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咒》 第一章 陌生来电 我是一个普通人,可是近几年却经历很多不寻常的事情,我开始怀疑周围的人是否真实,我的人生是否已经无形中被控制,就连自以为的赞同与反抗,都似乎被是引导、被安排好的。 我开始恐惧身边人们异样的眼光,他们说我变了,像只鬼,吃人的鬼,而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何变化,我还是那个原来的我,只是隐约地感觉自己被控制,觉得身边的人那样说我也肯定是被什么东西诱导,我开始慢慢寻找到案。 ————————————————————— 五年前,那时二十岁,自以为能立天地之间,决心拼闯出自己的天空,便丢下了老父亲来到大城市打工。 我只有中专的文化,一开始在劳务所做搬运工,听从着老板的发配,四处跑路,给人装卸货物,每天辛辛苦苦能有百元收入,运气好碰到好心的老板,便可以省下一顿午饭钱,但这只是偶尔的事情了罢了。后来听一工友推荐,又托熟人买了个大专文凭,进得一家仓储公司,签了合同做起了长期工。收入总算稳定下来了,但还是会省吃俭用,一心想多挣些钱孝敬父亲。 每逢长假,我便会回老家看望老父亲,买很多东西带回去,再把挣得钱都留在家里。每次回去,父亲就会显得老很多,渐渐得,父亲再也没有心气种地了,后来索性包给了别人,每季收点钱,收点粮食。父亲想我,不想让我出去,每次都劝我回家做点小生意,而我性情刚烈,自小有自己的想法,父亲也晓得,每当我推诿时他便不再讲话了。我心里也明白,父母在,不远行,可是我的性子自己也控制不住,总想着挣了大钱好好报答父亲才是最好的。 说到我的母亲,其实我也没什么印象,邻居们都说我是河岸边捡来的,可没多久克死了母亲,父亲也从来没有跟我提过,每当我问起来,他便说镇上的河就是是我的母亲。一开始我还不明白,长大之后我便懂得了。老父亲的伟大,不是那些邻居们的一言两语能掩盖得住的,我从来都当他为我的亲生父亲,我对他的感情,也默默的藏在心底。 我有时会梦到我的母亲,不止一次,就在河边,一个哭泣的女人。每次我第二天跟父亲说起时,他总会立刻打断,说讲破梦就是不吉利,非叫我朝一边呸三声。 在大城市打拼了四年并没有什么大的起色,只是自己稍稍能立住了脚。那时每月一部分的收入都给了房东,其实房东才是世界上最可恶的人,悄悄夺走了多少年轻人的理想和斗志。 入了秋,雨水变得淅沥冰冷,树叶也开始脱落的厉害,早上还没有被清扫,便已经被来往人群踩的稀碎。 那天雨还是一如既往的下着,我正在仓库平台上卸货,只见我师傅从远处跑过来,对我说我的家里有人打电话来了,叫我去门卫那里听一下。我马上放下手上活立刻跑去门卫,因为我知道,很有可能是父亲打来的。 我跑到门卫,拿起放在一叠报纸上的话筒,听到的却只是一串刺耳的“嘟”声。 挂掉了。 闻讯了号码,却又想不出是谁。 我郁闷的朝门卫保安笑了笑,似乎有些尴尬。 可是会是谁打的呢? 我下意识掏出自己的手机,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了。 先把活干完再说吧。 晚上,下了班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我终于能把手机充上了电,刚开机,手机上显示了几条未读短信。 “柳河,快回家。” 发的内容一样,却来自不同的陌生号码。 我心里一惊,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但今天卸了一整天的车,实在是累的不行,想先躺下睡上一会,再来弄清楚这些无聊的骚扰短信吧。 这一躺,便是一夜的梦。 我记得那晚的梦,我又梦到了母亲,这次似乎更加清晰。 那河边坐着的黑发女人,一边哭泣,一边用手拨出水纹送走一个浮在河面上的水盆,里面是小孩。那孩子应该还在熟睡。当水盆滑到河中央时,我看清楚了,那孩子那就是我! 我又看向那个母亲,梦中的我没有想着质问她,而是去救起孩子,当我感觉要触碰到我自己时,河岸的女人猛地惊起,疯一样的扑倒,对我大喊:“不要动!孩子!你快回来!回到妈妈这里来!” 我被惊了一下,立即失控,和盆里的孩子一起落入水中,我拼命挣扎,想呼救又不能发出声音,马上就快要窒息了。我能看见那个女人的双手从河边伸进水中来回地摆动,我想去抓住却已经使不上力气了。 当我窒息时,身体突然一沉,猛地从梦中惊醒了。 可怕的梦,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惊魂未定。 突然,手机剧烈的震动起来。 又吓我一跳。 我抓起手机,又是一个未知号码打来的电话,我本想接起电话大骂一顿,可对方说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而后惊得我天昏地暗。 第二章 父亲离世 居然是父亲快不行了。 急救医院医生托人打来的,说周围人联系我了一天都没联系上,急坏了。 我顿时慌了神。赶紧打车去了机场,买了最近的机票飞了回去。第一次坐飞机,却已经完全忘记什么感觉,只记得当时出了机场就拼命的往医院赶,不停地骂着机场离家实在太远。 最后看见父亲时,他已经离开了。 我懵了。 一切都这么的突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三天后,大伯给父亲在镇上大办了一场体面的丧事。有点关系的人全来了,我第一次见到父亲竟有这么多的亲友,可有些估计连父亲名字都叫不出来,我宁愿相信,他们或许只是听从了大伯来吃一顿热闹的饭菜,顺便看看我。 我跟着哭了三天,直到父亲入土,才能开始接受这件事情。真的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报答老父亲,他就匆匆忙忙的走了,这让我后悔不已。 当我再回到自己的家里,已经是空空荡荡,父亲生前使用的东西都被大伯在下葬时烧了个精光,以便让父亲在那边可以接着用。我看着家里的陈列,想着父亲是如何过着一个人的生活,不禁流出了眼泪。在一片晶莹中,我仿佛能看到他,看到他在冬夜去屋外打水,然后回屋里烧开,煮一些清淡的面条对付一顿,或者哪天心情好,烧上几个菜,摆上几个酒杯独自畅饮,然后自己要用三四天来处理剩菜。可我何尝又不是这样呢?我叹气,我摇头,我流泪。 夜深了,我回过神来,感觉到父亲好像要和我对饮,还没来得及去清扫这满屋的灰尘,只顾忙着从柜子里翻出父亲藏的已经喝过一半的酒,摆上父亲的黑白相片,与他谈天说地。 直到自己喝了两杯后,才发现这些年来自豪的经历,却只能成为酒桌上的谈资。说来也好笑,只记得自己喝完这半瓶没多久,父亲居然可以从相片里走出来了。他跟我说话,跟我一起喝酒,跟我聊过去的事情。父亲好像没有肤色,要么黑要么白,瘦的像一片纸,但看着他还能那么亲切,我兴奋不已,又非要和他喝再来几杯。我们喝到了凌晨,都没有了力气,父亲摸着我的头叫我去睡觉,我答应了。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头痛的不行,父亲的相片还立在酒桌上,对着我微笑。 屋外的冷风吹着大雨从门缝呜呜的挤进来,雨水强有力的打在地上,打在门上,打在窗户玻璃上,那种声音就好像有人在敲门,仔细一听,又没有了。 我晕乎乎得摸黑打开了屋灯,去关紧门窗然后点个火炉,但窗子应该是太旧了,往里拉不动,往外也推不开,我便起身贴近试着用力关上它。 突然,一个人脸,出现在窗子外面!贴在玻璃上瞪大眼往里张看着! 他双从门缝里穿了进来,并慌张地喊叫着让他进来。 我被这张突然出现的脸吓得不轻,控制不住的往后退,结果一个踉跄倒在了桌子上,父亲的相片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窗外的那张脸,原来是大伯。 “你他娘的怎么不开门!昨天一整天都没见着你!”大伯进屋就呵斥:“你小子都会喝酒了?”大伯瞪大双眼看着我。 我一边收拾玻璃渣一边点头,心里还有些怨气,但他一直骂我,我也不敢出声。 大伯在镇上是出了名的狠角,天不怕地不怕,自小便和自己的一帮兄弟们砍砍杀杀,镇上没人敢惹他,算命的老先生从小就说说他身上煞气重,所以一般人近他都会有些害怕,连小鬼都要离他三分。 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有喝多了,随地撒尿,没想到侮了厉鬼,事后家中诸事不顺,后请了小道也束手无策。他整日酗酒消愁。一次酒后,他一怒之下他大吼数声,拿起砍刀在自己胸前砍下,撒了一地血,而没多久家中便恢复了正常。后来听说厉鬼是被他吓跑的,镇上的人听说了,也都变得更加敬畏他。 “你小子在外面瞎混,你老子走了也没看上一眼,咋样了?后悔死你!我看你这次回来不要走了,我找人给你安排个差事,你就在家留着,守住这块地,找个小娘们早点结婚生娃。这都转年的事。你明天去吧那边的破事结掉,赶快回来给你爹尽个后孝吧。”大伯抽了口烟眯着眼睛骂我。我懦懦的点点头:“现在都这样了,干脆就听大伯的安排吧。” 第二天,我回去找老板结了工钱,退了租房,请朋友们吃了顿饭,办完事后当天晚上就马上回家了。 回到家中,大伯差人把我家里老房子修了一番,换了样子,我也能舒心一点。 大伯给我找的差事还真的闲,让我去管镇上的水坝,说是平时没事清理一下附近河面上漂浮的垃圾,听上面通知偶尔关关开开闸门什么的,其他啥也不用管,镇上每月会给我一些补贴,另外大伯也会给我一些,可能是找了镇长关系什么的,还会有些提成吧。加上家里的地,每月的收入也够我在镇上潇洒一番了。 虽然看管水坝这钱不少,可我从小就听说,这河水不太平。 会吃人。 但这是大伯安排的,我也就没二话了。 第三章 吃人水坝 镇上的水坝,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修的。那时镇上年年干旱,为了运输储水控水,大家在政府组织的帮助下,出人出力一起建的。 十年动荡过后,国内经济开始回转,政府又组织村民改造河道,水坝作用不大了,大家不舍得拆,也就一直荒废着,没过几年,水闸已经锈成铁渣了。 直到后来当地领导换届才又重新修复了水坝,换上新的大闸门,加了新设备,就连墙面也都加固,河的两岸又被改造成风景河堤,供人们乘凉散步。 听老父亲讲过,过去这条河跑满了船只,村民们在河边洗衣服,孩子们在河边抓鱼抓虾,热闹十分。 九十年代中期,污染现象日益严重,河床底部的淤泥也越来越深,不少人们失足落水后都被陷入淤泥中,打捞起来都十分困难。为了避免污染下游,那时水坝一直处于关闸状态,河水只有变的越来越臭。 大人们开始禁止孩子们到河边去玩耍,但每年还是有男孩或女孩消失于淤泥中,打捞也未曾出现过。日子久了,便有了河鬼吃童子的说法,众说纷云,十分吓人。 政府处于舆论压力,不得不进行整治,在九五年发动全镇,动用大型工具对老河道开展清淤工作,那些曾经失去儿女的家庭加入其中,希望能找个说法。 淤泥开始清理了,挖出来用大车子运走,堆在荒无人烟的地方。 单单清理这淤泥,就花了半年时间,清理到五个月的时候,那些曾经溺水的孩童尸骨丝毫也没有出现,大家就又开始议论了。直到挖到水坝附近,淤泥中终于出现黑乎乎的骨头,可哪个是哪家的,谁也说不清。 然而,落水地方不同,为什么尸骨都集中在这里了呢? 有老人说这里处于中下游,地势较低,大概是淤泥流动带动着都到了这里,被大坝挡住了。大家不肯信,请了当地极有名的道士来探个究竟。 张道士来了,拿着法器在水坝周围试探,那些人就跟着,生怕错过什么。 张道士看了三天,终于得到了结论:说水坝确有阴魂作怪。张道士要请来当地老者问上一二,于是大家找来了老镇长。 从老镇长的口中,大家听到了一个这样的故事。 在老镇长年轻的时候,大概在十年动荡快要结束时,知识青年下乡运动还在继续,那时曾有一位女青年死在这里。 女青年家境优良,并不想下乡,但受于迫害又不得不来到这这里进行劳动再教育。女青年来到这里并不适应,娇生惯养的她处处受骂,每天以泪洗面。当时队里有个恶霸,披着革命的外衣欺压工友,而就是这个恶霸,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娇嫩的女青年。 一天夜晚,受了委屈的女青年跑出去哭泣,很晚才回来,正巧在路上遇到了那个恶霸,恶霸终于碰到了机会,又是月黑风高,就起了色心。恶霸豪不理会女青年的哭泣,在路旁的杂草从中残忍地强暴了她。 事后的女青年已经被折磨的神智不清,再往家逃命的过程中,不慎跌入河中,溺水身亡。 女青年的溺亡并无人知晓,大家只知道她失踪了,恶霸说她可能为了逃避劳动背叛革命悄悄跑回了家,大家觉得有道理,没有再议论下去。 而半个月后,女青年的父亲很久未收到女儿的来信便来寻找她,这一寻,让大家都担心起来。 队长和女青年父亲带领全队在镇上寻找了三天三夜,丝毫没有任何线索,女青年的父亲开始有所动摇。 而就在那位父亲准备失望而返的前一天夜里,他梦到自己的女儿在一个桥下对他哭泣的说: “父亲,我好冷,我在一个桥下面,好冷快来救我我想回家” 当时父亲猛然弹起,连夜就找到队长,带领几个壮汉在河坝附近寻找,很快,便找到了自己女儿已经浮肿的尸体。 就在河坝下面! 这个讲故事老镇长就是当年找到女青年尸体的壮汉之一。 张道士听闻后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急急忙忙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大家求他做法解围,他便以回道观取法器为由匆忙告别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就在张道士离开不久,老镇长就突然病逝了。 大家又急忙准备操办着老镇长的丧事,丧子的家庭埋了挖出的尸骨,河坝清理的事情,也就这样急忙收了尾。 ————————————————————— 我知道的这些事情,都是小时候听老父亲讲给我的。我不知道当时是否是父亲为了吓唬我,但我知道,我就是从这条河上被父亲捡来的。 那时的河道还没有被污染,也没有大洪水,一切都那么平静,我仿佛就像是河流的馈赠品,忽然间就流入了父亲的怀中,也正因为如此,我便有了柳河这个名字。 如今的河道清澈,但再也不能长出鱼虾;如今的河道宽敞,但再也不会行走船只;但如今的水面平静,也就不再会“吃人”了。 明天,我就要去那座河坝。 第四章 初入水坝 我还在熟睡的时候,被大伯的叫门声吵醒。我看了看表,才七点钟不到,窗外还灰蒙蒙的。 打开门来,寒气一下冲了进来,大伯也急着挤了进来:“快点起来,我们准备走了。” “这么早?”我惊讶道,虽然河坝离家里有一段距离,但也不至于这么早就出发吧?我心里这样疑惑嘴上确没敢问。 “第一天,要早点嘛,我带你去见河坝上管事的。”大伯点起了烟坐在床边不耐烦的解释。 当我们出门时,天已经亮了起来。大伯骑着摩托车带着我向河坝驶去。我睡眼惺忪,撇着路两旁干枯的树,想象着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水坝那人一早就在门口等我们了。 那个人骨瘦嶙峋,头顶已经秃掉,勾着背歪着头,走起路来也一扭一扭的,像一个活死人。 大伯先上去和他打了招呼,从裤兜里掏出烟,抽出一根先让了他:“老王头,都准备好了么?” 活死人点点头,夹起香烟向大伯的火机上凑去,猛吸了一口,然后说:“今天叫他来适应一下吧。” 没想到这老王头抽起烟来一点也不含糊,眯着眼缓缓吐出烟气,这腔调,就和大伯一模一样。 随后他们俩又嘀咕了几句,准备进水坝里看看,大伯回头向我招手,示意我赶快跟上。 我急忙跑了两步,走进了水坝。 “这位是这里的负责人,你王叔,以后你可就跟着他了。”大伯向我介绍活死人。 王叔咧嘴冲我笑了笑,顺便吐出一口烟。 呵,这模样,我宁愿叫他活死人。 大伯跟王叔交代好事情后就撂下我离开了。王叔就领着我在一层转了转。 水坝横在河上,从外面看有三层,而实际只有两层,坝背面是一座可以供人来回行走的桥,前面是一条观测走廊,水坝下层很空旷,除了几个看不明白的计量表就是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控制台,吊起的大闸门在这里可以看得到,一层视野很好,玻璃窗直照河面,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两岸的行人。 走完一楼,王叔就领我上了二楼。 二楼明显是给人休息的地方,一条长长的走廊,左边是窗户,右边是一间间房,竟然有些像公寓。 王叔跟我介绍着这些房间。 “二楼有很多房间,这里是工具室,那边是配电房,隔壁储物间,这个楼梯口的房间是我休息的,我就住在这里。你往前走,有很多空房间,随便挑一个布置布置,以后休息也方便一些。”王叔比划着。 “谢谢王叔!”我连忙道。 “最里面有几间屋子窗户都封死了,你不要进,门是锁住的,钥匙也找不到了,你就在这边几间里找个舒服的,一会给你寻些桌椅来,你好放放东西休息休息。”王叔说完把烟头往地上一扔就去储物室找旧家具了。 我忙跟着去了,但又不禁回头望了一眼走廊深处,黑漆漆的不透一点光,什么也看不清,阴森森的,着实有些吓人。 我看一圈,选了离王叔最近的一个房间,也是为了方便一些。房间里有张灰土土的沙发,我找来毛巾擦了擦,又摆上那些破旧桌椅,收拾了一番,感觉还不错。 等到全弄好就已经到中午了。 王叔从他屋里端出了饭菜,我们找了个房间坐下来吃午饭。 王叔跟我说:“这边平常没什么事情,我偶尔会去所里面开个汇报会,你平常就划船巡察河线,清理清理漂浮垃圾,定时记录数据、打扫一下卫生就好了,至于啥时候关闸开闸,到时我会通知你。其他闲的时候你就自己安排吧。” “好的。”我点头表示明白,心想,终于对自己要干些什么有点概念了。 吃完午饭,王叔回屋休息了,我也钻回我的房间享受那个沙发,不一会,便昏昏欲睡,想想下午应该也没什么事情,也就放松下来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出现了一个声音: “救我,救救我!好心人,快救我出去吧。” 我隐约听到有人好像在向我求救,我向四周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我想要起身去屋外看个究竟,却怎么也起不来。 此时竟浑身无力,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即使有力气也使不出来。 我慌张的看着周围,急促的喘着粗气,不能完全清醒,昏昏沉沉,痛苦难堪。 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突然,我感觉有个人在缓缓向我走来我的脖子也僵硬了我看不到他我想大叫,却怎么也叫不出声 一步 两步 他来了 我感觉到他伸出的手 离我越来越近了 当他把手放在我肩头时,我被吓忽然的弹起,瞬间大喊了一声。 “你怎么了?”王叔扶着我的肩头。 “做做噩梦了”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惊魂未定。 “哎,毕竟你爸走的这么突然,真是苦了你了”王叔掏出香烟一遍叹气一边递给我,“来一根吧,压压惊。” 我连忙摇了摇双手道:“不会,不会。” 王叔自己点着了那根烟,安慰了我几句就出去了。 而我还在回想那种感觉,实在是让人感到压抑。 ————————————————————— 随后的几天,我每天都会早早的来到河坝,上午划船巡河清理垃圾,下午记录数据打扫卫生,其他就是帮王叔做做所谓的家务。我和王叔还没有完全相互了解,我慢慢开始好奇:王叔为什么一直不回家?他和我一样也只是一个人么? 我打算找个机会问问他。 第五章 无面女孩 这天下了班,大伯突然叫我去他家里吃饭,王叔刚好也没事,就和我一起去了。 大伯摆了酒菜,说是犒劳我,看到王叔也来了,就变成了感谢宴。 酒过三巡之后,王叔自己开始有些兴奋了,我连忙抓住机会询问了一番。 王叔先是叹口气,然后晕晕乎乎的说了大一堆。 原来,王叔是镇长的亲弟弟,年轻时和镇长一起在政府工作,后来自己犯了大错误,便被安排到了河坝上,一干就是十几年,那时的镇长也无能为力。王叔的老婆在王叔落魄时离开了他,他索性就住到了坝上,独自生活。听王叔说自己有个女儿,却没说去向,大伯看到他醉的样子也就没让我再问,大概是跟着那个负心女人一起走了吧。 那晚,王叔和大伯喝的很尽兴,乐呵呵的说好久没有这样喝过了,吵着还要喝,我赶紧制止。大伯骂我了我几句,最后还是放下了酒杯。 王叔醉的晃来晃去,再加上他腿脚不好,根本走不成路。 大伯开玩笑说他今晚要到河里睡觉咯。我不放心,便决定送他回坝上。 我和王叔踉踉跄跄走了一个多钟头才回到坝上,他已经醉的快要睡着的样子,我扶他上了楼,扔在了床上。 已经太晚了,我决定要在这里过夜。 安顿好王叔,我走出了房门找自己的房间。不知是因为喝多酒还是扶王叔回来,我隐约的觉得怪怪的。当我摸到自己房间时,不由得向走廊里瞥了一眼。 窗外的月光照在走廊上,格外冷清,走廊深处依旧不透光,幽深清净,我控制不住自己会胡思乱想起来。 突然,走廊里面传出一声动静。 我仔细看向里面。 走廊的深处好像靠墙坐了个人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酒立刻醒了一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用力的接着月光看个究竟。 没错,是个人,长头发的人,个头不大,靠墙坐在走廊上,看着窗外。 我头皮都麻掉了,耳朵里不停响,想大喊却又不敢,哼哼几声,边叫边退,迅速的退躲进王叔的房间,把门砰的一声关掉。 我一回头,王叔没在床上! 我刚刚明明把他放在床上的! 此时我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了,双腿发软,大叫着王叔。 “吵什么吵!”王叔从床边爬了出来。 原来是他从床上滚落到地上了,把我吓了个半死。 “那那边好像有个女人”我小声的说。 王叔听到后身体一颤,站了起来,似乎酒也醒了一半。 王叔慌忙把我推开冲向门口,出门就喊:“孩子,孩子你出来了?” 我连忙踱步到门口,看着王叔。 走廊的人影不见了,可是王叔却朝着那个方向一直说话,好像他能看到一样。 “孩子你都这么大了?” “这些年怎么样?我好想你啊。” 王叔跪在地上好像抱着一个东西再哭,可是我却什么都没看见。 我吓傻了,吓的都快哭出声来了,浑身动弹不得,然后一股热流顺腿而下 我看王叔不说话了,立刻夺门而出,逃出了水坝,头也不回的往大伯家里跑去。 大伯被我叫醒很生气,要打我,我跟他讲了河坝的情景之后他也打了个寒颤,随后又骂我胆小鬼,没出息,拎起我要和我一起个河坝看看。 我们一路小跑,不到半小时就来到了河坝。 大伯飞快跑上二楼,我跟着他寸步不离。 只见王叔躺在走廊上,月光照的他脸白花花的,走廊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大伯去扶王叔的时候王叔还在支支吾吾的胡言乱语,就喝刚刚喝醉的状态一模一样。 大伯骂我:“你自己吓自己,还他娘的把你王叔仍在地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直盯着走廊深处。 大伯安排好王叔就要离开,我实在害怕再有什么诡异发生,要求根他一起回去。 大伯说:“哪有什么鬼什么神,你他娘的自己吓自己罢了!” “我刚刚真的看到了啊!”我抱着大伯的胳膊想要解释,可我知道这样根本没有用,大伯从小什么都没有怕过。 我执意要求根大伯回去,大伯看留王叔一个人不放心,就只好跟我一起留下了。 那晚,大伯和王叔的呼噜声把我吵得根本睡不着,但听起来又很有安全感。 第二天早上,王叔第一个醒来,他浑身酸痛,不停这敲打着肌肉。 大伯被吵醒了,起来根王叔讲了昨晚发生的事,还一个劲的跟老王道歉解释。 老王说:“都喝多了,没事的,没事的。”说完瞄了我一眼,然后皮笑肉不笑的笑了几声。 而我胆怯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就从他眼旁的泪痕我就知道,昨晚一定不是我喝多了。 第六章 遇王道士 那个走廊的尽头的房间里,一定有问题。 第二天一早大伯就离开了,临走的数落着我昨天的胆小。我的确真的看到了一个人,我相信王叔也能看到,一定不会错。 王叔昨天喝的过了头,大概又因为夜路寒凉,今早中了风寒。早上大伯离开时他翻来覆去的也没觉得什么,一直到中午,他还在床上赖着,我就觉得不对劲。进屋一看才发现,王叔额头烧的厉害,我赶紧找来感冒药喂他吃了下去。 没一会,王叔又睡过去了。那个活死人躺着也不要吃东西,我只好自己出去买点饭菜,昨天闹了一晚上,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距离河坝二里地有个居民区,在那里花上十来块就能吃上一顿像样的饭,附近工作的人中午都常来这里吃。 我找了半天,来到了一家中式快餐店,叫了一个红烧肉和一个西红柿炒蛋。四处看看,周围的人吃的也都差不多,一荤一素也就够了。 有一个人突然在我对面坐下,我和他对视了一眼,他对我呵呵一笑,让我很不舒服。 本来这种餐馆都是一些附近工作的人常来光顾的,中午到了用餐高峰,不认识的相互拼拼桌也没有什么,毕竟都是为了饱肚,可是这位老人似乎有些不同,且不说他一头白发的年龄可以在附近做什么工作,就打他一进门一直盯着我看,又在我对面坐下,我就觉得是特意来找我的一样。再看他点的菜,红烧肉,番茄炒蛋,跟我一模一样。 我只好埋头猛吃。 这老头终于开口了:“年轻人在附近做什么工作呀?” 我左右看了看,确认他是否在和我说话。 “给别人帮帮忙,也没什么。”我看也没看他就应付道。 “这水上的活可是容易要命咯。”老头笑着说。 “老爷子这话什么意思?”我抬起头惊奇的看着他,他好像知道我做什么。 “镇上的河坝里有东西,那东西可会吃人。” 我听了他的话身后一凉,想着这两天遇到的事情还真是让我有些胆颤。 “你父亲,我认识,你我相遇是有缘,这个桃符送给你,可以帮你去去最近的晦气。” 老头从布包里掏出一块木头放在我面前,我赶忙收下,不停地感谢,心想,今天算是见到高人了。 我给王叔打包了饭菜。 回到坝上,王叔还在睡觉,一动不动,我摇了摇他,他才有些反应。 王叔坐起来,我给他端了杯水,他喝了两口,回了一点气色。 我把饭菜放在桌子上,让他饿了就起来吃,王叔无力的点点头,然后对我摆手示意我去休息。 我转身向门口走去,摸索着裤袋里的钥匙,没想到不小心把那块木牌带了出来,掉落在了王叔的床边。 我赶紧弯腰去捡。 忽然,我感到脸庞吹过一阵凉风。随后“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是谁从这屋子里出去了? 我紧紧攥着那块桃符不敢回头。 就在同时,王叔的病像是好了一样,自己下了床,然后到窗户边看了看。 “哪来的怪风?”王叔疑惑的说。 还没等我回答,就被他打断:“睡了一觉舒服多了,中午没吃饭真是要饿死我了。” 王叔看到饭菜不停地感谢我,我跟王叔打了招呼,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赶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手心已经攥出汗来了。 我打开手掌看着那块桃符,回忆着这几天看到的恐怖场景,又想着今天奇怪老头对我说的莫名其妙的话,愈发觉得不寻常。 我握回桃符,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试着找出一点线索。 我突然想到父亲小时候跟我讲的那个女知青的故事,顿时浑身汗毛立起。 该不会女知青的阴魂还在这水坝下面吧? 真的是越想越恐怖啊! 我开始觉得,那个活死人张这个样子也是因为这里那个女鬼,现在她又要来缠我。我甚至觉得,她在窗外看着我,或者爬在门上仔细的听我的动静。 可是王叔昨晚的奇怪行为,我还是想不通,难道王叔也是? 胡思乱想的时候,王叔突然叫我,把我从困惑中拽了回来。我先应了一声,连忙把桃符藏回裤袋里面。 “谢谢你帮我带了午饭,昨天也是麻烦你了,没休息好吧?” “嗯没事的,只是昨晚” “怎么了??” “啊,太累了,也没什么。”我没敢乱说什么。 王叔笑了笑,“下午也没什么事情,我看你也累坏了,明天你轮休,一会没事就早点回家休息吧。” 我点点头,打算马上就回去。 到了下午,我离开了坝站,但我没有往家走,而是打了个电话给大伯,计划晚上去他那里问问究竟。 第七章 试探王叔 晚上来到大伯家,将这几天所见所闻一股脑得全都告诉了他,他将信将疑。 “你爹给你说过女知青的事情?”大伯问我。 我点点头。 “你爹没给你说完呐。那是小时候故意吓唬你小子的。”大伯拍着大腿吼着。 “还记得九六年那个一直没回来的张道人么?那时那个姓张的没有遇到过这种河鬼,那个王八蛋怕丢了名声便跑了去,后来寻得破法后,就叫自己徒弟王道士下山做法超度冤魂。王道士可是厉害,只有四十七岁,就已经道法了得了。只可惜当时的镇长刚刚死去不久,新镇长也是才上任,再加上不迷信,不愿带头帮助王道士。王道士也很无奈,但又不能失信于村民,也就只好在民间发动,做小规模法事,当时去帮忙的就是我和你父亲,哦,对了,还有你王叔。” 我大吃一惊,原来这事还真有啊! 大伯说完到屋里翻了许久,然后拿出一张老照片出来,扔给我看。 “当时大家为了庆祝法事结束,特意照了张合照。” 照片上有七个男人,中间的便是王道士,左边则是父亲和大伯,还有王叔,其他人便认不得了。现在想来,那个餐馆遇到的说认识我爹的老头,应该就是王道士了吧! 大伯叹了口气又说:“一直留着这张照片还是因为你。” “我?” “我们法事结束后宴请了王道士,晚上回来的路上便在河中捡到了你啊。要不是当晚你爹耳朵灵,怕你那狠心的娘就拿你去喂鱼去了。”大伯说。 我又吃了一惊,这里面居然有这么多的事情! “难怪我是九六年的生日,原来是捡到我的日子。” “对咯。你爹和我都是快四十岁时做了鳏夫,还都没有孩子。我那时气盛,喜欢打打杀杀,不想再带个婆娘。你爹一心把你当亲身骨肉留在身边,也就没有在找老伴。四十多岁的人,又当爹又当妈把你拉扯大,还要顶着邻居们的闲话,多不容易。” 听完大伯的话,我突然想起我老爹,不禁流出了泪水。 “你说的这几天的事情的确也奇怪,你说这冤魂已经没了,那你看见的又是什么呢?王道士为什么又出现了呢?”大伯也开始疑问起来。 “不如明天我们再去那个餐厅附近问问吧。”我说。 “好!” 第二天中午,我和大伯来到这间餐厅吃饭,打听到了关于王道士的消息。说这个老头最近总是出没在这个镇附近,还一直打听一个女人。 “王道士找一个女人?”大伯觉得可笑。我也觉得荒诞。 就在我们觉得没有希望要回去的时候,这个老头出现了。 还没等他看到我们,大伯就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大叫:“老王!” 我连忙跟过去。 只见那王道士倒是很镇定,只是将信将疑的说:“柳家老大?” 大伯高兴道:“是啊!” “柳家老大啊,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你这孩子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只怕这水坝之中,有妖怪!”王道士小声对大伯说。 “果然神啊!唉?听说你在在找一个女人?”大伯倒是一点也没有小声。 王道士连忙拉着大伯到没人的地方说话。 “这个事情暂且不说。倒是你这家孩子的事情,让我很诧异。二十年前我们已经做干净,怎么还会有问题呢?” “不如明天请老先生和我们一起去坝站上看看吧。”我连忙插嘴。 没想到王道士爽快答应了:“那今晚就跟你们一起对付一宿,明天去看个究竟。” 隔日一早,王道士就起来准备各种各样的法器了。当天完全亮了,我们就准备出发了。 大伯执意要和我们一起去,可是王道士不同意,因为大伯身上煞气太重,去了会惊到鬼,惊起来除了大伯没人挡得住。 最后大伯只好在家等了。 我和王道士赶到河坝,王叔也已经起床了。王叔见了王道士有些惊讶,然后就不停的叙旧,真是老王见老王,两眼直冒光。可是当王道士说明来意后,王叔警觉起来。 “你现在怎么这么瘦,那时你可是和柳家二兄弟一样结实的呢。”王道士发问起来。 “唉,这人没了心气就是吃不好睡不好,来这里做这闲活,太耗性子了。”王叔道。 的确,听大伯说王叔被派到河坝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再加上老婆女儿都离开了他,他就把自己闭起来,跟亲戚朋友多年都不联系,在站里也是深居简出的,那时坝上就跟废弃掉了一样,要不是有淘气的小孩进去“探险”,根本不知道里面还有个人哩。 “不对,你身上好像不太对。”王道士突然这样说。 王叔一下紧张起来,支支吾吾,似乎有所隐瞒,但在王道士的再三逼问下,王叔说出了他那些年的秘密。 第八章 王叔失女 王叔名叫王公安,比大伯小七岁,二十四岁结了婚,隔年便生下一个女儿,再加上他的老婆漂亮,工作又好,引得不少镇上人的羡慕,当然也有嫉妒。老镇长九六年去世后,他便少了许多势力。九八年大洪水,让王叔越来越难,他准备携公款跑路,不料却走漏了风声,被及时控制住了。其实特殊时期并没有多少公款,王公安只是被叫去开了教育会,没有人有证据说他要跑,况且人人自危的时期,都在逃难,王公安也是为了家小。上面本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批评降职,但那些曾经嫉妒他的人却不罢休,到镇长面前说三道四,又到镇上散布消息。村民受到被这些人的鼓动,自发的到王公安家里闹事,搞得王叔日夜不宁。 后来,王公安的老婆终于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带着十岁的女儿连夜逃出了镇。也幸亏逃的及时,不然可能会像我大娘和我那一点印象没有的娘一样被饥饿和瘟疫夺走生命。事情平息后,王公安被发配到了水坝,王叔不愿顶着村民们的眼光和闲话,索性把全部家当——虽然也没有多少家当——搬到了坝上。之后的日子里,他不愿意接触外人,有时甚至一个月不出门,也只有大伯义气,每月来给王叔补给一次,然后还要回镇上跟村民讲述王叔生活的窘迫,渐渐地,大家也就放下对王叔的看法。可是王叔这一住就是十年。 在这十年中,王叔日夜思念自己的家小,尤其是自己的小女儿。 零六年的一个夜,雨下的反常的大,窗外模糊一片,只能听到哗哗的大雨声。 王叔还在睡梦中做着和女儿相逢的美梦,突然被电话声和雷声同时惊醒。上游的水快要没过河堤了,上面通知让王叔赶紧开闸。 王叔接到通知后,立刻出去观察水位和闸门情况。 当他刚刚走到坝下时,天空中突然一闪,随后像被撕裂一般的巨响,吓的王叔心颤。 而就是这一闪,让他看到了水中好像漂着一个人。 王叔连忙把手电照过去,走近一看,果然是个人! 这个漂浮的人像是个女孩,大概已经死去,她的尸体被闸门挡住,紧紧贴着闸门。 开闸在即,王叔一刻也不能耽误。可是闸门前有尸体,捞上来人手不够,可又总不能再让她被水冲的无影无踪了吧,他即刻打电话汇报,上面让他先控制住尸体,只开一扇闸门。说是救援随后就到。 一直到了清晨,雨水淅淅沥沥小了很多,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上游的河水被一侧闸门挡住往回返,又被后面的涌来的水打成了浪,那个女孩,就在浪头上晃来晃去。 面包车来了,救援的人终于来了,王叔已经等的精疲力尽,他从没有这么兴奋过。 远处车上先是出来了一个嚎啕大哭的女人,然后是一个高个子男人赶紧跟下来去扶着她,随后的几个下来拿着网的才像是救援人员,王叔连忙招手,示意他们快一点。 而当女人走近时,那个熟悉的面孔让他心惊胆战,他再回头看了一眼飘荡着的女孩尸体,突然晕了过去。 那个女人,居然是他老婆。 王公安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旁边坐着那个曾经的老婆,还在哭哭啼啼,高个子男人坐在远处,默默的看着。 随后便是争吵、打斗。 一星期后,王叔收到了一个骨灰盒,上面嵌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儿的头像。 女人哭哭啼啼的上了高个子男人的车,再一次离开了,而这一次,她没有带走女儿。 —————————————————————————————— “我就把骨灰盒放在了走廊最里面的房间,女儿小时候一直想要自己的房间,她不想被别人打扰,所以我也我就一直放着,谁也没告诉。”王叔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 王道士听出了名堂,拿出罗盘左右转了了几番,然后提出要为小女孩超度。 “我不要女儿离开我!”王叔大吼道,他睁大了双眼,表情狰狞,像是变了一个人。他突然跑到走廊尽头,猛敲着那间房间:“女儿,别出来,有人要来带走你了,你快藏好啊!”王叔已经像个疯子一般。 此时的我目瞪口淡,头皮发麻,手脚僵硬。王道士也一惊,赶紧从布包里掏出一包不知道什么水,跑过去向王叔脸上一泼,王叔瞬间的摊了下来。 王道士和我把他抬到了床上,随后走出了房间。 “看来这是他养的亲鬼,已经附在他身了,难怪消瘦这么多,看是被取了不少精气。”王道士对我说。“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 “没有办法了么?”我战战兢兢的问。 “办法倒是有,但只能晚上等你王叔睡着了才行,看了要等到明晚了。”说完王道士叹了口气。 “太吓人了!还要晚上?”我打了退堂鼓。 王道士瞄了一眼我道:“看来这次,还要请你大伯出来帮忙了。” 第九章 夜晚行动 王道士来到大伯家里谈论王叔的事情,我在一旁小心的听着。 “她妈的!我把他当兄弟,他居然连这事都没告诉我,见到他非宰了这孙子!”大伯使劲地往地上吐了口吐沫骂道,他又掏出一只烟放在嘴唇,摸索着身上的打火机。 “恐怕是受骂多年,也有些自闭了罢。”王道士明显被大伯的脏话喷的不自在。 “去他娘的!”大伯点了烟把头扭一边抽了一口。 “我们明晚准备行动,我请了符印,到时候你要站在门口守着,你这一身煞气挡住她就出不去了,到时候我用老桃木剑再杀她一回,时候办个法事就给他驱走了。”王道士跟大伯商量着。 大伯没当回事,接着抽烟。沉默了一会后,大伯问:“就和上次一样?” “一样!”王道士连忙回道。 “好,刚好明天我去杀头猪,沾沾血气。”大伯碾着烟屁股看向了我,我紧张起来了。 “看什么看!你小子跟着我一起!”大伯呵斥了一句,我连忙点头。 第二天上午,我跟着大伯到镇东边一家人家帮忙杀猪,这家人家里的儿子要结婚,杀只猪为了办酒席。到了镇东头,一群壮汉已经在等我们了,大伯下车走过去,他们都“柳爷柳爷”的叫了起来。 大伯杀猪下手狠,刺得准,开口快,猪死的也快,镇上好多人都找他来杀。 没一会,几个壮汉从屋子后面赶出来一头猪,然后一起把他放倒,抬到了一个高腿的长条凳上。那只可怜的猪被架空,大肚子压在凳子上,不停的扭动身躯摆动四肢,吱吱的叫个不停。大伯令他们几个人把猪死死的绑在了长条凳上,然后还要用力按着。 重头戏来了,只见大伯接过来一把磨的增光发亮长尖刀,再猪的后颈比划着。 瞧热闹的村民乐呵呵地笑,长条凳上的猪吱吱吱的叫。 找准位置后,大伯突然用力的刺了下去,只见那只猪甩动着全身的肥肉,几个人差点没按住。大伯立刻换了手势,将尖刀往下拉,血口子一下盆出了鲜血,老人迅速拿来木盆接着,一气呵成。大伯又换成双手压握刀柄,用了全身的力量往下按,又划了大概九十度,猪血喷涌着流出来,猪不受控制的抖动着,几个人还在用力的按。不一会,猪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只见那尾巴也耷拉了下来。 “完事了!”大伯大喊一声,几个壮汉也才松了手。 周围的人在一旁指指看看说说笑笑热闹非凡,只留那头猪一个劲地不停地滴血。 等到下午拆好了猪肉,那人家送了我们一条后腿肉,大伯也没说谢谢,点点头就走了。 回到家到了晚上,我们当即烧了那条肉,真是香的不得了!大伯喝了三两,感叹着小日子滋润。就在酒足饭饱之后,王道士也赶到了大伯家,我们准备准备,就一起向河坝去了。 初冬刚到,河边的夜晚凉飕飕静悄悄的,两旁的枯树张牙舞爪,偶尔掉下的一片干树叶,都能把我吓得心惊胆颤。 终于到了河坝,我带着他们悄悄溜进了水坝站,来到了二楼。我贴在王叔的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王叔呼呼的睡的挺香。 大伯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指了指走廊里面,示意让我带路,我不禁的退了两步,然后赶紧把王道士推在了前面。 王道士一步一步稳稳地向里面慢慢走去,我紧跟其后,大伯也只好跟在我的后面。 冬夜的月是有些凄凉的,寒光照的走廊特别的长。我绷紧了神经,仔细的听着周围任何细小的声音,此时若是有一只耗子窜出来,定能将我吓尿。 终于,我们走到了那个房间。 锁了。 王道士示意我去找钥匙。 我曾有印象,王叔之前拿过一盘钥匙,上面标着有着配电房、储藏室等,这个走廊上的没间的钥匙都应该在上面,最后一间也不例外。 只有我清楚王叔的钥匙会放在什么地方,王道士催着我回去拿,我有些恐惧。但我回头一看,冷光下的大伯正在睁大眼睛瞪着我,我被吓的屁滚尿流,赶紧扶着墙走回了王叔的房间。 我悄悄的溜进王叔的房间,王叔打着呼噜睡的正香,而我却在蹑手蹑脚的翻着他的柜子。 我在他床头桌子的抽屉中发现了那盘钥匙,我极其缓慢的去拿起它,生怕钥匙碰撞发出的声音吵醒王叔。 我一身冷汗,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右手上。 突然,王叔的呼噜声停止了。 我赶紧回头看他,生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在身后盯着我了,幸好没有,我继续慢慢去抬那串钥匙。 终于,我拿起那盘钥匙,王叔的呼噜声又开始了起来。 我赶紧拿着钥匙向走廊里面走去,我眯起眼睛,心里暗示自己只看脚下,这样做让恐惧小了很多。 当我走到尽头时,王道士和大伯并没有在那里等我! 并且,那扇门也已经被打开! 此刻我心已经快要跳出来了。 第十章 不了了之 我一个人站在门外不知所措。 手里的一盘钥匙不自觉得抖动着。当我看到王道士挂在门口的符印,才稍稍感到一丝安慰。 我鼓起勇气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门口。我向里面看去,屋子里面空荡荡的,中间放着一个方盒子,应该就是那个女孩骨灰盒。骨灰盒的周围放置了许多祭品,看起来应该还是新鲜的。从外面看来,屋里没人。 大伯和王道士去哪了? 我鼓起勇气走进了屋子。当我走进几步,就感觉侧面有人。 我扭过头来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大伯在门旁的墙角笔直的站着,王道士则在靠墙位置朝着中间跪拜的模样,他们一动不动。 这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的,难怪在外面看不到啊。 我上去试着拍了一下大伯,谁知他动也不动。 我被吓得僵住了,脑袋里又是一片空白,这该怎么办! 我迅速将手插入到裤袋里,去摸那块桃符。 突然,又是一阵冷风,从骨灰的方向吹过来,绕过我的身体,吹出了门外。 们“砰”的一声关上了,大伯的身躯一下子松弛起来,他赶紧走向王道士。王道士也动了,但他叩拜了三下,才然后缓缓的起身。 “快走啊。”王道士小声对我们说。 我第一个打开房门冲了出去,大伯跟着我,王道士跟着大伯。走到王叔的屋门口,我下意识的把钥匙往里一扔,然后睁着头皮一路快走,终于走出了水坝。 看到路灯和月亮,我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你们刚刚在做什么?”我赶紧问道。 王道士比了一个小声的手势,然后拉着大伯到旁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大伯便走掉了。然后王道士又示意让我跟着他走。 走了很久很久,王道士终于停了下来,看了看周围,才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你刚刚去找钥匙的时候,我在贴符印,这时候门自己居然开了。当我走进去用阴阳镜看了一圈才发现,这居然是个小河神的府。你大伯这时候也跟了进来,我立刻叫他贴墙恭敬地站着,我也赶紧跪下了。直到你进来,小河神才愿意离开啊。”王道士解释道。 “你是说,王叔的女儿是?”我惊讶的问。 “恐怕是的。”王道士点点头。 “那她去哪了?”我问。 王道士接着说:“恐怕现在在你身上” 我顿时吓的一身冷汗,后悔多嘴问那一句。 “怎么办?”我连忙问道。 “我也难拿主意,恐怕还是要看你自己。” “我什么都不懂看个屁!”我焦急起来。 “她是小神,又不害人。本来被王叔困住了,你能带她出来,估计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可我”我凝噎了。 “这个给你。”王道士掏出一串古钱塞给我说:“这个带身上,能保护着你。” 我赶紧接过来攥在手里。 “你大伯家不能去了,会惊到小河神,今晚就回自己家吧。” 说完,王道士就陪我一起回去了。 第二天醒来,王道士已经离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走出来上街去转转,转移注意力,不然要被自己吓疯掉了。 我刚出门,隔壁李大妈抱着小孙子就出来,看到我就凑了过来,要跟我聊上几句。李大妈烦人的很,出了名的大嘴巴,跟她一说就相当于告诉了全镇的人,整天无所事事爱管闲事,没事就装着瓜子到处问东问西,还特别喜欢搓麻将,她那大嘴巴都是在麻将桌上传出去的。还好最近家里添了小孩,她分身乏术,不然这时候早就跑到村东头了。 我躲她不及,正巧被她抓住了。 “小河你最近去哪了?几天都不见人了。”李大妈八卦起来了。 “没什么,给大伯帮帮忙。”我搪塞道。 李大妈还要问起来什么,怀里的孩子突然看着我就哭了起来,她连忙哄孩子,把我丢在了一旁,我赶紧道了别逃了出去。 在外面转了一大圈,挺无聊的,又感到有些疲惫,就回家去了。 到了家门口,又遇到了李大妈。 “唉。小河,回来啦?”李大妈在远处大喊。 她怀里还是抱着那个宝贝孙子,不停的摇来摇去。 “是啊。”我回应道。 她那小孙子被我的声音吸引到朝我这里看来,谁知道刚看我一眼,又大哭起来。 李大妈自言自语:“这好好的你又哭什么呀!” 估计是我的喊声惊到了他。 “改天来我家吃饭啊!这小崽子闹个不停,我先回去了。”还好她放过了我。 我赶快回到了家中。 —————————————————————— 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天也已经过了一半,王道士再也没有出现过,大伯也很少来打扰我,王叔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少消瘦孤独。 如今我只要隔天去一次河坝就好,生活也是悠哉悠哉的,至于什么河神什么鬼,我也开始怀疑起来。慢慢的,我便淡忘了那些事情。 第十一章 命悬一线 对于我和大伯还有王道士夜晚驱鬼的事情,王叔至今全然不知。说全然不知倒也不准确,他似乎也知道一些事情,近来对我总是有所防备的感觉,对我说的话是越来越少,甚至不说话,我想应该是他发现了自己的女儿许久没和他重逢伤心难过了吧。 一天早上,我因为前一天晚上休息的早,便早早起床来到了站上。走上二楼,我看到王叔正在打开最里面的那间屋子——他女儿的屋子。我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看着他,他走了进去。不一会,他端着那个骨灰盒出来了,转眼便看到了我,一点也没有闪躲,一点也没有吃惊。他瞥了我一眼,然后端着自己的“女儿”走来过了。 “都落灰了,拿出来擦擦。”王叔轻描淡写的说。 我则故意摆出一脸无辜外带惊讶的表情,以此来掩饰我的内心。说实话,无辜是假的,吃惊倒是真的,没有想到王叔居然可以落落大方的拿出自己最重要也是曾经最难过的东西,就像一个老人扒开自己那永远合不上的伤口无所谓地给你看个够,我此刻感到有股说不出的酸心,不禁对王叔同情起来,甚至有些后悔那曾经做过的事情,就像杀死了他的亲生孩子一样,不是么?我没有跟着他过去,我想他这时可能会更希望拥有一个安静的空间,一张安详的照片,一位安然的,年过半百的,却一无所有的中年男人。 感悟人生真的是很费力气,没吃早餐,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我转身回到屋里剥着煮鸡蛋,硬硬的鸡蛋外壳里包裹着洁白晶莹的蛋白,软滑q弹,一口下去,就咬出了黄硬的蛋心。若不是经历了沸水的煎熬,大概心也不会硬吧。 “一会出去清清河道,天越来越冷了,的结了冰就不好清理了。”王叔突然趴在我的门框上对我说,他已经把自己过的严严实实了。 “好,好,马上就好。”我一口吞掉剩下的半个鸡蛋,起身拍了拍双手,穿上了大衣随王叔走了出去。 天气冷了好多,虽不至河水结冰,但也能冷的使耳朵失去知觉。河堤两岸的枯灰的杂草上一层薄薄的霜,柳树也冻得只剩干条,从柳枝下面经过,稍稍碰到,便会掉落下来,砸的一头灰,麻雀不再鸣叫,虫蛙哨声匿迹,只剩下呼呼地北风,在河面上旋转。 “上船。”王叔拉响了发动机。 我拿着长网四处张望着。几次出水,已经习惯了着晃来晃去的环境,左右腿的施力卸力,就可以完全掌握着上肢的平衡。 “右边有个塑料瓶!”对王叔大喊。 王叔猛地往左一拉,船突然左右转,差点没把我甩下去。 “慢点!”我呵斥道。 王叔调整了方向,开到了瓶子附近,然而水波已经把瓶子推远了。 我站在船头上,把长杆伸到了最长还是够不到。我只好把身体也申了出去。 王叔突然站了起来,猛地在船边踩了一脚,我一个跟头栽进了冰冷的河水里。紧接着,王叔拉大了发动机,一鼓浓烟开走了。 我不停拍打着水面,冰冷的河水最先渗入到我的鞋子里,寒意一下冲上了额头,还好有救生衣,让我可以浮在水面上。 紧接着,我的衣服被淹透了,冰冷的河水紧贴着我的大半个身子,皮肤一接触冰水,一下就抽了筋,僵住不听了使唤。我奋力挥着双臂向河岸有去。 然而无力的我无济于事,我绝望的朝河岸呼喊,喊也没用,没有一个人会这么冷的早晨来这里。 我放弃了,下半身除了麻什么知觉也没有,我开始发困,眼皮一合一合得,想要好好睡上一觉。 我稍稍闭起了眼,当我再睁开眼睛时,竟然出现了幻觉。 一个女孩的背影。 她拖着救生衣,硬是把我拖上了岸。 好大的力气,我想说却说不出口,不停地抖动着,我再一眨眼,却不见了。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我睁开眼睛,不停地咳,完全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只是身上抖得厉害。我“呃呃”的发出低音,下意识的缩成了一团。稍稍恢复了点知觉后,我拧着僵硬的大腿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回去,此时的太阳也越来越暖。 废了好大的劲,终于看到了河坝,此时意识逐渐清醒起来,记得是王叔把我摇下船,然后逃之夭夭了。我顿时愤怒起来,加快了回站上的步伐。 我用尽全是的力气撞开了大门,裹上门口的军大衣气势汹汹的朝楼上跑去。 到了那个王八蛋的门口,硬是一脚踹开了屋门,那个老王八蛋正在抱着他的骨灰盒。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上去就给了他一拳,那骨灰盒摔在地上,掉出几块碎骨渣。 我双手拎起他的领口往窗户上使劲一摔:“你要害我?” 那王八蛋居然笑了笑,说:“我的女儿呢?” “早就死了!”我大吼道。 “你们把她弄到那里去了!”老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贴、当晚贴在门口的符印。 我去,王道士居然忘了这茬了。 我哑口无言,松开了他的领口。 “她已经死了!死了很久了!你还在装神弄鬼到什么时候!”我大声的嚷嚷。 “她以前就在这,以前就在这。以前就在这!”王叔哭着重复着。“就在这,就在这,就在这” 王叔疯了,推开我不停地寻找,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 看着他疯疯癫癫的模样,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前几天对我那般冷漠了。而如今,王叔连杀我的心都有了,他居然要害死我,要杀死我啊!我身上寒,心更寒。 我缓缓起身走了出去,这时发疯了的惊恐的王叔已经摸摸索索走到那个他宝贵的禁地,他女儿的房间。他曾经试着锁住的秘密,最终击垮了他自己,他在那间屋子里面嚎叫起来,大哭起来。我想过一会应该会好起来,这么多年来的压抑终于可以获得了释放。 这下我不知所措了,短短一个上午,从冰冷,到恐惧,到愤怒,到吃惊,到惭愧,再到冰冷,我似乎被命运玩了一遭。 我试着打了大伯的电话,却是一直关机,这让我感到无助。 在那个骨灰盒摔裂的一地碎骨中,只有半块头骨较为完整,那只深邃的眼洞中,似乎有这某种力量审视着我。 我赶紧跑了出去,跑去那间禁地看看王叔的情况。王叔跪坐在地上,失了魂魄一样发这呆,他看到我突然向我扑来,大叫着“他就这这里!他就在这里!” 还好我已经准备好,反应快速的关上并反锁了门。 王叔用力打拍打着门,嚎啕大哭。 这曾经锁着他的秘密的禁地,最终锁住了自己。 第十二章 茅房偷听 后来,王叔被送进了精神病医院,经过一系列的治疗后并没有什么效果,只落得一身针眼。而被所谓的精神病医院搞得倾家荡产之后,他终于也被转进了很远很远的疯人院,没有人知道在哪,就连大伯也没有过问。之后,便能听到大家的议论,说他已经了丢了半个魂魄,是无论如何也治回不回来的,我说是。这件事上,我从来没有与大家解释过,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罢,而且我会跟着符合,然后表现出一脸惋惜的样子。 河水终于结了冰,坚硬的冰层看似凝固了一切,但冰层之下,还有看不到的水流在涌动。 王叔的离开,让河坝宁静了,让我释放了,也让他的女儿的魂魄得到了解脱。 因为河水冻结,水坝失去了工作的意义,我也就放了假,可能一直要等到春天的到来,暖流的到来吧。还有半个月就是春节了,对于那些家庭来说,此刻已经忙里忙外,这是是多么温馨多么热闹的节日,可对于我来说,似乎要比常日里来的更加残酷一些,我想,大伯亦是如此。所以除夕那天,我准备和大伯一起。 除夕转眼就到了,大伯和隔几栋房子的寡妇搞在一起了,我又变回孤家寡人。除夕夜,我烧了几个菜,看着电视自饮自酌,乐呵呵的感觉也挺有韵味,“一个人也挺好”,我安慰自己。直到窗外的烟花爆竹轰鸣震耳时,我不禁大声哭了起来,没人会听的,我想。我想念父亲,那是每年过节回来,我都会和父亲在这时候出门给邻居们拜个年,然后买上几挂鞭炮,几桶二踢脚,到村外空旷的地方闹上一闹,甚是开心,可现在,我多想找个人来陪陪我。 “咚咚咚”有人敲门。 “小河儿!”有人在外面叫我。 我一听这尖嗓子,就知道是大嘴李大妈,我赶紧擦干脸上的泪痕,以免她看到了又出去胡说吧说。 我开了门,李大妈走了进来,“新年好哇!呦!没想到你一个人也过得这么滋润呀!”她 乐呵呵看着这一桌饭菜。 “新年好新年好!哎,这毕竟过年嘛,也不能委屈了自己。”我回道。 李妈轻轻拍了我的手臂说道:“你那大伯跟村东的寡妇不知啥时候就好上了啊,怎么样呢,留你一个人过年也不好受吧。” 李大妈似乎已经看出了我的泪痕,我不再辩解。 “走!上我那去,我们家打麻将,三缺一!”还没等我答应她就乐呵呵的把我往外拽。我只好去了。 李大妈家热闹非凡,他老班和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儿女都在家里,还有一个儿媳,是去年结婚今年就当妈的那个,长得也俊俏。 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李大妈按在了牌桌上,呼啦呼啦的搓麻将。 那个俊俏的小媳妇在一旁抱着孩子,东坐坐西坐坐,来回看牌。这孩子小精力倒是十足,都已经凌晨一点了,却还有精神,睁着大眼睛往来望去的。 没一会,小媳妇终于绕道了我的身后,可那小孩子总是死死的盯着我,来到我身边时,突然大哭起来。 “哦,宝贝乖宝贝乖。”小媳妇连忙抱着孩子去了里屋,依依呦呦的哄起了孩子。 其实我最讨厌孩子哭了。 打了三圈,李大妈家的亲戚邻居开始轮番登门拜年了,我就坐在沙发那个上看着这热热闹闹的场景。 有家人家抱着孩子,跟李大妈孙子差不多大,进了屋就看到了我,也哇哇大哭起来。 我有那么吓人么!?我心里烦躁的很。那家孩子的奶奶看我的那种眼神带着一股嫌弃,好像是我欺负了他家孙子一样,这让我更不舒服了,我只好去上厕所,以便避开他们。 农村的茅房,简陋。在男厕能听到女厕的对话。 不一会,李大妈便和一个什么亲戚来上厕所,她的对话被我听得一清二楚。 亲戚:“我家孩子不怎么哭的,怎么好好的就哭了。” 李大妈:“不清楚,我家小孙子今天也哭得厉害。” 亲戚:“刚刚在你家沙发上的那个不说话的是谁呀?姑爷么?” 李大妈;“哪呀!隔壁的邻居,家里没了亲人,一个人怪可怜,叫了他来玩玩。” 亲戚:“我家孩子就是看到他哭了起来的!” 李大妈:“呀!你不说我还没注意过呢,好像我家小孙子一看到他就哭呢!” 亲戚:“会不会什么东西附身啊,要知道有些东西,可是只有小孩才看得到哩!” 李大妈:“呀,这可怎么办啊!” 亲戚:“赶快送走吧,太可怕了。” 李大妈:“他可是我叫过来的,我怎么说呀” 亲戚:“那我可不管,我们要回去了。” 接着是匆忙的脚步声,两个女人不知又说了些什么,一直到什么声音都没有,我才走了出来。 来到屋里,那些亲戚果然已经走了,李大妈看到我连忙问:“刚刚哪去了?” “屋里有点闷,我出去冻冻脑袋,清醒清醒。”我没有说自己去了厕所。 只见李大妈欲言又止,脸上的笑容僵硬十分。 我连忙说道:“屋里闷的我头有点晕,我还是回去休息吧。” 李大妈这才笑的自然一些,一边说一些关心的话一边推门送我出去。 回到家中,我越想越郁闷。孩子看到我哭,就是因为我身上附鬼了么?虽说前段时间王道士说过,但过了这么久,我还是如此健壮,怎么会是附了鬼,若是附了,是吸了我精气才是对的。 我等不及了,我要去找我大伯。 