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穿三国》 第一章 也说穿越 二零零三年,yn蒙自的一个机动武警团部驻地。连续的三声哨响,值班员在室外大叫一声,“集合,俱乐部看新闻。”刚下连队的机炮连新兵韩易无奈的合上偷偷藏起的小说,随着其他战友一起,匆匆来到连队的俱乐部。 “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坐。”值班员一连串短促有力的口令后,全体八十一名战士“哗”的一声,端正整齐的坐下,面向着电视,看起中央一台的新闻联播来。 新闻没什么好看的,千篇一虑,中国很好,政策很好,百姓很幸福,社会很安定,而相对比以美国人为主的资本主义国家的外国人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个全国人民都知道,所以,还不如看看小说《寻秦记》来的有趣些。 韩易正在胡思乱想着《寻秦记》书中的项少龙盘肠大战纪嫣然的内容,不禁眉开眼笑起来,嘴角更露出阵阵淫/荡的贱笑,仿佛在一瞬间,自已便化身成为了项少龙,正在对着绝色美人纪嫣然施展着挤奶龙爪手来。 一旁的战友发现了韩易无耻的荡笑声,悄悄的指着韩易发笑,“这家伙看个新闻都如此的贱笑,这新闻很有意思么?” 另一个战友悄声说道:“你还不知道他啊,天天做着白日梦,现在恐怕心思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突然,电视一花,又立即好了,但电视中的新闻主持人却换了一人,并不是中央电视台经常出现的那三男三女主播,而是一个年近五十岁的中老年男人。 “大家好,我是中央电视台新闻节目组组长,现在插播一条重要的全国新闻。一颗直径约一公里的巨大流星,正穿破大气层,向着我国西南部撞去。预计将在五个小时后,落于我国yn南部地区,但也有可能落于交界的越南境内。为以防万一,还请yn南部的人民同胞,作好防护的准备工作……” 电视画面立即一个转向,摄向了天文望远镜中显现的那颗漂亮的流星来。 “哇,这么大的一颗流星,要是落在了yn那不是等于一大枚导弹了?防护的准备工作,有什么鬼防护,还不是只能干等着,不知会是哪个地方的人有这么倒霉?”有战友叹息的叫道。 “说不定有几颗原子弹的威力呢,到时就是一大片地区了呢。”有战友唯恐天下不乱的叫道。 此时,那新闻节目组的组长声音再一次的响起,“专家预计,流星在穿过大气层时,经过与大气的磨擦,将缩小成为直径约为二十米的一个陨石,其能量大约在一枚小型的导弹大小。所以请大家不要惊慌,当地各级政府已经做好的准备工作,将尽全力帮助yn人民渡过此次难关。为防范于未然,还请大家做好防幅射的准备工作……” “吓鬼啊,才十米大一点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搞得紧张兮兮的。连我们部队都没有防幅射的东西,老百姓有个鬼。” 话音刚落,团里的广播中响起了紧急集合的号声。全连的战士立即要回宿舍收拾集合,连长拦在门口摆手说道:“全团集合出营地,准备帮助蒙自百姓做好准备工作。我机炮连留守。” 有战友惨叫一声道:“又我们连留守?好不容易有一次立功受奖的机会,又白白丢了。” “就是,每次都是我们机炮连留守,我干嘛分到机炮连来嘛。” 战士们的不满声纷纷响起,一旁的排长劝道:“咱们现在是和平时期,机炮连不吃香很正常。要是战争年代时期,全团人马都求着咱们机炮连火力支援呢。” “说来说去,咱们机炮连还是一个后备支援的命……” 韩易也瘪了一下嘴,从连长的话中表明了,这陨石有极大的可能会落到蒙自境内,所以才让全团出动。不过单要机炮连留守,这就太让人恼火了。可是转念一想,搞不好是虚惊一场,这埙石若是落在了其他的地方,全团上下白忙活了一夜的工夫,而我们连则呼呼逍遥的大睡,这到是挺不错的。 但也有人想着,此次全团出动,只有我们连留守,那紧张的大场面不能参与,实在是太可惜了。大家怀着各种复杂的心情离开了俱乐部,只能静静的听着全团的人喊着号子声远去,都默不作声。 不知过了多久,蒙自全城都紧张而热闹起来,而团部驻地中的营地却是静悄悄的一片。又是一声哨响,夜间训练。再是三声哨响,“熄灯,休息。” 作完睡前一小时的体能训练后,韩易疲累的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向往常一样沉沉睡去。直到接近凌晨十二点,韩易还是没有半分的睡意,然而同寝的几人早早的就打起了呼声。 突然门轻轻的开了,钻进一个人来,原来是相好的一位新兵战友,今晚记得他是站十点至十二点的夜哨。只见他伏到韩易的耳边说道:“哈,我就知你小子没睡着,怎么样?想不想出去看看流星?刚刚不久前,听连长说流星有可能将落在蒙自北边的草坝方向。” 韩易在床上舒了舒懒腰,轻声答道:“跟你?靠,你又不是美女,还跟你一起去看流星雨呢。” 战友怒道:“不去拉倒。” 韩易忙拉住战友,轻声道:“别吵醒了我们班长。”战友这才收起怒声,韩易问道:“就咱俩去?” 战友轻声道:“还有好几个呢,都是跟咱们一批的新兵。他们几个先跑到足球场那里去了,那里空旷,看得清楚。要去快去,马上就到十二点了。” 韩易向来守规矩,迟疑的问道:“不怕连长查哨吗?” 战友说道:“不怕,连长他们几个在十几分钟前都被叫走了,不在。没有两小时,他们回不来。” 韩易一听“呼”的一下坐起,战友赶忙拉住,猛指班长的床辅。韩易一惊,忙悄悄的拿起衣服,迅速的穿好,就连鞋子都未穿上,便光着脚丫轻手轻脚的尾随战友来到屋外,向足球场跑去。 还不到球场,便见几个新兵连的战友好几个坐在草地上,原来基本上是同一个新兵班的战友。韩易两人跑过去,心照不宣的一笑,坐下齐齐朝天上看去。 直到看得脖子也酸,却是什么也看不见。有战友看看夜光电子表,自言自语的说道:“都一点了,怎么半个流星的鬼影都不见?” “别急,慢慢等,慢慢等,就快看到了。”有战友随口应道,接着向后一倒,仰躺在地上。大伙一个接一个的全躺在地上了。 韩易嘴里咬着一根草茎,暗道:“这陨石不知什么模样,还是不要落下得好,要是就这么在半空向烟花一般的绽放开来,那就漂亮了。”边想边数着天上的繁星,想看看那流星将会从哪边飞来的。 摸约等到一点二十分左右,忽然从繁星中飞出一条淡淡的白光,急看时却又不怎么的清楚。又过了半分钟时间,才清楚的看到,一个流星至东向西飞来,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很是好看。因为个头太小,似乎又不怎么雄壮。 那流星又飞近了一分钟左右,依旧很小,可能真是大气层将流星磨小了许多的原故吧。直到此刻,才又慢慢的扩大,后来是米粒般的大小,再是豆子般的大小。 “哇,快看。”眼力向来最好的一名战友突然趴起大叫,“那流星的尾巴,好像……好像是七色的哇?” 大伙听了,连忙趴起来仔细的观察,果然,红、橙、黄、绿、青、蓝、紫,咦,好像还是白光,那就是八种颜色了。再加上黑色的夜幕,说不定还是九色呢。 大伙还从未见过多彩的流星,顿时感觉到十分的稀奇,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天空中的流星。约过了三十秒钟,那流星已有杯口那么大了,越发的美丽起来。 此时一旁的战友喃喃说道:“中国的专家什么时候有这么神了?竟能预测到时间与地点了,还真有可能是蒙自草坝的方向。” 韩易兴奋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光亮,“现在那流星不再自东向西,而是笔直的向我们这边落下。那埙石千万不要落到我们头上才好。” 韩易脑海中的想法,却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战友们齐齐给了韩易一个白眼,说道:“傻比,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说完,又齐齐的望向天空。 只是随着流星在头顶越来越大,众人的心思却是越来越慌张起来,个个心道:莫不是被韩易这乌鸦嘴说中了吧。 韩易突然大叫一声,“不好,那流星就要落到我们头上了,快跑。” 韩易话音刚落,便疯狂的向着一边跑去,大伙半信半疑的紧跟着小跑了起来。只是流星的大小从足球大到圆桌大,不过只是两三秒钟的时间。不等大伙作出其他的反应,一股由流星所带来的滚滚热浪已然袭来。 大伙惊恐的发现,那流星正朝着韩易的头顶直直落去,自已等人却是被秧及池鱼了。还未等大伙四散而逃时,那流星高速旋转运动产生的冲击波,瞬间的便吹翻了众人。 连一丝想法都未升起,众人便齐齐失去了知觉。 第二章 太平道教 东汉光和六年秋,公元一八三年秋。 汉中成固人付薪愤愤的离开雒阳城,自年前刚刚及冠的自已,义无返顾的出了汉中郡成固县,满心以为光凭自身的万人敌之才,必能在雒阳求得一份大大的前程,于是前来雒阳城毛遂自荐。 不想一年时间过去了,自已所能求见到的最大官职贵人,不过是个区区斗食的小吏,更不用说他会给自已安排一个什么好的官职来了。 直到近日身无分文,被凭租的屋主驱出房门,付薪才不得不告诉自已,这天下终不是广大平民百姓的天下,而是世代为官的名门望族世阀的天下。 自已若是只求得一份斗食的小吏之职,或还好说,只是若想要求得一份百石以上的官职,那是不过白日发梦,决不可能。可是区区的斗食小吏,又岂是我付薪付介之之志向。 付薪摸摸空泛水响的肚子,咬牙而茫然的朝着东方行去。付薪亦不知自已要走向何方,只是本能的想远离雒阳这伤心郁愤之地。 不知走了多久,双腿走得快要断掉,付薪也依然咬紧牙关的朝前走着,仿佛只要是朝前走着,便可找到自已的光明大道来。付薪转头望望西下的夕阳,与之下隐隐消失不见的雒阳城,大声喝骂一句,又再度朝前走去。 一阵秋风刮过,早以典卖了寒衣的付薪,感觉到了今年的第一次寒冷。付薪满面的阴沉,双手搓着发冷的地方,借着一点点的揉搓热量来驱走寒冰。只是今夜的安身之处又在何方,付薪依然是茫然无措。 在天色完全天黑之时,付薪见到了一处背风的小丘之后隐隐现出火光来,当然还有付薪最为需要的食物香味,于是脚步不由自主的朝着那处行去。直到行至近处时,才猛然间惊醒过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向主人家借火烤烤,便听到一个和善的声音唤道:“有客孤身远来,可愿前来一述。” 付薪一阵惊喜,抱拳说道:“固所愿也,只怕惊扰了主人。” 和善的声音笑道:“全是赶路的行人,哪里分什么主客。过来烤烤火吧,天气渐凉了,莫要冻坏了身子才好。” 付薪连声道谢,向前行去。火光下,只见两个黄巾抹额的男人站在火堆前,静静的等着他。这两个黄巾抹额的男人一个四十余岁,一个不到三旬,布衣打扮,却赤着双脚,身旁一边一根长麻杆。付薪有些恍然,这好像是传说中的太平道道人的打扮。 来到火堆旁,顿时感觉到阵阵的温暖,不等付薪上前向两人道谢,反倒是肚子先发出了阵阵的空鸣抗议。付薪不禁好一阵的尴尬,嘴边的问询,反而说不出口了。 两个太平道人对视一笑,一个满脸二尺美须的中年人从身后的包裹中取出一张大面饼,朝付薪手中一塞,和善的说道:“先吃了再说话。” 付薪好一阵的感动,身处危难之时方可见到人之真情,这太平道能够善名传遍天下,并非无因。在一顿狼吞虎咽之后,不觉被面饼噎住,马/元义忙递上一皮囊浊酒。 付薪连忙接过,一连猛灌了数口,才意犹未尽的说道:“多谢,在下汉中成固人氏,付薪付介之。敢问两位道人如何称呼?” 脸上长着些许山羊胡子的壮年人说道:“我叫唐周,这位是马/元义,我二人皆是太平道的教徒。”说着,又扔给付薪一张大面饼。付薪感激的谢过,又埋头大吃起来。 马/元义见付薪吃饱喝足之后,笑问道:“小兄弟可是从雒阳而来?欲往哪里去?” 付薪应道:“正是方离雒阳半日,只是”要往哪里去,付薪也不禁茫然无语。当瞧见马/元义满面关心的目光,付薪酒意上涌,加上多日来在雒阳所受到的怨念,不禁朝着马/元义这长者痛痛快快的述说起来。 说自已自幼在草屋饱读兵书近十载,习得万人敌之术,只是因出身过低,又不懂得交际之道,所以被乡人所轻。最后好不容易借到数万钱远走汉中,来到雒阳求官,不想还是因为出身之故无人理会。满腹的兵书战策,全无用武之地了,直到钱财花光,依旧茫茫然,前程无亮。 马/元义劝道:“有才之人,就如置于布袋之中的铁锥,迟早有一日会冒出尖来的。可能小兄弟一开始所求之职太高之故。昔日淮阴候韩信,不也是从做卫士做起的么。” 付薪摇头盛气的说道:“那是西楚霸王不识人才,最后高祖皇帝若非以全军之责委之,淮阴候还不愿出仕高祖皇帝呢。不然,又哪来大汉江山四百年的天下。” 马/元义与唐周哑然而笑,唐周说道:“大丈夫在世,当处处为天下之苍生着想,这才不愧为男儿堂堂七尺之躯,又怎能只顾及自已一已之私利,或看职务之高低行事。要知每个职务,都有每个职务之用处。” 付薪摇头道:“话虽如此,总要先顾得自己,才能造福于苍生吧。当个小吏,日夜为案犊之事而操心,却不能一展我之才华,也不能造福于多少的苍生,这又岂是我愿。而且朝庭量才而用,当是最基本的,不然” 马/元义笑了笑,说道:“我见小兄弟眉目间尚有许多之正气,可愿加入我太平道。我太平道教主大贤良师向来喜欢提携有才之青俊,在雒阳城亦有不少的达官信众。小兄弟若得大贤良师的认可,不论是在雒阳为官,还是在地方各郡为将,都是轻易之事。” 付薪一阵迟疑,问道:“在下常自苦读兵书,却是不闻太平道之教义如何?不知” 唐周大吃一惊,想太平道信徒遍及大汉十三个州郡,信徒不下百万之众,各地百姓或多或少的知晓太平道之教义。汉中之地亦是太平道的一个重要据点,如今天下竟然还有人不知太平道之教义的。 付薪面色不变,不知就不知,何需故作知晓。 马/元义倒也无碍,和气的向付薪解说了一下太平道之教义,反倒唐周不岔马/元义解说之简明,再次说道:“我太平道教信仰中黄太一之神,教主大贤良师,乃是天降之神君,手持仙书太平要术,有呼风唤雨,移山倒海之能。以代天宣化,普济世人为已任。是世间千年难得一见的忧国忧民之活神仙。” “特别是今年正月,天下疫气横行,我师亲自领数百弟子四处散施符水,大发慈悲,为天人病人治病,不到二、三月,全国疫气顿消。大汉十三州之人,家家皆奉我师大贤良师之名” 唐周浩浩不绝的说起大贤良师之圣迹,与太平道之教义。付薪这才知晓了一些大概,对此有了一此基本的认知。不过付薪向来不敬鬼神之事,感觉那大贤良师张角只是一个会些医术之道人,假借神人之名愚弄百姓。不过其心术不坏,算是有些本事之人。 能让天下百姓对其心服口服,能让麾下教徒唐周、马/元义对其虔诚无比,一脸恭敬之情,这张角或真有不少可取之处。再想想太平道信徒遍及天下,其中或真有不少达官贵人,若是得张角之荐,或者 付薪心头火热了,暗道:反正我现下一无所有,又无处可归,不如暂时信他太平道一信,先有个着落再说。 唐周最后自傲的说道:“不才也是大贤良师五百弟子中的一名。” “原来如此,唐仙师,在下听闻之后,对大贤良师亦敬慕万分,不知加入我教,可有什么条件?” “无需条件,只要尊我教以‘善道’教化天下之义,便是我教之教徒。” 付薪大喜说道:“两位仙师,我欲要入我太平道教,还请两位仙师恩准。” 唐周哈哈大笑道:“好,好,既然你愿入教,那我便马师兄,你瞧” 马/元义微微一笑,说道:“无妨,无妨。” 唐周说道:“我便破例收你为我之门下大弟子,让你做我教门下之第三代弟子。” 付薪大喜的搓土地为香,下拜叫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罢,连叩了九个响头,行那拜师之礼。 唐周也是大喜,忙扶起付薪,接着又向付薪讲诉了一些更加具体的教义,与教中的一些职务之分。特别让付薪知晓,教中除了张角之外,尚有两大良师,乃是张角之弟,张宝与张梁二人。其下是八大弟子,马/元义便是其中之一。又其下是三十六方之渠帅,各领教徒近万人之众。唐周虽然年轻,亦是张角之心腹弟子,地位颇高。 此次二人奉教主之命进雒阳城公干,却不能带付薪同往,于是让付薪自去冀州郡巨鹿等候。等唐周回归巨鹿后,再领付薪拜见大贤良师。 三人直至深夜方才意尽而眠,第二日一早,唐周送给付薪两枚金饼,充作路费,三人之才分手告别。 第三章 正逢其时 付薪望着马/元义、唐周二人远去的背影,笑道:“这唐周仙师急切间便收我为徒,也不问我心性志向若何,如此胡乱的一把乱抓,便知这太平教教徒之底细若何了,必是一群乌合之众。大贤良师再英明神武,麾下了无人才,欲成大事不易啊。呵呵,我付介之此去太平道正是其时也。”说罢,转身朝巨鹿行去。 一路日行夜宿,风尘仆仆,所到之地,只要是见着付薪头上黄巾的,百姓莫不敬爱异常。即使家中并无余物,亦对付薪供奉有加,即便是倾其所有,面上也甘之若怡。这让付薪愈加的感慨,天下人心皆在太平道,大贤良师若想成事,必可一呼百应。 付薪不禁冷哼一声,暗道:汉室不已我付介之为意,那我付介之亦不介意为大贤良师效命。‘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此不正是大贤良师欲要在明年起事,夺取这大汉的江山么。 大贤良师欲要建立一个既无剥削压迫,也无饥寒病灾,更无诈骗偷盗,人人平等幸福的国家。如此,我付介之当为大贤良师征战天下,一展所能,替大贤良师取了这汉室四百年的铁统江山。 付薪刚刚步入邯郸城,在雒阳所受的多次屈辱与近日来连续长时的风餐露宿,所有身心疲累都加在一起,便让他感觉到全身一阵乏力。于是找了间客栈睡下后,竟不知不觉昏迷了过去。这一昏就不知昏睡了多久,直到醒来后,才觉全身热如火炭一般。 “店家,店家”付薪躺在榻上连声虚弱的叫唤着,许久,方才听见店家的应声。付薪只来得及叫唤一声,“帮我找位大夫前来”便又一次的昏倒了。 付薪神魂不醒,直感到自已经头昏脑胀的要裂开一般,全身软绵绵的不听使唤。双眼欲睁无力,多数时间只想着睡觉。迷迷糊糊间感到有人在喂食一些药物照料自己。但大多数时间却是依旧昏迷不醒。 不知过了多久,付薪终于感到自己好了许多,这日终于能够慢慢的张开了眼睛。入眼之处早就不是先前的客栈,房中的布置相对要好上一些。只是满屋的药草味,让付薪有些不适。 “这是什么地方?是大夫的家么?”正想起榻,可是全身依旧酸软无力。只得躺在床上静等,却瞧见榻旁小几上有十余卷的竹简,于是取来一看,竟然是太平要术。 付薪恍然,原来自己又是被太平道教徒所救,自己欠这太平道实在是良多啊。随手翻开一看,只见太平要术上说: “太者,大也,言其积大如天,无自大于天者。平者,言治太平均,凡事悉治,无复不平,此若地居下执平,天气悦下,地气悦上,二气相通,而为中和之气,相受共养万物,无复有害,故曰太平。” 付薪见后,一时心有所思。这时却听到脚步声响起,一人进入了房间之中。抬眼望去,只见来人还不到及冠之年,却是唇红齿白,玉面肤白,朗眼星目,鼻梁挺直,好一个翩翩浊世的佳公子,让付薪不觉有些自惭自羞。 “哈哈,你终于醒了,小弟成章,我师是邯郸良师大医张梁张仙师,不知兄长是谁人之徒?来到邯郸也不来找自家的义舍,却在客栈中病倒了?” 付薪抬头一望,这才发现对方头上也有一条黄巾包头,只是张梁之徒似乎算是第二代弟子,远比自己这第三代弟子的身份要高。 付薪虽得对方救治之恩,却也不愿就此低上对方一辈,于是故作不知的抱拳笑道:“原来也是太平道的兄弟,小兄付薪付介之,乃汉中成固人氏,在不久前方于雒阳附近拜得唐周唐仙师门下,尚且不明教中之事,所以” 成章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事物,只哈哈大笑,说道:“无妨、无妨,说来小弟也是在年前才拜入良师大医张师的门下,对教中之事亦是懵懵懂懂,只知大慨,不知究竟。你我大可共同学习。” 付薪再次感谢道:“不知愚兄之病是何位名医所治,付某欲要多多感谢才是。” 成章挥手说道:“不用感谢,小弟初学医道之术,贤兄区区寒热之症,竟花费了半月时间,方才见好,小弟心中有愧,不劳贤兄之谢。” 付薪吃了一惊,问道:“愚兄之病自觉颇重,不想竟然是成贤弟所治,贤弟不过才学医一年,竟有如此能耐,真可谓是天生之医者啊。” 成章笑道:“过奖,过奖,听我师言,教主大贤良师那才是真正的医者,医病几乎不用药草,只施以符水,那才是真正的高明之神人呐。” 二人年纪相仿,又是几番刻意的交谈,心情倒也愉悦。不几日,二人便如多年未见之好友一般,无话不谈。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直到三月后的甲子年了,付薪才觉身体大好,于是起床练剑。付薪并未专门习过什么剑术,只是平素在乡里多以柴棒为剑,强身健体罢了。成章在旁瞧见,笑问道:“大兄喜好练武,可是想为将帅?” 付薪应声答道:“不错,统十万之军,横行天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乃吾之宿愿也。” 成章笑道:“我观大兄剑术平平,想来是想当韩信那般的儒将,而不是当英布那般的勇将。” 付薪正欲答话,可是转念一想,某向来自命不凡,又岂能事事效仿于韩信、英布二人。他二人功成名就之后,皆死无葬身之地,又岂能比得上我付介之?“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说的正是今年,也不知起事的之日是何时,时间若长,或可先习几日的剑术。俗语云,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于是说道:“付某欲集齐此二人之智勇为一身,不知贤弟可知附近有何善斗之人,付某愿拜其为师,学习战阵中搏杀斗将之法。” 成章抚掌笑道:“这就巧了,邯郸北部的襄国人陶升,便擅长战阵上的搏杀斗将之法。而且他也是我太平道的一方之头领,凭你我之身份,当可向他求教一番,他必不会藏私的。” 付薪正欲答应,一时却想到三月前曾答应唐周要去巨鹿等他,自已因病迟了三月,却不知他回了巨鹿没有。若是不能早早的拜见大贤良师,一展自已万人敌之术,太平道起事之日,怕是会为人所轻,日后难掌大权。于是问道:“不知最近可曾听闻唐师的消息,是否回巨鹿了?” 成章说道:“听闻唐小方与马大方最近很是忙碌,今年来往于荆、扬二州颇繁,亦常常至雒阳拜会朝中之贵人,更听闻二人现又前往荆、扬二州去了。三月初五乃是大贤良师之寿诞,彼时将会有许多的教众前去巨鹿拜贺。唐小方乃是大贤良师心爱的弟子之一,所以,他最迟需在二月中旬便要回到巨鹿,为大贤良师的寿诞准备一番。” 付薪心思一松,暗道:原来是在三月初五那日起事,如此说来还有近两月的时间,倒可前往襄国学一学战阵中杀人之剑术,于是说道:“即然如此,你我可前去襄国一趟,拜会一下陶升陶头领。” 成章点头赞同,又取了两件黄麻布衣,与两支九节麻杆节杖,说道:“新年刚过,这几日襄国将会有太平道信徒集会,你我需穿着正统一些,以示你我之身份地位。” 付薪恍然,当日马/元义与唐周二人便是如此的打扮,只不知这九节麻杖是何用处的,问道:“不知你我二人在教中算是何等身份地位?” 成章笑道:“小弟勉强可算是小方,只是麾下无人可管,所以称不得小渠帅,只能跟着张师打打下手。大兄虽然入教不久,倒也可与陶升这一方头领相较一番。算是一县之执事地位吧。” 付薪接过衣、杖,就地穿上,暗思道:原来如此,三十六方之大方渠师,差不多等于一郡之郡守,麾下有教众多者万人,少者六七千。一方执事与头领差不多等于一县之令与县尉,麾下也有三、五百之数的教众。看来这太平道上下组织十分之严密,将来必可成大事。就不知其起事后的攻略方计若何了? 有心问问成章,却又住口不言。一是他虽然是张梁弟子,但他太过年青,地位也不甚高,未必知晓此核心之事。二是自已入教之时日尚短,未得大贤良师看重,不便知晓这等机密要事。 可惜,可惜,只恨自已入教的时日过迟,未能早早的参予此等大事的筹谋准备。 不过想想自已入教之机也正是其时,若是当初卖身汉室,还不知何日方能大展所能。现在么,不需两月的时间,自已便能纵横天下了。只要得到大贤良师的看中,取得军权,不需万人之军,只需千人之营,一年之后,可还大贤良师十万精卒。 第四章 时机已到 第二日一早,二人便离开了赵郡的邯郸城,一路北上,行不过八、九十里,便来到了赵郡的襄国县境内。一路行来,半路的行人对两人万分的敬慕,不断的称呼二人仙师之名。 路上有病者向二人问医求治,付薪被问得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作答。倒是一旁的成章能心平气和的问询医因,再持九节麻杖为病人符祝,教病人叩头思过,开之以药方,令病人依嘱服药。又吩咐道:信道者愈速,不信道者难愈。 这让付薪见了皱眉不已,待病人走后说道:“贤弟,为何不明言你医术尚未大成,并不能快速的治愈病人,叫他另寻良医寻治。却要病人在家静思已过,或深信我道,这不是误人害人么。” 成章笑道:“此非我自已所胡乱施为,而是按太平要术上所说,‘天以至道为行,地以至德为家,共以生万物,无所匿,无所私。人之过,是违天犯过所致,要治病,就得跪拜首过。跪拜首过的方法是所以四达者,当付于四时。天之使气也,且为子上通于天也。四时者,仁而生成,且解子过于天地也。’此因,治病之法首重人心,次重医药。” 付薪听得似懂非懂,感觉这太平要术所说的似对非对,总之很不对劲。暗中只感觉到大贤良师恐怕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并不能包治百医,符去病消。更多的是在哄骗于人,叫人改已过病自除。这,这 付薪摇摇头,不管如何,大贤良师相对于汉室的汉帝来说,要更加的仁善、慈悲。吕氏春秋有云:“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大贤良师能同天下之利者,自然可夺擅天下之利者的汉室天下。 二人来到襄国县,却被太平道执事罗方告知,襄国县的太平道护教头领陶升,已于数日前便被大贤良师召至巨鹿郡去了,这让二人不禁大感失望。只得准备在襄国县休息一晚,第二日再回邯郸。 当日深夜,二人又聊到半夜,于是同床抵足而眠。睡得正香时,突然房门被拍得震天响起。成章正是年青好睡之时,付新却一下翻身而起,叫道:“是谁在敲门?” 外面传来襄国县执事罗方的惊慌叫声:“是老朽,速速开门,老朽有要事要说。” 这时成章方才逐渐清醒,付新将房门打开,却见年过五旬的执事罗方闪身跳进房内,动作快比得上年青人了,他警惕的看看外面,立即将房门关闭。 成章披衣起身问道:“罗执事,因何事而惊慌?” 罗方惶惶然悄声说道:“祸事,祸事,天大的祸事。” 付薪沉静的问道:“究竟是何祸事,还请慢慢道来。” 罗方焦急的说道:“适才老朽有一心腹弟子深夜来报,正月初七那日,马/元义大方率数千之众过河内郡s县境内时,突被朝庭的大军所围杀,死者过千,被俘者众,马/元义大方也被大军生擒,送至雒阳城去了。之后便传出太平道将要谋反的消息。” “现在朝庭已下发了海捕文书,令巨鹿郡郡守捕杀大贤良师兄弟三从,各地官吏严加捉拿太平道之重要头领。一并送至雒阳城斩杀。老朽乃襄国县之太平道执事,必在朝庭的捉拿之列,你们二人来时,众人皆知,想来也是不能幸免。而老朽现在惶恐心乱,头脑不清,一时也无计可施,不知二位高贤可有何法,使我等躲过此次危难?” 付薪闻言眉头大皱,不想事情有变,太平道起事却要提前发生了。而成章亦是沉默不语。付薪心中大奇,不想成章这白面小子,遇见此等大事竟然也能面不改色,平日里倒是小瞧了他。 付薪问道:“罗执事,你这弟子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罗方急的四处团转,闻言停下说道:“今日傍晚在邯鄣城得知,乘城门未闭,于是乘马匆匆的连夜来报。而邯郸城中的太平道教众怕是已经不能幸免了。” 成章听闻后,这才有所失色,毕竟邯郸城中有他不少的旧故在彼。付薪又问道:“深夜之间,襄国县城门已闭,他又是如何进来的?” 罗方急怒道:“这有何关系?你不想着如何出逃避难,却问这些细微之事作甚?” 付薪施了一礼后,说道:“自然是有关系了,邯郸城在傍晚时分得到朝庭的传报,而襄国县必然与你那弟子前后脚同时传来传报。可是现下襄国县内尚未有异变发生,想来事情还有可缓解之处,所以要问问清楚,我等现在已到了何种危险的境地。” 罗方这才忍气说道:“老朽那弟子有一位表亲,正好是城门守卒什长,所以” 付薪又问道:“那弟子现在何处,你是否已将他放走。” 罗方跳脚的说道:“如此大事,老朽如何敢轻放他离去。他现正在老朽房中等候,我儿正在房中陪着他。” 付薪击掌说道:“罗执事,朝庭不可能无故的说我太平道谋反,可能大贤良师确有其事。只是我等皆是教中于各郡县的重要人物,各地郡县官吏都知之甚详,朝庭也不可能轻易放过。若是我等轻易潜逃,未必能够逃得过朝庭下发的海捕文书。那么,我们现在只能是搏上一搏了。” 罗方一阵呆滞,喃喃说道:“真要谋反” 成章沉重的点点头道:“罗执事,我与付大兄不过是区区两人,想要出逃易事尔。只是你在襄国县有一大家子的老小,怕是出逃不易吧,不然你也不会前来我处问计了。所以为了家人与你自已,能搏还是搏一搏为好。” 