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养儿攻略》 第1章 落水 第1章偷人 时值初秋，才下过一场大雨，天气微微转凉。 落水的声音响起，再次将乱作一团的定兴侯府惊声四起。东侧院的偏房，身着粉色暗花长衣的林姨娘掐着一颗豆大的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乃圣上赐予定兴候之物，当时侯爷交给夫人之时，林姨娘早已眼红不已。想到那人的私库里面盖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宝物，林姨娘心中愤恨，但想到最后也是落入自己的手中，复又高兴起来。 此时，吕妈妈从外面回来，在林姨娘耳边低语几句。听到吕妈妈说得话，林姨娘脸上瞬间兴奋起来，“真的跳湖了？” “是的。”吕妈妈俯身在林姨娘耳边道，“那边说已经进气少出气多，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林姨娘听至此，忍不住流出喜色，转念想到还在府中的老爷，不由忿忿道，“要死还不挑个好时候，现在当着老爷的面，我少不得又要挨骂！” “小姐不用担心，只要那位去了，这府里将再也没有阻碍。” 听到这话，林姨娘再次高兴起来，丝丝思索一番，转身说道，“换一身素净的衣服。” 很快，林姨娘就将一切收拾妥当，来到西侧院的正房。 西侧院可谓是定兴候府内最富贵清雅的地方，这个地方的布置皆出自定兴候之手。想到这个地方本来应该是自己的，林姨娘更是对屋内的人恨极了，但转念一想，又兴奋起来，“就是明媒正娶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落得自尽的下场。你应该庆幸自己死得早，不然明天就让你偷人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看到时候，你怎么在我面前做出一副慈善的假面目。” 心里这样想着，林姨娘抬脚走进西侧院正房，还未来得及欣赏那些已经被其视为所有物的摆设，就听到一道冰冷的声音，“闭嘴！这样的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 林姨娘抬起头来，就看到床边站着的高大身影，想到将来以后自己就会是他的正房夫人，心中更是激动不已，“表哥” 听到这道缠绵绯色的呼唤，萧城头也未抬，看着站着右侧的大夫道，“你几成把握？” 大夫低着头，磕磕巴巴说了声，“三成。” 萧城眉头蹙起，显然并不满意，却还是挥手让其继续施救，沉声道，“你先想办法施救，我去宫中请太医过来诊治。” 在床边的几个大夫听到这话，皆心中松一口气，心下明了，这是让他们努力让夫人能够等待太医施救。想到如果没有等到的后果，几位大夫皆拼尽今生所学，努力为夫人争取一线生机。 林姨娘见此场景，本来窃喜的心瞬间回落，见萧城向外走去，伸出手去想拉住萧城，口中低唤，“表哥。” 这声音婉转动听，足以让大部分男人心动，屋里屋外的人俱低着脑袋，心中却不由得想，林姨娘是老太太的亲侄女，和侯爷青梅竹马，又容貌娇媚，屋内那人怎么可能比得过。 这样想的人，却没有注意到，当林姨娘就要拽到侯爷的衣袖时，却被对方冰冷的目光扫过。林姨娘伸出的纤手一顿，眼睁睁看着萧城离开，却说不出一句话。 萧城从府内出来，没有停顿，直接策马赶往皇宫。好在定兴侯府地处京城的核心地带，距离皇宫自是不甚远。不过些许时刻，萧城就来到皇宫，前往太医院。 当年萧城的兄长病危之时，萧城前往皇宫求医，当今圣上曾下令往后定兴侯府直接去太医院带太医回府诊治。但自从萧炎故去，萧城从未动用过太医院的人，就连自己遇刺，险些身亡都没有惊动皇宫里面的人。 而现在，萧城心中明了夫人恐怕凶多吉少，可想到曾经的亡妻，他还是想要尽全力一试。虽然两个人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只要顾锦还是自己的侯夫人，自己就会护她一日。 听闻萧城已经将太医请到府中，林姨娘在房中来回踱步，面色焦急，想到那几位太医在京中的名声，心下更是烦躁。 吕妈妈见林姨娘显然已经慌张，连连安抚道，“小姐莫怕，刚才西院传来话，几位太医也是无能为力。” “连李太医也没有办法吗？”林姨娘面露喜色，越发对西院那人厌恶，不禁暗暗下定决定，等她死后一定要将她的贴身丫鬟配给地痞，将她的贴身用品全部烧成灰烬。 想到对方带来的丰厚的嫁妆将来也会是自己的，林姨娘更是兴奋起来，连连询问吕妈妈，得到确认后才坐会位置。 思及侯爷难得在府中待这么长时间，林姨娘忙拾掇几下，便前往西院。 虽然衣衫素净，但是做工却极为精致，林姨娘努力将自己的喜悦压下，面色沉重地想西院走去。一路上遇到大大小小的下人，皆俯首问好，姿态更为恭敬。林姨娘越发欢喜，不禁想到，“即使顾锦醒过来又能怎么样，之前她都不能得到老爷的喜爱，难不成现在还能得到不成？” 带着激动的心情，林姨娘一走近西院，却再次听到老爷冰冷的声音， “去查，夫人为什么会自尽？这之前有谁跟夫人接触过？当时谁在场？全部查不出来！” 林姨娘脚步微顿，不禁庆幸自己先嘲讽了顾锦一番，本想将此事宣扬的人尽皆知，就听闻顾锦跳湖自尽，还为来得及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见林姨娘前来，萧城面色平静，注视着林姨娘。 “表哥。”表哥虽然从来没有对温柔过，但也从未像今天这样冷硬，林姨娘不自觉讨好地喊道。 “这件事，你有没有参与？” 平静的声音响起，林姨娘心下一惊，面上却没有丝毫显露，她眼泪缓缓落下，哀声道，“表哥就这么看表妹吗？自姑妈去慈安阁祈福之后，我自觉罪孽深重，不能为府里承担半分苦楚，一直在佛堂为故去的父兄诵经礼佛。可谓半点杂心都没有。难道表哥一点都看不到吗？今天姐姐出事，我更是连饭都不吃，一直忙前忙后。表哥怎么可以这样埋汰表妹！” 说罢，林姨娘更是哀戚出声，似痛苦万分。 萧城想到对方这阵子确实每天都在诵经礼佛，这才将冰冷的目光收回，继而冷冷道，“没有最好，若是让我知道你参与其中，你就自请出府吧！” 顾锦自嫁给自己以来，虽然整日吃斋念佛，但是萧城也已经将对方当作是自己的妻子，所以他必将这些事情查探清楚。 林姨娘听到表哥的话，越发记恨屋内之人，只恨不得对方死后下油锅才能解心头之恨，可面上却越发悲切，泪水更是如同滚珠般跌落。 萧城一眼扫过林姨娘，刚要说话，屋内就传来声音。 萧城立刻抬脚向内走去。 林姨娘看着被布帘遮住的方向，眼中记恨闪过，面上却面露期待，仿佛真的希望顾锦能够清醒过来。 “落水并不是造成现在情况的主要原因，”李太医顿了顿，似乎在琢磨要不要将这话继续说下去，在看到定兴候点头示意之后，才接着道，“尊夫人染病已久，身体虚弱，落水导致病情加重，但是却还是能够用药缓解，但现在尊夫人完全没有想活下去的念头，恐怕” 这话一出，屋内的丫鬟皆低着头，唯恐被萧城迁怒。 林姨娘同样低着头，但是眼底却泄露出她的情绪。 一个朝三暮四的贱人，被人当众撕了脸面，当然不会有求生意志。 就在这时，本来站在一旁的青芙却突然跪倒在地，哭喊道，“求老爷救夫人一命。夫人自嫁给老爷以来，一直体弱多病，没有办法承担主母责任，内心本就十分愧疚” 林姨娘一听青芙的话，心中暗道不好，想要喝住对方，但想到自己手中的证据，便犹豫起来。 就这一个慌神，青芙早已将心中的话完全说出，更是将矛头直指林姨娘，“夫人虽然愧疚，但却一直想要养好身体好好侍奉侯爷，可前天夫人见过林姨娘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直到今天，更是” 话还未说完，青芙早已痛哭起来，完全不能说话。 而屋内的太医们早在青芙跪地之时，就已经默默退出门外。作为太医，他们早已经见过无数阴私，对这种事情更是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感叹如果侯夫人去世，侯爷入朝时间恐怕又将推迟。 现在内外交困，皇上恐怕早已经不能再等待下去。 萧城听完青芙的话，不发一语，只是看向林姨娘的眼神越加冰冷。 眼见萧城就要发怒，想要将顾锦偷人的证据拿出，身后却突然被拽了一下，想到吕嬷嬷的嘱咐，林姨娘哀哀戚戚地说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污蔑与我！自姐姐进门以来，我一直关心爱护姐姐，更是经常将家中送来的物品送给姐姐，更是日日请安从未间断。姐姐爱怜于我，怜惜我数次流产，这才将我的请安免去。前天我从家中得知一个治病良方这才前来与姐姐交谈，怎么到你口中” 话还未说话，林姨娘就捂住胸口，呜呜地痛哭起来。而一直跟着林姨娘身后的秋红，更是跪倒在地，讲述着自家小姐速来的不易。 青芙噎住，面红耳赤地完全不知道如何说话。 萧城沉着脸，目光从躺在床上的人扫过，又深深地看了林姨娘一眼，道，“青芙好好照看夫人。林姨娘从今天开始闭门为夫人祈福，直到夫人康复。” 话音刚落，萧城再次对着青芙说道，“好好照顾夫人，不要有任何闪失。” 想到青芙从顾锦嫁过来一直在其身边，接着道，“你多找些夫人高兴的事情说道说道，让人来陪陪夫人。”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守在夫人身边的青芙开口说道，“夫人醒了。” 而还在哀泣的林姨娘听到这话，哭声一顿，脸上的震惊险些掩饰不住。她连忙将手放在秋红身上，装作用绣帕缓缓地擦拭面容的样子，开口道，“姐姐醒来？太好了！” 很快，太医就为夫人诊断结束，李太医连忙说道，“夫人现在呼气平顺，虽然体弱，但只要好好休息进食，再休养一段时间，一定能够恢复健康。” 林姨娘听到这话，脸上狰狞的表情一闪而过，手指死死地抓住身上的秋红，眼中满是愤恨，恨不得扑上去将对方的骨血吃掉。 但注意到老爷即将转身，又费力地做出一副喜悦的模样，只有被长袖遮住深深刺入秋红手中的指甲才显露出她的心情。 第2章 求死 第2章求死 定兴侯府西侧院，往日开得正好的花卉，早因无人修剪而杂乱无章。顾锦躺在床上，脑袋仿佛被灌了铅般，意识混沌。即使是这样，顾锦也清醒的知道自己似乎穿越到了古代。 实际上，顾锦已来到这里两天，虽然没有彻底清醒，但也能够隐隐约约明白周围发生的事情。无非是诊治，或者揭发矛盾，这些顾锦完全没有任何关心，只恨不得一死了之。 屋外再次传来阵阵窃窃私语的声音，顾锦根本不用用心去听，就有源源不断的“刺激”传入脑海。最近这段时间，这样的窃窃私语，已经有了四五拨，每次的内容大体相同，但却每次都能成功让顾锦脑袋开始阵阵发晕。 迷迷糊糊中，顾锦忍不住怀疑这身体内还有原身的灵魂，但是顾锦几次想要探究一番，却都没有办法。随着时间的推移，顾锦能够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顾锦只能趁着自己还不能感受到身体的疼痛的时候，来达到自己的目标。 就在这个当口，唯恐里面的人听不见般，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加大。 “你听说了吗？”正在擦拭家具的丫鬟压低声音，眼睛的余光却注意着屋内的方向，“夫人自杀是因为偷人，现在绝食也是因为怕偷人被发现。” 屋内的顾锦听到这话，果然感觉到自己身体内残留那缕魂魄情绪激动起来，似乎想要站起来一辨雌雄，却又哀哀戚戚自怨自怜恨不得就此离去。 屋外的谈话还在继续，“你说夫人究竟和谁有苟且？说不是嫁人之前就已经勾搭上了！” “嫁人之前？怎么可能！”这次新加入八卦队伍的丫鬟显然还没有跟上对方的步伐。 “怎么不可能！”八卦的开启者显然不愿意让这个话题被否定，她撇了撇屋内的人，再次压低声音，“你想一想，夫人嫁给老爷这么长时间，一共待了几晚？每次老爷过来，夫人不是头疼就是胸闷，何曾招待过老爷一次。” 这次的八卦似乎开启了新话题，八卦的开启者越说越激动，本来开始是拿钱办事，现在显然已经将其当作真相，更是从夫人新婚之夜说到了前天晚上侯爷到来之事。 装病、无子、不孝 一个个帽子扣下来，顾锦早已无暇思考身体里的这抹残魂，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晕。本以为自己穿越的这副身子，只是小妾作乱，却不成想竟还有着这样的阴私。 从这些陆陆续续的讲述中，顾锦现已完全弄明白这府内的情况。 青梅竹马的表妹做为姨娘，伉俪情深的已故前妻，还有恐怕真的和别的男人有些纠葛的原身，这些哪一件事情都在告诉顾锦，这里完全是一个巨坑。 想她在现代虽无父无母，可还是个货真价实的未婚的大姑娘！现在让她当一个身伴青梅竹马的二婚男的妻子 不！她不同意！即使这个二婚男似乎对青梅竹马的态度并不是很好！可那个青梅竹马显然对二婚男情根深种，可原身确实完全拒绝与二婚男接触。 顾锦的死意越来越坚决，可原身却更早要撑不住，那抹残魂情绪越来越激动，后悔愤恨无奈悲切交杂在一起，一口鲜血喷出，顾锦完全晕倒过去。 屋外的丫鬟本就通过门缝关注着顾锦的情况，看到顾锦吐血，满脸骇然。这个丫鬟虽然收了钱财，告知要时刻刺激完全没有求生意志的夫人，可看到这个情况却还是有些后悔。可这情况不过两三瞬，丫鬟想到自己那继母想让自己嫁给那整天烂醉的赌鬼换些钱财，不禁想到，“夫人既然干出那种龌龊的事情，何不早日西去，免得到时候整个西院都要遭殃。” 思及此，丫鬟停顿了一会子，才假意推开房门，厉声惊呼道，“不好了，夫人吐血了！” 瞬时，西侧院再次乱作一团。 青芙没想到自己仅仅是在回屋子拿些东西的功夫，小姐就再次出现状况，想到这几日小姐喃喃的那几句‘让我去死’，更是心中悲痛不已。 林姨娘很快就得知顾锦吐血，更加明白是自己这几日的计谋产生效果，转身就吩咐人等这段时间过去就将那个丫鬟发卖出去，让其永远不可能将这几日的事情说出去。 略加思索之后，林姨娘再次吩咐道，“将志哥儿婷姐儿带到夫人面前，夫人往日最喜欢志哥儿和婷姐儿，如果能够听到孩子的声音，说不定能早日康健起来。” 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将自己的嘴掰开，顾锦迷迷糊糊中将嘴牢牢地闭起来。 不行，她不要侵猪笼。 萧城满脸冰霜地看着完全不肯进食的顾锦，冰冷的视线在屋内的几名丫头身上掠过，令本就心虚的她们更是脸色惨白。就在那几位丫鬟以为萧城将要发作她们的时候，碗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定睛望去，赫然是夫人一把将青芙手中的碗碰掉。 萧城脸色越加冰冷，他虽然知道顾锦并不喜欢自己，却不成想现在竟用求死来抵抗。萧城并未刚愎自用之人，想到当初的仓促，心中轻叹一声，几步上前，重新拿了一碗药坐在床边。 青芙看着侯爷的动作，瞬间睁大眼睛，心中却又害怕小姐再次执拗起来将药碗打翻。 萧城慢慢将顾锦身下的枕头垫高，然后才拿起勺子一点一点地将手中的药将喂给顾锦。 吐血之后，顾锦只觉得自己仿佛飘了起来，猛地一个回神，她已经灵魂状态的俯身看着身下的人。 躺在床上的女人长相并不出众，甚至有一些平淡，但是五官之间却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韵味，顾锦以为现在的情况是自己再也不会穿回那副身体里，心态反而放松很多，甚至还细细观察起了眼前的人。 在女人的旁边，俊朗的男人笨拙地将药喂给女人，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底却能看出对方的关心。顾锦想，这人在古代应该也是那种受欢迎的人物吧。 由于之前的八卦小分队，顾锦已经大体了解到这座府邸的构成： 一个继母老太太，据说自己还有一个亲儿子，两个人现在都不在府内； 继母老太太的亲侄女出身的林姨娘，跟眼前这男人青梅竹马。虽然那些口中林姨娘备受宠爱，可在顾锦看来恐怕这个惨了水分，她可是“听”到过林姨娘的哭诉，哭得都快替其说话了，可这男人却仿佛早已见怪不怪，最多有一分的动容。可这又怎么样呢，这男人对青梅竹马都没什么动容，对原身也不过是作为妻子的尊重。 然后还有一个庶子一个庶女，两个孩子谁生下来的不知道，总之跟原身的关系并不亲近。 至于原身和定兴候，原身很可能在嫁人之前就有了喜欢的人，进而导致嫁给定兴候之后，常年用体弱多病的理由进行抗拒。 顾锦不由得庆幸自己并没有穿越到这副身体里，不然这就是直接给二婚男的孩子当妈的节奏，前有已故前妻，旁有青梅小妾，后有庶子庶女，至于无法生育的问题。 顾锦，“呵呵。” 上一辈子她就因为婚检查出不孕，然后才被谈了十年的男朋友抛弃，在死之前也没有指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个孩子。 想到不能生育的问题，顾锦不由得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太过残酷。作为孤儿的她，唯一的梦想都是生下自己的孩子，可是呢？ 就在顾锦沉浸在前世的时候，屋外传来脚步声，顾锦注意到一个老妈子带着两个七八岁的孩子来到屋子内。 虽然两个孩子明显经过了精心的打扮，但是顾锦还是一眼就看出两个孩子平时的待遇并不好。刚才进屋时，那个老妈子一个眼神，左侧那个身穿粉色襦裙的小姑娘很明显抖了抖。至于两个孩子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顾锦不禁低笑一声，这个林姨娘真的不简单。 原身明显不是什么能够放下心结的人，不然也不会嫁人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闭门不出，抗拒府中的一切。先是用流言打击本来就没有求生的原身，然后再将两个原身根本不接受的孩子带到面前 两个孩子显然并并不愿意来到这里，但是却被老妈子死拽着来到这里。 李妈妈平时照看着两个孩子，本以为两个孩子作为定兴候的长子和长女一定会非常受到重视。却没想到七八年的时间，定兴候关心孩子得时间屈指可数给，平时的赏赐更是极少。为了能够得到尽可能多得油水，李妈妈早已经投靠了现在管家的林姨娘。 今天林姨娘吩咐李妈妈带着孩子来西院，李妈妈立刻将两个孩子打扮一番，这才赶来。 两个孩子被李妈妈推了推，这才向前两步，诺诺地喊了声，“父亲。” 顾锦就站在两个孩子得身边，能够非常明显的看出两个孩子来自的心底的抗拒。因为孤儿院出生，顾锦长大后经常去孤儿院帮助院长照看小朋友，这两个孩子的状态跟那些被养父养母虐待最终送回孤儿院的孩子一开始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看着两个孩子畏缩的样子，顾锦自孩子进来就紧绷的神经抽动一下。 萧城看着两个孩子，只是说了声夫人需要静养，就让李妈妈将两个孩子待会院子。 顾锦不自觉地跟在两个孩子身后，很明显地看到小姑娘在出门之前看了床上的人一样，眼中泪水满满。顾锦一开始以为对方是因为害怕李妈妈，现在却觉得对方是因为担心原身。 一路跟着两个孩子，可当看到自己预料中的场景时，顾锦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抽痛。 一回到屋子，李妈妈就抓住两个孩子，恶毒的话语接踵而来，句句能够直接戳穿心房。 “小妾省得下贱货，连讨好亲爹都做不到，你们还能干什么吃！” “两个狗杂种，今儿的饭不要吃了！给你们吃不如给外面的狗吃，还能看门！” 这样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本该最为伤心的孩子，却完全不敢有任何动作。而李妈妈却还是拧住了两个人的耳朵，直到将胸腔中的怒火全部发泄完毕之后，才吭哧吭哧走出门去。 顾锦紧握着手指，几次想要将孩子拉开，却只能从两个孩子身上穿过。 李妈妈走后，两个孩子依旧木捏地站在原地，完全没有任何动作。见此场景，顾锦恨不得冲到萧城面前，质问他，“你到底是怎么当爹的！” 就在顾锦以为两个不会动作的时候，穿着粉色衣服的小姑娘却慢慢地从手中拿出一个红色的东西，然后看了看窗外。 顾锦根本没有听到小姑娘说话，可是两个孩子却似乎早就有心电感应，小男孩先走出来回看了看，然后向妹妹点点头。 小姑娘依旧有些犹豫，但是却似乎在一瞬间下定决心，然后飞快地从屋子跑出来。 顾锦没有任何思考，直接就跟上了小姑娘，只见小姑娘绕到东侧花园之后，看到没人之后迅速地钻进西院里面，并且躲了起来。 这一躲就是整整一个时辰。 萧城早已离去，顾锦看着西院的人进进出出。直到黄昏时分，青芙出门，负责照看原身的丫鬟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显然早就做好偷懒的准备。 见此情景，小姑娘紧紧地握着自己手中的东西，飞快地跑到原身的房间。 看到原身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小姑娘犹豫片刻，眼中的害怕最终被担忧取代。她小步跑上前，紧张地抓起原身的手，然后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原身的手中。 那一瞬间，顾锦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剧烈的撞击，而现在顾锦也看清楚那红色的是什么东西—护身符，一个非常简陋的护身符。顾锦甚至能够从那个红色护身符的边边角角，看着这已经有了很多年头。 之后，顾锦整个人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她又跟了小姑娘片刻。 李妈妈见到消失一个时辰的小姑娘，一只手就将小姑娘提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拧对方。一直注意着情况的小男孩，虽然表情满是畏惧，却还是冲上前去咬打李妈妈，可两个人还是没有敌过身强力壮的李妈妈。 李妈妈走后，小男孩用力抱着妹妹，双目注视着李妈妈，眼中满是仇恨。等对方走远后，小男孩才拿出带在胸口的红色护身符，缓缓戴在妹妹身上。 顾锦强忍着眼角的酸痛，猛然想到还留在女主手中的护身符。虽然在临走前，小姑娘已经将原身的手藏入被褥中，但只有青芙收拾，就一定会被发现，届时 顾锦前世因无法受孕而被十年男友抛弃，今日却因一张护身符重新燃起生存的勇气。 第3章 询问 第3章询问 那日当顾锦升起生存的念头之后，突然一阵头晕。等再次醒来之后，青芙正眉头微蹙地看着顾锦的右手，口中轻唤着，“小姐？”看到顾锦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青芙低头想要查看。 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护身符，顾锦将手收回，思及小女孩的祝福，语态轻柔道，“这个不用管了。” 正低着头探究的青芙瞬间顿住，双眼睁大，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转瞬又满满委屈溢出，泪珠大滴大滴跌过。用力努了努嘴唇，青芙最终还是没忍住，哭声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语气中夹杂着埋怨与欣喜，更让顾锦无法忽视的是呼之不去的委屈。 想到对方真心实意对待的原身早已经故去，只留下一缕怨恨的神魂，顾锦轻抚护身符的动作顿住，终究还是抬起手轻轻地抚了抚对方的脑袋，轻声道，“我回来了。” 我既然在这个身体里活下去，就一定会将关心的人看顾好，让那些作恶的人自食恶果。 好在那残留的神魂让顾锦在真正接受身体之后，瞬间将原主的记忆接受了七七八八。这些记忆虽然非常模糊，甚至看不清楚人物的容貌，但顾锦还是能够大体分清谁是谁非。 慢慢理清原身的记忆之后，顾锦不禁讥笑几声。 好一个元配！好一个林姨娘！更是好一个慈悲善目的继婆婆！可叹原身竟然迟迟看不清楚，还以为那位好姐姐是真的为她这个后来者铺路，更是以为那个继婆婆是真心对待自己！如若不是这样，原身就怎么会越来越愧疚，越来越难以面对侯府众人，直到林姨娘明面宽慰实则插刀的言语讥讽之后，更是直接自尽。 不过对方既然将藏在心底的那丝丝怨恨留下，顾锦就竭尽所能让她看到这些人自食恶果的下场。 很快，顾锦苏醒并进食的消息就传遍整个定兴侯府。 林姨娘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将手中的碗筷摔到地上，瞳孔骤然一缩，再也不复在萧城面前的温柔情意，语气更是异常恶毒，“你既然不乖乖去死，就等着偷人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吧！” 说罢，伸手让吕妈妈靠近，轻语道，“那边怎么样？” “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只要将所谓的证据安排好，她一定会上钩的。”吕妈妈低声回道，“小姐，你就放心吧！” “手脚利索一点，再不将那个贱人弄到身败名裂，我连饭都要吃不下去。记得一定要让她相信那个证据的真实性，还要把咱们得痕迹抹去。我就不信，这次表哥还会向着她不成？”林姨娘说罢，勾着唇笑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对方身败名裂的场景。 顾锦自然知道林姨娘一定会采取措施，但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顾锦只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日，顾锦喝完苦药，刚刚咽下一颗蜜枣。恰在这时，身穿粉红小褂的绿娟就快步进房，低声在顾锦耳边说道，“夫人，秋姨娘来探望你了。” “请秋姨娘进来。”顾锦强忍着身体的虚弱，瞬间收起脸上的慵懒，靠在床边，这才吩咐道。话音刚落，顾锦复又拉住绿娟，低声吩咐几句，然后才等待秋姨娘进来。 她知道这将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场仗，想她当初为了揭露养父母虐待自己的行径，故意在某次对方虐打自己之后偷跑出去，更是躲在小区的空地上等待一晚，直到人来人往的人都来询问自己，才哭泣着说要回到孤儿院。 而现在，定兴侯府的情况明显比当时好上很多。 回想间，秋姨娘已经踩着小碎步，慢条斯理地进来。一进门，秋姨娘就关切地询问顾锦，“夫人今儿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喝药？”可言语中却没有多少关心，反而隐隐透露出一些幸灾乐祸。 顾锦定睛注视着穿着浅粉色锦衣的秋姨娘，心里对秋姨娘的猜测再次得到证实。 这个秋姨娘在侯府的地位很是特殊，只因她是被前任侯夫人临终前抬成姨娘的。那位临死之前，还做主将两个孩子养在了这位身前，可笑的是原身竟然觉得前任这样做是害怕她一嫁进侯府就面对两个幼龄会感到尴尬。后来即使想对两个孩子释放善意都无从下手。 一开始秋姨娘还顾忌着新夫人不敢肆意行动，后来看原身懦弱无能，更是越发肆无忌惮。虽然和林姨娘素有争锋相对，可在面对原身的时候，却宛如战友般，明枪暗箭双管齐下。 “谢谢秋妹妹关心。”顾锦神色平静地注视着秋姨娘，半点神思都未显露出来。这样的掩藏心思，也许在观察力极佳的人物面前无法达到，但是在这位明显东施效颦的秋姨娘面前已经足够。 没有看到预料中的羞愧，秋姨娘心底有些吃惊，可想到丫鬟的话，继而又悲伤道，“夫人为何如此想不开？如果不是那日老爷刚好从外卖回来，恐怕就是再请是个太医都救不回夫人的性命。夫人即使想去，也要想想老爷，想想母亲，想想府里的孩子啊！”说罢，竟拿起绣帕呜呜地哭了起来，可这哭声却着实让人听不出任何悲伤。 顾锦看着秋姨娘的动作，只觉得对方的演技和林姨娘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秋姨娘隐隐有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去世。顾锦虽然心中暗暗吐槽，可面上却露出庆幸，口中却更是毫不犹豫地说道，“是啊，我也不明白当时为何会想不开。可现下略一思索，如果我去了，谁来孝顺母亲、照顾老爷、疼惜孩子啊！姐姐的离去已经让老爷伤心不已，我怎么能够再次抛下老爷！好在这次老爷并未怪罪于我，以后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老爷，让姐姐放心！”顾锦眼中含泪，面容悲伤，声音中满是愧疚与自责。 秋姨娘的哭声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拿着绣帕的手紧握，秋姨娘听着顾锦左一个老爷，右一个姐姐，如同鱼刺卡在喉咙中，尖锐刺痛，被绣帕当初的面容更是瞬间扭曲。秋姨娘最难以接受的就是自己曾经的丫鬟身份，这样的身份意味着她永远无法成为侯府真正的主人，更是没有同为妾室的林姨娘的地位。 可想到翠喜说出的话，秋姨娘心中稍定，看着顾锦，再次问道，“夫人，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否说出来让妹妹听听，也好让妹妹来宽解一下夫人。”秋姨娘眼中嫉恨闪过，越发想看到顾锦的假面目被撕破的模样。 果然 既然接受了对方的记忆，顾锦自然知道原身自杀前发生的事情。顾锦装作呆愣的模样，几次张嘴，复又面露愧色的闭紧嘴巴，俨然一副无法开口的模样。实则心底冷笑，这个秋姨娘虽然笨拙，但平时惯会用先夫人压制原身，可叹原身因为心系他人愧疚不已，根本看不清楚。 “姐姐难道有什么隐言吗？”秋姨娘关切地询问，两只手轻轻地按在顾锦身上，口中满是难以置信，“难道真的如传言中所说？”言语间，秋姨娘早已将夫人换成姐姐，一副为姐姐着想的知心妹妹样子。 “传言？什么传言？”顾锦恰到好处的露出一副震惊与害怕却又急于隐藏的面容，这副样子更是让秋姨娘当众揭露“真相”的决心暴增。 “姐姐难道不知道吗？”秋姨娘似乎觉得难以启齿，话还未说完就再次闭上嘴巴，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语。 顾锦自然顺势而下，连忙询问，适时露出不敢相信的样子，似乎完全不认为这些事情会被人知道。林姨娘虽然曾经过来暗自讽刺一次，但是原身和林姨娘都还未跟他人说过。秋姨娘自然不知道顾锦这副样子是多么的不符合她因此自杀过的样子。 “妹妹也不知道哪个贱蹄子如此嘴碎，竟然说” “说什么？”语气慌张，想要知道似乎又害怕知道。 “她们竟然说”秋姨娘看着顾锦，“竟然说姐姐和府外的男人暗渡陈仓。”说完，秋姨娘装作羞愤的样子，又继续道，“如果让我知道哪个贱蹄子嘴碎，我一定要打烂她的嘴！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这种让家族蒙羞名声败坏甚至还会被沉塘的事情怎么可以随意捏造！” 秋姨娘话语中满满都是对这种事情的厌恶。 见秋姨娘终于将这话说出来，顾锦面色羞愧，呼吸急促，俨然一副难以承受的模样。秋姨娘一看，更是将之前听到的话信以为真，心中又似抓到顾锦把柄一般，说话再也没有顾忌，“难道这件事是真的？” 猛地退后两步，秋姨娘难以置信地看着顾锦，语气变得异常尖锐，“夫人，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寡廉鲜耻的事情！这种事情在族里可是要浸猪笼的！这样的事情如果被人传扬出去，不仅仅是定兴侯府蒙羞，夫人的娘家更是会在京城呆不下去！实不相瞒，已经有人将书信类的证据拿到手，妹妹这才过来询问夫人，想让夫人将其发落！” 秋姨娘话语不断，心中却隐隐期待着顾锦痛哭流涕，跪求自己放过的场景。 第4章 反击 第4章反击 秋姨娘看着顾锦羞愧的模样，快意在心中隐现，口中的话语越发尖锐，“现在这件事已经被很多下人知道，夫人可想好怎么处理？妹妹深觉还是要让老爷知道，不然整个定兴侯府都会因此蒙上羞愧的面纱！志哥儿、婷姐儿找过几年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这可怎么办啊！” 顾锦虽然捂着脸，但却始终注意着窗户外面的青芙打扫花卉的样子。虽说顾锦决心将这些魑魅魍魉一网打尽，可现在她显然不能通过自己的力量做到这一点。 秋姨娘口中话语不停，而且隐隐有想要让西院都听见的趋势。 顾锦却始终只做出一副默默垂泪，无法忍受的状态。 这样的状态显然不能让秋姨娘满意，“夫人现在决定怎么办？” “怎么办？”顾锦适时地回复一下，心中暗暗计算着时间，觉得这个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果然，顾锦微微侧目，就注意到院子里青芙已经不再只是单纯的清扫，而是开始慢慢修剪花卉的枝叶。 “夫人不如用为父兄祈福的名义去慈安阁带发修行，妹妹相信只需要几年妹妹就能帮助姐姐将那些嘴碎的人清理干净。”秋姨娘好言好语的劝解，似在全心全意地为顾锦考虑，“夫人只要去慈安阁带发修行，府中的传言自然会慢慢消散。等过几年夫人回来的时候，这一切事情都将成为秘密。咱们侯府不会有事，夫人的母家更加不会有事。” 秋姨娘循循善诱，看到顾锦略带心动的神色，更是开始一句一句地解说起慈安阁带发修行的好处，甚至用先皇后做起了例子。 秋姨娘越说越大声，顾锦眼角地余光一直关注着门口，自然注意到有人远远地从西院门口走向房门。 “夫人那些给男人写过的书信” 就在秋姨娘以为顾锦已经彻底被其拿捏住的时候，顾锦却直直地看向秋姨娘，轻声说了一句，“妹妹放心，我不会走的，这侯夫人我还没做够，暂时还不想让给妹妹。” 秋姨娘双瞳瞪大，被顾锦这话一激，立即维持不住之前的苦口婆心的形象，猛地站起来，厉声道，“夫人这话什么意思？你做下如此寡廉鲜耻的事情，难道还能没事一样的在侯府做待下去不成” 秋姨娘浑然不知，自己的这副样子早已经被站在屋外的萧城看得一清二楚，她完全不似以前的凶恶的表情、恶毒的话语，尽数被萧城目睹。 顾锦面上平静，可心底却在冷笑。虽然原身的记忆很模糊，但顾锦还是能够看出，这个秋姨娘平时一贯以忠心于元配的形象行事，在原身面前更是三句不离元配。既然这样，她就要让她的真面目暴露出来，看秋姨娘将来怎么做出一副护住心切的模样。 萧城刚行至门口，就听到尖锐的女声，抬手制住门外丫鬟的通传，萧城一到门口就看到秋姨娘站在床边，脸上的恶意尽显无遗。见秋姨娘还要放肆，萧城猛地推开房门，厉声喝道，“闭嘴！” 秋姨娘脸上表情完全来不及收回，就对上一双冰冷的双眸，不禁哆嗦两下。秋姨娘虽然作为陪嫁丫鬟来到定兴侯府，却一心想着等自己年纪大了就找个管事嫁过去。可当被抬为姨娘之后，秋姨娘却觉得自己根本无法舍弃这些富贵虚荣，即使是管事的正房又怎么会有府里的姨娘活得滋润，所以秋姨娘一直牢牢地抓住老爷和小姐的那点情分。 可现在秋姨娘心中害怕不已，只觉得自己魔症了，怎么能够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过来。可转念想到自己扣下的丫鬟和证据，底气再次足了起来，可刚要说话，就被萧城打断。 “出去。”萧城淡淡道。 秋姨娘踟蹰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了出去，但又怕顾锦颠倒黑白，于是坚持要在门口等着。 西院屋内，萧城站在梳妆台旁，神色平静地注视着床上的人。床上的人，两颊虽有泪珠划过的痕迹，却似再也没有以往那死气沉沉的模样。 顾锦注意到萧城的分神，修长的眉毛微微挑起，略带疑惑地看着萧城，心中不禁有些嘀咕。她不会是猜错了吧！从原身的记忆中，顾锦明显几次听到萧城非常隐晦的提醒。 因此顾锦猜测，萧城十有已经知道原身曾经喜欢他人的事情，所以才隐晦的提出几次。这让顾锦对萧城有了非常大的改观。通过其他大大小小的事情，顾锦更是明白，萧城对府中的妻妾都没有喜爱之情，却始终想给予原身足够的尊重。可原身却一次一次将管家等权利全部拒之门外。 想到这里，顾锦不禁有些佩服，抬眼向萧城看去。 本来低眉顺目的人突然眉眼一挑，瞬间迸发出绚丽的色彩，萧城微微一愣，一种从未体会到的感觉袭上心头，刚要开口的话瞬间消失在唇间。 “老爷？”轻柔的话语开启，顾锦不禁皱皱眉。顾锦最不满意的可谓是这身体的声音，软绵绵地说起话来永远细腻温柔，即使厉声喝道也仿佛是佯装一般。 “你身体好些了吗？”萧城原本的话语消失在唇齿间，取而代之的是不自觉地关切。 顾锦微微点头，就要下床，萧城不禁上前一步将顾锦扶住，等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得到夫人以往的抗拒。他观其神色，也未见逃避和抗拒。 顾锦自然不会抗拒萧城，她不顾萧城的劝阻简直下床，然后靠着记忆中的画面俯身行礼，口中却缓缓道，“妾身自嫁给侯爷以来，从未承担过任何责任，甚至多次为侯爷增添烦恼，让侯爷为自己伤神费心。妾身今儿想要问一句，侯爷是否还信妾身？” 顾锦在赌，这并不符合顾锦以往的行事风格，但是她愿意赌这么一次。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如果没有能够支持自己的人，顾锦并不认为她能够完全凭借自己存活下去。而记忆中的萧城更加增加了顾锦的信心。 顾锦现在的模样完全颠覆了萧城之前对她的认知，他沉默片刻，才道，“只要夫人一日做我萧城的妻子，我便会信夫人一日，护夫人一日。” 第5章 赌注 第5章赌注 “只要夫人一日做我萧城的妻子，我便会信夫人一日，护夫人一日。”萧城平静地注视着顾锦，眼底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复杂。 “做”而不是“是”，顾锦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她再次做妇人礼，却被萧城拦住，目光更为复杂难辨。 顾锦被这样久久的露骨的注视看得有些心虚，不自觉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夫人身体刚刚有些好转，还是先休息吧。”萧城看似平淡的语气中，几分关切掩藏其中。 顾锦虽然未动刀动枪，却始终保持高度警惕，身体早已已经疲劳，听到这话并未再做什么反对，便顺势躺会床上。 确定顾锦已经睡下，萧城转身离开，甚至没有脚步响动的声音。 秋姨娘一直等在门外，面容时而紧张时而兴奋，心中暗暗期待着顾锦被萧城怒斥的场景，却始终没有等到。等看到萧城出门，立刻就迎了上去，却只听到冰冷的声音，“闭嘴，跟我过来。” 秋姨娘脸色变换，却不敢违背萧城的话，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萧城后面。 行走至人少处，萧城直直地注视着秋姨娘。他从未见过秋姨娘的刚才那副模样，萧城虽然身在孝期，并未明面上担任任何职位，却还是暗中为圣上做事。一来定兴侯府人丁并不兴旺，他的两位妾室，一是前夫人病弱时指托，一是迫于当时的形势。二来府中有继母坐镇，历来安稳。 萧城从未分出过多精力在内宅之中。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现在看来，这府中的人似乎并不像自己所见到的模样。萧城只知道林姨娘和秋姨娘素有在侯府的行事之道，却未曾想对方竟然敢如此对待正室夫人。 “你从何得知此事？”萧城看着秋姨娘，平静说道。 “那日”秋姨娘本以为侯爷知道这件事，必定会奖赏自己，却不成想面对的竟然是如此冷硬的老爷，她冷汗直流，只得讷讷开口，“那日听翠喜说得。” “现在人呢？”萧城再问。 “被我派去领月例。”秋姨娘丝毫不敢有所隐瞒。 萧城听完，直接向外走去。秋姨娘虽然不甚聪明，但对萧城察颜观色的本领却非常好，自然看出萧城对自己不用以往的冷意。 眼见萧城就要离去，秋姨娘脑海中猛然想到之前顾锦轻蔑地看着自己的眼神，脚下一跺，连忙上前几步，急忙道，“老爷，夫人与外男暗自来往，这样的事情如果宣扬出去让志哥儿婷姐儿以后怎么嫁娶。当初小姐最喜欢两个孩子，处处都为两个孩子着想，如果知道会出现现在的情况，小姐怎么能够放下心来” 秋姨娘双目含泪，声音哽咽。 萧城面无表情地停住脚步，转身看着秋姨娘，“你想宣扬出去？” 秋姨娘噎住。 “翠喜，我会派人审问；其他妄图非议主子的人，我自会着人处理。”萧城黑沉沉的双眼注视着秋姨娘，眼中没有任何波澜，“至于你，如果不想回到姜府，就老老实实地教导志哥儿和婷姐儿。” 秋姨娘张张嘴，对上萧城的目光，紧绷地完全不知道如何开口。直到萧城离去，她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一下瘫软在地上，救救不能回神。 路过的仆人看到这个情况，更是低垂着脑袋远远地离开。 秋姨娘刚刚回到自己的屋子，就看到丫鬟急忙赶过来，慌里慌张地说道，“姨娘，翠喜老爷那边的林书带走了。不久之后，那边的人又带走了好些个下人。林书还说” “说什么？”林姨娘紧张道。 “他说这些不忠的人，他帮您处理了。”丫鬟哆哆嗦嗦地说道，显然对刚才林书拿人的阵仗心有余悸，“之后他会派 牙婆子领新人过来让你挑选。” 听到这话，林姨娘再次瘫软，眼中的怒火却渐渐升起，越发憎恨顾锦，心中渐渐升起一计。 林书动作非常快，当天就将传言的源头抓住。原来这些话竟然是从一个小丫头的口中传出来的，可当林书想要审问对方的时候，对方竟然用准备好的自己。 萧城知道之后，沉思片刻。这手笔绝不是秋姨娘和林姨娘能做出的。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杯子，萧城冷笑一声。他倒要看看何方妖孽竟然伸手至此。 林姨娘得到老爷派人拿人的事情，惊出一声冷汗，慌里慌张地询问，“那人有没有把稳？” “这人是那边留下来的，”吕妈妈宽慰道，“绝对不会露出风声。” 顾锦自然知道这些事情，既然萧城肯相信自己，自然不会让这些传言在府中流传。顾锦曾经细细回想脑海中的记忆，从未发现原身与其他男人有什么亲密联系。 刚刚将整个定兴侯府最重要的人物稳住，顾锦就赶到一阵心慌，浑身冷汗，身体虚弱地连抬手就非常困难。按照原身的记忆，这副身体似乎是因为郁结于心，本来就孱弱的身体才越发不适。 但是前世顾锦作为妇科医生，当初虽然学的是中西医结合，但是却更多地将精力放在妇科中医上，只略微思考一下，一个想法却突然在自己脑海中闪现。 她恐怕不是生病。 雨点噼里啪啦地下了一整夜，屋檐处水珠入帘子般落下。定兴侯府到处都是拿着器物打扫的下人，几个穿着管事衣物的人更是有条不紊得指挥着。东院莲花池后顾老太太一个月未住的静心苑更是一大早就有人前来收拾，好一阵忙活才渐渐停止。 就在这样的热闹中，平时似乎并未有什么特殊的西院，此时似乎格外冷清起来。 青芙站在西院的角落，看着四处散落的树叶，生气地跺跺脚，忍不住冲到几位二等丫鬟的住处，气道，“院子里这么杂乱，你们怎么也不说去打扫一下。” 一个身穿粉色小褂的少女，抬头瞥了青芙一眼，这才委屈道，“这么冷的天，姐妹儿要是出去清扫，定时会病起来。到时候如果给夫人过了病气，可怎么好。” “莫非你还是小姐身子不成？东院正院哪里现在没有打扫，莫非他们不怕冷不成？”青芙看着云竹扭扭捏捏地作态，心中越发生气。 “姐姐莫要开玩笑了，人家下雨天打扫，稍后就会有姜汤送上。我们现在去打扫，回来连个换洗的衣服就要翻找半天呢！”云竹冷哼一声，越发对在西院的情景感到不满意。想到丫鬟出身的林姨娘，现在吃穿住样样都能赶得上大户人家的小姐，而自己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三件精致的衣裳，更是艳羡不已。 青芙见自己完全说不过云竹，跺跺脚道，“你不去我也不强求，你们谁愿意跟着我去打扫，就去！不去，以后也不要想着占西院什么光！” 听到这话，云竹更是冷笑出声。沾光？！也不看看你家小姐那副别人欠她三百两银子的模样，就连侯爷都不来几次，还处处被东院那俩姨娘压制，别把我们连累进去就好了。 除却云竹，聚在一起闲聊的几个丫鬟却犹豫起来。她们并没有云竹的相貌，也没有云竹的后路，即使从西院出去，很可能连三等丫鬟的待遇都没有。几个人商讨一会儿子，纷纷向云竹告辞，引起云竹连连冷哼。 顾锦靠在绣花的抱枕上，身上披着库房内新拿出来的紫貂皮披肩，一双明眸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医书，不禁连连赞叹。 青芙难得看见自家小姐如此高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咽下。可从窗户看向外面，那几个稀稀拉拉打扫的小丫鬟的身影还是刺痛了青芙的眼睛。小姐未出阁时，虽然只有老妇人疼爱，可老夫人速来待小姐精细。 现在呢？青芙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有些无法忍受，眼泪如线珠班滚落，匆忙想要出去。 “青芙，站住。”顾锦之前就听到青芙在外面训斥丫鬟的声音，本就一直留意她的状态，“怎么还哭泣鼻子？” 青芙被叫住再也忍受不住，“小姐，这些欺软怕硬的东西！让她们做个份内的事情竟也推三阻四，那天让打扫下偏房，竟然还打碎了好几个茶杯！她们” “莫气。”顾锦低下头，“我自有办法。” 第6章 开局 第6章开局 “莫气。”顾锦微微偏着脑袋，看着院外那些稀稀拉拉打扫的似才十一二岁的小丫鬟，不由得说道，“去准备些暖和的吃食，等一会儿分给忙活的众人。” 说罢，似乎又觉得不够，顾锦顺着脑海中的记忆，又安排了几项规规矩矩的奖赏，“以后西院赏罚分明，每周天做个小统计，按照成绩的大小划分奖励。至于那些已经有了其他打算的，你和绿娟先记下来，该怎么安排活怎么安排，出错了就记下来，我自有办法。” 青芙听着顾锦的话，眼睛瞪大，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想怎么做？” “那个云竹是厨房李管事的闺女，本来以前在林姨娘那里伺候，后来被调到这里，还不见小姐你善良，过来偷奸耍滑！还有蜻蜓虽然爹娘都在庄子上，但是干得都是油水足的活计，平时吃穿无一不精，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还有那个玉珍虽然没什么靠山，却惯于油嘴滑舌左右逢迎，我看她与前院那些护卫也有联系” 听到小姐说要处理那些下人，青芙只怕自家小姐被这些惯于耍赖的家伙坑，如同倒豆子般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全部说出来。 顾锦开始还嬉笑着听着，越到后来却对青芙感到佩服。因为原身喜静，西院的人手一直不多，可上上下下管着各处的人也有二十人。现在青芙基本可以说将这些人的背景、性格以及平时的处事全部脱口而出。 “小姐，你可千万别信云竹那人说得话！我本来以为云竹是觉得林姨娘苛刻才要调到西院的，后来我觉得不太对！每次老爷过来，云竹都忙上忙下，那双狐媚儿眼都恨不得贴在老爷身上！你昏迷那天，老爷过来照看，她竟然还想佯装送被褥过来！我直接把她脸皮扒下来，让她好几天连门都不敢出呢！” 顾锦听着青芙的诉说，越加对西院的整体形势了解。就在顾锦想要安抚青芙几句的时候，突然一阵心悸传来。 青芙正说着，就注意到自家小姐，脸色惨白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刚有些红润的嘴唇再次苍白无色。青芙惊呼一声，连忙让绿娟去找大夫，自己则飞快地从抽屉内拿出一直一瓶药物，倒出两颗就要让顾锦服下。 顾锦胸闷地喘不过气，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到青芙似千百次一般熟练地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瓷瓶。她连忙用手将青芙递药的手挡住。 青芙瞬间急了，“小姐，你不能不吃药啊！” 强忍着身体的疼痛，顾锦努力从记忆中将关于这药的记忆从脑海中抽出。某年原身在慈安阁祈福，却突然旧疾复发，幸得慈安阁的慈云师太解救，并且赠药才得以保全。从此每年原身都回去慈安阁祈福并求药。 将这些事情前前后后全部理清，顾锦却觉得这些事情疑点重重。但是慈云师太历来名声极好，即使是当今皇后见到她也要行佛教之礼来表示尊敬。这样的一个人物没有任何理由来算计当时那个名不副实的原身。 如果真的就是慈云师太偶然原身解救，那么她到底有没有发现原身当时很可能就已经中毒。 顾锦盯着青芙手中的药丸片刻，最终还是将其吞进口中。 很快，府里面的大夫也赶到，道，“这阵子夫人的身体比较孱弱，因此旧疾复发时就更加痛苦一些。” “大夫，我这旧疾可有康复的可能？”顾锦注视着大夫，将对方的表情全部纳入眼中。 大夫面色平静，甚至带有些许愧疚，“非常惭愧，夫人的旧疾我只能暂时缓解，想要彻底痊愈恐怕还要另请大夫。” 顾锦本就顺口一问，见这大夫似乎真的不知道中毒的样子，转而感谢大夫多年的治疗，这才让青芙送客。 大夫走后，顾锦细细地思索，想到自己学过的那些以毒攻毒的药方，决定一试。虽然在现代很多古老的药方都失传了，但现代也将很多疑难杂症的解决方法简单化明确化。顾锦还是有信心自己不会被毒死的。 不过在这之前，顾锦还需要再做一件事情。 由于旧疾复发，顾锦又开始卧床休息，可却没有闲着，而是派青芙叫来几个姿色非常不错的丫鬟，开始一一询问。 云竹着急地在房间内踱步，看到跟自己同住的两名丫鬟面露喜色得进来，酸道，“怎么，就凭你们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 “云竹姐姐莫要开玩笑了，我们哪里有姐姐的灵动，不过是夫人面前卖了几下嘴皮，被夸奖几句罢了。”一名身穿青色小褂的司琴笑着说道，心中将完全将那点绮念抛诸脑后。 她本以为夫人是因为旧疾复发萌生了抬丫鬟的想法，却没想到夫人只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想做正房太太，还是想做姨娘？” 司琴本就性子直爽，虽然也羡慕秋姨娘的生活，但却知道侯爷根本无心后宅。府内的两名姨娘，一位是老太太的侄女，一位是先夫人的贴身丫鬟，而其他曾经试图上位的丫鬟哪个不是被发卖或者打伤。司琴自问要姿色没姿色要背景没背景，自然直接说明自己的想法。 果然，当下就被夫人分配了重要的活计。 司琴回想着夫人言笑晏晏的模样，只觉得自己作为一名女子都为她那充满生机的一颦一笑感到心动，更何况是侯爷。以往夫人总是闷闷不乐的模样，现在似乎焕发新的生机，司琴对西院的期待不禁燃起来。 想到这里，司琴又偷瞄了云竹一样，心中不禁嘲讽，你真以为你赛过现在的夫人吗？ 顾锦并不知道自己短暂的几句话就收获了一个隐形的脑残粉。听过青芙的一次吐槽版人物解读之后，顾锦就时不时地勾起青芙的话题。果不其然，青芙从二等丫鬟开始，直接挨着解说到新来的打扫。虽然有偏差的地方，但大体还是符合的。 于是就有了顾锦这次特殊的行动—个人谈话。顾锦根据这些人的特点和需求制订了不同的问题，成功地将大部分人稳住。不过顾锦知道这只是暂时稳定的方法，如果想真的得到对方的忠心，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那么接下来，顾锦需要做得就是，能够切切实实地给予这些人好处。不过现在更为重要的是，自己的四个贴身丫鬟—青芙、绿娟、红官、黄莺。 青芙和绿娟是原身从娘家带回来的。青芙单纯，绿娟稳重，是顾锦的祖母当初亲自为她的。 可红官和黄莺，这两个人却让顾锦觉得有点棘手。红官曾经是顾老太太身边服侍的人，在原身嫁进来的时候给了她。 而黄莺曾经是先夫人大丫鬟，同时也是原身的四个大丫鬟中唯一一个侍候过先夫人的，似乎是当年大房留下来的人。她平时存在感很低，从来没有犯过错，在四个人之中也从来没有拔尖过。但是就是这样的行为，既然曾经的原身有一种隔阂感，也让现在的顾锦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心思。 顾锦故意在自己身体虚弱的时候找姿色姣好的谈话，并且放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出去让那些人以为她要为萧城纳小。 接下来，顾锦点了点库房的册子，嘴唇微微勾起。 就看谁耐不住心思了。 第7章 犯错 第7章犯错 萧城这几天一直在为圣上暗查前朝余孽的问题，已经好几天没有在府中休息。今天一回到府中，就得知夫人旧疾复发的消息。萧城听到这个消息，甚至连衣裳都未来及换，直接就向西院走去。 西院自然早就得知消息，本来躲在房间里的云竹，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将自己最精致的衣裳换上，装作打扫走廊的样子，在门口游荡。云竹暗暗思索，既然夫人想要为老爷纳小，只要自己能得到老爷的喜爱，自然能直接成为主子。 青芙看着云竹望夫石一般的行为，心中怒气更甚，转念想到顾锦的嘱咐，扭头向主屋跑去。 “小姐，你看云竹那副狐媚样！” 顾锦勾起唇笑了笑，对青芙稍作安抚，“你不用管他。” 萧城将剩下的事情交代给林书，刚走进西院的大门，就看到一个眼生的女子倚在必经的走廊处。萧城略皱眉头，目光在女子身上扫过。 云竹自然察觉到老爷的目光，心底激动，面上却极力掩饰。她手拿着抹布，看似在擦走廊的尘土，可是抹布却异常干净，完全没有一点污垢。 萧城脸色更加难看，厉声道，“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是在做事还是装样！既然不想做，就滚出府去。”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萧城直接传过走廊，留下脸色通红的云竹。 云竹拿着抹布的手紧紧握起，看到不远处那些打扫院落的小丫鬟，只觉得那些人都在用讥讽的目光看着自己。跺了跺脚，怨恨地目光扫过周围，云竹想将抹布扔掉，却又怕被老爷看到更加引起厌恶，只得死死篡着回到屋子。 青芙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场景，看到云竹恼羞成怒的样子瞬间喜形于色，越加明白小姐口中的办法，更是对萧城端茶倒水，非常勤快。 感受到青芙的热情，萧城脸色越加难看，想到这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只隐而不发。 顾锦瞧见萧城的脸色，连忙说道，“青芙，你去看看药煎好了吗？” 青芙不明所以，疑惑地抬头，药最近都是绿娟在煎熬啊。 将目光在萧城和顾锦身上转动两圈，青芙冲着顾锦笑了笑，一副见到好事的模样，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顾锦无奈地笑了笑，刚扭头就看到萧城注视的目光，不禁问道，“吃过早饭吗？” 黑色的锦服贴身，衣角处带着些许灰尘，显然是忙了一宿的模样。顾锦心中渐暖，即使是前世自己病到完全无法起床的地步，男友也未曾在加班之后看过自己。而顾锦素来独立，面对男友的愧疚更是表示理解，可今天看到萧城这副样子，心中却有暖流划过。 虽然知道对方并不喜爱自己，但这份责任感却让顾锦非常窝心。还未来得及等到萧城回话，顾锦就吩咐道，“青芙，准备一些吃食。” 青芙一直守在外面，很快就将这些小吃安排妥当。西院一直有自己的小厨房，但原身嫁进来之后，小厨房一直空置。最近顾锦醒来之后，才开始慢慢做一些简单的早餐，但是想要做正宗的餐食还要经过修整加人。 顾锦坐在圆形的餐桌旁，伸手为萧城盛了一小碗鸡蛋羹，然后放了一些醋，放在他面前，“老爷试试，鸡蛋羹少油少盐，正好适合清晨吃，而且不容易积食。吃完，正好歇一会儿。” 挨着萧城和顾锦的地方摆放着一大碗鸡蛋羹、一盘麦饼、几盘小咸菜，虽然看着清淡，但却不由让人食欲大振。萧城观察得功夫，顾锦已经默默地吃了起来。 见顾锦吃得闲适，萧城吃了一口鸡蛋羹，鸡蛋羹软软地滑入口中，一丝丝酸甜的味道在舌尖回荡，本就空乏的身体似乎得到缓解。萧城又拿着麦饼吃了几口，不知不觉得就吃下了一半的早点。 顾锦身体虚弱，吃得很少，后面只是微笑着看着萧城吃饭，慢慢地思绪就开始游荡，不禁地想起自己在现代的时候。每天结束工作，最喜欢的做的事情就是研究各种美食软件上的美食。想到自己现在那个明显还不能使用的小厨房，不禁有些失落。 萧城吃完早点，就对上顾锦明显失神的目光。顾锦似乎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嘴角弯起，本来恬静的五官瞬间变得明媚，萧城愣了愣。当他再看去的时候，顾锦突然收起弯起的嘴角，脸上带着丝丝失落，却让一直注视她的萧城心脏收紧，跟着有种挥之不去的失落感。 萧城将心底这点异样的感觉压下，顾锦已经回过神来，“老爷早点回房休息吧，昨儿肯定又劳累了一天。” 萧城颔首，起身向外走去，临出门前道，“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问账房要。” 顾锦点点头，将萧城送到门口，不由有些庆幸原身从来没主动让萧城留宿过，不然自己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毕竟让她和一个认识不到半个月的男人同床共枕，她还是无能为力。 见萧城离开，顾锦半躺在床上休息，青芙这才走进来，开口道，“小姐，今天老爷过来，有几个丫头想要往这边凑，被绿娟拦下来了。” “红官和黄莺呢？”顾锦轻声问道。 “红官一直在屋子内做绣活，没有任何动静。” 青芙顿了顿，继续道，“倒是黄莺很是奇怪。她本来在前厅清点器具，听到老爷过来，反而躲得远远的。” 顾锦沉思片刻，“还是像之前那样，不愿意做活的不用管，想休息的就让她们休息去，你只装作无能为力的样子就好。” “可是？”青芙还是有些纠结，“小姐，这次老爷来了，你怎么不告上一状，好让老爷将她们全部发落。” 顾锦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可以告上一次，但是第二次呢？这些丫鬟后面牵扯到方方面面，即使这次被教训了，之后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即使萧城尊重身为侯夫人的自己，也不可能处处看顾着内宅的一切。 似乎是在顾锦那里吃得比较安心，萧城接连几天都在清晨忙完，前往西院吃饭。顾锦本就想找机会将那些整天描眉画唇的人拾掇出去。 于是某一天，顾锦看着风尘仆仆地萧城，开口道，“今儿青芙那几个小丫头非要做什么豆腐脑来吃，据说能弄出八种口味，时间会耽误得长一点。老爷，先去洗漱一番可好？浴堂刚刚备好热水。” 萧城见今天早饭还未上，正要开口，听到顾锦的话不由一愣。想到两个人本就是夫妻，萧城并未推拒，而是直接向浴堂走去。 青芙早就得到顾锦的吩咐，虽然非常不赞成自家小姐引贼入室的举动，但还是规规矩矩地为萧城准备好换洗的衣物。 萧城看到低首的青芙，吩咐道，“出去吧，接下来不用着人伺候了。” 青芙点点头，这才火速离去。 云竹第一次被老爷斥责之后，之后几天一直都躲在屋子内，却听闻这几日老爷每次清晨都来看望夫人。而夫人从经常询问七八名丫鬟竟然减至两三人。那两三人皆是西院姿色还行性格温和的人，而且完全没有什么背景。 想到夫人恐怕只想找个好拿捏的抬为姨娘，云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贪婪。明明自己的容貌比那两三人好上很多，凭什么现在是她们要得到机会！ 云竹听到老爷来到西院之后，一直在房中踱步。刚想做些什么，云竹就看到那几个丫鬟竟然梳妆打扮起来，借着云竹就听到老爷在西院沐浴的事情。 看到那几位丫鬟欢喜的样子，云竹越加记恨，急忙换上前儿让母亲新做的衣裳，悄悄向浴堂跑去。 脚步声传来，萧城以为是夫人派人告知自己早点做好了。用早就准备好的布子将自己身上擦拭干净，萧城敢穿上下衣，眉头就皱了起来，厉声喝道，“谁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 这脚步声临近门口反而慌乱无序，显然不像是正常丫鬟的举止。 云竹本就靠在门口，犹豫着进去怎么说话，听到一声怒吼，不禁将门推开。 一进浴堂，云竹就看到裸着上身的老爷站在屏风旁，紧致的肌肉直接刺入眼睛，云竹羞赧得低下头，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磕磕巴巴地说道，“夫人让我来伺候老爷。” “夫人让你来伺候我？”语调挑起。如果萧城的手下听到这个语调，肯定会直接想要知道，谁又让侯爷发怒了。 云竹不知道自己已经面临险境，听到老爷的话，更是心动不已。知道今天如果不成功，自己恐怕没有好结果，云竹上前一步，抬起头来，想让自己精致的容貌显露出来，“老爷，我来帮你拿衣物。” 想到昨日表哥见到自己时那副痴傻的模样，云竹越发有自信，更是抬起头来直接看向侯爷。 这一眼却让云竹似被冷水浇过，瞬间寒入骨髓。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完全没有任何波动，就如同看着一个死物。 第8章 处罚 第8章处罚 这一眼却让云竹似被冷水浇过，瞬间寒入骨髓。那双看向自己的言情完全没有任何波动，就如同看着一个死物。 云竹拼命压抑住心底的寒意，本来那点绮念瞬间烟消云散，可是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如果自己就这样被轰出去，不止会被自己平时看不起的那些人嗤笑。 云竹当初在林姨娘那里当值，就是几次三番想要和老爷碰面，然后被林姨娘打了板子。最后还是自己父母给林姨娘送了很多东西，才蒙混过关。 费力将心中的恐惧压下，云竹想到姿色清秀却被抬为姨娘的秋姨娘，一咬牙，“老爷，夫人说你太劳累了，所以来让我服侍您。我的按摩手艺非常好，夫人都称赞有加。” 说着，云竹就伸手想要碰上萧城的身体。她这样一个人，都已经站在了侯爷的面前，对方怎么可能不动心。 萧城眼神发冷，这几天的好心情被彻底破坏干净。他本以为顾锦是真的想要做自己的妻子，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安排等着自己，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明显经过打扮的女人，猛地一出手。 云竹重重地跌倒在地，左脸瞬间肿了起来，嘴角鲜血溢出。她捂着自己的脸，双眼瞪大，满眼的难以置信险些溢出。再次注意到萧城的目光，云竹这才清醒过来，侯爷想要杀死自己！ 