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华路》 第一章 扬名立万? “落日之前,弄到黄金十两,然后纵情花丛,美女入怀” “若非如此,焉能显出二十一世纪穿越哥的手段。” 韩跃负手卓立,尽量装出一副睥睨长街的潇洒架势,嘴角学着记忆中那些高富帅微微翘起的模样,仿佛真的有种若有若无的自信。 乍一看,风流公子,风度翩翩,绝世而独立。 如果不是衣衫破烂,倒也像是那么回事,至于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几两墨,那就难说了。 无所谓了,人要有自信嘛。 长街熙攘,人流如潮,招摇过市的公子,纵马巡街的将军,一郑千金的商贾,低眉顺眼的小厮,大唐朝威广四海,南来北往的熙攘人流,天可汗治下的万千百姓,我韩跃,来了! 只要忽悠好,神仙也撂倒。 “有超越这个时代一千多年的知识,有超越这个时代一千多年的眼界,大唐江山,芸芸万众,从此以后,想想就特么刺激” 那么,让我来想想,这第一次逼,到底该怎么装! 韩跃眯缝着眼,仔细琢磨起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呆,原来穿越里,都是这么写的“他是翩翩公子,如此的卓尔不群,超脱众生。他负手立于长街,浑身散发着浓浓的王霸气息,他相信只要自己再这么站下去一会,对,只需要一会,不用多久,这满街的土鳖便会被自己的王霸气息所倾倒,然后哭爹喊娘的扑上来,纳头便拜,他们掏光浑身上下所有的银钱硬塞给自己,接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自己大腿,仰天长叹一声:“主公,某等了你一十八年,终于等到明主也!” “嚯嚯嚯嚯”想及风骚之处,韩跃忍不住抬手理了理发丝,顺带擦一擦嘴角。 抬首看天,日头尚早,好吧,为了展现穿越一族的英姿,他决定顺着刚才的想法继续深挖一下,说不定还有更好的灵感迸发出来。 作为一个死不要脸的老装逼犯,白日做梦这种绝活,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 接下来的故事应该是这样。 小弟们二话不说,拉着他来到本城最大的夜来香妓院,要上一桌最豪华的酒菜,然后,再招来一群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 这些平日里视金钱如粪土的美女们排成一排,个个低眉顺眼,人人欲拒还羞。 又或者眼含泪珠,喃喃低语,话里话外全都透露出一个意思:“相公,奴家出淤泥而不染,生性刚烈,卖艺不卖身,视天下英雄如草芥,天可怜见,守了一十八年的清白身子,今日,您终于来了” “哇咔咔咔,天下美人,尽入吾彀中矣!”幻想到风骚之处,韩跃忍不住淫荡大笑,口角处分明有银亮的水线溢出。 “尤那小子,吃我一脚!” 人都说乐极生悲,韩爷这边意淫正爽,忽觉脑后恶风不善,忍不住便打了个哆嗦! “尼玛,这是有人要偷袭的节奏。” 话音未落,只觉得屁股上传来一股大力,踹的他整个人趔趄向前,顿时摔了个四仰八叉。 可怜韩爷上一秒还在意淫春花秋月,下一秒便成了滚地葫芦,从阳春白雪瞬间到下里巴人,这画面实在太美,令人不敢直视。 “看见没有,这便是本公子刚才所说的恶狗抢屎,是我今日早晨去小妹那里请教武略,专门学来的绝活嘿,只要趁人不备,突然一脚,中招者摆出的姿势,十有八九都是这种恶狗抢屎的架势。今早晨我在小妹那里挨踹的时咳咳” “厉害厉害,诸位且看,这小子中了李少爷一招,果然身子前窜,然后扑街趴倒,可不正像是一条饿极的狗去抢屎么。啧啧,如此绝学,何等凌厉,可怜满城上下豪杰无数,竟无一人习得,错非今日李少爷提点大家,我等尚不知何年何月方能领悟,真是惭愧啊,惭愧!” 这位惭愧兄马屁拍的风骚,堪称不要脸的典范,围观众人脸皮抽搐,喉咙想吐,只是碍于李公子当面,死活也要忍受下来,一时之间,但见七八个人面色铁青,浑身抖动,仿佛筛糠打摆子一般难受。 “真是惭愧啊,惭愧!”唯有惭愧兄曲高和寡,仍在摇头晃脑,旁若无人。 “妈了个叉的,比老子还无耻,是个高手。”韩跃趴在地上还没起来,听见此人说话,顿时翻了个白眼。 “这货绝对是败类界的精英,马屁中的良才,为人无耻,骨子谄媚!”作为同道中人,韩跃下意识的点评了一句。“嗯嗯,这马屁拍的,羚羊挂角,顺手拈来,造诣之深,功夫精湛。” 想不到,唐朝土鳖竟也有无耻界高手,他妈蛋,貌似大唐不太好混,自己先前倒是有点小瞧天下英雄了 他沉吟半响,正待爬起来看看,是谁踹的自己,又是谁拍的马屁。便在这时,忽然又听一人谄媚低笑,尖声道:“实在是让人佩服啊佩服,相信大家都看出来了,咱们李少爷家学渊博,上承明人指点,胸中自有乾坤,今日随便指点咱们一招,便令我等醍醐灌顶,李少爷,我崇拜你,我要帮你生个猴子” 卧槽,生猴子?两个大男人? 无数人脑海中画面一闪,齐齐打了个冷战,只觉得三伏天也不是那么热了。 韩跃的脑门上,也沁出一滴冷汗来!“够狠!比老子还无耻,算你有一套。” 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个佩服兄比那个惭愧兄拍的还要淫荡,不但淫荡,而且下流,最可气的是这货竟然连生猴子这种话都说得出来,马勒戈壁的,这话一向是韩爷我的专用好不好! 莫非这丫也是二十一世纪之人,专门过来砸场子抢买卖的? 韩跃气的面皮发鼓,人至贱则无敌,他拿这位同道中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拍马屁,早晚让马撩蹶子踢死你!” 可惜,事与愿违。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拍马者谄媚如潮,受拍着洋洋得意,韩跃意料中撩蹶子的场面并未出现。 他等了半天,发现依然没有动静,暗自呸了一声,慢慢爬起身来。 眨眼间,便看见了一张满是得意的纨绔臭脸。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不用说,眼前这个已经笑成一朵小花的家伙,就是刚才那个施暗算揣自己的小人。看他左手一个鸟笼,右手一把纸扇,鼻孔向天,眼带淫荡,脸上分明写着一个‘死’字 韩跃暗暗咬了咬牙,奶奶个腿的,丫等着,爷要不弄你个残废,爷就不叫混世魔王韩老三。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作为一个从小偷鸡摸狗,长大寻花问柳的混不吝,韩爷连穿越这么伟大的事情都摊上了,这场子要是找不回来,我今后还怎么在大唐的土地上扬名立万。 可惜的是,李公子从未听过韩爷大名,依旧笑的满脸甜蜜。 “让你笑,老子这就给你开瓢。”韩跃恶狠狠看着李公子的脑门,嘴里深吸一口长气,眼睛开始四下寻摸起来。 很好,有趁手装备。 只见身边不远处,正好摆着一张算命桌,那个算命的因为穷困潦倒,连三条腿长一条腿短的桌子都置换不起,需要用块青砖垫着。 青砖,很好,就它了。 四四方方一板砖,混过的都知道,街头干仗第一神器。 “算你小子倒霉。”韩跃狞笑一声,感觉脸上摔破的地方越发疼了,这种疼痛,让他心底的邪火变得更加旺盛。 此仇不报,非韩跃也!至于后果,去尼玛批 咬牙切齿的韩跃抬手便要掀翻那桌子,然后拎起那板砖。哪知他还没动呢,忽然又听一声干咳,只见那个欠揍的李公子得意洋洋扔了鸟笼,对身边的惭愧兄和佩服兄显摆道:“两位兄台,今早我去小妹那里请教武略,不但学了这招恶狗抢屎,还学了一招两位且看,出剑” 嗡,一点寒芒先至,随后枪出如龙! “卧槽,平白无故动家伙,这是什么鬼?敢不敢先让老子三招?”韩跃破口大骂,正待躲闪,忽然浑身一抖,目瞪口呆。 眼前半尺之处,豁然出现一把长剑。 剑光吞吐,寒冷四射。 直直对准自己眉心。 作为一个从小干架无数、单挑群殴身经百战的混子,韩爷在成长的经历中从不缺乏被人用刀指着的记忆,甚至前世那副身躯的肚皮上,还曾有过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光荣战绩。 以前挨刀,爷没怕过。 然而今天,这一刻,韩爷怕了! 刀,是什么样的刀,金丝大环刀! 剑,是什么样的剑,闭月羞光剑! 武林口口相传的兵器谱口诀上,再牛逼的神器都是传说,韩跃表示对此从无压力。眼前这孙子用来指着他眉心的剑除了有点寒芒之外,也就是剑身稍微宽大而已,按说菜刀都挨过,怕它个鸟啊。 但是,不怕不行啊! 这把剑,它,它,它,它是飞着的! 没错,韩跃浑身冷汗直冒,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长剑,只觉得脑中轰轰作响,宛如打了几千个雷霆。 “性命交修一口剑,千里之外取人头,这把剑,它赫然竟是一把飞剑!” 这尼玛画风不对啊,说好的穿越种田朝堂英武背诗折服公主流呢?怎么忽然变成仙剑奇侠纵横流了?老板,换碟 眼前的剑,冷光吞吐,艳芒四射,它就那么凌空漂浮着,剑尖指着自己眉心,散发着森森的寒气。 飞剑,尼玛,这是飞剑! 没有错,作为一个从小干过无数架的混子出身,韩跃讲究的就是一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看的很清楚,眼前这把剑,剑柄无人握着,它是凌空飞着的。 这是一把飞剑,一把存在于仙剑流作家才能幻想出现的飞剑。 冷,浑身哆嗦! 来自未知的,才是可怕的。 头顶炎炎烈日,难敌刻骨惶恐。 对于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来说,飞机大炮的战争片看过也就一笑,热武器威力虽然翻山倒海但是谁都能承受。 可是你特么的忽然弄一把能飞的剑出来,这谁受得了!哥还在地球吗? 韩跃茫然望天,看一看碧空如洗,没有错,虽然少了雾霾和沙尘暴,但骨子里还是有种人间的味道,这里绝逼是地球。 噫吁兮,还在地球就好。 韩跃长长吐出一口热气,大脑飞速转动起来!只要解决了眼前危机,他相信,自己一定能适应这个土鳖的时代。地球再怎么危险,我也不去火星。哥要的是大唐穿,可不是异界篇! 打是不行了,没见人家连飞剑都弄出来了? 自己虽然身经百战,估计也挡不住凌空一剑!好吧,老规矩,拳头不够硬,哥哥用舌头! 韩跃深深吸了一口气,正待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向眼前这个家伙溜须拍马,忽然眼睛一闪,咦,有重大发现。 这傻逼怎么了?满脸通红,牙咬切齿,全然一副死了爹娘的痛苦架势?喂喂喂,哥们,被飞剑指着的人是我好不好?再细看,他还浑身打着摆子,脸上正有大颗汗珠呼啦啦滚落。 这幅表情? “到位啊!” 韩跃眼神一亮,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眼前这个李公子的架势,非要用一句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问世间受苦之人,唯有便秘拉不出屎来者,才如此销魂 这一刻,韩跃所有的担心全部回落下去!这孙子便秘拉不出屎来了,嗯这词太粗疏换一个,文雅的说法应该是?“力不从心!” 对,力不从心。 “嚯嚯嚯嚯!李公子,别硬撑啦,话说你已经硬了三秒,,现在软,不丢人。”淫荡的笑声才一出口,眼前的家伙已然泄气,宛如被戳破的篮球,迅速委顿了下去! 当啷啷!毫无意外,雄赳赳气昂昂的飞剑,也似某种射完疲软的东西,软趴趴掉在了地上(什么?这句子太深奥看不明白?那好,来点生活气息的:一条坚挺大蛇,进入一个温润的深洞,吐了一口白色浓痰,然后萎靡不振,我日扯远了,咳咳,导播,赶紧给画面切回来) 话说飞剑掉再地上,眼前的孙子终于摆脱了便秘苦恼,瞥见韩跃满脸淫笑,不由面皮紫涨。 “你,你,你,你笑什么,莫非看不起小爷,若不是小爷害怕伤了你,怎会用内力硬把甩手剑拉回来,累成这样” 说话声喘息如牛,韩跃听了开心无比。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实在是有点大啊!”韩跃摸着下巴,眼睛撇着地上的宝剑,大体明白过来!难道刚才那不是飞剑,只不过是一种特殊的甩手剑法,吓死哥了! 李公子见韩跃一语不发,眼睛只是盯着地上的宝剑滴溜溜乱转,还以为是看不起自己,哼了一声,也不见如何动作,地上的宝剑嗡一声回到腰间,自动入鞘。 “哼,若不是怕我妹妹责罚,小爷我”场面话撂到一半,忽然眼睛直愣愣望着韩跃,瞳孔一缩,脸色一紧,也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转身便走。 就连惭愧兄和佩服兄,也呲溜溜跟着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 韩跃在后面看着,眼见三人越走越远,两个马屁精也就罢了,不堪入目,不看也罢。但是那李少一手托鸟笼,一手打纸扇的身影,却在眼中不断放大,不断放大 哈哈!韩跃仰天一嗓子:“原来这大唐的纨绔,竟也怕我韩爷,哇哈哈哈” 正摆出一副问天下谁是英雄的架势,自觉风骚无比,霸气侧漏,忽听不远处有个小屁孩叫唤:“娘亲,娘亲,你快看,这个叔叔也落枕了,嘴都疼歪了” 差点一个趔趄摔死,这谁家倒霉孩子,没一点见识,这是落枕吗?你家落枕这么神气啊? 气的面皮发鼓,正准备教育教育这没见识的小屁孩,忽然肩膀被人猛拍一下,力气大的能打死牛,半个身子都歪了下去。 回头一看,卧槽,好一条大汉,膀大腰圆,英武粗狂。 这大汉见韩跃回头望他,顿时咧嘴一笑,道:“小子你有福了,今早上我才学得一手专治落枕的绝学,看你这嘴歪口斜,且让程爷一试” 尼玛! 韩跃气的口吐白沫,差点昏死过去!这满大唐,敢不敢有个正经点的? 等等,这家伙姓程? “废话,整个长安城能让李家那个败类扭头就走的,除了我程处默,还有谁” “原来李公子那厮,不是韩爷我吓走的!” 等等,你叫程处默?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某家正是程家处默,小子,你待如何?” “程家的老粗,这真是太好了!”韩跃霍霍的奸笑出声。 第二章 男儿岂能无担当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韩跃穿越以前也曾读过几本唐朝野史,什么月唐传啊,隋唐演义啊之类,那时候的人写书实在,坚决不会偏爱一个角色,主人翁动不动就有好几十号人,比如隋唐演义里面,基本上大唐开国将领那是挨个写了个遍。得益于此,韩跃对于唐朝的历史人物也混了个耳熟。对这些人的习性脾气,嗯,略有掌握。 在他的印象里,大唐朝所有功勋,除了寥寥几个有文化的文臣以外,剩下的应该都是目不识丁的痞子,而这其中,号称混世魔王的程咬金尤甚。 唐朝痞子,不是欺压良善那种,而是 老粗! 傻帽! 好糊弄! 在韩跃想来,程咬金是痞子中的痞子,那就意味着,他绝对是整个大唐朝最容易糊弄的一位。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继承了程家人光荣传统的程处默,岂不是绝对的羊牯? 嘿嘿嘿嘿!哥的十两黄金,哥的美女入怀,终于要有人买单了。老天爷,您对咱真是太好了 没得说,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开始往死里忽悠! 可惜的是,好像唐朝人并没有那么傻! 咱们来看看韩爷的战绩吧。 他先是拉着程处默来了一段文成武德的吹捧,然后又进行了一番指点江山的,最后拐外抹角对程家掌门程咬金的仗义疏财做了盖棺定论,一番口舌,说的口干舌燥,唾沫横飞,话里话外处处充满暗示,只希望程处默能够一拍脑门,然后恍然大悟,再然后慷慨解囊 然而,真实情况是! “就你这手段,也想来骗我钱!” 程处默极不耐烦的掏着耳朵,用一种大家快来看傻逼的眼光撇了撇韩跃,随后手指一弹,一大块发黄的耳屎‘咻’一声飞出。 “小子,满长安打听打听,程爷我是个什么人物。三岁骗公主的香囊,四岁坑王爷的银饼,你这些手段,嘿嘿”程处默极度不屑转身,大摇大摆离去。 韩跃瞠目结舌,彻底在风中凌乱! 远远望着程处默离去的身影,那种壮硕如山,那种昂首阔步,大哥啊,你这种身材气势,不去好好演绎仗义疏财的豪侠形象,非去学什么精明过人干嘛,这尼玛画风怎么又不对了?老板,换碟 出师未捷啊! 韩跃仰天一声长叹,凄婉如同五丈原帐篷里的诸葛先生,这一刻,他忽然很想回家! 大唐不好混啊! 他初来之时雄心万丈,只觉满大唐个个都是土鳖,然而短短半日功夫,他终于明白过来,如果真想将大唐人当成傻逼,那么他自己一定是个傻逼! 窝囊,憋气,心情极度压抑! 没骗到钱不要紧,要紧的是,肚子里适时的响起咕噜声,很是强烈,很是强烈。自从昨晚穿越大唐,到现在日头偏西,整整一夜外加半个白天时间,这个身体水米未进!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现在这个身体正是最能吃的时候,一顿不吃都难忍,更何况三四顿? 韩跃有些恨,别人穿越我穿越,别人一过来就躺在床上装装病人,身边有个明珠皓齿的小丫头端着药碗,碗里熬上千年人参若干,眼泪汪汪等自己喝上一口 再看看自己,妈了个叉,也不知这身体的上一个主人发什么神经,三更半夜跑到野地里,估计是遇到劫道的强人,被一砖头撂在水沟里,要不是自己灵魂附体上去,三伏天里整整一夜,估计尸体都臭了。 昨夜星辰昨夜风,穿越就在悄悄中,韩跃还记得当时情景。 话说当是时,他正在北京地铁旁边跟一群痞子混合作战,他手拿菜刀指天笑(天说韩哥你别闹?),正在大发神威的他决定不给老天面子,结果老天有来有往也不给他面子于是乎,他被人一砖头拍在后脑勺上,然后眼前一黑,再睁眼时,身体变成了十四五岁模样,躺在脏不拉几的臭水沟里。 就这样,沧海桑田一瞬间,从一千多年后的世界,来到了风华绝代的大唐。 来就来吧,既来之,则安之,韩跃骨子里就是懒,反正到哪都是混,没什么大不了的!唯一可气的是,肚子越来越饿了! 咕噜噜,又响了? 小小肚皮,弄得跟打雷似得,哥知道你饿,因为你现在是哥的肚子,但就算如此,你也不该这样踩哥的面子吧,没看旁边的美眉小手捂嘴,眼都笑抽了? 摸遍全身,不见一个铜板!眺望长街,各种卖吃食的小摊处处皆是,车水马龙中,韩跃将目光投向了一个面摊。 关中人爱吃面,一口大碗盛满,足足得有二斤,热气升腾,香气四溢,韩跃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眼中渐渐泛起一丝凶狠的神采。 人若饿的狠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历史上所有的农民起义,十个有十个是因为吃饭的问题。饿红了眼的人连皇帝都敢砍,老子现在去吃一碗霸王面算得了什么? 韩跃大踏步冲了过去! “老板,来一碗面,肉要多,油要腻,有青菜叶子的话,多整几片!” 反正打定主意吃白食了,脸面什么就不要了,这面摊很小,只有一张桌子,此时围坐了两个人在低头吃饭。 韩跃也不在乎,抄手拿起个木墩,屁股望上一坐,身上的臭气顿时四散开来,这是昨夜在臭水沟染上的,到现在还没散尽。 桌边两人捧着大碗吃的正香,忽闻此等恶臭,登时抬起头来,愣愣看着韩跃。 这是一对男女,男的四十来岁,是个中年大叔,女的最多十二,是个幼小萝莉。看面容两人不似父女,嗯嗯,莫非是传说中的老牛吃嫩草? 两人直愣愣的望着自己,也不知是恼怒自己身上的恶臭还是恼怒自己的不请自来,总之目光中竟然全是愤慨。 “不好意思啊,出门在外,谁都有个三灾五难的,身上脏了点,大伙儿将就将就吧!”韩跃现在是浑然不在乎了,一边抠着衣服上干结的泥巴,一边开始催促面摊老板上饭。 “韩家小三,你魔怔了不成?我你都不认识了?” 嗯哼 韩跃有些发傻,目光从面摊老板的方向抽回来,诧异看向中年大叔。 还别说,浑噩的记忆里,似乎真有些印象。再看看旁边攥着小拳头,满脸通红、眼泪打圈的小萝莉,依稀也记得影子 不会吧,随便寻个摊子想吃口霸王餐,就能遇见熟人? 只见中年大叔面色愤怒,脑门上暴起两根青筋,宛若虬龙盘曲,眼珠子瞪得几乎凸起,这架势是要揍人? 初次见面,你就要动手,这什么素质。 相比之下,小萝莉就比较直接婉转了,你看看,人家直接就哭上了! “相公,你不要这样,哇”这一哭,悲悲切切,梨花带雨,恍如夜莺泣血,韩跃不知怎地,心头忽然便那么一疼。 “韩家小三,我看你是没救了,逼着自己的娘子去发卖为奴,逼迫不成便负气离家,现在被我们撞见了,又装作不认识人?哼,老天无眼,韩家村子上下三百口,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大叔发话了,话里透出来的讯息有些威猛,韩跃听了有些发傻。 娘子?发卖为奴?这是什么情况 他目光转向小萝莉,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蛋,委屈通红的大眼睛,怯怯兮,柔弱无辜。这小丫头脸都哭花了,然而眼睛深处却依稀有些欢喜,莫非并不是演戏,真是因为见到了夫君? 啪,一张泛黄的糙纸,猛力被人拍在桌子上! “小畜生,自己看清楚了,这便是豆豆的卖身契,刚从衙门里领来的。” 中年大叔怒目圆睁,像极了一个快被点燃的人形煤气罐,随时可能爆炸。 君子不立危墙,韩跃决定离他远点。 屁股刚想挪窝,便见大叔呸的一口浓痰,咬牙切齿晃着那张契约道:“你看看,豆豆身体太弱,衙门里的典师只给估了五百钱,还要终身卖身为奴。等吃完饭后,我就要带着豆豆去牙行找人牙子,这回你可满意了?”说话间,一双粗糙大手攥的咯咯作响,随时都有砸过来的可能。 韩跃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将卖身契从他手下抽取过来。 字是繁体,不太好认,约莫也就懂个大概! “今有田家贱女小豆豆,身亏体弱,多病娇虚,家贫如洗,生计维艰”嗯,文采不错,还都他妈是贬义词。 “自愿卖身为奴,契约终身,作价两贯”尼吗逼,这是拿人当货物卖呢? “为奴当勤劳忠恳,卑微侍主,若有病寒夭折,盖当不论,抑或犯错遭罚,分属应当奴为货物,权属归主家所有此约,府衙备具,牙行典行”草拟吗,还真是把人当货物了! 韩跃看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十分不敢相信! 很恐怖,内容跟后世肉联厂采买畜生宰割的收购合同类似,一纸契约上百字,笼统的意思便只有一个,今日卖身为奴,从此死活不论。愿杀愿宰,听凭主人。 打了个哆嗦,再去看满脸泪花的小萝莉时,胸中忽然很是憋闷。 瘦!眼前这丫头,真是瘦! 后世十二岁左右的小丫头,胸前一般也都有些凸起了,就算没有发育,脸上也应该有些婴儿肥。 然而这个豆豆,却瘦的仿佛一具骨头架子。头发枯黄,满脸菜色,这是几年没吃过肉了? 中年大叔似乎还觉得刻画不够应景,在一边长吁短叹道:“唉,卖了也好!去大户人家为奴,虽然凄苦,至少还能有顿饱饭。若是跟着你这小畜生过活,吃糠咽菜不说,什么脏活累活都让她干” 尼吗逼,你这叨叨的还没完了是吧!韩跃本来就是个炸药包的脾气,此时被人指桑骂槐,心底哪能不窜出一股邪火,他一巴掌将契约拍在桌上,站起身来便要动手。 “相公,你别生气,田大叔是好心!” “好心还卖你,契约都从衙门里领出来了” “呜呜呜,相公,豆豆也是没办法子呀,昨夜你说想要采买一块玉佩,问豆豆要钱,豆豆攒下的铜板是要给咱家盖房子的,屋子漏雨都好几年了你嫌弃豆豆不给,打了我一顿,大半夜抢了我藏钱的瓦罐,跑了呜呜呜,相公,你从小身子骨就弱,再不能住漏雨的屋子了,豆豆就想卖了自己,给家里盖个房” 很悲切,小丫头似乎常年缺乏交流,说话有些词不达意,但是哭哭啼啼间,却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畜生啊! 韩跃仰天一声长叹。 以前自己也算是混账中的极品了,偷鸡摸狗干过,坑蒙拐骗也干过,曾经深以为豪,今日方知,跟现在自己这具身体相比,以前的自己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面摊周围,不知何时已经聚满了人,十几双涨红的眼睛,仿佛看牲口一样盯着他看。 其中一个大娘,体态很是雄壮,猛然一口浓痰喷过来,气愤愤骂起来:“呸,年纪轻轻不学好,逼的童养媳去做奴,若是老娘生了你这样的种,早就生生掐死算了” “你生的出来吗你?还掐死。”行,大妈你正气凛然,这义愤填膺的架势我惹不起,一口浓痰咱忍了。 旁边一个小娘子,风姿很是绰约,早被豆豆感动的眼眶红肿,哭哭啼啼好像卖身为奴的是她一般,那兰花指微翘,那樱桃小口微张,美是很美了,只是说出来的话不让人待见:“老天爷呀,最是薄情负心郎” 我日!老子睡了你没给钱还是咋地?这就成薄情负心郎了,大热的三伏天,你非要哭出个六月飞雪来不成? 韩跃受不了她的鄙视,准备讥讽两句,瞥见小娘子身后五大三粗的两个保镖,对比了一下敌我实力,最终决定原谅她。 没办法了,犯了众怒谁也讨不了好,没见大唐朝扛把子都仰天长叹: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老百姓发起狠来连皇帝都敢砍,自己这幅小身板还是有些不够看,惹不起,那就得想办法解决。 手拿契约,面带惭愧,撕拉一声,撕成粉碎! “豆豆,相公发誓,从今以后,决不让你再受一点苦,你吃肉,我喝汤,我打地铺你睡床,这一辈子,定要让你活得幸福” 好! 周边狼嚎不断,一阵阵的叫好声,中国人看热闹就喜欢这个,没见连浓痰大娘和悲切娘子都开始点头称赞了么。 形势一片大好啊,咱赶紧趁热打铁! “掌柜的,面煮好了没,给我端上来,里面的肉放到我娘子碗里,给她吃” 这是要浪子回头啊! 堪慰,堪慰! 围观者频频点头,为自己亲眼见证了一个回心转意的婉转故事而感到满意。 哼哼,看话剧是要花钱的 “诸位乡亲父老,您看咱都穷成这样了,谁肯支援一回,把俺娘子的饭钱付了?” 话未说完,一阵白眼袭来,人群轰然而散。耳听一位大爷仰天长叹:噫吁兮,此子,薄情毛病改了,性格却越发无耻也! “阿呸!想骗老娘钱,想的美。”一口浓痰迎面,带来阵阵芬芳? 卧槽又是你,大娘这口痰就是你的不对了。 “啊呸!” 好吧算你狠。 第三章 夫妻双双把家还 (刚刚签约了,放心大胆的看吧) 三碗面条而已,虽然份大量足,搁在后世也就二十块钱的事,但是在大唐朝却需要足足六枚大钱,韩越表示没有! 人若穷了,志气便短,一文钱憋死英雄汉的故事其实每天都在上演。他恬不知耻的请求围观者付账,实在也是有些说不出的悲哀。 曾几何时,我韩跃连吃一碗面也要乞讨了? 面钱,最终是中年大叔付的。虽然他掏钱的时候眼神如此无良,仿佛看一堆狗屎般盯着自己,然而掏钱便是掏钱了,这年头兜里有几个钱的都是大爷,再加上韩跃还没弄清楚中年大叔跟豆豆的关系,所以决定战略性忍让,暂时装作看不见大叔那鄙视的眼神。 一大碗羊肉面,足足得有二斤,稀里哗啦塞进肚子,饥饿渐渐消去。 吃饱的感觉真好。 此时正是三伏天,虽然日头有些偏西,但是毕竟炎热,小丫头捧着个大碗吃的香甜,瘦瘦的小脸蛋全是晶莹汗珠。 韩跃吃完抹嘴,眼见丫头汗水涔涔,下意识撩起衣角帮她擦了一擦。 “相公,呜呜呜”小丫头抬起头来,眼睛里隐隐泛出泪花。 卧槽不是吧,这就感动了?你们唐朝人的感情世界也太匮乏了吧?再撇撇中年大叔,虽然还是板着一张阎王脸,但是眼角深处分明也有几分释怀。 看来,矫正一个人的厌恶认知,需要润物细无声啊,打枪的不要,悄悄的进行。 “韩家小三,你有什么打算?”中年大叔饭量很大,面吃完以后,又向面摊老板讨了碗面汤,一边呼噜呼噜喝着,一边瓮声瓮气问着。 韩跃眼尖,早看见他端碗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显然用力很大。不用怀疑,只要自己回答稍有差错,那口大碗绝对要砸到自己脑门上来。 “回家,相公我们回家,好好过日子”韩爷还没有发话,小丫头已经急不可耐的盖棺定论。 望着她那渴望的眼神,亮晶晶的色彩,韩跃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这种人渣,也有享受一份温馨的时刻。 他淡淡的笑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他只需要轻轻撩起衣角,帮小丫头擦擦汗就行了。 “算你这怂娃还有良心”中年大叔骂骂咧咧的嘟囔一句,然而这语气,却再也没有丝毫的杀气。 韩跃长长吁了一口气,人形煤气罐终于摒弃了爆炸形态,自己小命暂时可保! 午后的阳光很是灿烂,这词在文人眼中是多么的美妙,然而落到普通人嘴中 干尼娘,贼老天你要热死老子啊! 一路之上,骂骂咧咧之声不绝于耳,韩跃在骂,周边的行路人在骂,就连古板的中年大叔,也冷不丁的从嘴里冒出那么一两句。 唯有小丫头开心无比,一手捏着个青草编织的蚂蚱(韩爷泡妞专用法器),一手紧紧挽着韩跃胳膊,笑靥如花,汗水湿漉。 “吁,我说丫头,你能不能放开我,贴得这么近,想要热死咱俩不成?”韩跃像条大狗一般吐着舌头,抬眼望了望炎炎烈日,无精打采喘息。 “我不”小丫头不说还好,一说她,连另一只手也挽了上来。好么,这抱住自己的架势如此紧张,小妹妹你是要抓贼啊还是要偷人? “放开,男女授受不亲,如此贴紧,有伤风化!”既然劝解不成,听说循循善诱最适合萝莉。 “我不”小丫头依然坚决,虽然羞得桃腮粉红,小手却仍然不放。 算你狠! 韩跃无奈摇头,继续吐他的舌头。 韩家庄子在长安西郊,距离足足二十公里,在这个没有公交车,没有tx的大唐朝,委实算不得近路。 古代赶路基本靠走,大户人家才有牛车,至于骑马?那是权贵才有的权利。 一路上歇歇走走,浑身臭汗淋漓,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终于在日落西山的时候,到了地头。 放眼望去,这是一个鸡鸣犬吠的小庄子,历史上八水绕长安,意思就是长安城周围全是河,这韩家庄子地处长安城西郊,不用说肯定要靠在一条河流旁边,依山傍水,倒也雅致。 古人晚饭吃的早,天还没黑,家家户户已经炊烟袅袅,几条土狗在村头穿梭,十来个光腚小屁孩蹲在水里,那咋咋呼呼的打水仗声,让韩跃忽然有种回家的感动。 中间大叔背着个褡裢,一路上从未说话,进了村子后更是一言不发,晃晃悠悠在前面领路,然后在一个破败小院子前踟蹰半响,最终长叹一声,推门而入。 韩跃望着那狗啃一般的柴门,以为这就是到家了,正要抬脚跟进,却被豆豆一把拉住。 “相公,中午吃食是田大叔请的,晚饭还去他家里蹭饭,田大婶要骂街的” 纳尼?这不是咱家? “天杀的的啊,六枚大铜板啊,老娘要给主家洗三天衣裳才赚的回来,你这没良心的,怎么就随手花了,韩家小三那种混账,你请他吃饭做啥?天那,老娘不活了” 柴门里传出呼天抢地之声,大唐悍妇发飙,声势十分骇人,韩跃和小丫头面面相觑,齐齐打了个哆嗦,然后落荒而逃。 “田大婶是好人,就是嘴儿凶狠了一些!”下丫头心地善良,不忘解释一番。 韩悦不置可否,任凭她拉着自己的手,眼角四下打量这个村落。 穷,破! 很穷,很破! 门巷唯苔藓,谁言不称贫,家家户户都是树枝子围成个小院,土坷垃筑就得矮屋,上面苫点毛草,一扇狗洞版柴门,这特么也能住人? “豆豆,咱家呢?快到了么”韩跃大是犹豫,生恐自己住的地方,也是这种狗窝。 事实上,他多心了,韩爷怎么能住这种房子? “相公你傻了,那不就是咱家?” 萝莉的语气如此傲娇。 嗯哼,了解,听这意味,自己家应该强于别人。 韩跃的担心暗暗回落,然而当他顺着小丫头手臂指点的方向望去后,瞬间,整个人都凌乱了。 那是一条小溪,河水哗哗流淌,远处青山隐隐,周边虫鸣可闻! 好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搁在后世房地产称雄的年代,这里建一栋别墅的话,少说也得大几千万才能拿的下来。 河畔花园,多么美妙的词汇,可惜,这里是该死的唐朝。 但见小河旁边,荒草浓密,其间一条小路,通向半间破屋。 这尼玛,画风又不对了啊,说好的穿越土豪流呢?怎么突然就成了穷困虐主流了?神转折的太离谱了吧?日,这个乡村纪录片不能看了,老板呐,再换碟 刚才他发现村子里最穷的一家至少也还有一整间房屋,外带一圈木栅栏的小院子,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成半间草房?孤零零立在荒草之中,若是门前插根白旗,半夜都能招出鬼来 “相公,你先进屋歇着,豆豆趁着天还没黑,再刨一会儿地,今年争取开垦五亩荒田,都种上!”小丫头全然没有身处鬼屋的惧怕,一张黑瘦瘦的小脸上全是相公归家后的欣喜,她一把将韩跃推进屋门,然后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镐头,拎在手里急慌慌便要去刨地? 扯淡,眼看天就黑了,赶了一下午路又累又饿又乏,不赶紧吃饭冲凉睡觉觉,大傍晚去开荒?这到底是唐朝固有的风俗?还是你们家一贯的规矩? 可是,望着那瘦弱的身影,手里拎着一把沉重的镐头,那股欣喜十足的干劲为什么让人看了如此心酸? “丫头,你回来”韩跃嗷嚎一嗓子。 豆豆是个好姑娘,听见相公呼唤,急冲冲的步子顿时停住,只是,小脸上有些疑惑? “怎么了相公?” “你,你这是,要去垦荒?”韩跃不敢直视小丫头的眼神,目光瞥向不远处的荒地,那里,荒草纵横连绵,一直延伸到河畔,其间遍布石头土块,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种粮食的地方。 “这荒地,还有开垦的必要吗?” 一句话而已,本就是个语气助词,跟今天你吃了没差不多的含义,为什么小丫头的脸色突变,笑靥如花不再,瞬间变得发白。 “相公,你别吓我,你不能卖地,你可不能卖地啊” 额?这是咋啦?我没说要卖地啊?再说就算要卖,这满眼的荒草卵石,又不像后世那样能建别墅,谁家瞎了眼才要。 韩跃极其纳闷,正待开口解释一番,却见小丫头似乎撞了邪一般,整个人忽然精气神不在,似乎被瞬间抽走一般,软软的坐在地上。 “相公,不要卖地,咱家的天字田都被你卖了,这十亩荒地,是咱们家里最后的一点产业,不能再卖了”抽抽噎噎,凄凄惨惨,一张小脸已经煞白,就连那曾经泛着光彩的大眼,此时也忽然变得死水一片。 这得是经受过多么恐怖的打击,心理才会如此脆弱? “豆豆,豆豆?”完了,这丫头魔怔了。 喊了两声,小丫头毫无答应,只是在那里浑身打着摆子,一脸死灰的抽泣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天爷不会这么好的,相公怎么可能会转了性子,老天爷不会这么好的” 这还没完没了了,小丫头看来吃苦太多,心理已经脆弱的如同玻璃,需要好好温暖一番。 没柰何,韩跃只能施展一些手段。 “豆豆,豆豆?”他几步走过去,一把将小丫头从地上抱起来。 “嗯”男人的胸膛,哪怕再怎么败类,仍然能让无助中的女人感到安慰。小丫头被人抱着,顿时感受到一股浑厚气息,略略有些回魂。 “豆豆,你看,这一片荒地太大了,对不对?嗯,还知道点头,那就好,咱们继续” 韩跃使劲扳住小丫头脑袋,强迫她看着自己,然后尽量放平口吻,柔和道:“刚才你说,这片地足足有十亩,这太多了,你一个人开垦不过来” “我能干!”小丫头一提到开垦土地的事,生气迅速恢复,仿佛要证明自己一般,枯瘦的小手又要去拿镐头。 韩跃眼疾手快,抢先将镐头夺了过来,远远扔到一边。 能顶嘴就好,说明心还没死透。 “豆豆,你看,你还很小,而且还很瘦,对不对?女孩儿家需要做的,煮煮饭洗洗衣服就行,至于开垦荒地这种事,应该让相公来,对不对?” 世间什么最美丽?未来的憧憬最美丽!韩跃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小丫头对未来生活产生美好的憧憬 果然,丫头小巧的嘴巴迅速张开,一双大眼睛圆圆睁开,仿佛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震惊的话。 “相公,你说,你来开荒?你从来都不干活的啊” 卧槽,韩跃彻底对这幅身体原来的主人无语了,这得是人渣到何等地步,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合着这么多年,此人一直游手好闲,就靠一个小萝莉养活着? 爹娘怎么教育的啊?杂碎! 韩跃暗暗骂了一句,忽然反应过来这不管骂的多狠,最后好像都是在骂自己,于是悻悻然捏着鼻子,认了。 眼望着不远处荒草中开垦出来的土地,陇平亩直,杂草绝迹,足足得有两亩上下,听这丫头话里的意思,竟然全是她一个人弄出来的,这得是多么恐怖的劳动量?(不要以为开垦两亩荒地有多容易,作者出生在农村,当然现在也还生活在农村,记忆里自己家里的地就是爹娘一撅头一撅头从山石里刨出来的,就算种了这么多年,地里也还经常见到石片片,可见当初开垦非常不易。) 甩了甩脑袋,不敢望深处想,生怕自己会暴走砍人,眼前还是先安慰小丫头为主,至于鄙视这具身体主人的事,日后再提,毕竟现在他就是自己。 “丫头,你听好了!以前呢,相公有些混账,让你受了苦,但是以后不会了!你知道么,昨夜我打了你之后没有好报,在半路上遇到强人,被人打了一闷棍,这一棍子把我打醒了!相公决定,从今以后做个好相公,做一个能担当的好相公,做一个能让你享福的好相公” 这排比句用的,世界上什么最甜? 不是蜂蜜! 更不是加了糖的蜂蜜! 这个世界上最甜的,是男人对女人的承诺! 小丫头的眼神迅速活泛,一抹从未有过的神采突然从眼睛里闪亮而出,那是对于幸福生活无限的憧憬和渴望。 天啦!相公这是怎么了?他他他,他从没有这么温柔过 还有还有,他说什么,他要开垦荒地,天啦,相公最讨厌干活的! 这一刻,漫天神魔,神皇玉帝,包括那些有名没名的神仙魔鬼,全都被幸福的小丫头念叨个遍。 “相公!” “嗯?” “昨夜你被人打了一棍子啊?” “是啊是啊,疼得很,都昏过去了!” “相公!” “嗯?” “那些打你的强人还能找到么?” “干什么?你想找他们报仇吗,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能想打打杀杀的事儿呢,就算是疼相公那也不行” “不是啦,人家想要感谢感谢他们” “死丫头,气死我也,过来,为夫我要家法伺候” 谢天谢地,连哄带骗,总算把小丫头从凄惶悲苦中拉了回来! 更加谢天谢地的是,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哼哼,垦荒的事,明天再说吧! 韩跃其实很讨厌干活,前世就是个混混,整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种地这种事,只听人说过,还从没试过。但是他又不能不给小丫头一个承诺,否则的话,他很担心这个小萝莉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哀莫大于心死,尤其还是大喜之后的大悲!小丫头对于相公失而复得后的那种欣喜,让韩跃毫不怀疑的肯定,一旦自己给不到她希望,绝对会让这个花样年华的小萝莉迅速凋零。 至于答应她种地的事,哼哼,从古到今,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亲自下田,哪里比得上指挥别人下田爽快。 只需要有钱,或者,有权。 当官暂时不去想,但是这钱么,韩跃望着身边满眼的荒草,得意一声长啸。 眼前这些荒草,可不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么!无论如何,咱也是二十一世纪过来的啊。 第四章 生来我便穷人命,岂让他人一样穷? “丫头,闲来无事,我们做个游戏好不好?” “不要啦相公,豆豆要煮饭,方才我听得很清楚,你肚子又响了”小丫头手脚麻利的收拾着锅台,和面,烧火,忙碌的像个小蜜蜂。 “那我们一边做饭,一边做游戏好不好?”某人不死心继续诱惑。 “好吧,好吧,不过相公你离锅台远一点啦,烟很大会熏着你!” “咳咳,真是个好丫头。”某人趁热打铁,先奉上一记马屁。“那么,咱们的游戏现在就开始喽!” “嗯嗯!” “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真心话大冒险,首先,由相公来提出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很重要,很严肃,是纯学术性的,所以你必须认真回答,不能敷衍” 小丫头呆了一呆,有些迟疑道:“相公,这也能叫游戏吗?豆豆从来都不骗你的。” 额,好吧,还是直接问吧!圣人都说过,跟女人耍手段,吃亏的永远是自己。韩跃被噎的喘息不畅,决定放弃弯弯绕,直接大马金刀。 “豆豆,你觉得夏天什么最可怕?” “夏天什么最可怕?”小丫头歪着脑袋开始琢磨。 “比如,某些让人又烦又燥的事!”某人目光闪闪,死性不改,又开始循循善诱。 “啊我知道了相公!”小丫头恍然大悟。 “是吗?”韩跃大喜。 “最让人烦燥的事,就是每当煮饭时,瓦罐里的粮食总是不够不过相公你不用担心,咱们只要多开荒,不卖地,家里粮食肯定会越攒越多!” 卧槽!韩跃一个趔趄,差点栽到锅台里。 举头看天,眼望苍穹,如此浩瀚星空良辰美景,丫头,咱能不能有点浪漫气息?哥哥我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开的话题,你一咕噜扯到粮食上面这是要闹哪样? 算了,这丫头就不适合浪漫,还是直接上干货吧! 伸手从锅台旁边拿起一把干草,递到丫头鼻尖,恶狠狠道:“闻闻,这是什么,知道它有什么用吗?” 变脸变得太狠,吓得小丫头脸色有些发白,眼泪汪汪的。那双圆圆大眼睛更是写满担忧,仿佛是害怕老天爷又把以前那个凶狠的相公变了回来。 韩跃见这丫头不经逗,连忙把脸色变回来,口吻放平和,手里拿着干草轻声解释:“这是艾草,学名叫冰台,算了你不用知道什么是学名,你只需要知道,相公有一种办法,能将艾草治成熏蚊子的宝贝,咱们可以拿它去卖钱。艾草这玩意河边到处都是,嘿嘿,小丫头,咱们这是要发啊” 豆豆呆呆的不说话! “怎么样,是不是很吃惊,是不是很厉害?”韩跃有些得意。 “相公,艾草熏蚊子这个办法大家都知道,村里家家户户晚上都用这个的”小丫头眼睛里的担忧有向惧怕发展的趋势,相公这是怎么了,艾草熏蚊这种常识人人皆知,他怎么也拿出来显摆?天呐,难道他被那强人打棍子之后,真的有些傻了? “嘿嘿,放心,我可没傻!” 这回,韩跃是彻底得意了,他来到大唐朝之后先被劫道殴打,后被纨绔偷袭,再后来去骗程处默,又被人当傻子一般鄙视半天,各种出师不利,遭遇连连打击,现在终于逮住唐朝人不懂的地方,哪里还能不卖弄一番。 他也不在意小丫头的胡思乱想,自顾自拿着艾草吹牛逼道:“别家的办法怎及得上我的手段?你说的那种艾草熏蚊方法我也知道,烟熏火燎,呛人十足。点上一夜,蚊子能不能熏死不说,整个人都熏得乌漆麻黑跟鬼一样,不用化妆就能去演昆仑奴嘿嘿,也正因如此,才轮到咱们钻空子。豆豆你听好了,相公我郑重宣布,从今日起,大唐朝蚊香产业托拉斯正式成立” 小丫头天真烂漫,她听不懂什么是昆仑奴,也不知道什么是蚊香产业托拉斯,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从韩跃的话里听出另一个讯息。 “相公,你是说,你有办法消除艾草点燃时的浓烟,却能保留熏杀蚊子的药力?” “啊哈哈哈,正是如此!” 小萝莉吃惊中带点崇拜的模样,让韩跃彻底嘚瑟起来。只见某人昂首站立,做出一副仰天睥睨状,手中一把干草挥舞,神色十分嚣张。 不管在哪个时代,在女孩子面前装逼成功,总是让人有些兴奋。既然已经装逼,就要装的扎实,韩跃绞尽脑汁,再次憋出一首诗来,意为应景: 白日苍蝇满饭盘,夜间蚊子又来缠。 每到更深人定后,当真人憎鬼也烦。 混混怎么了,看看后世社会,越是痞子流氓越是能说会道,好学生泡不到妞,口花花才有人爱韩跃前世为了把妹,可没少在这方面下功夫,撇去他混不吝的性子不提,若单论肚子里的存货,小流氓们未必就输于清华北大的才子。 这一首打油诗虽然粗鄙,但是胜在通俗易懂,就连豆豆这种没读过书的人都能明白,小丫头眼睛发光,亮亮的看着韩跃手中的艾草,忽然一个雀跃,从菜板上抄起菜刀,定定立在他身前。 咦,丫头,你这夜半提刀,想要干啥? “相公,你且吃饭,豆豆这就去割艾草,天亮之前保证给你全割回来”女人都是急性子,尤其是跟钱有关的事,既不冷静也不谦虚。还全都割回来?满大唐荒山野岭的艾草何止千万,你割的过来么。 眼见小丫头手提菜刀,撂下句狠话便想出门,韩跃生怕她绊倒,急忙一把给人拉住。 “你给我回来” 太吓人了,原本多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才听到一点挣钱的可能,这就要化身菜刀女侠了?日子还过不过了。 菜刀夺下,扔一边,女孩儿家家的,动不动就拿家伙,幸亏是菜刀,要是剪刀的话爷就考虑开揍了。 知道这丫头是穷怕了,所以表现的急躁了点,倒也不怪她。 “豆豆,乖乖听话,咱们先吃饭,再干活!” “可是”小丫头还想顶嘴。 “可是什么可是,我说吃饭就吃饭!”韩跃哪能惯着她这毛病,二话不说,拉过来,手臂抬起,巴掌落下,啪一声响,丫头的小屁股惨然中招。嘿嘿,施暴什么的,果然最爽快了 嘤咛!小萝莉一声娇呼,羞涩忸怩,脸上的红色瞬间没过耳根,捂着脸蹲了下去。 “嗯嗯,瘦了点,手感一般!”韩跃品评一番,嘎嘎坏笑道:“赶紧起来去盛饭,伺候大爷我吃饱喝足了,给你做蚊香!” “我不,相公,你坏死了” “嘿嘿嘿嘿,再不起来,还有更坏的。” “相公,这就是蚊香么,黑乎乎的好难看呀!” 废话,谁家蚊香白色的,没学问! 艾草割了一大堆,趁着新鲜,同时也是抱着练手的目的,韩跃刚刚制作了一盘蚊香。小夫妻俩聚精会神趴在一张破桌子上,对大唐第一盘驱蚊用品进行了科学的实验和细致的点评。 说穿了其实没什么神秘,无非是将新鲜的艾草捣烂成泥,掺入少量黏土并且搓成细条盘成圈,然后用火烘焙焦化,一盘大唐版蚊香便欣然面世。为了增加香味,韩跃又在里面掺杂了一些野茴香跟薄荷草。(这两样玩意别以为很高大上,混过北方农村的都知道,田间地头经常能看见) 工艺虽然简单,但是效果不错,尤其点燃之后烟气很弱,屋子里却弥漫一股淡淡药香,小丫头抽抽着琼鼻四下闻嗅,直喜的眉开眼笑,一双远远大眼睛亮亮看着韩跃,目光如水,温柔可爱。 “怎么样,纯天然无污染,比那些添加菊酯类化工品的东西强多了吧!” “相公,什么是菊酯类化工品?” “额我也不懂!总之蚊香就是这么做的!” “相公,那今晚咱们不睡了好不好,做一夜” 咦,做一夜?你这小丫头话里隐藏的含义有些深远啊,你很坏哟! 不管怎么说,家有贤妻,如有一宝,老祖宗总结下来的词汇就是精粹,韩跃觉得应该遵从。没见人家一个瘦了吧唧的小萝莉都放豪言要做一夜了,韩爷堂堂汉子,焉能做那缩头乌龟。 没说的,干活! 趁着夜色,拎着菜刀(家传宝器在手,胆气顿时一壮),小夫妻俩出门右转,在河边割起草来。 要说大唐就是大唐,什么东西都讲究一个大字,这漫山遍野的蒿草连绵成片,根本一眼望不到头,岂是一个茂密能形容了的? 不但茂密,而且繁荣,各种各样的草类,简直不要太全。 短短一会功夫,韩跃便发现了好几样宝贝。 “这是?荠菜,不是吧都长这么高了,村里这么穷,没人挖来吃么?”韩跃望着眼前一颗巨草,叶子铺开足足有两个巴掌大,但见它位居群草中央,广有一席之地,那种傲视群草的霸气,让人怀疑这还是不是地球。 一颗,两颗,三颗,卧槽那边还有,好大一片,密密麻麻。 这是什么情况,唐朝人不吃野菜吗?这东西无毒味美,生吃都行,韩跃不相信就没有人试过。只要试过一回,就知道这东西的好处,焉能让丫长得如此嚣张。 记忆里,灾荒年间,老百姓可是拿野菜当粮食的啊,韩家庄这么穷,怎么会放过这一片野菜? 要知道,在后世,除了专门种植的荠菜,你到田地里压根就见不到野生的,一到季节,大姑娘小媳妇就挎着小篮子漫山遍野找,翻地皮一样给你拔了,那种绝户手段,兔子都能气的搬家。 连后世都知道是好吃的东西,古人号称野菜半年粮不应该不懂啊?这是什么情况。 韩跃有些纳闷,想了半天也没弄清其中道道,暂时只能归咎为唐朝人确实不认识。 可是,再往前走几步,整个人又糊涂了。 “这是,野韭菜?都特么打种了?” 诡异了! 韩跃可以肯定,荠菜没人知道还说得过去,但是这野韭菜满地都是就让人困惑了。 是个人就知道,三国时期这玩意就是老百姓餐桌上的一霸,若说唐朝人不知道它,鬼都不信。 “相公,那是野韭,开水一烫就行,可好吃了!”小萝莉正在哼哧哼哧的拔艾草,看见韩跃望着一地野菜发呆,顿时开口出声。 “这东西你认识?” “认识呀,咱家粮食不够的时候,不都吃它么?” “那这荠菜呢?认识吗?” “认识呀,荠菜比野韭还好吃呢,就是不顶饿,哪怕吃的肚子滚圆,还是一会儿就饿。” “那是肚子里没油水,人又不是食草动物,光吃菜叶子可不行”韩跃顺口解答一句,整个人却瞅着野菜发呆。 奇怪了,既然豆豆知道荠菜和野韭菜能吃,想必这一片荒地里所有的野菜品种她都试过。一个小丫头片子都知道的事,村里面大人没理由不知道啊。 怎么就放任野菜满地里生长,好多都打种了,已经过了能吃的阶段。 这个疑惑,最终还是豆豆来做的解答。 “这是咱家的地,十亩,都是!”小丫头每次说起地来,都是一幅有你万事足的神采。 “嗯嗯,我知道这是咱家的地,然后呢?”韩爷化身好奇宝宝,继续追问。 “没有然后呀!咱家地里长出来的东西,那就是咱家的收成,吃不完正好留种,缺粮食的时候拿它顶。” “村里人不来拔吗?这东西可是能吃的?” “怎么会,借粮是要还的呢!都知道咱家穷,村里人只要不是断了顿揭不开锅,谁来咱家借粮,那要给人戳脊梁骨的。” “借粮?拔地里的野菜,算借粮?”韩跃被这个词眼弄傻了,怔了一怔,半天才反应过来。 胸膛之中,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这淳朴的古人啊! 粮食,是命! 野菜,也是命! 命很重要,但是,在古人眼里,这世上还有比命更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没有主人的荒地里,野菜随便拔,有主人的荒地,哪怕野菜吃不了打种,也没人去动。除非,你来找主人借。 生来我便穷人命,岂让他人一起穷? 古代老百姓的价值观就是如此淳朴,我过得不好,但是我希望你能过得好,我挨过饿,知道那种滋味,所以我不希望你挨饿,那种滋味不好受。 韩跃眼睛发酸,不知为何,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后世之人,勾心斗角,只要对自己有利的,管你是谁家东西,先抢到我手里再说。所以有人说,那是一个人吃人的时代。 而大唐,是一个人帮人的时代。 穿越三天,韩跃本来对大唐是有一些抗拒的,但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能来到这个该死的大唐,实在是上天对他的一种莫大恩赐。 大唐,这一次,我韩跃,是真的来了。 第五章 你家蚊香才是粑粑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没错,小萝莉实在太能干了。 韩跃原本以为,他割了三大捆艾草外加几十颗薄荷跟茴香,怎么也得干上大半夜,哪知回家不到一个时辰,所有的原料便被小丫头霍霍精光。 大量的蚊香,终于还是做出来了。但是这过程嘛。(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个牛逼是谁吹的你给我站出来,韩爷保证不打死你) 事实上,只要劳动,必然艰辛。 艾草要捣成烂泥,这是体力活,家里又没有捣药的工具,完全要靠石头砸,这样一下一下的重复机械动作几百下,韩跃表示很头疼。 他只干了一会便感觉腰酸背疼,两条胳膊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所以,艾草基本都是豆豆捣烂的。 “想不到韩爷我堂堂七尺流氓,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小丫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和泥就更累了,虽然用量很少很少,但是架不住做的蚊香多啊,而且做蚊香对黏土的要求很高,需要不停摔打,使得它尽量黏糊,这样掺进艾草后才好成型,烘烤起来也不会断裂。 一句话,整整三百盘土制蚊香,基本都是小豆豆做出来的。 接下来,就是烘烤了。 月朗星繁的时刻,家门口燃起了一堆篝火。 这个画面很美,让人不由得有些诗情画意,可惜的是现在正值盛夏,三伏天,连狗都热的不愿意动弹。 韩跃一脑门子汗,浑身湿漉,酸臭逼人。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得不守在火堆旁边,瞪大眼睛盯着一盘盘蚊香,生怕哪一盘烧裂了。 不盯不行啊,小萝莉正满脸幸福的蹲在一旁监督呢。诸位看看这丫头,双眼放光,瞳孔闪亮,外圆内方,精英剔透,恰似两枚漂亮的铜钱。毋庸怀疑,此时此刻的她,眼里只有蚊香,绝无相公。 “相公,这些蚊香,真能卖钱吗?” “嗯哼?小丫头你不乖哟,竟然敢怀疑相公,把那个‘吗’字去掉,给爷再重新说一遍。” 知道这丫头在忐忑,生怕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一文不值。事实上,韩跃也有些吃不准,但是他必须给小丫头吃一颗定心丸。 过日子要是没奔头的话,女人还要男人做什么! “相公,这蚊香真好,闻着就舒坦!” “废话,闻着不舒坦的那是蚊子。” “相公,这么说咱们马上就要有钱了!” “嗯嗯,马上有钱,马上有钱。”韩跃敷衍的答应着,终于给烦的不行,挥挥手道:“去去去,别搁这杵着了,那边最早放进去的五十盘烧好了,你去拿根棍棍把它们勾出来。哎哟小心我的祖宗,别蹦身上火星子。” 要说豆豆真是个手脚麻利的小丫头,不但手脚麻利,而且特别听话。韩爷话音未落,人已动手开工,不一会儿工夫就把五十盘蚊香都给勾了出来,整整齐齐码放一边。 做完这一切,小丫头神气的拍拍小手,瞬间又蹭到韩跃身旁。不但人蹭过来,而且还问东问西,简直神烦。 “相公,你说咱家蚊香拿到集市上去,能卖什么价?” “这个么”韩跃沉吟半天,踟躇道:“要不,一文一盘?”他才穿越过来,对大唐的货币购买力不太了解,只能大略进行估算。 “什么?一文一盘?那这三百盘岂不是要,要”豆豆惊叫一声。 “这是没见过钱咋地?”韩跃撇撇嘴,想了一想,又道:“其实三百盘不能全拿来卖,要留出给人试用的,还有量大优惠的,所以我估么着总共能卖两百多文吧。” “两百多文?那也很厉害了!”豆豆再次惊叫一声。 “我说你这一惊一乍的,吓人不?” 小豆豆根本不答,忽然蹭一下从地上窜起来,通通通跑进房门。 “干啥去这是?”韩跃有些傻眼,怔怔问了一句。 话音未落,耳听屋里叮当一阵乱翻,眨眼之间,小萝莉提刀出现。 “相公你且等着,豆豆这就去割艾草,咱们再做一次。” “站住,你给爷回来!还再做一次,爷腰不好。”韩跃抬手把她给拽住了。 尼玛,大半夜的,又提菜刀。这女人不能要了,听见钱就上头,这毛病不好,得改。 双手一按,给这丫头牢牢摁在地上,菜刀夺下来远远扔一边,大半夜的动不动就拿家伙,多吓人呐。 “搁这坐好了,再动家法伺候,抽烂你的小屁股。” 为了增加威慑力,故意邪邪一笑,右手在她腰部那么一比划,嘿嘿,小娘子,就问你怕不怕。 “嘤咛,相公你坏死了,人家就是想做蚊香嘛。” “撒娇也没用,老实点,眼睛别瞅菜刀,蚊香今天就做这么多,明天咱们先到集市上探探行情,若是销量大的话,那才可以考虑扩大生产。” “相公,就不能先做么,反正人家也不累,好不好嘛” 哟呵,你这丫头撒娇摇膀子的招式跟谁学的,很是熟练啊。要不是爷当年在ktv受过训练,今儿差点就给你攻克了。 眼见小丫头撒娇卖萌,韩爷知道这家法暂时是立不起来了,哪个男人能狠下心对一个轻音体柔的小萝莉下手? 既然动武不成,那就得跟人家讲讲这其中的道理。 韩跃捏着下巴琢磨半天,想着这蚊香毕竟是个新事物,打开市场需要一定的时间,其中涉及销售的部分,更是有很多道道。 要知道蚊香这东西大唐人可没见过,现在的老百姓普遍又穷,你要真傻了吧唧就这么拿到集市上,能不能开张还真是两说。 所以,得有个章程,走个策略。 韩跃组织了半天语言,终于把这其中的道理给豆豆讲了一番,小丫头听没听明白不知道,不过看向他的眼神却似乎有些不同了。 “哇,相公你真是厉害,竟然懂这么多!” 嗯哼,这就开始拍上了?韩跃瞬间得意,忍不住打了个响指,抬手在豆豆的脸蛋捏了一把。色眯眯道:小娘子,爷还有更厉害的呢,等你长大以后,嘿嘿。 其实制作蚊香主要是前面的工序浪费时间,后面的烘烤还真花不了多少功夫,大约才两盏茶光景,所有的蚊香全部烘制完毕。 整整三百大盘,看起来很有气势。没说的,产品出炉,下一步,装箱。 忙忙活活大半夜,成功的喜悦还是让人很舒爽的。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家里太穷,所以蚊香实在没有东西盛放,最后还是豆豆捻熟家产,从床底拖出一个小木箱子,据说是祖传的家具。 小夫妻俩趁着火光,一盘一盘把蚊香朝箱子里放。 “一文,一文,又一文,转眼就是一百文,嘻嘻”每放一盘,小丫头嘴里便念叨一声,韩跃侧耳一听,明白了,原来这是在计数,产品还没销售出去就开始算计收益,这观念也太超前了。 “豆豆,留下十盘不要装箱,爷要拿来送人!” “十盘?送人?相公你傻啦?好好的蚊香凭什么送给人家。”女人都是护食动物,讲究的就是一个只进不出,小萝莉也同样如此。听见韩跃一下子要送人十盘蚊香,顿时变得十分小气,双手一笼,牢牢护住箱子,撅着小嘴道:“不给,十盘就是十文,想要送人,除非你打死我” “还打死你?巧你那点出息!记住了,若想取之,必先予之,要想蚊香大卖,就得免费送人。”韩跃对这个小守财奴真是哭笑不得,估摸着一时半会跟她也讲不清免费营销的理念,无奈只好亲自动手,捡出十盘质量上乘的蚊香夹在腋下,抬腿出了屋门。 “相公,天都全黑了,你又要去哪?”豆豆追到门口,弱弱的问了一声。 “哎,长夜漫漫,难以入眠,又有蚊虫叮咬,令人不胜其烦。为夫心系村民,特取祖传秘方所制蚊香,此去师出有名,曰,送温暖!” “嘻嘻,相公你坏死了,不就是想让村里人先试用一下么,非要编出这样正式的话来,相公你坏死了。” 哟嚯这丫头,爷还真是小瞧你了,原来什么都门清啊。 豆豆嘻嘻一笑,可爱的吐了吐舌头,忽然眼珠一转,小声道:“相公记得先去田大叔家,田家大婶那人最喜小便宜,你送她家两盘,明儿一准能给吹嘘的满村皆知。” “知道了!” “千万别送给田二狗家,那就是个赖子,吃孙喝孙不谢孙的人呢。” “行了行了,勿须多说,一切都在为夫掌控之中!” “相公啊” 还有什么事啊,出个门絮絮叨叨半天,真是神烦,快说! “你早点回来,夜里黑,豆豆怕” 呃,好吧,盏茶即回! 月朗星繁,柴门犬吠,韩跃凭着记忆,很快便来到田大叔家。 要说农村的篱笆门就是高档,只需轻轻一推,顿时吱呀乱响,比按门铃还灵敏。 “田大叔,在家吗?” “田大叔,睡了吗” 其实韩跃早就看到了人家屋里点着油灯,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在柴门外喊叫几声。记忆里,后世的农村都是这样,晚上到人家串门,你得先在门口吭上一声。 这是农家人淳朴的规矩,也是穿越者应有的礼貌。 可惜的是,他小瞧了田家大婶的素养。 “谁呀,大半夜的站在门口,号丧呐!” 悍妇发飙,声震屋瓦,吓得韩跃一个哆嗦。 若不是柴门里透出的灯光,他几乎以为是半夜遇见鬼打墙走错了路,生生到了谁家的坟头呢。 壮着胆子,正要回话,只听屋里那悍妇又是一声暴喊:“串门子(农村土话:傍晚到邻居家玩)就进来坐坐,站在门口瞎嗷嗷,不怕招鬼啊。” “你家还用招啊?”韩跃翻了个白眼,推开柴门进院,几步到了堂屋。 屋里放着好几个大木盆,泡了很多衣服,看来田大婶又接了不少活。 此时她正坐在盆前对着搓板猛搓,韩跃进来,她连头都没抬。 “说吧,韩家的小王八蛋,大半夜的猫过来,又憋着什么屁呢?先说好,借钱没有,有也不借给你这小王八蛋。” 不愧是大唐悍妇,才一张嘴,就能把人噎死。 韩跃略微有些上火,心想大爷我纵横后世街头,何曾受过这样闲气,正待反唇相讥,哪知悍妇开口如机枪,接着又道: “要是缺粮食吃的话,自己到瓦缸里装,算借的,来年记得还就行” 嗯哼,一句话,瞬间又把韩跃的不爽给噎了下去。 多么淳朴的话语,多么厚重的乡情。 这一刻,韩跃忽然觉得,田大婶虽然彪悍了一点,但是这为人其实也还不错。 “可怜小豆豆做了你的童养媳,一年也吃不上几顿饱饭,老天爷啊,你怎么不打雷劈死这小王八蛋。” 卧槽,爷失算了,我收回刚才的想法,这就是一个口无遮拦的悍妇,老子咒你生儿子没屁股眼。他这边正发咒赌誓,不曾想旁边一个七八岁的小屁孩,光着屁股蹲在地上,小手指着刚拉的粑粑叫道:“韩跃叔你快看,我刚刚拉的粑粑,冒出好多热气”麻蛋,瞬间给他打脸,韩跃顿时傻眼。谁说人家生的孩子没屁股眼,没见小娃娃都是个敢在堂屋里拉屎的货。 那一团米田共热气升腾,好大的一大堆啊,这得是多大的窟窿眼子才能拉的出来? “怂娃,又拉家里,老娘打死你!”田大婶顺手抄起洗衣棍,对着小屁孩就是一抽,顿时之间,娃哭娘叫,宛如唱戏。 “这真是真是热闹啊”韩跃无语问苍天,只觉得一脸懵逼。 这时候,只见里屋的门帘子一掀,田大叔赤着脚走了出来。 二话不说,抬起巴掌先给小娃娃抽了几下,一家三口旁若无人上演了一出男女混合双打,怂娃哭的更欢实了。 半晌,两口子才教训完儿子,田大叔甩了甩手,这才开口道:“韩家小三,大半夜的过来,是有啥急事?有事快说,村头村脚的没个外人,能帮的大叔绝不推辞。” 男人说话到底还是稳重些,韩跃的尴尬瞬间缓解不少。不过他也学聪明了,知道跟农村人你别弄些虚的,有话直接说,什么事都不能含糊。 “没什么事,这不夏天了么,蚊子多,惹人烦。自家秘方做了些蚊香,拿来给您试试,点上一夜,睡的安生。” 说着,急忙从腋下抽出两盘,赶紧递了过去。 “蚊香,那是啥玩意?” 田大叔皱眉沉吟,眼睛直愣愣瞅着手里的圈圈,不停的砸吧着嘴。农村敦厚汉子,对于没见过的事物,断然不敢妄下结论。 田大婶也凑过来细看,不过她更不堪,听见是秘方做出来的东西,吓得连摸都不敢摸一下,就这还悍妇呢,韩跃忍不住鄙视一番。 “此物,弯弯曲曲,像是,嗯,像是”田大叔继续纠结,看那模样,很想总结出一个形容的词汇。 要说还是人家小娃娃聪明,张口就来,一说就中。 “阿爹阿爹我知道,这个东西弯弯曲曲,像是拍扁了的粑粑!” “我就说嘛!”田大叔咧嘴一笑,双目放光,与田大婶四目相对,齐齐点了一下头。 下一刻,大唐悍妇的叫嚣声直传天外,宛若炸响了无数个霹雷:“韩家小三,你拿两坨粑粑上门,是何用意?” “粑粑尼玛啊,你家蚊香才是粑粑。” 韩跃吐血三尺,深感纠结,了无生趣。 第六章 有钱一起赚 事实证明,无论在任何时代,新事物的推广都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这个过程有时候会让人很纠结,有时候会让人很无奈,但是不管期间有多么艰辛,总会有人去坚持做下去,而这种人往往是能笑到最后的。 蚊香最终还是被田大婶留下了,因为在韩跃浪费了无数口舌也解释不清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诀窍。 老子不和你多说,我直接给你点上! 这一招,很灵。 当那淡淡的药香味弥漫之时,韩跃分明看见彪悍的田大婶脸色微变,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畏缩了。 “这还真是呵呵,好东西”田大叔也强不到哪里去,砸吧着嘴哼哧半天,最终也没说出个连贯的句子。 韩跃看着夫妻俩敬畏的目光,依照他的本性此时应该是装逼时刻,可不知道为何,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提不起丝毫兴趣。恹恹之间,一时也找不到话说。 “韩家小那个老三,这个蚊香是是你祖上传下来的方子?是秘方吗?”敦厚老实的农村夫妇,尤其还是在古代,一辈子活动范围可能都不会超出五十里。他们面对任何一种没见过的东西,心里都会保留一种敬畏。 当然,还有一点点的好奇! 这就是朴实的农村人,他们祖祖辈辈就那么在地里刨食吃,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几乎每一天都是在重复的过着日子。他们的生活中没有新奇,也缺少刺激,但是他们的为人却很好很好。 “韩家的老三,你这东西做出来要花不少功夫吧?”田大叔再次开口,这一回说话顺畅了不少。可能是因为韩跃一直面带着微笑,一直给夫妻俩保留着熟人感觉的缘故。 尽管如此,田大叔的称呼之间还是悄然的发生了变化,韩跃已经从他嘴里的韩家小三,悄悄升格成了韩家老三,当然韩跃并不满意这个称呼。老三?这特么也太土了,还不如小三呢,至少听上去粉嫩纯。 不管怎么说,熟悉的乡邻味最终还是渐渐化解了敬畏,气氛慢慢又融洽了起来。一时之间,说话交流也有了笑容,大家都轻松了许多。 这才是串门子! 邻里之间和睦友爱,家长里短的聊一聊,捡那有的没的,牛逼吹上一吹,换来无数开心。 “当家的,你看我老早就说嘛,老天爷的眼睛还是睁着呢,韩家老三这不就开始做事了?豆豆那小丫头受了几年罪,这回怕是要熬出头啦。”彪悍大婶一旦恢复本性,说话便顺溜了起来,突突突像个机关枪一样瞬间上百个字,还是那种高音,还是那个味道。不用组织语言,也不用经过大脑。各种夸赞,纷至杳来,韩跃听得很是受用。 可惜的是,帅不过三秒。 “你看以前豆豆多可怜,一个弱小丫头每天种地做工累死累活,那日子过得,跟死了男人守活寡没什么两样。” 卧槽,你才守活寡呢! 韩跃翻了个白眼,对这老娘们的嘴巴是彻底不抱希望了。 事实上,田大婶这不经脑子的屁话连他男人都听不下去,老爷们猛一挥手,瞪眼威胁道:“不说话你能死啊?洗你的衣服吧,再瞎咧咧看老子不抽你!” “哟,这是皮痒了?想叫老娘给你松松?”田大婶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又或者是在自己家里强势惯了,压根不惧自家爷们的威胁,叉着腰就要动手。 “咋?真找抽,想死不成!韩家老三可在呢”农村男人都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哪怕再怎么夫纲不振,有人在的时候也要坚持。有一句话形容的好,那就是癞蛤蟆垫床腿,死撑。 幸好田大婶也还知道点分寸,懂得在人前给自家爷们留面子,因此暗哼一声,退回大盆边继续捶洗衣服。人是退回去了,可惜那眼睛不曾闲着,一会看看点燃的蚊香,一会又看看旁边的韩跃,满脸都是老娘有很多话想说,不然憋着很难受的模样。 田大叔没再理会她,拉着韩跃在屋门口一坐,咂巴几下嘴唇,低声道:“韩家老三,你大半夜的送蚊香过来,怕是不光想让咱点了驱蚊吧。叔看你这胳膊窝里还夹着好几盘,莫不是你还要去别家送送?你这是想在村里搏一个口碑?”不要小看农村人,他们或者敦厚老实见识不广,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拥有与生俱来的那种小聪慧。 “正是如此!”韩跃也不隐瞒,事实上,他打从做蚊香的那一刻起便有打算,这事要拉着田大叔一起干。 有恩不报,那是小人,虽然田大叔只是请他吃过一碗面,但是别忘了人家保住了小豆豆啊。今天白天要是没有他跟着,豆豆那傻丫头估计早就把自己卖了。 虽是小恩,亦要不忘,这是韩跃做人的信条,也是他行事的准则。待我发迹之时,许你荣华富贵,今天带着你做蚊香,明天就能领着你卖烧酒。有超越千年的知识做后盾,让田大叔发点小财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时夜也有些深了,韩跃心里惦记着家里的小豆豆,所以也就不多说闲话,当下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对方。 “大叔,这个蚊香就是一个小事物,制作简单,取料方便,而且也没什么秘诀,只要有心人见了这玩意,多琢磨琢磨便能仿造出来。因此我寻思着想请你帮忙,咱们两家合作,疯狂向外推广,能卖多少就卖多少。钱的方面好说,五五分成,决计是不会让大叔你吃亏的。” 这话说的田大叔一愣,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道:“请我帮忙,还五五分账?那怎么成?这是你家秘方做出来的东西,你要雇大叔给你帮忙卖,我领点工钱倒是行,至于跟你分账那万万不能。”一边说,一边把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看的韩跃直眼晕。 屋里洗衣的田大婶其实一直支棱着耳朵在听他们说话,此时听得韩跃说是要五五分,也不由的急急插嘴道:“就是就是,孩他三叔,你有这好事能想到我们,让咱家跟着挣个工钱就很好了,哪能跟你五五分呢?让村里人知道了,要戳俺们脊梁骨的。” 韩跃哈哈一笑,他有些欣慰田大婶将他从韩家老三升格成孩他三叔,起身拍了怕屁股上的土,道:“没你们想的那么高端,这就是一个小玩意,谈不上秘方不秘方的。我估计卖上十来天以后,就有人能琢磨出怎么制作。所以啊,咱们要猛宣传,快速卖,能卖多少卖多少。你们也知道,我这几年把家里败坏的太穷,得赶紧挣点快钱。” “那也不用五五分啊,我们太占你便宜了,这样不好!” “我都说了,这东西仿造容易,留给我们的时间也就十来天。这么短的一点日子,就算我和小豆豆不吃不睡,又能做出几盘?又能卖出多少?但是加上田大叔和大婶你就不同了,产量至少翻三翻。所以说呢,这事其实是你们在帮我,是我在占你们的便宜。” 韩跃这话倒不是乱说,毕竟田大叔和田大婶都是壮年劳力,而自己和豆豆都是少年,无论干活的速度还是干活的耐力,人家两口子肯定完胜,有他们加入产量翻三翻还是往少了说的。 “行了,事就这么定了!大叔,这里还有八盘蚊香,本来我是想自己去给村里人送。现在想想,不如请你去做这个事情。记住,今晚所有送蚊香的人家都跟他们说好,过明天咱们就雇佣他们去各个集市卖货。怎么样,这个任务能完成吗?” 田大叔听不懂任务这个字眼,但是并不妨碍他听明白这话里的意思,眼见韩跃如此坚决,他也就不再推辞。当下重重一点头,道:“放心吧,我一准都给你办好了。” “那就成了!”韩跃哈哈一笑,将剩下的蚊香全都交给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道:“豆豆还在家呢,她怕黑,我就先回去了!” “回吧!快回吧!可不敢让小丫头自己一个人,又得吓得哭。别磨蹭了,快回吧!” “好的!”韩跃从善如流,几步出了院子,朝田大叔一摆手,趁着月色急匆匆往家奔去。 后面,田大叔和田大婶送到院门前,遥遥望着韩跃的方向,相视一眼,各自都很诧异。 这孩子,怎么短短时间忽然就变了,难道老天爷真的有眼? 第七章 谁能振兴罗家 大漠烽烟,天山耸立,热风似刮骨的钢刀,吹得人皮肤干裂。 夏日炎炎,行人难见,然而在大唐北疆的地域,却有一十八骑如风卷残云,急速奔驰。 黑发黑盔,长枪闪亮。十八位骑士面色如水,人人脸上写满了疲倦,然而他们纵马的速度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减缓,他们眼中的凝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衰败。 他们的身上都有伤,他们的战马干瘦,他们的征衣破损。 这是大唐最后一支罗家军,十七骑,有十六人都是中年汉子,唯独最前面一人是个弱冠少年。他背负长枪,手挽马缰,整个人如同标枪一般扎在马背上,任凭那马四蹄飞扬,起伏颠簸。 从大漠到草原,再从草原到长安,这一路茫茫无际,路途何止千里。他们经历了塞外的风沙,也忍受了草原的燥夏,水里火里,刀兵战阵,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杀出一条血路,此去直奔长安。 画面拉近,仔细观瞧。这旋风般的一十八骑,其实早已人困马乏,有好几个骑士都已摇摇欲坠,只是凭借一股坚韧不屈的精神在坚持。 “父亲的荣耀,容不得任何玷污。罗静儿,坚持,坚持,你身上流淌着白马银枪罗士信的血液,罗家的振兴需要你努力。” 这一刻我们才发现,原来领头的弱冠少年,赫然竟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她面容秀丽,剪瞳如水,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渺渺佳人,竟然满身环绕着浓厚的血气。 这是杀出来的血气,尸山血海中才足以培养。 她才不过十六七岁,正是春光尚好的年纪,谁又知道她曾夜战八方,在突厥人的马阵中三进三出,死在她长枪之下的亡魂足足数百。 “父亲的荣耀,不容玷污,罗家的崛起,不容懈怠”这个念头再次在罗静儿的心头闪过,她忍不住将马背上的身躯挺得更直了一些。 “只是,可惜了那些死去的将士。” 少女心思,毕竟温婉如水,哪怕她表面再怎么坚强,骨子里仍是个女子。此去草原大漠,足足五百罗家军葬身那里,只剩下她们最后十八骑归来,这种伤痛,一度让罗静儿接近崩溃。 若不是心中还抱有振兴罗家的志向,她真想自刎在那茫茫草原之中,就那么静静陪着死去的将士们,一睡千年。 可惜的是,她还不能死,肩头还有沉甸甸的责任。身后十七个老兵的衣食家小,都需要她来承担。 十八骑,这已是大唐最后的一支罗家军。 跃马纵横,遥望长安,罗静儿不知道此时的太极宫是否廷议喧嚷,也不知道朝臣们是否正在讽刺不屑,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这一次出征失败了,回到长安之后,罗家将会迎来骤风暴雨一般的打击。 此次是私自出征,不属于朝堂的派遣,虽然罗家军横穿了大漠草原,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战果,反而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罗静儿能够预见到自己的惩罚,罗家必被夺爵,仅留自己一命。 人在人情在,人死情已了,自己没有父亲那般战功卓著,所以皇帝陛下也就不会法外开恩,朝臣们也不会雪中送炭。 秦琼表舅也许会照看自己,但是那并不能振兴罗家。 “父亲啊,我到底还能怎么办” 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韩跃的蚊香产业,这几日变得很是红火。 田大婶干活果然是一把好手,再加上豆豆这个勤劳的小蜜蜂,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每日割艾草做蚊香,日产竟然足有万盘,远远超出了韩跃的预算。 当然了,这产量暴增和他后面一个小发明也是分不开的。 说是发明,其实说穿了也一文不值,就是弄了个简陋的模具,然后把掺杂黏土的艾草药泥往里面装满,再然后往地上一扣,一盘蚊香赫然生成,美观程度尤胜手工搓制 要不怎么说机械是第一生产力呢。 至于销售方面,压根就没有出现韩跃担心的那种冷场局面。 蚊香上市第一天便被市场迅速认可,这其中无烟效果和耐烧程度占了大部分原因,价格便宜也是一大优势。 每天一早,田大叔便带着八个汉子出发,有去集市的,有去长安的,也有去地主家门口蹲守的。总之一句话,充分发挥了游击战的精髓,将蚊香这种新型事物迅速在周边推广开来。 韩跃给蚊香的定价真心不贵,一文钱一盘,却能整整点上一夜,没有烟气熏人,唯有淡淡药香。这样物美价廉的东西,销路怎能不好。别忘了,在长安城里一碗面都要两枚大钱呢。 短短十天,收入竟然过了十万,刨去开支的工钱和田大叔的分成,家里净入八万钱。 有人要问了,你这只有十万营收,怎么会有八万净入?这不胡扯的吗,莫非想欺骗读者们不是专业会计出身? 主要原因,是田大婶被狂飙的收入吓坏了,说好的五五分成死活不敢同意,最后只要了一万钱。而家中悍妇的决定,田大叔当然不敢质疑,事实上他也被吓坏了。 “给钱都不要,田大婶真是好人呐!”韩跃扬天长叹,下意识便遗忘了田大婶曾骂他小王八蛋的深仇。 足足八万枚铜钱,整整装满了一个大柜,应小豆豆的强烈要求,韩跃决定将家产整理一遍。 他终于找到了一点数钱数到人抽筋的感觉。 列位,看清楚了,是人抽筋,不是手抽筋。 “尼玛壁啊,谁定的臭规矩,要是让老子知道了非打死你不可。”韩爷手拿一根麻绳,无语望天凝噎。 小豆豆在那边正欢快的忙活,闻言甜甜一笑,激励道:“相公,快点穿钱,快点穿钱,穿成了贯钱才好用。” 原来,古代的货币计量单位没有大额一说。比如你平日里上街赶集买点小东西,那么花个十文八文的无所谓。但是一旦钱超过八百之数,那就必须要用绳子串起来,计作一贯钱,也叫一吊钱。 没有错,八百文钱就是一贯,并非一千文,这里涉及到一个民间默认和官定价值的冲突。历朝历代均规定一贯钱必须是一千文,但是老百姓自有一点小聪慧,我就穿八百文了,全天下一齐这么干,就算皇帝老子不服气,哼,那也只能干瞪眼。 事实上,连朝廷用钱之时,开支出来的也是八百文一贯。俗话说,贯八百,吊八百,这些名词都是从这里来的。 数钱是个人人喜爱的事情,但是你要让人一枚一枚用绳子串起来,那可就是个痛苦的工作了,偏偏这种事还不能假手他人,非得自己动手不可。 韩跃的愤怒正是来源如此。 古代铜钱铸造工艺不高,中间那个小方孔十分狭小,为了保证穿出来的钱串子持久耐用,绳子又搓的很粗。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口小家伙大,想要进进出出,哼哼,除非你够硬。 眼望着足足一大箱铜钱,色泽闪亮,厚重十足,中间那方方正正的小孔,恰似那蓬门今始为君开的密道,美丽动人 再看看手中搓好的麻绳,软不拉几,时粗时细,那种捅了半天插不进去的感觉,比之七十老汉的老二尤有不如。 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难受,唯有经常吃蓝色小药丸却仍然不举的哥们才能懂得。 “老子不干了。”韩跃终于烦了,双手一扔,哼哧一声,喝道:“豆豆,别弄蚊香了,过来穿钱。” “相公别闹,人家要干活!” “哼,爱穿不穿,爷腰疼,需要出去走走!” “又腰疼?”小萝莉狐疑的看着他,试图从韩跃脸上找出偷懒的迹象,看了半天,最终还是心疼相公的情绪占了上风,只好抛下手中的活计过来穿钱。 “这才对嘛!真是个乖丫头”韩跃嘿嘿一笑,起身怕了怕屁股上的尘土,又顺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道:“好好干,天黑之时,我回来检查。” 说完,洋洋得意出门,背着手游逛而去。 “相公,你去哪里?”小丫头望着他的背影,遥遥追问了一声。 “不是说了吗?爷腰疼,出去溜溜!” “哦!”乖丫头就是这点好,相公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明知道他是在偷懒,也会觉得天经地义。 “相公发明蚊香那么累,是该好好歇歇了” 小豆豆这么想着,手里却不停下,欢快的开始串起钱来。 田大婶忽然凑了过来,满脸神秘,状似大仙,道:“豆豆,他三叔腰疼可不是小事,女人的头男人的腰”声音越说越小,渐渐嘀嘀咕咕,小丫头脸上慢慢便布满了红霞。 俗话说得好,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这是怎样一种土豪的风光。 家里有了钱,腰板自然就硬。 “哎呀我的妹啊,亲你的嘴啊”韩跃施施然出了家门,一路上哼着不着调的小曲,遇见猫狗打架便上去踢上一脚,看见小孩撒欢便上去抽一巴掌,只觉得浑身轻松,生活好不自在。 期间碰见好几个村人,个个点头哈腰面带恭敬,全然没有了往日翻皮瞪眼的架势。 对于村里人,韩跃倒也不会拿架子摆谱,穷人乍富挺胸瓦肚那种事只有傻逼才干,邻里关系和睦还是很重要的。 一路漫无目的闲逛,渐渐便来到村头。 放眼而望,但见天高云阔,田野纵横,几个追着他的小屁孩在一旁嬉笑打闹,又有过来想搭话的村民站在旁边迟疑,一种说不出的感慨油然而生。 嘿,此情此景,怎能不让爷装一回逼? 回忆着书中描写的那些装逼犯,韩跃忍不住模仿起来。 嗯嗯,先得负手而立,然后仰首望天,光是这样还不行,嘴里还必须得有诗句,就锄禾日当午吧,毕竟占了一个‘日’字,贴近乡农气息嘛。 清了清嗓子,找了个准调,这就开始吟了。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四周忽然就寂静无声! 无论哪朝哪代,读书人在乡民眼里都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更何况还会作诗?这一刻,连打闹的小屁孩们都默默消声,不敢说话。 “嘿嘿,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韩跃终于找到了装逼的快感。感觉自己一首诗下来,应该能算上是盈盈而独立,扶清风而洒脱,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气势了。 你甭管是不是抄的,反正这个逼装的太爽了,清新,脱俗,酣畅,淋漓。 