除夕夜里一晚上没有睡,到来大年初一天亮了,我就带着浓浓的黑眼圈去买了东西上大伯家拜年。一路上红色的爆竹皮撒了满地,大家都已经打开大门迎喜纳福了,李大妈一家子里门口忙着在贴春联,她却假装没有看到我。我赶紧跟李大妈打了招呼,她看了看我,然后回了句新年好就赶紧又忙活起来。 装忙活,我心里想。 走到一片干净净的紧闭的门前,就到了大伯家。他昨天应该也是孤零零的吧。 我上去敲门,结果里面顿时一阵骚动。 “他娘的,谁啊!大早起敲门。”里面传出了怒吼。 我没敢回应。只是又小声得敲了几下。 好一会门才打开,大伯看到我后闷了一肚子的火都发了出来。 “你小子不好好过年瞎他娘的串什么门!”吼得我快要聋了。 “给您拜个年不是。”我嘟囔道。 “走走走,快走。”大伯要赶我。 我悄悄向屋里张望着。里面的那张床上坐着一个惊恐的女人,我认得,村东的寡妇,王芝凤。只见她把被子拉到胸口,坐起身来紧张的向门外望来。她露着后背,半条大腿伸在外面,凌乱的头发下盖着一双妩媚的眼,让我不禁的多看了两秒。 大伯,一巴掌打在我的头上:“你小子看什么呢!快去准备点东西去,要给你老子上坟的!” 我点点头,赶快走开了。 真没想到,这个隔壁老王是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看来也只有大伯降得住了。 第十三章 墓地撞鬼 离开大伯家,我去了西村,为爹买些祭品。 西村的手艺匠人比较多,吃的用的全能找到,就连死人用的东西,也不例外。 村里的生意一般都在自家经营,就算大年初一,稍稍费点口舌,也是能买得到的。到了下午,我买得纸钱、香蜡、爆竹,算了算还缺些贡品,也就没急着回去。又在西村晃悠了一下午,终于把东西置办齐整,可以回家了。 冬天,天黑的极早,刚刚走出西村口,就已经全黑了。 我们北村和西村中间的必经之路上,有一片坟地,上午来的时候来往的村民很多,热热闹闹的,可现在,估计大家都已经回到自己家中了吧。我感到有些恐惧,尤其是经历了河坝上发生的事后,我更加不能不相信了,况且我手里拿了这么多东西又走不快,实在让人惊恐。 没有办法,一定要赶回去的,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我尽量挑着明亮一点的地方走,看到坟冢多的地方,就绕开。我拿出手机,借助这点光让自己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四周的冰冷和黑暗,让我不禁胡思乱想起来,此时我的感官极其灵敏,除了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声,我能听到一切其他的声音,但凡任何黑影,只要他稍稍一动,我都能察觉得到。 坟冢的排列毫无规律,就像天上的星星,东一个西一个,我也只能在这里面左转右转的,没一会就会找不到方向,要不是远处村里有些光亮,恐怕我真的要迷在这乱坟镇中了。 恐惧愈发的强烈起来,我加快了脚步。我尽量把注意力放在可以感到安全的地方,于是我开始数着自己的脚步,脚步声在这宁静漆黑的环境里也变得格外清晰。 “沙,沙,沙,沙” “咔!” 踩到了一直枯树枝,把自己吓了一跳,我打低手机,照着脚下的路。 “沙,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沙” 奇怪的声音出现了,我听到了两个脚步的声音! 我仔细地听着,越来越乱了,沙沙声急促起来,这不是我的脚步声! 我猛地停了下来,可是还有一串细小的脚步声,没走几步就没有,似乎也停了下来。 夜晚在野外遇鬼是绝对不能回头的!父亲小时候就告诉过我。 我的心脏堵住了喉咙,四肢冰凉。 我又继续迈出了脚步。 “沙沙,沙沙沙,沙沙” 越来越没有规律了 我的双腿终于不听使唤了,撒开来大跑起来,喘气声和脚步声还有手里袋子的声音,掩盖了一切,跑了几分钟后,便感觉舒心了许多。 坟冢稀疏了起来,我弯下腰穿着粗气。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了王道士送与我的桃符和五帝钱——我后来才知道那串铜钱叫五帝钱。有这两个玩意我还跑什么!我机智的拍了一下大腿,然后在裤袋里摸来摸去。 摸了半天,只摸到了桃符! 坏了!五帝钱跑丢了!我回头看了一眼走过的路,希望能找到。 就在我回头的时候,身后不远处,有个白色的身影。 我认得!河坝走廊上的那个女孩!王王叔的女儿? 她突然动了,迈出了脚步,可是并没有声音。 我“啊”得大叫起来,然后转身就跑,那速度,是我至今跑的最快的一次。我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攥着手机和仅有的桃符,拼命地跑。 忘记跑了多久,终于到了村头的水泥路上,可我没有停下来,一口气跑回了家。 到了家,我把东西往地上一扔,反身锁上了大门,紧接着,我打开了屋里所有能亮的东西,然后快速地拉上了所有的窗帘。我停下来,惊恐的观察着屋子里面。 似乎安全了。 我从地上把东西拿起来,掏出今天刚刚买的香,夹了三根出来,点着,放在中间的桌子上。 问到这阵阵香火味,才真正长吐了一口气。 躺在沙发上,我仍然惊魂未定,从裤袋里掏出了那块桃符。 那块桃符已经开始发黑了。 我仔细观察着,想着这桃符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猛地往地上一摔。心想:“真是遇上厉鬼了!”我心里恐惧万分!“这个坟地可真不能乱去。 ”现在可什么都没有了,于是我起身在屋子里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两根红绳,然后绑在了脚踝和手腕上。 过了许久,内心也平静了许多。 在沙发上看了一会电视,头就开始昏昏沉沉的,毕竟昨天一晚上没睡,今天又跑了一天,换谁估计都撑不住了。 此时屋外起了大风,呼呼地吹了起来,震得窗户嗡嗡的响。 我看向窗户,被窗帘遮挡着,放心了许多。 可我总觉得窗户有问题,又回头望去。 长长的蓝色的窗帘安静的坠在窗户前,自然地褶皱,就和海浪一般让人感到轻松。 由于刚刚急促的拉窗帘,一条小缝透了出来,我前去把他遮掩好。 就在这时,我清晰地看到那个缝隙的窗户外面,有一只大大的眼睛死死的往里面盯着! 我吓得后退了几步,半张脸出现在那个缝隙中,面无表情,只是死死地看着我。 真他娘的把我吓尿了。我腿一软,又倒回了那个沙发。 我赶紧翻起身,跑向了里屋,把门死死地关好,我把里屋的电视声音开得极大,震得自己都快聋了,其实聋了也倒好,至少听不见也少一些害怕。但事实是声音开得再大,都能感受到门外的动静,此时我已经快要疯掉了。 我坐在被窝里面,裹着大棉袄,想用心的看电视,可总会不自觉得看一眼门,因为我总会觉得,那个门缝下面也许会突然出现一双脚的影子,它不会敲门,也不会进来,就死死地站在门口。 “不!不!不!”我告诉自己不能胡思乱想,我把视线挪回到电视上,认真的盯着电视。 就这样惊恐了一夜。 窗外似乎再次热闹了起来,小孩子又在放起来爆竹。我从被窝里面出来,浑身酸痛,大概是昨天跑的太猛了。我走出屋子,打开了门。 阳光照在屋子里,寒冷的空气再次吹过我的脸,我感觉清醒了许多。 李大妈正好出门,应该是准备串亲戚,被我撞了正着。 “李大妈,早啊。”我喊了过去。 “呦,小河也起这么早。”她边走边打招呼:“我这急着出门呢,先过去了。” 我点点头。呵,又躲着我。 又一个晚上没睡,我居然还清醒着,看着这阳光明媚的天气,我打算趁着大好时光睡上一觉。 “柳河!”突然有人叫我。 原来是大伯,奇怪,大伯怎么这么早来了。 “东西准备好了么,去给你爸上坟了。” “不是初三么?” “人家说了,今天是好日子,明天不宜祭祀。”大伯说。 还好我昨天就去置办了东西,要不今天又要被骂死了。我心里想。 “你这眼圈怎么这么黑,昨天晚上干嘛去了。”大伯居然关心起我来。 “没什么。” “那就快点收拾一下,我们出发。” 父亲是火化掉的,骨灰就放在南村远郊上上墓地,我和大伯起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 毕竟是节日,已经有不少人来烧纸钱了,这些人有老的有小的,有的在哭,有的在沉默,有的则在和墓地里的人对话。记得以前土埋的上坟只烧纸钱,如今真是五花八门,用纸糊的房子车子手机手表,就怕逝去的亲人在那边过得不好,有的人家比较西方化,墓碑前就放着几束鲜花。 父亲的墓地在山上,我们要走往上登一段路才行。走到一半时,我觉得鞋子里掉进了东西,搁着我的脚底板难受,我停下来坐在台阶上,脱掉鞋子往外倒,只见那个原本绑在脚踝上的红绳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 我准备在系上去,却手笨起来,怎么也系不上了。 大伯呵斥我让我快点,我赶紧起身继续往上走。 第十四章 寄人篱下 墓地终于到了。 大伯蹲下来摆置起来,我在一旁规整纸钱。看着嵌在石碑上的父亲的照片,难过的心情油然而生。 “老弟,河儿来给你烧纸了。”大伯对着墓碑说。 据说上坟的时候,刚到墓前要跟过世的人打招呼以说明来意,不然上来就是一顿点火,惊到亡灵就不好了。 大伯说完我赶忙凑过去,蹲了下来,然后把两边的蜡烛点上。大伯清扫了墓碑摆上祭品之后,和我一起烧起纸钱。 火焰轰轰的响,没有人说话。 旁边的那家人家突然大哭了起来,我望了过去,这种环境真是叫人感到悲伤,父亲走的突然,我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上,想到这里,愧疚和悲伤一起缠绕在我心头,使我默默地滴下了眼泪。 眼泪落在火盆边,“呲”的一声消失不见了。 “你儿子来看你来了。”大伯又对着墓碑说,好像父亲能听到一样。 我还是一个劲的掉眼泪。 等到纸钱燃烧殆尽,大伯给父亲敬了一杯天地酒,我跪下叩了三个头。 “我们要走了,兄弟。”大伯临走时又对着墓碑唠叨了一句。就在这时,燃烧了三分之一的蜡烛突然灭了,一缕浓烟顺着烛芯向上飘着。 父亲应该是回去了,我心里想。 我和大伯中午在南村的一个朋友家吃了顿午饭后就回去了。回去的路上,我跟大伯讲述了昨晚在西村发生的事情。大伯掂量着,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我忍不住了。 “那晚我们从河坝里跑出来后你匆匆忙忙的走了,王道士跟你说了什么?”我问。 大伯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大伯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袖珍的白玉葫芦拿给我看。我还没看自己,他就赶忙夺了回去。 “王道士给我的,可以收我的阳煞。那晚你进门时惊了那河神,当时他就趴在你的背上。王道士让我赶紧离开,实在是因为担心那个受惊的小河神犯难取了你性命。”大伯说道。 “那”我欲言又止。 大伯好像猜到了。 他说:“听你这么说,应该还在你身上,你又丢了帝王钱,他出来难为你也是应该的。” “怎么办。”我小声的紧张的问大伯。 大伯摇摇头道:“你暂时跟我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事。” 当晚我就在大伯家住下了,我们晚上商量对策。 我说:“要不去再去找一次王道士吧。” 大伯摇摇头:“据说王道士去了青城山,要过了年头才会回来。” 大伯最近脏话说的是越来越少,我还真有点不习惯了。 “那我也不能一直在你家住着呀,那万一”还没等我说完,我就被屋外琐碎的动静打断了。 “万一什么?”大伯不耐烦的问。 我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好像是人在偷听我们说话。我又站起身来,顺着窗户往外瞅,什么都没有。 “万一他娘的什么!”大叔一脚踹在我腿窝,我一下坐了下来。 “没什么。”我看大伯厉害起来就嘟囔着没说。 我再次抬起头来看大伯时,大伯眼盯着屋外。 “怎么了?”我问。 大伯好像没有听到,站起身来,像丢了魂一般屋外走去。 跟大伯在一起我感到安稳的多,可他现在这模样跟丢了魂似的,吓得我紧张得盯着他走去的方向。 “柳爷~”娇媚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让我感到身体一麻。 妈的,原来是王芝凤,我心里暗骂道。 大伯乐呵呵的笑着。 这王芝凤的男人死的早,去城里打工,结果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脑袋着地。王芝凤看都没去看,直接叫人家给火化了。工地上送来了骨灰和抚恤金,她把骨灰往灵堂一放就从没管过。大伯跟她有来往,应该是在年前她家改房子去帮忙的时候。 “你这老娘们大半夜跑来找死啊?”大伯笑眯眯的骂。 “人家想你了。”王芝凤一边用手指戳着大伯的胸口,一边小声的说,她还顺便瞟了一眼我。 即使声音小,我也听到了,看到她瞟我,我赶紧移开了眼光。 “这是你王婶。”大伯自豪的跟我介绍。 我点点头,当是打了招呼。 “这孩子还真是可爱!”王婶一屁股坐在我身边的椅子上,摸着我的头看着我。 她身上的香味阵阵飘来,使得我浑身发热,十分不自在。 “我那偏屋里有张旧床,你晚上收拾一下,睡那里吧。”大伯对我说,然后又看了看王婶。 我立刻答应了。 一直走到偏房,我心里还在不停暗骂:这寡妇骚起来还真拦不住,看我不把身上的鬼放出来吓死你。 推开房门,拉开找了半天的灯绳,我终于停止了气愤,改为了一种无奈。 屋子空空荡荡,灰尘落满了屋子中间唯一的方桌子,而右侧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窄小的木头床。 没有了,屋里仅有这两样家具。 “哎。”我自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就咳起来。 我用了半个钟头,才把屋子收拾的差不多,然后铺上了一股霉味的厚褥子厚被子,直到在屋里点上一支熏香,我才感觉好了点。 我坐到床上,“吱吱呀呀”的响了起来。 再看大伯屋里的灯灭了,我才钻进被窝里。偏屋里极冷,我攥在被窝里不敢动,生怕透进一点寒气。 没一会,大伯那屋子就传来了王芝凤的叫声,我心里又开始骂她了。 睡不着,只有辗转反侧,但每一次转身,都伴随着吱吱呀呀,再加上那边的啊啊哦哦,我愈发的烦躁起来。 又是一个难眠夜,这已经是第三个晚上没有睡觉了。 我起身穿上衣服,坐在小院子里看着月亮,直到大伯他们安静下来,我才回到那破旧的木床上。 第二天清晨,我竟然五点就被外面亮光照醒的了,我看看表竟然才睡了四个小时。可再躺下意图来上一个回笼觉,却怎么也不可能了。 我只好打开床头的窗户,伸出头来大口的呼吸着寒冷清新的空气,又望着这安宁灰亮的天空,竟觉得有些美好。 此时的世界一片安宁,只有屋外那不怕冷的麻雀叽叽叽地不停叫着。 第十五章 寒屋一梦 要过完年,才可以上山。所以,直到正月十五的这些天里,我都要住在大伯家,住在这偏房中。中午吃完饭,我跑回家中取来了自己的被褥,铺在小木床上,瞬间舒适了许多。我还带来了耳机,热水袋和洗漱用品等,准备长时间住下。下午,我找到一家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澡,又找人捶背剪头发。直到傍晚,我浑身轻轻松松清清爽爽的回到大伯家中,心里想着晚上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好好睡上一觉了,这段时间过的实在是太劳累了。 这个偏房靠北朝南,是用黄泥和红砖搭积出来的,四角有着四根梁柱,日子太久了,以前的防蛀漆都掉光了,现在已经斑驳得不堪入目。 房间里面倒还宽敞些。往上看去,几根粗梁和许多细梁歪歪扭扭的拼搭在一起,干枯十分,看上去就像沙漠戈壁中某突然出现的动物尸体的肋骨一般脆弱和吓人。那横梁圆柱能看得到的的侧面上积满了灰尘,应该很久很久都没有清扫过了,只要稍有清风一吹,便会哗哗啦啦的全落下来。 墙上的白色的腻子已经泛黄,有的地方已经漏出了土黄色和砖黄色相间的墙体,有的地方鼓翘了出来,看起来就好像里面包着某种东西。有一片墙面被烧的漆黑,恐怕之前是灶台的地方吧,但还好床边稍微干净一些,那里原来贴着几张发黄了的旧报纸,上面还印着我住进来那晚已经把它们撕了个精光,因为上面布满了蜘蛛网。 房间的地面自然是水泥地了,只有桌前和床边有些平滑,其他全是坑坑洼洼的,并且落满了土尘。床头的小窗子倒还看着有些崭新,虽然是那种靠半截钉子和窗框夹住玻璃片的里外推拉的老式窗子,但一闻就是才油漆过了一遍的,窗户的插销和把手一点都没有锈迹。整个房间看起来就想一个古建筑,至少我觉得像。 在如今的时代,能再找到这样的还要住人的房子,恐怕是很难的了。 大伯晚上去喝酒,回来时给我带了饭菜。已经睡着的我被大伯猛的敲门声吵醒。已经半夜十一点了,我哪里还吃得下,饭菜就被放在了桌子上。 我回到了小木床上,又昏睡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个老人给摇醒了。 这个老人又瘦又矮,黑黢黢的。他咧开嘴不停的对我笑。 我就问他:“怎么了?” 那老人不说话,指着自己的嘴又不停的摇头。 原来他不会说话。 老头扭过身,指着房梁的黑暗处,然后又转过身来又不停地指着自己的前胸,我看着他,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他又重复了次,我也在努力的思考着。只见他一点也不着急,嘴角永远挂着笑容。 “你让我帮你上去拿东西?”我恍然大悟。 老头了呵呵的点着头。 我刚刚穿上衣服准备起来,老头就消失不见了。 我慢慢的睁开了眼。 是个梦,如此真实的梦。 看着窗外还是黑乎乎的,我转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头晕乎乎的。一个晚上醒来了两次,怎么可能睡得香。 已经快要到午饭时间了,我穿起衣服走出偏屋,阳光照在身上,温暖无比。 大伯正在堂屋坐着,王芝凤也在,她在厨房做着饭菜。 “醒啦!”大伯看到我冲我喊了一句。 大伯看起来今天心情不错,大概是因为王芝凤来了吧。 “睡得怎么样啊?”大伯问我。 “总是做梦,睡不好,还是想自己的床。”我达到。 “那小房子是你老爷子以前的屋子,老爷子喜欢晒太阳,你看,那的太阳照得最舒服了。” 老爷子?我突然想到了那个梦里的老头。 “哪个老爷子?”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大伯则瞪起眼来,说:“哎?还哪个老爷子?我和你老子的爹!” 原来是爷爷。 我心里想,大伯直接说是爷爷不就得了? 我再一想,我并没有见过他,何况我是我爹捡来的,叫老爷子也合情合理。 这么一想,把那个梦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了。 到了正午,阳光照进了院子里。我和大伯还有王芝凤坐在院子里吃饭,大伯在阳光下显得老了许多,许多银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再看凤姐,细嫩的脸蛋,一点也没有岁月的痕迹。 说实话,这寡妇做饭还真不错,自己在家没少琢磨。我心里悄悄的笑着。 突然,我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响,我还端着饭碗就跑到门口看,昨天随手放在桌上的饭菜摔在了地上。 这时候大伯也端着碗跟了过来。 只见那个木桌上有只大老鼠在啃着掉在桌子上的饭粒,看着我们都干了过来,他迅速的顺着大柱爬上了房梁。 “这大冬天哪来的老鼠!”大伯纳闷的不知道在问谁。 然而,我却又想起了昨天的梦。 吃完饭后,我跟大伯闲聊时讲出了昨天的梦。 “真的?”大伯将信将疑。 等到大伯给我看了老爷子的照片,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就是这老头!”我坚定的说。 大伯一巴掌拍在我的头上:“那是你老爷子!快!跟我去偏屋里看看!” 我们走进屋里,什么也看不出。这时凤姐不知从哪借来了一把竹梯,塞进屋里往梁上一搭,大伯就迅速的爬了上去。 大伯在灰尘里翻来翻去,缺什么也没有。突然他看到横梁的那一头似乎摆着一个盒子。他快速下了梯,把竹梯移到墙边又怕了上去。 等他再下来时,右手已经抱着一个长盒子了。 我们慢慢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一个老旧的二胡。大伯看到后似乎回想到了什么,停了几分钟后,大伯安静地说:“老爷子生前最喜欢拉二胡,大洪水的时候家里变卖东西,他愣是没舍得买这个宝贝。” 我轻轻捧起这个二胡,弦绷得还是很紧,胡箱是用大竹筒做的,外面还绷着老化了的蛇皮。 还没等我看仔细,大伯又果断地说:“烧了它。”可是,他眼中的不舍被我看的明明白白。 夜晚,我和大伯在院子里烧掉了那把老旧的二胡,当晚,我记不得自己又做了什么梦,只是睡梦中隐约的听到,那远处传来的阵阵的二胡声。 第十六章 小年庙会 老爷子托梦给我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眼看着正月十五也还有两天就要到了,可大伯那边还一直没有王道士的消息。我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毕竟在大伯家里没有在自己家里舒服,但又担心那个什么河神,我也只能暂做委屈罢了,可这河神倒是个什么讲究,也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 终于到了正月十四,明天镇上要举行隆重的庙会,王芝凤晚上便跑来,拉着大伯非要说明天要去看看,大伯拗她不过,便同意了,于是,我也要被拉着一起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来了庙会。按照镇上的惯例,一般由各村出的十几个游行节目,从西村开始,然后途径北村、东村,绕一个大圈,最后达到南村。西村匠人居多,游行的器具多出自西村能匠之手,比如舞龙舞狮的龙头狮头、踩的高跷、抬得花轿、打的打鼓,就连游行中各式各样的服装都离不开西村的裁缝铺。人们懒得搬来搬去的,索性就把西村作为游行路程的开端了。北村东村爱热闹的的村民,则会跑到西村去,从头跟着队伍一直闹腾到最后,而那些不喜欢热闹的则会等到游行队伍来到家门口,再会跟着看几眼。把南村作为重点,是因为南村山下有个庙,而且庙的附近热闹十分,卖吃的、卖玩的、卖衣服的,五花八门,尤其是到了正月十五这一天,半个月没做生意的小老板们个个如狼似虎,看到路过的小羔羊,就会拉过来亢奋地给你推荐这个推荐那个,想躲也躲不开。被一路带引来的几乎全镇的村民们,都会到庙中花上十块二十块的求两柱平安香,以保下一年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我打小就本是喜欢这热热闹闹的场景的,可是出去打工多年回来后,越来越觉得这些村民无聊、愚昧甚至可笑,自己被早已安排好队伍从一个地方领到另一个地方,然后又被饥渴的商人痛宰一顿,而且居然手里拿着这些价物不符、有用没用的东西乐开怀大笑,最后点上几柱黄香,才算功德圆满。若不是凤姐——我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我开始习惯了叫她凤姐——非要拖着我爷俩,我是定不会在这冰冷的天气中靠着这群人的热情来驱寒的。 我看着游行队伍里的节目。排在第一的是锣鼓队,三排五列十五个人,清一色的老太太,没什么意思。紧接着是秧歌队,几个老妇人在路上扭三步退两步的,严重影响了队伍的前进速度,我看着就来气。后面跟着的人敲锣打鼓,乒呤乓啷咚咚锵,吓得我赶紧反方向走。舞龙,几个瘦弱老汉拿着棍子杵着大龙随意的晃悠着,那大龙就像是怀了孕一般小心的飘,一点神威都没有,我摇摇头,根本不想看。舞狮子倒是不错,几个小伙子舞得浑厚有力,气势眈眈,我停步看了一会。再往后是两辆小卡车,上面的姑娘不知道在吵吵什么,时不时往下撒撒气球花朵,大人们兴奋的捡起来拿给孩子们玩。又是一队锣鼓队,打的是震耳欲聋。其后跟着的是踩高跷的,我小时候最怕这个,长长的棍子猛烈的戳在地上,再看上面的人,五颜六色,飘来飘去,我有时觉得他们不是人,而是鬼,把自己骨头拉长了的鬼,在上面冷笑着看着低矮的人类。再往后就是花轿、骑驴、大型跷跷板什么的,无聊至极,最后则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队人,拼命地往你怀里塞广告纸,我看到后,赶紧又回头去找队伍的领头去了。 我们跟着队伍傻傻的走过了西、北、东村,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时间,终于来到了南村庙下。周围的小摊位多了起来,人们推搡着,我很自觉地走在中间,让两边的人们护着我,以免被抓去掏空布袋里的钱。呵,忘记了,我并没有什么钱。凤姐则拉着大伯一个劲的往虎口上撞,撞完一个就跑去撞下一个,就这样没走多远,我就跟他们走散了。 队伍终于把我挤到了最后的终点站,庙。 我走近一看,大牌匾上大大的刻着三个字:河神庙。 我心里先是一惊,这庙竟然是个河神庙,小时候不记事,长大了后离开家又没有在意过,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寺庙呢。然后我又觉得可笑,真不知道这些人拜什么拜,应该拜我才是啊。我挺起胸膛,自豪看着这些挤着抢着去求香的人。 电话响了,大伯打来的。 “你小子跑哪去了?” “走丢了,被挤到庙前了。” “快他娘的给老子滚过来,王道士有信了。我们在路北边,一个卖0扇子的地方。” 我挂掉电话 暗骂道:大冬天的买什么狗屁扇子。 我找到大伯后,大伯着急要带我上山,就扔下凤姐一个人,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提着一大堆东西,我心里别提有多过瘾了。 王道士的道观在南山的西面,要去道观则需要从这山北的山路上绕过去,这个节日里又没有驴可以骑,我们只好一步步的走上去了。 此时正午,太阳照在身上,我们爬山辛苦,甚至都有些出汗了。 不知道顺着山路饶了几次,我们终于看到了白房青瓦,王道士的道观。 绕了这青色的围墙走了三面,才找到道观的正门,正门不大,是一个方形拱门,只见这拱门旁立着一块青石碑,上面用魏碑体刻着三个黑的大字:玄思贯。走近这围墙,里面甚是宽敞,左右对称摆着各式各样的石墩,其后墨松成林,像禁军卫士,高大巍峨。正前方看去,坐着一座青瓦黄梁朱体的大楼室,歇山顶稳扣其上,四角翼然,高台厚榭,气势恢宏,器宇轩昂,气势非凡。再看那楼前宽大的数不尽级数的石阶,让人望而却步。 我与大伯顺着石阶往上走了几步,一阵寒风吹过,那楼门前的大铜鼎的四角的黄铜铃铛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我和大伯同时抬头望去,只见王道士已立于那铜鼎之前了。 第十七章 激骗凤姐 王道士没有引我们入观,他领着我和大伯从左侧的小路通向了后院。 后院有一座简陋的凉亭,我们三人便坐在这破亭子下说了起来。 我将最近的事情统统告诉了王道士,他竟不以为然,提出要让我试上一试。 我与王道还有与大伯一同下了山。 庙会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有些零零散散的烧香人独来独往。 正好前方走来一个老妇人,怀中正抱着一个小巧的孩子,王道士命我上去一试。 我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朝着那妇人走去。 还没等到我走到跟前,妇人怀中的孩子扭过头来,大眼睛盯了我几秒钟,就如我所愿的放声大哭起来。妇人停下了脚步,抱着那孩子扭来扭去哄了起来。 我略带自豪的回过头来,看到王道士正在招手让我过去。 王道士有些慌乱:“若是那日那小河神发难附于身上,这日时可真是够长的。是需要做些法送走才可以,否则他会借你的身躯进行修行,被借躯者轻则整日夜难眠,重则恐怕就要被一点点侵噬最终丧命。” 我一惊,前段时间不正是如此么?整日不得眠,就算睡着了,也总会被各种惊醒。 我连忙说:“那就快做个法。” 王道士说:“法事简单,只是” “别他娘的卖关子!”大伯打断了,这气势,真是对谁都不客气。 “只是需要一个人做引子。柳河身世来自河中,自为坎相,一阳陷于二阴,但又长于正北,阴,不得阴虚阳实,顾偏阴,这自然是河神的喜好。我们需要取一引子,为河神易主,等这小神再附之时,二人得煞,同时献上贡品示诚,他便会自动离开了。” 我和大伯似懂非懂。 “此引应为女性,生于农历十一月的夜明月细之时,长于北。没有结过婚的是最好的。”王道士又说。 “我们北村的有个寡妇,是十一月初三。”大伯小声说道。 “王婶?”我惊讶的问。 大伯点点头,表情有些凝重。 王道士抬头看了看天空,嘴里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然后突然回过神来对大伯说:“可以。” 我们经过了商量,决定明晚在玄思观的大殿中进行。 临走时,王道士又给了我一串帝钱,让我好好保管。 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去说服王芝凤了。 “王婶他会同意么?”回去的路上我问大伯。 “这娘们刁得很,能同意才怪!”大伯说道。 “那该怎么办。”我有些着急。 “骗她呗!”大伯胸有成竹的说。 我没有再接着问下去。真没想到,大伯竟然能为了我肯这样做,我觉得不可思议。 晚上回到大伯家,王芝凤竟已经在大伯家做好了饭菜等我们回去。 我和大伯饿了一天已经快不行了,看到这一桌子饭菜,手都没戏就赶紧坐下来要狼吞虎咽,而当我吃到嘴里时发现,菜都已经凉了,看样子她等了我们很久。 “凤儿,明天晚上我带河儿去南山的道观里求个签,保保平安,你就不用给我们做饭了。”大伯边吃边说。 王芝凤听到后明显有些不高兴,我默默地看着她的脸,没有说话。 “保平安去上什么南山啊,山脚下那个河神庙里烧烧香不就得了。”她嘟囔道。 “今天我听人家说了,这道观里面的签可准了。你看河儿才失去了爹,多可怜,要多请求神灵保护他才好。”大伯拿着筷子不停地指我。 王芝凤白了一眼我,说道:“那我家男人也没了呢,你怎么不给我也求个。” “你个老娘们掺和啥。”大伯故意激她。 王芝凤果然刁横,直接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然后大声吵吵道:“我怎么掺和了?给你侄子保平安不给我保啊!还有,你是什么意思,今天把老娘一个人丢下!爷俩合伙欺负我的是么!我告诉你,柳善,你睡了老娘你就要对老娘负责的!”王芝凤骂完以后气呼呼的转过身。 “你小点声,这左右邻居们都听着呢。”大伯小声对王芝凤说。 “让大家都听听,你是怎么睡寡妇的。”她又嚷嚷着。 看这架势,我是肯定拦不住了,我悄悄夹了一口菜到碗里偷偷的吃着,看着大伯。 “消消气嘛。我本来是打算带你去的,我也想给你求个平安。可人家说了要本人亲自去,我这不又怕你爬山累着么。”大伯说完,放下碗筷站起身来不停地摸着王芝凤的后背。 王芝凤转过身来一下子把大伯的手臂甩开了,她拿起碗筷又吃了起来。 “我明天就要跟你们一起去。”她赌气道。 大伯高兴地乐开了花,说:“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这南山求签可能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到时候你可要听我的啊。”大伯又嘱咐道。 那女人没有回答,只顾往嘴里塞饭。 这顿惊心动魄的饭终于吃完了,王芝凤收拾着残羹剩饭。大伯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他点起一支香烟,抽了一口,然后缓缓的吐出来,他眯着眼看着我,好像是在向我传达胜利的喜悦和成功的自豪,我对大伯微微一笑,表示对他的敬佩。 王芝凤俯身擦着桌子,似乎还有些生气,一直没有和大伯或者我说一句话。大伯把烟叼在嘴里,猛吸了一口,右手猛地一巴掌打在王芝凤的屁股上。王芝凤的肥臀颤抖了许久。然后大伯和刚刚一样缓缓地吐出烟来,同样的眯着眼看着她,我看得出,这是色眯眯的眼神。 “别闹,孩子在呢!”王芝凤把头扭向大伯小声的说。 大伯嘿嘿的笑了起来。 我走出大伯的屋子,要回偏房休息,突然,不知哪里窜出来的一条老牙狗对着我狂吠不止,它俯身在地,想要向我扑来,我倒不怕他,故意朝它走去,没想到它却怕了我,连忙往后跑,然后又转过身来对我俯身狂吠。大伯听到动静走了出来,随手拿起门边立着的扫把向它抡了去,大喊一声:“滚!” 那条狂立刻犬转身从院子里跑了出去,那狂叫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不一会就消失了。 皎洁的月光洒在院子里,照在我床前,一片祥和宁静的美好景象。我留在院子里多看了几眼,还没来得及融入其中着宁静,就被远处的烟花声扰乱了。 但我我心里还是开心得,总觉得石头终于要落地了,我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第十八章 南山失神 玄思观处在南村南山的西面,直至正午才会受到阳光的照射。道人们每日清晨起来,都会最先供奉三清,然后进行传戒修道。在正午之前,观内大门紧闭,不会有任何人来往于屋外,一直到正午过后,道人们才会出门、受客或者下山。 观内有座巨大的青铜铃,每至午夜,守观人会就会打响铜铃,散置各处的小风铃也会随之呼应,在鸣铃之前,道人们必须回观,午夜之后回归者,一律不开观门,这已是多年来传下来的规矩。 玄思观的观主并非王道士,而是曾经那位一去不复返的张道士,据说他去年百岁之后便未曾露面,整日闭关修行,日饮一盏,旬进一食,至今从未现于人前,全观上下自然也就由观监王道士打点了。 中午吃过饭,我和大伯还有凤姐准备上山,凤姐一开始并不同意,非要午休之后,但大伯再三强调此次前去还要观山望景,时间仓促,凤姐也就没再反对。 在大伯的带领下,我们从山下一口气爬到了观前只用了半个钟头,凤姐看到大伯并无游山观景之意,有些闷闷不乐,她的的脸上写的全是不乐意,我看着就觉得好笑。 凤姐掐着细腰捂着胸口喘了好一会,然后挺起胸膛吸了口气,刚想要对大伯骂上几句,就被前来迎接的王道士的招呼声打断了,他生生把这口气咽了下去,转化为一个白眼,狠狠地对准了大伯。大伯看到走来的王道士后,立马快步上前,把我和凤姐甩在了后面,然后搂着王道士的后背到一旁嘀咕起来。我见状便拉住了凤姐停下脚步在远处看着。只见王道士不停地点头,又回头看了我们一眼。 我心里很清楚,这一眼看的是凤姐。 此时已是两点钟,路途的劳累加上午后的乏力使困意占据了上风,我打了一个深深的哈欠,凤姐被我影响到也打了个哈欠。 “先去休息一会去。”远处的大伯对我们喊道。我和凤姐赶忙跟了上去。 王道士引我们入了观内。观内第一道大门上挂放着“三清殿”字样的牌子,走进屋内,三尊巨大的神像坐于周围,正前方是坐北的一尊蓝色的天尊,左为黄色,右为红色,高大巍峨。三尊神像栩栩如生,似乎面无表情,又似乎时而微笑时而怒视。我虽不认识是何方神圣,但这气势已经使我却步。我抬头观望,三尊竟同时盯着我,顿时使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总觉得有东西再往胸口钻。 我的头开始发涨,眼泪从眼角挤了出来。 紧接着,自己双腿突然发软不受了控制,竟一下跪在了门前。 我惊慌不已,不知为何心脏跳动的厉害,感觉自己要吐出一口老血一般。 我捂住胸口,拼命地大口喘气,可是并没有什么效果。 我快要窒息了。 凤姐被吓的退了两步,我听到她大叫一声。朦胧间,我看到王道士回头看到我,赶忙朝我扑来。 而此时我的视觉模糊起来,先是金星四起,不一会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头要爆炸了,晕涨的厉害,耳朵旁尖刺的声音如何都躲不掉。 我努力地塞住耳朵,又捂住脖子、抓挠脑袋。我不知如何是好,惊恐万分。 我感觉自己就快要死去一般。 不知道谁突然推了我两下,我就彻底失去了所有感官,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一片漆黑。 我以为自己双眼失明,拼命的大喊大叫。 直至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才从门缝射进来的光线中得到了一丝慰藉。 “你醒了。”王道士对我说。 我浑身无力,道:“这是哪?” “我的卧室。” “他们呢?” “在休息呢。” 王道士说完,递给我一杯清水。我一饮而尽,身上觉得舒服了些。 大伯和凤姐闻声也赶了进来。 大伯俯在床前看着我,凤姐则躲在大伯身后偷偷的瞄着。 “没事了。”大伯说。我点点头。 “刚刚怎么了?”凤姐小声的问。 “爬山太急,应该累着了。”我顺口就说了出来,大伯和王道士也赶快附和着安慰我,说让我注意身体云云。 我起身走出屋外,身体极重,就像是背了一个人一般。 此时已近黄昏,我趴在屋外的扶栏上,眺望远处的平原。 那山下看似安详的村落已经失去了阳光的庇护而渐渐恢复灰暗,唯有刚刚解冻的河水,映着夕阳的残红扭来扭曲,就像一条被诅咒了的血蛇般想要死死缠住自己的猎物。 “吃饭去了。”王道士拍拍我的肩膀。 我挺起身来,拖着沉重的身躯跟了过去。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凤姐问大伯。 “今晚就不要回去了,山路崎岖,夜行艰难啊。”王道士说。 “可是”凤姐为难起来。 王道士见状连忙道:“今夜子丑交替之时,我为你们卜卦求签,算得凶吉,求得化解,以保平安。” 大伯听后点头示意,我也没有意见,那凤姐自然也就不用说了。 到了午夜,终于要开始我们的计划了。 王道士引我们到了三清殿,叫我和王芝凤双双跪在大神前。 我看着四周,看来早已布置详细。 王道士身着黄色黑边的道教装扮,和电视里一模一样,他手持拂尘,神采风扬。 而再他的身后立有一长台,台布前印着太极图样。台上放置了一鼎八角铜铃香炉和四位三足翼身黄铜烛台,其左右猪头牛头为血祭品,周围果食为清祭品,丰盛十分。 我跪着的跪垫柔软厚实,黄色的跪面绣着坎卦卦象,与我相符,跪垫三米周围,不同的黄色符印贴置满地,形成阵势。 东,南,西,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八个方位各立一幡,其间矮旗相连,五颜六色。 再抬头看着三尊天神,表情坚毅,立守此阵。 我看了一眼王芝凤,她也转过头来一脸茫然的看了看我,我对她微微一笑,她却没有笑起来。 十二点终于到了,窗外的月光越过了山的东面,也终于照进了院子。 明月升,清风起。 巨铃声率先响了起来,紧接着是楼物建筑上的风铃,铃铃啷啷,绕梁入耳,清幽缠绵,使人心旷。 一阵清风过堂吹来,长台上的香炉铃铃作响。 我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三根清香已经立于炉中,青烟随清风绕璇而升。 王道士一挥手中的拂尘,命我与凤姐二人俯首跪地,不得抬头。 我心想,法事,终于开始了。 第十九章 易主法事 王道士拿着拂尘左一步右一步的走到了我的跟前,我听不清他口中嘀咕着什么,只觉他的拂尘在我头上扫来扫去,那柔软的线穗拂过我的脖子,竟有些发痒。 他不知从哪取来水,轻轻的撒在我的头上,又取了一滴沾在我的额头中央。不一会,我感觉身体轻飘了许多。 我这边做完,他好似又去了凤姐那里。 过了几分钟,就没有来回走动的声音了。 王道士坐在我二人中间打起坐来,我侧起头偷瞄了他一眼,只见他挺直了腰身盘坐在地,右手捏指放于右侧膝盖上,左手拿着拂尘,将它搭在右侧的小臂上,双眼紧闭,嘴不露齿,活像一位神仙。 最右侧的凤姐倒是老实,俯首趴地,纹丝不动。 王道士似乎感应到了我的偷窥,左手的拂尘向外侧一甩,顺势下来打在我的头顶,又快速的甩回了右肘上。我赶紧恢复原状,不再乱动。 不知趴了多久,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飘起来,而王道士则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忽然,阵中心起了旋风,从我后方吹来,幡旗也开始啪啪啪的打响起来,风竟越来越大,我身体轻飘,仿佛要融入了这风中。 过了一会,这旋风好像变了方向,又从我的正面吹来,我曾一度不能呼吸,调整了多次后,才能喘上一两口。风大到了睁不开眼,我紧紧抓住跪垫,生怕自己被吹走。 这风走的是太极,我能感觉到。 如此的狂风吹了几轮之后,忽的一下就停止了。 我缓过来神后,慢慢睁开了眼。 不知为,只觉胸前沉甸甸的。 我低头看去,竟发现自己穿着凤姐的衣服,前面的胸部大的出奇。 我忙看周围,竟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左侧不远处,俯首在地一动不动。 我进了凤姐的身体!? 还没等我想明白,突然,又是一浮沉打在头上,我立刻趴在地上,老实起来。 又是很长时间的安静。 我大脑里一片思绪,自觉身体柔软无力了许多,下体的感觉甚是奇怪。没想到凤姐身体是这般感觉啊。突然,我感觉一颤,一个人似乎突然压在了我身上,我用尽力气维持着平衡,不被他压倒下。 不一会,又起了风。 和刚刚一样,但这次先是从正面吹来再是从后方吹来。狂风旋转之后,我身上的人被吹走了。 还是凤姐的身体,我低头看着胸前。 王道士起身绕着我们走了一圈后又坐了下来。他手中拿着铃铛不停的摇晃起来。 着铃铛声,甚是刺耳,让我痛苦难耐。如此刺耳却又不能乱动,真的是在折磨我啊。 不知过了多久,着铃铛声瞬间停了下来。 紧接着,王道士用力在我背上一拍,我刹那间失去了感觉,而在一瞬间闪过之后,我发现自己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王道士水:“坐起来吧。” 我起身改成了坐姿。 右侧的凤姐也是同样,但我看到她背后贴有一张符印,想必刚刚那一拍,就是给我二人持了煞。 还是回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错,胸前轻了许多。 我看向王道士,他也睁开眼来,一直盯着烛台的方向。 我也向烛台望去,四个火苗在蜡柱上跳动着,没什么奇怪的,倒是这三根香,快要燃到尽头了。 王道士让凤姐闭上眼睛,说是为她求签了。 然而王道士并没有任何动静,还是盯着烛台。 三根香的光点消失了。 突然,吹起来乱风,就像有人在周围乱跑一样。 是那个河神!我竟能感觉得到。 只见后方一只旗子动了起来,一圈幡旗,仅仅只有那个在飘动。 我扭头看去,实在是诡异。 再看向烛台,只见南位一支蜡烛忽然灭掉了,同时,一声低沉尖的女性尖叫声撕心裂肺起来,我慌乱地看向凤姐,她像听不到一半,安静的闭着双眼。 紧接着,凤姐周围的旗子也被吹了起来,再看烛台,东位的蜡烛随着惨烈的尖叫声也灭掉了。 我恐惧万分,王道士似乎也紧张了起来,他起身站起紧紧盯着烛台。 突然,没有动静了。 王道士和我四下观望着,看着有哪些幡旗在动,可是环顾了几圈后,都没有任何发现。 王道士看看我,我看看王道士,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那河神好似撞向了长台,长台猛地一震,猪头和一些其他祭品掉落下来,唯有香炉烛台岿然不动。 北位的蜡烛也灭掉了,现在就剩下了一支蜡烛,屋里渐渐暗了一些。 那猪头从长台上掉落下来,滚落在我的面前。 与此同时,我耳旁传来一阵恐惧的笑声,吓得我都要魂飞魄散了。我赶忙向王道士身边爬去。 我左边的幡旗也动了!那河神尖叫惨烈无比!透彻心扉! 终于最后一支蜡烛也灭掉了。 屋里一片灰暗,只有窗外还能透的出月光。 王道士惊慌起来,他从袖子中掏出来打火机,走到长台前在此点起了那四位蜡烛。 这次彻底激怒了河神,一震寒风,瞬间吹灭了虽有蜡烛,长台一震,烛台也倒在了地上。 此时,幡旗无序的动了起来,好像河神要冲出去却被拦下然后继续不停尝试一般。 几番折腾之后,突然,幡旗安静了下来。 我接着月光看向周围,不敢呼吸。 王道士走来走去,挥舞着浮沉,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王道士突然停了下来,好奇的看着我。 我非常不自在,我很讨厌他这样盯着我看,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看我,让我很尴尬。 而王道士的眼神似乎和那次还有些不同,我看到了紧张和恐惧。 我憋不住了,大声说:“你看什么啊!” 王道士不理我,像中了邪一般死死的盯着我。 我心里想,完蛋了,这次连王道士本人都被附身了。 我惊慌起来,像凤姐走去,想要躲开他的眼神。 “千万别动!”王道士小声的说。 可我已经动了。 只见从身后飘来一张符印,我捡起来看了一眼,就是刚刚持煞是用的符印! 难道? 我猛地一回头。 那张没有面孔的脸,出现在我的鼻尖前! 一阵清风吹来,无面女孩两侧的头发拂在了我的脸上。 我还没来得及尖叫,就昏了过去。 第二十章 原来是鬼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竟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在昏睡的时间里,我一丁点的感觉都没有,没有任何感官,也没有做任何的梦。 刚醒来后,我努力地试着去感受这段时间是如何过来的,努力地想着发生了什么,可是,在我的记忆中能回忆起的最近的情景,还是那晚看到的无面女鬼。 无面女鬼!对!那光滑的皮肤上什么都没有!就是在墓地中跟着我的那个东西!每当我看到他时,竟然能清晰地感觉到有双无形的血眼在盯着我。这种恐惧,恐怕也只有我自己才体会得到。 而当我刚一回想那晚的这个画面时,就开始不受控制的浑身发抖。 突然,外面的人好像听到了我的动静,赶紧跑进了屋。 我抬起头看着这些人。 不!不是人!他们,竟全是那般模样! 我惊慌无比,快速地坐起身紧靠在墙上! 我一定是被抓进鬼窝里来了! 那个离我最近的人,下面是大伯的身体,可是肩膀上却顶着一颗光秃秃的像鸡蛋一样的球头。 他缓慢小心的走过来了,越来越靠近了! 我心中恐惧的到了极点! 我来不及拔掉手上的输液针,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跑出去,看到无面大伯伸出魔爪向我头部挥来,我飞快的躲开。 可是,当双脚刚一着地准备飞奔时,双腿却一点也使不上力气,我一下子向前扑倒,摔在了地上。 前面不知何时又飞一个无面的女鬼,她一下子就压在了我的身上,压住了我的身体。 不知道他们要干嘛,我吓得大喊大叫着,用着浑身的力量扭来扭去挣扎着。 眼看就要挣脱出来了,突然不知哪里又冒出几个无面人,把我死死按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他们要干嘛!? 他们是要杀了我啊! 我突然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掐住我的脖子,然后颈部一阵剧痛。 我要死了。 我惊恐的长大嘴巴,却怎么也叫不出声来了。 没一会,眼前就一片黑暗了。 我再次睁开双眼时,看到大伯在一旁担心的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心想,还好刚刚是一场梦啊。 我起身环顾四周,准备问大伯这是在哪,可是看了一圈后竟发现,这和刚刚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我警觉快速地转向大伯,还好,是人脸。 “没事了吧,刚刚可把我们都吓坏了。”大伯说。 难道,不是一场梦?到底现在的大伯是人还是? “你已经昏睡了三天,再不醒,就要送到大医院去了。”大伯又说。 “刚刚?”我问大伯,问出去后又觉得有些后悔。 “你自己看看。”凤姐从大伯身后冒了出来,递过来她的手机给我看。 我警觉地结果手机,手机上是一个视频,我点下了播放键。 那视频中的我,像中了邪一般,见谁都躲,伴随着恐慌的大叫,后来摔倒在地上,被几个医生按住打了一针,最后就昏过去了。 我按了按脖子,一片疼痛感随之而来。 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然后开始暗骂凤姐:估计这时候还有心思录视频的也只有她了。 “醒来就好。”大伯说,“这几天在医院都是我跟你王婶照顾你,你小子可真睡,把我们俩折腾的够呛。” “我想上厕所。”我这样回答了大伯,大伯叫凤姐过来搀我。 这三天三夜没下地,竟然有些不会走路了。只怪这凤姐身上没什么力气,我依靠不住,就又重新坐回了床上。 “就在这里尿吧。”凤姐从床下掏出一个尿壶不耐烦的伸到我面前。 我赶忙捂住裤裆直摇头,我不好意思,在一个半老徐娘面前撒尿毕竟是很尴尬的。 大伯看不下去了,起身直接把我架了起来,缠着我一软一软的走去卫生间。 当我走出病房时,回头看到病房门上写着五个字,“精神科病房”。 这三天的时间,我就像从世界消失了一般,眼睛一眨就过去,这实在是让我难以接受。 “王婶知道这事了么?”我问大伯。 “不知道。王道士给她算了一个吉,这两天正高兴呢,我们都说你中风了。”大伯说。 “那王道士说我这是怎么回事么?”我又问。 大伯说:“我也不好说。等一会他来了让他告诉你吧。” 我有点着急了,大伯却拍了我的头,叫我少废话赶快撒尿。 王道士听说我醒了,今天特意要跑过来看我。 到了下午三点,他终于来了,但他只是寒暄几句,问问我的情况,对于那晚的事情,却只字未提。我看着凤姐一直都在左右,也就没有问,但其实心里已经快要憋坏了。到了傍晚,大伯终于叫凤姐回去休息了,我这才得势。 “快点告诉我吧,怎么回事!”我开门见山的问。 “我说了你可别害怕。”王道士说。 他若是直接说了还好,但这么一卖关子,让我心头一颤。 “恐怕不是什么河神。”王道士小声的说。 突然,一阵怪风从我俩中间拂过,王道士一下子紧张起来,四下张望,他赶忙又拿出自己的护身,放在胸前。 “是鬼!”王道士慢慢的吐出那两个字。 我紧张起来,坐起身来认真的听王道士说。 “我当晚用的送神阵,可是后来我们都看到了,有东西想要冲阵,那时我就觉得有问题了。这鬼居然可以冒充神,道行一定不浅。”王道士坚定的说。 “那这个鬼后来怎么办了?”我紧张地问。 “还在你身上!”他说。 听到这句话后我吓得不轻,不自觉得打了个冷颤。听说医院本来就是阴气和怨气浓重的地方,难免会有什么灵异的事情发生,这鬼到了这地方就是如鱼得水啊!我本想继续问下去,可这么一想,又不敢问了。 “我的护身符是师传的,挡得住。可是这鬼离了你的身为何不找那个女人反而还要来找你呢?”王道士反倒问起我来了。 我摇摇头,一头雾水。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王道士说。 我心里着急,暗骂道:我他娘的知道有问题,不然找你作甚。 “怎么办?”我只能无奈的从嘴里挤出这三个字。 “带我师傅出了关,请教他才是啊。”王道士说。 我心想,等张道人出关,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这张道人闭关修行已经数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叫我怎么等啊。 王道士似乎看出了我的着急。他拿出一串玉石和黑曜石制成的葫芦链子,塞到了我的手里。 他说:“耐心等待,你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就连夜赶回玄思观去了。 第二十一章 病友消失 在医院住了一星期,实在憋得我难受,况且医生护士很少来照看我,我就要求出院,可是竟被绝了。医生说我病情还不稳定,不允许我出院,但前几天给我做心理辅导的医生已经好几日不再来了,她说我心理上并没有疾病,建议我多休息休息而已,回家休息和在这里休息难道不一样吗。 整日在医院躺着让我倍感无聊,大伯见我日益好转起来也不再晚上照看我了,只是一日三餐按时送来而已,而就在刚刚,他打了个电话给我,让我自己解决晚饭。 没有一个人照顾我,我觉得有些凄凉。好在我一天没有怎么活动,中午吃的又有些饱,直到现在仍不觉饥饿,我也就失去了晚饭的兴趣。 此刻已经是六点了,窗外竟还挂着无力的夕阳,日子过得可真快,春天来了,春昼也渐变得漫长起来。 我的病房里有四张床,可只有我一人,细想其实这也不奇怪,有谁会像我一样得了精神病还要这般住院的,又有谁会愿意和一个神经病住在同一个病房里呢?我自己都笑出了声来。看着渐渐昏暗的屋子,我起身去打开了灯。 昏昏沉沉,吃吃睡睡,暖暖和和,清清静静,又没有人打扰,我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而在这天晚上,我的神仙梦被打破了。 晚上十点,我躺在床上玩手机,白天睡得饱饱的,到了晚上就怎么也睡不着了。突然,我的房门被打开了,医生跑过来跟我说,一会儿会有一个病人住进来,一个急诊病人,没有床位了,只好安排到我这里来。 我都来不及拒绝,那医生就匆忙的走开了。于是我一个人静静等待我的病友。 一直等到半夜十二点,那个人才被送了进来。 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瘦高男人,看样子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他头发茂密,就快要遮住了自己的双眼,而那双眼,目光呆滞。他进了门左看右看,身旁的医护哄着拉着才找到自己的床位,典型的弱智。他坐到床上,摸着两旁柔软的床垫,不停的弹坐着,自己傻傻地呵呵呵地笑着,还时不时拍两下手掌。 把它送来的好心人跟我说,这个傻子叫阿三,村里说以前有人见过他,他就住在河边,早晨河水结冰时去河面上玩耍,没想到冰层已经开始融化了,不小心掉落着河中,大家捞起来后本以为已经窒息死亡了,谁知他命大,被大家救下送来医院,医生说只可惜因为他大脑缺氧太久,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变不回来了。 听完后我惊讶的向他看去,他发现我后,歪着头也看向了我,然后傻呵呵的对我笑,还挥起手对我说“大家好”。 我看他这个样子自己都乐得不行,嘿,好玩,给我送来一个真的神经病,可有的乐呵了。 可是谁知道,今晚的噩梦就要开始了。 等到大家收拾完毕后,阿三周围的医护都走开了,他被安静的捆在了床上。我下床悄悄地走近他,确认这白痴有没有危险性,看看他有没有被捆牢固。 很牢固。 我拍了拍他的大腿,他没有反应。似乎被打了针,这货睡得很香。 我放心的关上灯,躺回了自己的床上。 到了凌晨两点钟,我的手机没有电了,也稍稍有了些困意,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起来,又没有完全睡着。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我的病房的屋子的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了。 我惊觉的撑起了身体,生怕是小偷半夜来病房偷东西。我看到明亮的走廊灯射进黑暗的病房,照在了阿三的床上。 阿三不见了! 凌乱的杯子从床上掉了下来,绑着他腰的皮带被打开了。 我腾的一下弹起身来,向病房外跑去,可是走廊里竟看不到一个人的身影! 我冷汗四起,这阿三消失了么? 我赶忙跑到护士站,趴在桌子上的护士被我惊到了。 “那个神经病不见了!”我对着护士大叫。 “你小声点!什么神经病?” “就我病房里那个!刚刚送进来那个!”我试着压低声音。 护士惊讶了一下,赶忙起身跟我一起回病房看个究竟。 当我和护士跑回到我的病房时,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阿三!那个阿三竟然原封不动地躺在床上! 我去,怎么会这样! 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我就被护士一句话呛了回去:“终于知道主任为什么不让你出院了!” 她生气的头也不回地走开了,留下我和这个奇怪的阿三单独处在这黑暗的房间里。 我是眼花了吧,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我关上门,又小心翼翼地爬回了自己的床上,我蒙住头躲在被窝里,仔细地听着阿三的动静。 一片寂静。 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阿三还在床上。这时进来了几个医生,围在他的床前坐着各种测试,阿三还是乐呵呵的笑。 到了中午,大伯送来了饭菜,两顿没吃的我狼吞虎咽着,看着对面在细嚼慢咽的吃着护工喂送到嘴里的饭的阿三,我不由的向大伯提出出院的想法。 “想办法让我出院吧。” “医生说你昨天晚上复发了?” “没有。是他有些奇怪。”我朝阿三杵了杵脑袋。 大伯看了过去,说:“怎么了。” “他昨天晚上明明悄悄跑出去了,我很快赶出去看没有人,再一回来他就又躺在那个床上。护士以为我又犯病了呢。”我极小声地说。 阿三这时突然大笑了起来,嘴里的饭粒掉了出来,撒在床了上。那护工一边拍打被单一边哄他吃完饭。 大伯看着阿三很久,一直没说话。 “我想想办法。”然后大伯说。 下午,大伯离开后,医生竟提出要给我吃药,理由是昨晚我又发作了。 我反抗着,说自己说的是实话,没有胡编,并且提出了查看走廊监控的建议。 医生说我不死心,我便和医生来到了监控室。保安调出了昨晚凌晨两点的录像,我死死的盯着。 凌晨两点十三分二十七秒: 我的病房的门自己打开了!而过去大概十秒钟之后,就看到只有我慌乱的跑了出来! 这十秒钟内,什么人也没有出现过 第二十二章 灵异事件 监控的画面让我的话语变得全然无力,几个医生看着我疯狂的辩解,就像看着一个神经病患者一般,那眼神变的更加坚定了。 最终,我放弃了。 医生逼我吃下了几片药,让我回去休息。我赶紧回到病房里去,从嘴里吐出那些药片,我漱了无数次口,直至嘴中没有了奇怪的味道,才放下心来。 这也难怪,谁让监控录像更具有说服力呢,也许是我真的看错呢。我看着斜对面的那个阿三,他正在似笑非笑的发着呆。 没一会,阿三的护工送来了晚饭。阿三看到后就乐呵呵的拍着手。 过了一会阿三吃完饭,那位护工出去洗饭盒,我跟了出去,打算问她点情况。 