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鸟女道士》 第一章 河伯 这些年经济飞速发展,余村造房子建公路修水坝,摧枯拉朽般迅速发展成了城镇。 而期间老程家发家致富奔小康的同时也终于有了第一个孩子,取名为程清河。这孩子在黎明前一刻出生,哭声嘹亮,老护士摸着孩子柔软潮湿的胎发赞道:这孩子长大后不简单啊! 的确,程清河打小就和一般孩子不同,举手投足显得早慧老成,但是不爱说话。 可以说她从被抱在手里的时候就开始模模糊糊记事了,但是她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非凡的时候是在六岁。 老程家房子在大河岸边,大河两岸修了不低的垂直水泥坝,下边的河床被改造成了豆腐块儿似的田,种水稻、莲藕等等一众作物,但因是入秋,田里彻底收了作物,只剩下能没过脚踝的泥水,以及零碎的枯黄的荷叶杆子。 程清河蹲在坝沿玩poe6,作为老程家独苗苗的她倍受宠爱,向来吃得用得不亏待。 一会儿远远从河下游前后游过来两条东西,她一开始瞄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两条蚯蚓,但随着距离越来越短,才发现,是两条二十米来长水桶那么粗的蛇。 程清河看了看那慢悠悠s型前后爬过来的蛇,小手挠了挠头,继续玩手机。 这时她同岁的表妹程佳佳从背后扑在她身上,这使得那崭新的苹果6直接滑出了她的手掌,她看着呈直线坠落下去的手机遗憾地哦了一声,并转头责备地看了身后的小伙伴一眼。 “掉下去了。”程佳佳走几步和她一样蹲在坝沿,奶声奶气地强调了一下结果。 程清河点点头站起来,看着离她手机几十米开外的蛇,为难地抱着手臂看天。 晚秋的清晨还是蛮冷的啊喂。 “有蛇唉!”程佳佳突然惊叫一声抡着小短腿往家跑。 蛇?小孩子就是看着啥都惊奇,大人们挥挥手,去去,一边玩去,咱还要收拾收拾赶集哩! 老程一听佳佳这话,蛇?他闺女清河还在那儿玩!跑到大河边上,一瞅,吃了一惊,一条白蛇离这边最近,呈曲线游来,弄得水田泥泞不堪,长度能横亘一整块稻田。这么大的蛇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还一见就是两条。 接着他想起自己闺女,坝上看了一圈没找着人,再往坝下面一看,简直要吓飞了三魂七魄。 “别动,清河,你搁那别动!”老程几乎吼出声来,清河这个不怕死的闺女正在坝底下扶着墙慢慢走。 干啥?要捡那苹果6!清河抬头看着自己爹指了指苹果6的位置。 老程简直要肝胆俱裂,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这小祖宗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也不活了! 程清河将扶改为靠,看着十几米之外扭动的大白蛇发愣,心里想着,它吃肉么?待会儿慢慢走,它应该注意不到我。 再往后看,她爹已经从后方的石阶上下来了,哆哆嗦嗦地踩上了水泥浇筑的成年人膝盖高的田梗上。 老程关心则乱,靠近上游一点还有一条路,不过离清河远一点点罢了,而下游这边一点的入口,下来刚好和两条蛇不期而遇。 他左摇右摆地走向清河,但显然掌握不好平衡,那蛇滑动的速度比他想象得要快,他朝程清河挥挥手,示意她往上游走,因为那条白蛇已经快要接近她了。 而另一条,白色的蛇皮上带着沥青的颜色,蛇头呈三角,鼓胀的蛇身十足的份量,不知何事已经溜达到他身后田梗下的水泥里滚着丰满的肚皮。 晚秋的清晨总是浓雾不散,眼前的白蛇并没有对她过多关注,她呼了一口气,看向后面父亲的处境朦胧地想,它应该并不会伤害父亲,但事实确实让她有些紧张。 老程年过40才得的这个孩子,也算是老来得女了,他因恐惧而显得狰狞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似惋惜又似欣慰的奇怪笑容,朝清河向前挥挥手示意她转身向前走,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一条沥青色的蛇尾将他掀了下去,接着是一注喷溅而出的血花。 还没来得及体会那笑容里的意思,程清河看着田梗后和着血泥的激烈翻卷的沥青色蛇身,脑子里翻腾起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绪:懵懂、疑惑、不可置信、愤怒 这一切快得犹如在梦里,如果这只是个梦就好了,如果只是梦冰冷的空气钻进了她的脑袋,连思维都冻得停滞不前了,或者说,是时间冻得停滞不前了。 她的右手抽搐了一下,手掌中心被撑开了一条血红的****,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钻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手心里跑出来什么东西了?”流浪汉抠着鼻子淡定地看着她手里的五毛钱硬币。 十岁的程清河点点头,小脸面无表情:“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哦~”流浪汉怪异地呻吟了一声,“难道是你爹又复活了?小蛇被你杀了?” 程清河眼珠子亮了亮,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爹没死?” 他用那抠过鼻子的黑乎乎的手指夹起了她手心里的硬币,朝她后面指了指:“努,我猜那个手里拿着棍子的凶巴巴看着你的男人应该就是你爹!” 程清河往后一看,吓得倒退几步。 老程走过来提着闺女的后衣领就走,顺道瞪了流浪汉一眼:“刘老四,有手有脚还有脸讨饭,还有脸骗小孩子钱!” 刘老四切了一声,倒在身下的脏棉被上,听着不远处程清河响起来的嚎啕大哭声吃吃笑,完全无视菜市场里对他指指点点的一干大婶们。 第二天,刘老四抠着脚趾头看着眼前托着硬币的程清河,皱眉道:“涨价了,现在五毛钱只够买我一分钟时间。” 程清河面无表情地将硬币塞进他怀里:“一分钟也行,时间不等人我长话短说,那怪蛇被我杀了之后埋在了禾苗长势最高的那块地里,我爹要带我去乡下,如果我暑假还不回来你就帮我把蛇肉捞出来明年春天再埋下去。” 刘老四木愣愣地哦了一声,再见这个十岁的孩子凑近了他,瞪住他的眼珠子,从她的眼睛可以看出来,她真的无比得认真。 “靠岸的田梗左边那个角落的石头下,那块蛇头,千万不要翻出来。”她悄声说。 话音刚落,程清河又被老程提溜着嚎啕大哭着走了,这娃也是骨骼轻奇,不是面无表情就是嚎啕大哭,刘老四捏着那五毛钱揣着快饿翻的肚皮爬起来,如果他不是早已堪破红尘,就差点信了那小鬼的话了! “待会儿见了爷爷奶奶要叫人,比你年纪大的就要叫哥哥姐姐,比爸爸妈妈年纪小的要叫叔叔阿姨” “比爸爸妈妈年纪大的要叫伯伯婶婶,我知道的。”程清河盘腿坐着,冷淡地接话,皱着眉四处打量乡下的风景,神情忧心忡忡。 老程点点头,摸了摸闺女的脑袋,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状态,老程估摸着镇里太沉闷,这才打算把孩子接到乡下养,希望能养得活泛些。 这时身下的驴车颠簸了一下,她爷奶住镇外郊,乡下水泥路太窄车开不进来,清河看着车后随行渐远的一坨牛粪呕了一声,看得老程咯咯乐。 到了之后爷爷奶奶比她想象的还要热情,香得她的脸颊么么响,好吃好喝的被一通招待,立马就填平了清河被抹了一脸口水的胸闷了。 “爸爸明天就回去了,你在这儿玩几天好不好?” 程清河点点头,后事已经交待,没甚牵挂了。 吃完午饭她便戴着帽子出门,看着在田里河边疯跑的光着膀子皮肤黝黑的男孩子们啧啧称奇。 “喂,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捉鱼?”一大眼姑娘站在小河里问她。 站在河岸上的程清河想了一下点点头。 “你站这儿,我抱你下来。” 清河脱下鞋子搁在一旁,蹲下来让这姑娘托着她的胳肢窝下来。 明明是相同的年纪,那姑娘却比清河高了一个头,也是皮肤黝黑。 “我叫余英,你可以叫我英子,你叫什么呀?” “清河。”程清河回了一句,没过脚脖子的清澈河水冷得她打了一个哆嗦。 “哈哈你脚真白。”英子看着她踩在石子河床上的肉肉的脚丫子赞道,接着又掐了一把她婴儿肥的嫩白脸蛋一把,“你脸也很白。” 冰冷的触感让清河别扭了一下。 “抓鱼吧!”她把帽子摘下,沉默着抬头看了看天。 俩人就沿着小河厮混,程清河提着簸箕踩翻了一溜的水草,裙子打湿了一大片还不尽兴。 “我看上游一点很多草,咱们过去玩。”清河踩在一块大石头上向前眺望,前方的草木确实比其他地方茂盛,岸边的一颗歪脖子树撑在河上方,投下一大片阴影,映着水有点混浊,估计有戏。 英子正一只手伸进鱼篓子逗鱼,听罢摇摇头:“我阿妈说了,那里去不得。” “为什么呀?”程清河抬手搭了个棚抬头看天上的烈日,正好找个阴凉的地方歇歇脚呀! “我阿妈说那里住着河伯,看到小孩子就要拉他下去吃面,吃完面就上不来了!” 吃面?程清河挠了挠脖子,什么面?好吃么? 英子俯下身洗了一把脸,和她道:“我得回家切猪草,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上去?” 程清河摇摇头,她爷爷奶奶在家编竹篓子,她爹在睡觉,回去也没事儿干呐! “那我走啦,你待会儿往下游走,可以看到上岸的小路的。” 英子朝她挥挥手转身走了,程清河呆呆站了一会儿,再次缓缓伸手挠了挠脖子,有水的地方就是蚊虫多呀!接着,她的目光投向了前方的草木茂盛之地。 第二章 孔老道 这地方有点邪门,程清河盯着头顶上的歪脖子栆树,也不知道长了几久,树冠一簇一簇大得离谱,完全没经过修剪的样子,像一顶帽子罩住了上头的阳光,密不透风。 身下河水没过了她的腰,两岸是郁郁葱葱的杂草,一直延伸到水面下,弥漫着一股沁脾的水草腥味儿。 荡漾的水波砸得岸边堆叠的长满青苔的石壁咕噜咕噜响,响得没见过世面的程清河心里打鼓,这地方不会有蛇吧?她弯腰在水下希希簌簌摸了一颗石头,轻轻砸了过去。 就是这么一砸,噗的一声轻响,突然一条线状的东西拨开水面驰骋着冲她游了过来。 她后退不及,这时水下一只冰冷的手却抓住了她的脚踝,她后仰着倒入水里,眼前冒起了一连串白色的气泡,四次朝她挤压而来的水压迫得她胸闷,而在她往下沉的同时,却影影绰绰看见荡漾的水面上方,歪脖子树干上,正坐着一个人,身披麻衣头戴斗笠,手里正举着一根鱼竿,看不清面容。 这,这就是河伯? “河伯”一甩鱼竿,鱼线瞬间缠上了清河挣扎着伸出水面的手,她就被鱼线上的力道拉出了水面,接着“河伯”身手利落地纵身跃下,翻腾起来的河水却又将她摁入水下,为此,她又多喝了几口掺了泥的河水。 最后白石神色微妙地将晕菜的程清河送回了她爷爷奶奶家。 说起这白石,就得说起两年前这余镇近郊的小村庄整改老坟出的事故。 两年前这里起出来一具几十年不腐的尸体,当时负责起坟的拣尸人惊奇不已,一锄头挖下去,那尸体的皮肤就像白豆腐一下被捣烂了,露出来里头鲜红多汁的血肉,最后这尸体是烧了,但是这一挖挖出了十里八乡的名声,一老道慕名而来,就在这坟上盖了一间茅屋长住。 这道士平时帮村民算算灾祸,时间长了大家就都知道这余镇近郊有个颇有名气的孔老道,而白石,就是孔老道的徒弟。 白石推开了柴门,把刚打来的白酒搁在桌子上,脱了****的麻衣晾在洗脸架子上头,打开房间门。 孔老道正在呼呼大睡,冷不防被外头的亮光刺在眼皮子上,嗯哼一声抬手用脏了麻乌的袖子挡了挡。 “咋,师傅说滴没错吧?确实救着个人不?”他哼哼。 白石看着里头乌漆抹黑的环境闷闷地嗯了一声。 “看准咯,咱以后跟着她可就吃喝不愁咯!”嘶哑的嗓音还带着点咳。 “”白石听他又开始说胡话,嘟嘟喃喃见他没了动静,估摸着又是睡着了,叹了口气捡起了搁在门槛后的破布鞋。 听见白石走远,孔老道移开袖子,眼里哪有半分睡意,啧啧,他这徒弟才年方十九就这般眉清目秀身材好又贤惠能干,还勾引不住你这小小女娃? 此后,不管是洗鞋子、煮饭还是洗澡时候的白石总是瞧见孔老道若有似无的打量他的猥琐目光。 孔老道这一用心没落空,此番英雄救美还是有些效用,虽然过程不太完美,“河伯”这一高大的形象总归深入程清河的小心脏。 程清河发了烧,一晚上都在流着汗嘟囔着河伯英子英子河伯,他爹抱着一块烙铁似地捂着守着这一肉坨坨。 凌晨的时候程清河埋在他爹的后背,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后背酸麻酸麻的,她眼皮几动也没睁开眼,就像被投入了一个全黑的狭窄的空间,两条湿热的蛇缠上了她的腰。 医学上称这种情况为神经麻痹,蛇?可以解释为受到惊吓之后的幻觉。 程清河收了一下腰,她清晰地感觉到其中一条“蛇”从她热热的后腰窝窝里钻进去了,这使得她不受控制地肌肉收缩,对,这让她有点想尿尿,蛇主淫,得亏她年纪小。 蛇头从她小肚子钻出来,又绕着她缠了一圈,这两条蛇从她腰上缓慢出去又进来玩得不亦乐乎,闷热的勒缚感让她扭着腰往她爹背下藏了又藏。 屋里照进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她奶奶进屋用自己软凉的满是皱纹的脸触了触她的额头,这烧退了。 “伢儿,我给你做番薯粥吃好不好?”她拨开程清河脸颊上汗湿的头发。 程清河湿乎乎的眼珠子转了转,白得剔透的圆脸一脸呆滞地点点头。 于是老程起床的时候就看见程清河早已拾掇好了捧着一碗粥坐在大门门槛上发呆。 农村的环境确实不错,清凉的风、满眼的绿色,再看一眼他软萌的闺女,简直神清气爽! 老程吸了一口气,恩,还是明天再回镇里吧! 这大夏天的,早上的清凉过去,就只剩下一整个下午的炎热了,树上的知了吱吱吱个没完,老程塞给了清河一把竹扇子,一同坐在阴凉的堂前的席子上编竹篓。 她爷爷奶奶和老程叽里咕噜讲乡下话讲了一通,她半句没听懂,半晌才趁着空儿插嘴了一句:“爷,奶,余英家怎么走?”她寻思着这“河伯事件”不简单,水里的“手”她谁也没告诉呢!怎么上的岸也是迷迷糊糊的。 她爷奶静了下来面面相觑,老程也愣了一下:“咱这虽然叫余村,但是没有一户是姓余的,哪个娃儿诓了你?” 说完还挺高兴,这么快就交上朋友啦? 肯定是哪里出了茬子!程清河回忆了一下,凌晨的这一遭恐怕和昨天的事儿脱不开干系,有四个疑点,英子、河伯、水下的手和冲她游来的不明物体 但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她竟然栽在了那人手里! 夜里的时候那两条蛇没再造访她,她爹侧躺着,清河往他爹背下不安地越埋越深。 她虽然睡着了,但她的意识又开始不听话地感受着什么了,一头小山那么高的牛在屋外头走来走去,走得地面咚咚咚地震动,他爹的背下简直就是一个陷落点,她被一点点地震落下去,直到坠落到全黑的地底下的一个开了盖子的棺材里。 装着她的棺材往下坠落了一会儿,突然猛地被推上了棺材盖,世界一片安静。 终于听不进那个吵死人的声音了!清河舒展了眉头 “孔道长,孔道长在不在?” 孔老道向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他拧了拧眉心扯着嗓子喊了几声白石去开门,没人应,窗外昏沉沉的凌晨三点出头的样子,恩,看来是出门去了。 没办法,只得披上衣服去开门。 “哟,是村长呐,这么早找我是什么事儿呀?” 老村长爬个山不容易,一脸的汗,一只手哆哆嗦嗦按着手下的拐杖,另一只手被人扶着。 “这都快傍晚啦孔道长,小程家孙女从早上睡到现在都没醒过来,我来请您去看看呐!” 小程家?难道是程清河那丫头?孔老道慌了神,凹陷的清瘦脸颊一阵颤抖,是急了:“没醒过来怎么不送去医院呐?” “咳哼。” 这一声惊醒了孔老道,他僵立在那儿,看着不远处无奈地看着他的白石,又看了看面前瞪着眼睛无言以对的村长,眼珠子动了动,一甩袖子正色道:“本道早已算到这丫头有此一劫。”走着~ “她奶,你就别犟了,让小程送伢儿去医院。” 清河她奶奶凤玉坐在床上抱着昏迷的清河死活不撒手,她爷爷劝慰无果,佝偻着背扶着门叹气。 “程鸣,不是我迷信,你要还是我儿子就听你妈一次,这孩子没病没痛的,突然这样了,肯定是妖邪作的祟。”说着捋了孩子的裤脚给清河她爹看。 只见程清河肉嘟嘟的白皙脚踝上赫然一个青紫肿胀的手掌印,约莫是小孩的大小,这 程鸣骇然,这显然不是普通人能造出来的伤痕,哪个孩子能有这般的力道?程鸣打了自己一巴掌,平时总是自诩自己多少爱孩子,结果却让孩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别提有多么懊悔。 “早上我看到的时候还不是这么明显的。”凤玉用下巴摩挲着程清河的额头,老泪纵横。 这时外头一阵响动,是孔老道来了。 孔老道进了门,先是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摆手让白石起了香,接着大马金刀地坐在正大堂的椅子上。 小程一家子匆忙从小房间出来,她奶凤玉抱着软趴趴的程清河跪在孔老道面前。 孔老道坦然地受了,比起年龄他可比她大了一圈有余,这礼受得。 白石起了三柱香插在堂中央,三长两短,不过过了一分钟,其中一短好端端断了一截。 孔老道一笑,见众人迷惑,解释道:“这叫探路香,那东西用了鬼三惊套了清河的魂魄,一惊魄,二惊魂,三惊鬼棺运尸,小伎俩而已。” 这意思就是有救了,程鸣松了一口气,上前拜了一拜。 孔老道摸了摸花白的稀松胡子,摆摆手:“不过我有个条件,这孩子救回来之后当拜我为师。”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发生了这事儿小程一家哪有不乐意。三三两两在门外围观的村民羡慕不已,这是走了什么****运哩? 这时外头有村民跑着进来:“程鸣、程鸣啊,你家稻田被偷儿给刨啦!你老姑递话来喊你回去瞅瞅。” 近几年也不知道怎么地,程家河渠里那一大块地儿收成都特好,瘦不垃圾的病秧苗都能种出好几百斤的米来,程家农副业可以说都是靠这块地起的色。 所以这些年这块风水宝地红了多少人的眼,明里暗里打探程鸣诀窍的人都不知凡几,这么一来,村民们更加不愿意离开了。 都是地里刨食的,大都知道这个时候的苗子离了土,到了秋天肯定是没啥收成了。 白石见堂前乱糟糟的,上前从凤玉怀里接了程清河。孔老道打了个招呼,三天之后平安送回,匆匆打道回府。 她奶哎哟一声坐倒在地上就哭上了:“我可怜的清河啊!该杀千刀的唉”心疼清河也心疼自己家的地。 她爷爷摇摇头,也是叹气。 第三章 刘老四的死 程清河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第二天晚上。 茅屋里点着油灯,程清河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见了一张清俊的脸,那白石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她上前摸了摸他滑嫩的脸蛋,如果不是手底下温热的触感,她都以为这一切是梦哩! 手上一使劲,白石猛地站了起来,忍着没喊,但是是真疼。 没想到这个小女娃这么暴力,白石咳了一声,揉了揉自己被捏痛的脸,看着退到角落面无表情瞪着他的程清河满脸无奈。 “过来。”白石坐下来朝她招手,“醒了啊?有什么难过的地方?” 程清河摇摇头,福至心灵道:“你就是河伯?” “河伯?你知道什么是河伯吗?”白石挑眉。 清河点点头,又摇摇头。 白石觉得这孩子有点意思,不像个普通的十岁小姑娘。 突然门外哐啷一阵响,两人看过去。 偷听的孔老道正挤眉弄眼,见自己暴露了,索性大大方方走出来,严肃地踱到她面前,一撩袍,慢慢地,蹲了下来。 “小妹妹,叔叔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白石:“” 程清河:“” “是这样地”他开始小声滴滴咕咕。 程清河见他一身脏兮兮的青灰色道士服,好奇地摸了摸他大大的袖口,又拽拽他花白的胡子,隔会儿嗯嗯两声回答一下。 在白石看来,这简直就是可爱和谐的祖孙俩!再见他师傅孔老道指着他嘀咕了几句,那原本冷冷的小屁孩居然突然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 恩,虽然有些突然,但是他发现,这样一点也不讨厌呐 “白石啊,去吧那本,恩,降魔除妖三十六计拿过来!” 白石愣了一下,走到自己房间拿出书籍,神色微妙地递给孔老道。 “这是我送给你的入门礼物,要好好保管。” 程清河亮晶晶地看着孔老道,有一种找到了组织的兴奋感。 白石凑到孔老道耳边轻声说:“我记得入门那会儿你也是这么和我说的。”他后来认为那只是拿来哄人的儿童读物。 孔老道瞪了他一眼,转而和颜悦色地对程清河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程清河狠狠点头。 第二天程清河起了个大早,但是没想到她爷爷奶奶比她还早,好在早起的白石端了两条竹椅让两位老人家歇着。 见程清河出来,她奶凤玉便几步走上去搂着宝贝儿宝贝儿的喊,老程家的独苗苗唉! 爷爷程匀虽然不太说话,却是满含泪意,此后又是一番道谢。 白石见孔老道还在屋里呼呼大睡,也没有吩咐过要留她的意思,就塞了一些自己腌的柿饼给程清河,也算是作为师兄的见面礼了,咳,主要是穷乡僻壤的,也没带什么好东西。 “我爹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他来?”路上程清河仰着小脸问。 “咱家的地被人刨了,你爹昨天赶回去的,今天就回来。”凤玉说道。 “老婆子,和娃说这些干啥?”她爷爷打断了奶奶的话,这都大人该操心的事儿。 “有啥不能说的?不知道哪个糟心的贼哦,这杆子都没黄” 地被刨了?等等,说到这些不对劲的事儿,她想到了那个关键的人物,刘老四?!那些蛇肉很可能被翻出来了,这倒没事儿,主要是那蛇头别被翻出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个念头,如果这东西现世,她将会倒大霉。 中午她爹急匆匆回来的时候递回来一个消息,人抓到了,就是刘老四。 但是,人死了,死在了不远处的池塘里。 程鸣头戴工用电筒带着人连夜翻修的时候有人发现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曳进的池塘,人泡得浮肿得不成样子。 她爹给好奇的众人讲解完,牵着程清河的手进了里屋,关上门。 “你最好给我解释解释,这个是怎么一回事?” 一只带着泥血的苹果6被装在透明置物袋里,在眼前摇摇晃晃。 “这个我给你买的吧?你和我说说它怎么在刘老四手里。” 程清河揪着自己的辫子不说话,心想我怎么跟你解释?我看见你被吃了我手里就跑出什么东西然后让时光倒流杀了两条蛇顺便把砸坏的手机一起埋了? 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 程鸣也不指望能从他闺女身上挖出点什么来,这孩子出生就没了娘,往常他哪里舍得和她大小声。 傍晚的时候程鸣又连夜赶回镇里,自家田里莫名其妙的大滩血迹还有死了的刘老四,少不得要去警察局去几趟。程清河想跟着去,这事儿得查探清楚,但是结果显而易见,肯定是不让跟着去的。 没办法,到了晚上程清河不愿意和爷奶睡,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打着小手电看那本“降魔除妖三十六计”,其实封面上标题没那么长,就写了俩字:鬼役。 线装书,书页泛黄。 程清河咬着手指浏览了一下书本里的插画,不知道几十年代的作品,画质肯定是不敢恭维的。 老程家祖上是老地主,祖传的老宅,两层楼,雕木吊的高顶,喊一声都能听到回音,程鸣种地发了之后把地面铺上了大理石,一到夏天晚上就凉爽得很。 但是负面效果也出来了,就是阴气太重,住久了怕是易得老寒腿。 窗外起了风,吹得木窗咯吱咯吱响,外头的槐树枝叶繁茂,被月光照映进窗户,显得鬼影重重。 程清河正撅着屁股看书,这时门咯吱一声开了。 她正看到书籍上这么写:古往今来鬼怪皆有所好,无辜惨死者其一,最爱聊天打屁,役之,一恐吓二收买三鞭打,因其不得入狱,望吾道道友役后为其引渡,若遇方中术士,幸哉 接着她动了动耳朵,模模糊糊听见咔的一声响,她掀开头上的薄毯看去,只见几米开外的洗脸木架旁边一个全身黑乎乎的人正背对着她瑟瑟发抖。 “你是谁?”程清河伸长了脖子问。 那黑乎乎的人转过来,脸色比外头的月光还惨白,手里扶着个捕鼠夹,一脸惊恐。 这一看,虽然水肿,但是确是死了的刘老四无疑。 那刘老四就像一只鼓足了气的青蛙,脸蛋肿胀,眼珠子充血,右眼角开裂,就像是爬着一道红色蜈蚣,慎人得很。 程清河握紧了手里的小电筒,头皮发麻,后背渐渐湿透,双目僵直地瞪着他。 见程清河害怕,刘老四嘿嘿奸笑着掰开了夹住手指的捕鼠夹子,双手撑地,慢慢朝她爬过去,像是腿不太方便。 毕竟是在池塘里泡过的,免不了一身的淤泥,这一爬就留下一道脏兮兮的印记。 要知道这地是她亲手拖的才有这光可鉴人的模样,她看着那太过浓稠的泥浆,紧张之余不由自主地轻声抱怨了一句:“你弄脏我的地了。” 这么一说,刘老四顿住,立马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杰作。 要知道,刘老四生前因为个人卫生问题被市场的管理大妈逮住了用高压水管冲了多少回,大妈厚实的巴掌和唾沫横飞的骂腔简直是他多年以来的噩梦! 他心有余悸,用sorr的眼神看向清河,接着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死了,怕个卵?眼神又渐渐变得凶狠。 第四章 世界上没有五毛钱解决不了的事 程清河看了一眼书,眼神闪了闪,一下站起来,为显示愤怒,特意一把将毯子甩到地上,面无表情道:“你这肮脏货,把我家搞得这么脏,我要你马上给我打扫干净,不然就别想走了!我还要霸占你所有的遗产,让你大街都没得睡!” 虽然长着一张肉嘟嘟的脸,严肃的样子倒是蛮有气势。 刘老四闻言神情迟疑了一下,最终闷声不吭地扯下一小片衣角,看她一眼擦一下地砖。 做鬼都做得这么憋屈? 书上话说得没错,不管什么鬼,多多少少还保有生前的习性。 第二天早上白石来寻她的时候她正蹲在屋前黑着眼圈在烧冥币,白石摸了摸鼻子蹲下来,问她:“又不是清明节,这是烧给谁的?” 程清河沧桑地叹了一口气:“世界上没有五毛钱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一块钱。” 白石乐了,揉了揉她的脑袋。 “下午两点有雷阵雨,待会带你拿一样东西。” 程清河就抬头看了看天,万里无云,艳阳高照。 白石接过她手里最后一点冥币扔进炭盆里,嘱咐她进屋拿伞,接着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路旁。 这时天空开始出现乌怏怏的行云。 白石放开她的手,两三步身手敏捷地纵入半人高的草蓬,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便到了几百米外的河边。 是那颗生长得过于茂盛的枣树。 白石跃上了枝头,在最顶端绑上了一根长长的引雷针。 过程中无惊无险,枣树毫无异动,看起来是再平常不过的枣树了。 但接着狂风大作,第一道惊雷响起来的时候,程清河模模糊糊从风声雷声雨声中听到了粗戾的“我日~”两个字。 “轰~噼里啪啦~” 一道紫色的闪电劈在了枣树的树身,立马像油里掉了火种一般炸开了火花,熊熊燃烧起来。 程清河撑着伞望着在火中枝条乱舞的枣树发呆,再见白石冒着雨挥刀砍向了它。 最终他提着一根烧得灰不溜秋的木头回来了。 “明天我和师傅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师兄我送你这个防身,枣树在湿气重的地方就聚阴,被至阳的雷电劈中了之后会盛满阳气。” 程清河纠结地看着这截木头不知如何下手,白石就笑了一下,她抬头看去,他嘴角微扬,笑意盈盈,一侧脸颊还有个浅浅的酒窝,这个年纪的少年,已经隐约开始有了属于男人的硬朗,她视线下移,盯着他汗湿的胸膛脸颊发热。 她感觉到了什么,但是转瞬即逝,白石这会儿已经收了笑,退后几步抽出匕首开始雕刻。 “这颗枣树有些道行,平时最喜欢化成孩童戏弄人,但是没有造过杀孽。” 这么说,所谓余英,大概就是它了,程清河看向远处还冒着烟的枣树:“但是她想杀我。” “嗯。”白石举起隐隐成型的木剑,吹散了上头的木屑,“可能你身上有它想要的东西。” 程清河将手背在身后,手心似乎还残留着那一日灼热的痛感。 第二日孔老道师徒果然卷了包袱匆匆离开。 又过了几日,她爹程鸣回来了,但是胡子拉茬,显然是气色不太好。 他摸了摸程清河的脑袋,就招呼爷奶进屋关门,像是有事商量。 过了一会儿,屋里传出来爷爷程匀暴怒的声音:“好个二皮脸子,我们当年是怎么帮衬她的,真是狼心狗肺!” 程清河就小声走过去贴着门听。 原来是她那去世的母亲的妹妹趁着刘老四的死,到处和人说老程家吃了官司,散播谣言,臭了程家的名声,刚巧她嫁的人也姓程,就使计抢了程鸣供货的酒店商家的单子。 说起这小姨,当年也是一笔糊涂帐,姐妹俩同时喜欢上的程鸣,奈何他喜欢姐姐,妹妹后来不知道怎么地被一个地痞无赖给睡了,赖说姐姐陷害她,程鸣看她可怜,好心承诺扶那地痞无赖一把,让她今后也有靠。 这下倒好,这些年给了多少明里暗里的好处,连外出谈生意都带着手把手教会,全部喂了白眼狼! “我就是把地都贱卖了,也不会折给他!” 这么说,倒是有了打算了。 程清河却也有自己的算盘,家里发生了这事儿,起因还是在她,刘老四的死归根结底也是她的错。 她回了房间,心里有些愧疚,这么一来,家里的生意保不保得住都难说。 床底下有些透明的刘老四吃饱喝足,正蜷缩着呼呼大睡,像极了一只肥猪,一只脚却没了脚掌,裸露着森森断骨和血肉,异常显眼。 不知道有没有修补灵魂的方法,她爬上床翻开鬼役。 当她到以百人粪便涂之的时候,床下的刘老四挠挠屁股,睡得鼾声如雷,完全想不到接下来会遭遇突如其来的粪便之灾。 说到这百人粪便,搁在城镇里肯定很难收集,但是在农村完全不成问题,夜里程清河用木剑驱着刘老四爬到村里泥路旁的公共茅厕,掀开了后头的盖子,捏着鼻子将刘老四踹了下去。 刘老四起先还寻死觅活了一番,到后来却觉得通体舒畅,腰不酸腿不疼了,呜吼一声放开手脚在粪海里徜徉。 “我想起来了。”渐渐消肿下去的刘老四吐出一大口淤泥。 “我翻开其中一个蛇头的时候发现它脖子上挂着一条很细的坠子,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柯字。” 接着他就被一条突然出现的青皮巨蟒卷入了池塘,至于他的脚,是他亲眼看着在蛇口里没的。 坠子?看来这蛇是有饲主的,当时她怎么没发现?也是,过程连她自己都模糊不清了。 既然是有饲主的,那么这个饲主不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肯定会再次出现 恢复了的刘老四本就是光棍一条,无处可去,更别提会有人逢年过节烧纸给他了,这么一寻思,不如就在程清河家做个租客,她家阴气足,又有吃有喝,倒是不赖,大不了就给小屁孩跑跑腿什么的充作房租。 第五章 中了邪 程家本来是小本生意,惨遭小姨挖墙脚之后就不大如前,程鸣索性卖了在镇里的田地,在余镇近郊置了大片果林,一心一意当起了农夫。 为图方便,程清河开学时就换了离家近一些的学校。平时除了上学,也就定期上山看看她师傅师兄回来没有。 没想到这一过完年入了春,余村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草木茂盛的山上到处都是绿,早晨起过雾,走了没一会儿就湿了鞋。这天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她看到路旁用石头搭起来的土地公公的简易小庙愣了一愣。 再走上几分钟,程清河站定,看着茅屋门前的人慢慢眯起了眼睛。 一个身穿蓝色布衣布鞋的老人正站在石阶上,身材纤细,纯白的齐肩短发做中分梳得一丝不苟,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含着笑,显得十分和蔼可亲,以其身后古朴的茅屋和清白的大雾做背景,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味道。 “你知道这屋子是有主的吗?”程清河指着大开的门扉说道。 钟峨眉看着眼前这个娇嫩嫩的小姑娘,笑着点点头:“不过是借用。” 清河气:“借用归借用,你拆房子做甚?”孔老道的茅屋都已经被掀了半边儿的顶! 钟峨眉笑而不语,意思很明显,懒得搭理你个小屁孩。 没法,程清河匆匆下山找村长,村长正眯着眼睛抽旱烟,闻言义愤填膺道:“确实混账!” 往下再,也没了下文。程清河等了半晌,老村长见她虽然是个孩子,但确是孔道长的徒弟,慢悠悠解释道:“这个人在孔道长之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米婆,本来是咱们村的人,后来搬走了一段时间,她这次回来给咱村带来的好处,多着哩!” 看来平日热心又慈祥的老村长,心里的弯弯绕绕也不少。 怎么处理这事儿?她想了一宿。第二天起床的程清河睁开眼就看着刘老四面无表情。 刘老四对着洗脸盆里的水左右照了一番看着她:“怎么了?我今天可没有偷偷去粪坑游泳!” 程清河沉了沉脸色。 “你存钱罐里的硬币不是我拿的,啊还有,我也没有偷拿你的小内内“ 后者黑了脸。 刘老四两手一摊:”好吧小妹妹,这些我都干过了,你想怎么样?我就是这么贱“完全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转过身继续照水面,没办法,作为一个鬼,镜子根本没法用。 这时却听见沉默的程清河拔剑的声音,他立马哦了一声转过头:”我想起来了,咱邻村前几天有大姑娘招婿进门你知道吧?“ 程清河挑眉。 ”女婿三天前死了,大姑娘中了邪也快要嗝屁了,村长请了个米婆,哦,就是昨天把你赶下山的人,话说那大姑娘真是丑,化妆后倒是那么好看。“接着皱眉上下打量她一眼,”比你有料!“ ”哦,这就是你化成这样的理由?“程清河看着金色眼影、红唇烈焰的刘老四问。 第六章 好大一条黄毛腿 这刘老四每天除了聊天打屁,四处闲逛,真的和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变化就是有了饲主程清河,不用到处去觅食,时间长了便渐渐失去了人格,所以当程清河买了狗链烧了之后又从灰烬里捞出来绑住他脖子的时候,他只是仔细照了水面摸了摸项圈摇摇头:“这不是我喜欢的款式。” 程清河点点头:“下回给你买个最潮款。”心下有些愧疚,没办法,为了刘老四不乱跑,只能出此下策。 夜里月明星稀,清凉寂静,只偶有传来犬吠的声音,一个穿着黑白运动服,黑发红唇的娇小姑娘站在白得发亮的月光下,背着一根和她身材极其不相符的长木剑,手里牵着一只,站姿疲软胡子拉碴的高大壮汉? “待会儿别出声。”程清河对他说道,刘老四点点头,心想即使我出声也没有人听见吧?除了你这个怪胎。 一人一鬼躲进草蓬里潜伏着接近了徐家。 徐家大姑娘名徐慧,前几天招的婿她倒是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死了。透过泥砌的窗子可以看到,这会儿徐慧正躺在床榻上,全身发黄,嘴角流涎。 钟峨眉独自在昏黄的灯光下摆了一张楠木桌,上头铺着红纸,喃喃念了几句后,拿着盛满米的干升往上一泼。 这一泼倒是十分均匀地盖住了红纸的每一个角落,看得刘老四啊哦了一声,对着程清河说:“比你厉害!”后者白了他一眼。 接着就见钟峨眉正襟危坐在桌边,将整个手掌埋入糯米,一只脚狠狠踩着地面,嘴里念念有词。 不过一会儿,她手掌下的糯米渐渐冒出了黑烟,脸颊一阵剧烈的颤抖之后,她眼白一翻站了起来,开始,原地踏步? 这姿势看得程清河一头雾水,这问米问得好好的,怎地做起了广播体操?一旁的刘老四却动了动鼻子,低头在身下的地面闻了又闻。 “唉唉”刘老四轻轻推了推她。 做着法的钟峨眉却有些无奈,徐慧她死去的丈夫赵五上了她的身,她正搜赵武的魂,耳边却总是叽叽喳喳那一人一鬼讨论的声音,让她分散注意力。 这时的赵五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上了身就开始做死前的事。 “宝贝儿,野外来得刺激不?”说着就要摸向床上的徐慧。 听见这不男不女又黏糊糊的声音,正在激烈讨论捡来的一根毛的程清河和刘老四噤声对视了一眼,齐齐向窗内看去。 只见那原本一本正经的老虔婆钟峨眉眼里尽是歹欲,一只脚踩在凳子上,迷蒙着眼神,舔了一圈唇角,一只手解着盘扣,说道:“下面脱了,上面也该脱了呐” 另一只手却被扣在糯米里动弹不得,如果不是那黑糯米,恐怕她此时已经贴在徐慧身上了! “来来来我帮你一把。”这时屋内的木檐上传出来一个声音。 一条大长腿从房梁上横扫过来,对,近两米长的大腿,腿上都是黄毛,关键,还不是人腿! 程清河一看,托上了吃惊得快要掉地上去的下巴,扔了手里的狗链,纵身从窗口扑了进去。虽然她来得目的是想来摸她的底顺便看看能不能抓住她的把柄,但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完蛋。 但见那长腿扫将过去,钟峨眉就被踢了个仰倒,程清河扑了个空,那玩意儿呼啦一声撞开大门飞了出去。 “刘!跟上!”她想也不想从背后拔出剑追了出去。 黄飞鸿作为这十里八乡的唯一一只黄大仙平日从来不偷鸡摸狗打牙祭,更是保佑这一带风调雨顺,没想到 事情是这样的,这日黄飞鸿正吃完鸡,咳,睡在自己搭在坟包上的石块底下睡觉,没想到听见一阵嗯嗯啊啊的声音,它探出头,一大坨白皙的肉就将它的头顶了回去并堵住了正门。 没办法,它只能从后门爬出去,就见一男一女皆裸着上半身正在它门口妖精打架,男人往前一推,女人的屁股就往它正门口一塞,那么顶它脑袋的东西就真相大白了,竟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结果显而易见,一死一伤,那伤的人也不可能放过! 程清河追到了山脚下,见那只精瘦的黄鼠狼不跑了,支棱着大耳朵蹲在一颗大树上用发青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她,像极了一只盯着猎物的饿狼,她往后退了几步,回头看去,哪里有刘老四的鬼影! 黄飞鸿桀桀怪笑,露出了殷黄尖锐的牙齿:“看来你的宠物不怎么讲义气啊!”说着纵身一跃将程清河摁倒在地上。 程清河只觉脑袋一阵闷痛,摁在她脑袋上的带着勾的爪子力道极大,刺挠着她喘不过气儿。 “这么点儿小本事就刚跟本大仙对着干?哈?”它凑近她说话,带有腥气的哈气喷了她一脸。 程清河咬了咬牙,忍住不疼出声,居然这么对一个11岁根正苗红的祖国的花朵、共产主义的接班人说出这种打击人的话!还关不关心青少年的德智体美劳共同发展了? 她高估了自己对刘老四的控制力,要说役鬼,远不是一恐吓二收买三鞭打就能掌握的。 一定要冷静。 黄鼠狼,最喜鸡鸭鱼肉,无肉不欢。 她眼珠子转了转,伸出食指和中指。 踩着她的黄飞鸿瞪足了眼睛,好哇,居然还敢说耶?简直不把本大仙放在眼里!它狰狞着表情熬唔一声龇牙裹住了她的两只手指。 “200只鸡!”她头皮发麻大喊出声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黄飞鸿,轻轻,松开了嘴,接着是脚。 大树底下落着月光的余晖,隐有虫鸣在耳畔轻轻响起。 “你说的是,200只,鸡?”它缓缓问道。 程清河迟疑着点点头:“放了徐慧,还有” “好的。”黄鼠狼立马轻柔说了一句,蹲坐在一旁,然后,扬起了身后的尾巴。 “”程清河沉默着坐了起来,“后天,在这里交给你。” 它全程迷之微笑着和她达成了协议,最后一骨碌爬了起来追随着她紧走几步:“要不要我送送你?” “” 第七章 僵尸做肥料 徐慧当夜大好,第二天徐家长辈就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拜访了老程家。 程鸣摆摆手:“别这么说!清河那孩子才几岁,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钟大师说的,哪里有假,清河啊救了我们家徐慧!”看来不愧是孔老道的徒弟啊! 程清河上了学,路上用压岁钱去市场订完了鸡,回来知道听她老爹说了这事儿,但见他全程黑脸,知道事情暴露,便一只脚踩进房门,准备随时关门逃命。 哪知程鸣只是摇摇头让她回屋,置了果园之后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顺利,加上对清河的隐忧,让他愁眉苦脸,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她回了房间,想到自己的学费都是他爹东拼西凑借来的,便看着自己的手心,这里头藏着的东西给她带来好处,也随之带来了无尽的麻烦,但是可能的话,她希望它能够再次出现,让她再杀几条那样的蛇,当做果园的肥料 咳,如果那蛇的饲主知道她这样的想法估计要吐血三升,费了多少的天材地宝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这两只独苗苗,她居然还想着多杀几条做肥料! 不过这么一想,没过几天,她就接到了消息:青山村一座山上出了吃人的僵尸。 程清河摸摸下巴,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僵尸能不能做肥料? 再说这几天刘老四大概知道自己惹恼了她,乖觉了很多,天天缩在角落供她差遣,奈何程清河半点不带搭理他,备好朱砂和墨汁,就坐在椅子上照着鬼役上的模子涂涂画画。 那模子,外行人看着上无三清下无罡印,不算全符,但懂行的人一看就知,走的正道龙虎山的路子! 画完几张试手之后,一笔一勾一气呵成,黄色符面上就泛起一道极淡的金光,看得程清河眼光发亮,但这时的她还不懂,自己的天分是多么惊人。 到这日是个阴天,闷沉沉,程清河背着木剑和一只装了镇尸符的背包出了门,身后刘老四巴巴地望着她,依旧没得她半个回眸,看来是完全要放弃培养他作为打手的想法了。 “哟,清河呀!这是降妖去了?”村里张大娘问。 “哎呀,清河这是去杀僵尸么?” “清河真是好本领啊!记得带只僵尸特产给咱开开眼界。”村头何大叔叮嘱她,众人哈哈笑着附和。 她的脚步却越来越沉重,靠,怎么他们什么都知道? “小姑娘是要去青山降妖吗?” 程清河当没听见。 “你是要去青山降妖吗?”钟峨眉又问了一遍。 “这是你原来的家?”她面无表情地答非所问,看着钟家开着大门,一瞎了一只眼的老头正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扎竹扫把,像是得了白内障,钟峨眉就站在他身边,冲她点点头。 不知道那天晚上后续如何发展的,嘿嘿嘿,她摸摸下巴,突然惊觉自己越来越向刘老四靠拢了 青山上多数参天大树,地表面因为少有能照见阳光,草木倒不是特别繁盛,但是落叶常年腐烂累积,容易一不小心就扎进了泥淖里。 所以清河就看着自己突然大半截下去的运动鞋发愣,再抬头的时候,头上多了两张俯视她的脸。 程清河呆了一瞬,瞬间蹲下身滚了出去,顺带捞进背包扔出去一把镇尸符,避开了四只伸过来的尖锐爪子。 第八章 尼姑你好,尼姑再见 两只僵尸皆是青面獠牙,衣衫褴褛,身上分别长满了半截手指长的红毛和青毛,见程清河滚地避开,呵嗬喘气追了上去。 那红毛姿势僵硬,但速度倒是极快,几次那青黑的指甲都要戳上程清河的背。 她咬了咬牙,鼓足力气往前奔了几步,回过头来抽出木剑架了过去。 但见这木剑果然管用,贴在剑身的僵尸皮滋滋冒起了白烟。但显然力道不够,那红毛僵尸嗷呜一声一个用力,程清河应声倒在烂泥地里。 她卧槽一声侧过脸,五根红毛手指唰地深深插进她耳旁的泥地里,看得她瞪直了眼睛。 符,符呢,她冒着冷汗摸了一把镇尸符贴上僵尸的额头,金光一闪,飘落几张符纸,剩下两张正中额头,其中一张还是百元大钞,大概是买鸡时候剩下的! 红毛僵尸立时不动了,程清河咬紧牙关,从它身底下钻了出来。 “吼吼”几米外的青毛尸还在磨磨蹭蹭朝她走来,估摸是道行不够,动作僵硬许多。 而原本定住的那只红毛尸,慢悠悠拔出了爪子,将额头上的毛爷爷取了下来,流着涎左瞅右瞅。 她再一次瞪直了眼睛,拾起剑慌不择路地往山下奔了下去。 汗水四洒,直到看见了一座庙,进去一看,庙里香火鼎盛,烛光闪烁,信女众多,一年轻尼姑一手持瓷杯,一手拿一片叶子在洒驱邪神水,下方躺着一排等待神水的信女。 程清河惊魂未定,料想这庙能够在这荒山野岭开得如此红火,定有过人之处。 她迅速在第三个空位躺下来,尼姑洒完第二个接着就用叶子洒她一身水,忽然她看向程清河的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蹲下身用叶子抹了一把她的鼻子,接着站起身来。 程清河愣道:何意? 尼姑冷笑:你鼻子好油! 众信女面面相觑,程清河冷哼一声站起来,环顾四周,堂前供奉着陈旧的南海观音与座下童子,像是临时清理出来的,不等尼姑阻止,她伸手摸了一把案上的贡品,硬邦邦的d水果,足以以假乱真。 这尼姑十四五岁的模样,倒是长得亭亭玉立,不知道哪里来的厌恶之意,板着一张脸,冷觑她背后背着的木剑。 看来有点眼光,程清河不理,伸进装满了纸币的箱子里捞了两张50面额的。 尼姑惊:你做什么? 她冷笑一声:“借我100块,坐车回家。” 好哇,她倒是看出来了,这庙哪里就这么巧,山那一头刚刚放养着两头僵尸,这头就开着府庙卖镇尸符捞金,还装模作样洒观音水。 能驭尸的能人不少,湘西赶尸人便是其中一派,她看了眼那案上的符头,三点冠顶,虽说她学艺不精,也知道这是三清道教的符法。 什么僵尸三清教的镇尸符能搞定而道术最全的龙虎山反倒搞不定? 不得不说是她太过倒霉,人家说僵尸你就信?钟峨眉就说它是妖,驭尸术博大精深,就有一派以独特的方式喂养尸体,习性会更加接近于妖。 拿一把镇尸符去对付妖?画得再功法高深都无用。 一身脏兮兮的程清河找了半天才踏上油柏路,但她看了看路上来来往往的村民,又收了脚。 这副样子还是走山路吧! 不得不说钟峨眉有点失望,原本看她有些天份,有心教导于她,但见她行事冲动莽撞,心地软弱不够坚韧。 修道最不该有的弱点她都有了,峨眉摇摇头,连那靠养小僵尸敛财心术不正的何大家的小女儿都比她强,多番磨砺之后或许可能成材证道 峨眉料得没错,程清河虽然资质不错,但心性远远不够,她不知僵尸缘由,回到家的时候只觉得心灰意冷。 “怎么了这是?”刘老四问她一句。 她摇摇头,拿出换洗衣物去了浴室,看来想要靠这些奇门异术找到肥田的方法简直天方夜谭,不然,还是放弃吧?她站在淋浴头下模模糊糊地想。 她奶凤玉农田里干活回来,轻轻开了一条门缝,见她正在浴室里洗澡,就拿了外头衣篓子里的脏衣服拿去洗。 再进门的时候见她孙女湿着及肩短发,一脸没落地对着镜子。 “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凤玉走过去拿了洗脸架上的干毛巾,坐在她身边。 “奶奶。”清河喃喃喊了一句,将头靠在她的肩头。 这孩子打小没有母亲,有心事大概也不知道和谁说。凤玉心下叹息,支着她的脑袋,用干布帮她擦拭头发。 清凉的湿发落在程清河干净透亮的脸上,有点痒,她挠了挠,被动摇晃着的脑袋渐渐发沉 人说年少不知愁滋味,但她小小年纪,背负的包袱却是已经不少。 最终她把鬼役藏在了柜子里,打上了锁。 第二天周日,凤玉就让她上了山。 种植有一段日子的桃树开了花,铺了十里的红妆,她爹程鸣正躬着背除草,看见她来了,皱着眉:“怎么上这儿来了?山上蚊虫多。”这宝贝疙瘩又特招蚊虫,嘴上抱怨,手上倒搁了活,牵着清河走到山溪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上头搭了草棚,凉快得很。 “奶奶叫我上来看看。” 程鸣递给她一瓶水:“出来走走也好,你爸我正打算开个农家乐,把这几块山当做旅游区,你看,这条山溪旁搭个亭子,几条走廊” 她爹没有什么大志向,不过是想努力一把给孩子一个好未来。 家里请不起人看着果林,凤玉和程匀就主动轮值,程清河没事儿就跑山上来帮忙除草。 黄大仙吃完了鸡,又想起了程清河那个丫头,礼尚往来它还是晓得的,何况它还记得他们的约定哩! 这日黄大仙就陀起一只小野猪崽子去了果林,见那小姑娘在草棚底下睡觉,抖了抖毛将猪崽子抖落了下去。 那猪下了地,这里闻闻那里闻闻,依旧安安静静地。 不过十岁出头,程清河就出落出了标致的小美人模样,长睫毛,悄鼻子,粉嫩嫩的菱唇,乌黑的发衬得她皮肤白得惊心动魄。 香,真香! 一个凡人怎地这么香? 它想起来那天晚上咬着她指头时那沁人的香味,忍不住纵上棚梁瞅着她大流口水。 第九章 拆迁 吃,与不吃?黄大仙犯了难,抱着自己的尾巴在梁上滚了又滚,再低下头的时候看见清河已经醒来,平躺着枕着手臂面无表情地仰视它。 “嘿,小姑娘,本大仙来看你来了。”它吸了吸口水,跳下来叼住小野猪放在她面前,一爪子按住猪背。 说到:“呐!见面礼。” “谢谢,之前和你说得那件事,我想再考虑考虑。” “哦”黄大仙一脚推开小猪,将脑袋搁在爪子上趴了下来,“过几天再说也行。”反正鸡已经吃了,还能让它吐出来不成。 程清河坐了起来,看着他殷黄干瘦的皮毛伸出手,那么些肉,都吃到哪里去了? 黄大仙直愣愣瞪着她渐渐靠近的手指,几不可见地嗅了嗅,口水泛滥,眼睛渐渐眯成了竖瞳。 “唉,程清河”山下有人在大喊。 她看过去,收回手指站了起来。 黄大仙冷不防见她走开,也随她站了起来,眼神专注阴戾地看着她的脖子,只要飞扑上去一口,这一大块香喷喷的肉,可就是它的了,这么想着,它弓起了背,后腿蓄力。 山下桃花灼灼,站在草棚下可以一览无余,只见半山腰一男一女二十左右正往这山上爬,看不清脸。 这时程清河感觉到背后一股强烈的肃杀冷意,还没有转身,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行动,她往前一扑,那只黄鼠狼瞬间大张着牙贴着她的头顶飞了过去。 心脏激烈地跳动了起来,她爬起来,黄大仙收势不及,勾住了一颗桃木枝缓冲了一下,但见那猎犬大小的黄鼠狼,蹲在瘦弱的枝干上摇摇晃晃,龇着牙瞅着她,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她心底发着凉,僵持着不敢动,四处环顾了一圈,除了一箱矿泉水,哪里还有趁手的东西?额头不由得冒出细密的冷汗。 “程清河,程清河我和你说”一女孩气喘吁吁地爬将上来,见清河背对着她,不由得好奇地望过去。 除了摇摇晃晃的树枝,什么也没有呀! 程清河僵直的背软了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 “清河吧?我是梦媛,村长是我爷爷,这是咱们村新来的村官,朱江涛。” “你好。”朱江涛伸出了干净白皙的手。 这两人在大城市读到了大学生毕业,不愿意扎堆在一二线城市蜗居,就申请做起了村官。 程清河心不在焉地带着两人在自己家的果林晃了一圈。她爹去了省城买农药灭杂草,不然这差事也落不到她身上。 俩村官一路叽叽喳喳挺高兴,刚被分配下来就遇上了这等机缘,只要不出大事儿,四平八稳,升官调职就是板上钉钉了。 余村的几座山被征用做了项目,其中包括程家包下来的做了果林的一些。 这一来又不知道红了多少人的眼,一个拆字代表了什么?一株成活的苗苗都能赔个好几十,更别说这大片大片的长势还好的了。 程鸣回来知道这事儿却是一屁股坐倒在山坡上,红了眼,二话不说闷头去找了村长。 来来来我跟你算算这笔帐,三片林子,不说其他,单是苗子就投了近两百万下去了,他一家子天天在林子里琢磨提产的方法,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你一句话,就给我征了? 赔?我知道,开发商赔是吧?款一下子拨不来的吧?外头借了债移植了不少的成株,就等着有了收成,这样您让我程家一家老小全喝了西北风呀? 程匀平时都是和和气气的,少有发怒的时候,但这事儿搁在谁身上都忍不了。 这时外头已经聚了不少村民,站在门口往里瞅,还有的在屋里贴壁角听,闹得不行。 梦媛和朱江涛跟着过来的,听着程鸣声音大了点。 农村通讯落后,又是地里刨食的力气大,惯来交流全靠吼,哪里像斯文人细声细气。 梦媛一看这气势,你敢凶我爷爷?仗着指甲长,上前撸了袖子就开挠,这姑娘打出生就是娇生惯养,同龄人也因为她爷爷是村长,爸妈又没了,多少惯着她点,余村小公举,向来一张口就是你敢?你tm敢? 程鸣躲闪不及,脸颊被挠了一爪子,带起两道血痕,他愣了片刻,回神想要抓住梦媛张牙舞爪的手,又怕伤了她,只能狼狈地蒙住脑袋挡住她的一通乱撕乱挠。 “爸爸!”程清河挤进人群里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 其他村民也不知是惊呆了怎么地,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上前帮忙。只有年迈的老村长站在一旁别打了别打了地劝。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程清河着急奔上前扯住梦媛的胳膊,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奈何人小个矮,那点劲儿完全不够看。 “清河!”程鸣喊了一声,担忧地要命,伸了一只手想要护住清河,哪想一不留神又被挠了一爪子。 “朱江涛,还不快来帮忙!”梦媛怒吼道,一把推开了程清河。 这一推,程清河脚下一绊,嘭地一声倒向了门后的杂物堆里,扬起了一阵灰尘。 她模模糊糊地将手撑在铺了灰的木板上试着爬起来,没有成功,脑子里却嗡嗡作响,她知道,这是撞了额头了。 “大家快,帮忙拉开她。”看到这般,朱江涛招呼村民拉开梦媛,快走几步扶起程清河。 “清河!”程鸣回过神,瞪大了眼睛,一巴掌蒙住了梦媛的脸就是一推。 他大步迈过去搭手将清河翻身抱了起来。 这么一看,清河的额头上凹了一个三角下去,湿漉漉的血慢慢渗了出来。 “爷爷你看他。”梦媛待还要上前去报一推之仇,被村民们拉住了。 老村长走近了一看哎哟一声:“得去医院看看呐!” 不用他说,程鸣小心把清河抱在怀里就要走,又被村长叫住了。 “程鸣啊,这个是上头决定的事儿,即使老头子我反对也是没用的,再说,这项目做起来之后,惠及的可是咱们全村的人!” 难道为了咱们全村人我老程一家都不用活了?但是他忍了忍,咬紧了牙关。 “是啊,这样说得也没错呀!” “也是,程鸣啊,为了咱老余村,担待着点儿” “没错啊!”村民们附和。 “”程鸣挺直了背,快步走了出去。 程清河迷蒙着眼睛,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里却一阵一阵的悲凉,看,这就是咱们余村纯朴的村民们呐 第十章 无耻的人类 “我没事,爸爸。” “恩。” 程家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就像掉入了井里,村民们在井口眼睁睁看着热闹,没人想过搭一把手 程清河在医院包了额头回来,伤是小伤,但就是怕留疤,被爷奶灌了一碗肉汤后,她躺在床上,摸摸粗糙的纱布。 “你还好吗?”刘老四问她。 清河嗯了一声,看去,他正坐靠着墙壁抽烟,烟头泛着蓝色的幽光,看来这些日子过得不错。 夜色正浓,外头隐约传来犬吠的声音,她看着外头影影绰绰的路灯灯光,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可能是一个小时,也可能才过了十几分钟,程清河突然流着大汗一下坐了起来,吓了刘老四一跳。 “怎么,怎么了?” 程清河咬着牙看了他一眼,哆嗦着摸索了小手电打开,这么一照,左手心赫然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点。 她摸了摸,表面平滑,有一种金属的质感,但是一摸就是一阵火辣辣触电般的疼,疼得骨头都要裂开。 刘老四凑过来,嘴里泯着烟,眯着眼靠近了瞧,摇摇头道:“你咋整的,看样子这应该是钉主梁的铁钉。”再啧啧碰了一下,“奇怪,这玩意儿应该起码有5公分长哩” 应该是白天那一摔,不小心压到了铁钉,那时候怎么不疼? 程清河忍着疼抠了抠,奇怪,这么一抠,就泛起一阵酸爽,就像那种手术拆线的挣脱感。 刘老四正上下摩挲站起来找烟灰缸,没找着,回头一看,那清河正在拔插入手心的铁钉,已经冒了头,从走势看,那钉子应该是斜着从手心钉进入了手腕里的骨头。 香烟啪嗒一声掉了下来,他看得目瞪口呆。 清河一使劲,只听得嗡地一声,随着钉子的拔出,一团蓝色的光刃从手心里甩了出去,速度极快,唰地弹飞出去切断了洗脸木架的一角,接着收势不断,绕了一圈又切飞了写字台上搁着的笔筒,屋里满眼都是它划出来的蓝色轨迹。 “这tm是什么玩意儿?”刘老四哀嚎一声,纵身一扑,躲过了劈头飞过的光刃。 程清河坐在床上一脸呆滞,对了,就是这个气息,在她六岁的时候,从她手心里撑出来的,但是那时候或许是一把剑?她摇摇头,再也想不起什么来。 光刃渐弱,啵地一声刺入了花岗岩造的墙壁后渐渐消散。 一人一鬼静默了一会儿,对视一眼,站起身来。 那光刃打穿了壁身,透过光滑的切口,可以看到墙外的月光。 扣扣“清河?”程鸣在门外听到动静,轻声扣门,试探地喊了一句话。 程清河关了手电,藏进了被子。 听了一会儿见没动静,程鸣摇摇头去了,这孩子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 这时清河手心一阵抽搐,那深深的钉孔里的肉开始蠕动,开灯一看,只见那红得慎人的血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这,这是我的手? 钟峨眉成了余村的大功臣,她带着开发商一行人来测量完了地,挖山造佛像的大项目就提上了日程,对外说是他们看上了余村的风水,但是清河知道,他们怕是看上了那块挖出过不腐尸体,也就是她师傅屋子下的风水宝地。 那风水宝地是个什么格局,里面又藏着什么秘密? “程师傅是答应了迁山了吧?”领头的一个西装男士问道。 程鸣当着众村人的面,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这么多成株,不好迁,再说,挖出来了迁哪?”主要是没钱,欠了一屁股债,哪里还负担得起迁山的人力物力。 领头摆摆手:“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你点个头,这些我们公司会负责的,该赔的照旧赔,另外那片桃树林,不全挖,留着,到时候发展旅游业,分你百分之十的股份。” 发了,发了没想到开发商这么爽快,程鸣还未反应过来,村民们倒是一哄而起,炸了锅。 “这么说,咱们村每一户都该有点好处才是。” “就是,这些山,可是咱们村的山。” “是啊,是咱们的东西,还有程鸣家的,股份凭啥给他一家,要给应该平摊给每一户才对!” 梦媛在一旁看得咬牙切齿,捏着她爷爷的手臂狠摇:“爷爷,你快说句话!” 老村长拍拍她的手臂安抚,站了出来:“按理来说的话,那些栗子林、桃花林、橘子林,都是老程一家辛辛苦苦捣饬出来的,股份确实该给程鸣家。” 四周安静下来,面面相觑,梦媛气得一跺脚,但见老村长又咳了一声,摸着胡子慢悠悠道:“但是,讲个公道话,没有咱们村民一同商议表决愿意把三片林子租给程家种,他们哪有今天,大家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 “是啊!” “说得一点儿也没错,没有大伙同意,程家哪里来的果林,你说是不是啊程鸣” 程鸣黑了脸,是你个大头鬼!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大片果林,是你们点个头就能起来的吗? 清河她爷爷程匀捂着心脏,气得要命,听听,都什么话?见钱眼开啊! 钟峨眉冷眼瞧着,也不为自己争利益,稳如泰山,人群里一扫,一眼就看见了冷冷注视着她的程清河。 她挑了挑眉,背着手俯视她,距离上次相见,程清河这小姑娘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黑发红唇,压着帽檐,灵秀的眼神透着沉稳的冷光,小小的个头却有些气度,她实在无法把这样一个人当做普通的孩子看。 但是,这些都不是她现在该注意的东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她看向那片山林,眼里透出狂热的渴望。 领头笑着听大家说完,风轻云淡地点点头:“我明白大伙的意思,这项目没有村民们肯定是做不起来滴,这样,每一户,咱们都有个计划,钱咧,该给的都给,还有这做成之后的福利,都有滴都有滴。” 好家伙,倒是个财大气粗的,大伙放了心,各自散了去。 这一说定,第二天挖掘机就哐哐哐进了村,五六座大山通通围上了两米高土黄色的帷布,一株株树根裹着土的成树被运了出来,开发商没有食言,果然另外替程家找了山头,雇人移栽。 程鸣放了心,心想总算熬出了头,但是经过了这事儿,村民们都不怎么给程家好脸色,说话也是冷嘲热讽,酸劲儿十足,但是这么一来,他倒是看清看淡了很多。 事情尘埃落定得太过圆满,一早打算好似的,倒让人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程清河决心打探清楚,于是每天早晨去上课,绕远路就为路过钟峨眉家,一个来回一个半小时,兴起时跑跑步就当锻炼了。 第十一章 放开那女孩 , 但钟峨眉家整日半掩着门,里头黑逡逡的什么也看不见,倒是天天见她家门前小板凳上坐着的这位,约莫六七十岁,头发花白,皮肤干瘦的老头儿。 先前听说钟峨眉还有个丈夫,名叫张有德,年轻时候害了一只眼,应该就是他了。 程清河早晚从这里路过,怪哉,次次见那张有德着一身灰扑扑看不出颜色的旧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腿上搭着个木棍在那撸干竹枝,旁边堆着一大把扫帚成品。 “爷爷,钟奶奶最近在家吗?”程清河弯腰问道。 张有德顾自抽了一小根竹棍钉进把子里头,固定,再按住了抽出一团麻绳缠绕上去,恍若未闻。 她想了想,打量着那些成品,幽幽问道:“不知道这扫帚怎么卖?” 老头儿这才有了反应,他抬头看向程清河,一只眼睛惨白没有瞳仁,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脸,另一只眼睛倒是有,不过针孔一般大,上头还覆盖着一层白膜,直勾勾对视的时候倒是有些慎人。 “程清河。”后头有人喊她,回头看去,原来是村官朱江涛。 她挑挑眉,这人居然没有和梦媛在一起?平时不是形影不离的么。 “你在做什么?”朱江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 再看回去,张有德又扎起了扫帚。程清河心下烦闷,往家走去。 钟家附近一块没什么人烟,路边伸满了荆棘,偶有几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挖出来的黑洞。 朱江涛也不说什么事儿,默不作声地跟了一路,如果这时清河回个头,就能看见他正用感兴趣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她。 农村里的姑娘大多晒得黑不溜秋,年纪小的没什么滋味,年纪大一点的也都早早嫁了人,如果不是还有梦媛,他估想会旱个几年。 但眼前这个小姑娘倒是有种特殊的味道 “对了,我差点忘了正事儿,你家那片枣子林没怎么辟过道,开发商想劳烦你指个路。” 这么一听,关乎家里的事儿,程清河转过头来,见他噙着懒懒的笑,没多想,点点头就向果林走去。 这抄了近路,野草疯长,路越走越窄,后头跟着希希簌簌走路的朱江涛,她越想越不对劲,等等,她停下脚步,她家哪儿来的枣树林? 一具温热的躯体悄无声息地附上了她的背,朱江涛伸手从身后环住了娇小的她的肩,轻声在她耳旁说道:“小东西,说,是不是喜欢哥哥?” 毫无防备的程清河被搂个正着,正头皮发麻,听到这句话,她咬着牙狠狠一踩身后的脚。 朱江涛闷哼一声松开了手,她趁势挣脱出去,但是没走几步就被拽住了长发。 但见他一把将她压倒进了杂草里,碾着她的侧脸压在泥地上,程清河急促喘息着瞪大了眼睛。 这一切来得突然,或者说,她还是太弱了,她挣了挣,只得到朱江涛更狠的压制。 “呵,你乖乖的,大家都好。”他喘着粗气压在她身上,湿热的大手一路摸进了程清河的衣下。 “放开!”她娇嫩的嘴和脸被他的大手压掐得变了形,连说话也不甚清晰了。 朱江涛笑了一声,滑腻的手在她身上继续游走。 随着他渐渐往下的手,她闭了闭眼睛停止了挣扎,手下却慢慢狠攥住了身下的泥。 “我会杀了你的,我发誓。” 心里却是泛起了漫无边际的绝望,绝望之后,就是死寂。 “我会杀了你的” “朱江涛你个大混蛋。” 嘭地一声,一根粗棍挥上了他的背,他应声惨叫了一声从清河身上翻了过去。 “你?你发什么神经?”他哀嚎着看向来人,那一下没留半点手,差点把他腰都打折了! “你还敢说,我就见你跟这个小贱人越走越偏,果然是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你对得起我吗?” “少来了,我凭什么要对得起你?”大家都是玩玩过来的,谁把谁当真? m.。 第十二章 吃了你的牙 , 梦媛恨恨看了他一眼:“强暴未成年少女,你还真有脸。”接着看向衣衫不整,肤白唇红的程清河旖旎的模样,又是一阵恨,磨着牙道:“如果你还想留在余村,就给我扒了她的衣服扔到大马路上!” 程清河刚刚死里逃生,听闻愕然地看向她,这梦媛平日娇纵了些,但是没想到是这么阴毒! “这个嘛”朱江涛犹豫不决。 趁这僵持的当儿,程清河一骨碌爬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山上跑。 “还不快抓住她,她要是回去告了状,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呵,只要咱们打死不承认,谁又会相信一个十几岁小姑娘的话。”话虽这么说,他袖子一撸,抬步追了上去。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程清河一路挥开半人高锋利的茅杆,连手臂被划开了几道血口都没有知觉。 她翻过几道山坡,踩过几条冰冷的山溪,直到站在了山顶上,整个世界都是她的喘息声。 说起这片山林,大城市里来的朱江涛远没有她熟悉,他追了一半看着影影绰绰的交杂的植物生了退意,回了头。 “没追到?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你有时间骂我,不如想想待会儿那丫头回去我们要怎么解释。” 梦媛剜了他一眼,抱着双臂狠狠踩着脚下的青草撒气,“还不是怪你精虫上脑,四处发情!” 任她怎么骂得狠,朱江涛一脸嬉皮笑脸,也不恼,一想村里的事情确实还得仰仗她,不由上前捞了她的腰肢,摇一摇,粘糊道:“吃醋了?不过是想尝个鲜,要认真说起来,那丫头没抽条的小身板哪里比得上你这个小妖精” 一听这话,梦媛虽然板着脸,心底却是喜滋滋,身体也软了下来,娇哼了一声随口道:“不如,我们杀了她好了?” 见后头没有人追上来,程清河剧烈跳动得抽搐的心脏渐渐平复,她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半掩在云里的红日,一阵清风吹过,山脚下成片的绿色茅杆翻起了绿浪。 剧烈的紧张之后剩下了无尽的疲累,仿佛浑身的肌肉都松弛下来,徐徐的清风包裹住了她的身体,甘泉一般流入了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她渐渐感觉到了什么。 她脚下的山是好山,“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简单地说就是四面环山,中间是一个宽敞的盆地,环线水流呈交锁之状,风水上所讲的“穴”就在这个盆地里,而这座较低矮的小山,就坐落在这风水之地的上方,从上空看,就像一朵盛开的莲花。 这也就是人们所说的福地了,有福气的地方就有气运,是选墓址的上佳之选。 程清河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酸痛渐渐消失,手臂上刮出来的血痕渐渐收敛,整个人身轻如燕,原本绑缚在身体里的意识仿佛啵地一声挣脱了七窍,像一张网自在地延伸出去。 “她”往前一跃,张开双臂,随着风呼啸着从山坡的绿浪之上滑翔了下去,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凉意,她看到了绿浪之间偶尔出现的鸟窝,低头在溪边饮水的山羊,还有山腰打着盹儿的一窝野猪崽子,山脚下渐行渐远的梦媛二人 再,更远的地方却是看不见了。前方好像竖着一面透明的镜子,她皱着眉,浮在空中踱了一圈,看来她的最多能看到的地方就止于这片山了的范围了。 要怎么才能去更远的地方? 不过等等,刚刚她看见了什么?野猪崽子,而且是,比较眼熟的,花色? 还未体会一把这福山带给她的惊喜,她背后一冷,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嘿嘿嘿”身后传来一阵猥琐的窃笑声。 黄大仙?她急忙往后一转,收势太快,脑袋一蒙像是被大力撞倒在了地上。 黄大仙跃了上来,一脚踩着她的脸蛋,流着哈喇子道:“这次看你往哪儿跑!” 清河舔了舔干涩的唇:“你忘了你还欠我一件事没办吧?” 它啊了一声,摇摇尾巴:“本大仙又不是不给你办,你说是清蒸好吃咧,还是红烧好?”说完凑近了用绿豆眼不怀好意地打量她,“不然还是生吃吧!”它吼地一声喷了她一脸口水,接着咯咯笑得伏低了脑袋。 程清河抹了一把脸,冷淡地推开了它的爪子:“不要这样子,你吃了我再办事还有什么意义。” “哼,反正本大仙不管。” “那这样的话,先把我的鸡吐出来。” 把我的鸡吐吐吐出来?说到鸡,它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气氛起了微妙的变化 它缓慢又沉重地说道:“那两百只里面有一只是瘸腿,五十六只发了瘟,还有一只,生了一窝蛋” 程清河背脊一僵,眼神闪躲,有些心虚,她决不承认为了省钱而掺杂了得了瘟病的鸡下去,毕竟这只毛色枯黄的黄鼠狼一看就是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应该分不清 场面一时僵持,她闻到了剑拔弩张的味道。 “话说你是被人骗了吧?唉,小孩子果然靠不住!哈哈哈” “”程清河淡淡扬了笑脸。 这时场面突转其下,黄大仙嗷呜一声张大了嘴,咧着锋利的牙齿,快速向她的脑袋咬去,程清河反应也不慢,迅速出手抓住了它的牙齿。 锋利的犬牙瞬间刺入了她的手心。 “我r你先人板板!敢拿瘟鸡骗老子!”它呜呜低吼,枉它还送她一只野猪崽子做回礼,完了剩下的全是得了病的! 手心一阵尖锐的刺痛,程清河冷着小脸握住它的牙咬着牙,翻身将它按倒在泥地上,它眼睛一瞪,后腿就是一顿连环踢,两人正僵持不下,突然咯嘣一声,从牙齿和手心肉相接处传出一声响。 “你手里藏了什么东西?”抱着她手臂的黄大仙一脸惊恐,如果它没有感觉错的话,她的手心肉里有东西正在咀嚼它的牙。 程清河呆了一呆,还没反应过来,黄大仙就炸了毛:“放开,快放开你老子,你仙人的,你大爷的!”一阵哭爹喊娘。 m.。 第十三章 杀杀杀 ,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 一人一黄鼠狼都是一身的泥巴,黄大仙撅着屁股抽牙,边骂着你大爷的边涕泪横流,看得程清河忍不住笑,简直就是痛并快乐着。 “好了,你别动,我看看什么情况。”这么连着也不是事儿。 它闻言静了下来,跟小狗似的伏在了地上,恨恨地大着舌头道:“你个黄口小儿,平时看着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没想到一肚子坏水儿!” 程清河冷笑着挑眉,谁坏水儿谁还不知道? 这么一挑,倒是带出了几分稚嫩的、冷艳逼人的气韵,那清冽洌的眼波流转,看得人冷一阵热一阵。 黄大仙盯着看了一会儿,转过眼睛看向一旁的小树苗,闷闷道:“要是老子的牙出了一点事儿,老子就吃了你!” 清河正用另一只手摸齿肉相交的地方,闻言扯着他胡须一拉,疼得它闷哼一声,却是老实了很多。 “嘎嘣”又是一声。 她用手指从皮肉翻卷的手心戳了下去,红艳艳的血溢了出来,看得有些触目惊心。 香,真香的血。黄大仙又忍不住口水泛滥。 手指下去的时候她感觉到一下温暖的触碰,稍纵即逝,就在她的肉里,这让她心底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没多想,手指就顶到了这只黄鼠狼的牙尖,使力慢慢推了出去。 “我的牙还好吧?” “恩,我先下山了。”程清河面无表情地看了它只剩小半截的犬牙一眼,心底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说她手心里的东西吃了它的牙? 她起身一步一步淡定地走下了山顶,待到看它看不见的地方,提气拔足狂奔。 身后传来它暴怒的嘶吼声:“龟娃子的,给你爷爷回来!” 这会儿太阳已经落了山,凤玉站在门口等了老久不见人影,不由得招呼程鸣去找找。 屋里点着灯,程鸣正和他爹小酌几杯,听罢摇摇头:“您就别操心了,这孩子向来有主见,忙完了事儿就会回来的。”完全做起了撒手掌柜。 说曹操曹操就到,程清河进屋,喊了一声奶奶。 凤玉见她一身脏兮兮的,也没多问,瞪了程鸣一眼,对她道:“先去换了衣服再来吃饭吧!” 对于清河的事儿,大家都有些心照不宣。 程清河出来心不在焉地扒了几口饭,回头就进屋关了门,却见刘老四像一座小山蹲在门边幽怨地看着她。 她恍然大悟:“哦,忘记给你准备香火了。”刘老四点点头,她都忘记好几天了,都快饿习惯了。 程清河取出箱子里的香烛,摸了摸躺在角落里鬼役泛黄的封面,见那刘老四正低头用衣角擦手,想了想,拿出来藏在了被子下。 她有预感,这个项目背后肯定藏着巨大的阴谋,而单纯依靠她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做完投喂工作后,她回忆着在山上的情形,盘腿坐在床上敛气凝神。 不过才过了一分钟,她睁开眼睛,心绪太过焦躁,完全没法静下心来。 她翻出鬼役,只见封面右下角一行小字写道:凡道心存善者,方能证道得仁。 存善?回忆起杂草下朱江涛按住她脸颊的湿滑的手,以及梦媛恶毒的行径,她不由得心绪翻腾。 难道证道就得心善? 她摇摇头,不想这些就是了,重新盘腿坐好,过了一会儿,果见视野瞬间开阔,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了这个能力,不过试试而已,居然成功了,心下欣喜不已。 夜色黑沉,村里家家闭户,身材轻灵满头银发的钟峨眉提着一把黑背刀走在路上,长一丈有余,刀刃锋利,刀柄绑着红缨,再看她脚步沉稳,吐息均匀绵长,该是练家子。 “先杀哪个?”她站定,环视了一圈村民的住宅,对着虚空说道。 “杀。”虚空中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声音。 “杀哪个?” “杀、杀、杀” “”钟峨眉无语,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冲着某个角落冷喝一声:“是谁?” 程清河瞬间收回意识,伴随着识海一阵尖锐的刺痛,她嘭地一声晕倒在床上,看得刘老四莫名其妙。 “喂,你咋了?”他走近一看,她的耳朵里缓缓淌出了血。 钟峨眉望着程家出了神,过了一会儿,她耳朵动了动,慢慢走向了老村长的住处。 凌晨三点,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了余村,听得人脊背发凉。 老村长的女儿梦媛死了,死的时候浑身****地躺在床上,肚子被划开了,肠子鲜血洒了一地。 她死前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睛睁得很大。 人们站在门外议论,神情惊恐,往日谁家丢了鸡鸭这类就算是村里最大的事了,但是死了人?余村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出现过。 村长推开众人踉踉跄跄地跪倒在地上,他家就梦媛一颗独苗苗了,现在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村民们皆是悲痛的模样,纷纷劝村长赶紧敛了尸首,天气渐热,久了怕是要发臭。背地里又开始窃窃私语,村长肯定是年轻时缺德事干得太多了,不然怎么死了老伴和儿子儿媳,现在连孙女都死了。 只程鸣半声不响地扶起了村长,他不是烂好人,不过是念着村长当年为清河的命上下奔走,他主动帮忙报了案,让村民们往外走一些,方便保存现场。 这明显是谋杀! 程清河早上六点就醒来了,神色疲惫地看着远处隐隐可见的连成一片的黄布和山头,闭上眼睛似乎就能听见那边的悦耳的鹤呖,手下攥紧了被子。 对于梦媛的死,她已经知晓了,凶手,就是钟峨眉!但是无凭无据,她猜想那开发商可能在那六片山头养了一头怪物,而余村的村民变成了它的粮仓,但后来她才发现,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 朱江涛失踪了。 “刘老四,如果我以后对你做了什么事,你不要恨我,因为,我也是逼不得已。” 那厮挠挠屁股,睡得鼾声如雷,不知道自己再一次无辜躺枪了 m.。 第十四章 一丘之貉 , 下了学,程清河上了福山一趟,带回了一颗种子。 这种子不过指甲盖大小,全身布满了岩浆般的红色裂纹,世上本就阴阳相克,至阳至盛的福山附近一定有至阴的物种,那就是鬼付子,这种子,就是它的果实。 刘老四正在老村家长家听壁脚,循着香味回到了程家,果见案上起了香,摆着一盘红烧鸡。 “今儿是什么日子?”他嗅了嗅鼻子,往日程清河都是给了香烛了事。 程清河坐在写字台前看书,闻言头也不抬,淡淡道:“今天我爹给了我很多零花,路过市场的时候就买了点东西,顺便给你带了这个。” 刘老四没多想,捧起红烧鸡就狼吞虎咽起来。 她抬起头,神色沉沉地看着他。吃了鸡,刘老四打着饱嗝抹了抹满嘴的油,不过一会儿肚子就一阵痛。他喃喃道:“难道是因为太久没吃,肚子有点不适应了?莫非鬼不能吃鸡吗?”走了几步,他向来爱惜自己,那是半点疼都受不得,这就要去公共茅厕游泳去了。 “没用的。” 他转过头,见程清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额”刘老四单膝跪地,捂住了肚子,魂身裂开了一道一道猩红的口子,从肚子蔓延到了手脚,热,五脏六腑仿佛都在沸腾,他撑在地上。 “你给我吃了什么?” 程清河透过窗户望着远处那片正在开发的山林,道:“钟峨眉会杀了我们全村的人,但是村民们一点都不知道,还以为她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好处。” 如果刘老四还有力气,肯定会破口大骂,那关我什么事?如果大家都死了,都变成了鬼,还多了很多伴儿,他高兴都来不及。 “你吃了加了我的血的鬼付子,如果我死了,你会魂飞魄散。” 刘老四摇摇头:“我不信。”哪有这么简单就能把一人一鬼的命脉捆绑在一起? 程清河抽出一把瑞士军刀,迅速扎进了自己的左手,鲜血流了出来。刘老四应声扑倒在地,尖叫,疼,撕心裂肺的疼,他满地打滚。 夜里程清河从黄色帷布底下钻进了山,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钟峨眉近日都呆在这座山里,也就是她师傅孔老道当初建屋子的那座山。 她到底在利用那块风水宝地做什么? “刘老四,过来背我上山。”她往后挥挥手,几秒没反应,她回头一看,那刘老四正蹲在黄布下瑟瑟发抖。 “这山上有很厉害的东西。”他把头埋在膝盖里。 程清河无语望天,天上没有月亮,只能模模糊糊视物,但是就怕弄出动静,这才让刘老四背她上去。 无法,她只能安慰道:“鬼付子里头还加了黄大仙的血,那是大补,还有,鬼付子本来就是鬼魂的补药,一般的鬼现在都不打不过你。” “真的?”刘老四眼睛亮了亮,这才壮了胆子,上前背起了她。 和黄大仙的那块福山不同,同样是风水宝地,这里的夜晚却是阴冷了很多,即使是在即将入夏的春夜,都冻得人瑟瑟发抖。 程清河附在刘老四的背上,一飘一荡地上了山,心道那付子果然有些效果,他的魂魄凝实了许多,以后可以当作苦力了。 穿过大片疯长的野草,开始隐约看见半山腰的烛火,她想起了她的师兄,往日他们在的时候,夜里也是这般点着烛光。 几分钟后到了半山腰,她看见孔老道的屋子被拆了一大半,只留下一间摇摇欲坠的小房间,拆了的地方建了一滩池子。 “呜,呜呜。” “有人。”刘老四压低了嗓子说道。 程清河轻手轻脚下了地,抽出了背后的枣木剑,缓缓靠近了那点着烛火的屋子,隔着门缝望进去,眼前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 那失踪了的朱江涛浑身赤条条地侧躺在角落,手脚皆被黄带绑住,嘴里塞了一团布,重点是,他全身的毛发被剃得一干二净,光溜溜地就像一截莲藕,正涕泪横流地看着他。 见他眼里流露出恐惧和乞求的意思,程清河不由叹了一口气,当初他高高在上想强暴她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她松了门闪了进去,拔出他嘴里的布团,只见他牙齿上下打着战栗:“他们要杀了我,那池子里有可怕的东西,梦媛被他刨了肚子,我的孩子,你,你快救我出去。” “救你出去也没用,梦媛体内查出了你的体液,下了山你就等着坐牢吧!”刘老四把头伸进来插了嘴。 “多嘴。”程清河冷冷瞪了他一眼,这么说不是刺激他吗?他要是大叫出来就不好了。 朱江涛听不见,只看见程清河对着空气瞪眼说话,一脸惊恐地说道:“你,你在和谁说话?”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着实让他颠覆了三观又吓破了胆。 “快藏起来,有人来了。”刘老四穿进了门,一头扎进了朱江涛身旁的黑色半人高的塑料桶里,接着含糊不清地低咒了一声。 “千万别说话。”程清河叮嘱了朱江涛,趴着爬到门缝边,望向外面。 一干瘦老头拎着酒壶爬上了山,喘着气拔了塞子仰头往嘴里灌了几口。 “啊,不过大半年没上来,就变了这么多了。” 听这声音,莫不是师傅?她感到一阵欣喜,隔着门缝努力看过去,想要看那老头的容貌。 “唰”一柄黑背刀刺进了一角,朱江涛瞪直了眼睛看看旁边的墙壁上刺进来又缓缓抽出去的刀尖,又看向毫无知觉的程清河,张着嘴,喉咙里嗬哬作响。 一干瘦老头拎着酒壶爬上了山,喘着气拔了塞子仰头往嘴里灌了几口。 “啊,不过大半年没上来,就变了这么多了。” 听这声音,莫不是师傅?她感到一阵欣喜,隔着门缝努力看过去,想要看那老头的容貌。 “唰”一柄黑背刀刺进了一角,朱江涛瞪直了眼睛看看旁边的墙壁上刺进来又缓缓抽出去的刀尖,又看向毫无知觉的程清河,张着嘴,喉咙里嗬哬作响。 门外的老头走近了些,摸了摸干枯的长须,自言自语道:“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程清河一阵惊喜,果然是他,她要和孔老道说说最近发生的怪事,钟峨眉霸占了他的房子,还杀了人,早该收拾了:“师” 身后一只软凉的手瞬间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往后拉去。孔老道摇头晃脑地左右看看,一甩袖,坐在了地上,对后头木屋里的动静毫无反应。 “如果你还想活着下山,就不要说话。”钟峨眉在她耳边冷冷说道,说着一把将她推到地上,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朱江涛。 接下来的情形简直让程清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听到外头的孔老道问道:“钟老太婆,发生了什么事了呀?” 他们,本来就是认识的? 见她震惊的模样,钟峨眉嘲讽地看着她,回了孔老道:“没什么事,有只小老鼠啃断了绳子,朱江涛差点跑了。” “那要不要我帮忙?”他听那钟峨眉阴阳怪气的声音,起身往小屋走。 程清河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心在发凉,却见钟峨眉拎住了朱江涛的脖子,立时开门走了出去:“我老婆子虽然年纪大了,这点事儿倒是办的了的。” m.。 第十五章 去肉剔骨 , 孔老道笑而不语。 “几年不见,没想到眼高过顶的孔师兄居然会收一个穷苦人家的小娃娃做徒弟,想来那个女娃天赋异禀,还是说,她身上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 “呵师妹管得倒是宽,实话告诉你,程清河体内藏了一样东西,有了它,哼哼。”他走到池边,看着浑浊的池水道:“还好我回来得早,不然师妹可是要吃起了独食。” 钟峨眉笑了一声将手里的朱江涛扔给他:“它吃了血婴,加上这个,就可以动工了。”话音一转,又说到程清河,“不知道怎么才能取出那丫头身体里的东西。” “要养些年头,再去肉剔骨。”孔老道满不在乎地说道,仿佛程清河在他眼里与市场里待宰的鸡鸭没什么两样,却见手里的朱江涛尿湿了他的鞋,大怒,抽出后背的剑就劈了过去,朱江涛惨叫一声,身下那物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程清河躲在门后,脊背一阵一阵的发凉,原来孔老道收她做徒弟,又不教她术法,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哗啦一声响,朱江涛被扔进了池子,那两人相携而去。 待没了动静,程清河走出屋子,见朱江涛仰躺在水面上,转着眼珠子,却半分动不得,血将他身下的池水都染成了红色,她正要去救,水下一双利爪穿透了他的脊梁。 这两人,都该死。 刘老四从桶里钻出来,吐出来一根卷曲的黑毛发,呸呸了几声,冲过去陀起了程清河就往山下狂奔。 完了完了,这丫头要死了,他也要跟着完蛋了。一摸,她身上的体温比他这个魂魄还低,心里更加慌。 搬家!咱们搬家!刘老四在屋里走来走去,碎碎念道,仿佛搬家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一般。 “只要搬到钟峨眉和孔道长找不到咱们的地方不就行了?”至于余村的烂事儿,谁爱管谁管,全死了也不关他们的事。 呆坐在床上的程清河看了他一眼,思索了起来。 确实,余村村民们没几个是好东西,贪婪无耻,黑了心肝的。 “搬家?”她爷奶和程鸣面面相觑,这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提出来搬家。 但见清河小脸紧绷的样子,程鸣点点头:“那就搬吧,反正这里也没什么牵挂了的。”除了这祖宅,就是清河她爷奶,在这里住了一辈子,怕是不愿意离了这里。 他看过去,程匀和凤玉对视一眼,两人都差不多一脚踏进了棺材的年纪,身体状况也愈发不好,她爷握住凤玉粗糙的手指,点点头道:“也行,但是也得等清河放了假才行,这个学期还有几天就要结束了吧?” 刘老四正听壁脚,见程清河惨白着脸进了屋,诧异道:“不是同意搬了么?再等几天应该也没事吧放心,我会保护咱爷爷奶奶还有你爸爸的。” “过几天,好像是,中考?” “” 家里向来管她管得不严,学习成绩功课什么的更是不必说,问都没问过一句。 在这生死关头,居然还要为考试操劳,简直就是 虽说程清河的成绩确实不好,但是,起码要努力一把才行。 又过了几天,开发商那方又亲自来了一趟,召回了几十辆挖机,这就造好了?大佛的影子都没有,领头笑意盈盈:“没好,没好,接下来的事还要仰仗你们呢!”所有的钱已经打入了村民们的账户,另外,股份的事也已经安排好了,百分之十在程家的名下。 清河还在镇里的学校上课。余村那六座大山底下撤去了黄布,东挖了一块西挖了一块,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规律,但见那其中一座山头嗡地一声,拉开了一道淡黄色的波痕,水流一般蔓延了出去,直至罩住了整个余村。 她下学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对,静,太静了,整个余村一片寂静,连平时偶尔出现的犬吠声都没了踪影。 村头拉犁的黄大叔靠着犁头打盹儿,路旁张大妈垂着头,手里还拿着一把还未剥完的豆子,地里干活的村民无不是手握锄头仰躺在地。 她推开自家的门,她爷奶倒在堂前的竹篓子上呼呼大睡,再跑进去她爹的房间一看,还是一样,躺在床上打着呼噜。 真是太奇怪了,她上前推了推程鸣,程鸣毫无反应。 这时候还未入夏,外头却是热辣辣的阳光大照,晒得空气中是一波接着一波的热浪,知了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响起,河里的鱼沉入了水底。 程清河的脑子不受控制地渐渐发沉,不,不能睡着,眼皮却终于渐渐阖上了,她倚在程鸣的身上,黑暗淹没了她。 “清河。”突然有人喊了她一声。 程清河一下子睁开眼,脚下凉丝丝的,她一看,发现自己居然正站在清澈见底的水里,河床大大小小的石头五颜六色皆是圆润可爱,几缕水草在她脚丫子旁边摇曳,水面上倒映着她白皙的小脸,以及她背后绵延万里的蓝天和白云。 “清河,你发呆作甚,快来呀!” 爸爸?她循声望去,视野豁然开阔,只见她脚下的河前后左右绵延了数千米,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只看到如黛的远山。 而往前,伫立着一座二十米来高的庞大石山,如果她再细心一些就可以发现,已经隐隐有了佛座的大致模样,那就是,开发商口中的大佛 程鸣站在石山顶上愉悦地朝程清河招手:“来呀,快上来帮忙,把你身前的石块抱上来。” 程清河往下一看,果见身前的河底密密麻麻堆积了刻满了“”符号的方形石块,表面滑润,约摸石磨大小。 这么大,怎么搬得动?她试着弯下腰,抱住了它,这么一起,居然毫不费力就站起来了,她心底莫名泛起了一丝愉悦感。走到接近垂直的石壁前,她单手抱住石块爬了上去。 待到顶上,凤玉笑眯眯地接过她手里的石块,递给了正在垒砖的她爷爷程匀。 “咱们要做什么?”程清河问。 “咱们造房子呢,开发商不是说了吗?大佛造起来之后,就开了旅游区,咱们房子造在这儿开个商店,就吃喝不愁啦!”程鸣回答她,神情兴奋,接着往后一指,“你瞧,他们也都在造房子呢!咱们要快点。” m.。 第十六章 醒不过来 清河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在他们的身后还密密麻麻地排列了数十座差不多大小的石山,村民们有的站在石上垒,有的在底下搬石块,黑压压的一片。 她感觉到有点不对劲,这时天空划过一行白鹭,耳边响起清脆高亢的鸟鸣,她的心情又莫名愉悦起来。 “我下去搬石头。”她像一朵云一般飘了下去。 待踩到河面上,水面倒映着如火如荼的晚霞,就好似有两个天,渐渐的,山水如墨水般淡去,四周升起了犹如实质的白雾向她靠拢,来势汹汹。 “清河,快跟我走。”一团黑雾附着上她的肩膀,携着她快速往后退去。 眼前黑与白的如老式录影机一般迅速倒退,躺在床上的程清河呼吸一顿,睁开了眼睛,身边躺着程鸣,她还在家没错。 刘老四见她醒了,一脸凝重:“咱们怕是走不了了。” “刚刚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的应该比我还多一点。”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神色莫名。 程清河翻身起来往屋外跑去,但见远处的一大片山全被笼罩在云雾里,只留下一小部分白雪皑皑的山顶。 “是钟峨眉和孔道长搞的鬼。”她说道。 刘老四点点头:“我带你去看个东西。”他抱起她,鬼付子使他的肌肉更加壮实,娇小的程清河在他的怀里不过小小一团。 要换成往常青天白日的他们铁定不敢这么做,但是如今,清河看着下方三三两两倒着的村民们,皱起了眉。 他带着她跃到泊油路的尽头放下,按理说这个地段汇入的应该是国道了,但是,不可思议的是,眼前横亘着一条白云如浪的悬崖。 她伸出了手,感觉到崖下吹来的冷风,甚至隐约听到了鸟鸣声,太逼真了! “你说他们会睡多久?”还是说,永远都不会醒来了?程清河放下手,往回走去。 刘老四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答,却发现她兀自往前,并没有认真在等待他的答案。 不过她的担忧终究是多余的了,下午6点,天上的太阳落了山,第一个人在落日的余晖中醒了过来。 “唉,我怎么,睡着了?”地里的王大叔坐起了身,看了看手里握着的锄头,自言自语,“可能是太累了,哎哟,现在几点了都。” 清河走在路上,眼见着一个又一个熟睡的村民醒过来,却对之前的事一无所知。 回了家,程鸣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一家人吃了饭早早就睡了,就等明天起个大早赶路,村里是非多,被人瞧见了又要多说闲话。程清河没有告诉他们,余村所有人,都走不出去了,而她无计可施。 夜里静悄悄的,大概也只有她睡不安稳。 凤玉见她屋里还亮着灯,推门进来把晒干的衣服折好放进她的行李里面,抹开她落在额头上湿潮潮的乱发,程清河沉默着动了动脑袋磨蹭了下她的手心,灯光下她垂着眼睛,小嘴红艳艳的,脸却异常苍白。 “怎么还不睡觉?明天要赶路,你姨早就搬去了上虞市,到时候先去你姨家落个脚。”清河她姨早先抢了程家的生意,没多久走了好运发了财,早就搬到大城市生活去了。想起了这事儿,凤玉又担心她心里有疙瘩,叹了口气,“你不要怪你姨,总归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人到这个年纪,总是容易看开得多。接下来她又叮嘱清河明早记得带上面饼,她连夜做好的,夜里不要到处乱跑不安全,还有,去了大城市之后要好好上学,不然会被瞧不起。 程清河点点头表示记下了,这时的她还没有感觉到不对,只是好奇奶奶为什么要叮嘱这些事,接着见凤玉张了张嘴,好似还有千言万语未说出口。 “清河”她叹了一口气,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其实我多希望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这时门开了,程匀佝偻着背站在门口,慈爱地看了程清河一眼,轻轻挥了一挥手:“老婆子,差不多了。” “哎,哎。” 刘老四看着最终被关上的门,沉默着点上了烟。 第二天程鸣日上三竿才起的床,发现时两位老人手牵着手并排躺在床上,带着慈祥的笑意,身体冰冷,早已经断了气,去了。 程鸣跪在地上单手捂着眼睛,压抑了哭声,眼泪却不间断地掉了下来。 有些老人在去世之前会有预感,原来是真的。 她终于反应过来奶奶为什么要说那些话,算是最后对她的关心吧?可惜她连一句再见都来不及说出口。程清河呆坐在地上,眼底泛红,却干涩地流不出一滴眼泪。 有村民听见动静进了屋子,见眼前的动静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节哀啊小程。” “奇怪,今天早上老村长也去了。” “什么?这么巧?” “谁说不是,不过村长近来本来身体就不好,差不多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听着村民的议论声,程清河看着眼前的香案出了神。 程鸣推拒了村民们递来的红包,忍着悲痛为父母清洗了身体打算入殓,这天太热,放久了也不好,何况他们就要走,酒席自然也就免了。 他招呼清河去村里的木匠家里买两幅现成的棺材,订做肯定来不及了,村里向来讲究个死要有个全尸,肯定是要土葬的。 待清河买了棺材走在半路,泊油路上热辣辣的烫人,这才早上十点,太阳就已经不饶人了,她正越走越困倦,却听得后头哐啷一声,回头一看,推着运送棺材的木车的木匠父子俩倒在了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样怕是要晒死了的吧?程清河走过去使力将人拖去了附近的牛棚里。 再,一路走一路,看见了更多倒在太阳底下的村民。 刘老四守着睡得死沉的程鸣大半天,好不容易等来了程清河,却见她满头大汗,脸颊通红,不由奇道:“走个路能这样?” 程清河顿了顿,使唤他去把棺材扛了来。 程清河看着那山的方向,眼神有点冷,既然连刘老四都离不开这里,那么爷爷奶奶和老村长的魂魄,会去哪里?佛山白天浓雾不散,夜里才会恢复原来的模样,所以现在去肯定是不行的。 第十七章 我走过最远的路就是你的套路 半夜十二点,月光照耀大地,她背着一把长刀,带着刘老四靠近了佛山。 相比前几天还是变化不少,高耸的山峰下是一片片灌满了水长满了水草的塘,田地与河的界限已经模糊不清了,水下很冷。 她走在稍高一些的田埂上,水界面也没到了她的脚踝。 倒也算清澈,水流随着她的脚步一荡又一荡,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光,走了一会儿模模糊糊听见身后有响动,一人一鬼探眼望去,竟然是终日在家门前编扫帚的张有德,钟峨眉的丈夫。 张有德半蹲在黑沉沉的水上,一身褴褛的布衣,干瘦的凹陷的脸颊上,显得特别大的没有瞳孔的乳白色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 “杀了他。” “什,什么?”刘老四正沉浸在惊吓当中,冷不防听见她的话,一脸见鬼的模样。 程清河转过脸看着他,冰冷的夜风吹过她额前的碎发,这样的夜色里更显得她黑发红唇美得惊心动魄,眼底却盛满了冰,犹如鬼魅。 她唇齿微动,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刘老四犹豫了一秒,纵身扑了过去,将张有德拉入了水里,按着他的头在水底浮浮沉沉,直到他双手从挣扎到抽搐,再到一动不动漂浮在水面上。 跟在清河的身后,他隐隐约约地感知到,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房东与租客的关系,或是什么朋友,而是 上山的路上堆满了拳头大小的石子和沙土,松软无比,和上一次的时候又有了很大的不同,原本的茅屋和池子被一个巨大的一人高的石台所覆盖,可以想象,如果这尊石佛建完之后该有多么的庞大。 刘老四托着她跃上石台,吓了一跳,只见石台上尽是繁复难懂的暗纹,犹如繁花盛开,中间盘腿坐着一个老人,可不就是那钟峨眉。 但见她双目紧闭,纹丝不动,就跟死了一般。 程清河下了地,取出身后的刀握在手里,缓缓走近,刘老四按住她的手,摇摇头,这有可能是陷阱,但是他知道清河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在她冷气逼人的眼光下,他松开了手。 那柄刀是她父亲程鸣切西瓜惯用的刀,很普通,一般人可能会笑话她,但是这是她所寻找的,一刀毙命,最有效率的凶器。 刀身很薄,但是锋利无比,她注视着钟峨眉,一步一步靠近,夜风来回呼啸,一道冷光闪过,她举刀挥了下去。 “嗡”钟峨眉捏住了刀刃,睁开眼,冷笑道:“上一次放了你一马,你居然还敢来?” 对于钟峨眉这般的老江湖来说,程清河还是嫩了一点。 程清河被制住拎下了山,扔进了钟家屋后菜地的地窖里,十几米深,像一个瓮,里头散落着一堆泛着霉味儿的土豆,四壁黑乎乎的。 钟峨眉站在她头顶上的地窖口冷眼注视了一会儿,往下扔了一瓶水。 又过了几天,她从地窖口用绳子绑了一个装着饭菜的篮子放了下去。 “我爷爷奶奶的魂魄在哪儿?还有,我爸爸怎么样了?” 几天没吃饭,程清河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她试过爬上去,但是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我还以为你会向我求饶呢!”钟峨眉哂笑一声,低头看着她:“吃饭吧,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从此之后,一日两餐钟峨眉都会送饭下来,清河也次次都是问那句话。 直到有一天饭后,只看得到天空和绿叶的地窖口突然伸下了一条摇摇晃晃的绳子。 清河注视了一会儿,拉住了它,费了一番力气爬出了出去。 在窖下待了太久难免有点不适应,她用脏乎乎的手揉了揉眼睛,再睁眼就见一个大脚丫子朝她门面踹了过来。 她闪躲不及,被踢了个正着,四脚朝天倒在了地上。 钟峨眉一身服帖的灰色布衣,单脚站立两手做螳螂手状,见一击得手,缓缓转动了一下灵活的脚掌。 程清河不过十一,虽受过了亲人去世的打击,再怎么沉着冷然,也难免有些小性子,只见她冷不丁爬起来很恨看着她:“你要杀就杀,也不差我一个不是吗?”何必要欺负人?她压抑了好几天了。 钟峨眉见她眼睛悄悄红了,也不说话,又是一拳过去击中了她的眼睛,说实话,这孩子的脾气还是比较对她的胃口的。 再次倒在地上的程清河勃然大怒,磨着后牙根朝她冲了过去。 “还是太过冲动,不够冷静。”她叹气摇头,还得需要磨砺一番 结果很显然,清河被揍得鼻青脸肿,这么过后,明明是仇敌,两人却倒是在晚上同桌吃起了饭。 “这个项目是我起得头,但是我手上没有沾过人血。” “梦媛,朱江涛,我爷爷奶奶,还有老村长。” 钟峨眉笑了,脸皮泛起一道又一道的褶子,她压了压袖子上的折痕,眉眼温和,如果是普通人的话,现在也应该儿女成双,四世同堂了罢。 “那两人都是你师傅亲手杀的,我可没沾过半点血,不过你爷奶和村长确实是因为佛山阵法的开启而去的世,但是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恶劣,这些事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做大事不拘小节,再说,所有村民都是收了钱的。”世上从来就没有白捡的便宜。 程清河不可置否,不动声色地在心里骂她着可耻,喝了一口茶道:“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要收你做徒弟。” “噗”她一口茶喷了过去。 钟峨眉躲过茶水,笑眯眯道:“不同意也得同意。”说着越过案桌拎着程清河的领子扔到了偏屋。 屋里供奉着鸿钧老祖和三清,香烛鼎盛。她燃上了香塞进了清河的手里。 “不管你要不要做我的徒弟,来了就先打个招呼,以示礼貌。” 这么一想似乎也没什么问题。程清河木着小脸跪在三清前的蒲团上,磕了三个头,但见钟峨眉那厮也跪了下来:“鸿钧祖师,玉清、上清、太清三位师尊在上,截教无当一脉第七百八十一代弟子钟峨眉,今日收程清河为第七百八十二代传人,徒钟峨眉自当尽心教导。” “” 第十八章 往事 “做我的徒弟,并没有什么坏处,再说,你那黑心的师傅现在到处在寻你去肉剔骨,还想活命的话,你没有别的选择。” 程清河对她的话将信将疑,钟峨眉不再将她投入地窖,但是她发现她能活动的地方就仅限于钟峨眉家和屋后的一小片菜地,因为四周都被浓雾包裹住,不管在浓雾中走多久都会回到原地。 为了防止她使坏,钟峨眉把刘老四封印在一个竹筒里,口子用黄符封住再裹上腊藏在了香案下的柜子里。 这日饭后照例一顿打,她领着沉默的清河进了偏屋,教她跪坐在蒲团上,拿住了她的右手中指,用签条从她的指甲缝里直直戳了进去。 不疼,但是清河看着这架势出了一身冷汗。签条穿透了她整个指甲盖,然后慢慢抽了出来。 “这般才可给人算命,没有特殊情况下是不会愈合了。” 清河点点头,她现在对她的心情很复杂。 但见钟峨眉又道:“手里没有过人命吧?” 她瞬间惊讶地看向她的脸,犹如晴天霹雳,她不仅杀过人,那人还是她的丈夫,程清河想起了她指使刘老四杀死的张有德,不由得脊梁发凉,难道她已经发现了? 她垂了眼,掩盖了眼睛里的情绪:“有过会怎么样?”身体紧绷,准备随时应对。 “入道时本就逆天而行,如果这人身上刚好还背着命债,五根不净,天道会一并清算。”到时候,被雷劈不过是小意思了。 见钟峨眉面不改色,程清河缓缓垂下头:“听说你还有个丈夫?”她想起这茬,就知道头上悬了一把剑,一旦发现了她丈夫的死因和她有关,再有天道在上,怕是立马就要玩完。 闻言钟峨眉挑眉:“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这事?”盯着她的眼睛里带着探究,却也不再多说什么,递给她一个签筒,什么时候十次有八九次摇出来第三十签,什么时候再从屋子里出来,说着关上了门。 屋子里充斥着香烛的气息,四周皆被黑暗笼罩,除了鸿钧和三清的案桌上排列着的燃着的蜡烛外,没有任何光源。 程清河坐倒在蒲团上,摸摸汗湿的后背,晃神了一会儿。 哗啦一声,她把签条推到一侧,拨着数了一数,足足有60支,眼神有片刻的呆滞。 “唰、唰、唰” “哗啦”签条散了一地。 待行到半夜实在睁不开眼,任务却半点没进展,好一些的十次有五次摇到第三十签,运气差的时候一次都碰不到,想要十次中八九次,比双色球摇号买中还难。 钟峨眉余生就只教导过这一个学生,难免关注得多,关上门隔着门听声音,见里头没声音了就敲敲门,直到里头又传来唰唰唰的声音再离开,此番一夜好几次。 第二天不出意外地看见两眼青黑的程清河,从坐着到躺着,手肘酸涩,最后只能扶着签筒摇摇晃晃,半天抖不出来一根签。 发现钟峨眉开了门,她眼神亮了亮,却见对方笑眯眯道:“什么时候做出成绩来,什么时候吃早饭。” “什么时候做出成绩来,什么时候吃中饭。” 最后晚饭倒是吃上了,倒不是因为成功了,而是因为她又被当沙包操练了一回。 她几番咽下口中的话,摸了摸自己肿得猪头似的脑袋,却不吐不快:“下回能不能不打脸?” “你有本事的话也可以打我的脸。” 程清河别过脸不搭理她。 “金过钢则易折,玉过硬则易碎,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钟峨眉叹了一口气,第二天不再朝脸打,也开始教她一些基础的招式。 程清河担忧天道的事,不敢用心,摇签的时候模模糊糊地摸出了一些乾坤命理,摇的十之有六命中,但是却不敢深究下去。钟峨眉摇摇头只道她道源不深,不再强求,继续往下教解签。 时间一晃而过,春去冬又来,转眼一年过去,佛山的事情已经步入正轨,忙完这事的孔老道寻程清河不见,本早就怀疑到了钟峨眉头上,料想这厮定是贪图清河身体里的宝贝,便寻了个日子打上门来。 钟峨眉在屋里知晓屋外设置的阵法有异动,让程清河躲在偏屋三清的案后,千万不要出来,拿起黑背刀贴至身后走出去。 “师妹,快把我的徒儿交出来,不然就别怪师兄不留情面了。”孔老道一身脏兮兮的道袍,摸了摸灰白干燥的胡子,一剑劈碎了阵眼,钟家的茅草屋就彻底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程清河可不在我这儿,孔道长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见她如此不识相,孔老道顿时不悦,要不是看在师兄妹一场的情分上,他早就杀了她了,哦对了,杀了她,这佛山的好处可就归他一个人了,他眯了眯眼,觉得此法甚好,剑身一侧,疾走几步冲了上去。 钟峨眉早就料到他这一招,挥起黑背刀一挡 听见外头打得火热,程清河偷偷摸出了偏屋,躲在门后寻找机会逃出去,首先钟峨眉当初说的话她并不全信,留着她说不定也是为了她手里的东西,再则那两人不知高低,万一孔道长赢了,她不能坐以待毙,逃出去再去接他爹离开这里。 见那两人打得难分难舍,看不清招数,她刚要迈步,就见钟峨眉被一脚踹了过来,倒在离门一米左右的地方口吐鲜血。 原来每次虐她虐得要死的钟峨眉在她师兄的手上根本撑不了多久。 孔老道一脚踏上了她的肩膀,将她压回土里,怜悯道:“本道本来不想落到个同门相残的地步,都是师妹逼我的。”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剑,“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 救?还是不救? “师兄。”她看着他的眼睛,“我以为你对我还有一丝情分。” 言语虽然毫无起伏,但是清河却是听出了一丝落寞和恨意的味道。难道说 只见孔老道闻言愣了愣,神情变幻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了脚。 第十九章 有命没命 说起来钟峨眉年轻时候也有过一段风花雪月,迷恋过师兄孔道,但是他终日沉醉于术法和金钱,对于睡过钟峨眉的事,他归于欲望疏解,一拍即合而已,最后孔道因为利欲熏心破了道规被驱逐除了名。 罢了罢了,且放过她一次,反正那门后的小姑娘又跑不走。 程清河没想到她打了一张感情牌就不战而驱人之兵,看着踉跄爬起来的钟峨眉陷入了深思。 “这孔老道一根筋,除了金钱利益向来油盐不进,但是对我和他年轻时候的事还有些顾虑。”钟峨眉撑着刀柄站了起来,神色忧虑。 这一忧虑就持续了好几天,期间又匆匆出去了几趟,回来时程清河又被扛着投入了地窖里。 “钟峨眉?” 她站在一旁,看着头顶上源源不断投下来的大堆书籍水包裹食物等等东西,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清河,佛山有变,这些书籍你看得进去也好,看不进师傅也不会怪你,待你出去之后,替我无当一脉找到传人。” 不得不说,程清河是让她失望了,她不是没有资质,但是她看得出来,她是不愿意用心去学。 她的头顶上空红光乍现,正是佛山的方向。 钟峨眉最后看了程清河一眼,那一眼带着些微的遗憾。 “哐”地窖门被盖上,掩上了土。 世界完全陷入了黑暗。 程清河有些怔忡,那一眼的遗憾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挥散不去,带着些失落,虽然是钟峨眉导致她爷爷奶奶的去世,但是一年的相处渐渐磨去了一些恨意,她已经不由自主地相信了她的话。 黑暗中她开始摸索投下来的那些东西,模糊辨认了一下,最后摸到了一大袋蜡烛和火柴。 “咝”她划亮了火柴,点燃了白烛,这才正真看清四周的模样,只见身后堆积了小山一般的物品,以及一大堆番薯、土豆等待方便存放的东西。 这么多的东西,怕是几年都用不完。 她把蜡烛放在泥地上安置好,盘腿坐了下来,佛山肯定遇上了大变故,不然钟峨眉也不会什么也不交代就这般仓促地把她扔进了地窖。 在地窖的不见天日的日子十足的难熬,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她几次都梦见自己一睁眼就看见了她爹和爷爷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她,结果迎接她的不过是一片黑暗。 她醒了就绕着四周跑一圈,饿了就胡乱吃一点东西,百般无聊之下就翻翻书籍,这么一看,里面居然有众多课外书,还有语文数学等等,从初中到高中都囊括了。 钟峨眉既然把她扔了下来,必然是有后招的,但是看到这些,她开始不确定了。 她这般年纪本来就长得快,身上峨眉给的布衣早就显短,最难受的是不能洗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去,水这种东西能省一口就是一口。 “有人能听见吗?喂!”她隔几天就在底下大喊,但是这地窖不知道被设了什么阵法,丝毫听不见响动,有些时候却有微风拂面。 日子一天天流逝。 面饼早已吃完了,土豆已被她解决,她口啃番薯气喘嘘嘘地在跑步,须臾被一个东西绊住,她应声倒地,爬起来一看,竟是一个封了腊的竹筒。 揭开之后,她往下倒了倒,只见一大团半透明又粘稠的东西慢慢滑了出来。 “格老子的,你丫才发现我。” “刘老四?原来你在这里?” 刘老四郁闷了,心想我次次使劲带动竹筒滚到她必经之路,她就是漠视而过,这次总算被他绊倒了吧?他闷闷道:“你要是多个心眼,早点发现我,我也不会在这里呆那么久了。” 程清河摸摸他的头,欣慰道:“抱歉,现在也不晚,赶紧带我出去吧!” 刘老四点点头,往后退到泥墙,大喝一声助跑几步踢上对面墙壁像一只炮弹一般冲了上去,集结着扎实的肌肉,按常理来,这一撞怎么样也得被撞开了吧? 待升到地窖顶,嘭地一声。 底下的程清河举着烛光,奈何太高,压根看不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老四冲入了黑暗里,听见声音,她心脏疾跳,问道:“怎么样了?” “快闪开。” “?”她看着头顶上方掉下来的壮汉瞪大眼往后急退几步,刘老四嘭地一声砸进了地面。 多了刘老四,生活并没有新的变化,见出不去,程清河就再把那些书都温习了一遍,但是她发现自己的体质越来越差了,之前就有点感觉骨头酥软,这也就是她经常跑步和练武的原因。 这日刘老四见她睡了许久没醒,就自个点亮了蜡烛闻味道,但见烛光下的她满头大汗,吃了一惊。 他扶起程清河的肩膀,突然惊觉手底下轻飘飘的根本没多少重量,试着抱了抱,应该是十四的年龄了,肉是有点肉,却一点也不称手。 难道是因为太久没见阳光导致骨质疏松? 程清河模模糊糊中感觉嘴唇湿润,不由得张开嘴,冷不防被大灌一口冷水,顿时被呛醒了,她坐起来弯腰一顿猛咳,接着摸着咳得生疼的嗓子看着刘老四。 刘老四放下瓶子,咳了一声,不自在道:“我一个大老爷们,没照顾过人哩”但见程清河虚弱的苍白模样,不由得起了怜惜之心,心想如果他有孩子的话也该这么大了吧! 他抱起程清河让她背靠墙壁,用手指在她头顶划了一条线。 “在这种环境身体很可能会出现问题的,咱们再过一段时间,再看看有没有在长高。” 这之后虽然外表看起来发育得很正常,但是耐力下降的不是一点半点,常常跑了一会儿就身体发软,活像是没有骨头的,就好像,她的身体里有什么在一点一点吞噬她的骨架,唯一的好处就是轻盈,跳跃什么的变得事半功倍。 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等到活着走出去的那一天。 一年 两年 都是煎熬。 三年之后 “扑通” 听见身后远处传来的动静,白石转过身看去,此刻他正站在山间的湖边,岸上杂草荆棘丛生,一大片碧波荡漾的湖水横亘在两山之间,水深三尺,水草环绕,袅无人烟。 只看到对面水面溅起的一点浪花没了下去,他凝视了一会儿,思筹道,莫不是山间的野畜下了水。 旁边的冷昊天推推他:“瞅啥,赶紧测,测完了去山下吃饭,哎哟真是燥死了,到处都是蚊虫。” 白石闻言笑道:“非要跟来的是你,现在急着下山的还是你。我都说了测风水可不是游山玩水。” 佛山的景区早已日渐开放,炒了不少的热度,游客渐多,后山这一块湖不日也要开放了。 “嘻,我说不过你,早知道还不如躺在酒店享受。”他来一趟佛山,还把圈养的嫩模带了一批来,美曰其名,招揽游客,其实还不是为了自个享受。 “嘘别说话”白石看向对面山下的湖水说道。 “什么东西?”冷昊天左右看了看,半个鬼影都没有,心想他这个发小学了几年奇门异术,越发疑神疑鬼了。 他推了推他:“回吧回吧!”却见那厮脱了外套一头扎进了水里朝对岸游去,不由傻了眼。 “外,别玩了,想游泳咱回酒店游去。”这刚入春,这个季节也不适合游泳哇! 第二十章 现世 身上缠绕着的白色绸布四散开去,她缓缓沉入湖里,蜷缩起身子,如丝绸般的黑发柔软地下垂至腰后侧,身体上覆盖的厚重黑污化作黑烟一般消散在水中,露出了里头白得娇嫩通透的肌理,在碧绿色的湖水中悬浮着盈盈闪着亮光。 白石游至的时候就看到这副景象,一个妙龄女孩,黑发红唇,眉眼如画,闭着眼睛全lo着包裹在一团光雾里,像极了大师手底下出来的水晶娃娃,他思绪游移着想要离开,但是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像是粘在了她的身上。 他出身大家,从小被教导待人从礼,温和克制,他也从不负家族的期望,但是今天 他看着她曼妙的曲线、胸口起伏诱人的弧度,闭上眼睛默念了几句弟子规,思绪却再也难以平静,或许,她需要他的帮助。 这么想着,他伸出了手,上前缓缓揽住了她的腰,美人在怀,冰肌玉骨。 她的秀发因为他的动作往后荡了一荡,又重新柔柔软软地服帖回来。 “清河”似乎有人在冥冥中呼唤了她,她缓缓睁开眼。 白石早些年的时候和朋友去国外打过猎,专到那些荒无人烟危险的热带森林,但是他从来只拿枪不放弹,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朋友不厌其烦地你追我赶,但是,他看着她干净剔透的眼睛,就是这双眼,像极了当初维也纳森林里的那只麋鹿,无知无邪,倒映着他,却对他这对面的猎人上了枪膛都一无所觉。 女孩伸出双手,抚摸他近在咫尺的脸颊,白石心中怔怔,却见那女孩小脑袋往后一仰,迅速往他额头一撞,只听得嘭地一声,防备不及的白石闷哼一声脱了手,嘴里冒着气泡,清河一脚抵在他炙热的胸膛一个使力,像一只鱼般迅速游开,一眨眼就没了身影。 “清河,快穿上,咦,有人来了。” 趴在岸边的程清河模模糊糊感觉到身上盖了什么,无力地动了动手指,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刚刚沿着下游上了岸,早已经力竭了。 “唉?” 有人站着唏希簌簌了一会儿,蹲下来探了探她的鼻息,接着一件外套蒙住了她的上身和脑袋,身体一悬空,她被抱了起来。 白石爬上了岸,脱了湿嗒嗒的上衣,沿着湖走了一大圈,这才想起来冷硢,没见着人,料想那厮早就下山了,他想着方才的情形无奈一笑,他这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了? 哪家正常的姑娘会在这个季节跑到荒无人烟的山里洗澡?除非是山里修了成精的妖怪 他回到原地拿了仪盘下了山,这几年余村旅游业发达,渐渐和余镇接了轨,佛山旅游区下还造了一片古香古色的步行街,他下塌的酒楼就在那边。 “喂?白石,快来医院,我刚刚捡到一只小妖精。”不见踪影的冷硢打了个电话回来。 “咝,真白,咦?” 过了一会儿,小护士拉开了帘子,把换下来的衣服收进编织篮,床上躺着一个女孩,身穿纯白色的病号服,及膝的裙,后头系着带儿,侧着脸一半埋在被子里,露着挺悄的琼鼻和湿润的红唇,可不就是那程清河。 却见门推了开。 “李医生,这病人体重不太正常。”护士对来人说道。 “恩?”身穿白大褂的年老医师扶了扶厚实的眼镜,走近伸手稍稍抬起病人雪白的手臂,拧眉,确实不正常,太轻了,但是看着又不像营养不良的样子哩 “先抽点血验验,再安排拍全身t。”唰唰唰记下一笔,挠挠背,走了出去。 “唉唉”小护士连声应到,小陀螺似的忙碌起来。 屋里叮叮当当一阵响,在她看不见的背后,程清河睁开了眼睛。 “李医生,我带来的人怎么样了?” “没事,自己去看。”他头也不抬,不耐烦地挥挥手绕开,多大点事儿也要劳烦他瞧,现在的年轻人啊! 冷硢咯咯乐:“余镇最有名的医生李忠痕,他就这脾气。”胳膊肘拐了拐白石,“有点意思吧?” 白石极浅地笑了一下,问道:“病房在哪里?” 这头两人脚步不顿地朝病房去,那头无声无息一个白色身影从窗户上跃了下去,两只白皙小脚一踏上了实地,就顺着墙角一路猫了出去。 李忠痕正在三楼楼梯口,眼见一道白影落了下来,探出窗子就看见这一幕,又看了看正上方五楼唯一大开的窗户。 “啊,一定是我在做梦。”说着一摇头,面色如常地继续下楼。 程清河穿上刚刚篮子里顺来的外套,男士的,很大,带着帽子,她戴上,整个脸都藏在了里头,倒更像是一件斗篷。 “哟,小姑娘,打尖还是住店呐?” “多少一晚?”她清清淡淡地开头。 大掌柜睨了她一眼,只见她整个人都藏在黑乎乎的大衣裳里,只看到衣帽下露出来的一小截盈润的下巴和光着的小腿以下,不由得多了几分轻视和好奇:“吃饭呢,就是300,过夜呢就是500。” 只见那女孩点点头,从兜里掏出来一只打火机,嵌着红绿的宝石,金色的质地,稍微识货的人就该知道,这是卡地亚的打火机。 “这个先抵押,晚点付上房费。” 大掌柜愣愣接过。 看见那女孩拿了钥匙上了楼,小伙计凑过来:“咱不是吃饭100,过夜300的吗?” “那是对有钱人说的,对付穷人就是另外一套了。” “那她看起来像穷人吗?” “”大掌柜摸着火机瞪了他一眼。 这下吃瘪了吧?小伙计咯咯笑了一声,一甩汗巾去招呼新客人。 人呢? 不见了。 冷硢啧啧可惜,早知道不接你去了,一直守着就不会跑了。 白石笑了笑也不争辩,却对那人愈加好奇。 等入了夜,过了夜市的时间,纷纷嚷嚷的步行街就空旷了下来,刘老四背着一大堆东西潜入了屋子。 程清河接了手,有些东西能带来的就带,比如说常看的书什么的,也有不能带的,钟峨眉的门派手札典籍,都一并放在当初那个地窖子里。 第二十一章 变了 “你在医院检查过了?什么问题?” 程清河摇头不答,从包袱里面拿出一张卡,下面压着一张纸,写着密码,这是钟峨眉那时一起扔下来的,不知道有多少钱,但是500总归是付得起的吧?她随手递给了刘老四,使唤他下去交钱。 接着拿起其中一个包裹,喃喃道:“这是什么?”打开一看,是一个黑檀制的牌位,上头写道:先夫张有德之灵位,卒于1997年。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如果张有德在九七年就去世了,那么,那一天他们杀死的是谁?每每在钟峨眉家门口编扫帚的老头又是谁?死去的张有德? 程清河闭了闭眼。 楼下守值的大掌柜正趴在柜台后打呼噜,听见扣扣两声,他用手掌托起脑袋,也不睁眼,含糊到:“需要什么服务吗尊敬的客人。” “302房,500元房费。” “哦”他伸手接过,一摸是卡,熟门熟路地刷了递回去,又捧着脸打瞌睡。 “打火机?” 他嘟囔了一声,蛮不乐意地从兜里掏出来一物,对方嫌他动作太慢,嗖地一声截了过去,嘿哟这野蛮人,大掌柜睁开眼一看,柜台前空荡荡的哪有人影? 第二天大掌柜就盯着楼梯口猛瞧:“小姑娘,就你一个人吗?”昨晚半夜明明是个男人。 程清河路过柜台,瞄了一眼墙上镂空雕制的酒架上挂着的日历,若有所思地回了一句走了就出了门,看的掌柜一阵嘀咕。 2019年?原来她在地窖里呆了整整五年! 余村早已经不是当初那穷乡僻壤的模样,原来大片的土坯房被仿古的木制结构的房屋所代替,来来往往的人群也少有熟悉的面孔。 那些村民去了哪里?程清河想着,一路晃进了一家服装店,再出来的时候换上了一身蓝白的运动装,她把及腰的长发绑成马尾,戴上棒球帽,压低了帽檐,再把原来的行头全扔进了垃圾箱,当然,除了那只卡地亚的火机,还没看卡里的余额,没钱的时候倒也可以应应急。 虽然一身运动服将她全身上上下下包裹得严严实实,但是弧度优美白皙的天鹅颈以及帽檐下的小脸确是怎么也藏不了的,倒是引来行人纷纷侧目,来余镇佛山来游玩的大多是来游山玩水的游客,当然也少不了期望来一场艳遇的青年人。 程清河婉拒了几个之后,越过人群一眼就望见了程家的古朴老宅,和六年前没什么两样,夹在两边刚刚翻新的新式楼房之间显得异常打眼。没想到居然还在,门上没有挂锁,而且不像是闲置了许久的模样。 “爸爸?”她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几年不见,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出他的女儿程清河?不知道他是白了双鬓还是青树常在?她红了眼眶,迫不及待地直直走了过去。 “别去。”刘老四无声无息地站在她的身后握住了她的手腕,“有人盯着这里,快走!” 他拽着她瞬间没入了人群,走到一面墙后,已经有人注意到她了,老宅两边分别开了一家小酒楼和一家佛山特产专卖,有小伙计时不时地往四周打量,甚至已经有人往他们离开的方向注视了一会儿。 “守株待兔,看来孔老道还没有放弃寻找你,到底什么东西那么重要?”他知道她的身体里藏着什么,甚至猜到了是那个东西导致了她的体重异常,人体最趁手的是什么?骨架!不难想到当初她手心里的东西已经蔓延到她整个身体,或是正在吞噬她的骨头? 他不禁涌现一股强烈的担忧,不止是为她还是为了自己,毕竟如果程清河死了的话,他也烟消云散了。 “看来我就是那只兔子了。”程清河抿着唇,盯着老宅的方向充满了恨意,孔老道害她程家支离破碎,她倒要看看,最后谁才是等兔子的猎人! “我和小时候变化大吗?”她将帽檐推了上去道。 刘老四冷不丁被问了一句,愣了一下,心道话题怎么转得那么快,俯视着程清河倒是仔细打量了起来,五年过去,程清河长开了,长睫毛,平静无波的眸子透着一股清冽,精致的五官,最打眼的就是肤质,五年不见太阳不白才怪,这完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冲着路过的****肥臀、烈焰红唇的美女吹了个口哨,真诚地低头对她说道:“长丑了。” 远不如小时候包子脸的可爱。 程清河刚把眼神从那美女身上收回来,冷不防得到这么一个答案,愣了愣,晃到隔壁服装店的透明玻璃前照了照,脑海中浮现那美人的样貌,思筹着点点头:“好像是这样,那一般人应该是认不出来了。” “嗯,那咱们去吃饭吧!”他揽着她的肩走向了一家酸辣粉的店,想想地窖那几年都吃了什么?虽然蜡烛能让他填饱肚子,但是填不饱曾经作为凡人的口腹之欲! “老板,两碗酸辣粉,要特辣的” “唉,好嘞!” “敏敏姐,吃这个对嗓子不好,咱们还是” “我想吃的时候呢,就吃,不想吃的时候,就不吃,而有些人呢,想吃吃不上,倒是非要管着人家吃不吃!” 一碗酸辣粉是很贵么?程清河被吸引去注意力,一个戴着口罩和眼镜的女人正施然然地坐在了她的隔壁,站着的矮一些的女人脸色难看,最后也坐了下来,招呼老板:“老板,一碗酸辣粉。” 戴着口罩的女人闻言哂笑了一声。 老板上完了粉,见那女人还没动筷,走上前去:“不知道是哪一位大明星?” 那女人眼神闪烁了一下,两手安安静静地放在膝上,笑了一声:“老板好眼色。” “呵呵,咱余镇佛山大热门,电视台请过了不少明星来,老头儿我倒是能听到点小道消息,说是最近有个大牌节目,综艺跑女要来录节目,看您,应该是一姐赵敏敏吧?不介意的话留个签名吧?” 第二十二章 “跑女”剧组 他往后一指,只见后头立着一块木板,上头洋洋洒洒一排龙飞凤舞的签名。 这一番引来不少人侧目,一听赵敏敏三个字,立刻炸开了锅。那可是综艺收视女王赵敏敏! 众人蜂拥上来,尖叫的有,高举着小本本求签名的也有。 “唉,唉慢慢来,赵公主都爱吃的酸辣粉哦!大家要不要来一碗?” “我要一碗,我要” “给我来一碗!求签名!” “我吃完了。”不过一会儿,刘老四面前满满一碗粉早已没了热气,却见程清河一脸难看,端起烫手的碗就往后奔逃,整个摊子瞬间被人群淹没。 赵敏敏被扎堆的粉丝挤得不行,一边勉强微笑一边给人签名,应接不暇,却一眼瞄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对面酒楼二楼屋檐上坐着的程清河,那啜着粉看好戏的模样不由得就是一阵气恼。 现在人世间都是这样的么?程清河不由得一阵惆怅。 最终等到人烟散尽,日近黄昏,粉丝店老板最终拿到了这个姗姗来迟的碗。 程清河举着碗和卡道:“两碗,刷卡。”小脸辣得通红,呼着气,却是一脸平静。 老板哑然失笑,这小姑娘怕是连汤都喝完了吧!接过碗摆摆手:“去吧去吧,下回记得出门带现金。” “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哭啼啼要媳妇儿,要媳妇儿,干什么?点灯说话儿,吹灯做伴儿,到明儿早晨,梳小辫儿”一群小朋友从小巷子唱唱跳跳着,声儿渐远。 刘老四摇摇头:“我年轻那会儿不是这么说唱的,干什么?红绫被,象牙床,怀中搂抱小娇娘。情人睡,脱衣裳,口吐舌尖赛沙糖。叫声哥哥慢慢耍,休要惊醒我的娘。” 程清河正靠着墙壁啜着烤串,听罢没体会出什么味儿来,晚霞映红了余镇的半边天,她靠着老宅的后屋墙壁,以前这边是一块种满了栗子林的后山,如今是一条小巷和居民区,如今刚好是夜市刚要起摊忙碌的时候,家家闭户。 “上去看看。”她放下烤串说道。 刘老四闻言半蹲,伸出结实的胳膊,在她踩上来的同时使力往上一抬,程清河就身姿轻盈地跃了上去,她扒住窗柩往里看了看,二楼的家具没怎么变,橘黄的霞光投照在地面上,腾着薄薄的灰尘,淡金色的墙壁上依旧挂着祖上时淘来的洋货,油画、洋装女人的泛黄相片等等,没有人,她翻了进去。 “呜呜呜汪” 什么声音?她皱着眉打量了一遭,后进来的刘老四指了指她脚下。 一看,是一只狮子狗一般大小的生物,白色的卷毛,长着短短的肉角,却有猪一般的鼻子,白毛黑底的小马蹄子,简直就是一个四不像。 她抬起脚,一截短卷尾巴被收了回去贴住肚皮,那东西原本就睡得天昏地暗,被踩着了也不醒,这会儿收了呜呜的声音,猫似的打着小呼噜。 这玩意儿她知道,有些人死了之后魂魄没有记忆也没有意识,久了之后就会渐渐失去原本人体的形状,散成混沌,但不是消失,经过漫长的岁月就会衍生出各种各样的东西,其中最常见的就是落地魂,以空气中的粉尘微生物为生,简单来说,就是全自动智能大功率吸尘器。 在长时间无人居住的房屋里比较常见,它喜静,而且喜欢玩弹珠,有些人无端端经常听见无人居住的楼上有弹珠滚落的声音,又有谁知道楼上不是阴恻恻的恶鬼,而是一只在调皮玩耍的萌物 程清河揪着它的一撮毛拉起来,果见它臀部下面压着零零散散的小弹珠,她朝刘老四使了一个眼色,打包带走,这玩意儿很可能是孔老道派来监视的,不得不说她猜对了大半,孔老道在这穷乡僻壤窝了两三年就等着这丫头上门,左等不来终于耐心被磨了大半,扔了一只落地魂,派了几个外门弟子在外头守门就回了大城市。 刘老四知道她真正的意图,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心想孔老道会派一个连被踩到了尾巴也醒不来的蠢货监视老宅?但是又默默地对一个在地窖关了五年现在看到有什么用的东西就收集的小姑娘表示理解,毕竟是个危机四伏的年代! 程清河悄无声息地一步一步踩着大理石楼梯下了楼,楼下空无一人,没什么家具,只有一把搁在墙角的老藤椅,她轻轻推开了程鸣的房门,里头一如她当时离开的模样,但是床上席子早已经发了霉,上头还搁着一把竹扇。 她父亲去了哪里?还是已经死了?她爷爷奶奶该是早已经下了葬,她走进老人的房间,果见里头摆着两个牌位,上头题着程鸣的字,她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红了眼眶。 接着她从自己房间翻出了鬼役,看到角落搁着的木剑,是当初她师兄白石送她的,这东西很有用,拿着肯定也能帮上不少忙,但是,她眯眼,一脚踩住剑尖,手上使劲,剑身应声而裂。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特产店里一个伙计打扮的男人贴着墙壁道。 “什么?”另一个人看他这般,神经病,一个星期要发几次疯?“你是不是想得老头子的青睐想疯了?” 外门弟子?不过好听,其实就是打杂跑腿的,他们原本就是混混,后来被孔老道收到手下接了这个差使。 那人撇撇嘴从椅子上下来:“你这么说师傅,我可要打小报告去!” “去吧去吧!”没骨头的小人! 而刘老四等在墙下,咯吱窝里夹着那只一脸蒙比仿佛表情定格的落地魂,看着她利落的翻身跃下吹了个口哨。 那酸辣粉丝店的老板的小道消息果然没出错,第二天镇里电视台派人和跑女原班人马就进了余镇佛山脚下,在步行街下了塌。 余镇的游客又比往常多了一倍,而且高速上还有一大票正往这儿赶的,剧组紧赶紧忙提前了行程,争取这几天就录完,不然人多了更加不好做。 第二十三章 带我飞 这一切还不是托了赵敏敏的福?要不是她提前露了风声,整个剧组也不会这般匆忙,原本订的几个实力嘉宾来不及空出档期,只好临时请了几个当红的校园偶像,也就是民选校花,剧组上下虽然多有不满,但是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不敢得罪这综艺一姐,当夜余镇上空直升机哗哗作响,运来了七架滑降机。 佛山上灯光大盛,下头排排拉起了警戒线,封了上下的路,而程清河早已埋伏上了山,头顶上直升机绕着高耸入云的佛像绕了一圈又一圈就是盘旋不下,那头剧组的导演气得摘下了脚上的鞋跃跃欲试准备扔过去,r你仙人板板,看得副驾驶座上的冷硢直乐。 不同于热热闹闹的前山,后山倒是一片寂静,得了上一次的教训,程清河特意视察了一圈见确定没人,才脱了衣裳下了水,刘老四蹲在一颗大树上给她望风,逗着怀里的安安静静的落地魂,它刚刚被程清河不假思索地赐了名——小魂淡,一脸的心如死灰。 他心里直乐,听清河说它居然有三岁小孩的智商,揉了揉它的脸,却见它忽然焦躁起来,小蹄子乱蹬,呜呜呜个不停想要挣脱出去。 咋回事儿?却见远处绿光映入了眼帘。 是清河,犹如沧海一遗珠,漆黑的夜里,绵延一片的黑绿的湖水里小小的一团,纤弱的骨骼散着或白或蓝的光芒,照得她四周包裹着的湖水一片碧绿。 “真是太神奇了”他叹息。 “汪” “铛铛铛起床了,起床了”才天蒙蒙亮,除了五位三男二女的明星帐篷,其他的都被摄影助理踢了个遍,赵敏敏最是敬业,早已经梳洗好等待化妆师化妆。 导演早已经踩过点,就等各组员化妆好就开机,这才想起来问:“那两个嘉宾到了没有?” “一个昨晚就到了,在山下的酒店,另外一个昨天说是堵在了高速上,这会儿应该到了才对。哟,说曹操曹操就到,海青大学的张梦迪来了。” 身穿一身花裙的瓜子脸女孩一手提着裙摆边招手边跑过来,后头跟着两个提着大包小包东西的男生。 “还有一个,那就等等吧!” 这方崖顶是一片平地,剧组就扎营在这里,这会儿收了营,就见山崖上排着一列七架淡黄色木制滑降机,机翼线条流畅,机身下方有一块机板供专人俯卧操作,再下方搭建着一只可供一人坐的编织的绿色摇篮,为了上镜,还特意在上头点缀着满天星花。 站在崖边望去,崖底是一条绵延环绕丝带一般的长河,将远处中间五座高耸的大山团团环住,山上建着隐没在山林和晨雾中的盘山公路和各式建筑,而五山中间坐落着一座参天大佛,宝相庄严,有云雾缭绕,有鹤清啼,佛脚下是密密麻麻的金字塔般的石阶。 好一片壮丽山河! 这时候太阳早已经爬上了山,各组员各就各位,导演下了一趟山设置好了机位,回到崖顶才见一女孩姗姗来迟。 “怎么现在才来?不知道大伙都在等你一个人吗?多大脸?”导演脸色有点难看。 这时摄影助理附在他耳边轻声说:“这个,好像不是” 导演一皱眉,看着手表,已经将近点八点了,山间晨雾已经散去,问来人:“启林大学的程佳佳?” 女孩自打上山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一列滑降机,闻言回神,看着他点点头,接着又确认地道:“我就是,程佳佳。” “给她换上衣服。” 程清河羞涩般低了头,跟着去换了装。 “这一次走的仙侠os?”跑女组男星之一周曹撩了撩宽大的摆袖,包子脸,剧组萌物担当。 陈东坡揣着袖子看着远方的山,冷冷道:“待会儿还不是要套上安全防护,穿成这样有什么用处?” “说得也是,不过剧组也是为了我们好。”赵敏敏轻声说了一句,众人回头一看,平常就艳杀四方的她今天一身烟青色古装,挽了一个流云髻,让人眼前一亮,倒是看得不太出众的二小花旦包丽琴一阵咬牙。 而程清河,咳,抱着长长的衣摆正蹲在滑降机下方专心致志地看技术师调试机子,兴起时还问上几个问题,可见极有兴趣,虽然预感这东西会飞,可她长这大还没见过这东西哩! “所有组员集合。陈东坡,第一个。包丽琴,第二个。嘉宾程佳佳,第三个。赵敏敏第四个,嘉宾方蜜第五个,周曹第六个,李沐第七个。好了各就各位准备起飞,不要担心会有专业的驾驶人员保证飞行和你们的安全,这次是直播,上路的时候克制点可以尖叫但是,绝对不能呕吐!”导演加重了绝对两个字,却见造型师戳了戳他的手臂。 一脸害怕,小声道:“程佳佳,头发还没做” 其他组员显然对一个小角色并不关心,各自走向滑降机戴上了防护。 “什么?程佳佳她人呢?”他四下望去。 “在呢”听见有人喊她,程清河从底下钻了出来,一身白色的侠女装扮,但是瞧她长发如瀑,悄眼红唇软迷妹的模样,加上天鹅颈下俏白色旖旎的抹胸,分明就是一个清丽醒神的小娇娘。 要飞了?程清河见众人看着她不说话,额,这长发确实不太方便,四下一望,她伸手将造型师头上的橘色丝绸发带抽了下来将头发束到头顶绑了一个结,“借用,待会儿还” 接着顾自走到一架飞行器下的摇篮里坐下,看着头顶机板上的驾驶员挥挥手:“走!” 全副武装的驾驶员一愣,倒是没多想,往后身一招呼,众助手托起了滑降机,往后退了几步就向前助跑,这时候正好起了风,机身一阵颠簸,隐隐有起飞的征兆了。 “雅虎” 程清河一听这欢呼声音有点不对,往后一瞅,果见刘老四那厮正躺在机板隔间,一身肌肉塞得满满当当,一脸兴奋,再往下一看,机身已经离了地面,脚下腾了空。 原驾驶员站在崖边朝她挥手欢呼。 第二十四章 必死无疑 , 她思筹到,这人倒是蛮热心热情,虽然是他的本职工作,也不妨回他一个再见,她充满敬意地朝他挥了挥手,接着回首盯着远方的佛像,眼神坚定,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佛山的秘密! 全组员全部出动,导演指挥起来:“快,无人摄影机都跟上。” “咦,你怎么还在这儿?跟哪一个的?”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驾驶员一脸委屈:“宋佳佳的,我刚设置好方向舵,莫名其妙就被什么东西踹下去了,真的是被踹下去的” “” 滑降机往下降了一段时间后,呼啦啦飞翔直上,一人一鬼一魂上了天,被灌了通体凉爽的清风。 “咦,这不是我捡到的那只小妖精吗?”冷硢撑着下巴看着液晶屏幕上显示的小姑娘喊道,“白石?快来看。” 白石正在隔壁房间整理东西,闻言无奈摇头,家里还有事,不日就要离开这里,哪有时间陪他玩? 下方的绿水青山犹如一幅画在脚下展开,程清河坐在被固定在机板上的摇篮里摇摇荡荡,滑降机高飞了一段时间后渐渐降低,顺着气流飘向了一座高山,稳稳侧着顺进了盘山公路的上方前行,后头赵敏敏等人也追了上来,迎面是沁脾的风,程清河眯着眼,看着从另一座高山由远及近迎风匀速飞过来,以人字排列的蝙蝠似的东西。 那是什么?她听到一阵飞梭的嗡嗡声,看到那群东西迎面朝她飞来,并不是蝙蝠,而是黑色的飞蛾,亦或是没有生命体征的飞镖的头部,“翅膀”两端长着眼珠子似的红色花纹,嗖地不带拐弯地穿透了,她的身体,就像穿过一道水帘。 在那一瞬间,程清河看到一只黑蛾上的奇异花纹诡异地朝她“眨”了一下眼,接着她的身体被瞬间穿透,穿透的地方毫无伤痕,却像被冰刺穿一样,彻骨的冷意从一个一个的点及面逐渐扩散开来。 她打了一个哆嗦往稍后方看去,它们毫不停顿地同样穿透了赵敏敏,向后方掠去,而赵敏敏毫无知觉,竟是压根看不到“它们”。 “370号驾驶员报告导演,376号滑降机所载的程佳佳没有戴上防护安全带。”赵敏敏机上的驾驶员犹豫着按通了通话机,接着又神色微妙地继续,“并且376号没有配置专业的驾驶员。over。” 什么?赵敏敏震惊,这女孩为了博眼球居然连命都不要了?这时刚好无人机嗡嗡着飞了过来,驾驶员稍稍开打了扰流板降低了速度,她立马对着镜头笑靥如花:“观众朋友们,很有幸我居然还能活着和大家见面” “现在命令370,371跟上程佳佳,随时进行危机处理,还有无人机1号,进行直播。” 不得不说,程佳佳这一大胆行为很可能成为本期节目的一大卖点,当然前提是不坠机。 待无人机加速飞近程清河,她正咬着指甲思索方才的事,又听到嗡嗡嗡的声音不禁如临大敌,贴着篮背小脸冷然,戒备着问道:“你看到了吗?是什么东西?” 刘老四闻言伸出脑袋看了一会儿,接着对着下方的她纠结道:“嗯,貌似是一只,大蜜蜂?” “啊是,本剧组下一期活动将会采用最新最顶尖的高科技拍摄无人机——大黄蜂进行跟拍对,首次无剪辑现场直播嗯,当然十分重视”上一期记者招待会导演现场录音。 坐在电视屏幕前的冷硢终于再一次等到了程清河出场的画面,但见她盯着镜头不说话,却是一副充满了敌意的模样,不由得摸了摸下巴道:“这小妖精该不会不知道无人机这东西吧?”转头却看见白石眸色幽深地看着荧幕中的主角。 “呐,我上回和你说的,就是她。”冷硢开口道,接着眼睁睁地看着白石捞上了沙发背上的外套开门出去 眼见面前这东西显然和她形成了对峙,虽然分不清它为什么还不攻击她,但是她摸了摸怀里的一直随身携带的,小时候市场十元三件里淘来的小军刀,犯了难,抬眼却瞧见正前方机身底下有一个圆乎乎闪着红光的东西,睨了“大蜜蜂”一眼,见它还是按兵不动,纵身一跃一手扒住细长的主翼将那圆形物体拔了下来,手上运气朝它抛摄了出去。 ,不过眨眼间,噗屏幕闪了一下,应声变成了灰白,那大黄蜂冒着黑烟从高空坠落,来不及骂娘,导演立时切换到3号播放嘉宾张梦迪的画面:“6号无人机赶紧跟上程佳佳,还有,离她远一点!” 376号因为她的动作晃了一晃,眼瞧着方向开始不对,竟是冲着中间的大佛去了。 赵敏敏的滑降机即时赶了上去,直到和她齐头并进,上头的驾驶员急道:“快爬上机板握住方向舵往左掰15度,打着小印的。” 这个角度刚好能从大佛和左边的山之间全须全尾地过去。 眼前的大佛越来越近,能看见巨大的佛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万字佛印“卍”的符号,这一幕十分的眼熟,待她分出余神听到驾驶员说的话,不禁一愣,犹犹豫豫地开口:“你的意思是,这东西不是自动飞行的?” “” 程清河所在的滑降机速度堪比飞梭,她立时反应过来,站起来一脚踩在摇篮上,整个身体都落在了一侧,英姿飒爽却也摇摇欲坠,看得在电视机前围观的群众捏了一把巨汗,她一手伸进机板握住一只驾驶杆往左一掰,竟然纹丝不动! 370的驾驶员简直想扶额:“那是升降舵,不是方向舵。方向舵是左侧那个。”原本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调开了扰流板,握住方向舵,滑降机吱地稍有滞缓,接着瞬间改了道,往左下方向俯冲过去。 这一耽搁,已经完全来不及了,在同样的情形下,即使以他的技术也救不了自己,必死无疑! m.。 第二十五章 命债 刘老四和小魂淡的尖叫声在耳朵炸开,程清河看着几十米外的参天巨壁,这样的距离,不消几秒她就得撞上,一个静态一个动态,对于大佛来说,即使撞上了也不过是身上多了一道蚊子血,但是她程家唯一的女儿身上,却因为孔老道和这座佛山而背负着三条血淋淋的命债! 可甘心?她翻身跃上了机板,和尖叫的一鬼一魂重叠,两手握住了升降舵,脚抵机壁,使出全身力气往后一扳,牙关咬紧,青筋暴突,滑降机吃不住重,随着机头的艰难上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但还是不够,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机头逐渐上升,但是上升的速度远远还跟不上,电视机前的观众有不少已经闭上了眼,却也有人睁大了眼睛等待奇迹出现,导演流着汗紧紧盯着屏幕,摸着切换的按钮的手蓄势待发,却迟迟没有按下。 眼见着就要和佛身零距离接触,成败在此一举了,只见那看似软娇娇、纤细又精致的白衣女孩咬牙朝上看了一眼,当机立断瞬间一脚踹开头顶上方的扰流板,同时松开了手里的驾驶杆。 机翼上下气压陡然一变,机身一阵嗡鸣颤抖,机尾没有气流支持,随着上升的机头快速下沉嘭地一声狠狠撞向了佛壁,接着收势并没有停止,整个滑降机的腹部贴划着佛壁朝正上方冲了上去,直入云霄! 没有撞毁?!电视机前沉寂了一秒,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有人诧异她的果断和机敏,也有懂行的人却觉得形势不容乐观,踢毁了扰流板,机翼上下无法形成合理气压,加上摩擦剧烈,又是在这样的高度,无异于自杀! 果见,无人机跟着冲上了云霄,滑降机在持久的摩擦下,早就燃起了火,加上机体又是木制结构,溜着一串浓烟滑出佛壁十几米后,在巨佛头顶嘭地一声在空中炸开了火花,化作了火星和粉末 众人鸦雀无声。 看着屏幕上最终的画面,导演背脊一软,瘫在椅子上,完了,这下全完了 “跑女”剧组嘉宾滑降坠毁登上了大热搜,程清河出现的画面被剪辑成集合放到网络上,赞叹的同时不少也叹息红颜薄命,而原剧组成员对完全被抢了热度也不甚在意,一个死人,还能计较什么?但这么一来,佛山旅游区的后续宣传倒是成了问题。 程清河受了伤,但是却是没有死,她在爆炸的一瞬间从滑降机上跃了下来,但是脑子受到碎片撞击,有那么一段时间的昏迷,她模糊记得自己摔到了坚硬的佛头上,接着,身下的石像有了生命般缓缓流动,将她一点一点吞噬了下去。 “清河,醒醒。” 她努力睁眼,一阵头晕目眩,眼前金花乱冒,没过一会儿脑袋一歪就又晕厥了过去。 刘老四见她没死成,松了一口气,却对当前的形势隐隐担忧,当时他跟着跳下去的时候没想到情况会变得如此复杂,没错,他们现在在巨佛的体内,并在一片灰色的虚空中不停地在下落,但是一想,这不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吗?心情又放松了下来。 如果他有手表就好了,可以记一下下落的时间,嗯,等出去了一定让程清河买一个烧给他! 程清河晕厥过去之后,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大片绵延不绝的蓝白色冰面上,四面的海平线与万里无云的蓝色天空连为一线,看起来像是结了厚冰的大海中央,整个世界只余她一人,静寂无声,再看脚下,一条裂缝自她脚心蜿蜒至身前一米处,破坏了整个冰面的美感。 “清河。” “钟,师傅?”她转过身,一只温暖的手抚摸了她的脑袋,她的手被来人牵起,这时她才发现,她又回复到了十一岁的模样。 “清河,你看。”钟峨眉的手轻轻一挥,腾起了一片云,接着云雾向左右行去,露出了云下麻雀似的御剑飞行的灰白道服的修道者。 “混沌初开时,西昆仑混元一气所化一人,得到造化神器的一部残片“造化玉牒”,修成太乙真仙,自号鸿钧老祖,鸿钧老祖亲传的三大弟子——元始天尊、老子与通天教主分别创立阐、截两教,老子的道与通天的截门派内斗已久,以至于通天大摆诛仙阵,邀老子应战。” 这时云下弟子分为两派,各类道法齐出,厮杀震天。 截教广渡世人,门人众多且参差不齐,而阐教向来求精而不求多,诛仙阵一役中截教几近灭教,通天教主座下四大弟子多宝道人(掌教大弟子)、金灵圣母(二弟子)、龟灵圣母(四弟子)命丧黄泉,只无当圣母(三弟子)不战而逃。 程清河若有所思,仰头看向钟峨眉。 只见钟峨眉笑道:“我们便是无当圣母一脉,世人都说无当圣母不顾道义,临阵脱逃,但是在阐教层层包围之下还能脱逃出去,便是她道法高超,更胜一筹,只是亿万年前灵气丰余,到了现在天材地宝将近枯竭,没有灵气支撑修道者了,如今人才凋零,大道无望,清河,我要你带着无当的道法秘籍回到阐教,大道之下无恩怨,我们本是一脉相传,到现在这个地步更应该团结一致,寻求修道的出路,龙虎山上清宫比我们更明白这个道理。” 却见程清河摇摇头:“我需要弄明白余村原来的村民去哪儿了,还有我父亲,我怀疑孔道长带走了我的父亲,他不会放过我,如果我赢了,自然会去完成你的嘱托。”她和孔道长,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了。 如今钟峨眉出现在这里,很可能已经死了,早在五年前就死在了孔道长的手里。 钟峨眉早就知道她的想法:“你猜得没错,现在的我只是一缕神识,佛山本作为灵宝福地可以积蓄灵气,但是孔老道动了手脚修仙证道之路十分漫长,孔老道不过是你遇上的一个小小的绊脚石” 跨过了这个绊脚石,你才算是踏出修道的第一步。 钟峨眉的身影渐渐淡去。 “那我应该怎么做?”实力如此悬殊 “去吧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就知道该怎么做。” 第二十六章 池中女尸 天地又归为寂静,当务之极就是从这里出去,早日了结这里的事情,但是,这是什么地方?这么想着,神魂像是在走时空隧道,一阵骤行之后,她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就见刘老四那厮正大马金刀侧坐在她身上,脸贴着小魂淡的脸柔声道:“咱俩合体吧” 虽然第一眼就看见这一幕确实有些视觉上的冲击,何况他又坐在她的身上,但是既然他作为一个鬼毫无重量,程清河索性也就随他去了,她摸了摸后脑勺,血浸湿了长发,看似流了较长时间,纠结成了一大块,但是,貌似已经愈合了。 “呀,你醒了?”刘老四这才发现,从她身上下来,在虚空中盘坐。 程清河从善如流,也坐了起来,从他怀里接过气息奄奄的小魂淡,这只落地魂近些日子不知道受了什么折磨,整个瘦了一大圈,却见它也不认生,坐在她怀里,用黑色的小蹄子按住了她的手,伸出舌头舔了又舔。 在虚空中又落了些时间,过了好一会儿才落到了实地。 四周是浓雾弥漫,只可隐约见人,却见她竟是站在一朵暗红色的莲花上,花瓣暗红色的光映红了这一小方天地,莲花下黑色的湖水泛着幽森的光泽。 “咦,那边好像有声音。”刘老四漂浮在空中,闻言接了小魂淡,向着声音处奔了过去。 只知道这四周都是水,看不清前路不好贸然行动,程清河就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等着等着就见脚下莲花的绿色脸盆子大小的莲蓬里传来咕咕噜噜的声音,有点不对劲。 她蹲下来用手触了触其中一个孔,就见一只手指粗的白色大俎从里头钻出来利落地张开了嘴,嘴里皆是针一般密密麻麻的一口细牙,可见其咀嚼能力是十分的不错。 程清河惊讶了一番,那俎像是在等待投喂,居高临下看去似乎都能看到它的胃,她不得不怀疑这俎的身体里面是不是全是细牙,见她迟迟没动静,它不禁扭了一扭,这时莲蓬下一阵颤抖,呼啦啦从密实的莲蓬孔里钻出了一只又一只的大俎。 她大吃一惊,脚下腾空倒入了水里。 水里倒是没什么东西,却见水底下有一处亮光,她稍一思索便潜了下去,不过一会儿,水底下的场景就映入了眼帘。 只见一具皮质糜烂的女尸,这可能是她见过的最恶心的东西了,只见那女尸被什么东西钻得筛子一般,灰扑扑、赤条条地被藤条绑在一块冰晶透明的长玉石上,那光源就来自那块玉石。 但相比这具尸体,更让她好奇的却是那块玉石,让她生出一种熟悉的,想要去触摸的冲动。 然而就在她接近触摸的时候,只见那女尸身上长满的孔里又突然伸出来一只又一只的大俎的头,密实得让人头皮发麻,她回头就往水上游去,却模糊听见那女尸开了口。 “救、救我。” 活的?她身体一僵,这样还活着的话她忍住立马想要逃离的欲望,见那大俎没有追出来,便往那女尸打量而去。 “莲,呜”一条俎从她微张的嘴里左右扭动钻了进去,她没有瞳孔的眼睛瞪大了,翻了几番那残破没有睫毛的眼皮,发出嗬嗬嗬的声音,怕是被堵住了喉咙。 程清河往头顶上看去,头顶的水面上陆陆续续飘着几只同样的红莲,稍一联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游了上去反复推动莲花,就见女尸身上的大俎脱离了她蝗虫似得冲她,哦不,是冲那摇晃不止的莲花游去。 如此这般直到女尸身上的俎彻底脱去了之后,她才下到湖底用刀割断了藤条,却见那女尸渐渐脱了束缚,屁股冒烟似得越过她冲水深处游去,手脚利索,完全不见刚刚的虚弱劲儿。 “” 头顶上莲花里头的大俎得了动静,齐齐龇着牙疯狂俯冲下来。 刘老四从岸上路过,却见程清河一身湿答答地上了岸,形容狼狈,行色匆匆,不由好奇道:“你被追杀啦?”接着一拍脑门,乐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刚刚碰到一个会动的筛子,哈哈哈” “在哪儿?” 刘老四往草蓬深处一指,就见清河一路追了上去。 “该死的雨女,等老娘缓过来,你就死定了。”一路狂奔的女尸骂骂咧咧道,却见后头隐约一人一鬼外带一只落地魂追了上来,她眼珠子动了动,倒是回头冲他们迎面奔去。 两派人马站定,女尸冷笑一声:“本来看你可怜不想吃你,但是你非要凑上门来,老娘我就不客气了。” 程清河闻言眯了眯眼抽出了刀,那刀虽不过巴掌长度,却是锋利无比,高壮的刘老四站在清河的身后,动了动健壮的肌肉。 要放在平时,他们可能不是她的对手,但是她被雨女困在河底日日受俎虫啃噬,早已经虚弱无比,不过几个来回,就被刘老四摁在地上。 “你知道钟峨眉吗?”那小姑娘问道。 女尸看着离她眼珠子近在咫尺的刀尖,咽了口口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和她倒是有一点交情,不知道你想知道点什么?” 程清河猜得没错,这女尸就是六年前吃了朱江涛的那物,听她自己的话说,她本是刚刚修炼成精的旱魃,要知道旱魃这东西可是非常了不得,一般的僵尸可分为五级:一是“白僵”;二是“黑僵”;第三种为“跳尸”;前三者不必说,第四种“飞尸”,它是由跳尸纳幽阴月华而演变,飞尸往往是百年以上甚至几百年的僵尸,行动敏捷,跃屋上树,纵跳如飞,吸食精魄而不留外伤;第五种僵尸是魔修的一种,名为“魃”,又称“旱魃”,飞尸吸纳精魄数百年之后,相貌愈发狰狞,可谓青面獠牙啖人罗刹,还能变幻身形相貌迷惑众人,上能屠龙旱天下能引渡瘟神。 她从白僵一路修到旱魃,不得不说是因为她气运冲天。 第二十七章 猛男雨女 没想到她一介旱魃,居然落到了和一个娇弱小姑以及一只不知道哪里跑来的小鬼赤身肉搏的地步,关键是还输了!心下不由得对雨女更加暗恨在心。 要说到她和钟峨眉的交情,也就是互相利用的交情,旱魃这东西修行不易,要经过长则几万年时间的修炼,并且还得凑巧碰上天时地利人和,因此几万年才会出现一次,刚出世时力大无穷,但是智商不高,钟峨眉那厮就趁机在她心智初开的时候,从森山老林用一条血淋淋的猪腿将她诓到这里来,说是让她成为阵眼,好处就是大补的血肉以及绝佳的修炼之地。 女尸转了转白惨惨的眼珠,道:“钟峨眉在几年前和一个老道发生了争执,之后我就没看见过她了,要说这之后的事儿,那干瘪老头带来的雨女可能知道的比我清楚得多。” 听到这里,程清河缓缓收回了尖刀,蹲着打量她,似乎在判断她话中的真假。 女尸见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也不搭话,怕她不信,又补充道:“就是雨女把我困在这里的,她穷凶极恶、极度无耻,说不定就是她和老道联手杀了钟峨眉。” 程清河垂下眼帘,不答。 女尸感觉到自她身上传来的冷气,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心下想糟,局面一时僵持,不过紧张归紧张,心下却有种与生俱来的轻视,要不是她被雨女伤了根本,程清河不过是她手底下的一只蝼蚁,哪里轮得到她来作威作福! 程清河又凝视了她一会儿,站了起来:“走吧,带我们去见雨女。” “不行。”女尸果断拒绝道,“我可以给你们指个路,但是我绝不进去,雨女是我的仇敌,我现在身体虚弱。” “哪儿那么多废话?”刘老四不耐烦道,抬手拎起了她卤水豆腐似的黏糊糊的腐肩,推着她向前走。 路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苔和半人高的植物,叶子宽大,根茎粗壮。再走一段路,植物的种类也越来越多,空气也愈发潮湿阴冷,一根根笔直的巨树矗立在眼前,抬头望去,高耸入云的树身隐藏在灰沉沉的云雾中沉沉叠叠。 竟是一片森林。 两极相生,旱魃至阳,雨女至阴,造成了佛像内这一至凶至恶的一方天地,而历来这样的地方才能产出天材地宝。 林中幽深,夹道长着泛着各种亮光的稀有花朵植物,美得令人目不暇接,这些东西,不管是对人修还是魔修,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宝。 女尸偶有打量,却见程清河一路目不斜视,心下倒是有点佩服,却不知这小妞压根不识货,或者说现世修道传统到现在早已经没落,证道得仙已经几乎是神话里的故事,如今能够抓抓小鬼,再加上有拿得出手的拳脚功夫便已经称得上是了不得的道士了。 但是毋庸置疑,孜孜不倦,追求修道奥义的人,依然存在。 “我不能再过去了。” 越走湿气越重,满眼盘根错节的树根上纠结着绿藤,绿光闪烁,仿佛一按上去就能压出一大滩水来,已经快要接近雨女的老巢了。 “哼、哼、呵”远处隐约听到一阵闷哼的声音,应该就是她口中的雨女了。 程清河看了刘老四一眼,后者会意,松开了手,女尸不受制于人,立时往后纵了过去,等到他们往那头走,便远远跟在他们的身后,嗬,这小姑娘这么好骗,还那么好吃的样子,她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啪!” “嗯嗬!” 一阵鞭打声追着他们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越发清晰。程清河伏在草丛中潜了过去,撩开挡住视线的叶子,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个高高壮壮的男性背影,光着膀子有力地挥舞着手里的小皮鞭,一下又一下,打在什么东西身上,发出结实的啪啪声。一滴又一滴的汗水随着他的肌肉十分有规律的节奏,顺着他黝黑的肌理缓缓淌下。 待看清他正鞭打着的东西,窥视的程清河不禁嗓子发干,只见那猛男身前半跪着一个光裸的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她的双手被反剪绑住,紧咬着唇,健康匀称的背上是一道又一道的红痕,一鞭下来便是一阵美肌收缩和一阵闷哼,强烈的视觉冲击下,残忍又有着一种美不胜收的妖冶感觉。 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那侧对着她的女孩缓缓转过脸,她身上交缠着红绳,两只****四周被绑缚,显得异常娇俏,两人视线交缠,都微微一滞。 却见那女孩藏在几缕碎发后的瞳孔十分平静无波,甚至是冷漠,她率先移开了视线,仿佛刚刚的对视是一场幻觉。 “我们要救她。”程清河和刘老四对着口型。 刘老四点点头,虽然他刘老四生前是个市井无赖,但是这样过分对待一个小姑娘,实在令他看不下去。 “放开那女孩!”他率先站了出去。 程清河有些愣,这种环境下的人物,怎么能够如此随便地暴露了自己?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只能咬牙出来了。 这一站起身,眼前的情形却让她大吃一惊,只见前方竖着一道玻璃一般的墙,听见刘老四的声音,那原本面对着“墙”的猛男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朝她看来。 “啊哦,熬熬,又来了一组美女与野兽,今天可以加节目了!” “快,你别停啊,刚刚打得很好,爷要打赏” “嘿,新来的,别愣着了,赶紧开始!” 没错,这些不满催促的声音就来自那“墙”的另一面,就是她不惜以身犯险,苦苦寻找的,要解救的,失踪的原余村的村民们 明明是来救他们的程清河的心却丝丝冒着凉气,惊愕之后,她看向那光裸的女孩的目光,带着连她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怜悯,但是她看不见的是,在他们站出来的那一刻,那女孩骤然捏紧的手心,指甲戳进鲜血横流,面上却平静如死水。 “清河啊,我是不是眼花了?”刘老四道。 第二十八章 一剑封喉 “又是一个送上门的小女娃。”见状,挥着小皮鞭的猛男大马金刀地朝程清河走过去。 这一出声,村民们大惊失色。 “什么嘛,居然还是那个雨女变的,走走” “就是,臭不要脸!” “简直丧心病狂!” 村民们吐槽不止,纷纷起身拎了小板凳就要散去。 猛男闻言勃然大怒,回头将鞭子大力甩了过去,“啪”地一声抽在“墙”上,鞭子滑落在了墙角之下,透明的“墙”上随即泛起了一道波纹,不消片刻便恢复了平静。 “r你仙人,走之前把你们姑奶奶的报酬扔过来!” 刘老四一脸便秘的表情:“你到底是男是女。”一个比他还强壮的男人,出口居然是小萝莉的声音,真是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雨女捡起了对面村民扔过来的糖果零食,睨了他一眼,一根绿藤悄悄伸了过去迅速栓住了刘老四的脚,刘老四惨叫了一声,被倒吊在了一颗大树枝上摇摇荡荡。 “我们没有恶意,不过是想向你打听打听钟峨眉和孔老道的事情。”程清河看了一眼被吊起来的刘老四,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 “什么钟峨眉?你也是孔老道派来的?”雨女眼珠子转了转,发现那光裸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便带着不耐烦的语气道,“你告诉老头子,这里一点也不好玩,我腻了,让他赶紧地放姑奶奶出去!” “孔道长说了,还要过一段时间,他亲自过来接你。”程清河顺势接了话,缓缓往刘老四那处移去。 雨女剥了糖果塞进嘴里,健壮黝黑的皮肤寸寸裂了开去,附着在皮肤内侧密密实实的绿藤像花开般伸开来,不消片刻整个身体就迅速瘪下去,变成了一个五六岁乖巧小萝莉的模样。 “那么你就是孔老道送来给我的玩具咯?还真是贴心呐!”雨女笑眯眯道,“不过孔道长总是忘记,姑奶奶我最讨厌比我长得好的女孩子。” 闻言程清河微抿的红唇似笑非笑地扬了一个弧度,微抬了下巴,道:“正好,我也不太喜欢像你这般丑陋的小女孩。” 刘老四扶额,看雨女这架势,肯定就是这里的大boss了呀!一言不合就挑衅不太好吧! 果然,雨女脸一沉,手掌一抬,一根细长的绿藤便呼啸着朝她招呼了过去,目标,脸颊。 程清河早就防着她的这一招,立时朝吊着刘老四的那颗大树狂奔而去,匆匆看了一眼身后穷追不舍的细藤,鼓着劲儿三两步跑上树身,一个后空翻踩在了刺入树干的藤上,借力跃了上去割裂了绑着刘老四的物什。 刘老四脱了束缚,飞身接住了下落的程清河。 “愣住作甚?赶紧跑!”她坐上他的肩膀。 “给姑奶奶站住!”雨女看着飞窜的刘老四二人气得跺脚。 刘老四在半空跑得够呛,身后空中地下一根根密密麻麻的藤蔓像蛇一般蜿蜒飞速追了过来,不过须臾倒是看见了前方不远处同样拔腿裸奔的女尸。 “到她前面去。”程清河拍拍他的脑袋,刘老四会意,加了一把劲,在女尸前方落了下来继续跑。 “我擦,你%¥*∓”女尸在后头破口大骂,简直被他们的无耻震惊了! 一人一鬼一路行到原先上岸的地方,见后头没有人追来,想来那俩人是对上了。 “小魂淡呢?”程清河下了地,这才想起来问道。 “在我嘴里。”刘老四张大嘴,隐约能看见他喉咙深处两只滴溜溜委屈的眼睛,程清河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龟裂。 不多说,她纵身一跃,落入了水里,水里一片乌黑,她朝着那唯一的亮光游去,她有一种预感,那东西肯定和雨女有关系。 水底那玉石光线四散,照亮了尽是白色软泥的河床,见没有俎虫在守,她掏出匕首朝它划去,一刀下去,它纹丝不动、光洁如新,竟是一点划痕都没有! 那头正挥着小皮鞭抽那女尸的雨女却几乎在同时尖叫了一声,两侧太阳穴青筋浮起,滚动着刺破了两侧的肌肤伸展开,形成了绿色扇子似的恶蹼,她眼角裂开,凶相毕露,看向池水的方向,怒吼了一声行了过去。 河水一阵涌动,程清河见动不了它,触手摸了上去,想要将它搬动起来,没成想左手一靠近玉石便是一阵灼热,她的手不受控制地被动吸附了上去。 这时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当初黄大仙陷在她手心里结果被咀嚼掉一半的牙齿,心中不免有一种荒诞的感觉。 她的口中不时冒出几个气泡,接着惊闻亮光照不见的黑沉沉的水里传来众多尖锐的吱吱声,这是?她已经预想到了成千上万的大俎朝她蜂拥过来的场面了! 但是她的手心粘着玉石粘得牢牢的,隐隐还能听见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她急了,双脚抵在玉石上用力拔手,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一荡又一荡。 “呲”这是拔剑的声音。 程清河一顿,若有所感,转头看去,水中飘荡的黑发挡住了她的视线。 “唰”发丝碰上剑尖,一削两断,接着轻轻抹过玉颈。 程清河张开了嘴,气泡窜起,所有的氧气一跑而空,她脑中有短暂的空白,不自觉地抬起右手捂住了脖子,鲜红的血自手下喷涌而出。 是谁? 一剑得中,来人踹开了她的身体,她的左手不再牢牢粘着不放,随着水波往后荡去,在一片血雾里模糊看见了一个娇小的身影接近了玉石,接着那原本散着光的玉石亮了一下,整个河底就陷入了黑暗。 发现玉魄被夺,雨女大怒,这东西是她的分身,特意从内丹里凝出来用作困住旱魃的法宝,如果丢了这个,她真身就要失去五百年的道行! 河底的情景尽收眼底,一声令下,成千上万蓄势待发的大俎朝半死不活的程清河蜂拥上去,接着她脚下腾起了粗壮的根茎,朝那小贼奔逃的方向狂追而去。 “清河!”见那雨女走了,一直龟缩在石下的刘老四冒出了头,站在翻涌不止的河岸上神不守舍,如果她死了不,她不能死,他疯了似的跃了下去。 第二十九章 你是谁 这方血水翻腾,那方雨女对那人穷追不舍。 雨女见久追不得,尖啸一声,双臂化作巨树在半空中斩了下去,底下植被瞬间摧枯拉朽般寸寸裂开,这下一目了然毫无阻挡,那人一阵血气翻腾,扑倒在裸露的地表上,嘴角流血,沉着脸朝后看去。 “火火?” 女孩闻言眉间一凝,是白石,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绝不能让他知道她来这里的意图。她软了表情,楚楚可怜地看过去:“白师兄,快救我,这妖怪要杀了我。” 白石从树上跃下,刚下来就听到一阵动静,没想到竟是见到这副场景。 “原来是孔老儿的徒弟,你来得正好,孔老儿诳了我,还派人使计夺了我的宝贝,我现在就杀了你们,看他还来不来给我个交代。”雨女冷笑道。 “什么宝贝?” “师兄。”何火火立时接话,委屈又愤怒:“都是误会,有一个女孩说她莫名其妙被这妖怪追杀,求我救她,我一时心软就哪里知道她是个小偷!” 雨女皱眉,她哪里管得了这些弯弯绕绕,一甩手:“我不管,把你们全部杀了,我自然就知道我的宝贝去了哪里。” 女孩?白石脑海中又浮现那黑发红唇的小脸,他皱眉,实在无法将小偷这个名词和她划上等号。 听到雨女的口气,何火火暗地松了口气,她本来还担心白石会不管她,但是如今雨女显然把他们当作是一伙的,白石也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对于白石,何火火的内心是十分复杂的,她出身修真世家何家大族,但是随着现代修真界的没落,比起追求无望的修真,他们更热衷于凡间的权势和财富,何家逐渐势微,而白家百年来稳稳伫立修真第一大家的位置,没有意外的话,如此优秀的白石将是白家下一任族长。 是她仰望难以接近,却又令她嫉妒渴望的存在。 但是显然是她多虑了,虽然何火火只是孔老道众多外门弟子的其中一个,但是孔道门下女弟子颇少,白石向来是多有照顾一些,即使孔老道只是他众多师傅中的其中一个。 “前辈先别动怒,请给晚辈一些时间,定然给你一个交待。”白石淡然道,背在身后的手却悄悄祭出了一鼎小钟,以备不时之需。 再说那刘老四入了水,水下血腥气浓重,心下越发担心。但是黑暗影响不了他的视力。 他看到黑水中一大团白色俎虫团团包裹蠕动,令人作呕,血腥气就是从那团东西中散发出来的,不难想象,程清河,可能就在里面。 “清河!”他怒吼一声冲了进去,忍着手下软趴趴左右扭动的触觉,一只又一只掰开外围的俎。 但是实在太多了,那些俎见他伸手过来,不由得也朝他咬了上去,一咬便嵌入了魂身,刘老四痛呼,这东西居然能够伤到他! “刘,老四。”被团团包裹住的程清河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只感觉自己的血肉被争先恐后的白俎一块一块硬生生撕扯出去,耳边是它们大口大口的吞咽声。 如果面前有一面镜子,她就能看见,全身白皙的血肉已经被撕扯得零碎,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见了骨,又有小一些的俎顺着气血蠕动着从她脖子的伤口里钻了进去。 尖利的牙齿撕咬着逐渐吞没了她的嗓子,她睁大眼睛,迟来的疼痛炸裂了她整个神经,她闭眼尖叫,没有了嗓子的气管嗬嗬作响,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果不是那一剑,她不会没有办法逃出这里。 这一池黑水变成了人间地域。 须臾,却见翻腾的池水沉寂着平息了一瞬,以池水为中心,四周朝外扩散去了一阵气息。 白石收了钟,单手扶起地上的何火火,见她衣裳褴褛,背上血迹斑斑,便脱了身上的外套递给她,这地方的秘密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正想问她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却见一阵微风拂面,一股令他熟悉的浓郁的生命气息四散开来。 是,她? “为什么不杀了雨女?”何火火感受不到,问他。刚刚明明可以直接杀了她的,不解中又带着戾气,这钟是他白家的族宝,想来白家为了培养他是从不吝啬珍宝的,却这么不知利用! 白石闻言摇摇头:“雨女修行难得,都是修道,又为什么要赶尽杀绝?”接着扔给她一道木牌,“拿着这个就可以走出结界。你先走一步,以后不要来了。”这何火火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说她在同辈之中是十分优秀也不为过,他甚至是欣赏她的。 何火火接了牌子,在他身后收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阴沉着脸跟了上去。 “清河” 水下被俎包裹的一团渐渐透出了一道蓝色的亮光,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亮光覆盖住了整个俎团。 “嗡” 一道蓝色的光环像潮水一般破开了大俎的团团包围,扩展开去。 刘老四见那张牙舞爪的俎一沾上光环便如尘埃般消散,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带着恐惧闭上眼,哪知那光环像是有灵性一般在他眼前停顿了一刻,接着温柔地将他包裹在了包围圈内。 “跟我来。”面目全非的程清河不知何时牵起了刘老四的手,不见她有何作为,一人一鬼便从水底向某处行了过去。 刘老四看着她睿智的眼神,手心却不停地在颤抖:“你是谁?你根本不是程清河。” “我就是程清河,刘老四。”“她”笑了笑。 不,程清河的眼神是干净的,有时候还是稚气和不解的,但是,没有一次是这般历尽沧桑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目光,“把程清河那死丫头还给我!”刘老四不听她的,大声哭将出来。 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在水里哭得撕心裂肺,一路哭一路不带停歇。他知道鬼道之中有借尸还魂一说,于是自然而然便是认为有鬼魂抢占了程清河的躯体。 “行了,哭什么!”听了一路,“她”凝着眉,克制中带着不耐烦道。 这么一来刘老四更加确定了,因为程清河从来不用这般嫌弃的语气同他说话。 第三十章 何火火 上方水面光线愈盛,刘老四顺势破水而出,见日光大盛,草木翠绿,活水潺潺,看这方位,他们应当是已经出了佛像体内。 清河呢?他不见清河的身影,慌忙又没入水里,原来程清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他的手,在水下两米处闭着双眼渐渐下沉。 程清河的躯体筛子一般满是大孔,血液几近流尽,糜烂的孔里流着白稠的浆,令人作呕。 瞧这般,是死了?刘老四探了探她若有似无的鼻息,匆忙驮着她离开了这里。 余镇郊区。 “臭小子们!”梦里李忠痕背着手偷偷攥着拖鞋到处寻找目标,作为余镇最知名的内科医师,他几年前在某医科大学挂了教授的闲职,但是手底下的学生们实在不像话,经常制造出各种麻烦逗弄他,弄得他的私人实验室鸡飞狗跳! “噗”他的床的一边陷了下去。 李医师迷迷糊糊闻见某种一言难尽的味道,不由得用被子挡了挡,却见被子从手底下被抽了走,大怒不已,待要发作,脸上却被狠狠抽了一记。 这下彻底清醒了!一睁眼,就见枕边枕着一个女人,之所以说是个女人,他高度近视,但是亮堂的台灯之下还是能够区分白色的皮肤和黑色的长发。他挠了挠背,心想,手下的小子们怕是又寻了新鲜的点子来整他,背身不理,侧头闭了眼就要睡。 结果刚闭眼,又是一记耳光抽了过来。他愣了一愣,就这当口,啪啪又是两声。 见了鬼了!他一股脑坐了起来摸了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了,转过身一看,就见一张面貌糜烂的女人脸正在他的枕边,说是一张脸,不如说是一张披着人皮的骷髅,脸颊深陷,肉质估摸在水里泡过,皱巴巴又惨白兮兮的,全身没有一块好肉,是一具女尸,饶是他尸体更惨的都接触不少,但是乍一看,还是受到了惊吓。 左右看了看,房间里就他一个活人呀!他好奇地看向程清河:“哪里找来的女尸?”莫不是这女尸动的手? 这伤口,倒是蛮有特色。他伸手摸了她身上的孔里流出来的白脓嗅了嗅。 “噗”程清河吐了一口黑血,眼皮动了动。 李忠痕大吃一惊,诈尸?!还是没死?!这种情况下还没死是个什么概念?如果是诈尸,那就更好了!他眼里散发出一种奇异的、狂热的光芒,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 浮在空中的刘老四跟着抱着程清河鬼鬼祟祟的李忠痕下了地下室,却见地下室规模甚大,各类仪器倒是摆得满满当当,一阵噼里啪啦,李忠痕用手肘扫开了手术床上的器具,把程清河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 李忠痕的家在远离市区的郊区,因为大家都知道他脾气古怪,都是电话联系,平时除了手底下的学生,不会有人上门自讨无趣,除了最近总是厚着脸皮的冷硢。 第二日果见冷硢又来了李家,李忠痕在底下的实验室埋头苦干了大半宿,此时正给床上插满导管全身扎满绷带的程清河抽了一丁点血,外头就响起来了敲门声。 李忠痕不理,敲门声就响了近半个小时,最后李忠痕是在熬不过去,便爬上楼开了门。 “哟,老师今天穿得好不凉爽。”冷硢靠在门旁看着他只穿着短裤的下半身道。 本来佝着背叉着腰的李忠痕低头看了一眼,冷哼一声一挥白大褂盖住了,冷着脸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家白石最近失踪了,我怕找到他的时候又是半死不活的模样,所以来提前跟你预约咯” “知道了!”李忠痕退后一步关上门。 啪嗒啪嗒下了楼,却见手术台上躺着的“木乃伊”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张银行卡。 刘老四出了李家就朝佛山疾行而去。 程清河和他的命时刻相连,如果她死了,他也会跟着消失,现在的她命绝一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或者可能即使救活了,她也不再是原来的她了,她会忘了探寻她爷爷奶奶和父亲的去处,忘了和孔老道的恩怨,甚至忘了承诺于钟峨眉的事情。 这一刻的刘老四充满了无上的使命感,程清河现在无亲无故,这个时刻,除了他还能依靠谁? 在余镇佛山录制节目死了人的事情没过多久,就有事故的本人程佳佳出面澄清,她戴着口罩,眉眼倒是和程清河相似,是以没人知晓其实事故的主角另有其人。 没有了这负面消息,佛山旅游业更上一层楼,刘老四窜梭于人海间,在青天白日下贴近了佛身,一阵水痕荡漾之后,刘老四整个人被吸附了进去。 这一次顺利见到了失踪了的村民,他来回走访,一刻钟之后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村民们确实是因为佛山而死,至于程清河那死于佛山大阵开启时的爷爷奶奶,也确实在这里停留了一段时间,但是后来已经往生去了。 “白师兄,既然找不到那个小偷就算了吧,我想她这么做肯定有不得已的理由,我受的伤,不算什么的。”何火火跟在白石的身后亦步亦趋,为难道。 白石闻言倒似惊讶于她的大度,笑着摇头:“你能这么想很好,修道向来讲究仁和,不应该太过计较。” 何火火虽然语气娇憨,表情却是麻木,在后头打量他,见他身材颀长,言语温和,心中暗想,这样的男人好倒是好,但是从待人来看太过软和,不禁怀疑起了白家族长挑人的眼光,倒是她太过期待了。 见到这两人旁若无人地走在这片原著村民的鬼区,刘老四看了一眼,不太在意,显然是没有认出来何火火就是当初那个被鞭打的姑娘。 再三确定两位老人已经不在这里之后,刘老四决定立时就回李家,但是没走几步,就见那两人其中的一个——何火火去而复返。 比程清河高不了多少的身高,眉毛锋利,丹凤眼,粗看有一种凌厉的美艳,但是细看之下眼距过窄,倒是显得面相尖刻,此刻她盯着他看的眼神就像一条毒蛇,阴冷又充满了恶意。 第三十一章 活尸女主 李忠痕拾起银行卡看了看,随手放置在一旁的盘子里,接着采了稀释的血液在涂片上,摇了显微镜观察了一会儿,“啧,奇怪,没什么奇特的地方。”他抬起头喃喃自语。 “呜,噗” 这是躺在床上的“木乃伊”又吐血了,他赶紧起身拿了盘子接着,这血可以用做实验数据分析,千万不能浪费。 如此又打了几天点滴,这活尸没死却也没有好转,唯一庆幸的是绷带下的伤口没有再继续恶化。 程清河全程任由他作为,如今闭着眼睛全身被蒙在绷带里,世界一片寂静,她的意识就像被驱赶到一个角落里的幼兽,蜷缩着不动,倦怠着不想再有多余的活动。 “李医师,本来实在是不想打扰您,但是这个手术必须由您亲自操刀。”院长在那头苦口婆心。 李忠痕回了几句挂了电话,在洗漱间里摸了摸因为几天没合眼而拉茬的胡子,提上白大褂就要出门。 虽然他不爱与人交流,但是基本的人情往来他还是懂的,为了能够安安静静地做他的医学研究,相当罩着他的院长大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临出门前,李忠痕特意查看了门锁的安全,确保了他新买的大锁绝对安全之后,便开了车出门。 但是他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冷硢那个小兔崽子后脚就拆上了门。 “老大,这不是密码锁,我开不来呀!”这年头他哪里知道居然还有人用这种传统的复式仿古锁扣。 冷硢翘着脚伸长脖子看了那长西瓜条的锁一眼,愁道,这玩意儿怕是不经翘,索性一挥手:“给我把门拆咯,等我进去再帮我把门按上。” 几分钟后,手下们抬开了两扇大门,冷硢大摇大摆地进了去,放了话:“大爷我要在这里玩几天,你们先玩儿去吧!”门外的小子们大喊了一声是,拼拼乓乓又给门抬了回去。 哒哒哒一阵清脆的皮鞋声响起,门吱呀一声开了。 程清河眼皮动了动。 脚步声漫不经心地进了实验室的门,站在墙边的位置停了一会儿,传来拨弄金属器械的哗哗声音,接着脚步声继续响起,绕着摆了满满当当的仪器挨个摸了摸碰了碰,这才忽然发现病床上的这号“人”似的,在床沿的单脚椅上坐了下来。 “嗤这老头神神秘秘的就是藏了这玩意儿?”他杵着下巴端详了一会儿这木乃伊,语气有着说不出的失望。 她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盯着她看,不由得不安地“动了动”。 “到底受了什么伤?”顿了一会儿,他看着她只露了口眼的脸喃喃道,伸手去拨开她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绷带,绷带上胶着着干涸的淡黄色的脓,待他拨开了她手臂上的一个口子的时候,他不由得胸闷了一瞬,只见那裸露的一方上是一个大洞,深可见骨,就像是吃了一口却腐烂了的桃子。 床头的心电监护仪有规则地跳动,就这样,居然还活着?! 等等,这骨质,裹在白肉里的骨头带过淡淡的蓝光,他伸出指头,只觉触手冰凉,但是待他细看时,却又和普通的骨头没什么两样。 “清河,程清河,救我!”一声惨呼声从灵魂深处震颤开来。 刘老四? 疼,撕心裂肺的闷疼!但不是她身上的,是刘老四,她浑身一震,眼皮剧烈翻动,接着瞬间睁开了眼。 “你醒了?”见她突然睁开眼,着实吓了冷硢一跳,“你还好吗?”但看她双目无神的模样,他又渐渐消了声。 “额啊” 刘老四惨叫的声音仿佛就在她耳边,迷雾缭绕之中,她看见刘老四正在一间四四方方只余一个窗户的黑室里,背蹲在墙角,背上被刮下了一层血淋淋的肌肉。 “刘刘”她开阖着嘴,却压根忘了,她的嗓子早已经被黑池的恶俎吞吃殆尽。 “告诉我,东西在哪。” 黑室里,那人站在阴影里,看不见面容,月光从高处的窗户里打了进来,只有一只拿着镰刀的手,刚好在月光下摇摇晃晃。 镰刀上刻着血红的梵文,且刀的两端都开了封,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嗜血的光芒。 以模糊的轮廓来看,该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而面对她,本是浑身肌肉的壮汉刘老四却在墙角瑟瑟发抖。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知道搜魂吗?”她哂笑了一声,“想来你也不会知道,毕竟你跟了一个又无知又没用的主人呐搜魂是一种失传已久的修道方术,不管被搜魂的对象是人是鬼,施法中会痛不欲生,感觉浑身都被寸寸拆卸了一般” 不,程清河双手渐渐开始抽动,想要挣扎着起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将手里的镰刀活生生插入了刘老四的脑子。 看着痉挛的程清河,冷硢坐着用脚抵着将椅子往后推了一推,这种情况,实在令他有些不安啊! “嗡”一道尖锐的鸣声四震开来,他若有所感,反射般趴下了身体,只感觉到一阵清风扫过他的头顶。 如果他非普通人,就会看见一圈蓝色的光芒自程清河为中心迅速如潮水般扩散出去,光潮扫到了哪里,哪里就被击打得粉碎。“噼里啪啦” 在这瞬间,所有仪器的玻璃全部炸裂,他在碎片四散中抱着脑袋狼狈地将头挤入床底。 这,这到底是什么人?不,他要问的是,这到底是不是人! 过了几分钟,光潮渐渐平息,实验室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只除了心电监护仪长久的“嘀——”的声音,碎片划过了他的脸颊,留下了一小道血红的口子,他抬起头,却见一只全白色绷带层层包裹的头从床那头挂下来盯着他静静地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血色的红瞳,平静地倒映着他r了狗般的惊恐的表情。 他惨嚎了一声,爬出去拔腿狂奔。 “李老头,你家那个尸体,不,外星人诈尸了!” “什么?”李忠痕在电话那头咆哮,“那你关上门了没有?”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质问冷硢擅闯他的家,而是程清河这个宝贝,可不能跑了! “我跳窗出来的。” 第三十二章 透明人 身体不疼,只是有些不听使唤,程清河从床上下来,脚心踏上地面的时候差点扑倒,她抓住椅子险险稳住了身体。 看了看自己全然被包裹的身体,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看满屋子破烂仪器和碎玻璃,她恍惚了一会儿,她记得当时身体像是有东西流动于七筋八脉,接着瞬间从体内散发而去,没想到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门外响起了汽笛声,程清河身体僵硬地走出实验室,从一楼破损的窗户爬了出去。 李家宅子很早以前是个四合院,李忠痕早年留学归来的时候在效外盘下了这个房子,为了方便做实验,他又在四合院的旁边盖了一栋三层的白楼,三楼起居,地下一层作为实验室,一楼后门对着四合院的一间小门。 待李忠痕和冷硢寻进门的时候,程清河刚好僵直着身体倒进了院子中间台阶两旁的其中一个大水缸里。 水面荡漾了一会儿便恢复了平静。 “快快,到处搜一搜。”心虚之下的冷硢好不勤快地吩咐手下,末了还加了一句,“记得别碰坏李老家的东西。” 李忠痕闻言冷哼了一声,背着手快速走进了院子。 她缓缓沉入了缸底,半污黄的水淹没了她整个身体,湿透了她的绷带,头顶三四片大荷叶子之间落下了几缕昏黄的阳光,水缸底的淤泥因为她的动作渐渐浮了上来,眼前有丰腴的根茎,浮着的水草,黄的绿的一派宁静,偶尔还能看见水里结伴向上打挺的负子虫。 生机勃勃 “报告老大,没有发现木乃伊的踪迹” “报告,我也没有发现。” “都找遍了吗?”冷硢沉着脸说道。 “是的老大!”一干手下异口同声。 冷硢悄悄看了李忠痕一眼,肃然道:“找不到,那就再找一遍!两遍找不到,那就找三遍,直到找到为止!” 李忠痕背着手望天,冷冷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老大,这水缸还没查过。”其中一个手下站在黑色的大缸边,指了指盖着荷叶的污黄水面,随手捡了个枯树枝往里戳。 “唉,唉,看看里头有没有人就行了,别给我乱搅合。”李忠痕赶紧叫停。 这四合院是有些年头的,那个年代人们造房子都讲究个风水格局,但凡年头长的东西多多少少都会聚集些灵气,不过有些院子经久未动无人修缮,灵气就会变成不动的死气。 这两个缸子原本不在内院,是在后院打井的地方,当初盘下来的时候就请老先生看过风水,特意使人摆在这里,在风水穴上名曰造势,使得四仪畅通,盘活了这座老宅。 话说到这里,冷硢手下有一得力狗腿,名叫刘子俊,人黑个小,但是还算机灵,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搓搓手道:“李医师,这里水太混看不清下面,要不然小弟儿几个给您换换水,顺便看看里头藏不藏着人。” 李忠痕摆摆手:“这水缸几十年没换过水,我看人下去了也毒死了,找去,找去。”不是他迷信,自打他住这里之后做什么事儿都顺风顺水,是打心底相信是这老宅给他递的运。 众人无法,又撸起袖子又将整个李家翻了一遍,但倒是对那口缸多有注意。 程清河在水下一声不吭地憋着气,渐渐感到胸闷,整个喉管热热的,有一种干涩的被撕扯的闷痛,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身体的状况。 ——全身被大俎钻得全身都是大洞,血液被吸食得差不多了,最重要的是嗓子被吞噬,完全说不了话,就像一只破布娃娃,行将就木,生源枯竭。 到底是什么支撑她活到现在?大概是那些未完的信念,以及她身体里那股暗潮涌动的神秘力量,她怀疑那就是她手心里的东西,导致自己的骨头越来越轻的东西。 “走,咱们去外围搜搜,这地方偏僻,她应该跑不远。” 脚步声和吆喝声渐渐远去,程清河扶着壁缸往上爬,但是手里无力,壁缸又盘满了水藻,不过是徒劳。 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她闭上了充血的眼睛,陷入了一片混混沌沌的状态。 天圆地方,耳旁升起了靡靡仙音,有道法自然 她若有所悟,灵台一片清明,取代了黑暗,这方世界的景象渐渐浮现在她“眼前”,两口缸,四四方方的台阶,以及高墙下的老榕树,有绿色和莹白色的光点在不同的物体上方流动,植物上方是绿色的,老旧的石凳和门柩上是白色的 还有她看到的与现实场景不同的是,眼前的世界的背景是晦涩的薄绿,也因此显得光点更加突兀。 这些是什么? 她缓缓伸出手去,游离的光点触上她的指尖,就嗽地被吸进了她的筋脉,这一发就不可收拾,更多漂浮着的或绿或白的光点逐渐向她靠近,蜂拥一般钻进了她的指尖,程清河感觉到一股清流自她手臂汇入流向了她的全身,平息了她的渴燥。 她舒服地叹息了一声,这时的她才发现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透明人,全身密密麻麻网状的脉络和骨骼皆散发着蓝光,通透如玉,变得清晰可见。 随着它们的蜂拥而至,指尖的脉变得拥挤无比,光点不再满足于一个入口,聚拢附着在她全身的肌肤上,争先恐后却不得其入,她皱着眉,感觉到一阵难言的不适。 别急,都别急。 它们需要引导 这么想着,不过一息,骨骼的蓝色亮光突见大盛,导向皮肤,连外层的皮肤都蒙上了蓝光,光点就由蓝光引导着排列着有序进入体内,顺着清晰的脉络游走全身,最终在小腹处汇聚成一个光团。 时间流逝,太阳下了山,月儿行上了天空,雾起雾又落。 直到第二天的凌晨,院子里的光点愈见稀薄,只能偶尔可见一两个游离的光点了。 生死人肉白骨,断开的经脉在光点回流之下渐渐被接上,她被掏空的喉管也一点一点勾勒出来嗓子的轮廓,但还未进行完毕,伴随着最后一个光点被进入她的身体,她所在的黑陶大缸就应声而裂。 原本黄色的缸水不仅全部变黑,且散发出难闻的恶臭。 第三十三章 别哭了 陶缸裂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醒耳。 李忠痕正在三楼搂着一摞纸,在灯下一遍又一遍地查看收集到的程清河的身体数据,这一听见声音,不由得站起身从窗户上往下看了看。 这两天把这方圆十里掘了三尺都不见程清河的影子,以至于他听见一点动静就要起身去查看一下,但是找到现在,即使他再怎么捶胸顿足也不得不接受这一医学奇迹已经丢了的事实。 下头乌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叹了一口气,摘了厚重的眼镜,倚在窗柩上望着远方出神。 他的额下胸骨突出,两鬓灰白,只着裤衩的两条腿上皮肤疲软有斑,这些时刻都在提醒着他,他已经不年轻了。 “哗,哗啦” 突闻有细微的水声传来,李忠痕神情一凛,倒不是知晓了程清河就在下面,而是担心有偷或是有盲眼的鸟蛙误入了他的缸,坏了他的风水。 他又拾上眼镜,拿了小手电匆匆下楼。 手电所过之处皆无异状,直到走近一只大水缸,他的脚尖触到了乌黑的水迹,恶臭扑鼻而来,他沿着水迹照过去,看到了原本好好的大缸裂了几道裂缝,这水就是从缝里流出来的,上头种着的荷叶已经枯败,软趴趴地搭在缸沿垂向地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大吃一惊,三两步跨近,发现缸后还有一大滩水渍和一排脚印。 脚印穿过一道掩着的小门,向外头蜿蜒而去,他急忙跟了过去。 门后是一条回廊,最外头的一道墙是他来之后造的,为了防偷,特意造了足有三米之高。这一手电光扫了过去,就对上了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单看这真纯带着空灵的眼睛,令人一望就觉透体清凉,想来这绷带下的面容也该不差。 程清河注视着他,不得不说还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刚刚的这一遭虽然让她的皮肉有所恢复,但是她发现自己的全身都充满了用力过度后力竭的虚脱感,她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恢复,少了刘老四的帮助,她根本走不出多远。 确然是,她 李忠痕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不由得瞪直了眼睛,虽然相信冷硢说的话,但是乍一看见伤的这么重的人居然还能下地行走,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奇迹啊,这简直就是奇迹!如果他能够揭开她身上的秘密,那么,那些无法援救的受到致命伤害的病人,甚至想得更远一点,人类无法抵抗的生老病死的规律都有可能被打破! 这大概就是作为一个医者的巅峰了!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却见那全身绷带被染得黑泥人一般的程清河缓缓垂下眼睛看了脚边的大黑洞一眼。 他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心底升起了不详的预感,糟! “别,别,千万别跳。”我不会他指着道。 “噗嗵!” 李忠痕叉腰扶额,无法,只能跑近捏了鼻子也跳了下去,猜到该是冷硢的那帮手下寻人的时候给他下水道的盖子给掀了,不由得一阵咬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小子们! 下水道里的水淹过了膝,但是不怎么脏臭,程清河扶着墙顺着路走,时不时有树枝阻道,这一路走得她气喘吁吁,她有过在暗无天日的地窖生活过五年的经历,黑暗的环境倒也不影响她的视力。 后头手电光乱晃,水下冰冷,他打了一个哆嗦:“你听我说,我绝对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小小地研究一下你身体的情况,我有很大的可能治好你的病,作为我余镇最权威的医生,我有着无比严谨的科研精神,请相信我” 李忠痕在后头气喘吁吁地追,嘴里还一本正经嘚啵嘚啵个没完,完全不见白日的高冷范儿,见前头木乃伊充耳不闻,他一咬牙,鼓足力气追了上去,一时大裤衩和水滴同飞溅。 这一番动作下来,身上的绷带有所散落,听闻后头水声渐近,程清河四下打望一眼,见腰间那么高的壁上有一可容一人进去的洞,便爬了进去。 李忠痕终于看见了她的身影,又是大喜过望,却见她一头扎进了一个小洞里,他连忙过去伸手进去捞,肩膀抵在洞口上有些刺痛,却只摸到了一截转瞬即逝的绷带。 “唔。”他卸下了全身的力气,滑坐在了污水里。 大喜大悲,他经历的这一番大喜大悲,不由得捂住脸呜呜哭出声来,另一只握着手电的手搭在膝盖上垂着,手电光照着不大清澈的污水摇摇晃晃。 程清河听见后头啜泣的声音不由得一顿,停止了艰难的挪动。 小声的呜咽声变成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嚎啕大哭。 像极了,像极了刘老四 李忠痕自小热爱医学,国外重点医校学成归来时可谓一时风头无量,但是他不擅钻营不献媚,为人古板不知变通,人往交际就变成了他致命的短板,后来被他同期的学友排挤到了小小的余镇才算顺心了一些。 但是最悲惨的不过是英雄白头、美人迟暮,从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走到如今垂垂老矣,饶是他空有一身才能却无用武之地 哭,该哭! 却在他泪眼朦胧放纵投入地嚎哭的时候,身边的水面荡漾了一阵,一双手轻轻抚住了他的脑袋。 他一愣,哑住了一般。 “别哭了。”她说,声音低沉带着嘶哑,就像是一把用钝了的锯子在拉扯。 细听之下还有一丝几不可探的无奈。他微抬起头来,神情怔忡。 头顶灯光大盛,照得实验室里亮如白昼,原本毁坏的实验设备已经被收拾齐整和补全,冷硢自是做了一回冤大头。 程清河被抱坐在白净得一丝不苟的手术台上,静静低头看着身前颤抖着的揭着她身上绷带的手指。 绷带下的身体,将是一丝不挂。 这时的李忠痕已经收起了崩溃的情绪,就像是一个孩子终于心满意足地从程清河那里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带着微微的羞赧和激动,咳一个老爷子 但毕竟,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不是吗? 第三十四章 无当典籍 绷带一层一层揭开,露出了底下大大小小的浅褐色疤痕,不过才过了两天,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便恢复到了这般。 “疼吗?”李忠痕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些伤口,像是在抚摸最完美的艺术品,这已经完全大大地超出了他的预知! 程清河定了一下:“不疼。”她轻声说道。 此刻的她全身光裸,却让人生不出半分猥亵之心。 实验室里有盥洗室,李忠痕调好了水温,抱着程清河站在卫浴下冲洗身上的黑污,接着匆匆走出浴室的门,却没发现透明的玻璃后一直注视着他的视线。 在李忠痕跨出大门的那一刻,程清河闭上了眼睛,墙外的情景影影绰绰地传入了她的识海。 她看到李忠痕上了台阶来回交替的脚,他拾起了挂在墙上的电话,拨去了一个号码。 “喂?” 李忠痕不答。 “喂?你好” “” 咔他缓缓挂断了电话。 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程清河也能猜出他的纠结和犹豫,见他这般,她缓缓松开了捏紧的手指,脚下踉跄了一下,脸色愈加苍白。 不同于李家的寂静和平和,余镇佛山脚下倒是异常的热闹,白石的平安归来在冷硢的意料之中,毕竟他唯一的一次失魂落魄地回来还是在二十出头的时候,那是真的失了魂。 “怎么了这是?”冷硢绕着他转了个圈,见他依然挂着淡淡的笑,但是眼尖的他依旧发现了他的笑容中有着微妙的不对劲。 “人没找着?”他摸着下巴嘶了一声,“不对吧?我回来之前就听说你带了一个小美女回来,难道不是她?” “你们在说谁?”何火火从门口走进来,一身橙色亮眼的裙子,绑了又长又直的马尾辫,凌厉美艳的眉眼,就像冬日里突现的暖阳,乍一看还真是令人眼前一亮。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冷硢,他眉宇跳脱,桃花眼,身材颀长,当她视线扫过他的手表和皮带时微微皱了眉,心下自然地带了几分轻视,既然又是能和白石处得来的,应是又一个满身铜臭味儿的落魄修道家的子弟没差了。 “你好,是冷硢哥哥吧?我听白师兄说过你,我是白师兄的师妹何火火,刚刚师兄帮我买了一些衣服让我试穿去了,倒是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呢!”她扬起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脸,歉意之中又带着毫无攻击性的娇憨。 孰不知在她评阅他的同时,阅女无数的冷硢也在打量着她。 他笑眯眯道:“不用客气,白石的师妹也就是我的师妹,不介意的话就喊我哥哥好了,显得亲昵不是?” 话虽如此,但是语气中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任谁也知道不过是客套话。 白石恍若未闻地转过脸,状若无意地揉揉太阳穴,避过何火火看过来的莫名其妙又带着点小委屈的眼神,冷硢的老毛病又犯了。 “明天正式开放佛山的泊阳湖,到时候再上去确认一下我就回去了。”他交代了一声。 “哦,那我也回去。”冷硢回道。 他本来就是跟着白石来的,现在他要走,他自然也是要跟着走的。再说,这余镇风景该看的也看了,该玩的不该玩的也玩了,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哦,对了,还有那个木乃伊的事,他脑海中浮现李忠痕最后目眦尽裂一脸不为钱财所动的坚定不禁一个哆嗦。 余镇?还是先溜为妙! 铛铛铛 好戏开锣,余镇佛山泊阳湖开放第一天,特意请了业余的漂流爱好者进行比赛助兴,湖下游地势急转直下,水流湍急,是个极好的漂流之所。 这时岸边锣鼓震天,围观者众摩肩接踵、人影幢幢,头扎红巾的裁判一声令下,十组皮划艇齐齐出动,皮艇上一时肌肉鼓动,吼声鼓噪,看得岸上女游客们挥舞着手里的小彩旗激动尖叫。 “对的,那天来参加的就是我呀!当然高兴,当时还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能站在这里和电视前的观众朋友们说话,我真是太开心了” “程佳佳小姐,现在仍有许多网友质疑你并不是当时录制节目的嘉宾,你有什么感想么?或者有什么话要对网友说的?” 后头甚嚣尘上,这里程佳佳面对着电视台的摄像机红光满面,她红了,连她自己都无法置信,简直像天上掉了馅饼。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说法,但是那真的是我”她眼神飘动,神色极力委屈得自然,眼神带过一处,却偶然和人群中一人的眼神相遇,她愣了愣。 那是一个身上套着白色裙子的女孩,满头满脸该是全身都扎满了绷带,在人群中尤为显眼,虽然只是匆匆一对视,却给她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这个眼神? “程佳佳小姐?” “啊,是”她回过神,拂开了心底那丝怪异的感觉。 人群中李忠痕小心翼翼地护着程清河走向岸边:“真的要去吗?你可以?”他忧心忡忡。 程清河点点头,安慰似得轻轻抓住他的手臂,再次回头看了不远处摄像机前的程佳佳一眼,细看之下两人的脸庞轮廓还是有些相似的,只不过程佳佳稍显富态,脸颊有肉。毕竟是她那小姨家的宝贝女儿呢 她回过头,跟着李忠痕走向了另一条小道,小道下的宁静的水面上停着一支竹筏,渔夫撑着竹竿早已等候多时。 “告诉我,东西在哪?”那一道声音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但是她想来想去,刘老四和她自出了地窖便孑然一身,能值得那人大费周章的有价值的东西,除了钟峨眉留给她的门派典籍,还有什么呢? 但是“她”到底是谁?又是怎么知道无当一脉的典籍在她的手里? 竹筏载着程清河和李忠痕二人破水而去,这时岸上人影已经散去,熙熙攘攘朝山下远处的终点行去。 清风自起,水面上倒映着的两岸的青山在不断后退,水下水草犹如青练,有鱼虾在其中浮浮沉沉。 须臾见后头破水声渐近,李忠痕往后看去,只见两男一女站在同一竹筏上疾行而来,筏尾一头戴斗笠的渔夫正埋头弄竿。 第三十五章 还是旱魃 ♂ 瞅瞅,果然是李忠痕啊 就在他回头看他们的当口,冷硢一脸开心地朝他挥手。 却见李忠痕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看起来倒是个蛮有气性的老头。 怎么,你什么时候得罪他了白石好笑道。 见热脸贴了冷屁股,冷硢也不恼,摸了摸鼻子:前两天弄丢了他的宝贝,伮,就是他身边那个木乃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找着了。 说到这里,倒是让他想起来当时那木乃伊身上可怕的伤口还有他沉吟了一下,想要诉说的欲望一闪而过,目光就不由自主地看向前方不远处,李忠痕一行里罩着白裙的程清河。 听见后头的动静,程清河自然是料到还有人和她一样乘了竹筏,但是对她来说造不成多大的麻烦,各行其是就是了。 快快,靠近他们。冷硢催促身后的渔夫。 好嘞基于这位老板价钱给得足,他必然办事办得尽心令人满意。 瘦长泛黄的竹竿子探入水下,往石缝间一插,寻个几秒钟的时间猛力一撑。 程清河正看着远处如黛的山水发呆,冷不防脚下一颤,整个人失重扑倒在竹筏头沿,一只手划入清凉的水里,险些没栽下去。 原来是两只竹筏撞上了,白石所在的筏子蹭了李忠痕筏子的边缘,顺着惯性一同往右推了远,接着啪地一声利落地合了并。 你们怎么搞的,这是要干什么李忠痕喝止道,这一遭也着实吓了他一跳,连忙去扶倒在筏上的程清河。 白石一时也没想到这渔夫这般刁钻利落,他看向程清河扑倒的那一刻身形微动,皱了眉,却到底也没上前。 有人不高兴了,李忠痕筏上的渔夫理着小平头,又黑又瘦,他稳住身形,叉腰举了竹竿子: 我和你缩,你不要给我搞事啊∓mp; 这一开头说了一句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接着叽里咕噜不知哪里的方言开始大骂。 骂谁自然是那个戴着斗笠搞事的渔夫。 对方也回了一句方言,围观的两队人虽然听不懂,倒也是能看出来他的神情是十分的不屑。 这两人显然是同一地方的人,并且积怨已久。 冷硢倒是看得有个乐趣,他摸摸下巴带着歉意探头:还好吗我没想到你的宝贝这么弱不禁风哩 李忠痕这回连眼神都欠奉了,你怎么样,哪里痛吗他见正对着水下发呆的程清河迟迟不动,也不敢硬拽,她一身的宝,可不能硬来的。 没有人掌舵撑行,竹筏被慢悠悠地推远,水面上清晰地倒映着程清河包裹着绷带的头脸。 没事。她回过神,沙哑地轻声回道,索性坐在筏上盯着水面出神。 这般看,可以清晰地看到水下几寸疯长的流苏般随水流飘荡的荇草。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就在刚刚,在她扑倒接近水面的那一霎那,随着竹筏急转,水下一张惨白的女人脸一闪而逝,她半掩在绿油油的水草下朝她微笑,距离近得甚至能看见她脸上腐烂的眼皮 这是 这两人吵起来了,可怎么好一直被忽视的何火火从后方走近,笑盈盈地道,眼神却是牢牢注视着程清河不放。 她不能容忍身边存在任何一个她未知的无法掌控的东西,这让她很是不安呐 这时水下有阴影渐近。 白石若有所觉,凝起眉头率先走过去单手握住程清河的手臂。 她一愣,看住他修长的手指,接着缓缓将视线上移,这才看清了来者何人。 白石师兄 这不是六年来的第一次见面。 层层包裹的脸上,一双清澈的明眸静静地落在他的眼底:在这里容易掉下去。 他不自觉放柔了声音,就凭这双独一无二的眼睛,他就知道,那天他遇见的水下的女孩,就是她。 听到这里,程清河忍不住无声地扯了嘴角,眼神微微眯起,显然他还是没有认出她来,但是现在还没到打草惊蛇的时候。 吱 并排的竹筏分裂了开,众人一身惊呼,因为裂开的不止是两筏交界的地方,而是一同开始散了架。 扑通扑通落水声响起,程清河脚下不稳,望了眼水里划着的李忠痕一眼,见他会游泳,便挣开白石的手,在彻底失控之前纵身跃了下去。 水下清凉无比,程清河打了一个挺,从水草的缝隙中荡了出去,眼前晃过一阵白光,蔚蓝的天在水面倒映成一片。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去地窖取出钟峨眉交代给她的无当典籍。 搜魂刘老四根本无法抵抗,典籍所在肯定已经暴露了这也就是她急着来佛山的理由。如今之计,只能先拿住了东西再去寻刘老四的去向。 她渐行渐远,这般行了十几分钟,终于在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看见了岸。 这一处袅无人烟,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里常年云雾缭绕,也比旁的地方暗一些。 水面上生着青烟,一阵扑腾声之后,程清河精疲力竭地拖拉着身躯上了岸。 嘿嘿,老娘终于找见你了。 不待她回头,她便被猛然冲上来的东西扑倒在了浅水河岸上。 小姑娘,我今天不吃你,但是你要依了我。 程清河无视那厮抱住她双腿的手,挪着坐在了水里,无语道:有话好说,你想要什么 从看见她的一霎那程清河就认出来了,可不就是被雨女折腾得去掉半条命的旱魃那厮么 旱魃见她如此好说话,便放开了手:借你衣服使使,老娘这一出来总不能老是裸奔。 当时她是跟着程清河游出来的,钟峨眉将她诳来佛山里头就没有让她出去的打算,但是没想到那时候半死不活的程清河居然还能找到出路,不由得令她心生忌惮。 也就让她更加坚定了抱大腿的想法。 程清河闻言打量了她,见她身上的孔已经消失不见,脸庞圆润稍有浮肿,身材倒是凹凸有料,除了有些稍显腐烂的地方,倒是和常人没什么区别。 她思索道,是刘老四喜欢的类型。 见她迟迟不说话,旱魃以为她是舍不得身上的裙子,不由撇撇嘴:反正你身上都是带子,里面没穿别人也看不见呐 第三十六章 典籍被偷 ♂ 程清河摇摇头,稍起身将湿透的裙子从下撸了上去。 旱魃见她姿势僵硬,兴致勃勃地站起身拎着她的裙摆提了起来,动作自然算不上温柔。 见她一副得了多好的东西一般稀罕,程清河也不和她计较。 但是这旱魃天性就无法无天看到谁都想踩上一脚的霸道性子,加上又没个长性,上次被程清河和刘老四摁着的遭遇早已经被她忘到了脑后。 她套上裙子,一脚将程清河踩倒在水里,桀桀怪笑道:臭丫头,老娘看你就不爽,以后好好伺候我,我心情要好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程清河半个身体都浸在水中,脸上踩着一只表皮靡态的脚丫子,一股青草腥气扑鼻而来,她半撑在水里的手握紧了又松。 不待她有所表态,旱魃立时又抽回了脚,嘿嘿笑:你来办什么事儿,麻溜地办完了下山呐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去见识凡间的花花绿绿了 见她收了脚,程清河爬将起来,身上还是软乎乎的没一丝力气。 取一样东西 行了行了,带头,老娘帮你取。听着她干哑的嗓音,旱魃捞了捞耳朵,嫌弃之意十分明显。 这一块地方和她当初离开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两样,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走的水路。 钟峨眉设的阵中阵的术方还是挺有一套,地窖是一阵,窖外又是一阵。 外阵以不远处的礁石为阵眼,随着每天的潮水拍岸日积月累,渐渐引动窖内阵。 最后窖内地平面逐渐上升,窖顶破了土,但是这一过程,历时了整整五年 看不到日月,空间里的灰度又暗了几分,雾气弥漫。 程清河看着率先打头的旱魃的背影,神情平静,仿佛刚刚被踩着脸的人并不是她。 那一瞬间她不是没有教训她一番的想法,但是她后力不济,想要让生性不羁的旱魃彻底乖觉,定是要让她狠狠跌一个跟头才行。 到了。她轻声说到。 前方杂草疯长,完全看不出在五年之前它还是一块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菜田。 这里和她离开的时候似乎没什么两样,但是她还是发现了微妙的不对劲。 就这里旱魃提步要进,却见程清河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臂。 有人来了。她低身说道。 人哪里有人我怎么没看见 程清河虽然虚弱,但是她的神识能够覆盖这一小块山地,自然是一只妖力所剩无几的旱魃所不能及的。 走。 暗沉茂盛的草木一阵晃动,接着恢复平静。 一阵唏希簌簌的脚步声悄悄行来。 伏倒在地的程清河轻轻拨了眼前的草木,看见不远处一双白色的球鞋缓缓踩上了地面。 是她。当时竹筏上的那个身穿橙色衣服的女孩。 她记得她那身衣服。 那人左右打量了一番,接着靠近了地窖所在,团团转了绕一圈,倒是再无其他的动作。 看她的面相,阴沉凌利,太过张扬,倒是一看就是不太好惹的人物。 旁边的旱魃早已不耐,见那人走远,便推了推程清河。 这不是当时佛像里头被雨女抓住了的那个小姑娘么 看来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人,就她混得最不成样子,连衣服都没得一件想到这里,她就是一阵胸闷气短。 程清河闻言愣了愣,仔细回忆了一番,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相似。 人家穿上衣服你就不认得了,要是男的肯定是个负心汉这些日子这旱魃天天潜伏在水里听了不少的荤话,这么一出口自己倒是愣了一下,咯咯笑将起来。 嗡 剑身颤动。 一道清冽的剑光闪过。 程清河蹲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见旱魃那厮毫无所觉,仍自娱自乐,又退了几步半站起身。 你怎么了她狐疑道。 唰何火火扬剑跃起,势要将这二人毙命于剑下,剑气扫过,阻挡的草木寸寸断裂。 程清河一脚踹上旱魃,接着就地一滚,飞速躲向一旁的灌木林,那厮愕然朝前头倒去,迎上了即将挥来的剑刃。 她缓缓瞪大了眼睛:我去你奶奶个腿儿 这一剑要是实打实进了肉,她怕是会变成一盘旱魃拼盘 她怒吼一声利爪出肉,抓住了剑,借力从上头翻了出去,接着边跑边看向手心。 两道血口横亘,露出了里头红得发紫的肉。 她果然料得不错,如果在她鼎盛的时候,她身上的血肉当是全紫,全身皮肤坚硬如铁刀枪不入。 但是即使是在这个时候,她也不该这么容易就被破了皮,这绝不是普通的剑 何火火在后头紧追不舍,她没有看见另一个人的身影,但是她知道那个人早已发现她的踪影,并悄悄溜走。 程清河不,她早就应该死在了黑池里,是她亲手抹的颈,就如杀了一只鸡,毫无难度。 她在这里设的陷阱,就是以防还有人知晓地窖的秘密,为了杀人灭口 程清河见那何火火追杀旱魃而去,出来打望了地窖所在一眼。 不用再进去查看,她已经知晓里头的东西已经被取走了,还是来晚了一步。 无当典籍,应该就在刚刚的橙衣女孩身上。 艳阳破开了云雾,眼前的景色蓝的绿的陡然亮丽起来。 程清河一步一步走在开阔的湖岸上,抬眼看去,几米之外站着一个裸露着胸膛的男人,正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看到程清河注意到了他,他拿起搭在臂弯上的衣裳套了下去,身上滴着不知是水还是汗,因为他的动作顺着八块腹肌的弧度隐没在下装深处。 如果这一幕被冷硢看到了,该是让他惊掉了下巴,白石向来衣冠禽兽,呸,衣冠楚楚,这般主动裸露还是少见。 她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仿佛没有意识到他在等她,当然她确实没有预料到。 直到擦肩而过时他伸来的,抓住她手臂的温暖的大手。 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曾经在这水里一丝不挂地游泳的姑娘。 什么程清河转过头看他,眼神懵懂清澈。 第三十七章 阴魂不散 ♂ 见程清河装傻,白石笑笑也不勉强。 唉李忠痕从远处跑来,他上了岸找了她好久,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就找人来捞了。 有不舒服的地方吗得回去做个检查。他气喘吁吁地问道。 见程清河摇摇头,他又看了看捏住她手臂的白石的手,以为她体力不支,就上前将她接过来,供老佛爷似的端着她的手臂,半拥着她。 你们在说什么李忠痕问道。 却见白石淡笑:没什么,不过是看这姑娘身体虚弱,问她需不需要帮助。他话音一转,又问道,不知道她受了什么伤,怎么裹成这般。 程清河悄无声息地捏了一下李忠痕的手。 李忠痕明了,他本来就不准备如实回答白石的问题,她的情况太过超出人类的认知,传出去势必会引起大乱。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心中一凛,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番。 但见他眉宇清朗,剑眉峰鼻,端的是风光霁月温润如玉,自有一番大家气度。 他面对李忠痕的目光倒也不恼,十分从容,仿佛刚刚对着程清河说出那番话的人不是他一般。 她皮肤过敏,不能接触空气中的花粉。李忠痕放下了大半心防,随口编了一个理由。他想起来那天在医院的情况,还不知道程清河和白石冷硢是什么关系,当然不能贸然透露什么。 一行人下了山,途中何火火汇合,但是见她原本齐整的长发变得参差不齐,脸颊上也多了一道口子的样子,想来也没在旱魃手上讨到什么便宜。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旱魃再是不济,好歹至少有个几千年的道行垫底,想杀她还真是不易。 何火火边走边靠近了白石,捉了他的衣摆摇一摇,可怜兮兮道:师兄怎么也不来寻我,这山里有野兽,我走迷了路,吓死我了。一番话道明了她狼狈归来的原因,顺便又拉近了和白石的距离。 其实她这般还是有些忐忑的,孔老道门下规矩严,外门弟子的待遇和地位十分的低,平时甚至是连内门弟子的面都见不了,更别说出现这般向首席大弟子白石撒娇的情况了。 白石闻言看了一眼旁边的程清河,勾了莫名的笑意拍了拍何火火的脑袋:别怕,修行路上本来就是危机重重,自然是要经历一番大风大浪的。 听起来倒像是安慰了一番,但细细琢磨就知道实则没什么营养。 他身材颀长,窈窕的何火火刚好与他胸膛齐高,被他的大手拍了脑袋,何火火一时心绪莫名,半是忐忑欣喜半是遗憾。 如果拿下了他,孔老道必当会对她多有关注,她不是没有本领,只是缺少一个伯乐一个大放异彩的机会,只有站得更高,才能获得更多的资源,实现她的修仙证道之路。 只是可惜,他太不够优秀,那么姑且 等到日头落了山,程清河同他们一起在山下的酒店下了塌,李忠痕本来是想要带她回李家检查一番,但是程清河不愿意。 他无法,本来就是他有求于人,硬赖着要研究她,再则看着她干净的眼神,他就想起那一晚她给予的信任和包容。 罢了,他托早已等在酒店的冷硢关照了她,匆匆回去拿了许多绷带和换洗衣物。 待她换了一身绷带又套了一条粉色的裙子下楼的时候,大堂早已摆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 冷硢朝她和李忠痕挥挥手,招呼他们过来吃饭。 她看向何火火,虽然该撒的娇照样撒,但是显然兴致不高,见她下来也是一副爱管不管的样子。 对于何火火来说,一个连走路都要人扶的废柴,对她造不成什么威胁。 外头户户红灯挂檐,红烛高照,大堂正对步行街上人来人往,古香古色的场景颇有意境。 程清河在冷硢旁边坐下来,李忠痕自然在她另一边坐下,隔开了白石,白石属孔道门下,何火火又和她有仇怨,日后必当操戈相见,如此说来,只有冷硢的身旁最为合适了。 上了桌,她心里毫无负担,不用自己掏钱,不吃作甚 一时无话,只闻碗碟攒动,程清河仿佛回到了当年程家一家子一同吃饭的场景,不觉恍如隔世。 但是一切僻如昨日死,孔老道害得她家破人亡,她定是要好好清算这笔帐的 饭毕,白石邀她去散步,程清河略一思索,点了头。 你叫什么名字 街道上人影攒动,她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街边摆得满满当当的小吃摊子,冷不防被这一问,她愣了愣,接着看向四周,烤串糖人哦不。 丸子。她转过头一本正经道,声音依旧低哑。 周遭如此嘈杂,但是白石依旧清晰地听到了她的声音,他哑然失笑,当然知道这不是她真正的名字。 你的嗓子受了什么伤还是原本就是如此 程清河摇摇头,显然不太想多说,接着问道:你们下一步是要离开这里了吗 白石点点头:再过几天就是龙虎山三年一度的收继大典,我和师傅都要赶过去。 她向来目标明确,这一得到了答案,点了点头立时舍了他离去,几息就没入人群。 自从李宅那一遭之后她已经许久没进食,现在吃了饭,倒是肚子不舒服起来。 她寻了公共卫生间奔了进去,没看见身后鬼鬼祟祟跟着她的身影。见女厕隔间都有人,左右看了看,闪身进了男厕。 旱魃那厮自和何火火的一战之后元气更是大伤,那丫头在她眼里根本都算不上一盘菜,但架不住她生猛又有一把好剑,饶是追得她死狗一般跑了半座山。 如今她的头发都被劈了大半,用不知道哪里摸来的黑色巾子包了脑袋,偷偷摸摸跟着程清河进了这里,却左等右等也不见她出来。 程清河蹲站在马桶上摸索了一阵纸箱,见里头空空如也,不由得犯了难。 咻咻 她正发呆,听见声音往四下一看,只见一只惨白无比的手缓缓从门下伸了进来,五根腥红的长指甲像是被什么斜劈过一般切口平整,手里抓挠着一把白色卷纸。 见里头没动静,隔间门外的蹲靠着的旱魃又咻咻了一声。 程清河看了看那抖了又抖的奇怪的手,嘴角不自觉抽了抽,探过去把卷纸接了过来。 第三十八章 乾坤袋 ♂ 打开门一看,外头已经聚了不少男同胞,见木乃伊一般的程清河出来,不由面面相觑,旱魃那厮正蹲坐在地一脸痴汉般的神情抬头看她。 程清河牵住她的手面色如常地走了出去。 那个臭丫头真是太过分了,你要替我报仇。说的自然是何火火。 这旱魃恨恨道,十分自来熟,且丝毫不提程清河两次阴了她的事情。 看起来倒极像是个没脑子的,其实她心里门儿清,大敌当前,先搞死何火火这个威胁,程清河留着后头慢慢收拾。 程清河放开她的手,思筹着看着她,以她自己现在的能力肯定对付不了何火火,如果加上旱魃可就不一定了。 两人一拍即合,从昏暗的过道走向热闹的街道,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旱魃的造型。 头发摧枯拉朽一般,关键是右边贴着头皮被削飞了一大片,配上她圆润还算好看的脸颊,说不出的怪异。 你的手。程清河盯着她的指甲看。 哦,你说这个啊我可以变长的。旱魃嚯地一声,原本被斜削掉的半长红色指甲瞬间疯长至十厘米。 欧程清河忍不住打起神来,伸出手摸了又摸,却惊觉手心发热,她知道,她手心里藏着的东西对她的指甲十分感兴趣 两人晃了几道街,见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混入了进酒店的人群。 程清河的房间和何火火的比邻,她在阳台上探头看了看,听见那头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知晓何火火正在洗澡,便踩着栏杆足下一点,跃过去一个跟斗藏在窗后。 见里头再没有旁人,她也没有要出来的迹象,这才摸了进去。 轻轻咵嚓一声后,她悄悄打开了大门,旱魃那厮早已经拎了麻布袋等在门外,见这一开门,立马闪身进来。 要说一个女人最脆弱的是什么时候,自然是一丝不挂的时候,最容易打她个措手不及,至于麻袋,套住她可以有效防止她及时拔剑。 她的剑是真的厉害,这二人深有体会。 浴室里人影绰绰,水声依旧,完全不知晓自己即将面对的下场。 旱魃向来仇不过夜,这时早已按抐不住,轻轻伸手朝门把缓缓握去,长长的红色指甲由此相互交替,显得她的苍白手指异常狰狞丑恶。 程清河在她后头灼灼盯着,手里已经抓好闷棍,时间过得缓慢又沉重。 等等。她突然拉住旱魃的胳膊,吓得对方一大跳。 她伸着手转过头来,无声问道:干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嗖地一声,一大陀白色的生物弹跳起来,猛然朝着旱魃的手飞咬过去。 咔嚓。整只手应声而断。 呜她回过头想要尖叫出声,就见程清河反应迅速从后头捂住了她的嘴。 一只蚕宝宝一般的生物哒地落到了地上,接着又哒哒哒地走了几步,它约莫一只鸡那般大,圆滚滚白胖,下腹下长有两只极灵巧的白色小凸点支撑身体。 但见它那带着两只黑色钩状小外齿的嘴巴包着上下蠕动了一番,嗝地一声吐出了几截骨指。 这是什么玩意儿旱魃不管,她这一秒就要和它拼命拼一百年的命 浴室里水声一顿,就听见何火火平静的嗓音传来:我说过的,不要乱吃东西的 程清河甚至都能想象出来此刻她冷漠至极的脸,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那只蚕闻言扭着身体呜咽了一声,显得极为委屈乖觉。 她和旱魃对视一眼,当然旱魃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眼里只有吞了她的手的那一只,两人一同朝蚕扑了过去。 途中程清河又是一脚将旱魃踹开,将左手朝它嘴里喂去,此番正合它意 旱魃被踹翻带倒了一片椅子,打眼看见程清河一手伸进那东西的嘴里,顺带将它一把夹进胳肢窝,不由勃然大怒道:臭丫头,事不过三啊我去你奶奶个腿儿 这旱魃实在倒霉,这次是第三次被阴了,但是彼此心照不宣,一开始就没怀好意。 这不是正义的联盟。 浴室里的水已经停了,在门被簌然推开的一瞬间程清河就裹挟着冷风疾跨几步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后头响起来旱魃的无比愤恨的咒骂以及打斗声 夜凉如水,天上零星地点缀着几颗天星,这时家家闭户,街道上几无人影。 程清河带着那只蚕疾行了一段时间,终于在一大片麦田中间专门用作打谷子的水泥地停了下来。 四方的水泥地反光,在一片黑色麦田中显得尤为显眼。 感觉好受吗她将它放到地上,语气淡淡。 它嘴里包着她的手一动不动,闻言用淡褐色的圆滚滚的眼睛注视着她,眼神里包着泪,自有一番委屈可诉。 她和你一样,被吃的时候也不好受,本来我也会不好受,但是我手里的东西反过来要吃你,你觉得你被吃是天经地义的吗 它点点头,又摇摇头。 就见程清河笑了一笑,虽然绷带蒙住了鼻脸,但是她莹亮的眼睛里却是盛满了笑意,看得它歪头好奇又专注。 如今已经很少有人知晓,这东西就叫做乾坤袋,它本身也是器灵。 只不过它只是一只仿品,一个成功的仿品,因为真正的乾坤袋早已在千万年前阐教和截教诛仙一战中遗失。 不过这般已经到了有智力的地步的,至少也有几千年的历史。 程清河动了动还在它嘴里的手指,它知趣地长大了嘴,像一只听话的小狗。 我要看看里面有什么,不会伤害你。话音刚落,她便朝它肚子里捞了进去。 四四方方,冰冷实沉,她捏住了一角,毫不费力地从它嘴里捞了出来。 哐啷一声,一只巨大的落地钟落到了地上,左右晃了晃,弹跳出来一只假鸟,叽咕叽咕叫了几声。 样式和酒店大堂那只远洋大钟完全一样。程清河的嘴角抽了抽。 见它两足抵地仰头张嘴悄悄看她的样子,她扬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笑意,又将手伸了进去。 这是个好东西,看来何火火是个有大来头的,那么,她的刘老四和无当典籍到底在不在这里面呢 第三十九章 要上龙虎山 ♂ 木桌果子牌匾犁头 逐渐堆满了一地的杂物,程清河扶额,它肚子里真是什么都装。 乾坤袋流着口水看着被她捞出来的东西,讨好地蹭了噌她的手指。 最近还装了什么好东西 它闻言摇头晃脑退了几步,伏低身子哐地吐出来一条长长方方的东西。 一瞬间白色亮光照亮了这一小方天地,通透的质感,是雨女的冰玉 她料得没错,那一日暗算她的果然是何火火 程清河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哄道:还有吗都拿出来可好 咕咕乾坤袋眯着眼往旁边走了几步,哗啦啦吐出来一大堆发红的果实。 接着肚子蠕动了一下,一大条被白丝包裹的茧状物体猛然掉了出来。 咳,咳 刘老四程清河蹲下来扒开丝茧,看到了刘老四如被白开水煮沸过般的脸。 乾坤袋上前舔了舔他,白丝渐渐化开,露出了刘老四身上血淋淋的伤痕。 只见他全身的皮肤都被刮了一片一片的血痕,流着黄色令人作呕的脓水。 清河。他闭着眼睛喊了一声,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他无数次想过这样的场景,但是他又期盼着不会有这一天,因为不论是狠绝程度还是背景能力,现在的程清河根本就不是何火火的对手。 程清河摸了摸他的额头,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当初吃了鬼付子之后的凝实,反而呈现半透明的模样。 伤得太重,以前的方法已经完全不管用了。 若是没有这些丝,他怕是早已经魂飞破散。 只能拜托你了。程清河叹了一口气。 乾坤袋点点头,又将他吃了回去。 雨女的冰玉在黑暗的夜里闪着神秘莫测的光,程清河闭上眼睛,将左手手心紧紧贴了上去,识海覆盖过去,这一小方世界又变成了一片暗绿。 低头一看。 无数的蓝色光点储存在那块冰玉中来回摇曳,这一接触到她的手心皮肤,就像油锅里落了水,沸腾起来。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要顺畅许多。 乾坤袋眼瞅着那一块冰玉在她的手心越变越小,流着口水眼神垂涎又渴望,接着看向堆在一旁的杂物,又看了一眼程清河,见她闭眼专注,便在她不注意间嗷呜一声吞了过去。 蓝色光点顺着经脉流入了骨骼,但是一旦入了骨骼,就如石沉大海,不再汇入她的丹田。 这是怎么回事 她从上方俯视自己全身经脉,发现这些光点根本就不受她的控制,一靠近骨骼,就被强力迅速地吸附了进去。 她渐渐凝起了眉,既然藏在她身体里的它可以控制她能否吸收灵气,那么是不是总有一天它也能控制她的思想行动甚至是灵魂 她睁开眼站了起来,看着已经被清理干净的水泥地愣了愣,朝乾坤袋伸出了手。 典籍 它摇了摇头。这是没有了。 看来还是在何火火身上。 它亮晶晶地注视着她的手,毫不掩饰眼里的好感。 据她所知,这种东西虽然单纯,但是压根不会随意认主,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地被她带出来。 却见那乾坤袋突然扭捏了一下,接着愉快地蹦上了她的手,化作了一只灰白色十分扑通的布袋。 要是何火火知道自己费心驯养了好几年,喂了不少好东西的这只东西连眼睛也不眨地和人跑了,怕是要气个仰倒。 暮色沉沉,小镇里传来打更的声音,有犬吠声传来,这是三更了,还未入夏,这时候的凌晨十分的冰冷。 她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小镇,疾行进入跃上了屋顶,几个起伏之后,独自靠坐在一个月牙般的黑色屋檐上,看这寂静的小镇雾起雾落日出东升。 计划有变,佛山一事只能暂且搁置,她要跟着何火火,直到夺回无当典籍 天大亮,冷硢打开房门就见何火火浑身散发着阴沉的冷气压不由得一愣。 四下打望了一圈,见整个走廊上就她一人,不由得奇了:火妹妹这么早啊 何火火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不早了,这一层的房客都已经下楼去了。 冷硢见状摸了一把额发,心想貌似有什么怪异的地方,这念头不过一闪而过,他摇摇头下了楼。 见楼下白石,程清河和李忠痕三人早已端坐好已经吃上了早点。 哟,大家早啊他打了一声招呼,却见除了看不清面容的程清河,另外两人都是带着淡淡的黑眼圈,心下又是一奇。 白石对着他温和地笑了笑,但是整个餐桌上依旧弥漫着一种古怪的气氛。 我们待会儿就出发去上虞市辖区的龙虎山。白石道。 程清河点点头:同路。 饭毕,各自散了去,程清河上楼准备东西,不过她本就一无所有,主要就是得和走在前头的李忠痕交待一声。 哪想在楼梯上与下楼的何火火不期而遇,何火火目不斜视,却在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狠狠捏住了她的手臂,低声说道:昨天夜里你去了哪儿 丢了那般重要又宝贝的东西,定然是恨得咬牙切齿了,程清河嘴角悄然勾了勾,心底泛起一丝畅快。 在李医生的房间里检查身体。她嗓音沙哑,顿了顿又问道,你是谁 是了,自二人见面以来就从未交流过。 她轻轻一挣,脱了何火火的钳制,上了楼。 何火火回头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森然。 为什么又突然要去上虞市李忠痕打头等她进来就关上了门,很不解,虽然无亲无故他实在不应该多这个嘴,但是他忍不住。 我的小姨在上虞,这一趟就是去找她。她回答道。 听见这个答案,李忠痕却是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程清河独来独往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没想到还有亲戚。 总归有亲戚是好事,还可以从遗传学上查起,不然这般没头没脑实在不好研究。 他打定主意要跟着程清河去上虞了,却哪知后来发生的事情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有些东西,是完全无法用医学或是科学能够解释得清楚的。 第四十章 收继考校 ♂ 程清河的银行卡是交给了李忠痕了的,并且还从未出过省外,所以当他买来两张火车票的时候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要去上虞市的话最便捷的便是乘火车了,冷硢不一定,但是白石和何火火定然是要来的。 车站人来人往,也有人对程清河的怪异装扮感到好奇,但是也只不过是好奇而已。 不过几分钟的时候,果见白石和何火火二人顺着人流走了过来。 白石总有种独特的气质将自身和其他行人区分开来,让人一眼就从人海茫茫中注意到他,旁边一身火红裙子的何火火笑意盈盈,本就生得艳丽,倒也不显逊色。 只可惜这样出色的两人却注定是自己的敌人。程清河移开了眼睛,看向火车道对面烟青色的山水,听见远处传来的呜呜呜的长鸣。 到了,一阵清风袭来,一列带着长长褐色车厢的火车缓缓停在了面前,人群嘈杂了起来。 走吧为了防止被冲散,李忠痕带着她的胳膊在人来人往中挤过。 程清河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见后方不远处白石悠闲地缀着,发现她的目光之后他对上她的视线,眼神专注而意味深长。 这一趟要经历两天两夜,明明是一同买的卧铺,但是偏偏二人却是隔开了的,程清河坐在上铺的床上,白石就站在床下整理东西。 师兄。何火火站在门口,表情有些委屈。 白石停了手里的动作,挑眉道:怎么了 心里却是明白,她这是不愿意他二人离得太远了,他这师妹似乎粘人得紧。 他看了一眼上头的程清河,见她已经倒在床上卧着了,像似给他们留了隐私空间,不由莞尔:过来吧,我先和你说说龙虎山收继大典的情况。 白石不仅是孔老道的徒弟,在龙虎山也有个一官半职,对外说的是闲差,何火火倒是信以为真,不过量他作为白家的下一任族长,知道的内幕总比小道消息靠谱些,何况她又是与他同门 她走了来,刚刚扭捏又欲言又止的动作不是白做的,自然是暗示程清河回避一下,但是哪知这程清河毫无反应,不由暗自不悦。 无法,她心下皱眉,脚下不顿地接近了并在床的另一头坐下。 龙虎山截教和阐教早已合并,收继大典是从三十年前开始办了的,那时候传出唯有当年诛仙一战中逃脱的无当圣母发展出的一脉还保留了完整的修道典籍。 说的自然是钟峨眉了,无当的修道典籍不仅是记载了天地初开的时候万物的衍化,历年的凶兽神禽,还收集了详实的各大修仙门派的功法,各类珠光宝器等等种类可算齐全。 当然,其中因为大多门派门规极严并且排外,有些功法只记载了个皮毛。这些东西在万年前可能一文不值,但是放到资源传承断绝的今天,恰好将是引起腥风血雨的绝世宝贝了。 上头闭眼假寐暗自偷听的程清河皱眉,没想到无当典籍如此重要,钟峨眉居然把它们交给了一事无成的她 那么,收继大典的考校何火火带着娇憨问道,像是无意间侧过脸颊,露出一小截粉颈,端的是红得恰好,煞是美艳。 第一大派龙虎山上清宮要大开师门收徒,慕名前来一试身手的大有人在,因此选拔极严,定是要通过层层选拔的考校之后任一胜出才行。 程清河轻轻翻了一个身,看着头顶上昏暗的泛着锈迹的车厢顶,一边是清晰的身下铁轨哐啷哐啷声不辍,一边是白石和何火火轻轻的耐心的闲话般的交流声。 昏暗的空间,窃窃的私语渐渐离她远去 我刚刚说的收继大典的事也是考校内容之一,另外还有三关,一是炼药 白石一直注意着上头的动静,凝神之下听见上头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不由得哑然失笑,看来自己的这一片心意怕是白费了。 最后何火火扬着笑脸走了出去,接着渐渐沉下了脸,他说的东西根本就是众所周知的秘密,毫无意义可言。 不怪他总是在两人单独相处时避开这个话题不谈,现在却又这般详细讲解的样子。 她出来之前何家的族老早已经交待过这些了。 当然,她已经有了保证自己能够顺利进入龙虎山的绝密,再向白石了解一些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不知晓白天的这一番计较,程清河倒是一觉睡到了大晚上。 因为并非节假日,火车上极为宽敞,她起身下了地,见下头的白石正闭着眼睛瞌睡,便轻手轻脚地出了去。 曾经也是在这样同样的无数个寂静的夜里,她一人独自散步,独自发呆,一遍又一遍地翻阅着老旧的书籍,就在那一方小天地里。 她把手伸进了裙兜里,在走廊上来来回回,兜里的乾坤袋缩成小小的一团,触到她的手指时极为热情,伸出舌头裹了舔了又舔,手脚并动就要出来。 程清河把它按了回去,不说白石,它原本的主人何火火就在墙壁那头躺着哩 时间一晃而过,天蒙蒙亮的时候白石就醒了过来,四周看了一眼没见着程清河,出去才发现她正坐在一排椅子上靠窗看外头的风景。 可曾吃饭他问道,心想她怕是在这儿坐了一宿。 程清河闻言头也不回地摇摇头。 待李忠痕黑着眼圈出来的时候,程清河这才回头。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到昨天晚上,走廊上的脚步声他欲言又止道,听说这列火车是有些年代的东西了 这不能怪他,自从他发现程清河的不同于常人的异状以来就变得十分的敏感他原本的科学的世界观逐渐在崩解。 程清河听完之后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你听错了 看来以前的习惯还是不能带出来啊 白日里除了李忠痕,和他们自是无话,到了这一回晚上,程清河换了绷带,克制住自己想要散步跑步的欲望,乖乖在上头躺了 第四十一章 蛟龙褚机 ♂ 哐哐哐长长的火车在绵延不绝的山脉里疾行不辍,穿过了峡谷涵洞高架 程清河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车厢内是昏暗的,但是从外头看去,能看见窗外远处不断倒退的山顶天边微末的亮光。 这时却听见咯吱一声响起。 她一瞬间睁开眼看着车厢顶,方才整个车厢细微地颤抖了一阵,但是她还是察觉到了。 是什么 她坐了起来,屏气凝神,果然又听见了一阵响动,像是车厢顶承受了压力的哀鸣声。 有东西在上面,她腾下了地,没穿鞋子的裹着绷带的脚踩在地面上带着凉意。 这时灰蒙蒙的窗外,一条又长又粗的东西缓缓落下来完全遮住了亮光,接着又卷缩上去,看不清具体样貌,只是像极了一条尾巴。 她疾步走了出去,走廊的车窗是可以推开的,只不过平时不允许乘客操作而已,她拉住窗下方的红色把手,使劲推了上去。 吱一阵凉风铺面而来,透体清凉。 那头倚在被子上的白石早已经睁开眼,见身材娇小玲珑的程清河整个人蹲站在窗沿上,一手摸着窗柩翻上了车顶,这才悠悠起身摸出来一盏闲置的油罩灯。 唔,你踩到吾的尾巴了。前方有混厚如钟般的声音传了过来。 程清河刚单膝落地,一愣,那自称吾的声音见她不动,便轻轻摆动了动尾巴,她只觉身下一晃动,皮肉收缩,她连连后退。 啊,这样它自言自语滴滴咕咕了一会儿,沉重尾巴慢慢离开车顶朝左侧垂了去,给她腾了落脚的地方。 但愣是太重,它又模模糊糊唔唔了几声,覆盖着鳞片的大爪子几欲下滑,险险又扒住了车身。 看着它横亘在前方如山峰般的高脊背,挡住了前方呼啸的风声,也该知道这是个大家伙。 嗒一盏罩灯从下被推上了车背,接着一个眉宇俊朗的男人也利落地翻了上来。 一阵唏希簌簌,同时白石在她身旁站定,举高了燃着的油灯。 淡黄色的亮光霎时驱散了眼前的昏暗,照亮了这一方小天地。 只见眼前一道墙似的白色管状蛇腹层层拔高,程清河心下震撼,抬头望去,两只铜铃般的黄褐色大眼睛正在头顶上方直直地俯视着他们 盘軋的短足威风凛凛,几条胡须盘顺,是一只差不多绝迹的妖修,蛟龙。 前辈可是赶上了好时机,也是搭顺风车罢白石淡然道,显然司空见惯。 唔,你家祖可好原来是白家的小后辈,不过打了一个盹儿的功夫,倒是长这么大了。它将尾巴换了一个方向,头朝程清河二人下巴搁在爪子上,俯在车厢背上望着他们。 甚好,家祖时常念着许久不见你,甚是想念,嘱咐我要是遇上前辈定要邀前辈家中作客。 黄蛟褚机闻言点点头,也不作答。它方才才想起来白家的灵果酒和吃食,口中生津,待会儿绕个路去白家也无妨。 接着一双铜铃大眼,两双人类小眼双双对视,一时间静默停滞。 褚机大眼珠子来回打量了俩人,唔了一声,伸出爪子用锃亮的指甲轻轻戳了戳程清河:这女娃娃是谁 程清河被戳得后退一步,也不恼,到底好奇居多。 方潇咲何时又多了一个女儿吾却不曾知晓莫不是你女儿罢 凡间人寿命短,成年得快,不像蛟龙。 白石正要解答,没想到这蛟龙嘴快又八卦上了,辈分在它嘴里涨了又涨,忙寻了时机插话。 当然不是,小还未娶妻。他用余光看了程清河一眼,沉咛道:她有修道的资质,倒是想引她入门。 程清河听他这般开门见山,倒也不甚在意,她早已经入了门,不过没了师傅,又学艺不精罢了。 何况,他还是孔老道的首席大弟子。 唔。黄蛟点点头,它是妖修,自然对人修的事情不是特别感兴趣,等着他的下文,白石这后辈出口向来不说无用的话,定然是有旁的目的的。 听闻前辈前些日子功力大有长进 哦,这是打量起它褪的皮了,它明了,用一只短爪子从腹部底下一阵摸索。 哐啷啷,一堆随意捆卷的东西被推到白石身前。 白石笑着道了声谢。 我,可以摸摸你吗程清河道,压抑不住渴望,未待它同意,她走近将手心贴了过去。 它的鳞片润滑有光泽,这一贴上去,就感受到一阵蓬勃的生命力,它的心脏仿佛就在她的手心,一下一下的搏动。 咦褚机疑惑,倒不是对她的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是她手心的若隐若现的力量。 它感觉到了威胁之意,这小娃娃不简单。 何晴。白石见褚机眯起了眼睛,上前拦下了她的手。 程清河看了他一眼,眼神无辜。 长夜漫漫,前辈要不要玩一些凡间的小乐趣他转言道。 褚机又重新趴了下来,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其实它对这些人间的东西蛮感兴趣,渺小又短命的人类,却总是创造出令人新奇的东西。 就见白石那厮掏出了一把叶子牌,这东西是老古董了,褚机知道一点,倒是能玩得得趣。 程清河拧眉坐了下来,刚刚她的状态有些奇怪,她模模糊糊感觉到了,在靠近蛟龙的那一瞬间,手指有一瞬间的不受控制。 即使是这细微的不同 长长的火车脚步不顿地朝前方蜿蜒行去,耳旁是呼啸的风声,但是面前偶尔喷气的蛟龙挡住了所有袭来的风,倒是显得这里安宁十足。 书籍上有所记载,蛇化蛟长出四肢,蛟化龙长出两角,看它这般样子,怕是离得道不远了。 但是奇怪,普通的蛟龙不会如此,肥壮,程清河看着它庞大的身躯和厚实的爪子暗暗乍舌。 远方的麦田渐渐远去,天色一分一分变得清明,她知道,上虞已经不远了。 在这之前,她没有想到过会有和一条庞然大物同席而坐的一天,她隐隐感觉到,出了余镇,迎面而来的将是更为广阔的天地。 第四十二章 到达上虞 ♂ 时间飞逝,远处朝霞自起伏的山峦上渐渐晕了开来,巨蛟褚机用爪尖慢悠悠扒拉了叶子牌压至厚实的掌下,看一眼白石又看一眼自己的大爪子。 白石见状笑吟吟,任它作为。 这后辈怎么像是能看见自己的牌子似的,忒地见鬼 程清河却是坐在白石的身旁,眼神平静地看远处不断后退的风景,她不知叶子牌的打法,自然不太感兴趣。 这时马力全开的火车哐哐哐破开了水复山重,行至半弧形的高架桥上。 日出东升,视线骤然开阔起来,远处倒映着霞光的海面仿佛就在眼前。 从近处去,只见桥下相隔着青树,鳞次栉比地伫立着古堡似的尖顶建筑,一直起伏自视线两旁绵延至那碧幽色的海。 唔,这般就到了。黄蛟咕哝了一声,撑起敦实的身体稍稍往前用白色的腹部状若无意地压住了面上的牌。 白石自是十分知趣,体贴地将手里剩余的牌也一同置于它的腹下。 程清河转过头,见这蛟龙用短足撑起了身体,小小抖罗了一下身子。 吾去也。 风乍起,它后肢着力,流畅的蛟身迎着日光腾了出去,长十尺有余,黄色的鳞片泛着流光异彩,熠熠生辉异常夺目,看得程清河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不得不惊叹大自然造物的惊人力量。 噗。不过多久,一声实沉混厚的水声传来,不过一息它便缓缓没入了水里。 直到看见它卷曲的蛟身全部入了水,连最后一点水花也不见着,白石这才拾了车厢背上的油罩灯站了起来。 他熄灭了里头的捻子,对程清河说道:回吧,再过一会儿该是到站了。 程清河点头,站在原先上来的地方伏底身子就这么栽了下去,看得白石心头一紧,险险按抐住即将伸过去拉她的手。 近日李忠痕浅眠,车厢里晃了一圈愣没找着人,冷不丁和突然倒栽葱爬进来的程清河打了照面,险些没吓出心脏病。 这是打哪儿来李忠痕问道,又看了看那扇大开着的车窗,外头的景致带着疾风呼啸而过,噤了声。 程清河摇摇头,看不清情绪,抬步回了房间。 呜呜呜 火车喷了气,哐啷哐啷的声音渐渐变得缓慢下来。 四人一行下了车,何火火倒是不知夜里的那一遭,见前方程清河和白石两人相距比往日近了些,不禁微微蹙眉。 不知道你要去哪里不如我送你一程白石道。 我们要去她小姨家。李忠痕代她答道,程清河嗓子沙哑,应当是没好全,自然是要尽量少说话。 哦白石沉咛了一声,可是知道地址上虞是二线城市,如果不知道具体地址的话可有的找。 这时他们已经逆着行人出了车站,如何去,去哪儿就成了亟待解决的棘手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的小姨在哪儿,那么就麻烦你了。程清河思索了一下,也直白,言下之意就是要跟着白石上龙虎山了。 也算是对昨晚车厢背上他那一番话的交待。 李忠痕不知晓这一茬,倒是听得云里雾里,所以这是要去找她小姨还是怎么的 说到这龙虎山,龙虎山高耸入云,山顶常年积雪不化,说它是山,不如说它是一片连绵的山脉,抑或是山庄。 它虽然位于上虞市的一处郊区,但是不同于其他郊区的偏僻,这边的山脚下住着不少有权势有地位的居民住户,为的便是沾沾龙虎山鼎盛的气运。 因为三年一度的收继大典,整个上虞市都比往日拥挤,程清河往日没带待过倒是不曾觉得,但是曾在上虞混迹过不少时日的白石显然有所察觉。 这段时间夜里不要随意单独出门,不太安全。这是对同行的三人说的。 每到收继大典,总是有心术不正的邪魔歪道出没,夜黑风高,杀人越货都是常事。 还未等其他人发话,那头许久不见的某人倒是成功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不远处一身黑色夹克,戴着金属框大墨镜的冷硢正靠着一辆军色的越野车,一手插袋一手打招呼,气场十足。 时间正好,他这是掐着点来接他们了。 然而即使是开车,去龙虎山也要一天的日程,更别说冷硢还是个不太靠谱的司机了。 白石上了副驾驶座,程清河和何火火坐在后座,李忠痕就坐在她们中间隔开了她们,以从余镇到上虞一路上这俩姑娘僵硬的气氛,他毫不怀疑她们一旦独处怕是就要立时打起来。 如此一帮人整装待发,冷硢一脚轰下了油门,操控着车如剑一般冲了出去,要知道他平时的代步工具可是摩托,油门大,造型酷炫,最适合飙车。 恩,那么,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李忠痕夹在两女之间,推了推厚沉的镜框,很想背着手在地上走两步以示纳闷,好在这辆车内够大,即使坐着三人也并不显拥挤。 只是气氛怪异了一点。 咳,李医生好久不见啊,来过上虞没,让小的带您去游山玩水,尽尽地主之宜。 李忠痕闻言摆摆手,不了,此行是有正事。他特意向老院长请的假那可不是用来游山玩水的。 冷硢便笑了笑,不再多说。 白石淡然地看着前方,听着冷硢的话,眼神若无其事地瞟了后视镜一眼,见一身绷带的程清河正透过灰黑色的窗户看着外头,不由得沉思了一会儿。 离收继大典还有一周的时间,不知道能不能去掉她这一身的绷带,可是不知道她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何火火倒是目视前方,脸上带着笑容,但是她注意到后视镜白石的目光,不正是对着程清河么 她眼神微眯,笑得愈加灿烂,看来这女孩留着果然是个祸患,总归还是杀了了事的好。 三年一次的大典,白石作为白家下一任的族长向来一般无人敢惹,但那是打出旗号的时候,他为人太过低调,是以道上少有人知晓他的真容。 于是这一行人就在冷硢这坑货的带领之下倒是遇上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第四十三章 危险兔子 ♂ 头顶上方高架纵横,阳光投在车窗上的光影逐渐后移,两旁皆是匆匆飞速来回的轿车。 冷硢控着车在一尘不染的马路上飞驰,勾了笑按下了所有的车窗,凉爽的风顿时灌了进来。 大城市果然和她余镇那小地方不同呐程清河望着外头宽敞的马路感叹。 自打她出生以来,就从来没有走出过余镇 这一行人到日落西山的时候,车子才到了较为偏僻的一家小山庄门前停了下来。 唔,到了么何火火揉揉眼,带着未完的睡意娇憨道。 这后座上的一排人已经迷迷糊糊睡了一晌,哪里知道冷硢和白石已经互相倒了几次班了。 程清河还在梦中挣扎,她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河堤下遇上那两条大蛇的场景,心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脚下一踩空,便惊醒了过来。 白石正探身弯腰刚要将她抱起,哪想怀里的人会在这时突然睁开眼,也是一愣住。 那眸若星辰的双眼看着他,可能是刚睡醒,带着毫不掩藏的浓厚戒备和迸发的敌意,看得他心中一震。 不过是眨眼间,程清河垂下眼睛,仿佛刚刚对视之间的暗潮汹涌只是幻觉,她一手稍稍抵开他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我自己来。 白石点点头,绅士地退了出来,但是脑海中她的那一眼却挥之不去,莫不是,他在什么时候得罪过她 程清河若无其事地下了车,指尖似乎还残余着白石身上的体温,见李忠痕和何火火正一脸神色莫名,冷硢已经在前头打头阵,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木制牌匾,温泉山庄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映入眼帘。 叮叮叮 温泉山庄的后山背后一阵唏希簌簌的脚步声传来。 夜里落了雾,一只雪白的红眼兔子在杂草堆里一蹦一跳,脖子上戴着两颗小铃铛,还栓着一条用三股不同颜色的带子拧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被牢牢拽在一个少年手里。 这少年约莫十六五的年纪,头上戴着帷帽,灰色的纱一直垂到大腿,身上穿着裙子一般的青色褂子,瘦弱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跑,此刻正被一只兔子拽得咿呀咿呀左摇右摆地乱跑,跟个风筝似的。 少爷,慢些。一老仆身上挂着前后的黄布方袋,一脸苦哈哈地在后头跟着。 呀,有落脚的地方了。他爬上小山峰,看着山脚下灯火通明的山庄道,方才不再和兔子瞎闹,一手提了绳子在半空中,也不管兔子好不好受,兴冲冲地下了山。 山庄留了三个门,就是为了接待收继大典期间这般不知哪里跑来的客人。 牌匾上明码标价,先付钱再进门,守门的小厮满脸无奈,那少年整个抱住老仆的胳膊,崽儿一般胡闹:就不让你付钱,不付,不让你付。 下来吧少爷,您今晚要是想住在荒山野岭,咱们就不付了。 不行,我不。 那就付钱。 不要他一个劲儿摇头。 何火火正去小温泉的路上,刚好碰上这一幕,不过一皱眉,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由侍从带着继续走。 哪想那少年看见这一美貌的姐姐不由眼前一亮,外人瞧不见他的视线和表情,只见他头上的帷帽轻微地转了一个弧度,立时松了手朝门里跑进了去。 老仆见他松了手不仅大歇了口气,哪想这孩子又立马跑了进去跟着一姑娘走了,赶紧掏了钱塞进守门小厮的怀里,回了一句不用找了便匆匆跟了上去。 姐姐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少年眼巴巴地跟着她。 何火火长这么大,虽说不是何家最受宠的那一个,但是因为长得好,身边也不从乏这样的追求者,当下就有些不耐烦。 这类苍蝇一般嗡嗡嗡的小哥她见多了,又没什么本事,最受她不待见。 但是面对她面无表情的脸,少年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不讨喜。 门吱呀一声开了,何火火进了门,引路的侍从一手拦了还想跟进门的少年,道:这里是女士的室外温泉,男士的在那边。接着指了一个方向。 噢少年闻言点了个头,垂下肩,显得十分沮丧。 哪想再抬头回望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浑身绑了绷带的人,按形体来看,也是一个妙龄少女。 程清河注意到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淡淡地看过去,不过一眼就继续朝前走,显然对除了何火火以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她不知道的是,仅仅是那一眼,就让少年又是眼睛一亮。 漂亮姐姐,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这一句倒是比上一句多了漂亮两个字。 哦程清河闻言停下脚步,打量了一眼少年,见他打扮得十分怪异也不觉好奇,这便要走。 哪想眼睛一瞟,就看见他脚后不远处狼狈倒着一只用绳子栓了的在喘息的兔子。 她脚步一顿,眯了眯眼走近。 你喜欢它吗我送给你好了少年讨好道。听得后头跟上的老仆一阵汗颜,这兔子可是少见的宝贝,哪能一句话就送了人 要是那人识货还好说,定是不敢接下,就怕她不识货,小姑娘么,天生就对这类毛绒绒的东西没有抵抗力,他已经做好扮演一个坏人的准备了。 然而他显然是想多了,程清河不过是好奇而已。 只见她蹲了下来,伸出了手,那兔子不过成年人巴掌大,两只耳朵倒是出奇的长,这会儿恢复了过来,耳朵一动慢慢坐了起来。 血色的红瞳清晰地倒映着程清河的脸,白兔细微地一动,却见程清河迅速出脚踩住了它的脖子,白兔扑唧一声被压在地上稍咧开嘴,露出了一颗尖利的犬牙。 脚下留情,脚下留情老仆连忙喊停。 程清河皱眉,眼里带着不解,在那一瞬间白兔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之意绝对不是幻觉 不过是个小兔子,小姑娘放松点儿,它不会伤害你的。老仆道。 少年见宠物被踩,倒是不甚在意,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说,小姐姐这么好看,做什么都是对的。 第四十四章 狭路相逢 程清河闻言收了脚,低声道:“抱歉。” 白兔这一脱了禁锢,忙垂着耳朵爬起来往后退了几步,红彤彤的眼睛里呜咽着水儿,神色惊惶,后更是团了一团吱吱哀鸣,看得人心头起怜。 程清河见状心下更是愧疚,又说了一声抱歉。 “没事没事的,它惯会装模作样哩!”少年连忙上前想牵了她的手好好安慰,却又半是羞涩得不敢逾越。 程清河微点了一个头,最后看了一眼白兔,接着往温泉的小门去,刚好错开了他纤细的手指。 小厮手搭着门把早已经恭候多时,等到她进了门,才轻轻关了上。 少年撅着嘴望眼欲穿,老仆见状拽了他一只袖子,牵着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这小院落里打着不少橘色的灯,占了大半的温泉旁用椭圆的石子垒了,上方雾气袅袅,倒是颇有意境。 她打一进了门就有侍女侯着引她去脱衣裳,她看了一眼光着身子泡在里头的何火火,在侍女诧异的目光中直直走进了水里。 当然虽然诧异,但是久经风浪的侍女倒还不至于说出客人您这么做不合常理规矩这样的话。 白色的绷带一寸一寸没入水下。 何火火正靠在岸边转着左手食指上的指环,十指晶莹如玉,面无表情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听见水声不由抬眸看了她一眼,斜飞的眉宇不过轻轻一挑,复又垂下。 这和她在她认为还有用的男人面前的表现完全不同,或者说她对于她从没放在眼里的人向来吝啬于装模作样。 身后侍女已经懂事地在岸边摆了不少的水果,程清河安置好自己,随后若有似无地打量她。 无当典籍当然不是简单的一本,同行这么久她注意到何火火所有的行李都只是一个便携小旅行箱,压根不可能能放得进那些典籍。 既然如此,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她的身上还有如乾坤袋这般的宝器。 至于她为什么不选择把东西放进乾坤袋,定然是因为不信任,可见她是一个戒心极重的人,而这样的人,定然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最贴身的地方。 “给我拿杯果汁。”何火火头也不回地朝一侧伸手,后头侍女稳妥地将盘子里的玻璃杯递给了她。 她泯了一口,看着左对面的程清河问道:“你祖籍是余镇?” 程清河蹙眉,不过包着绷带,倒也看不出表情,她思索了一下,摇摇头。 总归还是有些不适应,明明两人前一秒还是剑拔弩张的状态,这一刻她却又是能若无其事地和她话家常。 何火火就笑了笑,是那种令人一看就不大舒服的笑,或者说显然是没有掩饰笑里的恶意。 程清河虽然对人情往来不太明白,但她不是毫无感觉,何火火到目前为止只有两种状态,一就是卖力装傻卖萌,二是冷漠嗜杀,如今这般明晃晃的挑衅,倒极是少见。 程清河心下警惕,一言不发。 看来还算沉得住气,何火火挽了湿漉漉的长发从池子里站了起来,这就要上岸了。 机不可失,程清河忙将她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遭,见她身上除了那只玉制戒指再无旁的饰物,不由松口气,总归有了方向。 何火火接了侍女的浴服裹上出了门,留下沉思的程清河。 一行人各有心事,自然没什么心思久泡温泉,都极有默契地在待客小筑会了合。 这温泉山庄仿的日式木制起居,有侍女在屋中间摆了一黑檀茶几的茶点方才退出去。 这几个人就围着矮小的茶几团坐,冷硢拿了一只妇罗饼歪倒在席上,头枕着人手一个的小枕头舒服地叹了口气。 月已上中天,门庭大开,回廊台阶上月光倒映着斑驳摇曳的树枝,台阶下头是浅溪,绿水潺潺,偶见小鱼或顺溪而下的粉色花瓣。 一时无话,直到珊珊来迟的程清河站在门口,李忠痕见她浑身缠得不三不四的绷带这才想起他刚刚忘了的这茬。 “饿了吧?坐下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白石含着笑招呼她坐下,并特意给她腾了位置。 “唉,漂亮姐姐!”一道满含喜色的声音响起,他噔噔噔地跑至程清河的身旁,不正是那个奇怪的少年么 少年一转脸,就看见一屋子的人齐齐看着他的眼神。 “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坐吧?”他乐滋滋地问。 屋子里顿时一阵沉默,白石点点头,但当他看见那少年一手握住程清河的胳膊进来的时候脸色微不可察地一顿。 “叔呀,叔呀快来!”他坐下来就朝外头大喊,等了几秒钟见外头还无人应答,便扁了嘴嘤嘤嘤在地上打了几滚。 冷硢咬了一口饼,单手撑着脑袋看得倒是得乐。 “来了来了!”这小祖宗怕是要了他的卿卿歹命了!老仆三步作两步地走近了,站在门边一拍手,立时有一排侍女端着吃食如鱼般灌进了来。 黑檀茶几边上肩并肩被摆上了个一模一样的几,但是上头茶点倒是没一个重样。 好家伙!这是踢馆来了?!冷硢眯了眼,腾地正襟危坐,这明显是要落他的面子! 坐在他身旁的白石知道他的脑回路大概又抽了,不由扶额。 何火火倒是一路挂着得体又恰当娇羞的笑,她早先在池子里的时候就想起来这人的身份,汾城柯家往年收继大典都是谴了长子柯渊参加,唯有这一次是由最小的儿子柯源来。 柯源打小体弱,且行事乖张,当然这些都是道听途说,柯家护他护得太紧,少有人知晓他的具体信息,如果不是对他的老仆还有些印象的话,怕也是不能认出。 这么一想倒是极后悔当时在他主动搭讪的时候没有搭理他,于是她看了一眼柯家小少爷后身栓着的小小兔子,出声道:“唉,好可爱的兔子!” 果然顿时吸引住了大家的目光。 “唉?这位姐姐也在啊?”柯源诧异,倒也十分欣喜,见她对这兔子这般感兴趣,不由往后伸手一把抓了朝她扔了过去。 兔子在空中尖叫了一声,越过茶几噗叽一声砸在何火火的肩上。 第四十五章 操戈相见 red4; ♂ 何火火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将滑落的兔子捧了推在一旁的席上。 姐姐,你喜欢什么我给你拿好不好你喜欢甜的还是咸的这个你喜欢吗 柯源取下了头上的帷帽,只见他唇红齿白,骨骼纤细,笑起来还带着两颗虎牙,肤白颜好的样子像条白生生的嫩藕,倒像是个女娃,此时正对着身旁的程清河一脸殷勤。 后者虽觉得他聒噪,倒也对一桌的点心颇有兴致,一边沉默着点头一边偶尔泯上一口细细品尝。 她对吃的向来来者不拒,白石摸透了她这一点,当下却只是点了杯盏看着。 他说不清对程清河是个什么样的念想,但是想揽她以白身进龙虎山倒是真。 他在第一眼就知晓柯源的身份,如果这人以柯家的身份让她站了队,即使能进了龙虎山,她能得到的东西也将会比原先少得多。 再看那方说到兴奋之处的柯源一下撩了厚实的青衣褂子,两腿大开,只见里头一片真空,某物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晃。 冷硢就推了推白石,接着冷睨了柯源一眼,这二人刚好坐在柯源的正对面,白石就顺着看过去一眼,便淡淡移开了眼睛。 没想到这柯家小少爷看起来人模人样十分可爱的样子,居然有个大庭广众之下遛鸟的癖好。 这下可就有些尴尬了,在座的可并非全是男子 咳,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白石建议道。 唔,也好。李忠痕自然是客随主便。 场上唯一的两位女性,坐在柯源斜对角的何火火闻言一闪神,手上就一阵尖锐的刺痛,在她逗弄它的时候,那只兔子就在这闪神的功夫飞快地咬了她。 她没有惊呼出声,像是不经意间将流血的手指放到了身后,接着暗含厌恶之意地警告地看了红眼白毛的兔子一眼。 后者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歪着脑袋一脸无辜。 另一位女性程清河,虽然对散步也极有兴趣,但是考量了一番,觉得吃完再去散步这个方案甚好,既不委屈了胃,也不耽搁散步,当下便决定忽视这一提案。 去散步也不错,师兄我们走吧何火火笑着道,十分赞同。 何晴不走么 程清河摇摇头。 话说到这里,再坚持下去反倒显得有些奇怪了。 白石无奈一想,罢了,反正以她这个位置她也看不见,再有她这般谨慎,也不该这么容易被拉拢才是。 一行人逶迤出了小筑,留下屋子里的程清河和柯源,以及白兔老仆。 姐姐,喝喝看这个。觥筹交错之间柯源托了杯盏递给她。 唔。程清河接了闷了一口,这酒劲儿大,当下一股气直冲天灵盖,熏得她昏昏欲睡。 这时不知何时木制的门已经被悄悄拉上了,斑驳的树影在白色的窗纸背后尾尾摇曳。 漂亮姐姐。他唤了她一声。 唔她迷迷糊糊转过脸。 一团淡黄色的雾粉扑鼻而入,她便闭上眼睛嘭地一声应声倒在地上。 哇卡卡那原本安安静静的兔子兴奋地一下蹦上了茶几。 别烦我啊,本少爷有正事要办柯源横眉冷眼地威胁它道,说着一手摸向了歪倒在一旁的程清河。 兔子闻言血瞳往斜里一撇,皱着鼻子勾了嘴角,露出了犬牙,一股王霸邪逆之气油然而生,显然对他的话并不以为然,像这种低级人类也就只有这些低级的趣味来填补自己的空虚了 当然低级的人类并不是单指柯源一个,而是指在座的各位人类,都是垃圾 它张开嘴,原本的三瓣嘴瞬间张大,飓风过境似的咵嚓咵擦瞬间吞了两只几上的所有的碗碟吃食。 双颊红扑扑的柯源解着程清河绷带的手一顿,正要嫌弃地埋怨它难看的吃相,就见那兔子早已经立着两只大耳朵严肃地蹲坐看着他了。 它哐啷一声吐出了一双银筷。 它跳下去几口又吞了茶几。 他看着它又向怀中的少女扑来忙伸出手欲拦,瞪大了圆乎乎的眼睛:这个不能吃,这个不能吃 却见它扑过来一口咬住绷带的一角,呼啦啦转圈飞速解起了绷带。 太好了柯源一愣之下兴奋道,单身扶着程清河的后颈就去扯褂子的系带儿,不知道哪个小鳖犊子给她缠的乱七八糟的绷带,一点都不好解 然而就在这时他口中的小鳖犊子睁开了眼,同时瞬间出手握住了他的脉门。 疼疼疼柯源一脸扭曲的痛意。 怎么回事,她不是晕了吗柯源眼里含着一包泪,不可置信地看着眼神凌利的程清河。 外头恰好响起了打斗声。 柯家把这一宝贝小少爷放来这龙目混杂的上虞,自然不会毫无准备,他带来的老仆便是柯家三大长老之一,柯士甸,另一个便是迷踪兔,擅长寻宝引路,是柯大家的族宝之一。 迷踪兔弹了开来,跃至一角落伏地身子龇牙低吼。 白色的绷带自程清河的脖颈解到了胸前,娇嫩白皙的皮肤上还密密麻麻地残留着斑驳的黄色口印,看得柯源当下便干呕了几声。 他这般金樽玉贵的人儿哪里有这种东西入过眼,不过是看她的眼睛和身段,认为定是个貌美姑子,哪想绷带下是这般不堪入目 他如今肠子都悔得打结了 叔啊,叔快来救我那迷踪兔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只能希望柯士甸可以英勇无敌了 程清河哪里知道就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这柯源已经不知几个念头闪过了,当下站起来握着他的手腕就一脚狠狠踩住了他的胳肢窝。 他啊地尖叫出声,整个手臂都痛麻了。 姑娘请手下留情外头的柯士甸听见声音急道。 白石正和他打得难舍难分,见他如此还能分神里头的动静,不由暗自吃惊,他很清楚自己在这场打斗里出了几分的力的汾城柯家果然不愧为四大修真家族之一 姑娘,我们是柯家人,您脚下的是柯家小少爷,请尔等原谅则个,稍后必有重谢 第四十六章 别了巫山 red4; ♂ 柯家哪个柯家听他口气像是来头不小的样子,应是柯家本支 程清河沉咛,对于现在的修真大家来说她知道的不过是个大概,但是对迄今为止有百年历史的汾城柯家倒是略有耳闻,这还要归功于钟峨眉。 这几千年来资源凋零,唯有专长于一技的家族方能屹立不倒,而这种家族往往有雄厚的财力物力支撑,汾城柯家便是其中之一,它长于最是神秘莫测的驭兽方术。 她看了一眼墙角仍在装腔作势的迷踪兔,点头道:可以。 外头这才停了手,立时推了门进来。 程清河垂着眉正坐在席上将最后一点乱糟糟的绷带塞好,柯源那厮瘫倒在地上一副倍受欺凌的模样。 柯士甸见状上前扶起柯源,忽视他的哀哀惨叫,将他上上下下摸了个遍,见他并没有大碍才稍松了一口气。 他盘腿坐下来说道:某亦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们柯家少爷向来贪玩,如果有冒犯姑娘还请见谅。 程清河闻言点点头,确实好玩。 第一打手白石在旁听得眉头微蹙,要不是他及时赶到,还不知这主仆二人会如何对待程清河,但是这柯士甸以小小贪玩之名便想转移视线大事化小,不过是看近些年柯家的腰板越发硬罢 这一想,果见他接着道:柯家向来不以大欺小,方才一场误会,若是旁人如此对待柯家少爷,柯家即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然要他碎尸万段不过既然某承诺过小友必有重谢,定当尽力而为。 言下之意,放她一马已是宽待,要是还敢伸手要谢礼,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要是其他几个世家的族老见到这一幕怕是要笑掉大牙泱泱一大族的长老居然用柯家背景强压一个小辈,吃相未免也太过难看了些 柯源见自己长老为他住持了公道,嘤嘤嘤地趴在他的腿上哭,可怜见的。 白石心下发笑,正要开口说话,就见程清河开口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便拿红崖抚子来作礼,相信以柯家的招牌也不至于食言而肥才是 接着她又指了指白石,就让他作为见证罢,缴了这物,此事就算两清,此后我也不会再向他人提起这事毁坏柯家清誉。 柯士甸一愣之下脸上红白交替,视线对上一旁的白石,后者也是一愣后心下发笑,向他拱手作了一个揖,这便是应下了。 看来程清河这丫头明明看起来不明世事的模样,脑子倒是灵光 如此甚好,某过些日子,定当将红崖抚子奉上柯士甸扬了笑容,一手牵了柯源走了出去,待一出门便沉下了脸。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暗恨,柯家的仇,就此结下了 程清河看着白石意味深长的神色有些不解,难道她提的要求过分了柯家家大势大,一朵小小的红崖抚子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才是 柯家极为护短,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白石提醒她道。即便不杀了她,也定然会想办法给她添堵。 程清河点点头,扯了扯头脸及胸前极为不舒服的绷带,放没放在心上却是无人知晓了。 第二日冷硢结清服务费的时候,就被要求多缴了两只黑檀茶几的钱,鉴于昨晚上白石又莫名消失的情况,他的视线就几次三番地在白石和木乃伊之间来回,神色微妙。 这位小友,请等等。柯士甸从门内出来,喊住即将上车的一行人。 何火火一顿,最先转过头来,却见那人径直走到程清河的身前。 小友,今日就此别过,某交予你这信物,以示诚意。柯士甸朝她递过一物。 这人果然不愧是大家出身,即使心里多想要她好看,面子上做得倒是极为过眼。 程清河接了下来,那物是两颗褐色的珠子,中间用一根透明的丝线连在一起,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再会。 柯士甸含笑颔首,回头离去。 何火火一直注视着她手里的东西,见其他人已经上车,便背着他们朝她冷笑道:如果我是你,必定不会把这个东西带在身上。 两人前后上了车,山庄这落脚的地方离龙虎山还是有些距离的,不过现在出发,最迟下午也能到达了。 这次程清河依然坐在后座。 难道她这是在关心她这不可能那么她是什么用心她摸着两颗珠子沉思,到现在为止,她还没发现这珠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黑色的柏油路已经由双向变成了单向,窄了许多,再往前行,道路两旁的植被明显茂盛起来,枝繁叶茂的大树挡住了上头的阳光,在车窗上投出一片片连绵不绝斑驳的影子,端的是一派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这一日本又个大晴天,但是一过正午,碧蓝如洗的天空就从远处行来黑压压的乌云,雨打繁枝,飘了一地的落叶。 冷硢打了雨刮器,在嗒嗒声中挥开了挡风玻璃上的水和落叶。 看这势头,怕是要下一场暴雨。 开得慢一点,这地方山区,容易山体滑坡。坐在后面的李忠痕提醒道,他年轻的时候经常去山里穷苦人家义务看诊,多多少少遇到过几次这种情况。 遵命李医生。冷硢笑嘻嘻接话,下了个档,匀速往前开去。 但是世间事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没过多久就见前方有一颗大树横亘在路中间,后头砂石堆积,粗略地也有滑坡的样子。 山区本就比市里多雨,又是恰逢春夏交接,雨水丰富也是在理。 白石打下窗伸出头看了看:过不去了,看来只能走路。 这里已经离龙虎山不远了,但是爬山的话倒是还要一段路,然而除此之外毫无办法。 等到雨停,冷硢把车停到了较为宽敞的路边,一行人各收拾了东西下了车。 雨过天晴,满眼的绿,白石折了一根枝头率先从小道上了山,这一下倒是极有踏青的野趣,但是他知道,在动荡不安的收继大典期间,任何看似偶然的事情背后,都可能藏着一群打家劫舍杀人夺宝的阴险之徒。 当然,动手之前总是不知谁才是被打劫的那一个 第四十七章 神秘散修 red4; ♂ 翻过一座山,一行人只程清河和李忠痕二人疲惫不堪,李忠痕自不必说,年过半百,又向来运动少,倒是程清河本就耐力不够又伤势未愈,此时已经力竭。 何火火先是看了程清河一眼,接着一脸难色地嘟嘴:这样要走到什么时候呢天黑都到不了呢 不如先走,让他们二人后面跟上 说得也有道理,白石看了一眼这方地势,正在山脚下的山溪处,四周皆是过膝的杂草,凉风习习,这山植被过于茂盛里,夜里蚊虫怕是多得很,不合适安营扎寨。 冷硢这便接话:这也对,不然我和白石背着他们两人走吧这点重量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何火火一听点点头,神态自然道:也好本来还担心何晴会吃不住呢 她们俩之间气氛向来古怪,何火火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倒极是大方 我可以自己走,劳烦了程清河推了好意,站直身体,一马当先往前路走去。 半晌无话,一路前行,直到听见这半山腰驻着的二人的对话。 这都多久了还没人来,不然和咱上头说说该收工了吧说话的正是一胖一瘦那二人其中一个。 这收继大典份量小的都是些散修,身上没几件好东西,也大多早一个月就在龙虎山下排队住宾馆去了,不过这般也连着捡了几次漏。 至于大家世族的人,一般情况下都是成群结队,在大典开幕前一两天到达以示地位,不好摸鱼,打劫他们就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要去你去他反正是不去的,其中的胖子回道。 嘘,有人来了。 前方半人高的杂草被寸寸压断,一行男男女女渐渐入了眼。 他们脚步一顿,只见前方拦着两条长长的横木,恰好挡住前行的去路。 两位求的钱财还是美色冷硢问道。 方一打照面,那二人面面相觑,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多人,这可不好下手。 胖子给瘦子使了一个颜色,后者会意,转身往后跑去。 误会都是误会,小的奉老大之名在这里等候各路道友,是这样的,收继大典竞争太过激烈,向来都是各大世家的地盘,我们老大怜散修艰难,特意开了一场同济会。 同济会上互相交流考校的内容,交换材宝,世家已经这般强势,如果再不抱团升级就这么听之任之,怕是以后连参加龙虎山大典的名额都将被取消。 白石点点头,之前倒是听说过民间已经有较为强势的散修组织过这些,就他本身的立场和在龙虎山的职责来说,他倒是乐见其成。 不同于其他人的感兴趣,程清河在他们说话的当儿早已经坐在横木上歇息。 这时她不由得想念刘老四还在身边的时候,至少不需要这般辛苦地走路,至于什么会,她是半点不关心的。 夺回何火火身上的典籍,再有刚好来了龙虎山便顺带将典籍交给上清宮,之后她就回余镇。 至于之后如何对付孔老道,一切等她调查明白佛山的事之后再说 人在哪人未到,声先至,一道萝莉娃娃音响起。 程清河抬头静待,没过多久就见一个女人自山坡上迎了下来。 一身半旧的白绿色旗袍,头上扎着两只小丸子,丸子各垂着两根红色的璎珞,童颜重乳,朱唇半点,此番冷冷淡淡的模样,看着便极是可人。 程清河就转头看去,果见冷硢的两只眼睛都发光了。 再见白石,笑意比平时更深。 她思考了一番,看向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前,又看了看何火火,真是奇怪,为什么都不同 上来吧我叫梦雨。那女人像是还未睡醒,也不征询他人的意见,淡淡的语气,回头就走。 有性格这么一来,众人哪里还能提出旁的意见 一行人上了山,跟着穿过了一片针叶林,在山顶之下青草与皑皑白雪相交之处停了下来。 众人看着眼前的木制五层高楼好是一番惊讶。 天空碧蓝如洗,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白,因为气温极低,呵出气都变成了白烟。 但见清凉之下,唯那栋高楼里头上上下下亮着红火的光,呜咽着隐约可见的热浪,里头人声鼎沸,极是热闹。 二当家。原先那瘦子早已经等在门前,看见梦雨带着人上来了,连忙恬着笑打招呼。 大当家刚刚找你呢,让你回来了赶紧上去一趟。 梦雨听罢也没多大的表情,恩了一声就往里头走去。 冷硢上前一步就要跟着,这一路他都保持着足够的兴奋状态,要不是这地方没有信号,他恨不得立马打电话告诉他爹妈:他找着冷家的儿媳妇儿了 唉,这几位客人请跟我来。瘦子拦住了,引着人上二楼。 修道人也分三六五等,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一行人看起来便是闲云野鹤的模样,至多只能上去二楼了。 她去了哪里 呵,我们二当家的去向可不是你能过问的。 站在楼梯上的冷硢一愣,回头便状若委屈地看着下头的白石:你看他 白石握着拳头咳了一声转开视线,装作没听见,看见稍后方的程清河倒是对楼下堂前烧着的锅子感兴趣。 要不要去试试他问,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请。 一楼火堆旁已经围了不少的人了,程清河收回目光,摇摇头。 二楼同样人多,但是比楼下少一些,也不似下头都是胡子拉茬的大汉,摆着的器物装饰自然是也比下头耐看,但是也不过是能看而已。 当下一群人正围着大桌热烈讨论着什么,对他们的到来完全没什么反应。 这位小哥不如说说这里的游戏规则罢白石道。 瘦子一脚踩在圆椅上,一对三角眼向上,伸出一只手摊平。 意思很明显,没有敲门砖,打不开他这张金嘴。 他看了看这厮身上半新不旧的衫子,又用余光看程清河十分好奇的眼神,笑着将一指甲盖儿大小的东西捻着放置进他的口袋。 这个给你,带我们一路参观到四楼。 上赶着的不是买卖,他背后的二当家绝对不简单。 第四十八章 坑蒙拐骗 red4; ♂ 只见那厮手探入自己的口袋摸了摸,脸色就是一变。 老吴,老吴过来他对着楼下大声喊道。 一人自人群里钻了出来,口里嚷道:唉,来了接着噔噔噔几步上了楼。 招呼这几位贵客,上到四楼。 见老吴点点头,瘦子一直搁在兜里的汗津津的手松了又紧,左右看了一眼后朝楼上掠去。 你给了他什么了冷硢凑近他好奇道。 白石看着围成一团的人群轻声说了两个字,就见冷硢缓缓瞪大了眼睛。 这屋颇大,四面靠墙摆着两人高四四方方的百宝架,上头基本空置,只零星摆放着几个器皿。 李忠痕背着手绕着人群走了一大圈,才没一会儿,一行人里就只看见白石和冷硢二人,没找见程清河。 这玩意儿好,哟,哎哟 新奇,真是奇了 看来李道友此番定能脱颖而出啊 哈哈哈,不敢不敢,大伙还有什么宝物都拿出来品鉴品鉴。 对呀,大家伙赶紧 一屋子的人闹哄哄得不行,李忠痕也着实好奇,奈何人太多,他无法,四下一看,走去角落托了一只凳子过来,推了推厚实的镜框,站上去背手弯腰朝人群里头打量。 只见人群最中间搁置着一红木圆桌,圆桌中间是一只十几公分高的圆形小椅,全身刻着黑色的古朴花纹。 有一椭圆形半指高砚台那么大的石台置于上头,黄底红纹,中间凹进去的地方盛了一潭浅水,十分剔透莹润。 来了来了,又要来了。 咝 那红纹竟然渐渐汇聚成几尾锦鲤的模样,排排游至水滩一角,尾巴一摆前后冲出了石台,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亮丽的半弧,它红得通透,惟妙惟肖,点点水滴皆分毫毕现。 就犹如鱼跃龙门,最终溅起水花复又没入石台分解。 妙妙极了 一片惊叹议论声中,李忠痕却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木若呆鸡。 他看向一屋子人的眼神渐渐染上了惊恐之色。 他是否是闯进了怪物们的世界他的三观受到了致命一击 清河清河他四下扫去,眼前掠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只看到了最里圈眉头微蹙的何火火,人在哪他抬头一看,却见那一身绷带的程清河,不知何时已经蹲在对面两米高的百宝架顶上正注视着他。 怎么了她的眼神似乎在询问他。她小小的一团扒在上头,全身白色绷带的样子蜘蛛人似的,乍一看还真是容易吓人一跳。 但此刻他的心情却莫名平静下来,程清河的身体状况比这还要诡异得多,哪里还有其他东西值得他惊徨 不瞒各位道友说,小弟家中尚有八十岁病弱老母,下有十二岁痴儿弟弟,误打误撞得此宝贝,小弟不求考校胜出,但求换一些延年益寿的草株。 这一番话下来便是四周一静。 程清河将视线转移到说话人身上,那人正是下头众人口中的李道友,也就是那方石台的主人。 延年益寿 材宝 安静过后,便是四下哗然。 虽然这物新奇倒是新奇,但是延年益寿的草株亦是百年难得一见,即使有,也不见得有人愿意拿出来换 从古至今对一个修道者最大的阻碍的是什么那就是寿元 不管是到炼气筑基结丹还是元婴,都是有一定的寿元,寿元尽了却未至下一境界,便只能轮回重来,更何况是在修真败落的现代 这般如此可见这类材宝的重要性 有人换不冷硢悄悄问道。 白石沉咛,如果这里有人有,就一定会拿出来交换。他肯定道。 延年益寿的材宝少,不仅因为大环境的问题,还因为大部分已经被大家族所控制,在场的大多是无名无势的散修,自然手中资源稀缺。 但是,相比于这些区区死物,他们更怕的是没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因此比这更有诱惑力的东西就是,进入龙虎山 果见一高大健壮的大汉推开身旁的人,一步步走向李茂修,掷地有声地道:我换 程清河在上头凝神静气,灵台空明,神识小范围覆盖过去,不对,她皱眉,那方东西上根本就没有灵气。 任何天材地宝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灵气,也就是她眼中的光点,功效越大,灵气越足,年份也就越久。 但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她疑惑之间,那二人达成了协议,李茂修接过大汉手里的锦盒,笑着做了一个揖,唇边一颗笑痣若隐若现。 那人要走了。白石目视前方,笑意深深。 谁冷硢一愣,接着便明白了过来,为什么他四下看去,果然就这一眨眼的功夫,那李姓道友早已经不见人影。 屋中鉴宝仍在继续。 收继大典迫在眉睫,我有一宝物还望各位帮忙品鉴品鉴 一盆栽摆在了上头,见那盆里栽着一株美人松,身姿窈窕,极像一个打着伞的妖娆美人。 这东西不仅好看,且极不爱人触碰,碰它它就会躲 咦,还有这等宝贝 换吗我已经等不及了人群又嗡嗡嗡地炸开了。 而于此同时,那方程清河却悄悄跟着李茂修下了一楼。 一楼围着火炉的人已经换了一波,只见那李茂修一把将那盒子塞进了肥大的裤子里:让让,不好意思,让个位置 他左右扭一扭利索地挤进了一个位置,引得他身边人不满地嘟囔了几句,但是美食当前,也懒得计较太多。 锅里热气腾腾,里头翻滚着糙肉以及根茎一般的东西,粘粘糊糊的一大锅,里头还搁着几个铁勺子。 李茂修在锅旁拾了碗筷,舀起铁勺咝着气连忙盛了几勺进碗便丢开手,这勺子在锅里沸了一天,着实烫手 程清河在人群后注视着他,那盒子里是有灵气的,但是他交换给那人的东西明明如此神奇,却非任何的天材地宝,典籍中也毫无记载。 这时他身旁刚好有人离开,程清河连忙上前坐下占了位置。 李茂修正喝汤,转头便看见了她,喉头一哽,差点没一口喷出来,他连忙囫囵咽了下去,又险些烫坏了嗓子:小兄弟,你这造型倒是蛮奇特,难道是为了躲避追杀才搞成这般 第四十九章 风家家主 red4; ♂ 程清河看着他摇摇头。 来来来,你也来一碗,小兄弟挺面善呀李茂修望着眼前只能看清一双眼睛的绷带脸道,接着放下手里的碗,持勺替她盛了一碗,挺自来熟。 程清河接了热气腾腾的汤食,一阵扑鼻的香味儿迎面而来,她用筷子自碗里舀起一块四方的肉,三面挂着浓郁的汤汁,切口处是条理清晰的暗红色的肉质。 这是珍兽的肉,营养十分丰富,可以强身健体。他解说道,接着点着她碗里芋艿一般的东西,这是海芋,也叫滴水观音,有剧毒。 程清河咀嚼的动作一顿,蒸汽弥漫中,她的太阳穴仿佛随着周边扎堆的人开开阖阖的嘴一跳一跳渐渐隐痛起来。 见她这般,李茂修乐了,连这都不知道,怕是刚初出茅庐的小道修罢 往往就是剧毒的东西才好吃,不过你别担心,这肉膳用它相克的东西中和了,没毒性。 听罢程清河这才咽下去,眨了眨眼,眼里像是沉着一潭净水:你的 唉李茂修伸手拦了她要出口的话,道友不必说了,相识便是缘分,相问太多难免失了初衷。 听他这么一说,程清河垂下眼睛若有所思,待要细细琢磨,接着耳朵便微微一动。 人都盯好了吗 恩,不过李财神今天又混进来了。小厮打扮的矮个子男人特意压低了声音道:就在炉子旁坐着,和目标人物一块儿。 一片嘈杂声中,这二人低沉的嗓音入了耳,她抬头转身看了一眼,屋里除了少数行走的,大多席地而坐,人影背后几米开外,站在大门边一高一矮两个小厮就极为显眼。 咦,她看过来了。高个黑脸小厮将白布甩至肩上,眼睛牢牢看着她,嘴唇微动。 难道她听见了不可能吧 程清河若无其事转头,迎上了李茂修含笑的脸。 小兄弟,江湖险恶,现在要不要和我一起下山 她摇摇头,拧眉思索,莫非白石他们在楼上出了什么事再有李忠痕还在上头 那李某就先走一步了,有生之年再会。李茂修往旁边的铜盆子里投了膳款,站了起来,拂开袖子,大摇大摆朝门外走去,正迎上冲他而来的小厮。 好个李财神他们老大早已经对他下了封杀令,哪想每每都能让他混进来 唉唉面对脸色沉沉的高大小厮,李茂修左走右走,见他摊直双手拦了,头一低,弯腰就要自他臂下逃出去,哪想那厮早已料到他这一招,转身反手就扣住了他的后领子。 杀人啦强盗杀人啦他杀猪般嚎叫起来。 一众汉子纷纷嚼着吃食回头抬首看着这一幕,见罢便有几个站起来准备拉架。 程清河人小个矮,见他们挡住了另一小厮盯着她的目光,站起来几步跑向楼梯,足尖一点扶手,借力踢向楼道墙壁,跃上了二楼。 二楼一如她刚刚上来时候的模样,但是她看着人围外倒着的小木櫈,神色一沉。 她上去了,快,赶紧抓住她 下头噔噔噔脚步声一致,她匆匆扫了一眼,往楼上跑去。 三楼听见动静,早已守在楼梯口严阵以待,见程清河上了楼,一布衣打手就朝她扑了过去,犹如大鹏展翅,将狭窄的过道堵得严严实实。 下头围堵已至,她当机立断转身自楼梯上跳了下去,两脚踩上下方打头人扬起的脸。 那打头人只觉脸上被轻轻一擦,接着咵嚓一声,侧上方的窗玻璃应声而碎。 她逃出去了。 追 飓风夹杂着飞雪呼啸,方一出窗程清河便从二楼屋檐上滚落下去,落了一连串的雪印子。 不知何时起,这栋楼外已经变成了冰天雪地,程清河喘息着两手扒住屋檐的边缘,脚下腾空。 冷风刮刺得她透体冰寒,如坠冰窟,整栋阁楼通体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她抬眼看去,右上方的窗内一团暖色,人头攒动,竟是一冷一热两个极端。 这时手下的雪咯咯作响,隐有松动,她正准备跳下,却见脚下竟然变成了看不见底的极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自皿尤境一别,可是好久不见 若近似远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竟是白石。 程清河仰起头来,只见头顶是漫天疾飞的碎雪,只能隐约看见高高的尖顶屋脊,二人对峙站着,大半隐没在风雪里。 哦,呵。另一人沉默了一下,接着哈哈哈大笑起来,嗓音似男非女。 没想到是你,怎么,又来给我送女人来了呜,不知道那两位的滋味比不比得上当年的南伏芸。 嗡 在他说到南的时候,程清河就突然感觉到一阵气韵流动,果见一鼎小钟被祭了出来。 东皇钟 它浮上半空,金色的钟身飞速旋转,流光溢彩,偶有黄色光刃闪现,伴着铿锵的刀戬哼喝,犹如古时两军嗜血对战 飓风更加极速地旋转起来,程清河手指已然僵直,她自身存在的问题在此刻变成了致命的缺陷,那便是骨骼太轻 飓风拉扯着她的身体,嘶吼着要将她甩至空中,全身皆痛,却见她胸前绷带突了突,藏在她绷带里的乾坤袋爬了出来。 吱吱乾坤袋化成了蚕宝的样子,好奇地四下张望。 程清河脱了一只手去,已然无力支撑,但见乾坤袋舔了舔她的眼睛,接着抬头,两只圆滚滚的褐色眼珠子里却倒映着由远及近的尖锐的冰锥子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嗝看着天空中朝它们飞速落下的密密麻麻的长冰锥子,它忍不住打了一个嗝,接着张大了嘴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才过了一瞬,就在她意识渐渐模糊即将要放开手的那一刹那,一个温热的东西包住了她冰冷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将她拉上了屋檐。 高高在上的白石仅仅只是往下看了一眼,接着看着白家世仇――风家少家主风尧吉,眼底冰封千里,冷漠,暗含杀意 钟身气势一震,一声嗡鸣,金光大盛 第五十章 分道扬镳 red4; ♂ 嘭地一声,她自窗户摔进屋里,嗑得下巴生疼。 乾坤袋凑近她的脸舔了又舔,极是热情,屋里十分温热,她移过手推开它的头,这才算稍稍缓过了一口气。 屋里的家具不多,不过是一张榻以及屋中央摆着的一古香古色的大床,床上铺着纯黑的锦被,一少女双手被荆棘扣在床头,其中一只手还少了一指,鲜红的血顺着她的手腕淌进被子,生死不知。 程清河同样躺着,在地上等身体活络过来,场面一时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咯吱外屋一阵清响,有人来了。她连忙爬将起来,把乾坤袋夹在臂弯里。 这一看,她吃了一惊,何火火走至床边手搭鼻下,还有呼吸。 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大当家还没有回么 没有。 程清河眼色一沉,将手扣住床上人的脖颈,手指稍加用力,窒息感渐渐袭上何火火的脑神经。 后者身体一震,不由得张开了嘴吸气,红色渐渐染上了脸颊。 她在犹豫,钟峨眉说得没错,程清河长在余村,生性纯善,这是她修道路上最大的障碍。 面对这昔日的主人何火火,乾坤袋也并非毫无反应,它小奶猫似的呜咽了一声,俯在她掐着她的手臂上。 咯吱这下是里屋的门被推了开,程清河连忙放开手躲进床底。 你下去吧 外头应了一声是,一双玲珑有肉的小脚便迈了进来,接着吱呀一声关上了门。 那双着赤着的小脚,脚脖子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她绕着大床走了一圈,接着停住了。 浑身的肌肉僵冷过后就是酸软的无力感,程清河盯着她的脚面,额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是同济会二当家,那个女人。 嗯只听得她沉咛了一声,朝榻上走去。 程清河微微掀开垂下来的锦被一角,看见对面靠墙的榻上用匕首扎着的赫然是一只带血的手指。 一瞬间她便知道了,那就是何火火的,那手指根部戴着的戒指,可不就是她寻找的目标么 可巧那二当家好奇的也是这个,她伸出手拔出匕首。 程清河一咬牙就要冲出去,却见场面急转直下,一把锋利的剑腾空而现,一斩将二当家的手臂整个砍落,顿时血气喷涌,撒了一榻。 二当家白绿旗袍上染了半身的血,红色璎珞拂过脸颊,白嫩的童颜上也溅上了点点血迹,她回头看去,有一瞬间的惊愕。 何火火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荆棘,站在大床上,手腕上血肉翻飞,看样子是硬生生扯下的,淋漓鲜血顺着手指蜿蜒落下。 她眼里含着刻骨的杀气,一抬手,那柄剑落入她的手心。 程清河在床底下静待了一会儿,看情况也知道何火火已经醒来了,那是她的剑。 却见二当家注视着何火火的方向,警惕着一声不吭地捡了断臂,直到踉跄地出了门,她头顶上方的何火火半点动静也无。 不好她往床脚一滚,刚好躲过上头扎下来的剑刃。 要我杀了你,还是自己动手何火火语气森然。 床底下的程清河滞了一瞬,她一直避免和何火火的正面交锋,因为她知道,面对她的剑,她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当日吻颈之痛还历历在目。 但既然已经撕破了脸,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却在这时,一阵玻璃的碎裂声在耳旁炸开,整栋屋子哀鸣着向后方倾斜,榻和床咯吱咯吱朝后滑了去。 屋外落雪声噗簌,待沉寂下来,何火火拾起了手指和戒指,站在窗外看了,突然舍了她跃下去。 然而奇怪的是,从屋子里看出去一切如常,不见了冰天雪地,亦不见无极深渊。 程清河也探出了窗,刚好看见白石接了何火火递给他的剑这一幕。 一身披大麾的男人仰躺在地,她看不清表情,只见白石挥剑,利落地划过了他的脖子,鲜红的血沙漏一般流淌了出来。 程清河后腿一步。 看,不管他们隐藏得多深,麻木不仁的本性总也有暴露的一天,这就是孔老道的两个徒弟。 似乎察觉到程清河的目光,何火火一身红裙,骄阳似火,她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着她,和身旁一身白衣的白石犹如一对金童玉女。 仿佛在此刻开始他们二人真正地站在了同一面。 你看,你永远只是那烂泥底下的人,永远都该被她踩在脚底下,她的目光告诉她,白石的看重不过是她的南柯一梦,他们,才是一类人。 大当家被人杀了在他们眼里犹如神祉一般的大当家阁楼里的人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呼和声沸腾,涌出来一大批布衣打手团团围了这二人。 程清河蹙眉,转身离去,终于在三楼找见了李忠痕,楼里无人看管,潜伏出去倒是极为容易。 这是怎么一回事李忠痕边走边问,方才他看了一会儿便被人带上三楼严加看管起来。 程清河看着后方被层层针叶掩盖住的阁楼,高耸的林木挡住了眼前的视线,她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没事,去龙虎山吧心中却有股怅然若失的情绪。 就好似,她曾经拥有过的东西,现在却怀中空落。 那些人奈何不了那二人,他们定会去龙虎山。 李忠痕见她不愿意提起的模样倒也不强求,强自按抐内心深处的焦急,这般何时才能见到她的小姨 一行五人上的山,如今下山的却只剩二人,本以为这下要好生寻一阵子的路,却半路被那李财神李茂修截了胡。 李茂修这厮乃淮南人士,往年道上皆无人见过,只近年声名鹊起,他常身怀重宝,道上人称李财神,但也有人控诉他偷蒙拐骗,品行不端。 小兄弟,又见面了。他笑眯眯道。 是。程清河眨了眨眼,就见李茂修愣了一下,接着一拍额头,道:原来是妹妹,是李某失礼了 李忠痕见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心下便是不喜,一看便是不正经的,怕是要带坏清河,当下一手捉住她的手臂道:先下山寻路罢,莫要被一些坏人骗了去。 第五十一章 白家善堂 red4; ♂ 李茂修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笑着摸了摸鼻子,也不恼。 若是要去收继大典,不如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李忠痕刚要一口回绝,就见程清河按住他的手,回道:好。 他们本就离龙虎山不远,又有了熟门路的李茂修带路,愣是抄了近道。 这一路野草疯长,李茂修在前头折枝打蛇,须臾在一根刺藤上摘了红色拇指大的朱果递给后头跟着的俩人。 这叫龙吐珠,也叫野草莓,要不要尝尝 程清河接了过来,橘色的果肉,看起来便极是喜人。 李茂修看她毫无戒备之心地放入口中,嘴角的笑意更深,又见她旁边的李忠痕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也不勉强,回头继续探路。 眼前渐渐开阔,前路戛然而止,就见断绝之外是一片滔滔江水般翻涌的云海,当中一座壮阔的建筑半隐没在云海里,开阖纵横,庄严肃穆。 云海之后便是伫立着的五座笔直的山峰,当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到了。李茂修道。 程清河走至悬崖边上,一方沙石被她噗簌踩落,下方同样云海弥漫,一眼望不见底。 跳下去敢吗 程清河看着说话的他挑眉,点点头。 只李忠痕瞪大了眼睛,伸出消瘦的老年人特有的斑驳手臂,简直要气得仰倒:你,你这是要草菅人命 唉,伯伯,看来您对我有很多的偏见嘛,咱们下去好好聊聊李茂修过去乘机托了他的胳膊肘,拖至崖边一同纵身跳了下去。 你个小兔崽子啊啊啊啊 程清河最后往后看了一眼,也跟着跳落下。 沁脾的空气贴面而至,她只觉自己像是一片鸿毛轻羽,轻飘飘地像是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重量,在经历几个呼吸之后,眼前渐渐清明。 飞鸟噗簌腾飞,脚下嘭地一声闷响,程清河落到了实地,只见脚下是铺天的落叶,经年累月的新旧腐烂,已经积攒了厚厚一层。 此番李忠痕的脸色并不好看,倒是李茂修一路老神在在。 让让,让让。 三人闪了开,一男人背了长长的木头走过,第二个男人背着走过,第三个 程清河好奇地左看右看,人渐渐多了起来,湿漉漉的石板路两旁三三两两的人搭起了小木屋,乒乒乓乓响。 这是做什么程清河好奇道。 为了几天后收继大典的报名,他们这几天都要留在这里。 历年收继大典皆人满为患,是以报名只有一天时间,若是因为排队人太多而报不上,就只能再等三年了。 程清河点点头,继续走下去,还有这么多天,自然是要找一个妥善的去处,然而她显然低估了这地方的拥挤程度。 龙虎山下环境极好,因为富人居多,又极想获得上清宮的青睐,自然是小桥流水,鸟语花香,不遗余力地致力于打造出出尘世的世外桃源,此番石板路两旁用黑沿白墙封了,偶尔留一二个别致的偏门,供人来往进出。 怎么说,炼药要如何炼首先就是先要一个好的药鼎。 那要如何选择一个好的药鼎 对呀,对呀赶紧说说。 路边上搁了一张桌子,上方的灰色屋檐还偶尔滴落雨水,但是打断不了下方团团围着的人们的热情。 那讲解的男人仿佛胸有成竹,一脚踏在椅子上,俯着身体和旁人窃窃私语道。 炼药炼的首先是一股气,好的药鼎,一是看大小,这东西不是越大就越好,大的容易散气,太小的呢,这气运转不开,就不能成丹,二呢 二是什么快说啊众人催促道。 程清河放慢了脚步,静静听着,这是来了兴趣。 这龙虎山下聚集了无数来自天南地北的修道方士,果然不愧为修真界的鼎盛之地。 那人待要接下来说,就听见前头有人大喊:冷家开善堂咯,大伙快抢啊,赶紧啊他赶紧丢了剩下的人往前疾奔。 剩下的人两眼冒光,赶紧跟上。 李茂修:如果平时这个时候,李某早就赶过去了 李忠痕瞥他一眼,以为他又要给程清河灌什么迷魂汤了,不由冷哼一声,背着手道:你可只管去,不劳你操心。 李茂修叹了一口气:唉,伯伯,您又误会我,我想说的是,因为即使这个时候赶过去,也是来不及了 富人的善堂皆是在山下所有旅馆饱和之后,为民间贫穷散修开的,而这些散修往住不起昂贵的旅馆,由此富人们不仅给他们提供免费住宿,也提供吃食。 当然,他们的目的也在于招揽这些散修,因为他们其中任一个获选进了入龙虎山,多少也会记得他们的饭食之恩。 这时那所谓的冷家善堂开的小门已经被人挤满,李茂修领着二人自墙角踮着脚尖路过,极有经验地小声道:这样堵在门口是没用的,每一家善堂一般都只招收二三十人,最多也就五十人出头。 那可有办法程清河问道。 你这话可是问对了人了李茂修拍拍胸脯:跟着我,保证你吃喝不愁 说到这,又一道偏门被打了开,一身白衣围了围裙的伙计往门上挂上了一个善字的木牌。 刚好,快进李茂修连忙拉了二人进了门。 方一进门便有人招呼道:三位请跟我来。 程清河这才好好看了看这里头的格局,只见这里头极像一个四合院,道路两旁栽了精致的花草,二楼皆支楞着木窗子,整洁大方。 住这里倒是不错,这是谁家的李茂修问道。 那引路小厮便笑道:尊敬的客人,这里是本家厨子的卧房,客人的是在前厅。本家是白家善堂。 白家程清河脚步一顿,脑海中又浮现出白石与何火火并肩而立的那一幕。 前路仿佛是一条死胡同,她没有能力夺回何火火手里的无当典籍,但是又无法甘心就此放弃。 甚好,甚好。李茂修倒极是高兴。 第五十二章 经脉欲断 二人跟着穿过了几个垂花拱门,这才到了供散修居住的处所。 最初入目的是一片宽阔的院子,全部用石砖铺了,另在角落处打了一口井,院子两面围了两栋四楼高的阁楼,阁楼层层搭建了天桥连通起来,剩下就是一间两楼的食堂以及一层楼的大通浴室。 李茂修一时眉飞色舞,这样的条件已经在他住过的善堂里算是上好的了,他指着最靠南方的四楼的一隔间说道:“我就住那儿罢,这个可需要和你家主人禀报一声?另外,这个妹妹和伯伯就劳烦你安排住我旁边。” 那从始至终带着笑的引路小厮闻言噗哧一声笑弯了腰,摆手摆手:“哎哟,您说笑了说笑了。” 李茂修闻言脸上笑容微微一僵:“你什么意思?” “啊,是这样的,除了一楼,楼上的都是已经订了人的。”小厮道,接着用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三人,又笑了声。 这天气眼见着越发热了,又是山区,不用多说,一楼一般都比别的地方阴暗潮湿,这一潮湿,蚊虫肯定多了,而且看这规模也知道到时候住进来的散修不会少只会多,来回行走定是十分嘈杂。 李茂修起先不知白家的规矩,还有一些不悦,但是他转念一想,如今不比以前,以往大家世族为了保存自家的修道典籍不被外传,向来固步自封,只有白家不排斥外姓人,从古到今都保持着招贤纳士的传统,这也是白家能够近百年来都保存第一家族的地位的原因之一。 再来虽说现在很许多说的出名的世族都开始招揽外姓散修,但白家的地位和多年美名摆在那儿,自然有的是人趋之若鹜,是以他们提前延揽内定了出众的散修入住,也在情理之中。 程清河哪里会想这些,听完了小厮说的话,她只知道楼上是不让住的,便问道:“所以我们可以住一楼是吗?”。 那引路小厮看向她,点点头,他刚刚才打量了一遭,见她身无长物一看便是穷酸白丁,心里已经存了三分轻视,这种散修没什么本事但眼高过顶的多了去了,正存了警惕防她闹将起来不好看,就见她微一点头直接往一楼去,心下一个诧异。 “帮我谢谢你家主子。”李茂修拍拍他的肩膀,和李忠痕也跟着去了。 小厮一愣,接着垂眼想了想,脸色就难看起来。 程清河不知自己这般轻易就得罪了一个人,率先进了一楼的屋子,只见里头铺着一连排的竹席,上面各搁着一床叠得齐整的被子,是最常见的大通铺无疑。 李忠痕一看,这不行,他们两人大男人倒无事,但是程清河是女孩,怎么能这么住,正要去找那小厮再商议,就见李茂修拦了他:“道祖门下不分男女,妹妹不拘小节,你又何必多事。” 再看,程清河那厮早已经择了其中一床躺了。 环境更加恶劣的地窖她都住了那么些年,相比之下,这里已经是天堂了。 此刻她已经闭上眼睛,倒不是休息,而是假寐,她放出神识,如一张网一般笼罩住了这座院子,她本想查探白石和何火火是否已经来到了白家,然而她能到达的范围只有这些。自上一次吸取灵气之后她果然没见自己出现什么可喜的地方。 两座房子除了他们三人就空无一人,但是她惊喜地发现,空气中居然若有似无地漂浮着灵气。 似乎感应到什么,正在梳理床铺的李茂修顿了一下,看向躺在床上的程清河,他皱了皱眉,走过去倾在上方,用手指在她眼前挥了挥。 四周一片寂静,风吹树叶隐有哗啦的声响,透绿中反着日头的白光,高大的树杈上已经零丁新筑了几只鸟巢,再过一段时间该有知了声啼了。 然而在程清河的“视野”中,无数的光点带过熙熙攘攘的树枝疯狂地自四面八方向她涌来,挡住了其他的物事,另有李茂修的一只手掌从光点包围中伸进来,在她眼前“艰难”地晃了晃。 惊喜,这简直是惊喜! 她没想到来龙虎山下会有这样的惊喜!她连忙屏气凝神,引导着骨骼内的蓝光去接应光点的汇入,只见随着光点的强势挤入,她的经脉逐渐被扩大,然而,她沮丧地发现,那些光点并非汇入她的丹田,而是失踪在她的骨骼附近。 也就是说,她骨骼里的那东西正在和她抢占灵气! 李茂修坐回了自己择的床上,也就是程清河的旁边,他和李忠痕各选了她一旁,话虽那么说,但是也不能太放任自流。 此刻他就这么坐着凝视着程清河,他感觉到这方世界起了什么变化,但是以他如今的水平根本就无法知晓具体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的直觉告诉他,唯一可能出现问题的源头就在,床上躺着的这人身上! 而此刻躺在床上的程清河微微皱眉,她慢慢放缓了吸取灵气的节奏,思索着对策,有没有可能将灵气直接汇聚到自己的丹田? 这么一想,她逐渐逼回了骨骼的蓝光,没有了蓝光的引导,灵气失了规则,狂躁地自她经脉挤入,撑得她撕裂般胀痛。 刚打水回来的李忠痕见她身上白色的绷带渐渐被染红,连忙自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出一应的工具上前,却被李茂修拦了住。 “你别动她,弄得不好会死人的。”他对上他仇视的目光道,可怕的不是死人,而是这会死的是谁谁都说不准。 那方程清河感觉自己正在烈日扬沙的沙漠里艰难前行,全身仿佛被扒光了放置在炎日下暴晒,晒得血管爆裂,血液干涸。事实也正是,无数的灵气已经不受控制地在她经脉里横冲直撞 差一点,还差一点,她咬紧牙关,等待着灵气自动汇入丹田,一缕,两缕,她看见自己的丹田犹如一个漩涡一般开始运转起来。 与此同时,在旁人看来,她此刻已经完全是一个血人了! “去关上门。”李忠痕悄悄说到,和李茂修一同起身去关门插上门仞。这时已经有散修陆陆续续往这里来,若是被他们看到,怕是要多生不少事端。 第五十三章 修复丹田 面对她的固执,蓝光仿佛不愿意受她的钳制,它顺着经脉迎向程清河小有所成的丹田,在丹田上方汇成了一把巨大镰刀,接着疯狂地绞了进去。 程清河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 李忠痕顾不得其他,连忙取了一团棉花和绑带将她脑袋侧躺,防止她喉咙的血流进气管,但见她身体抽搐,眼鼻都溢出了鲜血。 “想想办法!”他朝李茂修低吼道。没有专业的仪器他根本没办法检测出她这是出了什么病! “没事没事,你别急。”李茂修嘴里这么说,其实也有些看傻了眼,他见过不少走火入魔的,但是没一个是这般一言不合就七窍流血的呀! “血都快流干了!”李忠痕简直想撸袖子和他干一架,就这样还没事?! “外,里面有没有人啊?快开门,老子要睡这里!”外头有人将门拍得哐哐响。 李茂修左右看了看,取了自己床上的被子盖住了程清河的头脸,这才去开了门。 吱呀一声,李茂修让了开,一瘦得猴子般的男人顺势倒了进来,手上的酒坛子咕噜滚了老远。 “大白天的,关着门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醉醺醺地爬进了来,看见床上还包着一个。 “咦,莫不是藏着一个大闺女?”他朝床上的那一团歪歪斜斜走了去,“好哇,嗝,一个小淫贼加,一个老淫贼!也不叫上我方大爷!” “” “方瘦猴!”李茂修喊了一声。 “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回过头来,就被李茂修敲了一记闷棍,李茂修背着他丢到了床上,接着又去关上了门。 程清河不知晓屋里的这一遭,丹田里被光镰这么一绞,灵基彻底崩塌,本就如一盘散沙一般的灵气四散开去,破布篓子一般,只觉自己的小腹像是活生生被剐了几刀,搜肠挖肉、阴阳错骨般地疼,只恨不得咬自己几口肉下来转移痛感! 但是疼痛过后,那原本逞凶的蓝光却包裹住了四处逃窜的灵气,在她空空如也的丹田里吞云吐雾,不过一息,它便一丝一毫地修复起了她崩坏的灵基。 这环节足足修复了大半天,待程清河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 她茫然地看了看自己被一片凝实的星云覆盖的丹田,挥开被子坐了起来,一阵血腥气随即扑鼻而来。 门户大开,外头熙熙攘攘,刚刚饭毕,一众散修正蹲在外头的操场上聊天说地。 李忠痕正趴在她旁边打瞌睡,想是太累,没见她的动静,翻身又睡过去了。 程清河便自他的包里拿了一卷绷带走了出去,她之前看见过这里有浴室,众人一见这全身绑了绷带的人纷纷投去注目礼。 她关上门挂上锁,幸好时间还早,没有人洗澡,待她揭开染血的绷带时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只见那乾坤袋正一脸餍足地趴在她肩上舔食鲜血。 她打开水阀子,揪了它的尾部放置地上,水冲开了她身上的血污,露出了底下洁白如玉的肌肤,此番下来,竟然完全将她身上斑驳的伤疤完全抹去了! 再有,她的五感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在这里,她甚至能越过重重人群,清晰地听见李忠痕细微的呼噜声。 察觉到这个,她不由看着脚旁正在舔噬血迹的乾坤袋笑了笑。 夜里李茂修从外头给她带了一份吃食,这善堂只做三餐,向来没有开小灶的说法。 程清河对他道了一声谢,却见李茂修眼神深沉地看着她,像是下了决定道:“不如三天后的考校,我们一组吧?” 程清河没多想就点点头,其实她还有些迷迷糊糊,不过是知道何火火定然是要参与考校了,即使是为了典籍,她自然也是要去考校的。 而且,她想起钟峨眉对她说的话,何火火拿了典籍,肯定是不敢在身上久放的,再加上她又特地赶来了龙虎山收继大典,其中的意图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外头月光高照,李茂修招呼他们搬了小椅子去操场上晒月亮。 地面上盘腿坐着密密麻麻的散修,三三两两地在讨厌考校的事情,也有人坐在四楼的屋瓦上头打坐。 “这屋檐上坐着打坐的,基本是白家重点重视看好的散修,就是住最上面两层的,这地面上坐着的人,那就是无名无宝的穷修,单纯碰运气来的。” 程清河听得有趣,四下打量,却见大家都突然站了起来。 “少东家好,少东家好” 打招呼声此起彼伏。 程清河人矮,倒是看不见谁来了,就见那原本坐在屋檐上看起来高高在上的散修纷纷站起来作了一个揖。 “是白家族老的大孙子,下一任族长白石来了。”李茂修拍了拍她的脑袋道,见她踮脚辛苦,连忙拖了她往人群前走,一边走一边口里念叨,“白石难得出现一次,赶紧瞅瞅他长什么样子,也就不虚此行了。” 二人渐渐靠近,在人群中站定,只见白石脚踩木屐,着了一身仿古的轻衫外套,边边绣了精致的君兰,笑容晏晏,身姿挺拔,和当时挥剑杀人果断冷冽的他判若两人,此刻他牵着一只手,手的主人正是何火火。 二人接头交耳,举止十分亲密,程清河往人群后退了一步,躲过白石探视过来的视线。 “怎么啦?”何火火眨了眨眼睛,天真无邪。 白石收回视线,笑意更深,低头看她的一瞬间温柔中不经意带了一点痞气,看得何火火一愣,便看着他晃神了一会儿。 而另一旁,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厮正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最近真是不大顺心!” 这善堂向来都是他呛别人的份,这一反被噎了还是头一遭。 “怎么啦,这地方还有谁敢惹我们宝哥哥?” 白宝吉支吾了一声,也不说来龙去脉,言下之意就是有人下了他的面子。 白宝吉和另一人白宝祥是跟在白石身边长大的,白石念他们年纪小,向来不拘着他们,后来白石出门带了这两人,来到龙虎山的时候就把白宝吉安置在了山下的善堂,另一个则带回了白家,这一来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看重。 第五十四章 大典前夕 因了这白宝吉的特殊地位,他向来娇纵任性吃不得亏,作为这善堂的宝贝疙瘩,此番竟然有人不长眼地下了他的面子,定是要好好教训一番的。 是夜程清河囫囵躺了一觉,这屋子里二十几张的床铺竟是躺了不下三十人,可见拥挤,又都是汉子,一时呼噜声震天,吵得人睡得不安稳。 于是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程清河就起了身,天空还弥漫着薄雾,她扔了木桶下井,只听得下头哗啦一声响,拎上来的井水冰冷清澈,清晰地倒映着她的绷带脸。 “嘘。”后头有二人比划着什么。 白宝吉冲白宝祥比了一个推的姿势,程清河耳朵便动了动。 到底年纪小,想不出高端一些的整人的招数。 余光见白宝吉举着桶朝她猫了过来,她一转身,白宝吉收势不住差一点儿连人带桶栽了下去。 她倒是还好奇他们俩想要做什么,也不戳破,待白宝祥从后面扑过来的时候她就势跌入了井里。 