奶奶滴忍不住了,爷还要再来一回。 眼望着村民的憧憬,再看看小孩的吃惊,韩跃终于忍耐不住,顺手折下一根树枝,扬天一声长笑,道:“各位相邻,且看我以剑做歌,再吟一首。” 树枝一挥,潇洒的挽了个花式,蹦到路中间便开始撒欢。至于以树枝做剑究竟能使出什么路数,连他自己也未可知。 偏偏这还有叫好的,几个村民拼命鼓掌,小屁孩们欢笑跟随,惹得老装逼犯更加得意。 这一刻,天高云淡,夏风习习,但见一个俊秀的少年手持树枝,挥动如雷如风,浑身兴奋抽搐,宛如磕了药之后又开始跳大神,越发显得欢快。 谁也没有注意,远处尘土飞扬,有人扬鞭策马,急速奔驰而来。 “前面那个小哥快快躲闪,我们收不住马”一个清脆的声音急切传来,韩跃下意识呆住,刚装逼就来事,这是什么情况? 幸运的是,马蹄腾空,险险刹住,骑士的技术还是很不错的。 可惜的是,老装逼犯韩三爷躲闪的有些慢了,骑士虽然收住了马,但是他仍然被撞飞出去,整个人摔倒在路边的草丛中。 “尼玛,果然帅不过三秒,爷这算是大唐版的车祸受害人么,肇事的司机你给我等着” 韩跃腹诽一声,昏了过去 第八章 穿越者福利:诸天万界,气运争锋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韩跃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同时也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痛苦的梦。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寂静的让人害怕。 他仿佛立身于一处不可名状之地,这里没有上下四方,似乎也不存在时间和概念,茫茫然让人无助,昏昏然让人孤独。 他大声呐喊,却发现无论怎么竭嘶底里,却都听不到一点回声,仿佛声音在这里失去了应有的作用。他极目远望,却发现无论怎么聚精会神,却都看不见一点颜色,仿佛视觉在这里也失去了辨别的功能。 无边黑暗充斥空间,无尽土地伸延远方,阴冷晦暗的气息充斥四周,冥冥中似有混沌在翻腾。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忽然之间,韩跃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他隐隐猜测自己应该是被撞的很严重,导致自己的意识正处于一种濒死状态,所以才会在这种诡异的梦境中。 韩跃想起以前在网上看过一篇文章,名字叫做濒死之人会经历什么?,说的就是人在临死之前经历的各种光怪陆离之事。其中一种描述,似乎就是他现在的状态。 “身处冥冥未可知之地,不见天地四方,也无乾坤宙宇,据说这正是灵魂即将离体时所经历的景象。那么,我现在就快要死了?” 世人皆喜生畏死,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所以都要垂死挣扎,不愿就此沉沦。 韩跃开始拼命回忆那篇文章,想着其中对于濒死景象的描述,因为那篇文章说的都是死而复生的例子。也就是说,只要他根据那篇文章所说的方法去做,就有可能会死而复生。 “人在遇到这种情况之时,断然不能停在原地不动。因为会有一个光怪陆离的空洞突然出现,然后把人吸入其中,那个时候可就真的没救了。” 韩跃一边回忆文章的内容,一边迅速的奔跑起来。 前方,似乎出现了一道门。 那门无限巨大,上承青天,下接黄土,门上刻画着厚重,散发着苍凉,蕴含着古朴。那门看似很远,又似很近,冥冥中有一股神奇的引力,能够把人瞬间招引到门前。 “这是生之门,我不应该死”一种明悟无端出现在脑海,仿佛每个人天生就应该知道一样,韩跃不敢有任何迟疑,踏步便跨入门中。 刹那之间,上天有无边光亮出现,大地有亿万鲜花生出,大道梵音,浅吟低唱。这是生命的降生之音。天地是公平的,在它眼中没有贵贱贫富之分,每一个生命由死到生的历程都是伟大的,不因为你是皇帝,降生时我就要多弄一些金光耀世,也不因为你是乞丐,所以死去时就让你悄无声息。 当然,这一切天花乱坠又或者大道梵音全都是在人的意识海中呈现,外界是无法见到这样瑰丽景象的。 生死之道是每一个生灵都要经历的过程,天地何等伟力,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每一个生灵在濒死又或者降生时,所经历的景象都会是同样壮丽浩瀚。 既然人人皆是如此,按说本没有值得大书特书的必要。 然而别忘了,韩跃可是个穿越者。 穿越者,一般都有金手指啊 就在韩跃进入生之门的那一刻,忽然见得天地之间有浩瀚云气出现,这些云气舒卷变换,慢慢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一幅令人熟悉的图像。 那是一幅八卦的图形,一共有六道阴爻阳爻,上面阴阳叠加是个艮,下面长短相接是个坎,艮为山,坎为水。 上艮而下坎,那就是山下出水。(作者起名也叫这个) 可惜的是,韩跃前世不学无术,压根不懂得这古老而又神秘的学问,他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便兴趣缺缺,抬脚继续向前走。 生之门,眨眼便到了尽头。 下一刻,云气疏散,天花与梵音消退,韩跃的意识海迅速枯萎,他所经历的这一切神奇瑰丽场景开始变得杳无踪迹。不但如此,冥冥之中还有一股伟力将他昏迷的记忆全部抹去,当韩跃还在迷迷糊糊将醒未醒的时候,刚刚所经历的一切都已经忘却。 他只能隐隐感到自己似乎经历了一场什么,却又什么都回忆不到,这种遗忘一切的感觉真是让人抓狂,然而却又没有一点办法。 “特么的,韩爷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总得想起点什么才行!” 抱着这种念头,韩跃努力开始回想。 还别说,好像真想起了一点东西。 那似乎,是一个神秘的声音。 “山下出水,是为蒙,蒙者,开蒙教化之意也。汝得此卦,此生当教化天下,堪为万世人师咦,奇怪,莫非此子将来要成为教化众生的圣人” “圣人你麻痹啊,虚头巴脑神神叨叨的,来点给力的行不行?” 韩跃仰天骂了一句,他才不相信什么命运。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经历如此离奇,按照福兮祸之所伏的原则,应该会有一些好处。 还别说,真有,依旧是那个神秘的声音。 “诸天万界,气运争锋,欢迎使用万界气运系统。” 自时光出现之前,混沌已孕育奇物,左开天,右盘古,青莲造化在中间。无数纪年之后,盘古开天辟地,青莲破碎万千,化作奇宝无数。其中有一点莲心不灭,却是隐遁不出。 时间长河流淌,岁月缓缓消失,在那遥远不计年的光阴之中,有一道先天不灭灵光一直守护着混沌青莲的莲心,两两结合相伴,窃取诸天法则,终于孕育出了先天不灭青莲造化系统。 此系统包罗万象,涵盖宇宙乾坤,因为窃取能诸天法则,所以可凭空造物。 没有错,就是凭空造物,只要这种东西或者技艺在天地间存在过,无论它是远古存在的还是遥远未来的东西,统统能够制造出来。 作为先天不灭青莲造化系统选定的主人,韩跃拥有最高权限,只要消耗气运,便能兑换一切。换句话说,只要韩跃不停的收纳气运集聚信仰,那么他便能轻松拥有这个世间。 好宝,好宝啊! 这金手指,实在粗大,坚挺,给力,凶残 韩跃哆嗦着嘴唇,把自己能够想到的词汇毫无保留的赞美出来。 没想到啊,自己穿越的福利不给则以,一给惊人。这实在是穿越者福利待遇中最狠的一个。 “嗯哼,让爷来看看,这个青莲系统到底有什么东东!” 韩跃想到这里,意识稍微一集中,便感觉脑海中的系统缓缓打开,这才发现,原来系统已经解锁了三个基础模块。 第一模块,名曰山水之田,可栽植灵药粮食。此区域大有十亩,中间有一道喷泉,泉水晶莹冷彻,具备加速植物生长之神效。 第二模块,名曰进化长生,却是根据系统级别不同,给予宿主身体和精神上的进化,据说最终能够让人长生。 第三模块,名曰万物商店,可购买兑换物品。此区域包罗万象,其中有几种物品闪着微光,竟然是处于满足兑换条件的状态。 “咦,居然有几种东西能够兑换了,奇怪,我什么时候获得过气运?” 韩跃踟躇半天,感觉十分疑惑。他在系统中寻找半天,终于在右下角找到了一个类似账单的图标,点开一看,发现上面正是记载着自己获得气运的缘故。 “集十人之感激,换一缕之气运,集百缕之气运,为一村之圣贤。宿主制造蚊香,雇人贩卖,你的影响力已经笼罩全村百人,因此获得一村之圣贤的气运业位。” 我说呢,原来是制造蚊香导致的。整整一村人才换来百缕气运,看来这收集有些不易啊,不知还有没有下一个气运业位? 韩跃心底好奇,忍不住翻找查看。果然,真有 莲花普渡穷人命,焕然世界一片天。宿主需要努力发展,将小村升级为大庄,人口破千人之数,达成此要求后,集齐气运,可获一庄之圣贤业位。 你大爷啊,升一级十倍经验,这特么还是新手待遇吗?网页游戏也没这么坑吧! 韩跃腹诽一句,正想再查看系统,忽然感觉一阵疼痛传来,他下意识一愣,赫然发现原来是生之门走到了尽头,意识回归了本体。 “呜呜,相公,你可算醒了,吓死豆豆了!”一声呜咽悲凉,一脸梨花带雨,却是小萝莉看见他醒来,高兴的开始放声大哭。 “别怕,别哭,乖丫头,相公没事。”韩跃吃力伸手,揉了揉豆豆的脑袋,猛然咳嗽一声,吐出胸中一口浊气。 哼哼,奔马都撞不死大爷,我胡汉三又回来了。那个肇事的少年,咱们的帐,该清了。 他发一声狠,目光冷冷。 也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一阵脚步踢踏,急匆匆闯进来一些军士,领头一个将军浑身甲胄叮当,面带担忧之色,几步便到了床前。 “此次撞你,是我不对,想要何等赔偿,你尽管仔细分说。” “我说你麻痹啊我说,瞧你这趾高气昂的傻逼样,你给爷等着”韩跃愤然出声,跟着便闭眼不看,他已想好了报复的手段。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韩爷不是什么君子,我管你是什么女扮男装的将军,这个仇,咱报定了。 第九章 爷先打你五十棍,问你怕不怕 第九章穿越福利:诸天万界,气运争锋 罗静儿呆呆的站在韩跃床前,脸色有些发青,双手紧紧攥拳。 从小到大,她还没受过这样的侮辱。 罗家虽然没落了,但是虎死不倒威,再加上表舅秦琼的照看,所以一般世家之人还真不敢招惹自己。更何况她天生丽质,兼且又武艺高强,便是在勋贵子弟中也颇受爱慕。 从来只听人夸赞,何曾恶语骂当前?想不到今天不但被人骂了,而且还骂的如此难听。最可气的是床上躺着的这个少年满脸一副无赖样,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讨厌。 世间之事就是这么奇妙,有一见如故的知音,也有拔刀死磕的冤家。误会真是让人无语,韩跃认为罗静儿太过高傲,罗静儿又觉得韩跃咄咄逼人。 好嘛,大唐少女将军和后世穿越混混的第一次见面会如此失败,当真是初次才见面,相看两生厌,各自心里都很是不爽。 韩跃是混混出身的痞子性格,他既然看一个人不爽,立马就会付诸实施。好在罗静儿不能这样,世家良好的教育、父亲名满天下的荣誉、罗家复兴崛起的责任,所有这一切沉甸甸的压在肩头,让她不能率性而为,必须克制隐忍。 “算了,且由他去,自己总不能对着一个农村小子拔刀相向。” 尽管非常厌恶韩跃,但是罗静儿还是保持冷静清醒。她选择性忽视了对方的嘲讽和冷漠,心头却产生一种悲凉。 如今是多事之秋,罗家风雨飘摇,也不知道这一次朝堂之后,应将她罗家的将会是怎样的暴风骤雨。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活命尚且未知,又何必在意一两声辱骂?罗静儿只能这样开解自己,她幽幽一叹,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放在床边,柔声道:“小妹子,这荷包里有些银钱,你收下给相公买药吧。”这话却是对着田豆豆说的。 “哼!”小丫头气呼呼扭头。 罗静儿有些黯然,道:“你们别嫌少,说不定,这是我罗静儿最后一点钱财。” “坏女人,活该,咒你变成小乞儿才好。”豆豆依旧不理她,岔岔说了一句。 “就是啊!”小丫头话音未落,韩跃便跟着补刀,语气还十分下流,道:“没钱装什么大屁股眼子?头前是谁说无论要什么赔偿都随便提的?怎么着现在看到爷们一家人不好糊弄,又改走悲情路线啦?告诉你,不好使。没钱可以,肉偿啊。一棍子一文,爷先给上来你五十棍。” “好,一言为定,只要能了结你我之间的因果,便是被打上五十棍又如何”罗静儿是个要强的女子,虽然觉得军棍难以承受,却仍然答应下来。她却没有想到,对方口中的五十棍和自己认为的五十棍,当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事实上,韩跃也有些傻眼了。 “卧槽什么情况,五十棍都不在乎?这妞如此豪放,莫非天生就是吃这行饭的?” 调戏不成反被艹,韩大爷觉得很是不甘,忍不住又开始挑衅:“好呀,裤子脱下来,让爷先来二十尝尝鲜。大蛇一口浓痰,保证让你欲仙欲死” 如此下流脏话,后世ktv里的姐妹听了都要眼晕,罗静儿气的满脸通红,几次想要拿枪扎死这个混蛋。 错非家教良好,又兼努力克制,韩跃能不能保得一命还真是两说。 既然话不投机,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罗静儿虽然听不明白‘大蛇浓痰’是什么意思,但是只看对方那一副满脸淫荡的死样,便觉得心中其厌无比。再加上田豆豆在一旁怒目攥拳,气氛实在尴尬,罗静儿猛地转身,快步摔门而去。 战马一声嘶鸣,蹄声顿时响起。晚风习习,吹来一句坚强而又郑重的承诺。 “你们放心,我并非逃避离去明日上朝,若我罗静儿能保得一丝残命,必然会再次前来,解决今日撞你之事。” “那要是你不来呢?爷找谁去?又或者皇帝陛下把你给砍了,那咱岂不是要亏死?”混混出身的人有时候就是无赖,韩跃故意要恶心她,又大声喝问一句。 外面马蹄声忽然停顿,刹那间又转回屋前,罗静儿宛如标枪一般扎在马背上,郑重答道:“若我死了,自有其他姐妹前来了结债务。罗家虽无男丁,但是一门忠烈,从不失信于人!” 此诺一出,便是将家族名义扯上了,抛下承诺之后,罗静儿再也不愿意多待。她娇叱一声,终于策马扬鞭而去。 这一次,就算再怎么无赖耍横,人家也是决计不会回来跟他叨叨了。 马蹄声远,伊人远去,屋子里几个村民面面相觑,田豆豆忽然弱弱问了一声,道:“相公,咱们这样欺负人家,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呀?” “过个屁啊?是我被她撞伤了好不好,你这丫头到底站在哪头的,气死我了,过来让爷打上五十消消火!” “相公你坏死了”田豆豆满脸通红,捂着脸蹲了下去,她也知道这不是好话。 小两口调情,几个村民很是尴尬,连客气话也不扔下一句,狗撵一般跑出屋门。 “韩家老三还有心情调戏媳妇,看来伤的不很严重!” “想不到,竟然还是个有性子的主。”韩跃喃喃自语,仰着头闭目沉思,想及这女人自称罗家之人,大唐罗家有几个?莫非是冷面银枪罗成的后代? 妈噢,这可是个牛人,一杆银枪在手,一生不弱于人。忽然想起刚才那个娘们虽然女扮男装看似软弱,左手却一直提着长枪,奶奶滴,不会是罗成用过的那柄吧? “就不知道这娘们遗传了罗成几成本领,要是学了五成,那还真是个麻烦” 第十章 小媳妇们都来田家庄 热闹了,田家庄彻底热闹了。仿佛一夜之间,小小田家庄的名声忽然扩散开来,并迅速占领了周边庄子上闲聊话题的榜首。 比如东边的王家庄子,一大早便有人在说着跟田家庄相关的事。 “她二嫂,你这是要赶集去呀,先等会儿等会儿,我回屋拿点铜钱,咱们娘俩搭个伴一起去。”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嬷嬷拦住一个小媳妇。 那小媳妇挎着一篮子鸡蛋,显然是要拿到集市上去售卖,闻言笑道:“王大娘你多年不出门了,怎么突然想去赶集呢?” “这不是家里蚊香用光了嘛,头前田家庄有人上门来售卖,大娘我因为不太相信,所以只买了三盘。” “哎哟大娘,不是我说您,蚊香这么好用的东西,您当时怎么不多买一些!这一夏天蚊虫叮咬的,要是没个蚊香那可让人受不了。我跟您说哦,田家庄的蚊香可是涨钱了,现在要一文半才能买一盘呢” “哎呀,这可是亏大了,我真是有些老糊涂了,当时怎么就光想着心疼钱,早知道多买一些备下了!”老嬷嬷显得十分后悔,不过仍然回屋取了铜钱,跟着小媳妇去赶集市。 一路之上,娘俩不免说些闲话,家长里短,话里话外,十句倒有九句是在说田家庄。期间,又断断续续碰到几个小媳妇或者老嫂子,显然也是要去赶集,村头村尾的相互都认识,于是大家便搭伴而行。 “大娘您听说了么,田家庄又造出新事物啦,听说是两座大大的水车,能够把河里的水抽到旱田里,他们村以后浇地再也不用挑水了呢”小媳妇显然是个活跃分子,她瞅着搭伴赶集的人越来越多,忍不住便开始卖弄起自己的见识。 挑水在农村属于重活,每到旱天浇地,全家老小都要出动挑水,一担水从河边挑到地头,便是那壮汉劳力都有些吃不消,这些小媳妇老娘们的自然更加畏惧。此时闻听田家庄浇地不用跳水,顿时大感兴趣,纷纷出言问询。 “她二嫂,你就别卖关子啦,大家都知道你懂得多。赶紧的,说说,那水车到底怎么回事?浇地不用挑水,这可是个宝贝啊。” “那可不”小媳妇十分得意,眼见众人都把目光聚向自己,越发卖弄起来:“你们是不知道啊,听说那水车又高又大,比咱们村那棵百年老树还高。那水车还响,转动起来轰隆隆的,就跟打雷一样,一个时辰便从河里抽出几千担水。田家庄那几百亩地,半天工夫就能浇完。” “厉害厉害!”一群娘们大呼小叫,都觉得震惊不已。 这其中王大娘年纪最长,赞叹道:“先是蚊香,后是水车,可了不得啊。田家庄这是出了高人呐。” “可不是咋地,要我说这就是田家祖上埋到了好地方,有风水!所以才会泽福后代,出了奇才。” “你可拉倒吧!”小媳妇撇了撇嘴,接着道:“我早听人说了,这个造出蚊香和水车的人压根就不姓田,是个姓韩的少年,梦中得神仙传授” “姓韩?那他家咋会住在田家村呢?” “外来的呗,也许是父母逃荒,也许是投奔亲戚,谁知道呢。” “哎哟,真是可惜,咱们庄子咋就没有这样的外来户呢” 一群小媳妇老娘们议论纷纷,话里话外对田家庄的现状很是羡慕,忽然有人提议道:“这水车如此厉害,要不咱们赶完集之后都别回家,大伙儿搭伴一起去看看。” “好啊好啊,一起去看看!”小媳妇大呼小叫,十分赞成。她平日里难得出门一趟,有这等奇景热闹可看,再加上人多胆壮,哪里肯放过大好机会。 “嘻嘻,要是能见一见那个造出蚊香水车的奇才就好了。听说还是个少年呢。” “哎哟喂你这小蹄子,莫非家里男人喂不饱你,一听少年奇才就开始发春了” “呸呸呸,你这个小骚货才喂不饱,就会瞎说。” “呀呀呀,大家快看二嫂脸红了,看来真被我说中了。咯咯,二嫂你实话实说,是不是下面痒的厉害,想让那少年奇才给你戳上一戳?” “看我撕烂你的嘴” 都是结了婚的女人,荤话一套一套的。几个小媳妇嘻哈打闹,那些老嫂子不但不阻拦,反而跟着插嘴几句。好家伙,老娘们一出手,荤话更加的劲爆,直接弄的小媳妇们满脸通红,个个浑身发软。(作者这可不是夸张,农村结了婚的娘们说起荤话来,大男人都能给你整的脸红脖子粗。记得老家对门一个小嫂子,每次我大学放假回家都要挑逗俺几句,那些荤话弄得咱血脉喷涨,恨不得在大街上就扒了裤子戳她,哎,青葱岁月,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却说这几日田家庄真是热闹,自从韩跃找机会从系统里把水车取出来,全村顿时轰动,村里抽调了所有的劳动力一起上阵,不到一天便把水车竖在了河边。 国之命脉,在于水利,水车一物的出现,对于靠天吃饭的老百姓来说不啻于神器。 打从水车竖立的那一天起,田家村便再也没有清闲过,每时每刻河边都挤满了前来观看的人群。 每当水车转动将河里的水轻松抽取上来,围观的群众便轰然一声叫好,河边黑压压一片有男有女,场面好不热闹。 几只土狗顺着流淌在灌渠里的水流奔跑,它们想抓那些惊慌的小鱼。土狗后面跟着一群光着腚的小屁孩,这些小家伙兴奋的大呼小叫,不时跳下水渠抓几条鱼上来,撒丫子跑到大人身边上交,然后又跑回去再抓。(这也不是作者瞎说,记得小时候村里第一次用柴油机抽水浇地时,场面比我描写的更加热闹,水车在大唐不啻于柴油抽水机) 男人们对于水车抽水时顺带弄上来的鱼很是眼馋,若非顾忌丢人,恐怕早就跟着小屁孩们进渠开抓了。以前鱼在河里,水势凶猛,没有渔网想抓鱼可不容易,现在被水车抽水带上来,小屁孩都能轻松抓住,何况他们这些大人。 女人们不太关心鱼,她们更在意水车旁边的巨大磨坊。尤其是那些小媳妇们,平时在家里干的最多的活就是脱壳舂米,这活又累又枯燥,十个人倒有九个会感觉辛苦。此时见了由水力带动的磨坊,转动之间,不但轻松脱壳舂米,还能将粮磨成面,这简直太神奇了。 田家庄的女人这些日子可算是得意了,收获无数的羡慕嫉妒,心里特别满足。女人是虚荣型动物,这些妇女哪怕家里并没多少存粮,也要坚持拿出来一些到磨坊加工,不为别的,就为享受一下别人的羡慕。 “快看快看,那不是田小花么,长得一脸麻子特别难看,竟然有资格用这么好的水磨,老天真是瞎眼”女人的嫉妒能杀死一头牛,其实田小花长得并不难看,只不过多了几颗雀斑。但是在周围羡慕她的女人嘴里,就变成了一脸麻子。 田小花也不是善茬,反唇相讥道:“哼,我知道你们是在嫉妒。看见了没,水力磨坊,又快又好,还有这个,这叫水力脱壳器,脱起壳来又干又净,眼馋不?就要馋死你们这些小蹄子。” 说着,将半袋粟子倒进脱壳器,只不过咔嚓嚓响动几声,精细的粟米便从机器下方流淌出来。围观的小媳妇们发出一声惊呼,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看过了水车,看过了磨坊,无论是眼馋鱼的男人还是羡慕水磨的女人,都感觉不虚此行,直到日落西山,这才带着强烈的满足与羡慕依依不舍离开。 回去之后,自然免不了跟没见过的人吹嘘一番,于是明天一早又有下一波人前来。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田家庄的名声越传越远越来越大,水车的出现终于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这一日清晨,田庄村头,草垛之上,韩跃嘴里叼着根野草,眯着双眼仰躺在那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旭日初升,阳光并不热辣,正是让人舒服的温度。这样的场景要是落在诗人眼中,该是多么温馨的一幅画面,带着浓浓的乡土气息,蕴含着清新与安逸。 可惜的是,韩跃并不是心甘情愿而来,实在是家里呆不下去,被两个臭娘们给赶出来的。 家里除了小豆豆之外,又多出了一个女人。(老读者猜是田大婶?别闹,那是田大叔的媳妇) 是罗静儿! “这个臭娘们,鸠占鹊巢,老子早晚要扒了你!妈的”韩大爷想起这几天过的日子便愤愤不平,发誓赌咒要给罗静儿好看。 “还有豆豆,死丫头胳膊肘朝外拐,叛降投敌,爷早晚要给你打上五十棍出气话说,萝莉有三好,嘿嘿”到底是混混出身,发狠不过一刻便忘了初衷,所思所想又进入了下三流路数。 他眯缝着小眼,享受着阳光,幻想着大蛇猛抽的快感,意淫到美妙之处时,忍不住嘿嘿一阵低笑,嘴边不自觉流出几丝口水。 他全然没有发现,草垛下方有个中年汉子站在那里,盯着他老半天了。 “尤那小子,此处可是田家庄,数日之前是不是有个姓罗的女子搬来入住?” 嗯哼?姓罗的女子?那不就是罗静儿! 眼见这汉子身材魁伟,面带怒色,莫非是那娘们的仇家不成。哇咔咔老天爷果然开眼,撵走那臭娘们的机会终于到了。 韩跃大喜,急忙从草垛上滑下来,拉着老汉语无伦次道:“报告政府啊你可算来了,罗静儿那臭娘们正是在此。” “你说什么?臭臭?”汉子面色一抽,看似有些不善。 第十一章 那娘们鸠占鹊巢 人在极度兴奋之时,往往会忽视某些细节。 比如韩跃就没有察觉中年汉子的脸色有变,反而一幅边区百姓见到亲人解放军的架势,拉着人家的手絮絮叨叨个没完。 “我说政府啊呃不对说顺口了,大叔啊您是不知道,罗静儿那臭娘们,简直是行为凶残,令人发指,朗朗乾坤,欺人太甚,女人不可理喻,孺子不可教也”他满嘴跑火车,半天也没说不到点上,反倒是乱七八糟的词语喷薄而出,听得中年汉子一愣一愣。 老半天,这人才从韩跃的语言轰炸中清醒过来,有些迟疑道:“这位小哥,我看你神情激动语气愤慨,莫不是和那罗静儿有些仇怨不成?” “岂止是仇怨,简直是苦大仇深,不共戴天,老死不相往来,一日不见如隔啊哈,这句不对,是永远不见!” “照你这么说来,仇怨是有些深啊!”中年汉子换换点头,他似乎对韩跃跟罗静儿的冲突很是好奇,继续追问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那罗静儿到底怎么你了。” “怎么我了?大叔你是不知道,那娘们先是纵马狂奔将我撞伤。导致我昏迷一月不起,然后又” “等等!”中年汉子忽然打断韩跃,狐疑道:“你被撞伤昏迷一月不起?这有些不对吧,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那罗静儿好像半月前才回到长安,之前却一直在突厥作战。小子,莫非你是在草原上被她撞伤的不成?” “嗯嗯!大叔,这不是重点,咱们继续下一话题!”韩跃脸厚心黑,就算是被人当面戳穿,那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好吧!你继续说!”中年汉子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少年就是个无耻之徒,比程咬金那滚刀肉都不遑多让。他咳嗽一声,示意韩跃继续。 韩跃才不管揭穿不揭穿的,眼珠一转,谎话张嘴就来,道:“那罗静儿撞伤我以后,不但不赔钱,反而扬长而去” “哦?扬长而去,罗家的家风一向严谨,不至于如此吧!”中年汉子原本打定主意不出声,然而听了韩跃这话,仍然忍不住插了一嘴。 “那是她会演戏!”韩跃翻了翻眼皮,气哼哼道:“要说这娘们撞伤我不管不顾也就罢了,小爷我为人大气,就当自己倒霉,这事忍忍也就算了。”忍忍?这话怕是说给鬼听都不信。中年汉子面皮直抽,强忍半天才没插嘴,继续听着韩跃胡扯。 “撞我之事,咱真没打算深究,毕竟为人大气嘛!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一天,这小娘们竟然又来了?” “哦,她来给你钱?” “呸,丫来找我事!”韩跃翻了个白眼,对中年汉子的见识嗤之以鼻。 考虑到对方魁梧高大,自己要是出言讽刺的话,可能讨不了好。对比一番敌我实力,最终决定原谅他。 算了,爷还是继续说事,好歹有个人听凭自己发挥,如此良机岂能错过。他这样想着,继续又道:“那天这小娘们来到我家,一文钱也不曾赔偿小爷。不但不给钱,而且说出来的话简能把人气死。” “哦?她都是怎么说的?” “她说,罗家已被夺爵,家产全被罚没,所以赔偿我的钱只能以后再说大叔你听听这叫人话吗?她自己家里出了事,却要我也跟着承担后果,这小娘们品行之无良,简直是毫无下限!” “呵呵!”中年汉子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韩跃看他模样分明是在怀疑,不过他压根也不在乎,接着又道:“这小娘们也不知听谁说我发明了蚊香,制造了水车,竟然赖在我家不走了。说什么见我是个奇才,所以毛遂自荐,决定充当我的护卫。” “这却是为何?” “为何?哼哼,这小娘们打的好算盘,她说给我当护卫一可以抵扣撞伤欠债,二可以学我赚钱技巧,尤其第三条最为可气,竟然是让我想办法帮她振兴罗家!大叔你听听这叫人话吗?振兴罗家关我屁事,小爷跟她很熟么” “呵呵,助人乃快乐之本,小哥你又何必如此愤慨?再说了,听闻那罗静儿不但武艺高强,而且还容貌绝色,长安城里不知有多少公子哥在惦记她。如此佳人,却心甘情愿做你护卫,此事说起来似乎还是你赚啊。” “赚个屁!”韩跃眼皮一翻,十分不爽道:“那娘们鸠占鹊巢,不但住我屋睡我床,而且还撺掇着我媳妇防贼一样盯着我。可怜我那童养媳多么纯洁可爱,如今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再也不像以前那么乖巧体贴了。哼,大叔你摸着良心自己说说,这也能叫赚?” “呵呵!”中年汉子干笑几声,劝解道:“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跟女娃儿们置,你何不稍作忍让一些。” “绝不可能?”韩跃高叫一声,冷哼道:“小爷我没那么大胸怀,讲究的是睚眦必报。还有,咱也不是七尺男儿,我身高只有六尺。”说着,还拿手比了比个头,模样十分欠揍。 “你这”中年汉子愕然无语,嘴巴张了又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嘿嘿!服了吧!”韩跃挑了挑眉毛,眼见对方哑口无言,自觉十分得意。“实话跟你说,其实小爷我已酝酿多日,早就准备好了反击的手段。哼哼哼,等到今晚之时,定要那娘们好看。” “哦?计将安出,你待怎样?” “月黑风高,邻人皆睡,小爷我只要把这玩意顺着窗户一吹”韩跃一阵低笑,鬼鬼祟祟从怀里一根竹管,炫耀着朝中年汉子举了一举。 “此是何物?” “催情迷烟,学名我爱一条柴,也叫好大一根棍。总之这玩意功效神奇,任你贞洁烈女还是良家少妇,只须闻上一闻,哈” 中年汉子眉头一皱,面色渐渐发黑,一双砂锅大的拳头慢慢攥起。偏偏韩跃正当兴奋,不但没有察觉,反而得意洋洋,尤自吹嘘。说到风骚之处,忍不住口水直流,一脸下荡。“只要那娘们吸入此烟,那还不是任凭我摆布。到时小爷我想走水路就水路,想走旱路就旱路。先戳后杀,再戳再杀,嘿嘿嘿嘿!” 咦咦,怎么忽然感觉有点冷,这是为啥?莫非是传说中的有杀气。咦咦,大叔你这面色发青双手攥拳,是不是便秘腹痛想要拉屎啊。 “哇呀呀,你这小儿,恁的无耻,且让我替你爹娘管教一番,受死吧!”中年汉子怒气迸发,眼看就要炸了。 “啊啊啊,平白无故,为何打人?大叔你可知道,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由不得你行凶” “无耻小儿勿须多言,老夫若想打谁,满朝文武还没人能拦得住。” “满朝还文武听这语气怎么像个官?”韩跃有些傻眼,赫然发现自己光顾着吹牛逼,竟然忘了盘一盘对方的路数,眼见此时我弱敌强,就算被打了都不到该找谁报复。 想到这里冷汗直流,连忙跳后几步,弱弱问道:“大叔,还没请教,您老贵姓?” “老夫秦琼秦叔宝,官封左武卫大将军,爵封大唐翼国公,你待怎样?” “啊哈哈,原来是国公大人当面,久仰久仰。不过小子跟您不说,家里也还有事,回见吧您嘞!”终于闹明白了,秦琼秦叔宝,那不就是罗成的表兄,罗静儿的表舅?自己当着和尚骂秃驴,这不是找揍吗? 可惜的是,明白的太晚了。他刚要撒丫子狂奔,便听一声你且给老夫回来,整个人便被秦琼扯着领子拎了起来。 那蒲扇般的大手坚实有力,任凭韩跃怎么挣扎,全然于事无补。 无奈之下只能接受现实,心不甘情不愿的做了俘虏。 “无耻小子,头前带路,老夫要去看看水车。” “去就去,踢什么人呢?左武卫大将军就这素质啊,动不动踢人屁股哎哟!”话音未落,腚上又挨了一脚。 形势比人强,韩跃相当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在头前带路,领着秦琼去河边方向。 第十二章 大唐国公?照样挨揍! 天有德,降甘霖润万物。地有德,生五谷养众生。中原王朝自古以农立国,无论是皇帝大臣还是凡夫俗子,对农业一道皆是万分关心。 国之大事在戎与祀,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其实水利才是国家的命脉。 战国时期,李冰修建都姜堰。春秋时期,西门豹开郑国渠。到了东汉,水车已经出现。虽然构造简单,却能有限度缓解百姓种地灌溉之局限。 简易版水车在朝廷眼中已是农业重器,而韩跃从系统中兑换的先进版,则几乎超出了唐朝人的认知范畴。 系统所出,必属精品。 这两架水车超级巨大,半径九米,宽度丈二,拥有一千零八十个木质叶轮,悬挂二十四个汲水桶。水车轴心和轴承皆以精钢所铸,又有四根动力传输杆链接磨坊,转动之间,轰声如雷,将大河之水连绵不绝抽取上来。 借助自然伟力,当然鬼斧神工,即便以秦琼有泰山压顶而面不改的胆色,此时站在轰隆巨响的水车之前,也难免产生一种心神为之所夺的震撼。 “好家伙,凭水借力,又以力取水,此物构建精良制作巧妙,堪称大唐农业之神器。”秦琼围着水车转了足足三圈,又将磨坊中的各种器具挨个查看一遍,嘴中啧啧称奇,由衷一声赞叹。 就这破水车还神器?拉倒吧您嘞! 等我气运充足之时,从系统里换两台抽水机,岂不是要称为圣器? 韩跃撇了撇嘴,感觉十分鄙视 土老帽。 没见识。 还大唐国公呢,比后世三岁小孩都不如,你也就能依靠武力耍横,欺负欺负韩爷这种弱小。 当然了,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断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不但如此,脸上还要洋溢着春天般的微笑,谄媚道:“国公大人,您看这水车您也见过了,这磨坊您也巡过了。天色不早,家人盼归,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小子就告辞了。” 他故意说得小声小气,就是为了不引起秦琼注意,眼见对方正瞅着水车出神,心中顿时大乐。 “好机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韩爷我去也” 混混出身的人物,讲究的就是个灵活百变掌控时机,但见他脑袋一缩身体一扭,脚底抹油,便要开溜。 嘿嘿嘿,周围都是观看水车的人群,只要韩爷我钻入其中,便算是成功逃遁了。 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 他脚下才刚刚腾挪,便听秦琼一声大喝:“旭日才刚刚东升,哪里来的天色不早?无耻小儿又要逃走,欺负老夫年迈不成?”不愧是尸山血海了打出来的威名,探手轻轻一抓,老鹰捉小鸡般捏住韩跃的脖子,拎着他衣领又给提溜回来。 “卧槽就您这反应速度,还敢自称老夫?还敢自称年迈?国公大人我服了,您比我无耻”韩跃再次被擒,一脸垂头丧气,愤然翻了个白眼 “呵呵呵,老夫今年四十有二,膝下三子,孙儿七个,如今我已是爷爷辈的人,如何便称不得老夫?”秦琼也没难为他,大手轻轻一放,让他恢复自由。 好吧,古人结婚都早,十四就能当爹,韩跃也知道人家说的在理,根本没法反驳。 眼见秦琼大手一挥,呼喝一声道:“油滑小儿莫要耍怪,赶紧给我头前带路,这次去你家!” “干啥?” “老夫要去看看那蚊香到底何物制作,效果又是否真的神奇?前几日光听程咬金那货吹得玄乎,却是让人有些不信。” “他吹就吹呗,您不信就不信呗,你们朝堂大佬掐架,没必要拉着我一个小孩遭殃吧,这些都关我屁事啊?” “那可不一定喔”秦琼意味深长一笑,淡淡道:“我左武卫担负京畿守护重任,儿郎们日夜轮班,下差后却难能睡个好觉,蚊虫叮咬,不胜其烦。若这蚊香真有奇效,呵呵” 哇咔咔,这是要来生意啊。国公大人您早说嘛,吓得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韩跃大喜,他可是清楚知道,秦琼官封左武卫大将军,管着上万人的吃喝拉撒。一把手亲自前来做采办,岂能不让人宾至如归? 只要是跟钱挂钩的事,干起来总是特别有劲头。韩跃抱怨也忘了,不爽也扔了,连忙精神抖擞前面开路,引着秦琼去往他家。 “哎,此子行事不拘一格,心性瞬息百变,我那外甥女想要借他之力重振罗家,怕是有些后果难料啊” 秦琼缓缓跟着韩跃,一边行走,一边沉吟,心情有些沉重。 依旧是那破旧的小屋,依旧是那没门的小院。 唯一不同的是,院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有前来进货的男人,有负责制作的妇女,也有售卖艾草的小孩。吵吵嚷嚷,嘈嘈杂杂,场面好不热闹。 自从蚊香卖疯以后,韩跃便加大了力度,不但雇佣了全村卖货的男人,而且还雇佣妇女们参与制作。林林总总上百口人,田家村所有能干活的劳动力,几乎都被他雇佣下来。 他之所以敢这么玩,完全是因为一个意外。 原本的打算,蚊香就卖个新鲜,一旦有人仿造便迅速收手。哪知上天眷顾让他激活了系统,于是一切都已不同。 系统在手,天下我有。韩跃只不过耗费了五点气运,便兑换了上百斤菊酯类化学原料,这玩意在大唐时代,那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新版蚊香有它作为添加物,别人即便能够模仿出来,效果也是大打折扣。 所以,韩跃毫无顾忌的开始了扩大生产。 热闹的院子,简易的生产线,如此田大婶已升级为领班,主要负责收购艾草。 割草来卖的都是些小屁孩,他们叽叽喳喳的上交了艾草,然后从田大婶手里领上几文铜钱,再然后飞快跑去交给做活的母亲,接着又大呼小叫的跑出院门,继续去割艾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小年纪便知道爹娘不易,这些孩子一天能割上百斤艾草,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喊累。 豆豆现在主要负责管钱,村民的工资从她这里出,卖货的收益从她这里入,一张小脸汗水盈盈,却守着个钱箱子无比兴奋 大家都有事情做,忙忙活活穿穿梭梭,如同一群勤劳的蜜蜂。 院子里唯一的闲人,也许就是只剩下罗静儿了。 韩跃领着秦琼进门的时候,她正默默抱着双膝,茫然坐在豆豆身后。一杆精制长枪就那么随便仍在地上,上面隐隐有些铁锈,好几天都没擦拭过了。 外甥女变得如此萎靡,秦琼自然感觉心痛。 相比之下,韩跃就有些大大咧咧了,才一进门,他便高声咋呼,道:“兀那女人,你家长到了,还不赶紧回魂,速速接待” 胡乱说话是要分场合的,死不着调的后果就是屁股上重重挨了一脚,然后眼角上再狠狠吃上一拳,乌溜虚青,疼得他直撮牙花子。 直娘贼,堂堂国公背后出脚,无良女子趁机偷袭,你们还要不要脸,有种出来,咱们单挑。 “好啊!”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要不怎么说是武勋世家呢,答应的真叫一个干净利落。 于是,大唐有史以来最惨不忍睹的单挑,施施然在田家村上演。 “等等啊!老子说的单挑,是让你俩单挑我们全村,不是让你俩单独殴打老子一个啊啊啊”凄厉的嘶喊响彻云霄,半个长安几乎都听见了某人杀猪般的嚎叫。 真是好一场胖揍。 国公将军携手长枪少女,舅甥俩人都是顶尖高手,拳打脚踢配合无间,施暴者挥洒自如,受伤者伤心垂泪,声音如泣如诉,闻者无不心酸。 田村人不乐意了! 关中百姓民风彪悍,初时大家只当是三人在开玩笑,所以都没怎么注意,直到后来听见韩跃叫的凄惨,顿时就炸了营。 狗日哈的,敢到田村来打人,不想好了是吗?罗静儿也就罢了,毕竟她就住在韩家,村民吃不准和她韩跃之间的关系但是你这黄脸汉子算怎么回事,仗着魁梧欺负人是吧,田村人什么时候怕过? 他们才不管韩跃是真嚎叫还是假装的,敢动我们的奇才,那就是跟全村人过不去。 于是,前来补货的汉子扔下了蚊香,干活的妇女抄起了木棍,就连那些割草来卖的小屁孩,也从地上捡起了土坷垃 吵嚷之中,不知谁大喊一声,打死你个龟孙,一场大唐版人民战争,瞬间在田家村打响。 秦琼傻眼了,可怜他堂堂左武卫大将军,千军万马都能杀个三进三出的大唐门神,面对着暴躁的村民却只能束手无策。 罗静儿傻眼了,她只不过是捶打几下出出闷气,压根就不是真揍。怎么样想不明白村民们的反应为何会如此激烈? 韩跃傻眼了,从小到大,前世今生,他混过街头蹲过号子,打过的架挨过的揍不计其数,却从来没有享受过眼前这种待遇。 不问缘由,就是帮你。关中百姓的抱团与互助,着实让他有些吃惊。 一种莫名的感动,慢慢盈塞于胸。 谁说我韩跃不招人待见?谁说我韩跃和大唐格格不入?田家庄村民做出了最好的解答。 老百姓就是这么淳朴,谁对我们好,我就爱护谁。韩跃发明蚊香,制作水车,全村之人都跟着受益。在村民眼中,这娃早已不是原来那个无所事事卖地卖妻的混球,而是能让全村人都过上好日子的奇才。 敢动我们奇才?你试试 管你是国公还是大将军,俺们田村人跟你不熟,先揍一顿再说。 可怜秦琼英雄一世,犯到百姓手里也是白搭,他又不能真的出手,战场厮杀之术讲究的是挨着即死碰着即亡,真要一个还击不慎,伤了这些百姓咋办。 