的两员大将,一个叫吴应广,乃是吴三桂的侄子,一个叫马宝,是副将,现在这个吴应广带着一百来人往村子里来了,已经进了我们伏击范围,不过他们不是来打探消息而是要洗劫这个村子,还想找娘们快活。” 原来李全派出的锦衣卫已经把马宝和吴应广在路边的对话听去了。 “这帮牲畜!”郑大木骂了一句,突然意识问题的严重性,“陛下,这下可糟糕了,他们一旦进村,村中的埋伏必然暴露。” 郑大木这一说,贺宣娇、李全、柳春红等人也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如果提前暴露目标,伏击吴三桂的计划就会化泡影,伏击战必然成为阵地战,埋伏了这么半天就等于白折腾了,然后吴三桂率人马赶到,明军仍然陷入前后清军的击中之中,这显然对朱由崧是不利的。 “陛下,怎么办?”众将全看向朱由崧。 “吴应广,吴三桂的侄子?”朱由崧重复着,突然眼睛一亮,“来得好!这下吴三桂想不上当也不可能了。传朕的旨意,把这一百多送死的先收拾了,记住吴应广朕要活的,其余如有反抗格杀勿论,不许放跑一个,但不许动用铳炮,速战速决。” “遵旨。”郑大木、李全、柳春红等人会意,答应一声,安排去了,朱由崧和贺宣娇在高处的密林中隐住身子,注意着岭下官道上的动静。 很快官道上的一支清军进入朱由崧的视线。 来的正是吴应广,他听了马宝的建议不敢贸然往前追击明军了,但觉得在这里等他的叔叔平西王吴三桂有些无聊,看四外空寂无人,老毛病犯了,想吃野味儿,想玩女人,于是不顾副将马宝的劝告带着亲兵卫队离开先头部队几里地后,来到这个半山腰的村子里,打算把这个小村子洗一洗。 可是他带着一百余名清军轻骑顺着山道进了这个小村后,却发现村子里静悄悄的,家家关门闭户,别说是人,连条狗都没有,吴应广没有多想,他认为肯定是这里打仗过队伍,老百姓都吓跑了,没来得及跑的在家里藏起来了,但是看你们能藏到哪去? “来人,给本将军搜!”吴应广把恶狼般眼睛一瞪,喝叱一声,手下一百余清兵闻风而动,各拉刀枪就闯了来进来,挨家挨户进,一脚把门踹开,踹不开的用刀砍刺捅斧砸,比日*本鬼子进村还要凶狠。 然而等他们破门而入后傻眼了,里面全是明军,弓上弦刀出鞘,对他们怒目而视。 这些清军一惊知道上当了,有的还没等反应过来,有撒腿跑就跑,有的喊叫,但为时已经晚,明军乱箭齐发,有的清军当场中箭毙命,有的被明军当场斩杀,血溅民宅,还有的被当场按翻在地,有的为了保命主动弃械投降,按照朱由崧的旨意,明军没有杀俘虏,只是把他们捆了起来,怕他们喊杀,把嘴上堵上。 但这些异常的动静还是惊动了街上的吴应广,吴应广别看人品不堪,但警觉性挺高,一看势头不对带着十几名亲兵飞身上马往村外就跑。 但是没跑几步,他们勒住马不跑了,因为前面一支明军挡住了去路,为首一员年轻的大将正是郑大木,再往后看,也来了一支明军,为首的大将是李全和女扮男扮的柳春红,三员大将领着几百明军将吴应广这十几个人堵在街上。 “小子,束手就擒吧,还能多活一会儿。”李全当过东厂大挡头,铁血面孔早就练出来了。 “冲!”吴应广岂能听他的,拉出腰刀向李全杀来。 第309章 吴三桂中计(续) 吴应广虽然被明军包围在山村的街道,但觉得自己满身武艺,当然不能束手就擒,拉出腰刀,带着十几个亲卫跟明军拼命。 但没出一支烟的工夫,十几名清军或被杀或被擒,准确地说是吴应广带来的一百多名清军,现在只剩下吴应广一个人了。 吴应广武艺是不错,便却架不住郑大木、李全、柳春红等这么多人打一个,他一个没留神,被郑大木一刀砍于马下,不过郑大木没敢用刀刃,而是刀背,因为朱由崧有旨,吴应广必须要活的。 没等吴应广从地上爬起来,便被数把利刃逼住,然后绳捆索绑捆了个结结实实。 鼻青脸肿的吴应广现在后悔透了,要听马宝的焉有今日之祸?落到明军手里还有个好吗,看来自己完蛋了…… 就这样,吴应广这一百多清军没出村子,大部分在民宅中被收拾了,这场小战斗前后不超过半个小时。 抓住吴应广等人之后,郑大木等人按照朱由崧的旨意在村中进行布置。 一个多时辰后,马宝派出来打探消息的清军也全都被李全手下的锦衣卫就地解决。 现在马宝带着一支清军拿着吴三桂的令箭又向这座村子飞马而来。 马宝没想到吴应广真的会出事,他之所以阻拦吴应广去洗村也不是因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而是因为他们正在追杀明军,双方相距不远,不要节外生枝为好,但他没想到村子里会有埋伏,否则他也不会只带这点人马。 村子离他们的队伍不超过十里地,吴应广满身的武艺,又带着一百多清兵卫队,别说没什么事,就是有事马宝认为吴应广一时也能应付得过来,中间他又派出清军的细作去打探,有风吹草动他们肯定会知道的,尽管这些细作一个都没有回来,但马宝也没有往最坏的地方想。 现在马宝想的是,这位吴大将军肯定在村中不是正吃野味儿,就是搂着哪个娘们正在快活,要不怎么去了这么时间?自己现在奉命去抓他,他会不会跟自己扎刺,尽管有王爷的令箭,但以吴应广的个性肯定会怀恨在心,日后报复自己,不管他了,王爷待自己不薄,自己只是为王效忠。 马宝想着这些,带着一支清军的轻骑飞马便进了半山腰里的村庄。 与吴应广进村不同,村子里看不到半个人影,那时明军全都埋伏着,现在村子里全都是人了,这些人当然有明军还有清军,不过吴应广这些清军全是被明军捆着,嘴里还都堵着东西,郑大木、李全和柳春红押着他们正在村子里等着马宝。 马宝一看大吃一惊,难怪吴应广一去不回,难怪他派的细作一个也没回去,他们不是在村里吃喝玩女人,而是被明军抓了,可是这里离他们的队伍不远,怎么他们事先一点也没得到消息?那只有一个解释,这里事先有埋伏。 马宝明白了也已经晚了,郑大木和李全指挥着无数的明军向马宝杀来,马宝命人赶紧回去向王爷报信,他可没跑从战马的鸟翅环得胜钩上摘下单刃戟,和明军杀在一处,他打算凭借骁勇将吴应广救出去。 论勇武马宝可比吴应广强得多,这是个能跟悍将祖克勇拼上拼下的骁勇之将,血气方刚的他长相也不差,胯下马掌中戟,活脱三国时期的吕布重生。 但是马宝这次带来的人也不多,并很快被斩杀在当场,现在又剩下马宝一个光杆司令在冲杀了。 但是马宝不是吴应广,明军将士虽多,想像对付吴应广一样对付马宝是不可能的,郑大木、李全和柳春红等这么多明军将士能收拾得了马宝带来的兵将,却收拾不了这个马宝。 马宝舞动大戟如入无人之境,郑大木、李全和柳春红三将也战不一个马宝,其他的明军将士就更不在话下了。马宝如一条脱缰的野马,在明军中横冲直撞,无人能挡。 眨眼间,马宝杀到吴应广近前。 吴应广被捆得像粽子,嘴里还堵着,一看马宝冲过来救自己了,又燃起了希望,虽然说出不话,但却很兴奋,咿咿哎哎,摇头晃脑。他通过这种方式,为马宝喝彩加油,让马宝赶紧来解救自己。 但这时两匹马出现在马宝近前,一个是火红马,一个是白马,马上两员大将,满身的甲胄,在太阳下银光闪闪,两员将都使宝剑,往脸上看一个比一个长得漂亮,骑白马的正是男扮女妆的贺宣娇,骑红马的则是大明帝王朱由崧。 为了速战速决,看这个马宝有些难对付,朱由崧带着美女再次亲自冲锋陷阵。 “娇儿退后,让朕收拾她。”说着,朱由崧拉出宝剑摧马直取马宝。 贺宣娇对朱由崧当然是信心百倍,就立马在旁边看着陛下大展身手。其他的明军将士一看陛下又亲出马了,也都不过来围攻马宝了,只是拉了个包围圈,等着看马宝倒霉,因为他们知道朱由崧的身手。 “马宝,汝可识得朕乎?”别看马宝不认识朱由崧,君臣这是第一次谋面,但朱由崧可识得他,这当然是斥候和锦衣卫们的功劳。 “你是朱由崧?”马宝愕然。 “正是寡人,虽然你跟着吴三桂叛国投敌当了汉奸,但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的上,朕打算抬举你一下,给你一次投降改过的机会,赶紧下马束手就擒,朕可以对你网开一面,既往不咎,让你官复原职,继续为大明效力。” 对于马宝的大名,朱由崧当然也有耳闻,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就么杀了觉得有些可惜,于是第一次破天荒地对汉奸劝降,这对马宝来说简直是开了天恩。 然而马宝把眼一瞪,“休想!看戟!” 晃大戟分心便刺,一点寒光直奔朱由崧的前心。 朱由崧闪过戟锋,用宝剑压住戟杆,“要打你差得远,识得鳌拜吧,他在朕面前不过是三合便做了剑下之鬼,你比鳌拜如何,还打算让朕费事吗?” 马宝也不答话,但也不服气,抽回大戟,再次出招,戟头上的月牙挂着风声向朱由崧头颅斩去。但戟斩到了,人却没了,马宝刚然一愣,腾身而起的朱由崧从空中落下,正落到戟杆上,马宝觉得双手一沉,朱由崧沿着戟杆如蜻蜓点水便到了他面前,飞起一脚,马宝撒手扔戟滚落马下。 然后明军将士冲过来,马宝只得束手就擒,吴应广刚刚燃起的希望也熄灭了。遇上这样的功夫帝王,他们只得认命。 这时,马宝带来的还军有几个还真从村子里跑出去了,几骑马在明军的数支驽箭和铳炮瞄准之下但并没有开火的情况下,这几个清军给吴三桂报信去了。 其实不用他们跑回去禀报,明军已经给用这种方式给吴三桂捎信了,与捉拿吴应广不同,这次明军跟马宝交战大张旗鼓,喊杀声震天,有明军还放几了声铳炮,这下静寂的山中传出去多远。 这些动静连吴三桂都听到了,他正要派人打探,马宝手下的几个清军狼狈地跑了回来,连帽子都跑掉了,见到平西王如实禀报。 吴三桂惊愕之余,立即带着两万人马往这座小山村杀来…… 第310章 炮火漫天,流矢如雨 朱由崧为了诱使吴三桂跳进自己为他挖下的大坑,在早已经埋伏了重兵的山村中略施小计,便抓住了吴三桂手下的两员大将吴应广和马宝。并故意放跑几,让他们给吴三桂送信。 吴三桂闻报后暴怒了,吴应广和马宝不止是吴三桂的左臂右臂,吴应广还是他的亲侄子,如今二将在他的眼皮底下被明军抓了,他焉有不怒之理? 吴三桂本来是要与马宝、吴应广商议如何解救鳌拜的残部遏必隆等鞑子被困山岭之事,可是现在他得到的报告是,吴应广在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山村里被一支为数不多的明军抓住了,马宝正在舍命与明军拼杀救人。 吴三桂不淡定了,暴怒之余倾巢而出,手提三亭大砍刀亲自带着两万清军向数里之外的这座小山村扑来。 吴三桂现在不再考虑解救鳌拜残部被困山岭之事了,鳌拜与遏必隆的死活他也不管了,他须得先将这支明军彻底消灭救出这两员大将再说。 到现在为止,吴三桂还没意识到前面是朱由崧给他挖下的一个大深坑。 他认为肯定是郑鸿逵和祖克勇这几千残兵败将所为,他们被追急了,才使了这一招,刚好不成器的吴应广去洗村子,这才上了他们的当,至于朱由崧带着人马亲自设伏,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因为他得到消息是,朱由崧的人马杀败鳌拜,这位帝王正指挥着大军围歼鞑子的一千多残余呢。 其实不怪吴三桂没脑子,怪就怪朱由崧巧部奇兵,又在半山腰上的村子里利用吴应广和马宝给他摆了个迷魂阵,吴三桂已经中计了,这个坑他不跳都不行。 两万清军顺着官道往半山腰的小村子扑来,马队在前,步卒和辎重在后,几里的路程两万人马眨眼间就冲到了小村的正下面,他们开始往山岭上冲,一时间漫山遍野全是清军,他们从村子的正面和两端向村包抄过去,打算把村子里的明军包了饺子。 此时在半山腰高处隐住身子的朱由崧看的清清楚楚,两万明军从头至尾基本上全部进入他的伏击圈,朱由崧心中高兴,吴三桂终于跳坑里了,想伏击他真是不容易呀! 朱由崧兴奋之余果断传旨,伏击吴三桂的战斗开始! 御营的炮兵指挥使李柱石得令后,对手下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兵将吩咐道:“弟兄们,都给本指挥使瞄准了,开炮!” “咚,咚,咚咚咚……”一发发炮弹破空而出,准确地飞落到清军的队伍之中炸开了花。 “叨,叨叨叨,轰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震耳欲聋的巨响震得山地都在颤抖,硝烟弥漫,土石漫天,清军被炸得血肉横飞。 清军被突如其来的炮火炸懵了,四散奔逃,相互拥挤,战马也跟着倒霉,有的被炸成了碎沫,有的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有的受惊后稀溜溜仰空嘶鸣之后,在清军的队伍之中横冲直撞,除了被大炮炸死炸伤的清军,被自己战马踩死的、相互拥挤践踏而死的清军也不在少数,一时间死伤枕籍,清军乱成了一锅粥。 吴三桂这时才知道中计了,自己跳进的这个坑不小,尽管他不知道是谁给他挖的,但如此猛烈的炮火绝不是郑鸿逵和祖克勇那几千残兵败将所为,他们根本没这个实力。 不过三十来岁的吴三桂正是能打拼的时候,身经百战的他临危不乱,当然也没想到放弃救侄子和大将马宝的计划,他指挥着人马冒着炮火继续往前冲。 