罗方满嘴的苦涩,点头说道:“确实,我罗氏一门上下十数口,哪里能够轻松的出逃。好吧,不知两位高贤可有定计了。” 付薪说道:“首要之事,速速让你那弟子前往城门处问询,邯郸是否已有飞骑传报前来。有,必是襄国县县令怠政,还未及时观看。我等为以防万一,需立即起事,攻夺襄国县城。无,则是邯郸城那边一时失误,未及时派出飞骑传报。那么我等可立即派出劫杀之人,半途劫杀。其次,不知大贤良师是否已经知晓此事,需速速派人前往巨鹿禀告大贤良师。请大贤良师立即起事,并寻回陶头领,回来主持襄国县大事。” 罗方点头道:“好,我这就下去安排弟子教众前去。” 付薪又问道:“那城中有多少我教教众?兵械有多少?守城官兵有多少?各自驻守在哪里?襄国县县令与县尉性情如何?大意还是谨慎?” 罗方细细一思,说道:“襄国县共七千余户,四万余人,我教教徒有四千之众,不过大都分散在乡里,城中千六百户,只有不足六百教众。兵械大都是陶头领掌管的,老朽不知细数。想来刀弓剑矛可供三四百人使用。襄国县并非边郡,守卒并不多,只有百人左右。但紧急之时,加上各乡各亭的捕盗、义勇,可聚五百之军。县令与县尉平素少与我等来往,又是外郡新任之官,却不知晓他们的性情。” 付新听后哑然失笑,说道:“襄国县我教有如此的实力,只要是有胆魄之人,便可轻易取之,而你却被吓得如此的惊慌失措,真不知该如何说你才好。” 罗方面色胀红,不悦的说道:“反叛乃族诛之事,谁人能轻易定下。襄国虽是以老朽为主,但老朽只管传教事宜,不管其他。而且张大医就近在邯郸,也从未告知于我,老朽初闻之下惊慌失措,也是人之常情。这取襄国县城虽说简单,陶头领不在,老朽也能取下,只是取下之后呢?邯郸与邻近数县若派兵来攻,教众们未习军阵,不懂旗鼓,老朽也不懂征战之术,这可就无能为力了。” 付薪笑道:“区区不才,虽然年青,但是也读过几部兵书,对征战之术还算略知一二。原本襄国县之事,是罗执事与陶头领份内之事,与在下无关。但在下与成贤弟同困于襄国县内,这就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一番了。若是罗执事信得过付某,付某可为罗执事挡住从邯郸与邻近数县来伐之兵。” 罗方不由一阵犹疑,今夜只是一时慌乱无计,才来寻这初见的本教之人问计,可是若将襄国县教中的所有生死大事托付于两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这便有些迟疑不定了。毕竟这是反乱之事,若是失败便是族诛之祸。 罗方又细细想了一遍襄国县中其他的教中要员,发觉并无一人可当此重任。有心开口托付重任,可是转念一想,巨鹿离赵郡相隔不过百余里,快马加鞭的话,用不了一日的时间。 自己只要在今夜取了襄国县,并坚守一日,谅陶升明夜就能回归了,又何必再将此事托于两个未明底细之人。 第五章 夺城困守 罗方镇定了一下心神,微笑道:“非是老朽信不过付高贤,只是这毕竟是生死大事,涉及到老朽全族许多人的性命,不得不小心一二。老朽方才想起一人,或可能助老朽,老朽就不打挠两位高贤了。还请两位高贤在此安坐,老朽这就去取了襄国县。再送两位高贤安然离去。” 罗方来时慌里慌张,去时却是从容不迫。成章见他走远,不悦的摇头说道:“大兄,这罗执事求人之时,与求人之后的作态,真让人不爽快。你认为这罗执事是否能够成事,攻下襄国县?” 付薪神情也有些郁郁,坐回榻上说道:“单单只是襄国县,以有心算无心的话,无论是谁统领教众都可以攻下?毕竟襄国县近巨鹿郡,大贤良师在此地的声望太高,襄国令与县尉的实力并不占优。只是攻下之后的作法,才是此次大事的重中之重,弄得好,单单是襄国一县,便可凭空变出数千大军来,弄得不好,只怕功亏一篑” 成章问道:“哦,大兄可有什么未尽之语没有说完?” 付新摇摇头,躺回榻上,过了一会才说道:“没有,可能只是初次与人出谋画策,心中有所不安罢了。” 成章亦不擅征伐之道,见付薪说没有,也认为是付薪初次出谋,心中有些不踏实。于是劝了几句,便一同睡在榻上闭目养神。 不多久,突闻城中呼声四起,火光与求救声大作,更听到一阵混乱的大叫,最后汇成了一句完整的话,“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这句口号初时只有数百人在呼喊,慢慢地越聚越多,最后变成了满城唯一的音符。这十六字的真言,此时仿佛成了世间唯一的声音,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一个时辰后,这十六字真言的呼喊声,猛然间变得最大,升到了最顶点。整个襄国的天空,似乎都沸腾了起来,半支起身子的成章,侧耳听了半响,才不确定的问道:“是不是捉到了襄国县的令与尉了?襄国完全被占据了?” 付薪鼻翼间发出“嗯”的一声,又过了一会,呼吸渐渐的沉重了起来。成章摇摇头,也俯身睡下了。 待二人起床出了院门时,整个襄国县以成欢乐的海洋,人人都是喜笑颜开。二人没有参与昨夜的大事,自然不能感同身受。为了不与他人有异,只得面带微笑的去找罗方了。 听闻罗方此时正在县衙中安坐,当二人找到县衙时,只见县衙外围满了数不清的人,老老少少的一大群,不下千人之众。 二人拼命的挤了进去,却见到罗方那削瘦的身子上,正披着一件汉室制式的县令之官服。两旁各站在二十名手持粗木大棒的青年壮汉,正分别按倒、责打数名锦衣华服的中、老年人。那几人浑身的血泪与声声惨呼声,未能引起他人的同情,反而引得上千观众的大笑与兴奋。 成章向一旁的人询问了几句,才向付薪说道:“这几人是城中的几家豪族的族长。” 付薪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心中暗叹一声道:原来是他们,自已昨夜不安之事也正是此事了。太平道相对于汉室来说毕竟太过弱小,两者之间所争者,不正是这群遍及全国十三州的豪族与世族世阀么。 虽然自已因已身的经历对各地的豪族、世族痛恨有加。可是也不得不承认,当今天下,得世族之心者得天下,失世族之心者失天下。这些世族不能惹,也绝不好惹。至少在太平道的天下未定之时就绝不能动他们。即使天下已定,手中握有百万的雄兵,想动世族也还需谨慎小心。更何况是太平道初起弱小之时,便大加迫害士族呢。 看来这襄国县之事,在不久的将来必定难成。既然罗方不信自已,那自已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儿了,还是去巨鹿郡吧。想必大贤良师与罗方这等鼠目寸光之人有所不同吧。 付薪不想去面对正是得意之时的罗方,于是让成章前去找罗方要离城的手令,罗方随意的让一人前来送引二人离城,付薪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刚走不远,便听到县衙中一声尖锐的叫声“斩”。数声惨叫声之后,上千观众又一次沸腾到了极至。 二人离城后,成章问道:“大兄我等此去哪里?” 付薪说道:“去巨鹿吧,大贤良师在彼,巨鹿一郡易取尔。马/元义大方被擒,也不知我师现在何处?是否逃回了巨鹿?我身为他的弟子,自然要去瞧瞧他。” 成章点头赞同道:“说得也是,邯郸太平道教众被擒,我的那些师兄弟们怕是一个不存,我也想去巨鹿拜见一下师父,看看他会有何事物交待小弟去办。”说完,二人向东而去。 刚行不过十里地,便瞧见远远的一大队人马匆匆赶来,付薪急拉住成章朝路旁的野地中躲去。 不多时,人马以近,二人偷偷的探头观看,成章惊问道:“大兄,可是邯鄣来人了?” 付薪心中计算着人数,口中应道:“不是,邯郸离襄国有九十三里的路程,大队人马即使是轻车简从,也需两日的时间方能到达,而且必是从南方而来。此队人马不过六百之数,服色混杂,兵械不一,不是邯郸的兵卒。再看他们身形沉稳,也不似行了远路之人,应是襄国本地的兵卒、各乡各亭捕盗与本地豪族的私奴所组成的军队。” 成章看着骑马之主将身后的李姓旗帜一惊,似想到了什么,说道:“原来他,襄国县的李氏族长李怀。” 付薪奇道:“贤弟认识他?” 成章摇头道:“不认识,有所耳闻罢了。襄国李氏的开基之祖,乃是先秦时赵国的相国武安君李牧。此代族长虽然不肖,却也曾做过汉室的县令与校尉等职。数年前因与鲜卑作战失败,被问罪罢官免为庶人。虽然此时闲居在家,也唯有他,方能聚集起襄国的数百兵卒前来攻城平乱。” 付薪一惊,喃喃说道:“原来是武安君的后人。”武安君李牧可是付薪少数佩服的几人之一,面对他的后人,也不敢心生不敬之念。 付薪知道成章方才所说的是六年前汉室与鲜卑之战,汉帝曾派乌丸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各自率领骑兵一万多人,分兵三路出边塞,深入鲜卑国土二千余里。最后被鲜卑大汗檀石槐所败,夏育等人甚至连符节和辎重全都丧失,各自只带领骑兵数十人逃命奔回,而汉军战死的士兵占十分之七八。 付薪没想到那战这襄国李怀也在其中,那战檀石槐虽胜,可也不是真正的大胜。只看他转年便因伤重而死,其子和连根本无法运用他的威望来统领鲜卑各部,便知汉室未必是输得最惨的一方。 看这李怀率兵来的急速,便知昨晚他看到襄国县火起,就猜到襄国县有民叛乱。不等朝庭下令,便以待罪之身连夜聚齐起数百兵卒,来攻、救襄国县城,便知他亦是个有能耐之人,非一般的寻常将领可比。 付薪望着远去的大队人马叹息道:“若是我来统军,或者有可能击退李怀,罗方么危已。” 成章劝道:“大兄既然离了襄国县城,就不要再去为罗方之事烦心了吧。咱们还是速速前往巨鹿才是。” 付薪微微摇头道:“不成啊,罗方不能成大事也就罢了,可是连守都守不了这就不成了。襄国县西是太行,东是巨鹿郡,用兵之处唯有南北二地。进可攻邯郸,取邯郸之铁官坊打制兵械,就近威胁魏郡。退可助巨鹿郡的大贤良师牵制魏郡的大部分兵力。这可算是兵家必争之地,不能轻易的失了。” 成章愁眉劝道:“不说罗方不愿交权给大兄,况且此时大兄就是去了,也赶不急了,我二人还呆在这里作甚?” 付薪坐于石上皱眉苦思,好一会才说道:“襄国县之事,或者还有挽回的可能。” 成章不解的问道:“那该如何挽回?” 付薪笑道:“离城之时,罗方虽然作了一些守城的事项,但似乎还未聚齐襄国县各乡里之教众。那李怀此去进攻县城,一时之间也未必能下,却也堵住了各乡里教众的进城之路。你我二人可在外围收拢教众,再见机行事。” 成章沉吟道:“各乡里的教众四散太广,我二人即使假借大贤良师神使之名聚齐教众,没有一日的时间,也难以聚集起多少人来。况且咱们又没有兵械,也难以与李怀相斗,若是罗方守不了今日呢,那又如何?” 付薪说道:“放心,李怀乃是沙场老将,虽说去得速,却只为了震慑,让各乡里的教众惧而不敢投奔罗方,也让罗方惊慌失措,坐守孤城,难以做大。所以不一定会攻得也速。你我的时间来得及。至于兵械之事,我亦无法,只能是斩木为兵了。幸好李怀的这六百人也没有几幅铁甲,皮甲也不过才半数,其他人也是布衣。” 第六章 虚实夜战 李怀领军直逼襄国县城五十步方止,城头立时惊慌成一片,不断的呼喝叫骂着,还有女人孩子的呼天抢地声。有胆大的青壮拿起弓箭乱射,箭矢要么高了,要么低了,能射到平乱军的,全被坚盾所挡。数百平乱军就这么看着城头上的杂乱与不堪。 李怀冷哼一声,说道:“襄国令与尉果真无能之及,只是这么一群乌合之众,就夺去了城池,而且连命都送了去。” 旁边一个年近三旬的壮汉笑道:“叔父,太平贼道鼓惑人心还有一套,这行军作战么,他们还差得远了。今日天色尚早,我们这是要马上攻城么?” 李怀沉冷的说道:“固儿,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为将者不但要有锋锐之气,更要有谨慎小心之念。无论何时,必先以保证自身安全为首要之事。传令,安营扎寨,明日破城。” 李怀领军就在东门城外一里处下营,全然不顾及城中的上千太平道教徒。 罗方站在城头望着急速赶来平乱的朝庭大军,浑身颤抖惊恐的问道:“怎么会,怎么会,朝庭的平乱大军怎么会来得如此之速?” 罗方的三子都在其后站着,唯有小儿罗培在旁应道:“爹,是襄国县本地的人马,不是朝庭的平乱大军。您看,那人不是城东李氏的族长李怀嘛。” 罗方听罢愈加的惊恐,说道:“是他?怎么是他?他不是庶人吗?凭什么能召集起数百大军来攻我?” 罗培叹道:“李氏在襄国已然立族数百年,爹你又不是不知,哪任的襄国令与尉在就任之前,不是先去拜会李氏的。若是李氏不喜其人,又有谁能够当得长久的。李氏在襄国县声望如此之高,李怀又曾任过朝庭的校尉,在危急之时,召兵平乱又有何不可。此战过后,说不定他又能官复原职了。” 罗方面如死灰,转头问向小儿道:“成小方与付头领走了多久了。” 罗培瞧了瞧大兄,说道:“大兄送别他们离去时,已过一个多时辰了。” 罗方忙叫道:“他们是步行而去的,定然不会太远,大儿,你速速骑马从北门出,去追他们,请他们马上回来。” 一名三旬的老实汉子应声而走,罗培在后忙叫道:“大兄,要对他们说,我襄国罗氏一门,唯他二人之命是从。” 罗方一愣,长叹一声后,挥手让大儿速去,方才说道:“襄国县起事的主力,那三百护教神军,全是头领陶升的部众,陶升不在时,为父或可指使一二,可是让他们两个年青人来指使,就怕这三百护教神军不听啊。” 罗培说道:“管不得了,他们若想活命,就必须听付头领的,不然就等着城破人亡吧。” 罗方摇了摇头,说道:“只怕陶升回来后,又是一番责难。” 罗培劝道:“爹,车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再说吧,况且付头领未必是恋权之人。” 深夜,李怀于营中安坐,借着烛光观看竹简,正自入迷间,忽闻营外有喧杂之声。急出营帐四望,只见东、南、北三方漫山遍野的火光四起,更有无尽的呐喊声,细细听闻,却是太平道暗中广为流传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这十六字。 再细数火把,不下五千之数,一支火把按三五人计,便是两、三万之军了。李怀不禁心内一惊,莫非是巨鹿郡与常山郡的太平道贼人来援了?不,他们没这么快才是,那这些人马又是从何而来? 李固匆匆奔来叫道:“叔父,怎么办?是坚守营寨不动,还是速退。” 李怀思道:自已强自凭借李氏之名召集襄国县之兵卒来复夺县城,并未通传邯郸的赵王与国相。此时内无余粮,外又无援军,却不可力敌众贼。只是 李怀又望了望四方的火把数,心道:深夜之间,不知贼人多少,也许只有千人之数在虚张声势,若是轻易吓退,却是于已军的士气不利。可是今日因太过轻视城中的贼人之故,下寨时离城太近,对于防守也不利,还是暂且退避得好。 李怀终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当断则断,立即沉声喝道:“传令下去,深夜之间敌我不明,为以防万一,乘敌未近时退后十里下寨,天明后再行攻城。还有,退走时营中的火把不许熄灭,退走时不许另打火把。” 李固恭声应命,转身前去安排了,一刻时后,全军六百余人收拾停当,悄悄的从营后撤离。 李怀骑马行于军中,思道:看来这群贼人并非乌合之众,中间亦有擅长征战之人,襄国之乱想要平复,怕是有些难了。 行不数里,突然杀声四起,前后的兵卒惨叫连连,李怀急令原地布阵应敌。可是在黑暗之中,队列已然拉开成了数百步之长的一字长蛇。而且兵不知将所在,将不知兵之形,更不知贼人倒底有多少,如何能够轻易成阵。 平乱之军组成人员本就颇杂,士气不一,暗夜中猛然遇袭,从开始就是一阵惊慌失措。片刻后更是一片大乱,李怀只得下令中军点起火把,敲起战鼓聚拢兵卒成阵。 刚刚点起火把,敲响阵鼓,野地中立时射出十余只利箭,正中鼓手,旗手与李怀。李怀大叫一声,抚着肩头翻身落马。战鼓声方响起数声便停止了,平乱军正自不解,却见到中军处火光大亮,而那里也已是慌乱成一片。更听见四方响起贼人欣喜的大呼声,“李怀已死,降者不杀,李怀已死,降者不杀。” 有胆小的见机不妙,早早已经弃械,准备就地投降。此时前阵却传来一声厉喝:“李固立此,众军随我突围。”说罢,前阵惨叫声愈演愈烈,但军阵却是坚定的在向前移动着,不一会前阵的贼人一哄而散,行进更速。 只是后队的平乱军却是被咬住不能退走,黑暗中不知有多少的长杆长矛乱捅乱刺,伤者遍地。当李固领军走远时,城中的太平道教众已然闻讯打起了火把直追而来。平乱军见势不妙,立时有人大叫投降。有人领头,降者愈多,最终后阵有近两百人全部投降。 罗方的两个儿子领着六七百太平道教众匆匆赶来,见到三百余手持木棍长杆的太平道教徒俘获了近两百平乱军,无不大喜。罗培与二兄商议了一下,罗培领众先行追击平乱军,二兄先将平乱军押回稳定人心。 李固在前闷头冲锋开路,后面有人叫道:“固公子,家主唤你。” 李固立即勒马来到中军,只见李怀左肩左腿中了两箭,面色苍白,显是流了不少的血,正被四人抬着前行。 李固扑下马来,急切的问道:“叔父是否无恙?” 李怀忍痛说道:“固儿,从方才所见,伏击我军的贼人人数并不多,最多不过五六百人,而且兵甲不齐,决不是我军的对手。你却是不该急匆匆的跑了,应该返身力战才是,必能杀败贼人。” 李固说道:“叔父教训的是,只是我当心叔父的伤势,所以才不敢与敌纠缠罢了。” 李怀说道:“我的伤势不重,死不了。不过此次征讨也算是失败了,还是先保存李氏为上,静候朝庭大军来后再说。传令,点起火把,大大方方的退却。看看贼人敢不敢追来。” 李固应命,立即传令点起火把,众军抱团,缓缓退走。罗培领人追至,面对抱团的四百平乱军,并不敢冲突,只是相隔数百步距离,尾随而行。李固知晓黑暗中还有不少埋伏的贼人,有心先返身将罗培的人马杀散,却因李怀之令,先保存李氏为上,所以并不敢乱为。 两军相峙而走,走了一个时辰,也不过才走出五、六里的路程,距离李氏的坞堡庄院尚有五、六里的路程。此时,突然听到李氏庄院那面杀声四起,显是有不少的人正在围攻李氏庄院。 李怀与李固大惊失色,出兵征讨平乱时,已将族中的私兵大部带出,家中只留下区区十数人护卫。原本计算着只需两日的时间,就能平乱,是以对于李氏庄院的防护并未用心,不想贼人竟然抄袭其后了。 李固叫道:“叔父,贼人不敢攻我,还是领兵速退吧。” 李怀摇摇头道:“不行,庄院族兵虽少,但青壮族人却不少,贼人急切之间,不可能攻下庄院。贼人想以攻我必救之处来迫我,就是想让我惊慌之下不辨凶险,急速驰援,所以前方必然还有埋伏等着我军。按原定速度退却,一个时辰后贼人必退。” 李固心中再急,也只能是依令照常缓退了。只是刚退不过两里路程,李氏庄园方向呼喊声大震,只听远远的传来“破了,破了。”的声音。李固脑海中轰的炸响一声惊雷,整个人呆若木鸡,愣愣的转头望向同样惊愕的李怀。 最后心头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李氏庄院怎的这么快就被破了? 第七章 终掌大事 李固呆呆的望着李怀,问道:“叔父,现在怎么办?” 先前还能32免力作战的平乱军,此时见到后路已失,全都惊慌失措,士气全无。若非其中近半全是李氏一族的私兵,忠心度颇高,早就一哄而散了。现在全都瞧向族长李怀的态度若何,是战还是降。 李怀满面的苦涩之感,自六年前的漠北战败,一直想着如何起复,本以为此次太平道之乱,必会成为自已的起复之机,没想到又一次战败了啊。前一次战败,好歹对手也是一方的霸主。今次之败却是败得不明不白了,就连对手是谁都不知,看来自己也是时候彻底不问军伍之事了。 李怀轻声说道:“固儿,李氏一族全失,罪责尽在于叔父。也不知破庄之人会如何对待我李氏,我身为一族之长,必需承担我该承担之责。而你还尚且年青,虽出身于庶子,但我李氏青年一辈还无人能够及得上你。所以你将肩负着我襄国李氏复兴之责,万不可折损在此地。乘贼人未至,你速速离去吧。” 李固不禁泣道:“叔父我们还是四百余人,至少还有一战之力,不可就此放弃啊。” 李怀摇摇头道:“不行,我李氏全族百余口,现全在贼人的手中,万不可激怒了贼人。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我身为族长,就不可放弃他们。” 李固又劝说了一会,直到李怀发怒,李固方才含泪领着数骑向南方逃去。其他四百余人见了,纷纷舌躁起来,意欲也乘夜逃走。 李怀令人叫道:“叛乱之民皆是我襄国县之人,只要弃械投降,对方必不会责难。若是乘黑逃离,说不定会碰到对方暗伏,而意外伤亡。反不如就地等候,听凭发落。” 平乱军细细思量后,认为此言可信,于是依令全军席地而坐,兵械盔甲置于地,静候贼人的首领前来。 罗培领军在后见到李怀下令全军弃械静坐,又惊又喜,却又顾及李怀昔日的威名,不敢放肆,只是派人前往李氏庄院方向打探与报信。 又过个两刻时左右,只见李氏庄院方向来了百余个头裹黄巾的乱民,与李氏的两个族人。当前大步而行的一人,是个二十初头的青年,方面阔口,浓眉剑目,腮下一袭络腮卷胡。 青年抱拳遥遥的说道:“李氏族长,在下汉中成固人付薪,今日能与武安君后人一较军征,我心幸甚。” 李怀强自站起,表不改色的说道:“老夫今日惨败,愧为武安君后人,死后亦无颜去见武安君之面。不过阁下如此的才华,却甘心为贼,却是教人大失所望啊。” 付薪也不恼怒,笑道:“此世有你等世族世阀在位,哪里能有我等这寒士的出路。” 李怀不禁语塞,思道:若是在汉初之时,反而是寒士较为吃香,豪族却需遭难。到了汉末,一切都改了过来罢了。 李怀拱手说道:“败军之将不敢言勇,不知付头领要如何对待我李氏一族,与在场的这数百兵卒?” 付新笑道:“破庄之时只是死了几个贵庄的仆役,李氏族人一人未死。不信的话,贵家有两位族人在此,李族人大可一问便知。” 李怀转头看向两个嫡传族人,那两人连连点头称是,也叫道:“族长,降了吧。” 付薪又道:“只要李族长愿意就此投降,付某答应,李氏的一草一木都不会有失。并答应你李氏还可以保留少许的兵械用来自保。至于其他兵卒,有愿意投靠我太平道的,付某欢迎之至。不愿投靠的,只要回到乡间静心等待太平之世的到来,付某也一概不究。” 付薪话音刚落,数百平乱军立时欢呼起来,大叫万岁,人人都喜不自禁。李怀不由苦笑,自言一出,就是有心背水一战,怕都不成了。李怀只得双手一摊,说道:“那就都降了吧。”想想后,又加了一句,“若我李德信尚是朝庭官员,必不会为了族人而轻易降你的。” 付薪知道李怀这是死撑着架子不倒,也只能在旁随口奉承了几句,再命人收拾场中散落的兵械。 李怀望着大都是手持长竹木棍的太平道叛贼,问道:“不知付头领今夜出动了多少人马来围攻老夫?” 付薪笑道:“付某手里有一千三百多人。不过参战的青壮只有四百余人,其他在四方点火呐喊的都是些老弱妇孺。” 李怀惊道:“不可能。四百余人只能够在先前伏击老夫,却不能分兵快速的攻下我李氏庄院。” 付薪笑道:“确实是不能,在下起初也从未想过凭手中未练之兵就攻破贵庄。本来只是想伏击李族长一次,驱走便是。但李族长中箭后便弃了后军而走,又被我城中之兵拖住的脚程。于是在下取了后军的衣甲,绕道直奔贵庄,并以诈言哄开了庄门,这才攻下了贵庄。” 李怀悔恨的连连摇头,叹道:“唉,此战若是由李固来统军,事情就不会落得全败的下场了。” 付薪笑道:“水无常形,兵无常势。用兵之法,当存乎于一心。若是他人统军,在下将又是另一番对策了。”李怀听后终是拜伏。 付薪再次来到了襄国县城,罗方依小儿罗培之言,大方的将县中之事全权渡让,付薪终于掌控了这一县之地的军政大权了。 第二日一早,付薪便传令四散乡里的太平道教众齐聚县城,并收拢全县的兵械甲杖组建军队,共得两千之众。其中有千人拥有兵械,其他千人斩木为兵,作后军的运粮民壮。又抄集被罗方所杀的豪族之家所存钱粮,购买布匹制作军衣与旗帜。其他的一概不动,与襄国县之民众秋毫无犯,不几日便已得了整个襄国县之民心。 付薪又亲自一连数日的连续操练,麾下的两千兵卒总算是有了一点样子。至少是懂得一些旗鼓的变化,与前进、后退、转向的方法,不再是混乱的一团糟。付薪估摸着,差不多可以出兵征战了,不能干等着汉室大军的讨伐。 这日,付薪与成章、罗方、罗方的三子罗定、罗至、罗培,还有陶升的部将,襄国太平道护教军头目胡匡、革七等人在县衙议事。 罗方说道:“付头领,老夫依你之令开官仓救济贫困,虽说得了襄国之民心,但我军手中只余半月之粮,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胡匡也插言说道:“是呀,付头领,你说现在正是初春,不能向百姓们征税,却又不能动襄国县的其他豪族。现在只有半月之粮,我们日后拿什么来养军啊?” 付薪轻声按抚道:“诸位还请放心,付某心中自有计较。罗培,是否有邯郸、巨鹿、常山等地的消息了?” 罗培立起应道:“今早正好有消息传来,尚未禀报给头领。大贤良师得知事败后,立即在巨鹿起事,现正在率众围攻巨鹿郡的各个县城。常山方向的我教大方张牛角已然率先一步攻破了常山郡治s县,现正在攻略常山其他各地。赵国方面,北面的中丘县与柏人县也被我教的头领团团围困住,不日便可破城。唯有南面的易阳县头领提前被杀,教众们已然转向了巨鹿郡,投靠大贤良师去了。至于邯郸城,赵王与赵相并无出兵之意,只是固守等待援军。至于雒阳汉庭方面的消息,因为距离过远,消息未知。不知汉庭会派何人为将,征讨冀州。” 付薪敲着身前的案几说道:“原想乘邯郸出兵巨鹿,我等乘虚而下,没想到赵相如此的胆怯。他既不出兵,那我就主动迎上去。” 成章急劝道:“大兄,小弟虽不知兵,却也知晓邯郸城高池险,而我军虽有两千之众,但兵不识战,粮草不济,去了邯郸恐有败际之忧。还望大兄不要轻出襄国。” 付薪笑道:“放心,邯郸无胆,我们便可先大大方方的攻取易阳,以战练兵,顺便取易阳之粮就食。” 计议已定,付薪决定第二日一早便出征易阳县,留罗方守卫襄国县。罗方本是当地的太平道执事,最为熟知襄国之事,自然是留守的最好人员。 付薪告戒罗方道:“襄国之豪族稍稍压迫无妨事,却不可压迫过甚,不然恐有反复。若是全杀了又会对我太平道之大事不利,所以对待他们还需谨慎小心一点。” 罗方连连点头称是,可是第二日一早,便见襄国县的十数家豪族,各自运送了两百石粮食前来,说是奉罗方之命前来送大军出征。这让付薪眉头直皱,生怕自已走后罗方又会起什么心思。直到罗方连连保证,付薪这才满心不安的统兵离去。 不过罗方此举让付薪又有了近三千石的粮食,可供大军食用三月之久,这倒不是一件纯坏事。可以让付薪从容不迫的攻略易阳与邯郸了。就算是再召收一倍的兵马,在粮食方面的压力也不是太大。 第八章 易阳攻略 易阳县在襄国县之东南五十余里,在邯郸城东北四十里处。易阳县在战国时期,是赵国的一座重要城邑,易阳城内的信宫是赵王一处重要行宫。赵国凡接见它国君王、贵宾、节日大朝、国家议事等多在信宫举行。 随着秦国的一统,汉室的建立,易阳的重要性逐渐降低,逐渐沦为邯郸城的一座重要支城。信宫也早已是破败不堪,成为易阳县的民居与军营。 有易阳户三千六百户,人口一万四千七百余,其中城内有户千一百户,人口四千三百余人,兵卒三百人。听闻襄国县贼首付薪起两千叛军攻易阳,易阳令与尉急召县中各豪族之长商议,共抗叛军。 于是在短短两日之内,易阳县坚壁清野,城内聚集了八千余人,兵卒七百人,其中乡间之民也聚集在少数几个大豪族的庄院中。散落在外的野民山民,只有不足千人。 等付薪在两日后来到易阳县郊外,田野荒无,满目苍凉。付薪望着数里之外的易阳城,问道:“这易阳令是谁,竟如此的歹毒?” 成章在邯郸多时,对易阳县有所了解,于是出言说道:“易阳令名叫程涣,县尉名唤耿武,都是魏郡邺县人氏。” 付薪点点头道:“这两人如此的果断干脆,易阳虽小,却也难下。传令,转道进攻邯郸。” 成章大惊,劝道:“大兄,转道进攻邯郸,不说邯郸城坚难下,但有易阳在侧,我军的粮道也有被断之忧啊。” 付薪笑道:“无妨,无妨,山人自有妙计,传令大军各队散开而行,哨探们在哨探之余,还需大肆宣扬我将统率万人之军攻打邯郸,令邯郸城的赵王刘赦,速速开门迎降。不从的话,城破之日,赵王、赵王相两族,全部斩尽,一人不留。” 不一日,邯郸城所有的人便知晓襄国县贼首付薪,将率襄国、柏人、中丘三县的叛贼,并常山郡的一部,共计万人之军向邯郸而来。赵王刘赦大恐,与赵国相商议,令易阳出兵袭扰付薪叛军之后。 易阳尉耿武无奈,本想静候贼军前来,在易阳城下一战,与民共同全灭贼人。不想贼人竟然转向了邯郸。耿武只得与县令程涣计议,决定出兵五百,留两百守城。程涣又急召八百青壮守城,内心方才稍安。 耿武早知叛贼只有襄国县一支,并无所谓的万人之众,只是赵王刘赦恐已有失,强令易阳出兵袭扰叛军之后。耿武虽能猜知这是贼人声东击西之策,可是赵王刘赦毕竟是宗室,还是赵国之王,权利虽小,却也不得不率军依令前去。 耿武并不惧怕与贼人对战,只是怕贼人埋伏起来引已上当。于是一路小心谨慎,多派哨探,四处探查贼人是否在邯郸的这一路上有所埋伏。不想行不出十里,就有哨探回报说,贼人在十里之外布阵,欲邀耿武统兵前往一战。 耿武奇道:“贼人有多少人马。” 哨探回报道:“禀县尉,贼人有一千二百人的军阵,阵后五里之外有一个小村庄,其中亦有数百人留守,应是贼人的屯粮之所在。” 耿武喃喃自语说道:“如此算来,贼人的全部二千人马尽在彼处,一路之上并无埋伏?” 哨探说道:“禀县尉,一路之上的确没有发现埋伏的迹象。” 耿武不知贼人的究竟,但还是决定前往一观。一千二百人的叛军,在前不久还是信太平道的普通百姓。