扑通一阵水声传来,那二人无声地欢呼着击了一个掌,提着桶偷跑,还以为自己真的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哪想到后面才知道,这木乃伊简直就是一女魔头,发作起来连白石都救不了他们。 就这样?程清河站在井下微微蹙眉,经历了这么些事,她已经不再好奇这些人为人做事的出发点,就像何火火,杀人从来不说为什么,大概是因为阻了她的路罢。 然而她显然想得太过简单,不久她便尝到了带渣子的饭食,莫名其妙从天上倾倒下的脏水 不过都是小事,她已经可以几天不进食也不会饿了,至于其他的小问题,总归来说是她不在意罢了。 时间飞逝,几天一眨眼间过去,这便就到了收继大典前一天,也就是报名的日子了。 当当当大清早外头锣声震天,三人洗漱完毕出门,善堂早已经人去楼空。 “唉唉不要插队。”他们方一出门便被喊住了。 “就是,我都半夜就开始排了。” 程清河踮脚看了看,只见前路黑压压排了三队的人头,一直蜿蜒到巷外拐角处,已经不下千人。 “咱后去,没事,能在天黑结束前报完名。”李茂修打了一个哈欠,率先往队尾走去。 一人排队只能帮自家报名,不接受代报,李忠痕跟着去的,原本不愿意参加明天的收继大典,但是想想程清河也是要参与进去,不如一同报个名。 “唉,是李道友啊!” “啊,是你啊!”李茂修看着朝他走来的肌肉壮汉,热情地伸手同他交握,接着才问道:“你是?” “嘿,你忘了啊,我是那天同济会二楼和道友交换宝物的那人呀,我叫风峰,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李茂修笑容几不可察地僵了僵,接着闪躲之下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壮汉十分自然地插队插在了他的后面。 哈哈哈,果真是,不客气。 相比激烈讨论的散修们,程清河显得异常的沉默,李忠痕在前天领着,见前面移一点就带着她往前走两步。 而她倒是闭着眼,感受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灵气,也不知道是因为她昨晚已经吸收了一遍,这会儿空气中的浓度有些少。 李忠痕不知道她正在修炼,心下担心,一路看着她,可比她最亲的人都要关怀备至了。 人是多,但是龙虎山的效率不是一般的高,四人在扎堆着的人群中逐渐往报名处挤去。 待等到他们领了木牌,按了手印儿,已经到了午后,今天事算了了。 “我先给你们说说明天考校的一些环节,首先是上清宮修道背景以及现状的考校,这不过是热身。另外第一关是炼药,第二关是进宝品鉴,第三关也就是最后一关比术法。” 这三关中,任意一关表现凸出被龙虎山看上就可以留下来了。 但是听起来简单,实际十分困难,如今成功率已经达到了一比一千的程度。 再说到可以组队,但那也是第三关的事情,若是第一第二关都不行,即使第三关胜出,怕也是有极大的几率被刷下,李茂修这便打量了一下程清河。 “身上有什么宝贝可以拿出来品鉴的?”他问道。这第二关的用意也是在试探被考校者的身家和本事。 程清河摸了摸贴身放置的乾坤袋,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乾坤袋这东西太特殊太有标志性,另外也有可能是何火火族里的东西,传出去怕是会引来数不尽的麻烦。 见她的反应,李茂修摸了摸下巴,看来这条路不太行,接着又看了李忠痕。 “看你的样子,莫不是医生罢?” 李忠痕点点头,也不太在意,自己充其量是个打酱油的。 这么一下来,李茂修倒是心里有数了,程清河其他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就希望她能够在比拼术法的时候能够优秀一些,另外李忠痕,不管学的中医和西医,总归会一点炼药的知识才对。 讨论完毕。 今大典前夕,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氛围,操场上的散修们不再高谈阔论,而是几个几个小团体围聚起来窃窃私语,生怕旁人听了去。 李茂修出了门一趟,置办了一些明天要用到的东西,途中又遇见了壮汉风峰,几番论述之下才让他放弃了他要和他们组组队的想法。 “那天交换的”程清河对着回来的他说出口。 “唉。”李茂修打断了她的话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往事就不必再提。” 哦程清河便点点头,躺回床上,他倒是想起了白天遇见的风峰才想起要问这个。 半夜里程清河又做起了梦,梦见以前的余镇,她的父亲家人,钟峨眉 唯独没有孔老道和白石师徒。 而同时十里之内的另一座阁楼上,一长身玉立的男人背着手站在窗外,看着寂静无声的两座善堂入了神。 年年岁岁都一样,不过人来人往全不同罢了。 一人推门进来,弯着腰道:“白律主,宋长老唤您现在就上去主持事宜,上面现在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白石揉了揉眉间。 第五十五章 因果有报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李茂修脸对着她小声道。 程清河沉默了一会儿,待李茂修以为她就要睡着的时候才听见她缓缓吐出两个字:“清河。” 他来了劲儿,“你的病好了?”用手撑着脑袋侧躺,听她的声音不如初见般沙哑,倒是如玉珠入盘,要是解了身上的绷带,定是一个美人无疑。 这夜之后的明日就是收继大典,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早早上床入睡,一时之间只听得房间内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伴着窗外的明月和蛙鸣已经有人睡着了 须臾只见有人大吼了一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只闻呼吸声一顿,二人微仰头看过去,不远处床上排排睡着的男人们当中,其中一个躺着的男人腾地坐起来。 有人翻身蒙了被子继续睡,也有人索性盯着天花板发呆。 一阵悄悄的躁动之后,场面又寂静下来。 那个坐着的男人从那时起便纹丝不动,大睁着眼,咧着嘴,仔细看的话隐约能看见他嘴角还流着涎。 程清河皱眉,这场面隐隐有些不对劲,就见李茂修极轻地套上了自己的外套,小声道:“轻点,快起来,咱们走。”这便下了床。 李忠痕总归年纪大了,早已经睡着,此时正打着小呼噜,冷不防身下腾空,差点吓得大喊,李茂修一把包住了他的嘴。 “嘘,跟我走。”他贴着他的耳朵道。 不是没人看见他们的行踪,不过是大典前夕,大家都忙着养精蓄锐,懒得去探究关心罢了。 外头夜色正好,微风,凉意沁入骨头,让刚出来的人打了一哆嗦。 “你在搞什么鬼?” “嘘。”李茂修关上门,领着人在离大门十几米外的墙后躲藏了下来,“每次收继大典前夕都不太平静。” 只不过人太多,年年不同,留心的人就不难发现这个情况。 接着又陆续出来了一二个人,左右看了看离开了。 光着膀子的李忠痕挠挠背,靠在墙上打了一个哈欠,如果不是墙外远处响起了犬吠声,当真是夜凉如水,寂静如雪。 不过几息的时间,这时突然一阵凄厉的尖叫声自不远处的屋内传来,接着是衣裳摩挲声、疑惑询问声,有人点起了灯,灼灼灯光下窗上映着的人的影子惶惶来回。 第二声尖叫声响起的同时,窗花上溅上了一道血花,里头顿时惊惶声咒骂声四响,接着便是哐哐哐大力推门。 门被封住了,“有人动了手脚。”李茂修道。 程清河往前走出去一步,被李忠痕拉住了,他嘴唇动了动,又看了看那乱做一团的屋子,最终放开了。 “没事的。”她的眼神告诉他。 “救命啊!救命!” “快把老子门打开!谁干得?” “呜哇,我要家去!快放我出去!” 里头哭爹喊娘声一片,程清河走近屋外,伸出手触及大门,就被一道淡红色光幕给弹开了。 是阵法,看来是有人想要他们所有人的命! 程清河伸出左手用手心扣住了光幕,光幕一颤,蓝色的光似脉络一般自她手心顺了出来,贪婪地将光幕一点点吞噬殆尽。 墙后的李忠痕看傻了眼,这不合科学!而一旁李茂修却是眼底波光闪动,隐有兴奋之意,他没有猜错,她真的和一般人不同。 门哐地一声被撞了开,一人浑身是血地扑倒出来,程清河一脚支了他的腰将他往李茂修的方向踹了过去,接着迎向朝她扑来的男人。 此时此刻眼前的男人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个人的模样,脸上眼睛暴凸,脸颊肉像是融化一般垂挂下来,露出皮下牙根和颧骨,牙齿上还挂着碎肉。 屋子里糊满了血迹,床上躺着一个生死不知的,地上倒了几个呻吟不已的,见大门开了,其他人一窝蜂朝外头涌去。 程清河一把抓住了他挥来的手,脚下一点椅子翻起踹向他的脸借势蹲站在了圆桌上。 就见那将近两米的大汉往后倒退几步,喷出了一口污秽。 程清河一凝,见那地上的污秽中有一条十几厘米长蠕动着的米白色虫子,待要细看,不过一息就化作一道黑烟消散无踪了。 “你”那男人半充血的眼珠子中有一瞬间的清醒,隐有乞求之意,接着迷茫着冲了出去。 那一眼让她一愣,正要追出去,就见一道血光冲天,那高大男人在她眼前瞬间被劈了开。 一切戛然而止。 何火火,正扬剑站在飘散的血雾后,目光冷冷地看着她。 又是她。 白宝吉本来一直躲在后头,见到这一幕这才走上前去。 “小书童,快快帮你家爷打扫打扫屋子,脏了。”何火火歪头道。 白宝吉闻言极是高兴,他不爱人喊他白总管、管事的,抑或是头儿一流,就爱旁人喊他小书童,他以前就是白石手下陪读的。 这会儿被摸顺了毛,他忙叫来了人。 这时外头已经围了不少围观的散修了,程清河看着那像阿猫阿狗货物一般被拖出去的两截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有没有觉得无可奈何。”李茂修问道。 天边隐约有朝霞将要抵达边际,但过了这般久仍旧还是原来的样子。 程清河坐在屋檐上,脚下腾空,闻言点点头。 “其实不管在哪里皆是如此,芸芸众生皆是被践踏在脚底,常事。” 程清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知道怎么样才能打败一个很强的对手吗?” “当然,当你拥有比他还富有的权势、财力等等东西,当你比他站得更高,手里还控制着她想要又抢不走的东西,你会知道,即使你本身没有能力,也能让她俯首称臣。” 这一夜不止是白家善堂出了事,其他善堂也少不了尔虞我诈,谋财害命,因为即使是他们所冷待的散修们,他们也一个也不愿意失去,也就是说,只会立马止损,不会再追查追究。 何火火这一剑不仅在白家招揽的散修面前立了威势、奠定了地位,还令他们皆欠了她一个人情。 因果有时报,天道好轮回,人是她杀的,至于最先救人的程清河,远远不如这一剑来得醒目利落。 第五十六章 收继大典 这一夜即使白家另腾了屋子安置了众人,但是死的死伤的伤,大家难免睡得不安稳,是以第二日虽然都起了大早,一个个却多多少少打着绷带都站得东倒西歪。 不过只李茂修站得挺拔,神采奕奕,见其他人都是萎靡不振的模样,不由背手皱眉,叹息道:“世风日下,果真一代不如一代啊!”这时恰好看见刚出屋子的程清河,立马喊到,“快来,已经占好位置了。” 程清河看了看在早雾蒙蒙里轮了半圈的队伍,朝李茂修和他身后的李忠痕走了过去,再,走到半路一愣就要回头。 “已经给你拿了。”李茂修说道,提了提手中木盆里的毛巾牙刷等物。 “”李忠痕冷眼看着他明目张胆地逢迎拍马的模样哼哼。 待轮到他们洗漱完毕,一身神清气爽地方一踏出门,就投入到茫茫的人海里。 程清河看着身旁瞬间被挤没失踪的李忠痕和李茂修二人愣了一愣,接着就感觉自己已经双脚腾空浮着被夹着走了一段距离,她双手一使劲,按着旁边二人的肩膀拔出了双腿,见道路两旁栽着高大的桑树,当下助跑了几步纵身跃了上去。 青翠欲滴的树枝摇晃了摇,骨骼轻盈的好处在此刻被发挥得淋漓尽致,程清河脚踩着树顶的嫩枝,清晰地看见了稍后方相隔不远的那二人,见李茂修虽然被挤得脸都变了形,仍是勉力挣扎着朝李忠痕接近,不过几分钟二人便汇了合。 程清河这才放了心,看着前方远处半山上的庄园神情专注。 各路人马彩带一般从不同的路分散汇入山庄,不过是有些路人流多有些人少。 人少的一方自然是各家世族带的人马。 “师兄,不知三项考校中我参加哪一项好。”路途中何火火攥了白石的一只袖子道。 “选你的强项便是。”白石答了,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袖子,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不爱他人的触碰,除非是某些特殊时候。 这时的何火火还不知晓他在龙虎山的身份,见他比起昨晚异常的冷淡,不过笑了一笑,心道,到了考校的时候就怕你求着我靠近你了。 “不知道师傅什么时候会来?”她状似喃喃道了一声,声音却是确保能够让他听清的。 孔老道不来还好,若是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可不好办 白石不答,脚下一顿,恍若有觉地朝石阶两旁望了过去。 翠鸟清啼,这上清宮山上种了半山的竹,阵阵清风吹得竹叶唏希簌簌作响,朝天上往下望去就见竹林翻起了绿浪。 程清河一路自山下的桑树跃至竹林,她将体内灵气运转全身,发现自己变得越发轻盈,只要脚下有着力点,哪怕是一根小小的树枝,她就能腾空跃起。 随着她的脚程,一路飞鸟扑簌离开,身后清风推着她前行,被吹得歪倒的竹杆为她下脚提供了便利,她睁大了眼睛,隐有兴奋之色,山庄已经近在眼前了。 “何晴。”隐约有人在竹林底下喊了她一声,接着在她刚刚踩上竹枝的时候脚踝一阵大力袭来,她便伴随着落叶掉落下去。 扑通一声,二人跌落在了地上。 “你不要命了?”白石垫在她身下,在她耳边带着戏谑呢喃道,他刚刚还在想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敢这般做,原来竟是她。 吐气声就在耳旁,身下的男性躯体带着陌生又好闻的味道,程清河只觉他的嗓音低醇好听,仿佛心里被猫挠了一爪子,当下烫着了一般立马爬了起来。 见她火烧眉毛般退开,白石站起来挑眉:“怎么了?”接着朝她逼近了一步。 虽然他表面上仍旧是一副严肃的模样,但敏锐的程清河还是察觉到他眼里含着的笑意,她看着他后退一步:“没事,走吧!” “收继大典期间是不允许有人御剑飞行的。”他跟着她身后解释道。 当然御剑飞行早已经是几万年前神话里的故事了。 程清河张了张嘴,刚要回说自己没有御剑,想起方才自己的行为便咽了下去。 也许,这样的自己在旁人眼里已经很是不应该了吧! “历年山上都有五峰长老坐镇,凡是上门挑衅或是闹事,都要打断骨头扔下山去。” 大家都在排队,而她走了捷径,自然算作闹事一列。 程清河顿了一顿,低声道:“抱歉。” “咦,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何晴你呢!”何火火笑着道,走近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俩的关系很好,哪里知道上一次见面还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仿佛这才是打同济会一别第一次见面。 程清河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双手手指完好,一身火红的运动服,显得朝气又笑容可掬,完全不见那时的阴戾和狼狈,简单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 “走吧,早些选定考校的内容,收继大典也差不多开始了。”白石仿佛察觉不到二人的暗潮汹涌,唤二人赶紧上山。 山上山下一片嘈杂,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到达目的地了,抬头望去,只见山门如玉高耸威严,两旁坐着两只麒麟,铜铃大眼,威风凛凛,身披铠甲,足尾龙鳞栩栩如生,要不是材质是明显的玉,怕是可以以假乱真。 “堂主好。”门下两个守卫拉开了戬,放了白石一行人过去。 堂主?何火火心下一惊。哪个堂的堂主?她倒是不知晓白石还是龙虎山上清宮的堂主。 程清河恍如未闻,只觉上清宮果然不愧为修真第一大家,连山门地板都修得如此豪华,再想想她师傅钟峨眉简陋的木制屋子 “你们在这里等候一会儿,还有一柱香的时间便要开始了。记得,先考虑考虑自己要选择的考校。” 二人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去。 脚下的玉制地砖光可鉴人,程清河没什么兴致与她说话,往上清殿里环视了一圈,接着看向其中一根柱子,柱上雕刻着奇怪的符号,要是一般人怕是不知所云,但是,她看懂了 第五十七章 丹霞容姣 仿佛就是天生有的能力,这样的字体她不是第一次见,就在无当典籍其中的一册。 里头记载了几万年前各门派功法的缺陷与致命弱点。 当下这柱子上刻的,一股亲近之感油然而生她伸出手待要抚上,突然柱子后头一只大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小姑娘,你是不是认识这上头的字?” 程清河太过专注,倒是没有料到这柱子后头居然还藏着个人,握着的他的手指精瘦有力,她抬头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的白色兽头隐在祥云上头看着她,像极了山门外那只玉麒麟。 “你是?”程清河脑海有一瞬间的混沌,太熟悉了,这一幕,仿佛在哪里见过。 “是。”那兽朝她狡黠地眨了下眼睛,就牵了程清河走出门,放了她去。 “收继大典就要开始了,赶紧去吧!” 阳光照暖了她整个身子,也刺得她睁不开眼,眼前一片灼灼白光闪过,就见那门口站着的人哪里是兽,分明是一个身长玉立,面白无须的青年。 她转首看向前路,见何火火不知何时已经逶迤在前,便一路一回头地走了。 似乎有哪里不合理,但却是再自然不过。 这时山门后已经祭上了一尊三人高的青铜大鼎,上头燃着的三柱朝天巨香青烟袅袅,上清主殿与山门之间隔着八百米开外的校场遥遥相望,有源源不断的世族子弟与散修渐渐自大鼎两旁下至台阶汇入校场,竟皆是神情肃穆,无一人交头接耳。 这时远处钟声响起,一道鹤影在云中展翅,嘹亮地清啼一声之后,自空中飞纵下来。 主殿之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老者着灰白道袍双手高举一柄青古宽剑穿过校场,那丹顶鹤就落至他的身后,用纤长的红喙啄了啄翅下的白羽。 众人皆被这一幕所震撼,除了在柯家,已经鲜有看见这般灵物了! “这么多人看着,好歹做做样子”道袍老者胡须微动。 “唔,吾不管,吾要吃朱果,吾年龄大了,吾要退休!” 程清河:“”她比任何时候都不希望自己的五感如此敏锐。 她坠在最外围,看着老者与白鹤一路行至鼎下。 “喝”老者一挥巨剑,隐晦地抹去了额间的汗,只见锋利的剑身咵嚓一声没入玉砖之下,他接着大吼一声:“收继大典,此时启动!” 四下顿时一片哗然。 程清河站在人群里四望,不一会儿就确定了李茂修与李忠痕二人的方向,那二人正扯着嗓子呼唤她,见她自人群中走来,不由松了一口气。 收继大典这上万人,寻人就犹如大海捞针,幸好恰好遇见了。 “咱们先去入门的考校吧!”李茂修用袖子抹了汗,携二人往五峰中的其中一座行去。 入门考校没什么难度,但是是所有道修都必须过的一关。 当然相比上清主殿,这峰上的殿倒是简洁许多,殿前设了十多个报名处,有专门的道童引着人分别去殿里的屋子进行考校,内容不过是万年前的诛仙一战、截教与阐教的恩怨以及现代修真界的现状之流。 待程清河出来接了道童盖了小印的木牌,那二人早已经在外头等候了。 “接下去是炼药?”她问道。 李茂修点点头,看向李忠痕道:“没错!” 用于炼药的山峰唤作丹霞峰,峰上栽了成片的药田,当下用篱笆围了,只留了一条山间小路,是以显得十分拥挤。 “丹霞峰的峰主容姣是一个近三百岁的老女人,千万不要惹怒她。”李茂修悄声道。 “哦?”李忠痕十分好奇,普通人的话一般到了一百出头就已经算是长寿的了,这般的话定要见上一见。 这路极长,是以越走人群越是分散,这上了半山,只见除了前头的一批人,后头已经与其他人相隔老远了。 一行脚下泥土结实,偶有野草点缀,小路两旁埋着水管,偶有抬头溪沥沥地喷着水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气味和药香。 再看远山,脚下矮山交错,清风阵阵。 “方瘦猴!站住!你还敢来?!真是岂有此理!”一女人在前头娇喝道。 程清河仰首往前看了看,隐约看见人群之前一男一女在对峙。 “有好戏看了!”李茂修搓搓手掌挤了进前。 如今散修大多是男人,女人已经十分少见了,一是因为资源匮乏女人势弱,本身竞争力有限,二来,相比男性修道者,女修寿命更短,也更易被男修掠夺。 修真界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来。 “我怎么不敢来,来了又如何?”方瘦猴不屑道。 就见女修拔出了剑,一副要和他拼命的模样,方瘦猴指着她道:“有本事跟过来!”接着立马跨过了篱笆踩进了药田。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咻咻”两只冷箭立时呼啸着自山上飞来钉住了方瘦猴的双脚,白色的箭羽吃不住力地晃了晃,鲜红的血自他脚心蔓延出来。 人群一声惊呼,连连后退,小路原本就窄,程清河和李忠痕二人后退不及,闪躲之下被人推在了篱笆上,李忠痕更是脚下一绊,往篱笆后栽了过去。 照这样摔下去怕是要被冷箭扎成筛子了! 程清河连忙险险拉住李忠痕的后领,这时后背却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她往后一看,恰巧看见一人没入人群后。 “咻咻咻”三箭连发! 程清河倒下地一滚,看着箭飞来的方向,情急之下连忙抬手,一道极淡的蓝色光刃脱手而出将其挥了开,待她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将痛呼的李忠痕一同带了出去。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倒是没有引来太多人的注意。 “把人带上来!”上头有人暴怒。 这下倒好,不用排队慢慢走了。 “唉唉,我和他们俩一起的,不如也带我上去。”李茂修拦住上头来的道童道。 路人纷纷退避,程清河摸着自己的左手心怔怔。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方瘦猴和那女人,以及程清河三人已经到达了丹霞峰的主殿前。 第五十八章 炸炉 主殿前十分宽敞,大约有将近横竖一百米的空地,他们就站在石阶下,顶着上千对眼睛,后方是热火朝天正炼着丹的修道者,四周也围满了围观的散修。 “大师姐,你也太过莽撞了。”容姣的大弟子叶北城道。 “五长老。”那被称为大师姐的女人跪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容姣,眼睛含泪,“求长老怜惜我那死去的妹妹。” 她正是第三峰――斩剑峰主排名三长老座下大弟子金惠敏,因了入门最早,被龙虎山弟子们尊称为大师姐。 “滚下去。”容姣站在石阶上冷冷道,容长脸,带着灰白的发髻一丝不苟地挽在道冠之中,道服齐整服帖,像是刚扎出来的纸人一般冷邦邦的棱角分明。 “金惠敏有个妹妹,五年前被方瘦猴采了做鼎炉,没想到采得太厉害,死了。”李茂修凑在程清河耳旁八卦道。 鼎炉?程清河思索了一下,从脑海里扒拉出了这个名词,当下皱起了眉。 她知道作为一个女修,最惨的命运不过是被男修采补。 不过时过境迁,相比这些,她更在意的是何火火的去向。 对了,何火火她回过头在围观人群中搜索了一圈,竟然没看见她。 莫不是直接去了第二关的进宝品鉴罢? “嘭嘭嘭”后头三两人炸了炉,哀嚎一片。 “剩下的散了。”容姣一滞,接着平静道,“把那几个炸了炉的全部扔下山。” 这番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程清河三人进入排队等待炼丹的队伍里。 殿前筑了三十多个半人高的土灶台,下方留着通风口,坚硬的特殊褐色木柴不过只需几根,便可以在炉中将火烧得极旺。 李茂修收了三人的木牌报给了道童,接着又咬了牙缴了一笔银钱买了三只同款的炉鼎,人手一个抱着有些沉手,青玉般的质地,炉壁上刻着祥云瑞气的浮雕。 场中不时有人炸炉,一旦炸了或是开了炉便立马被替换下去,是以进行得极快。 “待会儿要仔细辨认草株,都是一些最常见的,对了你是西医还是中医。” 李忠痕白了他一眼,现在问是不是太晚了一点,“中西都修习过。”心下却隐隐紧张起来,他虽然炼制过药丸,但这丹药是闻所未闻。 “轮到你们了,炼制任一丹药即可。”负责安排位置的道童道。 三人走过去并排着占了三个灶台。 空气中因为长时间的烧灼已经翻起了热浪。程清河放上了炉鼎,看着台上新补充的草株出了一会儿神。 炼丹一门自古以来就人才稀薄,更别说道统断绝的今天,虽然参与试炼的极多,也不过是矮子里拔高个罢了。 程清河凝神将丹田内的真气汇于掌心,贴住了鼎壁,炉鼎内部的纹理构造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脑海。 李茂修看了看状似闭目养神的程清河又看了看推了眼镜挑选草株的李忠痕,抬手往炉鼎里舀了一勺水下了去。 炼丹他是不会,煮药膳他倒是一把好手,莫要浪费了。 “师傅,要不要也扔下山?”叶北城道,他主持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人在试炼中煮膳食的! 容姣收回投注在李茂修身上的目光,接着扫视了一圈,淡淡道:“不必了。”在她眼里,在场所有道修的炼丹技术都与煮膳食没两样。 “几个世家可有派人来?”她又问道。 “早些时候已经确认过名单,今日来的四大世家都有名下散修过来。” “恩,按老规矩办罢。” 叶北城含笑俯身行了一个礼:“是,师傅。” 龙虎山与各大家族本就共生合作的关系,不管是哪一峰都会留一些名额提供给世家。 “唔,清河,我煮好了,你要不要尝尝?”李茂修揭开炉盖闻了闻,顿时浓郁的香味四散开去,他接着摆了摆手招呼一旁侯着的道童:“给我递三幅碗筷来。” 这一幕引了不少人窃窃私语,围观嬉笑。 道童还是十五六的年纪,也是十分好奇,正伸长了脖子看鼎里的吃食,闻言连忙唉唉了两声转身三两下挤出人群。 待接了碗筷,李茂修给程清河盛了一碗,将将要递给她,却见她脸上的绷带皆是汗湿了。 “咦?”他看着她面前的鼎炉眨了眨眼睛,只见那原本全青的鼎炉,自清河的手掌心向四周渐渐蒙上了灰。 不知道她正做什么,但见她这般辛苦,李茂修一掌搭在她的手臂上,便要问她要不要吃口膳食再继续。 丹田的真气持续传输进入鼎炉,将里头的杂质析出,但这鼎炉本就是批量生产,品阶为最次也是最常见的地阶,哪里经受得住她这般纯正的真气的灌入,原本鼎身就已经开始颤抖,被李茂修这一打断,真气一散,鼎身胀大,嘭地一声炸裂开去。 顿时灰烟四起。 “哈哈哈,炸了炸了!” “吼吼,又一个炸炉的!”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欢呼声,原先炸炉的道修十分欣慰,看,还有没开始炼丹就炸的! 离得最近的程清河全身头脸一片黑灰,回过头看向李茂修吐出一口黑烟淡定问道:“何事?” 那厮另一只手还端着碗,闻言收回了搭在她手臂上的黑手,笑出了一口白牙:“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吃一口等等我自己会走” “唉,等等我。”那方回过神的李忠痕急道。 一人拦了他的去路:“抱歉,赛中无法退出,请道友继续炼丹。” “我们在山下等你!”李茂修挥了挥手,同程清河一起任由容姣门下弟子抬了下山。 “待会儿咱们先去进宝品鉴,明天才是第三关考校术法,你要做好准备。”他道。 这时已行至半山腰,程清河闻言点点头,觉身下颠簸,沉咛一瞬向抬举着她的二人建议道:“不如就在这儿扔我们下山罢!这地势较陡,怕是要滚下山才能停下。” 二人闻言顿觉在理,嘿哟一声将她投了出去,哪知李茂修被扔得还快,麻溜地尖叫着滚了下去。 只程清河身体轻盈,在被扔出去的刹那身体后仰,极有技巧地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山上她炸了的炉被撤了下去,同其他的一同摆在角落。 “这些都搬到后山的杂物间,明日一同销毁。”掌峰容姣二弟子吩咐了平时守炉的俩道童去了。 守炉是个好差事,又在容姣面前得脸,自然比一般人有头脸,当下有些不乐意。 俩道童又唤了容姣最小的入门弟子刘秦处理此事,刘秦作为上一届入门的资质最差又没有背景的弟子,也是被差使惯了,当下哎了一声撸了袖子搬起这些废弃鼎炉。 这些鼎炉不是炸飞了盖儿便是黑一块黄一块,但因了采于龙脉旁最坚硬的青玉,倒是难以炸毁。 刘秦又黑又瘦,搬鼎炉双手发抖,勉力能行,二道童在旁看着,监督他行事。 一口又一口的废鼎被搬至后山的屋子,待他双手拎住一口鼎炉的双柄抬起时,柄上一滑脱了手,整只鼎朝路旁的石上磕了去。 咵嚓,鼎上撞裂了一道口子,他忙去扶,竟见裂缝之下闪过一道流光溢彩,一摸便扒下了一层灰壳,露出了里头纯正通透的紫色玉质! 他心下震撼,见那二人正要往这探,连忙脱了身上的麻衣裹住抱着走了。 此刻谁也无法预料,程清河的无心之作,竟然将这丹霞峰最不起眼的刘秦引入炼丹之道,成了这后世唯一一个丹仙,当然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在这人人都只知炼气不知筑基的年代,在这功法缺失材宝匮乏的修真界,程清河无法预料的是,她的出世便带着修真一脉的希望,也扬起了一片腥风血雨,无数人因为她的馈赠踏上正道,也有无数人因她而死于争夺 第五十九章 又遇柯源 李茂修一路往下滚去,直至被一人伸脚拦了这才停下。 来人在他头顶上看了看笑眯眯道:“李道友,好雅兴呀!” 风峰?李茂修连忙放开对方的大腿囫囵爬起来,颇有风度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原来是风道友,啊,我和朋友正要去进宝,这就拜别了,待哪天有空一定请道友吃酒。”说着朝站立一旁的程清河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眨了眨眼。 “哈哈哈!”风峰用大掌拍了拍李茂修的单薄的脊背:“真巧,我也正要去哩!不如一起罢,相必李道友的这位绷带朋友不会介意吧?” 李茂修被拍得生疼,愈发挺直了脊背,朝程清河又使了几个走的眼色。 程清河眼观口鼻观心,扫了一眼李茂修,接着对着丰峰点点头,恰好,她也正对李茂修换给风峰的宝物十分好奇。 李茂修越不让她知晓,她越是好奇。 “” 这风峰宽颧骨,上斜吊眼,正面观似反“八”字形,显得机敏凌利,但视人正气憨厚,拥四方来仪,是个绿林好汉般的人物。 程清河摩挲了一下手指,她没忘记当年钟峨眉丢给她的算命一计,不过因为担忧天道惩戒,观面、算字、断福祸中她只学了一个皮毛,观面能看准五成,算字一窍不通,至于福祸,连蒙带猜三成,除非是关乎生死,回天乏术 “正好一起,也好有个照应。”程清河赞同道。 李茂修起先还有些无奈,这会儿是诧异了,相处这些天他对她虽说不算太过了解,但是也摸准了她的为人,可以这么说,她真的是非常地独特,就好似并非长于尔虞我诈的修真界,她有着超乎常人的纯善,但同时她也十分地“冷漠”,可以说,除了李忠痕,她根本不关心他人的来去,甚至更喜爱独来独往。 这会儿居然邀起才没见过几面的风峰,他不由得猜测程清河根本就不是他了解的如此简单,当然也不排除她是出于对那宝物的好奇。 风峰大笑了几声:“好好”这边携着这二人往云兽峰行去。 云兽峰是龙虎山后的第四座山峰,但是它和其他山峰有着极大的不同,它山壁陡峭,没有上山的路。 若要上山,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乘坐云兽峰圈养的灵兽,当然,这灵兽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坐的。 “要乘坐灵兽,只要付上十块灵石即可。”三个垂髻小童站在山崖尽头,腰间挂了一只口袋,手里一手持长杆一手拿哨。 崖下是一片雾气蒙蒙的绝壁,而云兽峰就在对面遥遥相忘,山底下隐约传来神秘的扑翅声,听得人忍不住朝下头张望。 灵石?李茂修倒吸了一口冷气,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灵石什么样儿的呢!“三年前不还是可以用凡间的现金支付的吗?”怪不得这头报名的人寥寥无几。 “不好意思,规矩峰主命令已经改了。” 程清河同风峰面面相觑,除了在书籍中见过记载,她刚刚从乡村里放出来的更是没见过这等东西了。 “唉,漂亮姐姐。好巧!” 程清河稍稍一滞,回头看去,只见柯士甸和柯源二人正在后头看着他。 “小友,又见面了。”柯士甸含笑朝她点了一个头。 程清河下意识点头回应。 “就是她要的红崖抚子罢?”柯源朝柯士甸伸出手,拿了一只黑色的檀木盒子递给她。 “上一次,是柯源,失礼了,美丽的小姐。”柯源将盒子递给她的同时,状似无意地挠了一下她的手心。 风峰倒是眼尖,凑近了李茂修耳旁“悄悄”道:“你这个朋友了不得啊!居然还认识柯家少爷,莫不是他的亲亲情缘罢?” 众人一字不漏地听了,程清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心中异样,这柯源,不说完全对之前的事毫无芥蒂,感觉还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二位是漂亮姐姐的朋友,也就是柯某的朋友,那某就做东请二位过去罢!” 甚好,甚好,风峰大为舒心,倒是李茂修皱着眉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担心的也正是当初白石所担心的,他起先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若是程清河真的被柯家招揽了去,虽然在一般人眼中怕是一步登天求也求不来的大好事,但事实上对她还是对他来说都十分糟糕。 然而他实在是多虑了,程清河与柯家是有缘,但这个缘,充其量也就是个孽缘! 柯士甸将一袋沉甸甸的东西递给了小童,小童稍开了口子点了点,接着放入腰间的口袋里。 “啾――”他吹响了哨子,这声音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程清河知道,这是专门用于召唤驯养的灵兽的哨子,它发出的声波只有灵兽才能听见。 倒是没想到,龙虎山现存的远古遗技还真是不少。 不过几息的时间,果见谷底扑翅声渐近,两只烈火鸟一般的灵兽兴奋地一下纵了上来,每一只都足有小蓬船那么大,头上长着长长的彩翊,正使劲扑打着近三米长的火红翅膀左探右探着头,圆滚滚的眼珠子转着,仿佛对这崖顶上的人类十分好奇。 顶上旁的人哇哦了一声朝后退了一步,正巧白家善堂管事白宝吉带着白家旗下的散修来了,其中还包括何火火。 当然何火火真正站在哪一家,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虽然是白家带的队,但是面上还真是没一个能够得上柯家少爷打招呼的。 柯士甸不过往后扫了一眼,吩咐了一句起吧,小童便用杆尖分别敲了敲崖沿,两只灵兽掉了一个头,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抓住了崖山的凸起。 “请。”柯源极绅士地伸出一只手,程清河没作他想,上前站上了灵兽火红色的羽背上,接着一人站在了她的身后。 这一幕看得后方的何火火眯起了眼,以她看来,程清河这般的小角色压根就不配入柯家的青眼才对,又为何缕缕 灵兽愉悦地仰头尖啸一声腾了出去,顿时清风四起,耳旁风声呼啸,四周山云不断倒退。 “你知道这灵兽的名字吗?” 柯源?程清河一凛,转过身去。 第六十章 跳崖 “这是云火鸟的幼兽,金乌后代代代杂交,养出了这般低贱的品种,居然也配存活在世上,你说是也不是。” 此刻二人已经离人群已经相距甚远。 程清河见他意有所指,不过启唇笑了笑:“我倒是觉得比某些自诩高贵,却实则道貌岸然、偷鸡摸狗的牲畜要强得多,你觉得如何?柯渊。” “柯源”一怔,不耐地摸了摸卷曲的短发,接着气焰嚣张地笑了几声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啧,还以为我那亲爱的弟弟能看上什么样的货色!” 自打柯士甸一改“保姆”的姿态,事事以他为先的时候她就知道,此柯源非彼柯源,何况还有那柯士甸这般放心地让他们乘坐一骑。 能够和柯源这般相像也就只有和他一母同胞的柯家少主柯渊了,如今世家当家的人物她还是知晓的。 “从这里跳下去,你和柯家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不然今天你我只能活一个。”他解了身上厚厚的青色褂子道。 红崖已经到手,程清河不想和他过多纠缠,闻言往山谷下看了看,下方雾气弥漫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以她的身手跳个崖不过是家常便饭。 只是她诧异的是,他竟然这般轻易就放过她。 “希望你说话算话。”对岸已经近在眼前了,程清河最后看了他一眼,后退几步往后倒了下去。 离了鸟,程清河娇小的身体飞速坠落下去。 鸟背上柯渊看着视线中不断缩小的她却是止了笑,脸色沉了下来:“这么听话,倒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即便程清河因为跳崖死了,也是她自愿的,虽然除掉她只是顺手,但是这般简单也太让人没有成就感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有一双眼睛,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那方程清河随着坠落渐渐看清了崖下的景色,出乎她意料的是下方并不是山涧,而是漫山遍野爬满了手臂粗纠缠的绿藤,绿藤上零星点缀着巨大的暗紫色花骨朵们,数十只如火般的云火鸟站在山壁下,正扑腾着翅膀啄食着蚯蚓一般扭曲乱动的藤蔓。 这谷比她想象得要深,见头顶上炮弹一般下坠的程清河,下方的花骨朵渐渐转了方向,纷纷哗啦一声绽开了花瓣,露出里头纵横排列挂着粘液的尖牙,接着艰难地拔出了根,渐渐在她下方聚拢。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程清河仿佛听见了下方皆是躁动的“哦,吃的?”、“吃的!”、“哦,吃的。”这般的商讨声。 若是按照这般下去,怕是立马就会进了这些妖花的肚子,她运起体内真气却是一滞,这才想起刚刚的炼药已经使得她的丹田空空如也。 眼见着离下头大张的嘴越来越近,身上突然一轻,时间仿佛瞬间停止,一双手臂自后揽住了她的腰间,她怔怔转头望去,看见了一双清静如兰般温柔的双眼。 竟是那只玉麒麟。 未待她反应过来,那玉麒麟迅速在她唇边亲了一口,接着脸颊上浮起了淡淡的红,倒像被轻薄的是他一般。 “你这次下凡都经历了什么?怎么变得这般好骗?” 程清河缓缓睁大了眼睛:“”鬼知道她刚刚都经历了什么!她正打算自他怀里跃下去,就听见那人悠悠道:“咦,无当典籍怎么在旁人手上?” 典籍?何火火? “怎么?”她脱口而出道。 “那个红衣女孩拿着你的无当典籍参加了进宝品鉴。” 所有人都知道无当典籍代表的是什么,也都知道,一旦有人让它现了世,谁也保不住它,唯一的出路就是交给龙虎山,那么将这些交给龙虎山的人会得到什么?这是谁都知道的利害关系。 玉麒麟带着她渐渐飞升上去,一时无话,待到了云兽峰,程清河眼神平静地朝他道了谢,半点看不出有沮丧的神情。 “莫不如我帮你拿回来罢?” 她前行的脚步一顿,摇摇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但是如果可以有选择,她根本就不想踏上这条修仙的路 李茂修同风峰一直守在赛场外,见程清河终于出现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晓她和柯家的恩恩怨怨也不好多问,当下只是赶紧招呼了她一起去参加考校。 比起其他几座峰,这里要显得简陋许多,陡崖上建了一条长长的回廊,当下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了考校的场地。 只见入脚是湿软的地面,这块不大的平地上长满了青草,显得阴凉而湿润,靠着山壁只有一间简陋的草庐,众人围着屋前一条长长的灰木桌指指点点。 诓她下崖的柯渊就在其中,见她竟然活着回来了,他微微一惊讶,接着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这几位小友带来的珍宝虽然不错,但是某一年前云游的时候已经见过,各位请回吧!” “唉,白来了白来了!” “就是,不过明天还有机会” “可惜了那灵石!” 听闻他们的抱怨峰主已经见怪不怪了,当下摸了摸八撇胡须,挺着大肚子笑了笑,接着道:“未入围的小友可以领回一半灵石,请再接再厉!” 李茂修轻声道了一句奸商,再见他比往年越发胖乎乎葫芦似的身材,更加嫉妒龙虎山的敛财手段。 那几人从桌上拿了自家的宝物站在一旁,打算再看几轮,即使自己无法入围,能够一饱眼福也不错! 碍于入山的过路费――灵石太过罕有,是以来这里的除了较有能力气运又好的散修,再便是各大世家旗下招揽的道修了。 “我先去报名。”李茂修给程清河打了一个招呼,率先走向领牌子的道童。 程清河确是眼也不错地看着何火火的身后,她身后白宝吉怀里正捧着几本书籍,书籍封面泛着淡淡的光泽,光洁如新。 是,无当典籍。 察觉到程清河的视线,何火火朝她露出一个微笑,接着挥手让白宝吉将书籍放置于木桌上。 一行十人先后将宝物归置好,品鉴便开始了。 李茂修自信满满,第一个上前打开了木盒的盖子,里头铺满了细碎的寒冰,一颗龙眼大的灰色丹药置于冰上。 “这是一颗死丹。”他介绍道。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花费十颗灵石居然带着一颗死丹来参加考校,莫不是疯了罢? 他笑着继续道:“他不仅是一颗死丹,还经历了上千年的光阴,它就是传说中可以打破炼气瓶颈的筑――基――丹!” “什么?这就是筑基丹?”围观众人顿时哗然,虽然见它全身灰扑扑的样子没什么特色,但那可是筑基丹!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见过。 程清河看见李茂修朝笑得同招财猫似的峰主点了一个头,接着合上了盖子,怕是入围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第六十一章 你怎么了 “走吧!”李茂修揽了她的肩膀。 “结果怎么样?” “道童那里已经记了名。”意思就是已经入围了。 程清河轻轻拂开他的手臂,看着场中的何火火道:“你先去和李忠痕汇合,我过一会儿再回去。” 李茂修见她专注的眼神,也不勉强,趁着还在等待考校的风峰一个不注意,几步挤出人群。 “今日请各位做个见证,我乃截教无当一脉第七百八十二代弟子何火火,师傅钟峨眉临终前嘱托弟子将一百一十二部无当典籍交至龙虎山” 听到这里,口耳交杂的四下突然一片死寂,原本端坐在枯藤椅上的峰主一下子站了起来,连放置在扶手上的酒壶倾倒在地也毫无所觉。 何火火语气一顿,将左右众人的反应一一收入眼底,继续娓娓道来:“师傅临终前说过,自诛仙一战,截教已经脱离龙虎山上万年之久,截教和阐教本同属鸿钧道祖门下,望龙虎山不计前嫌,能够接纳截教,利用无当典籍,携手重建仙道飞升之路!” 她眼里含着泪,双腿一曲跪倒在地,盈盈的双目望着众人,接着伏腰磕了一个响头,久久不起。 她羸弱的双肩在微微颤抖,这是一个娇弱的女子,同时也是一个艳丽无双的女子,她肩负着修道一门的前程和希望! 脆弱、坚韧、美貌、纯善这些名词一一闪过众人的脑海,深深刻在了在座所有道修的眼里心里,大义,此乃大义! 此刻珠圆玉润的峰主已经站立不稳,激动得无以复加,他等了一辈子了,他的曾祖父,他的师傅,他的父亲他所知的所有人一辈子都在等,都在等着这一跪!等着一个这样的女子将无当典籍送回龙虎山!而现在,他终于等到了!他忍不住热泪盈眶,颤抖着双手走向前扶起了长跪不起的何火火。 “好,好,好,你是个好孩子,钟峨眉,也是一个好师傅!” 起身的何火火额头上还沾着泥和血,早已经泪流满面,却依旧是骄阳似我般艳丽如画,她将手指上的戒指取下置于峰主的手心,不好意思道:“火火技不如人,生怕典籍也被旁人抢走,所以把剩下的书籍都藏在了师傅给我的储物戒指里。” 一句话道明了上山一路的艰险和磨难,果见峰主脸上露出了怜惜的神色,握住了她的双手和蔼道:“好孩子,别怕,以后谁敢欺负你,就是在和龙虎山作对!” 所有道修面面相觑,心下震撼,不仅是为了峰主的话,也是为无当上下不独占这无上至宝的行为而惊叹。 “道友大义。”一人当先弯腰致了礼,表明了态度,接下来便是接二连三直至所有人都俯下腰,除了柯渊和程清河。 程清河看着何火火,她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她泪光盈盈的眼睛里只有冷漠、嘲讽 “你师傅当初是这么说的?”一道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程清河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有一片云雾经久不散。 应是玉麒麟。 “临终前?我连她什么时候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钟峨眉就那么死了,连尸体都找不到,她眼里闪过一缕迷茫,只不过她留下的一缕神识确实嘱咐过她将无当典籍送至龙虎山罢了。 但如此,也算了了她的遗愿。 “今天的这一切原本属于你。”他叹了一口气,何火火这一招狸猫换太子,得到的东西会远比她想象得多太多。 云兽峰本就不是密不透风的地方,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涌了过来,其中包括龙虎山的掌门和各位长老,此事太过重大,万万不能有差池! 程清河回头从人群中穿过,一步一步离开了校场,平静无波道:“你说错了,这一切本来就不属于我。” 如果不是她,不是孔老道,不是师傅钟峨眉和无当典籍,她的爷爷奶奶不会死,父亲不会失踪,不会家破人亡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宁愿选择在余村做一个平凡的农家女,即使一辈子也走不出余村 何火火能够从她手中夺去典籍,该是天意罢了。 “何晴?”茫茫人海中,一人抓住了她的手腕,止住她前行的脚步。 程清河抬起头,眼神迷茫,仿佛透过他看向遥不可及的虚无。 “你怎么了?”白石心下微微紧张,一把将她搂紧怀里,将她抱离悬崖边缘。 “堂,堂主?”一旁戒律堂副堂主许智修结结巴巴道,简直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这还是平时看似平和克制实则最是强硬、也最难接近的堂主大人吗?! 他拼命忍住想把他怀里的绷带怪人拆了看的欲望,舔舔干涩的唇道:“堂主,掌门吩咐下来,接下来可能会引起混乱,为了防止有人趁火打劫,要,要您尽快安排好布防人手。” 无当典籍一出,各大世家已经坐不住了。 “这事你做主罢!”白石淡淡吩咐了一句,引了一只云火兽,捞了程清河的腰肢就往对岸去。 此刻兽云峰已经挤得快无落脚之地了,许智修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堂主远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凛之后背起双手朝一干手下怒吼道:“还看?还不去着手安排?” 而在鸟背上,白石已经克制地收回了双手,沉吟道:“何晴你。” “我不叫何晴。”程清河低头看着脚下不断聚散的云雾道,鸟背上下仿佛有了两个天。 云火鸟徐徐挥动着翅膀,时近傍晚,橙色的落日夹在两个天之间,好似近在眼前,她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金色的余晖从他们之间照射出去,使他的清俊无双的脸蒙上了一层温和的光晕。 “我叫,程,清,河。”她一字一句地道,带着笑意却又藏着冰霜的眼睛直直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细微的表情。 她毫不怀疑他会有恼怒、敌意或是立马抓住她交给孔老道之类的反应,毕竟他们是站在彼此敌对的立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白石微微一惊讶之后,竟然一言不发地主动挪开了视线。 程清河皱起眉,探究地看着他,不太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却见他抿着薄唇用修长的手指迟疑着碰了碰鼻尖,脸颊有可疑的红晕,仿若是,不太自在? 第六十二章 决定离开 “我希望,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因为下一次,可能就是兵刃相见了! 这是程清河上岸后的第一句话。 白石一时沉默,认真地看着她,摇头道:“你怕是不能如愿。” 虽见他面色如常,但在他身旁的程清河还是感觉到了他压抑的怒意。 程清河微一点头,回头离去。 山下李忠痕和李茂修二人正在等待,见她完好归来,皆是放心许多。 “清河,我和丹霞峰峰主谈过了,她让我留下。”李忠痕迟疑道。 “恩,咱们三个已经有两个通过考校了,只剩下你了,明天的” “我要离开这里。”她一路前行,目视前方。 余下二人脚步一顿,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李茂修快走几步跟上去问。 “我要回余镇。”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李忠痕。 所以,你是选择留下而不是回去? 李忠痕仿佛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意思,他自打离开了余镇来到龙虎山,已经渐渐忘记了初衷。 容姣告诉他,只要留下来,能改变人生死的秘密就会掌握在他手中。 任何人都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 二人视线交汇,看了他一眼,程清河又看看漫长的前路,她已经习惯独自前行,此刻心中却有些空落。 “现在回去的人太多,怕是容易堵在路上,不如再留几天?”李茂修寻了个折中的法子。 程清河本要拒绝,转念想起了这地方充足的灵气,不由点点头。 见她同意,李茂修松了一口气,既然他选择了她,自然要想尽办法也要让她留下,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做的这个决定,险些害死她。 夜色近浓的时候三人回到了白家善堂,屋子里已经少了不少的人,剩下的都是面露疲惫,不愿多说的样子。 “你的木牌不用了就给我吧!”李茂修像是不经意间提起这事。 程清河坐在床上,闻言看向她。 清灵的瞳孔里清晰着倒映着他的脸庞,他转过眼:“当然,如果你想留作纪念” “给你。”她不假思索地抬手递给他。 他怔怔:“哦,好。”直至走到外头墙壁挡住了她的视线,他才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手心皆是汗。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小看过这小姑娘 “你先睡吧,我把你要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 李忠痕抬手扶了镜框,叹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离别前的沉重气氛。 程清河将毯子盖至脖颈,转身背对着他,时间悄悄过去,她看着上头黑逡逡的天花板渐渐闭上眼睛睡去。 当指针到达十二点整的时候,程清河睁开了双眼,她坐起来看了看一片黑暗的四周。 呼吸声起伏,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月光透过一列列的窗户投在地上,外头响起了虫鸣蛙声。 她悄悄地下了地,推开一门缝闪身出去,确定屋内没人醒来之后才关上了门。 她一脚踢在房柱上翻身倒挂上门梁,接着攀至二楼两楼衔接的天桥处,足尖一点兔起鹘落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白家。 然而她没看见的是,原本躺在她一侧的李茂修,在她关上门的一刹那,睁开了双眼。 山林中唏希簌簌作响,她借助高耸的树纵跃了一柱香的时间,待至一处灵气充足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她拍了拍腰间,绷带下便鼓了出来。 乾坤袋扭动着滚滚的身体自缝隙间钻了出来,方一下地便抱着她的脚不放,恨不得立马变出一条尾巴摇两下。 她蹲下身伸出手指让它舔了舔,接着道:“把刘老四和红崖放出来。” 只见那乾坤袋叽里咕噜嘀咕了几声,似是不满她的冷待,但是事情倒是乖乖办了。 程清河接住它吐出来的刘老四,将红崖放置脚边。 刘老四比起上一次更加虚弱,上一次意识尚存,但是现在,已经剩下出气的份了,幸好来得及 刘老四身上裹着的蚕丝化了开,她取出红崖抚子放进他的嘴里,血红色的红崖一进入他的嘴,便顺着他的食道进入了他的胃。 红崖和鬼付子的用处差不多,但是功效确是红崖更甚,因为红崖长在养尸地的尸体胸口,常年怨气滋生出来的东西,亦是最煞最凶。 鬼役一书有记载,红崖乃鬼物大补,但是需要术士引导,一个不甚,会反噬鬼物的神志,到时候走火入魔,灭绝人性,冷血嗜杀,只能除去了。 像一片发光的血般的红崖一点点散发开去,在半透明的刘老四体内像是一条会流动的光河,看似温柔平和,其实里头暗藏杀伐之气不容小觑。 程清河盘坐下来,放出神识稳稳罩住了这一小方天地,这里处于两山交隔下干涸的山涧,两旁草木茂盛,月光照射在光滑的石头上,亮如白昼。 她屏气凝神,渐渐入了境界,虽然她有隐约的预感预料到这里的灵气充足,但是天空中成片几乎成实质的灵气还是让她大大惊讶了一番。 她骨骼里的蓝光似乎也在隐隐兴奋,迫不及待地快速流向脉络开始接纳灵气。 脚旁的刘老四呻吟了一声,红色的光流汇入包裹住了他的心脏,程清河见状立时将手掌五指交缠扣住了他的掌心,灵气化作白光如电流一般冲入他的心脉,顿时红白亮光激烈交锋,耀眼无比。 “坚持住,刘老四。” 他全身都在抽搐,红白交锋的过程让他无比的痛苦,这是祛除戾气的过程,也是让他重生的过程。 “你是说她往那边去了?”刘阳低声问道。 “报告副堂主,西南方向有异动。” “追!”一行人如蝙蝠一般往那边纵了过去。 留下李茂修靠着房梁,双手抱胸望着头顶的月亮,他叹了一口气,接着看着操场中间的人一怔。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四周气息波动,程清河知道,这是有人来了,并且来者不善。眼见着刘老四心脏处的红白光团胜负未分,她单手抓了一旁还在拱地的乾坤袋便将壮汉刘老四一把塞进了它的嘴里。 第六十三章 莫名受罚 乾坤袋肚子一沉,拼命忍住打嗝的欲望,嘤嘤嘤委屈着用小足扒开绷带,往程清河脖子里钻了下去。 程清河站起身来,谷间山风呼啸,树影希簌晃动,在惨白月光的照耀下显得鬼影重重。 待轻皱起眉,仔细听去,四下有及其细微的衣袖翻飞以及破空声。 来了。她调头择了一个方向朝山上狂奔而去,待行至后山,途中顺着一颗参天巨树的蜿蜒的根一路攀至树干,接着跳上一颗坚韧的树冠,利用其弹性嗖地一声没入下方郁郁葱葱的树林。 前路戛然而止,程清河的脚步声在此刻也已经销声匿迹,刘阳看着山下一望无际的绿浪拧眉思索了一下,抬手一挥,十几个黑影便渐渐靠拢一些呈扇形交替着包抄下去。 他倒是没想到这程清河居然还有这等逃避追踪的能耐,着实轻敌。 头底下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一点一点查探过去,程清河整个人俯在树干上,五感全开,努力将自己的呼吸节奏调整同树林换氧的吐息一致。 她仿佛已经和风和林已经形成一体,连火蚁已经爬至她身上肆虐都纹丝不动。 第一个黑衣人过去了,第二个 期间胸前有异动,程清河僵直的手指微动,绕是半分也不能再也其他的动作了,却见那乾坤袋伸出了头,包着嘴巴用尖足推了推她胸前。 程清河低下头,眼神一黯,果见事情要糟!乾坤袋转头吐出了一团红火,接着满足地打了一个嗝。 “她在那儿,快抓住她!” “布阵!”刘阳大吼一声,犹如大鹏展翅般扑了过去。 一人甩出一团乱绳,其他人分别接了其中一脚,左右拉扯,扑簌着拉开成了一张大网。 程清河知晓自己位置败露,连忙寻了空隙的方位冲出去,黑衣人哪里知道她在这般模糊的环境竟然也能准确地找到薄弱点,不由暗暗吃惊,一左一右随着她齐肩追击。 场面一时僵持,他们无法拿下程清河,但毕竟是龙虎山令天下道修闻风丧胆的戒律堂一众,程清河自然也无法轻松摆脱他们。 却在这时,前路无声无息地轻轻地抖开了一个透明的结界。 程清河丝毫没有发觉,待她一头撞了上去,那结界才显现出来,碧波水面一般荡漾了一番她的意识有些模糊 “已登记筛选后,成功进入第三关考校的弟子私逃出山,应如何惩戒?” “禀报堂主,应鞭五十。” 伏倒在地的程清河意识渐渐清明,脸颊下的地砖冷得沁骨,她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灯光摇曳下白石温和的脸。 “恩,那便由我来亲自执行罢!”他笑了笑,侧站着的颀长身影高大如神祉。 “啪” 程清河闷哼了一声,痛感如裂痕一般瞬间蔓延到了脑神经,这使她瞬间清醒过来,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往身后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自己已经被双手反剪趴跪在地上,而那白石,正手持一根细鞭站在她身后。 “啪”又是一下。 她全身一阵僵直,齿贝将唇咬出了血,接着重新倒在地面上,抵着地砖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是白石,终于决定秋后算账了。 白石沉着脸,一下一下地抽在她的背上,旁观行刑的戒律堂一干人皆是大气也不敢出。 待五十鞭抽完,他丢开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接下来该怎么办?”余下几人面面相觑。 “扔下山!”一人阴恻恻道,正是堂主手下黑虎。 刘阳低眉思索了一下,瞬间一掌拍向他的后脑勺:“没脑子的蠢货,还不快去找个女人伺候她?!还有,刚刚应鞭五十那句话他娘的是哪个人说的?!” 难道白石身为堂主还不知晓惩罚的规则吗?既然明知故问定然是不想惩罚她又想找个台阶下啊! 她今天要是死了,他们都得玩完!刘阳自以为揣摩透了堂主的意思,连忙使唤人去找个女人。 戒律堂没有男人,只能出此下策了。 第二天程清河醒来的时候是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她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洁的手臂,身上的绷带早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柔软的白裙,对了,她的乾坤袋! 她腾地起身下地,后背却瞬间像被千万根针扎了一般,痛得令人头皮发麻。 嘭地一声,她脚下一软扑倒下床。 却在这时一个扎着双辫的少女走了进来,见状连忙搁了手里的脸盆上前扶起她:“你后背受了伤,起码还需要躺几天才能下地的。” “我的东西在哪?”程清河闪电扣住她的脖子,对于如今的她来说,乾坤袋和刘老四是她唯一还拥有的,也是最为重要的东西了! 女人艰难地吸了一口气一愣,睁大了眼睛,接着一手匆忙摸进自己口袋里将一个四四方方的布袋提了起来。 “咳,你说的,是这个吗?” 是它,程清河松开手,接住了乾坤袋,接着面无表情着坐回床上,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我叫钟意。”她自我介绍到,丝毫不介意自己刚刚被那样被威胁对待,反而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异样的神采。 她看着程清河目光灼灼,她就是戒律堂找来照顾她的少女,原本是离山下稍远一些的村落里找来的。 听她聒噪的竹筒倒豆子一般道出自己的出生来历,程清河不禁挑眉,却见她眼睛一亮,更加兴奋。 “程清河,考校要开始了!赶紧出来!”刘阳推门咋呼道,作为这一届收继大典唯一一个出逃犯,又加上白石的另眼相待,他自然要对她多加关心。 “我不会参加考校!”她淡淡道。 “啧,这可由不得你!”刘阳不同她废话,连忙扯了她去。 刘阳三大五粗惯了,哪里还能体贴她的伤势,当下扯得她伤口崩裂,鲜红的血逐渐浸透了粘在背上的药草。 第三关的考校是比术法,但是内容年年更换,但唯一不变的是可以团队协作。 刘阳踏进殿门,扯得她一个踉跄,里头挤满了人,听见动静,纷纷回头往他们看来。 第六十四章 倒了血霉 程清河顺着走了几步后挣开了他的手,随着她的脚步,众人不自觉一步步退开让出一条道来。 “清河?”李茂修站在人前,看着眼前黑发如瀑,明眸红唇的女孩愣了神。 他识得那双清冽如泉的凤眼,她半隐在裙领下的锁骨细细如琢,肤白胜雪冰肌玉骨,饶是神女,也不过如此了罢! “掌门及执行长老到!”门外侍童通禀了一声,众道修齐齐退开,目光却皆是若有似无地停留在程清河身上。 当下是她当初待过的偏殿,供奉着十几米高的道祖三清,门庭开阔,头顶是极高的红色穹顶。 “各位小友久等了。”掌门木贺抚着灰色长须当先从内门进来,身后跟着大典时举剑的老者。 灰白繁复的袍角随着二人的前行翻飞如云,行至三清正前才停下。木贺肃着脸容貌清正,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是一个极有风仪的,他站着比执行长老茂陵高出了半个头。 “掌门。”各道修俯身行了一礼。 “无须多礼。”他微抬了手,示意茂陵宣读考校事宜。 茂陵点点头上前一步,双眼神采奕奕,抚了袖子说道:“此次术法考校经由各峰主讨论,决定由四大世家扶尤白家、慕容风家、房渝南家、汾城柯家提供试炼岛屿,将各位成功进入第三关的道修分散投入,只有成功走出岛屿的道修才能成为龙虎山的弟子。” “鉴于往日出现过的问题,我再说明一次,试炼岛屿上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危险,想必尔等提交木牌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一旦入围,生死由命,望各位好自为之。”木贺补充道。 话虽这般说,但是针对这些毫无根基的散修,大不会出现多么致命的障碍,此番不过是避免出现以往无一人通过试炼的尴尬境地,让他们提前提高警惕罢了。 程清河站在人群之中,恍若未闻地低头看着自己赤脚踩着的,光可鉴人的玉砖。 “清河。”李茂修早已经注视她良久,提步走近她,却被她抬头一个近乎冷漠的眼神止了步。 她并非没有察觉,将这前后稍稍一想就知道是他在从中作的梗。 那方茂陵已经挥手招来了提着木牌的童子物归原主。 程清河拿到了那原本给了李茂修的木牌,上头已经多了一个“试”字的刻章。 “出了岛屿之后,须得将木牌上交才算完成。” 她的背部已经被鲜血浸透,染红了雪白的衣裙,无法言说的痛痒蔓延入骨,她却丝毫感知不到般,扫视了殿内一圈,接着看到了人群之外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刘阳。 戒律堂就犹如吸血蚂蝗,一旦你裂开伤口漏了血腥味,他便紧咬着不放! 她微微一皱眉,错开了视线,压下心中焦虑,从昨天到现在,她还没有机会查探刘老四的状况。 “现在商议好的请自主选择试炼的岛屿,将木牌递给世家的掌事。”执行长老一声令下,满殿哗然,商议的商议,寻找队友的便到处择队。 四位掌事分别站好,已有已经决定好的道修排起了长队等待交牌登记。 事到如今,不参与考校已是不行,程清河摸了摸攀在裙下腰间的乾坤袋,当即随意择了一个长队排了。 李茂修跟着排了同一队,在后头远远看着她的背影。 待队伍渐渐进前,轮至程清河,她头也不曾抬的将手里的木牌子递给了前人。 前人从善如流地接了,竟笑着道:“原来是小友,倒是巧。”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程清河一怔,抬起头来一看,果然是柯士甸!她立马伸手按向他手里的牌子,却见柯士甸那厮迅速将木牌递给了身后正做登记的小厮。 “小友莫不是看不起我们汾城柯家罢?”他笑着道,语气却暗含威胁。 “失礼了。”程清河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睛轻声道了一声,长长的睫毛盖住了风姿卓越的眼睛,却显得异常纤弱堪怜。 真是可惜了。可惜了她对柯家最宝贝的小少爷动了手,不然的话惋惜的念头不过一瞬,柯士甸笑了一声,引了人带她离开偏殿。 她,必须得死! 校场外已经有一些人正在等待离开龙虎山出发去岛屿,须臾有马达声由远及近,她抬头看去,骤起的狂风吹得她长发扬起,及膝长裙也随之飘扬。 一架接着一架的直升机自远处行来,排列密实,岛屿都散在世界各地,万年前好说还可以设个传送阵,然而如今连启阵的灵石都难找,又要想办法躲避凡人的眼线,此番也就只能依靠这个来接所有道修过去了。 然程清河却看着最前头开得摇摇晃晃的一架皱起眉渐渐后退。 冷硢本家百年前还是修道引出来的偏门,主的是相面,从街头算命起家到如今已经是巨富,认真说起来已经脱离了道门。 今冷家担了送人的职,也是为了走龙虎山的关系重回修真界,因此特意谴了长子冷硢引路。 程清河一眼就看见了驾驶仓内的,也算老熟人的冷硢,但奈何冷硢这会儿已经不识得她,他往嘴里又灌了一口酒,早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这下成功带了后面的一批进入龙虎山已是奇迹。 “梦,梦”自同济会一别之后,他失去了令他魂牵梦萦的二当家的消息,整日醉生梦死,当下已经到达目的地,双手一放开,整个扑在了座位前。 直升机就轰轰一声,朝下方校场的人群冲了下去。 “快跑!快跑!” “大家赶紧散开,散开!” 下方尖叫声起伏,仓内冷硢睡意正酣,他本就人高,长腿曲着不舒服,便往后一仰,将双腿抵在操作盘上。 程清河见势早已经往后跑去,然而这一跑使得渐渐止血的伤口又裂了开,当下脚下虚软,失血过多使得她眼前渐渐模糊,只看见更多的人越过了她。 “清河!” 李茂修朝她冲了过来,目眦尽裂,一举一动却显得异常迟缓 背上一道大力袭来,速度快得她只感觉到一阵胸闷,接着瞬间轰然倒地 “你听说没有?一柱香之前外面校场好像出了事故,有人受了伤!” “恩?难道不是死了吗?” “我猜是活不成了,听说场面很血腥,到处都是血,说是直升机的底座划开了一个女道修的脊背” 第六十五章 狩猎游戏 “怎么样了?” 得得得一辆直升机在半空中盘旋了些一圈又一圈,见下头迟迟无人来迎,驾驶仓里的陌生男人不耐烦地摘了护目镜推开门往下看。 茫茫森林中心有一方小小的平顶,午后的烈阳照得下方停机坪绿得发亮,这是大海之中的一座小岛,因靠近赤道,十分炎热。 “我就说了这里指不定没有人,外面招徕的人根本靠不住,也就是柯少,把这么大一个岛交给他和他的宠物们宁愿相信一个外人” “行了。”男人打断了后头一直在抱怨的人的话,拉下了护目镜道:“人还活着吗?” 后座干瘦男人一噎,极不乐意地一把拽住了女人后脑勺沾满了血的长发,将她的头从机舱地面上抬了起来,她白嫩的脸蛋上双目紧闭,灰白得如死了一般。 此刻她的一侧脸颊沾了血迹,鲜血在她脖子下方淌了一团,正随着机身震动而微微颤抖。 白色的裙子已经被血染得黑红。 “还剩一口气。”他确定道,接着手一松,女人的头便嘭地一声砸了下去。 此举吓得角落里的一人惊呼了一声,正是刘阳寻来照顾程清河的村女:“你们,你们不是说为了救她要送她去医院的吗?这里是哪里?” 她本要给程清河送草药,出门就见到了这惨烈一幕,便死活都要跟着上机照顾。 “医院?”他笑了一声,得罪了柯少的人,不直接拉去火葬场已经算不错了,不过来到了双黄岛,下场只会比死亡更可怕。 “来了。”驾驶员操作直升机渐渐下降。 往下一看,果见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正站在平顶上朝他们挥手。 虽然驭兽一术确实是柯家拿大头,但是十几年前柯家内斗,看管不力之下两条作为族宝的通人智的灵蛇森蚺,外出溜达时意外被外人所杀,被柯家人追踪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零碎的蛇肉。 少主柯渊差点气吐了血,只能重新培养,奈何族里只剩一条体型较小的公蛇,此番便有了招揽散修之中的驭兽大家旁老头一事,因为他有一条近千年的母灵蛇 当下站着的人就是旁老头的儿子旁乾。 和旁老头相比,旁乾实在是不像一个道修,棱角分明的国字脸配上黄色的短发,穿着花裤衩,脖子上还戴着一条手指粗的大金链子,活脱脱一个混混小头目。 程清河被人用被单卷了扔了下去,滚落直至旁乾的脚边才停下。 旁乾看了看她血肉模糊的脊背,竖切的两条平行伤口深可见骨,里头皮肉卷曲外翻,因为天气炎热,黄色的脓水都起了泡。 但是她掩在黑发之下的脸孔虽然看不清楚,想必也是清秀可人的。 旁乾舔了舔唇道:“我的小可爱可是不吃死人的,柯渊要是还指望它给你们柯家生下小族宝,就多抓些品相好的活道修来补补。” 它比较喜欢玩狩猎游戏。 直升机后座男人闻言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从上头又推了一人下来,接着道:“她还活着。如果你还想继续享受柯家赐给你的富足生活,就想办法早日让你的宠物诞下小蛇。” 一句交待之后,直升机升起,离岛而去。 旁乾沉下了脸,他知晓在这些世家人眼中他不过就是个养蛇的,活在泥里的人,他们就根本没有用正眼看过他。 不过没关系,他早晚要让这些看不起他的人,一一跪在他脚下! “抱着她跟我下来。”他对着刚刚被推下机的双发辫姑娘道,当先往楼下走去。 “你,你好,我叫邱婷。”她听话之余还不忘介绍自己,托起浑身是血的程清河跟着走下去。 旁乾笑了一声一边脱掉衬衣,一边回头看她,说实话她要是不说话他还真没兴趣注意到她。 邱婷是个干农活长大的姑娘毋庸置疑,只见她混盈有肉,凹凸有致,全身被晒得古铜色的皮肤显得十分健康,她闪烁的目光看似倒不像是害怕,反而是兴奋多一些。 程清河的手垂着随着她的脚步一荡一荡,她并非毫无知觉,相反,她体内的蓝光遍布她的经脉,若有似无地维持着她的生命,就同上一次一般,即使全身都被俎虫钻空,也能活尸一般留着一口气等待灵气修复。 而每一次修复,都能让她的脉络拓宽。 她将他们的对话尽收入耳,浓稠的血沿着她的手指一滴滴落在台阶上,须臾,细微地动了动 待到了五楼房间,旁乾扔给邱婷一个急救箱,接着坐在两米长的大床上抽烟。 待消完毒,邱婷给程清河的背缠上一圈一圈的绷带,她的手指落在她完好白皙的肩膀上轻轻地抚摸下去,眼里含着诡异的心疼和痛恨,仿佛是自己的东西被伤了一般。 旁乾抿着烟一声不吭地看着这一幕,突然站起来走近蹲下,着迷般摸着她的下巴摩挲了一会儿,手指渐渐向下,先是一把拽下了她辫子上的带子粗鲁地打散了她的发,他盯着看了一瞬,二人视线交汇,他粗大的手指盖住了邱婷的手 这幢五楼别墅是小岛上唯一的建筑,此刻阳光大盛,照耀进落地窗前程清河毫无生气的身体,也照耀在大床上二人抵死纠缠的裸体。 他的唇焦急地落在她的大大的眼睛上,丰厚的唇上,喘息声声。 邱婷忍不住仰起脖子咝了一声收紧了小腹,手捧着他渐渐下移的脑袋,转首却簌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那落地窗下血人般的女人肢体极不协调地站了起来,静静地挡住了身后大盛的阳光,整个人却陷在黑暗里。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邱婷就见她的目光转向了她,目光清冷平静,仿佛看着死物般毫无感情。 “她,她”她心下一哽,推了推身上的旁乾,喉咙仿佛被棉花堵住了一般。 旁乾握住她的手压在床侧。 咵嚓一声,落地窗碎裂开来,一道人影跃了下去。 旁乾早意识到那人已经醒来,然而他不过是看了那窟窿一眼。 “她逃不出去的。”他俯下身含住邱婷的唇。 第六十六章 青蛇红蛇 四周不断上升,白裙一落,程清河双脚落到了实地。 屋前是一处浅滩野溪,一直蔓延至茂林深处,里头隐有暗流潜动。 另有远处杂草灌木后希簌响动,有人。 程清河匆匆扫视了一圈四周,择了岸边朝灌木后有人的地方冲了过去。 身穿野战服站哨的人足有四五个潜伏在树后,见这女孩不赶紧逃命却反而朝他们冲过来,都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快散开。”队长犹豫一瞬后下了命令。 这是属于蛇王大人的猎物,最好不要坏了它的兴致。 程清河见他们四散奔逃,冲向一座巨石一跃扒住了一颗大树的枝条,接着自高处朝落在最后的一人扑了过去。 那人见她如鹰一般,不由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往后看,眼含恐惧,毕竟她这般披头散发浑身是血朝他扑来的样子,任谁都会害怕。 扑通一声之后,他短促地惨叫了一声,没在草木之下。 队长以及其他几个哨卫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四下一静,毫无声响,亦是不见那人身影。 “中士,要不要去看看?” “恩,回去看看。” 故意放重的脚步声渐渐回拢靠近,在另一端,程清河拎着自那人身上扒下来的外套和靴子以及匕首矮身悄悄钻了出去。 “嘶”一只巨大的蛇头浮出水面,玄青色的鳞片,嘴尖以及腹下带着些红,吐了一会儿舌,渐渐往岸上游了过去。 一颗巨树背后程清河系靴带的手一顿,凝神听了一会儿,接着迅速套上肥大的外套,将里头白裙一扎,沿着溪流咬牙极速狂奔。 溪流定是流向大海,只要跟着水流走。 草木溪石不断后退,奔跑中的程清河不断挥开湿漉漉的宽叶,肺部干涩得生疼,心脏因为贡血不足,连着太阳穴的脉搏擂得眼前事物颠倒,感觉全世界都只剩下了自己的沉重呼吸和心跳声,如今不过是勉力支撑。 然而草蓬里一条手臂粗五六米长的红蛇早已经等待在路沿,等着她跑过,弓起身子一口飞射过去,尖锐的双牙深深陷入她的小腿。 这不是一条扑通的蛇,它是柯家唯一一条通灵智的公蛇,亦是十分阴毒与狡猾,它一咬就缩入回草蓬,豆大的双眼在阴处静静观察。 程清河应声倒在地面上,泥石飞溅,不省人事。 她小腿处以两颗深深的牙洞为中心,红色的毒素使得经脉凸起狰狞可怖,树冠一般自小腿绵延至全身。 见她迟迟毫无动静,红蛇这才慢吞吞地游了过来,却见一只匕首从她手中亮了出来,迅速射中了它的七寸。 她根本就没有死! 这不可能,然而它已经没有闲心去思考了,因为那匕首将它狠狠钉在地面上,灭顶的痛意使得它头尾身剧烈翻卷。 程清河喘了一口气,刚刚那一招已经用掉了她所有的力气,因为失血,蛇毒蔓延至她的心脏速度慢了些许,她动了动酸软的手指,憋足了一口气,朝红蛇靠近。 蛇胆大补,这是条灵蛇,若是修炼时间长了,还可能有内丹。 想要恢复体力修补身体,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吃掉含有灵气的蛇胆内丹是最快的方法了。 红蛇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威胁之意,嘶鸣声更甚,却仍旧改变不了落入她魔爪的厄运 柯渊没想到的是,十几年前他的两条族宝灵蛇森蚺死在了还是个孩子的程清河手中,十几年后,柯家最后一条作种的灵蛇也同样死在了程清河手中。 柯家灵蛇一脉,至此齐整地断送于同一人手里,咳,也算有始有终! 千里之外的柯家还不知此事,仍在为柯家入围的散修和子弟想尽办法排除异己。 首先就是把一些眼中钉悄悄送入双黄岛喂蛇。 玄青色巨蛇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懒洋洋地掉了一个头往大楼爬去。 柯家的小公蛇?在她眼里不过是一条发育不良的痴汉,死了正好。 它不关心红蛇死了之后她的主人旁乾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而是担心楼上那个低劣的人类女人会不会夺去旁乾的宠爱。 阴冷、自私、短视、淫毒,蛇之天性。 五楼的高大建筑承受不住它绞腹的压力,发出细微的咵嚓声,这条二十米来长水桶粗的玄青巨蛇攀附了上去。 啪嗒,口水滴落,腐蚀掉了一块屋檐。 “怎么了?”屋里的旁乾问了一句,引得邱婷好奇地往外看。 “人跑了?” “嘶” 旁乾索性掀开了毯子,用浴巾围了抽出一支烟走至落地窗旁。 “嘶”巨蛇露出了头,从窟窿里绕过他的脚边游了进去。 旁乾用脚尖轻轻踢了它腹部,笑道:“这么懒,怎么玩?” 当然巨蛇是丝毫没有向他提起柯家公蛇死了这事的想法,它游近用两只竖瞳盯了床上的女人一会儿,见那女人躺在床上毫无害怕地看着它的样子,又看了看背朝这儿的旁乾,张大嘴,从她的脚整个缓缓吞进肚子。 “嗬,嗬”邱婷看着自己在蛇嘴里的半截身体,瞪大了眼睛,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待旁乾转过身来时,巨蛇刚好将邱婷全部吞入腹中。 他挑了挑眉,朝它走近。 它乖巧地竖起脑袋,将腹部呈现在他眼前,邱婷骨盆个头太过强壮,是以她便如同雕塑一般呈现在它腹部的蛇皮之后,分毫毕现 “居然还可以这样。”他摸了摸它腹部凸起的地方直至“她”的小腹,似笑非笑地看了它一眼 吞掉了蛇胆的程清河渐渐消耗掉蛇胆中的灵气,她抬手划开了红蛇的脑袋,里头并没有内丹。 也是,要是真是修炼出内丹的灵物,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她杀死。 旁乾不会就这么放过她,这岛上,也至少还有一条灵蛇在等着她! 她将蛇尸扔进了河水里,掩盖了她的气味,接着飞速朝下游掠去。 “程清河,她去了哪儿?”上清宮晚归的白石正站在戒律堂前,神色沉沉。 “被冷家的直升机接到别处去了。”刘阳回答道。 第六十七章 狂野两兽 出事那时刘阳是跟着程清河的,当时校场上皆是挑选出来等待离山的散修,那一幕发生得突然都只顾逃命了。 戒律堂不是没有能力救下她,而是当驾驶仓里的冷硢和下方的程清河同时处于同意危险的境地时,他们皆是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冷硢。 这是处于孰轻孰重的考量,冷硢是冷家的长子,冷家再是不济,也比无名小卒程清河来得有份量,所以刘阳答话半点心虚也没有,底气十足。 自称冷家的直升机接走了程清河,他也没有多做他想。 现在完好无损的冷硢还躺在偏房里呼呼大睡。 “你做得很好,戒律堂是时候交给你了。”白石不怒反笑,终究是龙虎山的地盘,龙虎山盘踞几百年不倒,已经渐渐忘了根本了。 “堂主?”刘阳即急又不解,他自问问心无愧,却不知自己的行为在普通的散修眼里多么令人心寒。 龙虎山虽然有掌门和五大峰主坐镇,但是皆是垂垂老矣,怕是百年之后便要先后离世,要仍是后继无人,几大世家再也无人压制,一场腥风血雨就不可避免了。 “散了吧!”白石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何火火刚好在外头等候,见白石出来她便迎了上去。 她已然是龙虎山的弟子,就等第三关剩下的人试炼归来就被分配各峰主门下,但有无当典籍做保,八成是直接分置掌门门下,到时候就与白石同辈相称了。 “师兄这般是回屋安置了吗?”她一身白色的中规中矩的道袍,却扎了长长的马尾,显得青春又朝气十足。 白石摇摇头,看她的打扮皱了皱眉,印象里有一人比她更适合白色。 何火火见他光皱眉却不说话,跟着他脚步走:“之前听说何晴出了事,不知她可好?” 这类事情平时便是戒律堂在管,在余镇的事情让她对程清河隐隐的放不下心,总觉得那日在河畔知晓典籍的事的人和她脱不了关系,当下来寻了白石打探也无可厚非。 当然,寻他也不单纯因为这个,虽然现在龙虎山上下对她言听事从,但毕竟根基不稳,找个靠山对她来说是十分需要的。 “她不会有事,师妹要是闲来无事,便多去钻研典籍上的古字,早日译出上头的意思,也算大功一件了。”白石温和道,语气中却透着一股疏离。 何火火瞬间被踩到了痛处,那些典籍上头的字她根本看不懂,谁知龙虎山竟然也无一人能够看懂,钟峨眉让她徒弟送书上山,本意自然不是只送一堆无人识得的废纸上来,但她原本就并非她的徒弟。 她渐渐停下了脚步,看着白石修长挺拔的身影眼色沉沉,书是她送上来的,译书的差事自然落到了她的身上,如果不想在那些精明的老货面前露了马脚,此事还是要重新打算。 此刻夜色沉沉,戒律堂外掌了灯,淡橘色的灯光照映得她面容如花,本是略显凌利的眼睛在此时显得异常缱绻。 她冷淡的神色不经意往后一瞥,看见副堂主刘阳正站在堂前的台阶上看着她,似是入了神。 何火火意识到他正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不由缓缓绽放一个笑容出来。 冷家那边根本就没有放出来过程清河的消息,想要回归修真世族一列,自然免不了讨好现今的各大世家,冷家送人的直升机队伍里怕是早已经被世家的人钻成了筛子。 如果不是冷家安排的去处,便只剩下和程清河有怨的柯家了。 白石脚下一刻不停顿,自打他回来就没去看冷硢一眼,此刻已是招呼也不打地匆匆下山。 双黄岛上湿气重,程清河一脚深一脚浅地穿行在茂密的热带雨林里,她不敢大意,择了一颗大树反复查探了几次才爬上去歇息。 方一靠上身后的树干她一直僵直的背软了下来,像是散了架。 她用衣袖胡乱抹了头上的汗水,面色苍白如纸,就见乾坤袋打她衣下钻了出来。 它舔了舔她的手,接着转首将刘老四吐了出来。 刘老四的躯干被架在了枝干盘结处,身下枝条摇晃,不可思议地竟是有了重量。 程清河便忍着乏意摸了摸他的身体,是温热的,也不似之前那般透明,看来是红崖发挥了效果。 乾坤袋没有手,跳下树咬了一扇大叶子下来,上树将其铺在程清河的膝盖上,接着头蒙在叶子里,不消片刻,一大堆红彤彤的果子就排列整齐地置于叶子上。 正是它从佛山密境里采集到的灵果。 见此举,程清河笑着摸了摸它抬起看她的脑袋,触手绵软,它圆乎乎的眼珠子宠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咕唧一声下了树摇着尾巴远去。 她抚摸的手指停在半空一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它那一眼,仿佛是看着自家宠物的眼神。 程清河一时心绪莫名,见那刘老四迟迟不睁开眼,便拾了红灵果放入嘴里,起初有些涩,但当她的牙齿埋入多肉多汁的果肉里时,顿时唇齿生香。 灵气,是丰富的灵气,这就是书中所提到的天材地宝了之其一了吧! 她感觉一股清正的气息抚平了肺部的渴燥,连忙多塞了几颗入嘴。 叶子上的果子越来越少,转化为越来越多的光点汇成灵流附着于经脉之上,一点点地修复着干涸的机体,气过三巡,背上的狰狞伤口上的脓渐渐蒸发,白色的肌肤收敛住了红色的切口。 她发现,每一次受伤之后,愈合的速度也愈加快速。 几息之后,虽然修复之后只余几许灵气汇入了丹田,但除了还有些酸软,全身的疲累已经一扫而空。 她想了想,既然她的神识能够看见周遭的“世界”,说不定也可以以灵气为引,探入刘老四的身体查探他的状况,这么想着,她偏头一看,树杈上哪里还有刘老四的影子?! 乾坤袋作为何家的族宝,可以自主进食吸取灵气升阶,并且存储其他物体,除此之外探寻天材地宝的能力也是一流。 它腹下两只凸起般的小足左走右走,自个儿嗅着气味追踪了一里,拱入地下时一静,瞬间咬住了一条手腕粗的红色地龙的尾巴。 第六十八章 巨树 地龙被咬住了尾巴,嗖地挣扎出地下,吃痛之下登时泥石飞溅,它竟有二十来米长,通红的身体仿佛攥出了血般。 只有小犬般大小的乾坤袋在它面前显得微不足道,然而在它可怖的挣扎之下,乾坤袋虽然免不了跟着微微抖动,但是紧咬着不放的嘴,稳如磐石! 程清河听见动静,自后头跟了上来,矮身挥开面前垂下的大片青色叶子,才见这方世界不再被参天大树笼罩,月光破开云雾,竟是别有洞天。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剧烈翻涌的长状物体,看似是地龙,但是程清河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巨大又还是红色的地龙,另则是远处在夜色下泛着幽光的火树银花。 当下地龙挣脱不得,朝着身后嘶吼,但怪的是,哀吼的竟是两个不同的声音。 乾坤袋知晓她的到来,不再与它过多纠缠,当即当机立断咬着它的尾巴将它朝边缘的巨树甩了过去。 只听得嘭地一声,木屑飞溅,巨树枝干被砸得碎裂,地龙应声倒在地上,像是短暂地晕眩过去,待它正想重新爬起,就见乾坤袋龇着牙低吼着放开它的尾巴,边小碎步边在它身上放血洞。 模样妥妥的凶残小兽。它是一个出色的猎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程清河走近蹲在地龙的脑袋旁。 地龙本身分不清头尾,也不见鼻眼,但奇怪的是,这地龙的头部看着竟像是两个圆环,酱紫色的湿滑的内芯,很是饱满,仿佛一戳下去就会爆裂出里头的混浊物质,而外头,则套着薄薄的一层血红的“外衣”。 见两层相接之处渗出了红色的液体,程清河不由得伸出手指,却见斜刺里撞过来一团绵软。 “这个,是什么?” 乾坤袋歪了脑袋,模糊地咕哝了一声。 这时却见那“红衣”整个痉挛了一下,便不动了。 她站起来后退几步,她知道了,这是红水蛭,而它体内的才是地龙,这种环境之下生长出来的水蛭绝对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它可以在几秒钟之内像套子一般将地龙吞吃入腹,乾坤袋咬住它时,它正在进食。 见水蛭真正死透了,乾坤袋这才刁着它的头放置进她的手里,接着后退几步恋恋不舍地看了水蛭一眼,又满含宠溺地看她一眼。 手上柔软湿滑的触感另她头皮一麻,几乎是在接触到的同时她便触电似的丢了开去。 “我不吃这个,你吃吧!”程清河抽了抽嘴角,站起身来,看起来它真的把她当做宠物养了即使那水蛭看起来富含灵气,但毕竟想要补充灵气,也要考虑一下口感。 夜色沉寂,但这决不是一个寂静的夜晚,对于双黄岛上的物种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森林深处偶尔传来一阵一阵嘶吼哀鸣,程清河看着远处的火树银花,沿着一颗倒在水上的枯树过了岸,水中的荇草发着盈绿色的光,再往上是一望无际的土坡,上头长着手指长的草,在微风之下轻轻摇晃。 而在山坡之顶,独独长着一颗十几米高的树,树干很壮实,只均匀地隔着几米便分了一根分支,树冠上叶子很少,但垂挂着数以万计的或白得莹亮、或绿得通透的龙眼大小的果实。 乍一看就像是点着无数的小灯,照亮了半座小山。 程清河越走越近,越近越清晰,渐渐得她感到一些不对劲,越是靠近那可树,脚下的青草扭动得越是疯狂,她脚下一看,不由得一颤,在她脚边摇曳着的,那无数的扭动得东西哪里是草原,那是无数伸出头来的蚯蚓! 这时一道风晃过,一黑影率先越过她纵向了巨树。 程清河眼神一眯,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刘老四。 刘老四现在是怎么状态?红崖的效果对于鬼物来说犹如第二次投胎,是在万不得以之下才使用的,因为它的戾气及其难以消除,是以它的失败率极大,轻则丧失灵智最后渐化混沌,重则人性全无只知杀戮。 但他的样子看似全都不像,莫不是突然的停顿之下出了出人意料的茬子? 她看了看身后正一路饱餐过来的乾坤袋,小心翼翼地蹲下来轻轻地拍了拍手,正在埋头觅食的乾坤袋一顿,瞬间抬起头来看她。 “可还有红灵果?”她悄声问道。 乾坤袋咕咚一声咽下未嚼碎的小蚯蚓,点点头,这满山的事物让它有些迷醉,简直有种在做春秋大梦的不真实感。 它私以为,它的前“宠物”何火火虽然不曾断过它的吃食,但是太过强势,且所有的吃食都不如这一山的小蚯蚓来得好吃。 它屁颠颠地朝程清河跑了去,殷勤地朝她怀里吐了一堆果子,接着又埋下头。 程清河注视着那黑影,一颗一颗嚼着灵果,她不知道刘老四具体的情况,当下只能先存足了丹田真气,早做打算。 谁知道刘老四会不会突然暴起,当然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刘老四能够好好的。 那黑影攀上了树,也不知做了什么,就见那大树晃了晃,树冠上所有的光突然飞起,原来那竟是无数只萤火虫停留在上头。 萤火虫离了树,下头的树冠失了色,淹没在黑暗里,程清河只觉一张狰狞龇牙的脸一晃而过,世界就陷入一片黑暗。 “刘老四?”她平静无波地喊了一声。 无人回答。 “我知道你在那儿。”她说到,视线渐渐扫过树干。 得幸于几年的地窖生涯,能够让她在黑夜中也能勉强视物。 那黑影从这一枝干,攀至那一枝干,似猴子也似不晓人事的猛兽。 “你还记得佛山秘境吗?你在那里受了伤,是谁抓住了你。” 空气中传来咀嚼声。 “刘老四?”她走近几步,“我想就,我不会伤害你的,你还记得以前我们相处的日子吗?” 噗,哒 巨树拔根而起,瞬间狂奔而去。 “” 程清河惊了一下,看着眼前的破败的距洞愣了愣 第六十九章 风峰之死 “走。”她自山坡上纵了下去,后头乾坤袋跟着落至她的肩膀上。 前方那树入了森林,哐哐哐渐渐远去,但就待程清河提气踩上枝头再跃时,一支短箭“咻”地一声朝她当头射来。 程清河侧过脸,利箭贴着她的脸颊没入身后的黑暗里,这么一来便茬了气,她匆匆看了箭射来的方向一眼,整个人自半空中跌落了下去。 簌啦一声,有物体下了林子,男人走上山坡,放下了手上的弩搁在背后,模糊看见一个影子滚落实地又瞬间隐没。 他一脚踏在山脊上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另寻了小路下了去。 程清河尽量挑了隐蔽的地方藏匿行踪,一路上碰见不少散发着诱人花香的巨大花朵,犹如一个个诺大的灯笼,但有乾坤袋在前打头阵,倒是没遇见什么麻烦。 经过这么一耽搁,便再也难寻刘老四的踪迹,何况又是在夜里,程清河思索到,不如先找个地方过一夜,等天亮了也好行动。 乾坤袋下了肩,完全没有什么顾忌,顾自嗅着气味左走右走。 她选了一棵树跃上了一根树杈,靠着粗壮的树干闭眼小憩,指腹却一遍又一遍地摸着匕首的刃。 而在几里之外的那棵果树正和刘老四展开殊死搏斗,方才它被刘老四咬住了枝干疼了根本,才忍不住拔出了根,但是显然它的挣扎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刘老四虽然被它的枝扎出了一个个窟窿,但仍旧挡不住他要大快朵颐的心,一咬便是一个坑,伤口里便淌出紫色的液体。 而它愣是毫无办法,逼急之下朝天弹射出了身上所有的果子。 嗽嗽嗽破空声声声。 程清河若有所觉地瞬间睁开眼,有东西自天空砸落了下来,仿若天女散花。 四下一静,所有的鸟兽虫鸣皆销声匿迹般,她眯起眼睛站起来,连下头的乾坤袋也抬起头看向那树的方向。 这树名厌衍树,极为稀有,但所有有灵物生长的地方便有这么一株,反之亦然,只有它存在的地方,才会有灵物生长,当然当初类似佛山秘镜同时拥有雨女和旱魃两极之物是为特殊。 它本身没有什么攻击力,几百年来灵气断绝,所有的奇珍异兽无从进阶,在长期存亡衍化下便催生出了它,它的果实百年一熟,对这些灵物的效用便如同筑基丹之于人修,那地龙便是它的守护兽。 可想而知,它这般弃车保帅之举将会引来多少珍兽的愤怒。 咚、咚、咚咚咚 地表仿佛快要被掀起,无数的异花异兽瞬间腾起,朝厌衍树的方向狂奔而去。 乾坤袋眼睛亮了亮,几步退至树后,见有长了角的豪猪路过,便一口吞了,此番捡漏不辍。 程清河爬上了树梢,远处杂乱的光点糊成了色彩各异的一团,想必也极是热闹,再往下一看,乾坤袋那厮正扑在一大团荆棘藤中。 她不知此时的乾坤袋正处于什么阶,但见它荤素不忌的模样也猜到它比她想象得还要高阶,但是她不知晓的是,自旁氏的母蛇被放到岛上的第一天起,岛上所有高阶的珍兽早已经入了它的胃。 正待她打算前行一探虚实,前方的亮光又四散开去,仿佛有什么东西平息了它们的怒火,鸟兽虫鸣一声一声复又响起,仿佛刚才的异动不过是一场幻觉。 林中渐渐腾起了薄雾,方才才觉冷意,程清河看着茫茫的黑夜,吐出了一口气。 第二天她是被脚步声惊醒的,差不多是早上八九十的模样,林中仍旧浓雾不散,可见度极低。 “有人吗?”有一男人喊着渐渐往这边靠近。 风峰?程清河眉头一皱,竟是他?虽然二人没有见过几次面,但她还是能够准确地听出他的声音。 如若还有一人同行,怕是走出这里的几率要大一些。 然而昨天的箭又止住了她即将出口的话。 “程道友?”来人见她不答话,倒是干脆地点出了她的名字,“某是风峰,你可还记得我?那天某前后脚和你一同来到了双黄岛。” 程清河看着几米之外露在树后的鞋子挑了挑眉,清冽的眼微微弯了弯:“我记得你,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说着轻轻踏上了另一根更高处的树干。 风峰见她上了钩,不由无声笑了笑。 “这里应该是柯家的双黄岛,柯家主驭兽你可知晓?某一路遇上了不少的珍兽,若非不才还有些本事,怕是早就入了那些牲畜们的肚子。” 程清河娇小的一团,蹲在一根更高的细弱的枝上,闻言将匕首贴着手腕放入宽大的袖子里。 “我昨晚受了箭伤,惊惶之下爬上了树,但是太高,这会儿不知道怎么下来。” 树后的风峰看了手上的弩一眼,手指按上机括,弩身重组,变成了掌心大的匣子的模样,但是只要一转匣下的小木柄,便会弹出一把把锋利的小刀。 他这才走了出来,站在树下,见程清河果真面色苍白地蹲在上头,心下一喜。 她与李茂修胆敢用假货骗取他的草株,让他失去了进宝考校入门的机会,被其他道修耻笑,当下找不到李茂修,他定要先将她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几番心回百转之下,他笑着朝她伸出了双手。 “道友千万不要害怕,你跳下来,某一定接住你。” 程清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和李茂修相比,风峰真的比他强壮太多,只见他的四方脸上横亘着一条血口,虽然没有流血,但见他一身的衣衫褴褛,也知道他自言遇上危险的事情倒是不假。 当下他鼓励地看着她,裸露的臂膀仿佛蓄势待发。 “那我下来了,你要接住我。”她专注地看着他。 身下枝干哗啦一声轻响,她倒了下去。 风峰接住了,拿着匣子的手抚在她的后心,待要发动机关,就觉心口一凉,他倒退几步,不可思议地看着胸前的刀柄。 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把看似娇弱的程清河放在眼里。 而此刻,身前的小姑娘悄生生地立在那里,黑发红唇,美得惊心动魄,她刚刚才将匕首送入了他的心脏,但眼里平静得可怕 “你”他心下大震,但他已经没有心了。天旋地转,他跪下,朝天扑倒在地,眼前雾色正浓的天空代替了她的脸。 第七十章 偷你蛇蛋 纤弱白皙的手指缓缓攥住了他胸膛上的刀柄,珠贝一般圆润干净的指甲因为用力而泛起粉红。 噗血点点溅上了她的脸颊,程清河沉默着用他的衣裳将匕首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探手将他手心的匣子捡了,这才站起身来。 世界归为一片寂静,风峰看一眼又看一眼,天渐渐黑了 手里的刀柄冷得似冰,紧紧握着。 她往前走了几步,方才想到了什么般回头看,乾坤袋正往他胸前扒拉东西,一方砚台大小的石台滚落下来,其上多了一个豁口,再也不见当初令人惊奇的异象。 乾坤袋一脚按住闻了闻,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她同它对视一眼,它仿佛知晓了她的意思,将风峰吞入腹中。 这不是一个结局,而是一个开始。 她再次向前走去,浑身如坠六伏天里的冰窟,一半冷一半热。 昨夜的混乱仿佛历历在目,一路狼藉的踪迹在一座大石下戛然而止,地面上的各种脚印变得杂乱无比。 刘老四去了哪儿?昨晚的一切结束得那般匆忙,她有预感,他定然躲在某个任何珍兽都不敢靠近的角落。 不知道时间几何,浓雾开始慢慢消散,程清河爬上了巨石,看到乱石下方有一个下陷的巨洞,里头黑乎乎的什么也瞧不见,偶尔冷风灌出,带着一股不详的腥臭味儿。 但是周遭狼藉的枯枝告诉她,刘老四,应该就在里头。 在此洞窟的另一头,地下九曲回肠四通八达,一条巨大的蛇钻入一条狭窄的石道里,贴着凹凸的石壁已经磨蹭了一整天。 而在它不远处有一潭湖蓝色的水,一颗树的躯干自滩底直直连在了洞顶,盘结的枝蔓爬满了顶部,但却全部泛着碧绿色的光,有阳光透过薄薄的绿叶照映下来。 刘老四藏在水下,僵着听外头的动静,那棵厌衍树用枝丫裹着他瑟瑟发抖,经过昨晚的啃咬和惊吓,这货已经缩小至成人大小了,他们慌不择路之下掉入了玄青蛇的老巢,已经这般僵持了十几个小时。 厌衍树在阳光的照映下不得不进行光合作用,是以控制不住地吐泡泡,索性那蛇正忙着蜕皮没功夫管他们,但它仍旧是战战兢兢,越怕越是吐。 有陌生的气味随着空气涌了进来,正在磨皮的巨蛇一顿,分叉的舌头吐了吐,近来它越来越疲乏,感应到远处有一只小东西从这边过来也不兴搭理,这会儿慢吞吞地从石缝里出来了,巨大的玄青色蛇身蜿蜒着朝水池接近。 厌衍树浑身一震,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威压从水池上方传来,要知道这方水潭是清澈见底的。 它忍不住全身冒气,氧气咕咚咕咚变成了大大的气泡浮出水面。 刘老四身体里充斥着厌衍树本源的力量,加上清凉的潭水,已经恢复了神志,当下被它绞得死紧,顾不得紧张,心里已经很克制地不破口大骂你他娘的一棵树在这里瞎抽抽啥! 除了刘老四这般人不人鬼不鬼以及人修之外,所有的灵物进阶不还得仰仗它! 巨蛇狐疑地看着不断冒泡而变得模糊不清的水面,头顶上的皮已经蜕了大半,新的鳞片青翠欲滴,加上下颌点着的红,都比原先的鲜艳不少,它垂首喝了一口水,方才调转脑袋朝人来的方向行去。 程清河脚步一顿,前方出现三个岔路,只能模糊视物,这洞穴的空气中漂浮着混浊的物质,让人难以看清前路。 “选哪一条?”她轻声问了一句,想着还是要寻个趁手的武器,像何火火的剑这般,出门也有个底气。 站在它肩上的乾坤袋用短足指了最左的方向,但它那短足几乎短得可以忽略不计。 程清河嗯地沉咛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接着朝最右边那条道去了。 “” 脚下从松软的泥土变成了坚硬细碎的砂石,温度也越来越低,当是靠近了溪涧。 四下生风,程清河停了脚步问到:“你肚子里可有会亮的物什?”记得彼时还从它肚子里掏出来过大洋钟,再有,类似雨女的冰灵玉那种东西也可。 黑暗之中乾坤袋静了一瞬,接着吐出了什么,只听得哐啷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侧掉落下去,砸在山壁上有回响声声随之渐远,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紧接着嗒一声轻响一束亮光从她肩膀上照射出去。 光线经过之末是黑沉湿漉的峭壁,可见已经到了路途的尽头,这是个极大的空间。 程清河自它嘴里接过了小手电,往脚下一照,忍不住吓出一身冷汗,只见她不知何时竟是站在一处狭窄的石路之上,四下腾空,下方是一望见不到底的悬崖。 再望前方,坐落着一尊巨大的巢穴,支撑它的石柱一直延伸到脚下的黑暗里。 程清河走过去沿着巢穴上的枝条攀了上去,手摸到了一把细沙,爬起来一看,果见上头正铺了满满的沙子。 “咕唧。”乾坤袋兴高采烈地扑下地奔至中央疯狂刨沙。 “有什么东西在那?” 唰唰唰这时头上有什么东西疯狂撵近。 程清河一凛,快速走至中央,白色的蛋壳在乾坤袋的动作之下露出了一个头,她一愣跪坐下来,这东西 嘭头顶上方裂了一个口子,温软的光辉一束束照射下来,顿时映亮了这方世界。 这一幕,像极了她自瓮般的地窖看见阳光的那一刻。 一个粗壮的蛇头自洞口伸了进来,因了离巢穴太高,并没有近在眼前可以产生威势的绝对体型,但在程清河眼中也可以看出,它是个大家伙。 玄青色巨蛇大半条弯曲着自头顶悬挂下来,在光亮之下威胁地朝她嘶吼了一声,能看见它血红色的口腔和喉管,长长的尖牙仿佛淬了剧毒,泛着冷冷的绿光,可见它的愤怒。 令人作呕的腥气扑面而来。 “快走!”程清河一把抓了乾坤袋的尾巴狂奔而去,刚好那厮吞了一颗可满怀抱的蛇蛋进肚。 嘭又是一声,巨蛇见蛇蛋被吞,惊怒之下直接掉落至巢穴上,顿时碎石飞溅,满屏皆是卷曲壮硕的蛇身。 第七十一章 出洞隐匿 黑暗的地底里手电光束摇晃,进入窟窿般的洞口之前,巨大的蛇尾裹挟着呼啸声甩了过来,嘭地一声横扫上了洞壁。 轰隆声下,泥土碎石飞溅,程清河被扫来的劲气挥摔至里头的山壁上,但是她立时咬牙爬起来朝更深处冲了进去。 彼时刘老四同厌衍树已经浮出了水,攀至树顶寻找出口,阳光照得他的脸斑驳点点,但是连接的枝叶之间牵连甚广,一时半会儿还桶不出一个能够容一人出去的窟窿来。 程清河不得已之下放出神识,笼罩住这座“地下城”的一小部分,以她现在的身体,在没有灵气的补给之下,根本撑不了多久。 四通八达的地窖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里,她看到了刘老四,接着扫过左侧一墙之隔的地方她愣了愣,心头一跳。 墙后,盈盈的光辉覆盖了极大一块地界。 那是,灵石矿脉? 后头巨蛇正横冲直撞,经过这一次蜕皮,它的体型又粗壮了一倍,当下剧烈的挣动,整个洞窟已经隐隐承受不住,咝咝声渐渐接近。 犹豫的念头不过在脑海中停留了一秒,她便冲着刘老四的所在地狂奔而去。 光亮渐渐放大,一潭碧蓝池水映入眼帘。 “清河?”刘老四看着一身褴褛,裸露的腿上脸上还带着细细的血痕的她惊讶一声,语气是掩不住的惊喜,他之前一直在昏迷中,对许多事都是迷迷糊糊的,唯独这一次,算算也有大半年没见了罢! 程清河来不及与他寒暄,一股脑爬上了树,握着匕首往上捅,连结的枝叶被她三两下捅开。 “走!”她推着刘老四爬出去,但他本就体型壮硕,加上身上缠着的厌衍树丝毫不放,于是毫无疑问地挡住了出口。 “你先放手,他娘先给老子放手。”刘老四被它八爪鱼似的树枝勒得肋骨疼,怎么也掰不开。 玄青巨蛇见她们堵在了出口,自分叉的小径里游了出来。 程清河往后看了一眼,眼也不眨地抬手劈断了厌衍树的主干,接着两手握住藤蔓,腾空将二物踹了出去,紧接着她腰下一弯,钻了出去。 眼前刺眼的白光大作,有一瞬间的失明,令人作呕的腥气就在这时即将逼近她的脸颊。 来了,它来了。 喘着气真气凝灌于臂,手指在微微地颤抖,她握着匕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扎了下去。 噗匕首刺入巨蛇的脑袋。 随着一声尖啸,它摆动着头颅,巨大的牵引力左右撕扯。 它卡在洞口进退不得,搁在潭水中的尾巴因为疼痛而翻绞不息。 撕裂的疼自肩膀传来,她几乎要被甩了出去,索性一脚抵住它的上颌,双手握住几乎陷入肉里的刀柄。 额啊 利刃迎刃破开血肉,顺着脑心划至它的鼻尖。 挣扎愈见微弱,直至戛然而止。 它缓缓闭上了眼睛,鼻尖溢出了血迹,映得下颌的红斑愈加鲜艳欲滴。 露在洞口之上的半个玄青色蛇头滑落下去。 这是,死了? 刘老四滑坐在草地上目瞪口呆。 “它没有死,快走。”接近力竭脱力的程清河站了起来,娇小的身形,眼里却是不可置信的冰冷坚毅和血腥气。 她不一样了,刘老四深刻地认识到。 刚刚的全力一击只能换它短短的晕眩,不过几息便能回复过来。 日过正午,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这山顶上是正真的一小片草原,而非昨夜里的蚯蚓地,空气中翻滚着热浪,所有的草木都显得无精打采。 “既然它没死,为什么我们不抓紧跑路啊?!”刘老四蹲坐在树荫之下百无聊赖,方才疾奔了几公里,跟着她猫在一棵隐蔽的树丛底下,但这样远远不够。 他毕竟是半人半鬼,生前就是死在了蛇的嘴里,难不成现在还能死一次?他担心的是程清河! 身上的厌衍树摇摇树枝,表示赞同。 “我们跑不过它。”后者将自风峰手里夺来的匣子放置地上,红艳艳的唇微抿着,语气淡淡。 “那,总要想想办法!”他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样子真想冲上去摇醒她。 哗哗哗上方有气流涌动,几辆直升机在森林上头匆匆飞过。 “要不要求救?” 程清河便看了他一眼。 好吧,他耸耸肩,说起求救还不如自求多福,这里是柯家的地盘。 他将视线重新投注在地上的匣子上,古朴的深褐色,看起来像是木制的材质,上头刻着数个不同的花纹,仔细看着像弓弩,也像刀剑,当然也有像三角帆的形状。 青白嫩葱般的手指轻轻探了过去,按住了角里的轻轻凸起。 唰一声,匣身瞬间弹出了无数个小刀刃,隐约泛着冷光,看着像只剑拔弩张的刺猬。 “这是什么?”他摸了摸下巴道。 “是千机锁。” 自现代御剑飞行一术失去道统之后,也有人探索过代替它飞行的办法,千机锁就是其中一个,它不仅可以飞行,还可以代替武器。 但是千机锁千变万化,也会根据匠人的能力的不同而有不同的构造,看这上头的图案,只要找到那个帆 却在这时手心一湿,乾坤袋舔了舔她的手心。 她站了起来,看见不远处鸟雀飞散,森林有迹可循地被推折,滚滚的浓烟由远及近。 “来了。”她低声说了一句,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呜,轻点你轻点。”刘老四压低声音咆哮道。那可恶的厌衍树又开始抖着一颗果子也无的枝干,因为程清河的那一刀,它便被劈成了两半,当下留着的是下一半,顶端流着的紫色的血已经结了痂,只不过半截的模样有些可笑罢了。 “进乾坤袋。”程清河回过头。 刘老四闻言一愣,看了她脚旁甩着尾巴一脸不怀好意的乾坤袋一眼,接着迎面而来的是没有牙齿外加一片黑暗的巨口 玄青色巨蛇行至当地,腹下的鳞片一寸寸碾过落枝,它立起竖瞳,频繁地吐着的蛇信子昭示着她的心情有多么地不耐。 第七十二章 出海 嘀嗒嘀嗒,鲜血沿着它的鼻尖流淌下来。 若不是恰巧到了蜕皮的时间,也不至于让个小女娃娃伤了,头顶的伤口已经渐渐愈合,然而脑子里仍是一阵阵钻心的疼,有点不太对劲。 它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唏希簌簌,待骇人的气息渐渐远去,树洞里藏着的一只布袋渐渐膨胀,化成了蚕宝一般的活物,咕唧一声蹦下地,接着甩了甩小脑袋,弃开枯叶张开嘴 浩瀚的星空占据了整个世界,分布着无数炫丽多彩的星系,地行星划过一道道光轨,绚丽无比,期间又漂浮着无数的尘埃。 这便是她看见的。 她悬空在一片星云之中,一颗巨大的星球朝她远远行来,带着神秘紫红的轨道绕过她身后又渐渐远去。 星球上蓝红相间,云海瞬息万变,偶尔浮现下方大片大片的绿。 睿智、深沉、沧桑仿佛已经这般行了亿万光年。 她愣愣伸出手,隔着虚空抚摸着它,一股熟悉之感由心而起,它等了她多少年? 而今终于找到了。 她眼里浮现一丝笑意,便是这个念头,是的,她此刻正处在乾坤袋之中。 这时只见虚空中破开一条通道,一股牵引力将她拉了出去。 “少主,柯家名下的岛屿都已经看过了,没有找到您说的那个人!柯家因为这个已经很是不满,这” 说话的正是白家资历最老的管家白釉,五六十的年纪,低眉顺眼恭厚纯良,很得白老爷子的器重。 白石闻言点点头道:“辛苦白总管了,此事我自有分寸。” 言下之意便是要坚持到底了,当下他正站在一艘游轮之上,白釉见劝他不得,挥手示意底下的人启航。 因为空路找不见,此番便走水路试一试。 “希望这次可以顺利找到您要找的人。” 夕阳西下,映红了半片海。 白石颔首,背着手站在船头,身后是鹰击长空鸣叫的海鸥。 看他这般大动干戈寻人,那要寻的人莫不是白家未来的当家主母?白釉摸了摸下巴思筹到,看来这事有必要告知家主一声。 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但是自那件事之后,他亲眼看着他从一个稚嫩纯厚的少年一步步走向今天尊贵非凡的地位。 白家,是靠着他才能维持今天的地位。 是以不管是从家世还是人品来看,能配得上他的人,也是定要龙章凤姿才行。 要是南氏那个小丫头还活着的话 此刻在千里之外的双黄岛上,程清河正沿着溪流运着真气拔足狂奔,旁乾驾在蛇头上在后头奋力狂追。 从她出了乾坤袋,甚至是乾坤袋化为真身的时候,它便能感应到她。 旁乾这会儿还不知晓它已经诞下蛇蛋还被偷了一颗的事情,只觉她竟敢伤了他祖传的蛇神,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唰。”程清河边跑边自千机锁里头往后甩飞出去一柄斧子,锋口锐利,齐齐削飞一片树梢。 巨大的蛇身已是躲闪不急,硬生生接了,斧刃入肉,留下一道豁口,当下流血不止,它有些惊讶,已经很少有利器能对它造成这样的伤害了。 然而千机锁这东西很不好把握,因为仅仅知晓这东西的大概特征,如何一个个打开还是需要摸索,特别是机括所在。 她在树木之间纵跃,一手却握着千机锁,却在她落脚之前,一指按住了它的突起。 咵嚓咵嚓机关重组声响起,手上一重,竟是带着她自树尖栽了下去。 她粗略一扫,一个正方实沉的虎头铡下端死死地扣在匣子的一结中。 经过树枝的缓冲,程清河结实地摔在了地上,这会儿已经离海岸不远了,只要出了海,这条蛇便奈何不了她,她咬牙想。 “小丫头,我劝你别再挣扎了,我还能给你个痛快。”旁乾张扬而又漫不经心的笑声由远及近。 下一个,应该就是下一个了。 程清河摸索了一下,将脚抵着虎头铡咬着牙一使劲,匣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簌虎头铡被扯了出去。 头顶犹如高楼一般的蛇头高昂着仿佛要朝她倒来,扁平的下颌压在巨齿后,软白的腹部十分平坦,是到进食的时候了。 她凭着记忆中的方向奔过去,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高耸的悬崖出现在前方绿树上方。 待她攀在了陡峭的悬崖上,巨蛇将脑袋上的旁乾放了下来。 要爬上去对于一条这般粗长的巨蛇还是有些困难的。 “爬上去,吃了她。”旁乾见她已经无处可逃,蹲下吸了一口烟抬头看。 听见他的命令,巨蛇分叉的舌头吐了吐,缓缓将腹下的皮肤靠了上去。 这是双黄岛最高的一座山,由是远远的白石便模糊看见那峭壁上小小的一人一蛇前后在攀岩。 确实是她。 “其实这岛上在我来之前还有很多的柯家人在,都穿着白大褂,听说是搞科研的。”旁乾将花t恤卷了上去,露出胸膛上蛇的纹身,看了一眼正殊死交锋的一人一蛇,继续道:“后来我带着它来了,柯渊把当时岛上的人都留给了我,让它去捕猎。” 后来?后来他们全部死了,毫无悬念,血和碎肉激起了它体内的兽性,直到,它爱上了吃人,并且还是有些道行的散修 一只苍白脏污的小手扒住了岸沿,真气已经用尽,只剩下这个唯一的机会了。 这时像壁虎一般攀在崖上的巨蛇却浑身一个抽搐,眼睛自下而上蒙上了一批血红。 嘭它滚落下去,脑袋重重撞击在峭壁上尖利的凸起。 啪嗒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的旁乾看着倒在脚边的丰满的巨蛇皱了皱眉,一个峭壁而已,对它来说不是什么问题,他用鞋尖碰了碰它的肉,等到它再次睁开眼睛,迎着他来的却是一个血盆大口!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饲养了几十年的蛇会突然间对他下口。 没来得及见血光冲天,留在它嘴外的两双脚不自觉地抽了抽,略一停顿之后,那光秃秃的一双脚就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程清河看不见下方的动静,伸手摁住机括,终于抖出一片帆来。 第七十三章 遇景枭遇 灰扑扑的三角帆还不及小伞那么大,油布一般的材质,上头布着几道折痕。 而崖下,就是一望无际的碧蓝色的海,程清河见底下的巨蛇毫无动静,犹豫之间凝视着崖边。 海水拍岸声声,夕阳西下,再有一些时辰就要完全陷入黑暗了。 须臾一股血腥气渐渐蔓延,巨大的蛇头一点点滑了上来。 程清河捏紧了身后的帆,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和它左右形成对峙,只待它暴起,她便从这里跃出去,而这只帆,会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眼前的一幕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只见它吃力地将头搁在崖沿,忽然开始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她微一诧异,虽然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是短短的时间内它竟然受了这般严重的伤,莫不是岛上还有其他人在? 那么旁乾 就在她思索的当下,一条绳状物体悄无生息地自崖下攀上来,她若有所感地低头一看,那东西嗖地瞬间缠住了她的脚踝。 脚上大力袭来,天地颠倒,她在下去的一瞬间紧紧扒住了稍下方悬崖上一个凸起,手臂被扯得生疼,那一瞬间她仿佛有掉下万丈深渊的错觉,下头是汹涌澎湃的潮水,要是在这里落下去,怕是要被推上尖锐的石壁一头撞死。 她喘息着歪头看下去,只见那条物体越远越粗大,延伸至峭壁的拐角处,竟是那条蛇的尾巴! 玄青色的鳞片渐渐蠕动,紧紧地粘在陡峭的石壁上,接着嘶声渐近,它像一只回形针一般回头向她爬来。 分叉的舌头吐了吐,它的眼睛,有着热切、渴望,它绕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垂死挣扎,像极了人类才会有的情绪。 而这样的眼神,她竟然觉得无比得熟悉,仿佛不久前才见过 蛇尾越卷越粗,绞得她骨头都要断了般。 然,必死绝境? 它用势弱引开她的注意,极其精明狡诈,但同时是不是也表明了问题。 程清河朝脚下看了一眼,接着冷冷地凝视着它,眼里不见一丝惊惶。 伤痕累累的腿上柔软的触感一落,乾坤袋自她身上落到了缠住脚踝的蛇尾之上,舔了舔丰腴的蛇尾之后,闷头吞噬起来。 一时仿佛只剩下它品着蛇血蛇肉的滋滋吞咽声,连程清河都感觉到温热的血肉绽开,瞬间浸湿了她的皮肤。 疼?在常人眼里肯定是疼的,但是在她眼中的它,依旧缓缓地朝她游来,执着、痴迷,唯独不见痛意,没有知觉一般。 一条理智又疯狂的蛇。 程清河渐渐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 “咬断它,我们该走了。” 乾坤袋咕噜了一声,也不知是否在表达自己的欲求不满,倒是听话照做。 束缚断裂之时,她双脚抵在崖壁上,放开双手的同时举帆借力,像一只风筝般飞了出去。 远处的游轮上发出一阵欢呼,倒不是一向都在少主面前这般放肆,而是因为这一人一蛇对峙的局面太过引人入胜。 粗人看表面,能者看细节,白釉看了看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的程清河,又看了看含笑凝视着的白石,也知道了那人便是他苦苦找寻的人了。 “少主,那只白色的小东西,您看看看起来像不像是何家的族宝乾坤袋?”他眯了眼睛道。 而何家的底细,作为白家总管的他知晓得一清二楚,她并非何家的女儿。 白石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又没有在听他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没事,由着她。” 语气没由来地倒像是宠溺。 不用他吩咐,底下人自觉地控制着船,马力全开朝程清河行驶过去。 这,由着她?他这意思,是想白釉自觉明白了他的打算,开始打起了算盘,族宝在外人手中可不是一件小事,虽然何家已经败落,但是好歹曾经辉煌过,甘休不甘休另说,白家出面的话怕是有欺压小族的嫌疑,不如私下以物易物? 这边白釉想白了头发,那边却有人悠闲自在,他乘着一条简易木船飘荡在海上,说是木船,不过是将三四十只空椰壳串了放置在一整块的树皮之下绑了。 而和白家的游轮相比,他的简易船只倒是离程清河更近。 此刻夜幕早已降临,但海里一片繁星般闪烁,深蓝色里仿佛掺了无数的星光,犹如身处银河。 风平浪静。 他在海中已经飘了一天,但是到现在也没有龙虎山的人来接,当下听见身后水面扑通一声,他便笑了一声伸出手。 “你来了?”接着等着极喜爱他的那只海鸥主动钻到他手下撒娇。 咕噜一声,水面冒出气泡。 景枭遇转过身蹲在船沿,将手张开放入水下,下头迟迟不见动静,莫非不是它?这么想着,就见水下涌动,有什么东西冲着水面而来。 唔,应是它才是,待那物一触到他的掌心,他便一把将她拉出水面。 哗啦肤如凝脂,眼如皎月,乌发红唇,她破开水面,激凌凌四溅的水花晃痴了他的眼睛。 “你,是谁?”他有那一瞬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程清河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介意同船吗?” 同,同床?咳,他呆呆地点头,待反应过来,他立时后退坐在另一端,对着她莞尔一笑,手心却悄然摸着佛珠默念了一段清心咒。 他主的是佛修,虽无须剃度,但他师傅这类老一辈的佛修都是不近女色,孤寂终老。 但是,从他见到她的这一刻起,他们注定纠缠不休,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程清河顾自爬上了伐子,一阵摇晃之后,又归为平静,她端坐好,这才打量起了这人。 景枭遇长得很好,清艳无双的好,却又不存一丝女气,她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名词居然能用在一个男人身上,但是事实却是如此。 “不知道怎么称呼?” “程清河。” “我姓景名枭遇,程道友应该也是参加龙虎山试炼的道修吧?” 彼时程清河正挽着发去水,闻言愣了愣看着他:“你也是?你试炼去的是哪家的岛?” 第七十四章 择师 “并不是,我分的是白家的岛屿,飘了一天才到的这里。” 程清河移开视线点点头,将齐腰的长发放回身后,才拿出一旁的千机帆。 “这东西。”他迟疑地说道,见程清河看着他,话说到一半他又住了嘴,千机匣本来已经被凡世的高层禁止使用了的,到现在也只有在见不得人的黑市里才有流通。 看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东西怎么?”她眨了眨眼睛,等待他的回答,巴掌大的脸在星光下十分生动。 景枭遇笑了笑,摇头:“没什么,只是很少看见还有人手里有这个东西。”接着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身上套着的迷彩服长至盖到了大腿,像是小孩穿了大人的衣服,弧度优美的小腿半曲起搭在树皮上,光洁如玉却又伤痕累累。 看来在试炼中吃了不少的苦头。 两人又安静下来,程清河伸手脱去了脚上的大鞋,脚底没有水泡,但是大拇指旁边和脚后跟破了皮,艳丽的红在雪白的肤色中显得尤为刺眼。 刚刚收了帆掉入海水中还不觉得,这会儿竟是大腿以下有伤口的地方皆是火辣辣地疼起来。 景枭遇看了看,自身后拿出了一个开了一个小口的椰子,里头装了水。 “这是清水,冲洗一下伤口会好很多。” 他原本是好心,但是看对面的小姑娘看了他手上的椰子一眼,摇摇头,接着又说了一声谢谢。虽然她眼神平静,但是敏锐的他还是发现了其中的一丝戒备之意。 孤身在外,小心一些是正常的,他了然,将椰子放回了身后。 待到了冥冥时分天空有了一点亮白的时候,白家的游轮朝他们靠近了。 灰色巨人一般的船放了梯子下来,而白石就高高在上地看着并肩而立的二人,虽然见他面无表情,但是一旁的白釉还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凝滞。 “恭喜两位小友成功通过了试炼,请上船歇息两天,到时候会送二位上龙虎山正式入门。”白釉道,接着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上岛的名单他是再三确认过的,他知道景枭遇也是其中一员,原本限定五天期限,五天之内到达岛屿海岸的算是出线,但是他们并没有想到他竟然动作这般快,这不全员出动去寻那小姑娘了么,是以没派人蹲守。 没想到这两人确是凑到一起去了。 “多谢。”景枭遇十分好脾气地回应了一句,没有责怪白家的怠慢,一家大族,话说到这份儿上已经不错了。 噔噔噔,二人一前一后上了梯子,路过白石时,程清河被握住了手臂。 “师妹。” 程清河看了一眼他的手,接着又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深邃,却仿佛有淡淡的情绪掩藏在平静之下。 他的心情确实该复杂的,这个称呼迟来了七年,昔日的师妹变成了孔道一门的叛徒,而孔老道这个好师傅正对着她磨刀霍霍。 不知道在孔老道的面前,白石是选择做一个好徒弟,还是一个好师兄? 她牵了牵嘴角,更像是不在意的冷笑,湿软的黑发黏在脸颊上,光着脚丫的样子看着楚楚可怜,但是她的神情却又是一派淡然的样子。 白釉的眼神在他们俩之间转了一圈,更加好奇他们之间的恩怨了。 “你受伤了,需要处理一下,白釉,好好招待这位道友。”他又放开了手,示意她跟着他走。 白釉道了一声是,引了景枭遇去洗簌。 “这位是?” “正是本家的少主。” 景枭遇脚下一顿,神情有些怔忡。 这一路白家的游轮并没有耽搁,马不停蹄地朝龙虎山行去,经过了水路和陆路周转,在两天之后到达了龙虎山的主殿。 主殿恢弘大气,殿门之上的牌匾,上清宫三个大字矫若游龙、遒劲有力,而殿内人影幢幢,大约三十来人,三次试炼下来入围的道修几乎都在这里了。 李茂修之前还在惴惴的心在看到程清河进门的一霎那就定了下来,那时他是出了殿门才知道她出事了。 “清河,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喜形于色,当然心下还是有些心虚的。 程清河朝他点点头,看向人前的方向,没有再说一句话。 好像和以前相处没什么不同,但是李茂修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但是如果能让他再重新选择一次,他不会改变当初下的决定。 今日收继大典正式结束,也就是道修们入门择师的日子,三清之下来了掌门木贺,执事茂陵,以及三位峰主,分别是斩剑峰澹台安、兽云苍祀以及栖雙苏翊。 “苏峰主近来身体可好?我看峰主门下人多事闲,要是再收几个,怕是栖雙之上都住不下了罢!”说话之人坐在掌门木贺右下首的轮椅里,阴阳怪气道。这人清瘦非常,即便是非常合身的道袍在他穿着也是显得空荡荡的,此人边是斩剑峰峰主澹台安。 斩剑峰历来人丁稀少,每三年一次的收继大典结束之后,都是由着入围的道修自主选择峰主门下修行,但每每提起这个他便要忍不住激动地从轮椅上站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八十年前他同东海恶蛟一战之后,那厮咬了一口他的手臂,并不屑地将他扔回了龙虎山,虽然及时压住了体内的寒气,但是那短暂的停留已经使得他的肢体受损,虽然他愈加消瘦与不宜久站,但是,他离死还早得很,教习徒弟也是完全没有问题! 然而新入门的道修见他这般皆是以为他行将就木,甚至在江湖上时有传出斩剑峰峰主已经仙去的传闻。 是以最后的最后,让苏翊捡了这个便宜。 如今每回见面都要刺上他几句他才舒坦。 “苏儿,斩剑老儿又羡慕你坐拥美人无数。” 被称为苏儿的苏翊闻言不过掀了掀眼帘。 澹台安知道他的脾性,卯足了气非要激他才罢休:“这么些年下来,可有几个炼气顶峰了?若是你无暇管顾,不妨让我徒儿惠敏帮你教导教导?”语气颇有几分洋洋自得。 人来人往,到如今栖雙门下门人最多,但是还无一人修到筑基,而斩剑,除了仍留在龙虎山的大徒弟金惠敏,近三十年来成功筑基的还有二人。 第七十五章 丹田 但是谁让苏翎俊美无匹,又偏偏是五峰之主中最为年轻有为的那一个呢? “苏儿,咱栖雙出十个徒弟换他一个金惠敏,不能再多了!”那货又在苏翎耳旁得啵得啵叨咕。 “住口,尔等小鸟,此地可是你能放肆之地?”澹台安冷哼道。 “好了。”掌门木贺摸了摸胡子,肃着脸道:“孩子们都看着呢,有点两大峰主的样子。” 站在苏翎肩膀上的绿毛红喙鹦鹉拉开左翅啄了啄窝窝里的毛,被苏翎曲手弹了下去。 “掌门说得是。”苏翎与澹台安各弯腰行了一礼。 接着在一殿弟子热切的注视之下,苏翎往前走了一步。 “昨晚在本峰主与掌门再三商议之下,决定栖雙峰将从这届开始,不再招收弟子” 此语一出,满堂哗然,因为即便栖雙门下进三十年都没有出过一个筑基,但是与其他峰主,包括另二位缺席的峰主丹霞容姣、梦泽公孙负,无疑他是龙虎山最好的师傅人选。 苏翎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但他的实际年龄已经六十出头了,长相俊美,身姿挺拔,行事自有一峰之主的威仪,他笑眯眯的视线扫过下方的人群,最终视线在程清河站立的方向停留了一瞬。 “但是本峰主今日要破例收一个弟子。”他视线一收,接着回过头看着澹台安道,“只收一个,澹峰主可有话说?” 澹台安憋红了脸,好,好个苏翎,原本他还对他做出的决定感到震惊,当下听他这般说,只道他个铁公鸡向来半点吃不得亏,临了还要挤兑他。 “我没意见。”他哼了一声,若非还有要事,他定是要和他打上一场! 程清河在殿内环视一圈,没有看见李忠痕,看来丹霞峰炼药一门招收的弟子已经不在这殿上了。 “不知道劳苏峰主亲口来要的弟子姓甚名谁?”执行掌事茂陵笑眯眯地询问道。 劳他亲自讨要?! 澹台安心里又打起了小九九,莫不是这厮早就瞄上了这批弟子里头最好的那株苗子了? 不止他好奇,下方的弟子们也好奇,这毫无预兆的,说不定他看上的就是自己,绝大多数人也不是说喜欢并且非得栖雙门下,而是对于这般的殊荣,大伙都有隐隐的期待罢了。 大殿一时寂静,苏翎笑容极淡,程清河却是莫名觉得他眯眼微笑的样子更像是一只老狐狸。 “我说的,就是” “师傅。”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纷纷看去,不觉眼前一亮,在一众黑白色道袍之中,一身火红现代裙装的何火火极为打眼。 只有少数几位峰主看向掌门,果然掌门木贺见她出来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他是个极重规矩的,入了龙虎山就要守上清宮的规矩,何况又是在主殿这般严肃的场合。 但是他硬是没有问为何不穿门下弟子的道袍。这孩子平时还是蛮得他眼缘的,怎么就在今日这般不明事理了呢! “师傅。”何火火几乎是一团火一般扑向了他脚下的地上。 这一声师傅自然喊的是掌门木贺。 “你这是做什么?”他背着手问道,眉心已经拧了起来。 “师傅,弟子,弟子自小仰慕掌门与各位峰主,如今又得掌门爱重幸得掌门亲子教导,但是,弟子更想趋从内心,在栖雙峰苏峰主门下修习。” 这,苏翎亲自讨要的,就是已经记入掌门门下的弟子何火火了? 众人不由恍然大悟。 苏翎视线扫过何火火的脸,并没有接续下头的话,仿佛就是默认了。 掌门与峰主争弟子?稀罕!但是,更是令人嫉妒地发狂。 “她有什么能耐?!让苏峰主亲自讨要?”一杏眼女修瞪大了眼睛,娇嗔着推了推身旁的男修。看着动作亲密的模样二人更像是一对小情人儿。 “嘘,别乱说,她可是无当一脉的弟子,专门送了无当典籍上山的那一位。”在普通道修之间已经有一些声望了。 程清河听着他们的对话,眼里埋了冰,直到在她眼里人群前的那一团红渐渐晕成了一片,她逐渐陷入了迷雾般的冥想之中。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境地,议论声、吵闹声仿佛都去了千里之外,而她悬空站在一团迷雾之中,她发现自己没有形没有体,甚至无色、无味,下方是一片冰蓝色的漩涡,有大片的不规则浮冰漂浮在蓝域之上,仿佛像是刚刚碎裂的冰原。 丝丝银色的灵气透过迷雾穿过她汇入蓝域。 这里是,她的丹田。 她仿佛只占据了一点,又仿佛无处不在,她甚至可以看到无数的浮冰上任何一处棱角一处缺口 “除丹霞峰,现请各子弟将名牌给予四峰门下童子手中。” “剩下并无择师的弟子将会随机填进名额空缺的峰主门下,慕秋小――斩剑锋;包渝斐――云兽峰程清河,景枭遇――梦泽峰” 梦泽?峰主缺席的那一峰?哈,其他人不由得幸灾乐祸。 在五大峰主之中,公孙负那峰主当得最可有可无,当然修道是五峰都要教习的毋庸置疑,但是各峰皆有偏重,像丹霞主炼药,云兽主驭兽之计一般,梦泽也有偏重,那便是探宝。 探宝在万年前那叫寻仙府,探灵源,但当世能够探寻到的皆被世家所占,是以 探无可探,幸得每年世家都会进贡一批稀缺的天材地宝存入宝库。 梦泽,便是宝库所在,一峰之主沦落至宝库看管者 总而言之,梦泽峰便是最无前景最不可去的地方。 待她清醒过来,殿内除了李茂修,已经再无旁人了。 李茂修原本蹲在地上脚麻,刚站起来便看见她睁开了眼睛,稍一整衣裳,咳了一声道:“掌事把你分去了梦泽,我带你过去吧!” 也丝毫不提方才怕她出意外等了她几个小时的事,试炼前她躺在床上七窍流血的一幕仿佛还历历在目。 “多谢了。”她应了一声。 这方一出殿门她才知道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了。 第七十六章 公孙负其人 到了山上二人挥手作别,程清河踏着星光一步步走近门扉。 龙虎山传承多年,还保留着万年前的建筑,但是与主峰的金碧辉煌相去甚远的是,梦泽只是一座有些年代的古村院落,院落外围了一人高的篱笆,程清河捏着铜铃扣了扣院门。 里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都睡了?要是她没想错的话,新弟子入门不是应该拜见师傅才对。 她抬手正要敲,却见门哗啦一声被人从里头打开,嘭地撞上两边的篱笆,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极为醒耳。 程清河嘴张了张,有些惊讶地看着站在大开的门前的白宝吉,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瞬。 他鼓着腮帮子瞪眼的样子明显对她有所不满。 门里景枭遇刚刚热好了菜,见她来了,搁下菜笑眯眯给她打招呼:“道友,快过来吃饭吧!” “好。” 接着程清河快速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回忆里并没有门前这人的存在,当下略感莫名其妙地准备绕过他,幸好这院落虽然简陋,但是地儿倒是宽敞。 白宝吉见她若无其事的样子更气,一手拦住了她:“你跑哪儿去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前一句只是铺垫,后一句才是重点!他为了给她送个饭菜,足足等了她俩小时!若不是为了等她到好给他家爷回话,谁乐意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程清河这一听,眼神更加迷茫了。 景枭遇看他们这是扯不明白了,过来打圆场。 “这是白家的少主的书童,白宝吉。奉他主人之命来给我们送晚膳来的,等了两个多小时了呢!” 哦,程清河听完点点头,饭来了就接着呗!“多谢。”她回了一句,接着绕过他手臂走了。 就、就这样?白宝吉气得肺都要炸了,在白家善堂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底下人从不敢对他说个不字。 他一跺脚,越过他们到院子里摆着的石桌上收了菜笼子,转身就走,出门前还给院门嘭地一声给关上了。 嘴里骂骂咧咧,没想到刚走几步就被院里方向掷来的什么砸中了,疼得他哎呀一声。 屋里头传来一老头中气十足的暴怒声:“天天哐哐哐,感情砸的不是你家门呀!” 程清河对着正屋掩着的门里探了探。只听得外头一静,接着脚步声笃笃逃也似的远去了。 见她好奇,景枭遇小声解释道:“这就是我们峰主师傅,公孙负。” 二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 石桌上摆了两幅碗筷,梦泽峰平日也就公孙负一人,没有徒弟,但一介峰主龙虎山也不至于饿着他,日日到点就指派个厨娘上来给他洗衣做饭,做完了就下山,到这个点厨娘早就做完晚饭下山带孩子去了,灶都是冷的,幸好里头塞了干草,不然也不好热菜。 这会儿桌上摆了三菜一汤以及一大碗饭,皆冒着腾腾的热气,二人刚刚坐下来,正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峰主”他俩又站了起来。 公孙负穿着洗得发软的黑色褂子,黑白灰掺杂的半长发在后脑顶乱糟糟挽了用个木簪子扎了。 面容不算严肃,他凑着鼻子动了动,视线扫过桌上的饭菜,接着咳了一声,摆摆手。 “不用多礼,咱们吃完这顿饭,就当做完了拜师礼了。” 程清河与景枭遇对视一眼:“” “我去再拿一副碗筷,师傅慢用。” “恩,去。”公孙负颔首,走过来坐下。 程清河看着他拿起了原本属于景枭遇的碗筷,既也不多话,也不动筷,就这般静静看着。 待景枭遇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被扫了大半,他沉默地坐了下来,手里不自觉地摸着佛珠,也看着他。 而相比一片寂静的梦泽峰,其他几峰却显得极为热闹。 丹霞容姣方和新晋弟子们见过礼,就派大弟子城北督促他们风风火火地炼丹,弟子中最显老的李忠痕在炉子前是累得满头大汗,炼丹一门本就不易,当下不过是尽早打个基础。 而斩剑,大师姐金惠敏首先展示了刚习得的术法,看得台下没多少见识的弟子呼声阵阵。 苏翎没有招收新子弟,但也依旧召了四十门徒在大殿里,其中女修占了七成,几乎聚集了龙虎山大半部分女性。 “你们,好好反省反省,我可有少了们其中哪一个的教导?怎地一个炼气顶峰都没有?”绿毛鹦鹉双翅后背,跨着八字腿在茶桌上走来走去。 苏翎一手托了下巴看着它走来走去,不做声,但恰是这随意的动作让下头跪着的弟子们大气都不敢出。 气氛压抑得令人崩溃。 何火火自打一进殿便被晾着了,面上却十分淡然,苏翎虽然默认了她的入门,但怕是已经恼了她。 “师傅。”她施施然下跪,膝行几步更加靠近他,扬起了笑脸,“师傅宽心,火火定当努力修行,不会让师傅再丢脸。”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一干女修的怒视,这是什么话,她是指她们都让师傅丢脸了吗?但因着师傅在不敢当众翻脸,当下只是纷纷用利箭一般的目光怨毒地看向她。 苏翎又看了一会儿,这才将视线转移至她身上。 他喜欢有野心的徒弟,他眼中的赞赏告诉她,她赌对了! 一刻钟后,梦泽峰上,公孙负放下了筷子,交待了一句:“除了后山的禁地之外你们哪里都可以去。”便起身回了屋子。 对于掌门非要塞给他的这两个徒弟,他起先是决定好好教导的,但是近百年来都没有收过徒,手艺难免生疏了,那便先放养一段时间 咝,放养也不能太久,一年后的各峰新弟子比试,可不能输得太惨。 他念念叨叨地躺上竹床,酒足饭饱,不过几息时间就呼呼大睡见周公去了。 剩下二人对着杯盘狼藉的石桌看似发了一会儿愣,接着站起身来各自择了偏屋睡觉。 偏屋里也就一张床、一柜子以及四方小桌,桌上头搁了一只瓷壶一只杯子,十分简洁。 夜凉如水,程清河掀了薄被躺下,闻着被上的阳光气息渐渐陷入了深眠。 原本还想放刘老四出来问问余镇佛山的情况,但是许是近来又是受伤又是逃命太累,头一沾上枕头便不受控制地阖了眼。 夏季外头本炎热,奈何深山里皆是凉风习习。 更深露重、虫鸣声声,背下一拱起渐渐溜至程清河枕边,乾坤袋露出了糊糊的小脑袋,打了一个哈欠,睡了。 第七十七章 刘婶 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程清河就被什么东西压得醒了。 她唏希簌簌推了推身上的东西,其中一物掉落在地上骨碌碌滚远了,借着微弱的亮光,程清河就看见床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还有一半截树干搭在她胸前,一直延伸到她枕着她手臂的乾坤袋嘴里,而那罪魁祸首打着小呼噜,睡得口水横流。 没想到乾坤袋现出真身睡觉的时候,竟然还有这等令人哭笑不得的毛病! 她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轻轻支着树枝,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外头正传来流水声声,摸了摸衣袖被口水打湿了一大片,粘粘呼呼地不舒服,当下起身去打开房门。 然而入眼的一片白皙的胸膛,两颗红色的朱果 景枭遇原本拉着领口脱衣的,头蒙在衣里看不清人,但一听声音自然是知道有人出来了,嗖地立马放下,脸色有些红。 “你,你醒了,没想到你起这般早。” 程清河睁着眼睛视线扫过坐在井沿上的木桶,里头清澈的井水晃了又晃,看来是准备冲个澡? “你先洗吧!”她视线又扫过他被衣服遮住的胸膛,很自然地退回去关上门。 啪嗒―― 景枭遇脸色更红了。 打井的地方就在院子的角落,离二人的屋子十分近,不远处就是厨房,厨房后门也有一口井,不过是常用来洗菜的 回到屋里,乾坤袋那厮已经将厌衍树整颗吐出来了,见她一步步走近,整个树冠都在扑簌颤抖,许是当初给它的那拦腰一刀让它太过记忆深刻,此刻已经怕得不行。 它伸着枝丫在乾坤袋嘴里焦急地搅了又搅,看似是想回它体内去,但是没想到那厮一口咬断了它的枝条嘎嘣吃了。 程清河见它可怜这般,想着给它寻个盆栽,也让它好安身立命,接着上前拍了拍乾坤袋的嘴,伸手进去将刘老四拉了出来。 而在正屋假寐的公孙负却在此刻睁开眼,眼里有一瞬间的惊讶,当然作为一峰之主,修为至少是拿得出手的,程清河屋内的情况自然逃不开他的神识。 “咱们这是到哪了?”刘老四躺在杂物上伸了一个懒腰,压得身下咯吱咯吱响。 “在龙虎山。”程清河答了,接着在虚空中看了一眼,她自然是感觉到了有高人的神识在窥探,并且对方十有八九是峰主公孙负,但是他显然没有什么恶意。 既然注定要在这里留一段时日,这些肯定是蛮不住,不如大大方方地让对方看。 公孙负也是,虽说对这两个徒弟有些好奇心,但是还没有打探后辈的爱好,当下收了神识,起床准备下山一趟。 “我想知道你在佛山都发生了什么。”这些话早就该问了,奈何后来波折太多。 见她终于问了,刘老四收起了脸上的散漫,认真道:“清河,你爷爷奶奶已经投胎转世去了,至于那些村民,确实都住在佛山秘镜之中,他们本身不受拘禁,只是不愿意离开。” 外头早已经没有了水声,程清河眼里的神色黯了黯,听到这消息之前,她担忧着两位老人还被拘在佛山大阵死后还不得安宁,到现在知晓他们已经去了,反而心里还有着淡淡的失落。 再者后面的事,程清河也猜到了,何火火抓走了刘老四,用搜魂术知晓了钟峨眉给的无当典籍所在地,说起来何火火还是叛门的孔老道的外门弟子,也算是她的半个同门师姐。 不过是天意造化 然而却在这时,房门被扣响了。 “小姑娘,俺是给你送衣服过来的,开开门。”有人站在门外喊到。 程清河想了想,将两旁的帷帐拉开挡住了床,这才起身开门。 一矮胖的大婶站在门前,光面般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脸上堆了不少的肉,估摸也就五十出头的年纪,见她开门了,笑着将手中的一叠衣衫推到她怀里,接着眼神飘忽着越过她进屋。 “你可以叫俺刘婶,这里日常都是俺在打理,你要是缺了少了什么尽管和你刘婶说。” 屋子也就那般大,几下便看完了,程清河见她视线最终落在床前的帐子上,也不知道她要寻什么。 “这都日上三竿了你才起床呐,峰主已经下山了,吩咐我告诉你们让醒了就去山下主殿前的校场。”她边说边扭着肥硕的屁股走过去一把掀开帐子。 原本还冒光的眼睛一下灭了,回头看了面无表情的程清河一眼,又打着哈哈道:“小姑娘还不会叠被子吧?婶儿帮你,唉,俺也有个你这般大的闺女,要是我,可不愿意闺女这么大老远过来学什么道法,年纪小又没什么照顾,可怜奴” 说着又回头将被子掀了又掀。 而在她看不见的床底,一物蹦蹦跳跳地跳上了程清河伸手来接的掌心里。 “俺闺女也在山上的,老掌门门下,虽然不过是个侍童,不如你们见个面认识认识也好有个照应” 她这边苦口婆心地劝,哪知回头一看,哪里还有她的人影。 “现在的小姑娘啊,就是没什么礼貌。”她眼珠子转了转,又跪在床上将刚叠好的被子掀开了,边边脚脚都仔细摸了一把。 程清河快速洗漱完,景枭遇已经在院门外等着她了,本来还白皙的脸一见她又红了起来。 二人相携下山,沉默了一路,最后还是景枭遇率先出口,他以为她还在为今早的事情不自在,毕竟,和他二十三四的年纪相比,她还是个这般小的,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今天早上,真是冒犯了,对不住。” 程清河脑中还想着孔老道的事情,闻言一愣,好一会儿才转过弯来。 “没事,又不是第一次看。”以前她在余村的时候,每到夏天就能看见一大堆光着膀子疯跑的男孩子,光着全身的都有。 “”景枭遇一噎,不是第一次看?原本以为她只是个不太简单的姑娘,没想到 程清河没注意到他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心无旁鹜地看向山下,梦泽峰位于五峰最中间,一眼就能看到下方人头攒动的校场,位置倒是极好。 第七十八章 洗髓丹 校场上执行掌事坐在山门之下,身前被弟子们自觉留出了一片空地。 宽广的校场上摆了无数的蒲团,一峰三四列按位置隔着一人的距离团坐好了,新旧内门弟子众数,加上山庄里的外门弟子三千,将校场塞得满满当当,从山上往下看,就如同一盘规整的棋局。 程清河与景枭遇二人自人群边缘汇入“棋局”,路过丹霞峰弟子、云兽峰弟子 面对一张张陌生的脸,这般富有规则的队伍,实在难以插入进去,正两难之际,掌事右下边一人站起来朝他们招手做个来的手势,可不就是他们的师傅公孙负么。 “修为境界分至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期以及渡劫,万事开头难,新晋弟子大多是为散修,机缘巧合之下走上修道之路龙虎山在第三关试炼使用望气之术将各位挑选出来” 望气之术便是用来探测灵根的,是以并非所有登记的人就能进入第三关试炼,不同的灵根合适的功法也定是不同的,至于如何查探他人境界,待打通任督二脉之后,自然脑清目明,无师自通。 对于这些,掌事娓娓道来,虽然不见得多大,但是容纳了将近四千人的校场,每一个角落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程清河坐于公孙负下首,无当典籍她早已熟记于心,里头记载的甚至比他说得还要周全,但仍旧是听得入了神。 而在梦泽峰上,刘婶正跪趴在她的床上龇牙咧嘴,肥壮的手臂夹在床与墙之间,伸着两指使劲去够夹角处两颗褐色的珠子。 因着俩徒弟要来久住,公孙负特意和她嘱咐了一声打扫出两间屋子来,但她想着躲懒,明面上瞧着人打理得干干净净,看不见的阴暗疙瘩尽是灰尘蜘蛛网。 再瞧那脏污旮旯里两颗珠子之间用乳白色的线连了,光泽十分喜人,明明再努力一点就能抓到的,几次触到了边边,却反而将它们推得更远一些。 她咬着牙一使劲,一侧肩膀卡进了缝隙,差点埋了进去,疼,特疼,都夹出了血,但是总算能够着了,然而她来不及高兴,外头一声咋呼将她吓得一下拔出了手臂。 “娘,你咋又偷拿人家东西?”一人扎着两只小髻,站在门边儿跺脚,瞧着也是十六七的年纪,一双杏眼,脸蛋红扑扑的。 “哎哟,闺女儿,我还以为是谁呢,给我吓的!”再一起身,走到门外看了看,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做饭了,还好这会儿没人,她眼珠子又看了看床下,“那是人不要的,还不兴你娘捡了?再说,我还不是为了你这个死丫头。” 刘婶女儿名杨芳,杨家世世代代在龙虎山下住着,也算是承了仙恩,但是杨家近百年才得了个杨芳这个有灵根的孩子,不过灵根不纯,资质也不算出众,最后在掌门门下求了一个侍童的差使。 “往年这个时候不是要发洗髓丹了么,你不在下头侯着,咋上这儿来了?” “再好的洗髓丹也轮不着我呀”她嘟囔了一句。 刘婶一听这话本想着要教训她几句,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叹息,她摸了摸闺女的脑袋:“娘一定想办法给你弄一颗来,要是实在没办法,娘跪着磕头也给求上一颗。” 杨芳这才开心了,她长这么大,她娘承诺过的事儿,就没有兑不现的时候。 “来来闺女,帮我把床底那东西捡起来。”说着扯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她过去。 而在阴暗的角落里,两颗褐色珠子之间半透明的丝线,啵地一声断了,不大的珠面上睁开了千粒万粒的红色眼珠子,而在缝隙之上杨芳看下来的那一刻,又闭上了 洗髓丹虽然炼制不难,但是因为其中一味草株的生长之地,百年前因为凡间的开采而被损毁,它的生长条件又十分苛刻,因此产量极低。 当前掌事面前被童子送来的木盒一个个被揭开,露出了一匣一匣被装得满满的洗髓丹,淡蓝色,色泽圆润莹亮,一颗一颗都是同等大小,闻之一股清冽的芳香萦绕,令人犹如有醍醐灌顶之感。 有些懂炼丹之术的人就能看出,这些丹药,品相至少也是中品以上。 新晋弟子们皆是面露喜色,想着龙虎山果然是不惜工本地培养他们这些弟子的,但是哪里又知道这些洗髓丹几乎已经是这三年来所有炼出来的了。 “所有新晋弟子都得一颗,最好在月圆之时服用。” 众弟子起身道了谢,童子将丹丸用玉瓶一颗一颗分开归置,送与弟子手中。 程清河领了丹药,跟着公孙负回了山,虽然三人早已辟谷,但是公孙负好口腹之欲,餐餐不落。 刘婶不是个省心的,但是干活还算靠谱,要是往常这时早已经炊烟袅袅,但是今日,公孙负看着大开的厨房皱起了眉,一堆未打理的蔬菜搁在石桌子上,但是人却不知所踪了。 “今日师傅不如尝尝弟子的手艺?”景枭遇还算有些眼色。 公孙负摆摆手:“不必了,你我还有要事,她待会儿会来的,你们俩人跟我来吧!” “为师也没什么好送你们的,今日就开个库让你们挑把好武器,恰好这几天为师要出去一趟,特意拜托苏峰主代为指点你们修行。”他边走边说,领着二人进了主屋,打开一道偏门,地上有一个入口,一级一级的石阶一直延伸到地下。 不必公孙负再次介绍,程清河与景枭遇也知晓这便是龙虎山地窖所在了。 随着他们一步一步走下去,两旁的石壁自动亮起了火炬,每走一步,脚下就浮现黑色的裂纹一般的繁复花纹,空气中笼罩着一股不善的气息。 “为师话不多说,你们但凡长点脑子的话,便该知道不能随意进这地方。”公孙负嘀咕了一会儿,语气又得意洋洋起来:“吾半年前出去了一趟,曾带回一只八阶的灵兽,实乃守库之能者” 第七十九章 获赠噬绫 见他停住了话头,后头跟着的二人对视一眼,道:“师傅英明。” 公孙负就摆摆手:“不算什么。”但是显然面色红润,气色极好。 前路拐了一个弯,下头便开阔起来,只见一宽阔如主殿那般大的屋子里头一片明晃晃的玉色,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有成堆摆放的书籍、如小山一般蔓延的剑器武器、摞在木箱子里的符禄 “这是其中一个宝库,去那边选一把武器罢!” 二人道了谢,前后走至剑山前,程清河看着眼前交叉放置的雷锤、翻天印、邪心剑、离火刀还有一些名都叫不出的,琳琅满目。 这些中品法器对于刚刚入门的弟子来说,已经算得十分了不得的武器了。但是程清河一眼扫过去,半分停留都不曾。 公孙负见她走马观花一般,含笑摸了摸胡子,在这一届收继大典之中,确实招收了不少有为之士,譬如炼气顶峰的何火火、炼气十阶的慕秋小、至于十阶以下的多不胜数,分至梦泽的景枭遇也有炼气八阶的境界。 然而只有一人他看不清修为,那就是她,程清河。 也不知她的出现对于龙虎山来说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程清河心中自有一把衡量好坏的尺子,一眼看过去,她顿了顿,又回头,望着箱背上放置的一匹布定了定。 那是怎么样一匹布?轻轻的一叠,如半透明的丝绸一般,远远看去,极像是一团果冻,在流光溢彩的法器之中衬得极不显眼。 “为师五年前去狩毓大陆捕到一头罕见的噬梦兽,取了它全身的皮制成的,唤作噬梦绫,穿戴上有千变万化之功效,还可避尘。” 最重要的是,它还可以再次锻造,升级至更高阶。 “弟子选择噬梦绫。”程清河见他点头,伸手触及它,它便自动地缠上她的身体,如她的第二层皮肤一般隐没消失。 最后公孙负又递给她一柄剑,而景枭遇则选择了一把木杖,尖端稍大镂空,中间留有空间,可镶嵌晶石,这木杖也是一个好东西,取之于万恶之地陶渊,陶渊被怨气弥漫,万物枯败,仅有一颗弱树存活,木杖便是取其一支。 景枭遇是个佛修,龙虎山各峰主中并没有擅长佛修功法的,是以将他投到了梦泽门下。 管理仓库的多的是什么?自然是各类功法材宝 事毕,程清河跟着上楼梯,一步一步,眼睛却若有所觉地看向头顶,一只巨大的绿皮青蛙攀在头顶上的墙壁,刚好占满头顶墙壁的宽度,此刻正随着他们的移动而挪动。 它的头部很尖,色彩鲜艳,身材纤细举止优雅,犹如一个贵妇人,细长的脚趾紧紧地攀附在壁顶,须臾她张了张嘴,长长的舌头吐出又卷进。 “啪嗒”一声,程清河及时停住了脚步,眼前它的一坨唾沫掉在了地上,黑色的禁制花纹被灼出了一个洞,花纹闪了闪,渐渐生长修复,但是,若是仔细看的话,花纹中间,仍旧留着一颗极小的空洞。 世界上的东西,往往越是美艳越是含有剧毒,就比如这只箭毒蛙 出了主屋,刘婶已经站在外头等候了,院子中间摆上了一桌热腾腾的饭食,看着是刚刚煮好。 公孙负见状也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招呼二位弟子同桌吃饭,但是不知怎么地,程清河注意到刘婶偶尔看着她的目光里头,有着些许的怨愤之意。 这时已经过了正午,在离去之前,公孙负给二人丢了一本小册子便下山了。收拾碗筷的刘婶看着是专注着手里的活,目光却是若有似无地看着景枭遇手里的册子。 “不如,去我房里探讨一下这,望气之术可好?”景枭遇支吾了一声,虽然这话有些暧昧,但册子只有一本,总不能去姑娘的房里吧? “也好。”程清河没什么意见,接着看了刘婶一眼,跟着景枭遇走了,也不知是否是错觉,总感觉她身上有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之气。 景枭遇给她拉开了桌下的圆櫈,为了避嫌,特意将房门大开,接着坐在她对面,将注着望气俩字的册子递给了她。 “你先看吧!” 他的房间与她的别无二致,也没什么可看的,程清河自然地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里头并有字,翻开第二页,还是没有字,诧异之下,她又哗啦啦翻了翻 而在她对面的景枭遇看着她的动作,神情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这个,不是这么看的。”他忍不住说道。 她手上动作一顿,“如何?”接着挑了挑眉。 景枭遇将册子自她手中抽出来合上,接着握着她的手按在封面之上。 “这是记载了功法的法器,只要意守神识,便可以将它熟记于心,对,专注于书籍。” 听着引导,程清河触摸着封面的地方仿佛有心脉搏动,而书籍里头的文字犹如血液一般汇流入她的掌心。 原来是这样 景枭遇看着她闭起了眼睛,手下的肌肤温凉如玉,心下不由浮起了一丝烦闷。 “倒也不难。”程清河心思一动,指尖弹出一团云雾飞团住了对面的景枭遇,雾气弥漫之中一条金色的脉络渐渐浮现。 对于第一次成功使用术法的她还是有些兴奋的。 雾气散去,景枭遇见她嘴角含笑的模样不由问道:“可看见了?是什么灵根?” “金。” 他没有惊讶,他在民间也有一个师傅,也是散修,灵根如何他早已经知晓,接着他做了同一个动作,当雾气弥漫至她身上,但是,雾气之后还是雾气,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的是什么?”程清河眨巴着眼睛看他。 气氛一滞,他道:“我,许是学艺不精,看不出来。”接着笑了笑。 程清河不疑有他,告别出门。公孙负没有提到修行的事,索性明早再去栖雙峰。 方一进自家房门,程清河果然又闻到了一股血腥气,房中的地面上湿了两滩,桌上的壶杯也换置了一套。 第八十章 野心 ♂, 开了窗子之后,屋内就只留下了淡淡的草木香气。 程清河坐在床上,引气入体,运行了一个小周天,龙虎山上的灵气虽然丰富,但并非取之不竭,她还发现月出之时,灵气总比其他时间要浓郁。 看来龙虎山当是坐落在灵源之上。 回掌门,孔邱来访。门童进门禀报。 木贺听闻孔邱二字便皱起了眉,刚要一口回绝,便被茂陵阻止。茂陵挥退了跟前的何火火,无当典籍记载的大部分重要书籍上头的字无人知晓,虽说孔道叛门出族,贪婪无度声名狼藉,但是,他与无当同出一脉,或许有其他办法。 这孔道肖想入龙虎山已久,也曾打着截教后人的名号希望并入阐教,但是有木贺阻挠,迟迟不得。 见门童来请,孔老道率先穿过走廊,刚好与出门的何火火擦肩而过,他门下弟子众数,若不是她曾看他的眼神太过令人印象深刻,他怕是也记不起来这个外门弟子的。 而与彼时在他面前满眼孺慕之情,舐犊情深,渴求地望着他的眼神相比,此刻的何火火要从容太多。 她先是越过走出几步,再是想起什么了般,回头对着他简单行了半礼。 师叔。 好,好。孔道眯着眼睛含笑看着她,连说了两声好。 好一个师叔 何火火作为钟峨眉亲传弟子送典籍入山的事迹路人皆知,而作为真正的师傅的他,却是最后一个知晓此事的人 还记得你师傅曾同我说起,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那不肖徒儿,师侄若是有空,一个时辰之后,山门下望月亭,吾等师侄来续。接着定定看了她一眼,拂袖离去。 门童候在殿外,伸手作出请的动作,然自他踏入门殿起,一股威压便铺面而至。 金丹期修士,不过迟迟突破不了境界,怕是过不了几年便要陨落了。 若是木掌门还想着破解典籍上头的秘密,最好是对老夫客气点儿孔邱不用招呼,自去待客的椅子上坐了。 说起来单从年龄来说,孔邱差了他不止一个辈分,但修道从来是看境界,二人修为相仿,自然是同辈相称。 木贺闻言冷哼了一声坐在上首,与他相比,茂陵倒是和蔼得多。 无当已经并入阐教,孔道百年前便已经叛离门派,若是还想入龙虎山,怕是不太妥当他笑着道。 唉,本道此行志不在此。孔邱顿了顿,又看了看侍立两侧的道童。 茂陵会意挥退。 待门内旁人皆数鱼贯而出,孔邱便不再卖关子,道:实不相瞒,老夫几年前在已故尊师留下的手札里得知,当世无当圣母已经派遣使者下世,典籍皆圣母所著,而那使者,便是识得那典籍之人 此话一出,木贺与茂陵立时惊得站了起来。 而待何火火回山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了,栖雙峰的女弟子们都在练剑,翻飞的五彩衣袖飘飘如仙,栖雙没有斩剑丹霞那般管得严,女修又最是爱美,各个花点儿灵物找后勤按着万年前女修的模子,制了各色长裙,是以一到晚间,栖雙上就聚了不少的各峰过来围观的男修。 火火,你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莫西瑶放下剑,朝刚刚上山的何火火迎了过去。 我没事。 旁的女修见她来了,也纷纷停了手。 哟,这不是大师姐何火火么,该是译不出无当典籍,被掌门责罚了吧一身紫色长裙的白柔心嘲讽道。 白柔心容貌还算清秀,出自白家的旁枝,背靠大树好乘凉,是以向来嘴上不饶人。 这就是何火火原本被掌门收入门下的那个 果然,就不知床上功夫如何。 嘘小声点,给人听见了。 怕什么 何火火一眼扫过去,看了看嘀嘀咕咕的两个男修,就见那二人眼里亮了亮。当然除此之外也不乏特意来瞻仰她的其他男修。 何火火年轻貌美,修为高又受赏识,是为道侣的上佳之选,是以也不足为奇。 你们先忙罢她淡淡回了一句,人群之后,她松了松掌心,上头已经被指甲掐出几道血痕。 栖雙峰有门禁,自回了屋子,何火火看着外头的天色渐渐暗下去,眼里含着隐隐的惧意与不安。这世上唯独有两个人能让她心生惧意,一是她年迈不死的老祖宗,二便是她的师傅孔邱。 五时一过,峰门上了禁制,不见孔邱找上门来,这才轻吐了一口气。但待到月上枝头,她独居的房门就被撬开了。 是谁她拥被执剑横于身前,眉宇之间皆是肃杀之气,但对方一句话便使得她气焰一落。 赴约,若是不肯去,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一板一眼地仿佛只是个传话的器具。 他全身背于月光站在黑暗里,头戴斗笠,斗笠上挂着及肩的黑色帷幕,将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看着身形,是个正值壮年的男人,见她手上一松,他便上前一把将一身里衣的何火火扛在肩上。 胃部顶着他的肩有些反胃,但是何火火一声不吭任由作为,十分顺从。 二人一行若无其事地下了山,峰门的禁制对他毫无作用,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个男人,是个凡人。 火火翅膀硬了,行事都可有主张了,果然不负为师的一番苦心教导 男人将她投到了孔邱身前的地面上,结结实实地嘭地一声,何火火脸色泛白,一颗颗冷汗自额头冒出。 不是的师傅。她膝行至孔邱近前,抬脸看着他,是因为栖雙的门禁徒弟才没有赴约的,徒儿因为被误认为钟峨眉的徒弟,木已成舟,不得已要和师傅保持距离。 孔邱看着她含着泪意的双眸,眯起了眼睛,这个世上他只看错了两个人,也是这两个人,让他狠狠栽了跟头。 一是钟峨眉,看低她的本事以至于让她将程家丫头藏得严严实实,任是他掘地三尺也找不见;二便是何火火,只需一眼他便知道何火火和他是同一种人,是以他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但他以为他二人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她谨小慎微而他野心勃勃。 看来是为师教导得不够尽心,才让我们师徒二人这般生份。 他看着她的目光满含失望,释放的威压一而再,她控制不住地将双手撑在地上,关节因为承受不住而咯吱作响。 徒儿本意也是将无当典籍交给您,但是因为被人追杀,迫不得已才将典籍提前交与龙虎山,那人,就是您苦苦寻找的程氏独女,也就是您的徒弟――程清河。 第八十一章 三等 ♂, 她说完被压得额头触碰到地上,牙关紧咬,但是说完程清河三个字后,她嘴角现出一抹畅快的笑意。 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自程清河上了真名的度牒起,所有的一切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说辞,她的乾坤袋,也该是她抢走的才是。 果然自听见程清河三字起,全身一松,孔老道收起了释放的威压,挥袖将她扶了起来。 好孩子,是为师误会你了,告诉为师,程家那丫头现在在哪眼里神采奕奕,又含着几分急迫。 正是梦泽峰,公孙负门下。 然而不知这一切的程清河正躺在梦泽峰上呼呼大睡。 嗒嗒嗒梦里有马蹄声响起,也是黑夜,辨着星光,地面上杂草丛生,乌黑色的泥,到处积着浅滩,一蹄子下去,腹部便被溅上了泥水 等等,蹄子程清河走了几步,垂头看见自己果冻般半透明的脚,底下抱着黑色的壳,分明就是一只马蹄 一只两只后面还有两只原本分工明确的四肢完全乱了套,程清河好奇地扭头往后看,须臾左脚拌右脚,噗地一声倒入了脏水里。 有一只蜻蜓点了水,水面渐渐恢复平静,她站起来甩了甩脑袋,水面上的一只独角兽也甩了甩脑袋,同时水面的一角还有发着光的什么。 她抬头一看,正前方的高空上,一座庞大的仙府浮在半空之中,熠熠生辉,底盘是倒立的圆锥一般的土石。 狩毓大陆的灵兽都爱做梦。 谁她往后看去。 我是噬梦兽,你可以叫我小府。虚空中传来闷闷的女声。 你说,这里是狩毓大陆 唔,你忘了,你在做梦,这些都是我的记忆,那个公人类把我杀了,害我的血流了一地,来不及说,我的血是个好东西,你最好和他说说别再把我的角丢了,人类总不太识货,或许以为它是个无用的物什 程清河听它念念叨叨地从它的死说到生前的邻里相亲,语气平铺直叙,就仿佛死亡对她来说就如出了一趟远门那么简单。 兽龄小的灵兽梦境非常奇妙,但是味道十分乏味,兽龄大些的梦境更丰富,里面藏着更多的东西,我把整个狩毓大陆吃了一遍,画成了一个小地图 它又开始说起了吃的,对了,它的食物就是梦境。食物图谱 终于她忍不住寻了空隙问道:他杀了你,你不心存怨恨吗 虚空中静了一瞬,就在她以为挑起了它的伤心事时,它复又道:怨恨这个形容不错,仇视,角逐,厮杀,我吃过这样的梦境,很美味 程清河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个吃货她又抬头看着那座仙府。 那高高在上的仙府全身笼罩于淡淡的光晕之下,轩昂的建筑高低散在林立的树木景致之中,而那林木上仿佛还挂着满满的各色果子,不见得多么垂涎欲滴,从大陆底下往上看,甚至仅仅只能模糊地看个大概,但是它仿佛就像挂在远处的巨大馅饼,没吃过,总想着它是什么味儿。 她有些明白为什么它说狩毓大陆的兽都喜欢做梦了。 月色沉寂,照得梦泽峰亮如白昼,一男人背着一把宽背刀行至院门外,在他触上院门的一瞬间,如水般波动的禁制显现,气息比栖雙的还要厚重,它波动了一会儿平息下去,不过一息的时间,它又不甘心似的再次浮现出来。 十秒钟之后,院门如初,他往后退了几步,仿佛在确定里面人的位置,接着脚步沉稳无声地走至更靠近程清河房屋的篱笆外,蹲下身,蓄力跃起。 哎哟梦里的程清河叫了起来,她的背上被什么蛰了,又热又疼。 这不是梦嘛怎么还疼她嘀咕道,接着挪了一下对着水面照着自己一侧的身体,噬梦兽的腿很短,除了娇小的身材半透明的身体额头上的角之外,好像和凡间的马没什么区别。 我二百岁那年被马蜂咬了两口 你说咬我的是马蜂程清河转了几转,愣是看不见后背的情况。 不,我说的是二百岁的时候。 那现在咬我的是什么 唔,忘了我二百岁的时候被马蜂咬了两口,结果变成了驼峰 在它又开始回忆的当儿,程清河已经倒进泥水里合着淤泥滚了又滚。 啪嗒一声,屋子里的程清河滚下了床,乾坤袋离了它宠物的颈窝,矫情地呜呜了几声,接着又翻身睡了。 屋内的窗户大开着,月光之下,里头的摆设一览无余,须臾在床下的程清河身上投下了一片阴影,一双毫无人类情绪的眼睛一寸一寸扫视过屋里,且在他扫视过程清河身上的时候毫无停留。 不在,不在,不在他转身离开窗户,眼里含着迷茫,接着脚步一顿,往景枭遇的方向行去。 孔老道在山下停留了许久,足等了两个时辰之后才等来了他。 人呢他沉着脸,眉宇间含着隐怒。 两手空空的三等垂首站在他身前。 不在。 不在孔老道垂眼想了一遍,否掉何火火敢欺骗他的可能,接着抽出了拂尘。 哪知三等一见他手中的拂尘便僵硬着后退几步,黑色的帷帽晃了又晃,摇头:不,不在。 怕你知道怕孔老道笑眯眯道,一步步接近了他,难道你已经生出了人类的感情了本道真是倍感欣慰 景枭遇昨夜睡得不好,睡得很不好,先是发现仍在凡间的恩师赠予他的东西丢了,再是半夜被人撬了门,罪魁祸首还是那个说不得骂不得的同门――程清河 说到这个还挺羞耻,程清河那厮衣衫不整地提着一把大刀撬开了他的房门,他问她做什么她也不回答,就一直来回扫视着他的屋子,以及他,他的床 他心口浮现着一种尴尬和莫名其妙的情绪,但是更多的是,心跳娇软小姑与凶悍黑背刀的组合,又是在这般寂静的夜 第八十二章 无灵根 ♂, 当下他站在她的房门前,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定敲门,门却在这时吱呀一声开了。 里头空无一人。 洗脸,洗脸。嘟囔声传来,打脚下一看,一只小巧玲珑幼马似的小兽跌跌撞撞一头撞上了他的小腿,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景枭遇,你怎地长这高了它用蹄子揉了揉迷蒙的眼睛,嫩得像春笋般的角粉红粉红的,门也这高了 景枭遇表情有瞬间的石化,枉费了准备了一小时的兴师问罪的说辞,看着眼前这一半透明小兽也有些哭笑不得。 哟,这站在门前是做甚呢刘婶刚刚提溜着菜上来,见景枭遇站在程清河半开的门前不知道干啥,好奇一探。 景枭遇连忙关上了门。虽说这是在龙虎山,不是在什么尘世,但是他就是莫名觉得这般奇怪的事情给旁人看见了不好。 本来还不觉着什么,但是她看他瞬间关门的样子,怎么瞧都有种心虚,不由更加好奇了。 你俩干了什么不许人看嘛你婶儿也是过来人,有什么事儿婶儿保证不往外说。说着大脚得得得就来了。 没什么。景枭遇笑了笑,挡在门前。 啥好东西,还不兴看一眼么。刘永容埋怨地看着他,上手掰他的肩膀。 景枭遇是个老实人,被她推搡接触了反倒觉得不太好意思,不大妥当。 门却在这时吱呀一声开了,一身人形的程清河站在门后好奇的打量他们。 你们,找我有事 没什么。景枭遇后退至一旁:早先有人唤我们去栖雙峰修习功法,我看你迟迟未出门再看她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娇嗔,心头不由涌起一阵失落,至于兴师问罪的事情,早已经被他忘到脑后了。 富人家的孩子就是养得娇,像我们家芳芳天不亮就起了,唉真是同人不同命刘婶暗暗剜了她一眼,扭着肥臀去了。 你,得罪她了再听不出来她语气中的挖苦之意那才是太过迟钝了。 程清河摇摇头,自顾洗涑去。 待日上三竿的时候,二人才到了栖雙峰,却见殿上跪了一地的弟子。 是弟子迟了。二人屈膝跪下。 唔。坐于上首的苏翎沉咛了一声,还未等他出声,几上方才还赌气的绿毛鹦鹉立马扑腾着翅膀大笑道:你看罢你看罢,我都说过我去叫过了,没有偷懒,他们自己都承认迟了的。 罢了,是我错怪了你。苏翎一脸拿它无可奈何的模样,接着坐直身体,对着二人道:念在你们初犯,下回便早些罢 是。 众修皆是松了一口气,却因为他们的珊珊来迟跪了一早上,心中不免有些怨念。 下去吧 栖雙早已经根据灵根的不同赐了功法,由往届的师哥师姐分别领着修行了。 何火火起身出去之前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饱含的东西太多,多得她都看不透。 苏翎朝二人挥手召至身前。 景枭遇,金灵根,十分罕见,可是佛修他循循善诱的模样倒极像是一位仁师。 确是。 见得到了答案,苏翎点点头,观之浑身气息平和,荣光焕发隐有祥瑞之兆,怕是小境界圆满在即,然而他的视线在他身上一顿,接着在二人之间转了转:修道最怕道心不够坚定,佛修更是切忌心绪浮动。 景枭遇闻言一凛,弯腰躬身道了一声是。 可有修炼的功法 有些散修原先多多少少都有功法在身,不过高低品次不同,入门时询问一番,也好根据修炼进度做些改善,或者及时打住改换合适的功法。 待他看了景枭遇递给他的功法典籍之后,他点点头:初级功法在筑基之前倒是可以用,若是在修炼之中遇到什么疑惑可以来询问本峰主。 意思便是你丫筑基之后再来找我吧 景枭遇退下去之后,殿里就只留下了程清河与苏翎二人。 把手伸过来。苏翎笑眯眯地招了招手,动作与某店里的招财之宝极为相像。 而站在茶几上的鹦鹉悄无声息地后退步,顾左右而言他地道:我先走了。接着瞬间扑腾着飞出去,结果绕是因为太胖而掉落在地。 早点回家,不要跑太远了,不然被人拔了羽毛你又要伤心了他看着八字脚提着翅膀出去的鹦鹉语气凉凉道,接着又看向程清河。 坐,本峰主观你境界不稳,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待会儿将神识探入你的灵脉和丹田,放轻松即可。 程清河点点头,任由他将手指搭在她的臂上。 方一进入,见她气息和缓,苏翎惊讶了一瞬,他自身是雷属性功法,况且又是金丹初期,与那些一被探脉就不自觉疼痛抵抗的低阶弟子相比,程清河真是太过平静。 没等他多做他想,口中念决,云雾破开,一根蓝色的巨大光柱直冲天际,苏翎大惊失色,这,不是灵根,他难以置信地贴近了看,里头浓稠成水流般的灵气一刻不顿地在运转。 再,灵根之后本是脊柱,但是它孤零零地在那,除了它什么也没有,难道,它就是 仿佛察觉到外物的入侵,光脉上蓝色光雾一荡,如蜘蛛丝一般朝他蔓延过去,威胁之意铺面而至,他察觉到了危险。 该死的,苏翎低咒一声,若是在这里被吞噬了这缕神识,他将遭受重击 然而他左突右进,不管如何,丝雾总能早他一步截住他。 程清河他大喝一声,试图唤醒她的识海。 峰主师叔有人仿佛在天际处疑惑了一声。 四周一静,光雾仿佛畏惧她一般悄悄后退,或者说,按兵不动苏翎趁势冲了出去,进入了程清河的丹田。 程清河的丹田灵气无比纯正,犹如实质,此刻漩涡一般在飞快运转,但,其中混杂着不详的物质。 虽然像是已经是筑基初期的模样,但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妥。 清河,可有打探过自己的灵脉 虚空中静了一瞬,接着听见她嗯了一声,她的脊骨那般的异常,她又怎可能不去打探一番。 我没有灵根。她道,或者说,即使有,也被它吞了。 第八十三章 尸体 ♂, 程清河在他身旁凝聚成型。 苏翎蹙起了眉,以为她还不知事情的轻重:你跟我来接着携着她顺着灵气波动剧烈的地方行去。 一缕缕灵气犹如深海漩涡一般朝更深处飞涌,程清河体内藏着的这个东西,正独立地开始修行。 这是一条狭窄的甬道,苏翎迎着阻力在前,程清河在后,这是她第一次在自己的体内看见如此疯狂的情景。一息之后苏翎将她拉进了一道屏障,灵气波动戛然而止。 一条剔透的手骨横亘在身前,它全身被蓝色光雾包裹,尽头五指分叉根根可见,而在这手腕骨与五指之间,塞着一个红色椭圆的蛹。 就是这个在她被关在地窖的那几年里,甚至更早,一步步将她的灵根,脊髓,骨骼蚕食殆尽 而答案,就在眼前这颗椭圆形血球里。 当下它全身噗簌着掉着血粉,但不过落至一两寸便消失不见。 不要动它苏翎刚要阻止,便见程清河一指陷入进去。 有心跳。程清河拔出手指,手指上完好无损。 苏翎松了一口气,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毕竟它是在你的体内。 噗,程清河一头埋了进去。 苏翎见她就露了脖子以下在外,半晌毫无动静,单手抱臂点了点额头,接着问道:可看到什么了 他原地走了几步,先是担忧她忽然没有头地倒下来,后来又变成了好奇,于是他迟疑了一瞬,也一头扎了进去。 方一进去,一股一股温柔的,蛋清一般的浆水,和着远古苍茫的气息朝他推来,温柔地覆盖住了他的脸颊,他仿佛进入了一个膜里,或者是一个胎盘 这决不是一个令人十分愉快的形容,但膜里包裹着的浆水,偶有漂浮着一团团红色絮状物,有颜色更深的东西在里头像是活幼虫一般不停蠕动,而在浆水的正中心,一颗牙齿卡在骨骼之中,按照骨骼长相来看,应该恰好是手腕部位。 然而确切来说它不是一颗扑通的牙齿,牙盘四根尖端尖锐且长,不像是正常人类的,而牙齿表面覆盖着红色的毛细血管和薄膜,愈见密集延伸至牙齿与手腕骨交接处,那处挤着一颗,正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 这是,什么东西 苏翎无比诧异,牙齿上长心脏并占夺人体这种情况他闻所未闻,但不难猜出,它寄生在程清河体内,待它生长成型,那么 突然浆水一阵波动,一只手伸了进来。 苏翎看着她的手离那颗心脏越来越近,自它身上推来的气息也越发浓郁。 别碰它。他压低嗓音道。她的行为很危险 它在唤我。 谁 程清河看着骨肉深处的缝隙里,眼神专注道:我的剑。 听着她坚定的不容置疑的语气,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他感觉到,和在龙虎山的任何一刻相比,此时的程清河,是那么的不同 却在这时门外噪声大作,有人一路喊着跌进殿门,门外的门童都拦不住。 师傅,师傅出事了,丹霞峰容峰主死了两个内门弟子 苏翎闻言皱眉,先是将程清河扯了出去,程清河自然也听见了,东西可以再取,但是丹霞 听到丹霞两个字她便想到了李忠痕,李忠痕是个凡人 稍后待我与你细细商议个妥善的法子。 后者点头,同撤了神识。 死了两个内门弟子抛了似锦前程,真是令人唏嘘,但来报的门徒这般惊恐,怕是事情不简单。 人,人在丹霞山脚,掌门请各峰主前去议事。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旁的也不如何解释。 殿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弟子,正等着他说明具体的情况,龙虎山内几百年来还未出现过这等事情,这会儿突然死了两个人,难免有些惊诧。 到了召集各峰主的地步,看来事情十分严重了。程清河跟着苏翎一路走出门外。 你们都回房研习功课罢,留在峰内。接着召了手下去开启封山阵。 何火火站在人前,与一人一同说到:弟子请同师傅前往。 留下。苏翎脚步不顿地朝山下匆匆而去。 师傅何火火声音高了些许。 苏翎脚步一顿,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中回头看她,眼里含着笑意,但是任谁都知道,那不是真正的笑,而是暗含不容置疑的警告。 你,留下,本峰主不希望再说第三次。 接着拂袖离去。 看着程清河与苏翎相继离去的背影,何火火半敛着眼睑,面无表情。 师妹,想来师傅也是一时着急,你千万不要怪罪与他。一人柔柔地说到。 对,对呀 涴爱说得对,火火可别生气。 她口中的涴爱自然是同她说话的人姓牧。很显然,这些弟子都以她马首是瞻。 何火火闻言看向她,她有着南方人十分独特的小家碧玉,温柔似水。 何火火笑了笑,意有所指道:这里最该生气的,可并非是我。接着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瞬,又将视线转移至越行越远的程清河的背影上。 人死了,死得不寻常。丹霞山下已经聚了一些人,丹霞峰的管事正同掌门解释事发经过。 是饭后的事,这两位弟子本是告假下山一趟,没想到经过的门徒在这里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苏峰主,这事你看看有人揭开了一具尸体上的白布,顿时臭气熏天。 程清河走近了在人后看,不是李忠痕,尸体该是个壮年人骨架,但是已经变成了一副骷髅,骨头上附满了黄色的粘液与残留的血迹,头发乱糟糟地摊在地上,两颗空洞洞的眼窝面朝着天空,这对失去了的眼珠子,不知事发之时,该是怎样惊恐绝望的表情。 另还有一具,倒在离这里十几步远的地方,蒙着的白布上渗出了些许黄渍,那人又走过去一手掀开了一角,提着布角咦了一声,这具倒是不同。刚要探手去摸,就听见咝咝细微的爬动声自尸体脑袋里钻了出来。 第八十四章 正面交锋 ♂, 当心。 一道剑光瞬间将腾空跃起的灰白色小蠕虫刺穿,叮地一声钉入地面,黑色的剑柄晃动,上头镶着一颗红色玛瑙,小虫扭动了几下,血尽而死。 那人起先受了惊,但也不至于没经受过风浪,当先站起身来朝程清河作了一揖。 小友好快的身手。他赞道。 他翻检第二具尸体的时候本没有多少人注意这一幕,动作又轻,直到程清河出手,方才知晓发生了什么。 这位是江南佣兵工会的副会长杨培安,清河,给这位叔伯请个安。 叔伯好。程清河未做他想,也作了个揖。 苏翎嘴快,一句话就让他多了一个好贤侄,杨培安取出一块巾帕来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手指,手指上的扳指古朴精致,他笑眯眯看着苏翎:这是苏道友哪位高徒这般疼护着。 风里浪里过来的,哪个不是人精。 我倒是希望是我的徒儿。苏翎淡笑道,此话一出,掌门与掌事云兽峰峰主皆是神色莫名。 程清河境界谁都瞧不出是真,这会儿他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难道真的是资质过人,抑或是修为极高众人不由得又重新审视了她一番。 当下澹台安苏翎与掌门掌事都在这里,然而这峰的主事容姣却迟迟未至。 杨培安拔了剑递与程清河,虽然他并不认为这小姑娘救了他如何,但是,他以四十五六的年纪便坐上了副会长的位置,靠的可并非修为,而是眼力。 小友若是有空,可以来江南工会坐坐。 好。程清河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不知以杨副会长来看,这二人是被什么所伤木贺问道。 杨培安沉咛了一声,接着道:某一年前到过一个小村落,村落里家家不闭门,某去的时候篱笆上还挂着晾晒的腌菜,炉子上也还烧着水,但是,村落里一片死寂,所有村民都倒地而亡,死状同这般无二。 后来查探了一番,发现他们是被一种幼虫噬体,考虑是水源出了问题。 你的意思是,龙虎山的水源也出了问题木贺道,若是体弱的低阶弟子,倒是有可能抵抗不了。 后者点点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掌事茂陵一挥手,便有人手朝山里深处奔去。 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苏翎闻言摇摇头。 苏峰主说得不错。 程清河抬头看去,衣阙翻飞,是容姣带着人匆匆而至。 而李忠痕,在容姣身后朝她眨了眨眼睛,接着离队朝一旁走去。 这两具尸体必须立马销毁。 可有不妥 而角落里程清河与李忠痕会了合。 李叔。许久不见,他气色倒是比以前还好。 唉,唉。李忠痕看着她,心中有些感叹,要不是这孩子,他时下也不会是这般光景了。 这瓶生肌丹是我炼制的,你带着,以后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 沉沉的蓝色瓶子递到了她的手心里,他还记得那时她躺在床上七窍流血的模样,实在太过触目惊心。 谢谢。程清河看着他的眼睛,自从她被关进地窖,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到家人般的关心了。 他知道程清河虽然看起来冷淡,但是她一直放心不下他,这次抽空下山本就是寻她见一面。 没想到我这把年纪,还能见识到炼丹这等神奇的事,峰主还夸赞我悟性高 说到炼丹,他眼中含着喜气,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几岁。 程清河耐心地听他说完,也为他欣喜,方才叮嘱了一句:你近些日子不要出门,晚上最好闭窗锁门。 哧哧哧一阵腐蚀声响起,两具尸体化为一潭水。 各位峰主安排人手搜峰,并派人轮流当值,且先散了,务必保持警惕。 是。众人应了,只云兽与梦泽两座峰主皆不在场,掌事又去了云兽一趟,至于梦泽峰,梦泽峰加上厨娘也只三人,作为仓库的梦泽,虽然人单力薄,但是禁制却是五峰之中最强的。 程清河独自归了山,这般一折腾已经过了饭点,一路枝繁叶茂,道路两旁参天的大树遮盖了上头的烈日,投下了斑驳的影子,而树下,是宽阔的石头堆积的路,一路绵延向上。 平常按照半个时辰就能到达住处的脚程,这会儿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而且这条路,她竟是不知晓何时走上来的。 须臾她脚步一顿,前方五十米开外正中间石子路上,正站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 程清河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刻再见到那柄熟悉的黑背刀,那是她师傅钟峨眉的 清风拂过,无数的枝叶开始噗簌抖动起来,程清河手持玄靑剑,剑身很薄,剑尖倾斜朝地,一步步缓缓走了过去。 你是谁她问道。 斗笠上的黑色帷帽动了动,她注意到他仿佛在犹豫,待她更近一些,那人才有了动作。 杀。他毫无情绪地道了一声,接着拔出后背的黑背刀朝她投掷过去。 黑背刀在所有攻击性灵器品阶之中无疑是中上的,刀背很宽,足有几十斤重,当下裹挟着雷霆之势朝她飞射而来,若是一击得中,怕是整个胸骨都会碎裂。 蠢货孔邱怒喝了一声,密音入耳,三等肩一颤,却见那程清河竟是锵地一声将那刀击飞了出去。 黑背刀直直入了远处的树身,嘭地一声入了树干。 她登时倒退几步,手心刺痛,心跳如鼓。玄靑剑浑体冒着激烈的蓝光,方才情急之下,她将灵气全力灌于剑身,才堪堪得以抵挡。 那人没有再朝她而来,而是奔着巨树而去,竟是要取那刀,程清河提气朝他急奔,在他触到刀柄的那一刹那,她趁势踹上了树干回身一剑朝他脖间挥去。 三等瞬间仰面跪倒在地,手握青黑色的刀柄,借力腾空踹上树身,喘息声中将刀锵地一声拔了出来,顿时木屑四散。 你是孔老道的人她冷声问道,落地上前。 三等翻身将刀横于身前,武器相撞,爆出一串火花。 他的招式简单,但每一击都仿佛带着万钧之势,震得她虎口发麻。 第八十五章 终相见 ♂, 山腰下一处飞鸟扑簌,景枭遇站在院门前,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劲。 而那厢刘婶已经洗好碗筷,但是东摸摸西蹭蹭,迟迟未见下山,看见他正站在院外看着,当下用腹前的围裙抹了抹手上的油,提溜着篮子走出门去。 道君在看什么她也跟着往山下瞅,那边可没有路,想该是那些个灵兽在捣乱。 梦泽峰上地方大,人又少,是以养了不少公孙负出游时抓来的灵兽。 景枭遇闻言回头看她,视线下移,见她手腕子里挂着的竹篮上盖了一方白巾子,不由好奇了些。 刘婶连忙将巾子捂严实了,朝他讪笑。 对了。他想起来问道:不知道刘婶可看到一串佛珠我前两天不知晓何时遗失了 想着刘婶天天热情地非要给他整理屋子,该是看到过 什么佛珠刘婶闻言眼珠子登时瞪得老大,朝他走了一步,我可不曾见识过,你可别污赖我这老婆子 见她横眉冷对,浑身的肉颤了颤,景枭遇连忙后退一步,只觉自己的肝也跟着颤了一颤:我的意思是您要是没看见,就算了 你什么意思你认为是我拿的哎哟天杀的啊刘婶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竹篮子里一阵瓢盆撞响,撒了不少的汤汁,我一老婆子,天天为你们端茶送水做牛做马,到最后就落了个里外不是人,我的命苦啊说着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边拽他的袍角。 我要公孙峰主为我做主哇我没脸活了 想来景枭遇白长了这二十来年,竟是没有遇见过这般令人手足无措的情况,当下脸红一阵白一阵,好在现在没旁人看着,不然他恨不得得找个袖子遮遮脸。 刘婶自然也知晓这是个脸皮薄的,当下喊冤喊得更是大声。 须臾远处持续的哧哧啦巨树倒地声传来,她哭喊声不由一顿,朝那处看去,那棵轰然倒下的苍天巨树带倒了一片,鸟兽惊飞,扬起了一阵灰蒙蒙的尘土。 呜咽的尘土之中蓝色剑气四散开去,将纷飞的绿叶一分为二,三等又提起了黑背刀朝她纵来。 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不会痛,亦不会累,即使他已经被她的剑气布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当下他上衣破碎,裸露出了深褐色的手臂,因为提着沉重的黑背刀,他的手臂紧实的肌肉盘结微曲着,淌着汗,再一次彰显着他的强悍。 百米之外程清河静静地看着他疾奔而来,脚下微动,血迹顺着剑身缓缓滴落,落在石头上开出一朵一朵的花来。 这是一场无穷无尽的战争,而她需要一个契机 五十米三十米三米 黑背刀迎头而上,自它刃上递来的煞气吹开了她额前的发,舔舐着她的脸颊,不消一刻,她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就要被一分为二 二人没有此刻这般近过,近得仿佛能看见她瞳孔里倒映的剑锋。 然而这时,她的脸上突然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就见眼前残影一晃,他犹如死水的眼睛里微一诧异。 不,不见了 确切地说,在巨刀即将破开她的皮肤的一刹那,她消失了 噗剑身入肉,从这一端,挥到了那一端,血涌了出来。 怎么,回事―― 直到倒地的那一刹那,他眼中还留着那一抹诧异。 程清河站了起来,挥掉了剑上的残血。 这是把好剑,对于这唯一的两个徒弟,公孙负从不吝啬。 她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三等腿上裸露的断骨不断涌着血,染红了一片石床,她又挥剑指向了他的心脏。 啪啪啪鼓掌声响起,程清河转眼望去,碎石倒木废墟之中一阵水流波动,孔老道,走了出来。 足有七年未见,他依旧是身着那身脏兮兮的道服,不修边幅的模样,看起来十分随性祥和,又莫名地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不愧是我孔某的徒儿,果真是不一般呐他捋着灰白的胡子笑着道。 若非已经知晓他的阴谋,程清河此刻定是满怀重逢的欣喜。 而事实也是这般,她其实,无比的欣喜。师傅。她忽地松开了手中的剑,跪下来,眼里仿佛融化了冰川,凝成了细雨湿润眼眶。 师傅她膝行至他的身边,将脸靠在了他的膝上。 小腿一热,孔道低头看着抱着他腿的程清河,脸上浮现出莫名的怪异之色。 徒儿这是如何了他话语关切道,手抚上了她的脑袋。 一言不发地冲他杀来合该是她正常的反应,而现在 师傅,我的父亲在哪我被关进了地窖,出来就找不见了师傅也找不见了父亲,他去哪儿了 孔老道闻言无声一笑,看呐,不管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要她的命脉牢牢握在他的手心,她就会上钩。 他弯下腰,这几年里,他一点变化都没有,手下干瘦得吓人,但是他的内心,是多么贪婪 徒儿只要任由为师抽骨,你的父亲说不定立马就出现在你的面前了。他摸着她裸露在外的锁骨轻声哄道。 此刻若是有外人在,看到的俨然就是一副师徒情深的模样。 师傅,是不是嫌弃我无用,所以一直藏着不肯见我。她低着头,令他看不清她的神情。 此话怎讲 她腾地站了起来,面上恢复了平静,接着回身将剑捡了起来,三等正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虽然失血过多,一时半会却是死不了。 尖锐的剑尖指向了他的心脏,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孔老道:是不是徒儿杀了她,就能证明徒儿并不是无用的,师傅就能重新喜欢我了 孔邱脸上一诧异:徒儿何出此言背在身后的手却悄悄凝了一团真气,蓄势待发。 剑尖帖在了三等的胸膛之上,她看着孔老道的眼睛,孔老道一直躲着不敢动手的原因,就是因为龙虎山还有三位金丹期,或可能还有修为更高的隐士高人坐镇,所以才需要借助这人之手来对付她,而此刻,他们正在他布下的结界之中。 这是在威胁他了,孔邱眯着眼,这孩子自离开他的视线到如今,竟然已经长出了一对翅膀了啊 第八十六章 混战 看着三等的心脏部位已经见了红,孔老道转念一想,收了手。 “为师备感痛心,几年不见,没想到清河已经变得这般残忍至极,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他沉哀道,语气无比的失望。 父亲? “你什么意思?” 孔道不答,只将怜悯的目光转向地上的三等。 他,就是你的父亲,程鸣呀! 脑海中父亲慈爱的笑容一闪而过,她的目光变得惊犹不定,记忆中她和他几乎形影不离,还记得他侧躺在身边用竹扇子给她扇风,她眨着眼睛看他,看一眼,少一眼他高大的身躯渐渐和血流成河的三等渐渐重合。 “不可能。”她将目光缓缓移向三等的断腿,那是她亲手斩断的,“不可能!”她斩钉截铁道,蹲下就要去掀三等头上的帽子。 然而就在即将触到斗笠的那一刹那,一道大力朝她撞来,身上一重,她嘭地一声撞上了碎石。 “怎么,为师不过是提了一句你就受不了了?”他整个人摁在程清河之上,眼睛贪婪地一寸一寸地扫视着她的肌肤。 “已经完全融合为一体了,也罢!”他以手作刀,刺入她的肩胛骨,温热的血液温暖了他的手指,涌动着暗潮汹涌的力量。 她侧着脸定定地看着三等,眼里的光彩黯了黯,红色的血喷溅至脸颊也毫无所觉。 “我父亲在哪?”她又喃喃问了一句。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为师且顺了徒儿的意,不妨告诉你,他就在北淀蛮荒之地。” 程清河这一桩事,日日盘旋在他的心中,已经变成了执念,而如今孔邱简直要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蛮荒?程清河喃喃念了一瞬,接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滑出了衣袖,她持刀狠狠扎进了他的耳朵。 孔老道惊觉退开,凝起真气,却见眼前一亮,一对光洁的翅膀展开,瞬间带着程清河往后退去。 这是什么法宝?孔老道眼里一喜。 “孔道友竟敢在龙虎山上杀我辈弟子,未免太不把上清宮放在眼里。”一道幽冷的声音响起,苏翎手中结印,结界应声消散。 脚下乱石退去,变成了杂乱的野草灌木。 “峰主。”程清河眼中一喜,飞至他身后。 苏翎悄悄道:“去接应掌门,以我之力怕是挡不住他。” 苏翎初入金丹中期,孔老道则是金丹中期圆满,虽然同是金丹,境界之间却有千差万别。 “这小辈先对老道我出手,即使当场打杀了她,上清宮也拿不着我的错处。” 不管境界先后,规矩便是如此,低阶道修敢胆敢冒犯高阶道修,被杀了也是应当。 “孔道友好大的口气!”一道气息纵来,掌门木贺瞬间出现在苏翎身侧。 “清河,你先走。” 程清河后退几步,三人已经不自觉散出威压试探,仍是筑基的程清河自然不适合留在这里。 “掌门莫不是忘了你我之间的交易?”孔老道冷笑道。 “什么交易?”苏翎一愣,看向掌门。 掌门皱眉,回头看了程清河一眼,她的肩膀上正淌着艳丽的鲜血。 “确有其事。”掌门点点头,“然而你说的是要找一个人,没有提过要的是她的命!” 孔老道思索了一下,接着沉咛道,“是老道的失误,但是老道今日非带走她不可!” 接着气势一凛,威压铺面而至,他一震袖,千万柄飞剑自他身后凝聚成型。 风云变色,风沙走石,乌云漫日,飓风形成的漩涡在头顶上剧烈涌动。 丹霞峰上容姣手中的小巧秤陀一落,看向梦泽峰的方向,金丹后期修为?! 以她所知,至今为止,道上只有一位金丹后期的道修,那便是白家的老祖宗! “今日我便屠了你龙虎山满门!”孔道大笑一声,纵剑朝那三人行去。 “走!”苏翎左手瞬间运出一道惊虹雷印挡在身前,巨大的紫电光幕几乎占满了半个天空,中心的繁复金色梵文熠熠生辉,飞剑一旦陷入光幕便销声匿迹。 剧烈的术法相撞形成的冲击波四震开去,程清河转首俯身奔逃,邪风呼啸,巨树在身后倒塌成一片。 “徒儿哪里跑?!”孔老道见她匿遁,钟峨眉藏了她七年,说不定还留给她逃匿的后招,当下祭出坤西镜,镜面波动,两只巨头鹰俯冲出镜,朝程清河追击而去。 后脑一凉,程清河就地一滚,身后横飞的巨木擦着她的头皮而过,她去势不减,一脚点上仍在翻滚的树干朝天空飞射出去。 然而迎面而来的是一只巨头鹰的利爪,巨大的倦爪泛着冷光,随时可以抓碎她的肩膀,她抽出剑铿锵一声抵住,身后噬梦绫丝带一般朝两侧张开,瞬间凝实变为了翅膀。 风一扬,她纵翅贴着斜飞出去。 那头三人战得不可开交,须臾罡正之气一荡,掌门祭出了本命灵器――戮仙刺。 程清河匆匆往后扫了一眼,犹如鱼骨一般的戮仙刺浮在半空之中,一吐一息仿若有生命一般吞吐着云雾。 噬梦绫她驾驭得并不熟练,是以急忙落地。 鹰击长空,它们虎视眈眈,程清河左右看了一看,朝梦泽峰上奔逃而去,梦泽峰的仓库有禁制,可以抵挡住它们的袭击。 而与此同时,她所奔去的方向――院落里啵地一声轻响,她床底下的两颗褐色圆珠犹如一盘散沙一般四散开去。 红色的眼珠子犹如阿鼻地域的血修罗,浑身黑亮,犹如喷泉一般源源不绝地涌出来。 它们漫出了程清河的床底,眨眼之间便挤满了屋子。 是,修罗蚁! 半山腰上的程清河眼睁睁地看着院落之上的禁制亮了起来,而禁制之中包裹着黑乎乎的一片什么,朝仓库所在悉数飞涌进去。 她犹豫了一瞬,又接着朝上头而去,她没有选择! 五十米二十米十米她贴在了紧闭的院门上。 两只巨头鹰缓缓靠近,却又畏惧禁制,远远地落下来,收了翅膀盯着她。 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她这才察觉刺痛,血已经染红了半片肩头。 第八十七章 修罗蚁 肩窝横亘着一道三四寸的伤口,血肉模糊之中深可见骨。程清河心念一动,噬梦绫半透明水流一般将伤口两相敛住,止住了血。 巨头鹰嗅着血腥气伸头朝她尖啸一声,提着一米来长的翅膀缓缓走近,两对阴冷的瞳孔直勾勾地看着她。 程清河再次提起剑,左手触上了身后的院门,一道迦印在她手下浮现,突然她的手心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她心下一怔,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停下脚步的巨头鹰,又偏头看了看院门,上头的灰白色禁制犹如繁花一般朵朵盛开。 扑翅声响起,那两只巨头鹰受了惊般仓促起飞,不过眨眼间便消失在蓝天与巨树的交界处。 空气中弥漫着躁动不安的气息,程清河退离院门,往篱笆之内看去,里头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她脚踩木梁攀上篱笆往里看,却听见“嘭”地一声,主屋大门顿时木屑四散,那只守仓的巨型箭毒蛙在一片黑潮之中挣扎着飞倒过来。 嘭――又一声巨响,它白绿交替的巨大蛙头狠狠地撞向程清河,就在她以为她就要被蛙头撞飞之际,光波一闪,禁制牢牢地将它锁在院内。 他们像是隔着一道玻璃,连它白皙的腹部都清晰可见。 但不过一息黑色的潮水追涌而至,水漫金山一般淹没了它,期间只见它挥舞的舌头,但到最后,连最后一滴血液也不见了。 箭毒蛙消失,眼前变成了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黑色飞蚁。 一只黑蚁频繁着挣动着翅膀,浮在光幕之后看着她,红色的偌大眼珠子里有着无数颗复眼,倒映着她和绿树白云,身后是它正互相残杀的同类。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昆虫,它的身体大概有三十厘米长,体型长度都是它同类的一倍,腹囊收缩,仿佛在咀嚼着什么。 若是学识广博一些的人见到,当是知晓这,就是万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人人谈之色变的修罗蚁! 在它的注视之下,程清河僵冷的手指头艰难一动,篱笆的刺不知何时扎进了她的手心,一阵湿漉,她若有所觉地朝下看去,血迹沿着指尖缓缓顺入禁制。 啪嗒一声,落入了篱笆内侧的荒地之上。 她立时抬起头,看见黑蚁缓缓张开了口器,两柄大颚如镰刀一般挥开,上头挂满了黏湿的唾液。须臾它腹囊一张,如花一般瞬间绽开,腹腔里头千万只倒刺利齿正咀嚼着一团红绿的碎肉,白绿交杂的涎渐渐滴落。 隔着屏幕,她仿佛都能闻见腹腔之中扑面而来的腥臭之气! “噬梦绫!”程清河急促一声放手落下,翅膀将她带离篱笆,但终究气息不稳,她翻倒滚至草丛之中。 “清河!”她的手臂被一把抓住。 程清河刚下意识举剑刺去,听见声音,方才险险止住了动作,她惊讶地低声道:“景枭遇?!你怎么在这里?” “禁制撑不了多久,快走!” 程清河囫囵站了起来被他牵着就跑。 刘婶跟在景枭遇的身后瑟瑟发抖。 “等,等等我,道君!”她拼命去抓他翻飞的衣袖,自事发的那一刻起,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着当初为何不早点下山。 上有修罗蚁灾,下有仙家斗法,她只能紧紧地跟在景枭遇的身后方有片刻的心安,但是到头来这片刻的心安也要离她而去了。 身后传来蚁群剧烈撞击禁制的声音,眼前景枭遇和程清河的身影渐渐远去,刘明玉只觉头昏眼花,日月颠倒。 她太胖了,平日爬个山峰都要走一段歇一段,何况又在这惊惧交加之下,然而就在她就要倒地的那一刹那,双臂一轻。 “刘婶,小生冒昧一句,您实在该减肥了!”景枭遇喘着气说着,左右一同携着她的程清河闻言忍不住一笑。 清风贯体,山石飞速倒退,三人至小山尖一跃而下,衣袖翻飞,刘明玉从没有体验过这般身轻如燕的感觉! “多谢,多谢两位道君。”她眼睛含泪,左右道谢,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激。 然而,浩劫,才刚刚开始 那激战之处孔道明显落了下风,他刚刚入金丹后期,境界并不稳固,何况上清宮掌门固守金丹中期圆满已久,想要同时击退两个金丹中期,显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轻松。 梦泽峰上禁制里包裹着数以万计的飞蚁,它们的冲击使得禁制如同即将被戳破的气球一般岌岌可危。 他们早已感知峰上剧烈的灵气波动,但是掌门手中戮仙刺光芒大盛,瞬间放大数倍,一招万仙决遮天蔽日,千万灵气凝实成水幕,他闭目念语,大喝一声,水幕之中弹出千万柱龙息水朝孔道摄去。 “苏翎,快快疏散各峰弟子,开启山门大阵!”他对苏翎道。 苏翎闻言看了峰上一眼,点头飞掠而去。 水柱淹没孔道,忽见撑开一道结界,手臂淌血的孔道出现,“掌门以为凭一己之力便能击败于我?未免太不把老道放在眼里了!”孔邱冷笑一声,突然将昆西镜挥向梦泽峰上的禁制。 飞速旋转的昆西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禁制相撞,咵擦一声应声碎裂,而禁制之上的图纹灰白一闪,化为一道光影熄灭。 禁制,破了,而修罗蚁,自由了! “你疯了?!”掌门大怒,连忙飞身迎向涌来的蚁群。 “是天要灭你龙虎山,怪不得我!”孔道亲眼看着掌门陷入黑潮之中,脸部痉挛了一下,有着令人骇然的疯狂之色! 他飞掠离去,看着下方不断奔逃的人流,这些上清宮的弟子们,他已经忍不住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丧命于蚁群之口! 屹立不倒的上清宮!在尊贵的上清宮眼里,他一叛门之徒永远如街边的鼠类一般低贱,而今日他就要看着,他们如何狼狈求生! “掌门,掌门死了?”景枭遇停下了脚步,看着空中那团巨大的蚁团之中戛然而灭的术法之光,愣愣道。 “死了。”程清河眼神黯了黯,身旁慌乱的人群匆忙擦肩窜逃,始终没有一个人再朝天上看一眼。 他们的一派之掌,死了! “你们先走。”程清河放开携着刘明玉的手。 “清河?” “他来了。” 第八十八章 山门大阵 犹如蝗虫过境一般,只要被它们追上,人瞬间便被撕成一道血雾。峰下哀嚎溃逃成一片,离得远些的众人眼中含有惊惧之色,已经开始撤退。 虽然其他四峰的禁制还能抵挡一阵,但是一旦山门开启,所有人都将被困在龙虎山上。 丹霞容姣原本带领门下弟子从峰上撤离,却见蚁群已经朝他们席卷而来,她脸色沉沉地看着飞卷的蚁虫,眼里已有必死之心。 “你带他们先走。”她对大弟子道。 不用再多说,剩下的人已经知晓了她的决定。 大弟子眼里闪过一抹痛色,下跪磕了一个头,转身带队下山。 她刚要祭出法宝,却见云兽峰峰主乘着火红的云火鸟自她身后下来。 “容峰主万万不可,散发的气息越强劲,它们越会循着气息前来。”说着将容姣推上了云火鸟的鸟背。 “你” “容峰主,龙虎山不能失去你。”他第一次握住她的手臂,睿智的眼睛里含着无法言说的情意。 一个擅长炼丹的峰主,有多么重要?可以说只要她不死,即使其他峰主都已死绝,上清宮虽然元气大伤,但也不至于灭派。 在过去的一百年里,每一天他孤独地站在云兽峰下和她的丹霞隔着云海相忘,但是说过的话却是屈指可数。这一次,还是不说再见了吧!他笑了笑。 云火鸟扇动起了翅膀,迎着落日而去,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只见他口中念决,灵气大盛,蚁群犹如飘飞的落叶一般聚集将他完全包裹。 她怔怔看着,直到回过头,只觉晚霞蒙住了她的心脏,有那么片刻感受不到内心的滋味。 至她修到筑基顶峰,越发沉湎炼丹,对男女之事已经淡薄,但是 云兽峰的弟子皆乘着云火鸟翻飞,不断载着人飞掠送至山下。 “我先到的,应该我先上。” “岂有此理,我是你师兄,赶紧下来。” 一只云火鸟趴在地上,身旁的道童又是着急又是无奈。 争吵的正是她门下的弟子。 须臾一道流光劈来,她大惊失色,正要控鸟去救,然而惨叫声起,三人一鸟瞬间化为飞灰。 她抬眼看去,看见远处天空中纵飞的人影,是孔老道! 而地下,同是疾奔的身影,不断躲避着空中打来的术法。 却是公孙负的门下程清河! 因为不敢损坏她的骨骼,孔老道不至于狠下死手,但是二人境界明显差别太大,程清河难以招架。 她半刻不敢停歇,速度却愈发慢了下来,丹田已近枯竭。 “好徒儿,还是乖乖就擒,念在我们师徒一场,为师会让你死得痛快一些!”他笑着道,仿佛在享受着猫捉老鼠的快感,弹指挥去一道剑气。 然而不觉中风呼啸而来,程清河回头看去,头顶上方两对宽长的翅膀遮天蔽日般贴地飞来,眨眼之间又瞬间纵飞而去。 孔老道回过神来,地面上空无一人,她竟是不止何时潜逃上了鸟背! “岂有此理!”他怒喝一声追击而去。 “峰主?”她跌在鸟背柔软的火红羽毛之中,方才它贴近地面飞行的一瞬间她迅速抓住它的脖颈狼狈翻了上来,却见一脸严肃的容姣正盘腿坐着看她。 “你和孔道什么关系?” “曾经是师徒,但是他要我身上的一件东西。”程清河如实道,不管她信与不信,事实便是如此。 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抢夺材宝之事在道修之中并不罕见,何况又是孔老道这般阴险狡诈的低劣品格。 天空之中有两个圆,一个是落日,另一个便是巨大的蚁球。 这一次,又是谁? 云兽峰峰主外出回来便见龙虎山一片狼藉,好在丹田真气还未损耗,还能抵挡一阵,为弟子们的撤离争取时间,但也只是短短的片刻时间。 “他会死。”程清河看着渐行渐远的巨大黑色蚁球道。 “他知晓,为道门献身,应该死而无憾,若是换作我,亦是毫不犹豫。”容姣面无表情道。 “峰主的道心真是坚定。” “山门大阵即将开启。”容姣站起身来,避开她探索而来的视线,只见几道彩虹一般的光影自天空掠过,逐渐形成大型阵法的轮廓。“留下的人,会成为修罗蚁最后的祭品。” 脚下人流源源不绝,要在短时间内将龙虎山中所有人都及时撤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什么办法阻止它?”程清河脑海中浮现出那只巨型修罗蚁的模样,或许 “我不知道。”她看着她的眼睛道。 “不知道?”程清河怔怔。 “但是,我知道有一种方式可以让他们暂时停止攻击,就是” 嗡程清河看着她口型微动,但是她听不见,说话声、哀嚎声、风声全部消失不见,她仿佛进入了一个无声的结界,随着容姣的目光,她转头看向了蚁球的方向。 世界一寂,接着自蚁球内部,一道浓郁的寂灭之气猛然爆裂开去。 “嘭咵”丹霞峰被残留的余力瞬间拦腰削断,垮倒之时浓烟四起,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震动。 无数的修罗蚁的残碎尸体掉落至人群,在人身上,地上还挣扎不已,引得人惊恐大叫。 但是无疑,那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云兽峰峰主的绝地灭世,靠燃烧百年的修为” 程清河终于又听见了她的声音,但是到最后,她已经无法再思考她在说些什么了。 因为剩下的修罗蚁又重新聚集起来,隔着重重山水她都能感受到它们的愤怒嗜杀之气。 峰主力竭缓缓落下,五肢被分开缚住,首脑分离,它们一拥而上,血沫翻飞,吞噬声声。 这无疑是最惨烈的死法,所有人从来没有如此刻清醒地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不知道是谁第一声发出的尖叫之声,只知在她回过神来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像疯了一般朝山门之外涌出去。 “站稳了!”容姣冷声道。 身下的云火鸟一震翅,朝人流去向疾射而去。 第八十九章 死亡 身后黑蚁遮天而来,一道亮光率先朝山门之外投射出去。 金丹修士的速度是云火鸟远远不可及的。 “来不及了。”容姣看向山门外玉麒麟旁苏翎放下最后一块灵石,眼里露出一抹惋惜之色。 下方跑在稍前方的人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妙,连忙回身抵住后头涌上来的人群,高声大喊:“停下,停下!” 但是又瞬间被人潮淹没。 大阵光芒万丈,最终将整座龙虎山罩在其中。 最前方的一人成功在最后一刻扑了出去,但是,更多的人直接撞上了阵法之上。 他们连哀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化为灰飞,后面的人不知晓情况,只顾盲目向前推,推得更多的人一步步贴向死亡。 他们看不见最前方伸出的双手,也听不见惊恐的喊叫声。 唯一逃出去的女弟子扑倒在地,知晓自己死里逃生,欣喜之下回头看去,阵法光幕升起,随她一同奔命而来的弟子一个个,就在她面前,湮灭散去。 笑容一滞。 “怎么能让它停下?”身下云火鸟去势不减,眼看就要撞上法阵,程清河问道。 她不懂驭兽,但是也知道它太庞大了,根本止不住去势。 往下看了一眼,见容姣仿佛仍在沉思的模样,她便抽出了玄靑剑,纵身从鸟背上跳了下去。 真气注入剑身,蓝光激烈闪烁,须臾眼前一盛,它化为一柄十来米长的巨刃朝下头的人头斩了下去。 顿时剑气四溢,众人察觉,倒成一片,贴着头皮而来的刃却是一散 飞蛾停止了扑火,但是,猎杀者已经磨刀霍霍。 容姣纵下一把将程清河夹在腰间,朝龙虎山里侧奔去。 “有一个地方可以藏匿”周身修罗蚁蜂涌而围,程清河藏在容姣撑起的防护罩里,眼前一片黑暗。 嘭,嘭,嘭嘭耳边是无数道撞击的声音。 黑暗仿佛持续了很久,又或许才眨眼之间,但是渐渐的,连撞击声都离她远去了。 她仿佛飘游在黑暗世界中。 “清河,清河。” 啪嗒,一滴水落下。 唇上一片湿润,她一动,舔了舔嘴角。 “醒醒清河。”一阵大力拍上她的脸颊。 她腾地坐起身来,一点点亮光刺入了眼睛。 “难道我是在做梦?”程清河喃喃,这一切真是太不真实了。 一张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看得她双眼发直,倒吸一口冷气。 “还是个噩梦!”她又道。 “你醒了?”景枭遇退开一点,有些担忧地望着她。 “恩。”她点点头,回神左右看去,身旁景致全然入眼。 这是在一座宫殿一般的地方,更贴切地说,是一个废弃的地下宫殿,光线不太好,甚至有些暗,破碎肮脏的墙壁,乱堆的石柱。 但是,石柱旁坐着一堆一堆不少的上清宮弟子,大概有三十来人。 她记忆中,自己还被容姣夹着,但是,怎么这会儿她摸了摸额头,太阳穴像是有个小人在里面擂鼓一般。 “清河,你怎么留鼻血了?” “什么?”她一愣,摸了摸鼻下,指尖一片鲜红。 景枭遇忙将手帕塞她手心,“擦擦,我们被困在了这里,传闻这里是龙虎山关闭犯了大错的道修的地方,不过已经废弃很久了。” “容峰主呢?” 一句话问完,她发现景枭遇正用奇异的目光看她。 “容峰主她” “你看看你的手心。” 先前还不觉得,这会儿闻言果然发现手中有异物,打开一看,一枚青绿色的扳指正静静躺在她的手心。 这是什么? “掌峰信物。” 四周视线探来,景枭遇立时将她手指合拢,“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被他们看见。” 程清河拧眉,那些弟子们皆是身形狼狈,不时低头窃窃私语,但又明显分了几个小团体,团体之间互相隔了一些距离,看得出来戒备极深。 “这里没有吃的,唯一的水源在那。”他指着角落湿漉漉的一处低声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细微的水自头顶上的石缝间流下,一点一滴拍打在一件衣衫之上。 程清河闻言了然,虽然她早已辟谷,但是在座的各位显然修为并不高。 “你怎么在这里?”按照当时的情况,他和刘婶应该早已经下山了才对。 “刘婶她女儿还在主峰,我们去救她。” 程清河点点头,站起来,走动打量了一圈,看得出来这个地方很大,头顶一片黑暗,看不见顶。 “程道君,你可算醒了。” 她循声看去,刘明玉从石堆之后绕过来,眼含欣喜之色。 “容峰主临终前可是把出去的方法告诉你了?”她脱口而出道。 话音一落,三十来人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程清河。 出去的方法?她摇摇头,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竟是怎么也想不出来后来发生的事情。 刘明玉见她一脸迷茫的模样,先是一愣,再又是转念一想,立时了然地点点头:“没有,那就没有罢!” “不如我们先去看看其他地方的情况?”景枭遇道。 一直留在这里也不行,总得想想出去的办法。 已经有小团体沿着并不太亮堂的道路打探了一番,但是显然毫无所得,不然也不会干坐在这里了。 程清河稍稍一想,点头跟着走去,人多口杂,换个地方也好安安静静地问个话。 “我只看见你从来时的洞口爬进来,而容峰主,在最后一刻,没能进来。” “” 一时沉默。 死了?都死了,龙虎山的峰主还剩几个? 那洞口如今已经被一堵墙闭合,再想推开已经不可能了,而且也不能推开,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另找一条出路。 二人沿着路一路走向更加黑暗的地方,远处就像伏着一只张着大嘴的巨兽,黑洞洞的等着猎物自动送上门来。 龙虎山将近四千的子弟,逃出来的不过十分之一二,一大半的人死于修罗蚁之口。 剩下的,死在了阵法之下。 一天过去了,苏翎还立于山门大阵之外,石化了一般。 吞噬了几乎所有的剩余弟子之后,它们又长大了一倍。 是愧疚么? 那时最后一个逃出的女弟子当即甩了苏翎一巴掌。 “你为什么不等他们出来?明明再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 第九十章 先天之壤 “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面对女弟子的歇斯底里的指控,苏翎一言未发,连站在他肩上十分聒噪的鹦鹉在此刻也显得异常的沉默。 斩剑峰大师姐纠集剩下的人手正匆匆回到山门之下,闻言立时上前扇了她一巴掌,指着下方林立的凡人住户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里是凡界,只要有一只修罗蚁逃了出去,整个s市就是下一个龙虎山!” 而且再也没有一个结界能够挡得了它。 “你现在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就是承了苏峰主的福!”金惠敏怒喝道,“冲撞一峰之主,该如何处置?” 身旁弟子皆是一愣,显然是还没想到事到如今还会有人提起责罚的事。 但是下一秒他们立时反应过来,他们还是龙虎山的弟子,只要还有人在,礼便不可废。 “鞭二十。” “拖下去!” 倒在地上的女弟子抹去了嘴角的血,站起来,挣开了拿她的人:“我自己走!”但是她的目光却是一直盯着苏翎,一直到看不见为止。 这一招无疑是给所有人敲响了警钟,金惠敏下令封锁消息,所有人不得向外界透露消息,接着跪下请苏翎示下。 通过最初的试探,那些修罗蚁已经自觉同大阵保持了一定距离,苏翎将目光扫视了余下弟子,他们之中不乏是四大家族举荐的人,龙虎山出了这般大的事情,人心浮动是在所难免的。 “去通知四大家族吧!”苏翎轻声说了一句。 “峰主?”她皱眉。 她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召集四大家族之后即将面临的处境,如今的龙虎山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香饽饽,任谁都想咬上一口。 “无当典籍,还在主殿。” 修罗蚁已经消失万年之久,古籍有记载的也仅仅是寥寥几笔,只知以万灵为食,繁殖能力之强令人乍舌。 既然如此,万年前又如何会灭迹,实在是令人费解。 此刻大阵之内四峰之门的禁制一个个被撞破,眨眼之间片草不留,也有起先一直藏在禁制里的道修,如今也成为了修罗蚁口中之物。 而在不为人知的地下,程清河同景枭遇正越走越远。 “这里没有灵气。”程清河皱眉道。 长长的通道之中只听见二人的脚步声。 景枭遇点点头:“果然不愧是关闭道修的地方,要是在这里呆上十年百年的,既不能修炼也没有吃的,早该疯了罢!” 然而路越走越是宽阔,脚下的石面风化得厉害,散作细小的碎石,石缝之间长有些许青草。 “如果找不到出路” 程清河脚步一顿,小声道:“嘘,有东西在。” “什么?”景枭遇一愣,他怎么没听见? 后者环视了一圈,接着自她道袍之中落下一物,是乾坤袋,它揣着小蹄子瞬间耗子一般窜了出去。 “我们走了多久了?”程清河注意着四周,脚下微动,神识犹如一张网一般探了出去。 “大概一个,两个小时?”景枭遇也警惕着打探四方,然而环境只能勉强瞧个大概。 虽然他什么也察觉不到,但是听她这么一说,他总觉得黑暗之中有什么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们。 “朝左前方向。”她低声说到,景枭遇不自觉转了个角度。 “就是现在,跑!”待她话音一落,他像箭一般冲了出去,而同时程清河也从当前位置朝不同方向纵了过去。 空气中隐约传来碎石拖曳希簌的声音,他顾自跑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下了脚步,他不知道自己要跑什么,四周的黑暗都像是怪物,静悄悄的,连程清河也不见了身影。 此刻他孤身一人站在这里,除了脚下的地面,四周都像是永远也摸不着边际的黑洞,仿佛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怪梦:“清河?”他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声。 没有回音。 然而就在他以为二人已经走散的时候,他才听见了程清河简洁的两个字:“这里。” 他松了一口气,循声走去,逐渐和程清河、乾坤袋形成了一个三角。 三角中心之地,立着一块躁动不安的泥土。 “先天之壤?!”他脱口而出道,语气颇为惊讶。 “你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清河挑眉。 “传说女娲造世之时,留下繁衍植被的土壤。”他顿了顿,又道,“有些寸草不生的绝地环境之下也有可能衍生出这种灵物。” 不过,实在很罕见。 先天之壤看起来和普通的泥土没什么两样,黑色一小堆,尖尖有螺纹,更像是某个不可描述的东西。 三者静静站了一会儿,就见程清河抽出了剑。 “不不,这样会吓着它。”他说道。 后者挑眉:“那你有什么办法抓住它?它可能是唯一知道出路的东西了。” 乾坤袋跺了跺小脚,咕唧一声,告诉她它已经做好准备了。 “好吧!”景枭遇耸耸肩,纵身扑了过去。 先天之壤惊惶地噗叽一声迅速朝空隙之中逃窜。 “我抓住它了!”景枭遇死死摁着先到一步的乾坤袋,不过瞬间又反应过来,却见程清河已经追击而去。 先天之壤左闪右闪,身旁的碎石瞬间被削飞,这使它惊恐无比,因为每一道剑气都仿佛将它牢牢限制在一条直线之上。 不过多久,它便被逼到了靠墙,正要回头,唰地一声,一柄剑刃瞬间插在它的身前,因为力道太大,剑身不住颤动。 “抓到了?”景枭遇连忙跟上。 先天之壤先是不安地后退一些,接着又上前闻了闻剑身。 “它只有嗅觉,应该是刚刚开了灵智。” 乾坤袋率先接近了它,却见它噗叽一声朝乾坤袋吐了一口口水。 “” “” 后者舔了舔口水,打了一个喷嚏,勃然大怒,也回喷了一个东西。 “” “” 被程清河从岛上带来的那棵厌衍树最近情况不大好,本被程清河砍掉了大半的身体,就一直担惊受怕着,这会儿在乾坤袋肚子里待的好好的,却又突然像炮弹一般被投了出去,那一瞬间都是懵的。 第九十一章 一决高下 须臾见它僵立一会儿,先天之壤凑着鼻子闻了又闻,厌衍树枝一动,两者像久别重逢一般迅速接近。 那厌衍树弹跳起来,噗地一声扎根进先天之壤之中。 “这个,你又是哪里得到的?”景枭遇睁大了眼睛问道。厌衍树几乎是每一个家族都竟相想要得到的宝物。 “柯家的岛上。” 她亦不隐瞒,趋着乾坤袋让它们带路。 这两者合体之后,憋屈畏缩楚楚可怜的模样又加持了一倍,在前头引路的同时依靠着相互慰藉,像是受了多大委屈的小媳妇一般。 这一路渐行渐远,明明前方没有拐角,先天之壤却带着人绕了又绕,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清风袭来,眼前陡然横亘着一道裂口般的峡谷。 程清河走至崖边,踩落了几颗碎石,听不见回音,下方黑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风,就是从峡谷之间吹上来的。 “救命救命啊!杀人啦!” 二人立时回头望去。 一阵嘈杂声求救之声从来时之处传了过来,虽然微弱,但是隐约可以辨认出是刘明玉的声音。 “糟糕!应当是给她们洗髓丹的时候被人瞧见了!” 程清河闻言皱眉:“什么意思?” “在你没清醒之前曾经有道修被抢夺过洗髓丹,是以他们之间分成了几个小团体互相戒备。” “那你的洗髓丹为什么在刘婶手里?” “刘婶她,女儿病得很厉害,看起来是气血亏损,但昨天又吐了许多黑血。” 要是用了洗髓丹,可能还有一救,当时刘明玉跪下那般苦苦哀求,他心有不忍 程清河略一沉思,招来了乾坤袋,自它口中掏出一只翠色的玉瓶。 这种玉瓶每个弟子手中都有一个,并且极为珍视。 “这” “我不着急用,若是你那颗已经被人用了,你替我把这个交给她罢!”那瓶中装着的便是洗髓丹。 洗髓丹可以祛除道修根骨之中的杂质,使他们的经脉更加强韧通透利于引气,修习自然事半功倍,这东西虽然不能多用,但是对现在的道修来说,一颗,是远远不够的。 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景枭遇先前还想着费一番口舌央求她,不然这会儿也不会还站在这里,只不过没想到她这般轻易地就给了,难免有些诧异。 “回头我再补偿给你一颗。”他道。 程清河摇摇头,“不用了,你先去吧,我探探路。”对于一个连根骨都没有的人,洗髓丹又有何用处? 景枭遇闻言点点头,往来时的路疾奔而去,不消片刻便消失在昏暗之中。 她回过头沿着崖边走了几步,眼前的峡谷对岸隔着十来仗长的距离,若是凭她现在的能力定然是无法迅速纵跃过去的,那么只有一个选择――先抵达峡谷底部,从下面穿行,接着再攀岩上去。 这么想着,鼻下突然热热的,她沾了一看,一抹血迹,随即眼前陡然天旋地转。 乾坤袋流着口水正在和那瑟瑟发抖的二物嬉戏。 须臾忽见黑暗之中冷光一闪,它伏地静了一瞬,接着瞬间将厌衍树与先天之壤吞入口中,藏匿至程清河道袍之下。 四周一静,黑洞洞的前路,一人渐渐显现出来。 程清河看去,咬牙挺直了背:“是你。”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何火火笑意盈盈地道。衣袍随着她渐行的脚步翻飞,虽然她已经改投苏翎门下,但是着的还是掌门首席大弟子的特殊道袍,彰显的是她的高她一等的尊贵身份。 “我实在想不通,钟峨眉怎么会挑这么一个软弱无能的废物作传人。”她摇头,一字一顿,像怒其不争的长辈一般悲悯地看着她。 这个她挥手就能捏死的蝼蚁,总是犹如打不死的蟑螂一般碍她的眼,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她匍匐于脚下求饶的样子了。 “你嫉妒我。” “你说什么?” “你嫉妒我,嫉妒钟峨眉选我而不是你,嫉妒孔邱重视我而不是你,七年之前你不就是这般嫉妒得发狂么?”程清河平静无波地道。 “呵――”被说中心事的何火火脸渐渐沉了下来,没错,她嫉妒得发狂,论家世背景、论心性修为样貌,她哪一样比不过她程清河?! “你明明这般优秀,一定很好奇,孔邱为什么不收你做内门弟子么?” 程清河一点点往周侧移动脚步,背上皆是汗,眼前已经只余一个模糊的影子,当下已是勉力支撑。 何火火闻言眼里涌起了波澜,她当然很好奇。 “因为你和孔邱是同一种人,孔邱杀师灭祖,贪婪无比,他怕落得个和他师傅一样的下场!” 何火火瞳孔一缩,但是转眼,她又轻声一笑,并非如何受了打击的模样。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孔邱的顾虑情有可原,因为我何火火,将来可是令他仰望的存在!”她朝程清河走近了一步,“怎么?转移我的注意力想要出其不意地偷袭,还是想拖延时间等你那同门来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因为你那同门,如今怕是已经命丧黄泉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么? 程清河祭出了玄靑剑,头晕眼花,但是却在那一刹那架住了何火火迎头劈来的剑气。 何火火的剑是一柄好剑,削铁如泥,和程清河的玄靑剑两两相击爆出一阵火花。 程清河倒退几步脚陷入泥,手心隐隐发抖,何火火的剑一点一点将玄靑剑拦腰切断,一点一点陷入她的肩头。 噬梦绫在她肩膀上疯狂流动,只能抵挡一时,此刻已经见了血。 很痛苦对不对,只要你跪地求饶,我就给你一个痛快!此刻何火火流光溢彩的眼神告诉她。 程清河目光一沉,运气于掌劈向她的心脏,随即脚下一空往后倒下悬崖。 乾坤袋尖叫一声,一同追随她纷飞的道袍而下。 肩头的刺痛仿佛让脑子里的闷意有了宣泄的出口。 “清河,本峰主送你进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九十二章 完败何火火 “什么?” 一片黑暗之中她看不清她的表情,想来也是同平日那般古井无波。 “取回无当典籍,重建上清宮往日辉煌。”容姣道,接着挥掌击出一个出口来,亮光乍现,只见眼前修罗蚁碎尸翻飞,不远处山石噗簌落下,露出一个黑洞洞只容一人穿行的窟窿来。 下方哀鸿遍野,也有一些见容峰主劈出了黑洞,争先恐后地爬上去。 “放我下来。”程清河盯着蚁群说道。 容姣充耳不闻,回身撑起了一道防护罩,待余下弟子尽数爬入,她才携着她将她塞进洞里。 “答应我。” 容姣的年纪对于一个筑基顶峰修士来说刚好处于全盛之期,然而在这张刻板甚至显得老态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意气风发,有的只是严厉与杀伐。 想起彼时在接任峰主之位前,她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女,一个刚刚筑基,还是女修,挑起了丹霞峰的担子,因为担忧自己无法胜任峰主驭下不严,她无暇看顾自己的容貌,炼丹占据了她所有的岁月,褪去了青涩。 许久没有照过镜子的她,偶尔一次瞧见镜子中的自己却是一阵恍惚,因为在日复一日中她竟是不知不觉,渐渐变成了这番难动心性的模样 而如今这个担子,即将放至更为年幼的程清河的肩上,她知道她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程清河看着容姣身后不断冲击防护罩的修罗蚁,紧紧拽住她的手臂将她往里托。 “答应我!”指甲入肉,话语之中激烈的感情刺得程清河又忍不住盯着她的眼睛。 你为什么流泪?她愣愣看着,她的眼中有着无比复杂的情绪,那一瞬间是迷茫的,但话一出口不自觉便成了轻轻的四个字:“我答应你。” 话音一落,容姣两手扶在她的耳后,一道劈天盖地而来的疼痛灌入脑海,眼前渐渐模糊,感觉有一个东西被塞进她的手心。 渐渐下落堵住洞口的巨石,咫尺之外被 撕成碎沫的手指 一个个片段瞬息闪现又至湮灭,原来,原来如此在暗无天日的峡谷之下,极速下落的程清河眼神渐渐聚焦。 噬梦绫敛住了她的伤口,接着缠着她的脖子起身对准她的眉心,半透明的绫尖凝实成寒光凛凛的锥刺,将她的眉间划开一道两寸长的血口,随即瞬间自血口之中窜了进去。 绫身尽数消失,血口闭合,完好如初。 何火火站在崖边望了一会儿,崖下凉风习习,心中的喜悦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充实,解决得太过突然,反而无法体会到过程之中凌虐她的快感。 剑身入鞘,她回身朝来时的路走去,但是没走几步,她又回头望去。 人总是存在一种莫名其妙的第六感,四周静悄悄的,没有风声、碎石滚落声 就在她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突然崖下光芒大盛,一道挥着至洁翅膀的身影闪电般飞跃上来,程清河单膝跪地,撑手站起挥开剑,身后的翅膀化为虚无。 何火火稍稍一愣,回过神来看着她手中的断剑似笑非笑道:“没有剑,怎么和我打?就凭这个?” 程清河闻言看了一眼手中只剩一半的玄靑剑,红唇微启,“谁说我没有剑?” 话音刚落,一朵朵水雾一般自她手中淌向玄靑剑,断口处便如再生一般拔长,不消片刻便恢复如初。 何火火一惊之下闪电出手,意在再次斩断玄靑剑,两剑相抵之时,玄靑剑如她意料之中更加不如从前,断成数截。 然而来不及高兴,碎片纷飞,接着却像长了意识一般回到剑身。 “我承认,气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现在便让我看看,你除了气运,还有多少实力能让我俯首称臣。”程清河淡淡道,从容镇定,在下一对招之中一把握住她的剑身。 若是平常,她这只手怕是在触上剑刃的一刹那便切化,而如今,在她体内的噬梦绫以人类肉眼不可见的彪悍速度流动切换着包裹住她的手心。 她反手划向了何火火持剑的手,寒光一闪,何火火大惊之下连忙撤手倒退。 唰唰两声,程清河将两柄剑深深地刺入地下,接着赤手空拳朝她走去。 何火火连连倒退,眼里隐隐开始浮现犹疑惊惧之色。 她,她这是要和她肉搏?! 一个看似娇滴滴,比她还娇小的姑娘? 普通道修没了灵器,大多是个脆皮,又何况是在这个没有灵气补给的地方。 何火火拼死逃入这里丹田已经耗尽,她出身世族,自小开始打坐修炼,虽然也有世家之中的阴谋恩怨,也不过是玩玩心眼,何曾这般她拔腿就撤。 但程清河哪能这般轻易就放过她,几步冲上前双脚踩上她的腰,将手腕圈住她的脖子,瞬间将她勒倒在地。 嘭地一声。 她翻上何火火的身体,一拳砸向她的脸颊,一个红印子浮现。 何火火脸一侧,嘴角淌出了血。 “掌门的首席大弟子?”程清河反手又是扎实的一拳,“钟峨眉无当一脉传人?”捏着她的下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滋味如何?” 在那些被何火火仗剑追杀的日子里留下的阴影和忌惮,一直被藏在内心最深的地方,在每个夜深人静时分,这种忌惮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压在她的心口,让她不断地怀疑自己、质疑自己。 再看现在,没有了剑的何火火,就是个二流的小修士,如何又能耀武扬威?! 何火火回过脸,两侧脸颊如发面一般高肿了起来,但是眼里腾着满满的怒火,仿佛分分钟便能将她吞噬。 程清河淡淡抿了一个笑脸,如同邻家女孩一般羞涩无害,但是下一秒,她沉下脸,犹如一个久居高处的上位者,手指力道仿佛要将她的下颚捏碎。 “说,钟峨眉是怎么死的!她的遗体在哪?” “钟峨眉?”何火火冷笑一声:“自然是我们的好师傅孔邱弄死的,死前受尽了折磨,死后也得不到一刻的安宁!” 程清河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 “若是你放了我,我便告诉你她的尸体在哪。”(。) 第九十三章 死里逃生 “放过你?” “没错,孔老道知晓钟峨眉把你藏了起来,百般逼问之后”何火火说着抓了一把沙子扬向她的眼睛,接着凝聚仅剩的灵气,朝她一掌劈了过去。 身上没了禁锢,她起身朝剑奔去,只要剑还在手里,程清河便不能把她怎么样。 心跳如鼓,就在眼前了,她伸出手渐渐接近剑柄,但是身后如死了一般寂静,她若有所觉地回头望去。 然而不过转了一些弧度,有两只冰冷的小手温柔地扶上了她的脑后。 “咔”轻轻的一声脆响,她的脑袋转了半个圈,忽然发现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般,眼前的世界陡然颠倒。 然而就在她重重落地的那一刹那,那一双手轻柔地接住了她的侧脸。 程清河接住了轻轻将她放倒在地,仔仔细细地看着她肿胀的脸,转头狂吐起来。 “”程清河!何火火勃然大怒,简直要呕得吐血,但是下一秒,她的世界已经戛然而止 吐完了黄水,程清河扶额站了起来,脑海里浮现的是无数个炼丹之密,这些是容姣的东西,要把这些瞬间传入她的识海,自然是既流鼻血又呕吐头晕。 “清河。”不远处传来景枭遇的声音。 程清河看了看脚旁的何火火的尸首,脱下了道服盖住了她的身体。 乾坤袋自她腰间落下,踱至何火火身旁,对于这昔日的伙伴,它不是没有感情的,但是,如若非要在这水火不容的两者之间选择一个的话,它选择自家的亲亲宠物兼座驾――程清河。 景枭遇走近,乾坤袋已经咬着尸体的手拖入黑暗之中。 “这剑” “捡的。”程清河将两柄剑拔了出来,虽然何火火的这柄高于她的玄靑剑数个品阶,但是面对这柄曾经抹过她脖子的剑,她莫名觉得硌应难言。 “那边如何?” 景枭遇欲言又止,像吃了一颗苍蝇一般。 “她们没事。” 程清河也猜到了,无非是何火火串通刘明玉与她女儿引他出去,一一击破,那么,剩下的那些弟子,定是受了何火火的蛊惑当了帮凶。 “我想不通何火火用什么说服了他们。” “秘密就在容峰主给你的信物之中。” “哦?” “那扳指作为掌峰信物的同时,也是峰主的储物之戒。” 一个长于炼丹的峰主手里会有什么?答案显然易见。 程清河闻言并不惊讶或是欣喜,容姣既然让她答应下来,自然有所仪仗。 这些东西,她都会悉数交与龙虎山下一任掌门,既然答应了,她不会食言。 “不如下去一探?可能会找到出去的路。”程清河建议道,接着又走向崖边,随着她的走动,她原本的穿着逐渐流动变化,轻微一抖动,化作一身黑色斗篷扬至膝间,帽子自动遮住脑袋,脚上是一双及膝的皮靴。 只看见几缕碎发隐在帽檐之下,程清河轻轻抿了笑,唇形如樱,娇香软玉与英姿飒爽之气结合到极致,景枭遇呆了呆,好似每一次见面,她都能让他眼前一亮。 乾坤袋接了剑塞进自己的肚子里,接着跳上程清河的肩头。 “既然你没意见,我就先走一步了。”程清河说到,接着前倾,瞬间倒了下去。 风声呼啸,衣袖翻飞。 景枭遇下落渐渐接近她身侧,她的眼神坚定,因为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完成。 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打量一般,程清河一寸寸地扫视着石壁,这里陡峭地仿佛 就要倒下来一般。 “你看这个。”她指着光滑如一的峭壁道:“这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倒像是人为,应该是一把威力无穷的法器造成的。” 景枭遇闻言将视线移向峭壁,确实如此,“不错,不过这个峡谷应该也不是一击就能形成,那里有几道更深一些的刻横。” 程清河点点头,心里有了一些猜测,能造成这般神迹,应该是个大能施为,这地方又本是个处罚之地,这后头的故事 越往下水汽越足,隐约听见了溪水流动声。 有水的地方就有出路,就怕是个地下暗河,不知道下去了何时才能露出水面,要是水性不好,怕是要憋死在下面。 程清河想着看着景枭遇,后者也同样在看着她。 “我会水。” 程清河点点头,待又下落了一刻钟,峡谷两侧石壁越来越接近,两人深吸一口气。 嘭地一声,几乎是同时落入了湍急的水中。 水里很冷,冻得人骨头发颤,他们沿着山涧果然随波潜入了石岩底下,看不见亮光,因为怪石林立,免不了刮蹭,为了避免一头撞死在礁石之上,二人极为小心。 好在斗篷将她护得严严实实,但景枭遇便没那么好运了,不过半晌,额头上便破了一道口子。 须臾见前方远处亮光大盛,程清河憋着气有些胸闷,抬头一看,紫色的亮光一闪而逝。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方才头顶之上闪现的是一大排密密麻麻的紫色晶石。 身上一痒,乾坤袋爬至她的脖间,瞬间荡了出去。 “乾坤”程清河吐了一口泡泡,连忙闭上嘴。 哗啦啦,一股水流将他们二人冲了出去。 日头高照,青草泥土的气息萦绕于鼻尖,满眼的绿,他们正站在一个十分普通的溪涧里。 终于,出来了! 他感到一股畅快,这几天就像是一个噩梦,到处都是厮杀哀嚎,而见到这日光的那一刹那瞬间抹去了最后一道阴霾。 拧了拧湿嗒嗒的道袍,他索性脱了这繁琐的累赘。 出来的程清河却是又投入水面下四处寻找,然而无果。 “什么东西丢了吗?”他好奇道。 “嗯。”她点点头,不再多说,心里却怅然若失,仍然不敢相信乾坤袋就这般离她而去了。 她回头向岸边走去,却听见咕唧一声,回头看去,湿嗒嗒的乾坤袋正划着水朝她游来。 程清河忍不住一笑,这是七年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是因为找回了乾坤袋?知晓了父亲的去向?还是因为死里逃生的欣喜? 至少有了为之努力的方向,不是吗?(。) 第九十四章 取回 上了岸,正是龙虎山下的居住区,街道上人来人往,看到这两人也并不多加注意。 两天过去,龙虎山遭遇修罗蚁的消息早已经放了出去,但是现在山下的人群只多不少,不管是来瞻仰修罗蚁还是来趁火打劫,不免都有捞它一笔的打算。 “清河,你现在准备怎么样?”景枭遇问道。 “先上山看看吧!”现在山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总要上去看看,再说无当典籍还在上清宮内。 景枭遇闻言点点头。 四大家族也有些熟悉的面孔已经火速抵达,其中也包括柯家两位少爷以及柯士甸。 这会儿街上熙熙攘攘,程清河二人绕过人群上山。 苏翎依旧站在山门大阵之外,只要山门有多人靠近,便能吸引里头的修罗蚁聚集在阵内虎视眈眈。它们的胃口太大,差不多已经吃光了龙虎山里所有能吃的东西。 “苏峰主。” 苏翎听见声音的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回过身来,见程清河还好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脸上浮现了震惊之色。 “你怎么出来的?”他看了一眼阵内又回头看着她,在大阵开启的那一刹那,他明明看见她和容姣陷入了修罗蚁的包围圈之中:“容峰主可还活着?” 程清河摇摇头,“容峰主临终前交给我这个,现在转交给你。”手掌摊开,现出了那只扳指。 苏翎眼神一黯,现在只剩掌事与斩剑锋峰主下落不明,至于梦泽峰公孙负出门在外,也不知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但是,这般大的事件,他应该也有所耳闻了。 “容姣将这个给你,看来已经决定将峰主之位交予你,你无须紧张,容峰主接任的时候也是筑基期修为。” 再说如今丹霞峰剩余弟子的境况,确实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弟子来接任峰主,不管是从背景还是忠实程度来看。 “你们是从哪一条路出来的?可还有剩余弟子?” 程清河闻言与景枭遇对视一眼,细细道来了进入洞窟之后发生的事情,至于何火火的那段,自然是避过不提。 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苏翎并不意外,龙虎山盘踞已近百年,人心浮躁,体制也存在着隐患,一旦发生这种重大事件,便会变成一团散沙。 正当程清河要询问有何办法解决这些修罗蚁的时候,四大家族的人已经结伴而来,当头的便是白家少主白石,以及柯家柯渊。 在对待龙虎山一事上,四大家族难得保持了意见统一。 白石虽然同时身为龙虎山戒律堂堂主,但是现如今以白家少主的立场解决这件事更为妥当。 “不知道现在龙虎山伤亡如何?”白石问道。 苏翎摇摇头:“掌门与五峰之二已经仙去,至于门下弟子,十之七八。”这么一说,四大家族不仅唏嘘。 连龙虎山都这般伤亡惨重,看来修罗蚁之事十分棘手。 程清河见他们商议起了夺山之事,不由从后头撤了下去。 白石余光一直在看着她,见她离开,轻微地皱了皱眉。 两天之后,景枭遇提出了离开一事,首先修罗蚁的事情并非一天两天能够商定下来的,二来他原先在凡间的师傅已经失去了联系已久,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回去看看。 程清河点点头,送他上了回去的车。 这****照常蹲在山林树枝上盯着大阵看,大门已经围了不少的人,这个角落反而安静得很。 没有了进食的目标,里头的修罗蚁毫无目的性地游离,但是和两天之前相比,它们的体型又增大了一倍,随意一只就有五六岁孩子那般大。 须臾脚下一动,一个身影落在了她的身边。 “可有受伤?”低醇的嗓音在耳边轻轻问道。 程清河想了想,摇摇头,不用看,她便知道这是白石来了。 “龙虎山出事的时候我正在白家,没有及时赶到。” “嗯。”她点点头。 “以后,可有打算?” 程清河闻言转首看着他:“什么意思?” 龙虎山倒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白石注视着她的发,“不如来白家,我会给你你任何想要的。” “我没有这个想法,只有龙虎山还在一天,我便还是龙虎山的弟子。”何况她已经答应了容姣的要求,她站了起来,正要换一个方位观察,手却被一把抓住了。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不要假装不明白,只要你愿意,你就是白家的主母。” 在知晓龙虎山出事的那一瞬间,他脑海中第一个闪现的便是她的脸,一想到她可能就此丧命,他恨不得立马出现在她的身边。 年长至今,他仿佛无欲无求,但是一旦确定想要得到一件什么,他从不犹豫。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拒绝。”程清河一字一顿地道,看着他的眼睛显得十分清醒。 要是换成其他普通女修,听到白家少主这一番话,怕是要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但是这个对象偏偏是程清河。 所以,不愧是程清河。白石不怒反笑,俊秀温润的脸庞熠熠生辉,这是一个天生耀眼的男人,无论是长相品性还是家世,都不愧是修真界闪闪发光的钻石单身汉。 “好。”他回答,神情十分从容,半点没有被拒绝的尴尬与沮丧,但是就在程清河纵身要跃走的那一刹那,他一把扣住了她的腰,噗簌一声一同摔了下去。 “你” 程清河只觉眼前一暗,白石堵住了她即将出口的话。 然而,身下的人面对他的侵犯毫无反应,他稍稍退开一些看去,她光彩四溢的美妙眼睛里,倒映着天空之中正在相互厮杀的两只巨大的修罗蚁。 “我知道了。”程清河喃喃道,接着一把推开了身上的白石。 “你知道什么了?”白石摸了摸唇上还残留着的温度。 “修罗蚁没有真正的蚁皇,它们相互吞噬同类,直到体型足够庞大,它就是下一任蚁皇!” 那么她琢磨许久的容姣说得那几个字,应该就是“杀,蚁皇”! 白石闻言表情渐渐认真起来,如果这是真的话,倒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讯息,当下站起来跟着清河朝正门行去。 这么一来就多了一个努力的方向。 夺回龙虎山?这并非四大家族真正的来意,取回无当典籍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苏翎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同其他人商议起下一步的方案。 时间紧锣密鼓,第二天苏翎召集了所有剩余弟子以及外界的有志之士,在正门布了一个小阵,决定派遣道修进入龙虎山,首先进去的人修为不能太高,修罗蚁对道修的修为本源极其敏感,修为越高,只会死得越快。 “本峰主今日将会联合四大家族主事之力联合在山门大阵之上拉开一道门,现在需要筑基左右的道修进入这道门去上清宮主殿取回无当典籍,但是这道门只能维持一刻钟,一刻钟之后没有出来,就只能永远地留在龙虎山内。”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寂静。 “取回无当典籍之人,可以获赠一道群英令。”他又道。 群英令,是四大家族曾经共同推出的一道令牌,凡是持有本令的人,可以任意向家族之一提出一个要求,只要在力所能及之内,他们必定会帮助实现。 “我去!”一人举了手。 “哟,这是方瘦猴啊!” “瘦猴你这身板吃得消么?”底下散修哄堂大笑。 苏翎却是抬手止住下头的嘲讽声,将方瘦猴招上台来。 “很好,接下来还有人吗?” 四周一静,虽然群英令确实诱惑极大,但是还不至于令人用命来换。 “我去!为了修道界的前途!”冥冥众人之中,一人举起了手,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这句话犹如是在油锅里落入了水,一股振奋之气油然而起。 “我去!” “我也去!” “为了修道界的前途!” 包括苏翎在内等我五人站在小阵之内,祭出法器将山门大阵撕开一道裂缝,待方才报名的人尽数进入,程清河将玄靑剑抽出,跟着纵了进去。 现在近阵修罗蚁不多,程清河一路十分警惕。 “跟我来。”虚空中传来一道声音,是那只玉麒麟,一朵祥云浮在半空在前方带路。 程清河没有犹豫,在后头跟着:“你作为守护龙虎山的神兽,为什么任由修罗蚁肆虐?” 听着她无喜无悲的问话,玉麒麟语气一顿,“吾本不能插手这边的事情,龙虎山该有此一劫,但是唯有一人可以吩咐我有所施为。” “谁?” “我的主人。” 她仿佛察觉到云上有一双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稍纵即逝。 玉麒麟将她带至主殿,接着消失无踪,这一路没有遇到半只修罗蚁,主殿大门大开,和几天之前的香火鼎盛相比,这时的主殿显得灰败无比。 她执剑走了进去,殿前的案桌上摆着一只匣子,上面布满了伤横,显然是修罗蚁的痕迹。 她左右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手轻轻一触匣子,匣子便应声而开了。 里头静静躺着一摞一摞的书籍。 正是无当典籍。 腰间的乾坤袋回复了原型蹦上桌子,极其乖巧地张开了嘴。 程清河的手凭空放至匣内,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这是她在入道之前没有体会过的。 她将无当典籍一本一本放入乾坤袋的肚子,接着手指一顿,就在这个当口,一道亮光大盛,一本泛着流光溢彩的书出现在手中。 无风自动,连阵外都感受到了那一股冲天而起的玄妙之气。 “这是什么?” “难道是无当典籍?” “糟糕!”苏翎暗暗焦急。 空气之中弥漫着不安的气息,程清河快速确认一下剩余的书籍,数目正确,不,手中的这一本,恰恰是多出来的。 这是什么情况?她泛起一丝疑惑,但是没等她反应过来,密密麻麻的扇翅声蜂涌而来。 糟糕,是修罗蚁! 手中书籍自动化作一道光进入她的眉间,她后退一步,待乾坤袋飞速扑进她的怀间,她瞬间从主殿的一侧窗户扑了出去。 噬梦绫化作翅膀,她飞速朝来处飞冲出去。 “无当典籍已经到手,大家快撤!”程清河大喊一声,看着下方乱跑的道修犹豫了一阵,接着在天空之中绕了一圈。 也有道修早已经察觉到不对劲,都是惜命的,真正面对死亡,没有一个显得从容镇定。 操纵噬梦绫疯狂地消耗着真气,程清河吸引了众多修罗蚁疯狂追击。 “是蚁皇。”她看向蚁群之中最大的那一只,不由得眼神一沉。 不过一息,眼前四周便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浪潮了,血腥臊腥之气充斥在鼻尖。 “清河!”苏翎忍不住大喊一声,手中法器却持续散发着炫丽之光,他不能撤离,因为那道裂缝还需要他支撑。 白石身前同时操纵着岢房钟,手心已经是密密麻麻的汗。 蚁皇带领黑潮越来越近,噬梦绫化成的斗篷将程清河紧紧包裹在其中,洁白的光羽熠熠生辉。 这只犹如成年人那般体型的蚁皇十分骇人,见程清河散发着香味的翅膀,不由得张开了巨大的口器。 程清河持着断成一半的玄靑剑,一马当先朝它冲了过去,其他已经形成包围圈的蚁群也不甘示弱,瞬间闭合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围绕在那团圆球之上,他们知道,她生还的可能极小,因为龙虎山的掌门、云兽丹霞两峰之主都是命丧于黑球之下。 而在黑球之中,程清河的翅膀瞬间被蜂涌而来的修罗蚁吞噬殆尽,她感觉到一股难言的疼痛,因为噬梦绫已经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但就在她失去支撑落下的那一秒,她的断剑已经送入了蚁皇的身体。 山门大阵之外的人听不见里头任何的声音,只迎接了一个又一个成功潜逃而出的道修。 就在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的同时,黑潮一散,失去了理智一般互相撕咬起来。(。) 第九十五章 一抹娇小的身影落下,迅速朝缝隙处冲了出去,苏翎等人在她出来的那一刹那,迅速撤了法器。 偶有追随而至的修罗蚁,嘭地撞上闭合而上的山门大阵,消散成灰,众人围了过来,程清河站定,嘴角流血仰面倒了下去。 “清河。”她看了头顶上方的苏翎几眼,终于闭上了眼睛。 “苏峰主有何打算?” “无当典籍,愿意同各位共享,但是上面的文字暂时无人识得。”苏翎无奈道。 “剩下弟子可有去处?若是暂时没有安排,不如去风家暂住?”风家主事说到。 苏翎笑而不语,虽然掌门已经仙去,但是不代表龙虎山就此落寞,只要有无当典籍在手,壮大龙虎山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这不是第一个主动邀约的世家,风家上一任家主已经失踪,前段时间新任家主继位,新官上任三把火,难免急于伸手。 此次新任家主派遣的是继位前的随从,看着出生并不高,但是行为举止老成稳重,也怪不得受家主器重,见苏翎的表现他也知晓这事怕是不成,过后自是不再提起。 龙虎山五峰之中,最难搞定的并非严厉冷情的容姣,也非看似固执的澹台安,而是这冷冷清清,极为低调的笑面虎苏翎。 出了议事厅,主事当即传讯回风家,栖雙苏翎还活着,吞并之事只能搁置。 而仍躺在床上的程清河不知这些暗潮汹涌,睡得正是香甜。 “清河,这是什么东西?”小府懒懒地蹲在她的边上,眼睛专注地看着她手里的书籍。 正是程清河的识海当中,她摸着玄金色的书籍边缘,心中有着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这就是她的东西,而如今终于通过命运之手送回她的手中。 “它是功法。” “哦。”小府用蹄子挥了挥,闻言是什么劳什子功法,显然不怎么感兴趣,当下浮在半空之中,永远空落落地踩不着实地,当下有些后悔进入成为程清河的一部分。 “不如放我出去嘛,我受伤了,需要进食。” “你可以去。”后者点头应允,小府本就是灵体,虽然噬梦绫本体已经与程清河融为一体,然而理论上并不受束缚。 小府闻言喜悦地原地踱了几步,喜不自胜道:“我吃饱了就回来。”说着嘀溜着跑了出去。 陪侍的小道童正持着水壶发呆,忽觉气息一撞,手旁的绿色植物动了动,他清醒过来发现盆栽之中水满溢出,连忙搁了水壶,按照惯例又去检查了程清河有没有醒来。 识海清静下来,程清河松开手,书籍静静地浮在识海之中,须臾光芒大盛,轻轻地翻开了一页。 “这就是人间界?”小府在人群之中穿梭,这时还是夜间,也有人已经入睡,它曾经吃过无数个灵兽之梦,但是没有一个有如修道者这般精彩纷呈,不过一会儿便迷失在梦境之中。 待三更过后,程清河察觉到小府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不由有些担忧,当下想站起身来,然而她手指动了动,眼前一片黑暗,像是感觉不到自己的肢体一般,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轻轻一挣,跳出了识海,朝房间之外游走而去。 她走在人群之中,他们看不见她,偶尔自人体之中穿过去,倒是有些有趣。 “你是谁?” “我是小府!” “你是谁的灵宠?” “唔,我不是灵宠,你愿意把梦境给我吃吗?” 听着对话,程清河从民宅之中穿行进去,见小府正趴在石桌之上,半透明的身下压着茶壶,青瓷,质地十分讲究。 江南工会的杨培安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这个后辈,稍稍一惊讶,看了看这二者之间,点头道:“原来是程小友的灵宠,这识人性的灵宠倒是少见,不知可否割爱?” 程清河见他还如现实一般品茶,仿佛并未意识到自己还在做梦,当下也并不决定戳破:“这并非灵宠,而是一只灵魄,夜已深,便不打扰副会长品茶了!” 杨培安笑眯眯点头,又看了看小府,眼里含有惋惜之色,他是个商人,不管是现实还是在梦境之中。 程清河朝小府使了一个眼神,后者站起身甩了甩脑袋,极为配合蹦上她的肩膀。 “唉。”杨培安眼神迷蒙了一瞬间,接着叫住了正要离去的程清河,“龙虎山气数将近,如果小友若是还有些想法,不如来江南工会,机会会比留在这里多得多。” “好。”程清河闻言点点头,脚下有些沉,如一匹小马一般的小府还是有些重量的。 眼前景色褪去,二者退出了他的梦境。 “你现在可以看到梦境了。”小府还有些惊讶,它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人类,也是第一次和人类融为一体。 “嗯。杨培安为何能看到你?”他不止能看到它,还能同它聊上天。 “他没有梦境,认真地说,他的梦境就是现实的延续,也是一种生活”说着小府跺了跺脚,转眼就忘了方才讨论的话题。 “我想要吃更多的梦境,我好了,你也就好了,修为越高的道修,梦境越是让我充满力量。” 见它忘性极大的模样,程清河无奈地摇摇头,脚下不停,但是不觉不觉之中,她已经来到了白家善堂的门前。 白家善堂大门禁闭,如今多事之秋,四大家族既是相互联络,又是互相戒备,门前守了两个弟子,更深露重,她想了想,无声无息地从门前穿了进去。 “这里有好吃的吗?” 程清河想了想,点头嗯了一声,就见小府乐滋滋地下了地,噔噔噔跑开去。 白家善堂还是当初那般模样,她扫视了一圈,脑海之中浮现出当初借宿的情景,李茂修和李忠痕,到了现在也不见他们的踪影。 小府踏了踏脚,顶开一道房门:“来这里,这里。” 后者循声走过去。 “怎么?”她推开方面,眼里显出一片愕然,因为,她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但是又并非完全的自己,“她”穿着一套白色的睡裙,眉眼显得比真实的她还要柔和,“她”此刻正坐在椅子上抿茶。 长发及腰,潋滟的眼睛里倒映着窗外的明月,红艳艳的唇,冰肌玉骨,当下“她”看着半开的房门,扫视过去,竟是对真正的程清河视而不见,是的,这是一个梦。 程清河第一次以第三者的眼睛如此清晰地看见旁人眼中的自己,不由得更加好奇“她”接下来会做的事情。 “清河。”屋里青灰色的床帐之后一道低醇的嗓音响起,听得程清河连忙压下应声的欲望。 白石? “嗯?我吵醒你了?”“她”回头问道,语气清冷之中又有些娇憨。 “来我身边,我想你了。”他轻声道,仿佛害怕吓着她一般。 “她”点头应声,走近床沿,这时自帐后接过来一双强健的手臂,将“她”拥入床中,反身压在身下。 “清河”白石满足地叹息一声,又仿佛怅然若失,其中满含的情意 小府将程清河震惊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由走过来蹭蹭她的手指,“他梦到你了唉,你们是配偶吗?” 在灵兽的世界,如果是配偶的话,梦里出现这个倒是极为正常。 “不是,我和他,并不熟悉。”算上小时候的师兄之情,他们说过的话,一只手都能细数出来。 “走吧!”她回身往来时的路走去,走了几步又若有所觉地停下回头看去,一帐之隔,白石清逸的目光正静静凝视着她。 “唔,唔,等等我。”小府甩着四只小蹄子连忙跟上落荒而逃的程清河。 他,看见她了? 身后又是一声叹息。 “醒了,醒了。”小侍童起夜倒水,见躺在床上的程清河睁着眼睛,不由得搁了茶壶跑去寻苏翎峰主。 手指动了动,程清河目光无神地看着头顶的房檐,好一会儿才有了焦距,这时苏翎已经推门进来。 “感觉怎么样?”他关切道。 “还好。”程清河撑着手坐了起来,她本身外形上并看不见伤痕,但是任谁见她吐血倒地的模样就知她受伤不轻。 察觉到她已经清醒,腰间乾坤袋爬将起来兴致冲冲地站在床上舔了舔她的手指,又对床边的苏翎闻了又闻。 恩,是陌生人的味道。 “乾坤袋。” 后者闻言将无当典籍悉数吐了出来。 “都在这里了。” “好。”苏翎意味不明地看了看乾坤袋,又看了看无当典籍。 先前那道神秘的气韵之光但是见她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若有所思地止住了话头,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也并不例外。 “如果你吃得消的话,明天还有一个例会,历时你会以丹霞峰峰主的身份出席。” 程清河闻言并不惊讶,她知晓如今龙虎山内忧外患,已经接近消解边缘。 “好,我知晓了,明天会出席的,但是我需要知道一个人的下落。” “谁?” “李忠痕。” 苏翎点点头,爽快应到,“好。” 论办事效率,苏翎绝对是言出必行,出了房门之后,他便下令下去搜索李忠痕。 房间一静,程清河又躺会了床上,看着头顶沉思,渐渐入眠。 “苏峰主,不知道掌事去了什么地方?”丹霞容姣的大弟子叶北城问道。 容姣已经仙去,峰主之位空闲下来,他近来频繁地在苏翎面前动作,想来动了心思。 “无须担忧,掌事外出办事,过段时间便会归来。”苏翎道。 然而其实掌事在事发的那时已经销声匿迹,然而不论如何,这般说也是为了当前的局势,当下人心浮动,给门下弟子打上一定心针十分重要。 “今天苏峰主召集大家是为如何?” “待会儿你便知晓。”苏翎笑了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翎坐在大堂的椅子上喝着茶,笑意盈盈地看着底下议论纷纷的弟子们。 这些大多立场不坚定的弟子们,对于今天的召集的本意,既是紧张又是期待,毕竟在这当口,他决定的任一个事件都有可能牵扯到四大家族的利益。 须臾听见房门轻轻一推,一个长相惊艳柔美的十六七岁的姑娘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这个人,在座的人都认识,便是那日拖延了所有的修罗蚁,并且带着无当典籍成功逃出山门大阵的女道修。 裙踞翻涌,犹如繁华盛开,那一幕美不胜收,但是她严肃的神情让所有人都生不出轻视之意。 程清河一步步走上前,人们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道来。 她在苏翎身边站定,接着将手举高,将指尖的扳指展现给大家看。 “这是,掌峰信物,我,将接替容姣成为下一任丹霞峰峰主。” 在扳指出现的那一刹那,叶北城的脸色僵了僵,怪不得苏翎对于他的试探总是笑而不语,他先前还以为他一方面是想稳住他,另一方面是想取消峰主的职位,或是直接宣布自己成为下一任掌门。 毕竟原掌门已死,掌事失踪,任一个有些志向的人都不会不花点小心思。 没想到,原来还有一个程清河等在这里。 但是掌峰信物一出,无论他还有何意见,程清河成为下一任峰主,已经板上钉钉的事。 叶北城咬了咬牙,跪地道:“程峰主在上,受丹霞首席大弟子叶北城一拜。” 见原首席弟子发了话,剩余弟子又何有不从之理?当下全部跪于程清河下方,起声高呼“请受丹霞峰弟子一拜。” “起来罢,余下弟子不必多礼。”程清河道,笑容晏晏。 苏翎见状抿了抿唇,容姣没有选错人。 “不知道前容峰主可有留下什么话?”叶北城又接着道。 来了。 不论是谁接替峰主,都要拿出一定的实力,不然难以服众。 程清河笑了笑,取出一本书籍,道:“这是容峰主传给本峰主的丹方,希望各位可以潜心炼丹修道,让龙虎山重现往日辉煌。” 叶北城哑了声,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既然如此,便再没有了旁的理由。(。) 第九十六章 离开 转眼半月过去,这一天白石终于亲自来了上清宮在山下的庄子,苏翎亲自迎了出来,对于白家的少主,他是万万不能怠慢的。 “可是什么风把白少主吹来了?”苏翎负手问道。 “苏峰主,白家近来发现一个灵石脉矿,因着开采有些难度,需要寻有能之士深入南山腹地,不知龙虎山可有一同合作的意向?”白石说道。 苏翎先是愣了一愣,接着嘴角一弯,笑眯眯道:“此事甚好,出人力好说,若是财,少主也知晓当前龙虎山的情况” 白石略一点头,背在后头的手指摸了摸精致的袖口,看似心不在焉的模样。 苏翎一直注意着他,除去作为一个世家大族的少主的身份,白石无论从什么方面看,无疑都是一个极度优秀的男人。 “龙虎山的掌事还未找到,这事是否应该与其他峰主商议一番?” 其他峰主,还在健在并且还在龙虎山的峰主除了他也就还有程清河了。苏翎走了几步,明白了他的来意,当然也不挑明,顾左右儿言他道:“这事是惠及龙虎山的好事,若是掌事知晓了定是答应。” 白石微微皱了眉,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大致说明了一下安排人手的事宜,接着告辞离去,但是走到门口,他的脚步又是一顿,回头问道:“有些日子未见,不知程峰主的伤可好了?” 苏翎挑了挑眉,叹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不如请白少主坐下说话,某前些日子摆了一道棋局,不知少主可有兴趣?” 白石略一犹豫,这些日子以来他一方面担忧着程清河,但另一方面又是特意不想从他人嘴里知晓她的情况,特别是那一晚之后。 苏翎见状连忙又叹了一口气,“白少主真是大忙人,先前还是龙虎山的堂主,果真是,龙虎山大不如从前了啊!” 因着近百年龙虎山一直占着大头,压制着四大家族不敢放肆互相掠夺,但是如今龙虎山式微,四大家族怕是迟早有所一战,好在无当典籍还在,至少还能拖延一时,白石此行也并非全为了程清河,当然也有拉龙虎山一把的意思,毕竟要说白家要人手,随意震臂一呼,有的是人趋之若鹜,何况还是灵石脉矿这等天大的好事。 当下苏翎也是知晓,白石听了他的邀约,想着程清河的伤情怕是有所反复,便随着坐在棋盘边上。 苏翎黑子,白石持白,二人各落了一子,“南山腹地情况怕是不好,若要派人去,倒是要想个完全之策。”苏翎不提程清河,先是说起了正事。 “正是,白家既然拿了这事,定有完全之策,此行将派遣三位筑基期修士,一位金丹期领头前往,峰主不需太过担忧。” 大手笔,这就是送上门的好处了。苏翎闻言点点头,又下了一子。 你来我往之中,二人不相上下,要知道,白石出身大家,除了出了名的单杀伐果断,更是棋局上的常胜将军。 一刻钟之后,守在龙虎山庄园之外的白家随侍就见白石一脸冷然地走了出来,虽然看似和平时没有两样,但是随从还是体会到了周身骤降的气压。 呵,少见呐! “立刻,去最近的码头。”他一字一顿道,接着坐在车上揉着眉心,脑海里浮现苏翎遗憾的应答:“真是不巧,清河今天早上已经出行去了,怕是要寻她那梦泽峰主公孙负回来主持大局,要是现在去追,倒是有可能赶上。” 一年长者同白石擦肩而过,见他浑身冰冷气息从山庄大门出来,不由有些好奇,两人虽说不是特别熟悉,但是相处过一段日子。 这位年长者便是被寻回来的李忠痕,当下担了丹霞峰代理峰主的职位。 “苏峰主,李某作为刚刚入门的弟子,怕是担不起代理峰主的职。”他进门便作了一个揖。 “安心,在龙虎山从来都不是以资历说话,既然清河把丹霞峰事务都交与你,定然是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说到炼丹的天份,李忠痕倒是这一届中天份最高的人物,其次年长,底下人不至于太过逆反。 见推脱不去,李忠痕心下虽然惭愧,但是龙虎山到了这番境地,委实有些棘手,“好,李某尽力而为,李某想举荐一个人,这个人在炼丹之上远超与我,在教习之上,不如由他来。” “哦?是谁?” 二人细细道来,但是对于白石的事情,倒是一致地保持了沉默,其他人或许不知晓,这二人却是将一切看在了眼里。 白石,不适合程清河,至少不是在这个时候,若是二人此时在一起了,以白家在修真界的地位,无疑是把程清河架在火上烤。 “呜呜呜” 汽笛声起,轮船码力大开,载着一船的人驶向远方,但是不过一会儿便被勒令停船。 “停下停下。”来人进了驾驶室,船长一脸惊恐,“你,你们这是干什么?白家虽然家大势大,但是也不能做出这般强取豪夺的事情吧?”他一船开了出来,不知要被几个世家的上下剥夺,白家在道上出了名了有容乃大,难道这会儿也变成这般了? “船长别紧张,白家上来寻一个人,要事,要事,不会耽误太久的时间。”白家侍从拍了拍他的胸膛,接着递给他一支烟。 船长抖了抖手指接下,看了一眼牌子,睁大了眼睛,“唉,好说好说。”刚刚这人从窗户里单枪匹马撞了进来,吓了他一大跳,还以为是来抢劫的。 白家随从站在甲板上看着他家少主冷着脸一间一间看去,接着又铁青着脸又瞬间纵了下去,摸了摸后脑勺,连忙追了过去。 简直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在庞大的轮船的另一面,一艘载着货物的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一个女孩仰天倒在货物之上,痴痴地看着头顶的蓝天,初时有些迷茫,不过须臾,便渐渐坚定起来。 上虞市很大,这码头是离开龙虎山前去市中心的路,因为这地界是修真界的地盘,是以来往差不多都是修道者,若是走水路,资费也十分便宜,只要一个拿得出手的灵物,但是龙虎山元气大伤,所有的东西都留在了山门大阵之内。 唯有运货的货轮,是可以用凡间的人民币来付款。 “妈,为什么咱们要来这里?这么热的天。” 一个贵妇人打扮的女人替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妈妈不是和你说了吗?还记得清河吧?你小时候不是经常和她玩么?你姨妈的女儿。” “那个破落户?不是早已经死了吗?”她女儿不过十几的年纪,和程清河长得倒是有些相似,但不同的是,她如今也是个有些身价的小明星了。 “胡说什么?”妇人叱了她一句,看了看四周,说实话她刚刚接到电话的时候非常惊讶,自她离开余镇到了上虞市之后,她已经快忘了她去世的姐姐还有这么个女儿了。 “小姨好,我是清河,下午到达您那里。走的水路。” 接着嗯嗯了回了她几声,咔地挂了电话,这淡淡不耐烦的德行和她女儿一个样。 要不是程鸣失踪之后给程清河留了一大笔巨款,她才懒得搭理她。余村开发不是给他占了六七块的果园分了红了么。 既然是一家人,她自然是有份的。 “待会儿见到人,客气点儿,不要胡说八道。”妇人说着,恨铁不成钢地又捏了她女儿手臂一把。 女儿跺了跺脚,倒是气都不敢撒。 “小姑娘,这是去投奔亲戚呐?”货轮上唯一一个管卸货的工人问道,是个年青人,差不多二十来岁的模样,晒得很黑,但是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看着十分憨厚。 “是啊。”程清河坐了起来,微微抿了抿唇。 船长是个五六十的老头子,抽着旱烟,盯着水面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着年纪倒是小,家里有什么人?”年青人坐下来闲聊。 “家里有姨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姨妈还有一个女儿。”程清河看了看他,“和我有些像。” “像好,像好,像你好看。”他摸了摸后脑勺。 程清河还是笑,接着双手摸了摸下头的货物,先前还不觉得,但是这会儿虽然淡,她还是闻到了一股闷腥之气。 “上头是否有些规定,修真界的东西不能带至凡界?” 龙虎山下这一片虽然地方算不上太大,但是山多,有规矩是说两界东西是不能互通。 最重要的是,龙虎山,如今是她管理的地盘。 “哈哈哈,是这么说的,龙虎山管得严,是以大多人是不敢带的,再说那些能带的东西不过是灵兽皮毛骨架什么的,也没什么用处。”年青人道。 “警戒一些,多做事,少说话,快要到达牧岭了。”船长吐出一口白烟,突然接话道。 程清河抿唇不语,没有用处?灵兽的皮毛骨骼?用处可大了。 苏翎曾经告诉她这些,如今不比往日,修真界同凡界的关系十分微妙,或者说,有些紧张,凡是修真界的东西,是断断不能落到普通人类手中的。 牧岭是水路一个分支,因着这里穷乡僻壤,经常会有邪修埋伏在岭上打劫,对于人手足的大轮船不说,这种小货轮,是最好下手的。 但是一路清风顺水,直到过了牧岭也不见有人出现,那青年人也不再说话,地位高低可见高下。 “什么时候能抵达上虞市中心码头?” 青年人看了船长一眼,并不答话。 “再过两个小时。”船长说到。 “最近有几个补给站?我想下去一趟,价格好说。” “有三个,但是离船最好只一次,不要超过五分钟,过时不侯。” 程清河笑了笑,“我想在离中心最近的地方下去,办事。” 船长放下了旱烟,回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她。 程清河感觉到了一些异样,站起身来,看见路途两岸许多追着轮船而来的小兽。 这里还算是郊区,是以没什么人居住,她又注视着前头的船长,发现他也在看,且手里紧握了又松。 “这些灵兽倒是热情,一点都不惧怕生人,你说是也不是?”她笑眯眯道,眼神有些冰冷。 “还好。这些地方的灵兽都是这样,一看到人,就想来讨吃的,就跟动物园里的动物似的。”船长皮笑肉不笑地咧开一口黄牙。 后者挑了挑眉,见它们渐渐远去,又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刚出来便碰到了这样的事情,看来龙虎山有必要整顿整顿了。 给读者的话,等下刷新会有新内容替补上去,来不及了抱歉下面别看苏翎见状抿了抿唇,容姣没有选错人。 “不知道前容峰主可有留下什么话?”叶北城1又接着道。 来了。 不论是谁接替峰主,都要拿出一定的实力,不然难以服众,想要苏翎见状抿了抿唇,容姣没有选错人。 “不知道前容峰主可有留下什么话?”叶北城1又接着道。 来了。 不论是谁接替峰主,都要拿出一定的实力,不然难以服众,想要苏翎见状抿了抿唇,容姣没有选错人。 “不知道前容峰主可有留下什么话?”叶北城1又接着道。 来了。 不论是谁接替峰主,都要拿出一定的实力,不然难以服众,想要苏翎见状抿了抿唇,容姣没有选错人。 “不知道前容峰主可有留下什么话?”叶北城1又接着道。 来了。 不论是谁接替峰主,都要拿出一定的实力,不然难以服众,想要苏翎见状抿了抿唇,容姣没有选错人。 “不知道前容峰主可有留下什么话?”叶北城1又接着道。 来了。 不论是谁接替峰主,都要拿出一定的实力,不然难以服众,想要苏翎见状抿了抿唇,容姣没有选错人。 “不知道前容峰主可有留下什么话?”叶北城1又接着道。 来了。 不论是谁接替峰主,都要拿出一定的实力,不然难以服众,想要(。) 第九十七章 工会 船行出半路,突遇颠簸,青年人一跤跌进船里。 “废物。”船长冷哼了一声,控制好方向,扔了旱烟走出来。船身破开水流飞速行驶,水面之下一片平静。 不过须臾便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他大惊失色之下连忙走过去一把掀了遮货的布,果见舱底下渗出了水,堆积的木箱子倒是完好无损。 二人浪里白条一把好手,但就是这匹货物,是买主等着要的。 “愣着干啥?赶紧找东西堵了。”已经离目的地不远了,只要上了岸一切都好说。 “嘭。”一东西被投进了船里,船长一瞧,是一块巴掌大的裹着绿藻的蚌,接着是一只细白的小手自水下扒住了船沿。 船长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程清河整个爬了进来。 “你船怎么开走了?这生意可是做得不够地道。”程清河捏了捏湿嗒嗒的袖子,漫不经心道。 “这是你干得?” “什么?” “这窟窿!”他简直想咆哮,但是看她一副娇娇女儿的模样,又不知如何是好。 “船开得太快,我一看,跳下水追来了,但是实在太滑摸不上来,这不,寻了一个趁手的物件”程清河说得一脸无辜。 “船,船长”青年人指着窟窿的方向道。 “你闭嘴。”船长沉了沉脸色,他这船不是普通的货船,造价对于他来说可算是花费了半年偷猎的价钱,罢了罢了,索性是他食言而肥。 “待会儿就上岸了,不要乱跑!”船长冷哼一声,回到驾驶仓,再也不多说。 程清河朝货物的方向招了招手,一只小巧可爱的蚕宝无声无息地投进了她的怀里。接着便垂眸不语,噬梦绫轻轻一震,带走了身上最后一抹水汽。 眨眼之间十来分钟过去,青山褪去,逐渐变成了一片一片的矮屋,有浣衣女蹲在河边甩着木杖敲打衣裳,程清河自乾坤袋嘴里拿出笔纸,修书两封,往乾坤袋身前一递,后者乖巧地伸出舌头一抹,两厢一折,大功告成,事后接着闲适地望着两岸的风景。 那原先的窟窿暂时被棉布堵住,但是想要再次运货,怕是还要修葺一番。 青年人看着程清河怀里的乾坤袋,眼里有着向往的神色,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修道者,作为一个地道的凡人,他被船长雇佣过来搬运货物,但是他知晓搬运的货物并不简单,若是普普通通的东西,一次的佣金也不会抵过旁人半年的工钱。 船靠上岸边码头,他率先跳过去将绳栓挂牢,接着上船往岸上搬运货物,这事儿船长不管,站在船头望风,等待交接的车已经停在路边。 青年人掀开了布,一把拎住了大箱子抬起,转眼便是摔得一个仰倒。 “怎么了这是?别给我的货给摔坏了!” “对不起,不小心用力过猛。”他道歉道,心下却觉得有些不对,这些箱子在搬上来之前还是十分沉重的,没道理临了卸货却变得这般轻。 “老板,好像有些不对。” “什么?”船长眯了眯眼,走过来,想了一下,将箱子掀开一道缝,接着将手伸了下去,箱子里面装着满满的泡沫没错,但是泡沫之下若还是泡沫,便是出了问题了! 他一愣之下立马扫视了一圈,怒问道:“那个女孩呢?” “我,我没看见,应该是上岸了!”青年人结巴道,看样子是出了事了啊。 他脸色难看起来,接着接二连三地掀了一个又一个的木箱,果然里头空无一物,货不见了! “快把她追回来!” 终日打鹰,今日却被鹰啄瞎了眼,他没想到这黑吃黑的戏码居然发生到他熊瞎子身上! 身后俩人匆忙寻人,而在不远处程清河偶尔看一眼身后,脚步移动,极有技巧地隐没在人群之后,恰到好处地躲避了他们探寻而来的视线。 待她买了邮票戳上了信封,投递完成之后,才悠闲地接近了等待了半晌的母女。 “姨妈好。”她走至二人身前,嘴角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 “清,清河?”柳絮荷疑问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像了,太像她的姐姐。 “佳佳,快叫姐姐。”她回身连忙道,接着在身后推了一把程佳佳。 程佳佳憋了几秒,才憋出了俩字:“表姐。” 程清河闻言笑眯眯道:“乖。” “真是辛苦姨妈和佳佳了,这么多年没见,太想你们了,这才给你们打了电话,奶奶临终前还说要来上虞看你们一眼” 柳絮荷见她一脸落寞的模样,倒是一脸感同身受,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没事,你还有姨妈在呢,只要姨妈还在一天,这里就是你的家,走,上姨妈家去,我让人给你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就等着你呢!” 程清河点点头,“好。”接着将目光转向程佳佳,“说起来,不久之前还见过佳佳。” 程佳佳先前见自己受母亲冷落,还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听她这般说,眼下不由得有些游离。 “是么,我倒是没认出你。” 三人转身朝黑色轿车走去,程清河往后看了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熊瞎子同青年人找寻半晌,知道这会儿她怕是早已经消失无踪了,当下回了码头。 “船长,这里有一封信。”青年从船沿上拾了白色的信。 “拿过来。”船长接了拆了白色的信封,看着上头的内容脸色黑了黑。 “将船开去修葺。”他咬着牙道。 柳絮荷家是个三层的小洋房,看着有些低调,但是程清河已经通过苏翎知晓这些年她家的情况。 虽然两家之间有些恩怨,但是这么些年过去,何况奶奶去世的前一天还想着要投奔姨妈。 毕竟是一家人。 “清河,你父亲还有消息吗?” 程清河想了想,摇头道:“暂时没有。”这事太不寻常,被他们知晓了反而多生事端。 饭桌上一派其乐融融,但是姨父不在,加上做饭的保姆,也就四人而已。 半晌无话,饭毕后程清河准备离去,她此行原本是来见她们一面,这些年她孤苦伶仃,有些贪恋这番难得的亲情。 “清河,这么些年不见,才见一面你便要走,不如留几天陪陪姨妈。今天先让佳佳陪你去买些好吃的好玩的。”柳絮 荷暗地里朝程佳佳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撅了撅嘴,还是答应了。 夜色沉沉,但是上虞市是一派欣欣向荣,灯红酒绿,程佳佳戴着口罩,戴着帽子,一路半句话不多说,开车带着程清河直奔最繁华之地――酒吧。 “好好玩。”她笑了笑,牵着她进了狂魔乱舞的酒吧,放开了手。 凡界同龙虎山大有不同,这般的地方她更是见都没有见过,当下见程佳佳没入了人群,她也不急。 看了看身上的斗篷,又看了看身旁其他人的穿着,朝吧台走了过去。 “今天怎么样?” “货色还行。”两人凑着说话。 “来两杯鸡尾酒。”有一人点了酒。 此刻程清河的穿着已经变成了一身裙装。 “来一杯鸡尾酒。”她笑着道,清冽冽的语音犹如最纯的美酒,顿时吸引了那二人的目光。 “哟,这妞不错。” “看起来是个修道的,小心点。” 程清河听着他们之间的窃窃私语,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悬挂在身侧的法器。 凡间界也存在着道修,不过因为两界之间的协议,道修绝对不能在凡界露出马脚。 “和哥哥玩几个?”那两个道修之一说道。 “我有事想问上一问。”她点头道。 三人一拍即合,朝后门走去。 “不知道江南佣兵工会的路怎么走。” “呜,我倒是知晓,不知道告诉了你可有什么奖励?”一男修挑起了她的下巴。 程清河低头看了看那只手,又看了一眼不远拐角处正在看好戏的另外一位道修。 一个炼气四阶,一个炼气五阶。 “你想要什么?”她挑眉。 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指晃了晃:“你明白的。” 江南佣兵工会不存在于凡界,在每一个城市都有一个入口,但是极为隐秘,然而对于这些长久混迹的散修,这并不难知晓。 “这个可不行,要是你不说,就只能对不起你了。”程清轻轻河皱眉道。 “对不起好,我就要你对不起我,我”一句话没说完,他后背嘭地一声撞上了身后的墙壁,脖子上抵住了一只脚。 程清河笑了笑:“告诉我,江南佣兵工会的入口在哪?” 男修一挣,便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刺痛,他瞬间感觉到,论修为,她绝对高他一个境界。 “如何?” 另一个道修也瞬间接近了,但是同伴被人拿住了脖子,一时进退不得,不由回答道:“入口在东郊民巷杂货铺走过过道,老板娘会为你引路。” 程清河闻言放下了脚,回头往黑暗的巷道之外走去。 “妈妈,我说真的,我真的看见程清河和两个男人走了,都不知道干什么。”柳家,程佳佳一早回了,这会儿正和她母亲絮叨。 柳絮荷听了脸色一阵难看:“那个死丫头,你怎么带她去那种地方,有人看见你了?” “没有,我戴着帽子眼镜,她让我带她去的,说是喜欢那种地方,哪里知道那里那么乱。”她憋嘴。 “你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了,注意点影响。对了,那事你问了么?” 程清河站在门外,将一切听在耳里,站在门外等了半晌,才抬手敲了敲门。 “姨妈,我回来了。” 里头一静,接着是唏希簌簌的走路声,柳絮荷开了门,一脸慈祥的笑容:“哟,是清河回来了啊?我和佳佳都在担心了,特意等你回来哩。” “真是叨扰姨妈了。”程清河点头道,脸上一派平静看不出神情,接着便走了进去。 半夜时分,月光普照大地,柳家三楼的客房窗户轻轻开了,清风徐徐,扫开了窗后裸色的窗帘,一个娇小的身影自窗台上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了地上。 正屋的落地窗之后一只奶白色的猫对着她喵呜了一声,扫了扫身后的尾巴,接着看着她远行越远。 城市里高楼林立,是以不能像以前在山林里那般随意纵跃,因为在这布满监控的地方,你的一举一动,将会无所遁形。 “扣扣扣。” “进来。” 木板门吱呀一声开了,半人高的木制柜台之后一个身穿旗袍的女人正专注地打着手里的算盘,一时之间只听见咔咔咔打算盘的声音。 “贵客要点什么?” “我要去江南佣兵工会。” 打着算盘的手指一顿,四周顿时安静下来,那掌柜的抬起头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来人。 “小姑娘,江湖险恶,夜深了,不要到处走动。” 程清河站在长长的过道里,靠着门是一排放置着各种各样小瓶子的橱柜,看起来有些年代,点着一盏半黄的油灯,却是一室通明,再远一些却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暗,犹如两个极端。 “谢谢提醒,但是我需要去工会,可是需要什么酬劳?” 旗袍女人半含着笑意点点头,脑后镶嵌着红色玛瑙的金簪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荡。她看起来大概二十七八的模样,身材凹凸有致,透着一股难言的风韵,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般。 她伸出手指点点下巴,红色的指甲十分生动,“我可以为你引路,但是酬劳便是你进入工会领地之后最先想要并且得到了的东西。” 好奇怪的要求。程清河闻言想了想,点头应允。 夜里凉的如冰一般,特别是这个巷道,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 “为什么不点灯?” “不能点,一旦点了,你就走不出这里了。”旗袍女人笑眯眯道,语气柔和。 须臾眼前一亮,路走到了尽头,陡然变得一马平川,而身前,就是一片倒映着无数火花的湖水。 一片小舟轻轻抵达至她的脚旁,她将她轻轻推了上去,“不要掉下去了,河底是岩浆,一旦接触,瞬间会被烤焦成灰。” “多谢。”(。) 第九十八章 大厅 水底布满的一朵朵怒放的火花,仿佛身处炼狱,偏又美不胜收。 “这地方好。” 身后气息一冷,程清河回过头去:“你怎么出来了。” 刘老四手肘里揣着享受到眯起眼睛的乾坤袋摇摇晃晃,朝她眨眨眼,乾坤袋这东西,混熟了其实十分地亲民。 “我闻到了十分熟悉的气息。”刘老四将乾坤袋塞进她怀里,那厮软绵绵的一团,在程清河怀里翻了一个身。 他蹲了下来,将脸贴近水面,水底下的岩火将水底照得一片清晰。 “看起来像是灰白照片。” “什么?” 程清河也同他一样俯地将脸靠近水面,只看见水面咫尺之下浮游过几道灰白色的人影。 对岸几人在悄悄对话:“又是一个作死的熊孩子。” “要不要去救?” 刘老四吹了吹水面,接着将一指戳了下去。 扑通,回头他便一头载了下去。 “清河,河”他将手伸出水面,浮浮沉沉。 程清河一看,惊讶之下连忙伸手去够。 “别触到水,别触水!”不远处一个划水而来,见她危险的动作,连忙喊停。 她闻言看过去,站直了身体,刘老四渐渐停住了挣扎,全身浸入水里,直至没了顶,她朝水下的刘老四看了看。 “怎么了?” “触到水你就活不成了,水下通向冥界,是专属于灵魂的路。” “多谢提醒。”程清河感激道,接着看向水下渐渐如鱼得水的刘老四,眼色闪烁着复杂的目光。 冥界 刘老四被一道灰白影子携着,渐渐褪6去颜色,接着如闪电一般迅速离开。 “你是刚来工会的吧?”来人问道。 程清河点点头,回神说到:“来找一个人。” “找人?那你可算来对地方了。我带你去佣兵大厅吧!”那人六七十的年纪,戴着斗笠,看起来十分热情好客。 “那就多谢了。”程清河笑了笑,脚下的小船犹如有意识一般跟着那老翁的身后,朝江南佣兵工会大厅驶去。 然而她看着水面之下,显然心不在焉,自刘老四惨死到如今,已经过了七年之久,她知晓他总有一天会离开她,但是她没想到会这般突然。 亮如白昼一般的建筑倒映在水中,她抬头一看,一幢宏伟高大的建筑伫立在眼前,百米来高的屋顶上驻着高高的瞭望台,探照灯在上头渐渐扫过来。 岸边停着无数艘小船,随着他们的靠近,它们自主地让开了道路,待他们驶过又渐渐合拢。 就在她踏上大理石岸上的那一瞬间,一只冰冷的双手将她的脚一把抓住:“清河” “刘老四?”她惊讶地看着下方,如纸片人一般的刘老四一脸惊恐地仰头看她。 “快,快拉我出去,下面那娘儿们疯了!” “什么?”程清河愣愣,手下倒是极快地将他拉了上来,脱了水,他灰白的身体又回复过来。 “怎么回事?” 刘老四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湖水,接着抖了抖唇:“水下一个娘儿们把我拉了下去,我脱都脱不开,如狼似虎!” “” “走吧!”程清河无奈道,接着带着人跟着那老翁往大门走去。 “这是,水下来的?”老翁神色莫测道,他之前没有看见刘老四,按照规矩,水下的魂魄是无法带上岸的。 因为假如能够上岸,人入水死,鬼出水则生,然而自他知晓这地方以来就没有见过可以带出水的鬼魂。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刘老四是半人半鬼的状况。 “这是我的亲人,跟着我来这里的。”她回答道。 老翁闻言点点头。 白织光一般的探照灯扫来,将二人一半鬼暴露在灯光之下。 “找人用什么途径最快?” “最快?”老翁沉咛道,“可以在佣兵工会大厅发布信息任务,但是需要支付一些报酬。” 程清河闻言点点头,跟着走至一道灰色的墙前,她感觉到脸上扫下一道热热的光源,接着眼前灰色一闪,瞬间将她包容进去,不过眨眼之间,她已经站在了人来人往的人群之中。 她身处的是一个庞大的大厅,里头摆满了一台一台不知用处的仪器,大厅中央是一道横跨东西的光幕,一条又一条的信息在上方闪现。 探宝慕容伊伊:寻团至归墟镜,酬劳:灵石三十 寻人东方红:xx派首席弟子信息,酬劳:灵石十 程清河看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些都是什么? “以前没见过吧?这是发布任务的系统,所有第一次来这里的人都是一脸惊讶。你要发布信息或是接收任务的话,就去靠墙的仪器。” 后者点点头,朝那些仪器走了过去,但是走了几步,她便停下了脚步,问道:“所有支付的,都必须是灵石吗?” 临了才发现,她的手里没有灵石,其他的倒是有一些。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要困难得多,要是酬劳人家不需要,怕是没有人接这个任务。” 意思便是说,在这里,灵石就是交流的货币。 “我明白了。”她从乾坤袋嘴里掏出几颗灵果,递给老翁。 她看四周也知晓,这老翁便是引渡人,若是替新来的道修引路,便是要支付酬劳的。 老翁本着一颗善良的心将她带进门,没有想过让她给予什么,当下摆了摆手:“不必了不必了,带个路也只是顺便。” 程清河走近将红果子塞进他的手中:“我没有灵石,这个是可以快速回复真气的灵果,就当是我小小的心意。” 老翁见推脱不过,点头道谢离去。 “走,咱们去领个任务做做,也好赚了灵石发布找你师傅的任务。”刘老四兴致勃勃地说道,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神奇的东西哩! 程清河被他推着走,渐渐靠近了仪器,那仪器看起来不过是一方水晶的圆柱,里头像是盛满了水一般。 “这东西怎么用的?”刘老四将手按上上方唯一一个金属色的按钮。 身形之前无声无息地弹出来一道光幕,像是缩小版的大厅中央到顶的光幕。 “选哪个好?”刘老四念念叨叨,看着程清河将手指在光幕之上上下滑动,一条一条信息不断刷新。 “这个,这个。”刘老四眼睛里亮闪闪,接着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就这个了!”他一指戳上了最上方的一条信息,是一条奖励五百灵石的任务。 他发现在每一次刷新之前,都有几条都在原地不动,并且报酬极高,“选了啊!”不待程清河仔细看看,他一点确定,瞬间接领,这时屏幕之上那条任务已经消失。 “内容是什么?”她轻声嘀咕道,却发现在这时大厅内所有的人都在若有似无地盯着她看。 “咦,你倒是挺上镜的。”刘老四笑道。 “什么?”她抬头看去,她的脸出现在光幕之上。 “” “程小友?”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却是那工会的副会长杨培安。 “原来真的是你。”他笑眯眯道,负着手,身后跟着一个小厮,其实在她上岸的那时他已经看见她了。(。) 第九十九章 失踪的家族 “这里人多口杂,小友接的任务有些复杂,不如上楼再叙?” “好。”程清河点点头,被他引着走向旋转扶梯。 “就某所知,小友如今已经是龙虎山丹霞峰的新任峰主,不知来工会有何要事?”杨培安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后者从容地道谢坐下,环视了一圈,这是工会的二楼,但是更像是植物园一般生长着无数的绿色的植物,有高树也有矮木灌、野花,再看头顶,攀爬着满满的爬山虎。 “我来找寻原梦泽峰峰主公孙负。” 杨培安闻言点点头道:“寻人的话大概是十颗灵石,若是小友不太方便,某这里可以” 程清河摇摇头:“龙虎山这般情况您也知晓,靠他人帮忙并非长久之计。”她沉默了一会儿,转言道,“不知道副会长说的任务有什么不妥?” 杨培安朝身后的小厮低语了一句,后者走近一朵偌大的绿色花朵,弯腰说了几句,接着走回来,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只有十六七的绝色女孩。 副会长杨培安年纪轻轻能走到这一步,绝对不是一个贪图美色的人,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会平白无故毫无意义,但是今天的他竟然对这样一个小女孩这般和颜悦色,实在令他惊讶。 “小友接的任务已经在任务大厅发布了一年之久,也有数个人接过,但是每一个去调查事件的人,都会莫名其妙的失踪,成为这些年来一直悬而未决的任务之一。” 程清河闻言点点头,接着向透明人似的刘老四问道:“你给我接的任务是什么内容?” “调查去年仲秋南城李家大族灭派的真正原因,找寻李家遗留在民间的独子。”刘老四播报完,接着瞥了一眼温润的杨培安,这人看着他的时候,总让他感觉有种被狐狸盯上的错觉。 “劳烦会长说说这件事的具体情况。”她道。 “稍等。” 须臾叮地一声,程清河转头一看,只见后侧一朵拢着的粉色花骨朵朝她接近,到达至她的手边之后,花骨朵无声无息地绽开,露出中心一束打着绳结的小小的黄色信纸。 她回头看了看杨培安,后者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工作。 白嫩的小手至花蕊之上接过卷纸,那花骨朵瞬间闭合,接着小小地打了一个喷嚏,渐渐朝后方抽回出去。 “这是发布这条任务以来发生的事件的信息集锦,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多谢。”程清河抽开了绳子,上头记载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小楷,字迹娟秀,看起来是出自一个闺秀之手。 根据信中可以了解到,一年之前居住在南陲小镇的李家一夜之间被灭族,但是现场找不到任何的线索指向凶手,李家家族的友人知晓了这件事后,发现在李家的尸体之中并没有李家的唯一的十岁孙子。是以发布了这么一条信息。 虽然看起来难度颇大,好在报酬多,倒也是不乏接任务的佣兵。 只不过每一个进入南陲的佣兵都会一个个消失无踪,久而久之便没有人再敢接下这个任务。 “好在时间并不久,李家大宅已经早已被封禁,如果耐心一些的话,怕是也能找出个蛛丝马迹。”杨培安安慰道:“若是你临时不方便接这个任务,我可以帮你回了。” 佣兵工会要是接了任务又反悔,便是需要支付原来的酬劳的百分之十,作为一个副会长,这个些灵石不算什么。 “不用了,谢谢。”她虽然不是很了解这里的规矩,但是这些想也是知晓的。 问清楚了去南陲的路已经需要注意的事项,她告辞离去,携着刘老四朝岸边走去。 这一次,刘老四没有再次靠近湖水。 黑暗的长廊之后,程清河走入了一片温暖的油灯光之下。 掌柜的――那旗袍女人还在打着算盘,不知疲倦一般,见她平安回来了,朝她招招手:“回来了啊,早。”接着温婉一笑。 “早。”程清河也露出一抹笑意,随即道:“不过,我好像,到了佣兵工会并没有第一个想要的并且得到了的东西,这酬劳可是要怎么折算?” 旗袍女人闻言将玉制的算盘将下头的宣纸一压,两个手肘撑了上去,接着伸出优美的手指朝她摇了摇,慵懒道:“可不是有么?你的刘老四。” 程清河嘴角抿了抿,看了看刘老四道:“他是自由的,来去不能由我来决定。” 刘老四本一直乖乖地跟在她的后头,闻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你说我?”心下其实还是有些兴奋,接着又撞了撞程清河的后背,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对我来说都一样。”旗袍女人将一切看在眼里。 程清河嘴角又抿了抿,回头看了看刘老四,“我要和他商议商议。”接着将他拖到店门口,讲明了事情原委。 “在这里玩玩也不错。”刘老四朝她眨了眨眼睛,“我这么一把年纪了,连个媳妇都没找见,我觉得这个就不错。” “” “再说了,脚长在我身上,她说的是要你的这个东西,但是没说这个东西即使长了脚也不能自己走回去。” 程清河点点头,在这些事情上,她完全尊重他自己的决定。 三人一商定,刘老四便这般暂时留了下来。 这时已经是天蒙蒙亮,大街上空无一人,有几户人家已经点起了或白或黄的灯光,在一片白色的迷雾之中显得无比的温暖。 但是即使万家灯火,也没有一掌在等着她。 回过头,仔细回忆了一番柳家的路,程清河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朝那方行去。 而在世界的另一方,有一人彻夜未眠。 撤去了的白家暂时停驻在龙虎山的临县,因为失去了白家的从中转寰,其他三大家族心思浮动,频频做出越线的举动,试探龙虎山的底线。 然而面对小游击一般的骚扰,苏翎显得十分淡定。 “峰主,柯家的又来探丹方了,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四次了。”(。) 第一百章 闭门谢客 苏翎指尖在桌上敲了敲,沉咛道:“先闭门谢客,将丹炉放置后院一同炼丹。”接着嘴角弯了弯。 白家,倒是有点意思 柳家,程清河带了一身的雨露翻进了三楼,上虞市繁华,但是环境倒是不错,她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被子上没有她想象中的阳光的气息,反而透着一股刚刚拆封一般的橡胶味儿。 程佳佳再次喊她下去吃饭的时候,神态动作从容亲切了许多,但是听姨妈的意思,是让她留下来和程佳佳一起上大学。 “我还有事情,不能久留,今天就要走了。”程清河推据道。 “走?去哪儿?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无亲无故,先前还好,这会儿你既然已经来了你姨妈家,就不许走,让姨妈好好照顾你。”柳絮荷十分反对。 程清河闻言神情一松,有些恍惚,但是不过一瞬她便摇摇头。 “是有重要的事情,等我办完会回来看你们的。” “女孩子不上学,没有文凭怎么找工作?”程佳佳拉了她的手皱眉道,细看的话,清秀的小脸还算还有几分小时候的模样。 然而女大十八变,和当时巴不得成为程清河的程佳佳也已经长大成人了。 “找工作?”程清河愣了愣,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不过她要是一开始就是一个平凡的女孩的话,这会儿也应该是在上着学,操心着以后工作的事情了。 柳絮荷连忙吩咐了帮佣做饭,还是想将她留下来的意思。 “今天之后罢,你明天一早出发,再陪姨妈一天,今晚让姨妈向别人好好介绍你,以后遇见了也好有个照应。” 见推脱不了,程清河点点头,到了夜晚,说是介绍什么的,其实不过是一场晚宴,她被领着在人群之中来来往往。 手里的香槟晃了又晃,因为特殊地位,程佳佳比她想象的还要受到欢迎,同是程家的女儿,脸生的程清河却是乏人问津,然而倒不是因为她自身不够出色,而是在这个圈子,光有貌和才是远远不够的。 “小姐,好久不见。”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程清河闻言收回了游走的思绪,刚要脱口而出的问话,却见身旁的程佳佳上前一步惊喜问道:“是你?” 这正是程清河想要说的。是以她止住了话,静静地看着对方。 白石的视线在程清河的身上游走了一圈,终于再没有停顿地看着程佳佳,他与程佳佳并不熟悉,但是有过一面之缘。 “是,不过一段时间没有见,程小姐变得愈发美丽了。”他笑了笑,身材颀长,挺拔的背,线条流畅的西装,端的是一表人才。 程清河没想到这般快便再一次见到他,一时无话,身旁的程佳佳见偏偏自己得了青睐,看着程清河的目光带着一点骄傲之色。 “我先走了,你们慢聊。”程清河说到,接着将手臂退出她挽着的小腕,微微一欠身,朝外头走去。 言语虽然轻松,但是她的眉头已经不自觉皱起。(。) 第一百零一章 是人 “人呢?” “走了。”程佳佳方才还沉浸在和白石答话的喜悦里,这会儿方不迭回答,转眼就被甩了一个巴掌。 啪地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十分响亮。 “妈?!”她摸着自己的脸颊又惊又觉着委屈:“你为了她居然打了我,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 柳絮荷摸了摸手袋上昂贵的珠子,瞪了她一眼:“我哪里是为了她?你不是不知道你爸现在的情况,没有程清河手里的那笔钱,怎么渡过难关,继续过你的锦衣玉食的日子?别忘了你现在的无忧无虑的生活是怎么来的。” 她先前还吩咐佳佳跟着她,结果回头就告诉她程清河不见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看到男人就走不动路。 虽然那个男人是很优秀,但是眼下该分得清轻重缓急! “我知道了,妈,我也是一时没注意。”程佳佳瘪了瘪嘴,撒娇道,心里又对程清河多了几分厌恶。当然她的厌恶并不是没有由来的,小时候程清河家境富余,做什么都得看她和她爹的脸色,但到如今一个破落户,凭什么值得她低声下四。 “行了,我让人找找,别煮熟了的鸭子给我飞了,等你爸爸渡过了这个难关,你找什么男人我也管不着你。”柳絮荷想了想,拿出了电话拨了一个号出去。 “喂,老贺,帮我找找一个人。摄像头没被人查到吧?嗯,嗯,找到了马上给我拦住她。” 电话那头爽快地应了,搁了电话,那老贺是上虞市小分区的一个地头蛇,见不得光地在小巷街道等地方安装了摄像头偷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搭上了柳家程家这条线。 “老大,这都几次了,还要听那女人的吩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阴暗狭窄的小房间里老贺正捧着一碗泡面咝溜,闻言睨了手边的小弟一眼:“你知道个啥,现在卖力一点,将来讨回本的时候就不会虚。” 接着嘀咕了几句,又将视线移回面前一排排小显示屏上,灰白色的画面,有些不太清楚。 “咦?”回头的那一瞬间他仿佛在画面之中看到了什么,连忙咬断了嘴里的面条,凑近了看,果见下一个画面里仿佛波动了一下,仿佛有个透明的轮廓移了过去。 “你在看什么老大?” “鬼,鬼”老贺嘴唇动了动。“你看见了吗?这儿,到这儿。”屏幕之中身影快速移动,他接着浑身一抖,吓着了一般连忙出去关上外头的门。 “它往这儿来了!” “谁?!” 身后小弟传来疑问的声音,这边老贺已经拉上了拉门,但是就在即将闭合的一刹那,一只苍白的手指按住了边缘。 他忍住了想要脱口而出的尖叫声,将头磕在房门上,咽了一口口水道:“我,我不是故意要拍到你的。” “我的意思是” 手上一股劲儿传来,力道毋庸置疑地将门推了开去,一个掩在斗篷之中的娇小身影披星戴月站在面前。 须臾她抬起纤细的白嫩下巴,红唇微启:“我想请你帮个忙” 老贺有一瞬间的失声,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就是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还是一桩生意!(。) 第一百零二章 栈道 “不知道你要我帮什么忙?”老贺摸了摸后脑勺,脸上一道碗大的疤竟在此刻也显得十分憨厚,看得后头的小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平时三大五粗的老大还是个萝莉控? “我想找个人,大概大半个月之前经过上虞市。”这块离佣兵工会比较近,如果公孙负来过的话,应当可以通过这里找到。 “不知道小姑娘怎么找来的?”老贺问道,自从上一次东窗事发之后,他搬到了这个十分隐蔽的地方,只有相熟的了了几人知晓他的所在之地。 程清河闻言笑了笑,接着看了一眼正头上的摄像头。 “报酬是一万,并且是不论找到与否。” 后者点点头,将一张卡放置在他手边的桌子上,“多出来的下次来取。” 她这一段时间自然也不是白跑这凡界一趟,也算办成了几桩事情。 交待了事情之后,老贺送了她出门,程清河同他道谢挥别,又独自隐没在黑暗之中。 “还真是个夜猫子。”小弟嘀咕了一句。 老贺闻言回头斥了一句:“注意言行,小心冲撞了什么。”对于程清河,他是存着敬畏之心的。 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物事,特别是在夜里,像她这样的“夜行者”之多,同时也是非常的神秘,他知道这个世界是有“修道者”的存在的。 他坐回原处盯着那张卡发呆,须臾手机一震,他拾起一看,是柳絮荷发来的一张要找的人物的照片,页边泛黄,有些年头了,看起来是现拍的。 照片之中是一个四口之家,一对老人,一个父亲和一个女儿,女儿大约十来岁的模样,但是那股子清清冷冷的气质,倒是和刚刚的女孩挺像。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初亮,程清河搭乘了远行的列车,又走了近两个小时的路,终于接近了南陲。 南陲是个小地方,像李家这样的中等以上家族向来喜欢在偏远的地界开一个自己的地盘,家族够大的话,形成一个小部落是绰绰有余的,毋庸置疑,这样的地方无疑环境是十分地不错。 荒山野岭,小路两旁长满了野草,但是细看的话,地上也不乏车辙印迹。 又过了半刻钟后,程清河终于看到了人烟,宽宽的道路旁坐落着一间茅草屋,屋前插着一根杆子,挂着一面写着茶字的帆布,这突兀地驻扎在雾气弥漫的荒山路旁,昏黄的油灯闪烁着,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此处乃仙家的感觉。 店里就一个伙计,正趴在屋里的木桌上打瞌睡,但是门户大开,看起来是正开业。 这都什么时候了,要是普通人家早就关门歇业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程清河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扣了扣门扉,见里头的老板抬起了头,才问道:“现在还开业吗?方便的话来一杯茶。” 老板撑着下巴,打了一个哈欠,他的脸有些苍白,不是普通的那种白,而是充满死气的沉灰脸色,打完哈欠他就站了起来。 “你要喝什么茶叶?”接着拾了桌上的干布甩在肩上,看起看倒像是伙计,但是他的肩膀很宽,总让她有种不搭调的错觉。 “白开水就好。”程清河若有似无地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看前路,前面是一个往下的很陡的坡道,同样是弥漫了青草。 “你的茶。”哒地一声,桌上搁了一杯,茶老板就近坐下了,看起来还十分好睡。 “姑娘是要去南陲李家去?那里闹鬼。”他直截了当道。 “闹鬼?”程清河挑眉:“怎么说?” “我开了这么多年的茶铺子,李家全死光了以后,这一年里走进南陲的没有一个能出来的。” “哦?那不知道老板怎么在这里开了一间茶铺,生意好么?” 说到生意,茶老板叹了一口气:“我祖上是李家的旁枝,虽然李家倒了,但是我的根在这里,不想离这里太远,所以就在离李家最近的地方开了这么个铺子,每个月总有一些不怕死的来求财或者求其他的人来探访南陲,日子也算过得过去。” 李家的旁枝?那么也对李家灭门案有所了解了。接下去程清河又问起了李家的事,茶老板是知无不言,说完了又提出要亲自送她去南陲里头的事情,毕竟他知道的李家如今就剩下他这颗独苗苗,还算了解。 “那就麻烦老板了。”程清河轻轻地笑笑,接着站起身来。 “哪里的话。”这人殷勤地去关了门,接着邀请程清河跟着他走。 下坡之后是一处深渊,木制栈道悬在半空之中摇摇晃晃,手腕粗的铁链从这头一直延伸到看不清的黑暗之中。 “这条栈道是在明代就开始修了,也不知牢固不牢固。你若是个道修,探探路可好?” 程清河的目光一直扫视着栈道固定的地方,别说它虽然年代久,但是耐用,她点点头,踏了上去,脚下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动。 “大概多少米?”程清河想起来一般,回头看他,他仿佛没有料到她会回头一般,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从善如流地说道:“大概五十来米罢,你要是害怕,可以尽快跑过去。” “好。”她回头往前走去。 像是一列火车,毫不犹豫地穿进了一口隧道之中。 脚下吱呀晃荡,木桥上木板老旧腐烂,挂着青苔,偶有断裂缺失,走在一片白雾茫茫的时候她脚步一顿,细听了一会儿,果然才发现身后已经没有人了。 可见范围只有那么一块,山野间的早晨总是被迷雾掩盖。 “茶铺老板?你在吗?”她隔着灰烟问道。 四下静悄悄的,犹如一潭死水,老板站在桥边靠着木桩数了数时间,待那头真的再也传不出来声音的时候,他才站好,渐渐朝桥中心走去。 “人呢?你能听见我说话么?”老板喊到,语气听起来有些焦急,但是脸上浮现了狰狞的笑意。 待行到栈道中央,却见上头空空如也,人呢?!(。) 第一百零三章 南陲魅影 原本放置陷阱的地方变成了一方大洞,断裂的木头茬子大咧咧地暴露在那,仿佛一个怪兽的巨口。 这么些年了,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莫非人掉下去了?但是他又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他的瓮只要一逮到人,立马就可以将人困死杀死在里面,这整整一年来都没有失手过。 “难道遇上同行了?”穷乡僻壤出劫匪,这地盘当初也是他抢来的,他想了一想,从窟窿之上跃了过去,接着抽出剑,一脸阴狠地朝对面走去,但是没走几步,身后气息一冷,他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去。 一个全身裹在斗篷里的姑娘站在他身后,在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她纤细可人的下巴,可不就是刚刚那个姑娘么? 怎么会?他睁大了眼睛。 程清河手心滑出一柄断剑,真气激腾,瞬间延长。 “这是个误会。”茶铺老板说到。 她捏着东西的右手一放,一只沾血的锦囊悬挂下来,这是她从桥板之下找着的,方才她一直悬在木板下头,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当初来南陲查明缘由的道修都是怎么死的。 “既然已经被你发现了,那就不要怪我了。”他狞笑道,苍白的脸颊显得异常可怖。 “你杀孽太重,离走火入魔不远了。” “那又怎么样?”老板立时打断了她的话,那又怎么样?入魔便入魔,做个邪修也不错。 这个臭丫头!他持剑冲了过去,程清河立时背抵铁链朝下倒了下去,躲过了他的攻击。 他只见到眼前她的整张脸都露了出来,看得他一愣,却见残影一闪,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柄剑从身后刺透了他的心脏,透胸而出。 他低头看了看,鲜血喷涌而出,他太大意了,这一年来杀戮和收获都来得太过容易,以至于他太过高估自己的真正的实力,更是因为这一次他碰上的是程清河。 程清河拔出了剑,甩掉上头的血迹,接着头也不回地继续朝栈道对面走去,她不是圣母,对于这类杀人不见血的败类,还需要留什么情面? 估计连刚刚的茶铺都是他杀人越货抢来的,不得不说她真相了,这茶铺原本是另一个劫匪的。 身后的茶铺老板僵着身体站着,眼里她的身影越走越远,接着眼前一黑,终于如一片纸人一般从桥上跌下去,犹如他每一次对待其他被他杀死的道修尸体。 死前的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无数肢体残破的亡灵道修朝他爬来 因果不虚,报应不爽。 过了青苔褴褛的栈道,程清河踏上了一方土地,一座古朴庞大的老宅静静地伫立在身前。 天空雾蒙蒙的仿佛永远也看不见阳光,将南陲笼罩在内,她绕着四周走了走,老宅周边还有不少的居民区,集市商铺,但是已经人去楼空,成为了一座破败荒凉的死城。 一年前南陲死伤无数,但是其他人不知晓的是,相比这些,它失踪的人数更是庞大,那么那些失踪的人口都去了哪儿? 她在老宅门外站定,老宅的门上悬挂着青铜的铜铃,没有落锁,听杨培安说起,这里当初应该是布了结界,以便保护现场。 待她一步步走上石阶,没等她接近,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里头众多地方都蒙着塑料薄膜,但是骇人的是,栏杆上,地面上墙上躺着挂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一如昨日,只是暗红的鲜血已经风干,犹如斑痕一般附着,看起来是幼儿随手乱涂的绘画。 乍一看,还让人以为是穿越到了现场。这千奇百怪的死状程清河走近了一具离她最近的尸体,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妪,左右手扭曲着压在身下,眼睛和嘴都大张着,仿佛在生前看到了令她无比恐惧的事物。 脑后的灰白头发乱七八糟,但是细看之下,她还是发现了一些微妙的不同,这些,都是蜡像!无比仿真的蜡像,意识到这个,程清河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道修们的所谓保护现场,都有将尸体保存在原处封印起来的嗜好呢! 到底是什么导致了他们的死亡?看起来不像是刀伤,程清河皱眉,既然是蜡像的话,那就不好查明导致他们死亡的伤势了。 就在她锁眉凝思之时,一股邪恶的气息从更深处奔腾而来,吹散了她的斗篷,也吹乱了她的黑发。 叮叮叮,清脆的声音响起,她抬眸一看,房梁之上一串铃铛正不安地晃动。 须臾有异样的煞气袭来。 “谁?”她压低了声音道,却见眼前遮住里屋大门以及窗户的塑料膜渐渐消融。 一个十岁的男童穿着古时童子一般的褂子站在薄膜之后,胸前挂着一只金锁,看起来富贵逼人,但是脸颊消瘦,望着她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哀伤和悲悯。 李家的遗孤?看相貌,都与那张悬赏的照片上一模一样,但是第一眼看去,她倒是以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因为两厢一比,一个失了天真无暇的笑容,一个多了忧郁消瘦的气质。 男童站在原地静静看了她一瞬,接着回头往里头跑去。 “等等!”程清河喊到,连忙跟了进去。 她进了一道门,随着她的脚步,她竟然发现,原本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蜡像尸体竟然一个个又重新爬了起来,血液重新开始弥漫,她连忙回头看去,发现这道门之外的蜡像尸体却是原封不动。 人影绰绰,人影又重重,朝她聚拢而来,程清河环视了一圈,这些人仿佛还留着死前的最后一口气,身上衣着有新旧,但都干瘦得皮包骨,喘气呻吟声声。 这些,是真的尸体! “什么人,出来!”程清河沉下眼色,看着屋内道。 “呵呵,小友不妨进来一看,跟老夫,打声招呼。”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程清河闻言戒备地朝屋内走去,屋门吱呀一声自动开了,一股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在哪儿?” 