从骨髓中涌上来的寒意让云竹完全忽视了脸上的疼痛，她爬着前行几步，想要解释几句，才发现自己的一颗牙齿似乎被打掉了，一开口就有鲜血从嘴角露出。 萧城看都未看地上的云竹一眼，很快就将衣服换好，抬脚就向外走去。想到姜氏病重时做得事，萧城如鲠在喉，本来对顾锦那些温暖的感觉瞬间消散。 顾锦早就猜测过萧城可能有的反应，更是早就安排青芙估计着时间在浴室想要向外走的毕竟处等着。 青芙并不很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让自己在这个位置等着，看到萧城走来，她立刻向前一步按照夫人的吩咐说道，“老爷，早点已经有一会儿了，现在就可以吃了。夫人已经正在等着老爷。” “等着我？”萧城淡淡的开口。 “是啊。夫人估摸着时间才让下人上菜，就是怕老爷沐浴结束后饭菜会有些凉。” 萧城探究的目光看向主屋，快速地将刚才那个丫鬟的话语过了一遍，冷哼一声。转头将被自己安排在门口的侍从招来，吩咐道，“将里面那人绑住，等会儿再交给夫人。” 侍从点点头，直接找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将云竹绑住。 顾锦一直等在屋子里面，看到萧城进来，非常自然端起碗来，称了一小份豆腐，然后倒上一些酱油和醋，又打上一些香菜碎。这个世界跟中国古代的明朝有些相似，虽然很多东西跟现代的叫法不同，但是好在样样俱全。 萧城目光看着顾锦修长白皙的双手，想到刚才的一切并非对方的有意安排，心中的阴霾有了些许消散。 顾锦本就对算计萧城有些愧疚，本次吃饭更是捡着可以让对方高兴的话说了几句，引得萧城心情渐渐舒畅。 直到早饭快结束的时候，顾锦才开口问道，“老爷，我想了想。这几位丫鬟还是需要让你看看才成。” “不用了，只要夫人你觉得好就成。”前几天吃早点时，顾锦曾提起过，她院子里有几个丫鬟年岁较大，问府中是否有些老实本分的随从。萧城略一思索，自己院子内却有几个适龄的随从，就同意了。 说起这些丫鬟，萧城想到刚才那个明显很眼熟的丫鬟，淡淡说道，“这几日，我见夫人这里几个丫鬟似乎不分。等明日我让牙婆带几名好的丫鬟过来，那些不安分的夫人随便处理吧。” 顾锦这几日的看似为萧城纳小的举动，就是为了等待萧城的这几句话。 那日萧城离开，两名五大三粗的婆子就将云竹带到顾锦面前，将云竹假装夫人安排想要勾引侯爷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说了起来。 云竹跪在正堂的屋子，左脸明晃晃的五个手掌印，脸上越发羞愧，心中的愤恨越来越厉害，不由得说道，“夫人，我只是仰慕侯爷。听说夫人要给老爷纳妾，这才动了些心思。夫人不如就成全奴婢，奴婢一定听从夫人的指示，一定能够帮助夫人的！” 云竹跪行两步，连连哭喊。 顾锦适时一呆，面带疑惑，问道，“纳妾？” 云竹以为顾锦被自己说动，更加表露心意，“只要夫人选了我，我一定好好伺候夫人，伺候老爷，绝对不敢有何违背” “你听谁说的我要为老爷纳妾？”顾锦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云竹，虽然有些不适，但却明白自己必须这样。如果不将这些人处理掉，这些人就会骑到自己的头上，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则。原身的那些怨恨何尝没有这些懈怠她的人原因呢！ “我听”云竹张了张口，想要说出一个人名却发现自始至终都从来没有人跟自己说过这件事情。一开始夫人找姿色姣好的说话，自己就想当然的认为夫人觉得自己身体衰弱要为侯爷纳妾。 后来 即使后来夫人找的都是些素来老实本分的人，云竹也只觉得是夫人怕自己拿捏不住那些姿色姣好的人。 见云竹迟迟说不出话来，顾锦轻描淡写的说道，“所以从来没有人跟你说过，我要为侯爷纳妾？” 云竹这才反应过来，想要跪到顾锦面前，口中的话语越发含糊不清，“夫人，是有人陷害我！是司琴！肯定是那个贱蹄子嫉妒我！”云竹猛然想起司琴那日称赞自己姿色比林姨娘还好，云竹似找到出口，连连哭诉起来。可还未说完，就觉得其他几个丫鬟也有嫌疑，更是连连控诉。 顾锦目光发冷地看着云竹攀咬行为，对云竹越发厌恶，直接吩咐道，“打上三十个板子，罚为最次等丫鬟，暂且安排打扫院中西阁等地。” 这个世界认为厕所在西方比较好，所以厕所一般被称为西阁。所以顾锦这次是处罚云竹去打扫下人的茅房。 云竹自然知道西阁是什么地方，想到自己以后竟然要打扫那种腌臜的地方，她瘫软在地上。等两个婆子过来拉她的时候，云竹瞬间血涌上心头，厉声尖叫道，“你们不能这样做！我是李管事的女儿，我爹从老侯爷在的时候就在侯府效力，你们不能这么对待对侯府有功的人！你们害我，你们这些贱蹄子想要害我！” 打扫茅房的丫鬟是院子内最最次等的丫鬟，甚至有的时候还要负责清洗那些大丫鬟管事等人的衣裳。想到自己怎么对待那些此等丫鬟的，云竹脑袋一阵发晕，口中越发恶毒，隐隐有将顾锦都骂在话中的趋势。 两位婆子一看这个样子，立马上前一个人，直接拿着一块发黑的抹布就将云竹的嘴堵上，然后再次捆了起来。而另一个婆子则说道，“夫人，你还有哪些要处理的小丫头片子，如果自己不好的话，尽管交给我们。到时候是去还是留，再由您来决定。” 顾锦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摇了摇头，“暂时不用了。” 两个婆子走后，青芙轻声道，“小姐，为什么不直接将哪几个出头的也一块捉去。” “云竹的事情暂且瞒着，具体原因不要宣传出去。”顾锦轻声吩咐道，“至于那些个丫鬟，稍微敲打敲打，能够迷途知返的就留下。不能的话，过几天再撵出去。” 接下来的几日，萧城又忙了起来，告知顾锦他可能需要接连一个星期不能在家。 顾锦点点头，心中暗暗思量着自己应该用哪些比较和缓的催毒的药方。最终顾锦确定一个见效慢，但是对身体的妨害最小的。毕竟顾锦只是想将自己身体内的隐患解决，而不是将自己彻底搞垮。 萧城离开那日，顾锦派青芙用够买些许点心的出府分着药铺购买了一些似补品类的药物。 而东院的林姨娘听到西院的云竹被处理，暗暗猜测原因。当知道是老爷手下的婆子做的时候，林姨娘嗤笑道，“我还以为秋姨娘那事是她长记性了，却没想到还是如此愚蠢。既然处罚了云竹，偏偏还要做出一个慈善的模样，她以为她的假伪善能让那些人忠心不成？” 想到老爷这几日不在府中，林姨娘抬手招来几名丫鬟，低声细细吩咐几句。 第9章 谣言 第9章引子 云竹被贬为最次等丫鬟的事情如同落水的石头，让西院波澜再起。云竹被抬回去的整个人已经昏睡不醒，顾锦知道之后，甚至还让为对方请来大夫。西院里面众说纷纭，慢慢地一个说法却渐渐被很多人所接受——有人说，夫人因为身体衰弱面容有损，害怕自己被姿色姣好的丫鬟比下去才找个借口处罚云竹的。 几天后，云竹从昏睡中醒来，想到自己竟然被贬为最次等的丫鬟，记恨和愤怒溢满心头。因此当听到别人旁敲侧击的询问的时候，云竹更是直接默认了这种传言。 某次趁云竹还在休息，李母看着被打到皮开肉绽的女儿，心疼得说不出话来，直到很久后才哽咽道，“我的女儿啊，你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夫人好狠的心啊，我可怜的女儿，赶快让母亲看看！要不母亲带着你去跟夫人赔礼道歉，然后把你调到你父亲那里去。” “不！”云竹听到这话，立刻尖声拒绝，“我不去！我才不要去厨房那种地方！夫人就是见我姿色比她好，所以才这样处罚我的！我怎么可能还回去跟她道歉！我为什么要去厨房！”说罢，更是列举了顾锦的种种不好。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云竹甚至将自己被萧城打得事情隐瞒下来，改成了顾锦见萧城多看了她几眼，于是就处罚了她。 李母听到女儿的话，心中非常生气，但是又觉得没有什么办法，连连劝说云竹去厨房当值。想到那种杂乱的厨房和来来回回忙活的人，云竹根本不同意，李母见始终没有办法将女儿劝说成功，只得回去将这些事情一一告诉李管事。 李管事虽然在厨房当差，但是因为年头很长，破得厨房人的尊敬，听到夫人不但打了自己女儿，竟然还坏了自己一家飞上枝头的好事，更是心中记恨，想要给夫人一点颜色看看。 绿娟将这些事情讲给顾锦，顾锦手中拿着针线正一点一点的缝制七八岁小孩子的衣物。顾锦在现代的时候，就精通针线活，得到原身的记忆之中，虽然没有原身的水平，但是也勉勉强强能够做几件耐穿的衣物。听到绿娟的话，顾锦手上动作不停，“无妨，既然她们要这么说，就这么说吧。” 绿娟明白夫人自然有自己的考虑，微微颔首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顾锦做衣服。 就在这个时候，青芙从外面走了进来，甚至连手上的东西都没有放下，就直接来到顾锦的面前，气急败坏地说道，“小姐，厨房那边的人真是太过分了！我今天特意晚点过去，谁知道他们竟然说夫人的饭菜还没做出来！可是我明明看到厨房那边摆放着很多新做出来的饭菜！” “既然这样，那就再等一等吧。”顾锦看了看自己缝出来的莲花图案，越发觉得满意。 青芙看到自家小姐这个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更是生气，连连说道，“小姐，他们真的欺人太甚！大前儿他们过了半柱香才将晌午的饭菜送过来，等送过来的时候饭菜都是凉的！前儿更是过分，送过来的菜完全是新手做得，连盐放得都不对！这几日侯爷不在府中，他们越来越变本加厉！” 想到今天青芙亲自去厨房催菜时，被接连敷衍的事情，青芙更是难以抑制心中的火气，“小姐，再这样下去” 顾锦自然知道青芙愤怒的事情，她勾了勾嘴唇，并未回答青芙的话，而是轻声询问道，“要配好了吗？” “配好了！”青芙晃了晃手里面的东西。 这几日顾锦给青芙安排的一个小小的事情，让青芙每次出街购置物品的时候，都买一些药方中的药材。怕被人发现，青芙甚至让家中表哥捎带了一点过来。现在正好是七日的分量。 看着自己手中的药包，青芙有些犹豫的问道，“小姐，这些药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你难道忘记我是祖母亲自带大的吗？”说到祖母，顾锦不禁心中感激原身的祖母，如果没有原身祖母那样细心的教导，将自己懂得的所有的医学之时都交给顾锦，顾锦根本不敢做出配这副药的勇气。 听到这话，青芙立即放开了心中的担心，急忙询问道，“那什么时候可以喝药？”想到喝完这药，自家小姐的身体就能完全康复，青芙有点迫不及待。 “今天晚上，”想到萧城可能回来的时间，顾锦道，“今天晚上就开始熬药，每天晚上喝一副药。” “好的！”青芙轻快的应道，甚至连之前饭菜的延误都已经忘记。 很快就到了傍晚，顾锦看着自己面前的药，却迟迟没有动作。 绿娟虽然也相信顾锦的医术，可是心中却满是疑惑，看到顾锦迟迟未喝药，绿娟犹豫再三，还是恭敬地询问道，“小姐，这药真的没问题吗？”如果小姐真的能够将自己的病根治好，为什么一会拖到现在。 顾锦自然看出了绿娟的疑惑，她拿出婷姐儿塞到自己手中的护身符，轻柔道，“你和青芙都明白，我本无心做定兴候夫人，自然也无心为自己诊治。” 看到顾锦眼中的温暖，绿娟心中微动，刚要说话，就见顾锦直接端起碗了，一口气将整碗的药全部喝下去。 将药喝完之后，顾锦摸索了几下边缘，待了半响儿，才低声道，“绿娟，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绿娟颔首，退出房间。 听到关门的声音，顾锦坐在床边的手慢慢握紧，脸上显出痛苦的神情。考虑到第二天青芙进来，如果看到自己还未将衣服脱掉就躺在床上的模样，顾锦死咬着牙齿，慢慢将身上脱到只剩下里衣之后，才缓缓地躺进牡丹图案的丝棉被褥中。 药效渐渐明显，痛感似乎从五脏六腑中传来。强烈的痛感整整持续了半夜，才慢慢退却，困意渐渐袭来，顾锦慢慢陷入沉睡之中。 “力哥，你和锦姐都交往这么多年了，真的舍得分手吗？”浑身的女人摸着身上的男人，娇声问道。 瘦弱的男子听到女人的话，嗤笑一声，语气轻蔑，“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竟然到现在还不让我碰，有什么舍不得的？我本来是打算，先把这几年的本赚回来，先睡上一觉再说。结果顾锦竟然还不同意！连个孩子都不能生，你说她还有个什么用？” 站在门口的顾锦，听着屋里面女主的对话，顾锦觉得自己似乎掉入了冰窟之中，身体寒冷得完全不能动弹，思维似乎也完全被禁锢住，没有思考的能力。梦境一闪而过，顾锦却仿佛还留在那个被背叛的境况中，身体发冷，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仿佛在瑟瑟发抖。突然，顾锦似乎被一股暖流包围，身上的寒冷渐渐被驱逐，顾锦皱着眉头，不由自主地靠近温暖的源头。 萧城这几日得到消息说神医现在正在京城之中，于是正在暗中调查。今日清晨回到府中，想到顾锦那令人放松的微笑，萧城直接来到西院，却发现顾锦今日竟然还未起床。萧城犹豫片刻，越发想要见到数日未见的顾锦，于是拦住想要通传的人，独自来到房间。 谁知道顾锦似乎在做噩梦，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口中喊着，“不要。”萧城压抑不住心中的疼惜，轻声上床，慢慢地抱住顾锦，笨拙的安抚着，直到顾锦彻底安睡过去之后，才站起身来，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衣角竟然被顾锦死死地拽着。 当萧城想要将衣服拿出的时候，却听到一声低咛。 “不要走。”顾锦死死地握着锦衣，睡梦中也皱着眉头。 萧城再次轻轻抱住顾锦，轻声安抚道，“我后天就回来。” 顾锦从睡梦中醒来，慢慢睁开眼睛，呆愣片刻，才明白自己早已经没有在那个被背叛的地方。将心中的伤痛压下，顾锦突然看到自己被子上披着的藏青色锦衣，一颗心突然跳了起来。 将青芙召唤进来，顾锦这才知道，原来萧城清晨曾经悄悄回来过一炷香，但是并未告知府中的任何人。想到自己噩梦中传来的温暖，顾锦篡着手中的锦衣，心中似有暖流划过，原本受伤的心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被治愈。 “我后天就回来。” 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萧城的话，当顾锦再次看到药剂的时候，心中却变得异常坚定。这个世界中，有疼爱的祖母，有忠心的丫鬟，还有那个会相信自己的人，顾锦更是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活下去。这个时候，顾锦似乎感受到身体里，原身的怨恨再次减少。 除了顾锦和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府中的人并不知道萧城的来去。西院始终没有施展出任何方法，李管事看到这个情况更是坚定了顾锦懦弱无能的情况。 因为顾锦的纵容，厨房上菜越来越晚，而且品相越来越差。青芙看不过去，数次想去找厨房理论，都被顾锦拦了下来。想到萧城今天就会回来，顾锦思索片刻，最终加重了药剂的分量。 第10章 委屈 第10章委屈 想到萧城今天就会回来，顾锦思量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加重药剂的分量，并且在萧城回来的当天服下最后一剂药。 五脏翻滚的疼痛感再次传来，顾锦左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特意涂得很重的胭脂粉，右手装作无事得扶着椅子下的扶手。虽然表面没事，但是顾锦知道自己后背早已经被汗水侵湿。 青芙跺跺脚，看着厨房送餐的小厮，面上怒气明显，张口就要训斥，但是想到小姐的嘱咐，却愤愤地闭上嘴巴，只用充满怒火的目光看着小厮，想要给于对方警告。 谁知小厮将青芙这副样子看在眼里，更加坚定了自己师傅所说的，西院懦弱无能，就是被怠慢了，也照样不敢作声。更何况，西院的所谓的侯夫人还能做几时也未可知。 小厮曾经连连询问李管事，李管事都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现在看到这么多天以来青芙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小厮心中更是对自己的师傅钦佩不已，听说西院的人慢待师傅的女儿，更是神情倨傲，将饭盒交给青芙之后，竟然连请安都未做就直接离开。 青芙双目瞪大，不敢置信看着小厮的所为，心中火气更甚。可想到自家小姐最近明显比较虚弱的样子，只得将火气压下。来到屋子中，青芙忍着眼底的泪珠，慢慢地将饭盒中的饭菜摆到小桌上。 看着三层饭盒中，那四五盘明显非常寡淡无味的饭菜，青芙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滴大滴跌落。 顾锦看着青芙背着自己用袖子抹眼泪的样子，开口想要宽解几分，但是头却越发昏沉，看人的样子甚至带着重影。顾锦扶住自己脑袋，想要喊青芙，但是喉咙干燥得哇暖说不出话。 顾锦明显感觉自己现在已经坚持不住，四十都可能晕倒过去，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晕倒，如果自己现在晕倒，自己院子中发生的这些事情都会被四方抹平。这个府里面都是吃人的野兽，她唯一可以信任的就是萧城。 想到那天晚上那温暖的拥抱，顾锦惊觉自己对萧城的依靠越来越厉害，想要克制，却只能慢慢任由其发展。 不行，她必须坚持，萧城马上就要回来。 青芙将小桌上得饭菜摆弄好，只觉得自己现在哭泣的模样异常难看，不想让小姐看到，只低着头说了句，“小姐，我去端绿娟在小厨房做得几道菜。”说罢，低垂着脑袋向外跑去，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小姐完全不正常的面容。 顾锦完全没注意青芙的离开，她正全神贯注地让自己不要晕倒，当熟悉的脚步声突然传来，顾锦一下子站起来。 身穿深蓝色暗纹锦服的男人从屋外走进，阳光打在男人的脸上，顾锦注意到对方棱角分明的脸庞。本来异常坚强的心房似乎突然崩塌，心中泛起无限的委屈，顾锦想要走向男人。可是身体的疼痛似乎也随着这心底的委屈席卷，顾锦刚刚走了两步，就再也吃撑不下去，向下栽倒。 男人本来喜悦的深情突然低沉，两步上前将险些跌落在地的女子抱在怀中。离近了才发现，顾锦那完全不正常的潮红从厚厚的胭脂粉中透出，身上也是超出寻常的滚烫。 萧城死死地抱住夫人，连忙让站在门外的侍从去请自己刚刚请回来的大夫。 这时青芙和绿娟才来到屋中，看到顾锦晕倒的模样，连连惊呼。 萧城扭头，怒视着两个人，拳头紧紧握起。想到这两个人是夫人从娘家带回来的，平时大事小事一直是这两个人做，萧城最终还是压下心中的震怒，让两个人一人伺候夫人，一人去端热水等物。 站在屋子内，看到屋子里面昏暗的模样，萧城目光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早已经摆好的小桌上。 三层饭盒还停留在小桌上，饭盒上的定兴候府的兴字图案刺入萧城眼底。而饭盒的旁边，四五道异常简陋的饭菜摆在中间的位置，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 想到进门时候夫人所站的位置，萧城瞳孔骤然一缩，紧握的双手关节咯吱作响。这些饭菜明显是厨房送过来的晌午的饭菜。这些菜色别说是定兴候这样的开国侯府，就是放在一般的官宦人家，也断没有给当家夫人端上这样菜色的道理。自己的侯夫人在自己不在侯府的时候，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待遇。脑海中几种思绪翻滚，萧城面上不显，但是眼底眸色却越来越冷，显然是盛怒的模样。 小厮未曾想到自己的身份竟然还有在西院耀武扬威的一天，面容倨傲地从西院往厨房走去。可刚刚从西院出来，还未拐到回厨房的小路上，小厮就注意到远远地有人想着西园而来。 锦服飘动，男人大步向前走去。身后跟着的赫然是几个带刀侍从。 小厮瞬间吓得后退一步，想到现在桌子上的饭菜如果被侯爷看到，自己可能遭受的事情，刚才那点飘飘然瞬间变成胆寒欲裂。快速地闪入厨房的小道，小厮几乎是屁滚尿流地向着厨房跑去，看到自己的师傅正坐在厨房的侧屋大鱼大肉的吃着，颤抖道，“师傅，侯爷回来了！” “什么？”李管事左手拿着一个鸡腿，正奋力地吃着，突然被徒弟的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右手用力拍了徒弟脑袋一下，李管事怒吼道，“狗娘养的，一惊一乍的，差点吓死老子我！” 小厮也顾不得讨巧卖好，再次说道，“师傅，不好了！侯爷向西院过去了！” “侯爷回来了？”李管事双目撑大，不敢相信。 “就在刚才！我亲眼看到向西院去了！”小厮想到侯爷向西院去的样子，几乎手脚颤抖着说道，“师傅，侯府看到那些饭菜会发怒的！” “发什么怒！侯爷现在才不会因为西院那位发怒！”李管事早就听说西院那位竟然喜欢着外男，侯爷极少去西院也是因为这个，只不过碍于名声，也一直容留着西院那位。要不为什么整个侯府的管家权会被交到一个姨娘的手里？ 李管事显然已经忘记了之前侯爷每天早晨都会去西院的事情，即使想起了也会觉得那是西院那位用病要挟，现在谁不知道定兴候马上就要回朝堂。 心中的不安渐渐袭来，可想到自己女儿的话，这不安渐渐转为窃喜，如果侯爷真能看上云竹，自己以后会多么惬意！思及此，李管事火速地将几道早就做好的饭菜都端进饭盒，说道，“走！跟着师傅去西院，别说师傅不向着你！” 小厮想到侯爷的样子就浑身发抖，自然是不乐意。李管事见徒弟这没出息的模样，上去拍了小厮两巴掌，“徒弟，师傅告诉你吧！你师姐早就被侯爷看上了，不然你以为师傅我会这样底气足吗？” “真的？”小厮想到云竹那精致的小脸，一颦一笑只见早就让他心动，几乎一瞬间就相信，连忙颔首跟上自己的师傅向着西院走去。 李管事带着饭盒来到西院，一进院门就看到青芙端着一盆热水走来。 青芙看到这两个人看到自己趾高气扬的模样，顿时活期算上心头，张口就要骂，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拉住。青芙扭头一看，竟然是很少管事的黄莺。虽然黄莺平时极少在夫人面前出现，但是做事却非常有章法，她还是整个西院中最有资历的丫鬟，青芙平时一直敬重她。 黄莺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李管事半响儿，才淡淡的说道，“老爷就在正屋。” 李管事被黄莺这一注视，顿时有种心虚，可想到这些人平时怎么对待自己的女儿，只冷哼一声就向正午走去。 青芙看着两个人的样子，急忙道，“小姐身体不舒服，怎么可以让这些碍眼的人进去！”显然对黄莺组织自己的行为的非常不满意。 “老爷在里面，你不用担心。”黄莺说完这句话，就再次向库房走去。 青芙知道自己不聪明，所以很多时候小姐的安排都不告诉自己。想到老爷在里面，也就放下心来，急忙端着热水向内走去。 李管事端着饭盒，站在门外，恭敬地道，“老爷，我是厨房的李管事，今儿特意过来送餐。” 几秒钟后，屋内才传来平静地声音，“进来。” 李管事心下一喜，推开正门就弯腰走了进去。 男人站在背光的阴影处，脸上晦暗不明，李管事看到桌子上的饭盒，连忙跪下请安，将自己心中斟酌了数十遍的话语说出，“给老爷请安。因为夫人临时更改菜谱，厨房这才做得有些晚了。” “夫人点的？”平静地声音响起。 “是的。”不知为何李管事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是否要我现在就端上来？” “恩，摆出来吧。”萧城站着不动，眼底发冷，语气却慵懒异常。 李管事连忙招呼自己的小徒弟，两个人飞快走到圆桌旁，飞快地将饭盒打开。李管事每端出一道菜，就将这道菜自己的用心之处解说一遍。 萧城听着李管事的话，脸慢慢沉了下来，右手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猪肠、海鲜、苦瓜 这些菜不是荤腥，就是寒性不适合现在的顾锦吃。 李管事专注地介绍着自己的手艺，完全无视了周围越来越寂静的状况。小厮看着侯爷发寒的目光，犹豫片刻，这才轻轻地拉扯李管事的衣角。 对方说话声停止，这才注意到侯爷的异常，刚想开口询问。 萧城直接伸出一脚，将李管事一脚踹到地上。 萧城这脚用上了全部的力气，对方顿时口吐鲜血，身体在地上佝偻着，脸上冷汗溢出。而小厮早已经跪倒在地，连连求饶，心中更是万分后悔跟来。 第11章 医治 第11章医治 李管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看着慢慢地向自己走来的男人，忍着五脏六腑传来的疼痛，跪在地上，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又被一脚踹开。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李管事满眼都是难以置信。明明侯爷早就厌恶夫人！ 萧城握紧手上的武器，几次想要抽出来，都被理智控制住。夫人还在里面，不能被这么个玩意儿吓到。 “来人。”萧城平静地吩咐道。 很快正门进来两个人侍卫。 “将负责夫人膳食的人全部拿住，”萧城平静吩咐道，“将西院所有的人都叫到门口，让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进来。” 两个侍卫分开行动，很快就将所有人的召集在西院的院子里。‘ 顾锦这几日一直在房间中，从未出过房门。西院的丫鬟们更加不知道顾锦今天晕倒的事情，此时被召集在院子内，如果不是萧城手下的人在，恐怕早就已经吵翻了天。 青芙、绿娟、红官、黄莺，此时四位大丫鬟全部聚在正房中。 萧城的目光缓缓从四个人身上扫过，最后将青芙点出，“你来说。如果说不好，以后就不用在夫人面前伺候了。” 青芙跪在地上，这才一句一句开始慢慢诉说着这些日子的事情。 萧城坐在顾锦的床边，注视着已经被收拾好的顾锦，竟然觉得自己是这样无能。此刻的顾锦已经完全将脸上的妆容卸下，身上高热异常，已经呈现昏迷不醒的症状。 青芙看着自家小姐，一口气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事情全部诉说出来。丫鬟的散漫、厨房的懈怠等等等，青芙边说边呜咽。绿娟听着素来平静的脸上的也显出愤慨。 红官则是低着头，不说一句话。而黄莺虽然低着头，但是眼睛却始终注视着床上的顾锦，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萧城听完青芙的话，轻轻摸了摸顾锦的额头，才说道，“黄莺，说一遍。” 黄莺轻声应道，这才向前一步，一句一句说道，“夫人怜悯云竹女儿身，虽罚了云竹，并未说出原因。云竹似心有不甘，竟然应承了老爷欢喜于她而夫人嫉妒的说法。此事有二等丫鬟立秋、三等丫鬟桃儿参与；随后院中开始出现谣言，夫人容貌有损虽有侯夫人之名未有侯夫人之实，此事有次等丫鬟秋菊、三等丫鬟紫儿” 青芙惊讶地看着黄莺，完全想不到对方竟然能将这些事情全部观察得这么仔细！绿娟心底也十分惊讶，这样将名字一个一个列举出来，如果说错一人恐怕自己也会沾染上公报私仇的嫌疑。如果算是为夫人表忠心，可是夫人现在完全昏睡中。 绿娟向来比青芙聪明，虽然不能全部弄明白顾锦的想法，但是也能猜出大概。小姐这些日子以来的每一步可谓是在险中求胜，但凡萧城有一丝怀疑夫人，这些事情恐怕都不能达到预想的效果。可现在黄莺这样一说，很多事情的因果竟然颠倒，到时候只要那些犯上的丫鬟所做的事情属实，她们做这些的原因又有什么狡辩的意义。 绿娟低着头，细细地回想着黄莺的来历。本以为对方是先夫人留下的，现在看来很可能不是。 萧城脸色阴沉，心中盛怒显然已经从面容上显示出来，直到半响才说道，“将这些都写下来，之后一个一个审问。” 这时，林书终于带着李神医前来。李大夫前些年一直在外游荡，亲自尝试各种草药，想要整理一步草药宝典，这些年有所成就之后才回到京城。萧城在李大夫回来之后，立刻前来 萧城见李神医，立刻恭敬地行礼，“刚请来先生，就要劳烦先生看病，在下十分歉意。” 李神医摆摆手，说道，“令兄长为百姓出生入死，当时我正在偏远西北，无法帮助，本就十分愧疚。” 李神医说完，就站到床边，查看起顾锦的病情。手刚刚搭到顾锦手腕上，几分钟之后，李神医脸色一变，再次细细查看。 萧城一看这个情况，直接让人出去。 李神医这才说道，“我怀疑令夫人中的是前朝的一种秘药。这种秘药会严重影响人的子嗣情况，而且导致身体渐渐衰弱。之前是哪位大夫为夫人出手医治？” “未有，这些年请过很多大夫，都说是夫人心思郁结，加之落水的后遗症，这才导致身体渐渐衰弱。”萧城心中愕然，快速地将府中的人过一遍，更加担忧夫人的身体，连忙询问道，“那么神医能否将夫人治好？” “一般的大夫确实看不出这个药的情况，前朝有人觉察出这种药物，还是因为那人是医学圣手。”李神医沉思道，“夫人这几日似乎服用了以毒攻毒的药方，这个药方直接导致夫人体内的秘药激发出来。鄙人这才将夫人的情况查探清楚。如若不是这样，恐怕还需要等到再深入一些才能堪堪发现。” 李大夫并未托大，直接将情况全部说明。 “这个药方非常好，刚刚好将夫人体内的毒素显示出，”李大夫思索片刻，慢慢地在纸上写下一个药方，“三天一个周期，我先开三天的药。” 萧城连忙感激，李大夫摆摆手，只是说道，“夫人醒来，我会再来为夫人诊治。我只有一个请求，只希望夫人醒来之后能告知鄙人那以毒攻方的由来。” 李大夫走后，萧城目光紧紧地注视着顾锦，这才发现他对夫人的单纯的尊重已经夹杂越来越多的心动。 萧城目光越来越柔和，久久未有动作，直到侍卫站在外面低声呼唤，才收回目光，沉声道，“如何？” “情况全部属实，”侍卫站在外间回答道，“已经全部签字画押。” “情节严重的，全部杖毙。”萧城冷冷地道，“其余的，视情节严重责罚，之后送入官府。” 侍卫应道。 云竹被捆在外面，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捆着从正午出来，刚一尖叫出声，就被人堵住嘴巴。 很快李管事就被架上长凳，两边的侍从摆好，直接开始打板子，竟然连技术都未曾有。剧痛传来，李管事从昏迷中醒来，看到左右这个架势，瞬间清醒，甚至连身上的疼痛都忽视说过去，大声呼喊道，“侯爷饶命！我是被逼的啊！” 李管事现在哪还看不清楚现在的形式，西院这位哪里是被侯爷厌弃，根本就是被当作心肝宝贝护在心口。这样一思索，李管事想到之前林姨娘的有意误导，更是大嚷道，“是林姨娘教唆我的！侯爷，是林姨娘教唆我的！” 听到这话，两边打板子的侍卫就停下动作，互相看了一眼，最终站出一个人回到主屋，低声将情况说清。 萧城本守在顾锦身边，听到外面的声音，早就已经暗暗后悔现在开始处理这些人。他本就打算将这些处理之前，就去林姨娘那里，现在既然牵扯出来，萧城淡淡道，“去请林姨娘过来。” 第12章 惩戒 第12章惩戒 林姨娘正守着自己病弱的儿子，听到老爷直接去了西院的消息，直接将手边的茶杯打碎，咬牙切齿地看着地上的污渍。这时，屋外的丫鬟走进来，低头在林姨娘的耳边说道，“姨娘，老爷找你过去。” 林姨娘面上一喜，连忙让丫鬟为自己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向西院赶去。虽然心中疑惑，林姨娘还是非常高兴，正好借着安哥儿的病，让老爷多多来自个儿屋子。 想到这里，林姨娘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些思绪，本来急促的脚步突然顿住。难道是西院那人向老爷告状？林姨娘左右回想一遍，都未找出什么把柄，这才放下心来，快速地向西院走去。 一进西院，林姨娘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西院的假山旁，七八名丫鬟被捆在一起，堵住嘴巴，身边站着的赫然是侯爷的亲随。而这几名丫鬟中，显然有两个自己知道的人。林姨娘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看到院子里面摆着的长椅和地上的血迹，更是险些尖叫出声，走向屋子的速度更加慢。 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林姨娘抬脚走进屋子。一进门，林姨娘口中早已准备好的诉苦的话还未出口，就听到一声平静的声音，“跪下。” 抬起头，对上萧城冰冷的目光，林姨娘双眼含泪，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有千般委屈想要诉说，但是却又不得不闭紧嘴巴。 萧城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姨娘，完全不为对方这番作态所迷惑。 林姨娘见自己这样只得跪下来，心中暗暗思索着接下来的事情，眼角的余光却环视周围一圈。当目光扫到左手边的角落处时，不由得一愣。李管事血迹斑斑的瘫倒在地上，嘴上被堵住，只余愤怒的目光的看向她。 萧城冷笑一声，“你对擅用管家权利怠慢夫人有什么说的？” 林姨娘愣住，很快反应过来，虽然顾锦嫁来的这段时间让林姨娘有些松懈，但是强大的危机感还是让她迅速恢复了对危机的反应，“老爷怎么可以这么说？” 因为之前李管事将林姨娘扯出来，萧城再次让侍卫重点让其审问林姨娘是否有插手西院的事情。当然这并不是结束，萧城本来打算将这些人扣下，然后再一个一个审问对方是否有前朝有联系。这些人此时全部跪在内堂中，某些人确实是林姨娘埋下的钉子。她们本来以为林姨娘能够帮她们解围，但是现在 林姨娘只匆匆扫了那些人一眼，就哭喊道，“妾身怎么可能怠慢夫人！妾身虽然暂时掌管着管家的权力，但是从来不敢对西院的安排有什么松懈。为了让这些下人可以尽心服侍夫人，妾身从来就是先紧着夫人的西院。妾身自从接过管家的权利，一直尽心尽力。妾身怕出问题，一直沿用的是老夫人当年管家的方法，极少有变动。这些都有历年的账本可以作证！表哥，这些人的随意污蔑怎么能够相信呢！” 李管事听到这话，双眼睁大，嘴里呜咽着想要说话。当嘴中的抹布被扒出来的时候更是哭喊，“林姨娘经常跟府中管事联系，对方从林姨娘手中更是” 听到李管事的话，林姨娘尖叫一声，厉声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污蔑我！每个月账房分给厨房的份例是多少，而各院各占多少的份例，这些都有明确的记录。这些记录上面都有着各处管事的签字画押。厨房每天给各院上得菜色，厨房更是有记录。这些年姐姐身体较弱，吃得都是比较清淡的食物，每个月厨房的份例应该都有所剩余，这些难道没有记录吗？” 说完这个，林姨娘扭头，含泪看着萧城，跪行几步，借着哭诉道，“老爷，我敢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一刻松懈了对夫人的关心！每个月西院的份例都有剩余，所以妾身常常嘱咐西院，夫人吃不了油腻的食物，那就多从进一些有异身体的药膳。每个月妾身更是向老爷报账，老爷好好想想啊！”说罢，林姨娘更是伏在地上，大声哭起来。 萧城看着林姨娘，想到对方每个月都会向自己报账的行为，表情有些缓解。当年志哥儿落水，林姨娘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志哥儿救起，衣裳侵湿，名声尽毁。萧城怜惜其救志哥儿的恩情，虽然想要给对方找一个稳重的武将婚配，但是对方却数次寻死，萧城无法最后将林姨娘纳进门。 林姨娘看到萧城表情缓解，不由暗暗庆幸当时听从姑姑的话，不然今儿真不知掉该如何是好。想到这里，林姨娘渐渐底气足。 萧城的表情虽然缓和，心中却知道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想到定兴侯府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就潜入了前朝的余孽，冷冷地道，“这几日我不在府中，厨房给夫人这里送膳的时辰越来越晚，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既然连这些都看不好，还是等夫人身体康复之后就将管家的权利交出。” 李管事听到萧城说话半年温晴都未有，哪里还不明白萧城根本对林姨娘无感情。那些关于萧城恩宠林姨娘的话语，更是没有任何真实性，李管事心中越加后悔，口中连连解释，更是将所有事情都指向林姨娘。 林姨娘一听，立刻哭诉道，“老爷千万不要听这个人胡说八道！这几日安哥儿身体有些不适，妾身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即使是哪些地方有些疏忽，也断不可能是故意而为啊！”林姨娘慢慢看向李管事，全神贯注，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千方百计想要嫁给萧城的时候，“老爷，每日厨房的所有的菜色都有登记，李管事既然负责西院的膳食，可能说出这几日夫人早中晚三餐的具体食用了哪些那些菜色” 林姨娘注视着李管事，口中的质问一个接着一个说出，直问得李管事说不出话来。这才转向萧城，眼睛因为哭泣而变红，林姨娘眼含情意，道，“老爷可以让人从账房和厨房各拿账本对账。不然这样的冤屈被安到妾身上，妾身还怎么在这府里面的立足！平姐儿从慈安阁回来又会怎么看妾身，当安哥儿知道之后又会怎么看待妾身？老爷，您一定要为妾身作主啊！” 林姨娘一声声哭诉，就连站在屋内的侍卫都有些动容。 萧城平淡地看着林姨娘，这才着人从厨房和账房去拿账本。很快账本就被拿回来，萧城虽然比不上专门的账房先生，但是也略懂账务。他直接将看向这个月账房划给厨房的银两和登记。之后，萧城再拿出厨房的账本，快速地扫过关于夫人这几日的菜色，直接将账本甩到李管事脸上，声音带着愤怒，“这就是夫人近些日子的饮食？” 到了这个时候，李管事再要辩解，却发现自己只能苦苦求饶。 萧城冷漠地看着李管事，直接吩咐侍卫将李管事压下去，又转头看向林姨娘，“不要以为这样你就没事，我还会派人调查。这阵子，你将东西收拾好，等夫人身体好起来，就将管家的权利交给夫人。” 林姨娘瘫软在地上，说道，“夫人身体不好，妾身帮夫人本是份内的事情。现在夫人” 萧城打断林姨娘的话，淡淡道，“别忘自己的身份。” 第13章 嫡庶 第13章嫡庶 顾锦浑身发沉，身体一直起起伏伏，慢慢地才略微有些缓解。似乎昏睡了很久，顾锦慢慢睁开眼睛，呆愣地看着床顶的图案，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竟然没有之前那样软弱无力。虽然还是困乏满身，但是却不再像是被抽干力气，整个人软绵绵的。 书页翻动的声音传来，顾锦慢慢转动头部。身材高大的男子坐在梳妆台前，晨光照射在男子身上，带着一层暖意，与较为矮小的梳妆台相比，男子似乎有些不适应，整个人显得有些憋屈。顾锦注视着对方认真看书的模样，之前看到萧城的安全感再次袭来，脑海一阵恍惚。 顾锦还未想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困倦再次席上身体，顾锦眼睛慢慢睁不开，再次陷入昏睡。顾锦再次醒来的时候，不自觉地再次看向梳妆台的位置，那边早已经没有人，只有阳光照射显示出些许灰尘。 青芙见顾锦醒来，兴奋异常，连忙询问顾锦身体的状况。这些日子，青芙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为什么生病，但是却知道再过不久之后小姐就会想之前一样身体健康。 “老爷呢？”顾锦将目光从梳妆台旁移开，眼眉微垂，轻声问道。 “老爷正在书房和人商谈事情，”青芙脆生道，“小姐，老爷这几日虽然很忙，但是还会每天清晨过来两个时辰。”说完这些似乎不够，青芙又断断续续地说了萧城这几日做得很多事情。 顾锦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沉默片刻，才问道厨房的事情。青芙自然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顾锦，等说完之后，还总结道，“小姐，你快快将身体养好，到时候把管家权拿回来！到时候，府里面就没人敢怠慢你了！” 顾锦微微颔首，想到自己之前显得无聊缝制得两件小孩的衣物，再次问道，“那两件衣服修整好了吗？”顾锦毕竟第一次做古代的小孩服装，手还有些生，于是让青芙和绿娟两个人帮自己修整一下。 “弄好了！”青芙话语有些迟疑，“不过不是我和绿娟姐弄的，是黄莺姐姐做的。” “黄莺？”顾锦微微诧异，这样的事情显然不像是黄莺会做出来的。 青芙这才将之前黄莺在老爷面前说得话全部陈述出来。顿了顿，青芙突然想到之前自己训斥李管事被黄莺拦住的事情，于是也将这个说了出来。 顾锦微愣。这样的话显然不是一时三刻能够说出来的，只能说明黄莺一直在观察整个院子的情况。而她当着萧城的面全部说出来，直接将那些曾经消极怠工的人全部整治，更是直接为顾锦解决了麻烦。 如果顾锦亲自来处理，绝对不可能直接将所有的人全部处理。本来顾锦计划的就是，这次将几个出头鸟和硬桩子全部打掉，剩下的慢慢处理。现在顾锦不用再沾手这件事情，恐怕西院甚至是整个侯府都不敢再对顾锦有任何轻慢。 这个黄莺到底是谁的人？萧城？不是。 顾锦始终摸不到头绪，最后只得放下。既然能确定黄莺是暂时站在自己这边的，剩下的就好说了。至于黄莺可不可靠，既然萧城直接按照黄莺的话语调查的，那么就一定能够确定黄莺的来历。 萧城自然知道黄莺是谁留下的。黄莺曾是长嫂身边得力的大丫鬟，后来长嫂过世，只有黄莺留下来。萧城脑海中回想着黄莺所说的那些话，心中还是放不下，将差事处理好之后，就匆匆赶往西院。 来到西院，顾锦正在思考着绣给两个孩子锦囊的花样，手上的针线慢慢地瞄着样子。 萧城从右侧的走廊穿过，路过窗户正看到顾锦轻轻地点着手指，眉宇间满是困惑。轻轻摆摆手，萧城放轻脚步，不远不近地站在旁边，俯首欣赏。 顾锦微微侧首，嘴唇抿起，半响后才抬起头来，却猛然注意到身边似乎有人存在。顾锦刚刚正好微微歪着脑袋，此时一转，猛地对上一双深幽炽烈的双眸。 手紧张地握紧，尖锐刺破指尖猝不及防，顾锦低声轻呼。感受到萧城的视线，顾锦紧张地完全不知道如何思考，本能的抬起手想要含住。萧城看到血珠，瞳孔骤然一缩，伸手扶向顾锦修长白皙的手。 柔软的手指被骨节分明的手掌附住，顾锦看到近在咫尺的手掌，异常的感觉传来，脸蛋耳根突然红了，微微低头，不自在地说道，“忙完了吗？” 萧城费力将注意力从顾锦通红的耳垂移开，才道，“恩。” 两人一时间无话，只留下一种莫名的气氛环绕。顾锦微愣片刻，似想要找话题从这种气氛中脱离，斟酌道，“自从开始喝李神医的药，我身体好了很多。志哥儿和婷姐儿已经七八岁，很多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可以略写文章。不如将这两个孩子放到我身边” 顾锦话还未说完，萧城就说道，“志哥儿和婷姐儿的事，夫人不用管了。” 顾锦顿时愣住，完全没想到萧城会直接拒绝自己。忽视掉心底突然被针扎的感觉，顾锦顿了顿，将话在嘴边饶了几圈，最后还是说道，“老爷是觉得我照顾不好吗？” “不是。”萧城否定，“在婚前留下庶长子和庶长女，这本就是我的过错。” 萧城注意到顾锦的视线，才猛然觉得自己骤然否定的行为很可能让顾锦误会，这才解释道，“前朝因嫡庶不分导致朝堂纷争不断，后各自占地为王。朝堂争斗，战火弥漫，最终受苦的都是百姓。先皇时，珍妃过于受宠，其子更是党羽遍布，就连当今圣上不得不避其锋芒而行动。” “我明白夫人的意思，”萧城坚定地道，“志哥儿和婷姐儿本就身份尴尬，秋花虽然糊涂，但却也不敢对孩子作祟。如果一开始将按照侯府儿女的标准教导两个孩子，等到嫡弟和嫡妹出生，两个孩子恐怕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志哥儿和婷姐儿即使没有吐出的才华和能力，作为父亲的也能为其找到稳重踏实的家庭。夫人再修养几年，待志哥儿和婷姐儿相了亲家，到时为夫一定好好教导嫡子嫡女。” 顾锦能够明白萧城话中的诚意，但是想到那两个孩子的遭遇，顾锦还是揪心的痛。顾锦想直接将这两个孩子的遭遇说出来，可想到这真正的推手林姨娘，又堪堪忍住。想到厨房那事，林姨娘在账房上面的完全没有错处的行为，顾锦觉得肯定有其他人在指导。想到从来都非常慈祥的顾老太太，直觉告诉顾锦老太太绝对不像是明面上这样。 顾锦微微抬头看着萧城，这才注意到两个人的手一直握在一起，她有些尴尬地将手抽回，装作放刺绣的模样，才道，“如果那个时候，两个孩子看到嫡子嫡女的待遇，还是嫉妒愤恨怎么办？” “那时” 顾锦按住萧城宽大的手掌，组织其的话之后，“这些事情本就有利有弊。何为兄弟姐妹，当我们全部故去，这些兄弟姐妹就是亲人，就是彼此的助力，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字‘萧’。为他们请明白事理的先生，就是要让他们明白这个世界生存的原则。我观圣上非常忌讳嫡庶不分。定北侯想要为庶子请封，只能自请降爵。可安国公之庶子，与嫡子相处融洽，后来更是通过军功得到将领的职位，被圣上大为赞赏。” 顾锦说着话，并未发现萧城听到最后这句话之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深沉。 第14章 同意 第14章同意 顾锦虽然接受了原主的记忆，但是不特意提醒或者回想的话，那些细枝末节的地方根本想不起来，自然没发现萧城听到卫瑾然时候的难得的异样。 “两个孩子天性不错，”顾锦看入萧城的眼中，强调道，“我相信她们不会做下那等糊涂的事。而且我的身体” 萧城按住顾锦，用眼神将顾锦的话组织，“不要乱说，既然李神医说了你会康复自然没问题。既然夫人觉得将两个带到身边教养没问题，那么为夫就听从夫人的话。为夫平时也会注意对两个孩子讲述世间的道理，可有一点必须明确，两个孩子不能记到夫人名下。” 顾锦俨然一副要将两个孩子教导出来的模样，萧城唯恐顾锦是担心所谓的不能生育的问题，所以才想这样。扣下那些关于风险的问题，萧城将之前李神医说得话再三讲解。 萧城为顾锦着想的心很明确，顾锦心中有些暖，脑海中却突然闪过林姨娘和秋姨娘的面孔。将手指慢慢抽回，顾锦低声道，“这个以后再说吧。” 注视着顾锦的面容，手指空落落，萧城沉声点头。 侯府的主人已经同意每天清晨将孩子带到西院，林姨娘即使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按照萧城嘱咐刑事。看着自己的安哥儿瘦弱的模样，再想到志哥儿虎头虎脑的样子，林姨娘死揪着手帕，心中暗恨李妈妈是个废物，竟然现在还没搞定两个孩子。早知道顾锦竟然会有将两个孩子带到身边的一天，她应该 相对于林姨娘的猝不及防和满心愤恨，秋姨娘则惊喜异常。她最近一直在被侯爷关禁闭，根本没有机会出门，现在听到萧城要每天将两个孩子带到西院，只觉得自己能够见到老爷的时间更多。秋姨娘连忙让丫鬟为自己梳妆打扮，然后让李妈妈将两个孩子带过来。 李妈妈骤然听到这个小时，一时慌张，颤抖着指挥人为两个孩子穿上衣服，自己则在屋子里面来回踱步。之前西院的动静那么大，李妈妈完全不敢小看顾锦，可想到自己最近忙于与其他几位妈子赌钱，根本没有来得及教训这两个小崽子，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婷姐儿听到秋姨娘要带着两个人去西院，红彤彤的小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却又突然向李妈妈站的位置扫了一眼，然后迅速将收起脸上的表情，但是竭力抿着的小嘴唇还是泄露了表情。 志哥儿握着妹妹的手，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当感受到妹妹的雀跃的时，既感到高兴，却又对自己没有能力给妹妹拿糕点而感觉沮丧。 秋姨娘很少关注两个孩子，完全感受不到两个孩子的感受，只管让丫鬟为两个孩子扎上最新的发髻，再为他们带上一些金首饰，这才施施然地带着两个孩子前往西院，早早就等在西院的外屋，双眼却不停地向外看去，手上是不是摆弄着自己的发髻和首饰。 青芙心底冷哼一声，为秋姨娘端来热茶。 因为惦记着两个孩子要来，顾锦早就叮嘱两个孩子早点将现做的糕点送来。自上次的李管事的事情之后，厨房怎敢怠慢西院，今儿更是早早就将糕点送了过来，并且告诉青芙稍后还会有夫人曾经询问的果汁。 将糕点放到两个孩子中间，青芙将自己的面容放柔和，嘱咐了两句，然后才回到顾锦所在的内屋。 听到秋姨娘已经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的消息，顾锦看了看只穿着里衣的样子，再看了看外面天才刚蒙蒙亮的样子，努力睁大自己还有些懵懂的双眼，不由感叹自己果然不能适合这“被请安”的生活。 惦记着两个还在外间的孩子，顾锦只稍作洗漱梳理，就来到正屋。 两个孩子中间的糕点完全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婷姐儿虽然竭力保持一本正经，可是不是向旁边转动的眼神却还是暴露了心思。 免了秋姨娘和两个孩子的请安，顾锦连忙招手让两个孩子过来。轻轻握住孩子的手，顾锦眉头不禁皱起，再次紧紧握了握，终是忍不住说道，“秋姨娘，我看两个孩子现在竟还穿着刚入秋的衣服，你这么早就起来，难道不知道为两个孩子加衣服吗？” 秋姨娘自那次刺激顾锦不成，反被关禁闭之后，一直嫌少出来，但也明白顾锦早就之前那个任她欺负的人，可还是忍不住心中的记恨。她平时一直关注着怎么获得老爷的注意，本以为夫人不能生养之后，老爷会看重这两个孩子，却未想到老爷从来没有将这两个孩子当回事。秋姨娘假借学问的问题，带着两个孩子去找侯爷，无一不会训斥，有的时候甚至连面子都没见到就被打发。 那之后，秋姨娘对两个孩子的关注更为稀少，只心里暗暗盘算着自己什么时候生个哥儿出来。如果不是昨天老爷派人说以后每天清晨将孩子放到夫人这里教养，秋姨娘都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过这两个孩子。至于对方的衣服是厚还是薄，她自然懒得关注，只匆匆关注了花样就过来。 现在听到顾锦的质问，秋姨娘这才发现两个孩子竟然还穿着刚入秋时候的衣服，可想到顾锦不能生育的时候，又漫不经心地说道，“夫人没生养过孩子自然不知道。现在这个阶段的孩子火力壮，少穿点反而有利于身体强壮。” 两个孩子的手非常凉，即使是袖管里也完全没有任何暖意，顾锦轻轻地揉了揉两个孩子的手，心中火气渐渐上来，“是这样吗？我想老爷一会儿就过来了，秋姨娘可以向老爷解释一下。” 听到老爷要过来，秋姨娘双眼瞬间亮了，可听到最后一句话，又心怀怯意。她自然知道这话如果对老爷说，自己肯定讨不了好，只连连解释道。 顾锦对秋姨娘的解释不置可否，只连连招来青芙和绿娟，“青芙，将我前几天做得那两身衣服拿来。现在给两个孩子穿正好。绿娟，你将刚刚做好的蛋羹先端上来，给两个孩子垫垫胃。这么早就过来了，两个孩子肯定还没吃东西。” 原身还在闺阁时，一直养在祖母身下，每次去给继母请安都会先吃一点垫垫东西。想到祖母的细心照料，再看秋姨娘这满心满眼注视着大门的望夫石模样，顾锦连忙接过青芙递过来的衣服，仔细地给两个孩子穿上。 “应该再做副棉手套的。”摸了摸两个刚刚有些转暖的双手，顾锦轻声道。 婷姐儿抖了抖自己的新衣服，眼睛里面满是藏不住的喜意。就连一直板着脸的志哥儿，嘴角的弧度也泄露了心情。 顾锦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招呼着两个孩子在里屋的餐桌坐下，将两碗刚刚做好的还冒着热气的蛋羹放到两人面前，柔声道，“吃吧。” 婷姐儿手伸向勺子，稚嫩的小手刚挨到勺子的边缘，就缩了回来，偷偷看了顾锦一样，怯生生地问道，“真的可以吃吗？”她曾经看过李妈吃过，当时自己忍不住吃了口，去被李妈到了嘴巴好几下。 顾锦一愣，看到婷姐儿小心翼翼地注视着蛋羹的模样，心中更是心疼。顾锦小的虽然被养父母虐待过，可大多时候都被孤儿院的院长偏爱着，虽然清苦但也有小小的任性的权利。 可这两个孩子 顾锦压下眼底的酸楚，将两个蛋羹往孩子面前推了推，看着两个孩子认真道，“吃吧，这就是我让绿娟专门做给你们吃的。你们不吃，可是要倒掉的。”说着，仿佛害怕两个孩子不相信一样，甚至向绿娟招手。 婷姐儿连忙抱住面前的碗，急忙道，“不要倒，我吃。”说着，迅速地吃了一口。 志哥儿见自己妹妹开始吃，忍了一会儿，到底磨不过小孩子心性，终是拿起勺子开始吃。可相对于婷姐儿，吃得却非常克制，不过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还是让顾锦明白志哥儿内心必定也是欢喜的。 顾锦带着笑意看着两个孩子，留下绿娟照料着，才再次走回正屋，看着林姨娘，淡淡道，“这里没什么事情了。既然老爷让你修身养性，为姜姐姐祈福，我也免了你日后的请安。两个孩子，每天让下人送过来就好。” “这样多不安全”林姨娘本就期待着每日的请安，能够见到老爷一面，怎么会答应，连忙回答。 “如果你不放心，我让青芙或绿娟过去接两个孩子也是一样的。” “青芙和绿娟都是夫人的贴身丫鬟，这样多麻烦，不如还是我每天送过来吧！”林姨娘连忙道，“这么长时间见不到孩子，我也想念得紧” 就在这时，外面守着的小丫鬟几步走到顾锦面前，低声道，“夫人，林姨娘带着安哥儿过来了。” 说话间，林姨娘早已经将安哥儿领进来。一进门，林姨娘先是给顾锦请安，然后就拉着安哥儿跪下，哭诉道，“都是我监督不力，才导致厨房对夫人的怠慢。我只求能得到夫人的原谅，不然一直寝食难安。”说完，慢慢诉说起自己照顾孩子的辛苦。 第15章 请安 第15章请安 顾锦只说无妨，连忙安排林姨娘和安哥儿坐下。原身的记忆中，林姨娘有一个女儿，唤平姐儿；有一个儿子，唤安哥儿，取义字平安顺遂。这样的名字非常符合萧城对庶子庶女的态度。 林姨娘的大女儿跟着老太太去慈安阁祈福，原身平时经常看到。而这个小儿子，原身却只有在刚进门的时候见过一面。后来林姨娘就以孩子体弱为缘由，从来未带孩子向原身请安。倒是萧城竟然会被林姨娘用孩子生病的事情从原身那里叫过去。 看着这个印象中有三四岁的孩子，顾锦觉得他明显比同龄孩子瘦弱，心中微微叹气，道，“我明白你的苦处，对你这么多年处理府中事情的辛苦非常感激。我看安哥儿较一般孩子瘦小了一点，还是先养养身体，再过来请安。” 顾锦看着林姨娘，“等我身体再康复一些，就会将府中这些琐事接过来，到时候林姨娘就全心全意地照顾孩子。” 林姨娘本意只是做下样子，没想到顾锦竟然这样说，顿时慌了，连忙想说自己完全能够看管的过来。 顾锦压根没给说话的机会，再次道，“林姨娘还是带着孩子回去吧。”注意到安哥儿的瘦弱的脸蛋，顾锦重复道，“林姨娘以后还是全心照顾孩子，不用过来请安，我这里没有这么多规矩，我想老爷也能理解林姨娘照顾孩子的辛苦。” 林姨娘连声拒绝，想到最近老爷都是在夫人这里吃早膳，现在自然不肯走。 从林姨娘进门一直不说话的秋姨娘，见到这个情况，更是连声附和道，“夫人这些日子身体不好，我和林姐姐始终都未曾在夫人面前好好照料。今儿过来请安，还请夫人不要嫌弃我们这份心意。” 顾锦听到这话，见两个人一时间同仇敌忾的模样，知道自己已经赶不走两个人，索性也不再说话。让绿娟为两个刚刚吃完蛋羹的孩子净面，顾锦这才开始慢慢询问两个孩子所学的东西。 “都学过哪些书？”顾锦轻轻问道。 “三字经、千字文。”志哥儿微微低下头，面容有些羞愧。他早已经明白一些事理，自然知道自己现在学得这点东西恐怕很是难看。 顾锦听到这话一愣，她虽然知道志哥儿可能并未学多少东西，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点。 她心中叹一口气，面上却没有任何显露，而是轻轻地揉了揉志哥儿的脑袋，夸赞道，“不错。我娘家的兄长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才刚刚开始学千字文。” 说完这个，顾锦又转头看向婷姐儿。 还未询问，婷姐儿就拽着自己的袖子，紧张地开口道，“才刚刚学会秀花骨朵。” “是吗？”顾锦轻轻握起婷姐儿的手，笑着道，“我小的时候也喜欢秀花骨朵。” 林姨娘看到两个平时畏畏缩缩的孩子在顾锦竟然仿佛换了一副模样，再看到自进来就没说过话的安哥儿的，用力咬着自己的牙齿，好看的眉角处是掩藏不住的恶意。想到这几日李妈妈和她男人在自己身边的拿的钱，林姨娘觉得自己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 秋姨娘看着两个孩子亲近顾锦的模样，第一次感受到危机，慌慌张张地想要插嘴，却始终得不到两个孩子的回应，只能死死地抓着自己的绣帕。 萧城知道今儿是两个到身边教养的日子，在书房简单处理了一些事情，就来到顾锦这里。 本来注意着两个孩子的林姨娘，听到萧城到来的通传，立刻转头看向门口。看到萧城身影，林姨娘立刻满怀情义地喊了一声，“表哥。”那尾音似乎绕梁而行，让顾锦都忍不住抖了抖，她不禁看向秋姨娘，想要看这位的表现。 “老爷。”秋姨娘双眼饱含深情，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然后慢慢地行了一礼，想要萧城将自己扶起，却只看到萧城飞速飘过的衣角。 萧城一进门就来到顾锦的身边，询问道，“今儿身体怎么样？” “喝完第三副药，我感觉身体好多了。”顾锦回答道，然后招呼两个孩子过来，为萧城请安。 两个孩子见到自己父亲，之前那点孩子气儿早已经消失，皆拘谨地请安。林姨娘看到这个情况，直接将安哥儿拉到自己身边，说道，“儿，快来给父亲请安。” 谁知萧城看到被裹成一团似乎还是很冷的安哥儿，脸上瞬间冷了下来，“大夫不是说安哥儿不能出门吹风吗？昨天才看过，你都不注意吗？”昨日萧城才请李大夫为安哥儿看过身体。李大夫只说安哥儿这体弱的毛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只能拼死多加注意，细心调养。 现在已经是深秋，萧城见到安哥儿这副体弱的模样，脸色更是阴沉。 林姨娘见萧城的样子，立刻解释道，“今儿志哥儿和婷姐儿过来请安，安哥儿平时一贯自己待在屋子里，我这才将他带来。想着孩子多一些，安哥儿也能开心一点。” 见萧城不为所动，而自己儿子又是这副模样，林姨娘越加胸闷。想到不能生育的顾锦要将志哥儿带到身边教养，更是觉得对方不安好心。再想到自己这些年给李妈妈的东西，更是愤恨，可是面上却还是哀泣地对小城说道，“妾身这也是关心则乱。” 顾锦只觉得林姨娘的演技越发出色，也不去帮忙说话，只招呼着青芙向厨房那里打招呼。现在萧城在这里，林姨娘和秋姨娘自然更不会离开。顾锦只安排着吃饭的事宜。 将大桌摆好，顾锦在萧城左手边做下，旁边是挨着志哥儿和婷姐儿。而秋姨娘连忙将安哥儿安排在萧城的右手位，自己则挨着安哥儿坐下。秋姨娘见座位已经做好，虽然想做到萧城旁边，可也明白自己的身份，最后只能弱柳扶风地在婷姐儿和林姨娘的中间坐下。 很快，厨房就将所有的饭菜端了上来。婷姐儿很少看到这么多菜色，犹豫着想要伸手去加，可一双小眼睛来回瞟了瞟，只悄悄地夹起距离最近的一块肉，快速地夹入口中。 林姨娘看到顾锦对两个孩子的关注，脑海中突然闪过以前小姐的嘱咐，恍然间突然明白志哥儿的重要性。 “志哥儿和婷姐儿自幼就没有亲生母亲，只要你认真扶养，老爷是不会亏待你的。志哥儿将来分家出去，更加不会亏待他的养母。” 林姨娘抓着衣角，眼睛看着老爷，再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两个孩子。虽然心中还是觉得自己早晚能够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可是想到自从小姐故去之后，老爷去自己屋子的次数屈指可数。秋姨娘心中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注视着两个孩子半响儿，秋姨娘这才将一块肉夹起来，放到志哥儿碗中。 志哥儿僵硬地看着碗中的肉，呆愣片刻。就在秋姨娘她要吃这块肉的时候，志哥儿竟然用筷子将这块肉小心奕奕地拨到一遍，然后埋着脑袋快速地吃着旁边的炒饭。 秋姨娘噎住，张口将想要训斥志哥儿，可看到对面的老爷，只得生生忍下来。 顾锦看着两个孩子畏畏缩缩，夹个菜都要小心翼翼的样子，越发心疼。思索片刻，顾锦抬手让青芙拿来两个盘子，一样菜轻轻地拨了一点，放在两个孩子面前，轻轻道，“慢点吃，别噎到。” 萧城看着这副样子，眉头蹙起，对顾锦惯着孩子的行为显然有些不满意。 顾锦坐在萧城旁边，见萧城开口就要训斥的模样，直接轻轻将手放到萧城腿上，轻轻拍了拍。对上萧城转过来的略带诧异的目光之后，顾锦斜凝萧城一眼，让萧城闭嘴。 这一瞥虽然不含情意，可却足足的活泼生动，萧城愣了愣，手不自觉的抽了抽。但也仅仅这一瞥，顾锦就再次转头看向两个孩子，牺牲地询问着。 见两个孩子在顾锦柔声询问中渐渐放松露出笑颜的模样，一种似曾相识地感觉席上心头。曾几何时，自己的长嫂也这样询问着刚刚丧母的自己。 这样的温情让萧城周身也渐渐温和，最后甚至也开口询问了志哥儿和婷姐儿两句。 顾锦望着萧城这样难得的一面，嘴唇勾起，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林姨娘看着对面这四个人宛如亲密一家的状态，心中仿佛碎了毒一般，手用力戳了安哥儿几下，让安哥儿开口。安哥儿眼泪汪汪，这才开口叫了一声父亲。可是当萧城真的转过头来，安哥儿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直到吃完饭，林姨娘都没有将萧城的注意力转移过来，等到顾锦让青芙将志哥儿和婷姐儿带到隔壁的书房时，才语速匆匆道，“老爷，夫人，让安哥儿也留下来吧！安哥儿平时一直在自己在院子里，都没有什么玩伴，现在” 萧城这才将目光转到林姨娘身上，语气发冷，“大夫不是说让安哥儿少出门吗？你好好在院子里陪着安哥儿，等安哥儿身体好些再出来。等身体好些，倒是再找个年纪相仿的书童。” 林姨娘还是想留下来，但是看到萧城板着的脸，最终还是转身离开。秋姨娘眼睁睁看着林姨娘，心中不舍，“两个孩子在这里，我不太放心。” “这里这么多丫鬟下人，难道还缺一个人不成？你在担心什么？”见林姨娘刚走，秋姨娘又这副姿态，萧城有些不耐烦。 林姨娘泪眼汪汪地看着萧城，最后实在得不到回应，才哀凄凄地离开。 