既不识军阵变化,又不明杀伐之道。这对耿武来说,只能算是可堪一战的人数,所以倒也不惧。一个时辰后,耿武便领军来到贼人所订之战场。 耿武跳上马背,相距贼军两百步遥遥四望。只见四周方圆数里都是平坦的田地,刚过冬的小麦已经开始了成长,田地中有无数的点点绿意。贼人尽量在偏离田地的荒野上布阵,耿武见了不禁连连点头,如此惜农之贼,想来并非大恶之辈。易阳令程涣的坚壁清野之策,却是有些过了。此战若胜,倒可将其召降,为其免罪。 再看贼人军阵,一千二百人,共分十一个小阵,除中军有两百人外,每阵只有百人,分雁型人字阵式张开。每阵分五列,每列二十人,挤挤挨挨的。每阵又相距二十步,最大开口处的两阵相距一百二十步。 耿武一惊,这雁型人字阵式,是一种用来包抄迂回的阵型,可以最大发挥贼军人多势众的优势,贼首这是明欺我官军兵少,想将我一网打尽啊。 再看贼军的兵械,刀盾兵四百,长矛兵四百,交叉而列。弓兵两百,却置于中军大阵。咦?中军旁的两阵是两百手持三丈长木棍的贼兵,这又是为何? 耿武观阵后终是笑了。这贼首或者略懂战阵之术,只是却是懂非懂,那可就要人命了。雁型阵若是弓兵占多数,倒可以置于两翼,大量射杀中间突阵之兵。然后中军一挡,翼头再一合围,便可一口吞下所有被围之兵。 但贼军弓兵少就罢了,却还置于中军大阵。也就是说,若是已军攻得神速的话,根本无需太过在意贼人两翼合围之兵。加上贼人中军薄弱,只需一心向前,便可突破贼人之阵,将之一分两半,又或者斩将夺旗,一战而胜。 耿武本来不一定要与贼人一战,可是见此得胜之机如何不喜,立即下令就地组阵。先挑出五十名敢战死士,披双层皮甲,持刀盾于阵前。令两名曲长各领百人防护左右,耿武亲领二百五十人紧随敢战死士之后,也不留后军,就准备交兵冲阵。 战鼓声敲响,耿武领军缓缓而进,贼人同样也是战鼓声响起,可是才走出五步,贼军的阵势就散乱不堪了,只得停下重新列阵。再走五步,又要重新列队,贼军干脆不走了,静等官兵上门。 耿武暗道可惜,贼兵如此的混乱,若是已军有三、五十骑骑兵就好了。只需步卒在前吸引贼人大阵,骑兵便可绕袭贼后中军,根本无需入阵冲杀,便可大败贼人了。只可惜已军只有十匹战马,力量过小,无法得逞此策。 两军相近,直到官兵进入贼军阵中四十步,贼人中军弓兵这才慌乱的射出稀疏的箭支来。官兵五十名敢战死士一发喊,各持刀盾向前狂冲。两翼的两曲官兵各自展开,刀盾长矛防护,弓箭射止欲要合围的贼人,耿武一挥长枪,二百五十名官兵紧随敢战死士之后汹涌向前,喊杀声四起。 贼人军阵有些脱节,翼头两阵虽然合围,但两翼的数阵贼兵终不能冒着弓箭的势头向中间挤压官兵生存的空间。而此时五十名敢战死士已然临近贼人中军二十步,眼看就要突进贼人中军弓兵之中,耿武大喜,喝令官军中军急速向前突击。 不想轰的一声响,前方五十名敢战死士突然消失不见,战场上骇然出现一个长宽各二十步,深达两丈的陷坑来。中军官兵亦有不少措手不及摔入了坑中,耿武慌急勒马,再以长枪支地,双臂较力,这才免了坠坑之祸。 只这一下,官兵就有近百人全都摔入了陷坑。与惊慌失措的官兵不同,外围的贼兵欢声震天,先前畏死畏箭之态不见了,全都奋勇向前拼杀驱赶,要把官军们全部推入陷坑之中。 耿武骇然的连忙指挥官兵突围,可是敢战死士尽在坑中,坑外又有两百名贼人手持长棍不断击打,无法出坑。坑外的官军胆气已丧,加上重重围至的贼人,头顶乱射的箭矢,根本无力突围。 耿武无法,只得喝令四名身披铁甲大刀的亲卫策马开路,自已手舞长枪紧随其后。五骑人马合在一起勇不可当,加上铁甲的防护力不错,大杀一阵后,终于闯出了贼人的重围。也不敢回头四顾,疯狂的打马向南逃去。 是役,五百官军大部被生擒,只有数十人阵亡。襄国县太平道护教军至此,再度有了五百套完整的兵械。 是夜,付薪又以降卒诈城,太平道敢死之士夺门力守,大军再一齐压上,拼杀了近一个时辰,驱走了县令程涣,终于夺得坚壁清野的易阳县县城。 夺城之后,付薪又以襄国县的作法,开启官仓救济贫困,再令于城中的避难之民回归乡里准备春耕。在一套爱民护民的手段之后,易阳县之民本就对太平道的好感不少,此番过后更是拥护之至,投军之人不下千数。加上亦有不少的官军投降,至此,付薪麾下大军已有三千五百人之数了。 付薪再令易阳县几处闭庄坚守的豪族庄院各出三百石粮草,便放过他们不予计较。众豪族思量再三,又听闻襄国县的豪族情况境遇不差,于是都同意了付薪的命令,开庄迎降,坐等太平道与汉室之间的胜负来。 五日后,易阳县已定,付薪留罗定守卫易阳县,再统三千五百大军朝邯郸行去。所到之处风声鹤啸,乡亭遁逃,一路毫无阻碍的来到了邯郸城外。 第九章 纵横赵魏 邯郸城又称赵王城,自秦汉以来,一直都是国家的一个重要藩国,此时的赵王刘赦是汉光武帝叔父刘良之后,传到此时已经是第七世了。正如汉室的许多王族一般,刘赦也是庸庸碌碌的一介庸王。 邯郸城是由东城、西城、北城三个城池组成的,型成品字,各有城门数座,可以相互呼应救援。城池面积广大,以夯土为墙,外间还有六丈护城河。付薪在离邯郸时,曾稍稍打量过邯郸的城防,城墙厚达五六丈,上可跑马操练,高的达八丈,矮的也有五丈。城中有守卒三千,虽疏于操练,可是因邯郸内有铁官坊,所以兵甲齐全,战力不算弱。 付薪领着几人策马围着邯郸城打量城防,直转了一圈,城中也无人敢出驱赶。 成章望着邯郸城上,只是警惕小心的守卒与义勇民壮,摇着头介绍城中的情况,说道:“大兄,邯郸共有两万户,十二万口。虽然城中只有不到八千户,亦有四五万口之多。光是守卒就有三千之数,义勇民壮至少还可召五千之数。加上城高池险,我军不过才区区三千五百之数,还有近半的兵甲不齐,如何能破得这邯郸城。” 付薪沉默良久,方才说道:“的确,我军兵少,汉室兵多,硬破是破不了的。也幸亏赵王刘赦贪生怕死,不然若换上一个敢战的王,邯郸城有兵如此之众,哪里能有我率军前来逼迫于他的份。不过看这邯郸之兵并无勇士,就连血性之人也无,若是给我多上一倍的人马,倒可攻上一攻这邯郸城。” 成章问道:“大兄,那现在我军当如何去做?” 付薪笑道:“不见邯郸之兵的士气,我还不敢决定下面的征战方略。既知这邯郸城中无男儿,那么我便知晓后面的攻略方向了。” 成章问道:“后面的攻略方向?巨鹿?还是” 付薪说道:“是武安。” 成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武安地处太行东麓,乃并、冀二州交界之处。彼处铁矿良多,是供应邯郸铁官坊的主要铁料地,大兄是想取武安之铁来打制兵械吗?” 付薪点点头道:“不错,取了武安城我军便有了援援不绝的兵械可用,而且武安西南的涉城与毛城,是并冀两州的交通要道,壶关道所在。我在此地封堵了壶关道,常山张牛角部又封了井径,那么并州的铁骑短时内便来不了冀州,此对我太平道攻略冀州极为有利。冀州乃天下第一大州,冀州既下,b战事便无忧矣。” 成章问道:“按大兄之作战规划,莫不是还想南下攻略河内郡,西阻朝庭的征讨大军了?” 付薪大笑道:“贤弟在经过一番战事后,对这征战之道也算是有所领悟了。不错,愚兄确有这个想法,若是愚兄能早入太平道教,此时乃是一大方渠帅的话,说不定愚兄还想攻一攻雒阳城呢。只是现在兵力孱弱,只能是为大贤良师阻一阻朝庭的征讨大军,让大贤良师快速的夺下整个冀州来。” 成章拜服道:“大兄自起事后,一直不以自已的利益为意,一心只考虑我教大事的成功与否,如此高洁的品行,让小弟敬佩不已。” 付薪说道:“愚兄要么不反,既然反了汉室,就会一心以攻灭汉室为念,其他的都暂时不在愚兄的念想之中。” 成章点头称是,与付薪一道策马归营。付薪以邯郸城赵王、赵相国无胆出战,襄国、易阳两县虽险无忧,于是下令拨营转向西面。又令成章领大军缓行,自领八百精卒奔袭武安。 武安距邯郸有六十余里,虽知邯郸城外有贼人进逼,对贼人有所警惕,可是却不料贼人竟会弃了邯郸直奔武安城而来,而且邯郸的赵王、赵相国还不敢出兵袭扰攻其后。于是在措手不及之下,被付薪领兵急袭之下一战夺城。 付薪将武安城交给成章留守,为大军打制兵械,再领大军转攻毛城、涉城,此二地都是一战而下,顿时堵住了并冀二州之交通要地壶关道。 当付薪留下罗培、罗至两兄弟镇守毛城、涉城回到武安时,成章告知付薪,大贤良师张角已然攻取了巨鹿郡南部的十县之地,现正式的通告天下万民,太平道起义之事,还改太平道护教军之号为黄巾义军。 又依据太平要术中的关于“有天治、有地治、有人治,三气极,然后歧行万物治也”的理论,自命为“天公将军”,其弟张宝自称为“地公将军”,其弟张梁自称为“人公将军”。 张角还再次重申了流传颇广的太平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太平”之谶言。说明了按照天地万物之兴衰、按照先秦时阴阳家邹衍所主张的五德终始说朝代之演变的规律,汉王朝的(苍天)天数已然尽了,作为土德的(土色黄),黄天之代表太平道应当取代汉王朝,号令天下万民一道起义灭亡汉室江山。 付薪问道:“那么我军日后便要自称为黄巾义军了?” 成章笑道:“不错,正是黄巾义军,在接到通报之后,我便命人制作黄巾义军的旗帜,替代了那最初的十六字真言大旗,不过那十六字真言大旗还是可以作为副旗使用。” 付薪对此不置可否,问道:“近日打制的兵械如何了?” 成章打开一卷竹书说道:“武安城多匠人,五日时间共打制了长刀三百柄,长剑两百柄,长矛七百杆,长箭矢一万支。再加上从前武安所存的,足可装备两千之军。不过铁料已经用完,还需重新开采方能再度打制。” 付薪摇摇头道:“不用了,将所有的采矿工匠全部编入军中,发放武器,准备回攻邯郸。” 成章惊道:“怎么了,大兄?” 付薪沉重的说道:“在涉城听到河内传来的消息,数日前,汉帝以何进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五营士屯于都亭,整点武器,镇守京师。又自函谷关、大谷、广城、伊阙、轩辕、旋门、孟津、小平津等各京都关口,设置都尉驻防。再下诏各地严防,命各州郡训练士兵、整点武器、准备作战。还准许各郡县自由召集义勇军,跨境镇压我黄巾义军。” “而且汉帝所派出镇压我军的主力是,镇守雒阳城最为精锐的南、北二军中的中垒、屯骑、步兵、越骑、长水、胡骑、射声、虎贲,等八校人马为主的六万大军。主帅共有三名中郎将,为冀州方面的卢植,豫州方面的皇甫嵩,荆州方面的朱儁。” 成章迟疑的说道:“这不是我等起事之时,便已预料到的事吗?为何大兄还如此的不安?” 付薪解释道:“我本以为汉帝懦弱,决断必然没有如此迅速,更不会派出南、北二军出京平叛。没想到却是小看了汉帝的果决之心,为了平叛不但派出京中精锐,而且还主动的向清流投降,重新启用数年前被十常侍所迫害的清流为各地郡县之守。重用擅长征伐的名士卢植、皇甫嵩、朱儁三人,更准许各州郡自召义勇,跨境平叛。就是各地之世族、豪族如助大军平定叛乱的,也可量功拜与官职。如此一来,我黄巾义军就不亚于与全国各个阶层的无数精英们为敌了,我黄巾义军至此危矣。” 成章急问道:“如此,那我黄巾义军当采用何策方能战胜汉室?” 付薪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现在思来唯有人心二字了。在我太平道起义之初,朝中有十常侍残酷迫害天下的世族与清流们,世族与清流必然只会冷眼旁观,对与汉室的危亡不闻不问,所以这只是太平道与汉室之间的战争。只要能够集结兵力快速的攻下雒阳城,覆灭汉室,那世族与清流们自然的会乖乖听令行事。” “可是现在汉室却主动的向世族清流们认输投降,那现今就变成了太平道与汉室跟天下世族清流们,联手之后的战争了。如此一来,敌强我弱之势分明,此时若想要得胜,唯有得人心者方可得到天下,失人心者必会失去天下。所以战争的进程必须长久的拖下去,看看谁人先受不住拖,谁人先彻底的失却亿万人心,谁人便输了。” 成章笑道:“如此就无妨事,我太平道向来以得人心为长,只要拖下去,我太平道与大贤良师必能笑到最后的。” 付薪可没这么乐观,只看罗方半月前在襄国县所做的事情,就算不得有多得人心。其他各地的太平道大方渠帅,小方小帅和各县的执事、头领们品性如何,付薪可一点不明。加上直到此时,还一直未见大贤良师之面,不知大贤良师的真实想法,终是无法真正的安下心来。 付薪只能是在暗中长长的叹息,早年间自已一心只专研兵书战策,对世事的关心太少,至使对天下间闻名已久的太平道也了解的不多。若是早些加入到太平道,何至于如现在这般没底。 第十章 身受牵累 回到武安城的第四日上,付薪再度统兵来到了邯郸城外。离十日前只有三千五百之军的义军,在十日后却聚集了七千人的大军。其中更有五千人是拥有兵械的,在装备上并不比邯郸城的兵卒差上多少。 七千人攻九千人镇守的邯郸城,似乎不是一件可能的事,因为兵家圣典孙子兵法有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若按兵法所言,付薪此时是属于少则能逃之。但是付薪偏偏要做到十则围之的战法,这不能不说是个坚难的决定。 此时汉室势大,又要派出精锐之兵前来镇压义军,对于义军来说,能早一日强大自已是最最重要的事情,早一日便多上一分的力量,迟一日便少上一分的力量。在战场上每一分的力量都有其重要的作用,也许一场决定命运的战斗,就是需要那么一分的力量就能胜利。因此,争得先机相对于付薪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成章一直劝道,付薪不过是黄巾义军中的一员小将,就连一方小帅都称不上,何必要去做一方渠帅的活计。 可是这对于付薪来说,这不单单是要证明自已能力,也要证明汉室毫无识人的眼光,更要证明自已当初的选择是对的,证明大贤良师“致太平”的想法是正确的。当大贤良师口中的太平世界降临世间之日,是人人平等的社会,是人人福足的社会,是有才能能够施展的社会。 虽然付薪从来没有见过大贤良师,但大贤良师“致太平”的思想,已经早早的便映入了付薪的脑海深处,付薪要为了大贤良师的这个理想,一定要把“致太平”这个理想变为现实。 在工匠们打制攻城器械之时,付薪死死的盯着眼前邯郸三城,脑中急速的旋转着,想着要如何快速的将城攻破。攻赵王城?不,不行,赵王王城精兵粮足,城高池险,不可力攻。攻民居之城?不民居之城人多势众,城中义勇众多,一攻的话说不定如同捅了马蜂窝。那只能是攻工坊将作之城了?可是工坊将作之城兵械精良,工匠们大都懂得如何良好的使用兵械,战力极强。若非不是专业的正规兵卒,说不定比专业的正规兵卒战力更强。 付薪思虑再三,得人心,失人心。得人心,失对正是这样,欲攻邯郸,必先在人心上下功夫。 赵王能眼见赵国全境沦陷于黄巾义军之手,可见对待自已攻略民城与工坊将作之城也是无动于衷的。但若攻略赵王之王城,另外两城的守将迫于赵王的压力,必然会拼死的救援,这便给了自已围点打援的机会。只要将另外两城的兵卒在救援的过程中,被自已击败围困和消耗掉,那么这两城将不攻而自破。两城既下,那独立于邯郸的赵王王城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跳不了多久了。 战法思毕,付薪不禁呵呵大笑起来,然而立在一旁静候付薪命令的成章、胡匡与革七三人,亦随之而高兴起来,因为付薪笑容即起,必是想到了必胜的攻城之法。这是自付薪掌控襄国县的兵马后,这二十余日以来,经常表现出来的神态。此态一出,必能非常轻松的战胜敌人。对于这点,三人可是毫不怀疑。 果然,在黄巾义军奋勇的填埋护城河,到攻击王城的城墙,不过才三日的时间,赵王刘赦便迫不及待的敲响了数次求援金鼓,迫使其他二城速速前来救援。而早有准备的付薪,几次略施小计,便将救援的兵卒杀败,或者是团团围住迫降。 如是三番,两城在付薪能聚集起自身兵力优势的情况下,以劣击强,零敲整打的把两城共六千人马,消耗了近四千人。然而黄巾义军自身却不过才伤亡了将将千人左右。 最后直到黄巾义军有人登上了王城城墙,赵王刘赦再度敲响求援金鼓时,另外两城已然没有了兵力与士气救援了。 在付薪指挥征战之时,成章因不擅征战之法,对于激烈战场上的事情帮不了什么大忙,只得回营去做自已擅长的事情,治病救人。在成章努力的施为救治之下,伤亡的黄巾义军至少有两百人左右,得到了最基本的伤残医治。在不久的将来,或者能重新回到战场之上。 付薪通过成章的作法,惊奇的发现,日后在已军之中多多召收一些懂得刀剑之伤的军医,对已军的死伤率必将大大的减少。这对于急需敢战懂战精卒的付薪,有莫大的帮助。 在攻城战的第五日,养精畜锐一整日的黄巾义军,在饱食了一顿之后,于一日之间,一鼓作气的连下士气尽消的民城与工坊将作之城。单单留下了孤单立于一侧的赵王王城。 眼看明日便能彻底的攻下邯郸城的黄巾义军兵将们,喜不自禁,在有了民城与工匠将作之城城墙保护的义军们,不禁开始了提前举行庆功之宴来。 付薪见得了民城的兵源与工匠将作城的工匠器械之后,对于赵王王城并没有了大太的需求。若是赵王刘赦能连夜的逃走,对于黄巾义军,还少了一大番的攻城之劳,明日直接追击便是。于是同意了黄巾义军兵将们的请求,提前开宴。 付薪本就不擅饮酒,在几位将领的连番劝慰之下,不禁多喝了几杯,酒意上涌,付新于是让成章代为陪酒,自去订事厅后院的房中休息去了,不多时便沉沉的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付薪突然被人从睡梦中一把擒住,不等反应过来,牛皮筋绳已然绑上了身子。绳子一勒紧,付薪顿觉大痛,原来昏昏沉沉的大脑立时清醒了不少。 付薪心中暗惊,怎么?有敌破城自己被生擒了?不,不对,自已没有听到杀伐之声,成章他们也没有前来叫自己起来指挥应敌。难道是麾下的黄巾义军中有人投降了汉室,今日借着酒宴之机将自已生擒好向汉室卖个好价钱?当这也不是太对,投降之事至少也要已军露出败势之后,方有人行此不义之举。现在已军连胜,不可能有人心起叛念。这又是怎么回事? 付薪强睁有些醉意的迷眼,满目中尽是黄巾裹头,似乎映证了自己不认为有人叛变的想法是错的。付薪沉喝道:“你们头领是谁?现在我军连连大胜,有推翻汉室,重立太平世界的可能,将来你等就算是封侯拜将也是轻易之事。可不要因为汉室的区区小利,而误了自身。” 只听有人冷哼一声,说道:“闭嘴,自身不净,却要指责我等是叛贼,这叛贼的心思,果然是与众不同。” 付薪心内又是一惊,这又是怎么回事?却是听不明白,只见议事厅就在眼前,付薪也就懒得去猜想了。 刚到议事厅,付薪就被押解之人一个推耸,因为双手不便,整个人扑倒在地,鼻子也撞到了地上,顿时鲜血直流。旁边一人慌忙上前扶起付薪,并低低的在付薪耳边说了一句,“我师人公将军来了。”声音正是成章之音。 这却让付薪更加的奇怪了,张梁来了,却是为何将自己擒住?怎生如此莫名奇妙。 付薪转身去看议事厅正中跪坐的人,旁观之处,随已征战的将领们尽在厅中,只是一个个低垂着头颅,万事不管的样子。正中跪坐之人浓眉大鼻,方面阔口,三十余岁,生得十分雄壮。此时正满面不屑的看着付薪。 付薪瞪视张梁问道:“原来是人公将军当面,付某自年前加入太平道教以来,尚未得大贤良师之恩德,却先为大贤良师攻略了赵国数县之地,更夺下了邯郸城,为黄巾义军拉拢了万众精兵。人公将军回赵,不说封赏之事就罢了,却为何要擒拿付某?这却是以何罪为名?” 张梁表情一愣,有些迟疑的看向身旁左手第一人。那人圆头圆脑,一脸的精明之气,指着付薪怒喝道:“住口,你这叛贼好大的胆子,竟敢当面责问人公将军之是非。果真是个奸诈之徒。” 付薪转而问向他道:“你又是何人?付某行事向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却不知你所说的叛贼是何用意。” 那人笑道:“我乃襄国县黄巾义军头领陶升,是你所统义军的真正主将。你老子我回来了。” 付薪恍然大悟,原来是陶升,原来是他想重新夺回这支义军的主将之职,于是有意的要陷害自己。付薪不禁冷冷的说道:“陶头领乃襄国义军之主将,回来之后付某自当交出襄国义军之兵权,陶头领却要为何造谣污陷于付某?” 陶升长笑道:“这还需姓陶的污陷?哈哈,笑死人了。天下间的黄巾义军谁人不知,何人不晓,令师徒的奸诈叛贼之嘴脸。” “令师徒?”付薪又是一惊,自已并无任何的叛逆罪责,难道是自己所拜的师父唐周不成。“我唐师如何了?” 第十一章 理想破灭 陶升冷笑道:“你唐师如何了,你会不知?” 付薪说道:“不知就不知,这有何怪,有话可直说。” 陶升拍案应道:“好,我便再说一说奸贼唐周的恶行。荆州大方神上使马/元义奉天公将军之令,收聚荆、扬二州数万教众,期会发于邺,将于三月初五那日全国同时俱发,一道起事。可是不想那奸贼唐周为了得到汉室的赏赐,于暗中秘密收集天公将军起事的所有机密,并于正月乘机赴雒阳,上书告之于汉帝。” “汉帝大怒,下令三公、司隶校尉、钩盾令验察宫中、省中、直卫,及京中百姓与我教有关者,当日便诛杀了千余人。又令大军于河内郡山阳围攻神上使元义,使得神上使大意被擒,数千忠诚的教众同时被杀。不久后更车裂神上使于雒阳。后又推考天下各州,限期捕捉我教各个重要人员,使得我教的不少渠帅、小帅、头领、执事亦尽被杀,黄天起义的大事差点因之而夭折。你说,你们师徒二人是不是叛贼,是不是罪该万死。” 付薪一惊,原来太平道起事提前果真是因为唐周之故。可是当见到陶升那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由耻笑道: “唐周告密,我彼时尚在邯郸,这关我何事?难道仅仅只是因我是唐周之徒?哼,去年十月,我于雒阳城外同时与马大方、唐周相会。当时有感于马大方的仁义,和大贤良师‘致太平’的大志,于是有心投入我教,一起追随大贤良师‘致太平’。” “当时我本是拜马大方为师,不想却被唐周提前出言收徒,马大方不欲与唐周相争,于是同意唐周的收徒之举。但从此之后,我便一直未曾再见唐周之面,因此与唐周的关系既称不上亲密,也称不上同谋。你如何能将唐周所行之恶事安至我的头上。这岂不荒唐。” 陶升指着付薪的鼻子怒喝道:“说得不错,就凭你是奸贼、叛贼之徒,不管你再如何的去狡辩,也改变不了你是叛贼之徒的结果。” 付薪耻笑一声,不与陶升争辨,对张梁说道:“不知人公将军如何看待此事?” 张梁说道:“陶升说得不错,你入我教的时间太短,又是奸贼唐周的弟子,有瓜田李下之嫌,让人难以信任。” 付薪失望的说道:“这有何好回答的,唐周即使再奸邪,也是天公将军大贤良师的心腹弟子,与唐周同时学艺的大方、小方听闻不下五百之数,人公将军您更是唐周的师叔。若是要追究与唐周有关连、亲近之人,大伙都跑不了。” 张梁一窒,好像果真如此。成章乘机说道:“是啊师尊,真要追究,我等个个都与奸人唐周有关,无人能免。所以不能如此的继续追究下去,而是要看其人是否是与我教一心才对。付薪虽然入教时日尚浅,可是他是坚定不移的大贤良师之信众,这点是确信无疑的。只看他在短短二十余日间,仅凭数百之众就连续夺得赵魏数城,为我黄巾义军聚拢了万人之军。可见他确实是我教的忠诚之人,不与唐周相同。” 张梁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吾不在赵国之时,你等便能随机应变的一举夺下赵国,也算是我教的有功之人。的确不类奸贼唐周,也罢” “人公将军。”陶升在旁叫道:“属下以为,付薪虽夺得赵国,亦称不上有功。若是属下在赵国,同样也能在短时内攻下赵国来。这纯属大贤良师之威望所至,并非是他付薪之能。一万大军,哼哼,柏人与中丘两县的户数只与襄国一县略同,却同样聚集了万人之军。而襄国、易阳、武安、涉、毛城五地,即使是不算邯郸城,若由属下来统管的话,大可聚集起三四万人的大军,可见这个更算不上是他的功劳了。” 付薪大惊,说道:“人公将军,征兵之道,是要以最小的破坏当地生产为目地的征兵,五地共两万户,我以三户抽一丁之法,已经是征兵的最大极限了,万万不能再度强征了啊。” 张梁并不理会付薪,只问陶升说道:“汉室大军将在二十日后到达冀州,陶升你需要多长时间可征得四万大军?” 陶升喜道:“禀人公将军,若是算上邯郸城的话,属下有把握在二十日内聚拢八万人的大军。” 张梁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好,如此再加上大兄所预计的,能在巨鹿征得的二十万大军。那么对上两万汉室的精锐大军,与数万郡县之兵,可说是犹如泰山压顶了。必可速胜” 付薪闻及此言,如同五雷轰顶般的在头上炸响。巨鹿十县之地不会超过七、八万户,大贤良师竟然要在一月之内聚集起二十万大军,那不是上到七旬老翁,下到十岁的少年全部都要征召入军么? 有那么多的粮食么?有那么多的兵械么?有大贤良师这是想以人海之法强抗汉室的平叛大军啊? 付薪不竟茫然了,这还是自已所幻想中的大慈大仁的大贤良师么?怎么比之在自已眼中万恶的汉室来说,更加的穷凶极恶,更加不择手段了?不,这不是真的,必然是人公将军误会了大贤良师的意思,对,必定是这般的。 付薪正欲开口直劝,不想陶升说道:“人公将军,付薪无论如何都是那奸贼唐周之徒,为了以防万一,却不可让他留在赵国了,不如把他押往巨鹿看管,如何?” 张梁点头道:“也好,我观付薪好歹也是一名人才,但毕竟入我太平道的时日尚短,未能很好的领会我教圣典太平要术之精髓。反正他还年轻,就让他去巨鹿的山中好生的读书吧,待日后天下太平之时,再度出来为我教做事。” 付薪听后只得住口不言了,张梁毫无主见,偏听偏信陶升之言,说之不通,只能是前往巨鹿郡找大贤良师了,只不知,他是否能够说得通? 成章出列向张梁拱手行礼说道:“师尊,反正弟子留在赵国也帮不了大忙,不如弟子也去巨鹿的山中读书吧。” 张梁点头说道:“也好,也好,想当年我兄弟三人在巨鹿山中精研太平要术经年,终于有所成就,开创了太平道一教。成章你现在是为师唯一仅存的弟子,付薪你也尚且年青,你们二人可多多校仿我三兄弟才是,日后天下太平之时,大贤良师与我还需你二人出大力呢。” 成章屈身应道:“是,师尊,弟子遵命。” 第二日一早,付薪与成章在十名黄巾力士的押解下前往巨鹿,虽说是押解,更多的是护送。付薪的价值就在于手中的上万大军,军权一旦被夺,其实在张梁与陶升的眼中,早已经没有了价值,若非成章在之前一力劝说张梁,付薪有大才,现在不可用,不等于日后不可用,这才保住了付薪一命。 付薪神情郁郁的来到巨鹿郡,却见到满眼都是狂暴的黄巾义军,他们在郡中四处游荡着。强拉壮丁,烧毁官府、杀害吏士、扫荡各地豪强士族的坞堡,并且四处劫掠百姓,可说无恶不作。似乎除了黄巾义军本身之外,天下无人不可劫掠,天下无人不可杀害。 付薪曾拉住一队黄巾义军问询,为何要劫掠普通的百姓,那黄巾义军头目对付薪说道:“大贤良师有言,‘我黄巾义军起事已有一月之久,凡是信我太平道者,愿随我太平道‘致太平’者,都已聚集在了黄巾义军的大旗之下。剩下的不过是汉室的顺民,为汉室提供兵员,提供钱粮的顺民。其对彼为顺,对我为逆,既然为逆,当迫之,诛之。’” 付薪听后呆呆的看着那队黄巾义军离去,原来在大贤良师的志向中,是带领着太平道教“致太平”,并非是带领天下间所有的百姓“致太平”。天下百姓对于大贤良师来说,与汉室的看法一致,全都是些贱民,无用的贱民。 付薪心中的盼想不禁开始崩塌,于脑海中不禁来起一首歌谣来:“小民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民不必可轻!” 当行到平乡时,远远的见到一队被义军捉征而来的壮丁,百余人中只有二十来个青壮男丁,其他大都是五六十岁以人的老人,和十数岁的少年,还有几个稍稍健壮的妇人,带着几个不满十岁的小孩也混在其中。想是小孩尚不足岁,于是拿着母亲与孩子,两人当一人来算。 他们一路上被长草绳所绑,踉踉跄跄,走不动的就是一皮鞭击去。比之在腐朽的汉室治下所征发的劳役,还要更加的残酷。 只见一个不过才五六岁的小孩子在人群中突的摔出,不等他爬起,亦不等旁边的大人扶起,只见一柄长矛飞刺而来,瞬间就把他钉死在地。一个黄巾义军拨出混着鲜血与尘土的长矛,不满的说道:“吃了这么多的饭食,连五十里的路程都走不了,还要你何用。” 小孩的母亲一声凄厉的惨呼,朝着地上的小孩扑去。那黄巾义军骂道:“起来起来,速行,不然老子照杀不误。” 母亲发出骇人的低吼,血红的眼珠如同食人的凶兽,猛的朝他扑去,不想却被草绳所止,带翻了好几人,一时被惊住的黄巾义军勃然大怒,反手提矛将之一同刺死。 付薪目呆呆的望着这一切,胃中的酸水直涌而出,呕吐不止。这便是自已最初认为能带领天下百姓“致太平”的太贤良师麾下义军?付薪一声惨笑,错了,错了,全错了。转身疯狂的打马而走。 第十二章 召陵之议 光和七年三月,汝南郡中黄巾贼渠帅提前被郡守赵谦擒杀,因之起义之黄巾贼众乱如散沙,各自攻略的目标不一,成不了大势。 但是太平道于汝南的信众颇多,几达一呼百应之态,每县都有数千之众。虽然目标不一,但也颇为难剿,在数座县城被打破之后,逐渐汇聚成数股较大的贼群,大都聚集在汝南郡的西部与北部,已占汝南郡的半壁江山。 召凌县县长龚彰因处制得当,境内的各乡、镇、村、闾、里的太平道贼首、骨干提前被擒杀,因此县中还算安定。可是召陵地近颖川郡,颖川郡中的太平道已成大势,在渠帅波才的指挥下,横行无忌,颖川郡大部城镇被破。 近日更听闻,颖川郡郡治阳翟,已被波才部的十万黄巾贼团团围住,不日即下。