我假装上完厕所去洗手。 “怎么没见过阿三的亲戚朋友什么的来看看他呀?”我假装不经意地问正在水池边洗碗的那个护工,然后洗着手。 “孤儿。”那护工叹气般的说。 “那挺可怜的。”我答道。 “是啊,观察几天就要送到福利院了。”护工又不屑的说。 我没再问,洗完了手就走开了。 是个孤儿,难怪没人来看他,我心想。 到了晚上,大伯又是一个电话把我抛弃了,我只好一个人去医院的小食堂吃饭了。 到了食堂,点了一荤二素,看起来清淡些。恰逢医院的换班时间,食堂里坐满了身穿白褂子的工作人员,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旁边是一桌嘻嘻哈哈的年轻护士们。 “唉,听说咱们院里最近发生灵异事件了。”一个护士打开了八卦匣子。 我一听“灵异事件”,赶忙竖起了耳朵。 “我也听说了,好诡异。” “什么事?什么事?快跟我说说!”一个护士特别惊讶起来。这个护士戴了副黄色眼镜,一头齐刘海短发,二十出头的样子,对八卦特别感兴趣。 “听说上周停尸房里丢了一具尸体,第二天发现后查了录像,发现那个尸体自己走了出来。我们主任说,丢的那个尸体一直没人来认领过,当时是个陌生人送来的,把人放在门口就不见了,在我们医院住了两天就突然死了。” “我记得!我记得!那段时间公安局的人天天往我们科室跑呢!”另一个女孩抢着说道。 “大家都说,是那个人复活了吧!” “这么邪乎?不会吧?” “怎么不会,那人在监控里清楚着呢,穿的怎么医院的病服,我们主任亲自去看的!” “这还不算邪乎,听说昨天晚上啊,那个人又回来了!” “回来了!?” “对,看监控里那人在门口转了几圈就赶快离开了。” “这也太吓人了!” 女孩们说的起劲,我听得入了神。 一个女孩发现穿着一身病服的我在一旁一直偷听着,就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话,然后马上端起餐盘离开了。 回病房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心中不由得冒出这样的想法,感觉我的病房里的这位阿三应该跟这个灵异事件有着某种关系。 医院停尸房尸体消失,然后他就出现了,昨晚停尸房门口出现了人,和他短暂的消失 我越想越害怕。 我停坐在医院里的园子中仰头看着我的那个病房,灯还亮着,那人应该还没睡,我看了看表,还不到八点了,心想还早,还是继续坐一会再回去吧。一直到了九点中,院子里的灯开始熄灭了,我也该回去了。 到了病房,阿三已经睡了,他把自己捂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他的床头放着一杯清水,水杯旁边放着一个瓶盖,里面放着几片药。他的床边耷拉下来半条皮带,大概是护工走的时候忘记给他扣上了吧。 我刚想去找护士说明情况,护士竟自己走了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问,那护士直接走进病房就叫阿三让他吃药,他猛地起来,抓起盖子就往嘴里倒,一杯清水下肚,又把自己捂在被子里了。我看到护士走了出去,也赶快跟上前去。 “护士护士!”我急忙叫住她。 “那个病人的腰带没有绑住!”我提醒她。 “哦,不用绑了,今天做了测试,医生说他没有危险。你放心吧。”说完就急匆匆的走开了。 没有危险,他消失了吓死你,我心里闷闷不乐。 回到病房,我躺回自己的床上,越想越不安。我担心这个傻子又搞什么幺蛾子,就一直没有睡,假装自己玩手机,然后仔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这阿三倒是争气,一丁点动静都没有。我还在奇怪,他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死。 观察了许久,看阿三也没什么动静,索性就看起了,可不知过了多久,我开始有些困了,手机从我手上掉下来,猛砸在了脸上,我一下清醒了许多。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朝阿三的床上看过去。 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我把手机打了过去。 阿三又不见了! 床上只有一张被子! 我连忙抓起手机打开了灯光照过去,果真没有。 这次我留了心眼,我打开手机相册,拍了一张空床的照片。 我立刻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我又一次吵醒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护士,拿给她看。 手机黑了。 “怎么了,是没电了么?”护士不懈地问。 我吃惊了,刚刚还好好的,这会怎么我焦急地按着开机键,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又赶快跑回病房,大开着房门,盯着阿三的床。 还是没人! 我站在门口没动,喊叫着护士过来看,心想,这次不会再出错了吧! 那个护士慢吞吞的走过来。 当她走到门口时,突然,走廊的灯灭了。 走廊的“安全出口”的消防牌绿灯,瞬间亮了起来。 小护士从她的衣服兜里面掏出小手电,向病房里面照过去。 阿三居然一如刚刚的姿势躺在床上动也未动! 我要疯掉了,明明是消失了的阿三,怎么又再次出现了! 我慌乱的翻出充电器,插在手机上,可惜插座没有电 护士一脸不屑的走开了。 我逃出病房根护士解释着,护士听也不听,一直劝我回去休息。可是,我还哪敢回去!就这样在走廊上的长椅上坐了一夜,直至第二天大伯的到来。 第二十三章 离开医院 大伯一大早就来了,我被他从长椅上叫醒。大伯上来就问我为什么躺在外面,我就把晚上的情况跟他一一详述了,他听后若有所思,想了好一会才跟我说话。我并不能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他觉得事情真的过于蹊跷?或者觉得我在欺骗他?又或者认为我真精神上真的出问题了?不得知。 “收拾收拾东西出院了!”大伯突然对我说。 “真的么!”我大叫了一声。我刚刚听到后不敢相信,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吧。 我一把抱住大伯的腰,这个时候出院真是太及时了。 大伯一把把我推开,嚷嚷道:“医生给开了才同意你出院的,我可没少费事。你他娘的快点收拾,别耽误时间,我一会还有事呢!” 我高兴的不停点头。 跑回病房,那个傻子还没有醒来,四脚朝天傻乎乎地睡着。我捏手扭脚地收拾东西,生怕吵醒他。 没想到大伯在外面不耐烦起来,大吼着:“快点!快点!”,这一吼不要紧,竟把那个阿三吵醒了。 阿三用右肘撑起上身来,睡眼惺忪的看着我。 看到他被吵醒了,我惊慌起来,赶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同时,我用余光观察着他。 他坐起身了,不停的揉着眼睛,然后下床穿上了拖鞋,拖拉拖拉地走了起来。我没有回头,加紧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只听那拖拉声居然越来越近了。我惊觉的回过头,没想到他已经快要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要走了么?”阿三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问我,看那有神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一丝傻气。 我顿时被惊呆了,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愣愣的看着他。 他怎么不傻了?他问我干嘛?他到底要干什呢?他有什么企图?他会不会还是傻子?他是否就是为了我才来的?无数个问题一下子出现在我的大脑中,大脑反映不过来,死机了。我就呆呆的看着他。 “你怎么了?”阿三抓住了我的手臂。 他居然主动触碰了我,我一下子回过了神来,赶忙甩开了他的手。 我转回来把最后的几件衣服直接塞到包中,拉上拉链背起就往外面快走。 我从他身旁躲了过去,绕到门口,然后急促的说了声“再见。”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他说再见,可能是因为医院的灵异事件和他的反常表现,让我只想快点离开吧。 我有些惊恐,有些讶异,有些尴尬,有些仓促,更有些不知所措。 “唉!小子!”阿三突然在身后叫了我一声。 我竟下意识站住了脚,小心的回过头去。 阿三对我微微一下,然后指了指我的枕头,说:“你忘了东西。” 我突然想到了王道士给我的黑曜玉石葫芦链子还在枕头下面!我想赶快过去拿,可是他在中间挡住。我有些犹豫,就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阿三见状走了过去,把手伸到枕头下,摸出了链子,然后走过来慢慢地递给了我。 我惊呆了,这是阿三么?几个小时前还在傻呵呵的拍着手,现在居然变成一个有礼貌的正常人了。这些先不说了,这手里的链子,我到底要不要接过来,我完全懵了。 过了好一会,我伸出手,又缩了回来,然后又快速地伸过去,快速地夺过链子,快速地放回袋子里。 阿三冲我笑着。 我尴尬的小声地吞吞吐吐地说:“谢谢谢你。” 说完就赶忙从走廊跑了出去。 一直跑到楼下,我才肯叹出了一口气,还在惊讶阿三刚刚的表现。 “你他娘的快点啊,磨蹭什么呢!”三叔骂道,看样子他已经发动摩托在楼下等了一段时间了。 我赶紧暂时放下思绪,一步跨上了摩托。坐稳之后,我又在琢磨刚刚的事情。 大伯开着摩托带着我,绕到了前门。我回头看着病房大楼,找到了我的病房,从下望去,只见窗户里有半个身影。 是阿三。 阿三看到我在看他,就在窗户里面朝我挥着手。 奇怪的人。 我心里一直不能理解。 这个阿三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他夜晚接连的消失?为什么他突然又正常起来?为什么他知道我的枕头下面有黑曜玉石葫芦链。 “你去我家还是去你家?”大伯侧过脸大声的喊,声音掩盖了摩托车的嗡嗡声,把我吓了一跳。 “去我家吧!”我也朝他喊过去。 没过一会就到了,大伯把我催下了车。还没等我来的及道别,他就嗡嗡的开走了。 我翻了半天才找到钥匙,打开了家门。 进了门,我把包往沙发上一扔,自己也坐了下来。 看到桌子上灰土土的,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快一个月没回自己家了。 昨晚没有睡好,突然的安静让我犯起了困。本想睡个回笼觉,可我走到卧室后看到光秃秃的床垫,才想起那铺盖那些家伙都在大伯家呢。真后悔,应该去大伯家才是啊!可此刻,我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还好,我在过年前害怕没有吃的就存了些泡面,现在刚好可以拿来填肚子了。 吃完一桶泡面,我打电话给大伯,问是否可以去他家里。在被他数落了一番后得知,凤姐在他家,于是我就又背起那个包走去大伯家了。 刚一出门,巧了,碰到李大妈。 李大妈似乎也看到了我,可她却是加快脚步想要躲过去,我连忙打了声招呼,李大妈意识到躲不过去了,就回头冲我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 我没继续理会她,朝大伯家里去了。 上午的路上就是热闹,我遇到好多认识的人,可奇怪的是,他们都不跟我打招呼,有的甚至看到我都要避开走,这让我很郁闷。 我忽然想到过年时偷听到的李大妈和她家亲戚的对话,我想一定是这个大嘴巴悄悄说了出去,最近这传来传去的,大家都觉得我身上有鬼了吧。我也不想理会他们,他们装不认识我,我也索性装不认识他们。 终于到大伯家了。我敲门,凤姐给我开了门,引我进去。 “回来了,吃饭了吗?”凤姐问我。 我看了看表,已经正午了,但感觉不饿,我就跟她说吃过了。那凤姐倒是不跟我客气,自己去吃了,我就回到那个小偏房里,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了。 第二十四章 夜寻大伯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四点钟。这时候大伯已经回来了,凤姐在屋外收着洗好的衣服,他嚷嚷着晚上要吃牛肉,非要凤姐出去买。 凤姐拗不过,还是出去买去了了。我跟大伯坐在屋里看着电视。 “王道士那边有消息了么?”我问大伯。 “还没有。” 我有些失望,期盼着张道人能快些出关,最近这些日子,还好身体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从之前晕倒到现在,我也未再见到过那个女鬼,无面女鬼,呵,自己现在想来都还会有些后怕。 说实话,我有时会感到后悔,当时若是没有听从大伯的安排继续回到城里生活,恐怕如今这些怪异的事情,就与我毫无瓜葛了,可我虽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从没说过,毕竟大伯一直在帮我,我也很欣慰。 晚上吃过饭,别家的老汉来大伯家喊他去打牌,就只剩下我和凤姐在屋里看电视,凤姐跟我很少说话,我也不怎么理她,于是气氛就显得尴尬十分,坐了一会,我就回偏屋休息了。 躺在小木床上,从头捋着思绪。从父亲突然的过世到河坝上王叔的发疯离开,从自己身上附身了河鬼到医院里奇怪的阿三,从王道士的做法失败到等张道人的出关,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觉得灵异十分。以前坚定世界绝无鬼神的我,如今日夜期待着高人为我驱鬼,我觉得越来越不像以前的自己了。 想了很久很久,脑袋里已然浆糊一片,睁开眼就是胡思乱想,闭上眼又是无面女鬼,我内心惶恐,昏昏沉沉,无法入眠。 “柳河!柳河!”凤姐在屋外叫着我。 “去寻寻你大伯,都快十二点了,还不回来,电话也不接,打牌上瘾了。”凤姐唤起我来。 反正也睡不着,我穿起衣服出门寻大伯去。 刚刚来叫他的是村东面的张老汉,年近七十还嗜酒如命,烟不离手也就罢了,这家里扑克牌也从未闲过,镇上的人都叫他老保长,很多事情他说话别人不敢多嘴,这样的老汉,恐怕也只有大伯能跟他凑到一桌去。 那天夜晚阴凉,村里路又窄,黑得要命,我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半里路,终于来到张老保家门口。我手电罩了过去,他家的房子气派,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院子比大伯家大个几倍不说,就光看让那大铁门,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我刚在他家门口停下脚步,数条狼犬的狂吠声就震响夜空。 “谁啊!”张老保在屋里吼着。 “我!柳河!我大伯在你家么!”我用尽力气大喊回去,但觉得还是没有那些狗叫的声音大。院子里除了狗在回应我,就没有其他声音了。 不一会,张老保裹着毛毯走到门后,打开了大铁门上的小窗,把脸放进去往外瞅。 “啥事?”老保长看到我问。 “哦,寻我大伯,他还没回去呢。”我说。 “他早就走了,我们不到十一点打完就结束了,你大伯今天打得真烂。你再去其他地方找找吧,估计输得躲哪哭鼻子了。”张老保说完关上了窗子,然后院子里训斥着狼犬。 我心想,去哪找大伯啊,我又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突然,我感觉到一个黑影从我身后走过,吓了我一跳,我回头看去,什么也没有。 我拿出手机播大伯的电话:“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无法接通。 这黑乎乎的我也不知道去哪找他,只好往家返了。 穿过幽深的小胡同,手电筒圆形的光在前面晃来晃去,我仔细的看着脚下的路。 不知走了多久,我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踪我。 我赶忙把回身把手电筒照了过去。 原来是大伯! “唉,刺眼!”大伯对我轻轻的说。 我赶忙把手电筒打底了一点。 “去哪了,一直找不到你。”我问大伯。 “去朋友家里了。找不到我让您们担心了。”大伯僵硬地说。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赶紧回家去。 大伯向来神出鬼没的,一个人浪子生活习惯了,没想到跟着凤姐生活几日,都会说客气话了,我心里偷着乐。 到了家,大伯没有洗漱,直接回屋休息去了,我也躺回了小木床。 第二天早上醒来,大伯就已经出去了,凤姐在炉子旁给我留了早饭,我端了出来,坐在院子里吃起来。 “嗡嗡” 手机震动了起来,我拿起来一看,是大伯打来的电话。 “你小子醒了?快给老子到山上来,王道士有信了!”我还没说话,大伯就先说了。 “你已经到山上去了?”我嘴里嚼着鸡蛋惊讶地问。 “少他娘的废话,快点过来!”大伯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两口并一口地吃完了早饭,扔下碗筷回到屋里仓促的收拾了一下,脸都没洗就夺门而去往南村赶。 没有大伯的摩托车带我,我只好搭顺风车过去,找了半天,才终于有人愿意带我一程,还是只给我送到南村村口。 下了车走了大半个钟头,终于来到了南山山下。山下的河神庙香火明显淡了许多,只有一两人进出,其余多为守庙僧人来来往往。 我在山下吃了午饭休息了一会,又朝着悬思观去了。 到了观内,已经是过了中午,太阳顶在山头,从山头照着整个山体,悬思观受了光照也开始热闹起来了。 大伯和王道士站在门口说话,看到我过来了,大伯略显高兴些。 “那个张道人明天就出关了!”大伯兴奋的对我说。 王道士又对我说:“是啊,我昨天早上去给师傅送水时,见他已经换了姿势,想着就快要修成正果出关了。就在今早,他已经吩咐我明日出关。明天一出关,我就请求他帮你看看。今晚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吧。” 我听到后也兴奋了起来。 “你今天早上过来这么早,就是因为听到了这个消息吧。”我问大伯。 大伯停顿了一下,似有些疑惑。 “你应该叫我一起来的,自己跑过来可要累坏了。”我不停埋怨大伯。 大伯打断了我,说:“带你个狗屁,老子昨天就到了!要不是你早上磨磨蹭蹭的,老子昨晚本可以下山的。唉,对了,山上信号一直不好,也没给你王婶打通电话,她是不是昨天着急来着?” 大伯昨晚一直在山上!? 那么,昨晚在家里的大伯又是谁!? 第二十五章 遭到拒绝 大伯知道了我昨晚的遭遇后很是惊讶,慌着要回家看看去,王道士及时劝住大伯,让他谨慎行事,说若是大伯走开,我和王道士恐怕下次就无法再次认清大伯是否是真的大伯了。 大伯听了后觉得有道理,心里的愤怒和讶异也少了许多,经过商量,决定先处理我身上的河鬼。 其实,我心里也还是有些不安的,昨晚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若不是大伯,那又会是谁呢?到底是谁敢冒充大伯呢?难道?是鬼么?想到这里,我不禁咬牙一颤,他还摸了我的后背,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怕。 下午,王道士给我和大伯安排了宿舍,让我们暂时安顿下来。 我实在是闲得无聊,就出去在玄思观周围逛逛。 我来到了后院,发现后院空旷的圆形场地中央有跟三面石柱,石柱上刻着的好像是玄思观的历史。 玄思观本为一座花神庙,原驻道人离世后,这里就一直荒废了很久很久。一直到了清末时期,一位张姓游历道士发现了这里,测得这里是块修道的风水宝地,如鱼得水,他决定安定下来,做起了火居道士。后来,他又到山下召集了一群居士回到庙中,传承道法,参悟天道。周围村民闻得,就来求签问道,一时香火鼎盛。 到了改革开放后,山脚下的老房屋被一群信徒居民改造成了河神庙,以祈祷河神保佑四方村落。 村民们见得河神庙,发现这里不用上山就能烧香,也就不再上山了,玄思观开始门庭冷落起来。 到了九八发大水之后,河神庙就越来越被重视了,人们全来这里烧香祈福,极少再会有人寻山问道了,于是玄思观就正式变为道人修行的场所,而道人迫于生计,也不得不下山求得一些经济来源。 玄思,顾名思义,即为盘坐思考,道人们在无日出的时间修法参道,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上午思考的生活方式。 日出半晌,思得见日,若云霏开,普化以雷。 在这玄思观内修道出来的道人分为上中下三等。 下等道人懂得手相面相,能排八字,大都机灵聪明伶牙俐齿,靠着一半忽悠一半道理,也能糊口饭吃。运气好的,江湖上混出个一名半姓来,传于邻里街坊,日后日子过得滋润。但这种道士,多为保身求名者,外出不可报出何师何观。他们只有零散的收入,自然也不会道出什么天机。 中等道人不常游走,他们能测风水、驱小鬼、卜凶吉、算人命,通常都有十年以上的道行,常被人请来请去,收入自然不是问题。他们年龄不小且普遍寿命不长,因为泄露天机大都会损伤阴德。 上等道士极为少见,常隐于世,精通伏羲六十四卦,能用奇门遁甲,他们信仰自然,能与自然合二为一,正所谓天人道法合一。这种人长寿,瘦小但气力十足,是一般人不会随便见到的。 王道士说,玄思观的张道人就要修为上道,他说过,待他参透天道,就会归隐山林,过神仙般的逍遥生活。 在我看的入迷时,不知何时王道士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后,他叫了我一声,吓我一跳。 “这里是我们的法坛,一般人不能随便进来的。”王道士对我说。 我意识到自己闯了禁地,赶快跟王道士道歉。 “明天张道人就要出关了,你早些回去休息,明天要起早呢。”王道士嘱咐道。 晚上吃完晚餐后,所有人都禁止随意走动了,我和大伯就在屋里无聊起来。 这山高路远的,山上的信号极其的差,手机一直没有信号,还好我还有手机游戏可以玩,不然就真的要无聊死了。 只是大伯一直躺在床上想着什么,时不时的拿起手机看看,估计是在担心家里的情况吧。 玩到了手机没电后,我才只好睡觉了。 第二天,我很早就醒来了,山上清冷,清晨又起了寒雾,不停地往屋子里钻。 我正在穿衣服的时候,王道士来敲门了。 等他开门进来,雾气一下全都从脚底下钻了进来,王道士站在门口如神仙一般。 那王神仙开口说:“张道人出关了,下来迎接吧。” 我和大伯还空着肚子,就吸着寒气下来了。 绕道南面修道观外的院子里,已经跪着了几个道士,前面的数极阶梯往上,是一排紧闭的五扇朱门。 王道士手持长香立于门右,等候张道人出来。 过了不知多久,周围似乎明亮了许多,雾渐渐散退,王道士手里的长香也燃的差不多了。 忽然,五扇门同时侧开,一阵长风疾奔而出,吹得那香头耀眼了许多。 一位白发老人跨过门槛迈了出来,只见他一身素衣,手持长扇,骨瘦如柴,弱不禁风。虽步履略带蹒跚,却面容通红,容光焕发,神采奕奕,颇有老仙人姿态。 王道士端上一钵清水上去。 张道人从长袖中伸出二指,微微一沾,点于额头。又拿用长扇稍稍一触水面,带出少许清水撒向众人。 道士们起身作揖,张道人回鞠一躬。 这时,钟铃鸣响,众铃也随只而震,张道人仰头闭眼聆听,下巴下面的白色胡子随着清风摇摆,这模样,真的很难想象当年的他是怎么尴尬的逃走的。 铃声渐弱之后,张道人缓缓的环视周围,四下看了几圈,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我和大伯二人身上,稍作停留后,又转向王道士。 王道士和张道人在台基上不知说些什么,张道人便转身回屋了。众人一看观主离开了,也都纷纷散去回到屋内。 王道士走了过来,带我们回到了宿舍。 “怎么说的?”我先问了起来。 王道士有些犹豫,说:“张道人没有同意。” 没同意!?我和大伯等了这么久,他居然没有同意? “为什么。”大伯急着问。 “我也不清楚,你们也都看见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原因,师父就回屋里去了。”王道士摇着头。 “那我们怎么办?” “留在观内,待到午后,我再去问问他吧。”王道士显得无奈了。 中午吃了午饭,我和大伯就急忙催着王道士去请他师父,可是一直等到下午,王道士回来的结果依然是否定的。王道士也没有办法,让我们去留自便。 大伯一直担心着家里,就决定先回去看看,于是我们就失落而返了。 第二十六章 回到家中 (求收藏!求推荐!) 下午天还没有黑,我和大伯回到了家中。 凤姐着急了一天一夜,若不是今天回来的还算早些,恐怕她就要报警了。话说回来,大伯也是焦急了一天一夜,所以才决定马上回家的。两个着急了一整天的人刚见面就进屋里吵来吵去,我显得尴尬,回到偏房里计划着以后的打算。 张道人的拒绝让我感到有些意外,本以为可以去除邪鬼,没想到还要另做打算,可是关键是,我不知该如何打算。 没一会,屋里面那两吵吵闹闹的人就出来了,虽然凤姐眼睛红红的,但看样子平和了许多。真没想到,一个寡妇竟可以为了大伯这般用心,看来应该是动了真心了,若不是真心挂念大伯,也不至于哭鼻子,这般用情真切,恐怕非夫妻不得。我心里倒是开始慢慢对凤姐有了些许好感。 凤姐跟大伯吵了两句嘴后去做晚饭了,大伯叫我过去,帮他收拾收拾房间。 不知大伯跟王婶刚刚说了什么,我担心王婶知道了这些事会有什么不好的举动,于是我问大伯:“你们怎么说的?” “你王婶知道你的事情了,现在镇上面传来传去的,他昨天去打听我俩的时候,都听得明明白白。”大伯说。 “那那晚你不在家的事情”我又问。 “嘘。”大伯看了眼外面,又回过头对我说:“那晚的事情先不要告诉她,我还没有说。刚刚试探了一下,那天也没什么事情。我叫她明天回自己家去,跟她说要带你出去走走,回来后,会去联系她的。” 我明白了,点点头,心里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现在的情况,一是自己身上附了河鬼,还不知为何只找我一人的缠人鬼,二是半路出现了个第二个大伯,搞得我和大伯全都坐立不安,既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又生怕再次出现作怪。 我想,是不是应该先除去河鬼,然后再去调查这个真假大伯的问题,可是若是跟大伯出去其间一旦分离再相聚,我又该如何判断大伯真假呢?若是先去调查大伯的事情,半途中发了鬼邪,倒是连自身都难保。我不知道该如何计划,心事重重,一团乱麻。手忙脚乱的我打碎了一只杯子,又惹得大伯不高兴,这使我更加烦躁了。 王婶走过来安慰着我。她居然不像镇上的其他的人,听了传言后就对我虎视眈眈悬心吊胆的,反而像知我懂我的母亲关心我同情我,这使我更加愿意接纳她了。 “你的病会好的,明天你大伯就带你出去,我想很快就会没事的。”王婶虽然眯眼笑着,但我也能感觉到她的不安。 晚上吃完饭,大伯要和王婶出去转转,叫我在家守着。我嘱咐了王婶,说大伯眼神不好,晚上走路一定要寸步不离的搀着,王婶笑着骂我淘气,大伯凝重地朝我点头。 二人走后,我坐在屋子里看电视。屋外起了小风,吹动了院子里老树上的树叶,我这再才发觉,树叶都已经长了出来,春天真的来了。 “柳老大!” 突然屋外有人喊。 我跑出院子打开大门,一看竟是那日的老保长。 “你家大爷呢?我叫他来打牌。”老保长说。 “出去了。”我说。 “哦,那不巧了,罢了罢了。”老保长往里张望了一眼,然后摆了摆手,转身背手走开了。 这时,远处跑来一只老牙狗,对着离开的老保长狂吠着。 我认得这只狗,是那日在大伯家中院子里对我狂吠的疯狗,这又不知从哪家人家里跑了出来,到我家门口来撒野了。老保长吓得站住不动了,生怕那只狗向他扑过来,他微微点起脚,向后退着。我心想,这老保长家里的数条恶犬都降得住,竟怕这一条老牙疯狗。我见状急忙跑到屋门口,抄起那把扫把冲了出来。再次跑出来后,老保长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正纳闷呢,那只狗跑了过来,朝我狂吠,我学着大伯上次的模样抡起扫把向它挥去,那老牙狗吓得不轻,往后一个扑滚,落荒而逃。 回到屋中,我越想越觉得纳闷,老保长为何会惧怕小野狗,为何短短的时间里,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呢?这些疑问被得到证实后,最终,最终都转化成了恐惧。 大伯和王婶回来后,我就把老保长老找他的事请告知了他。大伯要去他家里问问他什么事情,王婶竟有些不乐意,直到我提出跟大伯一起去且快去快回后,她默默接受了。 但是,等到到了老保长家里后,却被他的家里人告知,他昨天就去城里儿子家住了,一直都还没回来呢。 什么?怎么又是这样!心里的疑问最终转换成了恐惧。在回去的路上,我紧紧跟着大伯,他一言不发,似乎也是有些不安,在心中躁动着,而我的那种恐惧,就连面前的大伯也是不能驱散的。 匆忙回到家中,我急忙钻进被窝里,这种浑身周围的包裹感,让我感到安逸了些,我尽量不去想刚刚发生的事情,权当成是一个误会,这样想来,就会安心许多。 我带上耳机听起歌来,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又是一个噩梦。 我梦到了许多大蛇,它们全都馋涎欲垂,视我如鼠,发出有力的嘶嘶声。突然其中一条直接弹射过来,一口咬在我的颈部,我疼痛万分,大叫起来。其余的大蛇都快速的扭到我跟前,盘旋的爬上我的身体,紧紧的缠绕着我,这种紧迫的约束感渐渐加重起来,让我喘不过气。仿佛灵魂要挤出了自己身体,而自己的身体却狠狠地拽住灵魂。我挣扎,扭来扭曲,大声嚎叫着,我仿佛听到有人在远处叫着我的名字,可我无力回应。大概是刚刚被咬的大蛇有毒,我开始麻木起来,没一会,就晕了过去。 早上起来后,发现自己脖子竟被耳机线勒出来了红印。 大伯和王婶已经起床,大伯在院子里晒着被子,王婶收拾着东西准备回自己家,我准备上水坝去看看一。 春天来了,又是晴朗的一天。 第二十七章 王婶失踪 很长时间没有去水坝了。 水坝楼上的玻璃窗被不知道哪家的淘气孩子打碎了,外面的铁栅栏也都已经有些生锈,看上有些凄凉。门口堆积着已经变灰了的树叶,就连门上的锁,都是捅了好大一会才捅开来。 再次回到这里,有种怀念的感觉。 进到里面,到处都是灰尘,阳光从窗户中射进来,灰层就在光线下来回飞舞着,台面的灰积的已经能感觉到厚度,打破了的窗户下的桌子上,还留有一些凌乱的猫爪印。我打开所有窗户,新鲜的春天的空气透了进来,屋里原本冷漠幽森的气息,瞬间被冲淡了。 我愉悦地走到二楼,路过王叔曾经生活了十多年的屋子。那屋子门半开着,我顺着门缝看进去,里面凌乱无比,似乎还留有一些雪白的骨灰遗落在床边角落。那骨灰盒已不见了踪影。王叔曾经用过得物件,东一个西一个的散落了满屋,恐怕是那为了治病变卖家当时被人翻得一片狼藉。心口一阵阵酸楚,那曾经和王叔短暂的相处的生活点滴,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我低下头走了过去。再次抬起头,一眼望到了走廊尽头那个曾令人恐惧的屋子。还是原来那般黑暗,还是原来一样紧闭着,现在看来,竟还觉得有些恐惧呢。我静悄悄地移步到了那个房间门口。 门是关着的,我慢慢拧动门把手,往里轻轻一推,门“吱”的一声开了。 进入我眼的情景,竟是那么的熟悉。 王叔女儿的骨灰盒,仍然完好的放置在屋子中央,虽少了瓜果祭品,灵位前却依然燃着清香。青烟在屋内飘扬着,这种芬芳充满了整屋,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舒服无比。 等等! 燃着清香!?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 难道说 有人来过? 我赶紧凑过去看。香炉里沉着许多干净的香灰,在炉中插立着的三跟清香此刻只燃了三分之一! 我警觉地四下张望。 如果是刚刚有人来上香,那一定刚走没多远!如果没人来上香那? 我眼前的小盒子,就像魔鬼一般,让我的视线不敢离开,仿佛一离开,他就会变成那个无面的冰冷女孩,突然贴在我的背后。 对于未知的恐惧,再次萦绕在我的心头。 突然,楼下似乎有什么动静! 我飞快的跑出屋子,冲到了楼下。 只见窗口的那台桌子上多出一张白纸。 我急忙走进一看,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排红色的字, “别告诉任何人!” 着简直太邪门了!我的四肢异常冰冷。我吓得直接跑出了水坝,干净锁住了那扇大门。 就在惊魂未定的时候,大伯打来了电话,让我去南村,准备和我一起再到山上去一次。 到了南村,我差点把水坝上事情全部告诉大伯,可那一排字又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跟着大伯上了山,我们找到王道士,希望他能再次帮助我们求一求张道人,王道士见我们三番五次的来问,推脱不掉,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去找他的师父了。 一直等到了夜里,王道士终于给了我们答复:张道人表示同意了。 我听到后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大伯看起来似乎比我还要高兴。 当问到张道人一开始为何不同意时,王道士说: “师父一开始不同意,是因为他刚刚出关,不想做动神动鬼之事,他有心修得仙道,一心参悟自然,很少能再有这种事情扰乱他。可是我接二连三的去请他,让他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我今天跟他讲了最近你们身上的所有事情,他听到后有些惊讶,况且之前那次驱鬼的事情,是失信于四方镇的村民,他也希望此次出手,可以挽回一些颜面。 师父道行极深。自从上次束手无策之后,他就拖着一身老骨头四处游学请教,经过这二十多年的经历,道法了得。这是不知经历了多少劫难,才会有得如此道行。到时候,我师父说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还有,柳家老大,你跟我师父说话可要注意一些。” 大伯当着我的面朝王道士僵硬地点点头,表情仍带着不屑。 “师父叫你们暂且住下,要等到春今年雷响震起,用五雷咒试一试。” “这么麻烦?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大伯惊讶的问起。 “快了。”王道士说。 这样的回答让大伯没了脾气。 “还有什么没说的,你们要尽快告诉我,不然误了什么事就不好了。”王道士补充道。 我有些惊慌。这句话就好像是专门针对我的一样,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我闭口不说,左右摇头。 王道士见也问不出什么,就安排我们先住下了。 山上的生活清苦,吃的住的没有家里好,大伯呆了一晚上就开始数起来了,想到自己不知要住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他就决定第二天下山回家。其实我也很想回家,可是就算有再大的借口,也脱不开身。 第二天清晨,大伯直接不辞而别,王道士知道后没说什么,只叫我不要回去,在这里等待着。 到了这天晚上,大伯竟然急匆匆地回来了。 王道士夜里跑出去给他开门。 “这么急跑来干什么?发生了什么?”王道士问他。 我在一旁疑惑不解。 大伯坐下来喘着气,说:“王芝凤不见了。” “王婶不见了?不在家里么?” “不在家,她电话打不通,我就去她家找她,他那邻居跟我说她来山上找我了,我这才一路找了上来,可是什么也没见。”大伯着急地说。 “我没有听说今天有人来过观里,哦,除了你。”王道士说。 我问大伯:“你确定她来了?” 大伯着急地说:“我他娘的能搞错么?一路上问过来,都他娘的说往这里来了。” 王道士说:“我肯定她没有来观里。这里进出的人我都清楚,更何况是一个女人。” 大伯无奈的摇着头:“电话打不通,应该就在山上。” “不会迷路了吧。”王道士说。 大伯紧张起来。赶紧起身出门去找。 王道士见他离开,回过头悄悄地对我说:“多留意你大伯。” 第二十八章 凤姐死亡 深夜,王道士和大伯带了六个人,两两分组,分头在南山上全范围的寻找。凌晨三点钟,一组人率先回来了,没他们有收获。过了一个钟头,其他两组人也回来了,只剩下王道士和大伯还在继续寻找。我在观中焦急的等着。 到了清晨,王婶最终在南山的后山腰上被找到了,被找到时她已经浑身僵直,皮肤白冷,双眼大睁,五官扭曲。听王道士说死相极其难看,死不瞑目,像是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脸上的表情惊恐万分。 大伯要报警,被王道士拦下,随后,他二人将王婶尸体运回了观内。 当我远处看到他二人背回来一个女人的时候,就猜到会是这么回事了,但当我真正看到她的尸体时,又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为何这番表情?”王道士不知道再问谁。 大伯一言不发,悲痛万分。 围过来观看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的指手画脚,有的低言细语,大伯看到后再也忍不住了,将他们统统打骂走,然后一个人又蹲在一边抱着头发愣。 “快点报警吧,再不报警可就说不清了。”我提醒着王道士。 王道士让我们不要着急,他请来了他的师父。 知道道观门头躺着一个死人,张道人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他围着王婶看了一圈后,蹲下身来用手指扒开了她的嘴,一股淡淡烟气竟飘了出来。 我惊讶的后退了一步,左右而视,大伯和王道士似乎没有看到,皆面无表情。 张道人抬头看向我,然后朝我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大家都不理解。 张道人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转头往回走了。 王道士赶忙跟上去问话,结果什么也没问出来。 “快点报警吧。”我心里着急。 王道士打了电话,但他并没有拨打110,而是直接打给镇里面的张警官。 “为什么直接打给张警官?”我问王道士。 “张警官跟我算是老熟人了。他们干这些的总会遇到点邪门的人命事,虽然大都能有个有理有据的解释,可还是会有很多被隐藏的小细节是解释不清的,他以前搞不清的时候,就会来问我。这做警察啊,是绝对不可以迷信的,但是他个人信这个,这也没办法,只是自己心里弄个清楚而已。他自己家里有个什么事,都会先来过问我,这一来二去的就成朋友了,我这里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也会找他来处理。不过放心,都是秉公办案,你看,我这照片都拍了的,不会有什么麻烦的。”王道士一旁解释着。 我看向大伯,他脚下已经散落着四五只烟屁股了,手中还夹着一只刚刚点着的。 我正准备走过去安慰他,被王道士一把拉住了。 “让你大伯自己安静一会吧。”王道士对我说。 我点点头,守在王婶的尸体旁,在远处默默地看着大伯。 大伯说来也可怜,打杀了大半辈子,也没搞出什么大名堂来。我大娘病逝的早,他就更没有什么上进心了,带着一帮蛮横的兄弟们,能吃一顿算一顿,这样的日子过了不知道多久。后来终于混出了些门路,能搭上一点硬关系,日子才开始过的滋润。大伯最负责任的事,恐怕就只有是关于我的事情了。尤其是我的老父亲去世以后,我似乎就成了柳家最后的希望。父亲的去世,让他意识到自己老婆跟兄弟都不在了,况且年至花甲,城了真正的孤寡老人。这今年年前,好不容易找到个情投意合的伴想要安稳下来,如今却又死于非命,这真是如同一盆冰水,要浇灭这老人心中最后的火苗啊。 “嘎哒”一声,大伯又点起了一只香烟。 在大伯抽完了一包香烟后,张警官也到了。 张警官上来就问王道士:“上这地界真是体力活啊!情况怎么样?” 王道士引他到尸体前,跟他说明了情况。 他了解了大致情况了以后,决定要先把尸体带走。 大伯一听要把尸体带走,把烟猛地往地上一摔,忽的一下站起身来,红着眼指着张警官的鼻子骂道:“谁他娘的要带走!给我动一个试试!”这一吼,把后面年轻的警察吓得不轻。 王道士慌了,干净上去劝着大伯,大伯执意不要离开王婶,两人推来推去的,纠缠不清。 张警官见状说:“不要争,你二人都要跟我走一趟,回去做个笔录说清楚了才行。” 警员们把王婶装进了尸体袋,一群人一起下山去了。 大伯的手机竟被遗忘在了远处的石块旁。我捡起他的手机,回到自己的宿舍。 我躺在椅子上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王婶曾经在大伯家的点滴历历在目,我刚刚对她有些好感,居然就发生了这样悲痛的事情。若是没有上山来,或许王婶以后会是一个不错的妻子呢!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些难过,后知后觉的难过。 我拿出大伯的手机翻看着,我想大伯应该也有拍照吧。 果真,大伯的手机相册里也存着王婶尸体被发现时的照片,我仔细地观看着。 图像里王婶的表情的确奇怪,像是在喊叫,又像是在盯着看什么东西。 我认真地看,忽然,我好似眼前一花,王婶竟在手机的屏幕上消失了! 我揉了揉眼,她才又再次出现。 可是这次,她的脸上竟然什么也没有了! 无面女孩! 我惊慌的下意识的将手上的手机扔了出去。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敲门。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站起身,那人就已经推门进来了。 “张道人请你过去一趟。”一个小道士对我说。 我稍稍缓过了神,捡起手机扔在了椅子上,跟着小道出去了。 从楼后面饶了大半圈,走到了张道人那个修道的房间。 “进去吧。” 我慢慢走了进去。 张道人坐在中间的有着花朵雕刻的红木木座上,整个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头顶上拼接的挂着的一群黑白灯罩的吊灯,组成了八卦的图案。 他见我到来,吩咐我坐在他正对面的一个垫子上。“像我这么坐下来。”他说。 我照着的他说的做。 过了好一会,他又说:“我想问问你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到底想要什么。” “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从现在开始,你只要闭上眼,心静气和的这样坐着就行。只要听,不要说话。”张道士冷漠的命令我。 第二十九章 寻找王叔 张道人坐在我的面前,双眼紧闭,微锁眉头。 我闭上了双眼,调整呼吸,静静地坐着,等待着张道人会问些什么。 周围的空气凝固一般,一丝丝的声音都没有,安静的让我都不敢呼吸。 屋外的群铃声又响了起来,我身体一颤,差点没坐稳倒下去。 铃声消失后,还是一片死寂。 我用力的感觉周围一切的动静,可是不管我怎么集中精力,都无法长久的坚持,稍稍坚持一会,就会被身体里的一阵阵的疲倦感打断。 我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渐渐冰冷了下来。 我自己已经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脖子和后背变的无力起来,头猛的一坠,又把我从困意中又拽了出来,真是折磨人。 我感觉到自己快要睡着了。 稍稍调整了姿势,又有了一丝精力。 没一会,就真的不行了。这般安静和寒冷,换成谁都想舒舒服服的在这里睡上一觉。 我拿出浑身最后的精力再次集中起来,感觉着周围的动静。 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张道人安静的让我感到害怕,就像没有坐在对面一样。 还是什么都没有,我再次被困意缠绕。 不管他,先小睡一会吧。 我不受控制的调整了颈部的肌肉,使头部能舒适的低下来又不会让脖子感到压迫。 我就快要睡着了。 突然,张道人枯涩的声音传来。 “你到底是谁。” 我猛一抬头,本准备回答起来,还好及时想到张道人之前叮嘱,赶快闭上了快要张开的嘴。 难道?张道人真的可以和鬼对话? 我心跳加快了,周围的气流似乎也开始加快了。 没人回答他,接着,又是一片死寂。 “你这是为了什么?”张道士的声音终于再次出现。 不知哪里传来“嗒嗒嗒”的敲击声,起初还是三两下,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嗒嗒声,越来越快。 听得我毛骨悚然。 “我知道了。”张道人轻轻地说。 话音刚落,一阵凉风吹上身,我居然没稳住,倒了下来。 张道人起身,走下来扶我。 “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什么?” “这水鬼不为他人所动,是因为你动了他的父亲。若要水鬼离身,必请回他的父亲才好,怨念消除,这水鬼才好超渡。”张道人说。 “他父亲?” 难道,他父亲就是说的王叔? 王叔曾经被我打了两拳,随后就疯了,我记得我把他锁进了屋子里,后来是大伯叫人把他送到医院去的,可是他后来再去了哪,我可真的不知道哇。话说回来,我这样做也是因为他先要害我命啊。 这让我有些为难。 若要驱鬼,必要请回王叔,若要请回王叔,必先要知道他在哪,现在看来,离我最近的线索,恐怕只有那个精神病院了。 “我这就去想办法。”我说。 张道人不紧不慢的说:“去告诉你大伯,他也许能帮到你。” 大伯那里的事情终于结束了,我第二天赶忙下山去,联系上了大伯。 那王婶的死最终被定为意外死亡,这其中的缘由,恐怕王道士和大伯都很清楚。 大伯虽然无精打采的,但听到我带来的消息以后,还是略微的有些激动。 “你是说?王叔?” “对,他在哪你知道么?” 大伯咽了口吐沫,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挤出两个字。 “快告诉我!”我激动的问。 “在他前妻那里。”大伯最终说了出来。 下午,大伯托人借了一辆面包车,搭上我还有王道士一起,赶往城里的王叔前妻家。 到了晚上,我们一行人终于赶到了。 王叔的前妻,已经成了一个中老妇人,身材瘦弱,双眼无神,若不是一头偏褐色的的短卷发,我叫他奶奶都不为过。 她把我们接到屋子里坐下,问我们来意。 一番聊天后我们知道了,这个女人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她跟后来的男人只好了十年,十年后从女儿去世开始,两人关系就越来越差,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婚。男人走后什么都没有给她留下,她一人打拼这么多年,总算可以有个安身之处。后来从大伯那里得知了王叔的消息,她就把王叔从疯人院领了出来。自己本来生活不容易,又带了个疯子,折磨的她痛不欲生。 她白天去打工挣钱,晚上回来还要洗衣做饭,一做就是要做一天的饭。做好饭菜留一些给王叔,她不在家时王叔饿了会自己去吃。 在这个小房子里,厕所是王叔整天要待的地方,她担心自己白天不在家时王叔跑出去,就每次把他和午饭锁在厕所里,因为厕所空间狭小,还比较安全。后来王叔在里面闹的厉害,邻居们投诉,她没办法,只好离开时把王叔捆在床上,每天下了班回来安稳好王叔,再去收拾家务。 就这样一个瘦弱的女人,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照顾一个精神病丈夫,实在是不容易。 “自己做的孽,还是要还的。”她摇着头叹息。 “为什么不回四方镇。”大伯说。 虽然王叔前妻只是摇头微笑以示回避,可是我清楚,这流言蜚语的力量,一点也不弱于猛虎豺狼,呵,有些人最喜欢的就是事不关己的议论别人。 当我们提出要见王叔时,她先是开始推脱,后来,嚎啕大哭起来。 她不停重复着说:“都怪我!都怪我!”就像那天王叔重复着说“就在这!就在这!”时一模一样,我看到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觉得有些恐惧。 原来,在她开始捆绑王叔以后,王叔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发病的时期也越来越不稳定。一日,她照往常一样捆住王叔后出去工作,累了一天回到家中,发现王叔在床上一动不动,她急忙过去给他四肢的绳子全部解开了。谁知道王叔竟然一下起身想要冲出去,她跟王叔厮打了几下,趁他摔倒时,她赶忙跑出去关住了房门,暴躁的王叔猛击数下房门后突然就没有了动静。她本以为王叔自己冷静下来了,还在准备着饭菜,直到邻居来敲家门,她才知道,王叔坠楼了。 “王叔死了?”我惊讶的问。 那女人起身指了指曾经捆绑王叔的那件屋子,门上的破坏痕迹十分明显。 我走进那间屋子。 突然,床边的窗户竟然猛的一下自己打开了,“哗”的一声,玻璃碎了一地。 第三十章 烟消云散 玻璃碎裂的声音使得大伯和王道士匆忙跑来查看。 “怎么了,怎么了。”大伯急忙问。 王道士直接走到窗户边,踩过玻璃渣,伸出头往窗外看去。看了一会,又回到了我们身边。 “它是自己碎的!”我比划着自己和窗户的距离强调道。 王道士什么也没说。 我觉得不可思议,这刚刚还完好的玻璃,自己就突然打开,然后震碎了。莫非?莫非是什么东西冲出去了么? “这到底怎么回事?”大伯问王道士,后者摇摇头,说自己也不清楚。 王叔的前妻走过来,哭哭啼啼的说:“自从王公安坠楼后,我晚上总是会听到轻轻敲击窗户玻璃的声音,就想是老王想要进到屋里来一样。我很害怕,于是去了那个屋子睡觉,可是后来,那声音越来越大了。有次夜里我似乎还听见他在敲门,在喊我的名字!我不敢开,我知道,那一定是他来找我了,来找我报仇的!我曾经做过亏心事,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他们母女两个。 现在就算他们要我的老命,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说着说着,她摊坐在了地上大声哭泣,任大伯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我听到这种王叔冤魂夜晚敲击玻璃的说法后,身后一冷,想着他会不会也找我报仇? 王道士终于说话了:“这就能理解了,难怪这些玻璃渣都只掉在屋里。看来不是什么东西出去了,而是应该有东西进来了。” 进来了!?他!?那岂不是就在屋子里!? 我浑身立起了汗毛。 这句话要比刚刚的那女人讲的还要恐怖的多。 我下意识地往大伯身旁走了两步,警觉的看着四周。 这时候,王道士叫我们全都出去,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八角铜镜。 大伯拉起那个女人,连拽带拖的弄出了房间,我也赶紧跟着。王道士随后把门关上了。 我立在门口听着里面,一开始没有什么动静,可是到后来就断断续续传出了玻璃渣哗哗啦啦的声音,大伯也赶紧靠过来听。 那个女人,坐在原地,双手捂着耳朵一直不停地摇头。 大伯一下拉开她的手。 “你听到什么了?”大伯问。 “叫我,他们他们在叫我。”女人的声音抖得厉害。 “谁在叫你?”大伯忙问。 “王王王”那女人说了半天始终说不出口。 屋里面突然传出一声低吼,大伯他把那女人的手甩开,跑过来贴在门上大喊着问里面的情况。 没人回答。 大伯再也忍不了了,他后退几步,突然加速,飞快地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间里面的一片混乱。 床头的东西散落一地,参杂着玻璃渣子,让人无从下脚。王道士依坐在窗户下面,失去了意识。 大伯踢开地上的杂物,把王道士拉出了房间。 这个女人见王道士出来了,飞快地跑进房间,像是在寻找着王叔的踪影。 大伯掐了几下王道士的人中,并没什么反应。我只好拿出手机,叫了救护车。 头部被重击。这是医生经过检查后告诉我们的结论,随后就是一系列的输液。 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王道士才苏醒过来,我跟大伯悬着心也总算落了下来。 “这是在哪?”王道士问了起来。 “在医院。” “我晕过去了。” “发生了什么?” “我记得拿出镜子照出了他,谁知那东西在屋里乱撞,把所有东西都打在地上,我踩住一个瓶子,自己摔在了窗台上。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可不是吗!医生说在低上个五公分,你他娘的再看见的恐怕就是阎王爷了。” 王道士无力地笑了笑。 “我的铜镜呢?”王道士摸索着全身上下,然后紧张起来。 我们都不知道,出来的时候只关心人命了,没有在意那玩意。 王道士却是很紧张,“我要去找回来!” 说完,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找什么找,你他娘不要命了吧!”大伯骂道。 “那是师傅给我的,那东西可是比命还要重要的啊。况且” “重要个屁!都没命重要!”大伯打断了他。 “不行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找回来。” 大伯把他按在床上,但嘴上又说他不过,就只好叫我回去找找看。 我直接跑回那个女人的家里,那个女人看起来已经平静了许多,她双眼无神,坐在屋子里,我突然的出现吓了她一大跳。 “怎么回来了?” “我落下一个东西,回来找找看。” 我跟那个女人打好招呼后还帮她把屋子收拾了一番。而我在那个屋子里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女人也说没看见过,她自己没有再进去过。我打电话给大伯,大伯跟王道士解释了很久,最后只好选择放弃了。 “丢了师傅一定会责怪我的。”这是后来王道士总是念叨的一句话。 那天,在病房里除了王道士,还有另外一群患者和家属,其中就有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小孩儿在屋里像小鸭子一样摇晃着走来走去,大伯坐在一旁冷漠的看着他笨拙的摔在地上,王道士则哈哈哈的笑。那个小孩儿摇摇晃晃的走到我的身边,一下子抱住了我的小腿,乐呵呵的朝我笑着。 我蹲下来抱起那个小孩儿,把他递给了他的妈妈。 大伯和王道士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孩子见到你,好像不哭了?”大伯说。 我忽然意识到了这个现象,快步走到那孩子面前,用手蹭了蹭他的脸,他笑哈哈的伸出小手抓住了我的手指。 真的,一切困扰瞬间都化为乌有烟消云散,什么神什么鬼,此刻全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兴奋的大叫了一声。 “没事了!”大伯站起来兴奋的抓着我的肩膀。 没事了,终于没事了。 王道士:“没事就好!恐怕他们父女见面后都消了怨。”王道士小声说。 窗外的午后夕阳已经出现了,春天的气息正浓,鸟鸣花香映着这淡红色的天空,使人心旷。 王道士还有几天就能出院,大伯还有几天也就可以解放好好休息休息,而我,在有几天,就要回到那个河坝上工作了。 第三十一章 回到河坝 五天后,王道士出院了,我和大伯把他送回了玄思观。 昨天,我去大伯家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搬了回去,回到自己家住。因为上次租车的那家人家有意向把车卖掉,前天晚上,大伯就跟人谈妥买了下来,他以前的老摩托车也就被我厚着脸皮要了过来。 此外,老保长最近还给大伯送了一条小狼狗,大伯懒得养就让我拿去喂。这只小狼狗身上有块黑斑,我就给它起了名叫阿斑。 晚上回家,我好不容易才把阿斑塞进屋里,又把家里好好地收拾了一番。 清理了灰尘,换了床褥,拧上了更亮的灯泡,然后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躺进了被窝里。 屋里再也不只有我一个人了,阿斑在床下钻来钻去,时不时的叫唤两声,好不欢喜。 打开窗户,窗外的暖风夹杂着微弱的花香吹进屋里,晴朗的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洒进院子中,洒在我的摩托车上,我大口的呼吸着温暖的空气,感受着春天得美好。 今晚,应该算是是我回到家中这些日子里,感到最幸福的一晚。 舒舒服服地睡上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醒来,阿斑已经在屋子里摇着尾巴跑来跑去,它看起来比谁都有精神。 我打开屋门,又一阵清新的凉风迎面而来,月光换成了阳关,晴朗的一天要开始了。 洗漱完毕后,给阿斑准备了些吃的,我跨上摩托车往水坝去了。 骑摩托的感觉真好,嗡嗡嗡得风驰电掣,没多久,就来到了水坝。 水坝还是依旧的残破,和我上次来时一模一样,甚至比上次还要破旧了一些。 我突然想到上次来时的惊悚场景,那个走廊深处的屋子里面,似乎有人隐藏着,想到这里,我就不敢踏入这水坝了。 停下车,我看着周围的环境,一片萧瑟。 我悄悄推开了大门走进去。 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能亮的灯全部打开,然后就是把所有的窗户门窗全部打开,屋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潮湿得霉味被清新的春风替代,我没有直接上二楼,打电话叫了一个收废品的人过来,我告诉他有很多旧家具和许多废品都不要了,我要把王叔那些东西卖掉,这也是我早就打算好的事情。 那老头半个小时就来到了,一来就问我东西在哪。我赶紧带他走上楼上,有这老头和我一起,我也就不害怕了。 带他看了几间房子里的老物件,他两眼放光,问我打算什么价格卖掉,我也没有什么想法,觉着些个东西都沾着晦气,赶快处理掉是最好的,于是就让他出价。