炮火过后,村中及四周山野伏兵四起,因为吴三桂的人马已经到了弓箭的射击范围,万箭齐发,流矢如雨,遮天蔽日,无数的清军又倒在弓箭之下,有的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长长的官道上,半山腰,官道侧旁山谷沟纵横之中,全是死伤的清军,血染山野,日月无光,草木为之变色。 那些未伤及的清军不知道往哪跑好了,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乱蹿乱撞。 但是两万清军并非全都是这样不堪一击,有一支两千人的骑兵队伍,这支队伍并没有散乱,在一员大将的指挥下,他们在漫天的炮火和如雨的流矢中冲锋,他们用手中的利刃拨挡箭矢,照样往前冲锋。 这支骁勇的队伍,为首的是一员大将金盔金甲,面如冠玉,五官周正,满脸的杀气,身披紫红色的锦缎战袍,坐下汗血宝马,掌中一口三亭大砍刀,上下翻飞,舞动得密不透风,飞向他的流矢纷纷改变了方向,坠落在地。 此将非别,正是清廷的平西王吴三桂。 他带的这支队伍也算他的卫队了,则是当年关宁铁骑的一部分,是祖大寿部下,准确地说是当年袁崇焕的部属。 明军的弓箭过后,郑大木、李全和柳春红带着一万多明军从半山腰呐喊着冲下来,斩杀清军的有生力量,一时间这座小村四周,官道上,沟谷中,到处是明军斩杀清军的战场。 这时吴三桂亲自率领的这支队伍跟明军交手了,明军的伤亡开始增加。毕竟关宁铁骑不是徒有虚名,这是明末著名的三大军之首,另外吴三桂身先士卒,这支人马士气很高,明军的普通队伍当然对付了,朱由崧的王牌之师御营和忠贞营又不在,一时间,清军的战局开始扭转。 吴三桂把手中大刀抡开了,人如猛虎,马似欢龙,刀马所过之处,明军将士纷纷被斩落马下。 混战之中,郑大木遭遇了吴三桂。郑大木是朱由崧御笔钦点的武进士,武艺之高强自不必说,但遇到了同样是武进士出身的吴三桂他只能只甘拜下风,没几合便招架不住了,这时李全和柳春红先后冲来,三员将围着吴三桂杀在一处,一时间难分胜负。 朱由崧居高临下,在半山腰看到此点了点头,“吴三桂果然名不虚传,朕须得亲自出马了。” 第311章 大战吴三桂 这场伏击吴三桂的战斗有些特殊,朱由崧打算在吴三桂身上做点文章,因此不是歼灭战,这是朱由崧在埋伏之前的就已经定下的调子。 御营的火炮只投入了二十门,现在朱由崧的御营炮兵实力非常强大,别看只有一千人的编制,但是各式火炮将近百门,其中有一部分是歼灭武昌左良玉父子所得的战利品。 炮营指挥使李柱石认为,只要吴三桂进了伏击圈,他只需要三十门重炮,就能把这条官道完全封锁,加上朱由崧埋伏的其他兵马,吴三桂这两万人马插翅难逃,但是朱由崧传旨,打算给吴三桂留一条生路,因此只布下二十门重炮。 不然的话,吴三桂的这支关宁铁骑现在也得成为炮灰。现在这支关宁铁骑发威了,明军抵挡不住,形势急转,朱由崧只得再次亲自出马来对付吴三桂。 贺宣娇随行护驾,朱由松带着一支甲衣卫士从半山腰杀下来了。 这边兵对兵,将对将,清军和明军交战正凶。吴三桂所带的关宁铁骑个个骁勇,清军所过之处,明军将士纷纷落马,余者纷纷后退,逞现败象。 而吴三桂力敌三将越战越勇,郑大木、李全和柳春红渐渐不敌,在这里死撑。 “呔,杀不尽的鞑子汉奸,休得猖狂,寡人到了!”话到人到,朱由崧带着贺宣娇等人从半山腰杀了过来了。 这句话,明军将士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在他们的意象中,他们的帝王陛下亲自出马必然手到病除,无论敌人多么凶悍难缠,这已经被无数次的战例证明过。 因此明军将士看见陛下带人杀到了,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即振奋起来,纷纷往朱由崧这边靠拢。 别看关宁铁骑骁勇异常,但遇到朱由崧和贺宣娇也是倒霉的开始,他们的能耐在一般的明军将士面前可以得心应手地施展,但在朱由崧和贺宣娇面前无异于班门弄斧。 现在关宁铁骑向朱由崧和贺宣娇开始围攻,一名骑士摧马抖矛分心便刺,朱由崧身子微微一侧,矛锋便刺空了,没等骑士撤矛,朱由崧一个撩阴剑,这名骑士的裆便被划开了,鲜血迸溅处,两个蛋黄坠地,骑士惨一声扔枪落马,不死也是个太监。 又两名骑士长刀齐出前后夹击,戳向朱由崧的前心和后心,欲使朱由崧首尾难顾,朱由崧猛然仰卧在马背上,剑向后刺,两名骑士的长刀同时戳空,当啷一声金属交鸣,朱由崧的脸部上方飞星飞溅。 但是从后面袭击朱由崧的那名骑士咽喉被剑锋刺中,鲜血狂飙,这名骑士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便扔刀落马,死于非命。 这时前面那个骑士刚撤回刀,朱由崧便从马上坐起来了,抡起带血的宝剑砍了过去,咔嚓一声,这位的头盔带脑袋被砍去一半,一声惨叫摔于马下。 这时朱由崧两侧同时刺过来四杆马槊,朱由崧再想挥剑就顾左顾不了右了,但他有办法,把脑袋猛然一低,四杆马槊在他头顶上全部刺空,朱由崧唰唰左右扫出两剑,两道弧形的电闪过后,四名骑士惨叫声纷纷滚落马下,溅出体外的鲜血如小喷泉一样,喷到空中又散落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之间,朱由崧便将十几名所向无敌的关宁铁骑送上西天极乐世界,与此同时,贺宣娇的宝剑也将几名关宁铁骑斩于马下。 在他们二人的带动下,明军将士异常勇猛,皇上和妃子亲自冲锋陷阵,他们也全都豁出去了,因此一股作气,关宁铁骑遭到了迎头痛击,溃败下去。 朱由崧和贺宣娇带着人马往前冲,前面三员明军的大将围着一个清军将领打得正激烈。 正是郑大木、李全、柳春红三战吴三桂,但此时别看是三个打一个,吴三桂已经占了上风,郑大木、李全和柳春红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 吴三桂一刀荡开郑大木的刀后,来了反背刀,向柳春红斩去,此时的柳春红虽然一身男妆,但毕竟是个女流,累得香汗直喘,在他们三个人当中,显然她的武艺最差,也最先露出破绽,吴三桂当然最先攻击她。 此时柳春红的刀招已经散乱了,也慢了下来,因此无力来挡吴三桂这一突然袭来的一刀,咔嚓一声,这一刀正中柳春红的左前胸,尽管有甲衣护身也不成,吴三桂这刀力气太大了,刀也锋利无比,甲叶子飞溅,甲衣就被砍开了,露出里面的红胸衣和雪白肌肤,再就是殷红的血,这一刀被甲衣挡了一下,砍得不深,但也留下一个两寸多长,半寸多深的口子。 疼得柳春红一声娇叫,身子一歪摔于马下。 “春红?”李全受不了,他和柳春红早已经心有所属了,现在已经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了。看到柳春红受伤落马,李全不顾一切飞身下马,把柳春红抱在怀里。 但这是战场,不是影视里的镜头,让你抱着心爱的女人啰嗦半天,而敌人在旁边耐心地等着,吴三桂刀又砍下来了,而此时郑大木还未来得及进招。 “原来是个娘们,看刀!”吴三桂这凌空一刀下去,李全和柳春红就是两条人命,李全抱着受伤的柳春红想躲已是不可能了,二人把眼一闭只由等死。 千钧一发之时,一马飞至,如一道红色的闪电,接着李全和柳春红脑袋上方伸过来一把长剑,吴三桂的大刀正砍到宝剑上。 吴三桂的大刀是长兵器,三亭大砍刀,刀头长三尺三,刀杆长三尺三,而尾部的刀攥也是长三尺三的一个三棱透甲锥,因此这口大刀分三段又叫三亭,总长度正好九尺九寸,比起三尺长剑当然是长兵器了,而且要比宝剑分量重得多,马上的大将一般都爱使长兵器重兵器,讲究的是以力降十会,一寸长一寸强。 按常理说,这一剑难以架挡吴三桂这强势的一刀,因为两件兵器重量相当甚远,然而这一剑轻而易举却把吴三桂恶狠狠的一刀荡开了,李全和柳春红毫发未损。 不仅如此,刀剑相撞的瞬间,吴三桂感到一股强力震得他两臂酸麻,这是其实是使剑者的内力。 吴三桂纵横沙场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不由得倒吸一口气看向使剑的来将,见此将银盔素甲,面白如玉,浓眉星目,手提一口大宝剑,显得傲骨英风。 这员将看上去二十来岁,生得风流倜傥,可他后边还有一员将长得更漂亮,细皮嫩肉肤如凝脂,细眉朗目,五官长得很秀气,身材窈窕,跟个大姑娘差不多。 其实她就是朱由崧的女人贺宣娇,女扮男装的她跟朱由崧一起冲锋陷阵格外显眼,如鹤立鸡群。 “来将为谁?”吴三桂问了一句,他可不知道站面他面前的就是声名鹊起的大明帝王朱由崧。 “朕乃朱由崧是也。吴三桂,你这个狗汉奸看剑!”朱由崧说着,一道弧形的剑光斩向吴三桂。 这时李全和柳春红才知道,刚才千钧一发之际是陛下及时赶到他们才化险为夷,否则只能到另一个世界作一对生死鸳鸯了,因此二人感念圣恩的同时,知道柳春红伤得并不严重时,二人赶紧上马随朱由崧冲杀。 第312章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吴三桂惊愕之时才明白,眼前使大宝剑的大将竟然是大明的皇帝陛下朱由崧,可是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多了。 老福王和小福王吴三桂当然都是知道的,这父子二人身材臃肿,沉溺酒色,尽管朱由崧被推上了帝位,酒色仍然是他难以戒除的最大嗜好,他什么时候成了功夫帝王?而且这一个标准的美男子,这身戎装使他年轻了不少,看去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样子,这难道真的是朱由崧? 绝对是真的,指挥大明千军万马打他的伏击,又公然称“朕”和“寡人”的,除了他这个帝王还能有谁? 但是朱由崧不是指挥着人马正在几十里外围歼鳌拜的残部遏必隆等人吗,怎么突然出现这里打他的伏击?难怪有如此强烈的炮火和重兵,原来是帝王陛下亲自在这里为他挖坑设伏。 可吴三桂想不明白,朱由崧什么时候成了功夫高手? 吴三桂是崇祯时期的武进士,深得父亲吴襄和舅舅祖大寿真传,其武艺汇集了吴祖两家的精华,称他为武术专家不为过,就刚才这一剑,吴三桂就知道朱由崧武艺非凡,绝不在自己之下,这才叫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一个如此不堪的帝王何来这么高强的武艺?难怪吴应广倒霉,估计此计马宝也是凶多吉少了。 看来传言非虚,难怪武昌的左家父子的几十万人马和尼堪、博洛两位清廷的亲王会裁在他手,难怪号称满洲第一勇的鳌拜会吃败仗…… 瞬间吴三桂的脑子飞驰了N圈,想明白了很多事,但很有些事他仍不明白。 现在不容许他这个明末清初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多考虑了,朱由崧亮明帝王的身份后,骂了一声一剑斩来。 吴三桂赶紧摆刀相迎,尽管吴三桂武艺高强,这是个能在八骑精锐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超级猛男,这是个能把李自成追杀得没有脾气的超级猛男,可以说久经沙场罕逢对手,而且他一开始就不敢轻视朱由崧,把平生所学全部施展开来,三亭大砍刀舞动如飞,风雨不透,但在朱由崧马前也没过十合,便被朱由崧走马活擒了。 这是朱由崧没想要他的命,否则吴三桂早就身首异处了,因为那么厉害的鳌拜在朱由崧面前竟然过不了三合。 自命不凡的吴三桂现在大刀也脱手了,绊甲丝绦被朱由崧牢牢抓住,脸朝下放在战马的铁骨梁上,按压着后脊背,吴三桂江郎才尽,满身的武艺此时却施展不出来,只能双眼望地了。 朱由崧飞马来到他的甲衣卫士近前,像扔包一样把吴三桂往地上一扔,喝令一“绑”,贺宣娇用宝剑逼住被摔得龇牙咧嘴的吴三桂,甲衣卫士冲过来几个,吴三桂便束手就擒了。 然后朱由崧传旨,“剩下的清军一个不留,全部斩尽诛绝。” 吴三桂的两万人马遭到伏击,现在已经伤亡过半,吴三桂带两千关宁铁骑刚要扭转战局,却又遇上了克星朱由崧,主将被擒,这些清军群龙无首,骁勇的关宁铁骑现在也成了强弩之末,明军士气大振,清军被杀得狼奔豕突。 正这时,郑鸿逵和祖克勇带着四五千人又杀回来勤王,这支明军先是吃了败仗,后来奉旨假败,现在又奉旨杀回来了,他们一个个怒火滔天,要报复这支清军,郑鸿逵和祖克勇刀钺起落处,清军残尸翻滚,血流成河。 这支队伍的杀入,彻底宣告了吴三桂这两万人马的覆灭。 直到日落时分,这场伏击战才降下帷幕,前后历时三个多时辰,全歼吴三桂的两万人马,除了吴三桂、吴应广和马宝三员主将被活捉外,两万清军包括那两千关宁铁骑全部被诛杀这里,连一个俘虏都没有,不是这些清军不愿意投降,而是朱由崧不允许他们投降,因为他痛恨这些罪大恶极的汉奸和鞑子。 落日晚霞,染红了西天。 残刀,断箭,残旗,将血,余火,构成了大战之后的场景。 郑大木指挥着一支明军打扫战场,掩埋尸体,清理战利品,处理战后事宜。 那边炊事营开始埋锅造饭,袅袅软烟升起在荒野之中,明军没有进村,就在野外临时生火做饭、扎下简易的营帐,休整人马。 