颖川定陵、郾县的黄巾贼,也有蠢蠢跨境前来攻打召陵的意思。 在汉帝下诏,准许各州郡县视贼情任意召募兵卒义勇的诏书后,龚彰随即出榜招募义兵,又立即召集县中的豪、士各族长商议助钱助粮之事。 龚彰坐于县衙中堂,方一提及助钱助粮之事,二十余位豪族、士族的族长立时鸦鹊无声,浑没了刚入县衙时的热络与客套,一个个的闭目养神,稳坐钓鱼台。 龚彰不悦的说道:“若非本官当日的果断决议,召陵还不知会有多少黄巾蛾贼涌现而出。现在县中的贼情稍安,你等便一个个的事不关已,太令本官失望了。” 见各族族长还是低头不肯答话,龚彰不禁怒道:“好,既然如此,本官也不管了,除了县城的防护以外,县中的其他各处乡、镇、村、闾、里全部弃之不管。任由黄巾蛾贼肆虐也罢。” 各族族长一惊,纷纷告饶,“县君,万万不可啊” 龚彰此时左手抚须,双目紧闭,学着先前各族族长的作态,也开始养起神来。召陵最大的士族杜氏族长杜会咳了几声,清清嗓子,各族族长立时收声,静听杜会的言语。 杜会拱手说道:“啊呀县君,先前县君所言助钱资粮之事,非是我等故意不应,而是我等各家中确实有些难处。县君您也知晓,自正月起各地就有黄巾蛾贼作乱,召陵虽有县君坐镇而能平安一时,但蛾贼势大,县君亦不能保证平安一世。所以自二月初以来,各家四处召集良善,在山间丘岭偏僻之地建筑坞堡,募集私兵,以作乱时的各族藏身之所。现在坞堡已成,前两年又经了瘟病、水旱之灾,历年所集的钱粮,除必须的家用之外,大都已尽,实在拿不出多少钱粮来了。所以” 龚彰睁目拍案喝骂道:“国家只是暂时有乱,你等就迫不急待的四处建筑坞堡,准备安渡乱世之想,真是岂有此理,你们真的是大逆不道之及。” 杜会老脸一红,说道:“这只是各族欲保存自家所用的平常手段罢了,若无这份警惕之心,我等各个家族哪里能够平安的渡过秦末、楚汉与两汉之交的乱世。” 龚彰初来汝南召陵赴任便就知晓了,汝南与其他地处中原的郡县豪族士族,对与乱世的嗅觉极为敏锐,十之七八的人都能够感觉出汉室天下这是要陷入大乱的节奏。 所以黄巾蛾贼一起,不到两月,县中就布满了二十余座坞堡。座座坞堡小而坚固,没有上万大军,与数月时间的围攻,休想轻易的攻破任何一座。 不过大乱毕竟才刚刚开始,各族之间也没有作好万全的准备,至少在屯粮、兵械方面就做的不够好,还挡不住黄巾蛾贼的进攻,若是县兵不管他们,他们无粮无兵械,终究是死路一条。 龚彰冷哼一声,说道:“本官早就劝过你们,大乱之时阻敌于县境之外,才是用兵之法的上策,你等个个都喜当乌龟,也不管前两年经历了瘟病与水旱之灾,一意蛮目的修建坞堡。现在好了,无钱无粮的,又如何能护得本县境上下的安危?” 各族族长呐呐不敢言,杜会试探的说道:“这个,县君,召陵不是还有两家人嘛,他们两家人丁稀少,又安居于县城之中,用不着修建坞堡,想来家中还有不少的钱粮吧。” 龚彰气道:“你们还好意思提那两家,朱、邱两家虽是商贾出身,但他们的觉悟比起你们高了不知多少。黄巾蛾贼初乱之时,他们每家便募集了一百万钱与一千石粮食送来给本官。若非如此,县中的这一千兵卒又从何而来?一千石粮食,要知他们两家可没有半亩的田地,这些粮食全都是从你们这些混帐的手中双倍购来的,你们以为本官不知?” 各族族长相视强笑了一下,有人说道:“商贾向为贱籍,每逢战乱商贾与犯罪官吏、赘婿、亡人、佣奴皆是服劳役或守戍的对象。他们能主动的送钱资粮也是应有之举嘛。” 龚彰喝问道:“他们是应有之举,那你们呢?你们这些国家之栋梁之士又当如何?” 杜会迟疑的问道:“我等各族实在没有多余的钱粮,不知县君可有他法代替?” 龚彰抚须说道:“有是有,只怕你们不应。” 杜会说道:“只要县君说得在理,我等又岂有不应之理。” 龚彰这才点头说道:“昨日一早,本官就曾找过朱、邱两家,这两家有三个条件,只要你等同意,他们两家愿意倾尽家资帮助本县。” 各族族长又惊又疑,不想朱、邱两家竟有如此大的气魄。朱氏传闻是先秦时的陶朱之后,不过想来多为粉饰已身的虚言。邱氏是汉中南郑出身的马商,在两世前才定居召陵的。这两家都是当地的巨富商贾,两家的家产合在一起,怕是不下亿万钱。能让两家倾家而为的,那三个条件只怕不易。 杜会出言问道:“不知他们两家是何条件?” 龚彰说道:“第一,他们两家倾尽家资后,县中官府与你们各家不得再视他们为商贾,要对他们平等对待,同样视作豪族。” 各族族长交头接耳的商谈了一会,朱、邱两家想将身份从低贱的商贾转变成可以为官的豪族,这在平时,不亚于登天的难度。若非召陵各族为建坞堡,的确是将钱粮差不多用尽,他们两家即使再倾家向求,亦是不可能的。在这等时候,为了能有钱粮保证县中的安全,也只得掐着鼻子点头同意道:“可以。” 龚彰又道:“第二,他们两家各要县中的两千亩地,以作后世子孙的传家之业,需要从你们二十余家之中拿出。” 各族族长又是一顿商谈,既为豪族,没有土地如何能成,土地就是豪族的身份象征。若是家中再有人能成为一郡太守这等食二千石的高官,那便可以称得上士族了。欲求土地,这也算是应有之意。 召陵共有耕地二十五万亩,其中在各族手中的大约有十五万亩之多,算来每家需要各出一百余亩左右的土地,并不算多。二千亩地的豪族,只是召陵土地最少的豪族,倒也可以接受。 最终杜会说道:“可以,不过需要他们两家按市价购买。” 龚彰点点头道:“第三,县中所新召之义勇兵卒大致在千二百人左右,而朱氏的嫡子朱勉与邱氏的嫡子邱瑞虽然年青,却都是豪勇绝伦之辈,主将么就由他们两家中人挑一人出任” 杜会断然喝道:“不行,义勇兵卒的主将当由我杜氏中人出任才是。” 龚彰不悦的说道:“他们两家能倾家募兵保卫本县,本官自然要重赏他们,你杜氏一铢钱不出,却想要义勇兵卒主将之位,天下哪有这般轻易之事。” 杜会老脸一红,却也坚定的说道:“主将不说由我杜氏中人出任,可也不能让朱、邱两家中人出任,他们两家虽然倾家卫县,可是二千亩地加上豪族的身份,已经可以酬得这两家之功了。再要的话,那便是不知进退了,莫非他朱、邱两家认为豪族的身份如此不值一提么。” 龚彰微微点头,却又认真的说道:“杜族长的意思,本官明白。杜氏是本县唯一士族,想要保证自身在县中的权势,欲要争得义勇兵卒之军权,本官也能理解。但是有些话,本官念及与令儿杜节相处愉快,所以不得不预先提醒杜族长一二。你杜氏长年占着县中的功曹之职,若是再得义勇兵卒主将之职,哼哼,这权势却是有些过犹不及了。本官于召陵长之职,再过半年时间便已到期,将要调往他处,倒还无所谓。但新至的召陵长若是认为你杜氏的权势过大,杜族长你认为这对你杜氏有利么?。” 杜会一凛,笑道:“哈哈,县君过虑了,杜某只是认为朱、邱两家的嫡子太过年幼,虽然勇武不凡,却不可为主将,并非是为我杜氏争得这主将一职。” 第十三章 各自如愿 龚彰点点头道:“杜族长能够明白过犹不及,事缓则圆的道理,也不枉本官与杜节上下相交一场了。” 杜会拱手拜谢道:“多谢县君的提点,杜某感激不尽。只是杜某还是觉得,朱、邱两家的嫡子太过年幼,还是换上他家的子弟为主将得好。比如刘氏、王氏、田氏皆可啊。” 几名被点到的族长喜不自禁,忙向龚彰拱手示意。龚彰指着尚自强争的几族族长大叹道: “你们呐,你们,按朝庭规制,每县超过万户的县,准许有县兵五百,不足万户的,只准有县兵三百。现在本县之兵早已经超过一倍之数,若非是因为黄巾蛾贼之故,这都是不许的。而新招的这千二百义勇兵卒,能存留多久还是个未知之数,他们所食所用皆是由朱、邱两家出资供养,你们凭什么为主将?即使当了主将又如何,兵卒们食用谁家的,还不是听谁家之令,你们愿出钱粮么?本官欢迎之至。” 各族族长一时皆哑然无语,龚彰又道:“一千二百义勇兵卒,每人日食两餐,每餐如按两斤算,每月所食用的就要一千二百石粮食,战时更要超过两千石。每兵每月至少给予募钱万钱,一月便是一千余万钱。加上所持的刀剑矛弓,即使是不着片甲,亦要数千万钱。朱、邱两家的亿万家财,最多也只能支持半年左右的时间。你们有谁愿意支援这一千二百义勇兵卒的钱粮,本官感激不尽。” 各族族长呵呵笑道:“既然只有半年的时间,让与他们也无妨,无妨。” 杜会也陪笑道:“这个,县君,不知半年后,这义勇兵卒在解散之时,他们所用之兵械,可否卖给我等各族?” 龚彰冷哼一声,说道:“你倒是好算计,到时你自去与朱、邱两家商议便是。”说完,起身挥袖离去。 众人恭送龚彰离去后,亦纷纷离k县衙散去。 龚彰来到后院,有一个黑衣老仆在静静的等候着,见着龚彰,忙跪下拜见,龚彰点点头道:“回去给你家主人说,所托的事情已成,希望朱、邱两家能在之后的时日里继续支持本官,好好的帮本官行事,本官定不吝重赏。” 黑衣老仆叩了个头,应道:“是,贱仆定会回转禀告主人,县君的吩咐。贱仆在此代主人多谢县君的大恩大德,朱邱两家此后,定以县君之命是从。”说完屈身告退。 龚彰孤身立于院中大笑,自言道:“没想到召陵竟然出了两员万人敌的勇将,有此二将在,平灭郡中的黄巾蛾贼,可谓易如反掌。太守赵谦无能为也,汝南一郡还要看我龚文昭的。凭这剿贼之功,与连年的上计上上等评价,半年之后的异动,一郡之守怕是跑不掉了。天见可怜,我龚彰年过五十,亦有食二千石之日。” 黑衣老仆走出县衙,向城南而去,召陵的豪商朱氏与邱氏的庄院皆在城南比邻而居,朱氏之女又邱氏之儿媳,所以两家的关系极为亲密。当黑衣老仆回到邱氏的庄院中向主人与朱氏的家主禀告时,两位年过五旬的家主都欢呼雀跃的庆贺起来。 邱庆拱手向朱素拜谢道:“多谢亲家公的筹谋,不想我邱氏亦有一日步入豪族之列。” 朱素哈哈大笑道:“我也要多谢亲家公才是,若非亲家公的全力相助,我亦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邱庆再度拜谢,转身唤道:“来人,速速至后院唤瑞儿与勉公子前来。”立即有随侍的仆役应声跑去。 后院之中,邱瑞与朱勉二人,一人使枪,一人使矛,在演武场中比拼武艺。白马红驹,枪来矛往,好不惊险。只是二人从小打到大,对于各自的武艺了然于胸,加上又是一师所授,就好似左手与右手相斗一般,虽然惊险,却是习以为常。 好几名随侍的仆役在外围看得如痴如醉,纷纷为各自的少主人欢声叫好,直到那前来唤人的仆役到来后方止。 邱瑞与朱勉听说事成,忙将手中的枪矛随手一抛,自有仆役接住,下马后匆匆朝前院跑去。朱勉毕竟年青,还不过刚刚十七岁,人还未至,声音以至,“父亲,父亲,县君大人已经说通了召陵各族的老狐狸了?” 朱素摇头应道:“是,是,县君已然说通了召陵各族。反倒是你,马上就是统领数百人的一部军司马了,还是这般的孩子气,却教为父如何能够放心的让你领兵征战。” 朱勉咧嘴笑道:“不是还有邱大兄嘛。” 朱素望着沉稳有加,不急不躁的邱瑞,暗自点头,若非女儿的脾气不好,又大了邱瑞五、六岁的年纪,如何会召邱庆的庶子邱易为婿。眼前的这小子才是自已心目中的最佳贤婿之选,只可惜自己没有第二个女儿,不然就不是召婿,而是嫁女了。 朱素转头说道:“亲家公,看来这一千二百人之军的主将,要由瑞世侄来当任了,勉儿能为一部四百人的军司马就不错了。” 邱庆看着向朱素施礼的邱瑞,满意的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瑞儿虽然不错,但毕竟未经风浪,还上不了大场面,还是我那外甥付薪老成一些。四年前我大姐离世时,我曾回汉中与外甥付薪见过一面,小小年纪就异于常人的成熟,行事待客无不周到。谈论兵法,更是能当瑞儿之师了。他若肯来,必是这一军主将的大好人选。” 朱素笑道:“每每听到亲家公称赞自家的外甥,我就心痒难耐,恨不得早日一见。是了,他可愿前来召陵领军。” 邱庆说道:“如何不愿,只是前往汉中传信的仆役回报,我那外甥因亲人全部离世,在守孝完毕后,就前往雒阳求官去了。不过仅凭成固付氏的家世,想来也求不到多大的官职,充其量不过是斗食的小吏,还不如前来召陵统帅千人之军得好。军中没有官场那么的看中家世,只要得了军功,由义勇转为正式的军职才会容易些。今世你我三家能够得到校尉的正式军职,进入士族之列,我便心满意足了。我已经派人前往雒阳城寻人,不出一月便能回转。” 朱素点头说道:“是啊,若非此次黄巾蛾贼之乱,你我两家想要摆脱商贾的贱籍,不知还要多久。商贾虽好,终究不如豪族啊,更不用说士族了。此次你我两家的身份能够顺利的转变,多亏县君大人的一力相助。倒不枉你我两家多年来对他的全力支持与帮助。” “勉儿,瑞贤侄,日后龚县君便是你们二人的举主了,在官场之上素来重德义,崇恩信。你们二人要对他感恩戴德、言听计从,要视龚县君如君父,像儿子一样的尽孝。明白没有?” “是,孩儿(侄儿)明白,孩儿(侄儿)多谢父亲(伯父大人)的教诲。” 邱庆说道:“明日一早,你们二人就前往县衙拜谢县君的举荐之恩,礼物我已备好,千万不要忘记了。” “是,孩儿(侄儿)知晓了。” 朱素转对邱庆说道:“今日一早,县君便发下了布告,募兵之事已经开始,今日尚且人少,明、后日想来应募的人就会更多,不知亲家公可挑好了适用的仆役,好充作伍什队率之职?” 邱庆说道:“我已挑好了八十人,亲家公再挑八十人,剩下的就交给两个小子从相好的轻侠恶少中挑选吧。” 朱素点头赞同道:“好,只是这曲长与屯长之职必须抓在你我两家人手里,决不可让与外人得了去。” 邱庆点头称是,当下就与朱素、邱瑞、朱勉商讨家中的仆役中有谁可以为曲长、屯长、队率、什伍长。只是朱、邱两家人丁稀少,更无远亲,实在找不出几个胆大忠勇的仆役来。好不容易商讨到后来,还有两名曲长、两名队率之职无人。 一旁的黑衣老仆说道:“禀告主人,其中的押送、分发粮草的一曲曲长,不若交由老奴来当,老奴必会将粮草打理的妥妥当当的。” 邱庆不由一阵迟疑,看着年近五旬的老管家,多年来随已奔走于北地贩马,十分得心应手,让他来当个曲长自是绰绰有余。只是近年自已身体渐衰,管家的年纪虽小一点,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实在不欲让他进入军伍之中再度操劳了。 邱庆说道:“阿质,你的年岁也不小了,况且已有四子入伍,你便留在家中随我一道颐养天年吧。” 黑衣老仆禀道:“凭少主人、勉公子之才,用不了两年便可立下大功。老仆今年不过才四十八岁,五十岁后退伍将将好。” 看着坚持要守护少主人的老管家,邱庆也不欲打击他的忠心,只得应下了他。 黑衣老仆刚刚退下后,邱庆又转头问道:“你们两个小子,是否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轻侠恶少,可任这曲长、队率之职的。记住,这是一军之先锋曲,唯有敢死之士方可就任,莫要随意的挑选。” 第十四章 赘婿任职 朱勉摇摇头道:“凡有统率之才的已然安排了,并无多余之人。邱大兄,你可知还有何人可任曲长、队率之职?” 邱瑞细细思道:“的确没有,敢死的没有统率之才,有统率之才的胆魄不足,不便重用,其他别无人才。不过,何必从他人中挑选,大兄不是无事吗,大可让他来统领一曲。” 朱勉惊道:“姐夫?他平日里既不喜说话,也不喜与人交往,如此深闷的性子,可为曲长么?” 朱素与邱庆二人,也没想到邱瑞竟会提到那个三棍打不出一句话来的赘婿与庶子来。朱素迟疑的问道:“邱易?他何能?这许多年来,我从未听闻过他有习武之时,瑞贤侄为何会推荐他来出任曲长之职?” 邱瑞挠挠头道:“一曲有兵卒二百人,也无需大兄亲自上场拼杀,懂不懂武倒也无妨。不过前年秋时,我曾见过大兄与手下的两名仆役射猎,百步之内例无虚发。有此箭术者,为先锋曲之曲长绰绰有余了。” 邱庆怒喝道:“休得胡说,百步之内,还例无虚发,那是神箭养由基。邱易有何德何能可以如此?” 邱瑞被斥,垂头不语,朱素忙劝道:“好了,好了,瑞贤侄现在已是一部之军司马了,怎能还如此的喝斥?他既然推荐了邱易任曲长,那就邱易吧,勉儿,回府去唤你姐夫前来,老夫与你叔父要看看你姐夫的神射。” 朱勉应了一声,匆匆回府去寻找姐夫。却四处都找寻不见,于是跑去姐姐的院中寻找。却见着了一个身高九尺,赤发突目,暴牙利齿的妇人,正带着两个四、五岁的小儿玩耍。 朱勉问道:“姐姐,我姐夫在何处?” 这妇人正是朱勉的亲姐朱旃,地上的小儿则是侄儿朱宁与朱偃。朱旃随意的说道:“让他带两个小孩都带不好,竟让两个小孩打架也不管,平白伤了他们兄弟的情意,他已被我赶至马厩除粪去了。” 两个小侄儿一脸乖巧的要朱勉抱抱,朱勉大笑道:“宁儿、偃儿听话,小叔还有事儿,事毕之后,再带你们骑大马,如何?” 两个小儿这才欢喜的放过朱勉,朱勉劝道:“姐姐,姐夫好歹也是邱世叔家的庶子,这般对他不好。” 朱旃不屑的说道:“那是邱世叔的螟蛉之子,邱世叔看着他生厌,才将他入赘至我朱家的。即是入赘,便是我朱旃的人,我想怎么使唤便怎么使唤,邱世叔若是不喜,大可将他带回。只怕邱世叔也不舍将家业交给这外姓之人吧。” 朱勉摇摇头,不知该如何去劝,只得随意的说了几句,便去马厩找人去了。转至马厩,遥遥看见三个青年身着粗布麻衣,正在埋头专心的除粪。领头的一个正是姐夫邱易,另两人则是他的陪赘仆役陆平与成齐。 朱勉生性喜洁,只远远的站着施礼道:“姐父,父亲与邱世叔唤你前去邱府。” 邱易不言不语,只是埋头作活。朱勉再次远远的叫上一声,邱易还是不理,朱勉知他听到了,只是不愿答话,只得站在一旁皱眉等候着。直到邱易将马厩中的粪便全部铲尽,由两名仆役拖出倒掉。又至喂养马匹的水糟边,洗净了身上的污渍,脱去旧衣,换上半新的锦衣,这才走至朱勉身前,说道:“去吧。” 朱勉忙在前方引路,一路来到了邱府。邱易望着邱府的大门,心中一阵感慨,面无表情的步入。只见邱庆一脸厌恶的看着邱易,远远的喝道:“就在那站着说话吧。瑞儿说,你前年秋时射猎,可百步百中,是否属实?” 邱易离邱庆十步外站住,屈身向父亲、岳父施礼。只见邱瑞一脸期盼的看着邱易,邱易却微微低头,目不斜视,淡然的说道:“想是瑞弟看错了,儿能射中二十步之猎物就算不错了,哪能射中百步之物。” 邱瑞听后一脸的失望之状,邱庆与朱素相视一眼,认为邱易倒也老实,没有随意欺骗,于是点点头道:“不错,我亦是如此作想,瑞儿、勉贤侄不日将要成为县中新召的义勇军一部军司马,麾下正好缺少一曲曲长,你自问可有能耐胜任。” 邱易眉目一挑,沉默了一会,方才说道:“还行吧。” 邱庆点点头,轻声与朱素商议了几句,然后说道:“本来是想让你在勉贤侄麾下出任先锋曲的曲长,但谅你没有这份能耐。既然如此,你就为后卫曲的曲长吧,与阿质这曲一道,归属于介之这主将的直属部属。你明日一早,便与两家的仆役提前出城安营扎寨,准备召收挑选义勇兵卒之事。” 邱易恭身应道:“诺。” 正欲告退,朱素也说道:“你麾下的两名屯长已有人选,但是还有两名队率的职务空闲。我与你父一时无人,你不是有两名亲随仆役吗?正好任职其中,算是给你安排了两名心腹,免得倒时无人可用。” 邱易恭身谢道:“多谢岳父。若是无事,小婿告退准备去了。” 邱庆满面不奈的挥手,邱易屈身退离至门房,方才转身离去。 邱易回去与亲随仆役一说,陆平立时喜笑颜开的说道:“恭喜主人,贺喜主人,主人扬眉吐气之日到了。” 邱易冷淡的说道:“这有何喜的?屯长皆非我之心腹,另两名队率与数十名什伍之长皆是两府的忠仆,我就算是任了此职,也不过是两府的傀儡曲长。只是听着好听罢了。” 成齐怒道:“无论如何,主人既为曲长,那便是一曲之主将,若是有人胆敢不听,主人大可行军法便是。等斩杀了几颗狗头,看看还有谁人敢把主人当傀儡看待。” 邱易摇摇头道:“我虽非邱氏亲子,但邱氏于我有养育活命之恩。朱氏虽然薄待我,但朱氏之中却有我的二子,岂能因为权势之故而胡乱斩杀两族之忠仆。” 成齐愤愤的说道:“邱氏在八年前为了保证亲子的继承权,而差点药死了主人,主人与邱氏的恩情早已断绝。而朱氏的二子,对待亲父有如仆役,呼来喝去浑没有半点的尊重,有子如此,等于没有。主人又何必顾忌到这两家。” 邱易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善未足月,便被父母弃之于荒野,若非父亲救命,哪里有我现今堂堂七尺之身。若是因为身份待遇的问题,我现在有吃有喝,不比当年差点被弃尸于荒野的境地更好吗?另外我那二子至今不过才四、五岁,这般年纪还未读书,因而不识礼,不知义,不懂得父子亲情之道。之所以如此,全因做母亲的胡乱教导之故,我身为他们的父亲,岂能因为不是他们的错误,而责怪他们呢。” 成齐犹自愤愤不平,邱易阻止道:“好了,好了,有何事日后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切都会安好的。” 第二日一早,邱易与二仆早早的就来到城南外县兵所划的空地上,而朱、邱两家的百余仆役却一直不见踪影,无人前来建立大营。有早到前来应募的上百贫民纷纷不满起来,他们大都是赤贫的百姓,每日所食半饥不饱,若非召陵的太平道贼首早早被擒杀,他们便是召陵的黄巾蛾贼起事之主力。 好不容易见到有招兵的布告,每募一兵便有数千钱的募钱,每月还有数百钱的俸钱,只单单一日就可都到十数石粮食的钱财,足可让一户之家五、六口人数月的食用不愁了,这让赤贫之民如何不喜。 如果征战得胜,不但有战利品可拾,更有主将的赏赐下发,这又是一样好处。虽然当兵容易死亡,也比眼见家人活活饿死更强。所以昨日一见招兵布告,第二日立即就有人早早的前来抢位子了。不想县中招兵之人却迟迟未至,岂不让这些人心火直冒。 邱易对于两家百余仆役的速度也有些不满,要知兵情如火,迟上一刻便是胜负大事。既然要成军入伍了,还如此的缓慢,又如何以身作则,成为一屯、一曲之将官?但邱易此时尚未正式成为曲长,所以干急也无用,只得按捺着等着。 干等无聊,邱易便在旁暗暗的观察着眼前这百余人的性情,心中想着自已要召何种人入伍为好? 性情火暴之人冲动易怒,敢死陷阵,能逆而勇战。但是过刚易折,能胜不能败。就如燎原之火势,虽能暴烈的侵袭一时,却不可长久的胜利。军中需要这种人为陷阵勇士,却不可过多,过多则易败坏军中的风气。一曲二百人之中,有二十人便足以。 性情胆小机灵之人多计较又懦弱,不敢出头争胜,似乎不易为兵。但胆小之人生性机敏,有趋利避害之能,可使大军战败的机率大大减少。而且他们多思多虑,想法颇多,虽然不一定正确,却能成为主将行事的参考,军中需要这种人为主将作提醒之议。这种人也不可过多,每什之中有一人两人便可,多了容易减弱战力。 性情木讷之人老实听话,遵守军律,又没有主见,主将欲要向东便向东,欲要向西便向西,可以使之如臂,似乎是一军的良卒之选,可以大大的募召。只是这种人反应不快,学习缓慢,操练过难,若是没有长时间的操练,很难成为精兵。 看来想要练成一曲敢战的精卒,怕是不易啊,要费上不少的心思才行。 自已从未专研过什么兵法,朱、邱两家也不过是区区商贾出身,家中除了几本流传颇广的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诗书礼易春秋之外,别无他书,这却难了。 第十五章 权利之感 虽然不知龚县君的确实想法,但一县之地有一千人的守卒便绰绰有余了,无需再召一千二百人,三部之兵。因为再召三部之兵,加上县中原有的两部半兵,便是五部半兵,除了留下一曲两百人守城,也有足足一营大军了。 通常朝庭的正规军出战,最小的独立作战主力军,正是五部之兵一营大军,而统军者乃将军或是校尉之尊。完整编制的一营大军大致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曲五部两千人,看来县君的胆魄十足,想以县君之尊,行校尉之事,欲要统帅两千人大军扫平汝南一境的所有黄巾蛾贼。 邱易如是的想着,心中亦有些焦急起来。县君的心气如许之大,想来性情也要偏向于急躁。想来从召兵到练兵再到出兵,最多不会超过一月的时间。 这是县君的机会,也是朱、邱两家提升自家声望与地位的机会,何尝不是自已洗清赘婿这身份的好机会。 邱、朱两氏一向薄待于已,邱易也曾想过要离开邱、朱两家远走高飞。可是除了朱氏中有二子一时放之不下,还有便是时人最看重恩义之情,若是自已忘恩负义,只记仇怨不记恩德。那么无论自已有多大的才能,终究不会得到他人的重用与信任。 之所以一直留在召陵,苦苦的强忍两家人的蔑视,就是要想法偿还这两家人的恩情,好清清白白的离开这两家。若是征战有功,帮助邱瑞、朱勉二人立下大功,也算是偿还了这两家人的恩情。 另一个便是自已嫯婿的身份,嫯婿地位从古今至,向来是最低等的一类,与逃民、罪犯类似。当年因为年少,在十三岁时便被邱庆转给了朱素为婿,成为朱氏的生子作种工具,便非自已所愿。 加上朱氏之女的日日冷嘲热讽,从不把自已当成她的夫婿。在她的眼中,就算是任何一名仆役,都比自已要强。想自已从来不曾嫌弃她的体长与貌丑,可她偏偏要这般的对待自已。 因此,邱易对朱氏之女的感情日淡,若非二子的牵连,邱易早就恨不得速速离去。此次从军若是下立了大功,能被朝庭赐予官职的话,只需随便一个食百石的官吏身份,便可洗清自已赘婿的身份。 如此,自已也可与朱氏离缘,无忧无虑的另立一族,不用再在朱、邱两家的阴影下过活了。邱易时常以武帝时大司马卫青的事迹来勉励自已。当年的卫青不过是一奴隶尔,他都能为武帝时的朝臣之首,自已为何不能? 邱易有些心动的想着,现今最为急迫的便是召兵与如何的快速练好一曲的精卒,好为自已于接下来的平乱征战中立下莫大奇功。 直到巳时,才见近二百人赶着数十辆马车,抬着案几缓缓的走出城门。贫民们全都一窝蜂的涌了过去,却见马车上全是行军扎营之类的什物,并不见任何钱粮的踪影。不等他们停下,便有人大叫问道:“五铢钱呢?粮食呢?怎么什么都没有?” 领头的一名仆役总管神气的喝骂道:“闪开闪开,急什么?待会被应募上之人自会发下竹筹,可凭竹筹前往城中的朱、邱两府领取钱粮便是。” 贫民们这才松了口气,仆役总管又喝令众人排好队列,准备召募事宜,众人于是在推推耸耸中排好了数队队列。可是朱、邱两府的仆役还要先立好营帐,才能正式的召兵。又让贫民们好一阵的不满,可是权在他人手里,就是再不满又能如何。 只是邱易在旁,早就等得心热,想要早些召到一曲精兵强卒。于是顺从民意,让两府的仆役先搬出一张案几,由自已预先召兵。 两府仆役自然认识这邱府的庶长子,与朱府大小姐的嫯婿。虽然邱易在两府中的身份不高,但众仆役也只能是在府中才看他不起。 因为此次邱易是以新军义勇兵卒曲长的身份前来的,众仆役可不知两位老爷手中的名单详情。也不知谁人会如此的不幸,分到他的那一曲为官。若是被他记恨了,日后还不找借口以军法处置了自已,不值当。 两府的勉公子、瑞少爷自小便喜好武事,两府的仆役多少也懂得一些军中之律。特别是每逢年节时,就有戏子前来府中唱戏,那先秦时军中立威斩监军的司马镶且,与较场演阵斩美姬的孙武子。在两府中的仆役们记忆中,那可是门清的很,绝不会让邱易寻到机会斩了自已以立军威。所以莫说仆役之中就没有机灵人了。 朱府仆役的总管忙笑嘻嘻的命人搬来一张案几、竹席和百余竹筹,又喝令唤出十名仆役,对邱易说道:“姑爷,召兵之事十分繁琐,这几人便暂时在您麾下听命如何?” 邱易顿觉大为奇怪,平时里可没见这家伙对自已这般的客气过,不理会自已就算是好的了,莫非今日的日头是打从西边升起的么? 这总管随朱氏之姓,名栗,是朱府中的护卫总管,平日里也算是豪勇之辈,擅长使一柄大刀。邱易料想他不是安排为一曲曲长,便是一屯屯长。日后好歹也算是同僚,于是客气的略略回礼道:“多谢朱栗总管了。” 朱栗忙拱手笑道:“哪里,哪里,能为姑爷办事,朱栗不甚荣幸。若是姑爷还需要什么,还请与朱栗直说,朱栗尽量替姑爷办到。” 邱易说道:“不用了,你们也要速速立好营寨,准备召募之事,我就不劳烦你们了。” 朱栗笑道:“要的,要的,立营召募之事早些缓些都无妨事,姑爷您的事才更为重要” 邱易自记事起,还从未有人对已如此的客气过,唯有从小玩到大的玩伴长随,陆平与成齐二人对自已稍稍尊重了一些,其他人不是冷眼相看,便是故意刁难,邱易早就习惯了他们的嘴脸。 现在却见朱栗如此客气的对待自已,邱易一时倒有些不适起来。于是与朱栗交谈了几句,便与陆平、成齐二人拿着东西来到一处空地放置好,准备召兵事宜,那十名仆役邱易理都没理。 不想那十名仆役惊慌失措的奔至邱易身前,齐齐的跪下,叫道:“姑爷饶命啊,奴婢们是外院的仆役,与姑爷接触的极少,可从来没有大大的得罪过姑爷啊。” 邱易一愣,茫然的望向陆平与成齐二人,他们二人也是一脸的茫然状。邱易不解的问道:“你们这是为何?我什么时候说过恐喝你等的言语。” 十名仆役也不说话,只是一味的叩头求饶,而远处其他两府的仆役,此时也停下了各自手中的活计,一脸同情的看着这十人。 邱易大惑不解,连问几句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得佯作不满的说道:“你等再不说出理由,我便让成齐真的杀了你等。”成齐也适时的怒喝一声,双手紧握,骨节直响,加上身长八尺有余,肌肉奋突的凶恶模样,倒也真吓住了不少的人。 十名仆役畏畏缩缩的颤抖着,你推我让的派出一名稍稍胆大之人,那人说道:“昨日听闻姑爷被两位老爷点为义勇兵卒之曲长,便有不少人说姑爷忽得了二百兵马之大权,为了便于统兵,必会斩杀一些平日里怠慢过姑爷的仆役,以示威风。奴婢们早年间曾怠慢过姑爷,今日被他们推出,就是要让姑爷立威的。但奴婢们不想死,还请姑爷手下留情,饶赎过奴婢们此次” 邱易不禁哑然失笑,的确,眼前这伙人自已是一点印象也无,即便是得罪过自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况且真正得罪自已的并不在这,真正让自已愤恨的是邱氏那名黑衣老仆,邱质。