她发现屋里的窗子都被黑布蒙了,黑乎乎的一片,除了脚下门开着的地方,什么也看不见。(。) 第一百零四章 李家祖宗 须臾“哧”地一声,屋里一双手扶着火焰点亮了油灯,屋里逐渐亮堂起来。 看着眼前的景象,程清河大吃了一惊,只见屋子中央一大陀白花花的肉摊堆在椅子上,一圈又一圈的肉,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你是?”她的视线转移到肉顶上那一双夹在肉丁里豆子大的双眼,问道。 “老夫就是李家的家主。这是我的孙儿。” 站在他身旁的男童朝她作了一个揖。 “李家发生了什么事?外界的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不瞒小友,老夫这般同死了已经没什么区别,只是苦了我的孙儿,到现在也不肯离去。请小友听老夫细细道来,事情是发生在我孙儿刚出生时,我这孙儿打小被老夫捧在手心,是因为他刚刚出生时嘴里含着一个异宝。” “什么意思?异宝?”程清河挑眉,难道是因为异宝引来了外界的掠夺? 李家家主见她的表情就知晓她在想些什么,又接着道:“这异宝是个好东西,它可以吸取灵气,并且将灵气转化为真气,直接灌入道修的身体。” 直接灌入?等于省去了引气入体的麻烦了,这样一来,只要使用它的人有灵根,便可以一路畅通无阻、事半功倍地修习,不就等于是一个修炼的逆天宝物了?果然是个好东西。 “我以为这是天道赐给我老李家的东西,是天意要让我李家发扬光大,但是我逐渐发现,它带来的,却是更大的宰祸。” 这东西虽好,却也有它的弊端,它有灵性,在初生幼儿的嘴里,它非常的纯洁无害,但是随着男童一天一天长大,不可能再将它含在嘴里,是以它日益接触到尘世的贪嗔痴杀念,终于有一天,它失去了控制,将李家上下吞噬得一干二净。 它第一次的杀戮是吞食了男童原先跟前服侍的大丫头,吸干了她全身的鲜血和骨髓。 “那么它现在在哪里?”程清河问道。 “年儿。” “是,祖爷爷。”被称为年儿的男童应声道,接着将脖子上的金项圈取了下来,项圈下端的金锁摇摇晃晃,要是细看之下就可以发现,在它的底座,有一个小小的长孔。 取下来之后,金项圈整个自动浮了起来,一片绿色晶片一般的东西发着盈盈的绿光,自缝隙之中渐渐滑了出来。 “这就是那异宝,不能接触,一旦接触,就如同嗜血蚂蝗一般紧咬着人不放,直到把人吸成了一道人干。”李家主叹了一口气,“老夫就是因为它变成了这副模样。 程清河看着它点点头,转言问道:“听说您已经有一千年的高龄了,不知晓家主平时可有什么养生的秘方?” 四下一静,李家家主仿佛凝滞了一下,接着道:“这倒是没有,自从将李家交给后辈之后,老夫觉得轻松许多,没想到日子过得这般迅速,一眨眼,都已经千年过去。” 一千年过去,除非他已经修到了元婴,但是按照常理来说,一个修到了元婴的道修,气势和状态不会像他这般,他全身的骨骼已经松散至肥硕流动的脂肪中去,因此已经无法站立,甚至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自理。 “所以我需要为您做些什么?” “我老夫最大的心愿便是走出这里,看一看外头的太阳。” 程清河皱眉,往后退了几步,摇摇头道:“你在说谎。” “什么?”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听语气也知晓他所表达的惊讶。 “什么说谎?” “您这模样并非一天两天的事情,早在十年之前,来之前我就了解了江湖上关于你的传闻。” 南陲李家口碑算不得好,在道上也不过是三流货色,但是它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这位修为极高的老祖宗。 要说他的修为虽说无从考察,但是单看年纪,也约莫猜的出他的修为,在修道界大佬之中资历算得最老。 但是天道在此,任意一个道修的修为与寿命都是等同的,如若寿命到了却不肯离去,即使拼命用天材地宝吊着,该还的依旧要还。李家家主现今这般状况便是一个最强有力的诠释。 “哈哈哈,小辈倒是聪明。”李家主大笑三声,接着阴恻恻道,“你说得没错,老夫确实在撒谎,难为我还同你说了这半天的话,今日把话搁在这里,你要是听了我便放你一马,今后为老夫鞍前马后,若是不听,老夫这个身体已经变质,刚好换上一个。” 稍等刷新哈,马上更新。 “所以我需要为您做些什么?” “我老夫最大的心愿便是走出这里,看一看外头的太阳。” 程清河皱眉,往后退了几步,摇摇头道:“你在说谎。” “什么?”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听语气也知晓他所表达的惊讶。 “什么说谎?” “您这模样并非一天两天的事情,早在十年之前,来之前我就了解了江湖上关于你的传闻。” 南陲李家口碑算不得好,在道上也不过是三流货色,但是它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这位修为极高的老祖宗。 要说他的修为虽说无从考察,但是单看年纪,也约莫猜的出他的修为,在修道界大佬之中资历算得最老。 但是天道在此,任意一个道修的修为与寿命都是等同的,如若寿命到了却不肯离去,即使拼命用天材地宝吊着,该还的依旧要还。李家家主现今这般状况便是一个最强有力的诠释。 “哈哈哈,小辈倒是聪明。”李家主大笑三声,接着阴恻恻道,“你说得没错,老夫确实在撒谎,难为我还同你说了这半天的话,今日把话搁在这里,你要是听了我便放你一马,今后为老夫鞍前马后,若是不听,老夫这个身体已经变质,刚好换上一个。” 了这半天的话,今日把话搁在这里,你要是听了我便放你一马,今后为老夫鞍前马后,若是不听,老夫这个身体已经变质,刚好换上一个。”了这半天的话,今日把话搁在这里(。) 第一百零五章 五五开 他惊怒之下像一滩水一般滑向地面。 “你这个不肖子孙,枉老夫留你一命!给我站住!” “爷爷,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李念站在原地,眼睛垂下看着脚尖,眼眶里雾气弥漫。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你还要害了多少无辜的性命?”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迫于李家家主的威压,程清河待要遁走,却在屋外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她发现站在屋外,来自他身上的元婴期的威势减小了许多,虽然仍旧是令人头冒冷汗,但是相比以前要好上许多。 似乎是在印证自己的猜测,程清河往后慢慢退了几步,倒退至十米之外后,果然,他传来的影响在逐渐渐弱,于是她又缓缓回了过来。 屋内的李念见她又回来了,脸上浮现片刻的茫然和惊惶:“你怎么又回来了?”有这个时间,应该趁早跑了才是。 “回来救你。”后者笑了笑,接着探头看向屋里头的那摊肉。 “小道看前辈是不行了,不如放你孙子一马?小道定会安顿好他。” “住口!”李家家主勃然大怒,但是一静之后,他的语气又软化下来:“老夫同你做一笔交易,你帮老夫引几个壮年道修来,老夫就将这个异宝送予你如何?” 话说到这等份上,怕是已经实在没有办法了,也是,自从南陲频频传出道修失踪的传言,几乎没有人再敢接下这个任务了。 “引来又如何?继续夺舍?可是这样的身体又能支撑多久?怕是不过一两个月便彻底崩坏了。”程清河冷冷地道出了事实。 “这事不需你管,只说做与不做?”他直截了当道。 程清河眼神在浮在半空之中的绿色晶片上转了转,看似在左右权衡,看得李念捏紧了拳头。 “不瞒小友,李家虽然算不上多大的家族,但是自祖上积蓄到如今,倒也不缺一些稀世珍宝,只要小友达到我的要求,我便将李家财宝分你十分之一。”李家家主循循善诱道。 “三七,我三,你七。”程清河一口接到。 家主脸色一变,当然常人是看不清他现在的脸色的,“二八。” 程清河静了一瞬,就在他几乎以为她要一口答应下来的时候,门外的这位姑娘咬字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五五。” “罢了罢了,三七便三七。”他咬牙道。 程清河闻言清笑了一声:“贵家主可能没听清楚小辈的话,小辈说的是五五。” 他从没见过这等蹬鼻子上脸的小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想想如今的处境,他硬是吞下了这口老血。 “五五就五五!” 见他这般割了心肝一般的语气,程清河不由安慰道:“小辈为您提供一具合适的身体,您分我李家一半的材宝,这个交易您不算亏,材宝是死的,人是活的,再多的材宝也抵不过一条人命,您说是也不是?” “去去去,年儿,取我腰上的百宝袋来,带她去仓库!”他真是一眼都不想再见到她。 李念脸色难看,不过十岁的年纪,委实不会掩藏情绪,当然当下还是听话的。他蹲下,在面目全非的肉团里摸索了一阵,要找到腰间在哪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右右右,不对那是你爷爷的胳膊!” “哦” “过头了,等等放手,拽着老夫的毛发了!” 若是他还是正常人的模样,这会儿怕是脸红脖子粗了。 待找到之后,李念走出来在前方带路,李宅之中昏昏沉沉,植物盆栽疯长,一片灰败。 “我看错了你。”他瘦弱的小脸上有着被背叛的愤怒。 “你指什么?” “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善良无辜的人,没想到你这般阴险狡诈!” 程清河脚步不辍,十岁的李念在她跟前也就只到她的腰腹,又何况长期的营养不良。 “你平时都吃什么?”她好奇道。 “你和那些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没什么不同,都是窥视我家的材宝。” “看你的修为是已经辟谷了,但是你这般年纪还是需要进食。” 这一番答非所问下来聊得倒是十分和谐。 没过多久,两人便走到了一座十分不起眼的小屋子前,李念自怀里掏出了一把钥匙,开了门。 屋子中央摆满了木箱,程清河走近掀开其中一只箱子的盖子,一片刺眼的亮光差点闪花她的眼睛。 “金子?”没错,摆在她眼前的,是整整一箱子码得齐整的金子,“这就是你李家的材宝?” 李念闻言白了她一眼,不屑道:“当然不是,这是用来迷惑那些道修的。” 金子这种凡俗之物,确实对道修没多大的用处,要是在这李家拿了这些,反倒会被嘲笑没见过世面。 “跟我来。” 程清河重新盖上了盖子,躲避箱子的重重包围,终于站在了一道矮门前。 “你不会真的答应我爷爷的要求吧?”他将手搭在门上道,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 程清河一愣,回过神来道:“想必你应该听得很清楚了才对。” 四周静了一瞬,接着她手臂上一暖,李念转过身来,抬头看她,程清河一路走来,私以为眼泪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但是这一瞬,她的内心被轻轻撞击了一下。 “你不要答应他的要求好不好?我不想他再继续错下去,他已经背负了太多的债。” 上天有道,报应轮回,他的爷爷的所作所为,迟早要一一还回去。 程清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稚气的脸,坚定地摇摇头。 “既然已经达成了交易,万万没有食言而肥的道理。” 至此,李念没有再同她说过一句话,但是他永远记得那一瞬间他怨恨的眼神。待取了李家一半的材宝,二人又回到了原先的地方。 “我的孙儿,你终于来了。”那团肉团子颤了一颤,语气激动。但是程清河还是敏捷地发现了他言语中的担忧。 很显然,李念已经脱出了他的掌控了,若是他跟着她一去不回,他倒也一点办法也没有。(。) 第一百零六章 家主之死 李念不再说话,将百宝袋托在手心,那百宝袋和程清河的乾坤袋一样都是用于储物的,但是区别在于一个是死物一个是活物。 “小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带来身体之时,老夫就让孙儿将百宝袋里的东西交与你,但是老夫只给你一天的期限。” 一天?看来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程清河摇摇头。 家主不悦道:“一天太短了?这样吧,最迟两天,如若还是不行” “家主前辈多虑了,小辈的意思是现在就可以交出来。” “什么?”他豆子一般的眼睛迫不及待地嘀溜溜转了转,以为同她一起来的还有旁的道修。 站在门槛之外的程清河退开几步掩在墙后,接着戳了戳乾坤袋,那厮咕噜了一声,吐了一个东西出来。 嘭地一声,一具鲜活的壮年男人的身体落在了门口。 “这是活的?老夫要活的!”他激动道。 “前辈别紧张,听小辈仔细说,这具身体生前同我有仇怨,原本不忍心见他暴尸荒野,这才将他带了出来,他还保存着死前的最后一口气,你看看,灵魂已经往生去了,还无须承担夺舍的危险。” 这么一听,倒是个极好的买卖,李家家主眼里冒光,已经迫不及待了,肉团身体颤了一颤,连声道:“甚好,甚好,快快将他带过来。年儿,将材宝交给她。” 李念抿唇看了肉团一眼,皱眉走过去将百宝袋交与她手中。 “现在可以将他给我了吧?”肉团激动道。 “什么?”程清河颠了颠手里的百宝袋,一愣,“不是已经给您了吗?” 肉团也是一愣,接着看了一眼就在门槛之外的男修身体,又看了一眼自身几乎化成一滩的身体,语气陡然尖利:“把他拿到我身边来!” 这会儿他已经知晓自己入了她的套,他的身体苦于无法移动,不然又何苦让她引道修来,又何苦让她狮子大开口要去一半家产?! 程清河笑了笑,后退几步。 “年儿,把他拿过来!”他又使唤自己的孙儿。 但是不听话了,他不再听他的话了。在李念将程清河推出门槛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 “李念!我是你爷爷!”他暴怒道。李念站在那儿,眼神有那么一段时间的迷茫,但是迷茫之后,黯淡的眼珠子里浮现了一抹异样的光彩。 “原来可以这样,原来是这样。”他低语了几句,接着越过他走向程清河,感激道:“谢谢你,救了我们。你走吧!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站住,谁也不许走!”一声怒吼,李家家主瞬间放开属于一个元婴期修士的真气威压,虽然他再是不济,好歹也有元婴的底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被扫到的程清河登时气血翻腾,一把拉住李念的手腕就要将他带离,却见他连忙一把将她推离。 “我没事的,他的真气都来自那晶片之中,与我同出本源,伤不了我,你还是赶紧走吧!” 走?自然是要走的,但是就这样一个人走了,未免有些失败。 她知道他的选择,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她不由点点头,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去。 李念看着脚下的男修的身体怔愣了半晌。 “好孙儿,赶紧帮你爷爷把他带过来,爷爷腿脚不方便。爷爷保证,就这一个了,只要爷爷换了一具身体,就再也不想其他,好好带你走出南陲,度过最后的时光。” “爷爷,年儿已经不是小孩了。”他低声道,接着伸出自己的双手,这一双手,还是个十岁小孩该有的模样,但是他的心,已经沧桑得无以复加。 程清河站在墙外听了一会儿的壁角,接着走到空无一人的集市之中,随意寻了一方桌子坐了下来。 方一坐下,乾坤袋便从她腰间跳至桌上,同她面对面叽里咕噜不知在讲些什么,但是看似似乎在抱怨。 “你怎么了?”程清河好笑道,接着将百宝袋拿出来,刚要探手进去,就见乾坤袋直起上身踩在了她的双手之上,圆滚滚的眼珠子里倒映着她的眉眼。 她这才明白了,它这是吃醋了啊! “这东西不过是个死物,又哪里比得上你。”程清河安慰道。 乾坤袋闻言歪头又看了一眼百宝袋,这才放开她,呆在一旁看着。 程清河挑眉,从袋子里取出来一方皮革,这种皮革十分罕见,即使是在龙虎山下清点余下库房的时候,她也不曾看过。 棕色的外观,一面是细小的绒毛,另一面布满了细小的血丝,十分生动,看起来像是活的一般,按理说,是堆积了有些年代的东西了。 其实李家大半的材宝都是这种皮制物品,是以她取了一半,另外旁的物事她也取了一半。 一家之宝,应当是有些用处的东西,但是具体是什么用处,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只能出了南陲再去询问了。 这两日里程清河将南陲逛了个遍,但是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莫非真的如李家家主所言,是那一块晶片导致了南陲的悲剧? 第三日的时候,她终于等到了李念的出现。 李念在打开李家大门的那一瞬间,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抱臂坐在台阶上的程清河。 听见动静,程清河转过身来,不过问了一句:“送他走了?” 先前看着仿佛还若无其事的李念一听这话,顿时红了眼眶,点点头。 再怎么托,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了。 她没有问这几天他们二人是怎么渡过的,也没有问李家那剩下的一半家产的事,进了门,取了原先放在那儿的男修的尸体。 里屋的门掩着,她只看到了一潭脓水的一角。 走出南陲的路上李念显得很沉默,好一会儿才有了交谈的欲望。 “李家上下那些人,其实都是我爷爷杀死的,南陲灵气不足,他想要修到元婴,只有想出制造煞气来代替的办法。” 这晶片简直不像个凡间的东西,它可以将煞气转化为真气。(。) 第一百零七章 李念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自古忠义难两全,无须想太多。”对于安慰人,程清河着实没什么经验。 过了来时的栈道,她走在前头,好一会儿没有再听见他的声音,须臾她停住脚步回头看去,小小的李念正站在桥头往对面看。 在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南陲黑色屋檐的一角,但是当云雾吹过的时候,它便彻底消失在云海里了。 孑然一身。这一幕突然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感概。 “都过去了,人世间的事都是这般瞬息万变。” “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李念转过身来,仰头看着又倒回来的程清河。 “什么?”她愣了愣。 李念从口袋里拿出一物,塞进程清河手心里。 “这是你和我爷爷的交易,现在它是你的了。” 她张开手掌,一枚绿色的晶片状的物体静静地浮在手掌之上,散发着幽绿的光芒。 “你和我爷爷说过,会安顿我。”他目光闪烁,有一些紧张也有一些对未知世界的迷茫。 再怎么说,他也不过才十岁。而如今,他就要离开自小长大的南陲,李家家主死了,撑在他头上的最后一柄伞也终于坍塌。 程清河定定看了他一瞬,接着点头道:“当然,我会安顿好你,你无需担心,只须跟在我身后就好了。” 听完最后一句话,他的眼睛一亮,连苍白的小脸在此刻仿佛也闪现着异样的光彩。 他点点头,跟着她一步步走出南陲,但是他几次看着她垂在身侧的手,始终没敢牵上去。 程清河携着他上了回上虞火车的车背,山风呼啸,但是清风灌体,让人产生总算活过来了的感觉。 “现在是什么时候?”李念大声问道,第一次尝试坐火车的他有些害怕,但是更多的是兴奋。 在南陲的天仿佛永远是那一成不变的模样,分不清白天和黑夜,此刻天边酝酿着微红的霞光,虽然四周还是有些暗,但是那一抹霞光仿佛令人有了生机勃勃的感觉。 “快要黎明了。”程清河抱着膝盖,接着转首看他被风吹乱的头发,噬梦绫一震,伸长至李念的肩头,将他齐头遮了半边。 “挺冷的吧?”她笑了笑,光洁的下巴划过一抹优美的弧度,整个人明媚又动人。 风不再凌虐着他的乱发,但是风声依旧呼啸在耳边,有种静谧的气氛让他几乎忘了自己正身处飞速行驶的列车之上。 李念看着她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又喃喃回答了一句:“不冷。” “等到了上虞,我再给你安排住处,看你的年纪该上学了,等你上了学” 李念看着她一张一阖的嘴,只觉耳边嗡嗡嗡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但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欣喜由心而发。 不过多久,他便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清河,你出去的时候就不能给你姨妈打声招呼?每次都是这样神出鬼没的,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柳絮荷咆哮道:“把手伸出来!” 站在一旁的程佳佳一听这五个字,肩膀就是一缩,虽然教训的不是她,但是常年累月的条件反射,她听着就怕。 别看她柳絮荷如今这般知书达理的贵妇模样,早在十几年前的余镇,柳絮荷这婆娘是出了名的厉害。 她一手拿着尺来长的戒尺,手心还发着汗。 这一下能不能打下去?打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不打又能用什么办法把住程清河? “啪”地清脆的一声,细嫩白皙的手上就多了一道红艳艳的印子,看起来十分鲜明。 一尺下去,不管是程佳佳,连柳絮荷也呆立住了,好像,有点重了?她脸上几乎要冒出了汗。 只程清河不哭也不怒,垂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方才被打了一下的手指,那种麻麻的疼还在脑子里盘旋。 就在那二人以为自己已经惹怒了她的时候,程清河抬起头,点了点,嘴角有一丝笑意。 “我知晓了,以后要是出门的话就和姨妈说上一声,我确实做得不对。” 柳絮荷和程佳佳一愣,随即对视一眼,待程清河走下楼梯,二人才凑近了嘀咕。 “妈,没想到你真的打她了,就不怕她一生气转头就跑了,那笔钱的事情可不就没影了。” 柳絮荷听她又说到钱的事情,不由瞪了她一眼,但是眉眼之间有一股淡淡的得意之色:“你懂什么?你娘我这一年的心理学可不是白学的。” 话虽如此,她方才还是顾自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家里有牛奶吗?”程清河在楼下摸索,“哦,有了。”接着是噔噔噔上楼梯的声音。 “以后不许在家提到钱这个字。”她剜了程佳佳一眼,后者瘪了瘪嘴:“不提就不提。” 但是当她们回头的时候,差点吓了一大跳。 “哎呀妈呀,这是谁家的小孩儿?”柳絮荷扶着胸口差点吓了个仰倒。 这苍白的小脸,还有这奇奇怪怪的穿着,静悄悄地站在房门前静静看着她们也不出声的模样,可不给人吓死? “你,你是谁?”程佳佳吞了一口口水,她早说不要来这里住,她娘非要来这,都怪程清河那个丧门星! “咦,醒啦?”程清河刚好端着牛奶走上来,看着房门口的李念走过去,“喝了。” 李念还光着脚丫子,闻言看了她手中的白色液体一眼,乖乖接过咕噜喝了,极是乖巧。 “清,清河,这是你的私生子?”程佳佳结结巴巴道,表情十分愕然。 静静看完这一幕的柳絮荷快速地反应过来,连忙掐了一把她女儿:“整日口没遮拦的,他几岁,清河才几岁?!” 哎哟她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怎么就不长脑子! 但是,话还是要说清楚,来历不明的孩子,咱不能要。清河十八九的年纪,就带着个孩子,像个什么样子? 四人下了楼,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这是准备细谈。 “清河啊,这孩子可是来玩的?不如这几天就让佳佳带你们出去逛逛,给他买点儿东西,来都来了,也不能让他空着手回去。”(。) 第一百零八章 留在身边 程清河含笑听着,待她说完才应答道:“姨妈误会了,他不是来玩的,我打算把他留在身边。” 留在身边?柳絮荷上下打量了那男童,心里有了嘀咕,难道是那程鸣失踪前和别个人什么时候又有的孩子? “这是你亲弟弟?”她问道,见程清河既不点头又不否认的模样,她心下又信了几分自己的猜测。 “我出去一趟,估计明天早上才会回来,您不要担心。”程清河打了一声招呼,领着李念出了门。 程佳佳脸色难看,见柳絮荷还发愣的模样,朝她耳朵大喊了一声:“妈!” 柳絮荷被吓了一跳,一巴掌拍向她的大腿:“你这个死丫头片子,是要吓死你妈我?!” 哪见程佳佳这会儿倒是不怕她的样子了,带着怒意道:“你不会还想着程清河她爸爸吧?你再这样我就去告诉我爸!” 那会儿她虽然小,但是把自个儿母亲的那点小心思吃得透透的。 “哎哟你小声点!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柳絮荷白了她一眼,见厨房门后的帮佣探头探脑,一气之下又拧了她一把。 “都是多少年的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你要是不想换个后妈,就少在你爸爸面前提这事儿!管好你的嘴!” 接着嗒嗒嗒回房间嘭地关上了门,早个十几年,柳絮荷在他们余镇的姑娘里面还算是顶尖儿的那几个,虽然比不上她姐姐的气质,倒也算得上各中翘楚。 但是岁月不饶人,镜子中的脸虽然依稀可见当年的盛貌,但是,她抚摸着眼角的细纹。 “终归是年纪大了啊”殷红的指甲刮着铜镜上的漆,须臾猛地将它盖住。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李念被她牵着走在喧嚣的人群里,只感觉四周都是高高的人墙,差点儿就要被淹没。 “去给你买些衣服。”程清河忙着看前路。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李念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其他人的衣着,不由十分好奇。 “凡界都是这么穿的?” “是的。” 二人不再说话,一路走近了商业街最高的那栋楼里,再出来的时候,李念便换了一身行头。 “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一会儿就出来。”程清河走了几步,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回头又叮嘱道:“不要走远。”见李念乖乖点头,这才往里头走去。 这地段临近商业街,但是看着似乎并没有邻街门庭若市的模样,反而冷清得很。 他蹲在街边的路灯下托着脸颊发呆,连不远处来了车也仿若未闻。 “囡囡你在这里守着车,我和你爹地进去拿一下礼服就出来不要乱跑。” “好的妈妈。”一个甜甜的娃娃音说道。 不过多久,嗒嗒嗒的脚步声响起,眼下前方的那块地上多了一双黑色的小皮鞋。 “你叫什么名字?” 他抬起头,一个娇小的小女孩正站在他的面前。“李念。”他回答道。 “你一个人在这里吗?”她张嘴嘻嘻笑了笑,露出一口豁牙,但是单看外型,倒也不失为一个娇俏的小佳人。 “不是,还有姐姐。” “哦。”她用手指点了点脸颊,接着又道:“我爸爸妈妈老是带我来这种地方,又不让我进店里去,嘻嘻你知道吗?这一家定制礼服的,一般人都进不去哩,像我爸妈这样的,才能勉强进去,下回我让他们带你进去看看吧!你是不是很想看?” 一通话下来,她半点气都没喘,得啵得啵个没完。 订制礼服?李念脑子空空如也,机械地点头,“哦。” “那你姐姐是来买什么的?”她又兴奋地问道。 “听她说,要先买栋别墅,我姐姐喜欢静一些。” “”小姑娘张了张嘴,但一会儿眼里渐渐又有了别样的光彩。“我想认识认识你有钱的姐姐。” “?” “囡囡走啦!”对面金碧辉煌的玻璃门里走出来一对男女,朝这边挥了挥手。 “好。”小姑娘应了一声,略带遗憾地看着李念道:“下一回见一定要把你的有钱姐姐介绍给我啊!”接着挥挥手,朝马路对面跑去。 凡间的小孩,都是这样的?他眨了眨眼睛,待到程清河出了来,二人又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晚上我们要睡哪儿?” “先去佣兵工会一趟,再回柳家。” “为什么非要晚上?现在不行么?” “那里只有半夜才会出现通向工会的路。” 李念听了点点头,到了半夜十二点,程清河带着他找到了旗袍女人,上了船四周静悄悄的,他蹲着好奇地看着水下的火花。 “别触到水。”她说到。 李念回头看她,见她正闭目养神,不由笑了笑。 江南佣兵工会人来人往,这会儿正是午夜十分,不少人流刚好乘船前来,好在大厅的仪器不用排队。 点击完成任务,琉璃台上出了一圈羊皮纸和一只笔,她想了想,在上头写了李家的来龙去脉以李家遗孤李念的情况,只不过隐去了李家家主嗜亲亡族的真相。 消息全部递送过去之后,台上又出现了她完成任务要领取的灵石。 “寻找龙虎山梦泽峰峰主公孙负,报酬十颗灵石。”她一点击发送,信息瞬间传上了主荧幕。 此事告了一段落,她送了一口气,接下去就等着工会的消息了。 “这位道友,副会长有请。”大厅的侍从特意过来请程清河上楼一叙,她抬头一看,二楼的透明窗户之后,杨培安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清河。”李念不安地拉了拉她的手指。 后者安慰般地扶着他的肩膀,他方才也看到了她交接上去的任务,该是知晓有一个人一直在找他,如今消息递了上去,那人定不会坐视不管。 “小友,有些日子不见,任务的事情可还顺利?” “顺利,南陲李家灭门案已经查询清楚,不知道雇主可还会寻我再详细说明?” “小友别急,他正在赶来的路上。”他笑着道,双眼有神,接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身边的男童一遭。(。) 第一百零九章 规矩 “这就是,李家的?”杨培安了然地点点头,抬手招来了侍从,“拿两杯温奶给这二位小友。”接着又道:“此行该是不易,好在小友平安归来了,不然我都不知该如何对苏峰主交待。” 程清河笑了笑,知晓他是客气话:“会长客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我此行一去不回,会长也无须自责。” 杨培安笑眯眯地伸手请二人坐下,不过一会儿,门外就来了一个戴着眼镜,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 “年儿?!”他定定地站着,看着程清河身旁的李念,一脸震惊又激动的模样。 “我不认识他。”李念仿佛被吓住了一般拽了拽程清河的袖子。 “年儿,你不记得我了?小的时候叔叔还抱过你呢!”那时候他可喜欢他了。 自称李念叔叔的他本是李家的世交,李家出事之后他又因为自身修为不高,是以在工会发布了雇佣的任务,这会儿终于得到了消息,马不停蹄就赶过来了。 程清河将李念拦在身后,打量着眼前这中年男人,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端端正正打着领带,纽扣系到最后一颗,黑框眼镜之后两眼呆滞不太灵活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一个很是普通的凡人。 而此刻他这夸张的表情,却给人一种很违和的感觉,但杨培安老神在在,显然已经很是习惯。 “来先坐坐,别吓着孩子。” 李念接了侍从送来的温牛奶,一口一口喝了。 “道友的消息我已经接到了,真是多谢道友了。”男人再次道了谢。 “言重了。”程清河微微一笑,看见对方一怔,便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模样。 “既然李念如今无亲无故,某作为李家的世交好友,不能坐视不理,年儿,以后叔叔会照顾你的。” “我要跟着清河。爷爷生前把我托付给她了的。”李念立时说道,仿佛说慢了一步便无法再说话一般。 二人闻言看着程清河,就见程清河点点头:“确有此事。” 待程清河同李念相携出门的时候,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越行越远的二人冷哼了一声:“这女道修不太懂规矩啊!” 站在他身边的杨培安闻言笑了一声:“佣兵工会的规矩说多不少说少不多,不知你说的是哪一条规矩?” 没错,这中年男人虽然是李家的世交,但是到他这一辈已经不大来往,更别提会有多么殷勤地迎接李念本人的到来,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的另一个身份――商人。 更确切地说,这不过是一个投资。 “看来王当家这回做了一个赔本的买卖。”杨培安拾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十分惬意,看得王当家冷了眉眼。 “不知道在我来之前这二人有拿出什么物事?” 李家是靠着什么发家的他很清楚,那些家财任拿一个出来就抵他一个月的辛苦了。 “没有。”后者摇摇头,“或许你该派人再去南陲看看,唔,现在该是有人已经在去寻宝的路上了”(。) 第一百一十章 强买强卖 程清河这一平安归来,看得不少人蠢蠢欲动,想必无须多久,神秘的南陲便成为了难得的寻宝探险之地。 出了江南佣兵工会,程清河回去的途中在旗袍女人的杂货铺停了脚步,那人依旧打着永远也算不完的帐,见程清河站在柜台前静静看着,手指翻飞,偶尔看她的眼神笑眯眯地也不搭话。 “我想看看刘老四,他在哪儿?”程清河环视了她身后置物架子上的物品,东西不算多,一眼就能扫完了,这杂货铺只有她一个人。 “要不要来点什么?”旗袍女人笑着道。 “什么?”程清河疑问道。 “本铺子可以卖的东西有很多,你要不要看看?” 听着声音,程清河眼睛一寸一寸又扫视了一遍架子上的瓶瓶罐罐,看起来更像是调料还是事物的,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了然地点点头:“我确实想买点东西,不知道你有什么介绍的?” 旗袍女人见她这般上道,终于停下了打算盘的手指,如水葱一般的手指自木架上一一摸了过去。 “本铺子什么都卖,但是,每一家店都有自己的特色,本店的特色便是这瓶调料。”她自架上挑了一瓶装着黑土泥色物质的透明罐子轻轻地放置在柜台上。 “一瓶,一百颗上品灵石。” 程清河微微一惊讶,上品灵石?还一百颗?这瓶巴掌大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这般昂贵?有些人可是一辈子也得不上几颗的上品灵石。 但是不过转念一想,她便点点头,拿出了刚刚得的灵石道:“我要一瓶。” 旗袍女人笑意盈盈地看了她一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现在,我可以看看刘老四了吧?” “嗯哼。等着。”女人将灵石锁进柜子里,接着转身打开了半身小门的搭链,红色高跟鞋咔哒咔哒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李念,你在外头等着?”等旗袍女人随手顺了一个油灯,程清河对李念说道,果见后者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就跟在我的身后。”她又接着道。 “你的孩子?”旗袍女人弯腰伸出猩红的指甲作势要摸摸李念的下巴,却见李念瞪着眼珠子躲在了程清河的身后。 手上一暖,她站直身子,自程清河手里抽出了手指。 温热的,原来是正常人。程清河礼貌地朝她一点头,示意她带路。 对于这老板娘,她是抱着七分好奇的。 “我记得我曾经和贵客说过,除了进门的柜台处,这条通往工会的道路是不能点灯的。” “是的。” “贵客可是好奇为何?” “是,也不是。” 旗袍女人手里的油灯在这里只能照亮身前脚下的一团,像是蒙着一层雾或是灰,她走在稍前方,旗袍的后方开着一衩,弧度优美的双腿在其中交替,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得优雅至极。 穿着高跟鞋的她要比程清河高上半个头。 静谧之下,只闻咔哒咔哒响彻空间的脚步声,有些令人昏昏欲睡,须臾最轻最小的那双脚不自觉停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黑店 就是这短暂的一个停留,当下便只剩下李念一个人的呼吸声了。 他将视线从远处的声响转移回来,四周并非全黑,相反的是有好几处还闪着晕黄移动的光亮。他顿了一顿,往前走了几步,“清河?” 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李念,呆在原地别动,我来找你。”程清河冷淡的声音自迷雾一般的环境之中传过来,让他的心镇定了许多。 咔哒咔哒,他眼前一亮,一双白皙的双足踩着红色的高跟鞋从他身边走过,他的视线上移,看见了她优美的曲线以及裹在旗袍之下的完美的臀部,但是下一刻他的脸色一僵,几乎站立不住。 只见腰部以上空空如也,只有晕黄的油灯之光含蓄地散发着亮光,紧紧跟随。 “清”一双微凉的手指从身后紧紧覆住了他的嘴。他浑身都在颤抖。 “嘘,别怕。”程清河弯腰俯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犹如鬼火一般的黄油灯光渐渐多了起来,众多一模一样的半身旗袍长腿自两人身侧缓缓走过,像是举行什么仪式一般,直到渐行渐远。 “二位贵客最好不要乱走。”旗袍女人一手拎着油灯,一手扶着手肘仪态万千地站在二人的身后,出声道。 程清河松开了手,李念额上布满了冷汗,看了女人一眼,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看了看程清河。 “明白了,继续走罢。”程清河点头道,牵起了李念的小手。 他的手心汗津津的,不自在地挣了挣。 “怎么了?”程清河垂眼看他。 “没事。”他亦步亦趋,眼睛渐渐弯成了月牙。 “他在里面,进去看看吧!”旗袍女人打开一扇门,里头黑洞洞的过道瞬间亮起了无数个火把,有隐约的呐喊呼和声自尽头传来。 “怎么称呼?”程清河并不急着进去,反而询问她的名字。 “你可以叫我掌柜的。” “好。”她点点头,牵着李念一步步走了进去。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了。 越往里走,喧嚣声越大,过道洞口之外灯光更盛。 须臾一道巨大的黑影移了过去,妖气冲天。 站在洞沿上往下看的程清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是一方巨大的圆形洞窟,一只巨大的九头鸟蹲坐在正中央,它的周围是数个斗兽场,再外围是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影。 而她此刻正如沧海之一粟一般站在洞窟数万掌门中的其中一个。 九头鸟全身披着青灰色的羽,尖尖的喙,头上是五彩的翎,她这个高度,正好与她其中一头平视。 它渐渐地移动过去,像是视察军情的将军,高傲又矜贵。它路过程清河,接着停住,又后退至二人的身前。 “嘿,欢迎贵客的到来,需要喝点什么吗?” “” “随便来点什么。” “稍等。”它迅速回头俯下,再次回来的时候叼着一只框子,里头搁着两只绿色的酒杯,待二人拾了酒杯,它转首一扔。 “嘿,小心点死鸟!” “再扔别怪我不客气了!”下方传来几声高昂的怒骂声。 “贵客,您需要什么服务?” “我来找一个人,他叫刘老四。” “哦,他在。”鸟喙夹住了二人的后领,将她带着越过众人的头顶,横跨了大半个洞窟,终于放到了实地。 “他在里面,不过情绪不太好,你可以安慰安慰他。” “天呐,程清河,程清河,快来救我!”站在门外都能听见里头刘老四的声音。 刘老四躺在地上哀嚎,手里搁着一张脏兮兮的抹布,见程清河来了也依旧哭丧着脸。 “刘老四。”她喊了一声。 “啊?”刘老四应了一声,又哀哀凄凄地喊到:“程清河啊,快来救老子出去!” “醒醒刘老四,你不是在做梦。”程清河叹了一口气。 他的哭声一哑,“清河?”他翻身坐起来,仔细打量了栅栏之外的程清河,以及她身边的男童。 “真的是你?你有孩子了?什么时候的事。”他连忙站了起来。 “这不是我的孩子,最近过得如何?” “不好哇,清河你快救我出去,这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那女人让我来打扫这妖兽的屋子,脏臭得要死!” 见他这般凄惨的模样,程清河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连忙点头道:“我这就赎你出去,你忍耐一会儿。” “不行。”刘老四的脖间一冷,一个长满铁锈的长钉子抵在他的脖子上,“要赎的话,我要一起走,不然我就杀了他!” “喂喂喂,你这个死猴子精,不要这么不要脸!我家清河才不要赎你出去!” 刘老四体型庞大,看不清身后的人,只能看见一只瘦骨嶙峋持着钉子的手。 “你想出去?”程清河挑眉道。 “没错,若是不赎我,你带走的只能是他的尸体!” 程清河松开李念的手,往旁边走了几步,看见一双骨节粗大,但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脚趾,黄色的皮毛很是黯淡。 “为什么想出去?”她打量着它。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要是不答应” “好,我赎你出去。” 猴子精没想到她这般爽快就答应了,不由一愣,但还是用尾巴栓住了刘老四的双腿,防止他逃跑。 程清河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接着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对着刘老四的眼睛说道:“乖乖等着。” 刘老四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总觉着她这眼神含着莫名的 杂货铺里,掌柜的倚在柜台之上,慢悠悠地拨弄着一柄纸扇的穗子,“你是说,你要赎刘老四出来?” “嗯。” “另外还要赎那只同他一起的猴子精?” “嗯。” “刘老四倒是情有可原,但是那只猴子精” “如何?可以赎么?”程清河问道。 掌柜的笑了一声:“极乐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以买的,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那只猴子当初被卖来的时候阳寿几尽燃尽,到如今已经快要仙了。” “多谢提醒,我确定要买下,你只需报上价格。”(。) 第一百一十二章 高贵品种 “刘老四,二百颗上品灵石,在极乐世界,普通妖兽是五百颗上品灵石可以兑换,但是这只猴子精的话。”掌柜的伸出两只手指。 “也是二百灵石?” 这旗袍女人笑着摇了摇头:“你误会了,其实刘老四照料的这只猴子它并非普通的妖兽,它的祖先是太极仙翁座下弟子亲自收服的一只妖兽,学名是晴火猴,品种十分高贵。” 虽然程清河不知道品种高贵是不是因为它同被太极仙翁的座下弟子收服的那只猴子有亲戚,但是她知道,她是被宰定了。 “虽说它品种高贵,但是你说过它可能立马就要仙去了。那么” “二千上品灵石,你可以选择不赎。”掌柜直截了当道。 “好吧!”程清河无奈点头:“但是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的灵石。” “本铺子其实可以典当或是抵押其他物品。”她魅惑的眼神朝程清河腰间扫了扫。 见她打起了乾坤袋的主意,程清河一口回绝道:“不可能。”要是乾坤袋到了她手里,还有拿回来的可能吗? 算盘落空,旗袍女人顿觉无趣地挑了挑眉:“好吧,本店允许你记帐,但是半年之内,你要悉数还上,若是过了期限,多出一天,你便要多还上一倍的灵石。” “一言为定。” “清河,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刘老四露齿一笑,露出齐整的八颗黄牙。 程清河也回以淡淡一笑:“你开心就好。”接着打开了从身后那间黑店里花了五颗灵石买来的地图,摊在地上仔细地看。 “你在看什么?”刘老四也蹲下来。 程清河淡淡回道:“地图。”显然交谈的兴致不高。 她的手指在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海陆之上滑动,接着手指一点,在一个地方止住了。 “北淀蛮荒?你要去那儿?去做甚?” 程清河抬头看着他道,“暂时不去。因为还有一大堆债务要还。”不止是杂货铺掌柜的债,还有龙虎山答应了容姣的债。 刘老四目光游移,打着哈哈道:“日子还长,还长,那接下来我们要去做什么?” 程清河大致了解了一下路线以及各极真大陆的分布,将地图叠好放置乾坤袋里,站起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是我要去做什么,而不是你。” “什么意思,那我要怎么办?” “你留在上虞带孩子。” 事有轻重缓急,当务之急是要先提升修为。 “什么?!”他跟在程清河身后走着,眼珠子在她身旁的李念身上转了又转。 “他都这么大了,还有什么可操心的?”他不满道。 “他上学需要一个家长,对了,你身后那位妖兽怎么称呼?” 晴火猴此刻已经化为了人身,银发披肩,金眸琼鼻,在刘老四的身后无声无息地跟着。 刘老四回头看她一眼,“哦,还没问过,你叫什么?” “卿文。” “她叫卿文。” “听见了。”程清河点点头,“卿文,既然这般想出来,定是有未了的心愿,趁还有这最后一段时间,去吧!” 这句话不止说给她听,也说给刘老四,这只晴火猴活不了多久了。 “哦?你都没有告诉我你还有事要办?既然这样,你就先去办吧!”刘老四诧异道,他以为卿文会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呢! 迟钝的刘老四果然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程清河摇摇头,顾自走了。 日出东升,程清河站在窗前看着渐渐晕开的红霞,入了神般,上虞的清晨不同与当年的余镇,在余镇时看见的是晨雾之中挑着扁担的赶集的农民,而在这里,看到的是闪烁的车尾灯,以及林立的高楼大厦。 繁华、忙碌快节奏的生活。 “清河。” “你醒了?” 李念揉了揉眼睛,赤着双脚下地,走过去拉了拉她的衣摆。 “怎么了?”程清河淡淡问道。 “我是不是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他忐忑道。 “麻烦么?不算。”她知道他对她的依赖,但是她的前路注定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和坎坷,再带一个孩子上路?她摇摇头。 “差不多到了开学的时候了,虽然有时候凡间比修真界还要艰险,但是,我需要你融入他们,就像一个普通人。” 他还太小,根本无法独自生存下去。 “好,清河。” “程清河,卿文不在这里了。”刘老四从房门里探过来一个头,“看来真的有急事要办,不过,话说你真的要我留在这里带这个小屁孩,不觉得大材小用了吗?”再说他还是一个鬼,鬼怎么带小孩,鬼可以参加家长会吗? “不会。”她朝他招了招手,接着将乾坤袋放置在地面上。 自从跟了程清河,这只乾坤袋的小日子愈发过得悠闲,这会儿离了温软的身体,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才站了起来。 “咕唧。”它甩了甩脑袋。 “把他拿出来。” 噗哒 “这个,是要做什么?刘老四看着地上的那具身体道,摸上去还是温软的。 “你可以暂时用一下这个身体,接送李念上下学,下午给我姨妈打了招呼就带你到我新买的房子里,以后你们就住那里了。” 刘老四眼睛一亮,连忙躺下同那具身体重合,程清河蹲下双手结印,向身体的额头上附着了一个迦印,他便双眼一睁,骨碌碌动了起来。 “嘿,还挺合身的。”刘老四站起来跳了跳,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还是凡人的时候。 “不要做剧烈运动,身体还剩一口气,我不在的时候不要乱来。” 刘老四闻言连忙搓搓手掌,笑着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就是不知道用这个身体可不可以” “可以什么?” “就是那个,你懂的。”他抖了抖眉毛,十分兴奋的模样。 “我不懂。你有话就说罢。”程清河挑眉道。 刘老四闻言垮了肩,正欲言又止,却见下方矮小的李念面无表情地对他做了一个砍脖子的动作。 难道你懂了?小屁孩!他瞪直了眼睛。(。) 第一百一十三章 委屈 切,李念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特奶奶的,刘老四撸了袖子,却见程清河转身去开门,边走边说道:“不要欺负李念,你都多大的人了。” “好吧!”他耸了耸肩,又看见李念在程清河看不到的地方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来日方长啊小屁孩!他阴恻恻地笑了笑。 难得她姨妈今日破天荒地没在客厅逮她,倒是表妹程佳佳好端端在沙发上坐着。 “佳佳,帮我和姨妈传个话,我今天就和李念搬出去了,有事的话可以来找我。” “哦。”程佳佳正低头玩手机,闻言敷衍地答了一声。 “要不要留个地址,回头你给姨妈?” “给姨妈给姨妈,你自己不会给么?难道我是你的佣人吗?你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令人讨厌!”她大发雷霆道,话说出口,心底的一股怒气终于泄了出去,这让她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 程清河没想到她居然忍到这会儿才发怒,不经挑眉道:“小时候?表妹果然和小时候一样不可爱,一点都没变呢!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小时候的样子。” 小时候的程佳佳比现在更不懂得隐忍,虽然依旧是装作和她很亲密的模样,但是从来不忍,经常单方面同她生气吵架。 “我走了表妹,生气会老得很快,智商也会降低。”程清河咔哒一声关上了门,听见背后传来咔嚓一声玻璃砸门的声音,她抿唇一笑。 “程清河,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可恶的时候!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可恶?”后者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走吧!” 好一会儿平息了怒气的程佳佳看着一地的碎玻璃忽然打了一个冷颤,顿时悔青了肠子。 “张妈,赶紧过来清理掉。”她朝厨房喊到,额头冒出了冷汗,要是她母亲知道了今天的事情,还不得揭了她的皮? 不过,程清河旁边那个壮年男人是谁? “还有半个月就可以去小学报名了,安排好这些事后,我要闭关一次,大概一个月,到时候你带着李念去上虞第一小报名。” “神神秘秘的,还需要我做什么?”刘老四咬着牙签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 “守好大门。”程清河简单易懂地吩咐了一句,接着出了门。 程清河买的别墅并不在郊区,而是在靠近市中心的一片绿化百分之八十的区域里,别墅之间相隔很大,可以完全拥有自己的私密空间。 这一日蜗居许久的老贺终于又迎来了这个金主,这一次是大白天,总算不需要被她神出鬼没的出场给吓得魂不附体。 “您,您来了。”老贺踹走了手下,接着用袖子在凳子上抹了抹,殷勤道:“您坐,您坐坐。” “我站着就行。”程清河大半张脸隐没在斗篷的帽子里,“可是查出什么了?” “查到了,大约在大半个月前,根据您详细的描述,是查到有这么一个人朝东南方向去了,第二日凌晨又往西方去了,但是只拍到一个大致的影子,不是特别的确定。” 东南方向?程清河走出门外跃上屋顶看了看,应该就是江南佣兵工会的方向,西方,西方倒是许多地方的中转站,要想知道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答案怕是还要去佣兵工会找。 待她下了屋顶,老贺连忙给她递去了卡,“钱已经取出来了,这个是多的,您看看。” “好。”她接过归置好,点头道了一声谢,转首离去。 “老大,好厉害的身手。” “是啊!”老贺看着那道背影越走越远,接着一掌拍在手下的后脑勺上,“还不赶紧去工作?” 刚刚装修完毕的屋子里还透着一股淡淡的油漆味儿,刘老四喜欢这个味道,享受大自然一般躺在那儿闻了又闻。 李念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双手搭在膝盖上,看着十分乖巧:“刘叔,我们去买米买菜和牛奶好不好?” “不,我们没钱。” “我有。” “我们没车。” “可以走路去,这附近就有超市。” “不,我没时间。” “那我饿了。” “饿了吞吞口水,就饱了,小屁孩要那么多要求干嘛?” 李念看着他站起来:“我需要长身体。” “长身体?”刘老四笑了一声:“小孩子不用吃也会长身体,叔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就在他念叨往事的时候,李念双手垂在身侧,有真气激荡,一步步朝他接近。 “那时候从来都不吃素啊”刘老四短促地叫了一声,瞬间晕了过去。 四周一静,李念背对着静静站了一会儿,接着才慢悠悠道:“我也不吃素。” 他回头在门外穿了鞋,提了一个编织袋走了出去。 所以程清河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刘老四在沙发上睡得口水横流,李念已经做好晚饭一叠一叠摆上了桌。 “醒醒。”程清河戳了戳沙发上的某人,某人吐着舌头坐了起来,看表情还是有些晕。 “怎么回事?你让李念做饭?” 刘老四听见李念二字仿佛清醒了一些,回神立时伸出手指指向李念,嘴张了张,控诉的话即将话即将说出口,但是临了临了他还是放下了。 想了想那一瞬间的疼痛,以及不远处站着的李念一脸无辜的表情,他委屈道:“我不会做饭。” 那李念虽然是一脸无害的表情,但是他还是看出了威胁的意思啊!这小东西真不是人! “真是能干啊!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操心!”这句是哭丧着脸说得。 难道他刘老四已经混到了连一个小屁孩都可以随意欺负的地步了?! “真是能干啊!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操心!”这句是哭丧着脸说得。 难道他刘老四已经混到了连一个小屁孩都可以随意欺负的地步了?!“真是能干啊!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操心!”这句是哭丧着脸说得。 难道他刘老四已经混到了连一个小屁孩都可以随意欺负的地步了?!等下刷新啊啊啊啊熬(。) 第一百一十四章 芥子世界 , “这是什么东西?” “杂货店买来的调料。”程清河想着这一瓶花出去的一百颗灵石,顿觉有些肉痛。 “我来我来。”刘老四殷勤地接过,方一打开,一股令人十指大动的香气钻入了他的鼻尖。 他打了一个哆嗦,连忙凑进了又深深闻上一口。 “太香了,好想吃,好想吃!”他张开嘴,正要往嘴里倒,却见程清河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 “先给我。”她目光凝重地说。 “你连这点东西都不舍得给我吃?” “你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也敢吃?”这一句话仿佛唤回了他些许的理智,趁着这当儿,程清河从他手里拿了回来。 她凑在瓶口闻了闻,虽然有点淡淡的香气,但是还不至于令她出现如刘老四这般控制不住的状态。 “你闻闻。”她将它递给李念。 “是有一点香。”他道。 “难道”程清河若有所思,接着察觉到了什么般起身朝外头走去,竟见屋外阴气大盛,影影绰绰的暗灰影子朝他们渐渐靠近。 她走回桌前将瓶子盖上盖子,吐了一口气道:“看来鬼魂对它的味道十分敏感,待我询问过杂货铺老板再给你。” “今天开始我要闭关一个月,出门的时候记得锁上门。”她又叮嘱了一句,将身上的卡递给了李念。 “为什么不是交给我?”刘老四委屈道。 “嗯,我这里还有一张,给你吧!”她将自老贺手里拿来的卡递给他,接着上楼锁门。 咔哒一声,那只瓶子被放置到桌子上,程清河拉开了窗帘,眼前的景致映入眼帘,她买下的地段无疑是十分不错的,没有愧对划去的一大半的财产。 房子坐落于一座小山坡的山腰上,往下俯视可以看见高低交错的人造树林,再外围便是层层环绕的建筑物、马路、宏伟的高架。 相比与繁华市区,这里已经算是人迹罕至的人间仙境了。 她在窗边呆坐了一会儿,接着自口袋里拿出三个金属珠子,往地上一投,三个珠子朝不同的方向滚落过去,几秒之后一道光波形成一个能量罩将这间房子紧紧地笼罩在其中。 这是她从杂货铺掌柜手里买来的小结界。 “可还有什么可以补充灵气的物什?”她问道。 乾坤袋闻言蹲在地上倒豆子一般倒出了肚子里的东西。 前几次吃过的补充灵气的红色果子已经所剩无几,程清河在那堆东西里挑拣了一番,虽然存有灵气的物什不少,但是若是在她提升修为的时候,没有能够直接提炼出来的灵气,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厌衍树同那先天之壤在杂物之中乱窜,期间竟也冒出不少的灵兽,引得乾坤袋一个一个挨上去扑倒。 厌衍树是帮助灵兽进阶的灵树,先天之壤泽披万物,她慢慢坐下来,脑海中闪现一抹亮光。 如果能够制造出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芥子世界,让这两者在里头不断繁衍进化,或许,灵气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这个想法十分地熟悉,她脑子昏沉了片刻,仿佛看见自己正坐在一片云雾之中,双手一遍又一遍地用真气雕刻着什么。 曾几何时? 这是可行的,她心中十分笃定,接着在脚下的杂物之中寻找合适的地基。 它必须要有灵性,可以不大,但是,须得承受得住她的真气灌入。 她的视线一一扫过未知妖兽的鳞片、古朴生锈的绣剑、十分常见的木雕接着眼神一亮。 她走过去捧起一枚蛋,一枚足有小猪那般大小的蛋,但是很轻,她摸了摸,倒腾着看了看,终于在椭圆的顶上看见了一个洞,里头空空如也。 看来可能是已经孵化。她思筹到,接着将手心贴和蛋壳之上。 嘭嘭一股一股心跳一般的律动传至手心,这让她心中一喜,就是它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真气一点点地探进去,发现蛋壳之上虽然厚度不宽,但是其中遍布的脉络十分地有规律,这让她的真气畅通无阻。 “或许可以将真气灌入运转到极度,就如同修炼丹田一般,丹田碎裂之后”“丹田”碎裂之后,封住壳内外的缝隙,真气形成的漩涡无处可散,在“虚空”之中逐渐阔衍。 想着该是可行的,程清河将脸颊贴在蛋壳之上,轻轻呢喃了一声:“拜托了。”孔老道不会放弃寻找她,而她也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完成。 她需要变强,用最快的速度。 “清河她人呢?”柳絮荷因为程清河最近略为乖觉的表现放心了一些,但就是半天没问到她的行踪,回来便不见人影了。 程佳佳看着她明显压抑着怒气的神情不由缩了缩肩膀,完全没有在程清河面前有的神气。 “我不知道,她和一个男人跑了,也不知道是谁,我没有见过。” “男人?”柳絮荷磨了磨牙,但是转念一想,又看着她道:“你是不是在说谎?”她女儿什么个性她最了解,逼急了什么谎话张口就来,也不知道像谁。 “妈我,我说什么谎?为了程清河说谎?真的,是真的,不相信去问张妈好了,她也看见的。” 柳絮荷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在沙发上坐下:“好了,我相信你,她有没有说过去哪儿了?” “她有说搬出去住,肯定是跟那个野男人一起住了,我问她去哪儿,她反倒说我多管闲事。”程佳佳撇嘴,倍感委屈。 这两人要是在一起,程清河她倒是不了解,佳佳这孩子定是要出些妖蛾子的。她叹了一口气,“算了,我去找找。” “去吧去吧,反正你喜欢她。”她抱怨道,转过身,却是悄悄吐了一口气。 相比气氛凝重的柳家,程清河所属的房子里倒是一派祥和。 有了先前的教训,刘老四死活不愿再去惹李念了,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孩子完全是长着两张脸,在程清河面前扮乖卖痴,在他刘老四面前那就是天生长着两只黑角,活脱脱的一个不能惹的小恶魔。(。)m.。 第一百一十五章 雕琢 ,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 他懒懒地摊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会儿是半夜,李念走过来踢了踢他的一条腿:“我要去睡觉了,你守着清河,不要看电视了。” “哎呀守什么?,清河有把握的,这么多大风大浪不也过、来、了恩,你说得很对,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不看了不看了。”他对着李念看过来的眼神认真道。 “好,那真是辛苦刘叔了,我晚点起来给你做宵夜。”李念苍白着脸对他羞涩一笑,接着小小的身影扶着栏杆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二楼,刘老四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无声地哀嚎了一声。 李念没有直接去二楼的房间睡了,而是站在二楼宽敞的阳台上仰视三楼的窗户,楼下的泳池碧波荡漾反射着幽蓝的光,照在窗户之上有隐约的倒影。 窗户之内没有人,但是他知道程清河就在那里。 为什么对我这么信任,对我这般好?李念曾经有想过她可能是为了李家的另一半财产,然而下一秒他却又为自己曾有过这样的念头而感到羞耻。 他的内心,无疑是敏感而又多疑的,此刻他的眸光闪烁,没有人能够猜到他在想些什么。 然而三楼窗户之内的程清河对外头的世界一无所知,或许说,她没有时间去感知窗外的世界。 手心已经麻木,因为蛋壳是极为特殊的易碎物品,是以她要很小心地将自己的每一缕真气都牢牢掌握住,就像雕琢着一个工艺品的细节,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功亏一篑。 它附着的脉络在她的识海之中就犹如一颗蜂巢一般,但是这个“蜂巢”并不规则,随着椭圆形的弧度稍稍放大又逐渐变小,她要做的,便是加固它们之间的凝聚力,使它能够承受住灵基崩塌的力量。 斗转星移,不知过了多少天,她小心翼翼撤开手,吃了几颗红果实吸取灵气,这番动作已经重复了数遍。运转了一个周天之后,才恢复了一些气力。 持续的真气消耗使得她疲乏不已,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若是这般下去,她怕是要吸取更多的灵气,但是凡界原本灵气就寥寥无几 看来要想些其他的办法。 守在楼下的刘老四终于看见了揉着额头下楼的程清河。 “你终于下来了,李念这几天天天烧一桌子的好菜等你下楼。”刘老四像是见到了救星,几乎是立刻便迎了上去。 “嗯?”程清河愣了愣,“这是第几天了?” “已经一个月零三天了!”他也整整发了一个多月的呆!“接下去要出去做什么吗?”他越越欲试道。 “我出去一趟,你和李念守在家里。” “我不。”刘老四一口回绝,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我马上就回来的。”她无奈道,恰好看见李念拿着锅铲站在厨房门口。 “闭关结束了吗?你等一等,晚饭马上就好了。” “没有,我出去一趟,你先吃。”程清河点了一个头,疾步走出去。 “等等我!” “说吧,家里发生了什么?”二人穿行在人造树林之中,因为这里的树林都有专人进行日常护理,是以十分干净。 “什么什么事。”刘老四嘟囔了一声。 程清河回头看了他一眼:“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你会这样?” “我好好的,就是想出去走走。” “好吧!这样走太慢,我要走上面的路,你跟得上吗?”程清河问道,这具身体原本也是个身强力壮的道修,赶路应当也不差才对。 “上面的路?”还没等刘老四反应过来,前方程清河所在的地方瞬间一空,人去无踪。 “在这儿。”她踩在一颗大树的树干上朝他招手,“走吧!” 他抬头看去,人影飞纵,眨眼之间她便到几百米开外了。 是以,要是这会儿还有人,便能看见一道人影在“飞”,另一个人在地面狂追。 “等,等我!”刘老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须臾一条绳子朝他卷了过来 “哟,哪阵风又给您吹来了?”杂货铺掌柜托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这位娇客。 “最近常吹的风。”程清河笑了笑,接着道:“你这里可有九阶灵兽黄尾老蜂的蜜?还有燕窝?” “本店你要什么都有,但是价格你明白的,童叟无欺。” 程清河了然地点点头,拿出了剩余的几颗上品灵石,“你看着出价便是。”须臾手上一动,绳子那端鼻青脸肿的刘老四撞在了门框之上险些跌倒。 “疼,疼死了。”他嘶着声碰了碰肿了半圈的乌青脸颊。 接过东西的程清河仔细看了看,接着放进腰间的乾坤袋,抖了抖绳子:“走了。”接着越过刘老四走出门去。 “啊?老子刚到,这就走了?”刘老四不满地嘀咕了几声,出门又哀嚎了一声:“还来?!” 家里做完一桌菜的李念看到二人回来了,连忙站起来说道:“刚刚做好,趁热吃吧?”眼睛瞟过像是被几十人狂殴过的刘老四,说话就带了几分关切。 “出去做了什么?怎么这个模样?” 索性程清河还好好的,“没事,他想试试这具身体结实不结实,看来挺不错。”她走上楼,“我还未出关。”过了一会儿又后退回来几步:“报名的事怎么样了?同学还好相处吗?” “嗯,再过两天就要去正式上学了,同学们看起来都不错。”他带着几分羞涩道。 程清河想了想,奥了一声,接着消失在二楼。 也不知道是谁想试试这具身体结实不结实,刘老四撇撇嘴,摊在沙发上装死,但是他想这个他这个状态,也离死不远了啊!不然怎么这么痛! 李念正要细问,就见已经上楼的程清河又下来了,这一次臂弯里还抱着一颗蛋。 “又拿什么好吃的来了?”刘老四哼唧了几声,他嘴里吃不出什么味儿,自然是酸溜溜的。 “李念,你是什么灵根?”程清河说着将蛋横放在电磁炉上。(。)m.。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卤蛋 , “火灵根。” “嗯,正好可以帮忙。”程清河了然道,接着拿出一罐蜂蜜以及一罐子燕窝,将盖子打开,一同倒入一口锅里。 登时芳香扑鼻。 “你在做什么?”刘老四口水横流,挣扎着爬起来,虽然他尝不出味道,但是他还是一只有追求的鬼魂。 看着程清河手心弹出一朵半透明无色无味的火焰,他啧啧了几声,火焰焗肥牛? 那朵火焰浮在她的手掌几寸的上方,不安地跳动了几下,接着愈发炙热起来,火焰的顶端边缘渐渐变成了蓝色,看着美不胜收。 她将手掌移到了那口锅的下方,黄黑色的蜂蜜和米白色的燕窝迅速融化,逐渐变成了色泽炫丽的金黄色。 她刚要掐决,却见刘老四肃着脸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虽然这么说很是突兀,但是我还是想说,能不能先让我吃一口?” “”程清河闻言无语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招来了李念:“拿两个碗来。 ” 于是程清河看着端着碗吃吃得滋滋有声的这二人,又觉一阵肉痛,只能默默地掐了一个决弹进剩下的金黄色稠状液体里,接着将它们均匀地涂抹在蛋壳的表面。 最后的蛋,仿佛身披“黄金战甲”。 “你是要做卤蛋吗?” “闭嘴!”程清河淡淡道,她再也不想听到有关食物的名词。 她伸出手指,跳出一朵蓝色的火焰,轻轻触上卤蛋,蓝色的光顿时如潮水一般以手指为中心朝四周涌去。 黄色表层分离,凝聚,纠结,最后化成了一个瑰丽的金色华丽巨茧,如人体筋脉一般的脉络紧紧附着于白色蛋壳之外,犹如它的第二层皮肤。 “这是,什么?”李念眼睛里闪动着好奇而又兴奋的目光,恨不得立刻伸手摸一摸,或是放进嘴里咬一咬。 程清河无法和他解释她要做的事,想了想才道:“不知道能不能成,但它决不是吃的东西。”眼光不经意间扫过刘老四,果见他眼神黯了黯,该死的,难道她看起来像是在烹饪吗?! 她扶额,另一只手还按在蛋壳之上,持续散发着蓝光。 “李念,待会儿你放个小火替我顶一会儿,普通的火不管用。”她的真气消耗到极限,她有多久没有睡过一觉了?整整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来她从未合过眼,饶是铁打的身体此刻也已经支撑不住。 “好。”李念点点头,弹出一个火苗苗,“要多大的真火?” “这样就行了,不需要多大,但是得持久烧灼,你能坚持多久?” “半天差不多。” “好。”程清河指尖蓝光愈发减小,“就是现在!” 李念成功接手,担忧地看向程清河,她的脸色苍白无比,虽然神情看着十分镇定清明,但是他还是看出来了她眼底的疲惫之色。 “刘老四,帮忙搭个架子托住他的手臂。”她说着走上楼梯,像是踩在棉花之上,软绵绵地踩不找实地。 推开房门后她站在镜子前看了看,头发凌乱,面无血色,她按下眼皮,里头布满了血丝。 止不住的困意,她机械地走向房间里的大床,最后一幕便是身体一松,倒在绵软的床上弹跳了一下,接着陷入一片黑暗。 夜,还长。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一只云雀站在窗沿上啄了啄翅膀,初秋的早晨有点冷,床上的程清河动了动手指,接着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瞬间睁开了眼睛。 李念。 “你渴不渴,要不要给你端点水?” “这样累吗啊还需要一个垫子垫一垫吗?麻不麻?” 李念还是摇头,他的额头已然汗湿,但是双目还算清明。 “不然我还是上去叫她吧!”刘老四不忍道。 “不要去。”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哑。 “李念!”程清河自阶梯上一跃而下,弹出火焰按入蛋壳之上,接着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臂。 红色火焰一息,李念踉跄着后退几步,惨白的嘴唇颤抖:“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刘老四道。 一天? 程清河震惊之余,迅速摸了摸李念的后脖子,体温微凉,一身的汗! “你快去休息,怎么不叫醒我?”后一句话是对着刘老四说的。 一天?才十岁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我原本是要喊你的,但是” “我没事。”李念笑了笑,回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但是没走几步,腿下一软,整个人朝地面栽了下去。 刘老四叹了一口气,上前抱起李念。 “记得给他换一身衣服。” “好的。” 如此,大厅便只剩下了程清河一人,她脑海之中又闪现出李念站在栈道一端看着南陲方向的一幕 “少主,程清河的去向行程已经大致了解了,这几****在江南佣兵工会跑得最勤,另外还在杂货铺那里买了一些东西,具体什么掌柜不肯透露,但是她的意思是程清河欠了她一笔巨债。” 虽然这笔“巨债”在白家面前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无依无靠的同散修没什么区别的程清河,也算是不小的额度了。 “她住在哪儿?”他关心的是这个。 “在兰陵国度,兰陵国度是近年刚刚开发出来的一片别墅区,在上虞的市中心。”价格贵得令人吃惊! 稍等刷新。 “很好。”他点点头,迎着朝晖的侧脸俊逸无比,但是他的目光,深不可测。 “在兰陵国度,兰陵国度是近年刚刚开发出来的一片别墅区,在上虞的市中心。”价格贵得令人吃惊! “很好。”他点点头,迎着朝晖的侧脸俊逸无比,但是他的目光,深不可测。 “在兰陵国度,兰陵国度是近年刚刚开发出来的一片别墅区,在上虞的市中心。”价格贵得令人吃惊! “很好。”他点点头,迎着朝晖的侧脸俊逸无比,但是他的目光,深不可测。 “在兰陵国度,兰陵国度是近年刚刚开发出来的一片别墅区,在上虞的市中心。”价格贵得令人吃惊! “很好。”(。)m.。 第一百一十七章 蛋成 , “堂主。”刘阳走近前单膝跪地。 “龙虎山情况可还好?”白石垂眸看着他道。 “堂主,这些时日属下并没有回到龙虎山,此行想求您一件事,望您念在往日的情分,帮属下这下一次。”刘阳伏地磕了一个头,“求您借属下一个人。” “你这是做什么?”他淡淡道。 四周静了静,刘阳眼眸深深,“程清河杀人夺宝,刚好叫属下碰见,那何火火被她扭断了脖子,幸得属下及时守住了她的魂魄。” “哦?”白石听在耳里,情绪并无波动,令刘阳摸不清他的态度。 “夺的是何宝物?”他又问道。 见他有所松动,刘阳再接再厉道:“一柄剑,削铁如泥。”说到这里他其实还有些忐忑,还没有多少把握,因为程清河同白石的暧昧关系他也有几分知晓,他想了想,又道了一句:“另外还有何家的族宝乾坤袋。” 白石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直到令他汗流浃背,如坐针毡,方才开口道:“说吧,你要借什么人,念在往日的情分。” 二人相处也有不少的时间了,这是刘阳第一次求他。 只见刘阳面上一喜,又磕了一个头道:“属下想借白家的傀儡大师。” “好。不过他如今不在白家,待我传信与他,到这里怕是要三四天的时间,不知道何火火可等得及?” 他闻言喜不自胜,“等得及,等得及。”何火火本是炼气,身死灯灭,夺舍自不必说,修为太低,想要活下来倒不是没有旁的办法,但是此刻刘阳能想到的只有傀儡一术。 想到程清河,他暗自咬牙,她如今是龙虎山的峰主,害得他有门派不得回,带着何火火的魂魄与尸身东躲西藏,这笔帐他迟早要同她算清楚。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程清河还不知道自己又莫名躺枪了,一心一意地琢磨着那颗蛋。 经过一天一夜的烧灼,金黄色的巨茧逐渐同白色的蛋壳融为一体,如蝉羽一般均匀瑰丽,假如不是外形相似,任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一颗蛋。 百无聊赖的刘老四一会儿看看电视,一会儿又回来瞅瞅。 “咱们要烧到什么时候?” “做些吃的给李念送上去。”程清河道。 “做吃的?”他摸了摸后脑勺:“清河啊,我长这大就没烧过饭哩!” “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牛奶总是有的,煮几个蛋,一起送上去,他差不多该醒了,还不去?” “好好我去。”真是拿她没法子。 待他端着几个半焦的荷包蛋出来的时候,瞧见程清河已经撤去了火焰,将手伸进了蛋壳之中。 “该不是自己懒得做饭才故意假装在忙罢?”他嘀咕了几声。 “我听见了。”程清河摸着有些烫的内壁淡淡道。 “那我上去了。” “别忘了拿牛奶,他要经常喝这个。” “好的!”他拎了扎牛奶,逃也似的立马上楼。 “啧,似乎还是不行。”蛋壳还是太过脆弱,和外面的情况不同,内壁还是乳白色的。 她坐在椅子上思索了半晌,看着刘老四滚下了楼梯又滚到脚边,托了下巴移开视线继续发呆。 “清河,李念真是个暴力狂,你快管管他!”他怒吼道。 本是想要快手拉住刘老四的李念慢了一拍,便让他滚了过去,恰好对上扫过来的程清河的视线,顿时脸色又白了白。 “他,他,他做的东西太难吃了。”站在不远处的李念如一个纸片人般弱不禁风。 “第一次,没什么经验,人之常理。”程清河道。 “对!清河都这般说了,以后我再也不做了!”奶奶的,他都说他不会做的。 “那接下来”程清河叹了一口气,接着视线焦距,打了声招呼,“你们下来了啊!” “” 李念点点头,僵硬地走向厨房。 刘老四目送着他消失在门畔,站起身来碰了碰她的肩膀,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李念这孩子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嗯。”程清河点点头,不在意道,“若是和你一样头脑简单,也不会活到现在。” 李家家主这个老怪物,冷血又疯狂,怎会顾念那点血缘关系,而放弃圈养李念成为下一个宿体的机会呢? 毕竟已经逼到那种地步了不是吗? “哈哈!”刘老四一拍她的肩膀,驾轻就熟地倚在身旁的小桌上,“我就知道,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说着发现自己的手肘碰到了什么,咕噜咕噜,那颗蛋滚至桌角,消失在水平线之下。 “啪”一声,二人同时心跳了一跳,蹲下来,看见方桌对面的地面上,那颗蛋静止不动了。 “好像没裂。”刘老四庆幸道。 程清河腾地站了起来走过去,二人又同时在蛋旁蹲了下来。 咔,咔咔,细微的破裂声响起,整颗蛋顿时塌陷了下去,犹如一个没拴好口子的气球一般迅速变瘪。 “好像裂了。” “嗯。” “我不是故意的。” “嗯。”程清河拎起那团粉碎性碎裂的瓷器一般模样的物体,竟发现手感出奇的好。 更确切地说,像是一团极有弹性的软糖。 她眼前一亮,接着左右拉扯着它,这团蛋壳被拉伸开来,中间虽然逐渐变细,但是依旧紧紧地连接在一起。 “不错,正是要这样的效果!”程清河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让不知不觉满头大汗的刘老四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自己搞砸了她要做的事情呢! 程清河召出噬梦绫,流水一般自她的手指汇入蛋壳之中,只见它的表皮一点一点被修复,逐渐鼓胀了起来, “辛苦了小府。”她伸手摸了摸,噬梦绫温吞地缠绕着她的手指,待蛋壳完全回复完整之后,它才又回到程清河的身体內。 金黄的色泽没有变化,但是蛋壳上浮现了一个繁复的痂印正熠熠生辉。 这是她打入蜂蜜之中的小结印,方便稳固状态的比较基础的东西,但是十分实用。(。)m.。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他来了 程清河很缺灵石,极度地缺,这蛋就是个无底洞,想要在蛋壳之中形成一个灵基,只能靠疯狂吸取灵气,再将灵气炼化成真气灌入蛋壳,并且还要控制它不断运转,如同一个人在里头修炼一般。 要去哪里弄这些灵石?程清河翻了翻自己的小金库,拿出了李家得来的皮状物品。 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打探一番公孙负的消息,这么想着,她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带上乾坤袋出门。 “咦,你要出门了啊,早点回来。”刘老四打了一声招呼,又将视线移回电视上。 “嗯,要不要一起?” 刘老四脊背僵硬,装作没听见。 程清河嘴角弯了弯,走出门去,这个时候离午夜十二点还有几个小时,特意早出门,便是想走一走。 最热的季节已经过去,秋日的夜晚显得十分凉爽,但又不至于太冷。 月光照映在这片树林里,显得寂静而又明亮,林子中点缀着几个幽蓝色的清澈小湖泊,在夜色之中犹如仙境,听闻是高山上运过来的水源。 须臾清风萧萧,湖面荡开波浪,直直吹散了她罩在头顶之上的帽子,她脚步顿了顿,接着走了几步,足下一点,迅速跃上一棵枝头。 嘭就在她行至半空之际,一个飞速弹来的黑乎乎的影子将她纳入其中。 旁人或许看不清他的速度,但是五感敏锐的程清河将一切看在眼里,那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她的身前,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被他抱着跳入湖水之中。 “唔”湖水淹没了头顶,白石的怀抱炙热得令人不安,此刻犹如铁箍一般牢牢将她固定,她挣扎着想要出去,嘴里却冒出一串气泡。 “你”一个字刚出口,就有一物堵住了她的嘴。 程清河一下睁大了眼睛,盛怒之下凝起真气,却被白石一把握住了手按在他结实的腰间。 这水太过清澈了,仿佛再大的浪也搅不混这一池水,水底下的情形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另一人的眼里。 那人呆呆地站在一棵树后,接着攥紧了手指,转身离去。 一息过后,白石半抱着几乎力竭的程清河上了岸,一身湿嗒嗒的程清河喘息着被他推着仰倒在地面之上。 白石俯在她上方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脸,这个距离,轻轻一低就能碰见她的冰肌玉骨,此刻她的目光里盛满了滔天的怒火,但是就是这样的怒火,让她就像一朵怒放的焰火,美得更加惊心动魄。 “冷不冷?”他笑了笑,俊逸的脸庞显得十分柔和,但是就是这样的笑,让程清河觉得可恶至极。 还问我冷不冷?她磨了磨牙。 “你最好现在就放开我,不然” 水底的一番挣扎,使得她衣着微乱。白石看了看她微敞开的胸前那微妙的弧度,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喉结。 ********,美人在怀。 他渐渐伏低凑近她那微张的红唇,仿佛在邀他一品,连清风都停滞了下来。 程清河愣愣看着他逼近的眼睛,他的眼里仿佛藏着一个无底的极渊,就要将她吸入进去。 唇上一软,她一愣,男性的气息将她包裹,她的内心忽然腾起一股燥热的情怀,仿佛要融化在他的怀中。 但是,不行。她闭上眼睛使力推开他,身上的白石却如一座大山一般纹丝不动,见她如此迅速地反应过来,不由更加紧密地将她禁锢在怀里。 他越压制她越挣扎,虽然她的境界修为不如他,许是真的惹恼了她,不管不顾起来也着实棘手。 衣裳摩挲间渐渐褪了半开,肌肤相亲,激得他红了眼眶,他的身体里仿佛藏着一只野兽,她把它放了出来,在她唇上肆虐的这个人 喘息声声犹如一段美妙的交响曲,好像什么就要发生,相比白石,一股令人肝胆俱裂的恐惧袭上了程清河的心头,触电一般传入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咬紧了牙关,浑身都在颤抖,白石察觉到了什么一般不自觉一松。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打得他脸一侧。 他愣了愣,心慌地又看向程清河,只见她衣裳半露,汗湿的发丝粘在颊边,樱唇红肿,红着眼睛,两行泪。 梨花带雨,如同烟雨后的桃花。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番,撑在她身侧的手臂都在颤抖:“你做得很对。”他低哑的声音响在耳畔。 程清河闻言咬着牙推开他,她哪里还有多少力气,但就这轻轻一推,白石退了开去。 “我不想再看见你!”程清河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她的腿很酸,整个人仿佛大病了一场,直至走出林子,感觉不到他一直看过来的视线之后,她坐倒在了一颗大石上。 噬梦绫到此刻才像活过来一般带走她身上最后一丝水汽。 “你还好吧?”小府问道。 程清河顿了顿,“嗯。” 饶是再单纯迟钝的小府在此刻也察觉到她烦闷的情绪。 “待会儿还去工会吗?” 她看了看依旧还黑着的天边,点了点头:“去。” 江南佣兵工会的副会长杨培安是个闲人,至少在旁人的眼中,他就是个闲人,但是他在道上也有一个称号,人道七窍玲珑心杨培安,是佣兵工会价值连城的财富。 见到程清河的时候,他正在工会大厅巡视,程清河思筹了一会儿,在拍卖的展厅中放进了一张皮制物品,并且标了一个决不可能卖得出去的价格:一万灵石。 “这什么东西?” “唉,一万灵石?” “这鬼玩意儿值一万灵石?想钱想疯了吧?!” 好事的道修纷纷好奇围观,但是面对这些人的闲言碎语,程清河左闪右突走出了包围圈。 “小友,好巧,咱们又见面了。”杨培安走近前,和她打了一个招呼。 “巧。”后者点点头,笑着道:“不知道杨会长这会儿可方便?我有一事想拜托您。” “哦?”杨培安点点头,笑眯眯道:“若是小友拜托的事,自然好说。”(。)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成功了 “可否查询大半个月前梦泽峰主公孙负来工会做了何事?” “自然。”杨培安抬手使人去搜索公孙负的信息。 “小友可知你方才挂出去的那张皮是什么东西?” 程清河摇了摇头,“正是因为不知,才挂上去问问。”不用她到处探问,懂的人自然会找上门来。 “实不相瞒,这东西我手里还有不少。” 杨培安闻言眼睛一亮:“有多少?这样吧,这里人多口杂,不如上楼一叙?” 杨副会长往日便受人敬仰,当下见他竟然同一个小姑娘聊得火热,自然多多行去注目礼,何况这姑娘,还是刚刚挂出一万灵石拍卖品的主。 程清河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 待到了二楼,杨培安顺手关上了门,请她坐下。 “要是某没有看错的话,这个应当是制作储物袋的特殊兽皮,如今在市面上基本属于有市无价的局面。” 储物袋?程清河了然地点点头,应当就是李念身上那样的百宝袋。 “为何会有市无价?” “不瞒小友,这种皮是取自一种罕见的灵兽,近百年里已经销声匿迹,倒是李家,祖上曾经圈养过,到如今也许久不曾听说有产出了。” 确实不见产出,但是李家倒是日积月累囤积了不少,她顿时有一种从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一夜之间变成了坐拥灵山的富人的感觉,怪不得李家那个老怪物分一些材宝给她便这般肉痛的模样。 “不知是什么价格?”她问道。 “若是一只储物袋的成品,可以拍卖至二万灵石以上。”若是碰上有钱的金主,怕是还不止这个价,但是,他语气一转:“若是是您手里的皮,只能卖出二百灵石的价格。” 程清河一愣,不解道:“为何相差这般大。” “唉,如今懂得炮制皮具的手艺人已经越来越少见了,何况储物袋的做法还没几人知晓,就某所知,即使得了几张皮,请人做上一个,更是昂贵非常。” 并且还并非百分百成功,若是操作不当,这几万颗白花花的灵石,可就眨眼间就泡汤了。 程清河顿了顿,掂量了一下,自己手里估计得有几万张皮,但是若是以二百灵石一张贱卖出去了,反倒觉得不值。 若是掌握了炮制的方法,价格便能够翻上好几番。 打定了主意,程清河问道:“副会长可是要做这单生意?我手里还有五百张,不知” “那是最好不过了。”杨培安含着笑意接话道,他求之不得,别忘了,他是个商人。 为了她的芥子世界,如今只是权宜之计,程清河虽然感到一些惋惜,但是也不至于太过心疼。 达成交易之后,杨培安还附带赠送了五百颗灵石,并且还叮嘱道期待下一次的交易,笑得像只老狐狸,这是打定了她手里还有呢! 谁都有缺灵石的时候,但是今后不管再如何缺,定然不能依靠贱卖这皮! 程清河下定了决心,虽然上万灵石入了乾坤袋也并没有显出重量,但是她就是莫名有种腰间沉甸甸的错觉。 一万多的灵石,该是够了,吧?她有些不确定。 回了自个儿的住宅之后,程清河翻上了自己房间的窗户,这个动作几乎成了惯性,她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这么些天过去,屋子里的结界依旧坚挺着,看来还能用上一段时间。 虽然杂货铺掌柜黑是黑了点,质量倒是难得的讲究。 乾坤袋钻进了被子里,好不客气地开始呼呼大睡,看得程清河哑然失笑。 夜深了。 她看着窗外浮浮沉沉的月夜,渐渐闭上了眼睛。 自从回到了凡界之后,她发现自己变得更加习惯于凡人的作息起居。 “清河,我和李念去买菜了,你想吃点什么?”一大早,刘老四就在外头敲门。 程清河自枕头中抬起脸,眯眼看了看窗外,天刚蒙蒙的没有亮透,黑蓝色的背景,习习凉风自窗户中灌了进来。 “随便买点什么就可以。”她答了一句,恰好这时被窝里蜷缩成一团的乾坤袋打了一个喷嚏,她眼里柔和了片刻,弹指打了一个决过去,窗户便自动关了上。 “好吧,那我们走吧!” “嗯。” 买食材,还是大早上的新鲜,也不知李念从哪里懂得这么多,小人精似的,让刘老四又怕又怜。 沐浴斋戒之后,程清河盘坐在顶楼之上打坐了几个时辰,空气之中皆是凉凉的绿草清新的气息,阳光渐渐照射在她的身上,她感觉到些许灵气渐渐被吸入体内,滋润了几乎干枯的丹田。 如此之后,她一扫疲乏,浑身充满了锐气。 差不多可以开始了,她念了一句,接着下楼通知刚送李念上学回来的刘老四这几个月都不要上来打扰她。 刘老四欣然应允,并提出了想买一辆代步工具的想法。 “开车?你有驾照吗?” 刘老四摇摇头。 “很好,你可以去买一辆自行车。” 刘老四很委屈:“你不知道现在的孩子很会看人背景的,其他的小朋友要是看见我骑了个破自行车送李念上学,李念说不定会被看不起,看着看着就欺负上了,你也不希望这么个乖巧的孩子在无依无靠的环境里被欺负吧?要是他一个没忍住使了术法,就暴露了身份” 程清河见他得啵得啵个没完,摸了摸额角:“随你吧,先去考了,再买我也不管你。” 刘老四顿时欢天喜地。 见他这般高兴的模样,程清河笑了笑走出去,先是在房子周围逛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的道修埋伏之后,才回到了住宅。 “蛋,灵石,水”她将准备好的东西一一摆放好,接着盘腿坐下。 手边的金色蛋散发着淡淡的气息,噬梦绫在指尖汇聚,分了一缕滑入蛋壳之中,在它的缺口处渐渐凝固生长,直到将缺口完全封住。 “可以了。”她捧起一些灵石,屏气凝神,迅速吸取其中的灵气,乾坤袋乖乖蹲着,见眼前的灵石堆少了便又填补上去。 自杨培安手里兑换过来的灵石在她手里渐渐化为一堆废渣,待到丹田充盈,程清河便将转化而来的真气灌入金蛋之中。 不知多少天过去,身旁的灵石废渣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金丹承受了无数的真气,并没有破损,反而如一个会呼吸的心脏一般吐息跳动。 此刻的程清河也在这时仿佛进入了一个玄奥的境界,她的神识钻入了蛋壳内,当做身体在修炼,脚下已经形成了一个漩涡,这就是已经成型的灵基。 它筑基了! 然而就在此时,识海之中的金色书籍在不为人知的时刻翻开了第一页,但是上面一片空白。 乾坤袋感受到了召唤之力,张开嘴,一道绿光自它嘴里升起,迅速钻入了程清河的眉间消失不见。 正是李念交于她的绿色晶片,久别重逢一般,它围绕着无字天书狂热地绕了几圈,正要冲入书页之中,却见天书嗖地一声盖上了,倒退了一些距离,朝它晃了晃,嫌弃之意十分明显。 这绿色晶片跟着老怪物多年,吸取了不少邪气,老怪物一死,他的元婴修为便尽数挤入晶片之中。 晶片了然,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浑身冒出了几乎成了实质的真气,绿色渐渐褪去,显示出了它真正的样貌。 它棱角分明,看着明明是一道半透明的碎片,此刻犹如一颗彗星一般投向天书,天书一翻开书页,将它接收。 程清河当然察觉到自己识海之中发生的事情,虽然好奇,但是她此刻已经无暇分神,但是她渐渐感知到脑袋由内向外莫名的疼痛。 头痛欲裂,她贴在蛋壳之上的五指渐渐曲起。 原来是真气,天书之中溢出来的真气填充满了她的识海,溢满则出,怕是识海都要炸裂崩塌,程清河咬牙当机立断,瞬间将真气引灌入蛋壳之中。 刚刚建好的灵基承受不住突然猛烈而来的真气,不住地晃动,但是一息之后便静止下来。 不好?她连忙撤出了神识,手上不辍,一道剧烈的爆炸声使得整间住宅都在晃动。 楼下的刘老四第一反应就是地震了,连忙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屋子,接着又想起方才的爆炸声。 “清河!”他哀嚎了一声,迅速冲上楼。 门放一打开,就见一地的碎玻璃,所有挂在墙上放置在桌上的东西已经化成碎片,而程清河独自坐在一堆碎片之中,手里托着一个浮在空中的珠子。 “成功了。”她道。 刘老四僵着脸看了半晌,才恢复了心跳一般吐了一口气。 “老子还以为你被炸飞了!”他怒喝道。 但是那傻子程清河只对着他笑。 “为了个鬼玩意儿都不要命啦?!”他骂骂咧咧地转身下楼,对她所做的行为感到十分的气愤。 他刚刚,真的快要心脏骤停了。 楼下的电视还放着影片,程清河打扫了战场之后走了下来。 虽然生理上十分疲惫,但是此刻她却控制不住地兴奋。 “你要不要看看?”她坐在沙发上,歪头看着刘老四道。 那厮不搭理她,眼睛专注地盯着电视,但是她知晓,电视里说的什么,他压根一点儿都没看进眼里。 “不看,老子一点也不好奇。”他冷冷道。 程清河就轻笑了一下,让那颗珠子浮上去,接着靠着沙发眯起了眼睛。 “放回去,我才不要看。”见那人没反应,他哼了哼,结果又是半晌没声音,他忍不住转首看去,只见程清河陷入柔软的沙发之中,呼吸声渐渐变得规律。 这是睡着了。他皱起了眉,接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来一张毯子轻轻盖住了她。 消停了一段时间的柳絮荷也终于在这日找上了门。 “清河,程清河在吗?是姨妈。”她站在大门之外唤了几声,站了一会儿还没见人来应,便自发走进了大门。 大厅里空无一人,她巡视了片刻,看着奢华的内饰不由心中一喜,那笔钱果然在清河这丫头身上,也怪不得能买下这寸土寸金的地段了。 “你是谁?”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将她吓了一跳,她循着声音看上去,一个男人正站在二楼的台上往下看。 “你怎么进来的?”刘老四瞪大了眼睛,他当然知道这人就是程清河的姨妈。 “自然是走进来的。”柳絮荷小小嘀咕了一声,自从他们搬来了上虞,十几年来普通人万万不敢再对她柳絮荷大小声。 “我是来找程清河的。” “程清河?她出门去了,你找她做甚?”他边问边走下楼梯。 柳絮荷看他粗莽大汉的外形顿觉此人怕是不好惹。 先前还觉着佳佳说了谎,没想到清河真的和来历不明的男人好上了,还是个,这般痞气的男人。 看来是个强势的。柳絮荷眼睛转了转,就是不知晓两人之间,财政大权是谁拿主意,要是清河还好说,那孩子心地软,定是愿意拿出那笔钱,但要是这个男人,怕是难办。 刘老四大马金刀地在沙发上坐下,接着问来人:“找她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柳絮荷点点头,笑着也坐了下来:“是这样的,之前有提过问清河借上一笔钱的事情,清河也同意了的,你看,我这会儿急着用,这不就亲自来了这一趟。” “钱?”刘老四一想,自己还真不知道程清河还有多少家当,何况她的家当现在还在上课的李念手里哩,就问:“借多少?” 后者一见有戏,羞涩地摆摆手:“也不多,不多,八百万。” “哦!”他语气一顿,接着陡然拔高:“八百万?!八百万你这是抢钱?”他刘老四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让您见笑了。”柳絮荷将珍珠手袋放置道茶几上,接着将左腿轻轻压在右腿之上,十分从容优雅:“要是您不放心,我们就打个借条,公司暂时周转不灵,等货款一到就还上,也不耽误事儿。” 至于到时候到底要不要还?程清河是她姐姐的女儿,一家人,还当真有脸计较钱的事儿?(。) 第一百二十章 借钱 刘老四咳了一声:“这个,清河那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 “您说笑了,清河连这地段的房子都买得起,何况区区八百万?不瞒您说,当年她爹得了余镇佛山百分之十的股份,如今佛山,可是成了日进斗金的旅游胜地。” “哦?我倒是不太清楚。”刘老四眼神飘忽,这事儿他当年知道一些,但是没想到会由钟峨眉将这些钱交给了程清河,那么程鸣 “这钱您是否可以拿个主意?” “啊?我?”刘老四瞪大了眼睛,“我做不了主,得问程清河,你要不下回再来?” 听到这话,柳絮荷的脸色沉了沉:“这也太过麻烦了,我就坐在这里等罢!” 知晓她不悦,刘老四看了看手表:“那你坐这儿等,我去接孩子放学。” 柳絮荷看着他匆忙出门的背影,狐疑地猜测道:“难道李念是他的孩子?”清河这是要给人当后妈啊! 这可不行,得好好劝劝,替别人养男孩,长大还不得贴一大笔钱取媳妇?!关系到财产问题,她顿时上了心。 李念就读的学校离这片绿化带不远,出门走个半个时辰的路,再坐个公交几站就到了,他刚刚抵达校门口的时候恰好遇见李念走出门。 第一小学四个烫金大字熠熠生辉,高楼大厦的建筑十分宏伟,李念能在这儿上学,也不知道清河从中使了多少气力。 “嘿,这里!”人高马大的刘老四招了招手,看见一脸阴郁的李念从小学生的队伍里走出来,龇牙对着一旁等候的开着豪车的家长笑了笑。 “和你说个事儿,咱们先别回去。” “哦。”后者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嘶,这孩子是怎么了?这个念头不过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转眼就被丢在了脑后,刘老四挤眉弄眼道:“清河给你的那张卡里还有多少钱?” “三百万?还是多少,忘记了。” 三百万?刘老四眼睛亮了亮,搂着他的肩膀道:“刚刚清河的姨妈来问清河借钱,被我拦了,你也知道清河的淡薄性子,她就她姨妈这一个亲人,铁定会白白给了,但是她姨妈这个为人不好说会有的还,所以嗯嗯?” “你的意思是?”李念迟疑道。 “咱们边走边说。” 屋子里的柳絮荷坐了大半晌,没有想到那个男人真的丢她一个人在这儿等了,不由有些气愤和无奈,她站起来走了一圈,眼见着外头天渐渐黑了,着实有些耐不住性子。 “姨妈?你怎么在这里?” 柳絮荷听见后头的声音,立时转过身去:“你在家呀?你的男朋友说你出门去了,想要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呢!” 清河哪里听不出来她酸酸的语气,走下来淡笑着道:“刚刚睡着了,他也是怕我劳累,不知道姨妈这是找我有何要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我可是你姨妈,可怜见的,你那父亲就这么丢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就去了,也太过狠心。” “姨妈请坐,要是有事,您就尽管说。”程清河道,但是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 这样子,还真是有几分唬人的架势,柳絮荷刚闪出这个念头便摇摇头,不过一个臭丫头罢了。 “是这样,你姨妈的公司资金周转出了一点小问题” “借多少?”程清河直截了当道。 柳絮荷张了张嘴,蹦出了三个字:“八百万。” 她摇摇头:“要是姨妈早点来的话,我倒是还有余钱借您,这会儿买了这幢房子,已经差不多用没了,不过还有三百多万,倒是可以腾给您。” 柳絮荷顿了顿,三百万,“那佛山的股份,不是每年都有分红的吗?”但是话一出口,她还是停下了嘴,要是现在提出想要点股份的话,她却着实是没这个脸的。 “剩下还有几个月可以拿到,不知道姨妈可等得起?” “可以,可以,那” “我的卡在李念手里,您要是方便,就留下吃个便饭吧?” “也,也行。” 话音一落,四下一静,面对这样的程清河,没人说话的时候,气氛就有些莫名的尴尬,柳絮荷动了动,有些坐不住。 反而程清河张着清冷的眼眸,摸着手里的珠子神态自若。 没过一会儿,咻地一声一阵灰尘扬过,程清河手里一顿。 “清河,清河来看看我刚刚提来的车。”刘老四大着嗓门在门外喊到。 “真他妈带劲儿!” 程清河额角的青筋动了动,走出门去,李念拎着晚上的菜打了一声招呼便进了屋子。 “不是让你考了驾照之后买的吗?”她问道。 “一样一样,我会开。”刘老四笑嘻嘻道。 听到这里,程清河哪里不知道他这是打得什么算盘。 “多少钱?”她看了看车头皇冠一般的标志。 “三百万。” 这是刚好用完啊!程清河皱眉回头。 柳絮荷自然是一切听在耳朵里,脸色十分难看,这两人是故意的吧?让她丢脸。 “原来是这样,那姨妈先走了,年底再来找你。”她咬着牙笑道,转身就走。 “” “清河,没想到你这么有钱啊!”刘老四夸赞道。 “现在没有了。” 这事儿,自然还有李念的份。 饭毕,程清河顾自走上了楼,但是神情淡淡。 刘老四和李念都没什么话,倒是摸不透她的想法,其实深入想一想的话,柳絮荷才是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而他们,反而是外人才对,意识到这个,这二人顿时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程清河进入了结界,拿出了那个金色珠子,珠子外头并不是平滑的表面,反而是镂空般别致的图案。 她将神识探了进去,果见里头空间广大,足可以放入一个大型仙府。 “乾坤袋,把先天之壤、厌衍树,以及各种灵兽都放出来。” 乾坤袋蹲在地上,闻言听话照做,不过眨眼之间,干净的地面之上便多出了一堆的物什。 程清河首先捉了先天之壤放置进入金珠,只见那块土壤在虚空之中无助地叽叽咕咕地游了游,发现并没有着力的地方,渐渐停止陷入了深眠,很快,它的体型便增大了一倍。 “清河,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是李念的声音,他站在结界之外,看不见里头的程清河,但是程清河反而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 “怎么这么说?” “因为我帮了刘老四。”没有他手中的卡和密码,刘老四也买不了那辆车。 “我不怪你。”她站了起来,走出去将李念拉进结界。 “我姨妈不是只有我一个途径能够凑到钱,不过是有些风险,又想着不用还而已。” “你都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他睁大了眼睛,既然已经知道,还要给?这不是冤大头么,虽然凡间的金钱对于他们修道者来说如同废纸一张,他们流通的货币只有灵石,但是这会儿是要在凡界生活一段时日,免不了要用到。 程清河含笑点头,并不解释,接着让他坐下。 “这是芥子世界,到时候你会很快看到,这是一个奇迹。” 展开的金色书籍在识海之中静静旋转,程清河将手触及书籍的第一页,一股玄奥的法则进入她的身体。 她睁开眼睛,随云决第一式,单指掐决,手指如吸盘一般拉开了一个碧波荡漾的银色结印。 但是不过一瞬,结印便消失无踪,程清河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就这样?好像同自己想象的有点不同。 她站起来找了找,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一定有什么不同的东西出现了。 乒乒乓乓,翻箱倒柜,一息之后,她停下叹了口气,弹指又掐了一个随云决,啵地一声,又消失了。 难道她打开书本的方式不对?那本书籍迄今为止才翻了第一页,并且上面并没有注明会有什么效果。 她失望地皱眉,突然听见窗外有东西敲打玻璃的声音,走过去打开窗户一看,风吹动树叶哗哗响,九月的秋日将叶子照出了反射的白光,有点热,又有点凉。 什么也没有。 她又关上窗户,手上突然一凉,有什么东西跑到了她的手心,一看,竟然是不大的两颗水珠。 “难道这就是我的术法形成的东西?”她哭笑不得。 清河,清河有你的信。刘老四站在门外敲门。 “什么信?谁的署名?”她打开门接过,白色的信封上只标明了五个古香古色的大字:程峰主亲启。 笔迹力透纸背,苍劲有力,是苏翎苏峰主的来信。 刘老四见她一念十行地看完了,不由好奇道:“谁的?写了啥?” 程清河将信纸折好放回:“龙虎山的,苏峰主说龙虎山局势稳定,让我不必挂心。” 见是门派事宜,刘老四顿时不感兴趣,正要报备出去玩耍,却见程清河眸光一凛,转身朝窗户走去。 “怎么了?” 一张大网般的结界,将住宅的这片地方完完整整地罩了进去。 有一女人踏着虚空朝着住宅而来。 来者不善。 程清河皱着眉头下楼,那女人看着二十来岁的年纪,长相只能算是清秀,但是眉宇之间却透着几股傲气。 “你是谁?这是做何?” “我是奉我家小姐之命来向你下战帖的,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战帖?”什么东西?程清河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不认得你的小姐,大路朝西,走好不送。”转身回屋。 那女人闻言冷笑一声,挥去两张符禄挡住她的去路,说时迟那时快,程清河不过意念一闪,两颗水珠瞬间穿透符禄,只见光芒一闪,两张符禄哧地一声同时散成碎片。 女人顿时变了脸色,朝后退了几步。 “原来是修符的道修,说起来,龙虎山上清宮才是你们符禄一道的老祖宗。”程清河转过身淡淡道,说实话她方才十分惊讶,看那张符禄上玄奥的花纹便知晓它们并不简单,何况又是拿出来立威的物什。 “龙虎山?呵,现在还有什么龙虎山?”她不屑道。 “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或是你家小姐又是个什么东西?连龙虎山都可以不放在眼里。”程清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朝她走近了一步。 女人见她这般模样,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你会知道的。” “告诉你家小姐,我很忙,没时间陪你们玩游戏。”接着不顾她难看的脸色,招呼刘老四关门谢客。 说起来程清河走到现在,最为水火不容的女性对手里只有一个已经死去的何火火,如今这位“小姐”,在她的印象之中,并没有打过交道。 罢了罢了。 “给我看看这战帖。”刘老四跟在后头如一条尾巴一般。 程清河被他吵得头疼,将战帖扔给他。 他连忙打开看了:“哎哟清河,那位小姐的字迹还挺好看的,应当是个美女。她写的什么?说要困死咱们?是不是真的啊?” 稍等刷新 “给我看看这战帖。”刘老四跟在后头如一条尾巴一般。 程清河被他吵得头疼,将战帖扔给他。 他连忙打开看了:“哎哟清河,那位小姐的字迹还挺好看的,应当是个美女。她写的什么?说要困死咱们?是不是真的啊?”“给我看看这战帖。”刘老四跟在后头如一条尾巴一般。 程清河被他吵得头疼,将战帖扔给他。 他连忙打开看了:“哎哟清河,那位小姐的字迹还挺好看的,应当是个美女。她写的什么?说要困死咱们?是不是真的啊?”“给我看看这战帖。”刘老四跟在后头如一条尾巴一般。 程清河被他吵得头疼,将战帖扔给他。 他连忙打开看了:“哎哟清河,那位小姐的字迹还挺好看的,应当是个美女。她写的什么?说要困死咱们?是不是真的啊?”“给我看看这战帖。”刘老四跟在后头如一条尾巴一般。 程清河被他吵得头疼,将战帖扔给他。 他连忙打开看了:“哎哟清河,那位小姐的字迹还挺好看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期限已至 ♂, 你说清河是真有把握刘老四问道。 坐在木桩上的李念闻言看了他一眼: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才对,她有没有把握我不知晓,我想问的是你可有把握 刘老四头上大汗淋漓,挥了一铲子下去,将手搭在铲子杆上,喘着粗气道:你怎么不来帮帮忙,就知道说风凉话 家里只有一把铲子。李念耸了耸肩。 后者哼了一声:厨房里不是还有一把吗 听他这么说,李念先是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他眼珠子转了转,笑了笑:你说得也对,我去拿。 已经四天过去了,程清河将厌衍树以及其他灵兽一一放入了芥子世界,厌衍树一遇到身下肥沃的土壤顿时扎根进去,好一会儿不曾挪动,直到先天之壤自土壤之中蹦哒出来。她观察了一会儿才决定出去放放风。 下楼的时候没见着那二人,她转了一圈,听见屋外有说话声音以及乒乒乓乓的动静,脚步一定,朝屋后走去。 虽然不见日出东升,但是和白天没什么两样,程清河挠了挠颊边痒痒的头发,看见前方黑土四散,尘土飞扬,一个大坑前方堆了不少的泥堡。 土壤肥沃,又没有太高的大树挡茵,确实是块好地,但是,程清河朝坑下的两人好奇道:你们要种什么得挖这么深的坑 啊,你来了啊刘老四停下挥舞的铲子,将手搭在矮小的李念肩上:你误会了,咱哥俩在挖地道哩,你看,从这里穿过那块小山坡,绕过那条河 程清河顺着他的手指看向远处,听他接着道:即使这几天挖不过去,我们还可以躲在地道里,即使她开着坦克来打我们也不怕了。 当然,最终目的是从那道结界下方挖出去。 听完了他的壮志,程清河挑了挑眉,见下头的李念忍着笑,点头道:我觉得这个方法很不错,但是注意休息。 索性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他有个事做。程清河坐在当时李念坐过的那木桩子上,看着他们干得热火朝天。 一天便这么过去了。 看他们这般若无其事,结界之外的主仆俩反倒坐不住了。 小姐,他们太过分了,竟然不把我们下的战帖放在眼里,竟然还在挖坑种菜。可不就是那时挑衅程清河的女人。 不用你说,我已经看见了。南秀色拨了拨自己艳丽的指甲,不悦道。 要不要让属下进去教训教训他们 明玉,还嫌自己丢的脸不够大她语气阴郁道,在程清河的面前,她是半点姿态都不愿意丢的,结果不过一个小小的下马威都被这蠢货搞砸了,去,把彩霞叫来。 小姐明玉一脸不愿意。 让你去你就去,我是小姐还是你是南秀色不耐烦道,她明玉彩霞俩侍女平日就不太合得来,什么事儿都爱暗自较劲,平时看着好玩儿,但是久了也让人顶顶厌烦。 见小姐发怒,明玉再怎么不愿意也自行去了。这下又给了彩霞嘲笑她的机会。 第五天,离战书上的期限还剩最后两天,这段时间没有人来清理泳池,一池子黄黑的污水,程清河正打发那罪魁祸首刘老四清理掉。 这厮懒,挖完地道直接把自己丢泳池了唰一唰,简直懒出了境界 李念幸灾乐祸地搬了小凳子坐在旁边写作业。 话说,你觉得清河真的有把握刘老四边拾掇边问。 说实话,越接近期限他越是不安,但是不安之中又带着过一天算一天的态度。 反正他已经死了,还有什么最坏的后果 应该有把握。李念点点头,还蛮专心致志。 刘老四垮了垮肩,但是转眼便问起了晚上的伙食问题。 袋袋,还有什么好东西,不如一起放进去程清河蹲在地上诱哄缩在一旁的乾坤袋道。 芥子世界里头土地已经逐渐形成一个悬浮的小仙府了,土地上方郁郁葱葱,里头万物生长的速度快得令人乍舌,当初放进去的灵兽幼崽已经膘肥体壮,是以程清河十分兴奋。 咕唧。乾坤袋团着一颗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果实,瞅她一眼摇一次头。 放进去,可以长很多出来,比如你手上那果子,到秋天的时候多得吃都吃不完。 乾坤袋闻言翻了一个身,摊着肚皮打了一个饱嗝,怀里的果子骨碌碌滚落,它将果子朝她方向推了一推,接着用无奈而又充满了怜爱的眼神看她一眼。 好吧,蚊子再小也是肉 第六天 听说清河买的这屋子是防弹结构的,就算坦克推来了也不怕的。李念道。但是要是术法攻击就不一定能挺住了。 那我放心了。刘老四打了一个哈欠。 第七天 南秀色的侍女彩霞带来了不少的人马,正严阵以待。 小姐,不如提前动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彩霞道。 南秀色闻言摇摇头:我们南家,又岂是那等不守信用的人。要是坏了南家的名声,可有的她好果子吃,何况,她还等着程清河自动认输,到时候她会把她怕得涕泪横流的这一幕刻录在影像之中,让白石好好看着。 见彩霞吃瘪,明玉吃吃笑了笑,引来彩霞一个瞪眼。 夜间十一点五十,夜空之中洒满了星辰,照得这方世界白得发亮,南秀色不耐地看了看时刻,抛出来一颗鹅卵石一般的东西,方一丢开手,便见悬浮在半空之中,接着对着结界的中心――住宅的方向弹出一道光幕。 这便是刻录影像的记录石了,很好,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如此,她就等着看程清河无处可逃的狼狈模样了 小姐,待会儿便要发功,您,您先落到地上可好南家的侍从满头大汗地问道。 他们几人发力将她悬在半空已经许久了,待会儿还要教训程清河,还是省点儿真气为好。。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卑鄙下流 ♂, 废物南秀色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接着念决瞬间脱离悬至离结界更近的地方。 撤了术法的大汗淋漓的几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要是在外头发动,怕是一个不小心就把人弄死了。属下小心翼翼道。 她闻言皱眉,脑海里划过那二人相拥的一幕,厌恶道:死了便死了,无须手下留情,不不,还是直接杀死,一了百了 结界之中一切尽收入眼底,但是那住宅之中并不见程清河以及她那二个跟班的身影。 南秀色静静看了半晌,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然而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叶扑簌声中,一颗琉璃金珠飞速在排列有序的树林之中穿过,珠前破开的风有如实质。 呜呜呜,慢点,我想吐一个粗犷的男音匆匆划过。 呕 抱歉,第一次,没经验。风铃一般的女声含着歉意。 你也太无用了,怎么对得起赋予你的强健的身躯这回是带着凉意的男童的声音。 树林之中被人工饲养的一只火鸡正张嘴打饱嗝,听见说话声正要惊得闭上嘴,却见一颗眼珠子那般大的金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眼前迅速放大。 噗地一声,喉咙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有东西下了肚,它睁大眼睛呆立,好一会儿没回过神。 为什么我突然看不见了,啊我瞎了,程清河你这蛋有毒 闭嘴 走错路了而已啦李念无奈道。 听见声音的火鸡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喷嚏,瞬间跳下去藏进下方的灌木里头。 噗地一声被唾沫带出去的金珠,在即将撞上树干的一瞬间长了眼睛一般拐弯朝天空摄去。 一路火花带闪电,快撞上结界的时候,金丹打了一个晃子,止住并静静悬浮在上方。 空气之中浮出一颗水珠,悄无声息地融向透明的结界,顺利穿出一个孔,而那住宅上前方,一小群人已经蓄势待发,只待一声令下便术法齐发,哪里能注意到,这个角落,已经悄悄潜伏出去一个金珠。 结界前的南秀色再次不放心地调了调角度,将自己也照了进去,这才含着恶意满满的笑容比了一个可爱的造型,沉下脸道:开始罢 开始什么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姐他们只看到一道残影,就变成当下这副局面了。 脖下一冷,南秀色连忙伸手止住属下的动作:先别动。 是你她诧异道,往下瞄了瞄脖子上架着的冷剑,她此刻不是应该被困在结界之中吗 嗯,是我。程清河转了一下剑的角度,直到面对她的脸,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 无仇无怨。 程清河闻言挑眉道:那你来这儿发什么疯 南秀色闻言厌恶地看着她:我就是讨厌你这张脸,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要是今日我活着出去,我南家便要你碎尸万段 当下激怒她当真是不明智的选择,小姐明玉着急地喊出声,这是要鱼死网破的局面 碎尸万段听得程清河忍不住想笑,视线一一扫过南家的属下,一个筑基,剩下的都是炼气,虽然她并不放在眼里,但是这南家小姐要是总缠着她不放,当真碍事得很。 她想了想,看了一眼清晰地倒映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的光幕与记录石,收了剑,接着单手扣住南秀色的脖子,说了一句,你们最好都转过身去闭上眼睛。 南家的一干人等先是莫名其妙,但是下一步他们瞬间便乖乖照做了,因为程清河那厮竟然顺手扯开了他们家小姐的裙带。 这是要做甚男同胞们内心震撼,却又忍不住想要转回去看一眼。 你,你这个流氓你变态南秀色怒骂道。 但即使如此,身上的衣裳依旧是一件一件地离开了她娇嫩的肌肤。 程清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羞恼的泪水,仿佛起了怜悯之心一般,在她还剩三点一式的时候,又将衣裙塞进她的怀里。 穿上。她淡淡道。 南秀色闻言一愣,脱了又让她穿上,摸不清她打的什么算盘,但是没有多想,在自己的属下侍女面前被人挟持着脱成这样,羞愧欲死,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藏进去。 程清河见她脸红得像只刚煮熟的虾子,将那颗记录石卷入手里。 要是不想让你的外流,最好今后都不要来找我的麻烦。 她很清楚南家的势力和背景,她现在是龙虎山的峰主,一举一动都要权衡,这南秀色杀不得放不得,如今只能出此下策。 你南秀色这才明白她的意图,但是南家自小到大的教养让她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脏话来,只能咬牙切齿地怒骂道:你卑鄙 放心,只要你听话,我保证,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看见这颗记录石中的东西。程清河朝她眨了一眼,接着瞬间飞纵出去。 你站住南秀色狠狠跺脚,接着看着忍不住频频转身的属下,愣神一想,眼神里含了杀意。 见她这般模样,其他人哪有不明白的道理,连忙下跪齐声道:属下方才什么也没看见。生怕慢了一点就会人头落地。 南秀色见此景并不做声,不过是看向程清河消失的方向,眼睛里又怒又怨又怕。 那东西,她一定要拿回来才行,那个人,她也一定要杀了 你们都是废物 小姐教训得是 你做了什么这就解决啦刘老四追问着,十分好奇,谁让程清河出了金珠之前封了他们的五感,什么也看不见听不着,怎么能不好奇。 嗯。她只简单回应了一声,并不想多说的样子。 咱们现在去做什么李念被她牵着亦步亦趋。 打探公孙负的消息,顺带接任务,还债。你明天请个假休息一下,后天去学校报道。她顿了顿,又接着叮嘱了一句,记住,什么年纪,便做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三章 黄冤境 ♂, 既然想要在凡界生活下去,最好不要显得尤为天赋异禀,徒惹麻烦。 我省得的。李念乖巧道。 一行人到了江南佣兵工会,此时的工会显得比往日热闹许多,偌大的任务大厅被挤得水泄不通,刘老四索性扛着李念,看向拥挤的人潮。 他们在看什么程清河不免好奇道,但是身高不够,又懒怠进去挤。 在拍卖百宝袋。李念欲言又止地看着程清河:你,把那些东西卖出去了 嗯,卖得不多,应急。说到这里,程清河一愣,既然李念家族里就是靠这个起家的,他可能会知晓如何硝制。但是她没有近水楼台的想法,要是想要知道得到这个方法,也得付出同等的代价才行。 罢了,这并非此行的目的。 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来。她穿过重重人群走向二楼,一来二去,门童早已经熟识她的脸,见她来了便说到:这位贵客,副会长有事外出了,但是有交待若是您来了,就将这封信交与你,您嘱托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多谢。程清河接过信走下楼,信纸上标注了详细的时间,原来公孙负一个多月前接了一个佣兵任务,到现在还未归来。 黄冤境。 黄冤境尊贵的冒险者,请您稍等。问询处的服务人员低头在高高的柜台之后查询了片刻,抬头微笑道:有黄冤镜的详细简介以及部分地图,这信息是冒险者提供售卖的,需要一颗灵石方能查询。 好。程清河递给他一颗灵石,接到了一张羊皮纸,一张地图,以及廖廖几行文字。 黄冤境原本是个人杰地灵的宝地,那地方有住着地方土著,但是后来被道修发现了灵石脉矿,消息一放出来,各路道修涌入,但是之后黄冤境也遇到了许多宝库之地都会遇到的问题,那便是开采过度。 书面解释到这里戛然而止,地图上标有山峦住户以及溪流,也算简洁易懂。 公孙负接的任务便是去黄冤境寻找遗失的明珠。 基本了解了之后,程清河站在阶梯之上准确地找到了二人的位置,穿过人群与他们会合。 这样的百宝袋还算次的,若是在我们李家,做出这种货色的匠人是会被爷爷丢出去的。李念摇摇头。 哦,不都是袋子么,我看没什么两样哩刘老四瞅了几眼便不感兴趣了,就这东张西望的时间里,程清河走到了他的身边。 咱们先去接几个任务。她招呼了两人,这会儿大家都被百宝袋吸引了去,倒是没什么人使用仪器。 琉璃台上弹出一道光幕,程清河看了看离黄冤境较近的地方,黄冤境地方比较偏僻,邻近的地方任务不算多,但也不少。 程清河看了看,基本都是除恶兽抑或是收服的任务,她思考了一瞬,将十来个任务同时接了。 方一接下,画面之上就探出了一个视频对话,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身后是整洁的卧室。 似乎没想到接这个任务的是个女人,还是个如此娇弱的女人,他明显愣了一愣,嘀咕了一声怎么是个女人,接着若无其事地道:人数刚好凑够,明日早上六点在河纺路碰面,希望你不要迟到。 程清河后知后觉地明白这就是其中一个任务的雇主,点点头,就见视频化做一道黑光一闪,便又恢复到任务的页面了。 河纺路上虞有好几个河纺路哩一旁的李念道。 恩程清河一愣,连忙捣鼓这页面,这,怎么联系雇主的但是不过一瞬,那道视频便又弹出来了。 依旧是那个年轻男人,只见他道:河纺路是公署区的那条,你有没有通讯仪加一下好友,方便联系。 通讯仪程清河皱眉。 就是这个。男人抬起一只手,将手腕上戴着的发着淡淡蓝色光芒的手表给她看,接着指了指屏幕对面她身后的问询处:那里有卖。 好的,谢谢。 不客气,明天见。弹窗一黑,他便消失了。 等等,清河你看,又多了一排新的任务。刘老四好奇地看着,将手指按到光幕之中。 是采集灵株的任务。程清河顺手一个个点了,看来是某炼药大商集中发布的单子。 接完之后程清河又去了问询处,服务人员热情地介绍了几种外形的通讯仪,这种通讯仪不仅有通讯功能,还有导航以及热量定位,可以在光幕组合成的地图上看到周边移动的人。 说着他还展示了一番,程清河内心十分震撼,这么说,这东西就和她的神识一般了。 这个是消耗灵石的,若是无法使用了,请来这里重新换置灵石。当然,换置灵石也是需要人工费用的。 手镯怀表戒指手表,程清河扫了一眼,拿起了其中的戒指,方一戴上,那戒指便缩小到她刚好拇指的大小,十分合适。 五十个上品灵石,另外这是赠品,不管您身处何地,都可以将任务物品迅速运回工会交付,但是每一次使用都需要您投喂一颗灵石。他礼貌地笑着递给她一株小盆栽,上头是一颗仙人球。 多谢。程清河接过。 出来的路上刘老四忍不住道:这佣兵工会真是太能敛财了,我觉得没有道修能够在工会中赚到多少灵石。 程清河笑了笑,见天色已晚,带着二人返回住宅。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小心些,不要露出马脚,也尽量不要惹什么麻烦。 没她在,她总觉着不放心。 什么你不带我去么刘老四连忙道。 程清河摇摇头:李念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你要是闷,可以走走,但是记得接他上下学。 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李念闻言抬头看她,但是他眼中不经意间流出的黯淡的光芒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似乎察觉到被程清河看透了内心,他又低下头。 其实他,也是害怕孤独的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传送阵 ♂, 就这么定了,你们要是都与我去了,我反倒更不放心。 命运将他们三人相连在一起,都是孑然一身,却在此时此刻多了一份牵挂。 送刘老四与李念回了住宅,这会儿原本围拢的结界已经撤去,南家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之前的对峙只是一场春秋大梦。 看来,南秀色对她手里的东西果然有几分忌惮。 程清河看了看时间,还是凌晨两点,便躺在床上研究起了戒指模样的通讯仪,这只戒指看起来极为普通,不过是正中有一个极小的圆孔,她摸了摸戒指的边缘,有一点点热度随之浮现,接着便弹出一道光幕。 慕容義请求加您为好友。 应当是方才那个年轻男人了,程清河不假思索地点了同意。 短暂的摸索之后,她已经基本了解了它的用法。 凌晨六点一到,程清河准时地到达了约定的地点,恰巧看见清晨的薄雾之中两道车光慢悠悠地打了过来。 上车。慕容義停了下来,大开的车窗前拥出来一些淡淡的暖气,单眼皮侧分短发,他给人的感觉很凉薄也很利落。 你好,我叫小六,是个驯兽师,前面的那位是我哥。一个长相十分甜美的姑娘递给她一瓶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谢谢,我是程清河,很高兴认识你。她礼貌地接过,发现前面驾驶座上的男人在后视镜上看似偶然地撇了她一眼。 三个小时之后我们会抵达一个地方,那里有一个传送阵,可以直接到达我们要去的地方。小六简短地介绍了一下行程,语速不快不慢,咬字十分清晰也让人舒服。 好。程清河点点头。 我哥哥是个剑修,你觉得他怎么样 恩程清河诧异了一下,接着看着认真瞧着她的小六,真诚地回答道:挺不错。 虽然才刚刚认识,但是她相信眼缘这回事,这二人气质不凡,看起来并非简单的人物。 我也一直觉得他挺不错,但是奇怪,就是没有其他的女孩子喜欢上他,我觉得他太严肃了。 见她如此不见外地同她说起这些事,她不知晓她意欲何为,如此便听着罢了,还好。她点点头。 小六就看着她笑,接着便不说话了。 一路灯光闪烁,虽然走得是人迹罕至的小路,但是难得十分明亮又整洁。 三个小时之后,三人下了车,这时已经日上三竿,清风徐徐,程清河将手搭了个棚子,看着眼前这片泛着白光的绿与红。 传送阵在山上,走个几分钟就到了。 这是一座很是普通的小山,山上种满了参天的板栗树,这会儿红袄开了壳子,地面上落满了红皮板栗。 待会儿小心点,会有长刺的果实落下来。 谢谢提醒,这里应该是有专人种植的果林吧程清河问道,她看见不远处的坡下有人背着竹篓用夹子拾拣地上的果子。 对呢,我们发现了这里有传送阵后,就把这片林子买下来了,传送阵就在前面那个防空洞里头,努,到了。小六指了指一个看似十分整洁的洞窟。 三人站在洞口,慕容義止了其他二人的脚步,说到: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去启动。 他咯吱一声拉开了带着点黄锈的铁门,穿着军旅鞋的大脚显得沉稳而有力。 传送阵是个老古董了,听说这里是二战时期人们为了逃避空难而建起来的,直到不久前才被我们发现,可以用但是不太稳定。小六解释道。 程清河点点头,她知道小六是担心她会以为他们这么做是为了防着她,她完全是多虑了。 可以了,进来吧慕容義在里头轻声说道。 进了洞口,眼前是一条长长的,可供两人并肩进出的过道,但是走了一段路可以发现,道路两边堆了不少的四方箱子,不难猜测出这是为了掩人耳目。 箱子之后是一个较开阔的洞府,地面上躺着一个发着淡淡光芒的六芒星。 待会儿可能会有一点颠簸,你别怕,不会出事。慕容義叮嘱了一句。 明明是主雇关系,这会儿感觉被处处照顾的反而是她,程清河点点头,十分感激。 小六闻言听着慕容義淡淡地笑,一副暗含深意的模样。 慕容義便不经意地揉揉她的脑袋,乱了她的发,不待小六发作,便立马拉人上阵,六芒星转动了一瞬,白色的光芒大盛,将三人笼罩在其中。 程清河眼前白光一闪,顿觉有些晕眩,却在这时后背一暖,一只大手托住了她的后腰,她一愣,看了看挨得极近的小六,见她闭着眼睛,便没有再回头。 她也闭上了眼,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那只手掌撤了去,耳边响起了清脆的鸟鸣的声音。 到了。 终于到了,下回我们就在传送阵里放个沙发,就不会站着那么累了,清河,咱们先去歇歇。小六牵着她的手,将她带着跑向一条小溪。 借着奔跑的当儿,程清河极快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的地形。 四周都是山,他们落脚的四方显然被收拾了一番,其他地方倒是野草疯长,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这里就是黄冤境她问道。 还有一点路,咱们先去装水,这里的山泉很好喝,黄冤境里头没有河,很干燥,咱们要先做好准备,还有。小六顿了顿,将铁皮水壶挂在腰上,不知道你事先有没有了解过,黄冤境里无法使用真气,所以我哥原本是想要找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同意你来。 若是雇主对接任务的佣兵不够满意,在当时便可以取消委托。 程清河闻言笑了笑,看来她这样貌很是不能给人安全感呐 你无须担心,既然我接了这个任务,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小六点点头,见她已经接完水,便率先往来时的地方走去,她哥慕容義正在那里等着。。 第一百二十五章 疯狂的土著 话虽是这般说了,但是程清河知晓小六并没有多加信任她几分,看来以后要接这样的任务,用这样的脸的话怕是不行的了。 黄冤境同其他极真界的许多地方一样,与世隔绝不为凡人所知,站在山上往下看的时候,可以看见下头是一片盆地,隐约可见一片片草木搭救就的蓬屋。 “我和哥哥来了几次,但是没有看见过这里的土著。” “你的意思是,他们失踪了?” “有可能迁走了,这里不太适合凡人居住。” 虽然这里的土著在这种人杰地灵的地方住久了,理论上已经不再是真正的凡人。 慕容義递给她一根藤条,藤条一直垂至下方,三人准备好之后顺着藤条一点一点攀了下去。 “我们只是路过,横穿这片盆地再翻一座山就是灵兽的栖息地了,尽量节省时间。”他道。 黄冤境他并不太熟悉,来过一两次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是这地方总让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是以尽量快速通过,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脚落到了实地,扬起了一片灰尘,程清河看了看鞋上粘着的灰,有些纳闷地抬头看向天上的太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在她下来的这一刻开始,温度仿佛高了起来。 “十分钟之内到达那一头的山脚,可以做到吗?”慕容義看着她的眼睛道。要是按照常人,要走着横穿这里起码要花上一个时辰,但是对于道修来说,本身已经改造的体质要好上许多。 “可以,你们在前,我跟着就行。”程清河回答道。 “要是支撑不住就说一声,叫我哥背你。”小六笑嘻嘻道。 慕容義瞟了她一眼,转身面向土坡下的屋顶,“走吧!”接着加快脚步俯冲出去。 “跟紧哦!”小六朝她眨了一眼,牵着她的手迅速冲了出去,身下如迷宫一般纵横交错的草木屋十分简陋,有些地方围着黄色的土墙,但是空无一人。 两人很快分开手,借着低矮的屋顶与小道快速跟在慕容義的身后。 先前还担心程清河实力的慕容義往后看了一眼之后松了一口气,二人并驾齐驱,她并没有落后,显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弱。 一时尘土飞扬,即使无法使用术法,速度倒也不慢,程清河边跑边看,发现有些墙上散着一些暗黑色的斑驳印记,她皱了皱眉,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人行到半路,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啊的一声短促的叫声。 程清河脚下一顿,朝身后看去,几乎在同时回身纵向小六的方向。 原本空无一人的草木泥墙的居住区之中突然出现一个个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人。 小六倒在地上,被一群围着草裙的人群围着,脚上的绳子将她拉下地面的同时就被挥来的棍棒砸得脸上鲜血直流。 这是个陷阱,他们将套好的绳索放置在围墙之上,就等着这些道修送上门来。 “小六!”程清河跃至一个土著身后,一脚踩住他的后脚脖子,在他下跪的同时,扣住他的手腕一反夺过他手中的长棍。 没等五六个高瘦的肤质黄得异常的男人反应过来,她握住棒身兜头挥去,砸得二人朝后倒去,顿时脸上一道红横,鼻血直流,可见力道。 于此同时慕容義也跳了下来,将剩下三人解决。 “小六,你还好吗?”程清河扶住她的后脑,将她兜头摸了摸,虽然鲜血直流但是并没有明显严重的伤口。 “我,我没事。”小六昏昏沉沉地睁开眼,血液流进了她的眼角,她摸了摸,嘶地呼痛,就见身下一空,程清河托着她的肩膀将她从地面带了起来。 “我们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慕容義看了看四周不断多出来的人,将小六背在身后,“你掩护我。” 程清河点点头,挥手持着长棍跟着跃上围墙。 这些居民呼和着朝他们围攻而去,但是他们的言语叽叽喳喳晦涩难懂,常人根本无法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 “小心脚下的绳索。”小六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也不知远一些的程清河听到了没有,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又闷又热又疼,都要窒息了。 程清河紧紧跟着慕容義,挥着木棍,将两边试图飞扑过来的人击开,热风扬起了她的斗篷,令她仿佛一只黑色的蝴蝶,在一片举起的长矛之中躲闪跳跃。 她发现即使是在她奋力一击之下的人,在倒地之后竟然也能迅速地恢复战斗力,然而他们是凡人,再如何不同,也是凡人。 炎热的日光炙烤着这片大地,在无法使用真气的时候,他们同常人似乎没什么区别,在此刻,程清河握着木棍的手指已经在隐隐发抖,原本全速之下十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变得异常的漫长。 密密麻麻站在这片区域之中的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屋顶泥墙之上搁满了套绳,须臾那奔逃的二人脚步一顿,此刻在他们的前方左右,站着一个个无声的老人、妇女与小孩,同样是黄得异常的肤质,干燥得卷曲的泛黄短发,就这般寂静地看着他们,眼里一片漠然。 “不要犹豫程清河,如果落到他们手上,我们必死无疑。”慕容義微侧着脸朝她冷静地道。 一字一句像是砸在她的脑海之中,程清河眼里一沉,更加握紧了手中的木棍:“我知道。” 小六的经历已经告诉了她一切,若非他们及时赶到,小六的脑袋怕是已经变成一片肉糜。 那么疯狂,蛮横的击打!毫无人性! “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去,别怕,跟紧我。”他道,接着尽量挑陡峭险峻的地势下脚,因为那里没有他们设下的陷阱。 “不要犹豫。”她喘着气将木棒挥舞,但是不自觉中放轻了力道,一个个老人一个个小孩,被她的木棍击开,有的流血,有的只是扑倒在地。 一个一两岁大的孩子被她的母亲放上了屋顶,咿呀咿呀地爬。(。) 第一百二十六章 食人族 那是比较宽广的黑色屋顶,在程清河踩上去的一瞬间,那孩子跌跌撞撞地抱住了她的小腿,她一愣,接着身下一空,整个人摔下去的同时不忘接住了一同下落的孩子。 “嗬,嗬。”老风箱一般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她站起来一看,一个被绑在十字木架子上的一个人正瞪着眼睛看着他。 或者说,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他的手臂与大腿以下的肉已经完全被捞空,挂着肉丝的孤零零的骨架大咧咧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程清河眼里闪过一丝震惊,但是下一秒,她竟然看见那个孩子竟然扑到了他的大腿骨上吮吸,滋滋有声。 黄冤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给,给我一个痛快。”他狰狞的脸上浮现一股哀求之意,眼睁睁地看着她,只看着她。 “我会救你。”程清河道,走过去将那孩子拎了放在一旁,接着解了他身上的绳子,那绳子深深地勒进他的脖子,黏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你忍忍,我会救你。”她再次复述一次,说给他听,也说给自己听,“相信我。” 不管过了多久,这个人依旧清晰地记得这一天,这个如天神一般降临的女孩,将他这离死亡一线之隔的人,从死亡的泥淖里,拉了出来 紧闭的大门被拉了开,嘭地一声撞击,方才在门外拼命要进来的人顿时寂静下来。 程清河一步步走出门外,看着眼前这一张张近似疯狂的脸,将手中的木棍一丢,接着,抽出一把锋利的断剑。 众人后退了一步,但是并无多少惊恐的神色,你看,你面前的都是一些老人小孩,你下得了手? 有些人开始咧开嘴笑,露出一口黄牙,粗嘎的声音带着蔑视、怒意,抑或是其他什么。 “我对你们本无恶意。”她道,说话间噬梦绫自发地涌向剑尖,将它变得完整无缺。 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无法言说的怒气,这些人,到底是多么残忍的人?! 她往前走了几步,有一个人迎着她的剑朝她冲了过来,她抬手一挥,未等其他人看清,地面上便落了十根血淋淋的手指。 那妇人跪在地上,仰天嚎啕了一声,光秃秃的手掌上喷涌出淋漓的鲜血,众人这才有了惧意,纷纷后退。 程清河走过去摸了摸她眼角的泪水,她大张的嘴像是一只黑洞洞的窟窿,殷黄的牙齿尖锐杂乱,也如同一只恶鬼,带着怜悯的眼神在她神情上停留了一瞬,接她阖上了她大张的嘴,曲起膝盖奋力一击,牙齿粉碎。 “这是惩罚,也是救赎。”没有手,你无法杀人,没有牙,你无法吃人。程清河取了一颗药丸投进她的嘴里。那是当初李忠痕离别时赠予她的丹丸,可以保她一命。 若是其他道修看到她此刻的行为,定会怀疑她已经疯了,凡人短短的几十年生命在他们眼里不过是漫长岁月中的一瞬,他们太过脆弱,若是杀了便杀了,何况是这些穷凶极恶之辈,然而这人却将稀有的保命丹丸给这样一个凡人用了! “下一个是谁?”程清河朝他们走去,但是下一秒他们开始后退,一步一步后退。 “清河!”慕容義出现在一座土墙之上,“快跟我来!”他背上的小六已经消失,此刻却是回来接应她的。 程清河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短暂一愣之后,迅速朝他靠近,许是害怕了她手中的剑,那些人没有再上前阻止她的离去。 她搭着他伸下来的手借力踩了上去。 “我将那些壮年土著甩开了,但是他们很聪明,拖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找来。” “她可安全?” “嗯。” 说着二人纵跃着翻过重重阻碍,前方是一条宽广的河,但是河水已经干涸,露出光秃秃的河床,塞满了尺来厚的淤泥。 高高的木桥之上传来了呼和挑衅的声音,一群壮年男人站在上头,手上的长棍纷纷击打在桥梁之上,发出急促的鼓噪声。 “你知道一个月前有冒险者的小队来过这里吗?” 慕容義想了想,摇摇头,黄冤境他虽然来过两次,但都是来去匆匆,并不如何了解,更别说看到别的人的。 黄冤境邻近虽然经常有冒险者出没,但也只是邻近,境内荒废已久,资源断绝,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又哪里会有人来这里做什么任务。 程清河看了看下方的漫无边际的泥浆,想起来方才在屠房里看见的人,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那个人,极有可能是当初与她师傅公孙负同行之中的一个人。 后头有追兵已至,前路已经被围堵,程清河弹出戒指之中的追踪功能,光幕之中出现多个红点,须臾她发现河床的方向竟也有两三个红点。 “你相信我吗?跳下去,我们二人都会平安无事。” 只要一下去,淤泥会一直淹没他们的脑袋,灌入他们的口鼻,那时候泥足深陷,可能已经拔不出来了。 但是,“我相信你。”慕容義道。 程清河闻言握住他的手臂,同他一起跳了下去,见他们终于被逼下了河床,这些土著们顿时欢欣鼓舞。 软湿的淤泥顿时淹没他们的头顶,即使没有窒息而死,也会因为干渴而亡,他们站在岸边守了一会儿,见下方迟迟没有动静,方才转身离去。 须臾他们冲进一间屠房之中,将一个瘦弱的常人打扮的男人托举得高高的,手手相接地将他转移到一个高筑的土台之上。 他们疯了一般跳着热烈的舞蹈,嘴里一直呜喝,老人妇女孩子们纷纷围上来,脸上露出陶醉喜悦的笑容,兴奋热闹得仿佛是在过节。 然而在此刻,一片黑暗污臭的淤泥之中,噬梦绫犹如一只玻璃罩杯,将他们二人紧紧罩在其中。 伸手不见五指,程清河紧紧握着他的手臂,手下硬硬的质感传来,让她有一瞬间的晃神,但是不过一瞬,她便反应过来。?? “你先去寻小六,她受了伤,最是离不得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发疯 ♂, 空间有限,二人贴得极近,慕容義反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揽在胸前,接着手腕上的表弹出光幕,清晰地将四周的地势犹如三维立体图一般展现在二人的眼前。 再往前走十来米就可以上桥梁。他弯腰说到,清新的吐息打在她的脖间,令她有一种麻痒的错觉。 不难。程清河努力忽视他的气息,带着他一点一点朝桥梁走去。 虽然沉重的淤泥带来了不少的阻力,但是一番努力之下,二人还是顺利到达了地点。 粗壮的木桩一直延伸至河床最底,程清河阻止了他推她上去的手,道:你先上去找小六,我过会儿和你们会和。 慕容義闻言手上一顿,接着转身攀上了梁柱,直至他脱离泥浆,噬梦绫渐渐。自他身上潮水一般褪回程清河的身上。 等我们回来救你。慕容義这般回答了一句,接着有如鬼魅一般,沿着桥底快速朝对面行去。 目送他离去之后,她看了一眼淤泥面上的景物,复又沉入泥潭。 公孙负此刻已经在泥水之中待了一个月之久,刚入泥潭的时候他没有想到这淤泥竟然有这般厚,那些穷凶极恶之人纷纷拿着削尖的长木棍守着不愿意让他们上岸,饶是再强健的身躯,在这污物之中也难支撑太久。 可能知晓他们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那些人的看守这才松了些许,虽然听不太见,但是他大概知晓外头又可能来了新的人。 难道他一代宗师,这会儿竟然要在阴沟里翻了船,丢了命真是令人羞愤欲死,惭愧,惭愧 师傅。一个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公孙负愣了愣,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他全身僵硬如铁,但是下一秒,他的手指接触到了一个温暖,一道轻柔的触感延伸到了他的全身,瞬间破开了裹在他身上的坚硬的泥块。 清河我的徒弟公孙负这会儿还有些不敢置信,怎么这么突然的,凭空出现在他的身边了 是我,师傅。程清河轻轻道,想到龙虎山五位原峰主之中,只有苏翎与他还在音信,不由一阵感慨。 但是下一秒,公孙负便捏住了她的手腕:我们现在不能走,清河,我在这里待了一个月,发现他们每一个周日都会举行一个仪式。 而这个仪式,同遗失的明珠,以及他们嗜杀的真相有关。 果然如她所料想的一般,同公孙负一同来黄冤境的还有其他五个道修,但是除了已经被她救上岸的二人,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在她的乾坤袋之中,剩下一个,还在他们的手里。 他们要留下这个人的目的何在上几次公孙负被封闭在淤泥之中看不见,又听不真切,但是这次,定要弄个清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程清河逐渐撤去了噬梦绫,将自身完全暴露在泥浆之中,公孙负自然也察觉到了自己又陷入了湿软的环境里,问道:龙虎山的情况如何 并不好,但是最近已经稳定了。程清河顿了顿,方才提起真实的情况。 您走之后,梦泽峰爆发了修罗蚁之灾,大部分弟子命丧黄泉,掌门同二位峰主阵亡。 什,什么公孙负如梦初醒,不敢置信地问道。 龙虎山,岌岌可危,是以弟子才会这般十万火急地寻您回去主持大局。 话音落下,黑暗之中一静,程清河好长时间没有再听见其他的声音。 我知晓了。一道干哑的声音响起,正是他公孙负。 日渐西山,黑暗笼罩了这片大地,这片土地之上刮起了猎猎狂风,炎热的天气终于迎来了一阵湿气。 但是不知这湿气,是空间之中的腥咸还是人流的泪。 一串竹筒做的鞭炮被扔在离他们不远的泥地之上,噼里啪啦响个没完,但是此刻已经没有了嬉笑怒骂的声音。 他们在做什么程清河问道,将他一同拽出来半个头。 远处的空地上燃着篝火,一群人上下忙碌。 他们要点天灯。 什么意思 这是一种酷刑,便是将水银自人的脑袋灌入其中,整张皮便原模原样地整个揭了下来,接着将腊油灌入人的口中,那血肉模糊的人全身裹上腊,便做成了一个灯芯。 原来如此,那么那些孔明灯程清河看着一盏又一盏的孔明灯升起,渐渐皱起眉头。 那些灯每一个都饱含着极深的怨气,他们是食人族是吗她问公孙负,哪知公孙负摇摇头,眼里也含着凝重之色。 为师年轻的时候来过这里,这些土著纯朴善良,并非天生的食人族。 趁着夜色,二人自泥潭之中出来,悄悄地朝他们聚集之地渐渐接近。 只见篝火的旁边放着一口大缸,里头是一缸子淡黄色清晰见底的稠状物体,二人仔细一闻,大惊失色。 他们已经不是正常人了。公孙负捏紧了拳头,因为那大缸之中装的满满的尸油 还有源源不绝的孔明灯,等着他们取了油去点燃。 夜还长。 彼岸的灯火,映照在他的眼睛里,仿佛是一闪一烁的鬼火,程清河感觉到一瞬间的不对劲,若是天再亮一些,她便可以看见公孙负的眼底陡然狰狞而起的血丝,那是何等的疯狂之色。 师没待她拉住他的手臂,便见他疯了一般冲了上去,嘴里不知在说着什么,他尖叫着撕碎那些即将升起的,或是还未升起的灯 师傅程清河祭出了玄靑剑,这地方不对劲,很不对劲 住手拉住他一个年老土著人站了出来,指挥其他人拉住他癫狂的身体。 程清河眼神一沉,冲上去挡在公孙负的身前,接着一把扣住他痉挛挣扎的手臂,对着这人沉声问道:你会说凡界的话,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刷新 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好哈哈哈哈就好好哈哈汗津津家家户户那你讲就减价就。 第一百二十八章 救赎 ♂, 你们不该来这里。老者沉声说道。 什么意思话音一落,程清河若有所觉地看向天空,此刻黑暗的天空中无数盏孔明灯渐渐升空,忽然间火光大作,沙雾弥漫过去之后有鞭打声传来,她看见一个个赤着上身挥舞着铲子的人站在一座山下,满头大汗地凿运着巨大的灵石矿脉,只要他们的动作慢上一点,迎接而来的便是身后人手中的鞭子。 几息之后,眼前又换了一副场景,一片火光之中,那些穷凶极恶的人将所有被奴役的土著赶到河边,纷纷将手中的剑对准了他们,被压在身下惨叫的女人们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的丈夫父母孩子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 一声叹息之后,沙雾褪去,你看到了,这里是地狱,你们都不该来这里。 那些来抢夺灵石脉矿的道修们杀人抛尸,直到堵塞了这条原本清澈见底的河道,一夜之间,河流干涸人畜灭绝寸草不生。 程清河心中震撼之后,却是一股悲怆。 无人引渡黄泉,我的村民们怀着一腔刻骨的怨恨,夜夜无法得到片刻的安息,唯有这个办法进行超度。 难道说从进入黄冤境起突然出现的人,都早已经不再是人了。 我明白了。她道,接着放开公孙负的手,双手结印,她的额间泛起亮光,接着一个琉璃色彩的碎片浮现,它渐渐升空,犹如一掌明月,在天空之中渐渐旋转。 无数的黑气自乌黑的河道之中抽出来,朝碎片飞掠而去,夹杂着哀嚎大笑怒骂 前世种种渐渐消弥,终归为虚无。 天空之中一扫尘埃,已经升得极高的孔明灯仿佛已经化成了天上的繁星,空气之中传来凉凉的湿气,不知从何处流淌而出的水流渐渐滋润了干涸的河床,蔓延至程清河的脚边。 一道闪电在天边闪现,接着是一道惊雷,清冽的风拨开了云雾,灰白色的云朵如万马奔腾,大雨要来了 这样,会让他们好受一些。程清河叹息一声,一旁的公孙负也褪去了狂躁的神态。那老者看着这瞬息万变的一幕,后退几步,接着连连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是畅快的大笑,笑得瘫倒在地上,将手中的木杖一掷,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逐渐泣不成声。 清河。身后的公孙负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的心有了片刻的温暖。 哗啦啦的大雨在此刻瓢泼而下,洗刷了这片脏污的土地,一切变得清晰。 雨过天晴之后,清澈的河水里一个一个的人从水中走了出来,他们的脸上有哀有喜,但是围绕着一股平和之气。 多谢,多谢。老者泪眼朦胧看着这些村民,仿佛是多年来第一次重聚,然而事实也是如此。 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程清河淡淡道。 四下一静,黑白低沉的云空之下,众人突然齐齐朝她跪了下来。 道君,老朽想再拜托你一件事。老者走到她的面前,也一同跪了下去。 程清河侧身,哪里能受了这一礼:如果您要拜托我为你们报仇,大可不必,天道轮回,这因果,他们定会来还的。 道君误会了,老朽只想让您把这个,带回清真寺。他摊开手掌,手心之中静静躺着一颗玄奥的梵珠。 是舍利子公孙负脱口而出道,这就是,遗失在黄冤境的明珠,怪不得到处寻找不见,没想到竟然在他的手里。 忘元大师为了护我等上下,坐化在了河边,望你们可以替我送至清真寺。 公孙负点点头,发布任务的雇主便是清真寺的主持,他们见忘元大师的本命牌碎裂,推算出他的坐化之地,可能就在黄冤境之中,是以委托他来领这个差。 多谢,今世忘元大师以及道君的恩,只能待我们来世再报了。话音刚落,他又磕了一个头,接着颤抖着走向河里。 爷爷有一个女孩扑向他的怀抱,三四人抱头痛哭。 程清河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河流之中,独留下一个女人走过来抱了抱她,用完整的手指摸了摸她被冻得冰冷的脸颊,其实净化之后这样的灵体太弱,她感受不到真实的触摸,只有一团冰冷的雾气,但是她完完全全感受到了她想要表达的善意。 一个慈眉善目,温柔的女人。 师傅,你说得没错。他们是一群,十分善良朴实的人。程清河感慨道,看着女人最终消失的背影,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那些道修,会得到该有的报应的,不迟不早。 走吧,徒儿,这么久过去,那老秃驴该等急了。公孙负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一下衣冠。 我还有要事,师傅先走一步可好 什么难道你不是专程来寻你师傅我的 程清河将手里的舍利子塞进他的手中,转身一步一步走远。 徒儿接了一个雇主的任务,现在还未完成,您先回去吧,龙虎山上下都等着您呢 公孙负看着她渐渐缩小的身影,摇着头叹气,这孩子也是一个命苦的,命中带煞,注定无亲缘,接着纵身往来时之处而去。 而在这片涛涛河水之中,偶尔可见这浮沉的头发,与一闪而过的苍白脸颊。 真气在此刻已经可以使用自如了,程清河站在山壁之下,往后退了几步,接着疾步往前冲,噬梦绫一展带着她上了山崖。 慕容義看着身边收了翅膀的程清河站起来,不由一笑,我都看到了。 大雨滂沱之时,他站在山崖之上,将下方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程清河挑眉,礼貌地一点头,接着一边越过他一边问道:小六怎么样了 她没有那么脆弱,倒是一直很担心你。 她清笑了一声:我也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般脆弱。 二人相视一笑,小六自一处临时挖出来的小洞里爬了出来,扒开了面前的乱草,撅着嘴念叨:都在笑什么呀快来扶扶我,我头晕。 第一百二十九章 酒后 “还可以走吗?”程清河走近她,见她鼻青脸肿,但是好歹已经止了血。 “可以的,用了药已经好多了,我们继续走吧!”小六被她拾了胳膊扶起来。 他们原定的地方是在温泉谷,翻过一座山的山脚便是了,但是这个地方位于火山口之下,是以十分湿热,再者还有凶恶的艮宵鱼出没,很少有道修会踏足这里。 “这里是个死火山,已经一百年未曾喷发了。咱们此行的目的便是捕狩艮宵鱼,我会在它奄奄一息的时候契约认主。”小六说道。 程清河了然地点点头,三人来到了一片温泉的岸边,岸边长着稀疏的杂草,冒着白烟的温泉偶尔翻出几个泡泡。 “先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往里走,直到找到它们的巢穴。”慕容義说了一句,接着走向树林,不过一会儿,他便扛着大堆的树枝回到了岸边。 锋利的小刀唰啦啦砍了杂枝,三两下搭起了小屋蓬的架子。 “来,歇歇,老哥,手脚麻利点儿待会儿我们去河里抓鱼,这里的鱼肉质鲜美,搭火烤上几只,啊,我这里刚好还有几瓶白酒!”小六个伤残坐倒在地上搭起了二郎腿,丝毫不注意形象。 “这里环境还不错。”程清河蹲在岸边往水里看,河底游着几条橙色的小鱼,在一片白雾一般的水中显得十分鲜明好动。 “那是火焰鱼,很是耐热,在有火山的四方比较常见。”慕容義手里动作不辍,还能分心为她介绍。 “呐呐呐老哥,对我爱理不理的,怎么对清河这么关心。”小六连忙道,打趣地朝程清河眨了眨眼。 程清河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但是她不知道小六怎么总爱将他们两人扯在一起,当下只是无奈地又将眼神放回水下。 “我什么时候对你爱理不理了?你受了伤,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慕容義将杂枝铺在了架子顶,动作迅速利落,看起来像是常干这样的事情。 “你看你居然回我的话了,平时你都是一笑而过的,现在居然解释起来了!”小六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一般兴奋起来。 一间简易的草蓬被搭建完成,慕容義走过来揉了揉小六的脑袋,接着走向岸边在程清河的身旁站定,他定定看了她半晌,才将目光投向远方。 “一起下去抓鱼?现在还不是最冷的时候,艮宵鱼不会出没。” 程清河闻言脱了鞋子,率先下了水。 “你们去吧!反正我现在是伤员,不能做剧烈运动。”小六极沮丧地看着他们道,却在二人转身的时候,兴致勃勃地拿出一块记录石,将画面对准了那二人。 慕容義将手中削好的长棍投给程清河一只,程清河一把接了,掂了掂,还算趁手。 “这里的鱼都可以吃吧?”她不确定道。 “你可以都抓了试试。”慕容義噙着笑,抱着双臂看她。 “好吧!”程清河挑挑眉,一步步往更深一些的地方去。 “这些鱼很狡猾,不太好抓。” 河水还算不太深,不过刚没过膝盖,噬梦绫化成的鞋子渐渐化开隐没,见一条黑逡逡的鱼游过去,她抬手一刺下去,抬起来一看,一条活生生的黑鱼正在甩着尾巴。 “运气还不错。”慕容義看了看那条鱼,接着将裤管扎高了一些,走近注视着水面。 半刻钟之后,火堆前的草地上就搁了不少的鱼。 负责升火和清理的小六很忙碌,见他们上了瘾一般连忙喊停:“够吃了够了,不用再抓了。” “看来你的身手不错,打了个平手。”程清河数了数数量,倒是在意料之中。 “承蒙礼让。”慕容義笑了一声,往岸上走去。 酒足饭饱之后,程清河微熏,脸颊发烫,正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繁星发呆。 虫鸣声声,忽觉背上一热,她仰头转过去一看,十分惊讶。 “你怎么在这里?”她嘟囔着问道,接着回过头,将脸贴在更凉的草地上。 “我一直都在这里,地上凉,我抱你到草棚里的毯子上睡觉。”他说道。 朦胧之中身下一空,程清河不由自主地揽住了他的脖子,推着他的脸颊不悦道:“老跟着我做甚?我都说了不愿意同你在一起。我们不合适。” “你认错人了。”慕容義看着怀里的人儿,她炎热的呼吸一道一道地打在他的脖子之下,感觉自己全身都沸腾起来。 “认错人?”她皱了皱眉,白如玉脂的脸颊在月光之下熠熠生辉。 看来是醉得厉害了,慕容義没有想到她的酒量这么不好,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当下见她又把他当成了旁人,心下又有一种微妙的感受。 他扶着她的后脑勺一点一点放在毯子上,小六正躺在一旁呼呼大睡,抽了手正要离开,却见手上一暖。 “给我凉凉,我热。”程清河只觉全身热得像是躺在油锅之上,额头冒出了汗,手上的这个东西又凉又软,哪里肯放它走,见它挣扎,程清河连忙道:“别怕,别怕,我不会做什么,我热” 这下便胡言乱语起来了,慕容義看着她羊脂玉一般的纤纤细手,蹲在原地渐渐入了神。 “痒,痒。”身下的人儿闭眼静了不过片刻,又皱着鼻子嘟囔起来,“给我挠挠,爹爹,背上痒。” “” 第二天起来的程清河感觉一阵头疼欲裂,见自己身上正盖着一张毯子,又看见一旁沉睡的小六,不由轻轻掀开了站起身来。 太阳还未上山,这会儿的气温不高,但是本就处于火山口之下,倒也不觉多少冷。 昨天发生了什么?她盘腿坐下,专心致志地将真气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头痛之症渐渐消弥,接着开始回想昨晚酒后的事情。 但是想来想去,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料想该是喝晕过去了,不然不可能丁点记忆都没有,程清河点点头,十分确信自己作出的判断。 一个淡淡的脚步声传来,程清河抬头看去,十分自然地打了一声招呼:“早。”(。) 第一百三十章 心软 慕容義见她这么早便清醒过来了,视线在她脸上注视了片刻,方才悠悠地回道:“早。”看来她是真的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了。 程清河沉默了片刻,站起来往回走了几步,又腾地回头面对他问道:“你为什么用那般奇怪的眼神看我?” 其实她想问的是,难道她昨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你不记得了?”慕容義好笑地摇摇头:“没什么。” 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程清河摸了摸额头,十分头痛,莫不是,对他作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然怎么会是那种眼神。 可是她了解自己,不像是那种人啊!不不不,这是最坏的猜测了。然而见纠结不开,程清河索性将这一问题丢开手,以她的为人,再不济也不过是将人胖揍一顿,决没有做什么过份的事情的可能。 “我去叫醒小六。”慕容義转身走过去,拍了拍小六的脸蛋,那厮支吾了一声转脸继续睡。 “” “走吧!” 程清河看了在他肩上的还在熟睡的小六一眼,十分自然地跟着沿着岸边走。 脑袋充血的小六渐渐苏醒,建议慕容義换个姿势,改为背着,后者从善如流。 路越走越偏,渐渐温泉池缩小,在草木茂盛之处变为小小的一方,水池上方偶尔冒出几缕白烟,再前一些便没有路了。 “到了。”慕容義说道。 程清河站在岸边往下看了看,深不见底。 因为生活环境的原因,艮宵鱼浑身长满了疙瘩,没有鱼鳞,灰白色的外观看起来像是泡得皱巴巴的皮革,十分丑陋,但也倒是极符合它的凶悍。 “待会儿我们先下水,引一条过来,最好用网将它拉到岸上来,若是不行的话” “我明白了。”程清河点点头,“我下去引,你在这里等着。” 慕容義将小六安置好,接着从随身携带的口袋里拿出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隔着塑料仿佛都能闻见里头传出来的血腥味儿。 “这是鹿肉,下去之后先开一点口子,要是血腥味道太浓会引来太多的艮宵鱼,我担心你会有危险。” 危险倒是危险,但是五十颗上品灵石的任务,接下的时候便有承担风险的心理准备,他是雇主,即使小六再喜欢她,这一点不可置否。 程清河点头接过,利索地一跃而下,四周顿时被温热的水流包围,一串气泡上浮之后,水底下的景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成年的艮宵鱼个头有三四岁的幼童那般大,有着一口尖利的牙齿,可以在一分钟之内将猎物分食干净。 她向更深处游了去,果见一只艮宵鱼迎面而来,它游近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这地方偏僻,它虽然是食肉动物,看着倒是没有见过人类的模样。 程清河停了下来,静静地浮在泉水之中,任由它围着绕圈,十几米之外还有几条,捕食其他鱼类,或是嬉戏追逐,它们没有天敌,但是繁殖困难。 “太多的血腥气会让它们疯狂。”她想了想,祭出了玄靑剑,后退一些挥剑在指尖一割。 一缕红丝浮游出来,那只艮宵鱼摇着尾巴,凑近了,恰好游近了它的鼻尖,它浑身一震,不安地吐息了几口,接着咧开牙齿扑进她的怀中。 上钩了。 程清河迅速往后倒退,接着转身换了一个方向,朝来处上升,身后艮宵鱼紧追不舍,但这一幕没有引起它的同类的注意,眼见着二者的距离越来越大,那只艮宵鱼突然鼓胀了起来,身上的疙瘩仿佛变成了一注注管子,噗噗几声朝她弹射去几道淡绿色的浓稠液体。 噗咝,她没有料到它会来这么一出,躲闪不及之下,斗篷上被腐蚀出一个孔来。 连噬梦绫都能腐蚀掉?程清河十分诧异,虽然那孔在几秒之间又恢复成了原状,但是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噬梦绫在那一瞬间的痛楚。 “程清河,快上来!”小六脸朝着水面喊到,说着朝水下丢了一个记录石,“快把网准备好,要上来了!” “下回我们不能再做这般危险的事了。”慕容義看了她一眼,将早已准备好的网布好。 下水自然是有危险的,他们比谁都清楚,是以发布的任务不过是要找一个诱饵,但是如今,他莫名心软了。 “你什么意思?她又不一定会遇到危险!”小六沉了脸色,但是想到即将到手的艮宵鱼,不由又兴高采烈地看向水下。 水流翻腾,须臾自下涌出一团水柱,水珠四散,程清河腾地跃上了岸,刚刚布置完毕的网上带着倒刺,艮宵鱼冲了进去,被倒刺带止。 它甩了甩尾巴,整个头部卡在网中,见挣脱不得,越是急躁着想要后退。 这是一个陷阱,但是悔时已晚。 噗咝几声,浓稠液体喷溅在网上,但是这网也不知道是何东西织成的,虽然有蒸发的痕迹,但是并未断裂。 正待三人往水上托渔网的时候,它发出一阵尖啸,一阵翻腾之后,扑通一声,潜下水去,三人一愣,拉上来一看,网钩上挂着一条血淋淋的鱼皮,这是硬生生刮下来的。 “这条不行了。破了皮再回去,会被硫磺烧成一条熟鱼。”小六说着撅了撅嘴,看起来十分沮丧,“就差一点点。” “不然便算了,我给你在市场上买上几条更好的品种。”慕容義劝道,这血腥味下去,指不定会惹了多少麻烦过来,下水的危险性更高。 小六瞅了瞅他,眼睛又注视着水下,幽幽道:“我就要它啊,你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它!” “既然逃脱了,任务便不算完成,我再下去一趟,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行了是吗?”程清河问道。 “确实是这样,但是水下那般危险”小六看着她欲言又止,有为难之色。 她笑了笑,像一只鱼般跳了下去,那只艮宵鱼逃跑了时候流了不少的血,她往下沉了一些距离,果然见一群有大有小的艮宵鱼张着利齿朝她冲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灵株采集 “不行,你不许下去。”小六抓住慕容義的胳膊,“你知道下面有多危险的不是吗?要是被咬了就糟糕了!” “你明明知道还让她下去。”慕容義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开。 小六见他作势要跳下去,连忙又挡在了他的身前,“你之前就同意帮我的,你现在反悔了又怪到我的头上?” 人命,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这世上并不缺世世代代为他们慕容家效忠的人,然而在慕容家,女儿是没有任何地位的。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慕容義叹了一口气。 他们明明是一母同胞,但是在慕容家的地位偏偏是一个天一个地,是以身为哥哥的慕容義自觉愧疚,万般迁就着她。 “那你是什么意思?!” 这方她不愿意他下去,势要讨个回应,那方他虽着急却也为难,气氛一时僵持。 “我”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他们打眼望去,看见浮出水面的程清河,都不由吃了一惊。 “你,你还活着?”小六结结巴巴道。 程清河闻言挑了挑眉,淡淡道:“这个自然。”接着抓住岸边的杂草上了岸。 随着她的动作,一道渔网被她带出了水面,里面罩着几只翻着肚皮的艮宵鱼,在泥草之上偶尔蹦哒几下。 “其他都死了,你可以在这几只之中挑选其中一只。”她注视着网中的鱼,面无表情地道。 “哦?哦!”小六应道,接着看着她慢慢走过去。 这些鱼离了水,软趴趴的皮肤之上仿佛盖着粘稠半透明的绿液,但是见它们急速张阖的利齿,也知晓即使它奄奄一息,也不容小觑。 “哪一只比较合适?”她看了看程清河又看了看慕容義,二人皆是不答,便索性选了其中体型最大的一条,她双手结印,指尖冒出一滴血,迅速弹入它的身体,此事便成了。 程清河将网中剩下的鱼一条一条投入乾坤袋的口中,那厮十分兴奋,她想了想,特意叮嘱它不能吃了这些鱼,接着告辞离开。 “你不和我们一同走?”慕容義皱起了眉头,却见程清河并没有转身,而是一边走着一边摆摆手。 “她怎么把那些鱼带走了?”小六嘀咕了一声,接着笑着道:“我们也走吧!对了我的记录石” 一片苍茫灰暗的荒野之中,一抹篝火冉冉兴起,在风中迎风跳跃。 程清河背靠一座废弃的小庙,盘腿坐在篝火一旁,盯着跳跃的火苗沉思,被火光照得明明灭灭的脸颊却显得异常苍白。 噬梦绫在她身上收放开来,露出了她的双足,她轻轻皱起眉头,将双腿扶好,接着将手轻轻触碰到左脚脚踝处被烫去一块皮的地方,腥黄色的伤口挂着一粒一粒的小豆泡,温度灼热得惊人。 “你受伤了。”小府轻声说道。 “嗯。”她毫无情绪地嗯了一声,接着祭出玄靑剑将那一片豆泡削了出去,顿时脓水和着鲜血横流。 黑暗之中有脚步声响起,一小群旅人见有火光,不由加快了脚步,走近一看,见火堆旁只有一人,这人还是一个全身笼罩在斗篷里的怪人,但是从她光洁的下巴可以知道这是一位女子。 “这位姑娘,不介意我们在这里借宿一宿吧?”领头的人礼貌问道,这方圆十里皆是荒野,这里是唯一能够遮风御寒的地方。 那女孩伸手做出了一个自便的手势,接着继续看着那火苗。 “多谢。”他回了一句,接着转身对着身后的人说到:“停下来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再出发。” 众人低语了几句接着顾自分配找了地方歇息,但见那女孩沉默不语,他们偶尔看上几眼,虽然好奇,但一直处于观望状态。 斗篷之下的脚踝处撕心裂肺地疼,像是被火上架着烤,然而她一言不发,这伤口有异样,她从一开始被咬掉一块皮肉的时候便感觉不对了。 无法自动愈合,即使有噬梦绫 时近凌晨,一派寂静,睡得东倒西歪的旅人还在梦中呓语,见此程清河悄悄在火堆中添了一把柴,接着离开了这个地方。 倒是小府,溜出识海留下逛吃了一圈。 “要不要问问别人,看看有什么办法医治。”回来的它说道。 程清河闻言点点头:“本是这个打算,但是既然来了这里,不如将剩下的草药任务做完,其他的便等雇主联系罢了。” “有人跟来了。”小府回到她的识海,悄悄地提醒她。 “不必理会。”程清河沉咛了一下,接着继续朝目的地出发,灵株任务中的任务物品本身并不稀罕,但是它的长势同生长的地方有极大的关系,是以要是想要采到上品的灵株,自然要到人迹罕至,又阳光玉露充足的地方,悬崖峭壁是最好不过了的。 她攀上一座山峰,接着身后噬梦绫一展,化为一对流光溢彩的华羽,双翅一震,带着她瞬间飞离地面。 隐没在黑暗之中的人见她竟然长出了翅膀,不由睁大了眼睛,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白雾茫茫之中,方才回头往来处奔去。 在江南佣兵工会,除了那些名声在外的雇佣兵,其他人的资料皆是保密了的,但是每次完成一个任务,基本资料的名字后面便会出现荣誉值,累计到达一个节点才会化为一个勋章。 那些发布任务的雇主便是通过这个,来选择招募对象,然而即便如此,想要征得一个完美出色的佣兵,除了小道消息之外,便只能碰碰运气了。 程清河完全不知道的是,便是这么一出,她便被记载进了这“小道消息”之中。 采集到了大批灵株之后,程清河见路途遥远,便拿出了那颗仙人球,投喂一颗灵石?她拿出灵石,拿棱角碰了碰仙人球,却见它毫无反应,正待她纳闷的时候,仙人球一旁的土壤之中钻出一个嫩芽,并且迅速长大成株,一口吞掉了她手中的灵石。 程清河嘴角抽了抽,接着将灵株一捆一捆地放置进它大张的花朵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地下城 待她放置完毕之后,那花朵阖上了花瓣,又缩小钻回了土里,消失不见。 “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小府懒洋洋地躺在她识海中的天书之上,吃饱了就犯困。 “先回上虞一趟。”程清河回答道。 半个月后,刘老四看着一脸疲惫的程清河十分诧异。 “你怎么了?干啥去了这么累?” “赶路。我上去了,没什么事不要叫我。”她匆匆上楼。 “神神秘秘的。”刘老四嘀咕了一声,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到了李念放学的时间了。 待到下午下了一场雨,这个季节天气已经开始转冷,程清河站在窗户之外,这一趟出行虽然受了伤,但是除了得到佣金之外也并非毫无收获。 她的丹田真气充盈,漩涡之外的碎冰已经融化得差不多,虽然境界并没有提升,但是当务之急便是永除这个后患。 天书之中的碎片吸取了无尽的怨气,正持续不绝地转化为真气,假以时日,到金丹也有可期。 她闭上眼睛,迅速打了一个决,蒙蒙细雨之中眨眼之间便有一团水珠汇聚,直到形成银盘大,才缓缓悬空飞至程清河的面前。 相比上一次,这一次的效果却是好上了许多倍,程清河沉思了一下,可能是下雨的缘故,抑或是丹田的变化 李念从刘老四那里知晓了程清河回来的消息,一路上赶着刘老四将车开得快一些,好不容易到了家,他三步作两步地奔上了楼梯,推开门。 “清”下一个字还未出口,他脸上的笑容一僵,屋里的窗户大开着,冷风夹着细雨捶打着两旁的窗帘,里头却空无一人。 哐地关门地声音,刘老四看着电视,见他一脸沮丧地下了楼,不由好奇道:“咋啦?没见到人的时候天天念叨,现在见到了人怎么又是这个模样?” “她不在。” “哦,不在?”刘老四转首,不在意道:“估计又出门了,你不知道她很忙么,欠了一大笔债,要是还不上就糟糕了!”当然他不会提醒他,清河欠的债完全是因为他。 “晚饭吃什么?”他接着问,但是等了一会儿,见没声音回头一看,李念正站在门口看着雨帘入了神。 回到佣兵工会交接任务的程清河取了灵石二百颗,又随意看了看新晋的任务,一看大多都是报酬比较少,便没了兴致,这时却又有视频通话被接了进来。 对面是个女人,长相很秀气,见接下任务的是个女孩,二话不说立马将程清河剔除任务的队伍。 程清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将斗篷的帽子往下拉了拉,但是仍旧改变不了她身材娇小的事实,她才十八岁。 她皱了皱眉,关闭了大厅的仪器,随后乘船去寻了杂货铺的掌柜。 旗袍女人见这位又上了门,心道这金主又送钱上门了,自然十分欣喜。 “今儿要点什么?”她托了下巴笑眯眯问道。 “如果被艮宵鱼伤了,该怎么治?” “艮宵鱼?”她喃喃念了一句,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什么品种的灵兽,顿时收了笑用严肃的表情看着她道:“这个我可治不了。” “怎么?可有什么难处?”程清河挑眉道,她这儿可不是什么都卖么? “小友可是特意来为难我的?”旗袍女人见程清河摇头,眼珠子一转,从身后拿出来一瓶白色的丹药,推给她。 “这是止疼的,艮宵鱼的唾液什么都能腐蚀,本店虽然没有治它的法子,但是我知晓有一个人定可以治你的伤,那便是东大门棺材铺的掌柜。” 程清河接过她递来的地址,扫了一眼,说不上远,也说不上近。 “谢了,多少灵石?” “说什么灵石?”旗袍女人朝她眨眨眼睛,“这般见外,这是送你的,如果你还想要这条腿的话,这伤趁早治。” 程清河闻言笑了笑,她不是傻子,明知道这杂货铺的东西贵还往这儿送钱?自然是等着这一刻。 “谢谢,下回再见”程清河道了别,却被掌柜的喊住了。 “等等。” 见程清河停下,她顿了顿,接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道:“你这是接任务受的伤罢?艮宵鱼这东西看着呆头呆脑的,但其实狠绝好斗毒性又大,能发布这等任务的人,怕是哪个世族子弟,不怎么把人当人看” 程清河转念一想,点点头,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嘀咕声:“这样的疼,也还真能忍” 东大门棺材铺在上虞的东南方向,一个小时的路程便到了,地方在一条老街,狭窄的街道,用几块木板搭凑的小门,屋檐下插着一块白底黑边的布,上头标着棺材铺三个黑色大字,里边黑灯瞎火,看着应该是没有人。 程清河挨在门板上听了听,确实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抬眼一看,才看见门板上刻着几个小字:暂停歇业。 这时对门传来一阵响动,一个光着膀子的光头胖男人卸下了木板门,看见她的时候见怪不怪地道:“你找棺材铺老板得去佣兵地下城,路口左拐,看到有道修醉醺醺地躺在地上的话,那么恭喜你走错路了,退回到路口原地,左拐你会看到一个更窄小的胡同,走到底就行了。” 听他说完,程清河道了谢,又看了看他店门上的法器修缮四个字,方才按照他指的路走去。 这条街没有多少人,路口也没有灯,但是关着门的铺子倒是不少,她左拐又倒退回来,果然看见一条更狭窄的小胡同,温暖的橘色光芒打亮了门前的一方天地,里头人影绰绰,看似十分热闹。 “三碗倒。”她第一眼看见的是木制的酒柜,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褐色封着红色印泥的酒坛子,里头灯光很暗,但是每一张木桌中间都放置着一盏古朴的灯,这会儿隔着坐着五六桌的人,她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喝点什么?”柜台后的伙计看着这个披着斗篷的女孩,殷勤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找人 “我来找个人,东大门棺材铺的掌柜在不在?” 伙计回答道:“您找他呀?他这会儿在和人谈正事,特意嘱咐我若是有人找他,须得让您等上一等,努,就在那一桌,您坐坐。” 程清河顺势在柜台旁的椅子上坐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群十来人围在桌边,确实是在讨论正事的模样,但是口型动着,却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然而板凳还没坐热,这会儿就有人敲了敲她身前的桌子。 扣扣两声,程清河回神抬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真是巧合,在这里碰上你了。”慕容義道。 “巧。”程清河点点头。 慕容義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看了她一会儿才道:“不知道你近些可有时间?我这里有个佣兵任务,报酬颇丰。” “抱歉,我没有时间。”程清河一口回绝道。 慕容義滞了滞,倒是没想到她会这般毫不犹豫,面无表情地呆坐了一会儿,方才又问道:“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够空出来,我觉得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胜任这个任务了。” “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抱歉。”后者仿佛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 慕容義看着斗篷之下的红唇,有些入了神,但是又迅速地别过了脸。 “那这样的话,也确实没什么办法了呢” “抱歉。”程清河笑了笑,接着问伙计棺材铺掌柜估计要什么时候才能说完正事。 “您别急,我帮您催催。”伙计十分热心,推开过道的矮门走过去。 一个坐在人群之中戴着黑色帽子的年轻男人同伙计聊了起来,接着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程清河的方向,点头说了几句,伙计便回来了。 “他说再过几分钟,要我给您点一碗上好的女儿红,稍等。”伙计回了柜台后忙碌起来。 慕容義没有走,反而将几颗灵石推向她的面前:“如果你是因为小六,小六的成长环境有些特殊,如果她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我替她向你说一声抱歉,这是感谢你完成我的委托的谢礼。” 斗篷之下程清河皱起了眉,她交接任务时已经在佣兵大厅拿到了五十颗的报酬,这些对她来说根本不必,何况无功不受禄。 “我不能要。”她推了回去,站了起来,“我没有立场也不会有怪罪于你或者小六的意思,我现在还有要事,若是以后有时间,再行商议便是。” 她在水下的时候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然而路是她自己选的,怪不得旁人,只不过这二人注定和她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强行绑在一起反倒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这些自然不必与人分说,正在她站起的当口,那桌人也站了起来,看起来已经谈完了正事,就要走了。 “那位姑娘,我这里已经完事,要不要一起走?”棺材铺掌柜何东朝她招了招手。 “我要走了,有缘再见。”程清河点了点头,推开椅子离去。 “掌柜的好福气。”一个女人秀声秀气地说道。 “哪里哪里,这是我的客人,你可不要误会。”何东朝她眨了眨眼睛,惹得她抿唇一笑。 程清河走近,仔细看过去,虽然不过是匆匆一瞥,但是她还是认出了这个人,可不就是一个多小时前将她踢出任务队伍的那个女人么。 “可不是?还有哪个女人能和我们方大家相比?咱们方大家貌好性格佳,咱们出任务都是幸亏有方大家辅助才能屡战屡胜,简直就是我们团队的福星呀!”另一个男人附和道。 方大家?能称得上大家的人光凭情商可不行。 当下何东笑了笑不语,接着朝程清河眨了眨眼:“走吧!不是有急事么?” “麻烦了。”程清河点点头,在一桌子人的注视之下,跟着他离开了地下城。 “你有没有觉得,刚刚这个女孩有点眼熟?”之前称呼方容为大家的男人问道。 “这世上相像的人那般多,大哥怕是看花眼了罢,哈哈哈”旁人打趣。 应该是吧!他看了看正低头喝茶恍若未闻的方容。 “不知道姑娘找我棺材铺是订棺材呢,还是旁的什么事?”男人边走边问,没走多少时间便到了。 “旁的事情。”程清河见他在卸小门的木板,便在一旁等了等。 “进来吧!”他率先进去,待程清河进了门,又把木板给凑上去了。 “小心棺材。” 她后退了一步,眼前一片漆黑,直到一抹油灯亮了起来,才勉强看清了眼前的景致。 只见道路两旁摆满了黑沉沉的棺材,有些棺材前还堆了一些灰色的灰烬。 “我这里专门卖道修的棺材,有些道修希望下辈子投个好胎,继续走上修道之路,便会来这里选上一口棺材。”他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不知道为何,明明平平无奇的容貌,到了这儿反倒透出一股邪魅之气来,简直像一个在都市潜伏了许久的老妖怪,妖气横生。 程清河暗自警惕,一步步越过一排排棺材朝案桌走去,他坐在案桌后方,桌上堆着乱七八糟的白纸,有字的都压在砚台之下。 “不知道道友找何某做的是什么生意?”他靠在椅背上摇摇晃晃,十分惬意。 “我被艮宵鱼咬了一口,留了一个不大的伤口。”她回答道。 “哦?”何东仔细打量了她,像是纳闷她为什么会活到现在,“把伤口给我看看。” 程清河定了定,噬梦绫从她脚上撤走,露出了一双珠玉一般的白嫩小脚,但是脚踝处一块泛黄的裸露伤口破坏了整个美感。 “多久了?” “半个月。” “这回你倒是找对人了,整个修真界,只有我一人可以治好你的伤,恕我直言,要是再晚一点,你的这条腿可就废了。” “不知道何掌柜要什么价钱才能答应治我的伤?” 何东看着她半晌,摇摇头道:“何某最不缺的便是灵石,你可否把你斗篷的帽子摘下来?让我看一看你的容貌?”(。)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从了师兄 “掌柜的意思是?” 何东眯着眼睛笑了笑,接着站了起来,走到她身旁,一把掀开了她头上的斗篷。 一张精致的小脸顿时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他专注地看着她的黑发白肤,俯身缓缓凑近了她的红唇,一股熟悉的体香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比她要高上许多,程清河整个人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中,但是她站着,在他的逼近之下,分毫未动,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他逐渐放大的脸。 然而就在二人唇齿相接的那一刻,何东错过她的红唇,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何某是一个男人,你应该知道我的条件是什么。” 随着他的退开,程清河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说道:“我明白。”接着一把挽住了他的脖子,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拥进了他的怀中。 但是因为她太矮,反倒贴上了他的脖子。 温软的吐息印在了他的锁骨之上,让他倒吸一口冷气,但是他一瞬间的欣喜之后,又迅速冷却了,眸色深深,像是藏着深不见底的漩涡。 “你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他的声音低哑醇厚,暗含警告。 他怀中的程清河闻言静了静,轻声回答了几个字,虽然轻,但是听在他的耳中,却像是轰鸣一般,让他的肌肉兴奋战栗。 “我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他弯腰一把抱起了她,疾步踹开一扇门,门后挂着珠帘,在他们走过之后摇摇晃晃。 下垂的柔顺黑发一路飘荡,直到被它的主人压在柔软的床上。 何东将手撑在她的两侧,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拿了一罐子东西过来,“不必担心,用了这个,你的伤三天就会好了。” 程清河并不说话,她躺在床上,双眼看着头顶的黑檀木的壁,感觉到脚踝上凉丝丝的,有东西一点一点遮盖住了她烧灼透了的伤口,沁脾的凉意散去了那持续了很久很久了的渴燥的疼意。 她终于舒了一口气。 何东将罐子放在了一旁,没有在意床上的人儿有没有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而是坐在床边,眼神挣扎。 但是这样的挣扎并没有持续太久,没过一会儿,程清河就发现,下身的衣着渐渐被推了上来。 噬梦绫乖巧地自动隐匿,露出了原先穿着的薄裙,她忍不住动了动,便被何东一把握住了另一只脚的脚踝。 何东端详了片刻她玲珑的玉足,接着将她的腿往一旁推了上去,裙摆滑落,露出了白皙细腻的肌肤。 “如果是另外一个人向你提出这样的要求,你也会答应吗?”他终于覆在她身上,柔滑的触感令他呼吸急促。 程清河只觉身上压了一块烙铁,硌人得很,在她听见他问的这一句话的时候愣了一愣,不会,毫不犹豫,这是她的内心告诉她的答案。 但是,为什么不会?她对自己产生了疑惑。 “难道你的骨子里,其实是一个随便的女人?”他没有再进一步,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 此刻他的内心十分煎熬,没错,他在等待她的答案却又害怕她会说出口的话。 随便的,女人?程清河眼神迷茫,或许,是吧?如果不是,她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可是你看,她根本别无选择,只要还想活下去,活着出现在她父亲的面前。 “你还在等什么?白石。”她冷冷地说道。 何东一愣,一抹震惊之色悄然走过,“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你认真看着我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样的眼神,看过一次,她就不会忘记,何东,就是白石! 何东,哦不,白石将手按在脸侧,脸上一团光雾闪现,他取下一张半透明的面具放在床头,露出了他原本俊朗的面容。 他的心情仿佛在被揭穿的那一刻起便好了起来,程清河不知其意,却见他噙着笑,缓缓凑近了她的唇,轻轻吻了一下。 “你真聪明,但是这一次,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见他唏希簌簌迅速解起了衣服,程清河却莫名心慌了起来,她一把握住了他解衣的手,冷声道:“师兄,你忘了我们可是师兄妹?” 白石挑了挑眉,“自然没忘,师妹莫不是想食言而肥?何某的棺材铺,可是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 “可是” 白石脱衣完毕,将她的双手压在头顶,在她的耳旁低声说道:“自从上一次过后,师妹就应当有这一天的心理准备才是。” 仿佛是有什么不同了,但是又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白石虽然在外时看着十分显瘦,但是脱了衣服,看着却是强壮有力,他捏着程清河纤弱的下巴道:“我明日便昭告天下,你程清河便是我白石的妻子,白家未来的当家主母。” “我不同意。” “你没有立场反对,程清河,我容忍你逃离太久,我不介意将你抓回白家,好好调教一番。”他在她的上方,语气沉沉道。 至于怎么调教,他白石自然有的是办法让她身服口服心服。 作为一个家族的少主,他自然有那个能力以及魄力将她带回去,他之所以让她在外头停留如此长的时间,不过是谅解她小孩心性,放她玩上一玩,原本他以为他还可以再等待一会儿,但是如今凑上门来的机会,他又如何能错过? “你”程清河再也崩不住冷淡的情绪,一脚踹向他的双腿之间,他仿佛总有那个本领令她怒发冲冠。 白石借机侧身压住她的双腿,眯着眼睛道:“你这是想谋杀亲夫,嗯?” “你放开我!”程清河挣扎了一下,额头冒着汗,热得倒像是煮熟的虾子。 “放开你做甚?去找那个慕容家的小少爷?他还害得你不够惨?” “你胡说些什么?!”程清河咬牙切齿道,当然她恼的不是他的话语,而是他在她腰后的肌肤上作乱的双手。 “嘘,你从了师兄,从了师兄,师兄会待你好的。”见她挣扎,白石小意哄道,想他一代明主,居然对着一个小他将近十岁的女孩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要是被他的手下见了,怕是要惊得掉了大牙(。)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失踪的掌事 “你,唔” 却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哐哐哐砸门的声音。 程清河别过脸,慌乱之中仿佛吐了一口气,推了推他的肩膀,提醒道:“有人来了。” “嗯。”白石含糊应了一声,埋在她的颈窝摩挲,倒是没有起身去开门的意思。 但是奈何那恼人的敲门声没有停下,反而愈演愈烈,大有见不着人不罢休的意思。 “兴许是有急事,你去看看,以我这般模样,还能跑到哪里去?”程清河轻声劝导,循循善诱,但是在他看过来的目光之中有些闪躲。 白石哪里不知道她打的什么小算盘,心想便再依她这一回,目光流连之处,衣裳狼藉,带着十足的依依不舍,心下对门外的人又是多了几分烦躁。 大晚上的能有什么大事非得见到他不可,可恶至极! “我先出去,若是等我回来发现你不在”他轻轻摩挲着她的锁骨,见身下的娇躯几不可觉地轻轻一颤,自然知晓自己达到了目的,自床下下来了之后,他拿起搁在一旁的下裳,慢条斯理地穿戴起来,深邃的眼眸却一直凝视着她。 暮色沉沉,秋日的夜里泛着凉意,铺子门外的屋檐之下,橘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 白家的小厮站在门外抱紧了双臂,盯着眼前的木板入了定,过了一会儿见里头有走动的声音,他连忙屏住了呼吸。 木板门被卸了下来,入目的是一具古铜色的条理清晰的结实胸膛,小厮没有想到他家少主就这般难得得光着膀子出现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你最好给我一个充足的理由。”白石噙着笑看着他。 若是平常他机灵些,便知晓少主这般说话定是不悦了,但是现在,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拐了弯顺着缝隙看了看棺材铺的里头,看见了一扇半开的门,以及里头的床上白色柔背下的一双玉足。 “嗯?”白石正等着他回答。 小厮呆呆地将目光移回他的胸膛,嘴里下意识回到:“唔哦,少主,您要查的龙虎山原掌事有了消息了,属下正是来向您禀告的。”接着将怀里的黄色信件双手递上。 白石低头接过,展开扫了一眼,接着退回门槛之后,“以后若是没有我的允许,夜里不要再来扰人清梦。” “是,少主。”他哪里知晓自己躲过了一次被发配边疆的惨剧,眼睁睁地看着他家少主光着膀子又将那小木板又凑了回去。 这一幕看着十足的凡夫俗子,他站在门外呆立了一会儿,卷帘西风在他身后扫了一遍又一遍的落叶。 不对,不是他吩咐的一有龙虎山那失踪的掌事消息便立马送到他的面前的吗? 白石回来关上了门,见程清河将脸埋在枕头里,白色羽被下露出一双白嫩的小脚,他坐下握住了,沁手的凉。 “你很冷?”他问道,她的脚踝上涂抹着一层白色膏妆的物质,那东西十分稀有,也十足的珍贵,但是比起床上这个人儿,却是不值一提了。 见她不做声,白石掀开了被子的一角,从身后用炙热的胸膛贴住她冰冷紧绷的后背。 “别怕,今天晚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手上一热,用力到十分苍白的小手被他裹进了手心,程清河睁开眼睛,松了一口气。 “发生了什么?”她问道。她听见门外说的是龙虎山的事情,自然忍不住关心。 “龙虎山失踪的掌事,你知道的。” 程清河脑海中浮现那颇具仙风道骨、笑容晏晏的老者形象,“茂陵?他没有死?” “自然没有死,茂陵的修为其实并不在掌门之下,想要逃龙虎山并不难。” “你的意思是,他在隐藏修为?”程清河皱起了眉头,心中闪过数个猜测,但若是可以,她并不想将茂陵往坏处想。 白石见她仅凭三言两语便抓住了其中的要点,不由会心一笑。 “你猜的不错,掌门原本寿数将近,虽然各隐士长老都有将掌门之位传给苏翎的意思,但是最终能做决定的始终都是掌门,以我所知,他一向属意掌事茂陵来接替他的位置。” 龙虎山这个庞然大物,作为年纪最小的峰主苏翎,在一向中规中矩的掌门眼里,还是差上了一些,反观茂陵,做了这么些年的掌事,门派上下的事宜已然驾轻就熟,接任掌门之位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既然他没有死,为什么不回龙虎山,如今龙虎山内忧外患”程清河迟疑道,然而她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她慢慢放松了下来。 内忧外患?白石倒不觉得,只要苏翎将无当典籍藏好了,不论是哪一个家族都不会贸然出手,除非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再有,典籍上的奥秘,还等着龙虎山来破解。 美人在怀,这样的场景在他梦中已经上演了无数回,然而如今成了现实,他反倒要做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真真令人扼腕。 “先睡一觉,天亮再说罢”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被挑起了求知欲的程清河见他这般便要睡了,一股憋闷之感顿时袭上了心头,四周已然静了下来,等待了一会儿的她果见他呼吸均匀,气闷地想翻一个身离开他的怀抱,却发现自己被他的双臂紧紧地圈在了他的怀中。 她气恼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看着眼前垂着的帷纱,随着指针一步一步地走着,终于渐渐闭上了眼睛。 夜深了,怀里的人儿完全放松下来,呼吸清浅,原本已经睡着的白石却睁开了眼睛,悄悄抬起头看了看她安静的侧脸,睡着的她没有了平日冷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反倒透着一股软化人心的柔美,与他梦里的那个人儿渐渐重合。 程清河像是沉淀在一团棉花之中,冥冥间感觉到自己的额头被轻轻一碰,她轻轻嗯了一声,转了一个身,又陷入了棉花里。 命运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它推着两个恕不相识的人渐渐有了交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带上清河 窗外天蒙蒙亮的时候,东大门棺材铺迎来了第一个上门的客人,但是这个客人并非来买上一副棺材的,而是来洽谈合作的事宜,正是昨晚上谈事的佣兵团的团长,方容方大家的顶头上司。 这个男人同白石化名的何东有些交情,但是交情显然还未随意到一大早便来扰人清梦的地步。 是以他的手指在木板上扣了一声之后便有些迟疑,何东是佣兵工会声名在外的实力道修不假,但是他也是出了名的不太好惹,这并不是说他脾气不好,于此相反,他彬彬有礼、温文儒雅,连工会的副会长都对他赞不绝口。 而能让人感觉他并不好惹的是,他本身的修养、修为以及待人处世之道,举手投足之间令人心生敬畏、不敢小觑。 虽然仅是一声,但是白石醒了,白石醒了,程清河自然是要醒的。 她趴着半睁着迷蒙的双眼,被捏着下巴侧过脸,白石便覆在她的背上朝她深吻了下去。 被吻明白了的程清河并没有及时的清醒,而是有些分不清身处何地,直到连她背上的衣裳都被撤了开去,身后的白石扶起了她的腰,又将她压在被子上,肌肤相亲,身后的胸膛热得像是一块烙铁,害得她惹了汗,在又冷又热的环境之下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哆嗦。 白石看着身下线条完美,凹凸有致的脊背,心中想着,恨不得将她一点一点吞吃入腹。 “别。”程清河伸手探过来推推他的小腹,却被一把捉了住,压在了身下。 “别什么?”白石红着眼睛,亲亲她细弱的肩头,这样美好的小东西,应当藏在屋里,好好把玩,谁也不让他瞧见。 箭在弦上,氛围良好,趁她还未反应过来,白石坚定地却在这时,门外哐啷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将他硬生生拉回了现实。 他的身子顿时一僵,额头青胫暴起,眼里仿佛淬了冰。 地上的木板裂成了三段,扬起了一阵灰尘,团长往身后看了看,捂着鼻子尴尬地咳了几声,好在没有撞倒两旁的棺材板,不然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他是不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了,也不知道手里的余钱够不够买得上这样一副棺材。 这时里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团长心虚地望去,见穿戴整齐的白石又迅速地关上了身后的门,不由打着哈哈道:“真是打扰了何老板以及,以及躺着的各位仁兄的清静了。” 白石勾起嘴角一笑,但是任谁看,这笑也达不到眼底。 他走过来坐在案桌后的椅子上,问道:“团长大驾光临是有何要事相商。” 虽然他脸上并无怒气,但是团长还是敏锐地察觉出他的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要是说不出什么“要事”来,你就留下好好选上一口棺材的危险讯息来。 果然 “何某这里并没有遗留存放的尸体,要是你想订上几副棺材,请随意挑选。” 团长擦了擦冷汗,张了张口正不知如何作答,其实要事么,还真是没有,昨日商议过的一同接下这个工会发布的年度任务的时候,何东已经有了答复,便是再考虑一二天。 重点是他也不知道为何还要来跑这一趟! “何老板,我们团长确实有要事相商。”方容自外屋门后走出来,及时替团长解了围,这令团长顿时松了一口气。 “哦?请说。”白石摸了摸下巴,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戴上了面具,面孔又恢复到昨日平淡无奇的容貌,但是一双睿智出彩的眼眸却是如何也藏不了的。 已然穿戴齐整的程清河站在门后听着他们说话,听声音她便辨认出了这二人,正是昨日同白石商议事情的主事人。 “我们知晓血色联盟虽然近年已经发展得不错,但是仍旧同天下第一盟这样的老团队无法相比,但是若是要算上团队的协调作战的能力,我们血色并不比其他的差。”方容语气顿了顿,看着白石并无表态的脸继续说道:“其他团队已然整装待发,若是可以,希望何老板尽早做下决定。” 像白石这样的有名气却又是无门无派的散人,自然是各团争相拉拢的香饽饽,但是大团运行复杂,若是散人去了反而多受束缚。 “近来有妖修无故失控伤人的事件缺乏频繁,早做决定,早日接下任务出发,对大家都有好处,何老板心善,想必也不忍心那些无辜的人受此牵连罢?”失控的妖修会完全丧失理智,现出原形,到如今只有杀死一途方能解决。 “对对,我要说的事便是这些。”团长附和道。 门后的程清河闻言若有所思,看来这个名为血色的团队真正主事的人怕还是这个名为方容的女人。她凑在门缝上看了看,将外头的人看了个大概,团长个头有些矮,但是看着倒是黑壮,方容她打过照面,印象深刻一些。 再看白石,他仿佛发现了程清河正在门缝看他,若有所思都朝她撇了一眼,接着站起身来道:“我可以加入你们的团队,但是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团长一听顿时大乐,同意了就行,同意了就行,什么条件都答应! “何老板请说,只要是在原则范围之内的事情,本团尽量满足你的条件。”方容笑容晏晏,相比喜形于色的团长倒显得十分镇定。 “何某还要带上一个人。”白石从善如流。 “可以可以,就这么定了!”团长抢白道,拉住了方容的手向他告别,生怕他再反悔一般,倒是方容,不自在地挣了挣,眼珠子不断地看向白石,仿佛欲言又止。 “这门板,何老板莫急,我这就吩咐底下的兄弟来给您做上一副!”他最后打了一声招呼,渐渐同方容走远。 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外头天色已然大亮,方容被他拉着走上一段路,忽然被她挣回了手臂。 “怎么了?”团长看着空空如也的手,纳闷道。 见方容脸色不好,他又急着要拉住她的手心,却被她躲了去,“方才是我急了些,可是生气了?你也知晓我是个粗人,你别与我计较。”(。) 第一百三十七章 会动的树 “团长多虑了,此次出任务的物资还有部分货款未结,我先走一步,晚些再见。”方容客气地道了一声,不待他有所反应,转身便走。 这是生气了。团长笑意僵在脸上,接着看着她的背影脸色阴沉下来。 “我送你回去,等大家准备好我再接你一同出发。”白石将她的斗篷帽子帮她戴上。 “我自己回去,到时候再联系。”程清河低着头道,默认了白石将她拉入队伍的做法。 白石默默看着她的头顶,许久才清笑一声,点头道:“依你罢,路上小心,要是遇上什么无法解决的事,可以来这里找我。” “好。”同他道了别后,程清河一路回了自家的住宅。其实她很想问白石是如何知晓她想接下这个工会发布的任务的,但是她看着白石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一切又尽在不言中。 他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即使没有他背后的白家的光环。 “你回来啦!”刘老四打招呼道,见她回来,一骨碌开始坐起了俯卧撑,墙角还摆着一套健身仪器。 程清河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走近茶几打算倒一杯茶,但是提起茶壶便发现里头空空如也,她看了一眼正在悄悄偷看她的刘老四,又放下了。 看来这刘老四没少泛懒,此刻也是十分心虚的模样,是以数个俯卧撑下来便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程清河围着他胖了一圈的身材慢吞吞走了一圈,见他眼神躲闪,似笑非笑地蹲了下来,看着他的变成了两圈的脖子,赞扬道:“大半个月不见,也不算毫无收获,好歹还留下了一身的膘。” 刘老四见她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哎哟一声塌了下去,苦哈哈道:“还不是李念那小子,没事就做菜让我试吃,一天做上好几顿,不胖才怪!” 程清河闻言笑了笑并不说话,他使用的身体本是个道修,但是他内里仍是个平平凡凡的人类灵魂,程清河自然也不指望他能够改掉好逸恶劳的脾性,走上修道之路,索性让他去了。 “李念他人呢?”程清河站了起来,看了看日历,刚好是周末,但是似乎没有见到他的人影。 “他一大早出门去了。”刘老四爬起来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既然程清河对他没什么指望,索性放开了吃吃睡睡呗! 程清河点点头,没有多想,李念懂事得早,做事看着有条有理,是以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噔噔噔上了楼,屋子里的结界早已经消失,三颗钢珠化成了一小滩粉末,她打开窗,它便随风消散了。 接着她又拿出了芥子世界,探入神识时发现里头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先天之壤孕育出来的土地已经绵延了足有千里,树木林立,虽然不高,但是可见未来的繁盛景象。 第一代放置进入的灵兽也已经繁殖出了众多的后代,它们没有见过生人,是以对程清河并不惧怕。 对芥子世界的发展有了大致了解之后,程清河便又退了出去,外头日头正盛,但是凉风习习,远处的高楼大厦,逶迤纵横的天桥仿佛尽在遥远的他乡。 她站在窗外定定看了看,索性翻身上了屋顶调息打坐,凡界灵气稀少,但并非没有,打坐的效虽说果微乎其微,但是天书之中的碎片上次净化怨气得来的真气还未消化完毕。 又是几个时辰过去,程清河闭着眼结了一个印,虚空之中顿时凝结出一团巴掌大的水珠。 体积比之上一次要大上些许,其他倒是看不出旁的特别来。 她伸出手去,水珠倒映着她,缓缓飞至她的掌心,温润的触感,它的边缘仿佛包着一层肉眼瞧不见的薄膜,令它始终保持这个形状。 这水珠,到底有多奇妙的力量?程清河望着远处即将下落的夕阳,将它弹下了屋檐,接着倒挂金钩,翻身回了窗子里。 “他还没有回来?去哪儿了?”她走下楼,问刘老四。 “不知道,他只说有事要办。”刘老四嘴里咀嚼不停,声音含糊不清,“他这几天总是神出鬼没的,但是这么晚不回来倒是少见。” 程清河想了想,心下不安,遂决定出门一趟,“你在家守门。” 仿佛他除了守门便没有旁的用处了,刘老四放下吃的,嚷嚷道:“我也要去!”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枝叶噗簌的声音,刘老四一愣,连忙走出门,眼前的一幕看得他睁大了双眼。 只见一颗巨树已经被全须全尾地连根拔起,接着用自己粗壮的根茎唏希簌簌“走”到另外一个深坑里,最后又将自己埋进了土里,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一切恢复如初之后,根茎上方的土地映上了一层湿意。 刘老四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转头见程清河也是一脸莫名的表情,便走过去蹲下,喃喃念叨:“特奶奶的,连棵树都能成精了?”还自带浇水功能? “你说它”是不是不满意原来的坑?刘老四话未说完,发现程清河所在的地方已经人去无踪。 李念去了哪儿?程清河一路走到了车来车往的地界,城市之大,要寻个人犹如大海捞针,她脚步顿了顿,接着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知晓了李念消失的方向后,程清河提出暂时赊账的请求,监控仪器前的老贺十分殷勤地点头:“可以可以,您什么时候方便再给便是了。” 送走这尊神之后,他的手下十分不解:“老大,既然我们要搭上她这条线,为什么不直接送她这个人情,为啥还要收钱?” 老贺沉咛了一声,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你知道个屁,知道为啥自己干到现在还是个小喽喽么,多动动脑子!” 道修同凡人之间的沟壑难以跨越,是以有道修的地方往往会设置上一些结界,是以即使二者处于同一个方位,凡人却难以察觉到道修的存在,就如杂货铺与地下城这种地界,都是设有结界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被包围了 是以李念在某段偏僻的路上陡然消失,定然是走入了某个结界之中。 夕阳刚刚落山,彩霞照映得天空像是镀了一层金色,程清河走在狭窄的过道之间,砖色的墙壁上印记斑驳,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代了,墙的内侧有枣树的枝丫探了过来,上头挂着沉甸甸的果实。 程清河渐渐靠近预料之中的结界,脚步慢了下来,她再次抬头看了一眼那一侧的枣树,炫目的亮光闪了闪。 就是这里了。她一脚踏了上去,一道若有似无的光波荡漾了一番,没有问题,她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接着瞬间冲进去的同时,右手祭出玄靑剑,锵地一声击飞了迎面挥来的大刀,隐藏在结界后头的男人顿时大惊失色,不待他反应过来,脖间一冷,锋利的剑尖钉入了他的皮肤之中,但是力度把握得刚刚好,恰好还未见血。 “帮我问候你们当家的一声。” “你,你认识我们当家的?”男人结巴道。 “不认识。”程清河摇摇头,“先礼后兵,告诉你们当家的,若是不把李念交出来” “李,李念是谁?我,我们不认识。” 程清河轻轻叹息了一声:“若是不把李念交出来,我便血洗你们全帮。” “这位姑娘手下留情,你是否与本帮有所误会?”一人自一堵墙后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四个道修,但是看着皆是只有炼气的修为。 程清河见他一头黄发,衣角压着褶皱,一脸痞气不修边幅的模样,便带着冷笑道:“让你们老大过来同我说话。” “小妹妹这是在和哥哥我开玩笑?”黄发男人挑眉笑道,将手插在裤袋子里,往身后一个示意,那四人便一一走近将程清河包围起来。 “我像是在看玩笑的样子吗?”她面无表情道。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口中的李念在我们手里?” “证据?在下还未踏入贵帮的领地,便有人守在结界之后伺机偷袭,难道还不足以说明这一切?” “不不不,小妹妹真是误会了,他只是在和你开个小小的玩笑。”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程清河,当然她料得没错,李念确实被扣在了他们帮派,不过这般一个小姑娘就敢单枪匹马来闯,也太不把他们这群地头蛇放在眼里了! 听完他的推辞,程清河并未答话,但是他忽然觉得背后莫名一凉,气氛凝滞,有一团水珠不知何时渐渐在半空之中凝聚。 她的脸隐没在斗篷之下,紧绷的下巴白皙纤细,嘴轻轻抿着,看着坚毅而又动人。 黄毛男人摸了摸鼻子,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小妹妹这是做什么?给我们洗澡用的?这么点也不够吧?” 其他四人哄堂大笑,简直笑得快要直不起腰来。 但是下一秒,他们齐齐顿住了,因为在他们的额肩,抵着一小柄尖锐的穿云箭,而那穿云箭,正是水珠化成的。 结界内的巷子比外头的扩张了好几倍,但是并没有干净到哪里去,从这里看,可以看见远处类似贫民窟般的一群建筑,一座简陋的三层建筑立在最前,里头人声鼎沸,应当便是这个小帮派的老巢了。 程清河自五人的包围之中绕了出来,头也不回地直接向那三层楼走去。 反观那五人一声不敢吭,眼睛呆呆地看着额头中心的水箭,汗水一滴一滴下落,眼神惊恐无比,害怕它下一秒便穿过他们的额头。 但是随着程清河的走远,情况仿佛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坏,水珠逐渐软化,变成了柔软的一团,接着渐渐消散在空气之中,风过无痕,他们摊软在地上,背上一片汗湿。 三层建筑之中群魔乱舞,汗湿的气味扑鼻而来,一大群男人正东倒西歪地躺在大堂的地面上,身旁堆了不少的酒坛子。 程清河放出了神识,将这片小地方罩在了她的识海之中,她在左右四方环视了一下,准确地定位出了李念的位置,当即往里屋的底下阶梯走去。 其他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闯入,但是她知晓事情并没有这般简单。 地下室一片通明,昏黄的灯光照映着这地方杂乱无比,李念被绑缚在一张椅子之上,嘴角与脸颊各青了一块,见到程清河到来,他的表情亮了亮,但随即又低下头去。 “可还好?”程清河走过去替他解了绳索,见他的双手被勒出了几道红痕,有几处甚至破了皮,鲜血染红了绳索,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李念复又看着她,眼里转动着泪花。 程清河闻言挑了挑眉:“为什么要问?你是自由的,要做什么是你的自由,但是这一次你做得不够谨慎严谨。” 没了束缚的李念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滋味,他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跟在程清河的身后。 二人拾阶而上,果见大堂之中原本倒地烂醉的男人们各个神采奕奕、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他们被包围了。 一切来得太过简单,小帮派的当家坐在大堂中央的虎皮椅之上,哈哈大笑三声。 “你就是这小子的姐姐?来得正好,这小子说过你会带着东西来赎他的,果然没有食言。” 东西?程清河并不答,反倒问道:“他脸上的伤是谁打的?” 当家的见她并不回答她的问话,顿时浓眉一皱,瞪大了铜铃眼,怒斥道:“爷再问你一句,东西带来了没有。” “既然你不回答,我就当是你打的罢。”话音刚落,眼前一闪,当家的脸瞬间挨上了一记重重的右勾拳。 四周一片寂静,惟有那重重的倒地以及闷哼声十分刺耳。 程清河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帮派当家,将真气运转到右边拳头之上,单膝跪地,用左手紧紧捏住他长满了胡茬的下巴,接着举起了真气激冒的拳头,在当家的惊恐的目光之下,对准脸颊狠狠地挥了过去。 嘭地一声,他的脸侧在了一边,围观的一众弟子在旁看得呆若木鸡,久久回不过神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战 “你打了我?”大胡子当家呆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大当家还未发话,众人看着那二人离开的背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老大,刚刚她打了你。”黄毛小子机灵地跑过去,畏畏缩缩扶着他站了起来,提醒道。 大胡子顿时狠狠放下捂在脸上的手掌,额角冒出青茎,一巴掌将他甩到了地上:“老子还要你提醒,来啊,给老子把那两个小兔崽子围起来!” 想他黑虎混迹江湖十几年,这是头一次被人明目张胆地甩了耳光,而且对方居然还是个丫头片子! 偷袭?很好,待会儿就让她亲自见识见识他的厉害! 这一声令下,手下们纷纷反应过来,迅速出动将程清河二人围了起来。 在一双双怒目的注视之下,程清河止住了脚步。 “清河。”李念呐呐吐出两个字,本不知晓自己打的这个小算盘竟然惹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见程清河亲自来救,心下一时即是感动又是内疚。 “别怕。”程清河安慰他道。 “现在知道怕了?老子告诉你们,晚了!”大胡子冷笑道,接着一挥大手:“把他们给老子抓起来。” “遵命老大!”各手下异口同声道,有三四人对视一眼,往手中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手掌,默契地率先走进了包围圈之中,朝他们二人包抄过来。 众人嘻嘻哈哈笑,围观着插科打诨,显然并没有将程清河放在眼里,李念忍不住捏住她的手,额角冒着冷汗。 不管是体型、气势还是数量之上,两方人马之间的差距过大,程清河与李念在此刻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下场必不会好到哪里去。 “你爷爷可有教你什么术法?”程清河见他们逼近,倒不似有多少紧张。 李念紧绷着神经,闻言一愣,但是旋即摇摇头:“他曾交予我一本功法,但是我难以参透其中玄奥。” “哦?那我们早些回去。”既然如此,她只能打消了让李念练练术法的念头。 话音刚落,那四人便朝她扑了过来。 但就在这时,一道薄薄的水雾瞬间拉伸,将四人弹了开去,围观的人群之中顿时发出一阵哗然。 四人跌跌撞撞站好,往大胡子的方向看了看,表示迟疑,有些摸不清这姑娘的底,不好下手。 虽然黑虎底下一帮之众人数众多,但是要论修为以及资源实力,自然是远远及不上真正的大家族的,再有散修及工会联盟抱团争地盘十分常见,道上的事,自然是后浪推前浪,不然也不会在如此简陋的地方安营扎寨。 大胡子见底下弟子畏惧,知晓他们皆是外强中干的主,偷鸡摸狗倒是在行,但是真刀真枪,却是万万不敢的。 他横眉怒目,往地上啐了一口,接着大步走近,挥退他们,高声道:“都下去吧!让老子亲自会一会这小丫头片子!” 一听老大要出手,众人连忙打起了精神,退出一丈之远,连声叫好,就等着大饱眼福。 修道之士不分老幼,向来用修为和实力说话,是以众人并不认为这是欺凌弱小的行为。 玄靑剑身冷光一闪,程清河握着剑柄,剑尖朝地,接着想起来什么一般,低头看着身后的李念道:“你先退到一旁。” 李念修为低,离她太近反而会受伤,他知晓她的意思,点头退开。 这时场地中央便只剩他们二人了。 “小心了,老子要出招了!”大胡子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右手祭出一柄狼牙棒,灵器通身绕着一股黑气,唯有尖锐的尖刺之上泛着冷然的白光。 他将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风,黑气随着他的动作迅速凝聚,一时间飞沙走石、遮天蔽日,接着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向地面。 轰,地一声,一头黑烟化成的猛虎瞬间跃了出来,咆哮着朝她疾奔而来。 能在这种地方看到筑基期修为的道修,已经实属十分难得了。程清河不敢大意,面对着铺面而来的压力,她往后一脚踩在身后的地面之上,在狂风呼啸之中双手齐肩缓缓打出一个决。一道琉璃紫色的圆形屏障在她的手下被拉了开来,其内小光圈中心淡蓝色海浪一般的图案静静旋转,熠熠生辉。 若是明眼人便可发现,这招式却是同龙虎山苏翎独有的防御雷决――惊虹雷印有异曲同工之妙。 绝佳的防御招数! 阴冷天色,在这仿佛遮天暴雨来临前的疯狂之下,众人看见一道炫丽的光幕稳稳地立在狂风之中,而那道娇小的人影撑在光幕之后,黑色的斗篷猎猎作响,始终遮盖着她的头脸,看不清面容。 众人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声音,皆是愕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黑色的猛虎撞击上光幕,发出嘭地撞击声,黑气四散,两方皆往后退了一步。 大胡子面色凝重,他很清楚这一击出了自己几分的真气,但是很显然,在他的雷霆一击之下,对面看似娇弱的小道修却是游刃有余。 黑色猛虎被弹开之后很显然并不甘心,不安地踏着步往后潜退至大胡子进前,接着仰头咆哮了一声,震耳欲聋,令一众帮派手下皆是胆寒肝颤。 根根绒毛分明,明明是黑烟凝成,却栩栩如生,仿佛有些有肉,王霸之气油然而生。 下一秒,狂风再起,它动了,众人只看见一道模糊的黑影,戾气唰地涌向程清河的方向,她头顶的斗篷静了一瞬,接着一扬,轻轻地落下她的肩头。 仿佛没有预料到斗篷会滑落一般,程清河抬起头,眼里倒映着流光溢彩的紫与蓝。 于此同时,那道黑影并没有如同他人所预料的那般,将女孩身前的屏障击碎,而是噗地一声,在触及圆形迦印之时,如一道散沙一般被撞溃。 黑色如潮水一般褪去,天空瞬间恢复原色,仿佛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稍纵即逝的梦境。 “不,不可能。”大胡子不受控制地抽了抽青紫的嘴角,有些难以置信。(。) 第一百四十章 败将 “现在轮到我了。”程清河徒手一撤,迦印消失。 “什,什么?” 在他诧异之时,程清河祭出玄靑剑,迅速接近,大胡子将狼牙棒挡在身前,作势要跑,却见眼前她的身影陡然一空,凭空消失一般。 他定了定,左右四顾,心中涌起一股莫名不详的预感,太快了,速度太快,使得他什么也看不见。 然而却在这时,后脑勺一凉,他连忙往前扑去,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同时却听见嘭地一声,一旁的墙壁倒了半边,削口齐整利落,看得他后背一冷,若是晚上那么一时半会儿,这会儿分离了的,定是他头上的脑袋! 一击落空,程清河挽了一朵剑花,慢条斯理地问道:“还要打吗?” 索性她并没有几分好胜的心,天色渐晚,再这般耗下去反而徒惹厌烦。 “姑娘这般带了人便走,未免太不把我黑虎放在眼里了罢!”大胡子声色内荏道,但是很显然底气不足,但若是这一次令他失了态,以后又如何在弟兄们面前立威? “这么说,你要什么条件?”她挑眉问道。 输人不输阵,大胡子往李念的方向看了看,“那臭小子前段时间同我做了一笔交易,用一些奇珍异宝同我换上五千颗上品,但是如今灵石已经给了,答应与我的东西三天了却还没见着影子,这要怎么算?!” “不是的,他们故意把他们刚给的灵石给抢了,这一切就是一个阴谋,他们想要李家家族的遗产。”李念连忙解释道。 程清河闻言点点头,这倒是有些可能,毕竟这地方位置偏僻,若没有灵石进项,又哪里养得起这些游手好闲的人。 但是她不日便要出行,若是这黑虎仍然贼心不死,仍要找李念的麻烦,岂非鞭长莫及?这么想着,她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手中玄靑剑真气激荡。 大胡子一看情况不妙,连忙招呼手下兄弟:“你们快拦住她!”接着跌跌撞撞地往巷子更深处奔去。 但是很快他便发现手上一阵刺痛,他边跑边低头一看,原本完好如初的手腕的皮肤上血流如柱,一个黑色的小凹槽里盛满了红黑色的血迹,此刻正冉冉溢出鲜血。 他心下惊疑震惊,但是下一秒接二连三的刺痛纷纷袭来,脚下一空,浑身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道一般,形容狼狈地五体投地、扑倒在地。 “怎,怎么回事?” “老大!你怎么样!?” “快住手!”众人连忙上前扶起。 虽然不过是个小头目,但倒是有几个真想心追随的手下。 “我们放你们走便是了,请高抬贵手。”其中一个人说道。 程清河闻言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才道:“若是以后不再对李念抱着什么不轨之心,我便就此放过你。” 大胡子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若不是手脚麻痹,他恨不得举双手赞成。 “我答应,我答应,从今往后我黑虎一派不会再找李念的麻烦。”他连忙道。 “很好。”她道了一句,接着向李念伸出一只手,待李念走进前,握住了她的手心,二人方才转身离开。 倒也是奇了,手脚腕上原本止不住的血迹竟然渐渐干涸,大胡子看了片刻,被手下的弟兄扶着站了起来。 “老大,难道这样就算了?” 李家唯一的后代李念身上定是藏了不少的材宝,若是落到他们的手里,那么可能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难道你有更好的法子?”大胡子惊魂未定,闻言斥了手下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嘴皮上的功夫谁不会? “有,有,老大。”那人连声应到,见大胡子明显感兴趣,他便凑在他的耳旁轻声嘀咕:“咱们可以这样那样” 听完之后大胡子纳闷了一会儿,接着道:“你确定这样可行?” “自然。”那人点点头。 “以后若是缺灵石,可以让刘老四带你去佣兵工会大厅的拍卖大厅,他认识路。”程清河走在前头。 一个十岁的孩子,需要上千颗上品灵石?还是到这种地方勾兑?着实令人费解。 “好,以后会的。”李念点点头,并没有解释,因为程清河不会问,仿佛是把他当做一个大人来看。 “你刚刚使出来的招式是什么?”李念忍不住问道。 “你说雷印?那是苏翎教导与我的,” “以后若是缺灵石,可以让刘老四带你去佣兵工会大厅的拍卖大厅,他认识路。”程清河走在前头。 一个十岁的孩子,需要上千颗上品灵石?还是到这种地方勾兑?着实令人费解。 “好,以后会的。”李念点点头,并没有解释,因为程清河不会问,仿佛是把他当做一个大人来看。 “你刚刚使出来的招式是什么?”李念忍不住问道。 “你说雷印?那是苏翎教导与我的,” “以后若是缺灵石,可以让刘老四带你去佣兵工会大厅的拍卖大厅,他认识路。”程清河走在前头。 一个十岁的孩子,需要上千颗上品灵石?还是到这种地方勾兑?着实令人费解。 “好,以后会的。”李念点点头,并没有解释,因为程清河不会问,仿佛是把他当做一个大人来看。 “你刚刚使出来的招式是什么?”李念忍不住问道。 “你说雷印?那是苏翎教导与我的,” “以后若是缺灵石,可以让刘老四带你去佣兵工会大厅的拍卖大厅,他认识路。”程清河走在前头。 一个十岁的孩子,需要上千颗上品灵石?还是到这种地方勾兑?着实令人费解。 “好,以后会的。”李念点点头,并没有解释,因为程清河不会问,仿佛是把他当做一个大人来看。 “你刚刚使出来的招式是什么?”李念忍不住问道。 “你说雷印?那是苏翎教导与我的,” “以后若是缺灵石,可以让刘老四带你去佣兵工会大厅的拍卖大厅,他认识路。”程清河走在前头。 一个十岁的孩子,(。)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明枪 一个星期之后,程清河跟着血色联盟踏上了去往妖修聚集之地――玄溟大陆的路途,走的是水路,若是来回一趟,路上便要花费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程清河看了窗外甲板上盘腿喝酒的人们一眼,垂头摸了摸木桌上栽在玻璃缸里的花枝。 整个血色人数并不多,除了留在上虞看守的二人,此次出任务包括团长以及方容在内的便只有十四人,他们对程清河这个外人很是客气,但正是这样的客气,透着一股浓浓的疏离感。 须臾外头有人清扣门扉,听见程清河说出的进来二字,便推开门。 “天气正好,怎么不出去坐坐?”方容看着她浅笑道,露出一侧浅浅的梨窝,眉清目秀的,令人一看便有好感。 “在这里也不错,方大家可有要事?”程清河回答到。 “不介意同我聊聊天罢?这船上都是男人,难得有一个女孩一同出行,正好可以说说话。” 程清河抬手示意方容坐下,见窗外偶尔有人望进来,不由笑道:“看来方大家同血色的道友们相处得十分和睦,真是令人羡慕。” “哪里呢,他们也是很喜欢清河你的,只不过看着清河气质清雅,哪里敢亵渎你的风采。” 话倒是说得十分悦耳,但是听在程清河的耳里,却是多了几分别样的味道,是以她淡笑不语。 “咦?这盆栽倒是别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可爱的植物呢!”方容看着桌上紫色的半开的花骨朵,不由伸出手去,却被程清河一把握住了手腕。 触手冰凉,方容一惊,惊讶地看着程清河清冷的双眸。 “它有些怕生,怕是会咬伤你。” 一朵小花而已,哪里会咬人?方容正要说出口,但是看着对面的程清河无比认真的眼神,她便顿了顿。 罢了,方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她,语气一转,又说起了旁的事情:“对了,先前何东离开得匆忙,是以只嘱咐我先将你带上,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忙起来哪里顾得上其他,倒是为难你一个小姑娘,一个人跟着我们上路了,我在这里先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一口一个何东,又要替他赔罪,倒像是同他很熟的模样。 “没关系,他贵人事忙,人之常情。”白家那么一个庞然大物,靠他一人撑着,可不忙碌? 方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见程清河一派神态自若的模样,脸上便闪过几道为难的神色,柔声问道:“你是不是还在为先前我拒绝你加入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不愿意同我说话?” 程清河一手逗着盛了半缸水的玻璃缸里的花朵,一方面也在认真地应付着她的问题,闻言也相当诧异:“方大家何出此言?” “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此次工会发布的任务非同小可,并非儿戏,是以作为血色的副团长,我有责任也有义务挑选合适的成员。”她的语气不知不觉重了起来,提高了声音,神情无比严肃,“当初不选择你,是因为我怜你年纪轻轻,不希望你跟着我们害人害己,命丧异乡。” 程清河闻言挑眉,看见窗外已经有人循声靠近,很显然已经听见了她的话,此刻正是好奇这是发生了什么争执。 “方大家多虑了,我完全明白你的苦衷,也从来没有怪罪过你。”她淡淡道。 方容顿时,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才轻声道:“那真是太好了,真高兴你没有怪罪于我,接下来相处的日子还长,要是你我之间发生了什么解不开的误会,那可就糟糕了。”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外头的团长见有人围观,不由好奇问道。 “看似是因为之前的事情。” “何老板带来的人同副团长发生了口角。”甲板上的人纷纷回答。 “方容?”团长闻言朝里喊了一声,接着走向船舱正门。 方容快速往外看了一眼,接着低头说了一句,“这花真是可爱,不介意我摸摸罢?”不待程清河反应过来,便迅速伸手碰上紫色的花朵。 “小心!”程清河刚想上前阻止,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啊!”方容一触即回,手上多了一道鲜红的口子,正流血不止。 而桌上玻璃缸里头的水溅了大半出来,紫色花朵活过来一般,扭着绿色的根茎不安地在缸里埋头想找个地方钻进去,显然是受了惊吓。 “方容!方容你怎么样?”刚刚跨进门的团长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连忙上前拿住了她的流血的手,从怀中取了帕子裹住。 “我没事,没事,你别紧张,担心吓到清河。”方容也受了惊吓,但是仍旧十分体贴。 说到程清河,团长顿时反应过来,脸色一沉,压抑着怒气,对程清河道:“我认识方容十几年,还从来没有见她和谁红过脸,我听着她一番话也是为你好,就算你们发生了什么口角,你也不应该伤了她。” 虽然何老板确实令人不敢得罪,但是这般明目张胆地挑衅他的人,还是在何东不在的情况之下,是不是太不把他血色联盟放在眼里了? “我们并未发生口角,并且也并非故意伤了她。”程清河慢条斯理地解释道,看着方容,她早就提醒过她这花怕生,但是她一意孤行,又能怪得了旁人? 但是接触到程清河眼里的讯息,方容十分自然地错过眼神,眼里带着几分轻松写意,显然并没有将这一切解释清楚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方容的手是她自己割伤了的?” 血色联盟剩下的人围在窗户以及门后,静静看着这一幕,看着程清河的目光显然带了十分的敌意,在他们的地盘伤了他们的副团长?要不是看在何东的面子上,他们早将她扔进海里喂鱼了。 “算了,她不是故意的,也怪我自己不小心。”方容劝阻道。 “你就是太过好心,所以才会有人敢骑到你的头上。”团长盯着她的手,红色的鲜血染了帕子,看得他心疼不已。 就在这时,有人站了出来:“团长,我方才看见,是那朵花咬伤了副团长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暗箭 那还是个看似十分年轻的小伙子。 众人将目光转向桌上那朵小幅度扭动的花朵,方才这一幕发生得太快,是以没有多少人看清楚事情发生的真相。 “你说的是那朵花干的好事?”团长诧异道,接着看向方容。 “嗯,我见它可爱便想仔细看看,哪里知晓它这般危险。”后者坚强之中自然流露出楚楚可怜,令人不由升起一股保护之欲。 “这花是你的?”团长再次看向程清河。 程清河点点头,“是我的。” “很好。”锵地一声,他拔剑,亮光一闪,整个玻璃缸化为碎片,紫色的花朵枝叶分离,细弱地吱了一声,便枯萎成黄,随着水流落于地上。 这是死了。 程清河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幕,最终抬起头来,看着团长。 虽然有些矮,但是看着还算黑壮的团长在她的眼神之下,突然莫名有几分心虚。 “明知道它这般危险,你还将它放在桌上,岂非是有害人之心?”他抢白道。 程清河看着他并不说话,须臾轻笑一声:“你怕它?” “怕?怕什么?我洪彪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 程清河虽然笑着,但是显然那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那么既然它已经死了,你们也报了仇,若是无事的话,可否移步?” “抱歉清河,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方容一脸难色。 “我明白,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实在没有被当作猴子一般被围观的喜好。 “那,那你好好休息。洪哥,替我清洗一下伤口。”方容十分懂事,见团长僵立不动,不由推了推他,小声道:“算了,走吧,计较那么多做甚?” 屋里的人终于散了去,外头的人见副团长方容抱着受伤的手往别处去了,连忙跟着在后头嘘寒问暖,很显然她在血色之中的地位不可撼动。 四周一片安静,程清河弯腰蹲在那摊水渍旁边,捡起其中一片枯黄的碎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是她的金蛋之中孕育出来的第一个灵株,本拿出来观察几天,没想到这般就命丧黄泉了,但是她没有后悔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之中。 不管是从报酬上,还是长久的打算来看,这一趟必不会毫无收获。想要打败孔老道,闭门造车只能自取灭亡,唯有不断地历练,方能有一线生机。 而现在的她,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自打经过这一件事,船上的人显然更不待见她了,唯有方容,一如既往地合颜悦色,总想同她聊上几句。 某天夜里的时候海风微醺,带来咸湿的味道,海鸥鸣叫不绝于耳。程清河见外头仅有几人躺在甲板上,没有人注意她,便走出了船舱。 远方的灯塔亮着橘色的灯光,繁星漫天,水面碧波荡漾,看着并不安稳,但是此刻她的心中却是无比的平静。 她喜欢水,在这片大海之中,她感觉到了无比的包容。 “清河。”身后轻轻的呼唤声传来。 程清河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天边连成一线的海平面,方才嗯了一声,若是了解她的人便知晓,这一声中带着几分的惆怅。 除了方容,还有谁能待她这般“友好”? “道友有事?” “叫我方容就好,自从上一次开始,清河就仿佛同我生份了,上一次是洪哥冲动了一些,他也是为了我好,你千万不要怪罪于他,要怪也是怪我的鲁莽。” 她笑容晏晏,懂事又多礼,看得人哪里狠的下心来怪罪于她。 “人之常情,多说无益,我可以理解团长的做法,倒是方大家你,下一回可不要再做那般危险的动作,这一回伤的是手,下一回,丢的怕就是命了。” 稍等刷新哦―― 那还是个看似十分年轻的小伙子。 众人将目光转向桌上那朵小幅度扭动的花朵,方才这一幕发生得太快,是以没有多少人看清楚事情发生的真相。 “你说的是那朵花干的好事?”团长诧异道,接着看向方容。 “嗯,我见它可爱便想仔细看看,哪里知晓它这般危险。”后者坚强之中自然流露出楚楚可怜,令人不由升起一股保护之欲。 “这花是你的?”团长再次看向程清河。 程清河点点头,“是我的。” “很好。”锵地一声,他拔剑,亮光一闪,整个玻璃缸化为碎片,紫色的花朵枝叶分离,细弱地吱了一声,便枯萎成黄,随着水流落于地上。 这是死了。 程清河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幕,最终抬起头来,看着团长。 虽然有些矮,但是看着还算黑壮的团长在她的眼神之下,突然莫名有几分心虚。 “明知道它这般危险,你还将它放在桌上,岂非是有害人之心?”他抢白道。 程清河看着他并不说话,须臾轻笑一声:“你怕它?” “怕?怕什么?我洪彪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 程清河冷了脸:“那么既然它已经死了,你们也报了仇,若是无事的话,可否移步?” “抱歉清河,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方容一脸难色。 “我明白,所以你们可以走了吗?”她实在没有被当作猴子一般被围观的喜好。那还是个看似十分年轻的小伙子。 众人将目光转向桌上那朵小幅度扭动的花朵,方才这一幕发生得太快,是以没有多少人看清楚事情发生的真相。 “你说的是那朵花干的好事?”团长诧异道,接着看向方容。 “嗯,我见它可爱便想仔细看看,哪里知晓它这般危险。”后者坚强之中自然流露出楚楚可怜,令人不由升起一股保护之欲。 “这花是你的?”团长再次看向程清河。 程清河点点头,“是我的。” “很好。”锵地一声,他拔剑,亮光一闪,整个玻璃缸化为碎片,紫色的花朵枝叶分离,细弱地吱了一声,便枯萎成黄,随着水流落于地上。 这是死了。 程清河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幕,最终抬起头来,看着团长。 虽然有些矮,但是看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南家嫡长 程清河抬头看着高出一个顶的大船擦肩过去,遮挡住了半边的阳光。 33  “这什么鬼地方?”高高在上的女人杵在栏杆上托着下巴无语道,身旁正站着一个极其脸熟的侍女。 “小,小姐,你看。”明玉推了推她。 南秀色皱了皱眉,往下头看去,脸色顿时一僵。 是她?那个化成灰她也认识的身影!她磨起了牙,定定看了一会儿,下头侧边船上的程清河歪头看着别处,看似并没有发觉她在看她。 当时被逼脱衣的那一幕瞬间又浮现在脑海里,令她将牙咬得咯吱响,对于她甚至是明玉来说,确实并非什么愉快的记忆。 程清河看着坚固的船体一会儿,忽然发觉仿佛有人在看她,待她待要细寻的时候,那艘南家的大船已经彻底错过去了,只看见两道模糊的影子。 “小姐,这一次既然碰上了,不如”明玉说道。 “不如什么?”话未说完,便被人接过了话头。 看见来人,南秀色脸色微变,明玉却是大惊失色。 “大姐。”南秀色呐呐打了一声招呼。 被她称做大姐的女子便是南家如今年纪最长的嫡女儿南秀灵,是南秀色的同胞姐姐。 南秀灵看似二十五六的年纪,修为乃筑基初期,同南秀色一般,但是在南氏姐妹之中,却是极有威望。 “你又想闯出什么祸事出来?”南秀灵仪态万千地走近,她同南秀色有几分相像,但是论姿色却是更胜一筹,若称呼南秀色为小家碧玉,那么南秀灵便是大家闺秀,自有一股风流仪态。 当下语气虽带着责备,但是神态却不似责怪的模样。 她抬额朝身后的白衣婢女示了意,后者心神领会,倾腰点头,接着走向栏杆的方向,在明玉的面前站定。 “啪”地一声,响亮的耳光利落地挥完,明玉被击倒在地面上,捂着脸一声不吭地看着地面,嘴角流出了一缕血丝。 “大姐?!”南秀色忍不住情急道。 南秀灵看了一眼地上的明玉,看向南秀色的目光带着安抚的神色:“有这般不知轻重,教唆主子的婢女,迟早要惹出大祸来,明玉,你可知错?” “知,知错。” “若是还有下一次,你便不必呆在秀色的身边了。” 一向温婉的南秀灵说出这般重的话,却是已将明玉吓破了胆。 她垂着的脑袋瑟缩了一下,俯在地上久久不敢抬头起身。 南秀灵见此仿佛多了一缕怜惜之色,劝阻南秀色道:“如今四大家族局势紧张,在南家的地盘上如何大姐哪里会约束你,但是如今是在玄溟大陆,任务重大,切不可行将踏错。” 南秀色咬着唇角点点头,见船只靠了岸,方才领着明玉回到自己的船舱。在南家她怕她的父亲和母亲,但是她最怕的还是自己的亲姐姐南秀灵,这个如同道修世家嫡亲长女模范标兵一般的存在,每每便如训斥下人一般训斥着她。 明玉惊魂过后,因了自家小姐没回被训斥之后便要数落上大小姐一回,便如往常那几次一般劝慰道:“小姐,大小姐真的是太过分了,若不是南家那位已经不在了,哪里还有她今天的地位。” “你闭嘴!”南秀色猛地转过身来,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警告:“那是我亲姐姐!若是你再提到有关‘那位’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明明是一母同胞,但是她们之间所受的待遇却是千差万别,今后所走的路,也必定大不相同。 站在甲板之上的南秀灵亭亭玉立地站在上头等着下方垂下梯子,虽然并没有多少人围观,但是多的是羡慕的眼神。 “去查查秀色同那条船上的人有什么关系,必要时直接帮我解决掉这个麻烦。”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若是让自己亲手解决,反倒容易脏了手。 “是。”侍女应声退下。 待大半船只停好上了岸,程清河所在的船方才开始靠岸卸人,玄溟大陆的这一块渡边是少有的安全区域,虽说是空间狭窄,但是索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设施基本都有。 “先去客栈住上几天整顿整顿。”团长披了大麾,往深处走去,剩下余众欢呼一声,嬉笑怒骂地跟着去了。 玄溟大陆比起人类上虞要冷上一倍,还是秋季,渡边的木桥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霜,索性这样的温度对于程清河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倒也不必再去布置冬衣。 她大致了解过历年这般的行程,团队接完任务之后先是在客栈安顿,派出探路人先打探一番,妖修能够修成人身绝大多在少数,是以只要跟着接下任务的目标找,打探到消息并不难。 相比一些道修活动频繁的地界,玄溟大陆的建筑以及其他的什么要相对落后许多,比如说,他们下榻的地方还是一座木制的老楼,里头的屋子还是临时打扫出来的。 大街上熙熙攘攘,这样热闹的情景往往只有一年才能见上这么一次,程清河支了窗上的木架子,看着下方来来去去的面孔,须臾见敲门声起,她转身道了一句进来,一见果然还是方容那厮。 这方容也不知为何,总是咬着她不放,形容十分奇怪。 “方大家有何要事?”程清河端坐好,等着她回答。 “有东西必须先得交给你。”方容笑了笑,接着将一袋东西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 “一共二百颗灵石,如今灵气稀缺,是以每一次出任务时团队每一个成员都可以领到,你虽然是半路被带进来的,照顾你一个新人,自然是不能吝啬。” 竟然还有灵石,程清河有些惊讶,倒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团队待遇却是不错。 她从善如流地接下,接着向方容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谢意,看来方容这厮也并不完全一直在找她麻烦。 然而没过多久,她便发现,其实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凭什么给她二百颗,而我们却是只有一百?”(。) 第一百四十四章 雪天探路 “你懂什么?她是何老板介绍来的人,咱们团长和副团长哪里敢得罪她?33??” 还有人顿觉不平衡地附和:“就是,腕大咱们哪里能惹得起?还是少说几句明哲保身罢!” 众人嘀咕了几声,见程清河停止往他们看来,连忙后退一些。 不用说,方容又明着向她使了一个套,程清河将她先前拿到的二百颗灵石拿出来在手中颠了颠,看起来并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 一连过去五天,玄溟大陆上越发冷凝,最后竟是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他们一行人坐在一间屋子内,屋中央的炭盆上烫着黄酒,在幽闭的空间里散发着阵阵的幽香。 过了一会儿大门陡然一开,几片鹅毛大雪被吹了进来,一个雪人站在门口抖了抖身上厚重的雪,成功吸引住了众人的视线。 “你来了啊?可有打探到它的踪迹?”团长迎上去,神情如释重负,这一连便住了这么多天,委实有些按抐不住。 原来此人便是他派出去探路的团员,当然并非任何一个团员都能领上这份探路的差事,能够独自出任务的,必然是得经验丰富,并且脚程极快的道修。 “团长,任务目标虽然有了眉目,但是因为突然有大雪封路,掩埋了踪迹,是以不好确定它隐匿的方向。” 是以他一路没有耽搁,见无法再进入下去,便立马回了头。 程清河见他三四十的年纪,语气不急不缓,眉宇间透着一股干练,不由多了几分关注,这样的人才,不管是哪个团队联盟,都是急需拉拢的人才。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先拔营过去,待大雪过后,再进行追踪?”方容皱着眉道。 “正是,雪天难寻,这般可以节省一点时日,玄溟大陆本就危险,万事倒是速战速决的好。” 妖修比之人修虽然力量强大,但是在如今的大环境之下已经远不如前,略显弱势,且又是野性难驯,活了几百年以上的老祖宗辈的妖修本不多,再年轻一些,便是更少了,是以整个妖修界便是处于青黄不接的状态。 此番妖修界出了这等状况,老妖怪们懒怠管上一管,更不必说是那些还未开化的小妖修,人修出手,责无旁贷。 “这样倒是可行。”方容点头应到,接着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扫,话音一转,“另外不如再派几个人同老余一同去探路,也好有个照应?” 团长闻言并没有细想,点头应和:“不错,这个主意甚好,甚好。” 那老余听完一愣,显然有些惊讶,探路是个技术活,可不是谁都能做的,修为、经验、胆量、谋略缺一不可,早在方容加入之前他便跟着团长,也算是团队里的老人了。 现在方容一句话的功夫便要他带人,他一想,莫不是想要他为血色带几个好手出来?虽然知晓他们没有卸磨杀驴的意思,心中却难免有些嘀咕。 但是他完全没有表现出来,不过是点点头:“探路这事确实是有危险,若是必须要有人同我一起,须得我先过目过目才行。”免得白白去送命。 是不是探路的料,老江湖一眼便能看出来了。 “我尊重你的选择,不如让团长先挑选几个人选?” “我?”洪彪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把这事儿踢给了他,但是作为最了解队员实力的团长,这事儿难不倒他,然而比这重要的是方容的心意,她想要做什么?他想了想,将视线投向了坐在角落里的程清河。 “你们每一个人,无时无刻都要背着这东西,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了。”老余指挥着他们将这糜烂皮毛一般的东西像披肩一般绑缚在身上,又强调了一句:“记住,这是你们保命的东西。” 一股腥气扑鼻而来,其他被挑选出来的二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捏着鼻子乱七八糟一通绑,抱怨道:“老余啊,你搞的什么东西这么臭,还是保命的东西,你是不是在忽悠咱?”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记住,不要丢了,任何时候。”老余回答道,接着将目光放在了三人之中唯一那个女孩身上。 听说是此次出行之中唯一拿了二百颗灵石的那个人,对于他们这些加入佣兵工会的散修来说,灵石,就是他们的生命,是他们存在并且出任务的唯一目的,他们只能依靠灵石来提升修为。 也不知道方容这般做的意图如何。老余是难得糊涂,但是二人无情无故,他稍稍一想,便把这一切放到了脑后。 大雪稍微小了一些的时候,四人一行便上了路,程清河的斗篷在风雪之中更是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但是偶尔露出来的清艳眼眸,却是让人一看便难以忘怀。 这无疑是个品貌出色的女孩。 四行脚印一直延伸至冰天雪地之中,不过须臾,便被新落下的雪遮盖得严严实实。 “再整顿整顿,我们也该出发了。”方容淡笑道。 团长看着她,发现有时候自己根本不了解她。 稍等刷新哦―― 然而没过多久,她便发现,其实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凭什么给她二百颗,而我们却是只有一百?” “你懂什么?她是何老板介绍来的人,咱们团长和副团长哪里敢得罪她?” “就是,腕大咱们哪里能惹得起?还是少说几句明哲保身罢!”然而没过多久,她便发现,其实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凭什么给她二百颗,而我们却是只有一百?” “你懂什么?她是何老板介绍来的人,咱们团长和副团长哪里敢得罪她?” “就是,腕大咱们哪里能惹得起?还是少说几句明哲保身罢!”然而没过多久,她便发现,其实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凭什么给她二百颗,而我们却是只有一百?” “你懂什么?她是何老板介绍来的人,咱们团长和副团长哪里敢得罪她?” “就是,腕大咱们哪里能惹得起?还是少说几句明(。) 第一百四十五章 蹊跷 银装素裹的雪山绵延千里,老余一觉身下失重,顿感大意,在下落的同?33??挥杖插入面前的雪墙,奈何质地松软,那檀木拐杖噗簌滑落。 但是下一秒,他的手腕一紧,整个人停止悬挂在半空之中,往下一看,成片的雪堆迅速摔落下去,下头竟是一个一眼见不到底的窟窿。 他忍不住喘息一声,抬头望去,一条半透明的东西紧紧缠住了他的手腕,而那东西的另一头,竟是他最不看好的程清河。 那东西一使力,便将他甩到了岸上,接着又缩回程清河的手心。 这一幕看在另外三人的眼里,都有些愕然。 “多谢程道友。”老余很快反应过来,站起身道谢。 “不客气,举手之劳。” 另外二人对视了一眼,方才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他们压根没有时间去救老余,这下看来,这小姑娘看着弱不禁风,倒也有两把刷子,顿时心生好感。 他们对于有实力的道修,向来不吝啬赞美。 “不错嘛!”一人拍了拍程清河的肩膀,自我介绍道:“道友可以叫我的混名牛二,我旁边这位你唤他河马就可以了,接下来的路,还劳烦道友多多照应。” 程清河闻言看着这比她大上一轮的二人淡笑道:“两位前辈客气了,当是清河劳烦了。” “咱们继续赶路罢,在天黑之前找到安全的地方安顿。”老余拍了拍帽子上的落雪。 下雪天天黑得快,也异常的冷,四人一行脚程不慢,终于在天黑之前寻到了一处山洞。 老余让其余人站在洞口两侧,只身一人钻进去打探了一番,见里头没有其他灵兽,这才让他们进了来。 夜幕降临,四人围着燃着的火堆说了一会儿话,洞口用黑色的毛毡子遮了,挡住了外头沁人的风雪,是以山洞里十分暖和,程清河闲来无事,看着灼灼跳跃的火苗入了神。 “程道友。”见程清河回神看来,老余便丢给她一块干红的肉脯,“这东西是灵兽的肉,本家内人晒制的,你尝一尝。” 程清河将肉脯凑在鼻尖闻了闻,并没有腥味儿,虽然有点硬,但是入口口感极好。 “好吃。”她点头道。 老余见她嚼得津津有味,不由咧嘴一笑:“我家那个其他的不行,做这些零嘴倒是一绝。” “哟哟,余兄这是又显摆起了家里的婆娘,让咱哥俩孤家寡人的,听得心里痒痒,你说是吧?”牛二推了推河马,朝他眨了眨眼。 河马挠挠头,腼腆一笑:“我已经找到道侣了,羡慕啥?” “咦,啥时候的事儿?” 程清河在一旁听着他们唠嗑,倒是有趣,完了做了安排,程清河同老余守上半夜,另二人守下半夜。 换班的时候程清河在火上添了一把柴,淡红色的火苗眼见着复又旺了起来,她方才靠着山壁又坐了下来,有身下柔软的垫子垫着,又是在这样的环境和气氛之下,她半阖上眼睛,火堆前那二人的身影渐渐模糊,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可能已经过了许久,也可能才一眨眼的时间,丝丝凉气吹拂至脸颊之上,脚下一空,仿佛自高空坠落的程清河瞬间醒了过来。 几缕风缕缕吹掀毛毡子的一角,外头已经大亮,她揉了揉眼睛,洞里一片昏暗,地面上的柴垛已经熄灭,只留下一些灰色的余烬。 到了此刻她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这个洞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离离开洞穴已经走了一个时辰,老余、牛二、河马即使放缓了速度,但是到了现在,她也万万不可能跟上了。 “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狠了?”牛二忍不住停下脚步。 “可是这是上头的意思。”河马无奈道。 老余是最后一个知晓这件事的人,虽然心有不安,但是一方面那里离来时的渡边并不是太远,另一方面她身上还有黑色毛毯傍身,倒也不太担心。 只不过副团长这种做法,实在不够大气,这也是为什么血色联盟发展了这么些年还是个三流团队的原因。 路越走越远,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条路,通向的是一条死亡之路。 而与此同时被留在山洞里的程清河并不着急,再次闻了闻留下的肉脯之后,她想了一想,才将它塞入乾坤袋的嘴里。 挂在洞口的黑色毛毡比她肩上绑着的要大上许多,上面透着一股腥臊之气,她扯下来团吧团吧也塞了进去,方才走出了洞穴。 天色已然大亮,入眼尽是炫目的白色,但是有暖暖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十分熨帖。 只要同来时的路相反,就可以一直走向玄溟大陆的腹地,她左右看了看,随意寻了一条路过了去。 一路上遇见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灵兽,他们偶尔有些好奇,但是稍稍靠近便会如同躲避瘟疫一般瞬间跑开,倒是省去了一些麻烦。 嘭嘭嘭,轰隆隆地表震动,万兽奔腾,程清河站在高高的山肩之上,跟着远处的平原之上飞奔的兽群飞纵。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身下的山峦戛然而止,下头是一片漫漫无边的平原,越往里走,温度越高,覆盖的雪渐趋融化,此刻站在山上,大有一览众山小的豪迈之情。 但是山脚之下不远处几道痕迹引起了她的注意,白茫茫的雪背之上,横亘着几道小小的身影,若是不仔细看,像是几截干枯的木头。 她没有犹豫,自山肩上跳了下去,途中用白滑的山坡做了减速,接着双翅一震,顺利落到了地面之上。 失去神采的眼珠子里倒映着一道越走越近的身影,日头仿佛打在了她的头顶,竟是有些不真切,但是不管现实如何,他已经再也看不见了。 此刻躺在地上的尸体,竟是前一晚还在谈笑风生的牛二,溅出来的血迹融化了一些冰雪,最终凝结成块。看神情死前仿佛遭受了极大的痛苦,自然,若是上身与下身分离,必然是要疼上一段时间才能断气的。 程清河蹲下来盖住了他的眼睛,但是拿开一看,竟是不能阖上,“若是知晓是谁杀了你,我定然告知血色,他们会为你报仇。” 无神的眼珠子已经覆上了一层膜,程清河说完,他呆呆地卧躺在地面上,没有半分反应,没有了灵魂,他的肉体不过是一团死肉。 她站起来转身离开,却听见什么东西咔地一声,脚步一顿,似乎是从尸体的方向传来的,她回过神蹲下,发现尸体手下侧倒着一块精致的玉牌,上头刻着一个工整的篆体――南。 背影渐渐远去,在她看不见的身后,那双睁着的双眼,毫无预兆地闭上了。 再走上一段距离,便是河马的尸首,她顺着几行杂乱的脚步越走越远,其中还混着车辙的印记。 老余?唯独不见老余。应当还活着罢? 渡边的血色团队终于拔了营,往腹地再行了一些路程,但是团长洪彪眼皮子跳了跳,心中有几分不祥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或是已经发生了。 这时已经离老余带人出行有两天的时间,消失了一段时日的棺材铺老板何东终于现身,他不像是赶路而来的风尘仆仆,而是闲庭散步般只是逛了一个后花园一般,十分随意就掀开了血色的帐篷帘子。 “何,何老板?”团长惊讶了一瞬,接着迅速拉起了一个笑脸,心中却暗自叫糟,程清河的事情,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向他交待,好在方容还在。 “何某没有耽误团长的事吧?”白石笑眯眯地问道,走过来随意在一方凳子上坐了下来。 “没有,没有。您尽管忙自己的事情,这几日天气不怎么好,所以消息递过来还要一些时日。” 白石沉咛了一声,将双手扣住搭在腿上,一身黑衣的他显得有些严肃,但是平凡的脸上却是散发着一种迷人的魅力。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对了,怎么不见她的影子!”白石慢吞吞道,眼看着团长额角落下的冷汗,他抿唇,带着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要是普普通通的派了程清河出去了也就罢了,但是方容从一开始做的这一切,总让他觉得有些心虚。 “方某看程道友本事了得,所以将她委派去了探路,何老板不会是舍不得了罢?”方容淡定接话,神态自然无比,看着十分可信。 “嗯,自然。”白石点头。 方容没有想到他这般轻易便承认了二人的关系,不由一阵诧异。银装素裹的雪山绵延千里,老余一觉身下失重,顿感大意,在下落的同时挥杖插入面前的雪墙,奈何质地松软,那檀木拐杖噗簌滑落。 但是下一秒,他的手腕一紧,整个人停止悬挂在半空之中,往下一看,成片的雪堆迅速摔落下去,下头竟是一个一眼见不到底的窟窿。 他忍不住喘息一声,抬头望去,一条半透明的东西紧紧缠住了他的手腕,而那东西的另一头,竟是他最不看好的程清河。 那东西一使力,便将他甩到了岸上,接着又缩回程清河的手心。 这一幕看在另外三人的眼里,都有些愕然。 “多谢程道友。”老余很快反应过来,站起身道谢。 “不客气,举手之劳。” 另外二人对视了一眼,方才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他们压根没有时间去救老余,这下看来,这小姑娘看着弱不禁风,倒也有两把刷子,顿时心生好感。 他们对于有实力的道修,向来不吝啬赞美。 “不错嘛!”一人拍了拍程清河的肩膀,自我介绍道:“道友可以叫我的混名牛二,我旁边这位你唤他河马就可以了,接下来的路,还劳烦道友多多照应。” 程清河闻言看着这比她大上一轮的二人淡笑道:“两位前辈客气了,当是清河劳烦了。” “咱们继续赶路罢,在天黑之前找到安全的地方安顿。”老余拍了拍帽子上的落雪。 下雪天天黑得快,也异常的冷,四人一行脚程不慢,终于在天黑之前寻到了一处山洞。 老余让其余人站在洞口两侧,只身一人钻进去打探了一番,见里头没有其他灵兽,这才让他们进了来。 夜幕降临,四人围着燃着的火堆说了一会儿话,洞口用黑色的毛毡子遮了,挡住了外头沁人的风雪,是以山洞里十分暖和,程清河闲来无事,看着灼灼跳跃的火苗入了神。 “程道友。”见程清河回神看来,老余便丢给她一块干红的肉脯,“这东西是灵兽的肉,本家内人晒制的,你尝一尝。” 程清河将肉脯凑在鼻尖闻了闻,并没有腥味儿,虽然有点硬,但是入口口感极好。 “好吃。”她点头道。 老余见她嚼得津津有味,不由咧嘴一笑:“我家那个其他的不行,做这些零嘴倒是一绝。” “哟哟,余兄这是又显摆起了家里的婆娘,让咱哥俩孤家寡人的,听得心里痒痒,你说是吧?”牛二推了推河马,朝他眨了眨眼。 河马挠挠头,腼腆一笑:“我已经找到道侣了,羡慕啥?” “咦,啥时候的事儿?” 程清河在一旁听着他们唠嗑,倒是有趣,完了做了安排,程清河同老余守上半夜,另二人守下半夜。 换班的时候程清河在火上添了一把柴,淡红色的火苗眼见着复又旺了起来,她方才靠着山壁又坐了下来,有身下柔软的垫子垫着,又是在这样的环境和气氛之下,她半阖上眼睛,火堆前那二人的身影渐渐模糊,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可能已经过了许久,也可能才一眨眼的时间,丝丝凉气吹拂至脸颊之上,脚下一空,仿佛自高空坠落的程清河瞬间醒了过来。 几缕风缕缕吹掀毛毡子的一角,外头已经大亮,她揉了揉眼睛,洞里一片昏暗,地面上的柴垛已经熄灭,只留下一些灰色的余烬。 到了此刻她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这个洞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离离开(。) 第一百四十六章 弱肉强食 正当程清河勉力后退的时候,她腰上的乾坤袋咕唧一声下了地,挡在了?34??的身前。 接近的黑衣人脚步一顿,将手按在剑上,有些犹豫不决,趁这时机程清河盘腿坐下,拿出了方容交给她的灵石,白色荧光在她手里渐渐黯淡下去,逐渐化成普通的碎石。 真气充盈丹田,与她成为一体的噬梦绫开始挪动她肩膀上的血肉,须臾叮地一声,一支带血的两根手指粗的银箭落到了地上,被捅出一个窟窿的伤口两厢一敛,锁住了伤口,但是那道可怖的疤痕横亘在细弱的锁骨之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你们是谁?有什么目的?”程清河站了起来,虽然已经取出了肩上的箭,但是那撕裂般的疼痛依旧挥之不去。 两米之外的黑衣人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见领头人并无旁的指示,又回过头来,他们并没有蒙住面孔,但是她知晓,这一张张陌生坚毅的脸,素昧平生,但是却是真真实实地想要她的命。 乾坤袋见程清河已经能够站起来了,嘀溜溜的大眼睛闪过一道光芒,接着扭头扬起脑袋,看向高高在上的尢宊,它眼睛里倒映着的尢宊的大脸显然对这小东西十分好奇。 程清河眼见着它一摇一摆地挪向了尢宊,口水淌成了小河弄湿了脚下的地,不由抽了抽嘴角。 “别碰它。”她张了张嘴,想弯腰去捞它,却见那黑衣人瞬间逼近了,手中的剑竟是朝着她的心脏而来。 程清河连忙挥剑一挡,两剑相抵,爆出一串火花,其他人见那人已经接近了程清河,连忙围上前来。 那乾坤袋迈着小碎步,眼里只有那座肉山,哪里还有程清河的身影,好在几人激斗并没有伤到尢宊,当然对于尢宊来说,这几个小东西打打闹闹虽然吵了一些,但好歹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那乾坤袋一点一点接近它的肉蹄子,却在它即将碰到的那一刹那,尢宊却将蹄子缩了回去,歪着脑袋压在蹄子之上,大眼睛一动不动地专注地瞧着它,显然没有戒备之心。 乾坤袋含糊不清地嘀咕了几声,又企图接近它,走了几步之后突然飞扑而起,瞬间盖在了它的大腿之上。 四周气氛一滞,接着是一道杀猪般的叫声响起,几乎要震聋了人的耳膜。 程清河这方应付黑衣人已经十分吃力了,却觉身后异动突起,一道肉墙层层拔高,一时间地动山摇。 黑衣人们发现事情不妙,打算速战速决,当下不再控制,剑气横飞,不时便在程清河身上多布了几道血痕,但同时也有不少割打在了身后那只尢宊的身上,奈何尢宊皮糙肉厚,竟也未见血,但是即便如此,也惹得尢宊跳脚。 它活了将近千年,还没有几个东西敢这般冒犯它,当下二话不说,忍着腿上的疼,低头一大角扫了过去。 程清河眼睁睁地看着棱角尖锐交错的大角迎头兜来,站在她身后的二个黑衣男人一见不妙,转身逃走,但是它的一对角如同大树的枝叉一般,夹杂着雷霆之势,黄沙四溢,唰地挥过来,哪里还有逃离的可能。 结果显然易见,那二人犹如破布娃娃一般被挑飞,掉落在地上的时候身体已然交错见骨,体态扭曲,死了。 虽然南家这批特训的家仆经历过不少血腥的场面,但是这般惨烈的死法,俨然还是第一次见。 吃痛的尢宊转身就跑,咚咚咚一阵地动山摇,转眼便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只徒留一个有模有样的大坑,以及坑下细碎的黄沙。 程清河?不见了。 黑衣领头人睨了地上的尸体一眼,示意剩下的三人跟上,循着地面上的脚印追击而去。 四周的黑色倒刺迅速后退,身下一荡一荡,程清河在半空之中牢牢握住尢宊的角,腰间被刺进去的棱角扎得鲜血淋漓,眼角干涩。 冷风夹着黄沙铺面而来,远处的一片蓝湖却是离她越来越近,哞哞哞,那尢宊一路喊叫着一头扎入了湖里,湖水顿时冲天而起。 但是显然如此并不能摆脱它身上的疼痛,小小的乾坤袋如同钉子一般咬住它的血肉不松口,这蚂蚁撼大树的一幕竟生动地在这湖泊之中上演了。 跟着落入湖水之中的程清河松开了手,随着温热的湖水渐渐飘离一些距离,虽然表面上看着不显,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湖水比她预想的还要深上许多。 也不知是哪里的湖水,竟然这般温热,但是当她眼前的场景逐渐被自己的鲜血弥漫,她这才意识到,哪里是湖水热,而是她的体温太低了,失血过多,内伤不止,丹田内的真气不足以支撑噬梦绫修复她的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她下落的势头一落,一只蚕宝宝一般的小东西一口叼住了她的后衣领,挥舞着短足游动将她拖出了水面。 脸颊磨着沙砾,被一下一下扯上岸的程清河眼前有些晕眩,接着她的脸被乾坤袋白面馒头一般的脑袋占据,它用嘴磨蹭她的鼻脸一番,见她清醒过来,方才咕噜一声摆了摆尾巴再次冲入湖里。 湖面上风平浪静,仿佛方才激烈的一幕只是南柯一梦,她抬起头半撑着身体,久违的黄白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身下的沙滩反射着耀眼的白光,却是清凉得惊人。 乾坤袋吃肉,作为一个器灵,它仿造的是早已失踪的威力无穷的上古神器乾坤袋,如今却并无品阶。 湖面波动,自中间分流开来,一个庞然大物破开水面缓缓被拖行到岸上,程清河呆呆地看着最前头咬着大蹄子使力的乾坤袋,她发誓,这是她见过的最励志的吃货。 接下来啪地一声,那肉肉的大蹄子被甩在了程清河的面前,她看着眼前这座遮天蔽日的肉山,有些心惊肉跳,莫非这是,已经死了? 乾坤袋咕唧了一声,蹲在沙滩上一口啃了下去,刹那间血肉模糊。 弱肉强食,这就是这个世界该有的模样。(。) 第一百四十七章 棺材子 乾坤袋的胃口一向不错,就在程清河打坐的当儿便已经吃了肉山的三分之一,血腥气弥漫,四周多了几道陌生的妖气,但仿佛是畏惧着什么,迟迟不敢现身。 “我们该走了。”程清河收拾停当,站了起来,此时噬梦绫已经将她上下的伤口包裹得严严实实,虽然无法帮助它痊愈,但至少可以保证不会再恶化下去。 乾坤袋听了她的话回头看了她一眼,复又埋入尢宊的肉里,须臾迈着小步走近程清河,手里一重,它将什么东西吐在了她的手心。 糜软的一块,看起来肥而不腻,夹杂着血丝,程清河挑眉将这块肉又塞回它的嘴里。 “这个不能吃。”人修同妖修不同,若是吃了妖修的肉,怕是会走火入魔。 乾坤袋一听她不能吃,遗憾地咕噜噜抱怨了一声,接着兴高采烈地跑回去将剩下的肉山全部吞了进去。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程清河肩上立着乖巧的乾坤袋,一路沿着湖岸渐渐深入。 黑衣人一行追至湖边,只看见一滩血迹,以及一道绕着湖泊的脚印,那脚印不大,但是清晰至极。 领头人自然知晓程清河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虽然心下有几分不安,但是他没有犹豫,毅然领着人朝着程清河离去的方向纵跃而去。 他们是南家最优秀的一批年轻仆从,战无不胜,也从来没有主动放弃的道理。 日渐西山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个怪石林立的地方,脚步到了这儿已然戛然而止,这地方他们没有来过,但是他们知晓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就像大象临死前会寻到这个种族赴死的巢穴,许多妖修死亡的时候都会寻上这么一个地方静静地渡过妖生之中最后的时光。 这怪石阵,便是在巢穴的附近,但是有传闻人一旦走进了这个地方便再也出不来了。 “按老规矩行事。”领头人嘱咐了一句,余下三人点头,一前一后跟着走了进去。 石阵之中散落着不规则的乱石,但是唯有立着的石壁摆列地极为整齐,犹如迷宫一般,最后一人忙着专注地标注记号,若是真如传闻中那般会迷失在这堆怪石之中,好歹也有个准备。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眼前的石壁都大同小异,唯一变化的便是脚下的乱石,对于程清河,却是一无所获。 领头人抬了抬手,止住了身后人的脚步,接着若有所觉地回头看去,一、二,还有一个人呢? “他去哪儿了?”他问道,失去踪影的 恰好是专注做标记的那个,没想到跟丢了。 “没有看见。” 却在这时乌云散去,一轮明月挂在天空之中,将这片地方照得如同白昼,不知道是不是眼花,领头人竟然看见一道模糊的影子在石壁之上闪现了一下,他皱着眉伸手摸了上去,入手凉滑,在月光照耀下竟然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背影。 “有人。”落在最后的那个人眼见着后侧方有人影走过,连忙抬腿追了上去,待剩下几人追过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无踪。 这下,剩下的只有二人了。 “你刚刚可有看到什么?”领头人问道。 “好像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女人。” 程清河一手勾着尺来高的石壁顶,见黑衣人散去,松手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边看着边从狭窄的角落钻了过去。 唏希簌簌地走了一阵之后,她停了下来,见一道影子在墙后方向越走越近,越走越大,右手凝结出了一团真气,心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她屏住呼吸,见一只脚的脚尖踏了过来,就是现在,她闪电出手一把遏制住了他的脖子,接着一掌挥向了他的天灵盖。 轻微噗的一声后,程清河撤了手,将他倒下的身影一扶,拖入身后的阴影之中。 一个了,还有三个。 但是接下来便很难遇上了,走在这迷宫一般的乱石阵之中,虽然经常看见石壁上一闪而过的黑衣人的影子,但是在她追出去的时候,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莫非这石阵真的暗藏玄机? 这时不知道哪个角落之中传来哐地一声开石棺的声音,程清河凝神听了听,循着声音走过,此刻立着的石碑已经像是黑色的琉璃玉一般光可鉴人了。 乾坤袋见她漫无目的地在这里绕圈,不由得打了一个哈欠,接着自己爬到了她的腰间睡了,这个地方温暖又极有安全感,是个绝佳的休憩之地。 声音是在这个方向,还是在那个方向?程清河迷茫地走过一道石壁,石壁之上清晰地倒映着她,但是须臾她却看到了一张十分陌生的脸,吓得她差点儿尖叫出声。 对方见到她显然也十分惊讶,匆忙之中正要拔剑,却被瞬间回神的程清河一掌震碎了心脉。 第二个,程清河舒了一口气。 虽然一敌多是勉强了一些,但是各个击破,论修为,还是程清河更胜一筹。 哧哧哧,神秘声音再次想起, 稍等刷新 乾坤袋的胃口一向不错,就在程清河打坐的当儿便已经吃了肉山的三分之一,血腥气弥漫,四周多了几道陌生的妖气,但仿佛是畏惧着什么,迟迟不敢现身。 “我们该走了。”程清河收拾停当,站了起来,此时噬梦绫已经将她上下的伤口包裹得严严实实,虽然无法帮助它痊愈,但至少可以保证不会再恶化下去。 乾坤袋听了她的话回头看了她一眼,复又埋入尢宊的肉里,须臾迈着小步走近程清河,手里一重,它将什么东西吐在了她的手心。 糜软的一块,看起来肥而不腻,夹杂着血丝,程清河挑眉将这块肉又塞回它的嘴里。 “这个不能吃。”人修同妖修不同,若是吃了妖修的肉,怕是会走火入魔。 乾坤袋一听她不能吃,遗憾地咕噜噜抱怨了一声,接着兴高采烈地跑回去将剩下的肉山全部吞了进去。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程清河肩上立着乖巧的乾坤袋,一路沿着湖岸(。) 第一百四十八章 邪恶妖修 他饶过一道一道的石墙,走马观花一般脑中晕眩,须臾扑哧一声,顿时脚步一顿,一股血腥气弥漫在四处,他抬起左脚,借着月光看到了一块模糊的血肉,血浆四溅,方才他踩到的,就是这个。 一个穿着裙子的女人?不应该是程清河,他皱起眉头,蹲下身沾了一点血迹凑在鼻尖闻了闻。 四周静悄悄的,在这个石阵之中,仿佛一点生气皆无,但是不过在眨眼之间,一道投在地面上黑影的一点一点升起,渐渐接近了他,这时微风突起,吹散了脚下细碎的砂石。 他有了感应一般抬起头来,几米之遥,他看到了一张美绝人寰的脸,她眉宇之间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妖气,一眨也不眨专注地凝视着他,但是下一秒,他往后退了几步,几乎站立不住 而那方程清河陷入迷阵之中,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虽然她知晓这里离方才出声的地方已经不远了,但是始终不得其入,这石阵仿佛是活的一般 黑衣领头人瞪大了眼睛,但是随即抽出了剑,控制不住一直后退,而她,却是用着细而多的细弱肢体在缓缓接近,要端端看以上,她显然是一个十分出色的人类的女子,但是令人骇然的是,她的一下像是被硬生生截掉一般,下面竟是蠕动的蚰蜒一般的下体,银色的节状坚硬外壳在月光之下散发着迷离的光辉,柔软的腹部随着她的呼吸一下一下蠕动。 如天使一般美丽,她裂开唇,用猩红的分叉舌头舔了舔嘴角,看向他的专注目光却弥漫着撒旦一般的邪恶,以及,跃跃欲试。 这是,什么东西? 妖修与人修二者之间在万年之前还是素有积怨,邪恶的妖修残忍贪吃,而人修之中又多有贪婪之辈,互相各有杀戮,虽然近几百年间,可供修行的灵物减少,加之灵气断绝,二者停战许久多有收敛,但是,这二者对对方的了解却是远远不及。 那东西支撑着下腹渐渐升高,直到黑衣领头人须得扬起头仰视她,他呆滞之下心有灵犀地往她身侧的石壁一看。 “穿裙子的女人。”就是,它啊! 下一秒,它动了,黑衣人腾空跃了出去,躲过了它以雷霆之势甩过来的带着两条钩刺的尾巴。 嘭,咔嚓两声,黑衣领头人身后的石壁顿时裂成碎块崩塌下来,见他就要逃离,它伏地用银壳周围繁密的小足迅速接近了他 同这一幕仅一墙之隔的程清河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撞击打斗的声音从四处八方传来,令她确定不了具体的方位,黑衣人要杀的只有她,那么此刻打斗的人,又是谁? 这石阵之中处处弥漫着诡异的气氛,当时进来之时不过是借这地势分散敌情,哪知一到夜里,便发生了这般诡异的事情。 下一秒,打斗的声音戛然而止,浓郁的真气的波动由远及近地散发开来,程清河若有所觉地看向正前方那座高耸的石壁之上。 嘭地一声巨响,碎石翻飞,那石壁之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一道黑色的身影自其中冲了过来,一同紧紧跟随的还有一条粗壮的银灰色尾巴。 是那黑衣领头人,程清河眼见着那人已经看见了她,却向着另一个方向疾奔而去,但是显然内伤颇重,不过行了二三十米便撑着腹部弯下腰。 但是他并没有倒下,听见身后动静传来,他连忙脱了裤子围着腹部绕了几圈,将脱肚的肠子好好地绑了进去,见血一时溢不出来,他接着又极小心翼翼地退后几步,靠在墙壁之上。 程清河一时看不出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当她看着一个外形十分独特的“女人”从那窟窿里爬了出来之后,不由自主地也做了同他一样的动作――退后几步靠在墙壁之上。 那东西脸上挂着两行血泪,显然双眼已经被刺瞎,它不安地甩着身下的带着两根尖刺的尾巴,游走在暴怒的边缘。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二人一动不动地站着,见她那高她三倍的体型以及暴虐的气势,程清河明智地选择了按兵不动。 而那黑衣领头人捂着腹部,脸色愈加惨白,这妖修不像人修,进攻的方式一向以简单粗暴著称,那一下,几乎要挥断了他的丹田。 他咬了咬牙,一点点弯腰拾起了一块石头,接着看了看程清河所在的位置,程清河一见他的动作,顿觉不妙,但是脚下是一块巨石,显然无法同他一样捡起碎石引开它的注意。 运气于手心,黑衣人出手,那一小块石头便朝着程清河的脑袋飞射而去。 “啪”地一声,石头即将到达的那一刹那,带着尖刺的尾巴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迅速将它刺穿直至程清河身后的墙壁之中,距离只与她的脸颊一指之遥。 见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黑衣人捏紧了手指,方才拉扯,感觉自己的腹部更疼了。 程清河分毫未动,入了定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它,它的刺尾一使力,轻轻地自墙上的缝隙里挣脱了出来,但是它游移地并未撤离,尖刺上仿佛沾上了什么,让它有一瞬间的犹豫。 几秒钟之后,一抹刺痛渐渐袭入脑海之中,程清河白皙的脸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动拉开一道血口,血口一端流下了一行鲜血。 血 平静无波,面无表情看着那尖刺缓缓查探过来,但是下一秒,石壁之前那道娇小的人影瞬间消失不见。 黑衣领头人大惊失色,程清河这厮竟然朝着他来了,连忙憋着气在她来之前窜入了一条过道之中。 那东西尖啸一声,像是婴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叫,循着声音追击而来,一时碎石乱飞。 程清河追着他,它追着程清河,一时间竟是谁也逃不脱谁,程清河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拉他一同下地狱。 奈何这石阵哪儿哪儿都一样,一时间像一只苍蝇一般乱转,委实吃力。(。) 第一百四十九章 救命灵丹 追着追着,程清河朝另一个方向抄了过去,黑衣领头人见身后没了动静,停下脚步歇歇,下一秒却被一道黑影扑倒拉入了脚下岩石的窟窿之中。 外头一阵沙沙声过去了,按理说二人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局面应当就此开打,但是这时的他显然力不从心,丹田的痛痛得他开始怀疑这短暂的一生。 程清河见他模样自然是知晓这一点,当下压着他的耳边低声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弱点是什么?” “”四周静了静,男人犹豫了一会儿,方才轻声回答道:“这是衣鱼,还有个响当当的绰号,名为棺材子。” 接着便不说话了,程清河想了想,祭出玄靑剑抵着他的脖子道,“这地方小,误伤可不好,说,它的弱点是什么。” “”若是知晓它的弱点,他也不会被追得这般狼狈了,何况这东西他也是头一次见,哪里知晓世界上真有这个东西,当下气势一凛,体现出大家族的体面来,怒声道:“你要杀便杀。”反正他也不知晓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 程清河闻言面无表情地拍了他的后脑勺一记,叮嘱道:“小声点。”接着使力将他往里推进去。 脸颊贴紧了泥巴,鼻尖几乎要压扁,他挣了挣,但着实搞不过她,索性闭了眼睛让她去了。 外头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无,但正是如此他们越是不该大意。 “你是南家的人?”程清河小声嘀咕道。 黑衣领头人冷冷地哼了一声。 “原来如此,莫非是南秀色派你来的?” “哼。” “不是?那你们为什么要杀血色联盟的人?” “”黑衣人诧异她竟然从他同样的语气词之中猜到了正确的答案,不由一阵无语。 他想了想,才道:“我们需要他们身上的一样东西来躲避妖兽的袭击。” 哦这么一说,她便知晓了原因,“为什么要杀我?”她接着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才是她最想问的吧!黑衣人吃力地牵扯了一边的嘴角,淡淡道:“没有原因。” 南家想要一个人的命,是她手中的记录石?不,是因为她同白家少主的关系过于亲密?不,只要南秀灵觉得这个人该杀,即使理由不够充分,这个人,就一定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但是这一次,仿佛要成为那个唯一的例外,她可能会死,但是,绝不会是死在他的手中。 体温渐凉,丹田的阵痛过去之后,他的眼膜之上渐渐蒙上了一层淡白色的雾,血液带走了最后一丝温暖,他就要死了,并且是亲身体验着这个缓慢的死亡的过程。 但是临死之前他还保留着死前的最后一点理智,他抽出了腰间用于暗杀的匕首,一点一点接近了近在咫尺的程清河,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捅下这一刀,但是,这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 这还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人,年少爱俏,被挑选当做南秀灵的近侍的时候,他便被那个近趋完美的女孩迷了双眼。 身旁的程清河像是没有感觉到他的动作一般,横过手臂,先他匕首一步率先接近了他的嘴,一颗圆滑的东西被顶入了他僵硬的唇齿之中,入口即化,接着奇迹般地使得他的体温开始升高。 一股暖流渐渐软化了他全身僵硬的肌肉,他眼皮控制不住地往下盖了盖。 程清河见他呼吸渐渐平稳,将他手中的匕首轻轻拿了下来。 夜不长,但是对于她来说,战斗才刚刚开始。 那衣鱼仿佛已经检查过这里暂时还未回来,程清河纵跃上了一道尺来高的墙壁,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布局,发现这石阵看着确确实实像是迷宫,抑或是墓室? 林林列列的规则石壁一眼望不到边,也不知怎么样才能走出这里,程清河稍稍记下了眼下的路线,跃到了对面的石壁上时,方才落到了实地。 这石壁有闭合的死胡同,也有缝隙一般的过道,她走了一段路,绕进了一个小小的墓室,里头坐落着一座石棺,这一回,上头密密实实地盖着盖子。 莫非,那衣鱼便是从这个地方爬出来的?要不然开棺查探一番?但是这个念头一起,她便摇摇头,若是这里头又爬出一只衣鱼,可不要糟? 这时那轮圆月已然倾斜,看来再过上几个时辰便要下山了,程清河望了一眼四壁白惨惨的亮色,转身离去。 逶迤的背影缓缓走过,那只瞎了眼的衣鱼转了许久找不着目标,眼里又控制不住地流了几条血泪,若是不细瞧,着实是一个我见犹怜的娇弱女流,但是她那条长长的刺尾,在寂静的夜里,咝咝啦啦地拖曳着,发着令人丹颤的声响。 程清河藏在黑暗之中,目光冷冷地看着她的独特的尾刺,到了现在,她的脸颊依旧泛着火辣辣的疼,若非噬梦绫强行敛住了伤口,怕是一时半会儿都止不住血。 这会儿远远地跟着,却并不敢惊动她。 一柱香过去,她看见那只衣鱼走入了一堵石墙之后,接着是一阵哗哗水声响起,它呆在那黑暗之中,呜呜咽咽又同婴儿般啼哭不止,极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这里可不是她跌入石棺的那个地方么?看来她的猜测十分正确。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大亮,耀眼的阳光照耀进来,热气顺着岩石渐渐驱散了最后一丝寒冷,黑衣领头人眉间凝起,将手抚在额头之上,但是下一秒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霎时睁开眼,只容二人委身的窟窿里只有他一人,并且洞口还堵着不少的岩石,细碎的光芒从石缝间透了进来,令人有种隔了世的恍惚感。 他伸脚推开堵着的石头,蒙头爬出去的时候却碰到了一双摇晃的腿,他抬手挡了挡,见上头坐着的人可不正是那程清河么? 此刻的程清河脸色苍白,唇上干裂,仿佛一夜未睡,形容这般,令他心中升起了难言的愧疚。 “醒了?”她问了一句。 “嗯。”他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第一百五十章 墓室玄机 此刻他最应该做的是拿起剑,即使赔上他这条命,也要同程清河分出个你死我活,但是自昨夜之后,他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她。 “我没有名字,但是你可以叫我十一。” 南家的侍从从来都不配拥有名字,只有编号。 程清河收回腿,站了起来:“那衣鱼在白天的时候不会出棺,我们要在天黑之前找到出路。” 她站起来,只够到他的下巴,不过他看着也只是二十不到的年纪,若是不知情的人,定然以为他们是兄妹。 十一见她年纪虽小,但却是神色镇定,自有一股冷然的气质,不由心中微叹。 可惜,他们注定只能站在对方的对立面。 “不要担心,出去了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兵刃相见的时候也无须手下留情。”程清河走在前方,只给了他一个背影,令他有些不是滋味。 仿佛这样一个比他小上许多的姑娘更知晓江湖规矩,反倒显得他优柔寡断了。 他捂着腹部跟了上去,并没有接话,自古忠义难两全,大不了,他不再动手便是,但若是南家的其他人动的手,他却是管不了那么许多的了。 程清河哪里知晓这个青年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在前头带着路。 “这地方有不少的石棺,那些衣鱼应该就是从石棺里爬出来的,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来历?”她问道。 二人转过一堵石墙,她便在地上捡了一块尖锐的碎石,边走边在石墙上划上一条长长的线,这般,每转一个弯便添上一个箭头,如此,就可以按照原来的方向原路返回了。 “按照古书上记载,衣鱼它原本是一种栖息在棺木之中,靠腐尸活下来的一种常见的昆虫,喜按贪凉,原本连妖兽都算不上。” 他们所见到的,修成半人的衣鱼已经算上妖兽之中中高阶的品级了,当为世上之罕见。 “以我所知,整个修真界只有一个人手里有这种衣鱼,那就是东大门棺材铺的老板何东。” “何东?”程清河沉咛了一声,心中有一个隐隐的猜测,因为怕恰好碰见昨天夜里遇见的那只衣鱼,虽然在白天,但是就是不知道那玩意儿会不会替自己盖上石棺盖,一路上她显得极为小心。 但是随着走过一个一个两面竖着高墙的过道,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脚下的不规则石块像是始终朝着某一个特定的方向朝向,就如同夸父逐日,鱼群争夺鱼饵一般。 十一见她始终低着头看着地面,也注意到了它的奇怪的走向,不由猜测道:“不如跟着它们所指的方向走,或许能够走出这里?” “嗯,你说得没错。”程清河附和。 走过几个弯道后,她的脚步一顿,往侧边一间露天的“墓室”看过去,里头依旧躺着一具可容三人躺进去的石棺,它几乎占据了墓室之中的所有地面。 这已经是遇上了的第三个石棺了,她吐了一口气,朝里头走去。 “你有没有想过推开上面的盖子?或许里头的东西能够解释这一切。”十一靠在石门之上,神态显得十分疲惫,但是考虑思量的神情倒是十分专注。 “假如里头还有一只衣鱼的话,我们生还的可能会有几成?”她挑眉,蹲在石棺的棺头看着他的眼睛道。 十一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认为一成都不到。” 以他这般的情况,再刺瞎她的双眼定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更别说上哪儿去找之前那样能够躲避的窟窿。 这石棺之上光洁如新,但是整个棺身有一大半内嵌到地下,是以才显得十分的怪异。 这里是妖修妖兽的地盘,那么这里头躺着的,很可能就是妖修的尸体。 程清河跪坐在旁,一手触摸上了石棺,触手冰凉,她心中一惊,低头在石棺头部摸到了一行字。 但是字体形容奇怪,她端详了半天,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当是妖修的字才是。 十一静静看着,这个季节本就白天短夜里长,若是再来个阴天,怕是事情就不妙了。 这一说上天立马给了他一个巴掌,天色暗了些许,那立方大的天空边缘飘来了几块行云。 十一虽然心有担忧,但是显然没有到失措的地步,但是下一秒他看见程清河的动作的时候他却忍不住大惊失色。 “你疯了?!”只见程清河那厮一把扒住了石棺盖子的边缘,咬着牙使力往旁边推去。 “这个石棺有点不同,来帮一把。”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的危险。 但是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臆想,在做决定的那一刻,程清河比谁都清醒。 这石棺原本并没有盖严实,四个之中的其中一角被推了开去,露出一点点黑乎乎的缝隙,有爬行的虫将须子露了出来,看着像是在偷窥外头的事物。 既然有活着的东西,那么,里头的东西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危险。 哐啷一声,大石棺木盖子倒了下去,露出下方一具尸体,头脸上盖着霓虹头纱的布,一身精致的红袍,但是骨架比她想象的要大,看起来十分神秘。 也不知道死了多久,压在身前的双手上带着玉镯,肌肤透着一股苍白,倒是却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气韵,十分鲜活。 但唯一超出他们的认知的是,她拥有一个挺了八九月大的肚子。 “这应该是一个妖修,不知道死了怎么会躺在这里。” 红颜枯骨,即使是寿命漫长的妖修也阻挡不了死神的到来。 “等等。”程清河语气一顿,接着回头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说的是,衣鱼的另外一个绰号是,棺材子?” “对。”,“事实上我并不知晓棺材子这名号是怎么来的。”自他能够记事起,这衣鱼便被人人所称为棺材子了。 话音刚落,程清河忽然站了起来,一直往后退,直到背抵上了身后的墙,这时她离门已经够近了。 十一见她这副模样,起初也十分好奇,难道这肚子里,还藏着什么玄机不成?!(。)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逃出石阵 但是下一秒,他便同样地倒退了几步,只见那具尸体挺着高高的肚子稍稍瘪了下去一些,接着随即疯狂地动了起来,仿佛里头藏着什么活物一般。 噗地一身轻响,一条银色幼嫩的尾巴戳破了肚皮。 “莫非这就是,棺材子?”十一张了张嘴,衣鱼的化形? “走?”他一脚跨出门外,皱着眉道。 程清河听闻朝他看了一眼,仿若未闻地接近那具尸首,索性那条尾巴胡乱钻着,却始终没有要挣脱的样子。 “再等等。”她抬手一把揭开了尸体脸上蒙着的红布,又是一张精致的脸庞。 “若非能修成人形的妖长相都不错?”她自言自语道,它的眼睛是张着的,但是看着上方,面无表情。 稍等刷新嘻嘻,在码哦哦哦哦看看 “出去了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兵刃相见的时候也无须手下留情。”程清河走在前方,只给了他一个背影,令他有些不是滋味。 仿佛这样一个比他小上许多的姑娘更知晓江湖规矩,反倒显得他优柔寡断了。 他捂着腹部跟了上去,并没有接话,自古忠义难两全,大不了,他不再动手便是,但若是南家的其他人动的手,他却是管不了那么许多的了。 程清河哪里知晓这个青年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在前头带着路。 “这地方有不少的石棺,那些衣鱼应该就是从石棺里爬出来的,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来历?”她问道。 二人转过一堵石墙,她便在地上捡了一块尖锐的碎石,边走边在石墙上划上一条长长的线,这般,每转一个弯便添上一个箭头,如此,就可以按照原来的方向原路返回了。 “按照古书上记载,衣鱼它原本是一种栖息在棺木之中,靠腐尸活下来的一种常见的昆虫,喜按贪凉,原本连妖兽都算不上。” 他们所见到的,修成半人的衣鱼已经算上妖兽之中中高阶的品级了,当为世上之罕见。 “以我所知,整个修真界只有一个人手里有这种衣鱼,那就是东大门棺材铺的老板何东。” “何东?”程清河沉咛了一声,心中有一个隐隐的猜测,因为怕恰好碰见昨天夜里遇见的那只衣鱼,虽然在白天,但是就是不知道那玩意儿会不会替自己盖上石棺盖,一路上她显得极为小心。 但是随着走过一个一个两面竖着高墙的过道,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脚下的不规则石块像是始终朝着某一个特定的方向朝向,就如同夸父逐日,鱼群争夺鱼饵一般。 十一见她始终低着头看着地面,也注意到了它的奇怪的走向,不由猜测道:“不如跟着它们所指的方向走,或许能够走出这里?” “嗯,你说得没错。”程清河附和。 走过几个弯道后,她的脚步一顿,往侧边一间露天的“墓室”看过去,里头依旧躺着一具可容三人躺进去的石棺,它几乎占据了墓室之中的所有地面。 这已经是遇上了的第三个石棺了,她吐了一口气,朝里头走去。 “你有没有想过推开上面的盖子?或许里头的东西能够解释这一切。”十一靠在石门之上,神态显得十分疲惫,但是考虑思量的神情倒是十分专注。 “假如里头还有一只衣鱼的话,我们生还的可能会有几成?”她挑眉,蹲在石棺的棺头看着他的眼睛道。 十一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认为一成都不到。” 以他这般的情况,再刺瞎她的双眼定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更别说上哪儿去找之前那样能够躲避的窟窿。 这石棺之上光洁如新,但是整个棺身有一大半内嵌到地下,是以才显得十分的怪异。 这里是妖修妖兽的地盘,那么这里头躺着的,很可能就是妖修的尸体。 程清河跪坐在旁,一手触摸上了石棺,触手冰凉,她心中一惊,低头在石棺头部摸到了一行字。 但是字体形容奇怪,她端详了半天,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当是妖修的字才是。 十一静静看着,这个季节本就白天短夜里长,若是再来个阴天,怕是事情就不妙了。 这一说上天立马给了他一个巴掌,天色暗了些许,那立方大的天空边缘飘来了几块行云。 十一虽然心有担忧,但是显然没有到失措的地步,但是下一秒他看见程清河的动作的时候他却忍不住大惊失色。 “你疯了?!”只见程清河那厮一把扒住了石棺盖子的边缘,咬着牙使力往旁边推去。 “这个石棺有点不同,来帮一把。”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的危险。 但是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臆想,在做决定的那一刻,程清河比谁都清醒。 这石棺原本并没有盖严实,四个之中的其中一角被推了开去,露出一点点黑乎乎的缝隙,有爬行的虫将须子露了出来,看着像是在偷窥外头的事物。 既然有活着的东西,那么,里头的东西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危险。 哐啷一声,大石棺木盖子倒了下去,露出下方一具尸体,头脸上盖着霓虹头纱的布,一身精致的红袍,但是骨架比她想象的要大,看起来十分神秘。 也不知道死了多久,压在身前的双手上带着玉镯,肌肤透着一股苍白,倒是却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气韵,十分鲜活。 但唯一超出他们的认知的是,她拥有一个挺了八九月大的肚子。 “这应该是一个妖修,不知道死了怎么会躺在这里。” 红颜枯骨,即使是寿命漫长的妖修也阻挡不了死神的到来。 “等等。”程清河语气一顿,接着回头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说的是,衣鱼的另外一个绰号是,棺材子?” “对。”,“事实上我并不知晓棺材子这名号是怎么来的。”自他能够记事起,这衣鱼便被人人所称为棺材子了。 话音刚落,程清河忽然站了起来,一直往后退,直到背抵上了身后的墙,这时她离门已经够近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暗杀败露 是传送阵! 棺顶亮起了红色的六芒星,不过一瞬,二人便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方巨大的圆形石台之上,头顶上方的颅骨正摇摇欲坠。 还未等程清河反应过来,一把剑便横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坐起身,那柄贴着她脖子的剑也跟着移动。 十一凝视着她,眼里一片漠然,拿着剑的手没有丝毫动摇。 “报!大小姐,这里有人从传送阵那头过来了!”石台旁站着的人连忙跑向不远处的人群,他不识得十一,但是看他的衣着打扮便知晓是他们南家的人。 南秀灵正和白石谈笑风生,举止颇为亲密,听闻妖修陵墓外的传送阵上有异动,遥遥看过去,那处的景象却看得她眯起了眼睛。 白石方才还在巨大颅骨上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见她颇为惊讶,不由看过去:“怎么了?” 却在这时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眸子,他嘴角的笑意渐渐熄了。 “我也不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南秀灵注视着他的神情,含着笑意道:“我看那女人看你的眼神,莫非你们认识?” “也许。”他温润如玉的神情不变,但是目光却透过人群始终停留在衣衫不整的程清河身上。 南家以及血色的人散开让出一条道来,但是不时地低头窃窃私语,不由猜测这石台之上的二人是什么关系,发生了什么。 南秀灵是个极有主意的女人,作为四大家族之一的南家如今的嫡长女,其风仪气度皆是常人比不上的,但是这样一个强势的女人,却始终落后于白石身后一步。 血色一众不知化名为何东的白石的真正身份,看得啧啧生奇,纷纷猜测莫非这大家族的嫡小姐却是对何东有意?虽然何东棺材铺老板修为出众,但是在他们看来,却还是同他们一样是草根散修。 南秀灵一身紧身黑色皮衣,长长的秀发束在脑后,前途后翘却不暴露,任谁看了都要赞上一声英姿飒爽。 再看那半坐在石台上的程清河,身上的斗篷几有破损,透着血迹的累累伤痕暴露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红与白交织,虽显出几分疲乏却依旧精致的小脸,带着楚楚可怜的娇媚,总归让在场的男人们咽了不少的口水。 程清河定定看着那二人当先朝她走来,接着清冷的视线向其他围观的人群一扫,视线所过之处,那蠢蠢欲动的男人心们不仅一颤,不自觉移开看着她的视线,但是下一秒,他们又不受控制地想看上一眼,再看一眼。 真是一个,楚楚动人的,最适合被藏在金屋里的小东西。南秀灵似笑非笑地看了白石一眼,接着弯腰伸手在十一握着剑的手上轻轻一点,待十一的手不受控制地一松,她接住下落的剑柄。 程清河微微一抬下巴,下颌之下被剑尖划出了一道细小的伤口,犹如蚂蚁噬骨一般,带着针扎一般的疼意。 “你怎么能够这样对待一个貌美女孩?真是太失礼了。”南秀灵看着程清河,话却是对着十一说的。 “但是,我相信你们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我替我南家的人向你道个歉,想必这位姑娘不会怪罪吧?” 误会?程清河仰视着她,眉眼带着一股与她不相上下的锐气。 短暂时间的沉默不语,引得下头交头接耳。 血色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白石。 白石神色自然,除了从来没有移开投注在程清河身上的视线,丝毫没有表态。 站在人群之中的血色副团长方容早已暗自忍耐,当下便站了出来:“真是对不住,这人却是我血色联盟请来帮忙的能士,她年纪小不知事,若是闯了什么祸,还请南家高抬贵手原谅她一回。” 南秀灵转身看去,这张脸她并不陌生,所有白石接触过的人的资料她都一一过目过,当下闻言便知晓了她的意图。 她侧脸俯身,身旁的侍女在她的耳旁嘀咕了一声,南秀灵这才了然点头:“原来是血色的副团长,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南家一门大族,自然还要一些脸面的,又怎么会为难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大家与我见证见证,我倒是担忧这女孩因为误会对我南家产生了隔阂,伤身又伤心,待我回去,家父定然要责罚与我,可是冤枉得很。”她语气幽怨道,引来众人忍俊不禁,气氛顿时多了几分轻松。 明明是一场暗杀的阴谋,在她嘴里,这受害人若是还要怪罪她南家,反倒显得小肚鸡肠了。 下面的方容一方面不悦于她给的软钉子,一方面见程清河吃瘪又在暗暗看好戏,脸色忽明忽暗,好在还算沉得住气。 半坐在石台上的程清河早已经腰酸背痛,空荡荡的丹田令她心生不安,她自台上下来,看着南秀灵面无表情道:“说完了吗?既然说完就该本峰主说了,本峰主在数月之前接任龙虎山丹霞峰,南家家仆偷袭本峰主一事,是打算与龙虎山为敌还是打着灭我上清宮的阴谋,希望南家给我龙虎山一个交待,不然,我龙虎山不介意亲自上门讨教!” 一席话说完,众人哗然,虽然龙虎山如今大不如前,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威势仍在,何况如今又有无当典籍镇山,可为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么一来,可不是小小的误会便能带过去了,那可是大派与家族之间的斗争! 这下,南家可算是站在风口浪尖上了。 有人站壁上观,有人心下坠坠,也有人质疑,这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竟然是龙虎山一峰之掌? 但是看南秀灵渐渐凝固的笑容,那沉重的神色任谁看了便不自觉相信,这一切,诚如所言。 面对数十双等着她表态的眼睛,南秀灵轻笑了一声,肃然弯腰鞠了一躬道:“我南家定然给你一个交待。” “希望如此。”程清河坦然受了,眼尾瞟过一旁的白石,转身走向血色联盟一众。 方容呆呆看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见她走入了人群,连忙脱了身上的外衣跟过去,边走还不经意般地回头看向白石。(。) 第一百五十三章 残忍 这腰,最终还是弯下去了。程清河走过之后,南秀灵方才直起来,她没有想到派出这么多的人仍然取不了她的命,如今还闹到人前。 那方血色的人已然跟着离开,今日本要进入妖修陵墓打探一番,但是如今发这么一耽搁,哪里还有心思操心这个,索性再迟一日。 “看来南家遇到了大麻烦,但是这等险要的事还是少做为好,何某先行一步。”白石笑了笑,转身离开。 南秀灵皱着眉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方才回头。 “大小姐。”十一跪在石台之上,眼睛低垂看着地面,脸色苍白,但是坚毅镇定,一如挥剑贴上程清河脖子的那一刹那。 好,好,好,南秀灵笑意不达眼底,不知道他是为表忠心还是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来了这么一出,但是所有家仆都是世世代代在南家生活的家生子,万万不可能生出背叛之心。 她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伸出手指勾起了他的下巴,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地端详一个家仆,那是一张年轻的脸。 “其余人都死了?” 十一喉咙一滞,沉默了一会儿,稍稍侧脸脱开她的触碰,方才点头:“路上遇上了尢宊和衣鱼。” “你做得很好,以后你就留在我的身边罢。南十一,允许你冠南家的姓。” “多谢大小姐赐名。”他俯身将头抵在地面上,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等了十几年,但是真正来临了,他却没有半分的喜悦。 血色的人和程清河一同走向了安营的帐篷,一路上没有人做声,程清河的身份令他们太过惊讶,一直以来,道统传承最悠久的龙虎山在他们眼中是可望不可及的地方,收继大典次次参与也次次落榜,如今龙虎山的峰主之一就站在他们面前,难免有些在做梦的感觉。 直到走入帐中,程清河的脚步一顿,回过身,身后跟着人皆是后退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仿佛她是怎么稀世珍兽一般。 “这里可有能暂时歇息的地方?”她问道。 血色团长洪彪站在最人前,闻言点点头,看她一眨不眨眼:“有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去方容的帐篷里歇息歇息。” 方容闻言动了动唇,还未说怎么,便见程清河复又转头看着她:“麻烦了。” 无奈之下她嘲讽般地扯了扯嘴角:“不客气,跟我来吧!” 血色联盟、何东、南秀灵一行在妖修陵墓前会和,也算极有缘分,是以相约共进退,相互也有个照应,即使南家并不需要其他人的照应。 但是很显然,南秀灵是一个极为好客的大家闺秀。 当下安营扎寨的地方位于一座古老的死城,建筑破败风化得厉害,怕是再过个百年,这里便要夷为平地了,但索性城墙还在,没有其他妖兽的干扰,是个暂时安置的好去处。 进了方容帐篷的程清河倒头就睡,连日的奔逃打斗令她疲惫不堪,是以连被子里什么时候多了什么都未发觉。