第16章 教养 第16章教养 林姨娘和秋姨娘先后悲切地离开，萧城扭过头来正看到顾锦炯炯有神地注视着这边的俏皮模样，萧城顿时有些胸闷，扭身来到顾锦摸了摸她的头发，才说道，“书房还有些事情，我先去处理。这边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让派人过去通知我。” 顾锦点点头，看着萧城离开，才转身去收拾首饰盒，耳朵上竟然有淡淡的红晕。顾锦前世的男朋友虽然交往了很多年，但是顾锦深觉自己是孤儿院出来的，一直害怕做下什么错事让人对跟自己一个出身的人，因此一直非常克制。两个人虽然那么多年，但是亲密举动屈指可数。 可现在，萧城作为顾锦的丈夫的身份，已经先行一步将顾锦那层唯恐犯下错事的破开。萧城现在可以说是跟顾锦做过亲密举动最多的人。可想到之前林姨娘和秋姨娘，顾锦眉宇的笑意渐渐褪去。即使顾锦明显这里是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现象，可这并不代表顾锦完全能够接受。 萧城现在不喜欢这两个姨娘，但是却也不能忽视他那里纳了她们的事实。 想到孩子已经去了隔壁的书房，顾锦稍微收拾了一下，换了一身便利的衣服，就前往书房。这书房还是先夫人留下来的。每一个布置都能看出当时的用心之处。这次顾锦也没有怎么大的改动，而是让人在书架旁边准备了一个两副小书架和两张小书桌。 顾锦来到书房的时候，两个孩子正坐在属于自己的小书桌后，兴奋地仿佛坐不住，先是动动自己面前的毛笔，又是动动自己胸前的小抽屉。见顾锦进来，两个孩子瞬间保持正经姿态，可是那还是忍不住四处移动的眼珠和动动摸摸的小手。 顾锦唇角笑意加深，为两个孩子讲解了书桌和书架的用处，最后说道，“这四个就是你们的。以后布置的功课写完了也放在这里，以后好温故知新。” “真是我们的吗？”婷姐儿性格活泼，率先忍不住，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真的是我们的吗？” 顾锦点点头，并且用话语再三肯定。 两个再次兴奋起来，但是很快就正襟危坐，秉着小脸，故作严肃道，“开始吧。” 顾锦扑哧笑出声，连连说道，“好。” 正式上课时，青芙早就拿出顾锦一早就让人准备的几本基础启蒙的书记和笔墨纸砚。原身虽然是女儿身，其祖母却从小让其读书写字，女孩子那些事情更是需要完全学习，每天甚至还要抽出大量的时间学习医术。原身和祖母极为亲密，很少违背祖母的心意，自己更是花了大量的时间来学习。也就是这样导致原身很少接触外界，也让原身那么容易就被欺骗，最后更是将自己困死在自己为自己框死的枷锁中。 顾锦知道自己的只是有限，可想到两个孩子现在的情况，自己指导起来也绰绰有余。好在两个孩子虽然没学过多少东西，但一半多的字都已经熟悉。顾锦一开始只是指导两个孩子熟读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这三本基础启蒙书籍。 两个孩子虽然基础有些弱，但是读起书来非常认真，仅仅一个半时辰，志哥儿就将三字经全部背过，而婷姐儿虽然慢一些，但也能磕磕绊绊背下来。 “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婷姐儿摇着个小脑袋，磕磕巴巴地背到最后一局，却死活都都想不起最后四个到底是什么。她边摇晃着小脑袋，每次当转向志哥儿的方向时，都用委屈地眼神示意志哥儿。 志哥儿一开始还板着小脸严肃地坐着，待这样几个回合之后，终是忍不住了，不时用眼睛瞟着顾锦的方向，嘴唇微微动作。夫人说了，将这篇三字经背下来，会有奶茶喝。 当婷姐儿委屈的眼神再次袭来的时候，志哥儿终是忍不住了，快速轻声地说道，“戒之哉宜勉力。” “什么？”婷姐儿动作猛地停住，开口问道。话刚说出口，立刻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睁着大大的眼睛，捂住自己的嘴巴，害怕地看着坐在不远处看着书本的顾锦。 顾锦轻声磕了两声，然后才慢慢地将书本放下，温和地注视两个小孩子。她正思索着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婷姐儿却先行开口，“夫人，我错了。” 顾锦没想到婷姐儿会主动认错，温和问道，“婷姐儿觉得自己错在哪里？” “我不应该让哥哥提醒我，”婷姐眼睛一眨一眨，努力克制着自己眼中的泪水，想到夫人很可能因此不再让自己和哥哥过来，更是忍不住，“是我太笨了。” “夫人，是我的错。”志哥儿看着妹妹害怕连累自己的模样，立马开口道。 轻轻拍了拍志哥儿的脑袋，顾锦转头看向婷姐儿，“我每次检查你们两个人的背诵情况，都相当于一次小型的个人考试。现在志哥儿可以帮助婷姐儿，但是如果当志哥儿出去帮你拿吃的，谁来帮你呢？”顾锦并没有说那些婚姻嫁娶的话，而是试图用最浅显易懂的话让婷姐儿明白，很多事情必须靠着自己。 “可是婷姐儿并不笨。婷姐儿很聪明，志哥儿之前就已经熟读过这本书，但是婷姐儿却是从磕磕绊绊读下来到现在已经背到这种程度。” 听到这话，志哥儿唯恐妹妹真觉得是自己太笨了，连连点头。 顾锦笑着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发，才继续道，“婷姐勇于承担错误，也是很棒的！这点我必须表扬。现在你们两个可以喝奶茶去了。” “真的吗？”婷姐儿一脸惊喜。她本以为自己没有机会来到这里，没想到竟然还能去喝奶茶。 顾锦微笑点头，“可是喝完奶茶，你们还要互相检查这本书的背诵情况，吃午膳之前，我可是会检查的哟！” 婷姐儿和志哥儿同时点头，说她们一定会在吃午膳之前这本书彻底背好。 晌午吃饭的时候，只有顾锦和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就放开了胆子。婷姐儿甚至还大着胆子为顾锦加了一块肉、顾锦见两个孩子渐渐开朗的样子，一直堵在心中的忧虑也慢慢划开。她本来还担心两个孩子因为从小环境不好，养成自闭的性格。现在看来，这两个孩子的善良和纯真远远超过顾锦的认知。 下午的时候，志哥儿和婷姐儿并不在一处学习。顾锦想到两个人将来面临的环境不同，下午的志哥儿的课程是武艺。虽然师傅是府里面的护卫，但是却是因病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有着相当扎实的武术，教导这个年龄的志哥儿也是绰绰有余。而婷姐儿的课程则是女红。 顾锦最终决定让红官教导婷姐儿，一来红官虽然是丫鬟，但是技术并不输于大部分绣娘。将来即使婷姐儿低嫁，也不需要靠绣活赚钱。二来现在顾锦身边只剩下一个红官没有任何表态，她决定先给红官安排一个事情，然后再慢慢观察。 在书房坐了一上午，顾锦身体有些疲劳，但是还是站在院子里观看了志哥儿学武术的样子。因为事前了解过志哥儿的基础，冯侍卫并未直接教授武术，而是让志哥儿先练习基本功。 顾锦注视着不到半柱香就已经满头大汗的志哥儿，有些心疼，却只能深深忍住。志哥儿一直就想要学武术，将来好保护妹妹，教训坏人，所以此刻更是极为认真。 顾锦一开始还眉宇带着笑意，后来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认真教导志哥儿上肢动作的冯侍卫并未注意，刚才志哥儿险些摔倒的动作正好将腰部的皮肤露出。 那些青紫色的淤青虽然只露出一点点，但是在孤儿院看多了被虐待的孩子，顾锦还是一眼就将其认出。脸色冷了下来，顾锦扭头向外走去，心中却不断思索。 等到了下午下课的时候，顾锦将早就为两个人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和复习所需要的东西装在随身携带的小包中。看着两个孩子一天都没放下的兴奋表情，顾锦拿出两个自己绣好的锦囊， 将里面放着婷姐儿护身符的锦囊放到婷姐儿的手中，顾锦看着婷姐儿的眼睛，认真道，“谢谢婷姐儿的护身符，我现在将它还给婷姐儿。” “夫人”婷姐儿虽然也想将母亲求得护身符拿回来，可想到顾锦的身体，又犹豫道，“这个会保护夫人的。” “它已经保护过我了，”顾锦故意举起手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现在就让它再次保护婷姐儿吧。” 婷姐儿看了看锦囊，又看看了看护身符，终是将护身符小心翼翼地放到胸前。 这之后，顾锦又将那个空着的锦囊交给志哥儿，祝福志哥儿可以将护身符放进去。志哥儿重重地点点头，看向顾锦的目光，已经充满孩子版的欢喜。 两个人离开的时候，走得非常慢，婷姐儿甚至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顾锦。 顾锦看着两个孩子远去的身影，多次想让孩子回来，却知道现在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将孩子留下来。同样是夫人，顾锦知道自己只是继室，而两个孩子却是先夫人临死前恳求萧城将两个孩子交到秋姨娘手中的。仅凭三言两语，顾锦根本没有自信让萧城违背自己对先夫人临终前的承诺。 她心里思索着觉得自己必须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将两个孩子被虐待的事情揭露出来，这样才能那些疏忽孩子的、背地里教唆的全部付出代价。这些人不付出代价，永远都不会认识到这样算计一个孩子是多么可恨的事情。 第17章 阴谋 第17章阴谋 自从开始教导着两个孩子，顾锦一直计划着什么时候在萧城面前将李妈妈虐待孩子的事情揭露出来，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先行开始算计自己。 虽然之前西院的那番整顿已经让西院清净不少，但是顾锦却还是没有让青芙放下对西院那些丫鬟的关注。这些日子，顾锦每天都在忙着教导两个孩子，虽然有些辛苦，但却是顾锦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开心的几天。 这天送两个孩子离开之后，青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顾锦身边，轻声道，“司琴告诉我，珠儿最近经常在库房和杂物间附近走动。” 顾锦心中一动，让青芙一直关注这个丫鬟动作，并且嘱咐道，“看到她做什么先不要动作，只要及时告诉我就好。” 果然很快顾锦就发现这个丫鬟从女主闲置的首饰盒中拿了几个首饰，青芙在第一时间就过来询问顾锦。顾锦摩挲着手中的刺绣，吩咐道，“你想去打听一下，这个丫鬟最近身边有什么事情。” 青芙的消息很快就传来回来，这个丫鬟的亲哥哥生病了，她哥哥是家里唯一的希望。如果哥哥死去，恐怕丫鬟全家都没有活路。 这次顾锦并没有犹豫，而是直接让人将珠儿带到自己身边，并且将对方刚刚藏起来的首饰摆在他面前，质问道，“这些怎么解释？” 珠儿见自己的行动败露，立马双膝跪下，哭泣着求饶，“夫人，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顾锦见都已经到了这个程度，珠儿竟然还不将事情说出来，面色渐冷，直接冲着青芙吩咐道，“派人将罪者珠儿送去官府，并且请官府众人去罪者珠儿加重搜查，看看她是不是还偷过其他东西。” 珠儿惊恐地张大嘴巴，跪行几步，用力在地上磕头，语言悲切，“求夫人放过奴婢一家，求夫人不要报官，奴婢愿意以死谢罪！”说罢，站起来就要向着旁边的柱子撞去。 青芙和绿娟早就做好准备，一把将其抓住。珠儿见自己的动作被制止住，面如死灰，咬着嘴唇只剩下悲切地哭泣。 顾锦冷着脸，最终还是说道，“你到现在都还不肯说实话？是真的想让我请官府的人到你家中搜查？” 珠儿被青芙和绿娟架着，在两人松开的时候，这才再次跪在地上断断续续地将这几天的事情说出来。珠儿前几天回家途中，被人绑到一个破庙中。对方威胁珠儿，如果她不偷几件女主的首饰交给李妈妈，他现在就把他玷污，然后脱光衣服扔到她家门口。相反，如果珠儿听从对方的意思，偷几件首饰交给李妈妈，然后之后咬定是女主让其做得。这个人不但不会对珠儿不轨，还会给他哥哥治病的钱。 珠儿边哭边说，最后只能不停地在地上磕头，哽咽着说，“求夫人原谅奴婢！求夫人原谅奴婢！求夫人原谅奴婢！” 顾锦看着只有十二三岁的丫鬟，不要命地磕头的模样，心中微叹，“我可以原谅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这件事情成功之后，我不仅会给你哥哥请最好的大夫看病，还会让其去正宗的学堂读书，资助其参加参加科举。” 珠儿听着顾锦的话，慢慢止住磕头的动作，难以置信地看着顾锦，只觉得自己完全听错了。她并没有想到顾锦不单会原谅自己，甚至还安排哥哥读正规的学堂。因为家中贫困，珠儿的哥哥一直只能跟着村口的秀才读书，可即使是村中最富的家庭想要送儿子进入京城中正宗的学堂，都不能做到。 珠儿唯恐顾锦反悔，连忙说道，“奴婢犯错在前，即使夫人让奴婢去死奴婢也不会犹豫！奴婢希望夫人能够看在哥哥病重的份上，如果奴婢失败了，不要连累到自己的哥哥。” 青芙见珠儿现在还要跟小姐讲条件，张口就要说话，却被顾锦的眼神止住。最近小姐越发有威严，青芙越加信服小姐，只能乖乖地闭上嘴巴。 顾锦明白珠儿想要保护哥哥的心，点头答应下来，这才道，“我不会给你安排什么害人的事情，你只需要继续保持同李妈妈的联系，等将首饰交给李妈妈之后，我会安排合适的机会，让你在老爷那里将这件事情讲出来。到时候，我不但会做到答应你的事情，还会给你一份嫁妆，让你回去待嫁。” 珠儿连忙磕头，满怀感激地向顾锦道谢。 珠儿离开之后，顾锦又细细嘱咐了青芙和绿娟两句，这才放下心来。虽然没有直接证明这件事情是林姨娘安排的，但是却是一个很明显的机会。当听到丫鬟说那歹人让其偷东西交给李妈妈的时候，顾锦就已经全部明白对方的计划。 对方恐怕是要李妈妈再次虐待孩子，然后将这件事情栽赃到自己身上。 顾锦心中思索着将这件事直接告诉男主，可是男主最近却不在府中，于是顾锦只得将这件事情压下，等明日萧城回到府中在采取行动。 第二天，萧城很早就回来府中，并且一回到府中就前往顾锦所在的西院。顾锦吩咐人为萧城换了一身简便的衣裳，才慢慢地斟酌着想要将珠儿的事情说出。 萧城看着顾锦明显有话要说的模样，眼带笑意地开口，“夫人，有什么事要告诉为夫吗？” “昨儿”顾锦刚将话说出口，外面就传来女子哭泣的声音，中间还间杂着辱骂声。 萧城脸慢慢沉了，冷冷地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很快，青芙就走进屋子里面，道，“林姨娘在外面，要进来，说有事情现在就要告诉侯爷。” 这边青芙的话音刚落，外面的吵闹声越加打了起来。只听见尖锐的女声传来，“老爷啊，这个顾氏人面兽心，想要弄死妾身的两个孩子啊！老爷快为我两个可怜的孩子作主啊！”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守在屋子的里面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顾锦听到这话，却满脸震惊。她知道林姨娘一定会很快地行动，但是却完全没料到对方竟然直接在萧城回来之前就动手。想到两个可能遭遇的事情，顾锦想要冲向两个孩子的屋子，却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吩咐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请林姨娘进来！” 第18章 算计 第18章算计 秋姨娘一来到屋子内，看到萧城，眼珠就不断地掉了下来，只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萧城本来较好的心情被秋姨娘这两嗓子完全破坏掉，更是不想看到对方这副作态，直接呵斥道，“快点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你在夫人门口大哭小叫，成何体统！” 秋姨娘被萧城吼得一哆嗦，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顾锦，就开口哭道，“老爷，我们都看错她了！顾氏她真的是蛇蝎心肠，完全不配做人母亲！我从” 顾锦见秋姨娘迟迟说不到重点上，再也忍不下去，直接将秋姨娘的话打断，匆匆道，“我听你刚才说到两个孩子，志哥儿和婷姐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不用你假好心！”秋姨娘恶毒地看了顾锦一眼，冲着萧城，哀凄凄地说道，“顾氏竟然指使李妈妈虐打两个孩子！两个孩子现在一个划伤了脸，一个磕到了脑袋陷入昏迷当中。可怜的志哥儿啊，现在还一动不动地守着婷姐儿！我可怜的儿啊！” 顾锦懒得看秋姨娘假惺惺的作态，直接看向萧城道，“咱们现在去看看情况吧！” 萧城根本不相信这件事情是顾锦所做，听秋姨娘说到两个孩子的情况，直接派人先赶往两个孩子的住所，将一干人物全部绑起来，并且将院子严加看管起来。 两个人匆匆赶往院子。秋姨娘见萧城完全没有看自己一眼，想到之后还要让顾锦认罪，也飞快地跟上两个人的脚步，直跑得气喘吁吁。 刚一进到房间，顾锦就看到只穿着内衣的志哥儿身上满是血迹，面无表情地死死抱住自己的妹妹，浑身满是戒备，如同一只随时做好反击准备的豹子。 顾锦急忙上前查看两个孩子的丧失，只见志哥儿侧脸出一道非常明显的抓伤，而婷姐儿则脑袋下面同样满是血迹。顾锦装张地想要查看，手还没碰到婷姐儿，志哥儿就直接将顾锦的手打掉，面容凶狠地看着扭过头来。当看到顾锦的一瞬间，志哥儿明显有些呆愣，可想到李妈妈口中的话语，脸上却再次戒备起来。 “你们真以为夫人是真是对你们好的？夫人现在不过是做做样子给老爷看，等她有了孩子，你们连屁都不是！”“你们不过是俩妾生子，两个小杂种！难道还想翻天不成！”“我实话告诉你们两个吧，一直以来都是夫人让我打你们的！到时候她再在老爷面前做一副爱子的模样！” 一句一句恶毒的话语在志哥儿脑海中回想，志哥儿直觉觉得哪里不对，但由于精神高度紧张，完全没有任何思考的空间，只能戒备地看着所有的人。 顾锦看着两个孩子，心一揪一揪地疼痛，只能慢慢地劝解。 志哥儿听着顾锦的话，脑海中慢慢回想着这几日顾锦的样子，最后还是卸下了身上的防备，面上的委屈渐渐露出，泪珠大滴大滴地跌落，但是却完全没有任何哭声。 顾锦心疼得忍不住，快速地嘱咐青芙和绿娟去准备绷带、热水、剪刀等东西，并且火速地为两个孩子检查伤口，做些简单的清理工作。 秋姨娘看着顾锦及其丫鬟围着两个孩子，再看看萧城虽然心疼两个孩子却还是放心顾锦所做的样子，口中忍不住酸道，“夫人现在还要假好心吗？李妈妈亲口说她虐待还是都是你指使的！” “闭嘴！”萧城厉声道，秋姨娘还未说完的话直接堵在嘴里，脸涨红着，非常羞愧。 萧城也不管她，直接面对着李妈妈，开始质问。 李妈妈一开始还闭口不说话，后来却突然哭喊道，“是秋姨娘只是我做的！秋姨娘觉得这两个孩子不听话，而且将来她自己生了孩子还会被影响，所以让老妈子我虐待两个孩子。这样等秋姨娘生了自己的孩子，两个孩子恐怕早就傻掉，就不会对她自己的孩子造成威胁。” 听到这话，正为两个孩子处理伤口的顾锦一愣，完全没想到李妈妈竟然会扯出秋姨娘。秋姨娘更加没想到李妈妈说道，也顾不得自己在萧城面前破口大骂，“你这个下三滥的老婆子，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指使过做这些事情！你明明说是夫人指使你的！” 秋姨娘扭头对上萧城冰冷的目光，顿时一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开口嚷道，“肯定是你收了夫人好处想要陷害我！老爷你要为我作主啊！” 哭喊着，秋姨娘突然想到自己贴身丫鬟跟自己说得李妈妈最近经常和西院的人联系，更是大声喊道，“李妈妈跟夫人的人联系过！两个人中间肯定有什么交易！老爷，你快去派人搜查房屋啊！再晚了，那些证据就要被消灭了！” 顾锦满眼疼惜地看着两个默不作声的孩子，对秋姨娘这样从来不知道照看孩子的行为越加厌恶，直接站起身来，走到萧城面前，行礼道，“既然秋姨娘都这样说了，还请老爷派人搜查房屋。这样即使找出什么所谓的证据，也能给我和秋姨娘辩解的方向。” 萧城几乎在顾锦行礼的一瞬间就将其扶起，“夫人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虐待的孩子的幕后主使。”说着，萧城冰冷地目光从李妈妈和秋姨娘面前扫过。 李妈妈感受到萧城目光，身体抖了抖，心中不禁暗暗后悔，可现在到了这个程度，再想到自己之前拿的那些好处，李妈妈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很快萧城的手下就从李妈妈的房屋中搜出很多贵重的首饰。将这些首饰一一摆在李妈妈面前，李妈妈低着头，完全说不出话来。 顾锦一眼就看出这些首饰是原身的，其中一大部分赫然是之前从珠儿那里搜出来的 萧城皱着眉头看着这些首饰。而秋姨娘看到这些首饰，更是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还说是我知识你的！我根本出不起这么多贵重的首饰！”秋姨娘看着这些明显价值不菲的首饰，眼中满是记恨，目光突然停留在其中一个镶着白色珍珠的钗子上，“这个我见过夫人戴过！” 秋姨娘伸手指着顾锦，底气越加足，“这明显就是夫人你指使的，你竟然还行俺要栽赃到我身上！” 顾锦看着这些首饰刚要说话，李妈妈快速瞥了顾锦一眼，直直地跪倒在萧城面前，解释道，“老爷，我也是被逼的！是夫人拿着老身全家上下威胁我，我才不得已接受这些东西的！” “这些东西都是夫人院子的丫鬟交给我的！那个丫鬟告诉我，我只要能够将这件事情栽赃到秋姨娘身上，夫人才会放过老身一家老小啊。” 秋姨娘立即跳脚，“老爷，你还不赶快处罚这个毒妇！” 顾锦冷冷地看着李妈妈和秋姨娘上蹿下跳的姿态，心中厌恶至极，并未说话。 第19章 悔恨 第19章悔恨 志哥儿一脸木然地抱着婷姐儿，完全没有关注自己不远处到底是什么动静。顾锦眼底发酸地看着两个孩子，非常心疼，只悔恨自己为什么顾忌这么多！如果她直接告诉萧城，即使萧城不相信先夫人手下秋姨娘竟然这样怠慢孩子，至少也会防范一下。 顾锦冷冷地看着李妈妈，直接问道，“不知道是我院中的哪个丫鬟跟李妈妈联系过？” 李妈妈看着顾锦跟萧城如出一辙的冰冷眼神，顿时噎住，最后才讷讷道，“是是珠儿，我听西院的人唤她珠儿。” 顾锦立刻转头对萧城说道，“还请老爷派人将我院中名唤珠儿的丫鬟带过来，我希望青芙能够跟着。” 萧城点头，直接派人带着青芙去西院领那个丫鬟。 这个过程中，志哥儿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木捏地抱着婷姐儿。 很快，珠儿就被萧城的手下带了过来。一进门，珠儿就跪在萧城面前，浑身瑟瑟发抖。 顾锦问道，“是她吗？” 李妈妈不疑有他，快速地点头道，“就是这个人将这些首饰交给自己的！”想到接下来就是丫鬟指认顾锦的场景，李妈妈心中一阵轻松，想到秋姨娘承诺的那些东西，心底隐隐高兴起来。 顾锦自然注意到李妈妈眼角的喜色，她心底冷哼。 珠儿想到之前顾锦的嘱咐，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做得就是将所有的事实说出来。听到李妈妈对夫人的诬陷，珠儿跪在地上，这才开口道，“老爷，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是有人在奴婢出府看望哥哥的时候，将奴婢绑走，威胁奴婢这样做的！那人说如果自己不偷来夫人的首饰交给李妈妈，就要将自己将自己玷污。可是如果这样做了，他就会给自己一笔银子，让奴婢为哥哥看病！” “奴婢不该鬼迷心窍，可是实在没办法啊！只能等着现在看到老爷，奴婢才敢讲这些事情说出来！”珠儿的声音断断续续，哽哽咽咽，情真意切。 刚刚放松下来的李妈妈，还没来得及回神，就听到珠儿一声声的诉说，瞪大眼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林姨娘明明说她都已经安排好了，为什么这个珠儿现在竟然这样说。李妈妈越想越觉得慌乱，完全没注意到所有的视线都已经聚集到自己身上。 秋姨娘看到这跌宕起伏的场景，早就说不出话来。即使心中暗暗期待着这件事情就是顾锦做得，可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去质问顾锦。 等李妈妈从慌乱中回神，还未说话，顾锦就直接质问道，“这些首饰，你都是此次从我丫鬟手里拿到的？” “是。”听到顾锦的询问，李妈妈火速回答道，可想到这其中还有自己之前从林姨娘那里哪来的，又改口道，“不是” “到底是不是？”萧城自然早就看出李妈妈慌乱的模样，厉声道。 “不是。” “那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我这里拿好处的？”顾锦走向李妈妈，一句一顿地问道。 “从夫人一进府。”李妈妈死死地低着脑袋，根本不敢直视顾锦和萧城的面容，手慌乱地抓着自己的衣服。脑袋中回想着要不要将实话出来，可偷瞟到萧城的眼神，李妈妈只得将希望寄托在掌握管家权利的林姨娘身上。 “我从嫁入府中，已经有两年光景。”顾锦平静地道，“按照你的说话，我从两年前开始指使你虐待两个孩子？” “是啊！”李妈妈根本不敢正面回答顾锦的话，只是用粗哑的嗓音叫嚷道，“是这个珠儿一直说是夫人指挥的，我才相信的，我才以为是夫人要做的！具体是不是，老妈子根本没亲自跟夫人接触过！”李妈妈见顾锦的逼问越来越厉害，自己已经快没话可说，只得开口说道。 萧城皱着眉，非常严肃地抿着嘴巴，显然已经盛怒到了极点。 这时，大夫终于带着药箱匆匆赶到屋子。看着屋子内跪倒的人，大夫并没有露出任何异色，而是抬头寻找着病患，然后直接前去查看。 看到两个孩子身上被简单处理的痕迹，本来担心两个孩子留下伤痕的大夫瞬间松一口气，将两个孩子身上的伤口检查之后，再次为两个孩子抹上药，确保无事之后，大夫才夸赞道，“这伤口是夫人处理的吗？夫人处理得非常及时，不然即使老夫来了，也不能完全保证两个孩子不会落疤。” 李妈妈听到这话，立刻就知道自己的任务没有完成。当时她本来打算再在志哥儿脸上划一道子，让他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参加文举武举，却被婷姐儿拦住。她只得拎着婷姐儿将其扔到地上，可是这个时候秋姨娘已经听到动静前来，李妈妈完全丧失了再一次的机会。 顾锦听到大夫的话，一直提着的心这才跌落回原处。眼睛从李妈妈身上飘过，顾锦缓缓地拎起志哥儿的衣服，才询问道，“大夫，这些伤痕是怎么造成的？” 萧城本来怒视着李妈妈，听到这话立刻转过头看，大步走到床边。 只见志哥儿腰身处，有很多显而易见的伤口，有些还泛着红，显然是这几天造成的。而另外一些地方，上面的伤痕明显已经有很多念头。 大夫立刻弯腰查看，慢慢地将志哥儿的衣服全部解开，这才发现志哥儿身上隐秘处还有更多的伤口。大夫轻轻地点了一处伤口，观察着志哥儿的表情。志哥儿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早已对这块紫黑的地方任何感受。大夫再次将志哥儿全身细细地检查一遍，才沉声道，“这些伤口都是磕伤、打伤。” 说完这句话，大夫指着志哥儿腰间最明显的那块青紫说道，“这个很可能是掐伤，只有长时间的连续在旧伤口上掐伤才会造成这样的情况。” “那么依照大夫看，多少年能够造成这些伤口？”顾锦忍着心痛，直接面色平静地将最后一个问题问出。 “这些碰伤、打伤应该是最近出现的，”大夫指着志哥儿的一部分伤口说道，并未注意到李妈妈听到这话立刻欣喜的眼神，再次说下一句，“但是这些掐伤没有四五年根本不可能造成这样的结果。” 萧城听到这话，终是忍不住，大步走到李妈妈附近，用出十分力气，一脚飞出，提到李妈妈的下巴上，将其踢到地上。李妈妈口吐鲜血，猛烈地咳嗽几声，直直吐出几块牙齿。 萧城还嫌不够，拎起侍卫身上的刀就要砍向李妈妈，但又堪堪忍住，“说夫人指使你做得！难道夫人能够在四五年前就开始让你虐待孩子不成！” 想到这些年两个孩子的遭遇，萧城心中即是愧疚，又是悔恨，直接吩咐道，“去将林姨娘叫来！”即使林姨娘是自己继母的亲侄女，但眼见最近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萧城知道林姨娘必然插手其中！ 因为害怕被顾锦发现提前做好准备，李妈妈刚拿到那些首饰，林姨娘就让李妈妈开始行动。在得知萧城回来的时候，更是屡次让吕妈妈去隔壁打听动静。 这时萧城派人来叫林姨娘，林姨娘虽然有些不安，但是还是怀着期望前去。这次的前前后后，除了李妈妈那里，她完全没露过面。即使是李妈妈将自己说了出来，林姨娘也觉得自己有本事将这个帽子扣到秋姨娘身上。 这样想着，林姨娘很快到了两个孩子的住处。将门推开，林姨娘看到李妈妈躺在地上，意识早就不清醒，而西院的那个丫鬟则低着脑袋跪在地上。 林姨娘刚一进门，秋姨娘上前就要抓林姨娘的脸。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秋姨娘怎么还会不明白！无论李妈妈是谁指使的，她都逃不过一个监管不力的罪责！而林姨娘恰恰是这个事件中唯一的获利者！ 林姨娘没想到一进门就受到攻击，连忙躲开，惊叫道，“妹妹，你这是要做什么？” 萧城看着两个人乱作一团的模样，眉头微蹙，立刻有侍卫将两个人拉开。他上前几步，站到林姨娘面前，完全没有任何询问，而是直接说道，“从今天起，管家的权利你全部交给夫人。你以后在屋子里好好照看安哥儿，不要总是出来。这件事情我会调查，如果让我查出任何证据，即使是母亲求情，我也绝不会留你。” 林姨娘睁大眼睛，“表哥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我这几日一直呆待在院子里，表哥怎么可以连个解释都没有，就这么让表妹关禁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表哥，你总要给表妹一个理由啊！” 萧城压根没有回应林姨娘的话，接着转头看着秋姨娘吩咐道，”你也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吧！既然不想要做两个孩子的母亲，那么这两个孩子我会另派人来教养。至于你，以后就好好的在屋子里为姜氏祈福，也算是全了你们的主仆之义。” 第20章 禁闭 第20章禁闭 主仆之义！ 秋姨娘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刚想要开口，就被萧城冰冷的目光镇住，整个人僵硬地不知道如何反应。当目光从顾锦身上掠过的时候，秋姨娘心中怨意更深，她咬牙想要赖上顾锦，“夫人嫁进侯府这么长时间，怎么” 顾锦抬起淡淡地看了秋姨娘，迎面对上怨恨的目光。顾锦嘴角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引得秋姨娘脸色涨红，身体颤抖。这一切肯定都是她设计的！她肯定知道这一切！林姨娘现在都被训斥！ “这一切” 秋姨娘张口，刚说出三个字，两边瞬间上来两人将其扣住。 萧城冷眼看着，看着秋姨娘的脸色涨红的丑陋模样，心中厌恶更深，可想到姜氏最后的话语，只得强忍下来，“送秋姨娘回屋子，就在屋子里为姜氏祈福吧！” 林姨娘站在屋内，几次想要说话，都被萧城身上爆发的冰冷气息镇住，本想要适时反击的心颤抖，完全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只得做出一副柔弱的模样。 顾锦听着萧城的安排，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心中却始终压抑着，完全无法高兴。看着伤心的孩子，顾锦轻轻地将志哥儿拦在怀中，柔声地安慰着。 “母亲母亲”断断续续地声音从婷姐儿口中传来，顾锦细细地听了几秒才听出来。看到婷姐儿闭着眼晴轻声喃喃的模样，顾锦终是忍不住眼底的泪水，将婷姐儿的手握住。 似乎感受到顾锦手心的温度，婷姐儿渐渐停止了哭声，只是小声地说着，“母亲不要走。” 男孩子扑倒在女子的怀中，女子未着粉黛，简单的服装没有任何繁复的装饰，右手则紧紧握着床上的女孩子。这副带着些许酸楚的温晴，让素来强硬的萧城都不禁心底动容。他心中深深地自责，觉得自己太过疏忽，如果不是这次夫人对连个孩子的关注，这两个孩子真的会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废掉。 萧城默默地注视着顾锦的背影，这一刻，第一次体会到兄长与嫂子与孩子相处的那种温情，也更加体会到妻子的真正的暖心的含义。 看着顾锦和两个孩子脉脉温情的画面，萧城再转向林姨娘后，眼神更加冷，语气越加冷硬，“你现在就可以回去，稍后我会派人去你院子里将所有的东西转交给夫人。” 林姨娘几次哀切开口，均不见萧城有什么触动，心中当下慌乱无常，擅抖着的手险些抑制不住。慌慌张张地向告退，林姨娘回到自己的院子，急忙将吕妈妈叫到自己身边，语速匆匆，“快！快去给姑妈送信！” 吕妈妈一看林姨娘如此慌张地回来，暗道事情恐怕不妙，当时她本就拦着林姨娘让其等老太太回来后再行动。听到林姨娘语言不清的叙述，吕妈妈瞪大眼睛，这才火速派人送信。 “那人怎么办？表哥如果查到怎么办？到底有没有送走？”心脏飞速地跳动，林姨娘猛然想到之前安排去威胁珠儿的人，惊呼道。 “早就将对方打发走。”吕妈妈看着林姨娘吓得浑身颤抖的模样，连声安抚，林姨娘才渐渐放下心来。 好不容易将心情平静下来，林姨娘走进里屋，看着自己床上休息的儿子，手指窜紧。她真的是小看顾锦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能藏得这么深。 随之而来的无力感袭来，林姨娘想到姑妈马上就要回来，才稍稍安定下来，只在心中咬牙暗恨。即使我现在将管家权利交给你，你又能怎么样！只要姑妈回来，你照样还是被打回原形！ 想明白这些，林姨娘看到萧城派来的人时候，未再见慌张，而是将姑妈帮自己看过的账本交给他们。 看着自己面前这几箱子账本，顾锦面色平淡，心中却微惊。她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快就将账本送回来。随手拿起手边的账本翻了翻，顾锦冷笑，真是太完美了。这些账本完美得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这样反而让顾锦更加警惕。想到心中那个隐隐猜测，顾锦压下一闪而过的心悸。 再翻看了几本账本，白皙纤细的双手从账本册上划过，顾锦抬起头来，冲着穿着青白小褂的绿娟吩咐道，“将这些收到隔间，按照年头、各司分好类。”见账本全部被搬走，顾锦再次轻声吩咐道，“去探查一下各司管事平时的行事作风和来历。” 接到几个管事传来的信，林姨娘手指勾起，连日来的郁闷之色终是有些消散。即使你能够将管家权利拿到手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完全没有任何方法。 顾锦早就知道几位管事跟林姨娘联系过，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她在心中暗中计算着老太太回府的时间，按照往年的时间，老太太恐怕最迟两个月就会回来。这次老太太因为中途从青城老家转道才会耽误这么长时间，否则根本不会给自己这么多的机会。 顾锦不由暗暗庆幸，这时青芙蹑手蹑脚地从外面回来，俯身在顾锦耳边低头道，“黄莺姐姐主动跟我提起，她进府年头长，如果小姐有什么疑问的地方可以询问她。” 顾锦手指一动，明白这是黄莺故意在青芙面前说出这话。前两次黄莺都主动出手帮助顾锦，顾锦明白这是黄莺的投诚，而现在自己确实非常需要人手。比起老太太身边出来红官，明显被萧城信任的黄莺更能被顾锦所用。 “将黄莺叫过来。”顾锦吩咐道，安静等待着黄莺进来。 顾锦看着身穿淡青小衣的黄莺走进，这才细细看向对方。举止稳重，形态得体，顾锦不禁想到祖母曾经想要安排到原身身边的那个大丫鬟，有些恍然。 黄莺仅仅和顾锦对视一眼，就低着眉首，静静等待着顾锦的话。直到顾锦开口询问，黄莺才缓缓地开始说道，“药房管事姓庚，是老太太留下来的。因为老太太常年用药，所以平时对药方的询问较多，其夫人同时是平姐儿的奶娘；绣房的是成家婆，是家生子，善于在小处逢迎，却也颇有些章法；厨房的廖管事素来和之前的李管事不对路，此人惯于偷奸耍滑，善于钻营，与东院西侧的联系最为紧密；曾经的账房管事是老侯爷身边的人，在老侯爷故去后，便带着一家老小离开，现在的账房张管事同样是老太太留下的，平时非常低调。其他各处田庄商铺管事，都各有来历，有以前主人留下的，也有从府中贬过去的” 顾锦手指撵着一颗红色绣珠，眉首微侧，心中慢慢思量着。等黄莺将那些管事的基本情况说清楚之后，顾锦道，“这些管事平时行事有什么特点？” “厨房廖管事平时花钱大手大脚，但是因为账房的管制，始终不能明目张胆地伸手，因为和账房张管事时常有些争执。” 之前顾锦故意表现出一副柔弱不堪任人慢待的模样，而厨房的总管事在最后的排查中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可见这个廖管事平日行事有一定的章程。对于这样的人，顾锦反而比较放心，因为这种人喜欢在规则的范围内追求自己最大的权益，不会漫无边际的提出要求。 “绣房的成家婆平时虽然看起来对各院没有区别，但暗地里却在细节处讨好，这些从平时北院和东院西侧那边的绣品就能看出。而账房张管事平时不显山不漏水，行事朴素，可是家人却不在当地。不过” “恩。”顾锦轻轻颔首，明白后面这话黄莺有些不确定。 “据说他全家都在青城老家，平时素来花钱大手大脚。而账房那几个副管事也不像其他各处的管事有所争执，平时都非常低调，很少在各事中露头。” 账房素来是管家中最重要的地方，顾锦听到这里，再次细细地询问了几句，这才从青鸾口中得知。账房庞副管事已经三十多岁，但是到目前都没有孩子，最后家里的母亲几次寻死觅活要为其纳小，就连其夫人也多次要求。但对方却坚持与夫人有患难之情，四十无子方会纳小。 顾锦手指一顿，也不由得称赞，但是却又问到对方什么时候来得侯府。得知这个庞副管事是跟着之前的账房管事出来的，顾锦微微放下心来，这样品行的人如果是从老太太身边出身，自己恐怕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将对方搞定。 但是现在 廖管事、庞副管事，将这两个人的情况再细细询问一些，顾锦这才让黄莺下去。 第21章 会面 第21章会面 将大部分的管事情况了解清楚之后，顾锦这才开始翻看各处的账本，面上一派闲适。而正院书房内，萧城回想着李神医的话，长眉紧蹙，手上动作却不停，一笔行云流水的行楷跃然而成。 “各位皇子身体孱弱，皆因圣上身上已中前朝秘药。这种药与令夫人的同宗同族，但药效较浅，虽然不会导致无子，但其所生孩子恐怕都活不到成年。本夫本只有五成的把握治愈圣上，但与夫人讨论之后，现在把握提到八成。” “本夫曾疑惑夫人为何能够恰到好处地为自己解毒，不过现今得知夫人祖母母姓姚”姚家曾经是医学世家，后来整个家族遭遇横祸，慢慢才从世人的视线中消失。 在兄长在的时候，萧城从未关心过侯府的行事，更加不会关心侯府后宅。现在恍然回想夫人嫁过来的情景，萧城苦笑，甚至不敢深想下去。最后才脚步沉重地向西院走去。 此时，顾锦正在翻看厨房的账本。本来看到曾经一度出现的胡椒等物，顾锦心中渐渐激动，本来已经有所压抑的对吃食的想法再次升起。虽然古代的各种调味品、食物并不如现代繁多，但是顾锦还是能够找到很多可替代物。可当顾锦让青芙去置办的时候，却始终买不到。想到现在边境的不稳定，顾锦才有些恍然，不禁有些失望，随之就注意到萧城的到来。 顾锦早就习惯萧城的到访，随着顾锦渐渐不再抵触，两个人接触的时间大大增加。看到萧城，还未压下心中失望顾锦，不禁说了句，“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些。”随即想到萧城现在的情况，顾锦又闭上嘴巴。 散落的发丝晃过，萧城不自觉的附身，将其挽在顾锦耳后，目光才转向账本，“夫人是否想购置些？” 顾锦站在萧城身前，想到对方始终信任帮助自己，自拿到账本之后就一直紧绷的神经终是有些放松，不禁斜睨一眼，叹口气道，“已经很少了。”说罢，就要将账本放到原处。 萧城看向顾锦的目光越发柔和，现今更是越发觉得两个人这样的夫妻生活温情，话语更见随意，“这些东西是西北的吃食，在京城并不普遍。” 听到意料之中的话，顾锦眉角微弯，略带沮丧。 萧城一晃，声音不禁有些暗哑，语气更是多了几分亲昵，“不过如果夫人想吃，为夫还是有办法的。” 顾锦眉头一顿，听到‘为夫’两字微微有些呆愣。近来两人虽然亲昵了些许，可却始终保持着相敬如宾的状态，现在这两个字就像一根针猛地扎向顾锦的防备。 萧城似没注意到顾锦的停顿，继续道，“现在西北比较安定，圣上有意再次开通互市。到时候会派人负责一开始的部分，到时候我会亲自往西北运送货物。” 萧城并未说，上次李神医和顾锦讨论之后，对医学有了新的感悟，并且更加注意医治工具的改善。这次前往西北，明面上是有意为互市做准备，暗地里却还要增强军队对各种伤病的抵抗。 顾锦听到互市两字，指头一跳，一个想法骤然出现在脑海中。将话语在嘴边斟酌几遍，顾锦最终还是开口道，“这次的互市只有上面的人可以参与吗？” 萧城似有些惊讶，深幽的目光看来，“这次互市并不局限于一般的家族，但还是会固定起来。我的身份虽然不便于直接参与，却可以派人加入。” 听到这话，顾锦微微放下心来，开始将自己心中的想法慢慢告诉萧城。她虽然可以直接告诉萧城，那些管事不会服从自己，但是她却不能每次都依靠萧城的震慑来行动。 虽没有直接顾锦说起管家的事情，但萧城几乎瞬间就明白顾锦这么做的原因。 翌日，顾锦依旧站在侧房查看账本，青芙轻手轻脚进来，在顾锦耳边轻声道，“老爷派人过来。” 顾锦颔首。 身着布衣的男子走进来，向顾锦行李后，才道，“夫人万福。家父乃上任账房管事，自离开侯府一直想要为侯爷效力，但身体大不如前。于是这次派我前来听从侯爷和夫人差遣。” 上任账房管事？顾锦微微有些惊讶，对方早就已经脱离奴籍，而且成为一方富商。想到萧城说他不会亲自参与互市贸易，但却可以派人从中获利。 顾锦有些明了，思及萧城定是明白自己的困惑，所以才这样将人派来，本有些疲惫的情绪瞬间有些消散。 男子长相普通，但一双眼睛却非常沉着冷静。 顾锦站起身来，连声道谢，最后才嘱咐青芙等人将杨成的身份瞒下来。好刀要用在关键的时刻，顾锦知道现在就将对方的身份亮出来，反而达不到效果。 心中有了章程，顾锦加快看账本的速度，又用了三天的时间将近三年的账本全部看了一遍。当看完这些账本的时候，顾锦就知道侯府一定存在很大的问题。 几日后，顾锦这才向下传信，说要见各位管事一面，了解一下府中的情况。 几位管事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盖因心中早就决断，并未有所动作。厨房廖管事、账房张管事、绣房成家婆、药房庚管事以及几位商铺的管事皆来到正屋处就坐。几个人对视一眼，账房张管事坐在首位，面色平静，似乎跟往常一样。 绣房成家婆左看看右看看，却随时注意着张管事的动作，“都说夫人最近身体大好，真真是好事。”成家婆这样说着，心中却在暗暗猜测夫人会有什么举动。谁都知道这些年虽然林姨娘在管家，但背后的人实际上是老太太。想到自己平时从未明确偏向林姨娘，成家婆本来忐忑的心渐渐稳定。 顾锦一直派人关注着正屋的动静，她并未让人众人等，稍作收拾之后就来到正屋。 待几个人行礼之后，顾锦这才疑惑地问道，“近几日我一直在看这些年的盈余，可为何闭府期间侯府的盈余却一直处于降低的状态？” 这话一出，厨房廖管事就开口道，“夫人有所不知，虽然近些年府中各项置办全部按照最简单的来，可是老太太年纪渐大，吃食必须更为注意，夫人和二少爷近些年也一直在吃食上有所禁忌。厨房虽然不在采买大鱼大肉之类，但为了能够得到同样的效果，只得采买营养价值高的药膳类食物，因此这些年支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有所增加。” 成家婆见廖管事说话，想到自己这些年能够捞到的油水越来越少，更是直接哭穷道，“近些年侯府多裁制淡色衣物，可是淡色衣物对于做工的要求只能更高。而近些年账房划分给绣房的银子一直减少，婆子我” 有这两个人开口，一时之间，整个正屋都充斥着哭穷的声音。 顾锦适时露出疑惑，更是让几位管事诉起苦来。顾锦面上配合，心中却冷笑。照这个说法，整个侯府还不得饿死，哪还有你们一个个光鲜亮丽的模样。 众人见顾锦如此好糊弄，心中对此次会面的警戒越来越低，心中更是嘲笑顾锦。如此蠢钝，竟然还想管堂堂侯府。 第22章 炸弹 第22章炸弹 因为顾锦的提问，本来查账的会面渐渐转变为对府中入不敷出不满的控诉。账房张管事自请安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关注着顾锦的神态。 顾锦见几个人争吵不休，适时露出苦恼的表情，终是忍不住，向账房张管事迟疑开口，“张管事想必最了解侯府的收支情况，对这些事情怎么看？又有何解决的办法？” 听到顾锦的询问，账房张管事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这些年虽然精简，但是老夫人、夫人、二小姐每年都会去慈安阁祈福，这一来一往都需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每个月供给慈安阁的香火钱更是从未间断，府中众人衣食住行无一不在要处理，这些即使精简，但数量上却没有太大变化。近些年定兴候淡出京城视线，更是嫌少参与贸易，很多商铺的利润被一些商人伺机瓜分。” 话落，几位商铺的管事就急忙应承道。 顾锦配合着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话语中表示出侯府财政情况的担忧。账房张管事平静地看着顾锦，补充道，“而且圣上登基几年来，多次见面赋税田租，田庄收入也在不断减少。这些都是我们这些管事也没有办法解决的。” 顾锦静静地听着各司管事说话，眼中满是困惑和理解。几位管事撇到顾锦的申请，心中对顾锦的敬意越加减少，更是将府中的困苦全部吐露出来。 见参与进来诉苦的管事越来越多，顾锦扯了扯唇，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一直注意着顾锦的账房张管事见此，心中猛然跳动，一种不好预感袭上心头，让其始终平静的心不由得有些波动。他略一思索，心中暗道不妙，刚要开口，就将顾锦轻咳一声。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增加收入的来源呢？”顾锦自是注意到账房张管事的表情，可现在她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就这么停止。 厨房廖管事内心早已完全轻视顾锦，此刻更是不将顾锦的话当回事。听到这种天真的话语，廖管事心中冷笑一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夫人从未管过账本，更是从未经历过商人之前的争锋。现在京城各府都是这种状态，其他各府还能够通过商铺有所缓解，但是我们定兴侯府却不能这么明面上参与商铺的经营。” 话音刚落，众人就纷纷附和，言语间不乏对顾锦完全不懂的斥责。定兴侯府虽然能够在京城排上位置，可是前面的皇族国公随便一个都比定兴侯府要厉害，都不能解决这样的问题。 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困惑，顾锦满意地看着众位管事轻视自己的模样，心中冷笑一声，这才状似天真地开口道，“每年老爷都会派人来往西北和京城数次。” 话落停顿片刻，顾锦才接着补充道，“依我看，我们不如抽出人专门负责这个方面的事情，每年随着这些护送的侍卫来回运送一定的货物。近些年西北边境很是安静，这些贸易虽然风险大，但是稍稍来回几趟，就能赚回现今两三的收益。” 顾锦将话说完，这才环视屋内一圈。 屋内瞬间安静，仿佛落针可闻。坐在下面的那些管事神色各异，绣房的成家婆更是思绪翻滚。之前自家男人就曾经在来往的商队中投过银子，虽然有几次出事，但是终归是小赚了一笔。最近她早就听自家男人惊喜地说听一个贵人说过，最近这些交易似乎有朝着明路发展的趋势，恐怕上面有意开通互市。 在座的几位管事都不是年轻人，在侯府多年，更是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消息获取渠道。虽然不能确定正确的时间，但是坊间传闻确实有这个消息。 成家婆偷偷环视一圈众人，自然明白众人心中的想法，想到自己曾经赚到的几笔银子，成家婆异常心动，见众人都未开口，只能脸色涨红地闭紧嘴巴。 一时间，屋子内更是安静。 这次一直很少言语的账房张管事却先行开口道，“夫人，虽然这件事情听起来很好，但是其中的风险却很大。如今朝堂的态度还不明确，咱们侯府又处于孝期，这样明确地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恐怕会将整个侯府现车进去。”账房张管事注视着顾锦，话语平静但却透露风险。 顾锦自然明白对方话语中的意思，将萧城的话回想几遍，顾锦嘴角勾起，笑着道，“是吗？张管事不用担心，既然我将这件事情提出，就能够保证这件事情不会对侯府产生不利的影响。” 说罢，又继续道，“我也是看到侯府最近的情况才询问了侯爷的一些事情，这才说出这样的话。各位管事都在侯府有着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虽然知道这是好事，但也明白急不得。如果府中不能抽出人来，我去回复了侯爷就好。” 这话一出，几位本来有所意动的管事瞬间脸色一变，成家婆的更是急忙道，“夫人，这可使不得！我这个老婆子不才，虽然能够掌管侯府的绣房，但是这样的事情还是需要回去跟男人商量一下，才好做决定。夫人可千万要宽限一些日子。”如果不是那几次收入，成家婆自觉自己的日子绝对不会这样潇洒，本来她想等着其他几个人表态再做开口，这样就不会成为出头鸟。 可现在成家婆环视一周，主母掌管侯府本来就是应该的，现在搞这些幺蛾子，不如趁机多谋取一些利益。 顾锦早就料到会有人先忍不住，这时听到意料中的话，才道，“那我再给各司管事一些考虑的时间，下次会面的时候，我也会拿出具体的章程。各位管事放心，既然我将这件事情提出来，就能拿出切实的东西。” 将重磅炸弹扔出，顾锦不再管这些管事，直接借口自己身体有些不适，直接施施然离开。 留下的管事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这是难得的好事，但是却需要抛弃现在的地位。一群人争吵不停，多次请求见顾锦，顾锦却一直推脱说，得知各处管事原来这么艰难，只能怪她自己没有看清楚账本，只能再继续看。 第23章 利益 第23章利益 留下的管事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这是难得的好事。如果能够搭上这个顺风车，身上的财产绝对可以翻上好几倍。即使后期全面开放互市，但前期这些年的利润也足够让人眼红。可是选择这样的利润，就需要抛弃现在的地位。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众位管事自然明白这完全是顾锦对他们让权的补偿。几位管事互相对视，脸色各异，皆没有说话。静坐片刻，最终有人出头想要再次见到顾锦，可却始终没有见到。 众位管事一直留着，想要从顾锦口中套出更多话来，但是顾锦始终以身体不适的借口避而不见。众人知道今日绝对不可能再见到夫人，在正屋内徘徊几个来回，心中念头转得飞快，将互市的利益和手中的利益做对比，最终还是不得不按捺住急于见到夫人的心思，悻悻然离开。 见到众人离开，绿娟快步走进内室，附身在顾锦耳边低语道，“走了。” 顾锦颔首，这才走到床边。绿娟躬身拿了抱枕垫在顾锦身后，顾锦边拿起一旁的针线开始慢慢穿针，边说道，“从明天开始，安排一些忠厚老实的家生子来见我。” 即使这些管事现在不放权，她自然也有办法让他们被人替代。想到萧城给自己的名单，顾锦心中早已经有所章程。原身带来的忠厚之人和萧城那份名单上可信任的人，足够让顾锦彻底将整个侯府的管家权掌握。 顾锦并不着急，从会面结束之后，她每天都会在教导两个孩子之后见两个家生子，询问清楚对方的情况。几位本来有所意动的管事听到这件事情，更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想法，多次想要求见顾锦，但是都被拒之门外。 而杨成也在顾锦的指示下慢慢出面，开始接触一些府中的事务。虽然杨成很小之前就跟着账房老管事离开，但是却经常出现萧城面前，这些管事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杨成的来历。 厨房廖管事站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面色焦急，双手不由自主地互相搅动。听到敲门的声音，廖管事双眼骤地亮了，连忙开口，“快进来。” 穿着灰色小袄的小厮快速走进来，“打听清楚了，那人是账房前任管事的儿子杨成，是侯爷专门派来协助夫人管家的。” 这话刚落，廖管事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剧烈地跳动，心中掀起万顷波涛，廖管事极力压制住脸上的表情，快速地将最近的事情回想一遍。除了纵容负责西院的李管事，他从未做过任何明显的过激行为。 侯府的天恐怕要变了！林姨娘虽然是老太太的亲侄女，可是夫人却是定兴侯府的正宗夫人，先前夫人称病，林姨娘才有机会暂时管家。可是现在 将这些事情来回回想一遍，廖管事心中已经做下决断，掉头吩咐道，“之后林姨娘再有什么吩咐，能推就推了。” 林姨娘被关禁闭之后，萧城直接让她的丫鬟也不要出来。这日，看到厨房送饭的小厮，林姨娘连忙喝住对方，“廖管事呢！让廖管事来见我！” 小厮低垂着脑袋，将饭盒放下，行礼之后就要离开。 林姨娘双目睁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么长时间的禁闭让林姨娘再也维持不住娇弱的面孔，她厉声道，“你站住！” 小厮猛地顿住，死死的低着脑袋，抖着声音说道，“廖管事说最近在忙着整理近三年的账本，抽不出时间来见您。” 林姨娘虽然内心安慰自己顾锦绝对不会将管家权利掌握，但是最近风云变幻却让林姨娘心中却来越不安稳，茶饭不思。她张口呵斥小厮，“让廖管事、成家婆来见我！不然以后我要她们好看！” 小厮连忙点头答应，得到可以离开的讯息之后，就如同脚底抹油般飞快离开，脸上还带着终于解脱的放松。现在府中所有的人都知道府中的形势早就完全变化，可是他这样的身份要被林姨娘捏死却很简单。 林姨娘略显消瘦的脸上难掩嫉恨，手指更是因为心中强大的恨意而微微颤抖。看着禁闭着的房门，想到最近足不出户的情况，林姨娘有些消瘦的脸上完全是遮不住的恶毒，更是有种想要将顾锦五马分尸的怨恨。 仅仅是几天，整个定兴候就完全变了模样。所有人都知道定兴侯府的真正女主人要变了。 自从杨成在西院露面之后，想要见顾锦的管事越来越多，其中甚至还有之前会面的时候借口田庄不能离人而未来的田庄管事。 顾锦听到这个，扯了扯唇，脸上是了然的神情。账房张管事那样的忠于老太太的人，她自然无法动摇。可对于因为利益而效忠的人，她自然可以用利益将其笼络。 至于别人是否会给他更好地利益？至少在整个侯府可以分配的利益中，没有人会比她能够给得利润更多。 就这样拖到第二次见面，这次来见顾锦的人比上一次会面多了很多，甚至很远地方的田庄管事都派代表赶了过来。顾锦这次并未有什么推脱，在众人行礼之后，直接说道，“这所能够带来的利润肯定要比众位管事现在手中的要多。当然我知道这也存在着一些风险，不过我愿意给站出来的人一些补偿。” 听到这话，众位管事眼睛更亮。虽然顾锦提出了互市，但是这只是给他们一个通行证，可是其中的风险却非常大。诸位管事虽然都有些许财产，但是却没有保障自己安全来回的能力。因此，众位管事虽然非常心动，但是心中的犹豫却没有任何减少。 顾锦自然明白众人的想法，她抬眸直视各位管事，面上沉稳，“最终参与的人两年内所得归自己，不用给侯府任何分成，而且侯府会安排人会送对方两年。两年之后对方是选择继续让侯府护送，还是自己单独行动都可以。” 听到这话，众位管事心中的犹豫立刻散了大半。 侯府派人亲自护送！这样意味着在路上所要承担的风险非常少，而且还能减少大部分的路途支出！ 众位管事一看屋内的人，自然知道彼此恐怕想要一样，想要开口说话，却听到顾锦话锋一转。 第24章 账房 第24章账房 众人管事皆关注着彼此的神情，自然明白对方心中的想法一样。即使侯爷同意让利，也不可能给所有人让利，那么到底能不能获得这些利润，恐怕就要看各自的本事。 顾锦看着蠢蠢欲动的众人，还未等对方说话，话锋一转，“但是能够占用的比例是一定的，只能是所有的货物交易的一成。我会给你们足够的时间考虑，可毕竟能够参与的人数有限，我和老爷会从优先从先表态的人里面选择。” 众位管事心中更是意动，同时更是有非常大的紧迫感，甚至有的管事直接向顾锦表态完全可以配合侯府的行动。毕竟量是一定的，可三个人分和五个人分确实完全不同的利益大小。 账房张管事早在得知杨成到来之后，就立刻给老夫人送信。张管事看着手中的账本，素来平静的脸上显示出些许焦急。夫人的一举一动非常有章纲，而且每次举动都能直接命中关键点。 张管事低声吩咐小苏，让对方去给各位管事传信，借口账房有事想要商讨一些事情，可是最终却只等到几位管事的确切回信。看到这些，张管事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 脑海中回想着夫人平静的模样，张管事提笔快速写成书信，快速让人送走。老夫人这次之所以会离开侯府如此长的时间，就是断定侯府的一切已经全部安排妥当，可是现在 仅仅几个周天，定兴侯府已经快完全脱离掌控。 第二次会面，诸位管事的态度已经告诉顾锦，她的计划完全成功。很快，顾锦就接到了第一个人的拜见。 慢慢地将手中的红色账本翻看，顾锦微微有些惊讶。这恐怕是定兴侯府最繁荣的三家商铺的最内部的账册，期中记载着各种货物的来源、销售到哪里去，甚至有着京城中各户人家在商铺中够买的商品归类。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顾锦看着这三家商铺的东西，心中的思绪飞转。这样的东西没有人吩咐，绝对不可能到达这种程度，三位商铺的管事恐怕早就察觉出这些事情的不平常之处，所以才借这次的机会将其呈现上来。 压下心中的疑问，顾锦并没有亲自去探查，而是在某次吃饭的时候，将这三个账本拿了出来。 萧城注视着手中的账本，脸色晦暗不明，深幽的双眸没有波动。这些关于京城各户人家的分类，完全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够做出来的。 整个京城，恐怕都有前朝行动的痕迹。 将账本收好，萧城看向顾锦，眼神中的冷硬慢慢被柔和替代，“多谢夫人。” 萧城将心底泛起的痛苦压下去，极力收敛着脸上的表情，虽然萧城跟老夫人并不亲近，但却还是将其奉为嫡母，而现在这样和前朝牵扯的行为，不仅会让现在的整个侯府赔进去，还会将父亲和兄长几乎用命换来的荣誉彻底葬送。 如果不是夫人，恐怕要到整个定兴侯府完全被掌控，自己才会发现。这样的从内宅慢慢渗透的手段，让萧城对幕后的人更加忌惮。 顾锦虽然有原身的记忆，但归根到底还是现代的思维。如果不是作为一个被养父母虐待过的孤儿，作为局外人不带感情偏颇地将原身的记忆看一遍，顾锦恐怕也不会想到自始至终都名声极好做事极和善的老夫人很可能存在问题。 思及此，顾锦看着萧城，脑海中回想起自己当时的感受，猛然涌起一种同命相连的感觉，看向萧城的目光越发柔和，不由得说道，“今儿我让青芙准备了刷锅子，老爷留下来吃吧。” 顾锦和萧城两个人虽然关系越来越亲近，但似乎也形成了一种默契。萧城从未在顾锦这边留宿，很多时候都是在早膳之前赶过来，之前便一直在书房处理事情。顾锦本身就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自然是乐意保持这种远近适当的程度。 抬头看看已经非常敞亮的天，顾锦想到这阵子自己的小厨房已经完全打理妥当，每日青芙他们都会做一些很好吃的膳食，一时之间忍不住开口询问萧城。 萧城一愣，扭头对上顾锦带着些许柔情的目光，本来到口的推脱消散在嘴角，“恩。” 听到萧城点头，顾锦眉宇间带着笑意，轻声让青芙和绿娟进来，然后又细细地吩咐了几句，这才让让两个人去准备。因为之前只打算一个人吃，所以只准备了一种蘸料，现在自然是让人多准备几种。 想到这里，顾锦不禁有些开心，虽然有很多东西自己吃不到，但是却还是有很多可替代品和很多很好吃的东西。而且有了原身的记忆，顾锦更是能够找到可替代的物品，因为吃货的心反而隐隐又更加茁壮的趋势。 萧城盯着顾锦眉宇间的光亮，本来有些低落的心竟慢慢地回落，甚至有愈加开朗的趋势，不禁也将最近几件让人烦躁的事情忘却。 很快锅子就准备好，青芙也端着各种调料上来。 萧城看着桌子上大大小小的碟子，心中微惊，疑惑道，“夫人？”萧城也在西北的时候也常吃锅子，确实却从来没有现在这些这样齐全，一时之间有些惊讶。 顾锦自然看出萧城眼中的诧异，不禁笑道，“祖母教我苦学数年，我现在也就只能在这上面搞一些小动作。”话落，顾锦也有些愣住，没想到这样的话竟然能够这么自然的从自己口中说出。她不禁感叹，自己现在真的是彻底和原身融为一起，感受着原身留给自己的那份执念，顾锦在心中轻声说道，我会好好对你真爱的家人。 萧城未曾注意到顾锦的呆愣，看着顾锦给自己端汤料的侧脸，只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越加和谐，更加像是真正的夫妻。 萧城从未吃过这种锅子，自是每个都尝了一遍。顾锦自从穿越之后，一直忙于将自己周边的态势稳定，今儿更是第一次放开嘴吃锅子。两个人一时之间更是其乐融融。 本来还在犹豫的几位管事，见老爷和夫人如今的感情越加和谐，心中那点犹豫更是消散，更是不断地有人给顾锦传话。