没办法,只能被动挨打落荒而逃,连跟外甥女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饶是如此,还有几个大嫂忿忿不平,大呼小叫在后面追打。 “啊哈哈,大唐国公又如何,到了我田村,照样也得挨揍。”韩跃看看秦琼逃遁的身影,再看看后面追赶的人群,仰天哈哈一笑,心中得意万分。 此时此刻,想要将小村升级成大庄的念头,忽然变得更加强烈了。 第十三章 天子不能夺民之利 大唐早朝,群臣毕至。 寅卯交替之时,天色尚不明朗,此时许多百姓还在安睡之中,然而大唐的朝会早已进行多时。 国朝新立,百废待兴,数十年战乱耗尽了中原大地的元气。李世民和大臣们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生怕稍有差池再起祸乱,那时本已破碎的华夏大地可就真的无力回天 自古至今,王朝有教化之责,帝皇有卫土之任。周幽王祸国遭骂,霍去病拓土扬名,大唐君臣要想流芳千古,又怎能不竭尽全力来治理和守卫好这一片土地? 当然了,做为中原大地的最高权力机构,朝会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庄重肃穆,比如当某个国公大将军顶着俩熊猫眼站列臣班的时候,程咬金便发出一阵狂笑。 “啊哈哈,秦二哥,你这俩眼乌溜虚青,莫非是让嫂子揍了还是咋地?” 这货号称大唐第一滚刀肉,是一个无论何时何地不分地点场合,随时都可能撒泼打滚的人物,他在朝会上发几声大笑,实在是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 不过,经他这么一提醒,原本正在肃商国事的君臣们倒也来了兴趣,纷纷拿眼去看秦琼。这一看不打紧,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好好一个黄脸汉子,顶着俩乌溜溜的青圈眼,果然有种莫名的喜感。 “啊哈哈,二哥为何不说话,莫非真让程咬金那货说对了?昨夜你又挨了嫂子一顿拳脚”郧国公张亮首先跳了出来,嘿嘿一阵坏笑。 秦琼夫人名张紫嫣,乃是隋朝靠山王杨林手下大将张宣之女。此女名字听起来秀气逼人,其实却是天生一身神力,兼之弓马娴熟武艺出众,乃是个能和李元霸过上几手的狠角色。秦琼虽然战场之上骁勇绝伦,但是对上这位夫人却着实有些不够看,他挨媳妇揍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啊哈哈,要我说啊,必然是昨夜二哥床笫之间不给力,结果惹得嫂子发威,抬手便给了一顿挂落,哥几个快看看,二哥脸上是不是还有几道抓挠印痕?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可是秦家二嫂的独门绝学”张亮的坏笑还没结束,又有一个家伙跳了出来。 武将们大多粗鄙,开起玩笑来不懂得什么弯弯绕,尤其是秦琼的年纪又比大家都大,北方风俗,小叔子可以乱开嫂子玩笑,所以这家伙直接大马金刀,调侃起了秦琼和张紫嫣的床笫之事。 此话一出,群臣又是一声哄笑,便连李世民都兴趣盎然,忍不住笑问一句:“叔宝兄怎么不反驳,莫非此事真如大家所说?二嫂她又啊哈哈哈!”好吧,李二也比秦琼小,虽然现在是朝会期间,但是人家皇帝既然开口不喊翼国公而是喊叔宝兄,那便是要以小叔子身份进行调侃了。陛下要叙私交之情,任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秦琼正怒睁环眼想去找几个武将的麻烦,忽然听到连李世民都调侃于他,顿感尴尬不已。 尴尬归尴尬,不回答可不行。皇帝陛下可以调侃,秦琼却不能不敬,那不是为臣之道。 “启禀陛下!您别听程咬金这货胡说,臣脸上这伤是给一群村民打的!” 咦,这倒稀奇了! 堂堂国公被一群百姓揍了,挨揍之人还是骁勇绝伦的秦叔宝,大唐君臣也八卦,都觉得此事好奇,纷纷支着耳朵想听下文。 唯有程咬金唯恐天下不乱,扯着嗓子叫道:“二哥,你确定不是被嫂子揍的?莫非是嫌弃丢人,胡乱编造了一出百姓打人的谎话来骗俺老程”被他这么一嚷嚷,众人不由一呆,忽然觉得也有这个可能。 “你给我滚一边去!”眼见满朝文武又要被带歪,秦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飞起一脚将他踹了个滚地葫芦。 程咬金也是无耻,顺势便躺在地上不起,大声冲李世民嚷嚷道:“陛下你可看见了,二哥打人,俺老程受伤太重,需要在地上躺会”他等这机会半天了,上朝站班枯燥无味,哪及得上歇在地上舒服。 这样的借口都能找到,这货也是没谁了,众臣啼笑皆非,皆骂无耻。便连李世民都无奈摇了摇头,装作看不见他。 倒是秦琼眼睛忽然一亮,道:“陛下,说起来臣这一顿打挨得冤枉,起因却是日前去了一趟长安郊外田家庄,见到了一个比程咬金还无耻的家伙。” 说着,顺手一指赖在地上的程咬金,又道:“那是一个少年,虽然还未及冠,但是要论油滑程度,恐怕比地上躺着的这个都不遑多让。” “喔?还有和知节一般的人物?却不知他俩谁更”李世民欲言又止,大感稀奇。 秦琼踟躇不语,半天才有些不确定道:“怕是不分伯仲。若论撒泼打滚,那少年比不过知节,但若论厚黑程度,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臣正是因为见他小小年纪不学好,一时看不过眼才想出手训诫一番,哪曾想这家伙虽然无耻厚黑,但是在百姓之中却有好大声望。臣还没怎么碰他,竟已惹得村民围攻” “臣知自己出手容易伤人,只能隐忍挨打且忍且退,这满眼的青圈和脸上的抓痕,都是在混乱中被一群妇人给打的。” 秦琼说到这里,不由回忆起当时场景,想及田村悍妇们手抓指挠的凶残程度,下意识又打了个冷战。 “能得村民守望相护,这少年倒也不算一无是处,恐怕还有他不为人知的地方当然了,叔宝为人忠厚仁慈,宁忍挨打也不愿伤及无辜,此举大有长者之风,堪称我大唐勋贵典范。” 皇帝不愧是皇帝,不但理论水平高,而且眼光很毒辣,仅凭秦琼一席话便推断出涉事众人情况,既赞扬了秦琼的高风亮节,又点出了对韩跃的好奇疑惑。 皇帝对某一个人开始好奇,往往便意味着入了法眼。 历代皇家无私情,眼中全然是利益。帝王的眼中没有亲疏间离之分,有的只是无限权欲和利益。 秦琼对大唐有用,所以他赞扬秦琼。韩跃对大唐有用,他一样也会赞扬。 什么?你问李世民为什么会知道韩跃?作为俯视天下的一代帝王,若是连长安周边的动静都掌握不了,岂不是有些太过儿戏了。 蚊香卖的长安皆知,水车传的沸沸扬扬。田家村那个奇才少年身上发生过的大事小青所有记载,半月前早已摆在了李世民的案头。 秦琼之所以会去田家庄,完全就是他派去的。 今天早朝君臣俩一唱一和这出戏,完全是演给其他大臣看的。李世民目的暂且未知,秦琼则是想重提罗静儿之事。 事实证明,大唐臣工没有一个人傻子,长孙无忌首先开口,装模作样道:“刚才听翼国公说起田家庄那少年,老夫倒是略有耳闻。坊间传闻此子姓韩,乃是田家庄的外来户,家贫,无义。就在半月之前,曾因一块玉佩而逼着自己的童养媳去卖身为奴。但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此子忽然大变,制蚊香,造水车” “这个俺老程知道,据说是祖上显灵,梦中得神人教诲,突然开了灵窍啊哈哈,说来也是凑巧,你们有所不知,这韩家小子在开窍当天,便和犬子处默一见如故,两个小东西也不通知老子一声,就斩鸡头烧黄纸拜了把子,啊哈哈” 骗鬼去吧!谁信呐?众大臣一齐白眼,李世民的嘴角也抽了一抽。 什么事情只要程咬金掺和进来,一准就得变味。其实自从蚊香和水车名声大振之后,大臣们早把韩跃生平打探的一清二楚。程处默和韩跃之间到底怎么回事,自然也逃不过众臣的探查。 也正因门清,所以才感觉腻歪。 人家明明是想骗你家怂娃的钱财,哪里来的一见如故? “还斩鸡头烧黄纸,你怎么不去死。”好几个大臣受不了他的无耻,同时破口开骂。程咬金哪里吃这一套,从地上一跃而起,双手叉腰开始反击。 他一个人单挑群臣,吐沫星子满天飞,句句不离问候人家女性,吵吵闹闹盏茶时光,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大占上风。 没办法,这货嘴里太污了,好几个大臣被他气的口吐白沫,若不是当值的金吾卫眼疾手快上来给拍打后背,说不定这几个大臣的家人就要准备后事了 自始至终,李世民端坐龙椅,笑意涔涔的看着下面吵闹,完全没有打断的意思。 闹吧,闹吧! 臣子不闹,皇帝如何管理? 你们不闹的累了乏了没精神了,朕又怎么顺利推行想要做的事情? 李世民从不怀疑程咬金的搅屎棍能力,这货论武力也许不算靠前,但是若论撒泼耍赖,朝堂上还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所以,很多时候程咬金无理取闹,其实是李世民在默许他闹 有这个滚刀肉在朝堂上搅和搅和,原本一些推行不利的事,忽然就会变得顺畅许多。 比如这一次,大唐皇帝想要将水车制造方法收归国有,这就不是一件小事。如果贸然在朝堂提出,必然会招致大臣们的反对。 古有圣言,天子不能夺民所利,水车是韩跃发明的,只要他没有做出敬献的打算之前,就算皇帝也不能强征。用钱买,都得看韩跃愿不愿意。(是不是很意外,别喷,宋朝以前,确实就是这样。) 自古皇权与世家共存,哪个大族手中没有几样安身立命的秘方或者产业?如果皇帝想要谁的就要谁的,必然会导致天下大乱。 皇权固然强大,号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然而真要细究起来,还真就不一定。 诚然,韩跃只是个小人物,李世民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但是他不能这样干,因为容易引起世家的联想今天你能为了强征水车制造之术杀个百姓,明天是不是会为了炼钢之术灭个世家? 所以李世民不能这么做? 但是,水车一物太重要了,于国于民,皆有大利,偏偏田家村那个少年完全没有敬献的打算,似乎只想自己留着发财。 这可不行,大唐幅员辽阔,土地何止万千,这得需要多少水车才能满足灌溉?所以,为了得到水车制造之术,雄才大略如李世民者,也只能使用策略。 既然你不给,那我就用东西换。朕手里什么东西最不值钱?当然是爵位啊 第十四章 君子可欺之以方,小人咋办? 授人以爵是皇帝的特权,原则上说只要皇帝愿意,爵位他想分给谁就分给谁。打个比方,历朝历代皇帝的岳父,基本都有爵位,皇帝的大舅哥小舅子们,基本都有爵位。 这些人对国家有什么贡献呢?没有!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能封爵位凭的不是自己,靠的是女儿或者姐妹。从这一点可以猜测,爵位在皇帝眼中并不重要我睡了你女儿?好,给你个爵位。我睡了你姐妹?好,也给你个爵位。 大家看,国丈和国舅都什么不用做就能封爵,岂不正是皇帝意志随意性的表现?人的意志什么时候会表现出随意性呢?当然是他对某种东西或者事情不在意的情况下。 所以说,爵位在皇帝眼中不值钱。 但是爵位这东西又很奇特,它是皇家控制臣子为其效力的手段,明明就是一个称号,可是在臣子眼里却价值无限。 因为皇家炒作的好。 自古至今,多少热血男儿奔赴沙场,横刀立马,浴血搏杀,性命尚且不顾,也要封妻荫子,求的无非就是一纸封爵。 皇帝眼中不值钱,世人眼里很宝贵。哪怕只是一个县男的爵,你也得用大功劳来换。 所谓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大唐故意将爵位炒作的清高,规定非开疆拓土之功不可授。 现在李世民要用爵位换水车,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事招来无数反对,哪怕经过了秦琼的抛砖引玉,哪怕经过了程咬金的撒泼耍横,大臣们仍然斗志昂扬,撸袖跳脚跟李世民唱反调。 想封爵?可以,这是你皇帝的特权,我们不敢窃取,你想咋封就咋封。但是有个前提,受封者必须有开疆拓土之功。这是你们李家人定的规矩,大家一直都很遵从。 现在,你忽然要破这个规矩,给一个没有战功军功的农家小儿封爵,让我们这些搏命封爵的人情何以堪什么,你说文臣封爵不是靠搏命换来的?没有他们搞后勤运粮草安抚伤病,战争能打得赢么? 陛下三思啊! 政治从来都是妥协和平衡的产物,皇权固然强大,却也不能事事由心。好在李世民不但雄才大略,而且还是权术的高手,大臣们的反应早在他意料之中。 如何解决这种事情,李世民捻熟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皇家出让一部分利益,世家获得不少甜头,勋贵们终于不再反对。 县男,而且还是一等。授地三百亩,食邑八十户,实封。 封赐不高不低,体现了皇帝和世家博弈的艰难,充满了妥协的意味。很明显,世家大族并不太希望水车掌握在李世民手中。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反对皇帝用爵位换水车只是表象,真正的原因是这种灌溉利器他们也很眼馋。 如果没有李世民出手,世家大族有一万种方法从那个少年手里得到水车,比如下嫁庶女,比如欺骗抢夺,他们可不会像皇帝那样讲仁义。世家的利益,永远都是血淋淋。 偏偏李世民出手了,拿走了本该属于世家的东西,这让大家怎么开心的起来?同意你封个县男算不错了。 前往宣读旨意的是弘文馆直学士上官仪,这老头学富五车,负责代表朝廷的颜面。秦琼跟随而去,打着探望外甥女的旗号,实际上是代表皇帝来要水车。 一个大将军,一个直学士,封个县男宣个旨意,身份绝对够了。偏偏这事十分腻味,让人很是不爽 “你大爷,一群老天不收的杂碎。”秦琼骂骂咧咧,从长安一路骂到田家庄。 上官仪倒是满脸笑眯眯,但是你要细看这老头就会发现,他额头上也是青筋隆起,随时都有暴走的迹象。 堂堂灌溉利器,秘方堪称无价,结果只换来一纸县男封爵,地也才给了三百亩,这事搁在谁身上估计都要开骂。 还食邑八十户?去你麻痹,谁缺那点粮食不成,半架水车都不止这个价。别人不知道这赏赐有多寒掺,作为朝廷大臣,秦琼和上官仪可是门清。 所谓食邑,又称采邑,就是朝廷划拨一部分百姓给你,从此以后这些百姓不用给朝廷上税,而是用他们的劳动所得供养于你。名义上,你甚至还对食邑百姓拥有一定的统治权。 听起来不错,但是别忘了,封的太少了。 八十户,满打满算也就五百人,靠这点人种地纳粮,就算年年丰收又能赚几个铜板?水车制造术的价值何等巨大,就用来换这个? 交换不等价啊!注定要背上一身骂名。 那个少年骂是肯定的了,上官仪不怕,秦琼也不怕,小娃娃受了窝囊,撒撒气也是应该的。 两人真正怕的是世人骂,怕的是后世骂。 历朝历代,圣旨大多要记入史册,封爵的圣旨尤其如此,作为宣旨之人,难免也难逃记载。上官仪甚至能够遇见,后世史书会如此写: “昔大唐开元年间,有少年奇才出世,造水车,泽万世。天子贪其利,以县男封,廉价夺之。时有弘文馆学士上官仪者,充为犬马,往宣”千古骂名啊!老头气的脸色发青。 秦琼是武将,他没上官仪想到那么深远,却更在意当下。 不用说,这次宣完旨意之后,短时间是不敢出门了,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遇见个明理之人,指着他对百姓道:“大伙儿快看,那人就是秦琼。朝廷骗少年奇才水车制造术的时候,就是这黄脸汉子去宣的圣旨啊呸” 丢不起人啊! 想我堂堂秦琼秦叔宝,一对熟铜锏纵横天下,卖过马,为过寇,生平光明磊落,何曾干过这等龌龊事。 大将军和直学士满腹牢骚,无奈圣命难违,只能硬着头皮除了长安,慢慢朝着田家村去。 短短二十里地,走的真叫一个窝心,然而再怎么逃避也难免缩头一刀,日头才刚刚过午,终于还是到了。 田家村正在搞规划! 整整二十个村民,分成了四个小队,有人拎着铁锤,有人抱着木棍。木棍的一头早已削尖,每走几步,汉子们便相互配合,用铁锤将木棍砸到土里。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砸上注意和前面砸的落点保持直线,否则修出来的路会变歪曲。”韩跃带着一顶草帽,不时在几队人中穿梭,随时纠正村民的错误。 “田二狗,田大牛,又是你俩,桩子怎么又乱砸?我说过多少次了,路面要修五丈宽,两旁还要各自留出一丈的空闲,以后好规划车位。看看你俩砸的这距离,三丈都不到,偷懒也不能这么个偷法,不想干赶紧滚家去。” 每发现一处错误,韩跃便跳脚大骂,一群汉子被他骂的灿灿不已,却压根不敢还嘴。他们不明白小小田家庄为什么要修这么宽的路,也不知道什么是规划什么是车位。但是有一点他么知道,那就是眼前这个少年,将会自掏腰包,为全村人修路盖房。 没有错,先修路,后建房,韩跃自掏腰包。为了升级系统,他也是拼了。 以一己之力扩建全村,钱财的压力可想而知。要不是蚊香大卖以后日日来钱,韩跃还真不敢有这个大动作。 “现在才不过是想升级成一庄之圣贤,系统便掏空了爷所有的家产,以后可咋整啊?这玩意的神奇毋庸置疑,就是太费钱” 整整三万贯啊,只不过想建一座大庄,预算竟然还有些不够。虽然他规划的格局有点大,但是也不该如此费钱啊。 家产一下抽干,简直比五十坐地能吸土的老娘们还狠。特么的,这是穿越大唐享福的剧情吗?韩爷完全是跑过来受罪,画风真尼玛不对。 韩跃摘下头上草帽,一边扇风,一边盘算。每每想及以后升级系统需要动用的钱,他便心疼的直撮牙花子。 盛夏之节,日头毒辣,晒得整个人烦烦躁躁,感觉心头有一股邪火,蹭蹭直往上蹿。偏偏就在他最心烦意燥的时候,一队明光铠甲的士兵拥着一车一马,缓缓停在了村头。 上官仪和秦琼,到了 古语有云:君子可欺欺以方。那位古人肯定没想到,有朝一日若是遇见个无耻小人,那该如何是好? 宣旨的两位大臣怀着复杂的心情,一个下马一个下车,相互对视一眼,你恭我请的让对方先行。 争执半天,上官仪老而弥坚,秦叔宝一身硬骨,两人谁也没赢了谁。无奈之下同时翻了个白眼,要死一起死,招呼军士们整理仪容,并肩进了田村。 没走多远,正好看见韩跃领着村民们在干活。秦琼毕竟见过他一面,眼见上官仪一语不发撞死人,他只能自持熟人,高声一喊。 “韩家小子何在,朝廷有天旨来宣,还不速速迎接。” 歉疚归歉疚,该有的气势,那是一点也不能落的 第十五章 我心有猛虎,在细嗅蔷薇 上官仪和秦琼的担忧,终究还是变成了现实! “岁月如梭,时光易逝,祝你俩早死早超生,好走不送”混不吝就是混不吝,哪怕他开口有两句雅词打头,脾气依旧还是那么暴躁,明明知道对面动动手就能捏死自己,韩跃听完两人说明来意,仍然忍不住破口开骂。 不但开骂,而且还骂的难听。也就人家上官老头涵养好,再加上秦琼也心怀愧疚,否则的话,明年今日韩跃的坟头草恐怕都要有三尺高了。 知道这小子心里有气,那就让他好好撒,大将军和直学士颇有些唾面自干的涵养,准备再承受几波怒喷,让这少年消消火。 哪曾想,这小子越来越离谱,最初还只是骂娘,到得后来,竟然打算拒接圣旨。 “这可不行”上官仪吓了一跳,抗旨不尊那是大罪,哪怕朝廷不占理也是要砍你头的。连带着我这宣旨之人都要吃些挂落。 今日早朝还听秦琼说起这小子怎么怎么厚颜无耻,原以为他是个鬼灵精,谁知却是个愣头青。 上官老头不满的瞥了一眼秦琼,转头对着韩跃之时,瞬间又变成和蔼可亲的模样。“韩家小哥莫要犯浑,圣旨代表朝廷威严,岂能说拒就拒?来来来,乖乖接下吧,从此以后你就是泾阳县男了,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光你麻痹啊光,还好事?真拿小爷当瓜批不成?”韩跃翻了个白眼,不过他虽然忿忿不平,最终还是跪下接旨。 他又不是傻子,知道这玩意抗拒不得,吓唬吓唬上官仪也就罢了,真要是这老头同意他抗旨不接,他自己都会找借口再圆回来。 “敕旨,朕以寡昧获承髙祖太宗之丕构,罔畋游是娱,罔声色是纵,罔刑戮是滥,罔邪佞是惑,夙夜悚惕,以忧以勤”唐朝的皇帝还算要脸,圣旨里没有称呼自己是什么奉天承运,但也免不了吹嘘几句。 “闻有弱冠,制水车,献,功在千秋,泽万世。子尤如此,朕何吝赐?特进泾阳县男,地三百,采八十户。武德九年七月,弘文馆直学士上官仪宣,诏如上。” 圣旨前后两段,大体意思便是朕接了老爹的班,一直兢兢业业工作,听说有个少年制造了水车献给我,你这个功劳很大啊。一个小子都这样慷慨,我当皇帝的自然不能抠门,所以我给你封个爵位,再给地三百亩,最后还给你八十户人家,这样的话咱哥俩算是银货两清交换完毕了。 韩跃接了圣旨,起身一言不发,回头边走。 “小子,哪里去?”秦琼急问一句。 上官仪负责宣旨的工作已经圆满完成,接下来讨要水车的脏活,就该他出面了。 “哪里去?咱封了侯爷心里高兴,想回家大宴村民不行啊?哼,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黄脸汉,上官仪,偏偏我就不请你” “咦,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这小子好俊的文采。”上官老头宣旨之后正捻着胡须悠然自乐,忽然听到韩跃嘴里的诗词,顿时眼睛一亮。 刚要开口夸赞,哪知这小子语风一转,瞬间又到了下三路。什么叫偏偏我就不请你?你当老夫很贪图你一顿吃么还侯爷?你封县男好不好,很大吗?就这爵位进了长安城,连狗都不害怕。 很好,你没接圣旨之前老夫可以让你,这会儿货物出手你还敢扎刺?嘿嘿,小家伙,说不得须让你尝尝手段,知道知道老夫的厉害。 人老不死是为贼,有仇不报非君子。能在朝堂上混的就没有一个好鸟,上官仪屹立多年不倒,哪里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这老头一脸笑咪咪,装作若无其事,又似意味深长,乐呵呵道:“老夫依稀记得,县男者,官称不得为侯,一般唤作某某男。不但如此,便是自称也须谨慎,唤作侯爷是不行的,会被人闻风奏事。呵呵呵,你自称男爷,倒是可以” 卧槽,男爷!这是什么鬼?韩跃一脸懵逼,脚步戛然而止。 这老头歹毒啊,轻飘飘一句话抛出来,杀伤力却无限巨大。男爷这个称号要是传扬开来,老子以后绝对不用混了。 试想一下,某日曲江诗宴,才子毕至,佳人云集,众人觥筹交错,你称一句某某国公,他敬一句某某侯爷,忽然韩跃施施然而来,守门的小厮高声叫号:韩家少年奇才,男爷到 卧槽,阳春白雪瞬间变下里巴人,那画面太美,令人不敢想象。 韩跃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赫然发现眼前这老头虽然一脸笑咪咪,但是却比秦琼那黄脸汉子难惹多了。 “啊哈哈,上官大人见笑,方才小子突然受封喜不自禁,一时竟有些浑噩塞心,忘记请您到寒舍一坐,真是惭愧啊惭愧”混混心性,欺软怕硬,凡是韩跃感觉不好惹的人物,他一律会笑脸以待。 这瞬间化身为惭愧兄的办法乃是他独门绝学,眼前风骤马疾,他生怕老头又抛出什么惊人之语,连忙跃上前来,把臂相邀道:“上官大人一路辛苦,小子正要开一席酬功宴,好好款待于您。” 老狐狸一脸云淡风轻,自然从善如流。 “翼国公也请家中一坐吧,有个小护卫天天念叨您,动不动还站在门口作痴等状,眼看就要化身望夫石了”这货就是嘴毒,明明罗静儿是秦琼的外甥女,经他这么一形容,怎么听都有种邪恶的意味。 他也就欺负人家秦琼听不懂,要是让这黄脸汉子知道望夫石是啥,非揍他个三等残废不可。 上官老头倒是听过望夫石的典故,不过这老头腹黑,自己扳回一城后,就不再管顾秦琼,因此只是笑眯眯一乐,没有开口点破。 三人有说有笑,宛如多年未见之老友,后面跟着一队金光闪闪的铠甲军士,再后面又跟着二十个干活的村民。上百人呼啦啦朝着韩跃家走,气势好不磅礴,真有一番封爵荣归的架势。 他们还没到家,早有一人先去给报信了。顿时之间,正在韩跃家做活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全都一起炸了锅。 封爵了?韩家老三封爵了 老天爷啊,是不是田家村几辈子的祖坟一起冒青烟,终于感动了您老人家,给我们降下了一位勋贵爵爷。 虽然这个爵爷不姓田,是外姓,但是他毕竟从小在庄子上长大,是田家庄的一份子,所有人都与有荣焉! 村民浑噩无知,自然不晓得韩跃封爵的内幕。在他们看来能够封爵显贵,乃是天大的荣耀,是值得祖祖辈辈吹嘘好几代人的大喜事。 小豆豆欢喜的不行,听说相公和朝廷的大官正往家里走,又觉得手足无措。她捏着衣角来回走动,脸上写满期待,也有几分焦急。 唯一淡定的人也就是罗静儿了,此女出身世家大族,自然知道县男是个什么分量,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她持枪矗立,凤眼望天,喃喃自语道:“那家伙的水车,终于还是被皇帝给夺了。那么,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没说的,杀猪宰羊,全村一起乐呵乐呵。 韩跃到家以后,大手一挥撒出大把铜钱,让村民们回家有猪的牵猪、有羊的赶羊,决心大办一场。 不管封的是什么爵,总归以后是有身份的人了,皇帝和世家把水车当成宝,韩跃却有些不在乎,事实上他一直在偷偷的乐 哼哼哼,没有老子系统出产的轴承,就算全套技术都给你们又如何?真以为便宜那么好占? 就算是皇帝出手,也得吃个闷亏。 如果是世家出手,老子会想办法剁你们爪子。 “不知泾阳侯因何事开心,笑得如此诡异”上官仪一脸笑呵呵问道。 这老头,先前吓唬他说县男不能称呼候,此规确实有,但却没人深究。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口头称呼而已,谁来管你怎么说? 事实上大唐朝只要有爵在身之人,哪怕他只是封的低等男爵,外人相称之时也多半是往高了抬,称呼为某某侯爷。 当然,信函、文书又或者是官样文章坚决不能这么干,该是什么爵位就写什么爵位,否则会出大事。 除了落于纸上这一项不行,其他时候谁管你?县男还是县候,在大佬们眼里都一样,搁在长安城里狗都不在乎。 上官仪用‘男爷’扳回一城之后,他与韩跃之间已无块垒,自然不会再用这个词来恶心人,反而第一个开口高抬,称呼韩跃为泾阳侯而不是泾阳男。 韩跃自然知道老头在释放善意,心中也放下一块大石。从此以后,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有人高呼我男爷了。 块垒消除,自然宾主尽欢。 因为去牵猪赶羊的村民还没回来,眼下闲来无事,韩跃便陪着两个大佬瞎扯。 “泾阳侯,老夫知你因水车之事不爽。但是你可知道,此次若非陛下出手而是世家来夺的话,别说爵位土地,你能留个全尸就算不错了。世家,那才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哦,是么?”韩跃敷衍一声,没往心里去。 “呵呵,少年峥嵘无知无畏,总觉得天下大可去得,没人能拦得住你,对不对?”上官仪眼光何等毒辣,岂会看不出韩跃敷衍之情,老头淡淡一笑,意味深长道:“泾阳侯,老夫不是交浅言深之人,恰恰相反,老夫油滑的很,朝堂上经常被人骂做老狐狸。只因见你少年奇才,堪可投资一笔,因此还苦心提醒你几句。 这话就有些掏心窝的味道了,韩跃要是再敷衍的话,自己都会觉得过意不去。他连忙拱了拱手,肃穆以待,细听下文。 上官仪接下来的话并不多,只有寥寥几句,但是却字字珠玑,谋算深远。 “记住了,小儿持金过闹世,丧命就在下一时。泾阳侯,世家的凶残远超你想象,老夫估摸着你总有一天会被盯上,切记,在力量不够强大之前,千万别急着去反击。” “那该咋办?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等死吧” “你可以先去抱一抱陛下大腿,隐忍发展,然后徐徐图之。”老头谆谆教导,看来是真打算投资他的未来。 “卧薪尝胆么”韩跃喃喃自语,忽然嘴角一勾,泛起一丝不屑。 不可否认,上官仪所授之策,乃是最上等处世哲学,显然这老头的确是在用心帮他筹划。 但是,韩跃不想这么做。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报仇要在当下,哪里等得了将来?上一辈子活的那么艰难尚且不曾低头,这一世穿越大唐重活一回,他依旧不想畏缩。 我心有猛虎,在细嗅蔷薇。油滑,只是我的表象 世家是吧,狠毒是吧。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武德九年八月,大唐将会迎来屈辱的渭水之盟。哼哼哼哼,突厥百万控弦之士南下,似乎先杀的就是世家。 小爷到时候,必然会帮忙添一把火。 第十六章 肥猪阿花炖肉记 嗷嗷嗷,一阵惊天惨叫,声音直震屋瓦,一头肥猪拼命嘶号,仿佛不甘命运的斗士。 此猪艺名阿花,体态硕大,据说已有三岁高龄,重达七百余斤,堪称田家庄猪中一霸。 阿花连续蝉联肥猪排行榜状元之位,风头之盛,早已引起其它家猪的忿恨,一直盼望着它被人宰掉。 可惜的是,大唐百姓穷苦,高贵人又少吃猪肉,所以很多农家养头猪,往往好几年都没有市场。 世间最大痛苦,莫过于迟迟看不到未来。多少个夜里,群猪们仰望星空,遍求漫天神佛,只希望有人能够将阿花买走,好让它们能排名上升,甚至尝尝状元的感受。 善恶到头终有报,肥猪始终要挨刀。 终于,老天开眼了,一群壮汉绑走了阿花。 据说是新封的爵爷要大宴村民,开个什么酬功宴。哇哈哈哈,阿花此去,命运可想而知。它长得够肥,足够全村人吃。 韩跃家,门前,那条小溪旁。 手持剔刀,昂然而立,河风吹袭,树荫笼罩,田大婶宛如一个绝世的刀客,静静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肥猪阿花被六七个大汉捆绑了四蹄,慢慢抬到了河边,田大婶握刀的手不由紧了一紧是的你没有看错,将要操刀杀猪之人,正是田大婶。杀猪是她家传的手艺,自从嫁给田大叔以后,多年不曾施展过了。 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阿花嘶鸣着挣扎,田大婶攥了攥剔刀。一人一猪目光相接,阿花仿佛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如果它能开口出声,它肯定会和田大婶来上这么一段对话。 你不该来! 可我来了! 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 我他妈是被你们绑来的 多么富有古龙武侠色彩的场景,可惜以上全是意淫。猪活的再久,一样不会变的聪明。 既然不能阳春白雪,那我们就切换回乡土气息吧。 耳听田大婶爆喝一声,道:“你们几个软蛋还是不是爷们,抓头猪都磨磨蹭蹭,赶紧给老娘抬过来上秤,称完重量老娘好下刀” “说的好听,你来抬试试,特么的信不信累死你这男人婆。”几个汉子同时翻了个白眼,虽然气的面皮发鼓,却只能在心底开骂。 没办法,不敢回嘴啊。 田大婶不但膀大腰圆不输壮汉,就连吵架也是田家庄出了名的,早先曾有叉腰三天独战四个爷们的光辉战绩,生生骂的人家不敢出门。众汉子慑于雌威,哪里敢跟这种母夜叉放对? 得罪不起,那就听人家的吧。七八个壮汉鼓劲奋力,抬着肥猪加快脚步,终于将阿花弄到河边挂到秤上。 阿花的主人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名字叫田小妹。父亲是个府兵战死沙场,母亲活不下去了拖着弟弟改嫁他人。因她是个女娃,继父家不愿意要,小姑娘只能留在田家庄,靠村民们你一顿我一顿的接济才活了下来。 她从小吃着百家饭长大,生活十分窘迫穷苦。这猪被她细心养了三年,眼下即将要卖出去,小姑娘兴奋的满脸通红,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秤星。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百九十一,九二,九算八百斤吧!”负责掌称的是田大叔,他为人忠厚善良,心怜田小妹悲苦,大手一挥便将秤砣定在了八百斤。 “哇,好重的猪,这可要卖不少钱呢。”村民们一阵哗然,田小妹开心的身体都在发抖。 按照毛猪五文钱一斤来算,肥猪阿花足足能卖四千钱,用吊八百的方式划算后,那就五贯。对于一个生活窘迫的小姑娘来说,不啻于天大的财富。 “丫头,猪的重量就是这样了。如果你认为秤的不对,大叔们就再卖把子力气,重新给你秤一回。”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田大叔!”田小妹双手使劲乱摇。 “那好,你自己去领钱吧,豆豆那丫头心地善良跟你相熟,她要知道你的阿花能卖这么多钱,肯定也会为你开心。” “嗯嗯嗯!”田小妹点头如小鸡吃米,欢快跑进韩跃家去找田豆豆。 接下来,开始杀猪了。 这猪实在是太重了,田大叔和几个汉子各自在手掌上吐了口吐沫,同时吆喝一声,借着一股猛力,才勉强将阿花抬到杀猪架上。 田大婶早已等的不耐,她几步上前,手指在猪脖子附近比划几下,找准了动脉位置后,杀猪刀噗一声便扎了进去。 好!周围一阵轰然叫好,早有一个妇人端着大盆凑到刀口边,盛接那喷涌而出的猪血,等会要做血豆腐。 阿花发出了离开人世前最难听的一声惨叫,肥硕的身体不断挣扎扭动,也许它是在乞求刀下留情,奈何田大婶却不懂兽语。 但见这彪悍娘们运刀如飞,刺拉拉一下,开膛破肚,手下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好!周围又是一阵叫好声,农村杀猪,图的就是一个热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汉子们看的是刀,妇女人看的是肉,一群小屁孩则是口水滴答欢呼雀跃,他们既看刀也看肉 旁边早就架起一口大锅,取得就是小溪清水,古代环境没有污染,青山绿水澈小溪,水质比农夫山泉还好。 几个汉子劈了大量木材,妇女们燃锅烧火,一块块猪肉就那么随便在小溪里一洗,扑棱棱扔进大锅,不时溅出许多水花。 田大叔中途被韩跃喊进屋一趟,再出来时,手里已多了个用绳子扎口的布包。 这布包足足有两个成人拳头那么大,被田大叔干脆利落一下扔进了大锅,顿时引起围观者的好奇。 “田老大,你刚才往锅里扔的什么?不会是醋布吧?哎哟喂有口福了,放这么大一块醋布进去,这锅猪肉肯定好吃” “你懂个啥,就知道瞎咧咧!”田大叔不屑的看了一眼村民,神气活现道:“醋布算个球啊,炖出来的东西又酸有咸,哪里能跟这东西相比?实话告诉你,我刚才放进锅里的东西叫做炖肉包,里面包裹着上百味神奇灵药,乃是专门用来炖肉的秘方。” “炖肉秘方,还有这东西?真的假的” “废话,韩家老三给的东西呃,不对,是侯爷给的东西能有假吗?告诉你们,这炖肉秘方也是侯爷发明的,据说用此物炖肉不但能去除腥气,还能滋养身体,乃是梦中神人所授之术,可了不得。” 村民一阵哗然,听到这秘方也是神人所授,顿时便深信不疑。 想到即将吃到神人秘方所煮的肉,一双双眼睛忍不住都瞅着大锅,偷偷吞咽起口水。 田大叔也是好面子的人,他眼见村民震惊,自然觉得大有颜面。正要继续卖弄,忽然想起一事,顿时哎吆出声,用手猛拍额头。 “田老大,又咋了?一惊一乍的?” “看我这记性,刚才侯爷专门叮嘱过,炖肉不但要放秘方,还要把骨头也放进去。快快快,都别闲着了,赶紧把那些骨头拎过来。” “好嘞,接着”听到是韩跃吩咐的事情,村民们哪里会迟疑。 粗壮的猪大腿骨被一砸两半,噗通通几声,纷纷也给扔进大锅。没有错,这确实是韩跃专门叮嘱的,大锅炖肉要是不放骨头的话,怎么炖都不会太香。 整整四根猪大腿骨,绝对会让炖肉汤色发白,浓稠无比。至于肋骨和脊椎骨,那玩意早就专门留了下来。杀猪之初,韩跃便已喊了几个妇女过去,密授她们糖醋排骨的烧制方法。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红油猪耳,卤煮大肠,清蒸肘子等菜色。这货虽然做菜不行,但毕竟来自后世,等闲几样家常菜的做法还是清楚的。 这次开席,不但杀了一口大猪,还有几只肥羊。为了吃好喝好,韩跃自然也不会吝啬后世羊肉汤的做法,还有凉拌羊脸,辣炒羊肠,爆炒羊血,一个个菜名不断从这货嘴中喷出,也不管妇女们能不能学会。 什么,你问做菜的调料哪里来?系统换啊,十点气运三大包,足足够用大半年。舍得用气运换材料,韩跃也算是下了血本。 几个被喊过来学厨的妇女听得目瞪口呆,便连上官仪和秦琼也阵阵发愣。无论大将军还是直学士又或是老妇女,所有人都在拼命记忆,生怕漏了一星半点。 这些菜名听都没有听过,显然也都属于独创,这可全是秘方啊。 妇女们见识浅薄,她们只想着学会这些东西以后,能够掌握一条生财之道。上官仪和秦琼则不同,两个大佬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心中的震惊。 “连吃喝一道都精研如此,这小子肚里的宝贝,恐怕不仅仅只有水车啊!县男的封赏真是太少了” 这次回到长安,说什么也要先进宫一趟,若是陛下能收得此子归心,从此将再也不用眼馋世家大族们敝帚自珍的秘方?传承千年有个屁用,唯有不断创新,才能拥有未来。 两位大佬双目放光,变得更加和颜悦色 第十七章 野狗的追求都比你高 世界上什么速度最快? 若是搁在以前,韩跃绝对是二话不说就能告诉你答案飞火流星,跑马跑马是个专业动词,男孩们都知道)。 飞火随风,稍纵即逝,流星如电,缥缈而不可捉摸。至于跑马么,嘿嘿嘿,那是一种刹那间的穿刺,更加快的了不得。 少年们,回忆一下吧,某夜你正酣睡安眠,忽然大叫一声不好,你大惊而醒,伸手去攥,却只能摸得一手黏滑,顿时怅然若失 这种感觉,是不是出人意料的快? 这种快,是韩跃坚持了两辈子的答案。 然而现在,他的世界观崩溃了。 如果你再问他一次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回答:“艹你麻痹,世界上最快的速度,就是朝堂大佬的变脸。上一刻还尼玛和风细雨,下一刻就特么电闪雷鸣,搞事情啊?” 装逼犯韩老三咬牙切齿,捂着额头骂骂咧咧,对面秦琼冷哼着甩了甩手,上官仪则是一脸笑眯眯,淡然道:“这样挺好,看起来额角峥嵘,有种森然的霸气” “霸气个鸟,小爷这是被你们打的,还额角峥嵘,这叫肿!” 韩跃骂骂咧咧,忿忿不平,正待开启怒喷模式,好好来一波嘲讽,哪知对面秦琼料敌于先,猛然一瞪大眼。将军杀气,岂是等闲,老装逼犯吓得一个哆嗦,生怕又要挨揍,讪讪一笑不敢出声。 正尴尬着不知道找什么借口下台阶,忽闻一阵肉香传来,耳听田大婶一声叫喝:“出锅嘞,吃肉喽” 哼哼哼,算你们两个运气好,咱们先吃饭再说。 威武不屈瞬变臊眉耷眼,这死不要脸的货一点也不觉得丢人,谄媚低笑着恭请上官仪和秦琼入座。 一席宴,上百人,再加上宣旨随队的二十个士兵,规模好不庞大。 可惜的是桌子只有两张,其中一个还是临时从田大叔家借来的,三条腿长一条腿短,需要用石块垫起来才能平衡。没办法,韩跃发家速度太快,物质文明跟不上赚钱节奏,家具压根没来得及置办。 好在关中人吃饭喜欢蹲门前,也不太讲究这个,要不然的话,光是上百人吃饭所需的桌椅板凳就够韩跃头疼半天。 开饭,吃肉,喝汤,上饼子。 几个妇女抬着一筐筐打好的死面饼子过来,大人小孩随吃随拿谁也不限量,自从水车磨坊投入运营以来,死面饼子早已经成了韩家庄的主食。 村民们各自从家里拿来碗筷,田大婶手持一把大勺站在锅边。要说人家悍妇做事就是大气,不管是谁举碗过来都是满满一勺,有肉有汤热气升腾,每次盛完还不忘喊一嗓子:“不够再来,给老娘蹲门外吃去,记得谢谢韩家老三的好,不然老娘活劈了你” 韩跃正好也来盛饭,闻言一个趔趄,凝噎无语问苍天。 “这老娘们彻底没治了,连拉拢人心都搞出一副座山雕转世的架势,秦琼都没你这么生猛。照这样下去,不用半年韩家的名声就得臭大街!” 抱怨归抱怨,他也知道韩大婶就是这样的货色,指望她哪天能跟你来个手捏兰花巧笑嫣然,不好意思,这样的情况你只能去梦中寻找,而且就算是做梦都得梦上个好几百年,还不一定能够梦得到。 算了,彪悍就彪悍吧,又不是我女人,且随她去。 韩跃翻了个白眼,手中大碗向前一举,道:“大婶,猪大腿骨给捞半根,不要肉” 话音未落,只听咣当一声,感觉手中一沉,碗里已经盛的满满当当。 要不怎么说大婶就是大婶呢,动作永远那么干净利落,可惜领会能力差了点,老子要的是带骨髓的大骨棒,你给我满满一大碗瘦肉算怎么回事? “大婶,我要的是骨”韩跃端着碗弱弱反抗,话才说出一半,便被田大婶暴喝打断:“要什么要,杀一口猪请人吃饭你心疼了还是咋地,专门跑过来恶心人?好好的肉不吃,非要吃骨头,野狗的追求都比你高。滚回屋去好好吃肉,还有,招待好朝廷的官” 野狗的追求?尼玛! 韩跃白眼一翻,气的面皮发鼓。