最终,老头答应给我一千块钱,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我看着这几间屋子的东西不少,况且有些还都是没用过的,还有几个大铁箱子看起来挺值钱的,就给他抬到了一千五,他最后也答应了。 老头打电话叫来两个帮手和一辆卡车,三个人忙里忙外的搬运着,把那些破烂玩意装到车上再捆起来。他们每搬一个,我都会认真的检查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生怕错过什么王叔藏得宝贝,然而除了破衣服破东西,什么也没有。 他们一边搬,我就一边打扫,搬空了一个房间我就打扫一个,一上午的时间,就腾出了四个房间。几个人乐呵呵的也不嫌累,我在一边看着也有劲。 干到了下午,只剩下最后两个房间,他们问我后面那两个房间要不要也清理掉,我点点头,叫他们自己去看看。 两个壮汉先走了过去,老头也要过去,我赶忙跟老头攀谈起来拖住他,让他陪着我。 “这些东西你们回去怎么处理啊?”我问老头。 那两个壮汉在前面左看看右看看,每个屋子都要再进去检查一下,生怕错过什么。 “回去修修,喷喷漆,再卖给做二手家具的,中间能挣个差价哩,那些个破玩意,就看看能不能用,能用的也卖掉,不能的就给收废品的。”老头兴高采烈的,从兜里掏出烟让了起来。 我接过烟,没有点,看着那两个壮汉终于要走到了最后的房间了。 “那你们能卖个啥价钱啊?”我假装关心的问。 “哎,能管口饭吃,现在收的价钱高,卖出去的价钱却不高,不挣什么钱。我和我小舅子干了这儿些年,也没挣到啥大钱。”老头指着两个壮汉说道。 那两个人进了倒数第二个房间。 “哪个是你小舅子?”我吸引着老头的注意力。 “那个高的。”老头点着了香烟。 那两个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朝这边喊:“空的!” 我摆摆手,示意他们去下一个。 老头似有些失望了。 “这两个屋子很久没人进过了,我也不清楚。”我跟老头解释着。 看着两个壮汉走进了最后那个房间,我开始迈步朝里面走去,老头也跟了上来。 若是那两个壮汉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应该很快就会出来问我,可是一直到走廊的一大半,那两个人还没有出来。 我加快了脚步,想着会是什么情况,该怎么解释。 走到那房间门口时,里面的两个壮汉正好出来了,手里抬着一把椅子。 “小兄弟,这还要么?”那小舅子问我。 我伸头朝着里面看了看,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会全都消失了!?看来我不在的时候肯定有人来过。 不过又想了回来,什么也没有了,应该也不会再有人来了。 我悄悄叹了口气,说:“拿去吧。” 我叫他们三人拆掉了原来走廊尽头封窗户和门的那些木头和铁皮,他们拆掉后也都统统装上了车。 下了楼,老头给我结了钱。 下午,我又用了五百块请了镇上的保洁过来完完全全打扫了一遍,所有屋子都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每块玻璃都洁净晶莹,以往昏暗的走廊尽头也终于光明透亮起来。傍晚的夕阳照进整个走廊,如同黄金屋一般金灿灿的,看起来让人觉得祥和舒服了很多。 离开河坝后,我骑到了大伯家里,把剩下的一千块拿给大伯,求他帮我把河坝里的整整,弄些像样的沙发桌椅什么的,再叫人刷刷门墙,换换灯泡,修修窗户啥的。 大伯说,这一千块,也就只有在他这里能办成这事,换成别人,会理我才怪。 见大伯同意了,我不停地感谢着大伯,拉着他出去吃大餐。 第三十二章 水坝异样 第二天一早刚到水坝,大伯叫的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告诉我,是大伯叫他们来帮忙的,家具和工具过一会儿才会到。 我心想,大伯还真是速度,昨晚才去找的他,今早人就都来了,照这效率,估计两天就能干完。 我打开门叫他们全都进去坐会,本来打算等东西来了帮帮忙什么的,他们却说大伯叮嘱过不让我动手,我就没事情做了。 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我交代了他们不要碰控制台等重要东西以后,就出船去巡河线了。 这河道快有小半年没有清理过了,河面上的垃圾实在不少,还有许多落叶枯草,我花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才算大致清理了一遍。光那些垃圾就装了半船,其中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打捞出来的垃圾中竟还有一些完好的衣物,可最近并没有听说有人落水的消息,我也就没有在意,想着估计是谁家的衣服不想要了,随手丢到河里去的。 中午回到河坝水站上,那几个人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空地上放着一张长皮沙发、几个转椅和一张大桌子,那个领头模样的人见过我回来了,就上来问我这些东西放在哪里好,我和他一起到二楼,选了以前王叔斜对面的房间。 我把原来王叔的房间改为储物室,放进去点东西,觉得充实一些,要不空荡荡也挺吓人的。 这几个人手脚真的利索,让我惊叹不已,仅仅上午时间,就修好了楼下所有的玻璃,刷了墙,还油漆了大门。 那以前锈迹斑斑的破门现在看起来精神多了。在换上了大灯之后,整个楼下感觉白花花亮堂堂的,很是温暖。 下午,大伯也过来了,他们几个听着大伯指挥,忙活的更是热火朝天。 照着这个效率,两天的时间都算多了。 这帮人一直忙活到了晚上,所有的工作全部都结束了,我都不敢相信,这么大的工程,几个人一天就给干完了,这效率,真高。 然而这群人已经累得不行了,大伯非要请他们去喝酒解解乏,他们推不掉,就全部收工出去了。 到了深夜,这群人果然是喝的烂醉,有的连话都说不清了,加上身上乏累,晚上看来是回不去了。 几个人商量之后,就决定在水坝里过夜,到了明天再回去。我没办法,只好去给他们开门,陪着他们在那里对付一宿。 说到睡觉,这些人倒是不怎么讲究,找来几件棉大衣,在地上铺一块木板就能睡着,但我实在不行,躺在沙发上怎么也睡不着。 其中一个矮胖子,睡到一半,晕晕乎乎的起身要去厕所,我看到他出了门,竟往走廊的尽头方向走去了。我想着这醉汉恐怕找个没人的墙就尿了,也就懒得提醒他厕所在楼下。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矮胖子一直没有回来。另一个跟他关系好的工友发现后,就摇摇晃晃起身的要去找他。 我跟他说矮胖子出了门往右边走去了,那个人就也往右去找他。 没一会,外面穿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那二人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进门就喊大喊大叫起来。 “出事了!出事了!” 这一喊,把其他醉鬼纷纷惊醒了,我连忙问他们发生了。 “刚刚,刚刚有个女的,从窗户那里跳了下去!”矮胖子慌里慌张地说。 “我去撒尿,一直走到最后也找不到地方,刚要对着墙尿,就看到一个女的背影,在那个房间里的窗户下站着,我吓得一哆嗦,尿了一身。我一直问她是干嘛的,她不理我。没没想到”矮胖子似还有些酒醉似有些恐惧,话都说不清楚。 另一个人说:“我在远处看到他再跟屋里说话,就赶快跑过去看,一进屋,就看到一个身影从窗户上跳下去了!我过去一看,又啥都没有!”这个人站也站不稳,摇摇晃晃地说。 其他几个人哈哈大笑,说他们喝酒都喝出幻觉来了,有的则在笑矮胖子尿在自己身上。 “那人跳下去不会喊救命啊?”一个人开玩笑的大声问。 那两个醉汉答不上来。 然后一屋子的醉汉又开始嘲笑起他二人来,那兄弟两个众口难辨,只好躺下来睡觉。 没一会,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只有呼噜声此起彼伏。 我一人在沙发上想着他们刚刚说的话,恐怕也只有我愿意相信刚刚发生的事了。 难道?这水坝里还有鬼怪?说来实在不应该,都已经平静这么久,也可能真的是两个人喝多了吧。 可是,他们说他们看到的是个女人。我曾经在这走廊上看到的也是一个女人。这而二者有着共同之处,也可能是真的存在什么呢,但这个女人又到底是? 突然,走廊里的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维,我敢紧把头蒙在衣服里,穿过外面一阵阵的呼噜声捕捉着门外的声音。 消失不见了。 我警觉地听着周围的声音。 只有一片呼噜声。 难道是我太紧张了?我安慰着自己。 这些呼噜声让我很有安全感。没过都久,困意居然就占据了我的全身,我就这样睡着了。 天亮了,醉鬼们变回了正常人,陆陆续续的起来,他们收拾好各自的工具很快就离开了。 我把窗户都打开来,找了块布头蒙住家具,想着这几天就不过来了,等这油漆和石膏的味道散个几日,再回来工作。 走出水坝,我突然想到阿斑自己在家已经过了一夜了,它现在一定又饿又怕的,我加大了油门,一路飞奔回家。 刚到家门口,阿斑稚嫩的叫声就从屋里传了出来。我赶紧找了些它能吃的食物喂它,阿斑一晚上没吃东西,已经饿坏了,趴在盘子里吃了个精光。 后来在家的这几天,我跑了很多地方给阿斑置办了些生活必须品,又买了结实的项圈和足够的狗粮,还在摩托车上装了个可以拆卸的我侧斗,打算以后去水坝时就带着它,这样它既不会在家觉得寂寞,我也不会觉得无聊,另外,这样我去河坝时也会有些安全感了。 第三十三章 落水女孩 下了两天的春雨,天气终于晴朗了些,我决定带着阿斑出来散步。 大伯最近一直都很少活动,自从之前的风波都过去后,他就开始很少与人接触了,也许是因为凤姐离世的缘故,整天闷闷不乐,也只有我去找他时能陪他说两句话,但很快还是会被他赶出来。他刚买来那辆车,停在院子里已经积起了灰。 王道士最近都待在悬思观里,听说张道人最近得了恶疾,一直躺床不起,请镇里的医生跑了好几回,都无能为力,说是年纪太大了,很多器官都已经老化。可这老头前两天还精神着呢,这一下说倒下就倒下了。我和大伯曾提出要去看望老人,却被王道士回绝了,理由是师傅谁也不想见。 镇上其他的人都和以前一样,认识我的看到我后要么不说话,要么就避着走。还好我现在有了阿斑,也不怎么注意他们的眼光。唯有隔壁李大妈让我觉得不舒服,这个老女人,从以前的热情到前段时间的回避,到了现在,看到我直接冲我白眼了,恐怕她觉得,是我,害死了凤姐,晦气得很。 我骑着摩托车,把阿斑放在后边的侧斗里,这小家伙懂事,坐在里面也不出来,露出脑袋来,睁着大眼睛四处观看。 我带着阿斑来到了最近的河边,刚把它放到草坪上,它就撒了欢的到处乱跑。 刚下过春雨,河水涨潮了,水面离河岸不到一掌的高度,蹲在岸边稍稍探身伸手,就能触碰到河水。河水凉凉的,清清的,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香味,我一种把这个气味叫做春天的味道。 一只飞鸟从水面上掠过,阿斑沿着河岸追着叫着,恐怕它是第一次看到这自然场景,不由得兴奋万分。 远处的河面上有个低矮的影子挡住了视线,那就是河坝了。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味道散了怎么样了,下雨的时候,也没关来窗户,屋子里会不会洒进雨水。我打算等会回家前,呆着阿斑过去看看。 我从车上取下带来的床单,铺在嫩嫩的草坪上躺了下来,看着淡蓝的天空,闻着幽幽的清香,听着阿斑欢快的叫声,享受着这美好春天的午后。 忽然,远处传来了喊叫声。 起初我还以为是哪里孩子们在玩耍,可随着声音越来越大,我意识到这并不是玩耍时的喊叫,而是呼救的声音。 “救命救救命啊” 声音时高时低,间间断断,难怪让我难以辨别。 我赶紧站了起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探去。 此时阿斑似乎也听到了声音,从我身后飞快的跑了过去。 有一个人落水了! 我跑到跟前看去。 是一个女孩,她还能漂在河面上,不停的拍打水面。 她看到我在岸边,就叫的声音越大了:“救命啊!”她挣扎越来越厉害了,落在水下的时间也慢慢在增长,她激烈的拍打水面,动作看起来像是个会游泳的人,可是,她的身体不自觉的一上一下,就好像有东西在下面拉住她一般。 我多想下水把她给救上来!可是我不会游泳 阿斑在我身边激烈的叫着,冲着河面叫,又冲着我叫。 到底该怎么办! 女孩还在不停的呼喊,她迷茫的眼神中出现着不知所措的我。 女孩越来越往下沉了,水没过了她的脖子。 找个东西把她拉上来!我灵光一闪。 看看周围,有柳树! 我朝女孩喊去,告诉她我有办法了,让她稍微坚持一下。 我赶紧在地上捡了几根粗一些的柳枝,可是拿起用力一扯,就断了,所以只好上树去折断新鲜的枝藤。 新鲜的柳藤韧劲十足,任我如何弯折都无法折断。 眼看着河中的女孩快要挣扎无力了,我直接从树上跳下来,捡起一块小石头,又迅速爬上了枝头。 我将枝藤一根根的磨出裂痕来,然后用上全身的力气加自身的重量往下拽扯,这样就有了成效。 几番下来,已经有十几条的枝藤被折了下来。 我的手上已经被勒出了血。 女孩还在呼救!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迅速地用嘴巴和手把藤条一根根的连接起来,每个连接处,我都用力拉拽,虽确定不会扯断,但心里还是没底,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女孩的拉力。 我的动作雷厉风行,双手流星赶月,仅仅不到一分钟时间,就已经连接成了一条长绳。 我把长绳的一头捆在最近的一颗树上,将另一头绑上一块石头。 朝女孩喊了一声后,我用尽所有力气朝她扔了过去。 距离刚刚好!石头就落在了她的面前。 可是此时,女孩已经无力挣扎,沉下了水中,水面上不停的被打出水波,还时不时冒出水泡来。 完了!女孩要溺水了! 我着急万分,不停的在河边大喊着。阿斑也随着我的喊声狂叫起来。我惊慌的看着四周,多希望有个会游泳的人出现,能把女孩救出来。 河面上没有了动静,柳藤随着石头渐渐沉了下去。 我快要绝望了,我快速的脱掉上衣和鞋子,准备跳下去救她,就算自己不会游泳,也要试着搏一把,毕竟一个生命就我在我的面前结束,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就在这时,身旁的柳藤突然绷紧起来! 我赶忙抓起柳藤,用力的往河岸上拉。 拉的动!这个力道,应该是那个女孩没错了! 我更有动力了,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绳子上。 突然“嘣”得一下,似乎轻了许多! 该不会是断了吧! 我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想赶紧看个究竟。 飞快地拉了几把之后,一只胳膊率先出现在了水面,我的心头激动起来。 随后是女孩的头,头发散在河面上时,让我看到了希望。 我兴奋的拉着,阿斑在旁边用力的叫着,像是给我加油一般。 终于,我把她拉到了岸边。 女孩还有知觉!她不停的咳出水,双手无方向的挥着。 我抓住她冰冷的手,用力把她拉上了岸。 那女孩趴在草坪上不停的咳,大口的喘着气。 突然,一阵的疼痛从手上传来,我这才发现,手掌鲜血直流,都快要勒出白骨了。 第三十四章 阿斑丢失 那女孩趴在地上用力地咳着。 我的手掌不停地流着血,鲜红色粘稠液体,顺着指尖慢慢滴下来,稍微一动,就是撕心裂肺的痛。 我强忍着疼痛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女孩在一旁咳了好大一会,阿斑在旁边不停的叫着。许久之后,终于缓和了些。 她侧过身坐起来,乏力的睁大眼睛盯着我。 “你救了我。”她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还伴随着重重的咳嗽声,稍稍平息以后,她又用力的吞咽着唾沫。 我不知道该回答她什么,此刻手上的伤口在跟着心脏一起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隐痛感。 “我叫了救护车,一会就到了。”我想了想说。 女孩点点头,然后又是一顿咳。 救护车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位置,我把情况告诉医护人员,他们扶着我上了车,女孩已经四肢无力,站都站不起来老王,最后被用小床抬了上来。 一个护士简单的给我包扎了一下,然后递过来个冰袋,让我从手背面敷着。女孩躺在小床上,护士给她做着各种测试。她躺在那里,大口的呼吸着。 到了医院,女孩被分推了其他科室,我则被要求到外科做伤口处理。 都说十指连心,实在不假,此时手已经快没有了知觉,只要稍稍一动,就疼得我咬牙切齿。 进了诊室,医生居然叫我张开手掌!我一动不动的放在他的面前,我自己是绝对张不开了。 他用手慢慢的撑开我的手掌,就像身体被撕裂一般,我浑身扭动着。 接着,是双氧水冲洗,又碘伏冲洗,然后用纱布撒上什么药粉贴在手掌伤口上,最后终于如愿以偿的裹上了纱布。 疼痛使我控制不住的往后缩手,一直到包扎完毕后,我才意识到,身旁居然已经站了三个人,都是刚刚来按住我的手的。 刚刚咬牙实在太用力了,腮帮现在都是酸的,头上还冒出一层冷汗。 医生还不罢休,给我开了些抗炎药,还叫我明天再来换纱布。 离开诊室,我寻找女孩的下落。 女孩经过检查后没有什么大碍,被要求留院观察几天,我最终在住院部的病房里找到了她。 换过一身衣服的她不再显得那么狼狈,长长的杂乱的头发下藏着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她看到我走来,大眼睛变成了弯弯的月牙,漂亮极了。 “太感谢你了!你就了我的命,大恩人呐!”还等我进到跟前,她就先开口了。 “没什么没什呢。”我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等出院了,一定要好好谢谢你!哦,对了,我叫苏月涌,你呢?”女孩看起来很开朗的样子。 “哦,哦,我叫柳河。”我说。 经过聊天,我了解了这个女孩。 苏月涌并非镇子里的人,是最近才来到镇子里的,爸妈为了躲债,把她放在这里就逃去了更远的地方,只留下她一个人。今天早上,她和我一样来河堤散心,看到水涨的高,就想到边上摸一摸,结果一个不小心,扑进了水里。经过几个挣扎以后,终于划到水面上来,可是已经在河中央了。她想要游到岸边,可好像被水草还是什么东西缠绕住了右脚,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毫无进展。而且,她挣扎的越厉害,缠绕的水草就越多,越难脱身。直到自己被拉到水下,她才终于抓住了我投出的柳枝。 “要不是刚好遇到你,恐怕我已经没命了。”女孩坐起来边说边抓着自己的裤腿。 我看向她的右脚。 许多红印还留在她的脚踝,也许勒得太紧,有些地方已经红紫起来。 我仔细看着她的脚踝,又觉得哪里不对,水草缠绕的痕迹应该只有很小的一圈,可这红印,面积很大不说,一片红一片紫的力道不均匀,还有一些规则的横道道。 我突然一惊! 什么水草缠绕! 这明明是一群手掌握出的印子! 还没等我看仔细,她就又把脚塞回了被窝里。 本想提醒他一句,不了被她打断了。 “你留个电话给我吧,以后好感谢你。”女孩对我笑着说。 还是第一次有女生这么主动问我要电话呢!居然还是这么漂亮的女孩!我一下就忘记了提醒她的事情。 我支支吾吾,最后害羞的写给了她。 “刚刚那条狗是你的么?”女孩又问。 我猛地拍了下脑袋! 对了!阿斑还在河边呢!还有摩托车! 我匆匆忙忙地跟女孩道别,跑回到刚刚过来的地方。 跑到那里后,摩托车还在,阿斑却不知跑到那里去了,我这双手又不能骑摩托,只好打电话给大伯,让他过来帮我。 大伯赶来以后,带着我沿着河堤跑了两趟,我嗓子都喊哑了,愣是没有找到阿斑的踪影。大伯在前面不停的数落着我,我在后面火烧眉毛。 到了傍晚,天渐渐昏暗了下来,红色的夕阳再次把河水染红。 最终,阿斑踪迹难寻,大伯无动于衷,而我,疼痛万分,忧心忡忡,垂头丧气,心神不宁。 晚上回到家中,以前吵闹的家一下子再次安静了下来,我坐在沙发上发呆,女孩右脚踝上许多手印的情景突然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开始怀疑起来。 为什么会是手印呢?我猛力拉她时那“嘣”的一下的感觉,难道不是水草挣断的感觉么? 我努力的去回想当时她从水中上来时右脚上有没有带着一些水草,却无论如何都没有一丝印象。若不是水草缠绕了她,这河低拉住她的又是什么?这一个个手掌印,难道河堤长着一群手掌么!?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自己又不能洗脸,我直接钻进被窝去了。 这个时候,水站上的领导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是听说了今天英勇救人的事情,打算给与我奖励。想着阿斑的失踪,我实在高兴不起来,就草草地回应了他。 我蒙了头呼呼大睡起来,希望明天醒来后,阿斑能奇迹般地出现在家里。 第三十五章 阿三再现 然而阿斑并没有回来。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屋外的犬吠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激动的跑出去后却得到的是失望。 阿斑被我弄丢了。这是一个事实,我不得不去接受,就像那时失去老父亲一样。 手掌的疼痛随着清晨的冷气一同到来,昨日缠好的纱布,今天竟渗出了红血,跳动的痛感依旧存在着,我想应该是手掌上的肉愈合的比较慢吧。 我回到屋里呆坐在沙发上,即使不去在意手上的伤口,也不能免于这隐痛的扰乱,就像许许多多的蚂蚁爬在手上撕咬着,又像爬来爬去的吸血虫,贪婪的吸允着我的新鲜血液。 到了上午九点钟,我才肯拿出手机呼叫大伯,但果然还是和我想的一样,大伯先是极不情愿的骂了我一顿,然后就又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今天还要去医院。”大伯来了就问。 “还要去换药。”我跟大伯说。 大伯似不怎么愿意说话,声音低沉得很,我刚说完,他就回到车里等我了。 到了医院,还是和昨天一样换药,大伯不肯陪我,一直待在车里,叫我动作快点。 换完药,我转到苏月涌的病房里,想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可是她并未在病房之中,旁边床的家属说,她刚刚出去。 见她不得,我又不便,只好下楼回家。 医院的电梯小的很,而且只有一部,病号们行动不便,而且我也不大愿意跟他们争抢这狭小的空间,就只好选择步梯了。 我刚刚走了几级台阶下去,下面就传来咚咚咚的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一个男子健步如飞,三阶变一阶的大步跨上来。他本想从我身旁闪躲过去,可是步梯空间窄小,这人肩又宽大,速度又快难以控制,一下子侧撞在了我的肩头,我的手臂顺着他的力道猛的一甩,打在了他的腿上,疼痛瞬间占据了全身,左手手掌像裂开了一般,尖锐的刺痛越来越强烈。 没有一点点心理准备,我直接蹲坐在了台阶上,紧抓住左手腕,放声大叫了起来。 男子被我的反应惊住了,他赶忙蹲下身来,关注着我的情况。 走廊里的护士也听到了我的大喊声,围过来询问我。 我痛的说不出话,大喊之后,锁紧了眉头闭紧双眼,用力地咬着牙。这种疼痛,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过了一会,我慢慢松开牙齿,疼痛缓和了许多,我舒展眉头,睁开双眼,发现刚刚包好的纱布再次出现一片血迹,可能是伤口又裂开了。 一阵怒火突然间冲上心头,我抬起头看向那男子,准备怒骂他几句。 可是我盯了那男子足足有五秒钟时间,迟迟没有说出话来。 这人竟是阿三!? 我和他对视的时间绝对不只有五秒,因为他似乎也有些惊讶。 “赶死啊!”我没办法压住火,即使眼前是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阿三。 阿三眼神中带着一丝愧疚,却未开口说话。 旁边的护士提醒着我的伤口,拉着我赶紧去处理。 阿三愣在一旁,一句话没说,只是傻傻的看着我。 我被护士拉来推去的,只见阿三在人群中悄悄的溜走了。而我,还在复杂的情绪中挣扎。 他们把我按在桌子上,解开了绷带,看起来伤口应该是裂开的更深了,医生最终决定要给我缝针。 “缝针好的快些!”医生这样强调着。 手被麻醉了以后疼痛感少了许多,神经似乎从腕部中断了,只觉得凉凉的。 仅过去十几分钟,伤口就缝合好了,连知觉还未恢复。 只见红的血水顺着塑料袋子留到桶里,医生用棉球继续清理着伤口。 大伯这时赶了进来。 “怎么这么慢!”不知道他催促的是我还是医生。 我跟他解释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医生插嘴说让我留院观察,大伯没了脾气,忙前忙后地给我办了手续,待我安顿下来后才离开。 又住院了,一个月时间不到已经第二次住院了。 我刚躺了一小会,手掌就开始疼了起来,直觉伴随着疼痛一起回来了,一时间让我难以忍受。 我把胳膊放在床边,用力压着手臂尽量转移一些注意力,可还是痛苦难耐。 就在这时,真正可以转移我注意力的事发生了。 苏月涌突然出现在我的病房门口,朝我走了来。 “这么严重啊。”她看着我的手掌关切地说。 我下意识地动了动漏在纱布外面的手指,僵硬无比。 “没事没事。”我笑笑回答她。 她从背后拎出一个饭盒,直接放在了我的床头,对我微微一笑道:“吃吧?” “什么?” “我给你打来的饭菜啊,听说你住院了,你这个样子又没人照顾你,就由我来照顾你吧!”苏月涌边说边打开饭盒。 我一下子觉得脸蛋充满了血液,不由得侧过了脸。待我再吃转过头来时,一筷子菜已经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我连声说着,然后用白纱布手掌去接她手中的筷子。 她轻轻的把我的手按了下去,又再次塞在我的嘴边:“你这样没法吃,我来喂你吧!” 我担心再推辞就会显得虚假,就只好慢慢张开了嘴。 先是一筷子一筷子的喂菜,后来又是一勺子一勺子的送粥,我被照顾的无微不至。别的床看着一个病号喂着另一个病号,似有些滑稽,悄悄的看着笑着说着。我的眼神一下子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了,看别人也不对,看苏月涌也觉得怪怪的,只好呆呆的看着门口,然后乖乖的吃着漂亮女孩喂送的饭菜。 一大口粥被送进嘴里,还未来得及咽下,又一勺已经在嘴边准备好了。 突然,我看到一个身影从门口晃过。看起来竟然有些像阿三。 我想门外张望着,苏月涌回头看去,问我在看什么,我摇摇头,继续喝着粥。 忽然,好像又有一个身影从另一个方向快速的晃过,那人明显还往里张望了一眼。 当我再次抬起头时,阿三正站在门框下面,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差点没一口粥喷出来。 当苏月涌回头去看个究竟时,门口已经空无一人了。 第三十六章 女孩秘密 苏月涌喂我吃完饭,回自己的病房去了。听她说晚上医生还有检查,必须要及时回去。于是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躺在床上,回味着刚刚和这个善良美女的相处时光,但总会有一个个阿三的影子不停地干扰着我,让我心烦意乱。 这个阿三他娘的到底是干嘛的!一会疯癫一会正常,一会出现一会消失的,让人捉摸不定又有些恐惧。 晚上喝了不少粥,到这会就来了尿意。隔壁床位的家属女性居多,我也不好意思在屋里撒尿,只好去走廊里的公厕。 到了厕所,我强忍着疼痛,用微弱的几根手指好不容易解开裤带。小便之后,又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又把裤子系回去,真是折腾人。 在我转身的时侯,一个身影站在我的身后。 我被吓了一大跳! 不由得后退了一下,差点跌进尿池之中,还好那人及时拉住了我的胳膊,否则就要痛苦难堪了。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人竟然是阿三。 “你是谁!”我一点也没有感激他的意思。 “你不认识我了么?”他说。 “我当然认识你,我的意思是,你是干嘛的?” “帮你的。”他说的语气似乎有些沉重。 “帮我什么?” “你想知道苏月涌是谁吗?” 我点点了头。 他把我拉到洗手的池子旁边,站稳了以后说:“苏月涌不是你们镇上的人。” “我知道。”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到这里来么?” 我摇了摇头。借着洗手间里的灯光,我第一次近距离看清了阿三的。 这个阿三瘦高,皮肤黝黑,头发比我刚见到他时干净里许多,眼睛小小的,却比那时有神的多,鼻子很长,从额头一直向下占了三分之二的脸,人中很短,大大的嘴巴,嘴唇有些外翻,就像非洲人和亚洲人混血一样。 他说:“这个苏月涌出生在河流的上游村镇,父母都为当地的小商人,做一些水产买卖,苏月涌从小跟着父母,性格也就大大咧咧的。 他的父母经常会接触一些大商人,商人们就会带着她家里一起做生意。在跟一个大商户合作投入了所有积蓄后,没想到竟然亏的血本无归。这些钱对大户来说没什么,可是对于她家来说,可就是要天塌地陷的。也正因为如此,家里最终负债累累。 那债主是当地控制的高利贷的黑社会,哪里饶的了她们家,又要钱又要人的,她家里被逼无奈,只好选择逃难了。 可是这债主神通广大,总能找到她们的下落,最后,父母只好丢下了她,跑去了更远的地方,到现在一直没有消息。 她独自躲躲藏藏几年,最终来到了四方镇上。” 阿三好像对这个女孩很清楚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的。”我惊觉地问他。 “我曾和她是一个镇子的,我们镇子不大,我都很清楚。”阿三说。 “你说的我都知道,她也都跟我说过。”我说。 阿三又说:“可是我听说了一个秘密,她的父母都已经死了!甚至有说法说,她是亲眼看着自己父母死去的。” “什么意思?”我惊恐起来。 阿三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是为了保护你。要多留意这个苏月涌。”阿三低声又对我说。 我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保护我?”我问。 他点点头,伸出黝黑的手拍打着我的肩膀,接着说:“真的没想到,今天会再遇到你。” 我被搞的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他又说:“今晚我要去其他地方,你要保护好自己。” 说完,阿三就转身离去。 我撑起身体,肌肉带动着手掌一镇刺痛,当我跟出洗手间时,阿三已经消失在了走廊之中。 听了阿三说的关于苏月涌的事情,我半信半疑,心里想,这个苏月涌的身世真是坎坷,自小被迫离家不说,若是阿三刚刚说的是真的,那还早年失去双亲,真的是雪上加霜,本应该同情才是,为何还要多留意她呢?莫非意思是让我多照顾她么?我真的一头雾水,突然出现的莫名其妙的人,和我说莫名其妙的话,现在还要把苏月涌也搞的莫名其妙,真是让我心头塞了一团乱麻。 我直接走到苏月涌的房间想问个究竟,可是她并不在。 第二天早上,她再次买了早饭来到我的房间。我将昨晚的事情告诉了她。 “一个黑瘦的男人?我没见过。”苏月涌说。 我说:“他说他和你是同一个镇的。” “没有见过,恐怕离得远吧。” “你的父母最近有没有联系你?”我试探着她。 “没有。”她声音低沉了许多。 我没有再问。 苏月涌有些僵硬了,她沉思着什么,好像真的隐瞒了什么事情。 我有些后悔问出这样的问题,因为桌子上的油条实在太香了,她却僵硬了一般坐在那里不动。 我自己伸出胳膊,想要去拿床头上的油条。 那个女孩坐在那里低着头,居然滴下了眼泪。 我赶忙停住了去拿油条的手,转而伸向了她。 “怎么了?”我问。 谁知她,竟彻底崩溃了,呜呜大哭起来。 周围的人看过来,尴尬极了。 我站了起来,递给她纸巾,把她拉出了病房。 “怎么了?”我们坐在走廊里,我再次问她。 “我的父母其实已经死了。”她抽泣着说不成话。 “他们都被淹死了,就在我眼前。”女孩有说。 被阿三说中了!我心里想。 “他们带我逃跑的时候,被那些人追到了野外河边,结果失足落水,全部溺水身亡。当时,当时我就在岸边大喊着救命,可那些人见状全都跑掉了,我无能为力,只能着急地看着他们。有时,我做梦都能梦到他们落水时惊恐的看着我的眼神。” 苏月涌抱着脑袋,用哭腔跟我说了她的悲惨经历。 “我好不容易找了附近的村民帮我打捞尸体,可是什么都没有,村民们也不再相信我。后来,我只好跟别人说父母去了更远的地方。” 她说完以后,已经哭的双眼通红,泣不成声了。 原来,苏月涌活泼开朗的背后,竟还藏着这样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第三十七章 调查阿三 回到病房,我还在继续安慰着苏月涌,她哭得都快要喘不上气来了,不停的抽泣着。其实我的安慰也并没有什么用,苏月涌哭了好一阵子,而当我不说话时,她自己安静了一会后,倒是不再哭了。 油条在桌子上已经凉了,反正现在我也已经不觉得饿了。 “你快吃吧。”苏月涌用小手擦拭了眼泪,然后又捏起一根油条递到我的嘴边。 “不吃啦,不吃啦。肚子涨呢。”我笑着用平和的语气对她说,尽力掩盖住内心存有的一丝幽怨,还要体现出对面前这个可怜人儿的同情。 “好吧。”她缩了回去。 “我明天恐怕就出院了。”女孩又说。 我听到后心里竟出现一丝失落感。 “不过也好,我可以在家做好了给你带过来,这样你就能尝到我亲自做的饭了。”她又笑了起来。 我也跟着笑。 收拾好床头柜桌子后,苏月涌回去了自己的病房,我闲着没事,就决定下楼走走去。 这个突然出现的姑娘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一个体贴漂亮的年轻姑娘,竟有着如此不简单的经历。 而对于我来说,一方面是对苏月涌的同情和一点倾慕,另一方又受到了阿三的影响,使我对苏一直怀有一种猜疑,这个姑娘毕竟不是我所熟知的人,还背负着许许多多迥然各异的说法,我心怀芥蒂也是应该的。倒是这个阿三,总是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候出现,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说些匪夷所思的话,让我心神不宁。 阿三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我心里产生了疑问,想要探个究竟。 我又走回住院楼里,找到了曾经想要关着我的精神科住院病房。 病房走廊里空荡荡的,病房里也只有寥寥几个病人,护士闲得无聊,趴在护士站玩手机。 我看到了我曾经住过的病房,就径直走了过去。 “你找谁!”护士站出来朝我喊了一声。 我停下脚步。 回头一看,是一个新面孔,暗自感叹,还好这位护士没见过我,不然肯定又要去说我犯病,捉我进去了。 “哦,哦,我找一个朋友,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了。”我赶紧对那护士撒谎。 “你找哪个?”她重复着问。 “嗯”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叫什么?”护士似乎比我还着急。 “我跟他一个村的,不知道他大名。哦,我们都叫他阿三,以前就住在那个病房。”说完,我朝以前的病房指过去。 “阿三?没听说过。” 呵,你一个新来的怎么会听说过,我心里想。 “是上个月的事情了。”我又说。 护士坐回位置上,翻看这记录本。 “几号床位你还记得么?”她问。 这一下难住了我,当时就知道他在我对面,哪里会记得是几号床位。 “我去看一下。”说完,我扭头就往病房里走去,护士在后面哎哎得叫着我,但是她叫不住我,我是硬了头皮要进去看看的。 我快步走到病房,推门进去,直接来到阿三的病床前。 “原来是3号床。”我看着床尾写的床号说。 病床的床尾都会挂有一张病人的信息卡,其他床尾都已经清空,唯有阿三的还在床尾挂着。我蹲下来仔细的看着。 患者姓名:张三启 “三号床么?”这时,护士拿着本子跟着我进来了。 “他人呢?”我问。 “这个人跑了,也没个家属,一点规矩都没有,跟我们值班医生随便说了一句,人就偷偷跑了。”那护士稍稍气愤地回答。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问。 “就上个星期,哎,你要是他的朋友,就给他把手续办了!还欠着医院钱呢!这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床都一直留着呢。” 护士说完就拉住了我,我想跑都跑不掉。 “那他去哪了?” “他说自己要回家要回家,我们谁也不知道他家在哪,住院的时候就登记了个姓名,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什么都不清楚你们也收留!”我有些生气道。 “我不清楚。他可能是害怕被送到福利院逃走了吧。”那护士被我吓了一跳,手也拿开了。 我从护士手里抢过记录本,本上写着“张三启,1986年7月21日,男,智商低下” 这上面只是潦草地记着这些信息和入院时间,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些信息都是病人后来精神恢复一些后自己说的,其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们也在找他,可是怎么都联系不到。连福利院那边也没消息。”护士强调着。 这时候,外面有人喊着护士,我把本子塞给了她,她赶快跑了过去。 阿三什么都没有留下。 “张三启,1986年7月21日”我心里不停念叨着。张三启,难怪叫他阿三嘛!八六年生的,现在也有三十岁大了。根据之前的了解,他精神有问题,还是个孤儿,就连进医院时连个身份证都没有。就这些信息,这样查起这个人来,恐怕十分困难。 中午,我回到病房中,苏月涌已经在病房等我了。 “去哪了?”她问。 “随便转转。”我说。 “快来吃饭吧,菜都凉了。”她脸上又重新恢复了笑容,就好像早上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我坐下来跟她一起吃饭。 “你在你们镇子上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张三启的人?”我假装不经意地问她。 “我们镇子上?我离开以前我们镇子上只有一个张家,他家里就他一个孤寡老人,好像不叫张三启。叫张什么来哎呀,忘记了,反正不叫张三启!不过后来我就不知道,你也知道的,我离开的日子也不短了。”那女孩又说:“怎么了?” “哦,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替朋友打听个人。”我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就过去了。 我想,或许苏月涌也不知道呢?或许她离开了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一定呢!至于那个张什么来的人,一个孤寡老头,肯定不会是这个张三启。 我吃着饭,思考着。 “想什么呢?”苏月涌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 “没什么,走了一上午有些困了。”我说。 “那快吃吧,吃完赶紧午睡。” 苏月涌说完,又把一口米饭塞到了我的嘴里。 第三十八章 一张照片 第二天,苏月涌收拾好东西来跟我道别,她今天就要出院,先要回去一趟,说是到了晚上再来送饭给我。 和她一起吃过早饭后,我把她送到了医院门口。 “中午你就自己将就一下吧。”她对我说。 我点点头,朝她摆手。 回去以后换好了药,没有了事情,我就又在医院里悠哉悠哉转了起来。没走多久,不知为何,就又来到了我和阿三曾经的住院病房。我慢慢得走过去,发现护士站上一个人都没有,然后赶紧一路小碎步,最后蹑手蹑脚地钻进了那个病房。 阿三的牌子居然还在床头挂着。我想进来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关于阿三的线索,可是他床头的柜子已经被翻空了。我蹲下身,搜索着他遗漏的东西,可经过仔细的翻找,什么有价值的都没有发现。 我沮丧的坐在床上,下意识的拿起床上的枕头摔了起来。 我心想,这个阿三真的是摸不透,不是落水后直接送过来的么,居然什么东西都没有,身上钱包手机都也没有留下,真是个神秘的人啊。 我把气急败坏得把枕头往原来的病床上一甩。 忽然,一张纸片被打去的风吹了下来,飘进了我的视野。 我捡起来放在眼前。 竟是一张老照片。 一张黑白的照片,画面已经有些泛黄,外面却被薄薄的薄膜塑封完好——正因如此才没有湿,一看就是经过精心包装的。 再看照片上的画面,上面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穿着土气,一看就是有些年代了的,那两个人相互依偎地站着,好像是朋友,又好像是夫妻。 男人黑黑瘦瘦,看有五十来岁,一身农民打扮,勾着背,伸着头,右手持着一个锄头,左手被那个女人挎着。右侧的女人矮矮胖胖,是个大妈,她侧身扶着男人的左手,乐呵呵的朝着镜头笑。 看了一会后又觉得不对,这个女人并非矮矮胖胖,应该是怀了孕的,她的另外一只手掐着后腰,这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是谁?我想不出来。这是阿三遗忘在枕头下的,一定跟阿三有关! 这时候,一个身影从病房门口晃过。 是护士! 很快,她发现了我!那个身影又退回门前,透着门上的一条玻璃往里面瞅着。 我被发现了! 我快速地想把那张照片塞进衣服里,结果动作太快,手上的伤口被扯到了,突然疼痛起来,我没有拿住,掉在了床底下。 护士推门进来直接就说:“怎么又是你!” 还是昨天的护士,值完夜班又上白班,眼睛已经浮出了黑眼圈。 “我我来找他,他今天还不在啊?”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走走走,回你自己的病房去。别在这里乱窜。” “好。好。我这就走。” 说完,我蹲下身捡起床底下的照片,悄悄的塞进了鞋子里。 “怎么了?” “系鞋带。”我说。 “快点快点!”那护士不耐烦了。 被护士匆匆忙忙地赶了出来以后,我回到了自己的病房,从鞋子拿出那张旧照片研究起来。 这张照片里的两人的背后是一条河,而在河上,也就是在照片的左上角,是一个建筑影像的一部分,我仔细的看着,发现这建筑特别熟悉,想了一大圈之后才发现,这楼不是别的,正是那个河坝! 这两人在河坝面前合照!又跟阿三有着关系?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我无意识的翻过来照片,背面的一排字又再次吸引了我的注意。 “对不起,我们不该那样做。” 什么意思?我隐约的感觉有些怪异。 这是写给阿三的么?还是另有其人。 阿三把这照片放在枕下,应该是特别在意的,若真是如此,照片中这两个人对于阿三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若非如此,这两个人就可能是阿三的目标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分析,脑袋中一片茫然。 算了,先放起来吧,我心想。 我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在抽屉中并锁了起来,生怕给弄丢。 午饭时间到了,我本打算中午去小食堂喝点稀饭的,可是刚刚动作太快,本来好一些的伤口现在一动就痛,到了这会,就算不动,都还在隐隐作痛。看是没办法吃饭了。 我在病床上坐了一下午,看着手机里的视频。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一下午,终于盼到了苏月涌的到来。 她打开饭盒,我的眼睛都要流口水了。 饺子。 她夹起一个最先喂给了我。 “好吃么?” “好吃好吃!”我兴奋道:“中午没吃成,晚上竟是饺子,这是要馋死我啊。” “多吃点。” 她一个接一个的递到我嘴边。 苏月涌自己包的饺子,不尽味道赞,形状也很好看,我一口一个,接二连三的吃掉了大半盒。 吃完后,她又端给我了一碗汤,还热乎乎的。 我高兴的伸手去接了过来,突然一阵疼痛传来,碗从我手上掉下来,摔在地上打碎了。 “哎呀!” 苏月涌大叫一声,我赶紧伸头去看。 热汤水洒在了被子上和她的裤腿上,还冒着热气,她一定是被烫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没拿稳!”我赶忙解释。 “没事,没事。”她拿出纸巾擦着裤腿上的污渍。“应该我喂你的,忘记你的手还不能”她又说。 “没事吧,烫着没?”我问。 她慢慢卷起裤脚,检查自己的脚踝。 我看过去,她的脚踝红红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烫伤,但是,我看到了,那之前的红红的手抓的印子还依稀存在着,只是稍稍淡了些。 “红了。” “没有,没事的。”她说。 我提醒着她脚踝上的红手印,她却像没看到一样,我却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指明道:“你这红印子怎么是手掌的样子!?” 她把脚放在床上仔细的看了看,似乎自己也有些惊讶。 “啊?我也不知道?”她说。 “这只脚不是在水下被缠的那只么!?” 苏月涌突然不说话了。我的话,似乎有些吓到了她,她看向我,又看向自己的脚踝,沉默。我不知道她心里想些什呢。 “你看,这里这里”我继续指着给她看。 “没有!没有!只是形状相似而已,你你不要乱说了!”她有些激动了。 我似乎是吓到了她,又连忙跟她道歉。 第三十九章 女孩消失 “明天想吃什么呢?”苏月涌问我。 她竟一下子问住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我回来,一直都没有能够真真正正的静下来感受过生活,不是什么神就是什么鬼,搞得我整日心神不宁,甚至一度精神崩溃。况且父亲离我而去,我在家中形单影只,唯一的亲人还只有大伯,可惜他是个粗汉,整天酗酒不说,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不要说照顾别人了。所以我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这种被照顾、被顾及、被关怀的温暖,日子长了,我也不会去想明天我要吃什呢、明天我要买什么等诸类问题,日子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过一天是一天,这视为平常,如果没有什么幺蛾子事情出现的话,那便被视为美好的一天了。 如今她突然这么一问,让我猝不及防。 “吃吃什呢好呢?”我问她,也问着自己。 “就吃你拿手的吧!”我想了一会随口说。 苏月涌欢快的答应我,还夸着说我不挑食,好伺候。 她收拾好餐具,准备回去。我看了看表,七点钟了,外面天已经黑了。 “怎么回去?”我问她。 “哦,我有辆自行车,不远,也方便。”她对我笑着说,眼睛已经眯成了线。 “注意安全呐!”我叮嘱了她。 苏月涌走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其他床的病人都在休息,我也不敢再搞出什么大动静。 我悄悄从抽屉里拿出今天上午偷来的那张照片,翻来翻去的看着。 这个叫张三启的人越来越让我想要弄清楚。 见到他时,还是一个傻子,同时伴随着医院太平间尸体消失的灵异事件,还有让我想不通的,就是时不时的在夜晚消失。等到了我离开时,他又突然变成了一个正常人。而在半个月后,再次回到这个医院,他突然的出现又伴随着苏月涌的落水,就在最近一次的近距离接触,是在卫生间对话那次,之后便消失了。 我在他的枕头下找到的照片,照片中的男女和水坝,还有苏月涌脚踝上的红掌印,这些的一切,都显得非常不正常。而我隐约的感觉,这些事情中,都有着某种联系。 我拿着照片翻了好几号几圈,却一点线索也没能发现。我又把照片放回到那个抽屉中,锁上。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真是折磨人,没想到吓人的鬼怪消失了,又出现一堆奇怪的人。 这时候,手机响了。 是苏月涌发来的短信,“我到家了。” 还没等我回复她,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明天吃什么呢?吃红烧茄子吧!” 这个姑娘可是真的很贴心啊,我心里想。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对她越来越有好感,甚至有点喜欢她了,可是在我每次有些动心时,阿三曾经说的“要留意她”的话就会像紧箍咒一般在我耳边响起。我纠结了很久,只好拿出手机,仅回了一个“好”字。 到了第二天上午,大伯没有跟我打声招呼就过来看我了,当他踏进病房的时候,我差点没有认出来。大伯的头发白了许多,身板似乎也没有以往笔挺了,看上去老了许多。我算着来医院的时间,也就三天没见大伯呀,大伯怎么老了这么多,是不是生病了。 “你小子舒服着呢!”大伯进门就大声嚷嚷,这嗓门,看来是我刚刚多虑了。 “快好了快好了!”我举起缠满纱布的手给他看。 “你这还得要个十天半月呢!你说你这水上漂来的娃,怎么就不会游泳呢?” “那我爹小时候都不许我到河边去,咋能会游泳呢!” 跟大伯贫了几嘴,他才终于关心起我来。 我把最近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他听了关于张三启和苏月涌的事情后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打开抽屉,拿出照片给他看? “这人好面熟!”大伯说。 “想得起来么?可能跟那个阿三有关呢!”我赶紧问他。 他看着照片皱着眉头想了好久,结果摇着头吧唧嘴道:“想不出,太久远了。” 大伯要求把照片带走,说是到其他地方打听打听兴许会有些线索,我嘱咐他,让他千万保存好。 “走,吃饭去!”大伯说。 “一会苏月涌她给我来带饭,不要出去吃了!”我说。 大伯听了以后,乐呵呵地拍了一下的我后脑袋,然后开心的笑着说:“河儿长大了!” 说完,他也坐下来,打算跟我一起吃。 可是一直到了晌午,苏月涌还是没到。 大伯有些不耐烦了:“说带饭带饭,怎么还他娘的现在了还不来!” 我没有说话,快速掏出手机给她发了个短信:“你到哪了?” “再等等,再等等吧。”我对大伯说。 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可苏月涌还没有回短信。 已经是正午12点了,大伯终于坐不住了,说要带我出去吃,就算我不去,他也不能饿着肚子。 我满怀期待的等她来,结果一直未到,我开始有些担心他了。 我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没打通。接连打了四五个,都是无法接通,我的心里紧张起来。 大伯看出了我的顾虑,他说:“走吧,先去吃饭,我再带你去找找看。” 大伯说的有道理,我也就跟着他出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还在担心她,想着她会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不然电话也不能打不通嘛!吃完饭,大伯就带着我在镇子上四处晃悠着。由于我也不知道她家的位置,大伯带了我搜寻了两圈无果后,就决定把我送回医院了。 到底去哪了,她一个大活人,又是个女孩子,会不会被人欺负呢?我心里不得安宁,又打了两个电话,还是无法接通。 大伯安慰我说:“别着急人家了,自己还带着伤呢,操心好自己再说吧,” 大伯不管我了,我只能呆在医院病房里面等。我不停地打着电话,希望下一个电话就能接通。 第四十章 寻找女孩 电话一直从中午头打到天黑,都没有人接听。 苏月涌不应该是言而无信的人呢!即使是有事情耽搁了,也应该会跟我说一声的。这样突然的消失,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我心里忐忑不安。可大伯走的时候,叮嘱过我不要乱跑,说她一个大活人的,镇子又小,都清楚得很,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但我越是在这里待着,就越会胡思乱想,也就越放不下心来。 我到苏月涌曾经的病房里打听了一番,没有人跟她说过话,大家都不怎么清楚,只是说这个女孩白天多不在病房中。我又到护士那边打听了一番,也是同样的结果。 白天不在医院?她中午还在给我喂饭,那上午和下午的时间里,她去哪里了呢?我回到病房,拿着手机想着。 突然,一条短信震亮了我的手机。 “救命!” 仅仅只有两个字,却看得我心惊胆颤。 是苏月涌发来的!她遇到危险了! 我立刻回了一个电话,却是“已关机”。 我立马就穿起衣服,带上手机,迅速的冲出病房,直到跑到医院门口,我才意识到可一个问题:我要去哪? 我焦急的跺起了脚! 拿出手机再打过去,还是已关机! 这该怎么办?焦急和迷茫就快要撕裂了我的心! 我打电话给大伯,大伯仍然是要我待在医院里,就算她真的出事情了,外面的情况也不了解,再找也是徒劳。 不行!我挂掉大伯的电话,坚定的走出了医院,就算不知道在哪,也比坐在那里干等着强! 医院外面一片漆黑。 去哪呢? 我心里想,苏月涌应该是去镇里的方向了,我就沿着河朝镇里走去,碰碰运气。 走在漆黑的道路上,颠簸的小路使我的手掌略微的疼痛起来,说实话,我此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想去找她而已。 已经是半夜十点了,风吹河岸的嘈杂声音似乎都被河水所吸收,河旁寂静得很,在我急促的呼吸声中,偶尔传出一声虫鸣,宣誓着春天已经到来。河旁的灯光映在水中,又被什么飞虫点出的水波打散,粼粼地晃着我的双眼。 晕晕乎乎地过了大概半个钟头,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 这回可好,别说找苏月涌了,我连自己都弄丢了。 就在这时,手机“咚”得震动了一下。 又是一条短信:“救命!” 我的天啊!我惊了一下,不知所措。 于是无意识地顺手回复了她:“你在哪?” “好像在一个河坝” 她居然回复了! 我看到她回复的短信,立即给她拨了电话,想要问清楚,可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太恐怖了,这短信就像幽灵一般,能发短信,却不打不通电话! 等等!她刚刚说是,在河坝?我确认了一遍短信,心里猛然一惊。 莫非,是我工作的那个河坝?! 我加快了脚步,顺着河流向上游走去。 快步走了一个多钟头,我已经累的半死,才终于可以看到水坝的轮廓。 水坝很明显,在最高层的最右边,竟然亮着灯! 是谁在水坝!我心头一惊,按道理来讲,不应该有人会有水坝的钥匙的! 我迈开腿,一路飞奔了过去。 到了水坝下面,朝上看,那个亮着灯的房间,居然就是走廊尽头的那间! 我赶紧跑到门口,踹了三脚终于踹开了大门,可是水坝内一片漆黑,让我有些却步了。 看着这黑乎乎的房间,我想起了那个光秃秃的脸的女鬼,还有前段时间夜晚奇怪的脚步声!怎么办,我不敢进去了! “苏月涌!”我在门口大喊了起来。 只见那楼上的灯明暗的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传出尖锐的喊声:“我在这!我在这!” 一听是苏月涌的声音,就浑身充满了胆! 我拿出手机打开灯光,大步跨进了水坝。 走了几步,终于走到了开关前。我按下开关,灯却没有亮。奇怪了,这灯怎么不亮了。我没有在意,赶紧爬上了二楼。没想到二楼走廊的灯也打不开了。管他呢,那个屋子就在走廊尽头了!我眯起眼睛,大步跑过去。 不知跑了几步,终于来到了门前。可还没等我去开门,里面就拼命的往外敲着门,吓了我一大跳。 “快救我,是我是我!”里面的苏月涌焦急的喊着。 我伸手去抓门把手,没想到,我轻轻一掰,门就打开了! 苏月涌猛的一下扑了过来,一下子抱住了我,把头压在我的肩头大哭起来。 她的举动吓了我一大跳! 不过,她这样突然地抱着我,让我排除了所有的恐惧。但我还是感到又些意外、尴尬和慌乱。 我悄悄伸出双手,慢慢的放在她的背部和腰间,然后安慰她。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她依然哭个不停。 这时候,走廊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从窗户上看出去,河面上也明亮了许多,我意识到,这是楼下的灯也亮了!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我摸着她的头问。 “我也不知道,中午中午在家里晕倒了,醒来后,就在这里。” “你跑出来啊!” “门窗都是锁住的!” “锁住的?没有啊,我刚刚一拧把手它就” 突然,似乎有一丝异样打断了我的话语。 我安静下来仔细听去,似乎有女生在哭泣着! 回过头来看,不,不是,那是苏月涌在哭。 可是苏月涌发现了我突然的警惕,也安静了下来,认真的看着我。 哭声竟然还在继续! 我和苏月涌同时向房间里面看去。没错!那哭声,正是从身后这房间传出来的! 房间里什么也没有! 我浑身立起了汗毛,再看苏月涌,她抖动着双唇,好似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秒过后,苏月涌竟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撕心裂肺的尖叫起来,猛地向走廊那头跑去。 