而厨房的人看到商铺的人和顾锦谈话，再看到府中的状态，更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想法，终于在一大早就来到西院求见顾锦。 第25章 求见 第25章求见 听到厨房廖管事求见，顾锦一脸平静，神色淡淡地将放在不远处的酱菜拿到面前，“安排廖管事在东侧间等着。” 青芙听着顾锦的吩咐，心中如小猫抓一般想要知道，之前青芙去厨房很少见到廖管事的身影，近几次却每次都会受到廖管事的亲自招待。思及绿娟的嘱咐，青芙勉强压下面上的急躁，不去打扰顾锦吃早膳。 瞥见青芙憋得涨红的小脸，顾锦心中好笑，挥手让青芙过来，问她，“在奇怪为何廖管事会在这事中变化如此之大？” 青芙猛地摇摇头，看着顾锦带着笑意地双眼，又急速地点点头，唯恐顾锦不再说话，急忙道，“绿娟姐姐说让我不要打扰小姐，可是奴婢实在”好奇得不行。 最后的几个字消散在唇边，青芙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锦。 顾锦忍不住笑了，“你啊！这浮躁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小姐！”青芙撒娇道，“我和绿娟姐姐一静一动才能为小姐增加些乐趣。” 顾锦笑着摇头，这才说道，“廖管事之前会偏向林姨娘，无非是林姨娘掌握管家的权利，能够给他更大的利益。” “可是现在小姐也没”她知道小姐已经将管家权利拿到手里，可是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听小姐的话。 “所以才要以大利换小利，”顾锦随手将桌子上厨房的账本翻开，“我处于内宅，大利便是这一府之地；而对于对方来说，外面才是大利。当他能够得到利益的来源转变，他做事的立场就会转变。” 青芙听得似懂非懂，思索片刻，叹一口气，“奴婢还是不想了！反正就是小姐能给他们更多好东西，所以他们就过来讨好小姐了！可是小姐，你怎么这么快就能看出账本有问题的？”想到小姐一天就能看完十多本账本，青芙再次忍不住问道。 将刚刚翻开的账本放到青芙面前，翻到每月汇总的一页，纤细的手指在账本下面的银两记录上划过，顾锦笑道，“看出什么问题吗？” 青芙疑惑地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账本半响，口中喃喃地计算半响，才道，“没什么问题啊！这些数字都是对的。”话落，青芙注视着顾锦的眼睛，看着顾锦眼中掩藏不住的笑意，跺跺脚，娇声道，“小姐，你就给我直接讲了吧！我真的搞不明白这些！” 顾锦终是忍不住笑道，“你看这些银两的数字有什么特点吗？” “二两、六两、四两、六两”青芙来回看了几页，“好像四两、六两出现得的次数特别多。” “就是这个问题。”看着青芙疑惑地衍生，顾锦继续道，“如果真实账本的数量足够大，一本账本出现得最多的应该是一，现在这些四两、六两很明显是经过自己加工之后的数字。” 青芙愣愣地看着顾锦，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疑惑。 顾锦自然没有办法解释这是现代审计中的一个定律，最后只得解释道，“这是祖母教的。” 青芙了然的点点头，脸上的疑惑瞬间消失，看着顾锦的目光满是崇敬。对于青芙来说，祖母交给小姐的自己一般都是不懂的，反正其他人也不会懂！想到这里，青芙心中的疑惑瞬间消散。 顾锦不知道青芙早已经将她和祖母放到一个非常高的位置，见青芙不再疑惑，顾锦慢慢用完早膳，让人端走后，才缓缓地向着东侧间走去。 廖管事看到顾锦到来，立马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行礼，“夫人安康。” 顾锦点点头，坐到主位上，挥手让其坐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是厨房的廖管事？” 廖管事刚要坐到位置上，听到这个询问，心中一凛，忙道，“小人这么久未曾正式求见夫人，还请夫人责罚。” 顾锦本没打算责罚廖管事，笑道，“这些年我身体不好，大夫说了静养，你们自是见得少些。这都无妨，只要之后彼此能够配合好就可以。” “为夫人效力，乃是小人的本分。” 顾锦听到这话道，“你对互市有什么想法？” 听到顾锦终于提到互市两字，廖管事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诚心道，“互市此事对于在西北有基础的侯府，只有利没有弊。不知夫人想要让府中人如何参与，只要小人能够做到的，小人一定竭尽所能。” 顾锦笑着，只是碾磨着手中的串珠，并未说话。 廖管事心底发凉，嘴里泛苦，他这是头一遭跟顾锦单独打交道，到现在也明白顾锦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廖管事再次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屋子中央，思及互市的利润一咬牙将放在胸前的小册子拿出来，躬身行礼道，“这是厨房所有人的登记记录，小人会配合夫人所有的调动。”这个册子一出，意味着他将会彻底放弃多年在厨房的经营。 将小册子拿到手里，顾锦随手翻动几下，心中微惊，面上却异常淡漠。 没有看到预料中的反应，廖管事对顾锦敬意越来越严重。 将小册子随手放到桌子上，顾锦这才说道，“廖管事这么多年为侯府做事，一直都尽心尽力，我自是相信廖管事的能力。那么” 廖管事听着顾锦口中的安排，脸上的喜色完全遮不住，心中庆幸还好自己来得及时。 青芙垂手站在门外，听到门开的时候，侧头看去。 廖管事眼角的皱纹处也是完全掩藏不住的喜意，看到青芙更是眉开眼笑，连忙从袖口中拿出一个银锭子，塞到青芙手中，口中还叨叨着感激的话。 青芙呆愣住，还未来得及反应，廖管事早就已经向外走去。她连忙推门进去，跑到顾锦身边将刚才的事情说了。 “无妨，收下吧。”顾锦翻看着手中的册子，心中对厨房越加了解。 商铺管事和厨房廖管事得到确定的答复之后，虽然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去说，但是出手手中的财产的事情还是在管事们心中引起轩然大波。众人心里清楚，再晚名额恐怕就完全没有了。 而在这样的动荡中，账房却出奇得安静下来，似乎完全不被这件事情所影响。 第26章 显露 第26章显露 继商铺、厨房总管事拜见顾锦之后，绣房的成家婆也来求见顾锦。顾锦并未拒绝，而是直接和成家婆见面。 两个人的会面内容，侯府的人无从得知。但成家婆出门之后的喜气模样，可以让人知道最后的结果肯定不会太差。 接下来的几天内，陆陆续续有管事和副管事求见顾锦，顾锦都一一接见。当看到单纯的“孝敬”的时候，顾锦知道自己想要达到的效果已经完全达到。 至此，除了被老夫人牢牢掌控的账房和药房，整个定兴候的管家权利被顾锦窝在手中。 这几日，因为账房的事情，顾锦能够辅导两个孩子的时间大大减少。而因为秋姨娘和林姨娘都在被关禁闭，每日的请安更是只有两个孩子在。 一大早，顾锦就被青芙从睡梦中叫醒，想到几日未曾被带来请安的两个孩子，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声音也轻快很多，“准备些糯米团子，红枣放多一点，婷姐儿爱吃甜。” 说完，想到那日志哥儿吃蒸糕时鼓鼓的两颊，柔声道，“再准备几种口味的蒸糕，豆沙馅的多一些。” 又点出几样小吃，顾锦这才放青芙离开。 不一会儿，绿娟就领到志哥儿和婷姐儿进来、现在的天气早已经转凉，志哥儿穿着一件暗青色小袄，看到顾锦双眼都亮了，带着稚气的脸上满是欢喜。婷姐儿跟在志哥儿的伸手，近些日子被养得有些肉乎乎的小脸蛋透着粉色。 刚一进门，婷姐儿和志哥儿一起屈身行礼。 得到回应之后，婷姐儿小跑地冲到顾锦面前，拉起顾锦的手，亲昵地喊道，“夫人。”语气中满是亲近。 几日不见，顾锦也非常想两个孩子，当即将婷姐儿抱在怀中，柔声问道，“有没有好好读书写字？” 婷姐儿小鸡般点头，“我已经能够默写三字经、弟子规了！” 注视着两个孩子满是求表扬的双眼，顾锦心中软得一塌糊涂，在丫鬟们将一个个小碟子端上之后，更是直接将两个孩子放在自己的两侧，“今儿时间早一些，吃得慢些。” 萧城这几日不在府中，因而只有顾锦和两个孩子吃饭。三个人并未占用大桌子，直接占用的外间的小桌子。 桌子上摆放着各色的早点，俱是两个孩子爱吃的。 夹着豆沙馅的蒸糕铺上了一层芝麻，透着甜甜的香气，圆滚滚的糯米团子，还能看见红枣的隐藏其中的痕迹，还有熬得香气四溢晶莹剔透的银耳汤。除了这些偏甜的食物之外，桌子上还有几盘酱菜、鸡蛋羹等小吃； 两个孩子一看到这桌子菜色，双眼泄出光亮，却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给夹了一个糯米团子。 顾锦接过糯米团子，宠溺地看着两个人，着青芙为两人盛了两碗稀饭，缓缓道，“多喝点稀饭，少吃点硬物。” 两个孩子点点头。 等两个孩子吃完早膳，天边才刚刚透亮。现在日头短了，顾锦琢磨着推迟两个人开课的时间，让两个人休息片刻再来读书。 难得空闲下来，顾锦今儿陪着两个孩子整整一上午，但当看到两个孩子递过来的字帖的时候，顾锦却知道这样的日子恐怕不多了。志哥儿的悟性很好，仅仅是这么一段时间他就已经将基础的知识全部掌握好。 顾锦虽然有原身的记忆，但是却不能完全融会贯通。医学类的，顾锦还能凭借自己十年的学医经验来慢慢吸收，可是这些从未接触的古文，顾锦再是吸收能够接受的程度还是很小。 志哥儿看着顾锦摩挲着自己刚刚写好的宣纸，嘴唇紧抿，眉宇间透露出紧张。 顾锦很快回神，连忙笑道，“写得很好，感觉我没有什么可以教给志哥儿的了。”再之后，即使看字恐怕都要找专业人士才能看出真正的问题。 志哥儿一愣，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睛中打转，却坚持着不让其落下来，显然是误会了顾锦的话。 顾锦慌了手脚，连忙轻柔地将志哥儿的眼泪擦去。 志哥儿抿着嘴唇，良久后才哀求道，“夫人，不要不管我们我会听话的，我以后” 顾锦顿悟，更是忍不住揪心，连忙将志哥儿护在怀中，轻轻道，“我的意思是志哥儿太厉害了，已经把我能够教给你的全部学会，接下来要请先生来教。” 志哥儿愣愣地看着顾锦，双眼通红，眼中透露出一丝不敢相信。 顾锦心里一阵难受，志哥儿和婷姐儿虽然有父亲，但是在这样的时代，母亲在孩子的童年成长中显然比现代还要重要。顾锦怎么会不明白志哥儿现在的感觉， 那种骤然得到又害怕失去的不踏实感，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一直觉得是做梦，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个虚幻的梦境，任何一个小点都会让他战战兢兢。 “不要先生，不要先生”志哥儿抿紧嘴巴，最后还是轻轻地开口，“只要夫人。” “志哥儿想要像你父亲那样顶天立地吗？志哥儿想保护妹妹吗？”顾锦轻柔地道，“等找到先生，志哥儿和婷姐儿每每日陪我吃完早膳，再去读书，这样可以吗？” “真的？”志哥儿猛地抬头，稚嫩的脸上满是欣喜。 “是的。”顾锦说道，“志哥儿和婷姐儿每天要来陪我吃饭，不然就只有我一个人。志哥儿愿意吗？” “愿意。”志哥儿猛地点点头。 而被两个人说话声引过来的婷姐儿一脸懵懂地看着两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快速点头。 顾锦看着两个孩子，忍不住地笑了，心中却对为两个孩子找先生有些发愁。两个人的读书先生可以让萧城来找，可是婷姐儿却还需要一个女先生，她不能只跟着红官学刺绣。 这个女先生 恐怕只能自己亲自去找了。 思及自己还未见过的闺中好友、娘家亲朋，顾锦镇定的心难得有些波动。 将心头的思量压下，顾锦给两个孩子安排好练习，就看到绿娟快步走了进来，将一个小册子交给顾锦，轻声道，“账房所有管事的信息都在这里。” 顾锦摩挲着手中的册子，嘴角露出一个微笑。药房这种地方，顾锦自然不会去动，但是账房她却必须握在手中，而且还要在老夫人回来之前。 按照预计，老夫人恐怕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要回来。顾锦曾经将原身记忆中的老夫人细细回想一遍，但始终未曾找到任何线索。 她不禁有些迷惑，这个老夫人到底是为什么每年都要去慈安阁待这么长时间。而且这么多年来，从来未曾间断。 第27章 记忆 第27章记忆 眼看着再过不久就要进入深秋，青芙带着志哥儿、婷姐儿站在西院的果树下。果子缀在枝头上，层层叠叠地异常诱人。婷姐儿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夹袄，用软布兜着满满的果子，肉肉的小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像个瓷娃娃一般。 顾锦站在暖阁的窗户前，含笑地看着垫着脚尖站在小木椅上的志哥儿。 良久之后，两个孩子都将怀里抱得满满当当，顾锦才低下头，继续翻看手中的册子。 窗户开着，带着些凉意的风从外面吹来，掉落的叶片轻轻摇晃，落在薄薄的册子上。修长的手指将枯黄的叶子拿起，顾锦指尖划过册子的中间，若有所思。 绿娟静静地立在顾锦身边，得到吩咐才走到顾锦旁边，弯腰等待。 “今日起，每天找三个管事夫人过来，”顾锦的手指从庞管事三个字上划过，声音淡淡地，“就说我深感管家不易，所以想要慰问各位管事夫人。” 绿娟应诺。 话音刚落，顾锦将册子合上，目光就触及婷姐儿快跑的身影。 小小的身影刚刚跑出几步，就猛地停住脚步，看着落在地上的果子，再看看自己手上的，婷姐儿有些纠结，最终咬咬唇，快步跑进暖阁。 奔跑带进微风，悠悠的檀香在屋子里荡漾，却并不浓重。 婷姐儿梳着简单的发髻，白白的小脸因为运动红扑扑得。快步走到顾锦面前，婷姐儿将手中的果子伸向顾锦，童音清脆而干净，“夫人，吃果子。” 顾锦将一个果子拿起，轻轻地揉了揉婷姐儿的脑袋。虽然这些日子两个孩子非常亲近自己，但从来未曾叫过自己母亲。顾锦心中微叹，她早已将两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 前世，因为身体的原因，她本就打算领养一个孩子，这一世被两个孩子感动，她自然会真心对待她们。 志哥儿随后也来到暖阁，两个人休息片刻，起身向顾锦行礼，之后才前往去学习武术和刺绣。 两个孩子走后，顾锦思忖片刻，再次低声道，“嫂子最近有来信吗？” 顾锦自然说的是娘家的嫂子。原身的母亲生下原身不久之后就离世，原身一直由祖母带大，与同是祖母带大的大房堂哥最是亲近。这样的亲近在堂哥娶妻之后也未曾减少，原身跟嫂子云氏更是亲如姐妹。 但嫁入定兴侯府之后，原身心中还有对祖母安排婚事的那点怨恨，后来自身陷入自己否定的泥潭，更是渐渐减少了与娘家的联系。即使这样，云氏依旧隔三差五托人送信，信里信外都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顾锦一开始并不敢向云氏回信，直到每日勤加练习，渐渐有了原身字迹的模样，再将两个人所有的记忆、信笺全部翻看数遍之后，才慢慢开始恢复联系。 听到顾锦的询问，绿娟低声道，“昨儿刚刚询问过，送信的人说按照往日的规律，这一两日就会有信从那边过来。” 顾锦点点头，思索着上次的两个人通信的内容，云氏说堂哥再过不久就要回京城述职，如果得力的话，应该可以留在京城。云氏直言，如果留在京城，到时候顾锦绝对不能躲着避而不见。 “祖母知你对当初之事伤心，近些年每每都要向人打听问询妹妹的情况，得知妹妹身体抱恙，更是夜不能寐，忧思满鬓。近日祖母得知妹妹身体渐好，这才有了些许精神气儿，一直盼着能够搬回京城见上你一面，方能安心。当年之事，嫂子不该置喙，可妹妹却要思索一下，这场婚事” 顾锦每每想到云氏的信，都能体会到那位双鬓斑白的老人是如何一次次询问原身的情况，又是一次次得知原身的羸弱之后夜夜沉思，无法安眠。这是顾锦从未体会到过的感情，每每在脑海中回想起祖母的音容笑貌，心中就弥漫着一种钝痛，即是自己也是原身的，自己的感动夹杂着原身的悔恨。 顾锦作为外人，仅仅是通过记忆，就明白当时原身的事情被祖母知道，如果不是恰逢定兴侯府提亲，祖母又将这件事完全压下，恐怕原身早已身败名裂。 定兴侯府萧城虽然有过一任妻子，但对方却并未留下任何子嗣，原身只要生下儿子便是嫡子。当时的萧城更是刚取得西北大捷，定兴侯府在朝中正当盛宠。虽然有婆母在家，可对方却为继室，素有贤惠之名，断不会为难原身。祖母更是多次出府，请求曾经的闺中好友打探萧城的人品性格，得到上佳的答案之后才同意定兴侯府的提亲。 顾锦不得不说，即使是现在这个婚事也是绝好的。按照顾家的地位、原身的身份，她能找到如此一门婚事，真的是非常好运。不过谁都没有想到，定兴侯府的老夫人竟然是一个很可能跟朝中隐患联系的人，更没有想到原身会这样将自己牢牢缠死。 心中思绪飞转，顾锦将翻腾的异常情绪压下。身体内残留的神识早就让顾锦明白原身后悔，那丝丝缕缕的哀求顾锦更是明白，那是原身想要让自己好好照顾祖母的恳求。 顾锦轻轻地将眼角出现的泪珠抹掉，在心底轻轻道，放心，我会好好对待你的家人。 “嫂子的信到了，无论何时都要交给我。”顾锦轻声吩咐道。 绿娟点头，自然注意到小姐眼眶的红色，她本就是祖母那边给小姐的，这几日祖母一直托人给小姐送东西。她明白小姐这是想起祖母，忙低头掩饰自己的眼泪，“我现在再去询问一下，顺便将召见管事夫人的事情吩咐下去。” 顾锦微微点头。 定定地看着绿娟快步走出的匆忙身影，良久之后，顾锦才慢慢将头扭开，心中却升起一个疑惑。 原身当初到底是和谁互通信笺？ 这件事情的记忆在原身的脑海中很是模糊，回想着脑海中的画面，顾锦心中这才慢慢有了猜测。原身当初处于羞愧，有意识地暗示自己彻底将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忘记，所以在顾锦接受原身的记忆之时，存留在身体内的那些记忆早就已经完全淡化，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身影。 第28章 诊治 第28章诊治 顾锦端坐在西隔间的软榻上，嘴角携着浅浅的微笑，目光温和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西隔间离着正堂并不远，坐在这里就可以看到院子里抱在一起的几颗果树，黄绿的叶子层层叠叠，午后的阳光穿过，折在地上零零散散的几片叶子上。 顾锦并没有在正房和管事夫人会面，而是选择了这个有些暖意的西隔间。她既然以慰问的名义开始见管事夫人，自然不会选在正堂那样正式的地方。 庞家婆穿着一件棕褐色的长褙子，里面套着一套棉衣，头发梳得光溜溜得，没有一丝碎发，表情恭敬。 顾锦淡淡地看了半响，才含笑开口道，“府中最近多了些活计，对账房的分发可能会有些影响。不过庞管事一直勤勤恳恳，想来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得到顾锦的夸奖，庞家婆连忙站起来福了福，才恭恭敬敬地说道，“能够得到夫人夸奖，我感到非常荣幸。等回去一定会让当家的亲自来感激夫人。” 早在来之前，庞管事就嘱咐庞家婆一定要好好说话，不能随意开口。想到最近夫人几个动作就将大半管家实权握在手中，庞家婆态度更加郑重，语气更加恭敬。 顾锦并不在意对方看似恭敬实则有些警惕的模样，随后简单问询了几句生活方面的问题，声音和缓。 相对于林姨娘略微的尖细，顾锦的声音轻柔而和缓，带着一丝丝令人安心的安全感。听着这声音，庞家婆心中的紧张渐渐放松，言语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 注视着庞家婆渐渐放松的姿态，顾锦心中感叹，庞家婆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是给人的感觉却非常年轻，可以看出心态很好。 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好，顾锦才微笑着话锋一转，说道，“我听闻你最近一直在寻医问药，是想要看哪些方面？我跟随祖母学过些医术，或许能够给些意见。” 庞家婆愣住，没想到顾锦会这么说，想到当家的最近满脸愁容的样子，庞家婆不禁说道，“不敢隐瞒夫人，我和当家的成亲十多年，却从来未曾有过孩子。近些日子，一直在寻找大夫，但却始终没有找到治疗的良方。” 说起这个，庞家婆脸色有些哀愁，语气不自觉地低哑。可话音刚落，庞家婆突然想到当家的嘱托，将还要说的话咽进嘴里，才讷讷两句，闭紧了嘴巴。 顾锦望着庞家婆，这才缓缓地说道，“不如现在让我看一看，也许我有些办法。” 庞家婆睁大眼，难以置信，半响后才慌忙说道，“使不得，夫人如此贵重，怎么可以为我这样的糟婆子看病把脉。” 顾锦眼神温和地看着庞家婆，嘴角带着柔和的微笑，“无妨。我虽然不能说堪比外面的大夫，但调养方面还是比较好的。前些我身体有落下的病根，自然不好调养，现在病根没了，才慢慢着手调养，现在模样才好了些。不过是给你开个调养的方子，你尝试一下，如果有用的话，我再开个进一步的。” 顾锦轻声说着，庞家婆这才注意到顾锦红润的模样。因为顾锦常年不管家，也甚少出院子，庞家婆上次见顾锦还是半年前。 那个时候的夫人模样蜡黄，身体孱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而现在，夫人模样红润，肌肤如雪，一颦一笑之间都有着一种清新淡雅的韵味。庞家婆不禁看呆了，直到夫人再次开口才回过神，但对顾锦的话却更是信任。 “夫人这次召见管事夫人的举动，虽然是在关心府中管事的劳苦，但其中却还有着别的含义。张管事现在看似没有动作，但对外的联系却更加频繁，你切莫在夫人那边露底，更不要接下好处” 当家的话一声一声传来，庞家婆心中异常纠结，看着夫人的模样她早就已经相信，可是想到当家的话庞家婆又不敢答应下来。 顾锦仿佛没有注意到庞家婆的纠结，轻轻抬手，在绿娟耳边说了几句。 绿娟应诺，转身走到旁边的柜子旁，很快就将一个素雅的棉布包裹的东西拿到顾锦面前。 顾锦看着那个布包，而是微笑着转头对庞家婆说道，“昨儿得知李管事的夫人最近有些气血不调，我让丫鬟将这些东西放在这里。还好没有送回房间，不然今儿还要跑一趟。” 李管事？ 庞家婆自然知道顾锦口中的李管事是谁，李管事是药房的一个副管事，最近一直脸色不好。今儿庞家婆还看到那人笑着跟自己打招呼，模样红润，完全没有之前气虚的模样。 想到药房的李家婆都让夫人诊治，再想到李家婆笑着的模样，庞家婆越加心动，终是咬牙说道，“劳烦夫人了。” 顾锦微笑着点点头，将庞家婆的手放到早就备好的小枕上，轻轻地将手搭到她的手上。 良久之后，顾锦才开口，让绿娟记下一个方子，嘱咐道，“一日三次，先喝上一个月试一试。如果效果好的话，我可以再将其中的几味药换一换，再调养半年就好了。” 庞家婆连忙感激，她近些年一直找大夫看病，却从未有过大夫跟自己保证半年内就能调养好，站起身来行礼。 顾锦连忙让其坐下，安抚几句之后，才再次开口道，“我还有一个法子，配合着使用效果会更好一点，能够将整个调养的时间缩短到两个月。” 顾锦虽然吸收了原身所有的医术，同时也和自己学得现代医术融合在一起，但不敢说出非常确定的话。按照她查看的情况，施针配合着喝药，庞家婆的身体一个月内就能正常受孕，只不过孕期要非常注重调养。 庞管事年龄越来越大，家中婆婆数次都要以死相逼。庞家婆自然希望能够越早怀孕越好，听到顾锦的话，连忙同意，站起身来就要跪下磕头。 顾锦连忙指示绿娟将庞家婆拉起来，这才开始慢慢施针。 庞家婆感受着针扎的刺痛，心中却非常舒畅，想到当家的话语，她暗暗下定决定，如果自己能够成功受孕，一定要让当家的将那份带着前任吴管事鲜血的东西交给夫人。 第29章 变幻 第29章变幻 庞家婆躺在暖阁的软榻上，裸/露的肌肤触及柔软的皮毛，手指握紧，心中紧张得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她暗暗有些后悔，如果让人知道夫人这样为自己诊治，恐怕会给当家的惹上是非。 察觉到对方的紧张，带着暖暖的温度的手指缓缓在对方身上按了几下，顾锦声音更加柔和，“放松一些，不然不好施针。” 轻柔的声音在庞家婆耳边划过，她深吸一口气，才慢慢放松下来。 慢慢地在对方关键性的穴位上插上几针，全部结束之后，顾锦才缓缓松一口气，慢慢跟庞家婆说到之后饮食等方面的禁忌。 庞家婆全神贯注地听着顾锦的话，非常怕错过重要的内容。因此当听到顾锦问信期的时候，呼吸一窒，不禁露出尴尬的神情，犹豫了片刻才拘谨地说道，“夫人” 顾锦看着庞家婆，柔声地说道，“出嫁前外祖母教过我比较容易受孕的时间，这个需要用信期的时间来推算。” 庞家婆一听，呆呆地看着顾锦，半响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就要起身磕头。 顾锦早就有准备，快速将对方的动作按住，严肃道，“刚施完针，不能乱动。” 庞家婆眼眶发红，口中连脸感激，这才将自己信期相关的事情全部告诉顾锦。 思忖片刻，顾锦这才将确定的信息告诉庞家婆。 临走之前，庞家婆紧紧握着手中的药房，不顾顾锦的阻拦，跪下磕了头，才感激地离开。 庞家婆回到屋子的时候，庞管事早就已经等待屋子内。 看到庞家婆，饶是平时有些木讷的庞管事，语气也带了些紧张，“夫人有说什么吗？”现在府里这个情况，谁都知道夫人找管事夫人谈话绝对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想到夫人亲自为自己施针并且教导自己注意事项的模样，庞家婆心中更是感激，连忙说道，“夫人不过是询问了些儿生活的琐事。听到我最近一直托人找大夫看病，夫人还给我开了个方子。”想到当家的嘱咐，庞家婆还是将施针的事情瞒下来。 “方子？”庞管事这才注意到自己妻子手中的白纸，眼中有些不相信，“你怎么这么糊涂，夫人如果能看这个，怎么可能”想到之前府中一直被林姨娘把持的模样和那些夫人传言，庞管事虽然并未将口中的话说出口，但未尽之意庞家婆已经明白。 “夫人刚嫁过来，府里就赶上孝期，”庞家婆解释道，“后来夫人更是落水才落下病根，这才传出那些无稽之谈。” 想到夫人脸色红润的模样，庞家婆语气更加坚定，“当家的，你想想夫人现在的模样？这样的模样比起之前绝对是天壤之别。” 谈起这个，庞管事这才想到上次见到夫人之时的震惊，不禁对自家妻子的话有些相信，看向那个药方的目光也有些犹豫。可是想到府中的乱象，庞管事费力将自己的目光移开，再次坚定道，“你明天就去跟夫人请罪，将这个药方退回去，以后也不能碰。我已经听说通州有个很好的大夫，我改天就去求他给你诊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将对方请来。” “当家的啊！这种大夫怎么会是我们这样的人可以请来的！”庞家婆的声音带着哀求，“夫人既然能够做出保证，就一定有很大的把握。那些东西我们留在手里也是烫手，不如就此就它交给夫人，这样我们也可以落得一身轻松。” “你怎么这么糊涂！你忘了吴管事想要将东西交给老侯爷的结果了吗！”庞管事压低声音，继续道，“府中这种情况从老侯爷在的时候就开始了，而现在府中的情况更乱。即使将那东西交到夫人手里，老侯爷的怀疑她们都能解决，侯爷即使怀疑，最后还不是将我们暴露出来。” “可是当家的你看看夫人现在做得举动，老侯爷和老夫人有着数十年的感情，可是侯爷却是被故去的大夫人教导大的。当初老夫人想让林姨娘嫁给他为正妻，侯爷听了吗？”走到窗前将四周的情况查看好，庞家婆这才小声说道。 “我知道你是怕无论侯爷是否相信，我们都会被牵连，”庞家婆双目含泪地看着庞管事，“可是你总归是要将这东西交出去的，难道真的等无法挽回的时候才要交给侯爷吗？老侯爷的救命之恩，当家的，你忘了吗？” 庞家婆每句话都带着哭腔，她明白当家的并不害怕他被害，只是害怕自己和家人被害。 庞管事听到自家娘子一声一声的询问，心中仿佛掀起万顷波涛，想到老侯爷的救命之恩，再看着紧紧地握着药方的妻子，最终叹一口气，长久得不能言语。 顾锦本就是尝试着能否从庞管事这里突破，并未想到对方手里竟然有着非常重要的东西。陆陆续续将府中的管家娘子慰问一遍，顾锦对府中各人的来历性情越发了解，慢慢地开始调整，对府中的掌控越加厉害。 林姨娘看到这个情况，心中越发焦急，嘴上甚至起了几个燎泡，她数次想要求见萧城都被拦下。 看着铜镜上自己红肿的嘴唇，林姨娘双眼通红地将桌上的东西推到地上，胸口一起一伏，显然已经气极。 吕妈妈连忙宽慰，“账房现在完全没有任何变化，只要等老夫人回来，那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听到这话，林姨娘起伏的胸口才微微缓解，一双凤眼担忧稍减，取而代之的是对顾锦的彻骨恨意。想到老夫人来信的吩咐，林姨娘绞紧绣帕，咬牙切齿地道，“难道真要那么做吗？” 想到自己孱弱的儿子，林姨娘心中再次郁结，她不甘心就这么把将那个小杂种捧上去！ 第30章 突破 第30章突破 府中渐渐安定，各个位置都陆陆续续地换上了顾锦信任的人或者萧城所给的名单上的人。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整个侯府就完全变了模样，府中众人心中对顾锦越发敬佩，言行之间更是越发恭敬。 顾锦坐在西隔间，轻轻将手中的信封的边缘剪开，抽中里面似乎还带着墨香气的信笺。 慢慢地将信上的内容看完，顾锦才缓缓松一口气。 顾锦一直计划着给两个孩子找个好点的先生，但是却始终没有头绪。虽然侯爷始终都在为圣上做事，但却都是在暗处做出，明面上还是完全与朝堂隔离的样子。如果志哥儿和婷姐儿的身份是嫡子嫡女，那么萧城行事会更有理有据，可现在 想到记忆中朝堂动荡的模样，顾锦陷入苦恼中，可在跟云氏联系之后，顾锦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云氏本就是京城人士，远嫁到原身的娘家。原身还未出阁之时，云氏经常提起她的一个闺中好友，甚至在原身要嫁到京城之前，还专门写信闺中好友，让她帮忙照看原身。只不过原身因为本就不愿意嫁到这里，不久之后又落水，之后更是很少出门。 顾锦细细思索一遍，才恍然想起云氏这个闺中好友家父曾经开过著名的书院，后来才因为在知识分子中地位很高，被先皇请到朝中为官。 跟云氏通信之后，顾锦就委婉打听了这人的情况。 云氏看到顾锦要为庶子庶女请先生，虽然有些心疼小姑子还未生育就要操心这些事情，但更多的还是对小姑子正视这段婚姻的欣喜，直接将闺中好友的情况告诉顾锦。 想到顾锦这些年都未曾与其联系过，更是写了一份信送到闺中密友那里。 摩挲着洁白的信纸，顾锦心底有暖流划过，越发想要见到这个让原身倍感温馨的嫂子。 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顾锦坐在暖阁中，认真地听着志哥儿和婷姐儿将布置的作业全部背好。轻轻地揉了揉两个人孩子的脑袋，顾锦才惊讶地发现两个孩子在两个月的时间内，竟然窜了这么多。志哥儿站得直直得，坚毅的小脸隐隐有了萧城痕迹。 想到因为马上孝期就要结束，忙得甚至没有时间吃饭的萧城，顾锦有些呆愣。将思绪收回，顾锦让两个孩子坐在软垫上，去吃早已就备好的甜品。 这个时候，绿娟快步走到顾锦身边，低声道，“大夫说庞家娘子怀孕了。” 手指一顿，顾锦轻轻点头。 上次为庞家娘子施针，顾锦可谓将祖母交给原身的看家本领用上了，亲自为其打通了身体上郁结的地方，再配合着每日的调养，庞家娘子能够怀孕本来就在预料之中。 可是这么快 顾锦不由得有些高兴，这样的话她很坑就在老夫人赶回来之前对账房有一定的掌控。、 想到前些日子从慈安阁传来的话，顾锦冷笑一声。 因为听闻夫人身体渐渐康复，老夫人非常欣喜，决定提前结束祈福，赶回侯府。 计算着老夫人回到府中的时间，顾锦心中暗暗希望自己为庞家娘子看病的行为能够让对方能够让她的人手去。虽然可以让萧城亲自来安排，可是这样的话很可能引起对方的警惕。 庞家婆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夫，颤抖地问道，“真的吗？” “老夫还是能够将喜脉看出来的，”年老的大夫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微笑地说道，“不过月份很浅，我也观察良久才确定。” 将这话说完，大夫话锋一转，有些担忧地说道，“夫人的胎相不稳，最近不要劳累，最好还是寻一副上好的方子调养一阵。” 年老的大夫之前就为庞家婆诊断过，开过几次药都没有效果。后来听闻对方找到一个大夫开了一方药，现在看来这个药方的效果非常好。年老的大夫继续道，“不知道哪位大夫为夫人开得现在的方子，效果非常好，老朽自叹不如。有这样的大夫在前，夫人还是再让对方看上一看，开个调养的方子。” 年老的大夫心中感叹这个方子的效力，并未注意到庞家婆和庞管事因为这话有些呆愣的表情。 大夫走后，庞家婆摸着自己的还很平坦的肚子，有些悲切得说道，“当家的，你真得能够舍得咱们的孩子吗？” 庞管事素来有些木捏的脸上，再次出现纠结的表情，他呆坐在椅子上，眼中满是不舍。这么多年，两个人的第一个孩子，他怎么可能舍得。 可是 想到吴管事的惨死的模样，庞管事心中依旧迟疑不定。 “当家的！”庞家婆喊道，“咱们只需要偷偷将这个东西交给夫人，并不需要像吴管事那样直接去求见老侯爷。夫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找府中管事或者娘子沟通，只要交出的时机合适，他们根本不会知道这东西是怎么被知道的。我看现在夫人和侯爷的行事，绝对不会直接拿着东西去询问老夫人。” 想到老夫人几个信任的管事早就已经被侯府和夫人以各种名义换掉或者除去，庞管事心中的纠结稍减。 目光触及妻子小心翼翼地捂着自己的肚子模样，那里面是自己期待了很多年的孩子，庞管事内心渐渐清明，最终做下决定。 老夫人还有半个月就要回来，府中渐渐开始忙起来，顾锦虽然已经隐隐猜测出对方真实面目，却还是做出一副欣喜的模样，连续好几天都召见各位管事，嘱咐对方千万要把一切安排好。 庞家婆得知夫人最近在召见各位管事，安排老夫人回府的事情，想到自己管的仅仅是后院的一些琐碎的事情，本以为自己不会被夫人召见，却突然得到顾锦要和她见面的消息。 回来屋子的时候，庞家婆看着庞管事将埋在床下瓷砖下面的东西拿出来，快速地将其藏在自己的胸前，长舒一口气。 好在现在天气渐冷，穿得多了，这样的东西放在胸口完全不会被发现，不然庞家婆完全不知道如何才能将这东西交给夫人。 第31章 母亲 第31章母亲 窗棂开着小小的缝隙，冷风从外面直灌进来，将未被镇纸压住的宣纸吹得散落各处。天气渐渐转凉，枯黄的树叶散落在青石板路旁，带来些许冬日的气息。 今年的秋天似乎尤其短了些。 顾锦望着只剩一些枯叶的树木，看见炊烟缓缓从厨房方向飘散，渐渐消散在晌午的光晕之中。天气渐渐冷了，似乎天空都比往日昏暗了些。 “小姐，大少爷和大小姐来了。”青芙轻声道。 顾锦将目光收回，微微颔首。这时，屋子也刚好被打开，两个孩子穿着新做的小袄儿，快步跑到顾锦面前。 待两个孩子请安之后，顾锦才将两个孩子拉到胸前，细细地询问了几句。 婷姐儿看着顾锦，咬着嘴唇，白生生的小脸鼓鼓得，欲言又止。 低头看着婷姐儿纠结的小脸，可爱得仿佛一个瓷娃娃，顾锦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笑盈盈地说道，“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两个孩子虽然还是没有开口叫自己母亲，可对顾锦却非常亲近。 婷姐儿看了看顾锦，又扭头悄悄地看了志哥儿一样，几次张嘴欲言，都再闭上嘴巴。志哥儿看着妹妹的模样，轻轻地握住妹妹的手，稚嫩的声音干脆清朗，“秋姨娘给我和妹妹送信，说姜姨妈想要见我们一面。”两个孩子虽然被记在秋姨娘名下，可却从未叫过秋姨娘母亲。 顾锦怔了怔才回过神来。姜姨妈是先夫人姜氏的姐姐，自从姜氏故去之后，甚少与定兴侯府往来。而姜家更是只在老侯爷的丧礼上露过一面，此后与定兴侯府没有什么联系。 “你们想见吗？”顾锦轻声问道。 志哥儿摇摇头，婷姐儿的小脑袋更是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软糯糯地说道，“我还记得姜姨妈。” 顾锦顿住。 婷姐儿继续说道，“那次我和哥哥玩捉迷藏，听到她跟先夫人说‘哥哥留不得’。”志哥儿握着婷姐儿的手，想要阻止婷姐儿说话，并未成功。 顾锦有些错愕，心中忍不住有些发凉。姜姨妈这是在劝姜氏将志哥儿除去。如果多年前两个孩子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那么现在 顾锦忍不住看向志哥儿。 八岁的孩子低垂着脑袋，背脊挺直，慢慢褪去婴儿肥的侧脸紧绷，带着一丝倔强和害怕。他早就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也明白自己在府中的尴尬地位。但这些日子以来，那些难得的温暖还是让这个七八岁的孩子倘开心扉。 可是现在，这些温暖马上就要消失。 志哥儿死死地低着脑袋，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他不想让泪珠落下，但淡淡的水渍还是出现在木制的地板上。看到哥哥的反应，婷姐儿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她紧紧地握着哥哥的手，慌慌张张地道，“哥哥，你别难过，我跟夫人道歉” 说着，就要向顾锦行礼。 顾锦连忙阻止婷姐儿的动作，将两个孩子圈入怀中，怜惜地说道，“没事，没事。” “不想见姜姨妈就不见，即使她来了，我也能挡回去。”顾锦有些后悔，两个孩子虽然对自己亲近，可心中却还是缺乏着安全感。这些日子，顾锦一直忙着将管家权全部拿过来，虽然一直都抽出时间陪着两个孩子，但却很少了解两个孩子的内心世界。 顾锦蹲下身子，微微仰头望着两个孩子，轻声地说道，“我知道你们不喜欢秋姨娘，不会将你们送过去。不过，你们要是想要和我一起生活的话，需要叫我什么？” 顾锦知道这样的话，现在不该说，可她还是忍不住了。上一世，当她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有孩子的时候，以为自己的整个人生都是灰色的。这一世，她虽然能够有自己的孩子，但是却更希望将两个重新燃起自己生活希望的孩子抚养长大。 志哥儿愣愣地看着顾锦，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婷姐儿听着顾锦的话，红扑扑的小脸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母亲！” 顾锦立刻应答，“是的，叫母亲！” “我真的可以叫您母亲吗？”婷姐儿紧张地问道。她每次看到乔姨娘抱着平姐儿的样子，都很羡慕。夫人对她们明明就像乔姨娘对平姐儿和安哥儿一样，甚至还要好上好多好多，可是哥哥却不让自己叫夫人母亲。 “当然可以。”顾锦真诚地说道。 “母亲。”婷姐儿扑倒在顾锦怀中，甜甜地喊道。 志哥儿站在两个人的旁边。双眸带着柔和的笑意，坦坦荡荡，志哥儿一直觉得夫人的这双眼睛充满温暖，可却从未此刻能够体会的这么强烈。他张了张嘴，喃喃了两声，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顾锦并不介意，她将志哥儿抱在怀中，柔声宽慰说自己可以等着志哥儿接受自己。 看着两个孩子离开之后，顾锦揪起的心始终没有得到缓解。小的时候遭受的虐待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忘记了，两个孩子能够像现在这样善良而且不畏畏缩缩，已经非常难得。 顾锦望着已经有些低沉的日光，目光复杂难辨，心中对秋姨娘和林姨娘越加厌恶。如果不是现在她们在被关禁闭，顾锦恐怕会用些主母的权利。 想到姜姨妈要见两个孩子的行为，顾锦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绿娟等两个孩子走后，才轻轻地从屋外走进来，“庞管事的夫人正在侧厅等着小姐。” 顾锦平息了一下情绪，换了一件简单的襦袄，这才行至侧厅。 庞家婆看到顾锦，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回落，她张口想要说话，可是看到站在顾锦身边的绿娟，又慢慢闭上嘴巴。 见此，顾锦轻轻摆手，“将门外看好，任何人不得靠近。” 绿娟应诺退下，出门之前将房门关死。 连连看向窗外，又将屋子环视几圈之后，庞家婆才松一口气，将牢牢放在棉袄夹层中的布包拿出来，颤抖着手递给顾锦。 顾锦看着这个布包并未惊讶，古代的人似乎非常喜欢暗中做些账本。不过想到古代没有硬盘、网盘那些存储设备，顾锦也就释然。现在除了记账，似乎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顾锦将布包从庞家婆手中拿过来，无意间碰到对方冰凉的手指，动作顿了顿。 谁知庞家婆以为顾锦在怀疑这个账本，跪在地上开口道，“夫人，这些账本是真的啊！这些账本都是吴管事用命保下来的！”庞家婆匍匐在地上，后背因为哭诉起伏不停。 拿着布包的手握紧，顾锦心底又揪了起来。无论是厨房管事的册子还是商铺管事的销售记录，都未曾让顾锦惊讶。 但是现在，看着手中这个沉重的东西，一个念头在顾锦脑海中却越来越清明，这个东西恐怕可以直接将府中大部分看似清楚实则暗藏玄机的账目解释清楚。 第32章 证据 第32章证据 庞家婆匍匐在地上，整个身子一抖一抖得，眼泪从带着些许皱纹的脸上滑下。 从思忖间回神，思及庞家婆现在还在怀孕初期，顾锦连忙让庞家婆站起来。顾锦并未将这布包打开，而是将它收起来，才扭头看着庞家婆，目光中带着担忧，关切地道，“我听人说你怀孕了？” 庞家婆看着镇定的顾锦，心中的紧张渐渐散去，感激地说道，“多亏了夫人施针和方子，我一定为”说着，庞家婆就要再次跪在地上。 顾锦连忙将对方拉起来，宽慰道，“无妨，不过是举手之劳。找大夫看过了吗？孕相怎么样？稳妥否？”上次帮对方施针虽然将对方堵塞的气血通畅，但现在怀孕其实还早了些。可是想着庞家婆的年纪和最近对方婆婆接连研磨儿媳妇儿的举动，顾锦还是觉得只要调养得当，现在怀孕绝对比后面怀孕好。 即使对方不将这些东西交到自己手上，顾锦也会好好让对方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毕竟两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中坚持到现在真得不容易。 想到老大夫的话语，庞家婆终是忍不住开口向顾锦说出对方的话，却并未将后面再开方子的话说出。顾锦听到庞家婆所说的胎相，连忙轻喊绿娟进来，让其去拿诊断所需要的物品。 仔细地为庞家婆诊断，再给对方开了半个月的药，顾锦才松一口气。庞家婆的胎相虽然不好，但还是能够调整过来了，只要好好调养三个月，生产的时候再注意一些，应该就能够安全生产。 此时的庞家婆早已经对顾锦的医术非常信服，听到确定的答案，这才心安。 待庞家婆离开之后，顾锦摩挲着桌子上的箱子。思忖片刻，顾锦最终将这个箱子打开，将包裹着账本的白布打开。 手僵硬了一瞬，黑红色的血迹撞入双眸，顾锦微微睁大眼睛，犹豫了片刻才将将有些破烂的账本页翻开。 字迹并不规整，起落的力道不一样，笔力有些虚弱，顾锦一看便知这恐怕是匆忙之间的卷抄本。即使是这样，对方似乎也在尽量确保账本能够被人看清楚。 思及这恐怕是有人用生命保下来的账本，顾锦手心有些濡湿，有些郑重地将账本慢慢地翻开。顾锦一页一页地慢慢看着，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每年的定兴侯府的田产、铺子的收益大半都被以各种形式花了出去。即使没有牵扯进去的商铺，也在进货或者出货上被幕后的人插了一手。这样的动作绝对不是一年两年可以达到的，想到老夫人可能有的真实身份，再想到老夫人嫁给老侯爷做继室的时间，顾锦心底阵阵发凉。 既然顾锦能够想到，萧城又怎么会想不到。他拿着手中的账本，眼神中是说不出的冷意，却又夹杂着一些痛楚。 老夫人虽然没有亲自将萧城抚养长大，但却还是萧城名义上的母亲。萧城幼年丧母，一直拿长嫂和老夫人当母亲对待。顾锦有些担忧地看着萧城，他幽深的双眸定定地看着账本，虽然冰冷却很纯净。 恻隐之心波动，顾锦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定兴侯府虽然看似一直圣宠不衰，可无论是老侯爷、还是故去的兄长，亦或是萧城，似乎一直都活在算计之中。从老夫人嫁给老侯爷，甚至可能是更早，定兴侯府就已经被那些人拽入棋盘之中。 那么兄长的死因、长嫂的病故，甚至是老侯爷原配的故去，都可能是算计。毕竟如果不是自己的穿越，原身就很可能一直衰弱下去，整个定兴侯府的命脉也一直被掌控在对方手中。 随着思绪的深入，顾锦越来越心惊，虽早已经对这些有些预感，但当真正证实之后，却还是忍不住心中悸动。不自觉地握住紧握着账本的手，顾锦声音越发轻柔，“所有人作恶的人都会付出代价。”这是她一直坚定的信念。 萧城从浑身的戾气中回神，凝视着自己的夫人。顾锦眉宇间带着怜惜，一双明眸清澈明亮，仿佛带着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燃烧沸腾的暴虐像潮水一般退去，萧城松开握着账本的手，反手回握，玉葱般的手指温暖柔和，带着淡淡的安心。 两个人互相凝望着，温馨的气息静静回旋。耳根渐渐泛红，顾锦想要将手抽回，并未成功。注意到对方因为自己的动作有些受伤的表情，顾锦最终还是任由萧城握着自己的手。 屋中的人早在萧城来之时就全部退出，顾锦勉强压下心中的悸动，道，“堂嫂来信说，大哥这次考绩评了个优，这次不出意外应当能调回京城。”天气越凉，顾锦穿着一身淡红色金缂丝锦缎长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喜意。 自从和夫人渐渐融洽，萧城一直想让顾锦开心一点。前些日子见顾锦总是开始慢慢跟娘家联系，脸上也渐渐有了些活泛的表情。想到夫人刚过笄礼便嫁离自幼生活的地方，现在也还未到桃李之年，萧城心中越加柔软，“那个时候正好除服，你们可以好好聚聚。” 萧城并未说这次顾行升迁至京城已经是确定的事情，期中甚至有些他的手笔。不过，萧城看着和自己差着十年的小娇妻，并未提前道出。如果夫人能够时常看到自己的祖母，一定会非常开心。 思绪一转，萧城淡淡瞥了桌子上的账本一眼，掩住眸子里的杀意，再看向妻子时目光变得柔和，伸手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盒子。 顾锦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做工精致的小盒子，有些惊讶，却没有伸手。 “我听丫鬟们说夫人晚上总是做噩梦，但是点灯又有些晃眼，”萧城缓缓地将盒子打开，一颗光滑剔透的夜明珠露出来，“府中虽然有着夜明珠，但却刺眼；这颗是我特意拜托人寻找的，夜晚拿出来光亮非常柔和。” 光滑剔透的珠子立在盒子中央，色泽温润，仿佛奶油色，美得就像是后天雕琢一样。早就吸收了原身记忆的顾锦，一眼便看出这个珠子价值不菲。想要找到这样的珠子，即使是萧城恐怕也要废上一些力气。 思绪不禁飞转，顾锦想到在前世自己每次想要吃比较远的地方的吃的，男友从未陪我自己。即使是在那几家店面路过，不是说很忙就是有急事。现在想来，当时即使再忙又怎么会没有停车买东西的两分钟。如果真的那么忙，那么他那么多陪着那个女人的时间是如何来的？ 顾锦压抑着心中的波动，强迫自己不要去对比，但心中还是越加偏向萧城。 注意到顾锦的动容，萧城缓缓地将盒子盖上，轻轻地握住顾锦的手，并未说话。 他的指腹带着一层茧，不自觉地刮了顾锦一下，却莫名得让顾锦感到安心。半响之后，顾锦才开口让外面守着的丫鬟们进来，吩咐青芙开始端晚膳。 不一会儿，小桌上就摆满了晚上的膳食，火候正好的烤鸽子，外皮酥脆，做出精致模样的豆腐羹，淋上一些星星碎碎的香菜，素净雅观，冒着热气的清汤，带着淡淡地香气，闻着就让人食欲大振。 萧城很少在吃食上有要求，老夫人喜爱吃一些清淡之物，萧城在那边的时候就吃得清淡；以前感念到姜氏的嘱托，他还时不时去秋姨娘那边做一做，秋姨娘每次必要将姜氏喜爱吃的饮食摆上。萧城虽然并不在意，但久而久之也有些厌烦总是听这些伴随着饮食一起的话。 夫人刚刚嫁给萧城之时，他惦念夫人远离家乡，又仅仅及笄，一日三餐都会来到西院，更是多次警告林姨娘和秋姨娘。然而夫人身体还是渐渐瘦弱，最终更是将他拒之门外。渐渐地，萧城就开始在书房吃饭，除非必要的事情更是鲜少踏足内院。 看着顾锦轻轻地摆弄盘子的模样，萧城有些滋味复杂，看着顾锦的目光越加深邃，有着他都未曾察觉到的 虽然账本上带着压抑的气息，但是略微解开心结的两个人的食欲都不错。 看着丫鬟们次第将桌子上的碗筷收走，顾锦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开口道，“我想将两个孩子记到我名下。”姜姨妈想要见志哥儿和婷姐儿，绝对有着什么目的。想到自从关禁闭，一直没有动静的林姨娘和秋姨娘，顾锦防备的心并未放下。 没动静并不代表老实，更可能是在酝酿更为恶毒的事情。想到之前林姨娘为了除掉自己的指使吕妈妈虐待两个孩子的事情，顾锦目光有些冷。做出这样的事情，关禁闭怎么能够还清。 听到顾锦的话，萧城神色冷了下来，脸在烛光的照射下晦暗不明。 顾锦看着整个人的气质突然变化的萧城，有些不明所以。她并不明白萧城为什么突然变化，周遭的那些柔和似乎在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就瞬间消散干净。 第33章 矛盾 第33章矛盾 听到顾锦的话，萧城神色瞬间冷了下来，屋子内的温馨气氛似乎在这一瞬间就消失殆尽。他平静地看着顾锦，表情平静无波，似乎刚才发生的温馨都是错觉。 顾锦并不明白萧城的变化，她有些迟疑地想要开口，可看到萧城那隐藏在眼底的淡淡忧伤之时，却又闭上了嘴巴。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停滞。 最终，萧城淡淡道，“夫人还是如此讨厌这里吗？” 顾锦怔住，半响之后才明白萧城话中的含义。脑海中快速闪过很多情景，顾锦沉默了良久。 原身本就对嫁到定兴侯府非常抵触，在被祖母斥责与他人通信之后，更是羞愧得恨不得直接死掉。在嫁入定兴侯府后，抵触和羞愧折磨着原身，原身对萧城更是不假辞色，两个人的交流更是渐渐减少。 是因为自己说要将孩子记到自己名下。 想起当初原身被诊断无法受孕时与萧城的那几句争执，顾锦心中略微明白。她沉默着没有说话，在前世因为身体不能生育，她早就断绝了生育的念头；而现在，顾锦微微低垂着脑袋，她的身体虽然渐渐好转，但却始终没有想要生育的念头。 她现在还不能彻底接受自己现在发生的这一切。 萧城目光复杂地看着顾锦，眼神中残留的温情渐渐消散。他站起身来，脚步没有任何停顿地直接离开。 顾锦定定地凝望着萧城离开的身影，直到青芙欲言又止的进来，她都没有说话。 这次不欢而散之后，顾锦和萧城这些日子间的相处模式似乎又回到了之前。萧城开始没日没夜地在书房忙碌。 听着萧城的贴身小厮传来的萧城这些日子不在府中的消息，顾锦捏紧了手中的绣帕，心中突然升起淡淡的失落。 “母亲？”婷姐儿看着陷入沉思的顾锦，稚嫩地开口道，“是我绣得不好吗？” 顾锦回过神来，这才将手中的绣帕展平，轻轻地点评了几句，揉了揉婷姐儿的脑袋，柔声夸赞道，“婷姐儿绣得很好。” 听到顾锦的肯定，婷姐儿开心地笑起来。 看着乖巧的婷姐儿，顾锦想到萧城的抗拒，她知道萧城这次被自己伤到，但是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还没有完全做好当他妻子的准备。 离着老夫人归来和除服的日子越来越近，府中渐渐忙了起来，随着萧城的动作渐渐从暗处转移到朝堂，定兴侯府的身影也渐渐在朝堂中出现，京城中渐渐多了关于定兴侯府的讨论。 顾锦翻看着手中的请柬和拜帖，陆陆续续地听着黄莺在旁边的解释。原身刚刚嫁到定兴侯府不久，定兴侯府就进入孝期，原身也未曾了解过京城的情况。虽然老夫人曾经特意为原身讲解过京城的状况，但是现在却并不适用。 云府、安国公府、广安候府 云府自然是云嫂子的娘家，安国公则是老侯爷的至交好友，而广安候府 顾锦疑惑地看向黄莺，黄莺微微摇摇头。 广安候府，曾经的先皇后母家，在先皇后因病故去后，一直沉寂着。虽然定兴侯府马上就要除服，但是与定兴侯府没有亲密关系的家族却都还在观望期间，观望着定兴侯府是否能够再次担当大任圣宠不衰，观望着这个因孝期两年多都未曾露面的新夫人会是什么做派。 这几日，萧城离去的落寞背影时不时地在顾锦脑中徘徊，顾锦睡觉都睡得极不踏实，梦中时不时出现前世男友的恶毒话语，又转而出现萧城默默关心自己的模样。 这日清早，顾锦脑袋昏沉地从睡梦中醒来，正纠结着是否要缓和一下和萧城的关系，就见青芙咬着嘴唇进来。 “小姐，姜家姐姐来了” 姜家姐姐？脑袋昏昏沉沉地，顾锦微微有些呆愣，疑惑地看着青芙。 “就是先夫人的姐姐。”青芙脸上有些担忧，顾锦作为继室，虽然还是为定兴候夫人，可是前面那位却是晧命在身。 顾锦脸上有些不好看，这个人自然就是婷姐儿口中的姜姨妈，也就是那个劝解姜氏将志哥儿除掉的人。顾锦虽然并不相见这人，但想到对方可能存在的意图，再想到对方曾经的恶毒心思，她冷笑一声，招呼青芙给自己穿戴衣服。 自从顾锦决定在这个世界生活，一直都在关注自己的身体，更是每日都在喝药内调，肌肤早就已经完全恢复，甚至因为心结不在，气色更胜当初。 看着铜镜中精致的五官，顾锦满意之后，才向侧厅走去。一走入侧厅，顾锦便抬眸望去，身着淡蓝色锦缎的美妇人正端坐在下首的位置，手上拿着茶杯，慢慢地品着茶，举手之间满是优雅。 顾锦微微一愣，如果不是早就听黄莺说过姜家几位夫人的性情，顾锦恐怕真的会认为眼前这人会像举止一样优雅。 大姜氏听到脚步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才抬起头来。看到刚刚进门的顾锦，不禁呆愣住，脸上的惊讶显而易见。三来人虽然穿着素净，但衣服的针脚、绣花处却处处透露着精致，肤白如雪的脖颈露出，仿佛比锦缎还要丝滑。仅仅是这么一对视，大姜氏都被对方娇美的五官所怔住。 大姜氏眉头蹙起，想到秋姨娘传回来的话，心中怨恨更胜，吐出的话语更是难听，“这就是刚刚病愈的定兴候夫人吗，我看肤色真是好得很。这么一瞧，完全不像是素食能够养出来的。” 顾锦微笑回道，“早就听说姐姐爱开玩笑，今日一件果然说着让人宽心，竟会打趣妹妹。还不是那些苦药喂出来的，一天三顿的喝，少喝一顿都会被大夫念叨，我也是没办法。” 轻轻地将话题挡回去，眼底笑意未变，顾锦感叹，这人果然是“说话难听”，这样的话难道不是想说自己在守孝期间还大吃大喝将自己养得心宽体胖。 话被挡回去，大姜氏呼吸一滞，心中有些恼怒，这顾氏跟秋姨娘近两年来信所说的唯唯诺诺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压下嘴角的怒意，大姜氏盯着顾锦道，“还好你身体康健，不然我真的是放不下心来。当年啊，我那可怜的妹妹临走之前，一直放不下的就是这定兴侯府的大大小小。如今看到你身体康健，慢慢能够掌管家务，她心中一定十分慰藉。” 顾锦微微一笑，顺着说道，“我也听秋姨娘说过，姐姐当时最是热心，每年慈安阁祈福之时，我都会亲自书写文章来为姐姐祈福。” 看着顾锦盈盈笑意，大姜氏眼中戾气划过，“我想我那可怜的妹妹一定能够感受到夫人的嘱咐。” 大姜氏状似感激，话音刚落，又继续说道，“只是不知两个孩子如何？我那妹妹还有一件遗憾之事，就是未曾为定兴候生下一儿半女，最后只能再临终前将那一双儿女交给那秋丫头扶养。这两年正好定兴候守制，我虽然心中惦念，但却未曾叨扰。今儿，夫人可要让我好好瞅瞅两个孩子，不然我真的是茶不思饭不想，一直惦记着妹妹的嘱托，就怕那秋丫头做事粗糙，没有将两个孩子照顾好。” 顾锦心底一沉，冷笑一声。这姜姨妈的目标果然就是两个孩子。 第34章 姜氏 第34章姜氏 顾锦冷眼看着大姜氏，嘴角嵌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淡淡地道，“现在天气渐渐冷了，两个孩子近些日子受了些风寒，我早就免了两个孩子的请安。” 说罢，扭头冲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绿娟说道，“姜家姐姐来了这么长时间，茶水都要凉了，快去将前些日子祖母托人送来的明前茶拿来。” 绿娟应声就要退下。 大姜氏虽然有些莽撞，心里却并不糊涂。顾锦前面说免了两个孩子的请安，后脚就让随身的丫鬟出去换茶，这不是摆明着要让这丫鬟去通知两个孩子吗？她今天会这么早过来，不就是为了碰上两个要来请安的孩子，她连忙将绿娟拦住，皮笑肉不笑得说道，“这茶我喝着味道不错” 顾锦直接将大姜氏的话打断，悠悠地说，“无妨，这本就是她们的过错！姜家姐姐一定要好好品一品这茶，这明前茶虽然不是很有名，但滋味相当不错，是私人茶庄培育多年的。”说完，顾锦扭头看向被大姜氏叫住的绿娟，严厉道，“还不快去。” 绿娟自然明白顾锦的意思，应声退下，出门前还请门窗关好。 大姜氏看着顾锦丫鬟离去的身影，微微咬牙，扭头直接说道，“夫人可莫要拦着去看望两个孩子，前些日子秋丫头还给我们送信说明两个孩子的情况，可却突然传出的虐待的时间。当时得到消息，我那心啊，如果不是我估计着贵府孝期没有过来探望，两个孩子怎么可能遭此大难！” 大姜氏声音哀泣，瞥见顾锦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更是继续道，“夫人，你是不知道啊，我那妹妹身边的秋丫头平时最是老实，对我那妹妹也最是忠心，不然妹妹也不会在病期的时候将秋丫头提上来。秋丫头为了照顾两个孩子更是操心，想到夫人身体不好，不能为府中操劳，更是多次拜托姜家帮忙。现在那个脏心眼的妈妈竟然这样背着秋丫头对待两个可怜的孩子，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指使啊！” 大姜氏一句一句话说着，顾锦面上难看，心中却思绪反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难道不是说秋姨娘尽心尽力地对待两个孩子，而自己一家之母完全不曾管辖两个孩子，更是暗示这吕妈妈很可能就是自己指使的！ 顾锦心中冷笑不止，话上也满是愤恨，“我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也是心中愤恨不已。如果不是当时侯爷在场，直接将所有嫌疑人都审问了一遍，才知道这两个孩子竟然在四五年前就受到虐待，当时秋姨娘一直惦念着病重的姜氏，才没发现。这次，如果不是当时吕妈妈动作太大被发现了，恐怕两个孩子还要受苦，可怜的孩子啊！” 顾锦连声叹道，眼角的余光撇到姜氏僵住的表情，目光轻蔑。四五年前，原身还未及笄，当时秋姨娘刚刚开始教养两个孩子。因为姜氏病重，秋姨娘日夜侍疾，所以才没注意到吕妈妈的异样，被吕妈妈骗得信任。这可是你们的秋丫头给得说法！现在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们。 大姜氏被顾锦入刀刃般的话语怔住，脸上变化莫测，相当难看，见顾锦瞬间将这审查不严的责任推到妹妹和秋丫头身上，咬着牙说道。“想我妹妹那么关心两个孩子，而现在两个孩子竟然这样的遭遇，她在九泉之下一定也睡得不安稳！夫人还是让人带我去看看两个孩子吧，不然我真得放不下心来！” 大姜氏直视顾锦的双眼，她这次过来并不是直接过来，想到秋丫头所说的那志哥儿木捏的很，只知道护着他那个傻妹妹。而顾氏早就在之前的连续两次落水的情况下伤了身子，无法怀孕，不然也不会非要将两个孩子捏在手心。大姜氏心底思索，只要将两个孩子治住，将来以后这定兴侯府就完全能够被姜家掌握，对姜家在朝堂的发展可是大大的助力。 她这才过来，就是为了见一眼两个孩子。虽然姜家已经做下决定，但还是想要让自己先过来探探路，顺便看看两个孩子的情况。大姜氏虽然知道这是娘家怕两个孩子被笼络，心底却嗤之以鼻，就这么短的时间这个顾氏怎么可能将两个从小被虐待的孩子笼络。 顾锦静静地看着大姜氏，见她都将话说到这个地步，最终还是说道，“既然杜夫人想要见两个孩子，那么还请等寒露稍稍退去，孩子的身体有些娇嫩，恐怕受不了这么重的寒露。”这几日两个孩子确实有些感冒的症状，顾锦早就推迟了两个孩子过来读书的时辰。现在这个时辰天气还很凉，想到自己来到侧厅时略带刺骨的冷意，顾锦语气坚定。 大姜氏本就不是真心对待两个孩子，想到竟然还要等两个孩子这么长时间，脸色顿时不好了，张口就要拒绝，却在对上顾锦冰冷的眼神中瞬间顿住。她有些怔住，再定睛看去，面前的人似乎还是那副有些柔弱的模样。 大姜氏心中略微有些异样，想到秋姨娘所说的顾锦无法生育的情况，不由得对顾锦越加鄙视。身为当家主母竟然无法生育，最后也不会有什么威胁。 大姜氏最终还是没有将拒绝说出口，只能乖乖地坐在侧厅，和顾锦谈论她最厌恶的茶艺。她虽然被母亲拘着从小行为举止十分的贵气，但从小就不爱谈茶，每次只会摆出一副优雅品茶的模样。 顾锦好笑地看着大姜氏艰难吐字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地继续让绿娟为大姜氏倒茶，细细地询问对方对这茶的感想，弄得大姜氏越发脸色难看。 志哥儿站在高大的房门前，紧紧握着妹妹的小手，嘴唇紧紧抿着。 最终志哥儿跟着绿娟走进房门，刚走进房门，一个人就冲到自己面前。 志哥儿想要后退一步，却突然被这人拉住。 大姜氏拉着志哥儿的手，眼中带着浓重的探究，口中却悲戚道，“可怜的孩子啊，你看你现在瘦得，可是受了很多苦吗？姨妈对不起你啊，姨妈早就应该看你，可是恰逢侯府守制才一直没有来” 志哥儿听着大姜氏的话，浑身僵硬，脸上紧绷，握着妹妹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放开。 大姜氏一直观察着志哥儿的样子，看到志哥儿果然一副木捏的样子，更是对秋姨娘提出的这个计谋越发满意。瞥见志哥儿死死握着妹妹的手，大姜氏心中更是坚定了那个计划。 