可惜他虽然封了爵,田大婶却仍然不怕,只见这娘们大勺子一轮,霸气逼人,杀意四射,韩跃呛啷啷倒退几步,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发现已经端着碗回到了堂屋。 “大婶啊,我真不是心疼,我只是不想吃肉,大骨棒子才好吃”他再次弱弱分辩,可惜田大婶根本不听。 无奈之下,仰天一阵长叹,低头却只能吞声。 至于回去跟田大婶叫嚣放对,那是万万不敢。一来这娘们出于无心,二来人家膀大腰圆。最重要的是第三条,这娘们好恼羞成怒。 没办法,总归人家是一番好心,农村人等闲见不到荤腥,人人都觉得肉重要。田大婶所作所为透着一种偏爱,韩跃连生气都生不起来。 只是,我生平最爱的大骨棒子,还有那腻滑喷香的嫩骨髓 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其中痛苦有谁知? 韩跃叹息一声,默默端着一大碗瘦肉,面无表情的推给了秦琼。武将喜肉,自然不会推辞,接过来大碗举箸便夹,大锅炖肉肥而不腻,吃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看着人家这饭斗米肉半斤的架势,韩跃怎么也想不明白,后世那些穿越为何全把他写的身染重病?就这饭量还叫有病,那要没病的话得吃多少东西才算饱? 上官仪这货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明是个文官,吃饭却像个土匪。韩跃只不过出门盛一碗肉的功夫,老家伙竟然已吃了半个清蒸肘子,外加一盘凉拌羊脸,此时正对着爆炒羊肠猛撮。 不但吃,还念叨,牛逼吹的那叫一个离谱。 “菜也就勉强可口,而且有肉无酒,否则的话,这样的肘子老夫还能再吃一个” 这话说的真不要脸,韩跃有种想把盘子扣他头上的冲动。 吹牛逼的常见,没见过这么能吹的!一个肘子三斤多,你还再吃一个,信不信撑死你这老货。 相比之下还是秦琼好一些,武将话少,秉承吃不言睡不语的古训,捧着一碗瘦肉稀里哗啦几下,大碗往桌上一放,抬手把嘴巴一抹,这便是吃完了。 不愧是大将军,吃个饭都雷厉风行,给人一种时间紧迫的感觉。 “拿来吧!”秦琼吃完饭后,忽然大手一伸。这话说的没头没脚,偏偏韩跃却了然于心,探手便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 秦琼也不答话,接过来随手一翻,脸上一阵错愕。他抬眼望了望韩跃,忽然郑重一点头,缓缓将小册子收好。 起身,呼气,大踏步出门,扬长而去,渐行渐远。 拱手,送别,慢悠悠回屋,笑意悠远,意味深长。 两人这一番动作,仿佛毒品贩子接头,处处透着诡异。明白的自然便明白,不知者,猜测也是白搭。 “吃饱喝足,多谢泾阳侯款待,天色不早,老夫去也”上官仪直到秦琼走的看不见之后,方才慢慢起身伸了个懒腰,顺手拎起半只没吃饭的肘子,笑眯眯的出了门,施施然去了。 “这老东西,临走还不忘吃喝,小爷咒你回家便撑死。”韩跃指着他的背影骂骂咧咧,忽然长长吐出一口热气,脸上现出三分释然。 哼哼哼,水车制造之术终于交了出去。下一次你们再来,可就得准备挨宰了! “我手持钢鞭把你打啊,嘿,打死你个活王八” 淫荡的歌声嘹亮而起,宛如抓了鼠的老猫,心情万分之得意。 第十八章 谁来推广水车 次日凌晨,寅卯交替之刻。月往西沉,繁星似水,夜色出奇的黑 这个时间段很是奇特,它距离黎明不远,是天色即将放亮的时刻。但同时呢,它又是一夜之中最黑暗的时候。 哪怕天边挂着一弯残月,哪怕天上有万点星辰,然而这个时间段给人的感觉,仍然还是漆黑。 这是一种视觉上的错觉,原因是生理因素所导致。 奇门遁甲有云:世间万事万物皆有规则循环之道,共可划为十二个层次,分别是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胎养十二,也就是奇门遁甲中的长生十二神。 其中所谓的长生,可解释为万物即将生发,有欣欣向荣之气,放在十二时辰上来,则意味着生精造血,身体酣眠。 这是人类最嗜睡,最犯困的时刻。 夜色漆黑,万籁俱寂,然而长安城的大街上,却渐渐出现了一群人。他们或骑马,或乘轿,时见威武将军,也有儒雅文士。, “旭日未升吾先起,百姓尤睡我来朝” 世间之道最是平衡,享受一些特权,必然要有所付出。当长安城百姓还在酣睡安眠的时候,大唐朝的文臣武将却出了家门,前来参加今日的早朝。 卯时一刻,宫门打开,大臣们鱼贯而入。伴随着一声陛下临朝,李世民头戴朝天冠徐徐而至,目光扫了扫朝觐的群臣,缓缓登上龙椅。 此时天色还是不明,太极殿中燃起六根牛油巨烛,火光升腾跳跃,殿中白亮如昼。 天子坐北朝南,手握天下大权。不论哪个朝代的早朝,只要皇帝不开口,大臣们是万万不会张嘴的。 李世民时代也是如此,每日早朝第一声,必然要从他嘴里发出。 “诸位爱卿辛苦,有事不妨早早奏来,朕与大家共同商议” 下面一片安静,无论文臣武将又或者是国公侯爷,竟然约好了一般默不作声。几个老臣闭目养神,程咬金等武将则打着哈欠,这幅景象乍一看去,不由给人一种今日早朝真的没事可奏,大家不过按照规定前来点卯的错觉。 大臣们如此不约而同,自由其必然的道理,只因今日大家都知,不管他们奏请什么事情,都不会成为早朝的主要话题。 今天早朝的主角,只有一人! “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出声之人,正是秦琼。 “翼国公有何事,不妨道来!” “陛下,今有新封泾阳县男韩跃者,感陛下赏赐隆恩,特献农事灌溉之水车制造术。因其爵位尚低,非宣不得上朝,故而托臣相助将其所著秘策献来。” “噢?还有此等好事,秘策何在,翼国公速速呈上来与朕一观。” “谨遵命”秦琼躬身行礼,取出怀中一册书籍,交给走过来的太监。 片刻之后,李世民拿书在手,装作随意一翻,随即轻轻放下。 秦琼再施一礼,缓缓退下。 这一套动作下来,无论皇帝还是臣子,全都一板一眼好不严肃。秦琼感觉疲累,李世民也不轻松,但是没办法,奏对就是这样严谨,哪怕皇帝也马虎不得,否则就失去规矩。 办完正事,大殿之上气氛骤然轻松起来。 李世民首先开口道:“叔宝辛苦了,诸位爱卿且看,这便是水车的制造秘策。有次一物在手,水车必将推广天下。待到那时,田地增收,粮产加大,何愁我大唐不国富民强” 地广粮多,便是实力。有了实力,自然也就有了信心。 李世民目光炯炯,畅想未来,心中一阵阵亢奋。 “现在,朕需要的,只有时间!” 大唐初立,威势不强,周边小国经常骚扰试探。虽然他麾下有百战之师,然而限于国力,再怎么能打的将军也无法百战百胜。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以弱胜强的例子毕竟是少数。 长孙无忌深得帝心,李世民的每一个想法他都了然于胸,当先提议道:“陛下,臣认为水车推广一事宜早不宜迟,需得赶紧定下章程!” “无忌言之有理,朕看你成竹在胸,不是早已做了规划?” “回陛下,正是如此!臣领户部尚书,早已核算良久,现今国库尚可动用八十万贯,用来制造水车。” “八十万贯?好大一笔钱财” 众臣齐齐抽了一坑冷气,紧接着,便是双目泛光,热切的望向李二。 “陛下,水车推广,重在木工。臣之家族太原王氏主产便是木材,先天优势,不可不查。” “放屁,水车推广,重在安装。没有我独孤家的参与,单凭朝廷工部将作监那点人手,一百年都别想遍布大唐。” “哇呀呀,谁敢跟俺老程抢?有种下朝之后城门口集合,看老子一人打你们一百个” “陛下,吾萧家世居江左,经营汉式水车制造之产业已达百年,技术基础雄厚,这新式水车推广一事当仁不让。” “操泥麻痹不要脸,萧家制造的水车动不动就散架,你们自己都不敢用,还有脸说技术雄厚。陛下,臣参萧瑀这老匹夫欺君罔上” 吵吵嚷嚷,骂骂咧咧,庄重肃穆的朝会大殿,转眼变成了菜市场。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面对八十万贯的大手笔投资,谁人能不心动? 你是国公,要我让你?对不起,爷也是国公? 你是将军,功劳巨大?很抱歉,咱也是如此 李世民不发一言,就那么默默的坐在龙椅上,静静看着大臣们争抢。 挣吧,抢吧! 你们不挣,朕如何分配?你们不抢,朕如何平衡? 涉及八十万贯巨财,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便是他这个皇帝也不能一言九鼎。所以,李世民选择了不偏不倚,让朝臣们自己对拼。 皇帝要想看戏,先天便有优势,他故意大喝一声,佯装震怒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看看你们,一个个不是国公就是侯爷,而今为了财货不顾斯文,传出去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皇帝装作发怒,臣子们还是要配合演出的,吵嚷的大殿为之一静。 “水车推广,国之重事,朕希望你们能以百姓利益为先,好好商量个章程出来。今日朝会就此作罢,三日之后,再行决议。” 第十九章 田庄少妇第一骚(上传出错,重新修改) 轰隆隆,山摇地动,墙倒屋塌,一时尘土飞扬,让人难以睁眼。 “又一家,又一家,噢噢噢,这是田二狗家的房子!”一群小屁孩大呼小叫着,在尘土废墟中来回乱窜撒欢。 这已经是第七座民房被推倒。 “都别愣着啦,老规矩,女人负责清理,男人负责破碎,落日之前,这些建筑垃圾必须全部移走。” 几十个村民轰然领命,呼啦啦一下全都冲到房屋废墟上。 一群壮汉在前面抡起大锤,不断将断壁残垣砸碎。每个队伍配备有十个妇女,不断将破碎好的土坷垃捡起,吃力搬运到旁边的牛车上。 每当砖石瓦块装满一大牛车,赶车的汉子便轻喝一声,手里的鞭子啪一声脆响,在空中甩出一个漂亮鞭花,赶着牛车前往修路的工地。 “大家干活的时候都小心着点,千万别伤着,别碰着”韩跃手持一根树枝,不停在人群中指指点点,每每遇到捣乱的小屁孩便飞起一脚踢开,嘴里喝骂一声‘滚远’。 小孩们也不怕他,每每都是回敬一个特别搞怪的鬼脸,然后又嗷嗷的跑到别处撒欢。 田家庄现在就是一个大工地,到处拆房垫路,一片勃勃生机,人人鼓足干劲。没有哭爹喊娘百般阻挠的钉子户,也没有不择手段暴力拆砸的开发商。有的只是众志成城,齐心协力,整个过程处处透着一种温馨。 “田大叔你不要命啦,那么粗的一根房梁你自己搬田二狗你眼瞎啊,还不赶紧过去搭把手” 日头过午,正是一天中最酷热难耐的时刻,然而却没有一个人选择偷懒,大家都是有多少力气便使多大力气,生怕自己拖了别人的后腿。 每一个人都是大汗淋漓,仿佛刚从河水里捞出来落水鬼,整个工地到处散发着浓浓的汗味。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说笑声,却是几个妇女挑着瓦罐,田豆豆抱着一摞大碗领头,几转眼的光景便到了工地。 “相公,天气热,赶紧喝一碗凉水去去暑”小丫头鼻尖沁着一层细密香汗,她捡了个最干净的大碗,仔细用衣角又擦了擦,倒满凉水小心翼翼端了过来。 韩跃一把接过,仰头咕咚咕咚几下,冰凉的井水顺着喉咙下肚,一个大大的饱嗝从嘴里喷出,感觉肚子有些发胀。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天气太热,光靠凉水可解不了暑”他皱着眉头沉吟,感觉嗓子眼里的清水都快要冒出来了,然而浑身还是冒汗,整个人脑袋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相公,还热么?豆豆再给你盛一碗去!”丫头心疼相公,端着大碗又要去接水。 “回来吧,没什么用”韩跃一把给她拉住了,顺手在香腮上捏了一捏,色眯眯道:“乖乖小娘子,来,给大爷笑一个!” 小丫头俏脸通红,嘤咛一声,捂着脸蹲在了地下。 嘿嘿嘿嘿!老装逼犯坏笑几声,正要再挑逗一番,忽然瞥见几个妇女一脸八卦,显然是要捉弄自己。这可不行,这帮老娘们嘴太黑,说出来的荤段子实在生猛,韩跃可不想再受其害。 “咳咳!豆豆,等会你和几个嫂子别再去打水了,拿上钱去镇子上的药铺,抓一些药回来” “抓药做什么?相公,你生病了不成?”小丫头最是心疼他,闻听要去抓药,早把羞涩忘个精光,急急从地上站起来,盯着韩跃的脸仔细观瞧。 “想什么呢!爷壮实的很,没病”屈指在豆豆脑门上轻弹一下,赶紧把这丫头的担心打消。 小豆豆吃了相公一记脑瓜崩,还是那熟悉感觉,还是那熟悉的力度,顿时便甜甜一笑,知道相公没有问题。 可惜的是,她不担心了,旁边的妇女们却接到话茬了。 第十九章大唐需要时间 轰隆隆,山摇地动,墙倒屋塌,一时尘土飞扬,让人难以睁眼。 “又一家,又一家,噢噢噢,这是田二狗家的房子!”一群小屁孩大呼小叫着,在尘土废墟中来回乱窜撒欢。 这已经是第七座民房被推倒。 “都别愣着啦,老规矩,女人负责清理,男人负责破碎,落日之前,这些建筑垃圾必须全部移走。” 几十个村民轰然领命,呼啦啦一下全都冲到房屋废墟上。 一群壮汉在前面抡起大锤,不断将断壁残垣砸碎。每个队伍配备有十个妇女,不断将破碎好的土坷垃捡起,吃力搬运到旁边的牛车上。 每当砖石瓦块装满一大牛车,赶车的汉子便轻喝一声,手里的鞭子啪一声脆响,在空中甩出一个漂亮鞭花,赶着牛车前往修路的工地。 “大家干活的时候都小心着点,千万别伤着,别碰着”韩跃手持一根树枝,不停在人群中指指点点,每每遇到捣乱的小屁孩便飞起一脚踢开,嘴里喝骂一声‘滚远’。 小孩们也不怕他,每每都是回敬一个特别搞怪的鬼脸,然后又嗷嗷的跑到别处撒欢。 田家庄现在就是一个大工地,到处拆房垫路,一片勃勃生机,人人鼓足干劲。没有哭爹喊娘百般阻挠的钉子户,也没有不择手段暴力拆砸的开发商。有的只是众志成城,齐心协力,整个过程处处透着一种温馨。 “田大叔你不要命啦,那么粗的一根房梁你自己搬田二狗你眼瞎啊,还不赶紧过去搭把手” 日头过午,正是一天中最酷热难耐的时刻,然而却没有一个人选择偷懒,大家都是有多少力气便使多大力气,生怕自己拖了别人的后腿。 每一个人都是大汗淋漓,仿佛刚从河水里捞出来落水鬼,整个工地到处散发着浓浓的汗味。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说笑声,却是几个妇女挑着瓦罐,田豆豆抱着一摞大碗领头,几转眼的光景便到了工地。 “相公,天气热,赶紧喝一碗凉水去去暑”小丫头鼻尖沁着一层细密香汗,她捡了个最干净的大碗,仔细用衣角又擦了擦,倒满凉水小心翼翼端了过来。 韩跃一把接过,仰头咕咚咕咚几下,冰凉的井水顺着喉咙下肚,一个大大的饱嗝从嘴里喷出,感觉肚子有些发胀。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天气太热,光靠凉水可解不了暑”他皱着眉头沉吟,感觉嗓子眼里的清水都快要冒出来了,然而浑身还是冒汗,整个人脑袋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相公,还热么?豆豆再给你盛一碗去!”丫头心疼相公,端着大碗又要去接水。 “回来吧,没什么用”韩跃一把给她拉住了,顺手在香腮上捏了一捏,色眯眯道:“乖乖小娘子,来,给大爷笑一个!” 小丫头俏脸通红,嘤咛一声,捂着脸蹲在了地下。 嘿嘿嘿嘿!老装逼犯坏笑几声,正要再挑逗一番,忽然瞥见几个妇女一脸八卦,显然是要捉弄自己。这可不行,这帮老娘们嘴太黑,说出来的荤段子实在生猛,韩跃可不想再受其害。 “咳咳!豆豆,等会你和几个嫂子别再去打水了,拿上钱去镇子上的药铺,抓一些药回来” “抓药做什么?相公,你生病了不成?”小丫头最是心疼他,闻听要去抓药,早把羞涩忘个精光,急急从地上站起来,盯着韩跃的脸仔细观瞧。 “想什么呢!爷壮实的很,没病”屈指在豆豆脑门上轻弹一下,赶紧把这丫头的担心打消。 小豆豆吃了相公一记脑瓜崩,还是那熟悉感觉,还是那熟悉的力度,顿时便甜甜一笑,知道相公没有问题。 可惜的是,她不担心了,旁边的妇女们却接到话茬了。 第二十章 罗静儿的抹胸 拆屋子易,盖房子难,不管任何事物,破坏总是比建设简单。例如养个女儿就象种一盆稀世名花,小心翼翼,百般呵护,晴天怕晒,雨天怕淋,夏畏酷暑冬畏严寒,操碎了心,盼酸了眼,好不容易一朝花开,惊艳四座,却被一个叫女婿的瘪犊子连盆端走了。 少女风华,父母茹苦,养育的过程何等艰辛?经过漫漫长征十几载,才终于完成从丑小鸭到白天鹅的蜕变,将欲迷倒众生。结果呢?仅仅需要一个夜晚,还没来得成为女神,便已成为了大嫂。 破坏是不是比建设简单 田家庄的拆房子工程属于破坏,所以进度自然也是不慢。下午时分,就在田二狗的家被拆后不久,砖石瓦块都还没清理干净,又有一家人的房屋被推。 场面还是老样子,墙倒屋塌,地面颤动就在这样一种尘土飞扬的环境中,罗静儿英挺的身姿出现在了韩跃面前。 少女手持一杆长枪,身上穿着甲胄,肩头背着一个小包,似乎将要远行。 目光清澈,剪瞳如水,就那么静静的望着他,直到看的某人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往后退却几步。 “我要走了,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声音平淡,古井不波,透着一股陌生和漠然。 “乖乖隆地咚,这娘们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啊”老装逼犯心里打了个突,眼珠一转,想也不想便装作没听见。 “你说什么?大声点!”右手拢在耳朵旁边,做出一副喇叭听声模样,嘴里大喊道:“刚才我在指挥拆迁,耳朵被震得轰鸣难受,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清” “听不见是吧,很好!”罗静儿冷哼一声,忽然伸手如电,揪住他的耳朵扯着便往外走。 “哎哟喂,姑奶奶,你轻点,人家疼” “无耻!再敢聒噪,信不信我直接给你撕下来。” 这么凶残! 韩跃吓了一跳,顿时收声。 好家伙,这娘们气场空前强烈,等闲是不敢招惹了。虽然疼的龇牙咧嘴,却也只能强行忍住。妈批,别不是那事被她发现了吧? 心中忐忑,忍不住偷眼观瞧,却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对。 罗静儿扯着他大步前行,直到远远离开拆房现场之后,这才将他耳朵松开。 “我说姑奶奶,你就不能轻点?我这不是兔子耳朵,经不起猛拽” “还装不装耳鸣了?”少女面无表情,说话却直冒寒气。 “不装了!”韩跃一时吃不准哪里出了问题,心中阵阵发虚,自然有问必答。 “那就是能听清我问话了?” “嘿嘿,能了,能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娘们把自己拉到无人之处,居心有所不良,坚决不能硬顶。 “那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还是方才那句话,语气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却压抑着怒气。 “呃,这个,罗姑娘,是什么东西啊?”他嘴上小心翼翼试探,眼睛却四处查看,不断寻找逃遁的路线。 现在可以肯定,那件事已经东窗事发。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小爷我得赶紧溜之乎也,否则的话,恐怕要落个死无全尸。 前面就是大河,老子不会水遁,此路肯定不通,他妈的 左边是连绵田野,这倒适合逃跑,但是罗静儿追杀起来也很方便,自己这身子骨肯定跑不过她 右边密林幽幽,古语有云:逢林莫入!往那里逃的话一旦被罗静儿追上,嘶,倒是个管杀不管埋的好去处。 探查半天,愕然发现,此地竟然是三路不通。 好一处兵家险地,这该死的小娘皮,果然不愧将门出身。韩跃脑门上沁出一滴冷汗,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我再说一次,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罗静儿仿佛一个复读机,只是语气却恼怒了许多。 “罗姑娘,我真不知道你丢了啥东西!”韩跃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试图蒙混过关。 “很好?有种你再说一遍” 长枪如龙,瞬间便距离眉心一尺,罗静儿一脸怒意,似乎下一刻长枪便会扎下去。 “你想干什么?仗着会点武功欺负人是不是,别忘了小爷现在也是有爵位的人,信不信我去敲登闻鼓告你” “还敢喊冤!” “老子当然冤!大丈夫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老子没干过的事,打死也不会承认”左右是个死,老装逼犯咬了咬牙,决定再死撑一下。 有些事不能认,认了就要倒大霉,如果坚持不认账的话,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可惜,他小觑了罗静儿对那件事的重视。 “不肯认,很好!我便叫你死个明白!” 少女左手一摘,将肩头小包袱取下,然后长枪回撤,枪尖一挑,慢慢送到韩跃面前。 “打开它!” “干啥?女人家的包袱,我从来不会乱动!” “你也知道不能乱动?” 罗静儿气急而笑,愤然道:“那我问你,包袱里有一副手绢,还有两件两件两件抹胸,这些东西都哪里去了?被狗叼了么?” 尼玛,果然东窗事发了,局势有些不妙啊。韩跃脑门冷汗直冒,心中一阵发虚。 他小心翼翼看了眼对方,再次咬了咬牙,嘴硬道:“什么手绢,什么抹胸?小爷没见过” 没办法,这事打死也不能承认,小娘皮一副人形煤气罐的架势,眼看就快要炸了。如果自己承认了,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还不承认?豆豆她不会拿我的抹胸,田大婶也没有这个胆子。能够进出家门的就这么几个人,除了你之外还能有谁?” “也许,大概,说不定是让狗叼去了呢!嗯嗯嗯,估计还是一条好色的狗,啊哈,肯定了,就是一条好色的狗罗姑娘莫急,待我前去勘察破案,一定将那条好色之狗擒来,抽其筋,扒其骨” 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后撤,脚底抹油便要开溜。 “无耻之徒,你给我站住!”罗静儿气的俏脸通红,手中长枪一甩,嗡一声扎在地上,堪堪刺中韩跃刚刚抬起的右脚尖。 “嗷嗷嗷,疼” 某色鬼痛苦出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起脚一看,尼玛,都扎出血了。 “大姐,我错了,求饶恕!”装逼硬挺不成,只能改悲情示弱了。 “东西还来!” “我,我,我” “我什么我,东西还来!” “没法还了!那些东西,让我,让我给弄脏了!”老装逼犯憋了半天,忽然用手捂住了脸,战战兢兢道:“来吧大姐,别打脸,靠它吃饭呢,求你了” “脏了也拿来,我自己去洗!” “可是,可是,可是上面有些不好的东西。” “什么不好的东西?别吞吞吐吐的,给我说清楚。”罗静儿长枪一扫,厉声喝问。 娘卖批,豁出去了!韩跃猛一咬牙,大声道:“都是老子的子孙后代,怎么着吧”左右是个死,不就偷了你的亵衣么,喷了点子孙后代在上面算我不对,要杀要剐随便你来。 滚刀肉一旦开始破罐子破摔,还真就有种万事都不在乎的气势。 “你这,你这”罗静儿气的浑身发抖,抬手指着韩跃半天,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河边夏风习习,吹起她柔顺的秀发,漫天阳光洒下,伊人俏脸,僵硬苍白。 两颗晶莹泪珠,顺着腮边滑落。 少女忽然幽幽一叹。 “你可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动的”声音缥缈,仿佛虚幻,带着一种数不出的落寞与不甘。 韩跃悄悄吞了吞唾沫,踟躇半天,战战兢兢试探问道:“可是现在我已经动了,你准备如何?” “已经动了么?” 罗静儿喃喃一句,忽然抬头看她,目光如刀,灿然一笑。 这种感觉,说不出的诡异! 第二十一章 隋唐第七好汉之死 谁家女子在树下,扶手抬袖弹琵琶?风吹悠扬,琴声漫漫,飘动吹入了俺家。眉如远山青黛画,山顶落日有彩霞。 少女情怀总是诗,勾动少年日夜思多么美妙的画面,让人生出无限遐想,富有浪漫而又旖旎的情调。 然而,当一个少女直勾勾望着你,眼睛一转不转,嘴角似笑非笑时,这种景象便有些诡异了。 至少,韩跃就被罗静儿盯的有些发毛。 “大姐,你没事吧!”他脚下悄悄后撤,打定主意只要一发现情况不对,立马便撒丫子狂奔。 罗静儿却仿佛没有听见,又似乎心思陷入了飘忽。少女静默如水,只是用清澈的目光笼罩住他,就那么静静的望着。 “大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工地上还一堆事呢” 韩跃试探出声,却发现少女毫无反应。 “奇怪,这妞魔怔了不成?不管了,三十六就走为上策,老子先溜了再说。” 他吞了吞唾沫,小心开始后撤。 很好,这娘们还不阻拦,看来真是魔怔了。韩跃偷眼观察,眼看罗静儿毫无阻拦,顿时心中大喜。 苍天有眼,合该小爷逃过一劫。小妞儿,大爷我就不伺候你啦,咱们拜拜吧。 他脚下猛然加速,起步便要飞奔。 然而下一刻,刚刚抬起的右脚,忽然又落了下去。 “你若逃跑,我便剁了你的脚”声音很是平淡,听上去古井无波,然而不知为何,韩跃却感觉到了阵阵森然冷意。仿佛有一股寒风从九幽吹起,瞬间将他整个人都给笼罩。 他乖乖的收脚,慢慢挪腾了回来,一脸垂头丧气。 “走又不准走,问话也不答,大姐,你到底是要怎样?要杀要剐,总得给个准话吧。老这样不上不下把人吊着,弄得人家心惊胆战,多吓人呐” “我不会让你死!” 罗静儿终于开口。 “还好”韩跃轻疏一口长气,不过心中仍然忐忑,试探问道:“不会让我死,是不是准备让我生不如死。” 罗静儿又恢复了平静,玉手却缓缓提起长枪,遥遥指着他的胯下。 韩跃心中顿时一抽,感觉都快要哭出来了。 “尼玛,不带这样玩的啊大姐,如果你的目标是我命根子的话,那还不如直接弄死我。” 罗静儿目光如水,似乎没有听到韩跃的告饶。少女手持长枪,轻仰臻首,忽然幽幽一声叹息,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开口。 “在我很小之时,周围人就不断告诉我说:罗静儿,你父亲是个将军,很厉害的将军” 嗯哼?这是要开始回忆了。韩跃先是一愣,接着便心中一喜。 女人嘛,大多数都是情感动物,不管跟你有多大仇怨,只要她唠唠叨叨的时候你学会倾听,慢慢她就会把你引为知己。 成了朋友,估计就不会喊打喊杀了。 没办法,小命还捏在人家手里呢,所以韩跃对成为朋友这事很重视,连忙摆出一副洗耳恭听架势,静静倾听对方的回忆。 罗静儿果然还有话说。 “我父亲是罗士信,大家却喜欢称他为冷面寒枪俏罗成,因为他枪艺超凡,人又特别英俊” “如此夸自己老爹,也不嫌害臊?不过据说罗成真的很帅,这妞也多半不是乱讲”韩跃咂了咂嘴,想起隋唐演义关于罗成的描写,猜测这姓罗的家伙说不定真是个大帅男,所以也就没有反驳罗静儿,继续听她下文。 “父亲风流倜傥,处处留情,他有七十三个红颜知己,比皇帝妃子还要多出一人。而且那些女人个个貌美如花,人人都是真心爱他,就这一点,便是皇帝陛下也很是羡慕” “幸福男啊!”韩跃一脸崇拜,嘴角口水都流出来了。七十三个美女真心相随,这后宫手段,是个男人就得羡慕。 罗静儿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强忍半天,手中长枪才没有扎下去。 “呵呵,你继续,继续”韩跃讪讪而笑,他也知道自己有点不靠谱。 少女见他讨饶,哼了一声,开始接着诉说。 “父亲很是高傲,当年陛下收服他时,曾让他醉卧龙床” 这倒不假,后世民间常说,罗成本来能活八十岁,却因为做错了几件事被折寿五十年,所以不到三十岁就挂了。 第一件事据说是罗成和表兄秦琼互传武艺,罗成藏奸,不传“五虎断门枪三路”,所以寿命被上天减了十年。第二次折寿,是拳打兄长程咬金,减十年;第三件事,回马枪挑死了结拜兄弟单雄信,减十年。第四件事,这货老婆比皇帝还多一个(皇帝虽然后宫佳丽三千,但是妃子只有七十二个,罗成有七十三个),上天嫌他太花,所以又减十年; 最后一件,便是大大有名的醉酒卧龙床了,欺君,减十年 韩跃已经大体能猜到罗静儿要说什么了! 果然,只听少女幽幽一叹,接着道:“昔日陷泥河一战,父亲被李建成陷害,命令让他强渡泥沼迎敌,结果父亲深陷其中寸步难行,被对面军队万箭穿心而死。” 韩跃听到这里,忍不住咂了咂嘴,感觉也有些惋惜。罗成少年英武,勇冠三军,本是隋唐第七好汉,在后期由于排前面的六个死后,实际已经是第一好汉了。 当时李建成为了争皇位,就趁李世民被李渊削权之机,派罗成去打苏定芳,借刀杀人将罗成铲除那场战役的主场便在陷泥河,李建成强令罗成渡河迎敌,让他身陷泥沼寸步难行,眼睁睁的看着对面敌军万箭袭来。 一位堪比常山赵子龙的英雄人物,就这样无比憋屈的死在了自己人算计之下,当真可惜可叹。罗成临死之前,犹自不断挥枪大喝李建成害我,对面何人敢与我一战,可以说是隋唐将领中战死之时最为悲壮的一个。 战后统计,罗成身中一百七十多箭,整个人被射了个稀巴烂,敌军焚烧他的尸体之后,发现光是射入他身体的箭头加起来就有十几斤重。 尽管这家伙一身毛病,然而却对李世民忠心耿耿,因为他战死之时死无全尸,当时还是亲王的李世民自掏腰包,用黄金给他做头,用白银给他做身,全仿真比例制作了一具尸身下葬。后世山东临沂一带流传罗成金头银身子的典故,就是来源于此。 他的七十三个红颜知己,也每人为他立了一个衣冠冢(这就是有名的罗成七十三墓,至今在山东临沂一带还有)。 “可叹大业未成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韩跃轻轻低吟,他为人虽然混账,却也敬佩英雄。 第二十二章 回眸一笑惹人怜 少女追缅父亲往事,听到韩跃夸赞罗成,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缓和。 “虽然你这家伙油滑无耻,好色贪欢,但是却出口成章,通晓格物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奇才。” 嗯哼,只不过夸赞了你家人一句,这就成奇才啦?这女人也不难对付嘛! 韩跃心中有些得意,正要自谦几句装装逼,却忽然发现罗静儿长枪遥指,缓缓刺向他的喉咙。这是什么情况? 美女,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你咋说说翻脸就翻脸呢?哎哟等等,女侠,枪下留人 “你虽是少年奇才,也有资格风流倜傥,但是你不该动我的手绢!” “我去,这怎么又绕回来了!我说罗静儿你没完了是吧,你这一忽儿追思一忽儿暴躁的,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呵呵,泾阳侯,你聪明绝顶,通晓万识,偏偏为什么就不知道女人家绣着鸳鸯的手绢乃是定情信物,非是女子心仪之人,等闲不得乱动?抹胸你偷也就偷了,我罗静儿不是扭捏儿女,可以当做是被狗给叼了去。但是那鸳鸯手绢被你偷去,甚至还被还被你的脏东西所污,这事我却万万不能容忍” “不能容忍,那你想咋办?”韩跃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罗静儿长枪一会,淡然道:“简单的很,要么赔人,要么赔命!” “呃,此话怎讲?” “赔命,我现在就一枪扎死你!至于赔人么”少女脸色忽然一红,好半天才一字一顿说道:“那便是入赘于我,帮我重振罗家!” 你他妈的,想也别想!韩跃瞬间炸毛,终于知道了罗静儿的目的。作为一个混混出身的人,他处理事情一向都是玲珑八面,遇有威胁之时多半会选择隐忍退让。但是唯独有一件事,他打死都不会低头。很不巧,正是入赘。 “为什么?”罗静儿也没想到韩跃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她轻蹙眉头,怒声问道:“莫非你觉得我容貌难堪,无法入眼?” “不是!不是!你长得很漂亮”韩跃连忙摇头。 开玩笑,虽然他不同意入赘罗家,但是也没有必要把罗静儿往死里得罪。当一个女人开口问你她难看不难看的时候,如果你敢回答难看呵呵,少年,老夫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 “那么你是认为我武艺不够出众?” “也不是!”韩跃再次摇头。 罗家枪法刚猛无铸,无论单挑还是群殴都是一等一的功夫。若非如此,罗静儿不可能从突厥骑兵的围追堵截中杀出一条血路,纵横上千里草原,活生生回到大唐。 “那你是担心小豆豆,怕她知道以后会伤心?还是怕我不能与她和睦相处?如果是担心这些的话,那你大可放心。我虽常年领兵,却自幼熟读女训,女人该有的温良恭顺我一样不少。” “这和勤俭持家没关系,我也不害怕女人善妒”韩跃迟疑半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小心解释。 罗静儿的脸色越来越差,她胸膛起伏良久,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厉声叱喝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到底为何拒绝?我罗静儿虽已落魄,但也容不得你如此羞辱” “绝无此意啊美女!”韩跃急忙辩白,道:“我只是单纯的无法接受入赘,没有任何想要戏耍你的念头!” “入赘又怎样?让你很难堪吗?大唐驸马数十人,哪一个不算是入赘?难道他们的身份比你低吗?” “美女,这不是身份不身份的问题,而是人生观和价值理念不同的缘故。算了,咱俩就别为此事纠缠了,一时半会真的说不清楚。我只想问你一句话,请你好好回答!” “什么话?你问吧” “你招我入赘为夫,可是因为钟情于我?” “”罗静儿顿时一呆,脸色有些茫然。 她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时竟无法回答。 “看吧,你自己也知道你不爱我。招我入赘,恐怕还是利用居多吧?” “利用么”少女喃喃一声。 韩跃见她陷入沉思,自然也不会打断。一男一女,便这么默默无言,静静相对。 原本喊打喊杀的气氛有些缓解,而这正是韩跃想要的 如此过了良久,罗静儿才渐渐从沉思中转醒。 少女忽然抬头,剪瞳如水,望着韩跃嫣然一笑。 “乖乖不得了,这事要糟!”韩跃悚然一惊,因为他发现罗静儿眼神之中,充满了坚定的颜色。 这一次,对方恐怕不是那么好糊弄了! 果不其然,只见罗静儿悠悠一笑,淡淡道:“便是利用于你,那又如何?我罗静儿肯将大好贞洁之躯奉上,此事你也不亏” “这不是亏不亏的问题!”韩跃有些急了,语无伦次道:“美女啊,牛不喝水强按头,呃,不对,是强扭的瓜不甜也不对没有爱情的婚姻,注定看不到未来啊” “为了振兴罗家,我连身子都能给你,还要什么未来?” “可是” “够了!”罗静儿大喝一声,高耸的胸膛不断起伏,怒叱道:“要么赔人,要么赔命,此事毋庸再说,你自己想好了选一个吧。”语气十分强硬,显然没有回旋的余地。 韩跃长叹一声,闭口不再说话。 “老子默不做声,给你来个无言的反抗。” 可惜的是,罗静儿却想岔了方向,她以为韩跃顾及男人尊严,所以选择了默认。 有些误会,就是这样离奇 “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虽然逼迫于你,但却并不是现在就要你入赘”少女的语气稍稍有些软化,俏脸上也显出几许红霞,她柔声道:“我要去军中了,日前有邸报传来,言及北方突厥蠢蠢欲动,似有挥军南下之势,这是一次好机会我已求得秦琼表舅同意,会去他帐下做一员偏将。若是突厥真的南下,我定要为罗家杀出一个前程!” 韩跃微微一呆,忍不住抬头去看罗静儿,却见少女抬起葱白玉指,轻缕发梢,然后冲着他嫣然一笑。 飒爽英姿,悠然多了一抹艳丽,那转瞬即逝的绝美风情,让人怦然心动。 “重回军中么”韩跃怔怔出神,忽然想起了一件大事。他正待开口相告,却听罗静儿轻声一叹,幽幽道:“是啊,重回军中!我这一去之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咯咯,说不定就会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倒可解你入赘之危” 语气黯然,带着三分强笑,说不出的落寞悲凉。 不知为何,韩跃心头猛然就那么一抽。 所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战场厮杀,从来都不是玩笑,也许眼前这个俏丽佳人此去,真的就会有来无回。 韩跃可是清楚知道,两个月后,突厥绝对会挥军南下。 那可是能令整个大唐蒙羞的渭水之盟,那可是能够纵横天下的百万控弦之士! 唉,罗静儿,我来帮你一次吧。 第二十三章 少女之心,海底针 韩跃的话,并非吹牛。 书生手无缚鸡力,文字激扬点江山。文武之道,难论输赢。说武力,战将冲锋斩天下,说文华,谋士沙场可当百万兵。 或文,或武,都能成为有用之材。 有人不服了,像韩跃这种既无缚鸡之力又无文华之才的家伙,应该属于文不成武不就吧?他有什么资格帮罗静儿?就他那一幅小身板子,放到突厥与大唐对冲厮杀的战争中,恐怕连个浪花都惊不起。 说的没错,韩跃小混混出身,的确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货色,一般这种人要么打工,要么种地,或为下人,也许乞丐,连当兵吃粮都资格不够。总之都是处于社会底层,等闲是不会有大作为。 这种人放到战争之中,几乎等同于废物,他凭什么帮助罗静儿? 但是韩跃不废,因为他有杀手锏 混沌青莲造化系统,一级解锁水车,精铁钢锄,烹饪调料,化学原料等物。除了水车和钢锄算是成品,其他多半都是原料,就算韩跃懂得使用,但却需要时间。 说白了,青莲系统的一级功能,这就像养成类网页游戏初记商店,只会给新手提供一些基础物料,让你慢慢建设发展。 二级就不同了,不但解锁之物都是成品,而且还会新增一项功能,那就是定制! 诸天万界,气运争锋,韩跃只需收集气运升级系统,什么东西他换不来? 虽然他目前只是一村之圣贤业位,青莲系统只解锁了一级。但是只要田家庄升级成为大庄,他立马可得上千缕气运,到时解锁二级定制物品,简直是手到擒来。 目前田家庄拆房的速度很快,再有三天估计就能全部完工。接下来,韩跃会大量雇佣工匠,加速扩建村庄。 据他估测,只需一个半月时间,就能建设完毕。到时只需满足居住人口破千之数,任务便算完成。 人口,恰恰是最容易解决的,长安城里无家可归的小乞儿随便一划拉,只要给他们免费的房子住,人口何止能破千? “到时候,我只需定制几样东西,定要让这女人刮目相看,嚯嚯嚯嚯” “你在想什么,笑的如此开心?”罗静儿不知韩跃心思,见他满脸微笑,还以为是在庆幸暂时不用入赘,顿时有些黯然。 少女心思,就是这样古怪。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对韩跃很是厌恶,自打谈及入赘之事后,不知为何竟变的有些在乎对方想法。 这种微妙转变,就连罗静儿自己都没有察觉,韩跃自然也留意不到。这货穿越之前虽然常去ktv,也做了不少大保健,但是真正的感情却从未有过。 若是有纵情花丛的老手在此,早就顺着罗静儿的语气顺杆儿爬,轻松把少女的芳心拿下了。 可惜的是,老装逼犯没那份修为,而且他还畏惧入赘。 “算了,既然你不愿回答,我便不再多问。我真的走了” 罗静儿缓缓收回长枪,慢慢将小包袱背到肩头,不知为何,感觉心里很是难受。眼睛一阵酸楚,渐渐开始模糊。 她猛然转身,强忍泪水,牙齿紧紧咬住嘴唇,瞬间便溢出一丝血液。 “韩跃,你给我记住,今日之事,如此羞辱,我罗静儿虽然逼你入赘,但是咱们之间,永远都不会产生感情。我恨你” 一手持枪,一手捂脸,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她不愿让韩跃看到自己的软弱,发足狂奔,转瞬远去。眼角汹涌而出的泪珠,在空中飞速滑落,一道断续水线映射着午后的阳光,显得那么晶莹剔透。 “这是咋了?”韩跃瞬间傻眼,刚刚还英气逼人的将军,忽然化作了幽幽悲泣的弱女,你这又跑又哭的到底是为啥呀?被逼入赘的是我好不好! “喂,你等等,哥哥有话说” 他撒丫子狂追,一路大呼小叫,紧紧跟在罗静儿后面。好不容易想做一回圣人,哥哥正想着怎么保你在乱军之中不死呢,你这突然拔腿便走,也太伤人感情了。 就算老子拒绝入赘,按照你的性格,不应该是恼羞成怒举枪一击么?