我想跟过去,可双腿却已经不听使唤了! 愣了几秒钟,我终于跑出第一步,然后如同射出的箭,飞快的冲下了楼。 苏月涌还在楼下寻找着出口,我赶紧拉起她,一同跑出了水坝。 出了水坝后,我们大概又跑出了两三百米,才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 当我回身去看水坝时,水坝的灯已经灭掉,变得黑漆漆了。 小说题外话——作者的话 写到这里时,非常有幸,已经前前后后得到了超过500名读者朋友的点击观看,同时还收到了很多朋友的关怀和支持,以及大家的评价和投票。在这里,我要感谢大家,真心地谢谢大家这一个多月来对我和我的的喜爱和支持,当然,我会用更加精彩的故事来回报大家。 关于的人气,说实话,并不是很高,一方面因为我语言水平的稚嫩,另一方面也跟缓慢的节奏有关系,但是,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每天都有新的朋友支持我,收藏我,这给了我很大很大的鼓励! 写是我的爱好,我喜欢创作人物,创作故事情节,创作一个想象中的世界来映射一些我们身边的东西。此次是我第一次这样写,在剧情环境的构造和人物灵魂之网的编制上还有很多欠缺,我需要学习,需要,需要积累。我非常欢迎支持的朋友们能积极的给我留言,这样可以让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是什么,我该如何抓住你们的心。关于建立讨论群的办法,我最近再考虑中,但现在喜爱的人实在不多,导致没有基础支持,如果真的有需要一个这样相互交流的平台的时候,我会第一时候通知大家。 各位朋友们,读到这里,不知道在那些前文中,给你们心中留下的疑惑有没有让你们猜出个十有八九呢? 这里,我先做个解释,前文的有些疑问的点虽然一直留到现在,但在接下里的故事发展情节中,这些疑点会慢慢地被化解。和我们的人生一样,不像一幅图画,一眼看尽,整个拿过来回味,我们的认识充满了诸多不定,我们需要精彩的人生,也需要一些东西来铺垫,使情结更加有趣,尤其是对于这种吊胃口的。 我承认,的节奏实在是拖得太慢了,可能之前的很多疑点都已经被忘记了,有些可能甚至连我也都忘记了,我这里,跟大家再次来回顾一下,另外,我还想要说的是,我很享受这种充满疑问的感觉,人生如网,要想把网织的精彩,就要多一些支撑点,不是么? 疑点: 还记第一次寻找王道士时大家所传的话么?王道士在寻找一个女人!? 在大伯上山以后,那夜晚黑夜中化身大伯进到家里的人是谁? 张道人为何一开始频频拒绝为我驱鬼呢? 凤姐的死很蹊跷。 阿三和医院灵异事件是否存在关系? 阿三到底是什么人? 还记得那只可爱的小狗阿斑么,它去哪了? 苏月涌在医院里时为何白天不在病房? 传言中,苏月涌的父母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大家在过程中心中还有什么疑问不再上述的疑问中的话,恳请您评论留言告诉我,帮助我把这个完成的更加饱满。 关于要多多留言和我分享您的感受!关于要多多留言和我分享您的感受!关于要多多留言和我分享您的感受! 谢谢! 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 谢谢大家! 20169,24 第四十一章 再回医院 诡异的水坝! 我赶紧拉着苏月涌继续跑路,一刻没停地跑回到了我家。 到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一点钟了。 苏月涌累得摊在沙发上急促的深呼吸,而我却顾不上喘气,因为更强烈的,是来自于手掌伤口的疼痛,雪白的纱布,再次渗出了红色血液。 “快回医院吧!”苏月涌焦急的说。 我掏出手机扔给了她,叫她帮我拨通大伯的电话。大伯得知了情况后,说马上赶到我家来,让我等着他,然后把我送回医院。 苏月涌也放心了一些,但还是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我。 “你饿了吧!”我看到她似乎有些头晕。 过了一会,她右手扶着额头,左手按着肚子,低头闭眼,一句话不说,耳朵后的一小撮头发丝垂落在一旁,看起来楚楚可怜,我想,应该是一天没吃饭刚刚有玩命跑的缘故吧。 她扶着额头点点头。 “我这里也没啥吃的啊!怎么办!哦!对了!还有些过年时买的泡面,要不你先”看着苏月涌难受得模样,我等不急说完,就从站起来从桌子下面拉出半箱泡面来。 她扶着额头再次点点头。 废了好些劲,我终于把泡面拆好,有忍着疼痛提来了热水壶,但我刚一打开瓶盖子就意识到,水已经全都凉了。是啊,又是两三天没在家了。我提了水壶,到外面接了刚好够泡面的水烧了起来。 “可能还要等一会,家里没热水了。”我不好意思的对她说。 她依然和刚刚一样的点头。 “没事吧?”我想要去抓她的手。 没想到她突然抬起头来,把那撮头发再次撩回到耳朵后面去,然后对我微微摇摇头说:“没事没事。” 过了几分钟后,水烧开了,我把滚烫的水倒入碗中,苏月涌闻到泡面的香味精神了许多。 就在这时候,屋外传来发动机的声音。 应该是大伯来了。 果然,大伯没敲门,直接就推开进来了。 “他娘的,老子睡个觉都不能安生!走,快点跟老子回医院!” 大伯骂完后才看到苏月涌,似乎有些尴尬,也就没继续催促。 苏月涌被大伯的气势吓的不轻,赶忙往我身边坐了坐,跟我靠在了一起。 “这就是苏月涌,这是我大伯。”我跟他们介绍着,其实我有些不想跟大伯介绍的。 大伯哦哦哦了几下,不好意思的往外走了:“你快点,我车子没熄火!在外面等你们,快点啊!” 苏月涌见车来了,赶紧推着我要我过去,我指了指桌子上的还没泡开得泡面,说:“总得吃点吧。”她直接盖子拿开,用筷子搅开了还聚在一起的面,捞起来直接吃了两口,发烫的面在她嘴里滚来滚起,她急急忙忙的咽了下去,然后比我还急地往外走。 看着桌子上还剩下的几乎全部的面,我摇摇头笑了,这个苏月涌,我的事情她竟然比我还要着急呢,是完全想着我啊。 凌晨两点,我们三个人再次来到了医院。 我处理好伤口,大伯吵着要回家睡觉,苏月涌放心不下我,就留下来陪我了,好在隔壁的病床没有病人,她洗了把脸,就躺下来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苏月涌被饿醒了,她急忙跑到食堂大吃了一顿,然后给我带回了大饼鸡蛋豆浆。 “昨天到底怎回事?”我吃着早饭问她。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晕倒了,醒来以后就被关在那里面了。” “突然晕倒了?”我有点不相信,心里有些担心是她家的那个债主作祟,又没好意思开口说明。 “是啊,我正准备出门,突然就我也不知道怎回事。我喊了好久,那地方一个人都没有,手机还总是自动关机,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本想打破玻璃逃出来,可是那玻璃硬得连手机都砸不动。”说完,她掏出手机,我发现右下角已经被砸的变了形。我心想,手机都被你砸坏了,还怎么打电话。 “这次多亏你,要不是你,恐怕我就出不去了。哎,对了,你怎么知道那个水坝的?”苏月涌说。 “巧了!那是我工作的地方啊!话说回来,你在屋子里面,你又是怎么知道这是个水坝的。” “透着窗户就能看到河堤,这我还能猜不出来?” 我点点头,赞同她的机智,心里庆幸还好装修时把窗户上的挡板都拆掉了。 “那个哭声好吓人!”苏月涌突然说。 她这一说,我仿佛又回到了当时的那个门前,凄惨的哭声就在耳边响着,让我感到毛骨悚然,恐怕苏月涌不及我的恐惧,毕竟她没有见过那张脸。 “一点有问题。”我说。 苏月涌手一抖,问:“什么问题。” “有鬼!”我坚定得说。 她没有再回答我,慢慢地剥起了鸡蛋。 “我一定要回去看看!”我说。 苏月涌连忙摇头,说:“我不敢,要去你自己去。”我有些意外,这是我第一次见她这般排斥我。 我说:“你不用怕,明天我会请一个高人。” 她听后呆呆地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下午,大伯终于来了。他向我询问昨天的情况,我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他。 “这么邪乎?”大伯都觉得不可思议。 “上次王道士怎么说的,不是说都干净了么?”我低声说。 “这也不好说啊。”大伯若有所思,然后掏出一支烟。 我赶忙拦住他,提醒他医院不能抽烟,他只好更加惆怅的收了回去。 “一会我到山上去一趟吧。”大伯说。 我点点头,并告诉他明天打算去河坝看看的想法。 “若是王道士下来了,我们就一同去。”他表示了同意。 聊了一会,大伯就离开了。 苏月涌走过来说:“明天真的打算去么?” 我点点头。 她表现的有些害怕,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我看着她恐惧的可怜样子,最后决定还是不叫她去了。 其实,河坝里的东西对于我来说倒是没什么了,让我真正感到奇怪的是,这个苏月涌是怎么到水坝里的,总不可能是瞬移吧! 到了晚上,大伯打来了电话,通知我明天就去水坝的事情,叫我好好休息。 第四十二章 再探河坝 第二天一早,大伯就打来电话吵醒了我,让我赶紧收拾一下,他和王道士很快就要到了。 苏月涌也醒了过来,她表示今天要回家去,我就答应了。为了防止再次发生类似于上次失踪的事情,我向她询问具体的住址,以好在出事的时候有个大致目标,可是她支支吾吾的不肯告诉我,在我三番五次的不停追问后,她最终还是说了,但却令我惊讶。 原来,苏月涌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家,她本就不属于我们村镇,多年来又一直躲避奔波,最终来到这里,又好不容易在镇上找到了一小餐馆做服务生,能稳定了下来。可是原先餐馆是安排住宿的,到了后来,老板为了扩大餐馆规模,硬是不顾死活地把她赶了出来,如今的她,只能安身在村外临河的一间荒废很久的小破屋中,那小破屋年久失修,无水无电,她大都不会待在屋中,只是晚上对付一晚。平日里,她从河中取水,白天再去镇上打工,等到晚上回来,再用澄清了一天的水拿来洗衣做饭。靠着每月微薄的收入,仅仅只能维持基本的吃喝,过得十分艰苦。好在餐馆老板没有丧尽天良,给每人安排了储物柜,她就把重要东西全都锁在柜子里,就连手机充电也都要在餐馆里充,这也让她受尽了老板的白眼。说到这里,她那刚刚惺忪的睡眼现已经被泪水覆盖了。这也难怪,家里生意失败负债累累,身边又没有亲人,茕茕孑立,单凭一个这般柔弱的女子,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确显得有些惨无人道。而在大早起听到这样的话,让我感到非常吃惊。我想,倘若不是因为最近经常旷工使她失去工作无依无靠的话,她一定不会放弃最后一丝的坚强,在我面前这般哭泣。没想到一个温柔漂亮体贴的女孩,竟承受着与她外表有着天壤之别的痛苦,我心头不禁有些酸楚。 “到我家来吧。”我最终说出了这句话。 女孩哭着拒绝。 “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住,和你一样孤独的很,若是你来了,我们还能相互有个依靠呢。”我再次邀请她。 经过我接二连三再三再四地请求,她终于答应了。 这时候大伯打来电话,叫我下楼,我这才发现,我竟还没有洗脸刷牙!哎,索性算了吧!我匆忙的穿好衣服整整头发,直接就要出门。临走时,我告诉苏月涌,让她今天回去收拾好东西,晚上一同到我家去。她点了点头。 到了楼下,大伯的面包车已经停在一旁了,王道士在车里坐着,他蹲在路旁抽烟。 “怎么这么慢!”大伯看到我后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用力的踩着。 我没有回答他,赶紧爬到车里去。 “怎么这么早?”车子发动了我才问。 “王道士一会还有事,咱们需要早点过去,不能耽误他。”大伯没好气的回答我。 王道士坐在副驾的位置上,一句话没说,只见他闭着双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一路上,车里没有一点声音,大伯安静的开着车,我在后面昏昏欲睡,王道士好像已经睡着了的样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没过多久,水坝到了。 “到了。”大伯停在正门口,从车窗里伸出头向大门望着。 王道士也睡醒了,他第一个下了车,我和大伯也相继跟着下车。 今天天气竟然有些热,此时太阳已经出来,柔暖的光线穿过柳树的纸条照在我的脸上,十分温暖。 水坝的大门错开了一个大口,地上掉落着一串断了的大铁链子,从门缝里看进去,空空荡荡,看起来就像被盗窃了的仓库一般,那锁链子,是我那天晚上踹断的。 王道士用脚慢慢顶开了大门,屋子里的寂静被铁门嗡嗡的声音打破,一阵清风吹进,地上的灰尘在光线中飘荡起来。远处的设备仪器被报纸覆盖着,上面滴满了石膏粉,刚刚粉刷的白墙如今鲜亮无比,整个房间看起来就像是废弃了很久了的样子。 水坝里面不及外面温暖,毕竟在水上,走进去时有些阴凉。 “去楼上看看?”我问。 王道士竖起了手掌,示意我不要着急。随后,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红绳放在手里,然后吐了一大口唾沫在手心上,揉搓了几下,绑在了脚踝上。大伯见状也掏出了红绳,一根递给了我,另一跟也拿在手里,学着王道士的样子。看来他们都说好了的,我心想。可我捏着红绳尴尬了起来,我该怎么搓啊!大伯意识到我手上裹着的纱布,马上从我指尖夺过红绳,然后吐了好几口唾沫,在手中揉了起来,生怕唾沫不够的样子。我看着他的动作打心眼里觉得恶心,似乎都能闻到他酸臭的唾液味。大伯揉完就甩给了我,叫我绑上。我手指捏着这湿漉漉的红绳,蹲下来咧着嘴闭着气好不容易绑上了,一阵湿湿凉凉又黏糊的感觉立刻附在脚踝上,我跺着脚抱怨着:“怎么不能用我自己的涂抹。”大伯不懈的看了我一眼,道:“你他娘的还要吐我手上啊!”在一旁的王道士看着我们哭笑不得。 我们三人缓慢的走到二楼,从走廊里一眼望去,敞亮得很!很难想象这时候会有鬼什么的,我觉得,我们就不应该大上午的来这里。 王道士走在前面,大伯跟在后面,我是最后一个。 前面的王道士左看看右看看的,雍容雅步,就像是来参观博物馆一般,我跟大伯在后面慢慢地跟着。透过窗子射进来的阳光照在身上,叫我都有些犯困了。 终于,我们三人来到了最后这间屋子。 屋子的门是大开着,一眼看尽,里面什么的没有。王道士慢慢走进了屋子,大伯跟着走了进去。 正要我也准备进去的时候,只见王道士突然停下来,他再次立起了手掌,示意后面的人也停下。 我被挡在了屋外。 突然,“砰”的一声!屋门竟然自己迅速的关上了!差点打在我的鼻子上! “怎么回事!”里面的大伯叫了一声,随后又传出王道士的“嘘”声。 我被这突然关上的门吓坏了,有些慌乱起来。 我用力的敲着门,大喊着“怎么了!怎么了!” 然而里面并没有任何回应。 而在我回头的恍惚间看到,在走廊另一头,突然站着一个驼背的男人和一个女孩,我放眼望去,浑身立起了汗毛。 那人那人竟是竟是已经死去了的王叔,和他的女儿。 第四十三章 王叔索命 王叔王叔他们开始动了! 他拉着她的那个女儿一步一步朝这里走来!走的极慢,但是极坚定! 我转过身去用肩膀拼了命的撞击着门,里面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这可真把我吓傻了:大伯和王道士去哪了!?。 “救命啊!救命啊!王道士,救救我!”我尽量压低了声音喊着,此时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起来了。 一步一步两个人正在缓缓地逼近我,而我身后,只有一年墙,死路。 我拿出手机砸向旁边的玻璃窗,却怎么也咋不破! 看着他们慢慢悠悠地走过来,我的腿开始发软了,四肢异常冰冷,目光呆滞。 “救命啊!有鬼啊!” 我用尽浑身的力气再次撞击着房门,肩膀都已经快要撞断了,只见里面还没有动静,我的惊恐中又开始参杂了愤怒,不受控制的大脚猛揣着门。 这时候,不知是什么东西晃了一下我的眼,我顺着光看了过去。 只见在王叔女儿的脖子里,竟然挂着王道士那次遗失了的铜镜! 她在阳光里一步一步的走着,胸前的铜镜摇摇晃晃,反射着窗外的光照在我的脸上,让我睁不开眼。 “王道士!王道士!你的铜镜!铜镜!”我意识到铜镜之后朝着屋里小声的喊着。 里面终于有动静了! 是大伯的声音! 大伯贴在门上说:“王道士正在想办法开门,你小子再等等!” 我再转头看过去,王叔他们已经慢慢地走到走廊中间了! 我已经可以看清楚他们了! 王叔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看着我,那眼神里的绝望,分明是要与我拼命啊!看来这回,是真的活死人了! 而旁边的王叔的女儿,在不停地擦着面部,我眯着眼仔细一看,是那个无面女孩! 我吓得一哆嗦!连连后退了几步,一下碰在了后墙上,贴着墙瘫坐了下来。 我下意识的缩成一团,把头埋在膝盖下面,不想看到他们,但恐惧促使我时不时的再伸出来,看看他们还有多远。 这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了,脑袋里一片空白,想叫又不知道叫什么,绝望正在慢慢逼近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小声地对王叔念叨着。 屋子里还是没有动静。 我再次伸出头来,王叔和女孩又走过了两个房间!离我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了!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鞋,他的腿,他僵硬的全身! 什么声音?!女孩的哭声!我这才听得见,那女孩其实一直在不停地哭泣着,就和前天晚上的那个哭声一模一样! 我完全被吓疯了!再次大力的着踢着屋门! 越来越近了! 他们又走过了一个房间! 我站起身来,爬在门板上大叫起来。 “开门啊!开门啊!” 再回过头去,那两个人,已经就快要在我面前了! 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和嘤嘤的哭泣声,一阵阵地传入我的耳中! 我疯了,我多想此刻可以晕过去,可是面前站着两个明明已经死去的人,只能让我的心脏越跳越快,肾上腺素充满了全身,我的前胸都快装不下这颗心脏了!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那种距离!就在我的面前了!我伸手就能碰得到! 我激动得站起身来,瞬间感觉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流了下来。 他们就要摸到我了! 我完全感觉不到手掌的疼痛,握着门把手拼命的摇! 没想到,我摇了几下,房门居然打开了! 终于打开了! 大伯和王道士焦急的围在门口。我二话没说,直接从他二人中间挤了过去,躲在了他们身后。 我再次回头时,王叔和他的女儿已经堵在了门口! 大伯和王道士似乎都不是很吃惊,只是稍稍后退了几步,观察着情况。 王叔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盯着我们看,沉默了很久以后,大伯好像有些开始害怕了,左顾右盼起来,然后紧紧的抓住了王道士的胳膊。 “老老王。”大伯破了胆子叫了一声。 王叔连头都没有转,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但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听不见。”大伯颤抖着说。 王道士忽然一只手拦在大伯胸前,示意大伯不要说话,他皱着眉头仔细地看着王叔。 王叔的嘴终于合上了。 “那你想要什么?”王道士莫名其妙地说。 说完,王叔的嘴巴又开始一闭一合的动起来。 “不答应!”王道士突然说! 哦!我看明白了!王道士跟王叔是在对话呢!但这声音,似乎只有王道士能听到! 安静了许久之后,那二人转身走出了屋子! 看到王道士放松了下来,我就知道没事了,一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 “走,走,我们快走!”王道士催赶起来。 大伯过来拉我,可我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 大伯直接蹲下身来把我背到背上,跟着王道士一路快步的走出了河坝。 神奇的是,王道士和他的女儿已经消失在了走廊中。 出了河坝,大伯把我往车后座上一扔,关上门就到了驾驶位,王道士也上了车,大伯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大伯在路上问起来。 “这是要人命啊!”王道士说。 “什么意思?” “王公安的女儿,一直没有超脱,想要转投,现在需要一个女孩来做替她做死鬼啊!” “替死鬼?” “对啊,就是你昨天跟我说过的,那个最近跟柳河总是在一起的女孩。” 听到他们在说苏月涌,我猛地坐了起来,道:“什么!” “我拒绝了,他们就离开了。老王说帮她女儿超脱了,那铜镜就还给我,可是可是这是要人命的事,这要我怎么可能答应啊!”王道士有些着急了。 “为什么指明要苏月涌呢?”我追问王道士。 “这恐怕还要问她自己得罪了水下的什么人啊。” 王道士说完,我背后一凉!猛然想到她曾经落水时那脚踝周围的掌印,这分明是得罪了水下的东西,要拉她下去啊! 我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就没有告诉王道士,保持沉默了。 这时,手掌开始疼痛起来。经过这些事折腾来折腾去的,我的手算是好不了了。 大伯又把我送到了医院,之后就拉着王道士离开了。 第四十四章 飞来横祸 我回到病房,连忙给苏月涌打电话。 “嘟嘟嘟” 响了三声,没有人接听电话,我的心一下子开始悬了起来。 “喂?” 突然,手机里终于传出了那个温柔熟悉的声音。还好,还好接到了,我暗自叹喜。 “是我。”我说。 “怎么啦?” “你收拾好东西了么?收拾好就赶快过来吧!” “怎么这么着急呢?出什么事了?” “呃”我犹豫了一下,说:“没什么事,你动作快一点,我想着我们下午就过去吧!” “好的,马上就好了!”苏月涌说完,挂掉了电话。 我刚刚放下电话,大伯紧接着就打了进来。 “我刚把王道士送走了!中午没啥事,我去找你,咱爷俩吃顿饭!” “好!”还没等我回答完全,他就挂掉了电话。 时间过去了一个钟头。大伯的车子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他打电话叫我下去。我想着苏月涌应该还在收拾东西,大概还需要一些时间,就决定先去和大伯吃饭了。 在饭桌上,大伯跟我说起了苏月涌的事。 “你真的要叫她住到你家里去么?” “对!她实在太可怜了,我要帮帮他。”我第一次在大伯面前如此坚定地说。 “真的只是因为可怜么?”大伯眯着眼睛看着我问。 “该不会是因为喜欢人家了吧?”大伯又说。 我一下就无语了,但又不知道怎么辩解,只好小声的说:“有一点。” “你最好离她远一点。早上王道士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跟她走的太近为好。” “可是我”我止住了,因为我知道,跟大伯辩解是没有用的。 “就住几天,等到她安稳下来找好工作,我就叫她搬走。”我说。 大伯微微点头默认了。 吃过饭以后,苏月涌那边刚好打来电话说她全部收拾好了,想到她的东西一定很多,干脆我和大伯直接开车过去接她。 没想到她收拾的东西还真不少,铺的盖的,穿的用的,加上锅碗瓢盆,简直样样俱全,但很多东西都破烂不堪,甚至已经不能再用了,连她平日里铺的褥子上都已经长出了菌斑,我怎么可能会允许这些垃圾拉到我家去呢?在跟苏月涌商量以后,我扔掉了她的很多家当,并且答应给她买新的,她看着这些破烂东西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毕竟是去我家里住,我说什么她也没有反驳。 把仅剩下的两箱子的她的个人物品装上车后,我们三人就开向我家去了。 村里的土路并不平整,车子在上面颠簸得很,坐得我都有些想吐了。苏月涌中午没有吃饭,又忙活了一上午,这时候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晕乎乎的趴在座椅背上,我看到后打开了窗子,又叫大伯开得慢一些。 过了一会,苏月涌有些撑不住了,她在车里干呕起来,大伯连忙靠边停车。 车子停在了一个桥头,苏月涌打开车门冲了出来,向前走了几步,爬扶在桥栏杆吐了起来,可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大伯也下车休息,他从车里拿出一包香烟,站在车边抽了起来,看到苏月涌难受的样子,大伯在远处问:“还走么?这是怎么啦?怎么还晕车啊?” 苏月涌顾不上理大伯,大伯这人也识趣,见没人理他,就自己躲回车里抽烟了。 “好点了吗?”我问她。 她伸出手摇着头,好像是叫我不要跟她讲话的意思,我就只好安静的在一旁扶着她。 我们站在桥上,眼前就是河流,旁边是大伯的车。天空中太阳躲到了云层的后面,正午刚过,天气还有些闷热,看来似乎是要下雨了。 苏月涌干呕了一会就安静了下来,她从自己包里掏出一瓶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几口下去,脸上的气色好了许多。喝完水后,她又趴在栏杆上,大口的喘着气。 这座桥简陋的很,看起来有些年数了,桥面由预制板拼接而成,中间竟还有些缝隙,从缝隙往下看,实在是有些吓人。桥的栏杆一看就是后来加的,几根木棍子接起来的围栏,插在预制板旁边的空洞上,松松散散,摇摇欲坠。 我提醒着苏月涌要她小心一些。 可我话音刚落! 突然!木栅栏的根部断裂了! 几根木头随着苏月涌一同散落下去,先是几根木杆子“嘣蹦”的摔在地上,碎后便是扑通一声,人摔在了木头上。 “苏月涌!”我大喊了一声,赶忙冲了下去,只见她摔在了河边,上半身淹没在了水里,河水进了她的鼻腔,她猛然弹坐起来,用力的咳嗽着,可是咳了几下,就开始大叫了起来。 我赶紧跑到了她的身边,想要扶她起来,只见一个稍微细一些的尖头木棍插入到了她的小腿上,她疼的不停大叫起来。这可能是坠落下来时压到上面的吧,我心想。我本想赶紧把她拉出岸边,又自愧手上用不上力气,一时有些两难。 “我来!”大伯闻声迅速赶到我身边对我说,他三下五除二就帮我把苏月涌抬到了车上。 苏月涌依然大声的叫着,小腿上还插着半截木棍,刚刚没动时还好,这一动以后,血液不停的往外冒。 我赶紧撕破了她的裤腿,抽出皮带紧紧的勒住她的大腿,并稍稍抬高一些,一时间,一条白大腿就这样被我抱在胸前,让我突然感觉有些尴尬。 大伯上了车就调头,直接改道开去医院。 鲜血还在不停地流着,都快要浸湿了我的袖子,我手掌的伤口此时也疼痛起来,随着车子的颠簸阵阵传入心头。 过了一刻钟左右,我们赶到了医院,大伯下了车就背上苏月涌直接奔向外科急诊。我安送好苏月涌,就去重新包扎伤口。我的医生有些生气了,他告诉我,不允许我再出去了,若是伤口再开裂,可能就再也长不好了,到时候恐怕要截肢。我心里清楚,他这是在吓唬我呢,可事实上,我也十分不想这般三番五次的折磨自己。 我处理好伤口,苏月涌已经在手术室做处理了,我和大伯在外面等着。 此时,窗外开始下起了淅沥细雨。 第四十五章 祸不单行 苏月涌终于从手术室里出来了,她的右小腿已经绑上了整齐干净的绷带,但脸上神色依然惊慌,她的右脚踝露在外面,我看到了之前的红色手印,如今已经淡得快要看不清了。 她要被送到病房去,我赶紧跟过去打探情况。 她的头发整齐的散在枕头上,她微微着侧脸,眉头紧锁,好像仍然滞留在刚刚的剧痛之中。她的手上已经挂起了药水,小腿下也支起了太高腿的架子,此时,平日里看起来那么坚强的她,现在已然柔弱了许多,而眼前这般柔弱的姑娘,才更符合我心中的那个苏月涌。 她微微睁开眼看着我,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慢慢抬起一只手伸向了我。我伸出双手要去握住她,竟被快步推车的护工拉开了距离,赶忙小跑几步,猜终于握住了她冰凉又粗糙的手。 “没事了,没事了。”我小声对她说。 她对我微微一笑,又慢慢地从我手中轻轻地抽离了小手,然后侧过脸盯着我看了起来。 她那双温柔的眼眸,恰似一弯明月,水汪汪的晶莹透亮,就像是一口清澈的泉井映着夜空中皎白的弯月,清亮,幽深,安静,令人深陷,无法自拔。我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叫做苏月涌,又不禁感叹,真是个美丽的名字。 苏月涌被推进了病房,我和护工一同小心翼翼的把她抬到病床上,她表现得疲倦不堪,躺下没多久就闭起了双眼。无奈迷人的泉井关闭,我只好守在一旁待它再次开放。 大伯办好了手续过来找我,跟我商量着苏月涌的事情。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哎,是那桥太破了!我刚提醒过她,谁知道就哎真的祸从天降啊。”我叹道。 “少他娘的给我扯这些没用的,快跟我去把车上的她那些破烂东西放到你家里去。” 真不知道大伯哪里来的这么大气,只好随他又走了一趟。 “钱不够了,待会到家里你再给我拿些钱出来。” “怎么会不够了?”我问。 “你和那姑娘这几天都在医院住,总是给我找事情,我这身上就是装再多的钱也不够你俩这样用啊。”大伯道。 发现这些日子所有的费用都是大伯来承担的,我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到了家,就把家里放着的钱全拿给了大伯,大伯只带走了一千块,说够用了。 事后,他又把我送回了医院,叫我们两个老老实实地在医院待几天,养好伤,千万不要在找事情。 晚上,我从食堂买来些素食清汤拿到苏月涌跟前,想着她晚上也应该吃些东西。 到了病房,发现她经过了一下午的休息,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以前我照顾你,现在又要你来照顾我了。”她笑了起来。 “还得你照顾我。”我把手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拖长了口音说:“好!” 然后,她拿出勺子喂我吃了起来。 “这是你第三次救我了。我真不知道该怎报答你。”她说。 “那就以身相许吧。”我很快接道,然后立刻有些后悔了,心里暗骂着自己的莽撞。 “好啊!”她竟然回的比我刚刚还要快,让我大吃一惊。 我俩愣了一秒钟,随后就一同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就没再说话了。 旁边一个好心的病人家属,见我二人一个伤手一个伤腿的,就主动为我们打了一暖瓶的开水供我们使用,我们连声感谢。 苏月涌灰头土脸的都还没有清洗,我提出用热毛巾帮她擦擦,她有些害羞。我说:“就算是你帮我洗毛巾啦。”她想了想,就答应了。 我把她扶起来,她坐在床边,两之脚往下耷拉着。 我拿出一个面盆,让她方便倒水。好心的家属看到后要来帮忙,却被苏月涌拒绝了:“不用不用,这样体验一下,也挺好的。”说完,自己还笑了起来。 她探出身子抓到了暖瓶,准备提起来。 可当,当她刚刚拿起暖瓶的时候,“嗙”的一声,暖瓶炸了! 暖瓶爆炸的声音特别大,我被惊得傻愣在一旁,苏月涌也被吓的不轻,手中还握着暖瓶没撒开,之后只见碎渣渣哗啦啦地掉在瓶底,一股热气顺着苏月涌的另一个小腿散发出来。 坏了!烫到了她!我心想。 我赶紧把她手里的暖瓶打掉,褪去她的裤子,只见左边小腿一侧已经通红! 好心家属立刻去求救,护士听到动静马上赶了过来,此时,苏月涌刚刚烫伤的地方慢慢鼓胀了起来。 “快点!快去处理!”护士慌忙叫到。 苏月涌再次被送到了诊室。 还好烫伤处理得及时,而且面积又不大,只是局部二度烫伤。 我在见到她时,她已经是双腿都绑上了纱布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苏月涌应该是彻底吓坏了,被送回病房后,躺在床上一句话都不说。 医生叮嘱她叫她早早休息,我等她稳定下来后,就回自己的病房了。 一天之内,两个意外,真是祸不单行啊。 真的,今天着实忙碌,我想着一天中发生的事:早上一大早跟着大伯他们去水坝,中午吃完饭又去接苏月涌,到了下午苏月涌出了事,晚上又来了个意外,真是事儿赶事儿地来。 想着想着,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早上王道士刚告诉过我们王叔要找苏月涌索命,到了下午,她就出了意外,这难道是巧合么?若是放在以前,我一定不会把他们联系在一起,可是经历了这么灵异多事情之后,我已经很难不往这方面想了。 难道说,王叔已经开始要苏月涌的命了么?想到这里,我害怕起来。 这些看起来一件接一件的意外,表面上是意外,可是如今在我看来,更像是王叔冤魂从中做鬼!若是再任由事态发展下,恐怕苏月涌的命是留不住几天了。想来想去,我更是睡不着觉。 这些事情想得我心烦意乱,我索性又再次回到了苏月涌的病房,把我脚脖子上的那个沾满大伯唾液的红绳子解下来,又系到了苏月涌的右脚踝,我在她床旁站着,生怕会再出什么所谓的意外。 病房里的人都睡了,好心的家属看到我又回来了,就让出了一把椅子给我,我拿过来,安静地坐在苏月涌的床边。 第四十六章 大白真相 我一直坐到了天亮,夜里昏昏沉沉地醒醒睡睡,使我脑袋胀得厉害,直到看到微弱的光从窗帘背后钻过,才发觉这漫长的夜已经步步走远了。在几声哟呵声过后,窗外传来了沙沙的扫地声,麻雀叫声也跟着响了起来,一时间再次热闹了。我轻轻的站起身,躲过几个微弱的呼噜声来到窗前,用手指擦去玻璃上薄薄的雾气,从朦胧中向外眺望。昨夜的雨已经停了,外面有些雾茫茫的,看不到很远,但还是能辨别出楼下进出医院的人。 我被略带寒意的冷空气刺激了几下,再次恢复到了精神状态,我放下窗帘,蹑手蹑脚地踱出了病房。 食堂的热乎饭已经端上了保温台,我第一个要了小米粥,还有半笼包子,又倒了一小碟子醋,随便找了位置坐了下来,反正哪里都是安静的。 昨晚,苏月涌醒过两次。一次是被痛醒的,醒来后发现我陪在她身边。第二次是应该被尿憋醒的,还是我给她递的夜壶并且给倒了干净,那次,她小声叫我回去休息,我拒绝了。 我咽掉一个包子,又吞了一大口小米粥,差点让我喘不过气来。 一个漫长的夜晚终于就这样安全过去了,我心里充满了成就感,就像刚刚赢了一场艰难的战争,此时的我是一个兴奋和疲惫的混合体,却也不知道该先表达哪个。 我三口两口地吃完了,带了苏月涌的早饭回病房。 这时候苏月涌恰巧也醒了,我把她扶起来,问她感觉如何。 她微微笑了起来,说:“好多了。” 看起来的确好多了,比起昨晚的闷声不响,现在至少微笑了。 “昨晚真是吓坏了。”她又说。 我点点头,忙着给她准备洗漱的东西。 “这是什么?”苏月涌把脚伸出了被窝,指着脚脖子上的红绳问我。 “哦,没什么,图个吉利。昨天连续发生意外,带着给你转转运。”我说。 她似乎很开心,把脚缩回了被窝,又抓起被子,偷偷地笑着。 洗漱好之后,昨天灰土的脸蛋上的泪痕已经消失不见,柔顺的头发又重新披在了肩上,那个善良纯真清澈的女孩,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精神多了!”我说,苏月涌听到后竟然高兴地大笑了起来。 大伯把昨天的事情告诉了王道士,他一早就过来看望我们,顺便认识一下苏月涌。 我给他俩都相互介绍了一遍,苏月涌因为王道士是我那日口中说的“高人”而有些敬畏,王道士则吃惊,那个藏着不可告人秘密的苏月涌竟是个如此漂亮的姑娘,两人面面相觑,突然间,周围的空气有些凝固。 “这怎么两个腿都包着呢?”王道士终于打破了尴尬。 我把昨晚烫伤的事情告诉了王道士,他听完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我想,他应该是跟我想到了一起了。 随后,王道士顺口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又客套的嘱咐了一番。 离开时,我把他送出了病房。病房外,两个心知肚明的人终于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 “是不是王叔在捣鬼?”我问王道士。 “这不好说,但我也有这种感觉。” “这鬼害起人来还真是不择手段!”我有些生气。 “嘘!”王道士叫我小声点,然后四下看了看,就好像他们父女两个就在身旁似的,一下把我吓得一哆嗦。 “这个苏月涌一定有秘密,不然怎么会指明了要她命。你要想办法问清楚,我也才好想象办法救他啊。”王道士极其小声的对我说。 王道士离开后,我思考着该如何让苏月涌开口。 中午吃过饭,苏月涌休息了,我开始计划着,然后到医院门口的服务社租了一辆轮椅。 到了下午,漫长的春昼使得刚刚午睡醒的人儿失去了斗志,再加上阴天,一下子让人觉得无聊起来。 “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我从屋外把轮椅推了进来。 “好啊,好啊。我可不能在这里待一整天,要被憋坏的。”她兴高采烈起来。 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把她弄到轮椅上,然后推出了病房。 到底该如何让苏月涌开口呢?我想了一上午都没想出好方法,毕竟我这么一个耿直的人,让我去对付一个城府极深的姑娘,对我来说是不公平的。最终,我决定把事情如实的告诉她,我觉得恐惧一定能使她说出实话的。 我把她推进了医院楼下的花园,然后在一颗大树下停了下来。 我坐在石凳上,一脸凝重的表情跟她面对着面。 “怎么了?”她有些疑惑。 “我想问你点事情” “你说啊。” “关于你的受伤的事情我觉得,其实并不是意外” 我把从水坝至现今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她。 她听完就愣住了,恐惧使她手足无措,沉默了许久之后,她告诉了我这样的话。 “其实,关于我的父母,我之前是欺骗了你。 我并没有跟父母一起出来躲债。只怪那个可恨的高利贷债主跟我父母说,只要让我给他做小老婆,他就会清掉所有的债。我本以为父母会果断拒绝,可是没想到,我的父母真的是走投无路了,竟然答应了债主!他们回到家里,没跟我商量,直接把我关了起来,然后等着债主过来带走我。 我抓住了机会,赶紧从家里逃了出来!父母见我逃走了,竟比那债主还要着急,连夜出来抓我。我没有离开过家,不知道往哪里跑,最后被他们在河边抓到了。 父母要我回去,我坚决不从,没说上两句话,就和我就在河边扭打起来。当时愤怒的我直接把不会游泳母亲推进了河里,那大半夜的,什么也看不到,‘噗通’之后,就只能听到她的呼救声了。父亲一下子慌了,顺着呼救声寻找着母亲,没成想自己没看清路,一下子也栽进了河里,两个人一时间一同在水里扑腾着。 我在岸边慌了起来,不知该怎么办。我记得父亲会游泳来着,我想他一定会把母亲就上来,我就在岸边等啊等,一直等到天亮,都没到他们的踪影。 后来,债主知道闹出了人命,就托人把我父母的尸体处理掉了,然后又派人四处找我,我躲躲藏藏,才逃到这里来的。” 第四十七章 阿三重现 听完苏月涌的话,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不管阿三之前跟我讲过什么,也不管其他人的说法又如何,此刻,我百分百相信苏月涌刚刚所说的。 她没有哭,语气中略带一些哀愁,表情显得十分镇定。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总是会梦到他们,梦到他们在水里扑腾,梦到他们飘浮在河面上对我笑,梦到他们一同低声喊着我的名字。他们在梦里还要抓我!要我去陪他们!要我也一同淹死! 无数个夜晚,我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却只能一个人裹紧被子嘤嘤哭泣。 我越来越怕水,怕河。因为我总是会在河边莫名的摔倒,就像被谁推了一把一样。在你救我之前,我也曾不小心落入河中,我清楚那种感觉,的确是有人在水下拉我,我掩盖脚踝上的诡异掌印,一是为了隐瞒,二是一种逃避。倘若那次不是因为运气好,恐怕现在也是浮尸一具了。经过那次落水以后,我就越来越害怕去到河边,害怕河水。” 说到这里,苏月涌双眼空洞起来,从她眼中,我看到了一些东西,那是恐惧,是绝望。 我把苏月涌推回病房,我想此时的她需要自己静一静。 “别担心,王道士会帮你处理好的。”我安慰着苏月涌。她转过头,空洞的双眼盯向了我。 我赶紧走出了病房,躲在远处给王道士打电话。我把苏月涌的实情如实的告诉了他,他也终于明白了,于是叫我守好苏月涌,在医院等着。 我回到病房,苏月涌坐在床上发呆,我走过去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想什么呢?还在担心么?”我问她。其实我心里清楚,她此时的内心要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内疚、恐惧、迷茫、无助、疑惑,或许还有一些些气愤。 “我要怎么办?”苏月涌反过来问起了我。 “没事的,我跟你讲过的那个王道士,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呢!他可以保你安全,还能让你的父母回到轮回道上。”我压低了声音,保证只有她听得到。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死了还要来找我麻烦!”苏月涌哭了起来,大声的嚷嚷道。 病房里的其他人都看了过来,顿时无数双一样的眼光聚集过来,就和在家时那些人看我的眼神一样,让我很不舒服。 “小点声。”我憋住喉咙说。 “不如我死了算了!”她声音小了许多。 “上午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要死死死的,多难听!” “太折磨人了” “你听我说,王道士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保护你的,你不要着急。” 她只顾自己擦着眼泪,没有理我。 我在一旁不停地递着纸巾,希望她能快点好一些。 过了一会,大伯来了,他一进门就问了起来:“怎么啦?这是怎么啦?” 苏月涌慌乱的擦着眼泪,吸溜着鼻子,马上就不哭了。 “没事没事,心里难受。”我赶紧回答大伯。 大伯笑了笑,悄悄给了我一个眼神,我一下就明白了,肯定是他已经全都知道了。 “没事就好,哎,姑娘,你别难过了啊,你还有我这个大伯呢!有啥事,就找我!”大伯用僵硬的动作拍了拍胸脯,哄起了苏月涌。谁知大伯竟比我哄的还要管用,苏月涌一下笑出了声,很快又变回了可爱的样子。 “我跟柳河商量点事情啊。”大伯很苏月涌打了招呼,就拽着我的胳膊出去了。 “王道士说一会就来,你可要看好她。” “我明白。”我说。 突然这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中,黑黑瘦瘦的男人。 那不是阿三么! 只见阿三在远处的病房门口张望着,看了半天,又到下一个病房门口张望起来,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看他马上就要来到苏月涌的病房了,我悄悄地走到他身边,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张三启!” 阿三惊的浑身一抖,向我们看过来。 “苏月涌在这?”阿三先问起了我。 我说:“对啊,你找她么?” “发生什么了!”阿三着急的问起来。 “关你什么事。你自己的事还没说清呢。”我仗着身边有大伯,话语也强硬了许多。 “哎呦,这是急事,快告诉我吧。”阿三着急的对我点头哈腰起来。 大伯这时候说话了:“你就告诉他吧,兴许能帮我们呢。” 我对大伯说:“这是那个阿三啊。” 大伯点点头,竟然一点也没觉得惊讶,然后又说:“告诉他吧。” 阿三连忙点头,然后赶快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给大伯让了一支,说:“我叫张三启,这位爷,幸会幸会。” 大伯轻巧地接过烟,点了点头。 “哎,不对,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大名了。”阿三又问起了我。 “医院登记的。”我骄傲地回答。 阿三有些惊讶,弓着背笑着对我摇晃大拇指。 真没想到,这个阿三在人前这么吊儿郎当大大咧咧的。 我把关于苏月涌的事情都告诉了阿三,阿三听完以后若有所思,提出要见见苏月涌。于是,我警惕地把阿三领到病房里。 苏月涌见来了个生人,以为是王道士,主动打起了招呼,结果阿三尴尬的支支吾吾起来:“我叫张三启,是柳河的朋友!” 我对苏笑了笑。心里暗骂,谁他娘是你的朋友。 打完招呼后,我就硬把阿三拉了出来。 这时候,王道士碰巧也赶到了,看到我们都在外面,老远就开始打招呼。等到他走到跟前看到了阿三,脸上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里?”王道士问阿三。 “听到消息过来看看。”阿三说。 “你们认识!?”我一脸迷茫的问。 “啊,他叫张三启,以前在我们道观学习过一段时间,放开了说,也算是我的问徒弟呢!”王道士解释道。 “你也是道士?”我问阿三。 阿三还没回答,王道士却急着先说话了:“他可不比我差,这些年来四处求道,听的见的,恐怕比我还要多呢!” 阿三不好意思的又点头哈腰起来:“哪有哪有,您老言重了。” “那这回怎么处理?老办法么?”王道士问。 “什么老办法?”在一旁的大伯终于开口了,似乎迫切知道是什么。 王道士神秘地回道:“不可说,不可说。” 阿三一听“老办法”,马上严肃了起来,说:“这回恐怕老办法不管用了。” 第四十八章 另辟蹊径 “那我们怎么办?”王道士问。 “我以前遇到过水鬼,厉害非凡,难缠的很,还可以随意上下人身,难捉得很。这类水鬼一般窝在水里,取落水者性命。通常在水鬼之下还有小鬼,小鬼能化为实体,帮助水鬼取人命。水鬼多为枉死或自杀形成,怨念极深,不能转世,要取够了性命,捉够了替死鬼,才能再次投胎。这鬼带鬼的,鬼替鬼的,就犹如春后烬草,难以根除。”阿三突然一下子从吊儿郎当的样子变成一脸正经,让人有些不习惯了。 阿三继续说道:“若要铲除这里的水鬼,可谓是个难事。一般的水鬼,用个血祭,拉来牛羊作为替死鬼,送走就好,畜生的怨灵在荒野飘荡一段时间自然会散去。可是这化为人形又指名道姓的要人,恐怕,是非一般方法能够解决的。” 化为人形?阿三是怎么知道的?我心里暗自生出疑问来,这阿三倒底是什么来头,竟是什么都知道。 阿三好像能读懂我的内心一般,马上又转过来对着我说:“你上次住院的时候,我就悄悄去水坝里看过,那间屋子里的摆设是不是就像一直有人来过一般?有人打扫,有人供奉。起初我还纳闷,连续观察了几天之后才发现,的确有个男人的身影,总是如同以往一般供奉那个水鬼。那时我就发现,这个老鬼居然能化为实体。已经怨念极深了。” 难道他说的是是王叔?我心揣测着。 “这二人父女情深,女儿为了找寻父亲一直附体于你,父亲又为了帮女儿转世,不择手段。这二人如今合在一起,就算是取了苏月涌的命,恐怕仅仅这一条,也是不够二人一起同时转世的。若再害了人命,又会有一个新的水鬼,如此循环下去,那可就没有个头了。” “那到底要怎么办?”王道士听了这么多心里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这个”阿三迟疑起来。 突然这时候,病房里传出了一些动静。 我们顺着病房的门缝看去,发出动静的竟然是苏月涌,她好想被什么东西惊到一样,坐起身来拼命的往后靠着。他盯着床尾惊慌的叫:“别过来!别过来!你不要过来!” 我们四大男人看到了这个场景,一下子轰的全部冲了进来,把病房里其他的病人吓得不行。 我们又同时看去苏月涌盯着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你刚刚对谁说话呢?”阿三问起来。 “刚刚突然有有个白色的人,他他说要要带我走!”苏月涌惊慌道。 我们看遍了全屋,也没有发现任何穿白色衣服的人。 “你确定?”阿三问。 苏月涌委屈的的点着头,说:“你们一进来,他就突然消失不知道去哪了。” 苏月涌惊魂未定,四下里惊慌的望着。 “啊!他在那!”苏月涌突然指向了门口。 我们四人几乎同时一齐向门口望去,然后面面相觑,又是什么也没有。 “你陪她在这里,我们出去看看。”王道士对大伯说完,就和阿三一同到门口去了。 我坐在苏月涌身旁,去抚摸她的额头安抚她,却没想到摸出一头冷汗来。 “你要多陪陪着这位姑娘啊,你看,这脑子要是有问题就带她去看看,我们这些人,差点要被他吓死了,那刚刚,就好像有个人站在我们中间一般。”那个热心家属小心的提醒我们,她说完,我就感觉背后一冷。 “好好,影响你们了,实在对不住。”我赶紧跟人家道歉。 “真的有个人!”苏月涌仰起头委屈的向我说。 “我相信你。”我趴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 苏月涌听完似乎轻松了许多,我看到她那攥紧了的小手也重新舒展开来。 这时候,王道士和阿三一同走了进来。 “没有什么啊!”王道士先说。 “恐怕是”阿三又迟钝起来。 “不会吧?”王道士说。 这两个人就像说暗语,话也只说一半,让我和大伯一脸懵圈。 阿三示意我和大伯出去谈话,我刚刚起身,苏月涌就抱住了我的胳膊,死也不叫我出去。 大伯只好先出去了,留下我和苏月涌在病房里。 没过多久,大伯就进来了,说:“我来守着,你出去,王道士有事情和你商量。” 大伯这样说了,苏月涌也就没有拦着我。 走到外面,看到阿三和王道士一脸凝重。 “怎么了?”我问。 “苏月涌的事不能再拖了,赶快解决掉,不然就要出事情了。”王道士说。 “她刚刚看到的白色人是来收她命的。”阿三补充道。 我听明白了以后心里着急起来,忙请教他们该怎么办。 阿三说:“金蝉脱壳。” 金蝉脱壳? “此金蝉脱壳非彼金蝉脱壳,我们先把苏月涌的魂魄借到其他人身上,然后拿去祭祀,水鬼发现苏月涌已死,会赶紧离开寻找下一个目标,就不再找麻烦了。等水鬼们离开后,我们再把她的魂魄请回来。” “这?”我迟疑起来。 “不会有问题的。”王道士说。 这二人闪烁其词的,让我有点迷茫了。 “那把苏月涌转到谁的身上呢?”我问。 “这个问题我们还没有想好,但是三启的意思是,太平间。” 这三个字从王道士口中说出,我浑身一哆嗦,难道他不知道太平间的灵异事件么? “问题的关键是,我们要如何把苏月涌弄到太平间去。”王道士又说。 “这个我来处理,太平间的事情我搞得定。”阿三胸有成竹。 阿三越这样说,我心里就愈发觉得,医院的灵异事件跟他有着密切的关系。 “既然这样,我们今晚就行动吧,我这就回去准备一些东西。”王道士说。 阿三点点头,“那就今晚吧。我去搞定太平间的事情。柳河要确保让苏月涌睡着咯。” 说完,阿三递给我一小瓶粉末,我拿在手里晃了晃,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都分配好之后,我们三人就分道扬镳了。 第四十九章 困太平间 我回到病房,大伯在跟苏月涌聊天,苏月涌这时候看起来情况已经好了许多。 “怎么了?”苏月涌看我进来就赶快问我。 “没什么,我们在计划怎么帮你呢。” 大伯听我说完对我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商量出什么办法没?”苏月涌急切地问。 “放心吧,你不用操心啦,我们都计划好了。”我说。 苏月涌默默地点点头,大伯也恢复了原来的神色,大概他刚刚是怕我说漏嘴吧。 已经到了七点钟,晚饭都还没有吃,我就主动提出要去买饭,让大伯留下来照看苏月涌。 我到了食堂,厨房的阿姨已经在打扫卫生了,迫于无奈,我只好到医院外面买了些饭菜,另外,单独给苏月涌买了一杯奶茶。 回到医院门口,我转身躲进偏僻的楼道里,拿出了阿三给我的那瓶药粉。我拿着药粉对着楼道里安全通道的牌子发出的绿光仔细地看,白色的粉末在绿光下发出恐怖青色,这让我有些难以下手。 不行,都是大家一起安排好的,就算不信阿三,也应该信任王道士,我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 我慌忙的打开奶茶,顺着管口把粉末缓缓地倒了进去,又拿着吸管摇晃了几下,慌慌忙忙地放了回去。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了一路,终于来到了病房门口,稍适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 大家都在病房里等着我,一看到我来都热情的叫我,我赶忙把饭菜递了过去。我慢慢的走到苏月涌旁边的,假装小心地把吸管插在杯子里,然后双手捧给了她。 “没有买到粥,我给你要了杯奶茶,快趁热喝吧。” 苏月涌接过杯子,轻轻地吸了一口,然后对我露出了温暖的微笑。“谢谢你!”她对我说。我一下子有些不敢看她了,急促地躲开她的眼神。 “我出去跟他们一起吃一点。”我说完,就赶快逃出了病房。 几个男人在走廊的座椅上狼吞虎咽的。 “怎么样?”阿三把脸往病房里杵着。 “放心吧。”我说。 阿三又变回吊儿郎当的样子,嘴里嚼着饭,脸上坏笑着,还不停地朝我摇晃大拇指。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一把把他的手打开了,顿时手上的伤口疼痛起来,痛的我呲牙咧嘴,他就偷偷笑着。 吃完饭回到病房,苏月涌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阿三满意的朝我点头示意。王道士和阿三提前出去了,只剩下我和大伯守在苏月涌左右。苏月涌一脸宁静的躺着,我稍稍摇晃了她的手臂,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心里终于安稳了下来。 我就这样看着苏月涌,突然发现,她的胸前并没有呼吸的起伏感,我拿出她的手,把两只手指搭在她的手腕外侧,摸索了很久,都没有摸到脉。难道?我赶紧起身贴在她的鼻子上听,又按压着她的脖子两侧,经过多次尝试之后,我得出了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结论。 苏月涌没有心跳了! 怎么回事?我还一直以为只是单纯的睡着了! 我看着对面的大伯,大伯朝我小幅度的摆摆手,叫我不要大惊小怪,可我一度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这时候,周围的病床的人都已经休息了,屋子里安静起来。阿三悄悄的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叫我们带上苏月涌一起出去。大伯把她背到轮椅上,淡定地推了出去。 晚上,医院的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灯照着走廊,显得有些冷清。 转出了走廊,阿三带着我们乘着电梯来到了地下一层,我们推着摊着的苏月涌绕过了几辆车子之后,又转向一个不起眼的楼道里。 “抬起来。” 阿三叫我们抬着轮椅走上楼梯,我和大伯吃力的抬起轮椅走了两层楼梯,终于来到了一层。阿三带着我们又走进了一个窄小的走廊。 原来,这么一绕,我们竟从隐蔽的消防通道来到了太平间的门前! 阿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门禁卡打在门口的感应器上,“嘀”的一声,门打开了,我和大伯赶紧走了进去。 太平间里面暗搓搓的,周围散发着淡紫色的灭蝇灯光,走进里面寒冷了许多,我下意识的拉上了拉链。 “就这里了,b09。”阿三说。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大伯已经开始在尸体的抽屉柜的小门口找了起来。 “b06,b07,b08,在这里!”大伯跟我招手,我赶紧把轮椅推过去。 大伯扭动把手,那门一下子弹出,冷气瞬间全都冒了出来,在紫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恐怖。 大伯哗啦一下抽出了尸体格,只见一具年轻的女性尸体呈现在我的眼前,她皮肤白的吓人,长头发,眼睛发肿,嘴唇黑紫。这让我有种想吐的感觉。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动静! “快!快!有人来了!”大伯压低了声音叫着。 “快钻进去!”阿三紧张的说。 我和大伯赶紧抽开了隔壁的格子间,把苏月涌放在了了里面。放好之后,大伯和阿三又各自选好了柜子,一下子钻了进去。地面上就剩下了我和一架轮椅。 “快点!别磨蹭!”阿三叫着。 我把轮椅推到了黑暗的角落,然后寻找空出的格子。 可是这些格子要么是锁的,要么就是太高我摸不到,眼看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都要急出眼泪了。 外面的开门声响了起来,大伯和阿三突然安静了起来。 慌乱之下,我只好打开苏月涌的格子,从她身上爬了过去,然后靠着格子两边的墙壁把自己推了进去。 我刚刚躲好,外面就出现了脚步声。 那持续的脚步声在里面来回走了几趟之后,便消失不见了,随后就传来了反锁门的声音。 完了!我们是被锁在里面了么? 过了一会,第一个出来的是大伯,然后是是阿三,直到他们在外面叫我的名字我才敢慢慢的划出来。 当光线一点一点的射进来时,我发现自己身下的人竟然不是苏月涌,而是刚刚那个b09的女尸! 我吓得赶紧起身跳下,可是没想到她竟已经抱住了我的腰,和我一起从格子板上摔了下来。 第五十章 一命呜呼 我吓得个半死,不停快速蹬腿,想要把那个女尸从我身上踢走。可那东西竟然两双手紧紧地箍住了我的腰,而且越箍越紧,任我怎么踹都没能离开我的身体半分。她冰凉的手臂已经贴在我的腰间,我浑身麻木了一下,一时间急手忙脚乱,开始有些疯癫了。 大伯见状,赶快前来,他抓住那女尸的手臂,看起来废了点力气,才勉强把她的手扒开。