婷姐儿被志哥儿拉着，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有些面熟的妇人，完全不知所措。她先是看看自己的哥哥，然后只得求助般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顾锦听到孩子过来的声音，本就想要将两个孩子拉到自己面前，却为成想素来动作优雅的大姜氏竟然直接冲到自己面前，将自己推到一边。 顾锦被绿娟扶住，看着志哥儿浑身紧绷，如同刺猬一样防备的模样，心中更是如针扎般难受。她几步向前，看似轻柔地将手扶在志哥儿手上，实则用巧劲直接按住大姜氏手上的穴位。 入骨的麻意传来，大姜氏瞬间将手松开。 趁着这个空隙，顾锦瞬间将两个孩子护在自己面前，轻声道，“绿娟带着两个孩子去离间换身衣服，再让青芙去那些吃食。” 顾锦握住两个孩子的手，感受到两个孩子手上的冰冷，脸上带着担忧，继续道，“再将我前些日子做得手套拿来，看着小手凉的，以后可要带着手套出门。” 志哥儿听着顾锦的话，这才慢慢放松下来。顾锦轻轻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 大姜氏看到顾锦对两个孩子亲昵地模样，冷笑道，“夫人对两个孩子真的好，我看着也是暖心。唉，可惜夫人因为守制暂时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不然现在一定已经几岁了。” “杜夫人真会说笑，”顾锦淡淡道，“为公爹守孝是儿媳的职责，也是儿媳力所能及能够表达孝心的方式，怎么会可惜呢。” 大姜氏见顾锦嘴上完全没有任何松懈，刚要嘲笑顾锦是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就想到母亲的嘱咐，最终只能将话咽回口中，可是嘴上却还是嘲讽道，“希望夫人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 顾锦已经懒得搭理她，只等着两个孩子出来，看两个人的小脸红通通的，双手也不再冰冷才放下心来。 大姜氏一直找着借口留了一个时辰。她需要好好观察一下两个孩子，在问询了几句七八岁孩子应该会的问题，志哥儿都没有回答上来之后，大姜氏终是放下心来。 果然是不成材的人。 志哥儿听着姜姨妈的询问，脸上越加难看，捏捏地完全没有说话。 顾锦叹一口气，接连替志哥儿挡了几句，大姜氏才慢慢收敛。 待大姜氏告别之后，志哥儿僵硬地站在屋子中，并未像往常那样看书。 顾锦想要去拉志哥儿的手，却被躲开，她微微有些呆愣。 志哥儿看着顾锦，眼中全是悲戚，“夫人是要将我送走吗？” 第35章 遗愿 第35章遗愿 志哥儿眼眶通红，倔强地看着顾锦，眼神中满是伤痛，带着哭腔地说道，“夫人是要将我送走吗？” 当走进西院的时候，志哥儿听到青芙姐姐在耳边说了几句话，姜家来人这几个字刺入志哥儿的耳朵。志哥儿瞬间就僵硬，当在屋子中听到姜姨妈话里话外的意思，虽然他并不是很明白，但却还是对方似乎想要将自己带离夫人身边。 袖子中的小手慢慢握紧，心中的恐惧仿佛像潮水一样涌来，志哥儿最终还是问出这句话。 顾锦心里猛地一跳，看着志哥儿满是痛苦的双眼，连忙拉住志哥儿的小手，“怎么可能！我既然说过要好好抚养你们，自然不会让人将你们带走。” 志哥儿依旧定定地看着顾锦，眼中的恐慌刺痛顾锦的双眼，顾锦连忙耐心道，“相信母亲。” 母亲两个字的在志哥儿耳边徘徊，志哥儿咬着嘴唇，最终还是轻轻地趴在顾锦身上。 顾锦轻轻叹一口气，轻轻地拍打着孩子的后背安抚着，只有肌肤传来的湿意告诉顾锦这个孩子在默默流泪。 好不容易将志哥儿安抚住，直接让两个孩子在书房旁边早就布置好暖炉和软床的屋子睡下，顾锦才慢慢站起身来。 定定地看着两个孩子安睡的样子，顾锦叹口气，才慢慢向外走去。 大姜氏虽然离开，但是恐怕等不了几天就会再次到来。顾锦已经猜到对方的想法，可是想到萧城的样子，顾锦心中犹豫不决，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顾锦所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因为能够确定萧城肯定会尊重自己，可是现在她在孩子的问题上，与萧城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想到萧城再过三天就回来，顾锦决定一定要好好跟萧城谈一谈。 三天后，得到萧城下午就要回来的消息，想到自己想要做得事情，顾锦好好打扮了一番，刚换了新的发钗，就见绿娟再次跑了进来。 “姜家又来人了，”绿娟眉头微皱，“这次还有姜大太太。” 顾锦揉了揉眉心，眉宇间有些疲惫，她摆摆手，最终还是将刚换上的衣服换成一身郑重的衣服，才前往侧厅。 刚一进门，顾锦就注意到正在和大姜氏说话的姿态优雅的中年美妇人。听到声响，姜大夫人抬起头来，站起身来走到顾锦面前，温柔地拉起顾锦的手，柔声笑道，“我时常听老太太提起你，今日一看果然是温婉娇美。” 顾锦任由对方拉着手，被对方引到这才做到座位上坐下，笑道，“是我太过不好，总是让母亲操心。母亲也经常跟我提起您的优雅，听说您当时整个京城的大家小姐都想学您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姜大夫人被顾锦夸得心情舒畅，笑容更真诚了几分，“身体怎么样了？可还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已经大好，只需要好好调养就好。”说罢，顾锦扭头对绿娟说道，“姜大夫人来了，去请秋姨娘过来。” 大姜氏早就被顾锦这副样子弄得有些怨气，听到顾锦说已经大好不由得嘲讽道，“有问题也不要不好意思，说出来才能好好想办法。我们” 大姜氏话还未说话，就对上母亲平静的目光，顿时一噎，有些忿忿地闭上嘴。 “我这女儿从小被我惯得有些口无遮拦，夫人千万不要介意。”见大姜氏闭上嘴，姜大夫人轻柔道，还未等顾锦回答就话锋一转，语气有些悲切，“我那二女儿从小就随我，可是现在却只能孤苦伶仃地一个人，竟然连个将来可以上香的人都没有。” 听到姜大夫人的话，顾锦反而松一口气，终于来了，“您可不要这么说，母亲可是会伤心的。母亲经常跟我提起姜姐姐，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却能够想象得到她定会是个十分温柔的女子。母亲说了，只要她在，定兴侯府就不会缺少姜姐姐的供养。” 见姜大夫人要说话，顾锦继续坚定地说道，“将来以后只要我在，我也断断不会少了姜姐姐在慈安阁的供奉，也会让府中的儿女好好的对待姜姐姐。” 姜大夫人一顿，这才体会到大女儿跟自己说的，顾锦完全不像林姨娘之前来信所说的懦弱模样，她表情渐渐严肃，“肃宁一定会感激老夫人的照顾的，可是我还是经常想到我那二女儿多年前对自己说得那些话。这些日子来，我更是夜夜做梦都能梦到二女儿当时那心愿。” 顾锦刚好将茶杯拿起来，她只是慢慢地喝茶，似乎未曾听到姜大夫人的话。 这时，绿娟走进门来，低声说道，“秋姨娘过来了。” 秋姨娘一进门，看到姜大夫人就要跪下。 姜大夫人见秋姨娘一进门就哭哭啼啼的样子，微微有些不耐烦，直接让其起身。 秋姨娘这才坐在下首的位置，抬头看看顾锦，咬着娇嫩的红唇，衣服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锦冷笑一声，继续品茶。 大姜氏见顾锦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瞥了秋姨娘一眼，才冲着顾锦说道，“可怜的肃宁啊，一直都想有自己的孩子，却始终没能生下一儿半女。我和母亲这几年，每次想到肃宁都心痛不已，我母亲更是天天以泪洗面，但是却始终说不出口，今天就让我这个做女儿的斗胆提一个要求，希望夫人能够答应。” 顾锦见对方已经完全将话挑明，这才抬起头来，平静地看着姜大夫人，轻声道，“您这话的意思是？” 姜大夫人对上对方的目光，停顿片刻，才说道，“肃宁现在孤苦伶仃得，不知道侯府是否可以为肃宁过继一个孩子。肃宁在世的时候，就特别关心两个孩子，甚至还将两个孩子交给自己最信任的秋丫头扶养。我想侯府是否可以将这两个孩子过继到肃宁名下。” 秋姨娘见终于有自己说话的机会，立刻哽咽道，“小姐当时一直关心两个孩子，即使在最后的关头也嘱托我好好照顾两个孩子。虽然两个孩子被记到我的名下，可是我却一直将她们当做小姐的孩子照顾。” 姜大夫人等待着秋姨娘说完，才说道，“你怎么现在还称呼肃宁为小姐！她已经嫁到侯府！” 秋姨娘连忙哭哭啼啼得解释。 顾锦脸色平淡地看着秋姨娘和姜大夫人唱双簧的模样，缓缓道，“虽然我理解夫人的想法，但是” 顾锦话还未说话，一声带着压迫感的声音就出现，“志哥儿不能过继给肃宁。” 屋内人的脸色顿时一变，萧城穿着淡青色的锦衣从外面走来，淡淡地将屋中的人环视一群，目光在经过顾锦的时候微微停顿，再次重复道，“志哥儿不能过给肃宁。” 姜大夫人本以为这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想到竟然被萧城这样当众拒绝，顿时脸色难看起来，语气难掩怒气，“女婿这可是不再将我当做亲家母。” 萧城平静行礼之后，才道，“不是女婿不愿意听从岳母的话，而是志哥儿有更重要的安排。” “能有什么安排！”姜大夫人怒视萧城，有些动怒，“我二女儿从嫁到侯府一直尽心尽力，当时京城中哪个不称赞！现在我只是想要让她有个可以将来上香的人，难道还不可以吗？” 顾锦藏在袖口中的手，慢慢握紧，虽然萧城拒绝了姜大夫人的话，她却没有感到放松。 第36章 过继 第36章过继 顾锦捏紧了衣袖，细眉微蹙，心中并没有因为萧城的话有任何放松，反而高提起来。 萧城始终平静地与姜大夫人对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关注着顾锦的表情，见顾锦在自己进来之后反而紧绷起来，他心中有些无奈。 姜大夫人见萧城一直默不作声，语气更是尖锐，“当年肃宁嫁给你的时候，你甚至连爵位都没有继承！后来肃宁更是一天福都没有享受，就撒手人寰！你就这么狠心，竟然连她一直关心的孩子都不同意过继过去！” 萧城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如果这话放在几个月前，萧城或许还会有些动容。但现在，萧城早就让人好好审问了吕妈妈和周边的人，吕妈妈虽然后来咬死是自己嫌两个孩子太闹腾，但还是被他将开始虐待的时间问出来。那个时候肃宁时常关心两个孩子，他也以为是真的关心，可却没成想那个时候两个孩子的待遇竟然就是如此之差！顾锦从嫁入府中就遭遇灾祸，一直身体虚弱闭门不出，从来未曾插手府中一点，更是很少跟两个孩子接触，都能从细节中看出两个孩子的情况恐怕不好。可当时肃宁管家权在握，更是时时将两个孩子叫到面前，甚至经常在自己面前提起，却从来未曾察觉。 想到林姨娘明显的慢待，萧城心中思绪翻转，最终还是将那些情绪完全压下，冷冷道，“这两个孩子，我已经决定过继给兄长。” 这话瞬间将本就不平静的屋子炸出波涛，姜大夫人瞬间怔住，就连顾锦也惊讶地看向萧城。 萧城目光沉沉地与顾锦对视，语气淡然，“我前几日就已经跟族长商量过这事，并且昨天已经完全确定下来。在族谱中，志哥儿和婷姐儿现在已经是兄长的儿女。”说着，萧城拿出几张文书，上面族中的印章、族长的签字、定兴侯府的印章、萧城的签字，全部都非常清楚。 顾锦眼神复杂地看着萧城，却被对方太过深沉的目光陷入其中。萧城眉宇间的疲惫溢出，穿着的甚至还是前几日出门时的衣服，衣摆处带着点点灰尘，可以看出主人的来回奔劳。顾锦心中仿佛被一只大手猛揪了几下，胸口突然溢出满满地悲伤。她现在怎么还会不明白，恐怕当时萧城以为自己不想为他生儿育女，所以才会决定将两个孩子过继到已故的兄长名下。 “这两个孩子将来以后就按照长房嫡子和嫡女的身份在夫人身边教养，”萧城道，“如果我出现意外，夫人将来以后也好有些依靠。” 林姨娘眼睛瞪大，满眼地不敢相信，她想要上前将文书拿到手里，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死死地盯着那几张纸。巨大的恐慌席卷心头，她连忙求救般的看向姜大夫人和大姜氏，却发现两个人同样是难以置信。一瞬间，秋姨娘瘫软在椅子中，她现在已经明白恐怕这件事情恐怕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扭转的余地。 林姨娘猛地看向萧城，以前只觉得俊朗深邃的五官，此时竟然有着莫名的寒意。此时她才恍然明白，失去了两个孩子，再没有萧城的维护，她恐怕再没有翻身的余地，最后只得求救般地看着姜大夫人。 姜大夫人本来做好的满腹打算，都被这突然的发展而打乱，根本无暇注意秋姨娘的状态。她目光欲裂地看着萧城，一直维持的优雅似乎有些失衡，厉声道，“女婿莫不是因为不想将孩子过继给肃宁，所以才做得这个决定。这一对儿女可是肃宁亲自交托到秋丫头手上的。” 林姨娘插嘴道，“老爷，当时夫人虽然将孩子交托给自己，但是却始终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女的。” 顾锦看着这些人的作态，心中冷笑，却未曾说话。 萧城早就对这些年秋姨娘挟恩的行为厌恶，直接了当地向外说道，“带翠喜进来。” 林姨娘听到翠喜两个字，瞬间呆愣住。这个丫头曾经是自己的贴身丫头，可是当时自己听到她说得顾锦曾经和人私通，去找顾锦的时候，就被萧城带走。 现在 林姨娘心中满是惊慌，手指止不住的颤抖。这个人是自己的贴身大丫鬟，知道自己的很多事情。 就在林姨娘的恐慌中，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子走了进来，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完全没有说话。 顾锦看着低垂着脑袋的女子，思索了片刻才想起来，这个是秋姨娘曾经的贴身丫鬟翠喜，后来却不见了，原来是被萧城带走了。顾锦想起翠喜不见的时间，恐怕是因为林姨娘当时跑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番“刺激”，让萧城直接将秋姨娘身边的人带走。 顾锦心里思绪万千，忍不住抬头望去，直直地撞入萧城深邃的双眸。那双眼中似乎有些受伤，顾锦整个心揪了起来，双唇欲言又止。 萧城将目光收回，冷冷地看着翠喜，淡淡道，“说。” 翠喜身体抖了抖，显然害怕至极，听到萧城的命令，立刻颤抖道，“奴婢从秋姨娘被抬为姨娘之时，就跟着她。那年姜二夫人病重，将两个孩子交给秋姨娘” “秋姨娘什么反应？”萧城未等翠喜说完，就问道。 秋姨娘双目欲裂，想要上去将翠喜的嘴撕烂，却被人扣住。她后头望去，一个身穿锦服的侍从就站在她的伸手，单手就将她按住。 “秋姨娘说，”翠喜因为秋姨娘的惊呼而有所停顿，继续抖着声音道，“秋姨娘说，她才不想照顾这两个毒妇生的没名分的杂种。”两个孩子的母亲自杀的时候，还是通房的身份。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滞，就连一直想要阻拦的秋姨娘在翠喜说出这话之后也四肢无力，脸上满是垂败之色。姜大夫人充满怒气地看了秋姨娘一眼，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毒妇生的没名分的杂种？ 听到这话，顾锦脸色难看极了。她本就知道两个孩子过得并不容易，却未曾想这其中竟然还有别的隐情。原身从未关心过府中的情况，因此根本不知道两个孩子的生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是黄莺却也没跟顾锦说过，顾锦想到黄莺某次提到两个孩子的时候，脸上的一些异样，知道这里面藏着的事情恐怕很不简单。 “继续说。”萧城道。 翠喜更加不敢抬头，连忙说道，“后来两个孩子虽然记到秋姨娘名下，秋姨娘却从来未曾看过孩子一样。在一开始，婷姐儿曾经跟秋姨娘说过吕妈妈打自己。但是秋姨娘直接将婷姐儿哄了出去，说这么教训你们是怕你们像你们亲生母亲一样恶毒，丝毫没有询问吕妈妈到底因何教训两个孩子。再后来，只有老爷在的时候，秋姨娘才会将两个孩子叫到身边，想要将老爷拉过来。但是这样几次都没有成功之后，秋姨娘对两个孩子态度更是恶劣，后来更是不管不问。” 将话说完，翠喜跪在堂中，身体发抖。 见身上的束缚稍轻，秋姨娘哭喊道，“你血口喷人！我没这么做过！老爷，你可不要听这么个低贱的丫头胡说八道啊！大夫人，你要为秋丫头作主啊！” 翠喜听到秋姨娘的话，立刻跪行几步，唯恐姜大夫人维护秋姨娘，连忙道，“这些秋姨娘身边的人都可以作证的！我所说的每件事情，都能找到证据的！” 秋姨娘长相并不突出，突然成为侯府姨娘，仰仗着自己的先夫人特意提拔的人，做事从未有所顾及。因此平时的行事，只要细心询问身边的人，都能问出东西。 姜大夫人本是想要将志哥儿过继到肃宁名下，但看今日情况，显然两个已经过继到长房名下的孩子不可能再过继回来。如果秋姨娘没有被人抓到把柄，姜大夫人还能够说出一二三来，可是现在姜大夫人厉眼看向秋姨娘，再将她近些日子的传信对比一番，怎么不知道自己恐怕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恢复到之前的优雅模样，看着萧城和顾锦道，“我那可怜的女儿确实没有曾经虎威将军重要。可是难道我女儿将来以后就要这么孤苦伶仃得下去吗！” 未等萧城回答，顾锦就开口道，“将来以后如果我生了孩子，我可以将我的第一个孩子过继给肃宁姐姐。”作为一个现代人，顾锦并不觉得名分有多么重要，无论孩子被冠上谁的名字，最终都只能被自己抚养长大，也只会将自己当做亲生母亲。 萧城定定地看向顾锦，因为顾锦口中的我的孩子而有所动容。 37|//首/发 第37章出府 萧城定定地看着顾锦，冰冷的双眸因为顾锦口中我的孩子而有所动容。 姜大夫人完全没有料到顾锦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之间有些怔住。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姜氏此时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冷笑一声，“谁不知道你因为落水” “闭嘴！”姜大夫人厉声呵斥，大姜氏忿忿地将话收回。 姜大夫人看了看顾锦，再看了看专注地看着顾锦的萧城，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扭转。姜家得知顾锦无法生育之后，才动心思想要将志哥儿过继到肃宁名下。这样将来的定兴侯府就会是志哥儿的，自己则会跟定兴侯府更加亲密。但是如果过继得是顾锦的孩子，最后就真的只剩下上香祭奠的这一事情，而肃宁的嫁妆也要落在顾锦的手上。 将一切想清楚，姜大夫人带着大姜氏就要告别。 这时，萧城却未让姜大夫人离开，而是开口道，“还请夫人将秋菊带走。” 秋姨娘脸色刷得就白了，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眼中全是恐惧，悲戚道，“老爷！妾身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这样啊！” 姜大夫人有些愣住，随即脸色更加难看，冷冷地看向萧城，“女婿这是何意？” “秋菊既然是姜家的人，犯错了自然要送回原处。”萧城语气未变，话语之间已然将秋姨娘打回原处。当时会将秋菊抬为姨娘，是因为姜氏是真的想要善待两个孩子，也是真的认为姜氏不放心觉得自己身边无人照料，萧城看着病重的姜氏无法拒绝对方的请求，这才答应下来。现在既然不是，那么他就要将这一切回归原处。 “秋丫头已经被抬为姨娘，就已经是侯府的人。”姜大夫人咬着牙说道。她如果将秋丫头离开，恐怕第二天就会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秋姨娘跪行几步，想要去拉扯萧城的袖子，就被后面的侍卫压住。 萧城看也未看，道，“那就将秋菊送到庵堂为姜氏祈福，这样也好全了秋菊的一片心意。” 秋姨娘还要说话，就被人堵住嘴巴。姜大夫人看着这个情况，只得答应下来。 眼看着自己马上就要被拖出去，秋姨娘双目欲裂，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一口鲜血喷出，口中塞着的白布被喷出。秋姨娘凄惨喊道，“老爷，我是真心对你啊！大夫人，你说过只要我老老实实地听你的话，你一定”秋姨娘话还未说完，嘴巴就再次被堵住。 顾锦沉默不语地看着秋姨娘的模样，眼神没有任何波动。萧城将两个孩子交到她手上，如果她好好照顾，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看着秋姨娘被人脱出去，姜大夫人扭头对着顾锦道，“定兴候夫人好本事。”仅仅是几个月的时间，就完全将肃宁从萧城心中彻底派去。 顾锦静静地与姜大夫人对视皮片刻，并未说话。 最终，姜大夫人带着大姜氏离开。 两个人离开后，萧城摆手，很快翠喜就被人带了出去，而绿娟也在顾锦的示意中点了一根香，便福身退下。 淡淡的檀香燃起，在清雅的屋子中迷漫，仿佛给沉默的侧厅带了些许暖意。 往日萧城闻到这个熟悉的味道，并未觉得如何，今日却突然烦躁起来，道，“前些日子，我托人送来一些白芷香，夫人用着如何？”因为先皇对佛教的推崇，整朝都流行点檀香，更是以得到上好的檀香为美。萧城虽然对着并未有什么特殊感觉，但想到当时夫人落水时大夫所说的已存死志，萧城对这味道厌恶起来。 顾锦本不知道如何开口，听到萧城说话，便顺着说道，“还剩一些檀香没有点完，等点完之后就试一试白芷香。” “将那剩余的檀香拿到书房去吧。”萧城道。 顾锦点头称是，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之中。顾锦心中渐渐有些烦躁，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烦躁什么，或许她是在等着萧城的解释，又或许在等着萧城向往常一样淡淡着问今儿吃什么。 最终，萧城再次开口道，“夫人没有什么要问的吗？”为什么不将志哥儿过继的事情告诉她，他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在逼迫她。 顾锦抬眸看着萧城，柔和的目光中似有流水划过，轻声道，“兄长去世时没有子女，志哥儿和婷姐儿能够过继到兄长和嫂子名下，非常好。” “那夫人所说的将来以后生了孩子是真心的吗？”萧城直视顾锦的双眼，神情严肃。 顾锦愣住，她看到姜大夫人始终不肯放弃，因而说出这番话。对上萧城有些明亮的双眼，顾锦心中一颤，明白萧城话中的意思，萧城以为这是自己已经同意了。 想到萧城之前的维护，再想到萧城提起兄长和长嫂时候的柔和，顾锦本要开口的话有些说不下去，终是说道，“再等一段时间，等身体调养好事情彻底结束。” 这话刚一出口，萧城就牵起顾锦的手，道，“账房的暗本我已经全部看过了，透露出的交易信息我也已经查过了。这些日子我虽然是以和族中议事的意思出去的，但实际是在探查这个事情。账房显示支出的这些银两，大部分都流向了药商、布庄。” “药商？”顾锦微微有些惊讶，她本以为这些会用来支持军队，却未曾想到对方竟然还会用来买药材。 “我怀疑她们是在大量制作一些有毒的物品，甚至将这些有毒的药剂掺杂到布料中。”萧城继续道。 顾锦脸色突变，这样的行为就相当于在饮用水中投入慢性，让人的身体慢慢产生问题。想到自己中的，顾锦整个心高悬起来，如果将这种药剂弄到布料中，让人潜意默化地吸收，恐怕完全没有人能够察觉到。即使是皇家，恐怕都未曾想到对方会在布料上做手脚。 可是 顾锦心中慢慢思索，如果想要广泛运用这样的行为，恐怕要花费大量的物力财力，而且被察觉的风险也很大。 萧城凝望着顾锦纠结的表情，身上的冷意渐渐褪去，直到对上顾锦疑惑的目光，才开口道，“这些银两虽然流向了药商和布庄，但是却经过了非常多的掩护，最终的去向也非常难查。” “可以通过终点找，”顾锦开口道，“既然对方想要对付的是整个朝堂，那么能够选择的布商的范围就会缩小。”顾锦看着萧城，“只要将这两块对上，也许就能查到最终的流向。” 萧城看着顾锦难得的孩子气的表情，见两个人的气氛似乎终于回到了过去的样子，心中越加柔和，“是的，所以我现在有怀疑的布商有三个，我已经将这推测交给了上面。” 顾锦点点头，也松一口气。这样无处不在的敌人，确实让人胆战心惊，可是原身到底是怎么中毒的？顾锦心中疑惑，却始终没有任何线索。 显然萧城也想到这一点，他宽大的手紧紧地握着顾锦，“我会把她们全部揪出来。” 看着自己被握着的左手，对方指腹的厚茧让顾锦有些呆愣，顾锦将右手放到萧城手上，顾锦轻声道，“我信你。” 萧城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继母一直待他很是亲近，更是多年掌控后宅。如果老夫人真的是前朝之人，这些人在先皇在世之时就已经谋划，萧城没有发现非常正常。想到萧城看到账本时，浑身充溢的悲伤和无措，顾锦有些怜惜。 刚要说话，顾锦就想到秋姨娘所说的‘毒妇’，迟疑半响，道，“志哥儿和婷姐儿的母亲是怎么回事？”虽然知道自己可以去问黄莺，或者让绿娟去探查，顾锦还是开口道，她想从萧城口中知道。 萧城本就料到顾锦会这样问，因而直接道，“这两个孩子的母亲是曾经伺候我的大丫鬟。” 顾锦愣住，身边的大丫鬟？看这两个孩子的年纪，恐怕在姜氏进门之前就已经出生。 “某天，她突然向我说，家中父母生病需要照顾几个月，当时我并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于是我批准她前往侍奉父母。”萧城看着顾锦，“待几个月她回来之后，已经快要生产。长嫂得知后，想要将她拉出去，却未曾想到对方早已服用催产的药剂，刚刚一到府中就已经见红。我看着她哭泣哀求的模样，虽然知道最合适的方法是去母留子，却不忍心。虽然长嫂始终想要将她处理，我终是将她和孩子都留了下来。” 顾锦听着这话，已经可以想象到当时的场景。对于当时没有侯府继承权的萧城，如果再有一对贴身丫鬟所生的儿女，恐怕整个京城正宗的名门贵女都不会嫁给他。 顾锦停顿片刻，再次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38|11.09| 第38章回归 顾锦停顿片刻，有些疑惑地看向萧城，“她怎么死得？”如果真的是正常的病逝，为什么府中这么多年从来未曾有人说起过两个孩子的母亲，完全像是在刻意隐瞒。 就在萧城想要开口解释的时候，绿娟慌张地从屋外进来，弯腰在顾锦身边道，“老夫人回来了！” “什么？”顾锦有些不敢置信，扭头看向萧城，也从萧城脸上看到一些疑惑。 “已经进城了，”绿娟慌张道，“刚刚有人过来说，老夫人已经进程，估计再有半柱香的时间就能到府里。” 萧城脸色微沉，浑身的闲适消失不见，俊朗的脸上有种淡淡的压迫感，却语气柔和地对着顾锦道，“夫人先换衣服，我先去书房。” 顾锦颔首，目送萧城离开，午前的阳光照射他的身上，身姿竟显得越发的俊朗。 顾锦微愣，半响后连忙招呼绿娟和青芙去拿需要换的衣物。虽然在原身的记忆中，老太太一直是和颜悦色的，从未将心中的心思显露出来，但顾锦并不敢忽视，她第一次非常郑重地将几个大丫鬟全部找齐。 目光从绿娟、青芙、黄莺、红官身边一一扫过，顾锦的目光最终落在红官身上，轻轻开口道，“再有半柱香的时间母亲就要到府前，我经常听母亲夸赞你梳得发髻非常精致，那今儿就红官来为我弄发髻吧。” 顾锦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红官，自然没有错过对方听到老夫人回来之后那轻微的异样，她装作未曾发现等待绿娟和青芙亲自为自己换好衣物之后，才向红官招手。 红官低垂着脑袋，态度恭敬，很是认真地为顾锦绾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顾锦夸赞几句，这才想着府外走去，还未走出西院，就看到萧城迈着步伐向自己走来。 “母亲，马上就要到了。”萧城道。 顾锦点点头，缓缓地向前走去，跟萧城错开半个步伐。 察觉到顾锦的缓慢，萧城微微步伐放缓，直到跟顾锦平行的时候，才恢复正常步调。 这样细微的尊重让顾锦心中越暖，两个人行至大门的时候，林姨娘这步履匆匆地从东侧走来，袅袅娜娜的身影纤细修长，仿佛一吹就倒。 看到萧城，林姨娘扶住胸口，表情哀伤，眼中满是深情，声音更是甜美，“表哥。” 萧城顿时面沉如水，瞥了林姨娘一眼，低声斥责道，“你这是一副什么作态！如果不想来，就赶快滚回东院。” 林姨娘脸上的莹莹泪光顿时憋住，脸色涨得通红，刚想要跑到萧城身边的动作停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险些摔倒。 跟在林姨娘身后的吕妈妈连忙将林姨娘扶住，低声道，“老太太快到了。” 顾锦看着林姨娘一副脸色憋得涨红的样子，躲在萧城身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萧城本想回头的动作一顿，脸上带着宠溺，轻柔了顾锦的脑袋，道，“快走。” 顾锦点点头，跟上萧城的脚步。 林姨娘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身影，心中愤恨，最后只得快步地小跑跟上。 到了侯府门口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收拾妥当站在门口，看到顾锦的身影立马冲了过来。顾锦蹲在两个孩子的面前，轻声道，“你们知道了吗？”顾锦已经让绿娟好好将过继的事情告诉两个孩子，可她还是决定问问两个孩子的想法。 婷姐儿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迟疑地问道，“我们还会跟在母亲身边吗？” “会的。”顾锦认真地看着婷姐儿，语气坚定，“你们还是会跟在我的身边，但是以后需要改口叫我婶婶。”虽然你们不叫我母亲，可是我还是会将你们当做我的孩子。 “可是我想叫母亲。”婷姐儿低着头。 顾锦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萧城，见到其一副任你决定的样子，轻声在婷姐儿耳边道，“可以悄悄地叫。”她相信长嫂一定不会介意。 听到顾锦的话，婷姐儿立刻点头，眼中满是喜意。 将婷姐儿安抚之后，顾锦才扭头看向志哥儿。 志哥儿看着顾锦，低下头来，白嫩的小脸上满是羞愧，“对不起。”他以为夫人要将自己抛弃。 “志哥儿不生气了？”顾锦伸出手来揉揉志哥儿的脑袋，开口道，“志哥儿要好好照顾妹妹，好好读书写字。以后你就是长房的支柱，将来一定要做个像大伯一样听天立地的男子汉。” 想到大伯练武时的模样，志哥儿重重地点点头，表情满是坚定。 就在这个时候，精致的马车终于从拐角处显现，顾锦慢慢站起身来，任由绿娟为自己整理衣服，表情渐渐变得郑重。 林姨娘站在后面的位置，看着顾锦和两个孩子说话的模样，心中满是疑惑。她明明得到消息姜大夫人已经过来要求将两个孩子过继给姜氏，可顾锦却完全没有表现出什么。 看到熟悉的马车，林姨娘瞬间将心中的疑惑丢下，面露惊喜。一直以来心中的不安，也渐渐被老夫人即将回来的喜悦冲得一干二净。 精致的马车缓缓停在侯府门口。 半响之后，车帘被打开，一张粉嫩雪白的小脸冒了出来，嘴角带着纯真的微笑，看其五官像极了林姨娘的模样。 果然，林姨娘看到这个小女孩，立马冲到前面，喊道，“平姐儿。” “母亲！”顾宁平抬着小脸，高兴得喊道。 萧城眉头皱起，训斥道，“放肆！”虽然私底下平姐儿经常叫林姨娘母亲，但是在这样的场合，夫人还在的情况下，这样叫却显得非常没有规矩。 顾宁平未曾想到会被训斥，小脸皱成一团，眼眶瞬间红了，扭头看向父亲，这才注意到嫡母竟然站在前面，顾宁平拧着嘴巴，她自小就受到老夫人的喜爱，更是从未受到过父亲的训斥，显然有些受不了，只觉得父亲就是像自己偷听得那样，被嫡母迷住了眼睛！ 萧城看着二女儿的这副样子，见老夫人已经将手伸出来，语气更加严厉，“还不赶快下马车，让祖母进屋！” 顾锦抬眸望去，只见身穿淡青色夹袄的丫鬟将车帘别好，一位手捻佛珠，衣着素净，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坐在装帧紧致的马车内，平静道，“平姐儿不过是见到生母有些高兴，你又何必这样训斥呢。” 顾锦注意到，老夫人虽然在冲着萧城说话，但平静的目光却从自己身上扫过。 萧城微微颔首，这才道，“现在虽说是深秋，但天气已经异常寒冷，宁平这样岂不是挡住您的路。还不赶快让开，将祖母扶进屋子。” 顾锦立刻招呼小厮，很快就有人将下马车的小凳子摆好。 老太太将手放到贴身大丫鬟的手背上，边下车边缓缓道，“你啊，就是对孩子太过严厉。” 待老太太站停，众人请安之后，她仿佛才看到顾锦，慢慢地招手让顾锦走到自己身边，和蔼道，“前些日子听到你身体大好，我很是高兴，专门多加了些供奉，每天诵经的时间延长半个时辰。今儿这么一看，你的气色确实好了很多，果然菩萨保佑着我们侯府。” 顾锦伸手搀扶着老夫人，姿态亲昵，笑道，“媳妇儿多谢母亲这些年的包容。媳妇儿现在身体好了很多，以后终于可以帮助母亲分担府中的事情，也好让母亲好好的休息。” 老太太表情未见异样，慈祥地看着顾锦，微笑点头。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老太太住的北园。 老太太虽然离开侯府两个多月的时间，北园每日都会被打扫，只需要简单的收拾就能立即入主。 老太太坐在首位，看着姿态优雅地坐在地顾锦，表情平静。待看到守在顾锦身边的两个孩子的时候，才开口道，“我前些日子收到姜家的来信，说是想要将两个孩子过继给肃宁。既然今儿人都全了，我就先问一问你们的意见。” 林姨娘听到这话，心中异常纠葛，虽然知道将两个孩子送离顾锦身边才行，但只要想到这两个孩子会变成嫡子嫡女，内心就一抽一抽地疼痛，不禁用恶毒的目光看向两个孩子。 老太太并未注意林姨娘，将目光环视一圈，疑惑道，“秋姨娘呢？” 萧城道。“秋姨娘纵容下仆虐待两个孩子，现在已经搬到通州的庵堂去。”通州的庵堂虽然是以佛教的名义建立，但却并不是一般的供人烧香拜佛的地方，里面大多是京城侯爵之中犯下无法弥补的过错的女子。 老太太始终捻着佛珠的手一顿，“可是证据确凿？秋姨娘毕竟是姜氏留下来的。” “人证物证俱在，已经全部呈往通州府衙。” 顾锦垂手坐着，并未说话。原来竟然是这个庵堂，这个庵堂在原身的记忆中也存在。如果想往这个庵堂里面送人，只有两个途径，一是走暗路，偷偷将人塞进去，这样的人是死是活会是什么待遇全凭庵堂决定；二是走明路，将罪妇所犯罪责的人证物证全部呈到通州府衙，最后将其收押。这样被关押进去的，虽然会受罪，但却没有性命之忧，也不会受到非人的虐待。 39|11.09| 第39章 “人证物证俱在，已经全部呈往通州府衙。” 顾锦虽然对秋姨娘将孩子纳入麾下，却完全不顾及孩子死活的行为不满，却并未想将对方置于死地。这样的惩罚，并不会危及到秋姨娘的生命，也不会让其受到莫名的侮辱。而且先皇后曾经批过懿旨，妇人年满四十五岁之后需由庵堂供奉其养老，不得强行让其参与劳作。 想到这里，顾锦越加放心。可老夫人听到这话，却有些愣住，缓缓抬起头来，有些污浊的双眼看着萧城，半响后又低下头看着佛珠道，“我老了，既然已经有确凿的证据，那就这么办吧。两个孩子的事情却要给姜家一个交代，肃宁虽然已经离世，但姜家却还是亲家。” “两个孩子已经过继到大哥和长嫂名下。”萧城淡淡道，“我已经去族中签过字。” 哐当一声，老太太将手中的佛珠放到桌上，梳得异常光滑的发丝此刻却显得有些昏沉，老太太目光沉沉地看着萧城，“这件事情怎么不先跟我商量商量。” “事出匆忙，”萧城平静道，“当时族里说族中故去时未曾有子女的人家，应当将过半收入捐给族中。因此我才作主将两个孩子过继到兄长名下。” 老太太目光严厉地看着萧城。族里虽然有这样的规定，但是定兴侯府中三房从未分家，且长房谁没有子嗣但胞弟尚在，断没有将财产交到族中一说。萧城这话很明显是在敷衍她！ 萧城坦然地面对老太太的目光。 气氛顿时有些凝滞，老太太未曾想到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萧城竟然变得如此忤逆。 顾锦一见气氛有些冷场，柔声道，“母亲，这几天一直赶路，一定有些乏了。媳妇儿让厨房炖了一些解乏的汤药，您先喝上一蛊，解解乏。” 老太太扭头看了顾锦半响儿，才慈祥地笑道，“还是儿媳妇儿好。” 顾锦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行人在北园待了半个时辰之后才陆陆续续离开，林姨娘看似离开，却躲在假山处，看到萧城和顾锦离开之后，才再次向北园走去。 老夫人端坐在屋中，李嬷嬷站在身边，道，“还好您回来了，不然这府中就真的要变了天！” 老夫人眼睛微闭，手中捻着佛珠，嘴中念念有词，仿佛未曾听到。 李嬷嬷早就习惯老夫人这个样子，继续道，“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夫人先是投湖自尽，被救醒之后，整个人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先是让侯爷将秋姨娘身边的丫鬟打掉，继而以院中丫鬟勾引侯爷一事将整个内院肃清了一遍。” “那些人呢？”老夫人淡淡道。 “还在，”李嬷嬷连忙恭敬道，“虽然被拔除了几个，但是并未被伤筋动骨。” 老夫人点点头。 李妈妈继续道。“后来厨房苛待夫人的饮食，夫人硬是数天都未作声，据说那几日都未曾动过那些饮食，直到侯爷发现。” “这件事使得萧城失去了对林丫头的信任，”老太太语调平静，未有波动，“直到两个孩子被虐待的事情爆出，萧城因此彻底将管家权交给咱们的定兴候夫人。” “是的。”李嬷嬷低垂着脑袋，恭敬地应道。 老夫人募地睁开眼睛，眼中精光闪过，冷哼一声，“原来是我小瞧她了。”当时老夫人会为定兴侯府求娶顾锦，一是其父母双亡乃二房独女，仅仅被祖母教养长大，没有依靠；二是她父母虽然留下清誉，却对萧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助力；三是其性格懦弱，虽然素有才名但却做事优柔寡断，易被左右。 现在看来 老夫人心底冷哼，想到慈云师太为自己所查探的顾府私密，心中渐渐有所主张。当时定兴侯府刚刚露出提亲的意思，顾府就应承下来。老夫人当时就有说疑惑，据传言顾家老太太一直想要将顾锦嫁给当地人家，怎么会如此快就同意了这场婚事。老太太本想从顾家大房入手，未曾想这事竟然如此快成功，因而并未多加探查。 想到密信中的信息，老夫人轻蔑一笑，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被隐藏。怨不得顾家会如此容易就将顾锦嫁到京城这样远的地方。思及顾家长房马上就要调任京城，老夫人冷声吩咐道，“既然她如此想念那人，就让她们见上一见。” 话音刚落，林姨娘就牵着顾宁平走了进来，哭喊道，“姑姑，你一定要为侄女作主啊！” 老夫人眼皮微抬，定定地看着林姨娘，眼神中带着微微的冷意，“我可没有你这样的侄女。” 林姨娘一听，身上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伏在老夫人做得椅子上，语气哀求，“当时侄女发现那半截书信的痕迹，一时之间” “一时之间觉得你可以将她除掉，进而做定兴候夫人。”老夫人打断林姨娘的话，淡淡道。 林姨娘哽咽住，“当时她都已经咽气了，可是却突然醒了过来。” 老夫人继续念着佛经。 萧宁平见老夫人一直没有说话，上前扑倒在老夫人怀中，娇嗔道，“祖母，不要生气，生气的样子就不漂亮了。” 听到孙女的话，老夫人的嘴角才微微勾起，叹道，“你啊，古灵精怪的！” 萧宁平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看上去如同林姨娘一样娇弱婉约，眉宇间已经可以看出以后的美人模样。 林姨娘看着女儿和老夫人和谐对视的模样，心中松一口气，长久以来浮动的心终是稳定下来，可是想到自己孱弱的儿子，想到体弱者不能继承爵位的规定，林姨娘依旧有些不忿。思及老夫人曾经交给自己的药物，林姨娘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道，“姑姑，那个药还可以给侄女一颗吗？” 老夫人嘴角的微笑顿住，眼神锐利地看着林姨娘，就连伏在老夫人怀中的萧宁平也有所感觉，没在调笑。 李嬷嬷见此场景，随即带二小姐离开。 见孙女离开，老夫人才冷淡道，“我上次就跟你说过，这种药即使让你怀上孩子，也只有二三成的几率能生下康健的孩子。安哥儿现在的情况，难道你还觉得不够？”她并不需要萧城有继承人。 林姨娘哭道，“侄女知道，可是” “你不用说了，”老夫人眼脸垂下，“既然你掌管不好侯府，那么以后就将管家权交出去吧！” “姑妈！”林姨娘喊道。 老夫人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半响之后，林姨娘最终还是离开。 萧宁平乖巧地被林姨娘牵着，走到林姨娘的院子时，才低声问道，“娘，祖母生你气了吗？” 林姨娘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眼底闪过一抹怨恨，道，“姑妈几时对我和颜悦色过。” “娘，你别生气。”萧宁平轻声道，“当时祖母不是还想让你嫁给父亲做正室吗？” 林姨娘蹲下身子，看着自己的女儿，正严道，“当年的事情，我从未告诉过你。当初我虽然借住在侯府，可是你祖母想让我做的是你大伯的妾室。” “大伯？”宁平微微瞪大眼睛，“大伯和婶子不是感情很好吗？”即使是从未见过大伯，她也时常从身边的丫鬟口中听到对两个人感情的称赞。 林姨娘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怨恨，“当年你大伯和婶子如胶似漆，两个人之间完全插不进任何外人。我进府时，你婶子怀孕刚刚怀孕，后来我才明白为何老夫人会将我接进侯府，原来是想让我去勾引” 母亲从未跟自己谈论过这些事情，宁平有些羞赧。 林姨娘惊觉不对，这才换一种说法道，“你大伯和婶子素来关系好，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情，按照你婶子的性格，如何受得了！我不同意这样做，于是将那颗药丸藏起。你父亲当时长身玉立，又素有才华，虽然没有侯府的继承权，但凭借那一身武艺，早晚也能闯出一些名堂！我在一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倾心你父亲，可是老夫人却始终不同意，竟然让” 想到那些龌龊的事情，林姨娘将话隐去，直接道，“作为老夫人的亲侄女，如果她当时支持我嫁给你的父亲，我怎么可能沦落到现在这种妾室的地位！” 林姨娘一把将女儿搂住，悲伤道，“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本就应该是侯府正正经经的嫡出小姐，可是现在那两个杂种却成为了长房嫡子嫡女！” 宁平当时听到自己一直看不起的两人竟然被过继到婶子名下之时，心里就一直憋屈着，现在听到母亲的哭喊，再也抑制不住，喊道，“娘。” 轻柔拂过女儿已经显露出美人坯子模样的五官，林姨娘看着自己的女儿，坚定道，“放心，母亲绝对不会让你一直做庶子庶女，这定兴候夫人的位置，嫡子嫡女的位置，早晚会是我们的！” 40|11.09| 第40章 天气越加寒冷，院中的树木落光了叶子，只剩下干枯的枝桠。顾锦站在文熙苑中，看着院中还带着灰尘的模样，指挥着丫鬟小厮将边边角角的地方全部打扫干净。刚放下心来，顾锦心中一闪，转而又让贴身丫鬟将一直放在库房中蒙尘的金丝楠木桌、白玉刻制的器物等家具一一摆上。 两个孩子已经过继为长房嫡子嫡女，自然能够得到嫡子嫡女的待遇。文熙苑分为内外两院，内院分为数个小院组成，被顾锦作为侯府小姐将来的住所，而外院同样有几个两进的小院，顾锦准备将其作为少爷的住所。 想到两个孩子的年龄，顾锦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也明白这样才能更好地让两个孩子脱离那边的控制。能够拥有独立的住所，就意味着两个孩子已经长大，已经需要学习独当一面。顾锦虽然已经暂时将管家权握在手中，但老太太多年的经营绝对不容忽视。 丫鬟小厮忙碌的身影在院中来回移动，院外穿着桃红色夹袄的青芙，脸颊通红地跑了进来，呼哧几声，才激动道，“小姐，大夫人过来了！” 顾锦审视屋子的动作顿住，眼底泄出几分惊喜，“已经到门口了？不是说明日才过来吗？怎么今儿就来了，也不好好休息休息。” 连连发出数句询问，口中这么说着，顾锦的语气中却没有半点不悦，反而充溢着喜悦和激动。前一阵子，顾家堂哥调任京城的圣旨下来，要求这个月底必须到任。时间隔了比较短，顾老太太的身体根本不能承受连日奔波赶路，于是后行一步，慢慢赶来。云氏本打算陪着老太太一起，却被顾老太太要求跟顾行一起赶来，盖因让其先替老太太瞅瞅顾锦。 顾锦虽非原身，也能够完全感受到祖母的那份心意。她连忙让丫鬟泡壶上好的茶水，未来得及多加收拾，就匆匆赶往西院。 刚刚在屋中站定，还未喘一口气，绿娟就急忙绕过紫檀木镶边的屏风，通传道，“大夫人来了。” 话音刚落，清脆而优雅的声音从屋外响起，“妹妹可是把嫂嫂我想坏了，还不赶快出来让我看两眼。”身穿一身丁香色冬季衣裳的美妇人，踏入屋内的身影清幽高雅，在冬日暖光的照射下似乎也带着淡淡的暖意。 顾锦忙穿过屏风，一阵风似得引得窗帘啪啪作响。 听到声响，云氏抬眸望去，双眼瞬间砰发出光彩，快走几步，一把拉起顾锦的手，含泪恨恨道，“你这个臭丫头！竟然就这么让我等了如此长时间！” “嫂嫂，”顾锦见到云氏，心底溢出无法忽视的亲近感，感受到嫂子手上的凉意，心里越发愧疚，“妹妹对不起嫂嫂和祖母。”现在天气如此寒冷，马车中怎么可能没有备存袖套，云氏白皙的双手这么冰凉，定是因为匆忙与自己相见，甚至来不及带上袖套来驱散凉意。 “还好还好，还好你醒悟了过来。”云氏叹一口气，看着顾锦，语气中满是宠溺。她比顾锦大上七八岁，一直怜惜顾锦自小没有父母，待顾锦甚是亲厚。虽对顾锦当年的行为有些失望，但终归是偏爱占据上峰。她虽然刚刚回到京城，可家中早就来信将顾锦这些日子的动作讲述清楚。云氏看着自己的小姑子，终是露出满意的微笑，“你终于大了。” “让嫂嫂操心了。”顾锦语态亲昵，不自觉中带了些许娇态。 听着熟悉的音调，云氏眼眶有些发红，忙背过身去将眼中的湿意抹去，才掩饰般地说道，“亭哥儿，过来。” 这时，顾锦才发现，云氏的背后竟是一直站着一位身材修长的少年。 听到母亲的声音，他才向前走了几步，露出清秀儒雅的五官。高挑的少年，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向顾锦行礼道，“姑姑。” 顾锦怔住，声音中带着淡淡地迟疑，“这是亭哥儿？” 云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引得身后的少年温雅的脸上露出羞赧的神色。 并不是顾锦不认得自己的侄子，而是这个侄子变化有点太大。仅仅凭借原身的记忆，顾锦就能想起那位圆滚滚的少年，像个胖球一样向自己奔来，甚至险些摔倒的样子。 云氏自然明白顾锦的诧异，待欣赏够儿子羞赧的神色之后，才恶趣味道，“这就是你的侄子。” 顾锦不禁疑惑地看向云氏。 “你出嫁之后，这小子很是蔫了一阵。”云氏解释道，“于是就自告奋勇地要去从军，说将来以后要当大将军将姑姑抢回来。你哥见他这样，于是便托人将他扔在军营半年，回来之后就如同变了人一般。当时我看到之后，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将厨房搬空来给他补身子，结果他竟然不吃。” “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自夸体态富足、宜室宜家。”云氏笑道。 顾锦心中又是笑意，又是心疼，想到当初那个总是粘着原身的大胖小子，不禁有些感叹。 顾温亭虽有些羞赧，但见到想念已久的姑姑，还是忍不住向前几步道，“姑姑。” 顾锦终是忍不住内心的亲近，连忙将顾温亭拉到身边，问道，“可是受了很多苦？你想吃什么，姑姑带着你买去。”熟悉的话语不禁脱口而出，不仅顾温亭有些呆愣，顾锦也怔住。直到此刻，她才清楚的意识到，原身的记忆留给自己的不仅仅是图像，那残留在体内的情感也不仅仅是悔恨。 但是此刻的顾锦却没有任何抗拒，对于曾是孤儿只拥有院长慈爱的顾锦来说，这些都是弥足珍贵难以舍弃的感情，这样的感情足够让她珍惜现在的生活，珍惜现在的一切。 志哥儿和婷姐儿一踏入房门，就看到从来只对她们温柔地顾锦正温言细语地与一名少年说话。 顾锦见两个孩子进来，立马摆摆手，将两个孩子拉到身边，柔声道，“这就是我跟嫂嫂说得那两个孩子，现在已经过继到长房名下。” 云氏早已听说这件事情，看着两个孩子，连忙让跟随的丫鬟将早就准备好的首饰和文房四宝拿出，交给两个孩子。 静静地看着两个孩子坦然的动作，并没有传说中的拘谨，云氏心中更是满意，对着顾锦道，“我这儿子虽然虚长志哥儿几岁，但学问上却是非常令家里伤脑。这次回到京城，我早就托人想要将其送到李家族学，到时候两个人一起送去就好。” “可是曾经的帝师？”顾锦记忆中似乎有这么个人物。 “是的。”云氏点点头。 顾锦连忙感谢，这样的族学相当不好进。 “只不过，”云氏目光温柔地从婷姐儿身上扫过，这才说道，“我听闻广安候府家中每年都会办女学，每年年前确定入学的人数。” “广安候府？”顾锦猛然想到当初自己收到的广安候府的请柬，时间似乎就在不久之后。 云氏以为顾锦对广安候府并不了解，解释道，“广安候府是孝安太后母家，在当时还是先皇皇后的孝安太后病逝后，一直沉寂至今。近些年，广安候府凭借着曾经在孝安太后身边两位嬷嬷和几位曾经名誉满京城的夫人开办起女学。我虽然可以托人拿到推荐信，但是否能够入学还需要妹妹你亲自前往拜访。” 云氏见顾锦有些沉默，又道，“如果不成，嫂子也可以将” 未等云氏说完，顾锦柔声道，“过几日，我会前去拜访。”顾锦想到那份似乎是广安候夫人亲自书写的请柬，想要去的心更加坚定。既然是这样跟定兴侯府完全没有任何瓜葛的人家，为何却要为自己送来请柬？ 云氏点点头，看着婷姐儿柔声问道，“孩子，你可是叫婷姐儿？” 萧宁婷点点头。 “跟这臭小子名字一样，”云氏将自家儿子拉过来，笑道，“这两个孩子是你姑姑家的孩子。” 萧宁婷点点头，这才注意到这个少年竟然比自己要高上两个脑袋，就那么平静如水地看着自己。 顾锦看着两个孩子对视的模样，柔声让两个孩子带着亭哥儿去玩耍。 待几个孩子走后，屋中的丫鬟也次第离开，云氏终是找到问东问西的机会，忙将顾锦大大小小的全部事情关心了一遍。 顾锦听着云氏关切的询问，心中的暖意更胜。 安静的佛堂中弥漫着檀香的气味，白玉雕刻的菩萨像色泽温润，晶莹剔透，闪着圣洁的光泽。 身穿深褐色居士服的老太太端坐在佛堂中间，手中捻着佛珠，口中默默背诵着佛经。 待将十小咒念诵七遍之后，老太太缓缓睁开眼睛，一直安静地站在屋内的李嬷嬷将老太太扶至内间，才缓缓道，“顾家来人了。” “顾夫人？”老太太缓缓地将居士服退下，待李嬷嬷叠好放起之后，才问道。 “是的。”李嬷嬷福身答道。 “那位到了吗？”穿上外面的衣服，老太太语态平静。 “已经给了足够的银两，”李嬷嬷低声道，“再过不了几日，就能够找上夫人。” 41|11.09|家 第41章 眼见距离新年越来越近，京城外渐渐热闹，商铺小摊更是想要在过年前多赚些银两。前些日子，定兴侯府的丫鬟小厮们连续数日忙活着将府里的一切收拾干净，终于选了个黄道吉日将沉寂许久的定兴侯府大门打开。 这日，顾锦正在房中收拾东西，青芙就穿过屏风，走到顾锦身边道，“小姐，老夫人说她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顾锦微微点头，心中却略微有些不安。她本以为老夫人回来会立刻找借口将管家权收回去，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只说了一句，“儿媳妇儿现在懂事了，那这些事情我这个老太太就不掺和了。”似乎除了刚回府那次的争执，老太太就再也没有做过什么举动，只在前几日将顾锦叫过去，淡淡道，“既然过几日就要除服，你挑选个黄道吉日，我们带着孩子去静水寺烧香，也算将上次作法时的祈祷还愿。” 顾锦略微思索，想起记忆中老侯爷去世时，圣上曾批下圣旨在静水寺为其办连续七天七夜的超度，点点头，对老夫人的说法表示认同。 静水寺是皇家寺庙，历年皇家祭祀都在那里举行。也就是因此，这个寺庙非常得皇宫贵族的喜爱，每天都会有公侯伯爵及其家属妻儿前往静水寺烧香祈福。由于京城家眷经常前往，通往静水寺的道路修得非常平整。可由于前些日子刚刚下过一场大雪，路上虽然经常被清扫，还是残留着融雪之后形成的寒冰。想到老夫人的身体和几个孩子的年龄，顾锦向外轻声道，“路上有些话，不用着急，在吉时之前赶到就行。” 车夫应了一声，还未行走几步，就骤然将马车停住。 顾锦用手扶住车壁，一把将两个险些摔倒的孩子拦在怀中，皱眉道，“怎么回事？” “一个老妇人躺在大道上，似乎是昏迷了过去。那老妇人的女儿正跪在路边，求过路的人可以将两个人捎带过去。”车夫略带怜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婷姐儿被顾锦搂在怀中，好奇得将棉质的车帘掀开一个缝隙，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躺在一块破布上，嘴中发出难受得呜咽声。而老妇人的旁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跪在一辆停滞的马车前，拉着那辆马车的一角，恳求道，“求求您了，就送我祖母一程吧！她身体真的受不住了，求求您了！只要将她送到静水寺前，就会有人过来接她的！” 那停滞的马车中似乎有声音传出，顾锦还未听清，就看到站在马车边的车夫一把将姑娘的手撤掉，沉声道，“我家小姐着急赶路，车内已经有两三人，根本无法送你家祖母一程。”说着，就坐上马车，刚要行事，动作却再次停止。只见那车夫从马车内接过一个银锭，直接丢在姑娘怀中，边赶车边道，“这位小姐，你还是快去请山下的车夫过来拉你家祖母一程吧！” 小姑娘抓着落在自己衣服上的银锭，哭得眼泪通红，精致的五官皱在一起，看起来可怜极了，就连顾锦马车上一直观望的车夫也露出心疼的神色，眼神看向马车内，欲言又止。 顾锦眉头微皱地看着跪在路边的小姑娘，心底的疑虑却越来越重，这个小姑娘似乎有点眼熟。 还未来得及想明白，顾锦就看到前面老夫人的马车慢慢打开，林姨娘的女儿萧宁平伸出脑袋问道，“这位姐姐，你要去哪里？” 小姑娘抬起头来，看着衣着华丽，头上插着白玉簪子的小女孩，眼底闪过一些艳羡，哀声道，“我家中遭遇土匪袭击，父母皆被杀死。祖母带着我和兄长前来投靠远房亲戚，盘缠却半路被抢，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刚到京城就听闻远房亲戚今日来净水寺上香，于是只得前来，想要在静水寺门口碰碰运气。连日的赶路已经让祖母的身体承受不住，哥哥只得先行上山，我和祖母随后慢行。可是祖母现在” 躺在地上的老妇人适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小姑娘闻此，眼泪更是不停地掉，语调越发悲切，路边听到的人皆露出怜悯之色。而顾锦定定地看着小姑娘，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萧宁平素来早慧，可见到身穿简陋面带疲劳的小姑娘，心中没有半点疑虑，只说了一句“稍等”，便扭头回了马车。 半响后，老太太抬起车帘，目露慈祥，怜惜道，“既然只有两位女眷，那就快快过来取取暖。” “张东，快去将老夫人扶起来。”老太太冲着车夫摆摆手。 很快，两个人就被扶上马车。路边驻足观望的人看到这个场景，无不称赞老夫人的善心。 其中，一个略带粗犷的声音响起，“我在这附近摆了两年摊位，怎么从未见过这辆马车？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家的老夫人能够拥有的。” “这辆马车是有点眼生。”和他说话的人应和道。 “你们两个不过是在这里待了两年，当然不知道。你看那马车上雕刻得雄鹰的图案，那可是定兴侯府的标志！”路边一个声音插入。 “定兴侯府？”那粗犷的声音响起，“就是那个曾经在西北七战七捷的定兴侯府吗？” “是啊！就是那个定兴侯府，只可惜当年指挥那七场战役的老侯爷在两年前就已经病逝，而当年直接打入瓦剌老巢的定兴候世子也已经故去。” “那现在定兴侯府谁当家？”疑惑地声音响起。 “是老侯爷的二儿子” 讨论的声音渐渐远去，顾锦眼睛微闭，心中思绪万千。 那小姑娘哭泣的样子不断在顾锦脑海中浮现，顾锦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原身到底在哪里见过那个小姑娘。 而另一边，老夫人宽广的马车中。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脸上的寒意渐渐消散，脸颊红彤彤地，向老夫人脸上道谢。 本来躺软布上的老妇人此时也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虚弱，目光贪婪地在马车中相看，口中还不断问道，“这是什么呀？我这个老婆子从来都没有见过。” 萧宁平小脸皱着，先前施舍恩情被人敬仰的喜悦早已消失不见，眼中满满地厌恶，口中不屑道，“这是我父亲从西北带回来了，你当然没见过。” 老妇人仿佛未曾感觉到萧宁平的抗拒，目光从车内移到萧宁平身上，看着萧宁平头上插着的晶莹剔透的白玉簪子，左手不禁伸去。 萧宁平还未来得及躲避，头上的白玉簪子就已经拿走，瞬间脸色就变了，伸手就要将其抢回去，却被那老妇人闪身躲过，于是求助般地向老夫人和小姑娘望去。 老夫人闭着眼睛，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而那小姑娘直直地看着祖母手中的白玉簪子，眼中带着艳羡，竟似也没有察觉到萧宁平的目光。 “小姑娘，你这簪子是在哪里买的？真好看，”老夫人端详着簪子，咽了咽口水，“这簪子怎么也值好几两银子吧！” 听到自己最爱的簪子被估出这个价格，萧宁平脸色难看，趁老夫人不备，一把将簪子拽了回来，连忙藏在衣服中，冷哼道，“几两银子？几百两银子都不止！” 老妇人眼中的贪婪更加浓烈。 这时，老妇人才将手上的佛经收起来，缓缓地抬起眼脸，似乎没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一切般，轻声道，“刚才的佛经只剩下一点，不易留到下车之后，这才将其念完。” “老夫人真是虔诚，”老妇谄媚道，“刚才贵孙女已经解释过了。” 老夫人微笑点点头。 老妇人见这衣着华丽的老太太似乎很好说话，这才壮着胆子问道，“不知道老夫人是哪个府的？等我和大孙子找到亲家，一定带着礼物，专程登门拜访。”无论是从这马车内的装饰，还是这两人的衣着打扮，都可以看出她们的身份非富即贵，老妇人见此自然不想错过。 “定兴侯府。” 这老妇人有些浑浊的双目瞬间亮了，想到自己投靠的亲家是国公府，转而有些端着，“想来一定在京城很是威风。”说完，心中不禁有些期待早日见到国公亲家。 萧老夫人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妇人的话语中的轻蔑，轻声问道，“不知二位从哪里来？” “开封。” 从刚才就一直防备着老妇人的萧宁平听到这两个字，感到有些熟悉。 察觉到孙女的疑惑，老夫人解释道，“你母亲所出身的顾家就在开封。” “顾家？”头发花白的老妇迟疑道，“您儿媳妇出身于开封府顾家？” 老夫人点头。 老妇双手不禁有些颤抖。 怨不得她觉得这个定兴侯府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那个下贱的小蹄子嫁的人家！ 42|11.09| 第42章 可是看到面前这个明显已经接近七八岁的小女孩，老妇人又有点疑惑，不确定地问道，“您儿媳妇的祖父是不是曾经做过开封府尹？” “确实做过。”老夫人疑惑问道，“你们难道是故交？” 那就肯定是那个小浪蹄子嫁的人家！想到小浪蹄子害得自己的儿子失去先生的工作，让自己的宝贝村子屡次科举都没有成功，老妇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张嘴就要说话，可是看到老夫人手上明晃晃的金镯子，口中的话语又咽了下来。 这些大户人家没一个好东西，如果现在揭穿她那个儿媳妇的真面目，这个老夫人一定会将这件事情隐藏起来！想到自己当时在顾家受到的屈辱，老妇心底恶毒地冷笑一声。 既然碰到了，她自然要千倍百倍地将那些屈辱还回去！ 老夫人已知天命，怎么可能看不出老妇表情的波动。她面色平静地看着老妇人，直到对方平静下来，才装作不在意的说道，“我儿媳妇今儿跟我一起来净水寺上香。” 老妇的手顿住，布满沟壑的侧脸越发的昏暗。 老夫人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再次闭上眼睛，开始默念佛号。 顾锦始终没有想起到底从哪里见过那位小姑娘，两个孩子看着顾锦的略带焦虑的模样，不禁齐声问道，“母亲，你怎么了？” 顾锦回神，慢慢摇了摇头，叮嘱两个孩子，“去了静水寺，要么跟紧我，要么交上青芙和绿娟，不能独自行动。”顾锦明白这里根本不会发生拐卖事件，但刻在骨子里的担忧还有抹不去。 两个孩子素来听话，自是郑重地点点头。 将心中转得飞快的念头收回，不知不觉中一行人已经来到静水寺前。 红色的墙体与黄色的琉璃瓦组合而成宏伟磅礴的宫殿，远看去仿佛位于半坡之上。寺院门口的绞龙柱矗立在两边，更是透着无法触犯的威严。静水寺门前的大道非皇家祭祀或特殊情况，不让任何行人走动，只留下是大门旁边的偏道绕向侧门。马车缓缓停到侧门前，顾锦坐在马车中看着两个孩子多穿上一层衣服，才缓缓走下马车。 老妇自从马车下来，就一直死死地盯着后面的马车，直到看到一双白皙的手缓缓掀开车帘，身穿华服的女子，长得温婉优雅，仿佛刚刚出水的芙蓉娇艳美丽，异常夺目。老妇甚至已经看到不远处几个站在的男子一脸惊艳，目不能移。 小浪蹄子！