郑鸿逵和祖克勇进了朱由崧的御帐,双双跪倒向朱由崧请罪,朱由崧高兴,赦免他们无罪反而给二将记功,二将谢恩,祖克勇面有愧色,大库岭之战虽然陛下未追究罪责,但他已经经过必改了。 朱由崧传旨把三名俘虏押上来,很快吴三桂、吴应广和马宝绳捆索绑地被甲衣卫士带到了朱由崧近前。 吴三桂和马宝立而不跪,只求一死,唯有吴应广少了英雄气概,满脸沮丧,露出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眷顾,说白了这是个怕死鬼。 朱由崧审视三个俘虏片刻,不冷不热道:“你们三个身为汉人明臣,却出卖祖宗,干起了汉奸的勾当,践踏大明疆土,蹂躏大明子民,助纣为虐,帮着鞑子屠杀汉人,死有余辜,但朕今天却留下你们三条狗命,何也?” 吴三桂他们三个还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两万清军全部被斩杀当场,他们亲眼目睹,却留着他们三个不用问是想劝降。 “败军之将,有死足矣,何必多说,吴某誓死不降!”吴三桂慨然道,马宝也昂首挺胸,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吴应广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挺直了腰装大瓣蒜。 “哼,”朱由崧冷笑了一声,“吴三桂,你太看起你自己了,那多么人要投降,朕一概不准,这可不是朕心狠,而对鞑子和汉奸恨之入骨,难道朕就在乎你一个吴三桂吗?还有你们两个,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吧!” 三个人脸一红,特别是吴三桂也觉得自己有些失口,因为到目前为止,朱由崧和那些明军明将还没有一个开口劝他投降的。 “要杀开刀,吃肉张口,啰嗦的何来?”吴三桂有点恼羞成怒了。 “想死的也不用这么着急,朕须得把话说明白。朕今天真没打算杀你们,否则你们早就见阎王爷了。朕留着你们也决不是让你们投降,朕打算放了你们,原因嘛……要感念你们就感念祖大寿我那祖爱卿好了,这里一有封回信,你们回去后把它亲手交给祖爱卿吧,这也算朕没有白放你们一回。” 三个俘虏听后愕然,但是吴三桂可不是好糊弄的,“昏君,你想使反间计借刀杀人,诛连吴某的舅父,简直是痴心妄想!” 第313章 释放吴三桂 朱由崧话说得不多,但包涵了两条重要信息,一是朱由崧不杀他们三个并打算放了他们,是因为他们沾祖大寿的光;二是祖大寿跟朱由崧暗中有书信往来,也就是说,祖大寿是明廷打入大清内部的奸细,他投降鞑子是诈降。 这怎么可能?吴三桂清楚地记得,他的舅舅祖大寿降清已经好几年了,这期间,他还劝过自己投降鞑子,他怎么可能是大明的奸细? 吴三桂的脑子太不简单了,这是政治家、军事家的头脑,瞬间便明白了朱由崧的用意,并且一针见血地指出朱由崧在用反间计,好让朱由崧死心,现在吴三桂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像他这种人早就不怕死了。 计谋当场被对手揭穿,这是很尴尬很无趣的事,看来陛下这一计失败了,干脆把这三个汉奸杀了算了,别再枉费心机了……营帐之中的贺宣娇、郑鸿逵、祖克勇、李全、柳春红等都这么想,一齐看向朱由崧。 但是朱由崧一点也不失意和沮丧,原因是朱由崧准备得很充分,他知道这个吴三桂是一个强大的对手,要文有文,要武有武,不然的话历史上的他能坐上帝王的宝座吗?想忽悠他不是简单的事情,因此朱由崧并没有轻易放弃这一计策,继续给他下套。 “吴三桂,你自作聪明,但你对你这个舅舅了解多少?朕不妨就直说了吧,五十年前的国本之争,你可知晓?” 吴三桂今年才三十多岁,对五十年前的事当然不太清楚,但是大明的国本之争是当时大明最大的政治事件,影响之大,涉及官员之多,世所罕见,他身为大明重臣,早就耳闻,今天朱由崧突然提到这件事,吴三桂不知朱由崧是何用意。 朱由崧便把当年的国本之争抬出来了,当然是经过刻意加工的,他说他这个便宜的、从未谋过面的老爹老福王朱常洵当年差一点就当皇上了,万历帝已经有意立朱常洵为皇太子了,因为朱由崧的便宜奶奶是万历帝宠爱郑贵妃,然而百官之中很多人不同意,因为朱常洵是万历皇帝的第三子,他有长子朱常洛,废长立幼不合乎大明祖制,按照祖制应该立朱常洛为皇太子。 万历帝不高兴了,不是他讨厌皇长子朱常洛,主要是这是他和一宫女所生,因此便坚持立三皇子朱常洵,而一部分文武大臣则坚决反对,主要是东林党人,于是君臣之争便开始了,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国本之争。当然支持皇上立朱常洵为皇太子的也不少,身为总兵官的祖承训,也就是祖大寿的父亲,便是老福王朱常洵最忠实的拥护者之一。祖承训当时是一位守边的总兵官,手绾重兵。 国本之争长达十五年,先后有四位内阁首辅被免官,中央和地方官受牵连的更多,有文官也有武官,多达好几百人,万历帝因此长时间不上朝,后来万历迫于百官和祖制的压力终于立了长子朱常洛为皇太子,封朱由常洵为福王,世袭罔替。 老福王虽然没坐上帝王,但不忘这些国本之争中的那些铁粉,曾拟下一份名单,与辽东祖家一直暗中保持着来往,祖大寿隆清只是表面,现在朱由崧当上了帝王,他秉承父训,当然也不忘当年国本之争那些功臣宿将,因此也与祖大寿暗中保持着书信来往。 祖大寿子承父志,对老福王和小福王一直是忠心不二,袁崇焕被处了凌迟之罪,为什么没追究辽东祖大的罪责,主要是老福王朱常洵的庇佑,祖大寿在辽东屡打胜仗,但战败的时候也不少,鞑子数次劝降,都遭到拒绝,后来被鞑子困住为什么就投降了? 这断不是因为祖大寿贪生怕死,而是老福王和崇祯帝早就看出鞑子进图大明之心不死,老福王为崇祯帝献上一计,故意让祖大寿假意降清,打入大清内部,等待时机成熟之时里应外合,给这些关外的野猪皮以毁灭性的打击,以除去大明长期以来的边患。 可惜的是老福王和崇祯帝王出身未捷身先死,老福王被李自成抓住给煮吃了,崇祯帝失去这样一个顶梁柱悲恸欲绝,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要剿灭李自成,然而苍天无眼,李自成屡剿不灭后来攻进北京,崇祯帝绝望之中悬梁自尽。 祖大寿听闻噩耗在清营中长跪不起,遥望南都多少次泣血而拜,朱由崧继位后他们君臣暗中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说白了,祖大寿是奉旨投降清,至于祖大寿投降之后劝吴三桂降清,则是因为鞑子实力雄厚,他这个奸细需要助手。 要不然为何祖大寿宁远大捷、大凌河之战皆为忠勇显功之臣,清廷屡劝祖大寿皆誓死不降,后来廷松锦之战中祖大寿弹尽粮绝,无有援兵,却被迫降清,这是只是表面现象,实乃旨意使然。 吴三桂、吴应广和马宝听得半信半疑,因为朱由崧以真实的历史事件为基础,进行加工改编,说得有理有据,声情并茂,足以以假乱真,他们三个听着这绝对不是朱由崧能编出来的,这肯定是大明的机密,不由得也细细品味起朱由崧这段话来,难道祖大寿真是个大海蟹? 朱由崧一看吴三桂这三个俘虏惊愕之中面面相觑,知道自己把他们忽悠得差不多了,还得继续努力,于是开始痛斥吴三桂。 因朱由崧突然把龙案一拍,“吴三桂,你这个逆子,亏你还是祖爱卿的亲外甥!你舅舅和你爹爹世代忠良,为我大明忠心耿耿,不惜马革裹尸,立下不朽的功勋,而你同样身为大明的倚重之臣,手绾重兵,先崇祯待你不薄,恩封你侯爵,你而却为了一个伎女变节投敌,认贼作父,开门揖盗将鞑子放入关内,还助纣为虐,帮着鞑子屠杀汉人,蹂躏大明的江山社稷,因你刚刚降清你舅舅不敢和你过多接触,怕引起鞑子的怀疑。若非看在祖爱卿的面子上,朕早就把尔等千刀万剐了,你回去把这封你捎给祖爱卿,你们是死是活皆由我那祖爱卿来决定,来人把他们给朕轰出去!” 朱由崧说完,把那封那就写好的信往吴三桂的脸上一扔拂袖而去,吴三桂、马宝和吴应广这次彻底懵了。 这时甲衣卫士过来给三个俘虏松了绑绳,吴三桂还真是弯下腰来把那封信捡起揣入怀中,到了帐外,有人把他们的战马刀枪器械也一并还给他们,三个俘虏一看朱由崧真放他们,飞身上马出了明营,消失在刚刚降临的夜幕中。 第314章 此计还没完 吴三桂三个俘虏刚离开大营,朱由崧便从御帐后又转了出来。 “陛下,这一招有用吗?吴三桂会相信吗?鞑子们会上当吗?万一不成,岂不是放虎归山,再想抓吴三桂可就不那么容易了。”众将不无担忧。 朱由崧一笑,“众卿不必担心,此计还没有完,回头朕要设法让那个英亲王阿济格怀疑吴三桂和祖大寿,阿济格何许人也?这是个粗暴少谋之人,大计必成。” “陛下真乃神人也!”文武众将这才转忧为喜。 朱由崧认为放了吴三桂三个俘虏远比就这么杀了有意义,这等于在清廷内部放了个定时炸弹,阿济格如果上当,吴三桂肯定难活,多尔衮如果上当,祖大寿就得倒霉,朱由崧这一计挂连的吴三桂,侧重的当然祖大寿。 因为朱由崧知道,这个祖大寿投降鞑子几年了,根深蒂固,手绾重兵,他的队伍现在已经编入汉人八旗,关宁铁骑是基础,将来必然是大明的劲敌,如果这一计能够成功,不但除去了两个大汉奸,还势必削弱鞑子的实力。 现在饭已经做好了,朱由崧和众文武军将一起用晚饭,战地野营,还有侠女贺宣娇伺候着,朱由崧这顿饭吃得别有一番风味儿。 然后朱由崧传旨御营和忠贞营可以全歼鳌拜的残部了。 夜幕下,三匹战马离开朱由崧的大营沿着起伏山道一路疾驰,也不知跑出多远,看看身后没有追兵,吴三桂、马宝和吴应广勒住了战马,三个人长出了一口气。 两万人马,一天时间就剩下他们三个光杆司令了,但他们并不沮丧,因为死中得活,只要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可以卷土重来,可以报今日之仇,这就是古人说的胜败乃兵家之常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现在他们心里想的全是祖大寿的问题。 “王叔,昏君难道说是的真的?”吴应广仗着胆子问吴三桂。 “绝无可能,这是昏君的奸计。”吴三桂嘴上这么说,朱由崧给他的那封却舍不得拿出来撕个粉碎,其实他心里跟吴应广一样的疑惑,他打算悄悄地把这件事弄水落石出,这件事事关重大,关系到舅父的名声和身家性命,吴三桂当然不能草率行事。 马宝和吴应广还要说什么,吴三桂怒了,拉出宝剑要杀吴应广,“畜牲,若非你这个不肖子胡作非为非要去洗劫什么村子,本王焉有今日之败,两万人马全军覆没,你让本王如何向英亲王和摄政王交代,非宰了你不可!” 说着,怒不可遏的吴三桂挥剑就砍。 吴应广这才知道,叔叔找他算账来了,吃了这么大的败仗,那是两万兵马,连二千关宁铁骑的老底都搭进去了,还险些搭上他们三个的性命,这件事放在谁身上也不能这么不了了之。 吓得吴应广面无人色,从马背下滚落下来,跪在吴三桂面前痛哭流涕。 马宝赶紧劝阻,“王爷且息雷霆之怒,吴将军虽然有些不堪,铸成大错,但罪责也不全在他,昏君狡诈,诱敌深入,埋伏得天衣无缝才是我们这次失败的真正原因。卑职身为吴将军的副将,此役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王爷要杀吴将军请先取了卑职的首级吧。” 说着马宝也下马跪倒在吴三桂面前。 吴三桂生气归生气,哪舍得杀马宝,这是他的心腹爱将,从内心里也舍不得杀他这个不争气的侄子,毕竟亲情浓于水,而且这二人是他左膀右臂,因此吴三桂只好既往不咎了,让马宝起来,安慰了他几句,对吴应广现在也没法打军棍,只好摞下两句狠话,“这件事本王先给你记着,回头再收拾你!” 吴应广吓得直磕响头,他畏惧他这个叔叔胜过他的亲爹。 “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回洛阳吧,向英亲王请罪去,这件事一定要严守秘密,不许再向任何人提起。”吴三桂说完一鞭抽在马屁股上,这匹汗血宝马四蹄腾空蹿了出去。 “驾!”马宝和吴应广飞身上马抽了两鞭子,紧紧跟上。 两万人马现在只剩下三个光杆司令,当然也不能去为鳌拜的残部遏必隆等鞑解围了。 三人三骑夜幕下向洛阳方向疾驰而去…… 第二天,朱由崧统率大军向遏必隆被困的山岭而来,这次伏击吴三桂,还得了不少战利品,这些东西全部充作军需物资,算做一次补给。 此时离朱由崧伏击吴三桂几十里处的一道山岭下,全是大明的军队,朱由崧的御营和忠贞营将这道山岭团团围住,山岭上则是遏隆率领的一千多名鞑子。 鞑子们凭险而守,严阵以待。昨天不知什么原因明军突然不攻了,遏必隆认为明军正调大批的军队或火器来,而他们也在等待援兵,因为这里离洛阳只有三十来里,英亲王阿济格的主力已经快开到洛阳了,还有平西王吴三桂的人马已经插到朱由崧的后部,英亲王和平西王得到消息后,必然发兵来救,他们还有绝处逢生的可能。 遏必隆一厢情愿地这么想也不能算不对。 一晚上,平安无事,今晨明军突然摆出了要攻打山岭的样子,因此遏必隆指挥着一千多鞑子作困兽之斗,打算负隅顽抗到底。 