这又喊恨又大哭的架势,到底是要闹哪样嘛 可怜这货还没转过弯来! 不过这也难怪,少女之心海底针,别说是韩跃这种神经粗的家伙,便是那纵情花丛的老手,很多时候都有些琢磨不透,因为根本没规律可循。 一条大河波浪涌,迢迢渭水绕长安,罗静儿沿着河岸奔跑,韩跃跟在后面猛追。少男少女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个大哭一个大叫,恰好田家庄就坐落于渭水之畔,这幅景象落入正在拆屋推房的村民眼中,无不惊讶莫名,齐齐敬佩不已。 “韩家老三就是猛啊,罗静儿那么厉害的女人,说拿下就拿下了,难怪陛下封他当侯爷,我们却只能种地” 这话毫无逻辑,韩跃正追着罗静儿,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摔死在河边。 封爵位和追女人,挨得上边么? 再说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什么就拿下了?老子是怕这女人现在就跑去军营好吧 虽然距离渭水之盟还有两月之久,但是朝廷既然已经察觉了突厥的蠢蠢欲动,绝对会加派军队前往边界驻守。一旦大军开拔北上,老子找谁给她送装备去? 要知道,任何大战役之前,随时都会爆发小规模的战斗,那种接触战多半还都是偷袭,突厥骑兵又灵活机动 不敢往下想了,赶紧把这妞追回来再说! 韩跃其实并不太喜欢罗静儿的性格,嫌弃她一个女人为了家族什么都可以不顾,这是男人才应该干的事。 但是,他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子就这么奔赴军中,从此生死难料。毕竟人都是感情动物,好赖对方也在他家住过大半个月,和豆豆的关系又处的不错,还名不符其不实给他做过一阵子护卫。 韩跃的体力很差,追了半天也没有追上罗静儿,眼看着女人越去越远,他自己却是喘息不均,情急之下,高喝出声,道: “喂,你老爹已经万箭穿心而死,如果你这做女儿的再丧命军中,罗家可就真的成为千古绝唱了,想要振兴家族,老子帮你” 傍晚时分,韩跃脸色发青死命拽着罗静儿的手,一步步挪腾着往家里走。他累得不轻,舌头外伸,喘息急促,像一条快要累死的土狗。 少女在后面默不作声,她早已不哭,甚至嘴角还微微有一点上翘。 她在偷笑! 韩跃压根就不知道,人家是故意让他追上的 女人之心,海底针! 第二十四章 王家想要的东西,你就得给 想要帮助罗静儿,就必须早日升级系统,想要在日升级系统,就必须加快建设脚步,此事一环扣一环,没有半点捷径可以走。 韩跃原本打算步步为营,徐徐推进,但是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已经落伍了! 扩建田家庄一事,迫在眉睫! “明日开始,先雇两队工匠前来,开始建造房屋!村民们也要划分成两拨,身强力壮者修桥筑路,稍微老弱者继续拆屋!嗯嗯嗯,就这么办,拆迁和建设同步进行,至少能增加一倍进度。不过,钱也要多花不少。”韩跃暗暗盘算着,想及又要多出一笔开始,心中一阵无奈。 他回头看了一眼罗静儿,这女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背着个小包袱默默跟随,一句话也不跟他说。 “算了,乖乖回来就行,老子懒得理你!不去管她。” 韩跃翻了个白眼,回过头来又默默沉思田家庄的发展之事,每每想及青莲系统升级之难,头皮不免便一阵发炸 天下之事,开局总是艰难。这边才刚刚搞定罗静儿的问题,那边家里又出了大事。 藿香正气水被人盯上了。 日头将落未落之时,外出抓药的田豆豆和几个妇女空空而归,身后却跟着一个锦衣华服男子。男子身后,是一队趾高气昂的家丁,家丁后面,又跟着十来个壮汉。 壮汉们拉着三辆大车,装的满满都是药材。 “藿香,苍术,陈皮,甘草,紫苏叶”细数之下,赫然正是韩跃想要购买的哪几种。 小丫头去时信心百倍,归时惊惧惶惶,才一见到韩跃,立马便飞奔过来,仿佛一头惊慌的小鹿,使劲往他身后躲藏。 几个妇女的气色也很差,纷纷围拢过来,叽叽喳喳向他的说明情况。“豆豆被人摸了!就是那个男人,说要买她!” 韩跃一张老脸,顿时便阴沉了下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事他懂!他只是没有想到,自己这才不过弄了两架水车,造了几盘蚊香,藿香正气水还没开始配呢,竟然便被人追了上门。 果然是属吸血鬼的,闻见腥味便扑。敢伸手?很好!就是不知你们有没有做好被剁爪子的准备?小丫头受了惊吓,这事老子跟你们没完。 韩跃暗暗咬着牙,感受到背后的豆豆浑身发抖,只觉胸膛一股怒火勃然迸发,怎么压都压不下去。他脸色之差,只要是个人就能看的出来,偏偏对面那个华服男子毫不在乎,手中轻摇一把折扇,不疾不徐走了过来。 “你就是韩跃?刚封的泾阳县男?”语气看似平淡,但是怎么听都有种高高在上的味道。韩跃怒火更胜,翻了翻眼皮,来了个不予搭理。 男子似乎早有预料,他也不管韩跃回不回答,自顾自摇着折扇,淡淡道:“你身后的女孩我看上了,出个价吧三贯?还是五贯?都是可以的!” “我开你麻痹啊我开!”拿着买豆豆当借口,身后却拉着几车药材,真当老子是个傻逼?还三贯五贯,老子艹你全家。 韩跃目光四下一扫,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放在手里掂了一掂。下一刻,他举着石头便冲对方脸上砸去。 “敢动我的女人,老子先给你破个相再说!” 华服男子哈哈一笑,也不见他如何躲闪,脚下微微一撤,竟然躲了开来。 “怎么着,想动手?可惜,你功夫不行啊” 韩跃哼了一声,五指轻轻一松,将石头仍在地上。混混干架,讲究的就是一个偷袭,既然一击不中,那就没有硬来的必要。 这男子锦衣华服看着像个士子,想不到竟然是个武人。韩跃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抽冷子偷袭他擅长,真要正面干仗,他上去也是白搭。 打不中便打不中,爷不在乎。因为,还有罗静儿 不用韩跃出声,少女已轻轻抬动脚步,慢慢站到了男子眼前。 她连长枪都没有举,就那么随随便便的往地上一插,然后轻抬玉手,食指冲着男子勾了一勾。 “三招之后,你若还能站着,我便不再出手!” “不用三招,你一招就能把我拿下!罗静儿武艺超群,长安城里谁人不知”男子仰天打个哈哈,自承不是罗静儿对手。 “你认识我?”少女微微一怔。 “当然认识!”男子折扇一收,嘿嘿笑道:“冷面寒枪俏罗成之女,平阳公主一般的巾帼女英,你罗静儿的相貌早已被人画进了长安仕女图册,而本公子恰巧买过一本!” 他说到这里,忽然自得一笑,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语气变得有些轻浮起来。“此册有言,罗静儿生的秀美绝伦,手下却无一合之将,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还是个武艺出众的人物,本公子早已心向往之。” “你找死!”少女羞怒,挥拳便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男子明明自知不敌,竟然还敢出声挑逗,尤其还是当着韩跃的面。 年轻男子飞速后撤,脸色却忽然一冷,厉声喝道:“罗静儿,你既然出手,本公子自然不敌。不过我劝你还是先想一想后果,动了我以后,我保证你罗家再无出头之日。” 罗静儿顿时一停,俏脸轻轻一变。罗家的复兴,始终是少女心头大事。 “这女人,还是放不下!”韩跃暗叹一声,知道暂时靠不上她了 田家庄的村民闻讯而来,听说小豆豆受辱,群情很是躁动。 “日狗哈的,敢来田村找事,抽他”不知谁高喊了一声,以田大婶为首的妇女们顿时冲了上来,将华服男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田大叔等人则手持棍棒,对上男子带来的家丁和壮汉。 一场混战,眼看就要爆发。 华服男子面色有些阴冷,他身处群围之中,目光闪过一丝狠意,不屑道:“很好,一群泥腿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向本公子递爪子。” “递爪子?非也非也,我们只是想要揍畜生”韩跃站在人群中,弯腰又捡了块石头,他一脸狰狞,忽然奋力抬手,再次狠狠一砸。 男子身躯轻晃,瞬间将石头躲开,不过韩跃连续偷袭,让他自觉大失颜面,森然道:“竟然还敢动手,简直不知死活。泾阳男,你信不信今天若是动了我,明天韩家庄就会化为废墟,这满庄村民上百口,全都要被灭门” “不吹牛逼你能死啊!大唐是你家开的?”韩跃反唇相讥,破口大骂。 不过,手上的偷袭却停了下来。 这杂碎如此自持,必然大有来历,仇怨已经结下,绝对没有缓解的可能。为了防止敌暗我明,还是先弄清楚这杂碎的来历再说。 华服男子见他停手,以为自己威胁起到了作用,不由自傲一笑,道:“这才像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泾阳男能够审时度势,到让本公子高看你一眼。” “高你麻痹!”韩跃心里骂了一句,不过他要套对方的路数,所以这话只是隐忍不发。 耳听华服男子又道:“明人不说暗话,实话告诉你吧泾阳男,本公子来此目的,并非你那小童养媳,而是那解暑的秘方” “秘方尚未面世,不知你从何得知?” “这却要问你的女人了,一到药房便嚷嚷着相公要配制神药,声音之大,行人可闻。不巧的是,那间药店是我的产业。对了,顺便告诉你,本公子姓王名勋,出身太原王家二房。”语气十分傲然,似乎出身王家,乃是天潢贵胄一般的身份。 “我此次亲自前来,便是要取那解暑之药的秘方,泾阳侯,你拿出来吧” “若我不给呢?” “我王家想要的东西,你就得给!” 第二十五章 暴揍王氏公子 天下王氏出太原,家世传承两千年。 自周朝以降,太子晋为王氏始祖,传能预卜生死,登位神仙。其子宗敬,为司徒,因见周朝式微,请老致仕,避居太原。 这是一个实力庞大到极点的家族,后裔绵绵,人才辈出,分支如百川归海般不计其数。门第之内涌现出数不清的高管名臣。自古至今,一直影响甚至决定着王朝的兴衰交替。堪称天下第一大门阀,辉煌极盛,威势凌人。 如此庞然大物,便是李世民想要招惹都得先掂量掂量,如今却盯上了韩跃 所谓纸上读来终觉浅,有人可能会说,不过就是个门阀而已出了一些高官嘛,老子也没感觉王家有多牛逼? 好吧,让我们来细数一下,王家到底有多变态 战国之时,王家第十八代子孙中,有一个少年横空出世,此人名叫王翦!秦朝横扫六国一统天下之时,就是这家伙北征燕国,东平楚地,南下百越。生平大小战役无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他儿子的名字,叫王贲。 他孙子的名字,叫王离。 稍微懂点历史的都知道,这祖孙三代不但俱为秦之名将,而且一个赛一个猛,都是生平未尝一拜人物。 王翦封大将军,王贲封典武侯,王离称武陵侯。 以千古帝王秦始皇之雄才大略,在论功行赏之时也要示好王家,让王翦与大将蒙恬共掌天下兵权,王姓与蒙姓同居天下之先 这还只是王家的武将! 文臣更屌! 汉末三公,有个家伙叫王允,养了个闺女叫貂蝉没有错,就是用美人计弄死吕布那货的王司徒。 除他之外,王氏还霸占着两汉时期大部分的刺史、太守、侍中等位,上到朝廷下到地方,天下大事小情有一半皇帝说了不算,王氏说了算。 到了魏晋时代,他家更是牛逼了。仅仅一个山东分支琅琊王氏,便搞出了“王与马,共天下”的霸气典故。就连司马氏的皇帝想要登基,都得获得王氏点头才行。 到了隋末唐初,这个家族已经庞大到了极点,如果用后世的绕口令来形容一下的话,那真是屌无可屌实在太屌。 所以,华服男子王勋才会说出“我王家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人敢不给!”这等狂话。 在他认为,这根本不是吹嘘,只不过是在诉说事实。因为他坚信,只要不是个一无所知的愣头青,没人敢拒绝庞大的王氏。 韩跃自然不是一无所知的愣头青,但他偏偏是个混混,生平最大的毛病就是表面圆滑,骨子里却睚眦必报。 “太原王氏又如何?你他妈就算再强大,老子也不尿你这一壶!想要降暑药秘方,你等下辈子吧”先前愿意让你絮絮叨叨没打断,那不是因为哥们怕你,而是想要盘一盘你的路数。现在知道了你的来历还敢嘚瑟,对不起,老子从来见不得别人装逼 王勋的脸色,顿时一冷! “这么说,泾阳男是铁了心想要和我王家作对喽?” “铁你麻痹啊铁!瞅瞅你那遭瘟的德行,强买欺压不成,就是和你家作对?这他妈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大唐你家开的啊?” “你”王勋一脸铁青,目光森然,阴冷哼笑,道:“贪图口舌爽利,不顾死在眼前。很好,希望你以后不会跪倒我王家门前求饶,嘴巴一直保持这么硬” “哈,老子不光嘴巴硬,还有个地方也很硬。姓王的,要不你回家找个姐妹过来,我让她试试”韩跃仰天打个哈哈,瞬间便给他回敬过去。斗嘴,这货从来就没怕过。 “无耻之徒!安敢辱我王氏之女!”王勋勃然变色。 “承让承让,没你无耻!辱你王氏之女又怎样,合着她们就该是摸不得碰不得的贵女,我家豆豆就该是任人欺负的丫头?我还就实话告诉你,今日你用爪子碰了我媳妇一下,老子发誓必十倍偿还,非艹死你王氏几个娘们不可” 张嘴就要干人家姐妹,这话实在太污,等闲之人都忍受不了。王勋气的面色青紫,暴怒之下,再也没法保持他那翩翩君子的形象,猛然前窜,袭击而来。 韩跃早有预料,抽脚便躲入人群,嘴里大声高喝道:“乡亲们给我上,抽死这个杂碎” 发动群众攻击一向是老装逼犯的专利,眼下逮着机会,不用岂不可惜? 他一边策动百姓围攻,一边却悄悄捡起石头,正好看见王勋为躲避田大婶的五指抓脸而不断后退,失措之下,空门大开。 “艹你麻痹,吃我一下!” 韩跃第三回偷袭,王勋终于没能躲过,石头势大力沉,直接呼在了他的脸上。 下一刻,鼻涕与眼泪狂飙,鲜血共石块一色,高高在上的王氏公子大呼一声‘痛杀我也’,双眼翻白,脑中昏暗,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日狗哈的,这杂碎被我放倒了,乡亲们啊,给我上呐”韩跃偷袭成功,顿时大呼小叫,兴奋的双手都颤抖起来。 混混最喜欢打顺风仗,一经得手,气势如虹。韩跃手持大石,嘴里嗷嗷直叫,身先士卒直接扑了上去 那边王勋的家丁护卫正和田大叔等人混战,忽然见得自家公子被人放翻,顿时亡魂大冒,拼了命的朝这边冲过来。 世家大族门规森严,奴才若是守卫主人不利,轻则受罚,重则杖毙,连带全家老小都要跟着受罚。这些家丁护卫未必都是忠心耿耿之辈,但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个个宛若疯狂死命冲击,田大叔等人一时阻拦不住,竟然给他们撞入人群,将王勋抢了出去。 “泾阳县男,今日一石之仇,来日必有恶报,本公子在此发誓,若不能将你挫骨扬灰,我自绝以谢王氏”王勋满脸是血,咬牙切齿,眼中的恨意宛如滴入水中之浓墨,怎么化都化不开。 韩跃仰天哈了一声,满脸都是不在乎,老子会怕你威胁?便宜都已经占了 王勋目光犹如毒蛇,将在场众人挨个看了一遍。随后让两个家丁搀扶自己,摇摇晃晃离开。 “你们给我等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王公子好走,咱就不送了!若是下次皮又痒了,欢迎您再来呀!” 韩跃占了便宜,心里自然舒爽,他伸手在耳朵里掏上一掏,挖出好大一块泛黄耳屎,‘咻‘的一声弹了出去。 第二十六章 程咬金来了 砍人一时爽,蹲监大半年。揍了王勋之后,虽然浑身透着一股得劲,但是接下来将会迎接怎样的暴风骤雨,韩跃也有些发愁。 说不怕,那是假的! 世家可不像李世民那样要脸面。 李二这种一代明君,有山高海深的肚量,只要你占理,你完全可以像魏征那样扯着脖子跟他叫板,保证他不会弄死你。 世家就不同了,这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有的是阴毒手段。千百年来,表面上邀买人心仁义无比,暗地里男盗女娼无所不用其极。 太原王氏作为一个千年门阀,要想巩固他们的地位不动摇,所需资材何等庞大?单靠正常手段哪里能够满足。 数百分支上万子弟,吃的喝的用的需要钱,邀买人心挣声望需要钱,拉拢朝臣分化勋贵更加需要钱,这一笔一笔的支出从哪里来?很多都是带血的产业所贡献。 产业既然带血,来历自然上不到台面,甚至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韩跃估计,王氏的报复要么不来,一来必然是雷霆万钧,他现在还没发展起来,小小身板不够硬朗,肯定抵抗不住。 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忍忍多好,藿香正气水也不是什么宝贝,先送出去换点时间不好吗?自己这狗脾气啊,总他妈改不了!吃过多少次亏了都 然而世上并没有后悔药,人都已经打了,难道还能指望王勋宽容大度不记于心,恐怕做梦都梦不到这种好事。 “要不我现在就去长安,抱一抱李二的大腿!”他捏着下巴沉吟半天,忽然自嘲般摇了摇头,缓缓将这个想法扔掉。 李世民这等君王,一生重礼轻情意,这种雄才大略之人,每走一步棋都要思考得失。偏偏他暂时还没有表现出能让李世民不顾一切与王氏翻脸的价值。 你说献上水车的功劳够大?别闹,人家皇帝陛下早早就拿爵位交换,这笔账已经结清了 “前途未知,命运多舛啊!” 他想来想去,终究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没奈何,眼下也只能拼命加快田家庄的建设速度,希望能抢在王氏的报复来临之前,成功升级系统。 “田大叔,你这就带人去长安,凡是见到有闲暇的造屋工匠,全都给我雇来。” 既然时不我待,那就雷厉风行,虽然现在已是傍晚,但是韩跃连一刻也不愿耽搁。 山雨欲来风满楼 长安城中,太极宫殿! 李世民放下刚刚批阅的一张奏折,端起案上的一盏玉碗,却发现里面的莲子羹早已凉了,眉头轻轻一皱,随手又给放下。 “几更天了?”他打了个哈欠,感觉有些疲倦。 “回禀陛下,天色不早,已然两更!” “两更天么,还不算晚。让人再送一碗羹汤来,顺便弄些吃食,朕用膳之后,再阅一会奏折。” 太监躬身领命,匆匆去了。 李二伏案而起,使劲伸个懒腰,然后将手负在背后,慢慢在房中来回走动,借以活动身体。皇帝也是人,坐的久了一样浑身酸痛,需要走几步舒缓舒缓。 他活动了一阵,感觉身上疲倦捎去,忽然开口出声,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事情怎么样了?” 这话问的诡异! 当值的太监才出门传膳不久,房间里明明没人,按说不该有人回答才对。 但是下一刻,屋中黑暗角落,竟然响起了一个飘忽的声音。 “三日之前,泾阳县男又做一秘方,依之记载可配解暑之药,称为藿香正气水。据查,当日泾阳县男曾让其童养媳前去药店抓药,却被太原王氏二房之子王勋盯上,尾随而至田家庄,欲谋秘药配方” “说重点!” “泾阳县男恼其无理威胁,因此不允,更借田村百姓之力,将王勋打伤!” “噢?竟然敢打王氏的子孙?莫非那小子不知道对方的来历?”李世民有些惊讶。 “回禀陛下,据查当时王勋是表明了身份的!” “这却有趣了!明知对方是王氏之人,那小子还敢出手,连真都有些佩服他的胆色” 黑暗角落之人沉吟不语! 过了半响,那个飘忽的声音才又传出,漠然道:“就不知他是真的胆色过人,还是年少冲动!” 李世民闻言一怔,若有所思! “命令影碟卫加派人手,密切关注此事!世家大多贪婪,王氏门阀尤甚,既然他们盯上了韩跃,必然不会轻易收手。尔等监察之时,若是情况允许,可稍阻之” “陛下,眼下大唐初立,国朝仍有不稳,现在就对上世家大族的话,不符合朝廷的利益!” “无妨,朕只是有些怜惜那小子,区区一个农家少年,却对上王氏这等庞然大物,他那小小身板哪里经得住暴风骤雨打击?尔等也不须直接与王氏相抗,保住韩跃一条命便可!” “陛下若是单纯想保他性命,无需命令影碟出手,您可能忘了,罗家少女可是一直住在田家庄边” “静儿还在那里?她不是要去翼国公那里么?”李二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轻轻挥手,示意此事就此作罢。 黑暗之中,有个人影躬身一礼,然后悄然隐退 田家庄,人声鼎沸,喧嚷热闹。 拆屋的,建房的,修路的,上百村民外加几十工匠,将村子彻底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到处大开挖,处处有建设,百多号人同时开工,又有数十个妇女箪食壶浆为后勤,如此规模阵势,想不热闹都难。 韩跃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嘴上一圈全是密密麻麻的燎泡。作为村庄的总设计师兼总投资人再兼总开发商,无数大事小情都得他亲自过问,连个放屁的功夫都挤不出来,恨不得一个人劈成八瓣来用。 若非担忧王氏来袭,他真想撂挑子不干,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番盛夏之日,阳光毒辣,晒得人头晕眼花,韩跃感觉自己有些中暑了! 他缓缓挪到一处阴凉之下,从怀中掏出半瓶藿香正气水,轻轻摇了一摇,咬牙灌了下去。 今天都喝过七瓶了,这玩意虽然有解暑之效果,但是里面含酒,而且藿香也有刺激性,多喝对人无益。 “妈德逼,撑不住了,老子说什么也要歇歇”他吐着舌头,随便往树荫下一躺,不过眨眼功夫,呼噜已打的山响。 整整三天没有好好睡了,感觉真他妈香 不远之处,两匹健马四蹄飞扬,腾起一路尘土,急速冲刺而来。 这两匹马一前一后,因为田家庄到处开挖,唯独韩跃酣睡之处勉强平整,纵马之人原本打算由此而过,奔到近前之时,才赫然惊觉地上有人。 唏律律! 策马之人骑术了得,虽然发现稍晚,仍然猛提缰绳,险之又险的将马蹄控住,距离韩跃所趟之处,距离不过半尺。 “咦,老爹,这地上所趟之人,好像就是泾阳县男啊”马上一个少年惊异出声,似乎认出了地上之人的身份。 若问这少年为何识得韩跃,无他,唯熟人尔。这家伙不是旁人,正是当初韩跃想骗钱财的程处默! “啊哈哈是吗?事情竟有如此之巧,简直是天降缘分,泾阳候定是知晓老夫要带你前来,与他完成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的约定,所以才会提前迎接!”满大唐说话这么无耻的,除了程咬金这滚刀肉,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老爹,他这哪是迎接,明明是在睡觉” “啊哈哈吾儿有所不知,奇人必有奇事,泾阳侯此行此举,乃是梦中迎宾之道!当年老夫初上瓦岗寨认识众位兄长之时,他们大多也施展过这等秘术” 拉倒吧!您那明明是耍无赖死缠烂打,非要和人结拜,几个伯伯不好推辞,纷纷装睡而已。 第二十七章 结拜 第二十七章程咬金来了 砍蒲扇般的大手,按住韩跃的脑袋,对着一个代表天地的香炉,就那么直愣愣的磕了。 熏香袅袅,飘幻临空,宛如天边慵懒的白云,时而云卷云舒,时而变幻莫测。熏香烟气下面,两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对着天地而拜,左面一人浓眉大眼,右面一人秀气逼人,持周礼以告上苍,割碗血以禀大地。 结拜!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这事要是落在富有浪漫气息的文人身上,该是何等诗情画意的奇妙! 但若是落到混混和粗坯身上的话,那就 “干你大爷!从来只听逼良为娼,从没听过逼人结拜,姓程的老货,你他妈要不要脸” 韩跃骂骂咧咧奋力挣扎,偏偏脑袋上的蒲扇大手腕力十足,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非但如此,就在他破口开骂的时候,蒲扇大手再次使劲一按,噗通一声,韩跃又磕了一个。 耳听身后 “啊哈哈,你这娃儿果然是条汉子,结拜磕头如此爽利,老夫甚为开心。处默吾儿也很不错,磕头磕的很是卖力,脑门都肿了!” “爹,我这是之前在家被您揍的!” “吾儿不要胡说,尔等此情此景,分明是一见如故”某个老流氓指鹿为马,丝毫不顾及两个少年的憋屈,蒲扇大手一松,仰天大笑出门去。 “老夫先到村里去逛逛,你俩且聊上一聊,免得结拜之后还相互不熟悉,传出去让人笑话!还有,用来结拜的那只鸡记得炖了,等会老夫回来吃。早就听秦二哥吹嘘,韩家庄有做饭的秘方。话说你这小子太也不知尊重长辈,招待之事还得老夫亲自来提,若不是今日高兴,早大耳瓜子抽你了” 这货果然不是好鸟,刚逼迫人家与儿子结拜,立马就不拿自己当外人,做事简直毫无下限。 韩跃茫然抬头,感觉欲哭无泪,他眼神飘飘忽忽,望着面前那个袅袅烟气的香炉! 香炉旁边,一只刚刚被斩了脑袋的公鸡斗眼圆睁,一副鸡大爷我死不瞑目的表情,怎么看都好像是在嘲笑 “忍忍吧,我爹这人”程处默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带着一股沮丧。 韩跃茫然把目光转向他,瞳孔依然还是没有焦距,装逼犯遇到老流氓,被人家打了个一败涂地,让他几疑是在梦中。 “咱们刚才,磕头了?” “嗯!”程处默有些不好意思:“我爹手劲太大,不磕不行” “这就算结拜了?” “应该算吧!”程处默踟躇半天,讪讪笑道:“有些仓促了点!” “咱们都不是很熟,这也太儿戏了。” “那你还想怎样?不予承认?”程处默撇他一眼:“你真要敢这么做的话,我爹估计会拿斧子和你聊聊。” “他怎么能这样,还讲不讲道理了!” “我爹他从来就不讲道理” 好吧,这是惹上流氓了,还是个武力强横手段下作的流氓。 韩跃有心做一回威武不能屈的汉子,又担心被程老货恼羞成怒暴揍一顿,人家是混世魔王大将军,有砂锅大的拳头。他是穿越唐朝小混混,只有不经风的身板。 对比了一番敌我之势,咬牙切齿发狠半天,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垂头丧气。 程处默在一旁静静看看,见他脸上时而狰狞,时而沮丧,好心劝导:“兄弟,先别忙着纠结了。我认为你现在最应该干的事情,是赶紧把这只鸡炖了。” “如果老子不炖呢?” “我爹他从来都不讲道理!” 卧槽! 没办法,从善如流吧。毕竟是磕了头拜了把子的兄弟,这份提醒还是心存善意的。 炖鸡简单,热水一烫鸡毛一拔,然后给死不瞑目的鸡大爷开膛破肚,再然后五脏六腑摘出来随意一洗,最后就是扑通一声扔到锅里,这就算开炖了。 “我说兄弟,你就这么炖鸡?”程处默在一旁看着,见到韩跃如此随意而为,忍不住开口询问。 “不这么炖,还能咋地?” “就这么拔拔毛洗一洗,如此简单?” “又不是满汉全席,你哪里来这么多讲究?好吃就行”韩跃翻了个白眼,从锅台上拿起一个调料包,随手扔锅里。 “你确定不是在糊弄我爹?”程处默一脸狐疑,憋了半天,再次提醒道:“他真的不是讲理的。” “知道了,话真多,要不你来炖。” “那还是算了,我不想挨揍。”程处默连连摇手,急急后退,脸色都有些变了。 韩跃见他反应如此激烈,顿时有些好奇,这他妈得是多猛烈的家暴,才能让亲生儿子畏爹如虎啊?又或者说,这小子不是老程亲生的 装逼犯一脸八卦,目光炯炯望着刚结拜的义兄,忍不住嘿嘿一笑,意有所指问道:“我说哥们,你爹经常揍你啊。” “把经常去掉,换成天天。”程处默有些黯然。 “这么狠?天天拿自家儿子练拳,哪有这样当爹的。” 程处默瞥他一眼,忽然有些恼怒起来:“说起来,这事还要怪你。以前我爹也不是天天动拳,但是自打从长安城咱俩认识开始,他才把经常换成了天天。” 韩跃大奇,忍不住道:“这却是为何?我当时想骗你钱,压根没有成功啊。有这么聪明的儿子,他应该夸奖才对吧?” 程处默哭丧着脸,愤然道:“别说了。” 好吧,苦了你啊 程咬金在田家庄逛了足有一个时辰,当日落月初之时,这货终于才施施然回来。大锅里的鸡炖了这么久,早已脱骨烂熟,一锅鸡汤白稠如奶,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不错,肉烂汤浓。”老程掀开锅盖,鼻子轻抽,满意的点了点头:“有这个手艺,就算去当个厨子,至少也不会饿死。” 这叫人话么?你才饿死,你全家都饿死 “怎么着?嫌弃老夫说话难听,心里不爽?” “不敢!” “王氏子孙都不你打了,你有什么不敢的?” 咦,这话有点意思啊 第二十八章 五五开 能够对抗世家的,唯有豪门! 前文说了,太原王氏自春秋起源,传承千年之久,分支数百,子孙上万,这是一个真正的巨无霸家族,与陇西李氏、赵郡李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等七族并列为五姓七族。 这五大门阀相互之间通婚联姻,勾连缠绵,形成一个更加的利益共同体,便是李世民都要小心对待,不敢轻言碰撞。 所以说,能够对抗世家的,唯有门阀自己,程咬金恰恰满足这个条件! 程家是新兴的山东豪门,程咬金的曾祖父,祖父,父亲,都做过大官,到了程咬金这一代更是封了国公。当然了,作为新兴势力,山东程家对上太原王氏,还是有些不够看的。毕竟一个是传承千年的顶尖门阀,一个只是新兴贵族,也许表面势均力敌,拼底蕴却肯定不够。 但是,程咬金有后台。 这货一共娶过两次正妻,第一个孙氏,父亲是个小官,对程咬金帮助不大。第二个就猛了,这位娘子出身清河崔氏,而且是根正苗红的长房嫡女,只要她在世一天,清河崔氏便是程咬金最坚硬的后盾。 “小子,收起你的担心!老程虽然不讲理,但是老程讲规则。我程家若是想要什么东西,都会真刀真枪的摆到明面上,不会像王氏那样弯弯绕绕。” “那是,那是!”韩跃连连点头,谄媚低笑道:“程国公当世第一豪雄,行事光明磊落,说话一言九鼎” 这马屁拍的十分无耻,程处默听的面皮抽出,程妖精却一脸笑眯眯。他耐心听着韩跃说完,一副小子你说话很好听老夫很喜欢很受用不错这话可以再来一些下面你继续的架势(就是不用逗号,憋的你们喘不开气)。 但是,阿谀再好,也有词穷之时 “翻来覆去也就这么几句,把舌头掳直了说话吧!老夫已经称量出来了,你这娃儿拍马屁的功夫还不到家,需要继续修炼” “啊?”韩跃闻言一愣。 “啊什么啊?真以为老夫喜欢听这个?若不是想要称量称量你,就凭你刚才那些话,早大耳瓜子抽你了。拍马屁也不看看对手,没眼力劲,呸” 一根鸡腿骨从程老货嘴里喷出,吧嗒一声砸到韩跃脑门,程处默嘿嘿想要偷笑,还没张开嘴,后脑勺已经挨了一巴掌。 “笑你麻痹?韩家小子至少还能拍几句马屁,你呢,你会什么?是不是老子的种?” 老程的蒲扇巴掌不是那么好挨的,程处默疼的龇牙咧嘴,眼泪都给揍出来了。 韩跃看的目瞪口呆。 老流氓果然像程处默说的那样,有事没事就打儿子。不但动手,嘴里还污,列位听听,笑你麻痹这种话,也是当爹的能对儿子讲的? “落到这无耻老货手里,小爷的下场恐怕有些不妙啊!不行不行,程家并非良援,小爷还是另寻他顾” 正打着注意,却听程咬金忽然开口,语气那叫一个霸道:“小家伙不用滚眼珠了,你屁股一撅,老夫便知道你要拉什么屎。明言了吧,老夫此次前来,就是想与你合作。别急着拒绝,先听老夫说完的,太原王家之事,程家帮你分担翻白眼干啥,不想答应?处默,去把老夫的板斧拿来,这小子再敢翻眼,先剁他个残废再谈?” “好嘞,爹!”程处默咧嘴大喜,从来老爹只揍他一人,眼下终于有了难兄难弟,少年阴暗的心理顿时闪现一片光明,屁颠屁颠便要去拿斧头。 韩跃吓得一脑门子都是冷汗,拦腰一把将程处默抱住,大叫道:“哥哥且慢,留兄弟一命。咱俩今日方才结义,你不想明天就给我扶棺吧。” 程处默嘿嘿一阵坏笑:“没事,大不了让我爹再去找个少年奇才,逼他也跟我磕一回。这事我不在乎” “我在乎!”韩跃白眼一翻,伸手抹了一把脑门,转头对程咬金道:“程伯伯,咱还能不能愉快的交流了,一句话不合就要动斧头,还讲不讲道理了?” 程咬金仰天打了个哈哈,然后一脸鄙夷望着韩跃,分明是不屑回答! 程处默在一旁幽幽道:“兄弟,我老早就提醒过你,老爹他真的不讲道理,偏偏你就是不信。” “这回我信了!”韩跃垂头丧气,小心翼翼坐到程咬金对面,那模样要多乖有多乖 “现在能谈了?”程咬金瞥他一眼,顺手从碗里抄起另一只鸡腿,塞到嘴里轻轻一绕,鸡腿顿时骨肉分离。肉进了肚子,鸡腿骨却半含在嘴中,一副将吐未吐的架势。 韩跃心有余悸,生怕这老货再给他来一手口吐腿骨砸脑门的绝活,忙不迭失道:“能谈了,能谈了,程伯伯想怎么谈就咱们谈,小子洗耳恭听,绝无二话!” “不翻白眼了?” “小子从来就没翻过,刚才那是眼里进了沙子,痒的缘故!” “很好!”老妖精点了点头,满意道:“孺子可教,既然你放下心中隔阂,老夫便也拿你当自己人看待。我程家与人合作,从来不占便宜。直说了吧,蚊香这东西你早占了市场,虽然日进万钱,但是程家不参合。” “您的意思是?” “藿香正气水!”程咬金也不含糊,直接说出了要求:“夏日炎热,人易中暑,偏偏医师们并无解决良方,所以这东西大有可为。 老货的眼睛很毒,藿香正气水这玩意虽然算不上治病之药,但是却有预防甚至缓解中暑之奇效。一年四季,夏天占了九十多天,其中最炎热的三伏足足有二十七日,古代没有空调,皇宫贵族们或者能用储冰降暑,老百姓却只能硬撑。套用后世一句营销界的话说,这是多么大的市场空白啊! 既然程咬金看的透,韩跃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直接点头答应下来,顺便试探道:“既然合作,总该有个章程吧!” 程咬金哈哈大笑,道:“老夫说了,你我两家合作,决不让你吃亏。此事除了秘方你出之外,剩下的一切程家负责,无论盖作坊雇下人,行销推广组织贩卖,所有的资金程家出。” “利润分配呢?” “你三我七!”老妖精一字一顿。 “绝对不行。”韩跃铁青着脸,小爷怕你归怕你,但是涉及到利润分配时,那是一步也不能退让。 “四六分成?” “想也别想!”韩跃还是拒绝。 “哟呵,还真是小看了你小子。刚才还谄媚低笑,一谈到钱立马翻脸,很有几分老夫的无耻,果然是后生可畏”程咬金笑眯眯赞了一声,随即毛脸一沉,喝道:“既然三七不行,四六也不让,那么你来说说,到底想要多少?” “五五开!不答应,直接撞死你家去!”韩跃一脸英勇就义,革命气势逼人。 程咬金愣了一愣,望着韩跃随时赴死的架势,琢磨半天,缓缓点头道:“成交!” 下一刻,革命小英雄瞬变走狗大汉奸,涎着脸笑靥如花,谄媚吹捧道:“程伯伯果然豪气!” 自认占了便宜,岂能不笑脸相迎。 哪知程咬金哈哈一笑,得意道:“贤侄谦虚啦,其实的老夫心理底限是让你得六,我程家得四,啊哈哈哈,结果谈成五五开” 卧槽!我六你四? 韩跃瞬间傻眼,感觉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跳跃。既然早有打算,为什么不赶紧说出,这他妈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老流氓,太狠了 第二十九章 兄弟之父母,亦为我爹娘 “五五开便五五开吧!”韩跃仰天喟叹,收入锐减一成,他气的面皮发鼓,偏偏这要求是他自己提的,压根怨不到旁人身上。这就像一个人放过的屁拉出的屎,不可能再塞回肚子里回路,他长吁短叹半天,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其实平心而论,五五开这个分成比例很不错了,相比太原王家的蛮横强夺,程咬金做事透着一股大气。韩跃之所以不爽,主要还是因为占便宜不成,心里转不过弯的缘故。 老流氓虽然无耻,但是自有一套为人处世的哲学,翻翻这货生平事迹,你会发现这货连皇帝都敢搞,唯独不欺少年穷。 面对韩跃这等农户出身的小子,他都给出了足够的诚意,不但对半分成,而且还共担风雨,要知道太原王氏可不是那么好抗的。 这是一种隐晦的尊重,韩跃不是傻瓜,自然能感觉出来,所以他才会顺水推舟,不抗拒程家入伙。 有句话说的好,朋友多了路好走,作为后世之人,他深知吃独食的人容易噎死,如果一个人不懂得分享利润,他的道路只会越来越窄。在大唐这片土地上,没有谁能够把全天下的好处都攥在手中,李世民都不敢这么干。否则的话,他的皇帝一定坐不稳当 既然决定两家合作,利润分成这个大方向也定了,那么按照规矩,接下来就该讨论一些操作细节,顺便签下合作协议。 偏偏这事惹得程咬金不爽了! “立文书?什么文书?”老流氓满脸狰狞,一副有种你再说一遍,老子立马动手打死你的吓人气势。 韩跃有些心惊胆战,不过面对自身利益保障,仍然小心翼翼解释道:“按照规定,合伙做生意得定个合同,约定一下甲乙双方权责,再注明一下分成比例。最重要的是违约赔偿,这玩意要写清楚了,一旦发生纠纷也好有个条陈可查,方便官家进行判定。小子窃以为,那管辖权归属一条,不妨就定在泾阳县如何,嘿嘿嘿” 他也不是好东西,故意钻程咬金空子,后世稍微懂点法律的人都知道,合同之中,最重要的就是管辖权归属,一旦发生纠纷,必须到归属地法院判诉,韩跃这混蛋爵封泾阳县男,他提议将合同管辖权定在泾阳县,摆明是想干那裁判员和运动员同时入场的龌龊事。 可惜的是,盘算打的再好,那也得遇到讲理之人才行。 程咬金仰天打个哈哈,随后嗤笑一声,毛脸雷公嘴猛然一寒,刹那间雷霆暴怒。下一刻,那一双蒲扇般大手,对着韩跃的脑门便抽了上来。 “老夫打死你这个小混蛋,想立文书是吧,明年你坟头长草的时候,我让处默烧给你!”蒲扇大手雨点一般抽落,势大力沉,招招狠辣。韩跃被揍得抱头鼠窜,脑门肿起老高一片,瞬间化身为额角峥嵘之辈。 “这是咋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提合同的事情,立马就暴怒若斯?”韩跃疼的龇牙咧嘴,捂着脑门嚎叫不已。他一边躲避程咬金的暴揍,一边可怜巴巴望向程处默,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这顿揍为何而挨。 老程应该不是那种出尔反尔之人,肯定不会在合作之初就抱着赖账的想法,那么,为什么一提合同之事,自己就挨揍了呢? 要说到底是结义兄弟,虽然未必有难同当,但是善意的提点还是会做,程处默喟叹一声,幽幽道:“兄弟,不知道为什么挨打吧!” 韩跃点头如小鸡吃米,连忙不耻下问。 “兄弟是当世奇才,行事灵机百变,为什么就忘了那句老话?” “哪句老话?” “君子一诺,重若千斤。”程处默这货也会装逼,仰头四十五度角,宛若悲怜天下的圣人。 韩跃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接下来,便是一阵苦笑。 明白了! 古人信守承若,讲究一言九鼎,除了卖身、买地、过继、入赘四大重事需要立下文书,其余大多约定俗成。程家与他合作,本就没抱欺诈之心,反而满满都是诚意,偏偏他用后世商场的龌龊心思对待人家,以程咬金的尿性,揍他一顿都算轻的。 一纸文书立,相对两无情。算尽机关事,从此孤独行 古人对承若看得很重,一旦答应某事,纵死也要完成。昔日春秋战国时期,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之说,相传钟子期与俞伯牙一见如故,约定听琴,哪知第二年钟子期染病而死,为了信守承诺,便让人把自己埋到约定相见之地,纵然身死化为鬼类,也要听俞伯牙再抚一曲。 “小子,一纸文书而已,我程家还真不在乎!你若真想立,老夫答应你便是”程咬金揍了半天,忽然停住了手,微微叹息一声,竟然答应了下来。 然而韩跃却全无喜意。 他能感觉到,老程说话的态度,与之前有些不同了。 之前又打又抽,那是把他当做自家子弟,透着一股长辈的关心。现在郑重其事,看似尊重,其实心的距离悄然变远。 “这事闹的!”韩跃胸口一阵发堵,感觉很是难受。 没办法,这是伤到老程的心了,得赶紧缓回。 古代结义,兄弟之父母,亦为我爹娘,他膝盖一曲,跪倒尘土,也不多说话,脑袋便那么直愣愣磕了下去,砰的一声震响,额角鲜血迸出。 程咬金仰首望天,默然不语。 韩跃再磕,鲜血横流。 一下,两下,三下仿佛脑袋不是自己的,每一下都是重重砸在地上,热血侵染灰尘,弄湿了好大一片。混混的性格,有时候对自己也是够狠的。 程处默看的眼皮直抽,小豆豆早就哭出了声音,便连旁观看戏的罗静儿,此时也一脸动容。 从认识韩跃开始,大家印象中,这小子就是个油滑无赖,然而这一刻,有些认知在悄然中慢慢矫正。 “起来吧!再磕的话,脑袋就碎了!”老程终于开口,示意程处默上前,扶起了满脸是血的韩跃。 下一刻,他反手一巴掌就抽在了自家儿子的脸上。 