果然是一脸狐媚样！ 老妇心中忿忿不平，恨不得上前两步将对方的脸皮彻底撕下来，却在看到后面跟着的侍卫时，顿住脚步，脸上的沟壑不停加深，越加恐怖。 恶毒的目光刺入后背，顾锦微微抬眸，只见身穿破旧的老妇站在不远处，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这是那个小姑娘的祖母？ 顾锦心中有些疑惑，慢慢走到老夫人面前。 萧老夫人亲昵地拉起顾锦的手，转而对着老妇说道，“这就是我的儿媳妇。” “您儿媳妇真是漂亮。”老妇艰难地开口。 干枯的手状似轻柔地从自己手上拂过，从未被如此对待过的顾锦心中不禁一激灵，脑袋仿佛清醒了许多。 这时，身穿布袄的小姑娘也走了过来，眼睛瞪大地看着顾锦，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老妇似乎突然想到什么，瞥见顾锦略带疑惑的模样，猛地将孙女拉到怀中，挡住孙女的脸庞，语态僵硬地感激老夫人和顾锦的帮助。 直到顾锦和老夫人离开，老妇才将挡住孙女的手移开。 小姑娘不禁看向两人远去的身影，问道，“奶奶，那人长得好像顾姐姐。” “呸！什么顾姐姐！明明就是个嫌贫爱富的贱人！早晚有她好受的！”老妇向地上吐口涂抹，瞪着自己的孙女，恶狠狠道，“下次见了她悄悄地告诉奶奶，奶奶再帮你拿点好东西。” 说话间，老妇从怀中拿出一根白玉簪子，放到小姑娘的手上。水色极好的白玉在晨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仔细看去，这簪子赫然就是之前萧宁平藏在衣服中的簪子。 小姑娘惊喜地看着这根簪子，想到那女孩口中的几百两，有些迟疑地道，“奶奶，这个真要给我吗？”以往奶奶从来不会将这些东西给自己。 老妇自然不会是平白无故给小姑娘的，想到那些路人口中国公府的那位少爷，老妇心中本就有些年头，现在看到顾锦穿金戴银的模样，更是将心中的念头坚定下来。 她仔细瞅了瞅自己的孙女，只觉得自己的孙女只要稍加打扮定能赛过那个小浪蹄子。 此时，一个身穿简陋衣衫的男子快步地走了过来，看到老妇和小姑娘，惊喜道，“祖母，妹妹，你们终于过来了，我找到姑妈了。” 瘦弱男子话音刚落，就听到祖母道，“我看到顾家那个小浪蹄子了！” 男子神情瞬间变了，忙问道，“哪里？” 顾锦站在长廊前，静静地端详着次第悬挂地九九八十一副书画作。据传这八十一幅画是前朝开国皇帝专门请当时的九位文学大家书写而成，这些书画可谓是惊世之作。老太太说要带着三个孩子找师傅学习佛法，顾锦在佛堂静坐片刻，最终还是走出门来，慢慢地欣赏着这皇家寺院富丽堂皇的建造。 从长长地走廊上穿过，顾锦并未正式在京城的贵妇圈露面，自然也乐得自在不想与那些人打招呼，专拣着安静的地方慢慢游荡，颇有点现代游玩古代园林的感觉，却更加让人能体会到古代的韵味。谁知，刚刚走到寺院后的山林，一个黑暗的身影突然冲了出来，顾锦来不及躲闪，瞬间被对方拉到高大的树后，“你是谁？”顾锦厉声道，“你想做什么？” “是我，”瘦弱的男子看着被自己禁锢住的人，语气沙哑，强忍着，“秀秀，你不记得我了吗？” 轰的一声，脑袋仿佛炸裂一般，那些刻意被原身隐藏的记忆迅速在顾锦脑海中浮现，顾锦震惊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心底骇然。 他竟然是原身曾经喜欢的人！ 巨大的恐慌席卷心头，复杂的情绪在心中翻滚，顾锦快速地将前前后后的事情过了一遍，终是将这件事情顺了出来。那个小姑娘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妹妹，而那个老妇人就是他的祖母！ 事情绝对不会这么巧合，将老夫人让自己一个人休息的话语过了一遍，顾锦脸色瞬间白了。 既然这人知道自己来到静水寺，那么一定是见过他的妹妹和祖母。而从净水寺到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没有其他人的刻意引导，怎么可能如此之快！ 恐怕老夫人就是等待得这个时间！不行，她没时间了。 “你怎么来了？”将一切想明白，顾锦双眼含泪，柔声问道。 看到顾锦楚楚可怜的模样，本来还对顾锦有些怨恨的张玄志瞬间有些心软，沙哑道，“我怎么不能来？当初我说要带你离开顾府，为了你我连科举都未曾参加，可你是如何对我的？” 科举？原身何曾耽误对方参加科举？刚才的记忆中，原身一直等着对方考名，正式向她的祖母提亲。 顾锦并不明白张玄志口中的话，眼角的余光撇着四周的场景，口中慢慢与其周旋着，直到对方明显地松懈了之后，顾锦一脚踹到男子的关键部位。 惨叫声传来，顾锦快速地从男子身边逃脱，转身就往人多处快步走去。 张玄志已然明白刚才顾锦的话语全是敷衍，阴狠的表情闪过，忍着剧痛就想要将顾锦抓回来。 定兴侯府内，林姨娘坐在屋子内，拿着帕子擦着眼泪，呜咽地哭泣着。 吕妈妈站在林姨娘旁边，连忙宽慰着，始终没有得到成效。她是林姨娘从林家带过来的，一直都是真心维护林姨娘，此时见到林姨娘这副模样更是心疼得不得了。 “嬷嬷，这可怎么办啊！”以往老夫人去祈福都是带着林姨娘，可是现在却让自己“安分”地在屋中照顾安哥儿。 想到昨天儿子一晚上咳嗽的情景，林姨娘心中越来越恐慌，现在老夫人已经渐渐失去了对她的任性，如果她的儿子再不争气的话，她在这个家里恐怕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没事的，没事的。”吕妈妈心疼得看着林姨娘。 听着吕妈妈的安慰，林姨娘骤然抬起头来，看着吕妈妈的眼睛，沉声道，“嬷嬷，我求你了！” 吕妈妈疑惑地看向林姨娘，就见林姨娘站起身来就要跪在地上，吕妈妈连忙将其拦住，“小姐，不要这样！这样可折煞老奴了！” 林姨娘现在虽然没有被关禁闭，但行动却完全被限制住，想到之前自己剩下的那点香料，林姨娘在吕妈妈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吕妈妈连忙摇头，“这可使不得。” “嬷嬷，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嬷嬷，你就帮帮我吧！”林姨娘声音哀戚。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吕妈妈看着林姨娘满脸泪痕的模样，叹一口气，终是同意下来。 43|11.09发|表 第43章 顾锦虽然未曾学过武术，却还是熟悉几招防狼技巧。 张玄志在顾锦身后几次险些将顾锦抓住，都被对方防不胜防的袭击各种脆弱部位的动作击中，数次让顾锦从其手中逃脱。他从未想到之前柔柔弱弱的秀秀，如今竟然如此浪荡。思及顾锦现在已经是有夫之妇，张玄志心中阴狠泛滥，想要抓住前方人的动作更加阴狠。 这个时代虽然男女大防并不严重，但像这样袭击男子的行为还是让她们完全不敢相信，顾锦自然没有顾及那些束缚，眼见张玄志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就要抓住自己，顾锦左手戳向他的双眼。 见两只手指接近自己的双眼，张玄志本能地脑袋向旁边扭去。 顾锦趁此机会用早就做好准备的另一只手臂，猛地撞向对方的咽喉部位，直接将其打倒在地。 张玄志张着嘴，喉咙仿佛被打断了，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脖颈，面容扭曲。 来不及欣赏对方丑陋样子，顾锦飞快地向外跑去，眼看屋子已经渐渐清晰，突然小腿上剧痛传来，顾锦瞬间跌倒在地上。脚腕撕裂般的疼痛，顾锦坐都坐不稳，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而另一边，顾锦似乎隐隐看见老太太领着人似乎正在往这里走来。 见自己的扔到石头正好命中，张玄志得意地笑了，俯身就要像顾锦袭来。 顾锦想要后退，剧烈地疼痛让她直冒冷汗，死死地握着手中尖锐的石头，顾锦深吸一口气，已经做好拼命的准备。 就在这时，顾锦感到一个东西从自己头旁飞过，将乌黑的发丝带起。 长长地惨叫声传来，顾锦睁大眼睛，只见张玄志额头上正留着鲜血，而他的前面赫然带着点血迹的石子。 “谁攻击我？”张玄志不可置信地来回看，没人反应之后，再次看向顾锦，向着她走去。 这次，顾锦终是看清，一个石子从自己的身后飞速地击打中张玄志的肩膀，对方瞬间被击倒在地。 张玄志捂着肩膀，犹豫着要不要抓起顾锦，却再次被击中额头。 周围的风景变得模糊，张玄志头晕目眩，明白这是有人在旁边护着顾锦。他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吐沫，满是恶意的双眼盯着顾锦，恶毒道，“秀秀，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话落，就颤抖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后山偏道的方向走去。 顾锦松一口气，高悬的心稍稍放下，想要扭头寻找帮助自己的人。 思及能够直接用石子将成年男子的打倒在地，对方恐怕是习武之人，顾锦收回目光，忙扶着树木想要自己站起来。 而这时，周围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隐隐有孩子的声音传来。 顾锦刚刚扶着树木站了起来，就听到孩子的呼唤。 “母亲在那里！” 顾锦并没有什么动作，安静地望着站在孩子的身后的老夫人，脸上平静。 很快，老夫人就带着两个贵妇人模样的女子来到顾锦面前，身后甚至还跟着数名丫鬟小厮。 “你这是怎么了？”老夫人慌张的问道。 而一直死死地盯着老夫人神情的顾锦，自然没有忽视对方眼底的诧异和眼角余光四处乱飘的样子。她半揽着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淡淡地道。 “不小心扭伤了。” “可是受到了袭击？”老夫人看着顾锦衣衫凌乱的样子，状似无害地道，“你的衣衫完全乱了。” 顾锦刚刚站起身来，根本未来得及整理衣衫，只是淡淡地说道，“静水寺乃皇家寺院，哪里有什么袭击。祖母说笑了。” 站在老夫人身后的两位贵妇人，见顾锦这个样子，眉头微皱，语气质疑，“老夫人不是说儿媳就在厢房吗？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还这样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 老夫人顺着说道，“怎么会跑到这里？我刚才怕两个孩子找你，还特意嘱咐过不要走远。” 顾锦手指慢慢握紧，当时老夫人确实说过不要走远，但是随后却说到恐怕两个孩子没有一个时辰出不来。而且在路上，老夫人数次提起那颗上百年的祈福树。 这场祈福恐怕一开始就是一场算计。 “儿媳妇听说后面有棵百年的祈福树，”顾锦柔声笑道，“所以想来看看。” 对方恐怕没想到自己能如此快的脱身，想要让自己和陌生男人拉扯的模样被这几个妇人看到，也被三个孩子看到，让自己在出府交际之前就将名声彻底败坏，也让自己在孩子面前的好形象荡然无存，恐怕还想让将萧城将自己休掉。 “可是祈福树不是在那边吗？”其中一个贵妇人显然不想放过顾锦，说道，“你是如何从那边跑过来的？” 当时顾锦想要躲避张玄志的追逐，又怕被人看到到时候对方说出什么解释不清的话语，虽然向着往人多处跑，却还想甩掉他。 就在顾锦思绪飞转的时刻，一个带点沙哑的声音响起，“两位夫人莫要责怪这位夫人，这一切都怨我。” 顾锦偏头看去，身穿玄色锦衣的男子站在几个人的不远处，身姿挺拔，风姿出众，嘴角带着淡淡地歉意。 “侄子非要带着两只恶犬跟我上山，结果一只却在后山附近跑了，这才将夫人吓到。在下实在抱歉。”男子面色愧疚，语气诚恳，顺着他手中的绳索看去，果然是一只露着尖锐牙齿的藏獒，浑身的皮毛全部膨胀着，面目凶恶。 两位贵妇人注意到他手中牵着的恶犬，瞬间脸色变了，后退几步。 老夫人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此人，半响后才道，“原来如此，儿媳妇受惊了。” 顾锦没有说话。这人刚才既然帮助自己，不可能没看到那样的场景，现在不过是用手中的恶犬来为自己解围。 老夫人的目的已然破产，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默。 半响后，那个质问顾锦的贵妇人却突然开口道，“这是藏獒？” 男子拉了拉手中的绳索，应道，“是的。” “侄子？”贵妇人口中有些迟疑，随之惊呼道，“那你可是威武将军？”藏獒乃异族之物，当时虎威将军将其从西北带来之时，更是京城皆知，那些京城贵女虽然害怕，但更是对驯服这两只野兽的威武将军倾心。 “是的。”男子点点头。 顾锦心头一跳，这人竟然就是安国公的庶子卫瑾然，在这个嫡庶分明的时代，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得到大将军的职位。 顾锦不禁抬眸看去，直接对方对方带着笑意地双眼。 有了卫瑾然的介入，老夫人知道自己今天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思及这几人依旧留在京城，这样的机会还是很多，老夫人再次宽慰了顾锦几句，才向外走去。 马车慢慢在定兴侯府门前听闻，萧城早已得到仆从的传信，站在门口等待，待看到顾锦的马车停下之后，匆匆向老夫人行礼，一把将顾锦抱在怀中。 想到这是定兴侯府外，顾锦耳根渐渐红了，轻声道，“不要这样。” 萧城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完全不在意这些事情，稳稳地将顾锦抱住，大步向内走去，沉声道，“这些事情无妨，没人敢嘴碎。” 感受到萧城安稳的怀抱，顾锦一直防备的心渐渐踏实下来。想到如果不是卫瑾然的帮助，自己恐怕就会身败名裂，顾锦一阵后怕，才觉得自己已经轻视了内宅的算计。无论是林姨娘的陷害，还是下人的怠慢，顾锦都能抓住对方的弱点进行反击，但是面对张玄志，顾锦现在却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解决。 如果对方还留着那些信笺，恐怕她完全撇不清关系。 顾锦抬头，对上萧城脸上的关切之色，欲言又止，“我” “哪里疼？”萧城语言急促，满是关心的安慰道，“大夫已经等在府中，很快就没事了。” 沉默良久，顾锦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她现在实在无法将这件事情说出口，她既然接受了这个身份，就必须要尽最大的努力保卫顾家，而不是将对方推向深渊。 大夫早早就等在西院，顾锦来到西院之后，萧城亲自为她剪开裤脚的扭伤。 看着整个脚红肿起来的模样，萧城眼中满是疼惜，双手附在顾锦的脚踝上，缓缓地捏了几下。 顾锦咬着牙，脸色痛苦。 萧城放开手，最终还是让大夫来看。 大夫查看过后，道，“夫人扭伤了三个关节，需要矫正过来才可上药。” 虽然隔着一层布，当萧城看到大夫查看夫人左脚之时，脸色已经更是难看。 顾锦看着大夫的动作，浑身僵硬，连忙抓住萧城的手，“老爷，你来帮我捏好。”她有些无法接收陌生人碰触自己的脚。 大夫退到一边，萧城上前缓缓握住顾锦的左脚，努力让自己保持轻柔，突然猛地一扭。 握着萧城手臂的手抓紧，顾锦趴在萧城右臂，牙齿咬紧。 顾锦并未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动作已经非常亲昵。 几次动作，将顾锦扭伤的关节捏好，萧城才慢慢揉揉顾锦的脚，将药膏拿来。 刚刚将药膏贴在顾锦的肿胀处，萧城一顿，看到顾锦的腿腹处有块青紫的痕迹，显然是今天刚刚弄上的。 44|11.14| 第44章 纤细白皙的小腿下红肿的脚踝异常明显，顾锦用大引枕微微垫在腰侧，身体前倾靠在萧城身上，紧紧地抓着萧城的手臂，神色紧张。 被依靠的感觉异常明显，淡淡地清香传来，一再撩拨他的神经，萧城眸色暗沉了一瞬，动作稍微有些停顿。压抑住心底的，萧城面色如常地一只手握着顾锦的脚腕，另一手慢慢地揉捏着脚掌，然后猛地用力。 清脆的声音响起，顾锦感觉自己疼痛的部位似乎有些缓解，她轻轻地动了动左脚，并不想之前那样不通畅。 因为静水寺的事情而有些抑郁的心情有所缓解，顾锦笑盈盈地说道，“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真正疼的时候是明日。”呼吸的温热在脖颈间扫过，萧城神色虽然平静，但拿着药膏停滞的手却泄露了一些情绪，平静道，“不要动，上药。” 顾锦亲亲地点了点头，下巴靠在萧城的肩膀处。 萧城翘起嘴角，慢慢地将药膏贴在患处，然后将绷带缓缓地缠在顾锦的腿上，最后在脚腕的地方将绷带的两端绑住。 这时，青芙拿着弄好的暖炉过来，顾锦缓缓地接过。 将绷带绑好，萧城刚要说话，就猛地停下动作，盯着着绷带的上方腿腹处青紫色的痕迹。手指从伤痕的边缘划过，萧城眸色暗沉。 这样的形状明显是击打造成的，思及顾锦去的地方，萧城几乎可以断定这一定是石子造成的。 顾锦正捧着小暖炉取暖，感到萧城动作的停顿，疑惑地抬起头。 骨节分明的大拇指在青紫色的伤痕处轻柔滑过，没有任何疼痛，顾锦却猛地一激灵。 糟糕，她竟然忘记张玄志击打自己造成的伤痕。 依靠在自己的身子瞬间僵硬，萧城眸色越来越深，翘起的嘴角缓缓放平，像是嘲笑自己般平淡道，“跌倒的时候碰到的吗？” “恩。”犹豫片刻，顾锦闷声点头。 让人将跌打损伤的药拿来，萧城脸色平静地上药，眼中的光亮却似乎已经消失。 将一切安排妥当，萧城平静地注视着顾锦的左脚，好久之后才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处理公务。这三天不要下地走路。” 顾锦点点头，凝望着萧城，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萧城转身的动作顿住，静待片刻，直到顾锦又闭上嘴巴之后，才一步一步离开。 高大的身影笔直挺拔，却在光亮中显出几分落寞。 “萧”顾锦张张嘴。 侧脸俊朗，带着点点低沉，那人脚步一顿，再次抬脚走出门去。 白芷花的香气从香炉的方向慢慢飘散，整个屋子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顾锦表情有些呆愣，她隐隐觉得萧城生气了，可她却完全不知道如何开口。她在静水寺碰到了曾经喜欢的人？她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所以那个人跟我没关系？这要如何开口？她可以用性命来赌，却不敢用名誉来赌。若说刚开始她还可以孤注一掷，可是在体会到祖母的温暖、孩子们的温馨和那些自己难以割舍的情感之后，她却已经将自己完全禁锢。 思及老太太的举动，顾锦神情严肃，这件事情恐怕不会就这么结束。 高大的身影站在长案前，萧城拿着毛笔，笔尖微落，不一会儿，一篇入木三分的行楷跃然纸上。 站在旁边的林书，抬头望去，只见这篇辞藻带着蓬勃气势，却在细微处显露处些许郁结。 思及萧城从哪里而来，林书心中明了，必定是因为侯夫人。 他曾经亲自见证了萧城的成长。侯爷在兄长去世之前，虽然颇具才名，却始终保持着玩世不恭的姿态。直到兄长和父亲接连去世，萧城仿佛一夜之间成长起来，可内宅的问题却始终得不到解决。林书作为萧城的幕僚，虽然可以在其朝堂上给于意见，但却不能在后宅的事情上指手画脚。 但这几个月内，他却明显感受到萧城的变化。他不再长年累月地在外院的书房吃住，即使因为公务忙到很晚，他也会准时在清晨的时候前往西院。 这时，林书才觉得，这样的萧城才是正常的，那个曾经整日整夜忙于公务、没有丝毫停歇的人并不正常。 就在林书心中思绪回转时，萧城笔尖停顿，墨水在宣纸上晕开，将一篇辞藻毁掉。 林书眼中可惜闪过，就听到萧城开口。 “派人去查了老夫人和夫人这次去静水寺发生什么事情。”萧城声音平静。 林书抬头。 萧城看着远方，神情复杂。 林书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门。 萧城凝望着雪白宣纸上的墨痕，心情烦躁，让人将这张撤走，直接拿起笔，笔下游龙走凤。 将一首辞赋写出，萧城抬头看了眼已经漆黑的院落，刚要休息，门外就传来小厮的请安。 身穿布衣的小厮恭恭敬敬地给萧城请安之后，道，“林姨娘传话说，二少爷高热不退，已经一天，望您去看看。” 萧城眉头蹙起，想到安哥儿的身体，直接往东院走去。 东院偏房。 安哥儿脸色通红地躺在床上，最终叮咛着，听不清话语。 林姨娘坐在床边，紧紧地握着安哥儿的小手，眼中默默地流泪。 吕妈妈在旁边来回踱步，面色纠结，半响后，才慌张说道，“小姐，这样真的不行。老奴还是赶快把香炉撤了吧，万一被发现” “怎么会发现！”林姨娘打断吕妈妈的话，沉声道，“上次就没有被发现。” “上次是因为老爷喝醉了，”吕妈妈焦急道，“要不换个时间？” “不行。”林姨娘双手握紧，指甲险些刺入肉里，坚定道，“自从生下安哥儿，表哥根本没有在我房间里待过几天！以前，表哥哪个院子都不待，可是现在却每天都要跑去西院”想到顾锦和表哥默契的样子，林姨娘心如刀割，神情越发坚定。 “可是” “快去准备！这已经是最后一点迷香。”林姨娘握紧衣袖，“不能让安哥儿白受苦，去将小姐叫来。我已经喝了药，时辰过了药效就不好了。” 吕妈妈看着林姨娘，最终还是走出门去，将早就准备好的香料在外屋点燃，这些香料足够坚持两个时辰。 萧城听到安哥儿的情况，便派人去请大夫，便走进林姨娘的院内的侧屋。 看到脸颊通红地躺在床上的安哥儿，萧城眉头蹙起，“怎么没有派人去请大夫！” “上午已经请过，可是当时并没有现在情况严重。”林姨娘眼眶通红，楚楚可怜的姿态格外令人怜惜。 萧城看也未看，只专注地看着安哥儿的情况。 林姨娘咬着下嘴唇，待大夫来了之后，听到大夫说‘只要这个冬季注意保暖，好好调养，不要出门，就能安好’,才缓缓放下心来，心中的念头渐渐坚定。 萧城看到孩子喝了药之后，情况渐渐平稳，道，“你让丫鬟好好照看着，我明日再过来看安哥儿。” “表哥”林姨娘张口欲言，还未说话，就看到萧城已经抬脚走了出去。 心下着急，林姨娘连忙跟到外屋，就见女儿穿着小袄就跑了过来，看到萧城立刻喊道，“父亲。” 萧城虽然并不喜欢林姨娘，但对女儿并不严格，点点头道，“怎么还没休息？” “女儿听到外面这么乱，所以跑出来看看。”萧宁平偏头看了看里屋，担忧地问道，“弟弟还在生病吗？” 萧城点点头，“弟弟生病了，平姐儿要听话。” 萧宁平乖巧地应声，扭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林姨娘看着女儿，眼中哀求。 想到母亲请求自己今晚将父母拖住半柱香的时间，萧宁平冲萧城撒娇道，“父亲，女儿最近写了很多字帖，您帮我看看吧！” 见素来只知道玩耍的萧宁平竟然让自己看字帖，萧城收起外走的心，答应下来。 萧宁平连忙让等待屋外的丫鬟将自己的字帖拿来。 小桌上，精致的香炉冒出淡淡地厌恶，带着丝丝甜腻的香气在空气中满眼，渐渐染遍整个屋子。 萧城看着手中的字帖，揉了揉额头，脑袋有些昏沉。 林姨娘安静地待在不远处，看到萧城的动作，知道香料已经发挥作用，这时候如何再配合着自己身上的香气，那么萧城就一定不会抗拒她。想到这里，林姨娘用眼神想女儿示意。 萧宁平看到母亲的表情，虽然有些懵懂，但是还是说道，“父亲，女儿懂了！等女儿下次练好了，再那给父亲看！” 萧城点点头，却突然想到从未询问过自己任何事情的婷姐儿。虽然顾锦曾经问过他，为何对两个孩子如此防备，萧城却没说过，因为他们的母亲。 呆愣间，萧宁平已经拿着字帖离开。 林姨娘看着陷入沉思的萧城，慢慢地向前走去，一把将萧城抱住，语气妩媚地说道，“老爷。” 浓烈的想起刺入鼻子，本就有些晕晕沉沉地脑袋突然间炸开，萧城身上骤然升起一种异样。 林姨娘看着萧城的表情，知道药效已经起来，心中渐渐安定。 45|45 第45章 林姨娘伸手扶在萧城的胸口，轻轻地换了声，“老爷。” 萧城一把抓住林姨娘，瞳孔剧烈地收缩，眼神略带着些迷茫。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林姨娘被萧城抓着手臂，心中渐渐燃起一些欣喜，情不自禁地喊道，“表哥。”这声音缠绵悱恻，带着丝丝甜腻。 萧城略带迷茫的瞳孔一顿，表情带着些许探究，手指慢慢握紧。 手腕上的疼痛传来，林姨娘渐渐有些慌张，半倚靠在萧城身上，声音微抬，“表哥。” 这一声呼唤让萧城昏沉的眼眸聚焦起神采，轻轻抚了抚脑袋，萧城猛地甩了甩脑袋，眼睛瞬间清明，目光中带着微微的冷意。 柔软的身体靠在身上，甜腻的香味扑鼻而来，萧城眉头蹙起，一把将身上的人推开。 林姨娘反应不及，瞬间跌倒地上，震惊地抬起头来，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眸。 萧城冷冷地看着林姨娘，很快就察觉到身体的异样。目光冷冷地在屋子内环视一圈，萧城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桌子上冒着烟雾的香炉。 林姨娘脊背瞬间绷紧，双眼死死地盯着香炉，可想到这个香料需要配合着别的香料食用，林姨娘又渐渐放下心来，柔声喊道，“表哥。” 萧城静静地看着林姨娘，直接喊人进来，将桌子上的香炉带走。 待香炉被带走之后，萧城慢慢走到林姨娘身边，俯身看着林姨娘。 林姨娘伸出修长的手，缓缓地抓住萧城的裤脚，“表哥” 萧城任由林姨娘抓住自己，突然道，“上次你也是用得这种？”萧城素来记忆力非常好，在清醒之后更是很快地就感觉出这个味道非常熟悉，自己似乎闻过。脑海中迅速地将过往的事情过了一遍，很快就想到一个熟悉的场景。萧城看着林姨娘，目光冰冷。 林姨娘对上萧城的目光，嘴唇发白，心里冒着寒意，那眼神就仿佛看着一个死物，完全没有任何色彩。 死物。 林姨娘打了个哆嗦，颤着声道，“我不明白老爷说的是什么。” “是吗？”萧城目光平静，语调没有任何波动。 林姨娘低垂着脑袋。 “这几日你好好在屋中待着，照顾安哥儿，”萧城语气平静，“过几日，我会请李神医再次为安哥儿开剂调养的药；如果安哥儿再因为疏忽而生病，谁贴身照顾安哥儿就发卖出去，你每次禁足一个月。” 林姨娘猛地睁大眼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连忙哀声道，“表哥，安哥儿的身体一直不好” 萧城冷冷地看着林姨娘，安哥儿虽然身体瘦弱，时常生病，但是并未非常严重过，而每次这种彻夜无法好的情况都仿佛赶上一些事情。萧城早已失去对林姨娘的信任，听到林姨娘呼唤表哥更是直接道，“既然已经身为妾室，以后不要叫我表哥。” 话闭，萧城看也未看林姨娘，转身向外走去。 林姨娘瘫软在地上，凄声地喊着萧城。 屋外，垂立在院子中的仆从俱都低着脑袋，完全不敢说话，心中却不禁恍惚起来。本来以为侯爷在屋中待了这么长时间，意味着林姨娘马上就能够再次起来。结果却未想到侯爷竟然寒着一张脸走了出去。听着屋内隐隐传来的呜咽声，院子里没有人说话，心中各自盘查着，甚至有些人已经计划着要从林姨娘的院子里出去。 吕妈妈满脸焦急，直到萧城完全走远，才飞快地走到屋子中，只见林姨娘跪在地上，满脸泪珠，呆愣地看着门外。 “小姐。”吕妈妈心疼地喊道。 “嬷嬷，怎么办啊！”林姨娘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吕妈妈的手，哀声道，“老爷猜到上次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吕妈妈口中疑惑，继而震惊道，“就是大夫人去世之后那次吗？” 林姨娘点点头。 吕妈妈深吸一口气，心底渐渐泛起凉意。如果侯爷知道从一开始就是算计 林姨娘对上吕妈妈的目光，显然也明白对方眼神中的寒意，彻骨的凉意从心中升起，林姨娘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注视着林姨娘，吕妈妈咬牙道，“小姐，你去跟老夫人坦白。” 林姨娘猛地摇头，她怎么可能服软。 “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老夫人能够将那些事情隐藏，”吕妈妈说，“现在最不想将这些事情暴露出来的就是老夫人。” 林姨娘顿住，自从自己在侯府居住以来，老夫人只让自己做过一件事情，那就是暗示可以将自己配给大少爷。林姨娘虽然心中隐隐有猜测，但却从不敢深究。 但是现在 这些药物都是老夫人给自己的，后来自己故意让计划失败，还成功浑身地撞到萧城身上。猛然想到现在在边疆的三爷，林姨娘摇摇头，如果真的想要让三爷当定兴候 林姨娘隐隐觉得这其中必然藏着非常令人震惊地事情，但却完全没有任何思路。 吕妈妈见林姨娘低着脑袋，以为林姨娘并不愿意向老夫人服软，劝道，“老夫人是小姐的姑姑，必然不会怪罪您的。” 林姨娘点点头。 院子中挂着灯笼，将黑暗的夜晚着凉，夜风吹来，掀起萧城的衣角。萧城揉了揉脑袋，刚才极力维持的清明渐渐有些褪去，他走到东院和西院的交叉道口，站立片刻，突然想到顾锦今日扶在自己身上的淡淡香气，不自觉地向西院走去。 脚步传来丝丝地疼痛，顾锦躺在床上，烦躁地睡不着觉，脑海中却一遍一遍地回想着萧城下午离去的背影。 萧城来到门口，站在门外的绿娟刚想说话，就被萧城制止。 绿娟满脸纠结地看着侯爷，碍于命令不能开口，但是却还是非常犹豫。以往的时候，小姐非常抗拒侯爷的到来，侯爷也极少在夜晚到来。但是这几个月，小姐和侯爷的关系明显好了很多，绿娟看着也非常高兴。可萧城这么晚过来，却还是第一次 绿娟想要阻止，可是侯爷和小姐明明就是夫妻。犹豫间，萧城已经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熟悉的淡淡的带着些暖意的清香袭来，萧城昏沉的脑袋有了片刻的清醒。他知道自己并不该过来，可是当明白自己很可能一直处于算计之中时，他急于想要见到顾锦。 听到推门的声音，顾锦疑惑地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漆黑幽深的双眸。顾锦有些震惊，刚刚做起来身来，那人已经走到自己身旁。 “老爷”顾锦疑惑地唤道。 话音刚落，顾锦一把就被抱住，厚重的胸膛紧紧地挨着自己，完全无法忽视的男人的气息在自己耳边萦绕。顾锦张了张口，却仿佛看到了萧城略带脆弱的表情，她有些不明所以，想到上午萧城落寞的身影，顾锦最终还是没有将其推开。本就因为今天的惊吓而疲劳的顾锦困意渐渐席上心头，感受到身边的安全感，顾锦慢慢的陷入睡觉。 良久之后，渐渐清醒的萧城微微偏头看着顾锦熟睡的五官，嘴唇淡淡勾起。 久久地凝望着，萧城目光渐渐深沉，缓缓地低下头在顾锦嘴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顾锦轻哼一声，微微有些皱眉，有些难以忍受的动了动自己的左脚。 萧城顺着顾锦的动作看去。看到顾锦洁白的绷带下裹着的纤细脚掌，最终慢慢为其盖上锦被。静立片刻，萧城转身离开。 第二日，顾锦醒来的时候，才恍惚地意识到昨天的场景。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能真实地感受到萧城的悲伤。 那晚的场景一直萦绕在顾锦心头，似乎将两个人的矛盾驱散了一些。 由于扭伤，顾锦这几日始终未曾出门，但是却断断续续地收到了好几家的请柬，期中就有安国公的。同时，顾锦也终于等到了祖母终于来到京城的消息。 压下心头的期待，顾锦虽然想第二天就去探望脑海中那慈祥的祖母，却还是忍了下来，她要先为三天后安国公夫人举办的花园会做准备。这将是顾锦在京城圈子里迈出的第一步。 那天清晨，顾锦很早起来收拾衣服。换上一身淡蓝色的衣裳，顾锦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带着两个孩子前往北园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端坐在正位上，听到顾锦要去安国公府，淡淡地嘱咐了两句，就不再说什么。 临行前，顾锦扭身和老夫人对视一眼，心中的不安却渐渐升起。老夫人既然之前做下那样的安排，必是不想让她能够真正的融入京城圈子，不然也不会特意叫上两个人来寻找自己。 坐在马车上，顾锦摩挲着手中的玉珠，脑袋中猛然想到一些事情，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46| 第46章 初冬时刻，寒意袭人，花败叶落，尽是荒凉之感。 安国公的百花园内，却是另外一番别致的景观。穿着鲜艳夹袄的丫鬟们抱着一个个花盆在百花园中穿插，每个丫鬟都抿着嘴巴，脸上异常严肃，未见任何懈怠。穿着灰色夹袄的曹嬷嬷，头发梳得光滑，未见一丝乱发，板着脸站在百花园的正中央，认真地看着众人的动作。 曹嬷嬷的身边，站着一位鹅蛋脸的丫鬟，身上夹袄明显精致很多，显然是府中的大丫鬟。看着左边两个毛手毛脚的小丫鬟险些将花盆摔落在地上，知鹊皱眉道，“你们轻着点！这些花卉可是大夫人精心照顾半年的，要是摔了可不是月例的问题！” 院中的丫鬟的行动更加小心翼翼，曹嬷嬷见百花园渐渐布置好了，这才满意道，“知鹊，你先盯着，我去告诉夫人。” 知鹊含笑点点头，对着曹嬷嬷完全没有之前喊话的严厉姿态。曹嬷嬷是府中的老人，安国公府哪个人不尊敬着。知鹊心里想着，猛然想到前些日子那多次指使曹嬷嬷的老妇人，心底嗤笑一声，不过是穷酸地方的远方亲戚，也敢来安国公府充主子。 曹嬷嬷不知道知鹊心中的话，只快步向内院走去。安国公府每个季度都会举办一次花园会，但每次花园会无不精致异常。两个月之前，大夫人就开始托人从南方带一些抗冻的花卉，甚至从秋天刚刚到来的时候就将那些精致的花卉挪入特意装置的暖房之中。 这次为了确保花园会顺利举行，府中更是从未断过百花园内的地热，就连院子内也隐藏着各种包装完好的暖炉。 将百花园内所有的地方都回想一遍，曹嬷嬷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俯身进门，从后面绕到坐在正中央的美妇人身边说道，“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蒋大夫人含笑侧头，听到耳边的话，几不可见的点点头，目光在周围环视一圈，计算着时间。 马车缓缓地停在安国公府，顾锦姿态优雅地在黄莺的搀扶下下车。这次顾锦并未让绿娟和青芙跟着，绿娟和青芙两人显然对京城圈子没有任何了解，而黄莺曾经多次跟着长嫂出门，对京城的圈子有一定的了解。 顾锦虽然已经在古代生活了有一阵子，但却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上层”的聚会，心中略微有些紧张。许是看出了顾锦的紧张，黄莺稳稳地托住顾锦，慢慢地在顾锦耳边讲解着这百花园的由来。 先皇在时，当时还是皇后的孝安太后出身自南方，素来喜爱花卉。当时的安国公老夫人同样是个非常喜爱花卉的人，两个人时常在一起讨论各种花卉技巧，后来渐渐闻名。京城的贵妇们不能轻易地去皇宫欣赏讨要花卉，于是便时常造访安国公府。最后皇后给安国公老夫人出了个主意，每年办几次花园会，这才让时常被贵妇们困扰的安国公老夫人有些缓解。 后来孝安太后病逝，这花园会却保留了下来，这么多年从来未曾变过。 听着黄莺的讲述，顾锦心中的紧张渐渐缓解。这时，两个人也来到了内院，被领路的丫鬟引了进去，顾锦一踏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正位的穿着淡色绣花袄的美妇人，纤纤素手微微端着茶杯，慢慢地品着茶。坐在下首的几位妇人皆穿着精致，彼此之间说着话，言笑晏晏。 而此时，听到通传的声音，几个妇人俱都偏过头来，本来笑着脸上，不由地一愣。 顾锦穿着一件淡蓝色素面妆花小袄，袖子上绣着精致的花纹，虽然一副妇人的装扮，可如晨露般娇嫩透亮的五官，似乎比未出阁的小姑娘还要明艳，全然是一副绽放的姿态，生得是那么动人。 坐在内室的几位夫人心中暗暗吃惊，她们虽然从未见过这位定兴侯夫人，却早早派人打听过，得到的结果无不是长相平淡性格懦弱。可今日一看，这副对周围瞩目悠然自得的姿态显然不是懦弱无能的人能够保持住的。 蒋大夫人心中也非常吃惊，她本是由于安国公和老定兴候交情才特意邀请定兴侯夫人。如果对方表现得真如传说中那样懦弱无能，完全被府中的姨娘压制，根本端不起一府之母的姿态，她也不会过于去强推。 将心中的惊讶掩住，蒋大夫人笑着道，“快快来坐，前些日子我就想去看看你，但因为这花园会的事情实在抽不出身。” 顾锦微笑点头，知道这是蒋大夫人的好意，也就坐在了蒋大夫人下首的位置。顾锦作为定兴候夫人，虽然年纪小，但却有足够的背景坐在这里。 蒋大夫人看着顾锦的举动，心中越加满意，想到对方比自己还要小上十岁，心中更是怜爱，更是多加询问。 顾锦渐渐有些亲近，两个人慢慢说了一些话。 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想起，“哟，这是哪家夫人？如此明艳动人，蒋夫人快来介绍介绍。” 顾锦抬眸望去，只见坐在后面位置的一个妇人，面带疑惑，眼睛看着顾锦，却并不友善。而坐在夫人不远处的人，赫然是姜氏的姐姐大姜氏。大姜氏端坐在身后，眼神中的恶意显而易见。 蒋大夫人笑容僵住，她早在之前就曾说过，这个位置是特意为定兴候夫人留着的。对方现在说出这话，显然并不是善意的。蒋大夫人淡淡道，“这位就是定兴侯夫人。” 话音刚落，那人就状似疑惑道，“定兴候夫人？” “那不就是后面那位吗？”侧头看向大姜氏，那人口中疑惑，“什么时候娶得，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不知道喜欢什么，我还没准备什么贺礼。” 大姜氏低头掩饰住眼中的恶意，笑着道，“我从未跟这位夫人打过交道，自然不知道这位夫人的喜好。” 蒋大夫人表情渐渐冷了下来，周围的说话声也渐渐停止。 这圈内的众人哪个不是耳听八方，自然是知道顾锦虽然是继室。这继室虽然也是正室夫人，但地位却比不上前面那位。虽说前头那位已死，但断断没有完全不与对方娘家打交道的道理。这两人的对话显然是说这位定兴候夫人完全不将前面那位当回事儿。 众人安静地没有说话。 蒋大夫人刚要说话，顾锦就微笑着开口道，“这位是陈侍郎家的夫人吗？我嫁入定兴侯府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夫人自然是不太记得，当时陈侍郎送给侯爷的书檀斋的文房四宝，侯爷现在还留在书房。” 陈夫人本还有些得意的脸，瞬间难看起来。这样来来往往送礼的事情，她本以为刚刚管家的顾锦一定记不清楚，即使记清楚了，也未必能弄清楚自己是谁。所以，她才直接嘲讽顾锦。 可现在，顾锦直接将丈夫当年送过什么，而自己却说未曾记得，承认便是丈夫与自己并不齐心，不承认 大姜氏见顾锦一句话就将陈夫人噎住，眼中晦色闪过，开口道，“我记得你那阵子刚刚好回本家，自然是有些印象不深。” 陈夫人顺势而下，“是啊，我这记性啊，真是越来越不好了，夫人千万不要介意。” 顾锦微笑颔首，目光从大姜氏身上淡淡扫过，转头继续跟蒋大夫人说话。 感受到顾锦的目光，大姜氏心中的怒火再次沸腾，险些端不住脸上微笑的表情，不禁开口道，“几个孩子怎么没有带过来？再过几年就要及笄，夫人可别耽误了事情。” 顾锦并未隐藏，直接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现在天气有些冷，几个孩子这些日子有些感冒，我才没带出来。”顾锦心中还担心自己不了解情况，所以想要自己先探探路。 大姜氏看着顾锦微笑的模样，恨不得直接将对方的脸撕下来，可想到母亲的话，最终还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蒋大夫人见人差不多都来齐了，也开口道，“百花园现在已经准备好了，诸位夫人可以慢慢欣赏，侧院还有筵席慢慢在准备，诸位夫人可以好好欣赏。” 听到蒋大夫人说话，坐在内外堂的几位夫人也断断续续地向内走去。 顾锦一路看着，见百花园内竟然仿佛还是夏天百花盛开时的模样，心中也微微有些吃惊。即使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想要在北方看到这样的场景，恐怕也要下一番功夫。顾锦不禁心中有些佩服，更是直接连连称赞蒋大夫人。 蒋大夫人已经办过多次百花会，自是经常听到别人的夸赞，但却从未有人如同顾锦这样真心，听得嘴角扬起，心中对顾锦越加有好感。 几个人这样在百花园慢慢地走着，而不远处坐在暖阁的几位京城贵女也在笑着说着话，气氛融洽。 张孟娇坐在椅子上，听着几个人的话，数次想要插话，都完全没有人理会，心中不由地越发愤恨起来。她明明是安国公府的表小姐，但是这些人却完全无视自己。 张孟娇的头上，色泽极好的白玉簪子异常明显地插在发髻之上，赫然就是萧宁平从静水寺回去之后一直哭喊着寻找的簪子。 47| 第47章 在这个正对着百花园的暖阁坐着的皆是京城排的上名号的贵女，或家世显赫或惊才绝艳或地位尊贵。 身穿宝蓝色遍地金通袖袄的孟如月端坐在贵女们的中心位置，撇到角落女子的愤恨，嗤笑一声，冲着坐在自己隔壁的女子说道，“不知明珠妹妹的这位表小姐出自什么家族？我们几个姐妹极少到外面逛逛，不如就让这位表小姐来为我们介绍一下当地的特色，肯定要比那些山河野志要有趣得多。” 孟如月作为皇后的妹妹，素来得宠，在圈子中更是被人追捧的对象。而张孟娇屡次想要打断几个人谈话的行为早就将在座的人惹怒。此话一出，周围几个打扮精致的小姐立刻开口附和。 卫明珠脸颊通红，眉宇间满是羞赧，心中恨透了将张孟娇带过来的卫玉珠，勉强笑道，“表妹很少出门，估计也不甚了解当地的风景名胜。” 卫玉珠自幼便与卫明珠有嫌隙，哪看不出卫明珠笑容勉强，笑着道，“我明明数次听表妹提起开封府的美食，怎么到了妹妹口中却变了样。难道是妹妹对大伯母让你照看表妹的嘱咐有意见吗？对表妹有嫌弃？” 张孟娇听到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忙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姐姐莫要胡说，”卫明珠看到张孟娇的那副姿态，胸中满是怒火，她这样娇弱可怜的模样，莫不是告诉众人她在欺负她！自这表小姐住进府中，她多次嘱咐下人丫鬟好好对待对方，更是将自己佩戴的首饰送给对方两套。这暖阁中哪个不是国公府要慎重对待的小姐，以她的身份进来恐怕只会被人嘲笑，可现在 卫明珠深吸一口气，勉强将怒火压下，眼露不满，“我何曾嫌弃过表妹。” 卫玉珠轻柔地笑着，也不答话，明显是不在意卫明珠的反驳。明明都是国公府的嫡女，卫明珠永远可以站在最高的那个圈子，而自己却只能沦为陪衬，这让卫玉珠怎么甘心。 眼神扫过张孟娇，卫玉珠压下眼底的轻蔑，继而开口道，“表妹，你们开封可有什么著名的美食？” 听到卫玉珠的询问，张孟娇张了张口将要开口说话，可她父亲虽然曾经在顾府教书，每月钱粮不少，可却因常常背地里赌博酗酒而致家境贫困。张孟娇平日里看着体面，却始终束手束脚，更遑论去品尝那些名扬开封的美食。 几位小姐看着张孟娇慌手慌脚羞赧得说不出话的模样，轻声笑出声来，交头接耳的说着话。孟如月见这张孟娇终于闭上嘴巴，轻哼一声，再次和几位小姐讨论起京城最新流行起来的首饰样式。 卫明珠半响没有说话，心中越发对母亲让这远房表亲进门的决定不满。而张孟娇眼见自己再次插不进话去，心下焦急，不由四处张望，却猛地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娇艳靓丽的身影由远及近而来，周身的贵气婉约似浑然天成，张孟娇呆滞片刻，瞬间浑身僵硬，心底被嫉恨爬满。这个女人害得早该进士及第名扬朝堂的哥哥，可现在却这样姿态优雅地走在卫大夫人旁边。而自己却要在这里被这些贵女讥讽。 双手死死地握紧，指甲仿佛要掐入肉里，张孟娇掩饰住脸上的恶毒，低着头向外走去。 卫明珠看到张孟娇离开，瞬间松一口气，侧头看暖阁中的众人并未将注意力分给张孟娇，这才慢慢加入聊天当中。 顾锦顺从地跟着卫大夫人从百花园转了一圈，对百花园的装饰越加满意。她仔细端详了片刻，隐隐发现这其中的门道，不由得对这样奢侈的行径有些感叹，这样的排场换做其他家族恐怕完全承担不起来。 两个人刚走到百花园的内堂，曹嬷嬷就快速地来到卫大夫人面前，屈身向各位夫人行礼后，有些激动的道，“大小姐回来了，现在已经到门外了。” 卫大夫人一听，一贯稳重优雅的脸上也流露出惊喜，忙向诸位夫人歉意道，“小女有孕，已经许久未曾出门，我先去安排一下。” 顾锦微笑着表示理解。 “往前走，便是宴会厅，里面还有很多从西洋和异土而来的奇花异果。”卫大夫人说完，才匆忙离开。 很快，一行人很快就来到宴会厅之中，只见这宴会厅里两边摆放着诸多色彩艳丽的花卉。 当路过摆在门边的某株花卉之时，惊叹声突然想起，“这不是上次西洋进贡的百叶花吗？” 能够放在宴会厅的花皆为稀罕之物，一位夫人不禁问向开口的定北候夫人，“难道你见过这花？” “你竟忘记了吗？这就是前年西洋进贡给圣上的，当时圣上直接将种子和成品花赏给了皇后。”定北候夫人感叹道，“没想到竟然能够在这里见到。” 众人自然想起上次西洋过来进贡的那些稀奇玩意，不不由得低声说了起来。 顾锦细细地听着，并为插话，却突然感到一股冰冷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顾锦微微抬眸，就对上一双平静的双眸，只见那双目光的主人突然道，“只不过这个花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连皇后也无可奈何。” 顾锦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仅仅几天的时间，顾锦还是能够将对方认出，这个人赫然是静水寺和老夫人都在一起的人。 果然，那位夫人在众人的询问下，仿佛在透过众人看着顾锦，讥讽道，“这花啊，有个臭毛病，就是爱出墙！” “出墙？”定北候夫人有些疑惑。 “这花喜阳，却因为不适应这边的土地和温度只能在屋子中培育，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枝叶冲着窗户外面和门外面生长。”那位夫人笑着说道，“再配上那红艳的花朵，颇有一些红杏出墙的滋味。” 顾锦听着那位夫人的说笑，平静地直视对方带着些许恶意的目光，显然对方来者不善。顾锦细细地思索了一番，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在安国公府发难。 其他几位夫人并没有领会到魏夫人话语中的涵义，慢慢将厅中摆放的各色花卉全部欣赏一遍，一行人才缓缓在筵席处落座。这时，宴会厅已经陆陆续续坐了大部分受邀前来的京城贵妇。 另一边。 张奶奶听着孙女哭泣的诉苦，心中却越发愤恨。她的孙女虽然不是安国公府的嫡亲小姐，可怎么也算是表小姐，结果那些人们竟然这样嘲笑自己的孙女。 待听到顾家那个女人竟然是卫大夫人亲自送到百花园的，张奶奶布满褶皱的脸上满是恶意。自己明明是卫大夫人的表姑却没有被邀请参加筵席，而顾家那人做出那样的事情却能这样光彩。想到之前几个小丫鬟在自己屋外的吐槽，张奶奶那些刚刚压抑住的想法有渐渐升起。 虽然大孙子说自己将这些事情说出来会影响到他的仕途，可是只要将他的名字隐去，谁又能证明这些事情跟他有关？当初她儿子在顾府当先生的时候，她就曾在顾府住过，所以她才会知道一些内情。当时在顾家族学读书的小子少说有七八个，她只要随便指出一个，难道那顾丫头还敢拿出当时的书信和自己一较真假不成？ 那样她伤风败俗的行径更是能够被证明。 这时，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来到张奶奶的身边，低声说道，“奶奶，大夫人请你到百花园参加筵席。” 张奶奶面上露出喜意，甚至都未曾觉出这丫鬟明显不是大房之人，便换了一身衣服急急忙忙地带着自家孙女向百花园走去。 这边，顾锦面色平静地坐在位置上，看似在安静地听着旁边的说话声，心中却始终不安，慢慢地猜测着老夫人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余光扫过魏夫人的情况，顾锦注意到对方似乎一直注意到园外的方向，她微微侧头看去，瞳孔猛地收缩。 张奶奶。 从百花园偏门进来的赫然是之前在静水寺遇上的老妇人。几乎一瞬间，顾锦就明白，张奶奶所谓的远方亲戚恐怕就是安国公府。 想到对方此时过来的意图，顾锦不禁全身防备起来，刚要起身告辞，就听到卫大夫人说话的声音。 “小心点。”卫大夫人担忧道。 一位明显已经怀孕数月的女子穿着月白绫缎小袄，脸上却有些枯黄，眉宇间满是担忧，透露出疲惫，几位丫鬟打扮的人紧张地围在身边，更是暖炉、布巾应有尽有。 看到此女，未曾提前得知的人都有些惊讶。谁人不知不仅璃王看重这胎，就连圣上也让太医在璃王府常驻。 顾锦恍惚间，终是想到这位女子就是安国公的大女儿，也就是已经嫁给二皇子璃王的卫宜珠。顾锦眉心微蹙，虽然没有为其诊脉，顾锦也能从对方的肤色、步伐看出，她这胎恐怕有些不稳。 在顾锦落座之时，就站在顾锦身后的黄莺看到顾锦面带疑惑，低声解释道，“璃王妃前面已经流产过一次，这是第二胎。” 顾锦淡淡颔首，更是肯定刚才的推测，对璃王妃的胎相越发担忧。如果这胎再出现问题，恐怕会形成惯性流产。 48| 第48章 一踏入百花园，张奶奶抬头望去，只见身穿淡蓝色素面妆花小袄的美妇人，微微偏头同站在身后的丫鬟低语着。从张奶奶的方向看去，美人右耳露出的点翠垂珠白玉耳坠更是直接刺入她的眼睛。 手指用力，手上的纹路越发明显，张奶奶眉骨塞满戾气，直接啐了一口吐沫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就往筵席地方向走去。站在园内的丫鬟见张奶奶直接在地上啐了一口吐沫，刚让人打扫，就惊骇地看到张奶奶向着筵席的方向走去。 快速上前，丫鬟注意着筵席的方向，急忙在张奶奶耳边低语道，“张家奶奶，您不能过去，那边” 眼见张奶奶直接就要冲过去，丫鬟顿时慌了，一把抓住张奶奶的臂膀。那里面虽然哪个人物生气了，她就是被发卖的结局，丫鬟满脸焦急，外面明明有人守着怎么就让这位老祖宗进来了。 思及之前几个丫鬟都被这位张奶奶狠狠地训斥，丫鬟神情越加焦急。 张奶奶没想到竟然有丫鬟敢拦住着急，表情瞬间狰狞起来，抬手就要教训这位丫鬟。 “璃王妃安好。” 陆陆续续地请安声传来，张奶奶抬起的手顿住，就看到那些穿着华丽的美妇人站起身来向右侧请安。 为了在筵席中也能看到外面百花齐放的景象，百花园宴会厅的半面墙几乎是镂空。 璃王妃？王妃！ 张奶奶疑惑地向旁边望去，只隐隐约约看到被丫鬟围在中间的艳丽身影。 “放肆，我是大夫人请过来的！”张奶奶怒视拦住自己的丫鬟，语气激烈。那可是王妃！皇帝的儿媳妇！她一定能够为自己被土匪杀死的儿子儿媳作主！ 丫鬟忙说道，“张家奶奶，您在这里等着，我得给大夫人通传一声。” “我是她表姑！难道我见她还要通传不行？”张奶奶怒道，她在开封的时候，见哪家侄女不是想见就见？当时那些人家哪个不想着将自己女儿嫁给她少年中举的大孙子！就是顾家也是对自己非常礼遇！ 魏夫人本以为张奶奶很快就能进来，却看到对方竟然被一个丫鬟拦了下来。虽未能听见对方在说些什么，魏夫人心中也有几分猜测，偏头对身后的丫鬟吩咐几句。身后的丫鬟转身向张奶奶的方向走去。 小丫鬟听到魏夫人的吩咐，心里有些犹豫，刚想要说话，张奶奶就已经向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 卫宜珠看着母亲紧张的样子，轻轻地拍了拍母亲的手，安抚道，“没事的，女儿最近情况好了很多，太医也说这胎现在很好。” 卫大夫人看着女儿有些气短的模样，心中更是忧心，却不想女儿担心，勉强维持着笑容，“那就好，那就好。”说着，就侧头领着女儿向主位走去，可眼神却在触及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时微微顿住。 卫大夫人抬头望去，只见特意被自己安顿在内院的张奶奶，此时竟然往两个人的方向走来。卫大夫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当时她会让张奶奶祖孙三个住进来，不过是由于对方曾经对娘家有恩，不太好拒绝。而且张奶奶的孙子乃少年举人，如果将来进士及第对安国公府来说也是一段美话。可是这样的场合却完全不是对方能够进来的。 思绪回转，卫大夫人悄悄地冲着站在身后的曹嬷嬷伸手示意，曹嬷嬷微微点头。 卫宜珠注意到母亲的异样，循着母亲的目光望去，就见一个老妇人气势汹汹地向自己走来。卫宜珠秀眉微皱，红唇轻启，“母亲，这是？” “这是前阵子过来投靠母亲的张家奶奶。”卫大夫人低声道。她现在已经有些后悔，这几日小女儿数次找自己哭诉，她因为百花会的事情都未曾在意。 卫宜珠这次怀孕就未曾回过娘家，却也从妹妹口中得知母亲远房亲戚的事情。素来听话的妹妹，几次去璃王府看望自己，虽极力保持微笑，卫宜珠还是轻易地看出妹妹的委屈。 思及这位张家奶奶将她特意为妹妹定做的步摇当众强要，卫宜珠刚刚有些疏解的心情又差了起来，胸口微微有些抑郁，不禁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顾锦一直注意着张奶奶的动作，猛然看到卫宜珠脸颊处的汗珠，心立刻悬了起来。 卫大夫人立刻扶住女儿，急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 卫宜珠还未来得及回话，张奶奶几步就冲了上来，大声喊道，“王妃，您一定要为我儿作主啊！” 尖锐得仿佛要刺破耳膜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卫宜珠胸口剧烈地起伏，随即肚子的疼痛传来，她捂住自己的肚子，手指紧紧地握着想要发火的母亲的手，疼痛道，“母亲，我” 卫宜珠身体向旁边倾斜，迷糊中只感觉出身下有些潮湿，上次流产的画面迅速地在脑海中闪过，卫宜珠顿时清醒过来，紧紧地抓住卫大夫人的手，“孩子，我的孩子” 见女儿痛得嘴唇发白的模样，卫大夫人心疼不已，连忙让人将大女儿搬到暖阁之中。 卫宜珠的清醒只保持了一瞬，就再次陷入昏迷，她的手扶在自己肚子上，口中发出痛苦的喃喃声。 卫大夫人眼眶通红地握着大女儿的右手，只能焦急地等待着太医的到来。 张奶奶刚喊出话来，就见卫宜珠整个人就瘫软过去，瞬间慌了，想要走上前去，却被几个老婆子瞬间拦住。曹嬷嬷摆手，直接吩咐道，“带张家奶奶回院子。” 双目瞪大，张奶奶满脸不敢相信，刚要训斥曹嬷嬷，就被人堵住嘴。 坐在宴会厅的几位夫人只注意到璃王妃晕倒，根本无暇注意张奶奶的情况。而顾锦见张奶奶被人带走，心中却始终没有安稳下来，她看着落在地上的浅浅痕迹，心中越发忧虑。 此时，黄莺再次向顾锦耳边说道，“陛下现在有三个儿子，大皇子和二皇子皆为当今皇后所生，三皇子乃良妃所生” 顾锦听着耳边的低语，这才渐渐了解。皇后生有两个儿子，但大皇子身体却非常差，二皇子身体健康，却仿佛在子嗣上面有妨碍。相反，良妃所生的三皇子，虽然成婚较晚，但却已经有了一双儿女。 顾锦沉默了半响，在卫大夫人面容憔悴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终是站起身来低语几句， 卫大夫人怔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顾锦，有些犹豫。 “璃王妃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我虽然没有亲自诊断，但也能有所推测。璃王妃自怀孕以来，是否时常出现下部流血、腰酸腹胀、胎动下坠等状况？”顾锦道，“太医既然一直没有彻底保胎的方法，那么现在恐怕” 卫大夫人已经明白顾锦话中未尽的涵义。这场景跟宜珠上次流产是何其得相似，同样是自怀胎就艰难异常，同样是数次艰难保胎，这次 卫大夫人定定地看了顾锦半响，最终还是带着顾锦走进暖阁。 看到这副场景，筵席上的众位夫人神色各异，或交头接耳地说着话。现在在座的几位皆知道璃王妃这胎被看重的程度，有些疑惑定兴候夫人为何会被叫进去。 而始终关注着顾锦的魏夫人，扭头对上定北候夫人的目光，神情变化莫测。 顾锦走进暖阁，床上的女子已经陷入昏迷当中，左手依旧护着肚子，口中轻轻地喃喃道，“孩子” 卫大夫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心疼，握着卫宜珠的手，轻声地祈求着。 顾锦快步上前，先是将卫宜珠的右手缓缓地放在折好的布包上，细细地诊脉。然后开始查看卫宜珠身体的情况。现在卫宜珠气血两亏，气虚不能载胎，血少不能养胎，因而导致胎儿不稳，出现先兆流产的征兆。 卫大夫人不敢打扰顾锦的查看，只等着顾锦开出方子之后便请太医参看再做决定。 顾锦并不知道卫大夫人内心的想法，随着她诊断的深入，心越加低沉。虽然隐隐有些猜测，但当肯定之后，顾锦越是心惊。皇室子嗣困难果然跟前朝那些人脱离不了干系。 卫宜珠胎相不稳，即是由于平时的用药有些问题，也是胎儿的体质问题。这个胎儿即使安全出生，也会如同大皇子一样身体孱弱。 卫大夫人见顾锦诊断之后，迟迟没有反应，焦急询问，“怎么样？” 顾锦沉思片刻，刚要说话，门外就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只见头发早已花白的安国公走进屋内，身后跟着三四个人。猛地对上一双幽深的双眸，顾锦微微侧头向安国公行礼。 这次百花会，女眷的筵席摆在百花园，而外院则聚集着卫家族人。安国公听到出事的消息，想到最近在京城颇有盛名的李神医，连忙带着儿子亲自去请。 卫瑾然将目光从顾锦身上移开，并未说话。反而是李神医看到顾锦有些惊讶，转念一想，也明白其中的缘由，不由有些郑重。 李神医虽然只跟定兴候夫人接触过几次，也能看出对方并不是争强好胜之人，如若不是情况危急，她恐怕不会出面。 快步上前，将璃王妃地身体查看了一遍，李神医面色有些凝重。 顾锦见李神医已经过来，有些安心，起身刚要告辞，就被李神医拦住。 顾锦疑惑地看着李神医。 其他人看到李神医的动作，神色各异，卫大夫人心悬了起来。 只见李神医谦声道，“我虽然在疑难杂症上有些许精进，但在妇科上却不如定兴候夫人见多识广。璃王妃的情况，我还需要和定兴候夫人探讨一二，才能做下决定。” 卫大夫人先是震惊地抬头，思及顾锦说的话，又期待地看着顾锦。安国公等人虽然并未有所表现，但还是有些疑惑，可鉴于李神医的名声，也略微放下心来。 祖母所在的姚家确实在妇科上的造诣非常，原身更多的却是机械地记忆，并未真正见过实例。而顾锦运用现代的医学知识和数年的医学经验，已经将那些精妙古籍全部融会贯通，妇科的诊治能力更是上一层楼。因此，顾锦并未推辞。 坐在外间，卫大夫人心里焦急，却竭力让自己忍耐着。安国公世子卫信忠坐在妻子旁边，轻声安抚。 轻声吩咐着留下来的丫鬟将璃王妃慢慢放平，顾锦用手轻轻地点了几个穴位，确定卫宜珠的情况有所缓解之后，才低声命人将药方写下来。李神医听着顾锦所说的药方，开始还有些疑惑，待细细思索一番之后，便恍然大悟。这药方看似普通，但在用量、用药各方面的配合都非常巧妙，非十年之前的大夫能够开出。 李神医看着镇定自若的顾锦，心中对将顾锦教出来的顾家老太太越发佩服，对姚家已经失传的那些医术更是惋惜。如果不是姚家的消散，前朝那些阴狠的药方根本没有可能发展到今天这样猖獗。 将手上的药方再次确认一遍，顾锦站起身来，真诚地道，“我学医时间还短，也未曾有李神医多年在外尝百草的经历，恐能力不足，还请李神医将这药方检查一遍。” “此言差矣，”李神医道，“你虽然年龄比我小，但却身后却有着姚家百年的积累作为后盾，在医学一脉，传承相当重要。我观你看病的动作、找穴、开药都非常精准，也非传承能够带来，恐怕需要苦练近十年才能有如此程度。定兴候夫人如此年纪，就能有这么大的造诣，老夫实在是惭愧。” 在现代社会，如果想要在医学方面取得很高的成就，不仅需要读到博士，还需要在医院长久的实习，顾锦当年从大学开始就开始苦练，确确实实已经有超过十年的联系。 李神医并未对顾锦所开的方子提出意见，直接交还到顾锦手上，对得到消息进来的安国公等人道，“定兴候夫人的妇科医术，老夫自叹不如。药方，定兴候夫人已经开出，接下来的后续医治，恐怕也需要劳烦定兴候夫人。老夫相信，再过不久璃王妃和她的胎儿就能康复起来。” 听到这话，卫大夫人瞬间高兴起来。卫瑾然看着神色淡然的顾锦，目光中带着探寻。 49|11.09| 第49章惊马 仿佛并未注意到卫瑾然的探究之意，顾锦再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卫大夫人连忙派人去煎药，心思也渐渐回到筵席当中，开始招待诸位夫人。 能在筵席内就座的夫人，无一不是京城中重要的人物。她们自然了解当今圣上和二皇子是多么重视这胎，见李神医都说是顾锦的医术能够保证璃王妃胎儿的稳定，心中更是惊骇，不禁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得罪过定兴侯府的地方。 除了衣裳、首饰等方面，各位夫人最关心地莫过是妇科生育这个方面，而在座的家中子女有生育困难的更是动了心思。 本朝从先皇开始京城上层就出现了子嗣困难的情况，先皇仅仅留下两个皇子，而圣上多年也只有三个孩子，其中两个身体都有问题。坊间流传，先皇攻入京城时坑杀妇孺惹怒了天神，于是才让本朝子嗣困难。比较年老的夫人自然知道当时的情况是逼不得已，当时坑杀妇孺是那些妇孺身上早就中了，以此来传染疾病，可却还有些人渐渐听信了这话。 李神医在外尝遍各种药草，而且现在专门为圣上看病，早已得到上层圈子的肯定。而就连李神医都自叹不如的妇科医术，各位夫人侧头向顾锦看出，只见身穿淡蓝色服饰的女子，浑身淡雅贵气，似乎完全没有被周围注视的目光而打扰。拥有这样医术的人，各位夫人都不想要得罪，更何况对方还是定兴候夫人。 筵席慢慢地进行，顾锦第一次感受到和善的对待，才明白原来之前没人与自己说话的情况，并不是因为自己第一次出现。再次被人拉近京城流行服饰的讨论圈子，顾锦含笑说了几句，便不再说话。 这时，曹嬷嬷快速地走到卫大夫人旁边，低声耳语道，“璃王妃醒了。” 卫大夫人脸上顿时一喜，忙对坐在筵席中的各位夫人说道，“小女已经苏醒，我去看看。” 各位夫人连忙应和，心中渐渐轻松，如果璃王妃再次流产，恐怕这次在座的诸位夫人都会受到牵连，京城恐怕又要一阵压抑。思及此处，几位夫人不禁看向顾锦，道，“我竟然不知定兴候夫人有这样的医术，想必定是神医教导，不知传承何处？” “一直以来都是祖母教导。”顾锦道。 