当年自已差点被药死,便是他下的毒手。幸好当时的陆平机灵,唤来了刚刚十岁的邱瑞救场,方才逃过一命。 后来又听邱府的仆役们悄悄谈论,邱庆一直下不定决心如何对待邱易这螟蛉之子,倒底是借口驱出邱府,还是直接药杀了事。正是那黑衣老仆邱质自作主张的差点杀死邱易,从而让邱庆与邱易的关系直转急下,从勉强的父子关系,变成了各自提防戒备的半仇人关系。最终被朱素得知,把邱易讨了去,作为朱氏的嫯婿。 邱易一时神情有些恍乎,这便是权利的感觉么?从出生到现在的这二十年来,自已还是第一次品尝到掌握权利的滋味呢。虽然这权利还是来源于邱、朱两家的赐予,但这感觉,还是与从前不同。 邱易看着眼前这伙全身发抖之人,不禁想起当年十二三岁时的自已,同样躲在自已的小屋之中,紧紧的关闭了门窗与厚厚的幕帐,侧耳时刻的听着屋外的动静。生怕那令人恐惧的黑衣老仆会突然的闯入,然后凶恶的将自已杀死。 那段连续数月时间担心与害怕的影像,早已深深的印入了自已脑海中的最深处。所以对待眼前这些人的感想,能十分的感同身受。感觉出他们也如同当年的自已,心间也充满了惊慌与恐惧之感。 第十六章 募兵得甲 邱易因为自已早年的经历,万分的痛恨随意杀人之人,加上自身亦不是随意杀人之人,于是温和的说道:“传闻昔日楚庄王绝缨” 邱易不禁哑然失笑,楚庄王的美人怎能与自已那貌若无盐的丑妻相比。当年的自已,若非为了逃离邱家,而急匆匆的入嫯朱氏。又因心怀感恩之情,而不计较朱氏之女的相貌,如何会与大自已近五岁,长年找不到婆家的丑女成婚。 邱易只得另找例子,说道:“昔日孝景帝陛下时的大臣韩安国因犯法被判罪,县中的狱吏田甲侮辱韩安国。韩安国说道:‘死灰难道就不会复燃吗?’田甲却说:‘要是再燃烧就撒泡尿浇灭它。’可是过后不久,梁国内史的职位空缺,朝廷派使者任命韩安国为梁国内史,从囚徒中起家担任二千石级的官员。田甲于是恐惧的弃官逃跑了。韩安国说道:‘田甲不回来就任,我就要夷灭你的宗族。’田甲便脱衣坦胸前去谢罪。韩安国笑着说道:‘你可以撒尿了!像你们这些人值得我惩办吗?’最后十分友好地对待他。我邱易不是什么高尚之人,却也不会因为受辱之事而随意惩罚你们。” 众人听后十分感动的连连叩头,直说有罪,邱易又劝了一会,才将他们一一劝起,开始召募起兵卒来。一旁没有得罪邱易的仆役们,与贫民们见到邱易大度的处置,也大为认可邱易的作法。 特别是贫民们认为邱易心胸宽阔,将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于是纷纷上前来应募当兵。陆平坐于案前提笔抄录应募之人的户籍与家中情况,成齐则在旁察验应募之人的体格是否合适,以及是否懂得武事。 那十名仆役得了邱易饶恕,十分感激的也上前帮忙,尽心尽心的办事,让召兵之事十分顺利的进行着。 邱易看着这十名众人的行为,心下大为感慨。与韩安国同时期的朝庭大将,“飞将军”李广因为城门官不为他在夜间开门的小事,而被李广调至军中斩杀。之所以有李广有才却不得封候之说,不正是他的性情过于偏激小气的原故吗?看来为人处事,还是应该大度的好,不要太过记较了。 所召募义勇兵卒以懂武之人为善,习五兵,善角抵、手搏、弓矢者为优。只是召陵在两月前曾经召过一次五百人的义勇这,懂武之人早就被收罗了一空。此时前来应募之兵卒,大都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民夫,只有一把子力气可使,对于军阵之事一窍不通。这便让邱易大感为难了,一月的时间,如何能让这些民夫成军?却是一件十分坚难之事。 正思及此事,忽见邱瑞与朱勉二人骑着白马红驹,身披玄色铁甲,手提长枪大刀,早已不复昨日的稚嫩之感,而是威风凌凌的领着百余人浩浩荡荡的涌出城门。两人之后是百骑跨刀提枪的披甲精骑,那是邱氏长年来往于北地的贩马护卫与马奴。 在平日里见面时,还不觉得他们如何,最多是凶悍了一些。此时套上了一身的县兵装备,气势顿时一变,即使是郡国里的精卒,怕是也不外如是吧。 之后是数十名于县中常见的轻侠恶少,他们原本是在县中横行霸道,各霸一方的角色,自去年被邱瑞、朱勉二人打服之后,加上二人的出手大方,为人又义气,顿时降伏于二人的麾下。邱瑞、朱勉二人也随之成为召陵附近各县中,远近闻名的少年豪侠。 再之后又是数十辆马车,为首之人正是邱易所极其痛恨的邱氏黑衣老仆邱质,他正率领数十人押运着义勇兵卒们的兵械装备,随后而来。这些装备好像是县君龚彰于两年前,有感于天下有变乱之相,力排众议于西平购得的上万斤铁料打制而成。现在将将好,可装备新召的四部千人之军。 邱易暗叹一声,自已方才还在为麾下兵卒的操练之事而烦心,正想着另外两部的军司马邱瑞与朱勉二人会如何的操练新卒,不想邱瑞、朱勉二人各自早就有了百余名懂武明战之兵。虽然会混入二百余名不懂战阵之法的新卒,可只要是混合后稍稍操练一月,便可顺利成军。 同为新任义勇军之将官,却是不同的待遇,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过邱易并无太强的攀比之心,不说邱易与两位弟弟的感情不差,就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是强求不来的。两位弟弟虽然出身较好,但比之汝南郡其他的士族却又差了不知几许倍。 只说近在咫尺的汝南汝阳名门袁氏世族,此族人四世三公,门第显赫,亲朋故吏遍及天下,可谓是天下第一的名门望族。家中的田地产业,仆役附徒数不胜数,比之万户候也是更胜良多,一国之王也不定能比得上袁氏一族。 听闻数年前袁氏随便来了一名仆役,县君龚彰因一时大意怠慢了,竟然当场就被其大骂了一通,随后当年的上计更被朝庭评为下下等,差点因此失去了召陵长之职。之后龚彰孤身徒步前往汝阳城负荆请罪,方才得到袁氏的谅解,可见袁氏之威了。 袁氏中人不论嫡庶,从出生之日起,便注定将来会作官,至少也是食三百石的官员。哪里需要朱、邱两家费尽心力与钱财,只求得县中临时义勇兵卒的一部将官。想要朝庭的正式任命,还需以命相搏,方可得到。真要攀比下去,那只会是让人更加的难受。 所以邱易对二位弟弟并无多少妒忌之心,只想着凭借自已的能力,为自已及后人取得一份不错的功名便可。只是开头该如何练兵之事就让邱易大感为难,也让邱易明白到,大司马卫青的伟业也非人人可成的。 邱瑞见到远远在一旁募召新卒的邱易,打马向这边而来,在二十步外勒马翻身而下,大步走来,只听见玄色铁甲哗哗作响。邱瑞叫道:“大兄,县君所颁发的临时义勇曲长之告身以下,小弟特给大兄送来。” 邱易迎了上去,淡淡的说道:“劳烦瑞弟了。” 邱瑞笑道:“都是自家的兄弟,有什么好谢的。”说着转头看向排队应募的民壮,问道:“大兄已经开始召募义兵了呀,不知可曾募到几名可堪一用的勇士?” 邱易望了望少了大半的竹筹,与还在召募兵员的陆平、成齐说道:“这几年不是水旱之灾,便是瘟病,今年又是兵灾,凡有一技之长的全都自谋生路。勇武之士不是投入到豪家之中做护卫,便是早早的在上一批义勇成军时投军。剩下的都是些赤贫之民,投军只为吃一口饭食罢了。” 邱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大兄说的极是,只要速速平灭了黄巾蛾贼之乱,想必天下就会大安了吧。” 邱易瘪瘪嘴,并没有回答邱瑞的话语。自已可不像邱瑞这般自小生活得无忧无虑,丰衣足食的不明世事。低贱的赘婿生涯,让自已不愿常待在召陵城中。更愿意出城四处的游猎,或与乡间淳朴之民交往,所以相对的对世间之事也更为了解。 黄巾蛾贼非贼也,官吏士豪非善也,太平道只是恰逢其会罢了。若是没有了太平道之起事,也会有陈角、吴角之类的义士号召广大的赤民起事,直如先秦时的陈涉、吴广一般。 只是太平道自起事后,不过才两月的时间,传闻就已然变味,成为只知破坏,不知生产的黄巾蛾贼。若非如此,说不定自已也将成为黄巾义军中的一员,而不是转而成为镇压义军之汉室鹰犬了。 此时朱勉领着十辆马车行来,叫道:“姐夫,我给你这一曲的兵械已送到了,还请查点一下。” 邱瑞忙请邱易上前查点,之后又从马车中取出一套玄色铁甲,说道:“大兄,这是县君命人新打造的铁甲,总共十套,县君分给县尉五套,留下五套你我兄弟三人各一套,再有一套留给表兄付薪,一套给了质叔。大兄可穿上一试,看看合不合身?” 战场之中刀箭无眼,若有一套坚固的铁甲护卫,对已大有益处。邱易也不推辞,当场在邱瑞、朱勉的帮助下,穿上了这套玄色铁甲。 一幅铁甲重达五十余斤,在勒条绑带的束缚之下,并不是太过沉重。只是平时静坐还好,但若是在战时与敌人拼搏时,对邱易这种未曾时常习武之人,就显得有些累赘了,恐怕施展不开。 邱易略略皱眉,说道:“好是好,就是不够灵巧,在战场之中有些不便。” 朱勉说道:“不会呀,我还觉得太轻,正想再披一层铁甲才好。” 邱瑞笑道:“大兄虽然体健,但是并未习武,有些不便极为正常。小弟之师曾教过小弟一套强身健体的功法,或可对大兄有些益处,等会小弟可教予大兄。” 第十七章 谋算错误 邱易不禁一愣,若说自已对邱质的是第一恨,对邱庆是第二恨的话,那对教授邱瑞、朱勉之师当是第三恨了。邱瑞小时身体极弱,时常有夭折之忧。邱庆为以防万一,所以邱易在十三岁之前的生活还算尚可,可以称得上邱氏的庶长子之名。 可是自从邱瑞六岁得到异人之教授后,身体不过数载便大为康健,十岁之时已然比同岁的少年更为健壮。之后便是邱瑞强自骑马单人出游,而邱易做为长兄,急随其后的追赶。接着便是邱瑞马失前蹄昏迷过去,邱易则被邱庆、邱质怀疑为夺家业谋害邱瑞,于是邱易害点被药死之事发生了。 邱瑞自那时起,便一直对邱易心存愧疚之感,却不知该如何去弥补一二。而邱易也随着年岁渐长,对邱瑞的怨恨慢慢地消散了。只是也不知如何对邱瑞解说,自已并不怪他。所以两兄弟的感情从外表上看,十分的平淡。 邱易淡然的说道:“听闻习武在少年之时最好,我已年过二十了,不知是否有用。” 邱瑞笑道:“小弟之师姓费名长房,他自言是修仙之方士,所传之功法可不是寻常武将打磨力气的功法,而是修身练气成仙之术法。所以并不以年幼年老为准,只要是修习了便有许多的好处。只看个人的天份,来看最终的成就。” 邱易迟疑道:“如此好的功法,你若是传了我,不怕被尊师责罚么?” 邱瑞笑道:“吾师曾有留言,想学此法纯凭一个缘字,不是其人习之不通。对于常人来说,只是一套强身健体的功法罢了。若能习成此功,他只会更加欢喜,因为他之功法后继有人了,可算是他的再传之徒,习之可也。” 邱易这才放下心来,原来自已想学还不定能够学成,这倒是无妨事。于是与邱瑞计议,等夜间无事时再学不迟。 朱勉问道:“姐夫,瑞大兄一直说您的箭术高明,百步之内百发百中,不知可否真实?能否指点一下我,下月就要征战了,可我对弓箭之术一窍不通啊。” 邱易让成齐将背上背负的大弓取来,解开布包,对朱勉说道:“我之弓术只能说是熟能生巧,并什么无技巧,与教授你的弓术师父所用相同。勉弟习之不通,这也算是个人对于弓箭是否有天份的问题,我也无法改变。瑞弟说我百步之内百中之事,我可没有千斤之力,可拉三石之硬弓。只是有一张宝弓,只需一石半的力量,便可射出三石强弓的距离罢了。” 朱勉接过后轻轻一拉,就将大弓拉了个满圆,取了枝长箭去掉铁簇,朝空地一射,竟然能射一百七、八十步远的距离。邱瑞奇道:“如此宝弓,若作成三石之力,那不是可射两三百步了。” 邱易摇头道:“为求精准,最好在百步之内引弓射箭,一百五十步距离后,视之难见,射之不准,使之无用了。况且能开三石之力强弓的多半为军中猛将,平常弓手如何能拉开三石之弓。” 邱瑞点点头道:“说得也是,不过常弓通常都在一石半左右,常弓在六十步之内最强,射出百步之后,便偏软无力了。此弓在百步之内还如此强劲,也算是一件难得的利器了。不知此弓的费时如何?若是能够多制一些,我军在没有大黄弩之时,便算是有了另一大利器了。” 大黄弩是朝庭的军国利器,威力强大,有十石之力,七十步内可透三层重甲,两百步外都可射透双层皮甲,最远可射三百步距离。武帝时的名将李陵,传闻只有千张大黄弩,便与匈奴单于亲率的八万匈奴骑兵周旋,杀敌数万之多。除了李陵个人的能力,便是大黄弩之威了。 只是大黄弩制作困难,非能工巧匠制作不易,而且耗时长久,无数年之功制作不成。多年来,传闻整个汉室也不过存有一万只左右。若是此弓的制作稍易,或可成为一大新的常备利器。 邱易回忆道:“此弓是城西山中一王姓木匠费时数月之久所作,是为报我救助其甥,安葬其姐一家所赠。应该会比大黄弩制作更易吧。” 邱瑞拱手劝道:“如此人材,大兄既然与之有旧,大可召入我军中效命。” 邱易说道:“唔,怕是有些麻烦,过几日再试试看吧” 三人正在商谈间,只见黑衣老仆邱质领着数十人朝这边行来,邱易见了不禁眉头一皱,于是住嘴不言了。 邱质阴沉着一张老脸,双目中少黑白之色,多淡黄色,犹如死鱼一般的瞳孔紧紧的盯着邱易,邱易却不为所动。 自已早已长大成人,不再是当年那个十三岁的无助少年,对上这黑衣老仆,没有了从前的害怕,最多只是对他所掌握的邱氏家中的权力有些忌惮罢了。 只是从今日起,邱易已然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对邱、朱两族也不再如从前那般的忌惮了。 只见邱质先朝着邱瑞与朱勉恭身行了一礼,表现的十分谦卑。但面对邱易时,那几近老朽的躯体却挺得笔直的站在三尺前,略带不屑的说道: “大公子,这些人是老爷特地为你所挑选的屯、队、什、伍中的官兵长,还望你好生认识一下,免得临战之时,还是兵不识将,将不识兵,会闹出大笑话,从而影响到我召陵邱氏的声望。” 一旁的邱瑞向来对邱氏大总管邱质尊敬非常,但对于邱易与邱质之间的恨仇根本无法化解,此次同样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二人又斗了起来。 邱易冷冷的扫了一眼那三十余人,虽然大都不识,只看邱质的四个儿子赫然有二人挺立其中,想来,这些人应该都是忠诚于邱氏的忠心仆役吧。 邱易知晓邱质这是欲行架空之事,但是邱易早就想好了对策,对于邱质基本无畏,于是谈淡的说道:“我是县君所任命的义勇兵卒后军曲长,要如何对待我麾下众多的兵卒与官长,那是我的事情,就不劳邱总管烦心了。” 邱质冷笑一声,说道:“你的确是义勇兵卒的曲长,但这三部之兵却是用朱、邱两家的钱财所全力供养而出的,这几乎与朱、邱两家的私兵无异。我身为邱府的总管,必须要对这些兵卒有所看顾,可不能让他人随意的夺了去。” 邱易也是一声冷笑,说道:“邱总管说这些义勇兵卒都是朱、邱二家的私兵?朱、邱两家什么时候拥有了朝庭的列候以上爵位了?已被朝庭所允许可以召募私兵了?这我怎不知?” 邱质心内一惊,知道方才是自已一时失言了。按朝庭律令,除封国国主与食邑诸候、列候等有爵位在身之人,及朝中的杂号将军以上将领外,他人不得拥有兵械甲仗之私兵。全国各地的士族豪族,只能拥有少量可配刀剑之护卫。其他多出的有勇力之人,也只能称之为宾客与附徒,并不能称之为私兵。 邱质挥袖冷哼道:“休得胡言,我可没说这义勇兵卒是朱、邱两家的私兵,只是说无异罢了。” 邱易说道:“无异便是差不多的意思,我懂。这只是昨夜我听闻朱、邱两家欲以全部家财,求得县君大人与召陵各族数十顷的土地与豪族的身份,及义勇兵卒军司马的职务。这些,似乎县君大人已然全部为朱、邱两家办成。也就是说,朱、邱两家的所有钱财,其实已经全部属于县中之公有之物。怎么你这邱氏大总管还是一口一个自家的钱财。莫非?朱、邱两家是在以诈言欺骗县君不成?” 邱质闻后冷汗直下,邱易说得不错。如按道理来说,朱、邱两家自昨日起,既得到各族的同意卖地一事,与认同两家成为召陵豪族的身份,今日一早县君又授予了朱、邱两家义勇兵卒各级将官的职位,朱、邱两家的钱财其实已经与两家无关了,全部都算是县中的公中之物。 道理虽是如此,可除了邱易以外,他人似乎还未反应过来这个巨大的转变。这似乎又与朱、邱两家最初的想法,以已之财为县中养兵,从而得到地位与县中大权的想法大异。没想到当初的妙着,在其中竟有许多没有想到的破绽。这让邱质万分的慌急,再也无心与邱易争辨,急急的转身回城。 邱易等三人经邱质一闹,再也无心谈话,便各自离开扎营或募兵去了。 可能是第一批义勇兵并无多少死伤便守护住了召陵,加上又得到县中不少的赏赐与募钱,这个榜样是巨大的。在得到又一次募兵千人的消息,全县缺衣少食的赤贫民壮纷纷赶来应募,当日便聚齐了上千人。于是邱易如愿的在一日之间便募集到了一曲的兵卒。 只是兵卒们还需两三日的时间去安排家事,方能再度前来应募从军,所以邱易虽召了一曲的人马,其实手下还是无人可用。只有那三十余名虎视眈眈,不明其心的兵卒官长属下。 第十八章 练武习兵 深夜,邱易坐于简易的营帐之中,邱瑞朗声说道:“元气自然,共为天地之性也。太阳、太阴、中和三气共为理,故纯行阳,则地不肯尽成。纯行阴,则天不肯尽生元气恍惚自然,其凝成一,名为天也。分而生阴成地,名为二也。因为上天下地,阴阳相合施生人,名为三也。当合三统,阴阳相得,乃和在中也。故元气守道,乃行其气,乃生天地一气不通,百事乖错。三气合并为太和之气阴阳者,要在中和。中和气得,万物可滋生,天地可调和。是为太和功” 随着邱瑞所教授的养气功法运功,邱易不久便感觉到心腹之间产生一股热流在不停的涌动着,随着在身体中一种固定的路线,不停的运转。每行至一处,便感觉到彼处万分的舒适,更感觉到有一股股强劲的活力,莫名的喷涌而出,随着热流急速的运转着,最终归于脐下三寸处。 邱易不禁大为心喜,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神奇的功法,于是就如小儿寻至好玩的事物,不断的一遍又一遍修练着。不知过了多久,邱易才稍稍停歇,缓缓的收功张开双眼,却发觉一夜已悄悄的过去,时间已近清晨了。 邱易站起来伸伸懒腰,只觉浑身好一阵轻松之感,又仿佛全身的重量好似削减了许多去,有身轻如燕之能。更觉身体之中充满了强大的力量,似乎比之从前更增强了一倍有余。 在旁守候了一夜的邱瑞,满面羡慕的说道:“当年小弟花费了一月的时间,方才找到体内气感的存在,还被恩师称了一个‘善’字。没想到大兄竟只花费一夜的时间,便寻到了气感的存在。比起小弟,大兄不知强了多少倍。看来我师的此套功法,极适大兄之身呀。我师若是听闻到消息,必然会十分的欣喜。” 看着满面疲倦的邱瑞,邱易满心的感动,邱瑞对已如此的重情重义,比之亲兄弟还要亲密,让邱易感慨不已。只是满腔的感激之情,最终也只能化作深深的一鞠,说道:“多谢瑞弟传我这等神奇的功法。如此大恩,我日后定有报之。” 邱瑞摆摆手道:“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恩不恩的。小弟也只是想尽量消去大兄对父亲的怨恨罢了。” 邱易淡淡的说道:“父亲?怨恨?当年若非是父亲收养了我,哪有今日的我,救命之恩可谓大于天也。虽然之后他因故而要杀我,但毕竟没有真正的杀死,之后也没有继续下手。所以对我而言,养育之恩与怨恨共相抵。因此我对父亲无怨亦无恨,充其量只是熟悉的陌生人,还请瑞弟放心好了。” 邱瑞应道:“那就好,那就好。”接着又乘热打铁,继续教邱易手搏、角力、五兵等武戏之术。“武戏技巧者,习手足,便器械,积机关,以立攻守之胜者也。” 一连数日的学习,邱易总算是懂得一点基本的武戏了。只是想到达到邱瑞与朱勉的程度,只怕需要数年的时间苦练方可。 将军难免阵上亡,邱易不欲让自已还未成就一番事业,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不得不在个人的技艺上,下一番苦功来练力习武,强壮自身。 如是十日后,邱易猛然想起要在一月内成军之事,此事已在邱瑞口中得到了证实,县君龚彰的确有意要在下月初征讨汝南群贼。邱易这才暂停对自身技艺的苦练,将注意力转在了练兵一事上。 只是现在已过三分之一的时间,要如何在剩余的二十日内使麾下民壮能够快速成军,却是一件大难事。邱易步出营房,举目而望,一千二百人三部之军已然齐备,几乎将召l县中的强健民壮收罗一空。 大营虽近县城,但也是以战时的布置而成。大营为圆形,共三百步,外有壕沟鹿角,四面每隔十数步就有三丈高的箭楼,总共二十座,每座可容弓手四、五人。 营内每什十人共用一个行军帐,屯长百人将以上军将独领一帐,全营二百五十余帐。邱瑞与朱勉的八百人共百帐分布左右,护卫中军大帐。中军大帐之前,是一大块演兵场,足可够全军操练之用。中军之后的是掌管军需粮草的辎重官邱质一曲二百人,因有许多的军需粮草要蓄藏,这曲二百人足足领有一百帐之多。而邱易的后卫曲二十五帐则恰好环护住邱质的一曲。 邱易的后卫曲平日里为大军的后卫殿军,立营时则是护卫辎重曲的重要战力。加上大营在后卫曲处还有一个营寨的后门要守,责任不可谓不重。 只是邱易与邱质本有仇怨在身,偏偏安排在邻近处屯军,朱素与邱庆的安排不可谓不遭。幸好邱易没太多坏心,不然的话,大军的危机大也。 后卫曲二十五帐,左右各十二帐,每帐相隔有数步,为防火道与兵行道,邱易的后军大帐正好处于中间,正对后营大门。帐前也有一个小小的演兵场,刚好麾下二百人聚集操练之用。现在此二百人正在县中老军的指挥下,认真的操练开来。 这老军有四十岁的年纪,姓高名区。听闻曾在边军当过十年募卒,归家后又在县中做了十数年的募卒什长,可说是积年的老卒,对于军中的一切十分明了。因为出身过低,所以一直升不了队率之职。邱瑞特以十石的俸禄,专门请来为不懂军阵之事的邱易操演兵卒,暂为军中的教头一职。 这十日邱易专注于习练武戏,所以麾下的兵卒都是高区为邱易指挥操练的。邱易这曲有长矛手百人,环首刀盾手六十人,弓手四十人。除弓手在一旁自已拉弓练力之外,其他一百六十人全部聚集在演兵场中。 邱易立于高区之后,静静的观看高区练兵。只见高区立于一个六尺高的木台上,满面的肃然,手舞一张尺宽的小令旗,号令兵卒左右刺杀挥砍。或前进数步,或后退数步,或左劈刺,或右劈刺。虽然才十日时间,似乎就有了一点点看头了。一个时辰后,高区一个好看的挥舞,令旗一收,全曲解散,一日的操练结束了。 邱易皱眉将高区唤入营帐中,问道:“一日只操练两个时辰,一月下来,不过六十个时辰,这点时间,本曲兵卒如何能成精卒?” 高区一愣,方才笑问道:“邱军候想是从未接触过兵事吧?” 邱易倒也不遮掩已短,明确的说道:“不错,我从未读过兵法,也未接触过兵事,亦不懂得练兵之法。” 高区点点头叹道:“这很正常,现今家有余财的豪富子弟,大多喜欢舞文弄墨,不知兵事者不知凡几,远不如本朝初年了。像邱、朱二位军司马这般擅长兵事的公子少爷,本郡不过了了” 邱易知道他是在说邱瑞与朱勉二人,他二人的武勇才能邱易时常听闻。不过邱易从没有见过二人练兵习武,所以也不知二人的能力到底如何。只是邱易得邱瑞的照料良多,而朱勉对已并不算亲近,此时也不欲再去请教二人练兵之法。 邱易问道:“那就请高教头多多与我解说一下军中的兵事与操练之法吧。” 高区正正身子,说道:“小人既为邱军候麾下的教头,邱军候想学,小人自然愿教。这操练之法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只是涉及到的兵事良多,就看邱军候的悟性了。” 邱易拱手拜道:“还请高教头直言,能悟懂多少就是邱某之事了。” 高区说道:“唔先从本朝的兵制说起吧,本朝分为募兵、征兵与役兵。募兵者为正兵,为懂五兵之良家子从军,每月有俸禄可拿,可视身体情况与自愿长年为兵。征兵者为国家所征发的罪犯、商人、奴隶、嫯婿等贱民为兵,没有俸禄,从军的一切费用,都需自己担负。役兵者,为劳役之兵,由各郡县定期抽调民壮在本郡县从军一年两年的时间。我军虽为募军,但并不在朝庭的编制内,我军又不是征兵,所以只能算是按募兵对待的役军。” “一支军队,为了要让兵卒有锐气,其中的讲究可不少。只说这操练的时辰,即不能多操,也不可少操。为了养精蓄锐,这每日操练的时辰就不可过多。每种兵的操练日子也各不相同,役兵是每十日一操,征兵是每五日一操,募兵则是三日一操,最勤的募兵是雒阳城的南北二军,每日就是操练两个时辰的。” “我军刚刚成军,所以前十日需要每日操练,十日之后,兵卒们基本懂军中之事,与军阵之法,为了养精蓄锐,就不能多加操练了,必须回复成三日一操方可。不然兵卒们日日操练疲累,恐将有怨言起,战力反而会下降了。” 邱易一惊,原来对每日两个时辰的操练时间还嫌少,不想从明日起反而要变成三日一操练,这又如何能成。 第十九章 初收宾客 新兵从军之后,除了要练习简单的阵列变阵之法与刺杀防护之技,还需知晓军中的旗鼓一类的传令之音。全军上下要随着主将的命令,欲前则前,欲退则退,欲攻则攻,欲守则守,上下一心,如臂所指,方可真正成军。不然只能算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成军之后,还需懂得山川地理之道,安营扎寨之法,行军临阵之术,粮道运输之护等等许多的兵事。兵不经练,则不可轻易的出兵作战。强自出兵的话,只会是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兵若识战,非积年老将,不可以为主将。现今许多的书生,只是熟读了几本兵书,就自命不凡,自以为自已是太公降世,孙武临凡,领兵做战可以战无不胜。然而一军主将不但要知晓临阵指挥之术,还需懂得筹谋识敌之道,人心背向士气升降之理。更需拥有一颗坚毅不拨,淡漠生死,百折不挠之心。不然还是不要为将得好。 邱易听闻后,大感拜伏,没想到只是县中区区一名憨厚朴实的老卒,只是二十年时间的从军经历,竟能懂得如许之多的事物。看来高区也是一个有心之人,只可惜因门第之故,不能得到高位。不然凭他之才,即便是当个县尉都是绰绰有余的。 邱易暗自心喜,高区有如此之才,万万不可放他走了。一月十石的俸禄,实在太划算了。只是邱瑞只与高区定了一月聘请的时间,邱易若是想继续挽留他,则需自已出俸禄了。 邱易身为一曲军候,若按朝庭的规制是每年四百石的大县县尉一级军官,实际可领有六百石的俸禄,每月平均下来有五十石左右。不过此一千二百军并非朝庭的正规编制,俸禄也被大大缩减又缩减,大约只能领有百石左右的俸禄。平均下来,每月实际可领十六石左右。若想凭此挽留高区,俸禄刚刚好,还有些余留。 当日无事,邱易就从最基本的练兵之法,到后来的为将之道,向高区请教起来。一日下来,所学不少,邱易大感充实,对高区的才能越加的佩服。夜间,邱易又与高区秉烛夜谈,直至深夜亥时,求教方才暂时告一段落。 临行时,邱易随意的与高区闲谈,问道:“不知高教头家中还有何人?” 高区似有所思,有些哀伤的说道:“多年前一场瘟病,使我家中的亲人丧失大半。去年的又一场瘟病,更使余下的亲人全部丧尽。除了一个九岁的稚子,再无他人了。” 邱易报歉的拱手道:“是我不对,提及了你的伤心事。高教头膝下尚有稚子要养不知在县中为募兵时,每月有多少的俸禄?” 高区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亲人虽丧失,但还有稚子在,加上已过年余,我早已能够接受了。这一什之长的俸禄,每月有四石的食粮另加四百钱。原本是想在今年退役,回乡中耕种自家的那三十亩田地。只可惜两场瘟病下来,亲人多丧,为了安葬他们,又将家中的田地全部贩买尽了。因此高某只得在县中再干十年募卒,将我那小子养大成人,也能当募卒养家时,我便能安心的退役了。” 朱氏以粮与陶为业,邱易身为朱氏之婿,倒也知晓一些粮价与寻常物价之事。县中的募兵什长相对来说,比之县中斗食小吏的俸禄要高些,足可供养自家数口人的日常生活。只是在军中军规严格,不如小吏可以上下贪污收贿来钱,生活反而比之小吏要差。 于是说道:“四百钱,在四五年前或可购买四石的食粮,从去年时起,粮价已增至二百钱一石。今年又有黄巾蛾贼之乱,听闻乱相已遍及了大汉十三州之地,粮价又增至三百钱一石。在将来,恐怕还会有所增长,更有可能是有价而无市。四石的食粮与四百钱的俸禄,单是吃食的话,一个稚子倒也足够了,可是想要培养令儿学文习武成栋梁材,或是重新置办你家的田产,只怕还有些不够吧?” 高区挠了挠鬓角有些苍白的头发,憨憨的笑道:“我从未想过自家小儿能成多大的人才,只要能随我这般,当个募卒的什长便成。只是想要尽快赎回我家的那三十亩地,确是难了些,要不然那日邱司马要在县兵之中召一知兵老卒,我也不会与他人红脸力争,方才夺得此职。只是大乱将起,有地也难耕种,只有尽快的平灭黄巾蛾贼之乱,我等方能平安的过活。” 邱易试探的问道:“高教头只愿在本曲待一月的时间么,可否能够待的久些?最好是能待上两年以上方好。” 高区喜道:“邱军候一月后还愿聘用高某?还是十石的俸禄?不,不,用不了十石,八石也成。” 邱易闻言大笑道:“我每月有十六石的俸禄,反正也没有谁要我养活,每月就给你十石俸禄,可好?” 高区欢喜的直搓手,眼见天下就要大乱,不知还要再过几年方能平息?在大乱之时,粮食与布匹要比五铢钱更加的好使。眼见手中的五铢钱越来越不值钱,也买不了什么东西时,不想邱易竟愿以十石的俸禄,继续来聘用自已。 现在的十石粮食,要比丰年时节的二、三十石粮食更贵重。而自已在军中食用全是由公中所支给,平常没有什么花用。