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到了第二日的夜晚,天空洒满了天星,照得这片古城亮如白昼,血色的人不少躺在土地之上,沐浴着月光不时说说话,抿上几口烈酒。 程清河睡得不太踏实,一会儿是举剑刺来的黑衣人,一会儿是妖娆诡谲的衣鱼群,后来更是被尢宊压着起不了身,她嘤咛一声睁开迷蒙的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白石?她转脸迷迷糊糊地侧脸看过去,那厮正撑着脸颊看她,见她刚好凑过来,不由凑近了就要亲下去。 程清河还未完全清醒,但是脑袋却是下意识回正落下去,引得白石一阵闷闷的笑。 低醇的嗓音萦绕于耳,惹得她不自觉抬手挠了挠。 “这几天过得如何?”他问道。 “还不错。”她回。 “哦?那为何这般狼狈?你已经睡了两天了。”白石含着笑意,注视着她的侧脸。 “嗯。”她将脸贴在被褥之上,纤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眼睛渐渐闭上,大有再睡上一天的架势。 却在这时有一只大手落在了她的腰间,摩挲了一番,“明天我们就要启程了,目标不太远,三天之后就能找到,到时候尽量站在人后,发现不妥就撤,没有人会怪你。” 既然已经加入了这个屠妖的队伍,想要拿到灵石的报酬,多少得使上点力才行。 听他这番话,程清河又睁开了眼睛,她静静地注视着窗外的月光,月光虽然皎洁,却无法照亮每一个角落。 须臾她止住对方摩挲的手,抬头是一双幽深到令人沉沦的双眼:“师兄,我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弱。” “我知晓。”他半搂着她,没有一丝邪念。 第二日血色联盟打算同南家道别,南秀灵十分诧异,一同打探陵墓的事情原本是商量好的,哪知如今却是毫无预兆地变了卦。 当然她并非真的遗憾无法同血色一起进陵墓一探究竟,而是急白石这般就要离开。 南秀灵同血色的任务目标并不相同,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但南秀灵还是拦下了白石。 “你是因为她,所以不打算去陵墓了?” “何某本就没有打算进去陵墓,妖修同人一样,死了也想死个清静,又何必进去打扰他们的安息?” 若是放在人类大陆,挖人祖坟,是丧尽天良,要倒上八辈子霉的事情。 “你明白我的意思,白石,你这样只会害了她。”南秀灵沉着脸说道,她?提的自然是程清河。 南秀灵自一开始就知晓何东就是白石,白石就是何东,只不过几年没见,他就已经变得这般不像当年的模样了。 难道你忘了当年姐姐托付给你的话了?她很想说出这句话,但是她咬了咬唇,终是将它咽了下去,她比任何人更不希望提到那个该死的名字。 你永远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就像你永远也无法感动一个不爱你的人。 “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冰封千里 南秀灵一滞,仔细看了他一瞬,吐了一口气道:“好吧,希望事情会是你想象的那样。” 白石朝她泯然一笑,转身告辞离开。 这会儿黄沙漫天,仿佛盖着终年不散的迷雾。 送行的南家众人在远处渐渐淡去,程清河回过头,看向走在最前方的团长。 她已经将失踪的老余以及死亡的血色帮众的事情告诉了他,但是,面对这血海深仇的南家,他显然没有报仇雪恨的打算。 自然,声名不显的小小的血色联盟,在堂堂大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更何况是一两个毫无背景的血色联盟的小喽喽。 虽然程清河并不赞同他的做法,却是理解他如今的处境。 一群人风尘仆仆,三天之后,有了白石引路,众人很快找到了任务目标的所在,那是一处封了冰的深潭。 寒风刺骨,即使是已经不畏严寒的道修在这里,竟然也受不住这里的低温了。 “以何老板所见,我们应该什么时候击杀这东西为好?”洪彪问道。 “何某此前打听过它的消息,月前已有团队已经找上门来了,可惜惨败归去,以我之见,不如先在隐蔽的地方安营扎寨,观察一番。” 听何东一席话说完,洪彪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作为团长本已经做好了当即袭击的准备,这会儿请教一番不过是出于礼遇,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个打算。 没错,月前有团队捷足先登的消息他已然有所耳闻,那团队联盟同他的血色自然是比之有余,但是虽然创击了那东西,人员伤亡却极是惨重,到了不得已撤回江南佣兵工会的地步。 方容见他犹豫,一时不见搭话,到了白石自去了,方才说起这事。 “虽然何东在江湖上名声不错,但是也并非事事都了如指掌,你若是一味听他的话,反倒失却了团队的指挥权,不如咱们先派人先去试探那东西,若是不能打,等上一等,说不定能等来可以联手的团队。” 洪彪听她一说,当下便十分诧异,心说你不是对那何东有意么,这会儿怎么说话却是不站在他那一边了。 方容见他表情,哪里不知他想表达的诧异,当下小意地触了触他硬邦邦的小臂,“你为什么这般看着我?既然是血色的人,自然是以血色团队的利益为重。你若是那般质疑我,却是贬低我的为人了。” 洪彪这下方才露出了笑容:“你能这样想是最好了,何东本事再怎么大,他也不是咱们血色的人。咱们庙小,也供不起他这尊大佛。” 再有他们先前孤立哄骗程清河的事情,若是她向何东打了小报告,指不定那脾性难测的何东会干出什么事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 现在他们知晓害怕了,但是却猜错了程清河以及何东那厮的心肠。 何东,便是那白石,在雪山侧方打了一个山洞进去,拘着程清河同他住在一起,洞外冰天雪地,但是洞内却极是暖和。 第一日大家忙着安置,见何东悠哉悠哉却是打算长住的意思,不由暗自称羡,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这种,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的环境下还能这般如鱼得水。 第二日,两道尖利的喊声刺破了所有人的鼓膜。 皮毯子下程清河睁着眼睛看着洞顶,白石那厮自打一见面,夜夜都要搂着她安睡,她不知晓旁的男子是不是都是这般,但是白石倒是挺老实的,只不过这种“老实”,令她犹如刑场上等待行刑的犯人,因为比起面对死亡,更令人觉得难熬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外面似乎发生了什么。” “嗯,洪团长并不听从我的建议,发生了点什么自是正常。” 在这充满了危机的玄溟大陆,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听,或不听,他也只是尽到了提醒的情份。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不出去看看?” “何老板可是醒了?”刚说到这里,外头就有人在喊了。 “何事?”白石答了一声,起床唏希簌簌穿起了衣衫。 “是我洪彪,有,有要事相商。”洪彪自以为需要费上一番口舌,没想到抬眼就看见白石掀了厚帘子出来了。 一闪而过的暖气,里头或许风光旖旎,但是那一瞬,他连个大致都没见着。 “都怪我洪彪,没有听从何老板你的建议,贸然派出了二人去试探,却是害那二人命丧黄泉。”洪彪面露愧疚,很显然极为自责。 白石似笑非笑地凝视了他片刻,才将视线投向那广袤无垠的深潭,这冰封的千里盖着皑皑的白雪,若非那连成一条直线的地平线,压根分不清哪里是山,哪里是潭。 “这方圆五里半个妖兽的影子都没有,说明那东西领地意识极强,但是我们闯入至今也不见它出现,却是为何?” “不知。” “你想要试探它,反言之,它又何尝不在试探我们?团长无须心急,再过几日,我们便可分晓。”白石将手负在身后,信步朝山下行去,“若是团长有时间,不如同我走上几步?也好暖暖手脚。” 洪彪将他的字语放在嘴边嚼了又嚼,闻言下意识搓了搓自个儿冻僵的手掌,殷勤地跟上。 此时听完了壁角的程清河方才站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不远处脚底下的冰潭,潭水之事,一目了然。 白石果然选的好地方。 再说着一大早的事,联盟派出了二人接近了潭边,起先那冰潭并无异动,但是下一秒,他们竟然无故凭空消失在冰面上,随之而来的是,两声尖利的惨叫声! 算上失踪的老余,血色已经连着前后失去五人了,这对于只有十几人之众的血色,洪彪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血色之所以能够独自撑起一个团队,自然是因为这些谨慎老道又各有长处的道修。 血色的其余人是在山脚扎的营,见程清河下山路过,皆是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注在她的身上。 他们脸上带着悲伤之色,但是这样的悲伤不会持续太久,因为,这个时代,本就是一个一眼见不到底的深渊。(。)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兽血沸腾 这深渊,所有人在踏入修道之路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上刀山下火海的准备。 这鹅毛大雪怕是下了一整夜,程清河顺着雪地里的两行足迹越走越接近冰潭。 “她在做什么?” “怕是疯了吧!” “真是可惜了” 血色余下十来人纷纷好奇地站在营前,专注地看着远处的这一幕,或许下一秒,她也会同之前的二人一样,奇迹般地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喊声会更尖利一些。 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咯吱响,冰冷坚硬,但是还未走到脚印的尽头,她便停了下来。 先前方容给她的二百颗灵石已然消耗了三分之二,这会儿她的丹田充盈,身轻如燕,若是下方有何异动,她自然有把握瞬间逃离。 山上散完步回来的洪彪原本不知晓发生了这一幕,直到下了山看见一干手下在那儿指指点点,抬眼看去,险些吓出了心脏病。 千里冰封之上,一个小小的人影正站在今早事发的地方,路上留下了又一串不归的脚印,却是那个不要命的程清河。 这哪里是帮忙来了,这简直是一个活祖宗来的,若非顾忌她是龙虎山的峰主,又同何东有非同寻常的关系,他早将她撵回道修的地盘上去了。 这时站在他身后的方容却制止了他想要过去阻止的动作,“何老板都没有如何,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洪彪闻言一愣,犹如被兜头倒了一盆冷水,霎时冷静下来了,对啊,何老板的人,他都不急,我又急个甚? 他又仰头变着法子看着山上,寻了一会儿方才看见何东的身影,只见他也只是负着手静静看着程清河的方向,但是身长玉立,自有一番遗世独立的情态。 方容见洪彪一副痴脸扮相,心中便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厌烦,就这样的德行样貌,真真哪里比得上何东? 那处程清河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再进一步,咕咚地一声,她皱眉仔细听了一会儿,见毫无异动,便闭上眼睛,放出了犹如渔网一般的神识。 脚下的冰大概有十几厘米的厚度,若是按照一般人的体重,根本不可能在瞬间踩裂冰面下坠。 所以,是那东西提前预算好了距离,等待猎物走入陷阱,或许这东西可能受过什么伤,不然以妖修简单粗暴的性子,决不可能进行犹豫。 这样的话,她提步又往前走了几步,将手撑在冰冷的冰面上,竟然发现这厚度竟然下降了许多。 冰下水面一波接着一波荡漾,程清河感受到掌下有热潮来回推动,不停地将冰削磨融化,但是同时,冰面之上却是因为温度,缓慢地使它加厚。 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她皱了皱眉,正拔步要走,却发现自己的脚怎么也动不了。 有灼热的温度自脚心传来,她低头一看,密密麻麻触脚一般的火线附着在她的靴边,抓着她渐渐深陷入冰层,好在噬梦绫牢牢护着她,若非如此,怕是要被烧伤。 她左右脚挣扎了一番,见挣不脱,便掐了一个决,一团水升起,一分为二,覆在脚底之上,赤红色的火线被一根一根吞灭。 这下,便能动了。 却在此刻,远处朝血色奔来一队人马,南秀灵同南秀色下了辇子,朝诧异的众人礼貌地点头,这一对姊妹花果然吸引住了他们的视线。 “大小姐不是在妖修陵墓么?这会儿怎么又出现在这里?”洪彪嘴快问道。 稍等刷新么么哒 这深渊,所有人在踏入修道之路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上刀山下火海的准备。 这鹅毛大雪怕是下了一整夜,程清河顺着雪地里的两行足迹越走越接近冰潭。 “她在做什么?” “怕是疯了吧!” “真是可惜了” 血色余下十来人纷纷好奇地站在营前,专注地看着远处的这一幕,或许下一秒,她也会同之前的二人一样,奇迹般地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喊声会更尖利一些。 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咯吱响,冰冷坚硬,但是还未走到脚印的尽头,她便停了下来。 先前方容给她的二百颗灵石已然消耗了三分之二,这会儿她的丹田充盈,身轻如燕,若是下方有何异动,她自然有把握瞬间逃离。 山上散完步回来的洪彪原本不知晓发生了这一幕,直到下了山看见一干手下在那儿指指点点,抬眼看去,险些吓出了心脏病。 千里冰封之上,一个小小的人影正站在今早事发的地方,路上留下了又一串不归的脚印,却是那个不要命的程清河。 这哪里是帮忙来了,这简直是一个活祖宗来的,若非顾忌她是龙虎山的峰主,又同何东有非同寻常的关系,他早将她撵回道修的地盘上去了。 这时站在他身后的方容却制止了他想要过去阻止的动作,“何老板都没有如何,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洪彪闻言一愣,犹如被兜头倒了一盆冷水,霎时冷静下来了,对啊,何老板的人,他都不急,我又急个甚? 他又仰头变着法子看着山上,寻了一会儿方才看见何东的身影,只见他也只是负着手静静看着程清河的方向,但是身长玉立,自有一番遗世独立的情态。 方容见洪彪一副痴脸扮相,心中便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厌烦,就这样的德行样貌,真真哪里比得上何东? 那处程清河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再进一步,咕咚地一声,她皱眉仔细听了一会儿,见毫无异动,便闭上眼睛,放出了犹如渔网一般的神识。 脚下的冰大概有十几厘米的厚度,若是按照一般人的体重,根本不可能在瞬间踩裂冰面下坠。 所以,是那东西提前预算好了距离,等待猎物走入陷阱,或许这东西可能受过什么伤,不然以妖修简单粗暴的性子,决不可能进行犹豫。 这样的话,她提步又往前走了几步,将手撑在冰冷的冰面上,竟然(。) 第一百五十六章 联姻 姐妹?程清河忍俊不禁。 “你喜欢何东?”她问道。 方容闻言一愣,倒是没想到她会这般直截了当地问她,当下抿唇不语,看着跳跃的火苗,良久才问道:“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你看着何东时的眼神,当然,你自己肯定没有发现。”当局者迷,说得就是这类人。 “有这么明显么?” “你来找我有什么要事吗?”程清河将烤好的鱼从火上移开,烤得焦黄的鱼肉诱人得很,端坐在她身旁的乾坤袋见鱼肉渐渐接近,张口全须全尾包住,吞了。 “南秀灵同何东关系这般亲密,今日甚至还入驻了你和他的住所,你居然还有闲心喂宠物?” “自然。”程清河挑眉道,她程清河虽然同何东有一次交易,但仅仅是一次交易,事后,他们不会再有瓜葛。 但是听完方容的话,她便知晓了她来这里的目的了,原来的南秀灵的到来,让她有了危机感,这是来寻同盟来了。 “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缘分这种事强求不得,方大家,何东不适合你。”她劝到。 何东就是白家少主白石的事情南秀灵定然是知晓的,不然也不会跟着来到这里了。以他的家世背景,他将来要娶的,也定然是家世显赫的大家闺秀,方容若是想插上一脚,或许只能做小,而这个小,也是无名无份。 “你在劝我?”方容捡了几根枯枝丢了进去,火苗跳跃了一下,便见程清河又叉了一条收拾好的鱼肉放上去烤了。 “听不听在你,说不说在我,方大家如此聪慧,不会明白我的意思。” “不,我明白。南家自小同四大家族之首的白家有姻亲,南家嫡长女死后,南秀灵便成为了长嫡,她是要联姻的,又怎么会和何东有结果?” 原来,如此。程清河神色怔怔,白石原本就是要同南秀灵联姻的,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对她提出那样的要求? “你若是想劝我,不如先劝劝你自己。”方容定定地看着她。 何东就是白石,白石就是何东,若是她知晓他的身份,或许便不会如此固执。 程清河摇摇头,“他的事情我不会管,你若是来寻我去插足他们二人之间的事,那便请你离开罢。” “你若不愿意也罢。”方容端端坐好,没有离开的意思,“何东和你同处一室的事完全不避讳旁人,难道不是将要结为道侣的意思?” “方大家这般好奇,不如就去问问何东,或许会得到答案。”程清河淡淡道。 碰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方容一笑而过,继续看着她一条一条地给乾坤袋投食。 到了天色暗沉下来的时候,山的那一侧升起了篝火,这方烤鱼烤得手酸的程清河站起来扔了鱼叉,拍拍手,但是下一秒就见乾坤到那厮兴冲冲地奔过去叼了回来,重新放置在她的脚下。 这一幕看得方容忍俊不禁:“你这宠物倒是训练得极好。” 程清河看了她一眼,接着低头看着流着哈喇子仰头亮晶晶地看着她的乾坤袋,又坐下来烤上了,看着地面上一堆的鱼,不仅开始后悔自己吃烤鱼的提议。 见夜色停当,方容终于站起来道别,四周又恢复一片平静,程清河看着自己吐出来的白蒙蒙的气,又看了看没有一颗星星的天色,索性将手中的鱼叉朝远处扔了过去。 待乾坤袋追着跑远,她连忙将剩下的鱼全部销毁,接着用无辜的眼神同回来的乾坤袋对视。 “我们该睡觉了。”她说道,接着转身走向洞穴。 洞穴挖得还算齐整,她自它口中拉出了一张床,以及一座钟,用钟堵着门口不让半夜的风雪进来,便盖上被子睡了。 夜里果见刮起了风雪,寒风呜呜地呼啸,那只背面朝着她的大摆钟摆动了一会儿,便僵住不动了。 这个天气,果然是异于常地。 须臾,黑暗的洞穴里亮起一道光,程清河手里拿着那颗金丹,熔岩一般的色泽令人惊艳,她看见它像会呼吸一般膨胀缩小、膨胀缩小。 有丝丝灵气自其中溢出,令她通体舒畅,但是,仅仅如此,并非代表它最终成功了。 天地造物,混坉初开之时,应当是灵气最浓郁的时候,是以才有鸿蒙三清,这就是先天之境。 修真一界最先便是如此,只不过随着修仙者愈多,天材地宝一步步被消耗,方才到了如今道统断绝的地步。 是以,她这芥子世界想要到达先天之境,还需要等待一个契机。 亮光一灭,她将金蛋塞入乾坤袋的嘴里,那厮软绵绵的身体靠着程清河的下颌,对此毫无反应,暖乎乎的棉被以及程清河的躯体,令它犹如深陷入一团棉花,舒适地打着呼噜。 夜半三更的时候,门口的大钟被推开了一些又被推上,一个身影静悄悄地站在她的床边。 身上一冷,世界颠倒,乾坤袋只觉有东西将它一直推到了角落,它咕噜了一声,翻身继续睡了。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程清河发现那乾坤袋什么时候竟然跑到了她的脚边睡着,不由摇头失笑。 不知道这件事情什么时候能够解决,程清河想起了还欠着杂货铺掌柜的两千颗灵石,打定主意去问上一问,待出了门绕着走到山的另一端,却见血色的人在帐篷外烧了一口大锅,里头冒着热腾腾的蒸汽,有人赤着上半身朝头上浇热水,大声谈笑着。 团长洪彪蹲在那儿刷牙,见她过来了,连忙吐出嘴里的泡沫,“峰主可是有要事相商?再等等我,马上就好了。” 如今今时可不同往日,程清河竟然是一峰之主,身份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我等等就可。” 等?哪里能让她等,洪彪三下五除二收拾完毕,将肩上的衣衫拉下来套上,接着当先朝自家帐篷走去。 “不知道何东有没有同你说过下一步的计划?”他问道。 “何东?我并不知晓,这个应当当面问他本人最好。”(。) 第一百五十七章 棋子 洪彪被她说得一愣,暗自嘀咕这小两口怕是出了什么矛盾,转念又一想,可不?何东那厮艳福不浅,这会儿正同南家那大小姐暧昧不清呢! 他知趣地岔开话题:“自然,自然,不知峰主可是想出了什么法子?” 他们此次接的任务是处理一条嗜杀成性的恶龙。 说起这龙,蛇千年为蛟,蛟万年化龙,修为极高,自然,以他们这些道修的修为显然不足以摆平一条龙的,佣兵工会也自然不会让他们去寻死。 今日要说的这条龙,传闻万年前被太极仙君封印,如今封印之阵式微,不知为何被它挣脱而出,但是万年过去,它的修为已经被耗的七七八八,加上被阵气所伤,到如今已然奄奄一息。 然而即便如此它仍然不可小觑,现在,它就躲藏在这冰窟之下。 “不知道团长又什么打算?” “打算么,倒是有,但是先前已经有两个兄弟丢了命,以我看来,不如再观察个几天,它身受重伤,总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程清河闻言点点头,对他这番说了等于没说的言论不可置否,话音一转,建议道:“这般漫无目的地等着,不如来个引蛇出洞,我愿意当那个诱饵。” 洪彪闻言稍稍一惊讶,没有想到这程清河心中这般敢勇,不由目露赞赏之意:“此事重大,为了你的安全,不如先同何老板商议一下,你稍等,我让人去请。” 却在这时,外头有人掀了帘子进来了,血色的一个帮众,他语气带着欣喜道:“老大,老余回来了!” “什么?老余?”洪彪吃了一惊,顾不得一旁的程清河,连忙走了出去。 程清河没有想到老余竟然能够活着回来了,也跟着走了出去,碰巧同老余打了一个照面。 “哈哈哈,老余,没想到你还活着,真是老天有眼,快说说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了?” 老余神色僵硬,定定看了他半晌,肃着脸道:“哪里还能高兴得起来。” 四下一静,四周围着的人面面相觑,洪彪知道他是想起了死去的那二人了,不由打着哈哈道:“进去谈,进去谈!” 若是他说出了那二人死亡的真相,怕是就糟糕了。 老余一来,剩下的事自然不了了之,但是程清河定定地看着老余,直到帘子落下来的那一幕,事情有些不对劲,但是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一天又这般糊里糊涂过去了,所有人看着并没有动手或是撤离的打算,她再次造访老余的时候是在一个夜晚,洪彪连夜召集了大家,却是因为老余提供的一个消息。 “它走了。”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 “走了?你看清楚了?”洪彪有些不可置信。 “自然。它受了重伤,我在一里之外的山坳里发现了这个。”他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放置在桌面之上。 程清河跟着众人稍稍走近了一些,那是一张黑色的龙鳞,正散发着悠悠的光泽,不必伸手触摸,她便预料到它的温度。 这条黑龙,性属火,如今躲藏在冰潭之下,怕是在压抑身上炙热的温度。 “或许它只是在夜里饿了,出来觅食。”程清河毫无征兆地接话道。 老余闻言看向她的眼睛,下意识回答道:“这方圆百里都没有妖兽,它又如何觅食?” “哦?你说得有道理,这方圆百里确实没有妖兽行走,但是你别忘了,我们道修,都可以成为那条恶龙的食物。” 此话一处,各个人都不自觉往后瑟缩了一步。 它是一只妖,不要指望他有人类的感情,至于他隐而不发,或许是在水下研究菜谱呢! “道修?”老余摇摇头,“若是它全盛时期倒是可能,但是如今以我所见,它此刻应该是往北面去了,若是现在还不去追,怕是想要找到它,还得花上不少的气力。”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去试探一番。”有人接话道,道听途说不如亲眼所见。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众人附和。虽然老余资历摆在那儿,但是毕竟是这样一桩大事,最好是亲自确认一番,才好做下决定。 “发生了什么?”白石问道。 人群散开,让出一条道来,他带着南秀灵以及南秀色两姐妹渐渐走向人群。 “你来得正好。”洪彪见他姗姗来迟,这会儿哪里还想得起来同他计较。朝南秀灵姐妹点了一个头之后,连忙说道:“老余说是黑龙已经逃跑了,在南方,不知道何老板又什么打算?” “跑了?”他挑眉:“近日我并曾未发觉这事儿,不如先去打探一番,若是事实果然如此,要尽早下决定才行。” 这一番话还算中肯,程清河见血色的人一前一后地转身朝大海走去,不由落后几步跟着。 老余自从出现在这里,一丝笑容都没有,他身体僵硬地往潭水旁走去,却发现程清河一直在盯着他看。 “咱们一起过去,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妥,赶紧祭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料定它也不敢直面锋芒。”洪彪说道。 “是,老大!” 雪地上一排脚印一点一点接近潭水,曾经的兄弟的尖叫声仿佛还在耳边,他们祭出了自家的武器,全神贯注地看着冰面。 一步,两步,渐渐接近了,冷风席卷而过,站在原地的白石沉寂地看着那处。 “何老板也认为,那东西已经离开了?”南秀灵含着笑道。 白石摇摇头:“那东西狡猾得很,它身上的伤令它无法走出这里,这会儿怕是使了什么障眼法。” 南秀灵知晓他定是打了什么算盘,当下也不再多问,见程清河也在这里,眼珠子转了转,走上前。 “峰主,好久不见。”她歉意点头道。 程清河将视线从那处移了回来,见南秀灵一脸善意,便点头道:“确是,不知道你想同我说些什么?” “是这样,峰主先前同我南家发生的误会我已然查明了,确实是我南家治家不严,让早已判族的族叔安插了棋子在我们南家。”(。)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可悲 “哦?那可真是令人惊讶。” 南秀灵轻笑着点头,带着令人寻味的神色:“如今,我族叔的人头已经在送往龙虎山的路上,不知道峰主对这个交待可还满意?” 没想到南家这般就想到了应对的策略,可谓壮士断腕,可见一斑,只不过,这替罪羊在南家之中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程清河转念一想,看着她道:“若是情况属实,那是最好不过,但要是杀错了人,可就是清河的罪过了。” 她知道,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了,要是南家坚决不承认这件事,也会再找其他的借口堵住幽幽之口。然而程清河本就没有就此重创南家的打算。 一旁的白石见她们你来我往,暗藏机锋,显然没有插手的准备。 血色的人一路走出得很远,但是却始终没有见到冰面之下没有反应,不由信了几分老余的话。 “团长,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洪彪跪下来将耳朵贴在上头,接着不甘心地站起来跳了几跳,但是下头仍旧是死了一般。 都怪何东,让他停当几日再去猎杀恶龙,不然也不会失了它的踪迹,这茫茫大陆,又要花费多少时日在追踪之上! 洪彪的眼神黯了黯,回头看着负手站在原地的何东,虽然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但是何东那成竹在胸般的模样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再信他一次。 就这最后一次! 他又迈着大步回来了。 “何老板,你认为,我们是掘冰三尺,还是跟着老余往南走?” 白石领着众人往深潭的中央走了一段距离,老余在洪彪与南秀灵的左右手站定,静静注视着白石,也等待着他下决定。 白石沉咛了一下,眼神在老余身上转了又转。 “这般犹豫,不如我来帮你们做决定吧!”南秀灵拔剑,剑气一闪,唰地一声砍断了老余的脖子。 嘭嘭嘭,一道血气冲天而起,她将剑归鞘,动作一气呵成,相比面不改色的她,洪彪却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你”他一口气哽在喉间,血色剩余的人纷纷举着法器,战争一触即发。 没有了脑袋的老余的身体静止了片刻,摇晃着跪了下来,接着噗地一声倒在了雪地里。 “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杀害我血色联盟的人?今日你定要给我一个说法!不然即使拼了我最后一条人命,也要同你甘休!”洪彪额头青筋暴露,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若是到了这个地步他仍是不敢追究,那么他又有什么颜面面对这些愿意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们! “团长不用这般紧张,你先看看地面上老余的尸体再作打算。”白石皱着眉出口制止道。 程清河见他们僵持不下,走过去蹲下,一手捏着老余的脑袋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 老余面部狰狞扭曲,瞳孔里散光无神,他的神情永远定格在了惊恐无比的那一刹那,但是奇怪的是,他的颈部没有血,若是正常情况之下,脑袋落地的那一瞬间血光应当是冲天而起,而如今反而完全不同。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怪异了。 但是下一秒,她的手便被捏着离开了那骷髅一般的脑袋。 那脑袋在几秒钟之间被摧毁风化,最后如一阵灰消散在眼前。 “小心。”白石提着她腰将她搂上来。 “老余早已经死了,我们这几日看见的,只是他的魅。” “魅?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洪彪回过神来,终究还是意难平。 “有些人不知晓自己已经死亡,并且生前还有极端的愿望,比如说是未了的心愿,便会产生出一种魅的灵体,魅超出三界之外、五行之中,它外表看着同本人并无区别,但是唯一的区别你也看见了。”白石解释道。 “这种魅也十分容易被控制,或许我们应该回到岸上再深入探讨此事?”程清河接话道。 “哦?你说得在理。走罢!”他搂着程清河的腰转身往回走。 南秀灵的目光一直注视在白石在她腰间的手,眼神忽明忽灭。 众人被这一番离奇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当下见那些当事人一步一步走回去了,也收起了法器往回走。 程清河望着远方蜿蜒的山脉,脑海里闪过老余在山洞里递给她肉脯的模样,其实他并非真的愿意将她丢在山洞里的罢,洞口留着的黑色毛毯便是他手下留情的证明。 即使是魅,也不应该如此仓促地就剥夺了他的生命。但是南秀灵自然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你觉得,老余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那恶龙莫非真的如他所言,已经南下了?”程清河问道,其实她的内心是大大不信的,但是她之前压根感受不到那条恶龙的气息,更别提知晓它的方位,后来离开了也未可知。 “或许那只是那只恶龙使的小把戏。” “什么意思?” 白石刚想说些什么,脚步却是一顿,他若有所觉的回头看去,寒风吹过冰面上的碎雪,稀稀落落的人正往岸边走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显得祥和而又平静。 哗哗哗,有潮汐一般的水流渐渐接近,但是冰面之上却毫无异动。程清河转过身,下一秒,冰面像是地震一般摇晃了起来。 咵嚓咵嚓,冰面裂地,一直延伸至脚下,她看见离他们几米之远的南秀灵神色懵懂地看向身旁的白石。 她竟也不受控制地看向了白石,她深刻感受到了在那一片刻,脑袋放空,只是单纯地想要看看他的神色的下意识的反应。 只见他俊逸的脸庞沉逸了下来,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南秀灵,他在紧张。 咵嚓,嘭!天崩地裂,一道黑色的怪物身影拔地而起,就在南秀灵的身后,黑色的粗壮躯体可怖而又狰狞,南秀灵没有回头,一直望着白石的神色由懵懂逐渐变成了惊恐。 原本如此优秀而又坚强的南家大小姐,在此刻,却充满了楚楚可人的脆弱! 所有的浮冰飞溅甩向四处,白石毫不犹豫地朝处在漩涡之中的南秀灵冲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可恨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所有人都无法幸免于难。 程清河坠入河中之前,看见的是白石拥住南秀灵的背影,以及南秀灵朝她看来的,隐含着胜利的微笑与嘲讽。 “你是不是在困惑于白石到底真正,爱着的是谁?现在,就是最好的答案” “我看到了。”程清河一直注视着,直到冰冷彻骨的潭水一直淹没了她的眼睑,她闭上眼睛,沉入了水底。 这样,也好,她不再,犹豫。 巨龙仰天长啸了一声,浑身覆盖着一层黑色鳞片,盘虬的两只利爪曲于身前,龙头几乎是身体的两倍粗,缺了一只角的模样,挥舞的龙须威风凛凛,它阴沉地看着冰面上挣扎的人修,缓缓,缓缓沉了下去。 但是于此同时,冰潭中央渐渐浮起了一个漩涡,开始搅动着湖水。 此刻南秀灵已然被白石带上了岸,见白石脱开了她的手,她连忙一把抓住了白石的手臂。 “别走,别走”她头发湿嗒嗒地搭在肩上,脸上一片湿润,之前是冰冷的潭水,但是这会儿,已然是一颗一颗夺框而出的泪水。 白石定定看了她一瞬,一指一指卸开了她的手。 “等我回来。”他叮嘱道,纵身朝漩涡之处飞纵过去。 那漩涡一圈一圈迅速地扩散,直到带动了所有的潭水范围,原本在水中挣扎着想要游上岸的血色帮众被一股吸力拉扯着带离了原先的方位,一点一点朝漩涡中心接近。 “何老板救我!” “何老板!” “我要死了,快来救我!” 水面上一片鬼哭狼嚎,那贴着水面飞纵的白石俨然成为他们眼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但是那见了鬼一般的白石见他们伸出的手,并没有拉他们一把的意思,而是面色凝重地错过,绕着冰冷的湖面一圈又一圈。 他在该死的在做什么事情?有人控制不住地破口大骂。 这人显然靠他不住,有人不禁喊到:“弟兄们,快使出你们的看家本领,或许还有一命留着回家见老母!” 于是水面上随着漩涡直下的十余人连忙祭出了自家的法器,一时之间术法乱飞,红的白的黄的术法之光不要命一般地挥向漩涡中心。 漩涡稍稍一慢,接着更加疯狂地飞速旋转起来,有快接近的道修一触及中间一圈的潮汐,身下便荡漾出一片血色,那鲜血犹如有意识一般倒流进漩涡中心。 于是,干尸便如一片枯叶一般被抛弃了。 这是何等可怕的妖术?! 团长洪彪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兄弟变成一句骷髅,手中一落,法器脱手而飞,他怔怔地看向方容的方向,方容还在徒劳地挣扎着,他的心中不受控制地对白石,对程清河,对南秀色涌起一阵愤怒而又悲哀的情绪。 但是下一秒,破空声过,他看见白石正伸手朝他飞纵而来,他恍惚回神,朝他摆摆手,大声喊着:“先救方容,救方容,先救她!” 白石注视着他的眼睛,已经来不及了,方容离他太远。 “求你,求你救她!”潭水又一次淹没了他的视线,他浮上来,手腕被一把抓住,但是视线之中已经没有了方容的身影。 他有些茫然,直到被白石拽着游向另一个苦苦挣扎的人。 下半身在水中,上半身在水面上,他一直看着巨大的漩涡中心,被激飞的水珠打得脸皮生疼。 白石拉住了另一个人,将那人的手掌与洪彪的相握在一起。 “不要松手。” 稍等刷新哦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所有人都无法幸免于难。 程清河坠入河中之前,看见的是白石拥住南秀灵的背影,以及南秀灵朝她看来的,隐含着胜利的微笑与嘲讽。 “你是不是在困惑于白石到底真正,爱着的是谁?现在,就是最好的答案” “我看到了。”程清河一直注视着,直到冰冷彻骨的潭水一直淹没了她的眼睑,她闭上眼睛,沉入了水底。 这样,也好,她不再,犹豫。 巨龙仰天长啸了一声,浑身覆盖着一层黑色鳞片,盘虬的两只利爪曲于身前,龙头几乎是身体的两倍粗,缺了一只角的模样,挥舞的龙须威风凛凛,它阴沉地看着冰面上挣扎的人修,缓缓,缓缓沉了下去。 但是于此同时,冰潭中央渐渐浮起了一个漩涡,开始搅动着湖水。 此刻南秀灵已然被白石带上了岸,见白石脱开了她的手,她连忙一把抓住了白石的手臂。 “别走,别走”她头发湿嗒嗒地搭在肩上,脸上一片湿润,之前是冰冷的潭水,但是这会儿,已然是一颗一颗夺框而出的泪水。 白石定定看了她一瞬,一指一指卸开了她的手。 “等我回来。”他叮嘱道,纵身朝漩涡之处飞纵过去。 那漩涡一圈一圈迅速地扩散,直到带动了所有的潭水范围,原本在水中挣扎着想要游上岸的血色帮众被一股吸力拉扯着带离了原先的方位,一点一点朝漩涡中心接近。 “何老板救我!” “何老板!” “我要死了,快来救我!” 水面上一片鬼哭狼嚎,那贴着水面飞纵的白石俨然成为他们眼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但是那见了鬼一般的白石见他们伸出的手,并没有拉他们一把的意思,而是面色凝重地错过,绕着冰冷的湖面一圈又一圈。 他在该死的在做什么事情?有人控制不住地破口大骂。 这人显然靠他不住,有人不禁喊到:“弟兄们,快使出你们的看家本领,或许还有一命留着回家见老母!” 于是水面上随着漩涡直下的十余人连忙祭出了自家的法器,一时之间术法乱飞,红的白的黄的术法之光不要命一般地挥向漩涡中心。 漩涡稍稍一慢,接着更加疯狂地飞速旋转起来,有快接近的道修一触及中间一圈的潮汐,身下便荡漾出一片血色,那鲜血犹如有意识一般倒流进漩涡中心。 于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呵(。) 第一百六十章 杀死 白石眼睁睁看着程清河被吞吃,几乎目眦尽裂,升至半空,没待他有下一步动作,下一秒,便见那黑龙其中一颗硕大的眼珠子爆裂出一潭血水,一道娇小的身影自血窟窿里跃出,落在龙头之上。 玄靑剑上滑落了血浆,黑龙尖啸一声,尖锐的犬牙反射着冰冷的光芒,程清河同龙头奇高的白石对视一眼,竟见他神色怔怔。 程清河面无表情,未曾在他脸上多留片刻,举起手中的剑,毅然地朝它另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睛刺下去。 噗就在此刻,一道炫丽的花火如同繁花一般盛开,她的手保持着刺入的动作,剑尖对着黑龙的眼膜不过毫米之差,它嵌入那道辉煌的花火的中心,再下,却是不能了。 黑龙的竖瞳转了转,直到清晰地倒映着她的神情,一道低沉怒喝声响起,“愚蠢的人类,你们要为自己所犯的错误而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火红色的焰火陡然大盛,覆盖了整片潭水,程清河被焰火灼伤,瞬间被震飞至百米之外。 咚咚咚,岢彷钟响起了钟声,一道金色的玄奥之息犹如一张大手一般延伸在程清河身前挡住了追击而来的焰火。 “你先走,由我来对付它!”白石说道。 程清河眯着眼睛看着一片火海之中的黑龙,朝白石摇摇头,那一眼,仿佛与平时的不尽相同,但是白石仍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明显的疏离。 噬梦绫在身后如同点燃的彩巾一般散发着炫丽的光芒。她盘腿悬在半空之中,缓缓闭上了眼睛,身旁渐渐萦绕起了几尽实质的真气。 “她在做什么?”远处的岸边,洪彪身旁的帮众问道。 洪彪目光注视着半空之中,眼里有着一种不可置信的神色,嘴里念念有词:“疯子,真是疯子!”接着说着转头看向自己的手下,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奇妙神情:“她在进阶,你看到了没有?她在进阶!” 白石早已经挡在程清河的身前,祭出一把飞剑迎面而上,他燃烧着真气护在身侧,泛着幽幽冷光的剑朝它的颈部挥去。 锵地一声,黑龙挥舞着利爪挡住了这一击,它的利爪坚硬无比,即使是削铁如泥的宝剑都奈它不何。 它旋转着迅速升天,火云绕着它的身体化作了几道瑰丽连续的曲线,消失在聚集的行云之中。 下一秒红色烧空了头顶一大片的积云,两颗灼灼血色的龙头悬绕着伴着它朝下俯冲而来,一时间风云变色,身下一半的的潭水瞬间化为一团蒸汽消散。 灼热的温度烤得人仿佛如至丹炉,就连远在岸边的洪彪都竭力压抑着想要跳入水里的冲动。 白石看着头顶,白色的袖边卷起了黑色的灰烬 筑基初阶,筑基中阶,虽然是小境界的提升,丹田已然拓宽了一倍,无字天书之上的碎片源源不绝地涌出真气,接着,毫无征兆地翻开了第二页,随云决第二式。 乾坤无极,万法归宗,程清河睁开了眼睛,双手结印,身下一道又一道的水珠犹如鲤鱼打挺一般跃起,拖曳着长长的尾巴,接着如天女散花一般,交错地朝冲下来的黑龙迎头撞上。 嘭坚硬的龙头撞开了水花,但是下一秒,那些水柱竟是自它的鳞片之中融了进去。 噗噗声中,那黑龙睁大了唯一的一只竖瞳,失控地往蜷缩着蜿蜒的身体朝潭水之中落了下去。 潭水晃荡了片刻,天地终于归为一片平静,唯有缓缓旋转的岢彷钟还在头顶静静旋转,程清河站了起来,噬梦绫一扬,将她带至岸边。 她一步一步僵硬地走向洪彪,捏着拳头举在他的面前,手指一松,落下了一只古朴的怀表。 这只怀表是江南佣兵工会最开始发卖的第一批通讯仪,是他第一次成功完成任务时用报酬换来的东西。 后来,他把它送给了方容,那个从来没有喜欢过他的女人。 他伸手接过,神色疲惫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上头的神秘花纹。 “对不起。”程清河干裂的唇开阖,“我救不了她。”虽然还差一点点,她就能抓住她的手,但是她还是在她的面前变成了一具骷髅。 “不怪你。”洪彪低垂着头,看着那只怀表,啪嗒一声,一滴水珠溅落在上头。 “她可有留下什么话?”他朦胧着泪眼看着她,黝黑的脸庞在此刻有着异样的柔情。 程清河喉头一滞,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接着,缓缓地摇了摇头。 一如在水中的方容,在她伸手的那一刹那含着笑摇头。 似敌非友,她给她的感觉十分地复杂。 啪啪啪,鼓掌声接近,程清河抬头看去,原来是南秀灵。 “果真不愧为丹霞峰的峰主,如此精彩的打斗,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程清河转头看过去,眨了眨眼睛,此刻的她已然眼前迷糊,日夜颠倒。 她努力睁开眼睛,但是下一秒,像是霍然失重一般,天旋地转。 背后一暖,白石止住她下滑的势头,将她一把抱起。 此刻腰间的乾坤袋早已闻见浓烈的血腥气,当下按抐不住地下了地,从一片殷红的潭水之中潜了下去。 三天之后 啪地一声,一袋灵石被放置在桌面之上。 “你似乎多给了一些。” 洪彪听见声音抬头看去,见是程清河,他仰头灌了一杯白酒下去。 “这是你应得的。”他将视线投向别处,想了想,又倒了一杯。 “给血色死去的人的家属,就当是他们的丈夫给她们的最后一点安慰。”程清河回答到,将灵石推在他的面前。 “我只得我该要的那一部分。” “安置费用我血色自然会承担,况且杀死黑龙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们。”即使血色的其他人都不在了,只要他们还活着,便不会自暴自弃,更不会放弃血色。 见推脱不过,程清河将灵石收好,接着告别走出地下城。 杂货铺老板掌柜见消失了大半年的程清河又出现了,显得无比的好奇。(。) 第一百六十一 远离 “这段时间你可是去了哪里?让我好生想念。”掌柜的托着脸颊,染着红色蔻丹的手指微微摇晃。 “这是两千颗灵石,就此两清。”程清河将灵石袋放置在她手边,接着沿着过道朝佣兵工会的方向行去。 人来人往之中,她的肩膀被一人按住,程清河脚步一顿,回头看去,却是她许久未见的便宜师傅,公孙负。 “清河,跟我过来。”公孙负沉着脸将她带至偏僻的一角,接着神色一松,露出几分悠然自得的神色来。 “为师听说你灭杀了一只妖龙?哈哈哈,果然不愧是我公孙负的徒儿。” 程清河闻言摇头:“并非我一人之功。” “唉,那妖龙杀人无数,虽然已然只剩下小半条命,但即便如此,灭一两个团队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先是赞扬了一番,接着又训斥她不可骄傲自满。 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对于一个修道者来说,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程清河点头称是,十分乖巧听话的模样,看得他甚是顺心。 顺心过后,他方才说起了正事:“我今日来寻你是为了两件事,其一,我不知晓你同南家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一事你处理的不错,龙虎山如今地位尴尬,正是需要挺直脊背的时候,尔等既然作为峰主,今后若是遇上这等事,大胆行为便可,只要我公孙负还在世一日,便护你一日周全!” 程清河闻言心下一阵感动,虽然同他相处时间并不长久,但是这一番话,却是让她顿时有了依靠一般。 “另一事,为师不得久留,不日便要回龙虎山处理门派事宜,你若是有时间,不妨去打听一番你师兄景枭遇的下落。” 她思索了一番,方才想起来景枭遇一事,当时龙虎山危亡,从地下逃出来之后,景枭遇选择了去找寻他突然断了联系的民间恩师。 算了算,大概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了,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竟是半点消息也无。 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稍等刷新么么哒 剑迎面而上,哈着真气护在身侧,泛着幽幽冷光的剑朝它的颈部挥去。 锵地一声,黑龙挥舞着利爪挡住了这一击,它的利爪坚硬无比,即使是削铁如泥的宝剑都奈它不何。 它旋转着迅速升天,火云绕着它的身体化作了几道瑰丽连续的曲线,消失在聚集的行云之中。 下一秒红色烧空了头顶一大片的积云,两颗灼灼血色的龙头悬绕着伴着它朝下俯冲而来,一时间风云变色,身下一半的的潭水瞬间化为一团蒸汽消散。 灼热的温度烤得人仿佛如至丹炉,就连远在岸边的洪彪都竭力压抑着想要跳入水里的冲动。 白石看着头顶,白色的袖边卷起了黑色的灰烬 筑基初阶,筑基中阶,虽然是小境界的提升,丹田已然拓宽了一倍,无字天书之上的碎片源源不绝地涌出真气,接着,毫无征兆地翻开了第二页,随云决第二式。 乾坤无极,万法归宗,程清河睁开了眼睛,双手结印,身下一道又一道的水珠犹如鲤鱼打挺一般跃起,拖曳着长长的尾巴,接着如天女散花一般,交错地朝冲下来的黑龙迎头撞上。 嘭坚硬的龙头撞开了水花,但是下一秒,那些水柱竟是自它的鳞片之中融了进去。 噗噗声中,那黑龙睁大了唯一的一只竖瞳,失控地往蜷缩着蜿蜒的身体朝潭水之中落了下去。 潭水晃荡了片刻,天地终于归为一片平静,唯有缓缓旋转的岢彷钟还在头顶静静旋转,程清河站了起来,噬梦绫一扬,将她带至岸边。 她一步一步僵硬地走向洪彪,捏着拳头举在他的面前,手指一松,落下了一只古朴的怀表。 这只怀表是江南佣兵工会最开始发卖的第一批通讯仪,是他第一次成功完成任务时用报酬换来的东西。 后来,他把它送给了方容,那个从来没有喜欢过他的女人。 他伸手接过,神色疲惫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上头的神秘花纹。 “对不起。”程清河干裂的唇开阖,“我救不了她。”虽然还差一点点,她就能抓住她的手,但是她还是在她的面前变成了一具骷髅。 “不怪你。”洪彪低垂着头,看着那只怀表,啪嗒一声,一滴水珠溅落在上头。 “她可有留下什么话?”他朦胧着泪眼看着她,黝黑的脸庞在此刻有着异样的柔情。 程清河喉头一滞,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接着,缓缓地摇了摇头。 一如在水中的方容,在她伸手的那一刹那含着笑摇头。 似敌非友,她给她的感觉十分地复杂。 啪啪啪,鼓掌声接近,程清河抬头看去,原来是南秀灵。 “果真不愧为丹霞峰的峰主,如此精彩的打斗,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程清河转头看过去,眨了眨眼睛,此刻的她已然眼前迷糊,日夜颠倒。 她努力睁开眼睛,但是下一秒,像是霍然失重一般,天旋地转。 背后一暖,白石止住她下滑的势头,将她一把抱起。 此刻腰间的乾坤袋早已闻见浓烈的血腥气,当下按抐不住地下了地,从一片殷红的潭水之中潜了下去。 三天之后 啪地一声,一袋灵石被放置在桌面之上。 “你似乎多给了一些。” 洪彪听见声音抬头看去,见是程清河,他仰头灌了一杯白酒下去。 “这是你应得的。”他将视线投向别处,想了想,又倒了一杯。 “给血色死去的人的家属,就当是他们的丈夫给她们的最后一点安慰。”程清河回答到,将灵石推在他的面前。 “我只得我该要的那一部分。” “安置费用我血色自然会承担,况且杀死黑龙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们。”即使血色的其他人都不在了,只要他们还活着,便不会自暴自弃,更不会放弃血色。 见推脱不过,程清河将灵石收好,接着告别走出地下城。 杂货铺老板掌柜见消失了大半年的程(。) 第一百六十二章 休整日 二人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程家,却见胡可一脸怒容地站在门口等他。 “李念,你告诉老师,是你姐姐不让你上学的吗?”她蹲下抓着李念的肩膀,显然已经在极致地压抑着情绪。 说起来李念一向不怎么同其他人交流,但是对这个胡可却是有几分好感的。 “老师,有话好说。”先前刚一看见她还有几分欣喜的李念闻言挣脱开她的双手,歪头看见大厅里的程清河正对着她似笑非笑。 “虽然你是他的姐姐,但是你不应该这么草率地替她做决定。”胡可转头对程清河说道。 “你说得没错,我完全尊重他的决定。你无须担心,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李念,你是如何同你的老师说的?” “请您直面回答我的问题,一小是上虞最好的学校,依你的打算,是不让孩子上学了吗?” 旁人挤破脑袋都想将孩子送进来,她却倒好,不过是因为建议李念升学,她便直接让孩子退学,放着这么好的一小不上,难道还能去哪?胡可这么一比较,便认定了她是存了不让孩子上学的打算。 明明住的是寸土寸金的别墅,竟然这般不将孩子的前程放在眼里,不知道这些有钱人是怎么想的。 “老师,您别误会,姐姐是要送我去别的城市。”李念解释道。 胡可嗓子一哑,脸颊有可疑的红晕,但还是接话道:“一小在全国来说教学水平都是顶尖的,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转学。” “人各有志,虽然你是李念爱戴的老师,但是恕我直言,李念如何都是他的自由,我相信不管在何时何地,他都不会忘记有你这样真心真意爱护着他的老师。” 真心真意,听在胡可的耳中,却像是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味道。这是在提醒着她,她真正的意图,早已经昭然若揭了。 胡可脸腾地红了,没错,若是一小出了这样一个难得一见的天才,上虞一小便能更上一层楼,更别说升职加薪,这些有钱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工薪阶层的人生活得有多艰难!明明是抬头就能办到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条活路?! 她咬了咬牙,眼里一丝愤恨的神色一闪而过,但是她抬起头,眼神不忍,俨然还是一位极力为孩子着想的教师模样。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您能够好好考虑一番,即使是为了李念的将来,您知道,这孩子只要好好教育,他的前途不可限量,这是我的名片,若是您有其他想法,可以打我的电话。” “好,多谢你对李念的关心。”程清河含笑接过。 走出程家的胡可吐出了一口郁气,但是心中压着的那一块石头变得更加沉重了,因为她即将面临的,便是董事会的问责。李念这个天才,是在她手里丢的。 “你有一个好老师。”程宅里,程清河打开电视机,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拿过一旁的爆米花,身上还穿着粉嫩的可爱睡衣,实在是这位老师来得太过突然了。 当然这不可能是她的欣赏眼光,一旁的李念见她明明一脸冷淡的表情,却做出这般稚气的动作,不由忍不住会心一笑。 “你说得的反话?”李念也坐在沙发之上,脱了背上的书包,这些都是从学校带来的。 “你这么觉得?”她挑眉,“我看得出来,她的关心并不假,只是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 李念点点头:“你说得不错,但或许是我做错了。” 过犹不及,修道之人讲究因果,若非他的因,也不会有胡可的果。 程清河专注地看了一会儿,电视上正放着风景如画的纪录片,良久才说道:“或许你可以做点什么。” 李念眼前一亮,他这般正是需要人指引的年纪,相比之下,若是有人指引,修道这一条路会好走得多。 “但是,只需将它引回原轨。”程清河叮嘱道。 李念连忙点头,但是程清河不知晓的是,有些事情往往会超出人的预想。 胡可不过走了没多久,另一人倒是上门了,程清河仰头看了一眼,无语地看了看身上的睡衣。 怎地难得休整一日,总有客人找上门来? “清河。”白石提了两个罐子进了门,见程清河站起身来迎,正要走过去,却被一个小屁孩拦了路。 白石风度翩翩地伸出手:“难道这位就是李念?清河时常同我提起你,久仰大名。” 李念脸色一黑,眼里藏着明显的敌意:“你找清河什么事?” “李念,对待客人可不能这般失礼。”程清河道,待李念让开,方才请白石坐下再说。 白石从善如流,并无发怒的征兆,但是程清河明显感受到了他身上传来的冷意,怎地好端端地不悦了? “清河太粗心,竟然把这东西落在了我这里,我只能亲自来跑这一趟了。”不待程清河回答,又道:“刚刚看见一个女人自你这里出去,不知道清河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程清河看着茶几上的两个小坛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坛子酒,这正是她临时寻的容器,用来盛衣鱼的血液的。 “先前用了你的,如今双倍还与你。” “还?”白石勾起了唇角,往边上看了一眼,道:“李念,你先上楼,我同你姐姐说会儿正事。” 李念见二人气氛微妙,闻言转身上去了,须臾方才回过神来,懊恼非常,怎么刚才不察觉便照做了! 这会儿大厅里便只剩下了程清河与白石二人了,一早便躲进房间的刘老四将耳朵贴在门上,奈何隔音效果太好,愣是半点也听不着。 “那一夜清河答应我的,可不是这个条件。”白石笑容晏晏,看着无害的模样,但是稍稍熟悉他的人便知晓,他越是温和,便越是危险。 “我知晓,但是以你我如今的身份,怕是会有后患。”程清河缓缓道,试图说服他。 “什么后患?”他好整以暇,等着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借宿 红娇娇的唇一开一阖,程清河虽说年纪尚小,但是相貌却极是出众,若是生在南家这般的大家族,怕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娇小姐。 如今程清河孑然一身,却背上了龙虎山的担子,命运一事,真是半点不由人。 不过若非如此,他也未必能同她有交集。 程清河一袭话说完,见白石看着她半晌也不接话,便接着说道:“想必师兄应当理解。” 白石点头:“这个自然,但若是你嫁于我,做了白家的当家主母,龙虎山的一切问题自然由我接手。” 她担忧的不过是龙虎山同四大家族之间的较量,局势虽然有些复杂,但是在他看来,一切都不是问题。 主母?这并非是他第一次提出这个邀请,程清河沉默了片刻,转言道:“这两坛子盛的是衣鱼血液,取自玄溟大陆,功效惊人,你应该比我更加了解它的价值。” “我了解,但是清河,我并不缺这些。或许你可以试试其他更诱人的条件。” 见他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程清河皱了皱眉,他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记忆之中的青涩师兄早已经湮灭在回忆的长河之中。 “我明白了,你此番前来,不会就是为了将这些还来?” “听说你同公孙负见了面?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暂时并没有什么打算,师兄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便请回罢。” “师妹这里如此宽敞,不知道可否借宿一宿?” “”程清河胸闷了片刻,“东大门的棺材铺不可住?” “嗯,近日来了许多道修,铺子里的棺材都要挤满了,难道师妹忍心我一人同一屋子的尸体入眠?”白石一本正经地说道。 一屋子的尸体?就在程清河犹疑之下,白石那厮自发地挑选房间去了。 李念对这一外来物种十分不友好,特别他还是他的同性,可畏同性相斥,但表面上还算风平浪静。 夜里程清河特意开了一个结界,这般的白石令她感觉莫名的不安,索性囫囵睡了一夜,果然见平安无事。 天蒙蒙亮的时候,厨房便传来轻微的声音,李念下来的时候便看见白石正围着他的围裙,在煎荷包蛋。 “早。”他打了一声招呼,手下熟练地起锅,打蛋。 见有人夺了自己的差事,李念愤愤不平了一会儿,但见他软和无害、好说话的模样,又觉无计可施,是以噔噔噔跑进了刘老四的屋子。 刘老四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过了一会儿呼吸不畅,他嗯嗯了一声睁开眼,竟在床头看见一脸凝重的李念,险些将他吓出心脏病来。 “哎哟,小祖宗,你这是想把老子吓升天啊!” 李念不理他的念叨,一直凝重地看着他。 刘老四闭眼都是方才李念站在他床头的模样,知道这会儿他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的模样,不由无奈地爬将起来。 “哎哟,哎哟,你想说什么便说罢!” “昨天来的那个男人抢了我的铲子,来日定会抢了我们的清河。” 别说李念一脸苍白挂着眼袋,僵硬地站着的模样,还是真有几分人型玩偶的幽森感。 “铲子同清河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修道修傻了?”刘老四啐了他一口,但是看他这般脆弱的模样,却还是不忍心再说什么打击他的话。 “清河不会丢下你的,你在担心什么。”他安慰道。 饭毕,白石一早便出门了,程清河还在屋顶之上打坐,乾坤袋吐出了金蛋,她拿在手中,却发现此刻的金蛋之外已然不见丝毫灵气的溢出,或者是,它已经死了。 稍等刷新哦么么哒 “”红娇娇的唇一开一阖,程清河虽说年纪尚小,但是相貌却极是出众,若是生在南家这般的大家族,怕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娇小姐。如今程清河孑然一身,却背上了龙虎山的担子,命运一事,真是半点不由人。 不过若非如此,他也未必能同她有交集。 程清河一袭话说完,见白石看着她半晌也不接话,便接着说道:“想必师兄应当理解。” 白石点头:“这个自然,但若是你嫁于我,做了白家的当家主母,龙虎山的一切问题自然由我接手。” 她担忧的不过是龙虎山同四大家族之间的较量,局势虽然有些复杂,但是在他看来,一切都不是问题。 主母?这并非是他第一次提出这个邀请,程清河沉默了片刻,转言道:“这两坛子盛的是衣鱼血液,取自玄溟大陆,功效惊人,你应该比我更加了解它的价值。” “我了解,但是清河,我并不缺这些。或许你可以试试其他更诱人的条件。” 见他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程清河皱了皱眉,他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记忆之中的青涩师兄早已经湮灭在回忆的长河之中。 “我明白了,你此番前来,不会就是为了将这些还来?” “听说你同公孙负见了面?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暂时并没有什么打算,师兄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便请回罢。” “师妹这里如此宽敞,不知道可否借宿一宿?” “”程清河胸闷了片刻,“东大门的棺材铺不可住?” “嗯,近日来了许多道修,铺子里的棺材都要挤满了,难道师妹忍心我一人同一屋子的尸体入眠?”白石一本正经地说道。 一屋子的尸体?就在程清河犹疑之下,白石那厮自发地挑选房间去了。 李念对这一外来物种十分不友好,特别他还是他的同性,可畏同性相斥,但表面上还算风平浪静。 夜里程清河特意开了一个结界,这般的白石令她感觉莫名的不安,索性囫囵睡了一夜,果然见平安无事。 天蒙蒙亮的时候,厨房便传来轻微的声音,李念下来的时候便看见白石正围着他的围裙,在煎荷包蛋。 “早。”他打了一声招呼,手下熟练地起锅,打蛋。 见有人夺了自己的差事,李念愤愤不平 汗津津哈哈哈(。) 第一百六十四章 喂饱 “自然。”程清河答道,接着头也不回地朝佣兵工会行去。 杨培安正在休憩,须臾有手下来报程清河来访,他便示意来人给她开门。 程清河也不说他话,见了面径直问他借上一批灵兽,品阶不用怎么好,只要容易养活就行。 见她点名了来意,杨培安摆摆手:“这等小事何须说借,不过灵兽体貌不一,不好运送,不如亲自前去挑选?” 好在兽场就在佣兵工会的后方,占地广大的一个温室,若不是上头的玻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走进了人迹罕至的热带雨林,有些树木花朵巨大,简直闻所未闻。 程清河见里头灵气袅袅,不乏一些奇珍异宝,不由好奇道:“这里头可是衍生出了厌衍树?” 杨培安点头:“从别处嫁接来的,或许是取了枝头的,要显得弱一些,堪堪发展成这般。” 规模看着同佛山秘镜里头差不多,但是要说上境界,还是差上一些。 有工作人员陆续引了几只灵兽来,大多数是常见的那些,但是有一株抽搐着根茎的大嘴巴花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是捕蝇草,修为不高,但是极为听话。” “哦?”程清河绕着看了一圈,点点头,“加上它罢!” 挑选好之后,她将一百来只成年的灵兽全部放入了金蛋之中,杨培安见它造型独特,有感而发地问了一句那是个什么东西。 “芥子世界,不过最近发生了一些问题。”程清河毫不藏私,也压根不知晓自己所的那四个字代表着什么。 “芥子世界?!”杨培安一脸震惊地看着那颗小小的东西,金黄色的外观,轻得毫无体重,他从她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探入神识观察了片刻。 “你见过芥子世界?可否仔细说明一下?”有个对比,也更容易找到破解的方法。 “不,杨某不仅见过,手里正好有一个,不过已经忘了丢在哪儿了。” 要说他曾经的那颗珠子,同她手里的大不一样,透明的玻璃球一般的小物件,里头悬挂着一片倒三角的陆地,透过有时云雾变幻的顶,可以清楚地观察道上头发生的演变,但是很显然,如今可能是因为时间太久,以至于自他接手以来,完全停止了变化。 在此时,金蛋之中的现状同他手里的那颗并无二致,刚刚放入进去的灵兽看着还存活得好好的。 “若是什么时候寻见了,麻烦副会长能够通知一声。”程清河说道。 “这个自然。不过小友不必太过担忧,我看倒是还有盘活的可能。”杨培安乐呵呵道。 “那就托你吉言了。”她回以一笑。 杨培安见这金蛋特殊,当下虽然好奇,话到了嘴边,便又咽了下去。 芥子世界实在是太过少见了,他身为佣兵工会的副会长,活到这把年纪也只拥有那么一个。 此事一了,程清河又同他说起了商业街的事情,索性杨培安十分爽快,一口应了下来。 没有想到此行这般顺利,待出了工会回到程家的路上,半晌却发现自己不自觉走到了东大门的那条街,在棺材铺的附近停下了脚步。 她抬头看了看上头的招牌神色一怔,发现里头亮着昏黄的灯光,模糊看见有人在里头忙碌的动作。 看来果如他所言,铺子里来了许多的“客人。” “哟,小姑娘,又见面了。”对门门板恰巧被拆开,程清河抬眼一看,竟是那日提醒她白石去处的人。 他是匠人,擅炼器,修茸自然也是一把好手。 棺材铺里的人听见动静,脚步声声走近,程清河连忙闪进那人的炼器铺子,她早先边想来了,只不过琐事缠身,这会儿既然来了,刚好了了这桩事情。 “姑娘这是要买法器呢,还是修缮?”匠人说着拨了拨木头案桌上的几颗彩石。 别见他这般随意堆放,随意其中一颗便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修缮。”她祭出了玄靑剑,自从它断了之后,她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时间将它修好。 匠人接过剑,抬手扶在剑锋上摸了摸,确定了它的材质之后方才摇摇头:“姑娘,你这剑虽然是一把好剑,但是恕我直言,有修缮它的灵石都够买上一把更好的了武器了。” 程清河摇头:“这是我的师傅送给我的,我担忧他老人家伤心。”伤心不伤心她倒是不知晓,暴跳如雷肯定是一定的了。 “哦?原来如此,这样的话我定当尽力而为,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这种材质难寻,只好同另一只差不多的替代,到时候定然是有一些差别的。” 她点点头:“你看着办。”说着朝着门外对面的棺材铺看了看,这会儿那里头的灯已然灭了,漆黑一片。 “三日后来取。”匠人答应了下来,订金也不让缴,便让程清河出了门,他做事的时候尤其厌恶旁人的打扰。不然也不会搬来这座偏僻的小巷子里了。 夜里的上虞格外寂静,和白日里判若两城,程清河一步一步走在路上,两旁的高楼大厦高耸入云,她仰头看着没有一颗星月的天空,灰黑色的行云之中闪过几道紫电,不过须臾便下起了小雨。 脸颊渐渐湿润,噬梦绫细致地缓缓升起,将她的脑袋遮住,身旁偶尔有行人走过,哒哒撑起了五彩的伞。 “清河,往左边走。”小府在她耳旁说道。 程清河将视线从远去的伞上头回神过来,脚下往左边的路上走去:“你想要什么?” “我不能离你太远,家附近那边的梦都吃腻了。”它嘟囔道,她没有时间管它,每每到了夜里它便自个儿跑出去觅食。 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天天做梦,做梦质量不同,能够提升修为的多少也不同。 “抱歉,最近都没有好好照顾你的饮食。”程清河带着歉意道。 “唔,所以今天带我好好饱餐一顿罢,右转右转,我已经闻到一大片美妙的梦境了!”小府嘀嘀咕咕。 程清河笑了笑,加快了脚步。(。) 第一百六十五 有关部门 雨越下越大,高耸的东方塔上头点缀着零星的灯光,静静地伫立在上虞中心。须臾一道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纵跃在林立的建筑之间。 哗啦一声破空声,近处桥洞下的流浪人若有所觉地仰头看过去,只看见一道扬起的黑色斗篷,不过片刻便兔起鹘落地消失在东方塔的尖顶之上。 他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心道怕是眼花了。 而此刻正躺在东方塔顶的瞭望台里地面上的程清河将手枕在脑后,看着虚空之中撒欢的小府懒懒道:“这个位置可还满意?” “满意,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它刨了刨蹄子,朝窗外飞了出去。 东方塔附近是一大片住宅区,够它吃个几天几夜了。 她看了漆黑一片的头顶一会儿,眼睛眨了眨,终于闭上了,而在她毫无刻意之下,以东方塔为中心,拉开了一道比往日宏大数倍的神识之网。 自离开地窖那一刻起,她做过的梦屈指可数,那时候总是梦见自己一睁眼就看见了父亲,但是现在,“梦”中的她皱紧了眉头。 那是一个又一个的又高又长的货厢,有的已然布满猩红的锈,有的开着,堆着经久的杂物。 “小子,快出来,老子看见你了。”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壮年男人走在一起,其中一人脖间有一道布满了肉孔的十来厘米长的伤疤,手下正不断拍打着货厢壁,发出哐哐哐刺耳的声响。 而另一人扶着自己的胳膊一直在做复健。 “哈哈哈,啸狼,怎么样?够呛吧?”伤疤男乐道。 叫做啸狼的男人白了他一眼:“上头没有说过这娃娃这么不好对付。”这会儿整个肩膀都还痛着。 “看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不要看年纪小便放松警惕,二战期间许多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都是死在这些小bb手里的。” “疯狗,看来你是有了经验。”啸狼看了他脖间伤疤一眼,放下了揉肩的手,接着自身后的腰间掏出了一把黑色的枪。 “小子唉,乖乖出来,咱哥俩来自有关部门,我们上司请你去喝杯茶,保证不会伤害你。”啸狼说道,接着耳朵动了动,矫健地跃至一个货箱的一侧,枪口朝地,朝疯狗使了一个眼色,缓缓接近。 疯狗会意,将麻醉枪咬在嘴里,自货箱身后跃上了顶,小心翼翼地走向开着门的另一头。 二人接近待命,啸狼做着手势:三,二,一 嘭嘭嘭二人对着里头一阵扫射,一时间尘土飞扬。 “咳咳咳,没有人。”不知其中的谁懊恼地吐槽了一声,极为不满。 “行了,打开手电,好好找找。” 而在前方五十米之外的货厢里,李念将脑袋伸出厢外看了片刻,回头靠在厢壁之上,满头的冷汗,他极力地压抑着喘息,一只手压在肋下,有鲜红的血迹淌出,落在地面之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轻轻皱起眉,眼中思索的镇定神情俨然不像个十岁的孩子。 接着他突然神色一怔,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往虚空中看了一眼,眼里有些愕然。 “似乎有一股血腥味。”疯狗嗅了嗅,越来越接近李念所在的地方。 “就你鼻子灵,他先前中了我一枪。”后者朝他眨了一只眼睛。 “不早说?!” 李念就坐在厢口,退一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进一步是自高高的头顶打下来的灯光。 他伸出手,凝聚出一团真气 “嗯,哼” 一声闷哼传入那二人的耳中,二人对视一眼,朝那截货厢走去。 “死了?” “差不多,还有一口气,没有威胁。” “带回去吧!” 第二日天色大亮,小府吃了一夜,程清河也睡了一夜。 脸上一阵湿润,她睁开眼,眼前是小府放大的脸,她伸手推了开些,看了看窗外,褪去了一夜的寂静,又是那个繁华的上虞了。 就在此刻,脑海里却闪过一些梦的片段,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再看过去,方才发现这小府竟然长大了一大圈,如今已经是个小牛一般大小了。 “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人家?”小府打了一个滚。 “你怎地胖了这么多?”有些突然,她抽了抽嘴角。 “这不是正常嘛”小府少见多怪地看着她,接着用角顶了顶她的肩膀。 “我进去了,待会儿会有一个惊喜。”话音刚落,化为一道光芒闪入她的识海。 惊喜?程清河站了起来,往下看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一瞬,找了楼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下了塔。 昨晚的梦虽然只有零星的片段,但是她仿佛看见了李念?一路记挂着,心下却又想着不太可能,李念这会儿应该在程家的住宅里同刘老四在一起。 白日不同夜里自由,她再是如何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飞速纵跃,一个小时之后,她走到了别墅的范围,有人在绿化林之中开恳出了几片稻田,这会儿已然收割,只留下密密麻麻的矮茬子。 她绕过田梗,脑海中浮现了当年的余村,也是这般稻田满地,田梗上偶尔布着水泥灌的电线杆子,黑色笔直的线拉了一段又一段,春季的时候,黑背的燕子排排站着,像是等待弹奏的音符。 须臾啪地一声,脚下的声响惊了她一瞬,她回过神来,竟看见一大一小的两只鹰,正跌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大的那一只眼睛里倒映着程清河,没过一会儿便咽了气,小的那一只扑腾着翅膀,看起来不是特别会飞,顶着它母亲的脑袋迟迟不肯走。 刚刚落过雨,黄土松软得很,溅了那二物一身的黄色污渍。 程清河静静看了一瞬,脚步转了一个方向,走过,但是没走几步,她又停下转过身,抬起头。 高空之上,直升机机身颠簸过去。 “怎么回事?” “刚刚撞到了一只大鸟。” “噢!难道你不会在它撞来之前打死?”疯狗咆哮道,一不小心就机毁人亡的好不好! “你怎么那么残忍!”啸虎十分不爽。 而在担架之上,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水,水”(。) 第一百六十六章 线索 程清河蹲下静静看着那只幼鹰,它的母亲的眼膜上渐渐蒙上了一层白膜,用不了多久,它便会在这片土地之上腐烂,直至湮灭成泥。 “要看到什么时候?”她叹了一口气,哪知幼鹰闻言仿佛听懂了她的话语一般抬起头看她,脑袋上带着微黄色的毛发有些凌乱,但是柔顺得不可思议。 像它这般大的,应该刚刚开始学习飞翔才是。 它懵懂的眼神里倒映着程清河,程清河回视着,须臾噬梦绫流动全身,她心存怜悯,但是在那一瞬间,有一种空灵的感悟袭上心头,眼前的景物渐渐升高,她离脚下的幼鹰的脑袋越来越近。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看见那幼鹰的眼睛清晰地倒映着另一只老鹰的身影。 它展着近一米的翅膀,看起来威武又雄健,那不是旁人,正是她。 她变成了一只鹰。原来这就是小府说的惊喜! 幼鹰见到这只同它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鹰,先是后退了几步,接着狐疑地走近,靠在她胸前磨蹭了一会儿。 待它熟悉了之后,程清河用充满了力量的爪子抓住了它的双翅,扑扇起翅膀朝 天空飞射出去。 天空中万里无云,阳光照耀着万物,这是初冬,不怎么温暖,反而带着丝丝凉气,特别是在这万米的高空之中,唯有爪下幼鹰的双翅,不断传来温热的温度。 她看了一眼直升机离去的方向,直到它化为一个黑色的小点消失在眼前,她如隼的双眸一暖,但是随即坚定起来,爪下稍稍用力,咔咔几声,幼鹰尖锐地尖啸几声,不停地挣扎,但是它“母亲”的爪子犹如铁圐一般,越是挣扎越是刺得它疼痛难忍,就在它因为疼而不再乱动的时候,身上钳制自己的那道力量陡然一松 刘老四在程家别墅里睡了好久,往日听见楼下有动静他才会起床下去,但是从昨日到今天,这幢房子跟见了鬼一般的寂静,程清河自不必说,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连李念这小鬼都不见了踪影。 他闭着眼睛四仰八叉地躺着一个个数落过去,这一家子里就他最顾家,但是他这明明是留守儿童的状态呀!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愤愤不平,也有一些委屈。 但是就在这时,他的领子就被一股力道拎起来了,他睁开眼睛一看,捏住他领子的是一只白皙纤细的女孩的手。 “咦,你回来了啊!”他也不挣扎。 “收拾收拾,我们去京都。”程清河将他从床上拎起来,待他站直,方才松开手。 “去京都干嘛?” “找李念,他被人抓走了,等着我们去救他。” “什么?!”刘老四大惊失色,没有想到李念这孩子竟然有被拐卖的那一天,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应该是他拐卖了人贩子才对。 但是他猜不到的是,这个“人贩子”来头不小。 程清河亦不同他解释,“快走吧,要来不及了。” “喂,等等” “你搭乘飞机去,带上卡。”她边走边说。 “你去哪里?”刘老四鞋子都没穿就追出门去,哪知楼下已然空无一人。 走这么快!他嘀咕了一声,接着迅速回房间拿了卡出门。 实话说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但是,却毫无出门的期待与喜悦。 程清河在高空之中持续飞行了一个多小时,期间那只幼鹰追赶上来,不断在她身后哀鸣,像是在哀求她慢一些,她知道它每一次展开翅膀时所要忍受的痛意,它的翅膀虽然愈合快速,但是还没有能够持续飞翔的耐力。 她往后看了一眼,二者渐渐拉开了距离,直到看不见它的身影,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小家伙真的将她当做母亲了,虽然有些不忍,但是它已然学会飞翔,也有了更加强健的翅膀,天空才是它的归宿。 刘老四搭乘的飞机落了地,待走进了机场大厅,一眼便看到了在那里等待的程清河。 这丫头是什么时候到的?比飞机还快?他嘀咕了一声,走近问道:“去哪里找他?” “跟我来。”她“梦”中见到过他们安排换乘直升机的过程,机身上印着一个葛字,那是在网上一个公众人物的私人座驾。 程清河在自助取款机上提出了剩余的一些钱,原先留给他的已然花得七七八八,她带着刘老四倒了班车来到了一座高楼大厦下。 这座高楼大厦位于一片豪华的商业街,作为一线城市,它的繁荣程度果然是上虞这类没法比的。 小冷天的,刘老四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粘在了身旁来来往往的短裙大腿之上了。 “乖乖的,她们都不冷么?” “你要不要上去问问?我先进楼看看。”程清河问道。 刘老四刚想说好啊好啊,但是下一秒同她清冷的眼神对上,他一下子便噤了声,显然在他的潜意识里,压根没有意识到这是一桩多么严重的事情,毕竟在他眼中的李念,压根不输于一个成年男子。 “走,咱们进去。”他道。 程清河稍稍一犹豫,跟在他的身后朝旋转大门行去。 门前不远处立着一块笔直的柱子,上头刻着蓝天国际四个字,抬头是反光的黑色玻璃,看起来极为壮观。 他们正要踏入,便被站在门旁的守卫拦下来了。 “抱歉,你们不能进去。” “为什么?”刘老四瞪大了眼睛,难道他们看起来就是图谋不轨的人吗?他们不过是来找人的而已。 门卫沉默着指了指前方的一块金色牌子,上头写着“闲杂人等与狗不得入内。” “”刘老四憋了一口气,环视了一圈,还别说,这一带虽说人来人往,但是进这楼的,还真是没有。 莫非得进去,还得说暗号? 程清河在一旁眯眼看着,这附近装有不少的摄像头,加上是闭合式建筑,怕是不好潜进去。 “请问,葛思明今日在不在?” “抱歉,。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如要见面,你可以先预约。”门卫面对程清河,态度要好上许多。(。) 第一百六十七章 潜入 再说这葛思明何许人也?葛思明家里世代经商,到了他父亲这一辈,更是青出于蓝,建造了一座涵盖了各类行业翘楚的商业帝国,所谓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他家境优渥,打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为人高调,智商不高不低,脾性说不上坏,但是唯一的短板便是好色。 既然到了这里,程清河自然是抽空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就在她思索的当口,一人越过她走进了旋转门,而门卫压根没有阻拦。 “她,她怎么进去了,而我们反倒不能进去?为什么?:”刘老四嚷嚷道。 门卫用鄙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她是我们公司的模特,来拍广告的,你要是有本事同我们公司签约了,我保证不拦你。” 签约?程清河拦住了还想同人理论的刘老四,带着他往稍远一些的角落走去。 “怎么办?”他低声问道。 “待会儿有人要往楼里走,你想办法把人带到这里来。”程清河压低了嗓音说道,接着自然地在阳光下靠着背后的玻璃墙,状似无意地四处看。 那门卫警惕地朝二人看了看,但是见他们始终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方才将视线看往别处。 每天都有这么一两个人在公司边上等着,就为同老板葛思明见上一面,他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要被葛思明看上,那便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事,不少人都愿意来碰这个运气。 可惜了这么一个标志的女娃娃。 “来了。”程清河提醒道。 刘老四站起身来,正看见一个漂亮的女人拉着一个小小行李箱就要往那边走。 不用程清河使眼色,刘老四便小跑过去,在她位置接近门卫之前将人拦住了。 只见刘老四轻声说了几句话,便看见那女人眼睛一亮,接着警惕地打量他一番,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程清河的方向,接着便一脸半信半疑地跟着刘老四过来了。 “你说的试镜在哪儿试?前面吗?要多久?”她絮絮叨叨地问。 刘老四带着那女人越过程清河往两楼之间的小道里走过去,两面光亮的墙面倒映着光怪陆离的人影。 程清河跟在最后,那女人比她高了一点,锥子脸,花着妖艳的妆,虽然好看,但是总有一种违和感。 “我叫高玉歆,你叫什么?导演怎么找到你的?”她落后几步,碰了碰程清河的手臂, “清河。”程清河回答道,接着注视着她的侧面,她大致猜到了刘老四是怎么给人骗过来的,大概是以为她也是跟她一样来试镜的。 “什么?”高玉歆极小声地嘀咕了一声,其实她没听见程清河的回答,但是见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又悻悻地闭上了嘴。 十分钟之后,门卫再次看见高玉歆那平面模特同刘老四又走回来了。 “哟,高小姐,今天来得真早。”门卫打了一声招呼,在她前途后翘的身材上转悠了几番。 高玉歆稍稍点了一个头,神色冷淡地走进门里,但是身后的刘老四却又被拦住了。 “他现在已经是我的经纪人,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她侧脸问道。 “对呀,我跟着我的艺人你有意见?”刘老四理直气壮道。 门卫一时语塞。 待二人成功进了门,刘老四掏着鼻子左右打量,看着像是来郊游的,大厅最里搁着一方大理石台,后头坐着两个前台,见他们远远过来,早站了起来。 “你怎么做到的,样子简直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唉清河。”他问道。 “嗯。”程清河笑了笑。 “有人来了。”他突然紧张起来。 “嘘,不要紧张,就当是来游玩的罢,查到李念的下落我们就离开。” “你说了算。” 脚步渐近,一个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自侧面走到程清河的身前,接着弯腰道:“高小姐,摄影棚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你了,请,这边走。” “很好。”程清河点点头跟着走向电梯。 摄影棚在五楼,程清河上去的时候,楼层的大厅里人来人往,地方大,是以摄影棚不少,她一路走过,看着许多站在灯光下的女人们摆着动作。 “这边更衣室先换一下衣服,待会儿再换个妆容,不过高小姐原本就艳杀四方了,还用得着化这么浓的妆容?”男人一边带路一边说着,言语渐渐变得暧昧起来。 “嗯。”程清河回应了一声:“习惯了。”她不是高玉歆本人,自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就是这里了。”男人咔地一声打开门,程清河点头走进去,但是下一秒,她娇躯一震,立时就僵住了。 后头缀着的刘老四恰好看见了这一幕,惊讶地张大了嘴,连忙背过身去,这人不要命了?!这和摸老虎屁股没甚差别!他心中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往旁边散步。 男人见她僵住,抬手摇了摇自己的手掌,没错,他刚刚摸了她的臀部,高玉歆谁不知道?典型的整容脸,没什么名气,连十八线都算不上的货色,如今听说在做外围女,摸一下又有什么问题?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她面前的并非高玉歆本人,而是龙虎山丹霞峰峰主程清河! 程清河转过身看着他,冰冷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接着将他一把拉进了更衣室,门嘭地一声关上了。 可惜大厅里的人实在太过专心致志,也许也是因为嘈杂的环境,竟是无人听见更衣室内凄厉的惨叫声。 一分钟之后,男人被推了出去,接着身后的门嘭地一声又关上了。 刘老四这时方才偷偷摸摸地走近了,见那男人弯着腰好一会儿没直起身来,不由好奇道:“大兄弟啊,你这是怎么了?” “我腰,腰疼。”他哆哆嗦嗦地伸手摸住他的手臂,“可,可不可以送我去医院?” 哟?还能说话,看来程清河这还是手下留情的了,他忍着笑道:“你这不是上班呢吗?还要负责我家玉歆的拍摄那,你要是走了,她生气了,可怎么好?”(。)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找你 听闻玉歆二字,他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唉唉称是,接着扶着腰好不容易直起身来。 刘老四一见他脸上的熊猫眼,忍不住噗嗤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清河那丫头果然没有手下留情,再见他小心翼翼地触了触紫得发黑的眼圈,咝了一声,脸色有些难看。 程清河换好裙子,更衣室立着一面落地镜子,她摸了摸脸上的“妆容”,想起来方才那人说要换妆的事,噬梦绫在她脸上流动了片刻,再出来的时候便是洗净铅华的模样了。 那男人刚刚在她手里吃了亏,哪里还敢直面看她,低头眼睛看着她纤细的脚踝,接着转头引路。 化妆完毕的程清河被带到灯光之下,摄影棚里还有几个女人,她就站在最边缘,那些女人见她过来了,不过是拿余光瞟了她几眼,算不上友好,甚至是带着几分鄙夷的。 身上的裙子样式复古,但是看着有些塑料的感觉,她低头摸了摸,一道白光在她眼前闪过。 噗地一声。 “唉,那个,看镜头!”拿着相机拍摄的男人说道。 接下来又是连着几道闪光。 “摆pos啊,愣着干嘛?”语气渐渐冲了起来,结果几秒钟之后见程清河还站着一脸呆呆的模样,摄影师转头就冲旁边喊到:“小峰!” “唉!”被打成熊猫眼的那男人连忙弯腰在摄影师近前,“对不起对不起,她今天状态不太好,我教育教育她,您歇歇”他僵笑着。 “搞什么鬼?”摄影师抱怨了一声,接着背过身叉着粗壮的腰。 “你,你怎么回事?”小峰走过来气恼地说道。 程清河抬起头,注视着他,面无表情。不过几秒钟小峰便拜下阵来,求饶道:“我真是怕了你了,摆姿势懂不?咱们就是拍一个游戏的海报,你要表现得妩媚一些,这不是你的拿手绝活么?” 他把这活指给她,不就是看中了她的艳么?虽然是个小角色,也有想着占点便宜的意思,又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怎地难道这次就要搞砸? “你看,眼神妩媚一些,再手势,手势,我给你拿把剑。” 不过一会儿,程清河手里便多了一把剑,她颠了颠,这剑是假的,轻得很。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道具。 “手上多了东西是不是就自然一点了,放松点,你是有经验的,不要紧张。”小峰安慰了一番,接着点头哈腰地让摄影师开始。 一旁的几个女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白光再次快速闪过,程清河瞄着她们的动作及眼神,机械地摆着姿势,但是,眼神这种东西,实在是难以模仿得很。 “老板。” “老板好。” “老板早。” 仿佛看见什么人来了,众人纷纷打起了招呼,程清河瞟过去一眼,眼前一亮,分明是葛思明那厮。 葛思明看起来年纪不大,外貌虽然并不十分出众,但是自有着一股儒雅的气质,光看外表,实在看不出来他是一个极为好色之人。 程清河这会儿虽然心下着急,但是若是搞砸了事,怕是一会儿便被赶出这里。 “你到底会不会拍啊?”摄影师简直想扔了摄影机,小峰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这种人都拉来,简直实在浪费他的时间。 小峰同刘老四在一旁干等着,他双手交握在身前,想着今天的高玉歆实在是太不寻常了,她居然能够一拳就能将他放倒?到现在居然连姿势都不会摆了,而且看人的眼神也不太对,她直直看过来的时候,他居然莫名其妙有些胆颤。 然而这些都是在平时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这么一一细想,他有些心惊肉跳,其实仔细看的话,她也跟平时长得也不全然相同! 当然噬梦绫的化成的脸绝对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一个人的气质若是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的时候,难免有些令人发生一些微妙的错觉。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程清河放下了剑,刚要走出去,却被摄影师怒声喝止。 “你再说一遍?!”肉敦敦的摄影师气喘吁吁,显然气得不轻:“这地儿是你想走就走,不想拍就不拍的吗?”他第一次见这种没腕儿却还要耍大牌的新人。 这一通怒斥当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是葛思明只不过是往这儿看了一眼,便同这摄影棚擦肩而过了,一直走向尽头的电梯。 程清河皱着眉正要说话,便见那小峰冲过来一把捏住了她的双肩。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有话好说。”他哀求道。他是亲眼见识过她的暴力的,拳头打在他的身上不要紧,但是若是不小心砸在了摄影师的身上,他的工作哟,就要不保了! “”程清河无语了片刻,见他差点哭爹喊娘说自己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六岁儿子要养活的悲催境遇了,不由吐了一口气,她朝刘老四那厮使了使眼色,示意他过去跟上葛思明,哪知刘老四正掏着鼻子一脸空白地看着他,显然还沉浸在看好戏中。 她忍不住扶额,不知道自己带他来的决定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不如我们歇歇?我赶了一夜通告,还真是有些累了。”那几个女人之中最中间的那人说道。 小峰闻言脸上一喜,这是为他们解围了,不由投了一个感激的眼色过去,她是个还算有些名气的小演员,有她说话声摄影师肯定不敢拂她的面子。 果然摄影师脸色难看了一瞬,接着点点头,“好吧,休息十分钟。” “小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接着道。 “唉,是,是。”小峰正要同程清河说教一番,便见她转身就走,嘴里说着:“十分钟后准时回,勿念。” 我了个祖宗唉! 那头葛思明等完了电梯一步走了进去,电梯门随即关上,赶到的程清河自然没有来得及拦下,接着看着那往下跳跃的数字,拎着刘老四的衣袖朝楼梯口狂奔而去。 “疯了,疯了!”小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恨恨得简直要晕过去。 她环视了一圈,见电梯口没有监控,飞速过去一手撑着栏杆,直接从五楼楼梯上跃了下去。 即便他比谁都更明白她是一个道修,但是看到这一幕,刘老四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太乱来了,太乱来了。 “等等我!”他连忙跟着下去,只不过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跑楼梯。 等到他终于到了一楼,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的时候,程清河已经一脸凝重地回来了。 “人找着没?” “我没看见他的人。”明明看见楼梯数字显示的是一。 刘老四一愣,思索道:“可能又上去了。” 这一日的小峰有些崩溃,不止是因为即将丢了工作,还有的是极为不对劲的高玉歆,她完完全全地像是变了一个人,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 这会儿十分钟不到,他看着款款而来的“高玉歆”,屋子里开着热乎乎的暖气,但是他的后背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摄影师同方才出面劝说的女演员嘀咕了几分钟,神色渐渐放松下来,见程清河回来了,态度也有几分软化。 “待会儿拍摄你站在她边上,不要紧张,其实也就是拍几张照片的意思,拍完之后会录制一个宣传片,几秒钟,凭你的感觉来就好。”他的语气有些无奈,也有几分被搞服了的意思。 咱们好好拍完顺利交差,你好我也好是不是?! “好。”程清河爽快地应了。 一身玄幻服侍的女人们各就各位,程清河站在了中间第二的位置,前后有些空间,她利落地挽了一个剑花,将剑反手贴在背后,原本妩媚多情的大眼睛在此刻像是淬了冰,令人一见便入坠冰窟。 这一眼看得小峰愣住了,在他的印象之中,高玉歆显然是个以胸大无脑又软弱好骗的女人,但是这一刻 他打了一个寒颤,但并非因为发现了什么,而是因为他要完蛋了! 她这个角色显然并非要的是这种效果! 当然这会儿摄影师也愣住了,但是凭着专业的素养,手上动作不停,咔咔咔咔,把全套都拍摄了下来。 小演员有些不悦,她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镜头不是跟着她的。 “好了,先休息一下。”摄影师看着捕捉到的画面,皱着眉走到了电脑旁。 刘老四见程清河走过来,撞了撞她的肩膀:“咱们要是以后没钱了,不如干这一行?” 话音刚落,便被送了一个白眼。 但是程清河仔细想了想,或许能成,做这个应当工资不低,她这会儿有些明白她那表妹那般热衷于成名了。 “你和我过来。”小峰低声同她说道。 她从善如流地跟过去,正好问问葛思明的去向。 待走到一处角落,小峰方才歇斯底里地跳脚,压低嗓音道:“你到底是谁?你在搞什么鬼?!你想要什么?” “葛思明在哪?你回答我这个问题我便离开,消失在你的眼前。” 他见她显然默认了自己并不是高玉歆,神情更加崩溃,高玉歆没有双胞胎姐妹,更不存在失散多年亲姐妹现身的狗血剧情,莫非这人杀了高玉歆剥了她脸上的皮然后出来做恶了? 天呐! 若是程清河知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她绝对会再给他赏上几拳! “我不知道,但是你最好不要乱来,他身边有高人,一般邪魔妖怪都不敢惹上门的。” 程清河闻言脸一僵,知道他这是将她当做妖魔化了,怕是一会儿说不清个子丑寅卯来,当下懒得同他拉扯,转身便要走,没成想被一把捏住了手腕。 “你不要乱来,还有个短片没拍,你不许走!” 走了更加没法交待!工作丢了没关系,口碑能保住一点便保住一点。 程清河挣开了他的手指,转身疾步走开,但是人来人往的人群之中,正朝她迎面走来的,可不正是那葛思明么?! 他的目光扫过一众争相献媚的美女,大有皇帝选妃一般的架势,走马观花地像是在寻找什么,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程清河的身上,他眼睛一亮,眼神带电地看着她。 “”程清河莫名有些恍惚,接着忍住了扭头而去的欲望,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行来。 “终于找到你了。”他笑着道,文质彬彬的模样看着十足的道貌岸然。 “你找我?”程清河挑眉道,有些惊讶,迟迟找寻的猎物没想到这会儿竟然亲自送上门来了,而且还说是找她? 莫非她的身份已经泄露了?她皱着眉,有些警惕。 “这个海报拍得不错,接下来不是还有短片的拍摄吗?我想亲自监督。当然我是很重视这个的。”他解释着,期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程清河被看得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手指,若不是还有要事,她不介意亲自“打断”那目光。 “很好。”她抬起头说到,脸色有一瞬间的柔和,接着看了看刘老四的方向。 刘老四还是一副吃瓜群众的状态,完全没有面对目标的紧张筹谋感。 自然,以他的智商是不会提前去查询一番葛思明的相貌的,是以他这会儿还疑惑为什么她不急着找葛思明,反而同别人聊上了! 摄影师迎上来,同葛思明讨论了一番,大概在言语之中透露出了来龙去脉。原来他将成稿发给了葛思明看了之后,葛思明就急着来找程清河了。 至于为什么,程清河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看来他是太过重视这个海报了? 利落地完成任务之后,葛思明邀她去办公室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合作,她一口答应下来,开玩笑,她在这里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不就是等着这个机会么? “葛少好好玩,片子后期做好就发给你。”摄影师心照不宣地笑着道。 “辛苦了。”后者拍了拍他的肩,当下便要转身搂住程清河的腰,但是下一秒他便止住了手臂,意味不明地顾自笑了一笑,收回手。 “走吧!”他说。(。)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守株待兔 三人乘电梯到了三楼,葛思明邀请程清河进他的办公室,办公室十分宽阔,拉开隔间的门,里面就同起居室一般。 跟在后头的刘老四正要进来,便被葛思明抵住肩膀推了出去。 “我可没有邀请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在外面的沙发上坐一坐。”他淡笑道。 刘老四见他态度并不友好,不过点点头:“不介意。”接着在外头坐下来,翘着二郎腿在看女秘书。 程清河见葛思明回来,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将垂在脸颊旁的发丝绕到耳后,绕有兴致地看着他。 “你叫高玉歆?” “嗯。” “今年几岁了?” “二十,老板不是知道么?”程清河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找了一个舒适的坐姿。 “自然,只不过是想听听你说话的声音,小玉歆这么年轻就做平模这一行,难道你的男朋友不担心你么?”他坐在了程清河的旁边,沙发一侧便陷了下去。 “我没有男朋友,长这么大,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虽然辛苦,但是好在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程清河看着葛思明越靠越近的胸膛,不动声色道。 “哦?那你觉得我是好人吗?”他伸出手指隔着空气描摩着她细致的锁骨。 “不知道呢!”程清河慢慢地伸出手,捏住他的手腕。 嗙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传到门外,秘书听了听,起身刚要去询问打探一番,便见刘老四连忙站起身来,把她吓了一跳。 “我来,我来!”刘老四几步走到门前,十分殷勤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老板?你叫我?哦,哦好的。”他朝里回答道,接着回头朝秘书抱歉一笑,闪身进门反锁。 “真是有你的。”他赞道。 程清河一笑,接着将横在葛思明脖子上的剑稍稍拿了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做什么?”他稍稍坐直,拉了拉领带。 “你不要紧张,今早有人问你借了私人飞机,只要告诉我那二人是什么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就放了你。”程清河说道。 “你说他们?”知道了她的来意,葛思明轻轻一笑,神情并不紧张,“实话告诉这位美丽的小姐,这二位,绝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物,他们不像我这么大度,即使你对我做了这般粗鲁的事情,我还是不会记恨报复你。”只想好好的疼你。 看他脸上的表情,程清河就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刘老四走过来蹲下,啪地一巴掌拍向他的脑门子:“说话就好好说话,笑得那么恶心做甚?”他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你是什么东西?我葛少向来只对女人大方,要是你敢对我动一个手指,这京都就别想待下去了!” 程清河见葛思明全然有恃无恐的模样,便将噬梦绫化为剑身,随意一挥,下一秒,身前的茶几便毫无征兆地裂开成两半分别朝两旁倒去。 淡蓝色的剑气闪过直至消散,葛思明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看到这把剑了吗?”耳旁的声音低声道。 “看到了。”他点点头。 “古时有一种腰斩的刑罚,便是用虎头铡悬在人的腰部上方,一刀斩下去的时候,若是刀口不快,只切了一半,人身上的血流失得慢,要疼上几天几夜才能血尽而死。” “若是刀口锋利,一次就能一刀两断,今天正好闲暇,不如拿你一试?” 程清河慢悠悠道。 如闲聊一般的语速听在葛思明的耳朵里,仿佛是地狱的魔鬼在私语。 他连忙道:“别,我知道,但是我只知道一部分,他们是上头的人,有时间的时候会去一个地方找找乐子,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见他乖乖招了,刘老四同程清河对视一眼 “这几天又来了一批新人,二位是老样子呢还是挑挑?”的经理亲自招待,言语谄媚。 么,大佬们的销金库,男人们的温柔乡。并且这地方并不是随便都能进的。 “不了,我坐坐就行。”啸狼撑着额头坐在吧台上,显然兴致不高。 一旁的疯狗见他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不免觉得有些扫兴。 “你怎么了?难得出来放松一下,还干坐着做甚?” “没事,有点累,你先去玩吧,我在这里等你。”啸狼摇头道。 “好吧,嘿,那你可有得等!”疯狗十分得意,跟着经理走向二楼,门方一开,顿时盈满眼眶。 一个一个肤白赛雪,打扮精致的女人或坐或站在一方旋转的复式台子上,各有千秋的美色看得人目不暇接。 “您小心台阶,您看看,这就是我们最新来的一批,保准人美活好,听话懂事。”经理说道。 “爷自己看,你管自己去吧!”留在这里反倒是碍眼得很。 “唉,是,是。”经理连忙退下。 疯狗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哪哪个都好,一时犹豫不决,一想起下头还在等他的啸狼,不由皱眉随意挑了两个,哪想其中一个女人却是不乐意了。 “这位爷,小姐妹不接三人行,爷要是好这一口,不如挑旁人?” 要是放在平时,疯狗定是非要接下这活不可,但是不知道今日是不是因为啸狼的原因,他心中没由来的有些淡淡的不安。 是以他没有折腾,“行行行,不愿意就算了,爷下一回再来点你。” 余下另一人看着身材娇小,被他搂着肩膀上楼找了一间套间。 他进门摸黑关了门,正要去开灯,却被女人一把按住了手腕。 他心下一愣,这漆黑一片的,这女人却是如此快速而又准确地按住了他的脉门,确实离奇得很。但是他没有多想,道是巧合,便想挣脱开去。 嘴里说着:“这么着急?” 结果手腕一定,被牢牢按在灯旁的墙面上。 他嘿哟一声,道是见鬼了,怎么地也是一个练家子?便玩笑似地出脚想要将对方扳倒,估算了对方的大概位置,下一秒却是一脚踩空,于此同时,他的脑后贴上一只微凉的手掌,他不受控制地被带着前倾。 程清河借着他脖子上的支点,脚下使力踹上他身后的墙壁,接着蜷起身体屈膝一脚顶上他的下颌,一个后空翻落在地上。 这一脚用了八分的力,若是他这会儿舌头正在牙齿之外,定然一口咬断自己的舌头。 疯狗还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这会儿甚至能听见那一下自身下颌碎裂的声音,他不受控制地往后跌退着倒下去,失措的手不经意按到了房间的开关,轻轻地哒的一声,屋内大亮。 “你是谁?”他看见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正朝他走来,说话间愈见含糊,他吐了一口血水,里头竟然带出了两颗断牙。 可恶!他一抹嘴角溢出的血,即便此刻疼地要命,却是迅速地站起身来。 一掏腰后,糟糕,今日没有带枪!但是他警惕地左闪右闪,完全没有撤逃的打算,哪知眼前这女人竟是完全不避讳地直直朝着他越走越近。 这是个道修?他心下有些隐隐的预感。 平日捕捉道修他的确有一套,便是先用上头给的缚灵阵附在枪子儿上打入道修体内,缚灵阵一旦入体,即刻便会锁住道修的丹田,是以如此在普通人眼里只在传说中存在的道修,在此刻手无缚鸡之力,战斗力甚至还不如一个凡人。 但若是在此刻真正遇上一个道修,他便惨了! 程清河露出一抹笑意,快速走近将手掌对着他的脖间 一声惊恐至极的喊叫荡气回肠。 疯狗?!啸狼头狠狠一点,瞬间清醒过来,原来他竟是何时不知不觉睡着了,他揉揉眉间,刚刚的尖叫真的是太过真实了,他想了想,左右看了看。 吧台后的调酒师见他醒了,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要来点什么?” 啸狼一愣,回头看他,摇摇头道:“不用了。” 接着再次环顾四周,一楼人不多,但是人们的脸上皆是轻松惬意,仿佛完全没有发现什么事发生了一样。 “现在什么时候了?” “下午八时。” 八时?虽然时间才过去一个小时,以疯狗的玩性儿还远远早着,但是他心下仍是有些不安,转眼见经理下楼,他招手让人过来,问清楚了疯狗的去向,方才点了一倍烈酒喝了醒神,打道上楼。 三楼的走廊静悄悄的,有服务人员站在口子上接待来人,见啸狼一个人上来了,便要上前询问,被他伸手制止。 他拐了一个弯,直至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走廊里亮着淡橘色的壁灯,他站在一扇门后抬手敲了敲,里头静悄悄的,没有人应声。 这地方看起来极有情调,隔音效果也是顶好的,啸狼生怕疯狗在此刻正没完事,顾自等了一会儿,但见里头迟迟没有动静,方才抬起手。 但是还未等他敲下去,房门咔地一声自动开了一条缝,暗红色的微弱灯光透出来,他反身掏出了枪,装上消音器,接着利落地上了膛。 准备完毕之后,他回头一指轻轻推开半掩着的门扉,见最里的桌子上正亮着一掌暗红色的台灯,只能勉强见物。 “” 稍等刷新,马上就好惹12345 三人乘电梯到了三楼,葛思明邀请程清河进他的办公室,办公室十分宽阔,拉开隔间的门,里面就同起居室一般。 跟在后头的刘老四正要进来,便被葛思明抵住肩膀推了出去。 “我可没有邀请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在外面的沙发上坐一坐。”他淡笑道。 刘老四见他态度并不友好,不过点点头:“不介意。”接着在外头坐下来,翘着二郎腿在看女秘书。 程清河见葛思明回来,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将垂在脸颊旁的发丝绕到耳后,绕有兴致地看着他。 “你叫高玉歆?” “嗯。” “今年几岁了?” “二十,老板不是知道么?”程清河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找了一个舒适的坐姿。 “自然,只不过是想听听你说话的声音,小玉歆这么年轻就做平模这一行,难道你的男朋友不担心你么?”他坐在了程清河的旁边,沙发一侧便陷了下去。 “我没有男朋友,长这么大,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虽然辛苦,但是好在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程清河看着葛思明越靠越近的胸膛,不动声色道。 “哦?那你觉得我是好人吗?”他伸出手指隔着空气描摩着她细致的锁骨。 “不知道呢!”程清河慢慢地伸出手,捏住他的手腕。 嗙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传到门外,秘书听了听,起身刚要去询问打探一番,便见刘老四连忙站起身来,把她吓了一跳。 “我来,我来!”刘老四几步走到门前,十分殷勤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老板?你叫我?哦,哦好的。”他朝里回答道,接着回头朝秘书抱歉一笑,闪身进门反锁。 “真是有你的。”他赞道。 程清河一笑,接着将横在葛思明脖子上的剑稍稍拿了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做什么?”他稍稍坐直,拉了拉领带。 “你不要紧张,今早有人问你借了私人飞机,只要告诉我那二人是什么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就放了你。”程清河说道。 “你说他们?”知道了她的来意,葛思明轻轻一笑,神情并不紧张,“实话告诉这位美丽的小姐,这二位,绝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物,他们不像我这么大度,即使你对我做了这般粗鲁的事情,我还是不会记恨报复你。”只想好好的疼你。 看他脸上的表情,程清河就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刘老四走过来蹲下,啪地一巴掌拍向他的脑门子:“说话就好好说话,笑得那么恶心做甚?”他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你是什么东西?我葛少向来只对女人大方,要是你敢对我动一个手指,这京都就别想待下去了!” 程清河见葛思明全然有恃无恐的模样,便将(。) 第一百七十章 意外 “意外?”刘老四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年纪小,但是显然和普通人的孩子不一样,两位应该更能明白我们的担忧,就在昨日,他企图杀人,受害者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啸狼淡淡陈述道。 “杀人?可有证据?”程清河皱眉。 “当时事发现场一片狼藉,那是只有道修才能制造出的效果,并且有受害者亲口指认。” “这里面定然是有误会,我答应和你走一趟。”她回应道。 “清河!”刘老四睁大了眼睛,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到了他们的地盘,恐怕就沦为刀板上的肉,只有待宰的份了! “修道一脉同凡界有协议,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程清河安抚道。 “看来小姐是个聪明人。”啸狼展开一个笑脸,对着刘老四,眼里暗含嘲讽,“现在可以放开我的朋友了吧?” “不行。”还未等刘老四作何表示,程清河摇摇头,断然拒绝道。 “什么意思?” “不扣下一个,我怎么能够放心地跟着你走?”她狡黠的目光朝疯狗看了看,对方有些无奈。 “那么我只能留在这里了?”刘老四哀嚎一声,幽怨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早就想丢掉我了?是不是嫌弃我碍手碍脚,好吃懒做?” 程清河挑眉,没想到他居然还有些自知之明的,不由咳了一声躲过他的目光,朝啸狼示意道:“现在就走,若是李念死了,你朋友也活不成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卡里可没余钱了!”刘老四连忙喊停。 程清河恍然大悟,将身上所有的现金交给他:“若是我明日中午十二时还未回来,你就杀了他,再拿着剩余的钱回到上虞,再过一段时间会有款项打进卡里,不必担心饿死。” “好吧,早些回来。”他点头接过卡,待那二人走远,便躺在沙发上看着墙上石化了的疯狗,好一会儿才捉摸出程清河最后说的话来,她这架势,莫非是在交代后事?! “不知道如何称呼?” “啸狼,被你钉在墙上的那位代号疯狗。” 程清河闻言抿唇一笑:“同李念在你们手中受到的伤害相比,这些不过是小计,我对你们有关部门有过一丝半解,道修几千年来同凡界井水不犯河水,这些年摩擦不断,却是不知为何。” “世事难料,我也正是好奇。”啸狼点头,同程清河齐头并进,须臾行至一道布满了污秽黑泥的小道之中,看着狭窄而又偏僻。 小道的尽头是一闪泛着黄锈的大铁门。 “这是含了缚灵阵的圣女果,吃了之后我才能带你进去。”啸狼说道,手心处静静地躺着一个红色的颗粒,看着十分新鲜。为了对付神出鬼没的道修,他们有时候不得不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 程清河看了看,伸手接过吃了,毫无犹豫。 啸狼十分满意,接着伸手在门上推起一小片铁盖,露出里头的数码仪器,输入了几个密码之后,密实的大铁门咔咔几声自中间分开。 “这地方倒是够隐蔽。”程清河说道。 “为了谨慎起见,不知道的人都以为这里是个垃圾处理厂,哪里知道这里竟是别有洞天。” 二人走过一条长长的栈道,只有两指宽,四周空落落的,栈道之下淌了一池子的硫酸,微绿的液体上方偶尔冒着气泡,看起来十分可怖。 “你们不都恐高?难道不怕自己人掉下去?”程清河好奇道。 “不必担忧,曾经确有一个恐高的人,已经掉下去死了。”啸狼回答道。 “”她无语了片刻,“这个笑话有点冷。” 见她以为自己在开玩笑,啸狼无奈一笑,接着看似无意地打量了她一番。 这女孩看着有些稚嫩,但是她的气质令人往往忽视她的真正年龄,在他的第一眼,最令他印象深刻的便是她出众的相貌以及淡然的神情。 见脚下终于落到了实地,程清河四处张望了一番,栈道的尽头一扇门,啸狼将上头横着的铁铡拉开,对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点头拉门,里头一片白色的织光,令她有一瞬间的失明。 “哟,找哪位?”有男人问道。 程清河走进去,眼前渐渐清晰起来,只见眼前一片开阔,屋内摆着不少的健身器材,几扇门关着,二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正在跑步机上跑着,看见她,纷纷下来走近。 “是我。”啸狼在身后说道,关上门。 “小姑娘几岁呀?可有对象?”一人将双臂合在身前,肌肉纠结,看着十分结实。 “不必理会,和我来吧!”啸狼领着她拐进一条走廊,连同走廊也亮如白昼,走廊一侧是一处露天的小花园,但是用透明玻璃隔离开了,里头是绿油油的植物,下方盛着薄薄的水,看起来生机勃勃。 “到了,或许你可以同我们上司聊一聊李念的处置。”啸狼打开一道门。 程清河走了进去,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围满了整个房间的书架,朝上头看去,竟是有十几米高,圆柱一般立在那儿。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屋正中的办公桌后头,戴着老花镜在笔记上写写画画。 “坐。”他完成最后一笔,将老花镜摘下用布抹了抹,放置在一本厚书之上。 “不知道您怎么称呼?”程清河坐了下来,见他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不觉竟有几分亲切。 “你可以叫某老海,若是给几分薄面,便唤海爷爷。” 程清河轻轻点头:“清河此番前来,是为李念的事情,便是日前被啸狼带来的男孩,他受了重伤,我十分担忧。” 老海表示十分理解,接着问道:“龙虎山容姣近来可好?” 听他说起了龙虎山,程清河并不惊讶,凡界同修道一脉的和平协议到如今,是由“有关部门”以及修真界之权威的龙虎山负责维系,他对容姣熟识也在常理之中。 “甚好。”她含笑道。 “还未恭喜程峰主接任丹霞一事,日后还需程峰主多多照应,当下两界之间多有摩擦,实在是双方所不愿的。” 毕竟程清河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峰主之位,日后大有可能坐上掌门之位,到时候他们便是对手,也是“共事”之间的关系了。 “多谢,前辈所言甚是。”见他并不拐弯抹角,程清河便直截了当地说起了李念一事。 “李念一事无旁人在常,世上一事,是非对错很难判定。”老海沉咛着,脸上依旧慈祥平和,“李念本是修道一脉,应当交由你们龙虎山处置最是妥当,程峰主觉得如何?” 如此做了一个顺水人情的老海不愧是个老狐狸,区区一个李念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但是一个龙虎山的峰主,意义可是大不相同。 原本预料要耽搁一番才能达到目的的程清河,在此刻有些惊讶,没想到如今有关部门的领头人如此通情达理,不免多了几分感激。 “李念行事鲁莽,真是给您添麻烦了,回到龙虎山之后,小辈定然好好教导于他。” 老海点点头,接着唤啸狼进来,啸狼正等在门外,见里头上司喊他,连忙开门。 “将李念放了。”他说道。 啸狼的神情一怔,显然没有预料到进去才一会儿,便有了结果。 他想到了案发现场以及捕捉李念时的场景,不免有些不情愿,但是他咬了咬牙,还是低头道了一声是。 李念还未苏醒,躺在一间屋子中,身上插满了管子,腹部的伤口已经包扎好,呼吸器上方的睫毛一颤一颤,瘦弱得犹如一阵风便能刮跑。 几个月养起来的体重一夜之间便消瘦下去了。 程清河伸出手将他的握住掌心,一道暖流自他的小臂传向全身,他张了张眼睛,迷蒙地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清河?你来了啊?”他虚弱道,声音极低,但是程清河还是一字不差地听进去了。 “嗯,我们要回龙虎山了,可还吃得消?”程清河问道,虽然神情不变,但是李念还是察觉出了她的关怀。 “我可以的。”道修的体能恢复得快,只不过伤自己的那一掌有些够呛。 啸狼命人收拾掉他身上的管子,接着又换了一身衣衫,程清河喂了他一颗活血生肌的丹药,见他脸色微微泛红,方才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啸狼开车送二人,时间已然接近天亮,一路上弥漫着不散的雾气,程清河看着外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于上头对李念的处置结果,啸狼是十分不情愿的,但是他知晓最后可能是这个结果,只不过这一切快得毫无预兆。 他同疯狗的努力变得毫无意义可言,这是最悲哀的一件事。 “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忍不住问道。 李念靠着,见他终于问起了这件事,苍白的脸上展现了几分笑意:“难道在你的眼中,凡人便都是好人?”从他们打的第一个照面起,他便知晓,啸狼这个人,十分厌恶道修。 或者说,“有关部门”的每一个人,都不太喜欢道修。 “即便他有什么过错,总归有凡界法律的制裁,又何时轮到你们道修多管闲事了?” “他伤了我想保护的人,何况是他先动的手。”李念反驳道,若非程清河在此,他压根便懒怠说这些,如今不过是希望清河能够理解他。 正如程清河所吩咐的,他需要将受到他的影响的人的命运拨回原轨,只不过途中发生了一些意外。 不过这没什么,此事一过,凡界的事便同他无干了。 “道修随意一个举动,可能对我们凡人来说就是致命的打击,你们的修为术法以及寿命对我们来说都是无法想象的,你说的这些都不能作为动手的理由。” “意外?”刘老四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年纪小,但是显然和普通人的孩子不一样,两位应该更能明白我们的担忧,就在昨日,他企图杀人,受害者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啸狼淡淡陈述道。 “杀人?可有证据?”程清河皱眉。 “当时事发现场一片狼藉,那是只有道修才能制造出的效果,并且有受害者亲口指认。” “这里面定然是有误会,我答应和你走一趟。”她回应道。 “清河!”刘老四睁大了眼睛,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到了他们的地盘,恐怕就沦为刀板上的肉,只有待宰的份了! “修道一脉同凡界有协议,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程清河安抚道。 “看来小姐是个聪明人。”啸狼展开一个笑脸,对着刘老四,眼里暗含嘲讽,“现在可以放开我的朋友了吧?” “不行。”还未等刘老四作何表示,程清河摇摇头,断然拒绝道。 “什么意思?” “不扣下一个,我怎么能够放心地跟着你走?”她狡黠的目光朝疯狗看了看,对方有些无奈。 “那么我只能留在这里了?”刘老四哀嚎一声,幽怨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早就想丢掉我了?是不是嫌弃我碍手碍脚,好吃懒做?” 程清河挑眉,没想到他居然还有些自知之明的,不由咳了一声躲过他的目光,朝啸狼示意道:“现在就走,若是李念死了,你朋友也活不成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卡里可没余钱了!”刘老四连忙喊停。 程清河恍然大悟,将身上所有的现金交给他:“若是我明日中午十二时还未回来,你就杀了他,再拿着剩余的钱回到上虞,再过一段时间会有款项打进卡里,不必担心饿死。” “意外?”刘老四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年纪小,但是显然和普通人的孩子不一样,两位应该更能明白我们的担忧,就在昨日,他企图杀人,受害者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啸狼淡淡陈述(。) 第一百七十一章 水路 这一次依旧走的是水路,京都离龙虎山甚远,但若是行水路向风音谷借道,便能极大地缩短路程。 风音境原本便是修道界三不管地带,内嵌并独立于凡界港湾之中,虽然临河,但这一片出奇地炎热,又没什么资源,是以平常不过是一些没有灵根的道修后代在打理。 京都行船的人送她们至邻近风音境附近的港湾便停船上岸了,并告诉他们接下来的路程他是不带的。 原因很简单,一进这风音,水便是逆流而上的,他进去过一次,已然决定不会再进入第二次,但是他可以送她一艘简易的渔船。 刘老四将程清河拖到角落,状似神秘地说道:“先前不说,现在方才决定不送了,一定有诈,说不定同里面的人说好了,想要打劫我们。” 程清河闻言转头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头戴斗笠,坐在围栏上一脚架着眯着眼睛抽烟,看着当值壮年,布着一下巴的短短胡茬,倒有些桀骜不驯。 “我明白你的担忧,不如先问问清楚风音境的情况,再作打算。”程清河同他商议了一番,方才走向那人。 那人见程清河走近,绕有兴致地看她片刻,接着问道:“怎么?是打算继续走呢,还是同我回去?要是坐我的船回去,得付来时一样的价钱。” 他是这一条道上唯一一个跑船的,风音境与世隔绝,当然这个“世”便是凡界,他出身道修世家,是以知晓这个地方。 程清河抿唇一笑,当然知晓他的打算。 “不知道如今风音境境况如何?你可有地图?”她对这地方也并非完全无知,听有道修说起这个风音的事,有许多赶路的道修今日从凡界进入风音,第二日再自风音行回到凡界,所到之地相距竟有千里。 只不过前后地点是固定的,并不能随机变幻。 “有倒是有。”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油纸,递给她,里头包着一块羊皮。 “这个是上一回的旅客送的地图,不过几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里头是否有何变化,希望可以帮到你。” “多谢。”程清河接过,揭开油纸大致看了看,前路倒是清晰,她一想,即使里头有些变迁,倒也不至于全然模糊。 “买卖不成仁义在,此行但愿你们能够平安到达。”他抱拳说道,看着倒是正气。 三人行船出水,离开了港湾,这港湾看着简陋,袅无人烟,但是极为整洁,程清河看着岸上渐渐远去的那人,心中没由来地浮起一股怪异之感,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平凡地找不出一点破绽。 “你也觉得这个男人有点怪异是不是?”刘老四俯在李念身旁,看着他将手指伸入清澈的水里。 接着低声道:“我觉得清河也有所发觉。” 李念因为伤势未愈,躺在船中的榻榻米上,虽然简易,但是还算舒适,这还是那个男人船上搬来的。 “你是清河肚子里的蛔虫么?”他抬头看他一眼。 “嘿嘿,我跟着她的时间长,自然比你了解她,你看她的动作,右手食指不停摩挲中指的时候就是在犹豫,垂眸再抬头平视前方的时候便是做了决定。” “哦?”转头注视着程清河的李念来了兴致,不由问道:“那她生气的时候是怎么样?” 刘老四嗯了一声,摇头:“这个我倒是不知,不过她越是想起坏水儿的时候,越是一本正经,所以你不要被她的道貌岸然骗了。” “这样么。”李念摸了摸下巴,接着看着湖面中自己的脸,专注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在想什么?” “身边最亲近的人,你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你在想什么,会不会觉得害怕?”李念喃喃自语道。 但是说完下一步,他便反射般地看向程清河的方向,见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说些什么,便垂下眼眸。 “这有什么。”刘老四不在乎道。 后来便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这船是有些年代的渔船,但是看着还算结实,此刻顺着水流接近了一座山。 程清河一看,前方正是一条暗河,往下陷入山体之下,水流湍急。 “都先趴在船面上,抓紧船体,我们要下去了。”她说道。 刘老四连忙应了一声,在水珠乱溅之中将榻榻米上的李念捞下来按在身下。 程清河俯底身体,下一秒,那木船便如一片叶子一般顺水荡入了山涧之中。 光线渐暗,头顶上的山体离水面不到半米,入耳竟是水流咕噜声,有点点的水滴自湿漉漉的山壁滴落在程清河的脖间,冷得像冰。 身下的船颠簸得不行,程清河往身后看了一眼,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身后一静,没有回答,眼前视线模糊,她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不过须臾,船体冲入一个暗河之中后哗啦一声翻倒,水淹不过一会儿,下一秒她跌落在一片湿漉漉的土地之上。 掉落在土地之上的时候她还有些怔愣,她抬头一看,终于明白了那人所说的风音境之中水流逆流而“上”的意思了。 只见头顶之上竟然是一条河,他们乘的船已然“顺着”水漂走了。明明是倒挂在上头,却是一滴水也不曾落下。 “刘老四,李念?” “我在这里。”一个微弱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是李念的声音。 好在这地方虽然奇怪,但是还可视物,虽然船只没有了,人没事便好,但是后来程清河发现的一个更为糟糕的事情是,刘老四不见了,而她毫无所知。 她找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最终无功而返。 “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当时进来的时候怕我跌下水,是把我压在下面的,但是后来身上一轻,我以为他怕压着我。” 全程,二人都没有发现刘老四是怎么没的。 看来这个地方有古怪,送他们到这里来的那个男人一定隐瞒了什么。 再回去上面是不可能的了,前方只有一条路,路口透着微亮的光芒。 程清河怀里抱着李念,走出了山涧,那水自山涧外头流出,刚好在他们出口的旁边,若是她们紧紧攀住船没有掉下来的话,应当便是从这里出来了。 此刻他们的那艘船正在水面之上漂着。 “我们要怎么找到他?”李念问道。 “先在这地方找找,说不定已经出来了,要是找不见,到时候再进来一次。”程清河抱着他淌入河水之中,河水不深,只到腰部,将他放入船中之后,程清河方才推着船至更深的地方,翻身上去。 水下渐渐变成深蓝色,这是越来越深了,两岸是光秃秃的石壁,包括暗河之上,一眼便能览尽,若是刘老四上了岸,一定能够瞧见。 “你的手背怎么了?”转眼,程清河的视线注意到李念手上的血迹,月牙一般的伤口。 “没什么,可能摔下去的时候磕破了。”李念瞧了瞧,将手缩入袖子之中。 程清河没有再说什么,船体随着水流渐渐漂远,她注视着远处,眉头却轻轻皱了起来。 一路行至黄昏,她看着地图,地图之上的标识在此刻全然也寻不见,仿佛她了来的地方并非风音境,假如这地图并没有出错,那么便定是人为破坏了。 “我们先上岸,明天再找个人问问这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念闻言点点头,支撑着下到岸上,程清河担忧它会漂走,便让乾坤袋将它收置腹中。 索性乾坤袋里还有一些日常的物什,她坐在一堵高高的黑墙之下,点起了火堆。 四周静悄悄的,鸟兽虫鸣?什么都没有,唯有二人的呼吸声,以及火堆之中的爆炭声。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又给你惹麻烦了。”李念率先打破了寂静。 程清河注视着忽闪忽闪的火苗,良久才道:“道讲究缘法,有因有果,我们经历的每一件事,最后都并非毫无所得。李念,你知道修道一途做难能可贵的是什么吗?” “可是气运?” “气运虽可贵,然不及心存善念。”她看向远处的天际,接着回头看着李念若有所思的神情。 “睡吧,明日还要寻人。”她蜷缩在薄毯之上,火堆盈满了她的整个瞳孔,仍是不见轻松之色。 李念注视着她的背影片刻,也靠着墙摩挲着身上的毯子,渐渐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天刚刚大量,李念便睁开了眼睛,白色的雾蒙住了四周的天,像是有脚一般到处行走。 面前的火堆仿佛刚刚熄灭,冒着缕缕白烟,再看原先程清河躺着的地方,空无一人。他心下有些紧张,连忙站起身来,视线所过之处皆无人影。 “清河?”他轻轻唤了一声,见无人应答,又提高了一声。 “清河。” “我在这里。”头顶上方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顿时令他心中一喜。 只见程清河站在高高的黑墙之上,那是一堵极高的黑墙,十来米高,一只绵延至远处看不见的角落。 “墙对面有什么?”他好奇道,将手作棚抬头打量。 破空声起,程清河跃了下来。 “里面是一个城镇,但是看着已经荒废了很久了。我看你如今身体不便,不如藏入这只乾坤袋之中,虽然有些晕眩,但是总比跟着我长途跋涉要好得多?”何况前路可能还有未知的危险。 在她手中的乾坤袋见自家爱宠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便从一个口袋悄然膨胀起,现出了原型。 “咕唧。”它打了一声招呼,自从吃了妖龙的血肉之后,它的体重长了一些,单手支撑还有些酸。 李念见它张着的血盆大口,眼神之中有些畏惧之色。 “我可以的,我想跟你一起走。”他说道。 程清河点点头:“若是你想,倒是也行,到时候跟紧我,不要走丢了。” 说着自乾坤袋口中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一颗丹丸令他服了。 一分钟之后,二人翻过黑墙落在了地面之上,入眼的是一片烧焦的土地,看得出来这地方原是寸草不生,但是如今已然生出了绿色的嫩芽,在焦黑的土地之上显得尤为生机勃勃。 “这地方看起来已经很有一些年代了。” “嗯,起码也有二十年。”程清河回答道,接着牵着李念一步一步走入了城镇之中,这里,若是她没有判断错误,应当已经是一座死城。 城镇中的人像是才一夜之间蒸发的,没有一具尸体,此起彼伏的楼层之上偶尔甚至还晾着衣裳,只不过已经脏污得不行。 二人一点一点地看过去,居住区的景物已然衰败,家家户户房门大开,程清河走入一家民舍,桌子上盖着菜笼子,她低头一吹,吹落一层厚厚的灰黑。 这时身后一道脚步声快速过去,程清河立时回过头,站在门外的李念连忙追过去,嘴里还说道:“这里还有一个活人!” “你留在原地,不要乱跑。”程清河跃过去,叮嘱李念,李念听了便停下脚步,眼见着程清河几个纵跃之间消失在错落拥挤的房屋之间。 他想了想,渐渐后退,退到了原先发现了活人的地方,虽然那个“人”看起来瘦得像是一只猴子,他踮着脚尖摇摇晃晃,嘴里还哼起了歌,完全没有害怕之色。 这里和他的家乡极为相似,来到了这里,便仿佛回到了家乡。只不过这里,并不存在过他那极其讨人厌的亲戚朋友 那黑影到了一个拐角处便失去了身影,程清河知晓它这是藏起来了。 但是她的目光在此刻已然被那附近的一幢房子所吸引。 同其他死气沉沉的建筑完全不同的是,唯一那幢十分独特的五层小洋楼上上下下爬满了绿意葱葱的爬山虎,简直是这座空城之中唯一的一道亮丽的风景。 她犹豫了片刻,从这一幢的房顶,跃入了那一幢平顶之上。 顶上一半是平顶,另一半是一米多高的屋子,而在那平顶之上,一只半人高的玻璃像一只棺材一般扣在那里,占地很宽,里头坐着一个老者。(。) 第一百七十二章 巅峰 老者全身皆白,浓密的头发与胡子长得拖曳在地,盈满了整个玻璃罩子之下的地面,看起来像是一个寿星翁。 此刻安详地坐在一个摇椅之上,手里拿着一个蒲扇,垂着脑袋像是小憩,但是程清河隐隐地感觉到,他已经死了,即便他的胡子与白发长势看着十分喜人。 “你还活着吗?”程清河走近,绕着玻璃罩转了一圈,这透明玻璃之上萦绕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轻易触碰不得。 罩中之人没有回答,她犹豫了片刻,打算离开,但是她刚刚转身,便听见一声咳嗽。 “这位仙友。” 身后的人唤住她。 “某终于等到了一个有缘人。”他说道。 程清河回过头,见那老者已经抬起了头,他的眼珠子僵硬地转了转,终于将视线对准了程清河。 “这里发生了什么?”她问道。 那人僵直地站起身来,身高还未到罩顶,但是全身都发着银白的光芒,看着犹如天神降世。 他环顾着四周,仿佛是第一次看清楚外头的景色,几秒钟之后,方才说起了在这片曾经繁荣的土地之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三十年前,风音境来了一个商队,但是这商队只有一人,他告诉老夫他职从赶尸,祖籍湘西,想要带一批尸首回乡送葬” 数十具尸体被驱着扛着三抬铁制棺木,风音境的人为他安排了一个脚棺,勒令生人勿近。 风音境接待来往道修无数,已然将接待补给作为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遇上十分慷慨的道修,他们有时候还会收到灵石的小费,是以赶尸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重视。 直到二天之后,下了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暴雨,手腕那么粗的紫电劈在了赶尸人带来的几具铁制棺材之上,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风音境内大多已然退化成凡人,老者一百二一高龄,已然是境内寿命最长的老人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大的暴雨,雷劈铁棺的事情一夜之间传遍整个风音境,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些铁棺,会给风音境带来灭顶的宰祸。 然而,一夜暴雨过后,雨过天晴,水位涨得淹了出口,赶尸人出不去,但是外面的人进来了,进来的二人是来接赶尸人的。 说到这里,老者的话音一顿,接下来的陈述带了几分沉重。 那二人,行事十分谨慎,对这三具铁棺之事闭口不谈,只说,需要将这东西尽快地运回京里。 当天三人起了争执,赶尸人不愿意,并强烈要求将这棺木就地焚烧。 “后来如何?”程清河已经可以猜到下面的发展了。 “那二人逼他水下行棺,将那东西自水底下运出去,可道方一入水,铁棺自里头劈开不少人命丧当场,众人四散奔逃,他们藏在万行山中,老夫在此等待,天若有情,便有人替老夫救他们出境,而你便是老夫等待的有缘人” “三十年过去,他们或许早已经死了。” 老者闻言摇头:“万行山有我们储存的部分粮食。” 靠山吃山,何况风音境人擅耕种之事。 程清河看着他眼中的希冀之色,不由点头道:“我答应你,若是他们还活着,我必将他们带离风音境。” “多谢。”老者宽慰道:“这琉璃瓶在风音境代代相传至今,如今赠予小友,可将风音境人装于瓶中带走。”他抬起手,玻璃罩寸寸瓦解,接着在他手心汇聚,变成了一个石榴一般的细颈瓶。 他身下的白色毛发没了束缚,像是海水一般散了开去,莫名的美不胜收。 程清河上前自取了,退至原地。 “去吧,落叶归根,老夫也该走了”他又重新坐了下去,瞳仁的颜色迅速变白失色,所有的洁白毛发在几秒之内枯死。 屋子之上爬满的绿油油的爬山虎,如同闻到了血腥味道的水蛭一般蜂涌而至,绕过程清河将老者缠绕,瞬间包成了一个蚕蛹。 程清河回过身,至楼顶一跃而下,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自对面的小道里走出来。 她全身皆是脏污,瘦弱得不成样子,看起来同李念差不多大,程清河看了她片刻,接着朝她伸出手:“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小女孩脚步顿了顿,接着发了疯一般朝她跑了过来 李念留在原地,似乎才过了不久,便看见程清河领着一个奇怪的人来了。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那人双手紧紧抱着程清河的手臂,脏兮兮的双足蹬几步便又悬着,牙齿咬得程清河的手背鲜血淋漓。 但是程清河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痛楚一般,无动于衷。 “她是谁?”李念问道,眼睛一直注视着她被咬着的手背。 “应该是风音境人,走吧,我们去救余下的人。” “刘老四怎么办?” “他会自己找来的。”别忘了他是一个灵体。 万行山离这里大概半天的路程,但是几个小时过去了,仍是没有遇上那三只铁棺里跑出来的东西。 见李念体力不支,三人寻了一个阴暗的地方止步休息,这一块完全已经不见人烟,四处皆是山、芭蕉叶以及裸露的大石。 程清河站在高处抬手搭棚看了看前路,前路一路通向山坳,渐渐消失在一片绿荫之中,看来方向并没有错,再行走若干时辰,便能到达万行山。 她往前一步,慢慢滑下巨石,无奈地艰难地动动手指:“咬了这么久,不如先松开喝口水?” 跟着滑下巨石的小女孩抬头看她,眨眨眼,那双眼睛在她的骨瘦如柴的脸颊上显得尤为的大。 她松开嘴,但是扒着她的手臂依旧没有放开,生怕她逃了似的。 “你是来救我们的吗?你见到我爷爷了吗?他说了什么?” “我是来救你们的,如你爷爷所愿。” 她静了静,接着噗地一声坐倒在地,开始嚎啕大哭。 声音之大,简直像是要刺穿旁人的耳膜,程清河揉了揉太阳穴,在她身旁蹲了下来,捂着她的嘴:“你这么哭,会将其他东西引过来,接着我们都会死。” 小女孩嗓子一噎。 “你希望这样?” 小女孩连忙摇摇头,程清河松开了手。 “你从万行山里出来的?” “我叫瑶瑶。”她点点头,又接着说道:“白头发白胡子的是我爷爷,我为了找他才出来的,已经过去好久了。” 之前她见过除了程清河之外的“活人”,但是他们已经不算是个人了,她很害怕,他们都是疯子! 看来万行山里应该还有人活着。 李念走过来,拿出一些食物,他被程清河接走的时候,原先被搜走的储物袋被还了回来。 看着那小姑娘捧着大袋的膨化食品吃得犹如恶狼扑食,李念摸了摸她的脑袋。 “咬人的可不是好孩子,以后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嗯嗯,嗯。”瑶瑶连连点头。 “待会儿先进乾坤袋呆着,在外头不安全。”程清河看着其乐融融的这二人说道。一是二人还是孩子,若是有突发情况难以逃脱,再有赶路不便,若是她一人,行程将会快上许多。 她身上灵石不多,若是要对上那三只怪物,怕是要够呛。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偷偷进山,将人都装入琉璃瓶,接着快速离开这个鬼地方。 李念闻言轻轻皱眉,但是不过一瞬,便笑着道好。 “你逃出来的地方是这条道吗?”程清河问道。 瑶瑶知晓这是问自己,便点头道:“这边一直走,走到底,那边有个小石洞,爬进去,便是万行山了,不过这个小洞只有我知道。” “很好。” 将那二人收入乾坤袋中之后,程清河复又开始赶路,一路上她尽量避免使用真气,用自身的技巧在石路之上疾奔,几个时辰下来难免有些体力透支。这时她又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现世道修修行的不易,连灵气皆无,靠着廖廖难得的灵石,又如何能行? 小路越走越窄,道路两旁湿漉漉的芭蕉叶垂着,空气阴湿粘稠得很。 有潺潺的流水自前方渗出,沾湿了鞋底,尽头是一小块水滩,估计只有手腕深,里头游着几只红鲤。 再一看,水流是从一个小石洞里流出来的,程清河暗叫糟糕,这荒郊野外的竟然有红鲤,物极必反,若非祥瑞便是有至阴至邪之物出没! 她蹲下身体对着那口黑洞,一眼看不到亮光,里头铺面而来一阵凉气,但是除此之外毫无异动,若是从这里钻进去,也不知道能否顺利到达另一端。 好在她身材娇小,她站起来观望了一番,见四周除了她并没有其他活物在,便俯身弹指一个小火苗,自黑洞之中推了进去。 小火苗乃术法之光,亮着蓝色的火焰,游离着一点一点朝里飞进。 她俯身看了一眼里头的光景,终于钻了进去。 里头比她想象的要大上一些,容她一个人钻进去是绰绰有余了。 身下是湿漉漉的细水,身处阴冷的洞中不一会儿便觉手脚冰冷,噬梦绫将她贴身包裹,不至于弄湿。 行了大概半柱香左右,前方的火苗便静止不动了,她没有多做他想,继续向前爬,一点一点地接近,直到她看见一双接近腐烂的脚板底。 穿了几个烂孔的鞋子看不出样式,露出了里头黑乎乎的脚心,直挺挺地脚尖朝地,立着,前方一片黑暗。程清河心里叹息了一声,看来前路是完全被这具尸体堵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然而正在她思考的当口,那尸体忽然动了,一颗皮黑无肉的脸以一个扭曲的弧度自尸体腋下探了过来。 两个尖锐的尖牙露于唇外,他低低地嚎叫一声,腥臭无比的气息便迎着程清河扑鼻而至。 程清河一把捂住了鼻子,反射般抬头嘭地一声,撞上了石壁,显然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这东西还活着,而她丝毫未察觉。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东西,修为在她之上。 庆幸的是,这东西应该也想走这条路进入万行山,只不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了被卡在这里,看来,这东西便是那位老者所说的,从铁制棺木之中爬出来的东西? 那东西见身后来了“食物”,越发不耐烦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它的视线扫过硌住它肩膀的石壁,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接着抖动着身体,剧烈挣扎起来。 一时间碎石噗簌,程清河皱眉后退,一点一点将身体后移,但是进来容易出去难,何况还看不见身后的路。 那东西的脑袋见她后移,越发渴望地看着她,同胳肢的弧度也愈发诡异,像是要直接掉落下来一般。 过了许久,程清河退了出去,一脚踩在洞口下方的浅水潭子之中,里头的红鲤鱼受了惊,摆着尾巴乱窜。 她撑着石壁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凝起真气一掌打入石壁,绵延的石壁上方迅速碎裂塌陷,直至将洞口由内而外掩埋地七七八八。 至此,里头便不见有声音传出,她往后退了几步,接着抬头看着高达千丈的石壁,看来,只能走这一条路了。 万行山下还有一座偏矮的小山包,这里本来是一座水库,风音境的祖先为了守住这境内的残存的灵气,便在这半山腰上设置了结界,因为隐蔽,又成为了后人存储粮食的地方。 而她如今要做的,便是上到这座山顶,按照那女孩的说法,只要穿过这座山便可以直接到达他们的避难所。 山顶下上犹如两个世界,头顶的烈阳不知什么时候起,变成了一片血光,整个山顶之上都弥漫在一片血雾之中,程清河一跃而下,哐啷一声,跌落在一大块铁皮箱子之上,箱子很高,上头有一个破洞。 正在她往下看的时候,恰好对上了两双黝黑的眼睛。 看到她,对方显得异常震惊。 “嘘”一人将手指放在嘴唇前,做出一个噤声的姿势,接着贴在铁皮之上,通过一个孔看着外头的动静。(。) 第一百七十三章 惊爆游戏 二个青年男人,静静地看着这片荒凉的黄土地。 这里是山顶,以前应当是一个工厂,程清河四周看了看,发现这一大块平整的土地之上偶尔放置着体积颇大的铁皮箱子,看着同脚下的差不多,还有废弃的老车。 不过这殷红的天色是怎么回事?看过去什么都是红的,只不过是深浅不一罢了。 那二人看了一会儿,见并无异样,便爬上了顶,同程清河招了招手。 “跟着我们往这儿来,轻一点,他,还有他,就在这里。”他说道。 “谁?” “他自称是几千年前的战神。” “战神?”程清河十分诧异。 “但是其实他已经死了。”青年人神神秘秘地说道。 “死得透透的了。”另一人附和。 二人看着神情有些不屑,但是说话间脸皮痉挛,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压抑着。 他们看起来像是精神不太正常。程清河跟着他们,走进了那间废弃的工厂,两层平房,上下之间隔着半米高的缝隙,外围用锈黄的铁丝围着。 “不要看他的眼睛,不要让他发现你的恐惧。”一个人嘴里嘀嘀咕咕,一直在念叨这一句话,即便身体已然抖得像糠簺,依旧往前一步不辍地走着。 他敲了敲门,有人将大门开了一条缝隙,将他们迎了进去。 “老大,是个女人。”开门的人说道。 “你不像是风音境的人,你是谁?”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说道,显然是这四人之中的头儿。 那男人看着大腹便便,脸颊上方、眼角下方有一块拇指大的胎记,还未等她回答,他又摆摆手:“算了,这些都不重要,把她给我绑起来,到时候用来引开那帮人的视线。” “那帮人是谁?你们又是谁?”程清河任由人绑了,并不抵抗。 胎记男人见她乖巧,也不反感她的问话,这班手下虽然身手被他锻炼得不错,但是内心素质,还是差了那么一些,隔个一日便向他确定,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他都不知道,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离开,结果是死在这里也不一定。 “我们是风音境被驱逐出来的人。那帮人也是,他们正在楼上。”胎记男人咧开一口黄牙笑着说道。 “为什么?” “这里每隔一周,便会有新的被驱逐出结界的风音境人。他们希望我们可以喂饱那两只怪物,也好令他们不再虎视眈眈地盯着结界之下的那群“人肉”。” “那两只怪物,就守在这个地方。”他强调道。 一人将程清河推倒在地,她的一侧脸伏在地面之上,目光平静。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团结起来,一起面对那两只怪物。”她十分不解。 团结?胎记男人一怔,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但是即使是大笑,也是压着嗓子,带着颤的。 “食物,我们需要食物。”其中一人说道。 驱逐一事,是一年之前开始的,从那两只怪物找到风音境人的避难之所,到如今结界一直在遭受攻击,令所有人都无比的害怕,但是一部分掌权人令余下的风音境人坚信,只要每一周贡献出两个人,便能够令怪物消停一段时间。 事实也确实如他们所言,一旦有新的猎物出现在山顶,结界便会在几天之中不会再遭受攻击。 更甚的是,他们甚至自大地戏称,那两头怪物是他们养的宠物。 以自身血肉喂养的宠物,被宠物困住的主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们被困在这里,没有吃喝,唯有每一周被驱逐上来的新人身上带有大量的食物。 说是“大量”,不过是相对而言,其实只够三四人维持一周的量,并且并非每一次都有,通常有这般多的,已经谢天谢地了。 “今天是周末,狩猎游戏,即将开始了。”胎记男人吐出舌尖,舔了一圈唇瓣,眼里闪现着嗜血的光芒。 看来这是有来无回了。程清河敛眉沉思,没想到刚上到山顶便对上了那两只怪物,要想个办法逃出这里才行。 几个小时过去,红色的天毫无变化,若是正常,这会儿已然傍晚了才是,但是头顶的那圆盘似的橙色太阳依旧高挂。 这时头顶之上突然响起了铁棍敲击地面的声音,震得灰尘噗簌下落,她抬起头观察,直起身体盘腿坐好,见其他人似乎习以为常,不由多了几分好奇。 有竞争才有生存下去的动力,不然在没有被吃掉之前,在等待的过程中就疯了。 没过一会儿,胎记男人便腾地站了起来,道:“准备好,下一个要上来了。” 下一个,自然指的是每周例行一次的,被驱逐上来的新人。 “给她解了,后背绑上布包,先偷偷带过去。不要被人看见了。”他吩咐手下道。 程清河任人拎了起来,她知晓这些人想要调虎离山的打算,当下也并不挣扎,后背一沉,被绑上一个东西。 “阿周,先带她过去,找个地方藏起来。” “是!”阿周是当时带程清河过来的两个青年之中的一个,并且是比较镇定的那一个,另一个听他说要开始的时候便已经软了脚。 “待会儿跟着我,乱跑对你没有好处,等新人上来之后,你立马往另一个方向跑回这里。”小周一边推着她出去,一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毕竟她是一年来唯一出现过的女性,这对于他们这班长久未沾荤腥的男人来说,若是死了,实在是十分可惜。 “知道了。”程清河回答他,接着抬头看了一眼二楼,二楼高高的墙体竖立在那儿,一片寂静。 “不要害怕,慢慢来。”阿周拉扯着她的手臂,往左前靠着高高的铁丝网走,铁丝网的另一边便是一望无际的悬崖,若是从这里跌落下去,必然会摔成一块肉饼。 他们藏身于一大块铁皮之后,世界一片寂静,红色的地面之上滚着奔腾的热浪,她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四周,想要一睹那怪物的真容。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应当是两只僵尸才对,严重一些的,或是旱魃,但是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远远超过她的预料。 “你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是红色的吗?”阿周问道。 “是那两只怪物造出来的阵法,目的便是困住这上头的人,一旦下头先祖留下的结界被攻破一角,下面的人,一个都逃不出去。”程清河说道。 阿周胸膛起伏,看着神情还算镇定,但是他不规则的心跳出卖了他的内心。她说得同他的老大一字不差。 嗒嗒嗒,身后传来了哼哧的声音,程清河往后看去,看见一个半昏迷的男人自围栏底下被推了进来,背后绑着一大包东西。 没有看见推他进来的人在场,阿周静静地呆在铁皮之后。 他嘴角动了动:“我数三二一,你往那边跑。” “三” “嗙”铁棒相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接着嘭地一声,有重物落地,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被吓了一跳的阿周看向程清河。 “跑!”他喊到,两派人马已经打起来了! 程清河看了阿周焦急的神情一眼,一个纵身,自铁皮之后跃了出去。 “她在那儿!” “追!” 二三个陌生人朝她包抄了过去,但是区区凡人,哪里是程清河的对手。 胎记男人同另一派领头人独眼交上了手,但是互相没有下死手,他们是制定这一场生存游戏的规则的人,比谁都了解该怎么玩下去。 “不要这么赶尽杀绝嘛!”独眼咧着牙,拳拳入肉。 “咱们都是想活着离开这里的,这么多张嘴,这一次,也该轮到我们了。”胎记男人笑着道,手下也不含糊。 他们已经持续两周没有拿到食物了,这样下去,早前省下来的储备粮绝对无法支撑到下一个周末。 这时独眼一帮还未发觉东西压根不在程清河手上,只顾着追了,当然,他们想破脑袋也不可能预料到,居然还有外人闯入这鸟不生蛋的绝地。 这时,二人隐约听见喊杀声由遥远的天边及近,一开始听得并不真切。 “它们来了。”独眼神色一变,将双手伸入嘴里,吹响了口哨,接着迅速朝来时的路遁去。 胎记男人也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举手击了一掌,接着做了一个四散的动作。 在此之前,它们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今日是个意外。 是以这个时候往回跑,已经是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只能快速藏好。 程清河站在原地,看见追她而来的热不一个个迅速找了掩藏之地,终于知晓那些铁皮箱子一类的障碍物是做什么的了。 咚,咚,咚,锣声越发紧密,不过几秒,由远及近,一时间擂鼓震天,一团红吾弥漫过来,程清河眯起眼睛,看见四只马蹄出现在红雾之下。 未等她看清来人,一个男人将她扑倒在地,滚着拉着她藏到了一个箱子之后,“你疯了?!”阿周压低了声音道。 “没有。”程清河看他一眼,转身将脸探了出去。 红雾自下而上散去,虽然两方隔着近千米的距离,但是程清河仍是清晰地看见了对面的东西。 一前一后两只蒙着铁甲的战马出现在红雾之中,接着是一柄青铜戬,看着颇有些年代,但是看那泛着红光的刃,便知其上戾气不浅。 一身战甲,一张青黑干瘦的脸,沉郁的吞天戾气,即使它面目全非,程清河也能感受到他君临天下般的从容以及,杀戮 吁他悬空提着沉重的战戬,一手捏紧了缰绳,身下的马因为他的动作往后摆了摆脑袋,在原地踏了几步。 在他身后方同样也是一匹马,一个“人”,但是不管是马匹的配备,抑或是身上的铠甲,显然不如前面这位。 “将军,前方有敌来战,陛下有令,犯我魏国者,杀无赦!” “杀!”有众兵齐空而喊。 然而在他们二者身后,明明空无一人。 程清河将脑袋伸回去,深深吸了一口冷气。 “他是战神,也是一个疯子!”阿周低咒了一声,脖子上挂着的一块铜牌装饰品摇摇晃晃。 他在颤抖,控制不住的颤抖。也是,自从他们沦为凡人之后,已然过上了百年的安乐日子,哪里接触过这等匪夷所思的东西! 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劳什子魏国?简直是见了鬼了! “你跑得快吗?”程清河问道。 “什么?”阿周一愣,看着她,接着点点头。 “我出去,你,跑回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也就离来时的工厂大概二百米的距离。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怪物不杀进工厂,或许那里有他们忌讳的东西? “嗒,嗒,嗒”马蹄声一路冲过来,将军提着戬,一路掀翻了几个铁皮箱子,路前有一人尖叫着离开铁箱的后台头往前奔去,但是随即身后跟来的,却是死神的镰刀。 噗的一声,一刀两断,鲜血洒了一地。 “嗒,嗒,嗒”一声,一声,仿佛敲在人的头皮之上,三两人支撑不住拼命舍了前头的伪装,不要命一般朝后方的工厂狂奔而去。 “你去吧!”程清河转脸对着阿周说道。 “哦!”阿周反应过来,转身就要跑,临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脸问道:“那你呢?” “我自有办法。”程清河说道,接着跃上了铁皮箱子,不经意间低头一看,里头竟有一卷绳子。 前方不断传来惨叫声,将军的下属满场子追赶落单的人,一刀劈不死,便再来几刀。 已经逃至厂房内的人皆是背靠大门,闭着眼睛,耳旁是惊恐的惨叫声,哪里敢出来再看上一眼。 程清河倒挂进箱子,拾了麻绳,接着纵跃下去,将绳子一端系在围栏之上,接着捏着另一头,一边寻着遮挡物一边到达另一端。 将军纵着战马朝厂房前进,有一人即将接近大门,前方离地十几厘米高的地方悄然拉起了一道绳索。 嗒,嗒,嗒 程清河屏住了呼吸,将绳索绕着手心缠绕了几圈,使劲拉直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地狱 粗绳拉筋的声音响起,将军架着泛着尸气的战马飞奔过来,终于被粗绳绊住了双蹄,战马向前扑倒,嘭地一声,上头的尸人便不受控制地往前扑了下去。 但是他的反应比程清河想象的要灵敏许多,只见他顺势一个翻身,稳稳地站了起来。 “你,该死。”他举着长戬,指着她道。声音像是自地域传出来的,阴森可怖,红色的瞳孔注视着她,这让程清河感觉后背一阵发寒。 未等她反应过来,他便抬腿缓慢跑将过来,但是怪的是虽见他步履沉重,动作缓慢,却仿佛有缩地的本事,便在眨眼之间,离程清河只有几米之遥了。 她迅速往后闪退几步,当头劈下的大戬几乎是贴着面削过她的发丝,一缕断发飘落,她一把抓住了戬柄,翻身跃起踹向他的脸。 他被踹得后退一步,便站住了,黑乎乎的脸上布着一道灰色的印子,他喷了一口气,虽然看不出神情,但是程清河知晓他已然气得不轻。 “吾乃魏国邓艾,来者何人?!” 邓艾?联系上他口中的魏国,程清河有了一些映像,三国时期魏国确实有一名将,安西将军,唤作邓艾。 但是如今斗转星移,又哪里还有什么魏国。 “你的大魏,已经亡了。”她说道。 他闻言杀气大起,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杀!” 一股阴冷的气息顿时将程清河包裹,她退开一丈,竟发现自身四肢僵冷,若有所觉地抬手一看,方才握过他的战戬的那只手掌竟然自手心开始,青筋暴起,黑气开始弥漫整只手掌。 冷,好冷! 杀,杀,杀!万人喊杀声敲击着她的耳膜,震得脚下一晃一晃,她的视线有些不清,只举眼前出现一排一排坐在马上的将领,无数的骷髅步兵举着长戬,朝她一步一步逼近。 这是幻境,她摇摇头,再一次抬眸看去,这一次,却看见了尸横遍野,破烂的三角锦旗歪着插在地面之上,上头写了一个“蜀”字。 “此人乃亡蜀余孽,吾今将其斩首,以祭我大魏亡灵!”邓艾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她抬起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起竟然跪在了地面之上,头顶悬着锋利的刀口,等着将她一劈两半。 风声呼啸,刀落下了。 在厂房之上的人并不见程清河眼前的东西,只看见她跪在那怪物身前,引颈就戮,着了魔般一动不动,那大戬劈头而下,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下一秒便要香消玉殒了。 胎记老大蹲在门缝前,颤抖着手指挪开嘴里的烟,接着吐了一个不成型的烟圈出来,被堵在万行山下近三十年,过的是地狱一般的日子。 自被驱逐上来的那一天起,已经一年过去了,但是他宁愿在这里呆着,也不愿意回到那个地狱中去。 即使在这一年里,他看见身边的人不断地死去,和她一样,着了魔般,但是更多的是在奔跑之中被刀戬劈死。 “老大。”阿周推了推他,语气中含着不可置信:“你看。” 眼前的烟雾散去,他收回沉湎的思绪,眯着的眼睛却在下一秒陡然睁大了。 因为他看见,那道本应是将军刀下亡魂的娇小身影,竟然正往这边疾奔,身后,跟着同样往这里追来的那只怪物。 “快,快关门。”他扔了手里的烟,将沉重的铁门阖上。 “老大?!”阿周焦急道,她明明就快到了,为什么不放她进来? “你想害死我们?”胎记老大咆哮道。 此刻原本六人团队如今只剩他们二人了,另外的人,便成了外头那堆残破的尸首。 “”阿周眼神黯了下去,用尽全身的气力将门推上,此刻门缝外的程清河的脸已然近在咫尺。 但是,谁知道那只下了马的怪物会不会跟着她闯进来?他们对他一无所知! 哐地一声,大门最终被关上了,程清河清晰地听见了门后搭锁的声音,身后寒气逼近,她往上跳跃拉住了上头裸露的锈迹斑斑的钢筋,身下锵地一声,锋利的戬一下嵌入铁门,吓得里头的阿周往后退到跌倒在地。 四下一静,胎记老大抬手稳住他,示意他不要出声,接着拧眉听着外头的动静,门后有沉重的呼吸声。 但是过了一会儿,露出刀尖的戬锵地一声被拔了出去,那呼吸声便伴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四周又恢复了平静。 “他,走了?”阿周对着口型。 “嘘。”老大摇摇头,示意他再等待一会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阿周额头上的汗淌成了水,只觉口干舌燥。 须臾门外嘭嘭嘭扣响了三声,他们二人对视了一眼,皆看见对方瞳孔里自己惊恐苍白的脸。 “开门,他们走了。”一道女声响起。 是刚刚那个女人,她没死?!二人一惊,反射一般地站起来拉开门,只见程清河正完好无损地站在门口,见大门开了,她便走了进去。 “你怎么逃出来的?”阿周连忙问道,他们都已经觉得她无力回天了,没想到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逃出生天。 “那怪物是一种魃,三国时期的安西大将军,手上沾过的人命千千万万,戾气太重,到现在已经修炼近妖,我不是他的对手。”程清河说道。 她盘腿坐在地上,将真气逼迫至手掌,接着将噬梦绫凝聚手指,尖锐的指甲一下子划开了右手上的动脉。 那二人看着程清河狰狞的右手,吓得倒退好几步,再见她手腕处不断地冒出黑血,不由心生惧意。 “你到底是什么人?”老大厉声道。 黑色的血顺着手腕一滴一滴落下,到达地面之上便冒出了黑烟,这是阴气,若是不及时排出,不仅她的手臂不保,能否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都难说。 程清河抬眸看了他一眼,接着站起身来。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救你们出去。” “你说的是真的?”阿周连忙问道,脸上露出了希冀之色。 “自然。” “你拿什么来救我们?我看你自身都难以保全。”老大说道。 他们最害怕的是什么?不是没有希望,而是被给了希望却又再一次地迎来失望! “我方才试探了一番,他们的速度、力量以及制造幻境的能力确实十分惊人,但并非不可逃脱。” “你逃命的本领我们都领略到了,但是我们,想要逃出这里,简直难如登天,更何况,我们根本就走不出这围栏以外。” 这鬼地方只进不出,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拦他们。 “无需担忧,现在去找剩下的人,叫上他们,所有人,都要离开这里。” “现在,我们要开始投票,选出下一个该被驱逐出境的人!” 一个身穿黑色衣袍,看着像是修道士一般的男人站在山顶之上,面前是一个大木头箱子。 这座小山包在此之前是个茶山,阶梯状的山坡如今已经被一个一个密密麻麻的小木棚子所占据。 此时占满了山包的人群或坐或站,一个女人怀抱着孩子侧坐在棚子里,因为人多,这种棚子被造得很小,两人蜷缩着躺下去勉强,三人便是拥挤了。 但是没有办法,山包之下便是湍流的溪水,河岸上长着郁郁葱葱的野草,有些可以食用。 说到投票,大概是除了吃以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了,也同样十分之煎熬。 因为他们要选出票数最多的男人,作为一下个被驱逐的人选。 之所以是年轻男人,是因为相对女人小孩,以及老人来说,年轻男人更容易在那怪物手中活下来,也能更为长久地吸引他们的注意,如此,方能保护结界不被破坏。 另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跪坐在一旁战战兢兢,他就坐在大木箱子的旁边,之所以坐在这里,是处于大主教的授意,他是这儿的领头人。 自他们逃至这块地界之后,这位大主教便控制了人们的思想,他告诉惊惶的人们,他是上天派来指引他们的天神,只要听从他的吩咐,光明总有一天会来到这个世界。 坐在大木箱子旁边,是暗示人们应该选这个人,这是上天的意愿。 他们一个一个排着队伍,将刻着名字的树叶放入箱子,日复一日的生活让他们的神色麻木不仁,但是也有癫狂的疯子,在一旁笑得前伏后仰,好似看了多么可笑的东西一般。 “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大主教有时候很不耐烦,这个时候便不会给这些人好脸色看,但是这样的威胁往往没有什么用处。 祖上的结界看着如梦似幻,因为它就像另一个天,一个触手可及的天,东升西落的太阳,快速飘动的行云,光彩照人的彩霞,以及有时候无情的雷霆,就在离这小山包只有百米高的天空。 但是行云过后,最上方隐隐要倾倒下来的血红令他们十分地不安。 就在他们按部就班的投票的时候,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人,并且是一个娇小的女人,当场砸坏了他们投票的木箱子。 大主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又抬头看了看天空,白色的云层之中露出了一大块红色的口子,而那怪物,正在那口子上方低头往下看。 “她是恶魔之子,快将她绑起来!”大主教连忙厉声吼道。 “住手!”程清河站了起来,衣襟上血迹斑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 咚,咚,咚。天上结界被撞击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传来,引起了无数人的恐慌。 “我是来救你们的。”她说道。 “不要相信她,她也是怪物!我们要烧死她。”大主教咆哮道,歇斯底里的模样像是发了病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没有柴!”一旁疯疯癫癫的人接口道。 “我们有!”大主教愤怒道,接着异常阴冷地看他一眼,“柴呢?都把柴拾过来。” 山上的人嘀嘀咕咕地嘈杂开来。 程清河神色古怪地打量了他们一眼,大主教已经有五六十的年龄了,两鬓白,脸孔之上有着深深的法令纹。 不过须臾她的斗篷一角便被拉住了,她低头一看,是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孩子,但是那个孩子看着已经过世许久,干瘦只剩一具骷髅。 “求你带我们走,他们都是疯子!都疯了!”女人哀求道。 程清河看着她痛苦无比的神色怔了怔。 “他们要吃我的孩子,所有的孩子,他们都疯了,求你带我和孩子走,我相信你!”她嚎哭出声,但是眼角没有一滴眼泪,哭声干涩得像是破损的音响。 程清河心中莫名大恸,一手握住她的手臂,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答应你,我带你走!” 怀中的琉璃瓶大放异彩,自动地浮游着升空,将女人吸纳入瓶内。 “妖物,妖物!她要杀了我们所有人!”大主教像看多么可怕的怪物一般看着她,一边连连后退。 “大家快跑!”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所有人像是惊弓之鸟一般迅速往山下跑去,即使山下是湍流的急水。 “大家别跑!我真的是来救你们的。”程清河大声喊到,但是他们像是疯了一般,有些人压根没有注意到程清河的出现,只是看着大家都跑了,自然而然地以为是那怪物杀进来了,埋头便寻出路。 琉璃瓶将方圆十几米近前的人通通收入,程清河看着那些四散的人,一把握住瓶子往人群多的地方疾奔。 已经要来不及了,天空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那两只魃的修为不可小觑。 哀嚎遍野,程清河迅速掐决,推出一道紫电屏障,堵在水流的岸边,止住了他们的去路。 以这里的水速,一旦下落,必死无疑! “谁要是再走一步,我便亲手杀了他!”程清河手中真气激荡,化作剑气劈向对岸的一棵大树,众人眼中闪过一道炫丽的亮光,剧烈的嘭地一声,一二人都合抱不来的大树应声即倒。 咔,咔,巨大的树冠落在水里,被激流冲走。 众人目瞪口呆,僵立当场。(。)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回去 这一招果然还是有些效果的,程清河这时才不觉费力,不过一分钟的时候,风音境人十有八九被收入了琉璃瓶中。 只有那大主教,红着双眼看着她,闪烁着仇恨的光芒,仿佛同她有天大的仇一般,见她朝自己过来了,脚下却是一软,惊恐万分地朝声后躲藏而且。 噼里啪啦,天空之中闪过一道雷电,红黑色的阴气自云中渗漏下来,他们就要来了。 “留下等死,同我走,你选择一个。”程清河朝他逼近。 大主教扑倒在泥里,摸到一把刀子,尖锐的刀峰对准了程清河。 “你毁了这里,你这个怪物!我要杀了你!” “你知道这里根本无法长久,你的梦该到头了。”她说道。 “撒谎!你撒谎,我就是这里的皇,你把他们放出来!” 程清河闪身躲避他刺来的尖刀,手中的琉璃瓶站着一个个张望的小人。 这琉璃瓶乃元始天尊的法宝,许是老者残存的意念驱使,使得它可以自动地将天音境人吸取在内,但是面对这样的大主教,却是迟迟未有反应。 也许已经饱和了,也或许它并不愿意将这个人带走。 天空之中的云雨蓝天散去,变成了通红的一片,邓艾骑着战马,出现在山头之上,持着长戬往下头奔来。 程清河连忙抬手去抓,却被大主教挥刀迎来。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她收了手,纵身朝水下摔落下去。 激流瞬间淹没了她,岸上邓艾挥戬劈下,但是已然来不及了,水流带走了她。 他沉郁地吐了一口气,接着将视线移向不断后退的大主教。 大风席卷着大浪,程清河抓住了一块浮板,在水中犹如一片孤舟,再次见到天日的时候,已经在万行山外了。 李念同瑶瑶被她自乾坤袋中放了出来。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李念见她浑身湿漉漉的样子,不由问道。 反观瑶瑶,出来的第一反应便是将目光投射到了地面上之上的琉璃瓶之中。 “这些,都是风音境人,所有人都救出来了吗?”她问道。 程清河皱眉,噬梦绫一震,带走了她身上的水汽,她摇头道:“有不愿意出来的。” 瑶瑶脸色一黯。 “这万行山之外,应该还有活人在吧?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刘老四不会凭空消失,若是肉身损毁,他大可脱身出来,这会儿还未见人影,定然是被什么耽搁了。 听闻程清河问到其他人的踪迹,瑶瑶点点头,但是眼中出现了畏惧的神色,接着咬着唇道:“我知道,但是他们都是坏人。” 某一处洞窟之中,刘老四正浮在洞顶一边看着一边唉声叹气,下方支着一口大锅,锅下的火焰正熊熊燃烧着,烫水翻涌,肉香四溢。 有二人正围着火堆大快朵颐,须臾被大石堵住的洞门被嘭地一声劈开,二人大惊失色。 “快,快跑!” “跑什么?”一道清丽的女声问道,一步步走将进来。 二人反应不及,一看居然是一个女人,后头还跟着两个小孩,不由大笑道:“哈哈哈,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咱哥俩可有得吃了。” “你看,这可不是上一次逃跑的女娃子?”一人指着瑶瑶道。 “你在那儿做甚?还不与我走?”程清河对着头顶上的刘老四道。 “我在看我的肉身,养了这么长时间的肥膘,竟然用在了这处。”刘老四看着锅里的肉啧啧惋惜,虽然之前还有些嫌弃这肉身有些笨拙,但是到了真正失去的时候,却莫名觉得不舍。 “下回有机会,再给你寻上一具合适的。”程清河允诺道。 洞里还嚼着肉的二个男人十分纳闷。 “这小娘们在和空气说话,莫不是傻子?” “不知道傻子的味道如何,哈哈哈哈哈” 这二人出口便吐出一股腥臭之气,再看口齿殷黄,眼睛深陷发黑,恐怕长期摄入尸毒,命不久矣。 瑶瑶躲在程清河的身后,鼻子凑了凑,不由吞了一口口水,她是在万行山上出生的,自打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吃上一口肉,自然并非是万行山上没有,而是她的母亲并不让她吃。 “走吧!”程清河转身离去,后头刘老四得了她的允诺,乐滋滋地跟着走了,小算盘打得极好,出去之后定然要自己选择寄主。 但是他哪里知晓,万物有道,一个极好的寄体哪里有那么好得。 “唉?往哪里跑?”野人一般的二男人齐齐跑出洞外,将前路堵住,笑得不怀好意。 “你们想如何?” “想如何?自然是想吃了你。你细皮嫩肉的,口感定然上佳。”一个男人说道,接着朝她扑了过来。 身后的瑶瑶尖叫一声,扭头就跑,结果被李念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二人抱成一团。 “大惊小怪地,有什么好怕的?”刘老四念念叨叨,将二人抱在怀里,朝远处飘去,当年程清河也是这般的年纪,也不见她这般胆小过。 程清河轻松地躲开他们的狼扑,也在身后淡定地往前走,后头的那兄弟俩嘿呀咦哟地诧异,就是不信这个邪。 “这小娘们是个道修,你不是有点术法么?亮出来给她瞧瞧。” “嘿嘿,你不说我都忘了,你等着。” 程清河听着便有些诧异,他还能判断她是个道修,看来也并非完全意义上的疯。 不过一会儿,她便发觉了有些不对劲,土地之下有两行东西吃吃朝她奔来,来势汹汹。 噗噗两声,有藤蔓钻了出来将她的脚腕困住,见一击成功,那俩兄弟哈哈大笑。 藤蔓之上带着真气的味道,程清河抬头看向他二人,眼中带了怜悯之色。 风音境人道统断绝到如今,已经变成了凡世,她唯一见到的极有天份的一人,却是已经命不久矣。 或许也是因为他的天份,令他们还活到现在,可惜杀孽太重。 他们并没有找到风音境的出口,这便打算按照原路返回,但是三人一鬼行到出口,进入之后却是朝另一个方向去的。 五日之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龙虎山境内。 相比上一次离别之时,这里要繁荣许多。 仿佛早有预料一般,苏翎同公孙负携弟子早已等在码头相迎。 “许久不见,程峰主别来无恙。”苏翎笑着道。 “甚好。”清河点点头,见他们阵仗浩大,身后的弟子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想也知晓在她不在的日子里,门派并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你来的正是好时候。”公孙负摸着自己的胡子,神色大好。 程清河问起原因,却是含笑不答,她知晓他们这是卖起了关子,不由一路走一路睁大了眼睛。 路途经过他们原先停驻的别桩,但见里头人群熙攘,法器碰撞声声,确是打起了群架。 “怎么回事?” “唉,他们打他们的,我们走我们的,所有东西已经搬走,无伤大雅。” 听了旁人的解释,她这才知晓三大家族的人已经在他们的别庄里打起来了,当然最先的目的自然是想要趁乱占占龙虎山的便宜。 一行人熙熙攘攘往高处走,这是往龙虎山上去了,离当时修罗蚁占据上清宮已然几个月过去,山门大阵依旧辉煌,只不过已经不见修罗蚁的身影。 苏翎站在山门之下,命大家原地待命。 “我在这里已经观察了一个月之久,期间只见过一两只修罗蚁出没,但是到了现在,已经许久没有看见了。” “你的意思是,这里头的修罗蚁已经全部死亡了?”公孙负脸上一喜,问道。 苏翎点点头:“我猜测应是如此,是以今日才有这么一出。” “但是无法肯定是否还有活着的,怕是不好关闭这山门大阵。”程清河接话道。 “没错,所以我在等着你回来。” “我?”程清河诧异地看着苏翎。 “我看昨日有云龙衔珠朝龙虎山而来,又有夜间十宮宮主大放异彩,此乃大吉之兆,今日守在码头,果见清河至,难道这不是夺回上清宮最好的时机么?” “没错!”公孙负附和道。 程清河一头雾水,这二人怎地对她有如此大的期待,要论修为,苏翎同公孙负都在她之上。 “好吧,可是有了进宫的法子了?” 苏翎摇摇头,含着笑意看着她:“这可在你。” “”这可是难住她了,她将视线投注在大阵之中,里头一片灰败,但确实不见一只修罗蚁。 “你可以打开一道口子吗?就同上一次一样。” “若是合我及公孙负二人之力,只能打开一个小小的口子。”苏翎将手指比了一个手势,十来厘米长。 程清河皱眉往里头望了望,若是现在关闭山门大阵,会引发什么严重的后果也不一定。 “我们或许可以一试。”她说道。 众人后退,空出一块空地,三人将真气投注于大阵之上,缓缓在大阵之上拉开一条小缝,程清河将真气运行一个小周天,噬梦绫在她全身收紧变幻,上一次她将自身化鹰,但是同这一次不同,这一次,是要从这一小缝之中冲过去。 缝隙之处滋滋冒着白光,公孙负同苏翎一使力,将缝隙拉大,逐渐拉大至可供一个小孩穿过的孔。 与此同时,程清河身上散发着炫目的光,真气灌体,她深吸了一口气,操纵着噬梦绫旋身将自己投了进去。 头部过孔,接着是肩膀,她翻了一个身,噬梦绫伸张开来,带着她快速飞了过去。 站在阵外的二人收了手,皆是松了一口气。 “苏峰主果然料事如神。”公孙负赞道。 苏翎朝里头的程清河挥手,笑得十分谦逊:“哪里哪里,这还要得幸于您的高徒的本事。” “哈哈哈,她也是你的高徒呐!”公孙负笑得见牙不见眼。 在阵中的程清河将噬梦绫收回体内,接着提高警惕一步一步走入上清宮,原本清凉见底的地砖之上蒙着一层白灰,白灰之上皆是乱七八糟的印子,供台之下倒着零落的碗碟香炉,她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没有见着一只修罗蚁。 路上还残留着当日奔逃的狼藉,即便有血肉,也已经被那些修罗蚁吞吃得差不多了。 再看了丹霞峰、云兽峰一切无异,除了一片一片只剩下枝干的树林。 一柱香之后,程清河回到护山大阵之下。 “里面安全。”她说道。 所有人闻言都面露喜色,苏翎点点头,起身去取阵眼上的灵石。 那灵石差不多已经变成了废石,方一取在手里,外面的石灰噗簌落下,露出了里头不足巴掌大的一小块灵石。 与此同时,那护山大阵逐渐化为一道亮光,接着泯灭在人们眼前。 “所有人,不要发出声音,跟在我们的身后。”苏翎说道。 “修罗蚁的尸体找到了吗?” “没有。”程清河回答道,同他齐头并进,“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那么多的修罗蚁,凭空消失了。 “它们是饿死的。”苏翎确定道,入目所有的活物,包括植物,都已经消失。 看来万年前,修罗蚁的灭绝已经找到了答案。 回到山上的一众弟子打扫的打扫,休憩的休憩,离龙虎山几尽灭派才不过数月,这会儿便欣欣向荣起来了。 龙虎山上清宮回到旧址的消息传入四大家族的耳里,又是一番计较。不管他们是如何夺回上清宮的,这一结果,都证明了,如今的上清宮依旧不可小觑。 这时离进宫已经过去一天,寂静的夜晚,苏翎背着手观察天象,程清河自身后过来,见他沉思,也不急着打扰他,便这般站着。 “你觉得,那些修罗蚁会藏在哪里?”苏翎率先出口。 这一天,他们已经将龙虎山上每一个角落都翻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一只修罗蚁的身影。 “你觉得他们还活着?” “非也,他们忍耐不了长时间的饥饿,世上之事皆有定律,修罗蚁看着十分强大,几乎没有天敌,但是到如今却仍是人类横行于这个世界,是以,它们定然有一个无法弥补的缺陷。”(。) 第一百七十六章 收复 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日没有找见修罗蚁的尸首,龙虎山的人便一刻无法安下心。 “或许,有一个地方可以找到它们。”程清河若有所思道。 她想起了当时躲藏之处,那个地下宫殿。 第二天一大早,一大帮人已经准备就绪,挥舞着锄头挖得满头大汗,为避免不测,这是先准备挖出一个孔来。 须臾哗啦啦一声,一个地方便凹陷了下去,泥石滚落至里头黑乎乎的窟窿之中,这里离当日容姣送他们进去的地方不远,这一下,准确地挖到了地下宫殿了。 “应该就在这里了。”程清河说道。 苏翎用一张白色帕子捂住鼻子,命令他人再挖开一点,他的嗅觉敏锐,早已经闻到最下头飘出来的恶臭。 这是高度腐烂的味道。 待一行人下到地下,只见那处堆满了乱石的暗室之中散落着不少的黑色尸体,绿色的粘液将这地方裹得到处都是。 “我同同门师兄景枭遇逃出来之前,这里还有一些人。”她说道。 苏翎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踩了踩尸体,见它们完全没有反应,方才走了进去。 “你们二人守在洞口,不要放任何东西出去。”他回头吩咐了二位弟子留守,接着一路往更深处走去。 “这些尸首可能有用,不如让我峰弟子前来拣走。”如果能有炼器的人便更好了。 “这些可是宝贝,程峰主这行为可是不够厚道。”苏翎摇头失笑。 程清河眼前一亮,他这意思,再见苏翎挑眉的模样,不由暗自诧异,不知道苏翎有多少本事是她不知晓的,怪不得会成为下一任掌门人选。 时隔月余,程清河又来到了这一条走廊,当时发生的事情仿佛还历历在目,包括同何火火的那一战。 先前还留在这里的人,不知是否已然生还。 弟子们燃起了火把,幽暗的地道便呈现在大家眼前,待走了一段路之后,陆续瞧见有穿着龙虎山弟子衣衫的残肢,散落在修罗蚁之中,不少人见状,扶着墙壁呕吐。 苏翎神色一黯,接着挥手招来弟子。 “将残肢小心拾起,到时葬在陵墓之中。” “不知道当时何火火”他又问起。 程清河没有隐瞒,将二人的恩怨尽数道出,包括那一战,何火火身死。 但是苏翎听闻神色古怪。 “何火火并没有死。” “什么?”程清河一愣,“不可能,是我亲手”拧断她的脖子。 “虽然不知晓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还活着却是一个事实,我在几天之前还接到过她的消息,听闻,是白家的少主帮助了她,若是抛开你同何火火的恩怨不说,白家倒是对我们龙虎山可算是仁至义尽”苏翎一番话说得意犹未尽。 他们二人都明白,只要何火火还活着一天,必要回来找程清河报仇,那么龙虎山,又要热闹上一番了。 苏翎同何火火没有什么干系,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在他的眼里,恐怕除了关乎灭派这样的大事,没有什么能够放在他的眼里了。 但是程清河却不如此认为,苏翎此人深不可测,越显得丝毫不紧张,则越发的运筹帷幄,无当典籍还未译完,他如何能有一丝的松懈? “还要过去查看何火火的遗体么?” “不必了。” “苏某也正有此意。” 二人回头,面色如常地回到地面。 恰巧这时有人来报,白家家主白石到访,想要见上苏翎一面。 “说曹操曹操就到,他倒是有心,跟你跟得这般紧。”苏翎若有所指地瞄了程清河一眼,“同我一起去见罢,龙虎山就这般大,还能躲到哪里去?”接着摇头叹了一口气,对着身旁的道童低声吩咐了一句,那人便回头去了。 程清河纤长的睫毛眨了一眨,敛眉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上清宮偏殿之中已经被收拾干净,香案之上燃着三根粗长的香,袅袅升空,他们二人自内门进殿的时候,白石正一身中山装负着手看着门外。 听见脚步声,他回头望来,那一瞬间的风光霁月险些闪瞎人的眼。 “白少主别来无恙。”苏翎走上前,带着笑脸打招呼。 “确实好久不见。”白石点头,接着视线微微后倾,落在身后程清河的身上。 程清河感觉到一股灼灼的视线投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抬头看着他道:“白少主好久不见。” 白石上上下下毫无掩饰地仔细检查了一番,道:“几日不见,清河似乎又长高了一些。”言语之中透着毫无隐瞒的亲昵。 “多谢少主关心。” “回去罢,你师傅待会儿有要事同你相商,去见他一面。”苏翎回头便说道。 “好。”程清河朝白石轻轻点了一个头,接着往后退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清河竟然同他疏离至此,他揉了揉额角,不知她这是在恼什么。 白石以为她是在闹小性子,一时甜蜜一时又觉头痛。 一旁洞若观火的苏翎将二人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他摸了摸手指之上的扳指,将白石请至一旁坐下,开口便说起了门派事务。 而殿外的程清河出了门便去了公孙负的梦泽堂,如今龙虎山的人少了许多,又经修罗蚁之灾,当下决定将所有峰废止改为堂,居住地方也全部归置主殿附近,索性空屋多,也不显拥挤。 公孙负坐于大厅几上泡茶,见她来了,将袖子捏住,提壶倒了一杯,顿时茶香四溢。 “坐。”他说道。 程清河从善如流,坐下问道:“苏峰主说师傅有要事同我相商,不知所谓何事?” “不知道徒儿对白家少主一事如何打算?为师有同你说过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的确。”清河点头:“白石于我,不过是曾经的师兄妹关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以后也不会再有。 公孙负见她言语坚定,更为成熟许多,不由松了一口气,他方才还担心她对白石有情,如今没有,那是最好不过了。 情这一字最是伤人,若对象还是白石,那便是大大的灾祸。 “师傅是为了你好,若是此事对你有益,为师不会如此阻拦你。” “我明白的。”她心中流过一丝暖流,脑海之中划过白石的模样,但是下一秒,她便摇摇头,轻叹了一口气,接着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将乾坤袋托至手中。 “徒儿前些日子在外时,得了一些东西,可以充作仓库,若是弟子们有需要,可以随时来取。” 这些东西大多是乾坤袋还未吃完的尢宊、妖龙的骨血皮肉,不管是炼丹还是炼器,都是绝佳的材料。 临走之时,李念拜了苏翎为师,而瑶瑶,虽然没有灵根,但还是留了下来。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瑶瑶拉着她的衣角道,眼里带着几分对于未知的茫然。 程清河没有将琉璃瓶中的天音境人留在龙虎山的打算,龙虎山是修道之地,并不适合凡人的生存。 然而,瑶瑶,算是唯一的特权吧! “留在这里,若是什么时候打算离开了,没有人会阻拦你。”程清河摸摸她的脑袋。 这一日还是苏翎前来相送,他将几卷无当典籍交至她的手中。 “虽然有些仓促,但是还是劳烦了。” 前几方才译出来五卷,看来只能旅途之中抽空解决了。 “完成之后,我会托人送来,用最安全的方式。” 苏翎点点头,走近几步说道:“苏某同白家有协议,此番你同他自去佛山取了秘境产出,若是遇上孔老道,他会护你,但是你无须觉得这是承了他的情。” “若是你真的同对公孙师傅所说一致,这一路,你便当做是你师傅对你的考验,再有,遇上你枭遇师兄的时候,记得将他带回来。” 一席话说完,正巧白石往这里来,苏翎退开一些,朝他点点头,接着对着程清河眨了眨眼睛。 这个老狐狸,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白石也回以一礼,笑容晏晏。 苏翎看了他片刻,接着恍然大悟一般,提醒程清河道:“孔老道最近听说功法大乘,已经出关了,说不定现在还在佛山,你务必要跟紧白少主,片刻不得离身,他定当护你周全。” “我知晓了。”程清河点点头,同白石二人站在一处,竟有几分般配的模样。 大船渐渐驶离港口,苏翎最后看了一眼远去的二人,摇头叹了一口气,接着回头朝龙虎山上去。 白家的船自然是器宇轩昂的,行在水路之上,散修退避,连其他家族都无人敢超至前方,一时之间竟无人敢直面其锋芒。 “清河这几日过得如何?”白石愈发靠近,想要将她揽至怀中,但见她移步错开,又同他保持了半臂的距离。 “你同我恼什么?你说说看,若是有理,我便向你认个错。” “白少主严重了,白家与我龙虎山恩重如山,你我并无仇怨,又有何错之有?”程清河客气道。 “哦?你再这般说话,便不要怪罪我无礼了。”白石眯着眼睛道,低沉的嗓音之中带着几分威胁,但是大半带着吓唬她的意思。 果然,她一顿,反射般地后退几步,显然是怕他的不客气。 白石见状,竟然笑了起来,笑得她的心中像是有猫在抓。 她还要再说什么,便见身下的大船往前一震,身旁的白石连忙伸手拉住她,皱着眉往身后问道:“怎么回事?” “少主,是,是南家的船只撞上来了。” “南家?”他念叨了一声,正好奇怎么会有南家的船只撞上来,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不请自来地翻了上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按照往日的行程,南家这会儿应当正忙于商会的事情。 “怎么,我可是打扰了你的好事?”南秀灵目光暧昧地在那二人身上打转。 白石淡笑不语,将程清河揉在怀里,问道:“不知道南家小姐到此有何要事?” “要事倒是没有,不过近期闻龙虎山要同白家联手,家父担忧,命我来问问,不知道白哥哥能否告知?也好求个心安。” 程清河没有挣扎,淡淡地看着这二人的你来我往,越看,越是难以猜出这二人之间的关系。 “此事无可奉告,你父亲知晓白某一向办事稳妥,不必担忧。” “两位要是有要事相商,清河便先回避,打扰了。”她退开他的怀抱,无喜无悲,嗒嗒嗒几声走过。 这时起了风,风吹过她的斗篷,娇弱得如同一只风筝,却又孤傲地遗世独立。 白石静静看着她的背影,内心有种荒诞的想法,或许她并非是在闹什么小性子,而是想要真正和他划清界限。 “她的确是个十分吸引人的女人。”南秀灵看着她的背影说道。 白石挑眉:“哦?倒是第一次听你在夸除你自己之外的女人,还真是不太容易。”不过他的清河当得起这样的称呼。 “其实我十分欣赏她,你对我的看法有些偏颇,若是可以,我其实很想和她做好朋友,包括我妹妹南秀色,她也十分喜欢她。”南秀灵走过来,站在程清河原先站的地方。 接着说道:“她可能对我有些偏见,看得出来她确实不怎么喜欢我。” 她耸耸肩,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无奈。 “你们倒是很适合做朋友,不过清河有些慢热,性子冷淡,确实不容易接近。” 但是一旦接近了,就再也不想离开她的身旁。 甲板另一端,程清河关上了门,清晰地将二人的对话尽收入耳,外头响起了鸥鹭的鸣叫之声,她倒在床上,想着,这一路应当十分的漫长。 一个南秀灵,倒也不至于令她措手不及,她怕的是白石,她的修为不及他,仿佛除了尽量的疏离,她没有其他的办法来对付他。 好在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路,一天过去,倒是极快地就到达了余镇的码头,白石对这里简直是驾轻就熟。 再次回到她出生的地方,却是不同的心境,相比刚刚离开之时,她的心,平静了太多。(。) 第一百七十七章 往事 佛山下的余镇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的不同便是越来越显拥挤的人潮。 “我们先找个客栈下榻,明日再上到佛山秘境也不迟。”白家的人拎着所有人的行李跟在身后,自然还包括南秀灵的,看模样白家似乎也是十分习惯的样子。 程清河对此不可置否,只要这个女人不给她捣乱,她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到了黄昏,一行人在一家客栈投了宿,二楼的楼梯之下摆了整整一面墙的封了红纸的酒坛子,她在一楼坐了一会儿,外头的温暖阳光影影绰绰地照进来,镂空的黄木墙外传来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背影隐约走过,程清河的神情一愣,思索了几秒之后,跨过门槛走了出去。 白石刚从楼上下来,见下头没有程清河的身影,通过小二才知晓她已经出门,不由皱眉走到门外左右看了看。 步行街上人来人往,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着她的人影了。但是他转念一想,那孔老道这会儿应该还在京都待着,便稍稍放下了心。 那道身影转过一道弯,待程清河赶过去的时候,便已经不见人影了,但是她却听到了嘀嘀咕咕说话的声音,止步细听,却是身旁一道矮门里发出来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瞎眼的老妇。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我的老朋友。”门里头的女人躺在阳光下的摇椅里,手里拿着一根流光溢彩的簪子,朝她看来。 “果然是你。”程清河走进来。 “给客人拿个椅子过来。” “不用了,我不过是有些好奇,居然能在这小地方遇见你,我待会儿就走。” “难得见面,不如好好说个话,尊贵的客人。”杂货铺掌柜看着她笑眯眯道。 没错,她就是杂货铺里那个旗袍女人。 “看来你看到我十分的惊讶。” “没错,原来掌柜的不止会出现在杂货铺里。”程清河点头道。 那女人咯咯笑了一声,将簪子插入脑后的盘发之中,亲昵道:“清河叫我如玉就好,我也是个人,除了杂货铺的事情需要我操持外,我也需要找个地方打发打发时间,正好这余镇风景优美,正是休养生息的好去处,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你,我也十分的惊讶呢!” 休养生息?这个词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她到底会信上几分,不过如果对象是这个如玉的话 “原来如此,那么清河就不打扰你了。” “唉”如玉喊住提步要走的程清河,“我知晓清河来余镇的目的,恰巧我手中有你想要知道的消息,不如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消息?”程清河回过头。 “难道你此番来余镇,不是为了你的师兄?” 她是怎么知道的?程清河十分诧异。 “关于你师兄景枭遇的去向,便是我透露给你的师傅的。公孙负急着找他失踪的徒弟,而我,恰好知道他的行踪” 程清河顿了片刻,不假思索地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我让人替你回客栈送信,省得那位平白担心你。”如玉贴心道。 看来什么都瞒不了她,她到底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待到了夜间,如玉带着她来到一家店门之前,店门看着是崭新的。 “清河替我看几日杂货铺的生意,过不了多久,你便能知晓景枭遇身在何处” 如玉抬手卸了门板,里头散发着一股新木的味道,程清河看着里头长长的走廊,所有的陈列都同上虞市的一般无二。 “难道这里,也是通向江南佣兵工会的?” “不不,这里第一天开张,还未去下面注册,这几日不过是纯粹的开张营业,恰好这几有要事出门,只好拜托你了。”如玉进柜台,用帕子扫了扫台面,接着自下头拿出来一张白玉算盘。 那算盘上的珠子珠圆玉润,看着十分舒服。 “十二时开始营业,凌晨一时关门,记得,钱货两讫,除此之外,不要答应客人的任何要求。” 程清河欣然应允。 待如玉走了之后,刘老四便迫不及待地从乾坤袋的嘴里钻了出来,口中一遍说道好香好香,对着后头的储物柜上的瓶子嗅个不停。 程清河坐在高脚椅上,手扶着柜子的边拿起一看,是当时买过来的调味料,旁边注释了价格,她还清晰地记得那时刘老四馋嘴的模样。 看着这东西,可不是给人吃的。 “待会儿给我买一瓶?” “你看,这上头标着的,想要买这个,可不是灵石就能换回来的。” 蕴灵果,听这名诲便知晓这是道修的好东西。 “咱们没有么?” 程清河摇摇头。 “好吧!”刘老四失望道,接着索性又掰开乾坤袋的嘴,顾自钻了进去。 十二点一过,门扉上挂着的铃铛一阵响动,这是有客人上门了。 来人嗖地一声窜了进来,恰好落到柜台之上,见到程清河的时候瞪大了一双眼睛,接着俯身对着她嗅了又嗅,显然十分愕然。 “是你?!”黄鼠狼皱着眉头,将尾巴甩了又甩。 自这个角度,刚好见着俯视的程清河的神情,尽管那么多年未见,她的容颜已经不再是孩童模样,但是她的味道依旧深刻地印在它的脑子里。 “嗯。”程清河淡然地低头看着它:“想要买点什么?” “买点什么?啊,对!”它蹲直身子,视线移向她身后的柜子,但是余光依旧一刻不瞬地打量着她。 “给我拿,那个,那个。” 其实货柜之上只有一个种类的货物,便是那调味料,嗒地一声,程清河取了放在它的身旁,吓得它收了爪子,险些站立不住。 “一百颗蕴灵果。” “什么?一百颗?!”它的爪子里扣着一颗粉色的果子,闻言松了又紧。 它事先早听见风声说是这里开始有卖这个,前几日守在屋顶对着香味流口水,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要价这般高! “不如先赊个账?第二天就给”它的声音越说越低。 “不行。”程清河直截了当道,她了解这黄鼠狼的性子,不管何事定要赶在最前头的,自然是事先不知价格的。 “玛徳,你是不是还记当年老子的仇?!”黄大仙暴跳如雷道。 程清河挑眉,用手指点着柜台,望着它不做声。 今非昔比,若是她半点没有长进,怕也是仍会被它追杀得抱头鼠窜。她清晰地看见了,在它看见她的那一瞬间,转瞬即逝的一抹凶光。 面对它,还真的不能大意呢! “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了,老子回头再来。”它回头龇牙看了她一眼,接着前肢往前一扑,便要出门,哪想后爪踩住了白玉算盘,一个囫囵扑下了地。 “赫”不过瞬间,它便扒着柜台阴戾地看着她,喉咙里传来嚯嚯的低吼,显然是误以为方才是程清河的挑衅。 程清河一愣,险些笑出声来,将算珠移开一些,方才道:“怎么,想同我打上一架?” 黄大仙嘴里顿时没了声,冷哼了一声,跳下柜台,慢吞吞出去了。 许是都打听到了价格,这一个小时再没有客人上门,凌晨一点一过,见如玉没有回来,便熄了油灯,将门板门搭上,出门去了。 索性落脚之处走过两条街便到了,这会儿不慌不忙,见客栈之中还亮着灯,原来是白石与南秀灵二人正坐在大堂之中。 方才还是秉烛夜谈的融洽模样,见程清河一进门,他们便不说话了。 “回来了?”白石问道。 “嗯。”程清河点点头,一旁的小二正想打个瞌睡,见她来了,连忙引她上楼。 南秀灵见程清河一来,白石便没了商谈的兴致,便也起身准备回房睡觉。 “我一个人睡害怕,若是清河不介意,同我一起睡如何?”南秀灵喊住了一脚踏入房门的程清河。 程清河:“” 白石:“” 程清河若有所思地看着几步之遥的白石,点头道:“不介意。” 那厮脸上的笑容不变,背着的手一动,收回了跟过去的脚步:“甚好,请便。” 掌灯的小二莫名地一哆嗦,唏希簌簌吐出来一口白气:“咝,这天气真是太冷了,三位小心着凉,我这便下去了。” 这时候已经夜深人静,也只有这几位大爷,守着不睡,倒霉的他也只好陪到现在! 关上房门,床上已经铺好了软垫,南秀灵掀开了被子躺在里面,率先打破沉默。 “你不介意的话,我睡里面,你睡外面,我习惯了。” 见她话里有话,程清河沉默了片刻,方才点头道:“可以,请便。” 南秀灵便笑了笑:“夜深了,你也躺着吧!若是不困,倒是可以同我说说话。” 程清河脱了鞋子,平躺着,南秀灵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二人便同处一个被窝了。 “南家和白家是世交,我和白石打小一起长大,同吃同住,每一次都是我睡在里面,所以有了这个习惯。”她轻柔的声音响起,听在寂静的夜里,有着莫名的温柔小意。 “我了解白石,他出身白家这个世家大族之中,他理想的道侣,一直是一个品貌兼优,不管才情还是家世,都要上乘的完美女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接近你,你们之间的互动关系我看在眼里,我对你心存怜惜,方才为难与你。” 希望你知难而退。 若是旁观者,此时的程清河定要为她的一番话,拍案叫绝,所谓动心忍性,说的便是这样的女人罢! 她的怜惜,分明是暗示她一方面配不上白石,另一方面,怕是意指白石接近与她是别有用心,当然她牵扯到无当典籍与龙虎山,不管是谁,都会想到这一方面。 “我明白南小姐的苦心,多谢你的提醒。”程清河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将背对着她,闭着眼睛道:“夜深了,还是早些睡吧!” 南秀灵本打着秉烛夜谈的打算,彻底与她交心,但是见她困倦好眠的模样,只能作罢。 如此,第二日一大早,南秀灵的身旁便已经空空如也,她坐起身见程清河不在屋内,便喊了人进来,那是白家的随侍,但是使唤起来,却也十分得心应手。 “来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南小姐。” “将这被褥丢去火里烧了。”南秀灵打开窗子,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凉茶。 “是。”来人也不含糊,上前将其一卷,夹在腋下出了门。 “程小姐。”他朝门外的人打了一声招呼。 南秀灵持杯的手一顿,接着站起来,刚想要解释,便见程清河已经走进来了。 “我有东西忘记带走了。”她面不改色,伸手将躲在床底下好眠的刘老四一把拽了出来。 刘老四没有多少重量,一扯出来,便飘了起来。 “啊,已经天亮了啊!”刘老四嘀咕了一声,如风筝一般被牵下楼。 站在原地的南秀灵脸色铁青,是她疏忽大意了,竟然没有发现床底下还有一个贱民。 效率极高的随从不过一会儿便上了楼。 “南小姐,早饭已经备好,爷已经在楼下了。” “嗯,知道了,帮我把这床也给烧了罢!”南秀灵淡淡吩咐道,接着转身出门。 “还不曾问过道友贵姓?” “哈哈哈,免贵姓刘,大名刘老四,真是好久不见,我家清河真是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 程清河嘴里喝着粥,见那一人一鬼相谈甚欢,也不打扰,见南秀灵自楼上下来了,不由心情甚好地含笑打了一声招呼。 “早,尝尝这吃食,十分不错。” 白石一见这二人的关系突飞猛进,不觉几分诧异,刚想说些什么,却转念一笑。 “听闻咱们此行是要去佛山秘境?”刘老四闻着白粥的香味,嘴里停不下来。 “正是。”白石回答道。 “我曾经去过几次,当时是要找余村失踪的村民,不过后来是找着了,但是清河还想找她峨眉师傅的遗体,却是没有找着。” “你指的是钟峨眉?” “哦?你也知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 地道 “略知。”白石回答道。其实何止是略知,孔老道与钟峨眉是师兄妹的关系,当年孔道叛出无当自立门户一事,早在白家为他挑选师傅的时候便已经将他查个底朝天。 如今孔道虽然是光棍起家,但是到如今势力可谓不可小觑,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不过这样的人用起来,便如同毒蛇一般,一不留神便会被反咬一口。 南秀灵在白石身旁坐下,看了桌上的吃食一眼,显然没有动筷的打算。 “时间不早了,我先行一步,各位自便。”程清河站起身来,朝外头走去,外头清晨的阳光正好,刘老四揉了揉脸,跟在后头飘着。 “唉清河,我什么时候能有个躯体?” “时机未到,更何况,你这样不是更好么?” “不好,不好,你答应过我的,莫不是哄我的罢?”刘老四搭着她的肩,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我什么时候哄过你了。”相比刘老四胖大海般的虚影之下,年仅十八的程清河显得异常娇小。 摩肩接踵之间,一个光着脑袋、穿着米黄色袈裟的和尚与她擦肩而过,末了还几次三番回头。 “你看那人,我不喜欢他看我们的眼神。”刘老四拍拍程清河的肩,示意她看过去。 “哦?”程清河回头瞥了一眼,果见那和尚眼神惊恐,同她的眼神对上,立时被吓到了一般回头低着脑袋念经,一眨眼就跑开了。 “是个道行不够的小和尚,才刚刚开了天眼,不过任何人看到你这个样子都会吓到罢?”程清河无奈道。 “我才不要回乾坤袋的肚子里!”刘老四顿时冷哼道。 “行了,我何时逼你进去了?” 但是越是接近佛山,身着各式僧衣的和尚越多,莫非这里最近可有佛会? “咦,这座寺庙是什么时候有的?清河,你看。”刘老四站在她的肩膀之上,透过人潮望向层层台阶顶端的建筑。 后者闻言踮着脚尖抬头看去,果然看见飞檐的一角,梵音袅袅,待拾阶而上,佛香四溢。 那座寺庙犹如庞然大物一般,坐落在大佛的右侧,高高的大殿之上的巨大牌匾上刻着“兰若寺”三个大字,四面用黄墙黑瓦的围墙围了,涂着黑色的南无阿弥陀佛的黑色大字,留着一扇大门。 寺庙的后院是长长的石阶路,一直连到山下,看起来规模不小。 “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身后有声音传来。 程清河回头一看,果然是白石那厮,后头还跟着南秀灵。 “这寺庙是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段时间了,怎么?可要进去一看?” “不了。”程清河摇摇头,刚要转身,就听见寺门口有人闹将起来。 “丫丫个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别走,把话给我说清楚!”一个灰衣和尚扯着另一个白衣和尚,看似是有了口角,这一闹腾,顿时引了不少人看热闹。 “各位施主,还请帮忙拉开他,小僧冤枉,贫僧不曾认识此人。” “少废话,方才明明听见你辱骂于我寺,今儿别想走。” 那处人挤人,程清河只看见两个烫了戒疤的光头,在人浪之中摇摇晃晃,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犹如两个发光的灯泡一般,尤为刺眼。 “如今的佛修,却是大不如前了。”南秀灵低声叹息,失望之意尤显。 不过一会儿,寺庙里头涌出一群米黄僧衣的和尚,将那二人驱赶,修佛不修口,兰若寺显然是不愿意接纳这样的佛修的。 见热闹散去,人群便自散去了,程清河一行人站在原地,那灰衣和尚拍了拍衣袖,自他们身旁经过,从头到尾丝毫不觉羞耻,若是他不是烫戒疤,着僧衣,定是被人误认为是个地痞流氓撒泼来了。 先前那个被他拉扯的白衣小和尚呆呆看了守在门前阻止他进入的武僧一眼,跑过来拉住灰衣和尚的衣袖,言语十分委屈。 “这位同门,你为何要说小僧污辱你,如今害得小僧至门不得其入,这可如何是好?”他大老远慕名而来,结果被他这么一闹,怕是无法再进入了。 “别闹,我这是在救你。”灰衣和尚从他手里扯回自己的衣摆,再见他唇红齿白、奶油小生的悄丽模样,不由摸摸他光着的脑袋。 “挺俊俏的一个小伙子,怎么想不开地竟是出家了。唉!” 一声长叹,他扭头便走,期间同程清河一个对视,他稍稍一愣,接着状若无意地打量了这一行人一眼,走下山去了。 “这人倒是有意思,自己明明是个和尚,还惋惜旁人做了和尚,怕是贪恋着红尘,想还俗罢?”南秀灵笑道。 “人各有志,还俗也没什么不好。”程清河接话道:“时间不早,还是早些去取了佛山的产出,也好回龙虎山交差。” “清河说得有理。”白石眼里只有程清河一人,言语之中像是她说什么都有理的宠溺模样,看得南秀灵渐渐敛了笑容。 一行人绕到大佛的一侧,狭窄的角落挡住了后头的视线,那里本没有路,但是白石自侍从手里拿出一盏灯燃了之后,悬空的地方便现出一条道来,一直绕到大佛身后,突然出现的通道之中。 “跟在我身后,不要走丢了。”白石当先走了进去。 秘境之中也有阳光,只是不知自哪里照射而来的,最先见着的便是民舍,这些民舍的摆设同多年之前的余镇仿佛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不同是,村民都变成了一缕魂魄,即使生活得还似从前一样,到底是事过云迁了。 程清河眼中划过一张一张熟悉的脸孔,但是却是一个都叫不出名字来,只有那一位老村长,站在篱笆院中,拄着拐杖看她,仿佛是站在岁月长河的另一端。 程清河轻轻点了一个头,老村长满是皱纹的脸回以一笑,颤颤巍巍地往屋子里去了。 “他居然还能认出你。”刘老四惊奇道,接着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忆,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嗯,看来他们在这里过得还不错。”程清河应和道。 一道结界将村民同秘境隔离开来,自这里,可以看到草木旺盛的内里,佛山秘境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发展迅速。 “这里原本是钟峨眉前辈的心血,只不过自前辈失踪之后,这里的一部分便被孔老占为己有。” 当然,佛山原本是白家出资,其中的大部分产出,自然是归白家所有的。 联想到这里,程清河想起了自己卡上的收益,自然也是白家给的分红。 白石打开结界,白家随侍便开始采集成熟的灵株灵果,这里一般是三年一收,不过是因为佛山秘境的独特之处,这里的产出每收获一次,便能抵上一个小家族全年的收成,恰好可解龙虎山的燃眉之急。 自然,像这样的秘境,就拿当下赫赫有名的四大家族来看,自然也不会少,只不过造得这般出色的,却是不多。 “这里的情况倒是独特,不知道白哥哥是用了什么法子建造起来的?” 这样的秘境,已经能够提供道修所需的灵气了,并且还不少。 白石余光看了程清河一眼,心中暗自苦笑,若是那时对她有这般的情意,他哪里会对余村用上这般的方法。 即使这结果,令他十分满意。 “怎么,难道对我,还有什么秘密不可说的?”南秀灵打趣道。 就在这时,正在四处观望的程清河转过头来说道:“我先去看看,失陪。” 南秀灵挑眉,看来这事是踩到了程清河的痛脚了没错。 自上一次的痕迹还有迹可循,她左右看了看,挑了一条小路行去,腰间的乾坤袋十分不老实地动了动,就要下地,被她一把抓了拿在手里。 “咕唧?”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说道。若是这个时候任由乾坤袋乱走乱拿,事关龙虎山同白家的交易,摆到台面上,可不好解释。 见无法下地撒欢,它顿时焉儿了,眼神瞅了瞅飘来飘去的刘老四,龇了龇牙,抱着程清河的胳膊爬到了她的胸前。 “痒。”程清河忍不住咯咯笑了一声,揉了揉它的脑袋,到底让它去了。 “嘿,这小玩意儿倒是会找地方。”刘老四看着程清河鼓鼓囊囊的胸前,言辞之中透着一股羡慕,引来程清河一个白眼。 后者咳了一声,几分羞郝之色浮现在脸上,但不过须臾便是眼前一亮。 “咦,那果子倒是好看。” 程清河走近一看,竟然是粉色的蕴灵果,李子一般大小,满满占了了半面小山包,长势十分喜人。 如玉那厮果然不简单,看来是早就知晓这佛山秘境之中蕴灵果的产出。 只不过,黄大仙手中的果子是怎么摘去的? 这么一想,她便绕着山包的边缘走了一圈,这地方几寸远便是半透明的结界,它要如何进来? 就在她走近结界时,脚下一软,黑色软泥噗簌落下,露出一个巴掌大的坑洞来,程清河退后几步伸手,里头一股热气便扑到了她的手心之上。 里面有东西。 “是你。” “”黄大仙夹在小小洞口之中进退不得,下头的洞穴里有嗡嗡嗡声传来,推着它往外顶,偏偏这时候遇上了程清河。 这几天运气可差! “就是你爷爷我!”黄大仙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小声道。 “你是来偷蕴灵果的?” “少装蒜,我们不偷,哪里来的果子同你买好吃的?”它咬牙切齿,语气十分理所当然。 程清河闻言失笑,看来那调料确实十分美味,不然也不会让它铤而走险。 白家的东西,从来都不是那么好拿的。 “难道你也是来偷的?老子警告你,见者有份,你可不许独吞!” “清河。”不远处传来白石的声音。 “在。” “这是?糟糕,快回头,回头!看门的来了。”黄大仙将脑袋钻回去,奈何下方拥堵的很,被它踩着脑袋的其他精怪抱怨着挤着钻回去。 原来白石在它们眼中,就是个看门的,倒是有趣。 “你在哪里做什么?”白石看见她的身影,循声走过来。 “没什么。”程清河回答道,接着一脚踩住洞口,泥土塌陷,将口子封了。 原先好奇的白石还想走过来看看,但是在视线扫过她的胸口的时候,便愣住了。 鼓鼓囊囊的胸前比往日大上许多,并且形状还有些怪异,待他还要再看,便见里头翻滚了一番,自领口钻出了一个白色的脑袋。 乾坤袋注意到投注在它身上的视线,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看似十分享受。 程清河见他的目光一下子黯了下来,不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当下便要绕远路避开他,哪知刚走几步,便撞上了一堵人墙。 “原来这里还可以放东西,清河真是聪明得很。”白石吃吃笑道。 被搂在怀中的程清河顿觉危险,还未等她跳开,胸前一凉,那乾坤袋便被他两指捏着脖颈丢了出去。 “咕唧!”胖乎乎的乾坤袋摔倒在地面上,笨拙地翻了起来,显然对他不温柔的行为很是不满,但是这不满在它闻到食物的香味之后,便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 “嗯?” “你放开我。”程清河皱眉,用手推开白石的胸膛。 白石倒是任由她作为,手却环绕着她的腰间不放。 “这么久了,你还同我闹脾气,嗯?” 程清河深吸了一口气,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白少主误会了,我哪里是在和你闹脾气,以你我现在的身份,怕是于理不和。” “于理不和?以我看来,你我如今的身份,发生点什么,才算合情合理才对。” “你什么意思?” “郎未娶,你未嫁,既然情投意合,结为道侣,可不正好?我是认真的,清河,不要逃避我对你的心意。” 心意?程清河脑海中想起白石舍她去救南秀灵的那一幕,燃起的那一分动摇便又熄灭了。 也是,在这样一个优秀到独一无二的男人面前,谁能够做到坚定如一,何况他说起甜言蜜语来,就算是泥人,也能被他说化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找到了 眼前春色正好,白石看得浑身燥热,但是相比怀中那人,却犹如置身于冰窖之中。 既然白家同南家早已经有了婚约,他们二人又情投意合,他这般来戏弄她,又将她置于何地? 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只会让龙虎山名誉扫地。 “你够了!”程清河捏住身后腰上他的手腕,扭身将其压在他的背上,白石一时不察,被她得手,却是丝毫也不挣扎。 “清河这是做什么?” “要是少主还对我这般不清不楚,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每每遇上白石,总能惹得她压不住火气,偏偏修为还不及他高,怎么能不呕得吐血?再有他们之间的交易,他不答应拿,她却也没那个脸主动送上门,也好断个干净。 白石见她着恼,心里却想着,这丫头生气起来倒是比平时还美上三分,可见若是心里有她,果然不管她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可爱的。 他转念一想自己方才的感受,不觉失笑,自己这般年龄,居然会为了这丫头陷入凡尘所谓痴情男女的情网之中,再则,这丫头还是他的亲亲小师妹。 这人真是无药可救了。程清河放了手,见他还笑得出来,更是郁气在心,不由扭头就走。 还真是生气了。白石挑眉,方才自己的行为确实孟浪了一些。 隐在暗处的南秀灵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不由对于他们的亲密咬牙切齿,但是另一方面对他们之间产生的嫌隙而心感安慰,只要她等待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一定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爱情真是琢磨人的东西,但是只有耐心的猎手,才有得到的资格。而她,最不缺的,便是耐心。 收拾佛山秘境产出一事,虽然都是着白家一众侍从之手,想要完全采集完毕,仍是需要花费上好几日的时间,而程清河,只需验收成果罢了。 看来苏翎将她打发来佛山的目的,怕就 是为了寻找景枭遇。 只要他没有得到公孙负的允许正式脱离龙虎山之前,他便还是龙虎山门下的弟子,作为同门师兄妹,断没有弃之不顾的道理。 程清河冷着脸离开的事自然没有逃过其他人的眼睛,在白石接近程清河的同时便识相离开的刘老四,许久方才心虚跟上。 “难得看见白哥哥吃瘪,清河敢爱敢恨的脾性,哥哥倒是有耐心。”南秀灵说道,也不再隐藏自己的行踪,因为不管她如何躲藏,都逃不过白石的双眼。 白石咳了一声,接着背着手往回走:“南小姐若是有闲心,不如在余镇逛上一逛,这里的风景还不错。” 南秀灵笑容愈深,仿佛听不懂他话里的委婉,这是说她跟得太紧了,但是,那又如何? 时间已经过了正午,这个时候人少了许多,程清河拾阶而下,目光注意到下方阶梯边缘的灰衣和尚,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而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程清河,仿佛有要话要说,但是随即看向她的身后,便又若无其事地转头去了。 “我带你去佛山后头的湖泊走一走可好?”白石凑过来。 “我累了,想要回去歇歇,少主自己去吧!”她再一次望了一眼灰衣和尚的方向,往客栈而去。 白石摸了摸鼻子。这小辣椒还挺呛口,但是她越是呛口,他越是跃跃欲试。 这一夜南秀灵没有再要求同她一起睡,却是拉着白石坐在大厅,看来还是打着秉烛夜谈的算盘,不过正好她也乐得清闲,正好十二点外出去杂货铺,也省了一些麻烦。 一个小时不过眨眼的时间,程清河坐在柜台之后,撑着下巴看着门外,按照如玉说的,只要在这地方等着,景枭遇的消息自然会送上门来。 但是一个小时即将过去,门外的黑暗之中只有冷风呼啸的声音,须臾梁上铃铛一响,一个脚步声慢吞吞走了进来。 “掌柜的,给我来一坛子酒。” 进门的,可不就是白日里那个灰衣和尚么! 他一肘子搭在柜台上,和她近得能看见对方瞳仁之中的倒影。 “酒有吗?” 程清河往后靠了一点,回答道:“没有。” “没有?那给我拿二两牛肉。” “也没有。”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那你家开的什么店?” “自然是杂货铺。” “呵,既然酒肉皆无,你我孤男寡女,掌柜的姿容又是绝妙,不如春宵一度,快活一番?反正也快到了关门的时间了罢?”灰衣和尚的眼睛朝外门的方向一转了一转,接着伸出手,摩挲着她的花瓣一般的唇角。 这杂货铺每一个稍有规模的地方都有,倒是远近闻名。 程清河闻言静静注视了他片刻,接着一把捏住他的手指往案上一压,疼得他哀嚎了一声。 “难道小和尚没有打听过我们杂货铺的来头?”她莞尔一笑,潋滟的容光熠熠生辉,看得和尚一愣。 “那又怎么样?传闻你这儿什么都有卖的,卖身不是卖?” “哼,死鸭子嘴硬。”程清河冷哼道,接着掰着他的手腕朝他头顶上翻了过去。 手臂上的韧带吃受不住,他控制不住往后倒去,哪知背后的程清河一脚踢上了他的后腰心,疼得他杀猪一般尖叫出声,这是真疼! 刚好待他臀部着地,四肢摊软地落到地上,程清河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一般朝门外怒喝一声:“谁?” 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哗啦啦一阵脚步声顿时落荒而逃。 恰巧时间已到,她便把门板按上了,杂货铺内顿时暖和得多。 回过头,她的脸色柔和下来,“师兄没事吧?”她扶起灰衣和尚,脸上有些羞郝。 “咳咳咳,没,没事。”景枭遇脸色绯红,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方才调戏她而臊的。 “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 当然,见过方才这一幕,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回头了罢! 景枭遇扶着腰,脸色青白变幻了一番,有一种诡异的僵硬,但是又瞬间回复了绯红。 “师妹的功力又见长进了。”他夸赞道,动也不敢动一步的样子有些尴尬。 “方才没有控制好力道,让师兄受苦了。” “没,没事。” 程清河托着他坐到了柜台后的椅子上,方才询问道:“跟着你的,难不成是那些兰若寺的僧人?” “没错。” “是为了白天的事?师兄这般改头换面,难道是有什么隐情?”她猜测道。 景枭遇如今的面容打扮,以及行为举止,同在龙虎山时判若两人,若非他独特的灵根以及看着她时的眼神,她定然是认不出他来的。 “这要从我离开龙虎山去寻找我的散修师傅开始说起了,进龙虎山之前,我师从一位佛修,法号湛寂,早前属清真寺门下” 佛修湛寂离开清真寺之后,便一直带着他云游四海,直到龙虎山收继大典,他称二人师徒缘分已了,就此散去,而他,也误打误撞进了龙虎山修习。 虽然分隔两处,但是每隔一周,双方便会传讯一次,然而没过多久,就再也没有接收到湛寂的消息了。 “或许他是想彻底断了你们的缘分。”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但是经过我的一番调查之后,发现师傅自从进了余镇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你觉得湛寂大师现在就在余镇?”程清河低眉思索。 “没错。但是我蹲守了近一个月,余镇就这么大的地方,压根就没有我师傅的身影。” 他用了二人传讯的纸鹤,但是刚刚起了,便被一道火燃烧成了灰烬。若非是有人故意用术法困住了湛寂,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已经死了。 既然纸鹤能起,那么就说明,他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景枭遇眉头深拧,显然十分郁郁,接着问道:“佛山下的兰若寺里有个十分令人震惊的传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传闻?程清河一怔,她刚刚来到佛山,还是第一次看见兰若寺,自然事先也定然不会特意打听它的消息。 “什么传闻?同你的师傅有关?” “嗯,传闻在兰若寺修行的佛修,十之八九,圆寂火化之后都会有一颗舍利子,到它落成到如今,已经有十一位佛修圆寂了。” 也就是说,兰若寺里如今已经有十颗左右的舍利子,如此高的概率,引得无数僧侣慕名而来。 舍利子对于一个佛修来说,无疑是修行以及功德的肯定,它的形成与修行者生前的修行有密切关系。 舍利子是一个人透过戒、定、慧的修持、加上自己的大愿力,所得来的,它十分稀有、宝贵,被视为神圣之物。 一般来说,只有修行至少三百年以上的佛修之中,极小的几率能有一位高僧修出舍利子。 “事及反常必有妖,你是认为兰若寺有问题?”程清河说道。 “你说得不错。我发现,所有进入兰若寺的修行的佛修,没有一个走出兰若寺一步。”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日景枭遇在寺庙门口争执,怕也是为了阻止那个白衣和尚进去,但是来投奔兰若寺的僧人那般多,无论如何是阻止不来的。 “我在寺庙那里徘徊了许久,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是以今天才会有人跟踪我。递消息给龙虎山的事,也是我拜托杂货铺掌柜如玉的。” 怪不得,那么如玉的行为,自然也能够解释了。但是程清河不认为她会这般无私地大费周折地引他二人见面,其中定然有利可图,不过这些并非当下最重要的事。 “看来我们要寻个机会进去打探一番。” “师妹,你明日扮作香客进去上香,如果能打探到舍利子的去处是最好不过。” 程清河闻言便知晓了他的目的,当下便点点头:“好,明天晚上你再来寻我,不过若是还有人跟踪你,那就要再委屈你一次了。” 景枭遇一听这话,腰后中心骨反射般地一阵刺痛,顿时头皮发麻。 “若,若非要如此,还请清河,换个地方。”他这老腰,怕是再也禁不起折腾了! 程清河忍俊不禁,此事便揭过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她便加入了上头香的队伍里,索性不困,也无旁的需要操心的事情。 兰若寺的大门还未开启,佛山之上雾气腾腾,凉意逼人,不少的人裹着大棉袄,三三两两坐在台阶之上互相靠着小憩,一个个如鹌鹑一般,好在大门之下亮着灯,不至于黑灯瞎火。 咚,咚,咚钟楼之上敲钟的声音远远传来,将整个佛山笼罩在靡靡梵音之下,虽然知晓这个兰若寺有问题,但是这般的环境之下,使人不由控制地生出一股平静敬畏之心。 兰若寺香火鼎盛,不是没有理由的。 咔咔咔寺庙的大门被拉开了,所有人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瞬间往里头冲了进去,开门的僧人早已经让到一旁,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抢到头香的大婶欢天喜地了半天,跪着嘀嘀咕咕地说着求愿的话,十分虔诚。 程清河站到旁边,让其他人先过去,等待了一会儿,香客之中有不少的游客,不过是来瞧个头香的热闹的,那一刻过去,便随意参观了起来。 她状若无意地跟上去,四处打量,绕到了垂下的一块黄色幡布之后,这幡步层层悬挂,见尽头有亮光,她便走了过去。 寺庙之中并非所有的和尚皆是佛修,也同道修一样,分外门与内门,大多外门弟子终其一生,也无法触摸修行入门的门槛。 就像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和尚们,一个一个盘坐在蒲团之上,敲着手里的木鱼,捻着佛珠在做早课,连有人走过来了也毫无所觉。 “咦,这位施主,这里是不能进来的呢!”对面门外一个小和尚朝她走来,年纪不大,看似十分机灵。 “哦?我先前不知道,真是抱歉,不过,我之前听说过贵庙有高僧的舍利子,实在好奇,所以特意想来看上一眼。” “啊,你说舍利子?我们寺庙确实有的。”(。) 第一百八十章 真货 “哦?”程清河眼前一亮,“不知道在何处?能否看上一眼?” “施主请这边来。&bsp;&bsp;”小和尚将她引到边上,这地方离外头的熙熙攘攘仿佛已经很远了。 “是这样的,我们的舍利子是镇庙之宝,寻常人是见不着的,平时只对一些对寺庙十分敬仰,并且有特殊贡献的人开放。”他搓了搓手指道。 程清河看着他的手指,接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我下回再来看罢!” 小和尚脸色一僵,笑容便立刻放下来了。 “既然如此,佛门重地,施主还是不要乱走动的好,以免打扰了师傅们的早课,施主请回。”小和尚双手并拢行了一个佛礼,恰好将脑袋上新烫不久的戒疤亮了出来。 程清河看了一瞬,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地方是在后院,抬头便是高高的殿顶,以及高处挂着的一片一片暗色的褂布。 “打扰了。”她回道,接着往回走去。 “哼,没钱还来参什么佛,我看连香油钱都出不起吧?!”还想看舍利子,切 往回路走去的程清河自然将他的言语尽收入耳,不由对这兰若寺更加好奇,香火鼎盛的寺庙,自然最不缺香油钱,这小和尚更是奇怪了,看他样子六根未净,根本不像是个和尚。 兰若寺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真是诡异得很。 不过看来若是不给点“甜头”,她今天是看不见舍利子的了。可惜手上又没有余钱 这般想着,她在庙外站了一会儿,知道景枭遇正在远处注意着她,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她视若无睹地下山去了,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还是少见面的好,以免打草惊蛇。 如玉这几日都不在,在她敲开她的大门的时候就从瞎眼老妇那里得知。 她便又回客栈找了一圈,竟然没有见南秀灵以及白石的身影,问了白家留下的随侍之后,她才知晓,这悠闲的二人已经爬到山上去看日出了,不得已,她又跑了一趟不知名的小山。 白石同南秀灵一个站在山腰上,一个站在山下的湖泊旁,山风呼啸,夕阳已经从远处的水平线下上来了。 这会儿见程清河整个罩在斗篷里头,走到南秀灵身边说了一些什么,待他刚要下来,她便已经走了。 “她和你说了什么?” 南秀灵转脸看着迫不及待便下来的白石一笑:“她问我借钱,用在什么地方我便不知了。不过你们二人倒是有意思,她不问你要,反而跑到我这里来了。” “借钱?”白石道了一句,不过一瞬,南秀灵的身旁已经没有人了。 再说程清河拿到了钱,一捆一捆地装到了黑色袋子中,待进了兰若寺,便又一捆一捆地取出来,塞入了功德箱里,这一幕看得守在一旁的好几个小和尚狠命地吞咽口水。 大袋子差不多塞完,大大的功德箱也差不多满了,剩下的还有几捆,她皱了皱眉,卷进了斗篷之中。 “这位香客,请在这功德簿中留个名讳,我佛慈悲,定会保佑施主的。” 这是个年纪稍大的和尚,神情严肃,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 程清河点点头,接过毛笔,略一思索,写上了两个字:程鸣。 若是佛祖真有灵,那便请保佑她的父亲便好。 再转过头的时候,有二个小和尚朝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便是大早上那个嘲讽她的小和尚。 “这位施主,你我真当有缘,小僧师傅听闻贵施主想要一观舍利子,特意命小僧在此等候,这边请。” 师傅?想必这位师傅一定姓钱了。程清河暗自笑。 “哦?原来如此,那真是万分荣幸。”她叹道,跟在他的后头往那条熟悉的道路走去。 “那里,便是我寺供奉舍利子的地方了,请跟小僧来。”他指着黄墙对面一个尖塔形状的建筑说道。 待过了一道小门,拾阶而上,这雷峰塔一般的建筑绕得人头晕。 “舍利子在几层楼?” “这塔有十二层,舍利子这等神圣之物,自然是当放置于最高处,可得以吸取日月之精华,避尘世之污秽,阿弥陀佛。” 这一声阿弥陀佛道得十分虔诚,程清河双手并拢,回以一礼,不由想道是自己想多了。 塔中台阶不时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二人一口气走到了顶楼,小和尚禁不住喘了口气,双腿有些软。 “就是这里了。”他让了开去。 只见顶楼中间放置着一只巨大的香鼎,上头燃着三根香,竟有拇指粗,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这香鼎之前是放置在佛像下,台阶最上头的。 这东西,应该并不轻啊,程清河看了看鼎的四足,深深地嵌入了底下的木板之中。 “施主,舍利子,便是供奉在案上的那些了。” “哦?”她闻言将目光移向香鼎之后比香鼎还高的香案之上,只见上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个檀木盒子,除此之外,再无旁物。 “可否将盒子打开,一睹舍利子真容?” 小和尚早知道她会有此一问,神色为难道:“这个嘛” 程清河将手伸入斗篷之下,拿出一捆纸币放在他的手掌之中。 “哎哟,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贫僧乃一阶出家人哪能接受这黄白之物。” “小师傅可不要误会,这是我对佛祖的一片心意,希望你可以帮我转交献给佛祖。” “既然如此,那我便代劳罢!”他万般无奈之下,答应了她的请求。 “施主请看这里。”他从善如流地将钱币塞进袖子之下,接着抬手小心翼翼地深入香鼎的灰烬之中,程清河走近一看,那大半人高的香鼎之中,随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渐渐露出了一个同香案之上相同的盒子。 “其实本寺一共有十一颗舍利子,这最为贵重的一颗,便是藏在这炉灰之中,是为了避免邪气沾染。同样也是为了这一个目的,只能让施主看上一眼。” 说着咔哒一声开了盒子,一颗莲花状的舍利子静静地躺在黄色锦缎之中,仿佛在无限盛开,环绕的法相之气萦绕,尽数展现在程清河的眼前,令她目光一亮。 但是不过一眼,小和尚便立时关上了。 “施主不要见怪。”他又将灰烬覆上盒盖。 “麻烦小师傅了。”她后退几步,微皱着眉,这是真的舍利子没错,什么都可能造假,但是只需一眼,她便知晓,这一颗,绝对是真的。 但是即便如此,这一确定非但没有令她安心,反而使她内心浮现一阵难言的不安。这团迷雾,她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这一结果,看来是要让景枭遇失望了。 她的目光移向香案之上的其他十只盒子,走近几步。 “施主,请与贫僧下楼罢!”小和尚喊住她道。 她止住脚步,犹豫徘徊了几秒,点头跟上。 “小僧法号慧福,若是施主下回还有旁的事,可以在寺中等待片刻,小僧定会来接待施主,另有兰若寺的斋饭还不错,若是施主有时间,不妨来小住几日。” 当然,这些待遇,自然不是无偿的。 程清河转念一想,将身上剩余的一捆粉色纸币又给了他。 “小师傅来回辛苦,这个算是我的一点心意罢,我看兰若寺的环境还不错,改日来转一转,到时候又要麻烦小师傅你了。” “这是自然,自然。”慧福喜不自胜,连忙将钱藏好,这一回遇到一个出手阔绰的,够他潇洒上好一阵子了。 二人原路返回,但是路过小门的时候便被人截住了,来人是个中年男子。 “这位是本寺主持弘缘大师门下的真肃师兄。”慧福行了一个佛礼,介绍到。 “阿弥陀佛,这位是程清河程施主么?主持有请,请同贫僧前去相见。”真肃说道。 “有劳了。”程清河见慧福惊讶的模样,想也知晓这是那位住持的临时起意,不过他这般突然地想要见她,难道是现了什么? 但是既然机会已经送到了她的面前,自然也就没有不去的理由。 “不知道你家主持想要见我,是为何事。” “施主进禅房之后,便能知晓了,请”真肃打开一间禅房的门,里头的情形便展现在她的面前了。 “是你?!”她惊讶道。 “看到我很惊讶?别愣着了,来坐这儿来。”白石身旁还空着一个位置。 二人中间的茶几上,摆着一盅刚沸的茶,白石用茶匙拂了沫,方才6续倒了三杯。 “这便是你口中的清河罢?”主持弘缘笑着问道。 “正是。” 程清河行了一个佛礼,在白石的身旁坐下来,弘缘大师如此年轻,真是十分出乎她的意料。 她以为主持,皆是胡子花白,垂垂老矣的老人呢! 这位却是相反,米黄色的半边袈裟环在一侧肩上的黄色圈子之中,宽大的白色里衬之上,胸前与袖子的位置,皆是绣着几朵雅致的桃花,看起来不像是个和尚,倒像是个古时的白面秀才,更恰当地说,像是王公贵族中用白玉珍肴养出来的公子。 不过在一身黑色,君子如玉般的白石的映衬之下,倒似多了几分女气。 她从来没有见过二十来岁的,如此年轻的主持。 “你要看到何时?” 她的手背一紧,上头覆着白石的手。她便挣了挣,没有挣脱开。 “真是失礼了。”她点头含着歉意道。 “不妨事,我已经习惯了,程小友不要拘束,就当我是平辈了便可以了。”弘缘说道。 既然是白石的朋友,自然也是他的朋友,并且这样的目光,他也已经习惯非常了。 “这几日我多番邀请,你都不愿意来看我一看,今日怎么有这份闲心,见我这个孤家寡人?”这话是对白石说的。 白石看了一眼程清河,笑得满眼的宠溺:“恰好有时间,便带她来贵寺看一看,听说兰若寺不仅香火鼎盛,连这里的斋饭都是一绝,引无数人趋之若鹜。” “哦?看来堂堂白家主子是来我这里蹭吃蹭喝的,真是让贫僧受宠若惊。” 白石闻言轻笑了一声,“那就打扰几日了” 坐在白石身旁的程清河见这二人相谈甚欢,不由有了几分疑惑,看着像是多年的老友,若是如此,那么,兰若寺的事情,他是否知情? 但是转念一想,她便觉得自己多虑了,佛山本就是白家名下,弘缘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造出一座兰若寺来,若说同白石之间没有干系的话,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的。 日薄西山的时候,便到了上斋饭的时间了,这等小事,自然是真肃安排妥当了,请二人移步过去。 一路上白石牵着清河的手,虽见她不闻不问,但是哪里不知晓她的疑惑。 “我同弘缘很久以前便相熟,但并非是多年的老友,我们二人虽然是生意上的伙伴,但是同时也互相抱有戒心。” “哦?”程清河手一动,显然有几分兴趣。 白石见她有了反应,便再接再厉道:“他其实并非人类,而是一个妖修,你可能看出他的真身来?” 妖修?怎地跑到凡界来做起了主持。 脑海之中想起来了与白石几乎不相上下的盛世美颜,她挑眉道:“莫非是一只狐狸?” “清河果然聪慧,你猜得不错。”他赞道。死道友不死贫道,虽然他的身份不便让人知晓,但是谁让清河同他闹了别扭 “这只狐狸不爱吃别的,只爱吃凡界的白玉豆腐,这豆腐味道一绝,只有一人会做,所以走到哪儿,他都会带上那位会做这道菜色的厨子。” “原来如此。”程清河夹了一小块放入嘴里,脑海之中反复斟酌的,便是这厨子。 真是,独特的嗜好 景枭遇在杂货铺的对面小巷子的屋顶之上等了半宿,好不容易等到了程清河来开门,却被一群不知名生物抢了先。 领头的便是一只精瘦的黄鼠狼。 “老子来了,给老子一瓶调味料,呐,这是奸商要的蕴灵果。”它用爪子推过去一袋果子。 它口中的奸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便将袋子开了查看了一番。(。) 第一百八十一章 妖性 “数量刚好。”程清河说道,回头拿了一瓶调味料递给它,它吞了吞口水,刁了瓶子快速纵了出去,生怕旁人会抢了似的。 “该我了,该我了。”几只湿嗒嗒的水猴子凑足了数量,早已经虎视眈眈 看来在这间杂货铺子营业之前,确实没有“人”对佛山秘镜里的蕴灵果感兴趣。 来来去去招待了四位顾客之后,景枭遇方才鬼鬼祟祟地进得门来。 “兰若寺的情况查得如何?” “暂时还没有结果,今日没有人跟着你罢?”她伸头往外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巷口一片漆黑,但是看着景枭遇不太戒备的模样,她便大概猜到应是昨日的那一幕,彻底打消了他们对他的怀疑了。 “没有了,每日来来回回的人太多,他们疑心太重,恐怕如今又有了新的目标了。” 当然,这也正是证明了兰若寺里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程清河顿了顿,神色凝重:“今日我去看过舍利子,确实是真的没错,他们将舍利子藏在塔顶,一共十一颗,只有一颗藏在了香鼎的灰烬里,但是如此宝贵的东西,却没有一人在那里看守,倒是十分稀奇。” “大概是设了结界,你确定那是真的?” “十分确定。”舍利子本身便是十分独特的圣物,只要持有它便能通阴阳两界,它身上藏有的神秘力量,是万万无法复刻的。 景枭遇神色沉沉,若是舍利子没有问题,那么在兰若寺圆寂的佛修皆有舍利子的传闻便是真实的了。但是这明显不合常理。 “你是只看了一颗,还是全部都查看一遍了?” 程清河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当时在塔上的时候便想查看一番,但是恰好没有机会,便忽略过去了。 这么说,很可能遗漏的这一点就是揭开谜团的突破口。 “没有,另外的十颗舍利子都用盒子装着放置在高高的香案上,先前还不觉得什么,但是现在一想,这高度就算是普通人踮脚伸手都无法够到的,大概是一开始便不打算向外人展示。” 景枭遇听完她的话,不由叹了一口气:“那么,只能再次麻烦师妹了。” “师兄不必客气。”恰好她同白石如今都住在兰若寺里,只是他们必定不会那般轻易地将舍利子拿出来一观,看来还是需要想些旁的办法。 这一商定,二人就此别过,只不过还是兰若寺的地盘,程清河就不便送他了。 “出门小心。”她叮嘱了一句。 景枭遇点点头,步履匆匆地走了出去。 明月高照,繁星点缀,天这般高,明日大概又是一个不太暖的晴天,余镇的冬日大多如此。 待脚步声匆匆过去,黑乎乎的角落里吐出一个不成型的烟圈来,她往明亮处走了一步,露出一只夹着烟的纤弱的手,以及顺着玲珑白皙的手腕滑下来的翠玉镯子。 暗红色旗袍的一角龙飞凤舞,正是如玉。 “看来这些年轻人还是嫩了点,呵” 黑暗中她转过身,那婀娜多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那乏人问津的小巷子里。 在杂货铺柜台后抚摸那些算珠的手一顿,程清河抬头看过去,心底的疑惑一闪而逝。 兰若寺本就是佛门圣地,许多人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偏爱闻香火味儿,是以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它的附近便围了不少的“东西”,杂货铺在离兰若寺不远的地方,铺门一开,这调味品的香气一散,便将这些东西陆续吸引过来了。 凌晨一点一到,程清河便关上门,将斗篷的帽子戴上,待她回头,便发现自己的身旁围绕了一圈又一圈的落地灵。 有的还是生前的人类灵魂,有的已经散化成了其他的模样,也有的只是一团若有似无的雾气,漂浮在她的脚边。 显然这些东西,对她以及她身后的杂货铺十分的好奇。 若是普通人,忽然看见这么诡异的情形,定然要吓得魂不附体,然而置身于这些好奇而又毫无恶意的物体之中,程清河却是莫名觉得十分有趣。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只脚,那些落地灵便退开一些,寂静无声地注视着她。 月光之下,她的小脸越发显得精致,待她慢慢走开,身后哇声一片,那群落地魂便嘀嘀咕咕用它们单调又微弱的语气说开了。 “哇,她长得真好看。” “她是仙女吗?” “她身上好香,应该藏着好吃的。” “仙女身上好香。” 兰若寺门前还亮着灯光,程清河三扣大门,里头的人便开了门让她进去了。 白石像是刚刚才洗涑过,白色衬衫开着三颗纽扣,微敞着干练的锁骨,月光照着更显天气苍白寒冷,此刻的他正站在走廊对面的庭中等她,见她来了,便将臂上搭着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行动间露出一股细致的温柔小意。 程清河被他带缓了步伐,抬头怔怔地看着他,二人不过一指的距离,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他胸膛里传过来的体温暖意。 “你怎么还不睡?”她问道。 “未来的白夫人夜不归宿,我这心着实不安,又哪里能独自安睡?” 带着磁性的嗓音轻轻落在她的耳畔,有那么一瞬间令她只想沉醉在他的怀抱里,或许她每一次刻意保持的距离,都太过残忍了罢! 但是随即一股冷风吹散了她额前的发,她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又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怀抱好是好,只或许她一躺进去,便会落入深不见底的极渊,再也不见天日了。 “白少主有心了,只不过以你我二人的关系,担不上少主如此。”何况对于一个道修来说,尘世的温度根本无法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她将肩上对她来说过于宽大的外套取了,挽在他的手中。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白石一把抓住了她即将退离的手腕,嘴角含着一股笑意,但是这笑意之中,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意味。 “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么?清河,你已经许久不曾到我房里来了。” 程清河面色一红,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般大胆,甚至在她看来是羞辱她的话来。 “你无耻!”她忍了忍,还是忍不住低声怒道。 “你不是已经见识到了么?我不仅无耻,还十分下流,而且这些,都是因为你的勾引!从七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你就在引诱我,让我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若说第一句话是带着真怒的话,后几句便是带上几分故意的戏谑了。 他就爱看她发怒的模样,这样因为愤怒而盛放的生动容颜,比她面无表情时更令他兽,血沸腾! “你!”程清河咬了咬红唇,毫无办法。 这般在一个男人面前不自觉娇怯的模样,旁人看了,活生生得像是大灰狼面前的小绵羊。 “咳。”一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打破了那处僵持的局面。 “阿弥陀佛,实在是抱歉,打扰了两位施主的雅兴,只不过此乃佛门重地,还是,控制一些的好。你说是吧?白爷?”弘缘朝他眨了一下左眼,嘴角调侃的笑意昭然若揭。 白石见状手也不放,抓了程清河,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含了几分警告:“多谢弘缘提醒,大半夜的,我看大师还是早些安睡的好。” 这一句大师,倒是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你放手!”程清河低声喊到。 “夜深了,咱们还是回房去罢!”白石自说自话,将她的手臂一带,揽入怀里,往客房去了。 待进了屋子,白石将门带上,刚一放手,她转身就要开门,见纱窗之外弘缘还未走,不由张嘴就要说话,不过下一秒她的嘴就被捂住了。 白石一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整个捞进怀里:“我想你不会愚蠢到向一只狡诈的狐狸求救吧?要是落到了他的手里,你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可都难说了。” 屋子里没有点灯,只能模糊视物,白石将她抵在门房之上,将纱纸拨开一些,透过最外层的玻璃,她看到了一双黄色黑仁的眼睛,这是邪物的双眼! 弘缘微垂着脑袋,站在原地对着他们进去的屋子看了一会儿,方才转过身,用又长又尖的舌头舔了舔嘴角,勾勒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接着消失在长长的走廊尽头。 这样的人,仿佛是天生为黑暗而生的。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让他伤了你。”白石见她颤抖,以为她在害怕。 没错,她确实在害怕,不过,她害怕的却不是弘缘大师,而是他。 他就像一个织着蛛网的猎人,这个亦正亦邪的人,正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入深渊。 “你先放开我。” “放心,这是在佛门清净之地,即使我再多么想对你做点什么”他语气顿了顿,接着说道:“既然来了,便好好休息一番,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帮你办到,只要你乖一点。” 呢喃的语气令她耳根一热,这一番意有所指的话令她一愣,迟疑之下,她便被白石牵到温软的榻上,抱着推进里侧去了。 “我和白石打小一起长大,同吃同住,每一次,都是我睡在里面。”所以,养成了习惯。 程清河压着胸前的锦被,脑海之中响起了那日南秀灵所说的话语。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句话?她侧过身,背后温暖过来的,是白石的体温。 这一夜,程清河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乖觉,毕竟身边躺着的,可不是一个善茬 “传闻兰若寺供着十来颗舍利子,不知道白某有没有那个荣幸亲眼见识一番?” 第二日一早,再次见面,白石便同弘缘提出了这个要求。 弘缘有些诧异,这位爷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不过是舍利子,巴巴的还特意来提上一句,倒是稀奇。 十一颗舍利子,兰若寺是曾经有过,只不过现在,他们是看不到的了。 他露出一抹慈悲的笑容,又道了一句阿弥陀佛,方才回答道:“有何不可?舍利子供奉在塔顶,最近恰好想为它们换个安置之所,待老衲沐浴斋戒三天之后,亲自将它们取下来,到时候两位施主也可以亲眼一睹,两全其美。” “沐浴斋戒?”白石笑了一声:“看来你这和尚倒是装得极为尽心,不如我二人直接上去看一看,也省了这般多的麻烦。” “装?”弘缘拨弄佛珠的手指一顿,接着不耐烦这东西了一般,一把将它扔在了茶几上,将跪坐着的双腿一前一后地伸直站了起来。 他来回极快地走动了几番之后,又坐了回去,看得程清河莫名其妙。 “其实不瞒你,我确实有,出家的打算,阿弥陀佛。”他又拿起了佛珠,闭眼念了一会儿经,接着方才睁开眼,脸色祥和,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白石淡定地坐着,抿了一口茶,看着他故弄玄虚。 程清河有些云里雾里,接着看向白石,仿佛不知不觉之中,这个男人,已经看透了她的内心所想,既然是这样一个聪明的男人,他不会不知道她的顾虑和为难 待离了弘缘的禅房之后,她方才问起这事。 “弘缘他是妖界狐王,你也知晓近年来频频发生的,不少妖修失去理智,妖性大发的事情,他便是出来寻找线索调查此事的,但是其实大多妖修生性散漫,他本不愿意管这事他方才奇怪的行为,是为了压制妖性。” 这么说,既然需要压制妖性,他也就有随时失去理智的威胁了? 白石见她面色一凝,便知晓她在想些什么。 “你放心,他的修为极高,不会出现你所担心的问题。” “原来如此。”程清河点点头,接着看向舍利子所在的方向,只不过,放这样一只狐狸在人界,会搞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怕也是难以预料的罢?! “我今日有要事处理,既然弘缘他如今情况不稳定,明日便再同你上去看看,我派人盯着,不必担心他会动什么手脚。”(。) 第一百八十二章 作妖 白石一走,同时还派了个人跟着她,怕也是担忧她会发生怎么意外。 被指派来跟着她的人很眼熟,是白石身旁经常带着的。 “在下白越,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笑容晏晏,看起来倒是沉稳。 “那就麻烦了。”程清河点点头,不再多话,即便她并不爱被人跟着,这个白越也定然不会听从她的意见。 兰若寺规模十分庞大,处处庭院与走廊,若是没有人指引,定然会迷失在这里面,因是冬日,路旁栽了不少的梅花,到了下雪的时节,可以想像前来观赏的达官贵人自然不在少数。 她在寺里随意逛了一逛,并没有发现其他不同寻常的东西,除了投奔兰若寺修行的僧人都不在这处,她只看见廖廖几个非富即贵的客人。 但是一圈下来,她便发现总有一道视线在某处注视着她,待她仔细看了看,方才发现是那小和尚慧福,正站在院子对面的柱子之后看着她。 程清河朝他招了招手,慧福眼睛一亮,巴巴地疾走到她跟前来了。 “原来真的是施主。”他看了看她身旁的白越,羞郝地挠挠头。 原来他在害怕白越,看这小和尚的模样,小聪明不少,却非大奸大恶之辈。 “你先离开一会儿,我想听这小和尚讲讲佛理,不希望被人打扰。” “是,那白越到别处逛逛,若是小姐有事,便来找我。”白越是个识趣的人,他家爷说过,除了不要让她离开他的视线一步,其他的小事,尽量满足于她。 拜别了程清河之后,他便绕过一扇小门之后,见左右无人,纵身跃上了屋檐,在高处抱着双臂静静地凝视着她。 “不知道小师傅有什么话要同我说?”程清河问道,当然她知晓白越并没有走远,并且会将她的一言一行完完整整地告知白石,当下也不指望瞒他什么。 “小僧,小僧见施主漫无目的地游走,想着若是有人带路,或许能找到施主感兴趣的东西。”他羞郝地说道。 感兴趣的东西?程清河一怔,接着恍然大悟,看来是上一次甜头给的足,惦记起她来了。 不过正好,她正好有话想问他。 “那就劳烦小师傅带路,兰若寺有哪些有意思的景观,便带我去看一看。” 慧福脸上喜色一闪而过:“施主请跟我来。” “我看你的年纪不大,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兰若寺的?” “慧福才来这地方一周不到,出家前是个酿酒酒馆里的一个小伙计,后来便在这里出了家。” 一周?她闻言十分惊讶,再看他稚气未脱的模样,不由轻皱起眉:“没有想到小师傅小小年纪,便看透了红尘,倒是十分难得。” 慧福一边走一边听她说话,不知不觉竟有几分消沉:“看透红尘倒是不算只是离家之后,倒是有几分牵挂。” “慧福!”没等二人走多远,一道严厉的声音便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慧福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扭头看去,却见来人怒意腾腾地走过来:“真,真肃师兄?” 来人,真是弘缘主持身旁的真肃大师,只不过,他这般发怒,是为何故? 程清河若有所思地打量二人,慧福在他的目光之下果然有几分瑟缩,但是更多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的懵懂。 “这里是香客休憩的后院,你怎可在此行走?今日的课业可做了?”真肃说道。 “还,还未曾。” “那还不快去?” “是是。”慧福浑身一抖,低着脑袋,逃也似的小跑开,眨眼间就消失在程清河的视线里。 真肃目送着他离开,接着程清河行了一个佛礼:“真是抱歉,惊扰了施主,这小子年龄尚小,六根断不完全,贪玩也在情理之中,施主勿怪,贫僧定然让他在佛祖面前请罪。” 想要怪罪他的,是你才是。程清河也回了一礼,这些人,真是太过奇怪了。 看来,他应是担心慧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她起疑 冬日的夜晚来得比往日还要早得多得多。 然而暗夜刚至,藏有舍利子的那幢十二层的塔便发生了事端,这个时候,白石外出办事还未归来。 程清河只听见咔,咔,咔,咚地连续几声巨响,跑出去一看,闻讯而来的小和尚正从走廊上嗒嗒嗒往那边跑。 舍利子!她心中一震,连忙跟着跑过去,路上并没有多少灯光,是以后方的人陆续带着火把赶来。 “不好了,舍利子被偷了!快去通知主持!”高楼之上有人大叫一声,四周顿时议论纷纷。 被偷了?哪有这么巧,刚刚明日要来查看,今日刚入夜便被偷了?她目光一沉,越过小和尚们往楼梯之上奔去。 “唉这位施主,你不可以上去!”注意到她的和尚说道,但是她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楼梯间。 到达八层的时候,她的脚步一顿,因为这一层的中间的地面之中,正嵌着一鼎巨大的香鼎,一半的鼎身埋在地板之下,看着摇摇欲坠,四周的地面上四处都是散落的白灰以及断木,看着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 她抬头一看,这座十二层的塔,八层以上的天花板上,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通天窟窿,看来是那地板支撑不住香鼎的重量,而从顶楼十二层坠下来了,一直砸到了八层。 再到顶楼上去一看,原先放置舍利子的是个檀木盒子乱糟糟地摆放在香案上,有几个开着盖子,但是其中只有黄色锦缎,舍利子,不翼而飞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弘缘自人群之中走过来,两旁人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来。 真肃就站在弘缘的后侧,神情凝重。 见主持来人,和尚们安下了心,这时有一个和尚站了出来,嘴里说道:“禀报主持,弟子听见巨响,第一个赶到这里的时候,发现有一个黑影自顶楼一闪而过,跑上去一看,上头的香鼎摔到了八楼,而顶楼的舍利子,都已经被偷走了!” “哦?你可看到那偷盗者长的什么模样?”真肃上前一步,连忙问道。 “这个,天色太暗,弟子并没有看清楚。” “混账!”真肃怒喝一声,接着回禀主持:“舍利子被偷,那盗贼定然还在寺庙之中,真肃恳请主持下令封锁寺庙,阻止窃贼趁着混乱逃出!” 弘缘知晓舍利子被偷一事,神情也变得十分凝重,但是听闻这个请求,脸色却是十分为难:“若是如此大张旗鼓,怕是会扰了佛祖清静。如此,你们便严加看守前后院出入口,若是看见可疑人物,便将人留下。” 当然,留人的方式必定要温和,不能惊吓了香客。 此事一敲定,众和尚便散去了,一方面加派了人手,另一方面,将和程清河一样赶来这里的贵客引回去了。 程清河站在一旁,悄悄地放开了神识,不过因为有高手在此,她的动作越发小心翼翼,自然也束手束脚,不过尽管如此,她仍旧是查探了不少的地方,当望到寺庙之外的时候,她的神色十分惊讶。 “小友在看什么?”一道离她极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惊得她瞬间回神。 不知何时起,这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了,而那弘缘,正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弯着嘴角低头看她,她甚至能看清他衣襟之上栩栩如生的花瓣的纹理。 “我不过是在好奇,那窃贼居然如此神通广大,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这座十二层的塔顶逃离。” 听见巨响之后,她立马就赶了过来,但是她非但没有看见什么黑影,也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隐藏的结界被破坏的迹象。 一开始她以为这窃贼,就是按抐不住的景枭遇,但是就在寺庙门前,她“看见”了景枭遇正皱着眉头,惊疑不定地站在香客之中,看着尖塔的方向。 听完她的话,弘缘咯咯笑了一声,接着俯身,黑色的眼睛瞬间变成了黄底褐色的竖瞳,那竖瞳一开一阖,被他紧紧盯着的时候,令人忍不住有一种被猛兽注视着的牵制感。 “这些都是因为你呀,傻姑娘。”他幽幽地说道。 程清河气哽在喉,脊背发凉,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你什么意思?” “呵事情搞砸了呢,你想不想看知道了这件事的白石的表情?一定,十分有趣” 怎么办,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程清河神色一变,背后的噬梦绫察觉到威胁,控制不住地飘飞扬起,但是随即她的手臂一痛,有尖锐的东西刺进了她的肉中,眼前一花,嘭地一声,下一秒,她便跌入了一个狭小的空间之中。 那是一个小小的橱子,下面铺了柔软的红绸垫子,一股香气弥漫,柜子离地十几公分的距离,而弘缘就膝坐在她的面前,当着她的面舔舐自己沾了她的血迹的手指。 “真是,比预料的还要美味!”他的竖瞳收缩成了一个小黑点,灼灼地看着她,那目光,像是想要将她整个吞入腹中。 同时也是那种疯狂得像是失去了理智的神情,让程清河直愣愣地僵坐在那里,陷入了他的眼睛,着了魔一般无法反抗。 就在这时,嘭地一声,弘缘应声看过去,原来是有人踹开了禅房的门,是赶来的白越。 但是白越只往里走了一步,弘缘一皱眉,一股无形便将他震得倒飞出去,又是嘭地一声,他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彻底晕死过去。 “呵这些讨人厌的,卑微的蝼蚁”弘缘低声说道,接着动作一顿,直起上半身,“咦,动作还挺快的” “你,你”程清河像是被遏住了喉咙一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在绝对的修为压制面前,她连一点努力的余地都没有! “小乖乖,你的老相好来了,在里面好好呆着。”弘缘将她推到橱壁,半挨上了橱门,亮光一点一点在她面前被关上。 接着,他极快地在橱门之上设置了一道禁制。 门外一阵风声响起,弘缘拖着长长的米黄色袈裟膝行到茶几前,盘坐了下来,长长的眼尾透出一股难掩的魅意,玉狐一族天生占着便宜,不管是公还是母,总是相貌出众。 白石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手下,目不斜视地走进来,一撩袍子,坐在他的对面。 “她在哪里?” “谁?你说那个诱人的小丫头?”弘缘手里摩挲着佛珠,歪头浅笑的模样就像是一个正在恶作剧的孩子,带着几分不知世事的天真,以及邪恶。 “她在哪里?”白石看着他,目光十分平静,但是那平静之下,藏着汹涌的怒意。 “不要紧张,我只是和你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没有想到,你为了讨好那个小丫头,连我们的生意都不顾了,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白某承诺过不会限制你在凡界的行为,但是,你莫要忘了来到凡界的初衷,也不要辜负了,白某对你的信任。” “咯咯咯,这个自然,你的丫头现在正和我家爱厨叙旧呢,让她学学怎么做水晶豆腐,以后你若是想吃,便不必使唤我家的了。”弘缘将手中的佛珠丢在一旁,含着自己的小拇指,没骨头似的倚在茶几之上。 这鲜血的味道真是太好了,真是令人回味无穷! 白石见他这般,就知道他又在作什么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狐狸这个种族,实在是非常麻烦的物种。 但是对于他所说的话,他倒是没有起疑,毕竟弘缘想要在极真与凡间两界如鱼得水,仪仗的还是白家,料想他也不敢对他的枕边人动手。 “对了,说到白家未来的主母,你就不考虑换一个?我看这叫做清河的小丫头,就比南家那位丑女人合适得多。” 白石见他兀自沉醉的模样,不由会心一笑,微微放松了一些。 “怎么,连你也在意起了白某人的婚事?” “这个自然,白家的主母?想一想,都是多么令人热血沸腾的,位置呢”若不是他可惜生了男儿身,定然要抢上一抢。(。) 第一百八十三章 慈悲为怀 “白家主母,代表的不仅仅是我白某人的妻子,比起南家那位来说,现在的清河,并不适合这个位置。” “哦?你莫非是想要金屋藏娇?恐怕以那丫头的性子,并没有那么轻易就范。”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白石站了起来,“好了,她们在哪?”他现在就要亲自去接她,若非是有要事牵绊,他是一步也不愿意离开程清河的。 “啊,抱歉,我原本是想要将她还给你的。”弘缘爬到那橱柜前,拉着上头的小巧把手轻轻一拉,露出了里头跪坐着的人。 白石一怔,不敢置信的神色一闪而逝,接着眼神一黯,危险地看着弘缘:“你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我没有什么意思,这小丫头这般宝贝,我看你那位属下跟得紧,就将她随手放在这橱柜里了,这样我也放心。” 该死!方才他根本没有发现这禅房还有除了弘缘以外的人,不然他也不会这般大意地说了那一番话,那么事到如今,她已经知晓了他的打算了! “小丫头,现在心情如何?这位爷一开始,就没有娶你的打算呢他是在亵“玩你”弘缘坐在她的旁边,一手扣着她的下巴,脸贴着她冰冷的脸颊摩挲,一同面朝着白石,像是在把玩一只娇小的木偶。 程清河娇红的唇因为他的动作微微开启,巴掌大的苍白小脸上眉眼如画,但是目光里像是盛着一潭死水,不见一丝波澜。 白石看着她,就是这般的模样,令他心中一慌,仿佛有什么,即将失去了。 心情?她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若是说在此之前还有几分残存的期待与爱慕之心的话,到如今,也已经半分不剩了。 程清河的双手散在两旁,冰冷无力,眼里的希冀一敛,变成了无边的黑色。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曾对白石动心,但是为什么到了这一刻,心却仿佛被剜去了一块,刺刺的疼令整个胸腔都在痉挛。 白石见此,瞳孔一缩,背在身后的双手攥紧了,厉声道:“清河,你敢?!吾不准,你听到没有?” 话音刚落,他立时将视线移至弘缘捏着她下巴的手上,不动声色地凝起一道真气。 “既然她不是白家的主母,不过是个小娇娇,借老衲玩两天也不妨事的罢?呵呵”弘缘闻了闻她的体香,朝着白石一笑,一道白光闪过,那橱柜已然空无一人了。 这弘缘行事向来荒诞无章法,自然是无法用常人度之的。他还是,不够了解弘缘这只老狐狸! 景枭遇在寺庙外逗留了两日,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见程清河的消息了,杂货铺这几日也是关着门。 更离奇的是,自两日前起,兰若寺像是发生了什么一般,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围成了铁桶,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进香的香客日日被堵在外头不得其入,弄得怨声载道。 莫非是程清河在里头调查的事情已经败落了?这么一想,他摇摇头,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些围在外头的人,应该是白家的人,但是白家向来同龙虎山交好,没有扣留程清河的道理。 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想了想,恢复了原先的容貌,对着守在偏门的白家侍卫自报了身份。 香客都堵在前门,后门倒是没有什么人在。 “在下景枭遇,龙虎山公孙负门下弟子,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为何不让人进出?” “龙虎山?”守门的人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在这地方还有龙虎山的人出现,心知事关重大,连忙打开后门朝里头的人说了几声。 不一会儿,寺庙里就有人出来迎他了。 “听闻你是龙虎山公孙门下的高徒?” “正是。” 来人面色一喜,连忙避让开来,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在下白越,这兰若寺的事宜,暂时由我来处理,请进。” 二人说话间,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至于白家少主同程清河之间的关系,他们自然不会透露一丝一毫。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程清河的声誉自然受损,白家家规甚严,少主的打算他们无条件遵从,但是即便如此,程清河的尴尬身份,在白家的这些侍卫眼里,也并不如何光彩。 “你是说,清河被弘缘主持带走了?” “没错,我家爷如今控制了兰若寺,就是为了胁迫弘缘将人放回来。” “这有什么用处?!若是他真是什么亡命之徒,你们这般只会逼急了他!”景枭遇想起那些失踪的僧人,心中愈发焦急。 “请慎言。”白越见他情绪激动起来,连忙阻止道,并且还伸脖子看了看门外,见自家爷还未回来,连忙松了一口气,这话要是被爷听了,那压抑的眼神与低气压能将他吓出心脏病来。 这两日白家的人已经将余镇附近翻了个底朝天,根本就找不到程清河的人,如今讯息已经传回族里,召集队伍朝狐族老家青丘抄去了。 看来,他们一干下属不得不重新考虑程清河未来会在白家心中的份量了! 但是,她活着回来是定然的,弘缘不敢杀了她,至于是少了点什么回来,可就说不定了 “关于道兄的到来,我已经传讯给我们家爷了,若是他要来见你,我再来通知,为了你我都好,切记,最好不要乱走。” 所以,他若是到了这里,便再难以出去了。 然而他的担忧没有多久,白越便又匆匆来传召他,白石已经回来了,听闻这件事,他立刻就要见他。 景枭遇以为已经有了程清河的消息,一路上步伐飞速,赶到白石的处所,但是方一见到这位侧对着他的白家的当家人,他的脚步便是一顿。 只见他负着手站在台阶上,看着不远处墙外伸进来的枯枝,安静地像是一幅画,半分没有白越口中形容的焦急。 仿佛听见了景枭遇来的脚步,他转过侧脸,看着他。 “你就是清河的同门师兄?” 景枭遇一怔,点头走近:“正是。” “听闻你正在寻找你师傅湛寂大师的遗骨?” “你如何”他语气一顿,当然了,作为白家的少主,这里发生的一切,应该都逃不开他的眼线罢!只不过 等等,他方才说的是,遗,骨? “你的意思是我师傅他” “没错,湛寂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坐化了。”他微微侧脸,便有人举着一只檀木盒子走过来。 来人打开了盖子,一只莲花型的舍利子散发着佛香,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这,景枭遇震惊地倒退几步。 兰若寺唯一一个真正的,也经常示人的舍利子,就是湛寂坐化而来的! “是弘缘杀了他?是不是?!” 面对情绪崩溃的景枭遇,白石定定地注视了他片刻,摇摇头:“他期限已至。” “我不信,我不信” “你走罢,虽然湛寂对你有养育之恩,但如今你还是龙虎山的人,最近龙虎山发生了一件大事,你心里若是还有清河,便立刻回去,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没错,近日龙虎山的确发生了一件大事,无当一脉钟峨眉的传人何火火回归上清宮,直指丹霞宮主程清河残害同门,要求代掌事苏翎将程清河废宮主,逐出龙虎山。 虽然程清河对龙虎山贡献极大,但是何火火不仅仅是她的同门,还是无当一脉的“传人”,是掌握着整个极真界走向的人,同门相残这种事,放到哪一个门派,都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苏翎同公孙负对内情一清二楚,但是除了他们,不知情的人多如过江之鲫,结果如何,还未可知。 整个极真界已经沸沸扬扬,但可笑的是,当事人还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罢?”程清河瘫软地靠着塌沿,看着替她包扎手腕的如玉说道。 如玉慢吞吞地在她伤口之上扎了一个小巧的结,闻言笑意盈盈地点点头:“没错,是我。” “你已经这般虚弱了,就不要说话了罢,你想要知道的,我会慢慢地告诉你。包括,我会做白玉豆腐那道菜的事实。”没错,是她亲手把程清河送到弘缘面前的。 眼前发花的程清河缓缓将头垂下靠着软塌,奄奄一息地听着如玉说话,失血过多的她有些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虽然是我设的局,但是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有个礼物想要送给你。” 她胸口一凉,唏希簌簌被换上了一套衣服,接着一个环状物体套上了她的手腕。 门吱呀一声开了。 “换好了?”弘缘问道。 “嗯。” “把她带回去吧,最好扔到兰若寺的门口,哼哼哼好想立马就看到他的表情呢” 昏沉之中,她感觉到了一双小巧的手在她脸颊上摸了摸,接着嘴里被塞入一颗东西,丹药的清香弥漫,入口即化。 那双手将她扶了起来,将她领到一个地方,她有了力气,痴痴地站着,脑子一片混沌。 “去吧,到时候,记得来杂货铺来找我。”如玉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接着推了她一把,她往前走去,远处的灯光越来越近,也渐渐清晰起来。 冷风肆虐,正是冰冷的冬夜,白家的侍卫们一动不动地守在兰若寺门前,因为他们被扔了烂菜也毫不动摇的坚守,已经没有香客试图再来碰壁了,是以空无一人的空地之上,突然迎面走来了一个大冷天还穿着旗袍的女人,一下子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来客请止步,兰若寺已经不对外开放了。” 脚步声嗒嗒嗒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女人站在了寺门灯光之下,恍惚了一会儿,接着眼神便渐渐清明起来。 “这,这是清河宮主?!” “快,快开门,去禀报少主,人回来了!” 有人认出了她的脸,连忙焦急地往里头去,剩下的人站在大门两侧,眼睁睁地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女人,真是软媚又冰冷。 居然这样简单就回来了?她低声说了一句,轻得旁人都听不见她的话语,接着拾阶而上,踏入了门内。 对面白石疾步走了过来,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心头一松。 “你”他走过来顿住,视线停留在她的衣着上,“他对你做了什么?” 程清河自然是看见他了,但是却目不斜视地越过他,脚步没有半分迟疑。 “如你所见,多谢少主关切。” “清河。”白石目光一沉,回头攥住了她的手臂,迫使她同他对视。 “这话是什么意思?”此刻他的眼睛里已经有风暴汹涌而来,任任何一个男人,在此刻都无法平静以待。 “我这副模样归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白少主已经十分清楚了才是,清河莆柳之姿,配不上少主的金屋,今日我便同你说清楚了,往后大路朝东,各走一边,莫要再惹得对方厌烦。” 程清河没有一刻犹如这一刻的清醒,清醒地将二人的关系划上一个句号,若是她此刻不再做些什么,那才是愚蠢至极! 话音刚落,白石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冷笑道:“呵,看来往日是吾太放纵与你了,让你这般胆大妄为。” 竟然胆大妄为到,妄图离开他的身边!他会让她知道,有这个念头的后果。 想都不准想! “你要做什么?放手!”程清河推开他的胸膛,却被他一把揽入怀里,那胸膛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困得她动弹不得。 “唉,要是好好说话,还能少吃点苦头。”白越蹲在角落,叹息地看着二瞬间消失的背影,以及嘭地关门的声音。 他家爷的脾性他最清楚,暴怒的时候虽然结果都是一样,但好歹是会温柔那么一分。 另一个角落看完了热闹的弘缘舔了舔嘴角,往主殿慢悠悠走去,盘腿坐在佛像下的蒲团之上,抬头看了看。 这兰若寺供着的自然不是什么佛祖,而是仿造他打的金身,他摸了摸酸涩的眼珠子,低头闭着眼睛,装模作样地敲起了木鱼。 先前还未仔细看过,自己果然是长了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呢(。) 第一百八十四章 淡定 在空无一人的后院里,那间厢房没有亮灯,但是里头的光亮却显得异常刺眼。 地面上化为碎片的旗袍,已经摔下一半的锦被,程清河的双手被按在身侧,啪嗒一声,鲜红的鲜血顺着半透明的勾刺末端落至她裸“露的肩头上,那是白石的血。 她的嘴唇轻轻颤抖着,眼泪还在眼眶里,始终没有落下,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那是在她体内的噬梦绫,在危急的时刻,贯穿了白石的肩,它就像缠绕的藤蔓一般,绕到了他的身后。 “小野猫,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白石不怒反笑,一手松开,攥住了尖刺,将它拔了出来,它化为一道光被他按回了她的胸口,待他挪开手掌的时候,她的胸前就浮现了一朵盛放的曼陀罗,栩栩如生。 “吾就罚你,一辈子呆在吾的身边。”他覆在她的身上,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程清河一震,闭上眼睛,咬紧了牙关。 一室旖旎,第二日天色微亮,白越在厢房不远处守了一夜,听见那紧闭的房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连忙止住打到一半的哈欠,站起来看去,但是下一秒他便反射一般又回了头。 “夫,夫人?”他结结巴巴道,脸色红到了耳根。 听见这个新鲜的称呼,程清河没有丝毫反应:“帮我送一套衣服过来,麻烦了。” “是。”他回道,头也不敢回地往外头去,脑海里一闪而逝的,是她穿着他家爷的衣服的模样,像是小孩穿着大人的衣服。 待他取了衣裳回来,程清河换上,出门叮嘱他道:“爷睡得正香,不要让人来打扰他了。” 自然,可是忙了一夜。白越心中说道,接着便看见她顾自往外头走了,不由挠挠头,跟着她出去。 程清河走到哪里,他便跟到了哪里,昨夜的事情大家都心里有数,再有少主眼前的红人白越跟着,自然没人敢拦,这么着,她一路走到了寺庙大门,方才想起来了什么一般止住脚步,回头看他:“你怎么还跟着我?” “额,我”白越一时语塞,难道这个情况不应该跟着她? “我现在要去杂货铺一趟,等他醒了,你便告诉他一声,他知道我在哪。” 见她平静而又理所当然的模样,白越一时想不到反驳的理由,于是点点头:“好。” 接着,一众白家部下,亲眼看着程清河独自一人,一步一步消失在台阶之下。 这一觉,自然睡得心满意足、酣畅淋漓,白石醒得不晚,几乎是在程清河走出寺庙的那一刻便醒来了,但是当他闭着眼睛,伸手摸向身侧熟悉的位置时没有触到那片娇嫩的肌肤之后,他便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的衣裳整整齐齐地叠在一旁,一室静谧 门哐地一声被拉开了,白越见他家爷一脸阴沉地走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她人在哪?” “方才她说去杂货铺了,让属下在这里守着。”白越语气一顿,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想到了什么一般,接着在那道灼灼逼人的视线之下,汗流浃背。 “蠢货!” 白越瞳孔一缩,全身一软,再抬头看时,身前已经空无一人。 清河已经被他封印了丹田,按理说根本跑不远,但是白石将神识覆盖了整个余镇,压根就没有找到她的人影。 自然,想要逃脱他的掌控,在她离开兰若寺的那一瞬间,就要想尽办法先离开余镇。 在即将离开余镇的火车上,乘务人员关上了最后一道货厢的门,汽笛一响,哐哐哐地朝着上虞狂奔而去。 斑驳的亮光在阴暗的货厢闪闪烁烁,须臾自堆积的蛇皮袋之间的缝隙里钻出来一只蚕宝宝,圆滚滚的身体滚到了地面上,嘴一张,落出来一个娇小的女人。 没有了真气护体,只穿了单衣的程清河打了一个喷嚏,方一接触到冰冷的空气,便瑟瑟发抖。 乾坤袋见她虚弱如此,拿出先前备置的棉被,咬着盖在她的身上。 龙虎山发生的事情她还不知晓,但是到了上虞,还未到达自己的住所,她便看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埋伏在住宅附近。 “你说掌事真的会听从何师姐的话吗?” “不一定,毕竟师姐是无当典籍的传人。” “难道你真的觉得程宮主会做出残害同门的事情?她看着不像是这种人。” “我也觉得,在此之前,我是十分仰慕她的呢!” 二个龙虎山弟子打扮的男人藏在暗处小声嘀咕。 程清河眼神一黯,听他们的意思,是还活着的何火火已经回到龙虎山了,残害同门?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糟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不料竟然踩住了一根枯枝,咔嚓一声,瞬间便引起了那二人的注意。 “你听到什么没有?” “可能是宮主回来了,快去看看!” 二人自树上一跃而下,见一道娇小身影一晃而过,连忙追了过去。 “宮主,苏掌事有令,特意让弟子们请您回去!” “弟子们没有恶意,宮主不要误会,请尽快同我们回去罢!” 沙沙沙,三道脚步声在树林里狂奔,然而在无法使用真气的情况之下,即使是修为远远高于他们的程清河,以她的速度自然是无法成功逃离的,何况这片人造的树林,连唯一的湖泊都清澈见底,根本没有适合藏人的好去处。 那追赶而至的二人也是这般想的,但是眼看着目标近在眼前,身后却是响起了一道诡异的掠空声,二人一惊,往身后看去,见并无他物,再次回头往程清河的方向望去的时候,前方寂寂,却是空无一人了! 真是奇了怪了!二人在那处搜寻了半柱香,方才无奈猜测,是宮主修为太高,他们的三脚猫功夫,压根不够看的! 待他们离开,原先他们搜寻的空地上一道波光闪现,凭空出现了二个人。 “好徒儿,你可是让为师好找呀!”一道阴冷的笑声传来,令程清河全身的毛孔都战栗起来了。 “是你。” 孔邱孔老道! “自然,你莫不以为是白石那小子?”他咯咯笑了一声,将抚在她天灵盖上的手掌拿开,方才只要他一个用力,她的小命,便呜呼哀哉了! 先前白家小子那个不肖徒儿便令人拦了他不让他往余镇去,这会儿查到了她唯一在上虞住所,在附近蹲守了两天,终于逮到她来了。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呐! 程清河抬起头来,看着他因为得意而扭曲的面孔,眼神冰冷。 仿佛不管她有多么努力,在他的面前,她依旧如多年前的那个稚龄儿童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对,若非她被封印了丹田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快速地就能找到了她。 “啧啧啧,好徒儿,不在为师身边,你都受了到了什么委屈,你若是一开始便呆在为师的身旁,为师会考虑留你一命,又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境地。” 没错,到如今她还能去哪里?以他所知,只要她回到龙虎山,等待着她的只有驱逐一途,而恨得她牙痒痒的何火火,必然会为她挑选一个最痛苦的死法。 至于似乎是对她情根深种的白石,若是将她以情妇的身份带回白家,那便是一辈子都无法出人头地,南家那位金樽玉贵的白家未来主母,又哪里会忍受这样一个碍眼的眼中钉肉中刺,活在这个世上? “你看,相比被那些人践踏而死,不如在为师的手中,变成一把顶级的仙器,受万人称羡,到那时,为师便替你,一个一个将他们杀了,来祭奠徒儿的亡灵!” 说着,孔老道哈哈哈狂笑几声,接着笑声一止,眼里藏着几欲疯魔之色,仿佛只要取了程清河身上的骨,他就能飞升成仙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程清河手指扣入了身下的泥土之中,竟然笑出声来。 “恩?你笑什么?”孔老道一把扣住了她脑后的头发,迫使她侧仰着脑袋看他,神情狰狞。 “你看你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金丹期修士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疯子!”她冷笑道。 混账!孔老道顿觉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手握成爪,手心凝聚起了一团飙飞的剑气,他闭关苦练,终于人剑合一,炼成剑心,一举突破金丹,像他如今的修为,又有谁能够阻拦得了他! 但是不过一瞬,他便卸了怒气,一把放开了她的头发:“哼,为师知晓你的打算,想要激怒为师给你一个痛快?做梦!为师要留你一条命,亲眼看着自己的骨肉分离,被我削肉剔骨,在炼成仙器之前,为师,都会让你活得好好的!” 到那个时候,明明疼得恨不得立刻就死去,却仍是要眼睁睁看着,体会着一刀一刀千刀万剐的痛楚,这就是对她这个不肖徒儿的最好的惩罚。 “你难道感受不到吗?就算你取了我的骨,你的死期,也已经不远了!被心魔日日夜夜折磨的你,哪里能做梦有飞升成仙的这一天?!”程清河垂着脑袋,看着地面上肮脏的泥土,面无表情地低声说道。 那语气,冷得毫无情绪,但是恰恰是这样的语气,令孔老道再一次勃然大怒,他抬起脚,一脚踩住了她的脑袋,压进土里,咔嚓一声,她的额头的骨头碎裂,气海一空,浸湿了下头的泥土的血,瞬间变成了红黑色。 “我让你,闭嘴!我,不想再听见你说话的声音!”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说着用力用脚碾了碾。 脚下程清河的躯体不受控制地一阵痉挛,她神识一空,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手臂上传来的微弱的痛楚惊醒的,但是这种微弱的刺痛,随着她的意识渐渐的复苏,也一点一点地加剧,直到她疼地不受控制地呻吟一声。 “哦?你终于醒了?总算没有错过这个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现在开始,你要好好地看着,我是怎么一块一块,捞出你的骨头!” 不着片缕的女孩躺在一处青色的草地之上,三面皆是郁郁葱葱的芦苇荡,孔老道持起她无力的,葱嫩的手腕,用一把小匕首,自她的胳肢窝下,竖切至她的手腕,一道艳丽的血痕冒了出来,在白皙的肤色映衬之下,显得异常妖艳。 每一个关节两道切口,他捞出切口之间的血肉,露出了血肉之间淡蓝色冰晶一般的骨骼。 清晰的,剧烈的疼痛,随着他的动作,从左手蔓延至胸前、再到右手她上半身抬着,亲眼看着自己逐渐被鲜血蔓延的身体,这个时候,她多希望就此死去,但是越是如此,她的意识却越是清晰。 先是疼,再是火辣辣的刺痛,接着又是冷,太阳穴一股一股,若是现在能够对着镜子照上一照,定能从镜子之上看见一个血肉模糊的脸,以及奇怪的,被骨肉剥离的狰狞躯体 这一番浩大的工程花费了他三天三夜,芦苇荡也像是哀鸣一般,被不止的风刮得来回荡漾。 他汗水津津,手下已经有几分颤抖,除了脖子上的颈椎骨,就只剩后背那条脊髓了,只要全部完工,到时候只要将她 拎起,整个骨架会完整地落下,变成了一个完美的艺术品。 对,这就是他想要的仙器了!乖徒儿啊,不要怪我,怪只怪这颗不属于你的仙牙,居然好死不死地落到了你的身上,倾噬了你整个骨头! 程清河头脸浮肿,剩余完好的肌肤之上犹如死人一样的苍白,苍白得已经脱了水。 她眼睛里的世界已经快看不清白天与黑夜了,只见得离她脑袋咫尺之遥的水流,一荡一荡,两旁的芦苇荡摇晃得像是疯魔起来了,那湖水,也是黑色的 难道,就要这么结束了吗?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她还未来得及看最后一眼,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明明,最开始的开始,她只是想救救她的父亲,程鸣啊 “唉?你快要熬不住了啊?很快就好了,你再忍忍!”(。) 第一百八十五章 觉醒 血顺着泥浆蕴在水里,已经盛了满满的一潭。 叮地一声,手上的匕首滑落,孔老道发颤的手指捧出一堆连接起来的骨骼,加持在程清河身上的结界一灭,她的脸溅落在地面之上,发白的瞳孔之中,最后一丝光亮熄灭。 乌江的杂草丛中惊飞了一鹭乌鸦,借此道的白石突然抬手让人停了船,这条路是去青丘的最近的路,如今已到半路,舵手不知道为何疾行路途中为何下命停船,但仍是极快地照做了。 “回头,马上回到余镇!”他按在心口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完整的骨架自取出来的那一刻,突显长虹贯日的异象,蓝色的流动光芒万丈,在他手里化为了一只权杖。 那权杖的外观迅速扭曲褪色,褪成了象牙白,但是若是比照着太阳,就能隐约看见里头流动的蓝色液体,简直美不胜收。 “哈哈,哈哈哈哈终于大功告成了!”孔老道将绢红龙珠一般的权杖顶端放在嘴边,深深地蹭了噌,里头正孕育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这就是你要的?”一道冰冷的声音凭空响起。 “谁?是谁?!”孔老道惊了一瞬,将权杖紧紧地护在怀里,警惕地看向四周。 风萧萧兮易水寒,此刻野径无人,四周只剩他一人,程清河已经气绝,只留下一份失去了骨骼的躯壳。 “我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一声叹息轻轻落在了他的耳旁。 他手中的权杖也在此刻,开始融化了,或蓝或白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指落到了地面之上,在接触到地面的同时,瞬间冰封千里,湖底的水草停止了摇曳,连千里之外的渔船也在顷刻间同冰川融为一体,空气之中流动着肃杀的意味。 浓郁的杀意犹如实质,孔老道怀中一空,只剩下一颗绢红色的珠子落到了冰面之上,但是下一秒,噗地一声,炸成了一团血水,一条软尺一般的东西伸长,静静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双腿一软,坐倒在刺骨的冰上。 “清,清河?” “对,是我。”“她”悠悠地说道,接着淡淡的笑声弥漫,冰封千里的寒气迅速收回至程清河的躯体之中,化为骨骼收敛。 她浮了起来,失去的血肉重新生长,仿佛这只是一具可以随意缝补的躯壳而已,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她身上的噬梦绫化作旗袍散开,胸膛开始起伏,呼吸声渐强 终于,她睁开眼,空洞的眼中倒映着另一个透明的自己,仿佛在照镜子一般,那透明人微微一笑之后,同她重合。 “想要逃出诛仙阵,还真是不太容易呢”她光着脚落到地上,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接着越过孔老道,将那颗血水之中连着血管的小小牙齿捡起。 背对着孔老道的程清河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哂笑,单手结印,唤出一个水团,仿佛知晓了自己即将要被封印的命运,自那颗犬牙之中传来婴儿般奇怪的啼哭声,但是下一秒,它便被水团包裹,与世隔绝。 “神,神迹”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死而复生的程清河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简直惊愕地无法自已。 啊,还有他。程清河转过头来,走过来伸出手放置在他的脑袋之上,接着温柔说道:“这一切,都要多亏了你呢,师傅?” 多亏了他,将那根植寄生在她体内的洪荒古兽饕餮的犬牙拔除,她才得以元神归位,但即便如此,他也得得到应有的惩罚 “你,你不是程清河,你到底是谁?” “我?比起程清河,吾更喜欢别人唤吾,无、当” 仅仅是无当二字,便令他犹如五雷轰顶。 “难,难道,您就是”虽然难以置信,但是,她应当就是,万年之前唯一一个在诛仙阵中逃出升天的截教护法――无当圣母! 也就是,无当一脉的先祖。 下一秒,那女人的笑容渐渐扩大,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说起来,这何火火继任宮主的典礼倒是比上一任要气派得多。” “谁说不是呢!不过今日要出示部分无当典籍,此行也倒是有益处。” 几人刚刚上岸,围在龙虎山的码头低语,但是下一秒,就被一群人赶至一旁,他们正要发怒,但是回头看见来赶的人一身黑衣,便主动噤了声。 这是南家的人,谁敢惹?! 一艘不大不小的船率先划开水面开了过来,那码头上的黑衣人见靠岸的并非南家的船只,不由一愣,拦在了前头。 “你们是谁?为何抢我南家的道?” “哼,你们又是什么东西?都给老夫让开。”站在高高的船头上的年纪颇大的道人说道。 “哈哈,哈哈哈。”见那人真容,下头的群众笑得前伏后仰,这人到底是谁?怎么这般矮?! 孔老道一张老脸尽是怒气,一震袖,身后祭出千万柄飞剑,顿时惊得下头的人噤若寒蝉。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那是老癞子孔邱!”顿时四下哗然。 若是在以前,孔邱的名头倒是响当当的,虽然道上人私底下都称呼他为老癞子,但是惧怕他的威势,定不敢让他听见。 如今么,孔邱若是身材没有变小,倒是不怒自威,很是能够唬人,只是现在,他一把胡子,却是六七岁孩童的身高,也怪不得旁人的调侃了。 “咳嗯。” 在孔邱的身后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下去罢,免得挡了旁人的道。”一个女子淡淡说道。 这旁人自然是后头南家的船只。 “唉,祖奶奶。”孔邱连忙收了剑,令人放下楼梯,接着自船头跳下去,赶在她前头引路。 若说辈分,既然孔邱是她无当一脉的弟子,虽然已经判族,唤她一声祖奶奶,倒也使得。 程清河撑着伞,身上披着一件白色大麾,往龙虎山下的居所而去,孔邱在她身旁鞍前马后,十分殷勤。 “以后便唤吾清河,仍是以吾师傅自居,莫要在旁人面前露了马脚。”毕竟,那只贪得无厌的饕餮,说不定已经跟着她转世到了尘世。 “是,祖奶奶。” 程清河面如白玉,吐气如兰,听闻孔邱答话,不由低头看他一瞬,轻笑一声。 孔邱虽然身高有了变化,修为却是仍在,虽然这惩罚是轻了一点,不过,好歹也是她无当的传人。 后头的南秀灵见前路一高一矮二人远去,方才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回禀小姐,是孔邱孔道长来了,方才就是他抢了来时的道,不知为何,孔道如今只有七八岁孩子的身高,至于他身边那位女修,应当是失踪已久的程清河。” “你说什么?!”南秀灵惊声问道,顺着前方看过去,怪不得那人的身影如此熟悉,只不过,孔邱不是到处找程清河要杀了她么?为何到了现在,反而这副模样同程清河一同来了龙虎山?怪哉! 但是当然她率先考虑是,白家同南家的婚事,会不会因为程清河的出现,而再生波折。 先前,虽然白石并没有明说,但是她已经看出他的动摇了! 再次见到程清河的苏翎没有半分惊讶,倒是龙虎山的弟子,见到那传说之中那畏罪潜逃,不敢露面的前任丹霞宮主若说不惊愕,那是假的。 “清河,你终于回来了。”苏翎浅笑道,一身掌事的派头,显得他身材异常挺拔。 他往身旁人使了一个眼色,众人会意,退出大堂。 “没有想到清河居然到现在才出现,我还以为你发生了什么意外。” “意外?”清河摇摇头:“掌事多虑了,我听闻火火回来了,想见上一见,解开我和她之间的误会。” “哦?原来如此。不知道这位是”原本就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苏翎同程清河一唱一和,仿佛压根不知原委,再这一番故意无视那孔邱,令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哼,自然是本道,苏掌事近来可好?”孔老道一拂袖,将双手背在身后。 “原来是孔道友,真是失敬,说起来您也是清河的师傅,不知道您现在故意变成了这副小孩模样,意欲何为呢?!” “少废话!老道愿意如何那是孔某的自由,快快将何火火那不肖徒儿给孔某叫过来!” “唉,何火火如今已经是龙虎山的宮主,请道兄慎言。” 孔邱脸皮动了动,心中冷叱了一声装模作样,正巧外头一个脚步声逼近,他转身看去,正是等待加冕打扮的何火火。 “混账!你乃我孔邱的外门弟子,现在是要做何?” “师伯?原来你也在。”何火火十分惊讶,但是像是才看见程清河一般,她脸上浮现仇恨之色,祭出一把剑指着她。 “哼,你竟然还敢出现在龙虎山!今日我就要在所有人的面前,揭开你残害同门的虚伪面具!” “残害同门?你在胡说些什么?”程清河皱着眉,将剑尖拨开一些,神情十分冷淡,仿佛是看着小辈在自家面前无理取闹。 “你还在装模作样,你当时杀了我,将我的尸首扔在地宫之中,接着你便同你的师兄景枭遇离开了,原白家少主的手下刘阳,可以为我作证。” 说起刘阳,大家虽然不是特别熟悉,但是定然听过这个名字,他就是原龙虎山戒律堂的副堂主,在白石还是堂主的时候,刘阳便是在他手底下谋的差事。 若说他不是特别可信的话,白石的名号一出,即便有三分的不信,在旁人眼里,也会变成十分的可信。 “火火。”苏翎不赞同道:“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不如等白少主到了,再当庭对峙也不迟。” “苏掌事说得不错。”程清河点点头道,十分赞同苏翎的说法。 当庭对峙?难道她真的不怕?何火火眼神一黯,见程清河果真有恃无恐的模样,不由得浮起一片疑云,难道她已经找到了脱身的办法? “火火,你本是老道的外门弟子,又为何称我为师伯?”孔老道上前一步,厉声说道。 何火火一惊,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师伯!”她在孔老道以及程清河二人身上看了又看,他不是急着想要杀了程清河么,为何这会儿竟然这般和谐地同室而立? 使用傀儡术而“活着”的何火火没有半分先前的张扬明艳之色,嘴唇特意涂成了酱紫,遮住了僵冷青紫的唇色,尽管整个人看着阴冷黯淡,但是奇的是,没有丝毫的死气泄露,看来,助她“复活”的傀儡大师是个高手。 “师伯,你,你怎么会变成了这般模样?!是不是程清河这个卑鄙小人做的?” 这般模样,这般模样又怎么了?一个个的,老是提它做甚?孔老道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杀意尽显。 真是岂有此理! 虽然在程清河面前十分乖觉的模样,那是因为修为不及她,面对何火火,一向目中无人的他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旁人的轻视?! “师,师伯。”何火火不受控制地后退几步,撞上了身后架子上的瓷器。 嘭地一声,那瓷器被她撞落到地上,瞬间化作了碎片。 “行了,若是还有话,待大典时再议。”苏翎出声道。 如今还在龙虎山的地盘之上,这四大家族都已经到了山下,尽管孔老道平日再如何嚣张,也必不会选择在此刻发作。 程清河自然知道孔老道这是急着表忠心,但是,一个何火火,她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今日,自然也不是为了收拾她而来的。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众人自掌事堂走出,来到三清主殿,众弟子已经准备就绪,苏翎自然坐于主坐,四大家族以白石为首的年轻一派的当家人陆续进得殿来。 白石,南秀灵,柯渊,慕容義一眼看去,皆是熟人,四大家族的人刚好已经到齐了。 孔老道虽然比不上四大家族,但是在道上的威名也算赫赫有名的,当下他便坐在了主位下右三。(。) 第一百八十六章 青玉狐狸 程清河就站在他的身后,方一站定,她便察觉到了几道灼灼逼人的目光。 孔老道的上首便坐着柯渊,他对程清河不怎么感兴趣,看见不同以往的孔邱,他倒了来了几分意趣。 “听说孔道友前些日子已经突破金丹,莫非这金丹期,便是您这返老还童的模样?”柯渊说完便乐不可支,心中想到,若是被他弟弟看见了,定会捉了好好研究一番。 尽管如今孔老道的修为高于他,但是柯家的地位摆在那里,世族的偏见不会因为修为而改变。 孔邱听着青胫暴起,但是随即一想,他的暗火一息,接着平心静气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心中暗道:哼,这些蠢货,即便有家族的地位又如何?还不是世世代代无法触摸到飞升的影子,而今,在他的身旁就有一位仙,而他还不自知。 无当圣母,怕是如今当世唯一现世的仙了吧! 他身后的那位如今的修为他无法预料,但是既然她能够将他变成这副模样,定然是深不可测的,只要跟紧了她,飞升,指日可待! 他想到这里,就是一番激动,站在他身后的程清河将视线投往正对面首位的白石身上,对方也在看着他。 自她觉醒之后,与他之间的恩怨已经犹如前世。 “在宮主的加冕仪式之前,关于上清宮上一任丹霞峰主程清河与已故掌门首席大弟子何火火的恩怨,今日就在各道友的面前来做个了解。”苏翎说道。 主殿之中人群熙攘,苏翎话音刚落,何火火便缓步走进来了。 “请前任丹霞宮主上前。”何火火站定说道,相比之前愤慨的模样,如今倒是冷静得多。 在众人的注视之中,程清河将身上的大麾脱下挂在椅背上,接着走了出来。 “龙虎山修罗蚁之灾后,在地宫之中,你将我杀害,火火幸得戒律堂副堂主刘阳所救,才得以站在这里,指证你这残害同门之辈,关于火火所说的这一切,你承认不承认?” 程清河听她信誓旦旦,嘴角带着要将她置之死地的得逞笑容,不由失笑,她摇摇头,一字一顿道:“绝无此事。” “既然你不承认,如今就让刘阳出面当庭对峙,当日他就目击了这一切。” “请便。” 苏翎向身旁的弟子示意,不一会儿,那人便将刘阳带来了。 “不知你怎么说?”苏翎问道。 “在下便是刘阳,程清河杀了何火火之后,跳崖逃脱,我见火火还有一口气,便将人带去了白家,求白家少主借人给属下,此言句句属实。” “白少主,刘阳说得可是属实?”苏翎问道。 白石将停留在程清河身上的目光移至刘阳身上,点点头:“他说的没错,白某确实借人给他了。”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不过,白某并不知晓何火火是如何受了重伤的。” “那么既然如此,程清河谋害何火火一事便是真的咯。”柯渊拄着下巴,眼神在那二人身上转了又转。 “我与火火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算起来,我同她,还是同门师兄妹,我为什么要杀了她。”程清河说道。 刘阳上前一步,冷声道:“自然是因为何火火身为大师姐,你嫉妒她的地位,你二人同出一门,火火却是无当一脉的传人,嫉妒之心将你变成了如此丑恶的模样。” “哼,嘴长在你们身上,自然说什么都可以了,不过本道的爱徒,还轮不到你们来教训,清河!”孔老道自椅子上一跃而下。 “在,师傅。” “跟为师走,区区龙虎山一个宮主又如何?不如跟着为师,也不必受那些清规的束缚,听说清河在任之时给了龙虎山不少的好处,若非那时老夫徒儿出面挑了大梁,龙虎山哪里能有今天,只奈何喂的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到如今,反而反咬恩人一口。”孔老道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这一番话说得龙虎山众人哑口无言,没错,龙虎山能快速地喘过气来,靠的,都还是程清河的功劳。 当然了,这“白眼狼”自然也是把苏翎也骂了进去,但是苏翎不恼也不怒,见孔老师徒走了,便收袖置于身后,说道:“既然清河已经不愿意留在龙虎山,大家便开始罢。” 再不抓紧,吉时都要过去了。 何火火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能够让程清河身败名裂的机会,竟然就被孔老道的几句话便轻描淡写地过去了,不由怔愣当场。 孔老道他这是得了什么失心疯?非但不把她杀了,到现在反而将矛头对准了她何火火。 白石沉默了片刻,接着站起身,致歉道:“白某失陪了。” 四大家族之首白少主一走,南秀灵也站了起来,同样致歉离开,这样一来,下头人再也待不住,纷纷离开。 一来二去,大殿里便只剩下了龙虎山的人。 苏翎也不耽搁,使人将宮主戒指托了上来:“吉时到了,开始吧!” 钟楼之上敲响了十二钟声,仙鹤绕着主殿上头盘旋了一圈,苏翎将扳指亲手送入何火火的手中,殿中弟子鸦雀无声,待仪式完毕,方才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这般,就剩苏翎与何火火二人了,何火火低头看着那扳指,怒从心起,抬手将它摔得粉碎。 “站住!”她喊住抬步离开的苏翎。 苏翎果真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碎裂的扳指,疑惑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那么惊讶做什么?这扳指不是假的么?作为已故掌门的大弟子,你们就是这般待我的?掌门在九泉之下,也定然觉得心寒!” 真的那颗,分明还在程清河的身上。 “你想要的宮主之位,不是已经如愿以偿了吗?” “你说的什么话?连代表宮主之位的扳指都用假的来敷衍,这就是你说的如愿以偿?” “哦?那你要如何?是你一定要取代清河的丹霞宮主之位,若是她到今日还是失踪,这颗扳指,即便是假的,你也会戴得甘之如饴。” “但是她现在回来了。”何火火呛声道。 “掌,掌事。”有人走进来,结结巴巴道,打断了二人对话。 “何事?”苏翎见进来的弟子手上拿着一颗扳指,心底闪过不好的预感。 果听见弟子说道:“这个是清河宮主,前宮主命弟子还给掌事的。” 苏翎眼底暗潮流动,接着清笑一声,看着何火火道:“现在,你可还有旁的话可说?”接着转身离去。 何火火见那弟子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简直咬碎了一口银牙。 殿里头的争吵声自然没有躲过弟子们的耳朵,在外头听动静的龙虎山弟子们见进去送扳指的人垂头丧气出来了,连忙围了过去,问他掌事与宮主到底说了些什么。 “都怪你们,非要让我进去送,生气的何师姐真是太可怕了。”他委屈道。 “什么何师姐,现在可是宮主了,这话要是让她听见了,仔细你的皮!” “切,什么何宮主,龙虎山危急的时候不见她来,到如今见有了起色,反而巴巴地来赶走清河宮主,厚颜无耻也不过如此了。” “嘘,她出来了,快走!” 何火火一出门,那些嚼舌根的弟子们顿时作鸟兽散。 出示翻译完成的无当典籍还在明日,四大家族已经外人不过是看在苏翎的面子上,她一个小小角色,自然是没有被放在众人的眼里。 可恶!只要程清河一日不死,她便没有出头之日! 孔邱的这艘船放置了灵石,借灵石之力,日行千里也不为过。 “祖奶奶不留下来,看那无当典籍么?”孔邱小心翼翼地说道。 “有什么可看的?不过是我的涂鸦之作。” 万年之前的记忆虽然断断续续,但是也能记忆个大概了,阐教与截教矛盾升级之前,她最不耐烦的便是教中之事,是以闲来无事,便将各派功法新鲜之处记载个大概。 呵,没有想到当年阐教得胜之后,余下的后人竟然只能指望她这截教余孽的东西寻求仙途,也算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不过,这小界为何仙缘断绝,难道真的是因为自然衍化?但是她发现这界与外界并不想通,若是说这是天道所为,倒也太说不过去了 孔老道见她冰冷的面孔之下睿智的眼眸,不由叹息,看来程清河果然已经不同以往,但是转念一想,心中咯噔一声,额头上便冒出大滴的汗来。 程清河方才还在思索,不经意瞟见他额上的汗,不由一愣,似笑非笑道:“师傅这般怕热,不如去海里游上一游,泄泄火” “祖奶奶说笑了,我,我修炼的功法不太对劲,是以”他连忙擦了擦汗,眼珠子转了转,欲言又止:“不过,说起我那徒儿清河,她,她如何了?” “师傅难道还不明白么?清河便是无当,无当,就是清河。我不过是在投入轮回的时候,被一个不知好歹的牲畜咬了手,多年来一直同它留下的犬牙相斥,只能分出一缕神识在人间走动。” 轮回时本就要舍弃仙体,自然虚弱不堪,要与犬牙对抗,非同小可。 是以她将自身仙骨藏了起来,并将神器凌虚断掉剑柄,塞入肉体凡胎之中一同带下世。 那么,那么他之前对清河所做的事情,就是对无当做的,她的报复,难道只是将他身材变小? 程清河见他垂头呆立不动,便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不过这些,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晓,师傅,能够做到罢?” 孔邱全身一颤,连忙点点头:“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再见程清河上身直起,后仰躺在躺椅之上,半眯着眼睛看着蔚蓝的天空,面无表情的脸被阳光照得恍恍惚惚,竟是令人不敢直视。 孔邱连忙又垂下头,收起方才一闪而逝的被畏惧逼迫而出的戾气,豆子般的小眼转了又转。 “那我们现在要去往何处?” “先到处走一走,最好是存有上古遗迹的地方,再打听打听民间的传奇故事。” 想要找出与外界隔断的蛛丝马迹,现在只能如此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先去一个地方 大船破开水面,在抵达上虞之前,速度便降了下来,后头有船跟着靠岸。 待程清河施施然下了来,见颇受瞩目的孔老道跟了来,便命他先去搜寻资料,抬步便走。 白石在她身后远远跟着,自她失踪之后,他先是怀疑弘缘那厮将她藏到了青丘,后恐孔老道将她抓了,但日夜寻找,竟不见她一丝踪影。 如今见到伊人,远远瞧着,竟也觉心安。 清河自然知晓身后有人跟着,当下也不理会,到达杂货铺的时候,刚好夜间十二点。 一身旗袍的如玉破天荒地站在杂货铺外头等着,见她来了,牵着她的手,走入铺子里。 “不知道掌柜的送清河的大礼,有何用处?” “清河可不要小看这看似简简单单的镯子。”如玉将那落到她臂弯之上的翠玉镯子捋了上来,托在手中摩挲了片刻。 “这是杂货铺的信物,如玉服侍弘缘大人已经有两百年了,如今需要一个接班人顶替我在杂货铺的位置,是弘缘大人选择了你。” “哦?原来你大费周折地引我替你打理铺子,竟然是这个打算,我虽然不反对,但是想同那只狐狸见上一面。” 如玉点点头:“这个自然。” 弘缘自那日之后便被白石拘在了白家,但是它料到白石必不敢拘它太久,果然一周过去,它便轻松躲过了看守之人的耳目,逃之夭夭了。 当下它正在澡盆子里洗澡,如玉便带着人过来了,在它的字典里,既然已经被它吸过血,便是他青玉狐狸的人了! “过来,给我搓搓脚罢!”弘缘将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搭在了澡盆的边缘之上,青色带黑的皮毛湿得透透的。 程清河走过来,坐在澡盆边的椅子上,摸了摸它柔软的毛发,凉凉道:“我最近刚好缺一条狐毛围脖。”(。)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宠物 弘缘闻言汗毛一竖,浑身有一种凉凉的感觉,不由将爪子抽了出来,放入澡盆子里。 “她怎么说?”它扭过头看着乖乖站立一旁的如玉。 “遵狐王所言。她想来见你一面。”如玉恭恭敬敬地答了。 “哦?”它眯了眯狭长的狐狸眼,泡在水里的大尾巴一荡一荡,似笑非笑地看着程清河。 “清河至上次见过您的本事之后,便十分仰慕您,今日特意来见您,就是特意来向你献宝。”程清河端端正正地坐着,双手放置在膝上,娓娓道来的模样异常端庄。 虽然她说这献媚的话语的时候音调没有一丝变化,弘缘却莫名觉得受用,宝贝他见得不少,当下有人大言不惭地前来献宝,虽然不以为然,却是有几分好奇她口中的宝贝到底是什么样子。 “既然你有这份心,那便拿出来,若真是好东西,我定然奖励奖励你。” 程清河得他首肯,淡笑着伸出手掌,纹理分明的手掌心裂开一道缝隙,像是一张嘴一般,不过须臾,一条软尺一般的东西便探出横在程清河的手掌上方。 “有点意思。”弘缘竖起了耳朵,尾巴兴奋地甩了又甩。 “您一定见过凡间被人圈养的宠物吧?” “嗯,是又如何。” “这些宠物被凡间的主人们戴上各种各样的装饰物,作为主仆的烙印。” “确实如此。就像你以及如玉身上的旗袍,便是你我主仆的烙印,没错吧?” 程清河微笑点头,接着手中颀长的软尺一变,化为一个淡粉色色彩奕奕的蝴蝶结。 “不知道狐王有没有兴趣试一试这个,体验一下宠物的感觉?” 宠物?它一代狐王,还真没有体验过被当做宠物的感觉,狐王等于宠物?哈哈哈还真是新鲜。 “有何不可?给本王戴上罢!”它翻身站了起来,将尊贵的脑袋面向程清河,湿嗒嗒的毛发像是落汤鸡一般,不断地往下滴着水珠。 程清河将双手一抬,“蝴蝶结”浮起,朝它脖子卷去,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它的脖子一痛,“蝴蝶结”便牢牢绑在了它的脖子上。 如玉自始至终都含着笑看着这一幕,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她的眼角露出几分阴暗之色来。 弘缘低着脑袋看水里的倒映,照了照,开始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这东西虽然不错,但是同本王威武的狐王外表实在不搭,你给我摘了。” 四下一静,它等了片刻不见动静,抬头一看,程清河那厮正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它。 “愣着做甚?赶紧给本王取了!”他挑起眉,眼里已经存了几分怒气,他最厌恶不乖的宠物,但是往往收服之前,总要令它浪费漫长的时间来调教,就和如玉一样,但是和如玉相比起来,这丫头,实在却有几分不同。 “怎么?你觉得不合适?我倒是觉得粉色搭配你的青黑,十分的有趣。” “难道本王是为了取悦你而来到凡界的吗?”它勃然大怒,在它的世界里,所有东西都是取悦它的对象,程清河的言语对它来说,无疑是挑衅后还造了它的反! 它咧牙前爪搭在澡盆边缘,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威胁低吼,大尾巴翘了起来,它吭吭一声,憋出了第二条尾巴。 它可是九尾狐王,哪里能任由她放肆?但是当它放完了第二条尾巴的时候,它居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抬起尾巴一看,那条刚刚出来的二尾竟然渐渐变成了虚影,最终消失无踪。 它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虽然白石那个家伙为了惩罚它令它暂时无法恢复人形,但是并没有压制了它的修为。 然而,任它如何施为,期然的第二条尾巴依旧没有出现,反而随着它的动作,脖子上的“蝴蝶结”颜色越发鲜艳,这会儿已经从淡粉变为了粉红色。 “没有用的,你脖子上的东西是我的凌虚剑,它可以作为容器,将你散发出来的术法吸收掉,你再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凌虚剑?它眼珠子一睁,这个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说过。 “你到底是谁?对我做了什么?”它神色不定地看着程清河。 先前还未发现,这会儿一看,上一次见面还是筑基修为的她如今竟然已经是元婴期修士,简直是难以置信。 不过虽然是元婴期,她却十分虚弱,也对,元婴期的丹田浩如烟海,想要填补这一丹田,得消耗的真气简直难以想象,以极真界如今的状况,根本难以满足她的胃口。 这么想着,它又坐倒在水中,将脑袋趴在双足之上,眯着眼睛小憩:“哼,就算你封住了我的修为又如何?你要是敢杀了我,我妖界的子民们不会放过你,以及你背后的极真界。” “哦,那又如何?”她截教已经灭教,不说其他人,剩下的阐教后徒根本就同她毫无干系,就算全死绝了,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变得铁石心肠,但若说变化,不如说,这就是她无当圣母的本性! “哼,你走吧!等本王搞明白你这个东西,再来找你玩玩儿。”它的眼珠子在眼皮子缝隙里左右转了一转。 杀它?程清河没有兴趣,本意也不在此,她站了起来,将身上因为坐下而有了一点皱纹的旗袍拂平,接着转身,侧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它一眼。 一旁的如玉站立纹丝不动,待程清河走了出去,方才将手伸入旗袍之下,抽出了一直绑在大腿之上的匕首,朝水里的弘缘靠近。 眼前飘过一阵迷雾,她便站在了杂货铺的里头,没等她走出门外,她便听见了一声叫声。 “清河。” 她走出杂货铺的小门,果见唤她的人就是李念。 “你不待在龙虎山,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她挑眉问道。 “清河姐姐。”这一声自然是瑶瑶。 两个孩子靠在她的身前,对她很是想念。 “怎么回事?”她看着站在一旁的白石。 “你走得太快,他们本来是要跟着你走的,是以让我捎带他们一程。一起的还有李忠痕,他回了余镇一趟,过几天会来找你。” 没有了原丹霞峰主容姣的龙虎山已经很令李忠痕失望了,加上她程清河的离去,李忠痕便萌生了去意。 听见李忠痕这名字,程清河一阵恍惚,他醉心丹方,整日埋在炼丹房,认真算起来,二人已经许久未见,不过过来也只是换一间房子研究丹方 “多谢。”她道了一声,接着回头往身后的杂货铺看去,一阵隐隐约约的脚步声自黑乎乎的过道之中传来,她等待了一会儿,果见一身湿嗒嗒的弘缘朝她狂奔而来。 气喘吁吁的它一跃而上,落在了程清河的肩头,顺带将尾巴缠住了她的脖子以固定身体。 这一幕看得白石眯起了危险的双眸。 然而那头狐狸显然尤不自知:“如玉疯了!那女人竟然想杀了我!真是岂有此理,本王可是她的主人!” 程清河抬手将凑在嘴边的狐狸脑袋推开了一些,说道:“这一切倒是要怪我了,她原本只是想自杀的。” “你说什么?自杀?她为什么想自杀?她都未向本王请示!”怎么能未得到它的允许就要自杀?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程清河弯了嘴角:“不如你去问问她?”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这头狐狸,可谓我心向明月,奈何月照沟渠 弘缘被她看得发毛,用尾巴扫了扫她的下颌,结果被她一掌推落下去。 “唉,你到底要困我到什么时候?本宫可是日理万机,根本就没有时间同你玩乐!” “狐王大人本事超群,哪里还有人能困得住你?”她淡淡留了一声,接着牵着李念离开。 弘缘留在原地,用阴冷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扫了一遍她的要害部位,最终抬起尊贵的伐子,矜持地跟上去。 “唉?白少主?你也在呀?”它风轻云淡地打了一声招呼,脚步不顿,它当然没有忽视白石眼里暗含警告的眼神,但是那又如何?最糟糕的境遇它已经深有体会了。 再说,若非白石这厮制住了它的化形,今日哪里又会有这么一出?! 它龇了龇牙,爱搭不理。 白石也亦步亦趋地跟上,原本被以为会大发雷霆的他对它的挑衅并没有多大反应,反而若有所思地盯着它脖子上的蝴蝶结瞧了又瞧。 “我对教人术法一事并不在行,你若是跟着我,大概是无法在修行上得到指点了。”程清河看着前方,目不斜视。 李念知晓这话是对着他说得,点点头道:“我知晓,只是我不愿意留在龙虎山,是非因果我明白的,即便最后得的结果如何,我也必不会怪罪清河。” “若是一直这般艰难修行,不如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安然地渡过这一生。”他低声说道。 程清河惊讶,没有想到他小小年纪,居然有这样的觉悟,不由点点头:“你有这个想法是最好不过了,修道一途讲究缘分,太在意得失,反而会失了本心。”就像他爷爷一样。 觉醒之后的她,也看淡了许多,当年截教帮众一个一个在她面前惨死,到现在反而时过境迁,爱恨情仇仿佛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一旁的瑶瑶没有被牵着,走过去拉住了李念的衣袖。 李念神色不明的眼神看着她的手指一瞬,视若无睹地别过脸。 瑶瑶哪里不知道他这是默许了,不由心中一喜,将手指捏得更紧。 回到程家的时候李念主动撒开了手,瑶瑶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朝四周看了看,满眼都是羡慕之色。 原来清河姐姐住的地方,这么好呀?!她跑到沙发上,将自己丢了进去,软软的沙发弹了又弹,引得她滚了又滚。 但是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怯生生的目光看向程清河。 程清河想着心事,自然没有发现她的玻璃心,瑶瑶见她没有回应,嘴角一瘪,规规矩矩地下地站好。 “想坐就坐就是了,站着做甚?”李念给了她一眼,坐在沙发上,抬手开了电视机。 今夜一过,等到程清河再次下楼的时候,便看见乾坤袋正凑着鼻子在客厅里乱嗅。 许久没有出现的刘老四正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电视,一眼瞟见她下来了,立马拘束了起来。 “你,你下来了啊!”他说道,接着对着她欲言又止。 “嗯。若是无事的话,弘缘,带我去妖族大陆看看。” “什么?不去。”弘缘慵懒地扫了一下尾巴,兴致缺缺地半开着狐狸眼。 在程清河的方向只看到刘老四身后的一条青色尾巴。 她挑了挑眉,将视线移到刘老四身上,“你想说什么?现在便说罢!” “额。是这样的,我” “清河小姐。”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男人,在门前止住了脚步。 “清河小姐,爷请您亲自去见他一面,有要事同你相商。” 来人正是跟在白石身边的白越,但是看着神情憔悴,与之前的神采奕奕判若两人。 “什么事?”程清河皱眉问道。 “这个,爷说只要你去了,自然便见分晓。” 程清河转念一想,不如趁这个机会去看看他到底想要打算如何,便点点头。 “我,我也去。”刘老四举手。 她目光瞟了他一眼,轻轻点头。 “我,那时候孔老道,他,我本来想救你,但是乾坤袋根本就不让我出去。” 路上,他终于将未完的话说完了。 乾坤袋听见有人说它,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低下脑袋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虽然不知道它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程清河想想,大概也是抱怨的几声。 乾坤袋根本就没有将她认主,即使遇上的并非刘老四,随意一个修为较高的人在身边,它出于天性因为紧张不会轻举乱动,脑子里也压根不会产生救人的念头。 于它而言,程清河只是它一个会找到好吃的会移动的宿主,有时候,还是它力所能及时可以看顾到的宠物而已。(。)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入白家 是以她压根没有怪罪旁人的意思,她无当,又从来何须他人相救?! 风家家主风尧吉被白石一剑封喉了之后,风家便分裂了南北,即便他那奄奄一息的老父亲出面掌局,也不可避免地被剔除四大家族之外,如今已经算是不太入流的家族了。 世仇一倒,白家得利,版图又扩张了一倍,程清河到了白家的城墙之外,面前竖立着那道顶天立地一般的城墙呈现红黑色,在鼎盛的日头下十分壮观。 “程修士请跟属下来。”白越说道,接着领着人沿着城墙的边缘走了几分钟,往墙面上轻轻扣了五下,须臾听见里头哐啷一声响。 “可以了,请进。”白越对着墙面对她示意。 程清河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脚一落地,便入了墙体之中,几步之后,她便进入了一个十分繁荣的世界。 只见眼前一片宽广,来来回回的道修们正如凡界繁华的集市一般,看起来生活得不错。 迎面而来的也有不少的妖修,人头蛇身,长着翅膀的马 “这是白家的外城,在这里,人修与妖修可以和谐共存,甚至通婚。” “哦?到底是四大家族之首。”程清河嘴角挂着莫名的笑意,随即跟着他亦步亦趋。 真正的白家屋殿犹如一只百年老龟的躯壳一般,匍匐在这座庞大的修行之城里,远远看去,二层的屋檐都不高,但是当她方一踏入石阶之上,一股温良博大的气息便迎面而来。 进门之后,视野便陡然高大起来,因为一眼可以环视的空洞的二楼,团团环绕着一座天桥,环壁的是一方一方无数个风景优美,地产物丰的秘境。 这些,都是白家旗下的秘境,有不少人自里头来回进出,穹顶之上是无数个阵眼组成的银河。 白家果然,不同凡响! “这边请。” 等她看完,白越方才提示她跟着往前走。 来的地方种植着不少的花花草草,鸟兽行走随性。 二人来到一间屋子的门前,门前有一个正守着,见人来了,方才打开了房门。 一看,里面坐着一个熟人,南秀灵。 白石倒是不在,反而是一个同白石长得很像的男人,看着像是四十出头。 “你来了。”南秀灵温温和和地同她打了一声招呼,接着道:“真是抱歉,伯父很想见你,所以秀灵擅自主张让白越去请你过来。” “我是白石的父亲,过来坐吧!”主座上的男人说道。 程清河挑眉,走进来盘腿坐下。 “不知二位唤我前来有何要事?” “你的名字叫做清河罢?我听秀灵说起过你。”白皓天笑意盈盈道,神情看起来十分祥和。 “哦。你好。”程清河点头道。 “你和石儿那孩子的事情我已然知晓了,但是秀灵同石儿的婚事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取消的,是以如今请你过来是想要同你商议一番。” “洗耳恭听。” “你是龙虎山前任丹霞宮主,你力挽狂澜扶起龙虎山的事情白某略有耳闻,既然如此,以你的见识,对当前四大家族如今的状况已经有所了解了。” “伯父。”南秀灵接口道:“既然这是我和白石以及她之间的事情,还是让我来说吧,横竖也是我对不起她,即便她要恨,就让她恨我罢!” 白皓天闻言眼里闪过一抹赞赏之色,点点头。秀灵是个好孩子,白家没有选错人。 “清河,我知道你和白石之间的感情深重,但是如今柯家势大,慕容家又异军突起,最近又有了这两家联姻的传言,若是白家与南家的联姻不成,恐怕只会陷我南白两大家族于不义之地。” 程清河见她越说越严重,不由打断道:“联姻?恕我直言,联姻并非结盟的唯一办法,若是两家真有交好之谊,联姻更是多此一举,反过来也是这个理,你们两方若是以后兵刃相见,又多生了尴尬。” 南秀灵脸色一僵,顿时青红一阵:“可是南家同白家之前的婚约是早就已经定下了的。” “婚约?若说你们两情相悦的话,又哪里来的程清河?如今还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是可笑!” 见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南秀灵红了一张俏脸,说了一个欲言又止的你字,接着便看了看主座上的人。 “真是一派胡言!我怜你这小辈来家中做客,就你这般伶牙利嘴口出狂言的模样,哪里配得入我白家的大门?”白皓天面无表情道,言语之中已经蕴含着浓烈的怒气。 程清河冷笑一声,做客是假,说客是真,他不是想要劝她自觉退出么,她原本就没有打算进什么老什子白家的大门。 但是他们越不想让她近,她就偏偏凑进来让他们看看! 当她还是当初那个好拿捏的软柿子么?! “怎么?你白家的少主当初强迫了清河,如今想翻脸不认帐了?好一个白家,原来不过是沽名钓誉,我也不想如何为难你们,既然他有这个意思,便亲自到我面前来说吧,我洗耳恭听。” “你好大的胆子!” “彼此彼此。”程清河的嘴角微微一翘,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从来没有怕过!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不认帐了?”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程清河转脸望过去,见白石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显然心情不错。 她冷哼了一声,但是没等她开头,白石便率先说道:“是谁惹清河生气了?若是你要说不认帐的事情,那可真是冤枉。怎地来了也不同我说上一声?” “白石。”南秀灵站了起来,朝他走了过去:“南家和白家的婚事,绝对不能放!” 绝对一词,掷地有声,空荡荡的房间之中透着一股暖意,但是在此刻南秀灵的体会之下,却难得地感觉通体冰寒。 “南家还有要事,秀灵先告辞了。”她匆匆说道,接着回头朝白皓天礼貌地点了一个头示意。 程清河知晓她这是害怕从白石嘴里听见拒绝的话来,但是作为“第三者”又不断被欺压的她,又怎么能放过这次绝佳的机会?! “南小姐这么匆忙就走了,难道就不那么不愿意对我和白石二人说一声恭喜?” 听到这话,南秀灵刚刚抬起的脚步又放下了。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白石强迫了我,这事儿定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怎么?欺负清河家人不在身边,便随意地欺辱于我?难道白家就是这等宵小之辈?” “住口!你一个女娃娃,成天将强迫二字挂在嘴边,难道还有脸?你爹妈是怎么教导于你的?如此不知廉耻。” “廉耻?白石,你知晓这二字如何写吗?”程清河反问白石。 白石摇摇头,哪里不知道她这是嘲讽他,横竖是他不对,让她受了委屈,当下只能甘甘愿愿地受了,并且,受得还十分得乐。 她如今这副嘲讽又尖锐的模样,倒是比那无情无欲,对他冷淡陌生的态度要好得太多了。 “不如清河教教我如何写。”末了他还加了一句。 白皓天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不肖的儿子下他的脸,就是一阵气闷,他和他母亲一样,生来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在他小的时候就应该弄死他,也不至于到如今养成了心腹大患! “白石,难道你真要白家做那食言之族?受尽万人唾骂?!”南秀灵眼看着二人打情骂俏,不甘心道。 “你说错了,要认真说起来,当年和白家定下婚约的那个人早已经死了,又哪里来的婚约?是以即便我取消了,也无伤大雅。” “你!不行,我不同意,我决不同意!”南秀灵后退几步,看着眼前这二人,她终于等到了人那个人死去,取代了她的位置,她吃了无数的苦,可以说,她接受的,南家所有的培养,都是为了成为他的妻子,白家主母的那一天。 “我也不同意,我是你父亲,你没有权力决定这件大事。”白皓天自主座上走了下来。 “我看父亲似乎是忘了什么。”白石轻轻说道,接着走过来牵起程清河的手。 程清河的目光落到他的手指之上,温暖的体温一点一点传进她的手心。 对于如今的她来说,白石无疑是一个十分陌生的人,觉醒之前对他的几分情愫似乎已经湮灭在了辗转消失的岁月里,又似乎埋在了心底最深处。 她的手指微微一动,一丝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这是极为冷淡的,像是站在玻璃窗的另一方看外头淋的雨,这样的感觉。 但是她十分好奇,这是成为程清河之后,轮回给她无当的礼物。 是以她的手指一紧,紧紧握住了。 “不如在白家住上几日,这里不是有你想要的东西吗?” 程清河抬头看他,矜贵地点了点下巴:“可。” 白石一笑,将她带入怀里。 “真是岂有此理!简直是胆大妄为!”白皓天气得脸色涨红。 白石侧脸微微点了一个头:“父亲若是还有要事,不如去找爷爷商议商议,或许他能听你一言。” “你,你个不孝子!”他拂袖离去,再也不愿意回头看上一眼。 “白石。”南秀灵注视着程清河:“你一定会后悔的。”她说道,这一番话也不知是对程清河还是对着白石说。 她转身离去,带着几分笃定。 夜色降临,程清河盘坐在当初进来的白家大堂之中,注视着穹顶之上的银河。 有多少个光点,就有多少个阵法,那么无疑这里存在着无数个阵法,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生存到如今,若说对极真界不知道些怎么,实在是说不过去 在白家城中没有一刻的休眠之时,即便是在黑夜,外头熙攘声也持续不去,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 这里是个不夜之城。 听着外头隐约的叫卖走动声,程清河站了起来,正要走出门去,便看见白石那厮又来了。 简直是阴魂不散。 “夜深了,不如安歇罢?”他说道。 安歇?她狐疑地看了看他,“也好。” 两三步慢吞吞地去了。 轻轻嘭地一声,白石将她压在榻上的软被里头,喘息着啄了啄她的唇。 “你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清河忘了?你口口声声说的我强迫于你,谁让清河实在惹我生气。” “你自然是强迫我了,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难道你想说我的记忆有误?” “当然不是,我只是太想念你了。”白石的亲吻已经落到了她的颈窝。 “想念便想念罢,你蹭来蹭去做甚?”程清河冷了眼神,想她无当纵横几万年,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如此待她,在程清河的时候便也罢了,毕竟技不如人,被他修为压制。 白石一愣,在她脖颈上的吻一定,像是在想些什么,不过下一秒,他沉磁的嗓音便笑了起来。 “接下来我要对你做的,便是道侣之间的双修,你不要紧张,只要你配合一点,双方的修为都会增进。” 双修?哼,罢了。 夜半,程清河看着头顶摇摇晃晃的天花板,身体像是一阵一阵被热潮拍打,脑子却不由自主地想着,这劳什子双修到底要做到什么时候? 内城之外打了三更,白石睁开了眼睛,伸手见她左耳耳后的头发拨开一些,借着月光看清楚了耳后拿到小小的,月牙一般的胎记,压在心底许久的那颗石头一松,他徐徐叹了一口气。 接着怜爱地看了一眼她的小脸,是她没错,即使这个她,并不怎么像她。 若说夺舍,任何夺舍都无法做到毫无痕迹,但是他检查过,她还好好的。我死命闭着眼睛,打死我也不敢睁眼看啊,后来就没动静了。当时太紧张就是感觉有点蒙逼加害怕,后来想想那时候是不是有一双充血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看了一夜我死命闭着眼睛,打死我也不敢睁眼看啊,后来就没动静了。当时太紧张就是感觉有点蒙逼加害怕,后来想想那时候是不是有一双充血的眼睛一直白家(。)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天道 “那个死老头,不把当家之位留给他亲儿子,反而越过我,传给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哼,他掌管白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你太不争气,烂泥一样扶都扶不起来,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境地。”一个贵妇人模样的女人坐于首座,三角眼,皮肤苍白有细纹,正细细打理着自己长长的手指。 “母亲,你一定要想想别的办法。”白皓天膝行过来,双手抱着她的穿戴着黄色绣袍的膝盖,她还是古时满族的打扮,面容依稀可见鼎盛时期的锐利。 “我能有什么办法?当年你父亲使得一招狸猫换太子,你媳妇生的该是个死胎,换过来的也不知是否是他在外头不知跟哪个女人生的野种,可惜我现在这般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哪里能和他斗?!” 此人便是白石的祖母,早在百年之前便因为寿命已尽而亡,只不过不愿放手人间,反而修成了僵尸,终日以吸血为生。 “可是父亲若是还有几分同你结发之情,必定会听你几分” “行了,要是他还有这份心的话,我就不会被关在这里了,你走罢,哪日能接我出去了,便再来见我罢!”女人摆了摆手,便歇了气息,坐在空洞洞的巢穴之中,雕塑一般。 他想要用囚禁的方法逼她轮回,她就算要忍受这千年的孤寂,也要看着他得了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脚步声犹豫了一会儿,渐渐远去,女人自鼻音之中冷哼一声,接着竖起耳朵,听着外头悦耳的鸟鸣之声。 不过一会儿,头顶的天花板上被挪开了一个盖子,一具带着腥气的人类躯体嘭地一声被扔了下来,溅起了一阵灰尘。 女人的鼻子动了动,长得奇艺的指甲如菊花丝一般。 嗯咳,那人喷出一口血,呻。吟了一声,下一秒,那女人便如同一头猛兽一般纵过去,一口咬断了那人的脖子 以人肉喂食一事,白家老祖宗向来是不答应的,然而家大业大,难免疏忽,让旁人钻了空子。 双修,修的自然是元神,两道交缠的光亮融汇交合,继而分开,继而共舞。 一觉醒来的程清河神清气爽,自查境界又有了小弧度提升,没有想到双修一事竟然能够到达如此惊人的效果,是以他之前的无礼举动,程清河便也不同他计较了。 “白家不小,你若是无聊,便到处走走,无人会拦你。”白石离开之前这般说道。 程清河无所谓地点点头,但白石离开没有几分钟,便有人来接她了,来人口中说道:“白家老祖宗邀贵客前往星楼。” 看来她的出现倒是给白家惹了不少的事端,一个一个争先恐后地来请她来了。 白家老祖宗名白安,已经有八百年的高龄了,以他这个年纪,在如今的极真界之中委实难得。 方一见面,那面无白须的“老祖宗”看着倒像是个同白石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甚至二人之间还有几分相象。 “我们又见面了。”他说道,一只手置于身后,身姿挺拔。 “哦?你识得我?”程清河轻轻蹙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脑海里搜索了一圈,不管是无当之时,还是转世之后,都没有关于面前这位老朋友的印象。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的东西。” “哦?你可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白安失笑:“白石那孩子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我为他向你道个歉,但是你二人之间的婚事,现在还不是时候。” “什么意思?” “我不反对这件事,但是当务之急,并非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高阶妖修已经开始失控,下一步,就轮到了高阶人修,我们脱离了上界太久,修为越高,越是接近崩塌,这是白某这几百年里调查的结果。” 因为迟迟无法飞升,在一个境界长期无法圆满的情况之下,很容易滋生心魔,忘却道心,人与妖本身的劣根性便会渐渐显现出来了。 程清河没有想到他一言便道出了她来白家的真正来意,不由心生疑惑。 “你说我可说得正确?清河作为一个元婴期修士,应该已经隐隐能够触摸到天道了。”他的语气一顿,“不过,你说在这下界,真的还有天道存在吗?升阶再无天罚,业障无人累计,我们,即便生生世世轮回,也永远逃不出这里。” 程清河见他笃定的眼神,不由一愣,这个人,似乎十分熟悉,但是却又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难道你就没有找到其他的线索?” 稍等刷新 “那个死老头,不把当家之位留给他亲儿子,反而越过我,传给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哼,他掌管白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你太不争气,烂泥一样扶都扶不起来,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境地。”一个贵妇人模样的女人坐于首座,三角眼,皮肤苍白有细纹,正细细打理着自己长长的手指。 “母亲,你一定要想想别的办法。”白皓天膝行过来,双手抱着她的穿戴着黄色绣袍的膝盖,她还是古时满族的打扮,面容依稀可见鼎盛时期的锐利。 “我能有什么办法?当年你父亲使得一招狸猫换太子,你媳妇生的该是个死胎,换过来的也不知是否是他在外头不知跟哪个女人生的野种,可惜我现在这般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哪里能和他斗?!” 此人便是白石的祖母,早在百年之前便因为寿命已尽而亡,只不过不愿放手人间,反而修成了僵尸,终日以吸血为生。 “可是父亲若是还有几分同你结发之情,必定会听你几分” “行了,要是他还有这份心的话,我就不会被关在这里了,你走罢,哪日能接我出去了,便再来见我罢!”女人摆了摆手,便歇了气息,坐在空洞洞的巢穴之中,雕塑一般。 他想要用囚禁的方法逼她轮回,她就算要忍受这千年的孤寂,也要看着他得了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脚步声犹豫了一会儿,渐渐远去,女人自鼻音之中冷哼一声,接着竖起耳朵,听着外头悦耳的鸟鸣之声。 不过一会儿,头顶的天花板上被挪开了一个盖子,一具带着腥气的人类躯体嘭地一声被扔了下来,溅起了一阵灰尘。 女人的鼻子动了动,长得奇艺的指甲如菊花丝一般。 嗯咳,那人喷出一口血,呻。吟了一声,下一秒,那女人便如同一头猛兽一般纵过去,一口咬断了那人的脖子 以人肉喂食一事,白家老祖宗向来是不答应的,然而家大业大,难免疏忽,让旁人钻了空子。 双修,修的自然是元神,两道交缠的光亮融汇交合,继而分开,继而共舞。 一觉醒来的程清河神清气爽,自查境界又有了小弧度提升,没有想到双修一事竟然能够到达如此惊人的效果,是以他之前的无礼举动,程清河便也不同他计较了。 “白家不小,你若是无聊,便到处走走,无人会拦你。”白石离开之前这般说道。 程清河无所谓地点点头,但白石离开没有几分钟,便有人来接她了,来人口中说道:“白家老祖宗邀贵客前往星楼。” 看来她的出现倒是给白家惹了不少的事端,一个一个争先恐后地来请她来了。 白家老祖宗名白安,已经有八百年的高龄了,以他这个年纪,在如今的极真界之中委实难得。 方一见面,那面无白须的“老祖宗”看着倒像是个同白石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甚至二人之间还有几分相象。 “我们又见面了。”他说道,一只手置于身后,身姿挺拔。 “哦?你识得我?”程清河轻轻蹙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脑海里搜索了一圈,不管是无当之时,还是转世之后,都没有关于面前这位老朋友的印象。 “” “那个死老头,不把当家之位留给他亲儿子,反而越过我,传给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哼,他掌管白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你太不争气,烂泥一样扶都扶不起来,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境地。”一个贵妇人模样的女人坐于首座,三角眼,皮肤苍白有细纹,正细细打理着自己长长的手指。 “母亲,你一定要想想别的办法。”白皓天膝行过来,双手抱着她的穿戴着黄色绣袍的膝盖,她还是古时满族的打扮,面容依稀可见鼎盛时期的锐利。 “我能有什么办法?当年你父亲使得一招狸猫换太子,你媳妇生的该是个死胎,换过来的也不知是否是他在外头不知跟哪个女人生的野种,可惜我现在这般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哪里能和他斗?!” 此人便是白石的祖母,早在百年之前便因为寿命已尽而亡,只不过不愿放手人间,反而修成了僵尸,终日以吸血为生。 “可是父亲若是还有几分同你结发之情,必定会听你几分” “行了,要是他还有这份心的话,我就不会被关在这里了,你走罢,哪日能接我出去了,便再来见我罢!”女人摆了摆手,便歇了气息,坐在空洞洞的巢穴之中,雕塑一般。 他想要用囚禁的方法逼她轮回,她就算要忍受这千年的孤寂,也要看着他得了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脚步声犹豫了一会儿,渐渐远去,女人自鼻音之中冷哼一声,接着竖起耳朵,听着外头悦耳的鸟鸣之声。 不过一会儿,头顶的天花板上被挪开了一个盖子,一具带着腥气的人类躯体嘭地一声被扔了下来,溅起了一阵灰尘。 女人的鼻子动了动,长得奇艺的指甲如菊花丝一般。 嗯咳,那人喷出一口血,呻。吟了一声,下一秒,那女人便如同一头猛兽一般纵过去,一口咬断了那人的脖子 以人肉喂食一事,白家老祖宗向来是不答应的,然而家大业大,难免疏忽,让旁人钻了空子。 双修,修的自然是元神,两道交缠的光亮融汇交合,继而分开,继而共舞。 一觉醒来的程清河神清气爽,自查境界又有了小弧度提升,没有想到双修一事竟然能够到达如此惊人的效果,是以他之前的无礼举动,程清河便也不同他计较了。 “白家不小,你若是无聊,便到处走走,无人会拦你。”白石离开之前这般说道。 程清河无所谓地点点头,但白石离开没有几分钟,便有人来接她了,来人口中说道:“白家老祖宗邀贵客前往星楼。”“那个死老头,不把当家之位留给他亲儿子,反而越过我,传给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哼,他掌管白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你太不争气,烂泥一样扶都扶不起来,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境地。”一个贵妇人模样的女人坐于首座,三角眼,皮肤苍白有细纹,正细细打理着自己长长的手指。 “母亲,你一定要想想别的办法。”白皓天膝行过来,双手抱着她的穿戴着黄色绣袍的膝盖,她还是古时满族的打扮,面容依稀可见鼎盛时期的锐利。 “我能有什么办法?当年你父亲使得一招狸猫换太子,你媳妇生的该是个死胎,换过来的也不知是否是他在外头不知跟哪个女人生的野种,可惜我现在这般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哪里能和他斗?!” 此人便是白石的祖母,早在百年之前便因为寿命已尽而亡,只不过不愿放手人间,反而修成了僵尸,终日以吸血为生。 “可是父亲若是还有几分同你结发之情,必定会听你几分” “行了,要是他还有这份心的话,我就不会被关在这里了,你走罢,哪日能接我出去了,便再来见我罢!”女人摆了摆手,便歇了气息,坐在空洞洞的巢穴之中,雕塑一般。 他想要用囚禁的方法逼她轮回,她就算要忍受这千年的孤寂,也要看着他得了一(。) 第一百九十章 竹女 调味料自然是弘缘名下杂货铺的东西。弘缘知道了程清河的用意,她是利用它手里的东西为她做一些事,其实从大局上来看,他们的目的并不冲突,即便对于它来说,入世的理由,玩乐占了绝大多数。 第一位客人走了之后,如玉便登门了。她依旧还是原来那一身红色旗袍,唯一不同的便是脸上的神色,比以往苍白了几分。 看到了如玉,弘缘那只狐狸不过是轻轻一瞥,接着回头眯着眼睛靠坐在沙发上。 见他如此,如玉没有半分动摇,顾自将手里的铃铛挂在咖啡厅的横梁之上,这铃铛同杂货铺的一般无二,只要除了凡人以外的东西进门,它都会率先摇晃响动起来。 挂完了铃铛,她另一只手托着满满一盘子的罐子进来了,里面便是要卖的调味料。 “辛苦你了。”程清河说道。 “应该的。”她扯了扯嘴角,如今的形势她是看明白了,只是没有想到当初稚嫩的程清河反而掌控了整个局面,古人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果然没有错。 “大人,兰若那里来人了,第一批货物已经完成,现在需要交接到买主手里,此事还需要您亲自过去一趟。”如玉面色如常地说道。见她仿佛什么事也未发生过,弘缘也不过是抬了抬眼皮。 “什么货物?不如我同你去一趟。”程清河接话道,娇小的面孔透露出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来。 弘缘看了,冷冷地哼了一声,哪里不知道她的打算,看来在她的监视之下,他是别想要任何的秘密了。 不过,不管是什么生意,她都有插一脚的打算,这个女人还真是厚颜无耻! “如你所愿。”他说道,既然把柄还握在她的手里,便只能如此了。只不过,若是等他逃脱了她的桎梏,嗬,她便等着罢! 程清河见他弯着眉眼,哪里不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这狐王确实轻易惹不得,只不过一旦惹了,好处也是颇多,值得她冒一番险。 此事定了主意,如玉便留下来看顾咖啡店,俨然把这里当作是原来狐王的产业在打理。 “若是客人有话便记录在册,若是无话,卖出去多少,便按照原价来算罢”程清河吩咐了一声,如玉在生意上确实是一把好手,必不会让买卖亏了去。 如玉应声,程清河留下刘老四,将弘缘带走了。 不过半日,他们便再次来到了余镇佛山之下,这一回没有再往山上的兰若寺的主庙走,而是绕了一圈,在杂货铺后方的台阶入了地下室。 地下室比她想象的还要冷上几分,待过了一条狭长的过道,眼前开阔起来,道路两旁变成了青翠的绿竹,有冰冷的河水缓缓流淌过来,只不过皆是循着二人即将下脚的地方便会散开,绝对不会湿了来人的脚。 “你这地方倒是十分别致。” “这个是自然,这一批货物需要的环境十分独特,半分马虎不得。”弘缘做出一副严肃的神情来,他为狐虽然十分荒诞,但是遇上重要的事儿来,必定是十分谨慎的。 “让我猜猜,你口中所说的货物,怕是和那些被你拘禁的佛修扯不开关系罢?” “清河未免太小看我了,你只说对了一半,那些慕名而来的佛修都是自愿留在兰若寺的,若是坐化诞下舍利子,代表着佛修已然舍弃了肉体凡胎,已经功德圆满,飞升上界了。若是清河对这座佛山了解得足够透彻,你便会知晓,在这汇聚福祉的兰若之中修行,的确会事半功倍。” “我知晓,只不过即便如此,舍利子出现的频率也不会如此之高。”程清河接话道,悄眼之中闪烁着几分了然于心的笃定。 当年余村的村民是如何将这座佛山建造起来的,包括那些刻满了佛家字符的石块,她全部记得清清楚楚。 “大人。”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见那二人来了,双手置于膝上,动作舒缓地跪坐下来。 “这一个,是这批货物之中的最后一个。”她说着,倾身拉开了木制的厢门。 程清河见她朱唇半点,双目有神,但是却无一丝人类灵气的模样,不由好奇地打量了几分。 “她叫做凡姬,是本王第一个成功的作品。”弘缘口中说道,隐有几分自得之色。 厢房之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便知道他的“果子”已经熟了。待进得门,房中弥漫着清透的水汽,但是席面上却是十分干燥。 厢房的正中央立着一个巨大的水晶棺材,棺材之中躺着一个苍白的系着肚兜的女人,枕着一个红缎子的香枕,看面容十分清雅,但是很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但是最令程清河震惊的显然并非这个,而是穿透了女人肚腹中心生长至一米多高的青玉“竹子”。 这竹子不像是普通的任何一种种类的竹子,没有骨节,没有分支,甚至颜色看着并非完全的青色,而是玉一般的光泽,它看着像是一个朝上方合并着双手的神女像,已经能看出挺翘的鼻子,微抿的双唇连弯曲阖着的双腿,都唯妙唯肖。 “你怎么做到的?”程清河走近了一些,将手指放置在水晶棺材的边缘之上。 若说她见过的千奇百怪的东西也不少,但是这种东西,确实少见。 “我早先游历过一个国家,佛这一教自百年前从本土传到那独特的民族之后,便横身了许多的变化,若是这东西的由来,我便是在那处清修了一段时日之后,领悟出来的东西。”阿弥陀佛,他双手并拢,到了一声佛语。 程清河见他慈悲为怀的模样,不由得弯了弯嘴角,绕着棺椁缓缓走了一圈,不过一会儿,她便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她看见那竹子像是能够感应到她的走动一般,随着她转了一些弧度,没有瞳孔的眼睛状若疑惑一般地看着她。 “借我一滴血。” “什么?” “你封了本狐王的法力,如今只能用你的血中的力量,才能唤醒它了。”弘缘冷笑道。程清河闻言挑了挑眉,伸出手指,弹出一滴鲜红的血液,将它送入那人形竹子的眉心。 “接下来,便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而这功劳,皆是因为你。”弘缘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窸窸窣窣,那“竹子”束缚着的双手动了起来,它活了,身体更像是一个女人,它与棺材之外的二人对视一眼,接着木讷地看了看四周,唯有她的根部,牢牢地扎在尸体的肚腹之中,脉络分明。 “凡姬。”弘缘高声说道。 “在。”她双手阖于额上,俯身跪在席上。 “买主可是来了?取他一碗血来。” “是。”她弓身退出去。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她便捧着一碗血液进来,不用吩咐,她靠近水晶棺材,将那碗血递给了竹女。竹女没有半分犹豫,一饮而尽,一碗血下去,她全身褪去了青色,渐渐变得如同棺材底下的女尸一般而无。 程清河眼见着这神奇的一幕在眼前发生,眼见着凡姬将一个全裸的女人抱了出来,眼神里明明灭灭。 “这是什么东西?”出了厢门,凡姬在门内将门阖上,程清河好奇问道。 “这便是佛修的舍利子根植与尸体的腹中之后,形成的东西,这竹女不管是容貌,还是性格,都同原先的尸体在世时一模一样。” “所以,你将那舍利子用来牟利?” “呵呵,你实在是小看我了,想要这东西的大多是凡界的人,开的价虽然价值不菲,但是本王真正的意图并不在此。” 世上之事多如凡几,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解释。 “之后的事本应该由如玉出面,既然她如今不在,接下来的事情只能你去办了。”弘缘的狐狸眼眯了眯,转身离开。 买主已经在客厅等待多时,见凡姬终于领了“人”来了,不由就是一阵颤抖。 “胡,胡晴,真的是你?”大腹便便的他老泪纵横。 “这是养护竹女时需要注意的事项,需要特别关注的是,竹女每月都需要您的一碗血,不可多喂,不可让她自主吸取您的血液,以免造成饲主血尽而亡。若是出现皮肤脱落腐烂,请尽快将她带回。不可直接在阳光之下暴晒。” 凡姬一字一顿说着,话毕,她将手册交至买主的手里,低着头退回过道之中。 “请您领着竹女在余镇逗留一日,不可直接接触她的肌肤。”凡姬举着一根红绳,红绳之上串着两个铃铛。程清河点点头,走出去。 竹女与那男人两两相望,脸颊之上露出一抹苦笑,但是眼睛之中流不出一滴泪水。 是了,它没有灵魂,又哪里来的眼泪? 余镇下了一场雪,一路上银装素裹,但是随即而来的,又是一场冬雨。 屋檐上滴滴答答融化了积雪,溅在石板之上,砸入了水潭之中。 水潭之中倒映着的,走过两个穿着旗袍的两个曼妙身影,一粉一绿。粉色旗袍的程清河披着白色的披肩,吐出一口如兰的雾气,动人的眉眼像是雪后的嫩芽,看得人心底繁华纷飞似六月,右手持着红绳,另一端系在绿衣旗袍的竹女素雪一般的手腕之上。 从今日开始,这竹女便有了一个已逝之人的名字,胡晴,也是为了代替那一旧人的位置,慰藉未亡人的遗憾与不甘愿。 这样的程清河无疑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落在柯家人的眼里,又多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柯源自上一次被“木乃伊”惊吓了之后便被关了小半年的禁闭,索性亲兄弟还是亲兄弟,即便如此,仍旧是被放出来了,随行的人里,除了柯士甸,还有柯元庆,也是柯家长老之一,擅长幻境。 “咦?这姐姐好生美貌。”柯源眼睛亮了亮。 柯士甸一见便知道这小祖宗是色心不改,不由得扶额。 程清河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不得不说她是有几分本事的。 “小少爷,您忘了?她是程清河,早前在温泉别庄遇见的那位。” “哦?”柯源皱眉想了想,脚下不顿,跟着那二人到了一家客栈,他盯着招牌看了许久,神游了一番之后,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你的意思是,那个全身疤痕的那个女人,就是她?” “没错!小少爷,她还曾对您不敬,您可还有印象?” 当然有,柯源抚掌叫到:“没有想到她的原貌就是如此,当时就应该将她按住。” 他被她吓了一通,肉没吃着,结果还被兄长斥了一通,悔不当初的语气,显然十分遗憾的模样。 柯士甸他如此,十分无奈,原本以为他知道之后会有几分收敛,没有想到这会儿却更是挑起他的兴趣来了。 “小少爷,以我之见,还是不要凑上去的好。” “唉,我倒是觉得小少爷难得出来游玩一趟,以我们柯家的背景,小少爷如何也不算过分。”柯元庆接话道,显然不以为然。 对于这个女人,他倒是有几分耳闻,上一次在龙虎山,他已经见过她的真容了。 能和声名狼藉的孔老道混在一处的女人,即便有几分本事,在他的眼里,同脚边的蚂蚁无异。 小少爷天性如此,又何须压制? “哈哈哈,元庆长老果然更合我的口味,那咱们先住进去,看那女人到底在做什么。” 若是两位长老能够不拘小节,帮他将人按住,任他胡来,那是更好不过了。 三人一行进了门,问清了程清河的房间,果断选了她左右以及对面的房间,将人重重包围了。 柯源掰着房门,透过缝隙观察着对面屋子里程清河的情况,须臾见过道之中大摇大摆走过来了一只青毛黑背的玉面狐狸,不由咦了一声。 狐狸他见得不少,但是毛色这般漂亮,表情这般生动的还是难得一见。 弘缘闲来无事,一路晃来了,见里头没有声音,便一蹄子将半掩着的房间门踹开。 竹女透过半开的门,直接望进了柯源的眼睛里,她微微一笑,方才低头看着弘缘。(。) 第一百九十一章 柯源之死 “唉,虽然不及程清河,倒还算是个漂亮小姐姐。”柯源扒着房门,嘀嘀咕咕道。 柯家两位长老呆在一间房里,柯元庆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十分淡定。 反观柯士甸,专注地看了一会儿,见小少爷暂时还没有旁的动静,方才回身走过来:“你也太不知轻重了,小少爷不懂事,你倒好,不仅不劝阻,反而火上浇油,助纣为虐。” “来,消消火,不过区区一个过气的宮主,抓来给小少爷玩玩,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柯元庆十分不以为然。 了不得?还真是了不得,当初那修罗蚁都没弄死她,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足以证明那程清河根本就没有表面上来得简单。 但是这二人显然被当下柯家鼎盛的势头给捧得踩不到底,一味的盲从只会造成无法估量的后果。 然而他知道,说再多,他们也不会听的,无法,他只能严密盯着。 “我可以喝这个吗?我口渴了。”胡晴说道。 “喝吧,不妨事。”弘缘扫了扫尾巴,跳到了程清河的肩上。 “看来,她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差距呢”程清河注视着这竹女的举手投足。 “这个自然,不过差距么,还是有的,兰若寺的舍利子本就存了几分阴气,在她眼里,除了买主,其他人都不过是一具会移动的食物,但是随着时间的增加,她的性情会稳定下来,不会随意攻击人类。” “她的智力看起来不低。” “何止是不低,她还十分狡猾。”从她被唤醒的时刻起,她的心智以每刻同倍在增长。 “这样的东西,要是放回了凡界,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这个清河就不必担心了,她害怕阳光,身体也十分脆弱,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人参果无异,可以食用” 呵呵,大概也就只有这个闲极无聊又有些神经质的狐王大人才会创造出这般荒诞的东西吧! “胡晴”耳朵里听着他们的对话,眼珠子好奇地将厢房里的摆设一一入眼,恍如未闻。 “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看着她罢!”程清河将目光投至窗外,余镇的雪景美不胜收,即便窗外寒风刺骨,也依然挡不住往这里而来的背包客。 待她出了门,弘缘同胡晴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方才冷哼一声转过脸。 其实比起程清河来,如玉真是好上太多了,至少不会大爷似的丢下他一人,自个儿跑出去了。 “本王现在所说的话,你一字一句听好,你呆在这里,不要乱跑,要是我回来了看不着你,本王便一口一口将你吃了。”弘缘的狐狸眼眯了眯,露出锋利的犬牙。 “好。”她笑了笑,接着走到床边,替自己盖上了被子。 “我忽然觉得有点冷。”她解释了自己的行为。 冷?竹女冷血,哪里会冷?真是装模作样,弘缘踩在窗户的横梁之上,看了看程清河的方向,纵身跃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被积雪覆盖的屋顶便只留下了一串梅花印。 程清河在步行街上逛了一会儿,脚步不知不觉在一处地方停下来了。 程家的老宅还是原来的模样,已经许久没有打理了,她推开门,屋檐上落下了一层烟灰,她挥着手扇了扇,想起来许久之前,她将这里唯一一只落地魂带走了。 她拾阶而上,挂在墙上的舶来品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白雾,窗外除了层层的低矮屋檐,便是压得半弯的树。 等到弘缘追赶而来的时候,晃了一圈,才发现她在一楼的偏屋床上睡着了。 偏屋还挂着两位老者的遗像,它踩着猫步接近,唰地一声亮出了锋利的爪子,爪子所过之处,蕴着暖暖的体温,程清河的侧脸就像是一个娇嫩的孩子,吐着清浅的呼吸,像这样闭上眼睛的时候,果然顺眼得多。 比照着她的脖子挥了挥,弘缘见她没有防备地呼呼大睡,顿觉无趣地放下了爪子,挠了挠刚刚被打量干净的席子。 “爸爸。”她低低咕哝了一声。 而在那客栈,显然没有这处那么平静。 柯源在门房敲敲门,侧耳听了听,见里头许久没有动静,轻轻一推,房门就开了。 胡晴显然没有睡意,半遮着锦被看他。 “你是谁。”她问道。 “我?小姐姐,我看你一个人在屋里,特意过来陪你说说话。” “说话?”胡晴清秀的脸庞露出几分温和的笑来。 “你冷不冷?冷的话就坐进来吧” 美人主动邀约,柯源连忙回头将房门轻轻挨上,落了锁,回头边走边说道:“小姐姐真好,你是我遇见过的,最贴心的姐姐了。” 娟秀的长棉褂随着走动露出光着的双腿来 柯家两位长老哪里知道这柯源小少爷色迷心窍到了这个程度,到了掌灯时分才发现柯源已经不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柯源淫字当头,若是没有女人陪在身侧,定然是要自渎玩乐的,是以他们没有同处一室陪着。 程清河一梦觉醒,只觉恍如前世,原本前身一事不过浮生若梦,但是今日她会走到这里,甚至还梦起了幼时的事情,与爷爷奶奶、父亲的温情历历在目。 大概是提醒她了却前缘罢,看来寻父亲一事,已经不能再拖了。 一人一狐回到了客栈,但是原本人来人往的客栈已经空无一人,连看门的掌柜都不知所踪了。 二者对视一眼,瞳仁近在咫尺,程清河索性将它推了下去。 “小气。”弘缘弯着毛茸茸的身体稳稳地落到了台阶之上,接近程清河的斗篷旁,顺着自己的毛蹭了又蹭。 “你不会这么不讲义气罢?有本事就解开本王脖子上的凌虚!” 程清河正关切着来意不善的人物动向,闻言清冷的目光之中带着几缕调侃:“狐王大人莫不是害怕了罢?!” “哼,本王何曾怕过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它邪肆道。 既然这样。程清河将它拎了起来,就在它为突然的接触而感到受宠若惊的时候,程清河一把就将它投了出去。 一道青光闪过,斜刺里横过来一把燃火的大刀,弘缘险险躲过,奈何蓬松的尾巴太大,擦燃了一点皮毛。 但是燃得不多,不过一息便熄灭了。弘缘吃了亏,仗着身子灵巧,快速躲到安全的地方,被投出去时回头的那一眼,透着几分被惹恼的阴戾。 一个全身黑羽的男人现出真身,屠龙大刀上燃着腾腾的无味真火,正是柯元庆。 “另外一位,不妨也现身罢,你们是谁,现在就报上名来。” “清河小姐想必对老夫还有印象罢?”一道苍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是你。” “久违了。”柯士甸点点头,笑容可掬的脸上带着隐隐的肃杀之气。 “原来是柯家的人,不知道两位大费周折堵住程某去路,所谓何事?”程清河淡声问道。 “这可要问你!我柯家小少爷在此客栈不见了踪迹,你又与源儿有仇,你若是识相,早点将他交出来,此事便了。” “若是少了一根皮毛,你就等着我柯家举族之力,将你挫骨扬灰!”柯元庆接着道。 “柯源?我并未曾见过他。”程清河说道,脸上并无本分畏惧之色。 “说起来,看顾柯源应该是二老的职责,到如今人不见了,反而问起旁人人,二位倒是尽责,若是柯家主子见你二人如此看顾,定然会狠狠赞上一番。”她接着说道。 柯元庆同柯士甸遥遥对视一眼,果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凝重。 “既然如此,二老失礼,请便。”站在楼梯上方的柯元庆让开了路。 程清河嘴角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来,擦肩而过,回了房间。 “看来你不仅无耻,嘴皮子倒是还很利索。” “彼此彼此。”程清河坐下摸着茶盏的边缘蹭了蹭,不经意看向了磨蹭着被子的胡晴。 她的目光沉了沉,腾地站了起来,走过去一把掀开了被子,惊讶之色一闪而过,接着目标确定地往床底下一捞,捞出一具干尸。 原本男生女像,唇红齿白如旧时宝玉一般的相貌,在此刻干尸的脸上,看不出半分风采。 这就是,失踪了的,柯源。 程清河暗叫一声糟!不知情的弘缘踱着傲娇的蹄子走过来,冷哧了一声:“不过是一具尸体,瞧把你吓的。” 门嘭地一声被踹了开,早严密监视着二人的柯家在听到尸体的那一瞬间便目眦尽裂。 当下一眼便看见了那具气绝已久的干尸,更是咬牙切齿。 “程氏清河,柯家生生世世,同你再不甘休。” “这可与我没有半分干系,我一早便出门了,现在才回来。” “少废话,拿命来。” “” 大开的窗户之中,落下了两道身影。 弘缘跟着狂奔而去的,背着胡晴的身影一路不停歇。 没了法力的狐狸跑得双蹄酸累,索性跃上了程清河肩上的被褥。 胡晴这竹女整个被包在被褥里头,无情无欲地看着迅速倒退的景色。 “那具干尸,难道是你干的?”弘缘呀摸着嘴。 胡晴恍若未闻,神情之间也没有做了坏事的心虚。 她这是装听不见呢! “既然如此,你不如就把她丢在那里算了,又何必那么麻烦把人捞出来。”它继续问,只不过这话是对着程清河说的。 当然,对它来说,少一两个货物,并不妨事。 “若是被他们发现了,柯源确实被竹女所杀,你我二人同竹女同行同住,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觉得他们会放了我们?” 柯源一死,柯渊那护短狂魔,恐怕都会疯了一般找到凶手! “看来还是清河想得周全。”弘缘似笑非笑道。 只是它没有看错的话,这竹女已经完全被那小子糟蹋了,这样的“胡晴”,恐怕无法顺利交货了罢! 呵呵,不过有点意思,原来,竹女也能同人发生关系 这桩生意只能暂时搁置,程清河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上虞,取了这段时间咖啡厅客人留下的只字片语,没等弘缘反应过来,她便再次消失了。 不管如何,“胡晴”是再也不能留下来了 柯源的尸身被带回柯家,柯家一族披麻戴孝,一路哭声震天。 哭声之中分不清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的悲切,但是光听着声势浩大,也颇能够唬人了。 柯渊亲自扶灵回祖,路上将柯源生前的 陪房踹翻,挥剑指道:“吾弟身死,你作为他的枕边人,没有半滴眼泪,现在,就下去亲自下跪道歉罢!” 一剑下去,血洒当场。柯源陪房不少,十二人一一被斩落头颅,柯家两位长老被剥皮游街。 至于游的是哪一条街,他便不知道了。 “唉说完了怎么不给钱了呐!”说书的是个走南闯北的走货人,当今极真界不比以前,除了江南佣兵工会的盆栽以及各大大家族内部专门用来运输的传送阵,便没有能快速送达的途径了。 凑热闹的听完这一出,嘀嘀咕咕讨论着走了,全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你说得不错。”一枚闪闪发光的小块灵石被抛进了他的怀里。 他抬头一看,是个貌美的小姑,长发仗剑,一身黑色斗篷,不由眼前一亮。 但是小姑显然不再感兴趣,转身离开。 “唉,唉等等,我这里还有很多奇闻秘史,你要不要听一听?” 走货人走得多,听得自然也多,程清河匀速走着,保持着能让对方跟上的距离,待到了黑暗之处,方才现身出来,膨大的斗篷将她上上下下严严实实遮着,只露出挺翘的琼鼻,以及精致红润的唇。 “听说,你知道很多有趣的事情?” 眼见着对面的小姑弯了嘴角,走货人唉唉了几声,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南北地赶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瞧见这般美貌的姑娘。 这里是极渊境,也是去蛮荒大陆唯一的道路。 程清河自怀里掏出一份完好的羊皮纸,捏着顶端散开,语气幽幽地道:“你尽管记下来,越是不可置信的传闻我越是喜欢。”(。) 第一百九十二章 幻境 走货人得了不少好处,欢欢喜喜地去了,但是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 程清河一目十行地看了看羊皮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见他去而复返,不由挑了挑眉。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在这皿尤境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往西走上半日,那里有一处巨大的天坑,传闻在五百年前有一位女修在那处飞升,飞升之时心魔化形为洪荒巨蛟,女修与它缠斗了三天三夜之后终于将它斩于剑下,这才得以飞升上界。不过也有可能是以讹传讹。”他模模糊糊道。 飞升?自打他出生一来,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位大能飞升的消息,在如今的极真界,对于无门无派的散修来说,能够入道,都已经十分难得了。 “哦?居然有这事。”程清河摩挲着手里的羊皮纸,心思百转千回。 “那,这个,这个” 见他如此,程清河哪里有不明白的,当下便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灵石投过去。 “多谢,多谢。”原本还以为这般没根没底的荒诞传闻不讨人欢心,没想到这会儿又赚到了额外的灵石,不由得喜出望外,待那女修走远,他驻足看了一会儿,想着回头再去找些传闻来换取好处。 程清河得了消息,倒不先忙着去往天坑,而是脚步打转,率先往皿尤境内的县馆而去,像这类没有家族盘踞的小地方,皆是自治,来往行商都有行内规矩,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长期定居的。 虽说鱼目混杂,但是还算平静安宁。 小县城三两行人结伴着去吃酒,夜色暮霭,藏有古书的县馆里头点着昏暗的油灯,一室寂静,只有时不时页面翻动的声音。 这县馆之中简陋的木板书架之间十分逼仄,靠里侧的书籍长久没有翻动过,一股陈旧的书香味儿充斥在鼻尖,八百年、五百年、三百年历史的长河都流淌在这些书卷之中了。 看守县馆的老先生坐在角落的书桌之后,擦拭着手里刚刚摘下的老古董眼镜,一双眼睛居家的猫一般注视这位难得造访的来客。 “你想要找什么?” 程清河踮起的脚放了下来,嘴角扬起了然的笑意,放下刚刚想要伸手高处架子的双手,转身看着来到了她身后的,终于沉不住气的老先生。 “我想要看看当地记载了五百年前的地方志。” “这些书籍有些年头了,不要随意翻动。”他皱眉打量了她一番,接着回头离开,口中说道:“跟我来吧” 五百年前的地方志是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边缘的书质有些糜,带着一些开裂,看来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的人对这东西感兴趣。 在老先生的全程注视之下,程清河轻手轻脚地翻完了一整部书籍,五百年前的皿尤境比之如今有热闹得多,那时候皿尤境的人就曾听见龙啸以及术法相斗的声音,待天劫异象之后,他们果然在百里之外找到了一个巨大的,剑气创击出来的巨大天坑以及洪荒巨蛟的尸体。 那位传闻已经飞升的女修,名为南红莲。 南?莫非是大家族南家的子嗣? 她的脑海之中一闪而逝的,是南秀灵的清秀面孔 那处天坑脚程需要半日,但是对于程清河来说,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便已经足够了。 到达的时候天色刚亮,她站在高处,看着脚下几十米深的天坑,它足有十几丈长,仔细看,还能看见百年前留下的剑痕,因为岁月的流逝,痕迹最重的一段距离已经被风雨渗透成了一道狭窄的裂缝。 几道蜿蜒的足迹一直延伸过去,直到消失在一道狭窄的,只供一人穿行的那处裂缝之中。 脚印中被压过折了腰的小草,圆叶之上还带着一些湿水和泥,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捷足先登了,那三人还刚过去不久。 “就算这地方的确出过一个飞升的女修,当年那么多人来看过,要是真的能发现什么,也早就发现了才对。”慕容家小六说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女人果然头发长见识短,五百年前的南红莲是个用剑的高手,若是能够找到她当年留下的一丝蛛丝马迹,也够你哥哥参透半日了。”接话的是一个留着八撇胡子的小个子男人,只比小六高上一点。 南红莲,可是已经飞升了。不管从她留下的惊人痕迹以及地方志之中的记载,都为这个人物添上了无数神秘的传奇色彩。 “郑兄说得不错。”慕容義赞道。 “我当然知道你说的,只不过咱们走了这么久,更像是在这里绕圈啊!”小六撇撇嘴。 这三人正是慕容家的少主慕容義,他的妹妹小六,以及散修郑少怀。 两道缝隙渐渐变得宽阔,湿漉漉的石壁上棱角突出,甚至还有吐着细流的泉眼。 前方倒不是黑逡逡的一片,而是撒着细碎的光,须臾眼前一亮,白色的光芒在前方熠熠生辉。 原来这条路是连到了另一处山坳之中,头顶的两块不规则的巨石相抵挨着,亮光便是自上方空洞落下来的。 “上鼋符文?”程清河眯了眯眼,一块半人高的石碑伫立在亮光之下,边角不知道被什么利刃削去一块,留下了一道玄奥至极的剑锋。 她伸出手,细细摩挲了片刻,莫名发出一声叹息。 “清河?”身后有声音传来。 是慕容義。 特意绕了道就是为了避免同他们相遇,没有想到终于还是碰上了。 程清河皱了皱眉,回身看过去。 慕容義面色一喜,接着又仿佛掩饰了什么一般淡定下来:“原来真的是你。” “是我。”后者点点头。 清河?难道她就是那个,被柯家通缉的那位?郑少怀搓着自己的胡子,低眉看着地面,倒是小六,面容也有几分欣喜,仿佛二人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程清河没有什么想说话的欲望,甚至连寒暄都懒怠。 丢了一句“我往这边去看看,你们自便。”后便择了一条路自去了。 连着这处地方的路不止一条,也怪不得会遇上了。 “刚刚听你说上鼋符文,难道你识得上面的碑文?”慕容義一行三人坠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不识得,只是之前不知在哪里见过,有几分眼熟罢了。”她淡淡道。 “哪里会这般巧,清河不会明明知道却故意藏拙吧?不过清河确实本事不小,柯家上下正为小少爷的死而到处寻你呢。”小六说完,仿佛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都怪我,我哥哥打听到了消息之后十分担心,特意让慕容家的见到你一定提醒你,将你藏好。” 小六这一番话分明嘲讽她是缩头乌龟,程清河听着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冷淡地嗯了一声,不是她口拙怯场,而是懒得同无干人等浪费口舌。 她万年来就没有怕过谁,这等小人作祟,她向来是能动手就绝不动嘴。 不知道是否是人多起来的原因,过道之中又变得十分拥挤,程清河正想着甩开那三人,目光所到之处,石壁之上亮起了昏黄的光亮,黑色线条的壁画如同卷轴一般在面前展开。 三人跟在身后,被眼前的壁画所震惊,再次注意到的时候,前方已经空无一人。 “她不见了。”最激动的是郑少怀,他原先还打算一边跟着一边趁机将程清河的消息卖给柯家,连忙几步走上去,伸着手将两面墙摸了摸。 随着他们的脚步,那壁画的“卷轴”便展开一些。 “噗。”程清河吐出了一口沙子,将陷在沙子里头的脚拔了出来,她记得自己正好奇摸了一把壁画,下一秒就跌进了一片燥热的沙子里头了。 头顶的烈阳炙热地烤着大地,空气中滚着奔腾的热浪,程清河在眉间搭了个帐篷,扫视了一圈,这里看起来像是在沙漠,偶尔立着一簇光秃秃的枝条。 若是她没有猜错了的话,她此刻应该正处于壁画之中。 “她在那里。我好像看见了她,你看像不像?”小六指着壁画的一处说道。 这壁画像是一副清明上河图,将一切物什描绘得清清楚楚,甚至,他们还发现,它正在不断变化。 黑色的线条几笔勾勒出了一个穿着斗篷的小人,连小巧的下巴都十分传神,在庞大的壁画之中不过是渺小的一点,犹如沧海之一粟。 程清河正回头看过去,仿佛听见有人在唤她,但是后头除了一望无际的荒漠,空无一人。 “真的是她,她真的在画里。”慕容義伸出手,被小六一把拉住。 “别碰,说不定清河就是碰了这壁画才会被吸进去的。”小六不敢置信的语气就像是在形容一只恶魔。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个幻阵。”郑少怀细细研究道。 幻阵?慕容義放下了手。 “那我们要如何救她?” “救她?哼,为什么要救?”郑少怀将双手藏进袖子,小老头一般,眼睛里藏着精明的光芒。 “慕容兄不要忘了,她可是柯家要的人。不如现在就通知柯家的人来,说不定你我还能要点儿好处。” 慕容義闻言脸色一冷,不太好看了。 郑少怀一见便自觉失言。 “哈哈哈,瞧我说的,慕容兄乃大家子弟,当然不屑于这些好处,但是我就不同了,无根无底的,修行太过不易。” 虽然言语之中有捧他的意思,但是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来看,都不难看出这些话不过是敷衍。 也是,若非风家倒了,也轮不到慕容家顶上这四大家族的名讳,不管是家族的实力还是人丁来看,慕容家远远不及。 这也是慕容義想尽快提升修为的原因,尽管他早已经对现今的处境早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如今亲耳听见自旁人嘴里说出的话,仍旧觉得有些不适。 “柯家确实家大业大,不管你打算如何,现在还是将人救出来罢,要是她死在里面,你的报酬可就大打折扣了。”小六弯了弯眼睛,娇憨之中带着几分嘲讽。 “救不了,这幻阵显然出自高手之手,依我看,即便是我们极真界最顶级的幻阵大能,也无法破解得了。” “那她岂非必死无疑?” “这倒也不见得,幻阵同杀阵不同,本身并不会取人性命,若是困死在里头,也只能怪自个儿心智不坚,被虚假之物所迷惑。” 郑少怀也算对幻阵小有研究,但是大多不过嘴上功夫,幻阵一门厚积薄发,若是学得不深,对敌之上根本没有什么大用处,也怪不得被人当做是奇淫巧计了。 风沙呼啸,吹得人灰头土脸,程清河已经在这片沙漠之中走了有三个时辰以上了,但是茫茫荒漠,连活物都很少见。 飞沙迁徙,露出了一截光秃秃的人类大腿骨,挂着褴褛破衣,脚步在身旁站定,背靠阳光的一袭阴影将暴晒的人骨遮住,程清河弯腰拾起了散落在旁的一柄剑,剑身已经风化得不成样子了。 看形容,应该已经死了百年了。 如今修士为什么热衷于寻找飞升前辈留下的洞府,抑或是历劫的蛛丝马迹?飞升上界时触摸天道,留下丝缕痕迹,对于后人心境的领悟与突破都十分难得,再有,极真界的东西,对于他们已经毫无价值,是以他们往往将自己所有的财富慷慨留给来寻宝的修士。 但是这南红莲的历劫之地,已经如同屡次被盗贼光顾的墓地,即便有东西留下的话,也早已经被摸得一干二净了。 郑少怀捋了捋小胡子思筹,再次抬眼的时候,眼前便换了另一番景象,他看见了无数的道修跪在他的下首,四大家族家主亲自来贺。 正当他犹疑的时候,身侧的慕容義朝他跪了下来,口中说道:“恭喜郑道友开宗立派。” 他往身后望去,宗府的大门之上,正悬挂着“玄清宗”三个大字。 糟糕,他竟然也入了幻阵了!正要提醒慕容義二人,那股子迷眩感又一下子将他拉入了幻境之中。(。) 第一百九十三章 教训 万物皆出于心。 幻境之中没有日夜,没有灵气,也没有水,程清河已经走过了漫长的路途,脚步从稳妥有力,变成了一深一浅。 风沙十年如一日地吹着,她抿了抿干燥的唇角,捂着发烫的额头,即便是身为道修的她,也已经疲惫不堪了。 远方呜咽的热气终于又一次化作了绿洲,但是或许又是一次海市蜃楼。 她慢吞吞地弯腰。 “你要放弃了吗?”心里有一道声音立时对着她催促道。 “别急,我只不过是,倒倒鞋里的沙子。”她说道,喘了一口带着沙土的气,眼睛一闭,侧身自沙坡上翻了下去 “这一次,又被我找到了。” “哦?恭喜,不过,下一次,还有下一次,不知你是否还有那个运气。”南红莲面对着引颈的利刃,没有半分表情。 持剑者的剑气利落地一带而过,血溅成一道直线,那一身红衣的南红莲直直倒在地上,睁着无情无欲的双眼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那女修的一瞬间,程清河便十分确定,那就是南红莲。 杀人者脸上仿佛蒙上了一道雾气,始终看不清晰。 “谁?!”他往她的方向看去,气势大骇。 倒在地上的程清河浑身一震,瞬间睁开了双眼。 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口古井,程清河舔了舔唇,扶着古井的边缘爬了起来,在井中看见倒影的那一刻,“梦中”的红衣女子的脸同她的渐渐重合。 南红莲,我,南红莲? 程清河摸着自己的脸,周身的气息一变,无边的荒漠如燃烧的卷纸一般消散,下一秒,她出现在了那道逼仄的过道之中。 “清河,清河。”耳边呢喃声不止。 程清河循声看去,那三人盘坐在原地,声音便是自其中的慕容義口中发出的。 “清河”他的脸色泛红,额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显然还未从幻境之中清醒过来 这“梦”正行到关键之处,“啪”地一声”,朝脸颊而来的力道一下将他击倒在地。 他迷惑地睁开眼睛,第一便发觉了自己的裤裆有些粘粘呼呼的感觉,综合先前发生的事情,他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 “梦做够了没?”一道凌利的声音自上方刮刺而来,将他的脸刮刺地腾地通红成一片。 “清,清河?”抬眼一看,果见程清河正一脸怒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结结巴巴,张了张嘴巴,尴尬地总结不出一句话来。 荒诞了,真是太荒诞了,他居然在程清河的面前 好在深色的皮制裤子看不出什么来,他叫醒了小六,但是刚触到低着脑袋的郑少怀的时候,他便发现,郑少怀,早已气绝身亡。 “从现在开始,不要跟着我,不然就别怪我杀了你。”程清河低声道,目光警告地带过小六,接着拂袖离去。 慕容小六全身一冷,她悦耳又低沉的声音让她自内心深处不受控制地渗出寒意。 她是认真的,没有人敢质疑她的话。 “她,她这是什么意思?也太不把我们慕容家放在眼里了。”不明真相的小六结结巴巴道。 慕容義将倒在地上的郑少怀扶起,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一路过去,再也没有发生什么异象,只不过越发深入,外人留下的痕迹就越少,她伸手触摸到一道禁制,闪入一看,一室昏黄,那是一间用刀剑凿出来的一间小密室,密室中间是一小座沾染了鲜血的石碑,碑前还放置了一只小巧的香案,亮光便是来自燃烧的香烛,若有似无的香味自上头徐徐散开。 一闻便知,这是千金难求的蛟人尸油。 “吾爱妻南伏芸之墓。夫白石立?” 看日期,是十年之前,十年之前,那时候的白石应该还是个十来岁的血气方刚的少年才是。 没有想到,白石还是未亡人呢程清河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复又闪身出去。 南伏芸的事迹她有所耳闻,便是南家这一代的嫡女,在十年之前就已经死了,只是没有想到会葬在了这里。 那么众人口中与白石联姻的真正的这位南家嫡女,便是她了。 县城里的酒馆也就一个,日近黄昏,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酒馆之中也坐了不少的闲散人。 “客人您要喝点什么?”店小二殷勤地替她擦了擦桌面上的油渍。 “杜康酒罢,二两。” “好咧,您坐着。” 说起来凡界的东西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唯独这杜康,她还是无当的时候,便偶尔独自下界小酌几杯。 一口抿入,一口清凉直冲上脑,接下来便是全身暖洋洋的犹如置身热汤,酒过三巡,她脸色微醺。 想起来上界的日子显然漫长又无趣,对于那些活了已经上万年的老东西们来说,当然这些老东西也包括她,活到这个年纪已经无情无欲了。 那么,万年前截教与阐教这是为什么会内斗?原因也大抵是如此,毕竟玩玩阴谋诡计,斗法斗个你死我活,也是相当能够打法时间。 想到这里,程清河自嘲一笑。 邻座的一桌子眼睛带飘,在她进来的时候便已经盯上她了,看她脸色红得如同一只苹果,不由搓搓手,互相一个示意,朝她围了过去。 店小二见着了,连酒也不敢上了,远远躲着观望。 “小妹妹,一个人?” 斗篷的帽子早已经摘了,程清河眼波流转,低头看着那只,抚摸着她手背的咸猪手。 接着抬头看看这地痞无赖。 “非也,你瞧差了,两个人,你没看见么。” 那地痞一愣,接着同他的狐朋狗友哄堂大笑了一番,转头凑近了说道:“妹妹这是喝多了吧?这里明明只有你一个人嘛!” “你瞧差了,不然再仔细瞧瞧?”程清河摇了摇头,懵懂的神态之中带着几分冷然。 “你再瞧瞧。” 带着酒香气的呼吸萦绕在他的鼻尖,在她沙哑慵懒的声音之中,眼前的美人脸重叠的虚影晃了晃,变成了 “你们在干什么?”这个时候,一个单薄的身影挤了进来,一把推开与程清河靠得极近的那地痞,呼哧呼哧喘着怒气。 地痞任由他推开,没有半分反应,反倒是其他人,一见来人,嘴里殷勤着:“哎哟,什么风把爷给吹来了?” “是呀,爷您来来早点说一声,哥儿几个一定扫塌相迎。” 半晌恭维声不断。 程清河杵着脑袋,笑意盈盈地看着这位打扰她的好事的“爷”,一群大老爷们儿称呼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少年为“爷”?穷乡僻壤的,她倒要看看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头。 “走走走,爷今日都不想看见你们。”虽这般说,小少年得了奉承,脸色显然好了不少。 不过几秒,旁人散去。 到底是看好戏,见人散去,程清河再倒了一盏,刚要凑到唇边,便被那少年一把打落。 酒水湿了衣襟,程清河低头又抬头,神情有些愣,原来这人是冲着她来的呀? “你是柯家的人?”她想了想,问道。 哪知此话一出,少年怒气更是上了一层:“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荡妇,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是不是?就你这样的残花败柳也想进我白家的门?你做梦?!你根本配不上我家少主!” 在他白宝吉的眼里,他家少主白石就是天上圣洁的云,而她程清河,只是地上脏污的泥,能沾上少主的边儿就已经是祖坟冒烟儿了。 “白家?”程清河的眼睛眯了眯,在脑海里搜罗了半晌,才忽然想起,这个白家的小角色,不就是白家善堂那个小主事么。 看来以前她在白家还真是没有什么地位,连一个小小的书童都能够骑到她头上来。 但是即便如此,她的脸上漾着笑容,没有半分不悦的样子。 白宝吉被她盯得不自在,哽着脖子怒目而视:“看什么看?肮脏又恶毒的女人!”接着左右一看一把拽起她的手:“你跟我走,滚得远远的,少在这里丢白家的脸。” 白家少主同程清河之间不清白的关系早已无人不知,大家就等着看这位注定不被看好的女人,能让白石为她走到哪一步了。 程清河被带离了酒桌,反而一把制住了他的力道。 “正好,我有许多话要同你商议一番。”她带着酒意讥诮地笑了一声,转而拉住他的后领,往外头走去。 黑夜之中传来一声尖叫,惊得山中的飞鸟扑腾。 回到先前投宿的客栈的程清河倒头就睡,第二日天还未亮,呼吸带着的酒气还未淡去,脸颊上便感觉到什么东西在轻柔地擦拭。 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转身继续睡。 “我吵醒你了?” 滚烫的脸颊上抚上了一只带着凉气的手。 程清河睁开眼睛,眼睛里毫无情绪。 “你早就来了?” 白石低声叹了一口气,将湿毛巾放在一旁,合衣躺在床的外侧。 “宝吉他自小跟在我身边,我怜他年纪小,对他多放纵了几分,如今才养成了今天这个性子。” “你什么时候到的皿尤境?” “宝吉身上有信号弹,我看见了,知晓是有了你的消息,方才连夜过来了。” “哦?宝吉是谁?” 白石沉默了片刻,哑然失笑,他将手伸入被中懒住她的腰,问道:“你昨夜莫不是醉了?” “没醉,你出去罢,我很累。” 程清河这边一时没个结果,白宝吉那处却嘴皮开裂,面色苍白如纸,脸上还挂着昨夜痛哭流涕的痕迹,脏污一片,显然饱受摧残,如今整个还被埋在地里,只留了脑袋在外头。 这鬼地方是一片荒芜的山地,昨夜程清河特意拖着他找的土质松软,塌了半片的黄泥地,是以是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发现了。 待到日上三竿,来过一次的白石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主子,主子”他目光哀戚,心想着这一次可以见他放出来了罢 “程清河是个恶毒的女人,你不要被她的外表给骗了,昨夜她把我抓到这里,想把我活埋,后来她又抬了锅烧水银,想要将我剥皮,她简直就是蛇蝎,白家主母不可能让这样一个女人来做!” 最后一句话他喊得声嘶力竭,沙哑得可怕。 “哦?这么说,白家未来主母的人选,须得得你首肯才行?”白石挂着淡笑,眼睛带过一旁拾掇在一块儿的木柴和一口黑色大锅,语气带着随性。 但是跟了他十来年的白宝吉一瞬间就发现了他语气之中的不同,他,难道他 白石见他怔愣的模样,转身一步步下山:“看来你还不知道你自己做错了什么,待你反省了,我再使人将你挖出来。” 他能够亲自来看他,正是顾念他俩的主仆之谊,不然也不会去清河那处劝慰。 若是不反省,少主就丢他在这里自生自灭了?白宝吉史无前例地遭受打击。 清河的事情无疑打了他狠狠一记耳光,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竟然深到不顾他们主仆之情的地步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弘缘这狐狸一大早便踏着前蹄在怼她。 程清河用被子蒙着脑袋,半天不吭声。 它是跟着白石来的,山上的事情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当下不过无聊得要命,打算吵得她觉也睡得不安稳。 它见她没有反应,正想用尾巴塞进被窝里她的脖子,她便掀开了被子顺势将它推了下去。 “一大早的,你来寻我做甚?”她抚了抚袖口,站在梳妆台前照了照,身上的噬梦绫一震,顿时焕然一新。 “哦本王是看你如何死在柯家人的手里,迫不及待来看好戏了。” “那么看来你又要失望了,柯家人,程某还不放在眼里。”她最后望了一眼,打开门走出去。 “哦?你这么自信?那,若是其他三大家族联手呢?”弘缘在身后慢吞吞地摆着尾巴跟着,眼里带着几分狡猾。 “哦?没有想到四大家族之中居然有三家达成了一致,还真是难得一见” “怎么?看来你已经有应对的办法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纯阴之女 弘缘顿觉无趣地摇了摇尾巴,它还以为它带来的是第一手消息呢! 她走至客栈楼下,站直了身子,怔愣许久,弘缘见她不走了,抬头一看,原来她正看着来往奔逃的孩子们看得失了神。 弘缘眼珠子转了转,跳上她的肩头用大尾巴把她的脖子围住,带着几分随性地扫了扫。 “说起来白石那家伙倒是重情意,这么多年了,依旧还特意派人照应着那丫头的坟。” 并且派来的,还是十分信任疼宠的书童,还真是耐人寻味。 “我要去蛮荒大陆,你若是不去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她打断他口中似是而非的话,往县城之外走去。 说起来白宝吉,她酒后向来忘性大,自知晓自己确实碰见他了,甚至还起了教训他的心思,但是后面的细节,却再也想不起来了。 当然,不过一个小小角色,还不至于放在心里。 白石这回乖觉了许多,早已经在县城之外等了,他对身旁白家人吩咐了一句,那人便走了。 程清河同弘缘路过,白石十分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 “柯家人这一次铁了心想要与你为敌,说起来罪魁祸首应该另有其人罢?” 置与二人之间的弘缘懒懒地抬了眼皮一眼,哪里不知道他这是意有所指,但是它是不会傻到将事情真相公之于众,舍利子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然它还怎么玩下去? 如今有如此合适背黑锅的人选,也算是她利用它利用得这般彻底的代价罢! 天道酬勤,因果自然也有报。 被握住的那一侧肩膀传来他温暖的体温,以及不可置否的力道,程清河转了转眼珠子,将视线看向前方。 其实她并不抵触他的触碰,但是当她想到这个怀抱可能更为深刻地拥抱过另一具身体的时候,她便有一股难言的厌恶之意。 厌恶着自己的不抵触。 三日之后,二人一狐赶到了下一个县城,这里是清远,皿尤的邻境,这些地方最多的不过是来往的走货或是迁徙的人,县城规模都不算大。 这一日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拉了人一问,才知道是这清远的大修士家族的大女儿今日就要寻道侣,大家都是去凑热闹的。 没走多久,层层包围之中摆着一个高高的擂台,大修士的大女儿蒙着面纱坐在一张椅子上,一双美目嘀溜溜地打转,看着下方的人群十分好奇,显然是个十分活泼的小姑娘。 而那传闻之中的“大修士”,大马金刀地坐在擂台中间,笑意盈盈地看着下头的人群。 “筑基期修为,不过在这种小地方,也算是不错了。”白石说道。 “哦?这么说,莫非金丹元婴期的前辈,你已然看得不少了。” “清河想得太简单了,高阶能者虽然少,但并非没有,我们平日见不着,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白石含笑着说道,白家的高阶修士就不少。 “你说得不错。”程清河正待还要说些什么,擂台中间的大修士便站了起来。 “今日是吾儿第十六次道侣大选,老规矩,只要是你能拿得出的本事让吾儿看中了,当场便让你二人结为道侣。” “嘁,十六次?他这女儿是我王族的公主不成?也还真看得起自己。”弘缘撇撇嘴道。 “咦,你们是新来的罢?怪不得不知道,大修士的女儿名唤紫儿,打小便是纯阴体质,若是成为她的道侣,提升修为,还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么?”说话之人是这清远县里头的常驻居民,是以一看他们出彩的容貌,便知晓他们肯定是第一次来这里。 这样的样貌,只要看了一眼,便不会忘记。 “原来如从。”弘缘呢喃了一声,将蹄子藏入自己的毛发之下,看着倒像是一条真正的围脖。 “你是妖修,我劝你还是不要打纯阴女修的主意了。”程清河看着擂台之上,嘴里说道。 弘缘闻言眯了眯眼睛,稍稍抬了下巴,复又放了下去。 “哼,妖修又如何?人修又如何?” “我听闻九尾狐是十分注重血统的王族,只会同自己的亲人异性结合。”白石说道。 “哦?如此?近亲结合,会出什么问题罢?” 弘缘左耳抖了一抖,耳朵里听着这二人的一唱一和,十分矢之以鼻。 愚蠢的人类,王族的血统是高贵而又强大的,岂非他们区区凡身所能理解?九尾狐近亲结合本就是代代传下来的习俗。 “老头,你不如就说说大小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你说出来,若是咱们不符合,咱哥儿自己便不来凑这个热闹了!”一人站在台下的人群里高声大喊。 “是啊,就是。” “这都几次了。这么干等着。” 台底下议论纷纷,也是,这都已经是第十六次了,如何选婿也好给个定义呀,总不能次次等着上台的机会一展又优势。 “老头,让你女儿赶紧说说,她是爱财还是爱色,咱们名人不说暗话,多少灵石能够娶到您女儿,您给个准数。” 大修士闻言脸色一僵,这话说的,仿佛他是在卖女儿一般。 紫儿见引起了大家的不满,面纱之下咬了咬嘴唇,忍不住站起来说道:“各位请稍安。是紫儿拜托父亲为紫儿挑选道侣的。” “因紫儿是纯阴体质,父亲将这个玉佩压制紫儿的元阴之息,便是害怕被有歹心的人知晓,这才一次又一次为紫儿挑选有能力护住紫儿的道侣。”紫儿将衣下丰满的双乳中的玉佩拿了出来,一把揭下。 一股醉人的香气便从她的体内扩散开去,让这些没有见识过纯阴体质的男修们浑身一震,顿时全身都燥热起来。 “这就是纯阴体质带来的,紫儿现在年纪还小,等到再大一些,这气息,便再也压制不住了。”她悬然欲泣,红了眼眶,因为她的幼,平白让她的纯真之中又带着几分醉人的魅惑。 稍等刷新么么哒 稍等刷新么么哒 待会儿就替上 弘缘顿觉无趣地摇了摇尾巴,它还以为它带来的是第一手消息呢! 她走至客栈楼下,站直了身子,怔愣许久,弘缘见她不走了,抬头一看,原来她正看着来往奔逃的孩子们看得失了神。 弘缘眼珠子转了转,跳上她的肩头用大尾巴把她的脖子围住,带着几分随性地扫了扫。 “说起来白石那家伙倒是重情意,这么多年了,依旧还特意派人照应着那丫头的坟。” 并且派来的,还是十分信任疼宠的书童,还真是耐人寻味。 “我要去蛮荒大陆,你若是不去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她打断他口中似是而非的话,往县城之外走去。 说起来白宝吉,她酒后向来忘性大,自知晓自己确实碰见他了,甚至还起了教训他的心思,但是后面的细节,却再也想不起来了。 当然,不过一个小小角色,还不至于放在心里。 白石这回乖觉了许多,早已经在县城之外等了,他对身旁白家人吩咐了一句,那人便走了。 程清河同弘缘路过,白石十分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 “柯家人这一次铁了心想要与你为敌,说起来罪魁祸首应该另有其人罢?” 置与二人之间的弘缘懒懒地抬了眼皮一眼,哪里不知道他这是意有所指,但是它是不会傻到将事情真相公之于众,舍利子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然它还怎么玩下去? 如今有如此合适背黑锅的人选,也算是她利用它利用得这般彻底的代价罢! 天道酬勤,因果自然也有报。 被握住的那一侧肩膀传来他温暖的体温,以及不可置否的力道,程清河转了转眼珠子,将视线看向前方。 其实她并不抵触他的触碰,但是当她想到这个怀抱可能更为深刻地拥抱过另一具身体的时候,她便有一股难言的厌恶之意。 厌恶着自己的不抵触。 三日之后,二人一狐赶到了下一个县城,这里是清远,皿尤的邻境,这些地方最多的不过是来往的走货或是迁徙的人,县城规模都不算大。 这一日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拉了人一问,才知道是这清远的大修士家族的大女儿今日就要寻道侣,大家都是去凑热闹的。 没走多久,层层包围之中摆着一个高高的擂台,大修士的大女儿蒙着面纱坐在一张椅子上,一双美目嘀溜溜地打转,看着下方的人群十分好奇,显然是个十分活泼的小姑娘。 而那传闻之中的“大修士”,大马金刀地坐在擂台中间,笑意盈盈地看着下头的人群。 “筑基期修为,不过在这种小地方,也算是不错了。”白石说道。 “哦?这么说,莫非金丹元婴期的前辈,你已然看得不少了。” “清河想得太简单了,高阶能者虽然少,但并非没有,我们平日见不着,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白石含笑着说道,白家的高阶修士就不少。 “你说得不错。”程清河正待还要说些什么,擂台中间的大修士便站了起来。 “今日是吾儿第十六次道侣大选,老规矩,只要是你能拿得出的本事让吾儿看中了,当场便让你二人结为道侣。” “嘁,十六次?他这女儿是我王族的公主不成?也还真看得起自己。”弘缘撇撇嘴道。 “咦,你们是新来的罢?怪不得不知道,大修士的女儿名唤紫儿,打小便是纯阴体质,若是成为她的道侣,提升修为,还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么?”说话之人是这清远县里头的常驻居民,是以一看他们出彩的容貌,便知晓他们肯定是第一次来这里。 这样的样貌,只要看了一眼,便不会忘记。 “原来如从。”弘缘呢喃了一声,将蹄子藏入自己的毛发之下,看着倒像是一条真正的围脖。 “你是妖修,我劝你还是不要打纯阴女修的主意了。”程清河看着擂台之上,嘴里说道。 弘缘闻言眯了眯眼睛,稍稍抬了下巴,复又放了下去。 “哼,妖修又如何?人修又如何?” “我听闻九尾狐是十分注重血统的王族,只会同自己的亲人异性结合。”白石说道。 “哦?如此?近亲结合,会出什么问题罢?” 弘缘左耳抖了一抖,耳朵里听着这二人的一唱一和,十分矢之以鼻。 愚蠢的人类,王族的血统是高贵而又强大的,岂非他们区区凡身所能理解?九尾狐近亲结合本就是代代传下来的习俗。 “老头,你不如就说说大小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你说出来,若是咱们不符合,咱哥儿自己便不来凑这个热闹了!”一人站在台下的人群里高声大喊。 “是啊,就是。” “这都几次了。这么干等着。” 台底下议论纷纷,也是,这都已经是第十六次了,如何选婿也好给个定义呀,总不能次次等着上台的机会一展又优势。 “老头,让你女儿赶紧说说,她是爱财还是爱色,咱们名人不说暗话,多少灵石能够娶到您女儿,您给个准数。” 大修士闻言脸色一僵,这话说的,仿佛他是在卖女儿一般。 紫儿见引起了大家的不满,面纱之下咬了咬嘴唇,忍不住站起来说道:“各位请稍安。是紫儿拜托父亲为紫儿挑选道侣的。” “因紫儿是纯阴体质,父亲将这个玉佩压制紫儿的元阴之息,便是害怕被有歹心的人知晓,这才一次又一次为紫儿挑选有能力护住紫儿的道侣。”紫儿将衣下丰满的双乳中的玉佩拿了出来,一把揭下。 一股醉人的香气便从她的体内扩散开去,让这些没有见识过纯阴体质的男修们浑身一震,顿时全身都燥热起来。 “这就是纯阴体质带来的,紫儿现在年纪还小,等到再大一些,这气息,便再也压制不住了。”她悬然欲泣,红了眼眶,因为她的幼,平白让她的纯真之中又带着几分醉人的魅惑。(。) 第一百九十五章 紫儿 “狐王大人何时改了性子,不过认真说起来,纯阴体质的女修,对于妖修来说,也并非毫无用处。” 程清河婉转的语气听在弘缘耳里,顿时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就这货色?连我狐族血统最次的狐女都比不上!你莫要诓我,纯阴之女本王并非没有见识过,就方才所见,那女修修为甚低,想要真正派上用场,还得好好调教一番。” “调教?那不是你狐王大人最擅长的事情么?” 弘缘张了张嘴,刚要接话,接着想到了什么,眯了眼睛趴在双足之上,显然不再与她多费口舌之争。 白石此番当然并非是跟着程清河来游山玩水的,柯家如今势大,自然也已经不在以白家为首,何况白家的少主还同程清河不清不楚,想要对付程清河,白家显然是复仇之路上一个巨大的绊脚石。 柯家势大,但是后劲不足,先前还是若有似无的试探,但是到了如今,已经到了近乎挑衅的局面了。 弘缘等着看好戏,白石到底是否会为了程清河同柯家作对,以它所知,如今的白家长老们并不赞同白石的作为。 二人一狐刚刚走出县城,那所谓的紫儿便包袱款款地来了,她的父亲大修士老泪纵横跟着过来,像是托孤一般。 “白,白少爷。”他喊到。 程清河见他巡声转身看去,眼里闪过一抹了然的意味。 “多谢,多谢少爷救我女儿。”他先是感激涕零了一番,接着脸色为难地说道:“某十分感激您的出手相救,但是如此一来,小女也无法在这里待下去了,白家家大业大,不说纯阴体质,小女虽然不才,但是好在乖巧懂事,您若是不嫌弃,便让她跟在您左右,当丫鬟使唤也使得。” “我看这老头不像是来送丫鬟来的,倒是想做做白家的老丈人。”弘缘笑了一声,这话自然没有避过大修士的耳。 大修士一听,脸色分毫未变,已经恭维又为难。 紫儿抱着包袱,这一次不在戴着面纱,挺着傲人的胸脯,脸色无辜又带着几分羞赧,真真娇俏无边。 “一女侍二夫,少主艳福不浅。” “你莫不是羡慕?若是羡慕,我便让人替你寻上几个,也好堵住你的嘴!” 程清河笑意盈盈地说道。 悦耳的声音令人一醒,大修士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这出色的女修身上。 按照众人口中的传闻,加上亲眼所见,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女修,便是那位杀死柯家小少爷的修士,也是白家炙手可热的主母人选。 当下见程清河虽然娇嫩但也不显轻浮,在年幼的紫儿面前,竟然也似乎差不多年龄。 荣光大气,一脸从容,并没有因为紫儿的出现而有所改变,这不就多看了几眼,心下想到,这程清河,却也不似传闻中那般不济,也不似吃醋生气的小家性子。 这也好,相比南家嫡女,他更希望是这位当上白家的主母,毕竟紫儿单纯,在这位主母手底下讨生活,总比南家那位要好的多。 大修士一把算盘打得响,却不知围观的旁人各有鬼胎。 程清河同弘缘对视一眼,往后退了几步,口里说道:“你们谈,我同弘缘先行一步。” 接着转身离开,白石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沉了沉,再次回头看过来的时候,眉头便凝了起来。 “你有何要事?” 弘缘?对了!莫非,就是那只狐王?看着毛色,还挺相像。 “少爷,是这样,紫儿如今的身份已经曝光,若是,若是交到旁人手上,某实在不放心。”他口里答道,搓了搓手,这一番话斟酌了许久就等着开口。 愿与不愿听从他的建议另说,但是如今大修士不仅不听从,甚至还擅自主张地将紫儿送至他的身边,像是早已料到他定会接下这个包袱。 若说这极真界最安全的地方,便属白石的身旁无疑。 白家的管事定然没有离开,但是看他这幅样子,他也存了几分理解的心。 “既然你不放心我白家的管事,便先让她跟着罢,待到了下一个落脚点,某会派其他人来领,白家不会失信于人,你回去罢!” 大修士还想在饭未煮熟之前谋个白家的差事,既然他这么一说,他顿了顿,便没再开口。 他看了一眼目露不舍之色的紫儿,轻声谈了一口气:“若是少主方便,可否容我同紫儿交代几句?这孩子第一次离家,我实在担忧她。” 白石点点头,大修士便领了紫儿走到一旁,口中说道:“你莫怕,少主心善,定会好好护住你,你以后跟在少主身边,一定要乖巧听话,他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还有方才那位女修,能敬着便尽量敬着,她长你几岁不会同你计较,再有那只狐狸,亲近时小心一些。” 白石修为高,即便他并非有意听见,但是话一句一句,如何也逃不过耳。 大修士顿了顿,贴近她的耳畔轻轻嘀咕了一句:“多亲近亲近那只狐狸,对你有好处。” “爹爹能为你做的便只有这么多了,你若是空闲,也不妨同你爹爹写写信,也不枉你我父女一场。” 他这是提醒她莫要忘记父亲之恩。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二人垂首相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大修士眼里闪过一抹自得之色。 是以这二人一狐,便成了三人一狐。 紫儿年纪小,最初的伤怀过后,一路上便皆是她的欢声笑语,开怀地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她的性格同程清河全然不同,在弘缘眼里,白石破天荒地笑容也多了些许。 “我看你再不努力几分,就要失宠了。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呀啊~” 程清河一路走一路看着四周形形色色的人群,看着似乎也不急着赶路了。 “我们不如在这里住上几日?我看这里环境倒是不错?!”她建议道。 “哦?清河姐姐也觉得这里不错?那真是太好了。”紫儿十分兴奋地接话,在前方倒退着走,“少爷,你也觉得姐姐的建议不错吧?” 白石意味深长地看了程清河一眼,温和地点了点头,虽然俊逸的脸色一如既然,但是细心的人便能发现之间的不同。 “你跟在我身边,反倒成了话唠,有失狐王的风采。”话已经说完,程清河又转眼接上狐狸的话。 “风采?难道我狐王的毛色不能证明一切吗?放眼整个狐族,你连半只都找不见我这色泽饱满炫丽的狐狸了!” 这话显然没错,之所以是狐王大人,它的血统高贵纯正,更是九尾的修为,自然是一般狐狸所不能比肩的。 “咦,这是清河姐姐的宠物吗?真是可爱,能让我摸一摸吗?” 话未说完,紫儿便已经伸出手,触上了狐狸的毛发,程清河喊停都来不及。 “你才是宠物,你全家都是宠物!”程清河就算了,但是这还是旁人,弘缘向来不羁,自然也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一爪子挠了过去。 手背一疼,三道抓痕便现了出来,紫儿吃痛往后退了几步,眼睛里酝酿着细碎的泪光,顶楚楚可怜的。 当然她本身要伤的本不止如此,好在程清河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弘缘的狐狸尾巴,才不至于让它扑到别人脸上,若是如此,那张嫩脸上便要好看了。 倒挂金钩的弘缘龇牙咧嘴,嘴里还发着威胁的低吼,显然对程清河的举动十分不满,但是奈何弱点被她治住,半分动弹不得。 “放开本王,本王要好好教训这个愚蠢的人类。” “怎么?你们动物都爱说这一句话?”程清河忍不住一笑,拎着它尾巴的手摇了摇,在记忆之中,有一只黄鼠狼,也十分喜欢将这句话挂在嘴边。 “真是抱歉清河姐姐,我,我!不知道你的宠物不爱被人触碰。我不是故意的。你若是提醒我了,我一定不会这么做,真是失礼了,都怪我不懂事。”紫儿将受伤的手背在身后,脸色愧疚,但是看得出来在忍着疼。 “程清河,放开我!”又是一句宠物! “够了,弘缘,你要是还想跟着,便老实一点。”白石将弘缘接过,投到了前方的地面上,弘缘轻松地落到了地上,看着紫儿一脸惧怕地躲到了白石身后,不由哂笑了一声,心想着你也就只能用这个来威胁我了,毕竟他还是妖族狐王。 “你伤了手,到前边配些药罢!”白石移步,对着她说道。 “不,不碍事的。”紫儿目光偷偷瞄了瞄程清河,见她面不改色,方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一行正赶上天垣境人的一年一度的大夜市,不少人相伴逛街,一路上瞧着卖什么的都有。 见白石与紫儿二人有说有笑,当然其实白石并没有多少笑意,一路上都是紫儿在说,但是即便如此,看在弘缘的眼里,也带了几分旁的味道。 “不是我说,清河” 稍等刷新 “风采?难道我狐王的毛色不能证明一切吗?放眼整个狐族,你连半只都找不见我这色泽饱满炫丽的狐狸了!” 这话显然没错,之所以是狐王大人,它的血统高贵纯正,更是九尾的修为,自然是一般狐狸所不能比肩的。 “咦,这是清河姐姐的宠物吗?真是可爱,能让我摸一摸吗?” 话未说完,紫儿便已经伸出手,触上了狐狸的毛发,程清河喊停都来不及。 “你才是宠物,你全家都是宠物!”程清河就算了,但是这还是旁人,弘缘向来不羁,自然也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一爪子挠了过去。 手背一疼,三道抓痕便现了出来,紫儿吃痛往后退了几步,眼睛里酝酿着细碎的泪光,顶楚楚可怜的。 当然她本身要伤的本不止如此,好在程清河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弘缘的狐狸尾巴,才不至于让它扑到别人脸上,若是如此,那张嫩脸上便要好看了。 倒挂金钩的弘缘龇牙咧嘴,嘴里还发着威胁的低吼,显然对程清河的举动十分不满,但是奈何弱点被她治住,半分动弹不得。 “放开本王,本王要好好教训这个愚蠢的人类。” “怎么?你们动物都爱说这一句话?”程清河忍不住一笑,拎着它尾巴的手摇了摇,在记忆之中,有一只黄鼠狼,也十分喜欢将这句话挂在嘴边。 “真是抱歉清河姐姐,我,我!不知道你的宠物不爱被人触碰。我不是故意的。你若是提醒我了,我一定不会这么做,真是失礼了,都怪我不懂事。”紫儿将受伤的手背在身后,脸色愧疚,但是看得出来在忍着疼。 “程清河,放开我!”又是一句宠物! “够了,弘缘,你要是还想跟着,便老实一点。”白石将弘缘接过,投到了前方的地面上,弘缘轻松地落到了地上,看着紫儿一脸惧怕地躲到了白石身后,不由哂笑了一声,心想着你也就只能用这个来威胁我了,毕竟他还是妖族狐王。 “你伤了手,到前边配些药罢!”白石移步,对着她说道。 “不,不碍事的。”紫儿目光偷偷瞄了瞄程清河,见她面不改色,方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一行正赶上天垣境人的一年一度的大夜市,不少人相伴逛街,一路上瞧着卖什么的都有。 见白石与紫儿二人有说有笑,当然其实白石并没有多少笑意,一路上都是紫儿在说,但是即便如此,看在弘缘的眼里,也带了几分旁的味道。 “不是我说,清河”大夜市,不少人相伴逛街,一路上瞧着卖什么的都有。 见白石与紫儿二人有说有笑,当然其实白石并没有多少笑意,一路上都是紫儿在说,但是即便如此,看在弘缘的眼里,也带了几分旁的味道。 “不是我说,清河”大夜市,不少人相伴逛街,一路上瞧着卖什么的都有。 见白石与紫儿二人有说有笑,当然其实白石并没有多少笑意,一路上都是紫儿在说,但是即便如此,(。)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作祟 “白少主太看得起我了。”弘缘龇牙:“认真说起来,本王还未吃过真正的纯阴之女,如今正好打打牙祭。” 紫儿被它的绿油油的眼神看得发毛,怯生生地扯了扯白石的袖子:“我,我不歇息也没有关系,求少爷不要让我和它单独在一起。” “我要歇息了,若是你们还要商议,请便。”程清河捏了弘缘后领将它放置一旁,往屋子走去,不知为何,最近总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它不会乱来,自去便是。”白石安抚到,但是显然心不在焉,最后警告了弘缘一眼之后,他便跟在程清河的身后,一把撑住了将要关上的竹门。 竹屋之下早已经烧起了灶台,整个屋子都是暖烘烘的,这地方虽然不大,但是供一个安歇,还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白石一来,便显得有些逼仄了。 “过来。”他牵起她的手,将她压在榻上,二人呼吸相接,眼睛里满满皆是对方。 程清河巴掌大的小脸,在夜色之下显得越发精致。 淡淡的烟草味儿弥漫在鼻尖,程清河将双手挽在他的脖颈后扣十,白石解了袖口,挽了半截,露出硬朗的小臂,撑在她的脸颊旁边。 身上半裸的轮廓分明的男性胸膛离她越来越近,唇上一热,缠绵了片刻,下方轻柔带着坚决的力道,坚定地抵入。 程清河眉头轻蹙,咝了一声,身上的动作便一静。 白石挽起她的一侧腿,探索抚摸片刻,酝了一头的热汗,抵着牙关的嗓音带着沙哑:“还疼吗?不疼我继续了。” 程清河吃受不住,轻轻地嗯了一声,但便是这一声,身上的男人便如同出了笼子的猛兽,压着就是一番猛烈的进出。 里头的动静自然没有逃过其他一人一狐的耳朵,紫儿羞红了一张俏脸,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见那弘缘还在,也不敢独自行动,她犹豫了片刻,蹲在竹屋的大门前,像极了百年前守夜的丫鬟。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弘缘哂笑一声,接着看向那竹屋的方向,狭长的狐狸眼含着几分戾气。 二者相安无事地守了一夜,里头动静直到凌晨方才安歇,但不过片刻,里头便又有了动静。 弘缘的眼神越来越冷,看得紫儿害怕又羞赧,里头活色,生香,吵得外头的人无法安睡。 没有想到少爷一表人才,那,那本事竟然也不差,这会儿又想起了父亲特意教她服侍人的事情,不由更加期待今后的日子。 “少主大人竟然让那二人独自相处,难道不担心弘缘那只老狐狸对那姑娘做些什么?” 骤雨方歇,二人正相拥着说着悄悄话。 “弘缘虽然荒诞,但是眼光还算独断,那丫头,它看不上。”白石亲了亲她的额头,畅快地叹息了一声。 只有在拥她入怀的时刻,他方才有片刻的踏实,似乎也只有这样,怀里这个女人,不再像是随时能够挣脱鱼线的风筝,不必担忧下一秒就会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第二日天亮,程清河打开门,腿上便是一重,是瞌睡靠在门上的紫儿。 她垂眸看了片刻,见她没有要醒的迹象,便回头看向白石,那厮正慢条斯理地穿戴衣裳,扣上袖扣的动作十分养眼。 “你的丫头听累得睡着了,不如就由你将她抱到榻上罢?” 白石对视上,接着轻笑了一声,弯了弯嘴角:“为夫操劳了半夜,实在没有抱旁人的力气,不如让弘缘将她叼至旁的屋里,想必它十分愿意效劳!” 话音刚落,程清河斗篷的摆子便被拍打了一下,弘缘踩着阳光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方才的那一下,便是它摆动的尾巴。 “白少主还真是饥渴难当,即便有外人当场,也毫不在意。” “我夫妻二人亲热天经地义,这外人知晓便应当避嫌才是,还是说,狐王大人有听壁脚的嗜好?” “以我所知,你同清河还非真正的夫妻。你有这个闲心跟着,不如回白家收拾收拾烂摊子,白家的老东西们,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愚蠢的女修,现在,本王要出去走走。”弘缘在她的肩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眯着眼睛不再说话。 那处的紫儿悠悠转醒,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早已经醒来装睡。 多日来终于如愿以偿,白石十分好说话,也不阻拦。 天垣境内的女性常驻皮肤十分粗糙,并且肤质极差,细皮嫩肉的程清河走在路上,便显得十分醒目了。 程清河在外头晃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刚巧碰上小旅舍的小厮,他刚好来让人过去吃饭。 “哎~”她开口道:“这位小哥,你可知角抵是什么意思?!” 小厮一愣,摸了摸后脑勺:“角抵的节日已经过去了,便是专门用于解决女性恩怨或是展示自身力量吸引男性的活动,所有女性赤身裸体,一同在特设的泥坑里打滚,若是赢得了当场所有人,便可以自由选择一位男性共度一夜,并且这位男性没有拒绝的权力。” 当然,这些都是针对天垣境的人。 “哦~”程清河拍板定论:“那你们天垣的男性对心仪的女性都有丢丝瓜的癖好罢?” “哎,确是如此,不过像您这般的才貌,定能收获整整一车的丝瓜。” 二人边走边说,待通知了白石与紫儿二人,方才回头。 “你们说了什么?这般高兴?”白石好奇到。 “无事,只不过方才出门遇上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哦?” 白石将古风韵味的外衣搁在臂弯里,脚步十分志得意满。 紫儿跟在后头,看着二人的亲密举动,咬着红唇,眼里带着浓浓的醋意,说起来她自认为自己半分不比程清河差在哪里,白石却总也不拿正眼看她。 她眼睛转了转,将视线投注在了程清河的身上。 接下来的一日,她的目光便若有似无地注视着程清河,程清河一开始还有些好奇她想做什么,但是次数多了,她便让她去了。 酒足饭饱之后,小旅馆的老板便出现了,他戴着一副眼镜,十分文气,但是一出口的便是逐客的话。 “想必贵客们已经了解过,天垣境的女人皮肤粗糙,皮相也不如何,并且这里的民风,比之别处也显得更为粗犷。”他语气一顿,接着说道:“这些皆是表面上就能看到的,更为严重的一点是,天垣的生育率太低,这并非是因为天垣境的原因,而是有妖修作祟。” “妖修?”白石接话道,接着将目光转向弘缘。 妖修向来是狐族在统领,既然出现了问题,也应当问它才是。 “我觉得完全有可能哟~”弘缘笑眯眯道,神情还有些邪恶,“死亡的讯息早已在不远处的终点向我们招手,若是不愿意,疯魔便是唯一的选择。” “咦,会说话的宠物?”老板好奇一说,弘缘炸毛,索性程清河的手及时地捋了它倒立的炸毛。 “它说的什么意思?”他疑惑道。 “不必在意,你继续说罢,我们能帮上忙也说不定。”程清河说道。 但是除了老板之外,其他人都十分清楚,在天道断绝的极真界,若是继续下去,修为越高的修士,便可能越早出现问题。 而妖修在某些事情上,原本就比人修灵敏,它们更容易感知到未来自身将要面临的结局。 “在几年之前,天垣境的人并不如此,女性大多也是同女客一样细皮嫩肉,但是后来不知为何,便到了如今这般,有调查过某些女性,她们似乎看到过一根一根细长的触角。” “本店并非是不愿意让几位客人继续居住,而是因为每隔三个月便会出现一夜醒来,女性满头白发的情况,是以这才不希望几位受到牵连。” 其实实际情况比他所说的还要严重一些,前些年的时候大多面色枯黄一些,肤质也差一些,但是时间越发久,问题也越发严重,并且,已经到了一夜白发的地步了。 “多谢好意,但是我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想法,听闻你们这儿的传闻,我十分好奇,是以你不用管我,自去便是。某既然来了,生死由天罢。” 老板见她一次一顿,十分有注意,便知多说无益,话已经到了,他也算尽到了提醒的责任。 “清,清河,你不害怕吗?”紫儿将一切听在耳里,说出来的话便带着几分怯意。 “有何害怕?白家少主在此,你还有何好担忧的?”弘缘淡淡接口道。 “对哦,狐王大人,果然英明神武。”她小心翼翼地讨好道,全然忘记了当初怕它怕得要死的时候。 待饭毕,程清河又有了借口出门消食,顺带去回了某人的邀战。 “什么?你放弃?我不答应。”徐三娘裸着半身,只用一个红布肚兜兜住了里头的两只圆混,下头套了一条大大的皮筋裤,皮肤黝黑,但是浓眉大眼,多了几分别样的韵味。 她自称自己是天垣境最受欢迎的女人。 “我先前不曾知晓角抵是何意思,何况我也未正面答应过三娘的邀战。” 赤膊?这话若是被她做实了,别说元始天尊,即便是师祖,大概也要从棺材板下爬出来指着她鼻子说有辱师门! “那我三娘也不管,你既然来了天垣,便要依了天垣的规矩,我最看不起,你们这些扭扭捏捏的外地人。” “既然她盛情邀请,不如便应了她一回?反正是在泥坑里肉搏,粘上了泥的话,其实也同穿了衣服无甚区别。”弘缘在她耳边建议道。 “这话也就它说得出来了。”程清河听着他闲闲的语气,无语地想着。 程清河斟酌了片刻,方才转念对着她点头说道:“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们不妨定个日期,定在三日后,如何?” “甚好!” 三娘抚掌夸赞道:“三日就三日,我就喜欢这般爽快的。” 程清河的出现简直盖了她半成的风头,她总要找回一点厂子! 时间很快便到了夜晚,但是自旅馆嘴里知晓了天垣境的秘密之后,气氛便起了悄然的变化,其一便是紫儿变得更加草木皆兵了。 自白石同程清河共处一室之后,已经是紫儿发出了第三次尖叫了。 狐狸懒洋洋地蹲在屋顶之上晒月亮,听见紫儿的动静也不爱搭理,反倒嫌弃她有些烦。 就这样的胆子还敢抢白家的主母之位?别说主母,就是白少主没名没分的准小蜜,也不够格的! “你不去看看?说不定,那传闻之中浑身长满触角的妖修,就会在今天找到这里来了。”程清河蜷缩着身子,手肘反枕在耳下,神情带着几分惬意,以及几分期待。 白石哪里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自背后揽住她的腰,也不多动弹。 这样的白石反而有几分反常,不似平时活像是一只饿了好几日的饿狼。 “怎么,你今日”她低声问道。 “待会儿不是还要去逮那只妖修么,若是这会儿开始了,别说它让全天垣的女人都白头了,便是将所有人杀了,你今日,也别想下这个床。” 程清河一愣,倒是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副露骨的话来,张了张嘴,有些震惊。 她自哪里听来的,男人一旦开了荤,不管平日多一本正经的男人,床笫之间,也断然少不了荤话。 “怎么了?若是清河实在是想现在开始,也并非不可。” 至于那只作祟的妖修的事情,狐王大人不正是清闲到养出听壁脚的爱好么?! 狐王听着屋顶下头二人的窃窃私语,慵懒之中带着不好惹的气性,仿佛只要现在有谁动它一下,它下一秒便会将人撕成碎片。 砰砰砰,砰砰砰。 “少爷,清河姐姐,我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你,你们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紫儿站在门口大声说道。 连成一片的帐子在不远处亮着成片红色的灯光,在夜里寂静无声,但就是这样的寂静无声,让她感觉到一股难言的恐惧。(。) 第一百九十七章 妖修陆吾 拍门声响了一阵之后,不久又恢复了平静,隐隐约约的一声关门声之后,见没有旁的声音,程清河复又躺了下去。 屋里黑黢黢的,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哐哐两扇竹门大开,一道黑影自紫儿的屋子纵了出去,程清河踩在栏杆上跃进紫儿的门前,见里头紫儿神情惊恐地缩在角落,一怔。 “如何了?”后头白石跟进来。 程清河犹豫了一瞬,错身走出去,视线往回瞥了一眼,朝那黑影追了过去。 白石不查,里头的景象便瞬间入眼了。 “少爷!”紫儿用衣衫遮了胸前,跌跌撞撞地朝他奔过来,恰逢他转身,便顺势一把揽住了他的腰。 “我,我害怕。” 两团柔软立时抵住了他的后背。 白石将她的手臂挪开推开了些,带了几分力道,眼神看向程清河离开的方向,口中说道:“你先将衣服穿上,在男人面前衣衫不整,被旁人看到了怕是会影响紫儿姑娘的清誉。” 衣衫不整?清河姐姐衣衫不整的时候可多了去了!紫儿脸色难看了几分,美色当前,他竟然毫不动摇,!不是说男人最喜爱偷人的刺激么? “少爷莫非是担心清河姐姐么?清河姐姐那般大度,定然不会介意你我之间的事情的!” “你我之间?”白石咀嚼了片刻,回身进屋将床上的被褥拾了起来。 缠裹停当,嘭地一声,她便被扔了上去 弘缘一开始便已经察觉到了妖修的气息,但是它察觉到那只妖修体内的真气紊乱,这才选择按兵不动,这会儿同程清河一路狂奔,靠着灵敏的嗅觉,一路追到了一处洞府。 “这是你手底下哪一位子民?”程清河问道。 “蛮蛮。”它抬着爪子在洞口的泥壁之上蹭了蹭,方才不小心踩到了它的排泄物。 “它的名字叫做多罗多,已经有一千三百年的道行,唔,我还曾探望过一面,模样十分玲珑可爱。” “哦?”程清河趴在洞口处看了看,这洞口不算大,大概能容一只成年野猪进出,既然如它所说,这只蛮蛮的体积也大不到哪里去才是。 程清河倚剑入内,弯腰行了半柱香的时间,便看见远处有亮光照射。 一只套着硬壳的尖爪正要将一颗泡泡一般的东西推上洞顶,听见动静,爪子一松,便飞上去了。 程清河探出脑袋一看,愣了愣,跟在后头的狐王大人见她没有动静,催促道:“如何了?看到它了罢?!” 程清河伸回脑袋反问道:“你上一回见到它是什么时候?” “唔,大概是百日的时候,记得本王还曾送过一把长命锁。” 得到答案,程清河嘴角抽了抽。 弘缘眯眼瞥她一眼,挤进主穴之中,嘴里说道:“小多多?” “哎?狐王大人。”多罗多的脑袋占了大半的洞穴,双爪藏在身后,嗡声嗡气地说道。 入目的是偌大的一个肚子,上头盖着稀疏的毛发。 它弯下腰,两只铜铃一样大的眼珠子同弘缘两两对视。 弘缘的毛发被它的吐息吹得往后扬去,它抖着胡子往后退了一步,“哟~多罗多,一眨眼,你已经长到这般大了啊!” “都已经许久未见了,狐王大人近来可好?”它点头,接着鼻子凑了凑,脸色凝重起来。 “咦,有人修的味道。”它的视线转向洞穴的方向。 “是我。”程清河站了出来。 “狐王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再迟钝,也不难猜出他们二人是一伙的。 程清河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一只鳖头鼠身的蛮蛮,很高,站在她的面前,如同一座小山。 “某听闻天垣境的女性皆肤色暗黄,肤质粗糙,甚至连生育都成问题,传闻这是因为有一只妖修在天垣境内作祟?”她问道。 “哦?你说的这些,同我多罗多又有什么干系,天垣境内的妖修又不止我一个。” “若是没有证据,我当然不会贸然寻过来。”程清河移着步子,在它身边打转。 “这是我从一间竹屋里头捡来的一根毛发,想必你也认得。”她伸出手,指腹间捏着的,是一根毛发,不管是毛色还是粗硬,都同蛮蛮身上的如出一辙。 多罗多的气息一变,但是下一秒眼珠子一转:“我今夜确是到过一个低阶女修的屋子里,只不过是因为钦慕她的美色,没有想到会惊扰了她。” “那么既然如此,不妨将你身后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程清河笑意盈盈地说道。 “这,这可是我的私人藏品,你一届人修,有什么资格让我拿出来?”多罗多大声吼道,显然乱了手脚。 弘缘见它们一来二去,压根没有插手的打算,其实在它看来,多罗多的事情原本就同它无干,当然天垣境人的问题也不在它的考虑范围之内,只不过出于自身的身份,相比程清河,它更为倾向多罗多。 “既然如此,便不要怪程某不客气了。”程清河冷笑道,玄靑剑一阵翁鸣,亮起一阵令人目眩的白光。 见她动起了真格,弘缘的目光闪了闪,出声道:“让她看一看,如今的局面,她不敢乱来。” 多罗多的修为如今折算下来,也不过是人修金丹初期的修为,对上程清河,并没有几分胜算。 多罗多犹豫了一番,神色有些不舍,活像个守财奴。 但最后它还是爪子一松,几颗泡泡便升上了顶,泡泡里头就像是个小小的介子世界,里头一片雾气呜咽,能隐隐约约看见里头人头攒动。 “这是我从陆吾那里偷来的,你若是是天垣境找来对付它的人修,不要找错妖了。”它低声提醒道。 “这是,人的寿命?”程清河伸出手,其中一颗泡泡便飞至她的掌心。 珠圆玉润,弹性十足,一只眼睛显现在泡泡之中,好奇地看着外头的人,但是不消片刻,它又湮灭在了雾气当中。 人,是万物之中最有灵性的东西。 “那只陆吾,它在哪里?” 寒风呼啸之中,地面上的白石正往他们的去处赶,须臾头顶有东西呼啸而过,他若有所觉地抬起头,转过身一路跟着。 弘缘同程清河站在多罗多的脑袋之中,拍着光秃秃的翅膀,虽然看着体重不轻,但是飞行起来确是身轻如燕。 “它现在应该不在洞穴,若是想要寻它,得去女人多的地方去找。”多罗多闷闷地说道,说起来它还有一处地方不解,它虽然修为并不高,但是它隐匿气息手段十分小心。 “那根毛发,真的是我落在了那竹屋之中的吗?” “你说这个?”程清河拿出了那根毛发,将它放入乾坤袋的嘴里,不在意道:“当然不是,不过是在洞穴之中捡到的。” 多罗多: “!” 在一片呜咽的白光之中,所有的帐子寂静无声,徐三娘早已经入睡,一手挡着眼睛,另一只手随意放在一侧,露出胸前稍显白皙的皮肤。 若说姿色,她也算是天垣境内存数不多的小有名气的美人了。 这一夜因为又到了三月一至的“日子”,帐内无人造访,或者说这样的经历对于土生土长的女人们来说,早已经麻木,毕竟所有女人的遭遇都差不多一样,反抗的心思也见不得多少强烈。 夜见清凉,半月行了一路,一道黑色的影子缓缓映照上了她的帐子,那影子似虎非虎,长着四条长长的触须,帐子轻轻一个摩挲,被稍稍挑开了一个小角落,在三娘的脑袋那头,两条蓝黑白炫丽的触须便伸了进来,那触须在她的脑袋上方盘旋许久,方才旋绕将其挑了出来,两两对接。 触须如同一个帽子,将发丝紧紧套在里头,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那触须的颜色便越发光彩夺目,想比之下,青丝却迅速黯淡下去,直至变成银白。 白色的灯光之下,三娘眼角又添了几条皱纹,似乎也不同以往那般靓丽了。 “唔。”三娘皱了皱眉头,似乎睡得并不舒适,她将压在眼眶上的手臂放了下来,啪地一声,似乎是压到了什么。 “嗯?”她摩挲了片刻,眼皮动了动,迷茫地抬起了脑袋。 嗤嗤嗤。触须随着她的动作抽搐了一番。 头皮一疼,三娘睁开眼睛,脑袋旁的帐子缝里露出来彩色鳞片的一角。 额啊尖叫声堵在喉咙管,下一秒便被戛然而止地掐断。 触须的另一头咕哝了一声,一松,缩了回去。 这一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旁边帐子里的女人们睡得正是香甜,完全没有醒来的征兆。 “它应该已经来过了。”多罗多扑扇着翅膀落下,指着地面上新印的掌印说道。 程清河自它背上下来,这地方来时走过,在天垣境,集结了所有未婚女人的地方,大抵也就是这处了。 弘缘任她走动,滑下背只眯着眼睛盯着它的肉肉的翅膀看。 “狐王叔叔,我这翅膀只能长上一次,不能吃的。”多罗多将翅膀收在背后。 “哦?你知晓本王心中在想什么?” “多罗多的父亲母亲曾经叮嘱过我,若是遇上了狐王大人,这一句话迟早要用上的,让我万万不可忘记了。” 它们还真是了解它,弘缘干笑了几声:“怎么会,你这么可爱,叔叔怎么会吃了你?” 同辈便算了,怎么同小辈也叮嘱上了这种话,为掩饰尴尬,弘缘不再盯着对方的看着很好吃的样子的翅膀猛瞧。 “在这里。”程清河说道,循着滴答作响的声音,她站在一个帐子前,红色的血沾湿了帐子的一角,顺着被褥下的竹脚滴落在地,地上的一小摊子血已经凝固。 看来它这会儿应该已经彻底离开这里了才对。 一阵脚步声传来,白石携着冷风匆匆而来。 “你们找到了什么?”他问道,接着血腥味儿闯入了鼻子,他蹙眉,轻轻挑开帐子一角。 “死了。”他探了几秒的鼻息,说道。 “你们方才查到了什么?” “杀死她的是一只陆吾,应该也是造成天垣种种一切的罪魁祸首。”程清河回答道。 头顶的白光静静地打在尸体的上方,躺在床上的那具尸体,喉管被切开了一道细口,满头发丝枯黄,满脸皱纹犹如年过半百的老妪。 天垣境挨了这么多年的困局之后,终于在今日,死了一个女人。 当地的望族终于坐立不住,亲自来请白石。 自然白石此次出行像是微服出巡,定然是不乐意被人打扰了,但是余家的确也是毫无办法。 江湖道义,白家这样的大族,有责任承担起极真界的秩序,就如同妖族是由狐王大人统领一般,作为家族之首的白家,自然首当其冲。 “请用茶。”紫儿端了茶壶,为二人各备了一杯。 当地望族余家的族长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男人,此刻在逼仄的竹屋,也没有丝毫怨言。 “里面是什么人?”程清河刚自外头回来,一眼便看见里头正在谈话的二人。 “是当地最大的家族余家。”紫儿轻声说道,接着讲手中的茶盘子递给她手里。 程清河不知为何,睇着挑眉。 “这是什么意思?” 紫儿见她不接,只好解释道:“这工作,其实是少爷的枕边人夫人您应该做的,紫儿如此,已经算是越矩了。” 见她脸色闪过一抹红晕,程清河抵住盘子,稍稍推开了一些,哪知不知为何的,似乎是用力了一些,盘子哐啷一声跌地碎了。 “你!”紫儿对着她咬咬唇,低三下四地吸了一口气:“是紫儿没有拿稳,是紫儿的错,您别生气。”她说着跪下拾开裂了的杯盏。 一只小脚踩住了她想要“弄伤”的手指,程清河弯腰凑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清河?你来了。”白石风轻云淡地说道,眼神没有在紫儿身上停留过一分。 “嗯。”她点点头,接着低头嘱咐到:“别捡了,仔细伤了手。” 这一句,自然是说给大家听的。 紫儿果然听话地站了起来,只不过脸色红白一阵,滋味难言。(。) 第一百九十八章 女煞 “这位是”余家主问道,传闻白家少主不近女色,不由更加好奇这举止亲密的二人之间的关系。 “白某内人,程清河,清河,过来罢!” 程清河拾阶而入,神色十分自然。 “余某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您是白少主的夫人,余某此番拜访,真是打扰了。” 程清河抿唇一笑,不否认也不承认,谈吐文雅,自有一股上位者的风仪。 “余家主。”她点头,算是打了一声招呼:“不知道对付陆吾一事,可有商讨个结果出来了?” 余家主看了白石一眼,那厮正低头合着茶盏,不由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他们二人之间莫非是女当主? 嘿,那倒是奇闻! “这个,不知道您有什么好的建议?”余家主试探道。 “以我之见,不如先将那只作祟的陆吾抓将起来,自千年之前人妖便立了协议,若非逼不得已,我想那妖修必不会别有居心地出来扰民。” “这,这个嘛白家少主如何说?”虽然这只妖修开了杀戒,若是就此将它反杀了,在妖界狐王那里,确是也不好交代,何况,他天垣境人的确对这东西毫无办法,不然也不会任它行为了数年。 “白某内人考虑事情向来周全,这打算是最为合适不过了!”白石点点头,十分赞同。 “那么此事,便拜托了。”余家主站起来掬了一个礼,同时也送了一口气。 这事横竖皆是麻烦,不如丢给白家去想,倒是不错。 他一脸轻松地出门,见方才给他斟茶的小姑娘正坐在邻近的竹屋台阶上缝补衣裳,脚步慢了半拍。 阳关洒在她白嫩的脸颊上,在天垣境内算得上难得一见的美人了,但见她抬起头,一看他正盯着她看,不由眼神慌张地低头,不敢再看。 这女孩,也是独特。 他转念一想,抬步离开,脑海之中闪现的是她方才蹲下拾碎盏的楚楚可怜。 这只陆吾最畏惧什么?自然是妖界的统领狐王大人了。 白石自然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空闲,余家主一走,白家的下属便捧了一大袋的信件来了竹屋。 信件分了两处,一处是亟待解决的家族事宜与安排,另一处,才是世交或是长辈问候的来信,虽然不是特别重要,总归是要他亲自一一回复的。 程清河同弘缘乐得自由,一行往陆吾的藏身之处走,那陆吾最爱极阴之地,而天垣境最阴的方位便是西北方向的乱葬岗了。 不知过了多久,前一刻还照在身上的阳关不知不觉便失了踪迹,一人一狐站在一块石门坊之下,冷风吹拂,盘旋过来一阵白丧纸钱。 “待会儿你进去莫要刺激它,若是有何不妥,便先跑出去。”程清河率先走了进去。 一路泥泞,到处都是压着破败黄纸的土包。 “跑?清河居然对堂堂狐王大人说出这种话,也不知道本王落到这个境地,到底是谁害的!”弘缘冷哼一声,神态十分不屑。 程清河淡笑不语,也不争辩,低头看了看它脖间红得发紫的“蝴蝶结”,想来它没少有想动手的时候! 天空之中像是飘着蒙蒙的细雨,没有雨滴,却是令人感觉莫名的湿冷,这是浓稠到几乎成为实质的阴气。 乱葬岗深处一处极深的洞中,一只神似麒麟的妖物躺在地面之上,头顶或白或蓝的光球漂浮在空中,为数不少。 陆吾哀鸣了一声,全身彩色的如箭一般的羽毛将近褪了大半,露出光秃秃的皮肤,失去羽毛,孔状的皮肤之上流出黄色带血的脓浆,有些地方甚至还长了俎。 那俎居住了不少的时间,将它身上的皮肤啃食出了一条一条的轨迹,如同火车轨道一般 在它哀鸣的时候,隔着一条河的对面,程清河停住了脚步。 河岸边的大石上背对着他们,正站着一个红衣翩翩的女人,看不见正面,只看见及腰的长发,在随着冷风飘荡。 “那是煞?”弘缘抖了抖身上的毛,阴冷的气息令它浑身不舒爽,便顺势跃进了程清河的怀里。 程清河推着让它站在肩头上,左肩一沉,她皱了皱眉,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又胖了?” 言语之中带着几分嫌弃之意,弘缘冷冷地哼了一声,并不搭话,即便它胖成球,她也得驮着! 河面上没有桥,噬梦蔓延,将她的脚到大腿包裹得严严实实,但是方一踏入水中,程清河仍然是冷得蹙眉,冰凉刺骨,连有真气护着,竟然也是不管用了。 她低头看了看,看见了自己水下的双足渐渐化为了白骨,不由抬脚一看,露出水面的那一部分又完好无损了! “听闻在百年前有两国交战,有两万人的兵马消失在河楚边境。” “哦?那你说的这些同这只陆吾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的并非陆吾,而是这乱葬岗。” 程清河皱着眉头看着头顶的天空,虽然她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奇妙的熟悉感。 “这处。”她低头看着水面上自身的倒影,水中犹如死一片的灰白,看不见一点生命的迹象。 “这处,应该有一处空间撕裂的痕迹,是凡界河楚边境同天垣境之间的相交之处。”她抬头看着雾色沉沉的天空说道。 “撕裂空间?”狐王大人倒挂着金钩,伸爪入水,“以本王所知,你说的撕裂空间的能力,也只有合体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办到的罢?” 程清河神情一怔,回过了神,继续往河对岸走去,她往后看了一眼,那红衣女煞已经不见了。 “那陆吾也不知能不能认出本王,它若是还有神智,便绝对不会做出撕毁人妖合约的举动。” “静观其变,若实在不行,便只能杀了它了。”杀了二字,咬着点滴杀气。 弘缘一怔,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的头顶。 洞穴深处的呻吟声并不剧烈,他们循着声音一路走过来,人类的寿命介子在洞顶闪烁着奇妙的光芒,将深处照耀得如同白昼, 浓烈的外人气息自外头涌进来,陆吾张嘴将头顶的光球吸入口中,湿漉漉的鼻尖涌出一股脓水,但是下一秒,它的皮肤毛孔里便伸长出了细小分叉的蓝黑色羽毛来。 “咳,你我不记得它的名字了。”狐王大人悄声说着。 “唤它陆吾便是。” “咳咳,小陆吾,本王看你来了。”它伸出脑袋看了一看,宽敞的洞穴之内,除了那些会发光的光球之外,空无一人。 “不在。” “不在?”程清河转了转眼珠子,走了出来,她站在光球之下四处看了看,狡兔三窟,这洞穴除了他们来时的路之外,还有其他的过道。 “该是知晓我们来了,早就已经跑了罢!”弘缘咕哝道。 吼!一声咆哮震耳欲聋,程清河还未反应过来,蓝光一闪,一道庞大的身躯便朝她纵了过来。 锵!程清河抬剑架住冲着脖子划来的爪子,爪子十分坚硬锋利,带着弯弯的钩子,就凭这,就能十分轻易地划开她的肚子,切断她的脖子! “陆吾,放开!”狐王大人蹲坐在它身前,幽冷静谧的目光注视着它,天生肃冷的王者之气浑然而发。 青色带着黑沉的毛发显得光泽而又尊严,即便没有一丝施压,那陆吾仍旧是不自觉地有些畏缩。 “吼!”它仰天又咆哮了一声,褐色的瞳孔被白色的膜遮了半边,看着十分渗人。 程清河被牢牢地压在下头,在它闪神的当儿,将浓烈的真气凝聚一处,点向玄靑剑,嘭地一声,陆吾被陡然大盛的真气弹开,撞上了后方的石壁。 稍等刷新哦 么么哒 “这位是”余家主问道,传闻白家少主不近女色,不由更加好奇这举止亲密的二人之间的关系。 “白某内人,程清河,清河,过来罢!” 程清河拾阶而入,神色十分自然。 “余某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您是白少主的夫人,余某此番拜访,真是打扰了。” 程清河抿唇一笑,不否认也不承认,谈吐文雅,自有一股上位者的风仪。 “余家主。”她点头,算是打了一声招呼:“不知道对付陆吾一事,可有商讨个结果出来了?” 余家主看了白石一眼,那厮正低头合着茶盏,不由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他们二人之间莫非是女当主? 嘿,那倒是奇闻! “这个,不知道您有什么好的建议?”余家主试探道。 “以我之见,不如先将那只作祟的陆吾抓将起来,自千年之前人妖便立了协议,若非逼不得已,我想那妖修必不会别有居心地出来扰民。” “这,这个嘛白家少主如何说?”虽然这只妖修开了杀戒,若是就此将它反杀了,在妖界狐王那里,确是也不好交代,何况,他天垣境人的确对这东西毫无办法,不然也不会任它行为了数年。 “白某内人考虑事情向来周全,这打算是最为合适不过了!”白石点点头,十分赞同。 “那么此事,便拜托了。”余家主站起来掬了一个礼,同时也送了一口气。 这事横竖皆是麻烦,不如丢给白家去想,倒是不错。 他一脸轻松地出门,见方才给他斟茶的小姑娘正坐在邻近的竹屋台阶上缝补衣裳,脚步慢了半拍。 阳关洒在她白嫩的脸颊上,在天垣境内算得上难得一见的美人了,但见她抬起头,一看他正盯着她看,不由眼神慌张地低头,不敢再看。 这女孩,也是独特。 他转念一想,抬步离开,脑海之中闪现的是她方才蹲下拾碎盏的楚楚可怜。 这只陆吾最畏惧什么?自然是妖界的统领狐王大人了。 白石自然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空闲,余家主一走,白家的下属便捧了一大袋的信件来了竹屋。 信件分了两处,一处是亟待解决的家族事宜与安排,另一处,才是世交或是长辈问候的来信,虽然不是特别重要,总归是要他亲自一一回复的。 程清河同弘缘乐得自由,一行往陆吾的藏身之处走,那陆吾最爱极阴之地,而天垣境最阴的方位便是西北方向的乱葬岗了。 不知过了多久,前一刻还照在身上的阳关不知不觉便失了踪迹,一人一狐站在一块石门坊之下,冷风吹拂,盘旋过来一阵白丧纸钱。 “待会儿你进去莫要刺激它,若是有何不妥,便先跑出去。”程清河率先走了进去。 一路泥泞,到处都是压着破败黄纸的土包。 “跑?清河居然对堂堂狐王大人说出这种话,也不知道本王落到这个境地,到底是谁害的!”弘缘冷哼一声,神态十分不屑。 程清河淡笑不语,也不争辩,低头看了看它脖间红得发紫的“蝴蝶结”,想来它没少有想动手的时候! 天空之中像是飘着蒙蒙的细雨,没有雨滴,却是令人感觉莫名的湿冷,这是浓稠到几乎成为实质的阴气。 乱葬岗深处一处极深的洞中,一只神似麒麟的妖物躺在地面之上,头顶或白或蓝的光球漂浮在空中,为数不少。 陆吾哀鸣了一声,全身彩色的如箭一般的羽毛将近褪了大半,露出光秃秃的皮肤,失去羽毛,孔状的皮肤之上流出黄色带血的脓浆,有些地方甚至还长了俎。 那俎居住了不少的时间,将它身上的皮肤啃食出了一条一条的轨迹,如同火车轨道一般 在它哀鸣的时候,隔着一条河的对面,程清河停住了脚步。 河岸边的大石上背对着他们,正站着一个红衣翩翩的女人,看不见正面,只看见及腰的长发,在随着冷风飘荡。 “那是煞?”弘缘抖了抖身上的毛,阴冷的气息令它浑身不舒爽,便顺势跃进了程清河的怀里。 程清河推着让它站在肩头上,左肩一沉,她皱了皱眉,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又胖了?” 言语之中带着几分嫌弃之意,弘缘冷冷地哼了一声,并不搭话,即便它胖成球,她也得驮着! 河面上没有(。) 第一百九十九章 鬼王 “我知,是以我从来就没有打算,将它收为己用。” 它还是太小看她无当了。 “你回来了?”像是算准了她何时能够搞定这件事,白石早已在此之前将家族的事宜处理完。 白家来送信的人低头弓腰退了出去,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紫儿捧了一小盆水进来,搁在架子上,接着退出了略显狭窄的房间。 程清河注视了她的背影片刻,心里想着她倒是不笨,懂得进退,也并非不可造之才。 “既然此事已了,不如明日便离开罢,你要是不喜欢紫儿,我让人尽快赶来接她回去。” “回去?回哪儿去?”程清河说着,低头将手伸入铜盆子里,但是下一秒她便一顿,清澈的半盆子水中,清晰地倒映着她,以及坐在她脖子之上的红袍女人。 黑色的长发盖住了她的半边肩头,“她”低着脑袋,看不见脸。 “你怎么了?”白石见她愣愣地低着头不搭话,便走了过去。 她沉默了片刻,方才将双手浸入水中。 “没什么。”在他走到之前,迅速用干布擦了擦手指,转身走了。 “难道是吃醋了?”白石自她身后揽住了她的腰,带了几分力道。 “白大人,白大人,大事不好了!”有一人砰砰砰上楼,见了这一幕。又瞬间转身砰砰砰下楼。 “回来!”白石喊住了。 “小的是余家的人,乱葬岗那边出事了!就在刚刚,刚刚~”哎哟!来人捋直了舌头,方才继续说道:“家主已经过去了,让小的来请白大人过去!” 白石皱了皱眉,回头拿了黑色大麾搁在臂弯之中,牵了程清河便出了门。 “走。”他提醒道。 “哎,哎!”来人像是才反应过来,连忙在前头带路。 黑色中山装外套还搁在竹屋里头,挽着大麾的白色内衬十分平整密实。他挥开大麾围在了程清河的肩上,宽大的狐毛大麾将小巧玲珑的她遮了个严严实实,再将她揽在怀里走了一路。 “你刚刚才乱葬岗回来?之前可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程清河眼睛里匆匆倒退的景物,她沉默了片刻,摇摇头道:“没有。” 巴掌大的小脸上平静无波,天气冷,连她成雾的吐息都带了几分幽静如兰的味道。 余家的人一路走一路偷偷看上几眼,这样的才貌,看来有朝一日当上白家主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呢! 白家娶妻是个大事,对于这一镇界大族来说,主母的人选,已经不仅仅是它一个家族的事情了,站队,斗法,阴谋,利益,皆是一盘大棋! 半空之中浮着一颗巨大的紫黑色骷髅,空洞洞的眼窟窿看着下方,眼睁睁地看着手底下的鬼族同人修厮杀,似乎在寻找一个适当的时机,伺机而动。 同它对峙的余家家主鬓角微湿,一身的汗湿透了背,余光见!白少主渐渐走进,他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白少主,这,这可如何是好?”他脸色难看道,鬼修这东西只要数量够多,修为高的便能靠不断吞噬修为低的升阶进化,是以压根看不明白对方到底修了多少个年头,但是一看对方的体型,他也知道它便是那一群鬼修之中的最高王者了。 不知道白少主能不能对付得了,他反正是对付不了的! “我过去问问它到底想要什么,余家主不妨下去休息一下罢!”白石说道,接着松开了程清河,一步一步走向那只巨大的骷髅。 体型较小的鬼修同余家带来的幕僚相比还不相上下,余家主抹开额头的汗水,舒了一口气。 那处白石正同那鬼修轻声说起了晦涩难懂的语言。 “他们在说什么?”余家主一点也听不懂,自言自语道。 “鬼王希望我们人修能够搬开这一条奈河。” 奈河?余家主咀嚼了片刻,方才知晓反应过来是程清河在说话。 “夫人。”他行了一礼。 程清河撤开半步,并不接这一礼,接着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那一人一鬼。 “他们说的是鬼语,鬼修大多寄居在枉死城,你不懂他们的语言,倒也正常。” “如此。那,您方才说的奈河,便是孟婆掌管的奈河桥下的那条河?”他没有听错吧? 听错?当然没有,程清河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没有听错,这一条,便是奈河桥下的那一条,奈河。” 白石点了点头,往回看了一眼,接着又同它说了一句什么,大骷髅嗯地沉吟,接着朝天空哀啸了一声,所有同人修混战不休的鬼修便飞至大骷髅的身后。 “让所有人都退下。”白石走过来,余家主知道这是达成了交易,连忙吩咐下去,直到奈河河岸再没有一人。 所有人都站在了白石的身后,他朝天空之中抛出了一个刻着一个“令”字的黑框灰底的令牌,令牌在天空之中旋转了片刻,静静悬浮。 他竖双指握掌,抵在额头默念了一句,接着清喝一声:“去!” 令牌之前便竖起了一道手指长的蓝色磷火。 锵,锵,锵,兵器细细琢磨声渐渐自天边而来,一大团遮日灰云沸腾不止,不一会儿便遮了半边的天空。 吱呀一声鬼门关大开。 “谁?!”一声大喝自吞吐的黑云之中传出来。 “吾乃极真界白家之主,今日拜访阎王只为一事,阴间一物外流,望阎王自取回。” 云雾渐渐化出一张凶神恶煞般须长目怒的脸:“哦?原来如此。奈河,它何时去了极真界?”后面一句,自然问的是身边人。 有“人”同他嘀嘀咕咕了一阵,他点了点头,接着大手一挥,那条奈河便如一条彩带一般瞬间被吸入了黑云之中。 隆隆声过,黑云倒退回入,瞬间消失无踪。 令牌前的磷火一灭,飞回了白石的掌中。 白家到底是白家,连这样的好东西都有。余家主心中说道。 阴气渐渐散去,奈河消失的地方便露出了一个两米深的坑洞,沉睡在河底的鬼魂们渐渐苏醒,修为低一些的不过是一团磷火,修为高一些的还戴着死时的骷髅骨,头骨里的两个窟窿里头燃起了红色的火焰。 一时之间,在所有人眼中,像是捣毁了一个蚂蚁窝,密密麻麻的骷髅大军手持刀剑巨戬,燃烧着红色眼眶爬上了岸。 这些骷髅有些缺胳膊少腿,有些胸膛之中还插着刀剑,几百年了,终于重见天日,一只骷髅跪了下来,朝天空怒吼了一声,声音之中充斥着奔腾的怒气。 “不好了,不好了。”余家主脑门上冒出了大滴的汗。 “他们是,当年河楚边境消失了的两万军队。”弘缘突然出现,落在了程清河的肩头,“莫非你钻出那条空间裂缝看过,还是说” “狐王大人来得正好,正好出出主意,这种情况之下,天垣境如何才能,不会成为下一个枉死城!”程清河打断了它的话。 “哼,你休想!”弘缘看好戏一般地看着那些刚刚冲出牢笼的弑杀鬼修们,它才不会在妖界大陆腾出一块地方来“收留”这些卑劣的种族! 鬼修到一定境界之前,它们几乎没有理性的神智,存在的唯一念头便是,杀,吃! 只有吞噬同类,它们才能变得更强,当然,前提是没有其他食物之后。 而这一副局面,正是这位杀伐果断的白家少主搞出来的,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他是如何收拾这一残局的了。 “清河。”白石同她对视一眼,接着飞身出去,祭出了岢房钟。 “外,你不会真的要帮他吧?”弘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程清河挑眉道,接着步步走进那些疯了一般蔓延开去的骷髅大军。 她闭上眼睛,双手食指结印,识海之中的那一本天书疯狂地翻着页,若是在灵气充足的地方,压根用不着这般麻烦,然而在这里,她只能调动丹田内的真气。 一个内丹一般的水滴自额间凝集而成,下一秒,它动了一动,瞬间朝弘缘弹射了过去。 噗,弘缘睁大了眼睛,愣愣地倒在地面上,随着它倒地,一阵透心凉的气息自它脖子间的凌虚传出,通过它的全身,蔓延至泥土之中。 在它的周身,化出了一小团干净透彻的水潭,下一秒,这水潭便犹如云浪一般,瞬间朝四周卷了出去。 余家主看着那遮天蔽日的浪潮从脚底下渐渐赶上了乱策的骷髅,像海浪一般将他们卷了回来。 一招平湖秋燕,整个世界,皆是银河。 鬼王骷髅知晓这些鬼修神智未开,紫黑气一荡,咆哮了一声,朝它们扑了过去 稍等刷新么 一时之间,在所有人眼中,像是捣毁了一个蚂蚁窝,密密麻麻的骷髅大军手持刀剑巨戬,燃烧着红色眼眶爬上了岸。 这些骷髅有些缺胳膊少腿,有些胸膛之中还插着刀剑,几百年了,终于重见天日,一只骷髅跪了下来,朝天空怒吼了一声,声音之中充斥着奔腾的怒气。 “不好了,不好了。”余家主脑门上冒出了大滴的汗。 “他们是,当年河楚边境消失了的两万军队。”弘缘突然出现,落在了程清河的肩头,“莫非你钻出那条空间裂缝看过,还是说” “狐王大人来得正好,正好出出主意,这种情况之下,天垣境如何才能,不会成为下一个枉死城!”程清河打断了它的话。 “哼,你休想!”弘缘看好戏一般地看着那些刚刚冲出牢笼的弑杀鬼修们,它才不会在妖界大陆腾出一块地方来“收留”这些卑劣的种族! 鬼修到一定境界之前,它们几乎没有理性的神智,存在的唯一念头便是,杀,吃! 只有吞噬同类,它们才能变得更强,当然,前提是没有其他食物之后。 而这一副局面,正是这位杀伐果断的白家少主搞出来的,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他是如何收拾这一残局的了。 “清河。”白石同她对视一眼,接着飞身出去,祭出了岢房钟。 “外,你不会真的要帮他吧?”弘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程清河挑眉道,接着步步走进那些疯了一般蔓延开去的骷髅大军。 她闭上眼睛,双手食指结印,识海之中的那一本天书疯狂地翻着页,若是在灵气充足的地方,压根用不着这般麻烦,然而在这里,她只能调动丹田内的真气。 一个内丹一般的水滴自额间凝集而成,下一秒,它动了一动,瞬间朝弘缘弹射了过去。 噗,弘缘睁大了眼睛,愣愣地倒在地面上,随着它倒地,一阵透心凉的气息自它脖子间的凌虚传出,通过它的全身,蔓延至泥土之中。 在它的周身,化出了一小团干净透彻的水潭,下一秒,这水潭便犹如云浪一般,瞬间朝四周卷了出去。 余家主看着那遮天蔽日的浪潮从脚底下渐渐赶上了乱策的骷髅,像海浪一般将他们卷了回来。 一招平湖秋燕,整个世界,皆是银河。 鬼王骷髅知晓这些鬼修神智未开,紫黑气一荡,咆哮了一声,朝它们扑了过去一时之间,在所有人眼中,像是捣毁了一个蚂蚁窝,密密麻麻的骷髅大军手持刀剑巨戬,燃烧着红色眼眶爬上了岸。 这些骷髅有些缺胳膊少腿,有些胸膛之中还插着刀剑,几百年了,终于重见天日,一只骷髅跪了下来,朝天空怒吼了一声,声音之中充斥着奔腾的怒气。 “不好了,不好了。”余家主脑门上冒出了大滴的汗。 “他们是,当年河楚边境消失了的两万军队。”弘缘突然出现,落在了程清河的肩头,“莫非你钻出那条空间裂缝看过,还是说” “狐王大人来得正好,正好出出主意,这种情况之下,天垣境如何才能,不会成为下一个枉死城!”程清河打断了它的话。 “哼,你休想!”弘缘看好戏一般地看着那些刚刚冲么么哒(。) 第二百章 余回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余家家主小声问道。 “那位爷身旁跟着的,你可没有告诉过我有两位。”她嗔怪道,要是因此说错了话犯了忌讳,却是不好。 “什么两位?胡说八道什么?”他斥道,接着透过镂空的屏风往女席那边张望了一会儿,打眼看去,坐于主座上下的,确实是白家少主身旁的那两位。 “主座上的程清河是少主的夫人没错的,另一位,分明是夫人身边的丫头,看着年纪还小,怎么可能!”你莫不是老糊涂了罢! “要真像你说的,我哪里会分不出来,我是看着夫人对那丫头的态度,看着并不是对待下人的意思,看着倒像是给那位爷备着的” 话不用挑明,余家家主便已经知晓了其中的深意,他沉吟了片刻,凑近了一些。 没等他凑近,余家主母推开他:“行了,这点事我还知晓该怎么做,爷就等着我的好消息罢!” 二人分开,主座已经上了席面,天垣境基本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但是主座上的程清河面色淡淡,下头的贵妇人们也不敢吭声,另一处男席也是同样,白少主能够赏脸同席,天垣境的人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荣耀。 这一桌酒席吃的是天垣珍馐,但是程清河不怎么动筷,饭毕离席的天垣贵妇不少咬舌根:这位未来的白家主母看起来极不好相处,但是出了这扇门,嘴里倒是说起了今日同这位同席吃饭,倒是能够吹嘘上好几年的谈资了。 “我看这丫头虽然年纪小,模样倒是生得不错。”余家主母视线在紫儿高耸的胸脯之上顿了顿,接着转念说道:“我膝下还有几个小子不曾婚配,不知道这紫儿小姑娘可曾有了中意之人?” 说这话,像是给自己物色儿媳妇了。 程清河将目光转向紫儿,这番明显试探的话,她莫不是听不出来罢? 但见紫儿一听中意不中意,脸霎时红了,要是在以前,她是敢都不敢想,就她这般的出生,要是散修还好些,像这种地方上的家族是怎么样也看不上她的。 然而显然今时不同往日,“多谢主母抬爱,紫儿觉得余家甚好,只不过终身大事,还是,还是得看我家爷的意思。” 我家爷,他的意思。余主母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羞赧的表情,莫不是,少主还当真已经收了她,不舍得将她放走的? “哦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看紫儿姑娘模样好,忍不住多问上几句。”她脸色淡了下来,紫儿还待要接话,她便站了起来,弯着腰对着程清河说道:“时间尚早,夫人要是空闲,不如在我余家逛上一逛?” “好主意。”程清河也站了起来。 紫儿见那二人说走就走,脸色一僵,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受了冷落,但是无法,只能后来跟上。 余家想搭上白家这条大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一日千载难逢的时机砸在余家头上,可不得可劲儿矛? 余家主挥了手,招呼自己的小儿子余回上得跟前来,余回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余回像他的父亲,也是浓眉大眼,不过眉宇间多了几分年轻人特有的英气,看着也是有着几分大展宏图的雄心壮志的。 白石喜欢这样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见他没有不虞,余家主便知晓自己押对了宝。 “是这样的,内人见贵夫人在外,前后无人帮衬,总是不便,是以我余家主动请缨,让我这小子随侍夫人左右,我这个儿子虽然其貌不扬,但是身手不错,办事也靠得住,您看” “其貌不扬?我看是余家主过谦了。”白石坐于主座之上,左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下方这个年轻人。 被极真界最具传奇色彩的人物打量,余回手心发汗,心头犹如被热火炙烤,一边在期待一边又害怕得到拒绝的答案。 “既然是为清河考量,不如让她来决定罢”白石放了话,顿时便让在场的余家众人松了一口气,既然他这般说了,总是还有机会。 “看看她们走到哪儿了,让夫人万万不可怠慢了。”余家主转头轻声示意身旁的小厮,小厮领了他的意思,转身一溜烟往后花园跑去。 程清河目光正在余家冰坛子里的帝王锦鲤身上打转,帝王鲤脑袋上鼓着粉红色的冠,全体透白,胖乎乎的,随着它的游动,搅了一池子的灵气。 “天山上那块帝王鲤的生长之地算得上天地造物,正与您这样的人物相配,您若是喜爱,那地方” “余夫人。”程清河打断了她的话,清艳出尘的目光慢条斯理地环视了一周,接着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弯了眉眼转身说道:“该回去了,他们,该是等急了。” 程清河身上还盖着白石的大麾,衬得皮肤越发白皙出彩。 “过来。”白石招了招手。 程清河的目光瞥过单膝跪地的余回,脚步却是往白石的方向走去的。 “白家的事暂且离不得,我怕是不能同你深入蛮荒大陆腹地了,若是有人陪你一同过去,我却是能放心一些。” 要是进了蛮荒大陆,别说柯家的人一时半会寻她不见,即便是白家最精密的探子,也不能时时保证她能在他的监视之下,蛮荒大陆,变数太大。 再说柯家这会儿正如盯着肉骨头的狗一般,白家这会儿正是需要他掌舵,让旁人不得有机可趁。如今这个局势,让程清河去往蛮荒大陆,反而是一件好事。 余家当家二人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欣喜。 筑基顶峰的修为?程清河挑了挑眉,倒是十分难得,怪不得能得白石首肯,看来余家是打算孤注一掷,把宝都押在了她的身上了罢! “也好,只不过,我看令郎血气方刚,跟在我一介妇人身边,怕是大材小用了。” “若是能跟在夫人的身边,是余回的荣幸!”余回又行了一礼。 程清河抿了抿唇,算是得了首肯。 夜间清河三人回到了竹屋,紫儿显然闷闷不乐,白家来接她的人已经在那处等候了,一同来的还有那日上台来的白家的小胡子管事。 “属下来迟。” 白石点头,让他们找个地方安置了,第二日一早便启程。 他们见自家爷竟然屈居如此简陋的狭窄竹屋,皆是神色微妙,在他们的印象之中,也只有已经去世的那位南家小姐能够让他如此了。 夜深人静,竹屋的门再一次被关上,白家的那位小管事白靖靠近了坐在台阶上的紫儿,白家的其他人都特意避开了。 “你”他轻柔地说道。 “我不走,我要跟着少主。”她低垂着脑袋,看着地面之上爬过的黑色蚂蚁。 “紫儿,少主不日也要回白家的,不过是个先后。”白靖虽然现在还是个小管事,但是既然被分派到了这处,说明少主对他还算是赏识,出头之日指日可待。这样的人物,自然极有主见。 “那我便陪少主待着,到时候便同他一起回去。”她噘嘴,抬脸看他。 这种事哪里轮得到她做主?白靖刚要出口训斥,但见她一脸单纯,不由软了语气,不忍心苛责了。 她的年纪还小,万事都还想得太过简单,他又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年纪,未免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了。 “我名白靖,本在皿尤境当差,如今已经被调回白家族里,年四十又一,娶过一个夫人,十五年前已经病逝了,身家还算富裕。”能够再娶也是下了不少的决心的,才舍得下这张老脸求少主将人护入白家的羽翼之下。 能在皿尤境这个极为特殊的地方办事的,自然算是白石的心腹。 紫儿愣愣地听他道完自家的情况,脸色渐渐难看起来,父亲果然说得没错,她入得白家,第一要防的便是这个名不见经传,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鳏夫!她完全没有想起来当初他上得台来的时候还对对方暗暗有几分好感。 “你是什么东西?”她腾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可是极真界难得一见的纯阴之女,我父亲将我献给白少主,你想要娶我做妻,你消受得起么?” 她脸上带着几分骄傲之色来,先不说白少主,先前余家主母想要讨她做余家的儿媳,她都没有答应下来,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事,而且还是个老鳏夫,哪里配得上她! 白家其他下属躲在暗处,暗暗吃惊,没有想到白靖这厮传闻路上捡来的女人竟然以少主的女人自居,也不知道该说她心气儿大,还是缺心眼儿! 少主心尖尖儿的那位,还躺在不远处的少主的怀里听着呢! 然而不说程清河,连白石听在耳里,也并不觉得介怀。 虽然蠢,到现在还有得救,只要程清河用手臂盖住脸,漫不经心地听着外头的对话。 黑暗的房间,外头传来隐忍怒气的低斥:“住口!” 余靖涨红了脸,白家的管事,说出去,甚至还是十分体面的,像不少余家这样的当地大户,都还想拼了命地将女儿嫁过来,何况他年纪还算轻,又是白少主跟前的,可谓前途无量,配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走江湖的修士的女儿,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少主旁边已经有了夫人,即便不是夫人,也轮不到你!” “我知道,我知道少主已经有了夫人,但是我不介意,二女侍一夫,也没什么不好!” “你!”余靖气得仰倒。 原来啊,原来她是打着这个算盘! 二女侍一夫?亏她想得出来! 结果自然不欢而散,旁听的其他人见余靖转身过来了,顿时若无其事地四散开去。 竹屋内的白石蹙眉,接着看着程清河藏在手臂之下的一脸无奈的神色,不由低沉了笑了一声。 “怎么?棋子作废,这般沮丧?”他拨开她嘴边的发丝,悄声道:“下回挑一个机灵一点的。” 第二日一大早,除了白石,余下的人便已经消失不见了,但是再次出行他已经不便跟着。 至于,紫儿,程清河猜测,应该已经被遣送回皿尤境了,白家办事效率向来不含糊。 前去蛮荒大陆的行程并不好走,程清河站在余家旗下的商船之上,有些感慨白石的眼光。 能挑选过来做她外势的家族,自然是得有几分本事的。 余家虽然不过是一个地方上的家族,但是走船的生意却是几乎贯穿了整个极真界,这个船,自然不是水路上的,而是飞船。 “再穿行二日,便能够在蛮荒大陆下岸了,只不过明日过后,会有一些危险。”余回站在她的身后说道。 程清河正蹲下打量着夹板上的价值不菲的玛瑙,闻言淡淡嗯了一声。 “蛮荒大陆上空有逐风鸟,翅膀张开足有三米长,行动如风般迅捷,食肉,并且异常凶猛。”他继续科普。 程清河的手指流连忘返地在那猫眼一般的玛瑙上摩挲了一遍又一遍,又嗯了一声。 “您可有对策?”余回好奇道,他跟着的这个“未来白家主母”,莫不是个贪财的草包罢? 程清河收了手,站起来看向未知的,云雾弥漫的前方。 “余护卫难道不是已经有了对策了吗?”她似笑非笑道,眼中的神采仿佛已经将他心中所想摸了个透彻。 “你这飞船不错,应当出自高人之手,不过有几个缺陷,若是能改进改进,缩程千里,也并非难事。”她继续说道。 余回心里一激,面上不露半分:“不知您觉得,有哪些地方?” 她方才已经将这飞船的构造摸得一清二楚,上界这般的法器并不少,行船的法阵当然是没法相比的,但是对于如今的极真界来说,能造出这般的东西,已经十分难得了。 对于她来说,最为深刻的记忆便是那诛仙一战,一些细节上的记忆已经仿佛是天边的云彩,时间的沙漏,只有接触到时,方能记起来一些。(。) 第二百零一章 兽城 “如何改进?不如找到这位高人之后再说其他罢!”程清河走回船舱。 飞船是用灵石发动的,不过不到半日就要替换上一回,花费极高。 这一次余家为了能够傍上程清河这棵大树,确实是用了心力了的。 余回张了张嘴,刚要道出实话,见她回去了,又不知如何提起,只能作罢。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船舱里放置的书架子上铺了不少的书籍,有些还是竹卷、羊皮纸之类,她随手抽了几本看了看,大多是人物的札记、鬼怪乱志之流,纯粹给大家小姐打发时间用的。 没有想到,她在余家人的眼里,不过是闲极无聊去蛮荒大陆闲逛的散人么 随意翻了翻,她将书籍放了回去,视线移到书桌上的纸笔,她稍稍一想,抬手执笔舔墨,在宣纸上落了一笔。 “待会儿给她泡上一壶茶送过去。”余回搁在缝隙里看了看,对着带来的手下吩咐道。 手下道了一声是,自去飞船里存的水箱提了一壶了去烧了。 飞船本就不大,余回带了十名各有所长的下属,为了省去一些麻烦,索性连婢女都不带了,若是这点轻重都不分,余家也不必在里头这位身上再多花什么心思,就当投个机罢! 这处是高空,云雾弥漫,自然也别想着能看到什么风景了,余回在夹板上打坐守了一夜,第二日便能听见几声远远传来的鸟鸣声了。 逐风鸟叫声尖利,如今正是它繁殖的时候,是以活动异常活跃。 今日难得是个大晴天,随着飞船越来越接近蛮荒,日头也渐渐大盛起来,不过多久,飞船便腾地冲出了云雾,前方一片光芒万丈。 上下皆是天,看着像是一面镜子,不远处红彤彤的太阳悬着,周身飘着几缕薄薄的浮云。 余回暗叫一声糟糕,这么一来,飞船便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之中了。 “莫慌,有我在。”身后传来淡淡的安慰的声音。 自然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慌!余回擦了擦汗,要是这位祖宗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余家上上下下,一个也跑不了! 程清河在他旁边盘坐了下来,一手摸着一个丹药一般的金色东西,飞船就像是停泊在海面上的船只,要不是太阳的位置发生变化,几乎感觉不到它在前进。 “二少爷,它们来了!”站哨的下属说道。 “海面”的镜头,密密麻麻的人字的鸟群朝这边飞速过来了,像是一群离了巢的蜜蜂。 若非它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逐风鸟,这一幕,还真当有几分诗意! “我看见了。”余回腾地站了起来,命所有人下到底层将防御阵开启,接着带上法器,在夹板上待命。 下属们整齐划一地道了一声是,动作迅速地行动起来。 “夫人,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不妨进船舱回避一会儿。待会儿全力加速,也会有些颠簸。” “不妨事。”程清河说道,“你继续罢。”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余家的实力,毕竟天空之中的霸主,还是有几分令人期待的! 逐风鸟果至,将飞船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时间,在飞船夹板上盘坐着的程清河,只能看见满世界扑扇的大翅膀,这一幕让她想起来了,当时龙虎山上的修罗蚁一战,莫名让人战意沸腾! 逐风鸟眼神并不是太好,最先攻击的便是人身上最有神采的地方,那便是眼睛。 甲板上开启了防御的护罩,引来逐风鸟不停地撞击,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便出现了裂痕。 “好了没有?”余回怒吼道,举着剑不断刺着袭击而来的利爪。 下头开启攻击法阵的下属灰头土脸,以前都是开的大型船只,冷不防换了一搜,虽然提前预热过,但是难免有几分手忙脚乱。 “好了。”他松了一口气,自下头钻吃出头,甲板上镶嵌着的猫眼玛瑙亮光一盛,犹如小太阳一般,下一秒,法阵之罩闪过,猫眼复刻成了无数虚影,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陡然多了这么多的目标,所有的逐风鸟乱了阵脚,长了一口尖利黄齿的嘴大张着,尖叫不断。 不用余回吩咐,这些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余家下属们动作有条不紊地挥剑劈向乱蹿的逐风鸟。 飞船浑身一震,迅速下沉。 程清河侧身闪过一只尖利的啄来的鸟喙,布满了黄色尖牙的喙犹如死神的镰刀,腥臭弥漫。 “夫人,能否请您进去。”余回一把将她拉在身后,心中有些恼怒,他没有见过如此不知生死,固执愚蠢的妇人,即便她看着像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姑。 脑后劲气一振,他若有所觉地转过身去,迎面而来的是深红色的喉管,他甚至能够看清喉咙深处肌肉的蠕动,正打算迎接他的头颅。 正在奋战的小子们目眦尽裂,口中喊到:“二少爷!”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那只巨大的逐风鸟已经将上下颌张开到了最大。 然而他只愣愣地睁大了眼睛,脚下像是生了根,下一秒,他的后脖子一痛,不受控制地弯下腰,脸颊上拂过一缕丝柔的衣袂,有一个轻轻的力道自他背上翻过去,嘭地一声,他被带得撞向船舱的墙壁。 这一切快如闪电,程清河一把握住了逐风鸟带着倒钩的舌头,不见多少用力地往前下一扯,接着一脚将它踩到了甲板之上。 逐风鸟的骨翅痉挛了一下,瘫软下来,这一幕看得其他人傻了眼。 飞船离陆地越来越近,逐风鸟本就生活在高空之中,这会儿便渐渐弃了船,往上飞离。 程清河张开手掌,上头有两颗深深的血洞,落日的余晖洒在鲜血之上,迅速愈合了。 余回擦了擦鼻子下的两管血,神色莫测地看着程清河的衣袂翻飞的背影,以及她身旁翻着白眼被踩晕的逐风鸟。 黑夜,从天空之上看下去,这一整片蛮荒大陆偶尔点缀着红色的篝火,待落到地面之上,便是一片黑暗了。 一声令下,余家十位精英快速将飞船上的装置搬下地面,接着又迅速搭好了牛皮帐篷。 海岸拍打着浪潮,远近皆是鸣叫的海鸥,这里,是一片完全未开化之地。 火把只插在牛皮帐篷之中,外头一丝光亮都透不出,只有远处的海平面始终亮着一线光亮。 夜半余回辗转反侧,脑海之中回想飞船之上的那一幕,一时又是父母亲的叮咛嘱咐,他终于自榻上翻身坐起,注视着头顶的黑暗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挑开厚厚的帐篷一角。 一抹白色的背影正立在不远处的断崖之上,咸湿的海风之中,看起来心无旁骛,但是他莫名感觉到了她的孤独,与重重心事。 她到底有什么可烦恼的?白少主宠爱她,连外势都替她立好,来到蛮荒大陆所谓的寻人,在他看来不过是暂时逃避风波的一次旅行,即便要冲锋陷阵,也有他们顶在前头,她到底有什么可烦恼的? 他想不通,程清河这个女人就像是一个谜,藏在岁月的长流之中无人能解。 蛮荒大陆不比别处,虽然稀少,但是只要进了这里,便能感受到徐徐的灵气,令人身轻如燕。 但是这蛮荒大陆,也不是谁都能在这里活下去的 “王后,吾闻到了人修的香气!”远古的城堡,从地底下传来的低沉邪恶的气息。 “我知道了。”戴着藤木王冠的“王后”提着裙边,一步一步走上落拓的石砖,她眉肩高耸,眼廓极长,青褐色的复眼在白得透光的皮肤对比下十分出尘。 城中妖兽熙攘,她站在一个铁桩子上,下边雄壮的蜥蜴人鼓着强壮的臂膀开始转动机关。 立时,她脚下的铁桩子分裂开来,旋转叠加着将她送上了半空。 耸立的野林之外,一行人亦步亦趋,渐渐往这边靠近 要不是这只逐风鸟,他们能够更快地到达下一个落脚点。 余回同程清河在前头走着,身后灰尘满天,网里的大鸟不断地在挣扎,但是它的翅膀被绑缚,如何也飞不起来。 “夫人,不如索性将它杀了,也好赶路。”余回建议道, “赶路?你有急事要处理么?”程清河好奇问道。 这余回像是被敲了一把闷棍,他怎么忘了,这位夫人来蛮荒可是来散心的,路上耽误便耽误了,又有何要紧? 但是他摸了摸后脑勺,不甘心地继续问:“那你要这庞然大物有何用处?” “自然是驯养。”她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驯养?余家的人不由得暗自偷笑,逐风鸟这种东西,繁殖快,凶猛异常又不识人性,若是那般好驯养,早就被那些大家族们捉光了,还等着她一个小小女人驯养它们? 简直让人笑掉了大牙! “安静!”余回转身斥了底下人一句,接着劝道:“我知道您十分无聊,但是您若是想要驯养什么,不如到下一个城镇之中,属下给您买一个温顺一些的小兽。” “不必了,这逐风鸟看着不错,越是看着凶猛的东西,我越喜爱。” 这鬼地方已经很久没有再有外来的人修来了,虽然有灵气,但是环境险恶妖兽不化,并不适合人修居住。 余家行商来过此地,但都不过是站在降落的地点,等着外城的妖修过来交换物资。 这会儿闻到了人修的气味儿,高大壮实的城墙之上皆是凑着鼻子往外闻味道的妖兽,果见来人了,上下一片欢腾,相拥着挤满了上头的城墙。 程清河仰着脸看了看头顶上方的妖头,这样的盛况,还真是难得一见! 守城门的妖兽低头接过余回手中的信物,知晓这是有生意往来的余家,沉沉地注视了一会儿,手下一挥,让人开了城门。 余家的人拿出了一柄白色小洋伞,递到程清河手里,程清河挑了挑眉,撑开了。 同她一袭白色服帖长裙倒也相配。 “待会儿跟紧,不要乱走。”余回手心里捏着汗,虽然知晓这些三大五粗的妖兽们只是好奇,并没有多大恶意,但仍是止不住心颤。 手底下的人吞咽口水,闻言又靠近了一些,将程清河护在中间。 “安静!”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走了过来,若不是他额头突出来的角,很容易让人以为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尊敬的客人,大王与王后请你们前往王宫。”他将大手握在胸前,弯腰。 “很好。”程清河点点头。 王宫并不远,并且没有他们现象的那般精致,只见高耸的,巨石刀凿搭建出来的建筑足有二十几米高,两边皆是妖兽们的巨大巢穴。 就像是,突然闯进了略显巨大的动物园。 来人推开了沉重的大门,下方是蜿蜒而下的迂回的石阶,她拾阶而下,四周的墙壁之上挂着来自远洋的舶来品,她轻轻蹙眉,这一幕,似乎在哪里见过 王后站在拾阶的尽头,对着她莞尔一笑。 “不知道贵客去往何处?”王后替她酌了一杯酒。 “我来寻一个人,不过是来还一个未了的愿。” 余回站在她的侧后方,看着她被烛光照得透亮的脸庞,以及稍纵即逝的一抹幽光,似乎抓到了什么,下一秒却又什么也看不明白了。 “这位是余家的二子罢?”王后突然问道,接着视线一一扫过那些余家的精英十人。 余回一震,瞬间回神过来,手握胸前行了一礼,接着抬首说道:“正是,我父特意捎小子问候王后您安好。” 余家同这兽城已经有十几年来往了,虽然不过是一面之缘,但是余家主的模样,她确是过目不忘。 “多年不见,你父亲可还好?” “很好,父亲身体健康,还曾说不日便来拜访。” 程清河抿了一口酒,看着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余家低调谨慎,连交换货物都在城外,更别说来亲自拜访了。 不过如此也有好处,只有低调行事,方能在群强环绕之下争得一席之地。 寒暄过后,王后留人借宿,不久便不见了踪影。 “过了这兽城,再过去”(。) 第二百零二章 城主大人 过了这兽城,可就不是余家能够伸手的地盘了。 余回这是劝导她及时收手,这兽城够大,足够她逛上一些时日了。 程清河见他显然没有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搞明白,静静地看了他一瞬,接着摇了摇头,并不恼。 他,余家,还是太弱了一点。 “喝一杯罢?”她伸手自身后拿出来一壶酒,鎏金的柄,里头紫色的液体一荡一荡。 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壶盖一掀,一股醉人的芳香扑鼻。 摇头就变成了点头。 宫殿的房间在高高的二十米之上,往下看会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兽城的月亮尤其圆,悬挂在窗边,就像是一个大大的饼。 这一醉,醉到了月上枝头,余回摸着发晕的脑袋醒来,撑着窗台的手一滑,身体一翻下滑,反应过来的他连忙出手抓住了窗台的边缘,脚下是万丈腾空。 他吓出了一身热汗,心头有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不用说,这肯定是程清河搞的鬼!他记得失去意识之前明明是躺在地上的! 远处坐在巨大巢穴沿上的程清河看着那差些坠楼的小人爬了回去,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反应还算敏捷,也不是无药可救。 “你是谁?我好像见过你。”巨大的人猿趴在巢穴的边上,下颌压在手背之上,目光闪闪地看着她。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请你们帮个小忙。”她从乾坤袋的嘴里捞出一盒罐子,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兽城已经百年没有来外人了,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人是谁,但是我知道我自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他。” 人猿是这里记忆最好的妖兽,也是最接近人类的妖兽。 程清河将复刻的照片塞进它的手里,望着无尽的黑夜叹息了一声。 它吃了罐子里的东西,躺进巢穴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等你想起来了,就把消息塞在你的巢穴下面。我路过的话,会来看看。” 它嗯了一声,接着嘀咕道:“五百年一役的人妖大战就要到来了,你这样可爱的人修,最好早日离开蛮荒大陆。” 人妖大战,这个人,自然是蛮荒大陆的人,这个大陆同外境完全不同,充满了野性。 远处有一道青灰色的狐影奔跑而来,弘缘那时是被白石带走了的,但是它显然还是不死心,这会儿竟然偷渡到蛮荒大陆了,并且还成功地找到了她。 “真巧,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狐王大人。” 弘缘没有了法力,自然跑得气喘吁吁。 “呵,要不是某个女人限制了吾的法力,吾又何必千里迢迢地跟来,吾答应你,你解开这凌虚,往事我就不同你计较了。” 她闻言四处打量了一遭,大多妖修夜间是不安歇的,是以满满的道路之上皆是巨大的空巢穴,就像闯入了巨人国,带着几分梦幻的色彩。 有些巢穴的底部还留着一些发光的毛发,五颜六色的,流光溢彩。 “这地盘不属于狐王的统治之下的罢?” “你指的是这些蛮夷之族?”狐王眼底流露出几分不屑的色彩。 “它们还未开化,蛮夷大陆,不属于任何外人的统治。” 第一交通不便,飞船耗费极大,来去一回压根不够耗的,第二便是这地方混战颇多,外人压根插不进来手。 一人一狐踩着巢穴的边缘往回走,不时捡上几根毛发羽毛。 余回在上头看着,早已知晓这位就是妖界的狐王大人,只是桀骜不驯的狐王大人,竟然如此安分地待在夫人的身边,可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第二日程清河就要离开,王后亲自来送行,并且送给她一个令牌。 令牌上刻了一个迥劲的“兽”字。 “其实这座兽城当年之所以建立,是为了等一个人,等一个不会再来的人。”她说道。 程清河看着她白皙的面容,以及眼睛里的苍茫,莫名的,心里有几分感触。 “你若是看见她了,希望你能告诉她,王上在等她。” 程清河沉默了片刻,看着这个貌美的王后,点点头说道:“好。” 这个她到底是谁,或许她会遇到,在合适的时间,但若是遇不见,只能说,是天意。 王后看着余家一行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诡谲莫测的笑意。 她转身离开,一步一步走入地下宫殿之中。 铁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了。 “咱们现在要往哪儿去?”余回问道。 “我看我们还是最好沐浴一番。”程清河说道。 什么? “我听闻蛮荒大陆人修与妖修向来势不两立,我们是外来人,虽然暂时没有被敌视,但若是下一步遇上了人修,我们身上还残留着妖兽的气味儿” “呵,你若是真有本事,何必瞻前顾后?沐浴?只有尔等胆小之人才会做的事!”弘缘冷嘲热讽道。 前路是一片茫茫沼泽,面上漂浮着绿草,水虽然不深,但是十分清澈,几尾游鱼在其中来来回回。 这里刚刚走出兽城的边境,见惯了粗犷的兽城风景,这份雅致,倒也十分喜人。 一狐狸一见便咻地一声投入了水中,搅混了一池春水,它尾巴的毛发了沾满了泥土,还自得其乐。 余回抽了抽嘴角,假装视而不见。 “不知道下个地方是什么光景,我们还是低调一些的好,还有这个,这东西可能带不过去这片沼泽。” 程清河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只逐风鸟奄奄一息地躺在网里,已经陷入了一小半在软泥里。 逐风鸟这事儿,着实让人头疼。 她皱了皱眉,扯下几缕发丝朝它走了过去。 逐风鸟不是没有见识过她的厉害,当下便颤抖不已。 “将网撤了。”她说道。 “这”余家的下属们看了看当家的余回。 她看他们脸上有犹豫之色,稍稍吐了一口气,终归不是自己的人,用起来也不太顺手么。 余回轻轻一个点头,网一松。 程清河走进鸟的身边,它扑扇了几下骨翅,始终飞不起来。 她祭出玄靑剑,将它前后翅戳了一个细小的孔,接着将发丝两端一绕,打了一个结。 如此,即便它吃饱喝足精力充沛,也飞不走了。 它见挣扎不脱,仰天叫了几声,声音响彻云霄。 “夫人。” “没有关系,让它叫吧,它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它的。” “” 余家的下属们驱着逐风鸟,渐渐往前路去。 时间还未到正午,路边的水潭子莫名荡漾了片刻,余回起了戒备,命人做好迎战的准备。 “咚,咚,咚”有一庞然大物踏着水面而来。 “是一头犀牛!” “你们是谁?”坐在足有两米高犀牛背上的一个小姑娘脆生生地说道。 “你们后面那一只东西是什么?”她继续说道,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们身后的逐风鸟。 “这是逐风鸟,我们是蛮荒大陆之外余家的人,来此处找一个人。”余回回答道。 “逐风鸟?”她低声说了一句,接着抬头怒斥:“这可是我蛮荒的财宝,尔等居然行窃,你们若是今日不交出来,我便杀了你们!” 程清河眯着眼睛打量了她片刻,看她的打扮以及桀骜的神态,大多也是家境不错的家族。 “小姑娘家家的,总是喊打喊啥可不好。”余回调侃道。 她明显是来打劫的,还问这鸟是什么鸟,蛮荒大陆的人竟然都不知道? 当然他不知道的事,逐风鸟大多活动在海岸悬崖,蛮荒大陆这般大,内陆是看不见这种鸟类的。 “哼,贱民!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快把那只鸟给本小姐拉过来!” “给你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孤身一人,这鸟又最是凶猛,不如我等帮你运送回去,你看怎么样?”程清河建议道。 黄玉襄看向说话之人,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心中猛地不痛快,但是随即她又转念一想,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来。 “这样也好,你们跟我来吧!我城主父亲肯定十分欢迎你们的到来的!” 程清河对着余回使了一个眼色,让人将逐风鸟的鸟喙用绳子绑了,牵了跟在大犀牛的后头。 城门上的吊桥哐哐哐地被拉了下来,黄玉襄架着犀牛风一阵地入内,一旁的侍从弓腰供她踩下,她利落地一翻身,朝殿里头奔去。 “父亲,父亲!” 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一把捞住了她往里头奔的腰,问道:“怎么了?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你父亲正在里面同族长们商议大事,你现在进去,小心要恼了他。” “哎呀,你别拦我,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父亲。” “什么事吵吵闹闹的?”殿门一开,城主大人一步一步迈下来,他膀大腰圆,胡子拉碴,但是双目迥然有神。 见到黄玉襄,他眼睛一弯,露出笑意来。 程清河同余家人一行等在原地,也没闲着,四处打量这里的布局,身后便是又宽又湍急的护城河。 两旁站着的士兵手里举着戬,虎视眈眈地看着一行人。 “夫人,我看,这里并不太妥当。”余回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程清河抬首看着正前方刻着兽相的屋檐,十分宏伟,这是人修呆的地方。 但是以她所知,像这样的人修占领的城池不下百个。 这一个应当是离兽城最近的那一个了。 并且这处还是后门。 “不妨事,若是他们来者不善,你们便先撤吧,不必管我。” “夫人!”余回眉头一皱:“既然余家选择了夫人您,定然不会弃您而去的!” 当然了,余家不仅要护着她,还要全力扶持她在白家主母之位的争夺中取得胜利,在他们看来,白石的心,还是在她身上的! 程清河嘴角弯了弯,前方便来人了。 “城主大人请,你们进殿商议,还需要你们带上那只逐风鸟。” 城主府邸不算特别大,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反倒是跪在两旁赤着上半身的侍女十分引人注意。 “你们是何人?从何处来?” “蛮荒之外,来寻人的。”余回回道。 城主大人如隼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个一个扫过去,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那只逐风鸟上。 余回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对这只天性暴戾的臭鸟如此稀罕,不由暗自嘀咕。 “你们是怎么抓到这只,鸟的?” 余回刚要开口,下一秒便是一顿,接着将视线移向程清河。 “这个就不便告知了,逐风鸟这类长在外处的东西,想要抓住它,只能各凭本事。我们没有什么必要将这类机密告诉你们罢?” 程清河语气一顿,视线注视着城主大人脸上的表情,见他面不改色,便继续说道:“逐风鸟能够为我们带来什么,我同你之间,都十分明了,您说是吧?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目光沉沉地注视了她一瞬,接着抚掌大笑道:“果然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姑娘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地,实在是让黄某佩服,不如近日便歇在我城,同小女交流交流御兽的心得!” 黄玉襄上前几步,朝主座上的父亲莞尔一笑,接着朝程清河走起。 架,架,架黄玉襄甩着手里的皮鞭,身下的犀牛吃痛,越发跑得快速,集市之中菜篮子翻飞,鸡飞蛋打。 程清河略显无趣地扶额,躺在犀牛背上的步撵之中,身下抖得像糠簺。 “今日我让所有的贵族小姐们都来参加斗兽,待会儿你可要好好显露一手。” 斗兽? 程清河娇躯一震,接着摸着额头想着,莫非这城池的小姐们都会御兽这一行当? 没有想到,在极真界没落的御兽一道,在蛮荒大陆,反而如此盛行。 “哟,小妹,这位是什么人?也是来参加斗兽的?不会是你找来助阵的罢?” 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女人凑过来说道。 “滚开,倒时候就睁着你的狗眼看清楚,你是怎么成为别人的手下败将的!”黄玉襄顶了回去,气焰十分嚣张。 她是城主大人最得宠的女儿。 “那是我大姐,没什么本事的老女人,因为嫁不出去,一直想在御兽上露一手,得男人的青眼。”她对着程清河说道。(。) 第二百零三章 斗兽 “咦,苏河城主也来了!”黄玉襄这边说着,举高双手朝一个方向挥了挥。 程清河遮了遮照射过来的阳光,黄玉襄见那男人不过看了她一眼便进了帐子,撇了撇嘴,拍了漫不经心的程清河一把。 “你看那苏河城主,就是我那大姐心仪的对象,就我大姐的样子,他哪里会看得上她?!”她话虽直爽,但是却没有嘲讽的意思。 程清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看见一个颀长的背影,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帐子之后。 她转过脸,心里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就要开场了,今天父亲和母亲肯定会来。”黄玉襄欢心雀跃,牵起她的手,拉着在斗兽场的弧弯之中奔跑过去,不少各色各样的人对着二人弯腰行礼。 圆形的斗兽场十分宽阔,被栅栏围成了不同的区域,程清河停下脚步,面前是一面巨大的红色的鼓,黄玉襄对着她笑了一笑,接着放手转身拿起棒子。 咚~咚~咚~击打的节奏愈发加快,她反身弯腰击鼓,露出黄衣之下的皓腕,下垂的细小编发显得异常俏皮。 越发密集的鼓声,在击打之时便酝出腾腾的罡气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人妖大战即将来临,近日频繁举办斗兽大会,便是让各位有志之士大展身手。” “来人啊!将本小姐的螳螂车j拉出来!” 一声令下,来人哐啷一声将斗兽场的巨大铁盒子拉了开去,一人用钢套往里头一甩,鼓足了肌肉,其他四人见势连忙一左一右上前帮忙。 一时之间,场中只听见那五人拉纤的吆喝声。 钢套渐渐被拉了过去,一个瘦长的灰色竹棍一般的脑袋被拉了出去。 程清河耳边噗嗤一声笑,她侧首看过去,还是那个方才黄玉襄口中的大姐。 一身红色的衣裳,满头珠翠,在斗兽场中就像是一个飘红的旗帜,令人一见难忘。 “我说小妹,你这是什么东西?不是拖出来故意丢我们黄城的脸的吧?你莫要忘了,御兽的实力,直接影响到城池的版图,到时候,父亲再疼爱你,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包庇你了吧?!”黄玉昀哂笑道。 “什么东西?到底是谁丢咱们的脸还说不定,不如就让你的晴斑虎同我的螳螂车比一比,我那螳螂几天几夜未曾进食,刚好添做下酒菜。” 大言不惭!黄玉昀一方面暗自认为她是在虚张声势,一方面又往苏河城主的方向看了一看,冷哼道:“到底是谁做下酒菜还说不定!” 这么说,就是答应了。 话音刚落,围在栅栏之上的观众们一阵惊呼,黄玉昀一怔,转首看去,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震惊之色。 只见那五个壮汉已经将螳螂车拖出了大半。 阳光照射在它的长长的细瘦的身躯,以及它那近两米长的前肢上。 前肢分两节,末端有着叶片一般的弧度,上面密密麻麻地长着一层尖锐的倒钩,在阳光下闪着阴冷的光芒。 那螳螂车不喜白日,抵着前肢往后推,那五人鼓足肌肉,汗流浃背,待将它完全脱了出来,早已等在那儿的人眼疾手快地将铁盒子快速关上。 钢套一放,那几人快速自栅栏之上翻了出去。 “待会儿有好戏看了,你的逐风鸟我已经命人喂了,下一场若是同旁人对上,不必手下留情。” 耳边一暖,黄玉襄凑过来嘀嘀咕咕道。 程清河的视线未自那螳螂车身上放开,低声到:“逐风鸟捉来不久,还未曾驯养,说不准一放开它便飞走了,但若是不放,在陆上同旁的对上,必定死路一条!” 黄玉襄皱眉一想,也是,逐风鸟虽然猛,但是那也是在天上,若是在地上,那双大翅膀反而成了短板。 她撇撇嘴,还以为这女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斗兽场的对面发出一声虎啸,一只高大的灰斑白睛虎纵了过来,行动如风,十分矫健。 这般,二者便对上了。 “哼,大姐这只白睛虎已经斗赢了好几场,出尽了风头,今天我就让她瞧瞧我的厉害!” 白睛虎一出现,顿时吸引住了不少人的目光,许多城池的或城主或族长,听闻虎啸的声音,纷纷自帐子里走将出来,打算一睹这只白虎的风采。 看见这一幕的黄玉昀虽然欣喜,但是转而看向场内相视的两只妖兽,目光之中含着凝重。 战,还是逃?面对着白睛虎的审视,螳螂车反倒像是一个老爷子一般呆立在原地。 小小的复眼盯着它一动不动。 四周不禁一阵嘀咕声。 这螳螂莫不是没有见识过大场面,傻了吧? “黄小姐。”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程清河一震,将那差点脱口而出的白石二字压了下去,转身一看,竟然是他。 “苏河城主!?”黄玉襄原本还注视着场地之中,当下听见声音,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你怎么来了?!” “偶然看见,那一只螳螂是你的吗?”他神色很淡,但即便如此,也让黄玉襄欣喜若狂。 “是的呢,我让人在无间地牢守了两年多,才逮住的。”她回道。 男人点点头,将视线移到了程清河的身上,打量了片刻之后,方才朝她稍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远处的帐篷之外站着正一个女人,蒙着面纱,但是在程清河眼里,那眉眼,着实有几分眼熟。 二人走到一起,男人细心地将她身上的斗篷合了合,相携着走入了帐篷之中。 很显然,连这即将开始的精彩的对决,也比不上那女人迷人半分。 他,怎么会在蛮荒大陆? 那个女人,又是谁? 程清河震撼的心情未去,斗兽场里那两只妖兽终于动了。 螳螂车晃了晃前肢那巨大的钳子,除此之外,依旧是那尴尬而立的懵然。 反观白睛虎,左右走动了几步,接着伏低身子,如隼的眼睛注视着它。 吼~一声巨吼,它一个跃起,结实的前肢爆出十只利爪,朝它纵了过去。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那螳螂车必死无疑的时候,模糊的光影一闪,白睛虎扑了一个空,再望过去的时候,那螳螂车已经攀在了栅栏之上,离地一米,一动不肯动。 众人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情况?它是树懒吗? “你觉得谁会赢?”黄玉襄问道。 “明知故问?”程清河笑眯眯地说道。 “咦,没有想到你的眼光还算不错,很合我的口味,放心罢,以后就跟着我,我让父亲封你一个爵位,以后除了我和我父王,你谁都不必放在眼里!” 程清河笑容一顿,渐渐放了下来,她这般说的话,黄城的城主大人是没有将她放走的打算呢! “你的姐姐想嫁给苏河城主?” “对呀!苏河城主是一百零八位城主之中长得最好的一个,并且还没有三妻四妾,他的城池,也比我们黄城大上一倍。” “他身边的那位,难道不是他的妻子?” “哎?你说楠城主?这倒不是,楠城主是蛮荒唯一一位女性城主,还未娶夫。” 楠城主?程清河咀嚼着这三个字,有意思,白家的家主,白石的爷爷,居然抛弃了白家那一家大族,反倒在蛮荒大陆当起了城主大人,真是新鲜! 不知道白石知道了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 白睛虎扑上了栅栏,那螳螂车眼疾手快地又迅速地蹦下了地,慢悠悠的走,像是出门晒太阳的老爷爷。 白睛虎顿时有种戏弄的愤怒,它比人间的白虎要大上一倍,也健壮上太多。 栅栏因为它的动作前后摇晃了一番,它一跃而下,朝螳螂车的后腿咬去。 咔擦,清脆的一声,螳螂车闪躲不及,后腿被咬掉了一个缺口,绿色的液体自伤口中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 情况已经不好了,斗兽之中最忌讳伤动四肢,若是四肢残了,就离输不远了。 螳螂车的眼睛被阳光刺得睁不开,但是它知道疼,当下便拖着长腿渐渐往阴凉之处拖去。 白睛虎哪里能放,正得意之处,黄玉昀在旁看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来,口里念叨:“杀了它,杀了它!” 兴奋之色显而易见,斗兽场外的人也没闲着,然而虽然兴奋,但是看得多了,像这种毫无悬念的战斗,提不起多大的兴致来。 走吧,走吧!强对弱,没什么看头。 枯枝一般的螳螂车一瘸一拐,不管以后,白睛虎略显无趣地一爪子搭住了它的背,枯枝一倒,翻倒在地上。 两物两两对视,螳螂车腹部朝上,弱点暴露在虎爪之下,两只螳螂臂曲起,倒映在地面上,像两柄锋利的剑 程清河看着,眼里含着细碎的光芒。 唰地一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半个虎头嘭地一声砸在了栅栏之上,接下来就是轰然倒下的虎王的身躯。 四下一静,连风声都凝滞了。 几秒之后,斗兽场中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 黄玉襄最是兴奋,将手指伸入嘴里,吹响了昂长的口哨。 虎尸身旁的螳螂车目光漠然地注视着这些癫狂的人修。 嘭嘭哗啦啦,裂成几段的尸体砸在了栅栏之上。 “它在发泄怒气!” “哈哈哈,哈哈哈,赢了,居然赢了!” “太快了,它的动作我几乎都没有看清!” 黄玉昀注视着这一幕良久,脸色阴沉。 “这一次,是我赢了!”黄玉襄得意道:“可惜我的螳螂车不爱吃虎肉,真是浪费了,我这就让人帮你收拾好,带回去孝敬孝敬父亲,说不定会赏你一个好夫婿!” 黄玉昀猛地转过身来,脸上红白一阵,她张了张嘴还想说话,但是想到了什么,冷冷地瞧了他们一眼,拂袖离去。 “她最讨厌旁人用夫婿触她逆鳞,再不嫁,她可真的嫁不出去了。” 人还没走远,黄玉襄自说自话,显然还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姐妹做到这个份上,还真是 程清河摇摇头,打眼望去,见余回已经来了,正从人群之中往她这里走来。 “逐风鸟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我们”他欲言又止道。 黄玉襄的主意,只要是她想要的,就从来没有得不到手的。 程清河蹙眉一瞬,接着摇头说道:“没有关系。” 余回一听,可算把那臭哄哄又暴戾的死鸟给脱出手去了,不由浑身一轻,却听见程清河淡淡继续道:“她怎么吃下去的,我就让她怎么吐出来!” 明人不说暗话,这话没有避着黄玉襄,但是约束如此,她越是觉得这样的程清河越发对她的胃口! 刚巧到了中饭时间,黄玉襄使人摆好了火堆,将那巨大的虎尸拾掇干净,架在火堆上烤了。 不过多久,斗兽场上便飘起了烤肉的香味。 白睛虎闻名已久,这会儿成了盘中餐,自然引得不少人来分一杯羹。 黄玉襄没有闲着,扛着一只人高的毛刷沾着香酱,往半熟的虎肉上刷得自得其乐。 程清河看着,颇觉有几分羡慕,像她这样的,仿佛有用不完的激情与青春,而她明明看起来青春仍在,心却早已如同冰封的河滩,激不起半点涟漪 “你在想什么?”黄玉襄丢了笔刷,擦了擦额头上流的热汗,接着狡黠地看了她一眼,伸手便在她白色的裙子上抹了一通油乎乎的手。 “没劲,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见程清河淡笑不动,她无趣地撇撇嘴。 “哎,哎,这个都切好,待会儿先给父亲母亲还有姐姐们送去,姨娘那里就不必送了,要是不听我的送了,我打断你们的狗腿!”她指挥道。 一个个光着上半身的侍女举着盘子等待侍卫割分虎肉,齐身道了一声是。 “还有,给苏河城主送一份去,不不,除了楠城主,所有城主都送一份去!” 程清河听了忍俊不禁:“为什么非要除了楠城主那里不送?” 黄玉襄睨她一眼:“楠城主既然勾引苏河城主,虽说我大姐确实比不上她的国色天香,但是里外亲疏,本小姐还是分得清的。”(。) 第二百零四章 “她同我大姐争夫婿,就是同我黄城争夫婿。”她眯眼,朝苏河城主帐篷的方向握了握拳头。 程清河失笑,不是她故意嘲讽,而是她无法不笑。 “你笑什么?” “你知道苏河城主大人的底细么?”她问道。 底细?黄玉襄茫然地注视着她,接着闻了闻自己爪子上的味道:“什么底细?苏河城主就是苏河城主,他的城池在我父亲大人夺下黄城之前便已经存在了,我父亲说了,他谋略无双,是蛮荒大陆最敢勇的男人,也因此,成为了无数女人的梦中情人。” “包括我那爱妄想的大姐。”她继续说道。 一城之主的女儿,即便相貌再不堪入目,不可能到了嫁不出去的地步,黄玉昀如此,自然是有原因的。 程清河没有兴趣知晓他们之间的纠葛,反倒是苏河城主 看着黄玉襄兴致勃勃的表情,她实在无法说出,苏河城主不仅早已经婚配,甚至已经儿孙满堂,以他的年纪,做她和她大姐爷爷的爷爷,也不为过的。 她们这是,都想要成为白石的后母?程清河想到这个,嘴角扯了扯。 “莫非你也仰慕那苏河?” “什么仰慕?”黄玉襄脸色一红,斥道:“你不要胡说,我不过是敬他出众,才没有男女之间的仰慕之情的!” “没有便没有罢,你这般紧张作甚。”程清河闲闲说道。 黄玉襄眼睛一睁,不再同她扯皮,但是脸却还是红着。 “小小姐,苏河城主送回来一份礼,是为了感谢您的虎肉,他说很是美味。”侍女跪地高高举起的盘子之中,静静躺着一个绿色翠玉簪子,上头点缀着点点梅花,令人眼前一亮。 这是蛮荒大陆很少见的东西。 “你亲眼看见他吃下去了?楠城主呢?还在他的帐子里?” “这” “说!” “虎肉楠城主吃了几口,说是有些酸,苏河城主未吃。” 黄玉襄腾地站了起来,吓得那侍女浑身一抖,险些端不住。 她吸了一口气,将簪子拿了,蹲下来端详片刻。 程清河手心一凉,那只簪子便被塞进了她的手里,她挑了挑眉,抬眼看着身边这个女孩。 “我看你更适合这个。” 蛮荒大陆的女孩皆是利落的长发梳辫,没有盘发的,她唯一见过不同的,就是那位楠城主,以及眼前的程清河。 “苏河城主并非良人。”她想了想,清冷的目光注视着黄玉襄,像是要望进她的心里。 她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黄玉襄错过眼,咬了咬牙。 不过须臾,锣鼓整天,黄城主同城主夫人一同抵达了斗兽场。 白睛虎,虽然已经是十分不错的妖兽了,但是这样的,修为还未通灵智,在这些城主大人们的眼里,可惜是可惜,却没有到遗憾的地步。 黄城主一路走过来,同其他城主们寒暄,方才的锣鼓声声,便是告知其他人,他已经来了。 “来,介绍一下,这小辈便是来投奔于我黄城的驯兽师程清河,来自外界。” 黄城主带着几人一同过来。 “清河,这一位,是凤英城韬略无双的凤英城主。” 凤英城主微微颔首,这个穿着一身古风袍子,露着白皙的胸膛,面色苍白,但还算清秀。 程清河回以一礼。 “这位,是霖城主。” 程清河点点头,霖城主大腹便便,脸色长了一大颗黑痣。 他扶着黑痣上那根长长的毛发说道:“不知道姑娘有什么本事,都拿出来我们瞧瞧,要是没什么真本事,就不要千里迢迢来蛮荒,忽悠黄城主了,你说是吧?凤英!” 凤英城主腼腆一笑,并不作表态。 黄城主哼了一声,他哪里听不出来他话里的嘲讽。 “你什么时候成为他的幕僚了?!”余回在程清河耳边低声问道。 程清河瞄他一眼,转头说道:“程某不过是碰巧捉了一只鸟,要说御兽算不上,说是调教,倒是恰当一些。” 调教?黄城主摸了摸胡子,大笑一声! “好!哈哈,好!”他抚掌道,眼睛自得地两厢一看,“先让孩子们热热身,咱们如何比试,不急,不急!” 见过面,那处苏河二人也走了过来。 程清河被黄玉襄领了退到一旁坐下,被兴奋地问道:“莫非你除了那只逐风鸟,还藏了什么好玩的妖兽?” 妖兽?要说那只狐狸的话,狐王大人,应当属于顶阶妖修了她点点头:“有倒是有,不过是修为尽失的。”她手里不是还有一只没有修为的陆吾么。 “那你待会儿上场,如何?” “上场?我为何要上场?” “父亲定然会让你露一手。” 程清河蹙眉,侧脸问道:“我们可有带妖兽或是什么妖修?” 余回在她耳后轻声回道:“没有。” “哦?去探探那只狐狸去哪里了。”程清河轻轻摆手,余回往身旁人吩咐了一声,二人便出去找了。 噹噹噹,出场的依旧是那只螳螂车,白睛虎一死,黄城属于小一辈的人的手里,最强的便是这一只了。 它的后腿已经止住血,沙沙沙,另一端,攀来一条九头蛇。 九只一模一样的蛇冷冷地吐着蛇信子,足有十米长。 围观人窃窃私语,九头蛇当年也是远近闻名的十大妖兽之一,没有想到现在还能看见。 但是看它的提醒,应该还未成年,若是在此战死,反倒可惜了一只灵物。 “这是我女儿的宠物,凤嫒,过来同城主伯伯们打个招呼!”凤英城主说道。 “是,父亲。”凤嫒行了礼,朝程清河一行人走去。 “你就是黄玉襄?” 黄玉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凤嫒国字脸,倒是和她的父亲一点也不像。 “我是,如何?” “要是你那螳螂车败在我的九头蛇手下,你便来做我的侍女,一个月,如何?” 侍女?黄玉襄犹豫了一阵,接着看向斗兽场中的两只妖兽,又见父亲没有制止的意思,眼珠子一转,接着一口答到:“一言为定,为了公平起见,若是你的九头蛇输了,便做我家幕僚程清河的侍女,半个月就成。” 程清河抱着手臂,看着针锋相对的二人,得趣地想到:看来下个月要热闹了! 她收回目光,正要转战斗兽场,却发觉一道灼热的视线,投注在自己的身上。 她反射一般转过身一看,四周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斗兽场大,并且不限制平民入内,是以什么人都有,都是为了一睹城主风采,或是观看斗兽的。 一眼望去,顾自说笑,亦是有眼神专注,她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奇怪的人。 在她思索的时间里,斗兽场里已经出了结果了,结局自然是螳螂车胜,九头蛇的身体被劈成了数截,鲜血流了一地。 整个斗兽场散发着浓郁的味道,众人站起来欢欣鼓舞,热血沸腾。 “夫人,狐王大人来了。” 程清河抬眼看过去,余家的二人抬着一只长长的箱子,摇摇晃晃地来了。 搞什么鬼?她莫名其妙地推开一看,箱子里头铺了一层质地上乘的锦缎,而那只狐狸,四肢伸展着睡得天昏地暗。 青色黑背的毛发十分绵软,也十分富有光泽。 程清河双手夹住它的腋下,将它捧了出来。 弘缘半软的身体糊哒哒地躺在她的膝盖之上,半眯起眼睛一看,居然还是程清河这厮,它不理,又闭上了眼睛。 看她的那一眼,带着几分你奏开的意味。 程清河笑了一声,将它盘在膝盖上,用手指抚摸着它后颈的毛发。 “凤嫒,说话算数,明日一早就来当班,若是迟了半分,我就让清河罚你去打扫妖兽的暗房!”赢了比赛,黄玉襄笑得见牙不见眼。 好在凤嫒虽然脸色不太好看,恼却是不恼的。 “父亲。” “哈哈,玉襄真是失礼了,她打小就这般,都怪我宠坏了她。”黄城主也高兴,话虽这么说,但是整个蛮荒大陆的人谁不知道,他疼爱这个女儿简直到了没有原则的地步。 “不妨事,是凤嫒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凤嫒,现在便去跟在那人的身边罢,也好好好学学,人家是如何御兽的。”凤英城主说道。 凤嫒脸色又难看了一分,眼里闪过一抹泪光,接着低头行了一礼,往程清河那处走去。 明明都是女儿,但是享受的待遇却显然截然不同。 “我看这只螳螂车已经无法匹敌了,若是我们各位城主大人召出自家的妖兽,反而有欺小的嫌疑。”凤英城主侃侃而谈。 “那你的意思是?”黄城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以我之见,不如让你的那幕僚召出妖兽同那螳螂车比试比试,既能试探一番她的真实实力,另一反面,若是那螳螂车输了,赢了的也是你黄城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此话说得正好!哈哈!”霖城主赞同到。 好个屁!黄城主心里骂到,脸色却不动声色,不管那个输了,死的都是黄城的,他们当然说好。 但是上一局已经扳了一成回来了,若是这点面子都不给,反倒说不过去。 这么一想,他朝程清河招了招手。 程清河端坐不动,反倒是她身后的余回往这里来了。 黄城主难看了一下,但是掩饰得十分如常。 余回走回来,伏低腰回道:“他让夫人你召一只妖兽上场,同螳螂车打上一回。” 程清河听完低头就注视着膝盖上那一只狐狸。 凌虚已经接近黑色了,但是依旧完好无损。 呼~程清河抬首往斗兽场里一投,毛绒绒的毛发脱手,一道亮丽的弧度划过 “夫人,狐王大人,打得过它么?” 程清河眯了眯眼睛,坐下来,说道:“应当打得过。” 修为什么的~它还是狐王大人呢! 螳螂车经过两场杀戮,已经完全激起了血性,它在狐狸身旁走了一圈,大大的镰刀手已经跃跃欲试了! 弘缘毛发厚重,跌在地上也不觉疼痛,只不过身体腾空的感觉令它有几分不适。 血腥气钻入鼻尖,弘缘毛耳朵一动,抬起脑袋来。 程清河正坐在栅栏的另一面,对着它微笑。 螳螂车一动,一把大镰刀冲着它的脑袋劈了下来。 镰刀鼓起劲风,先前还疑惑的弘缘立时纵了开去。 镰刀入地,将它原脑袋下的小石块劈成粉末。 弘缘踏着步子张望了一圈,只见场外千万双眼珠子注视着它。 那眼珠子中,竟然还有熟人。 该死的程清河,要是还搞不清状况,它也不是狐王大人了! 它的修为被封,但是一只小小的妖兽!它还不放在眼里! 它眼中戾气暴涨,在它的注视之下,螳螂车有些畏惧地后退。 弘缘十分满意,它还没有看过比它还嚣张的妖修。 当然,这只螳螂车还算不上妖修,修为太低,低阶妖兽。 程清河注视着它,它回视了她一眼,抬起爪子,噌地一声弹出一根尖锐的爪子。 爪子在夕阳下,反射着如梦似幻的光芒。 蛮荒大陆的城主大人们虽然见多识广,但是像这只狐狸这般毛发光泽,邪逆又通人性的妖兽,还从未见过! 螳螂车在它的迫近之下,往后节节后退,枯瘦的肢干有些势单力薄的味道,甚至不过片刻它眼中的光亮一灭,僵立不动了,雕塑一般。 程清河见二者渐渐接近,目光紧紧看着那螳螂车,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即便弘缘是狐王,但是就看它此刻被封印的丹田,那螳螂车也不至于动也不动地束手就擒! 黄玉襄没有注意她的表情,但是看着二物相接,嘴角露出了一分志在必得的笑容。 爪子划破螳螂车的腹部,绿色的血洒了出来,但是这样的伤,不至于当场毙命。 弘缘打算手下留情。 螳螂一震,程清河看在眼里,腾地站了起来,她飞快走近。 “弘缘!”她白裙翩飞,行动如风。 “弘缘!”叫声淹没在一片欢呼声之中。 狐王大人志得意满,朝程清河冷哼了一声,下一秒,它的颈侧一疼,有什么快速侵入,紧紧吸住了它的血肉(。) 第二百零五章 暗招 “程清河!”黄玉襄见状连忙喊住她,然而一道荧光一闪,再看见那道白色的纤弱身影的时候,已经在栅栏里头了。 ? 黄玉襄大吃一惊,她方才是怎么进去的?! 栅栏为了防止妖兽在相斗之中伤到围观的人,早已经设置了禁制! 那只巨大的躯壳里,瘦长的脑袋中间裂开了一道口子。 程清河越走越近,鼻尖闻见了一股腥臭的气息,弘缘翻倒在地,她的眼睛中倒映出骇人的一幕。 只见那螳螂车僵立在上方,缝隙之中倾倒出一条全黑色蠕动的物体,悉数缠绕上了弘缘的身躯毛。 那物的一端已经伸进了狐狸的脖子,血液点滴沾湿了毛。 “放开,程清河!”弘缘的黑色鼻尖流出了血,尖细的犬牙爆出。 放开什么?程清河很清楚,因为凌虚困住了它的法力,黑沉的罡气犹如一团雾气,此刻它脖子上的凌虚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见程清河迟迟不动,弘缘挣了挣,黑色的东西铁一般的身躯将它缠绕得越紧。 “要是本王今日死在这里,妖族不会放过你的!”它眼中的暴戾尽显无疑。 程清河伸出右手,凌虚一动,现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再一次投注在了她的身上。 “程清河,你这是在做什么?赶紧给我滚出来!”黄城主大怒,在栅栏之外喊到。 斗兽一事本就生死不论,死生各凭本事,她今天这么一闹,他一城之主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可是有这么多人看着! “父亲息怒,我进去看看。”黄玉襄心中着急,让人撤了禁制,三两下爬上去一跃而入。 “你疯了?!” 她手心一热,放松下来,黄玉襄捏住她的手臂,使了八分的力。 “你现在跟我回去向父亲请罪,还算来得及,你要是一意孤行,父亲一定会杀了你立威!” “杀了我?”程清河低头看了看那只狐狸。 撒开了她的手。 “咬住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它的修为可不仅仅是你以为的那般,低阶妖兽?”她哂笑一声。 “你什么意思?”黄玉襄面色有些惊讶,这只螳螂车是她捕来的没错,它体内有寄生的旁物她也知晓。 这条寄生在螳螂车里的东西,就是她预料之中斗兽时最后的暗招,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栅栏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斗兽场中,有人看好戏,也有人已经打上了算盘。 黄城自己人打起来了,还合伙丢了黄城的脸?还真是新鲜! “我告诉你,以它的修为,即便是杀了你们黄城所有人修,都不是问题!”程清河冷冷说道。 黄玉襄听着她的话,忍不住倒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地面上相缠的二物。 她的意思是,她捕来的这只螳螂车体内的东西,是高阶妖修?! “你要是让它继续钻进这只狐狸的体内,后果会严重到难以想象,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黄玉襄一惊,手脚凉。 程清河见她额头汗,便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奏效了。 “你现在最好告诉我这东西是什么,如何将它弄开,现在还可来得及。” 虽然她见识不少,但是并不是任何东西都知晓,当下缠住弘缘的东西,就在她认识之外。 要是一个不小心,反而会害死这只狐王大人。 “它原本就不属于三界之中,五行之内,不过是寄生于大型螳螂身体中的曲虫,全身坚硬如铁,力大无穷,任何东西都无法将它弄断。”黄玉襄越说脸色越苍白。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东西?她后知后觉,后背密密麻麻地了一层的汗。 “这么说,它原本是无法修行的,只不过它寄生的螳螂车得了机缘入了妖道,方才有了如今的光景。”程清河沉吟了一声,接着蹲下来伸出手。 弘缘因为她到了如今的地步还不肯将凌虚取走,当下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即便疼得骨头紧,被缠得缠得喘不过气来,也要将这个阴毒的女人记在眼里。 “你死不了,有我在。”程清河淡淡地回视着它的眼睛。 它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她的手指触及曲虫的身体,果然见它身躯坚硬如铁,感觉不到半分绵软。 弘缘坚决相抵,曲虫迟迟进入不了它的脊髓之中,不由将身体越缠越紧。 狐王大人修为不低,即便没有修为在身,旁物断没有轻易损坏它的躯体的能力。 但是那如粗壮麻绳一般的人曲虫缠绕,不过多久,弘缘的后足骨头便被勒断成了两半。 它没有哀鸣,将全部的力气都放在了抵住后颈的入侵之中。 噌地一声,程清河祭出了玄靑剑,白光闪烁,她将剑尖抵在黑色曲虫的躯干上,真气灌入,唰地一声,滑将出去,那上头连半分划痕都没有。 黄玉襄大吃一惊,朝身后看去,再如何,外面的人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难道距离上一次人妖大战,如今连低阶妖修也这般厉害了?! 青黑色的皮毛到处沾了血,连色泽也黯淡了几分,程清河目光沉沉,那道视线离她越来越近。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不自觉的颤抖,应该是他,到底哪个才是他?! 脚步声越靠近,栅栏没了禁制,不少人走了进来。 黄玉襄突然惊呼了一声,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往地上一倒,随即惊声呼痛。 原来是那黑色曲虫的尾部绕过去,将她的脚踝环住了,看起来像是一圈脚镯。 然而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脚镯”的四周红渐紫。 程清河蹙眉,伸出手指掏入了狐狸的后脖子。 弘缘一震,睁开眼睛。 血肉模糊之中,她准确地找到了曲虫的吸盘,将它捏住,接着一脚踩住了狐狸的脑袋,用力一拔。 噗地一声,血光冲天,曲虫嘴里还叼着一块狐狸肉,既然嘴已经离了,它迅松开狐狸与那人的脚踝,朝捏住它脑袋的手腕卷去! “襄儿!”黄城主一边将受惊的黄玉襄拉开,一边胆战心惊地看着这条将近两米长,手指粗的骇人曲虫。 黄玉襄的脚踝已经断了一半,按照这样看来,这程清河的手腕和身躯要是被缠实了,这人的命,也离死不远了吧! 曲虫力气大,扭得像条麻花,程清河死死地捏住了它的脑袋,冰冷的虫身裹住了她的手臂。 身上密实的万钧的力道,朝身躯裹缠施压。 不过须臾,一只修长的手自她身后伸了过来,他温暖的手心坚定地包裹住了她的拳头,磅礴之气酝酿,如滔滔江水,令她如入了大海的鱼,仿若有返璞归真之感。 他纵着她体内的真气,四周化为了蓬勃冲天的黄沙淘浪,卷到了五六米的高度,化身为龙,怒吼着朝她倾泻而下。 程清河眼睛一闭,透体清凉,那只握着她手背的大手松了开去,她渐渐睁开眼睛,手心里握着的那条黑色曲虫,变成了砺粉,手一张,随风消逝了。 一切,如梦,她转过身,人海茫茫,她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是谁。 蛮荒大6,她数次将这个人认错成了白石,似乎连他们身上的气息,都是如此相似。 苏河城主! 苏河城主见她转身,他稍一颔,携着那位蒙着面纱的楠城主,转身往人群之外走去。 晚霞照耀在他玄青色的披风之上,反射出一个明媚的括弧。 红尘纷扰,不沾衣襟。 程清河脑海之中闪现出了这样一个形容。 但是,她低低地冷哂了一声,声音低得仿佛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见。 这个游戏,“他”做了这般久的捕猎者,没有想到,这猎物会先“他”一步找到他罢? “城主让你好好待在这里,没有他的命令,不能走出这里一步!”拿着刀戬的侍卫将她推了进去,长戬一叉,封了去路。 黄玉襄早已经先一步被抬进去了,她的伤不重,断个个把骨头,不成大事。 只不过她怕疼,大老远就能听见她的哀呼声。 程清河拾阶而入,黄玉襄不愧是城主大人最疼爱的孩子,连住的地方都比城主府正殿要豪华不少。 “怎么样?”她在一旁坐下,女医一手抬着黄玉襄的小腿,用夹板固定,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 黄玉襄流了一身的汗,见她口气淡淡的模样简直气都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扔了一个枕头过去。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会被那东西缠住吗?你个扫帚星!”她动作一大,反而疼得龇牙咧嘴。 “安静!”上了年纪的女医啪地一声拍了她大腿一下,一张老脸铁面无私。 “我知道了!你就不能轻点!”黄玉襄吼道。 女医冷冷哼了一声,并不买账。 包扎完毕,屋内所有人都出了去,生怕殃及池鱼。 程清河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祭出玄靑剑指着她。 一声暗鸦的剑啸嗡鸣,白光流动,尖锐的剑尖触及到了她的嗓子眼。 黄玉襄一怔,看着这一身贴身白裙,冷漠俯视着她的女人。 “你,你做什么?”她往后靠去,抵住了背后的靠枕,直至退无可退。 “害怕吗?”程清河问道。 “你在做什么?你疯了不成?!”黄玉襄低吼道。 难道她脑子坏掉了吗?简直莫名其妙! 她余家上下人的命都不要了?! 程清河见她慌张逼问,将玄靑剑一抛,刺入她对面的墙壁之上。 剑身入了一半,半分未曾颤动。 黄玉襄屏住了气息,撑起身体惊疑不定地看过去,只见剑端连接之处肃然拉开了一道口子,那道口子延伸到墙角下,往她这儿来的途中分裂开去,如树冠一般,蔓延到床下。 床榻一陷,她惊呼一声,扶住床沿。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她骂到,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以我的本事,不消一夜,便可以将你们黄城踏平。”她缓缓说道,接着伸出手,那端的玄靑剑唰地一声自动从墙体之中拔出来,悬在空中静静飘荡。 “踏平我黄城?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程清河冷哂了一声:“难道你还没看清黄城如今的境况吗?” “什么意思?”最初的心悸过去,黄玉襄皱起眉头,思索她话里的深意。 人修割据的一百零八座城都在蛮荒腹地,而外围都被兽族围绕,黄城就驻守在蛮荒的最东,就规模来看,黄城不过是中上,实力虽说不是最强,也算得上不错。 听她的意思,难道 “莫非,你以为那只螳螂车能到你的手上,真的只是偶然?”程清河见她思索,又加了一句。 她不相信这般多的城主,会放着这般厉害的螳螂车不要,并且还觉不了这东西体内的曲虫。 群强环伺,哪里能轮到她来打这个猎? 黄玉襄是个聪明人,她转念一想,脸色便凝重起来。 “你话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你即不是来抢夺城主之位,也非来寻一席之地大展宏图,你这么帮助我黄城,图的,到底是何?” 水到渠成,程清河一笑,玄靑剑飞身过来隐没在虚空之中。 “程某开始便说了,我是来寻人的。” 在蛮荒大6寻人,无疑是浪中淘沙,相比一个一个征得城主们的同意再去寻,不如踏平这乱世。 当然,原因,还远远不止这些 余回被收押,正焦头烂额之际,没想到不出半日,清河夫人便扭转了形势。 狐王大人被接上后腿,亲自送到程清河的怀里。 “你竟然还没死。”弘缘冷冷地说道。 “这个自然,狐王大人想要恢复自由,我若是死了,这东西,可是会跟着你一辈子。”程清河非但不生气,反而因为它说的话而淡淡微笑。 “本王真是小看了你,你的心,比本王预料之中的更加冰冷阴毒!”弘缘在被撕扯掉一块后颈肉的时候便昏睡过去,但是后来展如何,并不影响它的判断。 “过奖。”她回道,并没有为自身辩明的意思。 “夫人,咱们还是要留在这里吗?”余回忍不住插嘴道。 这一遭下来,已经够让他胆战心惊了。(。) 第二百零六章 游戏 再留下去,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总归是不可久留之地啊! 程清河淡淡撇他一眼,说道:“留,为什么不留?” 余回心中一滞,就见她转身离去,他垂下头,皱眉。 前方传来她凉凉的声音。 “要是我死在了这里,你就告诉白石,这一切皆是天命,清河一意孤行,怪不得旁人。” 死?哪里有那么轻易就死了?余回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前方程清河已经下了台阶,看不见人影了。 罢,就再尽心些,总归要护着她直到回到极真界呢! 但是她话里的意思,令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与极真界全然不同,在蛮荒大陆,似乎连风雨,也比外头粗野一些。 泥水潭里倒映着蓝天玉树,须臾一阵马蹄声踏碎了倒影,朝着面前风驰电掣而来。 是黄城的探子回来了。 “报!”那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陀螺族正在前方黑暗森林内二十里处。” “可战?” “战!” “好!”黄玉襄从犀牛背上站了起来,身后披风被吹得咧咧作响,她高举起马鞭,大声喝道:“出发!” 人马开始向前挪动,程清河摸着狐狸毛沉思,坐在前方的黄玉襄撩开帐子,凉风吹拂进来。 她抬头看去,一身黄色骑马装的黄玉襄看着十分英姿飒爽。 “你不出来看看吗?这里的景色不错。”她笑着问道。 程清河移目看了一会儿,站起来撩开纱账,犀牛背上很高,站在这处有种一览众山小的错觉。 她在黄玉襄身旁坐下来,前方四周是大开大阖的山河,瀑布倾倒,两旁齐肩的黑色山壁上嵌满了闪闪发光的钻石。 “这里本来是没有路的,是苏河城主劈开了这处山脉,他有移山开河的力量。”黄玉襄口里说道。 程清河看过去,见她目光带着几分向往,弯了弯嘴角。 不管到了哪里,力量,永远是令人向往追随的东西,曾经,她也不例外。 “你的苏河城主,确实了不起。” “怎么,你也这么认为?”黄玉襄欣喜道,接着反应过来,狐疑地看着她:“你要是和他打起来,谁会胜出?” 要说她真正的本事,黄玉襄隐隐约约能猜到几分,大概是比得上她的父亲的,但是,苏河城主 她摇摇头:“苏河城主那般厉害,你定然是打不过他的。” 程清河笑:“要说现在,我自然是打不过他的,只不过以后,却是不一定了。” 她口中说道。 黄玉襄见她笑,也不知她说的有几分真假,正巧前方有一行白鹭划过,她抬头去看,转瞬间就忘记了这个话题。 黑暗森林看似很近,实则走了一天才到,余回等十一人紧紧跟着程清河,没有行脚工具,这一日下来,不说累,倒也够呛。 “我们今晚好好歇息一日,第二天一早再进去狩猎。”黄玉襄下了犀牛背,一边让人开始准备晚饭,一边抽了弓箭往森林里头走去。 “我去捕一些野味,你在这里侯着,不要乱走。”她兴致勃勃道,黄城的人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她的突然兴起,也不跟着。 不一会儿,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林立的森林之中。 这里的树木仿佛高得想要捅破天际,程清河抬头看了看,整个森林树枝相接,连接得密不可分。 这么密,也能生长得这般好。 “夫人,我们要进去么。”余回站在她的身后问道。 “嗯,有什么不对么?” 余回往身后一个示意,有二人便越过他们往里头纵去。 “夫人,那二人擅长探路,有他们二人,若是有什么危险,他们定然能够及时发现。” 程清河点头,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若是余家人分毫用处也无,自然不可能厚着脸皮来做这个外势。 余回忧心忡忡,他还记着他父亲在他临别时那个夜晚所做的交代。 他要成为程清河的左右手,做她的引路灯,让彼此连成一体不分你我。 程清河没有母族,余家就成为她的母族,他余回这双手,要亲手将她推上白家主母的位置。 甚至,到达掌控她的地步。 但是相处到如今,他才发现,要做到这些,实在是太难了。 甚至于,程清河,根本就不需要余家的帮助。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如何?” “什么?”余回将思绪拔出来,冷不防听见这一句,问道。 程清河转过身来,身后是一片灰暗的暗黑森林,像一只蛰伏着的,张着大口的巨兽。 “我先入了这森林,你们随后进入,要是在三日之内,你们找到了我,我便事事听你余家所言,但若是找不着,你们十一人,便权权听我之令,为我一人所用。”程清河侃侃而谈,精致的面容洋溢着自信与兴奋的神色。 “当然,前提是,你们十一人都活着的话。”她继续说道。 余回心中一震,他十分明白这个赌注代表着什么。 程清河静静地看着他神情的变化,耐心地等在原地,等着他想清楚。 十一人,寻一人,似乎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既然是精心挑选出来跟在程清河身边的,自然是余家中精英中的精英。 “好,我答应。” 得到了答案,程清河一笑,接着将目光移向他的身后,那剩下八人,脸色肃立,恍若未闻。 “你们觉得如何?”她问道。 那八人皆是一怔,没有想到会被亲自问话,不由两两对视,接着一致看向他们的头儿,余回。 “若是你们想要在后半辈子活得安逸,现在便可以回去,我会亲自同你们家主说,他必不会怪罪你们,但若是要跟着我,前路必然九死一生。你们觉得如何?” 话音一落,那八人脸上明显带着犹豫之色。 余回看在眼里,终于说道:“夫人说得没错,我也会向家主禀明,即便不留下,你们回到余家,还同来时一样,不会改变。” 得了承诺,剩下几个打消了疑虑,他们沉默了片刻,三人陆续站了起来,走到程清河的身后。 还有五人,单膝跪地朝二人行了一礼。 “属下并非贪生怕死,而是家中尚有老小,吾辈无法心无旁骛,置生死于度外。” “我不怪你们,你们先跟着黄城的部下,到时候会送你们一同回余家。” 程清河吸了一口气,接着转身往里头走去:“现在,只剩下六人了!” “我们一定会找到你的!”余回大声说道。 程清河没有回头,很快消失在茂林深处。 “二少爷。” “没事,让她一个时辰,那二人也应该回来了。” 黄城的人同余回一行并不热络,见他们分头行动,也不过是远远看着。 程清河走入暗黑森林,没有人声嘈杂,四周响起了清晰的咕咕声,衬得森林十分幽静。 湿软的地面之上印着几个脚步,看大小小巧,应当是黄玉襄的,她脚步一转,朝她离开的方向行去。 黄玉襄原本就没有走远,只在暗黑森林的外圈游荡,当下正瞄准了一只野兔,突然身后的草丛中扑簌一阵蹿动,她心一惊,连忙警惕地望过去。 草丛停止了摇动。 “谁?”她娇喝一声,观望了一会儿,见那处毫无动静,手里挽了满月,渐渐靠近过去。 撩开草棚一看,里头是一只没了脑袋的兔子,血将草枝糊了到处,黄玉襄吓了一跳,连忙倒退几步。 “是谁在搞鬼?”她暴怒到,猜想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胆敢作弄她。 没待她看明白了,身后又是一阵蹿动,她怒极,极快地转身,一抹白色奔过,快速藏到了一颗大树之后。 她走出一步,下一秒,脚踝上一紧,天旋地转。 那处远远就听见了黄玉襄的声音,但是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程清河疾走几步,快速接近。 空气中传来拉纤的紧绷声,簌啦啦飞上去。 “黄玉襄?”程清河吃了一惊,看着被倒吊在半空摇摇晃晃的她。 黄玉襄一时被挂着旋转,血冲上脑,被吊上去的时候便看见那抹白影藏在哪里看她,当下缓了下来,一见下方的程清河,顿时气得喷血。 “程清河!你搞什么鬼?!” 原来就是她! “我搞什么鬼?”程清河蹙眉,左右看了看。 “谁把你吊起来了?” “你装什么蒜?难道不是你?快把我放下来!”黄玉襄见她还装模作样,气不打一处来,大晚上还一身白裙的,除了她还要谁? 接完骨的脚踝好得不完全,这会儿被吊着,闹心闹肺的疼,疼得想杀人!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程清河观察了一番她的情况,联想到她说的话,便知道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她设计来作弄她的。 她弹指打了一个决过去,水滴化为利刃,切断了栓住她足上的藤条。 黄玉襄尖叫一声,随即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程清河的怀抱就像锦絮,绵软之中带着清凉的气息。 黄玉襄的面颊莫名红了红,接着下地,推开她。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要是下一回你再这样作弄我,我饶不了你!” 看她外强中干的怒喝,程清河抿嘴忍不住想笑。 “我怎么会做这般拙劣的把戏,还当场被你抓住?” “不是你的话,那会是谁?” 程清河刚要说话,玲珑的耳朵一动,有脚步声往这里来了。 人还不止一个。 “既然不是我,定然有人想要对付你和你身后的黄城,要小心了。”她说着,转身离去。 “哎,你去哪里?”黄玉襄连忙喊住她。 “我同我的侍卫们做个小游戏,三天之后,我会来找你。” 白色的背影消失,黄玉襄沉思了片刻,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如果程清河说得没错的话,定然是有人想要置她于死地,那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又是谁,想要和黄城过不去? 暗黑森林很大,甚至大部分的地方都未曾有人踏足过,程清河没有见到他们口里的陀螺族,一路上小怪小兽倒是见得不少。 一身白裙的她在幽森的黑夜之中活像是移动的靶子。 她停下脚步,神识覆盖之处,已经察觉到有三人往这处过来了。 看来余家果然不是吃素的。 她择了一处干净的树根坐了,眼尖地看见了一小丛草丛下的紫黑色的果子。 捻起来一颗看了看,气味有些奇怪,她蹙眉抛开,身上噬梦绫缓缓流淌周身,白色的贴身衣裙自脚下渐变成了黑色。 斗篷一震,从中分离开去,贴着发丝将她遮了个严严实实。 她纵身跃上了树,娇小的人影遮在树冠之中,夜黑风高,即便站在树下,也看不见了。 脚下一道身影过去,接着又是一道。 程清河伏在树冠之中,细细摩挲着介子世界,对下头的动静恍若未闻。 天还未明的时候,余回踏着轻缓的步伐,攀行在林立的树干之间,再过去一些,就空旷了许多,一条溪流,数棵低矮的树。 同他一道寻人的其他几人早已经散开了,他蹲在溪边掬起一把水浇在脸上,冷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许多。 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一声闷哼,接着是什么倒地的声音。 他皱眉,站起来回身看去,黎明的亮光并不清晰,像是蒙着一层灰雾。 他略一思考,慢慢往声音来处走去。 血腥味儿飘了很远,余回眉心蹙得越发深,走了千米,顿住了脚步。 在黑暗的一角,露出了一片白色的裙角,沾着半段鲜血的长剑垂在身侧。 鲜血沿着剑尖慢慢流淌下去,滴答一声,溅落在泥土之中,顺入了缝隙里。 心跳一缓,渐渐加快,余回再次抬起脚步,这一回,却是往来时的路倒退走去。 这个林子里,还有其他人。 死的,是谁? 余回是个聪明人。 白衣人看向头顶被枝干笼罩的天空,露出一抹弧度优美的嘲笑。 于此同时,程清河也在看着天空,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芥子世界之中的真气,随着她的吐息,进入她的身体。 呼~扬抑的吐息跟随着森林的呼吸一荡,一道括弧扬开,树叶簌簌作响。(。) 第二百零七章 杀戮 第二日清晨下过一场雨,黑色的斗篷划开,积累的雨水扑簌滑落,露出一个娇小的身影。 她蹙眉,落到地上,一股清风吹来,震得斗篷鼓起。 树林积蓄的雨滴随着风像细箭一般吹落。 除了风声雨声,整个森林死一般的沉寂。 程清河静静地看着身前脚下的一滩水,倒映着她娇小的脸庞。 冷空气吸入肺部,被寒风吹动的树叶在摇曳。 在这个远近无人的暗黑森林,她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害怕,反而让她的知觉更加的灵敏。 一滴水滴自她身前落下,饱满的形状,清澈无比,突见一道白光从其内一个点迅速扩散。 程清河脚步微动,全然放松往后倒去。 那道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着她的鼻尖劈向她身后的大树。 嘭地一声脆响,咔咔咔,白光穿透半米粗的大树,去势不减,一时间数棵自中心裂开,漫天碎屑。 这熟悉的气息,若不是她还没有疯魔,甚至会以为是自己出的手。 真当有意思! 林间一动,程清河原先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那道白影静静等了片刻,见程清河那处依旧毫无动静,方才按捺不住,现出身影。 她去哪儿了? 明明就是这一眨眼的时间。 她蹙眉,犹豫了片刻,远处有人听见这边的动静,已经往这里来了。 要是被发现了,可是不好!她摸了摸面纱,一扬手,地上的脚印便都消失不见了。 余回老远就见前方大树倾倒,飞速赶来,没有想到仍是慢了一步。 “城主,苏河城主在寻您。”一个侍女见楠城主自密林中来,躬身等待。 “我知道了。”楠城主将身上带着湿气的白色外套脱了,接过她臂弯间的褐色毛毡,往周身一裹,交叉压在胸前,只露出纤弱的锁骨和天鹅颈。 乌发压着云鬓,衬着白皙的肤色,眼眸深邃美妙,美得异常浓墨重彩。 即便看不见面纱下的脸,也能猜测得出,这个美人,定然难得一见。 程清河跟着她过来,藏在暗处,看着这一幕,怪不得黄玉襄不喜这人,美得这般锐利,喜的,大概只有男人了。 鼎鼎大名的白家家主,竟然也有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时候。 她弯了弯嘴角,笑意有些冷。 要还记得没错的话,他的“原配”正妻,可还半死不活地待在白家的地牢里。 “来了?”苏河城主转过身来,伸手握住她的双手,嗓音温柔而又低沉:“这是方才为你猎来的陀螺族,你试试合适不合适。” 接着移开脚步,身后带着肉刺的背渐渐攀高,看得楠城主惊呼一声。 陀螺族人站起转过身来,黄色的瞳孔注视着脚下的“小人”。 它的相貌丑陋,就像是被挤压坏了的人脸,但是肌肉强壮,足有三米多高,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座肉山。 所以这暗黑森林原本就不是人修的地盘,反而是为“它们”量身定做的。 巨大而又坚硬的脚丫就在他们的身边,背着肉刺的陀螺族全身都是暗黄色。 楠城主蹙眉,转过脸:“我一定要选它作为坐骑么?” 要知道,在战场上,这丑陋的东西,都是作为肉盾来抵抗妖修的进攻的。 “楠儿,不要任性,它的速度极快,若论上战场,没有比它更适合你了。” 楠城主脸色一缓,点点头。 苏河城主往身后一个示意,后面的随从便着手去安排了。 这头陀螺族还未成年,要是成年了,背上的肉刺便会坚硬如铁,连人修锋利的刀剑都无法砍断。 三两人动作敏捷地攀爬到它的背上,将一个步撵拉上去绑缚在它的脖颈处,接着用绳索在它的关节处绑好拉实了,拧作一股收在步撵前。 苏河城主的手下,无疑是十分出色的。 程清河见楠城主乘着陀螺族站起来了,远远地看着,那处还有一个高手在,她不能轻举妄动。 陀螺族高大威猛,动静自然也不小,就这般,余回一行人听见地面震动,纷纷循着声音来了。 乘骥这东西,楠城主仿佛是第一次,却见她执着绳结,使力一震,身下的陀螺族接到指令,迈开脚步开始行走。 咚,咚,咚 森林之中扬起一阵灰尘,树木倾倒,程清河稍稍靠近了一些。 楠城主既然躲在暗处埋伏她,一出手就是杀招,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她当然不会认为她对付她只是简单地想请她喝喝茶。 还有,她身上的气息 余回以及其他三人成功会合,他粗劣地看了一眼旁处。 “还有二人呢?” 其他三人相视一眼,摇摇头。 “并没有见过。” 那么,死的那一个,应当是他的人其中之一了。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夫人? 也不是不可能,或许她是因为被找到而又不想履行承诺而杀了他? 但是不管如何,他并不想将她往坏处想。 “先找到夫人再说,接下来要小心,这森林之中应该还有别人。” 余回小声说道。 余下人点点头,悄然往响动之处遁去。 宽大的脚掌一踩下,树木断裂,深深地摁下一个大大的脚丫,它的脚掌十分粗厚,并不会轻易就被划破。 楠城主坐在上头,操控得并不熟练,陀螺族摸不清楚她的意思,一直在那一方土地上打转。 “小心!”她眼尖地看见几个蚂蚁一般的人影接近了身下的陀螺族,越发手忙脚乱起来。 余回模模糊糊看见前方的东西,想要停下已经来不及了,那可怖的大脚跨上一大步,接近了他们,接着又是一步,凌厉的风压了下来,当场压死了一人。 “快跑!”余回大声喊到,转身往后撤去。 “快走开!快走开!”上头的楠城主叫声惊恐,显然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苏河!苏河救救他们!” 苏河城主将一切看在眼里,听见楠儿唤他,方才飞身上去,他伸出手,但是因为害怕,楠城主紧紧地将绳索握在手心里。 “放手。”他安抚道。 “二少爷!”余家的属下见到眼里的这一幕,目眦尽裂。 他看见,二少爷余回,正转身去救另外一人,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头顶上落下来的大脚。 要是被这只脚掌压严实了,以他余回的修为,即便侥幸不死,也要重伤。 余回听见叫声,愣愣地回头看来,阴影自他身后移到了他的身前。 阴气和压力率先将他压得扑倒在地面上。 完了,他抬头想到。 他要是死了,夫人怎么回极真界? 第一个念头,他苦笑,竟然是这个。 然后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飞剑燃烧着真气,呼啸着自他头顶上方刺了过来。 噗地一声,剑身入肉,杀气震天,又是噗地一声,往另一头出去了,带出去了一道血迹。 “程清河。”余回愣愣地凝视了片刻,嘴里呢喃着她的名字。 脚踝被穿透,头顶上方的陀螺族呻吟了一声,倒退几步,终于支撑不住,仰着头往后倒了下去。 巨大的嘭地一声,扬起的灰尘漫了余回一头一脸,他往脸上抹了一把,没有管那头巨兽,而是疾奔了几步,茫然四顾。 玄靑剑完成了任务,在森林下静悄悄地绕了一圈,又回到了程清河的身前。 “好孩子。”程清河摸了摸不沾一丝血迹的剑身。 得了夸奖,玄靑剑细细地嗡鸣了一声,十分兴奋。 陀螺族虽然受了伤,但是不过是皮肉之苦,它的自愈能力强,并不妨事。 楠城主被苏河紧紧地护在怀里,在陀螺族倒地之前便一跃而下。 “没事吧?可曾吓着了?”他问道,接着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了地上。 “我没事。”楠城主脸色微红,“不知道那几人有没有事,方才吓死我了。” “死了一个,剩下的完好无损。”他淡淡说道,接着转身看向程清河的方向。 “我去看看。”楠城主放心不下,抬步过去,心脏剧烈跳动不息。 余回见来了人,稍稍一想,便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一出了。 “你没事吧?” 她问道。 “方才真是抱歉,我没有想到你们会突然闯过来。”她顿了顿,见他只看着她没有搭话,便接着说:“也怪我,没有驾驭它的能力,害了自己也害了你们。” 余回见她虽看着不过是一个弱质女流,但是下意识的,他并没有将她当做一个弱者来看待。 或许是昨夜偶尔碰见杀人的那一幕令他起了疑虑。 他没有搭话,静静地看了她一瞬,接着转过脸,寻那惨死的余家下属。 结果是不言而喻的,那人毫无生息地躺在脚印范围中,全身裹满了脏兮兮的淤泥,因为那一脚下来的压力,他的心脏以及全身的器官悉数爆裂。 血,爆了一地。 “二少爷。”其余二人围了过来,眼里含着不忍之色。 说不痛惜,是不可能的。 余回没有替他同楠城主说没关系这三个字的资格。 在这命比纸薄的蛮荒大陆,他也不想将他留在这里。 看完这一幕的程清河转过身,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只有活着的人,才会备受着煎熬。 她一步一步离开,只要她离开这里,余回几人定然会循着足迹跟着她,离开,离开楠城主和苏河。 须臾身后风声微动,她脚步一顿,转过身去。 面如冠玉的苏河城主立在身前,风仪不减,相比在极真界的白家,他看着更加的,年轻,看似已然和白石不相上下。 真是有意思。 是楠城主,让他焕发了第二春? 玄色的大衣,下颌讲究的层叠对襟,单手负在身后,他看着她的目光波澜不兴。 睿智,而又深沉。 相比白石,他又老练得多了。 “我应该称呼你为什么?”程清河勾了嘴角,染了笑意。 苏河城主眯了眯眼睛,闪电出手。 程清河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喉间一痛,脖子就已经被牢牢握在他的手中了。 他的手很修长,指腹之中带着薄茧。 “程清河?”他玩味地咀嚼了她的名字片刻,沉磁地轻笑一声:“你也配拥有名字?以后,离楠儿远一点,我不想她被打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脖子一紧,闷痛的感觉传进脑海,然而她的神情淡淡,并没有被他的威胁所吓倒。 真气凝结在手心,程清河咬牙捏住了他的手腕。 苏河城主面上的表情有片刻的惊讶,他定定地注视了她片刻,松开手。 空气又重新倒灌进了她的肺部,喉部涩疼,她退了一步,绵长地吸了一口气,方才稍稍缓了过来。 “相比在这里对着我多做口舌,不如看好你的楠儿,让她离我远一些。” “呵,你的胆子倒是不小。”他说着,抬手朝她挥了一道决。 “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她的面前便悬空立起了一面虚镜,程清河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清晰的是她自己的模样,但是不过须臾,她的全身雾化,变成了一只头顶皎角的蛟龙。 之所以是蛟龙,是因为她的全身皆披着黄色的龙鳞,碧青色的睛目,悬浮的长须熠熠跃飞。 还差一只角,她就可以飞升成龙,跨界而去了。 但是,但是,这并非无当的真身。 程清河心中大恸,仿佛被挖空了一块,发着瑟瑟的冷意。 “仔细看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活得糊里糊涂的你! 看清楚! 她忍不住倒退一步,虚镜中的蛟龙,也往后退了一些。 万里蓝天,雁过无痕。 她独自立在当场,神情呆滞。 她不是无当? 那她是谁? 要做什么? 这一切努力的终点又是,什么? 斗转星移,白日便成黑夜,黑夜又迎来黎明,她立在那儿,犹如一座雕塑。 她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脑海深处的记忆潜伏在海底,因为她的冥想,兴奋地动了动。 终于,她抬起头来,畅快地放声大笑。 你输了,你输了! 自以为是的聪明人,最终会栽在自己的自以为是身上。 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这里,只要今天傍晚,余回还找不着她的话 “小姐,咱们不能再进去了,城主大人多日未见你,定然等急了。”(。) 第二百零八章 发疯 “又不是第一次,父亲不会担忧。待我找到程清河便回去了。”黄玉襄说道。 黄城总兵光越无奈,黄玉襄从来都是一意孤行,不听人劝阻。 更为令人扼腕的是,城主大人向来都是任着她胡来。 无法,他驱着大犀牛往暗黑森林里挺进。 这会儿已经行了两日,渐渐靠近森林内圈的范围了,光越挥手示意众人提高警惕。 他蹙眉静了半晌,过见远处有鸟兽惊飞之声。 “来了。”他小声道,接着站起来站在犀牛角上。 犀牛没有树高,站在这个地方犹如管中窥豹,但是他预料到前方烟灰腾腾,事情不妙。 “走,马上回头!”他喝了一声,众人听令,反应过来之后连忙驱赶着大犀牛回头。 然而犀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不安地在原地踏步,却不敢回头走。 总兵光越伸手夺了黄玉襄手里的绳索,扬鞭抽打。 犀牛吃痛,抬头哞哞哀鸣了几声,尽管绳索已经将它的关节肌肉摩挲得红肿不堪,但是它仍旧不敢跨出半分。 黄玉襄被夺了绳索,脸上并无埋怨,论谋略和修为,黄城向来极为仰仗于他。 城主大人将他指派到她的身旁,也是有指导之意,城主膝下没有男嗣,未来城主之位很可能传给黄玉襄。 有楠城主作为先例,黄玉襄继位,似乎也没什么不可。 光越深深知晓城主大人的意,当下见一行人累赘非常,将鞭子一把塞进了黄玉襄的怀里,接着一把抱起她。 “抓稳了。”他说道。 纵身越下。 身体腾空,黄玉襄张望过去,一道巨大的阴影覆盖过来,她连忙抬头,入目的是一只巨大的手掌。 是陀螺族! 这个时候,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光越!”她见那只犀牛哞哞叫着被手掌爪进了手里,惊声叫了一声。 惨叫声顿时四起,众人四散而逃。 “不要乱动!”光越将她托举到背后,朝一条小道扬长而去。 前路一只大脚落了下来,光越背着她迅速躲过。 这里不止一只陀螺族。 她看向身后,四五个巨人在四处抓那些逃散不及的“小人”。 它们吃素,是以它们抓到了人之后,便握在手心,碾得粉碎。 死亡,原来这就是死亡! 黄玉襄没有参与过人妖之战,不知道战争的惨烈,但是眼前这一幕,让她心有戚戚。 这些人,都是因为她的任性,而死去的。 光越使的是刀,琉璃镀金的展翅金乌盘旋在刀背之上,足有小臂宽,他噌地一声将刀插入地下,接着将外衣脱了,露出赤铜色的肌肉和肌肤。 “你要做什么?” “今日我们却是要在此地过夜了。” 黄玉襄稍稍一想,便知晓了。 暗黑森林内圈和外圈的危险程度截然不同,夜间若是没有阵法相护,很容易就会被不知名的生物叼走。 “我来帮你。”黄玉襄连忙站起身来。 光越看了一眼她微跛的脚,摇摇头:“小姐,你好好待在这里,就是对属下莫大的帮助了。” 黄玉襄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木桩子上。 暗黑森林原本就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天黑得更是快速,不一会儿便只见微弱的亮光了。 先前人多还不觉得,这会儿只有他们二人,黑洞洞地各处都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黄玉襄心紧了紧,站起来走过去挨着光越坐下。 “这是阵石,小姐请坐到另一旁。”光越留了一身的汗,双臂发热,见她不好好坐着,非要来凑热闹,口气便有些不好。 黄玉襄闻言瘪了瘪嘴:“你凶我作甚?” 黑暗的林中突然一根树枝被踩断,咯吱一声。 光越一凛,举步拔出大刀横在身前,怒喝一声:“谁?!” 黄玉襄跟在他的身后,战战兢兢地伸脖子望去,其实她什么也没有听到,但是却本能地觉得害怕。 “是我,这么紧张做什么?” 黑色深处传来了一道清丽的声音。 黄玉襄脸色一喜,出口而说道:“清河?你怎么会在这里?” 脚步一步一步接近,完全自黑暗之中挣脱出来,斗篷滑下,露出她的脸来。 “我原本就在此处,不过见你们二人鬼鬼祟祟,我不忍心打扰,才没有出现。” 光越听见她的声音的时候便已经放下了大刀,但是听她说了这样一番话,不由得冷哂了一声。 “原来是你,我与小姐清清白白,你莫要胡说。” 别说他并不心仪黄玉襄,即便心仪了,以他们二人的身份,也绝对不可能在一起。 “我随意一说,总兵大人可不要放在心上。”程清河淡笑道。 光越冷哼一声,复又将大刀插好,转身弯腰去搭建那阵法。 程清河见他已经将石块以及木桩子摆成了一个八卦的形状,不由挑了挑眉。 没有想到,这位总兵大人竟然还懂些阵法。 “清河,你可见到那陀螺族人了?他们原本性情温和,并且喜爱独居,但是不知道为何今日竟然成群结队地主动攻击我们,你来了这般久,都知道点什么?”黄玉襄一通问下来,不带换气的。 “陀螺族?”程清河靠近过来,“我知道苏河城主抓住了一只还未成年的陀螺族,或许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什么?还未成年?!”黄玉襄大吃一惊。 原来是这样。 “怎么?有什么不对?” “我们黄城从来都只抓成年的陀螺族,从来就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她脸色未名。 “它们一定是去找那只幼年的陀螺族了,若是在暗黑森林找不见,它们一定会闯入人修之城。”光越说着,一下一下砍着大树。 “不行,我一定要回去,提醒父亲做提防的准备!” 话音一落,她做好了马上就走的准备,然而不说程清河,连总兵大人光越依旧在砍着大树,不曾意动。 “你们还在等什么?”黄城离暗黑森林并不是特别远,要是它们跑去了父亲那里可怎么好?” 她焦急道。 “我看等你到达了黄城,那发了疯了陀螺族早已经将你的黄城打了个措手不及,你又何必舍近求远,不如先找到苏河城主,让他将那只幼兽放了。”程清河说道。 “苏河城主,”黄玉襄语气一顿:“他如今还在暗黑森林?若是我们能够将事情缓急说个明白的话,他应当会放的罢?” 程清河跃上树枝,看着那动作不停的光越,嘴里说道:“那可说不定,他那只幼兽,可是已经送给了楠城主。” 她绕有兴致地笑了笑。 黄玉襄闻言脸色一僵,不再多话了。 到了深夜,光越不敢睡着,睁着眼睛看着四周。 树上并不安全,或者说,整个暗黑森林,都不安全。 他看了一眼睡得蜷缩成一团的黄玉襄,轻声说道:“你留在黄城,到底有什么目的。” 树上的程清河闻言睁开眼睛,转脸看向树下八卦阵中的那二人。 大刀上的金乌绕着刀身飞跃不止,映亮了那一小番天地,有暖意习习而来。 这话,自然是对她说的。 “你放心,我留在黄城,并非觊觎这蛮荒大陆的土地。” 权利和财富,她都不感兴趣。 “你若是对黄城有一丝一毫的不轨之心,我定然不会放过你。”光越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亮光跳动中的眼神,异常灼亮。 他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方不再看她。 反倒是程清河杵着脸颊看他,不由起了几分爱才之心。 夜还未至黎明,有妖兽开始按捺不住地跃跃欲试了。 黑乎乎的森林之中,亮起了一双双发着青光的眼睛。 八卦阵虽然算不上多少高明,但是抵挡一时,却是绰绰有余的,待天色大亮,便方便赶路了。 这一次运气还算不错,只来了狼群。 半人高的棕毛狼妖淌着口水,在阵外慢悠悠地来回走,似乎在试探对方的实力。 须臾,远处嗷呜几声狼嚎,奔跃声渐渐靠近。 那飞速奔来的狼越来越多,光越蹙眉,忍不住站了起来。 月光慢慢行来,像是在特意照亮着谁一般,将这片照耀得亮如白昼。 窸窸窣窣,程清河抬眼看去,一只四脚着地的大狼渐渐站立起来。 待出了黑暗,走在月光之下的,便成了一个健壮的男人。 他的头发带着棕色,五官硬朗,腰下被一张兽皮包裹,看着他们,他张开嘴咆哮了一声,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 “人修。”他低沉地吐出了两个字。 所有狼妖靠近,将这处围了个水泄不通,打眼看去,到处都是绿油油的眼睛。 光越淡定地站立,目光扫过即将醒来的黄玉襄,并没有特别的表示。 但是程清河看着他紧紧握着的拳头,就知道他并没有如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淡然。 蜷缩成一团的黄玉襄不安地蹙眉,嘤咛了一声揉了揉眼睛,陡然看见数百双盯着她的眼睛,不由得连头皮都炸了起来。 “它们是什么东西?!”她茫然四顾。 光越不答,定定地看着这只狼王。 “把女人留下,你可以走。”它的言语生涩粗嘎,显然并不擅长人修的语言。 北淀莽荒本就是物竞天择的天下,不够强壮的,总归会被天道所淘汰,是以狼群之中母狼十分稀少。 想要繁衍下去,它们需要繁育后代。 “若是不留,你又当如何?”光越冷冷地说道。 狼王深邃的眼睛眯起,打量了他片刻。 四周的狼妖按捺不住,伏低脑袋低吼起来。 “对上我们,你不是对手。”他说道。 光越勾起一抹冷笑,拎起黄玉襄的后领,往树上投了上去。 程清河顺手一接,黄玉襄便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枝丫上。 “护好她!”他说了一句,回过头,将大刀拔了出来。 噌地一声,光芒大盛。 狼王稍稍侧脸,得到命令的狼群顿时沸腾起来,疯一般地朝八卦阵撞去。 先前还没有反应,数百狼妖一起撞上去,阵的上方便现出了一道光罩,将那些狼都弹了开去。 而程清河同黄玉襄,刚好坐在光罩的顶端,被牢牢地护着。 “待会儿若是阵法被毁了,我们便分头散开。”程清河同黄玉襄商议道。 黄玉襄身体一僵,脸色难看:“你的本事不是很大么,怎么连几只狼妖都打不过?” 程清河转过脸,这可不是几只,而是上百只,何况,树下还有只化了形的狼妖,正灼灼地看着她。 这蛮荒大陆虽然有灵气,但是一旦消耗起来便很难恢复。 对她来说,逃离这里并非难事,且不要忘了,那心心念念想要取她这条命的楠城主,以及不怀好意的苏河,还在暗黑森林。 “这森林里还有恶人想要埋伏你我,若是我对付了这些狼妖,便再无余力去对付他们了。”她解释道。 “到时候,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黄玉襄神色一怔,眼睛黯了黯:“那么只能如此了。” 程清河见她还算有点脑子,不觉松了一口气。 下方的光罩已经开始摇摇晃晃,数百狼妖连番上阵,即便撞碎了妖骨也在所不惜。 “待会儿你们先走,不要回头看。”光越说了一句。 不消片刻,那光罩便嘭地一声碎裂成粉末,消散在空气之中。 “跑!”程清河将黄玉襄一掌推远。 这一推也算仁至义尽,一下便将她推出了狼妖的包围圈。 光越手持大刀,对着扑过来的大狼横劈而去。 刀背上的金乌感觉到了浓烈的战意,越发炙热起来,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把腾腾的烈火。 一触及那刀刃,狼妖便一分为二。 “你还不走!?”光越抽空看了树上 一眼,抬手又劈裂了一只狼妖的脑袋,不料却被另一只扑过来叼住了肩膀带倒了下去。 站在程清河的角度,狼妖肆虐,前仆后继,瞬间就看不见他的人影了。 先前黄玉襄逃走,已有五六只狼追了上去。 然而那只狼王,却还赤着上半身站在原地,正抬着脑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褐色的眼睛里跳动着火光。 程清河眉角抽了抽,转身跃下,自黄玉襄相反的方向,疾纵而去。(。) 第二百零九章 前世南红莲 见程清河逃跑,狼王抬首咆哮了一声,化身为狼,往她去处追去,另有数十只狼妖随后应和,前后包抄而走。 狼王一走,其余无心应战,黑色的狼身之中,金色光芒一亮,复又重见天日。 狼群呜咽了几声,退了开去,接着往狼王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倒退着离开。 见它们都往程清河的方向去了,光越歇了气息,八卦阵被破坏,现场一片狼藉。 他定定看了狼王的方向一会儿,并没有犹豫,转身朝黄玉襄的方向而去。 黄玉襄修为不高,并不难对付,这会儿分出去的狼妖们已经足以对付她了。 但是它们没有预料的是,她奔过去的方向,恰好同苏河城主一行人不期而遇。 黄玉襄一路奔得跌跌撞撞,提气许久,真气有些难以为继,狼妖们行动如风,十来分钟,它们便追上了她。 身后狼啸已至,带着腥风,黄玉襄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这一看便大惊失色,那大狼的獠牙已经近在咫尺了。 她心悸之下脚下一软,不知被什么绊倒了。 嘭地一声,额头撞上了石头,眼前一黑。 耳边听着狼族的呜咽声,一双穿着羊绒靴的脚落在了她的身前,她使力想抬头看看是谁,但是脖子极软,几番勉励之下,她脑袋一歪,终于昏睡了过去。 “圣女,请与我回去。”狼王站在树下,看着头顶上那娇小的女人。 程清河静静地看了它们片刻,好奇道:“你为何唤我圣女?我们以前可曾相识?” 狼王闻言点点头,“你曾教导我识字,说人修的语言。” 她闻言怔忡了片刻,脑子里搜罗不出半点关于这些的记忆。 但是看着狼王眼睛里诚挚的眼神,莫名觉得一股熟悉的默契,油然而生。 “您这一次,终于来领回真身了么?” 真身?记忆的结被拉开了一条丝线。 是了,她在当年诛仙一战中,将无当的躯体抛入凡尘,而元神,则投为凡胎。 原来她的真身一直被藏在了这里了么? “你怎么认出我的?”她跃下了树,四周的狼妖皆围了过来。 “即便您再换几个躯壳,我也能在第一时间将您认出来。”狼王将她的手掌托在手心,深深一吻。 程清河并不挣扎,见它终于放开了手,方才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犼。” “这是你为我取的名字。”它说道,接着又化身为狼,褐色雪亮的目光看着她。 她会意,坐上了他的狼背。 魁梧的身材,茂密的狼毛,她抓在手里,温暖又厚实,它奔跑起来迅捷如闪电,在茂林之中驰骋。 两边的树木飞速倒退,她身上的斗篷像是要带着她飞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渐渐开阔,树林隐没,霞光现世,前方便是断崖,朵朵浮云在身边蔓延。 她往后看去,那些狼妖已经在断崖前停了下来,而身下的狼王,正载着她腾空而去。 清风扑面,云路尽头浮着一座悬岛,期间云雾缭绕,像是仙界,岛上是一片占满了每一个角落的水域,清澈地倒影着碧云天。 犼载着她落到了岛中央唯一一座悬空的小宫殿之中,这宫殿不过三室,极为小巧,似乎只为一人居所。 起居室内只有一方软榻,上面整齐地叠放着一套云裳。 “这是你的。”犼牵住了她的手,拾了衣裳,带着她走出宫殿,拾阶而下。 阶梯是浮在半空的,一截又一截光秃秃的枯木蜿蜒而下,随着他们脚步的落下,一个又一个地绽开了绿芽。 下方的那一片水域中心,漂着一具光-裸的女性躯体,周身缭绕着若有似无的光弧。 它犹如上帝最完美的杰作,美妙得无与伦比。 犼放开了手,脚下的水面一荡,他落下水,朝着那具身体游去。 程清河静静地看着,水面上清晰地倒影着她的身影,她不由自主地叹息了一声。 这,就是她的无极岛,当年无当圣母居住之地。 她在第几世将它藏到了这处。 然而前世之事犹如浮云,触手已经不可及了。 躯体被穿上了衣裳,慢慢推着来到了她的面前。 “你上一次来的时候还唤做红莲,犼每一周都来为你清洗身体。” 他抱着“她”走上岸,在最下一级台阶上坐了下来,湿水沥干,怀中的“女人”闭着眼睛躺在他的胸膛前。 呼吸浅浅,眉如远黛,长长的睫毛在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脸颊被霞光照耀得白中带粉,犹如成熟的蜜桃。 见他仰头看着她的目光中闪耀着微光,程清河抿了一抹笑意,点头道:“你做得很好。” 接着,她弯腰伸出手,触上了“她”的脸颊,温热的体温自“她”的肌肤之上传递过来。 白色的里衬,外头粉裙将“她”玲珑娇躯包裹,露出了她细致的锁骨,肤如凝脂玉,“她”的柔荑叠在小腹前,透出别样的柔软。 这模样,便是程清河再大上一些,长开了的样子了。 得了真身,程清河收回手,问道:“你有什么想要的?” 他这般细致地照顾着她的真身,定然是有所求,或许在一开始的时候,她便已经许了他什么。 只不过几世投胎下来,她已经将往事忘得一干二净,竟是什么也记不得了。 “我知晓你忘了,但是犼牢牢地记在心里,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你说过,会为犼生下一个后代。” 什,什么?!程清河脚下一滑,险些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她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它既然这么说 “你说的是,我曾经亲口许诺的?”她震惊地问道。 犼眼中闪过一丝不解:“是的?” “你是我见过最强健的女人,你为我生下的孩子,定然能成为狼族历代以来最出色的狼王!” 他说着,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程清河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会在什么情况下答应他这样的条件。 或许,是走投无路? 她的眸色一深,深吸一口气,忘却旧人恩,实在是为她所不耻的,她点头,既然如此 她刚要说话,嗓子却像是被一只无情的手捏住了。 有什么想要跳出她的身躯,她全身一震,身上拉出一道虚影,接着又弹回。 “怎么回事?”犼放下怀里的“她”,抵住她想要倒下的身体。 但是下一秒,程清河闪电出手,一掌打向他的胸膛,嘭地一声,犼被打出了十米之外,落入了水里。 怎么,回事?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掌心,接着蹲下来抱住自己头痛欲裂的脑袋。 像是有一只锥子一直在她的识海敲打她,她抬头尖叫一声,身下的水域以她为中心,犹如一朵盛开的昙花,往外围泼涌而去。 哗啦一声,浮上水面的犼被冲得更远。 此刻,在程清河的额间,裂开了一道血口,一股白烟泄露出来,凝聚成一个虚影。 “白石?”她摊坐倒在台阶上,眼睛里含着不敢置信。 那虚影却是白石的模样,他睁开眼睛看着她,目光波澜不兴,亦不见当初喜爱的模样。 “终于找到你了。”云层之上出现了一个带着喜意的声音。 一男一女闪遁即至,浮在白石的身旁。 “苏河城主。”程清河自牙关里道出这四个字。 苏河淡淡地看她一眼,微微抬手,倒在台阶上的真身便浮了起来。 “楠儿,现在回去你的身体。”他说道。 楠城主蒙在面纱下的脸看不清表情,但是程清河能够猜得出,她此刻,应当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吧? “是。”楠城主说道,接着朝真身一步一步走过去。 她掀开面纱。 程清河看在眼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她面纱下的脸,竟然已经全部腐烂,黑色的腐肉一动一动,发出阵阵恶臭! 面纱落水,楠城主浮在真身上方,一道白光闪过,她消失不见,而下方的真身,瞬间睁开了眼睛。 “你看清楚了吗?我才是真正的无当圣母,而你,不过是我投身为红莲时,衍化而出的蛟龙心魔。”她说道。 程清河嘴角动了动,想说些怎么,但是她的视线扫过白石,终于没有再说出口。 “这一世,我唤做南伏芸,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她轻笑一声,揽住白石的虚影。 白石温柔的眸子转脸看着她,嘴角勾出了一抹笑。 “芸儿。”他唤道。 程清河的心,静悄悄地颤了一下。 原来南伏芸根本就没有死,早在十几年前,她就一直被好好地藏在了蛮荒大陆,由他的祖父亲自照看着,就等着她这个蛟龙心魔替她找到真身。 所以,她来到蛮荒大陆去寻找她的父亲,并不是偶然。 “什么时候?”程清河的牙关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磅礴而出的冷意蔓延到了全身,连双脚都在迅速麻木。 “什么时候开始的?白石。”她又问了一句,坚定地想要得到答案。 白石迅速掠过她的脸,不再看她的眼睛。 “比你想象中的要早。” 这个局,一直都在等着她,等着这条狡猾的蛟龙入网。 在她动身的那几夜,他一直和她缠绵,就是为了让他的一缕元神,不动声色地进入了她的神识。 如今她的识海受创,即便有元婴期的修为,也使不出几成了。 “心魔就是心魔,即便再像本尊,心智上也无法同本尊媲美。”苏河城主带着冷笑,率先离去。 “放心,我不杀你。”白石握住南伏芸的双手,这句话,是说给程清河听的,停顿之中带着几分安抚。 程清河听得发笑,是啊,她的这条命,是要留着,被南伏芸所杀的。 只不过南伏芸现在还想不出办法杀她,毕竟二人同出一脉,心魔身上所受的伤,会原原本本地出现在南伏芸身上。 “余家人,会送你回极真界,你莫要担忧。”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这算什么?情人间最后的温柔? 被白石护着,南伏芸脸上露出一抹含羞的笑意来,看得人眼睛刺痛。 两道光柱一闪,面前便空无一人了。 程清河坐在原地定定地看了半晌,眼睛里空茫一片,事到如今,她还是被摆了一道? 犼潜在水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见他们不再回头,方才浮出水面,朝程清河游来。 “他们,夺了真身。” 程清河回神看他,嗯了一声,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先前还有些担忧的犼,见她如此,反而放了心。 “红莲,你的本事,不会这么轻易地被夺走真身。”他俯身背起了程清河。 接着想到了什么一般,侧过脸问她:“你许的事,算话?” 程清河没有想到事到如今他脑子里想到的还是这个,不由捂脸冷静了片刻。 “算数!” 犼脸上绽开淡淡的笑容,背着她离开这座悬岛。 暗黑森林不知道在她离开的时候经历了什么,到处一片狼藉。 穿过一道禁制,离开了森林,犼带着她奔跑在一片空旷的雪地之中。 这禁制的手法,带着十分熟悉的气息,她十分肯定,就是亲出她之手。 “他们找不到这里。”冷冽的风中,他的话断断续续地传入她的耳朵里。 她嘴里沉吟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身体仿佛托着无数的沉重,带着她渐渐陷入黑暗之中。 滴答一声,水滴落入了水里。 日落东升,风声乍起。 “红莲!” 一道声音在远处响起。 “红莲~”莲莲莲 回音像是在山谷。 “嗯?”她缓缓睁开眼睛,白色的云雾映入了她的眼帘。 不知何时,她站在了一处山巅之上,呼啸的狂风吹得她的裙摆猎猎作响。 一道女弟子打扮的虚影浮现在她身前半米处。 “红莲师姐,道祖让你回宗里,白家的家主来了,说是来接你回去结亲的。” “结亲?我知道了。”她点点头。 “白家的家主长得真真的俊,师姐,听说你的母族南家和白家早就打算让你联姻的,是真的吗?” “” “师姐成婚了之后,还回来宗门吗?要是不来了,我可不是见不着你了?那可不好。” 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停,她一路听着,直到看到了宗门的牌匾,方才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一十章 往日 “你若是无事,便去后山劈竹,我进去了。”她说道。 “哈?又劈竹?师兄说我剑法精进,不用再去后山了” 耳后传来咕哝抱怨声。 南红莲摇摇头,倚剑入内。 “掌门。”她行了一礼。 白眉长须的掌门微微点头,随即离去。 “白家主。”南红莲唤了一声。 堂前站着的唯一一个男人看着她,身长玉立,白衣翩翩,面庞精致温和。 “南小姐。”他回了一声,十分得礼。 “不知道白家主您是如何看待这联姻的?白家同南家一向交好,即便没有联姻,也并不影响两家之间的关系。” 南红莲直截了当道。 男人轻轻蹙眉,但是不过一瞬,他便恢复了最初的温和:“南小姐是否已经有了心仪的人?” “没有。” “既然如此,不知道南小姐为何反对这项联姻?” 她垂眸沉默了片刻,方才抬起头来看着他:“不瞒家主,红莲醉心修道,并没有同人结亲的念头,若是家主原本有了心仪的人,我便修书一封,告知我的父亲,两家的联姻,就此作罢。” 话音一落,前厅内落针可闻,气氛一时凝滞,南红莲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毫无退缩,似乎去意已决。 男人抿唇,分毫未动,二人相视片刻,方才轻轻点头:“吾明白你的心意,只不过你我联姻之事,并非一言两语能解决得了的,婚期定于三个月之后,今日你不肯同我回去,二日之后,我会再来。” “白家主!”南红莲走近一步。 白安随了一礼,越过她,直接跨过台阶,往外头去了。 “师姐,你为何不愿意?”方才来唤她的小师妹自门后探出脸来。 “大人的事,小孩不要多嘴。”南红莲轻轻说了一句,转身往内舍去了。 小师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嘟起了嘴:“什么小孩?明明比我大不了多少!” 她灵动的眼珠子转了一转,往外头跟着白家家主去了。 扣扣,南红莲敲了敲面前的门扉。 “进来罢。” “掌门。”她进来跪坐在老者身前的蒲团之上,白色的繁复道袍犹如一朵莲花在她身下盛开。 “红莲有惑。” 掌门抚须点头:“红莲,道法自在人心,你心中既然已经有了答案,又何须他人点解?” “可是掌门。” 老者摇头:“即便此刻有人相劝,你也必当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论道缘,我却也不及你,去罢~” 可是。南红莲抿唇,却也知道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谢掌门,红莲知晓了。”她站起来,转身离去。 彼时上清宫还只是一座峰的疆土,门下弟子又七,南红莲,是最为出色的,也是道心最为坚定的那一个,仿佛天生就是为修行而来的。 但是这样的人,锋芒也过于毕露。南家以南红莲而自豪,也为着,为她寻觅极真界最为合适的夫婿作为道侣。 白家家主白安,是最为合适不过了。 峰门终年云雾缭绕,她在山峰上冥想了片刻,树动鸟鸣声声声在耳,光这般冥想,她可以站着三天三夜,仿佛同这自然融为一体。 但是今日,她已然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心境。 脚下裙琚翻动,她拾步往寝宫而去,路过一条走廊,脚下一动,一条长腿自侧边伸了过来。 “苏师兄?你怎么睡在此处?” 梦境行到了此处,程清河有些诧异,这个一身红袍的少年,明明便是苏陵的模样,不过相比之下,更是稚嫩轻狂。 “小师妹的课业可完成了?我见她到处走动,这般下去,剑意几时能成?”她嘴里说道。 “唔?”苏陵微微抬起了头看过来。 “原来是你,一月难得见上你几回,怎地一见面便是训话,比师傅还要啰嗦,这样怎么嫁的出去?” 又听到这嫁人二字,她蹙眉,眉宇间带着几分不耐的神色。 “结亲一事,原本就不是修道之人所要考虑的事,师兄太空了些。” “你恼羞成怒了?”苏陵躺着,用手杵着后脑勺。 “难不成是你同白家家主的婚事并不顺利?” 见他越说越触及到自己的心事,南红莲意动,不再搭理他,抬脚便走。 “哎,你别走,还没回答我呢!”身后传来声音,接着脚步哒哒哒离她越来越近了。 看来是不打算放过她了的。 “你生气了?”他继续道:“生气也好,整日无欲无求的,像个石头,总得有些人的情趣才好。你这般都不像个正常人,你那父亲可不像你。” 南红莲走着,耳朵里听着他的自说自话,接着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苏陵不防她突然转身,险险地定住脚步。 “怎么?” 她不答,定定地看着他,接着蹙眉。 苏陵虽然年岁不大,但是山下爱慕者却是不少,听他自己说的,可谓风月中的高手。 “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让我父亲答应解除同白家的婚事?”她点着下巴问道。 “解除?”男人的眼睛一亮,接着眯着眼睛试探地看着她问道:“你确定是要解除你同白家家主的婚事?” “这个自然。” 苏陵得了答案,漂亮的凤眼突然含了笑意,别说,他这般样子,确实有几分好看的,也不怪那些世俗凡胎会被他迷了眼。 “想要解决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让你的父亲答应解决,他自然会处理这件事的了” 那可不是废话?最为重要的问题是,她要如何让父亲答应接触婚约。 如今看着白家家主白安到目前为止,还是十分乐意这联姻一事的,不然也不会来上清宫亲自来接她回去。 三个月? “今夜安歇的时候不要开启禁制,看见任何东西都不要有所反应,听你师兄我的话,你定然能如愿以偿。” 他的凤目之中波光潋滟,看得南红莲失了神。 到了夜晚,月上梢头,她关上门,合衣躺在了床上,外头的月光透过窗柩洒在地面之上,山野安宁的虫鸣声细弱,令人莫名地困倦。 她正当半梦半醒之际,细微的噔地一声响动将她惊醒。 “嘘。”来人爬进了窗户,反身悄悄合上。 她看着他全程轻手轻脚,又鬼鬼祟祟,不由挑眉。 “为什么不走门?” “嘘嘘!”他嗔了她一眼,快速走过来。 南红莲直觉一道冷风袭在身上脸上,身上被子被一掀,男人的身子一下子钻了进来。 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抵。 “你忘了我的话了?”苏陵皱眉问道。 “” 她放开手,全身僵硬地复又躺了回去。 苏陵在她身边好好地躺了下来,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十分享受躺在她的被子里。 一时无话。 南红莲虽然出自大家族,但是打小便不爱与人亲近,对谁也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样,从来没有体验过与人同睡,更别说这个人还是个男人。 “你不是说要帮我想办法的么?现在是做甚?你若是敢诓我” “你急什么,我像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嘛?”他笑了一声,接着翻身面对着她,静静地看着她的脸。 南红莲这张脸,人称是极真界第一美人,名声当然浪得虚名。 红润的菱唇就在眼前,她的目光之中冷俏又带着几分不解,乌压压的云鬓衬着如玉肌肤就在眼前,让他生出一朝便与她共赴白头的冲动。 “你为何这般看着我。”她的嘴一动一动,神情确是毫无变化。 他看着她的唇,呆了半晌。 南红莲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是一想到他所所说的话,便沉住了气,等着他的下文。 外头夜色正好,微风吹拂,不太冷,也不太热。 “你”她微微开口,眼前的黑影陡然覆过来,唇上一软,她睁大了眼睛。 男性的吐息喷在她的脸颊上,呼吸相闻间令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你不是想要让你的父亲答应你解除婚约么?只要你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南家再想如何同白家结上亲,也是不可能了。”他低声说道,声音低魅。 道袍的裙带一松,他抽开了绑成蝴蝶结状的裙带。 嘭地一声,南红莲一脚将他踹了下去,床下哀鸣一声。 “混账!”她咬牙斥道。 “不肯就不肯么,这么凶作甚?”他嘟起嘴,也不知道学的谁。 南红莲见他妖孽的模样,一骨碌爬将起来拿剑,那家伙见状,站起来就往窗户跑,翻身便没影了。 哒地一声,她将剑扣回了案桌上,心中又觉好气又好笑。 脸上一热,手中的剑渐渐化为虚影,她睁开眼睛,犼正抚摸着她的脸看着她。 “我在哪儿?”程清河张了张嘴,被自己的声音小小地惊了一下,她的声音干哑晦涩,像是含着一口沙子。 “这里是狼堡,你亲手建起来的地方。” 犼起身去倒了一杯茶水凑在她的嘴边。 犹如沙漠遇到了甘霖,她一饮而尽。 “你的神识受了重伤,怕是短时间都无法使用真气了。” 此刻她正身处巢穴之中,巢穴不大不小,刚刚只到犼头顶上方一点那么高,但是十分温暖,她正躺在一个熊毛织就的毛毯之中,不远处支着一个火堆。 有一口锅在火上咕噜咕噜地喷着泡。 “我煮了一些粥,你现在不方便吃旁的东西。”他起身去装了一些。 “外面的情况如何了?”她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你已经昏睡了三天,暗黑森林的妖兽被人修驱逐了出去,人妖大战不仅开始了,连人修之城也开始了内乱。”他三言两语概括了当下的形势。 没有想到,她不过是“睡”了一觉,蛮荒大陆便发生了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休息一下,再过几日等你身体好些,你做什么决定,犼便送你去哪里。”他说道。 程清河看着他真挚的目光,不由会心一笑。 没有想到这狼王,竟然比人类,还更为真诚一些。 将碗里热乎乎的白粥喝完,程清河半坐着,看着那腾腾的火苗发呆。 收拾完了的犼在她身旁坐下来,将她护在怀里。 他的怀抱非常温暖,她似乎明白了,南红莲为什么会答应他的那个要求,这样一个真诚的人,若是她,也会心软的罢! 又过了几日,她终于能走着出了这个巢穴。 还是早晨,犼不在,外面传来了欢声笑语,她走出去,外面的阳光正好,好的有些刺眼。 她闭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将将睁开眼睛,只见她正处在一片浣纱之中。 那些说话的,她越过一片一片晾晒着的锦布,看见了几个人类的女孩在嘀嘀咕咕兴奋地说着话。 但是不过一会儿,那几个女孩便看见了她,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里的好奇。 “你是谁?” 其中一个女孩走过来问道。 “你是人,还是母狼妖?”她上上下下打量着程清河。 程清河不恼,任由她打量。 “母狼妖哪里还有修成人形的,依我看来,应该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类。”另一个女孩走过来说道。 “你说的也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南红莲,也叫程清河,你们也可以唤我无当。”程清河笑眯眯地说道。 过来的两个女孩对视一眼,蹙眉看着她。 许是认为对方在戏弄她们。 “那么你到底叫什么?这里是狼堡,也不比旁的地方,你要还想再这里好好生活下去,就要听话,不然” 最先来的女孩冷笑道。 “听话?听谁的话?”程清河漫不经心道。 原来狼堡竟然还有人类的女孩?她想起那日的情况,原来母狼妖已经这般少了么? “你们是怎么来的?”她忍不住问道。 “你又是怎么来的?难道不是一样么?”她说道:“我叫挽俞,她叫小香,另外一个,她叫做芬兰。” 她指着还未过来的那一个说道。 芬兰站在远处,身形微胖,但是面孔还算姣好,只不过抱着双臂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畏缩。 而三人之中颜色最好的,便是方才趾高气扬的这位挽俞。 “以后,要听我的话,不然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第二百一十一章 找你 “生不如死?”程清河弯了弯眉眼。 这三个女孩看似并无修为,应当是普通人。 后方狼嚎声响起,她转脸望过去,数头比马匹还高大的狼奔跑着往这里来了。 “啪”地一声,一团血肉模糊的肉摔在了她们身前的地面上,颤了一颤。 “去收拾干净。” 他们化为了人形,目光如隼,一个个十分强壮。 “还不去?”其中一个狼人吼道。 微胖的女孩率先走过来,托着庞大的兽肉往河边托。 “你们去帮忙。”另一个狼人接着说道。 挽俞闻言瞪了程清河一眼,见她如木桩子一般站在原地,蹲下帮忙,心里却想要要看她的笑话。 狼族虽然对她们还算优待,但是他们不喜欢懒惰的女人。 “犼在哪?” “王嘱咐过,他去了蛮荒最高的山峰,为王后采集苣蜂灵株,您要是醒来,可以到处走一走,但是最好不要离得太远。”他说道。 “好,我知晓了。”程清河点点头。 “王后?”名叫挽俞的女孩惊讶地看着她,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是犼的王后。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打得她措手不及。 “你是犼的女人?你同他过夜了?”她站起身来,一手的兽血,但是她的目光急迫,带着些许怒气。 虽然她极力压抑,但是程清河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程清河思索了片刻,知晓她话里过夜的深意,方才摇摇头:“未曾。” “那便算不得是狼王的女人。”她冷冷说道。 “你说得不错。”程清河点头。 “尽快处理好这些兽肉,这些都是为你们准备的,过段时间我们可能要迁徙了,早是不早日做准备,我怕你们会饿死在途中。” 那狼人见挽俞不善,却并未责备,话里的意思,还有几分安抚。 狼人子嗣不兴,原本同人类通婚已经是无可奈何之举,但是它们渐渐发现,同人类婚配诞下的狼族,更容易化形,是以它们对待这些女人,也更为宽容。 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解决方式了。 程清河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走出这里,转身朝云巅看去,蛮荒大陆的山不多见,但是每一座,都像是刀斧劈出来一般,多了几分嗜血锋利的意味。 “那座山峰被大雪封住,我担忧王想要得到药株并不容易。” 那只狼人跟在她走过来。 同犼不同,它浑身毛发都是银白色的,要是在雪地之中,很难辨别它同旁物的区别,此刻它化为人形,也依旧是一头银发。 “的确。”程清河点点头:“犼的修为不低,不会出事。你我都要对他有信心。” “这个自然,只不过狼族不能没有王,希望王后不要做出伤害王的事情来。”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转身离开。 身前的冰雪之间的小溪流淌过缕缕血迹,倒映着盘旋而去的大雁,她紧了紧身上的大麾,鼻子被冻得通红。 神识受损之后,她的身体仿佛一日不如一日了,往日从不入体的风寒,开始寻找着她身上的漏洞。 这一夜犼在还是未曾归来,程清河升了火堆,将自己深深埋在厚厚的毛毡里。 她闭上眼睛,又梦见了自己还是南红莲时候的事情,不过大多是修行上的琐事,修行的日子漫长而又无趣,但是南红莲日复一日地做着同样的事,仿佛从来都不会厌倦。 然而她似乎已经看厌了。 “程清河。” “程清河,醒一醒。” 一双冰冷的双手拍了拍她的脸。 毛毡里的娇小女人浑身一震,迷蒙地睁开眼睛。 “你在做什么?”程清河吐了一口气。 “你发烧了,银狼让我给你喂点草药先抵一抵。”挽俞说道,接着伸手抱着她的脖子让她坐起来。 发烧?程清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实有点烫。 “不必了,我这并非风寒。” “我大半夜过来伺候你,你要是不喝了这盅药,可是白费了工夫。”挽俞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同样是被狼群带来的女人,怎么就她要享受高级的待遇? 程清河摸出了她嘴角的意思,见巢穴外面风雪中还站了一个人,不由叹了一口气,接过托着碗底,一口气咽了下去。 滚烫的药汁入了喉咙,一抹苦涩还残留在嘴里,但是好在还算得劲,一下子就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四肢百骸皆暖了起来。 女人见她一口气喝了,接过碗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后,方才转身离开。 “怎么样?” 巢穴外响起了一个男人低低的询问声,是那头银狼。 “喝了一碗。”女人侧着脸回答道,在灯光的映照下,越发模糊。 程清河莫名地发困,枕边的毛毡热得烫人,她闭上眼睛,脑袋轻轻一点,呼吸深重起来。 不知道多久,几阵颠簸之后,烈烈的风刮得她脸颊生疼,她陡然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进了她的肺里,让她一时间便清醒了大半。 她动了动,手脚受缚,方才发现自己被紧紧裹在了毛毡子里,当下身下隐隐有些颠簸但还算平稳。 她看清楚了,她正在一匹狼的狼背上,在雪地上飞速驰骋。 “银狼?你要带我去哪?”程清河喘了一口气。 银狼沉默不语,风声呼啸,四周在不断倒退。 因为奔跑的时间不短,毛毡的表面已经蒙上了一层白霜,冷意渐渐透了进来。 霞光自前方的地平线升起,它又奔跑了一段时间,方才停下。 噗地一声,它抖了抖毛,将她甩了下来。 “我不杀你,但是我希望永远也不会再看见你。不要回来了。”银狼蓝色的眼睛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随后抬起狼蹄转身小跑,渐渐加速,不过多久,便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程清河坐在地上一直看着它消失,吐出一口白雾,怔怔地看着远处的霞光片刻,方才露出一抹苦笑。 看来她走到哪里都不太受欢迎啊~ 年关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正是春意料峭的时候,只不过在这大雪封山的蛮荒内陆,除了日头正当午的时候,是感觉不到丝毫暖意的了。 她爬了起来,裹紧了毛毡,脚下啪地一声落下了一包东西,她俯身打开看了看,布包之中,是一些晒干了的肉条,坚硬,但是温暖,那是她的体温 暗黑森林之外早已经硝烟弥漫,沉寂了百年了的人妖们,早已经按捺不住手里的法器,总要决个胜负出来方才罢休。 然而相比这些你死我活的尘世,在那片雪地之中,那抹娇小的人影,犹如迁徙的北极熊一般,在雪地之中寸寸前行。 她的体力有限,走上半个时辰便要歇上一歇,目的地很明确,便是目光所及之中最高的那座山峰,为今之计,只能希望犼在她到达之前,还没有离开那座山峰了。 寒风大盛,这一日的温度降到了冰点,马匹耐不住寒气,扬起蹄子嘶鸣了一声,马上人紧紧拉住缰绳,往一旁用力一扯,将马的上半身带过去,蹄子落到地上,总算安静下来了。 “爷,暴风雪马上要来了,咱们是不是找个地方避一避?”侍从抬首过来问道。 天空没有云,但是灰色的一片,冷冽地将行路人的手脸冻裂。 马上人凝视了前路片刻。 “不必了。继续赶路。”淡淡的声音传过来,带着几分不容反抗的坚定。 “是。走!”他一扬手,马队驾驾驱马声响起,马匹们捋起蹄子,继续前进。 暴风雪的天气,能将人里里外外冻成冰棍,程清河吸了吸鼻子,盘坐在地面上,伸手将脚下一个大雪团子放进了怀里。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一个避风的树都没有。 此刻身后已经有了一个冰屋的雏形了,她将怀里软化的雪团子取了出来捏得更小,将它叠在那雏形之上。 雪水遇上外头的冷气,迅速结冰,同那雏形紧紧连成了一体。 她又不紧不慢地又拿了一个雪团子,放进了湿漉漉的怀间。 一切大功告成,已经是六个小时之后了,她披着毛毡子钻进了自己建造的冰屋子里,里头刚好只能供她一个躺进,转身都有些困难。 真气丝丝流转,她忍着识海一阵一阵分娩一般的剧痛,蒸发掉怀里的湿漉,手脚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回暖。 夜色渐渐降了下来,外头风雪呼啸摧残一切,她闭眼躺在冰屋子里,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她忽然想到,往日修行一事,就仿佛在这荒无人烟的雪地里踽踽独行,成与败,皆是眼前,她一人的事情。 没有成功的喜悦,也没有失败的懊丧,没人分享,扔在岁月的长河里,也无人得知。 南红莲,修行一世,唯一留在尘世的,就只有那与心魔一战之中的剑意了吧! 雪地掩盖之下的心境,犹如一株绿苗,顶开一片冰,顽强地直起腰来。 入世,方能前行!她醍醐灌顶,剧烈疼痛的识海仿佛汇入了一股暖流,渐渐平息了渴躁。 一直与她如影相随的红色魂魄同她合二为一,一举突破了元婴,进入了出窍。 此刻她识海的天书之上,一金一红两缕魂魄渐渐拧为一股,在书页之上旋转不息。 沉睡了许久的小府被这一幕惊醒,就在它还想再看的时候,书页一闭,将二缕魂魄夹进了书页之中,显然十分谨慎。 它定定看了一会儿,复又闭上了眼睛。 吁~ 天色大亮,她被一阵马蹄声吵醒,暴风雪已经过去,但是眼前仍旧是一片昏暗,她这才发现脸上一片冰冷。 一双手扫开了她手背上的雪,力道猛然一重,她整个人被拉了起来。 身上积累的厚厚的雪扑簌滑落,刺眼的亮光刺入了眼睛。 “白石?” 她眯开一条缝,眼前的男人背光站着,一片阴影,身后的新阳将他笼罩得如同天边的神祗。 手上力量一松,她又坐倒在雪地里,怔怔地抬着头看了片刻。 的确,在此刻出现的他,就是突然降世的神祗!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忘记了他曾为她量身设下的局。 被她长时间注视着,白石忍不住蹙眉。 “不要这般看我。” 声音还是那么低悦好听,只不过少了昔日的疼爱,变得几分不近人情与疏离。 程清河看在眼里,抹去沉积在锁骨间的雪,淡淡地弯了嘴角,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察觉不到她的笑意。 “真巧,又遇见你了,白少主。” “巧?” 这一个字在他唇边幽咽了片刻,他扬起冷淡的笑容。 “吾是专门来寻你的。” “哦?”程清河挑眉,看向他身后疲劳顿乏的马队,白家的侍从站在不远处,或拉着马缰,或抚摸着马背,不少在偷偷看她。 也不是陌生人了。这个女人他们还有一些印象,在哪一年兰若寺的时候,被少主宠幸了一段时间的,只不过后来听说又杀了柯家的小少爷被通缉了。 还以为有机会问鼎白家主母的位置。 看来有南伏芸小姐在,任何庸脂俗粉在少主眼里,都不过是一时兴起,长久不了。 想着,一时唏嘘不已,直到程清河被抛上了马背。 白石拉好了马缰,嘱咐到:“将她安全地送回营地,莫要丢了。”接着一马当先地驰骋而去。 “是!”一个侍从回了,接着低头对身前趴着的程清河说道:“要出发了,当心。” 程清河脸颊发红,肚子被顶在马背之上,涨涨地疼,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一把抓住侍从的手臂,紧紧的。 “让我坐在你身后,不然你可能无法将我平安送达。” 他看着这个风采不减的美貌女人,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谢谢你,好人总归会有好报的。”她坐在他的身后,捏住了他的衣侧,笑了笑,“好了,出发罢!” 即便二人之间的距离并不是特别近,但是他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微微泛红。 “抓稳了!” 马扬蹄嘶鸣了一声,飞奔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蹄声渐渐缓了下来,她紧紧缩在前头小哥的背后,快冻成了一截冰棍,那侍从因为她的靠近,僵直了背挺了一路,见终于到了,总算松了一口气。(。) 第二百一十二章 救人 “到了。”坐在她前头的侍从说道。 后方静静的,还没有人回答。 “扶她下去。”他对着守营的两个侍卫说道。 那二人对视一眼,带着犹豫。 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也正是因为知道,才不敢伸手去扶。 她是少主的女人,即便已经失宠,但是曾经是,就这一点,足以让他们却步。 没有等他们多做犹豫,马上人身子一偏,坠下了马。 身体忽暖忽热,程清河呻吟了一声,被人扶起头痛欲裂的脑袋,嘴上一热,有东西被灌了进去。 这一灌,让她逐渐清醒过来,身旁一凉,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厚厚的棉被之中。 棉被上压着棉被,生怕她会冻死似的。 她虽然意识不清,但好歹知道自己坠马了,后来?她摸了摸额角,疼得抽了一口气,不用说,肯定是磕到了。 “醒了?” “嗯?”她听见声音,眯眼望去,就看见白石正站在一道光亮之下看着她。 帐篷里很黑,门褂子被撩在一旁,外面天色正好,还有阳光。 “醒了。”她回答道。 “是谁将你扔在了雪地之中?还是说” “白少主多虑了,清河只不过是迷了路,又恰好遇上了暴雪天气。”她侧脸,打断他的话。 帐子里一静,二人似乎再也没有话题可聊了。 白石一双眼睛细细地打量了她片刻,这时候外面一个脚步声走过来。 “少主,南小姐已经醒来了,说要见您。” 是他的属下。 白石没有立刻回答,先是沉默了片刻,看着棉被之中复又躺下不再看他的背影,转身走了出去。 程清河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找她,她和南伏芸本是一体,她身上所受到的伤,不说全部,但会有八成会出现在南伏芸的身上。 南伏芸到现在才醒来,也正是因为她。 怎么办,想要杀却又不能杀,南伏芸如今应该恨不得她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程清河将真气运转了一个小周天,僵硬的四肢总算恢复了温度,然而她的识海虽然因为升阶而有所恢复,想要回到原先的水平,暂时却是不可能了。 “程小姐,少主让我来请您。”帐子再一次被撩开。 程清河躺了片刻,将所有的棉被推开。 “我要沐浴。”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阴影里。 “少主说让您过去。” “” 来人见她始终不说话,站在门外僵持了片刻,继而转头吩咐下去:“给她准备。” 一个大木桶被抬了进来,继而被灌满热水,侍女提了一个装满玫瑰花瓣的竹篮子进了门,状似是要将花瓣洒进水里。 “出去。”一道冷漠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连忙将手里的篮子一放,转身小跑出了门。 “程小姐,小的们会在外面守住,您放心,不会有人闯进来。”外头有声音传来。 一只玉手接住了倾泻而下的花瓣,程清河将篮子扶好,噬梦绫如流水一般脱离她的身体,连同识海里头的小府也一同脱离。 “咦?”小府回归噬梦绫本体,化成了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当下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人类躯体。 “清河,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不喜欢吗?”程清河笑了笑,跨进冒着热气的浴桶之中,水温刚刚好,将她白皙的皮肤晕染得粉红。 “喜欢,喜欢,咦?这是什么?” 小府趴在浴桶的边缘,伸手兴致勃勃地朝程清河的胸前而去。 程清河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推出去,嘴里说道:“你自己不是也有么?” “我也有?我看看!”小府跳了开去,掀开领口往下看。 程清河摇摇头,口中说道:“帮我去要一套衣裳来,要保暖的。”接着水声哗啦一响,她沉了下去,温暖的水没了头顶。 “哦。”小府应了,掀开帐子出去。 自从她走上修道一路,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泡在温水里洗浴了。 人修的身体不需要靠水清洁,即便她在这里一动不动地打坐上数年,她的身体也会一如当初。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她连最基本的御寒,都无法做到。 她的躯体,仿佛快要崩坏了。 水面之下,她不着一缕,保持着婴儿在母体之中的姿势,静静地闭上眼睛,耳朵里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外界的喧嚣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 她的小腹,已见隆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但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其中的变化。 一串气泡自她的口中逃将出来,发丝悬浮在水间一动不动,像是美丽的海藻,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大手突然伸了下来,静静握住她的双臂。 哗啦一声,带着她猛然拉出水面。 剧烈晃动的水面沾湿了白石的衣襟,他的胸膛起伏,呼吸一声粗过一声。 程清河回视着他深邃的眼睛,带着一丝不解。 许久,她推开他辖制着她手臂的双手,伏低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 她挑眉,显然是在询问你白石到底在做什么? “我以为你想溺死自己。”他淡淡道,很快便平复了方才翻涌的情绪,目光却是注视着水下若隐若现的美景。 “出去!”程清河面色一冷,艳若桃李的脸庞毫无感情。 “衣服拿来了!清河!”帐子一撩,小府风也似的卷进来了。 “哎?”她看见白石站在浴桶跟前,不解地凑上来,将手伸入水里,结果又被程清河拨开。 见他不走,程清河站起来拿过一旁的浴巾擦拭干身上的水,拿过衣袍穿上。 “这是谁给你的?” “一个女人,长得和你有几分相似,这是她的衣服。”小府耸耸肩。 程清河穿戴的动作一顿,手一松,衣裳滑下光滑的肩膀,落在了地面之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脸看着白石,白石的双眼像是蒙着一层雾,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被她看着,他收回在她光着的背影上的目光,走出了帐子。 不一会儿,便有侍女捧着一套全新的衣衫过来了。 待她穿戴整齐出了门,早已经过了午后,外头支着不少的锅子,渐渐息了火苗,还有人在收拾着那些残羹剩饭。 “清河,咱们什么时候回去上虞?我饿了。”小府蹙着眉头,看似有些楚楚可怜。 “快了。”程清河安抚道。 小府化作一缕清流,附着在她的身上。 营地当然没有人特意为她准备饭食,她左右看了一眼,朝着营地之外走去。 锵地一声,白家下属举着剑挡住了她的去路。 “如今正是人妖大战之时,少主吩咐过,所有人都不得离开营地。” “程小姐,南夫人让您去见她。”与此同时,身后有人过来通传道。 南夫人?听见夫人这个名讳,程清河一怔,似乎在某一段时日,她也是这般被人称呼着的,但是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程清河转过身去,一看来通传的人,可不就是那日载她回来的那一个嘛? “原来是你,你叫什么名字?”她笑眯眯道。 那人也没预料到她会还记得她,不由挠了挠脑袋。 “属下没有名字,您称呼属下六十一就好。” “六十一?” 在白家,只有主人跟前的有些地位的家奴才会被赐名字。 他,不过是白家下头的一个无名小卒。 程清河转念一想,点点头:“很好的名字,那日多谢你了。”她手心一阖,接着走近将一物放置在他的手心。 “这是谢礼。” 温暖的体温自那玉瓶子传递到了他的掌心里,他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她的脸。 “你。” “少主。” “少主。”身后接二连三地行礼。 一道冷气,白石站到了他的身后。 六十一背脊一僵,脸色顿时煞白,他怎么会忘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你下去吧!”白石说道。 “是!”他弯下腰,松了一口气,连忙往侧边退了出去。 “伏芸想要见你。”白石说道。 “哦?劳少主亲自来请,只不过清河如今不想见人,请告诉她,想要见我,改日吧~”程清河淡淡说着,转身,目光在那拦路的侍从身上顿了顿,接着目不斜视地迎着剑过去。 那侍从不敢真伤了她,连忙退后,将剑放下。 “少主?” “让她走。” 余家人在暗黑森林没有寻到她,商议好分头行动,运气不错的余回之后恰好看见有人骑着马带着她经过,连忙跟了过去。 这会儿程清河出了营地,正好同他不期而遇。 “你是特意来见我的?”余回问道。 “是。”程清河点点头,在他的身旁坐下。 这里是暗黑森林的边缘,到处都是妖兽和人修践踏的泥泞。 她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躺在一块大石之上看着天空之上的白云。 难得的,有着这片刻的宁静。 “剩下的人呢?” 余回沉默了片刻:“活着两人,已经分头去寻你了。” 在暗黑森林之中原本就是凶险,也不知道如今他们是死是活。 “没有关系,现在我们亲自去找他们。”她爬起来,往暗黑森林之中走去。 空气之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刚刚我似乎看见了白少主。”余回不紧不慢地跟着,语气有些迟疑。 “嗯,是他,不过你们余家的算盘看来已经落空了,余家即将迎来新的当家主母,便是南家多年前死去的嫡女南伏芸,白少主深情不改,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余回见她说这一番话的时候面不改色,面色逐渐凝重起来,但是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摇头叹了一口气。 “即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无可奈何了,我余回从来都不是食言而肥的小人。” 程清河闻言一声轻笑:“我允许你食言而肥,世上最难守的便是人心,强求不来,等我们都离开了蛮荒,你便带着剩下的人回余家吧,我不会怪你们。” “夫人”余回一怔,脚步慢下来,她的背影依旧曼妙无比,但是此刻在他的眼里,平添了几分萧瑟的意味。 她说得对,世上最难守的,就是人心。 在暗黑森林的最西面,流动的岩浆吞没了这一片森域,不仅如此,这里还有着蛮荒大陆最臭名昭著的凶兽,蟮 “老弟,你先逃吧,我这条腿肯定是不行了,你留在这里,只会陪着我一起死。”林福躺在干燥炎热的泥土上,奄奄一息地喘着气。 他腿上的伤口是被蟮咬了一口,热毒顺着伤口快要到达心脏,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痛苦地死去。 唯一能让他舒服一点的,就是身旁那人的利刃。 割开他的血管,就是对他最后的仁慈了。 “你再忍一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林禄嘴皮干裂,双眼猩红,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 “二少爷都不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怎么会来救我们?你先走吧,要是遇上他了,再来救我。” “不行!”林禄将他背在肩膀上,摇摇欲坠地站起来。 这里是被岩浆包围的一个“小岛”,四面都是炙热的火海,但是有一面里陆地并不远,若是林禄一个人,大可以平安纵过去的。 “你知道,要是背着我,我们很可能会一起死在这里。”林福的眼睛一开一合,快要油尽灯枯了,但是显然林禄还不肯放弃他这个半截身体入土的活死人。 “我们都不会死。” 他们不是余家的家生子,而是孤儿,打小相识,好在都有灵根,入了余家领到了差事。 