山岭的南边是刘肇基指挥的御营,满身甲衣的刘肇基手提大刀,坐在战马上往山顶上看着,但没有下达,攻击的命令,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山岭的北边是马金花和马万年率领的忠贞营,三千石柱小个子兵,手执白杆,兵甲森森。 这边是这道山顶上最陡峭的地方,高有数丈,领壁上杂草丛生。对鞑子们来说,这里是悬崖峭壁,不用防守,也是他们兵力有限,他们把防守重点放了在岭南和两侧。 而马家兄妹跟刘肇基商议之后,把忠贞营拉到这里,选择了这个地方作为突破口。 马金花一声令下,三千白杆兵闻令而行。 第315章 白杆兵再显威 高有数丈的山壁,这么陡峭,无论满清八骑精锐,还是久负盛名的明末三大军,这些明末清初最骁勇善战的队伍来到这里也得望而却步,束手无策。 但是白杆兵不同,这些石柱精英别看个子不高,但个个身法矫健,身怀绝技,更特殊的是他们手中的白杆枪,枪头是钩镰枪,枪尾是个大圆环,这种兵器的独特之处不止在于冲锋陷阵,还在于攀缘绝壁悄崖。 只见第一批白杆兵冲到壁下,用白杆枪的枪钩钩住藤木或凸出的石棱,往上一纵身顺着枪杆爬了上去,他们个头小,体重相对也轻,受过特殊训练的他们,跟杂技表演猴爬杆差不多,爬出一杆高之后,下面的白杆兵把手中的白杆枪掷上去,一杆高处的白杆兵在壁上稳定身子,腾出一只接杆在手,钩住更高处的石缝或藤木,然后把第一杆枪松开,两杆枪钩环相接,首尾相连。 数名白杆兵继续往上爬,下面的白杆兵拿着白杆枪跟上来,如此对接几下数名白杆兵便到了这道岭的上面,一纵身像猿猴一样蹿上来,悄无声息。 这时山岭上面的鞑子还不知晓,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明军从后面爬上来了,因为这么陡的峭壁悬崖,除非他们长了翅膀才能上来,他们认为这里是天然屏障不需要派兵守把。 白杆兵爬上去后,卸了白杆枪,呐喊着袭击了鞑子的后方,这种猝不及防式的袭击,令精锐的满清八旗也乱了阵脚,双方在山岭上拼杀在一起,这时岭南面的刘肇基听到上面如开了锅一般的喊杀声,心中大喜,这白杆兵太厉害了,竟然攀缘成功了,马家兄妹好样的! “冲!”刘肇基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一声令下,带着御营铁骑往岭上冲去。 御营铁骑和忠贞营是朱由崧的两支王牌军,合在一起六千人的编制,又是前后夹击,不要说岭上只有一千多名鞑子,就是一万多名鞑子此时也招架不住,一场以绝对压倒性优势的混战,明军全歼了这支鞑子,主将遏必隆也死于乱军之中。 遏必隆何许人也?现在他不太出名,但按照原来的历史发展,二十多年后,他与鳌拜、苏克萨哈、索尼等同为康熙大帝的四大辅政大臣,小跟他爹顺治差不多,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这六七年间,康熙还是个懵少年,涉世未深,本事再大也难以执掌天朝大国,全靠这些辅政大臣。 现在由于朱由崧的穿越,改变了局部的历史走向,这位遏必隆再也无法和鳌拜一道帮未来的康熙大帝(假如这位爱新觉罗玄烨还有皇帝命的话)扶政了,二十多岁的他命丧这道叫不出名字的山岭之上。 半个多时辰之后,战斗便结束了,血染山染,山岭上到处都鞑子的尸体,而朱由崧的御营和忠贞营将士仅付出了伤亡不足百人的微小代价。 刘肇基和马金花、马万年一边指挥着手下清扫战场,一边命人向朱由崧报捷。 等朱由崧带着大队人马开到时,这里战斗已经结束了,刘肇基和马家兄妹过来参王拜驾,朱由崧非常高兴,“三位爱卿辛苦了,军务司记上大功一件,其余有功将士都有升赏。” 三将谢恩。朱由崧说这话时在,眼睛一直不离开马金花,马金花小脸微红,佯装不知。 贺宣娇把朱由崧偷偷拉到旁边,嗔道:“陛下,您要是真喜欢金花妹妹,就直接纳入宫吧,何必这样眼巴巴的,令人看着别扭。” “哦,朕有吗?……也好,等收拾完这些鞑子,朕就依娇儿美意,哈哈哈……”朱由崧笑着把贺宣娇拦入怀中…… 这一仗打得很漂亮,短短的三四天时间,便全歼了清军两路人马三万人,鳌拜和遏必隆战死,吴三桂和马宝、吴应广被朱由崧设下离间连环计而释放,得下的枪械马匹锣鼓帐篷等战利品无算,此役堪称完美。 更对朱由崧有利的是,这一役过后没了后顾之忧,英亲王阿济格的三路用兵计划被打乱了。 剩下的就是洛阳城了,朱由崧打算在洛阳收拾这个阿济格,这里离洛阳不远,只有三十多里地,因此朱由崧没急着进军,原地整休兵马。另外不能掉以轻心,虽然此役清军吃了大亏,但是不算洛阳城原有的几千守军,阿济格还有七万大军,另外阿济格身边还有大汉奸智顺王尚可喜,郑州离洛阳也不太远,豫亲王多铎如果派兵过来也未可知,这些都不能不考虑,因此敌强我弱,众寡悬殊,眼前无疑是一场亘古未有的大硬仗。 因此朱由崧一边整休兵马,一边派出斥侯和锦衣卫打探清军的消息,一边召集众将商议攻取洛阳的计划。 御营之中,朱由崧端坐御案前,御马监提督安林在旁边躬身伺候,下面左右两边是郑鸿逵、刘肇基、郑大木、李全、祖克勇、马万年、李柱石等高级将领以及贺宣娇、马金花、柳春红等三位美女将领全都在坐。 如何攻取坚城洛阳,消灭阿济格,朱由崧让他们各抒己见。 经过对清军这几战,大明将士都是信心十足,以前不敢和鞑子正面交锋,现在认为鞑子也不过如此,无论是野战还是攻守战,他们均不是对手了。 御营统领刘肇基和炮营指挥使李柱石、总兵官祖克勇主张强攻,像攻取九江一样,火炮开路,炸开城门,杀进城中,一举全歼。 而忠贞营的两位指挥使马金花和马万年则主张用白杆兵攀缘城墙,杀入城中,一举拿下洛阳。 贺宣娇、郑鸿逵、李全等人没有拿出具体的方案,表示唯陛下马首是瞻,让怎么打就怎么打。 最后朱由崧道:“这一战跟九江之役相似,都是攻取坚城,皆是敌众我寡,但也有不同之处,攻取九江时没有后顾之忧,要攻洛阳须得防着郑州方向的多铎,二百多里,对于清军轻骑来说,不过是一昼夜的路程。我们现在实有兵力不足四万,洛阳城有七万多清军,我们再分兵拒敌,这一仗就很难打了。因此眼前的洛阳只能智取,不能强攻,否则伤亡太大,如何智取呢?我们不是放了吴三桂、马宝和吴应广三个俘虏吗,现在是用他们的时候了。” 说着,朱由崧命人取来笔墨纸砚,略加思索,刷刷点点写下一封信,用过印,太监安林过来用嘴吹干,用朱漆封好,然后交给刘肇基,“派人于三更天,将此箭射入洛阳城中。” 休整了三天,朱由崧拔营起寨,四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奔洛阳城。 第316章 王爷有不同 清廷的英亲王阿济格对朱由崧三路用兵,两面夹击,欲使朱由崧首尾难顾,将明军一举歼灭在洛阳城外,然而事与愿违,他督师七万大军尚未开到洛阳城,那两路人马失利的消息接连传来。 先是鳌拜离开洛阳,擅自出战,伊河一战鳌拜战死,一万镶黄旗精锐被朱由崧的御营和忠贞营杀得溃不成军,仅存下遏必隆率领的一千来人被困山岭,危在旦夕。 阿济格惊愕之余,又气又急,用满语骂道:“鳌拜蠢猪,坏我大事,死有余辜!” 气归气,骂归骂,还得商议如何解救遏必隆之事。毕竟一千多名鞑子也是人,不能见死不救。赶紧将智顺王尚可喜等人召集到帐前商议,又是几千人马的御营,现在又多了个三千白杆兵的忠贞营,伪帝何来这么多王牌之师?对策没商议出来,朱由崧的御营和忠贞营的名声就此传开了。 祸不单行。正这时又有斥候来报,“两位王爷,大事不好了,平西王吴三桂在大库岭先胜后败,中了伪帝的诱敌之计,全军覆没,平西王、马宝和吴应广被抓了俘虏,生死不明。” 又是一个重磅炸弹在鞑子们中间炸开了花,英亲王阿济格和智顺王尚可喜等人被这两次败仗的消息弄懵圈了,如入云中雾中,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从来没有败得这么惨,三万精锐,一个号满族第一勇士,一个是盛名久负的平西王,这两支人马所向无敌,别说是大明的军队,就是悍匪李自成也被杀得闻风而遁,站不住脚,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被伪帝的四万军队斩杀贻尽,真是难以想像,这仗是怎么打的! 第二天又是一个噩耗,鳌拜的残部遏必隆的一千多名鞑子在无名岭上被明军的御营和忠贞营全歼,遏必隆死于乱军之中。 事不过三,一波接一波的败仗打击,令阿济格北都找不着了,营帐之中哗然一片,交头接耳,骚动不已。 现在他们理解了,为什么武汉的左良玉父子几十万大军硬是挡不住朱由崧的几万帝师,为什么清廷的两个亲王尼堪和博洛等一万八旗精锐会在九江一战中全军覆没,血本无归。 “伪帝!……伪帝!”阿济气愤之余,以拳击案,气得神经病都出来了,多亏他没有心脑血管病,否则非一命乌乎不可。 十万大军眨眼之间就折损了三万,还搭进去了满洲第一勇士鳌拜及猛将遏必隆,平西王吴三桂被擒,这件事太大了,阿济格不敢隐瞒赶紧如实奏报摄政王多尔衮,然后他们害怕洛阳有失,商议之后向洛阳急行军,仅一天一夜的时间便开了洛阳城,打算在洛阳与朱由崧决一死战。 阿济格的七万清军加上原来的六千守城之军,洛阳城还有清军近八万人马,按说实力已经够雄厚了,要知道他们带的都是精兵良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历史上十几万鞑子足以横扫中原,可是现在这种嚣张气焰没了,他们第一次感到强中自强中手,能人背后还有能人,南明伪帝朱由崧太难对付了,必须求援。 向谁求援呢?当然不能向多尔衮,因为现在阿济格知道多尔衮已经无兵可派,而且远水不解近渴,二百多里之外的多铎是他的亲兄弟,别看是兄弟,论指挥打仗,冲锋陷阵,弟弟比哥哥有过无不及,现在哥哥有难当然得弟弟来帮忙了,毕竟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汉人有云,打仗亲兄弟嘛,于是阿济格命鞑子飞马传书,向在郑州一带正与明军交战的多铎告急求援。 求援的鞑子走后,阿济格和尚可喜商议,他们须得从九江之役汲取教训,不能被动守城,须得主动出击,把战场摆到城外,两王分两路对朱由崧用兵,多铎的人马不日即可开到,这样朱由崧还是三面守敌,这一仗再不胜就没有天理了。 可是还没等二王分兵出城,又有人来报,“启禀两位王爷,平西王回来了。” “你待怎讲?”事情太出人意料了,被明军抓了俘虏还能回来?他们觉得不可思议,不是听错了就是报事的弄错了,阿济格和尚可喜几乎异口同声,就站起来了。 “平西王吴三桂回来了,就在城外。”报事的鞑子只得复一遍。 “回来多少人马?” “三人三骑,分别是平西王吴三桂,平西王的侄子吴应广,还有大将马宝。” 这一下是千真万确了,两个王爷一个真鞑子一个假鞑子相互看了看就更不解了。 阿济格和尚可喜飞马上了城头,果不其然,城外护城河畔只有三匹马,吴三桂、马宝和吴应广,满身的征尘,一脸的狼狈和沮丧,如丧家之犬。 阿济格命人开城,吊桥放下,城门大开,千斤闸开启,吴三桂马踏吊桥,三人进了洛阳城。 “败军之将参见王爷,请王爷降罪。”见到英亲王阿济格,吴三桂早早就滚鞍下马,带头跪在阿济格面前请罪,三员将跪成了正“品”字形。 阿济格面沉似水,那张铜锣大脸好似铁做的一样半天没有表情,智顺王尚可喜也紧绷着脸,盯着他们三个。 “本王问你们,如何吃了败仗,被抓了俘虏又如何回来了?” “王爷容禀……”吴三桂恭恭敬敬地往上磕头,别看吴三桂是顺治帝恩封的平西王,在阿济格面跟孙子差不多,就算是不吃败仗,两个王子见面,吴三桂也直不起腰来。 因为别看都是王爷,但王爷跟王爷不同,甚至形同天壤,英亲王是清廷的亲王,人家是真鞑子,吴三桂这个平西王算什么东西,终究是降将,是汉奴,这是质的不同。 现在战败了又有罪,因此吴三桂对英亲王的恭敬程度可想而知,对他亲爹也没这么恭敬过。 面对冷冰冰责问,吴三桂早就打好草稿了,真的也有,假的也有,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是立功心切,救鳌拜心急,不慎中计,被俘后誓死不降,伺机逃出,侥幸生还。 看着吴三桂说得头头是道,天衣无缝,满身血污,阿济格和尚可喜姑且信了,让他们三人起来,好言安慰了几句,沐浴更衣,以胜败乃兵家常为由,既往不咎了。 不是阿济格宽宏大量,不想治吴三桂兵败之罪,毕竟大敌当前,吴三桂马宝这样的猛男对他们还有大用,阿济格尽管生性粗暴,但不是猪脑子,对这些汉人关键时候知道如何驾驭。 三王齐聚洛阳,再行商议军情。 这天晚上三更时分,洛阳城外驰来一骑,一条黑影看看四外无人,摸到护城河畔,张弓搭箭往城中射了一箭,然后黑影疾驰而去。 第317章 马宝冲帐(上) 清晨时分,这支箭被巡城的清军发现,箭上的信很快便转到了英亲王阿济格的手中。 阿济格拆信一看勃然大怒,立即传令升帐聚将。又粗又长嘟嘟作响的牛角号声划破清寂的军营上空,接着聚将锣鼓也响了起来,这是清军召集众将紧急信号。 