这一巴掌用力特别大,程处默眼冒金星,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作为兄长,结义弟弟磕头流血,你竟然不能随同跪倒,老夫回家后倒要问问,你娘一直以来都是怎么教育的你?” 这话说的在理,所谓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人,古人特别注重这个,一旦结拜,共担风雨。老程当年与瓦岗寨众兄弟就是如此,溶血之后,生死相随。除了罗成用回马枪挑死了结义兄弟,落得个天收下场,其余之人,都将结义之情看的天高海深。(说个真实的例子,作者君有几个把兄弟,前年,二哥的父母去世,我们几个把兄弟都得去披麻戴孝,跪守灵堂,不管谁来祭拜,我们都得陪着二哥一起跟人磕头回礼,这就是规矩,大家若是不信,随便找个北方农村的朋友打听一下,就是这样。) 程处默捂着半边红肿的脸,虽然疼的呲牙咧嘴,但是却没有半点怨言 第三十章 我有凌云志,敢叫天弯腰 昔太原王氏主母,孕一子,怀十一月,生之,得男。 据说此子降生之日,满室红光,清香扑鼻,有异人远观而叹,曰:生而不凡,有额角峥嵘之相,当为治世之能臣。 岁月如梭,此子渐长,三岁开蒙,七岁能赋,至十二岁,智慧已经比肩成人。 时值隋朝末年,靠山王杨林大宴天下宾客,王氏族长王珪携此子前往。席间高朋满座,才子云集,开怀畅饮,吟诗作对,有江左文宗柳彦山,因见此子虽然弱龄,却目含聪慧,乃好奇逗之,喝令作诗。此子昂然不惧,脱口而出:战国甘罗相,十二为天骄。我有凌云志,敢叫天弯腰! 诗赋传阅众人,众才子皆面如土色,靠山王杨林大笑赞道:“王氏此子,当真麟儿也。” 宴后,此子名声大噪,崭露头角,于是弃原名不顾,改名王凌云。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进,王凌云越发显露奇才之相,再加上王氏长房刻意栽培,让他逐步掌握一些产业,每每与其他世家门阀争斗,都是算无遗策大占上风,渐渐的竟让他搏出好大名头,长安街头常有稚童唱:王家有子王凌云,年轻才俊第一人。 吃过他亏的世家大族都知道,此子深谙人心之道,行事如天马行空,看似风流雅士,出手却狠辣无比,再加上他依仗王氏门阀,更加如虎添翼。 长安城里有名的几大世家与他几次交锋,经常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赫然发现已经身陷天罗地网,接着便败的一塌糊涂。 吃亏的人越来越多,聪明者渐渐看出了一些门道,原来这王凌云最擅长的便是毕其功于一役。他每每行事,都是周密部署,徐徐推进,当一切水到渠成之时,再挟以泰山压顶之势袭来,让对手惊慌失措,根本没有办法翻盘 世间之事,有时就是奇巧! 当程咬金面色郑重向韩跃告诫王凌云之时,长安城中一座高门大院里,也有人在谈论着他们。 这是太原王氏在长安的大宅,占地四百亩,朱红色的大门透着古韵,汉白玉的台阶满是奢华,彩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阳光的绚烂,漆金的顶梁柱上闪耀着大气与辉煌。有亭台楼阁,有小桥流水,二十进的大院子错落有致,居住着王氏子弟数百,另有家丁千人,这还只是长安城的一座宅院而已。 当世五大门阀,钟鸣鼎食之家,实力之雄厚,由此可见一斑 庭院深深,在大宅后花园的一处幽静凉亭,三个白石墩子呈品字形摆设,中间是一张古色古香的茶桌。太原王氏的大族长王珪手捋长须,眼睛似闭未闭,满脸微笑的看着对面一个年轻男子煮茶。 这男子轻衫白袍,面目英俊,身形硕长潇洒,肤色麦色健康,他身子端坐如山,手指掰下半块茶饼,然后屈指轻弹,将茶饼放入煮茶的釜中,一举一动均是从容不迫,透露出优雅高贵的风度,好一个翩翩浊世美男子。 煮茶之釜,为商代青铜,釜下所燃,是昂贵的木炭。此碳乃王氏家族最善烧炭的匠人伐薪南山,精心烧制而成,不但经久耐烧,而且毫无烟气。 炉火熊熊,顷刻之间,水沸腾,茶香溢,王珪慢捋胡须的手缓缓一顿,轻轻闻嗅着茶香,满脸都是享受,赞扬道:“不错,茶有清香,意境悠远,凌云吾孙,你这煮茶手法,越来越是精湛了!” 原来这煮茶的俊朗男子,正是王家长房之子,王凌云。 他听得王珪夸赞,只是轻轻一笑,悠然道:“不是孙儿茶艺好,而是爷爷心境高。品茶如处世,孙儿煮茶之艺不过匠手,爷爷闻茶静心才是高绝” “哈哈,凌云吾孙,见解总是独辟蹊径,老夫虽然明知你是恭维,仍然觉得心怀大慰,不错,不错!” 祖孙两人相视而笑,一个优雅煮茶,一个悠然而饮,凉亭之外,两个歌姬抚琴清唱,歌声宛转悠扬,听着好不美妙。 如果单看他祖孙二人,真是好一幅长幼融洽、共享天伦的景象。但是,画面里若在加上一个跪倒凉亭的青年时,气氛便显得有些诡异了。 这跪倒的青年也不是旁人,正是那个前往田家庄抢夺韩跃秘方,却被一石头砸到脸上的王勋。此时的他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哪里还有刚去田家庄时的趾高气昂。 王珪看也不看这个孙儿,他端着白瓷茶碗轻轻喝了一口,忽然微微笑着问道:“凌云吾孙,你一向谋而后定,为何此次之事,却交给了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去做?看看他,连一个农户出身的小儿都搞不定,徒然令我王氏蒙羞。” ????他话语之间似有怪责之意,但是口气却轻描淡写,显然是没有真的责怪。 ????王凌云闻言轻轻一笑,语气平淡的道:“爷爷执掌王氏日久,行事从来都是只问结果不问过程,此乃久经考量的掌家之道,孙儿很是佩服。但是,孙儿却不能学爷爷这么做” “这却为何?”王珪淡笑相问。 王凌云同样淡笑回答:“因为无可用之人!” 他瞥了一眼跪着的王勋,接着道:“我王氏分支绵延,堪称人才辈出,可惜的是,他们大多都是您这一代的长辈。那些叔伯虽为英杰,却大多不能服我。既然孙儿调之不动,何必自寻烦恼。笑脸躬身求人,不如自己培养,此次孙儿让王勋去夺秘方,目的正是为了锻炼” “想法很好,就怕烂泥糊不上墙!”王珪意有所指。 王凌云悠然一笑:“铸铁虽顽,多多敲打,也能成锐利之钉!” 他起身帮王珪续了一盏茶水,接着又道:“若论此次王勋二弟失败之事,其实家族密碟也有责任。错非他们探查失误,凌云绝不会轻易派二弟前往,说起来,我也犯了轻敌之错。” 王珪微笑不语,一直跪着的王勋却接口道:“大哥无需自揽罪责,那韩跃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混儿,为了钱财连童养媳都想卖,烂泥一样的贱东西,也值得大哥重视?” 王凌云缓缓摇头,平淡道:“切勿小瞧混混,昔日刘邦出身市井,却以无赖之身逼杀霸王,开创汉朝好大伟业。世间高才之辈良多,可有哪个能比得上刘邦的成就,可见混混之人,亦有独到之处。”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顿,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对着王珪道:“不过么,既然已经摸透此子心性,孙儿再出手时,便能针对性制定策略。待到那时,迎接他的必然是雷霆万钧之势,即便这人真是个奇才,凌云也要将他打成烂泥” 这话透着一股强烈的自信,偏偏王珪毫不怀疑,甚至还觉得有些大材小用,微笑道:“凌云吾孙亲自出手,那韩跃小小一个农家子,自然性命难逃。只不过,真的需要如此么,杀鸡焉用宰牛刀?” “就当是孙儿闲来手痒,小试怡情吧!” 祖孙俩相视而笑,王珪赞赏的看着这个王氏麟儿,缓缓点了点头。这个孙子当真越看越是满意,作为家族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无论举手投足还是言谈表情,尽显领袖风范,当真是无懈可击! 更让他老怀大慰的是,这孙儿无论心机智谋,皆似与生俱来,洞察世事人心,行事雷霆风雨。 虽然才俊名声远播,心姓却甚是沉稳,不骄不躁,极善于暗中筹谋,布局一切,便是当年的自己也远远不及! 毋庸置疑,王氏家族若想继续雄踞五大门阀行列,下一代的希望便要应在这此子身上! 有孙如此,实令人万事放心! 王珪深知这个孙儿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会小看任何人,从来都是就事论事,看人论人。比如这次,对手明明只是一个小混混,孙儿也会慎重以待,虽然看似口气平淡不屑,但是王珪却知道,孙儿心中从不看清任何人。 ????“就不知那混混儿,能不能吃的住我孙儿一招。” 王珪脸上,泛起一丝轻松的笑。 第三十一章 无心言酿酒,老程要投资 夜色迷离,夏风习习,韩跃和老程对面而坐,再加上刚刚结拜的义兄程处默,三个老爷们饭量都不小,一只炖鸡眨眼功夫就进了肚子。 这鸡炖的香郁,老程显然意犹未尽,程处默更是差点连骨头都吃了。客人上门,却准备不周,韩跃倒没感觉如何,豆豆却认为很是失礼,小丫头懂事,趁着他们商谈合作之时,又去偷偷宰了两只鸡炖上,准备等三人谈完事情后用来宵夜 老程是响马出身,虽然为人无耻了一点,但是做事透着一股大气。合作开办藿香正气水作坊,他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韩跃有些感动,当下也不再藏着掖着,他一边回忆着后世各类行业的发展手段,一边细细与程家父子分说。 一门产业从立意到开工再到推广,不是说说就算了的,里面涉及的方方面面看似简单,细数下来却满是道道。 光是后世那些五花八门的产品营销手段,便让程家父子听得目瞪口呆,望着韩跃惊若天人。 “程伯伯,这藿香正气水配制并不困难,药方中统共包含九种主药不用担心,它们的价格并不昂贵,相反很是便宜,一贯钱就可以买三四十斤。” 程咬金不耐烦道:“你就直说一贯钱的原料可以配制多少药水吧,至于配制方法和所需药物,这涉及到秘方内容,老夫就不听了” “好吧!”韩跃点了点头,接着沉吟一下,慢慢道:“小子曾经估算过,三十斤草药经过泡制之后,可以配制四百瓶藿香正气水。如果按照每瓶售价二十文来算的话,可得八千枚铜钱,也就是八十贯。” “你说什么,八十贯?”老程一脸震惊,身子都有些发抖:“这岂不是说,此药一旦行销,会有八十倍的利润” 程处默更加不堪,这娃直接口歪眼斜,哈喇子都淌了下来。 “不能这么计算,八十贯只是毛利,我们还要扣除人工费用,厂房呃是作坊折旧,还有渠道费用等等”韩跃搔了搔脑门,慢慢给他俩解释。 “别弄这些弯弯绕,老夫听不懂,你就给老子直接说纯利到底多少,再这么絮絮叨叨,信不信老夫大嘴巴子抽你。” “纯利么?”韩跃沉吟一声,估摸道:“就算再怎么扣除人工,再怎么折旧作坊,但是我认为六十贯净利总还是有的!” “啊哈哈哈!”老程仰天大笑,犹如夜枭长嚎,一张毛脸胀红狰狞,瞅之让人害怕。 “六十倍纯利,便算与你五五对分,我程家也能获利三十。好,很好,非常好。如此不需一年,程家必能获资巨万,老子倒要看看,到时长安城里还有哪个家伙敢在老子面前摆谱,便是陛下他啊哈哈哈!” 老程越说越是兴奋,忽然瞥见程处默也跟着咧嘴傻笑,反手直接抽得儿子一个趔趄。 “给老子记好了,这叫藿香正气水,六十倍暴利,敢说出去老子废你全家。” “是是是!”可怜程处默被老爹抽的眼冒金星,战战兢兢用心去记,忽然反应过来,眼泪汪汪道:“老爹,我的全家,不就是您的全家吗?废那门子废啊?” 呃老程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韩跃正要看他笑话,哪知老流氓真是无耻,瞬间便给自己找到了台阶,只见这货猛然在韩跃肩头一拍,狞笑道:“自己家不能废,那就废他全家,哇哈哈!” 卧槽,这他妈脸还要不要了。 韩跃揉着发麻的肩头,心中一阵腹诽。 为了防止老程再暴起抽人,他决定给泼泼冷水。 “程伯伯呐,您先消停消停再笑行不行,让我先把话说完的。这藿香正气水纯利确实是高,但要大规模生产的话,目前恐怕还有些困难如果不能解决,想要靠着这门产业赚钱那就是个笑话。” 这话果然杀伤力巨大,程咬金脸上一抽,笑声戛然而止。 “什么困难,你说!”老程恶狠狠的盯着他,一脸凶神恶煞模样:“若是担心有人捣乱的话,老子亲自扛着斧子天天守住作坊,谁来砍谁!” 拉倒吧您!韩跃白眼直翻,一阵无语。 门神那是秦琼和尉迟敬德该干的事,就程咬金这毛脸雷公嘴一脸凶神恶煞,真要扛着斧头守在作坊门口,别说外人了,自家雇工都不敢进,还怎么组织生产。 他心中虽然腹诽,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没办法,怕挨揍 老程脾气急,见韩跃半天不说,越发催促起来:“快说,到底是什么困难?” “需要酒精!这是配制藿香正气水必须的辅料” “酒精?那是什么东西?哪里能买到?”老程一脸茫然,拿眼瞅了瞅程处默,却发现儿子同样满脸迷惑,显然也没听过。 “娃娃,莫非杜撰个东西糊弄老夫不成” “不敢不敢!”韩跃眼见老流氓有暴走迹象,连忙开始解释:“这玩意目前真的没人贩卖,我们只能自己生产。” “那就产”老程大手一挥,也不问生产酒精需要花多少钱,豪气道:“既然你这娃儿知道酒精,想必已经成竹在胸,产就是了,无非多建个房子而已。” 韩跃愁眉苦脸道:“程伯伯恐怕要失望了,酒精这玩意,暂时恐怕还真无法大规模生产,那需要现代化设备” “什么是现代化?”程家父子面面相觑,然后直愣愣看着他。 “现代化就是”韩跃被两人盯的有些发毛,情急之下忽然眼睛一亮,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喃喃道:“其实也不用生产酒精,可以用高度酒代替哎哟卧槽,这可是赚钱的大产业,可不能让老家伙!” 他下意识住口,可惜程家父子耳力甚好,已然听得一字不落。 高度酒?很赚钱? 老程的眼睛炯炯冒光,瞪大犹如铜铃。程处默则是悄悄吞口唾沫,讪讪笑问:“兄弟,这个高度酒,是个什么东西?听你的意思,这玩意很赚钱?好喝么” 韩跃还没来得及回答,老程忽然哈哈一笑,大声道:“吾儿多此一问,也不看看这小子脸上的表情,高度酒绝对是个宝贝啊,没说的,五五开!” “程伯伯,此事” “啊哈哈哈,小娃娃不用担心,高度酒作坊仍由我程家出资,此事就这么定了!想不到老夫今日前来,竟为程家寻得两大产业,这是要发啊”老流氓笑的恶形恶色,压根不给韩跃开口机会,直接就拍板定了高度酒合作事宜。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肥肉被恶狼盯上,哪里还有跑!”韩跃心疼的脑瓜子都在抽抽,反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抽死自己也没用,但凡老程看上的东西,不吃到嘴里是不行的!赶紧跟老夫说说,那高度酒到底咋个章程。” 韩跃气的面皮发鼓,踟躇半晌小心试探:“程伯伯,不说行不行!” “不说?”老流氓仰天打个哈哈,转头对程处默道:“还不取我宣花大斧来,今日繁星似水,凉风习习,老夫忽然悟性大发,感觉砍头三板斧完全可以升级为披风六板斧,正好在这小子身上实验一番” “好嘞,老爹稍后,斧头这就拿来!” 别啊,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的呢 第三十二 章 程处默建房,王凌云落子 程咬金响马出身,行事风格带着一股子彪呼呼的雷厉风行,程家父子俩急不可耐,商定产业合作一事后,连夜便赶回了长安。次日凌晨,天还漆黑,程处默又杀回了田家庄。 这货带着家丁下人百余口,外加泥瓦工匠几十人,大队人马火把通明,吵吵嚷嚷宛如鬼子进村,惊的田家庄一阵鸡飞狗跳。 “兄弟别睡了,赶紧起来开工!”这货直闯家门,将正在酣睡的韩跃一把从被窝里提溜出来,咧着大嘴冲他大吼。 “开工?开啥工?”韩跃睡眼朦胧一脸茫然,他现在半睡半醒,脑袋还有些发蒙。 “开啥工?建作坊啊!”程处默牛眼一瞪:“昨天晚上说好了的,藿香正气水还有高度酒作坊都要建在你田家庄。我说兄弟,你不会是有健忘症吧,这才半夜功夫你就忘啦?难为哥哥我一大清早就过来” “一大清早?”韩跃茫然看天,很好,月朗星疏,漆色如墨,如果没估计错的话顶多也就五更天。再看看工匠,卧槽,人人哈欠连天,个个顶着一对熊猫眼,几个脾气稍微大点的嘴里还骂骂咧咧。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工匠同他一样都是被程处默从被窝里直接拽出来的,估计雇佣的过程并不和谐。 “天色还早,我再睡会。”韩跃长长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困意难耐,这些天实在太累了,也顾不得腹诽程处默,脑袋往枕头上一趟,呼噜声顿时响起。 “睡哪门子睡,你给我起来” “别闹,天没亮呢!”韩跃咕哝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程处默火了:“不肯起是吧?敢在哥哥面前赖床,你给我等着。”这货满脸怒容,跑到屋角水缸处伸手舀出一瓢凉水,转回床边哈哈一声狂笑,直愣愣便对着被窝就倒了进去。 井水冰凉,透体酸爽,飞流直下三千尺,韩跃激灵灵打个寒颤,顿时睡意全无。 “操,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以后谁要敢说这货不是程咬金儿子,老子立马跟他翻脸。” 酣睡之时,突然凉水泼脸,那种愤恨简直笔墨无法形容,韩跃火冒三丈,想也不想挥手两拳,直接砸到程处默脸上。 很好,离得够近,打了个漂亮的封眼锤。 程处默正咧嘴狂笑,不想突遭袭击,挨过封眼锤的都知道,这一手可是剧痛钻心啊。下一刻,程处默发出一声杀猪般的难听尖叫,双眼很快就肿胀起来。 “哼哼哼,你当你是你爹啊,惹毛了我也不敢还手”韩跃得意的撸了撸袖管,浑然不顾自己说的话全是语病 五更天被人凉水泼起来,睡觉是睡不成了,那就做点正事,开工吧。 韩跃打着喷嚏,程处默揉着双眼,哥儿俩一个挨了封眼锤,一个遭了当头水,难兄难弟对视一下,各自冷哼出声,同时骂了一句,“干”。 无奈已经结为兄弟,小打小闹可以,总不能真的翻脸。两人一会儿骂骂咧咧,一会儿又勾肩搭背,领着百十号工匠浩浩荡荡准备开工。 建作坊嘛,这事简单。 田家庄临近渭水,河边多的是荒地,只要选个好地势,然后随便圈上几亩再到县衙里报备一声,交足了买地的银钱后,只要不造反,谁管你在上面建啥? 本来韩跃封爵之时是有三百亩赐田的,可是不知怎么回事,两个月时间都过去了,不但没见宗人府来颁发,就连授田小吏也踪影难寻。 这事透着蹊跷,估计还是不满李世民的世家在暗中使坏,程咬金昨夜临走之时曾答应给问问,有老流氓出手,韩跃倒也不担心该得的东西会长翅膀飞了。 估摸着赐爵和授田很快就能下来,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程家急着建作坊,只能圈地购买。 这事老程早有预料,专门派了一位懂堪舆的风水先生跟着队伍,哥儿俩施施然来到河边,韩跃有心试探他一下,于是随意指了一处荒地让此人查看。 也不知这货是真懂还是糊弄,端着个罗盘撵狗一样窜了半天,忽然仰天一声狂笑,大赞道:“泾阳侯当真是有大气运之人,随意指了一块地,竟然就是上佳的貔貅张嘴之势,啊哈哈,在这上面建作坊搞产业,想不发都难” “卧槽,真的假的?貔貅张嘴,那不是只进不出?还有这地势?”韩跃瞠目结舌,眼见风水先生笑的嘴歪眼斜,总觉得不是那么踏实。 程处默是实干派,直接大手一挥,对着工匠家丁们咋呼一声,喝道:“还等什么,都给老子动起来,天亮之前,爷要看到作坊成型” “天亮之前?作坊成型?你他妈当大家伙都是神仙啊”工匠们面面相觑,齐齐翻个白眼,骂了声卧槽。 韩跃也被雷的不轻,他抬头看看天,发现东方已经微露鱼肚白,距离天亮顶多还有半个时辰。再低头看看地,荒草丛生、乱石嶙峋、足足十亩。就这一块地,搁在后世动用大型机械都得半天才能整平,这货的脑子得有多粗,才能说出天亮前作坊成型的话? 偏偏程处默浑然不觉丢人,瞪着乌溜虚青的两只牛眼化身二当家,咋咋呼呼撵狗一样督促工匠开工。 “快点,快点,都愣着干什么?找抽是不是” 韩跃拽了他一把,小声道:“哥哥,兄弟知道你心急产业,可是俗话说得好,饭要一口口吃,房子要慢慢建,咱们今天能把作坊的地基打好就算不错了。这可是占地十亩的大院,就算你带的人再多,那也少不了十天才能完活,因为窝工” 十天? 窝工? “屁话!” 程处默瞥他一眼,十分不屑道:“陛下修个皇宫也就几天功夫,我程家若是建个作坊都要十天,岂不令人笑话?兄弟别怕,有哥哥监工,一天足以。” “我去你的吧,不吹牛逼你能死啊?还陛下修个皇宫就几天工夫,豆腐渣工程也没这么快,李世民敢住吗?” 韩跃翻了个白眼,眼见他得意洋洋满嘴放炮,再看看周边工匠指指点点窃窃嘲笑,他悄悄后撤,装作不认识这货 长安,王家,后花园凉亭。 王凌云左右握着一卷古书,右手持着一枚白子,面色悠然,凝视棋面,自己和自己对弈。 棋盘纵横十九道,黑白两子杀得难解难分,仿佛黑子有渐成大龙之势,白子也有异军突起之型,旁边王勋早被棋路迷惑,满脸汗水陷入其中。 凉亭之下,单膝跪着一个黑衣死士,虽然日头猛烈,晒得他头晕眼花,然而此人身子却一动不动,就那么跪在那里整整半个时辰,静静等待主人垂询 “让你们盯的事情,现状如何?”终于,王凌云仿佛记起了他,淡淡开口发问。 黑衣人面色一整,恭声答道:“启禀公子,田家庄还是在拆屋建房,那泾阳县男整日待在村中,并无异象。” “就这些么?” “昨日程咬金带着长子程处默前往田家庄,深夜方回” 王凌云轻轻哦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可知所为何事?” 黑衣人垂手答道:“暗探不敢接近窃听,暂时难查缘由!” 王勋在一旁道:“大哥,莫非他们也是去抢秘方?程咬金这人可是不好对付,如果秘方被程家得手,那就麻烦了。” “程家么”王凌云淡淡出声,忽然轻轻一笑,手中那颗白子,慢慢往棋盘落下。 黑子大龙,瞬间屠断! 第三十三章 你们等等,这老汉我能治 巍峨长安城,繁华在西市,这里是城中最大的商业区,有大唐最大的骡马市,有大唐最大的布匹市,有大唐最大的柴米市,纵马长街,入眼所见,五步一家酒家,十步一间店铺,高楼林立鳞次栉比。 西市本是整个大唐最喧嚷繁华的地方。然而最近一阵子,这里却变得有些萧条。 天太热了,除非必要,谁来逛街?商贸之所以发达,是因为逛的人多,如果缺少了客户群的参与,商户再多又有个屁用 刘老汉挑着一担粟米饼有气无力的沿街走着,天热人少,他珍惜每一个客人,不停的吆喝叫卖。 可惜燥热的天气似乎让人的胃口也变差了,整整一上午功夫,饼子也没有卖出去几个。 日近中午,头顶的日头越发毒烈,刘老汉感觉又累又乏,他叹一声气,挑着担子慢慢走到一家铺子门口,准备借着屋檐的阴凉喘口气。 这家铺子也没什么客人,店里的掌柜和伙计嫌弃房里太热,此时也蹲在屋檐下纳凉。 店铺旁边是一个凉茶摊,整个西市萧条,唯独他家生意倒好,两张桌子七八条凳子,上面做了十来个茶客,估计都是逛集市累了渴了,来这里买一碗茶水喝。 刘老汉也渴得很,他挑着担子走了一上午,再加上不停的揽客吆喝,嗓子早已干裂的快要冒出烟来。 他瞅了一眼茶摊边上的牌子,见上面用木炭灰画着一个茶壶和一个大碗,茶壶和茶碗下面,又画着三枚圆形方孔的铜钱。 这是招牌,代表着一壶茶水要三文铜钱,来西市的人大多是走卒贩夫又或者平民小户,大家基本不识字,所以这里的摊贩招牌一般都是用直观易懂的画来表示。 “三文钱一壶啊,顶的上我两个饼子钱了,这茶摊心黑嘞,天这么热,茶水卖这么贵”刘老汉砸吧砸吧嘴,又摸了摸装钱的口袋,最终喃喃自语咕哝一声,强行让自己不去想口渴的事情。 没办法,家里还有三个娃要养活,渴就渴点吧,钱不能乱造。 相比口渴,他更担心货物卖不出去,在这样的大热天里,没有什么吃食能撑太久,一旦馊掉,那真是血本无归了。 这一担粟米饼,是他整整挨饿半个多月才省出来的口粮,昨晚家里婆娘忙活了大半夜才蒸好,原本想着换点钱财,想不到西市生意这么差。 “老天爷这是不让人活呀”刘老汉叹了一声,感觉嗓子越发干痒。 这话引起了共鸣,只听旁边屋檐下一个蹲着凉快的伙计接口道:“可不是,这样热的天,老些年不曾见了,我一上午洗了五次脸,灌了三瓢凉水,肚子都撑爆了,现在感觉还是热。” “是啊是啊,天太热了,你看这西市上就没多少人,铺子三天没开张啦,这样下去生意还怎么做。”铺子掌柜的抱怨一声,拿着一把破扇子对着胸口猛扇。 刘老汉听他三天都没有开张,越发垂头丧气:“这可咋办,我这一担饼子” “人都快热死了,躲在家里泼井水都来不及,谁还跑西市上买东西吃?这位老哥,你这买卖怕是要亏!”旁边茶摊有位客人搭了句话,随即端起一碗茶水猛灌下去,吐口热气,仰天骂了一声。 “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刘老汉喏喏自语,一张沟壑老脸满是愁容。 那茶客心善,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掏出几枚大钱,道:“老哥,给我来几个饼子吧。天气热,家里婆娘也不愿下厨。” “啊,好,好,这就给你拿!”刘老汉手忙脚乱的收了钱,从担子里捡出十个饼子用纸包好,面带感谢的递给茶客。 老百姓淳朴,知道人家这是帮自己,十个饼子都选了成色最好的。 那茶客接了东西随手放在桌上,跟着又端起茶碗大喝一口,闲扯道:“你们听说了吗,西市边上孙家面摊的老孙前两天中暑,差点热死了,要不是他那个败家儿子逛街时胡乱花钱买了一瓶什么水,估计人就没了。” “是吗?孙家面摊的老孙?他身体可壮实,怎么会中暑” “这样的天,谁中暑都不是稀奇的事。哎呀,这卖饼子的老头怎么了,咋说晕就晕,不会是中暑了吧?”一个茶客正跟人闲扯,猛然听到扑通一声,他吓了一跳,回头而望,却发现是卖饼子的老汉昏倒在旁边。 刘老汉因为心疼钱一直忍着没买水,烈日炎炎,当头肆虐,身强体壮的小伙子都撑不住,何况是他?。 来西市逛的都是社会底层,越是这样的人心越善,众人也不怕被赖着,七手八脚将刘老汉扶起来,一个茶客倒了碗凉茶,捏开他的嘴巴灌了下去。 “赶紧送医吧,这老哥年龄不小,光靠灌水怕是解不了暑气。” “送医有个屁用,东市的悬壶堂那么大医馆都没有解暑的方子,咱们这西市的药铺更加白搭,这老汉都口吐白沫了,我看怕是撑不住。” “是啊是啊!”一人接口道:“就算送到医馆去,估计也还是热死!” “那可咋办?谁认识这老哥,赶紧去给家里通知一声”最先头那个买饼子的茶客有些焦急。 茶摊老板插嘴道:“我看还是先去报告巡街的武侯吧,真要在咱们眼前热死了人,大家都要被拉去衙门过问,耽搁我生意。” 那茶客勃然大怒:“人都出事了,你还惦记着生意,要不要良心?再说了这么大热天,武侯早不见影了,哪里去找?还是赶紧送医馆。” 其他茶客也都气愤不平,纷纷怒视茶摊老板,吓得他脖子一缩,众怒难犯,他弱弱反驳:“总不能,总不能死我摊子跟前吧!我也是小门小户的做点生意,真要惹上这事,家里就塌了啊” 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都不容易,这茶摊老板未必就是坏人,只是有苦难言罢了。 “懆你的娘!”茶客义愤填膺,破口大骂,此人显然是个急公好义之辈,眼见刘老汉口吐白沫,也顾不得呕吐肮脏,他弯腰一把将刘老汉抱起,怒道:“你怕担事,俺李冲不怕,给老子让开,俺送他去医馆。” “好样的!咱们也不怕担事,大家伙儿一起去。”其他几个茶客开口大赞,也有胆小的不曾开口,却耐不住良心谴责,从兜里掏出一把银钱,道:“我们给凑药钱” 俗话说的好,人慌易杂乱,病急乱投医。茶客们都是些升斗小民,很多人一辈子也不曾遇见过什么大事,突发此情,顿时显露出慌乱。 好在那个茶客李冲还有几分果敢,大喊一声跟我来,抱着刘老汉便往外跑。茶摊旁边,众茶客有的跟随,有的住步,不时议论出声,纷纷摇头不已。 场面嘈杂,吵吵嚷嚷,便在这是,忽然不远处响起一声高叫,急切喊道:“你们等等送医,这老汉我能治。” 这声音一出,犹如敲响了净街之鼓,喧嚷嘈杂嘎然而止。 众人闻声去看,只见有个面带油滑之色的青年一边大叫,一边快步而来,他手里举着一个大瓶子,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第三十四章 此乃神仙药,专门渡世人 自从猴子走出了森林,智慧便从这个世界上出现,从那以后,有一种叫做人的动物为了生存,一直在和大自然搏斗。 这其中,尤以对抗生老病死居多。 在人类与自然对抗的过程中,有智慧出众者领袖群伦,发明了许多跨时代的产物,一次又一次带领着人类族群从弱小走向强大,终于成为地球上最强大的种族 远古时期,人类吹毛饮血,有燧人氏钻木取火,从此人类能吃上熟食。 上古时期,人类体弱多病,有神农氏遍尝百草,从此人类能对抗病魔。 近古时期,人口繁衍不盛,有轩辕氏夜御千女,从此人类能霞举飞升卧槽写歪了,这是仙侠的路子,画风不对,咱们换碟! 咳,事情是这样滴 长安城,西市中,茶水摊子前! 茶客李冲一手抱着昏倒的刘老汉,一手捏开他的嘴角,让刚刚赶来的青年给老汉喂药。那是一种红褐色的药水,才一从大瓶子中倒出,空气里便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很奇特,很好闻。 “这叫藿香正气水,解暑之良药。乃是我家侯爷因见百姓酷热难耐,多有中暑丧命者,好好一个家庭转瞬就家破人亡。侯爷悲怜天人,决心要救百姓。” “他穿大山过大河,从长安一路西行直到昆仑山,咋?你不知道昆仑山?瓜皮,昆仑山就是有神仙居住的山,在很远的西方” “话说从长安到昆仑仙山的这一路上,侯爷一步一叩首,五步一投地,他的虔诚感动了上苍。那一日,我家侯爷刚刚登上昆仑山,忽然见到雷霆大作,有仙人在云中出现,扔下一本闪着金光的天书” 这个青年放到后世,绝对是个能靠着吹牛逼养活自己的人物,一番长篇大论唾沫横飞,逻辑严谨语言巧妙,虽然是在吹嘘,偏偏给人一种无限真实之感。 他先是从天热中暑的现实情况说起,这容易引起民众共鸣。然后借此引出有人不忍见百姓受苦的话题,一句悲怜天人,瞬间将人物形象拔高。接着再深化提炼,抛出了一个昆仑仙山,而自家侯爷为救世人不惜跋山涉水虔诚叩拜,终于见到了仙人 整个故事虚实相应,正是吹牛逼的最高境界。故事到了最后,青年目的达到了,一句闪着金光的天书,顿时引起听众的无限遐思。 “然后呢?你家侯爷带回了天书?”一个茶客问。 “难道这什么什么水,是天书上的仙方?老天爷”又一个茶客问。 世人皆好八卦,尤其向往神仙之流,几个茶客杂七杂八东问西问,偏偏青年嘿嘿坏笑,忽然闭口不答,显然是别有目的。 终于,有人问到了点子上。 是那个茶客李冲,此人有几分果敢和见识,所以关心的话题也不似普通茶客 “你家侯爷,是谁?” 这话一问,青年顿时眼睛一亮,心中暗暗窃喜,他等的就是这句。 “嘿嘿,这瓜皮真是上道,我正愁着怎么继续呢。现在好了,有他一问,咱只要按着韩家老三的说法回答一番,爷们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青年心中得意,想到只要完成韩家老三定下的这什么每日推广任务,回去就能找堂妹田豆豆领上一百文赏钱,然后喝酒吃肉逛窑子,何等快活。话说那窑子的娘们,可是个个都能出水 想到风骚之处,忍不住霍霍做声,他为人机灵警醒,连忙擦了擦嘴角。 对面的茶客李冲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回答,忍不住眉头一皱,双眼一瞪,犹如铜铃,大喝道:“你这怂瓜,爷们问你话呢?说说,你家侯爷是谁?” 好气势,好威风,这李冲似乎有些来历。一声大喝,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了,刚才还像个普通寻常的茶客,转眼就似个立马横刀的将军。喝问出声,带着一股逼人的霸气。 呃,青年缩了一下脖子,也暗恨自己脑子老是跑偏,不过他天生是个癞子,并不怕这茶客找茬,再加上记挂着推广任务,于是眼珠子骨碌一转,一边回忆着这几日培训的语言,一边满脸堆砌出庄重之色,神秘道:“我家侯爷,姓韩名跃,此去长安西临二十里,田家庄便是他的住处。” “韩跃?”李冲皱了皱眉,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偏偏苦思半响,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好在青年既然开口,自然不会让人再等,嘿嘿一笑接着道:“你没听过我家侯爷名声也就罢了,毕竟他老人家乃是新封之爵。若是等我说出两样侯爷发明的东西之后,你还不知,那就真是瓜皮了” “是么?”李冲哦了一声,有些不信道:“你倒自信,说吧,那两样东西,都是什么?” 众位茶客也很好奇,纷纷竖起耳朵,静听下文。 青年得意一笑,目光扫了大家一眼,忽然脸色一正,慢慢吐出几个字来。 “第一样,蚊香!” 李冲的脸色顿时一怔。 “第二样,水车!” 众人的脸色都是一呆。 忽然一个茶客猛拍脑门,大声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田家庄那个少年奇才,是造蚊香造水车被陛下封为泾阳县男的那个少年奇才。” “哇,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婆娘还买了不少蚊香呢。家里夜夜都用,真是有香味无烟气,再也没有蚊蝇烦人”又一个茶客不甘落后,连忙开口。 旁边还有一人不屑道:“蚊香算什么,水车才叫厉害,据说就是梦中得神人传授,我亲自去田家庄看过一次,好家伙,又高又大,转动起来跟打雷一样,能把河水抽干” 这话就有些吹牛逼了,渭水乃是大河,流水湍急,水脉丰富,别说是两驾水车,就算是两千驾水车也抽不干它。再说了,水车要靠水流驱动,离了水便毫无作用,这里面涉及到的物理原理,就跟有人说自己能把自己提留起来一样,纯粹臆测猜想。 偏偏百姓无知,最喜欢听这个,你要不夸张一点,话题还真就不引人。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青年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不用说,今天的推广任务有门了,那一百文赏钱就算是扎了翅膀也飞不走了。 “酒肉啊酒肉,窑姐啊窑姐”他开始无限遐思,不过虽然心里风骚,脸上却挂满郑重,这青年也算是个人才。 其实此人大家也熟悉,就是田家庄那个田二狗,豆豆曾说他是个癞子,吃孙喝孙不谢孙的主。但是韩跃不信,他认为就算是一卷卫生纸也应该有它的作用,事实证明,选田二狗出来做推广真是对了。 田家庄的藿香正气水作坊还没有建好,现在只是派几个人拿一些样品出来做做宣传,学习的是后世金利来领带的营销策略。等到产品正面世,韩跃有心专门建一个营销团队,他要把广告轰炸那一套,铺盖到整个长安。 今天田二狗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不但推广了藿香正气水,连带着还拔高了韩跃一番,这是他耍的一个小聪明,因为以他对堂妹田豆豆的熟悉,出再多的力也不一定多给钱,但是如果他夸韩跃,那赏钱一定没跑。 这是癞子独有的生活之道。 茶客李冲忽然呵呵一笑,意味深长道:“原来你家侯爷,是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脚,似乎别有用意,偏偏田二狗毕竟只是个小人物,一时没有觉察。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一声咳嗽呻吟,中暑的那个刘老汉,竟然慢慢转醒过来。 “哇,这才多久?竟然就醒了”众茶客一阵哗然,骇然道:“果然神仙药!” 田二狗得意的笑了。 从众人的反应不难看出,他今天的任务完成了,那一百文赏钱,从此姓田。 第三十五章 攻势袭来 程家工程队效率极快,三天平地基,五天砌墙面,待到第九天时,竟然便要上梁了。 “奶奶的,真是一群牲口,这可是占地十亩的大作坊”韩跃对工匠们的建设速度目瞪口呆,他原本估计就算程家人多,作坊也得半个月时间才能建成,哪曾想这帮人竟然学会了倒班,而且还是三班倒,白天一波,半夜一波,凌晨一波,真正做到了无缝连接。也不知程家许了工匠们什么好处,这帮人简直是在玩命,作坊的进度简直是一天一个样,颇有些后世谣传的深圳速度。 眼看就要上梁了,盖过房子的人都知道,上梁是建房大事,一旦完成,基本也就意味着完工。 作坊建成,下一步就是开工生产了。 首先得招工,田家庄的妇女们都在忙活蚊香,压根没有人手可以抽调,所以要到周围村子里招聘。其次就是药材收购,这事原本是很简单的,但是最近几日程家反馈来的消息,却让韩跃开心不起来 从前天开始,长安城各家药铺的基础药材忽然被人疯狂扫货,而所购之物恰巧全是藿香正气水所需配料。 这事不用猜,该是太原王氏手笔。 当日韩跃让田豆豆去买药材,结果小丫头因为兴奋不小心泄露了配方,恰巧那间药铺是王勋的产业,估计此人应该是熟记了药材名称,所以王氏才针对性扫货唯一庆幸的是,中药这玩意讲究君臣配比,若是没有具体配制的方法,王氏还不敢乱配成药。否则的话,藿香正气水还没上市估计就得夭折。 但是毕竟人家扫货了,整个长安药铺所有的药材被一扫而空,这是摆明要占据供应链上游,韩跃和程家要想生产藿香正气水,就不得不去王氏购买药材。 此招毒辣,也精准,当真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雷霆,打了韩跃一个措手不及。东西被人垄断,价格自然高昂,到时候卖高卖低,还不得由着人家王氏说了算。 “这王凌云,果然不是等闲之辈”韩跃喃喃自语,心中感到有些佩服。 他原本以为药材被控制就够头疼的,哪曾想这才只是第一波,王凌云接踵而来的第二波攻势,更加的让人措手不及。 问题出在程处默身上 这一日,韩跃正站在作坊工地旁,一边指挥工匠们上梁,一边沉思应对王家之事。 便在这时,忽见程处默骑马而来,这货满脸垂头丧气,一步一磨蹭,目光透露着难以言喻的复杂之色,似乎很是自责。 “兄弟,出事了,藿香正气水产业,怕是保不住了!” 韩跃心里咯噔一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能让混世魔王程咬金的儿子一脸垂头丧气,并且说出产业保不住这种话,估计事情真的很严重。 长安城里,有谁能这么做?有谁敢这么做? 他还没待细问,却听程处默低叹一声,似乎很是郁闷:“不但藿香正气水,恐怕连高度酒产业,也得交出去” “卧槽!”韩跃顿时炸了:“到底怎么回事?谁他妈干的?” 藿香正气水也就罢了,此物仅能卖在夏天,而且还不是必需品,就算真被夺了也不怎么心疼。高度酒不行,这玩意乃是抢钱的产业,死活都不能丢。 大唐多少人好酒?有首诗说的好: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绿蚁酒是什么东西,那是过滤不够充分的低度米酒,因为度数低杂质多,所以呈现出绿色,喝起来口感似水,还带着一股子糟糠味。韩跃曾经试过一回,当时就给吐了出来。 就这垃圾玩意,大唐人还当宝贝一样喝,尤其那些文人雅士,因为酒量不如武人,所以每每喝得嗨皮之后,动不动就吟。 武人更加好酒,所谓饭一斗,酒一斗,骑马沙场走一走。由此可知将军们个个都是酒鬼。 这样的市场,简直全民皆需,打死韩跃也不会交出去。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产业就保不住了”他直视程处默,目光带着探寻。 程处默呐呐半天,忽然丧气道:“还是别说了,免得让人笑话,丢脸!” “怕丢人?”韩跃顿时火了:“是脸面重要,还是钱财重要。” “这”程处默搔了搔脑门,不确定道:“应该是脸面吧。” “去你大爷的!”韩跃没想到这货竟然这么回答,一时竟给气笑了,他强忍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按捺住砸这货一个封眼锤的冲动。 “好,就算你要脸面,总得让兄弟死个明白吧?这毫无理由的就告诉我说产业保不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有人抢夺,还是你程家要独吞?如果真是这样,小弟现在就去找程伯伯说道说道,没这么干事的” 说到这里,作势欲走。 程处默吓了一跳,连忙拦腰将他抱住,大叫道:“别啊兄弟!”这货使劲拦住韩跃,脸上冷汗涔涔,哆嗦道:“这事不能被老爹知道,否则的话,哥哥性命不保!” “那你就跟我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若再吞吞吐吐,别怪兄弟我翻脸不认人,打死也要去找你老爹告状。”韩跃再次炸他。 