魏夫人看着本来早已经安排好的局面被破坏，抬头看着顾锦，突然道，“我听说定兴候夫人出身开封府，本家开封顾家？” 顾锦嘴唇勾起，直视对方的双眸。 本以为会看到顾锦羞愧神情的魏夫人一愣，刚要开口说话，就见曹嬷嬷走到顾锦身边，行礼道，“璃王妃身体不便，劳烦定兴候夫人进屋，想要当面致谢。” 顾锦微微颔首，转身走进暖阁。 面容憔悴的女子半躺在床上，脸上依旧枯黄，却少了些许忧色。见顾锦进来，卫宜珠连忙要坐起身来。 顾锦连忙扶住，真诚说道，“璃王妃切勿移动，还是好好修养才能保全身子。” 卫宜珠顺从地躺下，看向顾锦的目光充满感激，声音中带着哽咽，“定兴候夫人出手相助，侄女非常感激。”卫宜珠没有尊称自己，顾锦虽然和她年纪相差不多，但却完全当得起她的一声侄女。 “当不起。”顾锦看着卫宜珠道，“夫人这胎虽然不稳，但只要好好调养，卧床休息，定可以无事的。”只要将体内的毒素排出，这胎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卫大夫人早已经对顾锦的话深信不疑，听到这话更是连连感激。卫宜珠甚至邀请顾锦改日到璃王府。 顾锦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既然给璃王妃开出第一道方子，顾锦自然会负责接下来的事情。只要能够确保没有其他问题，璃王妃应该能安全生产。 而暖阁外的筵席处，正在讨论顾锦医术的几位夫人，抬头看到跟着安国公走出来的几位男子之后，再次陷入了窃窃私语。安国公身后跟着一位高大俊朗的男子，五官俊美却透露出不发忽视的威严，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便可以吸引众人的目光。 “这人就是虎威将军卫瑾然。” 不知是谁解释了一句，就连坐在里面的京城贵女皆羞赧地看了一眼，再镇定地回首。筵席虽然摆在宴会厅，但里面的位置却弄着半隔断，可以完全用布帘挡住，然而经过刚才璃王妃的事情，此时各个隔间的布帘早已完全掀开。 卫瑾然虽然是庶子，但却早已经被圣上封为虎威将军，拥有自己独立的府邸，最重要的是对方到如今都没有任何婚配，更没有妾室。这就意味着将来以后嫁给卫瑾然的人，一嫁进门便是一府主母，而且不用面对任何妾室。 另一边。 张奶奶走后，张孟娇站在屋内，想到暖阁中那些高门贵女的言笑晏晏的样子，心中越发羡慕，于是便想要再次回到那里。伸手摆弄了几下发髻，张孟娇看着铜镜中娇小可爱的人，不禁用自己和顾家小姐比对了一下，更是信心十足，抬脚边向百花园走去。 走到一半，张孟娇的脚步猛地顿住，刚才那个叫张奶奶过去的丫鬟，自己仿佛从未见过。想到卫明珠之前甩开自己所用的借口，张孟娇顿时有些慌张。卫明珠说这次百花会所用的人都是府中的老人。刚才那个人非常眼生，张孟娇从未在大房见过。 就在这时，原处突然传来声音，张孟娇抬头望去，只见自己的奶奶竟然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带着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张孟娇抬脚想要走上前，却又再次退到隐蔽处。 如果被她们发现，她肯定也会被带回院子中。她还没有见识过那些百花园那些繁华的景象，也没有见过那些高门贵女在暖阁中说得君子对诗的场景，她不要回去。 张孟娇看着奶奶就这样被抬回屋子，想到听到的文会所在的地方，抬脚向记忆中的方向走去，她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兄长。可是刚刚接近外院，张孟娇就远远地看到一行人走来。 张孟娇躲在花亭处，目光却停留在一个男子身上，久久没有移动。安国公身后，身穿锦服的男子脊背停止，侧脸在阳光下仿佛熠熠生辉。 张孟娇瞬间想到一个在自己脑海中盘旋了无数次的名字，卫瑾然。张孟娇虽然来到安国公府并没有多长的时间，却早已经从很多人口中听到了那个至今未娶妻生子的虎威将军卫瑾然。 张孟娇有些痴迷地看着卫瑾然，想到自己听到的丫鬟们去卫瑾然的赞美，不禁假装找丢失的首饰远远地跟着几人。周围的仆从见是卫大夫人的远房亲戚张孟娇并没有强加阻拦。 筵席结束，顾锦扶着有些微晕的脑袋，向外走去。筵席上有些果酒，顾锦贪杯多喝了几嘴，这才发现原身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喝过酒，非常不胜酒力。 强忍着困倦，顾锦在黄莺的搀扶下刚刚登上马车，还未走进车厢内，就听到一声悲鸣。顾锦马车上的马抬起双蹄，猛地向前冲去。 黄莺尖叫出声，就向前追去，但那匹枣红马却如同发了疯一般，开始左摇右摆，仿佛想要摆脱套在身上的套子，将马车厢彻底甩出去。 剧烈地抖动传来，顾锦跌坐在车版上，双手紧紧地抓着马车的边框，脸色苍白。身体跟着马车剧烈地摇晃，眼前的场景不停地变幻，完全看不清情况，顾锦只知道这只马在跑出一段路之后就开始疯狂地转圈。 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顾锦身子险些被甩出，作收滑出。心脏剧烈地跳动，顾锦闭上眼睛，脑袋仿佛被炸开，完全没有思考的空间。 人影的喧闹，马蹄的鸣叫，马儿飞速奔跑的声音全部涌向顾锦的脑海，顾锦却似乎突然清明起来。 再一次剧烈地抖动，顾锦死死地抓着的双手松开，整个人瞬间被甩了出去。 就在顾锦以为自己就要摔到地上的时候，却猛地被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熟悉的气息出现在身边，顾锦剧烈跳动的心在一瞬间平和下来。 慢慢地抬起眼帘，顾锦对上一双满是担忧的漆黑双瞳。 将顾锦牢牢地抱在怀中，萧城暴虐的心有一瞬间停滞，刚刚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就要 如果不是听到璃王妃出事而特意赶来，萧城完全不敢想象，今日会发生什么事情。 马鸣叫的声音传来，萧城抱着顾锦，扭头望去，对上一双平静的双眸。正好看到出事的卫瑾然成功将失控的马匹控制住，枣红马慢慢地平静下来。 偷偷跟来地张孟娇看到这个场景，双眼睁大，耳边下人称赞的声音传来。 “幸亏定兴候来得及时，不然定兴候夫人出事，我们这些人恐怕都要被惩罚。”站在门口的下人庆幸地说道。刚才那一幕着实是惊现。 张孟娇将痴迷地目光从卫瑾然身上移开，这才注意到抱着顾锦的男人。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骏马上，看着怀中女人的目光担忧而亲昵。 张孟娇手指握紧，脸色难看，心中满是记恨，为什么顾锦这样的女人却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关心爱护。 50|11.18| 第50章打架 得到消息的卫大夫人匆匆赶到安国公府门前，见顾锦已经被救了下来，顿时松一口气。 顾锦抓着萧城的衣服，轻轻地靠在萧城怀中，厚实的胸膛让顾锦心中越发安定。萧城抚了抚顾锦的头发，最终还是轻轻地将其放到地上。 确定顾锦全身无碍之后，萧城扭头向被控制住的马匹走去，可刚刚走了两步，那马却再次疯狂起来。卫瑾然一把抓住马匹的锁扣，还未有所行动，那枣红马就突然发出悲惨的鸣叫。 顾锦不禁回首看去，那马口中呜咽着，猛地得到在地上，四肢不断地抽搐着，显然已经不行。 萧城眉头蹙起，漆黑的双眸盯着枣红马片刻，轻声道，“中毒。” 卫瑾然站在蹲在马旁边，熟练地查看着马匹的情况，显然对这些事情已经非常熟悉，“跟上次的惊马事件非常相似。” 宽敞的马车中备着几个小小的暖炉，萧城将顾锦扶在马车中，拿起薄毯轻柔地盖在她身上。白芷花淡淡的香气在马车中淡淡飘散，萧城定定地凝望着她。 顾锦接连受到惊吓，本就有些醉酒的身体，渐渐有些疲乏，似乎迷迷糊糊睡了半响儿。眼皮微抬，眼前似有黑影，顾锦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被萧城抱在怀中，略有些封闭的马车中空气闷热，男性气息浓重而不容忽视。 睁开眼帘看去，萧城高大的身体环住自己蜷缩在马车间，有些滑稽，带给顾锦更多的却是暖意。顾锦望着萧城浓密的睫毛，心中渐渐升起一股恶趣味，伸手轻轻在萧城睫毛上掠过。 手影落在俊朗的脸上，顾锦地手突然被抓住，睡着的人睁开眼睛，漆黑幽深地双眸撞入心房，顾锦心脏猛烈地一跳，如小兔子般将手想回抽，没有成功，耳边泛起淡淡的红色。 马车内，有股暧昧在流动，萧城轻轻地握着顾锦的手，粗糙的指腹慢慢地摩擦几下，仿佛带着些探究。看着顾锦娇羞动人的模样，萧城脸色渐暖，却突然想到什么，道，“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暧昧的气氛仿佛瞬间消散，顾锦手指微顿，想到安国公府遇到的张奶奶，再想到萧城的信任，心中渐渐烦躁。 萧城一直注意着顾锦的表情，自然注意到她略显烦躁的表情，仿若不知一般，萧城再次问道，“安国公” 话语还未说完，顾锦就打断萧城的话，脸上带着淡淡纠结，嘴唇轻启，“璃王妃在突然有见红的征兆，我替她诊治并开了一个安胎的方子。” 顾锦身上熟悉的淡淡的清香在萧城鼻尖环绕，他眼神微敛，并未说话。之前在静水寺老夫人让两个人女人上车的事情被很多人看到，萧城只要略微一查，就知道对方跟顾锦同样来自开封。而且更为巧合的是，那位老妇人的儿子曾经在顾家教学，而孙子也在当时的顾家读书。 萧城掩饰住自己骇人的气势。 顾锦定定地看着萧城，心中思绪翻腾，沉默半响，顾锦猛地抬头看向萧城，眼中带着一丝坚定，道，“我碰到了故人。” 萧城的身形一顿，整个人的气势仿佛因为顾锦这句话而变化，他手背上的肌肉暴起。 顾锦看了半响，眼帘微闭，一字一句道，“当年张先生在顾府教书，我时常去找堂哥玩耍，一来二去便与张先生的儿子熟悉。每日除了看医药典籍之外，每天的乐趣便是站在通往书堂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堂哥给我带一些小玩意。” 萧城面色凝重，随着顾锦说话的声音，周遭的气势越来越沉重。顾锦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当年我曾经说过，只要他同意向祖母提亲，我便会同意嫁给他。” 顾锦淡淡地说着，脑海中的记忆翻腾，体内那残留的情绪似乎也在沸腾，顾锦仿佛也体会到了原身当时的无措。 “可是他拒绝了。”顾锦嘲讽一笑，原身本以为对方会答应，会很高兴地同意向祖母求婚，可是当原身突破自己所有的舒服，突破自己所有的矜持，说出那句话，得到了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 萧城听着顾锦的话，每一句每一词都没有放过，当听到被拒绝时，萧城心底的有些庆幸，但却更多地可以的是怜惜。当年还未及笄的顾锦是怀着多么大的勇气说出那句话。 “后来祖母开始为我相看婚事，他却觉得我看不起他的出身。我担心影响到他的仕途，于是说我可以坚持到他科举考试结束之后，可是祖母却知道了这件事情。” 顾锦闭着眼睛，“当看到祖母瞬间苍白的两鬓时，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这一刻，她仿佛就站在那个安静的内堂，本来健康的祖母仿佛一夜之间就衰老了，她既对顾锦的行为感到生气，同时也对自己一直以来的教育方式感到悔恨。 萧城看着顾锦眼角划过的泪珠，缓缓伸手，慢慢地将眼角的泪珠抹掉。 感受着指腹传来的感觉，顾锦睁开眼睛，眼眶有些发红地看着萧城，“后来我躲在隔间，听着祖母询问他，是否想要娶我。我恳求祖母，让祖母将我许配给他，祖母跟我说，可以。” “但是我父母留下的财产、祖母留给我的东西、顾家的人脉，甚至是我苦练多年的医术，我全部都不能要。我同意了。” “可当他得知祖母什么都不会留给我的时候，他犹豫了，”这一瞬间，顾锦仿佛觉得身体不再是自己的，她听到自己发出一声嘲讽，继续道，“他口口声声说想要娶我，想要功成名就之后娶我进门，却在听到顾家彻底抛弃我的时候，犹豫了！” “他甚至不敢赌一把！”脑海中的一个画面迅速回转，顾锦看到站在原身面前的老太太，拄着拐杖，布满皱纹地脸上满是无奈地询问原身，“你愿意赌一把吗？” 原身愿意，然而原身被放弃了。 顾锦闭着眼睛，情感久久没有从原身的漩涡中抽出。顾锦虽然觉得原身坐下这样的事情非常的不明智，但却还是明白，对方也仅仅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在收到张玄志地信笺之时，犹豫了几天，终是悄悄地恢复了一句话。 除此之外，她从未寻找机会与对方私会，更是没有做下其他事情。 顾锦深呼吸，封闭的马车内沉默异常，她久久地等待着，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判死刑的时候，浓重的男性气息袭来。顾锦倒在软垫之上，双目睁大，浓重地呼吸在脸上挥洒，顾锦对上萧城那双漆黑幽深的双眸。萧城静静地盯着顾锦，顾锦渐渐承受不住压力，微微想要侧头，却被一只大手扶住脸颊。 粗糙地带着厚茧的手在脸上摩擦，顾锦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萧城眸色渐深，俯身压住顾锦。 娇嫩的双唇被堵住，顾锦双瞳微微睁大，萧城浓密的眉毛仿佛就要黏在顾锦脸上，口中的呼吸被夺取，顾锦身体渐渐绷直，脸颊仿佛被火烧了一般，羞赧通红。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长时间，顾锦躺倒在萧城怀中，眼神躲避。她完全没想到萧城竟然会突然亲自己，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她有些紧张地握紧双手，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 萧城轻轻地将顾锦怀在怀中，低沉沙哑地嗓音仿佛羽毛般在耳边耳边轻掠，“我说过，只要你一日做我萧城的妻子，我便会护你一日，信你一日。” “你是我的妻子，”萧城轻轻的道，“我也并未完美之人，我年轻时仗着有几分文采，任性妄为。夫人本能够嫁给一个朴实的家庭，掌管一个简简单单的府邸，可是却嫁给我。如果不是我没能护住夫人，没能看破府中的一切，夫人怎么会忍受内心煎熬到现在。” 顾锦听着耳边的话语，眼底渐渐泛起泪痕，心中感动异常。 萧城将顾锦眼角的泪珠抹掉，轻轻地问道，“夫人可介意我们两个不完美的人在一起？” 顾锦凝望着萧城，重重地点点头。 定兴侯府的马车封闭性非常好，马车外的人完全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当坐在另一边的黄莺看到顾锦眼眶通红地出来的时候，微微有些惊讶，但在扫到顾锦有些红肿的嘴唇时猛地明了，默默地低下了头。 站在定兴侯府外，顾锦自觉的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重负似乎突然消散，从自己穿越以来就一直害怕的事情并没有伤害到自己，却让她明白了萧城的尊重、信任和爱护。 萧城自然注意到顾锦的变化，幽深的双眸看着顾锦，直看得顾锦微微躲闪。 得到萧城和顾锦回府的消息，绿娟匆匆跑到府外，并未注意到黄莺想要拉住自己的动作，低声道，“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怎么了？”顾锦疑惑道。 “大少爷跟人打架，被抬了回来。”绿娟低声道。 顾锦惊讶地睁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她抬头看向萧城，同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因为还未正式跟着侄子去李学堂，萧城特意将志哥儿安排在一个素有名声的私人学堂。志哥儿虽然上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怎么今日会跟人打架。 顾锦连忙赶到志哥儿的屋子，当见到满脸伤痕的志哥儿的时候，顾锦心中满是心疼，忙让人拿来最好的金疮药，在志哥儿的脸上涂开。 之前身边的丫鬟就想要为志哥儿抹药，却被志哥儿拒绝。志哥儿看着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的顾锦，最终还是沉默地任由对方为自己抹药。 听到志哥儿闷声地痛哼，顾锦心中心疼，话语却非常严肃，“怎么会和同窗打起来？”志哥儿这样的性格，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是绝对不会和别人打起来的。 志哥儿低垂着脑袋，脸上闪过一抹愤怒，却并没有说话。顾锦又连续询问了几次，志哥儿只是闭紧嘴巴，完全不回应顾锦的话。 萧城看着志哥儿闷葫芦的模样，越发生气，冰冷道，“跪下。” 顾锦扶着志哥儿的手一顿，有些不赞同地看向萧城。志哥儿沉默片刻，最终挣脱开顾锦的阻拦，跪在萧城面前。 “为何跟同窗斗殴？”萧城淡淡地问道。 志哥儿死死地闭着嘴巴，就在顾锦以为志哥儿不会说话的时候，突然开口道，“他该死，下次见到他，我还会打他。” 屋中的气氛瞬间凝滞。 顾锦看着志哥儿，完全没想到一向内敛的志哥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萧城静静地看了志哥儿半响，道，“罚跪祠堂两个时辰。” 顾锦连忙劝道，“小孩子打架”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萧城淡淡道，“在他这个年纪，兄长跟着父亲在军营。他是萧家的子孙，犯错就必须在萧家的列祖列宗面前反省。” 顾锦顿住。 很快，就有人将志哥儿领到祠堂。 志哥儿被带走后，顾锦站在原地，长久得没有说话。她想要拦住志哥儿，想到现代社会中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只是小学生，而这个时代的现实却在告诉顾锦，这个年纪犯错了并不会被原谅。 绿娟看着顾锦沉默的模样，最终还是上前一步，说道，“先生说，大少爷朽木不可雕。此事，他虽然不会说出去，但大少爷以后不要去学堂了。” 听到绿娟的话，顾锦心中一跳，深吸一口气，想到志哥儿满身的伤痕，从祠堂出来之后恐怕要闹毛病。 顾锦匆匆赶到祠堂外面，叮嘱绿娟道，“告诉婷姐儿，志哥儿留在学堂做功课，稍后才能回来。” 绿娟应声退下。 昏暗的祠堂中，志哥儿跪在祠堂中间，脊背挺得笔直，紧紧地抿着嘴巴，脸上满是倔强。想到那人说的话，志哥儿小小的身体颤抖，心中满是愤怒。 他不后悔。 两个时辰终于过去，顾锦看着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志哥儿，眼中满是心疼，一把将其抱在怀中，刚要说话，就感到志哥儿额头的滚烫。 第51章顾府 天色已经渐渐很累，寒风轻轻地吹拂，萧城站在院子中，沉默地注视着祠堂的方向。 听到顾锦一直等在祠堂外的消息，萧城手指微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些什么。待两个时辰过去之后，萧城听到顾锦已经抱着志哥儿回到西院，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淡淡的香气袭来，志哥儿瞬间陷入昏迷之中。 顾锦连忙将志哥儿报到西院，早已等待的大夫很快就为志哥儿开出伤药。顾锦学得更多的是妇科，对伤筋动骨的并不在行，也不敢独断专行，听到大夫说得无碍，顾锦终是放下心来。 稚嫩的手紧紧地握着顾锦的右手，志哥儿发出轻轻的叮咛。顾锦坐在床边，长时间的站立让本就有些疲惫的身体更是困乏，顾锦微微靠着迎枕，慢慢陷入了昏睡。 绿娟看着自家小姐的模样，心中更是心疼，想要将小姐拉起，却被黄莺拦住，最后只得缓缓地将毯子盖在顾锦身上。 从半梦半睡中醒来，顾锦有些迷茫地看着周围，这才注意到志哥儿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将手放在志哥儿的额头上，顾锦试了试体温，确定没事之后，才放心心来。 看着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的顾锦，顾锦将所有人屏退，才轻轻地问道，“现在可以说为何与同窗打架？” 志哥儿眼睛微闭，嘴唇轻抿，依旧是不说话的模样。 看着志哥儿倔强的模样，顾锦心中突然叹气，却突然想到什么。即使是那么多年被虐待，志哥儿都极少与李妈妈起冲突，但每次冲突必和婷姐儿有关。但是在学堂之中，能够发生的事情跟婷姐儿有关系的可能并不大，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志哥儿会突然与人起冲突。 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顾锦有些沙哑地问道，“是和母亲有关吗？”志哥儿虽然已经过继到大房，私底下两个孩子却一直叫顾锦母亲。 听到顾锦的询问，志哥儿的表情有明显的变化，他虽然极力隐藏自己的表情，但是还是被一直观察他的顾锦发现。 心中的想法确定，顾锦看着浑身是伤的孩子，心中暖流划过，柔声劝解道，“是会对母亲造成伤害的事情吗？” 志哥儿低着头，但双手却慢慢握紧，闷声道，“我会保护母亲。” 顾锦温和地看着志哥儿，再次道，“如果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那么以后再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事情怎么办？只有志哥儿将事情告诉母亲，母亲才能提早做出反应，甚至可以查出到底是谁要伤害母亲。” 志哥儿沉默着，最终还是开口将在学堂发生的事情慢慢说出来。 顾锦听着，心底却渐渐发冷。在学堂中，有孩子故意当着志哥儿的面说顾锦在开封府的名声很差，所以才会被嫁到定兴侯府冲喜。这话虽然并没有半点的真实性，但是为何会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却是令人深思的事情。 顾锦不得不觉得恐怕这手笔也是老太太所做。从老太太回到京城开始，顾锦所遭遇的每一件事情都足以将其彻底至于死亡的境地。 将最近发生的事情来回思索一遍，顾锦觉得自己必须在三天后见祖母的时候，将原身出嫁之后顾家发生的事情彻底问清楚。 思及这里，顾锦慢慢地将志哥儿安抚住，才疲惫地陷入睡眠。她并不知道，在这件事情之后，萧城专门将志哥儿叫到书房。 书房内，金檀木桌摆放在右边，屋子内点着和西院一样的白芷花香。 站在书房中央的小少年沉默地低着脑袋，萧城看了他半响问道，“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志哥儿沉默着，最终说道，“不该打架。” “不是。”萧城站起身来，平静地看着志哥儿，淡淡道,“你错在明明占据有利地位，却将自己处于被动的位置，选择了最蠢的应对方法。” 说罢，萧城道，“正式入学之前，每天清晨来书房，我来检查你的功课。” 志哥儿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最终点点头，随即陷入了沉思。萧城见志哥儿并不是冥顽不灵，任由其反思，自己慢慢处理公务。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那日一大清早，顾锦就从暖和的棉被醒来，换了好几身衣服，才确定一件淡红色的绣花短袄。看着铜镜中，被自己养得水嫩的身体，顾锦心中稍稍安定。 萧城一早就等在了西院。顾锦远嫁到京城，未等多久就进入孝期，更是从来没有回门过。这次顾家内调回京城，萧城暗中出了一把力气。这次，第一次见到夫人的娘家人，萧城也是十分的郑重。 精致的马车慢慢地停在顾府门前，顾锦下车之后，才和萧城一道慢慢地向内走去。早就等在门外的仆役，直接领着顾锦和萧城向着顾家老太太所在的地方走去。 顾老太太坐在上首的位置，顾行和云氏坐在下首。听到脚步声，老太太干枯的手握紧，布满皱纹地脸上罕见地带着焦急，只能强压着镇定下来。 早在顾老太太刚刚回府的时候，就想要见到自己的孙女，但却正好赶上安国公府的百花会，于是只得停留片刻。现在终于见到自己的孙女，等顾锦行礼结束之后，一把将顾锦拉了过来，苍老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关怀，“锦姐儿。” 只这一声呼唤，顾锦瞬间眼眶红了，身体的情况再也抑制不住，扑倒在顾老太太的怀中，哭泣道，“祖母。” 顾老太太看着孙女哭泣地模样，干枯的双手在顾锦脸上捏了捏，叹口气道，“胖了，张开了。” “落水可还留下问题？身体有哪里不舒服？”顾老太太将手摸向顾锦地手腕，想要为孙女诊断。两年前，听到孙女出事的消息，顾老太太就想要赶来京城，却被人拦住，后来更是一直惦记着顾锦的身体。 现在看到顾锦圆润的模样，虽然有些放心，但也想要自己确定一下。 看到祖母的动作，顾锦脸上一慌，顿时就要将手伸回来。她还在喝调养的药物，身体里面的毒素还没有完全排除干净。凭借祖母如此多年的医术，想要探查出来非常容易。 顾锦虽然反应很快，但是顾老太太数十年的医术，仅仅是稍微探查，就发现了异常的地方。 伸手扣住顾锦的手腕，顾老太太面容严肃，有些浑浊的眼睛瞬间清明，她定定地看着顾锦半响，不容反抗地将顾锦的手腕拿在手中。 脸色渐渐低沉下来，顾老太太仿佛难以相信一般，再次查看顾锦另一只手腕，确定之后，她双眼犀利地看向萧城。 萧城面带愧疚，他知道凭借顾老太太的医术很快就能将顾锦中毒的事情查出来，是他没有招呼好自己的妻子。 思及孙女这两年传来的身体虚弱的消息，再结合自己说探查的情况，顾老太太一口气堵在胸口，顿时昏沉起来。这样的毒素显然不是刚刚中的，恐怕孙女在刚刚嫁入定兴侯府不久就被投毒。再想到解毒时候的凶险，顾老太太更是喘不过气来。 堂中众人看着老太太的情况，连忙将顾老太太放在软榻之上。顾锦迅速地为老太太查脉，在几个关键的穴位点了几下。片刻后，顾老太太悠悠转醒，怜惜地看着孙女，当注意到站在身后的萧城时，刀割般地目光从萧城身上划过。 “祖母。”顾锦焦急道。 “祖母没事。”顾老太太深吸一口气，“你们都出去，我要和锦姐儿说会儿话。” 顾行和云氏虽然满脸担忧，但还是离开。萧城停顿半响，最终转身离开。 51|11.18| 第52章 放在屋中的暖炉散发着淡淡的热气，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剪影。将冷气隔绝在外，屋中的温度渐渐升高，小桌上的香炉吐露着熟悉的药香，渐渐将整个屋子笼罩。 顾老太太带着岁月印记的脸上平静异常，那眼神就像多年前的那场对峙，静静地看着顾锦，良久后才沙哑道，“怎么回事？”孙女的身体怎么样，她非常清楚，即使是落水落下病根，也不会出现这种险些将身体的根基毁掉的情况。她刚刚摸出的脉相，那些异常的情况，顾老太太凭借多年的经验，立刻就可以确定，顾锦这是中毒。 熟悉的药香溢满封闭的屋子，顾锦轻轻一嗅，就能分辨出这里面似乎添加了安神的成分。想到云氏信中所说的祖母的担忧，顾锦的意识却渐渐有些模糊，那身体残留的神识再一次浓重起来，扑倒在顾老太太的怀中，拽着祖母的胳膊，顾锦亲昵地蹭了蹭脑袋，再次唤了一声，“祖母。” 那声音带着浓烈的委屈和怀念，只入顾老太太心怀，自从那次让孙女罚跪祠堂之后，她已经三年的时间没有这么亲昵地被喊过。 顾老太太自是再也端不住架子，紧紧地搂着顾锦，苍老的脸上满是疼惜，“我的乖孙女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何会中毒？” 顾锦看着顾老太太，眼神中满是犹豫，她明白当初老太太执意将原身嫁到定兴侯府，是因为当时原身如果留在开封，很可能就会被知道与教书先生的儿子私自通信的事情，因而老太太才同意。在经过多方打探，老太太终于确定没有什么事情之后，才将婚事同意下来。 可是现在，如果老太太知道这桩婚事根本就不是她看到的那样 顾锦低垂着脑袋，始终没有说话。 老太太怎么可能看不出情况，心中略一思索，沉声道，“你那婆婆有问题？”老太太心底悔恨，她当时怎么会想不到！一个拥有自己亲儿子的继婆婆怎么可能会真心对待原配留下来的儿子。 眼见老太太的胸口再次起伏，顾锦急忙轻抚老太太的胸口，说道，“祖母，这件事情并不怨您！是孙女做错了，孙女当时不应该忤逆您，是孙女眼瞎做出了错事。” “不怨你，一点也不怨你。”老太太躺在软榻上，一句一句地道，“是我的方法错了，我不应该一直束缚着你，让你从早到晚都只能学医术。”这三年的时间，老太太每天都在想，为什么自己一直听话的孙女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当再次询问孙女院子中的人时，老太太渐渐明白了，是她过于拘束孙女，才让孙女就因为那么一点点轻松而被人哄骗。 老太太眉宇间满是悔恨，顾锦心被死死地揪着，哭泣道，“是孙女没能明白祖母的一番苦心。孙女父母双亡，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即使身上有着父母留下的财产，也不过是招人惦记。祖母一直努力督促孙女学习医术，不过是想让孙女有傍身之技。” 当时的原身太小，完全不明白老太太的良苦用心。上层圈子的女子虽然极少出去抛头露面，但能够拥有一技之长的女子却能够巩固自己的地位。前朝的姚家以医术闻名，即使是女子也拥有着非常好的医术，而且姚家素来对家族子女的品德要求非常高，就连前朝皇帝都想要将姚家女子纳入后宫，却被姚家拒绝。 原身如果能够将祖母一身的妇科医术掌握，凭借这个就能被大多数京城贵女妇所尊敬。这也是顾锦通过为璃王妃诊治一事而想明白的。 老太太听到顾锦的话，胸口的起伏渐渐平静，深深地看着孙女，老太太眼眶含泪。如果不是因为遭受过痛苦，孙女怎么可能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顾锦长舒一口气，轻轻地趴在老太太的身上，就像婴儿依偎在母亲的怀中，却没有将继婆婆很可能跟前朝人有联系的事情说出来。 挑挑拣拣地将有趣的事情跟祖母说了些，见祖母面容稍霁，顾锦稍稍放下心来，心中却始终惦记着张家奶奶的事情。 即使顾锦一直掩饰着心中的想法，老太太也早就已经看出孙女还有话没有说出来，到底是心疼孙女，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老太太关心地问道，“有什么想要问我这个老太太的吗？” 老太太看着顾锦，目光柔和，里面溢满了慈祥地爱意。 顾锦被这目光看得心中的委屈渐渐溢出，不知道是原身遗留的情感在作祟，还是自己从未体会到的血缘之感在沸腾，她终是用头慢慢地抵在老太太的脖颈处，轻轻地蹭了蹭，小声地说道，“祖母，我看到了张家奶奶。” 这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害怕和担忧，顾锦虽然面上没事，但内心深处还是有着非常明显的害怕。如果是刚从这个世界醒过来的时候，她定是无所畏惧，但是现在她想要拥有的东西太多。虽然萧城说了会解决，可是顾锦却还是想要在心中有底。 老太太的动作一顿，眼神瞬间犀利起来，口中问道，“她们来了京城？” 顾锦闷声点点头，慢慢将最近几日碰到的事情讲给老太太。随着顾锦的叙述，老太太表情越来越严肃，直到听到张奶奶冲进百花园，更是瞬间变了颜色。虽然明白顾锦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么就一定没有出事情，可老太太还是满脸担忧，死死地将顾锦抱在怀中。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怀抱。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顾锦伸手想要抚平老太太皱起的眉头，轻声地询问，“那日我听他说，为了我甚至没有参加科举。” 老太太冷笑一声，“当时你出嫁之后，他日日夜夜喝酒，一副被人迫害的模样。”似是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老太太不再说话，而是看向顾锦。 见顾锦并未有什么特殊的表情，老太太终是安心下来，越发觉得孙女长大了，继续道,“他为了权势利益拒绝向顾家提亲，在你出嫁之后又做出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后来更是直接在夜里寻花问柳的时候摔断了胳膊。” 说到寻花问柳，老太太更是咬牙切齿。 顾锦越发为原身感到不值。 “因为摔断了胳膊，他不能参加当时的科举考试，却表现得如同被人伤透了心。”似乎是想到什么，老太太的表情越发厌恶，“后来张家奶奶恰巧知道了这件事情，一口咬定是顾家害得他孙子无法参加考试，更是要将那些宣扬的整个开封府都知道。” 顾锦越发心疼老太太，紧紧地握着老太太的手。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度，老太太的口气有所缓和，反手握住顾锦的手，叹息道，“其实我早就想将他们一家子从顾府请出去。这几年，张先生越发沉迷酒色赌博，数次犯下很大的错误。因为他多年在顾家认真地教学，我才忍而不发。” “那”顾锦疑惑地看向老太太。 “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老太太道，“我当时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只会认为是我这老太太为了阻止你而做出来的假象。” 顾锦惭愧的低下头。 “后来因为这件事情，我直接将张先生这些年犯错的证据全部摆出来，并且借机将张家奶奶手上的那些信笺全部烧毁。张家奶奶没有证据，又碍于我那些威胁，因而没有再说。”老太太说完，不禁有些后悔，当时她应该做绝，这样就不会将麻烦留在现在。 感受到老太太的情绪，顾锦老太太迟疑地道：“侯爷已经知道这件事情。” 老太太震惊地扭过头来，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情绪再次起伏起来。这些年的平心静气仿佛在今天一天就消失不见。 顾锦连忙扶着老太太，快速地说道，“孙女前些日子和侯爷坦诚了这件事情，他并不介意，他说这件事情他会解决。” 老太太依旧没有放下心来，连连询问。 顾锦非常肯定的说，“祖母不要担心，既然侯爷说了不会介意，那么就一定不会介意。” 直到顾锦满脸通红地将那天的事情说出来，老太太才稍微放下心来，却很快抓住了顾锦话中的漏洞，“你们有多久没有同房过？” 当孙女提到萧城之后的动作之后，脸上异常通红，就像个完全没有经过人事的小丫头。 顾锦噎住，迟迟说不出话来。顾锦虽然完全继承了原身的记忆，但某些方面却非常模糊，就如关于张玄志，刻意被原遗忘。而关于萧城的亲密事情，原身恨不得彻底忘掉。 顾锦只记得每次萧城来到西院，原身不是头疼就是旧病复发，要么就是失误划伤自己。再后来，萧城更是极少踏入西院。 老太太一看，脸色立刻严肃起来，转念想到孙女之前的状态，更是心痛不已。她完全不敢想象孙女这两年多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可看到孙女提起萧城时，那不易察觉的欢喜，老太太略微安心。 “我听说那两个孩子过继到长房？”老太太突然问道。 “是的。”顾锦点点头。 “既然这样，你也要早点调养身体，等到身体好些的时候，就应该怀孕了。”老太太道。 顾锦脸颊不由得红了，微微低下头，不再言语。 老太太带着笑意看着顾锦，又再次开口讲了一些怀孕的注意事项，甚至还有一些同房的技巧。 说到最后，老太太似乎还觉得不放心，扬声将一直守在外面的钟嬷嬷招呼进来，轻声吩咐了几句，“将我放在盒子底部的东西拿出来。” 钟嬷嬷从年轻的时候就在老老太太身边，同样看着顾锦长大，此时看到顾锦含羞的俏模样，眼中满是笑意，连忙去库房拿东西。 顾锦有些疑惑，而老太太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直到钟嬷嬷将被锦布包裹的东西交给老太太，老太太将布包打开，从中抽出几本书，在顾锦面前翻开。 顾锦耳根瞬间红了，她看着画册上的图画，完全没想到会是会这样的东西。这些画的都是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而且画得非常细腻，栩栩如生。 “这本书里面的姿势都是有利于怀孕的姿势。”老太太慢慢地讲解着。 顾锦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老太太将包裹塞到手里。 “里面还有男人提高素质的方法，”老太太说道，“前朝的时候，姚家新嫁女都会被教导这些，后来慢慢才消散。我也是当时翻看旧箱子找到的。你和他好好看看这些东西。”当年老太太有意教导孙女，但是孙女那个时候非常抗拒自己的接触，后来让钟嬷嬷教导，更是看了两眼就直接将东西扔到一遍。虽然明白孙女已经不是新嫁女，老太太还是非常担心。 这次看到顾锦终于开窍，老夫人压抑不住内心的欢喜，这才直接将这些东西拿出来。 身边没有丫鬟在，顾锦只得将这东西塞到袖子处藏起来。袖子里面仿佛放了一块滚烫的铁片，烧的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直到两个人从顾府离开，顾锦都没有反应过来。 半封闭的马车中，香炉燃着香气，在空间中飘散，顾锦低着脑袋始终没有说话。 萧城和顾锦堂哥喝了些酒，身上带着些酒气，在马车中异常明显。注意到顾锦耳朵的红晕，萧城挑挑眉头，缓缓伸出手。 顾锦一愣，随机仿佛想起什么，瞬间躲开。 两个人之间的暧昧气氛仿佛瞬间消散，萧城伸出的手顿住。 顾锦过激的动作不小心将袖口中的包裹抖了半截出来，见此情况，顾锦有些慌张，伸手就想将东西塞回去，却直接让包裹掉了出来。 顾锦面容通红，手刚伸出去，就见萧城转手将包裹拿了起来。 因为没有被细细地包好，包裹很快就松散，顾锦伸手就要将东西抢回来，可萧城却已经翻开第一页。 轰的一声，脑袋仿佛被炸开，顾锦一瞬间脸颊就掀起薄红，白皙的皮肤染上动人的色彩。 由于老夫人最后讲得那本小黄册在最上面，萧城看到的便是第一页那撩人动作的解释，下面甚至还标注着这个姿势为什么容易受孕。 想到顾锦拿到这本册子羞涩的模样，萧城眼底泛起笑意，又动手翻了一页。 翻页的清脆的声音在顾锦耳边出现，顾锦手指微微颤抖，完全不敢抬头去看。 轻轻地将画册合上，萧城看着顾锦的目光侵着笑意，轻轻道，“夫人的心意我了解了。” 顾锦抬起头来，满脸疑惑，随机脸颊更是通红。萧城看着顾锦动人的模样，眼神动了动。 还未来得及反应，浓重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顾锦被高大的身躯圈住，整个人都能感受到这拥抱带来的温暖，温热呼吸喷到脸上，顾锦甚至能够感受到萧城触碰到自己脸上的眼睫毛。 “夫人。”萧城轻轻呼唤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顾锦轻轻嗯了一声，嘴巴轻抿，没有说话。 “咱们生个孩子吧。”萧城柔声道，“生个想你一样的女孩。”虽然看到了这样的画册，萧城眼神中却没有任何欲念，更多的是一种珍惜。这是顾锦带给他的，妻子的温暖。看着顾锦，萧城才体会到夫妻的含义。 顾锦有些呆愣，完全没想到萧城会突然说这话。 没有等她说话，萧城就将她扶到软垫上，随后便闭口不言。 顾锦怔住，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但两个人的气氛却越加融合。 这件事情之后，每次顾锦看到萧城总是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总是有些羞涩。而萧城表面看似并没有发现，但是在西院停留的时间却越来越多。 这日，终是到了广安候府邀请顾锦到府的日子。顾锦早早就起床，将一切都试试妥当之后，才缓缓等上马车。很快，马车就停靠在广安候府前。 定兴候府的马车还未到广安候府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通知了广安候府。因而，早早就有人候在府外。顾锦慢慢地从马车上下来，跟着指路的人来到厅内。 广安候夫人王夫人端坐在堂中央，慢慢地品着茶。 顾锦虽然和王夫人同是侯夫人，但对方有名号在身，更年长顾锦相当多岁。顾锦规规矩矩地向王夫人行礼之后，才做到座位上，手指微微有些握紧。 这个广安候夫人素来以严厉著称，虽然现在广安候府极少露面，但广安候夫人的名声却随着女学的举办而在京城圈子中越加明显。 顾锦浑身紧绷，自进门以来就没有任何放松，她虽然并不知道王夫人为何会像自己送来请柬。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顾锦在简单的和王夫人说了几句后，开口道，“我听说贵府每年都会办两次女学。” 王夫人沉默地看着顾锦，半响后才点点头。 见对方完全没有任何反应，顾锦应着头皮道，“府中有一小女，刚刚好是上学的年龄，可否能有一次考校的机会。” 这次的女学不禁需要考校孩子的家庭，还要考校能力，没有达标的都不可以。顾锦心中并不能完全确定，婷姐儿虽然已经过继到长房，但母亲却是通房。即使顾锦想要将这些抹去，也不能骗过广安候府。 王夫人依旧是严肃的面容，在听到顾锦的话之后也没有任何波动，待了半响后，才道，“哪房所出？” “大房。”整个京城皆知道萧城长兄并未留下子嗣，但耳聪目明的家族也早就知道前些日子的过继，王夫人这个询问是在确定人选。 在顾府，云氏看到顾锦，再次提起广安候府女学的事情，却提到了一件刚刚得知的事情，广安候府的女学只接受嫡女。听到王夫人这么询问，顾锦悬着的心微微放下。 “那过几日我会让嬷嬷去定兴侯府考校。”王夫人淡淡道，并没有多说其他话。 得到确定的答案，顾锦终是放下心来，想要提起一些话题，但看到王夫人有些发白的鬓角，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却又注意到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顾锦安静地等着，却还是没有见到王夫人说话。 就在顾锦纠结着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屋子的内间突然传来响动，一个比顾锦年纪稍长的女子走了出来，身体瘦弱，脸色苍白，但脸上带着些焦急，向顾锦行礼。 顾锦看着这名女子，突然觉得有些眼熟，待细细地看了半响之后，才发现，对方似乎曾经给过原身难堪。 王夫人感受到女儿的目光，终是开口道，“萧夫人当年生病的时候都有哪些症状？” 顾锦呆愣半响，之后才将自己的症状慢慢地说了一些。 随着顾锦的诉说，王夫人和女子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尤其是那位面色苍白的女子，身体甚至忍不住有些颤抖。顾锦本是将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却突然愣住，这位女子的症状跟原身当初的样子非常相似。 心中慢慢升起一个猜测，顾锦还未来得及细想，就听到王夫人问道，“不知夫人在哪里寻找的大夫？小女患病多年，始终找不到诊治的方法。” 顾锦这才明白，当时萧城得知顾锦是中毒之后，就将顾锦这些年的卧病的症状在京城慢慢扩散出去。内宅的事情并不好查看，对方既然会使用这种会伪装成身体虚弱的药物，就不可能只用一次。这样可以将同样中毒的人引出来。 老夫人不在府中的时候，还能够瞒住顾锦治好病的事情。而现在老夫人回来，已经数次试探顾锦，顾锦知道老夫人恐怕已经猜到她发现中毒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动作如此频繁。 顾锦抬头看着王夫人，眼神中有淡淡地疑惑，最终还是说道，“是找李神医看得。” 王夫人手一顿，犹豫片刻，才说道，“我听李神医说，他还曾借住过他人，这女子后续疗养之事却需要对方来做。” 52|11.27| 第53章 女子端坐在椅子上，捏着手帕，几乎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双眸转向顾锦，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方才说道，“小女出嫁至今已有三年，仅怀过一次孩子，三个月的时候流产，之后落下病根，身体渐渐虚弱。”王夫人性格稳重，许是极少跟人说起自己的事情，声音有些轻重不一。 顾锦眼角的余光从女子身上扫过，紧握着手帕的手指有些暗沉，指甲处有些灰暗，可以看出女子积疾已久。顾锦有些心惊，女子的症状比顾锦当初还要严重，绝不是怀孕之后中毒，恐怕是未出阁之时。 眼脸微垂，掩饰住双眸中的惊讶，顾锦心中思绪万千，前朝对京城后宅的腐蚀显然已经严重到相当的程度。 王玉珍紧紧地绞着手帕，见顾锦眼睛微闭，并未说话，似陷入无尽的绝望中，张口欲喊话。 王夫人始终注视着女儿，心脏随着女儿的表情刺痛，终是忍不住道，“若能请来对方为女儿医治，我” 顾锦回神，恍然明白王夫人的意思，连忙打断王夫人的话，略带歉意地道，“不满王夫人，李神医所说的人就是我。”早已在百花会中展露医术，现在再隐藏也没有意义，王夫人只要略一思索便明白李神医口中是她。现在不过是不易直接说出。 “我幼年曾跟随祖母学习医术，刚好对妇科有所研究，”顾锦轻轻道，“当时我虽然将身体的病症解决，但却还是留下很多问题，令女儿的病恐怕还需要李神医主治，我来辅助。” 顾锦不敢擅专，也不想彻底表明自己能够完全医治前朝的。 王夫人年长顾锦很多岁，更是经历过先皇后和珍妃的斗争，早在知道小女恐怕是中毒的时候，就已经将千百个想法在心中回转。 思及小姑病逝前那些令人深思的话语，王夫人心中越发惊骇，自然明白顾锦的忌讳，对方既然能够将这中毒的症状看好，恐怕早就将这其中的缘由了解一二。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王夫人道，“还请定兴候夫人七日后将女孩带来，到时候会有府中的女先生再次进行考校。” 顾锦点点头，表示同意之后，才再次将目光转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王玉珍。 王玉珍并不明白王夫人和顾锦话语深层次的含义，但也知道顾锦已经答应 王玉珍是王夫人的小女儿，非常得广安候的宠爱，甚至连广安候的妹妹也就是当时的皇后也异常宠爱她，更是多次将其接到皇宫常住。 多次接到皇宫去住 脑海中回想到来之前特意了解的信息，顾锦心底恍然，隐隐猜测出王玉珍中毒的来源。想到大皇子和二皇子自出生就有问题，顾锦心底越发惊骇，恐怕当时孝安皇后就已经中毒。 而当今圣上，李神医根本不是来为大皇子和二皇子诊断，恐怕是借此名义来为当今圣上诊断。 将心底的思绪压下，顾锦开口道，“可否让我为玉珍诊断？”玉珍虽然年长，但却比顾锦辈分低，顾锦自然能直呼其名。 王玉珍抬起头来，眼眶瞬间红了，她还记得当年在定兴侯府的家宴时，自己听信其他人的话，曾经嘲笑定兴候夫人。虽然后来被母亲批评，却隐隐不服，可现在她万分后悔，只觉得以为会被嫉恨的自己小肚鸡肠，口中连番感激。 顾锦连连安抚，这才将王玉珍的情绪缓和下来。 顾锦虽然没带医治的工具，好在广安候府常备这些物件，顾锦细细地为王玉珍诊断之后，心底微沉，有些犹豫道，“玉珍症状已久，在流产之后才慢慢显现，恐怕需要调养相当长的时间才能恢复。” 王夫人早已想通个中些许缘由，自然明白现在朝堂的情况不容乐观，柔声道，“无妨，只要玉珍身体能够彻底康复，不在乎这么一年的时间。” 顾锦点点头，略微思索，留下一副药方和相应的解释，才道，“待李神医到来之后，将其交给李神医，他自然明白应该如何做。” 当时顾锦虽然敢于用激烈的方法赌一把，却不能将这种方法用在别人身上。好在经过与李神医的讨论，李神医已经找到非常温和的医治方法，只不过由于对于妇科不精，有些束手束脚。她留下的这两页足以让李神医开出最合适的方子。 王夫人珍重地将药笺收起来，表情难得有些变化，思及病逝的孝安皇后，不禁有些心痛，口中连连感激顾锦。 顾锦推拒了一会儿，才在王夫人和王玉珍感激的目光登上来时的马车。 马车禁闭，车内香气清淡。 绿娟跪坐在顾锦身边，轻轻地在马车中填上一些香，轻轻地罩上盖子。顾锦眼皮微垂，神色闲适，听着马车的咕噜声行进。自从上次惊马事件之后，萧城就派出一些护卫跟着顾锦，此刻全部跟在马车后面。 萧城虽然想要查出惊马事件的主事人，可刚刚查到对方，却发现无论是养马之人还是喂马之人都已经服毒身亡。安国公府非常惊骇，直接禀明圣上，让圣上严查。 将最近的事情回想几遍，马车一顿，顾锦睁开眼。 绿娟轻轻地车帘掀开少许，注视了片刻，才放下车帘，在顾锦耳边低声道，“路边有一老妇人被惊马撞倒，现在已经昏迷。” 顾锦眉头微皱，这条路虽然是大路，但是由于在京城权贵圈，极少有行人，更何况是老妇人。 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传来，说话声传来。 顾锦刚刚放平的眉毛再次蹙起，神色复杂，这哭诉的声音非常熟悉。将车帘缓缓拉开一个细小的缝隙，顾锦抬眸望去，赫然发现躺倒在地上赫然是张家老太太，而在旁边哭诉的就是张孟娇。 老太太的周围散落着数个包裹，似乎是要搬家。 思及当时因为张奶奶而吓到的璃王妃，顾锦心中有些了然，对方恐怕是被安国公府赶了出来。 可是惊马？顾锦不禁想到萧城说要他来解决，心底揪起，却不相信这是萧城所做。 马车静待片刻，路上被散落的包裹挡住，马车想要过去必须将对方包裹碾压。 就在护卫将马车喂猪，一人清理路障的时候，离着不远的安国公偏门敞开。身材瘦弱男子跑出来，跪在张奶奶的身边，连忙让人将张奶奶抬起。 顾锦一顿，见是张玄志，瞬间将车帘放下。 很快，老太太就被抬进安国公府，而从马车旁边哭泣走过的张孟娇突然回头，瞬间认出这车明显的定兴侯府的标记。这些日子张孟娇为了能融入京城贵女圈，拼命熟记着那些她从来未曾见过的流行首饰香料等等，更是能够将各府的标志认出。 张孟娇尖叫出声，抬脚就要向马车扑去，一把被马车周围的护卫拦住。尖锐的兵器在阳光下显出骇人的光彩，张孟娇脚步顿住，身体不禁颤抖。 本来关注着张奶奶情况的张玄志回头，看着熟悉的马车，目光阴沉，将妹妹拉回几步，低沉道，“不知马车中是否是定兴候夫人，我曾经” 为首的侍卫脸色一变，想到侯爷嘱咐的谢绝任何人过来认亲，厉声道，“一边去，马车中乃定兴侯府小姐，岂是你能询问的！” 这人虽然穿着干净，从安国公府出来，可一看就不是安国公的少爷，侍卫虽然并没有亮刀，但语气也非常不客气。 张玄志话语被打断，脸上闪过阴狠，见妹妹要说话，连忙将其拦住。虽然将这事情当众揭露出来，能够让顾锦常常悔恨的滋味，但也会对自己的仕途产生影响。 张玄志生生将心底极度阴郁的心思压下，静静退后片刻，看着马车离开。 张孟娇挣脱开张玄志的束缚，喊道，“这里面是那个女人！” 话语一顿，张孟娇更是厉声喊道，“肯定是那个女人让人装的奶奶！我要杀了她！” 越想越气愤，张孟娇想要冲上前去，却被张玄志拉住。 “我们先去看奶奶。”上次百花会的张玄志已经听说，他早就知道顾锦略通医术，却没想到竟然能够给璃王妃看病，现在显然不是彻底掌握对方时机。如果不是二爷的维护，他恐怕早就被安国公夫人赶出来。但是一家三口却还是被安排到京城偏远的宅子里面。 心中闪过千百个将对方拘禁在怀中的方法，张玄志嘴角勾起一个冷笑。 顾锦坐在马车，自然听到了外面的话，她闭着眼睛并不说话。 绿娟有些疑惑，略微思索。才惊骇地看出对方竟然是顾家曾经教书的张先生的儿子。 顾锦闭着眼睛，并不担心绿娟想到两人之前的事情。好在原身虽然喜爱张玄志，但却从未将这件事情给任何贴身丫鬟知道，平时更是竭力隐藏。 53|初雪 第54章初雪 因路上这一耽搁，直到接近午时，顾锦才回到西院。 北风呼啸，顾锦穿着淡红色袄裙，纤细修长的双手在外。绿娟匆匆从马车中跑来，将刚刚从马车中拿出的暖炉放到顾锦手上，担忧道，“夫人有没有冻着？这天儿变得太快，清晨还没起风，现在就这么大风了。夫人快快进屋吧！”虽然绿娟更想叫顾锦小姐，但却因此被顾锦批评过几次，于是慢慢改口。 清晨出门时，天气还很好，却未曾想到中午竟然飘起雪来，绿娟不禁有些后悔，她在出门之前就应该检查马车中的备用衣物和器具。 将顾锦的衣服整好，绿娟未等到顾锦说话，看向顾锦，只见顾锦愣愣地看着原处似乎有些白绒的枯树。 隆冬时刻，定兴侯府的树木早已经落干了叶子，此刻却结了一层淡淡地白色。顾锦静静地看着不远处，冰凉的感觉从手上传来，她缓缓低头，伸出手来，白色的雪花落在手上，随即化成水。 微微抬头，雪花在北风的吹拂中飞旋，渐渐落下，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绿娟顺着顾锦的目光看去，想起小姐在家中时就极爱下雪的模样，笑道，“下雪了。” “是啊，”顾锦抬头看着雪花，语气有些低落，“下雪了。”她就是在一个下雪天被丢在了孤儿院的门口，顾锦将目光收回。在孤儿院，下雪天就意味着更加明显的寒冷和饥饿，她知道原身喜欢下雪天，可她并不喜欢下雪天。 萧城还未到西院，撞入双瞳的就是这副场景。盘着发髻的女子站在漫天大雪之下，有些昏暗的天气也未能遮挡女子柔和的气质，在纯白雪花的衬托下，女子侧脸温婉如晨间露珠，直直摄入他心中。 顾锦静立片刻，方才回过神来，还未走两步，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还未抬头望去，带着暖意的乌云豹披肩搭在身上，顾锦微微偏头，对上一双黑沉沉的双眸。雪花越来越大，几乎一瞬间，萧城在外的锦衣就沾上了雪花。 时间仿佛一瞬间缓慢下来，顾锦的双手被萧城握起，他的手厚实有力，带着热气，隐隐还能感觉到指腹茧子的摩擦，耳边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带夫人进屋，你先去将屋子收拾妥当，再加一对暖炉，厨房也可以准备上菜。” 绿娟应诺，快步向着西院走去。 顾锦被萧城半拥抱着，耳朵渐渐红了，有些抗拒道，“这是外面。” “这是定兴侯府，而你是我夫人。”萧城眉宇间带着淡淡笑意，握紧顾锦柔嫩的双手。 自从上次坦白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亲近了很多，萧城能够明显感觉到夫人已经将自己当作妻子，对自己一些亲密的动作，仅仅是有些害羞。 萧城注视着顾锦，心中渐渐安定。 两个人相携往西院的方向走去，暗色的披肩遮挡住女子的身形，而高大的男子有意放慢脚步，将冰凉的雪水挡住。 一路上，在外的仆人皆低头行礼，心中却无不感叹定兴候夫人如今和侯爷伉俪情深的样子。 老太太院子，听到李嬷嬷的话，她微微低下脑袋，手中的念珠不断。 “张家奶奶现在已经昏迷不醒，现在已经被抬回安国公府，”李嬷嬷继续道，“那两人现在也留在了安国公府，恐怕一段时间内都不会被赶出门。” 说完张家奶奶的事情，李嬷嬷沉默片刻，才将刚刚萧城去送顾锦回西院的事情说出。 老太太闭着眼睛，半响之后，才说道，“既然她想要正式掌管定兴侯府，那么就交给她吧。” 顾锦和萧城两人在屋中坐定，待身体渐渐暖和之后，厨房方开始陆陆续续地将刚刚做好的饭菜端上，渐渐地将桌子上的食物布置完整。 冒着香气的紫参野鸡汤，淋了一些花菜，散发着淡淡地香气，精致的白玉盘子上摆着清蒸肉末蛋，让人食欲大振，而其他的香酥鸭子、吉祥如意卷、酱汁香藕都是厨房的拿手菜。 摆摆手，让身边的丫鬟退下，两人才慢慢地吃着饭。雪花虽然不能进入屋中，可北风呼啸着拍打窗户的动静还是能够让顾锦想到下雪的场景。 炭盆里烧着炭火，屋子里暖融融的，顾锦偏头静静地看了萧城两眼，突然觉得下雪天也不是那么的孤冷。 察觉到顾锦情绪的变化，萧城轻轻地抚了抚顾锦的额头，“有心事？” 顾锦摇摇头，迎上萧城的目光，眼中渐渐有些湿润，复又低头掩饰。 待吃完午膳，丫鬟们将盘子次第端下，萧城道，“今儿顾家送来一份帖子，里面有李家族学的入学信笺。三天后，志哥儿就可以去李家族学读书。”说到这里，萧城不禁有些悔恨，当年他自负才名，却没有真正接触到那些大家学者。 顾锦不知萧城心中想法，听到这话，不禁露出笑容，“太好了。”这次她要好好教育两个孩子，让两个孩子切莫惹事。将两个孩子上学的事情确定下来，顾锦心中似放下一块大石，这才稍稍缓一口气。 有好的先生，对于两个孩子将来的婚嫁都有很好的影响。 这样过了三日，定兴侯府外来了两位穿着严谨的老嬷嬷，随身带着几位丫鬟。早就得到消息的婷姐儿一直等在院子内，紧张地等待着。 很快两个嬷嬷就被迎入西院。 顾锦看着两个行为举止都异常优雅得体的老嬷嬷，心中也不禁称赞，这一举一动确实非常符合古代的审美要求。 而东院的侧房，萧宁平听到两位嬷嬷到来的事情，将桌子上的青瓷器摔在地上，扑到林姨娘的怀中，哭喊道，“为什么我不能去广安候府的女学。” 林姨娘本来没有将这个女学当回事，可却听到老太太院中的人夸赞顾锦好本事，竟然能将广安候府的嬷嬷请来，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看着满脸泪痕的女儿，林姨娘虽然心中害怕萧城追究，却还是一咬牙说道，“让丫鬟更衣，母亲带着你去找老夫人。” 明明她的女儿要比那个毒妇生得尊贵，为何却没有被通知女学派人来考校。林姨娘咬着牙，待女儿收拾好之后，就匆匆忙忙地赶往老夫人的院子。 54|请安 第55章 冷风凌厉，将落在地上的枯叶吹得直打转，屋檐上落下厚厚的一层雪。西院内，青芙早早地就领着小丫鬟们开始打扫院子。 顾锦今儿醒得比较早，大红锦绸面的锦褥盖在身上，头发还未有任何装饰，柔顺地落在一边，娇嫩欲滴的脸颊在红色的被褥下越发红润。 萧城一进门看到得便是这副场景，顿时愣住，黑沉沉地双瞳静静地注视着躺在大红被褥内的娇小身影，脚底发沉，一时间间仿佛走不动路。 这些日子以来萧城和顾锦的关系越发和谐，青芙和绿娟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更是高兴。夫人已经嫁给侯爷，两个人的关系越好，青芙和绿娟越发高兴，渐渐地不再像之前那样拦着侯爷来到西院。这次萧城过来，青芙和绿娟两人正忙着扫雪和做些点心，竟忘了告诉萧城夫人还未起床，于是萧城就这样近了屋子。 顾锦恍然未觉，待回过神来，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萧城，猛地惊讶地坐起身来，随机迅速地反应过来，将褥子拦在身前，有些羞恼地说道，“还没更衣。” 萧城眼力过人，瞬间就捕捉到夫人仅仅着了一层红色鸳鸯刺绣的肚兜，白皙地臂膀在外，似乎染上一些光辉，萧城艰难地将目光移开，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才道，“夫人更衣，为夫在外面等着。” 见萧城走了，顾锦滚烫的脸颊缓了一些时间才慢慢平静下来。 原身和顾锦本质上是一种人，原身在做出一件错误的事情之后，就将自己困死在茧中。而前世中，顾锦将叛逆压在心中，用着比世人对待女子更严苛的方式对待自己。她虽然明白这样是不对的，但每当想到孤儿院院长语重心长告诫，和曾经遭受的屈辱，顾锦却只能更加严格，她更加不同意男友的某些要求。两个人出去旅游甚至住的是两间单人间。 一开始，顾锦不明白，但后来的事情却让她明白，因为没人护着。别人犯错，会有父母护着，会有兄弟姐妹帮着，但是她若犯错，只能独自承担。可是现在，顾锦却渐渐没有了前世的防备，心中只留下一些从未有过的羞怯。 绿娟做好点心，待身上的凉气有些消散，才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内。此时的顾锦已经收拾好的状态。 绿娟服侍顾锦洗漱更衣，换上一件月白色领兰花刺绣长袄，头上只做了简单的装饰，才道，“侯爷已经在东侧间等着，厨房已经在准备早膳，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端上来？”侯爷从屋中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异样，绿娟一向比青芙要机灵，很快就明白为何会这样，此时说话的语态有些揶揄。 顾锦一向亲近两人，并未介意，而是有些羞赧地瞥了绿娟一眼，到底是没有说出下次拦着侯爷的话。 绿娟见夫人害羞，微笑着闭嘴不严，待收拾妥当之后才说道，“昨儿林姨娘去了老夫人院子，待了小半天才出来。” “想来是被昨天的两位嬷嬷刺激到了，”林姨娘一直将婷姐儿和志哥儿当做通房生得，从未正眼瞧过两人，现在见婷姐儿和志哥儿分别在广安候府和帝师李家学习，自然急了眼。 顾锦嘴唇勾起，看着妆镜中完全没有装饰的发髻，愣了片刻，复又道，“将前些日子侯爷送来的白玉钗拿来。” 将白玉钗子待在发髻上，顾锦想到萧城就在东侧间，这才满意道，“上次给老夫人请安是什么时候？” 老夫人回来之后，顾锦开始每天都去请安，最后老夫人说不用日日都来。顾锦也就顺着将请安的时间改为了三四天一次。 “上次还是五天前。”绿娟答道。 顾锦一顿，这些日子忙着婷姐儿的事情，竟然已经五天没有请安了，“待吃完早膳后，再去请安。”今儿的时候尚早，完全来得及。 顾锦在东侧间坐定，丫鬟们才次第上菜。 萧城看着问好之后就没有说过的一句话夫人，侧脸的线条优美，一根白玉钗恰到好处地插在发髻上，萧城眸色渐渐发深，半响后才缓缓道，“昨儿睡得可好？” 顾锦嗔怪了萧城一眼，并未说话。 萧城嘴唇微勾，眉宇间带着笑意，只觉得顾锦的样子越发好看。 两个人在暧昧的气氛中吃完早膳，绿娟拿着大红牡丹绣花披风进来，待顾锦净手之后，才缓缓地为其披上。 萧城定定地看着顾锦，脑海中却想起昨日顾锦披着自己的乌云豹披肩时娇小可人的模样，说道，“可是要去请安？” 顾锦点点头。 萧城站起身来，“我有几日未向母亲请安，和夫人一起去。” 西院和北园离着并不近，中间隔着一个小花园，萧城和顾锦穿过青石小径。凉风从正面袭来。顾锦鼻头渐渐发红，呼吸的气体带着淡淡地白色，她轻轻地揉了揉双手，就见本走在自己身旁的男人渐渐地走到了前方。 高大的身影将顾锦挡住，她感觉凉风从自己两侧吹过，却再也没有吹到自己身上。 定定地望着离着自己咫尺距离的萧城，顾锦鼻头一酸，眼眶中的湿意显现，她低下头，渐渐接近萧城背后，犹豫了片刻，伸出手来，轻轻地抓住萧城的衣角。 萧城的步伐一顿，继而自然的向前走去，只是嘴角的弧度却越来越明显。 