这时天刚刚亮,有些清军将士还被窝里酣睡,不知何事便被军令召集到英亲王帐中,当然包括吴三桂、马宝和吴应广。 这些鞑子和汉奸们还认为有了什么紧急军情,进帐之后发现气氛不对,再看阿济格那张铜锣大脸,怒容满面,须发颤抖,吓得鞑子和汉奸大气也不敢出,上百人的营帐之中,落针能闻。 “吴三桂,汝可知罪?”阿济格突然一拍桌案,大声喝斥,二目凶光四射如利剑般射向吴三桂。 就这一声,众将的目光全都落到了平西王吴三桂身上。 吴三桂心里咯噔了一下子,没想到祸从天降,赶紧出列跪倒,“王爷,小王不知罪犯哪条,请王爷明示。” “哼,此封信你可晓?”阿济格说着,将那封朱由崧的亲笔摔到了吴三桂的脸上。 吴三桂跪着不敢起来,把信捡起来,仔细一看脸也变色了,朱由崧在这封信上亲切地称为他和祖大寿为爱卿,并告诉他不要心急,虽暂时取得了阿济格的信任,但摄政王多尔衮可不像英亲王那样粗暴少谋好糊弄,待时机成熟时再把那封信送给祖大寿,然后相机而动,免得引起鞑子怀疑露出破绽,坏了大事,丢了性命。 吴三桂大呼冤枉,“王爷,这定是伪帝朱由崧的奸计,小王和舅父祖大寿是清白的,我等自投诚以来,不敢说有功,但对清皇陛下忠心耿耿,天日可表,请王爷明鉴。” “哼明鉴,你先把这封信的内容当众高声宣读一遍!”阿济格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遵……遵命……”吴三桂不得不大声宣读此信,但一边读一边心里暗骂朱由崧,昏君啊,你这一招可把吴某害苦了,变成厉鬼吴某也饶不了你! 等吴三桂读完了信,众将这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用怀疑的眼光看吴三桂。不只是看向吴三桂,还看向其他两员大将。 马宝和吴应广此时也如坐针毡,脸上的汗也下来了,知道大祸临头了,赶紧也跪在吴三桂身后一齐喊冤。 阿济格冷笑,“你们冤枉?本王问你们,你们的两万人马被伪帝斩尽诛绝,听说一个都不允许投降,而朱由崧独未杀你们三人,还让你们全身而退地从他的千军万马之中逃跑了,尔等要是能向大伙解释清楚这件事,本王就同意你们冤枉,否则可别怪本王不讲情面!” 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本来阿济格等人都怀疑,现在他们可找到合理的解释了。 马宝和吴应广当然无言以对,害怕说多了把朱由崧无条件释放并让吴三桂给祖大寿带信这事暴漏出来,那就更难以自圆其说了。 但吴三桂可不能默认,往上叩头,“王爷,这正是伪帝的狡诈之处,这是他的离奸之计,借刀杀人。” “好一个借刀杀人,你们都成了他的俘虏了,还用得着借本王的刀杀你们吗?朱由崧不知晓如何杀人吗?这不是脱裤放屁图费事吗,朱由崧脑子有问题吗?要说借刀杀人也对,那应该是朱由崧想借你的刀诛杀本王吧!” “冤枉,伪帝想杀小王易如反掌,这主要是想离奸舅父祖大寿和陛下的关系。” “哦?对对对,你不说本王倒忘了,伪帝在信中还提到祖总兵了,不是还让你代他送封信给祖总兵吗,信在何处?” “啊他这个……”阿济格这样一问,吴三桂才知道自己话说多了,暗骂自己蠢才,今天恐怕越描越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吴三桂也语结了,不敢说有信,也不敢说没信了,什么军事家、政治家,此时嘴也结巴了。 “来人,给我搜!”阿济格一声令下,清军过来搜身,吴三桂还真将这封信装在身上,因为这东西放在哪儿他都觉得不保险,只有时刻带在身上,没想到还是东窗事发,早知道把此信焚毁不就完了,自己真是个十足的混蛋! 在吴三桂悔恨和痛骂自己的时候,朱由崧那封压盖着大明帝王玉玺的亲笔信被一名清军从他怀时搜出来了,吴三桂心里彻底凉快了,百口莫辩,假的也成真的了。 此时马宝和吴应广也傻眼了。 那名清军把信递给了阿济格,阿济格一看这封火更大了,“吴三桂,你还何话说?” 吴三桂真的无话可说了,先不说这两封信的事,单就他说自己和吴应、马宝是从明营中侥幸逃出来的,又刻意隐瞒此信就有欺瞒之罪,论罪当诛。 吴应广吓得面无人色,因为他意识到阿济格那张大脸杀意甚浓,他们三个脑袋落地恐怕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而马宝则不同,别看他不善言辞,不会狡辩,但决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奴才,此时跪着的他脸上的青筋绷起多高。 “来人,将吴三桂、马宝和吴应广三个逆贼推出去斩首,在城外悬尸三日!”阿济格终于下达了杀令。 负责行刑的清军过来就捆吴三桂三人,吴三桂和吴应广没敢动,但是马宝不同,这是个血性汉子,刚满二十岁的他血气方刚,本来他对朱由崧誓死不降,对大清也算忠心耿耿了,然而这些鞑子非要污以罪名杀了他,这下他可不干了。 马宝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我看你们哪个敢动!俺们和王爷是无辜的,为大清忠心耿耿,不惜马革裹尸,何罪之有?你们竟然不辨忠奸要杀俺们,是何道理?” “好你个马宝,要造反不成?”阿济格气得一拍桌子,他哪里能容忍这些汉人在他面前如此无理,这还了得,大喊一声,“给我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几个鞑子拉出刀剑过来要抓马宝,马宝实在忍无可忍,“造反就造反,爷不伺候了!”说着一拳捣出,一名拿刀的鞑子便飞出了帐外,手中的单刀当啷一声坠落在地。 第318章 马宝冲帐(下) 马宝奋起反抗,一拳将一名拿刀的鞑子打飞到帐外面去了。其余的几个鞑子拿刀动剑,对着马宝就招呼下来,马宝抡开山皮锤般的拳头,拳打脚踢,三下五除二,几个过来行刑的鞑子兵被打得刀枪乱飞,满地找牙。 “王爷,鞑子不义,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俺保着你杀出去。”马宝捡起一口单刀对吴三桂喊道。 “马宝说的对,叔叔干脆我们也反了吧?”吴应广也站起来了。 “胡闹!”吴三桂喝住了侄子。 不是吴三桂对鞑子们多么忠心,他知道奋起反抗也是死,这么大的洛阳城,几万鞑子,就凭他们三个能杀得出去吗?就算能杀出去,岂不是害了舅舅祖大寿?况且就算他们能杀出去,哪里是他们的容身之地,朱由崧能饶他吗? 这种里外不落人的路,有军事家和政治家头脑的吴三桂当然不会走了。真的假不了,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时候,现在就算被鞑子误杀了,也落得一身的英名,因此吴三桂没有反抗,也不让侄子反抗。 吴应广在叔叔面前就没敢动,但他的反抗举动鞑子们是不会放过的,英亲王又有令,如有反抗格杀勿论,因此一名鞑子只一刀从背后便给吴应广来了个透膛,血红的刀苗子从前胸透出来多长。 吴应广一声惨叫倒跪着的吴三桂近前,鲜血迸溅,染了吴三桂一脸,吴三桂把眼一闭,亲侄子被斩杀在当场,他当然心痛,但也没有办法,仍然长跪不动。 这时数把刀架在吴三桂的脖子上,吴三桂像坐怀不乱的得道老僧一样,纹丝不动,鞑子们便没下杀手,把他捆了起来。 而那边的马宝却不同,不愿意坐以待毙,大闹鞑子的营帐,舞动手中的单刀杀开一条血路,冲出了帐外,成群结队的鞑子叫喊着追了出来。 “站住!” 马宝当然不能听他们的,要站住他就不跑了。 但这是鞑子的军营,外面全是清军,马宝是没跑几步,数不清的鞑子向马宝围攻过来,手中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十八般兵器,一齐向他招呼过来。 马宝抡开手中的单刀,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鸣响,数把利刃便被他挡开了,又一扫,冲在前面的几名鞑子惨叫着倒飞出好几个。 清军看他勇猛,往后一退,马宝趁机往前一蹿,身子腾空而起,从这些鞑子们的脑袋上蹿了过去,落在鞑子们的身后撒腿就跑。 这时一名鞑子飞马从斜刺里冲过出了,拧枪便刺,目标当然是马宝的软肋。 马宝跑的太快了,没顾及侧后,发现这一枪后再想用刀架挡已经来不及了,险些被这一枪刺中了,他身子一歪,一尺多长的枪尖是锋芒利刃穿透甲衣,紧贴着马宝的软肋穿过去了,右腋下马宝能感觉到冰凉的枪锋存在。 “你给我。”马宝一只手顺势抓住了枪杆,要把长枪夺过来。 马上的鞑子当然不松手,“我就不给你!” 马宝借力身子腾起来了,一个半空侧踹,这名鞑子被从马上踹飞了,马宝顺势坐在马上,这杆枪也到了他的手中,另一只手还有一把单刀,马宝将对准一名追过来的清军顺手就掷出去了,这个大飞刀瞄得还真准,正中一名清军肚腹,这名清军惨叫一声,双手抱刀痛苦地裁倒在血泊之中不动了。 马宝打马如飞往营帐门口就跑,虽然他善于使大刀,但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此时的大枪在他手里可比轻飘的单刀威力大得多,清军有冲过来阻拦的,马宝几枪下去这些清军不是被穿了蛤蟆就是被扫飞。 “放箭!” 嗖嗖嗖,几支箭矢从身后飞来。马宝时而伏在马背上,时而躲在战马的侧旁,仗着他骑术高,数几支箭没射中他,就这样他冒着流矢杀出一条血路眨眼间便冲到了营门口。枪马所过之处,留下一路的死伤。 清军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追了过来,咬住不放。 “快关营门!”有鞑子看到马宝勇不可挡叫嚷。 守营门的清军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一齐向马宝射箭,对于正面的飞来箭支,马宝当然不放在眼里,把大枪舞动如飞,上护其身下护其马,眨眼间营门口的弓箭手纷纷扔了弓箭逃跑,来不及逃的被马宝挑飞了。 但是利用这个时机,营门口的数名清军赶紧把几道鹿丫杈横在了营门口,拦住了马宝的去路。 马宝豁出去了,用枪杆子抽打战马的马尾骨,这个地方最疼不过,这匹是蒙古马,也算是宝马良驹了,一声嘶鸣,四蹄腾空又落地,落地又腾空,连着跳过三道一米来高的障碍,便飞出营门之外。 等鞑子们把营门再打开,也就是把营门口的数道鹿角移开,大批的鞑子飞马追出,马宝已经跑出两箭之地了。 “追!放箭,绝对不能让这小跑了!”阿济格和尚可喜带人飞马追出来了,成千上万的清军嗷嗷直叫,在后面紧追不放。洛阳城的大街上就上演了一出赛马。杂乱的马蹄声在古城的硬地上响起,踩得地皮乱颤抖。 马宝打马如飞过大街,钻小巷,很快杀到了城门口处,此时已经得报的清军在城门口处已经布了重兵,目标一出现,守城的清军一声令下,流矢如雨。 马宝知道凭他单人独骑根本夺不下城门,就是夺下他也开不了城,因为洛阳城固若金汤,外面吊桥,还有大铁门与千斤闸,这三道障碍是无论如何也飞不过去了,因为战马没长翅膀。 但马宝不能坐以待毙,束手就擒,他早就杀够本了,多活一会儿多杀一个皆是赚头。 马宝在城门口处大杀一阵,后面清军的又围上来了,真是兵山将海,这些兵将就是站那不动让他随便杀也得把马宝累死,无奈之下马宝拨马顺着马道往城头上杀去。因为马道不比平地,聚集的清军也少,马宝杀开一条血路冲上城头,但是三丈多高的城墙令他傻眼了,后面追兵上来了,箭矢不停地从身边呼啸而过。 浑身是血的马宝一看完了,此时也累得够呛,浑身的甲衣都湿透了,但也绝对不能让清军抓回去,这些鞑子可会折磨活人了,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的。 最后马宝一咬牙,把战马后退了几步,一枪杆抽在马屁股上,这匹马又是一声嘶鸣,也豁出去了玩命地往前飞奔。但这牲畜没跑几步便到城墙边上,数丈高的深渊吓得它一声嘶鸣,四蹄挺住来了个紧急刹马,由于巨大的惯性作用,马宝从马上飞了起来,然后大头朝下裁到城下…… 第319章 死里逃生 马宝从战马上裁落城下的时候,手中的大枪还没撒手,三丈多高的城墙,马宝武艺再高也不可能像影视小说里那样,在天空中飞来飞去,连战马的高度带城墙的高度,马宝摔落下来的高度少说得有四丈,一百多斤的大活人加上满身的甲衣自重达二百多斤,不会轻功的他这要摔下来不粉身碎骨也是只死难活。 但是人要是不该死,那就另有说辞了。 这马宝本就满身的武艺,又血气方刚,当然不同于常人,离地面还有两丈来高时,马宝就反应过来了,知道如果不加控制这么裁下去非脑浆迸裂而死不可,因此猛然将手中的大枪就竖起来,向地上撑去。 他准备用这种方式缓冲一下,瞬间大枪柱到城外的硬地上,枪尖一下子刺进去多深,但二百多斤的体重从这么高处摔落下来,这个冲击力太大了,大枪根本承受不住,咔嚓一声折为两断,马宝的身子还是摔了下来,不过用枪杆撑这一下的确缓冲了不少的冲击力。 但是倒霉的是,马宝的身子一下子撞到断裂的枪杆上。半截断枪刺穿透甲衣刺进马宝的腹中,也是因为甲衣的保护作用和枪杆子断裂口毕竟没有枪尖锋利,马宝才没被枪杆子穿透。 