只要干上两年的时间,就有二百四十石的粮食,按三百钱一石,最少也有七万多钱,也许还会更多。最好的中等田地在四千钱左右,七万多钱已经可以赎回近二十亩地了。 高区喜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 邱易笑道:“这如何使不得。若非我还要留些余粮有用,就是全给你也无妨事。” 高区喜不自禁,心中还想着是不是跟着邱易多干几年差事,好多得些俸禄,于是试探着,拱手深深的拜伏道:“高区在此拜见主公。” 邱易听得主公二字时,心神一时恍惚茫然起来。主公一词是臣下对君主的称呼;仆役对其主人的尊称;也是宾客对男主人的尊称。 自春秋以后,“士”之阶层崛起,贵族与掌权者,门下常养宾客数千人,形成了风气。所养之士或富智谋,或具才艺,大贵族以“礼贤下士”之姿态,用“士”们竞争权力,应付政事,奔走使令,扩充自己的势力。 战国时,齐之孟尝君、魏之信陵君、赵之平原君、楚之春申君,这战国四大公子皆是以养士众多著称于世的。 邱易身为朱氏嫯婿,一直都是寄人于篱下之人。虽然身边有二仆相伴,但那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长随仆役,邱易从未当他们二人是仆役,而是亲人。却从未想过还有这么的一天,自已也能恩养宾客,召收部属了。 面对麾下的第一个宾客,邱易喜道:“好,好,好,本曲兵卒操演之事,日后还需你多多费心才是。本曲虽为后卫曲,但也不能比其他曲相差太多了。” 高区拱手应道:“是主公,日后区必认真的为主公操演士卒,不逊其他诸曲,早日成军。” 邱易同样拱手施礼拜道:“我不擅兵事,一切那就全托负给你了。” 高区应道:“区必不负主公之重托。” 邱易与高区商议,一月之后或会出兵征战,每日的操练还要继续加强,不可按平常的规定来办。但高区顾虑曲中士卒或者会有怨言起,邱易自有法子应对。 士卒们多是出自赤贫之民,每日能有饱饭吃已是天大的幸事,有何辛劳是吃不了的,他们又不是什么老卒兵痞,操练过多就不干。 士卒们有怨言起,那是饭食虽够,但其中却没什么油水。一日只有早晚两餐四斤的口粮,光是吃野菜粟米粥,平常不怎么操练还好,可训练量一大,就不怎么顶饿了。 邱易若想让士卒们加大训练量而毫无怨言,除非是每日再加行一餐,让士卒们无挨饿之豫方可。只是一餐至少也要有两斤的粟米方行,二百人一月下来就需一百石的粟米。邱易身无余财,可做不到以私财来恩养士卒之举。 不过邱易常在乡间行走,却知乡人百姓常养豕。每只豕的重量达四、五百斤,但价钱却很便宜,一只豕的价钱只有六百钱左右。而豕的肉量与油水颇多,正好用来补足士卒们的油水缺失。 并非是所有地方的豕都便宜,这只是针对汝南一郡而言,北方有些郡县的豕价在一千八百钱左右。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汝南郡中世族颇多。世族们的食用十分讲究,而周礼天官冢宰上有云:腥、臊不能食。所谓“腥”,并不是肉闻上去的味道,而是肉中的星星点点,指豕肉中有像米粒的星星点点的肉息;所谓“臊”,是指豕身上油脂发臭。所以豕的价值在六畜中是最低的。 汝南郡中的世族们多知诗书,因之大多厌豕,从不食豕肉,常食之肉食主要是羊。召陵世族中最高贵的门第,也是最低调的许氏族长许朴之祖父许慎,曾著说文解字,释字义说羊:“美,甘也。从羊从大。羊在六畜主给膳。”所以贵族食羊,贱民食豕,豕肉只有最低贱之民方才食用,因此豕肉在汝南一郡十分的便宜。 邱易本月的俸禄与陆平、成齐二人的俸禄相加,有三十石左右,足可换得十五只豕来。每两日加食一只四、五百斤重的家豕,士卒们对比起其他各曲的士卒饭食,即使操练的时辰多些,想必也决无怨言了吧。 第二十章 梦习兵操 送走高区之后,邱易一心想着练兵之事,看看可否能够更改与加强,许久方沉沉的睡去。恍然间,邱易发现自已来到一处红土地的世界,附近的人全部穿着深绿色的奇怪衣裳,头戴一顶奇怪的绿帽。 当前一人喝呼着口令,让自已随着他人而动,左右正好是一什十人,这似乎是在操练演兵,只是这操练军阵之法十分奇怪,怎么与高区的操练之法大不相同,但似乎更加的流畅、利落、唯美与好用。邱易无法操控已身,只得作为旁观者,随着身体的自主而动。 邱易安下心来静静的观察着,顺便对照高区所授之法,两两对比,看看各自的妙用之处。这支军队看来也是一支刚刚入伍的民壮,什么也不懂,目前主要的是操练队列训练,还有什么作风与养成。虽然不解,但邱易还是细细的看着。 十日后,邱易终于发现了不一样之处,虽然这支军队一直没有操练拼杀之术,但这支军队的军阵之法已经能够做到聚散如常的极境。不,应该是郡县中精锐募兵的极境。 一支军队最重什么,不是武将的个人勇武,也不是士卒的兵械技巧,和锋锐坚固的刀兵器械。而是聚散如常,密密如林,令行禁止的军阵。这支军队只要发给刀矛,差不多就可以出军征战了。 郡县之中精锐募兵想要达到这个境界需要多久?至少三年的时间。可这支军队才操练多久?十日。邱易惊愕了,这是怎么回事?这种操练之法如此的优良么?邱易不竟兴致大增,沉下心思投入进去了。 一日,两日、三日,邱易逐渐适应了这种紧张而又充实的古怪军队生活。这支军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紧张,但是却是极其有序的,有序到无论做任何事情都需精确到一呼一吸。 这种有序与长时间的日常养成是分不开的,更重要的是因为军队严格的纪律约束。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是作为士卒最基本的要求,正是这种纪律的约束,让这支军队从一群同样不识兵事的普通民壮,在短短三个月内,就成为了铁一般的精锐雄师。就是雒阳城的南北二军也不外如是吧。 从乌合之众到上下如一,聚散如常,进如猛虎,守如泰山,纪律严明,令行禁止的精锐战士,竟然只是用了短短三月的时间。这让邱易大为惊叹,自已心中所欲求的,不正是这样的一支雄师么。虽然还有许多的战阵之法没有操练,但只凭这三月的训练,足够可以横行天下了。 邱易兴致勃勃的继续观注三月后的兵事操练,欲要看看这支军队最终会变成何种模样,达到何种的极境。突然,一颗巨大的八色星斗迎面撞来,耳中更是听闻到了雷鸣般的阵阵巨响,让邱易惊骇不以。 邱易猛然惊醒,突的坐起,发觉自已还是睡在营中的大帐之内。那满目深绿色的奇怪兵卒不见影踪,巨大的八色星斗也毫无踪迹。唯有满耳的雷鸣声,阵阵响起,却是营中的聚兵战鼓敲响了。 邱易皱眉塞耳欲睡,想要再次进入到梦中的场景中去。可是怎么都睡不着了,加上战鼓声与帐外士卒们慌乱猪突的噪杂之音,如何能够安然入睡。 邱易暗叹一声,运也,命也,梦中之景与此世不同,想必是后世另一个世界的神奇练兵之法,自已能在梦中隐隐得到三月的传授,已是得天之幸,岂能再度贪心的全部学完。有这梦中三月的学习,成为一代名将来日可期,不该太过贪心了。 邱易起身出帐,发觉已到辰时,提声喝问道:“何事击鼓?” 陆平应声而来,禀道:“主人,是县君与许君前来营中阅兵,现正击鼓召兵。” 邱易点点头,差不多了,记得邱瑞有提过,县君每十日会至大营检验大军的操练进程,今日正好到了时日。只见高区高声呼喝号令,二百兵卒在下面忙作一团,许久都难以成方阵。邱易从醒来到出帐,至少过了一刻时的时间,区区二百兵卒到此时还未成方阵,可见此种操练方式有多么低效。 又过了差不多一刻时,在高区喝骂与抽打的方式下,方阵渐渐成阵,不过二百兵卒的站队还是稀稀疏疏的,宛若大风刮过的蒿草丛。若是昨日什么都不知的情况下,邱易或者还会认为麾下方阵成阵的速度不慢,可是自从梦见过梦中之军的成阵速度,邱易就感觉麾下之军成阵慢如乌龟了。 看着还在不断收拾已身甲兵的兵卒们,不管是从行动、立姿、还是精气神方面,都感觉十分的不满意。虽然操练了十日,还是不如梦中新召的民壮半分。看来日后还需按梦中所见之法,重新的操练一番才是。 高区上前拱手禀道:“军候,军列以成,是否进至中军前的校场。” 邱易点点头道:“你下令吧。” 在高区的呼喝声中,二百人缓步而行,直往中军前的演兵场中集合。又是一刻时过去了,三通聚兵鼓刚刚停止,后卫曲的兵卒们才刚刚在千人大阵中列好队列。比之其他各曲,慢了不少的时间,只比邱质的辎重曲稍稍快了一丝。 邱易连连摇头,这速度,还仅仅只是个人的全身披挂,还不是全军拨营进发。比之梦中的千人大军一刻时一通鼓齐集的场情慢了不知多少。看来梦中的队列操练很有必要,至少在聚散如常方面,较之此时的军队更优良多。 邱易放下心思,转头望向前方。只见中军帐前不远处,有个木架打造的点兵台,其上立有召陵长龚彰,一侧胖得不成人形的县尉叶华,一身宽松的熊皮大衣穿在身上,人不像人,熊不像熊,份外让人发笑。 叶华身成一县之尉,不懂骑射之道则罢,胸无点墨也罢,偏偏还胆小如鼠,其蠢如豚,份外让人瞧之不起。若非他是南阳大族叶县叶氏嫡脉,哪里能得县尉一职。月前若无县君龚彰的霹雳手段,只凭叶华,想来召陵难保。 第二十一章 重议兵操 龚彰点点头道:“若是十日后再不前来,本官就是另选贤良了。到时” 邱瑞拱手拜道:“是,兵凶战危,时事紧迫,兵事乃我县中最重之事,表兄若不能按期前来,理应失却此职。” 龚彰赞道:“邱贤侄能如此通情达理,不愧为我召陵之麒麟儿啊。” 邱瑞一愣,方才欣喜的拜谢道:“县君廖赞了” 胖胖的县尉叶华双眼似迷似闭,摇头晃脑的说道:“本尉久闻汝南一郡文风极盛,与颖川、弘农并称我朝的三大文盛之地。召陵、汝阳、平舆三地更是汝南一郡之精华,没想到竟然出了邱、朱两位以武勇闻名的少年英才。不过麒麟儿之名是指文武双全,一郡良才首位之意,县君的确是廖赞了,称之为雏鹰、细犬则可。许君,您说是吧?” 许朴木着一张脸,抚须点头道:“不错,不通四书五经,不明经史子集,难称良才。邱、朱二子武勇是武勇了,不过只是鹰犬之属罢了,良才都不便称之,更别说是本县之麒麟儿了。” 龚彰神色不喜,却顾及许氏之郡望,也只得点头称是。邱瑞原本欣喜的面色,立时转为黯然。邱氏不过是区区的商贾出身,虽然借乱机转为召陵豪族中的一员,但还是被县中真正的名门望族所轻。看来邱氏想要提升自家的门楣,任重而道远啊。 一旁的邱易没去理会县中三大巨头的水下文章,只对龚彰所说的另选贤良之事听得心动不已。汉中的表亲付薪不能按时前来任职,这后军的军司马便另选其能了。却不知是按什么样的方式挑选?还是按照练兵之能么?还是按照武勇或者兵事之道? 邱易不禁哑然失笑,方才县君龚彰见了本曲的操练,心中就有不喜之念,只怕自已这曲长军候的职位都会有所不保,自已却还想着争当后军军司马之职,自已真是无智而贪啊。 邱易摇摇头,继续观看辎重曲的操练之法。辎重曲并不操练队列阵型与拼杀之道,只是操练驱兵车行进、兵车连营与防守之术,所以是一曲二百人同时操练的。 邱质常随邱庆来往行走四方贩卖马匹,对于扎营、立寨、行军、防守等辎重之事的各类事物极明,就是小型的征战之术也是略懂一二。辎重曲的二百人被其操练的如同行云流水,忙而不乱,一切都是有板有眼,如臂所指。 邱易不禁黯然的发现,全军一千二百人的新军,有八成以上已能入目,唯有自已这曲的二百人,还差了点火候,还介于民壮与兵卒之间。看来接下来的十日内,需要认真的操练一番,不可再让县君视之不满了。 龚彰勉励了数位军官几句,又令新军的各位军官抓紧义勇兵卒们的操练一事,便与叶华、许朴乘车离去了。义勇新军此时无主将,邱瑞、朱勉与各曲军候,各屯百人将商谈几句后,便纷纷散开,各自回营准备接下来日后的军操之事。 邱易刚刚在帐中坐定,高区便前来拜见,惭愧的说道:“邱军候,这个,那个,高某才疏识浅,多日的操练,也只是让兵卒们稍知兵事,无法做到气势凌厉,军阵聚散如常,在今日的军演上给您丢脸了。” 邱易摆摆手道:“无妨,无妨。这十日来我一直在帐中习武,兵卒们的操练之事全都拖给了你,我自已都从未尽到一曲军候的责任,如何能全都怪罪于你。” 高区咬咬牙,拱手拜道:“今日见县君对本曲的操演十分不满,但高某也无法让本曲的兵卒在接下来的十日内,追及其他各曲的优异程度。为了不累及军候日后的前程,所以军候还是另请高明罢。”说罢,高区就欲离职而去。 邱易忙起身阻止并拉住了高区,说来高区的能力并不差,依邱易的眼光来看,高区的能力足可当任一县之尉了。只是邱瑞、朱勉二人的能力太强,麾下的各曲军候,各屯百人将又都是懂战的朱邱二府老人,操练与指挥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远胜高区一人操练的后卫曲这纯粹的新练之军。 邱易昨日只是在旁看了一小会,便瞧清了自家麾下的两名百人将,邱功与邱会二人纯属于出工不出力,五名队率只有陆平与成齐二人严格依令而行,其他伍、什之长全都瞧着邱功与邱会的举动行事。高区能将这群狐疑之众操练得稍稍知晓兵事,这已然算是看在邱瑞亲自请来之教头的份上,给了些脸面。 若是换上邱易来指挥操练,恐怕直到现在也依然是群乌合之众,难以成阵。 邱易拉着高区恳切的说道:“高教头切莫瞧低了自已。我观其他五曲军候的能力,也不过是与你相仿罢了,若无我二弟与妻弟这两员天生将才的亲自指挥操练,他们麾下的兵卒只怕较你所练的差远了。况且他们都属未经战事之新丁雏鸟,如何能与高教头你这百战余生之军士可比。” “在校场中练得再好又如何?一上战场,说不定在校场中的十成本事,发挥不出一成来,这岂不是与田中驱鸟兽的草人一般,中看不中用。也只有高教头这般百战余生的猛士所练之军,操练时方是重在实用,不重花势,一上战场,便能发挥出十成十的战力来,这才是练兵之道的真正意义所在吧。” 高区被邱易赞得老脸通红,不知是激动还是羞涩,手足都有些无措了。 邱易又道:“我在召陵朱、邱二府中的情况,只要是县中有心之人,便可知晓一二。我欲借黄巾蛾贼大乱之机,为朝庭立下大功,以清洗嫯婿之名,新立一族。只可惜我对于兵事实在是一窍不通,昨夜虽得高教头的指点,但依然是十分的糊涂。若无高教头之助,怕是心愿毕生难成了。还望高教头能免为其难,留下来继续助我一臂之力吧。” 高区老脸醉红,呐呐的说道:“这好吧,高某就继续留下来,助主公一臂之力,还望主公不弃。” 邱易大喜,昨夜梦中所得的练兵之法与此世大为不同,也不知能否可用,正需高区这军中老卒帮忙参详一二。邱易又唤来陆平与成齐二人一齐旁听,若是有用,他们二人将是操练之时的巨大臂助。 因为梦中之法正是以伍什为日常操练之数,之后是汇成三十人的小型军阵或百人的小军阵,之后是三百人的中型军阵,再是千人的大型军阵。而此时的军阵操练之法,大都是以百人、千人为整体的操练为主,并无分开操练之说。 兵无阵不行,决不可散阵而战。只有在追击敌人之时,才以一伍为最小单位分开作战,但还是分为前锋、后卫、中军、左、右翼。一伍, 在平日里需以四十人一队为常见阵型,五队为曲,也可称之为旅,一曲为此时出战最常用的一方军阵人数。一部的另一曲,则是掩护应变之军。属于二五军阵之法,与梦中的三三军阵之法不同。 邱易、陆平、成齐三人首先听闻高区讲解基本的实战操练之法,之后,邱易再结合高区所说,与梦中操练之法相结合,向高区提出不一样的见解,让高区大为惊叹,直道邱易也是天纵其才的天生将才。 从最初的高区主讲,邱易等三人领悟。再到邱易主讲,高区从旁提出合适的修改见解,其他二人领悟。直花费了一整夜的功夫,终于弄出了另一套之后十日的操练之法来。 第二日一早,邱易将一曲二百人分成五十人的四队,分别由自已、高区、陆平、成齐四人指挥操练。不再如从前那般一同操练,之后每三日再一同会操半日。 此法顿时受到了一屯之长百人将邱功、邱会的异议,邱功更直接了当的说道:“军候,你既然不懂兵事,还是不要插手操练得好,就让高教头一手操办得吧。待军成之日,你再坐享其成便是。” 成齐提拳怒道:“邱功,你这是什么意思,军候身为本曲的主将,操练本曲兵卒乃份内之事,你如何胆敢反对?” 邱功冷哼一声,说道:“瑞公子曾说过,‘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身为一军的主将,当以识兵者为上。军候既然不通兵事,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帐中好好的学习一番兵事,将曲中军事让与懂兵事之人管理即可。现在却要无故的将我等分散成四份操练,与前十日操练之法大异,与聚众成阵之兵法大异。这哪里是行操练之事,分明是想借机打压异已揽权罢了。这如何可让我等心服。” 邱会也在旁喝道:“不错,军候你还是老实点吧,若是正常之令,我等或会听从。像这等乱命,请恕我等不从。” 陆平听后暗怒,冷冷的说道:“邱功、邱会,你们二人不过是区区家生的奴婢,现在更是军候麾下的部属,竟然胆敢反抗主人与军将之令不成?你们将视家法与军法于何物?” 第二十二章 邱会冷笑一声,右手转握刀柄说道:“家法?不过是一个送予他人的嫯婿罢了,可不是我邱氏的少主人,无权对我等使用家法。军法?哼哼。现在军中尚无军正一职,而代军正却是我爹。军候欲要强行动用军法么?你可别忘了,军候只比屯将高一级,无权以军法来处置某,除非你是军司马还差不多,方可越过军正来处置某。” 成齐怒眉一竖,虎目圆瞪,暴喝一声,拨出腰间的环刀劈向邱会,邱会同时拨刀上扬,抵住来刀。只是成齐力大,邱会不免站立不住,朝后退了两步。成齐正欲上前再斩,此时邱易与邱功同时喝止了正准备大打出手的二人。 邱易转头瞧向邱功,练兵一事克不容缓,邱易可不想将自已与邱氏的恩怨带入军中来,日夜斗个不休。加上邱易是初掌兵事,于军中毫无威信之力,二邱帮众甚多,也处置不了邱会。若找二弟邱瑞相助的话,只会让他们给瞧底了。现在只得暂时忍下此气,日后再说。 邱会轻率冲动,不可言说,邱功相对来说老练沉稳一点,若是将他说服,或会一帆风顺,无人阻止。 邱易面无表情的说道:“邱屯将,你既知‘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也当知晓‘军令如山,令行禁止’之说。我身为一曲之军候,就连日常的军演兵操之事都决定不了,日后于战场上又如何能做到令行禁止之事?一支军队若连最起码的令行禁止都做不了,上了战场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这样一支军队,留着不过是平白的浪费钱粮罢了,我看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不如解散了事。” 邱功闻言一惊,老主人与朱氏老爷花费了大价,才从县君处求来此义勇军的各级军职,让邱氏从一介商贾转变成县中掌军的重要豪族之家,每家各掌其中的六百兵卒。若是今日因为自已兄弟不服军令,反抗这嫯婿揽权之事,让这嫯婿禀告县君,撤消了本曲兵卒,让邱氏的实力消减三成,此罪大也。 此事虽对这嫯婿亦有不小的影响,可是穿鞋的怕光脚的,邱功却决不敢去赌上一赌。父亲当日曾叮嘱说,决不可让这嫯婿暗中将兵权给占夺了去。可这嫯婿身为一曲的军候,若是以职压人,在他的职责范围内做上一些变动,多少都会占得一些兵权,根本阻止不了。 不说军候直属的陆平那一队四十人中卫兵,邱功就管不了。就是成齐的那一队兵卒,全都惧于成齐的暴烈,会弟又压制不住成齐,亦掌控不了了。如此,本曲就去了足足四成的人马,现在只能是死守剩余的六成人马了。 可是这嫯婿今日又欲想法将本曲的五队人马变为四队,另行分开操练,更让陆平、成齐这队率卒长为教头,置于自已两兄弟这屯将之上,如此明显的夺权之举,怎能不让自已两兄弟发怒。只是如会弟这般明着相争,也并非上策。闹大了引来少主人,将又是一番罪过。 邱功只得稍委婉的说道:“解散本曲之事事大,非军候能一言而决的。军候欲要本曲上下令行禁止,倒也简单,首先需要的是知兵事。俗语云: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你若不知兵事,却让我等无法心服听令,任由你胡乱的指挥。所以军候还是不急着插手指挥得好,先在帐中多学学兵法吧。本曲的兵事还是照旧,交由高教头指挥得好。” 然而邱易却说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那是指统军作战。而学习兵法,也非是枯坐帐中翻读兵书,而是当以练兵为先。俗语亦云:练兵千日,用以备战。用兵一时,以求战胜。可见平素练兵之重要性了。若是与兵卒们同习同练,同食同宿,并视兵卒们为自家的子弟,爱之责之,庸人亦可成为良将了。我现在不过是想尽一尽军候之责,亲自操练麾下的兵卒,这又如何不许?” 邱功说道:“军候欲要亲自操练,这是份内之事。只是曲中兵卒各有统属,我与会弟身为屯将,只在军候之下,各自亦管理有八十名兵卒。统一操练自然是以军候为主,但分开操练却应当以我二人为主才是,又如何能以陆平、成齐这二队率卒长为主?如此主次不分,军候这是欲将我兄弟二人置于何地?” 邱易一愣,起初自已只想到陆平、成齐二人昨日深明自已之意,其中也学到了不少新的操练之法,所以今日一早直接任命二人为教头,确实没有考虑到邱功、邱会两兄弟这屯将的想法,难怪他们二人一直认为自已欲要抢班夺权啊。 看来身为一军之主将,不单单会练兵、扎营、行军与作战,还需懂得一些上下调合之法,勿使他人心生疑虑,方能凝聚全军之心,使之如臂所指啊。只是邱功与邱会随邱质一般,对已警惕之心颇高,生怕自已对邱氏的家业有所欲求。想要得到这邱氏之忠仆的安心相助,非得强忍住对他们二人的不喜,以诚相待不可。 邱易只得出言解释道:“昨日本曲于全军集合军演中的表现,让县君颇有些不满,你们兄弟身处台下可能不知,但我身处点兵台上却瞧得清清楚楚。想我军非朝庭正规军,乃是龚县君一力支持成立的召陵义勇军。将来的前途若何,全凭县君的一言而决。若是惹得县君不满,我军处境难了。” “所以昨日归营之后,我与高教头多番商议,决定重练兵操,务必使本曲在十日后重新焕然一新,不亚前部、中军各曲。只是昨日与高教头商议时,陆平、成齐二人旁听良久,知晓颇多,所以我今日才欲任命二人为教头,非是要针对你们两位屯长。若是你们二人不信,今日重新操练之后,晚些可齐聚我帐中,一同安排明日的操练之事。今日之后,再以你二人为主若何?” 邱功、邱会两兄弟见邱易述说得诚恳,心中虽然尚有不少的疑虑,但也只得暂且按下,听从命令,将全曲分成四队,由邱易、高区、陆平、成齐四人操练。 一日操练下来,成效并不明显,但时限比起前日足足多了一倍的时间,有四个时辰之久,顿时让每日只能食用两餐的兵卒们饥肠辘辘,怨声连天。 邱易清楚的记得,梦中的那支军队每日可食用三餐,虽然食量稍低于此时的兵卒,但他们的菜式不少,油腥之物更多,比起此时兵卒们的伙食要好上许多。 此时兵卒们的伙食,多是以陶罐煮粟米粥,混以野果、野菜与盐巴,十分的简单。因为没有油腥,所以吃得粟米虽多,但还是不经饿。四个时辰的操练下来,在申时后,全曲的兵卒们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当香喷喷,油腻腻的豕肉一碗碗的端出后,怨天之声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呼噜噜的吃食之声了。 当日晚间,邱易便依言召齐了麾下的二屯将邱功、邱会,五队率陆平、成齐、路安、周乙、申用,及教头高区一起,学习并急训第二日的操练内容。邱功、邱会等人发现新式的操练之法,是以邱易为主讲教头,而不是高区时,不禁大吃了一惊。相比起以前的操练的方法更为粗旷,兵卒们全都随大众盲目而动,或依旗令的偏向而动。最终的效用如何?结果如何,只在操练将官自已的心中,兵卒们却对操练全无自己直观的印象。而今日的操练方法则更为细致,不但将兵操的每个动作都细细的分解开来,更易让人所接受。而且还让每位兵卒晓自己该做怎样的动作和所处的位置重要性,可谓一目了然。 今日虽然只是对于军阵做了一些训练,但邱功敏锐地感觉到此种另类的训练方法要远远优于高区所操练的方法。因为高区所操练的方法只会让民壮们成为能依令结阵而战的精锐兵卒,而邱易所教授的操练方法却不仅仅是让民壮们成为精锐的兵卒,更是有大可能让民壮们也能成为知晓操练兵卒兵事的将官。 邱功乃邱质的大儿,今年已过三旬。常年跟随老主人邱庆与父亲邱质四处闯荡,对于世事极明。“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是自古所流传的一句俗语。天生之将帅不去说他,但凡常人若想成才,除了有数十年的生活阅历与世事经验后自悟成才外,其他的途径便是读书了。可是无论是何种书籍,政书、兵书都是士族豪族们家中所收藏的千年传承之宝,比之任何的财物与人命都更加的贵重,平日里想要窥得一卷,都是难上加难,因此世上的人才多是出自于士族豪族之家。 没想到邱易居然掌握了让常人也能成为将官的操练之法!虽然不可能真的成为将校,但成为队率、百人将还是绰绰有余的。邱易及将拥有二百人的队率与百人将?邱功不禁被自己的想法惊愕住了。这还是自己所知的那位无用的邱氏养子吗? 第二十三章 龚叶之争 自邱易入赘朱家之后,邱功并未听闻邱易得遇过什么明师,日日只和两名仆役混迹于山野密林之中行猎。召陵的山野密林中也从未听闻过有什么隐士高贤的存在,那邱易所知的操练之法又是从何而来? 只看邱易自己也不精擅此道,还与高区时时商讨修改,便知这操练之法,只是邱易一时的灵机一动,临时所创出的。邱功不禁为自己所想而吃惊起来,若说邱瑞与朱勉二人是得遇名师的少年英才,那么邱易便可能是天生的将帅之才了。 由此看来,召陵的朱、邱二氏欲要兴盛,有邱瑞与朱勉二人便可以了。但是想要真正的大兴,非得依靠邱易不可。 邱功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他人,因为这不过是自己的私下猜想,无法可以证明其猜想的正确性。真说了,只会让知晓邱易这不学无术,只好行猎的赘婿之人笑掉大牙不可,因此只能是默默的将猜想藏在心中,并将邱易所教的东西牢牢的记在心头,将来或者也有用处。 其他三个能够被挑出就任队率的,也非蠢才,皆是邱府之中十分干练机敏的家生子,接受能力较强,虽然也是初学乍练,但却能够很好的理解邱易所教授的新式军操,于第二日白日间倒是可以一用。 时光如梭,对麾下兵卒操练的事宜,一切都如同邱易梦中的情景再现般进展着。邱易对军伍之事并不熟练,为了能够适应此时不同的战争形态,不得不依高区的建议,修改了许多,只有队列变阵之操没有改变。 梦中的民壮们是聪慧、机敏、懒散的,现实的民壮们是老实、蠢笨、勤奋的,所以同样的操练内容,在现实与梦中的进度都相差不远。短短十日的时间,这一曲二百兵卒己经焕然一新,隐隐有了一丝精锐兵卒的意味,已然跟邱瑞、朱勉两位麾下的新近操练兵卒们差不多了,特别是在军阵的聚散离合之中要更胜一筹。 又一次十日之期的军操会演到了,辰时一刻,中军军鼓如期响起,整个沉寂的军营猛然间炸响开来,呼喝声,叫骂声此起彼伏,纷纷乱乱。只有后卫曲沉默少音,每个兵卒并不见惊乱,只是紧张急迫的低头收拾自已的军装皮甲与兵械。先是在一什独立的营帐外自己集合,再是至各自一队指定的地点集合,最后至邱易中军大帐前的小校场中集合。 虽急不慌,虽忙不乱,不过才一通鼓刚毕,陆平的那队人马便首先岀现了,二通鼓才敲响一半,二百兵卒便齐齐集合在邱易的面前。邱易站在点兵木台上满意的点点头,经过二十日的足食足练,十日的肉食苦操,麾下的兵卒们在精气神气质方面已然摆脱了民壮的模样。行动上面更是迅速,己有了一点精锐之态,想毕县君大人应该满意了吧。 邱易大喝一声,“立正,向右转,大营中军校场,”跳下点兵木台又喝道:“跑步走。” 陆平、成齐等五队率排于队首,领先起跑,兵卒们挟矛提盾负弓紧随其后,邱易位于队左下令,邱功、邱会、高区三人压后。在第二通鼓刚刚敲毕时,来到了中军前的校场中。 邱易一望心喜,除了点兵台上的县君龚彰、县尉叶华、许朴外,只有邱瑞与朱勉二人及正在敲击集兵鼓的鼓手,除此校场中并无他人了,看来本曲是第一个前来的。前次留给县君不好的印象,今次只怕是回转了吧。 只见右前方隐约出现一支军伍,那是邱瑞的中护军部,因为离中军较近,所以也差不多前来了。邱易忙呼道:“批铁甲兮” 全曲上下顿时依着节拍,调整好脚下的步伐,整齐的唱道:“批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踏燕然兮,逐胡儿。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平日里邱易在食饭前所教的雄壮军歌,此时嘹亮的响起,顿时惊得县君等人转头而顾,此时他们才发现,原来后卫曲的兵卒们已然早一步临近了,将先一步进入演兵场。 这二百兵卒虽是小跑,但脚步不乱,隐隐的似乎只听见整齐的左右两声脚步声。只见此曲兵卒长矛斜朝天前刺,木盾紧靠左胸,长弓背负在背,雕翎位于右胯,长刀位于左胯,拍髀随身而挂。全曲兵卒精气蓬勃,朝气仰扬,让县君龚彰大感惊奇。 县君龚彰转头望望随后临近的中护军部,指着后卫曲问道:“二位贤侄,这是哪曲的军士,竟如此的雄壮整齐?” 邱瑞只是一瞧,便喜道:“回禀县君,那是吾兄邱易的后卫曲。” 龚彰若有所思的抚须说道:“本官记得在十日前,令兄的那曲军士还尚不如意。