就这样前后走着，两个人来到了北园。 老太太正在侧间吃饭，桌上摆着一些清淡的食物。而老太太的旁边，林姨娘穿着一件草绿色的宽边小袄，看到萧城进来，服侍老夫人喝粥的手有些顿住，眼底有些嫉妒，想要张口说话，却又再次抿住。因原身身体不好，从来不让姨娘向自己请安。而林姨娘作为老夫人的侄女，自然和以前的秋姨娘不一样，总是单独来北园服侍老夫人。 坐在老夫人另一边的萧宁平见嫡母进来，本来微笑着的脸瞬间有些裂痕，嫩白的小手微微握紧，站起身来向顾锦请安。顾锦微微颔首，向老夫人行礼。 见两个人来，老夫人温和道，“我听前些日子你去了广安候府，可是去见了广安候的儿媳妇。” 知老太太说得是王夫人，顾锦点点头，回道，“我听闻广安候府每年开春都会开办女学，想要了解一些情况。” 自去了广安候府，顾锦还未向老夫人请安。昨日两位老嬷嬷以广安候府的名义前来，恐怕定兴侯府上上下下已经知道这件事情，顾锦并没有打算瞒着。 听到顾锦的话，萧宁平瞬间变了脸色，有些委屈地看着母亲，心中对顾锦的记恨越发明显。她已经是七八岁的年年纪，自然能够看出府中仆人的态度如何。自从慈安阁回来，府中的下人待自己的态度虽然依旧恭敬，但是却没有以往的小心翼翼。 萧宁平曾经数次从下人口中听到对夫人的称赞，而以往每次都想让自己挑点心和布料的厨房和绣房，现在每次都先给萧宁婷那边。她恨恨地握紧了手指，心中对嫡母越加怨恨。 明明自己的母亲是老夫人的亲侄女，自己最得老夫人的喜爱，可是现在却完全比不上那两个没有母亲的人。 林姨娘自是看到女儿委屈的神情，终是忍不住说道，“夫人可曾确定下来？”林姨娘随是问句，但也能从顾锦的神色中看出这件事情恐怕已经确定下来。 顾锦道，“还需带着婷姐儿让诸位先生看过一遍，才能确定下来。” 林姨娘扭头看着平姐儿笑道，“平姐儿和婷姐儿岁数相差无几，也是需要教养的年纪，不如一起前去。” 老夫人低着头，并未说话。 还未等顾锦开口，萧城开口道，“广安候府的女学只收京城家世上佳的嫡女，我会另外请女先生和教养嬷嬷来教导平姐儿。” “父亲，”平姐儿哭喊道，“萧宁婷她明明就只是” “平儿！”林姨娘厉声喝止。上次的事情一直隐藏在林姨娘的心中，萧城虽然没有明显的追究，但秋姨娘却还是怕引起萧城的反感。如果平儿被萧城厌弃，恐怕那件事情真的会被彻底追究。 萧宁平忿忿地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老夫人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道，“既然这样，那么平姐儿就让教养嬷嬷过来教吧！” 顾锦一愣，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顺着自己说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而萧宁平没想到一直向着自己的祖母，竟然也没有不让自己去女学，将手中的顿时一放，眼睛瞬间红了。 老夫人似是没有察觉到萧宁平的情绪，继续说道，“府中既然已经除孝，那么也应该办场筵席来热闹热闹，也让顾氏正式办场宴会。” 顾锦心下一沉，并不觉得这是老夫人想要让自己联手。按照以往的事情，这次的筵席恐怕 顾锦抬头对上萧城沉稳的双目，心中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应承道，“定兴侯府许久未曾在京城出现，确实应该办场宴会热闹一下。” 55|学武 第56章学武 刚吃完饭，老夫人就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想要休息，让一行人告退。顾锦和萧城关心地询问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顾锦走在路上，脑海中回想着老夫人所说的宴会之事，心中略微有些忐忑。她虽然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可是却只参加过一次宴会，办理宴会更是从来没有过。 自从上次安国公府的百花会之后，顾锦收到了很多宴请的帖子，至今却只去过广安候府一家。顾锦明白办理一次宴会，恐怕能让自己更快地融入京城的圈子，而且两个孩子看似年龄小，可相看亲家恐怕马上就要开始。 顾锦心中忐忑，轻轻地咬着下嘴唇，甚至没有注意到萧城竟然和自己一起回到了西院。 嘴角被手指轻轻拂过，顾锦微微侧头，高大挺拔的男子目光悠悠地看着自己，沉默不语。 顾锦转过身来，疑惑道，“怎么没有去书房？” 定兴侯府虽然已经除孝，萧城表面上没有实际职位，事实上却掌握着圣上登基之后便一直着手调查的前朝之事。李神医的到来，就是因为圣上发现自母胎中就有的体弱问题，并不是因为慈安太后难产造成的，很可能是被下毒。而顾锦以身试药的行为，更是让萧城直接抓住了阴谋的一条线索。 当年先皇率兵攻入京城之后，废帝自尽而亡，很多大臣直接头像，看起来似乎没有问题，却没有想到废帝为了留下唯一的血脉，竟然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在京城各处安排人手。在先帝进京之前，更是日日在井水中下无色无味的慢性药，而那些掩藏成老百姓的人更是想要在军队中掺入致命。先皇屡次想要将钉子全部揪出来，却几次险些中招，最后将那些涉及到的人全部斩杀才渐渐平静。 顾锦只知道萧城日日都在调查前朝之事，更是极少在这个时间看到萧城，表情中带着疑惑。 萧城看着顾锦因为自己行为有些羞赧的表情，柔声道，“今儿晚一点也无妨。” 顾锦点点头，再次抿住嘴，眉宇间满是纠结。 “可是在烦恼宴会的事情？”萧城道。 顾锦点点头，复又摇摇头。 萧城笑道，“可是担心办的不好？” 顾锦最终还是点点头，直言道，“我从来未曾办过这样的宴会。”即使在原身的记忆中，祖母也未曾教过如何举办这样的宴会。顾锦可以借助现在的知识来看账本，也完全没有信心靠想象办宴会。她更加不敢让老夫人插手，上次静水寺的事情犹在眼前，顾锦自然明白老夫人恐怕还想要在这场宴会上做一些事情。 “不用担心，”萧城道，“我虽然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职位，可你的身份已经比大部分人都要尊贵。只要不出现太大的纰漏，就没有人会说些什么。”至于有人想要说些什么，萧城自然有办法让她后悔。 见顾锦眉头的愁闷还未放下，萧城轻轻地揉了揉顾锦的额头，道，“可是担心老夫人。”萧城虽然没有说出张家的名字，但也明白最重要的担心恐怕就是那个人。 顾锦点点头，因为萧城的轻揉，仿佛靠在了萧城，“我怕老夫人” “到时候，我会多派一些人在你身边，”萧城让顾锦靠在自己怀中，轻轻的道，“护卫也回家加强一倍。” 听到这话，顾锦慢慢地放下心来。 让人亲自给京城各府送上帖子，顾锦开始准备起宴会的事情。 宴会当天，顾锦很早就醒来了，萧城也难得的没有早早地外出，而是陪在顾锦的身边看着顾锦慢慢准备。 待青芙服侍自己洗漱完之后，顾锦难得的穿了件宝蓝遍地刺绣褙子，衣服上的刺绣非常精致。 萧城平静地看着青芙为顾锦穿上衣服，目光闪了闪。 顾锦偏头对上那双发亮的双瞳，注意到里面充满柔情的样子，本来小小的别扭的心态渐渐放平。今儿早晨萧城过来的时候，她刚刚穿好里衣，顾锦虽然有些不自在，但却没有让萧城出去。 萧城站起身来，慢慢地走进顾锦。 青芙后退一步，就看到侯爷冲着自己伸出手来。青芙一愣，见萧城指了指她手中的梳子，才反应过来，匆忙地将梳子递给侯爷，心中更是疑惑，不明白萧城此举到底是要做什么。 顾锦也疑惑地抬起头来，只见萧城慢慢地拿起梳子，轻轻地在从顾锦的头顶梳了下去。 虽然已经梳过一次，但因为换衣服的行为，头发早就微微发乱。 乌黑的头发柔顺地铺在精致的刺绣上，女子的侧脸越发显得小巧精致。顾锦微微偏头，看到萧城认真的神色，从起床就一直存在的紧张渐渐地道缓解。 将头发打理好，萧城才见梳子还给青芙。年幼时，萧城曾经看到过长兄为长嫂梳头发，当时的画面一直在萧城心中徘徊，所以刚才才会站起来。轻柔地将顾锦拦住，萧城道，“夫人，你绝对不能离开。”本来他以为他在乎的人已经全部离开，可是现在他却又有了在乎的人。 顾锦并不知道萧城离开的含义，她感觉到萧城突然低落的心情，平静地靠在萧城的怀中，点点头，坚定道，“不会的。”如果是刚来到的时候，她可能是不同的答案，可是现在她已经舍不得离开这里。 看到这样的场景，青芙脸色通红地低下头，心中却特别为小姐感到高兴。 萧城又待了一些时间，等顾锦完全换好衣服之后，才慢慢走出屋子。 而嬷嬷早已经将两个孩子带到西院的东侧间。志哥儿穿着简单的暗青色长袄，没有任何的花色，小少年笔挺的站着，显然已经有了萧城的样子。而婷姐儿则穿了一件新做的红色绣花棉袄，小脸在衣服的衬托下更加水嫩。 看到顾锦，婷姐儿立刻跑到顾锦面前，张开手就想要抱住顾锦，却想起嬷嬷的嘱咐最终皱着小脸停了下来。 “怎么了？”顾锦笑着问道。 “嬷嬷说今儿很重要，衣服不能弄乱。”已经有了少女模样的萧宁婷皱着小脸，看上去纠结极了。 看着萧宁婷小脸轻皱的模样，顾锦笑出声，柔声道，“今天比较重要，婷姐儿可以认识很多手帕交。”应该会有很多夫人带着小孩子过来。 萧宁婷摇摇头，“有母亲和哥哥就好了。” “到时候，婷姐儿就明白了。”顾锦伸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金项圈待在萧宁婷身上，“这个金项圈是婷姐儿的，今儿还给婷姐儿。”平姐儿同样有个金项圈，是老夫人为她准备的。 婷姐儿看着顾锦将金项圈带到身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连忙谢谢母亲。二妹曾经跟她说，这个金项圈每个定兴侯府新出生的人都有。当时婷姐儿只是低着头，回到房间之后才默默的流泪。 现在看到这个金项圈，心中更是难以抑制的高兴。 顾锦自然能够看出婷姐儿的喜悦，她轻轻地揉了揉婷姐儿的脑袋，才招手让志哥儿过来。 小少年静静地站在顾锦面前，表情严肃。顾锦轻轻地搓了搓少年的嘴角，“笑一笑。” 小少年不动。 顾锦又戳了戳，小少年终于露出一个微笑。 顾锦这才拿出一个玉佩。羊脂玉的玉佩做工精致，毫无瑕疵，上面雄鹰腾飞的图案更是栩栩如生。 看着那定兴侯府特有的图案，小少年握紧双手，纵使想要做出一副大人的模样，也泄露了心底的震惊。 顾锦并没有像安慰婷姐儿那样安慰志哥儿，她平静地看着志哥儿，轻声道，“这是你父亲交给我的，是你大伯留下来的。”因为是私底下，顾锦并没有计较称呼的问题。 小少年表情严肃。 “从今日开始，你就要正式承担起长房的希望。”顾锦轻轻地将玉佩放到志哥儿手上，语气平静，“明日你就要跟着表哥一起去读书，记得好好读书。” “母亲。”志哥儿紧紧地握着温润的玉佩，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我” 刚刚说出一个我字，志哥儿就停了下来。 顾锦看着志哥儿，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轻声道，“你不想去读书？” 之前顾锦告诉志哥儿让其去李家族学读书的时候，志哥儿却完全没有任何高兴的表现，而是拐弯抹角地询问顾锦是否可以不去。 “我不想去书院。”志哥儿犹豫了片刻，抬起头来，看着顾锦，坚定地说道，“我想去学武。” 看着少年坚定的模样，顾锦怔住。 志哥儿以为顾锦这是反对自己的意思，急忙道，“母亲，让我去学武吧！我想要想祖父、大伯、父亲一样去上阵杀敌，我不要去当文弱书生！” 顾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谁说读书就要当文弱书生。” “师傅说的。”志哥儿道。 顾锦细细地回想了一遍，才想起自己一开始让跟着萧城打过数次仗并且武艺很高的人教志哥儿学武。志哥儿恐怕说的就是这位师傅，这位师傅是从军队摸爬滚打上来的，从未读过书，有这种见解非常正常。 顾锦看着志哥儿严肃的小表情，轻声地询问道，“你可知道你父亲当年如何读书？” 志哥儿抬起头来，摇摇头。他有记忆以来，父亲就已经开始出入战场，自是没有见过父亲读书的样子。 “你可看过你父亲的字？”顾锦再次问道。 志哥儿点点头。 前些日子父亲曾每日花一一个时辰教自己读书，父亲的字迹非常大气，他虽然年纪小，也能看出那字中处处透露出风骨。 56|宴会 第57章宴会 志哥儿想起墙上挂着的，明显是父亲所写的书法，他曾经一度想要学习父亲的字迹，想要也写出这样的刚强的字体。 顾锦见志哥儿脸上意动的模样，继续道，“你可知道当年你父亲如何练字？” 原身并不知道萧城的过往，但顾锦却是在意过的。当第一次看到萧城令人赞叹的字体时，顾锦就曾经询问过。后来更是渐渐从别人口中得出了萧城当时的艰辛。 志哥儿疑惑地看着顾锦，显然不知道父亲是如何练到那种程度的。 “当年你父亲练字的时候，手上绑着沙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加一些重量。”顾锦看着志哥儿说道，“后来为了能够掌握力度，更是常年令人将宣纸悬空拉起，在其上写字。” “为了能够严格纠正存在的问题，你父亲先从大楷开始练习，待大楷完全挑不出任何错误之后，才开始渐渐练习小一点的自己，直到小楷。” 随着顾锦的陈述，志哥儿渐渐陷入了沉思。 “他读书写字付出的辛苦并不比练武少，”顾锦自己心中也非常感叹，如果不是当年长嫂的严格要求，萧城恐怕永远到不了今日的地位。即使是这样，老夫人的那些纵容也成功了一半。 “只有读书才能明智明理，”顾锦淡淡道，“在战场上，才能出其不意。”战场上虽然有军师，但战争还是需要需要主帅的指挥。一个大字不识的人，除非是战乱时期，能够成为一军之帅的可能性非常小。而萧城真正在战场上确定地位的一次战役，就是凭借着出其不意来以少胜多。 志哥儿曾经通读关于祖父、大伯和父亲的战役记录，此刻自然能够明白顾锦的含义。想到自己之前的反对，志哥儿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顾锦轻轻地抚了抚志哥儿的脑袋，说道，“李家族学每三天就有一次休沐，到时候你父亲会亲自教你武艺。你可要好好练习。” 听到这话，志哥儿猛地抬起头来，重重地点点头。 见两个孩子都露出喜悦的神色，顾锦才露出笑容。 待两个孩子离开，绿娟才从外面走进来，在顾锦耳边说道，“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各位夫人也已经有到了的。” 顾锦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向正院走去。此时，外院也断断续续有人来到，萧城从小就和兄长一起负责外院的招待，自是轻车熟路。想到夫人可能会有的紧张，萧城再次向护卫确定没有状况之后，才放下心来。 林书刚刚离开，萧城就看到安国公世子蒋伯安走了进来。而萧城则冷冷地看着安国公世子身后的那穿着暗青色锦衣的人张玄志。 张玄志见萧城冷冰冰地看着自己，心中有些疑惑，仿佛觉得萧城似乎知道自己。但转念想到顾锦定然不敢将她及笄前与他暗自通信的消息说出，只觉得萧城本人就是这样。他本来并不打算前来，可想到顾锦就是嫁给了定兴侯，却还是想要与其会一会。 顾锦并不知道张玄志竟然来到定兴侯府，此刻她正坐在各位夫人面前。 姜家虽然并不想要派人过来，可还是拍了姜大夫人的儿媳妇过来。大姜氏看着顾锦笑容满面的模样，眼中越发记恨，低头轻声道，“不过是个填房，竟然也一副” 姜大夫人的儿媳妇赵氏连忙拉着大姑子，低声道，“这里是定兴侯府，小姑虽然已经离去，但两家却还是姻亲。” 大姜氏一把将赵氏拉着的手甩开，嘲讽道，“怎么不做出那副温良娴熟的姿态？现在过来管教我？” 赵氏见大姜氏依旧一副执拗地模样，心中叹一口气，道，“婆母的话，你可要记清楚。”当时知道这位大姑也会去定兴侯府的时候，赵氏就不想过来，却不能违抗婆母的命令，她只希望大姑子能老老实实地待到宴会结束。 眼见宴会即将开始，卫大夫人却来到了。在做的各位夫人无不窃窃私语，安国公夫人多年来极少参加筵席。思及百花会时璃王妃被定兴候夫人救治的情况，一些了解情况的夫人心中了然，而另外一些并未亲眼见过和心中有些怀疑的夫人，看到卫大夫人的身影，心中的疑虑更是渐渐消失。 虽然当时很多人信了顾锦救人的事情，但还是有传言说那是因为李神医和定兴候有私交，想要为定兴候夫人在贵妇圈立身。可如果只是简单的立足，除了皇宫筵席外极少出现的卫大夫人又何必还要亲自过来参加定兴侯夫人举办的筵席。 诸位夫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神中的惊讶。可为曾想到广安候府的王夫人竟然也从门口走了进来。广安候府平日里更是从来未曾在京城筵席中出现，只有其创办的女学让京城贵女无不想要加入。但是在做的众位夫人却完全没有忘记广安候府的另一个身份，孝安太后的母家，而王夫人就是当今圣上的舅母。 顾锦连忙起身相迎，将两位夫人安排到自己的座位旁边。 大姜氏看到两位在京城贵妇圈子举足轻重的人物都来参加定兴侯府的筵席，神色突变，双目瞪圆，咬牙切齿。赵氏不再顾及大姜氏的心情，一把拉住大姜氏，害怕对方对方发作。她大姑子虽然平时行为举止无不是京城贵妇的模样，可实际上却几次突然切斯底里。 顾锦并未注意到姜家的动静，她给姜家送帖子是出自礼节。如果不是古代的这些繁文缛节，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跟姜家打交道。虽然明白两位夫人是因为自己的医术才前来，但顾锦还是非常感激。 卫大夫人见顾锦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并没有任何携恩的样子，心中对顾锦越发满意。而王夫人虽然依旧板着脸，但嘴角的弧度还是能看出其还算愉悦的心情。 筵席慢慢地开始，来到宴会的几位小姐并未在正屋，而是在侧屋用餐。待筵席进展到快要结束的时候，青芙突然跑过来说道，“夫人，小姐落水了。” “落水了?”顾锦睁大眼睛，“怎么会落水？” “和二小姐起了争执。”青芙轻声道。 见筵席已经快要进行到一半多，顾锦轻声向坐在一起的几位夫人解释了几句，随后才急忙向落水的地方赶去。可刚走到一半，顾锦就听到筵席传来嘈杂的声音，顾锦脚步顿住，吩咐道，“你先去看看筵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青芙有些犹豫。 虽然侯爷多排了很多人手，可却不能全部跟在顾锦身边。筵席正式开始的时候，顾锦身边就剩下了贴身丫鬟，如果自己再走 顾锦看了看周围，明显是定兴候府的内院，隐隐还能看到外院护卫巡逻的痕迹。 现在这样乱哄哄的场面，大夫未必会有自己到的及时。想到这里，顾锦更是抬脚前去。 而另一边，萧城平静地看着端着酒杯看着自己的张玄志，平静地喝了一杯酒，仿佛刚才冷冰冰地看着的并不是自己。 喝了一些酒，张玄志借口通风站在外院的门口，却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他眼前飘过。他缓了缓自己的脑袋，这是外院，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刚想完，张玄志就再次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萧城见张玄志走出去，刚想要走出去，就被定北候拉住。萧城低声让护卫看着对方，才开始跟定北候说话。 张玄志再次晃了晃脑袋，头晕得似乎已经完全转不动，他呆滞地看了片刻，才慢慢地向那边走去。本来应该都是护卫的外院，此刻却突然没了护卫。跟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张玄志似乎穿过了一个门，再次揉了揉脑袋，张玄志猛然清醒，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一个类似花园的地方。 本该有人的花园，此刻却没有任何人在。张玄志刚想走出去，就听到一声惊呼，“西边着火了，你们这些丫鬟赶快去从后面的穿过去救火。” “着火了，”张玄志疑惑地向西边看去，只看到本来还守在原地的那些丫鬟突然向内跑去。想到西边正在举办筵席，张玄志有些明了。恐怕是怕冲撞了各位夫人，所以让这些丫鬟从后面过去。 就在张玄志思考的时间，眼角突然掠过一处，张玄志猛地睁大眼睛，一抹蓝色的身影正在快速地向这边赶来。 张玄志瞬间躲在假山的地方。 顾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西边着火了，她难道不是应该在那边吗？张玄志的脑子快速转动，心中觉得这件事情非常蹊跷，在顾锦路过假山的时候，却还是瞬间捂住顾锦的嘴。 顾锦正匆忙地向婷姐儿所在的地方赶去，就被捂住嘴巴。 “秀秀。” 熟悉的声音传来，顾锦身体瞬间僵硬，眼睛睁大，满是恐慌。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许久未曾见过的人，张玄志只觉得自己脑袋再次昏沉起来，将头埋在女子的脖颈处，“你知道我是多么喜欢你吗？” 顾锦想要惊呼，抬脚就想要去踩张玄志的脚，却发现自己竟然完全使不上力气。 顾锦心底骇然，她现在明显是中了迷药一类的东西，她什么时候中的！ 身体渐渐软弱无力，顾锦的意识却完全清楚，她想要惊呼要完全被扣住，心中渐渐有些绝望。 “萧城，萧城。”顾锦在心中慢慢喊道。 另一边，萧城听到西边着火的消息，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厉声问道，“夫人呢？” “大小姐落水了，夫人敢去了大小姐那边。” 萧城猛地扭头，摆手将护卫招进来，道，“张玄志呢？” 护卫一愣，答道，“副护卫长让外院的护卫去救火。” 57|狠厉 123言情v章修改只能加字数，不能减，小天使不用担心少字数，么么哒 第36章过继 顾锦捏紧了衣袖，细眉微蹙，心中并没有因为萧城的话有任何放松，反而高提起来。 萧城始终平静地与姜大夫人对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关注着顾锦的表情，见顾锦在自己进来之后反而紧绷起来，他心中无奈。 姜大夫人见萧城一直默不作声，语气更是尖锐，“当年肃宁嫁给你的时候，你甚至连爵位都没有继承！后来肃宁更是一天福都没有享受，就撒手人寰！你就这么狠心，竟然连她一直关心的孩子都不同意过继过去！” 萧城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如果这话放在几个月前，萧城或许还会有些动容。但现在，萧城早就让人好好审问了吕妈妈和周边的人，吕妈妈虽然后来咬死是自己嫌两个孩子太闹腾，但还是被他将开始虐待的时间问出来。那个时候肃宁时常关心两个孩子，他也以为是真的关心，可却没成想那个时候两个孩子的待遇竟然就是如此之差！顾锦从嫁入府中就遭遇灾祸，一直身体虚弱闭门不出，从来未曾插手府中一点，更是很少跟两个孩子接触，都能从细节中看出两个孩子的情况恐怕不好。可当时肃宁管家权在握，更是时时将两个孩子叫到面前，甚至经常在自己面前提起，却从来未曾察觉。 想到林姨娘明显的慢待，萧城心中思绪翻转，最终还是将那些情绪完全压下，冷冷道，“这两个孩子，我已经决定过继给兄长。” 这话瞬间将本就不平静的屋子炸出波涛，姜大夫人瞬间怔住，就连顾锦也惊讶地看向萧城。 萧城目光沉沉地与顾锦对视，语气淡然，“我前几日就已经跟族长商量过这事，并且昨天已经完全确定下来。在族谱中，志哥儿和婷姐儿现在已经是兄长的儿女。”说着，萧城拿出几张文书，上面族中的印章、族长的签字、定兴侯府的印章、萧城的签字，全部都非常清楚。 顾锦眼神复杂地看着萧城，却被对方太过深沉的目光陷入其中。萧城眉宇间的疲惫溢出，穿着的甚至还是前几日出门时的衣服，衣摆处带着点点灰尘，可以看出主人的来回奔劳。顾锦心中仿佛被一只大手猛揪了几下，胸口突然溢出满满地悲伤。她现在怎么还会不明白，恐怕当时萧城以为自己不想为他生儿育女，所以才会决定将两个孩子过继到已故的兄长名下。 “这两个孩子将来以后就按照长房嫡子和嫡女的身份在夫人身边教养，”萧城道，“如果我出现意外，夫人将来以后也好有些依靠。” 林姨娘眼睛瞪大，满眼地不敢相信，她想要上前将文书拿到手里，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死死地盯着那几张纸。巨大的恐慌席卷心头，她连忙求救般的看向姜大夫人和大姜氏，却发现两个人同样是难以置信。一瞬间，秋姨娘瘫软在椅子中，她现在已经明白恐怕这件事情恐怕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扭转的余地。 林姨娘猛地看向萧城，以前只觉得俊朗深邃的五官，此时竟然有着莫名的寒意。此时她才恍然明白，失去了两个孩子，再没有萧城的维护，她恐怕再没有翻身的余地，最后只得求救般地看着姜大夫人。 姜大夫人本来做好的满腹打算，都被这突然的发展而打乱，根本无暇注意秋姨娘的状态。她目光欲裂地看着萧城，一直维持的优雅似乎有些失衡，厉声道，“女婿莫不是因为不想将孩子过继给肃宁，所以才做得这个决定。这一对儿女可是肃宁亲自交托到秋丫头手上的。” 林姨娘插嘴道，“老爷，当时夫人虽然将孩子交托给自己，但是却始终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女的。” 顾锦看着这些人的作态，心中冷笑，却未曾说话。 萧城早就对这些年秋姨娘挟恩的行为厌恶，直接了当地向外说道，“带翠喜进来。” 林姨娘听到翠喜两个字，瞬间呆愣住。这个丫头曾经是自己的贴身丫头，可是当时自己听到她说得顾锦曾经和人私通，去找顾锦的时候，就被萧城带走。 现在 林姨娘心中满是惊慌，手指止不住的颤抖。这个人是自己的贴身大丫鬟，知道自己的很多事情。 就在林姨娘的恐慌中，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子走了进来，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完全没有说话。 顾锦看着低垂着脑袋的女子，思索了片刻才想起来，这个是秋姨娘曾经的贴身丫鬟翠喜，后来却不见了，原来是被萧城带走了。顾锦想起翠喜不见的时间，恐怕是因为林姨娘当时跑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番“刺激”，让萧城直接将秋姨娘身边的人带走。 顾锦心里思绪万千，忍不住抬头望去，直直地撞入萧城深邃的双眸。那双眼中似乎有些受伤，顾锦整个心揪了起来，双唇欲言又止。 萧城将目光收回，冷冷地看着翠喜，淡淡道，“说。” 翠喜身体抖了抖，显然害怕至极，听到萧城的命令，立刻颤抖道，“奴婢从秋姨娘被抬为姨娘之时，就跟着她。那年姜二夫人病重，将两个孩子交给秋姨娘” “秋姨娘什么反应？”萧城未等翠喜说完，就问道。 秋姨娘双目欲裂，想要上去将翠喜的嘴撕烂，却被人扣住。她后头望去，一个身穿锦服的侍从就站在她的伸手，单手就将她按住。 “秋姨娘说，”翠喜因为秋姨娘的惊呼而有所停顿，继续抖着声音道，“秋姨娘说，她才不想照顾这两个毒妇生的没名分的杂种。”两个孩子的母亲自杀的时候，还是通房的身份。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滞，就连一直想要阻拦的秋姨娘在翠喜说出这话之后也四肢无力，脸上满是垂败之色。姜大夫人充满怒气地看了秋姨娘一眼，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毒妇生的没名分的杂种？ 听到这话，顾锦脸色难看极了。她本就知道两个孩子过得并不容易，却未曾想这其中竟然还有别的隐情。原身从未关心过府中的情况，因此根本不知道两个孩子的生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是黄莺却也没跟顾锦说过，顾锦想到黄莺某次提到两个孩子的时候，脸上的一些异样，知道这里面藏着的事情恐怕很不简单。 “继续说。”萧城道。 翠喜更加不敢抬头，连忙说道，“后来两个孩子虽然记到秋姨娘名下，秋姨娘却从来未曾看过孩子一样。在一开始，婷姐儿曾经跟秋姨娘说过吕妈妈打自己。但是秋姨娘直接将婷姐儿哄了出去，说这么教训你们是怕你们像你们亲生母亲一样恶毒，丝毫没有询问吕妈妈到底因何教训两个孩子。再后来，只有老爷在的时候，秋姨娘才会将两个孩子叫到身边，想要将老爷拉过来。但是这样几次都没有成功之后，秋姨娘对两个孩子态度更是恶劣，后来更是不管不问。” 将话说完，翠喜跪在堂中，身体发抖。 见身上的束缚稍轻，秋姨娘哭喊道，“你血口喷人！我没这么做过！老爷，你可不要听这么个低贱的丫头胡说八道啊！大夫人，你要为秋丫头作主啊！” 翠喜听到秋姨娘的话，立刻跪行几步，唯恐姜大夫人维护秋姨娘，连忙道，“这些秋姨娘身边的人都可以作证的！我所说的每件事情，都能找到证据的！” 秋姨娘长相并不突出，突然成为侯府姨娘，仰仗着自己的先夫人特意提拔的人，做事从未有所顾及。因此平时的行事，只要细心询问身边的人，都能问出东西。 姜大夫人本是想要将志哥儿过继到肃宁名下，但看今日情况，显然两个已经过继到长房名下的孩子不可能再过继回来。如果秋姨娘没有被人抓到把柄，姜大夫人还能够说出一二三来，可是现在姜大夫人厉眼看向秋姨娘，再将她近些日子的传信对比一番，怎么不知道自己恐怕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恢复到之前的优雅模样，看着萧城和顾锦道，“我那可怜的女儿确实没有曾经虎威将军重要。可是难道我女儿将来以后就要这么孤苦伶仃得下去吗！” 未等萧城回答，顾锦就开口道，“将来以后如果我生了孩子，我可以将我的第一个孩子过继给肃宁姐姐。”作为一个现代人，顾锦并不觉得名分有多么重要，无论孩子被冠上谁的名字，最终都只能被自己抚养长大，也只会将自己当做亲生母亲。 萧城定定地看向顾锦，因为顾锦口中的我的孩子而有所动容。 第36章过继 顾锦捏紧了衣袖，细眉微蹙，心中并没有因为萧城的话有任何放松，反而高提起来。 萧城始终平静地与姜大夫人对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关注着顾锦的表情，见顾锦在自己进来之后反而紧绷起来，他心中无奈。 姜大夫人见萧城一直默不作声，语气更是尖锐，“当年肃宁嫁给你的时候，你甚至连爵位都没有继承！后来肃宁更是一天福都没有享受，就撒手人寰！你就这么狠心，竟然连她一直关心的孩子都不同意过继过去！” 萧城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如果这话放在几个月前，萧城或许还会有些动容。但现在，萧城早就让人好好审问了吕妈妈和周边的人，吕妈妈虽然后来咬死是自己嫌两个孩子太闹腾，但还是被他将开始虐待的时间问出来。那个时候肃宁时常关心两个孩子，他也以为是真的关心，可却没成想那个时候两个孩子的待遇竟然就是如此之差！顾锦从嫁入府中就遭遇灾祸，一直身体虚弱闭门不出，从来未曾插手府中一点，更是很少跟两个孩子接触，都能从细节中看出两个孩子的情况恐怕不好。可当时肃宁管家权在握，更是时时将两个孩子叫到面前，甚至经常在自己面前提起，却从来未曾察觉。 想到林姨娘明显的慢待，萧城心中思绪翻转，最终还是将那些情绪完全压下，冷冷道，“这两个孩子，我已经决定过继给兄长。” 这话瞬间将本就不平静的屋子炸出波涛，姜大夫人瞬间怔住，就连顾锦也惊讶地看向萧城。 萧城目光沉沉地与顾锦对视，语气淡然，“我前几日就已经跟族长商量过这事，并且昨天已经完全确定下来。在族谱中，志哥儿和婷姐儿现在已经是兄长的儿女。”说着，萧城拿出几张文书，上面族中的印章、族长的签字、定兴侯府的印章、萧城的签字，全部都非常清楚。 顾锦眼神复杂地看着萧城，却被对方太过深沉的目光陷入其中。萧城眉宇间的疲惫溢出，穿着的甚至还是前几日出门时的衣服，衣摆处带着点点灰尘，可以看出主人的来回奔劳。顾锦心中仿佛被一只大手猛揪了几下，胸口突然溢出满满地悲伤。她现在怎么还会不明白，恐怕当时萧城以为自己不想为他生儿育女，所以才会决定将两个孩子过继到已故的兄长名下。 “这两个孩子将来以后就按照长房嫡子和嫡女的身份在夫人身边教养，”萧城道，“如果我出现意外，夫人将来以后也好有些依靠。” 林姨娘眼睛瞪大，满眼地不敢相信，她想要上前将文书拿到手里，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死死地盯着那几张纸。巨大的恐慌席卷心头，她连忙求救般的看向姜大夫人和大姜氏，却发现两个人同样是难以置信。一瞬间，秋姨娘瘫软在椅子中，她现在已经明白恐怕这件事情恐怕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扭转的余地。 林姨娘猛地看向萧城，以前只觉得俊朗深邃的五官，此时竟然有着莫名的寒意。此时她才恍然明白，失去了两个孩子，再没有萧城的维护，她恐怕再没有翻身的余地，最后只得求救般地看着姜大夫人。 姜大夫人本来做好的满腹打算，都被这突然的发展而打乱，根本无暇注意秋姨娘的状态。她目光欲裂地看着萧城，一直维持的优雅似乎有些失衡，厉声道，“女婿莫不是因为不想将孩子过继给肃宁，所以才做得这个决定。这一对儿女可是肃宁亲自交托到秋丫头手上的。” 林姨娘插嘴道，“老爷，当时夫人虽然将孩子交托给自己，但是却始终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女的。” 顾锦看着这些人的作态，心中冷笑，却未曾说话。 萧城早就对这些年秋姨娘挟恩的行为厌恶，直接了当地向外说道，“带翠喜进来。” 林姨娘听到翠喜两个字，瞬间呆愣住。这个丫头曾经是自己的贴身丫头，可是当时自己听到她说得顾锦曾经和人私通，去找顾锦的时候，就被萧城带走。 现在 林姨娘心中满是惊慌，手指止不住的颤抖。这个人是自己的贴身大丫鬟，知道自己的很多事情。 就在林姨娘的恐慌中，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子走了进来，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完全没有说话。 顾锦看着低垂着脑袋的女子，思索了片刻才想起来，这个是秋姨娘曾经的贴身丫鬟翠喜，后来却不见了，原来是被萧城带走了。顾锦想起翠喜不见的时间，恐怕是因为林姨娘当时跑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番“刺激”，让萧城直接将秋姨娘身边的人带走。 顾锦心里思绪万千，忍不住抬头望去，直直地撞入萧城深邃的双眸。那双眼中似乎有些受伤，顾锦整个心揪了起来，双唇欲言又止。 萧城将目光收回，冷冷地看着翠喜，淡淡道，“说。” 翠喜身体抖了抖，显然害怕至极，听到萧城的命令，立刻颤抖道，“奴婢从秋姨娘被抬为姨娘之时，就跟着她。那年姜二夫人病重，将两个孩子交给秋姨娘” “秋姨娘什么反应？”萧城未等翠喜说完，就问道。 秋姨娘双目欲裂，想要上去将翠喜的嘴撕烂，却被人扣住。她后头望去，一个身穿锦服的侍从就站在她的伸手，单手就将她按住。 “秋姨娘说，”翠喜因为秋姨娘的惊呼而有所停顿，继续抖着声音道，“秋姨娘说，她才不想照顾这两个毒妇生的没名分的杂种。”两个孩子的母亲自杀的时候，还是通房的身份。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滞，就连一直想要阻拦的秋姨娘在翠喜说出这话之后也四肢无力，脸上满是垂败之色。姜大夫人充满怒气地看了秋姨娘一眼，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毒妇生的没名分的杂种？ 听到这话，顾锦脸色难看极了。她本就知道两个孩子过得并不容易，却未曾想这其中竟然还有别的隐情。原身从未关心过府中的情况，因此根本不知道两个孩子的生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是黄莺却也没跟顾锦说过，顾锦想到黄莺某次提到两个孩子的时候，脸上的一些异样，知道这里面藏着的事情恐怕很不简单。 “继续说。”萧城道。 翠喜更加不敢抬头，连忙说道，“后来两个孩子虽然记到秋姨娘名下，秋姨娘却从来未曾看过孩子一样。在一开始，婷姐儿曾经跟秋姨娘说过吕妈妈打自己。但是秋姨娘直接将婷姐儿哄了出去，说这么教训你们是怕你们像你们亲生母亲一样恶毒，丝毫没有询问吕妈妈到底因何教训两个孩子。再后来，只有老爷在的时候，秋姨娘才会将两个孩子叫到身边，想要将老爷拉过来。但是这样几次都没有成功之后，秋姨娘对两个孩子态度更是恶劣，后来更是不管不问。” 将话说完，翠喜跪在堂中，身体发抖。 见身上的束缚稍轻，秋姨娘哭喊道，“你血口喷人！我没这么做过！老爷，你可不要听这么个低贱的丫头胡说八道啊！大夫人，你要为秋丫头作主啊！” 翠喜听到秋姨娘的话，立刻跪行几步，唯恐姜大夫人维护秋姨娘，连忙道，“这些秋姨娘身边的人都可以作证的！我所说的每件事情，都能找到证据的！” 秋姨娘长相并不突出，突然成为侯府姨娘，仰仗着自己的先夫人特意提拔的人，做事从未有所顾及。因此平时的行事，只要细心询问身边的人，都能问出东西。 姜大夫人本是想要将志哥儿过继到肃宁名下，但看今日情况，显然两个已经过继到长房名下的孩子不可能再过继回来。如果秋姨娘没有被人抓到把柄，姜大夫人还能够说出一二三来，可是现在姜大夫人厉眼看向秋姨娘，再将她近些日子的传信对比一番，怎么不知道自己恐怕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恢复到之前的优雅模样，看着萧城和顾锦道，“我那可怜的女儿确实没有曾经虎威将军重要。可是难道我女儿将来以后就要这么孤苦伶仃得下去吗！” 未等萧城回答，顾锦就开口道，“将来以后如果我生了孩子，我可以将我的第一个孩子过继给肃宁姐姐。”作为一个现代人，顾锦并不觉得名分有多么重要，无论孩子被冠上谁的名字，最终都只能被自己抚养长大，也只会将自己当做亲生母亲。 萧城定定地看向顾锦，因为顾锦口中的我的孩子而有所动容。 第36章过继 顾锦捏紧了衣袖，细眉微蹙，心中并没有因为萧城的话有任何放松，反而高提起来。 萧城始终平静地与姜大夫人对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关注着顾锦的表情，见顾锦在自己进来之后反而紧绷起来，他心中无奈。 姜大夫人见萧城一直默不作声，语气更是尖锐，“当年肃宁嫁给你的时候，你甚至连爵位都没有继承！后来肃宁更是一天福都没有享受，就撒手人寰！你就这么狠心，竟然连她一直关心的孩子都不同意过继过去！” 萧城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如果这话放在几个月前，萧城或许还会有些动容。但现在，萧城早就让人好好审问了吕妈妈和周边的人，吕妈妈虽然后来咬死是自己嫌两个孩子太闹腾，但还是被他将开始虐待的时间问出来。那个时候肃宁时常关心两个孩子，他也以为是真的关心，可却没成想那个时候两个孩子的待遇竟然就是如此之差！顾锦从嫁入府中就遭遇灾祸，一直身体虚弱闭门不出，从来未曾插手府中一点，更是很少跟两个孩子接触，都能从细节中看出两个孩子的情况恐怕不好。可当时肃宁管家权在握，更是时时将两个孩子叫到面前，甚至经常在自己面前提起，却从来未曾察觉。 想到林姨娘明显的慢待，萧城心中思绪翻转，最终还是将那些情绪完全压下，冷冷道，“这两个孩子，我已经决定过继给兄长。” 这话瞬间将本就不平静的屋子炸出波涛，姜大夫人瞬间怔住，就连顾锦也惊讶地看向萧城。 萧城目光沉沉地与顾锦对视，语气淡然，“我前几日就已经跟族长商量过这事，并且昨天已经完全确定下来。在族谱中，志哥儿和婷姐儿现在已经是兄长的儿女。”说着，萧城拿出几张文书，上面族中的印章、族长的签字、定兴侯府的印章、萧城的签字，全部都非常清楚。 顾锦眼神复杂地看着萧城，却被对方太过深沉的目光陷入其中。萧城眉宇间的疲惫溢出，穿着的甚至还是前几日出门时的衣服，衣摆处带着点点灰尘，可以看出主人的来回奔劳。顾锦心中仿佛被一只大手猛揪了几下，胸口突然溢出满满地悲伤。她现在怎么还会不明白，恐怕当时萧城以为自己不想为他生儿育女，所以才会决定将两个孩子过继到已故的兄长名下。 “这两个孩子将来以后就按照长房嫡子和嫡女的身份在夫人身边教养，”萧城道，“如果我出现意外，夫人将来以后也好有些依靠。” 林姨娘眼睛瞪大，满眼地不敢相信，她想要上前将文书拿到手里，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死死地盯着那几张纸。巨大的恐慌席卷心头，她连忙求救般的看向姜大夫人和大姜氏，却发现两个人同样是难以置信。一瞬间，秋姨娘瘫软在椅子中，她现在已经明白恐怕这件事情恐怕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扭转的余地。 林姨娘猛地看向萧城，以前只觉得俊朗深邃的五官，此时竟然有着莫名的寒意。此时她才恍然明白，失去了两个孩子，再没有萧城的维护，她恐怕再没有翻身的余地，最后只得求救般地看着姜大夫人。 姜大夫人本来做好的满腹打算，都被这突然的发展而打乱，根本无暇注意秋姨娘的状态。她目光欲裂地看着萧城，一直维持的优雅似乎有些失衡，厉声道，“女婿莫不是因为不想将孩子过继给肃宁，所以才做得这个决定。这一对儿女可是肃宁亲自交托到秋丫头手上的。” 林姨娘插嘴道，“老爷，当时夫人虽然将孩子交托给自己，但是却始终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女的。” 顾锦看着这些人的作态，心中冷笑，却未曾说话。 萧城早就对这些年秋姨娘挟恩的行为厌恶，直接了当地向外说道，“带翠喜进来。” 林姨娘听到翠喜两个字，瞬间呆愣住。这个丫头曾经是自己的贴身丫头，可是当时自己听到她说得顾锦曾经和人私通，去找顾锦的时候，就被萧城带走。 现在 林姨娘心中满是惊慌，手指止不住的颤抖。这个人是自己的贴身大丫鬟，知道自己的很多事情。 就在林姨娘的恐慌中，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子走了进来，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完全没有说话。 顾锦看着低垂着脑袋的女子，思索了片刻才想起来，这个是秋姨娘曾经的贴身丫鬟翠喜，后来却不见了，原来是被萧城带走了。顾锦想起翠喜不见的时间，恐怕是因为林姨娘当时跑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番“刺激”，让萧城直接将秋姨娘身边的人带走。 顾锦心里思绪万千，忍不住抬头望去，直直地撞入萧城深邃的双眸。那双眼中似乎有些受伤，顾锦整个心揪了起来，双唇欲言又止。 萧城将目光收回，冷冷地看着翠喜，淡淡道，“说。” 翠喜身体抖了抖，显然害怕至极，听到萧城的命令，立刻颤抖道，“奴婢从秋姨娘被抬为姨娘之时，就跟着她。那年姜二夫人病重，将两个孩子交给秋姨娘” “秋姨娘什么反应？”萧城未等翠喜说完，就问道。 秋姨娘双目欲裂，想要上去将翠喜的嘴撕烂，却被人扣住。她后头望去，一个身穿锦服的侍从就站在她的伸手，单手就将她按住。 “秋姨娘说，”翠喜因为秋姨娘的惊呼而有所停顿，继续抖着声音道，“秋姨娘说，她才不想照顾这两个毒妇生的没名分的杂种。”两个孩子的母亲自杀的时候，还是通房的身份。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滞，就连一直想要阻拦的秋姨娘在翠喜说出这话之后也四肢无力，脸上满是垂败之色。姜大夫人充满怒气地看了秋姨娘一眼，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毒妇生的没名分的杂种？ 听到这话，顾锦脸色难看极了。她本就知道两个孩子过得并不容易，却未曾想这其中竟然还有别的隐情。原身从未关心过府中的情况，因此根本不知道两个孩子的生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是黄莺却也没跟顾锦说过，顾锦想到黄莺某次提到两个孩子的时候，脸上的一些异样，知道这里面藏着的事情恐怕很不简单。 “继续说。”萧城道。 翠喜更加不敢抬头，连忙说道，“后来两个孩子虽然记到秋姨娘名下，秋姨娘却从来未曾看过孩子一样。在一开始，婷姐儿曾经跟秋姨娘说过吕妈妈打自己。但是秋姨娘直接将婷姐儿哄了出去，说这么教训你们是怕你们像你们亲生母亲一样恶毒，丝毫没有询问吕妈妈到底因何教训两个孩子。再后来，只有老爷在的时候，秋姨娘才会将两个孩子叫到身边，想要将老爷拉过来。但是这样几次都没有成功之后，秋姨娘对两个孩子态度更是恶劣，后来更是不管不问。” 将话说完，翠喜跪在堂中，身体发抖。 见身上的束缚稍轻，秋姨娘哭喊道，“你血口喷人！我没这么做过！老爷，你可不要听这么个低贱的丫头胡说八道啊！大夫人，你要为秋丫头作主啊！” 翠喜听到秋姨娘的话，立刻跪行几步，唯恐姜大夫人维护秋姨娘，连忙道，“这些秋姨娘身边的人都可以作证的！我所说的每件事情，都能找到证据的！” 秋姨娘长相并不突出，突然成为侯府姨娘，仰仗着自己的先夫人特意提拔的人，做事从未有所顾及。因此平时的行事，只要细心询问身边的人，都能问出东西。 姜大夫人本是想要将志哥儿过继到肃宁名下，但看今日情况，显然两个已经过继到长房名下的孩子不可能再过继回来。如果秋姨娘没有被人抓到把柄，姜大夫人还能够说出一二三来，可是现在姜大夫人厉眼看向秋姨娘，再将她近些日子的传信对比一番，怎么不知道自己恐怕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恢复到之前的优雅模样，看着萧城和顾锦道，“我那可怜的女儿确实没有曾经虎威将军重要。可是难道我女儿将来以后就要这么孤苦伶仃得下去吗！” 未等萧城回答，顾锦就开口道，“将来以后如果我生了孩子，我可以将我的第一个孩子过继给肃宁姐姐。”作为一个现代人，顾锦并不觉得名分有多么重要，无论孩子被冠上谁的名字，最终都只能被自己抚养长大，也只会将自己当做亲生母亲。 萧城定定地看向顾锦，因为顾锦口中的我的孩子而有所动容。 ---------------------------------------------------------------------------------------------------------------- 58|劫持 第59章 几位管事互相对视一眼，完全没有想到萧城竟然会在到的当天晚上就要查看账目。 身穿黑色衣物的管事悄悄地看了众人一眼，才有些为难的说道，“现在天色已经晚了，是否可以明天再看账本，今日” 虽然已经得到消息说侯爷过来，但得到消息的时间很晚，几位管事并不能够完全将账本全部确定下来。 “全部搬到别庄，”萧城打断管事的话，淡淡地说道，“先把账本全部搬到别庄，时间紧迫，我会抓紧时间看。” 几位管事看着萧城平静地面孔，想到对方曾经的恶名，最终还是应承道，“好。” “我会派人跟你们去搬账本。”萧城摆摆手，立马有近十个侍卫走上来应道。 几位管事低着头，没有说话，但是脸色却全都不好看。 萧城这次带了数十个侍卫，全都是武艺较好的，几个侍卫往管事比旁边一站，几个人瞬间有些打哆嗦。 萧城仿佛没看见一般，直接扭身走向马车。 暖炉中冒着热气，顾锦靠着大引枕，身上盖着湖蓝色滑丝薄被，看到萧城弯腰进来，叹道，“还是我亲自看账本吧。” 这次田庄的账本本来就应该是她看，可是她晕车的厉害，恐怕要休息到明日才能拿出全部精力。 “我自从被继承父兄的爵位之后，从来未曾关注过田庄之事，因而才导致田庄和后院被人安插如此多的人。”萧城道，“我们夫妻二人一起看反而能够互相补缺漏。” 顾锦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样，也就没有继续反对。 开国时，很多功臣都被封赏，但是像定兴侯府这样被赏了田庄又赏赐别庄的人还是少数。当年，和这些田庄一起上次下来的还有附近的一座别院。 很快，两个人就来到别院。 顾锦起身想要站起来，却猛地被萧城抱了起来，她一把楼主萧城，呼吸有些不稳，“别” “这不是府里，没有其他人。”萧城笑着道。 说着话，就将顾锦抱了下来。 周围的护卫全都低下脑袋，就连青芙也默默地退到一边，并没有走到两个人面前。 顾锦双手搂着萧城的脖颈，很快两个人就来到别院的正屋。 这个别院早在战火的时候就有些摧毁，在赐给老侯爷的时候，老侯爷专门派人装修一遍。别院中也有固定的仆人负责打扫卫生。想到这些仆人时间长没有见过，萧城并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他人的手笔，他心中有些不放心。 当顾锦看到只有一个房间的时候，白皙的脸上起了一层红晕，有些尴尬。 萧城将顾锦轻轻地放到床上，轻轻道，“好好休息。” 说罢，萧城抬脚向外走去。 “账本搬过来了吗？”顾锦拉着萧城的手，轻轻地问道，“你要熬夜看账本吗？” 虽然萧城有紧急公务的时候经常会熬夜，但这个时候，顾锦却不想让萧城熬夜。 “我去看看，”萧城道，“账本慢慢开。” 顾锦点点头，看着萧城向外走去。 眼见萧城就要走出门去。顾锦犹豫片刻，最终说道，“早点回来。” 既然来到别庄，萧城不可能一直在外面。顾锦已经能够接受自己作为萧城妻子的身份。 萧城脚步一顿，最终点点头。 萧城坐在主位上，面色平静地看着护卫将几个箱子抬了进来。 几位管事看着被放在中央位置的账本，低着脑袋，最终穿着黑色衣服的向前一步，说道，“这些账本一直在库房内，还未规整，不如先让我们几个管事为侯爷做出顺序来，也好让侯爷很快地了解到府中的经营情况。” 萧城定定地看着那几位管事，淡淡地道，“不用了，你们下去吧。” 几位管事虽然面色有些不愿意，但是还是告退离去。 “这些账本就在库房，我们当时就确定了这些账本的年份，从三年前的账本就在这里。”为首的护卫站在萧城身边道，“再早之前的账本还封存在里面。” 萧城点点头。 护卫行礼退下。 半响后，两个身穿黑色锦服的侍卫悄无声息地走到萧城面前，拿出一沓册子交给萧城。 萧城轻轻地打开账本，慢慢地翻着看。 这些册子中记得是非常简单的东西，仿佛仅仅是田庄管事家中的账册。的 黑色锦服的侍卫走上前来，轻声道，“这个账本一直藏在田庄管事的屋子中，每天田庄管事都要在这上面记上一笔。” 侍卫继续说道，“那些被审问的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被人顶替，待这阵子过去，就会悄无声息地从田庄中消失。” 萧城点点头，“问清楚这些账本的暗号吗？” 这个账本并没有直接将所有的东西写清楚，反而用了代指。萧城手指轻轻地点着账本上写着的香料两个字。这个香料后面对应的银两这么大，显然并不正常。像田庄管事这样的人家，即使是在这样的地方做管事，这些天的时间也绝对不可能用掉这么多的香料。 这样的账本看似是普通人家的账本，但是很多东西却完全不符合普通人家的采购情况。 听到萧城的询问，侍卫低着脑袋回应道，“审问了几个下人，没有问出关于暗号的情况。这些账本，那些管事从来未曾假借他人之手，甚至连他们的妻子都参与得很少。” 萧城沉默片刻，摆摆手让侍卫们离开。 这次萧城并不是单纯地过来管理田庄的事情。 定兴侯府出现前朝的逆贼，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朝堂上虽然都认为萧城是圣上的股肱之臣，可只有萧城清楚。圣上需要的是完全的忠心，这些事情如果处理不好，整个定兴侯府都会被怪罪下来。 所以在得知府中竟然存在这么大的问题之后，萧城第一时间向圣上告罪。并且将顾锦中毒的事情说出。当圣上让萧城寻找神医的时候，萧城心中就有一些猜测。那日萧城看到夫人晕倒的场景，整个人虽然慌张，但大脑却在高速转动。再加上李神医所说的情况，萧城几乎一个瞬间就确定圣上所要查的事情绝对和附近被人下毒的事情有所关系。 商铺管事呈上来的剧本虽然没有明确的信息，但是那些关于京城名媛爱好的记录看似是为了更好地赚钱，可却还透露出一些讯息。如果有人要对某位夫人做手脚，只要在夫人最喜欢逛得的一家商铺经常挑选的那几样东西中间做手脚，很容易就能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手段。 圣上显然也想到这些，思及最近几年京城出现得生育问题，圣上立刻让萧城前去查看。 萧城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刚要继续查看账本。 院子外面杂乱的声音传来，萧城手指顿住，瞬间表情一变，开口道，“去看夫人。” 说着就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只见府外突然亮起灯火，别庄显然已经被人包围住。 侍卫冲到萧城身边说道，“别庄内有内贼，一开始就在饲料和水中下了秘药。那些贼人早就伪装在附近，看似是普通的农户，实则等待着时机想要” “有多少人可以用？”萧城皱着眉头，向正屋的方向赶去。 顾锦正躺在床上，轻声喊道，“青芙。” 青芙应声道，走了进来。 “换身衣服，”顾锦心中总会有些不安稳，觉得似乎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想要去见萧城。 顾锦刚说完话，突然感觉似乎有人影从自己眼角闪过，她抬起头来，就见一个人从窗口处跳了进来。顾锦心顿时提了起来，拉起背对着那人的青芙就要向外走。 谁知道还未来得及走几步，青芙就被打倒在地。 瘦弱的男子凶恶地看着顾锦，手中拿着武器，就要抓住顾锦。 顾锦快速地向后躲去，碰到东西的时候，向那人扔去。 瘦弱男子躲开东西，凶恶地看着顾锦。她竟然没有和下了药的东西，他们在整个井水中都下了药。想到上面嘱咐的不要弄死这个女人的命令，瘦弱男子有些犹豫。 上面说不让弄死，但是没有说不让弄到半死。 “萧城。”顾锦再次将东西扔到那人身上，抬脚就要向外跑去。 可是本身晕车就已经耗费了顾锦很多的精力，顾锦身体有些发软，还未走几步就被扑倒，瞬间捂住嘴巴。 顾锦睁大眼睛，想要用力挣扎，却猛地被对方打到后颈处，瞬间晕了过去。 当萧城来到正屋的时候，就看到青芙躺在地上。一进门的地方到处都是碎片，顾锦却完全没有任何事情。 屋外打斗声传来，萧城握紧手指，脸上满是杀意。 侍卫低头站在萧城，“有一批人马向着后山的地方跑去。” 别院内，前半夜大都是持续不断的传来。萧城想要追出去，但是对方人数众多，就在萧城领着众人将要打败对方的时候。一个哨声传来，那些贼人迅速地撤退。 萧城想要追去，却突然捂着手臂。 随从迅速地喊道，“侯爷。”在打斗中，萧城情绪不稳，被对方射中了一箭。 “派人去查探情况。”萧城低声吩咐道，眼中满是怒火，手指紧紧地握着，手上青筋暴起。 顾锦被蒙着眼睛，只能感受到身下似乎有什么在颠簸。她很快就清醒过来，但是始终没有弄出任何动静。 将刚才的事情快速地回想一遍，顾锦尽量保持着面色平静，心中却万千思绪翻腾。这件事情肯定不是临时可以安排出来，恐怕早在她和萧城两个人刚刚决定前往别庄的时候就已经确定。 顾锦轻轻地动了动被捆住的双手，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怎么样？”略有些嘶哑的声音传来，“我可是将这个女人绑来了。” “这么多人配合，让你绑一个女人，你都要绑这么长时间！”粗狂的声音响起。 “这个女人太狡猾了，”沙哑的声音再次想起，突然说起一句话，“这人可是侯夫人，我们要不要” “闭嘴！”另一个声音道，“你忘记上次怎么受伤的？你怎么还色心不死。” “上次那个欧文斯被骗了，现在这个暂时醒不过来，谁又知道我们做了什么？”沙哑的声音说道。 “这”另一个人有些犹豫。 顾锦身体瞬间紧绷，她完全不敢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略带粗犷的声音继续道，“还是别耽误了，上面吩咐这个女人还有很大的用处，千万不能弄伤。” “到时候万一泄露出来，我们两个人都吃不了兜着走。”那个声音厉声道。 瘦弱男子重重叹一口气。 顾锦悬着的心这才有些放下。但是这一路上，她却始终不敢有任何放松，精神始终高度警惕。 马车似乎行驶了很长时间，待马车停下来之后，顾锦听到有人走上来的声音。 顾锦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就发现有人将自己的眼罩摘开，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 化妆！对方在化妆！ 几乎一瞬间，顾锦就明白对方在做什么，她努力保持着呼吸的平稳，被捆住的双手依旧慢慢尝试着是否能够将绳索打开。对方虽然绑得是死扣，但是绳子却并不是非常结实的绳子。顾锦虽然不能立刻将绳子打开，但是却已经慢慢地将结点弄出一个小小的缝隙。只要彻底将这个缝隙打开，顾锦就能将这个绳子打开。 顾锦尽量小心着，心中慢慢思考着对方的举动。对方恐怕是想把自己打扮成其他别的模样。可是嘴里面被堵着东西，完全不能发出声音。 官兵把手的要道，几位身穿官服的人站在去往南方的必经之路上，一个一个地盘查着。 一名官兵将两位拉货的人放行之后说道，“最近要求越来越严了。” “是啊。”另一位官兵说道，“不知道京城中出了什么事情，据说这一个月以来的严查完全是上面数次重申的。据说因为放错人的问题，有很多官员被罢免。” “这么严重？”先开口的官员叹道，“那我们可要看仔细了，万一出错被处罚的还是咱们这些小喽罗。” 这时一个简朴的马车慢慢地停在路口，几位官兵上前一步，问道，“从哪里来？” “通州。”沙哑的嗓音出现。 “通州？”官兵看了看坐在马车外面的两个男子，说道，“可有路引？” 瘦弱男子立刻从袖口中拿出几章包裹好的纸交到官员手上。 官兵翻看了一下，再次说道，“让马车里面的人下来。”官兵盯着马车。 瘦弱的男子说道，“里面是家母和贱内，两个人身体都很不好，还请” “下来下来。”官员不耐烦地说道，“不看见人是不会让你们离开的，万一是什么江洋大盗，我们可不好交差。” 这时，粗狂的男子站起身来，偷偷地往两位官员手中各塞了几两银子，道，“家母和弟妹身体不好，还在生病，就请官爷通融通融。” 那位官兵颠了颠银子，这才露出一点笑意，“那就不用下来了。” “不过还是要让我看一看，”官兵说道，“最近不太平，上面查得严。” 瘦弱男子和另外一人对视一眼，见对方点点头才慢慢走开。 此时顾锦正躺在马车中，绑着的绳索已经完全松开。躺在马车中，她完全能够感受到风轻轻地吹进来。 这个时候，顾锦瞬间坐起身来，就要将口中的东西解开，却一把被旁边的妇人按住。 只见那妇人看着顾锦哭喊道，“怎么了？是不是又有哪里不舒服？我可怜的孩子啊，怎么就得了这么样的病呢。” 官员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粗狂男子上前一步，说道，“弟妹得了癔症，每天都幻想有人要杀自己。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想要回老家看一看。” 官员有些疑惑地看着马车中的人。 顾锦听到男子所说的话，想要反驳，却完全没人扣住。那个压在自己身上的老妇人不时的哭喊者。 粗犷男子再次塞给官员几两银子，“官爷行行好。” 那位官员犹豫片刻，想到这只是弱女子，能够出现什么问题。他细细地看了看躺在马车中的女子的长相，皮肤黝黑，长相难看，也不像是什么贵重的人物，随即摆摆手，“走吧。” 两个男子再次感激官兵，然后坐在马车上，就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突然想起马匹奔跑的声音。 几位官兵见马上的赫然是上级，立刻行礼。 只见那位官员立刻道，“将这两个出口封住，从现在开始我要一一盘查。” 萧城身穿玄衣，衣摆处的深色就如同血液的痕迹。 他冰冷地看着周围的人。那日夫人被劫持走，萧城立刻开始盘查，最后成功抓住两个贼人。可是对方却完全不知道抓住夫人要送到哪里去，好在对方能够提供几条有利的讯息，萧城很快确定恐怕对方是要从通往南方的通道离开。 他立刻前往直接让人将周围的出口全部封住，开始一一盘查，而这个通道就是那些贼子最可能出现得地方。 萧城环视周围一圈，目光停留在已经走出通道的马车上。 车帘被放下的一瞬间，那位扑倒在顾锦身上哭喊的老妇人瞬间坐起身来，一巴掌拍在顾锦的脸上，恶狠狠地说道，“我竟然没想到你这个贱人能把绳索解开。” 瘦弱男子也进了马车，说道，“可要把这个女人看好，如果跑了，上面绝对不会放过我们两个人。”瘦弱男子看到顾锦竟然能够将绳索解开，同样有些后怕。 幸好他将这个女人绑来之后没有做什么事情，不然真的很可能出事。 想到这里，瘦弱男子说道，“要不打晕她？” 老妇人说道，“接下来还有两个路口，我们给她喂点药。” 说着，就从包裹里想要将去拿药。 顾锦死命地想要挣扎，却完全挣脱不开，心中越来越绝望。 这时，马车外突然传来动静，粗狂男子说道，“有人过来。” 萧城看着那辆马车，开口问道，“那上面坐着什么人？” 官兵看了两眼说道，“里面躺着一个得了癔症的女人和她婆婆，说是要回老家。” 官员看了萧城一眼，见其脸色非常冰冷，心中有些忐忑，接着说道，“路引都很全，我也检查过了。” 萧城听到癔症两个字，却突然说道，“拦住他们。” 说着就骑马向马车方向跑去。 官员听到萧城的吩咐，瞬间反应过来，马上让人去拦住那辆马车。 粗狂男子见有人追了过来，细细地看了片刻，瞬间抽动马匹，想要快速地离开。 萧城见对方的动作，更加骑马狂奔，直接拦在马车前。 粗狂男子握紧缰绳，直接就要撞上前面的马。萧城纵身一跃，直接跳在马车上，一手劈在男子脖颈上，用力拉紧缰绳，马车骤然停止。 顾锦只觉得马车突然震动起来，老妇人和瘦弱男子被撞到。 萧城仅仅用力一弄，紧接着就转身进了马车。 看见躺在马车中的人，萧城瞳孔瞬间紧缩，见瘦弱男子攻击来，几下将对方制服住。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对方人多，并且武器齐全，萧城完全能够将对方扣下。 现在单人面对这两人，萧城更是压倒性的胜利。 再次将老妇人扣住，萧城一把抱起躺在马车中的女子。 顾锦睁着双眼看着萧城，双眼渐渐红了起来，眼里快速地向下落，眼神中满是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