但这一下伤得不轻,那么粗枪杆子一下插入腹中,谁也受不了,马宝摔倒在地一动不动了,昏死过去。 这时英亲王阿济格与智顺王尚可喜带着大批的清军出现在城头上,马宝坠城的地点正好是在南城外,不过他们没看清马宝是如何具体坠城的,只看见马宝从战马上摔下城头了。 说时迟那时快,马宝从城墙高处摔落下来,也就是几秒钟的工夫,又被断枪接了一下,城头的清军谁也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马宝便倒在断枪旁边的血泊中一动不动了。 城上的清军认为马宝必死无疑,但阿济格扶着垛口看了半天竟然下令,派一名副将带人到城外将马宝的脑袋剁下来,与吴三桂和吴应广一样,要在城外悬尸三日,让伪帝朱由崧看看。 英亲王阿济格说完,和智顺王尚可喜带着人马下城了。 这时,蒙古大将扎得奉了阿济格之命,带着一哨人马命人将城门开启,因为马宝坠城的地点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因此扎得这支骑兵冲出城门绕到马宝坠城的地点一看,奇怪的是马宝的尸体不见了,地上有一片血污,还有半截鲜血淋漓的断枪。 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马宝怎么没了?扎得往城头看了看,又看了看这四周的硬地,从这么高的城墙上裁下来只死不活,可是尸体怎么就转眼不见了呢?难道被谁弄走了,可是城门紧闭,洛阳城外也没有人,马宝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 “将军请看!”有细心的清军提醒他,扎得顺着这名清军手指的方向,发现从断枪开始,有点点斑斑的血迹往前延伸,扎得就明白了,马宝跑了。 “莫非马宝没死?怎么可能?”扎得和手下清军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立即拉出刀枪,有的将弓箭扣上,顺着血迹往走追踪,没追出多远,他们便看见从护河对岸爬出来一个人,上岸之后一瘸一点地往前跑,腹部还插着半截断枪。 很快他们看明白了,此人正是他们要找的马宝! 原来马宝昏晕过去后不久又醒过来了,腹部传来的巨痛令他龇牙咧嘴,用手一摸满手是血,但他知道自己还活着,既然活着就不能在这里等死,他咬着牙往前爬,爬出几步他试着让自己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前走,摔了几个跟头之后,便滚到了护城河里。 鲜血把河水都染红了,但马宝还真会游泳,伤得这么重,他竟然以惊人的毅力游过了又宽又深的护城河,可是刚爬出河岸便被扎得他们发现了。 “这小子命真大呀,放箭!”扎得惊愕之余一声令下,箭如雨发射往护城河对岸,但这些狼牙箭大都射在护城河对岸,只有几支箭落在马宝的身前背后,马宝继续踉跄地往前跑,任凭数支箭矢射中脚下土地。 “快回城门处,给我追!”扎得一看马宝已经跑出他的弓箭射程之外了,必须得过护城河去追,因为不把马宝的脑袋带回去没法向阿济格交差,因此他只得带着这支人马转回到城门处,让守城兵将放下吊桥,然后扎得飞马上了吊桥,带着一支蒙面八骑冲过护城河,趟起了滚滚征尘,往马宝逃跑的方向追来。 马宝腹中插着半截断枪,双手捂着肚子,鲜血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此时的他腹疼难忍,但还是咬牙忍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因为他知道清军很快就会追上来。 但是他的伤太重了,每跑一步都是那么痛苦和艰难,现在的他脸色苍白,头重脚轻,跟喝醉了酒差不多,每跑出几步就会摔一跟头,但是他仍然没放有弃,就这样也不知跑出多远,他实在跑不动了,趴在地上喘气。 这时身后杂乱的马蹄声响起,他知道清军追上来了,他咬着往前爬,身后留下一道血污,但没爬出一箭之地,两眼一黑再次失去了知觉…… 扎得带着蒙古八骑从马宝坠城之地,转到城门处,叫下吊桥冲过护城河再追上马宝,虽然时间不算太长,但路程可不算短,足足有十几里地,如今可算追上了。 看见马宝趴在前面的地上一动不动了,扎得带着这支蒙古八骑像旋风一样便冲到近前,战马嘶鸣将马宝团团围住。 头戴牛头盔,一身蒙古皮甲的扎得晃着牛耳弯刀,雪亮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芒,正当扎得弯腰要砍下马宝的脑袋时,空中几声呼啸,数支羽箭破空而来,这些蒙古八骑惨叫着就倒下好几个。 “什么人?”蒙古八骑一乱,一些战马险些受惊,扎得没法下手了,纷纷看向远处。 远处征尘大起,遮天蔽日,一支马队飞驰而来,一杆杆旗帜迎风飘舞,大纛旗上斗大的“大明”、“刘”“郑”等字样清晰可见。 “大明的军队,快迎敌!”扎得也顾不得取地上的马宝的首级了,带着这支蒙古八骑瞬间成了战斗队形。 第320章 蒙古铁骑 扎得是蒙古族猛将,现为蒙古八旗军的一名副将,他在阿济格麾下的主将是蒙古大将铁里花。 自从后金崛起,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对外经过几十年的征服战争,蒙古和朝*鲜全都成为鞑子的附庸,现在他们不但要对大清俯首称臣,岁岁纳贡,还要派出军队跟着他们征战,现在鞑子兵进中原,当然少不了蒙古铁骑。 这次鞑子征服汉人的战争,蒙古共有两万铁骑组成蒙古八旗,配合清军入关。 现在英亲王阿济格帐下也有一只蒙古铁骑,约八千之众。 蒙古铁骑是草原上的一只雄鹰,因为蒙古族出了两个了不起的人物,那就是铁木真和忽必烈,从大蒙古国到大元帝王,称霸整个欧亚大陆,鼎盛时期国土面积达一千三百多万平方公里,比现的中国疆域多出四百多万平方公里,成为中国历史上国土面积最大的统一王朝,没有之一,因此这父子俩也成中国历史上乃至世界史上杰出的军事家和政治家。 虽然大元帝国没撑过百年,但却是中国历史上一颗璀璨的明珠。到元顺帝这一代,朝廷腐败,阶级矛盾尖锐,农民起义风起云涌,朱元璋带领淮西十四布衣推把元人赶到漠北,建立大明。 然而别看元朝覆没了,蒙古实力仍然强大,蒙古铁骑依然强悍,一直是大明的天生顽敌,被称为北元,从明太祖朱元璋到明成祖朱棣,再到后来的明英宗土木之变,一直到明末,大明与蒙古铁骑的较量一直没间断过。 只不过现在较量的形势变了,蒙古铁骑由草原的主人变成了满清鞑子的奴隶,但仍然不失为大明的劲敌,其战斗力与清洲八骑相比丝毫不逊色。 蒙古铁骑也没把明末的汉人军队放在眼里,这不扎得这支不足千人的蒙古铁骑,遇上了朱由崧的四万帝师,他们没有退缩和逃跑,而是挥舞着牛耳尖刀冲杀过来。 因为这是遭遇战,双方都没摆阵,大明的炮火优势也没发挥出来。 首先当然是弓箭对射,互有伤亡之后,双方冲在一起,展开了白刃格斗。 蒙古人生来凶悍,个大力猛,论单挑一个蒙古骑兵挑三到五个明军应该不成问题。 然而即便如此算账,这支蒙古铁骑也占不到便宜,众寡悬殊,只是一个方面,重要的是朱由崧这四万人马战斗力不俗,不能用一般的名模军队来衡量,但就御营铁骑和三千白杆兵这两大王牌之师,蒙古铁骑就对付不了。 另外还有刘肇基,郑鸿逵,祖克勇,郑大木,马万年,李全,柳春红,就算朱由松带着两个美女马金花和贺宣娇在旁边看热闹,这些战将都称得上是万人敌和千人敌。 这场对阵冲锋,蒙古铁骑根本称不上对手,没出一盏茶的功夫,扎得被杀得招架不住,留下一地的尸体,带着残余像一阵风一样跑回洛阳城。 朱由崧没有追杀,因为这里离洛阳城很近,也就是十里地的样子,将马宝救起,在附近选择合适的位置安营下寨了。 奄奄一息的马宝被抬到营帐之中,朱由崧传来最高明的御医为他诊治,此时的马宝除胸口微微伏动之外跟个死个人没什么两样,满身是血,腹部插着一杆断枪,触目惊心,连御医看了都皱眉摇头。 “医不好他,朕要你的脑袋!”朱由崧第一次对医生这么霸道,尽管穿越前他很能理解医生,认为这是个能治病救人却不能救命的行当,但现在他却顾不得这些了仁道了,单人独骑能在鞑子的几万军中杀出洛阳城,伤到如此程度还能与鞑子搏命,他太喜欢这样的悍将了。 胡太医唯唯诺诺,赶紧尽全力施救,把过脉之后得出结论,马宝的伤势虽然很重,但没有致命伤,因这杆断枪插进腹中的位置刚好是肠胃肝胆脾等重要器官的空隙处,也没伤着筋骨和动脉。 这是马宝不幸中的万幸,他之所以如此是失血过多,劳累过度所致,多则四十天,少则一个月,马宝就能康复如初,连后遗症都不会留下。 朱由崧大喜,胡太御当即命两个年轻的太医将昏迷的马宝按住,猛然将这杆断枪从马宝的腹拔出,鲜血狂飙,马宝大叫一声疼醒过来,跟诈尸一样就要跳起来了,但被两名年轻的太医摁住,又昏厥过去。 胡太医开始用药并包扎伤口,然后又开了几副内用的药煎熬,胡太医亲自在这里守着,每天内用药熬好了,吹得不冷不热,撬开马宝的嘴往里灌,外用药三天换一次,朱由崧也每天来看望。 到了五天头上,马宝醒了过来,脸上也有了血色,双眼也有了光泽,看到太医和朱由崧及众将都在,回忆经过,知道是大明的军队救了他,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太医亲自诊治,陛下亲自看望,这是何等的礼遇?马宝感激涕零,下床就要给朱由崧叩头。 “将军莫动,你是病人,其他的事等养好伤再说。”朱由崧扶住他,并为马宝盖好被子,自此马宝死心踏地归顺了朱由崧。 七天以后,马宝就能下床了,柱着拐杖还能走上几步。 朱由崧非常高兴,和马宝进行了第一次倾心长谈,君臣谈得非常投缘。 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都是武艺高强之人,都指挥过千军万马纵横沙场,朱有松礼贤下士,因此二人很有共同语言。 从马宝的嘴里,朱由崧得到了极为宝贵的鞑子军情,马宝伤的这么重,在床上趴了这么多天起不来,对鞑子恨之入骨,恨不得现在就为朱由崧冲锋陷阵去杀鞑子。 “小爱卿莫急,等你康复之后我们再打洛阳,少不得你的战功。”朱由崧笑着拍了拍马宝结实的肩头,笑着离开了马宝的病房。 这几天朱由崧没有攻打洛阳,一是因为洛阳城高池深,防守固若金汤,清军固守坚城,闭门不战,强行攻城伤亡大大,困城兵力不足。另外一个原因,在郑州作战的多铎亲自统率大军三万来解洛阳之危。 这三万清军已经与前天开到朱由崧侧后方安营下寨了,朱由崧现在是腹背受敌。 第321章 多铎屯兵白沙岗 开封那边的战场热闹程度一点也不比朱由崧的这边差。 朱由崧在江南摆平了武昌的左良玉父子后,从宜昌御驾亲征,统率四万大军渡过长江北上,过襄阳走南阳直插郑州,这位豫亲王多铎早就得报了,打算要分兵拒敌,否则他的大后方就有被抄的危险,然后就是被三路明军二十万包了饺子。 多铎的兵将还没分出去,摄政王多尔衮同意了多铎的求援奏折,派出英亲王阿济格,统率十万大军开往陕州,多铎一看兄长来得这么快高兴坏了,这不仅仅是两路用兵,英亲王这一来多铎后方的危算是被解了,而且兄弟俩一东一西两路对残明用兵,平西王、智顺王、加上英亲王,那边有三王,他这边有怀顺王、恭顺王,再加这他个豫亲王,一共是六大王,再加上满洲第一勇士的鳌拜,十几万清军铁骑必然是所向披靡,伪帝就等着倒霉吧,率这点人马还敢来亲征,这次让你有来无回! 因此多铎高兴之余,再没有了后顾之忧,亲自督率七万大军兵分两路对河南东部的两路明军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一路由恭顺王孔有德率领的正红旗的三万清军兵出卫辉,北拒彰德和开州的黄得功部,剩下的四万清军由多铎亲自统率,在郑州对付陈潜夫的人马。 多铎在汉奸佟养甲和孙之獬谋划之下,每占领一处采用屠掠政策,稳扎稳打,用大炮轰开郑州的大门,明军被杀得大败,退出郑州,清军进城之后屠城两日。 大太监卢九德亲自督师坐镇,陈潜夫在中牟部下重兵四万为中军,总兵官袁枢和郑隆芳各率两万人马为侧翼,八万大军准备在这里与多铎决战。 多铎和怀顺王耿仲明率主力在正面佯攻,同时派出一支偏师由清贝勒满达海指挥,带着包括铁树、扎木尔等蒙古八骑一万人马先袭扰郑隆芳的后方,郑隆芳部先败下阵来,这样袁枢的侧翼就交给了清军,不久袁枢也现了溃败,这两次大战八万多明军一下折损了三万多人,退守开封。 这样没出半个月,中牟、新郑、许昌等地均落入清军之手。 北边卫辉战场清军也取得了胜利,黄得功虽有十万人马进攻卫辉,遇上怀顺王的三万大军坚守卫辉不战,坚壁其垒,消磨黄得功,黄得功性情粗暴,不知是计,连攻数日损兵折将也没攻下来了,明军士气受挫,清军突然杀出,明军大败,退守彰德和开州,这样开府成了孤城一座, 多铎率大军乘胜追击,沿途**抢劫,大肆荼毒,大军进抵开封府。四万清军打算猛攻开封,红夷大炮都运到了,但正这时,多铎乐极生悲,突然接到英亲王阿济格的紧急求援文书。 