我感到松了,惊慌地翻过身来,猛地蹬腿,才从女尸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妈呀!这是个什么鬼啊!”我惊慌的回身朝那女尸看去。 那女尸肿胀的眼睛睁开了,眼珠子凸在外面,炯炯有神的盯着我看,她的嘴巴也夸张的张开着,就像是要从里面要爬出一个东西似的。 我被吓得浑身僵硬,说不出话来,蹲坐在女尸不远处,连呼吸都不敢了。 大伯在她脸上摸了摸,合上了她的眼睛和嘴巴。“瞧你那点出息!”大伯说。 “不,不是她她刚刚抱住我了!”我解释道。 “谁叫你非要跟人家睡一张床的。”阿三在一旁开玩笑。 我一点也笑不起来,此时还滞留在刚刚的惊恐之中。 “没想到人家还挺喜欢的嘛!”阿三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大伯抽开隔壁的格子,苏月涌安静的躺在里面,他又快步走到门前,拧动把手,却怎么也打不开门。 “怎么办,我们被反锁在里面了。” “没事的,就叫柳河跟这女尸在这里结婚过一辈子吧!”阿三继续开我的玩笑。 “尼玛的!”我听完他的话立刻就生气了,忽然站起身来气势汹汹的朝他走去。 阿三嬉皮笑脸的连退数步,边退边说:“别生气,别生气,我有办法,我有办法呢!” 我管你什么有办法,先给老子打一拳再说,我心想。此时,我已经握紧了拳头。 “柳河!” 大伯突然呵斥住了我。我这才松开拳头,手掌一阵疼痛随之而来。 “我跟王师父说好的,有紧急情况就打电话。”说着,阿三掏出手机,“别着急,我这就打过去。” 王道士果然就在附近,一个电话过去,他立刻就赶了过来。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钥匙,只听到他从门外慌慌忙忙的跑过来,然后打开了停尸间的门。 “快走!”王道士进来就说。 我和大伯赶紧跑到了门口,只有阿三一个人在里面。 “你们先出去,在门口给我望风。”阿三又突然变得正经起来。 这个阿三一会变一个样子,好像身上装了一个开关一般,前后反差如此巨大,判若两人,和精神分裂病人一般。 “快走吧,他还要做事。”王道士拉着我们离开。 我们三人在楼道口等着。 墙角的监控的镜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粘住了。我朝着停尸房里望去,仔细的听着,却是鸦雀无声。 楼外的风钻过长长的走廊吹进来,呼呼的声音变得奇怪起来,走廊里一个灯都没开,安全通道的告示牌发着刺眼的绿光,我躲在大伯身旁,生怕突然窜出一个东西来吓掉我半条命。 大伯“吧嗒”一声点着了一只香烟,很快,绿色的暗光里透出浓浓的烟味,此刻,就只有烟味还能给我一些安全感。 “给我也来一根吧!”我对大伯说。 大伯摸索了一阵,然后“吧嗒”一下点着,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接过香烟,学着他的样子用两个指头夹着拿到嘴边猛吸了一口。 烟还没到嗓子眼,我就突然被呛得咳嗽起来。咳嗽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了回荡着。 “你小点声!”大伯说。 我只好闷咳了几下,十分尴尬。 之后,我把那只烟夹在手上,让它自己慢慢着。 “不会抽还要。”大伯小声的骂了一句,从我手里夺过去又抽了起来。 大伯这根烟结束不久,停尸房里传来了动静。 “过去看看。”王道士说。 这时候,阿三推着轮椅从里面出来了。 走近一看,轮椅上摊坐着苏月涌,扶手上横着架着那个女尸! “搭把手!搭把手!”阿三叫道。 大伯赶紧过去把女尸拎起来背到身后,我绕过尸来到后面,抢着去推苏月涌。 “尸体放车上,先去把她送回病房。”阿三说。 “好!” 我们四个人又从原路返回,在地下室里,悄悄地把尸体藏到了大伯的面包车上,然后又转到住院楼里去了。 “你自己把她送回病房,人多了肯定有人怀疑。”阿三说。 我回病房时,路过护士站,那竟然有护士,她看到后一下就拦住了我:“这是干嘛的?” 我一下有些紧张,“刚刚去散散步,回来晚了。” “病人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好。” “哦,哦。玩的时间长了,累坏了,你看,这都睡着了。” “让我看看。”护士起身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要是发现了,可就完蛋了。我赶紧推着苏月涌往前走,“没事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诶!”护士叫了声拦了过来。 我的心就要跳到了嗓子眼。就在这时,苏月涌突然睁开了眼,扭动了几下脖子。 “你没事吧?”护士问苏月涌。苏月涌点点头。 “护士,护士!”突然,其他病房有人来叫护士。 “来了。”护士小声应了一声,然后匆忙走了过去。 我见势赶紧把她推回了病房。 “苏月涌!苏月涌!”我小声喊她,想叫她自己躺回到床上,可是她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无奈之下,我只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弄回到床上去。她的呼吸微弱,身体冰冷,我想大概是在慢慢恢复吧。 想到自己刚刚应了阿三的嘱咐,要赶紧来地下室会和,我没多想,把苏月涌安顿好就偷偷摸摸的跑了回去。回去之后,我们四个人外加一个尸体,一起来到了水坝,阿三和王道士把尸体抬进到水坝里面,然后点了一支清香就离开了。当晚,我们四人住在了大伯家。 第二天清晨,我接到了医院里打来的电话,叫我们赶紧过去一趟,说苏月涌不知到什么原因有生命危险了。我一听,赶紧叫醒那三个人。 当我们匆匆忙忙的赶到医院后,却被告知,苏月涌已经停止了心跳。 第五十一章 分道扬镳 病房门口,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围着一名医生和几个护士争吵着,周围围了许多病人、家属和医院工作人员。 在这群围观人外围一旁,有个憔悴的小子,那就是我,我倚靠着一张担架床,床上有块白色的布帘,而在白布帘的下面,就是已经毙了气的苏月涌。 为什么,她为什么就死了呢!? 我掀开布帘,苏月涌惨白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不能相信。我多次尝试着把耳朵靠近在她的面前倾听的她的鼻息,可是,除了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声,我听到的却只有周围的争吵、议论和叹息。我又摸索着她的颈脉,除了冰冷、僵硬,再摸到的恐怕就是恐惧了。 苏月涌就这样走了!那个大大咧咧的女孩,那个外表柔弱内心刚硬的女孩,那个承受了她这般年龄不该承受的坚强女孩,就这样,离开了我。我还记得第一次救她时她狼狈的样子,记得她笑起来眼睛像月亮时可爱的样子,记得她在一口口喂我饭食时温柔的样子,可如今,救她时受的伤还在,月亮般的眼眸却再也不会睁开了。短短数天,我从救了这个女孩到失去了她,说什么都不能接受,眼前躺着的她,已经不再是前几日在水中扑腾的活生生的女孩,如今的她,平静,安详。 与苏月涌相反的则是那群在争吵的人。 大伯站在最前面,与医生大声议论着该如何处理,阿三和王道士则站在大伯身后附和着大伯。当晚值班的那个护士,躲在主治医生的身后,显得十分委屈。 “到底怎么处理,你说吧。” “我们也不知道情况,需要对死者检验才能告诉你。” “病人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我们护士反映,你们晚上曾带她出去,你们又不是患者直接家属,带她去干嘛了?” “我侄子推她出去透透气,很正常,再说之前不是经常的么!” “我们也说不清楚,只能检验尸体了。” “我不同意!” “对!我们不同意!”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堵得走廊里水泄不通。 没一会,医院的主任带了几个保安赶来了,立刻疏散了看热闹的群众,然后他把我们单独拉到一边说话。 看来,那个什么主任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他知道我们也不想损坏遗体。他提出私下给我们一笔补偿费用,并开一个合理的死亡证明,至于遗体,医院决定由我们自己处理。 大伯动摇了,问我怎么看,我不知道,苏月涌的死已经让我精神恍惚起来,“听你的。”我说。 主任似乎对私下协调的结果十分满意,立刻命护工把苏月涌的遗体暂时存入停尸房,之后要烧要埋全由我们决定,不用办手续,直接找他就行。后来,大伯和医院主任单独在办公室里谈了半个小时之多,当那个办公室再次打开门时,屋里面已经是乌烟瘴气了。最终,主任答应付十万元的赔偿金,并且加两万元的安葬费,大伯没有拒绝,主任也权当同意了。就这样,一个生命被十二万取代了。 中午吃饭,心里郁闷的我喝了几瓶啤酒,没一会就有些上头了。 苏月涌死了?苏月涌死了!怎么死的?没人知道。 我又喝了几口酒,借着酒劲开始问阿三:“你昨天给我的粉末到底是什么?” 阿三有些紧张了:“道上常用的药粉,能让心跳呼吸极慢,类似什么冬眠合剂差不多,一般不到一个钟头就能恢复过来了。” 我眯着眼怀疑他:“你觉得苏月涌的死跟这个有关系么?” “这这个”阿三迟钝了。 我立即站起身来,猛地把筷子往地上一摔,指着阿三大吼道:“就是你他玛的把苏月涌害死的!”我头上憋足了血液,不停的喘粗气。 阿三没被吓到,也站起身来,用力的摔了手中的杯子,大声的叫:“你少他玛胡扯!我那的是救她!” “那人人怎么还死了!”我更加厉害了,愤怒一时冲的我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若不给她换魂,她也是必死无疑!”阿三道。 大伯过来把我俩按回到座位上,我气吁吁的看着阿三。“喝多了,都喝多了!”大伯拍着我的肩膀说。 阿三似乎又生气又委屈,他刚坐下就又站起来,愤怒的摔门而去,王道士赶紧跟了出去。 “滚啊!”我大喊。 “好了,他也是帮我们。”大伯继续安抚着我。 “我还以为还以为以为会安然无恙,没想到”一想到苏月涌离开了,我抱着头趴在桌子上痛哭,大伯拍着我的后背,不停的说:“喝多了,喝多了。” 没一会,王道士回来了。 “哎,三儿也委屈,出力没讨好。他真没想到会这样。这不,又离开了。” “没事没事。难为他了。”大伯说。 听到大伯这么说,我心里不是滋味,真没想到,大伯居然站在王道士一旁替阿三说话。 我站起来指着王道士的老脸骂道:“什么叫出力不讨好!”又指向了大伯:“什么叫没事!” “那他玛是条人命啊!前一秒还在你面前活蹦乱跳的人命啊!现在你们就这么说,你们他玛的有没有良心!” 我话刚说完,就看到大伯抬起了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是“啪”的一记耳光,左脸瞬间火热起来。 “谁他玛没良心!小兔崽子!我们走!叫他醒醒酒!”大伯说完就推着王道士出去了。 我心里难过,不舒服,委屈,失落,伤心。我只记得我点起了大伯桌上留下的烟,一开始猛抽了几口咳了几下,之后就没有异样的感觉了。接二连三的抽完一包烟,又扫光了桌上剩下的所有啤酒,彻底失去了意识,慢慢的,感觉自己也死掉了。 到了下午,大伯叫醒了我,我这才又活了过来。这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睡了一下午的我突然这一起来顿时头痛难忍,我发现我手上的纱布已经换了新的,手腕上还插着输液的针头。 “以后他娘的不能这么喝酒了。”大伯对我说。 我没有理他。 “阿三又不见了,王道士也回山上去了。我晚上要去找人,再谈谈你水坝上工作的事。今天就在这里好好休息。苏月涌的事” “不用你管”我打断了他。 大伯奇怪的笑了笑,对我点点头,起身离开了。 窗外,最后的黄昏也开始被灰暗吞噬,屋里的灯还没打开,眼前慢慢昏沉起来。我躺在空荡荡的病房里,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顿时觉得,现在,全世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第五十二章 起死回生 天黑了,窗外开始渐渐安静起来,可我的心却不能平静,我,自己,到底要该怎么处理苏月涌的事情呢? 昨晚,我把她推回到房间的时候她还摇头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那个时候她一定是有意识的,至少还没有死。医生说是凌晨出现了紧急情况,一直到清晨才发现,发现不久后就断了气。那在这四到五个小时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开始我一直怀疑是阿三的药有问题,因为我在网上查,并没有找到什么可以在短时间造成内假死亡的药,可是现在想来,给苏月涌吃了药粉假死后,回来的路上她看起来已经恢复意识了,虽然不太明显,至少从这点来看,阿三的神秘药粉应该不是致命的原因。从医院的记录上来看,我们离开以后,也并没有任何人进出苏月涌的病房,他人造成的致命原因也是有些说不过去。若这二者都没有问题,那就是水鬼那边出问题了? 昨晚匆忙,我在门口望风,大伯在驾驶位上时刻准备着离开,只有阿三和王道士把那女尸抬进了水坝,一柱清香点起,他二人就很快出来了,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全然不知,那么,我是不是应该再去水坝看看呢? 我站在窗前,窗外暗黄色的路灯已经亮起了,月夜明亮,点星闪烁,夜空伴随着虫鸣,着实有些夏天的味道了。 一辆车子拐进了医院,车灯一下照亮了院子,顺着车灯光方向看去,苏月涌生前常骑的那辆破旧的自行车正正的停在楼下。 刚刚还有些犹豫,但看到有了车以后,心中的想法变的坚定了! 去水坝看看! 我溜回苏月涌的病房,把她柜子里的东西全都带了回来,除了车钥匙,我还找到了一把手电筒。 下了楼,我到门口买了几节电池还有一包烟,把手电筒换上新电池打亮,骑上自行车就出发了。 果然,夜晚的河边是如此寂静吓人,我停了下来,从兜里掏出烟,撕开,学着大伯的样子抽出一根夹在唇间,点着,然后猛吸了一口。 烟气从喉咙到胸腔,一下子让我清醒了好多,我一手夹着烟一手用仅漏出的几根指头控制车把,继续向前骑。 水坝还是和往常一样,像一个漆黑的墓碑,安插在一条黑河上。 我把车停在门口,把车把朝着来时的路,以便待会儿遇到什么吓人的东西的时候能跑的快些,这大概是我经过多次惊吓后总结出来的经验吧。 我掏出钥匙,费了好些功夫才把门上的铁链子锁捅开,哗啦哗啦的抽出铁链后,门自己打开了一个小缝。 我拿着手电往里面照去,和往常一样。此时的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拉开大门就走了进去。 空旷的一层中央,依旧放着昨晚燃香时用的香鼎,可那个肿眼女尸,却无了影踪。 女尸不见了!?有人来过?还是被水鬼收了?又或者那两人根本没有放?无数的想法在眼前的黑暗中飘荡,我心里开始有些忐忑。 绕过那个香鼎,走到楼梯口,打开了灯。房间瞬间亮了起来,空荡荡的,一眼看尽。 如此看来,女尸的确不见了!看来是白跑一趟了,我心想。 我一下子没了方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柳河。” 突然,一个尖细的叫声从楼上缓缓传了下来。我向楼上望去,可从楼梯开始,就已经是黑乎乎的一片。 我没有回答,我被这黑暗中突然飘来叫声惊到了,只觉背后一凉,浑身起鸡皮,心想,这会是谁再叫我!? “谁谁啊?”我胆怯地朝楼道上喊。 这时候,头顶的吊灯突然开始闪烁起来,同时,一阵阴风从楼道口吹了出来,穿过我的耳边,发乎轻微的呼呼声。 我吓得连忙后退,谁知竟一不小心一脚踩翻了身后的香鼎,没站稳,一屁股摔倒坐在了地上,鼎里的香灰撒了一鞋。 我盯着楼梯口,风还继续的吹着,我用手肘撑着身体,警觉地向后挪动。 在黑暗处,一个身影慢慢浮现出来。那个身影有些像苏月涌,又有些不像,忽远忽近,在楼道口的黑暗中飘来飘去。 我已经吓得快要发不出声了,我低声的叫着:“你你快出来。” 突然,一张无面孔的黄皮脸出现在黑暗中! 可就不到一秒钟时间!那张皮面上清晰地露出了苏月涌的面孔! “是我啊。”她嘴巴一张一合的,开口说话了! “你你怎么在在这。”恐惧和疑惑同时挤到了心头。 “快救我,我在太平间!” 话音刚落,那个虚幻的身影竟突然一下冲到了我的面前,我下意识地扭过了头。一阵大风从我身上掠过,吹出了门口,大门被阴风吹得“铛”的一声撞到了外墙上,吓得我浑身一颤。 我慢慢睁开眼睛,刚刚的一些竟都消失了,环顾四周,一切都没有变,只有鞋子上的香灰,被吹得到处都是。 救我?在太平间?难道!? 我一下子站起来,前去关掉了吊灯,迅速跑出水坝。匆忙地锁好了大门,跨上自行车就一路飞奔骑回了医院。 我必须再去太平间看看! 到了医院,我直接打电话给白天的那个主任,说要去太平间,人家主任这么晚怎可能会过来,先是数落我几句,但后来只好安排了一个小保安跟我到太平间。 保安小赵找到了我,拿上钥匙和我一起去太平间。 小赵胆小,到了门口不敢进,把钥匙塞给了我叫我自己进去,我心想,你不来正好呢。我给他塞了烟,然后拿上钥匙跑了进去,穿过长走廊,刷了门禁,打开了小门,我又再次站在了这个太平间。 我找到b09旁边的柜子,迫不及待得抽了出来。 里面什么也没有!我又抽开了附近的几格,同样空空如也。 到底给我放哪了!我着急得准备给主任打电话。 就在这时,柜子角落里传出了轻微的撞击声,我先是一惊,差点没把手里的手机扔掉。然后一想,赶紧回过神来,蹲下来抽开了那格抽屉。 一个黑色的袋子在不停扭动着。 我满怀期待的来开了拉链,一双清亮清澈的眼眸盯住了我,那张熟悉的面颊,又重新出现在我的眼前。 第五十三章 悄无声息 苏月涌双手抱在一起,浑身哆嗦着,牙齿不停地打颤,嘴唇跟着牙齿也上下哆嗦着。我赶紧把她从袋子里拽了出来,她躺在地上,自己缩成了一团,不停地发抖。 “小赵!小赵!”我朝门口大喊了几声,小赵听到了喊声很快就跑了进来,他左看右看,手里还夹着半根烟。 “帮我抬出去。”我指着地上缩成一团还在发抖的苏月涌。 小赵看着地上的女人,又看看旁边打开的格子,半天没有反应。 “帮我抬出去啊!”我伸手过去打了一下他的手臂,小赵一抖,那半截烟掉在了地上。 过了几秒钟后,他胆怯地说:“活活人?” “是,活人。”我回道。 “我的妈呀!”小赵小声的叫道,然后不自觉得往门口踱步。 “活人你怕什么!”我呵斥他。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怕事,“啊,啊”了几声,快速转身跑出了走廊。 这胆量,还当什么保安啊!我感到郁闷和气愤。 我把外套脱下来,裹到苏月涌的身上。心想,那个没出息的小保安溜了,留下我一个又是个残废,这可改怎么办啊。 我四下张望,发现在远处的角落里,放置着一个担架车。 太好了!我赶紧把担架车推了过来。 苏月涌刚好团成了一起,我仅利用小臂的力量,就把她抱到了担架车上,我看到她的状态缓和了许多,开始嘴里念叨起来:“冷冷好冷”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不冷了!”我着急地说。 要说一个人推这玩意可真费劲,方向乱转,还特别吃力,推动起来叽叽乱响,很是嘈杂。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最终,我把苏月涌推出了走廊。 小赵竟还留在走廊门口,我出来时,他刚刚挂掉电话,他看到我把人推出来了,表情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我刚刚刚给主任打电话,他说他一会就到,让你先到保安室等会。” “那这人怎么办。”我指着苏月涌说。 苏月涌紧紧抱着我的外衣,用力地喘着气。 小赵盯着苏月涌迟钝了好一会,然后咽了口唾沫说道:“先一块到保安室吧。” “你在前面给我拉着!”我命令他。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一脸无奈的抓住一边,走两步一回头,生怕自己不留神被身后的妖怪吃掉。 到了保安室,小赵赶紧钻了进去。 “过来扶一下!”我朝他喊。 他躲在屋里透着窗户捂着鼻子朝我摇手。去你玛的,我心里有些生气了。我用双臂再次抱起了苏月涌,把她抱进了保安室。 保安室四四方方,虽只有不到十平米,但舒适得很。里面物品齐全,就像是一个小宿舍,在透明窗下是一张写字桌,上面除了一些工作用品外,角落里还放着一台电视机,在桌子斜对面的墙角,有一个衣柜,衣柜旁边,放置着一张单人床,想必那应该是小赵平日里休息的床吧。 我抱着苏月涌挪进了屋,直接把她放在了那个小床上。 小赵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把她抱进来,他吓得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紧靠在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 “怎么?没见过女人啊?”我一边说,一边掀开床头的被子给苏月涌盖上。 小赵的面孔僵硬起来,我看不出他是要笑还是要哭,嘴里哆嗦着,却发不出声来了。 “人都冻成这样了,还愣着干嘛,把热空调打开。”我刚刚抬头才发现柜子顶上还挂着一台空调,看来这保安室的确舒适得很。“在热点水。”我接着说道。一旁的小赵纹丝不动。 此时,苏月涌已经不哆嗦了,换成小赵开始哆嗦了。 苏月涌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小赵吓得望后一退,差点没把桌上的水杯撞翻,他断断续续地说:“好好开开热水”说完,他弯腰拎起桌子下面的水壶跑了出去。看到他慌乱的样子,又觉得好笑。 我坐到苏月涌身旁,摸了摸她的额头,竟然热的不行。 “苏月涌?”我轻轻地喊她。 “啊。”她应了一声,声音低沉,鼻音极重,看来是病的不轻。 “冷么?” “冷。” 我把被子压的更紧了一些,然后起身从桌上的暖瓶里倒了一杯热水。 “喝点。” 苏月涌点点头。 我把她扶了起来,她刚喝了一口就咳得厉害,只好作罢。 这时候,屋外传来一阵发动机的声音,随后,强烈的光线射了进来,刺得我什么也看不到了。 小赵赶紧跑来打开大门。 车子停好后,那个主任从车里走了出来。小赵锁好门又赶紧上去迎他,并把他引到保安室。 “人呢!”主任还没有走进来就喊了起来。 他直接推开门,快速走到我跟前。苏月涌在我身后又轻轻打了个喷嚏,把他吓了挑。 他朝我伸过脸来,小声的对我说:“真的又活了!?” “是,她现在还发着烧,您看能不能先给安排治疗。”我说。 那人挺直了腰,想了起来。 “在我们医院的记录里,这个女的已经死了,这又活过来了可怎么办,这要被发现了我就小命不保了。不行不行,不能再出现在医院里,待会我给你拿些药,你赶快带她躲起来。” “可是” “哎,对了,今天的事,全都要保密。” “可是”我又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带她躲几日,回头我帮她弄个新户口。” 这个主任社会,我还没开口他似乎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今天的事还有谁知道?”他问。 我看了看保安小赵,摇了摇头。 主任拍着小赵的肩膀说:“那就好那就,这个事情谁也不能说出去。”小赵听了在旁边直点头。 我回过头,苏月涌睁着眼睛听得认真,看着她憔悴的样子,我有些心疼。 主任带我到药房拿了好多药,对我说有什么问题再来找他,叫我这两天躲在家里不要出来。事后,他又执意要求开车把我和苏月涌送回家,我同意了。到了家想了想竟有些后怕,心想,他表面上是送我们回家,恐怕是为了清楚地址,以便监视我们吧。 第五十四章 传来噩耗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星期。 苏月涌从一场重感冒中渐渐好转了起来,这期间,主任派小赵多次在半夜给我们送来了很多东西,除了日用品,还包括一些药品,还有生鲜之类的,我们的生活才得以滋润些。 保安小赵也从小门卫直接升到了安保主管,现在连跟我说话的气势也比以前大得多了。 我和苏月涌在家吃得好喝得好还没事做,伤口自然也好的快些。可是苏月涌在零下五度的环境里困了将近十二个小时,若不是穿的厚又有裹尸袋,恐怕真的就已经真的死亡了。长时间低温对她是有影响的,她小腿上的伤迟迟不能愈合,发炎了大半个星期,前两天托小赵找了附近小诊所的医生上门挑掉了坏死的息肉,才开始有些效果了。 大伯最近还到医院找过我,医院告知他我已经出院了,他就打电话过来,我说自己在家里休息,没事,他也就没来看我,只叫我照顾好自己。他说,关于水坝工作的事情,鉴于之前救人有功,又加上大伯通了关系,上面叫我先休息着,到五月份再去报道,期间也没什么事情,水坝就先空下来。 过了一个星期的悠闲生活,整天除了吃和睡,就是看电视玩电脑,日子也变得无聊起来。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倒是苏月涌,变得话少了许多,笑容也不常见了。她被我安排到了我隔壁的小房间里,有时可以长时间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我怕她有事,就常常把她扶到客厅,陪她看电视聊聊天,每当我问到那晚她的影子为什呢会出现在水坝时,她都说自己记不清了,看着她为难的样子,我也就不再问了。 在最近,还发生了一件令人喜悦的事情。 就在第一次小赵在夜里来送东西的时候,他是直接推开院门进来的,那时我还在看电视,就听见屋外一阵狗叫。开门去看,只见一只狗追着小赵快速的跑了进来。起初心里还有些讨厌,又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狗在我院子里撒野,那只狗到是不怕我,直接超过小赵朝我跑了过来,到我脚底闻了一圈,摇着尾巴叫着。我还在纳闷呢,直到看到他背上的斑点,才意识到,这只狗可能是阿斑!我叫了它几声,它尾巴摇的更厉害了,果真是阿斑! 阿斑长大了一点,半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经快要到我的膝盖了,他原本背上的斑点也变大了,让我差点都没认出来。阿斑在我身旁不停的舔着我的鞋,我高兴极了,没想到阿斑竟然还会回来,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受了多少罪,我连忙蹲下身来检查它身上有没有受伤,它全身完好,除了身上有点臭味和瘦了一些,其他的哪也没变。 那晚,我给阿斑又是洗又是擦,还喂它吃很多好吃的,它也高兴的一直叫着,看到它重新在我的床边来回乱蹿,那晚我激动的一夜都没睡着觉。 下午,小赵打电话过来说晚上来送点东西,让我在家等他。他一向来的都很晚,所以我没有睡觉,和苏月涌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苏月涌精神头十足,到了十点钟还不困,我是觉得电视节目实在无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月涌把我摇醒。 “刚刚有人开了院子里的门,快去看看是不是小赵送东西来了。”苏月涌说。 我站起来舒展了腰身,还在纳闷阿斑怎么没叫,正要出去看看,谁知,门竟然直接被拉开了。一眼看去,身材高大的大伯正站在门口。 我回头看了一眼苏月涌,她还在沙发上坐着,我赶紧去拦大伯,可是来不及了,他已经走了进来。 “河儿,不好了!”大伯张口就说。 大伯还没说完,眼睛就已经盯上了坐在沙发上的苏月涌。 “她!?她怎么在你家?”大伯直接问起来。 大伯一看就是有气势的人,见到死人复活也保留着几分镇定,倒是这个苏月涌,她先是尖叫一声,然后自己拄着拐躲回卧室去了。 没办法,我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告诉了大伯。 “王道士知道这事情吗?” “不知道。” “那你要跟他说一说。” “我知道。” “那这女的也不能一直躲在你家吧。” “那个主任说弄假户口,可一直没信呢。” “听他放屁,那自私玩意不行,这事还得老子给你办。” “他让我们都先藏到家里。” “那什么狗屁主任我都打听过了,混蛋一个,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啊!” “他叫我瞒着你。” “你小子以后遇到事要找老子我,那个王八蛋能干什么,他那个主任的位置还都是买的,在过去就是隔壁镇开黑诊所的庸医。” 我连忙点头跟大伯认错。 “明天我就去找那王八蛋理论,他这是要一直软禁你。他娘的,在这一片,还敢欺负我侄子。” 听大伯这样一骂,我心里有底了许多。 这时候,小赵也走了进来,看到大伯也在,就点头哈腰的打起招呼来。他说:“主任他”刚一说主任这两个字,大伯就直接站了起来超他吐了口吐沫,骂道:“给老子滚,明天我就去找他。”小赵胆小,吓的屁滚尿流,放下东西就赶紧跑了出去。 “这种人不用理会,天生狗命。”说完,大伯拿起我桌上的烟抽了起来。 “你也抽烟了?”大伯抽了两口才意识到。 我点点头。 “行,出息了!”大伯一脸坏笑的摸着我的后脑勺。 “你刚进来时慌里慌张的,出什么事了。”我问大伯。 “哎呀,对了!差点忘了正事!就在刚才,王道士给我打电话,说是张道人要不行了。” “张道人不行了?上次见他时他不还是” 大伯拍了一下大腿,摇摇头说“这谁知道啊!说是人一下就摊了。还说自己算过了!寿不过这个月底了” 大伯抽了一口烟继续说:“王道士说了,到了时辰,我们也是要上山去给他老人家仙逝坐镇的。” “我们去干嘛?”我问。 “老人有恩于我们,我们去求个香,就是替老人说个好好话,他好成仙啊。” 我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最后,大伯决定明天就上山等着,我虽然答应了,可心里想着一瘸一拐的苏月涌独自在家数天,一时犯了难。 第五十五章 一头雾水 第二天,我正盘算着如何跟苏月涌说这件事,可谁知她竟先问了我,大概是昨晚她在里屋也听到了吧。 “什么时候出发?” “下午。” “好的,去几天?” “还不确定。” 苏月涌一摇一摇地走到沙发前,把自己扔到了沙发上。 “不用担心我,你看我自己也能走了。” 她笨拙地把自己受伤的腿搬到了沙发上,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有阿斑陪着我呢,没事。” “那” “真的没事。”苏月涌又说了一遍,看起来很坚定,她说完,还对我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因为不知道要去多久,我回屋收拾了好几件衣服,装了整整一个背包。 下午,大伯来接我,苏月涌一个人躲在里屋,我跟她打了招呼,提醒她记得按时吃饭,记得喂阿斑,她只是应了我一声后,我本想进去看看她,可奈何大伯一直催促,我也只好就这样离开了。我怕她一个人实在应付不过来,在路上厚着脸皮给小赵打了电话,小赵一开始拒绝,但在我的再三请求下,他最终答应每两天来看一次苏月涌。 “那个女孩的事给办妥了。”大伯一边开车一边抽烟一边对我说。“最近镇上在补黑户,我找了关系,能弄个户口,就是要花不少钱呐。” “要很多么?” “这个不是问题,这女孩在医院死的时候医院不是赔了十二万么,我找那个主任谈过了,他也没说再要回去,我想着,刚好涌来给她把户口的事情办了。” “那挺好。”我点头赞同。 “可那主任说了,女孩的户口办好最好离开我们这里,否则容易出问题。”大伯又说。 “你同意了?” “同意了,总比天天被那王八蛋监视着强,整天出不了门,那他娘的待久了,是要憋出毛病的。”大伯说完,咳了两声,朝车窗外吐了一口痰。 我没出声,只是想到要苏月涌离开,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到了今天,我手上的伤好了许多,已经可以去掉绷带了,只是一条宽宽的结痂横在中间,有些不方便。我带了一个宽松的白色薄手套,一是为了干净,二是提醒自己,伤口还没有彻底长好,不能太用力,另外,到了晚上手掌总是痒的不行,有时一不注意就抓到了伤口上,带个手套,也可以起到保护作用。大伯是不是看着我的白手套,他觉得有些过于矫情。 我和大伯一路开到了南山脚下,把车停在了河神庙的后院,然后背起背包就上山了。 不知为何,这上山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下山的人,询问了几位方知,他们都是去悬思观烧香的,我和大伯纳闷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山上香火渐渐开始旺了? 大伯一路上很少说话,只顾得登山,大概是因为凤姐死在这里的缘故,这座山的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我想应该没有大伯没去过的地方吧,我心里清楚,一路上也就没有多说话。 终于,我们登上了悬思观。 踏进观园内,发现来算命的人还真不少,一会左门进去一个人,右门就跟着出来一个人在楼前求香拜谢。 “二位也是来算命的嘛?”一个小门生赶过来问。“二位先到这边等候吧。” “我们是来找王道士的。” “这些都是来找王道士的,您要算命,得排队。” “我们是王道士叫来的,说张道人不是” “嘘!”小门生直接打断了我。“那您二位先到后屋等会吧,王道士正忙着呢。” 我和大伯被引到后屋,小门生端上茶水,然后就离开了。 “王道士怎么开始算命了?”我问大伯。 “哼,八成是没钱了。”大伯不屑的说。 说完,我和大伯都笑了起来。 坐了许久,王道士还没有结束。我是个没有耐心的人,坐的实在无聊,就放下了东西出去走走,大伯不愿意出去,他留下来看东西。 我走出后屋,在观内游走。 观内的人大概都去前面帮忙了,后院里一个也没有,我肆无忌惮的走游逛起来。 不知我穿过了多少拱门转了多少弯,稀里糊涂的就来到了东院,也就是上次来过的张道人的房间。 “什么人!” 我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被屋子门口的一个小道士呵斥住了。 我吓了一跳,可还没来得及回应,屋子里面就传出声音。 “叫他进来吧。”听起来是张道人的声音。 门砰的一下打开了,里面黑漆漆的,我望而却步。 “观长老叫你进去呢!”小道士催促着。 我缓慢移身进去,两脚刚刚跨进,身后的门就一下子又关上了。 顺着门缝透进来的光线看去,一个憔悴的老人勾着背坐在中央,比起前段时间那个仙气十足的张道人,这个则更像被疾病折磨了多年的糟老头子。 “您老还好吧?”我走过去主动跪在他面前。 “快不行了。”张道人伸出手掌给我看。他是断掌,断掌纹上出现了一排黑线,我有些不解。 “快到头了。”他指了指断掌纹的末尾,我发现黑线就快触及到了断掌纹的末端。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人停顿了许久,然后缓慢的伸出手来去抓我的手,我见他动作困难,索性直接递了上去。 他拽掉我的手套,一根褐色的结痂显露出来了。 他似有些惊讶又好像有些欣慰,表情十分奇怪,他眯着眼抬头看着我,脸上的皱纹恨不得坠到地上。 “有大事。”老人年念叨着。 什么大事?我心里纳闷。 老人慌乱的从怀中掏出一把小钥匙塞到了我的手中,他动作慌忙,差点没把我手掌中间的结痂顶掉,疼的我赶紧把手缩了回去。可这时,那把钥匙已经被我握在了手中。 张道人让我不要告诉别人,然后摆手示意我离开。 搞得我一头雾水。 刚准备一股脑问个清楚,身后的门就砰的一下再次打开了。光线突然全照了进来,眼前一身白的张道人,反射了光线,竟有些刺眼。 我紧握着这把钥匙,转身走了出去。 心想,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老道人的安排不敢不从。 我赶紧把钥匙装进衣服的里面的口袋里,带上手套回后屋去了。 第五十六章 老道仙逝 一直到了晚上,王道士才终于出现了。 我们一起吃过晚饭后,他把我们又安排到了上次的那个宿舍。王道士因为让我们等了一下午,自觉惭愧,也就没有急着回去休息,而是坐下来陪我们聊起了天。 “最近香火不错嘛!”大伯说。 “哎,香火旺有什么用,师傅快要不行了。” “具体什么情况啊?” “那天他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自己大限将至阳寿将近,当天便召集重弟子安排了一番,从此就闭门休关了。” 我心想,今天我见到张道人时,他的确是有种绝望的感觉。 王道士继续说:“师傅把观中所有大小事物都交于我管理,我最近忙的真是不可开交。至于为什么突然这么多人,听说好像是跟最近镇上突然出现的一本老县志有关系。” “老县志?” “是,据说上面记载一些过去镇上灵异鬼怪的事,和整个镇都有关系,他们都是因为听说了什么要来算一卦。可是奇怪的是,当我问他们具体是什么内容时,他们全都闭口不说。哎,我原本打算下山探查,可这边又忙的焦头烂额,实在是分身乏术呐。”王道士说完直摇头。 我和大伯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他和我一样,一脸疑惑。 “你也算老道士了,这都算不出来么?”大伯开起了玩笑。 王道士见被揭了短,连忙应付了几句,赶紧换了话题。 “我师傅大限之日也不知为何时,还真是难为你们了。那些其他来解过难的人我也都通知了,没有像你们这么上心的,说来就来了。” “我们也是没事做嘛。”我笑道。 “我告诉你们,在这正殿三清天尊足下,有一盏烛灯,是靠这山上夏日的松油燃烧的,我们每日上油,至今从未灭过。师傅说,那就是他的命灯!若是灭了,就代表自己已经仙逝了。最近,我命数小童轮流把守,他们每日通报,都说烛灯火焰一天比一天小了,无论如何加油换油,都无济于事。只恐怕” “你不要多想,兴许是油不纯了呢。”我赶紧安慰王道士。 “师傅他也整日闭门不见,我们也不知是何情形,心里难免不安啊。” 大伯听后倒是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直接递过去了一直香烟。王道士接过香烟,攥在手里,迟迟不肯点着。 那晚,我三人又聊了些其他的事情,对于张道人给我钥匙和苏月涌复活这两件事,我都只字未提。聊了几个钟头,在整个道观鸣钟以后,王道士离开了,我和大伯也就先后睡下了。 躺在床上,我睡不着,于是在黑暗中从怀里拿出了那把钥匙。 这把钥匙,身是一个铜管,摸上去上面布满了镂空的小孔,在钥匙柄的地方,一面刻了一个“禁”字,另外一面刻了一个牡丹花的图样,在钥匙柄的孔处,捆绑着黑色和白色两条穗。我借着窗外的月光观察着这把钥匙,甚是精致。 张道人为何要给我这把钥匙?我思索着。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没敲几下,只见王道士就慌乱的推门而入,大伯一下从床上惊起,我也迅速的把钥匙又藏回到怀中。 “师傅,他仙逝了!”王道士通报了一声,便匆忙离开了。 我和大伯有些吃惊,真没想到会这么快,赶紧穿起衣服,出了宿舍,随着人群走了出来。 绕了一圈后来到了正殿前,大家都跪在大殿院子里。院子里的灯全部都打开了,整个殿前明亮无比。在台阶之上,有一莲花座,上面坐的白发老人正是张道人,他挺身盘坐,须发整洁,两眼紧闭,手持浮尘,神气十足,一点也不想上次相见一般。 台阶下重弟子跪列整齐后,王道士出现在了台阶上,带领大家一起吟诵起了经文。我和大伯不知所措,尴尬的跪在队列最后面,什么话都没说。 跪了不知多久,我的膝盖骨和腰开始不适起来,这些弟子们到还是和一开始一样,除了嘴巴,其他哪都一动不动的。 我一开始被这种场面惊呆了,如此多的道人吟诵如此整齐,停顿有度,真是壮观。可是这些经文我们一句也听不懂,又加上本是睡觉的时候,时间一长,我和大伯是又疼又困。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我累的已经有些撑不住了,我扭过头去看大伯,谁知他竟已经趴在地上睡着了,真是叫我哭笑不得。 “大伯,大伯。”我小声地叫他。 但我的声音被吟诵的声音完全覆盖,一旁的他纹丝不动。 此时,我已经跪的完全受不了了,慢慢用手撑起身体,蹲在了地上。这不换姿势还好,一换姿势,腰酸的厉害,我又稍微站了起来,挺了一下腰板。 突然这时候!众人安静了下来!整个殿前鸦雀无声。 这一安静,吓得我赶紧爬下身来,把头贴在地上。 我心里忐忑,不会是因为我稍微站了一下惊到了大家吧。我悄悄抬起头窥视四周。 此时,天空已经微亮,远处山下渐渐变得白茫茫,再加上周围如此的安静,此时的悬思观,如同仙境一般。 这时,东方传来了一阵骚动,只见一只大白鹤飞了过来,在殿前环飞了几下,最终落在莲花座旁。众道士一齐趴在地上,我也赶紧跟着趴了下来。 在安静了几分钟后,突然闻得一声悠长的鹤唳,那只大白鹤扑腾了几下翅膀,从悬思观飞了出去。 王道士和其他几个道士把张道人推回了殿内,殿下这些小道人才开始纷纷离去。 大伯还趴在地上睡的香,我站起身来,撑住了腰向后仰,脊椎个蹦个蹦的响了一阵,一下子舒服多了。 “大伯,大伯。”我拍打着地上的大伯。 大伯抖了一下,然后爬了起来。 “哎呀哎呀,我她娘的怎么睡着了!”他一边吧啦着自己灰土的脸一边自责道。 “都结束了,咱们回去睡吧。”我笑了笑说。 大伯站起来一巴掌打到我头上,说:“小兔崽子笑什么笑,也不知道叫我一声。” 看着大伯这个狼狈好笑又生气的样子,我暗笑了起来,也就没在解释了。 第五十七章 神秘铁盒 我和大伯回到宿舍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就已经到了半下午的时间了。我从床上爬起来,腰和膝盖痛得不行,心想一定是昨晚着了凉。我本打算叫起大伯一起去吃饭的,可掀开他的被子后才发现,大伯并没有在床上。 我走出宿舍,见一小徒刚好吃完午饭回来,就上前去打听大伯的消息。那小徒告诉我,大伯上午跟着王道士还有几个师叔去了后院,一起为张道人修陵。我听后打算去找他,却被那小徒劝阻,说后院是观内禁地,一般人不得进入的。听他这么样一说,我突然想到上次闲逛误入后院禁地时被王道士赶出的尴尬场景,心想小徒说的在理,也就没再执意前往了。 看到大家吃完饭纷纷归来,我没有继续前往食堂,反身回到寝室,从包里掏出了自己带的泡面。 吃过午饭,大伯也回来了,他浑身灰土土的,一看就是干力气活去了。他往床长一坐,开始扣自己的手掌。 “去干嘛了?”我问。 “给张道人挖墓,这么多年没干活了,干了一会手上还出茧子来了!” “挖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下午就是修陵,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 我一想有机会去禁地,马上答应了。 上次匆忙没看清楚,这回可算见识了。院子内中央还是那个三面石碑,周围则是几个历代道长的墓冢,其中最为气派的,要数开建悬思观的老道人了,玉碑青石墓,黑字碑铭,黑白有致,十分大气。我环视四周,这几个墓碑上刻字多为张姓,寿命也多为百岁以上,真可谓难得。张道人的陵墓修在最靠里的位置,形式不亚于历代道长。新拔出的土散在外面,我凑近一看,竟有一丈多深。 这时,几位大汉推进来一车青石砖,看起来是要修陵了,我就赶紧上去帮忙。 王道士年龄也不小了,自然不会下手干活,但他指挥起人来,倒是毫不马虎,我人小力气弱,干一会就没劲了,趁着王道士松散时,赶紧溜到一旁偷懒去。 我坐到一块石碑后面,它可以挡住了我的全身,我把刚刚挖土用的铁锹往旁边的质地松软的土地上一插准备休息,可没成想,铁锹竟好像砸到了什么东西,“铛”的一个声音从土里传了出来。 什么东西?我把铁锹拔出来,下面漏出了一块锈铁皮。 远处的人们也已经停下来休息,王道士不知去了何处,我就悄悄查看一番。 我用手一点一点的扒开松软的土,一个铁皮盒子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那个锈成红色的盒子上,清晰的凹陷出我刚刚砸下的印记。 我刨出铁盒子拿到石碑前打开。 里面是一身旧衣服,我拿出来展开,觉得有些面熟,心里默默嘀咕着。铁盒子下面,还放着一个钱包和一个手机,这两样东西似乎也有些面熟。可是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都想不出来。 我按下那部手机的开机键,手机居然亮了!随后发出开机的响铃声!我下意识地急忙揣进怀里。那边干活的人听的响声朝我这边走来,我赶紧把衣服塞回到铁盒中扔回到土坑里,用脚把土播了回去,然后又踩了数脚。 “干啥呢?在这里偷懒!”一个男的从墓碑前走过来看到我说。 我赶紧站了起来拍拍屁股,说:“没事没事!” 这时候,王道士出现了,看到远处的我们两个赶紧喊道:“快干活,干嘛呢?” 我赶紧捡起地上的铁锹跟着那男的走了回去。 这时候手机关机的声音紧接着从我怀里传出,我想大概是没电了吧。王道士听到了一眼看了过来,我忙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释道:“短信。短信。” 没一会,王道士自己走到那个墓碑前四下查看着,似乎有些紧张。 只见他转了一圈后朝我走来,说:“柳河,你来。” 我心里有些忐忑,内兜里的那部手机显得格外沉重。王道士领着我出了院子,来到墙后。 “你刚刚干嘛呢?”王道士语气凝重地问我,他的脸色阴沉的让我感到害怕。 “没没干嘛啊。偷懒,休息。” “你是不是” 他刚说道这里,大伯出现在了一旁。 “河儿,快他娘的来帮忙!” 王道士看到大伯后马上停止了问话,然后说:“去吧去吧,你大伯叫你呢。” 我一头雾水,回头看了王道士好几眼,不知他用意何为。 王道士跟了过来,一脸严肃的看着我们,像一个死了老婆的卑鄙监工,让大家都很不舒服。 我一边搬砖一边想,难道是因为他知道了我发现了那个盒子么?那个手机真的好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的!还有,此时此刻的王道士看起来凶险万分,看来我需要待在大伯身边才好。 太阳落山了,陵墓也已经修的像模像样了,王道士带着我们去吃饭,我紧跟着大伯,就连上厕所也是一起。 “你有没有觉得王道士怪怪的。”我身旁的人说。 “他今天是有些不对劲,以前不这么严厉的。”另一个人说。 “哼,八成是自己做了观主要摆摆威风呢!”那人又说。 这几个道士借着小便的时候议论了一番,出去以后便不再说了。 “是有些不对劲。”大伯对我说道。我没有说话。 晚上吃完饭,王道士邀请大伯和我去喝茶,大伯以干活一天劳累为由推掉了。他又单独邀请我,美其名曰给我普及茶文化什么的,我见大伯不去,也不愿意去,推脱数次才最终如愿。 晚上,我和大伯聊天说起王道士的事,可内心还是有些徘徊,不知要不要跟大伯说发现铁盒子的事情。 “你今天在碑后面发现了什么?”大伯直接戳破了窗户纸。 “你都看见了?”我问。 “哼,除了老子,还有谁会关注你。” 我哽咽起来,不知如何回答。 我从怀里拿出那部手机放在桌子上,大伯看到手机后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 “哪里找到的!”大伯压低了声音紧张的说道。 “就在石碑后面,埋这一个铁盒子,里面有一套衣服,还有一个钱包我看着都挺眼熟的就就” “什么眼熟!这他娘的是王芝凤的手机啊!” 大伯说完我豁然开朗,紧接着又不禁后背一凉! 第五十八章 镜像大伯 “王婶的遗物怎么会在这里!?”我问大伯。 大伯一言不发,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的看,他看了许久之后,问我:“充电器带了么?” 我拿出充电器给大伯,充电器的插口碰巧和王婶的手机配套,大伯蹲在墙边,给手机充上了电。 手机亮了!发出了熟悉的声音! 过了几分钟,手机终于被打开了。大伯激动得来回划着手机,翻看着手机里的内容。 这时,一条奇怪的来电记录出现在了屏幕上,时间是16日16:42。 16日这天,就是王婶意外死亡的当天! 这个号码没有被储存,在通话记录中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通话时间只有27秒,看来是十分短促的。 “河儿你快来看看。”大伯招呼我过去,“这个号码你见过么?” 我赶紧掏出自己的手机,在自己的手机里输入了这个陌生号码。经过几次确认无误后,我按下拨打按钮,屏幕上方的那一串陌生号码闪烁着,电话那头迟迟没有任何声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失落地按下了红键。 “王婶是16号失踪的,又是在16号晚上死在了山上,而王婶在失踪的期间打通过电话”我越来越不敢想了。 “大伯,你16号清晨不是从山上走的很早么?”我问。 “走的的确是早,但我并没有直接回家,我去办完事之到了下午才回到家。下午到家的时候,王芝凤就已经没在家了,起初我还以为她去哪里打牌了,可是一直到了晚上还没有回来,电话又打不通,我出门问了街坊才发觉,她不见了。”大伯说。 “那这么说,是跟这个陌生号码有关系了?” “一定是的。”大伯表情凝重了许多。“对了。河儿,你说除了手机,还有钱包,还有一身衣服?”大伯又说。 “对!” “这样看来,我们需要把东西全部拿过来看看了!”说完,大伯朝我看了一眼。 不是吧,这大半夜的要去墓地挖东西?那地方又是禁地,只怕我犹豫不决。 大伯一巴掌打到我的头上,说:“他娘的愣什么呢!你要跟我一起去的,我不知道位置。” 大伯这么一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推辞了,无奈,只好找了件行动方便的衣服,等到周围宿舍都安静以后,跟着大伯一起出了门。 王道士刚刚仙逝不久,遗体放置在后院子对门的经阁中,那里亮着明灯,有几个道士在守灵,看来,走院门进去是不可能的了。 道观静悄悄的,除了门口,其他地方都漆黑无比,我和大伯慢慢踱步,这时,突然飞过一只夜蝙蝠,叽叽吱吱地从头顶飞过,把我吓得轻微叫了一声。这一下可好里屋,把刚刚还在犯困的几个守陵人全都惊醒了。 我和大伯赶忙往后退。 “这可怎么办?”大伯问。 我摇摇头,心想,怪我咯? 大伯四周看了看,指着身边的墙说:“翻吧!” 看着这后院的墙,竟然有近一丈高,我赶紧连摇头,心想,我要是能翻过去这个墙,恐怕现在也就不会在这里了。 在不远处靠墙的地方,有一颗松树,大伯看到后,机灵地跑了过去,一眨眼的功夫,他就钻进了松树的黑影中。 我赶紧跟了过去,却已经看不到大伯的身影了。那松树一阵摇晃之后,一个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河儿,上来。” 只见大伯已经上了墙,跨坐在墙上的瓦片上,低身前伏,朝着我招呼着。 无奈,我咬了咬牙,也钻进了松树的针叶中。顺着枝干往上爬了几下,快要到了墙头,我起身用双手一扒向上牵引身体,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趴到了墙上。 我朝着墙里看去,墙面光秃秃的,下面漆黑一片,尴尬了,这要怎么下去?下去了,又怎么上来? 大伯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调整姿势,朝我爬了过来。 “河儿,你跳下去,把盒子挖出来,然后我在墙上拉你上来。”大伯说道。 看着这一丈的高墙,我有些犹豫。 “快点快点。”大伯催促着。 我心里着实恐惧,对于没有翻过墙的我来说,实在是太高了! 谁知还没等我回答,大伯一手把我推了下去,还好我反应快,及时用手肘支撑柱,结果挂在了墙上。 “松手就下去了!”大伯说。 我扭过头看了看地面,看起来是没有多高了,我一咬牙,松开手肘,直接坠落到了地上。 “挖盒子!”大伯在上面指挥着。 周围的气氛有些恐惧,再加上刚刚从墙上跳下来,腿有些软了。 我爱着扶身旁的着墓碑,支撑起身体。这墓碑有些眼熟,白玉黑字,这是最外面的那个陵。我清楚了自己的位置之后,一点一点慢慢朝远处走去。每走一小段,我都回头朝大伯看一眼,生怕他消失不见,可是最终,我的视线还是被挡住了。 独自摸索了好一阵子,终于找到了下午的那个位置,定好位之后,我徒手挖了起来。因为下午那时填土仓促,如今再挖出来就很轻松了,三下五除二,就摸到了铁盒子。 带着铁盒行动不便,我就打开了铁盒,准备只拿走衣服和钱包,可是打开之后,竟只有一个钱包,衣服不见了! 我正在纳闷呢,突然,一个黑影从我身旁窜了过去! “谁!”我小声喊着。 那个黑影受到了惊吓,一下子窜到了前面的一个墓碑后面,当我慢慢走过去时,那个黑影不见了。 会是谁呢?我心里想。 这时候,身后突然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吓了我一大跳!我直接扭过了脸。 这时候,大伯出现了在了我的眼前。 “发现什么了?”大伯问。 我朝他摇了摇手里的钱包。我问他:“你怎么下来了,我们怎么出去啊?” 大伯一言不发,好像有些不对劲。 我看大伯没说话,应该是也没了辙,急急忙忙地走到高墙跟前,试图寻找解决办法。 可是,令人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我发现,大伯竟然还在墙上趴着呢! 我揉了揉眼睛,扭头回看,只见刚刚的那个大伯,正在不远处的一块墓碑旁躲着不动! 第五十九章 逐出道观 同时出现了两个大伯。 墙上的大伯看到我身后的黑影觉得有些意外,他撑起了身子,向我身后张望着。 墓碑旁的大伯看着墙上的大伯迟迟不肯出现,在墓碑的黑影处有些犹豫,躲躲藏藏。 我本觉得墙上的大伯是真的,可是这身后的大伯开始不停朝我招手,嘴里小声叫着:“河儿,快过来!墙上有鬼!”有鬼?我一听有鬼,开始有些惊慌,不停地两边张望,不知该相信谁了。 记得不久前的那个夜晚,也曾出现过这样的大伯,那晚他低声低语,在黑暗中跟随于我身后我都未曾察觉,现在想来,实在恐怖。 可是大伯生性刚烈,这是常人都知道的,不像是畏头畏尾之人,这样想来,应该是墙上的人应为真大伯,况且,他是跟我一起来的。 石碑旁边的黑影慢慢走了出来,借着月光,竟看得那张脸跟大伯一模一样,他过来想要拉拢我,我下意识的躲开了。回头看去,墙上的大伯表现出吃惊的神态,他看我要被拉走有些激动,竟一拍墙头一个翻身,直接从高墙之上跳了下来。 瞧这般动静,是真的大伯错不了了。 “你是谁!”大伯在我身后叫了一声。 那个黑影被吓的往后退了几步,又缩回到了黑暗中。 “是王道士么?”我小声问了一句。 那人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慢慢地从脸上取下了面罩。一绺胡须最先掉了出来,随着面罩的移开,那张熟悉的老脸出现了我们的眼前。 果真是王道士。 “我们就猜到是你。”大伯说。“今天你的表现太反常了。” “呵,本打算冒充你去拿回手机的。” “王芝凤的遗物怎么会在这里!” “我藏的。” “你说什么?” “她的死的确和我有关。”王道士冷笑一声,毫不畏惧地回答。 此时的王道士,身在黑暗中,一点也不像我最开始在饭店里遇到的神通广大的慈祥老头,此时的王道士,活像一位猥琐老汉,心机重重,城府极深。这令我对他别眼相看,总觉得这个老人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 大伯听到王道士的话,沉默了,过了几秒钟,他用力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 黑暗中的王道士抓了抓头发继续说:“既然你也知道了,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吧。在王芝凤死之前的那段时间,我冒充你和你家邻居去了你家几次,然后又多次打电话,以急着叫你上山为由骗你离开,其实,那时的真正目就是为了调查那个女人的情况,因为一开始给柳河送神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王芝凤,才是真正的水鬼!而在我摸清楚之后,那天趁你离开,我便打电话冒充你,把她引到了山上。” “难道是你你杀了她!?”大伯大吼了一声。 这时候院子门口的灯光开始有些骚动。 “我现在跟你也说不清楚,但是我为什么这么做,我想你也很清楚吧。”王道士带有挑衅的口吻。 他的这句话我一下子听不明白了,大伯为什清楚呢?难道是因为我么?是为了给我驱鬼才杀了王芝凤么?我心里逐渐感到有些不安和愧疚。但在一旁的大伯好像完全听懂了,他除了一脸愤怒,其他的话什么都没说,这对于大伯来说,是不应该的。 院子门口的光亮越来越近了,嘈杂的说话声也传了过来。 王道士发现来人了,赶紧脱下身上的身衣服,轻快地跑过去扔进铁盒中再次埋了起来。大伯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我看到后也赶紧跟了过去。 “别激动,等我下次下山,我会跟你说清楚的,只是只是柳河”王道士颤抖着说着,然后朝我看来,同时,大伯也放下了王道士。 我?我怎么了?我心里更加不解。 这时候,一束束光照了过来,几个道士一下就看到大伯,全都跑过来,大呼小叫,拉拉扯扯。 在发现我们是擅闯禁地之后,我很快被按到在了地上,大伯则和他们持续撕扯着,但最终还是寡不敌众。 当晚,在王道士的带领下,我和大伯被连夜赶出了道观,而原本留在宿舍里的手机和刚刚拿到的钱包,也一并被王道士收了回去。 无奈山上无处留身,我和大伯只好悻悻下山去了。上山时,大伯一言不发,心里充满了怀念和伤痛,下山时,大伯依旧一言不发,我想,此刻他心中应该充满了愤怒和无奈吧。但同时,我心里充满了疑惑,看到大伯生闷气,我什么也都不敢问。 下了山,大伯开车送我回去。 “是王道士杀掉了王芝凤?”我问大伯。 “是。”说完,大伯生气的锤了一下方向盘,周围的寂静一下被喇叭声打破。 “我们报警吧!” “报什么警,那天是王道士叫人来处理的,现在要证据没证据,要人没人,我们拿他娘的什么报警!” 我沉默了。 “王道士为什么这么做?”我问。 大伯没有回答,他从遮阳板上面拿出一包烟,点了一根。 “他说你清楚,清楚什么啊?”我紧接着问。 