不过才十日间,令兄麾下的军士便如此的仰扬雄壮,士气极盛,莫非是你们两个的功劳?” 邱瑞拱手拜道:“非也,非也,吾兄向来讷言敏行,腹中自有乾坤,此皆是他自已所操,我与朱贤弟并未相助。十日前部曲军卒尚不如意,只是他初掌军伍之事,尚不熟悉,待得熟悉之后,自然显露其才了。” 龚彰奇道:“哦,不知令兄的武艺兵法如何?” 邱瑞禀道:“吾兄不爱读书,兵法未知,但喜行猎,引弓而射可百发百中。” 龚彰喜道:“哦?他这练兵之才已经不错了,待会可再看看他的箭术如何。” 叶华在旁警觉的说道:“县君,你答应我的后军军司马一职,莫非又想反悔不成?” 邱瑞一惊,原来县君龚彰已经与县尉叶华议及后军军司马改任之事了。原本此职是留给表兄付薪的,可是付薪直到此时还未前来召陵,只怕是不会再来了。 十日前自已曾答应过,若是付薪不来,就让县君另挑良才而任之。话虽如此,本军之所以能够建成,全是依靠朱邱两家之力,此职能留在自家,总比被他人所占得好。只是欲求此职之人却是县尉大人,这便有些不妙了。邱瑞紧紧的盯着龚彰,看他如何分说。 龚彰抚须微笑道:“本官今早似乎只是说可以考虑,好像并未答应叶县尉什么吧?” 叶华神色不豫,说道:“你我何等身份之人,不反对便是答应了,就如我月前不反对县君召兵练兵之事一样,县君这般推脱又是做甚?” 龚彰笑道:“月前时,本官曾提议再练千二百之军,作为本县的游奕军,以本县为基,四处出击剿灭黄巾蛾贼。县尉可是极力反对的,死死抓着县中的一千兵卒,不肯让出百人的军士为骨架,让我练兵。之后本官借朱、邱二氏之力练得千二百之军,不过才稍稍成形,县尉便又想插手进来争权,天下哪有这般的好事。” 叶华微怒,胖脸不免有些扭曲,说道:“县君主政,县尉主兵,这是我大汉的铁律,县君莫要忘记了。此军虽为义勇,但战力不俗,必须纳入本县尉的麾下,不然恐有不妥之事。”说罢,又朝许朴拱手问道:“许君,此事您瞧如何?” 许朴木着一张脸道:“县尉此言有理,县君万不可违了朝庭之制。” 龚彰微微拱手道:“许君,此军全是依靠朱、邱二氏之财而建成,为了能够助朝庭平灭黄巾蛾贼,这两家可是倾家相助本县。本官曾答应让此军独立于县兵之外,并带领此军在平灭黄巾蛾贼时立下功劳,为此二家挣得地位与名望。若是归于县尉麾下,依县尉之品性,必会死死的留守县境,决不出县境一步。如此,于国何益?于朱、邱二氏何益?如此大义之家,本官又岂能让他们所寒心。” 许朴抚须点头称是,却又说道:“朱、邱二氏虽然动机不纯,但其义气却为召陵之冠,不可让他们寒心了,但也不可因此而违了朝庭之制。” 龚彰一愣,问道:“许君是否有两全其美之策?” 许朴不答,却转头道:“邱瑞、朱勉,你们二位年少有才气,亦有义气,可为罕见之璞玉,我欲收之为学生,不知你们二位可愿否?” 邱瑞、朱勉一愣,许朴怎么又转问自已二人了?可是一听明白许朴之言,顿时兴喜欲狂。欲要为朱邱两家挣得较高的地位与名望,无非是征战立功后当官与封爵。另外便是有幸拜得有名高士的门下求学,得到老师与同学之举荐,成为汝南名士,这同样是提升门径的好路子。 此二路一文一武,文的却要比武的好上百倍不止,邱瑞、朱勉如何不愿,当即双膝下拜,五体投地的叫道:“弟子邱瑞、朱勉拜见老师” 龚彰在旁看着不免有些吃味,不知许朴今日发得是什么疯,竟会收下两名商贾之子为徒。召陵许氏天下闻名,不说先辈,只说许朴之祖许慎,那便是天下大儒、经学大家马融都自称不如的大高士。召陵许氏更与平舆许氏同宗,而平舆许氏三世三公,是为天下一等一的大世阀。 第二十四章 司马之选 所以召陵许氏的门径也是极高的,因此连带其座下门徒的地位也高上许多。虽然许朴与其父许冲的学识才能不显,因此皆未出仕,而使得其家名望于近年间有所下降。 但若许朴愿意出仕,至少也是四百石的县令,起步之职要远胜于已,此后升职更是快若飞矢,这便是名门高第出身的好处了。这邱朱二氏从此攀上了许朴,不出十年必会成为汝南知名的士豪之家。相比起自已年过五旬,还需苦苦的设谋立功,为龚氏提升门径,时运相差不知多少。 龚彰苦涩的瞧着邱瑞与朱勉,好不容易挖掘到二名人才,欲成这二人的举主,等二人日后成才为高官后,好反哺扶助龚氏一番,此时却被许朴半途截去了。自已所给他们的不如许朴,也不知他们二人记不记念自已今日之恩。 不等龚彰伤感春秋,叶华在旁暗暗幸灾乐祸,许朴又言道:“龚县君在召陵数年,治绩不差,深得民望,忧国忧民之心也远胜于我。我与平舆的子将贤弟相善,可与龚县君作书一封,龚县君有空时,可至平舆参与‘月旦评’,请子将贤弟为你评上一评。” 龚彰听闻不觉喜从天降,那月旦评是汝南郡平舆许氏著名贤士许靖、许劭兄弟所主持的,对当代人物或诗文字画等品评、褒贬的一项活动。常在每月初一发表,故称“月旦评”。 近些年宫庭混乱,奸邪当道,政治腐败,祸乱四起。为治理国风,抑恶扬善,二许凭其才识谋略,在平舆清河岛上开办了一个讲坛。每月初一命题清议,评论乡党,褒贬时政,不虚美,不隐恶,不中伤,能辩人之好坏,能分忠奸善恶,或在朝或在野,都在品评之列。 评后验证,众人信服。凡得好评之人,无不名声大振。一时引得四方名士慕名而来,竞领二许一字之评以为荣。无论是谁,一经品题,立时身价百倍,世俗流传,以为美谈。因而闻名遐迩,盛极一时。豪侠如四世三公的天下第一世阀袁氏庶长子袁绍袁本初,在回到汝南郡时,亦卸除其华美之舆服,而后方敢入郡界。 龚彰若得许子将一字美评,亦将声价百倍,仕途非大顺不可。龚彰喜极而颤,暗道:不愧自已常年对许氏的殷勤拜访与问候,多时的辛劳今日终得回报了,也不顾许朴尚且只是白身,忙曲身拜谢道:“龚某多谢许君了。” 叶华忙挪动着肥胖的身子,挤到许朴身侧,露岀憨态可掬的笑容,期期艾艾的也想求许朴作书一封,参加月旦评。不想耳旁传来一声中气大喝:“后军后卫曲军候邱易集兵已毕,特来候命,请县君大人示下。” 叶华见旁人出现,不好再求,只得住嘴,怒目而视邱易,直看得邱易莫名其妙。龚彰正正神色,沉静的说道:“登台候命吧!” 邱易肃容挺身而立,应道:“得令。”答毕登上点兵台,立于一侧。 随着时间的流逝,各曲兵卒依次前来集合。各曲军候见到领先一步的邱易,不禁大为惊奇。却都默契的没有说什么,这是静静的同样立于一侧。 全军集结完毕,龚彰首先检点前部兵卒的操练成果。邱易忙抬眼望去,只见前部兵卒的操练,并不稀奇,与十日前相同。只是相比起来更为熟练与流畅,中护军部亦同样如此。四区八排的兵卒已然操练完毕,接下来便是邱易的后卫曲了。 邱易立于点兵台的一侧,手中紧紧握着令旗,心中紧张不已。平日里人少还不觉得什么,可是在千人瞩目之下,挥舞令旗,号令部曲,演练军操,这便让邱易慌乱不已。邱易强自紧掐自己的大腿,以剧痛来缓解自身的慌乱。又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方才开始军演。 只见邱易手中的令旗轻轻挥起,麾下的百人方阵立即如林而进。首先是展示行军阵型,再是攻击阵型,其后是防守阵型,最终是散战乱斗时的紧急聚阵。各种阵型操练起来,乱而有序,行进之间,进退自如。看得县君龚彰抚掌大笑道:“好,好,好,邱氏多良才,吾又得一良将也。” 当邱易操练完毕时,此次军演已近尾声,就剩邱质的辎重曲了。叶华再次见到机会凑到许朴身旁,欲要求得参加月旦评。 不想许朴退后半步,皱着眉说道:“半月前,叶县尉称龚县君欲要平灭县境四周的黄巾蛾贼,不过是自满贪功,浪费财粮。可是依许某这两次的观感,义勇军其势已成,己然不弱于你麾下的县兵了,此事当大有可为才是。” 叶华一愣,不想自己拉来的许朴竟然会帮助龚彰说话。许朴又道:“县境之中己无黄巾蛾贼,留下千人守城,太过浪费了。叶县尉若是真的为国所思,当依从龚县君之言召集大军,跟随龚县君出战才是。” 叶华呐呐不知言,许朴眉头更皱,说道:“国家在此危难之际,叶县尉身为武将当要奋勇迎难而上才是。不过是岀征区区乌合之众的黄巾蛾贼,却为何吱呜不言?叶县尉莫非真的应了那句童谣:高第良将怯如鸡不成?” 近些年有童谣说:“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说的就是朝廷当前官员的现状。选举而来的秀才、孝廉缺德才寡,或没有学问,或不孝敬父母;所谓清白寒门子弟,不过是些肮脏的东西;所谓上等良将,实际上是些胆小如鸡之徒。 众人依照叶华平日里的表现,正好应对上童谣的最后一句,不禁咧嘴而笑。龚彰笑笑没事,邱瑞朱勉与其他各曲军候位于叶华背后,不岀声的话叶华也不知。唯有邱易正好前来交令,咧嘴而笑却正好被叶华瞧个正着,顿时引得叶华大怒。叶华阴郁的盯着邱易,狠狠瞪了一眼,把邱易的行貌深深的记在心里。 当辎重营也操练完毕后,龚彰聚集众军候、屯将问道:“本官见此军己成,欲在十日之后出征平灭县境四周的黄巾蛾贼,主将之职本官自为之。但后部军司马之职尚缺,尔等之中可有适合之良才推荐之。”说罢目视邱易。 邱瑞心理会神的正欲说话,不想眼热此职者不少。当初朱邱二氏己将此职留给付薪,众人地位不足,不好争夺。但现在付薪不来,朱邱二氏又无其他亲属岀任,自然都想要争上一争。至于邱易嘛,不过是赘婿尔,身份与仆役略同,众人根本未将他放在眼中。 军候方积首先岀言道:“禀县君,我兄言平剑术召陵第一,乃横行召陵一地多年之豪侠,威望极高,可为后部军司马之职。”此言方落,顿时有四名屯将纷纷赞同。 军候朱栗也道:“苏横兄长力能斗牛,豪勇非常,精擅战阵之术,威望极高,可为后部军司马。”此言也有四名屯将赞同。 就是邱质的三个儿子,也纷纷岀言推荐邱质可以岀任后部军司马之职。最终没有言声的,只有邱瑞、朱勉、邱易与邱功了。邱功是最后一名尚未表态之屯将,此时面色挣扎,在众人的注视下,好半响才说道:“军候邱易,可为后部军司马!”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大讶,邱功的三兄弟,更是怒目而视。只是此言除了邱功的推荐以外,并无其他人支持,所以一时间也无人反对。 此时朱勉岀言说道:“苏军候豪勇仅次于我和瑞大兄,可为后部军司马之职。”除了被推荐之人,就只有邱瑞未言声了。 邱瑞想了想后方才说道:“言平剑法不弱,威望也高,只是多喜与人单挑独斗,这与统军不利。而军司马作为一部主将,不但需要统军作战,还需兼顾其他,不能持勇妄行。言平为军候善可,为军司马则尚需历练。苏军候虽然才可为军司马,但其麾下的百名骑卒乃我军最强之战力,缺他无人可以胜任,因此不便卸职。又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军之中辎重之事亦是重要之职,可说位卑职重,仅次于主将,非邱质军候不可胜任,因此他也不便卸职。” 龚彰点头赞同,说道:“的确,邱贤侄所言乃老成之言,如此便只剩下军候邱易了” 一旁的叶华阴阳怪气的说道:“朱氏赘婿邱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胆小怯弱之名,本尉亦时常耳闻到。县君以这类赘阉遗丑之种为将,真是高明的紧啊。” 龚彰瞧瞧面无表情的邱易,转而问道:“哦?叶县尉手中可有何猛士,可以向本官推荐吗?” 叶华笑道:“本尉有侄儿叶存,精擅弓马骑术,曾射杀过猛虎,有万人敌之勇,可为贵部军司马之职。” 龚彰咧嘴而笑,自从自已发觉了邱瑞、朱勉二英才之后,这召陵境内的万人敌勇士是越来越多了啊。也不知这什么叶存是不是真有射虎之能?不过邱瑞亦说邱易的箭术百发百中,这二人或可在一起比上一比,看看他们二人谁夸大其词了。 第二十五章 暗箱操作 另外叶华手中的兵力的确多了些,全留在城中守城,很是形成浪费,得想法在其手中抠岀半数出来才行。虽然不知叶华为何一心想要此部军司马之职,但若他答应下来,军司马之职就是让与他,又有何妨。只是还需激他一激才成。 心中虽有定计,可是龚彰却不愿轻易答应于他,只是笑盈盈的望着叶华,说道:“叶县尉,此军的建立是以征讨黄巾蛾贼为目地的,令侄虽敢射虎,却敢射贼乎?” 叶华胖脸气得满面通红,欲要发怒,可是召陵本是有力出兵平乱,却因自己胆怯之故,而多方阻挠。此事屈在自己,若是日后被赵太守与朝庭得知,怕是县尉之职难保。从前或者无谓,毕竟叶县叶氏的门第势力极高极强,一个县尉之职可有可无。现在可万万不行了。 因为荊州南阳郡的黄巾势大,贼首张曼成纵横郡中,己经攻破了叶县,使得叶县的叶氏族人死伤惨重,元气大伤,己比不得从前了。特别是嫡系这支,长房尽没,自己这小房子弟竟因年岁职务的关系,成了一家之主。 而嫡脉子弟的纷纷来投,让从来都没有当担重责的叶华顿觉压力。若是自己还如月前那般行事,又将失了县尉之职,叶氏复起之日怕是遥遥无期了。 为了叶氏的复兴,和叶氏子弟的前途,因此现在可不是与龚彰斗气之时,而是乘龚彰尚不知叶氏的底细时,为叶氏争得一部军司马之职。至于这一千二百人的义勇军,若是能够全部吞下,那自己麾下便有了二千二百人之军,若是再有些许的功绩,足可上表求得都尉之职了。 可是战乱之时,军权最重,只看龚彰一直没有明确答复许朴之建言,只拿自己的胆量说事,便知其心了。龚彰与已都欲借平乱之机立下大功来,可是县境四周贼兵过少,这点功绩还不够自己一人所独享的呢。 至于汝南郡中那四、五股数万之众的大贼,叶华有自知自明,就连赵太守也无能为力,自己可不敢前去触贼之虎须。而龚彰却偏偏胆大包天,欲要去平灭那几股大贼,这便是自己与龚彰最大的分歧所在。 叶华于是压下怒气,说道:“虎比贼凶猛,既能射虎,当能射贼。” 龚彰摇摇头道:“虎虽猛,却只有一只,贼虽弱,却有万众。敢射虎,却不定敢射贼。” 叶华怒道:“龚县君非要为了区区军司马之职与叶某为难不成?” 龚彰笑道:“非我为难你,而是你为难我。若是平时,让你一让到也无妨,可此军本官有大用,非勇士不可出任。” 叶华嘲弄道:“莫非这等怯弱的赘阉遗丑便是勇士了?” 龚彰说道:“是不是勇士本官不知,但目前他所展现的才能,勉强可为军司马。而令侄本官不知其能,所以不敢随意答应。” 叶华说道:“那叶某这便命人唤侄儿前来,于县君前展示骑射之术。” 龚彰摇摇手道:“若是其他的勇士还行,可偏偏是令侄所谓有其叔必有其侄,这还是不用了吧!” 叶华怒道:“龚县君屡屡拿我月前保境安民的老成之语说事,这是何意?本尉只不过是召陵尉,可不是汝南郡都尉。只守得县境平安便是功劳。” 龚彰应道:“此一时,彼一时。黄巾蛾贼初起三时,不明其势,当谨慎以对。现在既知其势,不过是乌合之众,为勉其继续壮大,成燎原之势,当以雷霆之力击之。若是对县境之外的黄巾蛾贼不管不问,以区区召陵一县,如何可抗成洪峰之势的蛾贼。” 叶华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是赵太守与张都尉所考虑的事情,不管我事。我只问你,要如何才愿将此军后部军司马之职授于我侄?” 龚彰笑道:“此事只看叶县尉的诚意了。” 叶华问道:“如何才算有诚意?” 龚彰说道:“我欲平乱,但兵力太少,若能借得叶县尉麾下的四百之兵,我便同意令侄与我麾下的邱军候比试一场,胜者可任军司马之职。若能借得叶县尉麾下的八百之兵,那我军后部军司马之职,吾将拱手相让。” 叶华耻笑道:“借鸡生蛋?龚县君倒是打得好算盘啊!” 龚彰拱手说道:“过奖过奖,若是叶县尉答应此事。大可带领二百正兵坐镇县境守城,无需劳烦你半步。我自领兵出战,所得之功劳,你我二人平分,若何?” 叶华思虑片刻,又细细计较了一会,凭己所知,龚彰这老匹夫向来老谋深算,从不做无把握之事,或许平贼之事不会太难,也许可让自家子弟全部入伍,趁机立下大功,好为叶县叶氏之复兴,出一番气力才是。叶华故作迟疑计较之壮,良久方应道:“八百兵卒可全部借于你,不过你需对我叶氏子弟多加照顾才是。” “咦?”叶华轻易的答应下来,龚彰反而吃了一惊,不由盯着叶华那张肥脸有些不明所以来。 不提龚彰、叶华二人之间的思量,本来邱易初听自己被邱功推举为军司马之职,大感诧异。之后邱瑞的意愿与龚彰的偏顾,让邱易感觉到自己离军司马之职离得如此之近。双手不禁握了又松,松了又握。虽然面无表情,可是双耳直竖,时刻聆听龚彰、叶华二人的谈论。 当听到叶华说到赘阉遗丑之类时,邱易不禁死死的紧咬牙关。在常人的眼中,赘婿比之阉人更加低贱,当年邱庆为了勉除自己的继承权,做得太绝了。害得自已现在就算是想提升自己的地位,都难上加难。 当听到叶存擅使弓箭之时,邱易本以为等会将有一场好的龙虎之斗,二人将以射术夺取此职。当下便在心中暗自发狠,欲要凭己所擅长的射术,一朝成名天下知,让自己在众人眼中怯弱无用的印象大为改观。成为楚庄王那般三年不动不鸣,不鸣则以,一鸣惊人的大英雄! 可自叶华同意龚彰借兵一事,邱易便立即知晓了,这后部军司马之职离己远去,升职一事己成镜花水月了。邱易暗自叹息道:终究还是不给我一展才华的机会啊,军司马呐!今次失了此职,日后想要升职,不知会等到几时了。 若按郡国兵与义勇军来说,军司马只是统率四百兵卒的中级军官。可若按南北二军正规精锐之军的编制,一曲军候的满编将会有五屯五百人的编制,那一部军司马麾下将有二曲一千人之众的大编制,足可以镇守一地。是比千石的高级军官,只在比二千石的一郡都尉和校尉之下。真的可惜了。 大军解散,邱瑞给了邱易一个抱歉的眼神,便尾随着龚彰而去,想是另有要事去了。邱易只能神情郁郁的领兵回到后营,枯坐帐中。 忽思及一事,半月前曾答应邱瑞,将相识的那位制弓的王姓木匠召入军中听用。现在有空,何不前往一召。邱易出帐唤来陆平与成齐,又向高区说了一声,三人便一道向城西的王庄而去。 义勇军属于初创,都是朱、邱二氏的财力一应供给,并无其他的拨付来源。军中虽有马匹百余,但都在军候苏横的麾下,只有屯将以上的军官才有坐骑。邱易虽然也有一匹,但是陆平与成齐二人则就没有坐骑了。邱易与陆平、成齐二人从小同甘共苦,有难同担,情义如同兄弟,陆平、成齐二人无马可骑,邱易于是也不骑马,三人一同步行而去。 王庄离县城有三十余里,靠近县西的山脉,邱易平素时常来此行猎。一路行去,花费半日多的时光,时间已过傍晚了。那王木匠姓王名当,住在靠林的一处单独土屋。一见邱易三人前来,大喜之下连连告问平安,并唤来外甥余化叩拜恩人,张罗晚餐。 当邱易提及召王当入伍之事,已年过四十的王当不禁一阵迟疑,说道:“恩公亲来相召,某当立即弃家而往。只是我王、余两家因疫病大部死亡,只剩我与外甥两个。我若离去,只怕外甥无人养育。眼见他就要成年了,我欲等其成家立业之后,能为我王、余两家传承香火,再至恩公麾下听命可否?” 邱易的性子向来不喜强迫他人,更不喜挟恩求报。既然王当不愿,邱易也就不再提了。不想刚刚年过十五的余化叫道:“舅父,您常说大丈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为何今日事到临头了,却要找他言推脱?” 王当瞪了余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岂不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舅父也是为你我两家的香火考虑罢了。村中王伯的幼女与你年岁相差不远,等明日一早,舅父便前去给你下聘,待你二人成亲之后,舅父就去恩公的麾下效命。” 余化听闻连连摇头,叫道:“大丈夫于世,当娶千金之女为妻,岂能随意的找一村女成婚,此非我所愿也。我也要前往恩公的军中效命,以期在军中搏出一个前程来。待我成为一屯一曲之将时,再谈婚事不迟。” 第二十六章 又生变故 王当一时被余化之豪言所惊,想欲喝斥而无言。只得好言劝道:“屯将、军候这等大官,那都是各家豪门老爷们的囊中之物,岂是你这区区农家小子想当就当的。若无贵人相扶,只怕你终身无望,难道你也终身不娶了?” 余化叫道:“贵人不是还有恩公吗?我在恩公麾下奋勇作战,恩公升职成将军,我自然也会因功成为屯将、军候了。” 邱易闻言不禁低低轻咳了几声,脸上有些发烧。相比起半大小子余化对自已的期望,自已的志向也太低了些。只是想着如何摆脱赘婿之名,并无太大的追求。自已不如余化良多啊。 王当劝了数句,余化只是不听,王当只得怒喝道:“朝庭有律令,未至十八岁,不得入伍。你给我在家老实的待着娶亲。待你十八岁之后,再至军中效命。” 余化依然的倔强答道:“我不要娶亲,现在就要入伍,舅父你不答应,我就自已偷偷跑去。” 邱易见了十分尴尬,此回前来相召王当,不想却引得这亲若父子的舅甥两个,闹起矛盾来了。正欲起身向劝,成齐在旁笑道:“你这小子,毛都还未长齐,却想着要入伍从军?你有气力披甲?能挥刀刺矛吗?” 余化怒道:“有力无技者,不过是熊罴虎兽,像你这样有力无知的蠢人,来多少,我便杀多少。” 成齐也被气乐了,起身磨拳擦掌的问道:“哦,老子却不信你,咱俩来试试看,看看你会如何杀我。” 成齐身高体壮,肌肉结实,对还未长成的半大小子有不小的压迫感,余化见了连连后退,强自叫道:“恩公曾教过我射术,我苦练经年,可十发九中。你且让我将弓取来,看我射不射得死你。” 成齐笑道:“在战场之上,无论是刀矛剑戟,还是拳脚牙身,何处不可杀人,谁会等你取弓来战。小子,我来了。” 邱易忙止住成齐,说道:“余化年岁虽小,但志向远大,远比我等碌碌无为者。切切不可打消了他的积极心。” 又对王当说道:“王叔,依我之见,余化有娶千金小姐之志向,这是好事。不过我等出身不高者,想娶千金小姐,从军而征也是一条出路。反正我召你入伍,是看中你的制弓之术,可不是让你上阵冲杀,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不若让余化也一起入伍,可在我帐中当个亲兵,以便多知晓一点军中的兵事。待他成年之后,无论是为卒还是为军官,也能更快的适应。” 王当见说不通余化,叹息良久,无奈之下只得同意了下来。五人在王庄留宿一夜,第二日一早起身向军营而归。于路余化向邱易展示了其苦练年余的射术,持王当特制之弓,在百步之内果真能十发九中。虽然只是射固定靶,但其不过才只练了一年多时间,便有这般的射术,这已经算是极有天分了。 邱易见了连连点头,说道:“向你这般的射术,已经可以称之为精弓手了。待我回去后再教你几招,让你以弓为器,可近可远。使弓比他人使刀剑更疾更速,如此便不惧他人了。” 余化瞧了成齐一眼,兴奋的叫道:“那感情好,多谢恩公了。” 邱易又问及王当所特制之弓的时间,王当说道:“取六材必以其时,六材既聚,尚需巧工者和之。因此无法缩减工时。” 并进一步解释:制弓在材料的要求十分严格,对具体的工艺步骤也有细致的规定。在冬天剖析弓干,春天治角,夏天治筋,秋天合拢诸材。寒冬时把弓臂置与弓匣之内定型,严冬极寒时修治外表。春天时装上弓弦,再藏置一年,方可使用。如按上述繁复的工艺程序,需跨越至少二到三年时间。 若是有数名巧匠同时在制弓作坊中分工而制,各项准备工作可交错进行,每年或可有不少的成批成品,但就一张弓而言,其工时是无法缩短的。 之所以为邱易在数月间制成一弓,主要还是材料早早的就备好了,王当只是将它们组装起来,并再作改进,能让邱易也可以拉开罢了。 邱易闻知后,知晓义勇军在短时内是用不上王当所研制之弓了。王当既来,也只能是暂作为军中的普通弓匠,为大军的常用弓进行养护和修理了。有空时,可以想法教授几个徒弟,为日后的军中制弓打下基础。 午后,邱易等人刚归至大营近处,便见大营又扩大了近倍,想是县尉叶华已经遣出了其麾下的八百兵卒,并入了义勇军大营之中。 邱易不禁一阵心烦,这八百兵卒多是以各乡各亭的捕盗、擅使五兵之乡勇为主,成军之日要早于义勇军。其军官因是来自县中的各家豪族子弟,因之战力虽强,但军纪就不严了。月前常闻有偷鸡摸狗,调戏妇孺之事发生。比之原来的大军是以邱朱二家子弟仆役为主,要更加的复杂。 而兵卒们向来血勇,无事都能生出事来,自已近一日时间不在大营,也不知曲中是否有他事发生?希望本曲莫要与他曲兵卒闹出乱子来才好。 刚刚行至后营寨门,营门口的四名守卒立即隔着数重鹿角,挺矛拨刀喝道:“来者止步,不然杀无赦。” 成齐大怒,上前喝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军候回营,还不快快开门。” 那四名守卒中站出一名叫道:“老子不识得你这什么狗屁军候,速速离去,不然弓箭侍候。”说完从营门两侧的箭楼上探出两张长弓来。 邱易吃了一惊,定眼望去,却发现那四名守卒与箭楼上的弓手都不认识,非已后卫曲的兵卒。难到在短短一日间后卫曲的兵卒们便换人了? 成齐似乎没有发觉异常,还自大骂,更准备上前拉开鹿角。那名守门的兵卒大怒,左手一挥,两声弓弦声响,两只飞矢猛然射向了不加防备的成齐。 邱易一惊,一个转身,忙从余化弓匣箭筒中取处长弓箭矢,抄在手中,引弓一气射出两箭,将将在成齐面门前射落了双飞矢。成齐吓了一跳,转而气暴如雷,当即拨出环首刀就要越过鹿角冲锋。 邱易忙喝止道:“回来,军营重地岂容乱闯!”成齐这才恨恨的虚劈一刀,骂咧咧的回转过来。 那守门的兵卒与弓手想是被邱易箭落二矢的射术惊住,一时没有再度发箭阻止成齐。成齐骂咧咧的道:“是哪一队的混帐东西,竟然连老子都不认识,回营后定要他们好看。” 陆平反骂道:“长那么大的牛眼连人都认不清,那几人不是咱们曲的兵卒。” 成齐这才迟疑的问道:“后营寨门不是咱们曲的兵卒把守的么,他们又是何人?” 陆平不答,皱眉对邱易说道:“主人,后卫曲想是有变,咱们不若从前营进门吧。那是朱少爷的部属,朱少爷是一部军司马,想来无人能动他吧。” 邱易点点头,说道:“嗯,去前门。” 几人转至前营门,于路隔着营寨栅栏,曾见到新至的左翼一部四百兵卒,乱哄哄的不成模样,比之朱勉麾下以轻侠恶少为主的兵卒更为无序。看得邱易皱眉不已。 在前营门,邱易等人顺利的进入了,在路过中护军部时,忽被一卒叫住,说邱瑞在帐中等候良久,有请邱易转去邱瑞的帐中相见。 邱易只得压下思虑,转去中护军部大帐。刚刚走进邱瑞的帐中,只见邱瑞与朱勉正坐在首位,而二人麾下的几名军候、屯将皆在其中,就连后卫曲留守的高区、邱功、邱会也在帐门口坐着。 邱瑞见邱易来了,忙站起迎来,说道:“大兄,你回得正好,我等刚刚商议完一事,正想与你分说一番。” 邱易立于帐中,朝在坐的各人微微一拱手,应道:“哦?不知是何事?” 邱瑞有些恼怒的说道:“昨日县君刚一答应叶县尉,由那什么叶存出任本军的后部军司马一职,那叶存于昨日下午至军中一观,今日一早立即与新至的左右二翼两部的兵卒吞并了后卫曲。” “啊?”邱易惊愕住了,“吞并?这是什么意思?” 朱勉怒道:“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将后卫曲与朱邱两家有关的军官全部挑出驱走,而兵卒们则全部被打散分于他们八百人之中。” “这样也行?”邱易脑中轰得一下,全乱了。方才一直思虑,后卫曲有变,想是新至的后部军司马叶存所为。本以为叶存只是想给自已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却是将后卫曲给吞并了。 邱易问道:“县君呢?县君不管吗?” 朱勉气得堵气不语,邱瑞只好解释道:“我曾去找过龚县君,龚县君初闻时,也是大怒,直径去找叶县尉去了。只是返回后却一再劝导于我。并保证绝不会发生同样的事了,但后卫曲的事,便只能是就这样算了。” 第二十七章 再召英豪 邱易迟疑的问道:“哪我这曲长之职” 邱瑞手抚邱易的肩膀,轻拍道:“大兄莫急,我等方才商议的正是此事。&bsp;&bsp;南阳叶氏势大,叶华又是召陵尉,非我朱邱二氏所能够抗衡的。兵卒被吞一事非单一之事,就连那新至的左右翼八百兵卒的原军官们,也都大部被驱,全部换上了叶氏族人。大势皆如此,我等也只能暂且压下不提。我朱邱二氏失了二百兵卒,实力有所稍减。又因义勇大军增至两千人,辎重曲只有二百人,日后行军的粮草之事势必不便,需再召二百人。大兄若是愿意,可为此曲军候之职。” 朱勉忽的立起,挥拳说道:“大丈夫行事怎能如此憋屈?大丈夫有仇必报,只争朝夕,不可任由叶氏在召陵横行霸道而不理。现如今军中军正一职暂缺,而军正主管一军的军律,左右翼二部行为散漫,军官妄为,必有大把的差错可寻拿。我等大可为姐夫求得此职,以军法来报复叶氏。” 邱瑞与众军候、屯将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邱瑞接着又言道:“此法甚好,即正且狠,可让叶氏有口难言。不过叶氏素来骄狂,若真犯了军律,未必会老老实实的让军正治罪。因此军正之职需悍勇之人出任方可,不知大兄可愿就任此职否?若是不愿,可与前部军候言平换任如何?” 邱易看了言平一眼,只见言平磨拳擦掌,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便知他心念此职。一军军正的地位介于军司马与军候之间,手下可有二十至五十名监察卫兵,权势极重。即使是主将犯了军法,军正也可过问。言平为轻侠时,多与县中主管律法的衙役打交道,想来极为羡慕掌管律法之官。今日有此机会,自然不可错过。 不过军正不能领兵作战,立功之机较少,于升职之事不利。对于邱易来说,就不如言平这般欢喜得此职了。 于是邱易说道:“言平军候威望素著,剑术群,或可镇得住叶氏诸人。我便领言平军正去职后的军候之职吧。” 言平闻言大喜,拱手向邱易作势拜谢。邱瑞与其他人则是失望与嘲弄,就连邱功也是连连的摇头叹息。邱易见到诸人的表情猛省,常言道:大丈夫有仇必报,只争朝夕。