多铎展开书信一看大惊,阿济格在信中把他两路兵败损兵折将的事全说了,让他火速派兵,在洛阳城外围歼伪帝朱由崧,他们哥俩南北夹击,趁着朱由崧刚刚取胜还沉浸在胜仗的喜悦之中,一举将伪帝阵斩或擒住,他们就可以南江淮长驱直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多铎做梦没想到,他的兄长英亲王能打败仗,号称满洲第一勇士的鳌拜在朱由崧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还有久负盛名的平西王吴三桂,竟然也中了朱由崧诱敌深入之计,短短的两三天,三万八旗精锐全军覆没,多铎简直不敢想像。 “伪帝的御营!……忠贞营,白杆兵!”多铎把信看了几遍,牢牢地记下了这几个字,在嘴反复咀嚼了数遍,像是要把朱由崧的这两大王牌之师嚼碎了咽下去一样。 再联系到武昌的左良玉父子的覆没,多铎觉得鳌拜和吴三桂之惨败不是偶然的,认为伪帝朱由崧太不好对付了,如果洛阳要有个闪失,他们的仗也不好打,立即召集耿仲明、满达海、佟养甲和孙之獬等人商议之后,认为英亲阿济格说得有理,必须集中兵力先干掉朱由崧这路人马,其他的明军便如无头之鸟、无源之水,不战自乱。 于是多铎立即将大队人马连夜撤回郑州,连中牟小县也放弃了,一夜之间四万清军走得干干净净,连灶坑都掩埋了,不留痕迹,四万人马一夜之间跟人间蒸发一样了,卢九德、陈潜夫、袁枢、郑隆芳等皆摸不透清军的迷魂阵,害怕中了奸计,也不敢出城追杀,等多铎的大军撤退三日之后,他们才知道清军撤回郑州,于是明军再次屯兵中牟。 然此时新郑、许昌皆在清军之手,北有卫辉与郑州连成一线,明军也不敢贸然进兵。 多铎留下满达海、佟养甲率两万清军坚守郑州,又从卫辉的恭顺王孔有德麾下抽调一万清军,共三万清军,带着二十门红夷大炮离开郑州往洛阳而来。 临行前,多铎遗嘱满达海、佟养甲和孔有德,他们这四万清军搞好配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守住卫辉、郑州、新郑、许昌这条防线即可,等他和阿济格洛阳之役取胜之后,这边的战事就会迎刃而解,不解而胜。 三万清军带着辎重炮火出郑州向西,沿新密、登封一线,几日之后,多铎的大军抵达伊川东南的沙岗镇,多铎不再往前走了,因为这里离朱由崧大营也就是二十几里地的样子,传令安营下寨之后,多铎派出斥侯绕道进洛阳城与阿济格取得联系,商定夹击朱由崧的时机。 这几天的洛阳城颇不宁静,别看朱由崧在城外扎营没有攻城,阿济格也闲不了,他须得处理好吴三桂的事情,不是像他想像得那么简单,砍头之后,在城外悬尸三日让城外的朱由崧看看就完了。 现在吴三桂的侄子吴应广被杀,吴三桂被押进大牢,跑了一个马宝,是他们始料未及的。马宝冲帐赤手空拳,硬是夺得兵器和战马,从数万清军的军营杀出,后又坠城仍然没死,扎得率几百蒙古八骑追出去,又遭遇了朱由崧人马,洛阳城外一场混战,蒙古兵扔下几百尸体,余者狼狈逃回城中。 一仗比一仗窝囊,这么多兵将连一个马宝也抓不住,阿济格火大了,要治蒙古将军扎得之罪,蒙古将领铁里木、木里花和智顺王尚可喜等人求情,阿济格才饶了扎得一命,但重打了四十军棍,打得扎得皮开肉绽,差点昏死过去,但扎得还得谢恩,然后被手下兵将抬回营去了。 阿济格又想到吴三桂之事,恨得直咬牙,但当他把吴三桂提出大牢要砍头悬尸城外的,智顺王尚可喜说出一番话,阿济格才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第322章 全歼计划 英亲王阿济格中了朱由崧的离间计,认定了吴三桂和祖大寿与朱由崧暗中有来往,也就是说吴三桂和祖大寿皆是反复无常之汉奸。 由于明末政治风云变幻无常,一些幕僚在大清、残明、流贼之间反复者众矣,那些墙头草随倒,哪边风硬倒向哪边,正所谓满来降满,闯来降闯,明来又降明,这些现象在汉族臣僚之中屡见不鲜。 前者清军在潼关战事失利,现在他们又在湖北、河南西部连吃败,不是他们刚入关的时候一路势如破竹了。因此,阿济格才会如此看吴三桂和祖大寿这两个汉臣降将。 阿济格恼怒之余,要杀吴三桂、马宝和吴应广,结果逼反了马宝,大闹英亲王大帐,鞑子朱由崧只诛杀了一个吴应广,现在马宝跑了,阿济格余怒未消,只好拿吴三桂出气,打算将他砍头,连吴应广,让他们叔侄俩悬尸城外,一是昭示汉臣降将,这就反复背判的下场,也用这种方式昭告朱由崧,他们的内线断了。 当屠刀举起来的时候,智顺王尚可喜拦住了阿济格,“刀下留人!” “智顺王要干什么,莫非要为此贼求情不成?”阿济格眼睛就眼瞪圆了,因为尚可喜也是汉臣投降过来了,瞬间阿济格还往深处想了想,不会这个尚可喜也有什么问题吧,那就太可怕了! “小王不敢,王爷息怒且听小王一言。滋事体大,且慢行刑。”尚可喜赶紧打拱作揖解释。 “说吧。”阿济格面冷如铁,喝止住了吴三桂头上要落下来的鬼头刀。 “王爷,此事蹊跷,您是知道的,祖将军投诚多年,一直对汗王陛下忠心耿耿,吴王虽投诚不久,一片石之战获胜之后,又拱手让出山海关,追歼闯贼李自成,战功赫赫,并无行迹可疑之处,小王怀疑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哦,诈在何处?” “王爷请想,如果吴三桂、马宝和吴应广被俘之后,果真屈膝反水,与伪帝勾打连环,吴三桂三人又来洛阳卧底,与伪帝通信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往城头射箭,他们肯定早就议定了射信箭的时间和地点,也就是说凭这三人在军营的身份和地位,这封信早就应该到吴三桂三将之手,而不是应该在天亮之后才被巡城之人发现,逞至王爷手中。” “嗯有理……然而吴三桂身上揣着朱由崧写给祖大寿的密信不报,并故意隐瞒行踪,是何道理?”阿济格虽然少谋,但不等于无谋,相比于猪脑子还是能转开圈的。 尚可喜眼珠转了转,“这一点小王也无法释怀,因此才怀疑,并无十足的把握和确凿的证据。” 尚可喜是只狡猾的老狐狸,其实这一点很好理解,那就是吴三桂怕被怀疑,因为阿济格毕竟不是多尔衮,害怕不分青红皂白地丢了性命,尚可喜心里非常明白,但却不能这么说,因为他也无法断定祖大寿就一定没有问题,万一日后祖大寿哪一天真的反水又投降了大明,他尚可喜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因此这件事他决不能盖棺定论,身为官场老油条的他只是提出自己的看法,具体还得让阿济格来决断此事。 日后这件事要论功劳少不了他的,但要追究起责任他不用承担什么。智顺王的封号可不是白得的,尚可喜脑子里的洄沟可不少。 “那依王爷之见当如何是好?”阿济格也犯难了,毕竟杀吴三桂非同小可,要万一杀错了功臣事可就大了,吴三桂虽为汉人,但贵为平西王,多尔衮亲口加封,回头他这个摄政王兄弟要怪罪下来他吃不了也得兜着走。因此贵为英亲王的阿济格,杀人如屠猪宰狗的他第一次犹豫不决了。 智顺王当然有招,“王爷,这件事不仅事关平西王的名声,还涉及到总兵祖大寿的清白,因此绝不能草率行事。依小王愚见,当把吴三桂打囚车装木笼秘密押往京师,王爷再上道折子说明情况,连同此两封信也一并逞给摄政王,摄政王爷心思机敏,见多识广,还有众辅臣大员皆是韬略之辈,定能辨别个中真伪,妥善行事。” “嗯,有理,如此说来是本王鲁莽了,就依王爷。”阿济格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就同意了。 随后阿济格传令,将吴三桂打囚车装木笼,派出一名千总率本部人马沿途护送,将吴应广的尸体用一口薄皮棺裹装上,也一并送往京师,阿济格亲自起草了一份奏折,连朱由崧的两封信一块,交给这名心腹千总,一千清军押着吴三桂悄悄地离开了洛阳,往京师即北京出发了。 平西王吴三桂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现在大明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了。 阿济格就准备杀出城外,与朱由崧决一死战。 智顺王尚可喜为其献策,“王爷不可。伪帝连打胜仗,士气正盛,我军连战皆败,士气低靡,应坚守城池,等待时机,豫亲王多铎那边很快就有消息了。” 果然没出几日,豫亲王多铎派出的斥候进城来见阿济格,说豫亲王多铎亲自督师三万八旗精锐已经在白沙岗安营下寨了。 阿济格喜出望外,忙拿出军用地图,一看白沙岗在洛阳东南五十余里处,刚好在明军大营的侧后方。 这名鞑子斥候又拿出了多铎的亲笔信,双手呈递阿济格。多铎很谨慎,怕被明军截获,信是用满语写的。里面约定三日后晚上的三更天,兄弟俩全力出击,前后夹击,一举将朱由崧消灭在洛阳城外。 阿济格兴奋异常,豫亲王多铎一来,他心里更有底了,又询问这名斥候河南开封一带的战况,与这里不同,即是捷报。 阿济格在这封信上签字用印之后交给斥侯收好,带给多铎按原计划行动。 打发走这名斥候之后,阿济格与尚可喜立即开始调兵遣将,动员部署。城中七万多名清军,届时将倾巢而出,再有多铎的三万清军在侧后配合,十万清军一举全歼朱由崧的四万明军不在话下! 第323章 这次朕给他们玩点阴的 多铎率三万清军在朱由崧屁股后面扎营,朱由崧当然早就知道了,他的斥侯和锦衣卫也不是吃闲饭的,离朱由崧的大营仅二三十里,三万人马的大营规模可想而知,不是一只阿猫阿狗的,来去无声引不起人们的注意。 但朱由崧这几天仍然按兵不动,就像一头熟着了的雄狮盘踞在那里,无动于衷,前面十里地便是固若金汤的洛阳城,后面侧二三十里则多铎的大营,四万明军,准确地说地三万六七千人马,而鞑子也不止十万,连城内带城外,将近十一万人,敌我比例接近四比一,众寡如此悬殊,朱由崧仍然熟视无睹,需要的不是止是魂力。 更有甚者朱由崧过的很轻松,连每天的生物钟都没打乱,跟在京师皇宫大内一样,除了跟贺宣娇卿卿我我之外,就是和马金花粘在一起谈天论地,说说笑笑,还有每天的闻鸡起舞也是少不了的,二五更的功夫,练气又练剑,从不间断。 而且现在朱由崧又多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每天必然到马宝的病房探望,从马宝昏迷不醒到苏醒,到能够下地活动,再到生活基本能够自理,一连十来天朱由崧皆是如此。 这些天马宝恢复很快,主要是小伙子年龄好,血气方刚,医药又及时,医术就更不用说了,加上营养跟得上,还有一点很关键,那就是病人的心情好。心情好,精神愉快,是一剂能克百病的神药,御医照顾得无微不至,朱由崧带着群臣天天来探望,马宝的心情想不好都不行,因此马宝仅十多天就能下地活动筋骨了,这是基本康复的标志。 别看朱由崧坦然,但这些天几万明军将士心里都很着急,前有洛阳坚城,城内有七万多鞑子,后面现在又来了多铎的三万清军,在他们屁股后扎营都两天了,腹背受敌,而陛下若无其事,既不进攻也不后退,难不成等鞑子来夹击我们吗? 马万年、郑大木、祖克勇、马宝、李柱石等这些年轻性急的将领沉不住气了,就算不能强攻坚洛阳,也得和这个清廷的豫亲王多铎打一仗,把后面的威胁赶跑了,另外几天不杀鞑子,他们的手都没地方放,觉得浑身下下不舒服,特别马宝杀鞑子的欲望更强烈,伤势还没完全康复就挑头撺掇了郑鸿逵、刘肇基这些功臣宿将,仗着胆子来见朱由崧,纷纷请缨出战。 朱由崧此时正跟贺宣娇和马金花在帐中天南海北地狂吹猛侃,看到众将憋得不行了,朱由崧嘴角往上微微弯出个弧度,语出惊人,“各爱卿不急不急,朕早已经有破鞑子之法了,不必去打他们,朕能让他们自取灭亡。” 这些武将们都不解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的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李全和柳春红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进来施礼,“陛下,微臣交旨。” “哦,情况怎么样,快对朕说说。”朱由崧两眼放出兴奋的光彩。 “陛下容禀。这里离洛阳城很近,附近的民房的确不少,果然不出陛下所料,老百姓早就躲避战乱跑光了,全是些空宅旧房,也有一些地主富户的新房,也全都是空的,因鞑子抢掠成性,地主富户们也都跑没影了,大概是到深山里躲着去了。另外附近有山石可以开采,如果开工砖石木头等建筑不成问题。” “嗯很好,那这里的地质怎么样?” “回陛下,我们和工兵营的将士配合也勘查清楚了,我们所扎营的地下面是硬质粘土,鲜有石头,可以挖洞,现在已经挖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洞,通向西部三里之外的山林中。” “爱卿办事果然干练,传朕的旨意,多派人手把附近的民房全部拆了,砖瓦木头运到营中,然后派一支人马到附近的山中采石运石,另外让工兵营的将士配合,按照朕设计的图纸开工,各营帐之中要昼夜不停地开挖地洞,全部通向西部山林,所有这一切一定要秘密进行,斥侯和锦衣卫要做好保密侦察工作,不可让鞑子闻到什么风声。” “遵旨。”