大伯抽了一口,然后手夹着烟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不明白他这么做意思是不知道还是叫我别问了。 于是我试探:“王道士最后说我我怎” 大伯突然火了,一下子猛踩刹车。我人被甩了出去,头一下撞到了前面的玻璃上,瞬间耳朵嗡嗡响着。 “啊!”我叫着。 大伯在一旁抽着烟骂道:“别他娘问了,要烦死了老子了!” 我按着头没有说话。 不久,车子再次发动了。 但之后,便是一路的安静。 到了家,我下了车,怯怯地问大伯要不要在我家休息休息,大伯理都没理我,直接掉头开走了。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大家都怪怪的。 我在门口拍打着门,压低了声音叫,生怕打扰到邻居们。 半夜里,阿斑听到动静第一个叫了起来,随后屋子里的灯也就亮了,苏月涌裹着毛毯走了出来,我看到她就喊了两声,叫她给我开门。可谁知,最终还是把邻里街坊给吵醒了。 第六十章 改头换面 早上醒来,浑身酸痛,因为前夜跪地受凉,又经昨晚波折,我这一觉醒来,甚是难受乏力。我终于起床,托着沉重的身体走出房间,来到客厅,抓起桌子上的一杯清水一饮而尽。 阿斑见我出来狂叫不止。苏月涌听到动静拄着拐杖也摇出了房间,看到我后对我笑了起来,询问昨晚发生了什么。昨晚到家实在太晚了,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直接睡了,也没跟她说什么,现在她问了,我也就只好把事情跟她讲述一遍。 虽然苏月涌并不认识王芝凤,但是听到之后也大为吃惊:“什么!?是王道士杀人!?”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还不清楚。”我连忙纠正她。 “他是个杀人犯,那你以后最好还是不要跟他来往了。” “可是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我” “他可是杀了人啊!”苏月涌一口咬定了王道士就是杀人犯。 我无奈道:“放心吧,至少最近这些日子我是不会跟他有什么联系了。”为了让苏月涌安心,我只好这么说。 苏月涌见我作罢,就没在继续嚷嚷了。她摇摇晃晃的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你的腿怎么样了?”我问她。 她一边解开绷带一边说:“快好了,每天换药呢。” 我看了看自己手上还存留的断断续续的结痂,问:“怎么快?” “每天没事做,吃得好,动得少,心情好,自然就长得快了。”说完,她眯着眼对我笑了笑,一时间,我眼前又出现了那双久违的弯月般的清澈的眼眸。 “柳河!柳河!” 门外有人在叫我。 我走出去一看,是大伯停在了门口。 周围的邻居被大伯的叫声惊扰到了,都打开窗户往我家这里看,但当他们发现我看到他们时,他们全都赶紧躲避起来了,就好像看到了鬼一样。尤其是李大妈,前一秒还在门口嗑瓜子呢,看到我出来了,立刻扭头躲了回去。 “怎么了大伯,怎么不进来?”我走到他的车子跟前问。 “快点,叫苏月涌出来,我们去派出所上户口了。” “啊?” “啊什么啊!快点吧,人家等着呢!” 大伯准备打我,我机灵的躲开了大伯的巴掌,赶紧跑回屋里叫苏月涌。 苏月涌一直穿着睡衣,她还要换衣服,我随便披了件外套出来等她。 大伯等久了,下车抽烟,他看到李大妈家院子们开着,就叼着烟走到李大妈家的院子门口,打算跟她调侃,大伯喜欢这么做,因为李大妈这个人,你说什么她都愿意跟你聊。 “李姐!”大伯在门口喊了起来。 里面竟没有了动静。 “李姐?”大伯更大声的喊,可是仍然没有人回应。 周围的邻居看到大伯在李大妈家门口喊着,都赶紧关上了窗户。 “这是怎么了?”我上去问大伯。 “不知道,感觉你这里邻居都怪怪的。这老李家刚刚还在外面嗑瓜子呢,怎么一转眼就没人了。”大伯说完,就要往里面进。 “哎!哎!哎!大伯,算了吧算了吧,这是人家家里,我们还是别进了吧。”我拦住大伯,又赶紧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苏月涌走了出来,赶紧又说:“你看,苏月涌都出来了,我们赶快出发吧。” 大伯有些郁闷,朝李大妈家里面撇了一眼,接着把烟头扔在了她家门口,然后一边用脚踩着一边说:“这家什么情况?”说完,还朝旁边吐了口痰。 苏月涌很自觉的坐在了后面,我和大伯也上了车。 到了镇派出所,一个人在门口迎接,大伯下了车和那人握了手就走进屋子里,我和苏月涌则在车里等着,这都是刚刚说好的,大伯叫我们出来,我们才能下车。 大概过了十分钟,大伯和那人都夹着香烟出来了。大伯在远处招手示意我们过去,我赶紧出来扶苏月涌下车,然后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你跟这位警官去里面。”大伯对苏月涌说。 苏月涌有些害怕,没做任何反应,我捏了一下她的胳膊,她才有点动静。 “去吧,去拍个照就行了。”大伯说。 苏月涌这才慢慢地松开我的胳膊,自己拄着拐跟着警官走过了去。 她照好照片以后,大伯又叫我们两个回到车子里,他则和那个警官再次回到了屋子里。 过了很长时间,大伯终于出来了,一上车,他就递给我了一个档案袋子。 我打开档案袋,里面是一张身份证和一个户口本,身份证上写着“苏白”“汉族”“1996年7月15日”在看旁边的照片,苏月涌的脸色实在是白的吓人。 “什么?”苏月涌凑了过来。 “你的新户口,为了避免医院那边色麻烦,直接给你换了新名字。”大伯说。 苏月涌吃惊,赶紧从我手里夺过去,认真地看了起来。 “这么快!派出所不用审核的么?”我问。 “废话!你以为5万块是百花的么!”大伯眉飞色舞。 “太好了,终于不用天天呆在家里了!”苏月涌在后面高兴地晃荡着,整个车子都在震。 “走吧。”说完,大伯开车送我们回去。 到了家之后,大伯特意又把我拉出来说话。 “你找个机会跟她说,让她尽快离开这里。”大伯说,“我们之前都说好的,她留在这里,容易出事。” 我没有说话,想着怎么辩解才好,可是想来想去,都没有什呢好理由。 “再过段时间吧,等她腿上的伤好了,马上就叫她离开。”我说。 大伯点点头。 “昨天的事”我本想问大伯昨天的心情,可是开了口就后悔了。 “没事了,我回去想了一夜,过去的,就过去了吧。王道士说他最近下山会联系我,到时候再问清楚也不迟。倒是这个苏月涌,你可要耐心看好她,千万可别漏了馅儿。”大伯语重心长的说。 我点头同意,看着他能这么平静的说话,我心里有同情,大伯昨晚是如何痛苦的想了一夜才得以释怀的,想必非常不容易吧。 我沉默了很久。 大伯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可着车离开了。 第六十一章 关关雎鸠 苏月涌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走出家门了,刚刚得到新身份的她得意洋洋,中午吃过饭,就嚷嚷着下午要我陪她去河边去走走。 春天的河畔是美好的,绿草听到风的呼唤纷纷钻出了脑袋,那以往凛冽的风在阳光的爱抚下变得温暖了许多,长满嫩芽的柳条随着温暖的风飘荡,柳条有的扬在空中,有的打在水里,惊扰着平静的河面,拨出一波波的水纹,又戏得水里的虾虫跟水纹打起趣。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泥土还有河水混合的味道,我贪婪的呼吸,脑袋里回想着上次问道这种气味是什么时候,可怎料如何也想不起来,这种在记忆中难得的味道,我把它称作故乡,也称为春天的味道。河水又涨了,水面几乎要和河岸齐平了,阿斑顽皮地探索着属于它自己的丛林世界,一会跑得累得不行了,就直接到河边去喝水。 我扶着苏月涌一摇一晃地走在河沿,我看得出她和我一样,喜悦,那种打内心出来的幸福的喜悦。她睁大双眼享受着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认真感受过的美景,她眼眸清澈的就如同身旁的河水,让我分辨困难。春风拂过,撩动了青草,撩动了柳枝,撩动了她的头发,清香的发丝打在我的脸上,一股热血充上了我的心头,那种味道,似乎比春天还要美好。 “不好意思。”苏月涌赶紧收回了她的秀发,她的吝啬让我有些尴尬。 “你以后怎么打算?”我问。 “等腿长好了,我就去找工作,现在父母都不在了,身上的债也没了,我就像一个重新出生的孩子,对一些都充满了希望。” 是的,她说这话时眼里充满了憧憬。 可苏月涌说道“父母”时,身旁的河面上居然咕嘟咕嘟冒了几个泡,当我警觉地看过去时,却只剩下一串串波纹。想到苏的父母丧命于此,心里还是会涌上一丝恐惧,下意识的拉着苏往远处走了走。 “怎么了?”苏月涌问。 “没事,没事。”我说。 “那你什么打算?”她问我。 我什么打算?她的问题一下问住了我。自从回来以后,我就被一些妖魔鬼怪的事情搞得转来转去,后来又出现了她,从她住院到现在我也没有消停过,现在突然问我什么打算,我还真的没想好。仔细想来,上一个打算,还是挣大钱报答老父亲呢。 长大真的很累,要学着去处理各种各样的事,试着去猜测各种各样的人,还要装着去扮成自己不喜欢的模样,现在的自己,简直就像是某个或者电影里的主角,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发生,一点点的把我磨练成所谓的强者,没有人知道,我多次几乎快要崩溃了。我真的好希望自己不要再经历那些奇奇怪怪的惊悚事件,期望身边的一切全都是虚幻的,除了,除了苏月涌。 我看着苏月涌,心里似乎有了打算。 “怎么不说话了?”苏月涌眨巴着眼睛问我,清风拨动着她的发丝。 “我也不知道。”看着她这般温柔的样子,我没好意思开口。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打算赶我走了?”她哼了一声,嘟着嘴问我。 我愣住了,赶紧道:“哪有?” “现在办好户口了,我很快是要离开这里的,我心里有数。”苏月涌不再笑了,一脸沉重。 “没有没有。如果你愿意可以继续住在我家。” “之前都跟你大伯商量好的。我心里有数。” 我心里有数,苏月涌重复地讲着,让我内心的小船开始摇曳,有些事情,不再是我们能决定得了。 “你去哪,我也去哪。”我不知为何突然这么说。 苏月涌被我的话吓到了,一时语顿,睁大眼睛看着我。 不一会,大眼睛又弯了下来,“好啊,那你跟着我!”说完,她自己咯咯咯得笑了。 阿斑越跑越远,我叫了它几声,它赶紧跑了过来。 我和苏月涌走到一块石凳上坐了下来。 “看着这河水,我有些想我爸妈了。”苏月涌晃着包着纱布的腿说。 我背后一凉,小心的问:“你爸妈他们,也不知道” “最近不再怎么做梦梦到他们了,我想他们大概是真的走了。” 听苏月涌这么说,我想,那个无面女鬼和王叔也应该已经不在了吧。也不知道阿三到底做了什么,居然真的给化解了,真后悔当初不该那样怀疑阿三的。 “可是最近在流传一个什么县志的说法,你知道么?”我问苏月涌。 她摇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些事情似乎有某种联系,先是女鬼,之后是王道士杀掉王芝凤(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杀了),然后是苏月涌,等所有事情都平静下来后,又出现了什么县志,这些事情接连的出现,就好像是有些关系的,总觉得不太平常。 “很多人都去山上算命,也不知道为什么,等你腿好了,我们也去山上算一卦吧。”说完我竟有些后悔,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上山了。 好在苏月涌直接拒绝了,让我舒了口气。 我陪着苏月涌在河堤坐了一下午,跟她聊了很久,我们的关系又近了很多很多。看到她笑的时候,我心里也在笑,看到她思考时,我心里也在思考,这样一个能让我连说话都要顾及三分的女孩,我想我大概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我开始猜测她说的每一句话,猜测她有没有也喜欢我,我开始顾及她每一秒的感受,生怕她不开心或者嫌弃我,我开始,开始担心她离开。也不知道我如何何时何地开始有了这般感受,或许是在她喂我饭的时候,或许是她向我求救的时候,或许是她死亡的时候。或许我们本就会在一起,同样的孤儿,同样的惨痛经历,同样的弱小无力,我们本身就是连在一起的,不然我身上的水鬼怎么会朝她索命呢? 远处的夕阳出现了,清澈的河水再次被染红,视线开始模糊,空气开始清凉,周围开始寂静。 我披着红色的夕阳站了起来,对她说。 “起来吧,该走了。” 苏涌朝我微笑,把手轻轻地放在了我的手上。 第六十二章 流言蜚语 回到家门口,我们刚转过弯,就撞见邻居李大妈,看样子她已经吃过了晚饭出来散步消食,和往常一样,她手里抓着一把瓜子。 “哟,李大妈出来转呢?”我看见她跟她打招呼。 我心里清楚李大妈的心思,想着她既然躲不开,就应该是回应一声赶忙走开的,可没想到,李大妈竟然用力朝我吐了一口瓜子皮,然后小声自言自语道:“败兴东西。”说完,她还朝着苏月涌白了一眼。 败兴东西?我的怒火一下就窜上了心头。往日她散布谣言就罢了,对我家态度急转冷淡也就罢了,今日我招呼她,她居然直接辱骂我们,我忍无可忍。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朝李大妈大喊,血液一下从心头冲到了额头,愤怒的睁大双眼瞪着她。 苏月涌在后面拉住了我的胳膊,是生怕我一拳打过去。 李大妈被我的气势震慑住了,赶紧把手里的瓜子放回兜里,把瓜子皮随便一撒,往后退了几步。 她战战兢兢地说:“没什么,没什么”说完后,赶紧调头往家里快步走,头也不回。 我也被自己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的怒火竟如此厉害,平常我基本不会发脾气,大家也都当我的性格温顺,也不知道今天是怎地了,看到她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就浑身不自在。 “别生气了。”身后的苏月涌又重新拉住了我的手。 “也不知道李大妈是怎么了,对我是越来越有意见了。”我自言自语道。 “哎,也许是因为我吧。”苏月涌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拉紧了苏月涌的手。 阿斑跑了一下午,回到家中就冲到自己的狗粮旁吃了起来,我和苏月涌则是大眼瞪小眼,在家里找了半天,发现家里能吃的东西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我去买点面条吧。”我说。苏月涌要跟着一起去,我看她腿脚不方便就拒绝了。 出了门,居然又碰到了李大妈,她看到我出门了,又赶紧躲回到家里去,就好像是在监视我一样。 街上的人不少,现在天气暖啦了些,大家吃完饭都愿意挺着肚子出来转一转,恐怕现在也就只有我,饿着肚子在他们中穿过了吧。 远处树下的坐着的,是老张头和他的老伴,他们正在和另外几个老人大声聊天,叽叽喳喳的,好像是说家里孩子的事情。当我从他们身旁走过去的时候,有个老人看了我一眼,然后他们的就全部没了声音,我刚走开,他们又开始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我好奇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愣住了,也都看着我。怎么了?我心里纳闷起来。我尴尬的朝他们笑了一下。 村头的手工面卖完了,我只好到超市带了几包泡面回去,当再次经过那个大树时,刚刚树下的老人们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从远处走来一个壮老汉,身旁围着三条大黑狗,铁链子被拽直,在他手中不停摇晃着。即使老汉身材魁梧,也被这三只大狗拽的左一步右一步的,远处看来,真不知道是他在遛狗,还是狗在溜他。老汉走近了,我一看,原来是老保长,我本想打个招呼的,可老保长好像没有看到我,更何况他家的恶犬全都虎视眈眈吵我叫,我也就没有跟他打招呼。看到恶犬逼近了,我赶紧闪躲到一边,老保长在狗身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只留下一个惊慌的我。 要是放在以前,这老保长看到我过来,一定要停在远处炫耀一番自己家的大狼犬,然后再以我大伯为中心话题跟我随便说上几句的。 也不知道大家都是怎么了。辱骂的辱骂,躲避的躲避,冷漠的冷漠,就好像我突然变成了一个怪物。 我顶着一头疑惑走回了家。 晚上吃过饭,我在厨房洗碗,这时候传来了敲门声,是小赵,他还带了好多东西。 “你来晚了,我们都吃完了!”我在水池旁边大声地抱怨着。 小赵拎着两大包东西进了屋,左看右看,确认大伯没在,才敢安心的坐到沙发上。 “你怎么还来送东西呢?”苏月涌问。 原来,小赵并不知道苏月涌已经有了新户口,还以为我们没有出门呢。 “你们出去过了?” “对啊!” “主任跟你们说什么了没有?” “没有。” 小赵似乎有些担心。 “以后不用来送了。”我说。 小赵高兴地笑着连说:“太好了,太好了。” 我给小赵倒了杯水,跟他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小赵,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什么意思?”小赵反问我。 “我怎么总觉得大家都对我都怪怪的?” 小赵喝了口水,没有说话。 他想了好大一会,说道:“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不会的不会的。”我拍着他的手臂笑着说道。 “现在镇上都在传,他们都说都说你是个祸害,说你你克死家里不少人,身上藏着怨气!”小赵紧张的说完,赶紧喝了一口水。 我没说话,自己回忆了起来。自从96年老父亲把我从水上捡来,98年镇子上就发了大洪水淹死无数人,洪水过去后,隔年就是家里的两个女人病逝。后来长大离开后,父亲也终于暴毙,去了水坝王叔疯亡,搬住到大伯家,又是凤姐惨死,这样想来,我似乎真的是有些 苏月涌一下抓住了我的胳膊,问道:“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看着小赵,接着问他:“现在镇上都这么说?” “是,不信你可以问你大伯,估计他最近也不好混。”小赵说道。 我心里有些难过,心想,一定是多嘴的李大妈,整天传来传去,没有的事都能被她说的天花乱坠,不信的人也会宁可信其有了。看她今日的态度,哪里晓得她跟别人传说时会有多么难听。 我心里一下充满了茫然和无奈,还有愤怒。我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感觉脸皮僵硬了许多,沉重了许多,我努力地维持着原来的模样。 小赵是个势利鬼,对于人的神色变化可谓体之入微,他赶紧站起来,以家中有事为由匆忙走掉了。 第六十三章 暗中捣鬼 (求推荐票!求评论!求收藏!) 小赵走后,外面就下起了雨,32说来也怪,我记得下午那会儿还是晴朗的天呢。 我和苏月涌被屋外的雨声影响,开始有些犯困,没多久就先后睡下了。 阿斑在我床边安静的趴着,在我刚要睡着的时候,它突然一下惊起朝门口跑去,它的指甲在地板上划出琐碎的刺啦声,让我汗毛立起,很不舒服。它停在了门旁蹬直了四条腿立起了耳朵警觉地听着。难道是外面有人?我赶快起身打开卧室的窗户,只有一阵哗啦啦的雨声传来,其他的什么都听不到,我又透过雨水连成的水幕向院子里望去,还是什么也没有。 我把窗户再次关了起来。 阿斑又回到了我的床边,它哼唧了两声卧了下来,似乎是有些不情愿。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击打窗户的声音也重了起来。 不一会,外面还传来了隆隆的雷声。 也不知道苏月涌怕不怕打雷,我心想。我起身走出卧室,阿斑警觉地站起来紧紧跟在我的身后。真是一条多事的狗。 我到客厅喝了一杯水,然后悄悄打开了苏月涌房间的门,从门缝里看去,苏月涌安静的躺在床上,看样子是已经睡着了。 我又躺回到自己的床上,捂上被子躲避窗外的雨声,没一会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熟悉的梦。 梦里还是那条河,还是那个河岸,河岸还是那个女人,只不过这次是个雨夜。 河旁的女人在哭泣,雨水的声音没能掩盖掉她嘤嘤的哭声:“嘤我的儿啊嘤嘤”女人独自泣诉着。 豆大的雨水打在她破旧的灰色外衣上,突然一道闪电照亮了夜空,照亮了已经浑身湿透了的她。 我慢慢地靠近她。 女人仍在泣诉,还不停地朝河里招手,然而河里什么也没有。 一个可怜的女人。 我走到了她的身旁。 伸出手慢慢朝她的肩头伸去。 当我刚刚触碰到她冰冷的衣服时,她一瞬间把头转了过来! 那女人突然表情狰狞!迅速伸出手来抓住了我! “还我儿子!还我儿子!”女人疯狂的尖叫着,另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我的衣领,拼命的摇晃着我。 风一下子变得强烈,呼呼地带着雨水吹打在我的脸上,我睁不开眼,更是无力还手。 那女人一边尖叫一边用力的摇晃着我,我招架不住了,一个踉跄,跌入河中。 冰凉的河水一下浸透了我的全身! 我在水了挣扎着。 瓢泼大雨压得我使不上力气! 岸上那个女人!像疯子一般的在岸边指着我奸笑着! 突然,一声巨响,终于把我震醒了。 我一下弹坐起身,摸了一把冷汗。 这不是梦?风竟还能吹在我的脸上!? 我向旁边看去。只见卧室的窗户被打开了! 突然又是一道闪电闪过! 一个身影出现在窗前! 光亮结束,那身影又消失了。 刚刚闪烁的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一张奸笑的面孔。 我吓得浑身一颤,差点没从床上摔下来。 阿斑似乎也有所察觉,在闪电过后,拼命的朝窗户外面叫着。 突然,我的房门又一下子被推开了! 原来是苏月涌。 她身上裹着的毛毯差点被窗外的风吹跑。 她一手扶着拐杖,一手捂紧毛毯,走过去关上窗户,拉上了窗帘。阿斑也一下停止了嚎叫。 世界终于又安静了回来了。 我傻傻的坐在床上缓神。 她打开屋灯走了过来。 “怎么了?”她问。 “做噩梦了?”她又问。 我点点头,揉了揉眼睛,晕晕乎乎的。 苏月涌摸着我的头说:“没事了,没事了。”说完,她把我按回到了被窝里。 窗帘的后面又闪过一阵白色,随后传来响声。 “别害怕,我在这里陪你。”她在我的床边坐下,还帮我压紧了被子。 六神无主的我躲在被子里,没一会就再次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我被阿斑抓门的声音吵醒,它指甲划过木门的声音同样让我有种汗毛立起的感觉。 我坐起身来,苏月涌已经离开,只有床头的小黄灯还亮着。 我关掉床头灯,舒展了身体。 窗帘后面的一簇簇阳光急切地从背后钻进屋里来,我起身拉开了窗帘。 外面天气晴朗,下了一夜的大雨把一起都冲刷的干净亮洁,我急切地打开窗户,准备迎接那夹杂着雨水味道的清新空气。 然而,我打开窗户用力呼吸到的,却是一阵刺鼻的味道。 油漆味。 我赶紧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刚一打开屋门,阿斑一下就蹿了出去。 我披上一件厚大衣,走到了院子里。 屋子的外墙上布满了红色的油漆,从屋顶顺着雨水往下留着,就像在流血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我心里疑惑加气愤。 我打开大门走出院子,竟发现大门上用红油漆写着一个大字——“滚”,旁边还留着一个充满雨水的油漆桶。 我四下望去,没有一个人,连李大妈家都大门紧锁着。 怒火再一次冲上了头,我用力把油漆桶提翻,水流了一地,我再次把铁通踢飞,铁通叮铃咣当的滚落到了李大妈家门口,怒火让我丝毫感觉不到脚上的疼痛。 “他玛的!谁干的!”我大喊。 然而周围一个人也没,只有阿斑在旁边应了一声。 是谁朝我家泼油漆! 没有人回我让我怒火更大了!我直接走到李大妈家用力的砸着她家的铁门。砸了半天,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我接着又去砸另外一家,过了好久,里面的老头出来了。 我家另外一边的邻居就是这个老头,他儿子在城里,平时很少来看他。他很少出门,跟大家的接触极少,我只是见他偶尔出去买个菜,还是在大清早。 “怎么了?”他打开门沙哑的问我。 我看他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头步履蹒跚颤颤巍巍,驼着背又抖着着手,一脸迷惑和恐惧的样子,我心头的怒火被憋了回去。 “我家被泼油漆了,你昨晚看见什么人没有?”我没好气的问他。 老头摆摆手,大声的朝我说:“没有。没有。昨天晚上雨下的大哩!”他说完就要关上门。无奈的我只好作罢。 我气愤的回到家中,坐在上发上不能控制自己,越想越生气,于是我打电话给了大伯。 第六十四章 家中浩劫 没有打通大伯的电话,我想也许此刻他还在宿醉中挣扎。 我默默32放下手机,走到院子里看着眼前的狼藉景象,雨水冲刷的凌乱的院子,油漆泼洒的惊悚的墙壁,还有大门上的红血色的字书写的“滚”。 滚?让我滚?我滚去哪?我内心是愤怒和焦灼的,我恨不得跑遍每家每户,把每一个人都抓领提起,用鞋底抽打他们的脸,大声地质问他们“是不是你干的!”,一直打到他们哭着求我我才会放下他们。我恨不得把那个人抽筋剔骨,把他的鲜血泼到他家的大门上,把他的头挂在他家的院子里,让他的家人和孩子日夜活在恐惧之中。我今日这般痛恨,那是源于长期的恐惧和压抑,是源于周围人的冷漠和自私,源于那些人对我日益荒诞无凭的恐惧排斥。 但我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阿斑在院子里来回跑动,它狂叫着,院子里肮脏的积水打湿了它的皮毛,它低下头快速的抖动着身体,毛发里的水滴撒向四周,但任凭它如何抖动,那四只沾过泥水的脚,是怎么也弄不干净的了。 唯一让我感到干净的,是苏月涌。 她那双眼睛即使惺忪,也是清澈不改。她穿着宽松的外衣披散着头发走出屋子,一瘸一拐地来到院子里,她的脸上没有一点油迹,嘴唇也水润平展,关键是,她这次没有拿拐杖。 她看到眼前的景象后快速捂住了鼻子,迟钝了好久,然后说:“这是怎了?” 虽然看到她使我心情舒缓许多,但我还是难以对一个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仙子说:我们家被泼油漆了,这样不优雅,一定会惊扰到这位仙子,所以我没有说话。 她踩进院子里的积水中,阿斑在她后面跟着。 “这是怎么了?有人捣乱?”仙子变成了女子,在远处朝我喊着。 我点点头,然后就着屋门口的台阶坐了下来。 那女子踮着一只脚从门口转了一圈又一步步跳了回来,刚刚纤细的小手再次捂在了鼻子上。 她靠着我也坐在了台阶上,她把那条腿伸直,在我眼前解开着绷带。 “我快好了。”苏月涌说。 看着她弯着腰着实有些累,我就蹲下来帮她解开绷带。 本来伤口应该长的差不多了,刚刚蹦了一圈,现在开始往外冒着血水。 我打开一瓶双氧水倒在她的伤口上,她疼的往后一缩,然后又伸了回来。 “我的伤口快好了。”苏月涌说。 “嗯。”我说。 “等伤口好了,我就离开吧。”她说。 我没有说话,给她换上新的纱布。 “这两天我收拾收拾,后天天气好了,我就走。” “走?去哪里?”我说。 苏月涌没有回答我。 “要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 苏月涌突然把腿缩了回去。 “还没包好呢!” “我自己来。”她说。 她包好回到自己房间,我们也没在说话,我想,苏月涌一定明白了,门上的那个字,是对她说的。 下午吃过饭,我躺在床上打盹,此刻油漆味已经消散,只留下血红色的印子。找不到谁干的,我心里郁闷得很,发火也不知道该找谁了,心里实在憋的难受,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 这时候,阿斑又突然惊奇,跑到门口狂叫着。这只傻狗不知是怎的了,这两天总是 我心里还在抱怨,就被门外重重的砸门声打断了。 这他妈谁啊!我心里怒火一下冲了上来,没想到一下子就有了发泄对象。 “谁!”我冲过去大叫。 “开门!”外面的人倒是很不客气,而且越砸声音越大。声音越大,阿斑也越狂躁。 我打开了门上的小门窗。 外面站着几个穿薄衫的年轻人,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 “开门。”带头的人说。那人一头黄毛,蓬松的耷拉下来,就好像顶着一个鸟窝,他脖子里挂着掉了色的金链子,耳朵上钉着闪闪的小耳钉。 “你他玛谁啊?!”我看着这些个小混混就不顺眼。 “叫你开你就开。”小混混拽的很。 “滚!”我不屑的说了一句,关上门跑回屋去。 外面砸门声再次传来。 我赶紧抓起手机给大伯打电话。 这时苏月涌走了出来问我怎么了,我哪里会知道,只好叫她赶紧躲进屋子里把门反锁好。看这气势,不像什么善茬。 “怎么了,河儿。”大伯终于接了电话。 “大伯,有人砸我家门,快来帮我。” 砸门声在话筒里回响着。 “等着!”大伯直接挂掉了电话。 我把屋子门锁好,在院子里找了根铁棒子,还是从以前的窗户架上掰下来的。 “你们要干什么!”我打开门窗朝他们吼。 “你有种就把门打开!”那小子狂的不行。 “我家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们要人,把那女的交出来。要不交出来就砸了你们家。是不是啊,兄弟们!”黄毛示威着,身后的小混混们附和着。 “去你玛的。”我朝门外吐了一口痰,迅速关上了小门窗。 外面顿时一片喧哗,谩骂声和砸门声更加重了,踹的门板跟着摇晃着。 我退到屋门口,心头开始慌了。 他们砸了十多分钟后停了下来,我想应该是没力气了吧。我刚想走过去看看情况,两个年轻人突然出现在我家院子墙头,然后迅速跳了下来,一个跑向我,一个去开门。 我拿着铁棍朝那人挥着。 门被打开了,黄毛领着另外几个人一齐冲到院子里来。 “人呢!”黄毛大叫。 见他们人多,我也不敢嚣张。 这时候,阿斑在屋里叫了起来,用爪子激烈的抓着门,这一下引起了黄毛的注意。 “在里面!给我砸!” 一声令下,黄毛身后冒出五六个人,拿着铁棍木棒朝我走来,有一个还拿着砍刀。 大伯怎么还没到,我的心跳到了心口!想着苏月涌还在里面,我怎么也不能叫他们进去!我朝身边吐了口痰,拿着铁棍随时准备还击。 一个红毛小子最先上来劈一棍,我迅速躲开,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脚还没收回来,最右边的小寸头朝我横扫一棍,坚硬的铁棍打在我的肋骨上,疼的我差点没喘上气,我失去了重心,倒在了门口。 第六十五章 大伯援救 我的右侧肋骨先是麻木了一下,然后就传来剧痛,痛的我在地上打滚。?32??还没等我站起身来,又一棍打在了我的背上,这一棍恰巧打在了我的肩胛骨上,我的手臂瞬间失去了知觉,一下又摔回到地上,疼痛使我下意识的蜷起来,保护自己的脑袋。又一棍打在了我大腿上,我把腿缩回到肚子前面,拼命的在地上挣扎。 三棍以后,黄毛和那些小混混们开始不停的嘲讽和叫嚣。突然,一口痰液落在了我的脸旁,溅起的唾沫星弹到了我的脸颊,我气愤难忍,身体虽然蜷成一团,口中却还回骂着这帮小畜生们。痛骂之后,我便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棍了。 乱棍之后,一个混混把我拖到了一旁,他们又开始用力的撞击屋门,除了咚咚的撞门声,还有他们的骂声,还有阿斑疯狂的叫声。 我趁他们没注意,用力撑起了自己的身体,扶着墙站了起来。我舒展着自己的肌肉,一阵阵疼痛不停地刺激着我的大脑,愤怒驱使着我捡起了身旁的石块。 那帮人开始围着我的房子乱砸,有的踢门,有的爬墙,还有的砸窗户,红毛在窗前几次猛击之后,窗户玻璃被砸碎,他顺着窗户钻进了我的卧室,在里面呼唤着外面的人,黄毛闻声也走了过去。 我紧紧握住石块,用力蹬腿快速地跑到黄毛身后,用尽全力抡圆了胳膊,拿着石块砸向了黄毛的头部。黄毛浑身一颤,好似原地跳了一下,紧接着就倒在了地上。他捂着头低声的叫着,两条腿不停的乱蹬,就像大伯杀的那条猪一般。我心里的气愤终于得以释放,抖动的双手一下失去力量,石块掉在了我的脚旁。黄毛在地上挣扎了一小会,红色的粘稠血液开始渐渐从他的头低摊开来,他的那些人一下子全都围了过来。 这时候,大伯的面包车急刹在了门口,车门拉开,六个壮汉相继钻了出来。大伯和副驾驶的人迅速下车,打开面包车后背,拿出砍刀,一把接一把的递给刚刚下车的壮汉们,没一会,八个手持刀刃的大汉子并排站在了院子里,直接堵住了门口。 刚刚那群叫嚣的小混混们瞬间变回了无助的孩子,撩着头发,面面相觑,一时间全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黄毛在地上呻吟着。 “谁在闹事!”大伯最先说话。 那些人中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谁带的你们。”大伯又喊。 他们纷纷后退,让出一个在地上呻吟着的黄毛。 大伯走上前,抓住他的后背把他撸起,黄毛靠着墙壁捂着头,血液顺着脸流了下来,就和我的房子一模一样。 “谁叫你来闹事的!”大伯抓住黄毛前面的黄头发摇晃着。黄毛呻吟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伯看向我,又看了看我脚旁的石头,扔下了黄毛。 那几个壮汉一齐把他们围了起来,他们纷纷缴械。大伯把收缴的唯一一把砍刀递到我手里,刀的重量让我混身疼痛。 阿斑在里面大叫着,大伯进去拎出来了刚刚那个红毛。呻吟的黄毛被大伯的人送去医院,其他几个年轻人全被关到了院子里,蹲在墙角。 大伯几个坐在堂厅里,把那些年轻人一个个拎出来询问,没有答案的就是一顿毒打,我在一旁抱着阿斑,看得别提多解气了。 最终,我们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这些人都是医院那个主任花钱雇来的其他镇的小混混,本打算就是吓唬一下,让我交出苏月涌,可没想到控制不住,把事情给闹大了。他们目的是为了带走苏月涌,让她不要在这地方出现。但我问到泼油漆的事情时,他们都表示不知道,所有人也因此被毒打。 看来泼油漆的事是另有人所为。 黄毛不知道被带到哪个小诊所随意包扎了一下又送了回来,头上的纱布缠的还没有苏月涌自己缠的好呢。看到他精神恍惚的走进来,我不禁笑了起来,刚刚那么狂妄的小子,如今连放屁都不敢了。 大伯问我:“你砸的他?” 我点点头,开心的看着眼前傻子一样的黄毛。 “哈哈!好样的!”大伯开心的大笑起来,说完,一个大巴掌拍到我的背上,恰巧再次打在了刚刚受伤的肩胛骨上,我瞬间呲牙咧嘴浑身扭动起来。 “被打的严重么?”大伯问。 “没事。”我逞强道。 大伯过来掀起我的上衣,看了直吧唧嘴:“啧啧啧,这可不轻。”说完,又朝黄毛走去。“说吧,你怎么赔。” 黄毛被大伯吓得一下跪在了地上,身上不停的发抖。“饶饶了我吧,求求你”黄毛哀求。 大伯看着他这样子冷笑了一声,叫兄弟们把那群小混混全都赶了过来。 小混混们所有人的名字电话家庭住址都被大伯记了下来,并且还给他们每人拍了一张照片。 “你们几个凑五万块送过来。”大伯指着黄毛的头又说:“你!你自己出两万!” 黄毛跪在地上不停的点头,就像在磕头一般。看到他这样,我竟然还有些心酸了。 大伯放了它们,几个小混混没有一个照顾黄毛,全都慌忙跑了出去,黄毛捂着脑袋晕着头,自己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晚上,我和大伯出去一起请大家吃了顿大餐,这些人都和大伯有过命的交情,人也全都豪爽得很。 “泼油漆的事情还没弄清楚。”一个光头提到。 “这个我慢慢查。”大伯说道。 “大家最近都打听打听,这儿还没有人敢欺负柳哥家的呢。”光头夹了一大口菜塞到嘴里,还没嚼几下,又倒进去一两白酒。 大伯在桌子下踩了我一脚,我一下就明白了大伯的意思,赶紧起身给大家伙敬酒。 “今天太感谢各位恩人了,有劳各位,有劳各位。” “放心吧,你以后就是我们干侄子,有事就找我们。” “油漆这事包在我们身上了,一定给你打听清楚。” “放心吧,放心吧。” 我一圈敬下来,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了。 第六十六章 耐人寻味 我醒来时已经是快要十一点钟了,正午的太阳照到院子里,昨天的积水?32??经被蒸干了,空气开始热的浮躁。 昨日被击打的浑身伤痛加上宿醉,让我深感疲惫难受不堪,我扶着墙移到门口,苏月涌的房间里传出琐碎的声音,我悄悄的看到,里面的苏月涌正在收拾东西。 “你这是?” “我收拾一下,很快就会离开了。哦,对了,这是给你的。” 苏月涌递给我一个信封。 我打开来,里面是几张红票子。 “我今天早上出去取的,这段时间在你家住又要你照顾,我实在是虽然不多,但你还是收下吧。”苏月涌的话语有些哽咽。 我没有说话,顺手甩回到她的床上转身离开。 苏月涌过来拉我肩膀,我的肩胛骨连带整个后背都痛得厉害,我大叫一声,立刻躲开了。 苏月涌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把手缩回胸前,满脸异样的看着我。 疼痛使我双腿发软,我又退了几步,扶着最近的沙发坐了下来,朝她不停摆手。 “很严重吧?”苏月涌急切过来掀开我背上的睡衣,我已经痛的动弹不得,根本来不及躲她,于是,一个青红花色的大后背露在了她的面前,她的神情一下紧张了许多。 “要不要去医院!”她急切地问。 “没事没事,过两天就好了。你去去收拾东西吧。”我无力地说。 苏月涌看着没说话,没一会,眼睛里竟然挤出了泪花。一颗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就像一颗滚落在绸缎上的珍珠,淌过嘴唇,挂在了下巴上。 我伸出手去擦拭这颗泪水。 突然,我眼前一暗。 那张熟悉的无面女鬼在我眼前一闪! 苏月涌瞬间变成了女鬼,光秃秃的脸上传出一丝冰冷的寒意,最下面的那颗泪珠,简直都快要冻结了! 我迅速缩回手,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躲,我从沙发上一下坐到了扶手上,坚硬的扶手把我的青花屁股硌的疼痛无比。 我一下清醒过来,揉挫着双眼。 “怎么了?”苏月涌自己抹掉了下巴上的那颗珍珠,一脸迷茫的看着我。 刚刚一闪而过的无面女鬼?我心头又重新蒙上曾经的恐惧阴影。 大概是昨天把头打坏了吧!我这样安慰自己,但很快有开始为自己的脑袋担心起来。 大脑中胡思乱想,一时间塞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开始胀痛起来。 我猛地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脑袋,顿时眼前金星四起,耳边嗡鸣乱响,身体不自觉地晃了几下,又摔回到了沙发里。 苏月涌赶紧扶我起来,她抱着我的脑袋,靠过来问我,我听不清她说什么,只好不停的摇头。在混沌之中,我只听到苏月涌凝咽着说:“不走了,我不走了,我留下来,留下来照顾你” 我尽力得笑了笑,然后感觉周围一下子就消停了身体愈发觉得轻飘,随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晕过去不知多久,我醒来时,身边的苏月涌竟然变成了大伯,少女突然变老汉的反差,不禁让我精神大震。 “大伯你怎么在这里。” “苏月涌说你晕倒了,我赶紧来看看。” “没事,没事。”我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两边疼的厉害。 “前天泼油漆的人,已经查到了。” “这么快!”我急忙坐起身。 “就是你隔壁姓李的那家,家里的孩子。” “李大妈家?” “对。” “为什么” “不清楚,那小子跑了,等我们把他找回来,问个清楚。” 我点点头。 真的想不到,过年前还对我热情似火的李大妈,仅仅两个月时间,就变得与我深仇大恨,可是,这这到底是为什么会成这样了呢? 人心实在可怕呐。 我扶着墙慢慢挪到院子门口,站在门前查看着李大妈家,她家大门紧闭,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细想着与这位老邻居以往的点点滴滴,并未想出任何与她家有瓜葛的地方。她与我不和,也只是因为前日里我身上沾了鬼她避我罢了,但那也应该是恐惧之心的,见我就躲避即可,可是如今,她全家都对我这般仇恨,泼油漆写红字的让我“滚”,恐怕是恨不得吃了我的肉,这前后变化,实在是有些耐人寻味。 思绪中,突然“咚”得一声,一个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远处那人影从李大妈家院子的矮墙上跳了下来,动作十分缓慢,落地之后,还不紧不慢的怕打着身上的泥灰,这一举一动,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那人拍打完之后直起身子,摘掉兜帽,一头灰白的头发呈现出来,仅从侧脸和身材,我就很快认了出来。 是王道士! “王道士!”我突然大叫一声。阿斑听到我的叫声一下跑了出来,站在我身旁冲着远处汪汪汪叫。 远处那人被吓得一惊,但他没有回头。难道是我认错人了!? 只见那人一路小跑慌忙离开,他的动作缓慢有力,这个年纪的人还有这般体力,我想我应该是没有认错。不过话说回来了,王道士逃跑的姿势还真有些搞笑。阿斑见那人动了,迅速追了出去。我一身伤痛,追他是有心无力。这时大伯听到我的叫声赶紧过来,我跟他说了是王道士,他急忙跟着跑了过去。我站在门口看到大伯跑到那里,四下张望了几下,又慢慢走了回来,不一会,阿斑也跟了回来。 “人不见了。”大伯冷冷的说了一句,然后又钻回了屋子。 我也只好挪进屋里。 “王道士最近有找过你么?”我好奇地问大伯。 大伯听到后突然有些犹豫,嘴唇哆嗦了两下,说:“没没来找我,怎么了?”大伯似乎有些紧张,看了看苏月涌,又看了看我。 “也不知道王道士刚刚偷偷去李大妈家干什么。” 大伯摇了摇头,也表示很不解。我跟大伯讨论了许久,也想不出这个王道士跟李大妈能有什么关系。 到傍晚了,大伯晚上有饭局要离开了,还是和昨晚那些人的饭局,大伯本打算叫我一起去的,可看到我现在这般状况,就只好把我留在家了。 第六十七章 残缺县志 深夜,急促的手机铃声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是大伯打来的电话。 33大伯的饭局刚刚结束,他就迫不及待的给我打来电话,话筒里的声音醉醺醺的,夹杂着酒气和惊喜的声音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李大妈的儿子被他们抓回来了。 我跟大伯反复确认,在确定他不是醉的胡说八道之后,迅速穿上衣服星夜赶去。 花了好些功夫我终于找到了那地方,这里是大伯一个朋友自己开的小饭店,环境简陋,菜品劣质,鱼龙混杂,烟熏酒气,好似曾经大伯带我来过这里,我看着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刚到时,五个大汉还围坐在小圆桌周围大呼小叫,头上一个白炽灯泡发着亮黄色的光,照着另外两个已经醉倒趴在酒桌上大汉。在他们一旁的墙角,蹲坐着一个男子,身体瘦弱,发型倒是精神,一看像是个精明人,但他脸颊上浮现出红红的掌印,双手被缚在脑后,显然是被教训过了。他左看右看,神情惊慌,大腿分明已经蹲地发抖了,却仍不敢往外伸出一丁点,他不时地偷偷看一眼面前这桌大汉,被察觉后又赶紧把头缩回去,把自己的目光刻意躲开。我见过这个男的,是在过年时在李大妈家里。 “来了!来了!”大伯看到我来了,直接站了起来。他摇着上身,晃来晃去地端起桌子上的小酒杯就说:“来!我替我侄子先喝一个!”说完,他就把杯子里白酒一下全倒进了喉咙里,引得其他人一片叫好。大伯手里攥紧了玻璃杯,等欢呼声刚一平静下来,他瞬间转身用力一摔,把玻璃杯摔到墙角男子的面前,玻璃杯碎片从那男子脸前飞过,击打在墙上,又弹落回地上,这吓得男子浑身发抖,支支吾吾,就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说!你为什么去我侄子家里泼油漆!”刚刚喝的尽兴的大伯突然就变了脸,怒气冲冲地问他。大伯的朋友们也都纷纷站起来走到跟前,除了那两个喝醉的。 男子被缚在脑后的手压着后脑勺,浑身颤抖,他不停的点头认错,嘴里用哭腔说着:“饶了我吧,求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那声音带着略微的抖动,看得出他恐惧万分。 喝多了的大伯毫不在意,拿起桌上的白酒瓶子杵到男子脸上,男子的眼睛都快要挤到一起了。“少他娘的废话!老子问你为什么泼!” “我我不能说啊,爷,求求您饶了我吧!”男子顶着酒瓶底说。 “去你玛的!”大伯说完,一酒瓶直接砸了过去,酒瓶安然无恙,只是男男子浑身一颤,侧倒在了地上,他捂着头。 “说!”大伯拿着酒瓶又指着他。 那男子彻底崩溃了。 “我说,我说”男子最终被打怕了。 原来,李大妈家里在年后拆老房子的时候,在房基下面挖出了一个小坛子,坛子打开后,发现里面放着一张旧纸,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她看不懂的字,家里人拿到镇上找了个半懂的人看了看,说这几页好是旧县志的残缺页,还可以算得上是个宝贝,李大妈一开始不相信,就亲自跑到县里的博物馆,找到了老县志的展品,几番对比之后,没想到这几页残缺的纸,竟然和老县志的缺页刚好吻合!回到家后李大妈赶紧把它藏了起来。后来李大妈意外得知,这旧县志缺页是因为动荡年代的时候故意撕下来藏匿的,应该很重要的才对,李大妈好奇,就偷摸的查了好多资料译出了这页字,结果内容让她大吃一惊。 纸上记载了一些诡异的说法,说这四方镇不仅仅是河县的村落,更是一个法阵,用来压住河内的邪气。穿过河县的这条河没有确切的名字,这条河流不与其他河流交汇,从南山下湖中流出,又到北山下山洞中消失,无源无头,本应是死水一汪,却世世代代流淌不息,未曾枯竭,之所以出现这般怪象,是因为河水的两端连接的不是别的,正是阴间的忘川河,忘川河之上就是人们熟知的奈何桥,是每个亡魂必经之路,而河县的这条河,正是忘川河在阳间的映射。无数无法过河的冤魂顺着这条河潜回阳间,夺取人命以便轮回自身,无数的冤魂不能退散,挤压在水中,银魂难散。 河县每十年重修一次河神庙,希望求得河神把紧水关,以保河县百姓。四方镇位于河源头,与亡魂接触较多,有人一出生就是人面鬼,他们和普通人一模一样,靠掠夺取身边人的性命存活,村中若发现人面鬼,必须将其溺死在河中,使他流回阴间忘川河。但是无论怎样,人面鬼世代都会出现,就像魔咒一般,缠绕着整个河县。 “去你玛的!这就是理由!?”大伯醉醺醺的开始有些站不住了。 “不是我,不是我,是我老娘,她非要我这么干的。”男子把头捂在胳膊里,小心地瞥了一眼大伯。 大伯终于站不稳了,放下酒瓶坐到了凳子上。 我听到男子说完之后大为震惊,难道难道我就是?我望向大伯,结果,我发现大家都在看着我。 “不是不是”我忙摆手。 大伯把酒瓶往地上一摔,对着他的兄弟们喊道:“玛的!骗人的!我的侄子,我最清楚!”其余四个喝多的老汉开始议论起来,大伯在一旁抓耳挠腮地解释着。 “假的!假的!”大伯生气的大喊了数声。然后猛的转身,抬起大脚,一脚踢在男子头上,男子直接被踢翻。大伯骂道:“少他娘的骗老子!” “真的,真的,不信,可以去我家拿那张纸来看!”男子用发抖的声音喊着。 “好!现在就跟老子去!” 大伯一把把那男的揪起来,拖了几米之后,把他塞进了面包车。 “河儿!走!”大伯朝我喊,我赶紧过去爬上车。 “弟兄们!走!”大伯又朝大汉们喊,但大汉们跟我的反应不同,他们全都纷纷借口不去了。 大伯生气的摔上车门,吐着酒气地骂了几句,然后打着了发动机。 第六十八章 缺页消失 黑夜里,大伯和我带着那男子一路颠簸来到了李大妈家门前,大伯熄灭?33??车灯,车子瞬间就被黑暗包围了,我看了看手表,此时是凌晨三点钟。 大伯的醉意丝毫没有消散,他摇摆着自己的老骨头下了车,来到后面拉出了那个男子,我跟着也跳下了车。 “太晚了,要不先去我家待到天亮我们再” “走!”大伯朝那个男子大吼了一声打断了我,他丝毫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他推着他向李大妈家里走去。刚刚的吼声惊扰到了我家院子里的阿斑,阿斑叫了几声,很快,家里的灯也亮了。看着大伯醉熏熏的样子我有些担心,没办法,只好跟着大伯过去。 大伯走到门口用力拍打两下大门,大喊道:“开门!”紧接着连续用力的拍打着大门,安静的空气瞬间被吵闹声打散了,男子在大伯一旁低着头,大伯每拍一次,他身体跟着抖一次。 终于,院子里先传出了孩子的哭声,然后又出现了光亮,大伯也终于停下了拍打。 大门刚刚被打开了一个缝隙,大伯就一把把大门推开了,李大妈在门后差点被推倒,她惊慌的看着闯进来的人有些语塞,一直到看到自己的儿子,才稍微回过神。 “怎么了?”李大妈拉过儿子小声的问。男子跟李大妈小声嘀咕了几句,李大妈顿时吃惊起来,赶紧走到大伯背后,拉着他衣服袖口阻止他。大伯一把甩开了李大妈。李大妈赶紧说道:“你要看的东西,我去拿,我去拿。”她匆匆忙忙率先地走进了屋里。大伯毫不客气地走进客厅,在当中一张红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男子走到屋里,打开了所有的灯。这时,只见里屋走出来一个抱孩子的女人,看样子那孩子是刚刚被哄睡着,要不这会可就要闹上天了。男子见到慌忙走过去,把女人和孩子推回房间,关上了门。 一支烟的功夫过去了,只听得李大妈在里面翻腾的声音,但迟迟没有从里屋出来,大伯灭掉烟头,在外面吼她快点。 又一支烟的时间过去了,她还没有出来,大伯把烟头扔在地上踩了几脚,然后起身往里屋走去。这时,李大妈出来了,手里还抱着一个土罐。那罐子有一个足球的大小,土红色,还有裂纹,罐子口是用来密封的水槽,看起来和一般做腌制的罐子没什么区别,只是外观上土旧一点而已。 李大妈走出屋子,看到我进到她的家里,目光一下变得充满了敌意。我故意走上前去,从她手中夺过罐子,放在了大伯面前。大伯打开罐子抱起来,把罐口对准灯光朝里瞅,然后又拿在面前摇,最后,他把右手伸进去摸索,摸索了几回,却什么都没有掏出来。 大伯直接拔罐子摔在了地上,“啪”的一下,罐子瞬间变为一摊碎片,崩的到处都是。 “他娘的!啥也没!逗老子玩呢!?” 李大妈见状急忙蹲下身,在碎片中翻来翻去,却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现。 “纸纸呢?”男子也蹲下来翻找起来。 “不见了!不见了!”李大妈眼神一下空了,人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伯点起一支烟,说:“找。找不到老子就不走!”他翘起二郎腿。 “真的没有了?我明明就放在罐子里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被偷了?” 李大妈着急忙慌的,看样子倒不像是在说谎。 “李大妈应该没有说谎,那男的说的残页装在罐子里,那应该就是这个罐子,只是残页不知道哪去了。”我说。 李大妈坐在地上瞪了我一眼,我心里很不舒服,帮你说话,你居然还要瞪我。 大伯坐在椅子上发起了呆,“大伯?”我叫了他一声。 “那泼油漆的事是你让他干的吧!?”大伯说。 李大妈低下头,嘟囔道:“是是” 大伯站起身准备去踹李大妈,结果被男子拦下了,男子抱住大伯的腿,假惺惺的哭诉道:“我们知道错了,都是我的错。柳爷,给您家里造成的任何损失,我赔我赔求您放过我家人吧。” “赔?你要怎么赔?”大伯一脚蹬开了那个男的。 “给您家刷刷干净,再赔钱。您说行么?”男子说完立刻站起来,跑到屋里拿出一叠现金塞到大伯手里,李大妈在一边皱眉头,不知道有多心疼。 大伯见了钱,脸色有些缓和,似乎酒也醒了一大半,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钱,直接扔给了我,然后说:“明天就去我侄子家刷房子!”男子连忙点头。 满意的大伯大摇大摆的走出了他家,我手里攥着钱,紧跟在他后面。 天已经开始有些发白了。 “去我家里休息会吧。”我说。 “好。刚好明天要看他来刷墙。你小子,这可是我年前才给你修过的房子。”大伯说。 “那这事就这样结束了?”我心事重重。 “那你还要怎么样?打死他啊?你小子心变狠了嘛。”大伯笑道,然后给我递了根烟。 “不是,大伯。他说的那个县志缺页的事情这么真,你想想,如果县志是真的那么” “不可能,家里人演戏罢了,要不给你这个干吗!你别担心。”大伯手指夹着烟,指着我手里的钱说。 “不应该啊,你说他家里总不会在卧室里一直放个土罐子吧?再怎么说,你们直接抓到那小子,也不可能是准备好的。我看刚刚李大妈的神态,那是比我们还要着急呢!对了大伯,你忘记了么?白天,鬼鬼祟祟的王道士!我觉得” 大伯嘴上叼着烟,打火机已经抬在了面前,听我这么一说,停顿了一下,又放下了打火机。 “是有问题。”他想了半天,蹦出了这几个字,那根烟在他干裂的嘴唇前跳了三下。 “我觉得有蹊跷,会不会是王道士偷走了那张缺页!?” 大伯皱起眉头使劲的想,好像酒精使他的大脑停滞了一般。他猛地拍了一下额头,差点没把那根烟拍掉,然后说:“我要上山一趟!” “可” “你就不要去了,这里还有我个人的事情,我自己来解决。” “先回家休息吧。”我说。 “你快回去吧,我现在就要上山。” 大伯弯身过来打开了车门,这架势是要把我往外面推,我只好下了车。 发动机响了,车里的大伯给我招了招手让我赶紧回去,然后自己终于点着了那只烟。 第六十九章 赶出家门 时间到了中午,李大妈的儿子竟然还没有来给我刷墙,凌晨大伯在他家闹得太厉害,以至于现在我还有些不好意思去上门找他了。我心想,这男的昨天还跟孙子一样低三下四的承诺,今天就耍起无赖。 苏月涌看我在院子里转来转去,问我在等什么,我就把事情告诉了她。 “恐怕不会来了。” “为什么?” “早上你在睡觉的时候,他家里来了一辆救护车,全家人都跟着上医院了。” “谁怎么了?” “不知道,急忙来了就急忙走了。我也没看见。” 我心想,估计是李大妈昨天受了刺激吧,毕竟这么大年龄了。 我心里开始有些忐忑,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突然,院子门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日打我的黄毛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下意识的退到门口,挡在苏月涌的前面,看到他,身上的伤都感觉痛起来了。 “你要干什么!”我叫到。黄毛从背后拿出了包,快速从里面掏出五叠钞票。“五万,一分不少。”说完,他走了过来。 我看着他头上的绷带,就放下了防备。我接过那五万块,直接拿给苏月涌抱着。紧接着,黄毛又把手伸进了包里。我看他还在摸索着什么,再次警觉起来。只见黄毛又掏出了一个小包裹。 “这十万块是医院给她的。”黄毛看了一眼苏月涌,接着说:“医院主任让我带话,要她尽快离开这里。” 还没等我答应,黄毛弯身放下了钱扭头就走了。我捡起包裹,打开一看,是崭新的连号钞票,一共十刀,整整齐齐的。我的妈,这么多钱!看来这医院这次是铁了心了。苏月涌也惊讶,抱着五万,又看着十万,一时间说不出了话。 回到屋里,我就把十五万全部塞到了她已经收拾好的包里,叫她替我存着。我又拉苏月涌坐到沙发上,我想,此刻不得不谈一下她离开的事情了。 突然这时,门口又传来一阵骚动。 刚刚黄毛离开时大门没有关,只见几个人一下全都冲了进来,我看到他们来势汹汹,不像有什么好事,就立刻关上了屋门。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几个人一进来就在院子里叫嚣起来。 “小崽子出来!” “出来偿命!” “对!偿命!” 我贴在门口朝外面喊着:“偿什么命!我又没杀人!”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妇人声音喊道:“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我从窗户往外看,竟然是李大妈! 难道早上是李大妈的儿子死了!?我心里恐慌起来! 苏月涌躲在屋里看着我,我示意她赶紧躲起来。我急忙给大伯打电话,可是大伯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联系不上!我想起前天晚上喝酒时留下了那个光头的电话,我又拨给了他,光头叔听说了我的事,居然表示帮不上忙,死活不肯来救。这下死定了,看着外面七八个怒火冲天的大汉,屋里就一男一女和一条狗,这实力也太过悬殊了。屋外的人一直叫着,只有阿斑在门里疯狂地回应他们。 人家是来索命的,况且又都是大汉,不同于上次的小混混,这下我可不敢开门了。逃命吧! 我冲进屋里打开窗户,抱起苏月涌就往外传,然后把装满钱的包裹也传了出去。我迅速跑回到自己房间拿出钥匙,跑回去递给了苏月涌。 “你先跑,先去水坝躲一躲,这是钥匙,他们不认识你,你先走。”我说。 “那你?” “我去拿点东西,随后就来!”我假装坚定。 苏月涌还没反应过来,我使劲推了她几下,她只好背着大包一瘸一拐的赶紧离开了。 我刚一回到堂屋,突然一块红砖砸了进来,玻璃被他们砸开了口。紧接着,几根大棒不停地敲打着还留在窗户框上的碎玻璃,此时,一个男的已经迫不及待地从窗户里爬了进来。 我拿起身边的热水瓶直接扔了过去,“嘣”的一声炸开了。 这一炸可好,一下激怒了外面的人,他们叫喊着,疯狂地撞击屋门,屋门比较脆弱,撞了三五下就开了。这下我束手无策了。三个大汉拿着铁棒走了进来。 还没等他们开口说话,阿斑就直接扑了上去,谁知被一人踢开了,阿斑再次扑上去,狠狠咬住了那人的脚脖子,那人大叫起来,后面的两个人挥起棒子就朝阿斑头部狠狠地打,阿斑低声怒吠,死咬不放,丝毫不怕他们的击打。这时,后面出现一个拿砍刀的人,他快速冲到前面,举起大刀就砍了下来!“阿斑!”我大叫道。幸好那人没砍准,一刀劈在了阿斑头侧,阿斑一只耳朵被劈了下来!阿斑唧唧叫了起来,在那人要砍第二刀时,它快速从人群脚下狂奔了出去,血液流了一地。 “阿斑!”我再次叫道。 看来这些人是狠了心了!我心里的怒火瞬间达到了极限!他麻的!跟他们拼了!我随手抓起一把剪刀,朝他们跑了过去。没想到我竟然我吃了当头一棒!一下头晕目眩起来,感觉一股热流从侧脸流了下来。我被推倒在地上,几个人一下全围了上来,有人打有人踹,我赶紧抱住头。突然一个大脚一下踢到了我的脸上,我的鼻子瞬间算得不行,血液很快淌了出来,我感觉眼珠也都快要出来了,一半脸已经失去了知觉。一顿乱打之后,一个人把我拎起,推到墙上,他一拳打在了我的下巴上,我的牙齿一撞,咬裂了自己舌头,嘴里不停冒出血液,一阵揪心的痛传来,疼的我弯下了腰,突然,一棍又打在了我的背,我正面摔在地上,又是一顿乱棍击打。我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失去了知觉,每次击打,灵魂都要想冲出我的身体。 最终,我不能动了。 那个男人再次把我拎起来,一直拎到大门口,在院子经过李大妈身旁时,透过血色,我看到他充满仇恨的满意笑容。 大门口聚满了看热闹的村民,那人把我直接扔到了地上,使劲踹了我一脚,又朝我吐了口痰。 李大妈走到我身旁说:“人面鬼,你最好自己去投河自尽,不要让我们再在村子里看到你!呸!” 周围的村民都看着我,七七八八地说着难听的话,他们虽然没有打我,但似乎都拿着刀子,随时准备捅进我跳动的心脏。 “滚啊。”“滚吧,水鬼!”“快点离开!” 事实上,他们已经在捅我了。我本想报警,可现在却怎么也不想了。 我撑起身子,我庆幸我还能站起来,感觉肋骨已经断了,每走一步,都是撕心裂肺的感觉。 “砸,都给我进屋去砸!”身后的李大妈大喊着。 我没有理会他们。 水坝,去水坝。此时这是我心里唯一的念头了。 第七十章 躲入水坝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水坝的,那时候已经是傍晚,当苏月涌打开水坝大门时,我终于晕倒了,而等我恢复意识,就已经是深夜了。 我躺在屋里唯一的一座沙发上,我眼睛肿的只能睁开一条小缝,透过缝隙,我看到了昏暗的灯光,破旧的窗户,灰沉的摆设,还有一个在哭泣的女孩。 “别哭,我很快就会好了。”我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安慰苏月涌。 我撑起身体,沙发的陷入感包裹着我,我浑身疼痛,不禁喊叫了几声,苏月涌赶紧过来扶我。 这奇怪的熟悉的房间。在我的记忆里,周围的这些摆设似乎都被动过。 “这是哪个房间?”我问。 “楼道口第一个。”苏月涌答。 楼道口第一个?这是王叔的房间!不知道王叔还在不在!?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们我们去对面的房间好吗?”我对苏月涌说。 “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又犹豫了。 “你身体不能动,就别折腾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想到这间屋子曾经撒落过骨灰,就算不管如何清理扫,总是会留下一些的,哪怕是一粒灰,都会让我回想起好多事。 事情过去这么久,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来到了水坝,没想到这曾经让我魂飞魄散的地方,竟是我在危难时最想要去的地方,如今,即使这里有阴魂厉鬼,我也只能和他们在一起了,况且大家说我是人面鬼,或许这里才更适合我吧,但我实在是有些担心苏月涌,担心这里的环境、这里的故事惊吓到她。 苏月涌拿出一瓶矿泉水倒在毛巾上,给我擦拭脸上的凝血。我要过水来倒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吞下,舌头的疼痛就让我不得不张开嘴,血水一下就流了一身。她扶我起来,用剪刀剪去了我血迹斑驳的衣服,我光着上身,坐在她的面前。她从包里拿出她自己用的酒精,混合着纯净水沾湿了另外一个毛巾,然后给我擦上身,这清凉的感觉让我舒服了很多,至少可以稍微动弹一些了。 “肋骨断了吧?”我问她。 苏月涌用手在环抱在我身上,上下摸了一圈。“没有。都是皮外伤,很严重。这里都破皮了。”说完,她还用手指点了一下伤口,痛得我浑身一颤。其实,即使浑身疼痛,我也能感觉到她抚摸我时的柔软的双手,那种触感占据了上风,让我心里痒痒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扶着我的腰,从肩头擦到后背,又从后背擦到胸前,她的头发不小心披散在我的身上,让我完全忘记了伤痛,我心跳加快,呼吸开始紧促起来。 不多久就擦完了,我感觉身上轻多了,她拿出止痛药给我喷了一圈,让我疼痛又减轻了许多。 “穿这个吧。”她转身拿给我一件她的外套,我套在身上,刚刚好。 我的头上破了口子,她就用剪刀把我的头发全部剪光,给我消毒,上药,包扎。苏月涌真真是个细心体贴的女孩,全部包好,竟没有一根头发落进衣服里。就这样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我终于有点人样了。 她给我镜子让我看看自己,镜子里的我完全变了样,光头,肿脸,塌鼻子,烂嘴巴,整个脸活像一个从废品站里捡来的易拉罐。 “呵,还不错。”我自嘲道。苏月涌拿走了镜子,说:“我回去拿点东西吧,最起码要带来几件你的衣服吧。” “别去了,都被砸光了。”我及时阻止她。 “衣服还能砸坏?我悄悄回去,没事的。” 我赶紧伸出手拉住苏月涌。 “让我去吧。”苏月涌开始有些焦急起来,她说:“你这样也不是办法,我再去找来那位给我看伤口的医生。” “不要!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苏月涌不听,甩开了我的手执意要去,我急忙站起身再次抓住了她的胳膊,可我的大腿酸痛得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腿一软,倒回了沙发,苏月涌也被我连带着拽了一把,重重地倒在了我的身上。就这样,她趴在了我的怀里。 “怎么”苏月涌看着我想说什么,但止住了。 她的嘴唇就在我塌陷的鼻子前,我能感受到她的喘息,她轻柔的身体压在我的身上,温暖柔软的感觉一下代替了所有疼痛,此时,时间凝固了,我们都没有说话,彼此看着对方。这种对视让我觉得尴尬,我心跳加快,却还想要屏住呼吸,只怕呼气得太重让她反感,可是我越是屏息,心跳就越快,但我能感受的到,她的心跳也很快。。 苏月涌的眼神忽然变了,刚刚的焦急和忧愁瞬间消散,充满的,是柔情,是渴望。她的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条腿条腿压在我的腿上,整个人紧贴住我,让我动弹不得。她呼出的气体吹抚在我的鼻翼,我的心头开始骚动,感觉有一簇小火苗在心头跳跃,我不由自主地,慢慢地,吧嘴唇凑了过去。我能听到她急促的鼻息,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身上每一寸皮肤,此刻全都张开了毛孔。 我闭上眼,感受着这种令人狂躁的氛围,就在我的嘴唇刚要触碰到苏月涌的嘴唇时,眼睛的黑暗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是那个令人惊悚的无面女! 我还没反应过来的同时,耳朵里出现了一声凄厉尖叫! 我快速地睁开眼,恐惧使我下意识的推开了苏月涌。 “你”苏月涌被我的举动惊到了。她看到我惶恐的样子,自己不知所措。 “怎么了?”她终于问我。 “我我刚刚又” 这种痛苦的感觉没人能体会,我紧张的时候,眼前总会闪过那张面孔,那张冷冰冰的、没有面部器官的、光秃秃的脸。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苏月涌解释。 难道这阴魂从未消散过么? 苏月涌从我腿上站了起来,她看着我,我看着她,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周围的空气开始凝固,而我仍然在恐惧中挣扎着。这间昏暗的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 等等? 什么声音? 似乎门外有脚步声。 沙沙沙 和水坝装修那晚一摸一样! 沙沙沙 这脚步越来越近了! 我看向苏月涌,她也听到了同样的声音,她慢慢靠向我,抓住了我的手,和我一同盯向屋门。 第七十一章 水坝安家 门“砰”的一下被打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是大伯。 “你快吓死我们了。怎么也不喊一声?”紧张过度的我直接吼向大伯。 大伯紧忙走过来观察我的情况,“小兔崽子!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 “这帮王八蛋,这回我跟他们没完!”大伯朝我喊道。 “恐怕,以后我要住这里了,家里估计被他们砸的不成样子了。他们说不叫我在回去。”我委屈道。 “他玛的!”大伯气得直跺脚。 “现在主要是安定下来。”苏月涌在一旁说。 “走,现在上我家。” “不,不,不,我怕会连累到你。” “怕什么!走!” 大伯说完直接过来拉我。 “啊!”我被他拽得痛得大叫了一声。大伯赶紧松开手,惊讶的看着我。 “大爷,柳河这伤哪也去不了。”苏月涌又说。 “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大伯看了看周围又说:“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点东西来。”大伯真是急性子,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就摔门离开了。 大伯这么一搅和,我和苏月涌再也不能继续了,我们面对面,甚至要比刚刚更加尴尬了。 “快点休息吧。”苏月涌说,她从包里拿出一条小毛毯扔给我。 “那你呢?”我问。我看到她的包已经掏空了。 “我不困,我照顾你。” 她说得我不好意思。大概安静了几秒钟。 “要不”我支吾起来,我从沙发上让出一半的位置,却没敢继续说出下面的话。我感觉自己的表情僵住了,动作也生硬得很,苏月涌看着我什么也没说,眨巴着眼睛。这时,我又开始想该如何化解这尴尬的场景。 “好吧。”苏月涌突然打破了尴尬。 好吧!?苏月涌说好吧!?这突然得让我有些不能接受,我心里充满了欢喜和激动,上一秒还在后悔着自己的莽撞,想着该找什么借口来解释自己的奇怪动作,下一秒就得到了认可,就要和她紧坐在一起度过一个漆黑的夜晚。 “好吧。”我僵硬的回答,开始语无伦次。 苏月涌走过来,转过身,慢慢的坐在了我的身旁,小沙发顿时拥挤了,我稍稍侧侧身,她反而靠的更近。她给我盖上毛毯,然后抬起头轻轻地对我说:“快睡吧。” 浑身的酸痛加上昏暗的灯光,凄凉的黑夜加上温暖的被窝,还有一天的劳累加上安静的空气,我的困意一下全窜了上来,即使身边紧靠着苏月涌,我也只是心跳了几分钟而已,在苏月涌抽搐了几次身体后,我也正式进入了梦乡。 刺眼的阳光撒在我的脸上,光亮把我唤醒,苏月涌已经起来,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 我坐躺了几个小时忽然起身,腰酸的厉害,浑身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醒了。” “嗯”我说,“大伯晚上没有回来么?”我问。 苏月涌摇摇头。 我努力的回想着昨晚大伯说了些什么,却总是被身上的疼痛所打断。 苏月涌突然说:“来了,来了。”她指着窗外。 我慢慢走过去,看到大伯的面包车停在了楼下。面包车后盖是打开的,半个塞不下的床垫露在外面,他走下车,打开车门,从里面拎出两个大包,吃力的走进了水坝。我刚要准备下去帮他卸东西,他就很快上来了,他把两大包东西“咣当”扔在地上,然后又从衣服兜里掏出两个包子来。“不要管我,快吃吧。”我拿过包子给了苏月涌一个,然后两口吃完另一个。大伯一个人上上下下忙活着,不一会,7个大包和两个床垫摆在我面前,那7大包都是用床单或者被罩裹成的。 “我来收拾。”大伯停不下来。我这才发现,大伯的脸上有个红印,我忙问他怎么了,他说是不小心擦伤的,我也就再没多问。 苏月涌和我在一旁帮忙,到了晌午,就把对面的两个房间布置好了。“你在这边,我在这边。”布置好后苏月涌说。于是我被分到了楼梯旁的那间。 “中午吃什么?”大伯问。 我回答不上来,昨天中午到现在就吃了一个包子,现在什么都想吃,于是不知道该怎么选了。苏月涌在一旁也不吭声。大伯见没人回答,就自己答道:“吃火锅吧!” “好。”“好。”我和苏月涌都表示同意。 苏月涌主动要去买东西,我和大伯就留在屋里准备些锅碗什么的。 “对了大伯,昨天去山上什么情况?” “嗯见到他了。” “那县志是他偷的么?” “他没承认,我也问不出什么。”大伯支支吾吾的好似有些隐瞒。停了一会,他又说:“不过,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你还记得那姓王的曾经下山找过一个女人么?” 我仔细回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个女的被他找到了,听说还他娘的把她接到了玄思观里。观里有的小道士亲眼见过,下面都传开了,有的还说这女人是那姓王的老相好!” “真的!?”我吃惊道。 “这当了观主,胆子也变大了。”大伯冷笑道。 我听个热闹,没当回事,心里却一直想着他害凤姐的事。 “凤姐的事说清楚了么?”我问大伯。 大伯停下手中的事,想了几秒钟,然后脸色一下就变了。他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人死了也不能复生,算了算了。”说话时,他的眼球闪烁了几下,很显然,大伯在隐瞒什么。 我再三询问多次套话,都被大伯用同样的话挡了过去,至于王道士为什么要害凤姐,他只字未提。 苏月涌回来后,大伯又忙着洗菜切菜准备底料,好像在故意躲避我的提问,我见他这般不想说,就不急着追问。 中午,我们三人吃了一顿安静的火锅,每个人似乎都不说话,我想大概是被火锅的香味完全吸引了吧。吃完火锅,我来到自己的屋子躺了下来,舒服的床垫让这里有了家的感觉,温暖阳光从窗外照进,洒在我脸上,一个火锅的午后瞬间惬意万分,我懒洋洋的翻个身,困意再次涌了上来。 我想,在这里住也还是不错的。 第七十二章 大伯失势 不知不觉,我和苏月涌已经在水坝里住了一个星期。大伯每天都会来看看,给我们带一些吃的用的,保证我们的生活所需。到现在,水坝已经和家差不多了,就像当初王叔在这里那样,除了一些大点的电器,其他一应俱全,苏月涌正打算用那笔钱来买冰箱洗衣机。我和苏月涌的关系越走越近了,但因为一些原因,我竟开始有些排斥她,倒不是因为我有什么想法,只是我自觉命薄,配不上她,又恐自己若真的是人面鬼,她越接近也就越危险,反而伤了性命。 我到底是不是人面鬼我心里自是清楚,倘若我不是鬼,身边人接连逝世难以解释,倘若我是鬼,我自身又是排斥的,我头脑清晰,四肢灵活,有血有肉,又具七情六欲,放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拿我以鬼相视,况且我若真的是鬼,恐怕也不会再惧怕鬼了。而如今,我的境地着实尴尬,大家排斥我,鬼又不接受我,我就像一个怪物,藏匿在这水坝之中,黑暗的堡垒阻隔我与外界联通,帮我挡住他人冰凉的言语和锋利的目光,我觉得我只属于这里。我突然想到王叔,不知道他那时经历了怎样的对待才让他有如此大的决心囚禁自己,或许他同我一样,又或许是我重复了他的路。 大伯中午又来了,这次他带了些白酒熟肉,苏月涌烧了菜,摆上一桌,以庆祝有了新居所。 苏月涌的腿伤完全长好了,走路恢复了正常。我身上的伤也没有之前那么痛了,现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只是有时候会头晕,一下就天旋地转的,大伯叫我去医院检查检查,但被我拒绝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 “来,喝!”大伯刚一开饭就干了一杯,我实在是陪不动他,每次抽一小口的就赶紧放下杯子。苏月涌吃了一碗饭就饱了,她离开饭桌回屋休息,留我们爷俩酣畅。 大伯自己喝了五杯,开始有些迷糊了,此时,一瓶白酒快要见底,我觉得他有些反常,自己一杯接一杯的喝却也不曾劝酒,这架势,像是喝闷酒一般。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问大伯。 大伯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有些迷离。他举高手臂趾高气昂地说:“还是你懂我!河儿!来!喝!”说完,他拿起酒杯要跟我碰。 “大伯,发生了什么事?” 大伯见我没举杯,就自己把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筷子被震得掉落在地上,他又只好弯身用笨拙的动作捡起筷子,再小心翼翼地放到碗边。他摇晃着脑袋说:“我的那帮兄弟,跟我那是过命的交情,你猜现在怎么着!一个个全都畏首畏尾!没气势!他们不配做我兄弟!”说完,他握住酒杯,把脸凑过去喝了一半。 大伯是出了名的硬汉,大伯的兄弟们也全是硬汉,不知怎地了,这帮兄弟们开始排斥大伯了。大伯上周准备召集他们为我的事情讨个说法,他们全都借口不来,当大伯要单刀直入的时候,他们又都反对,有的甚至站在了对方的一面,昔日的好兄弟一下就变成了敌人。 “更可气的是什么你知道么?”大伯夹了口菜摇头晃脑的问我,我看他已经醉的快要失去自我了。 我也摇摇头。 他拿着筷子凑过来小声的对我说:“甚至还有人说叫我离你远点。”说完他又坐直,还没等我来得及回应,他就把筷子猛的往地上一摔!怒吼道:“他娘的放屁!” 我被他震住了,没说任何话。大伯睁大眼朝我瞪了一会,又弯腰去地上摸索刚刚摔飞的筷子。 原来,大伯的兄弟们都听信了李大妈的传言,不敢再跟我有关系。镇子不大,什么事也都瞒不住,自从我回来后,确实接连发生了很多死亡事件,我又倒霉在跟这个李大妈做邻居,她传来传去,大家对我的看法也就越积越深,我向来不与大家争论,又不太在乎他们的眼光,久而久之,这些火药就被埋在了他们心中,一直到李大妈儿子突然死亡,这才引爆了火药桶,炸得我是面目全非。当然,这也连累到了我的大伯。大伯的兄弟劝大伯离我远点,说我没有血缘关系,又是来历不明,没必要太在乎。可大伯不这么认为,大伯膝下无子,从小对我一直很照顾把我当亲侄子对待。大伯的性子不像我,暴烈的狠,但凡这么说的,都是拳脚伺候,放在以前兄弟多,没人敢说,可现在不同了,大伯一下就变成了孤家寡人,瞬间少去了很多气势。难怪最近有空天天往我这里跑。其实,我心里真的觉得很不是滋味。 “不好混咯!”大伯自言自语道。 刚刚酒喝得太猛,他现在开始猛吃饭菜,四盘菜配着两碗米吃了个精光,然后又吞了一碗汤,他看着桌上还有半盘子熟肉,就又倒上了半杯。 “对了,河儿。那姑娘什么时候走?”大伯换了话题。 “走?”我没反应过来,又问道:“还要走么?” 大伯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说到:“当然要走了!不然你收人家钱干嘛!” “那不是我要收的,那人扔下就走了” “别管那么多,尽快叫她走!”大伯严厉道。 “为什么!”我顶嘴道,这里已经离村子很远了,又很少有人知道,再说她已经有了新身份,躲到这里,已经算是底线了。 大伯皱眉低头直摇脑袋,他说:“你不懂。开始已经跟医院主任说好的,再说,大伯我现在也不好混,万一” “没有万一!”我生气地说,这是我第一次跟大伯生气,可能是因为我也喝了一点吧。 “你敢跟老子顶嘴!”大伯又瞪大了眼。 我没有说话。 这时,我看到苏月涌躲在大伯背后的门口,我想她应该全都听见了。此刻,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舍和拒绝,看得我心里不停忐忑。 “再等等。” “还等!等什么等!现在腿也好了!立刻给我滚蛋!”大伯站起来怒吼道。 我被大伯吓住了,怯怯地问:“你为什么非要叫她离开?”没想到却被大伯反问回来,叫我说不出话。 “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第七十三章 悄无声息 看着大伯身后远处的苏月涌,我一时语塞起来。 我看着她点点头说:“是。”。 谁知,大伯竟突然一巴掌快速打了过来!他的手劲大,这一巴掌,把我打得侧倒下来,差点栽个跟头。我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巴掌惊吓到了,大伯从来不会这么凶狠地打我的!看着眼前一脸愤怒的他,我心中充满了疑惑和畏惧,有些不知所措。 “你打我干嘛!”我回过神来立刻质问他。 “他娘的,你不能喜欢她!” “你管我!” 苏月涌见我被打,立刻从门口跑过来。“大爷,你喝多了。”苏月涌蹲下来扶着我说。 “你给我滚!”大伯又指着苏月涌骂道,他的眼睛恨不得都瞪出来,苏月涌被大伯突然转变的态度吓得不轻,一句话都没敢回应。 我心头的怒火一下冲上来了,立刻站起来指着大伯吼道:“你凭什么管我!你凭什么让她滚!我生病的时候,你来照顾我了么!” 我的这句话一下刺中了大伯的心,自己说完都开始有些后悔,只见他憋住了话,开始喘着粗气。 大伯抓起桌子上的酒瓶咕咚咕咚喝光,然后愤怒的一挥,把酒瓶用力摔在桌上,酒瓶砸碎了盘子,酒杯和碗被震落在地上,摔碎许多,叮铃咣当的响了好久才停下来。 大伯说:“柳河,你这个白眼狼,以后,以后就他娘的别叫我大伯!老子不会管你了!”说完,大伯踉跄地走出房间,跌跌撞撞地走下楼,走出了水坝。 我愣了一会,走到窗口,看见大伯发动了车子,车子左右摇晃几下,飞快的离开了。 “他这么开车?”苏月涌担心道。 “不管他,发酒疯的人!让他去死吧!”我放狠话,心里还是有些气愤。但稍稍安静了一会,就为自己的说出的话后悔不已。真不知道大伯这次是怎么了,一听到说我喜欢苏月涌,立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他从小都没有打过我,这次竟然直接掌掴我的脸,一下让我不知如何应该对。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种态度的急转,定不会是因为仅仅那一斤多的白酒,这背后,应该还有什么秘密。 我回过神来,发现一旁的苏月涌小声哭泣着,一向胆小的她应该是被我和大伯的争吵吓坏了,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诉道:“我很快就会走你们你们不要这样” “为什么走?又不是你不好,是大伯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好了。 苏月涌自己擦了擦眼泪,开始去捡地上大块的碎玻璃,然后又放到垃圾箱里,她拿来扫把,把碎玻璃渣扫到一起,我看她不再哭泣,就和她一起打扫这一桌狼藉。 下午,苏月涌钻到自己的房间没了声音,这一静,就是一下午,一直到晚上。 水坝的夜是漆黑的。周围没有居民,若是没了月光,整个水坝都是黑暗的,即使再亮的灯,在这里都显得黯淡无光。而此刻,就是阴天。 苏月涌把自己反锁了一下午,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担心她出事,下午的时候多次敲她屋门,但都被她回绝了。此时已经到了夜晚,我想无论如何她都要出来吃饭吧,于是我做了一碗蛋炒饭,端到她的门前再次敲响了她的房门。 “苏月涌?”我一边敲一边在外面喊着她的名字。 咚咚咚,“苏月涌?出来吃点东西吧。”我说。 屋里面一片寂静。 “苏月涌?”我敲得更大声了。 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我拧动门把手,里面仍然是反锁着的,我想她可能是睡着了,或许是在为自己的未来思索着,不想被人打扰吧。 我回到屋子里,趴在自己房间的窗户上往隔壁看,隔壁的房间里亮着灯,我想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水坝的夜晚不仅仅黑暗,还寂静的很,虽说窗外虫鸣不断,但还是觉得安静,这种安静更为吓人,它是来自我内心深处的孤独和恐惧。说实话,这样的夜晚实在是无聊,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网络,现在也没有人陪我说话,我真不知道以前王叔是如何度过如此一个个难耐的夜晚的,难怪他性格变得孤僻难处。我想,我可不能变得和他一样,我要赶紧买来个电视机什么的,以缓解现在这种压抑的气氛。我打开手机,开始翻找着各种关于电视机的网购信息。 不知不觉已经是深夜十点了,苏月涌房间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我趴在窗口再次向她那边观望,灯光依然明亮。从中午吃过饭后到现在,她就没有走出过一次房门,即使一下午可以不喝水,但是上厕所应该是不能拒绝的吧,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毕竟这么长时间,她她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走过去再次敲打着她的屋门。 “苏月涌!”我大喊着,声音在长廊里传出回音。“苏月涌!” 没人回答。 “你到底怎么了?我可以进去看看么?”我快速地拍打屋门。 还是没人回答。 “你再不开门,我可就要进去了!”我做出最后通牒。 但仍然是没人回答。 走廊再次寂静下来。 没办法了,看来我是一定要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担心苏月涌该不会是真的出什么事了吧,毕竟她的腿还没有痊愈呢!我越想心里越慌。 我后退两步,猛地用力踹向门把手,门板稍微颤动了一下,并没有打开,我再次踹了一脚,门把手开始有些松动了。 “苏月涌,快点开门。”我在外面叫着,担心自己突然踹门会惊吓到她,可是里面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我再次用力踹了几脚,门把手终于完全脱落,细碎的声音在走廊里面不停回响着。可是屋子里静悄悄的,这样都没有动静,苏月涌一定在里面出事了! 我赶紧拿来螺丝刀捅了几下,终于把锁撬开。 已经变形的门自己咿呀的一声打了开来,整个房间充满了昏暗的灯光。 我赶紧走进去,喊叫着苏月涌的名字。 然而,房间里竟然没有人! 第七十四章 遭遇惊悚 苏月涌不见了!? 我在屋里转了三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明明一直看着她得,她居然不知不觉的就神秘消失了! 苏月涌的许多衣物还堆叠放在床上,看样子她刚刚正在收拾行李,她的包她只装了一半,还有一半衣服没有叠好,她动作慌乱,包里的衣服叠得很不整齐,几乎是随便塞进包里的,这很不想她的风格。苏月涌哪去了!?她没有带上行李,应该不会是离开我了,更何况我一直守在门口观察着屋里的动静,她但凡是开门,我也会第一个知道的。我不死心,又在屋里转了三圈,最终一无所获。 “苏月涌?!”我小声喊了一句,“你在哪?” 没有人回答。 苏月涌真的消失了!? 我的心中充满疑惑地走出了她的房间。忽然,我感觉背后闪过一丝光亮!我慢慢回过头,只见走廊的深处亮着黄光,我定睛一看,顿时浑身冒出冷汗。那传出光亮的房间,竟然就是走廊的最后一间! 我的腿一下就僵住了,我看着深处的光亮,心里忐忑不安,脑袋中回顾着所有关于那个房间的鬼怪事件,腿竟然开始不自觉的往自己房间里退。但我的目光不能从光亮处离开,生怕稍一离开就会出现更加诡异的事情,可是,最终它还是发生了。 屋子里的灯光开始一明一暗的闪烁着,就好像是故意要引我过去一般,每一次闪烁,都似乎能要了我的命。 我站在门口盯着那诡异的灯光,身上的神经都快跳出来了,我的反应灵敏到了极点,我想,一旦那里出现了什么东西出来,我就会瞬间关上自己的房门!然而,只见那个屋里的灯光闪烁的速度逐渐加快,我的呼吸跟着也急促了起来。 突然,“砰”的一声! 那个屋子的门被关闭了!走廊尽头再次变为一片黑暗。看得我目瞪口呆。 没过多久,远处突然传出一个女声的尖叫,那尖叫声锋利悠长,其中充满了恐惧和惊慌,令人毛骨悚然! “救命!救命!” 刚一听到声音,极度紧张的我就下意识地迅速关上了门。我的心跳极快,背靠在门上控制不住自己的喘息。可我突然意识到一个更加让我恐惧的事情,刚刚的尖叫声,听起来像是苏月涌! 怎么会是苏月涌呢! 我只好慢慢打开门,回到走廊上探究着漆黑的深处。 “救我!就我!”那声音又传了出来!我这次听的清清楚楚,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着,没错!就是苏月涌! 我顿时感觉一股血液冲上了头颅,一下胆子大了许多,我迈开脚步,快速往最后那个房间里跑去。 那房间门关闭着的,屋里的光亮从门缝里挤出来,我推了两下,没能推开。我又贴在门上仔细听,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了,苏月涌的尖叫声再也没出现过。 我用力拧动把手,“咯噔”一声,锁打开了,我慢慢推开房门。 空荡荡的房间和之前离开时一摸一样。我鼓足勇气慢慢走了进去。 “苏月涌?”我小声的喊了一声,身边的气流似乎流动迅速起来,我赶紧把动作放慢。 “苏月涌?”我又叫了一声。没想到,这次头顶上的灯竟然一明一暗地闪烁了几下,就好像是在回应我一般,我赶紧退回到了门口,我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开始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苏月涌?”我打算最后喊一句,屋里的情况已经是一目了然,如果她再没有答应,我就会撒腿就跑。在我话音刚落,余音还在空房子里回荡的时候,突然,屋子窗户外出现了一张雪白的手!那只手开始拍打起玻璃窗户,寂静的屋子瞬间变得吵扰起来! 我被突然出现的手掌吓得不轻,还没有反应过来,声音就隔着玻璃传了进来:“让我进来!让我进来!” 是苏月涌!是苏月涌! 我快速的跑到窗户跟,一把拉开窗户,谁知那只白手竟然一下先抓住了我的小臂,我瞬间感觉得到那种冰凉,吓得我赶紧往回缩,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这只冰凉的手掌使出怪力往外拉我,我差点被拖出去!我半个身子趴在窗户外面,看到了那张熟悉的无面脸! “啊!”我尖叫起来! 那个无面鬼用力的拉住我,我另一只手抵在窗户前,然而,无面女鬼越来越近了! “救命!救命!”我惊慌地叫着,就和刚刚传出来的声音一摸一样! 我拼命地维持自己的身体,挣扎几下之后,她的另一只雪白的手扒在了窗户框上! 我突然意识到,原来她是想要进来!我把头伸过去,闭上眼一口咬在了那冰凉的手上!我用力咬下去,那只手瞬间就消失了,上下牙齿直接对撞了一下。这时,一阵阴风吹动起来,屋子里的灯灭了!顺着河面反射上来的暗淡光线,那只窗框上的白手仍然清晰可见!我快速猛烈地关上窗户,然后撒腿就跑,感觉玻璃都要被震裂了!在我拼了命往外跑的时候,身后紧接着传来一声凄厉的撕心裂肺的痛喊声!这叫声吓得我直接栽了个狗啃屎,但我又迅速爬起来,摸着黑跌跌撞撞的直接跑出了水坝! 河堤的路灯和开阔的视野让我的恐惧消散了很多,我按在膝盖上喘着粗气,发现自己刚刚摔倒时摔破了鼻子,而且小臂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红掌印! 我抬头看了看水坝,水坝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苏月涌没找到,却找到了个鬼!我捶胸顿足,又开始后悔自己的胆小和懦弱。我拿出手机,站在河边纠结了几下,最终还是决定,打给大伯。 可是,电话的嘟声从头到尾,大伯没有接我的电话,我又一次打了过去,还是一样。这可怎么办!无奈之下,我又打电话报警,可是对方告知我并不能提供帮助,要二十四小时以后才能立案调查,让我在多找找。这下我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苏月涌的突然消失和水坝离奇事件再现,让我一下失了主意。我一身睡衣游荡在河堤周围,无家可归,无人可依,处境窘迫,又想到刚刚被我关在窗外的女鬼,随时可能会来报复我,我想,我还是赶紧离开得好。 左思右想之后,我决定连夜上山,去寻求王道士的帮助。 第七十五章 天奇地怪 穿着睡衣和拖鞋沿着河走了一夜,终于来到了山脚下。我一点也不觉得困乏,反而兴奋不已,或者说是忐忑难安。 我的拖鞋已经断裂,脚也磨出了水泡,看着这将近黎明下的昏暗山路,我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 山路被潮湿的水汽侵染,湿滑难行,此时雾也开始涨起,视野极差,我只能走一步停一下,抓住小树休息一下,才继续往上。在当我走到半山腰时候,身后的太阳已经开始射出了微弱的光线,淡淡的红光穿过薄薄的雾气,在雾幕之间来回折射,眼前顿时变成了红雾。不过没多久,红雾就开始退散,让出了一条湿漉漉的泥路。 黎明来了,伴随着山林鸟的叽喳声,我终于爬上平地,抬头一看,悬思观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跑过去,敲开大门后,又费了好久的功夫才终于见得王道士,他看我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问也没问,就直接吩咐给我安排了房间让我先做调整,我也实在无力解释,精疲力尽,我到了房间倒头就睡了。 一大觉醒来居然才是晌午,而我竟感觉自己已经睡了一整天了。我发现身旁放了一套小道服,想必是王道士安排好的,我穿在了身上,穿上小布鞋,整了整头发,打开大门急忙走了出去。我没有忘记,我是来找王道士帮忙的。 几个小道士接连把我引进了南房,我终于又见到了王道士。 王道士与我坐在堂下,他倒了两杯茶水,自己端起来慢慢喝了一口,我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心里实在着急,拿起杯子一口吞完茶水,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跟他讲了起来。王道士一边继续喝茶,一边似有非有地听我讲述,似乎心不在焉,又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我知道她没死。”王道士一点也不吃惊。“我想,她如今的消失还是和水坝的那个水鬼有关系。” “水鬼?” 王道士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县志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而这张县志并非是真的!”王道士从桌下拿出一张残破的纸张放到了桌上,他点了点,接着说道:“这份的确是我从那户人家里偷出来的,但我发现这张是假的。” “假的?” 王道士又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县志残缺的图片,他指了指图片上残缺的撕痕,我发现竟与这页纸的撕痕完全不吻合,王道士又给我指了几处字迹,显然,和李大妈家里发现的这张相比,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这是假的?那这上面写的也是假的么?”我问。 王道士点点头。“这张做的和县志极其相似,应该是为了故意隐藏真迹,真的应该另有人所藏,而里面,应该记载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我一时说不上话来,一开始还在为苏月涌的事情担心,刚刚又为假县志而觉可以自身平反,但王道士突然说出藏着惊天的秘密,这让我 “那苏月涌?” 王道士伸手打断了我。他指着县志的图片说:“你看这里。这县志之前写地写山,但写到河流情况时就被撕去了。” 他又指着被撕掉的前一页的最后一行读着:“'山间流水,至于山下始急,急者怪也,消于河中。'这里所说的河中,就是河的中央,我查了地图发现,那座水坝就正正坐落在河的中央。” 我听得一头雾水,但当王道士说这和水坝闹鬼有关系的时候,我才有些明白。 “那苏月涌?”我继续问。 王道士摇摇头,表示此事相关,但自己也束手无策。但他又表示,只有那张真正的缺页,才能揭开全部的秘密。 我顿时感觉王道士不简单。但一想到凤姐的死,心里难免对他有些怀疑,我看他对我没有任何抵触,索性直接向他质问。 “关于王芝凤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道士被我突然转移的话题问住了,他愣了一下,喝光了自己的茶,又倒上了一杯,一边倒,还一边摇头。 “那个女人不是我杀的。我当时只是想调查一下。因为在我为你送神的时候,发现这个女人竟然神鬼不近,实在是蹊跷,于是就决定试探一番。我多次伪装下山调查,毫无收获,而就在这时候,我得到了三启的消息,他确认这个女人是妖怪。我一开始不信,但三启分析的颇有道理,她的男人死后,就开始接近柳善,而同时你身上又出现了异样,最终使你住进了柳善家中,她见你大伯实在难近才决定来找你的,更重要的是,这个王芝凤竟然能招死魂,你还记得那个二胡么?” 王道士这么一说,我不禁立起了汗毛,一方面觉得死魂恐惧,另一方面又觉自己活在别人监视之下。 “其实这都不算什么确凿的证据。我是看到三启用了妖镜,竟真能看到她的一条狐狸尾巴,而且几乎成了人型!这也难怪我看不出,我平时偏向对付鬼神风水,而妖魔则是三启在行,他长时间在外奔波,经验丰富,于是我就叫三启来做,那晚,我见你们二人都上了山,就抓住机会把那个女人骗上山来,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故意蛊惑你,让你分不清真假大伯。而那晚,就是三启除掉了那个狐狸精。” 王道士的眼神真挚的看着我,我相信他不会对我撒谎,况且那日见到凤姐奇异的尸体,也难免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劲。 王道士起身去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在了桌子上,图片中的人是凤姐的长相,可衣着却看起来时代久远。 “那个狐狸精就是附了这人的尸体,这是三启找来的,是一位地主家的女儿的尸体被盗挖后寻找时发出的图片,重金寻找也未找到。这就是王芝凤的人身,你可以问你大伯,她的胸前有块红色胎记。我那晚假扮你大伯进入家,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她死的时候五官扭曲,正是因为狐狸脸变了形。这回你信了吧?” 王道士说到这里,我才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抵触。 王道士见我放松了警惕,探过神来对我说:“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 第七十六章 意料之外 还有一件事? 看到王道士神秘兮兮的样子,我立刻凑了过去,看看他想要对我说什么惊天大秘密。 王道士小声得对我说:“其实,你的大伯,一直都想害死苏月涌。” 我被王道士的话吓了一跳!大伯一直想要害死苏月涌?简直不可思议嘛,且不说苏月涌与大伯没有什么过节,就光凭我这么照顾苏月涌的份上,大伯也不会一心要置她于死地啊。我刚要准备否定王道士,就想到了昨日他与我争吵时的场景,就又把话咽了回去。大伯执意想要我离开苏月涌,会不会和王道士说的有关系呢? “王道士你这是从何说起呀。”我慢声慢气地说。 “说到这里,还要从三启发现水坝异常说起。 其实,张三启对水坝出现灵异的情况早就有了解,他一直在远处观察。王公安在水坝时,水坝的灵异事件就频繁发生,而自从王公安死去后,水坝竟然平静了一阵子,一直到这个苏月涌出现。 苏月涌的身世极其模糊,三启调查之后也没能说得清楚,为了不惊动你,他就对你谎称是同乡,其实不然。 关于她父母的死亡至今也没有任何线索,三启调查了最近落水死亡的案件,没有一件是符合苏月涌的情况,而最贴近的则是发生在十五年前的命案,可时间上实在是讲不通,所以苏月涌所说的一切,应该都是在骗你。” “可这跟我家大伯有什么关系?”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 苏月涌出现之后,你就接连受伤,而她又却总是有理由待在你的身边,三启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个女子有些问题。苏月涌在同你一起住院期间会无理由的外出,而三启跟踪后发现,她总是会独自到河边,不停的朝河水里张望,好像是在寻找什么,找完一会后,便会坐在河边自言自语,置于说点什么,三启也不知道。 就这样,一直到三启发现苏月涌会偷偷进入水坝,这才确定这个苏月涌并不简单。三启开始怀疑这个苏月涌就是水坝的女鬼,但一直苦于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又不能确定,就只好找到你大伯,商量方法找机会试一试她。” “所以苏月涌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水坝对不对!?” 王道士点点头,他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那日你大伯得知苏月涌回家给你做饭的消息后立刻告诉了三启,这可是一个好机会,他两个人就按照之前定好的计划实施起来。三启用迷药迷倒了刚要出门的苏月涌,你大伯就和三启开车把她送到了水坝,锁进了那间原来放灵位的空屋子里。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苏月涌独自在夜晚会在水坝里做些什么。房间被三启装上了电磁锁,还有针孔监控,他们躲在水坝的其他房间里一直悄悄地观察着。 一直到了夜晚,苏月涌才慢慢醒来,突然出现在陌生房间的她一点也没有惊恐,她先是拉动了门把手,发现打不开后就开始给你打电话,当然,手机信号是被屏蔽的,她打不出去。 若说她遇事冷静倒也符合情理,她四处走动着,可就在过了不久之后,她竟然开始惊恐起来! 监控里的她惊恐地往后退,就好在让开什么东西,她一直被逼到了墙边。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令她恐惧的东西。就在同时,三启也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阴气,强大到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苏月涌表现的愈发的恐惧,开始尖叫起来,与此同时,电流也开始随着她的尖叫不稳定起来,监控和信号屏蔽仪也出现了问题,这才导致苏月涌和你取得了联系。鉴于你得到了消息,又迫于着一股股未知的强大的阴气,三启和你大伯不得不立刻清理了现场迅速离开。” 我听得一脸茫然。 “那确定苏月涌是鬼了?”我胆怯的问。 王道士摇了摇头,又说道:“这并不能确定苏月涌是鬼,但这水坝里一定是有问题的。” “反正不是苏月涌有问题就是水坝有问题呗。”我开始有些烦躁,觉得这老头在跟我说废话。 王道士捋了捋胡须探身过来小声的对我说:“这说明,这女子能看到常人之不能看到的东西。” 听王道士这么一说,我先是浑身一凉,随后又恍然大悟。 “这个女子不简单啊。” “把她吓成这样就得出这个结论!?”我有些不理解。 王道士一下睁大了眼睛,说:“这可不简单呐,如今我们已经确定水坝里有问题,那就能确定苏月涌能看到这些东西!你可要知道,张三启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修道奇才,而且又经过了无数锻炼之后,方有一丝丝能力能感受到阴阳气息的不同,而这个苏月涌,是真真正正能看得到的,她这就是我们常说的,阴阳眼。” “阴阳眼?” “对,有这种眼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实在难遇,就像是大海捞针,而这种没有任何训练就能有此能力者,更是万年一遇啊。” 我开始有些蒙了,阴阳眼还真的存在啊! “那这些事,苏月涌怎么没跟我说起过?” “这种事换谁都不会轻易说出去的。王公安父女现身指明要苏月涌的命,也就是因为确定苏月涌看到了他们!” “就算她有阴阳眼,那大伯为何执意要害她呢?” “因为你大伯知道,苏月涌已经死过了一次。而现在的苏月涌,谁也说不清。” “死过了一次?” 王道士坐直了身子,掀开衣裳,从裤腰上方掏出了一个镜子放在我面前。 我拿起铜镜看了看,又赶紧放了下来,因为,这就是那个丢失了的后来挂在女鬼脖子里的张道人的铜镜! “这怎么回来了?不是应该在那个女鬼脖子上”我不敢说了。 “难道你忘记了么?这就是女鬼提出的条件,这是拿苏月涌的命换来的!” “什么!?难道那次是真的要了苏月涌的命?!” 王道士赶紧收起了铜镜,皱起眉头。 他激动得说到:“我当时也真的不知道!真的!我以为三启会是真的想要救下苏月涌的!没想到” 我生气地一拳捶打在桌子上,把茶杯震得哗啦一响。 第七十七章 百岁仙姑 “阿三是真的要了苏月涌的命!?”我站起身来问道。 王道士点点头,却是一句话也没多说。 “难怪那晚苏月涌真的像死人一般,这个死阿三,还骗我说是什么江湖神药!” “可是这个女孩最终不还是活过来了么?”我被王道士的话呛住了。对啊!苏月涌到后来怎么又活过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 王道士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我坐回到椅子上,皱起眉头仔细回想着,试着发现一些什么线索。 “别着急。你好好想想。”王道士催促着我,似乎比我还想要知道其中的缘由。 那日晚上,苏月涌服药后,我把她推到太平间,后来又送回去,这整个过程只有我和大伯还有阿三和王道士参与,期间还有一个保安闯了进来,可这件事应该跟这个保安没什么关系的啊。在把苏月涌送回房间后,我们四个人又把那个女尸当做苏月涌送到了水坝,这期间做的都很顺利,若是苏月涌的魂魄已经附到了那个女尸身体里,也应该是随着女尸一并被收去了才对。 我摇了摇头,使劲回想也想不出什么。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苏月涌活过来了呢?”王道士问我。 我忽然想到地第二天自己去到水坝的事情。当时,那个女尸已经完全消失,而不久后,我就听到了苏月涌求救的声音! “苏月涌对我说,她在太平间里。可是” “那就对了!”还没等我说完,王道士就表现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摸了摸胡须接着说道:“苏月涌的魂魄附在那女尸身上,女尸被收了可是苏月涌的魂魄竟没有收下,而你的出现,又恰巧给她的游魂做了桥梁,将她的魂魄带会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那我那天是背着苏月涌的灵魂?” “哈哈哈。”王道士突然笑了起来,可笑了几声以后,又突然恢复了僵硬的面容。他一脸严肃的看着我,问道:“可是苏月涌的魂魄竟然没有被一并收去,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这我可就真不知道了”我连忙说。 王道士摇了摇头,独自陷入了沉思。 “王道士,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回苏月涌呐!” “现在找回她实在有些困难,我们连她现在在哪都不清楚。但苏月涌的魂魄不曾被收去,那现在也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我想,她大概是被困在了什么地方。” “是困在水坝了么!?”我急忙问道。 “不好说。水坝这个地方实在是蹊跷的很,要想弄清楚,就必须找到那个残缺的县志真页弄清楚才行。” “可我们要去哪里找呢?” 王道士摇了摇头。 沉默许久之后,王道士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过身来又对我说:“你大伯和三启一起囚困苏月涌的事情,你可要好好很你大伯沟通沟通,千万不要闹出什么误会。” “不瞒您说,我之所以连夜上山,正是因为跟大伯大吵了一架,我无处可去,只好上山来找您了。大伯一直没跟我说清楚,所以还是有很多误会。” “这也难怪,你大伯前几日上山来找我,我已与他说清了王芝凤的事情,而至于苏月涌起死回生的事,我当时也难讲清楚,他大概是顾忌到苏月涌的身份,才执意要求她离开的。” “可对于王婶的事情,大伯他也是遮遮掩掩的,没有跟我讲清楚。” 王道士笑了笑,没有说话。 “话说回来,现在是要找到残缺的县志才能摸清楚水坝的情况,然后才可以再找到救出苏月涌的方法对么?” 王道士点点头。 “可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呢?” 王道士伸手挡住了我话,悄悄地对我说:“我最近找到了一位高人!” “高人?” “是的,我师父生前就多次找她讨教,可那时只有玄思观的长老才有资格询问她,当时我也私底下寻她多时,却一直不曾有收获,直到我现在做了观主,才真正见识到了她本尊。” 我心想,难道王道士所说的就是传言中他一直寻找的那个女人?王道士似乎能听到我的内心想法,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了不得,什么都算得出,她用的可是泄露天机的禁忌术,所以求她做事,价格不菲。” “有这么神?我怎么都没听说过呢?” “这样的神人你们一般人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件事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人,你要替我保密,天知地知。” 我点点头。 “等到了合适的机会,我就带你去见见她。”王道士说。 “可你在找这个女人的事情大家都有听说,况且你一把年纪,镇上面早就传开了。” 王道士自己笑了笑,没做解释。 “还听说,你把这个女人带到观里来了?”我斗胆问了一句。 “你听谁说的?”王道士似乎有些紧张。 “大伯。” 王道士无奈的点点头。 “实不相瞒,的确如此。可没有你们说的这么夸张。什么女人女人的,她是一个过了白岁的老仙姑,她年龄太大了,又无人照看,修行也常被打扰,为了讨好她,我索性就把她安排到了观里,给她在观后禁地里的一个修了座屋子,还给她安排了一个小道童。那里平时无人来往,她也能躲个清净。”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老姑姑问问县志的事情吧!”说完我就站起了身。 “不行!”王道士果断拒绝了我。“你千万不可以去冒犯老仙姑。我曾向她询问过一次,但即使我这般对她,她也无动于衷,她最后还是给我开出了一个大条件,我没有答应她。” “什么条件?”我问道。 “她要一件法器,是一把金钱剑。 这把金钱剑这是我们观内的镇观之宝,由历史上各个盛世的钱币组成,全部嵌在一块完整的白玉剑上,剑身不大,由金丝棉锦包裹,放在一口桃木箱中,埋在大殿正前的一处暗格里。”王道士咽了口涂抹又说道:“难怪这老仙姑泄露天机还能一直如此长命,这一开口就是要了我们整个道观的仙缘呐。”王道士说完直摇头。 第七十八章 山路偶遇 王道士把我带回到宿舍,他叫我暂且住下,至于老仙姑的事情,他还要再考虑考虑。而我实在放不下苏月涌的事情,就急着想要回水坝,王道士见也留不下我,只好备了些小菜,让我吃顿午饭再走,我推脱不掉,况且肚子也的确感觉饥饿,就决定留下来吃了。 席间,我与王道士饮了数杯清酒,饭后实在困乏难耐,索性回宿舍又补了一觉。 而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 我醒来后急忙收拾好衣物跟王道士打了招呼就匆忙下山了。 傍晚的山路不比清晨好到哪里去。视线不清,又逢下坡,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直接滚到山底下,丢了小命。远处夕阳渐渐褪去,周围开始昏暗起来,远处的房屋也渐渐淹没在整片深灰之中,没多久,房屋就又被一点点黄亮的灯光取代,黄光在夕辉中并没有深夜时显得那般耀眼,而是显得温馨,似乎是在召回门外的游人,告诉他们在经历了一天劳顿之后,哪里才是最终的归宿。 而我的家呢?我不禁这样想。 对于我,原本的孤儿怀念着不曾拥有的东西是多么不切实际啊,就连父亲离开后仅留下的屋子,此刻也应该是被周围的灯光压得暗淡无比,好在这屋子没有感情,不懂得什么叫孤独,就不会像失去了一切的我这般,最终也不能有个栖身的归宿。 远处的景色看得我出了神,没想到一脚踩了空,身体失去重心倒了下去。我反应快,一把抓住旁边的树干,但最终还是摔倒,擦伤了脸,万幸的是,我没有滚下山去。我抱着树干坐了下来,凭借微弱的光线检查伤口,可是光线越来越暗,很快,就夜幕降临了。 我得赶紧下山,不然就没了回水坝的车子了。我稍作整顿,继续小心翼翼的下山。 我就快要下到山脚了,坡度也变得平缓许多,周围的草木稀少起来,视野也扩大了,而在不远处,我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身影。起初我还以为是普通的游人下山,而很快我就认识到自己判断错误,那个人,其实是在上山。 天都黑了,这人还要上山做什么,山上到处是墓冢,这家伙也不怕撞鬼。我心里想。 只见那黑影越来越近了,一个人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但已经天黑,我实在看不出这人张什么模样。 “嘿!这么晚了还上山啊?”我朝那人喊去。 换做白天我是绝对不会跟他打招呼的,最多面对面一笑,而这么晚还能相遇在山上,若不说上一两句话,实在会显得气氛紧张,也许他同我一般是“天涯沦落人”也不说不定呢。 可谁知我的一个招呼把对面的人吓得不轻,那黑影停住了脚步好像向我张望几下,然后迅速躲进了旁边的乱林中,当我在去寻找时,已看不见了踪影。 他的举动实在出乎我意料,一大堆对这个奇怪举动的猜想随着我的肾上腺素一同充满了我的大脑,不管怎么想,这都不是一个正常人的举动,于是我越想越害怕,越觉得不对劲。我只好加快脚步,很快就走过了那人消失的那片乱林,可是奇怪的想法总是会让我不停地回头去看,总会觉得那个黑影是在躲避我,而此刻,我觉得他就在我身后的隐蔽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我。 我紧张极了,脚下步子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我想要赶紧跑下山,跑到人多的地方。 突然,我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到了,结果整个人直接扑了出去,由于速度太快,手还没来得去撑,脸就已经重重摔在了地上,前胸也被摔得不轻,我慢慢翻过身来,躺在地上扭动着。 这时,一阵脚步声慢慢逼近,我停止扭动,撑起半个身子紧张的张望着。 真的是那个身影!他朝我走来了! 我被吓得连忙站起来,而此时,那人已经站到了我的面前! “摔到哪了?”那人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 多么熟悉的声音啊!我在大脑中不停搜索着 啊!是阿三! 我摸出手机照了过去,果然是阿三! 他过来扶我,一边扶还一边埋怨道:“跑那么快干嘛?” 我顿时来了脾气,一把打开他的手说道:“我跑那么快干嘛!?你他娘的刚刚躲我干嘛!你不躲我我能跑那么快么?” 我拍打着身上的泥土。 “我能不躲着你么?上次还你跟我生气呢!”阿三的语气像个小怨妇一般。 “滚一边去,别跟我贫。”我又问他:”你这么晚上山干嘛去?” “我还能干嘛,不回山上去我去去哪?倒是你,这是慌着下山去哪啊?去找苏月涌?” 阿三的这句话像一记重拳打在了我的身上,让我浑身一抖,这个阿三,怎么什么都知道?他让我觉得有些恐惧。我僵在一边,没有回应他。 他帮我拍打着身上的土,说道:“不用瞒着我啦,我都知道了。我还敢肯定,你呀,还对我有些误会。” 我敢想要骂他,他就朝我又开起了玩笑:“呦,你这一身衣服不错嘛,怎么,想开了要做道士啦?” “去去去,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说说看,我对你有什么误会!”我说。 阿三看了看周围,把头缩了缩,然后说:“你看看这周围,荒郊野岭,乌漆麻黑,我们就站在山路上讨论这个,会不会有些太” 阿三的话说的有些道理,但我又不想承认,只好回应他说:“你说怎么办!” “走走走,下山去,我们到镇上去。现在这个点烧烤也出来了,刚好我也没吃饭呢!咱们哥俩一边撸串一边慢慢说怎么样?这顿饭啊,我请你!” “谁跟你是哥俩,少来这一套。” 阿三笑了笑,直接推着我下山去了。 下了山,就在不远处真的有一个烧烤摊位,阿三走过去随便抓了些肉串递给老板,然后急忙拉着我到一旁坐下来。 “我们不如到镇上去吃。”我看着这脏兮兮的老板小声对阿三说。 阿三摆了摆手说道:“你还要去镇上啊?遇到见过你的人怎么办?只有这里偏僻,才可以放心的吃喝!”说完,他分出了个杯子给我,又往里面倒满了啤酒。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我看着不停冒泡沫的啤酒,直接抓起来喝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