自己被叶存吞并了麾下兵卒,此乃杀将夺军的大仇怨。自己不思报复,反而安于欺凌,果真是扶不起的烂泥,难得他人的尊重。 邱易暗暗自嘲,常人之行事,无论如何决择,都会有不满之人。成大事者必择众人欢喜的,而自己却只择对已有利的。如此行事,也不知结局如何?反正照现今的情况来看,则并不是太好的决择。 接下来则是商议言平抽调哪些兵卒为监察卫兵,哪些人为辎重曲新召二百人的军官。留给邱易的则是一百五十名兵卒,屯将无人,队率只有6平、成齐,伍什长缺失大半,皆由邱易自己想法补足。 商议完毕,邱瑞与朱勉同去寻县君龚彰,欲求得军正之职。其他军候、屯将也都纷纷四散,只有邱易、高区留在营帐之中。 俗语云:君择臣,臣亦择主,邱易因自已之前的决择,恐也惹得高区不喜,怕高区不愿再跟从自已,忙问道:“这个高教头,不知你可愿留下就任我麾下的屯将之职?” 高区人老眼毒,一眼便瞧出了邱易内心的惶恐,微微一笑地拱手应道:“属下得主公的信任,又拜主公为主,无事必不会弃主公而去。还望主公放心。” 邱易闻言大喜,又问道:“现在我麾下缺少能领兵作战的军官,先前听闻县尉叶华驱走了不少左右翼部的军官,你曾与他们共为同僚,不知可否能为我召来一些人充任?” 高区细细一思,方拱手禀道:“听闻被县尉叶华驱走之人有两名屯将,四名队率,二十余名伍什长,皆是经年善战的老卒,不知可要全部召来?” 邱易喜道:“只要愿来,大可全部召来。” 高区苦笑道:“若要全部召来,那任命属下屯将之职,怕是不成了,就算是6平、成齐两位队率,也要有一人空出位子来才成。” 邱易有些不解,问道:“我与他们不熟,不知他们的才能如何,岂能将兵卒全部交由他们统领?到时不是如同邱功、邱会兄弟在时一样了,事事不顺,号令不行吗?” 高区解释道:“那被驱的军官有两名屯将,曾是县中募卒的队率出身,精擅五兵,勇猛善战,兵事极明。虽然可能不如邱、朱两位军司马,但比起属下却是强过十倍。他们二位家中都薄有家财,若无实职的屯将之职,怕是召不来二位。其他四名队率与伍什长都是他们二人的旧部,他们二位不来,其他人恐怕也不会来的。” 邱易听后一阵头痛,如此之人哪里是部属,明明是召来的贵客嘛。邱易问道:“不知这二人姓甚名谁,看看此二人我是否有所耳闻?” 高区应道:“此二人一人名唤车腊,一人名唤田棕。” 邱易吃了一惊,喃喃说道:“原来是他们二位。” 原召陵正兵只有二百人,主将是县尉叶华,二屯将则是县中的豪族刘氏与王氏,四队率有三人是豪族中人,包括队率田棕,也是田氏的旁宗庶子出身。唯独有一名队率是贫家子出身,便是车腊了。 车腊勇武擅战,能使一柄四十斤重的长矛,可开三石强弓,是闻名召陵一地达三十年之久的一员猛将。从二十五年前便是县中的募卒队率了,只因出身之故,那车腊现已年近五旬,直到去年末还是一名队率。 数年前,车腊曾被北伐鲜卑大军征召从军,虽然平安返回,但是受伤颇重,一连数年都在家中静养,极少出门,因此声名不显,才有了邱瑞、朱勉二人勇武声名的抬头之机。 在年初扩军时,车腊好不容易升任为屯将之职,不想两月后,竟被驱离了军伍,心中想是憋屈之极了。 那田棕虽是县中的豪族田氏旁宗庶子出身,在县中也颇有武名,但向来不得田氏宗族看重,只比邱易在朱邱二家中的情况稍强。只看他同样被驱离了军伍,便知田棕的处境了。 邱易思索良久,方才叹道:“罢了罢了,我素来没什么威望,趟若他们愿来我麾下较力,为我争得功劳,使我能够得授朝庭的官职,就算是被他们架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高教头,你去跟他们说,他们若是愿来,我愿将全曲上下的兵事全托负之。” 高区领命而去,而邱易的营帐被占,却无处可去,只得在邱瑞的帐旁兵营中暂时落脚,与6平、成齐、王当、余化等人闲话,并等候邱瑞诸人的情报。时至傍晚,邱瑞方欣喜而归,告知邱易县君龚彰已同意邱瑞、朱勉等人的请求,将言平任为大军的军正之职,邱易则改任为前部甲曲的军候一职,以及辎重曲扩编一事。 至此,邱易方才再度有了营帐可用,等言平等人移居至中军帐旁时,邱易方住进了前部甲曲军候的大帐。 第二日辰时,邱易的帐前静静的立着四十余人,分成三拨站立,每拨有十数人。中间领头的正是名镇召陵数十年的猛将车腊,年近五旬,依然是须戟张,气势凌人,一双虎目电闪精芒,声音似雷鸣咋响,还是多年前所见的那么雄壮之极。 左侧站立的是一个阴郁的三旬瘦削军官,身形笔直,衣着整洁,手骨粗大,但不喜言语,面对邱易时,只是拱了拱手,并未多说半句言语。他正是田棕,既然来了,自然是同意了在邱易麾下任职。 右侧站立的则是外表憨厚的高区了,其身后所立者,皆是他在县中的募卒伙伴,因邱易麾下不足二百人,于是将他们一起拉了来充数,凑齐了二百人之数。 邱易面对上下省视自已的车腊,与不喜言语的田棕都有些不适。仿佛他们才是上官,而自已只是下属,只得干巴巴的勉力了众人几句,便行了个大礼说道:“从今以后,本曲麾下的两屯兵卒就托负给两位屯将了,还望两位屯将能尽心而为,已便在日后助我立下战功。” 田棕点点头,不想车腊却说道:“若非我儿已近成年,无处领兵学习兵法,老夫岂会来你处屈就。不过老夫既然来了,你小子就安居而坐便是,莫要插手老夫的兵事,包你在平贼之战中立下泼天的大功。” 邱易这才注意到车腊身后有一名十七八岁的英武少年,看来正是车腊之子。原来车腊正要教子实际的领兵之法,方才愿意前来屈就的啊。 车腊的傲慢之语顿时激怒了一旁的成齐,成齐怒喝道:“老匹夫,既然来了,还敢对我主人不敬,吃老子一刀罢。”说罢拨刀狠狠的朝车腊斩去。 第二十八章 吞食伙并 车腊老于军伍,成齐的袭击岂能凑效。&bsp;&bsp;车腊腰间的环刀闪电拨出,一个上挑击在成齐的刀侧,欲要挑飞来刀。不想成齐力大,环刀只是偏了一偏便继续朝车腊斩来。 车腊急咦一声,脚下步伐快如脱兔,轻移身躯,左掌闪电般的击出,斩向成齐脖项。成齐不偏不移,只是稍稍缩了一下脖颈,手中刀转为横斩。 车腊又是一声轻咦,一个旋身转至成齐身侧,刀背轻巧的压住成齐持刀右臂,大笑道:“不许动。” 成齐两招无功,手臂反被敌刀压住,顿时气得蛮劲大,弃了手中之刀扑向车腊。车腊一时不防,被成齐抱住了腰腹,成齐闷喝一声,欲要拱翻车腊。不想车腊吐气开声,两腿如骑健马,立地生根。成齐只抱起了数寸,便无力再抱起了。 车腊竖刀以铁环轻敲成齐臂腕,成齐双臂如遭雷击,顿时无力的垂下。成齐连退数步,惊道:“你这是使得什么妖法?” 车腊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有一把子蛮劲,披甲之后倒是一员悍卒。不过想要成为力敌百人的勇将,还需明师指点一番啊。” 成齐不屑的吐了口唾沫,拾起刀重新立回邱易身旁。邱易拱手陪笑道:“车老屯将,我这亲卫向来粗俗不知礼,还望车老屯将不怪。若是车老屯将有空时,还请多多指点一下我这亲卫的战阵搏杀之法吧。另外小子年纪轻轻便得授军候之职,对军中征伐之事一窍不通,若是车老屯将有空,也一并教教可好?” 车腊呵呵笑道:“老夫从军三十年,所遇之上官不下百人,无论是有才无能,个个官威极重。区区县尉军候屯将便摆得跟将军一般的傲气,藐视老夫,老夫自不与他们多加废言。唯独你这军候啧啧。不过不懂就是不懂,决不装懂的姿态,很合老夫之意,想来老夫在你麾下必定过得愉快。邱军候,老夫这厢有礼了。” 邱易敬其年岁、威名与能力,加上心中早就做好了准备,对车腊的态度并不以为意,恭恭敬敬地邀车腊入帐坐安坐,向其请教,一同探讨兵法。车腊果真如高区所说,才能颇强,远胜于高区。 因为曾参加过数万人的北伐鲜卑之大军征战,因此对兵事见解极广。通过车腊的兵法讲解,邱易对于兵事征伐之道再次所得良多。从最初的心有怨念,到此时的心悦诚服,于思想上有了一个极大的转变。看来将兵事全部托负给得力部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车腊告知邱易,百人之军,千人之军与万人之军的统御之法各不相同。万人之军从行军扎营,哨探敌情,粮草补给到指挥作战,所需要考虑的事物极多。在无得力部属的帮助,能平稳的统领万众大军至千里之外攻伐,便可以称之为国之良将了。能统率五万以上大军千里攻伐的,便可称之为世之名将了。 不过真正的名将良将,是绝不会对兵事和杂务管理过多的,而是一级管理一级。平日里时常统兵的,则是以伍什长为主,屯将、队率为辅,军司马、军候只管大概,校尉以上基本只是一月一问。若是管得过多,反而会使得全军上下无所适从,主将一但身亡,便是全军溃散之局。 当然也不能什么都不管,身为主将只需时刻明了全军将士的军心、士气与粮草补给及可,勿需理会太多。只是真正明了此事的将领极少,多数将领恨不得将军伍死死的抓在手心里。挑选部属要的也是看忠诚,其次才看出身,最后再观其能力。因此汉庭自中叶以来,真正有才之人不得施展,使得汉庭大军的战力每况愈下。 此时,余化悄悄的走进帐中,在邱易耳边说道:“恩公,言军正已整束完左右翼两部,现正往后卫部而去。” 邱易点点头,示意明白了。今日清晨,新上任的军正言平开始对全军军纪进行整束,曾派人前来问询,诸屯将、军候是否有整治叶氏的法子与借口。 邱易思及昨日叶存无故的吞并了后卫曲,还将自已的营帐占据,想来自已那张良弓也是落在了叶存手中。兵卒属于公事,军司马强夺军候之兵,以权势欺压下属,虽然无耻,但在道理上还能站得住一点脚。不过良弓却属个人私财,霸占了就属无理了。 若是邱易亲自前去索要,就怕叶存在面子上挂不住,反而会索要不到。邱易于是派出余化这小亲卫前去后军司马大帐,向叶存请求拿回遗失在帐中的良弓。 不想叶存对余化不理不采,反而命人将余化赶出营帐,顿时将向来忍气吞声惯了的邱易激怒。自已身无长物,从军出征所依仗的无非是那张良弓。叶存身为士族子弟,却连续强夺寒家之物,岂不让人气愤。邱易于是顺势将此事报与言平知道,希望言平这军正能将良弓讨回,并借机以军法整治一下叶存。 邱易则继续向车腊请教兵法,聆听车腊这老军伍的教导。 不想只过了一刻时左右,便听到营中乱哄哄的一片,喧闹声四起。邱易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在讲说兵法的车腊却立即站起惊问道:“怎么回事?营啸么?” 之前车腊曾有说过,若大军在外征战多时,又于野外扎营,四周敌情不甚明朗,士卒神情紧张过甚。若是有人在莫名的压力下,于夜间乱吼乱叫,极易引起营中内乱。士卒们为了自保,而大杀特杀欲靠近已身者,此是为营啸。营啸严重时,可在一夜之间使上万精卒自毁于一旦。 邱易立起说道:“应该不是吧,现在正是白昼,我军不过是刚刚成军,尚未遇见敌人,怎会轻易的营啸。” 帐中诸人侧耳细听,6平立即说道:“主人,是后卫部方向,现在已扩散至辎重曲了。” 邱易心中一惊,莫非是言平那里出问题了,难道那后部军司马叶存如此的张狂么?就连依军法行事的军正都不放在眼中? 邱易欲要去找邱瑞问问情况,但思及邱瑞、朱勉二人为了避嫌,一早便领着辎重曲军候邱质,入城找县君龚彰汇报军情,商议辎重曲如何扩编一事,并不在营中。而其他军候屯将早就做好了准备,可随时前去支援言平,想来一时还轮不到自已出马。 邱易于是朝车腊笑道:“车老屯将,想是军中士卒起了纷争,起了群殴之心。不过放心,在营中他们不敢动刀动矛的,只是动动拳脚。这二十余日来,已经打过几回了,无妨。咱们继续探讨兵法吧。” 车腊伸手止住了大意的邱易,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对,军中斗殴,老夫岂会不知,这声音可不像是斗殴时所出的,而是人在临死前的惨叫之声。不好,他们已经开始动用刀兵了。” 果然,就连对兵事迟钝的邱易,也听到了刀兵交击之声了。而后更听闻到在帐外不远处有人大叫道:“后卫部叶存叛乱,杀死了言军正,前部的兄弟们,拿起刀箭平乱啊。” 邱易听了顿时心急起来,左右翼与后卫都是叶氏的兵马,而中护军部与辎重曲都在其三部的环绕之下。若是叶氏真有异心,在其三部的围攻之下,中护军部与辎重曲又无主官留守,未必能够坚持多久。前部兵卒需立即前去求援才是。 车腊忽然拉住了心急欲要出帐召兵的邱易,呵呵笑道:“叶氏为了继续吞并兵马,可真是不择手段啊。” 邱易急道:“车老屯将,叶氏昨日便吞并了我二百兵卒,今日又想乘机将我朱邱二氏余下的兵卒全部吞下,如此无耻霸蛮的行径,我岂能束手坐视。还请放手,让我出帐召集兵卒准备平叛。你们虽是刚至,但与叶氏亦有怨愤在身,还请你们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车腊笑道:“此乃叶氏之计,你若真召集兵卒行那平叛之举,便是中叶氏之计了。” 邱易惊道:“哦,这是怎么回事?” 车腊笑道:“之前有人出临死之惨叫声,可是在动用刀兵之后,却无更多的伤者惨叫,老夫便起了疑心。哪有动乱扩大,用起了刀兵,反而无人死伤之奇事?所以此必是叶氏在做戏尔。之后中护军部、辎重曲方向无人叫喊求救,反而是咱们这前部方向有人叫喊召兵平叛。一听便知是有人欲挑起前部兵卒的怒火,好轻率的出兵后营攻杀叶氏兵马。如此一来,叛乱之举就成了前部兵卒,非是叶氏起先的了” 邱易惊讶的道:“这样也行?” 车腊笑道:“这有何不行的。兵卒无故动用刀兵动乱,此是军中的大忌。前部兵卒先攻杀同袍友军,身为前部的军司马、军候、屯将都将有其责,失去职务理所应当。若是中护军部与辎重曲也同时随前部动乱,只怕此支义勇军将全被叶氏给吞并了去。” 第二十九章 战鼓声响 邱易想想还真有可能,叶华身为召陵尉,对县中的兵卒天生有大义的名份,此军虽是义勇军,可在县中依然算是叶华这县尉的下属。 只是此军的建立到完成,一直都是召陵长龚彰一手所包办的,名义上是县尉的下属,实际却是县长的下属。若是兵卒无事,叶华想要兵权还要与身为县长的龚彰商议。可是兵卒生乱,叶华便可以龚彰统御无方之名乘机夺权了。 邱易问道:“车老屯将,我若按兵不动,叶氏是否敢再度强行吞并我部?” 车腊笑道:“老夫听闻叶氏昨日是在邱军候不在营中时,强行吞并后卫曲的。可若是邱军候在营中时,会任由他叶氏吞并兵卒吗?” 邱易不解的应道:“自然不会。” 车腊拍手笑道:“这便对了。邱军候现在可先按兵不动,只管下令麾下兵卒们披甲持兵防备,再派出使者前往后营查问,先礼后兵,让其莫要在军营中鼓噪生事,已免让友军误会。若是不听者,可击响主将聚兵鼓,令其至中军大帐前的校场集合。再不听者,可挥军攻之。” 邱易拉拢着脸,丧气道:“怎么这么麻烦?” 车腊哈哈大笑道:“若你是此军主将,大可直接下令攻杀便是。可你却不是此军的主将,只是军候罢了。” 邱易又问道:“我若击响聚兵鼓,其他各军是否会依令前来?” 车腊说道:“即便是一小卒敲响聚兵鼓,全军也必需听令集合。否则可鸣鼓击之而无罪。” 邱易叹道:“我非此军主将,擅自敲响聚兵鼓,也是一番罪过啊。” 车腊偏过头去,笑而不语。邱易咬咬牙,正欲下令,不想在右侧扎营的乙曲军候方积突然闯入,提矛策马,面带泪容,对着在各自帐外面面相觑的兵卒们大手一召,叫道:“甲曲的兄弟们,后卫部的狗贼叶存,竟敢谋害我言大哥。乙曲的兄弟们已然全部齐集,甲曲的兄弟们,你们也拿起刀兵随我前去报仇杀人啊。” 兵卒们得了命令,立即转身入帐寻持兵械去了。邱易一惊,方积不与自已招呼一声则罢了,自已身为甲曲军候尚未下令,麾下的兵卒们竟被乙曲军候方积所号令使动,不得不让邱易心中大为不满。 邱易上前几步,厉声喝住持兵出帐的兵卒道:“本军候尚未下令,你们谁敢离营。” 众兵卒的身形不由一滞,方积冷哼一声,叫道:“老子没空理会你,兄弟们,随我前去。” 众兵卒又是一阵躁动,大部分人轻移步伐,试探起邱易的心思来。邱易不由怒了,虽然言平是本曲的上任军候,但现在自已才是正管的军候。方积不问自已,便强自召兵而去,这不是欺人太甚么?叶存欺我,你方积也要欺我,当真自已无火气不成。 邱易转身将余化身上的弓箭取来,持弓而立,喝道:“成齐听令。” 成齐暴喝应道:“属下在。” 邱易叫道:“谁人敢无我军令出营的,杀无赦。” 成齐拱手应道:“得令。”说罢,拨刀行至小营门外站定。 每屯百人之间都有木栅鹿角隔开,战时可阻拦敌军的行进度,平日里可区分各屯之间的驻地。邱易麾下的两屯人马靠得极近,各有两个小门出入,但也同时共用一处大门。成齐于大门处站定,便表明邱易的坚定立场,若是有人敢离开驻地,便是违令之人,可杀之。 方积见召不动甲曲兵卒,不由戟指邱易怒道:“好个赘婿,言大哥已然被害,你这赘婿不念我们都是一伙也罢,竟还要阻止老子去报仇” 邱易却不理会他,转头叫道:“高区,你先去为我挑出一队亲卫来。车老屯将,田屯将,你们随后分配好各自的部属,披甲持兵,随时听候命令。6平,你为我的使者,去后军部,告知后军部军司马叶存,停止麾下兵卒的躁动” 6平抱拳问道:“军候,若是叶存不见又如何?” 邱易说道:“只要告知了后军部的兵卒们便行,转不转告叶存,便是他们的事了。一刻时后,后军部躁动未止。可回来骑我马去城中,禀告县君,就说叶氏于营中作乱。” 6平拱手应道:“得令。”说罢飞离开前营,朝后营而去。高区与车腊、田棕也拱手行礼后,便带着各自领来的人马分配指挥兵卒去了。 方积恨恨的挥矛道:“狗贼叶存已然害了言大哥,你这赘婿,竟然还要慢吞吞地再上等一刻时,还要入城先禀告县君。难道不能快些随我前去报仇杀人吗?” 邱易此时方瞧了方积一眼,说道:“方军候,你怎知言平军正已经被害?是你亲眼所见?” 方积一窒,说道:“是后军部一个相识的兵卒前来禀告,说言大哥领人刚刚入后军部大帐不久,便听到有惨叫声传出。不久,又从大帐中拖出了数个浑身是血之人。这不是言大哥又是何人?那兵卒刚刚离开后军部,便听到辎重曲方向传来刀兵交击之声,不是叶氏作乱又是什么?” 邱易问道:“如此说来,先前那句叫嚷声便是此人所喊的?” 方积应道:“不错,正是此人。” 邱易又问道:“辎重曲的邱军候虽然不在营中,可他的四个儿子身为屯将,可有人前来报信?中护军部的苏横、朱栗二军候老成持重,他们是否也派人前来求援,说后军部的叶存正领兵攻打辎重曲?还有左右两翼二部,是否也同时有不轨的举动?” 方积一愣,叫道:“老子怎知这些。” 邱易说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晓,便如此冲动?怎知这不是叶氏的诡计,正等着咱们送上门去?” 方积又一窒,方才怒道:“老子什么都不管,老子只要去救言大哥。你不助我,老子自已去。”说罢转身便走。 邱易叫道:“站住。在此大营中,叶氏有兵卒千人,我朱、邱两家也有兵卒千人,他叶存是决不敢轻害了言平军正的。你这般蛮动,只会害得我等两家愈加的被动。” 方积头也不回的不屑叫道:“老子信你才怪。” 邱易高声叫道:“信不信由你,但这一刻时内你决不可妄动兵卒。” 方积不应声,只是面带急色的匆匆策马离去。邱易想想有些担心,便让余化去牵马过来,翻身骑上马背,策马持弓朝右侧屯营的乙曲奔去。刚刚行至营门,便迎面撞见当头领兵出来的方积。 邱易拦在门前叫道:“方军候,还请暂且忍耐片刻,等我亲卫回来后再说如何。” 方积提矛策马上前几步叫道:“方才在你营中时,是你做主。现在在老子营中,当是老子做主。快快闪开,若是耽搁了老子救人,别怪老子的长矛不识人了。” 邱易抱弓说道:“先前在我营中时,我或者于语气上有些不对之处,但我一心确实是为了朱邱二氏而考虑,并无多少私心,还望方军候见谅。” 方积怒道:“你是为朱、邱二氏考虑没错,但是老子与言大哥可非你两家的仆役,只因义气才甘愿为下办事,可无需事事都为你们两家而考虑。若是我言大哥能够得救,我管你两家怎样。” 邱易吃了一惊,不想方积竟是这般的想法。要知做下属便有做下属的觉悟,岂能不为上级而考虑,只凭己心而任意行事的下属?此非忠义之人所为也。这言平尚不知其心思,但这方积却是有义气却少忠心之人。看来朱勉只是降服了其身,尚未降服其心啊! 邱易拦在营门口还欲说话,不料方积性急,举矛便打。邱易慌忙闪身躲过,又策马远离了几步。方积挥矛一招,喝道:“兄弟们,随老子至后军部救人去。” 邱易见方积并未再提报仇杀人之事,想来还是听了自已的一些言语,不再认为言平已然身死,只是前去救人,忙在后叫道:“方军候,至后营时切莫冲动,还请谨慎小心一些才是啊。” 看着方积领兵远去的身影,邱易拍腿叹道:“何必等上一刻时,直接敲响主将聚兵鼓便是,虽属假传主将号令,但也罪不至死吧?最多被打上数十军棍罢了。” 思毕,邱易便朝中军帐前的军用大战鼓奔去,半路追上了方积的一曲兵马,在方积等人愕然的眼神中,登上了点兵台旁的战鼓车。战鼓是依千人之军所制,只有三尺见方,竖直而放置,只需一人便可敲响。万人之军的战鼓将有六尺见方大小,会是平直而放置,将有四名鼓手同时敲响。 邱易默思两次所听见的主将聚兵鼓声,拿起鼓锤依例狠狠的敲击起来。“咚、咚、咚”的战鼓声如雷鸣响起,后营的刀兵之声立即一滞。不久,稀稀疏疏的召兵令纷纷下达,方积听了亦有些惊疑的在中军校场中暂时停步不前。 不一会儿,言平便领着十数人当先前来,在见到是邱易在敲击战鼓时,忙喝问道:“怎么回事?县君何在?” 第三十章 明宣军法 方积大喜的跳下马抱住言平,叫道:“言大哥,你没事吧?” 言平有此莫名奇妙,问道:“我会有何事?” 方积大愕,说道:“先前听到后营有人发出惨叫,之后便响起了刀兵,后来又有人前来”方积将事情细细一说,言平瞧着抛开鼓锤的邱易拍腿叫道:“啊呀,上了叶存那狗贼的恶当了。” 原来言平行至后营,后部军司马叶存便邀请言平这军正,依律处置后部的数名逃卒,之后又诈言请言平观看后部兵卒的实战刀兵演练,并死死的拖住言平,不让言平轻离后军部。为了逼真,甚至还占用了辎重曲大半的营地。所以辎重曲与中护军部毫无反应,反而是前部兵卒被人诈言挑起了怒火,差点造成了大祸。 邱易喑叹一声,那叶存不过是区区小计,就使得前部兵卒人心大乱,若是真上了战场与敌人交战,还不知会中多少的诡计呢。邱易抱拳问道:“言军正,我假传主将命令,敲击聚兵鼓,不知按律该如何处置啊?” 言平满面复杂的瞧着邱易,又招了招手,一名小卒顿时小跑上前,从背上取出一卷竹简,言平接过后翻阅片刻,说道:“唔私敲聚兵鼓,好像并无此等罪名。不过汉军律有一‘趋讙’的罪名,或可被人用在此处。凡于军中快步奔走,而引起兵卒的惊慌与混乱者,当斩。” 邱易一呆,言平详细言说道:战鼓乃是一军之中最为重要的传令工具,非主将下令,无事不可敲击,虽无明确的斩首律,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军中多严刑,严厉的军法便是最好的治军手段。打仗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要让兵卒们不畏惧敌人的刀剑,就必须用军法让他们先明白违令即是一死,遵从军令殊死一战方能死里求生,甚至还有重重的赏格。将领必须要让士兵畏惧自己甚于敌人甚至是死亡,一手挥大棒一手捧萝卜,此乃自古良将为将之道。 刚刚解说了一会,便听到各部兵卒临近的声音,言平忙上前一步说道:“邱军候,为了不被叶氏乘机在县君面前攻击于我等,寻我等的差错,夺我军权,当稍减刑罚速速行刑方好。” 邱易抱拳道:“不知该怎样的减刑法?” 言平说道:“重责四十军棍可否。” 邱易瞧了一眼言平麾下背负军棍的军士,点头道:“好。”说罢便任由四名军士架至位于点兵台一侧的战鼓之下的木马上,准备行刑。正是因为战鼓的重要性,所以军中的一切重要刑法,皆需在战鼓下或营寨正门口处处罚。而先前后部军司马叶存要言平在后营处置逃卒,也是属于违规的处罚。 言平让行刑军士将军棍高高的举起,让人可远远的瞧见,落下时却轻轻的,或击在地上,梆梆作响。见邱易伏在地上一言不吭,急道:“你倒是惨叫几声啊,不然会被他人瞧破的。” “哦哦。”邱易忙应道,只是从小到大似乎从未重伤过,不知惨叫如何声发,叫起来如鬼哭狼嚎一般。言平不禁怒道:“用力敲他两下,让他学学惨叫之声。”不等邱易的告饶,两下军棍重重的击下,邱易顿觉奇痛疼入骨髓,尾骨似被枣木军棍敲碎了一般,终于能够正确的惨呼起来。 随着各部的兵卒在军官们的指挥下,陆续步入了中军校场,纷纷瞧见正在战鼓下被行刑的邱易。在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下,言平悄声说道:“最后十下需重重的敲打,免得被‘他人’所疑心。” 邱易闷哼一声,死死的咬着牙关,可是当第一下重重的军棍击下,邱易顿时青筋暴出,全身颤抖,惨叫加剧。当第二下击下时,邱易冷汗直流,绑在木马上的双手勒得木马咯咯作响。在第三下时,邱易眼睛充血欲裂,耳根已经咬出血来了。当第十下敲毕时,邱易已然是有些神智迷糊了。 “军候,主人。”两人尖叫着扑向邱易,抱着邱易痛哭起来。邱易稍稍抬头迷糊的瞧了瞧陆平与成齐,坚难的一笑“无事,无事,休息几日便好了。” 陆平、成齐先前在营中帐外听到过车腊的言语,心下虽早有准备,可见到邱易下身一片狼籍血污的惨状,还是忍不住的痛哭起来。如击在已身一般,感同身受。 二人从数岁时起,便被卖入邱氏,成为邱易从小的伴当。原本乃是奴隶之身,可邱易从不视二人为奴隶,而是视为兄弟。三人同食同寢,同玩同乐;有福同享,有祸同当。邱易甚至还保留了二人的原姓,并不以邱氏之姓硬冠至二人的名前。因此让二人感激不尽,誓死相随。 在陆平、成齐二人的贴身保护照料之下,邱易虽遭邱庆的厌恶与邱质的迫害,但实际上从未吃过大亏,唯独今次的受伤最重,怎能不让二人痛恨与难过。 成齐抬头狠狠的瞪视了言平一眼,言平不禁被成齐凶狠的目光所惊,蹬蹬的退后几步,无奈的轻声道:“四十下军棍,只真打了十下,怎么也比斩首要好吧。” 成齐亦低声吼道:“还不是因为你,主人才受到此难的” 言平正欲分说,却见到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英俊军官缓步而来,只得住嘴不语。那青年军官笑问道:“言军正,这是怎么回事?县君呢?县君不在营中么” 言平木着一张脸说道:“前部甲曲军候邱易,无故妄自敲响主将聚兵鼓,扰乱营中兵事,惊扰了诸将。本军特将其拿下治罪,重责其四十军棍,以敬效由。现在行刑以毕,诸位可上前来一观其伤势,好作警示之用。” 青年军官口中啧啧作响,说道:“原来这个就是本军司马从前的下属,那什么赘婿邱易啊。私敲主将聚兵鼓?这可不像是那有名的无胆贱人所为之事啊!不过私敲主将聚兵鼓这似乎死罪啊,怎么言军正只是重责四十军棍便了?是不是私下有包庇之心啊?” 邱易坚难的抬头瞧了青年军官一眼,有七尺的身材,长得蜂腰猿臂,面润齿白,衣饰得体,好一个风度翩翩的士家子弟。也不知他是不是就是叶氏的叶存? 南阳叶氏的势力本就强大,却偏偏对朱、邱两家这种商贾出身的人都使上了计谋,虽不知其因,但吃相忒也难看了些。哪里像是人们常说的良善士家,比之朱氏这种贱买高卖的奸商出身之人,还要贪婪与不要脸面。 言平斜了青年军官一眼,冷笑道:“本军正查过汉军律,其中并无私敲主将聚兵鼓之罪名。本军正还认为罚得过重了呢。” 青年军官啧啧称奇,说道:“原来如此,那改天本军司马无事时,也来敲敲主将聚兵鼓好了,也来上一出烽火戏诸侯的把戏,反正处罚不重嘛。” 言平冷笑道:“叶军司马大可试试,今晚本军正便找县君大人在本县军法中补足此条,叶军司马正好来做第一个试法之人好了。” 青年军官果然是叶氏的叶存,叶存轻巧的负手笑道:“这样啊,那还是算了吧。既然是妄人胡乱敲鼓,也就没什么大事了。诸位便散了吧。” 言平说道:“现在还不行。本军新立,众兵卒不明军律,不知进退,极易触犯军法。本军正身为一军的执法官,不得不先对众将士有所教待,勉得日后触犯了军法,反说本军正不教而诛,罪过大也。” 叶存奇道:“哦,言军正欲要借机向全军宣读汉军律不成?” 言平点点头道:“不错,本军正的本职事务,便是向全军宣讲汉军律,与执行军法处罚之事。今日正好有空,便乘机将汉军律宣读一番。” 说罢,言平登上点兵台,取出竹简,又清了清嗓子,向已然集聚的众兵官宣读汉军律。言平宣讲一句,其后站立的数名军士便齐齐重复一句。“汉军律,一、门者及有守禁者皆无令无事者得稽留心止其旁,不从令者戮。二、当止不止及从吏卒纵之,皆斩” 此时邱易方渐渐清醒了一些,却并未动弹,只是爬伏在木马上静静的听着言平宣讲汉军律。不闻尚好,一闻顿感心惊肉跳。汉军律中光是斩刑就有十数种之多,军棍、皮鞭、灌耳等刑法还有数十种之多,几乎是一点小错便是大责罚。 看来从军真是大不易啊,记得车腊先前说:凡诛者所以明武也,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杀一人而万人喜者,杀之。杀之贵大,赏之贵小,当杀而虽贵重必杀之,是刑上究也。赏及牛童马圉者,是赏下流也。夫能刑上究赏下流,此将之武也,故人主重将。 原来汉军的战力之所以强盛数百年,全是以如此严酷的汉军律约束而来的。邱易摇摇头,还是有些不可致信。记得从前谁说过一句戏词,也不知是何人所说,“臣闻古之善用兵者,能杀士卒之半,其次杀其十三,其下杀其十一非欲杀士卒也,是士卒可杀,死伤过半,士气不变,兵科用也。” 未曾杀敌,先自杀卒,杀卒过半,方成百胜精锐这却与梦中的那支军队完全不一致的作法。或许自已能因梦得法,行出一条不一致的领兵之路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