李全和柳春红答应一声退出帐外,众将这才知道,朱由崧早有运筹,难怪朱由崧整天这么轻松,原来已经腹有良谋了,难怪李全和柳春红这几天不在营中,原来是奉旨办这些事去了。 可是陛下这是要干什么?拆民房,运砖石木头,挖地洞,大兴土木,不要在这里建宫修殿长其住下去吧? 看众将满脸疑惑的样子,朱由崧神秘地一笑,“这次朕要给他们玩点阴的,让鞑子们尝尝厉害……”遂把自己的设计对大伙出了,众将听了这才恍然大悟。 不过有的拍手称快,但不少军将脸上的疑惑不减,“陛下,这一招管用吗?来得及吗,鞑子援兵已经开到了,肯定很快就会来攻我们了。” “哈哈哈……让他们来攻好了,朕早就给他们摆好迷魂阵了,从现在开始,营外所有的防守兵将全部撤回营中,无论是城内的鞑子还是多铎的人马,在外面叫阵一概不出战,他们进攻也别搭理他们,营门大开,御营的铁骑营和忠贞营的白杆兵埋伏在营中,多布弓箭手,但不准动用火器,炮营将士炮弹炸药包括轻火营的各种枪弹全部上交,上至军将下至列兵,不许私藏一枚枪弹一两炸药。” 这下炮营的将士懵了,包括炮营指挥使李柱石在内,炮兵轻火器营全指挥炮弹和炸药发威,把这些全部上交,失去炮火支撑,众寡如此悬殊,鞑子杀进来怎么办? 但看陛下不容置疑的样子,谁也不敢多言半句。 朱由崧继续传旨,“只要鞑子不进大营就甭理他们,让他们在外面随便折腾,其余的三万兵将全部动手施工,两班倒昼夜不停,加快工程进度,从现在开始十天之内所有工程必须完工,谁误了工期朕要他的脑袋!” 第324章 白天放歌,晚上纵酒 众将答应一声也不敢多问都有些什么工程,因为这是军事机密。 朱由崧令御营统领刘肇基为主将、祖克勇为副将,让他们集结三千御营铁骑,埋伏在北营门附近;令中军大都督郑鸿鸿为主将,忠贞营副指挥使马万年为副将,让带们二将带着三千白杆兵埋伏在南营门的附近。 “陛下,不知微臣哪旁使用?”马金花是忠贞营的统领,见三千白杆兵派出去了,却没有她的份,马金花微红着小脸问朱由崧。 “小爱卿和娇儿一样,你们俩的任务自然是陪王伴驾了。”朱由崧看看马金花,又瞅瞅贺宣娇,两位巾帼恢复女儿态,真是两朵独具特色的鲜花。 “这……”马金花有些始料未及,不让她领兵打仗,却让了陪朱由崧吃喝玩乐,粉脸羞得通红。 “怎么,小卿家不乐意?” “奴家遵旨。”马金花赶紧施礼,觉得这更是一件美差。 “哈哈哈……”朱由崧朗声大笑,“从今天开始,白天放歌,晚上纵酒,你们俩陪着朕在御帐之中越热闹越好!” 接下来,御马监的提督太监安林为其余的众将部署具体的工程任务。 马宝一看也要和祖克勇一道跟着刘肇基到北营门埋伏,被朱由崧断然拒绝,理由是他伤势未痊愈,连体力活也不能干,更别说冲锋陷阵,朱由崧现在给他的任务是继续在帐中养病。 马宝豪不丧气,还想说些什么时,朱由崧把脸一沉,“你敢抗旨吗?” “末将不敢。”马宝吓得一缩脖子不敢言语了。 其余的武将更不敢造次。不过这些武将们擅长冲锋陷阵,厮杀搏命,还是第一次领受这样的任务,都觉得新鲜,好在这些力气活技术含量都不高,技术含量高的由工程兵将士来做,因此他们出些力流些汗,总好过战场玩命,流血牺牲,因此都乐此不疲,拆房子的,下木头的,搬运砖瓦木头装车拉运的,那边采石头,伐木的,营门之内挖坑刨土的,砌墙的,忙得不亦乐乎,干得热火朝天。 这时,大营之外的几个明军守把的几个据点,明军将士全部撤回,按照朱由崧的旨意没留一兵一卒。 奉旨撤回的还有炮营,李柱石有些舍不得,各式火炮七八十门这次他全部用上了,经过精心选址测量调距,除了一部分用于营防,一部分对准的是洛阳城头,还有一部分是则瞄向多铎的大营方向,昨天他们才部署好,现在要全部拆除了,李柱石眉头不展。 但这是圣旨,也是军令,圣旨不能违,军令如山更不含糊,他是刘肇基一手带出来的兵,再有意见再有想法也得保留,只得不折不扣地执行圣旨和军令。 天黑之前这些炮营的将士将几十门火炮全部撤下来,运到营中,炮弹和炸药全部上交,包括轻火器营的铳弹和火药等,堆集在帐篷里像座座小山一样,帐篷之外是郑大木带领的一队甲开士在这里戒备森严。 炮营的将士们也加入工程现场,几万人马开工干活,再隐蔽也是有动静的,鞑子们也有斥侯,但他们的派来斥侯刚一靠近,全都被李全事先布下的锦衣卫盯上了,接下来或杀或抓,大都有去无回。 但仍然有几个探得一知半解的跑去回向多铎和阿济格报信,二王一脸惊愕,“伪帝大兴土木,意欲人何为?” 继而,相距几十里的、在两个军营中的两个清廷亲王几乎一个德行,不愧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此时举止动作是那么地一致,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管他呢,今晚三更天十万天兵倾巢而出,前后夹击,管叫伪帝死无葬身之地!” 二更时分,多铎的三万大军全部集结完毕,无数的火把将军营照如白昼一般,这些杂牌清军一个个明盔亮甲,精神抖擞,刀枪器械在火光之下闪着点点的银光。 多铎也是全副披挂,此人生得阿济格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坐下一匹白龙驹,身后弯弓插箭,腰悬战刀,鸟翅环得胜钩上挂着他应手的长兵器——三股拖天杈。 大汉奸孙之獬头顶铁盔,身披铁甲,坐下一匹黄膘马,腰下悬剑,鸟翅环得胜钩上挂着一杆亮银枪,其实他是个文官,但多少也练过几天武艺,今天也人模狗样地跟在多铎的屁股后面,一会儿龇牙瞪眼现小人得势之势,一会点头哈腰似讨好主人之哈巴狗,丑态百出,奴才相尽现。 要提起这个孙之獬不少人都会恨得牙长四尺,人们恨的不是他卖主求荣当汉奸,因为每两个王朝更替期,都会有数不清的汉奸应运而生,这大概是历史规律,这些人走投无路迫于生计也好,长袖善舞以当汉奸为荣也罢,这大抵也算得上一种营生,人们不会或者不屑仇视至此,尤其是被后世记住,骂名千载,遗臭万年,这样汉奸就不简单了。 孙之獬之所以出名不是因为他当汉奸多么专业,如范文程,在老婆被鞑子强行霸走夜夜狂干的情况下,仍然乐此不疲地为鞑子效力卖命,出谋划策,这是汉奸的执著;也不是因为孙之獬的汉奸本领多么强大,如宁完我和吴三桂之流,或不惜作狂吠之犬嗷叫了几十年,纵头破血流痛定思痛亦不回头,或怒为红颜而冲冠,为大清扫平天下而甘当走狗,这也不失为汉奸的个性。 而是因为孙之獬无能愣充大才,把厚颜无耻当个性,率先剃发易服标新立异,在清廷百官之中却弄巧成拙为鞑子和汉奸均不能容,恼羞成怒之余凭借着喝过几天墨水,为鞑子滥出馊主意,而恰恰这个馊主意又遇上了愣头青多尔衮被采纳了,于是孙之獬之臭名扬天下如沉渣,历千年而不衰。 然而人们恨的不是孙之獬一人之无良,逢迎求宠,靠出卖祖宗的尊颜和灵魂讨好主子,而是他的始作俑剃发令的恶劣影响,将当时的整个中国都置于灾难之中。 如果要把明末的汉奸排个名次,孙之獬无疑应该是独占鳌头的,就是把历朝历代的大汉奸聚在一起排个座次,孙之獬也得榜上有名。因为他看似一个不经意间的剃发令倡议,却激起了千层之浪,“留头不留头,留发不留头”白色恐怖席卷大江南北,整个中国大地皆陷于血雨腥风之中,死于鞑子屠之下的汉人何止百万?!因此历史上孙之獬一直被钉在耻辱架上也是罪有应得。 现在这个奴颜婢膝的大汉奸跟在多铎身边,正是风光之时。 第325章 多铎阿济格齐出兵 多铎的左边是怀顺王耿仲明,这耿仲明也是个大个子,身材魁梧,一张圆胖脸,面如三秋古月,三络胡须飘散胸前,刚至不惑之年的他满身甲衣,坐下大青马,手提合扇板门刀,威风凛凛,此时的他显得不怒而自威。 在耿仲明的左右是他的两员得力干将,一个叫徐得功,另一个叫连得成,皆为清军的总兵官之职,这三将全副武装立马在一万汉人八骑列队之前,肃然听令。 多铎的右边是一支蒙古铁骑,为首的蒙古大将是铁树和扎尔木,两员蒙古大将个个生得膀大腰圆。 这次鞑子征服中原,两万蒙古铁骑分散在各亲王帐前听用,阿济格和多铎兄弟俩像分财产一样,人人有份。 这位豫亲王多铎看了看三万杂牌精锐八旗,一想到要夜袭朱由崧的御营不禁有点小激动,因此还进行了简短的战前动员和重赏许诺,然后一声令下,三万清军在夜色之下如汹涌的恶浪出营门杀奔明大军的阵营…… 二更过后的洛阳城也是兵甲森森,无数的火把照耀下,七万六千余名清军也是全部列阵,按照多铎的部署,他们兄弟这次全是背水一战,倾巢而出,不遗余力。 英亲王阿济格、智顺王尚可喜、还有蒙古大将铁里木、木里花,扎得等,倒是这个扎得,前者因跑了马宝挨了四十军棍在床上趴了六七天,现在痊愈了,这次找朱由崧反本出气来了。 主将立马在各自的队伍前面,如刀斩斧剁般整齐。无论是满州八旗、还是汉人八旗、也或是蒙古八旗,人如猛虎,马赛欢龙,无论是皮盔皮甲,还是金属甲衣,此时在火把下都闪着亮光。 阿济格把嘴撇着,“各位,成败在此一举,勇往直前者赏,临阵退缩者杀,今晚得胜回营之后,以斩杀人头数量论功行赏,无论是谁,有抓住或阵斩伪帝朱由崧者一律赏百斤,加官晋爵。” “必胜!必胜!……”八旗军将呐喊声起,响彻云宵。 “出发!”阿济格见三军的士气高涨非常满意,看看时间临近三更天了,一声令下七八万人马在夜幕下排成了巨龙。 洛阳南城门开启,千斤闸落下,吊桥放下横在护城河上,七万多人马如泄洪之浪,汹涌而出。 宁静的夜早就被万马踩地的声音踏碎了,夜空中点点的星光似乎也受不了这千层的杀气,在深幕中闪着恐怕的眼睛,有的干脆隐退了,好在清军这次不是偷营,虽然他们选的是适合偷营的深更夜半,因此也不必遮遮掩掩,今晚他们打算一举端了朱由崧的大营。 洛阳城南十多里的地方,便是明军的大营。这个距离对于清军的马队来说,简直是眨眼就到。 四万人马的大营规模也不算小,方圆有十几里地大小,连营一座挨着一座,数不清的帐篷绵延起伏,在夜幕下如一头头伏着的怪兽,黑黝黝的。 离明军的大营已经非常近了,至多几百米的样子,明营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令阿济格和尚可喜疑窦顿生。 按说他们这样行动,夜巡的明军早就发现了,他们的炮火早该怒吼了,可是明军跟睡着了一样,无动于衷,就这样让他们逼近营寨? 营门口挂着气死风灯,更令人可疑的是连站岗和巡逻的军兵全没有,而且营门大开,清廷的二位王爷侧耳细听,隐约还能听见营帐中之纵酒划拳的声音以及放浪的淫笑声。 阿济格和尚可喜命令队伍停住,二人相互看了看眉头紧锁。 “王爷,营中必然有埋伏。”联系这两天明营大兴土木的消息,尚可喜看着阿济格道。 “区区四万人马,纵有埋伏能耐我何?”阿济格也相信里面有埋伏,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这一仗,他在洛阳城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缩头乌龟,气憋得早就鼓鼓的,今晚兄弟二人约定发了,倾十万之师,南背夹击共破明军,一举擒杀朱由崧,总不能就这么撤兵吧。 “杀!杀!杀!” 阿济格把大刀一举高喊一声,尚可喜也下达冲锋的命令,还有蒙古大将铁里木也粗犷地向喊了一声,战刀挥出,万马齐动如排山倒海,怒吼震天,撕碎夜空,铺天盖地的清军向明军的北营区冲来。 眨眼间,清军的铁蹄便踏进了明军的大营。 营区内竟然一片肃静,空无一人,但营帐之中还亮着灯,加上营门口处的灯光,将这些清军照得穷凶极恶。 除了座座帐篷之处,清军们还看到营中拉了一堵围墙,围墙差不多有一人高了,砖石泥土都在,只是空无一人。 “明军肯定都在围墙里面藏着!” 清军们刚有这样的念想,围墙之内伏兵四起,齐唰唰地站起来无数的明军,清一色全是弓箭手,对着闯进来的清军大肆射箭。 冲在前面的清军来来不及反应,纷纷中箭落马,有的连人带马当场被射成了刺猬。 “举盾!” 前排的清军倒下了,后面的清军赶紧举起盾牌,无数的盾牌挡在人和马前,组成一道一道特殊的屏障,箭射盾牌,噼里啪啦,一阵疾风骤雨袭打窗户的声音,明军射过来的箭矢纷纷坠地。 但这些无孔不入的箭矢,有些还是钻了盾牌的空子射中了目标,清军的人马不断中箭倒下。 倒在明军箭雨之下的清军虽然难以计数,死伤枕藉,冲在前面的阵形也有些溃乱,但是清军太多了,后面源源不断,铺天盖地,这些伤亡对于他们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了。 立马站在高处的阿济格轻蔑地冷笑,“哼,这就是明军的埋伏?就凭这一堵破墙和几个弓箭,就能挡得住我大清的万千铁骑吗?简直是滑天下之稽!给我冲,杀进去活擒伪帝朱由崧!” 在阿济格的叫嚣声中,数不清的清军举着盾牌,挥舞着战刀,冒着如雨的流矢呐喊着继续往前冲锋。 但清军的铁骑还未冲到墙边,从这堵墙的左右两侧冲出来两支铁骑,马上的明军将士全是双武器,一边往马往前冲,一边对着清军射箭,冲到近前,明军收了弓箭,摘下清一色的长枪,组成两道枪墙对着清军便是狂捅猛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