红黑的火河之中偶尔甩过几道红色通透的尾巴,那是蟮的妖尾,蟮这种东西很少能修成人形的,但是它们狡诈阴毒,对于猎物,它们从来都不喜给人一个痛快。 因为恐惧,痛苦而挣扎死去的灵魂,能够令他们饱餐一顿。 林禄用衣服将林福紧紧地绑缚在身后,接着后退到“小岛”边缘,提气前冲,一声大喝之后,他如一头鹰一般飞扑到了对岸。 一头蟮伸出了长满了疙瘩的脑袋,在他们即将抵达之际,飞冲上去一口咬住了林禄的后脚跟,接着尾巴一摆,又落入了岩浆之中。(。) 第二百一十三章 死亡 轰隆隆。 不远处的火山冒着冲天的烟火,黑色的火山体裂开,火红色的岩浆喷薄而出。 这一切太突然,等到那二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排山倒海的火海自头顶上方即将倾泻而下。 死亡没有在此刻离他们如此之近,然而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惧怕,一声沁脾的凤鸣传来。 凉风呼啸,火舌舔舐到他们的发丝,在离他们只有一指的距离的时候,身上一轻,一只巨大的火凤载着他们飞速离去。 奔腾的火海压下,将他们原先站立的地方瞬间吞没。 点缀的目光锐利,带着傲视天下的睥睨,流光溢彩的巨大翅膀燃烧着火焰,身下的火凤凰一震翅,带着他们冲上了云霄。 “二少爷。”林禄反应过来,殷黄的脸颊一喜,伏在鸟背上感激道:“多谢二少爷相救。” 余回盘坐在他的面前,探手查看林福的伤势,他因为受伤过重,早已经昏睡过去。 “救你们的,不是我。”余回脸色沉寂下来,收回了手。 “二少爷?” 他们的目光对视,看向背对着他们,站在最前方的程清河。 程清河一袭及地黑裙,领口边缘镶着一圈白色的兔毛,纤腰盈盈不及一握,用一条红色丝带绑着的长发,在风中飘荡。这是蛮荒大陆最常见的装扮。 然而明明是这样一个娇小绝尘的背影,却为他们筑起了最坚强的堡垒。 白云在他们的周身极速后退,下方的厮杀咆哮声渐渐传到天空之中。 “坐稳了。”她清喝一声,食指并拢,抬首在眉间打了一个决,火凤的双翅有更多的水滴渐渐汇聚,真气一荡,火凤化为了水凤,双翅延伸了一倍,犹如遮天蔽日。 黄城城主府的人已经被妖兽逼近了内院一小块地方,不少高大强壮的妖兽站在高墙之外往内窥视。 之所以还未攻破,是因为有内院最后一道禁制苦苦撑着,但是连日来的血腥厮杀,已经让这黄城里的大部分人吓破了胆。 此刻内院外的地面上倒映出了巨大的倒影。 “有凤凰,妖兽又来啦!” 听见侍卫的惊叫声,黄玉襄放开抱着她颤抖不已的母亲,站起来抬头看去,看见一只大凤凰渐渐低飞,离他们越来越近。 “准备。”她抬手大喝一声。 黄城最后一刻,可能就要来了! 凤凰的腹部盖住了天空,一点一点接近他们的禁制。 黄玉襄捏紧了手里的剑,她的丹田空空如也,守了整整七天,已经不剩什么了,其他人也一样。 “小姐,待会儿我数三声,你就立马冲进城主大人的卧房,那里有一个密室,你带着城主大人躲进去,妖兽一时半刻找不到你们。”光越站在了她的身后,同她抵着背。 “那之后呢?”黄玉襄咬着牙,将眼泪逼退下去。 “等待援军,黄城乃要塞,他们不会坐视不管。” 光越说着,如隼的目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天空上的巨鸟,左手提着大刀,右边空荡,肩上胡乱裹着的沾着血迹的白布显示,就在刚刚不久,他失去了他的右手。 “三。” “二。” “一!” 整只凤凰盖住了禁制,啵地一声,化作了青烟,于此同时,有四人从上头落了下来。 黄玉襄呆愣了片刻,“程清河?” “她是程清河!”她回头对着光越说了一句,大喜之下,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他还有得救。”程清河对余回说了一句,接着循声看过去,一个女孩朝她奔了过来,怀里一重,她被扑倒在了地上。 扎扎实实地嘭地一声。 喉头一甜,她咽下了到了嗓子口的血,几滴湿润划入了她的领口,她双手一顿,本来要推开她的动作变成了轻轻的拍打。 “你怎么了?”她问道。 黄玉襄咬着牙,但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 “你怎么现在才来?”她哑声问道。 程清河一顿,忍不住失笑:“抱歉,出了点事,不得不解决一下,你先站起来。” 黄玉襄抽噎了几下鼻子,嗖地站了起来,看神情还有些不好意思。 光越提着大刀走过来,朝她轻轻点了一个头。 这一刻,他的眼睛里不再有敌意。 “城主大人在何处?”程清河肃然问道。 门嘭地一声被推开了。 “怎么会?父亲不在这里。”黄艺馨快步走进去到处翻看。 卧室里叠着不少的文籍,床榻上整整齐齐地叠着一方衣裳,空无一人。 “密室我看看。”光越敲了三下墙壁,面前的墙化作虚影,露出了三步台阶之下的密室。 “他不在。” “报,属下找到城主大人了!只不过” 城主大人已经死了,程清河定定看着吊死在屋檐下的尸首半晌。 死的地方是在另一间屋子,里面堆满了黄城的财宝,尸体悬挂在一片法器堆叠的小山之上,无风自动。 他的身上是崭新的城主服。 从这些种种迹象看来,城主大人是自杀的没错。 一行人走了进去。 黄玉襄抬头看着尸首的目光没有悲痛,而是全然的茫然,但是就是这样的目光,让身旁的人瞧见了,更觉心痛。 “小姐。”光越按住黄玉襄的一侧肩膀,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他向来不擅长安慰人。 “别动。”程清河说道,止住了几人想要将尸体解下来的动作。 “他并非自杀。”她说道。 “你说什么?”黄玉襄转过脸,面色僵硬。 “难道你是说有人潜进来杀了我的父亲?” “没错。”她走近前,在尸首上注视了片刻,接着用手指挑出了一根半透明的丝线。 这根丝线韧性极强,并且十分的细,要是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其中的破绽。 她顺着丝线摸过去,那根丝线的另一端已经陷进了城主大人的手腕里,看着,像是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一般。 “这是什么?”黄玉襄的嘴唇颤抖了片刻。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个,应该是用于傀儡术的蝴蝶丝,这种丝线,是用人修的蝴蝶骨打磨而成的,用寻常的法器,根本就劈不断。”程清河松了手,用余回递来的巾帕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 “凶手,还在我们之间?” 程清河看着黄玉襄捉摸不定的眼神,往她身旁的光越看了一眼,光越眼观鼻口观心,脸色坚毅。 “我看,我们一百多个人修之城,很快就要被一统了。”程清河轻笑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人皆退了开去。 “你不要担忧,即便黄城如何了,光越总兵依旧会留在你的身边的。”她走过来,伸手想要拨开她汗津津的额发。 但是下一刻,她的手瞬间换了一个方向,一把捏住了光越搁在她肩上的大手。 一道黑光一闪,光越迅速后退,看了大开的门一眼。 “拦住他!”程清河清喝一声。 余回的反应最快,先他一步挡住了大门的方向。 剩余的黄城的侍卫纷纷举起了手里的法器,一时间惊疑不定。 “呵,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光越不怒反笑。 “城主大人死了,而你这刚刚才发现的总兵大人,竟然连半点惊讶都不曾有。”程清河勾了勾嘴角,继续道:“当然不是因为这个,若不是在等着你的蝴蝶丝用完” “程峰主果然名不虚传。”光越冷哼了一声,抬手撒了一个霹雳蛋。 嘭地一声,屋子里烟雾缭绕,程清河守在黄玉襄的身旁,朝空中挥了一掌,接着便任由旁人追去。 “程清河。” “别动。” 黄玉襄闻言,果然僵直着脑袋一动不动。 “光越他,是谁的人?” “刚刚那人是苏河城主大人手下的傀儡大师,真正的光越,恐怕已经死了。”程清河解释道。 指尖凝起真气,一触及黄玉襄肩膀上方,织成蜘蛛网般密集的丝线就呈现在她的头顶上方。 “好了。”挥断蝴蝶丝,程清河将她肩膀里的丝线抽了出来。 下一刻,她的肩膀瞬间裂开一道血缝,她一垮,站立不住,好在程清河及时将她扶住。 凉凉的一团被抹了上去,黄玉襄扭头看着,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好东西。”她笑了笑,收拾妥当走了出去。 “让他跑了。”余回说道。 “嗯,不让他跑,我们怎么能走得出这里?” 地面上躺着光越的尸身,只着了一件单衣,程清河蹲下去探了探鼻息,他的嘴唇青紫,看似早已经断气许久。 “在地窖里发现的。” 程清河定了定,嗯了一声。 视线里黄玉襄看见了光越的尸体,像失了魂一般,跌跌撞撞地走过去。 “夫人,那林禄林福热毒攻心。” 言下之意,你再不出手相救,怕是不久就要撒手人寰了。 “不急,热毒虽然凶险,但若是利用得当,反而有好处。”程清河说道。 那二人已经被他抬去城主大人的卧房了。 因为热,二人嘴皮开裂,身上不时冒着热气,这种热,会让人体内流动着岩浆一般,绯红如火,到处肆虐。 看着他们身上不时冒出来的气泡,余回有些不忍择看。 “把他们的衣服脱了,再挑几桶冷水来。” 余回没有丝毫质疑,手脚飞快地将他们剥个干净,接着出门在院子里的井打了几桶冷水过来。 脱了衣服的二人就像个发涨的烤焦的面包,不时还发出来一片发亮的红色疙瘩,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夫人” “你可以唤我清河。” 余回怔了片刻,看向床上的两人,也只有起伏的胸膛能够表明,他们还活着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那二人的躯壳变得越来越红,逐渐变得岩浆一般,从胸膛处裂开。 “泼水。”程清河面不改色,淡淡说道。 哗啦一声,一桶冷水下去,红色的皮肤渐渐黑化凝固。 “继续。” 如此反复,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门外奔来一人,嘴里喜道:“清河大人,出去的密道找到了!” “很好。”程清河点头,这一切原本就在她的预料之内,偌大的城主府,怎么可能会没有人来挖几条密道? 黄玉襄正站在一个巨大的黑洞口,往里头看。 令人震惊的是,这个密道压根就不属于黄城的,竟然有人不知不觉在这里挖了这么大一个密道,简直让人不觉而栗。 “清河,你说我们到底要不要走这一条路出去?” 程清河逶迤而来,负手低头看了看:“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或许他们正守在密道另一端,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黄玉襄皱眉。 连番失去重要的身边人,她仿佛一瞬间成熟了许多,年轻的脸庞上也带了风霜之色。 “我们走到一半,再取道别处,让你的侍卫们带上家伙。” 黑洞洞的密道就像一个巨大的兽口,等着大快朵颐。 嗤地一声,点起了火把,黄玉襄从侍从手里接了,递到程清河的手里。 “你们靠得紧一些,不要掉队。”她叮嘱了一句。 黄城留下来的人已经不多了,旁处的不算,最精锐的部队,跟在黄玉襄身旁的,也只剩下了二百人。 靠他们这几个,想要夺回黄城,是不可能了的,但是,若是程清河出手的话 黄玉襄看着程清河举着火把的背影,阖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里带了几分坚毅。 黑黢黢的密道之中,积了不少的污水,一时间,水潭践踏声来回回荡。 “苏河不会杀你,因为你的父亲已经死了。” “他到底想要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相比你们年轻一辈,一个老谋深算的城主,要难掌控得多。” 余回听着前面那二人闲聊,托着背上的两人往上一耸,憋着一口气。 不说那二人的重量,光那灼热的温度,都有些让人受不了。 “兄弟,需要帮一把手吗?”身旁黄城的士兵问道。 余回没有犹豫,连忙道了一声好。 旁边的几人也不含糊,接手将林福抱下来,托到那人的背上。 后面的队伍因为他们的动作停下来了。 “咝,烫烫”刚接到,他们就有些受不了了。 “麻烦了。”余回对着那几人笑了笑露出了齐整的八颗牙。(。) 第二百一十四章 玄妙阵法 在黑暗的地道里行了大半日,程清河让人停了下来,接着指了个位置,让人开始挖。 苏河野心勃勃,要是还想不废吹灰之力就占了这蛮荒大陆,定会让人在洞口守着。 “清河,等我们出去了,要怎么做?” “怎么做?”程清河沉吟了一声,接着轻笑道:“很简单。”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一行人便将地道挖偏了主干,往另一个方向而去了。 而主道的另一端,果然埋伏着苏河城主也就是白家家主的人。 “大师,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一个矮小男人低头看着里头,说道。 “继续等,准备好干草,到了三更再点燃,将他们熏出来。”女人吩咐道。 “是!”矮人吆喝着下面的人去采集干草,接着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一眼。 但是不过一眼,他便立马惧怕地复又低下头来。 任谁都不会想到,白家令人闻风丧胆的傀儡大师竟然是个女人,而且是个面上满是毒虫的女人。 她一身白色的劲装,一双眼睛黑少白多,那些毒虫藏在她面皮之下,轮廓清晰,活像是个地府中来的白无常。 同她的傀儡术同样出色的,也就是她的易容之术。 很快到了三更,月上树梢,开始起雾,这一端是苏河城的城外,要是他们从这里出来了,可以直接拿了送到城中。 这是个不怎么高明的把戏,但是被苏河使得如鱼得水,就在这一天,已经解决了数十个城主了,他们的子女,也陆续被送进了苏河城中。 一统蛮荒,光是听起来都振奋人心。南伏芸手里拿了一件大麾,看着站在城墙上的那抹身影。 他的目光毫无波澜,和十几年前相比,他的性子仿佛更为冷漠了,也变得令她有些陌生。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重逢,他每一年,都会来蛮荒大陆来看她。 身上一暖,白石定定地没有转身,而是伸手盖住了肩上那只为他披上大麾的小手。 南伏芸和程清河相貌很相像,但是她们的性格却是有着天壤之别,他能够准确地辨别出来哪一个是南伏芸,哪一个,才是程清河。 白石手一揽,将娇小的南伏芸拥在怀里。 二人站在一处,远远看着疆外的落日,看似一对神仙眷侣。 “清河,你怎么了?”黄玉襄见程清河看着远方不动,轻轻推了她一下。 瞳孔中那对相依相偎的比翼鸟飞离树梢,她垂下眸,再一次看了看即将落山的夕阳。 “人妖大战之中,能够留下来的,不仅要靠修为,还要靠气运。”她回过神来,缓缓说道。 “我们去那个地方,夺下一座城。” 白家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那她便来一招釜底抽薪,将那些战火之中的人们全部转移到此处。 夺一座城?没错,黄玉襄听着,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一行人疲惫非常,原地休息了一刻钟之后,方才继续前进。 想要夺一座城,当然不能贸然行动,黄艺馨指派了几人分头过去探路,主要打探打探几座城的战况,到时候再看情况再做决定。 他们在一座小山的背面安了寨,离这小山千米之远,是一马平川的荒野,毫无遮挡之地,荒野的尽头,才是绵延不尽的城墙。 这里是三座连接在一起的城,荒野之上一片狼藉,远处的城墙也见不少倒塌。 妖兽来过了。 横七竖八倒着的断剑,尸体,告诉他们。 有妖兽的,也有人修的。 “清河,我们要不要去救那些城主。” “救?谁去救?你还是我?” 苏河城主趁火打劫,但是还不如说他预谋已久。 极真界那处需得有人看着,是以来蛮荒大陆的人手定然不会多。 但是,她确定,每一个都是个中高手。 半山腰上燃着一堆篝火,人不多不少,围着篝火团团或站或坐着。 黄玉襄还做着还有余力篝火救旁人的美梦,程清河乘着凤凰下来的那一幕神迹深深地扎根在她的心里,似乎在她眼里,有程清河在,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清河,有一些还是我父亲的老友,若是能够救下他们,定然能够助我恢复黄城。” 程清河闻言,抬了抬眼睛,瞳孔中跳跃着那片火光。 “救他们对我们没有好处,何况,以我的能力,也救不了他们,现在还不是同白家正面交锋的时候。” 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她想要做什么,这一切,恐怕就要泡汤了。 这个傻孩子。 程清河弯了弯嘴角,不过那抹笑意有些冷,同黄城城主大人,她的父亲相比,她还嫩得多了。 她叹息了一声,站起来往帐中去,他们来得匆忙,只能够收拾出这一个帐子。 程清河也不客气,进去在榻上躺了下来,山中冷,她如今的情况也不大好。 一夜无梦,睡前她还看见了倒映在帐篷上的影子,那是余回在守着外头。 篝火噼啪声响了一夜,直到到了第二日,只剩下了一些缭绕的余烟。 程清河睁开眼睛,外头还站着一个人,但是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见。 她蹙眉,站起来,刚要撩开帐子走出去,就听见一个声音喊到。 “程清河。”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不是余回?她挑眉,抬手,刚触及到门帐的边缘,就被黄玉襄带着哭声的声音止住了。 “你先别出来。” “怎么了?” 二人之间只隔着一道帐布,轮廓清晰可见。 “程清河。”黄玉襄深吸了一口气。 “我黄玉襄知道你程清河本事通天,看不上我一个小小城主之女,然而即便没有你,我一样可以光复黄城,但是你别忘了,从一开始,就是你选择的黄城,你要是反悔了,你即便逃到了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杀了你!” 说完,那道影子转身就奔跑开去。 程清河愣了片刻,继而失笑,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还挺敏锐。 所有人都在山下的小河边捕鱼和看热闹,恰逢黄玉襄派出去的人来报,说是已经有了结果了。 但是那边很显然不太乐观。 妖兽肆虐而过,往更深处去了,城里一片狼藉。 程清河细细听了他们的话,方才择了一处,一行人重整旗鼓,往目的地而去。 一路上黄玉襄神色郁郁,并不来搭话,但是眼睛红肿,很显然已经哭过。 到了目的地凤英城,众人散开,先城内中心大致扫了一遍,接着将凤英城的城主府理了出来,再去寻还有无残存的活人。 光这一个城的人和妖兽的尸体,便整整堆起了一座高高的小山,流的鲜血都将护城河的水染红。 程清河站在小山前,淡淡说了一个字:“烧。” 一声令下,数百只腾腾燃烧的火把便被扔了上去。 若是妖兽,不会做这般多余的事情。 燃烧的冲天青烟,将这一片天空都笼罩在烟雾之中,空气之中弥漫着生肉被烤焦的味道,黄城的部下们一个个站着看,脸色苍白。 这冲天的烟雾带着火光,不仅是其他城的人看到了,连远处的苏河城主大人,也看在了眼里。 但是,很寻常,不是么? “凤英城还活着的人听着,妖兽大军已经过去了,我们是黄城的人,出现在这里是希望能够和你们团结起来,一起渡过这个难关。” 说话的人用了真气,声音响遍了整个凤英城,他话音一落,见整个凤英城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动静,便看着黄玉襄。 黄玉襄轻轻点了一个头。 那人得到示意,接着说道:“黄城的城主大人已经死去,但是我们城主大人的遗孤还活得好好的,她会带领我们所有人,一起重建家园!” 沉默良久,在寂静的夜里,一声婴儿的啼哭声,陡然响了起来 “清河,你想要找的那个人,会还活着吗?” “还活着。”程清河躺着看着黑色的帐顶,“他是个凡人,没有修为,四十五左右的年纪” 程鸣的长相在她的脑海里,已经渐渐模糊了,即便她想将他记得再清楚一点,迫使自己不许忘记 她感觉到他似乎离她并不遥远,但是,她始终没有能找到他。 “清河,灵石。” 第二日,余回以及黄城的人已经将凤英城所有的灵石都搜罗出来,堆在程清河的脚下,闪亮的一堆。 程清河粗略打量了一眼,这些灵石都是下品,其中掺杂着无数的杂质,要说蛮荒大陆,灵石就要比极真界多一些,但是相比之下,开采的技术是不怎么样了。 “这些是全部了。不知道够不够。”余回说道。 “够了。”程清河闭了闭眼睛,转身走回帐内。 “跟我来。” 程清河坐在帐中简陋的书桌旁,挪了一方镜子看了看,问道:“你可会梳妆?” 余回站定,愣了一愣,这才发现她的发丝没有束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那头美丽的长发,也没有了往日的光泽。 “不会。” “帮我挽个云髻。”她伸手,在镜子里描摹了一番,出现了一个样式来。 很简单。 “我试试。”他说道。 粗糙带着薄茧的手指穿进她柔软的发丝里,将发丝自中间一分为二,他的目光闪了闪,看见了黑色当中夹杂着的白发。 他神情一震,抬头看着面前镜子中她的脸,她的目光黑沉深邃,仿佛透析一切。 “清河” 镜子里的她嘴角微微一弯,那个笑容极淡,淡得难以让人发觉,不过一秒,便消失了。 “林福二人你不必担心,他们没有大碍,过了这几日,他们的伤,会自动愈合的。” 余回沉默了片刻,继续手里的动作,嘴里回答道:“好,多谢。” 黄城的人三三两两地围着帐子坐着,在闲聊的,也有满脸忧色的。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帐子的门再一次掀开,众人看见了走出来的程清河,,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因为所有人,都愣住了。 “清河”黄玉襄走过来,眼里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让黄城所有人都出去,在今日落日之前,将能找到的人都带进凤英城。”程清河说道。 “好。”黄玉襄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连忙吩咐下去,众人分头行动,一时间帐子前便空空如也了。 “按照这个天干地支,将所有灵石埋好。”她的手掌心出现一张白纸,递给余回。 纸张入手,余回一怔,这是余家的特制的宣纸,再看图案之中刻着密密麻麻符文与方位小字的阵法,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大慨。 如果这是她想出来的话她简直就是天才,这其中的手法实在是高明!虽然有些玄奥之处他根本揣摩不出,但是大概的模样他却是知道了。 这个阵法,明明就是将他设计在飞船上的阵法扩大了数百倍,甚至在细节之上更为完善。 “速度要快。”程清河叮嘱道,接着抬头看着尚在日中的太阳,眼神暗了暗。 “要在日落之前埋好。” “好,余回一定做到。”余回嘴里答道,怀里抱着一捧灵石,比照着阵法图纸,快速朝凤英城边缘掠去。 然而他脑海之中一直回荡的是,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虽然他不知道程清河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渐渐地,太阳一寸一寸下移,仿佛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就已经日落西山了。 所有人陆续带着狼狈的难民回到凤英城内,这些人经历过战火的洗礼,脸上有着茫然和渴望。 渐渐的,难民填满了整座凤英城。 这些大部分都是手无寸铁的凡人。 于此同时,余回埋下最后一颗灵石,风平地乍起,卷得他的衣袍翻飞,这是阵法起了。 他抹了抹脸上的汗,看了天边的落日一眼,好在还来得及。 程清河站在凤英城的中心,一方石台上,在平日,这方离地一米的石台,是用于祭司祭祀用的,但是此刻却因为战火而碎裂了半边。 “清河,已经好了。”余回飞速落在她的身旁,说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 陨落 “呜嗡~” 天边响起了荡气回肠的号角声。 程清河抬起头,看着远处惊飞的鸟雀。 黄玉襄自瞭望塔上下来,低声说道:“清河,他们来了。” 在凤英城的西边,无数妖兽奔涌着,扬起滚滚烟尘,咆哮着往这处而来,誓有将凤英城踏平的架势。 而在东边,白石同南伏芸乘坐着天马,领着白家以及各城投奔而来的精英,坚毅地相迎而来。 他们面上带着必死的决心。 他们,是来救他们的。 “嗯。关紧城门。”她回道,接着招了招手,余回见状,连忙凑到她的身边,将耳朵递了过去。 “你” 几句话缓缓说着,余回的眼睛一敛,接着猛然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神,没有一刻比现在还坚定。 放手一搏你 模糊的几个字顺着风声飘进黄玉襄的耳朵里,她似乎模糊地感知到了什么。 话叮嘱完,余回神色沉重,转过身下了石台。 那黄色的落日坠在地平线上方,摇摇欲坠,它们,还有他们,即将抵达凤英城,这座承载了数多难民的城市,即将变成人间炼狱。 两路人马的喊杀声震耳欲聋,程清河独自站在那方石台之上,空灵之气吹得她的衣袍猎猎作响,台下数千人站在下方,注视着她。 她的双手微微上抬,天空中突然弥漫起一股遗世的远古气息。 一时间电闪雷鸣,所有埋了灵石的上方,灵气如刘苏一般流动,逐渐围绕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环,刚好将整个凤英城紧紧环绕在其中。 “以吾造天之灵,与天道予物”她垂眸诵念,锵地一声,一柄伏羲琴凝现在她的双手上方,一只无形的手埋住了它的弦。 锵,又是一声,粗听不过单调的一声,但是你若细细听,能够听见雨滴破空声、树叶沙沙声、马蹄声、婴儿啼哭声轰隆隆,她头顶上方的天空出现了一个眼睛一般的玉色漩涡,有云在奔腾不息。 “天行无极,浮屠炼世吾与夸父逐日,万里行灯” 呼啦破空声响起,两缕龙须自那漩涡之中探过来,难民大骇,纷纷连退几步。 只有余回看着垂眸念诵的程清河,一股漫天的悲悯快要将他淹没。 这是阵灵,并非阵眼诞成的,而是被强大的力量召唤而来的。 两方人马被拦住了去路,纷纷喘着粗气抬眼看着前方的天空。 两只灯笼大的眼珠子窥视了下方的尘世片刻,它薄青色的龙身行云流水一般自漩涡之中旋绕而下,往最中间的程清河席卷而去。 “卑微的人类。”它将她环绕在熠熠生辉的龙身之中,散发着威势的龙头看向她的脸。 凡人们听不见它在说怎么,只看见那条真龙同程清河僵持沉默。 程清河念诵的声音一顿,抬起脸,看着它的眼睛,但是那眼睛里盛着一弯清冽,它在其中仿佛看见了浩瀚的星辰,生命的生始与终结那不是一双属于凡人的眼睛。 它定定看了片刻,她的嘴角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没有半点怯色。 “神龙现世!” 不知道是谁高呼了一声。 “神龙现世!” 老幼妇们目光之中带着期盼与泪光,接二连三地跪了下来。 青龙俯视着脚下的芸芸众生片刻,带着程清河渐渐浮起,头顶上的漩涡渐渐放大,流光溢彩的天河倾泻而下。 白石脸色大骇,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接着上前,手臂一紧,南伏芸及时地拉住了他。 “你想做什么?”她面色惊恐,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放开他的手。 她知道,他已经不再在她的掌控和认知之中了。 天河浇下凤英城,却没有淹没这些人类,而是流淌渗入了土地之中。 哗啦啦,一种令人不安的地壳翻动声渐渐响起,下一刻,在阵法圆环之外迅速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 泥沙崩落,凤英城,被天河与蛮荒大陆分离,渐渐升起。 不出须臾,整个凤英城便已经离地一米,这边东面的人修人马还未有动静,那西面的妖兽们便已经按捺不住,咆哮着,癫狂着想要攀上即将离开的凤英城。 它们眼中弥漫的不再是杀戮,而是痴迷,对天道的痴迷。 一座神的浮岛,对他们意味来说着什么? 福泽。 荫庇。 仙道! 但是那阵将它们阻隔在外,即便削尖了脑袋也进入不得! 再淡定的人修也无法再漠视下去了,他们拼命攀着凤英城的边缘,只有白家带来的人还尚存几分理智。 “白石。”南伏芸一双眉目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在他手臂上的指甲几乎要陷入他的肉里,无与伦比的恐慌占据了她的内心。 谁才是真正的无当,要说以前,她毫不怀疑,但是今日这一幕,却让她产生了怀疑。 造物悬岛?她做不到。 难道,程清河,才是真正的无当?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白石黑沉的目光死寂般地凝视着天空中随着神龙而上的那道身影。 他覆上南伏芸的手背,南伏芸一惊,脸上刚要绽放一抹动人的微笑,但是下一秒,那只温和有力的大手,坚决地将她的手拨开。 “你在这里等我。”他宽慰了一句,接着毫不犹豫地飞身而去。 “不要!”南伏芸大喊了一声,眼里蕴出一滩惊泪,伸出的手空荡荡地悬在空气之中。 白石正当前,接着就看见一道身影比他还快地朝程清河与神龙掠去。 白安,也是苏河城主,他的祖父,嘴角擒着冷冷的笑,和他有八分相似的脸庞,散发着浓烈的杀气。 嗡地一声,一道巨大的戮仙斩迎头劈了过来,有神龙挡住,程清河没有被伤到半分,但是头顶的漩涡一顿,四散奔溃而去。 白安收了手,他的目标,本就是那阵眼。 天河失了限制,劈头盖脸地倾泻而下,下面的难民前一秒还处在巨大的欣喜之中,但是下一刻,漫天的恐慌遏制住了他们的嗓子眼,他们憋得红了脸,接着猛然尖叫起来,仓皇地四散奔逃。 阵眼被毁,神龙渐渐化为虚影,消失不见了,程清河失了依托,渐渐往下落。 失了控制的天河已经无法再支撑凤英城的力量。 她看着下方乱成一团的人,那余回还在原地坚强地站着,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闭了闭眼睛,再一次睁眼,沉寂的眼睛一收,变成了竖瞳,身上的衣裳片片裂锦,她仰头咆哮了一声,飞身而上,变成了一条涤长纤弱的巨蛟,抵住了倾泻的天河。 阵眼有了新的阵灵的支撑,天河渐渐收敛,凤英城不落,继续往天空而上,露出了它锥形的底盘。 白石看着这一幕,握紧的手指松了。 她这一举动等于将真相大白了天下,谁才是心魔,已经盖棺定论。 地面上的南伏芸也看了这一幕,崩溃的情绪渐渐收敛,甚至,忍不住笑了出来。 程清河,是她见过的,最愚蠢的人,哦不,是最愚蠢的心魔了! 凤英城渐渐恢复平静,那漩涡一收,余下的天河的水,自凤英城离开的空洞,顺入了与蛮荒大陆相接的北淀海中。 而那作为这一切的程清河,却已经失去了踪影。 举城欢呼! 黄玉襄笼罩在成功的喜悦之中,过了许久许久才发现,那人已经不在凤英城里了。 程清河,她去了哪里? 她翻着人群找那张熟悉的脸庞,但是一张张皆是陌生的,不再会有那个淡淡清风一般的人,不再会出现。 “程清河在哪里?”她找到余回,伸手抄起余回的衣领,对着他厉声问道。 “死了。”余回看了她一眼,撒开她的手,冷冷地说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 余回转身,细细检查了一番林福二人的伤势。 黄玉襄见他到现在还有心情关心这半死不活的两人,不由怒从心起,抬脚将余回踹翻在地上。 “告诉我,程清河在哪!”她低吼道。 “你不是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听着余回无所谓的,毫无感情的话,她明显一愣,接着沉住了脸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想要的,求着程清河帮你做的,她不都已经帮你做到了吗?”他冷笑一声:“你当真以为,凭借着那点下品灵石,真的能够撑起这么大一个阵法?” 不够,千倍百倍都不够! “这个岛,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现在,你可以去重建你的黄城了!” 现在,可以去重建你的黄城了黄玉襄失魂落魄地走出门外。 身后,门,哐啷一声被关上了。 “黄城主。”一行人走过来,朝她作揖。 这些都是原先在各自的城中有些威望的乡知,如今这般作势,自然是瞧见了当下的形势,早为未来的黄城,来做打算来了。 不管如何,能在这座神龙庇佑的浮岛上生活,远离人妖战火的纷争,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去处。 实在是因祸得福! 又过了几日,黄玉襄好不容易将城中事宜大致交代下去,已经累得不清,她父亲在的时候,这些琐事都是他一人处理,但见游刃有余,可到如今到了她的手里,才发现并非易事。 然而事务再繁忙,在她的内心,尤有一角,照应着那人的身影。 这一日她终于鼓起勇气,推开那道禁闭了多日的房门,余回不在,反倒是那半死不活的二人早已经脱胎换骨一般,端坐在床榻沿。 相比前些日子她见过的,两只烤焦的了大粽子,如今在眼前的,面貌俊郎坚毅,身板强健白皙的二人,简直有天壤之别。 “你们” “主子让我二人暂留几日,帮助黄城主处理神龙岛的事宜。” “神龙岛?” 林福与林禄相视一眼,说道:““神龙岛”是吾二人的主子程清河赠予黄城主您的。” 黄玉襄恍然大悟,原来程清河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余回去了何处?” “二少爷已经先行一步,去找寻主子了。” “程清河还活着?” “不知。” 噗地一声,蓝色奔腾的水流之中溅起了一团水花,余回浮在水面之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再一次潜了下去。 这里已经蛮荒大陆之外的北淀海域了,他从原凤英城那窟窿下顺着海流一路找到了外面,几经凶险。 连白家的人,都不愿意通过海路来蛮荒,这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仅仅是因为北淀海凶险,更是因为在这片海域之中存在着数个游离的空间裂缝,能在毫无征兆的时候,无声无息地将人修强韧的体魄割裂成碎片,抑或是挤压成粉末。 “白石,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南伏芸依偎在他的肩膀之上,软语道。 “快了。”他淡淡抿了抿嘴角,那笑淡得都难以发觉。 白安正忙着统一蛮荒,当然并非要出手灭了妖族,兽潮早已退回,有了凤英城那一出,它们早已经失了恋战之心。 但是不管如何,这一战,是妖兽胜了,狠狠报复了五百年前人修血腥宰杀妖族之仇! 白安想要统一的,是那大半失了城主的一百零八个人修之城。 白石心不在焉,南伏芸看在眼里,但是她并不如何着急,一切都已经事过云迁,不管程清河去了何处,又会不会回到这里,都不再对她产生威胁。 而在那片暗潮汹涌的海面之上,飘着一团青黑色的的东西。 余回仔仔细细摸过了底下珊瑚礁间的缝隙,终于再一次破水而出,换了一口气。 海天一色,霞光照应着这片大海,倒映着红色的、黄色的浮云。 余回定定看了那盛世美景一眼,刚想再一次下水,便眼尖地看见了那团毛发飘了过来。 水面一荡,他出现在那团东西的身边,身后摸了摸那蓬松的毛发。 “狐王大人。”他轻声唤了一声。 那狐狸紧紧闭着眼睛,鼻尖湿润,还反射着光线,看似已经死去许久了。 它在海面上飘了几天?余回蹙眉,见它顾自飘离了一段距离,连忙跟过去,接着拨了拨它半干的尾巴,见下面已经长出了绿藻,他眼神黯了黯。(。) 第二百一十六章 神女大人 “你想对本王做什么?” 狐王大人?余回震惊之下抬头,果然看见这只狐狸正用慵懒的目光看着他。 “原来你没死。”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本王当然没死,即便你死了,你儿孙死了,你儿孙的儿孙也死了,本王也依旧会活得好好的。” “自然,狐王大人万寿无疆。只是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在海上?” “哼。”狐狸从鼻子里淡淡哼了一声,显然不屑同他说话。 余回看了眼睛弯了弯,也不恼,既然狐王大人也在找她,是不是代表她还活着? 他喜出望外,但是面上不动声色,待道了歉,一人一妖同行而去。 “家主,那凤英城不知道被设置了什么阵法,属下们无法进入。” “嗯。”苏安看着天空云深处的那一小个点,不由蹙眉。 难道是被那心魔动了什么手脚? 凤英城,哦不,神龙岛的人们正在修建防事,短短的一个月之内,他们已经选拔出了一批新的士兵。 “城主大人,他们又来了。”哨兵急忙来报。 黄玉襄闻言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走出城主府大门。 天空之上,一人静静地浮在上方,见黄玉襄来了,得礼地弯腰行了一礼。 但见他口中说道:“尊敬的岛主,吾家主有事相商,不知道您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黄玉襄垂眸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并非是我不想见苏河城主,而是这神龙岛如何我还未曾摸透,即便是我想出来一见,也是无法做到的。” 浮在空中的那人沉吟了一下,知道她大半说的是真,因为他们白家近几日已经试过了,根本就找不到进入神龙岛的方法。 “您稍等片刻。”他客气地说道,接着转身消失在天空之中。 地面下一阵泥土翻动,黄玉襄连忙让了开去,大片尘土飞起,她咳嗽了一声,用手挥开面前的灰尘。 那窟窿里被扔上来两把铁铲,林福双手一撑,爬了上来,接着反身拉住下头递来的手,一把将人拉了出来。 这几日林福林禄两兄弟跟蚯蚓似的已经将这神龙岛翻个底朝天了。 “可找到下去的办法了?” “没有。”林福伸了一个懒腰,反问到:“我方才感应到外头有人,是谁的人?” “苏河城主的。”黄玉襄回答道,她已经知道了苏河城主就是蛮荒大陆之外那首屈一指的世家家主了。 当然,也十分清楚他的野心。 之前的妖兽大战毁了凤英城不少的地,索性土地还够,不少人正挥舞着铲子种植当季的果蔬,正是一副繁忙的景象。 黄玉襄站在原地等待了片刻,不过须臾,离开的那人再一次回来了,并且,他的前方,苏河城主负手而立。 苏河城主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初看他时,是海纳百川的大善,但是相处你便会发觉,他无心于旁骛,仿佛任何人事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但是越是了解,你又会觉得他愈发可怕。 这个时候的苏河城主对于黄玉襄,便是后者。 “苏河城主。”黄玉襄略点了个头。 “黄岛主。”苏河城主淡淡说了一句,算是打了个招呼。 粗粗听到黄岛主这三个字,黄玉襄还有一些不适应,在往日她父亲在的时候,在他的面前,她一向是后辈的身份。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们二人已经同为“城主”,黄玉襄不免有些感慨。 “白某原意是来相救,只不过没有来得及,实在是平生憾事,如今凤英城得此造化,白某深感欣慰,但是长此以往,必无法长久。” 二人隔着天幕说话,黄玉襄虽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她知道,他此刻定然是没有太多表情的。 在他们话语之间,地面上作业的人都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抬头看着他,但是面上,大多浮现的,是仇恨和敌视的眼神。 月前,那一幕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神龙与神女在拯救于他们的时候,是他,差一点毁了这一切,也差一点,让他们命丧黄泉。 那一幕太过深刻,深刻地让他们牢牢记在心底。 “黄岛主,我们宁愿老死在这里,也不愿意出去受这无耻小人的恩惠!” “对,我们不愿意!” “岛主大人,我们希望能够为逝去的神女大人造一座金身。” “神女大人给了我们新的安居之所,以后,我们再也不必担忧妖兽们会攻打进来了!” 岛主,岛主 一时间群情激荡,他们纷纷往城主府靠近过来,进言声声不绝于耳。 黄玉襄抬手,示意他们先安静下来。 苏河城主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但是他面对万夫指责,也不喜不悲,仿佛在怜悯这些愚蠢卑微的世人。 “苏河城主,您也看到了。百姓们坚强自立,并不需要城主您伸手援助,至于以后若是找到与外界相交往来的法子,本岛主一定会及时通知城主大人。”黄玉襄笑着说道。 苏河城主闻言淡淡展露了一个笑容,接着往身后一撇,后面的人得到示意,浮现去了他的身后。 岛下的人一看,皆是大吃一惊,这,可不就是神女大人,程清河吗? 只不过,她为何同那恶人在一起? 南伏芸走过来,抬头对着苏河城主点了点头,俯视着这岛上的芸芸众生,口里说道:“一月不见,不知各位可还能认出我?” “程”清河?黄玉襄也是一脸惊讶,她历时转过身看着林福林禄二人,那二人脸色凝重地抬头看着天空,接着两两对视一眼。 她,简直就是程清河的孪生姐妹,胆是,林福犹豫了片刻,坚定下来,回视着黄玉襄,摇了摇头。 “她并非我二人的主子,程清河。” 那她是谁? 黄玉襄在那一瞬间明白过来了,这根本就是苏河城主的诡计,故意指派一个假的程清河来迷惑他们。 神龙岛百姓们不察,纷纷跪拜下去。 “神女大人!”他们高呼。 五体投地。 “她并非真正的神女大人,你们看清楚,神女大人又怎么会同她的仇人在一起?神女大人是被他亲手陷害,如今生死不明” “没错,我们林家兄弟可以作证,她并非我二人的主子。他们图谋不轨!” 百姓们听了,一时间迷惑不解,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我便是神女,难道你们想要恩将仇报?枉费了我一番苦心,为了你们失落在了蛮荒大陆之中,到近日,才被苏河城主救回。” 南伏芸厉声喝道。 没错,论相貌,这二人极为相似,但是程清河那股自在的气度与风华,却是她如何学也学不了的。 “呵,鸡就是鸡,就算是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就凭你,连程清河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黄玉襄冷冷说道,嘲讽的语气,听得南伏芸火冒三丈。 开什么玩笑?程清河不过是自她上一世衍生出来的冒牌货,人不人,鬼不鬼,她比不上她? “愚蠢的东西!”她低声说了一句,低得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下一刻,她猛然挥手打了一个术法过去,橙色的术法之光带着愤怒的气息,如一道流星一般冲向岛下的黄玉襄。 黄玉襄眯着眼睛看着,脚下不曾挪动半分。 那抹橙色原本气势汹汹,但是到了半空,却渐渐消失了。 “你们看到了吧?真正的神女大人又怎会如此?”她看着天空中南伏芸惊讶的脸色说道。 神龙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挡住了外界的攻击。 “这是神界的东西。”白家人中有人说道。 “没错,我曾阅过古书,在神界,所有上神仙人所居住的,都是这样的浮岛。” “伏芸,退下。”苏河城主说道。 南伏芸脸色变了变,还有几分不甘心,但是她不敢在多说,自天空中消失了。 她回到了白家在岛外的行舟上,脸色并不好看,她对白安,也就是苏河城主的感情十分复杂,或者说,在她的眼里,总有一种分不清白安与白石的区别的感觉。 但是有时候,她又能够清晰辨别出这二人的不同。 看着依旧还在同岛内人对峙的白安,她转念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该松一口气。 她就是她,程清河这个卑贱的东西,又何得何能能够让她来冒充她? “看来黄岛主心意已决,但是白某却不忍心看着这些生灵因为你的任性而死去,白某得罪了。”他目光带着高高在上的悲悯,与隐藏在最深处的冷漠。 黄玉襄退后一步,蹙眉不语。 “岛主!不必担忧。”林福在她身旁安慰道。 黄玉襄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林福与林禄二人对她帮助极多,修为也十分出众。 这些情,她会铭记在心,她欠程清河的,实在是太多了。 苏河沉住单身负在身后,伸出一只手,将手掌对准着他们,清风一荡,无数的烟云漫天而来。 不过须臾,这烟云便遮住了日光,整个神龙岛陷入黑暗。 嗤嗤嗤无数的声响渐渐清晰起来,朝他们靠近。 “这是什么?!”有人尖叫一声,指着天空之中说道。 只见那满目的烟云之中,滚动着一个一个雪胖子一般的圆球。 它们有着细细长长的白色利爪,仿佛被一层玻璃罩隔离在神龙岛之外,正撕扯着找寻进来的方法。 “大家别怕,大家要对神女大人有信心,她既然救了我们,定然有守护这方净土的法子。”黄玉襄大声说道。 原本不安的人群因为她的安抚,稍稍安定了下来。 “大家都忙自己的去吧!他召唤出来这些怪物定然需要真气,最多一二日,他便支撑不住了。” “回去吧,回去吧!”林福林禄二人帮忙喊到。 在这些百姓之中,黄玉襄这个岛主在他们心目之中,就是神女大人之下的地位,她的话,极是有用。 百姓们得了令,一步三回头地往田地亦或是住房去了。 又过了一日,虽见那些怪物不少反多,但是仍旧还好端端地被挡在外头,不由渐渐放下了心。蛮荒大陆并不安定,白家人不多,但是想要一统一百多个人修之城,便不得不借助于那些收服的城主部下。 鱼目混珠的军队,摩擦、贪腐、暴力一一上演,让各城的百姓们苦不堪言,他们每一次抬头看那几乎小得像颗明星一般的神龙岛,内心便不由生出无限的向往来。 神龙岛最终,成了乱世之中的桃花源地。 在一处黑暗的洞穴之中,一个女人伸出脑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士兵把守,方才快速提着一个铁瓠子跑向水边。 这是白家人挖的地道,是专门用来暗杀城主的,几乎每一个城,都有一两条,如果他们藏身这儿,不由应了那句老话。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父亲,我们应该怎么办?”凤媛提了水回来,递到一双颤抖的双手手里。 凤英城主面容苍白疲惫,但是十分镇定。 “找机会。”他抬头看了一眼,示意那天空上的神龙岛。 他们要去那里。 “不可能的,以我们的修为,根本到不了男人高的地方。” “不要急,上面的人,会想办法下来的。”凤英城主低头喝了一口,沁脾的冷水灌注进入了他的喉咙,让他忍不住愉悦地舒了一口气。 “要能等到上去的那天,还不如期盼苏河大人能够解决这些乱七八糟的糊涂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凤英城主揉了揉冰凉的额角,他身子本来就弱,自侥幸逃出白家人的魔爪,这会儿已经在勉力支撑了。 他摇摇头,说道:“你以为苏河的目的就是为了统治蛮荒这么简单?他不会管的,他本就是一个,冷血冷情的人物,不会管束百姓们如何过活!更不会管,我们的生死!” “父亲。”凤媛咬了咬唇。 那日神龙岛是怎么成功升起的,他早已经有所耳闻。 “你先去联系剩余的部下们,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找到去神龙岛的办法,二是” 找到程清河!(。)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大脚族 “灯?”程清河缓缓睁开眼睛,眼前黑沉沉的一片,只有红橙色的一团,仿佛在很远的地方。 接着她感觉到自己似乎在前进,身下一晃一晃 她伸出手摸了摸头顶,入手的是一片绵软的布片,那灯光就是从布片之外透进来的,她现在,仿佛是在一个框子之中? 她现在在哪里?她揉了揉发涨的额头,记忆的最后一刻,定格在当头而下的天河之中。 她记得,在阵法完成之后,她力竭,被天河的水冲了下去。 不过好在,她终于醒过来了。 “原地休息!” 耳旁嗡嗡响起了口哨声。 程清河一怔,伸起双手触摸头顶上的布。 “咦?” 有人惊疑了一声,下一刻,她头顶上的东西便被一只手掀开了。 “你醒了?” 一张侧脸探了过来,是个十五六岁的男孩,青涩的脸庞上带着稚嫩与欣喜。 没错,是欣喜。 “你”她刚想说话,一个泡泡就从她嘴里冒了出来,她连忙闭上了嘴。 她还在海里? “吃点这个,就没关系了。”她的手里被塞进了一把绿色海草一般的东西。 “这是月苋草,吃了就可以说话了。” 生怕她不知道怎么办,那男孩又拿了一些,放进嘴里嚼了嚼,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程清河点点头,月苋草入口,一股淡淡的苦涩充盈了整个口腔,但是不久,她的喉间便升起了薄荷一般清爽的气息。 她张开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们是大脚族,去往蛮荒兽城行商,不过为了载你,我将工会委托的货物都给了我的伙伴们,等到了兽城,我就只能换到兽城一半的东西了。”少年噘嘴说了片刻。 但是说完,他又扬起了一个笑脸:“不过还好,也不算毫无所得,我捡到了你,你就是我的了,我绝对不会将你卖掉的。我们现在在海底,再走一天就能抵达兽城了!” 程清河静静地听他说完,才知道自己已经随着海流飘离了很远了。 “工会?”她敏感地察觉了对方嘴里的二字。 “什么工会?” “哦~江南佣兵工会,你不知道也正常,你应该是蛮荒大陆里的人类吗?你叫什么名字?” “程清河。”她嘴里回答道,接着目光闪了闪,攀着框子的边缘将脑袋探了出去。 入目的是成片连绵不绝的珊瑚礁,他们正歇在这些珊瑚礁之上,这海底没有一丝亮光,只有几十米之外的一个红色的灯火。 那灯火罩在一个玻璃瓶中,跳动着红色的火光。 以灯光为首,后头三三两两坐着不少的“人”,他们此刻正坐在最后侧。 那些“人”看似很矮,一米左右的身高,个个背着一个大大的“框子”,他们的衣衫将框子同身体包在一起,看起来像是驼子一般。 大脚族? 粗看一眼,他们的脚确实很大,是正常人的五倍大小,或许正是这双大脚,能够让他们在海底如履平地。 那么这么说,她此刻就在这个少年背着的框子之中了? 但是她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 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她蹙眉思索了一番,一时想不出头绪。 少年转过头去,挥手动了一下,接着又转过来,问道:“你饿了吗?” 一听饿了这字,咕噜一声,先前不觉得,这会儿一说,还真是饿了。 她点点头。 “吃这个。”他将手伸过来,五指粗糙带有厚厚的茧,指甲长而沾满了黑色的污泥,此刻在他的食指与拇指之间正夹着一只半指长的鱼。 这鱼半透明的身体,连纤弱的鱼刺都依稀可见,一股血腥味儿弥漫过来。 程清河忍不住捂住嘴,一阵干呕。 “你不喜欢?”少年不解道,接着将鱼凑近了鼻尖,见鱼腹中还挂着一些肠子,又将小拇指伸进去剔了剔。 “刚刚没清理干净,现在好了。”他殷勤道。 程清河苍白地笑了笑,婉拒了他的好意。 “不用了,我还能撑一会儿。” “集合,集合!我们继续赶路!”正前方一大脚人站了起来,将灯提在手里。 大脚族们纷纷收拾停当,陆陆续续地排成一排,动身往前路而去。 身下一震,那少年站了起来。 “我的名字叫派,等到了兽城,我就让族长为我们举行结合之礼。坐稳了。” 他笑了笑。 程清河随着他的动作滑了下去,布片盖住了脑袋。 她连忙伸了伸弯曲得僵麻的腿,这个框不大不小,刚刚好能够将她装下。 她扒着框壁往上,这框壁十分滑溜,甚至还带着几分温度。 “咯咯咯,咯咯”派的笑声仿佛就在她的耳边。 “别闹,痒”他嗔怪道。 程清河闻言,心里一惊。 这个是? 是他的皮肤? 他的血肉! 这么说,他们背上背的,就是从他们身体里长出来的?肉框? 虽说她见识不少,但是如此奇艺的物种她却是没有见识过的。 海底看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她蜷腿坐在那肉框子里,饿得前胸贴后背,久违的饥饿感搜肠刮肚,胃酸一股一股地翻涌。 只知道又过了一段时间,布片之外的亮光越来越盛。 正当她隐约觉得连小腹都开始有些涩涩的疼的时候,一只手掀开一角,将几片鱼投了进来。 还是那种半透明的鱼,不过这一次被清理得很是干净。 她咬牙忍了忍,伸手抓起那腥味不减的鱼肉,捏住鼻子塞入嘴里。 尽管嗓子干涩,但是她仍旧艰难地咽了下去。 她捂着胸口喘了片刻,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但是下一刻,小腹一阵痉挛,她一把扒住肉框的边缘,对着外头一阵呕吐,连眼角都呕出了泪水。 “你还好吗?你再忍一忍,等到了兽城,就有好吃的了。” 派的声音似远似近地传过来,程清河听了,带着几分苦笑。 “你可以把我放出来么?我可以自己走。” 离开了深海区,这里已见模糊的亮光了,目光所及之处,可以看个大概。 “不行。”派断然拒绝道:“海底十分危险,你待在我背后会比较安全。” 他说完,犹豫着又带上一句:“你不要想着逃跑,你是我的。要是擅自跑了,被我抓住了,我可饶不了你!” 他的言语霸道而又不安,显然是把她当做了他的所有物。 就在这时,最前方的大脚族大吼一声:“有情况!” 所有的大脚族一凛,纷纷严阵以待,一双双眼睛沉沉地看着四周。 “你千万不要露出脑袋,快些藏好!”派压低着嗓子对着程清河说道。 “噤声!”领头人回头低沉地斥了一句,接着将灯火放进了后背的肉框子中,布片一盖,便只能看见零星的一点了。 哗啦啦。 一阵水声在不远处激荡。 程清河耳朵动了动,转了一个方向,盯着浮着不少浮游生物的深处,一眨也不眨。 呼啦,一个长长的黑色影子快速游过。 大脚族人们忍不住一阵低呼,接着渐渐挪动脚步,往中间相聚而去。 或许是害怕惊动那不知名的“怪物”,他们的行动缓慢而又谨慎。 哗啦啦,又一声,那东西迅速接近,又迅速往黑暗深处飞速纵了过去。 “啊,少了一个!”有“人”惊呼地发现。 一股不安的气息顿时弥漫在这群大脚矮人族身上。 “大家冷静,要是它再来,立刻采取行动护住自己。”领头低声说道,抬着手示意大家沉住气。 话音刚落,绵长的破水声持续响起,冲着他们直面汹汹而来。 “快!”领头大喝一声。 蓬松顺滑的长长毛发在水中顺流风舞,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敛着眉睥睨着渺小的大脚一族,它的身体长得能将他们全部环绕在内,但是它的身手却出奇地矫健。 更奇艺的是,它毛发下闪着一缕红色的光芒。 危机近在眼前,大脚族们脚下像是生个根一般,在强大的冲息之下岿然不动,他们弯着腰,手脸以及身体上的肌肤,迅速覆上深灰色,石化成了雕塑。 派也同他们一样,身体没了温度,只剩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动,须臾感觉到背后的布片被掀开,他恐慌的神色浮现。 石化的速度慢下来了。 于此同时,那“怪物”一扫而过之后,又迅速朝着他来了。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那狂舞的尾巴扫到脸上的感觉。 但是他渺小地看不见对方全部的样貌。 程清河伸出双手,脑后的白发飞舞,犹如遗世的精灵,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味道。 狐王大人游移过来,目光在她身上顿了一顿,在它巨大身体的对比之下,程清河还没有它的一只爪子那般大。 但是它不过是停留了一秒,便转头飞速冲进了远方的深海。 离开的最后一刻,一只手臂,自它尾巴的毛发之中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程清河的手臂。 两道力量相持,程清河像是陷在泥潭子里被拔出,轻轻地啵地一声。 后背的肉框子一空,那道巨大的身影一瞬间就不见了身影,派大骇,知道自己的背后已经空无一人了。 它是个小偷! 派虽然没有看见它是怎么偷走程清河的,但是他肯定,就是它干的。 石化的面积一停,反向退了回去,派恢复了行动力,连忙蹒跚着朝那“怪物”消失的方向狂追而去。 “疯了,你疯了,派!回来!”领头的大脚族怒声吼道。 但是派恍若未闻 程清河闭着眼睛,任由冰冷的海水飞速划过自己的脸。 噗地一声,一阵水花涌起,狐王宏缘带着那二人冲出了水面。 程清河咳嗽了一声,脸上的海水顺着她的下颌滴入水下。 周身一暖,她回神看去,余回长长的手臂将她护入怀中。 “你还好吗?”他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仔仔细细地看着她。 程清河回视了片刻,方才点头:“我还好,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咕噜一声,狐王大人冒出了水面,又缩回了小小的一只。 “废物。”它勾了嘴角冷冷地讽刺道。 “可恶的是,我堂堂狐王大人竟然被一个废物给诓了。” 程清河见它愤愤不平,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你说得没有错,狐王大人。” 这段日子蛮荒大陆并不平静。 “大师,白少主吩咐过,若是这一日再没有人从这里上来,就让您撤回。” “知道了。”女人平静无波地回答道。 那来传呼的白家侍卫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眼睛看着地面正要退出,就听见那女人又说道:“慢着!” 侍卫一惊,顿住了后退的脚步,连忙说道:“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 女人黒少白多的眼珠子若有所思地注视了他片刻,接着轻轻说道:“你怕我?” 侍卫一震,连忙抬头,看着这位白家杰出的傀儡大师。 “并非,属下十分尊敬与仰慕大师。” 他低头回答。 她闻言冷冷地看着他的头顶,漫不经心地问道:“家主那边有什么吩咐?” 说的是白安,虽说在极真界,白家所有事宜基本上少主白石拿的主意,但是如今来了蛮荒大陆,家主白石又非之前淡泊不管事的模样,妥当之下,还是问一问的好。 “家主未曾说过,既然如此,那属下即刻去家主跟前禀报一番。” “嗯,去吧。” 侍卫得了首肯,如获大赦,逃也似地离开了。 女人见状淡淡哼了一声,接着看向身后千米之下的深深的沟壑。 一个城的范围,被挖空,大得足以看不见那头的边。 让她来守这个鬼地方?不知道少主是怎么想的。 在她看来,完全是大材小用! 然而殊不知,就在她同那人对话的时间里,便有二人一狐,悄悄地上了岸,飞速离开了这里。 程清河没有力气,被余回背在背上。 湿哒哒的一身,余回感受到背上那人轻盈的重量,心中不由叹息了一声。 不过一个多月未见,她已经羸弱至此了,竟然连烘干身上的湿气的力气都没有。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程清河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第二百一十八章 驯服 “清河,吃了这些先垫垫肚子。”余回将搜罗来的果子堆在程清河的身前。 红艳艳的灯笼似的果子看起来十分的爽口。 “多谢,辛苦了。”她笑了笑,拾起一颗塞入嘴里。 一股甜味儿弥漫在嘴尖。 余回定定看了她片刻,拾起剑站起来,对着趴在一旁的弘缘说道:“狐王大人,清河就拜托您暂时看护了,我去打猎,很快就回来。麻烦了。” 弘缘闻言抬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等到它回答,余回那厮便走了。 “你真是个麻烦。”它对着那瑟瑟发抖的女人冷冷地说道。 程清河闻言挑了挑眉,爬过来将它抱在怀里。 它身上暖得像个火炉。 “不介意的话,就委屈你一下好了。”她笑了笑。 弘缘听着甩了甩尾巴,又眯上了眼睛。 这里是一处墓穴的入口,外边灰色的围墙之上爬满了爬山虎,虽然是初春,但是这生长的势头莫名令人生奇。 因为余回打理过,她坐着的地方还算整洁,而在她周边,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与碎裂的石头。 这个地方,似乎有许久未曾有人来过了。 身后吹来一阵凉风,程清河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往身后看去,两旁的黑灰砖石筑起来的墙壁一直延伸到黑暗之中。 “你觉得这里会是什么地方?”她摸了摸狐王大人脑后的毛发。 “无间地牢。” “无间地牢?你如何知晓的?” “你没有听见那里头传来的哀鸣声么?”它动了动耳朵,接着警惕地抬起头来。 “那是什么?” 哀鸣声?程清河看着黑暗之中,淡淡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再见它突然警惕起来,不由眯起了眼睛。 “你做什么?” “坐在这里并不安全,不如走出去晒一晒太阳。”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甚微了?这还是神女大人的风范?”狐王大人挑起嘴角邪邪地微笑。 “如今我重伤在身,若是里面有东西跑出来了,莫不是狐王大人来保护我吗?” 弘缘闻言老实地闭了嘴。 先前化形已经将它累得够呛,有凌虚牢牢地压制着它的修为,就算它有通天的本事,也发挥不出来。 她不敢走远,不过在墓穴周围转了转,单凭外观来看,根本认不出来这里就是蛮荒大陆最神秘的无间地牢。 一路野草疯长,程清河一路走一路抬头看,头顶上方垂着无数的绿叶,以及镶嵌在绿叶之中的红艳艳的果子。 方才余回应该就是在这里摘的那种果子。 “你要不要来几颗?”她踮起脚尖伸手抓了几颗扯下。 斑驳的阳光在她身上和地上晃动不已。 “本王才不吃这些。”它低低说了一声,身上懒洋洋的十分困倦。 “若是找到了我的父亲,我们就回凡界罢?蛮荒大陆终究并非久留之地。”她说着,叹了一口气,接着抬头看了看明明灭灭的阳光,耳边偶尔响起鸟雀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正等着它说话,一阵呼噜声便响了起来。 程清河低头一看,那只狐狸早已经在她怀里化成了一滩,睡得天昏地暗。 她哑然失笑。 哒,哒,几颗石头自一座小山包上扑簌滚落。 程清河循着声音走近,就见那藏着地牢入口的小山包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走近一看,一只巨大的喙自里头探了出来。 看模样,还有几分熟悉。 那东西闻见有人的气味儿,并不发出声响,像是惊呆了,也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一般,它呆呆地保持着将喙伸出小洞之外的姿势。 程清河蹙眉看了片刻,看这喙的颜色以及形状,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是,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她沉吟一声,看了怀中的狐王大人一眼,放手将它放在阳光下的草丛之中,那狐狸离开了她温软的怀抱,半点没有发觉地侧了一个身子,睡得相当满足。 那处像极了墓穴的无间地牢的入口里,响起了一阵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她的五感已经不像以前那般敏锐了,但是对那些非人类的东西还有一些直觉,虽然模糊,但是对她来说,聊胜于无。 啪嗒。她的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看地面,她移开脚,弯腰捡起一枚牙齿。 头部圆润,底部尖锐,她凑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腥味以及陈腐的味道弥漫在鼻腔间。 她挑眉,这个,是人类的牙齿。 “过来。” “过来。” 她扭过脑袋,看着渐渐显现在眼前的铁疙瘩牢房直起了身子。 啪地一声,一块上品灵石被扔了过来,滚到了铁牢门的跟前,只需要她走近一伸手,就能拾起。 “你是谁?被谁关在这里的?” “这个,给你。”它单调而又枯燥乏味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程清河再一次看了看一个牢门之隔的,地面上的那一块品相上佳的灵石。 那灵石足有一个篮球那么大,浑身散发着纯净的灵气,诱惑着让人不由自主地靠近。 它实在是,太完美了。 在不经意间,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脚步已经渐渐近了,渐渐靠近那沉黑色的铁制牢门,又厚又沉。 但是庆幸的是,那铁柱子之间的缝隙,完全可以容得下一个成年人手臂的伸入。 她目光呆滞而又迷茫,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右手手指已经触及到了冰冷的牢门。 牢门的另一面,垂着一根粗壮的,断了半根的铁链子,可以想象,这牢中关着的家伙,即便不是个大家伙,也肯定不简单。 她的手指没有停顿,随着她的动作,她听到了紧张与饥饿的、吞咽口水的咕噜声。 “灵石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诱惑力。”她收回手指,腾地站了起来。 “你想要我,光凭一个灵石可不行。”她开始往后退。 哐啷一声,又一颗灵石滚了过来,模样比先前那颗还要大上一倍,甚至还散发着五彩的光芒。 这个是,五彩灵石。 程清河挑眉,没有想到,这么一个绝境之中,竟然会有这等稀罕的东西,要知道五彩灵石,可是超越了上品灵石数倍的灵石,它其中蕴含的灵气,一颗,能抵上一千颗上品。 但是,这个显然还不够她用生命来冒这个险。 她最后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宽敞的道路两旁,相继显现出了越来越多的牢房,有的已经打开了,但是更多的是还未打开的。 也不知道这无间地牢是谁建造而成的,这里头的妖,又是被谁抓来的。 数量如此之多的妖,那人的修为一定不低。 哗哗哗、哗哗哗 她听见了一阵铁链曳地拖行的声音,连忙循着声音追了过去,但是当她走了一段时间之后,那声音已经消失了。 道路两旁皆是通天一般的高高的栅栏,一模一样,她一时间想不出头绪来,不由走近了左侧的牢门前,一间一间地看过去。 牢门的另一端只能看清一点点,因为深处皆是弥漫着一股灰色的浓雾,想要看清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脚步一顿,在一间牢房前停住了脚步。 要说这些牢门,似乎是自成一体,她垂眸看了看地面之上的两道清晰的痕迹,不由定了定神。 “你在这儿?”她问道。 问的是谁?自然是那个用喙钻出一个洞,又被她看见的那一个家伙,要说这无间地牢必不是徒有虚名,若是只凭一张喙就能钻出一个洞来,可算是十分的了得了。 搜啦一声,短促的拖曳声响起。 程清河仔细听了,确实在这里。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喙不仅仅十分尖利,她还曾经将它打败过。 那明明就是逐风鸟的喙,并且,还是她猎来的那一只。 这也就是解释了,它明明看到了她,却僵直当场的机灵模样。 她上前细细伸手摸索了牢门片刻,不过几秒,她就摸到了一个凸起。 牢门吱呀一声开了,她猜得没有错,这牢根本就不是一开始就闭着的,而是有人为了将这只逐风鸟藏在这里,而作的掩饰。 不用说,相比混乱的外界,寂静无声的无间地牢,无疑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所,当然,除去一些逃离出来,在无间地牢游移不定的危险妖兽。 她走近地牢,眼前的迷雾随着她的较比的靠近而一步一步往后退去,仿佛有灵智一般。 一直向前走了一分钟之后,她顿住了脚步,接着抬起脑袋,看着头顶上,注视着她的一双眼睛。 那一双眼睛里有着她熟悉的恐惧之色。 她眯着眼睛弯了弯嘴角。 那只被束缚住翅膀的逐风鸟,攀在十米左右高度的墙壁之上,一动也不懂,正如暗夜之中的蝙蝠一般,看着她的目光惊恐而又迷茫。 而在它的足下,垂挂着一条长长的铁链子,一头拴住了它的双脚,令一头被固定在墙体之上。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些都是黄玉襄干的,她的视线掠过堆在角落的半桶子水以及一个早已光光的食桶。 “下来。”她抬头说道:“我带你出去,不要害怕。” 那逐风鸟听她说话,转了转脑袋,那大大的眼珠子看着有些可怜。 它被关在这里,不见天日的,应该也不少时日了。 “你若是喜欢呆在那里,我便先走了。”她说道,接着转身见势要走。 那逐风鸟本就不是个蠢物,见她转身,它的瞳孔迅速敛成一道阴沉的小缝。 身后一阵破空声传来,程清河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双利爪狠狠地扑倒在地。 地面上腾起一阵灰尘。 接着下一刻,手臂一疼,有尖锐的一排牙齿入了肉。 她咬着牙倒抽了一口冷气,转身反过去,用另一只手使劲掰它的喙。 它两只眼睛冒着绿光,透露着一个十分无可奈何的信息:它很饿,十分地饿。 并且这种飢饿感,逼得它从一开始便想尽方法捕猎这个曾经让它害怕的人类。 可想而知,它是绝对不可能让她逃脱的! “张嘴!”程清河一只手被衔在它的嘴里,令一只手坚定地按住它的尖利的喙。 那逐风鸟挣脱不得,拼命地拍打着滑稽的翅膀,同她拔着河。 这个可恶的食物! 程清河被扯得生疼,身体被带着斜斜地站着,往它那边倾倒。 它不耐而又急迫。 “张嘴!”程清河大喝了一声,目光如隼,逼视着它的两只大眼。 那目光里带着傲世一切的睥睨,以及不容抗拒的威严,而此刻,她已经不悦了,她的目光告诉它。 她不悦了,后果是它无法承担的。 它一怔,竖瞳里迷茫而又挣扎。 吃,与不吃? 不,不。 是,能不能吃到 它开始感觉到害怕,她明明这般一个小小的身躯,却仿佛藏着巨大的力量,那力量毁天灭地,甚至能将它粉身碎骨! “张嘴,听我的话。”程清河见手臂上的力道松了一松,屏住呼吸,此刻她的神经是紧绷着的。 “来,张开我只给你三秒钟的时间” “三” “二” 它低哑地呜咽了一声,放低了身体,它的牙齿,离开了她的肉,但是她手臂上伤口之间的血液已经流淌进了它的嘴里。 味道,很是鲜美。 啪嗒,啪嗒它的口水,忍不住淌了一地。 程清河并无惊慌,与之相反,越是如此,她的心脏跳动得,越是平缓。 这是一场较量,而此刻,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她知道,它正同恐惧与食欲之间进行抉择。 “一”她从喉咙深处,吐出了这个字眼。 “清河!”突然之间,余回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程清河惊了一瞬,余光里看看那牢房外,余回正持着剑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糟糕!”她连忙看向同她僵持的逐风鸟,果见它一阵惊慌,负又压下了鸟喙。 她的手臂再次被牙齿嵌入。 呼啦一阵风声,她便被带着攀到了十米之上的墙壁之上。 “清河!”余回奔了过来。 “站住!”程清河连忙阻止道。 余回一定,立时不动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判官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ltre=ke=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二百二十章 城主之死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ltre=ke=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二百二十一章 任性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ltre=ke=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二百二十二章 单蠢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ltre=ke=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二百二十三章 雪妖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ltre=ke=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二百二十四章 消息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ltre=ke=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二百二十五章 结亲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ltre=ke=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二百二十六章 献给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ltre=ke=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二百二十七章 封印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ltre=ke=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二百二十八章 破出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ltre=ke=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二百二十九章 重伤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ltre=ke=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第二百三十章 暗算 嘭地一声,王后被撞飞至五米之外,刮裂了一地碎石。 迦叶的一爪一手撑在她的肩头两侧,眼睛里是一片愕然,它不知道,它竟然用了这般大的气力。 方才也是,它几乎没有思考,见王后朝那丫头扑去,下一秒它反应过来,已经是这般境地了。 王后显然也是没有预料到,抬头看着它的目光里悬着一滩泪水,随时都要落下来。 看着这样的她,难以言喻的心痛席卷了它的心脏。 “对,对不起,吾的王后。”迦叶抬步往后退去。 “唔呜”王后捂住嘴里的哽咽,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王后伤怀了。”程清河狼狈地被扶起来,看着它说道。 “嗯。”迦叶心不在焉地盘身趴回原地,盯着地面的眼睛失了焦距。 它不是在懊恼自己对王后做下的事,而是在反复思量,它为何会做出这般的举动。 这一切,都不太正常。 余回心慌慌,方才吓得他目眦尽裂,简直就要心脏病发。 这会儿一阵的挣扎,令他又出了一身的冷汗,汗中带咸,疼得他默默抽气。 “清河,清,河~”他伸出手。 程清河怔怔看了迦叶片刻,方才转过脑袋看他,见他似乎有话要说,抬步走了过来。 “咱们还是离开这里罢?我的伤不碍事。” 寄人篱下,总也不好。 并且那王后,总让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总之,对程清河以及他们来说,都并非久留之地。 “嗯。”她看着他答了一声,目光又不由自主地切回那黑麒麟的身上,似乎在透过它在看旁的东西,虚无缥缈地令人惊异。 她并不坚定,他可以感受得到。 许是因为还未找到她的父亲,他猜测,正想着措辞宽慰她几句,便听见她叹了一口气。 很轻很轻的叹息,轻得令他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待你好一些,我们便离开蛮荒大陆,回极真界。” 回极真界?余回张了张嘴,有些愕然。 “那真是太好了。”林福忍不住说道,一脸喜色,但是他没有高兴多久,立时反应过来,讷讷而言:“那,那您已经决定不继续找下去了么?” 遇到多么艰险的情况都没有见她放弃,如今一切转危为安,她却说要回极真界了。 他是想要回极真界没有错,不止他想回,连余回,也是想回的。 他们并非蛮荒大陆的人,长时间呆在蛮荒,就如同没有根的蜉蝣,总也不踏实。 她听着林福的问话,沉默地看着地面,又看了迦叶一眼。 “找到与找不到,结果大概是差不多的罢,还不如让我以为他已经死了,若是死了,我便不再有牵挂。” 语气虽然平淡,但是余回莫名察觉其中的悲哀。 她对她的父亲,应当是极为眷恋的~他能感受得到。 “等你伤好一些了,咱们就出发。” 王后的态度如何,看着旁的妖兽对他们的态度便知道了。 王后自王回来那日便闭门不出,她的侍女将王寝宫的那一幕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所有的妖兽都知道了程清河这一号人。 所有的人修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直抢它们的东西不说,还杀了它们的同类取妖丹妖骨,还想驱使它们。 到如今,这个自蛮荒大陆之外来的女修,竟然还把注意打到了它们尊贵的王的头上,还让它们美丽的王后为此受了伤。 简直是欺人太甚! “大脚族可还未离城?”程清河撑着一柄青绿色的骨伞站在兽城别馆的台阶上,清丽的脸在烟雨朦胧的雨幕之后,显得与这粗犷的兽城截然不同的婉静出尘。 守着大门的鬃狗身上穿着褐色的铠甲,佝偻着腰,屋檐上的水滴溅湿了它的脚以及以上半截弯腿的毛发。 它豆绿的眼珠子凝视她的时候总带着几分狡猾的味道。 “它们不在,你找它们是想作何?” 哐,哐,哐,与大门临近不远的地方是三两挤做一堆的铺子,完全化形了的妖修一下一下地轮着铁锤,目光紧紧地注视着这边。 程清河往后虚看了一眼,那些妖兽虽然手中各自是忙着自个儿的事情,但是,眼睛却是在她身上的。 “找它们,自然是做生意,怎么,你们同大脚族还有旁的往来?” “嘻嘻,开不开门在我,我实话告诉你,它们就在里面,不过它们已经来了不少的时间,交换到了足够多的东西,不日就要离开兽城,回到极真界了。” 鬃狗咧着嘴,豆子眼半眯着,守着大门,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就是不给她开门。 那大门看着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打造的,烟灰色一大块,之中闭合之处留着两个把手,印着五个指头印子,利落又不修边幅,很是符合兽城的气质。 程清河定定注视了它片刻,转身走下台阶。 哧地一声,那妖修举了钳子将打好的铁器深入水中,冒出了一串气泡。 那一句话怎么说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她抬眼看了过去,一双双带着探究以及厌恶的神态,它们不用藏,也不屑于藏。 “清河,你要的东西来了!”林福踏着泥浆跑过来,手里举着一个刻着兽字的牌子。 这该死的天气!林福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身已经被淋得湿哒哒的了。 程清河将伞递入他的手里,顺势接过了兽令,转身对着那鬃狗淡淡一笑。 “大家速度快一些,赶紧做好记载,用了哪些东西都换了什么,都一笔一笔记得清楚,到时候是要清算的。”大脚族的领头舔湿了指尖,急急地翻阅下面人递上来的纸张。 大厅之中到处堆满了小山包一般的东西,大多是兽人的皮毛、脱落的爪子,也有在极真界极为稀有珍奇的丹草。 许多丹草虽然在极真界极其珍贵,但是在蛮荒大陆,在此处大厅之中便如同垃圾一般随意堆放,极真界小小的中品法器,便能够换来一大堆这样的东西。 蛮荒大陆的妖兽们虽然肌肉健壮,力量庞大,但是大多莽撞无脑,论炼制这些精细的器材,譬如药鼎,却是拍马也赶不上人修的! 余下的大脚族人们大多蹲坐在自己的“小山”旁边,做着最后的清点。 一个法器可以换来什么,一颗丹药可以换来什么,面对四肢健壮,头脑简单的妖兽们,其中的可操作性便十分客观了,是以,被挑选过来做这项生意的大脚族人们,皆是精心挑选,不仅能说会道,且个个精狡得很。 是以大脚族里算着总账的领头看见那个害他们失去派的女人,顿时怒不可遏。 大脚族的每一个族人,都是十分珍贵的。 “好哇,你还敢来?!”他噌地一声站了起来,腿上的账本落到了地上,噗簌一声。 来不及心疼今天这一天的账都白做了,他只顾着冲到程清河的面前,怒喝道:“派在哪儿?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派?”程清河在脑海之中搜索了一阵,终于扒拉出了这个人,实在并非她健忘,而是她对这个人名并不是特别熟悉。 “你少给我装蒜!” 林福挡在程清河身前,他还不到林福的胸膛高,但是年龄看着已经是不小。 “抱歉,我并不知晓他在哪儿。” 狐王大人再怎么不济,那速度也不是区区一个凡人能够追赶得上的,是以程清河那日并没有看见派追着她来了。 甚至,这一切还挺让她意外,没有想到他的执念这般深。 “我来同你做一项交易。” “不做!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江南佣兵工会入口前的无名杂货铺,我想你应该十分感兴趣。”在暴怒的他面前,程清河看着十分从容。 没兴趣!领头大脚族人刚想张嘴,便立马将话咽了回去。 等等,她说什么?杂货铺?! 他的眼神立时变了,没有错,江南佣兵工会再好的东西,也抵不上杂货铺半日的盈利。 听说那杂货铺,什么都可以卖,什么都可以买。 若是他们大脚族搭上了这一条线,能赚的,绝对能比现在翻上一番! “你是什么人?杂货铺可是你说了算?”他虽然不知道杂货铺最后的东家是谁,但是就面前这个毫无修为的女人,不过一个凡人。 他心脏一下一下慢慢快了起来。 她还是派在海底捡到的,当时呼吸还是有一阵没一阵的,快死了一般,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来头? 程清河知道他在犹豫,也没有给他留时间考虑,抛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 “杂货铺不会扔着蛮荒大陆这么大一颗摇钱树不管,不瞒你说,我便是来此处打通商路的,只不过遇到了一些阻挠,本来想着还有你们,又何必舍近求远,但若是这事儿你们大脚族不敢接,我杂货铺便不妨花一些时日将这处同极真界连接起来” 随着程清河的娓娓道来,领头的脸越来越白,将这处用极真界连接起来,以后便再也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杂货铺同江南佣兵工会本就是利益共同体,合作关系,杂货铺开到哪儿,哪儿就有去佣兵工会的路。 到时候商路一开,他们大脚族就只能留在海底吃土了。 族人们渐渐开始想明白了其中的玄机,自发地停下手头的工作看着他们的头儿,等着他做这个决定。 领头额头渗出了一颗一颗斗大的汗,双手捏紧,他扭头环视了这些矮小,甚至在旁人眼里被视为怪胎的族人们一圈,感觉肩头的担子无比地沉重。 “我答应你。”他吐出一口气,重新回视着她清冷的眼眸。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他继续说道 “明明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他为何如此苦大仇深的模样?”回去的路上,林福不解地道。 杂货铺的事他知道几分,听提到它的人看着,神情无不透着钦羡与向往。 她本事这般大,即便再加个杂货铺的筹码,也令他见怪不怪了。 “他在害怕,我方才不过是逼他在做选择,他并不曾信任于我。” 他举着伞,娇小的程清河站在他的身前一步之遥,同他的“虎背熊腰”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福闻言愣了片刻,接着睁大了眼睛:“你,你莫不是在诓他们的?” “要是蛮荒大陆这条路这么容易打通,弘缘那厮怎么会等到现在?”她笑睨了他一眼。 狐王大人将杂货铺弄到了如今这个境界,若说蛮荒大陆这个香饽饽,它决不可能将它置若未罔,除非实在是没有旁的办法。 “既然已经找到回去的法子,你便回人修之城看看还能不能联系到剩下的人,一并运回去罢!” 她想了想,继续说道。 那些一开始就决定不再跟着她的人,定然是在人妖大战的时候分散了,她既然已经做出了承诺,定然不会将他们独自留在这里。 “好。”林福点点头。 雨越下越大,啪啪啪砸着她头顶的伞,莫名有几分凄意。 但是此刻,她的心中却是一片虚无,没有等她走近,迦叶宫殿的门便轰隆一声开了,迦叶与它的王后站在大门之后,一派惊喜地看着这一片雨幕。 大雨季来临了,这,才是妖兽们的黄金时代。 无数的妖兽开始踏着雨水欢呼,似魔,一声一声的嚎叫放肆在雨幕之中,特别是看着王与王后相携出现。 林福护着程清河,在兽群之中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他们被包围得水泄不通,只能提高警惕,防着有人撞到她。 迦叶君临天下一般傲视了狂欢的妖兽们片刻,走入雨中,甩开脑袋上砸下来的水,扬起脖子运足了妖力嘶声吼叫了一声。 那叫声带着澎湃的罡气,将近前的妖兽们震翻到了一边。 程清河额间的碎发被罡气吹开了去,她侧开脸闭眼,再一次往王的方向看去,迷茫地看见了王后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妖兽们皮糙肉厚,即便被震翻了,打个滚便恢复如初。 天地渐渐上移,所有的声音仿佛都离她远去了,她腿脚失去了知觉。 清河,清河,“清河!” 她转过脸迷蒙不解地看去,林福嘴里在喊着什么,双手拖住了她下滑的身体。 第二百三十一章 空间裂缝 “就那样吧!” “哪样?”林福挠了挠脑袋,不解地看着余回。 余回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将程清河的手臂塞回了领头人的肉框子里头。 大脚族人虽然矮小,但是不管身后有多重的货物,他们行走依旧稳如磐石。 “用绳索。”余回示意他拿根绳子来,林福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拿了在自身腰部打了一个结,接着将另一头束缚住了领头大脚族的肉框子。 这样,两者之间隔了小半米的距离,一伸手便能触碰到对方。 “你们答应的事情,希望你们能够尽快办到,不然的话” “放心。”余回看着林福的动作,嘴上应答道:“在你们回到极真界之前,我一定会将派带回你们的身边,但也请你们遵守诺言,若是清河出了什么事,别说派,你们大脚一族,就等着亡族罢!” 说完,他没有再看那面色霎时苍白的领头一眼,继续对着林福说道。 “尽量走快一些,清河的伤势等不了多久。” 林福郑重点头,不用他说,他也一定会将清河尽早送回去的。 深蓝色的北淀海在阳光的照耀下,透着玛瑙一般的色泽,看着美丽而又神秘。 然而在一片黑色之中的程清河,却感觉自己身处炼狱,一股无法呼吸一般的窒息感攥住了她的心脏。 微凉的海水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她睁开眼,伸出双手拨开了头顶上的黑色纱布。 轻微的荡漾声荡开去,她抬眼一看,正是铺了一层灰色淤泥的海底,头顶绿灿灿的海藻浮在半空。 “你醒了?” “林福?”她转了转酸涩的眼珠子,方才发现自己嘴里正含着什么。 “嗯。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她含糊地拨了嘴里的草,慢慢咽了下去。 “你受了伤,二少爷不放心兽城的妖兽们,秘密将你带了出去。”说到这里,林福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 “你有没有感觉什么地方不舒服?”醒得这么早,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林福担心的是这个,因为按照余回离去前所说的,她这一次的伤,恐怕轻易好不了,而晕厥会让她少受一些痛苦。 程清河呆滞地看着渐行渐远的海底景色,眼珠子动了动,又木木地看着他上下动着的嘴唇,要不是他就在眼前,她几乎都以为自己还在派的肉框子里,而这一段时日都是一场春秋大梦。 是的,她太累了。 “余回在哪?” 咕噜咕噜咕噜,海水因为他们的动作,撞击进入她的耳膜之中。 林福嘴一直在动,她专注地看着,依旧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她摸了摸发烫的额头,感觉自己的躯体热成了一团,她几乎感觉不到除了双手以外的存在。 罢了,她吐了一口气。 林福看着她又滑进了肉框子中,细想着她方才奇怪的举动,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跳出了一个令人恐慌的猜测 三天过去,迦叶对那丫头的消失很是不解,它以为因着这过命的交情,她即便要离开兽城,至少也会同它打上一声招呼。 但是很显然,它已经被她给无视了。 然而它并没有沮丧太久,因为兽城最忙碌的时刻已经到来了。 它忙着处理妖兽们家常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这一日大鹏鸟又踩塌了豪猪的巢穴,两只妖兽争吵不休,为了讨个公道,又闹到殿前来了。 诸如此类,也有找不到伴侣的,事情虽然琐碎,但是这就是兽城的王所要做的事情。 大雨季也有不好,它将兽城浇得湿漉成一片,妖兽们又忙着将巢穴搭筑得高了一些,虽然这季节意味着兽城又要开始繁衍生息,但是也有不少的妖兽并不喜爱全身毛发都是湿漉漉的感觉。 其中之一,便是兽城之中的人猿。 人猿喜欢群居,但是它们只喜欢与同类同居,是以已经将近百年过去了,这兽城也就只有这一只人猿。 也因此,这只人猿,并没有伴侣。 这还是兽王与典史心中的一块心病。 “它不在巢穴之中。”兽城之中唯一的典史颤巍巍地从又高又大的巢穴之中爬了下来。 “唔,那便先看看别处的。”迦叶调转了方向,朝另一边走去。 带着典史,它们要做的事情就多了,不仅挨着户登记妖兽以及它们的伴侣的名字,等它们产下后代,它们还要再一次造访,一一记录下来,一忙就是大半年,接着再过个一两个月,又是一轮的大雨季。 往年迦叶沉睡的时候,这些工作都是王后来替它做的,所以王后之所以受几乎所有的妖兽们的爱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走得看得越多,迦叶心中越是感激王后。 “那人猿应当又去偷蜂蜜去了。哎”典史摇头叹了一口气,没有听见迦叶的话,但是它知晓自个儿耳背的毛病,见王已经走到前面去了,摸了摸发白的山羊胡子,从善如流地佝偻着背跟上。 果然,没有等到它们走多远,不远处茂密的草棚子中便摔出来一只妖兽。 是人猿,它打了一个踉跄,爬起来往自己的住处去。 典史一眼看见它了,见它红肿着大鼻子,手里还掏着蜂巢里的蜂蜜往自己嘴里抹,又摇头叹了一口气。 造孽哦,就这样子,也否指望它能找个配偶回来了。典史心里想着,又叹了一口气。 “明年你若是再找不到配偶,便让你接替典史的位置罢!”迦叶对着走过来行礼的人猿说道。 人猿撅着高耸的臀部,挠了挠头顶,又掏了一把蜂蜜,流着黏液塞进嘴里。 “唔,唔?典史系做神么?” “明年你再同它交代一番。”迦叶扭头对着典史说道,典史耳背,没听见他说的话,眼睛直直地看着人猿,快速地从它身边走过去了。 “今年还是不准备找配偶滴?天杀的哦,你那巢穴,给老头子我也是不愿意的,你个瓜娃子不开窍哦”老典史操心呐,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捧小蓝花,雌性都爱这一套,它是早就为它准备好的。 迦叶无奈地看着那两只妖兽鸡同鸭讲地顾自说起来了,退回人猿那简陋的巢穴等着。 人猿这么些年都没有找配偶的自觉,巢穴自然搭得稀稀疏疏,虽然高,但是看着并不结实,连最底下被淹没了底儿都不曾修筑,典型的单身人猿的风格。 它一跃而上,站在高高的巢穴边缘查看了一番,接着眼尖地看见了水中被压在树枝下的白色东西。 它往后看了看,见它们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接着一跃而下。 噗通一声,积攒了半腿的清澈的水荡漾开去,倒映着巢穴底部的树枝以及一片白雾一般的天色,湿透了的纸张被夹在不平整的枝干缝隙之中,随着它的脚步,往后荡去。 那纸张白得通透,能看出折叠之中透出来的痕迹,它刚要随着水流荡漾而去,便被一根人形的手指挑了起来。 那手指看着同人修差不多,但是指甲又长又显得脏污。 啪嗒,啪嗒,迦叶看着那一滴滴沥下来的水,想了想,将它藏入了自己的宝库之中。 海底,随着时间的消逝,夜晚总要比白日来得快一些。 黑暗之中,唯一盛着人的肉框子里再一次逸出了血腥气。 若是还能看得清,便可以看见,顺着黑色纱布,一缕一缕往外飘散的血迹。 那血腥气浓郁得连在海里的人修都闻到了。 大脚族的领头回头看了林福好几次,举着灯的手臂握紧了又松,终于忍不住说道:“这样下去可能不好,海里的“东西”对血的味道特别敏感,会出事” 出事了,谁负责? 当然,他们大脚族可以用石化来躲避危险,但是谁也保不准会不会出意外。 要是她引来那些强大的深海怪物便不好了。 林福哪里不知道他的担忧,他比他还要焦急,清河的情况如何,他不懂医术根本不知道如何对她才是最好的,只模糊依着她忽强忽热的气息,知晓她这会儿并不好过。 又是一天过去了,离余回离去已经四日了。 “大家小心看着一些,要是有什么东西靠近,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通知大家,你们没有别的选择。”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背着程清河的领头说的。 那领头人不敢再说话,抬手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心道这果然是个苦差事,他们这是遇上鬼阎王了! 这一条路是他们走惯了的,即便 有些时候即便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改道,也会尽量绕少些路走回来。 但是他们一路走着,似乎是有人跌倒在地,噗地一声,水中冒出一串水泡。 领头人连忙举着灯往后看去,只照耀到了一片灰色的淤泥,以及黑洞洞的远方。 “小心一些。”领头人低声斥了一句,第一眼看去还未发现什么,但是他须臾便反应过来。 林福不知所以,跟着他回头走,路过一个一个背着肉框的大脚族人,只见他走到最后一个族人面前。 那族人抖着唇,面色煞白,像是见了鬼一般。 “他们,他们不见了。”他抖着声音说道,看着领头的目光之中哀戚而又恐惧。 在海底消失,一般都不会有个好下场。 “谁不见了?”林福问道,一时摸不着头脑。 “启,还有禹。就在刚刚,我以为后面有人摔倒了,结果看过去,他们就不在了。凭空消失了” 话音一落,海底陷入诡异的沉默,说话人的神色莫名让周遭的环境带着诡谲的味道。 定了定,“你们原本有几个人?” 林福终于问道。 “少了两个。他没有说谎。”领头人打断他,语气之中不由带了几分凝重。 窸窸窣窣,大脚族人们面面相觑,开始按捺不住骚动起来了。 没有血,没有痕迹,什么也没有。 没有比未知的危险更令人心生惊惧的东西了。 “大家快跟我过来!快!”领头人突然大声喝道,不断后退,招呼着族人们往前聚拢,林福一时不察,差点被他拉倒在地。 “怎么回事?” “是空间裂缝!” 是空间裂缝,北淀海最棘手的存在,一个弄得不好,谁也逃不了。 “他们死了?” “不知道。”领头人神色晦涩。 他确实不知道,虽然他走这条路已经走了上百次,但是上一次遇到这空间裂缝的时候,还是他没有成年的时候,那时候他父亲是领头人,他埋在父亲的肉框子里,压根没有机会亲眼见识它的真容。 只是,他听说过,有个族人虽然及时石化了,但是那裂缝直接将他撕裂成了肉沫,也有失踪的。 总之版本太多,多得他根本还原不了裂缝的模样。 “大家跟紧一些,现在绕远路,绕过这地方。可以的吧?”林福当机立断地说道。 领头人没有迟疑,沉默地点点头,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如今,不是担忧那失踪二人的时候,而是,剩下的人如何能保命的问题了。 日出东方。 有人?奔波许久的余回揉了揉眼睛,方才他浮在水面上小憩了片刻,不知不觉被洋流带到什么地方了。 不远处飘着一具尸体,他再一次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看见的不是幻觉,连忙一猛子扎进水下,朝那边游了过去。 那“尸体”先是平静无波地在水面上飘了一会儿,接着噗地一声猛地沉了下去。 还未游近,在一片气泡之中,余回便模糊看见两条三条的身影在那边撕咬抢夺。 血色接着染红了半片海域。 玄色的鳞片在水中阳光反射之下闪耀着炫目不祥的光芒。 那具“尸体”不消片刻,便被啃食殆尽,只一发着光芒的东西,顺着血水中心,缓缓下落至海底深处。 余回早已经停止了向前游的动作,犹豫了片刻,往更深处潜下去。 只是没有想到,他刚接住那物,便看见了那一行匆匆而来的旧人。 是大脚族人以及林福。 “余回,你终于找来了!快来看看清河。”林福半喜半忧,甚至来不及说空间裂缝的事。 第二百三十二章 怪异 “她怎么了?” “一直在吐血,但是早已经醒过。” 余回蹙眉,走过来掀开黑色纱布,程清河巴掌大的小脸沉在框底,闭着眼睛睡着了。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脖子间的脉息,心跳虽然缓慢,但是还比刚刚开始时更加沉稳了一些。 “她没事,你们怎么了?” “这位爷,先前遇上了空间裂缝,为此我们还失去了两个族人,咱们,必须早些离开这里。”大脚族领头沉沉说道,语气十分凝重。 “这条路不行。”余回想了想,摇头说道:“我方才从那边回来,看见两条海妖,海妖凶猛又擅长迷惑人心,我们不能冒险。” 万一要是遇上了海妖群就糟糕了,这些海妖便是人鱼,但是这些在通话故事中神秘而又美丽善良的形象不同,海妖们美貌的脸孔之下,是一张张长满了尖牙的蠡口。 它们用声音迷惑无知的猎物,接近之后,方才显现出丑陋而又贪婪的真容,最后将倍感恐惧的他们吞吃入腹。 领头深吸一口气,这一趟果然是险中求富,稍一失控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希望那杂货铺的生意,最后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至于派,经历过了方才这一遭,他已经不指望余回能够将他带回来了。 这海底这般凶险,早些回到极真界才是正事。 几人一商议,最终寻了另一个方向,往海底更深处去了。 半个月之后,一座许久不见生人的渔岛终于迎来了新的客人。 丽香是这座渔岛上的女儿,她当时正在海岸边捡贝壳,被海风吹得偏黄的脸颊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见一群长得奇奇怪怪模样的人从水里上了岸,惊讶地将怀里的一捧五颜六色的贝壳摔落在地。 岛里来了新客人,岛上的主事免不了要亲自来一趟。 余回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在这里停住脚,先不要靠近居住区。 丽香随着村长后头快速接近这些外来者,他们心里有戒心,但是看见他们老老实实地站在沙滩上不动,都不自觉生出几分好感来。 “你们是谁?为什么到这里来?”村长摸着胡须问道。 “您好,我们是从蛮荒大陆回到极真界,只不过绕了路,无意间发现了贵岛,不知道可否告知这里离极真界,还有多远?”余回缓缓道来。 村长老当益壮,虽然年过半百,但是因为常年捕鱼,身体结实而又健朗。 先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了,但是一见这年轻男人说话知礼而又尔雅,又见一行人虽然长相奇艺,然而神色疲惫,显然是赶路所致,便知他所言不虚。 村长点点头,往里让了让,余回道了一声谢,终于笑开了。 这是这长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丽香躲在村长的背后看过去,阳光将海滩晒得白成一片,亮闪闪的,又见映照着他的笑容,实在好看。 她在烈渔岛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好看的男人。 村长最终为他们准备了民舍,得知这里离极真界的地盘不远了,一行人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 好在没有走错路。 大脚族的领头忙着掏出羊皮纸记载下来方才的新路线。 烈渔岛这个位置,很适合供行脚人来歇歇脚,补充补充配给,看来这一趟虽然凶险,也并非毫无所获。 他忍不住期待起同杂货铺的生意的事情来了。 余回带着大脚族人走了半个多月,她也睡了半个多月,这一睡,有时候模糊,有时候又十分清醒。 模糊的时候她感觉不到外界任何东西,包括声音、味道、光线,像是包裹在一个瓮里,但是清醒的时候,她不仅能感觉到所有的东西,甚至连所有人的心跳声她都能够辨别出不同了,像是贴着人的胸膛。 这种感觉一开始还不明显,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甚至能够察觉到千米之内所有生物的轨迹,鱼吐珠、海藻飘荡、光线的位移。 像是在放大镜前观察着世间百态 叮叮叮,屋檐上的贝壳随着吹拂过来的海风叮当作响。 半挨着的木门之外扣扣响起了两声敲门声。 程清河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头顶上仿佛摇摇欲坠的屋顶。 她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虽然她先前一直都在大脚族人的肉框子里,后来又在这张床上无声无息地躺了几日。 丽香手里捧着一大坛子腌制的海鲜,红着脸,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口,等着那位的到来。 待会儿应该和他说些什么?怎么解释这些东西? 这个,是村长大人让我拿来给客人们吃的。 不行不行。他万一真相信了,把这些都分给那些丑陋的“矮人”们可怎么办? 而且,这还是她忙碌了大半天的成果哩! 难道她要亲口告诉他,这些都是她亲手为他做的?为他一个人做的? 想到这个,她的一张脸又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最娇不过女儿心事,连被旁人瞧见了都未曾发觉。 程清河打开门,看见对面站着一个女孩,那女孩身上不过裹了一件露胳膊露腿的麻布短裙,她的目光一直从她卷卷的发梢往下在她光着的沾着泥沙的双足上定了定。 丽香一听见门开的声音便立刻垂了脑袋,一时紧张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一直盯着脚下的沙子猛瞧。 “你找余回吗?他刚刚应该是出去了。” 一道轻柔的声音如微风拂过,好听得令人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但是传入丽香的耳朵里,却是像在平静的海面上投入一个炸弹,炸得她立马抬起了头。 眼前清清冷冷一个娇人儿立在门口,盈盈地看着她,丽香手上一松,呆呆地,忍不住后退一步。 “咦?”程清河手脚敏捷地立时兜手一托,将海鲜坛子闻闻地接住了。 “这个是送给余回的?他现在不在,我待会儿会替你告诉他,还是说,你进来等他回来?” 你一定还有话同他说罢?程清河还没说完,就见那女孩一脸羞囧,见了鬼一般转身跑了。 我有这么可怕么?程清河耸了耸肩,下一秒便被坛子中散发出来的香气迷惑住了。 坛子底藏着不浅的辣椒油,混合着海带结、蛤蜊、鱼肉、鲍鱼等等的东西,白色的海鲜肉上覆着红彤彤的辣椒,看着便令人食指大开。 等余回回来的时候,那坛子海鲜还剩了一下半。 程清河舔了舔嘴角,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快被鲜掉了。 “这些是一个女孩送给你的,应当叫做丽香,你不妨送个回礼过去,以示友好。” “嗯?哦,好。”余回愣愣看着突然红光满面,生龙活虎的她,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你感觉自己还好么?”他不放心道。 “嗯。”程清河应了一声,接着看着自己隆起的小腹,不由自主地失了神。 “丽香,后院的鸡仔你快去喂喂,去哪里了?怎么还没有喂,再过一会儿就要天黑了!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干什么?明年都该出嫁了罢,还这么贪玩” “阿妈你能不能别和我说话,让我安静一点?!”丽香上前去把房门一挨,扑回床上默默流泪。 流泪也不甘心让人瞧见了,只能无声地哭。 “阿妈,阿姊让你别吵她,她忙了大半天,给那外头来的哥哥送去了,肯定哥哥不愿意要。”她弟弟跟在阿妈身边,跟着学嘴。 “哦?那阿妈咋没看见她把坛子拿回来?肯定是接了。”三四十岁的女人点了点小男孩的鼻子,让他去别处玩去了。 门轻轻地被推开了,那女人走进来,接着又把门悄悄合上,走过来坐在床上,拍了一下她的背。 丽香知道她进来了,眉头一拧,扭身又离刚刚进来的阿妈远一些。 “阿妈知道你喜欢那外头来的年轻小伙子,不过看他样子就知道来头不小,阿妈不是不同意你,咱们地方小,他也是要走的,你这样,难道是要离家去?” “离家去就离家去,阿弟也长大了,难道我还离不得家去的?阿妈就是想我一辈子给家里,给阿弟当牛做马!”丽香嘴里说得,但是话一说完,便已经后悔了。 她撇了撇嘴,她说的是实话不错,阿弟是个男孩,又年纪小,不像她,生下来就是个没甚用的女儿身,到头来都是别人家养的赔钱货那,比不得。 她憋了半晌,没有听见旁边的人做声,但是她凝神听了一会儿,果然听见了自阿妈那头传来的啜泣声。 她阿妈,哭了。 “你哭什么?我说错了,阿妈对我也好。”丽香低着头,气氛一时冷到了极点。 这边窸窸窣窣说了半晌的话,到了夜里,余回门前又一次被敲响了。 “我叫丽香,佟丽香。” 余回打住同林福的对话,见着程清河正蒙着毯子舒舒服服地半靠在墙壁上,方才半开门,一见是她,倒是一愣。 他站在不说话,引得屋子里头的人好奇地探身看。 “你好,哦,对了。”余回被突然而来的自我介绍弄得一愣,反应过来,她这是来拿坛子的吧? 门被一拉,彻底开了,门里的同门外的终于都敞开了见。 丽香没有想到这屋子里头除了还有那个女人,竟然还有一个男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可能是误会这女人是余回的妻子了。 林福摸了摸后脑勺,不太理解她这一副瞪大了即将脱框了的双眼是什么意思。 只程清河,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坐一坐?” “不了,不了。”丽香连忙回道,她看了看几乎没有下脚之地的屋子,找到了自己的坛子。 只见那坛子之中已经空了,只剩一层辣椒,又悄悄抬眼看了余回。 “你稍等。”余回走回来从床上拿了一个东西过来,托起坛子一同给了佟丽香。 “这个是回礼,为了感谢你的海鲜。多谢了。” “没!没事”她接了,低声说了,快步回头离开,到了最后,简直是连走带跑地回去了。 “咱们差不多可以走了吗?”林福继续刚才的话题。 “嗯,大脚族人出力不少,往后不少地方还要仰仗他们,回极真界之后,免不了便多给他们几分利罢,到时候让他们回去再将剩下的人带回来。”程清河悄声说道。 她能安然到达这里,不得不说多亏了大脚族,她不会让他们吃了亏去。 说这些,也有让他们二人做好接手的打算。 狐王大人也是,她到时候也会一并补偿它的,只是现在,逼不得已要委屈它一番了。 “清河说得是。”余回点点头,希望接下来的事情能够顺利过去,也不枉这番周折。 二人很是默契地,没有再提兽王迦叶和它的王后,以及她父亲的事情。 她受了这般重的伤都没有再提一次,定然是不希望再如何的了。 “收拾一下,明天就走。”她说完,打了一个呵欠。 余回和林福对视一眼,相继退出去,她既然已经没事了,这一夜,便轮到林福守夜了。 一夜无话,月沉之后,便是日出东方,海水拍岸,合着海鸥忽远忽近的声音,显得异常幽静。 但是,大脚族人已经收拾妥当,原本商议好的事情又出了变故。 程清河,又晕厥过去了! 而且,晕厥地毫无预兆,将一干人等险些吓出个好歹来。 “这位爷,咱们还走么?还是等她醒过来?” 大脚族领头擦了擦汗,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余回动了动嘴,沉默了片刻,说了一个坚定的字:“等!” 接着目光看向床上胸膛起伏的程清河,神情恍惚。 巴掌大的小脸并不苍白,甚至还白里透红,但是这在平常人脸上显现出来的好事,出现在她的脸上,却变得十分不寻常。 这不是一个病人该有的脸色。 她昨日突然好端端的模样,令人忍不住回想起来凡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难道,她快要断气了? 领头想到这一茬,连忙摇了摇脑袋,将这个念头甩出去,她可不能有事!她要是出事了,不说杂货铺的生意如何,就他失去的三个族人,他都想不好回去如何向族里交代。 第二百三十三章 麻烦 程清河的屋子外密密麻麻围了一群人,有大脚族的,也有烈渔岛的人畏畏缩缩在旁,正探着脑袋看热闹。 林福走出来安抚了一番,散了众人,大脚族人们见今天又走不了了,虽然心中着急,但是仍旧好好地回自个儿的屋子去了。 村长给他们安排的屋子都相邻,离程清河的也不远,当下各自回去关上门,坐在床上地上,也不先忙着整理肉框子里头的东西,想着那里躺着的那位,说不定待会儿就醒过来了,到时候直接走,也懒得再收拾。 这一等就等到了午后日头偏西,模糊猜想方才这个念头是落空了,他们这才又聚在一块儿准备晚点。 程清河闭着眼睛睡意仿佛正憨,外头却是熙熙攘攘在打鸟,大脚族身上带着不少东西,几月又不曾好好吃一顿,当然也不能指望这里的村长好好招待他们。 于是,海滩边上歇脚的海鸥群们便被赶得惊叫一片,稀稀落落地挥着两根细脚跟跑着飞走。 “哎,哎你们这是干什么?”一个小男孩冲过来啪地打掉一个大脚族人手里正在瞄准的弹弓,斥责声声,不让追得正欢的大脚族人们撒野。 那族人看他一眼,他同他齐高,但是年龄段显然不在一个层次,他没有多说什么,低下头捡起弹弓,退后离他远了一些。 “这些都是我们烈渔岛的东西,你们谁也不准碰!你们这些怪胎!丑陋的东西!”小男孩见那些矮子们依然故我,气急败坏,刚要低头捡石子丢他们,垂下来的手便被一把抓住了。 他抬起头,看着一个比他还高一倍的男人,大山一般挡住了面前的阳光,腿脚一软,差点儿跪倒在地。 林福脚尖一勾,托着他的膝盖将他扶起来了。 “谁是怪胎?”他问道。 也不见多少严厉,但是听在他耳朵里,浑厚如钟,带着浓浓的不善! 天啊!这么会有这么强壮,又可怕的人?! “我没有说你,我说的是他们!”他不假思索地说道,害怕自己得罪他!连忙撇清。 林福嗯地升了一个音调,稍稍退开一些,将他暴露在所有大脚族人的目光之下。 所有人都已经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定定地注视着他,只不过那目光不怎么和善便是了。 小男孩左看看右看看,那些目光仿佛是淬了利箭,他脑袋一撇,哇地一声痛哭出来。 哭声震天,孩子的嗓音又尖又细,刺得林福的额头忍不住跳了又跳。 “哭什么?老子一没骂你二没打你。”他无奈道。 别说以前,就是上一辈子他也没招架过这样娇气的男孩。 果然同性不同命,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自个儿同乞丐儿挥着拳头抢吃的了。 眼泪,那是最不金贵的东西。 但是显然有人不这么认为。 “立明?你怎么在这里?!”一道女孩的声音自身后传过来。 佟立明一见自家姐姐来了,自觉找到了后台,哇地一声,声音越发又大了起来。 林福一看来人,便知道这爱哭鬼到底是谁了,原来就是这名叫佟丽香的女孩的弟弟。 佟丽香远远听见哭声,连忙跑过来,一看,果然是这些人干的好事。 她虽然有些时候顶顶不耐烦自己的弟弟,但是要是被别人欺负去了,她是绝对不愿意的。 她跑过去将大哭的立明搂在怀里,神色很是一言难尽,怎么说啊,好歹她喜欢的余回是这群人的头儿,也又是不是好惹的模样。 可怎么好? 她正犹豫不决,余光便看见斜边儿余回反身闔上门,蹙眉朝这里来了,是个好机会。 她眉头一竖,高声道:“你们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说着话的当头儿,余回便一步步走过来了。 “怎么回事?”他的目光一一扫着这群人,围着的大脚族人、林福,以及佟家兄妹。 “二少爷,其实也没什么事,我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他便哭了,我可没欺负他,不信你问他。”林福憨厚地挠了挠后脑勺,打算小事化无。 全场的注目礼便复又投注在了佟立明的身上。 余回蹙眉打量了一遭,见这看着有七八岁大的男孩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样,说道:“既然没什么大事,便散了罢,省得吵得清河无法安歇,如今还在旁人的地盘上,还是安分一点。”最后一句话,是特意对着大脚族人们说的。 也是,到处追着打鸟,也委实不像话了一些,要是被岛上的人厌弃,面上也过不去。 “知道了。” “好,那我们先回去了。” 大脚族人们纷纷说道,接着弯腰捡起已经被打伤的鸟,回各自的屋里去了。 嘿嘿,索性今晚有得吃了。 “你回去看着清河。” “哎。”轮到林福,他极为利索地答了一声,快速往程清河的屋子去了。 交代完,余回终于看着眼前这被吓坏了的男孩,愤愤不平的女孩,这兄妹二人组。 “抱歉,他们实在失礼了,我代他们向烈渔岛的渔民们道个歉,我们会尽快离开这里。”他说道。 佟丽香早已经不再生气了,但是一听他说要走,不由有几分着急,她脱口而出道:“离开?这么快?不,我的意思是,在这里长住也没有问题的,我们不介意。” “村长,也不介意。”她声音越说越低。 “烈渔岛人杰地灵,是个好地方,不过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余回淡淡笑了笑,接着转过身。 丽香低下头,眼神漠落,但是不过片刻又忍不住抬头看去,问道:“你要忙的事,就是那个女人么?” 那个女人?一行人之中只有一个女人,便就只有程清河一人。 余回听在耳朵里,并没有多做回答,对如今已经心有所属的他来说,这样的问题,已经是十分私人的了。 他没有必要对此做出回答。 何况她一个闺中少女,对一个陌生男人问出这种问题,也是十分失礼的罢! 余家虽然再是比不上四大家族,但是好歹也是排得上号的,礼义廉耻,对子弟的教育无一偏颇。 她的行为,在他的眼里,已经是十分出格。 丽香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却是为他在抱不平,那个女人何德何能,让这么多人为着她鞍前马后。 凭什么?! 佟立明还在低低哽咽,发觉阿姊抓着他手臂的双手越来越紧,指甲都快要陷入他的肉里,连忙将她一推,伸出袖子抹了一把鼻涕,回头往家去了。 个小兔崽子!丽香瞪着眼睛看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接着转头注视着那屋子的方向,目光之中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凶光。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大脚族的领头便来敲开了程清河的房门,原因不为其他,就是来告辞的。 这里离极真界不算远,但是也不算近,要不是没有旁的事情,他们也不着急,但是别忘了,他们先前去蛮荒大陆本意便是做生意的。 这会儿既然生意已经做成了,拖拖拉拉一个多月过去,江南佣兵工会见他们迟迟不交货,也该着急了! 余回站在门口,不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领头见他似乎在思量,保证道:“等我们把货物交到江南佣兵工会,我们便立马回来接你们,要是实在不放心,您大可安排一个人来跟着我们。我们大脚族最重承诺,绝对不会食言。” 他信誓旦旦,但是在余回眼里,他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可信。 一旦牵扯到程清河,他不免多番考量。 “林福,你跟着他们。”他终于做出决定。 林福一怔,低头锁眉,一向听从指挥的他也不由得犹豫了。 “你看着他们,回来的时候带个医术高超的人修过来,务必要快。”余回继续吩咐道。 一听交代,林福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清河如今这个情况,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受住这些路程的颠簸,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 一番商议,做好了决定,一行人快速收拾好了东西,同来时一般,又渐渐潜回了海里。 原本嘈杂声声的这一块地方,渐渐被寂静淹没。 这一间屋子之中,终于只剩下他和清河二人了。 程清河红着脸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唯有起伏的胸膛在告诉着他,她还活着。 “清河。”他伸出手,慢慢将她扣在小腹前的小手合在掌心,绵软嫩滑的触感像是丝绸缎子,带着些微的冷意。 他握着她的手指放在嘴边蹭了蹭,眼里的柔情浓得遮天蔽日,但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这么放肆一会儿,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用这样的目光放肆地看着她。 日渐西沉,夜色渐渐遮盖了这方天地,门吱呀一声从外头被合上,一派静谧当中,她的脸颊,更红了。 “阿姊,阿姊!” “” “阿姊,你在哪?快来,那个大哥哥来找你来了!” 嘭地一声,翻倒的碟子撒了一地的杂粮。 “你说什么?阿弟,你刚刚在说什么?” 稍等刷新手指放在嘴边蹭了蹭,眼里的柔情浓得遮天蔽日,但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这么放肆一会儿,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用这样的目光放肆地看着她。 日渐西沉,夜色渐渐遮盖了这方天地,门吱呀一声从外头被合上,一派静谧当中,她的脸颊,更红了。 “阿姊,阿姊!” “” “阿姊,你在哪?快来,那个大哥哥来找你来了!” 嘭地一声,翻倒的碟子撒了一地的杂粮。 “你说什么?阿弟,你刚刚在说什么?”手指放在嘴边蹭了蹭,眼里的柔情浓得遮天蔽日,但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这么放肆一会儿,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用这样的目光放肆地看着她。 日渐西沉,夜色渐渐遮盖了这方天地,门吱呀一声从外头被合上,一派静谧当中,她的脸颊,更红了。 “阿姊,阿姊!” “” “阿姊,你在哪?快来,那个大哥哥来找你来了!” 嘭地一声,翻倒的碟子撒了一地的杂粮。 “你说什么?阿弟,你刚刚在说什么?”手指放在嘴边蹭了蹭,眼里的柔情浓得遮天蔽日,但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这么放肆一会儿,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用这样的目光放肆地看着她。 日渐西沉,夜色渐渐遮盖了这方天地,门吱呀一声从外头被合上,一派静谧当中,她的脸颊,更红了。 “阿姊,阿姊!” “” “阿姊,你在哪?快来,那个大哥哥来找你来了!” 嘭地一声,翻倒的碟子撒了一地的杂粮。 “你说什么?阿弟,你刚刚在说什么?”手指放在嘴边蹭了蹭,眼里的柔情浓得遮天蔽日,但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这么放肆一会儿,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用这样的目光放肆地看着她。 日渐西沉,夜色渐渐遮盖了这方天地,门吱呀一声从外头被合上,一派静谧当中,她的脸颊,更红了。 “阿姊,阿姊!” “” “阿姊,你在哪?快来,那个大哥哥来找你来了!” 嘭地一声,翻倒的碟子撒了一地的杂粮。 “你说什么?阿弟,你刚刚在说什么?”手指放在嘴边蹭了蹭,眼里的柔情浓得遮天蔽日,但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这么放肆一会儿,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用这样的目光放肆地看着她。 日渐西沉,夜色渐渐遮盖了这方天地,门吱呀一声从外头被合上,一派静谧当中,她的脸颊,更红了。 “阿姊,阿姊!” “” “阿姊,你在哪?快来,那个大哥哥来找你来了!” 嘭地一声,翻倒的碟子撒了一地的杂粮。 “你说什么?阿弟,你刚刚在说什么?”手指放在嘴边蹭了蹭,眼里的柔情浓得遮天蔽日,但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这么放肆一会儿,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用这样的目 第二百三十四章 金身 屋子的外头围着不少的人,她诧异地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这些人都是烈渔岛的渔民们,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张大娘,您这些是?”她找了个最熟悉的人问了。 “哎哟,是佟家的呀,快让你阿妈也做一坛子来,这里面这位小哥喜欢吃腌制的海鲜,先前买了隔壁小林家的,给了好几块灵石哩~”说着,她怀里果然捧着个大海鲜坛子,老远就能闻见从坛子口传出来的辣味儿。 烈渔岛地方大,但是人少,基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这些灵石虽然对于这些普通渔民来说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但是他们每个月都会让一些成年男人过海去镇上换取生活用品。 灵石,相比捕来的鱼什么的,可以换到更多的东西。 丽香并不笨,稍微想了一想,便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来余回来找她就是为了这件事。 她又想起了那日接了坛子的那个女人,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儿。 “麻烦乡亲们静一静,请打开罐子让我看看,要是不错,就留下来。” 余回回身关上门,示意大家跟过来。 一个一个坛子被放在了沙滩的空地上,里头无不通红一片,看着便让人流口水。 余回蹲在旁边一个一个仔细看,但是似乎都差不多,也看不出个什么好坏来。 “这小哥,您这看一看,能看出个啥来,不如一坛子试吃一些,挑个最好的,咱们都不介意的,对不对啊大家说。”张大娘忍不住说道。 “是啊,是啊!” “咱们都不介意,您试吃试试。” “对对,挑好吃的,我这刚好有筷子。” 余回看着大家伙一脸殷切,伸手接过递过来的筷子,探进去夹出来一个熟蛤蜊,蒜瓣与绿葱沫裹住白嫩的鲜肉 “很好,就挑这个罢,不过很感谢大家能够抽空做这些送来,这都是小小的心意。” 一番上下,余回侧脸呼了一口辣辣的热气,从袋子里捞出来十几颗下品灵石。 到场来的每个人一颗,选中的那坛子的渔民他给了两颗。 渔民们一脸喜色,连忙表示这些坛子的东西不管如何,都要送与他了。 丽香气愤当场,旁人都走光了,她还站在原地看着。 她气什么?一颗灵石都可以换上一百坛子海鲜不止了,他竟然,竟然为了那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 不用猜,她也知道,他做的这一切一定是因为那女人想要吃。 想吃便亲自找她做便是了,为何要这般为难他? 余回望着排成一排的十来坛子发了半会儿呆,余光里见着还有个人等在那里,便站起来又拿出一颗灵石。 “原来漏了一个么?真是抱歉,这个给你。” 他的手半举着,迟迟没有来人接,他这才正眼看去,原来是那个女孩佟丽香么。 “你有什么事吗?”他将手伸回,二人隔着坛子对望。 “没事。”她侧身,侧脸对他,显然是不太开心了。 余回见她如此,不再理她,顾自将选好的那坛子捧在怀中,往屋子走去。 丽香瞪着眼睛,也是存了一口气,眼睁睁看着那扇门开了又关,站在原地就是不走。 大概过了几分钟,那扇门又开了。 丽香一喜,以为他是要来同她说些什么,哼了一声用余光瞄他,却见他快步走到一旁,捂着肚子,弯腰干呕了起来。 余回从来不吃辣,如今一下子吃了这般多,显然一下子禁受不住了,这会儿像是有人拿了一把刀在他的胃里胡乱剐蹭,逼得他一个劲儿地吐酸水 程清河闻着味儿醒过来,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片黑暗,她愣愣地将双手举到自己的眼前,看不到一丝光线。 “余回,余回。”她张着嘴,躺在床上如同在岸上喘息的鱼。 “我在。”一双温暖的大手递了过来。 她连忙接住了,舒了一口气,稍稍放松下来。 “现在是夜晚么?怎地一丝亮光也没有。” 余回沉默地注视着她的精致小脸片刻,又扭头看了一眼外头无比热烈的艳阳天,点了点头,但是下一刻他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说道:“今夜没有星光,黑沉沉的。” “原来是这样,他们呢?”她的瞳孔毫无神采,此刻只是循着他说话的方向看过去。 “大脚族们突然有事,我让林福跟他们先回江南佣兵工会一趟,会尽快赶来接我们以及剩下的人。” 他简短地做了解释。 “好,我知晓了,那女孩又给你送东西来了么?”她蹙了蹙鼻子,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 “嗯。” 看着捧着坛子小心翼翼地吃着的程清河,余回眉头愈发蹙得死紧。 谁也无法预料,那兽王迦叶的罡气,竟然能将她伤得这般重! 也不知道林福什么时候又是否能将医者顺利带来。 程清河不知道身旁人的忧虑,吃完了便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已经藏不住了,就算是对这方面什么也不懂的余回,也知道她肚子是怎么一回事。 这孩子是白石的,可能白石这会儿还不知道,被他抛弃了的女人,早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按照日子来看,应该是他们来蛮荒大陆之前有的。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去换一些来?”他的视线在她隆起的小腹间划过,眼底不自觉带了几分忧虑。 一个孕妇,带着一身的伤,还失明了。 他没有照顾孕妇的经验,何况她已经和凡人无异。 “假如有的话,便换一碗蛋汤来罢。”她想了想,继续说道:“他们应该都睡着了,等明日天亮再去。” 余回见她又困倦了,扶着她靠着枕头,她垂了眼睛,不过一会儿,呼吸声越发深了起来。 黑甜的梦乡里,没有光亮,她在黑暗里走了很久很久,却始终走不到尽头。 “神女大人。” “神女大人。” “神女大人,请保佑我儿福泽绵长,远离灾病。” “神女大人,求神女大人保佑我生个儿子,十五载无子,这一胎若是应验了,我定然供奉香前” “神女大人” 眼皮像是被粘上了胶,坠着千斤重的东西,她怎么睜也睁不开眼睛。 耳边却是有千道万道叮嘱哀求响在耳畔。 “我知了,我知了。”她停在原地,抚着自己发烫的额头,深深喘了一口气。 “神女大人,求您显灵罢!” “神女大人,我们需要您,神女大人,求官运亨通” “神女大人” 罢了,依你,依你。 程清河嘴里忍不住念道,这些声音,仿佛不得到她的回应便不甘心似地,在耳边响个不停,让她无法好好静下来思考。 果然,她一回应,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声音便停了,耳边静悄悄地,静得有些让她适应不了。 礑地一声,她突然睁开眼,无数的光线涌入她的眼眶,逼得她忍不住落下一行泪。 “你们看,是神女大人。” “神女大人显灵了?!” “她落泪了,果然是神女大人!” “神女大人的塑像落泪啦!大家快来!” 这里是,哪儿? 她的脑子有片刻的迷茫,这里是?她适应了光线,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下跪成一团的人。 没错,确实是居高临下。 她仿佛,来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虽然这个地方令她感觉到无比的亲切,无比地温暖。 她仿佛,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她眼眶之中的世界,仿佛就是一个广角,将脚下苍生的一切都望在眼里。 “这是悲悯世人的眼泪。”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仰着脑袋看着她,那目光之中含着晶莹的泪珠。 那个人,分明是黄玉襄。 是以,她现在,是在神龙岛? 不,不对,她明明是在,烈渔岛上,同神龙岛差着十万八千里。 “清河,清河醒醒。” 她眼前一黑。 床上的人呼吸陡然一顿,接着毫无征兆地睁大了眼睛,看得余回一愣。 “清河,你没事吧?”他心跳顿时快了起来。 听着他紧张的语气,不用看,她便能体会得到。 “我没事,只是方才做了一个梦,梦见神龙岛了。” 很奇怪不是吗?她已经许久不曾做梦了,何况还是关于神龙岛,她都几乎都已经忘了。 “原来是这样。来喝一口汤罢?”余回走过来托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扶着坐起来,接着将碗凑在她的嘴边。 她的嘴型很是好看,但是似乎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嘴唇边缘的地方覆了小范围的死皮,像是蜕了的,新的唇缝处嫩得像初春的花蕊。 此刻将白瓷的碗含在嘴间,看着完美而又令人惊艳。 她到底是怎么了?他想着,心间又开始莫名跳动起来,但是这一次,并不是因为担忧她的伤势和异常的状态。 “先前听说神龙岛里的百姓们为你塑了一个金身,还不曾看过,但应该确有其事。”他撇开眼睛,尽量不再看她。 “金身?”她一愣,沉沉想了片刻,又就着碗口喝了片刻。 一碗蛋花汤见了底,程清河虚虚地拿着,余回连忙递过来,放在一旁。 这碗是渔民那里借来的,到时候还要还回去。 好在程清河没有注意到他为什么能在“夜里”还行动自如的问题,不然他还真不好解释。 稍等刷新 罢了,依你,依你。 程清河嘴里忍不住念道,这些声音,仿佛不得到她的回应便不甘心似地,在耳边响个不停,让她无法好好静下来思考。 果然,她一回应,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声音便停了,耳边静悄悄地,静得有些让她适应不了。 礑地一声,她突然睁开眼,无数的光线涌入她的眼眶,逼得她忍不住落下一行泪。 “你们看,是神女大人。” “神女大人显灵了?!” “她落泪了,果然是神女大人!” “神女大人的塑像落泪啦!大家快来!” 这里是,哪儿? 她的脑子有片刻的迷茫,这里是?她适应了光线,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下跪成一团的人。 没错,确实是居高临下。 她仿佛,来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虽然这个地方令她感觉到无比的亲切,无比地温暖。 她仿佛,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她眼眶之中的世界,仿佛就是一个广角,将脚下苍生的一切都望在眼里。 “这是悲悯世人的眼泪。”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仰着脑袋看着她,那目光之中含着晶莹的泪珠。 那个人,分明是黄玉襄。 是以,她现在,是在神龙岛? 不,不对,她明明是在,烈渔岛上,同神龙岛差着十万八千里。 “清河,清河醒醒。” 她眼前一黑。 床上的人呼吸陡然一顿,接着毫无征兆地睁大了眼睛,看得余回一愣。 “清河,你没事吧?”他心跳顿时快了起来。 听着他紧张的语气,不用看,她便能体会得到。 “我没事,只是方才做了一个梦,梦见神龙岛了。” 很奇怪不是吗?她已经许久不曾做梦了,何况还是关于神龙岛,她都几乎都已经忘了。 “原来是这样。来喝一口汤罢?”余回走过来托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扶着坐起来,接着将碗凑在她的嘴边。 她的嘴型很是好看,但是似乎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嘴唇边缘的地方覆了小范围的死皮,像是蜕了的,新的唇缝处嫩得像初春的花蕊。 此刻将白瓷的碗含在嘴间,看着完美而又令人惊艳。 她到底是怎么了?他想着,心间又开始莫名跳动起来,但是这一次,并不是因为担忧她的伤势和异常的状态。 “先前听说神龙岛里的百姓们为你塑了一个金身,还不曾看过,但应该确有其事。”他撇开眼睛,尽量不再看她。 “金身?”她一愣,沉沉想了片刻,又就着碗口喝了片刻。 一碗蛋花汤见了底,程清河虚虚地拿着,余回连忙递过来,放在一旁。 这碗是渔民那里借来的,到时候还要还回去。 好在程清河没有注意到他为什么能在“夜里”还行动自如的问题,不然他还真不好解释。 稍等刷新么么哒 第二百三十五章 看伤 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能够猜想到那女孩脸上的窘迫与着急。 烈渔岛的女孩还真是天真烂漫,也经不住逗。 她抿嘴笑了笑,转身面朝着余回站着的方向。 “你来了,不如带我出去走走,这么长时间,我还未好好逛一逛这烈渔岛。” “好。”余回走过来,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接着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希望清河,以后还是不要说那样的话了。” 他低声说道,带着她往前走。屋后便是一长段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蜿蜒着一直延伸到各家各户门前。 烈渔岛的人们担心涨潮,是以挨家挨户都垫了高高的石基,在上头磊的房子干爽而又舒适,看起来同以往瞧见的屋子截然不同。 可惜这一切程清河都看不见了。 “哪样的话?你是指对那女孩说的话?你要是介意,我以后便不说了。”她从善如流道。 她先前原本就是逗那女孩的,没有想到他会这般介意,看来他是对那人有些意思? 也是,喜当爹这事儿要是放在凡界,可是要被戳着脊梁骨的存在。 这个念头不过一划而过,便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索性下一回见到她便向她解释解释好了。 “不是这样。”余回摇摇头,他很想说自己并不是介意,天知道,他在听到她说他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的时候,整个心脏都麻了半边。 那铺天盖地的狂喜在一瞬间淹没了他。他多么想告诉她,即便那孩子不是他的他也丝毫不会介意,只要能让他站在她的身边,时时刻刻看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不,他想要的更多,虽然这份感情可能永远也得不到回应。 他没有想到她会误会他是在介意,但是即便让他解释,他也难以启齿。 真相会将他们推得越来越远,而他永远也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哎哟,二少爷,不如领着您夫人上来玩玩罢?我这儿还有许多好吃好玩的玩意儿,您要不要上来瞧瞧?” 一张胖胖的圆脸自头顶的屋子栏杆伸下来,殷勤劲儿十足。 好吃的好玩的?程清河一听便来了兴趣。 “那可好,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难得见生人面孔,赶紧上来坐坐。老婆子给你弄些新鲜玩意儿去。” 余回见她显然没有注意到那人对他们的称谓,嘴角不由得勾了勾。 佟丽香早就在斜对面探着脑袋看着这边,见那二人举止亲密,怎么地,大地方来的夫人都要人牵着才能走路的?她鄙夷地哼了一声,嘭地一声将窗户关上了。 这张大娘挺会来事儿,程清河听着她讲这儿的风土人情,听得得趣。 “咱们烈渔岛当年也是极真界的一分子,后来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大能,用绘着火凤的大刀,将烈渔岛生生地劈开来,裂缝里灌了海水,岛上跑不了的、跑得慢的活物也被一把火烧了干净” “那你们的祖先是后来的,还是原本就在岛上的?” “哎哟小夫人您别看我们人少,又个个都是普通人,咱三百年前可能还是一家哩,咱们烈渔岛的渔民,祖先可还是当年的大家族出身,只不过地方远了之后,才和极真界渐渐失了联系。”说到这里,她眼珠子转了转。 余回坐在程清河的边上,笑吟吟地喝着茶。 “哎呀,瞧我这张嘴,光顾着说,忘记给您夫人拿吃的上来了。欢英呐,帮阿妈把东西拿过来,两位贵客等等,我家老头子出海打渔去了,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她冲着厨房喊。 “哎!”厨房挨着门,有人在里头应了一声,不过一会儿便慢吞吞捧着个大坛子过来了。 也是个脸色微黄,红着脸颊的年轻小姑,看着和那佟丽香差不多大的年纪。 “刚刚准备好。”她将坛子放在茶几上,眼睛的余光忍不住偷偷瞄着余回。 然而余回显然已经十分习惯这样的目光,纹丝不动。 “这是我家女儿,余欢英,欢英,给两位贵客打个招呼。”张大娘殷勤地介绍。 程清河点点头,她看不见,但是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儿。 一番来去,她早已经被坛子里的酸味儿吸引住了。 “这里面是什么?很香的样子。” “这是腌柿饼,您别小瞧这柿饼,和市面上的大不一样,这种柿饼呀您尝尝就知道了。” 余回细心,帮她夹了一块上来。 柿饼上沾着细盐,白白的,包裹着橘色的柿子的果肉。 张大娘还没看出来她看不见,直道这人真是会疼人,事无巨细都给她顾全了。 “挺不错。”一入口,程清河便赞道。 余回见她喜欢,心头一喜:“你还有什么好东西,都拿上来罢,定然不会亏了你去。” “哎,好咧!”张大娘连忙应下,和英欢赶紧去搬来。 余回正要付上灵石,张大娘已经被闪闪发亮的晃花了眼睛,双手早已经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候,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人,将张大娘狠狠推开。 张大娘又大又胖,哎哟一声直直地往程清河那里倒去,嘴巴大张着。 程清河耳听着有什么东西倒过来了,连忙站起来退开,只是动作远不及她的反应灵活敏捷,被带着歪倒下去。 余回一见着目眦尽裂,她还怀着孩子,要是就这么倒下去了,孩子保得住保不住还难说,少不得要受些苦。 他纵过去险险地将她的腰揽住,她的脑袋顶着他的胸膛,胸膛里的心脏快得像是要跳出来。 “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没事。”程清河嘴里说着,站直身体,没有神采却依旧出众的目光之中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你这是做什么?你是不是故意的?”余回黑着脸对着那罪魁祸首问道。 见着这一幕,佟丽香也有些愕然,她没有想到她不过只是想阻止他被张大娘忽悠,却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这下她也知晓不好,但是一见那女人还好端端的,甚至示威一般地躺在他的胸怀里,心中又腾起一阵怒气。 “对不起,但是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她怎么会那样容易被推倒,说不定是装的也不一定。” 她声音越说越小,是因为余回越来越黑的脸色。 现在他的脸色已经同锅底的颜色一般无二了。 “再有下一次,我一定杀了你。”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已经没事了,不要吓唬她。”程清河退开来。 佟丽香被他身上散发的杀气一震,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抹了抹脸上的泪,扭头下楼去。 “个天杀的小娘皮,小兔崽子,你别跑!”张大娘从倒了一地的柿饼上爬起来,一身的白盐,气冲冲地找佟家阿妈理论去了。 “烈渔岛的渔民还真是有趣。”程清河摸了摸自己忍着笑的僵脸,知道余回着急,她也像模像样地蹙着眉宇。 “” “我无事,你无需紧张,我看那女孩挺喜欢你的,你待她这般凶,可真是伤了人家的心。” 余回见她还没心没肺的模样,额头忍不住跳了跳,提醒她:“她差点儿伤了你。” “知晓了,不过好在有你。” 他愣了愣,嘴角扬了扬,但是不过一秒,便被他压了下去。 在独处的时间里,日子过得异常快速,要不是林福终于带着人来了,他几乎都忘了,他们都不是凡人。 这一日晚霞映红了半片天,日头要落不落地挂在海平线上,大脚族不过来了一二人,带着林福,以及另外一位来人修。 “他会医术?”余回站在门口相迎,带着的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那人。 这并非什么友好的目光,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他的心中便不由自主地腾起了难以抑制的敌意。 “他会医术,我见识过。不然也不会将他带来。还未介绍,这位就是龙虎山的苏翎。” 后面那一句,是让二人见过的意思。 苏翎走过来,朝余回略一点头,很是得礼温文。 “龙虎山?失敬。”余回笑了笑。 “余家的二少爷,才是久仰大名。”苏翎弯了弯眉眼,笑得如同一只老狐狸。 但是笑容不过一秒,他便放下了脸色,陡然庄重起来。 “伤者在哪儿?不是请我来帮人看病的么?” “在屋子里头。”林福连忙将人请了进去。 余回忍不住蹙眉,对着那苏翎匆匆的背影,心里莫名生出几缕怪异的感觉。 稍稍看了一会儿之后,林福便退了出来,接着将门关上。 余回回神,瞪了他一眼。 “咳,这位医者有个习惯,给人看病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在场。” “你在哪里找的人?龙虎山?离这里应该不近罢?” “哪儿能呀,是找的最近的杂货铺,在江南佣兵工会遇见的,他刚好想要去一趟蛮荒大陆。” “龙虎山苏翎,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应当是一宫之主才对,放着龙虎山不管,竟然想要去蛮荒大陆。” 这似乎有些奇怪。 “他是宫主?”林福一怔,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心头一喜,来头这般大,看来清河的伤应当有救了。 只是,他为何会答应他来救人? 程清河坐在床上,先前便听见有外人来了,她看着脚步声来的方向。 苏翎站在不远处,脸色沉沉地看着她,见她毫无反应,便伸出手在她眼前划了划,结果却是手心一紧。 “你做什么?”程清河捏着他的手掌,挑眉问道。 “没什么。”苏翎看着她纤细苍白的手指,微凉的触觉让他心中莫名一叹。 “是林福带你来替我看的么?” “嗯。” “那就麻烦你了。”她说着,松开手,眼睛不自觉地转了转。 苏翎果然见她没有认出自己,心头不由得有些失落,但是很快,他看了看她隆起的小腹,让她在床上躺平了。 他将衣袖扎高,伸出双手从她脚心,一寸一寸地摸到脖子,接着伸手触及她的额头,闭眼用神识俯瞰了她的丹田一番。 一柱香之后,他推开门走出去。 程清河原本已经都快要睡着了,但是他一离开,她便又清醒过来。 外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 “经脉断裂,丹田空空如也怕是不好了想要恢复” 虽然早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但是亲耳听到,却又是不一样了。 “她的眼睛” 这是余回的声音。 “应当是被什么重击过,若是奇珍异宝养着,可能会恢复” 说着,他们的声音又远了一些。 真是的,她自己的身体情况,又能有谁比她更清楚?有什么不能听的? 罢了 “清河最近似乎都在做梦,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总是流了一身的汗。”余回悄声说道。 苏翎点点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真脉受损严重,先不说一身修为散尽,就是她受了这般重的伤,按照常理,本应该早已经命丧黄泉,但是她如今。 她如今不仅还活着,连肚子里的孩子也还都活得好好的。 这件事不寻常,但是要细细说清楚,却是一言难尽。 苏翎少见地沉重起来,没有想到许久不见,再一次相见会看着她落到今天这般境地。 她的变化这样大,大得他都不敢相认。 “她如今与凡人无异,甚至比凡人体质还要差上一些,不知道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会不会有危险?”余回接着问道, “危险说不准,但是若是这一胎生下来,一定会让她的身体越来越差。” 保不准连命都丢了。 余回同林福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凝重。 “这孩子是谁的?”苏翎话音一转,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孩子是白石的。但是,他们谁都不会说。 “这个,大概只有清河知道了,这件事希望苏道友轻易不要说出去。”余回打起了太极,此刻他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样才能劝她拿掉这个孩子? 苏翎了然点头,但是即便他们都不说,他也能猜着一二来。 白家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回极真界 “为今之计,只能先回极真界,这里虽然清净,但是到底比不得极真界繁华。”苏翎沉吟了片刻,决定下来。 余回也同意他的这个决定,但是想到他同清河存在的那一层关系,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便不由带了几分异样。 一行人决定之后,便要告辞烈渔岛,村长带着一众人站在海滩上相送,依依不舍的目光,要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是走了烈渔岛最有名的乡知。 可不是,这“二少爷”可是个散财童子,走了这么个移动的大金库,让多少人惋惜? 岸上的人依依惜别,要走的人毫不留恋。 程清河坐在大脚族领队的肉框子里,下水前先吃了一把草,余回细心地在框子上盖上了黑纱,是以要是没有人掀开看,定然不知道里面装着一个人。 苏翎跟在他们的后头,不远也不近,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切,说起来他也算是她的半个师傅,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误会。 怎么说,看到旁人对她殷切照顾的模样,他总有一些嫁女儿的微妙心情。 真是儿大不由娘,女大十八变。 看着那行人渐渐潜入水底,终于消失不见时,相送的人唏嘘着回头家去了。 张大娘摸摸怀里沉甸甸的灵石,心头不由在窃喜,这下好,几年都不必愁了,就等着将这些灵石去镇里换吃的用的。 不远处眼瞅一个姑娘撒着脚丫子来了,她定睛看清楚了来人是谁,嘴角一撇,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哟,这不是佟家的大丫头么,“二少爷”带着他夫人早就走得没影了,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佟丽香一听走了,心里更是着急,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顾自往前冲去。 张大娘见她话都不理一句,嘴巴都要气歪,好哇,佟家真的养的好闺女,半点教养都没有! “也不知道哪个人,不要脸巴巴地想要给别人做小,也不看看自个儿怎么德行,怎么比得上人家大地方出来的大家闺秀。” 佟丽香怀里抱着东西,面对着天蓝色的海扶着膝盖喘气,心里原本就是失落带着懊悔,又见她指桑骂槐地讥讽她,气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对,她是看上二少爷了,那又怎么样?就算是给人做没名没分的小,也总比嫁给烈渔岛的糙汉强! “你尽管说!我佟丽香现在告诉你,我不仅要嫁给二少爷,还要做他唯一的正室,你就等着看好了!”她扭头过来,瞪着她恶狠狠地道。 张大娘一怔,这番话听到耳朵里半分不差,她的表情看着恶狠狠地,但还是倔强占了大多数。 “哎哟,大家来听听哇,这丫头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哈哈哈,你咋不说要嫁给玉皇大帝咧?傻闺女,癔症了” 她一拍大腿,登时乐不可支。 这是她今年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了! 哈哈哈,哈哈哈 尖利的笑声不绝于耳,佟丽香提了一口气,再一次沉沉注视了海面片刻,不再理她,扭头往家去。 到了夜里,原本宁静的渔村便响起了鸡飞狗跳的争吵声,张大娘左右睡不着,披着衣服站在窗口瞪过去,就是佟家。 那小娘皮不安生了,闹,你就可劲儿闹,我大娘就看着你,能翻出什么浪来。 离开的余回没有想到还有人为着他来了这么一出,不过即便知晓了,他也不会多奉上什么多余的表情。 余家虽然比不得极真界四大家族,但是抢龙压不过地头蛇,余家便是那盘踞扎根的地头蛇,妄图攀上余家的多得数不胜数。 佟丽香这样的,同那些人相比,不管是容貌,还是家世上,都不值一提。 “到了。” 半日一过,先前便摸过了来回的路,这一次要快上一倍,大脚族领头任由身后人将程清河抱出来,眉宇间不由忧心忡忡。 “我自己来罢。” 程清河说道,徬着余回的手臂跨出气。 “不知道怎么称呼?”她“看着”那大脚族人道。 “我名晟,虽然您现在还在病中,我实在不适合在此刻打扰您,但是蛮荒大陆的事情实在是重中之重,为此,我已经失去了在族人们之中的威望以及族长之位。” 晟将又长又硬的手掌贴于胸膛,恭恭敬敬地弯腰行了半礼,虽然看不见,但是程清河能够察觉到他的焦急。 “我要说的便是这件事,你不要客气,同我回去罢,这件事一定会达成,届时达成合作,你大可以轻易地夺回族长之位。” 她劝慰道,语气十分之诚恳。 “那真是多谢了。”晟脸上一喜,接着对着剩下的两个族人嘀嘀咕咕了几句,“希望您能够允许我带这二人帮手同我一同去。” 程清河点点头,表示应允。 苏翎笑眯眯地看着她的为人处世,心道将近一年没有见,她竟然已经是如此成熟的模样了。 一行人又踏上了回去之路,苏翎没有提及要离开的事情(他的本意是要去蛮荒大陆办事),知情的余回林福也知趣地没有再提,多一个帮手,何乐而不为呢?! 偌大的江南佣兵工会,忘川河连着无数的“杂货铺”的分身,一行人抵达了上虞,在上虞的杂货铺寻了如玉。 与往次不同的是,如玉手上挑着算盘咔咔咔响个不停,嘴里却是抿着一支烟。 还未进门,程清河便闻到了一股难言的烟味儿。 如今她看不见,但是其他的感觉却是异常灵敏。 “是你,终于回来了。”如玉见她走进来,停下了动作,水葱般的两根手指捏着烟屁股摁熄在烟灰缸中。 “它在吗?” “它早已经回来了,只是它不让我告诉你,这会儿在地下城处理积压的事宜去了。怎么,这一次要在这里呆多久?” 余回苏翎见她们老友见面一般谈起来了,知趣的站在门外等。 晟一见她们这般熟稔,心放了一大半,先前的担忧早已经不翼而飞,当下自然自觉地等在外头,半点不敢打扰的意思。 “我找它谈一些事情,既然如此,我这就去找它罢!” “我怕它现在还不愿见你,最近总在说你坏话,要是真关杂货铺的事情,不如直接办了罢,无论如何,它都不敢违抗你不是么?” 程清河闻言忍不住笑意,嘴角弯弯,也是,那狐狸再怎么骂她,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只是这如玉的口气,倒是有几分耐人寻味呢~ “晟。”她转头唤了一声。 “哎,在,在。” 晟心里一跳,收拾收拾自身上下,见自己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之后,方才走了进去,俨然严阵以待的模样。 如玉看过去,没见着人。 “尊敬的掌柜,我在这儿。” 晟扬头露出八颗牙。 如玉低头一瞧,见着一个不足柜台一半高的中年男人站在那儿,不由来了几分兴趣。 “你知道大脚族的底细,他便是大脚族原族长,晟。” 如玉点点头:“我知晓,大脚族原先一直是和佣兵工会做的生意,是蛮荒大陆那一块,只是海路总得来说并不稳定,难道说你们想要同我们杂货铺做这个生意了?” 晟见她一来便知道他的意图,心中不由一阵敬佩。 能做起这个杂货铺掌柜的传奇女人,果然不简单!只是听她的形容,似乎对这生意颇有微词? “我同他说起这一桩生意,蛮荒大陆我去过一趟,知晓其中便宜,若是杂货铺接下,定然不会亏了去。” 程清河三言两语带过。 如玉见她坚持,定定注视了她片刻,弯腰自柜台下的格子中拿出一份羊皮纸。 “既然如此,这是合同。” 见她如此爽快,晟看着程清河的目光便带着全然的信服。 看来他没有信错人,想到以后的生意,他握着笔的手都在隐隐发抖。 飞也似地签完两份合同,生怕她会反悔似的。 如玉白色纤细的手指点了点羊皮纸的卷边,似笑非笑道:“族长还真是心大,也不怕我们杂货铺把你给卖了。” 居然看也不看这合同上的条款呢~ 晟看着她的动作,首先便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唰地白了。 糟糕,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杂货铺的名声他是知道的,说一不二!但也是出了名的精明。 “好了罢,可不要吓唬他。若是吓出个好歹来,大脚族人们可也不是吃素的。”程清河愉悦地笑着道。 这一回,晟拿了合同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知道这个女人是唬他的,不由一阵郁闷。 果然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程清河这个女人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同她一同处事的女人又能正常到哪里去?! 事情办完,程清河早已经累得腰酸背疼,当下遣了晟回去,指了路,让他们送她回家。 晟从善如流,虽然已经深夜,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在这种人多口杂的大城市,夜深人静时分,才更方便赶路,何况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她想留他下来,他也不会答应。 族里早已经对他这趟出行颇有微词,何况还因为他的擅自决定而损失了三个族人。 如今拿到杂货铺的合同,总算能让族老们对他刮目相看!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新任族长对他的表情了! 程家因为还有人在,上上下下都被打理地一干二净,余回背着她跃上了二楼,虽然许久没有人居住,但是看着仍旧同以前没什么两样,连东西摆放的位置也不曾动过。 “你们找间屋子歇息歇息罢,我不妨事。”她说道,接着在床上躺了下来。 虽然赶路她根本没有花多少气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沾到床便忍不住困倦。 余回林福以及苏翎对视一眼,关上窗户,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们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随意地参观了片刻之后,他们默契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林福看着沉默不语的余回以及苏翎一眼,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到两股莫名的气场在相互碰撞。 他坐在中间,感觉全身都不对劲了。 “你们,要不要喝茶?我替你们倒一杯。” “不必了。” “好的,多谢。” 二人同时说道,接着又越过他的后脑勺对视一眼。 苏翎眉眼弯弯,接口道:“赶路赶了这般久,嘴里正渴,待会儿还有事情要谈,这便麻烦林福兄弟了。” 兄弟?余回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脸皮还不薄,依照他的年纪,当林福的爷爷都够了 几个男人在楼下“相谈甚欢”,楼上程清河翻了个身,将脸颊贴着天鹅被,被上传来一阵一阵阳光的气息,想来是那个小鬼帮她晒过了。 一想到这里,她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叹。 然而不过想了片刻,她便呼吸缓缓沉重起来。 相比她睡得深沉,千里之外却有人彻夜未眠。 这一路上没有遇上柯家,倒不是他们不追究了,而是没有精力去追究。 转眼之间,白家当家老小回到极真界也有一个月了,柯家先前趁着无人当家,趁虚而入,带着人闯进了白家本家,这一笔账还是清算的时候。 “当家,焚涯岛,咱们最富饶的岛屿已经被白家夺了。” “家主,大总管半月前已经失踪,我们是不是还要指派人手去找?” “家主” “行了,都下去,这些事以后再说。”柯渊黑着脸,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这一下午他都在听着属下们汇报着白家对他柯家犯下的暴行。 他先前便警告过族叔们,白家上下离去大半不知所踪,定然有诈,可惜那些老东西早已经被柯家这些年来的势头迷花了眼睛。 如今他们按捺不住避开他的命令直接下黑手,刚好给了白家一个对付柯家的借口。 要是占到便宜也就罢了,只是明明实力不如人,干的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事! 可笑的是,那些老东西见惹出了事情,早早地躲起来了,将这些个烂摊子都丢过来让他收拾! 他揉了揉发涨的额角,想到一个人,顿时青筋暴起。 第二百三十七章 麻烦 防盗章节,稍等刷新 “只能先回极真界,这里虽然清净,但是到。 余回也同意他的这个决定,但是想到他同清河存在的那一层关系,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便不由带了几分异样。 一行人决定之后,便要告辞烈渔岛,村长带着一众人站在海滩上相送,依依不舍的目光,要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是走了烈渔岛最有名的乡知。 可不是,这“二少爷”可是个散财童子,走了这么个移动的大金库,让多少人惋惜? 岸上的人依依惜别,要走的人毫不留恋。 程清河坐在大脚族领队的肉框子里,下水前先吃了一把草,余回细心地在框子上盖上了黑纱,是以要是没有人掀开看,定然不知道里面装着一个人。 苏翎跟在他们的后头,不远也不近,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切,说起来他也算是她的半个师傅,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误会。 怎么说,看到旁人对她殷切照顾的模样,他总有一些嫁女儿的微妙心情。 真是儿大不由娘,女大十八变。 看着那行人渐渐潜入水底,终于消失不见时,相送的人唏嘘着回头家去了。 张大娘摸摸怀里沉甸甸的灵石,心头不由在窃喜,这下好,几年都不必愁了,就等着将这些灵石去镇里换吃的用的。 不远处眼瞅一个姑娘撒着脚丫子来了,她定睛看清楚了来人是谁,嘴角一撇,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哟,这不是佟家的大丫头么,“二少爷”带着他夫人早就走得没影了,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佟丽香一听走了,心里更是着急,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顾自往前冲去。 张大娘见她话都不理一句,嘴巴都要气歪,好哇,佟家真的养的好闺女,半点教养都没有! “也不知道哪个人,不要脸巴巴地想要给别人做小,也不看看自个儿怎么德行,怎么比得上人家大地方出来的大家闺秀。” 佟丽香怀里抱着东西,面对着天蓝色的海扶着膝盖喘气,心里原本就是失落带着懊悔,又见她指桑骂槐地讥讽她,气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对,她是看上二少爷了,那又怎么样?就算是给人做没名没分的小,也总比嫁给烈渔岛的糙汉强! “你尽管说!我佟丽香现在告诉你,我不仅要嫁给二少爷,还要做他唯一的正室,你就等着看好了!”她扭头过来,瞪着她恶狠狠地道。 张大娘一怔,这番话听到耳朵里半分不差,她的表情看着恶狠狠地,但还是倔强占了大多数。 “哎哟,大家来听听哇,这丫头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哈哈哈,你咋不说要嫁给玉皇大帝咧?傻闺女,癔症了” 她一拍大腿,登时乐不可支。 这是她今年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了! 哈哈哈,哈哈哈 尖利的笑声不绝于耳,佟丽香提了一口气,再一次沉沉注视了海面片刻,不再理她,扭头往家去。 到了夜里,原本宁静的渔村便响起了鸡飞狗跳的争吵声,张大娘左右睡不着,披着衣服站在窗口瞪过去,就是佟家。 那小娘皮不安生了,闹,你就可劲儿闹,我大娘就看着你,能翻出什么浪来。 离开的余回没有想到还有人为着他来了这么一出,不过即便知晓了,他也不会多奉上什么多余的表情。 余家虽然比不得极真界四大家族,但是抢龙压不过地头蛇,余家便是那盘踞扎根的地头蛇,妄图攀上余家的多得数不胜数。 佟丽香这样的,同那些人相比,不管是容貌,还是家世上,都不值一提。 “到了。” 半日一过,先前便摸过了来回的路,这一次要快上一倍,大脚族领头任由身后人将程清河抱出来,眉宇间不由忧心忡忡。 “我自己来罢。” 程清河说道,徬着余回的手臂跨出气。 “不知道怎么称呼?”她“看着”那大脚族人道。 “我名晟,虽然您现在还在病中,我实在不适合在此刻打扰您,但是蛮荒大陆的事情实在是重中之重,为此,我已经失去了在族人们之中的威望以及族长之位。” 晟将又长又硬的手掌贴于胸膛,恭恭敬敬地弯腰行了半礼,虽然看不见,但是程清河能够察觉到他的焦急。 “我要说的便是这件事,你不要客气,同我回去罢,这件事一定会达成,届时达成合作,你大可以轻易地夺回族长之位。” 她劝慰道,语气十分之诚恳。 “那真是多谢了。”晟脸上一喜,接着对着剩下的两个族人嘀嘀咕咕了几句,“希望您能够允许我带这二人帮手同我一同去。” 程清河点点头,表示应允。 苏翎笑眯眯地看着她的为人处世,心道将近一年没有见,她竟然已经是如此成熟的模样了。 一行人又踏上了回去之路,苏翎没有提及要离开的事情(他的本意是要去蛮荒大陆办事),知情的余回林福也知趣地没有再提,多一个帮手,何乐而不为呢?! 偌大的江南佣兵工会,忘川河连着无数的“杂货铺”的分身,一行人抵达了上虞,在上虞的杂货铺寻了如玉。 与往次不同的是,如玉手上挑着算盘咔咔咔响个不停,嘴里却是抿着一支烟。 还未进门,程清河便闻到了一股难言的烟味儿。 如今她看不见,但是其他的感觉却是异常灵敏。 “是你,终于回来了。”如玉见她走进来,停下了动作,水葱般的两根手指捏着烟屁股摁熄在烟灰缸中。 “它在吗?” “它早已经回来了,只是它不让我告诉你,这会儿在地下城处理积压的事宜去了。怎么,这一次要在这里呆多久?” 余回苏翎见她们老友见面一般谈起来了,知趣的站在门外等。 晟一见她们这般熟稔,心放了一大半,先前的担忧早已经不翼而飞,当下自然自觉地等在外头,半点不敢打扰的意思。 “我找它谈一些事情,既然如此,我这就去找它罢!” “我怕它现在还不愿见你,最近总在说你坏话,要是真关杂货铺的事情,不如直接办了罢,无论如何,它都不敢违抗你不是么?” 程清河闻言忍不住笑意,嘴角弯弯,也是,那狐狸再怎么骂她,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只是这如玉的口气,倒是有几分耐人寻味呢~ “晟。”她转头唤了一声。 “哎,在,在。” 晟心里一跳,收拾收拾自身上下,见自己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之后,方才走了进去,俨然严阵以待的模样。 如玉看过去,没见着人。 “尊敬的掌柜,我在这儿。” 晟扬头露出八颗牙。 如玉低头一瞧,见着一个不足柜台一半高的中年男人站在那儿,不由来了几分兴趣。 “你知道大脚族的底细,他便是大脚族原族长,晟。” 如玉点点头:“我知晓,大脚族原先一直是和佣兵工会做的生意,是蛮荒大陆那一块,只是海路总得来说并不稳定,难道说你们想要同我们杂货铺做这个生意了?” 晟见她一来便知道他的意图,心中不由一阵敬佩。 能做起这个杂货铺掌柜的传奇女人,果然不简单!只是听她的形容,似乎对这生意颇有微词? “我同他说起这一桩生意,蛮荒大陆我去过一趟,知晓其中便宜,若是杂货铺接下,定然不会亏了去。” 程清河三言两语带过。 如玉见她坚持,定定注视了她片刻,弯腰自柜台下的格子中拿出一份羊皮纸。 “既然如此,这是合同。” 见她如此爽快,晟看着程清河的目光便带着全然的信服。 看来他没有信错人,想到以后的生意,他握着笔的手都在隐隐发抖。 飞也似地签完两份合同,生怕她会反悔似的。 如玉白色纤细的手指点了点羊皮纸的卷边,似笑非笑道:“族长还真是心大,也不怕我们杂货铺把你给卖了。” 居然看也不看这合同上的条款呢~ 晟看着她的动作,首先便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唰地白了。 糟糕,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杂货铺的名声他是知道的,说一不二!但也是出了名的精明。 “好了罢,可不要吓唬他。若是吓出个好歹来,大脚族人们可也不是吃素的。”程清河愉悦地笑着道。 这一回,晟拿了合同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知道这个女人是唬他的,不由一阵郁闷。 果然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程清河这个女人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同她一同处事的女人又能正常到哪里去?! 事情办完,程清河早已经累得腰酸背疼,当下遣了晟回去,指了路,让他们送她回家。 晟从善如流,虽然已经深夜,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在这种人多口杂的大城市,夜深人静时分,才更方便赶路,何况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她想留他下来,他也不会答应。 族里早已经对他这趟出行颇有微词,何况还因为他的擅自决定而损失了三个族人。 如今拿到杂货铺的合同,总算能让族老们对他刮目相看!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新任族长对他的表情了! 程家因为还有人在,上上下下都被打理地一干二净,余回背着她跃上了二楼,虽然许久没有人居住,但是看着仍旧同以前没什么两样,连东西摆放的位置也不曾动过。 “你们找间屋子歇息歇息罢,我不妨事。”她说道,接着在床上躺了下来。 虽然赶路她根本没有花多少气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沾到床便忍不住困倦。 余回林福以及苏翎对视一眼,关上窗户,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们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随意地参观了片刻之后,他们默契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林福看着沉默不语的余回以及苏翎一眼,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到两股莫名的气场在相互碰撞。 他坐在中间,感觉全身都不对劲了。 “你们,要不要喝茶?我替你们倒一杯。” “不必了。” “好的,多谢。” 二人同时说道,接着又越过他的后脑勺对视一眼。 苏翎眉眼弯弯,接口道:“赶路赶了这般久,嘴里正渴,待会儿还有事情要谈,这便麻烦林福兄弟了。” 兄弟?余回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脸皮还不薄,依照他的年纪,当林福的爷爷都够了 几个男人在楼下“相谈甚欢”,楼上程清河翻了个身,将脸颊贴着天鹅被,被上传来一阵一阵阳光的气息,想来是那个小鬼帮她晒过了。 一想到这里,她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叹。 然而不过想了片刻,她便呼吸缓缓沉重起来。 相比她睡得深沉,千里之外却有人彻夜未眠。 这一路上没有遇上柯家,倒不是他们不追究了,而是没有精力去追究。 转眼之间,白家当家老小回到极真界也有一个月了,柯家先前趁着无人当家,趁虚而入,带着人闯进了白家本家,这一笔账还是清算的时候。 “当家,焚涯岛,咱们最富饶的岛屿已经被白家夺了。” “家主,大总管半月前已经失踪,我们是不是还要指派人手去找?” “家主” “行了,都下去,这些事以后再说。”柯渊黑着脸,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这一下午他都在听着属下们汇报着白家对他柯家犯下的暴行。 他先前便警告过族叔们,白家上下离去大半不知所踪,定然有诈,可惜那些老东西早已经被柯家这些年来的势头迷花了眼睛。 如今他们按捺不住避开他的命令直接下黑手,刚好给了白家一个对付柯家的借口。 要是占到便宜也就罢了,只是明明实力不如人,干的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事! 可笑的是,那些老东西见惹出了事情,早早地躲起来了,将这些个烂摊子都丢过来让他收拾! 他揉了揉发涨的额角,想到一个人,顿时青筋暴起。 第二百三十八章 找上门来 便在这时,嗡地一声,他让人布置的界面被打破,空荡荡的洞口翻起一阵浪花来,便如破碎的花瓣一般消失无踪了。 有苏翎在前,余回林福二人已经纵过去将程清河护起来了。 “你这一箭要是在这个时候射过去,不用明日,怕只你待你回去时,便只能看见柯家的一地尸首了。” 苏翎信步而来,在他不远处站定,只要伸出手,便能碰到他挽弓搭箭的手。 但是他不过是站在原地,将双手背到身后,毫无戒备之心,仿佛笃定他不敢下这个死手。 柯渊不动,只朝他看过去,面部神经性地痉挛了一番,眼睛里压抑着凶光,就如同一只吃人的猛兽。 “她如今不过是白石不要的女人,何况还怀着不知道是谁的孩子,你以为白家还会为了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和柯家过不去。” “哦?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不动手?”苏翎摊了摊手,好像才刚刚注意到自己还未解开围裙,顺手抽了绑在身后的带子,慢吞吞地脱下捏在手里。 余回见他们对峙,挺身站在程清河的身前,全然暴露在毒箭之下。 柯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苏翎。 一个堂堂龙虎山的代掌门,竟然跑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县城做一个厨师?不,连厨师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个打杂的小厮。 他怎么不知道如今的龙虎山已经穷到靠代掌门打工赚钱的地步了? “难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这么帮她。” “柯家主这问题提得不错,只是你更应该关心的是,白家需要花费多长时间才能端了你柯家的老巢。白家那个老东西,脾气可不大好。” 柯渊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方才冷笑了一声,手劲缓缓松开,接着猛然回头,错过余回的脑袋偏开方向射去,呲地一声,绿色的毒光霎时绵延直整个墙面。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那堵墙便化作了溧粉,消散在空气之中。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苏翎眼底的色泽变了变,没有想到,为了对付程清河,柯家居然使出了这么厉害的毒! 一役过后,程清河察觉柯渊已然离开,方才腿脚软下,倒在余回的身上。 耳边是余回惊慌的呼吸声。 “没事,我只是,肚子有些疼。”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一定是刚才,扑倒的时候太突然,压到肚子了。 怀了孕还真是麻烦,加上还看不见,更是麻烦。 血。余回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他顺着她的腿往下看,果然看见自大腿内侧缓缓淌下来的小股鲜血。 “苏翎,你快看看。” 苏翎,苏翎 她闭上了眼睛,迷茫了一断时间,仿佛已经睡了一觉,但其实不过才过了十来分钟,她便清醒过来了。 千万不要小产了。 她伸手按住查看她肚子情况的苏翎的手,心中想着。 以她现在这个体质,早产儿怕是养不活。 没有想到她第一次有孩子,却是怀得这般艰难。 “没事了,能保得住。”察觉到她的心事,苏翎连忙安抚道。 “多谢。” “不要再说谢这个字,清河,我们之间还需要如此?好歹”他顿了顿。 “好歹我们也曾经有过师徒之情。”他继续说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有了柯渊这一出,苏翎方觉自身的法阵太过不堪一击,是以他特意传信回了龙虎山,让门下弟子将存在山门的阵宝拿过来。 这早餐店一连几日没有开门,日日早晨来等开张的人们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其中尤其是十几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最为执着。 “你说今天不会还不开门罢?” “不清楚,有可能哎,难道老板们都已经出去旅游了?” “不管旅游不旅游,总归不要搬走就好,我对掌勺帅哥的少女心早已经饥渴难耐!” “嘿呀少来啦,还是包子欧巴比较好看呀!” 咔咔咔,门的另一头传来开锁的声音,程清河摸着门把推开,迎面袭来一阵凉风。 看见她站在门后,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 她,她,她不是管账的么?为什么会怀孕? 不不不,重点是,她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你怀孕了?孩子是谁的?” 终于有人问出口,程清河循着声音看过去,迷糊猜出对方的年龄。 “你猜。”她眨了眨眼睛。 “哎哎,卖早饭吗?卖吗?饿死我了啊!”专程来吃早饭的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小心。”余回从身后将她拉回来,避免她被撞到。 嘶!一群人倒吸了一口气。 这孩子是他的? “还是好好地待在里面,今日不卖吃食,你们明日早上再来罢!”说完,苏翎虚扶着程清河的肩膀,往里头走去。 嘶!另一群人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余回将目光投射在他搭在清河肩膀上的手指,晦涩了片刻。 “奇怪。”啸狼藏在自家窗子后头,斜着眼睛冰凉凉地注视着程记包子铺的前门,恰巧程清河已经进门去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几日前,这幢房子应当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嘭地巨响声仿佛就在耳边,但是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听见声音,只是看到了半夜的某个时刻,从这幢房子上空窜来的隐约的结界波动。 这种波动,只能是巨大的术法撞击才能导致。 真是好小子,难道这些人都是修道者?可是为何他半点看不出来? 他左思右想不得其入,索性汲上拖鞋走至铺子外头近距离察看。 他方一靠近,苏翎便已经注意到他了。 苏翎不仅知道他是什么人,还知道他背后的东西,也正是因为他的特殊身份,他才将程清河送到他的身边。 可惜他实在太过不济,那日那般大的动静,他竟然也半点没有发现,看来凡界的有关部门实在是徒有虚名! 若是此刻啸狼知道他的心中所想,定然会大呼冤枉,结界这东西,特别还是这般高端的结界,他一个凡人,若不借助某些特殊手段,他当然看不出来! 他能够感受到结界的波动,已经算他天资聪颖,五感敏锐了! “大脚族那边来消息了吗?”程清河坐在榻榻米上,不放心地道。 其实若非闲来无事,她已经几乎忘了有这一件事了。 她曾经拜托过大脚族再过去一趟,将余家剩下的人领回来,她已经回来的消息瞒不过多少人的眼睛,若是余家家主找上门来,怕是不好交代。 “前几日他们便已经来信,大脚族们已经将人带到,都已经回余家了。” “那便好。” 余回想了想,没有再提林禄的事情,林禄还是将那个孩子带过来了,但是索性他和他们已经再无干系了,即便他想回来,他也不会让他再见到程清河一面。 原本她要是不问起这件事,他根本都不会提。 她不知道余回心中所想,只是摸着鼓鼓的肚子,偶尔感觉到肚皮被里头的小东西踹得起伏,心中莫名欣慰。 她还是无当之前,便是佛祖手中金螳螂产下的其中一颗卵。 金螳螂产卵太多,照应难免有失妥当的时候,便在她看顾不及时,其中一颗卵被它的姊妹挤下了巢穴,摔落至泥里。 金螳螂本是佛物,若是失了佛光庇佑,便如同修道之人失了灵根,但是大补,偷偷潜进来的灵蛇将它衔在嘴里,将它视为储备粮,带着它逃出了佛界。 没有错,她的真身,便是一只金螳螂。 稍等刷新 !一群人倒吸了一口气。 这孩子是他的? “还是好好地待在里面,今日不卖吃食,你们明日早上再来罢!”说完,苏翎虚扶着程清河的肩膀,往里头走去。 嘶!另一群人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余回将目光投射在他搭在清河肩膀上的手指,晦涩了片刻。 “奇怪。”啸狼藏在自家窗子后头,斜着眼睛冰凉凉地注视着程记包子铺的前门,恰巧程清河已经进门去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几日前,这幢房子应当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嘭地巨响声仿佛就在耳边,但是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听见声音,只是看到了半夜的某个时刻,从这幢房子上空窜来的隐约的结界波动。 这种波动,只能是巨大的术法撞击才能导致。 真是好小子,难道这些人都是修道者?可是为何他半点看不出来? 他左思右想不得其入,索性汲上拖鞋走至铺子外头近距离察看。 他方一靠近,苏翎便已经注意到他了。 苏翎不仅知道他是什么人,还知道他背后的东西,也正是因为他的特殊身份,他才将程清河送到他的身边。 可惜他实在太过不济,那日那般大的动静,他竟然也半点没有发现,看来凡界的有关部门实在是徒有虚名! 若是此刻啸狼知道他的心中所想,定然会大呼冤枉,结界这东西,特别还是这般高端的结界,他一个凡人,若不借助某些特殊手段,他当然看不出来! 他能够感受到结界的波动,已经算他天资聪颖,五感敏锐了! “大脚族那边来消息了吗?”程清河坐在榻榻米上,不放心地道。 其实若非闲来无事,她已经几乎忘了有这一件事了。 她曾经拜托过大脚族再过去一趟,将余家剩下的人领回来,她已经回来的消息瞒不过多少人的眼睛,若是余家家主找上门来,怕是不好交代。 “前几日他们便已经来信,大脚族们已经将人带到,都已经回余家了。” “那便好。” 余回想了想,没有再提林禄的事情,林禄还是将那个孩子带过来了,但是索性他和他们已经再无干系了,即便他想回来,他也不会让他再见到程清河一面。 原本她要是不问起这件事,他根本都不会提。 她不知道余回心中所想,只是摸着鼓鼓的肚子,偶尔感觉到肚皮被里头的小东西踹得起伏,心中莫名欣慰。 她还是无当之前,便是佛祖手中金螳螂产下的其中一颗卵。 金螳螂产卵太多,照应难免有失妥当的时候,便在她看顾不及时,其中一颗卵被它的姊妹挤下了巢穴,摔落至泥里。 金螳螂本是佛物,若是失了佛光庇佑,便如同修道之人失了灵根,但是大补,偷偷潜进来的灵蛇将它衔在嘴里,将它视为储备粮,带着它逃出了佛界。 没有错,她的真身,便是一只金螳螂。 !一群人倒吸了一口气。 这孩子是他的? “还是好好地待在里面,今日不卖吃食,你们明日早上再来罢!”说完,苏翎虚扶着程清河的肩膀,往里头走去。 嘶!另一群人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余回将目光投射在他搭在清河肩膀上的手指,晦涩了片刻。 “奇怪。”啸狼藏在自家窗子后头,斜着眼睛冰凉凉地注视着程记包子铺的前门,恰巧程清河已经进门去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几日前,这幢房子应当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嘭地巨响声仿佛就在耳边,但是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听见声音,只是看到了半夜的某个时刻,从这幢房子上空窜来的隐约的结界波动。 这种波动,只能是巨大的术法撞击才能导致。 真是好小子,难道这些人都是修道者?可是为何他半点看不出来? 他左思右想不得其入,索性汲上拖鞋走至铺子外头近距离察看。 他方一靠近,苏翎便已经注意到他了。 苏翎不仅知道他是什么人,还知道他背后的东西,也正是因为他的特殊身份,他才将程清河送到他的身边。 可惜他实在太过不济,那日那般大的动静,他竟然也半点没有发现,看来凡界的有关部门实在是徒有虚名! 若是此刻啸狼知道他的心中所想,定然会大呼冤枉,结界这东西,特别还是这般高端的结界,他一个凡人,若不借助某些特殊手段,他当然看不出来! 他能够感受到结界的波动,已经算他天资聪颖 第二百三十九章 见面 光脚都不怕穿鞋的。 依他苏翎的意思,龙虎山即便整个儿捏在白家的手里,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还真是果然棘手的人物,白石定定地注视了他片刻,扭头看着楼梯的方向。 他知道程清河就在那里,只是不愿意出来说话。 为什么来找她?其实若不是南伏芸近日莫名地察觉身体不舒服,他未必会来跑这一趟。 罢了,他撇过视线,既然这里已经无事,也没有必要非要见她一面。 “若是你们还想在这处好好呆着,便好生护着她,但若是出了什么事,白家只能将她带走。” 到时候,杀也不能,留也不能,依着芸儿的脾性,便只能将她囚禁起来了。 林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人已经跟他毫无干系了,为甚还要来找?清河好坏与否,他要是真的担心,当初又怎么会那样害她?” 在他眼里,白石简直就是一个处心积虑,反复无常的小人! “看来这其中还有我们并不知道的隐情。”苏翎淡淡说道,走到水池上洗了手:“但是可以看出来的是,他似乎是因为某些原因,清河的安危似乎同他有些利益关系。不然他也不会亲自来这一趟。”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去问问清河想要吃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这里的结界确实需要巩固一番了。” 程清河下得楼来,厨房已经响起了剁菜的声音。 “再等十分钟。要是饿了的话,锅里有热好的包子。” 苏翎头也没回,将切好的剁椒以及鱼片摆放进盘子里,往蒸笼里一放,出笼的时候再浇上调配好的热汤,便可以了。 这热汤特意用珍贵的仙草调配而成,养着她的身体,也保着她的胎。 她如今肚子越发笨重,做什么事都越发不上心,余回下来给她仔仔细细地围好餐巾,像是照顾孩子一般,没地让旁人侧目。 呲溜一声,菜盘子上来了,鱼肉都被挑了刺,一股芳香扑鼻。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作势要放进嘴里。 扣扣,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方才正在忙碌的一干人等这才看见有谁来人,侧目看过去。 只见一个全身上上下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正站在门口,一双黑色大墨镜将一张小脸遮了个大半,但是看着气质不错。 苏翎不过瞄了一眼,继续手里的动作,持着锅柄颠了颠,脑后的半长不短的头发也跟着一动一动。 他撸了半截袖子,露出来的手臂一眼看去便是矫健的肌肉,身材又是颀长,往那儿一站,便是个人中龙凤。 南伏芸又忍不住看了他几眼,这几眼虽然没有什么旁的意思,但是很多时候一个表情就能让人看出她心中所想来。 “看来你的日子过得不错。”她没有等他们相请,主动走过来,在程清河的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这句话是还给她的。 那一句话怎么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程清河也有今天! 程清河能够猜出她此刻小人得志的模样,不由咬着勺子微微一笑,接着一口一口往小嘴里填。 南伏芸等了片刻,见她竟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顿觉自己受到轻视。 “我是来替白石来道歉的,没有想到我只是说自己有些不舒服,他便如此大费周折地来寻师问罪了。” “”程清河听着她嘴里暗暗得意的话,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我以为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如此见外才是。” 我们之间的关系? 南伏芸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还别说,这程清河总有一出口便能拿住她软肋的本事。 她最讨厌的便是这个事实,这也是她尽量想要去忽视的事实。 是多么令人讨厌啊,这个女人,她的容貌她的身体甚至连她的记忆,都是从她那里偷来的,她还借着这些偷来的东西,想要抢走他。 这是她绝对不能原谅的事。 呵~南伏芸将脸上的眼镜拿下来,搁在桌面上,同程清河的巴掌脸面对面。 不远处坐着的林福,以及楼梯旁站着的余回,皆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两个人,单看五官,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如同一母同胞的孪生姊妹,非要说哪里不同,便是年龄,程清河看着,比她小一些。 然而乍一看像,但是再看几眼,便能看出来,这二人的气质截然不同,虽然程清河年纪小,但是其中的神韵却更是独树一帜。 “你猜,我什么时候能够找出杀掉你的方法?你莫不是以为,这样我就毫无办法了罢?”她一抿红唇,勾勒出一抹冷冷的笑来,杀气尽显。 此话一出,程清河还未有什么反应,反倒是那三人,不由自主地站直紧绷起了身体,三道灼灼的目光纷纷投射在她的身上。 她不是感觉不到威胁,但是那又如何?又有何惧? 白家随意派出几个人来,便能将他们 全部捏死,就如同捏死几只蚂蚁一般容易。 苏翎大致地看了一番她的表情,先前还觉得二人相像,但是如今一看,果然是他瞧岔眼了。 他手中利索地翻炒了一番,哒地一声,弯腰将出锅的回锅肉推到清河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看这位小姐胆量不错,不过是筑基中阶便能闯到这里大放厥词,看来贵父母是忘记告诉你,江湖险恶的道理。”他修长的双臂撑在她身前两侧,凉凉地说道。 嗯,咳。默默吃饭的程清河忍不住咳了一声,身旁顿时递过来一杯凉白开。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她说了声谢谢,余回又退了回去。 “你是谁?”南伏芸脸色不善。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来这里?”苏翎收回撑着的手臂,后退一步,眼里的意思是告诉她,你要是不说个子丑寅卯来,今日怕是要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 “这和你没有关系,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那就请你等她吃完,吃饭的时候打扰旁人,可是十分没有教养的行为呢~” “你” 一番较量下来,林福看得目瞪狗呆,苏翎这是怎么了?难得一次说了这般多的话,对方还是个女人 这些紧张而又莫名的气氛并没有影响到胃口极好的程清河。 “我吃完了。”她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才对着南伏芸的方向。 “我很期待你有关杀死我的方法,其实我近日闲来无事,也想了一些,以南红莲当时的修为,衍生的心魔其实同她本人区别并不多大,谁又能否定,这心魔不会有朝一日,将真身杀死,替代她,继续存活下去。” 将真身杀死,替代她,继续存活下去。 到时候,真的也变成假的,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南伏芸将这一字一句都清晰地听在耳朵里,随着她话音落下,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对面她深深沉沉的目光之中仿佛藏了一个幽深的漩涡,就等着将她卷入蚕食。 原来,原来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白石不会让你这么做。” “我们这般像,就算我现在就杀了你,再代替你回到白家,以我们如此相似的气息与相貌,你笃定他能认出来么?” 程清河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告诉她,她有一千种方法,让她悄无声息地死去! 没有听见对面的有什么反应,她弯了弯嘴角,再接再厉道: “让我猜猜,你今日,应当是跟着白石偷偷出来的罢?那么,白家有人知道你来了我这里么?” 她一说完,仿佛她正有什么打算似,余回与林福登时靠近几步,苏翎闲闲地歪在门框上,拦住了唯一的出口。 南伏芸左右看了看,话还没出口,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程清河的肚子藏在桌子下头,又有桌布遮着,是以她这会儿还不知道她已经有孕了。 既然挺着大肚子,也不可能有机会可以冒充她回到白家。 可惜她已经被这个可能的威胁吓得六神无主,哪里还有闲心去注意那些小事?! 她这会儿才知道,那男人口中的江湖险恶的真正意思! 苏翎见清河一本正经的模样,摸了摸下巴,要不是她的肚子,单看她认真的神情,他甚至都要以为她真有这个打算了。 “这位小姐,趁我们清河还未动手,在下建议你还是先走罢,不然再过一会儿,谁都不能保证我们这些“亡命之徒、宵小之辈”能干出什么来。” 他们再是不济,一个小丫头,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情。 南伏芸脸色红了白,白了又青,腾地站起身来。 “希望下一次见面,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她深吸一口气,还算镇定地道。 面上带了一阵风,程清河“目送”她离开,定定地看着大开的门扉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你说的南红莲,是什么意思?真身,还有心魔”余回在她的身旁坐下,忍不住问道。 刚巧,这些也是苏翎和林福都十分感兴趣的事情。 苏翎的目光闪了闪,看着程清河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晦涩的光芒,但是不过一瞬,便被他掩盖下去了。 “这件事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南红莲,是清河的前世,也是南伏芸的前世” 要说起她无当投世之后的纷纷扰扰,即便也说上一夜也是说不完的,何况也有许多事情,她压根没有记起来,又如何去说? “南红莲渡劫飞升失败,是因为她战胜不了心魔,随着她的陨落,心魔也随之转世,而我与南伏芸二人之中,到底谁是心魔,谁才是真身” 话虽如此,她却没有将事实全部道个一明二白,南红莲的确衍生出了心魔蛟龙,甚至还与它发生了一场大战。 但是真正杀死南红莲的,却是他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人。 余下三人听得怔怔,看着白石的态度,似乎是已经确定谁才是心魔了,也怪不得他会担忧清河的安危。 不管她们二人之中到底是谁受了伤,另外一人也一定会受到影响,更别说关乎生死。 是以白家,一定不会让她死。 想通了其中关节,余回莫名松了一口气,但是他细想一番,竟也一时摸不清自己是为了她的安全保障而叹息,还是为了其他。 白石不是余情未了 “那这样,我们还需要巩固结界么?”林福问道。 “自然需要,等到南伏芸想出来办法之时,就是清河最危险的时候,到时候白家一定会亲自来拿人。想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我们必然要加大清河身上的筹码。” 苏翎沉吟一声,说道。 “不必太过担忧,清河麻烦你们的,已经太多了。”程清河开口说道。 从蛮荒大陆到极真界,她便一直在麻烦他们,就算是过命的情分,也该还清了。 至于苏翎,他对她的好,不过是念在那个早已经死去的“程清河”的师徒之情,往日如烟,她如今的境地 “我不会离开你。”余回连忙说道。 “林福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说完,那二人连连看着苏翎。 见他二人灼灼的目光,苏翎扬起了魅惑众生的笑容。 “你们这般看着我作甚?莫不是对苏某有意思?龙虎山可不兴断袖。” “” “” “” 连柯家白家两大家族的人都现世了,这件事可不谓不大,凡界的有关部门多方关注,没过几日,这家包子铺的资料便送到了总部的办公桌上。 老海推了推眼睛,看着这薄薄的几张资料,心中思量几番,便吩咐了几句,让啸狼进来。 作为邻居的啸狼虽然在休假之中,情有可原,但是,这么些道修在凡界定居下来,他竟然没有及时发现,甚至还让事情发展到了如今这般严重的结果,不可谓毫无责任。 索性啸狼在看见白石的时候便已经知道这件事不可善了,这会儿被传召,便事先做了心理准备。 第二百四十章 老干部 “啸狼啊,你知道这一次让你回来,是因为什么?”老海将眼镜拿下来,擦了擦。 啸狼反手将门合上,走过来站定,三十度弯腰,将双手合并握在小腹前,脚上的皮鞋被头顶的灯光照出两团圆润的光晕来。 “知道,是啸狼让您失望了。” “如今形势不比往年,千万不能出了大乱子,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你不用管了,青联县那边,你和疯狗去好好盯着。”老海又戴上眼镜,话说着,却很是慈眉善目,也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接下来二人又说了一些注意的事项,话了老海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挥了手示意他出去。 “啸狼一定会尽最大努力。” 他弯腰退出去,带上了门,脸色却事异常地沉重。 “怎么?受责备了?难道领了责罚?”疯狗早已经等待在外头,说罢顶了顶他的手臂。 “没有。” “那你怎么这幅表情?” “此话一言难尽,对了,他让你同我一起去青联县,盯着程记包子铺,具体如何我会详细说予你听。” 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老海抬头睁眼看着头顶愈发显得惨白而又毫无人气的灯光,直至眼眶酸涩,也依旧一动不动。 须臾嘭地一声,他呼吸陡然粗重起来,一脚将办公桌踹得远了一些,乒乒乓乓,桌上的文件滑下桌面,撒了一地。 “怎么?是谁竟然惹了海先生动了怒气?” 黑暗之中陡然出现一个老迈的声音,沙哑且慢条斯理。 老海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不由一怔,接着如临大敌一般地四周细细看去,但是入目的不过只有填满了整片墙壁的书籍档案,又哪里藏得了人?! 这也是他最厌恶道修之处,神出鬼没,不请自来,最关键的是这种全然掌控不了的未知,令他坐立难安。 “你怎么进来的?” “哈哈哈,放心,我此刻并不在此,不过是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在贵地放了点东西。” 老海闻言额角青筋动了动,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平复下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 “您误会了,在下并没有私事寻你,只是不久才接到一个消息,听闻上头已经准备让您退休了,凡人果然是最为冷情的东西,海先生为凡界出生入死,戎马半生,没有想到临了临了得的竟然是这个结果,果然是无情无义之辈。” 英雄白发,美人迟暮,世间之憾事也! “那又如何?难道堂堂江南佣兵工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会长,寻海某就是为了来同我话话家常?我凡界的事,似乎同阁下无干。” “海先生这般说,难免有些不近人情了,其实凡界同极真界本就出自一脉,又何必相互仇视?我此番前来,是想同您做一番交易” “交易?我想你我并无可能有利益往来。” “海先生不妨听我一句,此事对你来说,可是百利而无一害!” 日已至深夜,空气之中弥漫着阳光的残留气息,想来已经接近春日的尾声,啸狼与疯狗二人顶着月光,飞速赶至青联县。 青联县响起一片犬吠声,这个时候正逢将睡未睡的时刻,最是令人困倦,被犬吠吵醒,不少屋子亮起了灯光。 “怎地挨家挨户都养狗么?”疯狗挠了挠脑袋,大马金刀地在他床上坐了下来。 “嘘,他们就在隔壁?” “啥?!隔壁?”疯狗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起身就要拔窗户,被啸狼一把拦住了。 “你干啥呀,我看看。” “小声点!对方人可不少,莫要被他们发现了!” “老子你我二人,难道还打不过他们?” 他这嗓门不弱,吓得啸狼连忙一把握住他的嘴。 “唔唔呜?呜呜呜唔!” 那句话咋说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是没瞧见人家的厉害之处! 嘀嘀咕咕,嘀嘀咕咕,那处二人不知道自个儿说的话已经被人听得一清二楚,还特意压低了嗓音,但是苏翎余回等人又是什么人?就算他们躺在被窝里说话,也躲不过他们的耳朵去! “看来凡界那边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余回擀着面粉皮,将它们捏成一团一团。 “嗯,只是没有想到凡界已经这般不济了。”苏翎仔仔细细地将肉馅儿放进皮子里,手脚快速地将边缘收过来,捏成了一朵花。 还是得靠自己啊!他心里叹了一口气,打定了主意,便不再关心那两个不济事的蠢物了。 原本还想着凡界还能派上用场,在场的三人皆是不由自主地想到。 啸狼同疯狗这会儿还不知道,还没打过照面,便被他们监视的对象打上了“蠢物”、“不济事”的标签了,依旧在那商讨对策。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啸狼的屋子原本就是布置了一个小结界了的,在此之前在凡界闹事的大多不过是些小喽啰,没有真正接触过上层的道修,轻敌也是情有可原。 是夜,一夜无眠。 “昨夜睡得如何?” “还好,只是似乎在听见什么人在说话。”程清河抱着圆滚滚的肚子下楼。 苏翎同余回对视一眼,颇见诧异。 即便看不见,她已经基本摸着了什么东西大致在什么地方了。 “怎么了?”她摸了椅背,坐了下来。 “近日无事,不如出去走走?” “去哪儿?” “不太妥。” 二人异口同声。 苏翎看着她略觉无趣的神情,改口道:“想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这些日子憋闷了,想出去走走。” 她还未生过孩子,也不知道旁人怀了孕是不是也这般折磨人,她要是看得见,这会儿低头,铁定看不见自己的肚子了! 大清早,卖完包子饺子,林福点完了零钱,十分自觉地主动提出留下看屋子。 苏翎与余回二人之间的气场太过诡异,他总也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道了别,程清河身上罩了宽松的裙子,虽然看着还是能看出肚子凸显,但单看她的脸,实在无法让人想象,她居然已经快要当妈妈了! 稍等刷新,防盗 “啸狼啊,你知道这一次让你回来,是因为什么?”老海将眼镜拿下来,擦了擦。 啸狼反手将门合上,走过来站定,三十度弯腰,将双手合并握在小腹前,脚上的皮鞋被头顶的灯光照出两团圆润的光晕来。 “知道,是啸狼让您失望了。” “如今形势不比往年,千万不能出了大乱子,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你不用管了,青联县那边,你和疯狗去好好盯着。”老海又戴上眼镜,话说着,却很是慈眉善目,也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接下来二人又说了一些注意的事项,话了老海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挥了手示意他出去。 “啸狼一定会尽最大努力。” 他弯腰退出去,带上了门,脸色却事异常地沉重。 “怎么?受责备了?难道领了责罚?”疯狗早已经等了 “那你怎么这幅表情?” “此话一言难尽,对了,他让你同我一起去青联县,盯着程记包子铺,具体如何我会详细说予你听。” 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老海抬头睁眼看着头顶愈发显得惨白而又毫无人气的灯光,直至眼眶酸涩,也依旧一动不动。 须臾嘭地一声,他呼吸陡然粗重起来,一脚将办公桌踹得远了一些,乒乒乓乓,桌上的文件滑下桌面,撒了一地。 “怎么?是谁竟然惹了海先生动了怒气?” 黑暗之中陡然出现一个老迈的声音,沙哑且慢条斯理。 老海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不由一怔,接着如临大敌一般地四周细细看去,但是入目的不过只有填满了整片墙壁的书籍档案,又哪里藏得了人?! 这也是他最厌恶道修之处,神出鬼没,不请自来,最关键的是这种全然掌控不了的未知,令他坐立难安。 “你怎么进来的?” “哈哈哈,放心,我此刻并不在此,不过是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在贵地放了点东西。” 老海闻言额角青筋动了动,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平复下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 “您误会了,在下并没有私事寻你,只是不久才接到一个消息,听闻上头已经准备让您退休了,凡人果然是最为冷情的东西,海先生为凡界出生入死,戎马半生,没有想到临了临了得的竟然是这个结果,果然是无情无义之辈。” 英雄白发,美人迟暮,世间之憾事也! “那又如何?难道堂堂江南佣兵工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会长,寻海某就是为了来同我话话家常?我凡界的事,似乎同阁下无干。” “海先生这般说,难免有些不近人情了,其实凡界同极真界本就出自一脉,又何必相互仇视?我此番前来,是想同您做一番交易” “交易?我想你我并无可能有利益往来。” “海先生不妨听我一句,此事对你来说,可是百利而无一害!” 日已至深夜,空气之中弥漫着阳光的残留气息,想来已经接近春日的尾声,啸狼与疯狗二人顶着月光,飞速赶至青联县。 青联县响起一片犬吠声,这个时候正逢将睡未睡的时刻,最是令人困倦,被犬吠吵醒,不少屋子亮起了灯光。 “怎地挨家挨户都养狗么?”疯狗挠了挠脑袋,大马金刀地在他床上坐了下来。 “嘘,他们就在隔壁?” “啥?!隔壁?”疯狗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起身就要拔窗户,被啸狼一把拦住了。 “你干啥呀,我看看。” “小声点!对方人可不少,莫要被他们发现了!” “老子你我二人,难道还打不过他们?” 他这嗓门不弱,吓得啸狼连忙一把握住他的嘴。 “唔唔呜?呜呜呜唔!” 那句话咋说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是没瞧见人家的厉害之处! 嘀嘀咕咕,嘀嘀咕咕,那处二人不知道自个儿说的话已经被人听得一清二楚,还特意压低了嗓音,但是苏翎余回等人又是什么人?就算他们躺在被窝里说话,也躲不过他们的耳朵去! “看来凡界那边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余回擀着面粉皮,将它们捏成一团一团。 “嗯,只是没有想到凡界已经这般不济了。”苏翎仔仔细细地将肉馅儿放进皮子里,手脚快速地将边缘收过来,捏成了一朵花。 还是得靠自己啊!他心里叹了一口气,打定了主意,便不再关心那两个不济事的蠢物了。 原本还想着凡界还能派上用场,在场的三人皆是不由自主地想到。 啸狼同疯狗这会儿还不知道,还没打过照面,便被他们监视的对象打上了“蠢物”、“不济事”的标签了,依旧在那商讨对策。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啸狼的屋子原本就是布置了一个小结界了的,在此之前在凡界闹事的大多不过是些小喽啰,没有真正接触过上层的道修,轻敌也是情有可原。 是夜,一夜无眠。 “昨夜睡得如何?” “还好,只是似乎在听见什么人在说话。”程清河抱着圆滚滚的肚子下楼。 苏翎同余回对视一眼,颇见诧异。 即便看不见,她已经基本摸着了什么东西大致在什么地方了。 “怎么了?”她摸了椅背,坐了下来。 “近日无事,不如出去走走?” “去哪儿?” “不太妥。” 二人异口同声。 苏翎看着她略觉无趣的神情,改口道:“想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这些日子憋闷了,想出去走走。” 她还未生过孩子,也不知道旁人怀了孕是不是也这般折磨人,她要是看得见,这会儿低头,铁定看不见自己的肚子了! 大清早,卖完包子饺子,林福点完了零钱,十分自觉地主动提出留下看屋子。 苏翎与余回二人之间的气场太过诡异,他总也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道了别,程清河身上罩了宽松的裙子,虽然看着还是能看出肚子凸显,但单看她的脸,实在无法让人想象,她居然已经快要当妈妈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奇怪 一行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小心。”苏翎反手去捞,衣角错过他的手指,人早早衣翩翻飞,已经不见人影了。 “他掉下去了?”程清河辨认着风声。 “下去了。”余回简单地说了一句,这么今天这般巧,刚好出来游玩一趟,便遇上了人自杀?对方还是个喇嘛。 苏翎兀自探出脑袋看向悬崖之下,只见下头空空落落的树林与河流,却是什么人影也看不见。 “应该是被河流冲走了罢!”他淡淡道,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方才淡淡笑道:“说不定是哪个小喇嘛练功练得走火入魔,魔怔了才失足落下山崖。”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向这里的人知会一声。” 苏翎看着下头刚要回头,迎面便挥来一道尖利的爪子,爪子又长又尖,若是被它抓着了,定要被刮去几片肉去! 他脚下微动,重心稍稍下移,当头一掌朝它的脑门扫了过去。 那一掌运足了真气,隐隐看着便散发着腾腾的罡气,看来苏翎显然是想要给那厮一个深刻的教训了! 那厮身体异常柔软,但是显然去势已然来之不及,它瞪圆了的瞳孔看见掌风渐渐靠近,劽出了森森的尖牙。 那一小口尖牙,渗人得很。 “手下留情!” 在余回出声的同时,苏翎已经收了力道,一把将那鬼鬼祟祟的老狐狸的脖子给捏在手心了。 “原来是狐王大人,失敬失敬。”苏翎看清楚了本尊是谁,登时说道。 弘缘冷冷地看着他,又冷冷地瞥开眼睛。 别以为它不知道,他压根就知道是它! “狐王大人好生雅兴,竟然在这龙鼎山上潜心修行,尔等兴趣之广,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在此之前,它还是个诚心礼佛的和尚呢!没有想到差不多一年未见,他竟然又投入了喇嘛的旗下了! “程清河!”弘缘不答,傲娇地提出一个要求:“过来抱着本狐王大人。” 程清河眨了眨眼睛,盈盈一笑:“原来狐王大人已经能够化形成人了,既然如此” “少啰嗦,本大人是因为不归宫的佛气才能够勉强维持人形的,你要是还有良知,就将本王脖子上的东西取走!不然本王定要统率妖族将你灭族!”弘缘愤愤不平,但是以它被握住脖子的模样,显然没有什么震慑力。 灭族?程清河族上原本就已经没有什么同胞了,它口中的灭族,莫非是灭了极真界的人修一族? 好大的口气! 不过以他恣意妄为的狐狸脾性,说不定正偷偷摸摸地干着这件事。 苏翎听着十分愉悦,将它轻轻投在了地上,弘缘一个翻身,稳稳站立住了。 “你们来这里是作何?” “当然是游玩。” 一行人回头,不再管它。 “说起来自天道关闭之后,似乎只有喇嘛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了。”苏翎一边走一边说。 “嗯?”没有受什么影响?程清河微微一怔,接着又蹙起眉头来。 “你这么一说,似乎真是如此。” “各有各的缘法,其实大多人根本就不知晓无法飞升和难以进阶的原因。” “这些生活在无知无觉之中的人,才是最恣意的人。” “我并不认为如此,没有天道,一切都将混乱,我们所有人都无法走出这方小界!”程清河细细说道,又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为何清河一定要离开这里?苏某觉得,若是一直生生死死,循环往复在这方世界,也并不那么难以接受,即便永远也无法飞升。”只要那个人也一直在这里,不管经历过几世,只要她在这里,就足够了。 但是他没有说出这句话。 只要是南红莲,就永远也不会明白这句话,她的心永远向着太阳,她的目光,也永远只停留在九层苍穹之上。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刚想说说要下山,轰隆隆,一道巨大的雷声在耳边炸裂,她循着声音看过去。 “要下雨了?” 婴儿手臂粗细的紫电在对面的天空之中闪现,乌云行空,风雨欲来。 “今天看来是走不了了。” “今日可算过天象?” “应该不会下雨才对。”苏翎摇摇头,颇有些不解。 这场雨下得诡异,一行人连忙退到不归宫的殿门之下,豆大的雨滴便一颗一颗砸下来了。 大雨噼里啪啦劈头盖脸地落下,砸得一行人有些不知所措。 其他人倒好,只是程清河,显然受不了冻,不得已,他们又往里头走去,大殿之中皆是明黄的、又长又宽的纬布,看不清里头什么模样,索性他们原本就没有打扰的打算,就站在内殿靠里一些躲着雨。 阿丘!弘缘打了一个喷嚏,它的狐狸毛上沾上了水滴,被喷嚏甩得脑袋直摇晃,这会儿才看出可爱来。 “来这儿罢~”程清河笑眯眯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弘缘腹诽了一句,甩了甩狐狸毛,见这阵大雨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甩着焉嗒嗒的狐狸尾巴,纵进她的怀里一通蹭。 让你阴我!让你阴我!它恶狠狠地蹭,将她的裙子蹭得皱巴巴。 兴许是因为有了身孕,程清河不怒反笑,甚至还笑得一脸慈爱,没有半点生气的兆头,看得弘缘渐渐头皮发麻,渐渐地,它便安静下来了。 在场的观众也忍不住看了它好几眼,见它始终没有做出伤害她以及她肚子里孩子的事情,方才松了一口气。 啪啪啪啪啪雨打在高高的瓦砾以及屋檐上,发出连绵起伏的二重奏,又是在山中,冷意弥漫得起了一片白雾。 “跟我到起居室罢,这里没有香客的地方,本狐王大人只能勉强你们进来一坐。”弘缘垂了眸子,懒洋洋地说道。 便如此,众人的阵地便又转移到了不归宫的后殿。 “这里怎么没有其他的喇嘛?”程清河好奇问道。 “他们出去了,一会儿才会回来,在不归宫,你们不要乱走。” “没有想到堂堂狐王大人竟然也有尊敬的人物,还以为向来都是无法无天的呢~” 一行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小心。”苏翎反手去捞,衣角错过他的手指,人早早衣翩翻飞,已经不见人影了。 “他掉下去了?”程清河辨认着风声。 “下去了。”余回简单地说了一句,这么今天这般巧,刚好出来游玩一趟,便遇上了人自杀?对方还是个喇嘛。 苏翎兀自探出脑袋看向悬崖之下,只见下头空空落落的树林与河流,却是什么人影也看不见。 “应该是被河流冲走了罢!”他淡淡道,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方才淡淡笑道:“说不定是哪个小喇嘛练功练得走火入魔,魔怔了才失足落下山崖。”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向这里的人知会一声。” 苏翎看着下头刚要回头,迎面便挥来一道尖利的爪子,爪子又长又尖,若是被它抓着了,定要被刮去几片肉去! 他脚下微动,重心稍稍下移,当头一掌朝它的脑门扫了过去。 那一掌运足了真气,隐隐看着便散发着腾腾的罡气,看来苏翎显然是想要给那厮一个深刻的教训了! 那厮身体异常柔软,但是显然去势已然来之不及,它瞪圆了的瞳孔看见掌风渐渐靠近,劽出了森森的尖牙。 那一小口尖牙,渗人得很。 “手下留情!” 在余回出声的同时,苏翎已经收了力道,一把将那鬼鬼祟祟的老狐狸的脖子给捏在手心了。 “原来是狐王大人,失敬失敬。”苏翎看清楚了本尊是谁,登时说道。 弘缘冷冷地看着他,又冷冷地瞥开眼睛。 别以为它不知道,他压根就知道是它! “狐王大人好生雅兴,竟然在这龙鼎山上潜心修行,尔等兴趣之广,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在此之前,它还是个诚心礼佛的和尚呢!没有想到差不多一年未见,他竟然又投入了喇嘛的旗下了! “程清河!”弘缘不答,傲娇地提出一个要求:“过来抱着本狐王大人。” 程清河眨了眨眼睛,盈盈一笑:“原来狐王大人已经能够化形成人了,既然如此” “少啰嗦,本大人是因为不归宫的佛气才能够勉强维持人形的,你要是还有良知,就将本王脖子上的东西取走!不然本王定要统率妖族将你灭族!”弘缘愤愤不平,但是以它被握住脖子的模样,显然没有什么震慑力。 灭族?程清河族上原本就已经没有什么同胞了,它口中的灭族,莫非是灭了极真界的人修一族? 好大的口气! 不过以他恣意妄为的狐狸脾性,说不定正偷偷摸摸地干着这件事。 苏翎听着十分愉悦,将它轻轻投在了地上,弘缘一个翻身,稳稳站立住了。 “你们来这里是作何?” “当然是游玩。” 一行人回头,不再管它。 “说起来自天道关闭之后,似乎只有喇嘛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了。”苏翎一边走一边说。 “嗯?”没有受什么影响?程清河微微一怔,接着又蹙起眉头来。 “你这么一说,似乎真是如此。” “各有各的缘法,其实大多人根本就不知晓无法飞升和难以进阶的原因。” “这些生活在无知无觉之中的人,才是最恣意的人。” “我并不认为如此,没有天道,一切都将混乱,我们所有人都无法走出这方小界!”程清河细细说道,又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为何清河一定要离开这里?苏某觉得,若是一直生生死死,循环往复在这方世界,也并不那么难以接受,即便永远也无法飞升。”只要那个人也一直在这里,不管经历过几世,只要她在这里,就足够了。 但是他没有说出这句话。 只要是南红莲,就永远也不会明白这句话,她的心永远向着太阳,她的目光,也永远只停留在九层苍穹之上。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刚想说说要下山,轰隆隆,一道巨大的雷声在耳边炸裂,她循着声音看过去。 “要下雨了?” 婴儿手臂粗细的紫电在对面的天空之中闪现,乌云行空,风雨欲来。 “今天看来是走不了了。” “今日可算过天象?” “应该不会下雨才对。”苏翎摇摇头,颇有些不解。 这场雨下得诡异,一行人连忙退到不归宫的殿门之下,豆大的雨滴便一颗一颗砸下来了。 大雨噼里啪啦劈头盖脸地落下,砸得一行人有些不知所措。 其他人倒好,只是程清河,显然受不了冻,不得已,他们又往里头走去,大殿之中皆是明黄的、又长又宽的纬布,看不清里头什么模样,索性他们原本就没有打扰的打算,就站在内殿靠里一些躲着雨。 阿丘!弘缘打了一个喷嚏,它的狐狸毛上沾上了水滴,被喷嚏甩得脑袋直摇晃,这会儿才看出可爱来。 “来这儿罢~”程清河笑眯眯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弘缘腹诽了一句,甩了甩狐狸毛,见这阵大雨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甩着焉嗒嗒的狐狸尾巴,纵进她的怀里一通蹭。 让你阴我!让你阴我!它恶狠狠地蹭,将她的裙子蹭得皱巴巴。 兴许是因为有了身孕,程清河不怒反笑,甚至还笑得一脸慈爱,没有半点生气的兆头,看得弘缘渐渐头皮发麻,渐渐地,它便安静下来了。 在场的观众也忍不住看了它好几眼,见它始终没有做出伤害她以及她肚子里孩子的事情,方才松了一口气。 啪啪啪啪啪雨打在高高的瓦砾以及屋檐上,发出连绵起伏的二重奏,又是在山中,冷意弥漫得起了一片白雾。 “跟我到起居室罢,这里没有香客的地方,本狐王大人只能勉强你们进来一坐。”弘缘垂了眸子,懒洋洋地说道。 便如此,众人的阵地便又转移到了不归宫的后殿。 “这里怎么没有其他的喇嘛?”程清河好奇问道。 “他们出去了,一会儿才会回来,在不归宫,你们不要乱走。” “没有想到堂堂狐王大人竟然也有尊敬的人物 第二百四十二章 生子 程清河生了多久,罗桑落格便在殿前跪了多久。 自“出生”到现在,他没有一刻觉得比现在还要疲惫,欣喜亦然。 雨下了许久,在凌晨时分,婴孩的第一道哭声响起的时候,那大雨便渐渐停了下来。 “生了,生了!”余回捧着血乎乎的小婴孩出来,有喇嘛已经递来了已经兑好的温水,血晕荡漾开来,稍稍清洗之后,身旁递来了一件暗红色的僧衣。 余回抱着湿哒哒的婴儿看过去,那个奇奇怪怪的老喇嘛正跪坐着,双手正捧着,分明是自他自家身上脱下来的。 如今他光着膀子,看起来更瘦了,嘴巴张着笑,露出一口牙,他太老了,只剩下左边三颗黑黄的牙齿,见他发怔,罗桑落格又托着僧衣朝他递了递。 “多谢。”余回莫名有些意动,将僧衣接过来,不过片刻,一个红扑扑的小婴儿便被放在了程清河的身旁。 “是个女孩儿,长得像你,好看。” “那真好。”她闭上眼睛,又吃力地转过脸,汗湿的脸上苍白地毫无血色。 刚生产的婴儿还未能张开眼睛,红彤彤的小脸皱成一团,这会儿干嚎过后,似乎是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微微蹙眉,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吐出两个字:“真丑。” “张开了就好了。”陪护的苏翎将她被血浸湿的褥子拾掇干净,又铺了新的垫下去,又捏了一把热气腾腾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着她的脸。 “这里是山里,怕是容易着凉,我们明日便下山罢。” 以他苏翎的本事,将她安全下山,并非难事。 余回点点头,这话说得不错,他也表示赞同,再说林福在家呆久了,也不安心。 “不,不”一旁一直被忽视的罗桑落格突然出声道,他不会他们的语言,一直不不地说,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苏翎同余回对视一眼,一时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见他们毫无反应,罗桑落格也知道他们也听不懂他说的话,不由更着急了,一张菊花脸皱得更是明显了。 身后关着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一个小喇嘛反身关上门,接着在罗桑落格身旁跪坐下来。 “这是我们不归宫的活佛罗桑落格,他说的是想让你们留在这里。” 罗桑落格显然是忘记了这一茬,这会儿见他来了,连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情切意真,令人侧目。 几分钟之后,平缓的呼吸声渐渐传了过来,在屋子里的众人一怔,朝那处看去,那程清河的脑袋同婴儿歪在一处,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母子平安,如今瞧着,亦是十分温馨。 苏翎同他们对视一眼,接着率先将门打开一条小缝,众人鱼贯而出,苏翎走出来又轻轻关上门,门把在他手下摇晃了一番,但是紧接着他便对着门扉一怔。 余回见他傻了一般,莫名地看了他几眼。 “她,她前面说了什么?” “真丑?” “不,不是,后面一句?” “真好?怎么了?”余回不解,但是话音一落,他便被自己说的话给怔住了,接着便是狂喜。 “她,已经能看见了?” 能看见了,苏翎微笑着点点头,他方才以为自己是幻听了,这孩子来得真是时候。 她原本的预产期本不在这一日,要认真算起来的话,这孩子应当是个早产儿,他先前还担忧情况怕是不好,但是如今生下来了,有惊无险,皆大欢喜。 那懂他们的语言的小喇嘛便是先前他们在路上遇见的那一个,对话之后才知道,不归宫发展到如今,唯有这一个,是在凡界接受的子弟,他来到不归宫已经三个年头了。 门之外有人在悄悄说话,门内安安静静的起居室,程清河睡得深沉,仿佛卸掉了一整车的活物,如今一头沉入梦乡,怕是打雷闪电也是吵不醒的。 一早便躲在暗处偷看的老狐狸弘缘一个纵身,静悄悄地自屋檐上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梅花小脚一步一步,它凑着鼻子闻了闻这新奇的小东西,令他诧异的是,明明是刚刚血糊糊里出来的小东西,竟然一丝血腥之气皆无。 它又看了看她皱巴巴的小脸,裹着的暗红色的僧衣,目光之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亮。 真是,暴殄天物!它转过脸,小小地打了一个响鼻,在她小小的脑袋旁盘成一团,用尾巴盖住狐狸脸,睡了。 此刻,在千里之外的白家,白石正站在观星楼之上魔怔了似地注视着远方,仿佛那处藏了什么令人着迷的东西。 不过许久,楼层的阶梯之下便有一人慢慢走了上来,她手里捧着一件外套,脸上亦是沉沉。 说起来令人无法启齿,自白石来蛮荒大陆接了她之后,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发生了什么令人捉摸不透的变化。 虽然在外人看来,他们这一对准夫妻恩爱非常,情比金坚,但是其中的苦涩,只有南伏芸她一人知晓。 “你在看什么?再过一会儿便要天亮了,不如先去睡一觉?”说着,她将外衣披上了他的肩。 他很高,此刻负手站在窗前,端的是沉稳俊逸,风仪出众,令她光看着背影,便觉神往。 只是他们之前明明靠得那么近,心却又隔了那么远! “怎么了?”白石回过神,侧身将外衣接着在手里,挽在臂弯上。 “你怎么也不睡?” 南伏芸抿嘴低头,笑了笑:“你不在身边,我一个人怎么睡着着。” 如此娇妻美眷,他却一个人站在冷风里看夜色,实在是令人费解。 他到底哪里对她不满意?难道他还真对那程清河假戏真做了?! 南伏芸撇过脸,眼睛里划过一抹残忍阴狠之色,但是转脸,她便对着他可怜伤痛道:“难道你已经不再爱我了?我为了你,受了那般严重的伤,不惜毁了脸,甚至忍受着无人可忍的非议,我十年如一日守在蛮荒大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光明正大地回到你的身边,可是你” 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 南伏芸是个聪明的女人,而且是十分聪明,但是她虽然阴狠狡诈,目光却是十分短视,且耐不住性子。 白石任由她倒豆子一般地将她的委屈一一道来,面上丝毫未动,目光专注,盯着她黑色的瞳仁看,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 他定定看了半晌,看得南伏芸的声音情不自禁地小了起来。 待她完全没了声音,也回视着她的时候,他方才轻笑一声,眉宇间散开,宛若星辰。 “没有想到我只是在夜观星象,小伏芸竟然就受了这般大的委屈,要是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白某对你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声音轻轻浅浅,沉磁低语。 温和的吐息喷在耳后,南伏芸转首看他的侧脸,耳朵不由自主地红了个通透。 白石眼看着她耳朵起了变化,方才将她拥在怀里,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真是抱歉,这一段时间冷落了你,待我处理完柯家的事,一定给你一个盛大的结侣之礼,至于,你想要的,我一定会在新婚之夜,亲自来取。” 自观星楼独自下来,白石匆匆回了房,身旁的小厮一直从楼下跟到门口,便在门口侯着。 进了门,白石站在榻前定了定,接着脱了衣裳扔在地上。 “把这些都烧了。”他说道。 “是。”那小厮飞快应答了一声,接着低着头进来,将地上的衣衫捧在怀里,正要出去,怀抱里便又落上了几件。 他僵硬了身体站在原地,脑袋看着地面,半点不敢抬头看。 又过了片刻,头顶上才又传来了一句:“你下去吧!” 他方才无声地松了一口气,半退着回身走出去,期间无意间瞥了一眼,入目的是未着一缕的光裸的男性后背。 他的每一缕线条都仿佛是上帝精心捏造出来的,宽阔的背,劲窄精瘦的腰,再下去 仿佛察觉到什么一般,白石微微侧头,那小厮便被打了鸡血一般瞬间收回视线,转身往外跑去。 时近夏日,黑夜越见短了起来。 程清河还未从睡梦之中挣扎起来,便被耳边持续不断的哭声磨地头疼。 “程清河,程清河!” 身旁有人拍了拍她的脸。 “别吵她。”一个人走过来将那人弄开,听声音是余回。 “这小东西老是哭,再不吃就饿死了!”弘缘不满道。 其事他原本想说的是,这小东西一大早地哭,将他给吵吵醒了。 天知道,他活这么久还从未见过这么软弱、可怜、软手软脚的小东西,打不得骂不听,他到底是靠着什么活着的?! 妖界的小崽子他看得不少,但是大多一出生便是兽形,生下来不过多久,便能自个儿又爬又嗅了!哪像她? 程清河循着声音爬出梦乡的泥淖来,还算是迷迷糊糊的,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便有人将孩子递了过来。 她将肩上的裙子拉下来,再将孩子塞入被窝里,嗷嗷待哺的小嘴儿寻见了迫不及待地吮吸起来。 但是第一次吃奶,总是比想象之中要难上一些,几番吮吸之下始终没有香甜的乳汁入嘴,小娃娃嘤嘤嘤地不耐烦地啜泣起来。 “耐心一些,难道吃奶还要旁人帮你?”程清河摸了摸她软乎乎的胎发,她却仿佛听懂了母亲的话,安安静静地卯足了力,几番下来,终于心满意足地吃上了。 弘缘第一次见人喂奶,虽然瞧不完全,嘴里却是啧啧有声。 程清河听了,看了他一眼,这会儿他已经化了形,又是先前那番喇嘛的模样了。 说起来九尾狐还真是占尽了便宜的族群,不光容貌生下来便是一等一的好,妖力也是得天独厚。 “苏翎已经走了?”她问道。 “他方才下山去了,要去置备一些东西,你要在这里静养一段时间。”余回三言两语做了解释,索性这地方还算隐蔽,白家柯家的人又一时半会儿不会找上门来。 程清河点点头,身上黏糊糊地难受,但是以她现在连翻身的力气还没有,就别再想那些事了。 正琢磨着,她垂眸一看,女儿已经吃完了奶,贴着她的皮肤睡着了,那脑袋像个秃瓢儿似的,光溜溜又小小个儿,看得人的心,都化了! “吃完了睡,睡完了吃,同猪妖的崽子有什么区别?!”弘缘嘀嘀咕咕在耳边道。 她看过去,那厮正伏地探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胸怀之中的小娃娃。 带毛的妖修好奇心都重,连狐王大人都不例外! 她白他一眼,将被子拉上来,遮了个大半,弘缘见她如此小气,转着眼珠子坐在一旁,瞥开脑袋。 但是即便如此,只要她一开始喂奶,他便会静悄悄地凑过来盯着看。 不归宫里清净,就算是呆个数年都见不着一个生人面孔, 带毛的妖修好奇心都重,连狐王大人都不例外! 她白他一眼,将被子拉上来,遮了个大半,弘缘见她如此小气,转着眼珠子坐在一旁,瞥开脑袋。 但是即便如此,只要她一开始喂奶,他便会静悄悄地凑过来盯着看。 不归宫里清净,就算是呆个数年都见不着一个生人面孔, 带毛的妖修好奇心都重,连狐王大人都不例外! 她白他一眼,将被子拉上来,遮了个大半,弘缘见她如此小气,转着眼珠子坐在一旁,瞥开脑袋。 但是即便如此,只要她一开始喂奶,他便会静悄悄地凑过来盯着看。 不归宫里清净,就算是呆个数年都见不着一个生人面带毛的妖修好奇心都重,连狐王大人都不例外! 她白他一眼,将被子拉上来,遮了个大半,弘缘见她如此小气,转着眼珠子坐在一旁,瞥开脑袋。 但是即便如此,只要她一开始喂奶,他便会静悄悄地凑过来盯着看。 不归宫里清净,就算是呆个数年都见不着一个生人面孔, 孔, 最后稍等刷新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么 第二百四十三章 后起之秀 “罗桑落格怎么样了?” “还卧病不起。” 小喇嘛推开门扉,驻足朝里头看了一会儿,里头罗桑落格正躺在床上,薄薄的被褥披在他的身上,只拢起薄薄的厚度。 自那一日起,他的情况愈发不好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罗桑落格的情况似乎是同那些燃烧的蜡烛有关系。 那些殿前供奉的蜡烛被摆放到那女人的房里之后,便一直在持续燃烧,已经在缓慢地渐渐快要燃烧完了。 但是在此之前,即便在他来到了的这三年,它们虽然确实在燃烧,但是灯油半点不减,依旧是那些半长不短的模样,是以联想到罗桑落格的情况,他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死亡是每一个人都必然经历的事情,但是对于他这个凡俗弟子来说,依旧无法将生死置于度外。 其他的小喇嘛们每一日忙完早课之后便会跪坐在罗桑的房门之外相聚,或是诵经或是辩论,有时候甚至是无聊的发怔,但是他们脸上并无多少哀恸之色。 “他会死。” 苏翎余回正在收拾东西,闻言纷纷转身过来,相视一眼。 “你过来罢。”程清河半躺在榻上,怀里还抱着孩子,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她便已经端坐起来了。 小喇嘛在她身前蹲下来,环顾了一圈密密麻麻的烛火,这些红色的蜡已经快要接近燃烧殆尽,芯子周围盛着一圈无色的液体,大多再过几个日子,它们便会消失不见了。 他抬头看着这个温柔的女人,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他真的会死。”他俯首埋在她的膝盖上,压抑着哽咽,上气不接下气。 大滴大滴的眼泪浸湿了她的裙子,程清河低头看着,目光温和无比,似乎是被他的模样感染,又多了几分悲戚之色,于是抬手摸了摸他光光的脑袋。 “我去看看他。”她站了起来。 她裙带翩飞,怀里抱着熟睡的婴孩,容色沉静如水,在罗桑落格门前守着的喇嘛们见她来了,纷纷正襟危坐,口里异口同声地念着什么,将双手合并在地上,接着又垂下脑袋贴着手背。 她便在一众伏趴的阵仗之中走近,径直轻轻推开了罗桑落格的房门。 气若游丝的呼吸声起伏,她坐在床边,似乎是发觉了什么,罗桑睁开了眼睛。 不知怎么的,那罗桑一看见她就要红了眼眶,这一次也丝毫不例外。 程清河对着他微微一笑,接着将孩子送到他的枕边,才出生没有几天,她便褪去了红彤彤的颜色,变得白胖可爱起来。 像是睡得不太踏实,她闭着眼睛动了动脚,又挥了挥莲藕般的小拳头。 罗桑落格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接着便仿佛来了生气,晦涩的目光里有了神采,挣扎地想要坐起来。 站在门外的小喇嘛脸上的泪都还没擦干净,知会他的意图,连忙抢着跑进来将他扶着,用枕头垫着他的身后。 罗桑落格松了一口气,看了看程清河,又看了看手旁的孩子,问了一句话。 “他说她可还未取名?” “未曾。” “不介意的话,罗桑落格可否为她赠个小名?” 程清河在二人期待的脸上转了转,温温和和地点了一个头。 罗桑落格露出欣慰的表情,点点头对着小喇嘛。 “晋美,在我们的语言之中是无畏的意思。” “晋美,好。” 见得清河首肯,罗桑仿佛了了最后一个心愿,也抽去了最后一缕气息。 小喇嘛看着,忍不住上前拥抱了一下他。 罗桑干枯的手指凝滞了片刻,接着拍了拍他的背,身体渐渐沉了下去。 “那处的烛光已经灭了。”余回快速赶来。 程清河看过去,回头慢慢将他落在身侧的形容枯槁的手掌捏在手心。 他被放在枕头上,嘴微微仰天张着,魂归天外。 山下的桃花稀稀落落,在片刻之间散了个干净,不久之后,连落在地上的残花也湮灭成灰了。 老头儿杵着锄头,锄头的另一端还埋在泥土之中,他看着这转瞬即逝的变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一把将锄头拉了出来。 凉风吹得龙鼎山上草屑翻飞,老头儿扛着,吹着不成句的调子,背着日光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斑驳光影之中。 罗桑落格圆寂了,活佛回到了天上,一把火烧了干净之后,一个个喇嘛们收拾收拾,背着行囊一同毫无留恋地离开了龙鼎山。 他们不知道去哪,但是只要一直在走,便一定能找到停留之地。在有生之年,他们会等着他转世回来。 不过一日,龙鼎山上便人去楼空,如今是真的寂寂无声了,平地令人感觉萧索。 但是还有一个小喇嘛留下来了,一大早便拿着扫把扫着地面上的碎屑尘土。 “我们要回去了。”程清河抱着团子一般的婴儿走过:“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回去?” 山里风大,夏日的热风到了这里也带上了几分凉爽的意味,直吹得树叶簌簌作响,她连忙用僧衣将小糯米团子捂严实了。 风吹得她白发翻飞,像是要乘风归去,宛若仙人。 小喇嘛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 “罗桑落格在这里,不归宫也需要人打理。”他轻声说道,语气却是十分坚定。 “既然你心意已定,我便不再勉强了。保重。” 她颔首,小喇嘛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再一次行了一个佛礼,即便她看不见。 “你还未正经给她取个名字。”苏翎尾随。 “就叫晋美罢,再取个小名。” 她的意思便是大名便这般定了,罗桑落格的情意她记在心中,既然上天选择让她在这处诞下她,定然是同他有缘,要不是罗桑,她们母女二人不会如此平安喜乐。 他,当得起。 一年之后 风云际会,龙虎山因为大创,原本三年一大选的收继大典,被大大缩短成了两年。 龙虎山缺人,并且是十分之缺,若是长久下去,怕是后继无人了! 但是与往年不同,想要成为龙虎山的弟子,身份只能是非四大家族之人。 稍等刷新 “罗桑落格怎么样了?” “还卧病不起。” 小喇嘛推开门扉,驻足朝里头看了一会儿,里头罗桑落格正躺在床上,薄薄的被褥披在他的身上,只拢起薄薄的厚度。 自那一日起,他的情况愈发不好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罗桑落格的情况似乎是同那些燃烧的蜡烛有关系。 那些殿前供奉的蜡烛被摆放到那女人的房里之后,便一直在持续燃烧,已经在缓慢地渐渐快要燃烧完了。 但是在此之前,即便在他来到了的这三年,它们虽然确实在燃烧,但是灯油半点不减,依旧是那些半长不短的模样,是以联想到罗桑落格的情况,他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死亡是每一个人都必然经历的事情,但是对于他这个凡俗弟子来说,依旧无法将生死置于度外。 其他的小喇嘛们每一日忙完早课之后便会跪坐在罗桑的房门之外相聚,或是诵经或是辩论,有时候甚至是无聊的发怔,但是他们脸上并无多少哀恸之色。 “他会死。” 苏翎余回正在收拾东西,闻言纷纷转身过来,相视一眼。 “你过来罢。”程清河半躺在榻上,怀里还抱着孩子,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她便已经端坐起来了。 小喇嘛在她身前蹲下来,环顾了一圈密密麻麻的烛火,这些红色的蜡已经快要接近燃烧殆尽,芯子周围盛着一圈无色的液体,大多再过几个日子,它们便会消失不见了。 他抬头看着这个温柔的女人,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他真的会死。”他俯首埋在她的膝盖上,压抑着哽咽,上气不接下气。 大滴大滴的眼泪浸湿了她的裙子,程清河低头看着,目光温和无比,似乎是被他的模样感染,又多了几分悲戚之色,于是抬手摸了摸他光光的脑袋。 “我去看看他。”她站了起来。 她裙带翩飞,怀里抱着熟睡的婴孩,容色沉静如水,在罗桑落格门前守着的喇嘛们见她来了,纷纷正襟危坐,口里异口同声地念着什么,将双手合并在地上,接着又垂下脑袋贴着手背。 她便在一众伏趴的阵仗之中走近,径直轻轻推开了罗桑落格的房门。 气若游丝的呼吸声起伏,她坐在床边,似乎是发觉了什么,罗桑睁开了眼睛。 不知怎么的,那罗桑一看见她就要红了眼眶,这一次也丝毫不例外。 程清河对着他微微一笑,接着将孩子送到他的枕边,才出生没有几天,她便褪去了红彤彤的颜色,变得白胖可爱起来。 像是睡得不太踏实,她闭着眼睛动了动脚,又挥了挥莲藕般的小拳头。 罗桑落格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接着便仿佛来了生气,晦涩的目光里有了神采,挣扎地想要坐起来。 站在门外的小喇嘛脸上的泪都还没擦干净,知会他的意图,连忙抢着跑进来将他扶着,用枕头垫着他的身后。 罗桑落格松了一口气,看了看程清河,又看了看手旁的孩子,问了一句话。 “他说她可还未取名?” “未曾。” “不介意的话,罗桑落格可否为她赠个小名?” 程清河在二人期待的脸上转了转,温温和和地点了一个头。 罗桑落格露出欣慰的表情,点点头对着小喇嘛。 “晋美,在我们的语言之中是无畏的意思。” “晋美,好。” 见得清河首肯,罗桑仿佛了了最后一个心愿,也抽去了最后一缕气息。 小喇嘛看着,忍不住上前拥抱了一下他。 罗桑干枯的手指凝滞了片刻,接着拍了拍他的背,身体渐渐沉了下去。 “那处的烛光已经灭了。”余回快速赶来。 程清河看过去,回头慢慢将他落在身侧的形容枯槁的手掌捏在手心。 他被放在枕头上,嘴微微仰天张着,魂归天外。 山下的桃花稀稀落落,在片刻之间散了个干净,不久之后,连落在地上的残花也湮灭成灰了。 老头儿杵着锄头,锄头的另一端还埋在泥土之中,他看着这转瞬即逝的变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一把将锄头拉了出来。 凉风吹得龙鼎山上草屑翻飞,老头儿扛着,吹着不成句的调子,背着日光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斑驳光影之中。 罗桑落格圆寂了,活佛回到了天上,一把火烧了干净之后,一个个喇嘛们收拾收拾,背着行囊一同毫无留恋地离开了龙鼎山。 他们不知道去哪,但是只要一直在走,便一定能找到停留之地。在有生之年,他们会等着他转世回来。 不过一日,龙鼎山上便人去楼空,如今是真的寂寂无声了,平地令人感觉萧索。 但是还有一个小喇嘛留下来了,一大早便拿着扫把扫着地面上的碎屑尘土。 “我们要回去了。”程清河抱着团子一般的婴儿走过:“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回去?” 山里风大,夏日的热风到了这里也带上了几分凉爽的意味,直吹得树叶簌簌作响,她连忙用僧衣将小糯米团子捂严实了。 风吹得她白发翻飞,像是要乘风归去,宛若仙人。 小喇嘛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 “罗桑落格在这里,不归宫也需要人打理。”他轻声说道,语气却是十分坚定。 “既然你心意已定,我便不再勉强了。保重。” 她颔首,小喇嘛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再一次行了一个佛礼,即便她看不见。 “你还未正经给她取个名字。”苏翎尾随。 “就叫晋美罢,再取个小名。” 她的意思便是大名便这般定了,罗桑落格的情意她记在心中,既然上天选择让她在这处诞下她,定然是同他有缘,要不是罗桑,她们母女二人不会如此平安喜乐。 他,当得起。 一年之后 风云际会,龙虎山因为大创,原本三年一大选的收继大典,被大大缩短成了两年。 龙虎山缺人,并且是十分之缺什么的啊我在 第二百四十四章 怪物 “哦?竟是如此?”孔老道沉吟了一声,用余光悄悄打量着这个女人。 不知道为何,这女人总给他一种看不透的感觉,却又是莫名地熟悉。 “你是何人?师从何处?” “师从无当一脉。” 哎?孔老道上上下下看了她几眼,他可不曾记得他孔道门下还有这样一个人物,若是有,必不会默默无名才对。 嘶~难道是,那位? 但是气息,又似乎不太对。 原本便是阴沉的天色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勉强看清人的轮廓。 这里离龙虎山并不远,但是自上清宫的人大大缩减之后,山下的居民便渐渐搬走了,若是在平日,这一片便基本没有什么人了,相反的是,无数的散修陆续聚集过来,拉帮结派,杀人夺宝,将龙虎山下映衬得热闹非凡。 嘭,噗,嘭,噗~诡异的声音渐渐从泥土道上过来了,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虽然看不太模糊,但还隐约看得出是一个巨大的圆球。 这圆球几乎占满了小道,不知道靠着哪儿来的力气,一蹦一蹦地爬上陡坡,看着轻盈而又笨拙,然而不过眨眼之间,那圆球便离他们不远了。 程清河看着那圆球朝他们蹦过来,微微蹙眉。 孔老道摸了摸胡子,静静看着它的动作,事若反常必有妖,这东西这般奇怪,说不定是那四大家族之一的哪一个特意放出来捣乱的。 不过他最想看的就是乱,越乱越好! “不好!”站在不远处的中年修士大声说道,“它便是那人自爆时形成的东西,两位道友还是离它远一些!” “什么?”孔老道十分诧异,他见过的好东西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但是眼前这个东西,他却是从未见过。 看来这一次收继大典一来,四大家族也已经坐不住了。 龙虎山还有那么多的无当典籍,相当于一块巨大的肥肉,但是他们处处皆在上品的家族却与之无缘,他们如何甘心? “噗,噗,噗”圆球站在二人之间,仿佛在犹豫不决,但是没过多久,它便离开,竟是朝那中年大叔去了! 中年道修眼见着这圆球来了,不由两股战战,拔腿就跑,他可是亲眼看过那人被它吞噬的模样的,只是它回来时便涨大了一圈,他一时都认出来。 程清河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巨大圆球竟然真的是冲着那人去的,连忙跟了上去。 “小丫头,站住!”孔老道反应过来,也跟着追了上去。 中年散修虽然看着年纪不小,但是修为却也只是练气顶峰,在如今龙蛇混杂的极真界,这样的修为虽然难得,但是在实力庞大的四大家族面前,却是不值一提了。 “你还未告知你无当一门师从何人?”他还在问道。 程清河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平淡无奇的面容之上莫名令人有些惊艳之感。 孔老道心中咯噔一声,虽是赶路,眼神却是渐渐飘忽了起来。 前方那道修纵越不停,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茫茫密林之中,程清河跟了一会儿,便不再跟着了。 他如今丹田中真气充裕,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被追上,那圆球虽然笨重,但是始终远远坠着,若是它始终不改目标,怕是不久之后,终会被追上。 那人一球失了踪影之后,天便已经完全漆黑了,孔老道同程清河凑在了一处,乖觉地寻了干干净净的一处升起了火。 “坐,坐?”矮小的孔老道态度十分殷勤,似乎是有所顾忌,在她身边不远不近地蹲下了。 程清河坐在他身旁的石头上。 “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师傅老人家竟然还记得我么?”程清河淡淡问道。 哈哈,孔老道干笑了一下,近两年下来她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竟然丝毫打听不到她的消息,当然以她的本事,他自然没有想到会有人替她瞒着捂着,另外,他也更不知道她受伤的事情。 一年两年对一个凡人来说却是不短,但是对道修来说,确切地说,是对一个元婴期的道修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并不足道也。 “两年不见,方才,小道却是没有认出您老人家。”他舔着脸笑道,胡子一抽一抽。 孔老道这人吃硬不吃软,如今这个模样,却是她“小时候”未曾想象过的。 “师傅这些年日子过得好不潇洒,清河看了十分羡慕。” 潇洒?孔老道摆摆手,脸色微郝。 “自小道变成了这幅模样之后”话说到一半,他反应过来,连忙闭了嘴偷偷看她,见她没有反应,才尴尬地嘿嘿一笑,他这是怕她生气,她能够不计前嫌只给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惩罚,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若是让她误认为他一直心存怨恨,怕是大事不妙。 自从他身体变小之后,他原先仙风道骨、道貌岸然的模样便失了大半,原先对着他服服帖帖,十分畏惧于他的道修们看他这般模样,便失了尊重。 是以他只能将自身塑造成一个阴险弑杀、阴晴不定的形象,用来震慑那些嘲笑他身材的人。 他孔老道纵横那么多年,哪里会甘愿沦落被人嘲笑的地步。 “不瞒您老人家,小道,小道这些年虽说表面上看着风光,其实背地里的酸楚却是无人能懂,我那些个弟子们,见我不复往日风光,明面儿上看着待我十分尊重,背地里却是诋毁于我。” 至于诋毁什么,孔老道说着,又挪过来一些,对比之下,原本身材娇小的程清河坐在那处,莫名显得“高大”起来。 “前些时候清河才听说师傅虐杀了一个内门弟子,莫非是真?” “哎呀,您老人家莫要听那些人胡言乱语,老道自知晓您的存在之后便一直本本分分,生怕误了您的名声,那弟子生性好斗,趁孔某不在,偏要出去寻了柯家的人斗殴,死在了混战里。小道原本是想要宽宏大量放了那凶手了去,但是我一想,小道虽然不济,但好歹是您一门,若是我退缩了,怕是任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都能在您门下的地盘踩上一脚。” 孔老道一番话说了一通,半句不带喘气,仿佛是事先排练好的,其情深意切,完全为她无当好的心意,连程清河都险些信了他去。 “清河不过是同师傅话话家常,师傅可不要紧张。其实此次清河来见你,是为了一件事。” “一件事?您说,您说,别说一件,就算是一百件,一千件,小道定当肝脑涂地,把事情交给小道,您放心!” 她看着这老道激动地说不完的模样,不由暗暗发笑。 “这些,将他们卖给四大家族的人,再带人截杀,不管这人是谁杀的,定要让他们以为,是对方各自下的死手。” 她拿出五本无当典籍,这些是十分普通的线装书,加了禁制,而非可以用神识读取的东西。 孔老道将她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心中一震,她的意思是 她的意图不言而喻,他想了想,看着她手里的一叠书籍,一双小眼便冒出了凶光。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杀人夺宝,这是每一个道修都正常的反应。 程清河见他低头怔怔,注视着他的后脑勺,凉凉道:“怎么?师傅这是不愿意?若是不愿意,清河定然不会勉强你。” “哪里,哪里,老道十分愿意!”他连忙说道,再一次抬头的时候,眼睛里的精光早已经散了干净。 跟着她,果然好处不尽!他十分庆幸自己的识时务。 程清河看着他点头哈腰的样子,点点头,将书籍交至他的手中,见他接下的双手都在颤抖,一把按住了书背,接着说道:“这些书,你不可打开去看。” 下方接书的双手一颤,险些将它们丢了出去。 “为,为何?”孔老道不由一阵牙疼,这人怎么总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没错,他确实是打算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全部看了,再按照她的要求去办成那件事。 那件事可能对其他人来说算是一件难事,但是对他这种擅长勾心斗角、杀人越货的人,嫁祸这等善后的事情向来手到擒来。 “清河将四大家族人擅长的功法剑气率先演练仿刻出来,并封印在这些禁制之中,只要有人打开了这一部书籍,便会毙命当场。” 当然,功法散尽之后留下的蛛丝马迹,足以让他们能够联想到她想要嫁祸的人了。 “哎,哎,您,您真是算无遗策。” 孔老道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奉承道。 还好她多说了一句,不然他怕是会无端端受这无妄之灾。 再一想,古书所说仙人向来忘性大,不重承诺怕不过是无稽之谈了,至少面前这一个,却是十分靠谱的! 二人商谈完,气氛顿时松散了下来,孔老道蹲在她的身旁,却像是个孩子一般,又矮又小个,看得人莫名有些违和感。 火光在黑夜之中闪耀着,将这一方天地照耀得一片亮堂。 再过几日夏至便要到了,夜里再凉,也凉不到哪里去。 然而在龙虎山下方圆十里,却有不少的人整颗心都是冷的。 其他三大家族早早出动之后,庞大得惊人的白家终于坐不住了,但是白家多年来便是道德的标杆,是以终于被声名所累,在抢夺无当典籍之时,多少显得束手束脚。 “我们是白家的人。” “白家的人,呵,白家的人又如何?你们如此行事,白家百年基业,迟早有一日会毁在你的” 他话还未说完,一道剑光闪过,他的脑袋便自脖子上滑了下去,血,方才喷了出来。 白管家将剑收入剑鞘,接着便将它递给了身旁的人。 “将它一把火烧了。”他的视线撇过地面上被尸体紧紧握在手心里的无当典籍,用手帕仔细擦了擦,转身走了出去。 这还是一处洞穴,洞穴前枝丫繁茂,若是不仔细看,定然发现不了这处。 那死去的散修还未想到的是,自己刚从旁人那里夺过这本东西,还未看上一眼,便有人找上门来了,再隐蔽的地方,也逃不过这些白家人的眼睛。 白管家负手站在洞穴前方,听着身后传来的火焰噼啪声,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却也偏爱这尸体燃烧的味道,那肉身被火焰燎得通红通红,接着又被卷得翻起,露出更深层的血与红。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掩饰过去那片刻的嗜血妖冶,算起来他的年纪也算是大半截身子入土了,佝偻的背,也已经不复当年纵横沙场的杀伐英勇。 他主动向少主提出去往龙虎山的这一趟,可能是他最后能够为白家做的事情了! “管家,已经烧完了。确保没有一丝痕迹。” “嗯。”他闻言点点头,刚要下令接着走,余光却瞥见一个庞然大物滚着朝这处来了。 那东西大得出奇,大概有七八人阖在一起还大,并且全身皆是奇奇怪怪的半透明浆液,若是瞧仔细了,甚至能够看见里头隐隐约约跳动的心脏,抑或是一片一片衣角一般的东西。 他抬手示意,白家的人纷纷止住了手里的动作,那些低头忙碌的人这会儿也知道了情况,纷纷好奇地望过去。 “管家,这东西来历不明,是否要先撤?” “不急。先看看它想要什么。”白管家示意他莫要多说,所有的人听了旨意,纷纷站在原地不动。 那怪物咕噜咕噜了几声,仿佛是肚子饿了,它圆滚滚的没有手脚,人们也看不见它的鼻子眼睛在哪,但是难得有新奇的未知的东西出现,他们都不自觉有了几分期待。 只见那怪物二话不说,直直越过最前头的管家,往身后白家的侍卫一众过来了。 一白家侍卫仰望着眼前这小山一般的东西,心下不由有几分害怕。 白管事见他想跑,连忙一口喝住:“站住!别动!” 冷汗便汗津津地下来了,那侍卫抖着手腿,眼见着那东西渐渐贴近他,却也是半分不敢动弹。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丫丫呀 只听得众人惊呼一声,那白家侍卫便眼睁睁地看着自个儿半个身子陷入了那诡异的圆形生物之中,依稀还可见他身子的另一半,在半透明的果酱之中渐渐化红,成为血水。 那人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那半边身子,犹自惊恐非常,一边看向白管事,眼神渴求,他要死了,他跟随白家五载,没有一次离死亡这么近过! 好厉害的东西! 白管事还未命令,一干人游移欲动,暂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救下他。”他说道。 离那侍卫近一些的人立马提剑上去,一把砍向那敦实的团子,只见那锋利的刀刃下去,圆团便开了一道口子,只是看着虽然凶险,却是半点血迹也不曾有。 哈?!众人心中微微一惊,虽然被砍了一刀,那东西却是毫无所觉一般,顾自吞噬到手的猎物,那白家侍卫内脏被吞,歪在外头的脑袋上眼白翻天,嘴里涌出大量鲜血,粘稠的鲜红的血迹沿着衣襟渐渐拉丝落到地面,不一会儿便积累了一滩,看样子大不好,众人心里知道,这是没救了。 “管事?” “都一起上。”白管事蹙眉,这东西好吃,要是能制服它,或许能够为他白家所用。 白管事一声令下,各侍卫早已经按捺不住,纷纷祭出宝剑,亦或是术法,通通往那怪物身上招呼。 一阵轰隆噼啪,术法宝剑将它炸得半透明的前端糜烂不堪,但是它还是坚持将那人全部吞入,看模样还好着呢。 就在众人惊讶非常开始有了畏惧的时候,那东西仿佛意识到这些人并不好对付,嘭嘭嘭倒退着往另一个方向去了,期间它身上被嫩出来大窟窿里头拉出来无数的丝线,纺织一般开始修复着伤痕。 乖乖,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呀? 连这等奇怪的东西都被放出来了,看来这极真界怕是不再安定了。 “追!”白管事沉沉道,这样的东西,若是放弃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一处热闹非凡,另一处二人对着火光各自沉思,孔老道其实没有什么好想的,自从知道这便宜徒弟其实是无当的转世之后,他便就像抱上了大腿,就等着她给他赐福了。 她化为真仙的时候,就是他鸡犬升天的时候,又何必自己辛辛苦苦谋划,实在是累人累己。 这些年来他就是这么个打算,是以尽管身体变小,他却也只是让自己不被小瞧了去,至于修为,到了元婴之后他便发现已经很难突破,便不再去管了。 但是他想得这般自然简单,却不知道的极真界自古以来讲的便是缘法,该取的取,该还的还,是非因果,并非要讲个对错,业债,总是要清算的。 “以后,徒儿不得已要同师傅保持距离,希望师傅能明白我的苦衷。”程清河说道。 “好,好,您说什么便是什么,小道也认为若是咱们之间的关系被知道,也是不好,难免惹人闲话。” 何止是惹人闲话,要是让他的仇家们知道了,他还有这样一个徒弟,指不定都要找上门来。 如今他原先收下的那些内门外门弟子,没有一个同他走江湖出来---他树敌太多,修为不高的怕是逃不出炮灰的命运。 “你若是这么想,我便放心了。” 他们正说着话,不远处树下突然窸窣一动,二人警惕地看去,黑暗之中走出一个来,还很眼熟,不就是那个被圆团怪物撵着跑的那个么。 说起来也是巧了,能够又一次遇上。 “原来是二位道友,真是有缘。”中年道修满脸苍白,连嘴唇都干燥地起了皮子,他喘着气儿走过来,在火堆前那么一坐,顶顶卸了力道一般,瘫软下来。 练气顶峰虽然在散修之中已经是不低的修为了,但是他的丹田同已经孔老道元婴期这样浩如烟海的丹田自然是完全无法比拟,能够坚持到现在,实在不易。 “我看道友如此气累,难道是那东西追了你一路?”程清河看了看他,不由好奇道。 不说还好,一说这事儿那中年道修便不由得嘴角发苦,这什么鬼东西,就跟见了鬼一般的,撵着他不放,他先前便已经快要受不住,真气耗尽的丹田如同干渴了的嗓子一般,又疼又涩,一抽一抽的。 “两位道友有所不知呀,那东西的力气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管某是快是慢,他都能够准确地找到某的方向来,是以某半刻不敢停歇,某在密林之中迷失了方向,远远地瞧见了火光,这才顺着光线来到此地。”他说完喘了一口粗气,接着问道:“不知道能不能问这位道友借口水喝?” “老夫没水!”孔老道鼓大了眼睛,阴森森地盯着他,对方一怔,随即满脸苦涩,快要皱成一张苦瓜脸。 咳哼一声。 孔老道偷偷瞄了一眼出声的方向,那程清河一本正经没有看他,他便转过身来,将腰上的酒葫芦一把解了下来。 “水没有,酒倒是有个几口。” “啊,那正是刚好,某正身上发寒,正好去去邪气,真是多谢了。”他连忙弯腰去取。 孔老道将手一缩:“少喝几口,给老夫留一点儿。”见他点头方才给了他。 那道修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完了抹了一把嘴,吐了一口气,方才毫无形象地瘫软在了地面上。 程清河还想问出更多的细节来,但是见他一副累到极点的模样,便不好着急了。 歇了一会儿,他便又爬了起来,那二人在火光的映衬之下令人看不清他们的真实想法来,他眼珠子转了转。 甩脱那东西并不容易,来到此地之前。他偶然看见了一伙人正在点火,一看人数众多,便想出了一个法子,在他们忙碌的时候,他使出了最后一点力气,快速绕到了他们的身后去,那东西知道他在哪儿,向来不会绕什么远路,便直直地同他们面对面遇上了。 由此,他便甩脱了那东西。 “二位道友看着如此亲密,莫不是是旧识?还未介绍,某姓常,黑白无常的常,单名一个建字,家中排行第三,二位道友可以唤某常老三。” 孔老道听了嗤之以鼻,他对他姓什么,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常道友。”程清河点了点头,却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 常老三凝视了这安安静静的女修片刻,发觉这人虽然相貌平平,但是沉静从容的姿态总是令人轻易移不开眼去。 “说起来惭愧,常某修行五十余载,在散修之中自觉功法不说大成,却是颇能受几分尊敬的,如今一看,才知晓常某不过是井底之蛙,未曾见到过高人。” “我看这位道友看似年纪轻轻,修习的却是何种功法?竟然如此深厚?” 常老三顾自说得欢乐,字里行间抒发的钦羡抬举奉承之意,令孔老道直直蹙起了眉。 没有想到这厮眼光这般独到,竟然同他打的是一个主意!真是岂有此理! 程清河笑意吟吟:“雕虫小技,不过是家中长辈给了一些个可以掩盖修为的小玩意儿,让人一眼看不透,是以才会给道友这个错觉。” 常老三点点头,当然不会真的相信她的话,再一看黑如锅底的孔老道的脸色,心中一惊,心道:险些忘记了这位大神。 “那这位,便是如雷贯耳的孔道友罢?常某时常听闻旁的道友口中说起你,无一不是夸赞孔道友修为高深,实在乃我辈楷模。” 原本孔老道还要生气,但是一听他这话儿,便忍不住笑起来,没有想到这人还是个活宝。 极真界还有人夸赞他?怕无一不是诅咒他早些死了干净,骂他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狼心狗肺这一类的词儿都可以列出本厚厚的书籍来。 这人倒是聪慧,捡出个唯一的优点来。 程清河也笑,蛮有意思呀~ 正当他们其乐融融的时候,被树林环绕的密林之中又传出来了噗噗噗的声响。 常三背脊一僵,三人一同顺着看过去,果然有东西压过树枝草木,往这里来了。 这一次又和上一次不太一样,它仿佛多了几条触须一样的东西。 难道那些人还搞不定他?那可是白家的人? 呜呼哀哉,连白家的人都打不过的东西,他一个小小低阶散修又能如何呀? “此地不宜久留,常某不得已要先走一步了!后会有期!”他又是一脸苦涩,这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吧,今世遇见个这样的活冤家! 程清河点点头,常三脚底抹油,一溜烟儿跑了。 “我们该怎么办?” “你先去办该办的事情。”她吩咐道。 “哎,您放心,小道一定给您办到!”表了衷心,他也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噗,噗,噗,那庞然大物像是被咬了一大口的饼子,凹下去的地方像是藏了一张嘴,无时不刻不在蠕动着,那些散在两旁的“触手”一般的东西,像极了它的胡须。 程清河看着它渐渐接近,在它即将贴面的时候一个侧身,与它擦肩而过。 奇怪的是,它见没有碰到她,竟是在原地噗噗噗跳动着。 半透明的果酱之中似乎灌满了油水,表面像是放大的葡萄串,一晃一晃。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她绕着它走了半圈。 它在原地不过蹦了一二分钟,便继续往前跳动着离开了,随之而来的,便就是那旧面孔了。 白家人一股脑自它方才来的地方涌过来,错过她的身边,往它离开的方向去了。 白管事同程清河不止是一面之缘。 她站在原地,同白家的队伍错身而过,其中一人一边走着,一双利锐的双眼一直盯着她,一直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白管事回头,微微蹙眉,心头熟悉的感觉一时挥之不去。 若是她见到他们诧异也好,仰慕也好,他也不至于这般关注,问题是她竟是眨也不眨一眼,甚至是完全无视了他们,对于极真界来说,实在是十分可疑的一个存在。 她这模样,应当必不是个普普通通的道修,但是,有些本事的大小家族里头,他并不曾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呀! “管事,这事要不要报告少主?”身旁有人问道。 “不必了。”他想也不想地回答道,这点小事儿,再麻烦少主,可不是白费了他出门的这一趟? 他往后再看了一眼,便不再管了。 “赶到它前头去,看看它到底想要往哪里去,它说不准是被人引诱走了,发现可疑人物,便将人拿下。” 他冷冷地说道。 下头人领了命令,十来人分为两路,往它前方包抄而去,如蝴蝶一般,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那东西拦拦不住,打打不残,更别说将它制服了。 为今之计,只能前去一看,若是实在毫无办法,便只能弃它而去,此次任务繁重,若是为此耽误了时间,未免得不偿失。 前面人先行,他后来跟上,没有多少的时间,前方的天空便有烟花窜上了天空,呼哨声传来,他心中一定,没有想到这么快便有了结果。 程清河眼见着白家的人消失,转身朝龙虎山上去,收继大典还未开始,山上戒严,每一日都有弟子循环守卫,必然不会放外人进来。 龙虎山有这一规定,不得不说是承担了一定的风险的,四大家族个个实力不俗,要是他们联合起来对付龙虎山,怕是不妙。 苏翎老神在在,显然没有觉得自己的决定如何冒险,龙虎山上下虽然信服他的命令,但是也不免战战兢兢,整日如临大敌,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四大家族攻进山上来了。 他闲极无聊,抱着个白白胖胖的白团子,嗯嗯哼哼地瞎转悠,这小货打小便被抱习惯了,不抱着一直走,她便要睡不着。 “小丫丫呀,你母亲可是不要你了,老半天的不见人影,咱父女俩可是命苦。” 小丫丫捏着小拳头,眼睛一眨一眨。 他门下大弟子巡逻路过,无意间听了,险些一脚崴倒。 第二百四十六章 计谋 先前这位还并非大弟子,但是在几年前的修罗蚁一战之中死了不少,特别是女道修,死了大半儿,其中大部分就都是他的女弟子。 是以后来又整合了之后,男修便多了起来。 苏翎嘴角含笑,看了他一眼,接着又抱着小丫丫晃悠。 “丫丫呀,你长大后不能同那大哥哥那样傻,不然你娘亲不得哭死呀~” 大师兄身后师弟们努力憋着笑,一本正经、目不斜视地朝前路走去。大师兄一张脸红到了脖子根,他本就是个耿直性子,这会儿只能自认倒霉呀~ 这些弟子之中,就这个辈分最大的最经逗,每一次都能让他乐上一次。 “啊,啊~”小丫丫捏着他的耳朵左右看,粉嫩粉嫩的一张小嘴,水灵灵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标致的小美人胚子,隐约可见未来的倾城之色来。 “原来是清河来啦,小眼睛真亮,我都还没看见呢。” 程清河看到自家的乖宝宝,眉眼都带起笑来,那张略显平凡的脸上顿时柔和如水。 “咿呀,咿呀” “今天午饭吃了什么?”程清河见她伸出小手倾倒过来,便抱了她在怀里。 她轻轻摁着丫丫的小嘴唇,牙床嫩生生的,最前面萌新的两颗小米粒剔透可爱,丫丫抱着自家母亲的手臂,咿咿呀呀,小唠叨一般操心个没完。 “米糊糊,她吃得不多,小半碗。” 程清河嗯了一声,仔仔细细地看。 苏翎知道她这是在看她长了几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胎里受了颠簸,她长牙都比其他孩子晚上一些,也怪不得她如此担忧了。 “下头白家如何?另外三大家族可还有什么动向?” “白家的管事已经来了,其他大家族来倒是来了,只不过来的不过都是些虾兵蟹将,派不上用场。” “不过是诱饵不过多,要是将全部的无当典籍都抖落出去,他们早就该坐不住了。”苏翎挑起嘴角无所谓地笑道,仿佛那叱咤江湖的四大家族不过是他眼里的跳梁小丑。 小丫丫舔了舔嘴里的手指,口水顺着嘴角留了一下巴,程清河将湿哒哒的手拿出来甩了甩,看得那小丫头咯咯笑,这一笑露出两颗小米粒牙来,可是喜人。 她托了托她的小屁屁,在她柔软的胎发上亲了一亲,抬头方才看见苏翎那厮正怔怔地看着她。 “怎么了?” “没事,只是见清河的模样,仿佛在前世似曾相识。” “人有相似不足为奇,师傅要是无事,便好好埋好陷阱才是要事。” 若是真被那些四大家族的人偷摸进来,再来个里应外合,可能就没有上一次修罗蚁之灾那时候的运气了! “清河不必太过担忧,那阵法虽然不同万年前那诛仙阵,但是对付对付那些人却是已经足够了,除非”除非是那人亲自前来 “掌事办事,清河自然放心。”她笑了笑,抱着丫丫往自已寝居室去了。 有一段日子不见,丫丫见了她像是看到了珍奇的东西一般拽着压着她的头发,迟迟不肯放手。 “怎么了?” “咿呀咿呀~” “可是无聊了?” “咿呀~” “还是要呆上一段时间,你若是无趣了,便让你的便宜爹爹带你到处走走。” 山下一黑背青玉狐狸背着一个彩色风车一纵一纵地上了山,山里风大,吹得风车呼啦呼啦响。 守在门前的龙虎山的护卫早已经熟识了这只通人性的狐狸,在山上的时候,平日它便喜爱躺在阳光下晒太阳,且不挑地方,人来人往的大路上,厨房的灶头,甚至是某个弟子的肩头,都曾经见到过它。 没了阻拦,那狐狸三两下纵进了门里,一息便不见了狐狸的影子。 丫丫的原先的寝居室是在山脚瀑布旁,临近水源,方便洗尿布,但是时间长了便容易潮湿,是以又搬到了偏殿附近的一间小房子。 它刁着小风车,蹑手蹑脚地用鼻子顶开了门扉,收继大典宣布将要开始之前,龙虎山一早便不在待客,不管是四大家族,还是江南佣兵工会的人,一概不见,是以龙虎山上,除了原本上清宫的弟子,便没有旁人了。 它不知道清河已经回来了,这会儿刚刚一推开门,便一眼就看见了榻上的坐着的,正看过来的丫丫。 那小丫头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它,但是不过一秒钟,便低头趴下去摸远一些的玩具了,一副对他十分不感冒的样子。 没有想到这娃早注意到他来了,狐狸嘿嘿暗暗笑了一声,嘴里的风车便哒地一声落到了地上。 它连忙叼起来,大尾巴一晃一晃地,往她跟前来了。 咿呀咿呀她含糊不清地说着话,小一本正经地。 狐狸站在床前,用彩色风车逗她,被她一掌推开。 哎?它将那东西扔在一旁,一纵上床,钻进她的怀里,绕了一圈盘着尾巴坐下。 那青色的尾巴大得几乎将她盖住,它舒适地打了一个哈欠,深深的喉管暴露在空气之中,别看它脑袋小,但是张嘴出来,陈红的颜色,蛮吓人。 “啊切~” 狐狸吓了一跳,连忙闭上了打了一半的哈欠,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它摇了摇尾巴,看着她白里透红的小脸。 啊欠,啊欠~小丫丫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用胖乎乎的小手揉着自己的鼻子和眼睛。 狐狸看得专注,听不见推门的声音,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手伸过来一把抓住来它的大尾巴根部,扔到地上去了。 “她对你的毛过敏,可不得再上来。”清河扔完了,在床边坐下,另一只手还端着一只碗,里头是乳白色的奶。 弘缘对丫丫是好,但是对程清河,就是又怕又恨的态度了,当下被扔下了床,它又老老实实地爬睡在地上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他一盖狐王,竟然被一个小屁孩嫌弃,简直没地儿说理去! 放眼妖界,哪一个对它不是尊敬而又渴望,也就这不知好歹的母女,让它的狐生染上了污点。 算了,等她走了再上床不迟呀!它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 程清河一个月呆在家里不过几日,其他时间都是苏翎在帮忙照料,但是好歹也能找到时机接近,何况他也不像她那般粗鲁。 程清河喂着小娃娃,一边看着它,这厮的脾性她一清二楚,没事儿定然是要粘着她的,目光一撇,她又看到了它给她带的小东西。 是凡界十分寻常的五彩风车,看是细看之下,又觉手脚细致,十分精致,木质的手柄,底下垂了一个小叮当,窗户还开着,一阵风吹过来,便带得它乎乎转起来了。 哼哼,狐狸看了一眼,索性将鼻子塞入了尾巴的毛里小憩了。 日至午时,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她喂完了一碗奶,小丫丫便一点一点着脑袋,要睡着了,她便抱起她嗯嗯嗯摇了一阵,山中传来知了的鸣叫声,莫名有些悠然世外的味道。 便在这时,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嘭的一声的巨响,看方向,竟是那山门方向传来的。 那狐狸比人的听力更要敏感上几倍,它抬起脑袋看过去,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 那个方向,山门虽然没有开启山门大阵,但是为了防止有些不长眼的人闯了进来,便设置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结界,若是有人进入,便会有护卫及时到达,但是如今听这声音,怕是有人硬闯。 她蹙眉,抱着孩子走了几步,但是随即又犹豫了一番,将丫丫放在了床上,用薄薄的被子盖了,径直走了出去。 “你看着她罢,小心一些。” 狐狸听她丢下这么一算是许可的话便走了,又腹诽了几句,懒懒地走过去,又纵上了床,这一次,它细致地将自家蓬松地不受控制的尾巴放地远远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赶到的时候,门前已经聚集了一众弟子,苏翎却是不在。 弟子们见她来了,纷纷让开一条道来。 “堂主,方才有个看不清面容的老者,破坏了结界,又扔了个半死不活的道修在这儿,我等正要拦下他,却见他又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阴谋。”说的人心里坠坠。 老者?程清河眉头蹙了蹙眉,看样子来者不善。 她走到最前方来,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倒在山门前,一股挥散不去的浓稠的血腥之气弥漫开去,山人们站在程清河的身后,一时好奇又是不安。 她走到那人的身边,失血过多的他简直变成了一个血人儿。 一双干干净净的鞋子落在他的身前,他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顺着她洁白的裙子往上看,待看清楚来者何人的时候,他灰暗的眼睛一亮,挣扎出几分求生欲望来。 “救,救白白” 虽然那张脸已经肿胀不堪,但是程清河仍旧认出了这人到底是谁。 “常兄?是白家的人将你伤成这样的?” “是,是救,我。” 程清河看着他,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怔怔,迅速黯淡了下去。 “你们先将结界修复,再将苏掌事找来,在我回来之前,令他务必受在此处。”她回头吩咐了一声,接着蹲下将常三扶起来。 脏污的血迹立时将她一身白裙染得红黑一片,她却全然未曾所觉似的。 “是。”众子弟听令,各自分配下去。 “你还撑得住吗?” 常三差不多是整个人都趴在她的肩头上,他的腿不知道是断了一根还是三根,眼前浑浑噩噩,已经看不清路了,他刚想回答,喉咙里便呕出几口血来。 程清河并没有嫌恶他,甚至将他的一只手搭在她的另一侧肩膀上,噗,噗,噗,她站在台阶上看着下方那山一般的怪物,托着他侧身,往另一个方向跳了下去。 那怪物在阳光之下,外观显得更加丑陋奇怪,甚至还散发着一股一言难尽的恶臭,活脱脱的一堆烫伤之后脓水饱满的脓包,只不过它的表面是半透明淡灰的色泽。 见那常三被带走,那怪物便渐渐移开了方向,最终身子一歪,也自程清河离开的方向滚了下去。 咔咔咔,一路压断了无数的枝丫,带着一地的落叶翻飞。 这是一个斜坡,还长着长短参差的灌木小树,她脚下不顿,下坡的力道带着她快速下山,只是她要顾着常三,免不了要慢上一些。 鸟雀惊飞了大半,山脚下是一片半蓝色的湖泊,倒映着山峦与天空,一尘不染,犹如人间仙境。 她的眼中定定地注视着那片蓝色,波澜不惊,两旁是不断倒退的树木枝丫。 刺啦刺啦,前方突见一庞然大物从侧边移动着滚在了她的前头,它的半透明触角紧紧扒住了两侧稍微粗壮一些的树根,重力见它带得下坠,它的触角也在不断拉伸,整颗树因为它的拉扯而支持不住地咔咔作响。 下降到一定程度之后,它的触角便带着它反向朝山上弹了上去,与下山来的程清河正要碰了个正着。 风声哗啦啦如雷作响,吹得她的银白发丝活了一般狂舞,眼前扑过来的怪物如同一座大山,将她罩了个严严实实,只要再下一秒,她便会用常三一起,被它严严实实地“吃”进身体之中,连根骨头都不剩! 山下当然是有道修的,这么大的动静,这一幕自然没有逃过一些人的双眼,一时惊呼一时又眨也不眨地看着,而那白家的,早已经拭目以待。 鹰过天空,鱼潜入水,风声呼啸于山峦之间,白掌事负着双手,眯着眼睛看着那一处。 时间在某个时刻停滞了一瞬,接着便是嘭地一声,那巨大的圆球中心被炸出一个大大的洞来,一道剑光闪过,挑飞了伸过来的触须,便见一道身影抱着某物自洞中快速纵了出去。 嘭,平静的湖面炸开了一道水花,献血染红了一片。 “掌事?” “不急。”白掌事伸手止住他的话,定定地看着那重归平静的湖面。 短短的时间,他对那女人又有了重新的评估。 第二百四十七章 惊变 她到底是谁?他可不记得龙虎山何时出现了一个这样的人物。 湖面在众人眼前平静了许久,长长没见人冒头,反而是那被捅了一个大窟窿的怪物,瘫软滑下山,渐渐爬入了水里。 而在远处的下游,程清河拖着半死不活的常三的脖子游上了岸。 奇的是,即便那常三只剩一口气,却始终没有死去。 见程清河将他的脑袋侧着,让他嗓子里的水吐出来,他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勉励用不太灵活的目光看她。 “你知道的,即便我让人救你,你也活不了多久。” 常三呆滞地看了她片刻,又转过目光。 “有什么遗言?我用真气暂时保了你一口气,只够遗言的时间。你我相识一场,也算仁至义尽了。”她面目清冷,一言一语不急不缓,毫无波动。 常三闻言动了动嘴,嗓子犹如漏风的风箱,他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 “” 不过几分钟,他胸膛的起伏渐渐平静了下去,胸膛上的手一落,魂归西天去了。 程清河坐了一会儿,祭出玄靑剑,就地劈了一个坑洞出来,湿软的坑洞之中之中很快便被泥水渗满,倒映着碧蓝如洗的天空。 待她将他埋好,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便有多事的道修沿着河岸一路查看过来了。 龙虎山下闲人众多,人一多,事端便就多了,她沿着偏僻的小路一直往回走,偶尔碰见了几个道修,也只是藏好,待他们走了便继续赶路。 原本并不远,是以很快就可以到了的,只不过路上却碰见了一个熟人。 他们早已经回极真界的事情不是没有人知道,余回回了极真界却未回去,白家那边也表示对此事毫无印象,但是晚虽晚,余家那边却是迟早就能打听得了这件事,瞧,不过一年,便亲自使人来将他召回去了。 林福也是跟着一同去了,索性她如今已经好了,又是在龙虎山,一个来回十来天,尽早赶回来便是。 但是视线之中这个人,却是令人费解,因为那正是个老熟人,林禄,以及那个小男孩。 她让大脚族将他们带回极真界没错,但是他们之中,却不包括这个原本就是蛮荒大陆的人的男孩。 当下他们正贴着树皮,被绳子绑了一圈又一圈,绝对没有逃脱的可能。 这是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是以除了他们几个倒是暂时还没有其他人来。 那对挟持的夫妻也有些眼熟,正是有一面之缘的那对道侣,同在孔老道面前的吓得魂不守舍的面孔不同,在这被绑在树上的二人面前,他们像是被恶霸附了体,眉宇间带着一股凶气。 倒是真真有意思。 这夫妻二人修为并不高,先不提那林禄如今的修为如何,便说他的身体素质,即便是练气的修为,单挑他们二人也是绰绰有余,又怎么会落到这步境地? 她的视线又转向那个小男孩脸上,只见他一脸惊恐,脸上脏兮兮的,应当是才刚刚哭过,冲刷出了两行泪迹来,浑身也是脏兮兮的。 看样子,他们不像是来游玩的,反倒像是落了难来投奔来的。 他们既然能找到龙虎山来,难不成是余回林福他们? 程清有些犹豫,她虽然对陌生人的事情向来是不太关心,但是对于自己人,还是十分宽容的。 “你们想要什么尽管说,要怎么对付我也尽管冲我来,但是这孩子同我无亲无故,你们要是还有人性的话,便放了他去。” “放了他?你可没有同我讲条件的资格,我要是放了他,他要是帮你去寻了帮手可怎么好?”夫妻二人之中的男修士说道。 “一凡,别和他废话,让他赶紧把东西交出来,要是呆久了,说不定会把别的人引了来,怕是不好。”他的妻子摇了摇他的手臂,语调娇娇软软。 “东西?什么东西?”小男孩鼻子一酸,眼泪又险些掉了下来:“林哥哥,他们要什么,我们,我们就给他们就是了,有什么还比我们的命更重要?你还是拿出来吧!” 他着急道。 那两人一碰见他们便下了死手,一开始便打算杀了他们,好在林禄本事不小,他们见一击不得,便将藏起来的他給捉住了,一威胁,林禄果然束手就擒。 这个死脑子,果然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难道不会找其他的办法?小男孩心中腹诽,抱怨他不懂变通,但是要让他形容如何变通,他却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我的东西,不是都抵了吃喝赶路了么,哪里还有多余的?”林禄免不了苦笑道。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脾性,差的不吃,旧的不穿,什么都要好的。 在极真界还好,但是经过凡界,凡人不吃灵石那一套,他只得将身上唯一块玉佩给当了,那玉佩还是他在孤儿时身上唯一的东西,他一直以为是他未曾蒙面的父母给他留的。 “那可怎么好?”小男孩听了,又忍不住啜泣起来。 “一凡,你说他们身上还到底有没有好东西?要不然” “他这么高的修为,怎么可能还没有藏着什么好东西,他修为高,藏哪儿咱们又找不到,要是他实在不愿意找回来的话,哼哼”男修士将手横在脖子前,做了一个横切的手势。 杀人夺宝的勾当,即便夺宝不成,这人,也是一定要杀的,以免留下祸患。 程清河在暗处看了一会儿,便要离开了,如今这二人已经同她毫无干系,是死是活,她并不关心。 而且,说起来,这二人 那名为一凡的男修士手拿着匕首,渐渐接近过去,一手抓着那孩子的头发,作势要抹他的脖子。 这男孩爱哭,不如先让他安静下来,要是将旁人引来了,可是得不偿失。 “慢着!”林禄连忙制止道:“我认识龙虎山上的程清河,她有许多灵石,我可以拜托她,只要你们放了我,让我上山,一定将东西给你们,决不食言!” 听到自己的名字,程清河顿了顿,回头看去。 “龙虎山?程清河?”廖一凡蹙眉想了想。 “一凡,我怎么没听说过龙虎山上还有这么个人物?莫不是随意说个名字糊弄我们,要是让他上山,怕是一眨眼就没了人影了,咱们可不得上当?” 廖一凡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沉吟了一番,方才抬起头问:“你说的可是龙虎山以前的堂主?也是杀了柯家二少爷的那一个?” “是的,就是她,此前我便是她的护卫,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误会,暂时同她失散了,她心软又善良,只要寻到她,她定然会给你们灵石作为感谢。” 小男孩也不是个蠢人,一见那对恶人有些意动,便再接再厉道:“对对!我们接到她在龙虎山的消息,方才找来的,若是你们入了她的眼,她还可能会将你们奉为座上宾呢!” 座上宾?程清河听着,忍不住笑起来,原来她在心目中便是这个模样?心软?善良?是否还有耳根子软? 这些就是他们放肆任性的理由?她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老好人了! 再说那龙虎山上,上清宫的弟子大概知道了整件事的始末了。 既然出了这件事情,说明四大家族之一至少有一家已经将他们的目光对准了龙虎山了。 那么,就说明争斗和杀戮的日子已经离他们不远了。 想到这里,弟子们坐立不安起来。 死?谁不怕死?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若是龙虎山再一次经历浩劫,怕就是同灭派无异了。 苏翎站在山门之前,身后的弟子可能看不见,但是他却十分清晰地知道,在这山门之下,已然藏了数批人,安安静静地注视着这处,就等着乱起来好浑水摸鱼! 呵~这等鸡鸣狗盗之人,要是真有那个本事,便进这龙虎山来罢,他还真是十分期待呢~ 他看着看似空无一人的道路,笑成了一只老狐狸。 弟子们见他到了这个时候还笑得这般颇有深意,忍不住搓了搓皮肤上立起的汗毛。 台阶下走上来一个慢悠悠的人影。 “呀,你来了,情况如何?可有受什么伤?” “并没有受伤,只是方才游了个泳,有些凉意。”她含笑。 “哦?那可要注意,那你先回去洗漱洗漱,莫要着凉了。” 凉意?着凉?弟子们看了看红成一片的晚霞,体会着温暖和煦的微风,装作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知道。 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微妙了有没有? 有狐狸陪伴,小丫丫不哭,也不曾闹过,见清河来了,她嘟囔了几声,继续玩着半床的玩具。 弘缘见她来了,甩了甩尾巴算是打个招呼,再看它的神情,得意洋洋,仿佛做了什么值得夸赞的事情。 “没有想到你其他事靠不住,带孩子倒是有一手。” 后头一句夸赞,刚好踩着了它心中的痒意,它又摆了摆尾巴,显然兴奋了一些。 程清河笑睨了它一眼,将丫丫抱在怀里,起身朝厨房走去。 “晚上吃什么?” 它一骨碌爬将起来,跟在她后头屁颠屁颠跟上。 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她的生活变得十分单调,又十分丰满,丫丫,带给她的丰富多彩,即便加上她无当时候的万年几久,也无法比拟。 晚饭程清河做了一个炖鸡汤,一个素菜,那淡黄色的鸡汤面上泛着油星,看着浓郁而又美味,芳香扑鼻。 她将整只炖鸡都取了出来,放在它的盘子里头,狐狸要就已经口水直流,见状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睛,用爪子按住了,大快朵颐了起来。 “啊,啊,咿呀咿呀”见他们都有吃的,只她没有,她便咿咿呀呀着急起来。 “你可不能吃,没长牙哩!”老狐狸百忙之中抬头说道,颇有些幸灾乐祸。 “牙,牙,牙”小丫丫着急哩,让母亲给她把牙取来呀! 她馋得口水都留下来了! 饭后,山下便再一次传来动静了,但这一次清河却没有下去查看的意思。 “你不下去看看?”弘缘舔着自己油光发亮的狐狸毛说道。 “不必了。” 果然,再有一会儿,便有个弟子过来来了。 “堂主,掌事特意让弟子来知会您,放才白家的人又来了,提出要入龙虎山,商议无当典籍的事情,来的人是白家的大管事,说是代表四大家族的立场。” “若是龙虎山真若不愿意将无当典籍共享,我们龙虎山不仁,便不要怪他们四大家族不义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弟子告辞退下,程清河便抱着双臂抬头看了一眼布满了星河的星空。 “白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一步旗子,怕是走得凶险。” 老狐狸淡淡道,他知晓如今的局势,四大家族之间原本就多有茅盾,但若是白家起头联合,一同攻上龙虎山,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况由头又是这令人趋之若鹜的无当典籍,没有家族会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虽然凶险,但是对我来说,又如何不是一个得天独厚的机会。” 她隐藏在伪装之后的倾城的脸,藏得太深,令人看不清她真实的神色。 害怕?不是没有,但若是真这般浑浑噩噩下去,她,还有她的孩子,到头来,也必不会得到什么好果子吃。 白管事在山下呆了两日,见龙虎山上山门禁闭,完全没有被他们的话语震慑,心中不安,遂各写信三封,通过白家人通信息的手段,分别送至其他三大家族掌事人的手里。 至于少主大人那里,他犹豫了片刻,便决定不再打扰过去。 少主同南夫人在一起这般久了,还没有消息,家主已经很是不悦,特意吩咐过,大事小事若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便自己决定了事,少主,便留他多一些时间花在繁衍子嗣身上。 白石年纪已经不小了,早日诞下继承人,也有利于他坐稳未来家主之位,即便他个人如何出色,一日无后,一日便要受非议。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吃罪 儿女情长的事,白掌事比旁人看得都要明白,少主对南家那位,恐怕是没有以前那几分真意了。 手底下的人知道他的决定,这是等着其他三大家族的人来了。 要攻上龙虎山可不是小事,要是一个不小心,怕就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啊! 程清河心里有数,一夜无事,到了第二日,便有人寻上山来。 因为惧怕龙虎山的护卫会二话不说就大打出手,那几人远远在站在台阶之下,鬼鬼祟祟地探了一点脑袋,对着里头人隔空喊话。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堂主程清河的旧部下在我的手里,要是那程清河还想留下他的命的话,就立刻给我取一千颗上品灵石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程清河?我们有这个人?”护卫之一问道。 被问之人摇摇头。 “你们说的什么程清河,我们龙虎山没有这号人物,你们若是再在山门前放肆,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什么?”廖一凡扭头问道。 “他说要对我们不客气。”他妻子又给他复述了一遍。 “你敢骗我?!”廖一凡勃然大怒,拎起林禄的衣领。 林禄的手被压在背后,用绳子绑得死紧,保管挣脱不得。 “我没有说谎,你让他们去禀告他们的掌事,说了我的名字,他们掌事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廖一凡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这张长长的脸,哼了一声放开他,接着又趴回原地扯着嗓子喊:“你们去禀报你们的掌事,若是你们掌事真不管,我便杀了这人,再下山去。” 守在山门口的护卫一听这话,对视了一眼,朝里头走了。 不过一刻钟,那人又回来了。 “我们掌事说了,你们要杀便杀,咱们龙虎山不认识什么林福林禄的,杀完了埋得远一些,别脏了龙虎山的地儿!” 廖一凡折腾了这么久,没有想到等来的就是这么个结果,更是怒火中烧,一把拔出剑。 “他认识我,我有个兄弟就叫做林福,在程清河去蛮荒大陆前后,一直是我兄弟二人随伺身侧!” “你再玩儿我?” “我说的是真话!”林禄耿直脸。 他原本就不是个擅长言辞的人,现在做出这番信誓旦旦的认真模样,还真令人可信。 廖一凡也不希望自己的美梦就这么泡了汤,冷哼了一声:“信你最后一次!” 死?谁都怕的。 说出自己是旧部的事情,他自己心里都有一些脸红。 没有错,他这条命确实是她给的,但是,他要是当时不去救林福,这个人情,他大可不必背,再说了,谁说被救了命他就得对她言听计从,低人一等? 是以他也知道,他在蛮荒大陆,跟着她却并不尽心尽力,到最后,他是自愿放弃随伺的身份的。 但是,她那么善良,怎么会对他见死不救? 他还是特意来找她的呢! “让你们堂主程清河来!不然到时候她问你们要人,那就是你们亲手杀了他,你们吃罪得起?” 稍等刷新 儿女情长的事,白掌事比旁人看得都要明白,少主对南家那位,恐怕是没有以前那几分真意了。 手底下的人知道他的决定,这是等着其他三大家族的人来了。 要攻上龙虎山可不是小事,要是一个不小心,怕就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啊! 程清河心里有数,一夜无事,到了第二日,便有人寻上山来。 因为惧怕龙虎山的护卫会二话不说就大打出手,那几人远远在站在台阶之下,鬼鬼祟祟地探了一点脑袋,对着里头人隔空喊话。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堂主程清河的旧部下在我的手里,要是那程清河还想留下他的命的话,就立刻给我取一千颗上品灵石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程清河?我们有这个人?”护卫之一问道。 被问之人摇摇头。 “你们说的什么程清河,我们龙虎山没有这号人物,你们若是再在山门前放肆,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什么?”廖一凡扭头问道。 “他说要对我们不客气。”他妻子又给他复述了一遍。 “你敢骗我?!”廖一凡勃然大怒,拎起林禄的衣领。 林禄的手被压在背后,用绳子绑得死紧,保管挣脱不得。 “我没有说谎,你让他们去禀告他们的掌事,说了我的名字,他们掌事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廖一凡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这张长长的脸,哼了一声放开他,接着又趴回原地扯着嗓子喊:“你们去禀报你们的掌事,若是你们掌事真不管,我便杀了这人,再下山去。” 守在山门口的护卫一听这话,对视了一眼,朝里头走了。 不过一刻钟,那人又回来了。 “我们掌事说了,你们要杀便杀,咱们龙虎山不认识什么林福林禄的,杀完了埋得远一些,别脏了龙虎山的地儿!” 廖一凡折腾了这么久,没有想到等来的就是这么个结果,更是怒火中烧,一把拔出剑。 “他认识我,我有个兄弟就叫做林福,在程清河去蛮荒大陆前后,一直是我兄弟二人随伺身侧!” “你再玩儿我?” “我说的是真话!”林禄耿直脸。 他原本就不是个擅长言辞的人,现在做出这番信誓旦旦的认真模样,还真令人可信。 廖一凡也不希望自己的美梦就这么泡了汤,冷哼了一声:“信你最后一次!” 死?谁都怕的。 说出自己是旧部的事情,他自己心里都有一些脸红。 没有错,他这条命确实是她给的,但是,他要是当时不去救林福,这个人情,他大可不必背,再说了,谁说被救了命他就得对她言听计从,低人一等? 是以他也知道,他在蛮荒大陆,跟着她却并不尽心尽力,到最后,他是自愿放弃随伺的身份的。 但是,她那么善良,怎么会对他见死不救? 他还是特意来找她的呢! “让你们堂主程清河来!不然到时候她问你们要人,那就是你们亲手杀了他,你们吃罪得起?”儿女情长的事,白掌事比旁人看得都要明白,少主对南家那位,恐怕是没有以前那几分真意了。 手底下的人知道他的决定,这是等着其他三大家族的人来了。 要攻上龙虎山可不是小事,要是一个不小心,怕就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啊! 程清河心里有数,一夜无事,到了第二日,便有人寻上山来。 因为惧怕龙虎山的护卫会二话不说就大打出手,那几人远远在站在台阶之下,鬼鬼祟祟地探了一点脑袋,对着里头人隔空喊话。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堂主程清河的旧部下在我的手里,要是那程清河还想留下他的命的话,就立刻给我取一千颗上品灵石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程清河?我们有这个人?”护卫之一问道。 被问之人摇摇头。 “你们说的什么程清河,我们龙虎山没有这号人物,你们若是再在山门前放肆,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什么?”廖一凡扭头问道。 “他说要对我们不客气。”他妻子又给他复述了一遍。 “你敢骗我?!”廖一凡勃然大怒,拎起林禄的衣领。 林禄的手被压在背后,用绳子绑得死紧,保管挣脱不得。 “我没有说谎,你让他们去禀告他们的掌事,说了我的名字,他们掌事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廖一凡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这张长长的脸,哼了一声放开他,接着又趴回原地扯着嗓子喊:“你们去禀报你们的掌事,若是你们掌事真不管,我便杀了这人,再下山去。” 守在山门口的护卫一听这话,对视了一眼,朝里头走了。 不过一刻钟,那人又回来了。 “我们掌事说了,你们要杀便杀,咱们龙虎山不认识什么林福林禄的,杀完了埋得远一些,别脏了龙虎山的地儿!” 廖一凡折腾了这么久,没有想到等来的就是这么个结果,更是怒火中烧,一把拔出剑。 “他认识我,我有个兄弟就叫做林福,在程清河去蛮荒大陆前后,一直是我兄弟二人随伺身侧!” “你再玩儿我?” “我说的是真话!”林禄耿直脸。 他原本就不是个擅长言辞的人,现在做出这番信誓旦旦的认真模样,还真令人可信。 廖一凡也不希望自己的美梦就这么泡了汤,冷哼了一声:“信你最后一次!” 死?谁都怕的。 说出自己是旧部的事情,他自己心里都有一些脸红。 没有错,他这条命确实是她给的,但是,他要是当时不去救林福,这个人情,他大可不必背,再说了,谁说被救了命他就得对她言听计从,低人一等? 是以他也知道,他在蛮荒大陆,跟着她却并不尽心尽力,到最后,他是自愿放弃随伺的身份的。 但是,她那么善良,怎么会对他见死不救? 他还是特意来找她的呢! “让你们堂主程清河来!不然到时候她问你们要人,那就是你们亲手杀了他,你们吃罪得起?”儿女情长的事,白掌事比旁人看得都要明白,少主对南家那位,恐怕是没有以前那几分真意了。 手底下的人知道他的决定,这是等着其他三大家族的人来了。 要攻上龙虎山可不是小事,要是一个不小心,怕就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啊! 程清河心里有数,一夜无事,到了第二日,便有人寻上山来。 因为惧怕龙虎山的护卫会二话不说就大打出手,那几人远远在站在台阶之下,鬼鬼祟祟地探了一点脑袋,对着里头人隔空喊话。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堂主程清河的旧部下在我的手里,要是那程清河还想留下他的命的话,就立刻给我取一千颗上品灵石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程清河?我们有这个人?”护卫之一问道。 被问之人摇摇头。 “你们说的什么程清河,我们龙虎山没有这号人物,你们若是再在山门前放肆,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什么?”廖一凡扭头问道。 “他说要对我们不客气。”他妻子又给他复述了一遍。 “你敢骗我?!”廖一凡勃然大怒,拎起林禄的衣领。 林禄的手被压在背后,用绳子绑得死紧,保管挣脱不得。 “我没有说谎,你让他们去禀告他们的掌事,说了我的名字,他们掌事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廖一凡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这张长长的脸,哼了一声放开他,接着又趴回原地扯着嗓子喊:“你们去禀报你们的掌事,若是你们掌事真不管,我便杀了这人,再下山去。” 守在山门口的护卫一听这话,对视了一眼,朝里头走了。 不过一刻钟,那人又回来了。 “我们掌事说了,你们要杀便杀,咱们龙虎山不认识什么林福林禄的,杀完了埋得远一些,别脏了龙虎山的地儿!” 廖一凡折腾了这么久,没有想到等来的就是这么个结果,更是怒火中烧,一把拔出剑。 “他认识我,我有个兄弟就叫做林福,在程清河去蛮荒大陆前后,一直是我兄弟二人随伺身侧!” “你再玩儿我?” “我说的是真话!”林禄耿直脸。 他原本就不是个擅长言辞的人,现在做出这番信誓旦旦的认真模样,还真令人可信。 廖一凡也不希望自己的美梦就这么泡了汤,冷哼了一声:“信你最后一次!” 死?谁都怕的。 说出自己是旧部的事情,他自己心里都有一些脸红。 没有错,他这条命确实是她给的,但是,他要是当时不去救林福,这个人情,他大可不必背,再说了,谁说被救了命他就得对她言听计从,低人一等? 是以他也知道,他在蛮荒大陆,跟着她却并不尽心尽力,到最后,他是自愿放弃随伺的身份的。 但是,她那么善良,怎么会对他见死不救? 他还是特意来找她的呢! “让你们堂主程清河来!不然到时候她问你们要人,那 第二百四十九章 南小公子 索性狐狸嫌弃人间食物烫嘴,却是对丫丫面前的那碗乳白色的奶十分感兴趣,一双长长的狐狸眼暗暗注视着他们的动静,趁他们不注意,伸出舌头快速舔了一下。 丫丫看着晃悠的奶面,咯咯笑了一声,接着弯下腰摸了摸它的耳朵。 那耳朵毛茸茸的立在那儿,看着便十分可爱,又软又暖。 接着,老狐狸的噩梦便来了。 程清河看过去,那丫头正捏着它的耳朵将它往怀里拽,看着个头不大,力气倒是不小。 “放手放手,嘶,疼疼!唔,轻点,哎?!” 开始的挣扎过后,它便乖乖立着上半身将脑袋杵在她怀里,任她胖乎乎的小手揉搓。 它的毛发蓬松又舒服,数耳尖上的最为柔软,它一个人没有注意,那小货便抱着它的狐狸耳朵啃上了,泛滥的口水将它毛茸茸的发毛泡了个湿软。 老狐狸动也动不得,感受那软糯的小米牙在耳朵肉上啃噬的感觉。 厅里一桌子被收拾干净,后脚那苏翎便珊珊来了。 丫丫一见自家便宜爹爹来了,立马扔了这个临时玩具,朝着他伸出手臂,嘴里啊啊一一地要抱抱。 “哟,瞧瞧,这可不是我家宝贝闺女么?来,爹爹抱抱。”苏翎走过来,无视狐狸意味不明的眼神,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爹爹? 余回同林福对视一眼,这个称呼 要说她最亲谁,除了程清河以外,便就是这个苏翎了。 只是,他们走了才几个月,他和清河 当然是不可能的。 南红莲是谁,白掌事虽然没有一眼便猜出这个陌生女人就是程清河,却也是知道她定然和她脱不开干系,保不准就是那女人的亲信,是以他吩咐下期,到时候攻进山时,最好是将她活捉。 那一位的性命,可是同南伏芸共用一条命。 三日之后,龙虎山的西面行驶而来一艘飞船,那船同余家许久之前的飞船造型差也不多,因为降落,西面的枝丫咔咔咔被压折了不少,到达了临界点之时,那飞船快速变小,接着便有二十来人自树冠之上落到了地上。 一些在此处等着收继大典开启的散修在听见动静的时候便藏在了暗处,窥视着这些看似并非良善的一群人。 那群人渐渐散开,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散修们再一次看清了他们的真容。 只见领头那人脸上布满了青色的蛇头纹身,条条蔓延直脖子以下,除此之外,他的全身全部被包裹在黑色铠甲之外,黑少白多的眼睛,若是仔细看,便能看见眼角之中那一层红得发艳的膜。 他左右看了看,将头上盖着的帽子挥下,嗓子嘶哑难当:“杀了他们。” 这处因为阴暗潮湿,大多是人不愿在这里长呆,但也有一些低阶的散修,因为害怕一些高阶修士杀人夺宝,不得已藏到了这里。 粗劣看了个全貌,又听这话,散修们拔腿就跑,但是这些人哪里是柯家人的对手。 没有错,这些人便是柯渊带来的精锐部队,极真界不动声色,但是柯家已经与白家碰撞较量了几个来回,先不说后果,但就他如今的模样,便让人猜疑柯家怕是并没有落了下风。 一时之间,逃窜的散修们便被杀鸡一般快速解决了遍,只有一二人逃将出去,也是吓破了胆。 一桶一桶的清水浇化了血迹,流入了水中,如果不是那残留在空气之中的淡淡的血迹,没有人知道方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家主,已经清场完毕。” 柯渊点了点头,盘腿坐下,身后的人眼疾手快地放了椅子过来。 白掌事知晓他已经过来,也知晓了他方才下的屠杀的命令,亲自来了一趟。 柯渊站起来,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白家柯家几年斗下来,见了面还是如同老友一般含笑寒暄,保持着大家族的体面。 “柯家主一来便对散修们大开杀戒,怕是对日后的谋划有害无利,引起整个散修一派的敌视。”白掌事抚摸着自己的胡子,语气仿若亲切的长辈。 柯家向来横行霸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做法早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来,若非是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大可以不管,但若是牵连到他白家,免不得要说上一说了! “掌事多虑了,不过是一群上不了大雅之堂的无能小辈,柯某有分寸,反倒是你,要是说不出个完美的计策来,那么白掌事,就要想想如何承担这个后果才是。” 不过三言两语,二人眼神交汇,杀气腾腾。 但是白掌事显然是历经千帆,老谋深算,比他沉得住气。 “无当典籍的事,还需要四大家族好好筹划,当然,若是柯家主有好的计策,不如提出来,大家一同商议一番。” 哼,老东西。柯渊哈哈一笑:“没有想到掌事如今的年纪,竟然千里迢迢地来到龙虎山,白家莫不是没人了罢?” “家主多虑了,白家虽说不济,但是还是堪堪能够守住旗下的真境。” 柯渊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是挂不住了,也是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没有勃然大怒。 的确,自去年柯家正式同白家对上之后,连连失去了正在待产出的真境,柯家虽然有所反击,但是白家不愧是极真界第一大家族,攻占的速度和力度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白家,也只有正真较量过的柯家,才能够真正领略到其恐怖之处。 夜色已深,龙虎山看着一派平和,但也只有表面看来。 “少刑,咱们还是先等一等,等大哥过来,这山里不平静,怕是容易出事。”慕容小六被前面的男人拽在手里,朝山里狂奔,这会儿已经渐渐朝白家驻足之地接近了。 慕容家因为后劲不足,在四大家族争夺资源的过程之中略显吃力,是以早已经投诚白家,这会儿已经是盟友,是以他们来这一趟,完全是因为白家的要求。 “怕什么,就算龙虎山再强悍,也比不上白家,在这里,又有谁敢惹我们。”他武少刑武家也是依附白家的主,只是慕容现家主慕容義并不喜欢他,这也令他十分不满。 白家,白家,小六见他整日把白家挂在嘴边,心里有些不悦,但也仅仅只是如此。 即使慕容家已经被并称为四大家族之一,但事实上,在其他三大家族面前,慕容家仍旧是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更不必说武家这种中下一些的家族了。 同白家沾上一些关系,都能往脸上贴上一些金子。 “咦,前方好像有人。”武少刑脚步慢了一些,看到前方倒了一个什么,要不是看见了他的脚,他定然因为那被树丛掩住的,是一个包袱,因为太小了。 “那快去看看,说不定是出了什么事。” 孔老道紧紧闭着眼睛,脸朝下躺在地面上,半点没有反应,身上又脏又是糊着血。 不过一会儿,便有人捏住他的胳膊,将他翻了过去。 “孔道士?!”小六惊呼道。 “你认识?”武少刑摸了摸他静悄悄的脉,知道他是已经断气多时了,摇了摇头,再定睛一看,只见他露着的衣衫夹层里,正夹着一本书籍。 “身材矮小,面容老态,的确是无当一脉的叛徒孔老道无疑。传闻他一向心狠手辣,没有想到会死在这里。”慕容小六唏嘘道。 “哦?竟然如此”武少刑将那本书籍抽出来,虽然这尸体上脏兮兮的,但是这本却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荥吉见闻。” “荥吉?怎么意思?”小六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好奇问道。 “不知道,我看此地不宜久留,说不定那凶手还会回来,咱们先离开这里。” 他手脚迅速地将这东西塞进了腰间的裤带里,因为是要来龙虎山,武家也预料到了当前的形势,是以除了放了他过来,什么也没有带来,怕被抢。 难道这就是无当典籍?慕容小六看着他快速的动作,晦涩地看着他的头顶。 武少刑塞好了书籍,继续牵起了她,刚要站起来,便觉天旋地转。 “你怎么了?”小六惊讶道。 地面上躺着的,原本就已经死了的孔老道嘿嘿一笑,连忙爬起来。 噗通一声,那二人瞪大了眼睛,双双倒下。 “你两个娃娃是哪家的?”他拍了拍身上的落叶,弯腰又将武少刑腰间的书籍夺了过来。 “算你们运气好,只遇到了我孔老道,要是遇见的是那位,现在你们早就身首异处了,江湖险恶,你们竟是不懂这个道理。” 说着,他在两人身上摸索了一下,在女道修身上摸到了一个刻着慕容俩字的对牌。 “运气不错,居然一来就碰见了。” 慕容小六的手脚被翻动,接着身下一空,她便被抬了起来,因为背她的人太矮,她直直地像是被拖走。 她想尖叫,想大喊,但是腮帮子像是僵住了,奈何她如何怒力,一丝一毫都动不了。 看得见,动不了,她坚持地想要看看被留在原地的武少刑,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努力,啪地一声,孔老道结结实实地拍了一下她的臀部。 “待会儿就让你们见面,急什么?你这娃娃倒是不会说话,我孔老道当年事叛出道门没有错,但是我再重申一次,如今,我早已经回到无当一脉,你若是再胡言乱语,败坏我老道的名声,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待二人都被他们背回一个隐蔽的树洞,孔老道便出门了一趟,再回来时,已至凌晨。 他看着洞里依偎着闭着眼睛睡着了的二人,抛了抛手里的东西,挨个儿在他们鼻尖凑了凑,这气味儿恶臭难闻,嗅得二人无一不是蹙眉。 待闻完,他退出洞口,用藤蔓遮住了,再足下一点跃上了高高的树枝,如一只猫头鹰一般静静地扶在那里。 这个位置还算隐蔽,暂时没有人来到这处,不过一会儿,下头便隐约响起了呻吟的声音。 孔老道摸了摸胡子,笑得深意十足。 这二人一看便是有情,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报答了。 直到里头再无动静,孔老道从树下下来,将洞里扭成麻花一般的二人分开,用薄毯子将赤果果的慕容小六一卷,抱在怀里,无声无息地接近了一队人马。 凌晨三点,是最容易困倦的时候,树林之中,南家人马乏累,留守看护的侍卫正盘腿坐在火堆旁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偶尔被爆碳的声音惊醒,添了根柴之后,又很快眯起眼睛。 孔老道目标很是明确,挑开了数个帐篷的门之后,掀开被子,将人塞进了一个被窝之中,那被窝之中的男人还在熟睡,山中夜冷,他被冷地蹙眉,将刚刚进来的女人搂进了怀里。 孔老道微微一笑,体贴地给二人盖上被子。 明日成与不成,就要看你们的了! 说起来这位男子,也是极真界一位颇有名气的人物,他是南家最小的子孙,才十九,只是打小便是冷情冷欲,最厌恶女人接触,可奈何南家多的就是女人,光这一代的女儿,便生了十来个,是以这最小的儿子,就显得尤为金贵了。 孔老道挑了个不远不近蹲守,天刚蒙蒙亮,他便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声,这声一出,不管是南家还未起床的还是早已经起了的,都聚集到了南家小公子的帐篷前。 南秀灵匆匆披衣起床,也不打招,顾自掀了帐篷走进去了。 “滚!”里头一声男人的怒吼。 帐篷的门帘一晃一晃,虽然只是一眼,就已经让底下的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一个赤果果的女人倒在地上,侧着门口的方向,直勾勾地睁着眼睛,血,从她的脖子里淌出来,蔓延了一地。 南秀灵看着床上凌乱的被子,将视线移至男人苍白如纸的脸上:“和阿姊说,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犟着坐在那里,胸膛起伏,他看了她一眼,猛然俯身开始呕吐。 外头的孔老道自然是看不见这一幕的,直到有人进去抬了一具蒙着白布沾血的尸体出来,他才往来处飞速离开。 第二百五十章 诡计 藤蔓乱七八糟地推在洞门口,孔老道撸开叶子,往里一看。 糟糕,昏暗的树洞之中还残留着暧昧的味道,但是那武少邢却早已经不在了。 没有想到这人竟然能够这般早就醒过来了,看来是柯家的药并没有传闻中的厉害。 无法,他顺着留下的脚印摸索过去,要是被他先一步找到慕容那里道出了实情,他所做的准备就功亏一篑了。 这几日龙虎山的天气都不错,只是蚊虫多了一些,慕容義领着下头的一些人在河边休整了半刻钟。 山中的水干净透彻,可以直接饮用,不少人趴在河边,大口大口地喝着。 慕容義向来亲民,自己取了水杯单膝在河边的石块上蹲下,舀了一杯水。 水面倒映着碧蓝的天,他刚要喝上一口,但是却有突然瞄到里头漂浮的异物,白色的丝缕,又像纤维。 “哎,哎那是什么?”有人惊呼道。 他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百米前的上游漂着一白色的异物,看形体,应该是个人。 “好像是一个人?” “还真是,不过应该是已经死了才对!” “下去看看。” 噗啦啦,两三个胆大的汉子汲着过膝的河水,左右拔着大腿过去。 慕容義看着他们推着一具惨白的浮尸过来,眼皮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死了很久了,身体上的鞭伤应该是死后打的,你看这颜色。” 尸体靠岸,一众人围了过来,是一具惨白的女尸,全身未着一缕,只脸上用一张白布蒙着,看不清脸,脖子下的那道切口是致命伤,看着浮肿的程度,应该被扔下水不久。 是谁这么对待一个弱女子?他们不禁猜测是哪个女修被强掠了,杀了扔到河里来,一时之间令人唏嘘,有人看不下去,脱了身上的外衣将她遮了严实。 慕容義走过来,蹲下,轻轻掀开了女尸脑袋上的白布,熟悉的轮廓跃然于手下。 他顿时瞳孔散大,脑袋像是被敲了一个闷棍,有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小六?”他颤抖着双手,抚过她死不瞑目的双眼,她的表情还停留着死前的愕然和惊恐,即便她的身体仍然在她死后还挨了那么多的鞭子,她也依旧还是那个表情,也只有因为人为的虐待,令她的双臂和手指都诡异地扭曲了起来。 慕容小六死了。 虽然只是慕容家族一个不起眼的嫡女,但是慕容家众人都知道这个女人对于他的意义。 他有多宠她。 众人原本还想挖个坑給她埋了,直到看到她的脸,才知道这具尸体就是前一两日和武少刑走在前头的小六小姐。 他们看着自家家主痛惜的模样,心中自然也痛。 慕容小六虽然在慕容家原本是没有什么地位,都靠的是家主的照料,她待人和善,又善良爽利,十分讨人喜欢。 “武少刑那小子呢?!那小子在哪?!”有人怒吼道。 在众人的印象里,这小子脾性比小六顽劣地多,唆使着小六跟着他先行一步的,再下手加害,说不定一切都是他的计谋。 “对,对,那小子肯定畏罪潜逃了,咱们一定要抓住他,交给家主定罪!” 慕容一众义愤填膺,而家主慕容義却是将她的脑袋抱在了怀里。 他没有一丝眼泪,也没有歇斯底里,但就是这么安安静静的模样,更让人感受到他的哀切。 众人不忍再看,全部背过身去。 死去的小六被放在水里,每一寸肌肤都被仔仔细细地洗过一遍,没有错过那些鞭伤之中夹带着的吻痕,虽然少,但还是看得出来。 河边架起了火堆,伤痕累累的佳人被烧成了一捧白灰,慕容儀眼眶红着,一把一把将她的骨灰扔进了水里。 魂归西去也。 小六,我一定给你报这个仇! 武少刑自从自那树洞里逃出来,心中便一直着慌,先不说先前的那番遭遇让他几乎吓破了胆,终于领略到了散修的厉害,就这慕容小六丢了的这件事,就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怕的不是别的,而是慕容家的家族慕容義,也正因为小六如此受他的宠爱,他才会费尽心思追她。 到如今,这反倒成为他的催命符了! 不用说,以他这个情况往回走肯定对,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那慕容一行人已经改了道,沿着河边往上了。 他们在河边抛尸,只要沿着河岸上去,一定能找见什么蛛丝马迹。 南家因为小公子受了惊,他又是个不声不响的性子,南秀灵就没有让人拔帐,派了几个前哨去寻了白家的人。 好在现在白家同南家是有姻亲在的,麻烦他们一点,也不算失礼。 就这么着,慕容家的人就沿着河岸找了过来。 南家的侍卫三两个正光着膀子嬉戏,一看有人过来了,还是为数不少的人,便停下来手里的动作,站在水里看着他们。 慕容義令人停在离他们五十米远的地方,接着派了人过去问话。 手下同南家人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得到答案之后,转脸回头点了点头。 慕容義沉着脸一抬手,那手下便突然拔刀抹了身前南家人的脖子。 那南家人本就没有防备,又是光着膀子手无寸铁,就如同待宰的鸡,一下便被收割干净了。 站在岸上远观的南家侍卫看见这一幕,连忙屁滚尿流地跑回来。 “报,有一群人打过来了,刚刚还杀了我们几个兄弟。” 南秀灵听他一说,腾地站起来,她想了想,让人去守住南小公子,不让他出门。 “慕容義?为什么杀我南家族人?” 慕容義一马当先迎过来,神色沉得能滴出墨水来。 “这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慕容家排行小六,你为什么要杀她?” “谁?”南秀灵脸色十分诧异,接着沉思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地问道:“你说的,是你们慕容家六小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如慕容家主消消气,到南家帐里喝杯茶慢慢说?” “呵~”慕容義冷笑了一声,“事到如今,南小姐就不要再和我打这些哑谜了,河边你的族人们早已经承认了一切。” 先奸后杀,末了还要抛尸喂鱼,她这是有多恨她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要不是小六一直是被他带在跟前的,不可能无端和南家结下什么仇怨,这才稍稍令他保持了半分理智,不然,他早就已经控制不住动手了! 今天南家要是不给个让他满意的交代,即便他慕容家族家小业小无法和南家比拟,也免不了撕破这张脸了。 这边两方人马相持不下,南家有人见形势怕是要杠上了,偷偷往暗处退出去,要去寻白家来帮忙。 这一次两个家族带出来的都是精锐人马,而且听说慕容这位现家主本事不小,若是就这么对上,指不定会鹿死谁手。 虽说龙虎山看起来是安居一隅,但是他们并非是“闭关锁国”一般,对山下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看孔丘虽然老道,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此次下山,不如带些弟子下去,好助你们一臂之力?”苏翎送程清河到偏僻的下山路口,这里用禁制守了,一般人找不到这里来。 他话是这么说,但是身后空荡荡,显然一个人都没有。 “不用了,要是人多,反而惹人注意,容易暴露。” “唔,清河说的极有道理,不如就带我下山罢,正好可以帮一把手。” “上清宫弟子修为不够,若是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攻打上山,怕是不妙。” “不必担忧,我看这个季节山下花开得正好,不如去看上一看。”苏翎随意说到。 山上弟子们仿佛都是捡来的孩子,他们的掌事又是闲极无事,偷渡下山去了。 白家南家慕容家汇到了一处,终于在山门的东西面一座悬崖之下碰面。 这悬崖下原本是湍流的激流,但是如今下面干干躁躁,乱石堆积,绵延不绝,正好方便众人休息。 程清河与苏翎一路循着痕迹,绕到悬崖上去,那悬崖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动静是能听见了。 正巧孔老道也正潜伏在那里,见他们二人来了,朝他们打了一个示意。 “下面怎么样了?” “老道将慕容六小姐投进了南家小公子的帐子里,那小公子就把她给杀了,现在慕容家正要南家给他一个交代,白家南家是姻亲关系,所以这事情定然是要插上一脚的。” 他三言两语地说完了大概,这些小计策他用得得心应手,是以并没有得意之色。 办事,他向来利落。 “你做得很好。”程清河点点头。 “那几本无当典籍都散出去了,如今暂时还没有结果,只第一本,将白家的一个傀儡术士给弄死了。” 苏翎在一旁听得十分有意思,没有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当年在龙虎山修罗蚁之灾时追杀程清河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回头却是对她俯首称臣了。 孔老道不是没有看见他兴味儿的眼神,但是他并不在乎,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为俊杰,若是程清河此刻 不再是“无当”,他也会照例杀她不误。 停顿了一会儿,下头的商议声渐渐传上来了。 说话的是白掌事:“慕容家小姐的死因白某已经大致了解了前因后果,秀灵也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小六那孩子是被有心人趁夜带到南家小公子帐篷里的,但是那孩子那时候便那人断了气的,南家小公子睡得沉,早晨醒来才看见倒地的小六小姐。” 假如他们说的是真,后面的事情慕容義也大致能够猜到了。 南家担心有人多加陷害,是以用布将人卷了,放到了河里,让她随着河流漂走,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巧,遇上了在河边休憩的慕容義一行人。 “那么你的意思,奸杀并鞭尸了我慕容小姐的人,就是那个你们口中的无名无姓的有心人是了吧?”慕容義的脸色没有一刻比这时更难看。 白家南家之间姻亲的关系无人不知,还以为他慕容家原本依附于他,好歹会公平一些,如今却是他慕容義高看自己。 这样的谎言,说出来恐怕连三岁孩子都不会信! “虽然听起来荒诞,但是确实如此,慕容家主请先冷静下来,若是这个时候我们发生了内斗,怕是刚好合了龙虎山的意。”南秀灵劝慰道。 但是也正是她如此持礼冷静的模样,令慕容義更是感觉一阵心寒。 你看,因为慕容家实力比他们低一些,他们就不把你族人当人看了。 这个时候显然很难令人冷静下来,慕容義身后的族人们皆是目露愤愤,怒发冲冠,看得白南两家的人暗自警惕。 白掌事见他们如此,暗自叹了一口气,脑海之中又想起南秀灵这丫头在他面前下跪苦苦哀求救救她弟弟的模样,心下又是一软。 南秀灵这孩子是怎么样的他很清楚,几乎是看着长大的,大家族里因为家主之位还有利益,勾心斗角的厉害他也清楚,但是南秀灵这孩子,看似对姊妹兄弟十分严厉打压,但其实十分爱护。 慕容小六是在她弟弟房间里被抬出来的一事瞒不了多久,为今之计,只能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那有心之人身上。 慕容義深吸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来:“原来如此,既然事实是这样,那就是慕容家冤枉了你们。” 接着拂袖离去。 “家主?!”慕容侍从见家主突然力气,怔愣了一会儿,连忙跟上。 “嘶!难道他不打算为他妹妹报仇了?”孔老道纳闷道,莫非这一步棋走错了? “不,他不会那么容易就一了百了。”苏翎摇头,否定道。 他看人向来准确,慕容義这厮能领着慕容家族在其他三大老牌家族夹缝中生存,还能蒸蒸日上,靠的不仅仅是超乎常人的隐忍,还有不容小觑的头脑。 “等着看罢!” “多谢白爷爷帮忙隐瞒,秀灵在此感激不尽,也替我差点闯下大祸的弟弟向您道谢。” 第二百五十一章 暗亏 “秀灵无需如此,这些年你也不容易。”白掌事将她扶起来,心中唏嘘,要不是有她阿姊南伏芸在,这白家未来主母的人选,非她莫属啊,可惜了这么一个好姑娘。 既生瑜何生亮,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无奈和残酷。 南家和慕容家的梁子就此结下了,这是大家都心中有数的事情,事情的结果,就是要看慕容義是想从南家这里讨回一些什么。 是以再如何不知事,南家小公子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南秀灵心事重重,刚回到营地,便发现南笙的帐子前围了不少的侍卫。 “我要见阿姊!为什么不让我见?” “你们放开我,祸是我闯的,大不了我用这条命还回去便是!” “小少爷饶了我们几个小的吧,大小姐真的是已经出门议事去了,到时候就回来的。” “是啊,大小姐吩咐我们一定要看住你。” 南家族人们不断在劝。 “笙儿。”南秀灵蹙眉,站在人外。 众人一见,便退开了。 “阿姊”南笙眉头打了结,说道:“你终于来了,我正要同你说” “你跟我进来。”南秀灵打断他的话,面无表情地和他擦肩而过,掀帘而入。 他后头老实地跟了,帐子里就他们二人,嘴里仍旧是念念不忘地道:“阿姊,这罪名我一力承担便是。” 南秀灵并不说话,提起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啪地一声翠响,南笙的脸便撇到了一边。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我,知道。” “你不知道,自阿笙你认事以来,便一直在闯祸,每一次,都是阿姊来为你善后,你知道如今南家的情况,如今你嫡姐南伏芸回来了,不止是阿姊,连同你和秀色,处境更是尴尬,我不求你什么,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不给我惹麻烦,就是你给我最大的帮助了。” 他们姊弟以及秀色,和南伏芸本就非同出一母,原先他们以为南伏芸早已经在数年之前就已经死了,是以南家嫡姐的名头,一直是南秀灵的代名词。 一番话说完,南笙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他嘴唇抖了抖,第一次为自己的任性而感到后悔,没有错,在杀人的时候他不就是仗着南家的背景,就算这个赤裹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他的床上到底有多不寻常,但是他仍旧是因为恶心而问过都不曾直接将人給杀了。 他哪里知道那个倒霉的女人,就是慕容家的六小姐?! 如今事情已经犯下,他却为自己犯的错承担的资格都没有。 “阿笙若真还有一点血性,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个帐篷里,不许再走出一步,还有,把那件事给我忘了,再让阿姊听到一句方才那样的话,就别怪阿姊无情了!” 他南笙的命,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命! 慕容家不动,南家也自然不能动,这个紧要关头,要是打起来,不仅攻打龙虎山的事情难以再进行下去,连她南秀灵,也免不了被族里责备。 到了龙虎山还没打起来,就把南家小公子的命给交代出去了?这事放到江湖上,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笑话!南家,不能有这样的污点! 只看这一家的笑话,孔老道当然是不放心的,是以又挪了地儿,早已不见人影了。 程清河沿着小路下悬崖,朝着慕容家族去,苏翎不过是看个热闹,和她远远相隔。 她刚一靠近,慕容家族那边就有所警觉了。 因为慕容小六的不明不白的死,家族上下一片愁云惨淡,这种有仇不能报还要死死忍着的情绪,令他们万分气馁。 “什么人?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 “我找慕容義,你们的家主。”她越过他往里看去。 “你是谁?找我们家主有什么事情?”放哨的侍卫还算警惕。 程清河面不改色:“我与你们家主是多年前的老友,听说慕容家族近日驻扎在这边,特地来拜访,帮某转告一句,当年的艮宵鱼,可还妥?” 艮宵鱼?别说,慕容家确实养了一条,先前是慕容小六玩腻的了,本来要抛弃,后开被家主接手养了,一直被放在寝宫之中被精心饲养,胖得跟个球似的。 他让她等在这里稍等一会儿,便跑回去禀告家主去了,她不过站了一二分钟,便有人过来了。 慕容義匆匆而来,见果然有一个女人站在那里,心里一喜,脚步快速地来了,但是走进一看,他脚步一顿,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竟然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是同一张脸。 他仔细注视着她的眼睛,虽然已经好久不见,但是那双眼睛,他却是能够认出来的。 他对着那通报的侍卫低语了几声,接着又回身而去,有些匆匆。 那人径直跑过来: “这位道友,我们家主有请,这边请。”语气同先前完全两个样子。 慕容家族设了晚宴,因为六小姐刚刚走,是以不过是摆了一些好酒好菜,地上跑的,水里游的。 慕容義整理了一番,但是脸上还是难掩疲惫,慕容家既然要挑起四大家族之一这个梁子,必当要尽一些心力,没有实力,就没有讨回公道的实力。 程清河一切看在眼里,却也不再说什么。 “没有想到清河还记得慕容義。” “自然记得,只是你我如今的身份,却也大不相同。” 的确,彼时二人一个雇佣者一个被雇佣,一个是慕容家族闲散的贵族弟子,另一个,却是初出茅庐什么也不懂、又毫无背景的女修。 “以清河的性子,应当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想起当年她是如何坚决拒绝他的,他的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苦涩。 “先前你们议事的地方,上游有一处水库,你可知道?” “水库?”慕容義一震,模模糊糊有几分猜测来。 那地方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水流经过,没成想竟是因为上游设了水库,他还以为是早已经干涸了呢! “那处上游水流早已经断了数十年,龙虎山早已经将水库藏了起来。” 那时候龙虎山还是正鼎盛的时候,原掌门一手处理,将河流截断,是以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清河你的意思,是想对白家下手?” 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她离开龙虎山不知道是为何,但是如今又回来寻了旧主也未可知。 人道女人狠心起来是什么都可以舍去的,难道她真是因为白石另娶才由爱生恨?这么一想,他的心中又拥起几分苦涩来,但是很快,他又将这些念头甩到脑后。 “白掌事老谋深算,修为不低,就算在他不察时放了水库,也定然被他逃脱。” “那清河的意思?” “此事成与不成,就要看慕容家主你的本事了。” 慕容義微微一怔,接着深思起来。 “禀报家主,武少刑回来了!”外头有一人连跑带跌地进得门来,慕容義听了,立时站起来往外出去。 他连走几步,方才想起来似的停下。 武少刑?程清河蹙眉:“我和你一同去罢!” 孔老道的这条计谋她事后才知道,其中关键之处就是南小公子亲手杀了慕容小六,武少刑这人,她原以为已经被灭口了,这会儿回来 二人出来,外头已经围了不少的人,但是原本十分怒气冲冲的族人们此刻却是一脸莫名。 原因就是,武少刑是带了伤回来的,胸口带了一片暗红色的血迹,面色十分难看,像是命不久矣。 但也正是这个模样,才免了众人的一顿胖揍。 “慕容大哥!小六,小六可曾回来了?”武少刑趴跪在地上,看到他来,连忙匍匐过来,一脸焦急愧疚。 慕容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都怪我,都怪我,没有本事护住她!”武少刑低头一把抱住他的腿,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眼神闪了闪,嘴一张,带着哽咽吐出一口血。 “这位是?” “小六的未婚夫。”冷淡到极点的声音自上头传来,武少刑忍不住身体一僵,知道这人果然对他产生了杀意。 “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南家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半点忌讳都无了,那南家小公子是当着小六的未婚夫将人截走的?”程清河问道。 武少刑又吐了一口血,逼出了几滴眼泪,抬头打量说话的人。 “我看你伤得不轻,莫不是在保护小六之时被南家的人打伤的?”她看着他的眼睛道。 那双美丽的眼睛仿佛有一种魔力,武少刑愣愣地看了片刻,点头道:“没错,的确是这样,我知晓自己打不过那人,便勉力拖住那些人的脚步,让小六先走,后来我便晕过去了,没多久醒来,我才辗转找到了这里。” 他无力地低下头,狠狠捶了一下地面,愤恨道:“我真是没用!” “慕容大哥,我知道慕容家并不重视小六,但是我想求大哥,求求你去找她,她那么聪明,一定会没事的!” “小六已经死了。”慕容義一字一顿道。 “什,什么?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噗,他又吐出一口浓血,仰天一倒,晕了过去。 “将他拖下去,严加看管起来。” “是。” “家主认为此人不可信?”程清河挑眉。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那武少刑原本对小六就有异心,若是存了什么坏心,也不足为奇,不过原以为你与小六之间已经存了裂痕,没有想到临了你对她,却是存了几分关怀。” 程清河摇摇头,“人死如灯灭,以前的事便不要再提了。 “清河说的是,死去的人早已经走了轮回,也只有还活着的人,对这些念念不忘了。”他说着,眼底一片漠色。 第二日日上三杆,风声吹得一片绿意连绵起伏,南秀灵带了一二精英,走向那片石地,慕容義远远地站在那里,身旁并无一人。 “不知道慕容家主可是想好了?虽然南家不过是受了一场无妄之灾,但是相比慕容家损失了一个女儿,的确是令人遗憾,家主若是提出什么补偿的要求,只要是在南家能力之内,秀灵定当竭力所为。” 南秀灵不愧是南家自小便培养出来的白家未来当家主母的人选,轻重拿捏得得心应手。 相比慕容家按兵不动!他如今约她出来,反倒是令她松了一口气。 慕容義见她靠近,耳朵动了动。 看来她还真是戒备心重,光这隐在暗处的高手,便不下十人。 “呵,南小姐,你真的以为,南小公子杀我小六的事实,当真无人知晓?” 南秀灵嗓子一滞,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撕破脸来。 慕容小六是怎么死的,其事实根本就不用猜,不过是南家和白家借以联手施压,慕容家原本就依附白家,白家都这样说了,除非慕容家决心与其撕破脸,不然就绝对不会逼他们交出南笙。 “人已经死了,当下最重要的是活着的人,慕容家主知道,同时得罪了白家和南家,对你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在下比任何人都清楚,其实在下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要南小公子这条命而已,血债血偿,并不过分。” “不可能!”南秀灵脱口而出道,眉宇间已经染了怒气,慕容家的小姐对于他们本家来说,并不重要,但是南家的男嗣便不同了,南家姊妹众多,男丁不兴,南笙还是同辈之中最小的那一个,怎么相论? 慕容義冷笑出声:“已经晚了!” 什么意思?南秀灵思索了片刻,远处便已经有一身是血的人匆匆忙忙地飞奔过来。 “大小姐不好了,小公子被人抓走了!” 南秀灵腿脚一软,险些倾倒。 原来慕容義约她出来,就是想要引开她,来一招声东击西,目的就是南笙。 没有想到小心翼翼的慕容家族,竟然会为了一个不受重视的女儿,敢和南家白家正面对上! “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就等着看慕容家族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第二百五十二章 真境 慕容義对她放下的狠话不可置否,蛰伏的慕容家怎么能够忍受永远在其他三大家族的鼻息下生存。 如今慕容小六的死,只是让这一天提前到来而已。 另一侧山肩上,程清河用绳子栓了南笙,拉着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认真说起来,她前世南红莲还是他祖上,论辈分,这南家小公子还要喊她一声祖奶奶。 但是世上之事不仅仅只有对错,还有立场。 南家想要龙虎山死,她想要白家死,但是也只有利用龙虎山,才能对付白家。 “你到底是谁?要杀就杀,你要是想要利用我来威胁我阿姊,那就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一定会咬舌自尽的!” “你要是真有这份心,你便咬舌自尽好了,莫要磨磨唧唧,听得我厌烦,索性你死了,用你那金贵的尸首,也能拿去哄哄你的阿姊。”程清河走在前头,不咸不淡地慢悠悠道。 高大的柏树林立,巨大的树冠到处可见,红彤彤的烈阳只在树缝间撒下丝缕,是以反而让人感觉到一丝丝凉意。 南笙打小就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等劫难,这个季节本就草杂虫多,一时间只让他觉得手痒脚痒全身都养。 可奈何他的双手被绑缚得结结实实,用手抓一抓都是奢侈。 “我阿姊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的!你要是现在放了我,我还会求阿姊给你留一个全尸!” “你阿姊是南秀灵,还是南伏芸?倒是有意思,下令鞭尸的又到底是你还是你阿姊呢?让我猜猜,想必是你偷偷放下命令,先让人将慕容小六先鞭尸,再抛尸入河,索性你阿姊疼你,即便知道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你隐瞒下去。” 南笙不妨被她道了个原原本本,心中怒气冲天:“不过是个贱丫头,谁让她竟敢跑到我的床上来,一定是看上了南家的背景,想着上了我的床,第二日闹开了嫁入南家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程清河停脚,站在斜坡上看他,脸上是一言难尽的笑:“没有想到你年纪不小,心倒是挺大,你可知道那慕容小六多大了。” 再看他才十八九的身板,瘦弱得犹如一块搓衣板,着实没有什么看头。 那慕容小六再没有见识,优秀的男人却是看得不少的,又哪里看得上这发育不良的半大孩子。 而且以她所知,她可不好这一口。 南笙知道她的意思,不由涨红了一张脸,他其实早十二三便开了荤的,是被南家他的乳母给是以落了个一有女人碰他便会恶心呕吐的毛病。 这妇人真是不知羞。 他啐了一口。 “你本家的人应当赶不过来了,便原地休息一会儿!” 她寻了个桩子,把绳子的另一端绑在了树干上。 “你抓我是想给那个女人报仇,还是为了什么旁的目的?” 他蹲在地上,一边抱着双手抓痒一边问她。 “你阿姊不是同你嫡姐颇有矛盾么?你要是乖乖的配合我,不仅能让你阿姊扬眉吐气,还能将你那嫡姐打压下去。” “你说的是真的?” “这个自然,我从来不骗人。” 南笙皱眉想了想,抓了地面上的落叶,一点一点地掰着。 程清河看着他被抓挠得通红一片的脸颊,心想这孩子虽然任性,对他阿姊,却是情深意切地很。 只是那南秀灵着实倒霉,被南家当做白家未来当家主母培养了那么多年,又对白石一往情深,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被南伏芸截了胡,也是,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圈套,不是她的东西,再怎么抢怎么争,也不会是她的。 第二日,慕容義一行人更深入树林,同程清河在山尖碰了面。 “人带来了?”慕容義看了看,那南小公子缩在她的身后,乖乖地一言不发,十分安静本分。 程清河知道,他这是怕了。 “家主,我们不如现在就杀了他,为小六小姐报仇!” “对,杀了他,为小六报仇!” “没错,他该死!” 面对红了眼睛的慕容家族人们,慕容義扬起手,止住了他们的声音,说道:“自从慕容家跻身四大家族以来,便一直备受其他三大家族的欺压,如今这个仇,我们当然要报,不仅要报,还要让整个南家陪葬!小六的死,告诉我们慕容家,只要在三大家族之下仰人鼻息一日,小六便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开始!我们不能放过南家。” “对,不能放过南家!” “家主说得对!” 推崇者众,群情激奋,程清河身后的南小公子看得他们怒目而视的摄过来的双眼,不禁有些害怕,也开始怀疑身前这人的话不过是诓他。 难道他要死在这处了?! 慕容家的人在背风坡安营扎寨,夜了升起了腾腾的篝火,慕容義站在篝火旁思考了一番,许久才见程清河从山下缓缓上来。 不知道是得了什么好消息,她比先前放松了不少。 “明日若是慕容家战败,清河计策之中怕就少了一环。” 程清河闻言一笑:“清河虽然是为了龙虎山,但是对于慕容家却是有益无害,明日那一位便要来了,你知道,若是这个时候与南家白家正面碰上,我们并无胜算,是以,清河早已为你想好对策。” 慕容義不说话,定定看着她,在火光的照耀下,她这张并不出色的面具,都衬托得面如桃李来,再看她那双神采奕奕的双眼,那种运筹帷幄的眼神,能让人一眼便沉入其中。 “希望如清河所言。”他喃喃。 若是慕容家的长辈知道,定要骂他糊涂、草率、没有脑子!但是只有他或许是可能将慕容家投入深渊,然而她出现了,或许能出现奇迹也未可知。 带着孤注一掷的情绪,第二日很快到来。 他们本就没有掩藏行踪,是以很快,南家便集齐人手,联合白家白掌事,来到了山下。 依旧是那条崖底的那条干涸的河床,光秃秃的,若是有术法打下来,那些林立的石头,倒是个极好的掩藏之处。 白掌事站在山下,一挥袖,无数的碎石纷纷浮了起来,看着遮天漫日,十分壮观。 慕容義拍了拍掌,后头人将南笙带了上来。 南笙腰上被绳子给捆了,脖子上又套上了一根,被推到涯前,脚下噗簌踩落了几颗碎石,摇摇欲坠。 这是个陡峭倾斜的悬崖,山面上长了不少的青草绿油油的,但实则这样更是危险,因为尖锐的棱角都藏在了绿草下头,面上见不着,但是一旦下去了,一不留神便会被戳得头破血流! “南笙!”南秀灵紧张道:“慕容義,你心里有怨,大可以冲我来,笙儿年纪小不懂事,你杀了他也无济于事,难道今日你就要在此处,同我南家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有何不可?”慕容義笑得风轻云淡,仿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看得下头的南秀灵就是一番眼皮跳动。 “慕容家主,听白某一言,某少主时常提起你等,无不是夸赞慕容家主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四大家族本就是一家,今日若当执意如此,出于道义,白家却也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南与慕容两家手足相残,你可知道,今日过后,慕容家应当如何在极真界立足?” 要说南秀灵是动之以情,那么此刻白掌事却是明明白白的威胁了。 呔,这些老江湖,便只会说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哄骗旁人,什么手足相残,慕容家不过是来讨回个公道,他却以道义相压,这老匹夫混账东西,倒也不羞! 慕容家族人多有愤恨,心中却有一些悲哀,要是慕容家族足够强大,如今也不会是这样一番局面。 明明他们是一腔雄心壮志,为龙虎山无当典籍不公之事而来,没有想到,还没有见到无当典籍的鬼影,便被所谓强强联手的“自己人”掏了底。这一切,更像是蓄谋已久。 慕容義还未发话,站在身后的不知是谁,伸脚就是一下,将那南笙囫囵踹了下去。 别看那南笙先前还信誓旦旦以一己之力承担责任,到底是年轻,这会儿落了涯,尖声惊叫了起来。 位置下降了一定高度,腰上绳子一紧,将他悬在了半空,同时他脖子上那根绳子却是要松一些,不过是让他头朝上,稳稳当当地“立”在那儿。 南秀灵担忧,攀在了山下,抬起脑袋看,即便落下碎石,她也不曾躲避,就害怕上头的人一个不察松了手,将他直接摔下来了。 “慕容義,你要什么条件,只要不杀南笙,秀灵在此处保证,什么条件都依你!”她说道。 程清河探出脑袋看下去,见她一脸焦急,真是急了。 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心机颇深,又热衷钱权,对自家弟弟,却是真的疼爱。 “哈哈哈,南小姐果然爽快,想要换南小公子这条贱命,只要你将南家旗下五成的真境交到慕容家的手里,他这条命,送还给你们也无妨!” 五成真境?不仅是南家族人,连白家人,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没有想到这平日里十分低调的慕容義,竟然有这份野心!要知道,一个家族本就是靠着真境的产出来维持和壮大的,若是真境被夺,家族里失去灵气获得以及天材地宝来支撑,就等同失去了根基。 别说,南家真境还真是不少,先前白家同柯家的摩擦,这么好的机会,南家自然也去掺了一脚,是以不少都是从柯家那里夺来的,这要是一下散了五成出去,等同于割了南家的血肉! 南秀灵倒退一步,脸色难看到极点,五成?他竟然敢说出来。 先前她还纠结血债不血偿的问题,这会儿那慕容家一个不得宠的女儿的命,同南家五成真境比较?那简直就是荒谬! 但是她没有一开始便说出拒绝的话来,反而是不怒反笑。 “没有想到慕容家主竟然是有这等野心?但你可知道南家确切的真境的数量么?不妨告诉你,南家如今已有一百五十余个真境,其中高产占了六成。” 此话一出,在场的大部分们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变了脸色。 这么多?! 要知道只一个真境,便能扶持起一个中小家族的成长了,而南家,竟然有一百五十余?! “不知道慕容家主想过没有,我南家这七十余真境交于你慕容家手里,你是守得住守不住?!”南秀灵说着,勾起一抹冷笑。 程清河摸了摸嘴角,淡淡一笑:“慕容義,你我做个交易可好?” 慕容義前一秒还在迟疑,还别说,单靠慕容家,指不定还真守不住。不过闻言一想,她这意思,若是分出一些交换给龙虎山,这个问题,也不是个问题了。 “守得住也好,守不住也罢,总归是我慕容家的事,若是我慕容家确实不济,交易之后,你大可直接来抢,毕竟你们南白两家,这样的事情,也干得不少了!” “黄口小儿,简直是一派胡言!”白掌事没有想到他连白家也拖下水了,连忙怒斥,以表明立场。 “肯与不肯,若是不肯,我这就吊死了南小公子,你我三大家族就在龙虎山下斗得个鱼死网破,你白南二家辱我慕容,要今日不讨个说法,怕是日后会被人戳着脊梁骨笑我们慕容家骨头轻贱!”山上扯着绳子的慕容家族人说骂道。 意思已经是十分不耐烦了。 “一成,南家用一成交换你慕容小姐的命!且是高产!”南秀灵说道。 一成?一成也就是十五余座,且都是高产,已经是不错了! 而且人说了,这十五座高产真境,是替的慕容家小姐的命,而不是南小公子的。 南小公子价值,又是另算了,总之反正不是一个小小慕容小姐能够比得上的。 别说,南秀灵果然不愧是南家培养了十余载的人物,心机不可小觑。 这会儿一时商议不下,操纵着数万碎石的白掌事暗暗地掏了一把灵石,虽然他真气充裕,却也经不起这样的耗!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反目 不管如何吃力,但是面上,得显现个稳如泰山的姿态来。 程清河扬手,远处山峦上绿海一片倾倒,逐渐往这处蔓延过来。 “此事我不答应,你回来。” 一道清喝自身后传来。 南秀灵听见那道声音,眉宇不由蹙起来,迅速换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之后,她转身看过去。 “姐姐?你怎么来了?” 南伏芸一身殷桃色的长裙,外头批了一件纱衣,衣阕翻飞,极有派头,再加上她的令人惊艳的长相,一出现,便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是她这打扮,看来不像是来帮忙的,反倒是来游山玩水的才对。 “慕容家越发没了体统,别说是五成,就算是一成,我南家也不会给,秀灵,父亲说你做事稳重妥当,怎么能够答应他这样的条件?真是糊涂。” 她说道。 她身后跟着的是白家的帮众,自从回了极真界之后,她便一直住在白家,南家得了消息,又知道了早年原委,几次三番来请她回去,这才又开始有了联系。 南秀灵露出几分苦笑:“嫡姐有所不知,如果不这么做,他又怎么肯放过笙儿?笙儿是父亲最疼爱的孩子,要是有了什么闪失,秀灵又怎么同族里交代?” 南伏芸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淡淡的,甚至都没有什么情绪。 “慕容義,我南家笙儿虽然不济,但是可不是你想杀就能杀的,你不过要抵慕容小六一条命而已,既然你慕容家损失了一个女儿,为了赔罪,我南家也赔偿你一条命罢了。” 她抬头对着山尖上的慕容義说道。 一旁的南秀灵听着,莫名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只听得她紧接着说道:“来人,把南秀色给我带上来。” 后头白家人将一个双手被反绑着的女人推到了前面的地面上,那女人一身湿漉漉的,长长的头发湿哒哒地粘在脸上脖子上,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般。 “秀色?”南秀灵惊道:“南伏芸,你这是做什么?” 南伏芸没有回答,眉宇间自有一股凌厉,但是看起来凶相毕露,无端让人觉得破坏了这张脸的美感。 “阿姊~”南秀色抬头怯生生地看不远处的南秀灵,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没错,在这嫡姐南伏芸身上,她第一次体验到了地狱一般的遭遇。 南伏芸不待她还要说话,朝身旁的人递了个眼神,那人高马大的壮汉便走过去,一脚踩住南秀色的腰间,用大手分别拧住她的头脚两端。 南秀色吃力地想要挣扎开,但是连日来的折磨已经消耗了她最后一次力气,脱了水的脸上惊恐又害怕。 “放开她!”南秀灵奔过来,却被白家的人一把拉住。 “咔,咔,咔~”南秀色被那肌肉扎实的男人自腰中间生生被折断,那声音,竟是听的人不寒而栗~ 在场的道修无不是遭受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但是看见竟用这般残忍的手法弄死一个弱女子,心中不由发寒。 南秀色呕出一口猩红的血,像是喝醉了酒,但是也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啪地一声,那男人直接将她的头和脚捏成一把,一把扔到了五六米远。 “一命换一命,如今我们南家已经不欠你的了,南笙要是今天死在你们手上,我南伏芸保证,你们慕容家,明日就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话音一落,山尖上的慕容義暗暗心惊于她的心狠手辣,另一方面,也有了些迟疑。 他看着山下如死尸一般的南秀色,哀戚之色一闪而过,没有想到对于同袍,竟然是说杀就杀,还是以这么残忍的方式。 “答应她,放过南笙。”程清河站在不远处轻声说道。 她直视山脚之下,那半空中的碎石们已经很难保持平稳,山下众人没有发现,那白掌事已经额角流汗,脚旁石块的掩盖之下,已经堆了不少的灵石碎渣。 让我看看你到底能够撑到什么时候。 很少人知道,但是也有一些修为高深的已然察觉到这一场无声无息的较量。 毋庸置疑的是,山下这些人之中,修为最深不可测的当属白掌事无疑,但是能同他对抗这般久的,到底是何人? 白掌事抬头缓缓巡视过去,慕容家无非只那么些人,同现在白家和南家带来的数众自然是没法比的,是以一眼便能够看个大概。 慕容義他很清楚,年前才突破筑基顶峰的修为,虽然家族整体实力不高,但是修为却很是平均,基本都在筑基之上,但是他们这些大家族便不同了,修为高低相距往往十分之大。 只是能与他相抗,起码有元婴中期之后,到底是谁? 他一一看过去,将视线停留在上方那唯一一个女人身上,对方也在看着他。 慕容義命人将南笙拉上来,只不过丢下去容易,拉上来难,不一会儿下头就传上来哀哀痛呼声。 先前不觉得,这会儿缓过来了南笙才知道痛来,原来是被踢下去时撞破了小腿,有一尖锐的石块戳进了肉里,一动,便不住地流血。 “你们都不得好死你们!我阿姊一定会杀了你们的!”他一边哭,一边动手动脚蹭着山壁。 南秀灵是他最大的阿姊,第二才是南秀色,以往南秀灵不在,都是南秀色陪着他,现在她死了,痛恨也是正常,一时间又是恨,又是悔了自己居然听信那个女人的鬼话,才害死了自己的二姐。 没等到他被拉上山,就忽然听见一阵轰隆隆的闷声,一时间地动山摇,头顶石块落下,砸了他一头一脸。 慕容義一行人站得高看得远,只见环山蜿蜒而去的前方陡然露出一座几丈高的墙来,那墙在他们眼前倾倒塌落,排山倒海的浪花倾泻而下,眨眼之间便接近眼前。 下头南家白家的人见此连忙惊慌而窜,也有人打算往慕容一行人呆的山上爬。 “别去那座山!不够高哇!赶快跑!”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爬也爬不上的人又掉头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掌事,咱们快跑,大水要淹过来了!掌事!” 一人拖着白掌事瘦弱的胳膊想要将他拖走,只是没有想到他一把骨头,竟然纹丝不动。 “你先走。”他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话,眼睛死死盯着山崖上的那个女人。 头顶上空的碎石不断地变换着矩阵,但是很快又被风破坏成了一片散沙。 南秀灵捡起了南秀色的尸骨,再也顾不得山崖上的南笙,同南伏芸分别被人护着,从不同的地方撤离。 只是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水大浪以无与伦比的速度迅速席卷过来,在它面前,脚下的逃窜的人不过等同于蚂蚁,很快便被它吞咽其中。 南家和白家,没有一个逃过,瞬间消失在浪花之下。 眼前原本是绿油油的山脉,这会儿几乎已经被海填平,只依稀几个山包,只是东西这一边地势低,没有淹过龙虎山的另一面便顺着河流流入海里了。 浪花舔着众人的脚底划过,慕容家一行人心有余悸,只程清河一脚踩住了被放掉了的绳索。 大伙儿都吓得半死,哪里还有力气管那半死不活的南小公子,死了得了! 但只见绳索的另一端虽被水流拉直,绷得死紧,却是还有东西的。 要是一般人,别说拉住了,连自己也会被一同拉入水里。 慕容義看见了,让人帮忙将人弄上来。 几分钟后,两三日花来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拖了上来,那南小公子原本憋了一口气,但是那么大的冲力,再是吸足了十口,也会被打出来。 是以他半张着嘴侧躺在地,全身蜷缩佝偻,一张脸青紫,像是没有活路了。 一人对着他做了急救,对口人工呼吸,很快南笙一口痰血吐进了那人的嘴里,那人抱着嗓子大退几步,险些跌进了水里,连忙吐掉之后,大骂了一句晦气! 可不是晦气?!要他说,南家的人,死了就死了。 他不懂,这大水是“天灾”,但要是南笙死在这里,难保不会被人说成是故意见死不救,失了信义。 南笙醒了过来,颤巍巍地抱着双臂啜泣,可是吓死了~ 慕容義也吃惊,没有想到龙虎山不声不响,竟然藏了这么一个大水库,这是寻思哪天不如意,将敌人们引到山下一举灭了了事? 不得不说他是猜着了大半。 四大家族对龙虎山藏了三分戒心,龙虎山当然也不可能完全不做保留,若是哪日这些人真将上清宫逼到这个份上,他们不介意推了再扶个四大家族出来。 再说那水底,白掌事虽然来不及撤退,但是大水冲来的那一刻他便撤了真气抱元守真,就是心存唯一,忘我的境界。 这个时候,就是最接近仙的状态,他闭着眼睛静静地站在水中,双手合拢在胸前,一脸的胡子在水中狂舞,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气势。 而先前那个坚持留下的白家族人,早已经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洪水很快就会退去,到时候你们先上龙虎山,他们自会让你们进山。”程清河说道。 “如此甚好。” 交代完,她纵入了水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犹如一尾鱼一般,消失在浪涛之下。 斩草除根,慕容義知道她是去灭口了。 白掌事在原地不动,直到一道利剑朝着脖子而来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睛,朝后方倒去。 这存了小几百年的水不但不浑浊,相反,比蓝天还要清澈,水底下还能看见连绵起伏的山峦,绿意葱葱。 一个人举着剑,朝他而来,她清晰明媚的脸毫无表情,且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肃杀来。 是她! 程清河! 白掌事心道果然没错,胸膛一疼,又不自觉一口血腥涌上来,嘴角便丝丝缕缕漂出血迹。 他先前陡然撤了真气,定然是会遭到反噬,他脚步一动,转身就顺着流向飞奔。 跑?程清河冷哼了一声,在其后穷追不舍 被大水冲散肯定是必然的,只是南秀灵运气好,被一颗歪脖子大树挂住了,大水越往下水位下降越快,很快她就上了暗。 大自然的灾害,不管对凡人还是道修来说,都是十分恐怖而又强大的。 南秀灵抱着怀里圈成一团的残破身体,自上了岸便不住地流下眼泪。 “秀色~”她颤抖着双手将她脸上的乱发抹开,南秀色的双眼浮起了一层白膜,脸上的神情狰狞而又痛苦,可想而知她是以多么惨烈的方式死去的。 “秀色~”她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哭得歇斯底里。 “咳咳~”一道咳嗽声不适时地响起。 南秀灵脸上还挂着泪,看过去,只见还有人跟她一样运气之好,竟然是南伏芸那厮。 只是相比她,南伏芸显然运气要好的多,因为她身边还有一个白家族人护着她,就是那个,高高大大的,亲手杀了南秀色的凶手! 南秀灵红了眼睛,将怀里的尸首放了,祭出一把灵剑,不声不响地朝那两人去了。 南伏芸被呛得不轻,耳朵里头也灌了水,一时也注意不到那柄朝她霍霍而来的利剑。 嗖地一声,正要当头劈下,却见那剑明明就在她脑袋上方了,却被一只手牢牢抓住了。 “南二小姐,你这样做,会很让再下为难。”白家那人说道,接着手腕一个用力,就将南秀灵手里的剑夺了过来。 南秀灵被他夺得往前一倾,差点儿摔倒。 南伏芸站起来,看这一幕哪里不知道她这是想做什么,嘴角又是冷笑:“原来是你,怎么?想要给那个丫头报仇?你那妹妹想要躲在路上伏击我,她的侍女都已经被击杀,如今你也想杀我,我倒要问问你们姊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南秀灵不再遮掩,眼里满是刺眼的痛恨和厌恶:“我才是南家的大小姐,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陪和我抢?你看看自己恶心的嘴脸,不过是白家养的一条狗,南家生了你养了你,你反倒恩将仇报,简直连条狗都不如!” 第二百五十四章 联合 南伏芸脸色难看起来,但是转念便露出嘲笑的神情:“你这一番话不如留到在父亲面前说,不是姐姐要和你抢什么,而是南家非要如一条哈巴狗一般来求着我回去。” 哈巴狗?的确,父亲那张求着人家的伪善恸哭的嘴脸她是真真实实地见过的。这一点,她确实无法反驳。 阳光照耀得这片海滩白得几乎发光,那白家侍卫紧紧地盯着她,生怕她突然动手,可见白家对她的重视。 南秀灵虽然在她的衬托下失色不少,但是南家亲手养护出来的琉秀,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此刻虽然狼狈,但是越发衬托出她一身肌肤细致,身材姣好,是另一种浑然雅致的美。 南伏芸一想到南家竟然还妄想找人顶替她的位置,心中不由腾起一股戾气。 “你,立刻去杀了她。” 此话一出,那人高马大的白家侍卫就是一怔,不仅他愣住了,连南秀灵也禁不住一惊。 但是她很快对比了两方的力量,南伏芸修为并不高,但是加上这人,却是不一定能不能打过了。 是以她警惕地后退几步。 “伏芸小姐,这并不在少主的吩咐范围内。”他摇头,抱着鼓鼓的双臂站在原地。 “连南秀色都杀了,多杀一个又能怎么样?!” “两者不同,她可是如今南家的重要人物,南秀色,并不能相提并重。” “你好大的胆子!你若是不敢杀她,我就杀了你!”南伏芸气急,夺了他腰间的剑,狠狠地拔出来。 只见那白家侍卫却是油盐不进,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再将剑轻轻松松地夺了下来,插回腰后。 “伏芸小姐,你最好不要再任性,不然属下只能暂时将你打晕,属下力气大,力气怕是控制不好,若是伤了小姐,你千万莫怪。” 南秀灵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和她想象的,南伏芸在白家呼风唤雨的形象大相径庭,如今连一个小小的侍卫都能爬到她的头上?! 另一方面,她又想,南伏芸竟然先后对秀色和她出手,而且对南笙,竟然也半点都没有存着爱护之心,看来此女对南家在她幼时抛弃她的事情还耿耿于怀,以后怕是会对南家造成大患,一定要回去禀告父亲族里! 这么想着,水位已经退去了一些,远远见着,有一个女人踏着水面渐渐往这里走来。 阳光太刺眼,三人看过去,一时间没有认出那是谁来,直到南伏芸突然正襟危坐,蹙眉严肃地说道:“是程清河。” 白家侍卫目光闪了闪,人他是没有见过,但是这个名号,他却是不陌生,最令白家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他们少主同白丁程清河之间的风流韵事了。 风流韵事,这个词若是用在男人身上,旁人只道个人不风流枉少年,但是若是用在一个女人身上,就不是个多么好听的名声了。 程清河提着剑,手里还提着一把东西,直到上了岸,才将那东西一把扔到了地上。 那东西骨碌碌滚了一会儿,沾了沙土。 南秀灵看清楚了,捂住嘴,直直地跪了下去,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白,爷爷?” 原来竟是白掌事的头颅! 白家侍卫心中大骇,手已经握住了腰后的剑柄,但却迟疑地没有拔出来,他看了一眼身侧的南伏芸。 没有错,离家前白石曾经交代过这件事,南伏芸与程清河是一条命,要是程清河死了,那么南伏芸也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是受命保护南伏芸一路平安的。 就在他迟疑的当头,南伏芸冷冷地哼了一声,对着程清河颐指气使地道:“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个女人给杀了。” 这个女人,自然指的是南秀灵。 南秀灵不淡定了,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南伏芸竟然用这样的语气对着她说话,看似是下属关系? “理由?”程清河挑眉。 她从来都不会毫无理由地杀人,南秀灵?即便要杀,也不会是这个时候。 “她想要杀我,她若是杀了我,你也活不成了!难道不应该杀?” 程清河背着阳光,微微侧着脸,白玉肌肤在光线下愈发剔透得惊人,细看之下细细绒毛清晰可见,透出几分稚嫩可爱来,但是再看她隐在炫光之后的双眼。 那双眼看似温柔似水,其实掩藏的是千年的孤漠,几分不近人情,几分又是狡黠危险。 白家侍卫一时看呆了眼。 各界的美人他看得不少,但其实要说神韵,哪一位,都比不上这位惊才绝艳。 “你笑什么?”南伏芸不悦。 程清河摇摇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不知道你想听哪一个?” “先说坏消息罢!”她不假思索道,这程清河惯会弄虚作假,只消她找出杀了她的方法,看她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程清河点点头,开口说道:“好消息便是,清河闭关多日,终于发现,其实你我二人的命,其实也并非完全绑在一处,只要将你我生来经历前后对比,便能发现其中的微妙之处。” 哦?南伏芸眼睛一亮,心中欣喜,但是很快,她便冷静下来,要是已经知晓其中问题,那么她更应该做的是,将这个秘密永永远远地藏起来,并且还要千方百计地掩饰,又怎么会像她这般,特意巴巴地来告诉她这个秘密,着实不寻常。 这么想着,便紧接着听她道:“这十多年来着实辛苦,清河每每遭遇劫难,都要让伏芸你感同身受,而伏芸的病痛,我却半分不曾体会,着实不太公平。” “什么意思?”南伏芸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逐渐心惊肉跳起来。 “我的意思,你我的确是一条命,我死了,你肯定是活不成的,但若是你死了,我,却不会死!” “不可能!”南伏芸厉声说道,接着想起什么似的,连忙看向白家侍卫,见他一副深思的神情,心下咯噔一声。 “伏芸不必紧张,你知道我话里的真假,我可从来不曾诓你,你看,这个真相,现在只有我们四人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按照她所说的情况,她们之间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南伏芸才是心魔,而南红莲自投胎为程清河之后,便已经不惧心魔了。 南秀灵惊讶地看着这一剧情的反转。什么一条命?什么你死我死?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噗地一声,南伏芸已经抽了剑一刀捅进了那白家侍卫的小腹。 那白家侍卫是为体修,命脉便是小腹而下的薄弱处,他瞪大了眼睛,南伏芸依偎在他的怀里,又将剑推进去一些,又是噗地一声,刺过了头,血渐渐蔓延下来。 要不是那一柄剑,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是相依相偎的情侣。 “你,你”侍卫抽搐了片刻,渐渐滑倒跪在地上。 没有想到,他奉白石之命保护南伏芸身侧,最后居然会死在她的手里。 啪啪啪~程清河击掌:“伏芸果然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果断英勇。” 后者看了她一眼,将死去的人推到在地。 “你说的事,是当真?” “我无当的真身,要是轻易被人识破,如今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南伏芸的眼神有片刻的茫然,一直以来,身旁的人都将她视为天之骄女,甚至是白安白石,都告诉她,她就是无当。 可是到今天,却有一个人告诉她,她只是无当衍生出来的心魔。 整个世界都仿佛塌陷了! 南秀灵心生退意,仿佛知道目睹了这一切的自己可能正处于危险之中。 但是正当她要跑,却见那一脸茫然的人突然朝她看过来,那一眼,带着无尽的黑暗。 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遇见他人的心魔的机会,因为道修的心魔往往只会衍生于本体的识海之中,但是眼前这个,却是真真切切的心魔,一个有呼吸,有身体,能够自主思考的心魔。 真是,太可怕了! 南秀灵像是被定住了,明明什么力量也没有施加在她身上,但是她却僵立在那里,额头上露出了大滴大滴的冷汗。 “程清河,阻止她。”她用余光看着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程清河,声音都在 颤抖。 她疯了!南伏芸疯了! 那一番话,简直就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逼得南伏芸黑色的眼睛化成了猩红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嗜血的吸血鬼,令人惊恐万分。 那是野兽的目光。 “程清河!” 她还没见着那人如何动作,脖子便被一只手给掐住了。 不过一会儿,南秀灵的一张雅致的脸便被憋得涨红。 “伏芸这么激动做什么?此人对我们大有用处。” 听着程清河的话,南伏芸沉思了片刻,手一松开,人便倒在了地面上。 “我该怎么做?” “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伏芸,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难道你不想逃出这里吗?你看,白家限制了你的自由,控制你的修为,如果再这样下去,等这一世结束,这个局便会被识破,到时候,你会比我先死,我会杀了你~”最后一句,程清河在她的耳边压着声音说道。 南秀灵摊在一旁的地上,瑟瑟发抖。 她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知道,她无比地希望。 水位终于在半日之后,完全退去,也带走了漂浮的尸首,但也有留下的,大多是南家和白家的人,而慕容家,因为一开始便站在了绝佳的位置,丝毫无伤。 “好在苏掌门道义,冒着危险通知我等避让,不然我们此刻都已经死在这处了!” 一个中年道修说道。 “无妨,极真界本是一家,何况以后,龙虎山的未来还要靠各位撑起。”苏翎负手笑道。 就是在程清河安排这样一场浩劫之时!他便去通知了那些散修,事先逃到了山上,险险地躲过了这场浩劫。 在场的有百余人,听闻苏翎的话皆是眼前一亮,心中纷纷激动无比,他们来到龙虎山,不就是为了能够拜入他龙虎山的门下么? “能为龙虎山效力,是我等的荣耀,苏掌门不用客气!” “是啊,是啊不用客气!” “苏掌门果然大义呀~” 一帮人夸得合不拢嘴。 要知道在往日,四大家族几乎垄断收继大典的名额,他们这些虾兵蟹将连掌门的面儿都见不着,更不用说亲口同掌门说上几句话了。 虽然苏翎一直以掌事的身份自居,但是很显然在所有人的面前,俨然将他视为龙虎山上清宫的掌门无异了。 因为四大家族的到来,许多散修因为害怕殃及池鱼,早早地撤离去了,但是后来一听说他们遭了秧,纷纷往回赶,期望能捡些便宜。 “洪水之后,南家白家余众应当已经不成气候了,但是斩草不除根,必将后患无穷啊~”苏翎叹了一口气,用余光关注那些人的表情和动作。 很开,此话一出,便立刻有人蠢蠢欲动,大义凛然道:“这个苏掌门放心,我们一定会将他们全部捉了,四大家族委实太过分,先前柯家的人过来了还杀了我们数白同袍,着实令人气愤!” “南家也做了同样的事!” “对,还有白家,我亲眼所见!” 一时群情激奋。 “我们即刻下山,将那些为非作歹的人拿下!走!” 一个道修当头,同苏翎告了辞暂别,带着浩浩荡荡的散修,快速下山去。 洪水一过,修为差劲一些的早已经挂了,还有一些不错的,也已经被洪水的力量冲击了内里,半死不活了。 毕竟如白掌事那样的,并不多见。 苏翎站在原地看着,一脸欣慰地摆摆手,示意我在此处等你们。一张脸笑眯眯的,但是谁也不觉得其中藏了狡猾亦或是什么险恶,只觉得他高风亮节,又是宅心仁厚,不愧是一派之掌。 山下慕容義一行人刚好同那些散修碰了个正面。 慕容義示意手下人将刚刚杀了的白家人拖下去埋了,接着又看过去。 散修们一见,便连忙避开去了。 开玩笑,慕容家族好歹也是四大家族之一,而且如今还是完好无损的模样,他们是疯了才会产生什么想法~ 第二百五十五章 反击 程清河回了山,丫丫早已经趴在台阶上眼巴巴的瞅。 她一双小脚丫白嫩嫩的,在上头爬呀爬,一点也不怕冷,待她快要爬到台阶之下的时候,那狐狸尾巴一伸,又将她拉回了原地。 见到自家母亲来了,她便咿呀咿呀上了,像是在抱怨她下山玩不带她,小大人似得。 “怎么?今天吃了什么?”程清河将她抱起楼在怀里,又凑到她脸庞闻了闻,一股糯米团子的味道。 “放在结界里的奶没有喂她?” 老狐狸眼神闪躲,尾巴甩了甩:“她都这般大了,不是该断奶了么?” 断奶?这弘缘连他妖族的事情都懒得管,怎么了解起了人族婴孩什么时候断奶? 程清河看了看它嘴边毛下沾着的白色的奶渍,默不作声地笑了笑。 “我看你左右无事,待会儿白家人打上来了,就劳烦你帮忙抵挡一二。” “唔,你说什么?”它挑了狐狸眼,懒懒地装作自己听不懂。 程清河又是一笑,走过去挑了它的肚皮,将它推下了台阶。 龙虎山山门下的台阶足有千阶,是以若是下去了,可有的滚。 索性这些年弘缘又是以自己被她封印了法力为借口,赖在龙虎山养了一身的肥膘,是以难得得滚不起来,只是一下,便顶顶艰难地再翻一个身,活像头小猪。 山门后守门的护卫看得暗暗发笑。 遇上程清河,它可是遇上了对手,哪怕平日谁也不敢惹恼了它。 但是他们很快又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看见,这货可会记仇,明面上大人有大量地不和你计较,但是若你真这么认为,那么日后到它偷偷给你捣乱,便是有你哭的时候了。 弘缘被她欺负惯了,滚了几圈停了下来,一见上头她怀里抱着的丫丫乐得咯咯笑个不停,便呼呼呼又艰难地翻身落下一个台阶。 待那一大一小进了门,反正阳光正好,它便躺在原地睡着了。 它睡着时像猫,还能一边呼噜,一看便是毫无包袱。 这时候包括守门护卫在内,所有人都以为程清河方才说的话不过是逗它的玩笑话,但是很快,它便察觉到了一阵山风呼啸。 那风吹得它一身顺溜的毛发乱飞,看起来就像是个巨大的伞。 它抬起头看下去,呆呆地怔愣了片刻,接着一骨碌爬了起来,三两下纵进了山门的结界之中。 “快去禀报掌门。” “掌门早已经不在山门里头了。” “他什么时候下山去了?” “不知道,那怎么办?” “还怎么办?快去找红莲堂主呀!愣着干嘛?快呀!”那守卫总兵踹了那手下一脚,那手下屁滚尿流地追赶着程清河而去了。 踹完了手下,他看着下方声势浩大往山上来的白家众人,揉了揉软了下去的手脚。 “哎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苏翎拦住了那个狂奔的人儿。 那守门的小弟子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自家掌门,不由就是一愣。 “掌门,我找红莲堂主。” “你寻红莲堂主做什么?” “白家人打上来了,看起来像是把整个白家都搬来了呀”他哆哆嗦嗦,又是极快地把话说完了。 苏翎哦了一声,接着凝神想了片刻:“领头的是谁?白石?” 哎?小守卫怔了怔,摸了摸后脑勺,方才光顾着要来禀报了,却没曾注意这一茬。 “唔,那我便去看看罢,你去告知红莲堂主一声,若是有人攻打上来了,记得将丫丫藏好了,到时候你禀报完了,便不要赶来了,兵荒马乱的仔细丢了小命。。” “哎,哎,谢掌门关心。”小守卫见他如此为自己着想,不由感动地眼泪都出来了。 苏翎侧身往山门去,还在叹气:这孩子,能在极真界活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啊 屋子里。 丫丫自己不查,尿湿了裤子,等程清河进来,她嫌弃湿哒哒地难受,自个儿踹挣了,光着个屁屁欢腾着到处爬。 程清河担心她还没吃饱,去特设的结界里兑了一些奶,结界的效果有许多,一般热气腾腾的食物放进去,再过个十天半个月拿出来,还是照样热的。 她坐在上马扎上,抿了一口尝了尝,味道还算新鲜。 “咿呀咿呀”她朝她爬过来了。 好在地面都用可爱的泡沫铺了,软软的,不怕磨破了。 “饿不饿?还要吗”她说着,将瓶口的奶嘴儿对着她。 “咿呀。”她嫩嫩的双手抱了,咕噜咕噜吃得正欢。 “自己拿好了。” 程清河捡了地上的小裤子,还有榻上的桌上的,她不过是没在一天半天,屋子便丢得到处都是,那狐狸哪里像是个会带孩子的她摇摇头,转身去了。 要说龙虎山之大,出乎人的想象,哪怕是掌门苏翎,也不能完全照应过所有的角落。 但也索性龙虎山得天独厚,自当年选址,它便占尽了便宜。 因为有一些地方,是长年累月,久历风霜,大自然浑然造物出来的奇门异境,一般人即便想要通过这些不设门卫和结界的地方找进来,也不是个易事。 即便是修为不低的元婴期,也八成会迷得个分不清东西南北。 但是这些,有一个人,它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 清风徐徐,这里的空气十分湿润,因为长年累月飘落的落叶已经积累了厚厚的一层,是以到处都是腐烂的味道,这一年的落叶很快就会变成第二年植被成长的养料,一年复一年。 难得稍显整洁的一条小道里,一只兔兽蹦蹦跳跳地停在路中间,正用又大又长得出奇的门牙挖掘湿土之下掩盖的果子。 须臾林间肩并肩挨着的孝子竹一动,走出来一个人儿来。 见路面前的小兔兽,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兔兽自打活着便没有见过活人,是以十分好奇地嗅着鼻子闻,眼见着那条大长腿在跟前往脑袋上去了,它也眼睁睁地还抬头看。 那人轻笑了一声,熟练地往一处去了。 “咿呀咿呀”丫丫翻过了为她特设的门槛,成功越狱,她的脑袋上立着两个冲天的小揪揪,细细的两股,柔暖偏黄的胎发,大眼睛,婴儿肥的脸颊,白得似个雪球。 它长得像程清河,但不像她母亲,虽白,却是白里透红,健康得很。 她爬到花坛,对着开着的红红的碗大的花打了一个喷嚏,接着伸出她的恶魔之爪,上手就开始揪花瓣。 若是苏翎瞧见了他精心照料的花花草草被这样摧残,定要心疼地心抽抽。 白石进了上清宫,自是一个人都见不着,因为大部分人包括余回和林福,都去巩固陷阱去了,巩固之后也不打算回来,在暗处埋伏,就等着猎物上门。 他环视了一圈,走到偏殿,忽然感受到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那气息,虽然淡得几乎感受不到,但是那一刻,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轻轻撞击了一下。 嘀嘀咕咕,嘀嘀咕咕。 他刚走出偏殿的大门,就看见了小小的一团,正对着花坛不知道在掏弄什么,状若在和谁对话。 花坛里,整颗花枝都被她拔了起来,这地儿土壤肥沃,那根须粗壮无比,一拉开,便露出下头卷曲的蚯蚓来。 这里的蚯蚓个头大得出气,小娃娃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一见着便是虎躯一震,张着大大的眼睛,惊讶地不行,那口水有了出来的口子,滴溜溜滑下来,落在她的衣襟,滑到地面上。 “你在做什么?” 那娃娃又是虎躯一震,回头看去,打眼一见一个陌生人蹲在身后,嘴巴一撇,回身往土里捞了一把在手。 咿呀呀就要爬走了。 这东西这么肥,让妈妈煮了吃呀~ 白石见她不理自己,不由吃吃笑,逗她,摸了摸她脑袋上的小揪揪,这小东西甚是好玩,但是心里那一份莫名的柔软又是怎么一回事?仿佛,这东西,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般。 丫丫顶不耐烦,急着摆脱他,奈何手里有东西不好爬,便抬了屁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白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连忙伸出双手虚扶了。 丫丫手脚软,不过直挺挺站了几秒钟,便跌倒往后去,刚好落在白石的手腕里。 “咯,咯,咯” 嘭。不远处有东西摔落在地。 他抬头看过去,一个木盆倒在了地面上,散落了不少的小孩衣物,似乎是刚从水里捞上来,还是湿哒哒的。 紧接着啪地一声,他的脸颊上落了一掌,怀里一空,他一怔,眼前一道衣阕翻飞,光影迷离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清河?”他看了看面前一脸戒备的女人,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好看的眉不由皱了起来。 程清河没有想到会被他闯进来,心里有几分惊讶,但是更多的是忌惮。 “白少主好本事,竟然单枪匹马地闯进来。” 她冷笑道。 场面一时间很是紧张。 “呀呀呀~”丫丫将手里抓着的一把东西递到她面前,献宝似的。 肥乎乎的蚯蚓还活着,偌大的身体稍稍扭动,且一脸呆懵。 “晋美!”程清河被那东西晃了眼睛,连忙一把夺过扔远了。 被喊了大名的丫丫缩了缩脖子,自觉被凶了,肉乎乎的双手接在一起,数着自己的手指,瘪了嘴巴。 气势汹汹的氛围顿时被她破坏得一干二净。 她看着怀里小宝贝脏兮兮的手指,额角不住地抽搐,人说小儿胆大,什么都不怕,还真没有说错! 她看了门口的方向,见苏翎并没有要来的迹象,惊觉不是时候与他正面对上,便搂紧了怀里的小东西,往一处纵了过去。 清河。彼时不见,他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一场春秋大梦,告诉自己不在意,也反复告诉自己自己已经有了伏芸,但是这会儿真真的人儿站在了他的面前,仿佛确定了那些游移不定,确定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救了她的真意。 但是这一切他并没有细想,回荡在他脑海之中的,是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孩子? 程清河带着孩子落在一座山前,接着转身挥袖,空气之中生起一阵波纹,她的身影渐渐消失。 白石追至这处,却见这处竟然毫无异处,更别说藏人了。 看来龙虎山果然作了准备,近日大杀四方,定然不是空穴来风,他们这是准备好了对抗四大家族的准备了罢? 眼前景色变换,在远处的山涧下,凭空出现了她的身影,那山涧水质清如徐,她蹲下身,揽着丫丫的腰,将她的小手浸泡在水里,稍稍揉搓之后,便洗去了一手的污泥。 “脏不脏不知道么?下回再如此,你便自个儿洗了。” “布,布”丫丫摇头,接着贴着她的脸蛋儿吻了一口,说是吻,不如说是贴着咬了一口,涂了她一脸的口水。 “咯咯咯~”她笑得欢实。 程清河也笑,摸掉她下巴的口水,那笑容却又几分苦涩。 他能找过来,还见着了丫丫,是她决然没有想到的事情,若是他明白了丫丫的身份,举族之力同她抢,这可如何是好? 他即是能用那般卑鄙的手段利用她找出无当“真身”,抢一个小小的孩子 白石走了一段,果然发现这龙虎山藏来不少的阵法,甚至还有幻境。 那时修罗蚁之灾中,龙虎山几乎没有一点活物,要说如今能这么快恢复得如此郁郁葱葱,他定然是不相信的。 白石的去向苏翎不清楚,但是他一看山门之外没有他的身影,便犹犹豫豫地有种不祥的预感。 “苏掌门,少主命我们守在此处,龙虎山既然做了初一,便不怪我们做了十五,你们什么时候答应了共享无当典籍,便什么时候放你们进出。” 意思是,这就要封山了。 既然要封山,下面的散修们便参加不了这一届的收继大典,该散便散,龙虎山还有什么办法? 啪啪啪,苏翎鼓掌,果然是不愧是白家,这是打算不费吹灰之力解决这件事情呢~ 鼓完掌,他淡淡笑到:“没有想到白家对龙虎山如此厚待,啊,有一件事我忘记告知你们白家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寻人 不待白家人反应过来,他便顾自说道:“贵掌事妄图攻山,已经被斩于马下,此刻他已经被葬在了龙虎山中,白家虽然多行不义,但是我龙虎山却不能同你们一般计较。” 白家余众面露怒气,怎么?你龙虎山杀了我们掌事,我们还要感谢你不成呀? 但是白石不在,他们不能枉自决定,是以只能忍了。 苏翎一瞧,没有想到他们还挺能忍,顿时摸了摸了鼻子,反身过去,让守卫们靠过来。 “待会儿他们要是想要攻进来,不必太拦着,在结界破裂之前,逃了藏好便是。” 守卫们点点头,一副晦涩莫深的样子。 龙虎山内的阵法迟迟未有异动,程清河在山涧处等待良久,直到等来了苏翎,也未见有其他人找来。 “你怎么在这处?让我好找。” 程清河见他行色匆匆,定是担心她的安危,便摇摇头:“我无事,只是方才看见白石了。” “白石?”苏翎一怔,难得严肃起来:“他见到丫丫了?你和他交过手?人可曾走了?” 怪哉,龙虎山所有阵法都没有感应到有人进来的迹象,他是打哪里钻进来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他们一同共事时间也不短了,要是知道什么法子进来,似乎也不足为奇。 “看来还需要排查一下。” 只是白石既然能够找到进来的路,为什么还要让白家人守在山门之外,反而只身一人闯进来? 近几年,他行事愈发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不说先和柯家死磕了多年,南家那边的关系似乎也十分微妙。 程清河抱着熟睡的丫丫回了偏殿的屋子,苏翎不放心,又在屋子里转悠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异样之后,方才离开。 这个孩子怀得辛苦,怀胎十月,安生的日子不多,反倒经常将自己和丫丫置身于危险之中,能平安生下来,着实是老天保佑。 苏翎将躲藏起来的人召过来,问询了片刻,又动员起来将上下察探了一番。 这一动,便动到了夜晚。 天空犹如一个银盘,洒满了无数的天星,但是这样一个悠然的夜晚,却无一人能静下心来好好观赏一番。 程清河躺在榻上,单手撑着脑袋,手指被丫丫握在手里,那厮可不管外头厮杀成河,顾自拉了被子睡得深沉。 她轻轻一笑,撑在榻上刚要躺下,身后却是显出一个人来。 那人并不做声,她蹙眉,转脸看过去,一丝错愕出现在她那张脸上。 她一动,便被一只大手压住了。 “你想做什么?!” “清河。你何时做了这事,竟不曾告诉我?”他沉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程清河身体一僵,眼神看向旁处,冷笑一声:“白少主说的是什么意思?清河怎么也听不懂?” “看来竟是我小瞧了你。”白石轻笑:“她唤什么名儿?” “白少主贵人事忙,怎么操心起了这等事情。” “你非要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么?” “丫丫是我和苏翎的孩子,我和他早已经结侣,白少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难道在去蛮荒大陆之前,你我欢好之时,那苏翎便藏在了我们的床底?不然如何和你有了孩子?” 丫丫的小年纪,只要算一算,就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程清河难得语塞,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应对。 沉默了许久,她笑了一声:“那么,你深夜造访,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我之间,除了深仇大恨,应当没有旁的关系了罢?” “是我错了,你的心魔虽然同我见过的大有不同,几乎能够以假乱真,但唯一无法混乱的是,心魔,是无法诞下生命的,我还是小瞧了你的本事。” 说着,他露出一抹笑容。 程清河听着,却是越发觉得荒诞,怎么?哪一个是无当的转世,他便一定要娶回了放在身边?莫非他竟是爱上了无当? 虽然她暂时还不知道白石与白安二人之间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丫丫这个小名,甚好。” 他靠得她越发近,几乎触及她的脖间。 “大天,你我之间其实早已经不必如此遮掩,你每一世都将我赶尽杀绝,为的,到底是什么?” 大天,与世同存的洪荒古兽,饕餮。 什么时候,它将她逼下界来,又断了这极真界的天道,让她飞升不得。 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珍馐,美食 大天?他眼眶里的黑色不受控制地蔓延上来,但是很快,他闭上眼睛,再睁开,便回复了清明。 “清河,你可真正了解过大天?” “了解一二。”她说道。 “它不会放过你,我若死了,它便会再造出第二个白石,第三个白石,直到” 咔地一声,阵法启动的声音响起。 程清河眉宇一沉,抱着熟睡的丫丫迅速滚下榻。 那榻上发出一阵刺目的强光,将白石笼罩在里头。 苏翎带着人推开门闯进来,见着这三人,目光复杂,方才他却是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明白,虽然他是知晓这二人之间是有过一段的,只是竟没想到会这么亲密,亲密地让他心生嫉妒。 但即便心中百转千回,他的面上却变分不显,只道:“白少主,自上次一别,咱们也已经好久不见了,这几日不妨安心在这里住下,也让我们龙虎山尽一尽地主之谊?” 白石原先是躺在榻上的,见状不过是半托了脑袋,露出几分风韵仪态来,他轻笑了一声,又看着程清河以及她怀里的孩子,目光不由温柔下来。 “如你所愿。”他笑道。 明明是他处在下风,这种泰然的态度却令人感觉到他仿佛是被请来做客的,真真令人生气。 “不过,苏掌门不会是将白某困在这张榻上左右行动不得罢?这般也委实过分了一些。” 苏翎负手身后,假若思考了一番,见他微微蹙眉,方才摇摇头:“白少主即是来做客的,当然需得在龙虎山逛上一逛才不枉来这一遭。来人,将封灵阵取来。” 苏翎懂些阵法,程清河又是阵法上的大造诣者,是以几乎是整个龙虎山都在阵法的掌控之下。 “还请白少主配合一下。” 白石点点头,接过一个三角形的符包,那符包着实厉害,一接触到他的皮肤,便化为一条小黑龙钻进他的身体,驻扎进了他的丹田。 “今夜便委屈一番,暂时在此处歇息。”苏翎示意,身后人如潮水般退去。 白石看着地面上五颜六色的泡沫地板,又看了看床榻上叠好的尿布,眼睛里漏出些笑意,知道他这是不放心自己,便点点头。 “不知道丫丫睡在哪?” 程清河抱着丫丫的手臂紧了紧,那厮睡得口水横流,湿了她大片的肩膀。 “哦~这个就不必少主操心了,即是本掌门的孩子,当然是与我同睡得。” “苏掌门还真是大言不惭,若是喜欢,不如自己去生一个,何苦占着白某的孩子不放?” “少主这么说,似乎让苏某茅塞顿开呀,改日定要让清河帮我生一个,好与丫丫做个伴。” 白石一听,脸黑了一点。 程清河听得额角直跳,索性不和他们在这处耗了,转身往别处去了。 苏翎见了还不忘提醒:“柜子里有她睡熟了的褥子,记得帮她拿出来。” 后者一个回头都不曾给,但是苏翎莫名其妙又乐了。 当然这是对着程清河的背影,再回过头,他虽然依旧在笑,只是那笑没有到达眼底罢了。 “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有些手段,上辈子想要哄骗着红莲莫要修道不成,这会儿又想对清河做什么?” “原来苏掌门已经想起来了。” “呵~” 二个同样出色的男人一站一坐,那对视之中,只让人道不清其中真意。 白石就这般在龙虎山住了下来,其外白家的人一时见不着少主出现,既不敢攻山进来,又不敢率先下山,是以便不尴不尬地在山门前驻扎下来。 是以,我们便能看见龙虎山门前这片奇异的盛景了。 山下的散修们不甘心就此离去,又想着收继大典的事情,是以也在下头驻扎了下来,只是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一个个急得嘴上冒泡。 山门前的守卫们骂也骂了,喊也喊过了,只道那些白家人像是木头一般,管对面说他们懦夫说得多么难听,也不理不睬,也不发怒。 苏翎看过一两回,让人直接关了结界,山门大开。 白家人团团围坐在门前不动,山下人看得望眼欲穿。 “山下的散修们听着,此番收继大典一改往日规定,实则在你等踏入龙虎山之时,试炼便已经开始了,守在门前的这些,都是白家白少主的手下,他们心情不定,心狠手辣,但是各位竖起耳朵听清楚,这是咱们掌门设下的最后一关,只要你们全须全尾地从他们中间走过来,到山门口,便算通过,通过的,就是龙虎山的子弟了~” 一番话说得守卫口干舌燥,他呼噜呼噜灌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只要进了山,便有洗髓丹等待各位~” 白石的一干手下听他吼完,对着大开的空门,神情有些无奈。 这可好?他们原本是来攻打龙虎山的,这会儿反倒成了试炼那些散修们的炉子了,可真真气人! “郑道友?咱们这可如何是好?”一个年轻男修忍不住问道。 中年道修摇头叹了一口气:“白家这么多人,每一个都不是善茬,别说从他们当中走过去了,哪怕是接近了,就要人头落地。” “哎呀,那可怎么办?” “郑老,你想想办法。” “是呀郑老,我们之间只你修为最高,你若是都想不出办法,我们可都要败兴而归了!” 难得有这个机会,在座的各位都不愿意放弃。 正当一众散修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女人站了出来。 这女人看着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同极真界大多女修都不太相同。 “我,我先过去试试。”她说道。 众人一静,朝她看过去。 面对着四处而来的打量的目光,那女人肩膀忍不住一缩,但是很快又抬起来。 “我叫佟丽香,家在烈渔岛。” “烈渔岛?这可是某处真境?”郑老好奇道。 真境?不少人眼睛放光。 “真境?我不知道什么是真境,我们烈渔岛上世世代代以打渔为生,有时候也会有厉害的道修长住。” “哦?原来如此。”郑老看了看,见她光着一双脚,脚上红红黑黑的皮肤,肩膀上扎着的麻花辫,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的道修呀~ 是以他转过脸,继续道:“不如咱们去试探试探,看他们有什么反应~” 众人又是应和,但是嘴上赞同得好,待要选出哪一个去试探,又是支支吾吾起来了。 说不准就是去送死的呀! 这一群人,很快将她忘到了脑后。 佟丽香见他们又不理她了,她摸了摸自己快饿得瘪下去的肚子,一步一步往上山的路子去。 待上了台阶,那些人坐着站着,压根没有注意到她。 初生牛犊不怕虎,佟丽香没有听说过白家的名号,是以虽听着他们说白家人厉害,也没有什么感觉。 “那个,小女要上去寻个人,你们~” 白家众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连眼睛都没有瞟过来一眼。 “那,那我过去了。”佟丽香尴尬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跨过一个人的腿,往里头踩进去。 他们虽然人多,但是好歹还有些缝隙可以立足,稍稍蹭到了人,她便立马不好意思地弯腰道歉,活活一个丑小鸭的角色,挺可怜。 守卫们不是没看见这一幕,是见有这么个胆大的来了,心中震惊。 乖乖,先前还听着自家掌门的法子便觉不可思议,这会儿真见着人上来了,又有些梦幻了。 “那,那个,各位小哥,我,我是来寻余回少爷的,他,他在吗?” “余回?” “余回是红莲堂主身边的~” “对,就是他。”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她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老东家 佟丽香大老远跑来,也是抱了侥幸心理,但是一听他果然在,心中不由一喜。 “麻烦小哥通报一下,我只是想和他见一面。” 那守卫见她可怜巴巴,心里生了怜惜。 “既然你已经通过试炼,便同我来吧,余师兄他就在里头。” 佟丽香连忙点点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跟着人进去了。 “进,进去了。”一散修攀在大树顶摇摇晃晃,活像只猴子。 “什么?没死?” “已经进山门里头了。”他刺溜一声滑下树来,确定道。 这下下方的那些散修就傻了眼,怎么?白家那群凶神恶煞的竟然没有动手?莫不是看上人是女修,是以才让人过去? 散修之中女修极少,不过十个不足,一见那女人果然平安过去了,心思百转千回,见一干男修们还在讨论,纷纷默默地退将出来。 “哎?这么快便竟有胜出者了?”苏翎看着下头弟子带来的人,意味深长道。 “掌门,这位姑娘是来寻余回师兄的。人已带到,属下告退。” 苏翎挥手,接着看着殿中的人,若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女人貌似有些面熟,像是在何处见过。 “你好,请问,你,你是和余回在烈渔岛的~那位?” 烈渔岛?啊~ 苏翎忽然想起来,这女人不就是烈渔岛里头的渔民么? “你来这里做什么?余回可是知道你来寻他了?” 佟丽香低头摇摇头,怯怯抬头看他的眼睛里带了点水汽。 烈渔岛那么远的地方,她居然一个人只身找来了,还真是不容易。 想着,苏翎温柔一笑:“你别怕,我带你去寻余回罢,他近来有些忙碌,怕怕是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来见你。” 佟丽香连连点头,一脸激动。 苏翎从善如流作个请的动作,但是眼底那抹狡黠,淡得谁也看不出便是了。 龙虎山之大,当然是烈渔岛那不毛之地可以比的,只一眼看去,便是雕栏壁画,花鸟假山,妙不可言。 当然,在她一介凡人眼里便是如此,实则因为龙虎山被损毁太多,是以许多不过是虚景。 何况,即便是还未损毁之时,大多也只是再平凡不过的建筑。 派中诸事都有苏翎管着,是以程清河无事,便抱着丫丫到处游玩,只是身后多了一条怎么也甩不脱的尾巴,竟是走到哪处都跟着。 “呀呀呀~”快要到达地方,丫丫便不安生的,像是要喊些什么来。 余回和林福还在阵法内,一听声音,便知道是那位祖宗来了。 光幕一闪而过,他们二人的身影便显现了出来。 “丫丫。”余回一笑,走过来将伸手扑来的丫丫接过来。 “想我了没有?嗯?”他在她嫩嫩脸蛋上香了一口。 “咿呀,咿呀~” “我知道你想我,我也想你了。” 咯咯,丫丫笑,窝着他的脖子嗯嗯哼哼撒娇。 “哼~” 余回看过去,一看来人,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而身后林福看着那团小东西,干巴巴地咳了一声,有些手足无措,但同时,也渴望着哩~ “让你林福叔抱一抱,嗯?” 丫丫唔唔了片刻,又被投进了林福的胸膛里,她揪着林福的脸蛋不住地瞅。 林福浑身肌肉僵硬地像一整块铁,衬托得怀里这一团有多么柔软,他生怕自己弄疼了她,一动也不敢动。 程清河又觉好笑,又觉林福实在可爱,接着又将视线对着那两个对视的人。 “余家这些日子,倒是将清河照顾得不错,没有辜负我对你们的期望。” “白少主早已经与清河没有关系,余回没有离开,可并非是受你之命,这点,少主可是自作多情了。” 白石淡淡一笑,并没有多对他计较,只不过是见自家闺女同他相对如此亲密,并不如何高兴就是了。 余回心中有疑虑,先不说他与清河之间错综复杂的恩怨与绝情,再说白家与龙虎山交恶的处境,白石此时此刻竟然出现在这里,实在令人错愕。 “咦~今日这人怎么到得如此齐整。”苏翎刚好带着人过来,一见,笑意更浓了。 “余回呀,你出现得正好,这位姑娘说是烈渔岛来的,专门来寻你,还需劳烦你相认一番,这位~”他的语气顿了顿。 “我叫佟丽香。”佟丽香立时接了,接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余回,眼睛里打转着泪花,还未语,泪先流。 光那表情,便能体会其中真意。 苏翎侧开脸咳:“余回兄弟可是好福气,你若是许了人家什么,何不直接将人带出来,苏某可听说,这姑娘可是为了你,特意只身从烈渔岛追到这儿来,这其中的勇气和决心余回兄弟,可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余回原本就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听他这般说,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你我不过几面之缘,不知你特意寻我来,有何要事?” “要事?哪里有要事?要说有,自然是有的,我佟丽香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你,丽香心悦你呀~你要是不愿意我留在你身边,我便立刻就去死了。” 烈渔岛的渔民向来率性,想要说什么也是直来直往。 只是余回可不是烈渔岛的人,一张脸又青又白。 他忍不住用余光去看程清河的表情,却见她正撇脸笑。 “你说话呀~” 佟丽香急眼了,她在外漂泊了这么久,早已经抛了矜持,舍去了一身骄傲。 “我送你回去罢!余某早已经心有所属,不会再为旁人动心。”余回看她,心中涌起一股不耐烦来。 “我不走!余回,你是不是没有心?” “要说走,可是走不了了。”苏翎忽然接话道。 “什么意思?”他多了几分不详的预感。 “这位丽香姑娘方才通过了试炼,已经成为我龙虎山的弟子了。” “可是她只是个凡人,又如何成为龙虎山的弟子?” “哎,咱们可是有洗髓丹,多用上几颗,何愁打不开她的灵脉。” 一旁人看着热闹,哪里不知道苏翎这家伙是在给他设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苏,苏掌门,成为龙虎山的弟子,就可以留在这里么?”佟丽香问道。 苏翎点点头。 “那好,今日,今日我就拜入龙虎山,谁也不能赶我走了。”她破涕为笑。 余回一张脸黑了。 “咿呀咿呀咿呀~”丫丫躺在林福怀里,看着他们不知道闲聊什么。 “丫丫长大后可不得这样,得矜持一些。”林福轻声说道。 旁人看起来这女人千里奔爱,勇气可嘉,但是余回先前就和她半点干系都没有,也未曾做过让对方误会的事情,她这一来,反倒是余回成了个里外不是人了,着实令人尴尬。 但也唏嘘,佟丽香一个女孩子,竟然全须全尾地从烈渔岛一路找过来了,实在不得不说是天意。 苏翎让人端了洗髓丹来,其他人便离去了。 又过了一些时候,上来了十来人,都在山门前呆着,大多是女修。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来走这条路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十足的幸运通过。 白家人原本就人数众多,但是上去的路只有这一条,再不愿意,散修们也只得硬着头皮经过了,只是那些白家弟子,却并非一个个都是好脾性。 这不,一男修战战兢兢过来,一个不小心,哆嗦地摔到了一个白家人身上,竟便直接眨也不眨地扔到了山下。 惨叫声荡气回肠,令一干散修们吓得破了胆。 既然白石还待在这处,便不担心他们会突然攻上来了。 程清河将丫丫带回了厨房,将她往椅子里一搁,起身去做饭。 白石跟了一天,见她并不理自己,便顾自蹲在丫丫身旁。 丫丫琢磨着自己的手指头,一会儿放嘴里舔舔,一会儿又自言自语。 白石将手伸入她的腋下,不见她挣扎,便放心地将她抱入怀里。 “丫丫。”他轻声唤道。 丫丫看他一眼,垂眸左看右看,就是不搭理他。 白石顾自笑得开怀,正要伸过来亲她一口,脸颊便被两只小手抵住了。 “唔,唔唔哇~”白石一怔,这厮竟然嫌弃他嫌弃地哭了起来。 “妈,麻~呜呜唔~”她一手抵住他的脸颊,一边朝自家母亲伸手,皱成一团的小脸可算是受了顶顶大的委屈了,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可怜见的。 程清河看过来,走过来将她接在怀里,嗯嗯地哄,又责怪地看了他一眼。 “她怕生,少主还是不要贸然接近她,不然可要吓坏了。” 白石蹙眉,怕生?他可是她的父亲。 但是丫丫却不与他讲这些道理。 就这会儿闹的,一个狐狸脑袋便伸过来了。 弘缘这些日子越发小心翼翼,自然是因为白家,白石虽然修为高,但是行事还算周正,不像那位,心性不定,让人心生忌惮。 “狐王大人终于舍得出来了,可见这世上之事都是公平的,狐王大人胖了,但那胆子,却是越发小了。” 弘缘听得哼了一声,柔软的身子绕了进来,他摆了摆蓬松的尾巴,见她怀里的包子脸上还挂着泪水,不由奚落道:“愚蠢的人修,连个孩子都带不好” 程清河看了他一眼。 很快,场景便发展成丫丫压在它身上,玩着它的尾巴的模样。 白石一旁看着,有时候还不放心地提醒一句:“狐狸毛可不要放嘴里,脏~爪子也不可啃” 弘缘看他一眼,那一眼带着轻蔑,还嫌弃它的狐狸毛脏,这坏娃娃可是连摸都不让你摸。 这么一想,它顿时心里平衡了。 这一届收继大典与往日热热闹闹的不同,自第二日起,山下的散修们便已经陆续离去,只有部分胆大的人,冒险一试,竟也进得山门来了。 苏翎十分高兴,他便就是喜欢这种连白家的权威都敢挑战的人,若是连这点胆子都没有,龙虎山招他们进来,也不过是养了几个闲人,左右浪费上清宫的粮食。 是以原本上清宫四五百余弟子,加上百余新进弟子,便也稍具规模了。 只是苏翎向来对这等事不太上心,人进来了,他便丢手让大弟子安排下去。 龙虎山不缺洗髓丹,很快那些散发着清香的丹药便送到了那些新弟子手里。 白家这一关并不好过,能够下定决心上来冒险一试的大多都是道心坚定,想要在修道之路上做出一番作为的,是以也十分好管理。 夜间凉风习习,白家人守了这般久,终于在台阶地下搭起了帐篷,一番洗漱之后,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如玉远远见着,才相信收集来的信息竟然是真,但即便如此,她却也不慌不忙。 她依旧是一身标志性的红色旗袍,整个人看起来精致又艳丽,但是她的神情又像是有点冷。 白石手下这些人不是没有见过绝色,只是这如玉掌管杂货铺这么些年不见老去,着实令人感觉神秘。 这一神秘,便带了几分诱惑的光芒来了。 左右无事,一干人又没了束缚,团团将人围起来。 “如玉?你来这里做什么?” 如玉手里夹了本账本,虚看一眼,娇笑道:“原来是白少主手底下赫赫有名的,破望殿主,拦住如玉可是想要做什么生意?” “呵~生意倒是没什么,只是难得见掌柜的外出,心生好奇,想同你喝上几倍。” “喝酒?”如玉低头一笑:“不是如玉不赏这个面子,只是今天着实是有要事,改日罢~” 破望摇头:“你莫不是上山去见你的老东家?” 要说这杂货铺的老东家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么多年,竟然捂得严严实实的,没多少人晓得它的老东家到底是谁。 破望眼珠子转了转,心生出一个主意来。 这位如玉,传闻可是什么都知道,什么也瞒不过她。 “有什么重要的事,不如喝了再说,你也知道,我等兄弟在下头等了这般久,无聊得紧,掌柜的便留下陪陪我们,索性夜路难走,你那老东家若是担忧,定会下来亲自接你。” 第二百五十八章 降临 “今天是如玉述职的日子罢?”程清河突然问道。 老狐狸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孩子,闻言懒懒地一瞥:“哦,应该是吧~” 程清河看了一眼他不甚在意的样子,站起来往外走。 “清河这是去哪儿?”余回刚从外头回来,一见她出门,就多问了几句。 “如玉今天还未过来,我担心山下的白家数众拦了她,不放心,下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下去。”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跟着她往外走。 山门的结界还是未曾开启,那些人挪了位置,跑到台阶之下去了,远远看去,便是亮堂堂的一处。 “她会不会是在山脚下歇息了,第二天天亮才会过来?这么晚了,山路不好走。” 她摇摇头:“不会,如玉都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没有一次迟到过,既然迟到了,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她率先拾阶而下,大老远便听见了吆喝声。 点着火把的帐篷内,如玉的脸色并不好看,道上的都知道她如玉掌柜的身份,一般都不敢拦她,也只有白家这一群人,着实胆大包天。 破望和她坐在一处,见她一脸不虞,在她面前的案桌上放了一碟子水果,口中说道:“难得见面,如玉何苦闷闷不乐?我破望也不是不放你上去,只是希望掌柜的能听我说说心意。” 如玉看了他的动作,风情万种地一笑,语气却是很冷淡:“如玉和破望殿主说起来见过的面都不足三次,倒是有什么心意可说?” “掌柜的生得这般好看,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哪里又没有心意可说?” 可说的多了去了,譬如说采纳嫁娶、生子~ “殿主这般说话,要是被白少主看见了,不知道该如何作想?” 白少主向来治家严谨,白家余众无不是服服帖帖的,哪里像他,言语轻浮。 他还待要说话,帐子外头守门的人闷哼了一声倒地,程清河撩了帐子走进来,见这相聚甚欢的一幕,不由挑眉。 “没有想到白家这么热情好客,连我们龙虎山的贵客都一并接待了。” 破望干笑了一声:“原来是,是您,呵呵,我见如玉掌柜赶路口渴,特意请她进来喝一杯茶水。” 乖乖,她怎么来了? 他心中嘀咕。 要怎么称呼实在不是易事,首先她同自家少主先前有过“一腿”,但既然是先前的事情了,当然也不好叫少夫人,何况现在还有一个南伏芸呢,但是她自称本家是龙虎山,又没有封号。 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位就是龙虎山的红莲堂主。 “茶水喝完了?”她直视如玉。 如玉愣了愣,连忙站了起来,点点头,又向身边的破望道了谢。 “多谢破望殿主招待,以后有缘再相见罢~” 破望点头,看着到了嘴边的鸭子又飞了,不免叹了一口气,这倒好,不止美人没有到手,连那位神秘的老东家都没有见上一面。 “多谢。”台阶上,如玉道谢。 “不必客气,以后出门还是带上一二个侍卫,以防发生意外,毕竟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能赶到,万一发生了什么,我可不好同弘缘交代。” 听到弘缘两个字,如玉自嘲地笑了笑:“狐王大人,还是算了罢~我却怕它一直想着我死。” “它哪里会这么想。” “未必不”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程清河突然抬头看着天空。 “怎么了?”她好奇地抬头,天空上月光大亮,照得这方世界犹如白昼,须臾却看见半空中灰扑扑的一团云朵快速蔓延过来。 “趴下!”程清河按住她的脑袋,迅速矮身扑倒在地。 如玉闷哼了一声,立刻又闭上了嘴。 脑袋顶上一阵镰刀一般的风声呼啸而过,即便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她都体会到其中的杀伐肃杀之意。 好可怖的感觉。 “刚刚~”如玉扬起头,嘴唇颤抖。 “你留在此处,我先上去看看。”程清河直起身,交代了一句,接着往龙虎山门里去。 “这些你拿着。”如玉连忙把一袋子东西放置到她的手中:“这些是你要的东西,希望能够帮助到你。” “多谢。” 她知道程清河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的,她控制狐王大人,控制杂货铺,甚至联络江南佣兵工会,都是有目的的,这个目的,她虽然不知道,但是她有预感,很快,这一切都会浮出水面。 余回正站在台阶上等她,二人一起快速进了山门,却见龙虎山中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原先设置下来的虚景都被掀翻了。 “清河?” “去寻丫丫!” “哼,你们竟然敢灭我白家之人。” 一人声洪如钟,震慑了整个龙虎山。 二人奔至偏殿,便看蔓延了一大片的沉甸甸的乌云,奔腾着涛涛的怒火。 “你先进去。”程清河示意余回。 余回点点头。 苏翎正站在偏殿的门前,一言不发,但是他额家流的汗,令人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你是白安。”程清河冷冷地问道,实则十分确定。 “哼,原来是你,卑微的蝼蚁。白石可是被你们扣下了?” “白家主此话说得并不正确,白少主确实是在此处,只不过却是在龙虎山做客,要说扣下,言过其实了。” “那他在哪儿?芸儿又在哪儿?你将芸儿藏了起来?” 程清看了苏翎一眼,苏翎眼光朝向身后。 她转过脸,扬手挥了个决,漫天凝起无数水滴,迅速朝那片乌云包围而去。 “呵~雕虫小技!”他冷哼了一声,迅速形成一道龙卷风。 一时间飞沙走石,程清河脚边的石砖片片卷飞,狂风吹得她的长发猎猎翻飞。 咔咔咔,数道阵法启动的声音响起,或金,或白,或蓝的光弧争先恐后地亮起,像是一道又一道的彩虹,有了生命一般架起天桥,将那一大片“乌云”笼罩在其中。 “让他们先离去。”她说道。 苏翎点头,朝偏殿里头奔去。 白石就坐在结界之中蹙眉。 稍等刷新。 “今天是如玉述职的日子罢?”程清河突然问道。 老狐狸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孩子,闻言懒懒地一瞥:“哦,应该是吧~” 程清河看了一眼他不甚在意的样子,站起来往外走。 “清河这是去哪儿?”余回刚从外头回来,一见她出门,就多问了几句。 “如玉今天还未过来,我担心山下的白家数众拦了她,不放心,下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下去。”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跟着她往外走。 山门的结界还是未曾开启,那些人挪了位置,跑到台阶之下去了,远远看去,便是亮堂堂的一处。 “她会不会是在山脚下歇息了,第二天天亮才会过来?这么晚了,山路不好走。” 她摇摇头:“不会,如玉都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没有一次迟到过,既然迟到了,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她率先拾阶而下,大老远便听见了吆喝声。 点着火把的帐篷内,如玉的脸色并不好看,道上的都知道她如玉掌柜的身份,一般都不敢拦她,也只有白家这一群人,着实胆大包天。 破望和她坐在一处,见她一脸不虞,在她面前的案桌上放了一碟子水果,口中说道:“难得见面,如玉何苦闷闷不乐?我破望也不是不放你上去,只是希望掌柜的能听我说说心意。” 如玉看了他的动作,风情万种地一笑,语气却是很冷淡:“如玉和破望殿主说起来见过的面都不足三次,倒是有什么心意可说?” “掌柜的生得这般好看,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哪里又没有心意可说?” 可说的多了去了,譬如说采纳嫁娶、生子~ “殿主这般说话,要是被白少主看见了,不知道该如何作想?” 白少主向来治家严谨,白家余众无不是服服帖帖的,哪里像他,言语轻浮。 他还待要说话,帐子外头守门的人闷哼了一声倒地,程清河撩了帐子走进来,见这相聚甚欢的一幕,不由挑眉。 “没有想到白家这么热情好客,连我们龙虎山的贵客都一并接待了。” 破望干笑了一声:“原来是,是您,呵呵,我见如玉掌柜赶路口渴,特意请她进来喝一杯茶水。” 乖乖,她怎么来了? 他心中嘀咕。 要怎么称呼实在不是易事,首先她同自家少主先前有过“一腿”,但既然是先前的事情了,当然也不好叫少夫人,何况现在还有一个南伏芸呢,但是她自称本家是龙虎山,又没有封号。 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位就是龙虎山的红莲堂主。 “茶水喝完了?”她直视如玉。 如玉愣了愣,连忙站了起来,点点头,又向身边的破望道了谢。 “多谢破望殿主招待,以后有缘再相见罢~” 破望点头,看着到了嘴边的鸭子又飞了,不免叹了一口气,这倒好,不止美人没有到手,连那位神秘的老东家都没有见上一面。 “多谢。”台阶上,如玉道谢。 “不必客气,以后出门还是带上一二个侍卫,以防发生意外,毕竟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能赶到,万一发生了什么,我可不好同弘缘交代。” 听到弘缘两个字,如玉自嘲地笑了笑:“狐王大人,还是算了罢~我却怕它一直想着我死。” “它哪里会这么想。” “未必不”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程清河突然抬头看着天空。 “怎么了?”她好奇地抬头,天空上月光大亮,照得这方世界犹如白昼,须臾却看见半空中灰扑扑的一团云朵快速蔓延过来。 “趴下!”程清河按住她的脑袋,迅速矮身扑倒在地。 如玉闷哼了一声,立刻又闭上了嘴。 脑袋顶上一阵镰刀一般的风声呼啸而过,即便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她都体会到其中的杀伐肃杀之意。 好可怖的感觉。 “刚刚~”如玉扬起头,嘴唇颤抖。 “你留在此处,我先上去看看。”程清河直起身,交代了一句,接着往龙虎山门里去。 “这些你拿着。”如玉连忙把一袋子东西放置到她的手中:“这些是你要的东西,希望能够帮助到你。” “多谢。” 她知道程清河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的,她控制狐王大人,控制杂货铺,甚至联络江南佣兵工会,都是有目的的,这个目的,她虽然不知道,但是她有预感,很快,这一切都会浮出水面。 余回正站在台阶上等她,二人一起快速进了山门,却见龙虎山中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原先设置下来的虚景都被掀翻了。 “清河?” “去寻丫丫!” “哼,你们竟然敢灭我白家之人。” 一人声洪如钟,震慑了整个龙虎山。 二人奔至偏殿,便看蔓延了一大片的沉甸甸的乌云,奔腾着涛涛的怒火。 “你先进去。”程清河示意余回。 余回点点头。 苏翎正站在偏殿的门前,一言不发,但是他额家流的汗,令人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你是白安。”程清河冷冷地问道,实则十分确定。 “哼,原来是你,卑微的蝼蚁。白石可是被你们扣下了?” “白家主此话说得并不正确,白少主确实是在此处,只不过却是在龙虎山做客,要说扣下,言过其实了。” “那他在哪儿?芸儿又在哪儿?你将芸儿藏了起来?” 程清看了苏翎一眼,苏翎眼光朝向身后。 她转过脸,扬手挥了个决,漫天凝起无数水滴,迅速朝那片乌云包围而去。 “呵~雕虫小技!”他冷哼了一声,迅速形成一道龙卷风。 一时间飞沙走石,程清河脚边的石砖片片卷飞,狂风吹得她的长发猎猎翻飞。 咔咔咔,数道阵法启动的声音响起,或金,或白,或蓝的光弧争先恐后地亮起,像是一道又一道的彩虹,有了生命一般架起天桥,将那一大片“乌云”笼罩在其中。 “让他们先离去。”她说道。 苏翎点头,朝偏殿里头奔去。 白石就坐在 第二百五十九章 幻阵 程清河见一道光影纵来,抬剑格挡。 淡雾散去,白安双手上下按于玄靑剑身之上,两只手的手指蔓延出尖锐的爪子,和剑身相击,刺拉出一阵激凸的火花。 程清河双手发颤,见他眼中冷嘲清晰,只手故意松懈,便见那只带着钢铁一般的爪子整个嵌入她的肩头。 她低头看了一眼,血已经蔓延出来了。 “真是可惜。”他绿色的竖瞳冷漠而又凶戾。 咔嚓一声,剑身断裂,半截刺入了她的腹部,她伸手以手作爪,一把插入他的喉咙。 以命相博,不过如此。 就在白安怔忡的片刻,她持着半截玄靑剑,将他左手手腕齐齐切断。 丑陋的手落了下去,如蒸汽一般逐渐蒸发,消散在空气之中。 白安疼地闷哼一声,十分震怒,掐着她的肩胛骨的力道几乎将她捏得粉碎。 “咱们蹉跎了这几世,总要做个了断。”她咬紧了牙关,抬手向他的下巴击出一掌,真气自他的下巴灌至脑后。 噗地一声,他的天灵盖被击飞,血洒落下去,仿佛一片血雨。 她扯着他的喉管至他身后,双腿跃至他肩头,抱着他的脖子往后拔去。 远处远远看着的龙虎山人便见那头颅就像倒拔杨柳一般,迅速被整个拔出,甚至其下还连着骨髓骨架,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那血腥气味儿。 白安的身体失了依托,在半空之中抽搐了一下,接着倒了下去。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随即那抹娇小的身影也如纸片人一般和那尸首前后落了下去。 她轻轻落到了地面之上,撑在地面上,嘴里涌出一口鲜血,接着侧脸看去,掀飞了所有瓦砾,只剩一副空架子的偏殿门前,白石正静静地站在那处,沉沉地看着她。 那眼里,似乎蕴含着无数的情感,但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程清河收回视线,看着落在不远处的尸首渐渐浮起,连忙跌跌撞撞起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程清河!”浑厚凶悍的怒喝声响起,那尸首很快瘪了下去,一道灰黑的影子自衣衫之下窜起,朝那人追击而去。 “他,他为什么没有死?红莲堂主明明已经拔下了他的脑袋?”苏翎左手边的大弟子惊骇道。 “她不过是破了他的肉身,大天作为混沌领主,下得界来,唯有借肉身才能在凡界以及极真界行动。”苏翎回答道。 “那要怎么才能杀死他?”余回怀里抱着丫丫,不由忧心忡忡。 若非他的修为太低,去了只能给程清河平添麻烦,他是绝对不会站在这处,只眼睁睁地看着的。 他低头看了看什么也不知,只吮着自己的手指头打瞌睡的丫丫,心里蔓延着无尽的哀痛。 “混沌领主,不会死,他就是天,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他被另一只饕餮替代。”苏翎捏紧了手指,感觉浑身冰冷。 若不是大天无处不至的能力,他宁愿带着程清河一辈子躲躲藏藏,也不必设下今日这个死局。 冷,涩,干燥的空气灌入她的肺部,随着呼吸声声,扯着她的肩膀生疼。 她按着肩膀上的伤,进入了幻阵,原本一毛不拔的地方,瞬间被鸟语花香替代。 她顺着爬上去,藏在梧桐树中,梧桐树的树巢便在她身前。 一只凤凰的雏鸟窝在其中,散发着淡淡的热度。 见到有人闯了进来,它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人修。 程清河也眨了眨眼睛,看着那雏鸟清澈见底的眼睛里正倒映着她自己的身影,躁动的心也仿佛安静下来。 要不是这幻阵出自她手,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真正到了神境。 然而其实现在她的记忆之中是没有神境的印象的。 听说神境是比仙境还要富饶神奇的地方,它不仅有众多三界之中看不见的古兽,还有无数连仙人都不曾看见的奇珍。 冷,沁人的冷逐渐自她的肩膀渐渐渗漏到她的全身,她顺着巢穴滑将下去,躺在巢穴边缘喘着粗气。 那雏鸟一点儿也不害怕她,还过来一些,将她覆盖在温热的羽毛之下。 眼前梧桐树的缝隙之间露出几片葱绿的树叶,几缕光线从那地方渗漏下来,安宁地仿佛与世隔绝,也令人昏昏欲睡。 同龙虎山那处人间炼狱相比,这里,就是个另辟蹊径的世外桃源。 乾坤袋早已经许久没有化形了,她笼罩在一片金黄色的羽毛之中,拿出一个盒子,轻轻打开盖子,露出一片碎冰之中翩翩起舞的地狱之花。 她带着血污的双手将它从根部折断,塞进了嘴里。 忆起前尘,怀起旧事 自落入这片连绵的山丘,大天便面露不屑,因为这一处,它曾经来过,但是很显然,那神境早已经被它吞噬殆尽,这地方,虽然有几分想象,但是很显然并不是。 但是很快,它看着眼前慢悠悠过来的老家伙,心里头有些不确定了。 “嗨哟,这不是大天么,这么这会儿竟然来了这处了,仙境可是多有规矩?不如咱们这神境罢?!” 大天往后退了几步,见着自己的爪子渐渐实化,变成了小小的一只蹄子,看起来玲珑可爱。 它面露疑惑,还特意抬了自己的足看了一会儿,接着看见一旁有一处水潭,连忙踏着小步去看。 那老家伙还兀自跟着,嘴里念叨:“哎呀,自归元神君去了之后,老身已经许久未下界去了,还记得当年归元神君经常带着我们一处下凡界去游玩,你等第一次开荤,胃口突然大得惊人。” 大天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两只尖尖的黑色兽角,自己不过是狗儿大的身体,再看水中,还倒映着那只老山羊。 老山羊已经很老了,嘴里一口烂牙,白色的胡须长得垂到了地上,它并非神,而是归元上神的坐骑。 只是归元上神~ 想起归元上神,大天忍不住喷了一个响鼻,撒着蹄子往神境里头走。 “你说神君到底去了何处了呀?莫不是嫌弃老羊腿脚疼走不动路,才抛弃了老羊我?哎,距离上一次见他都已经两千年了,他莫不是在凡界看上了什么年轻会玩的年轻小羊了罢?!”老羊依旧跟在后头碎碎念。 “你看过他没?” 大天心虚地左右而其他:“我又同他不熟,你何故老是提他?” 没错呀,自归元上神带着它下了凡界,它看着凡人养的活鸡得趣,忍不住同它们玩耍了一番,稍一不注意,那活鸡便跑进了它的嘴里,温热的鲜血迸发在它的嘴里~ 想起那个味儿,它便忍不住浑身就是一抖,那是它第一次吃荤,以往觉得石头草木这些东西虽然淡而无味,也好在自己不贪口腹之欲,但是自从吃到了这等好物,它才知道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就是会跑会跳的东西。 是以它将那一带所有的活鸡走兽全部吃了个精光。 归元上神找到它,知晓了事情原委,慌慌张张地将它带回了神界,甚至还将它关了起来。 想到这里,它是有几分气愤地,它易怒,这不,关那那么些日子,嘴里淡得能生出鸟来,是以某一日突发其想,突然想尝尝上神的味道~ “不如我们下界去寻寻,说不准就能寻到了。”老羊跃跃欲试,若是让它寻见了那勾搭归元神君的妖艳贱羊,它定要让它亲口尝尝它的厉害来! 左一句归元右一句神君,大天原先的心虚便被不耐烦所取代,便丫撒快了蹄子,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老羊的眼前。 “要死哦,丫跑这么快咩~”老羊吐槽了一声,又快速跟了上去。 大天跑了一会儿,见那老货没了身影,便跪躺下来,平静了片刻,它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好一个程清河,竟然派了一个假的老羊过来迷惑它,真是岂有此理,它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神老成而又阴险。 她定是藏在了某处冷冷地窥视它,可恶!它一定要她不得好死! 扑拉拉,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落了下来,它抬头一看,大惊失色,但是现在逃跑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你个该死的小秃毛狗,将本君的蛋还回来!” 笃笃笃,笃笃笃~ “哎呀哎呀,哎呀~”它连忙用爪子抱着脑袋左右滚。 它想起来了,这花里胡哨的死鸟不就是,不就是那该死的会生的花孔雀么! “什么蛋,你莫要污蔑我!” “污蔑?本君日前便在你的狗窝里发现了孔雀一族的蛋壳儿,你等莫要抵赖!赶紧将本君的孩儿还回来!” 这只孔雀凭着能吃能喝,长寿地熬到了神兽,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竟将整个族群都搬到了神境。 后来,不少的蛋填了它的肚子,但是凡鸟的蛋吃起来一开始新鲜,吃多了便也觉甚没味道。 就在这孔雀产了一窝蛋后,它便偷偷摸摸了一颗来。 只是那蛋甚大,它整个吞了下去之后,打了一个饱嗝,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是以它又吐了出来,将那蛋堆了巢穴里头,等着它孵化出来,便可直接吃肉了,甚好。 “我未曾吃!”它大叫道,这一句是理直气壮,它的确未曾吃了呀!它等着无聊,先前下界了一趟,是以还未等到孵化的时候哩! “哼!你等还想抵赖,走,随我去寻父神!我今日定要和你评评这个理!你祸害了我族多少的子孙,本君要你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孔雀扑腾着翅膀,气得连一身短褐色发毛都炸起来了。 一听要见父神,大天的眼睛便飘起来了,父神住在九重天之上,虽然已经许久未曾出现了,但是神境的子民无一不是对它恭恭敬敬。 “也不是什么大事,何苦去打扰父神他老人家,你要寻蛋,我还给你便是,只是现在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回头就给你送去罢!” “不行!你个秃毛狗本君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少要逃走!快,将蛋还于本君,再与本君去见父神!” “见见见,去你丫的贱!”大天嗷呜一口咬住了它的一边翅膀。 孔雀嗷地一声尖叫起来,疯了一般快速地甩起了翅膀。 “该死的大天!本君要煮了你,快松口!” “嘿哟,你们在做什么呀?大天呀,你怎么啃起了孔雀的翅膀?!要是被归元神君看见了,又要责备于你了呀~” 老羊赶到了,站在一边劝呀~ 大天白了它一眼,松了口,快速跑了。 先前我要寻什么来着?大天一边跑,一边想,算了,还是先吃饱了再说。 这么想着,居然一路跑来了田守的后院子来。 田守是远古的老神,只是好几万年前便没了身影。 神这东西,得来神奇,失去也莫名其妙,兴许是在别处陨落了。 “咕咕咕,咕咕咕。” 田守的院子里原本就养了几家子的天鸡,那些天鸡没有天敌,也无人控制打理,已经多得在后院子里扎堆,只见个个昂首挺胸,毛发色泽艳丽,看着便是诱人。 “老东西,莫不是投胎种田去了罢?养了这么多的天鸡,正好便宜了我。”大天舔了舔嘴角的口水,一猛子扎了进去。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院子里的天鸡吓得到处扑腾,数量虽多,奈何那大天胃口奇大,一口便是好几只,不一会儿便只剩了三三两两。 它吖摸了一下嘴,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些鲜活的东西进了嘴,非但没有以往的味道来,反而越发淡得如水。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它看了那剩下的几只,没了胃口,口中说道:“那便给田守留下几只,也好让他知晓自个儿的情分!” 它摇头晃脑地跑了出去,盯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呆呆地注视了半晌。 “为什么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它低头喃喃自语。 “莫不是被父神知道了我吃了归元神君,借以惩罚我?” 它哼了一声:“吃了便吃了,难道还要我吐出来不成?!”便继续走。 嘀嘀咕咕,嘀嘀咕咕。 它看了那灌木丛一眼,磨磨蹭蹭地过去听人说悄悄话。 第二百六十章 神龙君 “东海神君的重孙要娶亲了,咱们可要早一点儿去。” “神龙君辈分高,但即是他的重孙,咱们可要送什么礼才恰当?” 东海神龙?他早已经在神境定居,后代皆是留在了封界,听他们这么说,应当是在神境之中举的婚事罢? 大天琢磨了一会儿,往那处去了。 神境绵延万里,总之它未曾见过这神境的尽头便是了。 它趟着云海往那条神龙的住处去,神龙在封界之中住惯了龙宫,便在天河之下造了个一模一样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它将东海的宫殿原原本本地搬过来了。 大天在天河边虚晃了一圈,果见那两只小神未曾骗它,为了方便非水族前来道贺,自水中延伸到岸边,皆是架起了舱道。 俩蟹将守在门口,不少神族陆陆续续地往里走。 它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左看右看,晃了进去。 只见艙道就是个半透明的结界,将水与水中生物全然隔绝在外,因为是大喜之日,那些扇贝海星覆在结界之上,摆了无数个移动的喜字,也算是别出心裁了。 饕餮因为相貌丑陋,性格也不讨喜,是以很少有神族愿意主动与它结交,只见那明亮宏伟的殿内摆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案桌,上头摆着无数的海鲜水果以及各种珍馐与美食。 见它走过来,各神族纷纷退避三舍,仿佛它就是个身上带毒的脏东西,不仅厌恶,还带着几分忌惮。 可虽如此,大天却不在意,随意择了个案桌旁坐下,又觉不满意,起身推了身旁的那一座,两张案桌合并到了一块儿,它看着满满的左右晃动的食物,终于心满意足。 两道案桌中间用于出行的路上有两只龟相在看着人头清点人数,确定哪个神君来了,便在那名簿子上姓名一栏的前头打上一个红红的勾。 那些记录在册的都是打过招呼送过礼的,神境也讲究人情往来,今天人送了什么来,日后旁人遇见了什么喜事,也定要备了一份随礼回去,免得失了礼数。 一众避着那大天寻了地方坐了,顾自寻了相熟的人说话,场面一度十分热闹。 而大天却是不管这些,有这么多吃食,聊那劳什子无聊的话做什么? 只不过一会儿,那记载的龟相们便到了这儿。 它的外形与个头也是神境的一个奇葩,是以没有人会不识得。 “这位可是打了招呼?” “我看看。”另一只龟相仔细点了点名簿,上头并没有大天的名讳以及福礼礼钱。 “你可曾记得我们神君邀请了这人?!” “嗯,应当不曾。” “不如先去问问神君,若真是我们记差了也不好得罪了贵客。” 商议完毕,那两只驼背的龟相便相携着离去了。 东海神龙正嘀咕着同自家重孙叮嘱各位上神名讳的事,到座的不在少数,他辈分低,免不得要一一打过招呼,也算是表达了对对方的感谢,免得记错惹人不得高兴。 这神龙额上长着两只龙角,也不是他修为不到家,只是他的脸庞太不起眼,若是不标个标志性的象征出来,恐旁人不知晓他是哪位神君。 刚刚交代完毕,便有龟相过来了,像是有要事要说。 他低头,听得龟相嘀嘀咕咕说了大天来参加宴会的事情,不免蹙起了眉头,呢喃:“它怎么来了。” “祖爷爷,可是发生了什么要事?”小龙好奇问道。 其实神境他也是第一次来,只是他过一段时间就要应劫,龙族原本就是占尽了便宜的一族,是以天道为了维持平衡,每逢落下天劫便要狠命折腾一番,是以龙一族能飞升的,少之又少,大多不是在应劫的时候灰飞烟灭了,便就是失踪了。 应劫的事情又是谁也预料不到会出什么样的问题,是以此次他的祖爷爷便接他到了神境,借婚礼一事在各位神君面前混个脸熟,到时候要是碰见了,也会看在神龙君的面子上帮衬一把。 “今日宴客之中混进了一位不速之客,名为大天,真身是一只饕餮,性格桀骜不驯,又是最贪口腹之欲,这世上确是没有什么东西是它不能吃的,可奈何它又是与天同寿,万年前才从沉湎中诞生了灵体,你若是遇上它,切记要绕道走。” 小龙点点头,又觉这神境真是什么奇异怪事儿都有,不免更是向往。 “你们先回去将剩余宾客点了,先莫要管它,任它吃喝,吃完了它自会离去,它若是惹出什么乱子,你等再来禀报与我。” “是,神君~” “是。” 那两只龟相相携离去,东海神龙眉心几乎打了一个结,希望那家伙莫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桌上的大鱼大虾们看着肉质肥美厚实,鲜嫩无比,大天看得两眼放光,一张嘴便连盘子也一起给吞了。 虽然没有尝出什么味儿来,但索性它胃口来了,再无顾忌地大口横扫过去。 许是因为它的吃相太难看了,吸引了不少人的指指点点。 摆得满满当当的两张桌子在眨眼之间便完完全全地被横扫一空,它跃到桌上,打了一个嗝,当然这个嗝并非是饱嗝,因为它更加饿了,一边对着大殿之中散发着香味儿的食物大流口水,另一边跃下地将两张案桌咔嚓咔嚓吞进了肚子。 啪嗒,有人连嘴里的葡萄都落了下来,看得目瞪口呆。 显然连案桌都吞下了也不知足,它一下纵跃到旁人的桌上,吓得原先坐在那儿的人连忙退开。 大快朵颐自不在话下。 这,这样下去,婚宴可怎么好? 龟相看了,急急忙忙地去寻了老神龙。 “大天。”语气轻声。 “大天。”蹙眉。 神龙君手里祭出一根刺鞭,往它身边p地一声鞭了下去。 刺耳的咔嚓一声,它身下的桌案顿时裂成了两半,吃食倾倒在地。 大天跃到地上,百忙之中抬头看去:“哦~原来是你等,我来参加宴会来的,神龙君倒好,不好好招待反而用鞭子恐吓宾客。” 神龙君闻言呵呵笑了一声:“要是大天能够安分一些,哪里还需本君来提醒你等。” “安分?我可何时不安分了?!”它左右看了看,却瞧见不少人在低声闷笑,它情商是再低,也该知道他们这是在笑什么了。 真是岂有此理! “怎么,你这些东西不是用来招待宾客的?左右是吃,有何不妥?” 正说着话,宫外响起了一阵仙乐。 “神龙大人,吉时快要到了。”龟相低声提醒道。 神龙君点点头,御使鞭子将那大天捆成一团,带着它快速飞了出去。 天河的水冷冷地拍打着它的脸,高高看着,便见一条白线带着一物在蓝色的水下快速往岸上去。 噗地一声,它吐出一口天河水,那鞭子完成了任务,化成了一道白光回到了它主人那儿。 “嘿哟,又遇着你了呀~你方才是从东海神君那里来的?正巧,我老羊刚想要下去,难道是我老羊来晚了么?你如何不等我一等,跑得那么快呀~真真令人烦恼~” 老羊站在它身旁,嘴里又是嘀嘀咕咕个没完,只是它却没有发现大天那双充满戾气的三角眼,已经凶气毕露。 “既然晚了,我们不如就此下界去寻归元神君如何?左右无事,你瞧,这日阳光这般好,凡界定然也是万里无云,正好方便去寻上一寻,你觉得如何?” 大天肚腹一酸,呕地吐出了一口酸水,接着阴霾地看着喋喋不休的老山羊,摇摇晃晃甩着脑袋,踱步过去,张大嘴一口将他吞了下去。 世界又恢复了一片清净。 它吐了一口气,接着一猛子又扎进了水里。 天河下的龙宫之中婚事正到关键之处,神龙君和蔼地看着下首的重孙以及刚刚娶进门来的西海公主。 那西海公主盖着盖头,只看身姿便知晓定然是个娇俏佳人。 “夫妻对拜~” 那礼官刚刚唱完最后一句,就听见门口窸窸窣窣躁动的声音,那声音实在是大,是以不得已顿在那里,一时继续也不是停了也不是。 神龙君看了片刻,接着摇摇头,说道:“继续。” 小龙一身新郎服,弯腰正要同那西海公主对拜,就听见外头哀嚎了一声。 一只金乌被咬掉了脑袋,血淋淋的身子被直直地扔了进来。 在座的看官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今儿是东海神君重孙的大喜的日子,哪个胆大包天的敢上门闹事?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罢,要知道他可是龙族唯一的那条进阶成神的,战力不可小觑。 只见那东海神君脸色沉了下来,气氛一时凝滞。 “大天?”他腾地站了起来,沉沉地看着那慢吞吞踱步进来的小兽。 大天进了门,也不与他废话,嗷呜一口将那兀自抽搐的半截金乌全吞进了嘴里。 “你到底意欲何为?” 先前他还将这只小东西当做不知事的小辈,这一会儿,却觉得这“小辈”有些不懂事了。 大天其实早已经怒火烧天,它虽然被众神多有嫌弃,但是至少还未被这般下过面子,这般被这么多人嘲笑,原本就是易怒的性子,这会儿愈发忍不得。 “你若是现在赔礼道个歉,今日这事情便算过去了,但若是你今天真当要同我不对付,那么今日,本君就不得不出手了~” “神君真是大义。” “神龙君宰相肚里能撑船,这等小畜生,还真是,哎~” “对,对呀” 大天对着说话的其中一人扑了过去,嘴一张,将整个人兜了进去。 明明是那么小的身子,竟然如此轻松就将一个大活人整个吞了进去,众人惊呼一声,脚下已经发颤。 那可是个神君~ 所有人都撤退离了他一丈远,又是惧怕又是莫名。 它到底在做什么? 视线落到它小小的肚皮上,那么大一个活人进去,那肚子还是那么大,竟然半点变化都不曾有,也不见它有将人吐出来的意思。 “将他放出来。”东海神君眯了眼睛,那眼里,是赤果果的严厉和责备。 但是他眼里表达出来的东西,正是那大天所厌恶的。 哼,它低低冷哼了一声,继续朝令一个人纵去,很快,那一个又进了他的嘴。 见此景,众人哪里不知道它的厉害,纷纷尖叫着退散而去,将自己的背彻底暴露了这野兽的眼里。 龙宫乱成了一片。 西海公主被小龙揽着腰一直倒退,脑袋上还盖着红色的盖头,见那大天终于大杀四方,便趁乱掀起盖头来。 这殿中人不少已经使了法术逃了,一时之间便见无数光亮,也有一些,被拦在了殿中无法逃脱。 “大家莫要惊慌,先到这处来。” 西海公主被拉着紧紧贴着东海神君,相对于其他人的紧张失措,她一双眼睛却是含着笑意,冷冷地看着那大显威风的大天。 吃,你尽管吃,不吃,怎么对得起我特意为你设的幻阵,大天大人~ 幻阵中的时间飞逝,比外间的要快上许多,是以在龙虎山一片狼藉之中,不过是月上中天,将这一片笼罩在其中。 白石站在幻阵之外,一双眼睛沉沉浮浮,令人看不懂其中的情绪。 那幻阵自外头看来,是一大片水流一般的波动,那波动之下,是密密麻麻游窜的丣兎。 那丣兎在典籍之中早已经在千万年之前便已经消失了,传闻它虽然是为生命体,却是不死不灭,也无需进食,只是它们一生,就像是死物一般毫无意识,存在的目的便是到处游离。 程清河这两年,便是利用杂货铺去寻了这些东西罢~ 此刻那冷冷的波动之下,大天已经变成了黑色的一团,正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吞咽着什么,那些丣兎不断地被它吞咽如腹,令它更加鼓胀变形,只能依稀看见兽的大致外形。 而在不远处的程清河,正盘腿坐于其中,肩膀上凹陷了一个血洞,虽然已经不再流血,却是可怖非常。 “清河~” 第二百六十一章 真相 “清河~” 滋地一声,他踏入了幻阵之中,走向程清河,在她对面盘腿坐了下来。 他一寸一寸抚摸着她紧闭的双眼,挺俏的鼻尖,苍白的脸颊。 在这两三年来,虽然这一张脸逐渐模糊,但是程清河三个字,却是深深刻在他的心尖。 即便“程清河”只是苍白的三个字,他甚至想不起来那些曾经浓烈的过去,但是,他一看到这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心里有一角,就在莫名抽搐。 月光如水,他抚摸着她的脸颊,渐渐靠近,吻住了她的嘴角。 不远处“沉睡”的大天抽搐了一下,又吐出一口酸水,它很难受,无比地难受。 “大天,若是你就此收手,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东海神君立在它的对面,用神鞭捆住了它的四肢。 大天吞咽下方才得手的猎物,舔着唇舌大口大口地嚼,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没有错,它已经杀红眼了。 放眼四海八荒,找不到比饕餮这东西胃口还大的东西了,即便将整个神境全部塞入它的嘴里,也是不够的。 东海神君见它如此野蛮,火烧水淹都不死,想了想,对着身边的龟相催吩咐道:“去仙境,将李天王的玲珑塔借来。” 龟相连忙应了,趁它这会儿还被困着,快步往外头去。 众神见那大天竟然能轻轻松松吃了神族,早已经吓破了胆,开玩笑,能修到神族早已经不易,要是到头来却是喂了这一只癞皮狗,真真是冤枉了修行的这万儿八千年。 是以能跑的跑出去之后,早已经遁了个一干二净,保不准下界藏到哪儿去了,是以天河之外静悄悄地,连个看热闹的都没有。 西海公主不着慌,藏在人后暗暗观察。 旁人不知道大天为何一段时间便吐一次酸水,但是她却是清楚得很,这是那些丣兎起效果了。 大天原本便是混沌所生,丣兎入体,不会甘心被束缚在它的体内,少不得要到处乱窜,到时候它们便会带着它的身体到处游离,分散在世界各处。 那龟相很快便带了玲珑宝塔来,神龙君手托宝塔,念了一段决,那大天便化成了一道光被吸了进去。 在场的人定定看着这个晶莹剔透的宝塔,迟迟毫无动静,方才松了一口气。 “还是神龙君有办法。” 东海神龙见众神恭维,连连摇头:“我们还是多观察观察,若是被它逃脱出去,别说神境,就是整个仙境凡界都难逃它之口。” 这玩意儿不开荤还好,一开荤,不吃个爽快定不罢口。 他想到了已经许久不见神迹的归元神君,不禁一阵唏嘘,他还以为归元神君这是下界投世去了,如此看来,恐怕也是早早裹了那个小畜生的腹。 玲珑塔甚久未曾活动过,都已经积了一层灰,大天进去的时候,张牙舞爪地落进了妖怪堆里。 这些都是六界为非作歹的大妖,最迟进来的也被关了三四百年之久,此刻正在密谋如何逃出这个该死的塔,是以它一摔进来,便吓了这些大妖们好一大跳。 大妖们齐齐对视了一刻,脸色蒙然,但是很快,它们便极有默契地一哄而散,去抢夺掉下来的这一块“好肉”。 没有错,玲珑塔里别说会提高食物了,便是连水,也是吝啬地半点不给的,这些大妖便是靠着耗着自身的修为在死撑。 互相残杀吞噬之后,留下来的这些,皆是旗鼓相当,谁也杀不了谁。 大天四脚朝天瞧清楚了自己倒是在哪儿,它的身体便很快被撕裂。 钻心的疼导入了它的神经,又看着数量众多的尖锐的指甲利齿刺入它的皮肤,似是在抢夺它的血肉。 它终是仰天张大了血盆大口,一口将离得最近的大妖的脑袋包在了嘴里。 大天没有牙齿,和别的生物不同,它的嘴里腹中满是刮刺的罡气,如剑一般,能够瞬间将猎物破裂粉碎。 是以那被吞了脑袋的身体在片刻之间倒了下去,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血,自乱糟糟的脖颈切口处飚了出来,离得近一些的,都被泼了一脸一身。 正是鲜血的味道将这些大妖们的眼睛激得血红,不管不顾地开始撕咬抢夺那具死尸。 激战,混乱,拼杀,打成了一锅粥,不断有新的成员汇入,混战里,有大妖不小心被咬断了脖颈,也有被咬断了后腿,鲜血淌红了一地。 大天自也没闲着,一口一个一口一个,吃得甚欢。 只是吃到后来,它越发觉得自个儿吃得吃力,刚吃了进去,便要吐一口酸水出来。 它蹒跚地趴在玲珑塔的窗口,就着如玉的栏杆啃了下去。 “出,出来了~” 外头有人声色惊恐。 神龙君脸色沉沉。 “它怕是吃不惯大妖,还是神族可口一些。”西海公主淡笑着道。 众人脸色不变,甚至于毫无异动,不过纷纷点头道正是如此,竟也没有一个出去的。 那宝塔很块被它啃噬出一个大洞来,它一跃而下,跌在地上变大,两旁众神站得密密麻麻,齐齐带着笑容看着它。 若是平时,它定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来,但是此刻么,它甩了甩脑袋,纵身又扑了过去。 一口下去,便溅起一道鲜血。 幻阵之中,大天的身体已经犹如一滩黑色的颜料,覆盖在波动的阵法之上,那颜料之下不断地有东西在动,带着它的身体四处散了出去。 白石将程清河肩头的衣衫扯落下来,空落落带着血丝的伤口便露了出来,他凑在肌肤边缘轻轻落下一吻,接着将手掌覆了上去,一道沉稳而又厚重的纯正混沌之息自他的掌心徐徐顺进了她的经脉之中。 生死人肉白骨,她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敛和,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便已经完好无损了。 白石为她擦去锁骨上残留的血迹,接着又吻上了她的脖颈。 “我很想你。”他呢喃了一声。 若有似无地一声叹息,他抬起头,程清河已经睁开了眼睛,往后退了一些。 她的双眼清清凉凉点缀着清光,看起来似冷,但是她眉眼上翘的弧度,又像是带着温柔小意。 两人似乎已经好久不见,定定看着对方许久,久到忘了世间浮沉,忘了爱恨恩怨。 终于程清河轻笑了一声,打破了寂静,轻声说道:“好久不见。” “嗯。”白石一双桃花眼燎着春意,凑近她的下颌。 她微微仰起下巴,将完美的天鹅颈送上前来。 阵法波动荡漾着水波,圆月含着羞,渐渐落下了半枝。 “噗~”大天喷溅出了一大口水,身体蔓延了一大片,有些甚至已经脱离了它的本体。 白石抬首回头看了一眼,单膝跪地,将熟睡的程清河一把抱了起来,朝阵外走了过去。 幻阵离了阵眼,迅速土崩瓦解,大天前一刻还在吞吃着如云的上神,下一刻便跌落到了一片荒芜之中。 它睁大眼睛看去,却发现眼前的世界已经不如以前明亮了,像是蒙着一层白雾,怎么也看不清晰。 接着,它便发现自个儿的身体像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因为它想站起来,却不过是弹动了动,像是被黏在了地面上。 “白石,白石!”它大声怒吼道,带着噗叽噗叽的声音,这是知道自己中了程清河的诡计了,一时又是恼一时又是恨。 “祖爷爷。”白石一身清朗,站在阵法之外。 “混账东西!还不滚过来!” “过来做什么?莫不是想将孙儿吞了。” “哼,你忘了你到底是谁?你是我大天的一部分,我就是你,你就是大天!” “我与你不同,祖爷爷。”白石摇头。 大天是兽,没有丝毫感情,有的不过自凡界模仿而来的表情、语气,为了掩饰他的身份,以便他掌控整个白家。 “有何不同?白石,你不过是多了凡人成长的三十年经历,本性里你和我一样,冷血、无情,甚至比我还要贪婪!” 白石叹息了一声:“大天,有一点你没有说错,我们的确是有相似之处的,譬如你刚刚诞世的时候,应当也不是如此的罢?你吞下归元神君的时候,是半点愧疚也无么?” 归元神君?是了,在整个神界都不待见它的时候,是归元神君始终对它不弃,将它带在身边,甚至是下世远游的时候。 后来它将他半截身子吞进了嘴,他那眼神,不过是了然而又悲伤,竟是没有半点责怪的。 是以,面对老羊的时候,它才会有半刻的心虚以及不耐烦。 回忆不过停留了一会儿,它便冷哼一声:“就算这样又如何?你也是饕餮,饕餮生来便是为了吞吃一切,即便你代替了我,终有一日,你也将控制不住口腹之欲,甚至比我更甚!” 这千万年来,大天对食物的追求已经近乎病态,甚至肯在一种美食身上花费再长的时间也在所不惜,且在这个时间之中,在精心培养的美食入口之前,绝对不会再吃旁的东西。 它偶然看见无当圣母时,还在截教与禅教那一战之前,无当圣母真身如何它自是看不出来,只是她那身上甜美惑人的香甜气息,却是令它一见便口水直流。 只是那无当圣母着实狡猾,许是打哪里听见了它的名声,便总能在它赶至之前逃脱,它追了她许久,竟然都没有能在她身上讨到便宜。 期间它又偶然听见何处魔修说是,陷入爱情之中的元婴最为美味,它便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趁着大战之际,将无当圣母逼得下得这方小界,接着将这方小界与外界闭锁,如此,即便她无数次踏上修道重归仙途之路,也飞升不得。 这手段也不是它第一次使了,只是那无当圣母万儿八千年的都未曾为谁动过心,又是道心坚定,十分难办。 是以,每一世他都努力一番,若是她还是如故,便一剑杀了,重头再来。 它易怒又独独缺了人类情感,好不容易学了人世间勾搭女孩儿的法子,却使不尽然,是以便蹉跎了这几世来。 白石,便是它一早便想出来的办法,只要无当的转世对白石使了真感情,它便将二者全部吞了了事。 白石是它身体的一部分,既可以是他的一只手,也可以是它的一只脚,除了自诞生以来便有了自我的意识之外,他几乎与它大天没有什么两样,最多便是一个力量强一些,一个弱一些罢了。 听话?只要它比他识海强大,控制他并非难事,只是白石的人类情绪委实太过强烈,令它十分不满。 白石笑了一声:“以后,便只有一个大天了,那便是我。” 说着话,大天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吸力蔓延过来,甚至在这股吸力之中,有种骇人的毁天灭地之势。 “你放肆!白石,给我住手!” 它不由得害怕起来,是的,它第一次尝到了害怕的滋味,多么可笑,它活了这般久,竟然会有害怕起自己的“手”或是“脚”的哪一天?! 可恶,他竟然悄悄地成长到了这个程度了?!它竟然半点儿都没有发现。 呵,也是。 谁能够在知晓自身必死无疑的情况下,不做一些努力? 无数的丣兎已经带着它破碎的身体不知道游荡到什么地方去了,只剩下它还淌在那里动弹不得。 只要,只要再给它一点时间,它便能吸收散落在天地之间的混沌之气,很快,它便能再一次化形。 只是,它恐怕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它黑色的身体幻化为雾气,迅速朝白石飞去。 白石闭上眼睛,掐了一个决,将被拉到身前的大天牢牢困在一个结界之中。 大天知晓这一次在阴沟里翻了船,便不再抵抗,只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以你的本事,便能够战胜我的意识了么?白石,你真是太小看我了。” 既然是一个身体,自然是靠本事来掌控身体的主导权。 能与不能,走着看便知分晓了。 白石不答,将它全部吸入体内。 程清河站在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第二百六十二章 野汉子 乌云终是散去。 龙虎山弟子们回了上清宫,纷纷开始收拾这一地的狼藉。 大多阵法已经不能用了,苏翎让人打理了,待休整之后再设置一些防御的阵法来。 幻阵之处所有的丣兎都已经消失不见,连那大天,也不见了。 但是苏翎知晓,大天并没有死,而是在白石身上。 是以白石原先修为便已经深不可测,如今又身负大天的修为,令他十分忌惮。 山下白家众人显然不知道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更不知道他们的家主从此就消失了,是以当龙虎山弟子下来请他们上山的时候,十分诧异。 上清宫的主殿之前,聚了龙虎山弟子,以及白家数众,看起来乌怏怏的一片,但是大殿之中却反而显得十分寂静。 苏翎领头,祭拜了殿上道祖以及三清,方才开始商议正事。 这正事,自然是如何开启天道的事。 极真界的那些散修不过是一盘散沙,这等大事,自然是指望不上。 “白少主可如何说?” 白石笑了一笑,带着清朗疏离:“天道一事,若是有些眉目还好,如今不是还未曾找到联通外界的法子么?若是有眉目了,我白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苏翎闻言不由蹙眉,好奇问道:“怎么?大天竟是没有和你提起过这事情么?” 大天现在可是已经同他连为一体了,它当时是怎么将这小界闭锁起来的,没有道理他不知晓。 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白石知晓了,却故意不说。 白石摇摇头:“不是白某不说,而是这件事我确实不知,若是知晓,我没有理由不告诉各位。” 苏翎脸色顿时难看下来。 他的目光看向一直低眉思索的程清河,程清河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 会晤结束,自然没有丝毫成果。 苏翎以为大天死了之后这件事很快就可以解决,哪知却揣摩错了人心。 “清河,以后可有何打算?” “白石已经和大天融为一体,以后如何还未可知,若是他胜了大天可还好说,若是败了,这几年的努力,就要白费了。” 二人相携着往偏殿去,不过才一二天的时间,原本已然被摧枯拉朽般毁去的偏殿,便已然恢复如初。 苏翎听着她的话,也知道今日种种不过是以命相赌,若是大天归来,不说程清河,连整个龙虎山都难逃一死,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白石。 “即便他现在知晓如何打开天道,却也有心无力。”她舒了一口气。 苏翎点点头。 也是,大天好歹是祸害千万年的一霸,哪里有这么容易对付。 二人分别,她进得屋里,却见白石早已经在那里了。 “你们在聊些什么?”他一手逗着丫丫,一边问道。 “没什么。”她应了一声:“大天已经不在了,白家不需回去做一些安排么?” “大天从来不管家族的事,即便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旁人又能说什么?清河不要担心。” 她走过来,在榻旁坐下,丫丫见自家母亲来了,早已经按捺不住,张开双臂快走几步扑入她的怀里,嘴里咿呀咿呀,又睨了白石一眼,即便说不出一句流利的话来,旁人看了也知道她这是在抱怨了。 “丫丫自打生下来就没见过你,是以不亲近你。” 白石俯身过来将她们母女俩抱在怀里,又亲吻了她的头顶。 “抱歉,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话说到一半,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终是叹息了一声。 大天的目的,本就一心想要找到真的无当,让他们凑做一对,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大天的控制之下,他对于他们之间种种过往渐渐忘却,有时候人还是那个人,但是曾经浓烈的感情,却已经淡去,再回首,仿佛在看另一个自己。 直到他再一次看见她。 他摸了摸丫丫柔软的胎发,她已然一岁多了,却还不会走路,恐怕是在胎里带来的弱。 “再过几日,我会离开这里一段时间。”程清河说道。 “离开?”白石一顿,“去哪儿?” “你知道这小界如今的现状,若是继续下去,出不了多久,妖界,甚至是极真界的大能,都会崩溃,我有责任,去解决这件事情。” 责任么?白石微微正襟,看着她的头顶,眼底浮动着一层黑色的戾气,手臂经脉凸起,但是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 “也好,我也需要闭关一段时间。”他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神情柔和下来。 “嗯。” 山中凉爽,但是山外,早已经是夏季了,到处是知了的鸣叫声。 空气之中奔腾着热浪,程清河告别了山上的苏翎以及弟子们,带着余回先是回了上虞。 老狐狸甩尾触了触坐在凉席上的丫丫的脸蛋,幸灾乐祸道:“小东西,你妈妈可是不要你了呀~还不如老狐狸我,以后便跟我回妖界得了。” 丫丫怕热,将它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拿来。 “没心肝的小东西,冬天的时候总抱着不撒手,天气一热,便嫌弃本狐王大人来了,呵~像你母亲。”它嘀嘀咕咕念叨上了,也不管丫丫听得懂听不懂。 林福在山上无事,索性研究起了菜谱,为以后的投食工作做准备。 上虞程清河先前买的那一幢房子里,原本是已经空了,李念以及那只鬼早已经被送走,但是她刚到,便发现路上停满了车,门口张灯结彩,悠然的音乐以及嬉笑玩乐声,自她家门里传来。 她倒退回去,看了看周围的精致以及路牌,发现的确是自家的屋子,便好奇地往门里走去。 嗯,大门已经换了一扇,沙发也换了,甚至是窗帘的颜色 一片灯红酒绿,大厅中央放置了一个巨大的三层蛋糕,不少人穿着礼服谈天笑语。 “清河,这房子,可是卖了?”余回忍不住问道。 “这房子本就是要留给李念的。”她顿了顿,眼光里瞟见一个人。 程佳佳品着小酒,正惬意,没有想到见着一个人站在不远处,险些一口喷了出来。 “咦,这位是谁?”一个年轻女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程清河,神情轻蔑又似看什么热闹。 程清河没有搭理她,却是蹙眉看着程佳佳。 “你最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场的各位除了女人,还有一些西装革履的男人,不过都很是年轻,一看这女人,虽然穿着普通,那气度,还有颜值,看着都不像是一般人,不免多了几分兴趣。 “哟,这是谁呀?敢这么和我们的大明星说话,佳佳,打哪儿来的穷亲戚?!”说话的仍旧是那个女人。 “穷亲戚?”余回听了一句,这个称呼倒是新鲜。 程佳佳心虚地眼神飘忽,但是很快挺直了腰背。 “清河呀,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呀~你来得刚刚好,今天我生日~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介绍你认识认识。” “不必了。”程清河视线瞥过完全面目全非了的摆设,以及那些面露鄙夷的人们,几乎笑出声来了。 凡界还真是有意思。 “我今日没有时间,限你们在五分钟之内离开这里,不然的话,我便要报警了。” “报警?佳佳,你这亲戚也真是有意思,居然跑到你家来,还说要报警。” 程佳佳脸色一时之间十分尴尬。 楼上门咔地一声开了,见下头的人纷纷站立不动,好奇依着栏杆一看。 “佳佳,怎么了这是?” “妈。”程佳佳一见她就如见到了救星,连忙说道:“是清河,清河回来了。” “清河?”她定睛一看,果然看见挨着门口的方向站着一男一女。 那女的也仰着头,冲她一笑。 这小贱人怎么回来了?!她吃了一惊,她消失了这么多年,怎么不索性死在外头? 不过既然人已经到了,也不好不打个招呼。 “原来是清河呀,来了怎么也不告诉姨一声,我好去接你,来来来,咱们也好久没见了,上楼来让小姨好好看看你。” 柳絮荷走下楼来,亲亲密密地揽了她的手臂,带着她往楼梯走,那力道,带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强迫。 哦~原来这是佳佳的表亲~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亲戚,众人恍然大悟。 “就不麻烦小姨了。”任她怎么使力,程清河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笑着将她的手拉开,轻轻放下。 “小姨,我离开的时候记得这大门锁得好好的,看今天这意思,您是直接把我家的门给拆了?” 柳絮荷脸色一僵,看着那群年轻人顿时八卦的神情,啐了一口,说道:“瞧你,说的什么话,咱们先去楼上罢,姨有事同你说。” “说便说罢,拉拉扯扯像个什么样子?!”余回不悦道。 程清河看在她是亲戚的面子上好话好说,他可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半点面子也不想给的。 柳絮荷吓了一跳,眼珠子转了转,先不回应他的不善,而是一脸有苦难言的神情对着那些人道:“真是不好意思了诸位,你们能来佳佳的生日派对我很感激,只是今天有点不方便,佳佳,你带朋友们去昭红会馆玩一玩。” 哟~昭红会馆可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程家果然是财力雄厚。 说到会馆,大家哪里有不乐意的,不过几分钟,这里的人便走得一干二净。 “小姨,您的做法,怕是欠缺妥当。” 柳絮荷见一干人等全走了一干二净,哪里还有顾忌。 “清河呀,不是小姨说你,当年你爸分的那些股份,按理说咱们那个地方的,都有一份,你看,原来村里的失踪了那么多人,他们的股份,哪里去了?” 程清河寻了个椅子坐了,左腿架在右腿之上,舒适地等着她说个子丑寅卯来。 “我查过了,原先佛山造了之后,村民每家每户都会有股份分钱的,但是他们不在了,那么那些钱,肯定是有去处的。” 柳絮荷说得遮遮掩掩,但是程清河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 “如果你要说那些,清河便免不得要好好算一算这些账了。那些没了主的股份并不在我这里,我手里的,只有我父亲程鸣应该得的百分之十的股份,这些股份,是我父亲栽的那些成树赔来的,你若是想要分,手未免伸得也太长了罢?” 柳絮荷嘴角的笑僵了僵,脸放了下来,原来那些股份不在她身上啊~那倒是怪了。 “侄女这话说得可不准确,你回上虞的时候,难道小姨我没有尽心尽力地照顾你?你年纪小不知道,我是怕你被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给骗了,才想着帮你一把,没有想到清河你竟然这么想我。” “而且,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你母亲也好歹是我亲姐姐,要是看她妹妹我背着巨债活得那么辛苦,肯定愿意帮忙,那些股份,也应当有我一份,咱们可是有血亲关系的。” “血亲?要是小姨真能念着你和我母亲的感情,就不会对我父亲做出那种事。” “你的意思,是要翻旧账了?” “看来小姨还是记得的。” “呵,清河,你这么说得话,小姨就不得不教育教育你这做小辈的了,你成天跟着不同的男人到处鬼混我不说你,你这房子被贼偷进来了你也不管,还是我,要不然你这屋子要就被搬空了。我也不要你谢我,别的东西都不用,就这幢房子,当礼物归置佳佳的名下,其他的,我就不要求你什么了。” 程清河听得瞠目结舌,这口才,能把死人说活,活人气死哩~这屋子进了小偷?别说这别墅群的保全问题,就是她设置在这里的结界,也是只有她血亲之人才能打开。 小偷?不就是她们母女么? 好呀,难得回来一趟,她买的房子便不是她的了~ 余回听得额角疼,见程清河没有反应,直接走过去,拎住了女人的后领子。 “哎你干嘛?放肆!给我滚开!程清河你哪里找来的野汉子?让他给我滚!” 柳絮荷害怕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乱世 “野汉子?”这称呼倒是新鲜。 余回拎着她,走到门外就地一丢,将柳絮荷摔了个四仰八叉。 门嘭地一声给关上了。 柳絮荷从地上起来,先是满脸尴尬地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方才满脸怒容地走回来,疯了一般敲那扇大门。 “你这个死丫头,贱丫头,没心没肺的混账玩意儿!要不是我,你能在这上虞扎根么?到头来就这么对我,你怎么不去死?!死在外头得了,还非得回来?!” 门咔地一声打开了。 余回站在她的面前,脸色沉沉,宛如地狱来的煞星。 “小姨再这般满口污秽,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柳絮荷吓了一跳,下垂的眼尾犹豫了片刻:“你让清河出来,我和她好好聊聊。” 余回定定看着她片刻,抱着手臂道:“清河很忙,你若是安安静静地呆着便罢了,要是再像刚刚这般大喊大叫,我就捏断你的喉咙!” 嘭地一声,门再一次再她的眼前被关上。 “野蛮,真是太野蛮了!”柳絮荷哆哆嗦嗦,这是被气的,气得手脚发抖,但是她一个女人,还能拿他怎么着? 在她的意识里,早已经将程清河归置为那类到处混的不正经的不良少女,而余回,就是她找来的不正经的男人。 “人走了?” “嗯。” 程清河环视了一圈面目全非的屋子,走上台阶。 她原先的屋子里那张床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布置得十分精致的女儿闺房。 柳絮荷,这是完全把这儿当做是自个儿家了呀~ 她若有似无地笑了一声,同余回一起,走出门去。 她取出一些灵石,绕着屋外走了一圈,在固定的地方放置下去,接着站在正屋门口,打了一个决,一个闪闪发光的一个闭字被打进了进去。 两尊红脸手持关公刀的式神降临,两刀相交,牢牢守住门口。 这样,便没有人再能走进去了。 他们离开之后,那幢程家别墅便被树林层层叠叠包裹。 宴会之后,程佳佳自觉被下了面子,和狐朋狗友们道别之后,便联系了自家母亲柳絮荷。 柳絮荷原本就没打算就此放弃,是以很快,她便找齐了一干打手,带着程佳佳,浩浩荡荡地回了别墅。 只是,原来的道路两旁的树木显得比平时还要繁茂林立,一行人走了许久,依旧没有找到程家别墅的大门。 她纳闷了,让众人分散开去,这条路都是直通到底,没理由到了现在还没有找到。 “妈,咱们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吧?” “别瞎说!”柳絮荷心里害怕,被她这么一说,更是不安得很。 “这世界上哪里有鬼?眼睛放亮一些,总能找到路的。” 这会儿天都快暗了,这块儿原本就不在市闹区,是以很快就只能看到依稀的轮廓。 不知道什么鸟儿躲在茂林里咕咕咕叫唤,又是凉风袭人,便不由让人产生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 “老板,您是不是记错地方了呀?咱们这都走了几圈了呀?要不,下回再来?”打手头头不由说道。 “闭嘴!要是下回,我还有必要联系你们么?真是一群废物!” 一通斥,他们脸色更是不好看了。 这些人都是她临时找回来的,千把来钱,就不说忠诚什么的了。 “呵呵,那这位贵妇,咱哥俩陪你瞎逛了这半晌,是不是在寻咱开心呐?得嘞,这生意看来是做不成了,就当咱们倒霉,既然已经耽搁了咱的时间,就拿定金来抵账了,咱们走!” “走!哥咧~” 一群人瞬间走了个一干二净。 “回来!给我回来!”柳絮荷气急,但是很显然,人家这是认定了她是寻他们开心来的,一时也觉无奈。 真是可恶! “妈,妈,你说,程清河她,是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啊?不然,不然怎么会这么邪门儿?!” “你又在瞎想什么东西?!”柳絮荷怒声骂道。 程佳佳吓了一跳,更是贴紧了她的臂膀。 “妈我害怕,咱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见女儿害怕的样子,她也忍不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也是,当年程清河以及她父亲消失时候的事情就很是邪门,现在程清河又消失突然回来,说不定就是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么一想,她顿时站不住了,连忙往来路退了出去。 半个月之后。 莽荒大陆,程清河同余回又来到了无间地牢。 相比以前,无间地牢乃至整个蛮荒大陆,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自水路底下直接找进了地牢之中,只见那地牢之中几乎所有的牢门都已经开了。 程清河左右看了片刻,直接挑了一间走了进去,无间地牢里常年都是弥漫着浓雾的,一路走到底,便看见了满满一墙的五彩灵石。 那些五彩灵石仿佛是自墙体中生长起来的,长久不见阳光,是以又繁又茂。 余回见了,也是吃了好大一惊,没有想到,在这穷凶极恶之地,竟然能长出如此出众的灵石。 二人先是将所有灵石给搜罗了,接着又是一间又一间地找过去。 待找到判官的时候,二人收获已经是颇丰盛了。 “咦,你终于回来了。”判官挪动着胖乎乎的身姿,转过身来看着脚下的两只小东西。 “忙碌了这几世,总算是有了进展。”判官先是对她这一世的行动给予了肯定,接着叹息了一声:“这个世道,也终是要开始乱了。” 程清河挑眉,不置可否,接着问道:“那些被困在这里的东西,都被你吃了?” 判官摸了摸鼓鼓涨涨的肚皮,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哪里哪里,不过是吃了一些罢了。” “吃了一些?” 余回险些被呛到,被判官瞪了一眼。 “我进来时,便发现这里原先的禁制的力量已经消失了,那些东西,莫不是跑到外头去了罢?” “啊,这事儿我正要同你说,你的确说得不错,估计外头这会儿已经乱成一团了。” 这一句,说得十分轻松。 稍等刷新哈 “野汉子?”这称呼倒是新鲜。 余回拎着她,走到门外就地一丢,将柳絮荷摔了个四仰八叉。 门嘭地一声给关上了。 柳絮荷从地上起来,先是满脸尴尬地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方才满脸怒容地走回来,疯了一般敲那扇大门。 “你这个死丫头,贱丫头,没心没肺的混账玩意儿!要不是我,你能在这上虞扎根么?到头来就这么对我,你怎么不去死?!死在外头得了,还非得回来?!” 门咔地一声打开了。 余回站在她的面前,脸色沉沉,宛如地狱来的煞星。 “小姨再这般满口污秽,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柳絮荷吓了一跳,下垂的眼尾犹豫了片刻:“你让清河出来,我和她好好聊聊。” 余回定定看着她片刻,抱着手臂道:“清河很忙,你若是安安静静地呆着便罢了,要是再像刚刚这般大喊大叫,我就捏断你的喉咙!” 嘭地一声,门再一次再她的眼前被关上。 “野蛮,真是太野蛮了!”柳絮荷哆哆嗦嗦,这是被气的,气得手脚发抖,但是她一个女人,还能拿他怎么着? 在她的意识里,早已经将程清河归置为那类到处混的不正经的不良少女,而余回,就是她找来的不正经的男人。 “人走了?” “嗯。” 程清河环视了一圈面目全非的屋子,走上台阶。 她原先的屋子里那张床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布置得十分精致的女儿闺房。 柳絮荷,这是完全把这儿当做是自个儿家了呀~ 她若有似无地笑了一声,同余回一起,走出门去。 她取出一些灵石,绕着屋外走了一圈,在固定的地方放置下去,接着站在正屋门口,打了一个决,一个闪闪发光的一个闭字被打进了进去。 两尊红脸手持关公刀的式神降临,两刀相交,牢牢守住门口。 这样,便没有人再能走进去了。 他们离开之后,那幢程家别墅便被树林层层叠叠包裹。 宴会之后,程佳佳自觉被下了面子,和狐朋狗友们道别之后,便联系了自家母亲柳絮荷。 柳絮荷原本就没打算就此放弃,是以很快,她便找齐了一干打手,带着程佳佳,浩浩荡荡地回了别墅。 只是,原来的道路两旁的树木显得比平时还要繁茂林立,一行人走了许久,依旧没有找到程家别墅的大门。 她纳闷了,让众人分散开去,这条路都是直通到底,没理由到了现在还没有找到。 “妈,咱们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吧?” “别瞎说!”柳絮荷心里害怕,被她这么一说,更是不安得很。 “这世界上哪里有鬼?眼睛放亮一些,总能找到路的。” 这会儿天都快暗了,这块儿原本就不在市闹区,是以很快就只能看到依稀的轮廓。 不知道什么鸟儿躲在茂林里咕咕咕叫唤,又是凉风袭人,便不由让人产生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 “老板,您是不是记错地方了呀?咱们这都走了几圈了呀?要不,下回再来?”打手头头不由说道。 “闭嘴!要是下回,我还有必要联系你们么?真是一群废物!” 一通斥,他们脸色更是不好看了。 这些人都是她临时找回来的,千把来钱,就不说忠诚什么的了。 “呵呵,那这位贵妇,咱哥俩陪你瞎逛了这半晌,是不是在寻咱开心呐?得嘞,这生意看来是做不成了,就当咱们倒霉,既然已经耽搁了咱的时间,就拿定金来抵账了,咱们走!” “走!哥咧~” 一群人瞬间走了个一干二净。 “回来!给我回来!”柳絮荷气急,但是很显然,人家这是认定了她是寻他们开心来的,一时也觉无奈。 真是可恶! “妈,妈,你说,程清河她,是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啊?不然,不然怎么会这么邪门儿?!” “你又在瞎想什么东西?!”柳絮荷怒声骂道。 程佳佳吓了一跳,更是贴紧了她的臂膀。 “妈我害怕,咱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见女儿害怕的样子,她也忍不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也是,当年程清河以及她父亲消失时候的事情就很是邪门,现在程清河又消失突然回来,说不定就是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么一想,她顿时站不住了,连忙往来路退了出去。 半个月之后。 莽荒大陆,程清河同余回又来到了无间地牢。 相比以前,无间地牢乃至整个蛮荒大陆,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自水路底下直接找进了地牢之中,只见那地牢之中几乎所有的牢门都已经开了。 程清河左右看了片刻,直接挑了一间走了进去,无间地牢里常年都是弥漫着浓雾的,一路走到底,便看见了满满一墙的五彩灵石。 那些五彩灵石仿佛是自墙体中生长起来的,长久不见阳光,是以又繁又茂。 余回见了,也是吃了好大一惊,没有想到,在这穷凶极恶之地,竟然能长出如此出众的灵石。 二人先是将所有灵石给搜罗了,接着又是一间又一间地找过去。 待找到判官的时候,二人收获已经是颇丰盛了。 “咦,你终于回来了。”判官挪动着胖乎乎的身姿,转过身来看着脚下的两只小东西。 “忙碌了这几世,总算是有了进展。”判官先是对她这一世的行动给予了肯定,接着叹息了一声:“这个世道,也终是要开始乱了。” 程清河挑眉,不置可否,接着问道:“那些被困在这里的东西,都被你吃了?” 判官摸了摸鼓鼓涨涨的肚皮,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哪里哪里,不过是吃了一些罢了。” “吃了一些?” 余回险些被呛到,被判官瞪了一眼。 “我进来时,便发现这里原先的禁制的力量已经消失了,那些东西,莫不是跑到外头去了罢?” “啊,这事儿我正要同你说,你的确说得不错,估计外头这会儿已经乱成 第二百六十四章 异世物种 那东西,全身如银盘,光泽绚丽,它的两只巨大的双角犹如开着花朵的琉璃枝,点缀着繁星一般的绚丽,他们从来就没有看过这般美丽的东西~ 很快,这美丽又壮观的生物便沿着天际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人们个个呆呆地看着,回神便跪在地上又是大呼又是磕头,只觉自己见着了神迹。 也很快,又有更多的长得千奇百怪的东西再一次出现了,其中便有长得像是长毛狗一般的物种,这东西“毛发”又白又长,甚至还散发着盈盈的光亮,身体也长,像是毛毛虫~ 也有蜷曲成一圈飘在半空之中的,尾巴长得惊人,长得像人又不像是人,总之十分神秘。 先前看着倒是津津有味,但是很快他们便发现了一个很是恐怖的问题,因为这些东西,是冲着他们过来的。 白蒙蒙的雾气像是有生命一样以那一处为起点,慢吞吞地蔓延过来。 看似慢,但是到眼前,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人们惊呼起伏,跑回屋子里收拾了细软,连家带口地跑,也有一些人选在藏在了家中,带着,这些说不准是神物不会伤害他们的侥幸,选择呆在家里,或是地板之下的地窖中。 那些东西很大,大得犹如大山,到面前的时候,只能看见犹如大树的桩子一般的蹄子,在前后交错地动。 嘭,嘭,一脚压裂了完好的屋檐,咔,咔,一脚将参天大树压成了渣。 有人敞着胸膛站在大路中间,神情癫狂地看着这些神奇的东西,两三,四五只脚过去,无视过去,没有踩着他,但是很快,他便被一只突然伸下来的细长尾巴卷了上去。 咔咔一阵响,随即落下无数血与碎肉。 还在观望着的人们尖叫起来,屁滚尿流地四处乱窜,但是很快,他们便死在了无数“怪物”的嘴里、脚下,或是被倒下来的屋檐给压死。 世界陷入了一片混乱。 女人说到这里,那些令人恐惧的一幕幕仿佛重现在眼前,蹲下来抱着自己的双臂,紧紧地缩成一团。 肩膀上一暖,她受惊一般抬头看去,程清河正扶着她的肩膀,神情带着怜悯,又似安抚。 “不要怕,都过去了,我带你去神龙岛,在那里,任何妖魔都无法进去,你也永远都不必害怕。” 这里没有阳光,但是她却感觉到温暖的力量涌入她的全身。 她愣愣地看着,流出泪水,接着盲目地点点头:“好,好,谢谢你。” 程清河松开手,想了想自己并没有带什么吃食,便问道:“你还能不能坚持?我这里暂时没有吃食这里,还有其他人在么?既然要走,不如一起走吧!” “人?没有了,应该没有了,我在这里呆了好久,都没有看见过一个活人。” “那我们先走吧,要是路上看见了,再带上。” 那女人愣愣看着她点头,眼睛一眨,豆大的眼泪又掉落下来了。 程清河看着,叹息了一声。 没有想到,大天一“死”,竟然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 “像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应该通知白石一声?” 程清河点点头:“蛮荒大陆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应该早有白家的人回去禀告了。” 当下当务之急,应当是找出更多的幸存者,将他们带去神龙岛。 在此之后,再去查看,这些东西是否有可能跨过这片北淀海,到达极真界,要是真能过去,介时后果会更加严重。 不知道神龙岛已经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她思索了片刻,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只是那女人体力不够,怕是要麻烦一些。 再行一段路,她方才拿出来一个琉璃瓶,这还是上一次那位老人所赠,原先带走的那些人早已经交给江南佣兵工会安置妥当了。 “这是灵器,你进入之后不要害怕,待我找到更多的人,会一同将你们带上去,你不会有事。” 她安抚了几句。 那女人点点头,眼神平静了许多。 别说是进入这东西里面,只要她不会丢下她,让她当牛做马都成。 很快,她的身影渐渐虚化,又在琉璃瓶底渐渐凝实,在瓶子中,她像是睡着了,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在里头摇摇晃晃,但是对外界事物一无所觉。 只是,对她来说,这里,暂时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蛮荒大陆的事情,白家当然不是一无所觉,在事情发生的当头,便召集了所有白家人,快速撤离了这是非之地。 这些东西别说见都从未见过,连听甚至都从未听说过呀!但是即便如此,一行人撤离得还算镇定。 他们回到极真界白家,到处不见白安的身影,连唯一的少主白石也闭关去了,这一闭关定然不说几年,十天半个月肯定是少不了得,是以这事儿便搁置下来了。 “苏掌门,您说清河这一行可会顺利?”林福抱着吱吱呀呀自言自语的丫丫,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的眼皮总是在跳,似乎是即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苏翎本正在夜观天象,闻言转过身来伸出手指去逗他怀里的小东西。 丫丫咯咯乐,拿住了他的指头,一个劲儿地啃。 “我看蛮荒大陆,最近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以清河的本事应当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你若是担心,不如去寻她,也省得到时候日夜难安。” 林福摇摇头:“怕是不能如此,丫丫还小,我答应清河要好好照顾她,但是若要带她上路,却怕她会吃不住。” 也是两难。 当然了,他不是不知道苏翎这是想同他一起去蛮荒大陆,若是他带着丫丫要走,他铁定是会丢了龙虎山这一大家子和他们一起去,如今不过是等一个借口罢了。 见他这是肯定不会去,苏翎摸了摸鼻子,叹息了一声,这林福聪明是聪明,就是死脑筋了一点儿。 “掌门。”身后传来一声呼唤,两人循声看过去,只见面前一亭亭玉立一人走过来。 因为还是夏季,佟丽香穿着一身淡粉色的旗袍,这旗袍还是程清河的,只不过竟是不知道何时被她翻了出来。 苏翎上下看了好几眼,方才淡淡答了:“有什么事么?” “掌门,丽香觉得这洗髓丹甚好,不知道能否再讨要一颗?”她腼腼腆腆地笑着,和来时的豪放不羁大不相同。 苏翎摸着下巴:“我记得先前要已经让人陆续给你送了三颗了,怎么?可还是不够?” 因为她是凡体,是以为了洗去她体内的杂质,他特意让人给她多送了几颗洗髓丹,如今一看,效果确实大好,只是,今儿却如此还要特地来要? 佟丽香抿嘴笑了笑,她也确实尝到了洗髓丹的甜头了。 先前便只听说过这些道修们的东西好,还不觉得什么,只是最近一用,方才正真知道其中的妙处。 才一个月不到呢,她那一身被海风刺拉得黝黑粗糙的皮肤便蜕变成了一身白皙嫩滑,在她眼里,比那个劳什子程清河要好看白滑多了。 苏翎咳了一声,见她如此矫揉造作,也不好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同她对话。 “洗髓丹我们原本是有规定的份例的!一般情况下,每一个新进弟子都只能分到一颗,但是我见你是肉体凡胎,又没有基础修为,是以照顾你一些,多给了两颗。” 意思就是说,给了你三颗已经是特例,还想要,那就是不可能的了。 佟丽香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干脆地拒绝了,先是一怔,又咬了咬唇,欲言又止:“我去过炼丹房,洗髓丹近几年便就炼得多!是以存在库房” 苏翎见她意思,这洗髓丹已然多得能当饭吃,又哪里会少了她要的那几颗。 “丽香啊~”苏翎叹息了一声:“近几年龙虎山内忧外患,是以教典门规都松懈了许多,我知晓你那烈渔岛民风淳朴,大抵是不怎么在意这些,今次便算了,你若是下次再犯,便免不得要请你去三清殿中伺候几夜香火了。” 随着他的话,佟丽香脸色愈加难看,接着便连忙诚惶诚恐地跪坐下来,磕头道:“弟子知晓了,今后一定不会再犯。” 她入门是当然是被拉着学了几日规矩的,苏翎看她还算知事,便挥挥手:“下去吧,只是清河的偏殿,你便不要去了,清河好歹身为堂堂一堂之主,你若是趁人不在拿了什么,传出去,却要说我这做掌门的,教导无方了。” 这一番话,说得可不谓不严厉,佟丽香几乎将脑袋埋入了地里,耳根子红了个通透,其实她还想说些什么,只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弯腰倒退出去。 林福将一切看在了眼里,但是他很显然选择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在余回在的时候,苏翎这厮便将佟丽香时常带在身旁,终日便在他眼前晃悠!不为其他,龙虎山上那些个糙汉子有甚好调教的,苏翎当然没有什么兴趣,便捡了这个乐子,日日膈应他。 长此以往,便养成了这佟丽香越发“恃宠而骄”。 是以她今日有这番,当然还是他惯的。 他摇头叹了一口气,怀里的丫丫正吃着自家的手指看着那个不远处的女人。 那佟丽香走了没多少远,正遥遥地看着她,那眼神,不太和善便是了。 龙虎山原本就是个修道圣地,是以到了夜晚,无不是一片寂静,佟丽香虽感到无聊,但却也因为修道带来的好处,而感到时时兴奋与自得。 她回到自家屋子前,门前放了一束花朵,这花朵还是偏殿前的,因为那一处的花卉特别受苏翎照顾,是以长得比别处都好。 不用说,定然是其他心仪她的男修给她送来的。 龙虎山上女修少,阴衰阳盛,是以稀少的女修们不管修为如何,都被当做珍惜动物一般供了起来。 当然,在她没有服用洗髓丹之前,这些待遇,都是没有的,其中原因之一便是,她狼狈又粗糙,着实不像是个正经的女修。 她捡了花束进来,坐在梳妆台上,摸着自己年轻好看的皮肤,原先自己虽然五官还算好看,但是因为肤色的问题,一直不起眼,但是如今,洗去了糟粕之后,她竟然如此打眼。 她如今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余回回来,亲眼看看她的改变~ 她的手一寸一寸痴迷地抚摸着自己的脸,接着缓缓下移,解开了旗袍的扣子,一粒一粒,旗袍落到了地上,她看着全身亦是白嫩的皮肤,兴奋地双手颤抖。 “下去吧,只是清河的偏殿,你便不要去了,堂堂一堂之主,你若是趁人不在拿了什么,传出去,却要说我这做掌门的,教导无方了。” 苏翎的话再一次传到她的脑海里,她看着地上那一件旗袍,脸色渐渐变化,终是恨恨地踩了上去。 她没有说的是,这件衣服,根本就不是她亲自去程清河屋子里找的,那一日丫丫在偏殿之外游玩,左腿下就是压着这件脏兮兮的旗袍,她想着这样好看的衣服,要是扔了实在可惜,便拿了去河边洗了。 后来,她又一想,这样好看的衣裳,程清河又不在,既然扔了,还不如让她穿上几日,也不暴殄天物~ 都怪那个死丫头!她阴沉沉地想到。 和程清河有关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厌烦,要不是她,余回也不会不理她,她也用不着背井离乡,险些死在外面,也是因为她的女儿,她才会被掌门苏翎责备,被人耻笑! 镜子里,映照出她阴恻恻的脸,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如同夜行的鬼魅~ 第二日,她做完了早课,便拿了些吃食爬到了一处山腰,坐下来打坐了一会儿,后头洞里的牢房便传了声音出来。 “你睡醒了?”她惊喜道,接着用篮子放了吃的,用绳子放下去了。 “你看看,今日的合不合胃口?” 洞下沉默了片刻,才回道:“不好。” 那声音像是含了沙子,听起来让人渗得慌。 “不好?那你想吃什么?”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佟丽香 “呵~”下方传来一阵闷笑,但是随即像是被呛到了一般,咳了好几声。 顿时整个洞都仿佛在颤动。 “你每日都不吃,是怎么活下来的?龙虎山虽说是在深山老林,但是吃食方面,却是不曾亏待的,你不妨尝上一尝?” 她还在劝,但是想到昨日的事情,心下便觉一阵烦闷。 下方的人像是察觉到她的心事,闷声问道:“你若是有心事,不如同我说上一说,你我素不相识,即便是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我出不去,当然也不会往别处说去。” 佟丽香眼睛一亮,似乎是觉得她说得在理,便叹息了一声,就着泥土堆坐在洞口边上,开始诉说着当年是怎么和余回相遇,又怎么跟着来到龙虎山的际遇。 那洞口不过脸盆那么大,随着她坐下来又换姿势,噗簌往下面落黄沙。 沙沙沙,沙沙沙,黑暗得不见一丝光亮的洞窟里,唯一自洞口处透下来的那一束光亮之下,一个形容枯槁如干尸一般的人,正在底下张着嘴,贪婪地嗅着上头活人的气息,接着又跟着沙灰下来的方向,慢吞吞移动着兜着嘴舔舐味道。 “我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小的渔女了,你说他会喜欢上我吧?”佟丽香抱着双膝,叹息了一声。 其实自打她来了龙虎山之后,便见识到了不少优秀的男修,这在她以往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只是那些人虽好,在她心目中,却远远也比不上余回。 余回啊余回,你到底是得了什么失心疯,被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夺了心智,竟然愿意死心塌地跟着她。 洞口之下的“人”听着外头的动静,抬头贪婪地盯着那衣角,好想吃啊,好渴,好饿~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舌,呆滞猩红的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其实你想要那个男人回心转意,也不是毫无办法。” “什么?”佟丽香一怔,接着连忙转过身来,趴在洞口边上急切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 “那余回之所以不喜欢你,是因为有那程清河的存在,只要你偷偷将那程清河杀了,余回没了念想,怎么还会喜欢她?你说是也不是?” 原来是这个?佟丽香顿觉十分失望,下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看了半晌无果之后,她失望地又坐回去。 “难道你以为没有想过?但是虽然我现在也算是半个道修,但是很显然,我根本就打不过程清河,还提什么杀了她?她入道比我早多了。” “我何曾说过让面对面同她厮杀?你还不明白吗?只要是个人,她就有弱点,只要你抓住她的弱点,便能拿住她的命~” “弱点?她的弱点~”佟丽香眯眼想了想。 还未等她说话,洞里那人继续说道:“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是龙虎山的弟子,之时在早年同她有些恩怨,她抢了我的祖传之宝,我揭发了她,但是毫无用处,我在龙虎山因为修为高是以被前掌门收为首席大弟子,苏翎与程清河有私,他们便为了掌门之位,设计与我,如今将我关在这处,便是他们的杰作!” 佟丽香听着她说出这一番不为人知的门派密辛,吃惊地张大了嘴,真是没有想到,看起来十分正牌的掌门苏翎,竟然是这样一个小人~ 怪不得他让丫丫喊他爹爹,说不定丫丫还正是他同程清河那个贱人所生的孩子! “那前掌门去哪了?他不会被苏翎掌门给杀了吧?” “你猜得没有错,他的确已经死了,虽然不是为程清河他们二人亲手所杀,但是也同他们脱不了干系!” 佟丽香捂住嘴,捂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叫。 天呐!这么大的秘密! “你说得真是真的?莫不是在诓我罢?” “咳咳咳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被关在这里暗无天日,我觉着我的时间大概也不多了,不希望这一段真相随着我入土,龙虎山所有人,都已经被他们完完全全地骗了!” 她沙哑而缓慢的嗓音,在闷闷的洞里回荡,透着悲哀而又沧桑的感觉,令人竟也觉着感同身受。 佟丽香原先便住着的烈渔岛,虽然平日里有些小打小闹也颇为闹心,但是从来没有上升为勾心斗角,谋财害命的地步,极真界,真是,太可怕了! “那我该怎么做?” 下方平静了片刻,再一次响起声音:“程清河这个人冷血而又老谋深算,你要是单枪匹马,当然斗不过她,你需要我的帮忙。” “需要我救你出去吗?要怎么救?”佟丽香伸手从洞口探下去,只捞了一手的空气。 何火火瞪着头顶上的白嫩嫩的手,忍不住吞咽一口口水,但是她太久没有吃东西了,只能吞下一口干涩的沙土。 没有错,被关闭在这洞里的“干尸”,便是消失已久的何火火。 她原本就应该魂归西天,但是有人帮着她求到了白石的面前,接着白家那一双傀儡大师的圣手,将她锁在了这个死人躯体之内。 “你救不了我。”她苦笑道:“那贱人为了不让我逃出去,设置了厉害的阵法,这里只许进,不许出!” 那声音越加阴霾,佟丽香听着,吓了一跳,连忙后撤,原来是这样,还好她提点了一句,要是她一个不察掉了下去,也要同她一样,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洞里,那才是没地儿说理去! 这地方半年不见一个人过来,即便她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她吧? “那要怎么办?”她忧心忡忡。 何火火思索了片刻,冷笑道:“那个贱人的孩子,应当也不小了吧?” “一两岁,会走路了,只是程清河她如今不在龙虎山,她同余回已经走了。” “不妨碍,你将她的女儿扔下来,苏翎那厮找不到她,定然会将程清河召回来,我自然有办法对付她!” “什,什么?扔下来?你说丫丫?”佟丽香吓了个仰倒。 何火火一怒,斥道:“怎么?害怕了?就这样,还妄图余回能够回心转意?你还是尽早放弃罢,只要程清河一日不死,余回就不会用正眼看你一眼!” 佟丽香虽然恨,但是对一个孩子下手,她一时还真下不了决心。 “我,我回去考虑考虑~”她起身,连滚带爬地下了山,一路走回去,还是心事重重。 “哼,废物!”何火火听着外头的动静,便知道她被吓跑了,要不是实在等不到合适的人,她也不会寄希望于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的废物身上! “佟师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生病了么?” “没事,我没事。”佟丽香被他叫住,险些绊了一跤,连忙慌慌张张地跑了。 “真是奇怪~”赫连槐摸了摸脑袋,一头雾水。 他是同佟丽香先后进龙虎山的,那一束花,便是出自他之手。 丫丫已经断奶,林福自是当爹又当妈,挽着袖子在往锅头里盛水,待会儿要蒸蛋,便将丫丫放在小凳子上,丫丫即是已经学会走路,便推着小凳子,也摔不着, 弘缘许久未归,自山门口纵进来,便一路直接赶来了偏殿的小厨房。 “嘿嘿,小东西竟然已经会走路了。”它走回去,用一身的软毛蹭了蹭她的胖乎乎的身子,险些蹭得她跌倒。 “狐,狐狐。”她张开怀抱,舍了凳子一下抱住了它的腰身。 弘缘眼神闪了闪,直接带着丫丫躺了下来。 “给爷梳理一下毛发。”它指挥道。 “狐狐!狐狐,吃。”她推着它站起来,一下不稳,便又倒在了他的身上,便一个劲儿地抓着它的毛啃。 林福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一眼,又好气又好笑。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苏翎看着扒着墙壁往厨房那边看的佟丽香,好奇问道。 佟丽香吓了一大跳:“原来是掌门大人~”她又忽然想起来从何火火那里听来的话,那看着他的眼神就变了。 “怎么了?”苏翎蹙眉。 “啊,我,我~我就是看看林福师兄做饭怎么样,要是,要是不好,丫丫怕是会饿着~那,我,我先回去了。” 做饭怎么样?苏翎饶有兴致背着手看着她惊慌失措逃窜的身影。 回忆起方才她看他的眼神,像是害怕,又或是掺杂着什么不好的东西,总之,给人的感觉,不是特别好就是了。 闲来无事,一群人便围着丫丫打转,索性这会儿的丫丫正是好玩儿的年纪,是以也不会腻。 “方才我见佟丽香在外头看着这处,也不知道想做什么,你可惹到她了?” 苏翎逗着小丫头,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佟丽香?我惹她作甚?莫不是来找狐王大人的吧?”林福表示不接这个锅。 “佟丽香是谁?本狐王可与她不熟。”弘缘甩了甩尾巴,十分不屑。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与它认识的。 说着,二人一狐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对准了那只光着屁股在席上玩儿的小屁孩儿身上。 “丽香,你等等。” 佟丽香低头快步往自己的屋子走,没走几步,便被人从后面快速拉住了手腕。 “你做什么?放开我。”她扯回自个儿的手,见四下无人,方才松了有口气,接着说道:“你莫要如此,你我不过是师兄妹关系,若是太过亲近,怕是要惹人闲话。” 赫连槐静静看着她,见她扭捏的模样,不免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师妹这是在说什么?我可听说师妹在先前可不是这样的,不是当着掌门的面儿说非余回不嫁么?你若是有那般的“胸襟”,还怕什么人说闲话?” “你”佟丽香大怒,瞪直了眼睛:“你打哪儿听来的?即便是真的又如何?我的确喜欢余回,和你又有什么干系?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赫连槐见她大发雷霆,竟也不生气,顾自还在笑得欢乐:“你还是这样好看,别学那些女修,扭扭捏捏矫揉造作,你这样就挺好。” 佟丽香还在生气,认为他是在说她以前粗鲁,转身就要走,却被身后的男人从后头一把箍住了。 “好丽香,你莫要生气,那余回可有什么好?他眼里只有一个红莲堂主,你就算是万般好,比红莲堂主好千倍好万倍,他眼里也是没有你的。” “管你什么事?” “你看,我就不同了!我很是专一,只爱你一个,即便那红莲堂主再是美若天仙,也不及你一个手指头,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 “我不喜欢你,即便你比余回好个千倍万倍,我的眼里心里也只有余回,你是个什么东西?” 赫连槐笑脸一顿,神情漠落下来,低声道:“你不知道么?余回出身世家,虽然比不上那些四大家族,但是也算是一方大鳄,轻易攀附不得,你知道,每一年下头人送上去的好家世好相貌的女人有多少?他都不屑看上一眼。” “你的意思,便是说我相貌丑陋家世又不好?”佟丽香勃然大怒。 “我哪里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是告诉你这个现状。” 呵~她张口咬住束缚住她的双臂,惹得赫连槐吃痛松开,便一溜烟给跑了。 没有错,她出生不好,相貌,也的确也比不上那个程清河,但是,她就是不甘心啊,不甘心,所以就算他说的都是实打实的事实,她也不愿意接受。 很快,她便又跑去了山腰上,只是显然比上一次坚定得多。 数日之后,她便寻到了机会。 山下先前那只吃人的怪物又自水里爬将出来了,这会儿正在山下乱窜,苏翎不得不下山去处理这件事。 “丫丫,丫丫,你在吗?”她扒在门上伸着脑袋往里瞧,只见里头静悄悄的,一丝动静也无。 往日这个时候她应当在午睡,而林福,有时会离开一会儿,有时,也可能在里头睡觉。 “丫丫~”她刚踏入一只脚,便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滑下榻,正揉着眼睛往她这里来了。 “唔?”她歪了歪脑袋,迷迷糊糊地看着她。 第二百六十六章 威胁 “过来”她循循善诱。 “你在做什么?”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 “哎呀”佟丽香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林福正站在后方,沉沉地注视着他。 “我,我” “丫丫。”林福定定看了她一瞬间,错过她往里面走去,一把抱起张着手臂的丫丫,过了这么一段时间,丫丫已经十分亲他。 “你想要做什么?”他回身问道。 “我看里面没有人,担忧丫丫没有人照顾,所以才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我就先走了。” 林福看着她转身跑走,有些奇怪,但是他没有多想,便回去了榻旁。 头顶上的脚步声响起,何火火仰着脑袋嗅了嗅,但是阵法将她完完全全地笼罩在其中,自是什么也闻不见,但是她知道,这是佟丽香那个痴情丫头来了。 是不是带来了程清河的女儿?她那僵化骷髅一般的脸庞激动得一阵抽搐,拼命地想要抬头看。 佟丽香一口气跑到了半山腰,叉着腰气喘吁吁,心脏更是砰砰跳得几乎要跳出她的嗓子。 “怎么样?人带来了没有?” 洞口下传来熟悉的沙哑的声音。 “我”她咬了咬唇,“我快要成功了,但就是,就是,林福突然出现了。” 她又打不过他,要是被他发现自己的意图,定然要吃不了兜着走。 废物!何火火在心里低斥了一句,蹙眉舔了舔嘴唇,知道这件事急不来,上头又落下来一些尘土,她仰头看着自上方落下来的唯一一丝光亮,微微张嘴,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因为缺少鲜血,她的舌头已经枯萎犹如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透着沉淀的黑与灰。 “我不怪你,你我都知道,那孩子是无辜的,你将她放下来之后,即便我再恨那程清河,也必不会伤害那孩子。只要她的孩子失踪,她赶回来之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佟丽香闻言,心中像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她虽然恨程清河,但是要对一个孩子下手,她还是做不了的。 “那我再找机会。” “这件事慢慢来,不急,这么几年我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么点时间,你听我说,当初我被程清河那厮封印在这处的时候,便受了重伤,想要打败她还需要丽香你帮忙带几只血皿来。” “血皿?那是什么东西?”佟丽香好奇问道。 “带血的活物,活猪活鸡都可以”甚至是活人,要是是道修的话就更好了。但是这句话被她咽了下去,她可不想把这好不容易上钩的人给吓跑。 夜深人静,整个龙虎山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只厨房后的畜生园里传来几声细微的声音。 “嘘,嘘,跟我走吧,我不会伤害你的。”佟丽香手里牵着母羊的缰绳,满头大汗地往栅栏外牵,只是那母亲原是呆惯了这里,犟着脑袋不愿走,几次三番下来,便气得顶了她一下。 她不妨那母羊突然发难,被顶得撞着了身后的木桩子上,戳得脊背疼。 好不容易,她嘶着声儿终于将这只母羊顺利牵出来了,刚刚抵达山脚下,便被一道声音喊住了。 “丽香?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的背脊一僵,僵立当场,她犹豫了片刻,终于故意拉着脸转过身来。 “半夜三更,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赫连槐笑了一声:“我见你鬼鬼祟祟,又是半夜三更不睡,跑到这偏僻的地方来,担心你会有危险。” 接着又看了看她手上牵着的山羊,好奇道:“我记得这是红莲堂主养在那处的羊吧?你拉着它跑到山上来做什么?” 这母羊还是堂主的孩子丫丫将要断奶不断的时候养的,为了帮她戒了这奶瘾。 “它饿了,一直在叫唤,我一时心软,就带它上去吃吃草,你要是没事的话就早点回去睡觉吧!” “丽香可真是心地善良,既然如此,我便同你一起去罢也省得你寂寞。”赫连槐笑得风清月朗。 只是佟丽香原本就是心虚作祟,便看着他的笑容总觉得他发现了什么,左右不自在。 “不了,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她牵着的缰绳一动,那只母羊竟然子个儿往山上跑了。 “这里是禁地,我不放心你,等它吃饱了,我送你回去。” 赫连槐从她手里拿过了缰绳,自诩关怀备至,却不知道佟丽香此刻却是担心受怕。 那山羊见着了吃的,一眨眼便往往山上奔去了。 禁地?这处是禁地?她却是不知,这地儿也没有设置个标示,不过也是正常,那苏翎与程清河原本就是做贼心虚,定然是不希望有人找到这里来的。 不过眨眼之间,那一人一羊便往山上去了,佟丽香回过神来,连忙追赶上去,但是要阻止已经是来不及。 “咦?这处怎么有一个洞?里面莫不是有兔子吧?”赫连槐好奇道,方才那母羊嗅着气味儿带着他找到了这里,虽然依着他筑基的修为视力已是不错,但是往里头一看,竟然如个睁眼瞎子一般什么也看不见。 说着竟是要将手臂往下探去。 “不要!” 身后一声大叫阻止了他的动作,他不解地转身看去,佟丽香奔过来,一时刹不住脚,直直地扑入了他的怀里。 馨香入怀,赫连槐一时激动,将她牢牢地锁在怀里,笑道:“莫非你早已经对我芳心暗许,只是在师兄弟面前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是谁?佟丽香,是谁?”原本即将到手的肉,煮熟的鸭子,竟然眼睁睁地飞了。 何火火怒气腾腾,嘴里嘶着气,她几乎已经闻到对方血管里跳动的温热的血液的味道了。 洞口抱着的二人身体纷纷一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里面是谁?”赫连槐静了片刻,推开她,蹙眉问道。 这里既然是禁地,那么在这洞里的人的来历,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佟丽香张了张嘴,哑然,要不要将这一切和盘托出? 苏翎和那程清河狼狈为奸,应该也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揭开他们虚伪的面纱! 就在她犹豫的当口,赫连槐眼神严厉了几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这里是禁地,会关着什么人你会不知道?不行,这件事一定要告诉掌门。” “不行!” “佟丽香!你知道该怎么做!”何火火厉喝道。 她当然该怎么做,要是这一切被掌门知道了,不仅是下方洞口里的,就算是她本人,也免不了吃不了兜着走。 赫连槐已经转身就要下去了。 “赫连师兄,对不起了!先委屈你在下面呆一下。”她一把抱住赫连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将他拉过来一把推了下去。 洞口原先便不够大,但是随着他的落下,便压塌了一大片尘土,豁口立时大了一片。 何火火早已经等候多时,待他一落下,她就伸出利爪准确地擒住了他的脖子,接着扑倒一口咬断了他的气管咽喉,他完好的脖子便被撕糜的一大半,血没有了控制,喷了何火火一脸。 一时之间只能听见血液顺着喉管吞咽流动的声音。 赫连槐仰天向上,死死地盯着头顶那处遥不可及的光亮,任由脖间的那颗脑袋动作,嗓子里喝喝作响,但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血液在不断地流失,他的身体时不时地在抽搐。 佟丽香蹲在洞口上方,看不清楚下方动静,一时只听到沙沙的声音。 “赫连师兄?你还好吗?” “” “赫连师兄,我不是故意的,你也别怪我,再过一段时间,我就拉你上来,你先在这里呆上几天。” “” 呼噜呼噜,何火火趴在他身上,喝了个足,但是她渴了太久,显然区区一个,实在是填不饱她的肚子的。 她抬起头,伸出又尖又长的舌头舔舐着嘴角的鲜血,暖血下肚,她脸上干瘪的皮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鼓胀起来了。 “你莫要担忧,他不过是被我的模样吓晕过去了,现在你将那头母羊扔下来,不然的话,我都忍不住对他下手了。” 她笑着说道。 虽然像是开玩笑的口吻,但还是听得佟丽香浑身发寒,连忙回头去牵那顾自低头吃草的羊。 咩地一声,那母羊便被囫囵推了下去。 既然已经尝过了人血的味道,何火火便不再着急,慢吞吞地走向那只跪倒在地的羊。 很快,山洞下便响起了母羊惨烈的嘶叫挣扎声。 佟丽香耳朵听着,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实在忍不住,转身下得山去。 苍茫一片的蛮荒大陆之下,二人逶迤前行。 此刻程清河手里的琉璃瓶中已经有五人了,这些都是在废墟之中找到的,既然来了此处,多救下一人,她内心的歉疚便会少上几分,但是蛮荒大陆那般大,要走完,还要许久许久的时间。 在白石抵达之前,只能如此了。 “清河,咱们这么长时间还未碰见它们,莫不是早已经离开蛮荒大陆了吧?”余回忍不住问道。 “北淀海没有那么容易过去,应当过了不久,我们便会追赶上去。” 她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了一阵哨声。 那哨声很是微弱,但是也十分奇怪,这种声音,她还从未听过。 “有东西来了。”余回靠近她,十分戒备。 雾气之中静悄悄的,三分钟过去,仍是不见什么动静,程清河凝神听了片刻,她确实感觉到什么不寻常的气息往他们靠近而来了,却不知道是在什么方位、是什么东西。 白茫茫的雾气游走,接着像是来了一阵风,顿时像是活了起来。 她放在身侧的手心真气缓缓蔓延,玄靑剑还未祭出,突闻又是一声哨声,仿佛就在面前。 在那一霎那,程清河立时伸手,一片金蓝交错的防御决顿时在她手心处盛开,得得得,数条尖锐的条状物刺破了防御盾,朝着二人激射而来。 余回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程清河一掌推远,二人分离开去,只见那条状物一击落空,便在空气中蜷曲起来,伸了回去。 “这是什么?”余回吃了一惊。 程清河看着自己的手掌,这一防御决在数次与敌交战之中皆是屡试不爽,只是在这里,竟然轻易地被击溃。 再如何迟钝,她也知道事情不妙了。 “你退开一些,再试一次。” 余回点了个头,稍稍远离了一些,警惕着看着四周。 很快那条“东西”再一次迅捷地袭来,程清河立时御起防御决,这一次提前准备,是以大得将二人牢牢罩在其中,期间余回也没有闲着,祭出飞剑当头过去一斩。 那物戳进了防御盾之中,只是面对着当头而来的剑气,连忙一偏迅速退了出去。 “方才你看见了。” “是的。的确对它没有用处,并且它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这是猎食者的气息。 或许是因为惧怕那锋利的剑,那东西隐没在白雾之中并没有再下一步的动作,只是沉沉地蛰伏,似乎在寻他们二人的漏洞。 “看来是外界的东西,是以才不惧怕我们修士的术法,蛮荒大陆没有天敌,怕是整个大陆的人和道修都是它们的盘中餐。” 余回心里一重,也是明白过来,蛮荒大陆里人这般多,而且大多手无缚鸡之力,这里对它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堂,短时间肯定不会离开这里了。 极真界暂时无恙,他苦笑一声,也不知道是福还是说祸了。 “咱们先走。它心中存疑,摸不清我们的底,是暂时不会对我们出手的了。” 余回一点头,二人快速离开。 只是随着他们的动作,那云也似乎是有生命一般,远远跟着他们,伺机而动。 即便看不见,程清河也能感受到那无处不在的,窥视的目光。 “真是狡猾的胆小鬼。”程清河冷哂了一声。 “只是这样,若是碰见幸存者可不好办。”余回担忧道。 也是,它速度这般快,若是突然来个突袭,怕是不好办。 程清河沉吟了片刻,眼睛里闪过一抹嗜血。 第二百六十七章 神奇物种 “把它引过去,寻个地方解决了。” 余回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很快,两人便退到了一处河上的悬桥。 那座木桥离下方湍流的水几乎有三米多高,只是中间不知道被什么给破坏了,生生断成了两截。 两人凑着耳朵嘀嘀咕咕了一番,便前后走到了河流中心断裂处! 扑通一声,余回连招呼都没打,一下子便纵了下去,一阵水花之后,便看不见人影了。 只留程清河一个人站在断桥之上,沉沉地看着水面。 这一处水面不算湍急,是以还能看清水面上倒映着的茫茫大雾,以及她的倒映。 很快,那东西见只剩下她一人单枪匹马,便按捺不住了,几个起伏试探之后,快速朝程清河迅捷而去。 程清河早已经感知到它的动静,按兵不动静静观望,这会儿见一股阴凉的气息往她背后心来了,霎时侧身伸手一抓。 那条状物带着万钧之力,程清河一把捏住了,却是感觉滑腻无比,险些脱手出去,她一狠,双手齐上,绕着手腕缠绕了几圈。 那东西,看仔细了,的确是一根“尾巴”没有错,只是比较奇怪罢了。 只见那尾巴上只有零星的几根绒毛,大部分像是被剃秃噜了一般,又白又是腻,还带着温凉的温度。 空气之中又响起来那种奇怪的哨声。 程清河抬头看了看,并没有看见什么异常,便迅速退到桥边,往下倒去。 她的双脚还勾着桥梁的边缘,上身倒下去,倒着下去,顺着力道扒住了桥板的缝隙,桥下是交错的用来固定的木板,很快,她便拉住那尾巴迅速翻上了另一头。 她一脚踩在边缘,拉着尾巴用力往上拉。 那尾巴梗在桥梁之下,很快便被拉了下来。 呼地一声,云雾激荡,晃了晃,一个东西被拉了下来。 那东西很大,像是一个就巨大的,浮在空气之中的勺子,但是尾部长得出奇,令一端从桥梁底下一直被牢牢拽在程清河的手里。 许是因为吃痛,它重重地甩了甩身子,妄图挣扎开去,却发现竟然纹丝不动。 那“勺子”不如说更像是蝌蚪,全身覆盖着白得发亮的细腻皮肤,而腹部,却长着无数的绿色的细细绒毛,像是有生命一般。 只是,完全看不清它的眼睛嘴部在哪儿。 哗啦一声,余回从水下冒头,几下便爬了上来。 那东西像是感觉到不妙,更加激烈地挣扎起来,余回上去搭了把手,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玩意儿整个拉得接近了木桥。 “这东西看起来像是尾巴,其实也找不到其他用来攻击人的地方了吧?” “不一定。”程清河将它的尾巴在桥梁上打了几个死结,缓缓走过去。 它想往上,看起来后些笨,程清河走过去,蹲下来,它腹部的细毛更是闻风起舞一般兴奋地不像话。 她想了想,伸出手指缓缓接近,便看见它的绿色细毛之中逐渐有红色的东西渐渐出现。 “小心!”余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阻住她的动作。 稍等刷新。 “把它引过去,寻个地方解决了。” 余回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很快,两人便退到了一处河上的悬桥。 那座木桥离下方湍流的水几乎有三米多高,只是中间不知道被什么给破坏了,生生断成了两截。 两人凑着耳朵嘀嘀咕咕了一番,便前后走到了河流中心断裂处! 扑通一声,余回连招呼都没打,一下子便纵了下去,一阵水花之后,便看不见人影了。 只留程清河一个人站在断桥之上,沉沉地看着水面。 这一处水面不算湍急,是以还能看清水面上倒映着的茫茫大雾,以及她的倒映。 很快,那东西见只剩下她一人单枪匹马,便按捺不住了,几个起伏试探之后,快速朝程清河迅捷而去。 程清河早已经感知到它的动静,按兵不动静静观望,这会儿见一股阴凉的气息往她背后心来了,霎时侧身伸手一抓。 那条状物带着万钧之力,程清河一把捏住了,却是感觉滑腻无比,险些脱手出去,她一狠,双手齐上,绕着手腕缠绕了几圈。 那东西,看仔细了,的确是一根“尾巴”没有错,只是比较奇怪罢了。 只见那尾巴上只有零星的几根绒毛,大部分像是被剃秃噜了一般,又白又是腻,还带着温凉的温度。 空气之中又响起来那种奇怪的哨声。 程清河抬头看了看,并没有看见什么异常,便迅速退到桥边,往下倒去。 她的双脚还勾着桥梁的边缘,上身倒下去,倒着下去,顺着力道扒住了桥板的缝隙,桥下是交错的用来固定的木板,很快,她便拉住那尾巴迅速翻上了另一头。 她一脚踩在边缘,拉着尾巴用力往上拉。 那尾巴梗在桥梁之下,很快便被拉了下来。 呼地一声,云雾激荡,晃了晃,一个东西被拉了下来。 那东西很大,像是一个就巨大的,浮在空气之中的勺子,但是尾部长得出奇,令一端从桥梁底下一直被牢牢拽在程清河的手里。 许是因为吃痛,它重重地甩了甩身子,妄图挣扎开去,却发现竟然纹丝不动。 那“勺子”不如说更像是蝌蚪,全身覆盖着白得发亮的细腻皮肤,而腹部,却长着无数的绿色的细细绒毛,像是有生命一般。 只是,完全看不清它的眼睛嘴部在哪儿。 哗啦一声,余回从水下冒头,几下便爬了上来。 那东西像是感觉到不妙,更加激烈地挣扎起来,余回上去搭了把手,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玩意儿整个拉得接近了木桥。 “这东西看起来像是尾巴,其实也找不到其他用来攻击人的地方了吧?” “不一定。”程清河将它的尾巴在桥梁上打了几个死结,缓缓走过去。 它想往上,看起来后些笨,程清河走过去,蹲下来,它腹部的细毛更是闻风起舞一般兴奋地不像话。 她想了想,伸出手指缓缓接近,便看见它的绿色细毛之中逐渐有红色的东西渐渐出现。 “小心!”余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阻住她的动作。 稍等刷新。“把它引过去,寻个地方解决了。” 余回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很快,两人便退到了一处河上的悬桥。 那座木桥离下方湍流的水几乎有三米多高,只是中间不知道被什么给破坏了,生生断成了两截。 两人凑着耳朵嘀嘀咕咕了一番,便前后走到了河流中心断裂处! 扑通一声,余回连招呼都没打,一下子便纵了下去,一阵水花之后,便看不见人影了。 只留程清河一个人站在断桥之上,沉沉地看着水面。 这一处水面不算湍急,是以还能看清水面上倒映着的茫茫大雾,以及她的倒映。 很快,那东西见只剩下她一人单枪匹马,便按捺不住了,几个起伏试探之后,快速朝程清河迅捷而去。 程清河早已经感知到它的动静,按兵不动静静观望,这会儿见一股阴凉的气息往她背后心来了,霎时侧身伸手一抓。 那条状物带着万钧之力,程清河一把捏住了,却是感觉滑腻无比,险些脱手出去,她一狠,双手齐上,绕着手腕缠绕了几圈。“把它引过去,寻个地方解决了。” 余回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很快,两人便退到了一处河上的悬桥。 那座木桥离下方湍流的水几乎有三米多高,只是中间不知道被什么给破坏了,生生断成了两截。 两人凑着耳朵嘀嘀咕咕了一番,便前后走到了河流中心断裂处! 扑通一声,余回连招呼都没打,一下子便纵了下去,一阵水花之后,便看不见人影了。 只留程清河一个人站在断桥之上,沉沉地看着水面。 这一处水面不算湍急,是以还能看清水面上倒映着的茫茫大雾,以及她的倒映。 很快,那东西见只剩下她一人单枪匹马,便按捺不住了,几个起伏试探之后,快速朝程清河迅捷而去。 程清河早已经感知到它的动静,按兵不动静静观望,这会儿见一股阴凉的气息往她背后心来了,霎时侧身伸手一抓。 那条状物带着万钧之力,程清河一把捏住了,却是感觉滑腻无比,险些脱手出去,她一狠,双手齐上,绕着手腕缠绕了几圈。 那东西,看仔细了,的确是一根“尾巴”没有错,只是比较奇怪罢了。 只见那尾巴上只有零星的几根绒毛,大部分像是被剃秃噜了一般,又白又是腻,还带着温凉的温度。 空气之中又响起来那种奇怪的哨声。 程清河抬头看了看,并没有看见什么异常,便迅速退到桥边,往下倒去。 她的双脚还勾着桥梁的边缘,上身倒下去,倒着下去,顺着力道扒住了桥板的缝隙,桥下是交错的用来固定的木板,很快,她便拉住那尾巴迅速翻上了另一头。 她一脚踩在边缘,拉着尾巴用力往上拉。 那尾巴梗在桥梁之下,很快便被拉了下来。 呼地一声,云雾激荡,晃了晃,一个东西被拉了下来。 那东西很大,像是一个就巨大的,浮在空气之中的勺子,但是尾部长得出奇,令一端从桥梁底下一直被牢牢拽在程清河的手里。 许是因为吃痛,它重重地甩了甩身子,妄图挣扎开去,却发现竟然纹丝不动。 那“勺子”不如说更像是蝌蚪,全身覆盖着白得发亮的细腻皮肤,而腹部,却长着无数的绿色的细细绒毛,像是有生命一般。 只是,完全看不清它的眼睛嘴部在哪儿。 哗啦一声,余回从水下冒头,几下便爬了上来。 那东西像是感觉到不妙,更加激烈地挣扎起来,余回上去搭了把手,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玩意儿整个拉得接近了木桥。 “这东西看起来像是尾巴,其实也找不到其他用来攻击人的地方了吧?” “不一定。”程清河将它的尾巴在桥梁上打了几个死结,缓缓走过去。 它 那东西,看仔细了,的确是一根“尾巴”没有错,只是比较奇怪罢了。 只见那尾巴上只有零星的几根绒毛,大部分像是被剃秃噜了一般,又白又是腻,还带着温凉的温度。 空气之中又响起来那种奇怪的哨声。 程清河抬头看了看,并没有看见什么异常,便迅速退到桥边,往下倒去。 她的双脚还勾着桥梁的边缘,上身倒下去,倒着下去,顺着力道扒住了桥板的缝隙,桥下是交错的用来固定的木板,很快,她便拉住那尾巴迅速翻上了另一头。 她一脚踩在边缘,拉着尾巴用力往上拉。 那尾巴梗在桥梁之下,很快便被拉了下来。 呼地一声,云雾激荡,晃了晃,一个东西被拉了下来。 那东西很大,像是一个就巨大的,浮在空气之中的勺子,但是尾部长得出奇,令一端从桥梁底下一直被牢牢拽在程清河的手里。 许是因为吃痛,它重重地甩了甩身子,妄图挣扎开去,却发现竟然纹丝不动。 那“勺子”不如说更像是蝌蚪,全身覆盖着白得发亮的细腻皮肤,而腹部,却长着无数的绿色的细细绒毛,像是有生命一般。 只是,完全看不清它的眼睛嘴部在哪儿。 哗啦一声,余回从水下冒头,几下便爬了上来。 那东西像是感觉到不妙,更加激烈地挣扎起来,余回上去搭了把手,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玩意儿整个拉得接近了木桥。 “这东西看起来像是尾巴,其实也找不到其他用来攻击人的地方了吧?” “不一定。”程清河将它的尾巴在桥梁上打了几个死结,缓缓走过去。 它想往上,看起来后些笨,程清河走过去,蹲下来,它腹部的细毛更是闻风起舞一般兴奋地不像话。 她想了想,伸出手指缓缓接近,便看见它的绿色细毛之中逐渐有红色的东西渐渐出现。 “小心!”余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阻住她的动作。 稍等刷新。 第二百六十八章 幸存者 城门不过是开了一条小缝,程清河背着余回闪身进入,便看见数十人推着门关上了。 有男有女,有老又少,皆是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她虚虚地扫了一圈,这城中的建筑还算完好,只是人并不多,城门附近放置了不少的锅碗瓢盆,人们都聚在一起,看似十分沉默。 “大家搭把手。”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走过来,和蔼问道:“他怎么了?” “受了点伤,这里有水么?可否借点儿?”程清河问道。 几个年富力强的走过来帮忙扶下她背上的余回,接着又有女人帮忙盛了一碗水来,那白色的瓷碗上磕了一角。 “多谢。” 她看着这些满是灰头土脸,便知道这些人无时不刻不生活在恐惧之中。 “老朽方才听说,你知道如何对付那些怪物?” “没错。它们惧怕尖锐的钝器,看似十分强大,实则自身十分脆弱,只是那些东西速度极快,一般人根本就伤不了它。” “那你说了还不如没说。”方才不愿意让她入内的中年男人白了她一眼。 “当然有用。”老人沉思了片刻,摇头,接着温和说到:“你二人死里逃生,定是累了吧?这样,你们先歇息片刻,左右它们一时半刻还未找到这里来,便安心住下吧~” 说完之后,他便又召集了余下的人,开始商议对策。 “父亲,你真当相信她所说的话?这无凭无据的。” 老人瞥了他一眼:“她一个女人,背着比她重上一倍有余的男人竟然连气儿都不喘,你以为,是什么人才有这样的本事?” “您的意思是,她是道修?” 老人摸了摸胡子点点头。 虽然蛮荒大陆看似是比极真界的环境要好上许多,但是有灵根的人却是只少不多,是以有些地方压根没有见识过道修。 而他们这一行人,便是自一些小村小庄侥幸奔逃过来的。 程清河寻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喂了余回一些水,好在余回虽是吞咽困难,但好在还可以下肚。 “是我拖累了你。”余回苦笑道。 程清河叹了一口气,在他边上坐了下来。 “哪里怪得了你?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这份苦,以后莫要如此。” “清河~”他情不自禁按住她身侧的手,但是一摸便察觉出了不对劲。 “你的手?” 村程清河微微蹙眉,抽出来,她的那一只手全然被衣袖包裹住,原本便只剩下了骷髅,当然感觉空空荡荡。 “发生了什么?”余回忍着疼端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拉开她的衣袖。 “别看,我无碍,只是有些丑陋罢了。” “别动。”余回加重了语气。 程清河低头垂眸看着他的脸,以及他发颤的手,果真没有动。 布料掀开,露出一片黑红,那原本白皙纤弱的玉手此刻只有张牙舞爪的骷髅,被包裹成一团,甚至因为天气恶略,散发出淡淡的异味,可怖又令人作呕。 “我没事。”她淡淡笑了笑,感觉不到疼一般。 的确,这一点伤,和她以前受过的比起来,不过是清粥小菜了。 “对不起,我竟然现在才发现。” 而她竟也忍着,背着他走了三天三夜。 “这种小伤,不必挂怀~”她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一阵惊呼,抬头一看,是那干瘪的中年男人,跌倒在地上还不断想要后退,指着她的手连连瞪着眼睛,见了鬼一般。 程清河将衣袖拢下,好整以暇地挑眉:“怎么了?可有事情问我?” 男人咽了一口口水,摇摇头,又立马点了点头。 直到二人走直人群之中,那男人还在好奇地打量着她的腕部。 “大呼小叫的像个什么样子。”老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父亲,你是没有看到她的” “不知道唤我来有事吗?” “啊,是这样的,现在进出不得的状况也不是办法,是以我们决定制作一些能够对付它们的武器,我们想着,出门往神龙岛去。” 神龙岛啊,想起神龙岛,他们便一脸向往。 传闻那里没有战乱,没有压迫,更没有这些吃人的怪物,甚至还有神女大人保佑,谁不想去? “你看这样。” 老人用拐杖在地面上画了几个图样,大致说了这些东西的用处。 程清河听着,不时考虑提出一些意见,很快所有人都动员起来,将各家各户弃置的刀具都搜罗起来,不过不多时,空地上便堆放了小山一般的锋利物品,镰刀、菜刀、锄头 这些村民之中没有会打铁的,要是还要将这些加工一下的话实在费劲,是以程清河便按照着那老人所说的,祭出玄靑剑,将那些东西有规则地截成一段一段。 那玄靑剑原先便被大天所断,她便又去了上虞的锻造铺子给接上了。 在阶品之中,那剑虽算不上最好的,但是这是她师傅的一片心意,又何况陪着她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便一直用着。 锵地一声,玄靑剑片开了锄头,程清河收了剑,那中年男人连忙过去捡起来一看,原本十分薄的锄头片分为两瓣,那切口平整,且两片宽度竟然分毫不差,真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用十分崇拜狂热的眼神看着她,乖乖,真是太神了! “修士入道的时候,对周围世界的感知比普通人敏感百倍,是以对于修士来说,并非难事。”程清河这样解释道,但是仍旧是抵挡不住四面八方而来的,灼亮的眼神。 从白日忙到黑夜,那些东西便大致出了模型。 程清河手里提着个用刀片做成的球,这些刀片经过她的手,变得十分轻薄并且锋利无比,在火光的照耀下,便反射着冷冽的光。 “这样的东西好虽好,但若是不细致,反而会伤到自身。” 老人也是担忧这一点:“从明日开始,便让那些年轻力壮的用差不多的东西代替着先练习这些。” 他们能否平安抵达神龙岛,便要考着这些人了,只是,他叹息了一声,不管如何想,他们能够平安抵达的几率接近为零。 “此番远行怕是凶多吉少,若是您有余力,可否顾着那些手无寸铁的妇孺一些?” 那些人大抵是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跟着一起去,无异于送死。 程清河摇摇头,见大多人都去睡了,便低声道:“诚然道修之物在你们眼里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我的确有一法子,将他们全部装入灵器之中,待到了神龙岛,再将他们放出,原本我一人走的话大抵是能将所有人带过去的,只是我的朋友受了伤,若是将他也一同装入,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她说着话,老人的一双眼睛便控制不住地亮了起来。 那是绝处逢生的喜悦,他舔了舔嘴角,颤着声音说道:“那您,您的打算是” “老少妇孺我便带走了,只是我带着他,恐怕无法平安抵达神龙岛,是以,这些能有一拼之力的,便免不了与我同行了。” 意思就是说,那些壮年男人,必然要带上这些武器,一同赶路。 “应当的,应当的。”老人连忙说道。 程清河点点头,他能够理解是最好不过了。 一连几天,村民们大多便沉浸在一片喜悦与自信之中,好似外头那些怪物也不是那么可怖了。 有她神通如此出神入化的道修在,他们几乎以为已经有全然的把握能够平安抵达神龙岛了。 那些高矮不一的男人们一时挥舞着长刀,一时又用绳子栓着石头在挥舞,这是用来对付浮在空中的那些东西的办法。 蛮荒大陆着实落后,若是这一灾劫是落在凡界,定然也不会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那干瘪的中年男人虽说看似十分努力地在练习,但是那眼神,却是时也不时地瞟向那一抹俏丽却愈加坚毅高大的身影。 程清河看了一会儿,便又回去看顾余回,经过几日休息,他的脸色好了许多,只是那脖子仍旧是缠着好几圈的纱布,好在已经能轻微幅度地动作。 “等等,等等。” 身后传来一阵呼唤声。 程清河脚步一顿,转身看去,只见那男人正气喘吁吁地跑向她。 “有事?” “我,我是有一件事想要同你商议。” “什么事?” “是这样,我,我父亲说,那些妇孺到时候会被你收进安全的法器之中,你看我,年纪也不小了,身体也不大好~”他欲言又止,很显然是想要和那些妇孺们一处的意思。 听得程清河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遭,虽说身材十分干瘪,但是精神奕奕,看似十分有活力。 “我见你身体还算健朗,大抵是还能健健康康地活上个四五十年的。”程清河摇摇头。 男人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显得更加丑陋了。 “您不知道,我,我有隐疾。” “哦?你父亲可是知晓?” 对她来说,像他这样的,多他一个不算多,少上一个,也不算少,只是她若是给了他一个特例,其他人也争相效仿,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忠华!给我过来!”苍老的声音一起,那男人就是脊背一僵。 “父亲。” 程清河看过去,那老人正一脸怒容地看着他,且老人身后,几乎所有在场的,都走了过来。 “族长啊,这样恐怕不太好吧?”另一个壮年男人忍不住说道。 谁不想躲在安全的地方?谁愿意在外头拼命?这些人逃出来的时候,大多是拖家带口的?不是有八十的老母亲,便是有妻或还有儿。 为了他们能够平安,他们壮年该出这一份力,既然是所有壮年男人都出力,他忠华不愿意,其他人又哪里能甘心? “我知道,忠华,你要是眼里还有我这个老父亲,这一趟,你非走不可!” 他白发年迈,哪里还有力气去拼?定然也是要靠着她的灵器带的。 面对着数十双带着责备的眼睛,王忠华免不得涨红了脸,心里骂道,这个老不死的! 为他拼命?他都这么老了,大抵也活不过几年了吧? 程清河瞥见他眼睛里的阴厉,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你们决定好了再说罢,那些东西并不惧怕术法,只能硬拼,若是单靠我一人,能否到达神龙岛,便看运气了。” 就连她,也无法保证自己不受伤,一旦受伤,在这危机四伏的蛮荒大陆,又能坚持得了多久? 说罢,她转身离去。 “怎么了?”余回迷蒙看去,见众人围在一处,心下好奇,但是却抵挡不住全身的疲惫。 “无事,你睡吧。再过一两日便要出发了。” 余回点点头,很快便陷入黑甜的梦乡。 程清河看着,将手贴着他的脖颈,将澎湃的真气一点一点输入进去。 他的经脉先前险些被钻成了筛子,是以十分脆弱,是以得先让他自身复原一些时日,再为他修复经脉。 源源不断的真气涌入,他皱起的眉头缓缓落了下去。 其后,那王忠华虽说还是依旧练习,只是显然心不在焉,甚至于脸上灰白,不见任何神采。 临出发前一日,那老者便又找上门来了。 “我那不孝的儿子这几日意志便已然消沉,依他如此状态,出去,定然还是个死,既然如此,便让他入那灵器,我,我就不进去了。” 唯有这样,才能堵住他们的嘴。 程清河笑了笑:“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以你的身体,出了这道城墙~” 他必死无疑。 “你其实不需要这样。” “我就他一个儿子,不如此,又能如何?”他叹了一口气,老态尽显。 “这一切,还是交由你们商议定夺吧!” 她不是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这是想要让她来施压,若是她亲口说出可让王忠华进入灵器之中避难的话,村民们再如何不满,也定然不敢反驳。 老族长摇头,拄着拐杖去了。 人性,真是考验人的东西。 第二日一大早,所有人陆陆续续起了床,今日是出发的日子,都不免有些凝重。 “族长,我们真的能够平安到达么?” 不少人忍不住看向老族长。 “能,当然能!” 第二百六十九章 归途 防盗哟 城门不过是开了一条小缝,程清河背着余回闪身进入,便看见数十人推着门关上了。 有男有女,有老又少,皆是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她虚虚地扫了一圈,这城中的建筑还算完好,只是人并不多,城门附近放置了不少的锅碗瓢盆,人们都聚在一起,看似十分沉默。 “大家搭把手。”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走过来,和蔼问道:“他怎么了?” “受了点伤,这里有水么?可否借点儿?”程清河问道。 几个年富力强的走过来帮忙扶下她背上的余回,接着又有女人帮忙盛了一碗水来,那白色的瓷碗上磕了一角。 “多谢。” 她看着这些满是灰头土脸,便知道这些人无时不刻不生活在恐惧之中。 “老朽方才听说,你知道如何对付那些怪物?” “没错。它们惧怕尖锐的钝器,看似十分强大,实则自身十分脆弱,只是那些东西速度极快,一般人根本就伤不了它。” “那你说了还不如没说。”方才不愿意让她入内的中年男人白了她一眼。 “当然有用。”老人沉思了片刻,摇头,接着温和说到:“你二人死里逃生,定是累了吧?这样,你们先歇息片刻,左右它们一时半刻还未找到这里来,便安心住下吧~” 说完之后,他便又召集了余下的人,开始商议对策。 “父亲,你真当相信她所说的话?这无凭无据的。” 老人瞥了他一眼:“她一个女人,背着比她重上一倍有余的男人竟然连气儿都不喘,你以为,是什么人才有这样的本事?” “您的意思是,她是道修?” 老人摸了摸胡子点点头。 虽然蛮荒大陆看似是比极真界的环境要好上许多,但是有灵根的人却是只少不多,是以有些地方压根没有见识过道修。 而他们这一行人,便是自一些小村小庄侥幸奔逃过来的。 程清河寻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喂了余回一些水,好在余回虽是吞咽困难,但好在还可以下肚。 “是我拖累了你。”余回苦笑道。 程清河叹了一口气,在他边上坐了下来。 “哪里怪得了你?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这份苦,以后莫要如此。” “清河~”他情不自禁按住她身侧的手,但是一摸便察觉出了不对劲。 “你的手?” 村程清河微微蹙眉,抽出来,她的那一只手全然被衣袖包裹住,原本便只剩下了骷髅,当然感觉空空荡荡。 “发生了什么?”余回忍着疼端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拉开她的衣袖。 “别看,我无碍,只是有些丑陋罢了。” “别动。”余回加重了语气。 程清河低头垂眸看着他的脸,以及他发颤的手,果真没有动。 布料掀开,露出一片黑红,那原本白皙纤弱的玉手此刻只有张牙舞爪的骷髅,被包裹成一团,甚至因为天气恶略,散发出淡淡的异味,可怖又令人作呕。 “我没事。”她淡淡笑了笑,感觉不到疼一般。 的确,这一点伤,和她以前受过的比起来,不过是清粥小菜了。 “对不起,我竟然现在才发现。” 而她竟也忍着,背着他走了三天三夜。 “这种小伤,不必挂怀~”她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一阵惊呼,抬头一看,是那干瘪的中年男人,跌倒在地上还不断想要后退,指着她的手连连瞪着眼睛,见了鬼一般。 程清河将衣袖拢下,好整以暇地挑眉:“怎么了?可有事情问我?” 男人咽了一口口水,摇摇头,又立马点了点头。 直到二人走直人群之中,那男人还在好奇地打量着她的腕部。 “大呼小叫的像个什么样子。”老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父亲,你是没有看到她的” “不知道唤我来有事吗?” “啊,是这样的,现在进出不得的状况也不是办法,是以我们决定制作一些能够对付它们的武器,我们想着,出门往神龙岛去。” 神龙岛啊,想起神龙岛,他们便一脸向往。 传闻那里没有战乱,没有压迫,更没有这些吃人的怪物,甚至还有神女大人保佑,谁不想去? “你看这样。” 老人用拐杖在地面上画了几个图样,大致说了这些东西的用处。 程清河听着,不时考虑提出一些意见,很快所有人都动员起来,将各家各户弃置的刀具都搜罗起来,不过不多时,空地上便堆放了小山一般的锋利物品,镰刀、菜刀、锄头 这些村民之中没有会打铁的,要是还要将这些加工一下的话实在费劲,是以程清河便按照着那老人所说的,祭出玄靑剑,将那些东西有规则地截成一段一段。 那玄靑剑原先便被大天所断,她便又去了上虞的锻造铺子给接上了。 在阶品之中,那剑虽算不上最好的,但是这是她师傅的一片心意,又何况陪着她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便一直用着。 锵地一声,玄靑剑片开了锄头,程清河收了剑,那中年男人连忙过去捡起来一看,原本十分薄的锄头片分为两瓣,那切口平整,且两片宽度竟然分毫不差,真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用十分崇拜狂热的眼神看着她,乖乖,真是太神了! “修士入道的时候,对周围世界的感知比普通人敏感百倍,是以对于修士来说,并非难事。”程清河这样解释道,但是仍旧是抵挡不住四面八方而来的,灼亮的眼神。 从白日忙到黑夜,那些东西便大致出了模型。 程清河手里提着个用刀片做成的球,这些刀片经过她的手,变得十分轻薄并且锋利无比,在火光的照耀下,便反射着冷冽的光。 “这样的东西好虽好,但若是不细致,反而会伤到自身。” 老人也是担忧这一点:“从明日开始,便让那些年轻力壮的用差不多的东西代替着先练习这些。” 他们能否平安抵达神龙岛,便要考着这些人了,只是,他叹息了一声,不管如何想,他们能够平安抵达的几率接近为零。 “此番远行怕是凶多吉少,若是您有余力,可否顾着那些手无寸铁的妇孺一些?” 那些人大抵是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跟着一起去,无异于送死。 程清河摇摇头,见大多人都去睡了,便低声道:“诚然道修之物在你们眼里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我的确有一法子,将他们全部装入灵器之中,待到了神龙岛,再将他们放出,原本我一人走的话大抵是能将所有人带过去的,只是我的朋友受了伤,若是将他也一同装入,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她说着话,老人的一双眼睛便控制不住地亮了起来。 那是绝处逢生的喜悦,他舔了舔嘴角,颤着声音说道:“那您,您的打算是” “老少妇孺我便带走了,只是我带着他,恐怕无法平安抵达神龙岛,是以,这些能有一拼之力的,便免不了与我同行了。” 意思就是说,那些壮年男人,必然要带上这些武器,一同赶路。 “应当的,应当的。”老人连忙说道。 程清河点点头,他能够理解是最好不过了。 一连几天,村民们大多便沉浸在一片喜悦与自信之中,好似外头那些怪物也不是那么可怖了。 有她神通如此出神入化的道修在,他们几乎以为已经有全然的把握能够平安抵达神龙岛了。 那些高矮不一的男人们一时挥舞着长刀,一时又用绳子栓着石头在挥舞,这是用来对付浮在空中的那些东西的办法。 蛮荒大陆着实落后,若是这一灾劫是落在凡界,定然也不会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那干瘪的中年男人虽说看似十分努力地在练习,但是那眼神,却是时也不时地瞟向那一抹俏丽却愈加坚毅高大的身影。 程清河看了一会儿,便又回去看顾余回,经过几日休息,他的脸色好了许多,只是那脖子仍旧是缠着好几圈的纱布,好在已经能轻微幅度地动作。 “等等,等等。” 身后传来一阵呼唤声。 程清河脚步一顿,转身看去,只见那男人正气喘吁吁地跑向她。 “有事?” “我,我是有一件事想要同你商议。” “什么事?” “是这样,我,我父亲说,那些妇孺到时候会被你收进安全的法器之中,你看我,年纪也不小了,身体也不大好~”他欲言又止,很显然是想要和那些妇孺们一处的意思。 听得程清河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遭,虽说身材十分干瘪,但是精神奕奕,看似十分有活力。 “我见你身体还算健朗,大抵是还能健健康康地活上个四五十年的。”程清河摇摇头。 男人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显得更加丑陋了。 “您不知道,我,我有隐疾。” “哦?你父亲可是知晓?” 对她来说,像他这样的,多他一个不算多,少上一个,也不算少,只是她若是给了他一个特例,其他人也争相效仿,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忠华!给我过来!”苍老的声音一起,那男人就是脊背一僵。 “父亲。” 程清河看过去,那老人正一脸怒容地看着他,且老人身后,几乎所有在场的,都走了过来。 “族长啊,这样恐怕不太好吧?”另一个壮年男人忍不住说道。 谁不想躲在安全的地方?谁愿意在外头拼命?这些人逃出来的时候,大多是拖家带口的?不是有八十的老母亲,便是有妻或还有儿。 为了他们能够平安,他们壮年该出这一份力,既然是所有壮年男人都出力,他忠华不愿意,其他人又哪里能甘心? “我知道,忠华,你要是眼里还有我这个老父亲,这一趟,你非走不可!” 他白发年迈,哪里还有力气去拼?定然也是要靠着她的灵器带的。 面对着数十双带着责备的眼睛,王忠华免不得涨红了脸,心里骂道,这个老不死的! 为他拼命?他都这么老了,大抵也活不过几年了吧? 程清河瞥见他眼睛里的阴厉,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你们决定好了再说罢,那些东西并不惧怕术法,只能硬拼,若是单靠我一人,能否到达神龙岛,便看运气了。” 就连她,也无法保证自己不受伤,一旦受伤,在这危机四伏的蛮荒大陆,又能坚持得了多久? 说罢,她转身离去。 “怎么了?”余回迷蒙看去,见众人围在一处,心下好奇,但是却抵挡不住全身的疲惫。 “无事,你睡吧。再过一两日便要出发了。” 余回点点头,很快便陷入黑甜的梦乡。 程清河看着,将手贴着他的脖颈,将澎湃的真气一点一点输入进去。 他的经脉先前险些被钻成了筛子,是以十分脆弱,是以得先让他自身复原一些时日,再为他修复经脉。 源源不断的真气涌入,他皱起的眉头缓缓落了下去。 其后,那王忠华虽说还是依旧练习,只是显然心不在焉,甚至于脸上灰白,不见任何神采。 临出发前一日,那老者便又找上门来了。 “我那不孝的儿子这几日意志便已然消沉,依他如此状态,出去,定然还是个死,既然如此,便让他入那灵器,我,我就不进去了。” 唯有这样,才能堵住他们的嘴。 程清河笑了笑:“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以你的身体,出了这道城墙~” 他必死无疑。 “你其实不需要这样。” “我就他一个儿子,不如此,又能如何?”他叹了一口气,老态尽显。 “这一切,还是交由你们商议定夺吧!” 她不是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这是想要让她来施压,若是她亲口说出可让王忠华进入灵器之中避难的话,村民们再如何不满,也定然不敢反驳。 老族长摇头,拄着拐杖去了。 人性,真是考验人的东西。 第二日一大早,所有人陆陆续续起了床,今日是出发的日子,都不免有些凝重。 “族长,我们真的能够平安 第二百七十章 危险 火星沿着她的指甲边缘往里头蔓延过去。 “啊!”她尖叫一声,连忙蹲下将双手陷入沙土之中,哧地一声,火光灭了。 她拿起双手一看,足有二十来米长的指甲,短短的时间内,几乎被烧了大半。 好厉害的阵法!她阴沉沉地看着那小东西一眼。 丫丫被她的叫声吸引,见她在看她,忍不住展露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她脸上还留有可爱的婴儿肥,一笑,便带上了两个小小的窝窝,十分可爱。 何火火愣了片刻,下一秒便火冒三丈。 这东西和程清河那该死的贱人一样,惯会装模作样,用单纯无害的外表将人欺骗。 她骗了所有人! “过来。”她说道。 丫丫歪着脑袋看她,眼里满是好奇。 这个人,她还为未曾见过。 何火火见她不动,转了转血红的眼珠子,努力地想起很久之前,尘世的记忆。 凡界的人都是如何诱哄小孩的? 她思索了片刻,方才低头找了片刻,接着一脚踩上了已经是干尸的赫连槐的手腕。 “这个不错。”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伸出手指捏住了他的一根手指骨,稍稍一用力,那根手指便被折了下来。 “乖乖,过来,这是吃的,好吃的。”她慢吞吞地走过去,在结界边缘蹲下。 其实她和她只有半只手的距离,她原本只需要一伸手,就可以一把掐入她鲜嫩可口的血肉之中,可惜现在,二人之间却隔了那一道她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阵法结界! 可恶! 程清河的女儿,应当比任何东西,都要可口吧?! “吃?”丫丫捏了捏小手,好奇地盯着她手里的东西,那东西看着白白的,虽然皱成一团,但是她十分怕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是什么~ “对,过来,再过来一点。” 何火火将骨头举到她面前来。 “吃,拿着吃啊!” 丫丫目不转睛地看着,缓缓伸出了小手 “不要!” 身旁人腾地一声坐了起来,余回吓了一跳,连忙摸着她的背部。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程清河转过脸看他,脸上还冒着大颗的虚汗。 清晨的亮度虽然不明显,但是已经看清楚对方脸上的神情了。 余回发誓,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程清河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直觉到恐怕有什么事情不妙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余回。”她情不自禁地捏住了他的手臂:“我刚刚梦见了丫丫和何火火在一起。” “何火火?”余回不可思议地问道。 “嗯。” “可是,怎么可能?” “我也以为只是一个梦,但是那感觉真是太过于真实了,就和身临其境一般。”如果只是一个梦,如果只是一个梦就好了。 “困住何火火的阵法威力不小!而且那地方人迹罕至,丫丫再如何调皮,也不至于一个人跑到那个地方去~” 有林福看着,也决不会让她到那个地方去的。 余回安慰着,心下却也是不自觉地担忧。 程清河,应当不会莫名其妙地做这种梦境。 “希望如此吧!”程清河点点头,心头的不安却是越发浓厚。 “咦,好像有东西过来了。”突然有人说道。 程清河收拾了心情,连忙看过去。 这个时候还是天色要亮不亮的时候,虽然有些不甚明朗,但是大致,还是能够看个大概的。 天是白雾,地是黑色,有三人并肩而来,看起来,的的确确像是人。 她忍不住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三个人从远处走过来这一幕,是不是有些诡异了。 “大人,那好像是人,和我们一样的人吧?”有人兴冲冲地问道。 既然有人从那个方向来了,是不是证明那条路是安全的?难道他们是神龙岛派来接应他们的?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异想天开了。 “咱们过去接。”他兴奋地一挥手,招呼上一两人走过去。 “慢着!”程清河连忙阻止。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先退下。”她低声说了一句,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那三个渐渐走过来的人。 要说不妥当的地方,其一,他们的脚步出奇地整齐划一,这个实在是太奇怪了;其二,走了这么久,他们见到他们这群活人,竟然半点儿兴奋都没有,还如此闲庭信步,那走路的姿态,僵化得好像复刻了一般~ “那三人,不像是个正常人类。”余回站在她身后,悄然说道, “嗯。”她点点头,提高了声音:“大家做好迎敌准备~” “迎敌?” “哈?迎敌?” 众人虽然诧异,却也乖乖做了。 王忠华拿着武器,悄悄往后头缩了缩,且越发朝程清河靠近。 程清河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他的直觉告诉他。 簌簌,簌簌~接着是一阵沙沙声响起,程清河往后退了几步。 “你躲到后面去。”这话是说给余回的。 余回虽然不甘心,却也无奈照做,以他现在的战斗力,不要拖后腿已经算是好的了,贸然上去,只会给她添乱~ “你们是什么人?”程清河这边有人大声问道。 “”沙沙,沙沙。 “要是再不说话,我们便要动手了!” “”沙沙,沙沙。 三十来米的距离,那三人突然之间停了下来,直登登地看着他们瞧。 粗看之下,他们的确是人,只是奇怪的是他们之间摩肩接踵,挨得十分之近,眼珠子会动,应当还是活的。 程清河眯眼从上看打量到下,扫了扫他们簌簌发抖的膝盖,又看着他们的脸庞。 他们的神情一时很是迷茫,一时又是十分惊恐,想要大声嘶喊,却又半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整张脸,便是一个大写的诡异。 “啊~”最左边的那人突然张开嘴,发出了个毫无意识的音节,让程清河这边的人吓地通通后退一步。 “真tm不对劲!” “大人!咱们还是绕过去吧!” “对,保险起见,咱们还是绕过去。”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绕过去也没有用处,若是他们真的不对劲,只要我们还活着,他们便会一直跟着,你们想要将自己的后背对着他们吗?”程清河一出口,众人便沉默下来了。 将后背留给居心叵测的敌人,才是最不明智的做法啊~ 两方人僵持不动,那三人却仿佛按捺不住了,只是令人吃惊的是,那三人竟然渐渐离地浮了起来。 他们三人的头顶上仿佛有什么凸起,不待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三人便如同漏气的气球一般迅速瘪了下去。 接着便是嘭地一声巨响。 那三人,眨眼间便化成了血沫,撕了漫天。 沙沙,沙沙~ 血沫过后,眼前的场景,让众人几乎要软了腿。 只见那不远处原先三人站着的地方,变成了成人那么高的“枝丫”。 要说枝丫,不过是它大致的外形,它有无数的枝干,但是,全身也只有这些枝干。 这些一条一条淡肉色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人类的经脉,每一根,都几乎染着血,也几乎,每一根都在动弹。 众人腿脚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这tm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大家听我说,不要紧张,拿起你们手里的刀。”程清河冷冷地注视着那东西的下一步动作。 那东西呆在原地,似乎是在思考,一分钟之后,很快,那些“枝丫”便快速穿插着动了起来。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它就将自己“编制”成了人类的模样,脑袋,四肢,手脚,隐约起伏的五官,要不是它明显呈现管状的皮肤,远远看去,就是 个人类没有错! “大人,大人我们还是逃吧?!” “大家赶快逃!” 数十个成年男人再也顾不得什么大人,什么使命,拔腿就跑。 那“人”歪头看了看,接着提起右手,左手后倾,做出一个奔跑的姿势,然后,真的,快速朝他们奔了过来。 程清河站在原地不动,祭出斑驳的玄靑剑,剑尖朝地,蓝色的真气激荡,她冷冷一笑。 这些东西,难道便只会这些吃人的法子? 噗,噗!它的脚步落地,便带起一片沙石,二“人”即将相对而过。 程清河挥剑,一道剑光闪过,那东西还在奔跑,拦腰却是一分为二,上下两半分离开去,摔进沙土之中。 但是很快,它的“上半身”又站了起来,看着自己迅速枯萎的下半身,它又歪头像是思索了片刻,化出了一双脚。 这一次,它只有程清河一半那么高了。 有点意思~ 它不动,程清河反而动起来了,不过是绕着它走,砍掉它的这些枝丫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吧?只要它再吃几个人,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要怎么才能将它完完全全地杀死? 程清河思索着,接着想起来什么一般,看着它的头顶。 它脑袋上有个凸起,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是若是仔细看,还是能够发现一些异常来。 后面溃逃的男人们渐渐停下了脚步,纷纷回头看着那一幕。 余回站在之前,同程清河保持了一定距离,却是十分淡定。 那“人”歪头看了看,接着提起右手,左手后倾,做出一个奔跑的姿势,然后,真的,快速朝他们奔了过来。 程清河站在原地不动,祭出斑驳的玄靑剑,剑尖朝地,蓝色的真气激荡,她冷冷一笑。 这些东西,难道便只会这些吃人的法子? 噗,噗!它的脚步落地,便带起一片沙石,二“人”即将相对而过。 程清河挥剑,一道剑光闪过,那东西还在奔跑,拦腰却是一分为二,上下两半分离开去,摔进沙土之中。 但是很快,它的“上半身”又站了起来,看着自己迅速枯萎的下半身,它又歪头像是思索了片刻,化出了一双脚。 这一次,它只有程清河一半那么高了。 有点意思~ 它不动,程清河反而动起来了,不过是绕着它走,砍掉它的这些枝丫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吧?只要它再吃几个人,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要怎么才能将它完完全全地杀死? 程清河思索着,接着想起来什么一般,看着它的头顶。 它脑袋上有个凸起,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是若是仔细看,还是能够发现一些异常来。 后面溃逃的男人们渐渐停下了脚步,纷纷回头看着那一幕。 余回站在之前,同程清河保持了一定距离,却是十分淡定。 那“人”歪头看了看,接着提起右手,左手后倾,做出一个奔跑的姿势,然后,真的,快速朝他们奔了过来。 程清河站在原地不动,祭出斑驳的玄靑剑,剑尖朝地,蓝色的真气激荡,她冷冷一笑。 这些东西,难道便只会这些吃人的法子? 噗,噗!它的脚步落地,便带起一片沙石,二“人”即将相对而过。 程清河挥剑,一道剑光闪过,那东西还在奔跑,拦腰却是一分为二,上下两半分离开去,摔进沙土之中。 但是很快,它的“上半身”又站了起来,看着自己迅速枯萎的下半身,它又歪头像是思索了片刻,化出了一双脚。 这一次,它只有程清河一半那么高了。 有点意思~ 它不动,程清河反而动起来了,不过是绕着它走,砍掉它的这些枝丫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吧?只要它再吃几个人,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要怎么才能将它完完全全地杀死? 程清河思索着,接着想起来什么一般,看着它的头顶。 它脑袋上有个凸起,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是若是仔细看,还是能够发现一些异常来。 后面溃逃的男人们渐渐停下了脚步,纷纷回头看着那一幕。 余回站在之前,同程清河保持了一定距离,却是十分淡定。 那“人”歪头看了看,接着提起右手,左手后倾,做出一个奔跑的姿势,然后,真的,快速朝他们奔了过来。 程清河站在原地不动,祭出斑驳的玄靑剑,剑尖朝地,蓝色的真气激荡,她冷冷一笑。 这些东西,难道便只会这些吃人稍等稍等啊 第二百七十一章 无奈 但是,这里只有她二人是道修,不靠着她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虽然是心有余悸,但是再一次聚集起来的时候,比之先前要镇定得多。 “逃跑是没有用处的!它们的速度要你们想象得要快得多。”程清河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 方才要不是她的话,不出几分钟他们便会全军覆没,这样的话,还不如让他们进入琉璃瓶躲着。 只是这样一来,余回便要危险了。 “大人说得没有错,咱们下一回,铁定是不能再逃跑了,谁要是再逃跑!谁就是懦夫!”王忠华跳出来大声说道。 “对!懦夫!” “没错!” 程清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眼,虽说是父子,但是相差着实太大。 “大概还有一周的路程,大家好自为之。” 因为先前眼睁睁看着人被撕碎的画面实在太过残忍,是以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胃口,他们原先准备了还有几乎三四天的吃食,如今被告知在琉璃瓶中的人不需要进食,便分别又感叹了一番她的神通。 不必进食的话,众人便复又上路,存的是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 “掌门,已经差不多将整个龙虎山都翻过来了,并没有找到丫丫的身影。”座下大弟子禀告。 “哦?”苏翎蹙眉思索了一番。 “你可怎么好?”林福心都快要揪成一团了,恨不得失踪的是自己。 丫丫还那么小,压根没有半点保护自己的能力,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或许有一个地方。”苏翎说道,虽然有些不太可能,但是既然已经寻遍也找寻不见,去看一看,或许有新的发现。 “丫丫,过来。” 丫丫探过去,小小嫩嫩的手指触及阵法,虽然毫发无伤,却也两两相抵,再也无法再进一步。 “吃,吃~”她整张脸扑在玻璃罩一般的阵法结界上,眼巴巴地看了一会儿,但是很快她便像是发现了什么更加好玩的东西,用粉嫩的舌头一寸一寸地舔了又舔,看得何火火火冒三丈。 为何她不能进入结界?何火火蹙眉,难道程清河早已经预料到有这一出二故意设的局? 刚有这一个想法,她便立刻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她就算是再厉害,也想不到佟丽香居然会想要杀了她吧? 第二日天亮。 “何前辈,你在么?”头顶上传来佟丽香的声音。 “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她问道。 “待会儿再说,丫丫还听话么?我给她带了些米糊糊,还有赫连师兄的吃食。我现在放下来。” “米糊糊?”何火火失笑。 佟丽香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你笑什么?” “笑什么?佟丽香,你到底是来帮忙给程清河带孩子的,还是为了余回?现在才来可怜她,是不是太过于虚伪了?!” 佟丽香微微红了脸,没有反驳,不过是用绳子将篮子给系住了,慢慢放了下来。 “我虽然厌恶程清河,但是丫丫和赫连槐都是无辜的,我无意害他们。你若是还想达到目的,最好不要伤害他们,不然的话我便立时去寻了苏翎,将这一切都告诉他。” 好一个佟丽香!何火火火红的瞳孔浮现怒气,她竟然敢威胁她! 但是她虽然愤恨,却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和她对上,不然先不说这一切努力都成了泡影,从此之后,想要再得一个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更是难上加难。 甚至,说不定苏翎还会直接杀了她。 “你紧张什么,你的话却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虽然恨程清河和苏翎,但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会伤及无辜?” “如果是这样的话却是最好不过的了。” 篮子落地,何火火冷笑着用手指将绳子切断,要不是她现在还离不开她,不然的话她早就将这个愚蠢的女人給吃了! 送完吃食,佟丽香下了山,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心下十分难安,一面是赫连师兄平淡无奇,但是却是笑容满面的脸,一面,又是丫丫清清凉凉单纯无暇的眸子。 这二张脸孔在她脑海之中交相显现,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眉心处像是打了一个结。 其实她已然看出不对劲了,赫连师兄在底下那么久,再是如何生她的气,也不会一句话都不愿意对她说,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 而她,并不是傻子。 或许,或许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糟糕了吧~ 她每一日都会为他准备吃食,或许正是慰藉她心中的那一份安慰。 回去的路上,她正失魂落魄地想着心事,却发觉有人正挡在了她的身前。 她抬头一看,见是掌门苏翎以及林福,便是脸刷地白了。 “掌,掌门您怎么在这儿?” “无事,我同林福兄弟出来走走。”苏翎笑眯眯道,但是那一双湛黑的眸子却似乎并没有半点笑意,里头像是藏了一个深深的漩涡,平静之下藏了无尽的危险。 “那,那您忙。” 苏翎并不让开,看了看她身后的来的方向,问道:“你是打哪儿来?那里一个人都没有,不怕遇上无主的凶兽么?” 佟丽香背脊一瞬间僵硬了,她的目光从苏翎的脸上又转移到林福的脸上。 林福丝毫没有笑容,只是沉沉地看着她。 “掌门说笑了,这龙虎山的地盘之下,怎么可能会有无主的凶兽?” “当然是有的,在数年之前,红莲堂主在这处封印了一个吸血怪物,她原本早已经死了,但是有人却是用了禁术将自己的灵魂束缚在躯体之内,而人死如灯灭,如此原本就是逆天而行,死人的身体一二日不碍事,但若是长久下去,便只能日日用活人的鲜血养着~” “日日用活人的鲜血?”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赫连槐去了何处?你可知晓?” “赫连槐?我怎么可能知道?”她连忙否定。 林福眉头一皱,走过来一把将佟丽香掐在手心。 她的脖子被他的大手拿住,双脚离地,她惊恐地扳着他的手指,但是显然如同蚍蜉撼树。 “饶,饶了我,饶了我,额~”她的一张脸涨得通红。 “要是丫丫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林福戾气横生,像是个刚刚落地的罗刹,可怕得让人心生退意。 但是很显然!这一切都来不及了。 林福一把将佟丽香投掷在地面之上,接着走过去,拉住不断在后退的佟丽香的后衣领子。 “饶了我,求你饶了我~”她开始求饶起来。 林福原本便是个壮年道修,拎起她自似毫不费力。 苏翎冷眼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在他眼里,实则除了程清河之外的女人,都和男人没有什么两样。 而胆敢伤害丫丫的人,更是该死! 扑地一声,佟丽香被推到了洞口边上,洞口细沙噗簌落下,她张皇地收回双手,方才差点儿摔了下去。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苏翎意味深长地说道。 佟丽香绞着自己的手指,后退缩成一团。 “何火火,到了现在,若是还有脑子的话便把人给我平平安安地交出来,不然的话~”林福冷笑道。 “不然什么?”洞口下方的何火火突然出声。 听到外头动静的时候起,她便已经知道这件事并不简单,事已至此,她再如何掩饰,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还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吧,程清河将我独自一人关在这处,不见天日,还有什么手段比得上这惩罚?即便我今天便死在这处,黄泉路上横竖还有程清河的女儿与我作陪,便当我报了这仇!” 林福同苏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凝重。 彼时他们还不知道丫丫并不能进入阵法之中的时间,还以为她已经落到了这个女魔头的手里。 当初便应该一掌毁了她的灵台! “丫丫,丫丫听见了么?”苏翎唤道。 一片黑暗之中倚着结界睡觉的丫丫张开了眼睛,刚才她仿佛听见了谁呼唤她的名字。 “丫丫,爹爹在这儿。” “爹爹?”她奶声奶气地问道,接着扶着结界站了起来。 听见了声音,苏翎与林福脸上皆是一喜。 还活着,活着就好。 他们同时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那颗心便猛然揪了起来。 “丫丫你还好吗?”林福趴在洞口边缘喊道。 “叔,叔。”丫丫到底还是个心智还未成熟的孩子,先前还不觉着,这会儿听见了外头的呼声,便是嘴巴一瘪,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嘴一张,便嚎哭起来。 呜哇呜哇~可怜见的,哭得上头那俩人的心都碎了。 “丫丫别哭,爹爹和你林福叔叔这就救你上来。” 苏翎还在安慰,便见林福是想直接跳了下去,心中一惊,很快出手将他给拦下了。 “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救她,你拦着我作甚?”他着急了。 “我知道你是想下去救他,不止是你,但是你可知道下方是什么阵么?” 林福怔忡,跌坐在地上。 是了,这可是程清河亲自设下的阵法,若是掉入了阵法之中,便就出不来了。 “那你的意思。” 嘘,苏翎对着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接着后退了一段距离。 “想要救丫丫,恐怕须得将这阵法打开,以你我二人的修为,她必不能翻什么浪出来,我这便去准备破阵的东西,你留在这里稳住她。”他说道。 林福点点头。 苏翎稍稍放了心,接着看了那佟丽香一眼,走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和林福的粗鲁比起来,他实在是温柔了太多。 但正是这种温和的态度,比粗鲁还要让佟丽香害怕,因为她知道,在他温和的外表之下,定然已经藏了惊涛骇浪,等着将她剥皮抽血! “掌门,掌门大人~” “嘘。你不需要再说什么,你知道这世上虽然已经没有了天道,但是因果报应从来未曾缺席,任何人,都将为他的所作所为而受到相应的惩戒。” 他淡淡地说道。 “跟我过来。” 佟丽香像是着了魔一般,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哪怕她心中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你将丫丫弄到这里来,定然是有所求,你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我和苏翎一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哈哈哈,要求?你明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和程清河斗到现在,唯一的目的不就是想要看着她死么?”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林福一口否定。 “不可能?呵~”何火火冷笑了一声,看着那虽然已经止住了哭声,但仍旧是泪眼朦胧娃娃一眼。 “程清河如此疼爱这个孩子,不介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生还吧?!” 你做梦!林福恨得咬牙切齿。 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没有想到临了临了,竟然会被现龙虎山的弟子佟丽香给掏了底。 但是这事认真说起来也怪不上任何人。 “除了这个,你不要再想,其他什么条件你尽管开。” “其他的条件?”何火火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过着如此生不如死的日子,已经对程清河恨得咬牙切齿。 “我可以将你放出来,并且不会再与你为敌,你离开龙虎山,随意去哪里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们不会管你,这个条件如何?” “我每天都要喝活人的鲜血,你都可以提供?”她嘴角勾起一个邪恶的弧度。 “”林福犹豫了片刻,便坚定地点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必须保证不会伤害丫丫。” 何火火哧地一声笑:“你答应?我只是开一个玩笑,程清河的女儿好不容易落到我的手上,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开她?我要好好地品尝品尝一番所谓无当圣母的孩子鲜血的味道,想必定然十分美味。” “你敢!” 说话的功夫,苏翎已然到了,早已经预料到何火火必难以搞定,见此刻林福满脸怒容,便知道事情正如他所料。 “待会儿打开阵法的那一刻,你就跳下去,将她制服。” 第二百七十二章 出现 林福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苏翎有疑虑,既然丫丫若是果真已经落到了何火火的手里,此刻下面不可能那么安静,而且,她所说的话显然很有问题。 他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但是总归还是要多个心眼。 他将先前程清河留下来的阵法图纸摊开,先去寻了阵眼,这处阵法的阵眼是一颗百年的松木,在遥遥的山顶之上。 确定了之后,他便开始动手去起了埋在地底的灵石。 这阵法相当结实,想要破了这个阵法!须得先将那些灵石给卸一些出来。 洞口下的何火火听着外头隐隐约约的动静,手心里几乎要捏出一把汗来。 但其实她的身体早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类的所有身体特征,即便她再是如何紧张,也不会再出汗。 “你们商议好了么?我即便不吃了那赫连槐,也能坚持个数十年,但是程清河的孩子可还是个肉体凡胎,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呢~” 破阵,是他们很有可能会做的事情,她隐约猜到,只要那阵一破,她便一把抓了丫丫,这般近的距离,即便他们本事再大,也阻止不了。 她冷冷地笑了笑。 你们既然将我害到今天这个地步,就该有那么觉悟,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只是可惜了,程清河那个贱人居然不在这里! 林福沉默了片刻,方才接口道:“我已经通知了程清河,只是你应该也已经知道,她如今还在蛮荒大陆,即便她立刻动身回来,也须得半个月的时间,你若是非要等她回来同你拼个你死我活,你便等着吧~” “但是,若是这段时间丫丫出了什么事,只要是断了一根头发,你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他继续说道。 若是她能够看见他脸上眼底的血色,便会知道他所说的并不是开玩笑。 丫丫,就是他的命啊! “哼~”何火火听着他的威胁,很是不以为然。 等阵法一破,你们就等着吧!她咬牙切齿了一会儿。 丫丫原先吃的那些东西早已经消化了个一干二净,是以现在肚子饿得不行,她眼巴巴地看着黑乎乎的四周。 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扶着结界撅着小屁屁往上爬。 她虽然年纪小,但是记忆却是不差,这是想按着那日掉下来的路程原路返回呢~ 何火火几乎是贴着结界看着她的动作,一边阴沉一边又是气恼。 这小东西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颇像她的母亲,一样的该死。 远在蛮荒大陆的程清河打了一个喷嚏,摸了摸鼻子。 “感冒了?”余回关心道:“不然我还是下来吧?” 没错,他的伤还未好全,是以,这一段时间都是她在背他。 程清河看着十分瘦弱,但是力气显然不小,她的背上也不是完全无肉,是以并不膈人,甚至在她背上,他甚至感觉到了莫名的安心。 她是一个十分可靠的女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亦或是以后。 当然,这么长时间以来,被女人背着的那点羞涩早已经被他忘到脑后了。 “大人,咱们还是休息一下吧?走了这么长时间兄弟们也已经累了。” 有人提议道。 虽然早已经知道她是个道修,并非普通人,但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这么一个娇小的女人,背着将近比她重上一倍的男人走了这么久,居然一口气都不喘,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那就休息一下吧~”程清河点点头。 刚值走到上坡的顶,下去便是好走的下坡路了。 程清河将余回背着放置在山包上,再拿出了一些食物。 “再走下去会有一条河,大家可以打几条鱼垫垫肚子。” 他们原本就是壮年汉子,食物消耗得快,这会儿听说可以换换口味了,顿时十分欣喜。 这些日子吃那些硬邦邦的肉干干粮早已经吃得腻得不行了,这下正好。 站得高看得远,程清河原先便是道修,视力自然是一般人类比不上的,是以可以看见,在五里之外,便有一条蜿蜒的河流。 等他们快速地吃完了中饭,稍稍休整之后,他们便再一次上路了。 下坡好走,又都是沙土,没有锐物,几个壮年男人直接屁股着地,哧溜一声滑将下去,啊哦几声,只觉又刺激又好玩。 “慢一点。”程清河喊都来不及,这段日子迟迟没有怪物来袭,她心下却是隐隐不安,总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会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大家难得轻松一些,便由着他们吧~”余回见她蹙眉,情不自禁地规劝到。 “嗯。” 这些日子,他们没有一刻放松警惕过。 又宽又长的坡道看起来十分顺滑,但是很快,一道尖锐的叫声破坏了这一刻平和轻松的气氛。 发出叫声的是一个国字脸男人,程清河曾听旁人称呼他为大根,此刻他正滑到一半,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连连后退。 “怎么了?”她背着余回赶过去。 “沙里有东西,有东西,刚刚碰到我的脚了!是真的!” “你先站起来。” “哦~”那人连忙答到,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了,他的腿脚发软,抖得像是糠毸一般。 有不少人有即将抵达底部的,也有已经到达往上面看的,都是一脸懵然,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人,发生了什么?”有人站在下面大声喊道。 “你们先离坡道远一些,走开一些。”她喊道。 所有人都在照做,但是还在中途的人便不免着慌了。 “额啊~”一声尖叫随之出现。 程清河连忙看过去,眨眼之间,一个完好的人便从腿心处往上瞬间被劈成了两半。 血噗噗地喷了两地,而那罪魁祸首,便是打地底冒出来的一道黑色,远远看去,像是原先便是镶嵌在沙石之中的一柄尖锐的长刀。 这一次,那些人比先前要镇定得多,虽然已经吓得不行,但是很快逃下去,紧紧地围在了一出。 显然先前程清河的话,他们还是多少听进去了的。 “怎么办?”余回担心道。 和他们一处的,还有三个人站在他们边上。 好像这个时候,也只有他们是处在危险之中的了。 “这一次,怕是个大家伙。” “那怎么办大人?这些东西还能对付它们么?” 这一幕看起来着实揪心。 它们怎么会潜伏在这里?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可以,都准备好,要是不敢和它们拼一拼,更别想活着去神龙岛。”程清河眉眼一冷。 要是单靠她的话,要他们还有何用处?! 沙沙沙,坡道上一道宽长的起伏瞬间游过去。 众人皆是骇得瞪大了眼睛。 这么大?他们真的能打得过? 噗地一声,有东西冲出了沙地,一时之间沙土飞溅。 只是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去关注那些乱飞的沙土,因为,他们的眼前亮起来了一堵黑色的高墙。 这堵高墙将山坡上下的两批人马阻隔在视线之外,仿佛将这道斜坡拦腰截断。 噗~那东西像极了一条巨大的鲨鱼,跃起,接着沉入了那沙土之中。 “这,这~”王忠华后退了几步,腿脚一软,跌倒在地。 “这是什么东西?” “”程清河沉默地放下了余回,接着祭出玄靑剑。 “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好。”余回充满信任地看着她。 她往下走了一段距离,接着负剑直直地站在那处。 “来了,来了。”男人们惊呼。 一道起伏迅速朝着她冲杀过来,在顷刻之间便抵达到了眼前。 很快,它露出了刀刃一般的背麒,程清河双手握住剑柄,举高了双臂,等到那东西划到眼前,便恨恨地扎了下去。 “泚泚~”那背喷出了几道细长的鲜血。 一声怒吼,那东西拔地而起,沙石噗簌落下,露出了它整个真容。 只见那东西几乎有上清宫的偏殿那么大,杵在身前,简直就是遮天蔽日。 就是这个大家伙?藏在这沙石之下? 他们方才就是在他身上滑下去的?站在坡道之下的人回想起来,便是一阵冷汗。 程清河握着剑柄,随着它的升起,踩着它的背脊,也跟着升起。 “清河,小心!” “大人小心!” “小心啊~大人!”听着余回说话,其他人也跟着不由自主地说。 在他们的心目之中,程清河简直就是无敌。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一只接近骷髅的手,早已经疼得难以自持。 她拔出玄靑剑,那怪物站了起来。 没错,的确是站了起来,它的腹部之下,竟然还长了两种脚,说是“脚”,更像是蹼。 随着它的动作,程清河脚下一滑,直直地掉了下去,实在不怪她,它的背上光滑地惊人,乍一看,便像是一面光滑的镜子。 余回心一提,恨不得立马上前去,但是他不能。 程清河站了起来,后退。 那东西用偌大的眼珠子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她那里去。 它的脚异常地大,一落地,便压出一道灰尘,看起来力道十足。 要是被它踩住了,该也够呛! 所有人的心都几乎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那东西长大了嘴,快跑几步,往下直直地啃了下去。 众人只看见一道黄沙被它扑起,程清河原先站立的地方便被它偌大的脑袋给占领了。 但是很快,它便抬起来脑袋,嘴里的那抹娇小的声音便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你们还在等什么?”程清河大声喝道。 只见她那柄随身携带的玄靑剑,直直地哽在它的上下尖牙之间,越是用力!血流得越发欢腾。 男人们反应过来,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冲了上去。 那怪物看着十分强悍,体重看着也不轻,但是它的身体却并不如何厉害。 一刀下去,溅了一地的血。 再一刀下去,见了里头的骨。 他们的脸色兴奋起来。 其实哪一个男人心中没有一个英雄梦?他们继续手里的动作,已然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英雄。 那东西吃痛,连连倒退,但也是因为痛!它的动作明显滞缓了下来。 看来它的利器也只有它的背以及它的一口尖牙了,只是现在,它的厉害之处全然没有用武之处。 很快,随着他们的你一刀我一刀杀红了眼睛的状态之下,它的双腿渐渐跪了下去。 它现在,已然伤痕累累,全然没有一丝好肉,肚腹之处甚至还已经流出了甚多的肠子,一股血腥之气弥漫。 “够了。”程清河大声说道,接着将深深嵌入它嘴里的玄靑剑拔了出来。 众人从杀意之中回过神来,已经是一身一脸的血了。 “把它埋了,血腥味儿太重,会把其他东西引过来。”她送了一口气,走到余回身边。 众人自是听话,用兵器扒了个巨大的沙坑,很快,因为它自身的重量,便慢慢陷了下去。 紧赶慢赶,半个小时之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河边。 蛮荒大陆虽是受了这一场无妄之灾,但是这河水还是一如既然地清澈。 只有小腿那么高的水位,他们便如同下饺子一般落了下去。 已经多久没有认认真真地洗过一个澡了? 身上的血迹被洗净,他们又赶去上游一些去大喝了一口水,这才放过这一条河。 “这里也不能多呆,休整一会儿就走吧!” “嗯嗯。”他们十分赞同。 和命比起来,那些鱼肉显然不重要。 要到了神龙岛,他们什么东西吃不着?实在不急于这一时。 “看来这么一来,他们要敢勇得多了。”余回放松地说道。 程清河点点头,眉头也不皱得那么深了。 “也不知道丫丫怎么样了”她忍不住失神。 “别担心,林福和苏掌门会照顾好她的。” “嗯。” 不过多久,他们便继续前行。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那原先埋着尸体的地方,突然有好几道凸起往那处去了,剧烈搅动了数十分钟之后,终于凹陷了下去。 污血顺着沙石缓缓流淌,又渐渐浸透下去,直到再也看不清。 “大人,咱们还要多久才能抵达神龙岛?” 第二百七十三章 混乱 “还有三天。”程清河说道。 明日更,么 林福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苏翎有疑虑,既然丫丫若是果真已经落到了何火火的手里,此刻下面不可能那么安静,而且,她所说的话显然很有问题。 他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但是总归还是要多个心眼。 他将先前程清河留下来的阵法图纸摊开,先去寻了阵眼,这处阵法的阵眼是一颗百年的松木,在遥遥的山顶之上。 确定了之后,他便开始动手去起了埋在地底的灵石。 这阵法相当结实,想要破了这个阵法!须得先将那些灵石给卸一些出来。 洞口下的何火火听着外头隐隐约约的动静,手心里几乎要捏出一把汗来。 但其实她的身体早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类的所有身体特征,即便她再是如何紧张,也不会再出汗。 “你们商议好了么?我即便不吃了那赫连槐,也能坚持个数十年,但是程清河的孩子可还是个肉体凡胎,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呢~” 破阵,是他们很有可能会做的事情,她隐约猜到,只要那阵一破,她便一把抓了丫丫,这般近的距离,即便他们本事再大,也阻止不了。 她冷冷地笑了笑。 你们既然将我害到今天这个地步,就该有那么觉悟,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只是可惜了,程清河那个贱人居然不在这里! 林福沉默了片刻,方才接口道:“我已经通知了程清河,只是你应该也已经知道,她如今还在蛮荒大陆,即便她立刻动身回来,也须得半个月的时间,你若是非要等她回来同你拼个你死我活,你便等着吧~” “但是,若是这段时间丫丫出了什么事,只要是断了一根头发,你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他继续说道。 若是她能够看见他脸上眼底的血色,便会知道他所说的并不是开玩笑。 丫丫,就是他的命啊! “哼~”何火火听着他的威胁,很是不以为然。 等阵法一破,你们就等着吧!她咬牙切齿了一会儿。 丫丫原先吃的那些东西早已经消化了个一干二净,是以现在肚子饿得不行,她眼巴巴地看着黑乎乎的四周。 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扶着结界撅着小屁屁往上爬。 她虽然年纪小,但是记忆却是不差,这是想按着那日掉下来的路程原路返回呢~ 何火火几乎是贴着结界看着她的动作,一边阴沉一边又是气恼。 这小东西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颇像她的母亲,一样的该死。 远在蛮荒大陆的程清河打了一个喷嚏,摸了摸鼻子。 “感冒了?”余回关心道:“不然我还是下来吧?” 没错,他的伤还未好全,是以,这一段时间都是她在背他。 程清河看着十分瘦弱,但是力气显然不小,她的背上也不是完全无肉,是以并不膈人,甚至在她背上,他甚至感觉到了莫名的安心。 她是一个十分可靠的女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亦或是以后。 当然,这么长时间以来,被女人背着的那点羞涩早已经被他忘到脑后了。 “大人,咱们还是休息一下吧?走了这么长时间兄弟们也已经累了。” 有人提议道。 虽然早已经知道她是个道修,并非普通人,但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这么一个娇小的女人,背着将近比她重上一倍的男人走了这么久,居然一口气都不喘,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那就休息一下吧~”程清河点点头。 刚值走到上坡的顶,下去便是好走的下坡路了。 程清河将余回背着放置在山包上,再拿出了一些食物。 “再走下去会有一条河,大家可以打几条鱼垫垫肚子。” 他们原本就是壮年汉子,食物消耗得快,这会儿听说可以换换口味了,顿时十分欣喜。 这些日子吃那些硬邦邦的肉干干粮早已经吃得腻得不行了,这下正好。 站得高看得远,程清河原先便是道修,视力自然是一般人类比不上的,是以可以看见,在五里之外,便有一条蜿蜒的河流。 等他们快速地吃完了中饭,稍稍休整之后,他们便再一次上路了。 下坡好走,又都是沙土,没有锐物,几个壮年男人直接屁股着地,哧溜一声滑将下去,啊哦几声,只觉又刺激又好玩。 “慢一点。”程清河喊都来不及,这段日子迟迟没有怪物来袭,她心下却是隐隐不安,总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会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大家难得轻松一些,便由着他们吧~”余回见她蹙眉,情不自禁地规劝到。 “嗯。” 这些日子,他们没有一刻放松警惕过。 又宽又长的坡道看起来十分顺滑,但是很快,一道尖锐的叫声破坏了这一刻平和轻松的气氛。 发出叫声的是一个国字脸男人,程清河曾听旁人称呼他为大根,此刻他正滑到一半,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连连后退。 “怎么了?”她背着余回赶过去。 “沙里有东西,有东西,刚刚碰到我的脚了!是真的!” “你先站起来。” “哦~”那人连忙答到,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了,他的腿脚发软,抖得像是糠毸一般。 有不少人有即将抵达底部的,也有已经到达往上面看的,都是一脸懵然,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人,发生了什么?”有人站在下面大声喊道。 “你们先离坡道远一些,走开一些。”她喊道。 所有人都在照做,但是还在中途的人便不免着慌了。 “额啊~”一声尖叫随之出现。 程清河连忙看过去,眨眼之间,一个完好的人便从腿心处往上瞬间被劈成了两半。 血噗噗地喷了两地,而那罪魁祸首,便是打地底冒出来的一道黑色,远远看去,像是原先便是镶嵌在沙石之中的一柄尖锐的长刀。 这一次,那些人比先前要镇定得多,虽然已经吓得不行,但是很快逃下去,紧紧地围在了一出。 显然先前程清河的话,他们还是多少听进去了的。 “怎么办?”余回担心道。 和他们一处的,还有三个人站在他们边上。 好像这个时候,也只有他们是处在危险之中的了。 “这一次,怕是个大家伙。” “那怎么办大人?这些东西还能对付它们么?” 这一幕看起来着实揪心。 它们怎么会潜伏在这里?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可以,都准备好,要是不敢和它们拼一拼,更别想活着去神龙岛。”程清河眉眼一冷。 要是单靠她的话,要他们还有何用处?! 沙沙沙,坡道上一道宽长的起伏瞬间游过去。 众人皆是骇得瞪大了眼睛。 这么大?他们真的能打得过? 噗地一声,有东西冲出了沙地,一时之间沙土飞溅。 只是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去关注那些乱飞的沙土,因为,他们的眼前亮起来了一堵黑色的高墙。 这堵高墙将山坡上下的两批人马阻隔在视线之外,仿佛将这道斜坡拦腰截断。 噗~那东西像极了一条巨大的鲨鱼,跃起,接着沉入了那沙土之中。 “这,这~”王忠华后退了几步,腿脚一软,跌倒在地。 “这是什么东西?” “”程清河沉默地放下了余回,接着祭出玄靑剑。 “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好。”余回充满信任地看着她。 她往下走了一段距离,接着负剑直直地站在那处。 “来了,来了。”男人们惊呼。 一道起伏迅速朝着她冲杀过来,在顷刻之间便抵达到了眼前。 很快,它露出了刀刃一般的背麒,程清河双手握住剑柄,举高了双臂,等到那东西划到眼前,便恨恨地扎了下去。 “泚泚~”那背喷出了几道细长的鲜血。 一声怒吼,那东西拔地而起,沙石噗簌落下,露出了它整个真容。 只见那东西几乎有上清宫的偏殿那么大,杵在身前,简直就是遮天蔽日。 就是这个大家伙?藏在这沙石之下? 他们方才就是在他身上滑下去的?站在坡道之下的人回想起来,便是一阵冷汗。 程清河握着剑柄,随着它的升起,踩着它的背脊,也跟着升起。 “清河,小心!” “大人小心!” “小心啊~大人!”听着余回说话,其他人也跟着不由自主地说。 在他们的心目之中,程清河简直就是无敌。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一只接近骷髅的手,早已经疼得难以自持。 她拔出玄靑剑,那怪物站了起来。 没错,的确是站了起来,它的腹部之下,竟然还长了两种脚,说是“脚”,更像是蹼。 随着它的动作,程清河脚下一滑,直直地掉了下去,实在不怪她,它的背上光滑地惊人,乍一看,便像是一面光滑的镜子。 余回心一提,恨不得立马上前去,但是他不能。 程清河站了起来,后退。 那东西用偌大的眼珠子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她那里去。 它的脚异常地大,一落地,便压出一道灰尘,看起来力道十足。 要是被它踩住了,该也够呛! 所有人的心都几乎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那东西长大了嘴,快跑几步,往下直直地啃了下去。 众人只看见一道黄沙被它扑起,程清河原先站立的地方便被它偌大的脑袋给占领了。 但是很快,它便抬起来脑袋,嘴里的那抹娇小的声音便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你们还在等什么?”程清河大声喝道。 只见她那柄随身携带的玄靑剑,直直地哽在它的上下尖牙之间,越是用力!血流得越发欢腾。 男人们反应过来,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冲了上去。 那怪物看着十分强悍,体重看着也不轻,但是它的身体却并不如何厉害。 一刀下去,溅了一地的血。 再一刀下去,见了里头的骨。 他们的脸色兴奋起来。 其实哪一个男人心中没有一个英雄梦?他们继续手里的动作,已然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英雄。 那东西吃痛,连连倒退,但也是因为痛!它的动作明显滞缓了下来。 看来它的利器也只有它的背以及它的一口尖牙了,只是现在,它的厉害之处全然没有用武之处。 很快,随着他们的你一刀我一刀杀红了眼睛的状态之下,它的双腿渐渐跪了下去。 它现在,已然伤痕累累,全然没有一丝好肉,肚腹之处甚至还已经流出了甚多的肠子,一股血腥之气弥漫。 “够了。”程清河大声说道,接着将深深嵌入它嘴里的玄靑剑拔了出来。 众人从杀意之中回过神来,已经是一身一脸的血了。 “把它埋了,血腥味儿太重,会把其他东西引过来。”她送了一口气,走到余回身边。 众人自是听话,用兵器扒了个巨大的沙坑,很快,因为它自身的重量,便慢慢陷了下去。 紧赶慢赶,半个小时之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河边。 蛮荒大陆虽是受了这一场无妄之灾,但是这河水还是一如既然地清澈。 只有小腿那么高的水位,他们便如同下饺子一般落了下去。 已经多久没有认认真真地洗过一个澡了? 身上的血迹被洗净,他们又赶去上游一些去大喝了一口水,这才放过这一条河。 “这里也不能多呆,休整一会儿就走吧!” “嗯嗯。”他们十分赞同。 和命比起来,那些鱼肉显然不重要。 要到了神龙岛,他们什么东西吃不着?实在不急于这一时。 “看来这么一来,他们要敢勇得多了。”余回放松地说道。 程清河点点头,眉头也不皱得那么深了。 “也不知道丫丫怎么样了”她忍不住失神。 “别担心,林福和苏掌门会照顾好她的。” “嗯。” 不过多久,他们便继续前行。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那原先埋着尸体的地方,突然有好几道凸起往那处去了,剧烈搅动了数十分钟之后,终于凹陷了下去。 污血顺着沙石缓缓流淌,又渐渐浸透下去,直到再也看不清。 第二百七十四章 救丫丫 防盗马上刷新哦啦啦爱你呀 众人们顿时欢心雀跃,但是因着害怕声音太大会把那些东西引过来,不敢表现太过。 三天,胜利仿佛就在眼前了,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更大的危险,便在前方等着他们 “苏掌门,还要多久?”林福无声地比着口型。 苏翎挥舞着手里的铲子,比了一个三。 林福点点头,继续稳着洞里头的何火火。 说是稳着,其实大部分世间都是他在说,何火火在听。 何火火不过是虎视眈眈地看着头顶丫丫白嫩的肚皮。 别以为她不知道外面那两人打的是什么算盘。 他们有小心思,她又岂会坐以待毙? 起完最后一个埋在地里的灵石,苏翎站在洞口边上,垂着脑袋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抬头说了一句话:“你先跳下去!” 几乎是听到示意的那一瞬间,林福便腾地跳了下去,但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落到地面上,而是跳到了阵法结界之上。 “什么东西?!”何火火警惕地看着头顶,模糊能发现对方应当是一个人,心下不由喊糟。 程清河这个到底是何阵法,竟然能将她的女儿还有林福都阻隔在外,真是太狡猾了。 当然了,程清河既然做了这些阵法出来,自然是提防着不能伤到自己人了。 “丫丫?丫丫,你在哪里?”林福心急如焚。 “叔,叔~”丫丫撅着小屁股,又不受控制地滑了下去,一脸委屈地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一片。 真是太糟糕了呀~连委屈的表情都没有人看见~ “你别怕,我马上就过来接你。”林福循着身影小心翼翼地爬过去,因为已然撤了许多灵石,是以结界波动并不稳定,随时都有破裂的可能。 苏翎突然让他下来,改了主意,定然是发现了什么,如今这个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丫丫还没有落在何火火的手里。 没有落到他手里,已经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只是这么多日过来了,丫丫定然是什么也没有吃也有可能。 丫丫体质不太好,是以生来便一贯娇着宠着,还未吃过什么苦头,到如今饿了这么多日,竟然连哭也不哭,更是令他心疼。 “丫丫,你说说话给叔听,叔马上就要来了,你别怕,叔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伤害?丫丫支撑着摇摇晃晃站起来,以她如今的心智,是了解不了他的话中深意的,自然也不会理解他心中的着急与懊悔。 “叔!叔,叔~”她嘴里念叨,含糊不清,但是却不如何着急了。 就等着林福伸手过来抱住她再大哭一场吖~ “别过来,再过来我立刻杀了她!”何火火在她身旁坐下,接着又冷冷地道。 林福听着她的声音竟然是和丫丫一处,手脚犹豫了片刻,接着便又坚定地朝着那一处爬过去。 苏翎负着双手,因为阵法渐渐式弱,是以下方的动静,他也能大抵知道了个大概。 既然局势已经接近稳定下来,他便不必太过于紧张了。 阵法结界式弱,处在阵法中心的何火火绝对不会感觉不到,她咬了咬牙,伸出爪子狠下心隔着结界朝着丫丫白嫩的脸抓了过去。 呲啦啦,仿佛是察觉到了她的杀意,在她长长的指甲刺到结界的那一瞬间,火星便如星火燎原一般燃烧起来。 “额啊!”何火火尖叫一声,快速地扑到地上,用地上的沙石泥土扑灭手上的火星。 林福听见动静,心不由自主提得高高的,更是加快了动作。 “丫丫,再需要一点点时间,你再说说话!让我好抓到你。” “唔~”丫丫眨了眨眼睛,突然又不做声了。 何火火扑灭了火,一双手指指甲已然只剩了十厘米不到,看起来可怖又有些可笑。 此刻她的心中已经是怒火滔天了。 “程清河!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她爬将起来,血红色的眼睛已然被怒火取代,甚至是毫无理智。 苏翎心下虽然焦急担忧,但是在这个时候,他着实是毫无办法。 若是他再下去,这薄弱的阵法结界定然会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瞬间破裂,那么丫丫!必然会必死无疑。 但若非这样,想要将阵法复原,更是天方夜谭。 不得不说,程清河的这阵法造诣在他眼里看来,的确是出神入化,即便是他,也不能完全看明白她的套路,是以,他并不敢轻举妄动。 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一个不好,只会将丫丫与林福都陷入险地。 就在何火火的双爪即将抵达结界之时,洞外往上的山顶之上忽然炸起来了一道强光。 噼里啪啦,那山地上的阵眼之树被自中心处炸裂,头顶的沉重树冠控制不住地倒塌下来。 “不好!”苏翎大喝一声,直截了当地往下方跳了下去。 正要接近丫丫的林福在那一瞬间也跌落下去,但是他发了狠力,狠狠往前一挂,但是还没来得及抓住丫丫,便听见一声尖锐的哭声。 “哇~”丫丫的哭声震天响,那叫声,不妨让人以为她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丫丫,何火火你该死!”林福嘶声吼道,目眦尽裂。 苏翎落下,先他一步朝何火火扑去,他一手握住丫丫身后的衣领,一掌劈向何火火的胸口。 何火火吃痛之下松了手,吐出了一口黑色的污血。 这不足为奇! 她早已经是一个死热人了,即便她被施了高级傀儡术可以行动自如,但是并不代表她的身体就能和正常人类一样,可以“活”起来。 “哼~”何火火看着哭得惊心动魄的全身血污的丫丫一眼,飞身往上面去。 在阵法破裂的那一瞬间,头顶上便塌陷了数块,漫天飞舞的灰尘之后,便是光芒大盛。 这个沉寂了数年的地府,终于迎来了第一束光亮。 “丫丫怎么样了?”林福挥开粉尘,见丫丫双臂血肉模糊,惊骇地一句话说不出来。 只见丫丫的双臂之上,分别是五个血淋淋的大洞,那大洞深可见骨,显然是没有留半分情面“还有三天。”程清河说道。 众人们顿时欢心雀跃,但是因着害怕声音太大会把那些东西引过来,不敢表现太过。 三天,胜利仿佛就在眼前了,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更大的危险,便在前方等着他们 “苏掌门,还要多久?”林福无声地比着口型。 苏翎挥舞着手里的铲子,比了一个三。 林福点点头,继续稳着洞里头的何火火。 说是稳着,其实大部分世间都是他在说,何火火在听。 何火火不过是虎视眈眈地看着头顶丫丫白嫩的肚皮。 别以为她不知道外面那两人打的是什么算盘。 他们有小心思,她又岂会坐以待毙? 起完最后一个埋在地里的灵石,苏翎站在洞口边上,垂着脑袋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抬头说了一句话:“你先跳下去!” 几乎是听到示意的那一瞬间,林福便腾地跳了下去,但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落到地面上,而是跳到了阵法结界之上。 “什么东西?!”何火火警惕地看着头顶,模糊能发现对方应当是一个人,心下不由喊糟。 程清河这个到底是何阵法,竟然能将她的女儿还有林福都阻隔在外,真是太狡猾了。 当然了,程清河既然做了这些阵法出来,自然是提防着不能伤到自己人了。 “丫丫?丫丫,你在哪里?”林福心急如焚。 “叔,叔~”丫丫撅着小屁股,又不受控制地滑了下去,一脸委屈地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一片。 真是太糟糕了呀~连委屈的表情都没有人看见~ “你别怕,我马上就过来接你。”林福循着身影小心翼翼地爬过去,因为已然撤了许多灵石,是以结界波动并不稳定,随时都有破裂的可能。 苏翎突然让他下来,改了主意,定然是发现了什么,如今这个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丫丫还没有落在何火火的手里。 没有落到他手里,已经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只是这么多日过来了,丫丫定然是什么也没有吃也有可能。 丫丫体质不太好,是以生来便一贯娇着宠着,还未吃过什么苦头,到如今饿了这么多日,竟然连哭也不哭,更是令他心疼。 “丫丫,你说说话给叔听,叔马上就要来了,你别怕,叔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伤害?丫丫支撑着摇摇晃晃站起来,以她如今的心智,是了解不了他的话中深意的,自然也不会理解他心中的着急与懊悔。 “叔!叔,叔~”她嘴里念叨,含糊不清,但是却不如何着急了。 就等着林福伸手过来抱住她再大哭一场吖~ “别过来,再过来我立刻杀了她!”何火火在她身旁坐下,接着又冷冷地道。 林福听着她的声音竟然是和丫丫一处,手脚犹豫了片刻,接着便又坚定地朝着那一处爬过去。 苏翎负着双手,因为阵法渐渐式弱,是以下方的动静,他也能大抵知道了个大概。 既然局势已经接近稳定下来,他便不必太过于紧张了。 阵法结界式弱,处在阵法中心的何火火绝对不会感觉不到,她咬了咬牙,伸出爪子狠下心隔着结界朝着丫丫白嫩的脸抓了过去。 呲啦啦,仿佛是察觉到了她的杀意,在她长长的指甲刺到结界的那一瞬间,火星便如星火燎原一般燃烧起来。 “额啊!”何火火尖叫一声,快速地扑到地上,用地上的沙石泥土扑灭手上的火星。 林福听见动静,心不由自主提得高高的,更是加快了动作。 “丫丫,再需要一点点时间,你再说说话!让我好抓到你。” “唔~”丫丫眨了眨眼睛,突然又不做声了。 何火火扑灭了火,一双手指指甲已然只剩了十厘米不到,看起来可怖又有些可笑。 此刻她的心中已经是怒火滔天了。 “程清河!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她爬将起来,血红色的眼睛已然被怒火取代,甚至是毫无理智。 苏翎心下虽然焦急担忧,但是在这个时候,他着实是毫无办法。 若是他再下去,这薄弱的阵法结界定然会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瞬间破裂,那么丫丫!必然会必死无疑。 但若非这样,想要将阵法复原,更是天方夜谭。 不得不说,程清河的这阵法造诣在他眼里看来,的确是出神入化,即便是他,也不能完全看明白她的套路,是以,他并不敢轻举妄动。 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一个不好,只会将丫丫与林福都陷入险地。 就在何火火的双爪即将抵达结界之时,洞外往上的山顶之上忽然炸起来了一道强光。 噼里啪啦,那山地上的阵眼之树被自中心处炸裂,头顶的沉重树冠控制不住地倒塌下来。 “不好!”苏翎大喝一声,直截了当地往下方跳了下去。 正要接近丫丫的林福在那一瞬间也跌落下去,但是他发了狠力,狠狠往前一挂,但是还没来得及抓住丫丫,便听见一声尖锐的哭声。 “哇~”丫丫的哭声震天响,那叫声,不妨让人以为她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丫丫,何火火你该死!”林福嘶声吼道,目眦尽裂。 苏翎落下,先他一步朝何火火扑去,他一手握住丫丫身后的衣领,一掌劈向何火火的胸口。 何火火吃痛之下松了手,吐出了一口黑色的污血。 这不足为奇! 她早已经是一个死热人了,即便她被施了高级傀儡术可以行动自如,但是并不代表她的身体就能和正常人类一样,可以“活”起来。 “哼~”何火火看着哭得惊心动魄的全身血污的丫丫一眼,飞身往上面去。 在阵法破裂的那一瞬间,头顶上便塌陷了数块,漫天飞舞的灰尘之后,便是光芒大盛。 这个沉寂了数年的地府,终于迎来了第一束光亮。 “丫丫怎么样了?”林福挥开粉尘,见丫丫双臂血肉模糊,惊骇地一句 第二百七十五章 无奈 “防盗!苏掌门?对不起,你不能进去,家主正在闭关。”一个人拦了。 苏翎面沉如水,挥袖将他震开。 丫丫脸颊贴着他的脖颈,双目紧闭,像极了一只即将仙去的小动物,若不是苏翎很感受到她胸膛微弱的起伏,甚至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白石,你给我滚出来!丫丫快要死了!快给我滚出来!” “苏掌门,家主曾经说过在他结束闭关之前不要来打扰他~”那人捂着胸口犹豫道。 白石闭关的地方是一处洞府,此刻洞府的入口正是波浪一般的结界,而再里,便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似乎是听到苏翎的声音,那结界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苏翎看着怀里气若游丝的一眼,毫不犹豫地走进去。 “白石,你听见了没有?你快出来。” “吾名唤大天。” 黑暗之中传来一道低沉的,带着戾气的声音。 一道气流朝着他迎面而来,他侧过脸,擦着他的耳畔而过。 “我找白石,他可在?” “哼~我要杀了你们,全部杀光!”弥漫了整个洞府的黑云凝结出一个巨大凶恶的饕餮脑袋,朝着苏翎二人扑了过去。 苏翎大惊失色,正要转身离开,却发觉自己的脚确是牢牢地订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随着黑云奔腾而来的罡气,他的面颊被如刀锋一般的风割了数道血丝。 无法!他只能抬起手臂将怀里的丫丫紧紧护着。 但就是在那黑云即将将他的脸吞噬而入的时候,却突然被什么东西击溃。 一声痛苦的哀嚎之后,那东西便消散了。 “白石?” 空气之中凝滞了片刻,方才传来一道声音。 “嗯。丫丫怎么了?” “她被何火火伤了手臂,如今毒血已然攻入心脉,若是再不救她,恐怕回天乏术了。” “我知晓了。” 一道黑色的贯云从黑暗深处而来,他的双臂不自觉一松,那黑云便将丫丫带着卷入了黑暗之中。 “你可以走了,三日之后再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发现白石的声音竟是有几分疲惫。 “我知道了,多谢。”他点点头,直到再也看不见丫丫的身影,方才转身出去。 那白家的守卫见他出来,还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龙虎山外。 “你为何不直接杀了那些龙虎山的弟子?!”何火火勃然大怒。 柯渊闲庭信步,见她发怒,也并不恼,只说道:“整个龙虎山,最让我忌惮的不过是苏翎一人,苏翎这个老狐狸,只要他不死,龙虎山便不会倒,若是我现在便杀了那些人,他便很快会召开下一届收继大典,以龙虎山的名声,多的是人趋之若鹜。” 何火火听着他的话,心道应是如此,便也慢慢消了火气,方才觉得自己有些态度不好! 但是看着柯渊并不生气的模样,她便送了一口气。 “如今你既然已经无处可去,不如先和我回柯家安顿下来,至于其他,不如再议?” 何火火的确是无处可去,这几年从她离开何家自身闯荡江湖以来,早已经将何家忘了个一干二净,原先是打算有机会从龙虎山逃出升天之后便回了何家一趟,但是依着她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是算了罢~ 如今柯渊的提议,正中她的下怀。 “既如此,那就麻烦柯家主几日了。” “不客气,柯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柯渊笑眯眯道,只是他如今的模样,却是让人找不到昔日的美感的。 林福死了,这是苏翎如何也想不到的。 他回来,山下的龙虎山的弟子们便忙成了一堆。 柯家竟然能够在龙虎山潜伏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一个人发现,说明龙虎山还存着漏洞,便免不了要下上排查一番了。 苏翎独自一个人坐在半山腰,林福的尸体旁,喝了半夜的酒。 山风呼啸,像也是在感叹着生命的逝去。 这是个令人绝望的极真界。 “林福啊林福,你这一去,尘世事尘世了,无忧无虑了,你可让我怎么跟程清河交代?”他叹息了一声,眼底渐渐红了。 “林福兄弟。”他索性站了起来,抬起手里的酒罐子,倾倒下在他面前的泥土里。 醇香的气味儿弥漫在这片空气之中,很快便渗入了泥土之中消失不见。 林福睁着眼睛,目光对着地面,像是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嘴角微微弯着,幸福而又美好的模样。 临死前,是看到了程清河了么? 苏翎手一翻,将那酒罐子投了出去,在远处摔了个粉碎。 嘴里喃喃默念:“别着急,黄泉路上,等一等!我很快就将柯渊送来。”他摇摇晃晃地弯腰,将他的手拉起,将他负在自己的肩膀上。 龙虎山是有冰窖的,即便虽然已经许久未曾用过,但是因着借的是地脉的冷,是以还是有大量的冰。 走到了冰窖之外,苏翎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林福给放下了。 打开门,冰窖里不仅有冰,甚至已然将门都堵了起来,看过去,就像是满满的一座冰山。 他祭出一柄飞剑,真气在他剑尖激荡。 一时之间,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便传了出去,引得数多龙虎山弟子前来观看。 生死原本就是常事,虽然林福的死的确让人遗憾,但是他们看着自家掌门如此行为,纷纷不由自主地想到这掌门莫不是因为林福的死而失心疯了吧? 回应他们的,只有兵器与坚硬的冰的相击之声,到处都是飞溅的冰削。 很快!那块巨大的冰便被苏翎挖凿了一个大洞出来。 苏翎扫开冰床上的碎冰,小心翼翼地将林福的尸体抱了上去。 林福的身体已然僵硬,甚至于那睁着的眼睛也开始蒙上一层白雾。 “林福兄弟,大抵你是想要再见上清河最后一面的罢?清河,定然也是想要见你一面的!但是啊,清河回来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便委屈你在这处呆个一段时间。以清河的本事,你无需担忧,她一定会活着回来。” 清河,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清河?你在看什么?”余回问道。 程清河的目光从远处的茫茫大雾之中移开视线,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 “无事,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 他们刚刚救了一批人出来,原先那些年富力强的壮年们又损失了近一半。 如今救出来的那批人或是悲伤或是茫然,丧父、丧母、丧妻、丧子,比比皆是,他们或是失声痛哭,或是呆呆地望着远方,犹如失去了灵魂。 “我看既然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要抵达神龙岛之下,不如将那些人全部收入琉璃瓶之中,索性我也好得差不多了。” “嗯,我原本也正有此意,这样做,他们也少一份危险,你说得很对。” 程清河说道。 正说着,王忠华却是走过来,说道:“不知道咱们何时启程?” “待会儿就走,你有什么事情么?” 程清河看着面前难得腼腆的王忠华的脸。 说起来这王忠华胆小归胆小,但是命,却是出奇得大。 也正是如此,她也已然将他的小动作全然看在眼睛里。 “是这样的,我知道大人的打算,是以我想,早一点儿进入琉璃瓶,我想我阿爹了。” 他捏着手指说道。 程清河差点儿失笑,但是依旧点点头:“可以,那你先进去罢~” 说着正要将琉璃瓶拿出来,便看见十来人携手走过来了。 正是原先那些并肩作战的壮年男人们。 既然余回已经回复得差不多,是以程清河一定会做出行动,他们已经猜到了她的打算。 “是这样的大人,我们希望可以留在您身边帮助您,如今蛮荒大陆遭受这等灾难,若是每一个人都想着明哲保身躲躲藏藏,那么还有谁能拯救我们蛮荒?所以我们决定,救下更多的人。” “对,我们不愿意做一个,懦夫!” “我们不做懦夫!” 程清河听着,忍不住欣慰一笑,她看过去,这几个男人,因为经历过腥风血雨的洗礼,早已经褪去了原先的畏首畏尾,而便得有担当起来。 “你们若是这么想,那是再令人钦佩不过了,但是如此,即便有人选择了不同的选择,我也丝毫没有意见,命是自己的,你有权力对自身做出恰当的安排。”她说道,后面说的,自然指的是王忠华。 被他们看成神一般的大人所赞扬,他们激动得双颊都红了。 “我们定然不会辜负大人对我们的期盼~” 程清河笑了笑。 这样一来也好,越是接近神龙岛,那么幸存者也会越多,这些循声而来的难民们!势必会引来更多的“天外来客”,单靠她还有虚弱的余回,根本无法救下更多的人。 也怪不得判官那厮不敢出来,即便他本事再大,也吃不消被这么多的“食物”围攻罢? 休整一番之后,她便将救下来的幸存者们全部收入了琉璃瓶,如今就只差王忠华一个人了。 那十来个壮年男人很快围了过来,手里牢牢抓着兵器。 “大人,咱们走吗?” “走。”程清河点点头,接着挑眉看向一直远远站着的王忠华。 王忠华撇开眼睛不看她,眼神更是闪闪躲躲。 “王忠华?你要如何?”她不由问道。 “呵呵,呵呵,我。”见自己被点了名,他干笑了几声,但是面对着数十双灼灼的眼睛,他便笑不出来了。 “兄弟们说得很对,我们的确是不能只想着自己,即是如此,咱们便上路罢~” 程清河忍不住哑然失笑,点点头:“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便出发罢~” 一天的路程,其实很快便可以走完。 此刻,神龙岛之下,那一大片窟窿岸上,早已经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东西”。 无数混杂的叫声,混乱飞舞的雾气,即便是还在远处的程清河一行人,也早已经发现了。 “大人,该怎么办?” 有人不禁焦急地问道。 没有想到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面对的竟然是这样两难的局面。 “听闻在许久之前,神龙岛是会定期放下接应的云梯,将地上的人带上去的,但是如今这个样子,神龙岛不可能毫无所觉,会不会不敢了?” “说不准~不过即便如此,想要从他们之间过去,更是天方夜谭。” 余回摇头道。 程清河张了张嘴,刚刚要说什么,耳朵便是一动。 她听到了微弱的呼救声。 “怎么了?” “嘘~”她在山包之后,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循着声音过去。 “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救救我们吧~有人在吗?” 苍老而又疲惫的声音一声一声传来,听得众人不自觉唏嘘。 寻了个隐蔽的地方之后,程清河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去,竟是发现了那声音,竟然是从那条熟悉的地道之中发出来的。 同样看见的,是两只全身披着黑甲的如牛犊一般的“怪物”。 它们全身布满了黑色的疙瘩,且长着一根黑色的角,那角又长又尖,还打着小小的卷。 它们可能是因为久久不得其门而入,十分焦躁而又气愤。 “到底有没有人啊?救救我那可怜见的孙儿罢~求求你们了。” 程清河忍不住要站起来,余回却是按住了她的肩膀。 她看过去,正看见余回比了一个再等等的口型。 她复又蹲下来,点了点头。 那两只其中一只不安地不停走动,很快便不耐地用后腿撅了撅土,哄地一声撞了上去。 低矮的洞口因为重重的撞击而凹陷了一块进去,沙土噗簌落下。 随之而来的,是洞口之中陡然脱口而出的一声尖叫声,听着像是个孩子的叫声。 但是很快,那叫声便变成了呜呜的声音,应当是被谁捂住了嘴。 一声低低的啜泣声传来。 这一次,应当是个年轻女人的。 “怎么办?阿妈,怎么办?” 嘭嘭!又是几声撞击,但是那地道原本就是深不可测,便是撞击再多,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它们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将头凑在一处叽里咕噜 刷啊啊新稍等啊 第二百七十六章 去神龙岛 “神,神龙岛?”女人咽了口唾沫,激动道:“你说得是真的?你们真的会送我们去神龙岛?” 她有些不可置信,好像绝处突然逢了生,有些做梦的不真实感。 黑暗之中,那老婆婆也是眼睛一瞪,快要瞪出眼眶来。 她也是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想到先前对他们的态度,便识相地不再说话,支棱着耳朵认认真真地听着。 “嗯。你们别害怕,我们先前便是听见了你们的求救声才会过来的,他们为此受了伤,是以有些怨言,也是常理之中。” 余回往后看了一眼,他们早已经安静下来。 那么说不过是图图口头上的快意,但是要让他们真将这些老弱妇孺丢在这里,也定是万万做不出来的事情。 是以余回说出这一番话来,他们也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带着淡淡的钦佩。 他们二人的肚量,比他们的都大。 在程清河的手下,孩子的体温渐渐降了下去,很快便恢复到正常的温度。 “可以了。”她说道,接着将熟睡过去的孩子送回那女人的怀里。 “他睡着了。”为了避免发生什么误会,她还加上一句。 那女人一愣,这就好了?立时用自己的脸颊贴着孩子的额头,发现正如她所言,呼吸均匀,也没有再发汗。 “谢谢你,真是谢谢你。”她喜极而泣,伸手先要握住程清河的手。 程清河往后缩了缩,没有让她碰见,担心会吓到她。 “再休息一下,我便带你们离开,再一次出来的时候,应该便就是在神龙岛了,但若是抵达不了,便看你们自身的气运了。” 那些东西那般多,若是她还是无当当年的水平,这些东西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而如今,她不过是转世的自己。 等到那些瘫软的人大多能够恢复自如的时候,便是出发的时候了。 “神,神龙岛?”女人咽了口唾沫,激动道:“你说得是真的?你们真的会送我们去神龙岛?” 她有些不可置信,好像绝处突然逢了生,有些做梦的不真实感。 黑暗之中,那老婆婆也是眼睛一瞪,快要瞪出眼眶来。 她也是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想到先前对他们的态度,便识相地不再说话,支棱着耳朵认认真真地听着。 “嗯。你们别害怕,我们先前便是听见了你们的求救声才会过来的,他们为此受了伤,是以有些怨言,也是常理之中。” 余回往后看了一眼,他们早已经安静下来。 那么说不过是图图口头上的快意,但是要让他们真将这些老弱妇孺丢在这里,也定是万万做不出来的事情。 是以余回说出这一番话来,他们也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带着淡淡的钦佩。 他们二人的肚量,比他们的都大。 在程清河的手下,孩子的体温渐渐降了下去,很快便恢复到正常的温度。 “可以了。”她说道,接着将熟睡过去的孩子送回那女人的怀里。 “他睡着了。”为了避免发生什么误会,她还加上一句。 那女人一愣,这就好了?立时用自己的脸颊贴着孩子的额头,发现正如她所言,呼吸均匀,也没有再发汗。 “谢谢你,真是谢谢你。”她喜极而泣,伸手先要握住程清河的手。 程清河往后缩了缩,没有让她碰见,担心会吓到她。 “再休息一下,我便带你们离开,再一次出来的时候,应该便就是在神龙岛了,但若是抵达不了,便看你们自身的气运了。” 那些东西那般多,若是她还是无当当年的水平,这些东西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而如今,她不过是转世的自己。 等到那些瘫软的人大多能够恢复自如的时候,便是出发的时候了。“神,神龙岛?”女人咽了口唾沫,激动道:“你说得是真的?你们真的会送我们去神龙岛?” 她有些不可置信,好像绝处突然逢了生,有些做梦的不真实感。 黑暗之中,那老婆婆也是眼睛一瞪,快要瞪出眼眶来。 她也是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想到先前对他们的态度,便识相地不再说话,支棱着耳朵认认真真地听着。 “嗯。你们别害怕,我们先前便是听见了你们的求救声才会过来的,他们为此受了伤,是以有些怨言,也是常理之中。” 余回往后看了一眼,他们早已经安静下来。 那么说不过是图图口头上的快意,但是要让他们真将这些老弱妇孺丢在这里,也定是万万做不出来的事情。 是以余回说出这一番话来,他们也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带着淡淡的钦佩。 他们二人的肚量,比他们的都大。 在程清河的手下,孩子的体温渐渐降了下去,很快便恢复到正常的温度。 “可以了。”她说道,接着将熟睡过去的孩子送回那女人的怀里。 “他睡着了。”为了避免发生什么误会,她还加上一句。 那女人一愣,这就好了?立时用自己的脸颊贴着孩子的额头,发现正如她所言,呼吸均匀,也没有再发汗。 “谢谢你,真是谢谢你。”她喜极而泣,伸手先要握住程清河的手。 程清河往后缩了缩,没有让她碰见,担心会吓到她。 “再休息一下,我便带你们离开,再一次出来的时候,应该便就是在神龙岛了,但若是抵达不了,便看你们自身的气运了。” 那些东西那般多,若是她还是无当当年的水平,这些东西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而如今,她不过是转世的自己。 等到那些瘫软的人大多能够恢复自如的时候,便是出发的时候了。“神,神龙岛?”女人咽了口唾沫,激动道:“你说得是真的?你们真的会送我们去神龙岛?” 她有些不可置信,好像绝处突然逢了生,有些做梦的不真实感。 黑暗之中,那老婆婆也是眼睛一瞪,快要瞪出眼眶来。 她也是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想到先前对他们的态度,便识相地不再说话,支棱着耳朵认认真真地听着。 “嗯。你们别害怕,我们先前便是听见了你们的求救声才会过来的,他们为此受了伤,是以有些怨言,也是常理之中。” 余回往后看了一眼,他们早已经安静下来。 那么说不过是图图口头上的快意,但是要让他们真将这些老弱妇孺丢在这里,也定是万万做不出来的事情。 是以余回说出这一番话来,他们也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带着淡淡的钦佩。 他们二人的肚量,比他们的都大。 在程清河的手下,孩子的体温渐渐降了下去,很快便恢复到正常的温度。 “可以了。”她说道,接着将熟睡过去的孩子送回那女人的怀里。 “他睡着了。”为了避免发生什么误会,她还加上一句。 那女人一愣,这就好了?立时用自己的脸颊贴着孩子的额头,发现正如她所言,呼吸均匀,也没有再发汗。 “谢谢你,真是谢谢你。”她喜极而泣,伸手先要握住程清河的手。 程清河往后缩了缩,没有让她碰见,担心会吓到她。 “再休息一下,我便带你们离开,再一次出来的时候,应该便就是在神龙岛了,但若是抵达不了,便看你们自身的气运了。” 那些东西那般多,若是她还是无当当年的水平,这些东西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而如今,她不过是转世的自己。 等到那些瘫软的人大多能够恢复自如的时候,便是出发的时候了。“神,神龙岛?”女人咽了口唾沫,激动道:“你说得是真的?你们真的会送我们去神龙岛?” 她有些不可置信,好像绝处突然逢了生,有些做梦的不真实感。 黑暗之中,那老婆婆也是眼睛一瞪,快要瞪出眼眶来。 她也是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想到先前对他们的态度,便识相地不再说话,支棱着耳朵认认真真地听着。 “嗯。你们别害怕,我们先前便是听见了你们的求救声才会过来的,他们为此受了伤,是以有些怨言,也是常理之中。” 余回往后看了一眼,他们早已经安静下来。 那么说不过是图图口头上的快意,但是要让他们真将这些老弱妇孺丢在这里,也定是万万做不出来的事情。 是以余回说出这一番话来,他们也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带着淡淡的钦佩。 他们二人的肚量,比他们的都大。 在程清河的手下,孩子的体温渐渐降了下去,很快便恢复到正常的温度。 “可以了。”她说道,接着将熟睡过去的孩子送回那女人的怀里。 “他睡着了。”为了避免发生什么误会,她还加上一句。 那女人一愣,这就好了?立时用自己的脸颊贴着孩子的额头,发现正如她所言,呼吸均匀,也没有再发汗。 “谢谢你,真是谢谢你。”她喜极而泣,伸手先要握住程清河的手。 程清河往后缩了缩,没有让她碰见,担心会吓到她。 “再休息一下,我便带你们离开,再一次出来的时候,应该便就是在神龙岛了,但若是抵达不了,便看你们自身的气运了。” 那些东西那般多,若是她还是无当当年的水平,这些东西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而如今,她不过是转世的自己。 等到那些瘫软的人大多能够恢复自如的时候,便是出发的时候了。“神,神龙岛?”女人咽了口唾沫,激动道:“你说得是真的?你们真的会送我们去神龙岛?” 她有些不可置信,好像绝处突然逢了生,有些做梦的不真实感。 黑暗之中,那老婆婆也是眼睛一瞪,快要瞪出眼眶来。 她也是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想到先前对他们的态度,便识相地不再说话,支棱着耳朵认认真真地听着。 “嗯。你们别害怕,我们先前便是听见了你们的求救声才会过来的,他们为此受了伤,是以有些怨言,也是常理之中。” 余回往后看了一眼,他们早已经安静下来。 那么说不过是图图口头上的快意,但是要让他们真将这些老弱妇孺丢在这里,也定是万万做不出来的事情。 是以余回说出这一番话来,他们也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带着淡淡的钦佩。 他们二人的肚量,比他们的都大。 在程清河的手下,孩子的体温渐渐降了下去,很快便恢复到正常的温度。 “可以了。”她说道,接着将熟睡过去的孩子送回那女人的怀里。 “他睡着了。”为了避免发生什么误会,她还加上一句。 那女人一愣,这就好了?立时用自己的脸颊贴着孩子的额头,发现正如她所言,呼吸均匀,也没有再发汗。 “谢谢你,真是谢谢你。”她喜极而泣,伸手先要握住程清河的手。 程清河往后缩了缩,没有让她碰见,担心会吓到她。 “再休息一下,我便带你们离开,再一次出来的时候,应该便就是在神龙岛了,但若是抵达不了,便看你们自身的气运了。” 那些东西那般多,若是她还是无当当年的水平,这些东西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而如今,她不过是转世的自己。 等到那些瘫软的人大多能够恢复自如的时候,便是出发的时候了。“神,神龙岛?”女人咽了口唾沫,激动道:“你说得是真的?你们真的会送我们去神龙岛?” 她有些不可置信,好像绝处突然逢了生,有些做梦的不真实感。 黑暗之中,那老婆婆也是眼睛一瞪,快要瞪出眼眶来。 她也是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想到先前对他们的态度,便识相地不再说话,支棱着耳朵认认真真地听着。 “嗯。你们别害怕,我们先前便是听见了你们的求救声才会过来的,他们为此受了伤,是以有些怨言,也是常理之中。” 余回往后看 第二百七十七章 抵达 “救,救我。”只有半截身子的一个人拖着血肉模糊的肠子朝她伸出手。 “救,救~” 长脖子长毛巨大天鹅一般的怪物,呱地一声叫,低头发现了他,顿时伸脖子快速一啄。 一片血沫飞起,只见一个肿起的异物顺着它的脖子下去了。 防盗,但是又想到先前对他们的态度,便识相地不再说话,支棱着耳朵认认真真地听着。 “嗯。你们别害怕,我们先前便是听见了你们的求救声才会过来的,他们为此受了伤,是以有些怨言,也是常理之中。” 余回往后看了一眼,他们早已经安静下来。 那么说不过是图图口头上的快意,但是要让他们真将这些老弱妇孺丢在这里,也定是万万做不出来的事情。 是以余回说出这一番话来,他们也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带着淡淡的钦佩。 他们二人的肚量,比他们的都大。 在程清河的手下,孩子的体温渐渐降了下去,很快便恢复到正常的温度。 “可以了。”她说道,接着将熟睡过去的孩子送回那女人的怀里。 “他睡着了。”为了避免发生什么误会,她还加上一句。 那女人一愣,这就好了?立时用自己的脸颊贴着孩子的额头,发现正如她所言,呼吸均匀,也没有再发汗。 “谢谢你,真是谢谢你。”她喜极而泣,伸手先要握住程清河的手。 程清河往后缩了缩,没有让她碰见,担心会吓到她。 “再休息一下,我便带你们离开,再一次出来的时候,应该便就是在神龙岛了,但若是抵达不了,便看你们自身的气运了。” 那些东西那般多,若是她还是无当当年的水平,这些东西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而如今,她不过是转世的自己。 等到那些瘫软的人大多能够恢复自如的时候,便是出发的时候了。 “我想留下来。”余回很是犹豫。 “你在这里,会让我分心。”程清河摇摇头。 一旦走出这里,局势恐怕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她怕是一时难以照应得到。 “你的手我不放心你。” “无事,一点小伤。” 余回争辩不过,一时难过一时又是担忧,若是他再强一些就好了,而不是像这样,留在她身边就只能拖累她。 将所有人都收入了琉璃瓶之后,程清河孑然一身,再一次踏上去神龙岛的路途。 龙虎山。 三日过去,苏翎再一次抵达白家白石闭关的洞府之外。 洞府之外的护卫没有再拦他。 他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一时想进去,但是一时却有些害怕进去。 丫丫还活着么?那么重的伤,或者~他压根就不敢细想。 很快,白石没有给他太多犹豫的时间,那洞府口的结界便散了干净。 他脚步一顿,终于踏了进去。 “你将她带走吧~”黑暗之中传来白石的声音。 黑云虚化为手臂,将熟睡的丫丫从黑暗之中递了出来。 “她已经没事了吗?”柔软温热的身体被放入了他的怀抱之中,令他几乎喜极而泣。 黑暗之中沉默了一会儿:“待会儿她醒了,先给她准备点吃的,但是不要让她吃太多。” “好。”苏翎用脸凑着怀里丫丫的额头,摩挲了又摩挲,很是珍爱。 丫丫已然换了一件粉色的裙子,长长的睫毛一扇又一扇,小脸蛋红扑扑的,呼吸均匀,手臂上的伤也已然完全好了,找不到一丝曾经受伤的痕迹。 三日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个梦,醒来了,她还是当初美好的模样。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美好答案,刚要转身离开,便听见白石唤道:“先慢着。” “可还有什么不妥?” “你知道,丫丫是我的亲生骨肉,本质上,其实她是和大天一样的生物。” 苏翎狠狠怔了一怔。 大天?他是见识过大天发狂的模样的。 当初在龙虎山,大天陷入了程清河的幻阵之中,其中大天在幻阵之中的画面,他是全然看在眼里的。 是和大天一样的生物,大天,就是一只饕餮。 易怒,贪婪,好吃 虽然她有一半是清河的血脉,但是无法否认的是,她有可能变成另外一个大天。 何况,这一次,白石为了救她,将混沌之息引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我不会让她变成那样。丫丫也绝对不会变成那样。”苏翎坚定地垂眸看着怀里的孩子。 “以后诸事,在白某出关之前,暂且还要劳烦苏掌门挂心了。” “客气,丫丫也是我的孩子。” 黑暗之中白石沉了沉眼神,他转身往洞府深处进去:“你可以离开了。” 苏翎轻声一笑,转身离去。 “掌门,新子弟有些已经心生离意。”他刚刚走进龙虎山大门,守在门口翘首期盼的门下大弟子便一脸焦急地走上前来汇报。 苏翎睨了他一眼:“小声一些,省得将她吵醒了,你说罢,有几人心生离意?” “是,是!想要离开的有二人,若是他们一走,恐怕人心不齐,到时候~掌门,这可如何是好?” 苏翎目不斜视,脸上甚至还带着喜色,闻言不在乎地说道:“命人塞了他们的嘴,丢出山外去,莫要多说废话。” 这些新弟子进山以来,便拿了龙虎山不少的好处,大部分各式典籍随他们翻阅,如今不过不是一点挫折,便想带着人叛出,实在是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什!什么?”大弟子一愣,还以为自己听差了,连忙追了过去。 不过也不怪他们,看似森严的龙虎山,竟然被如今已然不太成气候的柯家混进来,甚至还在这里潜藏了大半个月,实在是令人失望,心生去意,人心浮躁,也在常理之中。 不过,立场这东西,不好和你讲什么道理。 练习场上那两个男修还在鼓噪着众人离开龙虎山,突然被冲进人群的蒙着面的黑衣人摁在了地上。 “你们是谁?呜呜~” 二人的嘴立时被塞住了。 弟子们往后退开,一脸晦涩莫深地看着这些突然冲进来的人,也不敢多说话。 听说龙虎山原先便有一个戒律堂,只是修罗蚁之灾后死伤大半,是以便销声匿迹了,是以这些人,难道就是? 大弟子负着手走过来,一脸严肃。 “把他们扔到山下。”他说道。 那些黑衣人点头,快速背负起来,朝门外快速走去。 “呜呜~” “呜呜~” “还有谁想要离开的,便站出来,龙虎山绝对不留!若是还想留在这里的,便好好地提升自身的修为,以你们现在的本事,帮派事物还轮不到你们出手。” 龙虎山出了这么多事,也未曾指派他们去做什么,不是因为龙虎山气弱没有行动,而是他们的修为太弱,即便上去了,也不过是炮灰的命。 弟子们见这雷霆手段,哪里还敢造次,连连说道:“大师兄说得是~” 嘭嘭两声,那两人被扔了下去,翻了好几个跟头方才控制住自己翻滚下去的身体。 他们灰头土脸地看着亮起结界之光的山门,心中不免骂了个娘。 没有想到龙虎山做事这么绝。 他们本来还想多拉几个修士出山,投奔也好,自立帮派也好,毕竟他们已记下了不少无当典籍,只要打着无当典籍的旗号,不必担心没有人追随。 只如今被这么狼狈地丢下山,难免心中不痛快。 是以他们便爬了回来,在山门之外骂了半晌,骂得口水都快要干了,可山门里的守卫还是不搭理他们,他们自觉无趣,只好下了山。 “丫丫,该醒啦~”苏翎捏着她嫩生生的脚丫子,满脸都是笑容。 “唔唔~”熟睡的丫丫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踹了踹脚上的桎梏,翻身又轻轻浅浅地吐了一口气。 小脸儿鼓鼓的,看得让人忍不住咬上一口。 “丫丫呀,爹爹可想你啦,今天天气可好,咱们出去玩罢?” “不,不~”她婴婴着用小爪子蒙着自己的脸,顶顶不耐烦了,这个讨人厌的,老是吵她的人到底是谁呀~ “乖乖,那你可是饿了?爹爹去带你吃好吃的。” 一听好吃的,丫丫的肚子便开始咕咕响,听得苏翎一阵闷笑。 “快啦,丫丫再不起床的话,我就一个人去吃了,不给丫丫留。” “坏爹爹~”小丫头闭着眼睛说道。 苏翎又是一阵闷笑。 “起不起啦~” “起,丫丫起床~”丫丫乐咯咯地睁开眼。 苏翎看着丫丫的双眼,一怔,面前那张红里透白的小脸上,是一双淡褐色的竖瞳,静静地倒映着他的脸。 那双竖瞳看着他微微地扩张,像是盛开的花朵,染着单纯无匹的笑。 “爹爹~那我们走罢~” 他看着,很快便又笑了:“好。” “啊哈,这是做什么呢?”狐王大人自外头回来,它这些日子大概又是去了人间逍遥去了,身材胖了一大圈,只是跑着看似倒是十分轻便。 “狐狐,狐狐~” “哼哼,小东西,还算有点良心!还记得我,不像你那个母亲,呵~顶顶没有良心的~” “丫丫还小,狐王大人还是莫要对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好。” “哼哼~”狐王大人嘲笑了一声,小跑过来,坐在丫丫身旁坐下,一看见她的眼睛,忍不住甩了甩蓬松的尾巴。 “这眼睛倒是好看,像是我族的崽子。” 丫丫对着他张嘴笑,流了一嘴口水。 狐王大人继续甩着尾巴。 “狐狐~”她啪地一声扑在了狐王大人的身上。 “哎哟!这丫头力气怎么地这么大~轻点儿轻点儿~” 它的毛发蓬松而又柔顺,手感极好。 丫丫拽着它的毛发,手里又不知道轻重,疼得狐王大人龇牙咧嘴。 “苏翎快给她拉开了!” 它想站起来跑路,便又被她拽倒,这力气,简直不像是个正常孩子。 “你先同她玩一会儿,我交代交代一些事务。” “等等,等等~” 苏翎走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掌门,已经妥当了,他们已经离开了。”门下大弟子说道。 “唔。”他点点头,往前殿走去。 说起来也是巧!他方才想起来,两年前进入小界之中试炼的那一批人,有人该差不多出来了吧~ 他朝主殿走去,三清的案桌下放着一个锦盒,他弯腰拉开抽屉,接着放置案上,将将打开,一股浓郁的灵气便弥漫出来。 只见黄色缎带之中,安安稳稳地放置着一颗金黄色琉璃小球,那小球四周,正是弥漫着那浓郁的灵气,仿佛是星云在环绕。 若是见识过的人便知道,这正是原先程清河随身带着的那一颗戒子世界。 两年前,龙虎山大部分弟子,都已经进了这颗戒子世界修行。 而如今,正是用到他们的时候 柯家的事情不可能就那么算了,这不是他苏翎的风格。 他向来喜欢,以牙还牙~ 去神龙岛的路已然被堵死了,到处遍地走的都是那些长相奇特的东西,可能是因为好斗的本性,它们不仅互相攻击甚至还会抢夺同类的尸体,仿佛全然没有理智和情感。 程清河从地道里出来之后,便绕了回去,一路上并没有引起它们的注意,只是越发接近神龙岛之下,那东西便是越多,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嗅到了头顶上方人类的气味儿。 也好在她创造了神龙岛,让整个蛮荒大陆还有这一片净土,也让还在危难之中的人们不至于那么绝望~ 只要再接近一些,利用噬梦绫飞上去,便能降低被攻击的危险,而离得越是远,便越发危险。 她屏息着,看着不远处相交吻颈的异界之物,只要从它们之间一口气跑过去,她便会有极大的把握可以安全抵达。 雾色茫茫,她深吸了一口气,默念倒数三二,一!她快速地往那一头冲了过去,钻过两条长长的脖子下方,马不停蹄地朝那中海冲去。 空气之中发出几声哨声以及惊叫之声,它们纷纷朝快速移动着的人看去,见是一个人类,便激动地涌过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杀阵 逐风鸟离开了盆子,冲到门外的阳光底下,迎着刺目的阳光呆立了半晌,方才软软地倒在地上,又软又萌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嘎嘎嘎嘎~” 要不知道的人听见,还以为是哪个人类在狂笑。 程清河似笑非笑地收回视线,接着在指尖弹出一个火苗,投进了血盆子里。 那火苗一沾到了血,便星火燎原一般燃烧起来。 那些原先还在大快朵颐的东西们顿时嘶嘶叫唤,纷纷想要爬出去,但是它们一露头,便被烧得焦黑。 是以一盆子那些东西便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 不过三分钟不到,那一盆子便只留下了最底层的一层焦黑,条条还根根有形,看得人头皮发麻。 “我,我让人去把阵法给取来。” 她先前留在这里的阵法有些已经被她缩小存在此处,这会儿正巧派上用场。 “城主,城,神女大人~外面的百姓们都聚在了城主府之外不肯离去,说是想要见见神女大人。” “那便去吧~”程清河点头,率先往外头去了。 那逐风鸟还在地上,眼见着程清河的双腿走过去了,连忙用喙衔着她的匀称的腿,嬉闹似的,看得两旁的人流了一身的汗,也不知道是为了程清河而流,还是担忧着这鸟的一条小命。 程清河不搭理它,匀速地往前走,它便也不放嘴,被她拉着去。 是以两米高的东西,装死一般地被拉着出现在了众多百姓们的面前。 “神女大人~” “神女大人~” “神女大人万安~” 程清河看着下方跪着的乌泱泱的百姓,从怀里拿出一个琉璃瓶。 众人安静下来,双目灼灼而又崇拜地看着她。 “想必大家已经大致知道在下方的蛮荒大陆所发生的事情了吧?大家不必担忧,那些东西即便再如何厉害,也不会抵达这里来。这里,是某在下方的蛮荒大陆救回来的人,以后便拜托各位了。” 琉璃瓶中的人被放了出来,他们从虚无之中回过神来,便又被面前的场景震惊当场。 “这,这里就是神龙岛?”有人愣愣地问道。 很快,便有人失声痛哭起来。 “散去罢~”程清河说到,便回头走去。 余回跟了过来,至于其他人,黄玉襄自然会着手安排。 “你有没有受伤?”余回关切道。 “没有,只是下面的情况却是不太好。” “这只逐风鸟是?” “外头带来的,它受了点伤。” “嘎嘎~”它叫唤了一声,翻身爬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头。 到了夜里,黄玉襄安排好了吃食,她同余回都分别洗了一个澡,洗去了一身的血腥味儿,方才过来吃了些东西。 但是一路拼杀过来这般久,偶尔还是能够想到那些支离破碎的残肢,是以都没有什么胃口。 “清河,接下去该如何是好?咱们是先离开蛮荒大陆去寻不周山,等白家家主来解决这件事,还是说,先留在这里” 程清河沉吟了一声:“他如今怕是一时半刻难以过来,为今之计,还是先想个对策来。” 第二日,黄玉襄便命令下面的人将所有的阵法都给取了来。 “想要对付他们,想来一般的阵法术法都不太起作用!看来得用上杀阵才行。” 说起杀阵的巅峰之作,便要数诛仙一战之中的诛仙阵,便是连神仙也难以逃脱。 但是,以如今的条件以及她的修为,肯定是做不出来的,但是就地取材,一般的杀阵却非难事。 “清河,想要做杀阵,却是要多少灵石?”黄玉襄欲言又止。 神龙岛原先起来的时候便不长,灵石产出之地,无不是经历过百儿八年的沉淀,还要风水极佳之地放才能够有产出,是以,如今却是没有的。 先前从地下带上来的,在捕捉逐风鸟的时候便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不必担忧,我这里有。”程清河将身上的乾坤袋取下,从中拿了一个巨大的五彩灵石出来。 “这是哪里来的?”黄玉襄惊呼道,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五彩灵石,在她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她曾经在父亲的私库之中看到过一颗,但是只要指甲盖儿那么大,她的父亲将它视若珍宝。 然而那一颗,无论是形状、大小还是色泽,都无法同她手里的这一颗相比。 “从无间地狱取来的,蛮荒大陆那些游离的吃人的东西,就是从无间地牢里面逃出来的。” “原来如此。”黄玉襄感叹:“光这一颗,便能启动数个杀阵了罢~” “没有错。”程清河点点头,突然手心一动,她将视线放在手里的乾坤袋上,这东西已然好久都没有动静了,她也因为大天的事情,并没有仔细研究过到底是为什么。 但是现在~ 乾坤袋又动了一下,接着化身为蚕宝宝一般软绵绵的物体,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这个觉,似乎睡得有些长~ 它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见了程清河那张熟悉的脸,叽里咕噜了一声,当做打招呼。 “你睡醒了?”她将它放在地上。 乾坤袋咕咕笑,舔着她的手,程清河顺手挠了挠它软绵绵的身子。 “哎~”黄玉襄瞪直了眼睛。 “嘎嘎嘎~”逐风鸟凑过脑袋来,好奇地看着地面上这白白的一团,似乎是在研究它到底能不能吃。 它的长长的喙探了过来,落在乾坤袋的眼睛里,就是一亮。 “这个不能吃。”程清河及时伸手,堵住了它冲向逐风鸟的大张的嘴巴。 “它爱吃什么我去准备~”黄玉襄激动道。 程清河抬头看她蠢蠢欲动的神情,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它什么都吃,也吃人~” “哈?”她眼睛一瞪,都快要脱眶而出了:“那,那下面的那些东西它也吃?” 程清河沉思了片刻,摇摇头:“不确定,不过有些应当是能吃的。” 至于那些不能吃的,她想起那些寄生的“触手”,不知道它吃了之后会不会被寄生,若是那样的话,便得不偿失了。 “可以一试。”余回说道:“乾坤袋本身不简单,应当不会那么容易被寄生,何况它同一般有血有肉的生物不一样。” “有道理。”黄玉襄附和道。 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笑意。 说不定,它的出现,会是一个转机。 正低头到处乱嗅的乾坤袋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睛里早已经是个小白鼠了,还在持续兴奋当中。 它刚刚从“漫长”的沉睡之中醒过来,正是饿得双眼冒光的时候,当然这个漫长,不过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对于它来说,两三年,不过是打了个盹儿。 因为它的破坏力太强,是以程清河用了根缰绳抱着它的前肢下打了个结,走哪儿都带着它。 期间黄玉襄也偶尔送一些东西来,但是对它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只会让它更饿。 程清河手里还在改着阵法,见那乾坤袋正错在角落奋力地啃着桌角,无奈地拍了拍它的脑袋。 “乖~很快就有吃的了。” 叽里咕噜,它抱怨了几声,继续啃着桌角。 一个星期之后,阵法终于大成,一行人在广场上商议。 “逐风鸟,往东,余回往西,乾坤袋往南,我往北,这个阵法可以覆盖方圆十里的范围,务必要保证投放至最低处,不然容易被它们逃出去。” 众人听得点点头。 逐风鸟听话当然是听话的,但是乾坤袋,免不了将它摆好了位置再直接扔了下去。 商议完成之后,他们便开始动身了。 “一路平安,一定要活着回来。”黄玉襄忧心忡忡。 “不必担忧,若是解决不了的话,我们会回来的。” 她点点头,叹息了一声。 百姓们来来往往,虽然看着是忙里忙外,但是一双一双目光,还是忍不住看着他们的神。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多看一眼便是少上一眼了,她会离开这里,这手毋庸置疑的事情。 “我知道了,我等你回来。” 程清河安抚地给了她一个笑容,身后噬梦绫一震,幻化出一个巨大的翅膀虚影,根根分明的羽毛看着十分逼真。 “我们走了。”程清河牵着余回的手,肩膀上挂着已经被绑成粽子一般的乾坤袋,一震翅膀,快速朝天上飞了上去。 逐风鸟嘴里衔着扇状的五彩灵石,那灵石上刻着无数繁密的图文,它也一震翅,纵飞而起。 逐风鸟赶上程清河,在她的翅膀遮掩之下,成功地冲出了神龙岛的结界。 “嘎嘎~”它叫了一声,顾自朝东边飞去,天边的灿烂的太阳在它的眼珠子里变得越来越大,它看了一眼,速度渐渐降了下来,接着头朝下,如箭一般快速朝下面的方向俯冲下去。 “送你到这里了,保重。” “你也是。”余回笑了笑。 “嗯。”程清河松开他的手,他便如断了线的纸鸢一般快速掉了下去。 她回头,将乾坤袋朝着南方送过去。 待到了差不多的地方,她立刻将乾坤袋扔了下去,接着飞离。 粽子一般的乾坤袋一脸生无可恋地飞速坠落下去,迅捷擦过的气流甚至在它身上擦出来了火花。 只是它依旧也是一脸生无可恋,根本觉得无所谓。 但是它坠入底下那一片弥漫的雾气之下时,它仿佛闻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味,那是独属于食物的气味儿。 它眼睛放光,开始大力挣扎起来,但是很显然程清河已经将它的本性吃得透透的,一时挣脱不开,它着急地蠕动着身子,想要将绳子咬断,这是一时半会儿管不上那些遍地的食物了。 是以在它终于挣脱的时候,差不多离地也只有二三十米的距离了。 被绑在它背上的五彩灵石啪地一声落到了地上,滚进了一个小坑之中。 余回落地,顺着势头在地上滚了一圈,接着寻了一个坑扔了灵石,快速朝着阵法覆盖范围之外奔去。 有东西下来,那些东西顿时躁动了起来。 逐风鸟完成了任务,顿时朝着程清河飞去,经验告诉它,高空之中可能更加危险,它已然吃过了亏的。 相比于他们,程清河的运气要差上一些。 下面有东西对着它张开了巨大的血口,里面的器官都可以从嘴里看见。 身上噬梦绫顿时带着她翻着躲过它的巨大的嘴。 她快速落地,打了一个决,抛出五彩灵石,在这一刻,四颗散在四处的灵石同时化为一道彩光,将四个方位全然交接在一处。 嗡地一声,一个巨大的阵法将这一大片的全然笼罩在其中。 她这处因为不是在最低处开启的,是以这会儿已经离地在漂移了。 她一手抓着半透明的阵法边缘,将它按了下去,接着快速飞身上去,将小杀阵全然投了下去。 “清河,乾坤袋还里面。”余回在逐风鸟的背上,朝她追来,嘴里喊到。 程清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一个白白的小身子在众多怪物之中乐不可支地拔腿狂追。 啊呜一声,它咬中了一座小山一般的怪物,将它高高咬了起来,接着一口吞入了嘴里。 还在呆楞的捕食者们见这个突如其来的,比它们还要血腥残忍,力量更加强大的对手,顿时四散着逃窜。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巨大的杀阵开始正式启动,大阵又带着小型的杀阵,快速肆虐而来。 有些怪物们还在奔跑之中,便被杀刃切割成了数块。 程清河飞身到天空之中,去解决上方的东西。 她祭出了飞剑,如一个战无不胜的战神。 “我们也上去,帮她。”余回拍了拍逐风鸟的脑袋。 逐风鸟嘎嘎了一声,有片刻的犹豫,但是很快,它的双眼一历,以最快的速度朝上面冲了上去。 程清河一剑挥断了那些疯狂飞舞的触手,那些寄生的“触手”抽搐地落下去,落在杀阵之上,瞬间便被劈了个粉碎。 面对着这些直来直往,尖锐无比的杀刃,那些东西只有狂奔的份,也只有乾坤袋,仿佛到了人间天堂 第二百七十九章 漏网之鱼 厮杀持续了五个时辰之久,程清河杀累了,便寻个安全的地方歇息片刻。 “清河。”余回爬上山坡,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抹了抹脸颊上的血。 “这么多的东西,怕是一时半会儿压根杀不尽。” “阵里的解决完之后,大概也差不多了,到时候让玉襄派人下来去寻余下的。” 余回点点头,看向那还在到处觅食的乾坤袋,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长的,竟然这么能吃,甚至还永远不会累一般精力充沛,实在令人好奇。 杀阵凶险,那些东西都吃了不少的亏,有些被逼急了,冒着被劈得血肉模糊的危险将阵法闯出漏洞来,一时像是被什么穷凶极恶的野兽追着一般,屁滚尿流地奔散。 乾坤袋眼见着即将到手的好吃的都长脚跑了,连忙着急地一口一个,将丫给咬残废了,跑不动了,再去咬下一个。 逐风鸟是记仇的东西,上一次被掘了脚丫子还有屁股后头的事情一直都记心里,这会儿终于大仇得报,顶顶得意地站在山顶的树枝上,慢条斯理地抹掉爪子上的毛发血迹。 这些东西到底不是这界里的东西,血大多是冰冷的,自然,也没有情感思维。 不过多久,在阵法之下的那些异界之物便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儿了。 而同时,那阵法之光也已经耗尽能量,变得黯淡无光起来,很快便如水滴一般散开,消散在空气之中。 乾坤袋吃得嘴巴酸软,懒懒地扭着身子爬上山坡,爬上了程清河的腿。 它就像是刚刚从血浆里爬出来一般,白色的皮肤上包裹着一层或黑或红的污秽,甚至还散发着一股呛人的恶臭。 她拎着它的后脖子仔仔细细地看了它一会儿。 “可还能吃?” 乾坤袋点点头,接着张嘴打了一个咯,它的嘴里是一片黑暗,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咦,这是什么?”余回凑过来,摸了摸它的嘴角一颗凸起的东西。 “痘痘?” “不像。” 余回用指甲在它嘴边戳了戳,便突然看见白色的皮肤下有东西在动。 二人定睛看了一会儿,那东西竟然戳破了皮肤,从里面钻出来了。 竟然,是那些寄生的触手~ “难道”余回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它呆萌眼睛不断地撇着自己的脸下方。 程清河将它放到地上,它整个脑袋都几乎埋在了土地之下,又是甩又是咬,很快那东西便被它抽了出来,十来厘米长的一根,在地面上抽搐翻滚,看得人头皮发麻。 只是没有想到那小东西竟然是一点儿都不怕,直接将它弄进了自己的嘴里。 程清河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它和吃面条一般将那条东西全然吃了下去,莫名觉得胃里泛酸。 只余回,却是忍不住笑。 “看来这东西并不影响它,我看它倒是挺享受。” “再看看吧~” 乾坤袋肚子鼓鼓,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像是一只圆滚滚的小猪,看得人忍俊不禁。 “我看天色也晚了,咱们先回去吧,挑一些人做好准备。” 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还在打滚的乾坤袋立时翻了起来,连奔着往下滚了下去,一口一口地往自家嘴里装尸体。 这是打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主意哩~ 程清河看着,也不催它,待它把能够带走的,合心意的尸体全部装进了肚子之后,放才带着它们一同回了神龙岛。 黄玉襄早已在广场中间等着了,见他们果真平安归来了,又是一阵欣喜。 “怎么样?都没有受伤罢?”她率先问了受伤与否。 “我们都无事,你不必担忧。” “那真是太好了。” 乾坤袋从程清河的肩膀上跳了下来,在黄玉襄的腿边嗅了嗅,接着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吓了她一大跳,她连连退了几步,看着那小东西嘴唇旁挂着的摇摇晃晃的条状东西,只感觉头都要大了。 “它,它这,需要让人拿一盆子血来么?” 程清河嘴角抽了抽,看着它浑然不觉,还兴奋地瞎晃悠的模样,摇了摇头:“再观察看看。” 经过这么些年,神龙岛已经壮大不少了,是以很是不缺有志之士,很快黄玉襄便广发英雄贴,将全程上下都动员起来,招募一些体修。 在这个时刻,以身体机能见长的体修便占了很大的便宜了。 因着神女大人的名头,百姓们情绪高涨,纷纷报名想要同她并肩作战,但是此事可非儿戏,是以刷了很大一批人下来。 “清河,你看这个怎么样?”黄玉襄从外面进来,怀里抱着一捧兽皮,后面跟着的侍卫肩头上,还扛着一捧子。 “这是什么兽皮?”程清河伸手拿过一张,捏了捏它的厚度。 “我看那一条一条的东西实在不好对付,要是被那些给钻进人的皮肤里,怕就是要完蛋了,是以前我想着,要不要给战士们身上套上这个,如果足够硬实的话,那些东西可能就钻不进去了。” “这倒也是个办法。”程清河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到底哪一种兽皮更合适又能够保护战士的皮肤,还需要测试一番。” “好呀~那我们开始吧,我去找乾坤袋要那些恶心的虫子~” 她满脸兴奋地寻了去。 殿外,乾坤袋正在太阳底下晒太阳,它的下巴上还挂着那些东西,看起来像是吃了一半的面条,但是已经被阳光晒得焉巴巴的了。 黄玉襄在它身边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脸,它睁开眼睛,迷蒙地看着她,肚子里还咕噜咕噜想了个几声。 “你在蛮荒大陆带来的东西还有吗?就是,你嘴上那个。” “唔~”乾坤袋转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哎呀要死啦,你快拿一点儿给我,我又不给你吃掉,你拿一些出来,我很快就会还给你的,我和清河正要用呢~” 她伸出手指头戳着它的软绵绵的身子玩儿。 乾坤袋顶顶不耐烦地喷了一口气,估计是被她搞烦了,坐起来,扭头对着空地唔哇一声吐出来一大坨小山一般的肉。 看起来那肉还是活着的,还在隐隐地抽搐。 黄玉襄着实又吓了一跳,没有想到它这么个小小地身材,竟然吐出来这么大一个东西来。 众护卫站在原地,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聚焦到场地上来。 “就,就是这个?” 乾坤袋瞥了她一眼,伏在地上又闭着眼睛打瞌睡。 “来人,拿个罐子来。”她吩咐下去,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要大一点儿的。” “是,城主大人。” 下头的人效率极高,很快便捧了一个不小的玻璃罐头来。 “城主大人,用这个吧~”那护卫还贴心地交出了自己的佩剑。 “谢谢~”她笑了笑,拿着剑,翻开那一坨肉,一股红色带着黄脓的鲜血哗啦一声淌了下来,黄玉襄连忙后退了一步,但是还是有几滴溅到了她的衣服上,哧哧几声,衣服被烧了几个洞出来。 “好厉害的东西。”她赞了一句,走到干净的地方继续翻找。 一张粉红色的肉皮被她挑起来,她将它从肉山上刮了下去。 啪地一声,它铺在地面之上。 翻开之后,她眼睛一亮,那肉皮的背面,果然吸着密密麻麻的条状寄生虫,像是头发,但是嘶嘶抖动的样子,还是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就这一块吧!”她深吸了一口气,挑着肉皮放了进去。 “谢谢啦~” 乾坤袋眯着眼睛哼哼唧唧地站起来,慢悠悠地朝那肉山吞了过去。 “清河,我拿到啦~是阿白给我的。” “正好,我也已经准备好了。” 程清河好整以暇地道。 就在她去问乾坤袋去讨那些东西的时候,她便已经让人端了数盆兽血来了。 她将每一个盆子的口子上都用各式不同的兽皮给封了,整整齐齐地端在厅里。 即便是缝得死紧连一道缺口都没有,但是还是能够闻到盆子里浓郁的血腥味儿。 程清河拿了黄玉襄手里的剑,伸入玻璃罐子里,将那一块肉皮片成了数块。 肉皮里没有血,即便是有血也已经被它们吸干了。 是以,它们便如同抱着最后的一丝救命稻草,怎么也不敢放开这寄生之所。 她挑起其中一块,放到了一张褐色的兽皮之上,那些东西似乎受闻到了下面的血腥味儿,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快速疯狂扭动起来。 它们脱离了肉皮,拼命地找着下去的法子,不过一会儿,便看见那张兽皮便破了几个洞。 它们一窝蜂地涌了进去。 “哎呀,不行呀~”黄玉襄失望地叹息了一声。 “都试试,总有它们钻不进去的时候。” 一张,两张,三张~那些皮子在越发变少。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便只能听到那些虫子在血盆里欢呼作乐吮吸的声音。 程清河弹出火花,一个一个燃烧过去,火光映照着她白皙的脸颊,看起来清凉如水,也似无情无欲。 “爹地,吃。”丫丫在苏翎怀里,一个劲儿地弯腰要够小吃摊上的烧烤。 “乖乖,那可不能吃,吃了拉肚子可怎么好。” “吃~” “先生,给孩子吃一点儿,不碍事的,我看她很想吃呢~”摊上的老大妈笑眯眯地说道。 “这还是咱们上虞特色小吃,您看看要是不放辣,给娃娃吃,也成的。” 苏翎破觉为难地看了看,低头问道:“真想吃?” “吃~想~”丫丫一个劲儿地点头。 “好吧~来十串鱿鱼须~” “好嘞,您稍等~” 苏翎抱着丫丫在人来人往,烟火弥漫的小吃街里,出色的外表与气度,同平常人显得格格不入,像是天外来客,敦实引起了不少年轻姑娘的悄悄打量。 “请问,这可爱的小娃娃是您的孩子吗?” “您好~” 嗯?苏翎转脸过去,露出了一个淡笑,稍稍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孩?,问道:“你方才是同我说话?” “是,是啊~这个可爱的宝宝,是您的孩子吗?” 苏翎挑眉:“怎么?我和她长得不像么?丫丫~” “爹爹~吃” “做好了,您拿着咧~”一把烤鱿鱼串被放在纸袋子里,递到他面前。 苏翎接了,方才回答那女孩:“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就失陪了。” “没,没了。”她涨红了脸。 苏翎对着她礼貌一笑,错过她离开。 “多帅的人啊~居然已经生了孩子了,来迟一步~”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嘀咕。 “吃吃~” “吃什么?”苏翎一手抱着她的小屁屁,一手拿着吃的一边在吃。 “坏爹爹~” 丫丫瘪了嘴。 好家伙呀~感情他这是买了给自个儿吃的~ “你还小,吃了长蛀牙,让你母亲看见了可如何是好?” “坏爹爹~” “你这是不信爹爹的么~吃的要肚肚疼~” “坏爹爹!” “哎呀好了好了,给你成了吧~” 龙虎山大弟子再一次见到苏翎和丫丫的时候,正见他抱着一脸菜色的丫丫在溜冰场。 “掌门,她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像是身体不舒服~难道是吃坏肚子了?” 苏翎睨了他一眼:“瞎说什么,情况怎么样了?” “堂主已经带着师兄师姐们夺下了柯家的两座真境~” “唔,还不错,你去盯着,东海那一片情况比较复杂,让他们莫要抢错了。” “是~”大弟子犹豫地看着他。 其实说起来也是悲催,他是两年前进入龙虎山苏掌门门下的,那时候还不知道前头有一大票的师兄和师姐在介子里头试炼,只觉得自己担起了一派之长弟子的重担,是以处处严格要求自己,这会儿知道这一件事,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来。 “还有事?”苏翎托了托娃娃的屁屁,问到。 “没,没了,弟子告退~” “唔,去吧~龙虎山记得让人守严实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让人关闭结界,一个人都不许放进去。” “是,师傅,弟子记得了。” 第二百八十章 解决 防盗章节 厮杀持续了五个时辰之久,程清河杀累了,便寻个安全的地方歇息片刻。 “清河。”余回爬上山坡,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抹了抹脸颊上的血。 “这么多的东西,怕是一时半会儿压根杀不尽。” “阵里的解决完之后,大概也差不多了,到时候让玉襄派人下来去寻余下的。” 余回点点头,看向那还在到处觅食的乾坤袋,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长的,竟然这么能吃,甚至还永远不会累一般精力充沛,实在令人好奇。 杀阵凶险,那些东西都吃了不少的亏,有些被逼急了,冒着被劈得血肉模糊的危险将阵法闯出漏洞来,一时像是被什么穷凶极恶的野兽追着一般,屁滚尿流地奔散。 乾坤袋眼见着即将到手的好吃的都长脚跑了,连忙着急地一口一个,将丫给咬残废了,跑不动了,再去咬下一个。 逐风鸟是记仇的东西,上一次被掘了脚丫子还有屁股后头的事情一直都记心里,这会儿终于大仇得报,顶顶得意地站在山顶的树枝上,慢条斯理地抹掉爪子上的毛发血迹。 这些东西到底不是这界里的东西,血大多是冰冷的,自然,也没有情感思维。 不过多久,在阵法之下的那些异界之物便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儿了。 而同时,那阵法之光也已经耗尽能量,变得黯淡无光起来,很快便如水滴一般散开,消散在空气之中。 乾坤袋吃得嘴巴酸软,懒懒地扭着身子爬上山坡,爬上了程清河的腿。 它就像是刚刚从血浆里爬出来一般,白色的皮肤上包裹着一层或黑或红的污秽,甚至还散发着一股呛人的恶臭。 她拎着它的后脖子仔仔细细地看了它一会儿。 “可还能吃?” 乾坤袋点点头,接着张嘴打了一个咯,它的嘴里是一片黑暗,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咦,这是什么?”余回凑过来,摸了摸它的嘴角一颗凸起的东西。 “痘痘?” “不像。” 余回用指甲在它嘴边戳了戳,便突然看见白色的皮肤下有东西在动。 二人定睛看了一会儿,那东西竟然戳破了皮肤,从里面钻出来了。 竟然,是那些寄生的触手~ “难道”余回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它呆萌眼睛不断地撇着自己的脸下方。 程清河将它放到地上,它整个脑袋都几乎埋在了土地之下,又是甩又是咬,很快那东西便被它抽了出来,十来厘米长的一根,在地面上抽搐翻滚,看得人头皮发麻。 只是没有想到那小东西竟然是一点儿都不怕,直接将它弄进了自己的嘴里。 程清河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它和吃面条一般将那条东西全然吃了下去,莫名觉得胃里泛酸。 只余回,却是忍不住笑。 “看来这东西并不影响它,我看它倒是挺享受。” “再看看吧~” 乾坤袋肚子鼓鼓,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像是一只圆滚滚的小猪,看得人忍俊不禁。 “我看天色也晚了,咱们先回去吧,挑一些人做好准备。” 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还在打滚的乾坤袋立时翻了起来,连奔着往下滚了下去,一口一口地往自家嘴里装尸体。 这是打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主意哩~ 程清河看着,也不催它,待它把能够带走的,合心意的尸体全部装进了肚子之后,放才带着它们一同回了神龙岛。 黄玉襄早已在广场中间等着了,见他们果真平安归来了,又是一阵欣喜。 “怎么样?都没有受伤罢?”她率先问了受伤与否。 “我们都无事,你不必担忧。” “那真是太好了。” 乾坤袋从程清河的肩膀上跳了下来,在黄玉襄的腿边嗅了嗅,接着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吓了她一大跳,她连连退了几步,看着那小东西嘴唇旁挂着的摇摇晃晃的条状东西,只感觉头都要大了。 “它,它这,需要让人拿一盆子血来么?” 程清河嘴角抽了抽,看着它浑然不觉,还兴奋地瞎晃悠的模样,摇了摇头:“再观察看看。” 经过这么些年,神龙岛已经壮大不少了,是以很是不缺有志之士,很快黄玉襄便广发英雄贴,将全程上下都动员起来,招募一些体修。 在这个时刻,以身体机能见长的体修便占了很大的便宜了。 因着神女大人的名头,百姓们情绪高涨,纷纷报名想要同她并肩作战,但是此事可非儿戏,是以刷了很大一批人下来。 “清河,你看这个怎么样?”黄玉襄从外面进来,怀里抱着一捧兽皮,后面跟着的侍卫肩头上,还扛着一捧子。 “这是什么兽皮?”程清河伸手拿过一张,捏了捏它的厚度。 “我看那一条一条的东西实在不好对付,要是被那些给钻进人的皮肤里,怕就是要完蛋了,是以前我想着,要不要给战士们身上套上这个,如果足够硬实的话,那些东西可能就钻不进去了。” “这倒也是个办法。”程清河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到底哪一种兽皮更合适又能够保护战士的皮肤,还需要测试一番。” “好呀~那我们开始吧,我去找乾坤袋要那些恶心的虫子~” 她满脸兴奋地寻了去。 殿外,乾坤袋正在太阳底下晒太阳,它的下巴上还挂着那些东西,看起来像是吃了一半的面条,但是已经被阳光晒得焉巴巴的了。 黄玉襄在它身边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脸,它睁开眼睛,迷蒙地看着她,肚子里还咕噜咕噜想了个几声。 “你在蛮荒大陆带来的东西还有吗?就是,你嘴上那个。” “唔~”乾坤袋转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哎呀要死啦,你快拿一点儿给我,我又不给你吃掉,你拿一些出来,我很快就会还给你的,我和清河正要用呢~” 她伸出手指头戳着它的软绵绵的身子玩儿。 乾坤袋顶顶不耐烦地喷了一口气,估计是被她搞烦了,坐起来,扭头对着空地唔哇一声吐出来一大坨小山一般的肉。 看起来那肉还是活着的,还在隐隐地抽搐。 黄玉襄着实又吓了一跳,没有想到它这么个小小地身材,竟然吐出来这么大一个东西来。 众护卫站在原地,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聚焦到场地上来。 “就,就是这个?” 乾坤袋瞥了她一眼,伏在地上又闭着眼睛打瞌睡。 “来人,拿个罐子来。”她吩咐下去,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要大一点儿的。” “是,城主大人。” 下头的人效率极高,很快便捧了一个不小的玻璃罐头来。 “城主大人,用这个吧~”那护卫还贴心地交出了自己的佩剑。 “谢谢~”她笑了笑,拿着剑,翻开那一坨肉,一股红色带着黄脓的鲜血哗啦一声淌了下来,黄玉襄连忙后退了一步,但是还是有几滴溅到了她的衣服上,哧哧几声,衣服被烧了几个洞出来。 “好厉害的东西。”她赞了一句,走到干净的地方继续翻找。 一张粉红色的肉皮被她挑起来,她将它从肉山上刮了下去。 啪地一声,它铺在地面之上。 翻开之后,她眼睛一亮,那肉皮的背面,果然吸着密密麻麻的条状寄生虫,像是头发,但是嘶嘶抖动的样子,还是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就这一块吧!”她深吸了一口气,挑着肉皮放了进去。 “谢谢啦~” 乾坤袋眯着眼睛哼哼唧唧地站起来,慢悠悠地朝那肉山吞了过去。 “清河,我拿到啦~是阿白给我的。” “正好,我也已经准备好了。” 程清河好整以暇地道。 就在她去问乾坤袋去讨那些东西的时候,她便已经让人端了数盆兽血来了。 她将每一个盆子的口子上都用各式不同的兽皮给封了,整整齐齐地端在厅里。 即便是缝得死紧连一道缺口都没有,但是还是能够闻到盆子里浓郁的血腥味儿。 程清河拿了黄玉襄手里的剑,伸入玻璃罐子里,将那一块肉皮片成了数块。 肉皮里没有血,即便是有血也已经被它们吸干了。 是以,它们便如同抱着最后的一丝救命稻草,怎么也不敢放开这寄生之所。 她挑起其中一块,放到了一张褐色的兽皮之上,那些东西似乎受闻到了下面的血腥味儿,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快速疯狂扭动起来。 它们脱离了肉皮,拼命地找着下去的法子,不过一会儿,便看见那张兽皮便破了几个洞。 它们一窝蜂地涌了进去。 “哎呀,不行呀~”黄玉襄失望地叹息了一声。 “都试试,总有它们钻不进去的时候。” 一张,两张,三张~那些皮子在越发变少。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便只能听到那些虫子在血盆里欢呼作乐吮吸的声音。 程清河弹出火花,一个一个燃烧过去,火光映照着她白皙的脸颊,看起来清凉如水,也似无情无欲。 “爹地,吃。”丫丫在苏翎怀里,一个劲儿地弯腰要够小吃摊上的烧烤。 “乖乖,那可不能吃,吃了拉肚子可怎么好。” “吃~” “先生,给孩子吃一点儿,不碍事的,我看她很想吃呢~”摊上的老大妈笑眯眯地说道。 “这还是咱们上虞特色小吃,您看看要是不放辣,给娃娃吃,也成的。” 苏翎破觉为难地看了看,低头问道:“真想吃?” “吃~想~”丫丫一个劲儿地点头。 “好吧~来十串鱿鱼须~” “好嘞,您稍等~” 苏翎抱着丫丫在人来人往,烟火弥漫的小吃街里,出色的外表与气度,同平常人显得格格不入,像是天外来客,敦实引起了不少年轻姑娘的悄悄打量。 “请问,这可爱的小娃娃是您的孩子吗?” “您好~” 嗯?苏翎转脸过去,露出了一个淡笑,稍稍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孩?,问道:“你方才是同我说话?” “是,是啊~这个可爱的宝宝,是您的孩子吗?” 苏翎挑眉:“怎么?我和她长得不像么?丫丫~” “爹爹~吃” “做好了,您拿着咧~”一把烤鱿鱼串被放在纸袋子里,递到他面前。 苏翎接了,方才回答那女孩:“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就失陪了。” “没,没了。”她涨红了脸。 苏翎对着她礼貌一笑,错过她离开。 “多帅的人啊~居然已经生了孩子了,来迟一步~”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嘀咕。 “吃吃~” “吃什么?”苏翎一手抱着她的小屁屁,一手拿着吃的一边在吃。 “坏爹爹~” 丫丫瘪了嘴。 好家伙呀~感情他这是买了给自个儿吃的~ “你还小,吃了长蛀牙,让你母亲看见了可如何是好?” “坏爹爹~” “你这是不信爹爹的么~吃的要肚肚疼~” “坏爹爹!” “哎呀好了好了,给你成了吧~” 龙虎山大弟子再一次见到苏翎和丫丫的时候,正见他抱着一脸菜色的丫丫在溜冰场。 “掌门,她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像是身体不舒服~难道是吃坏肚子了?” 苏翎睨了他一眼:“瞎说什么,情况怎么样了?” “堂主已经带着师兄师姐们夺下了柯家的两座真境~” “唔,还不错,你去盯着,东海那一片情况比较复杂,让他们莫要抢错了。” “是~”大弟子犹豫地看着他。 其实说起来也是悲催,他是两年前进入龙虎山苏掌门门下的,那时候还不知道前头有一大票的师兄和师姐在介子里头试炼,只觉得自己担起了一派之长弟子的重担,是以处处严格要求自己,这会儿知道这一件事,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来。 “还有事?”苏翎托了托娃娃的屁屁,问到。 “没,没了,弟子告退~” “唔,去吧~龙虎山记得让人守严实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让人关闭结界,一个人都不许放进去。” “是,师傅,弟子记得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死亡 防盗 柯家本家祖宅原本传承千年,大小到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古朴的气息,占地方圆的恢弘老宅中间,长有一颗足有几十米高的老槐树,老槐树聚阴,是以整个柯家都是笼罩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气,让人一靠近便遍体生寒,是以也让柯家冠上了一个不太好惹的名号。 传闻这颗老槐树在柯家建造之前便已经存在了,而在那个时候,这颗老槐树上常驻的是一条黑皮青斑的巨蟒,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颗槐树就被雷劈了,正正将那条巨蟒劈了个外焦里嫩,连大槐树也遭了秧,从树枝到树心,全然熊熊燃烧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往事了。 如今柯家才经历过战火才不到一年,和白家对上,它没有占到半点便宜,甚至还差点儿被白家的人长驱直入,打到老宅中心。 何火火跟着柯渊回了老宅,看见的便是偌大的老宅外头的建筑倒了一大片,到处可见被肆意毁坏的痕迹。 但是老宅内里还是完好无损,她不知道的是这是已经被修缮过了的。 “白家对柯家出手,外面那些都是故意留着的。”柯渊解释道。 留着他们犯罪的证据,将来也好拿着作伐子。 何火火笑了笑,在柯家上下逛了一逛,虽说她脸上还未完全回复,但是因着她是被柯家家主亲自请来的客人,是以一时竟也无人敢用带着异色的眼神打量她。 这一来二去,她便将柯家混熟了。 是夜,夜色深深,正是月圆。 何火火窝在床上,摸着自己又长又尖的獠牙,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不知道那程清河的孩子还有没有死,但是那一抓必定也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然而可惜的是,她没有来得及一口将她的细小嗓子给咬烂。 扣扣,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何小姐,家主知道今日月圆之夜您必定不太好受,是以让属下为您送血皿来。”外面是柯家的家奴。 “进来。”何火火翻了一个身,用手撑着下巴。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男人拉着牵着一条绳子,绳子上前后绑着五个细皮嫩肉的年轻小生。 看到床榻上的女人,他们的目光显得十分惊恐,但是怪的是,他们的身体却是如木偶一般只能跟着随着绳子机械地走动。 这是动了手脚了的。 “很好,你下去吧” “是。”那家奴看着她一副野兽一般的神情和外貌,早已经吓得双腿发软,是以这会儿得了准许,便屁滚尿流地松手去了,出门前还不忘关起门扉。 何火火看着他的样子哧地一声笑,接着又看着那五个年轻男人,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这样可多没意思? 相比手到擒来的喂食,她更喜欢活蹦乱跳的猎物,在用爪子扣住他们,用尖锐的牙齿咬入他们脖颈动脉,而他双眼之中透着无尽的绝望的时候,会让她心中透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满足感。 而这会让她感觉,她还好生生地活着,活在这个美妙的世界。 她站起来,嘴里呵着气,因为对鲜血的渴望,她感觉自己的嗓子几乎都在冒烟了。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鲜血的浇灌。 “我现在帮你们解开,你们有三秒钟的时间逃出这个房间,只要你们踏出这个房间的门槛,我便放过你们,但要是被我抓住了,你们知道后果” 她笑眯眯地说道,接着解开绑缚着他们的双手的绳子。 他们恢复了行动的自由,但是双腿却是不受控制地发软。 一道腥臭的气味儿传入鼻尖,她既是作为僵尸,嗅觉自是十分敏锐,当下皱眉,看着地上那一滩黄色快要蔓延到她脚下的黄色尿液。 “三” 五人一怔,还愣在原地,但是有三人已经反应过来开始要跑了。 “二”她原地不动。 一还未数到。 额啊数道尖锐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柯家。 家奴站在门外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窗户上溅出来的一大道猩红流淌的血迹,往后退了几步,接着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地上。 太,太可怕了 家主是请了个什么瘟神来了呀! 家族中心,阴寒无比的槐树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柯渊站在一根粗长的树枝之上,头顶交错的枝桠上有弯曲粗壮的身躯在缓缓流动,竟像是巨蟒的身体。 他自是已经听到了那无法忽视的惨叫声,是以一时竟是蹙眉。 “是前些日子带来的那个女娃娃?” 头顶上传来带着嘶嘶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没有错。”柯渊回答道,接着抬头搜寻着黑暗之中那一对发黄的竖瞳。 “这些日子我越发觉得身上发寒,有什么办法可以抵御这寒气?” 它的鳞片刮着树皮,轻微的摩挲声不绝于耳。 “你知道继承本尊修为功法的后果,本尊原本便是属阴,只要你有一日是活人,便终是会被寒气所侵蚀。” 柯渊沉默。 他当然知道,来去最是公平,他受了蛇王的馈赠,必然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要不是白家逼得太紧,他也不必铤而走险,他对于白家的恨,是半分没有少于对程清河的,只是如今他虽是继承了它十分之一的修为,却已然快要受不住了,而那程清河却还未死,白家未倒,他如何甘心? “不过么也不是毫无办法,你可以将寒气渡给别的女修,这女修修为越高,能承受的便就越发多,我看,你先前带来的那一位便十分合适。” 何止合适,简直是为了他量身打造的。 不要忘了,她原本便是已经死去的身体,不过已经变成了僵尸,无疑是最好的容器了。 柯渊先是一喜,但是很快便放了下去。 他摇摇头,他将何火火带来,本意并不是如此。 “尊主安歇罢柯渊先回去了。”他道了别,方才跃下了地面,缓缓离开。 黑暗之中,那双亮着黄光的竖瞳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 它沉思了片刻,往老槐树更高的地方盘上去。 千年前的那一劈,将它劈得神魂俱灭,如今还盘踞在老槐树上的,不过是它的一股怨气。 到底是什么怨气?对老天的怨气! 为何妖道飞升会这么难?这对它们根本就不公平!它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体,即便它无法主导,更不谈什么夺舍,只要它想,便可以意识存活在那身体之上,指导着他飞升,也算是别有意义的“活着”了。 接下来,还真是令人期待啊 何火火房外。 家奴等在外头等了片刻,听见里头再也没了旁的动静,方才走到门房处唤人进来,这是等着收拾残局。 六个壮汉跟着他回来,还没到达门外,便闻见呛人的血腥味儿,又看见窗户上乱溅的血,连连捂着嘴干呕。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家奴说道,接着小心翼翼地走近敲了敲门。 都已经将近两个小时了,应该差不多了吧? 扣扣 “谁?”何火火警惕地从血胡拉兹的脖子里扭过头看着门,红黑的血迹已然顺着她的嘴角滴落在地上,流淌进她的脖子里。 “何,何小姐,您,您好了么?”家奴站在门口低着脑袋看着地面,头也不敢抬,心脏更是砰砰地跳。 猫一般的脚步声走近,停顿了片刻之后,面前的门突然卡地一声打开,家奴的眼前一花,便被抓住了脖子拉了进去。 外面不远不近站着的六人吓了一跳,看着复又被快速关上的房门,纷纷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睛里极致的惊恐。 这是傻子也知道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但是他们皆是被定住了一般,半分不敢动弹,心里却是暗暗叫苦,这是什么倒了霉的差事? 五分钟之后,门再一次被拉开了。、 何火火站在门口,獠牙已然缩了回去,但是一双眼睛,冰冷得渗人,她此刻皮动肉不动地笑着,看得人心头发慌。 “现在进来收拾吧” 那六人虽然心中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一人扛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脚步快速地走出去,包括那一个最后进去的家奴 “小,小姐您要不要换一间屋子,待会儿小的们过来清理房间”有一人想到了什么,转过来问。 “不必麻烦了,我今夜便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她笑眯眯地回答。 “是,是。”他们不敢停留,逃也似地离开了,只觉身后那一道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们的身上,这让他们忍不住产生了不太好的预感。 柯渊正要来看看,正面便碰上了他们。 “怎么就你们,他呢?”他问道,他为了方便何火火,便特意安排了一个家奴为她安排此事,只是今夜这么重要的日子,他竟然不在。 “在,在这儿呢家主。”一人颤颤巍巍地说道。 柯渊看着他背上扛着的还在淌血的尸体,忍不住蹙眉:“行了,你们下去吧!” “是。” 他站在原地,看了何火火所在的屋子一眼,走了几步,犹豫再三,还是回头了。 第二日何火火起床,觉着神清气爽。 这些在柯家的日子,让她几乎忘记了在龙虎山暗无天日的地窖里的时候是多么地令人绝望。 柯渊有妻,不仅有妻,还生有一对龙凤胎,已经学会走路。 何火火饱着肚子在柯家里头瞎晃悠,迎面见着两个可爱的团子跑过来了,不由停下来仔细看着。 “慢点儿跑,慢点儿跑!当心摔着了。”有个年轻女人跟在后头追。 何火火眼睛闪了闪,挡在前头,任那两个孩子先后碰进了自己的怀里。 “小心点儿~”她抱着两个孩子,蹲下来。 那个年轻女人走过来,将两个孩子拉进了自己怀里。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你?” “哦~我是柯渊带来的,不知道你是?”何火火笑眯眯道。 “柯渊带来的?”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她。 此刻的何火火早已经回复了当年的容貌,这还要归功于这段时间柯家毫不保留的血皿伺候。 “柯渊怎么没有同我说过。”那女人说着,脸色暗了下来。 何火火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便不由笑了,正要说着什么,便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渐渐来了。 “爹爹~” “爹爹~” 两个团子清脆地喊了一声,接着退开自家母亲的怀抱,冲着来人去了。 柯渊展开怀抱接了,朝着两个女人看了过去。 “香雪,怎么不让人跟着?要是摔着了怎么好?” 话有责备,但是关心却是占了大部分。 “他们都大了,哪里会看不住。”香雪看着他,似是等着他解释。 “吃饭了没?先跟你们阿妈回去,爹爹等会儿就来。” 香雪虽然很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却是不急于这一时。 待其他人都走后,便只剩下了何火火和柯渊二人。 其实柯渊对何火火的感情很复杂,第一次见何火火的时候,他还未娶亲,虽然不至于特别喜欢,但是他知道自己对她的那一份若有似无的感情,只是再见的时候,他想要将她留在身边的时候,他已然娶妻生子了。 那么,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将她留下? “你的孩子长得很可爱。”何火火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柯渊点点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同去吃饭罢?” “你知道我不吃这些。”她笑了一声。 哦~也是,她不吃这些东西,她想要吃的,是人血管里流着的东西。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你不是要过去么?家主不必担忧火火,再走走,我便回去了。” 柯渊点点头,离开。 何火火看着他的背影,眼睛眯了眯,方才转身离去。 柯家的老槐树,在江湖中这都不是秘密,是秘密的,便是老槐树上藏了什么。 她正也十分好奇,是以便等着人走后,便绕了小道朝那处走去。 老槐树附近没有人守着,因为柯家人都知道这个规矩,那便是在任何时候都不能靠近这里。 第二百八十二章 解决 日头渐西,野径无人。 老槐树周遭除了历代家主,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是以荒无人烟,久而久之,便看着十分阴森。 何火火踏着野草,漫步过来,周遭冰寒如水,却见防盗 柯家本家祖宅原本传承千年,大小到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古朴的气息,占地方圆的恢弘老宅中间,长有一颗足有几十米高的老槐树,老槐树聚阴,是以整个柯家都是笼罩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气,让人一靠近便遍体生寒,是以也让柯家冠上了一个不太好惹的名号。 传闻这颗老槐树在柯家建造之前便已经存在了,而在那个时候,这颗老槐树上常驻的是一条黑皮青斑的巨蟒,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颗槐树就被雷劈了,正正将那条巨蟒劈了个外焦里嫩,连大槐树也遭了秧,从树枝到树心,全然熊熊燃烧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往事了。 如今柯家才经历过战火才不到一年,和白家对上,它没有占到半点便宜,甚至还差点儿被白家的人长驱直入,打到老宅中心。 何火火跟着柯渊回了老宅,看见的便是偌大的老宅外头的建筑倒了一大片,到处可见被肆意毁坏的痕迹。 但是老宅内里还是完好无损,她不知道的是这是已经被修缮过了的。 “白家对柯家出手,外面那些都是故意留着的。”柯渊解释道。 留着他们犯罪的证据,将来也好拿着作伐子。 何火火笑了笑,在柯家上下逛了一逛,虽说她脸上还未完全回复,但是因着她是被柯家家主亲自请来的客人,是以一时竟也无人敢用带着异色的眼神打量她。 这一来二去,她便将柯家混熟了。 是夜,夜色深深,正是月圆。 何火火窝在床上,摸着自己又长又尖的獠牙,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不知道那程清河的孩子还有没有死,但是那一抓必定也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然而可惜的是,她没有来得及一口将她的细小嗓子给咬烂。 扣扣,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何小姐,家主知道今日月圆之夜您必定不太好受,是以让属下为您送血皿来。”外面是柯家的家奴。 “进来。”何火火翻了一个身,用手撑着下巴。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男人拉着牵着一条绳子,绳子上前后绑着五个细皮嫩肉的年轻小生。 看到床榻上的女人,他们的目光显得十分惊恐,但是怪的是,他们的身体却是如木偶一般只能跟着随着绳子机械地走动。 这是动了手脚了的。 “很好,你下去吧” “是。”那家奴看着她一副野兽一般的神情和外貌,早已经吓得双腿发软,是以这会儿得了准许,便屁滚尿流地松手去了,出门前还不忘关起门扉。 何火火看着他的样子哧地一声笑,接着又看着那五个年轻男人,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这样可多没意思? 相比手到擒来的喂食,她更喜欢活蹦乱跳的猎物,在用爪子扣住他们,用尖锐的牙齿咬入他们脖颈动脉,而他双眼之中透着无尽的绝望的时候,会让她心中透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满足感。 而这会让她感觉,她还好生生地活着,活在这个美妙的世界。 她站起来,嘴里呵着气,因为对鲜血的渴望,她感觉自己的嗓子几乎都在冒烟了。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鲜血的浇灌。 “我现在帮你们解开,你们有三秒钟的时间逃出这个房间,只要你们踏出这个房间的门槛,我便放过你们,但要是被我抓住了,你们知道后果” 她笑眯眯地说道,接着解开绑缚着他们的双手的绳子。 他们恢复了行动的自由,但是双腿却是不受控制地发软。 一道腥臭的气味儿传入鼻尖,她既是作为僵尸,嗅觉自是十分敏锐,当下皱眉,看着地上那一滩黄色快要蔓延到她脚下的黄色尿液。 “三” 五人一怔,还愣在原地,但是有三人已经反应过来开始要跑了。 “二”她原地不动。 一还未数到。 额啊数道尖锐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柯家。 家奴站在门外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窗户上溅出来的一大道猩红流淌的血迹,往后退了几步,接着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地上。 太,太可怕了 家主是请了个什么瘟神来了呀! 家族中心,阴寒无比的槐树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柯渊站在一根粗长的树枝之上,头顶交错的枝桠上有弯曲粗壮的身躯在缓缓流动,竟像是巨蟒的身体。 他自是已经听到了那无法忽视的惨叫声,是以一时竟是蹙眉。 “是前些日子带来的那个女娃娃?” 头顶上传来带着嘶嘶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没有错。”柯渊回答道,接着抬头搜寻着黑暗之中那一对发黄的竖瞳。 “这些日子我越发觉得身上发寒,有什么办法可以抵御这寒气?” 它的鳞片刮着树皮,轻微的摩挲声不绝于耳。 “你知道继承本尊修为功法的后果,本尊原本便是属阴,只要你有一日是活人,便终是会被寒气所侵蚀。” 柯渊沉默。 他当然知道,来去最是公平,他受了蛇王的馈赠,必然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要不是白家逼得太紧,他也不必铤而走险,他对于白家的恨,是半分没有少于对程清河的,只是如今他虽是继承了它十分之一的修为,却已然快要受不住了,而那程清河却还未死,白家未倒,他如何甘心? “不过么也不是毫无办法,你可以将寒气渡给别的女修,这女修修为越高,能承受的便就越发多,我看,你先前带来的那一位便十分合适。” 何止合适,简直是为了他量身打造的。 不要忘了,她原本便是已经死去的身体,不过已经变成了僵尸,无疑是最好的容器了。 柯渊先是一喜,但是很快便放了下去。 他摇摇头,他将何火火带来,本意并不是如此。 “尊主安歇罢柯渊先回去了。”他道了别,方才跃下了地面,缓缓离开。 黑暗之中,那双亮着黄光的竖瞳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 它沉思了片刻,往老槐树更高的地方盘上去。 千年前的那一劈,将它劈得神魂俱灭,如今还盘踞在老槐树上的,不过是它的一股怨气。 到底是什么怨气?对老天的怨气! 为何妖道飞升会这么难?这对它们根本就不公平!它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体,即便它无法主导,更不谈什么夺舍,只要它想,便可以意识存活在那身体之上,指导着他飞升,也算是别有意义的“活着”了。 接下来,还真是令人期待啊 何火火房外。 家奴等在外头等了片刻,听见里头再也没了旁的动静,方才走到门房处唤人进来,这是等着收拾残局。 六个壮汉跟着他回来,还没到达门外,便闻见呛人的血腥味儿,又看见窗户上乱溅的血,连连捂着嘴干呕。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家奴说道,接着小心翼翼地走近敲了敲门。 都已经将近两个小时了,应该差不多了吧? 扣扣 “谁?”何火火警惕地从血胡拉兹的脖子里扭过头看着门,红黑的血迹已然顺着她的嘴角滴落在地上,流淌进她的脖子里。 “何,何小姐,您,您好了么?”家奴站在门口低着脑袋看着地面,头也不敢抬,心脏更是砰砰地跳。 猫一般的脚步声走近,停顿了片刻之后,面前的门突然卡地一声打开,家奴的眼前一花,便被抓住了脖子拉了进去。 外面不远不近站着的六人吓了一跳,看着复又被快速关上的房门,纷纷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睛里极致的惊恐。 这是傻子也知道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但是他们皆是被定住了一般,半分不敢动弹,心里却是暗暗叫苦,这是什么倒了霉的差事? 五分钟之后,门再一次被拉开了。、 何火火站在门口,獠牙已然缩了回去,但是一双眼睛,冰冷得渗人,她此刻皮动肉不动地笑着,看得人心头发慌。 “现在进来收拾吧” 那六人虽然心中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一人扛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脚步快速地走出去,包括那一个最后进去的家奴 “小,小姐您要不要换一间屋子,待会儿小的们过来清理房间”有一人想到了什么,转过来问。 “不必麻烦了,我今夜便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她笑眯眯地回答。 “是,是。”他们不敢停留,逃也似地离开了,只觉身后那一道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们的身上,这让他们忍不住产生了不太好的预感。 柯渊正要来看看,正面便碰上了他们。 “怎么就你们,他呢?”他问道,他为了方便何火火,便特意安排了一个家奴为她安排此事,只是今夜这么重要的日子,他竟然不在。 “在,在这儿呢家主。”一人颤颤巍巍地说道。 柯渊看着他背上扛着的还在淌血的尸体,忍不住蹙眉:“行了,你们下去吧!” “是。” 他站在原地,看了何火火所在的屋子一眼,走了几步,犹豫再三,还是回头了。 第二日何火火起床,觉着神清气爽。 这些在柯家的日子,让她几乎忘记了在龙虎山暗无天日的地窖里的时候是多么地令人绝望。 柯渊有妻,不仅有妻,还生有一对龙凤胎,已经学会走路。 何火火饱着肚子在柯家里头瞎晃悠,迎面见着两个可爱的团子跑过来了,不由停下来仔细看着。 “慢点儿跑,慢点儿跑!当心摔着了。”有个年轻女人跟在后头追。 何火火眼睛闪了闪,挡在前头,任那两个孩子先后碰进了自己的怀里。 “小心点儿~”她抱着两个孩子,蹲下来。 那个年轻女人走过来,将两个孩子拉进了自己怀里。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你?” “哦~我是柯渊带来的,不知道你是?”何火火笑眯眯道。 “柯渊带来的?”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她。 此刻的何火火早已经回复了当年的容貌,这还要归功于这段时间柯家毫不保留的血皿伺候。 “柯渊怎么没有同我说过。”那女人说着,脸色暗了下来。 何火火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便不由笑了,正要说着什么,便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渐渐来了。 “爹爹~” “爹爹~” 两个团子清脆地喊了一声,接着退开自家母亲的怀抱,冲着来人去了。 柯渊展开怀抱接了,朝着两个女人看了过去。 “香雪,怎么不让人跟着?要是摔着了怎么好?” 话有责备,但是关心却是占了大部分。 “他们都大了,哪里会看不住。”香雪看着他,似是等着他解释。 “吃饭了没?先跟你们阿妈回去,爹爹等会儿就来。” 香雪虽然很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却是不急于这一时。 待其他人都走后,便只剩下了何火火和柯渊二人。 其实柯渊对何火火的感情很复杂,第一次见何火火的时候,他还未娶亲,虽然不至于特别喜欢,但是他知道自己对她的那一份若有似无的感情,只是再见的时候,他想要将她留在身边的时候,他已然娶妻生子了。 那么,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将她留下? “你的孩子长得很可爱。”何火火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柯渊点点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同去吃饭罢?” “你知道我不吃这些。”她笑了一声。 哦~也是,她不吃这些东西,她想要吃的,是人血管里流着的东西。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你不是要过去么?家主不必担忧火火,再走走,我便回去了。” 柯渊点点头,离开。 何火火看着他的背影,眼睛眯了眯,方才转身离去。 柯家的老槐树,在江湖中这都不是秘密,是秘密的,便是老槐树上藏了什么。 第二百八十三章 时间裂缝 防盗~ “等等我!”她又从山巅上奔了下去,十分热情。 乾坤袋见这个叽叽喳喳的人类又来了,不过瞟她一眼,便慢吞吞地移开视线,继续搜寻食物。 它的胃口实在太大了,何况又是那追求美食到极致的大天搜集过来的食物,是以美味是必然的,这一吃便停不下来。 两日之后,那些迷雾便已然散得差不多了,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连萎靡下去的树枝便已然抖擞起来了。 程清河用手搭了个帐篷,看着那久违的阳光一眼,心里的负担松懈了片刻。 “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黄玉襄这几日都在下头同他们厮混,临了离开,心中有些不舍,只是挽留的话倒了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 程清河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又能怎么能让这些可有可无的感情来牵绊她? 程清河之于她的意义,实在是太过于非凡了。 道了别,程清河便携着余回踏上了归途。 这一次,他们走的是空路,余回原先身上带着的飞船起了作用。 那飞船的阵法被程清河改良过之后,飞行需要消耗所需的灵石越发少,速度也快了不少。 逐风鸟族群不少,是以路上还是能够碰上一些,眼见着前路有逐风鸟包围而来了,身后却响起了一声尖啸。 “是它。”余回认出了身后快速飞来的那一只逐风鸟。 那不正是前些日子总是跟着清河那一只么?! “看来它倒是知恩,这是来互送咱们回去的罢~” “当是如此。”程清河点点头,又往前方看去,那群逐风鸟并没有飞近,而是在不远处盘旋着,像是有些犹豫。 前些时候因为蛮荒大陆突然出现的那些异界之物,着实让它们损失了好一些伙伴,见打不过它们,是以一早便屁滚尿流地飞到了雾层之上了,但那上方食物着实不多,这些日子饿得狠了,见着这两个活生生的会动的肉哪里还肯离去? 只见身后那一只逐风鸟飞至他们之前,与那些同类混在了一处,嘎嘎声不绝于耳,看似实在商议了。 只是下一秒的情况,竟是令人大吃一惊,只见似乎是发生了什么茅盾,那些逐风鸟却是将它包围在了中间。突然连疯了一般冲它围扑了过去。 三两下,那只逐风鸟便被分成了数片,残血残肉从空气之中飘落下来,看着十分血腥。 程清河吃了一惊,余回亦然。 真是太过于突然了,是以他们根本来不及上前去救。 逐风鸟,本性残暴戾气太重,她几乎快要忘了他们的天性~ “我们要怎么办?” “往下潜~” 若是这么多的逐风鸟扑上来,毁坏了飞船,坠毁下去可是不好了。 余回应下来,连忙去控制飞船的高度,在他动作的时候,那群东西吃完了尸体,红了眼睛,快速朝这里冲了过来,犹如无数柄剑,杀气腾腾。 飞船上有阵法结界,那些冲过来的“剑”便撞在了结界之上。 嘭嘭几声,源源不断的撞击声接二连三地响起,飞船看着已然摇摇欲坠。 如此,随时已经在下降了,但是看着这个情况,却是在没完全下降之前,便会遭了殃了。 结界非同小可,有些撞折了翅膀,不受控制地跌落下深渊,但是剩下的,就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狠命撞击。 “看情况,我们须得弃船了。” 此时不走,怕是更会不好。 “我也正是这么想。” 程清河作势要拿出琉璃瓶,被余回一脸无奈地按住了手。 “清河,在你眼里,难道我便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么?我也是一个男人。” 他说着,虽然知道自己的修为的确是不如她,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有自己那一份该有的责任心。 “好罢~”程清河神态自若地收好瓶子。 她不过是觉着如此会方便一些,免得落下去,还要互相找对方的位置。 不过既然他不愿意,便算了~ “我先跳罢~”她说道。 第一个下去的,定然会危险一些,因为那些饥饿的逐风鸟们,正千方百计地想要寻这艘飞船的漏洞。 “我先罢~” “我有噬梦绫,它们追不上我。”她笑眯眯道,但是笑容里是少有的坚定。 余回看着,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她站在夹板上,身后噬梦绫张开,她直直地倾倒下去,下去之前面向着余回比了一个三。 虽然知道她这样倒下去不会摔死,但是余回还是心里微微一跳,连忙走到边缘往下看去,只见巨大的光晕一闪,有东西冲天而起。 她遥遥地浮在半空之中,那巨大的虚影竟是有十来仗长,在他眼里看着,几乎占了半片天。 逐风鸟看在眼里,也顿时被吸引过去。 大部分放弃了那坚硬的飞船,朝程清河追赶而去。 但也有余下的,见船上还有人,迟迟不肯离去。 余回见着那口水直流傻子一般瞪着自己的两只逐风鸟,转身绕到飞船的末端。 它们连忙跟着去,他便同它们做起了捉迷藏,绕着船舱走了数圈,直到将它们给搞迷糊了,方才趁它们一个不注意,从边缘翻了下去。 空气犹如刀片一般刮在他的脸上,他看着头顶渐渐远去的程清河白色的翅膀,以及逐渐变小的飞船,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那两只逐风鸟嘎嘎乱窜,因为那肉从它们的视线里,眼睁睁地不见了。 程清河虽然在逃避着它们的围攻,但是也分着心看着余回那边,这一见便知道他已然脱身了,便不再耽误,朝下俯冲而去。 她仰面打了一个防御决上去,将它们隔离开去,那些逐风鸟一时刹不住车,在上头撞做了一堆,一时便是已然头晕眼花。 她展翅朝下头去,见到了下降的余回,全速朝他接近过去。 很快,她便接住了余回。 迷雾之中,他们一同下降,风吹着她的长发呼呼飘散,她白皙的脸颊在云雾之中白得惊人,红艳艳的唇,也红得惊人。 倾城倾国,这样形容也不为过了吧! “若是我先白石认识你便好了。”余回呢喃,说完便愣了愣,这番刻在心头难开的话,竟然不经意便被他说出口了。 “这有什么可羡慕的?”程清河笑道。 她和他,原本就是一场孽缘。 余回蹙眉想了想,刚要说些什么,便突然发现了一阵异动。 她的一侧翅膀,突然被无声无息地被什么东西齐整地切掉一截。 身体一阵颤抖,那是噬梦绫的异动,针扎一般的痛感穿进脑子里,她也若有所思地看过去。 “清河~”余回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嗯。”她回过神来。 “会不会是,我想象的,那个~” “应当是。” “那~” 正犹犹豫豫,眼前的世界竟然渐渐变得黑暗了。 凉气丝丝缕缕沁来,眼前变成了全然的黑暗。 直至最后,连身旁那最后一点的温暖也突然消失不见了。 “清河,程清河!”他抓了抓身边的位置,只抓着了一手的空气。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知道,这里或许已经不是蛮荒大陆了。 因为即便是在还未抵达的时候落了下去,下方也应该是一片蓝色的海域,亦或是,连绵的山水岛屿。 而不会像是现在这样,无穷无尽的黑暗,他在下坠,一直都在下坠。 “余回~余回!”程清河也在呼唤,但是黑暗之中没有任何回应。 她方才不经意间,便发现他已经不见了,明明是如此相近的距离~ 她扬了扬翅膀,终于不在下沉,但是她凝眸思索,便盘旋着往下而去,希望可以借此来碰见他。 十来分钟之后,她终于落到了实地,说是落,不如说是撞,因为太过于猝不及防。 噬梦绫实则是有灵魂的,它被撞得嘶嘶疼,但是出场了这般久,已然累得够呛,便嘤嘤哼哼了几声,便被收入程清河的体内了。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盘腿坐在原地,歇息了片刻。 很快她便发现了一个很是令人意外的事情。 那便是,这方世界,一丝丝灵气的踪影也无。 这是很不对劲的一件事,如今她可以完全肯定,她已经离开了蛮荒大陆,甚至也不在极真界。 因为不论是在蛮荒大陆还是在极真界、凡世,都不会存在一丝灵气也无的情况。 天还未亮,她不敢贸然行动,便一直呆在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在她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的时候,天边渐渐浮起来了鱼肚白。 天地蒙蒙地一片,但是能够大致看见这片世界的轮廓 在她眼前周围,是林立的高楼大厦,像极了上虞市繁华的都市,但是唯一不同的是,这里,萧索安静地像是一座鬼城。 这里到处可见飘散的垃圾,街道的商铺里乱七八糟,看起来像是刚刚打了一场战役。 她揉着额角,有些懵懂。 她这是来到了那里?未来的废墟?还是某一个藏在时光缝隙里的世界? “余回!”她大声喊了一句。 余回~余回~余回~ 她的回音响彻云端,这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她在附近走了一走,这里又脏又乱。而且应该是很久没有活人了。 但是很快,她便发现自己猜错了。 因为在她的视线里,有一个人绕过大厦在朝她快速跑来。 哗哗哗,哗哗哗~接着就是无数杂乱的脚步声,在这片建筑林立的世界回响起来。 “你还愣着干嘛?快跑啊!”那个人经过她身边,扯着她的袖子往前跑。 程清河站在原地,屹立不动,他看了看他苍白又灰头土脸的样子,又看了看身后追来的,如过江之鲫一般的“人”,忍不住蹙眉。 “这里发生了什么?” “什么?你是疯子吗?”那男人诧异道,连忙松开捏着她袖子的手,往前方跑去。 程清河动手一扯,将他扯摔在地上。 “你有病是罢?想死不要带上我呀!”他爬起来,屁滚尿流地继续跑,只是气喘吁吁。 “你能不能和我解释一下这里是哪里?”她跟过去,不快也不慢,堪堪和他齐平。 那男人白了她一眼,那一眼完全是将她当做白痴的意思,接着继续往前跑,不搭理她的意思了。 “后面那些是什么?” 她回头看一眼,发现在奔跑的“人群”之后,有一个巨大的圆球,在冲他们滚来,期间还带起摔落无数的人,姿态十分诡异。 同时,一股浓郁的腐烂气味儿也朝他们飘了过来。 “我不知道你是打哪儿来的,麻烦你离我远一点,不要缠着我,我连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有余力救你?” “救我?”程清河接着说道:“我不需要你救我,只要你告诉我这里是在哪里,什么时候便可以了。” “那一年我到底是忘记了,但是这里是地球啊~你要是从火星来的,你就赶紧回火星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地球?是她先前在的小界没有错,但是,她怎么会来到这里?难道在她离开上虞在蛮荒大陆呆着的那一段时间里,凡界已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的了? 实在是太过奇怪了。 说话间,身后那咆哮奔跑声已经接近在耳边了。 那男人咬了咬牙,双臂摇摆几乎要成了扇子一般,但是似乎已经是跑了不少路程了,风箱一般喘着粗气,一副不行了的模样。 程清河看在眼里,拉着他的手臂,风一般朝前冲了过去。 在男人的目瞪口呆之下,程清河将他带去了安全地带。 “现在,你能和我说说详细的事了么?” “能。”他回过神来,愣愣地点头。 “你问吧!我要是知道,一定告诉你。” “那些人,是怎么一回事?” “你说那些人?那些已经不算是人了,他们都是吃人的野兽,咱们要是跑慢了,这会儿应该是在他们的肚子里了。” “吃人?”她喃喃念了一句:“怎么说?” “我是汽院大厦的一个保安,某一天半夜,我突然听见地下停车场有窸窸窣窣像是啃东西的声音,就下去看了” 一开 第二百八十四章 异界 防盗 等他走过去的时候,他拿着手电往声音来处一照,黑暗里头有一个满头乱发的女人,正趴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啃噬。 见光亮照过来,她扭头看过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沉沉地看着她,红白黑交错的一张嘴正淌着污血,直让他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 “小,小姐,你没事吧?” 那女人龇牙低吼了一声,朝他扑了过来,吓得他不住后退~ 接下来的事情便能够预料到了,一夜之间,所有熟悉的人事全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几个月来,他便一直存在与找食物、被追杀、找食物的恶性循环之中。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这里的元首不管么?” 你们这里?男人没有仔细思量她奇怪的话,只是回答道:“不知道,这里的所有信号都已经被切断了,恐怕他们也已经自身难保了吧!” 程清河点头想了想,恐怕她是通过空间断层,到了另一个小界了。 只是,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游离的断层,莫非不周山就在这个附近? 若是如此的话,她此行要是能够寻到不周山,也算不虚此行了。 虽是这么想着,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应当先寻到余回在哪儿。 “你还有伙伴么?还有没有适宜居住的地方?不如我送你过去?” “你?送我?”他看了看她娇小的身板,摸了摸鼻子:“嘿,您就得了吧~你不知道你一个单身女孩儿在这个乱世有多危险,你的家人朋友呢?失散了?” 程清河见他不信,笑了笑:“你说得没有错,我和我的哥哥失散了,就在不久前,他应该就在附近。” “在附近的话倒是有可能找到,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这里丧尸围城,想要活下去,还真是不太容易。” 她闻言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站在窗外看着下方在不断想方设法上来的丧尸朋友们。 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 “你饿了么?”身后那男人问道。 她转过身,他已经在屋子里搜索了起来,五楼居民区,但似乎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到处都是灰尘。 他走到厨房,发现一个灰扑扑的冰箱,打开里头搜了搜。 里面是一柜子的蔬菜和包装纸包裹着的面包等的东西。 只是太久没有人打开,冰箱已经没有电了,里面的东西也都已经发霉了。 “我叫张品,你可以叫我品哥,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 他抽空闲闲问道。 很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我叫清河。” “清河妹纸啊这里面都没有什么吃的了,不过有过期的巧克力,你要吃么?” 他拿了一条咖啡色锡纸包成的一团东西出来。 “不了。”她摇摇头。 “那好吧”张品耸了耸肩,拆开掰了一块随意丢进嘴里。 在此之前,多难吃的东西他都吃过,这个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我看西南方向倒是可能有安全的地方,你要不要过去?”程清河看了看远处的景象,不由说道。 “西南?”张品摸了摸一头灰扑扑的短发:“那里我倒是知道,是一个军区,只是太远了,我们又没有车,很难走过去。那个方向堆着尸墙呢” 在事情发生的那一段时间,所有有些头脑的市民第一时间都想着要到军区那边去,寻求军方的武装保护,只是人一多,感染的危险也会越发多,人前仆后继,问题也就多了,是以到了这个时候,那条路已经几乎快要被丧尸给堵死了,想要过去,难如登天。 “这个不难。”她淡淡说道,接着在视线所及之处,渐渐搜寻过去,试图看清余回在哪儿。 下面的丧尸长时间没有找到上去的方法,很快便安静下来了。 呜呜呜呜呜呜 马达的声音由远及近,丧尸们听到声音,扭头往那边看了过去。 视线所及之处,四五辆摩托车快速往这边过来了,一辆车上坐着二三人,脸上带着疯狂的笑,遇到丧尸们,便用手上拿着的机关枪尽情地扫射。 张品听见动静,就往窗户下扫了一眼,就将程清河一把按了下来。 “你做什么?”程清河随着他的动作蹲下来了,满脸好奇道。 “那些人很疯,千万不要被他们看到。”他顿了顿,接着又加了一句,“特别是像你这样的,漂亮小姑娘。” “哦?这样么” 不用细想,她便能够理解他的做法了。 在这种完全不受控制的世界,人类的劣根性可以无限地放大,平时循规蹈矩的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也能变成一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恶人。 而那些人,看他们疯狂的神情,以及夸张的笑声,便能知道他们并非善类。 张品蹲在那儿,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直到没有听见外头的动静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又休息了片刻之后,张品又倒腾出来一根棒球,放在手上颠了颠,看着还算十分趁手。 “这个给你吧~”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一脸肉疼地递给她,嘴里说到:“这个是可以给你防身用的,这一路上肯定不安全。” 程清河看着他有趣的表情,拿了过来,在手里打量了片刻。 “你真的舍得给我?”军刀上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品”子,看模样也是颇有些时间了,刀柄带着淡淡的黄,应当是长久把玩所致。 “嗨~有什么舍不舍得的,刀不过就是给人用的么。” 张品强迫自己不再看过去。 “那就多谢了。”她眯眼笑,顺手放入自己的口袋里。 “哇呜哇呜~” “哈哈哈雄子你慢点儿!” “收工啦,呜喔喔喔喔~”坐在摩托后座的人拍了拍嘴,接着又状若癫狂地笑。 “哎,那小子不会是死了吧~” “死了正好,还可以做诱饵!” 沙沙沙沙声不绝于耳。 程清河走到窗边,看见道路的另一头,那小摩托车队,正快速朝这边回来了。 而在他们其中一辆车后,正托着一个人,那人头朝上,底下血淋淋地在地上拖了一条血路,但是毫无反应的样子像是死了一般。 但是这么打眼一瞧,那正是余回无疑了。 程清河爬上窗户,正打算跳下去拦他,身后却是伸过来一只手,在她一时不察时将她一把抱了下去。 “妹子啊你在发什么疯啊!这里可是五楼啊!你这跳下去,即便不死,但要是被发现了咱俩都要完蛋!” “他们拖着的就是和我失散的哥哥,应该受了重伤。” 她掀开他的桎梏,一把撑在窗台上边跃了下去。 张品看她这么想不开,伸手只和她的衣角擦肩而过,连忙趴在窗台上往下面一看,那程清河完完好好地落在了地上,正站起来朝着那摩托车后头加速追去。 “哎呀,真是神了~”他看着那高度,顿时觉得有点头晕目眩。 这么高下去,她怎么半点儿问题都没有? 嗨~还真是奇了怪了。 摩托车后喷洒着浓烟,又大又杂的声音吸引着越发多的丧尸追着他们而去。 程清河越过那些三三两两,快速朝着他们追击而去。 “哎哟!要不要管?”眼见着那丫头的风一样的身影就要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一跺脚,反身往楼梯跑去。 算是欠了她的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他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程二,后面那个人是不是有点奇怪?” “什么?” “我说后面那个追来的,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不就是丧尸么?有什么不对劲的?” “说不定是什么高阶的丧尸。普通丧尸哪里有跑那么快的?” 前面开着车的那人不厌其烦,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只见果然有一个女人正在后头逼近,而且看起来,不像是丧尸。 “难道是变异人?” 他渐渐摸出了一丝不对劲来,当机立断道:“全力离开,不要在这里停留~快快!” 其他人听了,连忙加足了马力。 程清河见他们拉开了距离,又拼力加速,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旁肩膀突然传来一道重击,直接将她撞得倒飞出去。 嘭~哗啦啦~她撞上了一片玻璃,玻璃碎裂成了无数块~ 她顺着力道滚了几圈,看见那撞她的罪魁祸首也同样滚了几圈爬起来。 要怎么形容那东西比较贴切? 说是人,看起来的确是有几分人的相貌,人头四肢,但是眼前这个,它的四肢完全变成了野兽一般,在地上爬动行走。 脸上已经差不多看不见人的相貌,像是腐烂之后,一口牙齿占据了几乎大半张脸,看着十分可怖。 它张开牙齿,伸出又长又尖的舌头,舔了舔没有皮的脸,那一双褐色的眼睛,看着贪婪而又阴险。 程清河缓缓站起来,朝后头退去。 她没有和它正面对上的时间,因为余回已经被那些人不知道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多一分拖延,他就多一份危险。 他不能有事~ “程二,你说这人不会有点来头吧?” 一行人在一幢大厦底下,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 他是失血过多是肯定的,要是一般人被他们从那么大老远拖过来,早就该死了吧~ 只他,到现在那么长时间,竟然还活着。 “既然他已经快要活不成了,索性一刀砍死了了事~”一个黄毛男人说道。 “你说得极有道理。”有人赞同。 正说着,有人抽了刀出来,站在余回的上方,比了比,正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还是我来!”黄毛夺了刀,刀尖儿朝下,对准了他的心脏上方,一下子扎了下去。 只是在即将扎下去的那一刹那,原本的男人的胸膛不见了,变成了坚硬的大理石。 “咦,人呢?去哪里了?”他直起腰,好奇地左右看了看。 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 火辣辣 风一样的身影就要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一跺脚,反身往楼梯跑去。 算是欠了她的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他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程二,后面那个人是不是有点奇怪?” “什么?” “我说后面那个追来的,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不就是丧尸么?有什么不对劲的?” “说不定是什么高阶的丧尸。普通丧尸哪里有跑那么快的?” 前面开着车的那人不厌其烦,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只见果然有一个女人正在后头逼近,而且看起来,不像是丧尸。 “难道是变异人?” 他渐渐摸出了一丝不对劲来,当机立断道:“全力离开,不要在这里停留~快快!” 其他人听了,连忙加足了马力。 程清河见他们拉开了距离,又拼力加速,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旁肩膀突然传来一道重击,直接将她撞得倒飞出去。 嘭~哗啦啦~她撞上了一片玻璃,玻璃碎裂成了无数块~ 她顺着力道滚了几圈,看见那撞她的罪魁祸首也同样滚了几圈爬起来。 要怎么形容那东西比较贴切? 说是人,看起来的确是有几分人的相貌,人头四肢,但是眼前这个,它的四肢完全变成了野兽一般,在地上爬动行走。 脸上已经差不多看不见人的相貌,像是腐烂之后,一口牙齿占据了几乎大半张脸,看着十分可怖。 它张开牙齿,伸出又长又尖的舌头,舔了舔没有皮的脸,那一双褐色的眼睛,看着贪婪而又阴险。 程清河缓缓站起来,朝后头退去。 她没有和它正面对上的时间,因为余回已经被那些人不知道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多一分拖延,他就多一份危险。 他不能有事~ “程二,你说这人不会有点来头吧?” 一行人在一幢大厦底下,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 他是失血过多是肯定的,要是一般人被他们从那么大老远拖过来,早就该死了吧~ 只他,到现在那么长时间,竟然还活着。 “既然他已经快要活不成了,索性一刀砍死了了事~”一个黄毛男人说道。 “你说得极有道理。”有人赞同。 正说着,有人抽了刀 第二百八十五章 围城 程清河翻身落下屋檐,便听见有人在喊她,一眼看过去,那张品正躲在一堵墙壁的后头,一脸焦急地看着她。 她蹙眉:“你来做什么?这里很危险,你先离开这里。” “什么?”他无声地问道,怕惊扰到那个大家伙。 那变异丧尸在上面徘徊了片刻,转身朝另一边跃了下去。 它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了。 程清河一时没有见到它的身影,再见那张品还站在原地,便知道事情恐怕不好,连忙朝他那边赶了过去。 张品也不是没有脑子,躲藏的地方极是狭窄,丧尸这种不太有脑子的东西,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即便找着了也不好追。 只是偏偏那一只也算是比较独特。 张品还在看着程清河,身后却突然一声嘭的巨响,有东西从楼上摔下来了。 他转头一看,那蜘蛛人一样的东西正夹在身后墙壁的缝隙里头,这模样,原本应该是想要偷袭他,只是没有想到还是低估了下头的紧窄。 另外,它还被一根倒竖的钢筋戳穿了半边身体,它身上滴落着黑色的污血,狼狈地起身,动了动脖子,咔咔几声。 很显然,虽然是窄,但还是能够移动的。 于是,那东西速度不算快地就攀爬过来了。 张品举起手里的棒球棒,跳了跳,打算和它拼上一拼。 正待那丑陋的东西正要到达眼前,一只手将他拉了出去,那一道娇小的女人站在了他的身前,抬脚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嘭~哐哐哐~那东西被巨大的力道踹得横飞出去,直直摩挲着墙壁,直到飞到了两堵墙壁之外。 “你,你是暴力萝莉啊~”张品忍不住看傻了眼睛。 怪事年年有,今年就特别多,眼前就是一件。 “少废话!快走!” 因为这下的动静,那些丧尸已经循着声音过来了。 “咱们往哪里去呀~” “骑车的那些人在哪里,你应该知道吧?” “知,知道~可是你,你知道他们有多危险么?他们有枪!” 他跑得气喘吁吁,还记得带语气词。 “我知道,带我过去就行了。你可以不出面。” “那哪成呢?你一个女孩子~”女孩子~他想要她那一脚的力道,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冷艳艳的阳光下,二人奔跑在“热闹”的街道上,身后已经跟着一串的疯狂丧尸了 “程二,咱们要怎么把他弄下来?” “当然是爬上去啊!” 说着话,那十来个人便爬上了二楼。 站在二楼的窗户上,可以看见四五纵横的水泥衡量的节点上,正坐着一个一身皮衣的男人,背后已然破破烂烂,那男人垂着头,对周遭的世界半点反应也无。 “你说他会不会是死了?” “傻子,死了还能坐着?”说话人拍了一下那人的后脑勺。 “哈哈哈,也对,那我们不如拿把枪把人给打死算了。” “傻孢子!外面那么多丧尸,子弹不得省着点用?”后脑勺又是一下。 “你再打我我要生气了?”第三人开口阻止道。 这群人不过是十几二十来岁的青少年,从出事以来活到现在,人死了一拨又来了一拨,反正就是谁也没有服气过谁,到现在也没有推崇出来一个老大,要说他们是一个团伙,更不如说是纯聚在一起玩儿的。 “你先,你先~” 身后的人催促前面的人。 前面的人小心翼翼地爬出窗户,滑落下来,落到了水泥横梁上,后头人接二连三地下了来,朝不同的方向往那余回包抄而去。 “小心一点,不要惊动他了。”有人小声说道,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余回耳朵动了动,对这些好奇心重的小孩们十分无奈,他若不是被游离的裂缝劈了脑袋,早已经站起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了。 “在这里,他们就在这里面!” 他们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大喊。连忙动作一顿,神情微妙地对视一眼。 “先下去?” 点点头。 原路撤回。 这是他们的地盘,想要进来,还得问问他们同意不同意。 他们要是觉得好玩了,就算是不愿意进来,也得进来。 一楼的玻璃门全部被锁得好好的,因为是防弹玻璃,地方又挺隐蔽,是以十天半个月都没有丧尸闯进来。 但是当他们拿起墙走到门口的时候,竟然看见无数密密麻麻的丧尸正往这里来。 而那领头的,正是不久前才看见的那个奇怪的女孩。 有人惊骇之下反射般就要扣下扳机,被同伴拦下。 “别开枪!” “那咱们怎么办?” “他们还进不来,先观察观察。” “别开枪别开枪!”张品对着玻璃里面静静围着的人大声喊道。 “妹纸啊,怎么办?这玻璃门压根打不开啊?!” 他是不指望里面的人会自动给他们开门了,连忙把收在后腰的棒球棒给拿了出来。 嘭嘭,嘭嘭,棒子砸在玻璃门上,只留下一个个白色的磕碰的痕迹,反而将他的手给震麻了。 程清河放在身后的手心祭出了玄靑剑,挥刀劈开了一扇门。 哗啦啦,玻璃成了渣渣,碎了一地。 那些少年看了看她手里奇怪的会发光的剑,眼睛里都冒出了光。 身后的丧尸都已经追赶而至了。 少年们再没有控制,开始扫射着人群。 “你先上去。”程清河捏着张品后衣领,一把扔上了梁子。 他尖叫了一声,胸膛一重,摔在了上头,连忙紧紧地抱住了梁子,一边哎哟妈哎哟妈地喊。 可把他给吓死了啊~ 突突突,突突突~ 机关枪一排扫过去,泥土乱飞,不少丧尸倒在枪口之下。 “撤,撤,上楼!” “你确定?” “都t少废话!赶紧上去!” “你哥哥他在这里!”张品扭头往下面喊。 程清河躲在一根横梁之后,踹翻一个想要啃过来的丧尸姐姐,飞纵上去。 “余回!”她快速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结果被一只手给握在手心。 “我还活着。”余回略抬起头说道。 程清河松了一口气,还活着就好~ “你伤在那里?” 他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模样,程清河也不敢乱动他,但是可以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的血腥味儿。 “在这儿。”余回引导着她的手触碰到自己的后脑勺。 若不是还存着的那一点意志力,他根本就无法保持清醒! 程清河摸索了片刻,发现他的后脑勺有一段裂痕,大概有一指来宽,其中的温度烫得她指尖都在发颤。 “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还能坚持吗?” “还行。” “麻烦帮帮忙。”程清河踹了踹还在死命扒着横梁的张品。 “啊?哦~”张品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双腿还在发抖。 “我我恐高的。” “再留在这里,就等死吧!” “不,不不。”张品连忙走过来,拉着余回的手臂搁在脖子后头。 “快快快!堵起来快堵起来!”那群人堵在楼梯口,一部分人在扫射,一部分人搬来箱子椅子大件,往楼梯间推下去,不一会儿便就将楼梯口给堵了起来。 一楼几乎被堵了个密密麻麻,不断地在咆哮。 “妈卖批,这些狗杂种!”黄毛吐了一口唾沫。 这一楼沦陷,那些摩托也怕是毁了~可算是代价惨烈! “他们是一伙的!快来!” “往这里走。我们去楼上。”程清河说道。 他们从另外一侧爬上了窗户。 “站住!” “你们都给我站住!” “那个女人是人!” 程清河见他们人手拿着枪过来,将张品推了上去。 “我们让你们站住没听见?没长耳朵啊?再走一步我打爆你们的脑袋!” “那女人长得真好看!没有想到现在还能遇上这种极品,咱们有福了~” 嘿嘿嘿窃笑声传来,一群为非作歹的少年们围了上去。 张品和余回已然上了楼梯,看不见人影了。 程清河站在楼梯上,浅笑着看着他们。 “你们想要做什么?” “先把你手里的东西給我们。” “对呀~女孩子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多不好?” “是呀是呀~让哥哥给你拿着,小心割了你的手~” “哈哈哈,就是就是” “那可不行~就算给了你们,你们也用不了?” “你说什么呢?哥哥们怎么可能用不了?” “妹妹别闹,再这样哥哥们手上的枪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她耸了耸肩。 “既然你们这么想要,就给你们好了。” 她一扬手,把手里的玄靑剑往他们的方向抛了过去。 黄毛小子一把给接了,握住了剑柄,但是腰一弯,眼睁睁地看着那剑直直地戳进了自己的脚掌上。 他愣了愣,一声杀猪一般的叫声脱口而出。 “快,快拿开这东西!哎哟我的娘哎~” “你这是怎么了?”一旁的人一头雾水,怎么一把剑都拿不住? 其他人手忙脚乱地过来帮忙拔剑,一一个用力,那剑竟然纹丝不动,反而叫那人疼得龇牙咧嘴。 “我试试,我试试~” 一番来去之后,再是迟钝,也知道这剑有问题的了。 “死女人,快说,你在剑上动了什么手脚?” 说实话,他们这是第一次见真正的开锋的剑,平时也就是在游戏里看过,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你们不是要剑么?我已经给你们了,可惜你们没有本事拿。” 她露出一个人冷冷的笑容,缓步转身上楼。 这一次,没有人上前去拦。 “这娘们有点不对劲啊~” “我也这么觉得!有点冷嗖嗖的。她不会也是个变异人吧?” “也有可能,我看八成是啊~” “你们瞎聊什么?!赶紧给我弄开啊!疼死老子了!” 程清河上了楼,转身设下一个禁制,这禁制不过是临时用一用,不过几个小时便会消失。 她在二楼走了一圈,才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找到他们。 “怎么样了?”张品手里拿着板子,警惕地望着外面。 “他们暂时不会上来,先看看他的伤。” “呼~那就好,你哥哥伤得不轻啊,这样都能活下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呀~” 他真是越发好奇了。 普通人要是有他那伤,该早就一命呜呼了吧~ 结果到现在还喘着气,说话也挺正常。 “麻烦你先出去看着。”她说道。 “啊?哦,好的。那你小心。” 他走出去。 身后的门便关了起来。 “你知道这地方是怎么一回事么?你不会是什么组织派来解决这件事情的吧?” 靠着门,忍不住天马行空地猜测。 “” 程清河用真气在余回的体内循环了一个周天,他脑袋上的伤便暂时愈合了起来。 至少从外面看着,已然没有大碍了。 说起来余回这一趟出门真是走的背字运,在蛮荒大陆伤了脖子,这会儿竟然又是伤了脑袋,险些将命给丢了,着实是倒霉。 只是有程清河在他身边,莫名让他觉得,即便伤得再重,也不算什么了。 “下面的形势怎么样了?” “你指的是那群孩子还是下面的丧尸?” “他们并非善类。” “嗯,我方才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好在你没事,不然我会折断他们的四肢,扔到丧尸堆里。” 隔着门听着那女孩冷冷的声音,张品打了一个哆嗦。 天呐~他这是惹了对什么样子的煞星啊~不过还好,他没有选择和她们为敌。 “我们现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去找出去的路。” “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回去。”余回苦笑一声。 不过要是可以,他倒是希望他们永远留在这里,这样的话,他们之间就不会有白石,也没有苏翎,也不需要去找什么不周山~ 只是他知道,程清河,必须会去寻不周山。 “肯定有办法找回去,既然能进来,就一定能够出去。” 只是大概寻找的时间要长上一些罢了。 希望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糟糕~ 夜里。 二楼那些人吃了亏,看起来消停了不少。 那柄剑还是没有能取出来,是以,那人还杵在原地,只是精神有些萎靡。 防盗章节~ 第二百八十六章 血 程清河翻身落下屋檐,便听见有人在喊她,一眼看过去,那张品正躲在一堵墙壁的后头,一脸焦急地看着她。 她蹙眉:“你来做什么?这里很危险,你先离开这里。” “什么?”他无声地问道,怕惊扰到那个大家伙。 那变异丧尸在上面徘徊了片刻,转身朝另一边跃了下去。 它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了。 程清河一时没有见到它的身影,再见那张品还站在原地,便知道事情恐怕不好,连忙朝他那边赶了过去。 张品也不是没有脑子,躲藏的地方极是狭窄,丧尸这种不太有脑子的东西,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即便找着了也不好追。 只是偏偏那一只也算是比较独特。 张品还在看着程清河,身后却突然一声嘭的巨响,有东西从楼上摔下来了。 稍等刷新。 那蜘蛛人一样的东西正夹在身后墙壁的缝隙里头,这模样,原本应该是想要偷袭他,只是没有想到还是低估了下头的紧窄。 另外,它还被一根倒竖的钢筋戳穿了半边身体,它身上滴落着黑色的污血,狼狈地起身,动了动脖子,咔咔几声。 很显然,虽然是窄,但还是能够移动的。 于是,那东西速度不算快地就攀爬过来了。 张品举起手里的棒球棒,跳了跳,打算和它拼上一拼。 正待那丑陋的东西正要到达眼前,一只手将他拉了出去,那一道娇小的女人站在了他的身前,抬脚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嘭~哐哐哐~那东西被巨大的力道踹得横飞出去,直直摩挲着墙壁,直到飞到了两堵墙壁之外。 “你,你是暴力萝莉啊~”张品忍不住看傻了眼睛。 怪事年年有,今年就特别多,眼前就是一件。 “少废话!快走!” 因为这下的动静,那些丧尸已经循着声音过来了。 “咱们往哪里去呀~” “骑车的那些人在哪里,你应该知道吧?” “知,知道~可是你,你知道他们有多危险么?他们有枪!” 他跑得气喘吁吁,还记得带语气词。 “我知道,带我过去就行了。你可以不出面。” “那哪成呢?你一个女孩子~”女孩子~他想要她那一脚的力道,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冷艳艳的阳光下,二人奔跑在“热闹”的街道上,身后已经跟着一串的疯狂丧尸了 “程二,咱们要怎么把他弄下来?” “当然是爬上去啊!” 说着话,那十来个人便爬上了二楼。 站在二楼的窗户上,可以看见四五纵横的水泥衡量的节点上,正坐着一个一身皮衣的男人,背后已然破破烂烂,那男人垂着头,对周遭的世界半点反应也无。 “你说他会不会是死了?” “傻子,死了还能坐着?”说话人拍了一下那人的后脑勺。 “哈哈哈,也对,那我们不如拿把枪把人给打死算了。” “傻孢子!外面那么多丧尸,子弹不得省着点用?”后脑勺又是一下。 “你再打我我要生气了?”第三人开口阻止道。 这群人不过是十几二十来岁的青少年,从出事以来活到现在,人死了一拨又来了一拨,反正就是谁也没有服气过谁,到现在也没有推崇出来一个老大,要说他们是一个团伙,更不如说是纯聚在一起玩儿的。 “你先,你先~” 身后的人催促前面的人。 前面的人小心翼翼地爬出窗户,滑落下来,落到了水泥横梁上,后头人接二连三地下了来,朝不同的方向往那余回包抄而去。 “小心一点,不要惊动他了。”有人小声说道,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余回耳朵动了动,对这些好奇心重的小孩们十分无奈,他若不是被游离的裂缝劈了脑袋,早已经站起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了。 “在这里,他们就在这里面!” 他们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大喊。连忙动作一顿,神情微妙地对视一眼。 “先下去?” 点点头。 原路撤回。 这是他们的地盘,想要进来,还得问问他们同意不同意。 他们要是觉得好玩了,就算是不愿意进来,也得进来。 一楼的玻璃门全部被锁得好好的,因为是防弹玻璃,地方又挺隐蔽,是以十天半个月都没有丧尸闯进来。 但是当他们拿起墙走到门口的时候,竟然看见无数密密麻麻的丧尸正往这里来。 而那领头的,正是不久前才看见的那个奇怪的女孩。 有人惊骇之下反射般就要扣下扳机,被同伴拦下。 “别开枪!” “那咱们怎么办?” “他们还进不来,先观察观察。” “别开枪别开枪!”张品对着玻璃里面静静围着的人大声喊道。 “妹纸啊,怎么办?这玻璃门压根打不开啊?!” 他是不指望里面的人会自动给他们开门了,连忙把收在后腰的棒球棒给拿了出来。 嘭嘭,嘭嘭,棒子砸在玻璃门上,只留下一个个白色的磕碰的痕迹,反而将他的手给震麻了。 程清河放在身后的手心祭出了玄靑剑,挥刀劈开了一扇门。 哗啦啦,玻璃成了渣渣,碎了一地。 那些少年看了看她手里奇怪的会发光的剑,眼睛里都冒出了光。 身后的丧尸都已经追赶而至了。 少年们再没有控制,开始扫射着人群。 “你先上去。”程清河捏着张品后衣领,一把扔上了梁子。 他尖叫了一声,胸膛一重,摔在了上头,连忙紧紧地抱住了梁子,一边哎哟妈哎哟妈地喊。 可把他给吓死了啊~ 突突突,突突突~ 机关枪一排扫过去,泥土乱飞,不少丧尸倒在枪口之下。 “撤,撤,上楼!” “你确定?” “都t少废话!赶紧上去!” “你哥哥他在这里!”张品扭头往下面喊。 程清河躲在一根横梁之后,踹翻一个想要啃过来的丧尸姐姐,飞纵上去。 “余回!”她快速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结果被一只手给握在手心。 “我还活着。”余回略抬起头说道。 程清河松了一口气,还活着就好~ “你伤在那里?” 他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模样,程清河也不敢乱动他,但是可以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的血腥味儿。 “在这儿。”余回引导着她的手触碰到自己的后脑勺。 若不是还存着的那一点意志力,他根本就无法保持清醒! 程清河摸索了片刻,发现他的后脑勺有一段裂痕,大概有一指来宽,其中的温度烫得她指尖都在发颤。 “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还能坚持吗?” “还行。” “麻烦帮帮忙。”程清河踹了踹还在死命扒着横梁的张品。 “啊?哦~”张品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双腿还在发抖。 “我我恐高的。” “再留在这里,就等死吧!” “不,不不。”张品连忙走过来,拉着余回的手臂搁在脖子后头。 “快快快!堵起来快堵起来!”那群人堵在楼梯口,一部分人在扫射,一部分人搬来箱子椅子大件,往楼梯间推下去,不一会儿便就将楼梯口给堵了起来。 一楼几乎被堵了个密密麻麻,不断地在咆哮。 “妈卖批,这些狗杂种!”黄毛吐了一口唾沫。 这一楼沦陷,那些摩托也怕是毁了~可算是代价惨烈! “他们是一伙的!快来!” “往这里走。我们去楼上。”程清河说道。 他们从另外一侧爬上了窗户。 “站住!” “你们都给我站住!” “那个女人是人!” 程清河见他们人手拿着枪过来,将张品推了上去。 “我们让你们站住没听见?没长耳朵啊?再走一步我打爆你们的脑袋!” “那女人长得真好看!没有想到现在还能遇上这种极品,咱们有福了~” 嘿嘿嘿窃笑声传来,一群为非作歹的少年们围了上去。 张品和余回已然上了楼梯,看不见人影了。 程清河站在楼梯上,浅笑着看着他们。 “你们想要做什么?” “先把你手里的东西給我们。” “对呀~女孩子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多不好?” “是呀是呀~让哥哥给你拿着,小心割了你的手~” “哈哈哈,就是就是” “那可不行~就算给了你们,你们也用不了?” “你说什么呢?哥哥们怎么可能用不了?” “妹妹别闹,再这样哥哥们手上的枪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她耸了耸肩。 “既然你们这么想要,就给你们好了。” 她一扬手,把手里的玄靑剑往他们的方向抛了过去。 黄毛小子一把给接了,握住了剑柄,但是腰一弯,眼睁睁地看着那剑直直地戳进了自己的脚掌上。 他愣了愣,一声杀猪一般的叫声脱口而出。 “快,快拿开这东西!哎哟我的娘哎~” “你这是怎么了?”一旁的人一头雾水,怎么一把剑都拿不住? 其他人手忙脚乱地过来帮忙拔剑,一一个用力,那剑竟然纹丝不动,反而叫那人疼得龇牙咧嘴。 “我试试,我试试~” 一番来去之后,再是迟钝,也知道这剑有问题的了。 “死女人,快说,你在剑上动了什么手脚?” 说实话,他们这是第一次见真正的开锋的剑,平时也就是在游戏里看过,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你们不是要剑么?我已经给你们了,可惜你们没有本事拿。” 她露出一个人冷冷的笑容,缓步转身上楼。 这一次,没有人上前去拦。 “这娘们有点不对劲啊~” “我也这么觉得!有点冷嗖嗖的。她不会也是个变异人吧?” “也有可能,我看八成是啊~” “你们瞎聊什么?!赶紧给我弄开啊!疼死老子了!” 程清河上了楼,转身设下一个禁制,这禁制不过是临时用一用,不过几个小时便会消失。 她在二楼走了一圈,才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找到他们。 “怎么样了?”张品手里拿着板子,警惕地望着外面。 “他们暂时不会上来,先看看他的伤。” “呼~那就好,你哥哥伤得不轻啊,这样都能活下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呀~” 他真是越发好奇了。 普通人要是有他那伤,该早就一命呜呼了吧~ 结果到现在还喘着气,说话也挺正常。 “麻烦你先出去看着。”她说道。 “啊?哦,好的。那你小心。” 他走出去。 身后的门便关了起来。 “你知道这地方是怎么一回事么?你不会是什么组织派来解决这件事情的吧?” 靠着门,忍不住天马行空地猜测。 “” 程清河用真气在余回的体内循环了一个周天,他脑袋上的伤便暂时愈合了起来。 至少从外面看着,已然没有大碍了。 说起来余回这一趟出门真是走的背字运,在蛮荒大陆伤了脖子,这会儿竟然又是伤了脑袋,险些将命给丢了,着实是倒霉。 只是有程清河在他身边,莫名让他觉得,即便伤得再重,也不算什么了。 “下面的形势怎么样了?” “你指的是那群孩子还是下面的丧尸?” “他们并非善类。” “嗯,我方才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好在你没事,不然我会折断他们的四肢,扔到丧尸堆里。” 隔着门听着那女孩冷冷的声音,张品打了一个哆嗦。 天呐~他这是惹了对什么样子的煞星啊~不过还好,他没有选择和她们为敌。 “我们现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去找出去的路。” “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回去。”余回苦笑一声。 不过要是可以,他倒是希望他们永远留在这里,这样的话,他们之间就不会有白石,也没有苏翎,也不需要去找什么不周山~ 只是他知道,程清河,必须会去寻不周山。 “肯定有办法找回去,既然能进来,就一定能够出去。” 只是大概寻找的时间要长上一些罢了。 希望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糟糕~ 夜里。 二楼那些人吃了亏,看起来消停了不少。 那柄剑还是没有能取出来,是以,那人还杵在原地,只是精神有些萎靡。 防盗章节~ 第二百八十七章 追上 防盗 闲着无聊,张品好奇问道。 程清河看了他一眼:“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 为什么站在你身边,我总有一种你已经无敌了的感觉!张品腹诽。 若是她的真气用完,和一个普通人就似乎没有多大的区别。 一夜无事,但是到了天快蒙蒙亮的时候,程清河便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张品在这些日子,也早已经养成了浅眠的习惯,是以见程清河站起来,自己也警觉地醒来。 他没有听见什么,但是他察觉到了空气之中躁动的气息。 在平常人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但是在程清河和余回耳朵里,简直就像是站在扩音喇叭旁听着,密密麻麻全是那样的声音。 “清河,听着应当是什么爬虫一类的东西。”余回轻声说道。 “嗯。而且数量还不少。” “什么?那咱们该怎么办?” “先看看再说。” 两人扒着窗户往下看,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蔓延过来的红海。 说是红海,实则是无数红色的爬虫,体型像是大一些的蚂蚁,看得人头皮发麻。 “完了完了完了,这不会也是要吃人的吧?真是见了鬼了!” 世界末日啊,末日一来,什么妖魔鬼怪都出现了! “别急,先等等看。” 说话间,下面那些红海已经涌入了大厦里头。 那些年轻小伙子们白日里累了一天,是以有些睡得早已经不省人事。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他们在三楼,却是迟迟没有听见楼下传来什么声音。 “他们不会是死了吧?” 张品小声问道,脸上一片惊恐之色。 这一点动静都没有,只能说明那些东西是在是太厉害了,所以才会这样。 “先把门缝堵住。” 他们躲在三楼的狭窄的房间里,好在三楼的窗户还算完好无损。 张品哎了应了一声,左右看了看,一把扯下了灰扑扑的窗帘,团吧团吧塞住了下头的门缝。 偶尔有几只钻了进来,被他手忙脚乱地踩死。 外边的天越发亮起来了,但是这样的亮光,没有让人感觉到几分希望。 玻璃窗户边缘,也有无数的红色蔓延过来,逐渐遮盖住了外面的亮光,直到整个屋子又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一次见到亮光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已经普照大地了。 程清河开了门,外面的红色浪潮退得一干二净,要不是地面上隐隐留下来的痕迹,几乎让人以为其实那一场不过是一个幻觉。 下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你们,你们快过来!天啊!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被程清河钉在原地的那个人,已经只剩下了一副骷髅,以一种放松的姿态倒在地面上。 而玄靑剑,正透过他的脚掌缝里牢牢地插在地面上。 “还有,还有一个人,在洗手间,也,也变骷髅了!” “什么?”他们又跑到了卫生间,果然又见着一具带着血丝的骷髅。 “难道是那个女人搞的鬼?!” ”很有可能!” “绝对是!” 众人一合计,拿了家伙上了二楼。 好家伙,他们还没找上门,她竟然主动挑衅了!昨天设下的结界早已经没有了,是以他们很快便走了上来。 “小丫头片子!给爷爷们出来!” “跑哪里去了!” “仔细找找!肯定藏在什么地方!奶奶的,居然敢趁爷爷们睡着了出来杀人!” 程清河背着余回,同张品上了顶楼,关上了唯一的一道门。 “你看那里!”张品惊呼道。 程清河放下了余回,看过去,往前的一条道路上,两排高楼之间,那红色的浪潮再一次蔓延了过来,只是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那群红潮之中站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孩。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大boss啊~”张品摇头感叹。 的确,要是正常人能在丧尸遍布、“红蚁”乱爬的地方闲庭信步?绝对不可能的事! “你说对了。”看来它们来者不善。 莫非是想将他们一锅端了? “开门,开门!” 嘭嘭两声,门另一边的人将门锁打开。 “哼哼~看你们还能逃到哪里去!”一群人围了上来,生怕他们跑了,还特意围成扇形。 “我看那女孩不还对付,看样子也不过是十三四的年纪啊~你看清楚了没有?” “嗯,差不多是这个年纪了。” 程清河点点头,没有理会后面的声音。 后面的人群面面相觑。 他们在看什么? “过去看看~” 这小娘皮有点本事,他们知道她的厉害,是以一边警惕着一边走到天台边缘。 这一看,他们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娘咧,这都是什么东西?!”有人不自觉呢喃,简直看傻了眼。 “外!你们知道下面是什么?!” “它们就是昨晚上爬楼里吃了你们兄弟的那些东西~怎么,难道你们晚上办点感觉不到?!” 声响还挺大的~那么多密密麻麻的东西在身边爬过,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你在说什么啊~”离他们最近的人挠了挠脑袋,接着扭头问到:“你们昨晚上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哥儿几个睡得混天黑地,可能有什么动静地听不进耳里呗~” “啊,有可能~”一群人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额~现在应该考虑怎么应付下面那些东西才对吧?”张品忍不住打断他们。 难道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先逃命? “他说得没毛病。” 有人赞同道。 “哎,你这么厉害,难道就没有办法?你肯定有什么办法对不对?” 程清河盯着远处那女孩的缓缓而来的动作目不转睛。 那女孩似乎也感应到她的视线了般,远远地朝她对视了过来。 “外,和你说话呢!”有人用枪碰了碰她的手臂,被余回一把握住。 她回过神来,按住他手里的枪,甩开。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把昨晚睡在哪儿的问题告诉我,我才会想办法。” “嘿你~” “我们昨晚上睡在哪里?” “不是水里么?” “对,我们昨晚上睡在水里了。” “难道是因为水,所以我们才没有死?那么他们两个人是因为没有在水里才会被吃得只剩下一个骷髅?!” 没错啊~他们因为太热了,所以全部脱了个精光躺进了储水槽里头。 机灵的人稍一提点,便发现了症结所在了,当下便有些站不住了。 “那咱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下去啊!先说好,你们不准下来!奶奶的!” 要不是他们几个,他们会损失两个兄弟么?! “清河,大神,咱们该怎么办呀?”张品见原本就知道这群人凶神恶煞,但是一见他们果然更不讲义气,一下子就慌神了。 “先看看那个女孩想干什么~”她将视线回放到那个女孩身上。 天边忽然响起了绵长的防空警报声。 他们连忙看过去,是军区那边的方向。 嘭嘭嘭,嘭嘭嘭~炸弹声不绝于耳。 “哎?政府派军队来了?”张品眼前一亮。 “我看像是那边出了事。”余回淡淡接话。 远处硝烟随着空气缓缓上升,黑色的,透出浓浓的不详的预感。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或许那片军区原本就一直驻扎在那儿,可能因为弹药不够的原因一直僵持在原地,而如今,那地方可能快要守不住了。” “啊~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咱们下一步~” “她走了。”程清河突然出声道。 她,说的是那个奇怪的女孩。 可能是那边传来的声响,把她引了过去,连带着那些红潮也跟着过去了。 “咱们跟过去看看。”她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什么?你在开玩笑?它们好不容易走了,咱们难道还要过去给它们加餐点?!”张品嘴里念叨,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背起了余回。 楼下没有一个人守着,大概都躲进了水槽里头了。 程清河低头看了看那具无人理会的尸首,拔出了玄靑剑,无声地收了回去。 “你要是想留下的话便留下好了,跟着我们反而会更加危险。”她朝着后头来的张品说道。 张品犹豫了片刻,摇摇头:“你的哥哥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没事,我送你们过去。” 要是真丢下他们一个二个病残弱小不管,还真是不符合他的性格。 “随你,你要是想跟,就跟着好了。” 三人说定,便朝着军区碾去。 似乎是因为那处声响的影响,大部分丧尸都循着声音过去了,是以路上还真没什么人影。 不少还有一些存活的人,也因为这个,赶紧出来寻找物资,但是行迹总是十分谨慎也匆匆,顾着自己,更不会说什么相信人,是以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人上来搭话。 而在那片军区,早已经焦头烂额。 因为先前因为接收的幸存者太多,是以人手分配出去,加上物资都不太够。 这边都顾不了,更别说顾得上派遣人手去搜寻外头的幸存者了。 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报告司令,外面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请下命令撤离!” “报告司令,大事不好了,外面突然出现了很多红色的爬虫,咱们死了好多兄弟!” “什么?撤了!赶紧撤!”老司令立刻下令道。 其实他早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军区里幸存者早已经多得超出了能够承受的范围,即便如今没有丧尸攻进来,军区里头也要率先乱了。 因为,食物不够了~ “爸~我听说外面已经不行了?” 一个年轻男人走进来,刚好和着急急出去的老司令碰了个正着。 “其实我早就已经说过了,这样拖着根本就不行,要是父亲早一日听我的安排,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一双凤眼噙着笑,眼角下有一颗黑得发蓝的泪痣,和其他人相比,简直镇定得无以伦比。 “你懂个什么?小孩子!快带你母亲离开!” 胡隽见他着急,反倒安慰起他来了:“您别着急父亲,我早已经安排好了,您跟着我来。” 他被他说得一愣一愣,但是看着他回头走,便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还不忘问到:“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知道了。” 一辆坦克停驻在空地上,数个壮硕的男人正坐在坦克背上搭着脚抽烟。 “老大~” “头儿~司令~” 他们先和胡隽打了声招呼,方才向老司令致敬。 老司令一看,十分诧异:“小张?柳警卫员?你们~” 这一眼看下来,数个眼熟的。 怎么回事?再傻,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以后再说,咱们先上去,路上慢慢说。” 这好好的地盘,就给弃了啊~ 十来人鱼贯入了坦克舱里,小张启动了坦克,将抽了一半的烟递给了胡隽,他神态自若地接了,低头抿了一口。 白烟袅袅升起。 这烟在乱世,可是个稀罕物儿~ 胡建军这是知道了,这些人明显是以他儿子胡隽为头儿了的。 但是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他沉默了好久,才问到:“你母亲呢?!” “在另一辆车里,两天前就已经安排去海淀市了~” 两天前? 他这个儿子才几岁?二十二,在他眼里大概是毛都没长齐的年纪~ 等到三人走走停停,赶到军区附近的时候就已经是大半天过去了。 这条路不太好走,他们藏在一幢离军区最近的高楼上,眺望着下方。 在军区的铁栅栏之外,是一堆高高的尸墙,再往里,是堆起的泥沙袋子,接着看过去,就随处可见一个个花朵一般密密麻麻摆着的帐篷,一地的生活垃圾,只是一个活人都没有看见。 那些蹒跚而又漫无目的留下来的,都是丧尸,而且是十分新鲜的丧尸。 看来这个界面已经崩坏了~ 那些红色的浪潮已然消失得干干净净,也不知道是去了哪儿。 “原来在这里的人,不会都死了吧?”张品忍不住心有戚戚。 “他们应当是撤退了。” “那我们不会还要赶上去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 新人 防盗 “不会吧?”他哀嚎了一声,但是回头一想,其实跟上去的话也不免是个办法。 他这么一个人在外面单打独斗,自由是自由了一点,但是这样下去,难免哪一天就在阴沟里翻了船。 毕竟那些丧尸是越来越厉害了。 似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丧尸也开始升阶,甚至有些变异了的,他已经见识过其中的厉害了~ 还是人多安全一点。 “那咱们什么时候走?”他反倒着急起来。 “明天,余回也需要休息。” “那好,我先看看这里还有没有水。”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三人准备了一番,张品把家伙别在了裤腰带里,接着背起余回。 三人朝那片原军区经过。 原军区的吃食早已经被拾掇了个干干净净,张品愤愤地咬了一口先前留下来的巧克力,一张脸都快要皱成了包子。 “这些人还真是铁公鸡,简直一毛不拔!我吃这块巧克力都快要吃吐了!呸呸~” “下回找个超市看看,应该还有吃的东西。” 他们两个虽然到了这个毫无灵气的世界,一时半会儿就算是不吃东西,也还算过得下去。 他们越过军区,期间也有对上那些丧尸,但皆是不成气候,张品背着余回跟在程清河回头,看着她一刀一个,一刀一个,莫名觉得热血沸腾。 要是他有她这样的身手就好了~ 城市之外,就是郊区了。一路上乱七八糟车停得不少,张平喘着气儿问道:“咱们为什么不开车过去?非要用走的?” 程清河摸了摸下巴:“你说得不错~” 她入道以来,赶路从来都是靠两条腿的,再要么就是借助一些工具,普通人类的车么,她还从来想到过~ 张品哎哟一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咱们要是这么走下去,这是走个半年也走不到啊~” 见他抱怨,她就笑:“你先前怎么不提?不然就不会走这么多冤枉路了~” “还不是你带路~我一时没察觉~”潜意识里就跟着她走了。 二人也不再争辩,看着高速路上偶尔散乱放置着的车,一个个查看过去。 “哎?奔驰~玛莎拉蒂玛莎拉蒂~啊路虎也不错~哎哟,这不是加长林肯么?” 张品走马观花,看得眼睛都花了。 “选个性能不错的,抓紧时间~” “哦~好的~”他咳了一声,板起了脸。 最后还是选了一辆还算完好的保时捷sv,程清河打开主驾驶,把里头已经变成丧尸的人卸掉下巴,接着拎着他的后领子扔下了高速。 高速下面是一片殷黄的稻田。 其实对于这个季节来说,还远远没有到达收割的时候,但是如今,却是已经黄成一片了~ 程清河和余回坐在了后座,张品一个头坐在驾驶室,摸了摸手感极好的方向盘,好一会儿才发动起来上了路。 因为路上有不少的障碍物,他绕开一些拦路的空车,又撞开一些摇摇晃晃的丧尸,打开雨刮器扫掉上头的血浆,又打开音乐,一时间车厢内尽是dgdg的节奏声。 程清河端端正正地坐着,也不阻止他,反而专注地看着车窗外。 “你在想什么?”张品抽空看了她一眼。 “后面的丧尸已经追着我们跑了一里路了,我在想他们什么时候会追上我们~”她凉凉道。 “什么?”他看了一眼后视镜,果然见后面那些断手断脚宛如智障一般的丧尸正疯了一般跟在后头,且奔跑的姿势十分诡异,简直像是随时都要飞起来~ 他连忙一脚油门,如箭一般窜了出去。 接着默默地关闭了音乐。 车厢里暂时恢复了平静~ 再一次见到活人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中午。 高速收费站之后,密密麻麻的车堵住了前路,完全找不到通过的路,是以他们只能下了高速,往国道走。 黑色的凯迪拉克走了一路,终于在两行黄色稻田中间熄了火。 程清河不懂,一头黑线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油了。”张品摊手,无奈~ “为什么不挑一个油满的?” “我不知道啊~”他表示他也很无奈啊~ 车为什么要用油?就跟他们修道需要灵气一样。程清河很快就释怀了。 她揉了揉额角,问道:“那咱们要去哪里加油?” “嗯~前面似乎有个加油站~” 他指了指。 余回还晕着,当然不能让他一个人留下这么危险的地方,是以三人下了车。 贱贱的张品还特意拔了车钥匙打上了锁,装进了口袋里。 好家伙~这可是凯迪拉克~他这辈都开不起的豪车! 程清河这女孩虽然看着十分厉害,但是常识似乎接近于零~好诡异啊~他又想着。 当然在观察路况的程清河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的。 加油站前只停了三辆车,张品眼珠子转了转,还有车的话,其实可以继续开就行了,不一定非要那一辆凯迪拉克嘛~ 三人走到差不多的时候,程清河和余回便都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是因为什么,而是他们都感觉到了那加油站之中有异常的能量波动,这种感觉很微妙~甚至让他们直觉地感觉到危险~ “我看咱们还是离开这里为好。”她扶着余回停了下来。 “哎,你们怎么不走了?那里有车啊~咱们去看看还能不能开~”张品嘴巴一咧,走得更加快速~ 两辆是空车,前后挺着,但是都没有钥匙,但在他走到第三辆其中一辆校车的时候,他愣了一愣。 当然,车这个东西,这一路上并不常见,但是活人就有点难见了。 公交车驾驶室上的男人看着这么一个人突然出现,也是目瞪口呆~ “你~”他张了张嘴。 “张品,过来!立刻!”程清河注视着屋顶上晃动的尾巴,沉身说道。 张品一僵,他也及时察觉到了一双冰冷的视线,从头顶上传来,他顿时僵立在原地,缓缓地扭头抬头看去。 一双浑浊的双眼正浮起,灼灼地看着他。 “跑!”后方程清河在大声提醒道。 它转过身,放过张品,挥舞着带着三角形钩子的尾巴跳入了便利店中间。 于此同时,从玻璃门里冲出来五楼个男男女女,冲进公交车里。 声嘶力竭地大喊:“快,开车!开车!” 程清河见势,扛起余回便窜了过来,推着张品在关门之前便进了公交车~ 其他人都是一脸紧张地看着外面的动静,是以也没有人来得及管他们。 嘭地一声,几乎在车启动的那一瞬间,那变异丧尸便撞碎了便利店的玻璃,朝公交车抓了过来。 车里的女生丧心病狂地嘶声尖叫起来,当然,那些男生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见这么厉害的东西,都要瘫软过去。 车身一移,险险避了开去,刺激得像是在拍科幻电影~ “快!快!踩油门,它快要追上来了!快呀!” 车上的司机看似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额头上都沾满了汗水。 那丧尸有两个人那么高,皮肤黝黑,上半身是结实的肱二头肌,脑袋是一团肉泡,鼻息肉完全张开,和嘴巴连在一起,另隐隐可见夹在里的眼睛,后面的尾巴高高甩起,在车后嘭嘭奔来的模样,看得人简直要心脏病发! “天呐~”张品看得目瞪口呆。 一番风驰电掣之后,那东西突然往旁边一撇,顿时没了踪影。 但是司机当然不能就这么放松了,一直又开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方才停了下来。 两边还是田地,但是其中的谷物倒是不一样了。 车里的人纷纷平静了下来,接着先后将目光对准了车里不请自来的三个人来。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跑到我们车里来?”一个男生警惕地问道。 对方可是有两个男人,而且一看身材还挺高大,不像弱鸡,难道是上来抢物资的? “我们的车没有油了,刚刚想去加油站加油,走到门口就看见了你们把什么东西引出来了,权宜之计,我们就上了你们的车~”程清河解释道。 四男三女们面面相觑,纷纷后退。 “你们有这么多好吃的啊?”张品扫视了一圈,眼睛一亮。 车后座塞满了棉被毯子方便面等东西,有的还是一箱一箱还没拆封~ “正好我饿了,能不能给我点吃的?”他忍不住舔了舔嘴,抬手拿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盒子,摇晃了晃:“里面是什么?七度空间?这是什么东西?” 结果被一个女生红着脸劈手夺下:“这不是用来吃的!” “你们先下车,我们要商量一下,待会儿再告诉你们到底要不要带你们。可以吧?”一个男生走过来,站在车门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好。”程清河从善如流。 门关上,车里便开始商量了。 “你们觉得怎么办才好?” 三人等得百无聊赖,三分钟过去,里面偶尔有争执,偶尔也有提意见,程清河一句不拉地听在耳朵里,知道这件事八成能成了~ 门一开,他们又将他们迎了上去。 “你好,刚刚不好意思了,我们同意你们入内,但是来了必须和我们一起去找物资,我们不养闲人,你们要是想着来蹭蹭粮食不干活,那么就别怪我们几个把你们赶下去了。” “好说好说,我们正愁找不到组织呢~你们是不是之前军区来不及撤退的那一批人?” “是,难道你们也是?” “哈哈哈,我们也是。”张品说起谎话来都不用打草稿,就把他们说得一愣一愣的。 经过一番套话之后,他们发现这些男女其实都是大学生,大学生么,对事情判断还是有些敏锐,他们从学校里九死一生地逃出来,第一反应就是军区走,之后军区沦陷,他们又紧赶慢赶地跟着大部队走,路上不免损失了一大批人,后来虽然还活着,但是直接掉了队~ 双方自我介绍了一番,开车的那位是小张,最有话语权的是聂远双,还有两个男生是小李、小何,女生分别是翠屏、叶芬芬还有刘倩。 介绍之后,聂远双提议煮几包泡面庆祝一下,顿时有女生拿了煤炉升起了火,接着把一个平底锅放了上去,倒了矿泉水,撕了五袋~ 十个人,五袋~ “特殊原因,物资只够我们吃一个星期的了,所以没有找到下一次的物资前,咱们只能这样了。”他解释道。 “嗯嗯,我们能够理解。没事没事。”张品盯着泡面咽口水。 在这种日子,泡面对于他们这些幸存者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味道极佳的盛宴了,而且还是免费的~ 泡面煮好,还是由一个女生分配,先给男人们分了,最后留了小部分,留给自己女生,大概每个女生两小筷子。 程清河没吃,余回也没吃,刚好便宜了大胃王张品。 “哈哈哈,多谢了多谢了~”他希望他们可以永远都不吃,可以留给他~ 那三个女生拿了自己的那份躲在角落,连盖子都舔了,接着又下了车,她们似乎是长期没有吃饱过,是以面黄肌瘦,瘦巴巴的。 “她们吃那么一点儿就够了?” “她们又不能打丧尸,食物当然要省着点~”聂远双理所当然解释。 张品表示佩服地竖了个大拇指。 这个世道本来就不容易,自己活命都成问题,他们几个愿意收容这几个除了煮饭什么都不会的女生,而不是随意丢了或是让她们饿死,简直就是善心大发了! “嗨~我们都是同班同学,再怎么着,念着往日的同学情分,也不能看着她们死吧?!” 张品连连点头,十分佩服~ 一顿招待之后,大家都下了车靠着歇息。 先前那一场把他们都吓了个够呛,是以缓一缓。 女生之中的叶芬芬从车上下来,就是先前分食物的那位,手里捏着个东西,站在聂远双的面前,扭捏道:“陪我去么?” “让翠屏陪你去~我累了。” “翠屏她是个女生,我怕。” 他捏了捏眉心:“不去就在车里换!”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复杂 叶芬芬僵在原地几秒,见聂远双发火,脸色难看地寻了那个叫做翠屏的女孩去了麦地。 剩下的女孩藏在原地不动,一双眼睛淡漠地看着她们远去,接着又盯着地面。 程清河闲着无事,也稍稍关注了一会儿,这三个女生当中,最打眼的是那个叶芬芬,瓜子脸,长黑直发,忽略稍显消瘦,还算不错,叫做翠屏的那个胖一些,但是是那种还算好看的胖,带点儿嫩嫩的,要是减下来,看模样应当比那叶芬芬还好上三分。 至于一直不太做声的刘倩~ 刘倩一头凌乱的短发,遮了大半张脸,一身咖啡色的夹克拉到了下颌顶端,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看着很中性,不怎么打眼。 但就是这样一个女孩,让程清河莫名多看了几眼。 “你在看什么?”余回好奇问道。 她回过神来,摇摇头。 “对了,还没有问这位~是”聂远双问道,意指新来的三人中唯一的女生程清河。 毕竟这样出色的样貌,放在和平年代也是难得一见的。 他的眼睛里带了点钦羡。 “哦,你说这位,她是我们老大。”张品摸了摸后脑勺。 可不是么,他们之中,就这个女孩最厉害。 “哎?”聂远双迷糊了:“这样么~” 他想着,大概是认为对方在开玩笑,便不再多问。 时间一长,总能看出来的。 他们正说着话,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声。 所有人都前后站了起来。 “应该是芬芬他们。” “走,过去看看。”聂远双说道。 司机小张留下来看着车,除了程清河三人,其他人都抄了家伙,朝金黄色的麦地走了过去。 麦地里有几条线路朝这里移动过来。 聂远双拦了,让他们都不要动。 “快,快救我们!快!”有东西挥开杆子,众人一看,是翠屏,另一手拉着没力气了的叶芬芬,后面还缀着两个丧尸。 几个男人赶紧围了上去,三两下打爆了他们的脑袋。 “你们为什么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嫌命太长了?”聂远双怒目而视。 “我,我,芬芬说她看到好像有玉米地,所以要我和她一起去摘玉米,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丧尸。” 也是,这个地方可算偏僻了,半个住户都没有见着一家,谁知道这地里竟然还有丧尸啊~ “好了,赶紧回去吧!” “远双,我看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总觉着这里不太吉利。”小何说道。 聂远双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说不准哪里还藏着丧尸呢~他们不能冒险! “回吧!” 叶芬芬跟在翠屏的后面,缩头缩脑像是吓了个不轻。 她怀里还揣了个玉米,证明说得的确是真。 “似乎有一股血腥气味~”余回稍稍起身。 “嗯,我也闻到了。” “什么意思?”张品紧张起来。 程清河看着那行走往这里走的人,接着将目光定在那有些奇怪的叶芬芬身上。 “怎么了?” “血腥味儿是从她身上传来的。” “人家不是来了例假了么~”张品松了一口气,意思是她大惊小怪了。 “我不是说这个。”程清河险些想白他一眼。 “你没发现么?她手臂被咬了。” “什么?!”他几乎都要跳起来。 角落里的刘倩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我先上去了。”叶芬芬快速爬进了车里,躲到了公交车的最后面。 “那我们走吧!” “嗯。” 一行人鱼贯而入,分两边坐着。 程清河三人坐在另一边的中间,离那叶芬芬远一些,而那原本就喜欢呆在后面的刘倩,这一次却是坐在他们附近挨着,缩在窗口靠里的位置,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 “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张品在她旁边,压着声音问道,鬼鬼祟祟的。 “你看着吧~” “要不要告诉他们?” 告诉他们?程清河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她其实想过这个问题。 但要是把这件事说出来,这个女孩的下场只会比现在惨。 现在只能让她看着好了,在那女孩变成丧尸的时候,她会及时地解决她,不让她伤害到其他人。 这算是,对她最后的一点善意罢~ 但是她不说,不代表其他人会察觉不到。 很快,聂远双便回头看今天有点反常的叶芬芬。 要是在平时,叶芬芬恨不得时时黏在他身上,但是今天反倒是躲在角落的座椅上,抱着自己的双膝埋着脑袋不说话。 “芬芬,你怎么了?”他想着她可能是受了惊吓,是以想安慰安慰,毕竟她也是他的女人了。 叶芬芬不说话,身体甚至在不住地颤抖。 聂远双见叫不动她,又觉得她这是生了自己的气了,索性站起来走过去。 “你还生气呢?” 张品一动,便被程清河按住了肩膀。 “别急,还没完全变成那东西,不是插手的时候。” 他听着话,又坐了回去。 “你哭什么?”聂远双听着她在低低啜泣,忍不住蹙眉。 女人还真是麻烦啊~ “下回要是你再下去,我亲自去陪你,我保证~”他还是轻声哄。 “我,我冷~”叶芬芬声音愈发大起来,还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我还想回家。”她哭着,哽咽得不行。 “好好好,我这就带你回家,行了吧?好了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再哭下去惹人笑话。” 聂远双还算耐心。 “嗯,我知道了,我就是冷。”她缓了一口气。 “来,坐前面,你不是晕车么!?”男孩拉着她的手腕站起来,但是下一刻,身体就是一僵。 要不是他还尚存一丝理智,恐怕这会儿都要吓得炸起来! “你手上是什么?你受伤了?!”他把她的手臂拉过来,把衣袖推上去,往里翻一看,还算白皙的皮肤上,果然有一块黑红的伤口,因为这一段时间的酝酿,上面甚至还挂出了黄色的脓血。 看模样,应该是被咬了一口。 虽然伤口不深,但是因为是被丧尸那东西咬的,一个小小的伤口,就能让一个正常人被感染。 “你知道自己被咬了,为什么不说?嗯?”聂远双扔开了她的手腕,往后退到安全地带。 所谓安全地带,不过是远离了几米,和一个即将要变成丧尸的人来说,在这个车厢里,没有安全的地方。 另外几人也围了过来,面色凝重地看着她。 “远双,叶芬芬不能待在这里了。” “对,她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丧尸!” 叶芬芬看着他们犹如看脏东西一样看着自己,眼泪又是止不住哗哗哗地流淌。 她泪眼朦胧地摇头:“你们误会了,这是我不小心滑倒弄的,不是你们想得那样,我也没有被咬,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普通情况下,一般人被咬了的话,不出两三分钟就会变成丧尸失去理智,但是现在,除了溃烂的涣散伤口,她还活得好好的。 叶芬芬也是跟了聂远双一段时间的,虽然是形势所迫为了生存,没有半点儿感情肯定是不可能的。 聂远双看她这个模样,不免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先开车,离开这个地方。” 他回头对着小张说道。 小张应了一声,发动了车子。 “你们去找绳子来,把她绑住。”他继续说。 剩下三人定定站了片刻,方才动起手来。 总不能这会儿就把人扔下车吧~ 叶芬芬还算乖觉,没有挣扎,看人都是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的,让人对她狠不下心来。 张品看着,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说这世道啊~ 又一个下午过去,时间过得飞速,路途经过一个小村庄,他们在入口停了下来。 一眼看过去,那小村庄里什么人都没有,荒凉成一片,看得人心里慌慌。 但是,一想到里面可能会有吃的,就让人莫名振奋。 “要不咱们进去看看?要是有不对劲立马出来?!” “我看行。” 聂远双心里也是这么想着,便看向程清河三人。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程清河站起来说道。 “我和你一起。”余回也要去。 “那,那我留下来看着好了。”张品说道。 聂远双点点头,很满意他们的识相,接着点了一个人同行,让其他人包括小张都守在车里。 程清河携着余回最后下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远双,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嗯。” 的确,和其他地方相比,这里实在是太过于干净了。 没有村民,甚至都没有丧尸的是尸体,也不要说什么飞禽走兽了。 “大家小心。”他提醒道。 屋檐相隔之中,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程清河循声看过去,只看见黑色的虚影。 她看着前面一无所觉的两个人,快走几步接近了去。 咔地一声,旁边一座屋子的屋檐塌了一角下来,众人抬头看去,便看见一只庞大的黑影越过他们落了下来。 众人骇了一跳,连忙往后连退几步。 仔细一瞧,才发现拦在前面的是一只大狼狗。 棕毛黑背,比平日里见的那些狼狗要大上一些,大嘴张着,嗓子里填着呜呜的低吼,它在矮着腿,血红的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们,像是随时要扑过来。 “后退后退。”聂远双吓得双腿都要软了。 那大狼狗也不忙着进攻,反而在原地徘徊了片刻,似是故意要拦住他们不让他们进去。 “黑子,过来!”后边儿有男人喊道。 程清河看过去,那大狼狗退开,露出后面缓缓走过来的一个人。 “你是?”聂远双上下打量着他,问道。 来人穿着衬衫和长裤,挽着裤腿儿,一张国字脸很是憨厚。 “原来是人,你们是路过这里的吧?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跟俺过来吧~” 聂远双和小何对视了一眼,犹豫了片刻,终是跟了上去。 “俺这只狗大小就很衷心,你们是打城里来的吧?俺们这地方消息不灵通,到现在还不明白咱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似乎有广播说是新型病毒~” “哎~这么一说好像也是,俺那老婆子就是突然有一天感冒烧了两天两夜,俺给她吃了药,整天整夜地给她涂酒精退烧都不管用,后来,她又自己好了,但是俺从地里回来,回头就见她把家里的猪给咬死了,哎哟,一地的血哟~把俺吓了个半死~” 他完全是自来熟,竹筒倒豆子一般嘚啵嘚啵说个没完。 “那您这只狗是” 聂远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档来问这事儿。 “哦~你说我这只狗啊~哈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这只狗是我捡来的,当时它才巴掌大,后来前段日子它突然不吃不喝,也是像俺媳妇儿那样,它自己逃到山里去了,俺以为它活不成了,没有想到两三天之后天刚刚亮,它就自个儿拍俺们家的门了,还比以前胖了一圈,眼睛也就是这样,红色的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奇了。” “嗨~哪里不是呢~俺们村里的人看见了俺家这条狗,都眼红着呢~” “您是说你们这里还有活人是么?” “唔~那是当然,有些人死了,但是还有人活下来,还是要感谢俺家这条忠心耿耿的狗子哩~” 聂远双见他句句不离他家的狗,抿嘴笑了笑。 可不是,他要是有这样一条狗,哪里还会像这样逃窜得有如丧家之犬。 大概走了三四分钟,他们就在一个大屋子前停下来了。 这屋子是一层独栋的,架着一个木灰的牌匾,上面写着“人民大会堂”五个大字,看着十分端正。 大开的门里头或躺或坐着五六个人。 一个老妇人端着一盘子泔水倒在外头,看着他们的目光没有一丝笑意,甚至还带着几分冷漠。 “这是淦二嫂子,咱们的大厨,也是俺们这里唯一活下来的女人了。” 他介绍道。 程清河巡视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大堂里的那些人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不善,同时也是 防盗 第二百九十章 重新出发 防盗,明日刷新 黑暗之中没有声音,就跟死了一样。 老王捋着黑子的硬得扎人的鬃毛,莫名有几分不安。 自从黑子变异了之后,他便靠着这只变异大狼狗在村子里横行一时,这么长时间来,完全没有一个人敢对着他说一个不字,但是现在 他有一种预感,大抵是干不过他们的了。 但是事情没有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结局会怎么样。 他对黑子还是十分有自信的。 程清河在黑暗之中大抵看到了余回的身影,余回藏在一颗大树的上面,很是隐蔽,对方见她看过来,对着她打了几个手势。 她点了点头,轻轻一点,如一片羽毛一般落到了一间屋顶的上面。 老王拉着黑子的鬃毛,不安地左右看着,嘴里骂道:“个娘匹西,看老子抓着你们了怎么折磨你们!” 黑子摇了摇尾巴,打得他的臀部啪啪啪响,看得那两人都忍不住嘴角发笑。 余回落到了另一颗树上,发出嗖的一声轻响。 可把老王吓了一跳。 他看着黑森森的方向,莫名有点害怕,是以松了手,退到身后。打开屋子藏了进去。 “黑子,拦住他们!” 黑子懂事地仰天狂吼了一声,抖了抖毛,英姿飒爽。 狼狗本就是狼族的后代,是以也有狼的野性,就是这样一只好犬,看得人心中也有几分钦羡。 这只狗的确不错。 只可惜,它跟着的主人实在是不怎么样。 见老王躲了进去,程清河也不再藏着,落下了地,和黑子不过是五六米远,以这样的距离,只要那只大狼狗往前一扑,便能搭到她的肩膀。 她伸手,祭出了冒着蓝光的玄靑剑,剑身很是斑驳,但是其中的气势却是令黑子忍不住后退几步,免不了警惕起来。 要是寻常时候,能够不用到真气她是绝对不会用的。她有预感,想要离开这个世界,肯定是免不了周折一番,但是这个时候,用一点儿,怕是不可避免的了。 因为要是在这里受了伤,会更加麻烦。 嗷呜一声,黑子往她当头扑了过来,五爪上头爪子尖利无比,要是被抓着了,定然要被扒下一层肉来,程清河矮身一躲,避了开去。 余回见他们缠在一处,从树梢落到了屋顶之上,那屋顶是瓦砾盖的,余回特意没有使什么巧力,是以便直直地落了进去。 哗啦啦,瓦片碎了一地,余回拍了拍身上,抖落了一层的灰。 “你,你”老王看他,又抬头看了看头顶上那一个大大的窟窿,不由目瞪口呆,但是手脚却是先他一步动作了,连忙打开门,带着他逃出去。 那黑子见自己的主人受到攻击,连忙舍了程清河,朝他奔来,但是程清河哪里能让它如愿,一剑从后头劈到了它的尾巴。 呲地一声,它的尾巴断裂,喷出一道血迹,它腿脚一软,险些跪了下来。 尾巴是一个野兽的命根,这一下不得不说是有些厉害了。 但是它不过是抽空阴霾地睨了她一眼,便朝主人追去。 余回哪里会赶不上他,不过是逗着他玩么 老王见后面是余回,余回的后面又是黑子,以及那个女煞星,腿脚更是走得飞快。 一个拐弯,眼前的情况却是不好了。 一个相熟的村民原先被卸了双手躺在地上,正艰难地挪动着身子,可惜实在太疼了,疼得他根本站不起来。 一见他来了,简直忍不住喜极而泣。 “老,老王快,快救我!”他哀求道,眼里散发着激动而又后怕的光芒。 老王也不是太无情无义的人,借势是直接过去拖着他离开,但是他稍稍移开视线,便知道他倒是是在害怕什么了。 右边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被反绑着双手双腿、嘴巴咧着淌了一地的血的女人正以不慢的速度,如一条蚯蚓一般朝他爬过来,眼睛已经是一片灰色了,但是老王还是读出了那双非人的目光之中饥渴的嗜血之光。 他腿下一软,不由自主地转了一个方向,绕过他们去了。 躺在地上的那人眼睁睁地看着唯一的希望不见了,惊恐地心脏都要撕裂了,但是怎么办呢?他也没有办法啊 已经成为了一只丧尸的叶芬芬爬到他身边,高高地扬起脑袋,正要一嘴巴啃下去,眼下的世界却是无限升高。 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被绑缚的身体还在原地,断开了的脖子口喷涌出来大量的黑血,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嘭嘭她的脑袋落到了草丛里,溅浮了一地的泥土。 余回动了动脚,无奈想到,看来丧尸的脑袋还是十分硬实的 “多,多谢”那人见场面一时反转,下意识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说道,还没有来得及后怕,就从旁边迎面冲过来一个丧尸,是先前被叶芬芬咬的那一个,现在又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无与伦比的咬合力扯着他的脖子撕开来,连带着肉和筋,血一下淌了一地。 余回也注意到了那一位倒霉的老兄,便不再逗他,直接抄了近路一下子把他打晕,接着拎着他的腰带把他扔到了一间房子的横梁上。 这下子,直接和程清河将那一只大狼狗左右包围起来了。 “呜呜”它伏低脑袋,不断地开始低吼,龇牙咧嘴的模样,看起来是怒到了极点。 “你想死在这里?” 啪嗒啪嗒,它的嘴巴还在流着血。 “你知道你打不过我们两个。我们暂时不伤你主人,先把这里的丧尸解决一下,你没有什么问题吧?” 它野兽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犹豫,识时务者为俊杰,很快,它便收起了牙齿,不再威胁一般的低吼。像是听懂了她的话。 也是稀奇了。 这东西,倒是和极真界的灵兽有得一拼,也怪不得老王可以靠着它横行一方了。 折腾了一宿,很快天便亮起来了。 程清河接了一大盆水,打开那道门,示意一夜没睡的刘倩出去,接着就是一盆子倒了下去。 几个男人冷不丁被水冲了个透心凉,都纷纷身子一抖,张品揉了揉眼睛,率先醒了过来。 “哎?清河大神?你做什么泼我嘛这大早上的,可是有点冷的” “出来。”她淡淡勾了嘴角。 这些人呵都不知道自己差点儿稀里糊涂地丢了命! 聂远双先前被砸了脑袋,但是一晚上过去,差不多已经结了痂,如今和其他人也一道陆续醒了。 五个大男人陆续从屋子里出来,就地一看,便差点儿吓了个仰倒。 怎么,怎么他们不过睡了一觉,那些村民这就变成丧尸被弄死在地上了? “芬,芬芬?!”聂远双打眼一看,就看见了叶芬芬的身体,只是她的脑袋却是不见了。 “这是谁干的?” 没了脑袋,身体也很是不堪,不难想到她生前遭遇了什么。 “她先前已经变成了丧尸,已经没救了。”余回耸了耸肩。 是他杀了有什么问题么?但是他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但凡他有几分对叶芬芬那么或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喜欢,就不太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丧,丧尸”是了。 叶芬芬先前便被丧尸给咬过了。 老王没有被怎么样,只是被绑了双手瘫软在地上。 完了,全部都完了。 村民大多变成了丧尸,如今还活着的,以及暂时还没有看到影子的,就是那个老妇人,便只有两人了。 要是他们死了,那他一个人,守着这村庄,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聂远双是知道昨晚发生的大概事情的,见老王颓丧地软在地上,一时间怒从心起,打过去拎着老王的衣领子站起来,一拳打了他的小腹。 他吃痛,跪倒在地上。 聂远双没有停手,又是一记左勾拳,直接将他打趴在地上。 黑子在不远处趴在地上看着,不自觉起身磨了磨爪子,但是看着程清河和余回那两尊大神杵在那里,便又坐了下去。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收拾收拾走吧!”程清河阻止道。 大家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吗,但是谁也不敢反驳她。 往前数第三幢屋子里,陡然发出一声尖叫。 聂远双一怔。 “是翠屏!”他们几个连忙赶了过去,进了屋子推开门一看,翠屏正在客厅对着里屋的方向,在地上不断踢着腿儿后退。 “怎么了?你没事吧?”小何上前把她扶起来,聂远双已经越过她走去里屋了。 里屋的门大开着,露出了里头鲜血淋漓的墙壁,地面上躺着五具赤裸裸的女人尸体,身上被割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因为天气炎热,无数的苍蝇正在上头来回,甚至,她们的***腹腔已经爬满了白色的俎,看起来又黄又白异常恶心。 “呕”他忍不住扶墙呕吐了一把,接着倒退扭头过去。 “他们简直就不是人!” 这么残忍地对待女人,他们到底还是一个所谓人么?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他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已经被倾盆颠覆!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疯狂了! 其他人也好奇,三三两两接近看上一眼,也是吐了个天昏地暗。 一时之间,呕吐的酸爽味儿,以及从里屋飘出来的恶臭,熏得人头昏眼花。 “这里还有。” 他们发现了另一个屋子里面,是两具男尸。 接着是外头,被绿色的枝桠杂草掩盖下的,是完好的车子。 看来,他们劫持从市里撤离出来的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众人心中不由庆幸好险,要不是程清河和余回那两人,他们这会儿也应该成为了这些尸体之中的一员了吧! 翠屏也不知道是因为叶芬芬已经死了,整个人变得异常娇气起来。 她靠着聂远双的怀抱,还在啜泣:“呜呜呜,我一觉醒过来就在这里了,我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程清河听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昨晚上黑灯瞎火的,她又是急着去对付那只大狼狗,是以没有仔细勘察过,将她一放关上门便走了,哪里知道那间屋子最里头是这副样子。 何况,她只是把她放在客厅里头,也没有让她与那些尸体为伍呀!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原先被他们搬走的物资都搬回了公交车里,甚至还在村庄里搜罗了一番,这一搜不知道,简直要吓一跳,只见就是他们做饭的厨房后面的仓库,竟然堆了一大堆吃的。 他们取了其中四分之三,接着弄了点地里所剩无几的青菜,方才准备妥当。 整个村庄剩下来的,就只有寥寥三人了。 那老妇人一直藏在暗处不出来,也没有人去为难她,他们害了那么多人,估计她也是不愿意的吧 “我们走了,希望你们不要再害人了。”聂远双语重心长地看着面前两个男人。 要说杀人其实他还真是没有杀过人,即便是在这样的一个乱世,他也还未曾完全抛弃道德的包袱,这已然是十分难得了。 “远双,他害死了芬芬,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了?”一直默默不语的小张开头说道。 “你会杀人么?你要是会杀人了,那就你来吧!”聂远双对着他说道。 他不是没有挣扎了。 好像他知道自己只要活着一天,就总有一天会亲手杀死谁。 但是他知道,不是今天,至少不是今天。 每一个人心里都藏着一头猛兽,它需要一个钥匙,才能将他放出来。 “我,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以前是我被鬼迷住了心窍!是我不对!”老王听着他们商议,心里越发害怕,便一下又一下地打起了自己耳光。 一下比一下用力。 “你们,你们要是不信,就杀了黑子!没有了他,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还能干得了什么坏事儿?你们说是吧?”他苦着脸道。 “杀了黑子?”程清河忍不住问道。 “你愿意用黑子的命换你的?” “我,当然愿意,它不过是一条畜生,哈哈哈,你们想杀就杀,但是留我一条命!我真的不会再害人了,你们相信我!” 他这求饶的样子 第二百九十一章 南山校区 程清河不知道这句话那只大狼狗听懂了没有,但它要是有心的话,大概也是无比的失望吧! “还是先把他绑起来吧!也省得他害人,至于以后他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天意了。” 聂远双说着,和其他人一道用绳子把他绑在了屋子里的柱子上。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夜里肯定是无法行路的,趁天亮,得抓紧赶上大部队,是以他们准备好之后,就往村口走。 “你们,你们可以带我一起走吗?”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他们回头看去,竟然是那个老妇人。 和上一次见面完全不同,再一次见面,她的脸色有些萎靡,但是更多的是放松,仿佛先前压在她背上的大山已然被搬空了。 见他们不说话,老妇人脸色微微抽搐,露出一个不尴不尬的笑脸来:“我会洗衣做饭,吃得也不多,不会碍你们的事。” 聂远双看程清河和余回没有表达意见,便点点头,算是应允了。 队伍里大多是男人,女人也都还是娇滴滴的年纪不大,是以让她跟着,还可以照顾一棒子人的饮食起居,也算有好处。 公交车里被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吃食,但是多一个人完全不是问题。 很快,小张发动车子,窗外渡过了短暂的一天的村庄便在他们的视线里渐渐远去,只那两个活人,以及那一只大狼狗还活着了。 除了老王之外,另一个村民的胳膊也没有被接起来,是以还要吃一阵子的苦头,也算是给他们的惩罚了。 老妇人话不多,但还是给自己做了一个介绍。 她是土生土长的本村人,而且丈夫早死,是个老寡妇,甚至,她还是老王的丈母娘,她的女儿生前因为生不了孩子,老王一直便待她不好。 如今离开这个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村庄,她没有太多的不舍。 因为她已然无牵无挂了。 前路行到一个岔路口,左右两条道都有漫无目的游离的丧尸,见他们的车子过来了,便兴奋地围了过来。 “往左边走。”程清河说道。 为什么?聂远双有瞬间的错愕,因为右边明显车辙印子多一些,任是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条路才是正确的吧? 小张也是犹豫,但就是这犹豫的当口,那些丧尸就要包围过来了。 “往左往左!”聂远双连忙催促道。 长长的公交车撞开那些丧尸,污血溅了一窗子,小张手忙脚乱地打开雨刮器,路有些颠簸,又是这么慌乱的情况下,险些侧倒进水田子里。 “往右打往右打,别紧张!稳住!”要不是自己不会开,他简直想亲自上阵了。 但好在有惊无险,最初的慌乱之后,终于驶上了正轨。 一行人大松了一口气。 聂远双这才问道:“为什么要走这条路?明明那一条赶上他们的几率大一点,要是走错了路,回来可就难了!” 最重要的是,要是前面有什么难以预料的危险可怎么办? “这边有坦克的印子,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坦克是重型杀伤性武器吧?”程清河说道。 “”聂远双张了张嘴,完全无言以对。 前面有坦克?那就是说明军队是往这条路去了?很有可能!不少人心里在暗自庆幸。 前路越走,那些金黄色的田地便已然到了尽头,反而变成了细水长流的河流,路边也开始有了路灯。 “看这个样子,前面似乎是个城镇?”小张呢喃。 但是很快,他们便发现自己想错了,因为远远地就能看到,一片庞大的建筑群。 “南山校区。前面是一个学校。”余回突然说道。 “这么远你都能看见?”聂远双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这么远的距离,反正他看不清的。 “左边有路牌。”余回弯了弯嘴角,提醒道。 有人发出一阵窃笑。 聂远双尴尬地咳了一声。 “那咱们还去吗?”学校应该有很多学生吧?万一他们也全部感染了,他们这一去不就是去送点心去了?翠屏担忧地问。 小张闻言换了档,公交车的速度便慢了下来了。 坐在最后面的刘倩突然咦了一声,说道:“后面是什么?” 因为声音太小,没有什么人听见,只程清河循声看过去,只见后面的远方,一个黑色的东西正追着他们往这里跑来。 它与公交车的距离是越来越近。 “是那只变异丧尸来了,快走!”她走到最前面,提醒小张,接着又打开车窗,看着后面的情况。 小张立时从后视镜看了一看,立时踩了油门。 一车子的人顿时噤若寒蝉,无比地紧张起来。 那东西的厉害他们是见识过的。 “还是原来那一只?” “看模样应该是。” 程清河想着,那一只丧尸是一只躲藏在暗处,一路跟来的吧! 毕竟他们可是难得的一车子的“肉”,只要加把劲儿,就能把他们一锅端了! 看来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只能希望前面的校区的情况没有那么坏了吧! 刻着南山校区的四个大字的建筑离他们越来越近,但是后面的那个东西也离他们越来越近。 “怎么办?”小张握着档的手都在颤抖,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再快一点儿怕是整辆车都要飞出去了!到时候车毁人亡啊! 程清河见状探出窗外,其他人还没看仔细,便不见了她的身影。 这是直接跳下去了?聂远双连忙趴过去看,不断倒退的地面往后,没有血,更没有人。 “别找了,她在车顶。”余回说道。 “车,车顶?”他瞠目结舌。 疾风吹得她的发丝飞舞,玄青剑冒着蓝光,身下的车飞速前进,但是她的脚下却是稳如磐石,没有半点浮动。 变异丧尸狂吼了一声,奋力跃起,想要一击砸瘫痪了这辆公交车,程清河面对着当头砸下来的爪子,没有动,就在它一下下来的瞬间,身下的公交车一移,偏了开去,接着惊险地左右晃了晃,因为车速太快,车架子不受控制地吱吱作响,留下两道弯曲的黑色车辙印子。 嘭嘭那变异丧尸扑了个空,收势不住地下巴着地,地面都被它翘起了大片浮土,它打了好几滚,愤愤地锤了一下地面,更飞了似地往他们追来。 “糟糕!油箱快要见底了!”仪表盘亮起了红色。 像这样的情况原本耗油就快,哪里还能支持下去? 是以,车身不受控制地慢了下来。 “怎么办啊?远双?”小张一脸的汗,对比着他眼睛里的绝望,整个人像是要随时崩溃掉。 面前的变异丧尸很快和自己拉近了距离,它这一摔,受了一些皮肉伤,黑色的皮肉翻卷,露出里头不断在翻滚的白色的俎虫,污血顺着它黑色的肌理在不断地落下。 持剑竖立在眼前,她将真气盈贯于剑身,接着双指合并,剑身便浮在身前,将剑尖对准了那变异丧尸的偌大的脑袋。 公交车的轮胎一寸一寸碾过底下的泥土,突然,只听得嘭地一声巨响,公交车的一个轮胎直接被炸飞过去,车身往左一倾倒,程清河不妨有这一招,御出去的剑歪了个方向,偏过它的脑袋,穿透过他的一侧脸颊,朝后头偏飞出去了。 车身失去控制,车里的人顿时尖叫成一片,余回见状连忙踹开了一侧的车窗,随手拽了两个人带了出去。 面前的世界倾倒,又嘭嘭嘭翻了好几个身,溅了一地的碎片,这车身如同妙脆角一般几乎碎成了渣渣。 余回带着人落地,见状连忙放下他们去救人。 不远处程清河还在和那只丑陋的丧尸在酣战。 张品和刘倩已然呆蒙在原地,剧情跳转太快,简直如好莱坞大片一般激烈惊险。 张品摸了摸还在跳动的心脏,还没来得及产生劫后余生的欣喜,便朝那堆废铁走去。 车里已经分不清什么和什么了。 余回扛着公交的车厢使劲翻起来,里面滑出来几条血淋淋的断腿,最前面的司机小张已经变成了一滩子血水,已经看不出来个人样了。 是谁在地上埋了地雷?! 他回头看着安安静静的校区大门一眼,快速从里面搜寻幸存者来。 程清河抬手格挡,挡住它飞速袭来的尖锐的尾巴,呛地一声,一爪子就朝她刨了过来,速度简直是太快了。 即便是有三头六臂,这会儿也定然是来不及的。 肩膀乃至胸膛一疼,程清河整个人被拍飞出去,她落到地上,身体里的器官像是被完全移了位置,闷疼得她险些要吐出一口血来。 这种感觉,像是对上了一个顶级的体修,力道蛮横而又狠厉! 见一击即中,那变异丧尸三两步朝她扑来,跃在她面前的空中。 就在这个时候,嘭地一声炮响,它的整个脑袋顿时化成了血沫消散在空气中。 她连忙滚开,那留下来的巨大尸身便砸到了她原先躺着的地方,沉甸甸的黑色皮肉颤抖了片刻,便不再动弹了。 余回原先便是要来帮忙的,但是看着这一幕,心有灵犀地看向校区的方向。 校区的正中间,有一座横跨左右的天桥,一个男人正扛着黑色的大炮站在那儿,炮口还在弥漫着硝烟。 似乎也是注意到他的视线,那个男人嘴角露出一抹狂傲的笑来。 “你没事吧?”他移开视线,朝程清河走去,程清河站起来。 “情况怎么样了?”她抹掉脸上的污血,身上皆是一片灰色,难得的显得有些狼狈。 “应该活不了几个了。” 临了临了,竟然还是逃不过死亡的命运,他们和校区就差几步之遥啊! “活的,活的!这里还有活人!”张品和刘倩七手八脚地扒了一个血人出来。 抹干净脸一看,是那聂远双,只是手肘骨头刺破了皮肤,是断了。 “还有呼吸!” 程清河二人走过来,搬开重物,把人挖了出来。 接着,他们又发现了翠屏,那翠屏只是皮外伤,被压在一大堆绵软的棉被物资之下,已经晕厥过去了。 看来在这些人里面,反倒是她的运气最好了。 等他们把人全部搬到空地上,校区里面便有人抬着白色担架出来了。 “你好,我是胡隽,不知道怎么称呼。”一个男人手插袋走过来,笑眯眯道。 正是先前那个扛着炮的人。 这是对着程清河打的招呼,程清河看了看他伸过来的大手,没有握上去,而是抬头看着他。 “那地雷是一早就埋下去的,为了对付丧尸,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他解释道。 面对他这个毫无诚意的解释,程清河略扯了扯嘴角。 他完全可以事先提醒,而不是看着公交车压了上去而毫无动作。 “你的朋友们需要救治,先跟我们进去吧!”他示意身后的抬着担架的人。 程清河没有阻止,那两人便利索地过来将重伤昏迷的聂远双抬着进去了。 “不知道怎么称呼?” “清河。”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面对不咸不淡的她,胡隽并没有羞恼,还是笑。 这种情况,除了进去校区,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路可以走了。 剩下的张品和刘倩把还能吃的食物搬出来,皆数送进了校区里头,里面有人来接,看着像是军人的模样,是以他们便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即便是在这个乱世,军队还是存着令人敬畏的余威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才打着的照面,余回却是打从心底的不喜欢这个男人,甚至还有几分莫名的敌意,这是属于一个男人的第六感。 “我们是在三天前到的这里,没有想到这么巧,你们也往这里来了。” “我们是特意跟着你们来的。”张品忍不住说道:“他们呢?他们也在这里么?” 胡隽倒是被他说笑了,反问到:“你说的是谁?” “大部队呀先前驻扎在市里的。咱们就是沿着车辙来的。” “大部队往另一个方向去了。我们殿后,只是前面路上丧尸太多,所以我们才选了这一条路。” 张品一听,脸上不免露 防盗明日刷 第二百九十二章 教学楼 “这地方倒是不错,我们正在考虑在这里建立一个基地。”到时候可能会把大部队直接召回来。 张品一听,顿高兴起来。 会来就好,不然出去还要颠簸。 那么他的意思是,这校区没有受到感染? 到现在为止,除了几个军人之外,他们还没有看到一个学生。 胡隽没有说,他们也就没有问,只是四处打量。 程清河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给聂远双接骨,说起来聂远双也实在是命大,竟然这样还不死、 那军人动作娴熟,先给他用白酒清理了伤口,接着趁他还昏睡着,把他刺出来的骨头给弄了回去,架上钢板用绷带三两下一绑,把人转移到另一个干净的地方,提了水一冲,血水沿着沟壑渐渐淌远了,干净利落。 “他叫柳元,会点儿急救。”耳旁一暖,程清河扭头看来,站在她身边弯着腰说话的,正是胡隽。 见她不说话,他继续说道:“那个是程二,管分配物资,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找他。” 指着的是正在坦克里外进出的男人,和其他人相比,程二要文质彬彬一些,但是身高却是不低。 “要不要带你进去走走?” “不用麻烦了,我随便看看。”她婉拒。 张品看在眼里,寻了空挡偷偷摸摸过来,八卦道:“那人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老是想和你搭话。” “你想多了。”程清河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余回左右看了看,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先前没有及时去救她,他心里有几分内疚。 她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他已经习惯性地认为没有东西能够打倒她,即便那东西恐怕并非能够致她于死地,但是,他仍旧觉得无比地内疚。 “咱们进去看看情况吧?”他提议道。 程清河点点头,和他并肩朝里头走去。 这个南山校区十分地大,当时选址的地方也实在不错,临山靠水,环境也是十分优美。 “等等我!”张品打眼见他们走了,也连忙跟上,且怒刷了一波存在感。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南山校区好像和一般的学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余回瞥他一眼。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个南山校区其实是一个贵族私立学校,背景大着呢!你是不知道,当年传闻为了造这个校区,花了这个数”他比了一个三,又比了一个六字。 “多少?”余回懒得猜。 “整整三十六亿!”他一张脸红扑扑的,像是把自己都说兴奋了。 “这地方倒是不错,我们正在考虑在这里建立一个基地。”到时候可能会把大部队直接召回来。 张品一听,顿高兴起来。 会来就好,不然出去还要颠簸。 那么他的意思是,这校区没有受到感染? 到现在为止,除了几个军人之外,他们还没有看到一个学生。 胡隽没有说,他们也就没有问,只是四处打量。 程清河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给聂远双接骨,说起来聂远双也实在是命大,竟然这样还不死、 那军人动作娴熟,先给他用白酒清理了伤口,接着趁他还昏睡着,把他刺出来的骨头给弄了回去,架上钢板用绷带三两下一绑,把人转移到另一个干净的地方,提了水一冲,血水沿着沟壑渐渐淌远了,干净利落。 “他叫柳元,会点儿急救。”耳旁一暖,程清河扭头看来,站在她身边弯着腰说话的,正是胡隽。 见她不说话,他继续说道:“那个是程二,管分配物资,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找他。” 指着的是正在坦克里外进出的男人,和其他人相比,程二要文质彬彬一些,但是身高却是不低。 “要不要带你进去走走?” “不用麻烦了,我随便看看。”她婉拒。 张品看在眼里,寻了空挡偷偷摸摸过来,八卦道:“那人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老是想和你搭话。” “你想多了。”程清河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余回左右看了看,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先前没有及时去救她,他心里有几分内疚。 她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他已经习惯性地认为没有东西能够打倒她,即便那东西恐怕并非能够致她于死地,但是,他仍旧觉得无比地内疚。 “咱们进去看看情况吧?”他提议道。 程清河点点头,和他并肩朝里头走去。 这个南山校区十分地大,当时选址的地方也实在不错,临山靠水,环境也是十分优美。 “等等我!”张品打眼见他们走了,也连忙跟上,且怒刷了一波存在感。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南山校区好像和一般的学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余回瞥他一眼。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个南山校区其实是一个贵族私立学校,背景大着呢!你是不知道,当年传闻为了造这个校区,花了这个数”他比了一个三,又比了一个六字。 “多少?”余回懒得猜。 “整整三十六亿!”他一张脸红扑扑的,像是把自己都说兴奋了。 “这地方倒是不错,我们正在考虑在这里建立一个基地。”到时候可能会把大部队直接召回来。 张品一听,顿高兴起来。 会来就好,不然出去还要颠簸。 那么他的意思是,这校区没有受到感染? 到现在为止,除了几个军人之外,他们还没有看到一个学生。 胡隽没有说,他们也就没有问,只是四处打量。 程清河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给聂远双接骨,说起来聂远双也实在是命大,竟然这样还不死、 那军人动作娴熟,先给他用白酒清理了伤口,接着趁他还昏睡着,把他刺出来的骨头给弄了回去,架上钢板用绷带三两下一绑,把人转移到另一个干净的地方,提了水一冲,血水沿着沟壑渐渐淌远了,干净利落。 “他叫柳元,会点儿急救。”耳旁一暖,程清河扭头看来,站在她身边弯着腰说话的,正是胡隽。 见她不说话,他继续说道:“那个是程二,管分配物资,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找他。” 指着的是正在坦克里外进出的男人,和其他人相比,程二要文质彬彬一些,但是身高却是不低。 “要不要带你进去走走?” “不用麻烦了,我随便看看。”她婉拒。 张品看在眼里,寻了空挡偷偷摸摸过来,八卦道:“那人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老是想和你搭话。” “你想多了。”程清河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余回左右看了看,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先前没有及时去救她,他心里有几分内疚。 她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他已经习惯性地认为没有东西能够打倒她,即便那东西恐怕并非能够致她于死地,但是,他仍旧觉得无比地内疚。 “咱们进去看看情况吧?”他提议道。 程清河点点头,和他并肩朝里头走去。 这个南山校区十分地大,当时选址的地方也实在不错,临山靠水,环境也是十分优美。 “等等我!”张品打眼见他们走了,也连忙跟上,且怒刷了一波存在感。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南山校区好像和一般的学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余回瞥他一眼。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个南山校区其实是一个贵族私立学校,背景大着呢!你是不知道,当年传闻为了造这个校区,花了这个数”他比了一个三,又比了一个六字。 “多少?”余回懒得猜。 “整整三十六亿!”他一张脸红扑扑的,像是把自己都说兴奋 “这地方倒是不错,我们正在考虑在这里建立一个基地。”到时候可能会把大部队直接召回来。 张品一听,顿高兴起来。 会来就好,不然出去还要颠簸。 那么他的意思是,这校区没有受到感染? 到现在为止,除了几个军人之外,他们还没有看到一个学生。 胡隽没有说,他们也就没有问,只是四处打量。 程清河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给聂远双接骨,说起来聂远双也实在是命大,竟然这样还不死、 那军人动作娴熟,先给他用白酒清理了伤口,接着趁他还昏睡着,把他刺出来的骨头给弄了回去,架上钢板用绷带三两下一绑,把人转移到另一个干净的地方,提了水一冲,血水沿着沟壑渐渐淌远了,干净利落。 “他叫柳元,会点儿急救。”耳旁一暖,程清河扭头看来,站在她身边弯着腰说话的,正是胡隽。 见她不说话,他继续说道:“那个是程二,管分配物资,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找他。” 指着的是正在坦克里外进出的男人,和其他人相比,程二要文质彬彬一些,但是身高却是不低。 “要不要带你进去走走?” “不用麻烦了,我随便看看。”她婉拒。 张品看在眼里,寻了空挡偷偷摸摸过来,八卦道:“那人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老是想和你搭话。” “你想多了。”程清河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余回左右看了看,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先前没有及时去救她,他心里有几分内疚。 她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他已经习惯性地认为没有东西能够打倒她,即便那东西恐怕并非能够致她于死地,但是,他仍旧觉得无比地内疚。 “咱们进去看看情况吧?”他提议道。 程清河点点头,和他并肩朝里头走去。 这个南山校区十分地大,当时选址的地方也实在不错,临山靠水,环境也是十分优美。 “等等我!”张品打眼见他们走了,也连忙跟上,且怒刷了一波存在感。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南山校区好像和一般的学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余回瞥他一眼。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个南山校区其实是一个贵族私立学校,背景大着呢!你是不知道,当年传闻为了造这个校区,花了这个数”他比了一个三,又比了一个六字。 “多少?”余回懒得猜。 “整整三十六亿!”他一张脸红扑扑的,像是把自己都说兴奋了。 “这地方倒是不错,我们正在考虑在这里建立一个基地。”到时候可能会把大部队直接召回来。 张品一听,顿高兴起来。 会来就好,不然出去还要颠簸。 那么他的意思是,这校区没有受到感染? 到现在为止,除了几个军人之外,他们还没有看到一个学生。 胡隽没有说,他们也就没有问,只是四处打量。 程清河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给聂远双接骨,说起来聂远双也实在是命大,竟然这样还不死、 那军人动作娴熟,先给他用白酒清理了伤口,接着趁他还昏睡着,把他刺出来的骨头给弄了回去,架上钢板用绷带三两下一绑,把人转移到另一个干净的地方,提了水一冲,血水沿着沟壑渐渐淌远了,干净利落。 “他叫柳元,会点儿急救。”耳旁一暖,程清河扭头看来,站在她身边弯着腰说话的,正是胡隽。 见她不说话,他继续说道:“那个是程二,管分配物资,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找他。” 指着的是正在坦克里外进出的男人,和其他人相比,程二要文质彬彬一些,但是身高却是不低。 “要不要带你进去走走?” “不用麻烦了,我随便看看。”她婉拒。 张品看在眼里,寻了空挡偷偷摸摸过来,八卦道:“那人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老是想和你搭话。” “你想多了。”程清河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余回左右看了看,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先前没有及时去救她,他心里有几分内疚。 她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他已经习惯性地认为没有东西能够打倒她,即便那东西恐怕并非能够致她于死地,但是,他仍旧觉得无比地内疚。 “咱们进去看看情况吧?”他提议道。 程清河点点头,和他 第二百九十三章 炼狱 防盗 “我们正在考虑在这里建立一个基地。”到时候可能会把大部队直接召回来。 张品一听,顿高兴起来。 会来就好,不然出去还要颠簸。 那么他的意思是,这校区没有受到感染? 到现在为止,除了几个军人之外,他们还没有看到一个学生。 胡隽没有说,他们也就没有问,只是四处打量。 程清河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给聂远双接骨,说起来聂远双也实在是命大,竟然这样还不死、 那军人动作娴熟,先给他用白酒清理了伤口,接着趁他还昏睡着,把他刺出来的骨头给弄了回去,架上钢板用绷带三两下一绑,把人转移到另一个干净的地方,提了水一冲,血水沿着沟壑渐渐淌远了,干净利落。 “他叫柳元,会点儿急救。”耳旁一暖,程清河扭头看来,站在她身边弯着腰说话的,正是胡隽。 见她不说话,他继续说道:“那个是程二,管分配物资,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找他。” 指着的是正在坦克里外进出的男人,和其他人相比,程二要文质彬彬一些,但是身高却是不低。 “要不要带你进去走走?” “不用麻烦了,我随便看看。”她婉拒。 张品看在眼里,寻了空挡偷偷摸摸过来,八卦道:“那人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老是想和你搭话。” “你想多了。”程清河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余回左右看了看,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先前没有及时去救她,他心里有几分内疚。 她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他已经习惯性地认为没有东西能够打倒她,即便那东西恐怕并非能够致她于死地,但是,他仍旧觉得无比地内疚。 “咱们进去看看情况吧?”他提议道。 程清河点点头,和他并肩朝里头走去。 这个南山校区十分地大,当时选址的地方也实在不错,临山靠水,环境也是十分优美。 “等等我!”张品打眼见他们走了,也连忙跟上,且怒刷了一波存在感。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南山校区好像和一般的学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余回瞥他一眼。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个南山校区其实是一个贵族私立学校,背景大着呢!你是不知道,当年传闻为了造这个校区,花了这个数”他比了一个三,又比了一个六字。 “多少?”余回懒得猜。 “整整三十六亿!”他一张脸红扑扑的,像是把自己都说兴奋了。 听到这个数字,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反应。 张品顿时感觉无趣,难道他们不兴奋? 这个数字还不够大? 他心里嘀咕,这俩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就那么神秘呢? 但是面前两个人是不会给他答案了,即便说了恐怕他也不会相信。 南山校区最外面是六幢层层相连的教学楼,每一幢都有十来层高,是以成一个包围圈在那里,黑色的玻璃上倒映到天色,看着十分宏伟。 “哎呀我还是第一次来呢!没有想到耳闻不如一见,果然足够阔气!不愧是贵族学校!” 六幢建筑往里面去,就是一个巨大的,波光粼粼的湖泊,看着深不可见底,左右两旁分道,将这片湖泊围在中间,再远远看去,还有好几片建筑群。 “这地方不错。”余回也忍不住赞道。 这校区的选址就是一个葫芦形,只要把大门守着了,简直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又有这么大一个湖泊,可以说根本就不怕会饿死。 要做基地的话,无疑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他们远远地走过去,很快后面有人赶上来了,而且是开着拉风的坦克来的。 坦克上是军绿色的花纹,又高又大,看着就让人眼馋。 坦克背上坐着两个人,一个站在里头的梯子上,看着已经有一些年纪了,另一个就是胡隽。 “刚好,我们之前还没有来得及深入,既然你们也要走,不如一起吧!”胡隽笑眯眯地要邀请。 坦克上的另一个男人手上拿着望远镜,也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只是一身军装虽然开着扣子,但是上面的军徽很是鲜艳。 “这位是?”张品忍不住肃然起敬。 “我父亲,那一块军区的司令。” “司令好!”张品像模像样地敬礼,心里十分激动。 其实他在做保安之前曾经很想入伍,只是奈何身体素质不达标,是以被拒之门外,总的来说,就是对军人有一种莫名的感情。 胡建军点点头,笑容很是和蔼。 其实到了现在,他的地位已经是十分尴尬了。 司令底下无兵可用,而且,即便是在如今这个小团体里,所有人也是以他的儿子胡隽为首。 不得不说,年纪轻轻的胡隽已然比他还适合这个残酷的世界了。 程清河和余回对视一眼,都没有什么意见。 既然有代步的工具,就不用劳烦自己的两条腿了。 上了坦克之后,便朝着里头进去,好在是坦克,要是靠着两条腿,也是要一会儿才能走到的了。 十来分钟之后,坦克爬上了坡道,在一座建筑前停了下来。 这建筑是独栋,但是占地面积可不小,上面鎏着“实验楼”三个大字。 坦克打开的口子里递出来一根黑色的枪管,胡隽伸手接了,然后跳了下去。 “你们要一起上去么?”他问道。 车里爬出来一个全副武装的柳元,和他相比,胡隽倒是一身清爽。 绿色的军装被他脱了,只白色的衬衫和绿色的军裤,袖子挽着,露出精壮的小臂,手里握着枪,看着颇有些意气风发。 “一起。”程清河点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和所有的实验室一样,一进去便能感受到一股阴凉,没有灯光,过道里是一片森森的阴暗。 “实验室的下面是冷藏室,平时用来储存用来解剖的尸体的。”胡隽不紧不慢地说道,看似对这一块十分熟悉。 “你先前来过?”她问。 “以前来过一两个月。做交换生。”他的目光闪了闪。 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也会搞事,私立贵族学校,里面当然是一片乌烟瘴气,是以刚来一两个月,他就把这里的“老大”撂了。 “这里不会有丧尸吧?” “一般来说,那些已经冷场的尸体是不会被感染变成“丧尸”活过来的。” “那我就放心了。”张品松了一口气,胆子大了一点儿。 “我们上楼去看看,楼梯在那边。”胡隽指了个方向。 张品一放松下来就有几分随意了。 他们走在前头,他落在了后面,偶尔开个房间看看里头。 因为是实验楼,里面大多都是实验物品,是以大多的门都是锁着的,他开了几个,偶尔有没有锁,里面也都是放了大堆的杂物。 “呵呵,还好没有丧尸,要是遇上我,他们可有的受了!”张品嘴里念叨。 手里边打开一扇门,刚要说话,脸上就是一僵。 里面四五只丧尸正在分食一具尸体,那尸体似乎才咽气不久,血还是活的,身上那些丧尸的脑袋正攒动着掏他的肚子。 很快,那被掏肚子的突然眼睛睁开,变成了灰色,阴森森地直直和他对视。 他骇了一跳。 “嘭”地一声。 那走在前头的人已经上了楼梯了,柳元垫后,在楼梯下后退几步看过去,只看见张品那货快速地关上门,一本正经地走过来。 “走走”他催促,先柳元一步,有鬼在追他一般逃也似地上去了。 二楼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异样,胡隽站在二楼的阶梯那儿,端着抢把子敲了敲楼梯的扶手。 楼梯的扶手是钢筋的,涂着朱红色的油漆,看着莫名给人一种压抑感。 咚咚咚 声音顺着管子传了很远,程清河这是知道,他是在试探上面到底有没有丧尸,若是有,听到这个动静,定然能够听见,有的话就来了,但若是没有反应,那么他们也不必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 咚咚咚他又敲了几下。 几分钟之后,楼上突然传来一阵蹒跚的脚步声。 胡隽挑眉,慢吞吞迎了上去,在中间的过道里抬头往上面看。 似乎是因为声音断了,那“人”在三楼的走廊里背对着他站着,一动也不动。 在他的角度,刚刚好能看见他。 “章老师?”他喊了一声。 这个人他认识,看背影,佝偻的身材,后脑勺上的秃顶,都是那一个曾经教导过他的,生物学的教授章老师,他平时不太平易近人,因为性格有些古怪,是以除了上课,没有多少人愿意和他交流! 但是就是这样一位老师,他却是十分喜爱和他相处。 “老师,您没事吧?”他问道。 喝~喝~“章老师”背着。 突然哗啦吐出一大滩秽物,落在他自个儿的脚边。 胡隽低头看去,只见那地上的,是一滩黑色的血块。 “胡,胡隽啊~”他突然说道,只是音色有些奇怪。 “胡隽啊!是你吗?你回来了啊?”他缓缓问道,接着挪动着身体转过身来。 胡隽一怔,神情有些奇怪。 只见那章老师一张泛黄的老脸上,眼睛和嘴巴倒是还在,只鼻子竟然是已经被什么东西给咬掉了。 只留两个空荡荡的,白森森的鼻孔,正一点一点留着两行血。 “胡隽啊~”他继续说着:“你回来了啊~” 说着,朝他走了过来。 “胡隽啊~”他走下台阶,一步又一步。 胡隽后退,往楼下去,但是始终没有按下手里的扳机。 “怎么了?” 下面柳元见他后退下来。 他不是没有听见声音,还以为还有人活着,但是看他的这个样子,莫名觉着有些奇怪。 是以他索性上前一看,只见一个丧尸正往下走来。 他反射般地抬起枪瞄准了它,但是枪管却被一只手及时地握住了。 “别开枪。”他制止道。 “它是丧尸。” “我知道。” 胡隽沉迷了片刻,方才说到:“他身体不好,变成丧尸了也是这样,不用管他。” “那上面还去么?” 居然他已经被咬了,那么咬他的,上面就应该还有丧尸,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把它们全部扫了才好。 “上去。” 胡隽往边上往上走。 “胡隽啊~”章老师伸手去拉他,动作十分缓慢。 张品发誓,这是他见过的最散漫的丧尸了! 胡隽被他捉住了手,没有急着甩开,那章老师摸了摸全是肌肉的手臂,浑浊的眼睛没有办点儿情绪,就这就往嘴里送了。 但是还是慢。 胡隽这才挣脱开去,绕过他往上面走。 那章老师被甩开了,他站在原地,也不去追,嘴里倒是不喊胡隽啊胡隽了,而是伸手去碰下面走上来的人。 但是人都走了上去,他一个都没吃着,嘴里又开始喊道:“胡隽啊,你来看我了!”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生前之间的友谊,适是以张品很是乖觉,没有说出,这丧失真可爱之类的话来,就是心里莫名有点儿忧郁。 “我看咱们还是分头行动好了,一人一层,余回你带着张品,我一个人就行。”程清河说道,接着也没等什么反对意见,率先往楼上三楼走去。 三楼相比二楼,教室要少一些,她走过一间教室里,透过白蒙蒙的窗户往里头看,里面应该是一间手术室,黑板的下面,正中间摆着一个玻璃棺材,里面躺着一具女尸。 皮肤油黄,应当是先前从福尔马林里面捞出来的,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了。 “余回兄弟,待会儿可要看着点儿,我有点害怕啊!” “你不是不怕的么?”余回调侃他。 “这是因为环境因素,你看这楼里阴森阴森的,说不定就藏着什么大boss,可要仔细着点儿。” “这个自然!不过这楼里人这么少,应当不会发生你所担心的事情。” “真的?希望是这样。”他印象里还有一楼看见的那一幕,真是吓死了个人了! “你挨着我太近了。”余回蹙眉转过身来。 第二百九十四 阴谋 年纪越大,人便越发感性起来了。 老爷子这是怕了啊,毕竟他就只有这一个儿子。 交代完,一行人便继续往前面走了。 “我看咱们还是分头走吧不然的话走完怕是还要一会儿的了。”余回建议道。 “你说得倒是没错。我没有意见。”胡隽懒懒地说道。 “我要和清河一组。”张品连忙发声道,生怕自己被拉下了。即便柳元再是厉害,他们又不是很熟,要是出了什么事,难道还指望他来救自己? “那咱们就兵分两路好了。” “好。” 胡隽和柳元,程清河三人,一说定,就在前面的交叉路口分开了。 同外面的不太一样,再往前面走,他们便发现环境便有些粗糙了,倒不是说不好,而是和刚刚进来相比,有些“不修边幅”。 “我看前面好像是搞s的地方啊” 张品好奇地看向不远处的矮山。 那片山上有不少的基础设施,看起来就是一个s的训练场地。 这些人倒是会玩儿。 再往里走一些,就是一片有一片的茶叶山了,他们踏上湿软的泥地,这路是盘山路,往上头走,再下坡,就是一大片的茂密的枫树林,看着十分壮观。 “哎,这里有,自行车?”张品眼尖地发现了停住在一颗树下的灰色自行车,车上没有上锁,也不知道是谁放在那里的。 他跨上去骑了骑,倒是还能走,就是轮胎不怎么有气儿。 “快点儿,你们走前面,我在你们后头跟着。”让他走前面,他肯定是不敢的,谁知道这树林里会跑出什么东西来?吓死个人了! 树林里绿意葱葱,风也是凉爽,要放在平日,他倒是有几分欣赏的兴致,但是如今,还是算了吧 出了树林,就是一片下去的陡坡,那陡坡蜿蜒下去,在近乎角山脚之下的地方,又是一片建筑群,那建筑群建造得像是个岛屿,因为蜿蜒的道路环绕着建筑,有温室,湖中小庭,高一点儿的地方,是一座长长的桥,横跨了前面这一条宽阔的湖。 脚下的教学楼有高高的栏杆围着,看着很是紧闭。 “咱们下去看看。” 这一眼就能看到尽头,路上没有丧尸,是以张品胆子就大了起来,踩着踏板就往坡道下冲,突然激烈的风将他的一身衣衫都撑得膨胀起来。 程清河就笑,其实有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呆在身边,也是蛮有趣的。 张品骑着车,还不忘往后看了几眼,但是最后那一眼见着他们的身后,龙头一歪,哐地一声就把自个儿给摔了。 两人见着,忙着下去去扶他,就见他捂着一脸血看他们的身后。 他们回头看去,只见高高的坡道之上,一个一个乌泱泱的人头渐渐冒了上来,打眼一看,竟然都是表情僵硬的丧尸!这数量,多得能把他们快速淹没! 程清河和余回对视一眼,皆是十分默契地拔足狂奔! 他们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他们方才就是从这条路过来,压根就没有看见这些东西! “往这里,往这里!”张品引着路,把自行车往旁边的沟渠里头一扔,接着快速地往教学楼外的栏杆上,踩着网格子的缝隙往上头爬。 只是他的动作实在是不太利索,是以滑了很多次,直到余回先他一步跃了上去,还十分贴心地拉了他一把 “谢谢。” “不客气。” 他跳了下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还好有你们。”他吐了一口气。 程清河先是站在路中央观察了一会儿,见没有厉害的角色过来之后,方才从栏杆上翻了进来。 那些丧尸闻到了活人的气味儿,兴奋得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围过来撞着栏杆,好在栏杆坚挺,硬是没有有倒下来的迹象 “好险啊”张品发现他们这是一时半会儿进不来,顿时又开始打量起来了他们,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到他们。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都很年轻啊,难道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他走近一步,一个缺了半边脸的丧尸连忙把脑袋挤进缝隙里,对着他的方向咆哮,那渴望的小眼神,看着就让人动容。 “哎,这个倒是不错,看起来有些年纪了。”他对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一身厨师服的丧尸指指点点,那丧尸把手伸进来,他就也伸手逗他,把他急了个不行。 “奇怪,他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他喃喃自语的当口,程清河和余回已经越过他往里面走了。 他一见着人不在了,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跟过去:“等等我” 教学楼里也是好几幢的样子,但也不是安安静静,他们在楼下,但是可以听见稀稀疏疏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人讲话的声音,还是有丧尸在活动的声音。 “要不要上去看看?” “嗯。” “等等我!” “救命!救命啊!”楼上突然有声音传来。 他们抬头一看,果然见十几楼往上数打开的窗口前有一个脑袋伸了下来,看样子,是个女孩儿 张品一看,便有些紧张。 “我们不会是要上去吧?上面肯定有丧尸!”他肯定道,不然她喊救命干什么? “你要是害怕,就先在这里等着。我们很快就下来。”余回说道。 “别!”张品顿时没声音了。 程清河和余回二人健步如飞,即便是在走楼梯,他都不知道他们的腿脚都是怎么长得,是以一路上便是气喘吁吁,担心自己落了单,就糟糕了。 果然,刚刚上了二楼,便有丧尸围了过来了,余回一脚撂倒了一个丧尸的腿,拎着他往那些丧尸摔过去。 “速度快一些。”余回提醒他,这是在嫌弃他手脚慢了。 “哎,你们慢点儿。” 两人就如坦克一般推上了楼,张品没有什么压力,只需要注意不要让自己被从楼梯上滚下来的丧尸给咬到就行了。 “她在几楼?” “十五。” 程清河说道,好在这里没有什么大家伙,当然,也因为没有大家伙,这里才会有活人在吧! 等到了十五楼,更多的丧尸围了过来,两人用剑把这些人扫了个干净,站在门口敲了敲。 “里面有人吧?把门打开一下。” 余回敲了敲门,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难道这里面没有什么人?怎么可能? “不会是走错了吧?”张品碎碎念,“没有的话咱们还是快走吧!这里怪吓人的!” “开门,门外已经没有丧尸了。” 程清河不搭理他,等了一会儿之后,紧闭的门突然咔地一声开了。 铁制的门拉开一条缝隙出来,里面安安静静的,而且还是漆黑一片。 打眼看去,玻璃都是用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一个黑影站在那里,看轮廓的确是个女孩没错。 “你别怕,趁现在还算安全,和我们下去吧!” 张品小声说道。 “你们进来吧!有些东西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拿一下?” “那行,好说!”他率先走进去。 “大妹子啊,我看这儿这么黑,怎么不把窗帘拉开?不然也看不见撒!” “我害怕。” “我明白我明白,但是你现在就不用害怕了。” 余回见他废话倒是多,和程清河站在门口不进去。 张品刚想回头和他们说话,便见面前的那扇门突然之间哐地一声给关上了。 嘭地一声,后脑勺一疼,他往前面扑了过去,竟然是被谁给敲了闷棍! 个奶奶的! 他连忙求救 “余回啊!清河!快” 又是一棍下来,但是这一次没有砸他的后脑勺,而是砸到了他的肩膀上,那一下简直快要让他背过气儿去! “抵住门!”有人指挥道,是站在他身后的那个,而且是个男人。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他竟然还没晕过去”年纪越大,人便越发感性起来了。 老爷子这是怕了啊,毕竟他就只有这一个儿子。 交代完,一行人便继续往前面走了。 “我看咱们还是分头走吧不然的话走完怕是还要一会儿的了。”余回建议道。 “你说得倒是没错。我没有意见。”胡隽懒懒地说道。 “我要和清河一组。”张品连忙发声道,生怕自己被拉下了。即便柳元再是厉害,他们又不是很熟,要是出了什么事,难道还指望他来救自己? “那咱们就兵分两路好了。” “好。” 胡隽和柳元,程清河三人,一说定,就在前面的交叉路口分开了。 同外面的不太一样,再往前面走,他们便发现环境便有些粗糙了,倒不是说不好,而是和刚刚进来相比,有些“不修边幅”。 “我看前面好像是搞s的地方啊” 张品好奇地看向不远处的矮山。 那片山上有不少的基础设施,看起来就是一个s的训练场地。 这些人倒是会玩儿。 再往里走一些,就是一片有一片的茶叶山了,他们踏上湿软的泥地,这路是盘山路,往上头走,再下坡,就是一大片的茂密的枫树林,看着十分壮观。 “哎,这里有,自行车?”张品眼尖地发现了停住在一颗树下的灰色自行车,车上没有上锁,也不知道是谁放在那里的。 他跨上去骑了骑,倒是还能走,就是轮胎不怎么有气儿。 “快点儿,你们走前面,我在你们后头跟着。”让他走前面,他肯定是不敢的,谁知道这树林里会跑出什么东西来?吓死个人了! 树林里绿意葱葱,风也是凉爽,要放在平日,他倒是有几分欣赏的兴致,但是如今,还是算了吧 出了树林,就是一片下去的陡坡,那陡坡蜿蜒下去,在近乎角山脚之下的地方,又是一片建筑群,那建筑群建造得像是个岛屿,因为蜿蜒的道路环绕着建筑,有温室,湖中小庭,高一点儿的地方,是一座长长的桥,横跨了前面这一条宽阔的湖。 脚下的教学楼有高高的栏杆围着,看着很是紧闭。 “咱们下去看看。” 这一眼就能看到尽头,路上没有丧尸,是以张品胆子就大了起来,踩着踏板就往坡道下冲,突然激烈的风将他的一身衣衫都撑得膨胀起来。 程清河就笑,其实有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呆在身边,也是蛮有趣的。 张品骑着车,还不忘往后看了几眼,但是最后那一眼见着他们的身后,龙头一歪,哐地一声就把自个儿给摔了。 两人见着,忙着下去去扶他,就见他捂着一脸血看他们的身后。 他们回头看去,只见高高的坡道之上,一个一个乌泱泱的人头渐渐冒了上来,打眼一看,竟然都是表情僵硬的丧尸!这数量,多得能把他们快速淹没! 程清河和余回对视一眼,皆是十分默契地拔足狂奔! 他们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他们方才就是从这条路过来,压根就没有看见这些东西! “往这里,往这里!”张品引着路,把自行车往旁边的沟渠里头一扔,接着快速地往教学楼外的栏杆上,踩着网格子的缝隙往上头爬。 只是他的动作实在是不太利索,是以滑了很多次,直到余回先他一步跃了上去,还十分贴心地拉了他一把 “谢谢。” “不客气。” 他跳了下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还好有你们。”他吐了一口气。 程清河先是站在路中央观察了一会儿,见没有厉害的角色过来之后,方才从栏杆上翻了进来。 那些丧尸闻到了活人的气味儿,兴奋得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围过来撞着栏杆,好在栏杆坚挺,硬是没有有倒下来的迹象 “好险啊”张品发现他们这是一时半会儿进不来,顿时又开始打量起来了他们,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到他们。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都很年轻啊,难道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他走近一步,一个缺了半边脸的丧尸连忙把脑袋挤进缝隙里,对着他的方向咆哮,那渴望的小眼神,看着就让人动容。 刷新明日 第二百九十五章 冥冥之中 张品还算坚挺,虽然痛得要死,但还是迟迟还未昏迷。 嗯,他倒是宁愿自己就此昏过去了! 铁门被好好地从里面反锁了,他们还把各种椅子堆在门前。 哗啦一声,有人把窗帘拉了开去,刺眼的光芒照射进来,张品睁着迷糊的眼睛看过去,一看,便看见了一具血胡拉兹的骷髅,险些没吓晕过去。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他惊恐地看着在骷髅前还在用刀叉吃东西的男人,那男人似乎年纪不大,面前的碟子里放着一团血淋淋的肉,正慢条斯理地大快朵颐。 那人闻言,也不搭理他。 “老大,外面那两个人看起来不怎么好惹。” “恩,这一个就够我们吃一个星期了,不着急。” 反正门关着他们也进不来。 “吃,吃什么?”他哆哆嗦嗦地问道。 “把他绑起来,先尝尝他的味道。” 尝什么?味,味道? 他都要吓尿了。 “清河啊!清河!”他徒劳地挣扎着,被一男一女走过来压住了,那女人空出手来拿了一根沾血的绳子将他给绑了个严严实实。 “你们真的没有必要这样。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救我们?”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那女人冷笑一声。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落到我们手里,只有被吃的份!”另外一个男人说道。 “不要吧虽然现在是末世,吃人还是太过分了吧!” “呵还在装!” “肖哥,咱们现在开刀子么?那具死人我都快要吃吐了!要是有冰箱就好了,起码不会那么快就发臭!” 这个季节简直就是个噩梦! “谁让你把人弄死的?我不是提醒过你了的么?割的时候要避开要害,你不听。” “哎哟肖哥,我又不是医学院的学生,哪里知道什么地方有大动脉哪个地方又是要害?!” “行了,把刀子擦干净先。”那肖哥,就是吃人肉的那一个。 女人把刀子胡乱抹了抹,接着递过来,那肖哥一把接了,撸了袖子朝他走过来。 “咱们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动刀动枪是吧?” 张品额角因为害怕,而流了满头的汗,恨不得现在就隐身到墙壁里头。 “你实话说,你是在哪一个教室?里面有几个人?都什么人?”肖哥用瑞士小军刀拍了拍他的脸颊,脸上的那一道疤痕尤为狰进来,听见有人在楼上呼救,才上来救你们的,你们可好,好端端地把我给抓了,你们说,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他害怕又无奈,想着这平时吊炸天的两个人,一到关键时刻怎么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难道他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不说的话就算了,你们把碗碟准备好,拿个小碗来兜血。” 他吩咐道。 那女人立时就应了。 张品这是看清楚了,这些人都是面黄肌瘦的,看起来脸色青灰,好像中了毒一样,但是,诡异的是,个个都神采奕奕,眼睛里泛着饥渴的光芒,像是完全失去了人性! 说着那女人拿了铁质饭盒过来,在张品身边蹲下来了,接着那肖哥就开始动手划开他的裤子,冰冷冷的铁器和他的皮肤亲密接触,让他整个人头皮都要炸了。 “兄弟啊,你说这人肉都有什么好吃的?你放了我,我们那边有很多物资,够你吃上十天半个月了。” “这话那人也说过。” 那人?他看向那一句只剩骨架的骷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肖哥把刀锋贴在他的大腿皮肤上,还没割下去,就听见张品张口就是开始大叫。 “杀人啊!疼啊!疼死我了哎哟,清河快来救我晚了你就只能看到我的尸体了。”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见哐啷清脆的一声,紧闭的门左边那一块儿窗户应声而裂,他嘴巴还没合拢,见程清河在一片玻璃碎片里如天神降临,简直无法用言语来描述他在那一刻的心情 肖哥一见,先是抬头去看了看高高的玻璃窗,再一看这一个娇小漂亮得不像话的女娃娃,眼睛就眯了起来。 “你怎么爬上去的?” 说话的语气像是跟路上随便遇到的小妹妹聊天。 程清河笑眯眯地歪头,别说,她平常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但是像这样娇娇起来还是十分幼嫩的。 “你猜。” 说着,那道只容一个人通过又是一道身影跃了进来。 是余回。 三个人警惕起来。 肖哥用军刀贴着张品的脖子上的大动脉,威胁道:“你们要是敢轻举妄动,我就先杀了你们的同伴。” 余回先是环视了一圈,接着又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张品,摇摇头:“其实他不是我们的同伴,你要杀就杀了好了我们没有意见,你可以先杀了他,我们再杀了你们三个,你们也没意见吧?!” “就凭你们?” “恩,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老大,咱们还是”女人紧张了,凑在男人的耳边说着悄悄话。 他们先前是在楼下的,但是竟然可以完好无损地跑到楼上来,要是没有半点本事肯定是不可能的。 外面可是有那么多丧尸呢! 张品简直都要哭出来了。 瞧瞧,这俩人都说的什么狗屁话来?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就这样的,还不如一开始就跟着胡隽和柳元他们呢! 肖哥能活到现在,也不是一点儿判断能力也没有。 “这样吧!咱们打个商量,我们把你们的同伴杀了,我们一人一半,你们要是想要硬来,你们两人我们三人,你们恐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去!” “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程清河点点头,“但是我们要全部的。” 肖哥被她气笑了:“没有想到你们胃口还挺大,全部不可能,这样吧!我们就要两条腿,其他的归你们。” “天天动刀动枪的有什么意思,我看今天天色还早,咱们不如坐下来聊聊天?”程清河邀请道,接着从门边拿了一条凳子下来,和他们面对面坐着。 “那人是你们吃的?吃得还挺干净。”她对那骷髅夸赞了一番,接着说道:“其实我们刚刚来到南山校区,没有想到这里别有洞天,你们这里习俗就是吃人肉?” “你们确定是外面进来的?没有骗我们吧?!” “骗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以为,我们从楼下爬十五楼来找你们,就是为了和你们打一架?” 肖哥看着她的神情,像是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问道:“那你们是怎么对付那些丧尸的?”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要是无事,不如说说这里是什么情况。” “肖哥,咋那么该相信他们么?”另外一个男人小声说道。 八成是。肖哥没有说话,但是是十分信了八分,看着这几个人,脸色不像是那些长期困在这幢建筑里的人。 “好吧,我可以说,但是我们出去之后,需要吃的。” 程清河耸耸肩:“这个我决定不了,外面有军队,你们要问他们。” 军队?那三人一惊,接着就是一喜。 事情要在丧尸危机刚刚爆发的那个时候说起了,说起来不远,也就半年左右,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困在教学楼的学生来说,已经似乎有半个世纪之久。 教学楼不像食堂,要是困在食堂还好,有仓库可能还有剩余的粮食,但是在教学楼,除非是学生自己带着的一点儿零食,其他什么吃的都没有,连水,都还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洗手间去装,一个不小心撞到丧尸,这条命还能不能拿的回来都是悬 “所以你们开始吃人了?” “恩。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需要生存下去,你没有体会过人快要饿死的那一刻的感受,恨不得把自己的胃都给挖出来。” 程清河沉默地看着他们的脸色,这些原该年轻有朝气的脸庞,莫名多了几分残忍而又哀伤的味道,好一会儿她才说道:“继续。” “我们一开始没有想到要吃人,直到有一天大家实在是饿得快要死了,这个时候隔壁班的人趁着外面的丧尸没有过来,就敲了我们的门,让我们一起过去想办法,然后” “然后我们开门,一起走出去的时候,他们把我们一个兄弟给拉了进去,门在我们面前关上,我们都来不及去拉他,只有好几声惨叫,他喊我们的名字,但是很快就不喊了,血从门缝底下渗透出来,后来我们知道,他们把他给吃了。” “你能体会到那一刻的感觉么?好像就是,人的那一根筋突然就那么断了,我们不相信任何人,谁都不能相信,甚至在往昔我们同学朋友之间,甚至是师生之间,好像都变成了猎食者和被猎食者。” 肖哥一番话说得很平淡,甚至都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但是程清河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压抑。 “今天从这里出去之后,就把这些事都给忘了吧!” “还能出去么?” “恩,外面还有人在接应,往这边上去枫树林,靠近你们的实验室的地方还有塔克在等着。” 他们给人的感觉很是复杂,前一秒他们似乎都是吃人的刽子手,可怕而又毫无人性,但是这一番下来之后,又觉得他们不过是被环境逼迫成这样。 人都是自私的动物,他们似乎有体谅他们的自私的理由。 一番确定之后,那肖哥就过去把张品身上的绳子给割断了,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抱歉了兄弟,出去了之后希望咱们能够成为朋友。” “哈哈哈,一定一定。”张品窸窸窣窣手脚利索地解了身上的绳子,快步往程清河那边走过去。 好家伙,他差点儿真以为程清河和余回想要尝尝人肉的滋味儿呢! “你们可以先在这里呆一会儿,等我们把这幢楼的丧尸都解决了之后,再来接你们。到时候让所有人都一起撤出去。” 这么大一幢楼,肯定不止他们几个人在这里。 “好。我们等你们的消息。” 程清河带着余回和张品,先是打开门缝看了看外面,见外头暂时还没有丧尸围过来之后,方才晃出去。 门咔地一声给关上了。 门后三人脸色又是各异,有欣喜,也有担忧。 “肖哥,他们可信么?” “不管可信不可信,咱们都没有什么损失。” 肖哥一把算盘打得不错。 程清河和余回三人出了门,张品自然是跟在后面的。 楼层不少,是以一层一层过去,还挺花费时间,原本时间就差不多了,是以到了夜里看不清的时候,三人便回到了先前那十五楼的教室。 “外面怎么样了?” “已经扫完了十层。剩下的明天再说。” ”我看栏杆外面还是有许多丧尸,你说的部队还没有来。” 肖哥问道。 “先不管外面的,把这里头的先扫一遍,外面的迟早会散的。” 天空有月光和天星,是以还能看清四处,程清河站在走廊上,看着天边。 要是忽略整幢教学楼里头偶尔的说话声,还是算十分安静的。 “清河,你说咱们要怎么才能回去?” 余回打破了沉默。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她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先前那个空间裂缝也不知道在哪,要是靠着自身的真气去高空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看这界有些奇怪,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说不定和那空间裂缝有关。” 就和蛮荒大陆一般,异界之物出现在蛮荒,必然会引起一系列激烈的反应,再看这一界,那么大一个空间裂缝在那里,绝对不可能不出现问题。 “你的意思是,他们变成丧尸的原因和空间裂缝有关?” “有总比没有好。” 起码还有找下去的方向,不然真的会把人給逼疯! 其实在这幢楼里,平时绝对不会有人会在这个地方看风景。 第一是丧尸的威胁,第二就是,人。 人是无比可怕的动物~ 而这一天,估计是这幢楼里最为放松的一天。 “清河,回哥,咱们去睡觉不?”张品打开门,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防盗 第二百九十六章 和绥市 面对那三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他发现自己真的是无法安然入睡啊! 一夜安然,第二天那三人也跟着他们开始清扫丧尸。 当然也没有什么大的难度,很快便清扫得差不多了,楼层里的人着实不少,听见外面的动静起先不敢出来,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来了。 “外面那些丧尸可怎么办?”肖哥问道。 栏杆外似乎也是听到了动静,纷纷神情激动地开始躁动推门。 程清河下了楼绕了一圈,发现整个校区之后都被围住了,想要安全撤出去的话估计是够呛。 “我们先把人引开,你们往桥对面去。”程清河说道。 “啊?”张品指了指自己:“我不行啊!” 那么多丧尸,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给淹死。 “你可以留在这里,我和余回去。” 张品很是犹豫,但是看着外面那么多丧尸,莫名就畏惧了。 “好吧!那咱们到什么地方汇合?” “出来了就先回去校区大门,去找他们。” 说的自然是坦克那里。 下来的那些人虽然对对方都存着敌意,但是既然已经从那个地狱逃脱出来了,他们便暂时放下了先前的恩怨情仇,但不过是团队顾自行动。 程清河的话他们是听见了,也知道了她的打算。 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但是能说出这一番话定然是本事不错的。 她和余回爬上了栏杆,寻了个丧尸较少的地方跳了下去,其他人都在建筑墙下静静地躲着,那些丧尸一剑有活人下来了,连忙争先恐后地围了上来。 程清河扫线,余回断后,走得并不快,这是为了吸引那些丧尸跟过来。 张品在里面看着,见他们带着大部分丧尸渐渐看不见了,方才打开栏杆,带着人往那座大桥冲过去。 “大家快跑!”他大声喊道。 当然无需他提醒,那些人比他跑得快多了,很快就冲到他前头去。 他左右看着,心里发虚,再往后看去,果然有丧尸往这里追上开,顿时咬着牙用着吃奶的力气往前面跑去。 “你们等等我!哎呀等等我!”他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相比程清河这一块,胡隽和柳元就要显得轻松多了。 胡隽嘴上叼着燃烧着的烟,一脚把接近过来的丧尸踹远了一些,接着用枪对准了他嗓子就是一枪。 嘭地一声,他的后脑勺空了一块去。 柳元也是拿着机枪,把地上还在挣扎的丧尸突突突一阵扫射,当时便就一个尸口都没有了。 “看来这个地方丧尸还不少,不适合做基地。” 先前他们还在一个防空洞发现了不少呢! 光清扫这里都要花多少子弹?有这个功夫,早已经可以扩充一个军队了。 “那还是去和绥市?” “嗯,把一些人召回来带上,风派的人就不管了。” 老爷子先不说,年纪大了,但是军权这个东西,轮到他们这一代,又因为时代不一样了,是以再在一起的话就不合适了。 一山不容二虎,风派为首的那一战队早已经不服胡派的管制。 要是在以前,胡隽大概还会和他们玩一玩,但是现在,还是算了吧! “哎,他们来了。” 前方高高的上坡上头,两个人往这里奔了过来,看着不慢不快。 “等等他们好了,差不多就先回去吧!” 两人站在原地等,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劲了,那坡道的尽头,三个、四个、五个越来越多的人头过来了。 “我擦。”柳元呆了一呆:“他们这是捅了马蜂窝了啊!” 胡隽蹙眉,吐了一口烟,扛起了枪往身后大步走去。 就这会儿的功夫,程清河和余回已经越过他们往后面去了。 四人都没有什么打招呼的闲心,柳元和胡隽他们俩跑得那么快,顿时懒得管什么形象,也拼命跟在他们后面跑。 跑过枫叶林,这就是一个下坡了,再下去就是实验楼,只是那一辆坦克却是不在那里了。 一夜过去,许是先回去了。 那些丧尸原本看着那些到嘴的鸭子就要飞了,个个疯狂地不行,相互绊倒,就打眼看着的这一幕,就见一个老头丧尸跌倒下来,后面脚踩脚便跌倒成了一片,大批丧尸这就如冬瓜一般骨碌碌滚下来了。 柳元忍不住哎哟卧槽了一声,一个滚冬瓜的丧尸贴着他的腿过去,好在他撤得快,这才避开了被咬的命运。 “往这边走!”胡隽大声说道,接着率先朝着分叉小路,往那茶山的方向跑。 茶山不是简单的一座,而是连绵在一起的,山下的山涧之间长满了杂草,看着似乎已经是很久没人打理了。 行行列列的沟壑阻隔了不少丧尸的脚步。 他们先是卯足了气力拉开了一些距离,接着窜进了茶树根里藏着。 茶山上到处都是蚊虫,但是为了不引起那些东西的注意,被咬了也只能忍着。 过了一会儿,那些丧尸一时半会儿失去了他们的踪影,便渐渐安静下来。 胡隽比了比走的手势,接着微微抬起眼睛看了看,率先贴着树根往另一条蜿蜒的道路走。 “怎么没有看见张品?”见终于暂时安全了,胡隽问道。 “他往桥对面去了,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一行人绕了一个圈,胡隽既然已经不打算在这里驻扎基地,便没有长留的打算,正问他们要不要一起走,程清河便摇了摇头:“我们去找张品,你们先走罢~找到了我们就跟上你们。” “那好吧!注意安全。” “嗯。” 两队人马分开之后,程清河和余回便绕着路往河边去。 那些丧尸还在茶山乱走着,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到这里来。 南山校区的这片湖十分清澈,要不是此刻的情况不对,倒是很有欣赏的意境。 “这里有艘船。”余回打草,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皮划艇,只不过这皮划艇有些脏,也是许久没有人用了,但是谁也没有嫌弃。 两人手脚快速地上去了,余面对那三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他发现自己真的是无法安然入睡啊! 一夜安然,第二天那三人也跟着他们开始清扫丧尸。 当然也没有什么大的难度,很快便清扫得差不多了,楼层里的人着实不少,听见外面的动静起先不敢出来,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来了。 “外面那些丧尸可怎么办?”肖哥问道。 栏杆外似乎也是听到了动静,纷纷神情激动地开始躁动推门。 程清河下了楼绕了一圈,发现整个校区之后都被围住了,想要安全撤出去的话估计是够呛。 “我们先把人引开,你们往桥对面去。”程清河说道。 “啊?”张品指了指自己:“我不行啊!” 那么多丧尸,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给淹死。 “你可以留在这里,我和余回去。” 张品很是犹豫,但是看着外面那么多丧尸,莫名就畏惧了。 “好吧!那咱们到什么地方汇合?” “出来了就先回去校区大门,去找他们。” 说的自然是坦克那里。 下来的那些人虽然对对方都存着敌意,但是既然已经从那个地狱逃脱出来了,他们便暂时放下了先前的恩怨情仇,但不过是团队顾自行动。 程清河的话他们是听见了,也知道了她的打算。 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但是能说出这一番话定然是本事不错的。 她和余回爬上了栏杆,寻了个丧尸较少的地方跳了下去,其他人都在建筑墙下静静地躲着,那些丧尸一剑有活人下来了,连忙争先恐后地围了上来。 程清河扫线,余回断后,走得并不快,这是为了吸引那些丧尸跟过来。 张品在里面看着,见他们带着大部分丧尸渐渐看不见了,方才打开栏杆,带着人往那座大桥冲过去。 “大家快跑!”他大声喊道。 当然无需他提醒,那些人比他跑得快多了,很快就冲到他前头去。 他左右看着,心里发虚,再往后看去,果然有丧尸往这里追上开,顿时咬着牙用着吃奶的力气往前面跑去。 “你们等等我!哎呀等等我!”他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相比程清河这一块,胡隽和柳元就要显得轻松多了。 胡隽嘴上叼着燃烧着的烟,一脚把接近过来的丧尸踹远了一些,接着用枪对准了他嗓子就是一枪。 嘭地一声,他的后脑勺空了一块去。 柳元也是拿着机枪,把地上还在挣扎的丧尸突突突一阵扫射,当时便就一个尸口都没有了。 “看来这个地方丧尸还不少,不适合做基地。” 先前他们还在一个防空洞发现了不少呢! 光清扫这里都要花多少子弹?有这个功夫,早已经可以扩充一个军队了。 “那还是去和绥市?” “嗯,把一些人召回来带上,风派的人就不管了。” 老爷子先不说,年纪大了,但是军权这个东西,轮到他们这一代,又因为时代不一样了,是以再在一起的话就不合适了。 一山不容二虎,风派为首的那一战队早已经不服胡派的管制。 要是在以前,胡隽大概还会和他们玩一玩,但是现在,还是算了吧! “哎,他们来了。” 前方高高的上坡上头,两个人往这里奔了过来,看着不慢不快。 “等等他们好了,差不多就先回去吧!” 两人站在原地等,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劲了,那坡道的尽头,三个、四个、五个越来越多的人头过来了。 “我擦。”柳元呆了一呆:“他们这是捅了马蜂窝了啊!” 胡隽蹙眉,吐了一口烟,扛起了枪往身后大步走去。 就这会儿的功夫,程清河和余回已经越过他们往后面去了。 四人都没有什么打招呼的闲心,柳元和胡隽他们俩跑得那么快,顿时懒得管什么形象,也拼命跟在他们后面跑。 跑过枫叶林,这就是一个下坡了,再下去就是实验楼,只是那一辆坦克却是不在那里了。 一夜过去,许是先回去了。 那些丧尸原本看着那些到嘴的鸭子就要飞了,个个疯狂地不行,相互绊倒,就打眼看着的这一幕,就见一个老头丧尸跌倒下来,后面脚踩脚便跌倒成了一片,大批丧尸这就如冬瓜一般骨碌碌滚下来了。 柳元忍不住哎哟卧槽了一声,一个滚冬瓜的丧尸贴着他的腿过去,好在他撤得快,这才避开了被咬的命运。 “往这边走!”胡隽大声说道,接着率先朝着分叉小路,往那茶山的方向跑。 茶山不是简单的一座,而是连绵在一起的,山下的山涧之间长满了杂草,看着似乎已经是很久没人打理了。 行行列列的沟壑阻隔了不少丧尸的脚步。 他们先是卯足了气力拉开了一些距离,接着窜进了茶树根里藏着。 茶山上到处都是蚊虫,但是为了不引起那些东西的注意,被咬了也只能忍着。 过了一会儿,那些丧尸一时半会儿失去了他们的踪影,便渐渐安静下来。 胡隽比了比走的手势,接着微微抬起眼睛看了看,率先贴着树根往另一条蜿蜒的道路走。 “怎么没有看见张品?”见终于暂时安全了,胡隽问道。 “他往桥对面去了,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一行人绕了一个圈,胡隽既然已经不打算在这里驻扎基地,便没有长留的打算,正问他们要不要一起走,程清河便摇了摇头:“我们去找张品,你们先走罢~找到了我们就跟上你们。” “那好吧!注意安全。” “嗯。” 两队人马分开之后,程清河和余回便绕着路往河边去。 那些丧尸还在茶山乱走着,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到这里来。 南山校区的这片湖十分清澈,要不是此刻的情况不对,倒是很有欣赏的意境。 “这里有艘船。”余回打草,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皮划艇,只不过这皮划艇有些脏,也是许久没有人用了,但是谁也没有嫌弃。 两人手脚快速地上去了。 防盗明日 第二百九十七章 惊险 这速度快得,情况惊险得就如在看好莱坞大片! 那边胡隽的坦克的速度也不慢,更是毫无畏惧地从那些丧尸身上碾过去,简直就是所向披靡。 很快他们就又来到了先前那一个分岔路口,坦克在前,保时捷殿后,因为前面的丧尸比较多,后面车里的人就见前面坦克的盖子被给掀开了,一个男人钻了出来,就是那胡隽。 胡隽先是把机枪架好,接着又不急不缓地呆上了一副全黑的墨镜,他朝后打了一声招呼,随后便回头握着机枪。 突突突,突突突,对着坦克前面路上的丧尸就扫了过去,丧尸们倒了一大片,坦克踏着这些丧尸过去,碾了一地的残肢血块,看着就十分让人恶心。 但只扫大路中间的,毕竟要节省子弹。 程清河开着车,目不斜视地直接轧过去。 和綏市离这里还远着,是以一行人特意寻了僻静的小道走。 好像自从丧尸危机爆发之后,这里的天气和环境却是一直都不错,小道两旁皆是一片绿意葱葱,极是喜人。 “走小道还要多久?” 胡隽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自个儿手里的地图,闻言点了点标红过了的线路。 “照着这儿走,需要走五天,但是如果路上被堵了,就不好说了。”他左腿架着右腿,身上永远是一件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就是那种军官服装的里衬,即便这么多天过去,也不见一丝污垢。 这也是张品十分好奇以及崇拜的一点。 胡隽和柳元一样牛逼啊! 他啧啧点头,看着他的目光带着炙热,引得胡隽也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这走小路能够找到补给么?”余回问道。 保时捷也不可能走那么远不需要加油。 “这个我也考虑到了,放心,不会出问题。” 他们歇息的旁边是一条河,程二就在河边就着石块搭了一个简易的灶台,从坦克里头拿出一口大锅,淘了米倒进去,在烧火升饭。 程清河他们也没闲着,下河去捞鱼,不一会儿就捞了五六条上去,她从兜里拿出先前张品给的瑞士小军倒抛还给张品,使唤他去给鱼挂鳞剖腹,张品哎了一声,可那么高兴了。 因为是在野外,也没有人多少讲究,一人一碗饭,程二又煮了一锅大杂烩,就这么就着吃了。 再说到那个聂远行和翠屏,比先前已经好了太多,也吃得下饭,长时间没吃到米饭的他们顿时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满足感。 果然,有军队的地方就是好哇!他们不由自主地想着。 就这么一连走了一天,终于在一个傍晚找到了一个小型加油站。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之后,他们都没有贸然地走进去,而是在加油站附近转了转,确定没有丧尸之后,方才举着枪走进去。 可能也是经常有人经过这里,是以加油站里头的小卖部已经差不多被搬空了,张品拿了油枪,好在还有油,也不着急着加,而是走进去找了几个容器,不仅把车里的油箱给灌满了,还把那几个大大的塑料桶也给灌满放进了后车厢里头。 这下,他才有几分安全感。 “这里是安全的,咱们今天晚上就在这里睡一晚,明天一大早就走。”胡隽说道。 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意见。 “联系到他们了吗?” 蒋臻刚从坦克里出来,闻言点点头:“已经联系上了,他们暂时驻扎在市图书馆。,但是外面的丧尸太多,也还在考虑要不要放弃那里。” 别看这坦克装进去了那么多人,里面还有空间装着那些高端的仪器,以及堆积成山的换洗衣物。 晚霞的余晖落下了天边,加油站的后面就是一片牧地,一眼看去就是连绵起伏的草地,偶尔几颗心型的绿树,看着就十分精神。 加油站的后面是一间矮房民舍,只是里面早已经没有人了,民舍旁边可能是山上接下来的水管,胡隽打开试了试,水龙头里冲出了一滩黄色的污水之后,便渐渐变得清澈起来。 恩,刚好可以洗个澡。 女士优先,那些男人纷纷走远背对着这里,让队伍里面唯一两个女人先洗。 翠屏因为原先就胖,胆子又小,所以一吓就出冷汗,身上早已经臭得不行,一见有水可以洗澡,连忙找了个大盆子也接了水。 “我帮你望望风,你先吧”程清河说道,接着自发地去盯着那些男人离去的方向,以免那些人偷窥。 “哎,那谢谢了,回头我也给你望风!”翠屏把身上衣服给脱了扔进了盆子里,接着赤脚走进去,一手拿着水管照着自个儿脑袋冲下来,脚上也没闲着,踩着自己的衣衫。 等她洗完澡,盆子里的衣衫也可以拿出来拧干穿了。 因为天气热,所以也不怕干不了,顶多也是难受一些。 “不好意思,现在方便过来吗?”胡隽远远地说道。 程清河回头看向翠屏,翠屏三两下扣好自己的扣子,连忙说道:“可以了可以了,你过来吧!” 胡隽走过来,手里拿着两套衣服,递给程清河。 “这是我们的,没有穿过,要是不介意的话先换上吧!” “谢谢。”程清河接过来,看样式,就是和他身上一样的。 翠屏千恩万谢,等胡隽走了之后便迫不及待地穿上了。 呵军装么,还是挺让人期待的。 虽然翠屏比较胖,但是和那些男人相比还是小的,是以穿起来有些大手大脚,她束着衣衫扎进了裤子里,又用皮带扣紧了,才觉着舒服一点。 “你洗吧!我去帮你看着,保管一个人都别想偷看。”翠屏笑嘻嘻说道,看着就十分憨厚。 程清河道了一声谢,接着看着手里的衣服,想着洗一个也无妨。 身上的噬梦绫松开,头上的水倾倒下来,滋润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别说,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又是这么一个炎热的季节,即便她有噬梦绫可以随时保持清洁,但是这么一冲,却也反倒感觉清爽了许多。 翠屏背对着她还在说话:“我看你年纪好像比我小,有几岁了?家里还有人么?” 年纪?以这具身体来算的话,确实也只是二十出头。 “我已经有孩子了,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小。” “什么?”翠屏惊讶地刚想回过头来,想起来她还在洗澡,就硬生生停住又回头过去了。 “孩子?不会吧?你看起来这么年轻。” “恩。” 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全身都洗干净之后她才用干布拭干,拿了他方才拿来的衣服和裤子穿起来。 结果当然是大了,就像是一个小孩在偷穿大人的衣服。 当然也不是毫无办法,她低头扣着自己的衣扣,身上的噬梦绫缓缓流淌,很快将她身上的白色衬衫和绿色军裤缩小收紧,变得十分贴身,就像是量身定做一般。 “我好了。” 翠屏循声回头看过去,眼睛就是满满的惊艳,面前的女孩子一身清爽的衬衫塞在裤子里,发丝还在湿漉漉地滴着水滴,但是黑发红唇的样子,精致的五官,一看就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这英姿飒爽的模样,像极了部队里出来的女娇娥。 “哎呀你这样穿着可真好看。”她忍不住夸赞道,但是脸色又很快疑惑起来:“怎么咱俩穿起来不太一样啊!我的好像特别大!” “我身上拿的应该是小一号的吧!” 程清河随便含糊过去,索性翠屏这姑娘也不太计较:“哦,那我也去问问还有没有小号的,这样穿起来也可难受了。” 她拿着洗完了的湿衣衫拿去晾,接着又是兴冲冲地去找胡隽。 那些男人们正团团坐着聊天,一看,程清河那一批两个男人不算,光这坦克里头下来的,就足有十来个军人。 翠屏一走过来,那些军人们就纷纷不说话了,都看着她。 这些人都是长期部队里头呆的,时间长了,就是一头母猪都觉着眉清目秀,又何况这个翠屏胖是胖了一点儿,长得倒也不错,何况有些人就是喜欢这种有肉感的。 胡隽见这些“同僚”们眼神都不太对了,便率先走过来问:“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么?” “我,我就是问问你们那儿有没有小一号的衣服,这个有点大了。” “没有,都是一样的。”他摇头。 “哦,那我没事了。”面对着十来双的灼灼的视线,翠屏脸都红到了脖子根,接着扭头就走,走到后面甚至都用跑的。 程清河恰好和她擦肩而过,见她跑得这么急,就不免多看了几眼。 前面胡隽还站在原地没动,只眯着眼睛盯着她看。 “怎么了?”她茫然道,“有什么不对么?” 说着就走近了。 胡隽的视线在她白皙幼嫩的脖颈间看了又看,突然伸手。 程清河一顿刚要闪开,就见他的手就触碰到了她胸前的纽扣。 她顿了顿,没有再动,反而就是挑眉,低头看着他的手指。 他慢条斯理地把她的扣子从下面两颗一直扣到了她的嗓子眼,直到完全包住了她的脖颈,方才撒手推开一步。 程清河等着他的下文。 胡隽轻笑了一声,往旁边侧了侧,把后面那群已经忍不住站起来,眼睛跟狼一样冒光的十来个壮汉露了出来。 “他们几年没有碰过女人了,理解一下。”不然他可不保证他们会在她的刺激之下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甚至都不能保证自己可以把持住不参与到这个禽兽不如的事情里头去,毕竟面前的这个女人不管是这张脸还是她前凸后翘的身材,都太过于出色了! 程清河闻言弯了弯嘴角:“抱歉。下回我会注意。” “多谢。” 两个女人洗完,就轮到这些汉子了。 当然这些男人平时就随意惯了,把水管子用木棍一搭,就站在水下一个又一个排着队冲澡,快得跟打战似的。 当然他们没有避讳两个唯一的女孩子,对于他们来说,还巴不得让这些女孩子来看看他们的身材,还是她们自行躲开了。 一时间都是冲澡的淅淅沥沥的声音。 程二洗完澡,又开始搭灶台煮饭。 这么多人,一个个又是壮汉,胃口当然不小,是以大家就商量着要找个地方补一补物资,别还没到地方,吃的就已经吃完了! 民舍后伸了一堆火,所有人都围在火堆前聊天。 程清河就听着他们说军旅里发生的趣事,也的确有趣。 聂远行和翠屏坐得十分靠近,相互凑着脑袋在说悄悄话,他们是一个地方的,一行人出来又是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是以难免亲密了几分。 “翠屏,我们”聂远行嘀嘀咕咕,翠屏听着眼睛越来越红,忍不住抬头看有没有人看过来,熟不知自己的行为只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谁看不出来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多久,翠屏就借口尿遁了,聂远行不过几分钟也随后跟上,两个人都是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了。 胡隽抽着烟笑眯眯看着,眼睛里是一片清明。 “给我来一口。”柳元推他。 胡隽没有看他,反倒是把手里的烟递过去了。 “我们到处走走。”边上有人打哈哈,三四人结伴离开去了。 胡隽当然没有阻止,但是心里也是知道他们干嘛去了。 咳除了去围观那两个人还能去干什么? 只要不过分,他都不会说什么。 原本一路上就已经够无聊了够艰苦的了,要是在这个方面还不让人自由一点儿,岂不是要把人给逼疯?! “清河,我看咱们不如去走走?”余回提议道。 其实是那些男人看向程清河的目光,让他感觉莫名的不爽。 “也好。”程清河没有意见,站起来。 “正好,我也想去走走,不如一起?”胡隽站了起来。 “我也想去走走。”柳元也说道。 “我也去。” “我们也去。” “” “走吧?!”好。”程清河没有意见,站起来。 “正好,我也想去走走,不如一起?” 防盗刷新 第二百九十八章 基地 所以原本是两个人,结果到现在变成了五个人。 大半夜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瞎逛呗! 月光白亮,照着地面上五条影子缓缓走动。 胡隽走在程清河的左边,余回在她的右边,不说话的时候场面一时之间十分尴尬。 “清河,方便聊聊你的家庭么?”胡隽率先打破了沉默。 “家庭?” “你家在哪儿?” 程清河抬头看着天边的月色,叹息了一声:“大概在很远的地方。” “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为什么对我的家庭这么好奇?” “问问,我看你孤身一人,还是个这么娇弱的女孩子,你一个人出来家里不担心么?” 这是直接把余回给无视了,余回嗤地一声笑,不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张品听得心里嘀咕,她看着娇弱是娇弱,好看也是好看得不行,但是你是没有看到过她杀丧尸的样子! 第一眼,他也以为她是从什么家族里头养尊处优出来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厉害! “余回是我的家人,我离家这么久,当然担心,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回去的路。” “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和我提,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我尽量帮你。” 程清河点点头,说道:“多谢。” 只是这么一时半会儿怕是不需要他的帮忙的了。 程清河完全是把他的话当做了客气之语。 他们走着路,渐渐便听见了压抑的呻、吟声,像是从不远的地方传来的的。 程清河还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一般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三十来米之外,一颗树底下,一对男女正做着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倾斜的月光之下,那二人的光,裸着的身体越发白得耀眼。 “别看。”旁边的胡隽忽然伸手,罩住了她的双眼,嘴里说道。 温暖的大手触及所以原本是两个人,结果到现在变成了五个人。 大半夜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瞎逛呗! 月光白亮,照着地面上五条影子缓缓走动。 胡隽走在程清河的左边,余回在她的右边,不说话的时候场面一时之间十分尴尬。 “清河,方便聊聊你的家庭么?”胡隽率先打破了沉默。 “家庭?” “你家在哪儿?” 程清河抬头看着天边的月色,叹息了一声:“大概在很远的地方。” “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为什么对我的家庭这么好奇?” “问问,我看你孤身一人,还是个这么娇弱的女孩子,你一个人出来家里不担心么?” 这是直接把余回给无视了,余回嗤地一声笑,不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张品听得心里嘀咕,她看着娇弱是娇弱,好看也是好看得不行,但是你是没有看到过她杀丧尸的样子! 第一眼,他也以为她是从什么家族里头养尊处优出来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厉害! “余回是我的家人,我离家这么久,当然担心,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回去的路。” “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和我提,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我尽量帮你。” 程清河点点头,说道:“多谢。” 只是这么一时半会儿怕是不需要他的帮忙的了。 程清河完全是把他的话当做了客气之语。 他们走着路,渐渐便听见了压抑的呻、吟声,像是从不远的地方传来的的。 程清河还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一般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三十来米之外,一颗树底下,一对男女正做着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倾斜的月光之下,那二人的光,裸着的身体越发白得耀眼。 “别看。”旁边的胡隽忽然伸手,罩住了她的双眼,嘴里说道。 温暖的大手触及所以原本是两个人,结果到现在变成了五个人。 大半夜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瞎逛呗! 月光白亮,照着地面上五条影子缓缓走动。 胡隽走在程清河的左边,余回在她的右边,不说话的时候场面一时之间十分尴尬。 “清河,方便聊聊你的家庭么?”胡隽率先打破了沉默。 “家庭?” “你家在哪儿?” 程清河抬头看着天边的月色,叹息了一声:“大概在很远的地方。” “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为什么对我的家庭这么好奇?” “问问,我看你孤身一人,还是个这么娇弱的女孩子,你一个人出来家里不担心么?” 这是直接把余回给无视了,余回嗤地一声笑,不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张品听得心里嘀咕,她看着娇弱是娇弱,好看也是好看得不行,但是你是没有看到过她杀丧尸的样子! 第一眼,他也以为她是从什么家族里头养尊处优出来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厉害! “余回是我的家人,我离家这么久,当然担心,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回去的路。” “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和我提,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我尽量帮你。” 程清河点点头,说道:“多谢。” 只是这么一时半会儿怕是不需要他的帮忙的了。 程清河完全是把他的话当做了客气之语。 他们走着路,渐渐便听见了压抑的呻、吟声,像是从不远的地方传来的的。 程清河还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一般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三十来米之外,一颗树底下,一对男女正做着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倾斜的月光之下,那二人的光,裸着的身体越发白得耀眼。 “别看。”旁边的胡隽忽然伸手,罩住了她的双眼,嘴里说道。 温暖的大手触及所以原本是两个人,结果到现在变成了五个人。 大半夜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瞎逛呗! 月光白亮,照着地面上五条影子缓缓走动。 胡隽走在程清河的左边,余回在她的右边,不说话的时候场面一时之间十分尴尬。 “清河,方便聊聊你的家庭么?”胡隽率先打破了沉默。 “家庭?” “你家在哪儿?” 程清河抬头看着天边的月色,叹息了一声:“大概在很远的地方。” “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为什么对我的家庭这么好奇?” “问问,我看你孤身一人,还是个这么娇弱的女孩子,你一个人出来家里不担心么?” 这是直接把余回给无视了,余回嗤地一声笑,不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张品听得心里嘀咕,她看着娇弱是娇弱,好看也是好看得不行,但是你是没有看到过她杀丧尸的样子! 第一眼,他也以为她是从什么家族里头养尊处优出来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厉害! “余回是我的家人,我离家这么久,当然担心,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回去的路。” “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和我提,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我尽量帮你。” 程清河点点头,说道:“多谢。” 只是这么一时半会儿怕是不需要他的帮忙的了。 程清河完全是把他的话当做了客气之语。 他们走着路,渐渐便听见了压抑的呻、吟声,像是从不远的地方传来的的。 程清河还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一般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三十来米之外,一颗树底下,一对男女正做着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倾斜的月光之下,那二人的光,裸着的身体越发白得耀眼。 “别看。”旁边的胡隽忽然伸手,罩住了她的双眼,嘴里说道。 温暖的大手触及所以原本是两个人,结果到现在变成了五个人。 大半夜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瞎逛呗! 月光白亮,照着地面上五条影子缓缓走动。 胡隽走在程清河的左边,余回在她的右边,不说话的时候场面一时之间十分尴尬。 “清河,方便聊聊你的家庭么?”胡隽率先打破了沉默。 “家庭?” “你家在哪儿?” 程清河抬头看着天边的月色,叹息了一声:“大概在很远的地方。” “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为什么对我的家庭这么好奇?” “问问,我看你孤身一人,还是个这么娇弱的女孩子,你一个人出来家里不担心么?” 这是直接把余回给无视了,余回嗤地一声笑,不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张品听得心里嘀咕,她看着娇弱是娇弱,好看也是好看得不行,但是你是没有看到过她杀丧尸的样子! 第一眼,他也以为她是从什么家族里头养尊处优出来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厉害! “余回是我的家人,我离家这么久,当然担心,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回去的路。” “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和我提,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我尽量帮你。” 程清河点点头,说道:“多谢。” 只是这么一时半会儿怕是不需要他的帮忙的了。 程清河完全是把他的话当做了客气之语。 他们走着路,渐渐便听见了压抑的呻、吟声,像是从不远的地方传来的的。 程清河还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一般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三十来米之外,一颗树底下,一对男女正做着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倾斜的月光之下,那二人的光,裸着的身体越发白得耀眼。 所以原本是两个人,结果到现在变成了五个人。 大半夜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瞎逛呗! 月光白亮,照着地面上五条影子缓缓走动。 胡隽走在程清河的左边,余回在她的右边,不说话的时候场面一时之间十分尴尬。 “清河,方便聊聊你的家庭么?”胡隽率先打破了沉默。 “家庭?” “你家在哪儿?” 程清河抬头看着天边的月色,叹息了一声:“大概在很远的地方。” “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为什么对我的家庭这么好奇?” “问问,我看你孤身一人,还是个这么娇弱的女孩子,你一个人出来家里不担心么?” 这是直接把余回给无视了,余回嗤地一声笑,不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张品听得心里嘀咕,她看着娇弱是娇弱,好看也是好看得不行,但是你是没有看到过她杀丧尸的样子! 第一眼,他也以为她是从什么家族里头养尊处优出来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厉害! “余回是我的家人,我离家这么久,当然担心,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回去的路。” “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和我提,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我尽量帮你。” 程清河点点头,说道:“多谢。” 只是这么一时半会儿怕是不需要他的帮忙的了。 程清河完全是把他的话当做了客气之语。 他们走着路,渐渐便听见了压抑的呻、吟声,像是从不远的地方传来的的。 程清河还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一般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三十来米之外,一颗树底下,一对男女正做着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倾斜的月光之下,那二人的光,裸着的身体越发白得耀眼。 “别看。”旁边的胡隽忽然伸手,罩住了她的双眼,嘴里说道。 温暖的大手触及所以原本是两个人,结果到现在变成了五个人。 大半夜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瞎逛呗! 月光白亮,照着地面上五条影子缓缓走动。 胡隽走在程清河的左边,余回在她的右边,不说话的时候场面一时之间十分尴尬。 “清河,方便聊聊你的家庭么?”胡隽率先打破了沉默。 “家庭?” “你家在哪儿?” 程清河抬头看着天边的月色,叹息了一声:“大概在很远的地方。” “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为什么对我的家庭这么好奇?” “问问,我看你孤身一人,还是个这么娇弱的女孩子,你一个人出来家里不担心么?” 这是直接把余回给无视了,余回嗤地一声笑,不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张品听得心里嘀咕,她看着娇弱是娇弱,好看也是好看得不行,但是你是没有看到过她杀丧尸的样子! 第一眼,他也以为她是从什么家族里头养尊处优出来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厉害! “余回是我的家人,我离家这么久,当然担心,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回去的路。” “需要帮忙的话可以 第二百九十九章 离开 一路上更为奇特的事情便出来了,那就是不少人开始对着翠屏献殷勤,聂远行虽然对此也十分气恼,但是却也无计可施。 能不能吃上饭,还要看他们的脸色呢! 既然是要补充物资,当然不可避免的就要往城镇里走。 往小路绕进了城镇,坦克车便停在了外头,上面下来了十人,其中包括聂远行。 “咱们步行进去看看情况,你们一起么?”胡隽问道。 进了城,要是不小心被围了恐怕不好。 “我们开车进去。”车里程清河应答道。 “我,我和他们一起。”聂远双举手说道,这是征求胡隽的同意,毕竟这里是他说了算。 “行,你去吧!”胡隽很和蔼。 其实聂远行完全不需要和他报备,毕竟一开始过来的时候他就是和程清河一路的,但是他要这么说的话,他就应着,还是太年轻了啊! 要是是这样的新兵蛋子,起码要被他们操练操练,实在是太嫩了。 这个城镇似乎是发展不是很久,大多都是四五层楼的,看着也有些年代了,不像先前的那些高楼大厦,但是这样的城镇,却是让人放心很多。 尸潮发生的概率应该会小很多吧! “咱们分两组,分头行动。” 胡隽指挥道。 加上程清河四人组,就是三组了。 程清河随意挑了一个方向,就驾驶着车身过去,一路上似乎都没有看到什么丧尸,即便有,也只是地面上残留的腐烂的断肢,似乎这个地方已经被人给扫荡过了一般。 寻了一个中型超市,四个人就下了车。 张品十分轻松,还走过来试探地问程清河:“咱们出发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开开?” 这是手痒了。 好车谁都爱,看着别人开就眼红,他张品就是个俗人! “你要是喜欢的话就开吧!”程清河点点头,无所谓,开久了还累眼睛。 “唉。”他雀跃道:“真好,我就开一会儿。” 超市门外堆着很多推车,十分凌乱。 余回挑了一个还算干净的,聂远行见了也连忙推了一个。 进去之后,整个超市就是一个乱字,而且还散发着乌烟瘴气的味道。 他们往里头走去,随处可见一地的腐烂的食物。 张品挥了挥鼻尖,皱眉抱怨了一句暴殄天物! 像他先前的大城市,食物都已经被拿了个一干二净,但是在这里却是等着腐烂。 嗯,不过也可以看出,事故发生的时候确实是有人过来哄抢过的,但是那些丧尸到底哪里去了? 程清河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往那散装食品区去了。 看了看,买散装粮食的仓里底部还有一些粮食,这粮食一时半会儿放不坏,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余回见了,随手扯了几个袋子过来。 而张品,却是往膨化食品区去了。 他拿了一个大包的薯片,看了看日期,已经过期几天,但是外面看着并没有什么问题,他一把撕开,就着吃得咔咔脆响。 一道身影越过他,往超市更深处去。 余回抽空撇了一眼,也没有多看。 买刀具的那一栏上面已经被搬空了,只留下泛黄的、灰扑扑的铭牌,看着有几分苍凉的味道,聂远双看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想找个趁手的武器防身,要是有枪是最好的了,但是他不会开,即便会,胡隽他们也不可能会给他枪! 他左右看看,正要转身离开,就看见脚边的货架底下路出了刀柄的一角,他弯腰摸了出来。 好家伙!是一把接近二十厘米来长的弯刀,只是靠近刀尖的方向带着一片暗红色干涸的血迹,也不知道是人类的,还是丧尸的 不过多久,两个推车便装了差不多,他们挑挑拣拣了一些还能下嘴的食物,当然其实程清河和余回并不如何热衷于口腹之欲,但是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还是正常一点的好。 “呜啊啊呜”一阵婴儿的哭泣声突然闯进耳朵,聂远双脚步一顿,接着循着声音走过去。 婴儿的哭声断断续续,他在附近徘徊了很久,方才隐约确定那声音就是从面前的那道门里头传来的。 这道门通向安全通道,因为没有灯,里面阴森成一片,看着就不是个好地方,其实聂远双也有几分犹豫,毕竟这个地方还未仔细确定是不是有丧尸,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下去的时候,他又听见了哭声,那哭声还十分凄厉,似乎是孩子饿了很久很久一般。 是以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直接往那道门过去。 “你去哪儿?”余回喊住他。 他脚步一顿,往身后看去,程清河、余回和张品三个人已经汇到了一处,正站在后面看着他。 “下面好像有孩子的哭声,我想下去看看。” “哭声?”程清河蹙眉听了一会儿,起先她的确是听见了一些不太正常的声音,但是现在却是毫无动静了。 “你不会是听错了吧?”张品第一反应就是不太可能。 丧尸危机发生都过去多久了?就算是有孩子被遗弃在这里,早就已经该死了吧?怎么可能还会有哭声? “不要下去了,咱们走吧!”程清河也不赞成他下去。事若反常必有妖! “就下去看看,要是真没有的话就算了。”聂远双很是坚持:“你们要是害怕的话我就一个人下去好了。”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动。 “我没有你们那么心冷,我不能见死不救!” 他仿佛变成了正义的化身,在这一刻仁善的光辉仿佛在闪耀。 “你这么能你咋不上天呢?”张品忍不住说道,眼神里也满是不赞同。 他这么说的,好像不下去就是没有人性一样。 聂远双脸一红,没有再说什么,回头就往下面走去,也许是为了赌一口气,脚步走得飞快。 安全通道楼梯之下是地下室,大概平时是仓库管理的地方,是以温度有些低,地下室的门口是感应灯,他走下来,灯就颤颤巍巍地亮了起来,只是吱吱地炸着花火,看着就是不太稳定。 他站在楼梯下犹豫了一会儿,有些后悔方才的赌气。 他是下来了没有错,但是要是真有什么他解决不了的情况可怎么好? 但是没有等他犹豫太久,里面又传出了婴儿的哭声,这一次,离得十分近了,像是就是隔着一道门,声音就是里面。 他鼓起勇气走过去握住门把,接着又不放心地抬头看了看头顶上那一只仿佛随时都要爆炸的灯光,心里惴惴不安。 要不要开? 后面的台阶上响起来了脚步声,他吓了一跳,回头看去,一见是那三个人下来了,不再犹豫,一把就推了进去。 结果令人大吃一惊,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个长长的仓库。 张品自然也是看见了,不由说道:“你看我没有说错嘛!就是你听错了!” “听错?怎么可能?我就是听见了有婴儿在哭!” “行行行你没听错,现在没有人了,咱们可以回去了!胡隽他们也应该差不多了,咱们还要赶路呢!这小子!”末了还抱怨一句。 他心里就是藏不住事儿的人。 程清河没有说话,只是透过那道门看着里面的情况。 “似乎”余回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在。 他也感觉到了。 程清河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不信我明明听见声音了的!我进去看看。”其实这个仓库还是长了,是以里面更里面的地方很模糊,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聂远双一时间下不去脸,直接往更深处里面走,像是非要找到点什么来证明他并没有错。 只是刚刚走到一半,突然就是一阵地动山摇起来,他身子一歪险些跌倒,上面的墙壁突然夸啦一声塌了大半下来,他吓了一大跳。 虽然没有砸着他,但也是不可避免地落了一身的灰。 他抬头看去,一个诺大的脑袋正透过缝隙盯着他看,更为确切的说,是一个巨大的婴儿的脑袋。 那脑袋光溜溜的,脸蛋儿还是婴儿肥,一双大大的眼睛里,白占了大多数,只有一个黑色的犹如针孔一般的黑色瞳仁,诡异得让人瞳孔都炸了起来。 “呜啊啊啊”它突然张开大嘴,呜呜地大声哭了起来,像是一下子被惹毛了,巨大的双手一拍,将上面的墙壁砸出了两个巨大的窟窿下来。 哗啦啦,沙石落了无数,呛人得不行。 聂远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这,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婴儿! 肩膀被人一提,他呆呆地往后看去,正看见余回一脸严肃。 “要是不想死的话,就机灵一点儿!” 他拎着他快速往后面闪去。 后面程清河和张品早已经逃在前头了。 巨婴被“吵醒”,当然不可能立马就消停了,它便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它原本就是蜷缩在这个地下仓库的,还未曾经历过阳光,这么一闹,起身一顶,上面的大超市建筑就被掀翻了开去。乎”余回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在。 他也感觉到了。 程清河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不信我明明听见声音了的!我进去看看。”其实这个仓库还是长了,是以里面更里面的地方很模糊,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聂远双一时间下不去脸,直接往更深处里面走,像是非要找到点什么来证明他并没有错。 只是刚刚走到一半,突然就是一阵地动山摇起来,他身子一歪险些跌倒,上面的墙壁突然夸啦一声塌了大半下来,他吓了一大跳。 虽然没有砸着他,但也是不可避免地落了一身的灰。 他抬头看去,一个诺大的脑袋正透过缝隙盯着他看,更为确切的说,是一个巨大的婴儿的脑袋。 那脑袋光溜溜的,脸蛋儿还是婴儿肥,一双大大的眼睛里,白占了大多数,只有一个黑色的犹如针孔一般的黑色瞳仁,诡异得让人瞳孔都炸了起来。 “呜啊啊啊”它突然张开大嘴,呜呜地大声哭了起来,像是一下子被惹毛了,巨大的双手一拍,将上面的墙壁砸出了两个巨大的窟窿下来。 哗啦啦,沙石落了无数,呛人得不行。 聂远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这,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婴儿! 肩膀被人一提,他呆呆地往后看去,正看见余回一脸严肃。 “要是不想死的话,就机灵一点儿!” 他拎着他快速往后面闪去。 后面程清河和张品早已经逃在前头了。 巨婴被“吵醒”,当然不可能立马就消停了,它便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它原本就是蜷缩在这个地下仓库的,还未曾经历过阳光,这么一闹,起身一顶,上面的大超市建筑就被掀翻了开去。乎”余回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在。 他也感觉到了。 程清河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不信我明明听见声音了的!我进去看看。”其实这个仓库还是长了,是以里面更里面的地方很模糊,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聂远双一时间下不去脸,直接往更深处里面走,像是非要找到点什么来证明他并没有错。 只是刚刚走到一半,突然就是一阵地动山摇起来,他身子一歪险些跌倒,上面的墙壁突然夸啦一声塌了大半下来,他吓了一大跳。 虽然没有砸着他,但也是不可避免地落了一身的灰。 他抬头看去,一个诺大的脑袋正透过缝隙盯着他看,更为确切的说,是一个巨大的婴儿的脑袋。 那脑袋光溜溜的,脸蛋儿还是婴儿肥,一双大大的眼睛里,白占了大多数,只有一个黑色的犹如针孔一般的黑色瞳仁,诡异得让人瞳孔都炸了起来。 “呜啊啊啊”它突然张开大嘴,呜呜地大声哭了起来,像是一下子被惹毛了,巨大的双手一拍,将上面的墙壁砸出了两个巨大的窟窿下来。 哗啦啦,沙石落了无数,呛人得不行。 聂远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这, 第三百章 请假 不好意思,因为个人原因请假一段时间,后期会补上和修改章节。 别订这两章。 一路上更为奇特的事情便出来了,那就是不少人开始对着翠屏献殷勤,聂远行虽然对此也十分气恼,但是却也无计可施。 能不能吃上饭,还要看他们的脸色呢! 既然是要补充物资,当然不可避免的就要往城镇里走。 往小路绕进了城镇,坦克车便停在了外头,上面下来了十人,其中包括聂远行。 “咱们步行进去看看情况,你们一起么?”胡隽问道。 进了城,要是不小心被围了恐怕不好。 “我们开车进去。”车里程清河应答道。 “我,我和他们一起。”聂远双举手说道,这是征求胡隽的同意,毕竟这里是他说了算。 “行,你去吧!”胡隽很和蔼。 其实聂远行完全不需要和他报备,毕竟一开始过来的时候他就是和程清河一路的,但是他要这么说的话,他就应着,还是一路上更为奇特的事情便出来了,那就是不少人开始对着翠屏献殷勤,聂远行虽然对此也十分气恼,但是却也无计可施。 能不能吃上饭,还要看他们的脸色呢! 既然是要补充物资,当然不可避免的就要往城镇里走。 往小路绕进了城镇,坦克车便停在了外头,上面下来了十人,其中包括聂远行。 “咱们步行进去看看情况,你们一起么?”胡隽问道。 进了城,要是不小心被围了恐怕不好。 “我们开车进去。”车里程清河应答道。 “我,我和他们一起。”聂远双举手说道,这是征求胡隽的同意,毕竟这里是他说了算。 “行,你去吧!”胡隽很和蔼。 其实聂远行完全不需要和他报备,毕竟一开始过来的时候他就是和程清河一路的,但是他要这么说的话,他就应着,还是一路上更为奇特的事情便出来了,那就是不少人开始对着翠屏献殷勤,聂远行虽然对此也十分气恼,但是却也无计可施。 能不能吃上饭,还要看他们的脸色呢! 既然是要补充物资,当然不可避免的就要往城镇里走。 往小路绕进了城镇,坦克车便停在了外头,上面下来了十人,其中包括聂远行。 “咱们步行进去看看情况,你们一起么?”胡隽问道。 进了城,要是不小心被围了恐怕不好。 “我们开车进去。”车里程清河应答道。 “我,我和他们一起。”聂远双举手说道,这是征求胡隽的同意,毕竟这里是他说了算。 “行,你去吧!”胡隽很和蔼。 其实聂远行完全不需要和他报备,毕竟一开始过来的时候他就是和程清河一路的,但是他要这么说的话,他就应着,还是一路上更为奇特的事情便出来了,那就是不少人开始对着翠屏献殷勤,聂远行虽然对此也十分气恼,但是却也无计可施。 能不能吃上饭,还要看他们的脸色呢! 既然是要补充物资,当然不可避免的就要往城镇里走。 往小路绕进了城镇,坦克车便停在了外头,上面下来了十人,其中包括聂远行。 “咱们步行进去看看情况,你们一起么?”胡隽问道。 进了城,要是不小心被围了恐怕不好。 “我们开车进去。”车里程清河应答道。 “我,我和他们一起。”聂远双举手说道,这是征求胡隽的同意,毕竟这里是他说了算。 “行,你去吧!”胡隽很和蔼。 其实聂远行完全不需要和他报备,毕竟一开始过来的时候他就是和程清河一路的,但是他要这么说的话,他就应着,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