要说还是魔王程咬金的威慑力大,连自己儿子都怕,韩跃拿告状相威胁,程处默哪里敢含糊,连忙道:“我说,我说!” 他一边拉住韩跃,一边黯然道:“我这几日被人拉着赌马球,输了十万贯!” “十万贯?”韩跃吓了一跳,嗓子都有些发颤。 现在是大唐开国之初,玄武门事变刚刚过去,李世民刚刚登基,连年号都还没来得及改。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武德九年,国朝一年岁入,也不过两百多万。程处默等于输了朝廷年收入的二十分之一,这可是一笔巨富。 “怎么会这么多?”韩跃盯着程处默,心中有些怀疑:“你拿的出来那么多钱吗?或者说,程家拿的出来那么钱吗?” “就是因为拿不出来,大家约定挂账,所以才会输这么多!”程处默有些懊恼,讪讪道:“哥哥也没想到,不用现钱赌博竟然会比拿着现钱赌博更狠!输一次,想翻本,再输一次,还想翻,等到他们拿账本给我看的时候,我自己也吓了一跳,竟然输了十万贯。” 韩跃明白了,这是有人专门设套,故意在坑程处默。 对方不用现金赌博,就跟后世银行支持你花钱刷卡一个道理,刷的时候没感觉,等到还账单的时候才让人剁手。 不难想象,设此计谋之人,应是深谙人心之道。不知为何,韩跃脑海中模模糊糊出现一个缥缈潇洒的人影,似乎飘然除尘,微微对着他笑。 他并不知道这人相貌如何,但却隐隐知道这人是谁。 “我有凌云志,敢叫天弯腰!王凌云,这事,应该是你的手笔吧” 韩跃喃喃一声,目光遥望长安,脸上泛起淡淡微笑。 他很想知道,此时那座城市里的王氏大宅中,那个凌绝同代的青年,现在是不是也在微笑。 自己的反击,需要提前了。 第三十六章 兵来将挡 程处默站在韩跃旁边,看着这个结义兄弟脸上神色变幻,一忽儿微笑,一忽儿沉吟,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他心里有些发毛,他讪讪道:“其实开始我是赢了的,只是” “只是你后来想赢更多,对不对?”韩跃冷笑一声。 “是啊是啊!”程处默连连点头,忽然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用劲之大,半张脸都肿了起来,这货懊恼道:“可惜我没收住手,要是当时赢钱就走的话,哪里还会大输。” “赢钱你会走么?”韩跃嗤笑一声,讽刺道:“赌博之事,有几个赢了钱肯离开的?都是输个精光,才开始后悔!” “我开头赢了的” “不让你先赢,怎么让你输?人家摆明设套抓你。” 程处默喏喏半天,不敢辩驳,垂头丧气道:“如果仅仅是输了钱也就罢了,大不了哥哥一死了之。关键是,关键是” “关键是什么?”韩跃追问一句,他估么着程处默要进入正题了。 果然,只见程处默一咬牙恶狠狠道:“我当时太想翻本了,认为十万贯打死也还不上,不如来一下狠得。” “来一下狠得,有多狠?你不会跟我说,又输了十万吧?”虽然明知程处默是被人下套设计,韩跃仍然忍不住嘲讽他一句。 耳听程处默讪讪道:“输钱倒是没再输钱,主要是对方提议可以用秘方做筹码,还讽刺问我敢不敢?” “然后呢?” 程处默一扬脑袋,大声道:“你也知道,哥哥我身为程家长子,自然是输人不能输阵,一狠心就答应了”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自己很是理亏,连忙又将脑袋低下去,小声道:“我当时就是想着反正产业也没有开工,秘方又是你的,我程家投入并不多” “你怎么不去吃屎!”韩跃破口大骂,这一次他是真忍不住了,砰砰两个封眼锤,狠狠砸到这货眼上。 程处默自知理亏,压根不敢躲闪。 这货也算有种,他硬挺着吃了韩跃两记老拳,这才黯然道:“兄弟,哥哥也知道这事办的恶心,你消消气。” 韩跃瞥他一眼,默不作声。 程处默有些焦急:“现在该怎么办,欠条我都写了。对方只给我半天时间,让我拿出十万贯和你的秘方,否则的话就要去长安县衙告状。” “笑话,身为混世魔王程咬金的儿子,会怕人家去长安县衙告状?你家祖传的绝学不就是赖账吗?” “这账赖不了”程处默垂头丧气:“若是普通人家去告,哥哥我自然不怕。关键对方不是普通人,出身比我丝毫不差” “是太原王氏的公子吗?” 程处默连忙摇头:“要是他们的话,我开赌的时候就留心眼了,哪里还会输这么多。”他咬牙切齿哼了一声,接着道:“是拢右李家的次子李文,范阳卢氏的次子卢进之,还有荥阳郑氏的几个庶出” 操! 三个世家! 韩跃白眼猛翻。 好家伙,五姓七家同时有三个动手,虽然不是嫡子出面,但这场面也够大了。 程处默输的不亏,人家这是连环计 先是扫货长安,将所有药材控制。再是设套赌博,让程处默上钩。对方目的很是明确,主旨是诱骗夺取秘方,如果不成那也要占据产业链。 这计策一环套一环,若是搁在普通人身上,等闲之辈立马就给跪了。 但是韩跃相信,这绝非此次攻势的全部,必然还有更加猛烈的招式未出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对方现在要面对的,已经不仅仅是他这个寒门出身的小子,还有同样身列豪门的程咬金。 混世魔王的名头可不光是吹吹,大唐第一滚刀肉的名头也不光是讽刺,这货在瓦岗寨时期就当过皇帝,虽然行事无耻了一些,但是却知交满天下,满朝文武重臣有一半曾跟他拜过把兄弟。 就连当朝皇帝李世民,那也是欠着程咬金的救命之恩,而且还是两次。 当年天下争霸,李世民曾被敌军所擒,若不是程咬金私自放他,也许雄才大略的千古一帝就这么没了。这是第一次救命之恩,老程经年挂在口上,李世民也每每装作恼怒,但不管如何,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任谁也抹杀不了,君臣二人表面口角,其实莫逆于心。 第二次救命之恩,才真正巨大。 就在刚刚过去的玄武门惊天之变中,当时的李建成出动太子左右卫率,李世民身陷重围占据下风,眼看性命不保。 后世史学家因为病诟李世民杀兄杀弟,故意说玄武门事变是李世民发动,其实不然。 这一场事变乃是皇权之争,哪里有埋伏一说,兄弟双方乃是实打实的硬仗,谁赢了谁就做皇帝,这才是史实。 当时李世民命在旦夕,是程咬金不顾性命,抄着斧头左劈右砍,一步一步为李世民杀出一条血路,也为李世民杀出一条通往人间至高权利的金光大道。从玄武门到皇宫短短一段路,程咬金身受四箭三刀,流血足有半斗,却仍然坚持着护卫李世民进宫。 同样是在那一日的太极殿中,浑身是血的程咬金恍若魔王,举着斧头对李渊狰狞大喝:太上皇退不退位,太上皇退不退位 连喝三声,气息酷烈,宛如从九幽而来的恶魔。 自始至终,李世民都没有开口,他虽然做了天子,但威逼李渊退位却是程咬金做的恶人。 自古功大,莫过从龙,程咬金两次救命之恩,在皇帝眼中那是天大功绩,只要他活着一天,没人能动得了程咬金 皇帝的恩宠再加上背靠清河崔氏豪门,程咬金确实有横着走的实力。 所以说,真要惹了这老流氓发威,王氏的两招攻势还真就有些不够看。 为什么? 老程敢赖账啊! 程处默不敢,那是因为级别不够,如果唤作程咬金去赖的话 赖了也就赖了,你还能咋地? 如果王氏真敢堵门要账,老程就敢抄着斧头劈回去。 但也恰恰因为程咬金能赖账,所以王氏的攻势绝不会就这么区区两招,王凌云既然号称算无遗策,岂会想不到老程出面的可能,必然还有更凌厉的后招。 “就不知道,下一波攻势,又会是什么?”韩跃皱着眉头苦思半天,可惜他只是个混混出身,哪里有人家智计百出的谋略,想了半天毫无头绪,最后徒然放弃。 “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出招,咱接着就是了!” “运筹帷幄那一套,你擅长。但是混混坑人这一套,哥捻熟!是时候让你们也尝一尝了” 他想明白这点,忽然轻哼一声,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程哥,走,兄弟陪你走一遭,会一会那三个世家的公子!” 程处默呆了一呆,下意识问道:“咱们去送秘方?” “屁话!”韩跃哼了一声,森然道:“咱们去找场子” 第三十七章 可敢一赌 程处默赌瘾很大,听到要去找场子,登时两眼放光,想也不想立马答应下来。 两个少年收拾一番,踏上了前往赌场的征程。 “兄弟!” “嗯?” “你说咱们能把场子找回来吗?” “把那个吗字去掉,就对了!” “你这么有信心?” “那要看怎么赌” “赌马球你能行吗?他们可是有几匹好马,专门从西域花大价钱弄来的,骑手也厉害,整个长安没几支马球队是他们对手。”程处默想到自己输钱的情形,不由有些担心。 韩跃脚下一停,征询道:“你们程家也是豪门,难道就没有厉害的马球队伍?” “呃,还真没有”程处默讪讪一笑,略显尴尬道:“说起这个哥哥就来气,家里以前也花钱养了一支队伍,马匹是老爹从陛下那里抢的宝马,骑手天天好酒好肉给供着,要说这样的待遇在整个长安都算拔尖了,偏偏这帮孙子愣是不争气,跟人比赛从来不赢。我爹嫌弃丢人,懊恼之下就给解散了。” “那你跟他们赌的时候,用的谁家球队?” “赌坊提供的呗!” “好吧!” 韩跃明白了,难怪这货会输的这么惨,人家用的是自家人马,自然对主家忠心不二。程处默用的是赌坊队伍,任谁都有收买的可能。 想必然,对面是塞了钱的。 他想明白这点,感觉赌马不好把握,于是告诫道:“既然他们队伍厉害,那咱们就不跟他们赌这个!” “不赌马球?”程处默愣了一愣,迟疑道:“他们能同意吗?” 韩跃轻哼一声,淡淡道:“他们会同意的,天不早了,走吧” 从田家庄到长安城,大约有二十多里,程处默引着韩跃,兄弟俩一路杀奔而去。 不过一个时辰,已然到了地方。 云瑶赌坊,长安第一。 这是一幢占地数亩的宅院,两扇朱红大门向南而开,一百零八个铜钉铮铮闪亮,门前三道光可鉴人的汉白台阶,旁边立着两只狰狞的貔貅雕像。 赌之一道,实乃古往今来第一难禁之事,如今大唐初立,经济并不繁荣,但是这座赌坊却热闹非凡,人群拥挤。 程处默显然是赌坊常客,才一进门,整个人忽然变得精神亢奋,高声唤过来一个小厮,喝问道:“跟爷爷赌钱那几人可还在?” “在的,在的!”赌坊小厮手眼灵活,自然认得这是国公长子,试探道:“程小公爷,你此来是想” “尤那么多废话,赶紧头前带路,爷爷是找那几个孙子翻本来了。” “好嘞,小公爷这边请”小厮满脸堆笑,从事赌档行业之人,最喜欢听的就是客人说想翻本。小厮虽然不是赌场老板,但是毕竟靠这行吃饭,听到有人来赌自然开心。 客人来的多,赌场抽水才多。赌场抽水多了,他的赏钱才会涨。 小厮弓着身子在前面领路,同时对着里面高喊一声:“程家小公爷到,老规矩,四海豪杰厅” 程处默哈哈一笑,伸手拉了拉韩跃:“兄弟,咱们快跟上。” 四海豪杰厅其实是一幢单独的小院,曲径通幽,环境雅致。此时正是华灯初上时,院门口刚刚挂起两只大红灯笼,将周围映照的红彤彤一片。 程处默果然是个赌鬼,见此情形大为兴奋:“哈哈哈,灯不亮,赌不旺,进门见灯笼,手气整夜红兄弟,咱们来找场子算是来对了!” 韩跃轻轻翻了个白眼,不愿意搭理他。赌徒的话不能听,尤其还是迷信的赌徒。 院子里隐隐传来丝竹之声,夹杂着几个青年的得意大笑,程处默急不可耐搓了搓手,拉着他一步跨进院门,高声叫道:“里面几个孙子听着,你家程爷爷翻本来了,还不赶快迎接。” 屋内丝竹之声一收,笑声也突然隐遁,耳听房门吱呀作响,有个青年推开房门冷笑道:“这不是程小国公么怎么着,钱凑齐了?想翻本?好啊,先把欠债还清再说” “操!”程处默呸了一声,脸色变得有些悻悻然。 他一进赌场就兴奋,浑然忘了自己还欠着对方钱财,眼下被人追债打脸,登时有些下不来台。 韩跃突然哈哈一笑,他抬脚站到程处默身前,瞅着青年意味深长道:“既然要翻本,自然会准备筹码,就不知你们还敢不敢赌” “你是何人?我等豪门公子说话,也是你能插嘴的?你配么?”那青年很是不悦,下巴高高昂起,显得十分自傲。 “是么?我不配?”韩跃嘿嘿笑道:“不才韩跃,乃是陛下新封的泾阳县男,呵呵呵,爵位小的很,让您见笑。哎哟对了,还不知您这位豪门公子封爵如何呢?俺读书少,您说出来让咱见识见识嘛。” “你”青年脸色一红,咬牙怒哼出声! 他生在豪门不假,然而只是庶出,父辈们或有封爵,可惜却轮不到他承嗣。这事韩跃早就跟程处默打听清楚了,所以才故意恶心他。 青年憋得满脸通红,偏偏却找不到话语反驳,整个人又怒又气,忽然冷哼一声,摔门进屋。 韩跃嘿嘿一笑,像这种庶出的世家公子哥,看似自傲不凡,其实就是个纨绔,肚子里没有什么墨水,放嘴炮哪里是他对手。 程处默见结义兄弟占了上风,登时感觉颜面大涨,这货哈哈一笑,伸手一拉韩跃,哥儿俩同样进屋。 进门才发现,原来屋子里设有一张大桌,有五个青年正围桌而坐,最早开门那人坐在最下方,想来是身份地位最差之人。 这几人见到程处默和韩跃,同时轻哼一声,坐在最上首一个青年淡淡开口道:“钱拿来了?” 韩跃不待程处默回答,当先开口道:“钱没有,秘方倒是有几张” “好啊,拿来吧。” “可以!”韩跃很干脆,直接在怀中一掏,然后手掌往桌子上一按,啪的一声,几张秘方按在掌下。 青年脸上一喜,连忙伸手来拿,却赫然发现韩跃将手掌使劲按住,顿时大为不悦。 “这是怎么意思?不想给?” 韩跃哈哈一笑:“既然拿来了,自然会给!不过么” “不过什么?” “我们想翻本!” “凭什么?” “就凭我还有更多秘方”韩跃一手按住桌上的纸张,另一只手忽然再次入怀,又掏出几张纸来。 几个青年眼睛同时一亮,他们相互对视一下,各自点了点头。 居中那人道:“既然如此,赌局我们就接了。不过有一个要求,秘方之中,必须有精铁锻造之术。” “精铁锻造术?”韩跃微微一呆。 另一个青年插口解释道:“就是能够制造水车轴承的那个精铁锻造术,你要敢押这个秘方,我们就同意跟你赌。” “原来如此。”韩跃淡淡而笑! 他一直怀疑这事另有隐情,眼下终于明白了。原本他就一直想不明白,这几个青年虽然都是庶出,但毕竟也是大世家子弟,怎么会听王凌云的安排。 原来,朝廷关于水车推广的争夺,是这几家胜了。但是他们造不了轴承,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韩跃身上。 这几个公子和王凌云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王凌云的目的是藿香正气水和高度酒,而他们几个的目的,则是水车轴承。 既然摸清一切,那还怕它干啥?想要秘方,来啊! 韩跃微微一笑,点头答应下来。 几个青年登时大喜,相互对视一眼,感觉都很得意。 他们早就买通了赌坊,不管赌什么都是有赢无输。 便在这是,忽然门外一声长笑,有人大声道:“泾阳县男以秘方做赌,如此雅事,不妨加上我太原王氏如何?” 笑声之中,但见又有三个青年施施然进门,韩跃打眼一看,顿时微笑于心。 该来的,都来了! 熟人! 第三十八章 骰子灌银 来者不是旁人,赫然是王氏二房长子王勋,在他身后还跟着三个青年,个个鼻孔向天,拽的跟二五八万一般,看其相貌和王勋有三分接近,估计都是王氏的纨绔子弟。 王勋进门之后,目光宛如利刃,直直盯着韩跃:“泾阳男,我王氏也来赌一把,你敢不敢接?” “好啊!”韩跃哈了一声:“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你们要来,我自然接着!”他正愁不知怎么还击,想不到王氏就有人来。也好,今天先挫一挫对方锐气,让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长长记性。 “跟这帮货色啰嗦个啥?”程处默早就急不可耐,搓手大叫道:“天不早了,赶紧开始吧!今夜来个通宵,没卵子的赶紧回家喝奶去,别耽误爷爷功夫。” “既然程小公爷急着输钱,我等自然不会阻碍!不过么”王勋语带不屑,正要继续嘲讽,韩跃忽然接口道:“不过现在已是夜间,马球恐怕赌不起来,不如咱们玩几把骰子,据说这玩意刺激,一翻两瞪眼,是死是活听天由命,怎么样?” “这”王勋沉吟一下,目光带着探寻之色在韩跃脸上打量半天,缓缓点头道:“也好!” 旁边几个青年相互递了个眼色,一人笑道:“不如我去喊个美人儿荷官,让她给吾等摇骰助兴,如何?” “不用了,咱们自己赌!”韩跃挥手打断他,笑话,让你们去喊人,我吃饱了撑得? “对,咱们自己赌!”程处默也聪明了一回。 几个青年面面相觑,王勋忽然微微一笑,道:“也好,赌骰子么,让别人摇哪里有自己摇痛快。”他转头对一人道:“还不去取赌具来!” 那人眼中一闪,连忙答应一声出门而去,不一会儿功夫,便取了筛盅赌具等物回来。 这一次,韩跃却是没有阻拦。 屋里桌子够大,早有几个歌姬又搬来数张椅子,一群人便围坐上来准备开赌 “泾阳男,不知你赌钱喜欢多大一把?若是太小的话,可就没意思了!”又是王勋当先开口,此人心机阴沉,每次称呼韩跃都是以泾阳男开头,即是一种激将,也是一种蔑视。 韩跃哪里吃它这一套,翻翻眼皮微微一笑:“多大都行,看看咱们谁先死” “有种!”王勋大拇指一挑,趁机道:“那就一千贯一把,上不封顶,如何?” “一千贯?卧槽!”程处默低呼出声,瞬间喘息粗重:“奶奶的,赌这么大,够刺激!”他虽然是赌坊常客,甚至不久前还输了十万贯,但那毕竟是连续几天不停赌博输下的,平均每一局也不过百贯而已。像这样一把就要上千贯的赌局,而且还是上不封顶,就算以他国公长子身份,也感觉有些吃不消。 偏偏韩跃还是很不满意,嗤笑一声道:“一千贯?那可不好找零啊”他顺手在桌上捏起一张纸来,冲着众人微微晃了几下,接着道:“这一张秘方记载的是藿香正气水,其中价值想来你们也明白,最少得几万贯。请问一千贯开局该怎么折算?撕下来一角押上么” “还有这一张,你们想要的精铁铸造术,估价最少十万贯,又该怎么分?” 众人都是一呆,半晌之后,王勋才道:“那你认为,多少贯一局合适?” 韩跃哈了一声:“赌场如战场,生死各看天,既然想赌个刺激,不如就一万贯起步吧嗯,同样上不封顶!” “卧槽!兄弟,别冲动!”王勋还没搭话,程处默先吓了一跳,劝解道:“千贯起步已经不小了,上万贯的赌局,整个长安还没有过。” 这货虽然好赌,平日也不过十贯百贯的手笔,刚才王勋提议千贯一局已然震惊,想不到自己兄弟更猛,直接又给翻了十倍。 可惜他的阻拦有些迟了。 王勋听到韩跃提议,忽然哈哈大笑:“好的很!想不到泾阳男泥腿子出身,赌桌上竟然有些大气,就依你,咱们一万起步,上不封顶。” 他伸手取了筛盅,随意晃了几下,接着道:“赌码已经定下,不知泾阳男喜欢怎么玩?是比大小,还是配单双?” “就比大小吧,简单粗暴,是死是活,立见分晓。”? “好!” 王勋有些得意,故意将手中的筛盅和骰子往韩跃面前一推,试探道:“先摇的赚便宜,要不你先来。” 他是赌坊常客,不但赌计精湛,而且赌具还做了巧,就算让韩跃先摇也不怕。 韩跃也不客气,伸手将赌具接了过来,骰子随意一掂,心中顿时了然。 赌之一道,无论后世还是前朝,总有作弊相伴,而且五花八门无所不用其极。就如现在这三粒骰子,里面灌得肯定不是铅,因为铅体不够均匀,会导致骰子产生偏重,不利于作弊手法的施展。 这三粒筛子入手感觉沉甸甸,偏偏重量很是平均,这种情况肯定是灌了水银一类的流质重金属,探明此点,韩跃也不由对古人的赌性感到佩服。这他妈才是唐初时期,竟然就出现了水银骰子,国人好赌之风,果然源远流长。 所谓骰子灌了铅,赌桌犹如鬼门关,骰子灌水银,越赌越精神。水银骰子因为流质均匀,因此玄机变化莫测,但有熟悉奥妙之人,可凭手法摇出任何点数! 王勋敢用水银骰子做赌,想来手上也是有功夫的,若是等闲之人诸如程处默这种笨货,也许今晚真要跪。 可惜的是,韩跃混混出身,上辈子正事没干多少,这赌钱一事么 他嘿嘿一笑,脸上泛起无限回忆,忽然吹了口气,手腕轻轻一震,三粒骰子叮铃铃甩进骰盅,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另一只手猛地拎起骰盅,凌空就是那么一晃。 啪! 骰盅落桌,韩跃淡笑。 “这手法” 王勋瞳孔一缩,心头忽然升起不妙之感。众人也不约而同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等待揭晓。 韩跃微笑着扫了他们一眼,右手轻轻一抬,将骰盅的盖子缓缓打开。 程处默赌性最重,当先伸头去看,但见盅底的玉石骰子已经停下转动,流光莹莹,柔和光彩,三面朝上,点数清晰,赫然全是六点。 这货先是一呆,随即仰天狂笑:“啊哈哈哈!竟然是六六六,天豹子!兄弟厉害啊,这一把对面连摇都不用摇,就输了” “这这怎么可能?”王勋一脸吃惊,眼睛盯着骰子,仿佛见了鬼一般。 六六六,这是天豹子,赌桌上的规矩,一旦摇出这个点就算对手输,因为就算对手同样摇出三个六,但是先摇者为庄家,即使点数相同也算赢。 众青年面面相觑,感觉都很沮丧。王勋面色青红不定,忽然咬了咬,气哼哼道:“我就不信!这把我先来” “好啊!”韩跃笑了,哥哥就怕你不上头呢! 赌徒一旦上头,大多会冲动不已,唯有极度冷静之人才能克制住输赢之惑。显然,王勋的修为还不到家。 第三十九章 大杀四方 王勋抄起骰盅,从里面取出骰子掂了一掂,感觉着里面流动均匀的质感,一股信心慢慢恢复。他也是赌坊常客,曾经在骰子一道上下过苦功夫,眼下拿着特制的骰子,他有八成几率能摇出自己想要的点数。 “泾阳男,上把你赢了一万,我很佩服你的运气。不过,到此为止了。怎么样,这一把我先摇,你敢不敢加码” “好啊!”韩跃脸上适时表现出一个赌徒应有的冲动,立马道:“赌注翻一番,不来是孙子。” “哈哈!好!”王勋大笑出声,原本他还担心韩跃是赌术老手,现在看这架势,心说这小子刚才摇出天豹子真是运气。 “我拢右李家这次也跟庄,压两万” “我范阳卢氏,同样两万” “嘿嘿,荥阳郑氏,两万” 三个家族,各自跟了两万赌注,看来他们都对王勋的赌术很有信心,人人憋着一股劲,想要给韩跃来一下狠得。 如此大的赌局,程处默兴奋的血脉喷涨,心中即感刺激又觉担忧。好家伙,三个家族各自两万,再加上韩跃和王勋的赌码,这一局的总赌注已经达到了十万。 十万是个什么概念?古人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有这么多钱在手,已经不是富得流油可以形容,而是一种富可敌国的气概。大唐一年岁入才多少?两百来万而已!他程处默十多天赌死赌活,也才刚刚输了十万 如此惊天豪赌,即使以他豪门出身国公长子身份,也觉得一阵眼晕。 他悄悄扯了扯韩跃袖子,小心翼翼吞口唾沫:“兄弟,你有把握没有?这一局如果咱们赢了,立马就可翻本!如果输了” “如果输了,你们就脱了裤子裸奔回家吧,哈哈哈!”韩跃还没搭话,王勋仰天大笑出声,他左手抄起玉石骰子往骰盅里一扔,接着右手拎起筛盅轻轻摇晃,速度开始很慢,渐渐加速起来,忽然手腕一旋一转,跟着连震三次,胸有成竹大喝道:“开!” 砰一声响,骰盅落桌,被他慢慢揭开。 程处默探头一瞧,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五五六,十六点” 三粒骰子最高能摇出十八点天豹子,但是这个几率万中无一,十六点几乎是个稳赢的点数了,这货可不敢指望韩跃还能再摇出一把天豹子。 “十万贯啊!难道我兄弟俩,今晚真要输的连裤子都不剩?” 他脸上写满担心,却没注意到,对面的王勋同样变色! “才十六点,这怎么可能?”王勋脸色阴晴不定!他明明用手法控制了骰子,有信心在骰盅落桌之时,将点数控制在六六六天豹子,刚才摇盅之时他状态很好,这个几率足足有九成之多,为什么现在竟然开出来的是五五六? 十六点虽然很大,但是上面不但有十七点压着,还有一个更大的天豹子。 “难道我最近手法生疏,摇晃之时没有用到力?” “十六点,想不到竟是这样大的点数,奶奶的,压力真大!”韩跃故意吹捧王勋一句,忽然冲手心吐了口吐沫,伸手将骰盅拿过来,装作粗鄙道:“该我出手了,看老子再摇一个天豹子出来!杀你们一个屁滚尿流” “去你大爷的!还再摇一个天豹子,你当赌神是你爹啊!不吹牛你会死?”众青年纷纷白眼,骂骂咧咧,哪里还有一点世家公子的贵气。 赌徒就是这样,一旦上了赌桌,整个人便像是换了个性子,无论是大笑大哭,还是疯癫吵骂,都不算什么出奇的事。 韩跃要的正是让他们不冷静,对方不上头,他如何大施其手? “来吧,一翻两瞪眼,生死各安天,看老子这一把横扫千军,大杀你个四方”他故意粗鄙大喊,猛然将骰盅提起摇晃,不过摇了三圈,立时便落盅桌上。 这一次,他又换了一种手法。 “开!”他故意神气活现,一脸洋洋得意表情,慢慢揭开了骰盅。 “我来看看,我来看看!”程处默急不可耐,连忙伸头观察,忽然脸色一怔,面带古怪的看了一眼王勋。 “五六六,十七点”对面王勋同样看到了点数,随着程处默慢慢将结果念出,整个人感觉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就差一点! 这种感觉,就如同一个嫖客上了青楼,一掷千金,大展豪爽,他以无比的实力压服众人,终于给他包下花魁,在众人无比羡慕的目光中施施然进房,床上美人玉体横陈,他正要跃马而上,忽然旁边窜出一个狰狞大汉,抢在他前面哈哈狞笑一声,一枪拿下了花魁的一血。 这种感觉,是何等的卧槽! 十六点被十七点干了,这还不如被天豹子独杀来的爽快。 李家的长子李文脸色变幻,半晌才慢慢道:“泾阳侯今晚的赌运,还真是,呵呵,有些红啊”暗中却向王勋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王勋脸色阴晴不定,目光带着狐疑之色盯着韩跃看了半天,最终缓缓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看出对方出千。 “嘿,你能看出来,那才有鬼了!”韩跃心中嗤笑一声。李文和王勋的无声交流他全都落于眼中,对他们的疑惑和不解感到一阵阵得意。 这些唐朝土鳖哪里知道,真正的好赌术,不但要能控制自己的点数,而且还能控制对方的摇骰。事实上他在第一次摇骰子的时候,不但控制自己摇出了天豹子,而且还用暗劲将玉石骰子磕碰掉了微小的一角, 正是因为骰子缺了这肉眼不可查的一角,王勋的手法才会出现偏差。 “妈的!再来”王勋终于彻底变成了一个赌徒,众青年也双眼通红,嚎叫着赶紧开始。他们四个世家加起来一把就输了八万贯,这样巨大的赌注没有几个人能保持冷静。 李文算是稍微还能保持一点清醒的人,他悄悄挪动脚步,脑袋凑到王勋耳边,低声问:“你没问题吧?或者说,这小子没问题吧?” 可惜他虽然保持了一份冷静,却错估了人心,赌桌上红了眼的赌徒,哪里有人会自承失败?王勋恶狠狠回答道:“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不跟!这小子并没有什么手法,就是运气好而已,等他气势衰弱下去之后,咱们瞅准机会一击定胜负,让他再也不能翻身” “好!”李文对他的赌术很是放心,再加上听到王勋确认韩跃没有施展手法,顿时点头同意。 几个世家公子相互对视交流一眼,各自隐晦的点了点头。 韩跃一直冷眼旁观,却装作毫无发现,嘴里大喊大叫道:“来来来!开始啦开始啦!这把谁先摇,爷爷手气正旺,我要加注!” “加就加,这一把,再翻番!”王勋咬了咬牙,眼睛红的像只兔子。 再翻一番,可就是二十万贯了! 程处默身子一个摇晃,感觉有些头晕,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奶奶的,这样大的惊天赌码,小爷听都没有听过。就算是死,老子也要刺激一回。”这货眼睛之红,丝毫不亚于另一只兔子。 他看了一眼韩跃,感觉结义兄弟赌运当头,越发坚定了跟着搞一把的冲动,忽然猛一咬牙,大叫道:“来!老子以程家千亩良田,外加长安城西二十个庄子做赌注,我要跟韩跃兄弟的庄,和你们赌一局” 这话一出,满堂落针可闻! 千亩良田,二十个庄子!乖乖,大手笔啊! 韩跃有些意外。 对面王勋等人,却是无比兴奋。 咱们能作弊,就算你们现在赌运正红,难道还能一直赢不成? 早晚让你们兄弟俩脱裤子 第四十章 天大欠债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接下来的几局,韩跃仿佛仍然是赌神附体鸿运当头,每次就那么胡乱摇几下骰盅,却总是能够稳压王勋等人一头。 甚至有好几次,他都是以危险的一点优势取胜,这种感觉是何等的卧槽,王勋等人只感觉心头有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 上过赌桌的人都知道,越是在这种情况下人越容易深陷其中,上一刻满腹信心会赢,下一刻却以微弱优势被杀。翻盘的希望是那么接近,总让人不由自主想再来一回。 这就是赌徒人心,韩跃很有体会!因为,曾经他也是如此 他仍旧刻意控制着节奏,表现出稀里糊涂却大杀四方的赌运当头架势,几轮赌局下来,自然连连得胜,就连跟庄的程处默也早还清了十万贯赌债。 程处默现在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不但还清了赌债,而且还让对方欠了他接近十万贯。程家之人都是一个德行,见不得发财,否则必然疯癫。这货的狂笑声几乎笼罩了整个长安 王勋等人早已输的面如土色! “你你作弊,你出千!”李文终于按耐不住,满脸通红的站了起来。他因为相信王勋的赌术,又贪心韩跃的精铁铸造术秘方,所以押注押的最狠。结果几轮赌局下来,每次都要翻番,光他一人转眼已经输了十万贯。这样巨大的数字,终于让这个李家此子惊醒过来,顿时浑身都是冷汗。 回忆赌局,一直输,没有赢,这种情况,怎么也不能说是对方手气盛的缘故。 莫说是他,就连王勋也开始怀疑起来。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每次摇骰子都是提起十二分精神,感觉有九成以上把我,居然会连连出现偏差? 再看看韩跃,虽然一直表现的粗鄙不堪,嘴里脏言乱语仿佛一个浑货,但却为什么财神附体一般连赢不输?人的运气哪有这么好,整晚上总是鸿运当头,一把两把的巧合或者有的,但是赌骰子可是玩的几率,哪能总是力压别人的点数。而且好多次还都是只多出一点,这也太巧合了吧。 “怎么着,输急眼了想翻脸?五姓七家的公子就这素质?输不起就别玩嘛!”韩跃感觉也差不多了,于是将骰子一推开始放嘴炮讽刺,他满脸不屑和鄙夷:“动不动就喊出千,我出哪门子千了?赌具是你们提供的,摇骰子大家都看着,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使诈了?真要说出千,我还怀疑你们呢,这骰子的重量我感觉有些不对” 王勋面色一变,目光犹如毒蛇,狠狠盯着他喷火。 骰子确实有问题,这事他心里门清。但是人的心理很是微妙,越是干了亏心事越是没底气,韩跃抢先将事情说出来,他反而感觉气势变弱,一时竟不敢反驳。 程处默毕竟是豪门出身,从小耳濡目染,各种机锋和下作手段也了解不少,这货虽然憨直但并不蠢笨。他听了韩跃语带所指的话,顿时目光一闪,隐隐有些明白过来。 “原来,对方的骰子有问题!而我这兄弟赌术了得,竟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自己人总要帮自己人,这货忽然哈哈一笑,破口骂道:“懆你的娘,你家程爷输钱输到差点脱裤子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作弊?现在轮到自己输了,立马就开始诽谤,你们五姓七家还要不要脸?赌不起就别赌,都给老子滚蛋!不过输掉的钱那是一分也不能少,否则的话,自有我老爹扛着斧头来跟你们谈” 这货也耍了个小聪明,知道自己还镇不住场子,顿时把老程搬了出来。 果然,王勋等人纷纷变色,李文面带尴尬咽了口吐沫,讪讪笑道:“咱们小辈之间赌上几手,就不用让程国公参合了吧!” 众青年连连点头,想及程咬金不讲理的性子,个个面如土色。那可是一个混世魔王,平日没理都要争三分,何况现在自己等人是真的欠了人家儿子钱。 想要赖账?老程的斧头可是会砍人的。 想到这里,人人打了个冷战,纷纷跟着李文劝程处默道:“就是就是,程处默,咱们小辈之间小赌怡情,这事就不要让程国公参合啦!” 小赌怡情? 韩跃差点嗤笑出声,这帮家伙每个人都输了接近十万贯,想不到一听到程咬金,竟然恬着脸说出小赌怡情这样的话。混世魔王的名头,由此可见一斑。 “想让我爹不来,可以啊!”程处默越发趾高气昂,拿着老爹的名头当杀器,十分嚣张的抬起手指,挨个指点道:“你,你,你,还有你你们每人都输了接近十万,来来来,现在结账,有钱拿钱,没钱写字据。谁敢耍赖,别怪爷爷翻脸不认人。” 王勋和李文对视一眼,众青年也面面相觑,人人脸上带着苦涩,却只能硬着头皮喊来一个歌姬,让她取来一些纸张,各自写下了字据 韩跃多了个心眼,不但让众人签字画押,还要咬破手指打上血指印,众世家公子眼中喷火,奈何有程处默在一旁嚣张威胁,只能强压下愤怒,按照韩跃的提议咬破了手指。 八个人,八张字据,接近八十万贯! 这个数字,让程处默倒抽一口冷气,也让韩跃浑身直打摆子! 大唐一年岁入才多少?两百多万,这可是广漠国土千万百姓创造的税收 李世民想要推广水车,国库不过投入八十万贯,却已经让朝堂炸锅,各个世家恶狗抢食一般,也不知暗地里经过了多少厮杀和刀光剑影。 如今,他们两个不及弱冠的少年,也即将拥有八十万贯,这是何等的震撼? 程处默哈哈狂笑,犹如夜枭惊嚎,声音之大,几乎震塌了房梁。 韩跃则目光闪动,他毕竟是后世穿越而来,比之程处默多了一份小心,总感觉这么大一笔欠债,恐怕不是很好回收! 钱太多了,已经触及了吸血世家的底线,那些恶狼只喜欢吃,不喜欢吐。八十万贯钱财,如此之巨富,足以让世家翻脸。 如果五姓七家一起赖账,程咬金估计都没这个把握要债成功。 韩跃想到此处,暗暗发愁于心,正感觉烦恼,也不知为何,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蹦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也许,有一人可以做到。” 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微笑 长安城,王氏大宅,幽深后花园中。 “报告公子,程家长子程处默带着泾阳县男韩跃,于今日傍晚时分进了云瑶赌坊。二公子闻讯前去,以语言激之,双方约定开赌!” “鱼儿上钩了么”王凌云微微一笑,他正细心给一株花树修剪枝丫,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属下回来之前,二公子和韩跃等人还没开赌,不过已约定了赌注,那程处默为人冲动,又喜欢赌博,想来有他催促,韩跃应该会落入套中!”王氏暗蝶跪在地上,恭敬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猎物太容易捕获,总是让人无趣算了,既然已经入套,也就失去了玩弄的兴致,去告诉二公子,让他拿回秘方就行了,不要表现的欺人太甚。这次我们毕竟是设计谋夺,程咬金那人可是不讲理,一旦恼羞成怒,事情便又多出许多变数” 暗谍一怔,有些不甘心道:“公子,就只要秘方?这也有些太便宜他们了。” 王凌云悠悠一笑,缓缓放下修剪花枝的手,淡然道:“上善若水,不争是争。上兵伐谋,不战而胜。你们记住了,行事世间,便宜要一点一点占取,等到积累了足够优势之后,方才可以雷霆一击。现在我王氏还没有足够实力一下击垮程家,为何要着急撕破脸皮?” “属下愚钝!” “去吧,把我的意思告诉二公子,让他把握尺寸,莫要惹翻了程咬金出面,虽然我并不怕他” “是!”暗谍躬身领命,悄悄退了下去。 王凌云长身而立,负手仰望天空,缓缓吐了一口气,他脸上带着一股淡然,举止透着潇洒,恍如缥缈仙人,翩翩浊世佳公子,似乎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让他烦心。 “我本以为,那个农户小儿也算奇才,现在看来” 他微笑如清风拂面,却不知道,事实恰恰是另一番景象!此刻的云瑶赌坊中,他寄希望的二弟王勋和世家公子们不但没有赢,反而输掉了接近八十万贯。 这等巨大的财富,就算五姓七家千年豪门,也会感觉吃力不已。这已经不是输一点两点的问题,而是有可能会动摇家族根本的大事。 就算王凌云乃是青年一辈领军人物,这种事情也不是他可以解决的了! 八十万贯巨财,程处默必然会请动老爹催收。 八十万贯巨财,世家们必然会出动老辈赖账。 八十万贯巨财,韩跃却不打算独吞 他要分给李世民一份。因为不如此,就不足以收入囊中。见识过后世各种赖账手法,他深知落袋才为安,有皇帝陛下做马前卒,欠债才好收取嘛! 至于怎么分赃? 让李二陛下拿大头又如何?说不定还能换个爵位做做! 第四十一章 还要再赌(还债第一更) 财富充分共享,利益才能最大化,有这八十万贯借条在手,相信只要操作得当,必然会给五姓七家造成一次沉重的打击。 这些门阀传承千年,依靠吞噬百姓的血肉壮大,他们搜刮了民脂民膏,但却从不付出应有的责任。纵观历史长河,每当有天灾之时,这些世家都会大量屯粮积米,导致百姓饿殍满地甚至易子而食,这是世间最大的人祸。 又或者外族入侵,还是这些世家,他们从来不曾率众而起,反而摆出一副恭迎王师的奴才架势,卑躬屈膝卖国求荣。 他们眼里没有百姓! 他们身上没有气节! 只要能保住家族利益,门阀连自己的祖宗都可以出卖。 韩跃不是圣母,而且还是混混出身,但这并不妨碍他讨厌世家。今天借这个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既破了他们的攻势,又掌握了主动,再待下去便没有意思了。 眼看这些世家公子输的面如土色,他嘿嘿一笑站起来身来,懒洋洋打个哈欠道:“天色不早,赌兴已酣,今天就到这里吧!”说着给程处默递了个眼神,示意他收好借条一起撤。 “不行,你们不能走,咱们再赌。”众世家公子大叫出声,纷纷阻拦。他们已经输昏了头,包括王勋在内人人眼睛通红,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翻本,翻本,翻本! 赌徒就是这样,越输越不甘心,总想着只要再赌一把自己就能赢回来,这几个世家公子从小到大生活一帆风顺,很少遭受到什么打击。尤其今晚他们还是联合坐庄车轮大战,八个人联手居然还是输!这种强烈的挫败感他们怎么也无法接受。 况且,大家还都是带着任务而来! 李文他们还好,虽然失败了,但是家中门风相对温和,回去后顶多也就落个办事不利的罪名,惩罚不会重到哪里去。 王勋就不同了! 他来之前信誓旦旦要给韩跃和程处默一个教训,并且还在家中立下了军令状,如今不但秘方没有到手,反而输了接近十万贯钱财,一想到回去之后的后果,他就忍不住浑身直打哆嗦,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恐惧之色。 别人不知道王凌云的手段,他知道! 长安少女无知,都言凌云公子潇洒,然而有谁知道,在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容之下,藏着怎样的森冷杀机! 世人都赞凌云公子出尘,说他脸上总是带着悠然之笑,然而有谁知道,王凌云的悠然和出尘,其实比魔鬼的狞笑还要可怕! 几年前,王勋曾经有幸见过一次王凌云微笑杀人的场景。 那一日,他这位大哥手持长剑,将家族中一个和他争权的嫡子一剑刺倒,然后脚踏其头颅,宛如踩着一头牲口。 王勋清楚的记得,当时他这位大哥目光阴冷,脸上却满是温和的微笑,他手上长剑不停刺下,连续刺了二十多剑。 那个嫡子在他剑下剧痛呻吟,鲜血和屎尿弄脏了整个地面,腥臭之味充满房间,让人直欲作呕,然而他这位大哥自始至终都保持微笑,就那么一剑一剑又一剑的刺下去,仿佛不是在杀人,而是在练习剑术。 那一日的他,脸上的微笑一直没有断,看起来是那么温和。 同样是在那一日,他这位大哥用悠然的语气下令,将那个嫡子所在一脉全部丢进家族矿洞,把他们全部充为挖矿的矿奴,永世不得再见阳光。 他下这个命令的时候,脸上表情温文尔雅,亲切温和!而那些被充为矿奴的人之中,甚至还有一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在外人眼中王凌云是翩翩浊世佳公子,但是在王勋眼中,这个佳公子其实比魔鬼还要凶残! 所以,他必须得拦住韩跃,继续跟他赌,直到自己翻本为止因为他不但没有完成任务,而且还输了巨额赌注,如果就这么回去的话,迎接他的不知道是怎样的惩罚! “泾阳男,你绝对不能走,咱们再来赌过,我要翻本!”王勋双目血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韩跃,生怕对方会拒绝自己。 由于太过担心,他脸上甚至悄然流露出一丝哀求之色。 韩跃微笑不答,程处默却仰天哈了一声,这货得意便猖狂,鼻孔高高向上翻着白眼大刺刺道:“想翻本?你还有钱吗?” 曾几何时,翻本这个字眼本是他和韩跃的口头禅,想不到这才短短几个时辰过去,竟然风水轮流运气到我家,这货可算感受了一把吐气扬眉的酣畅。 王勋被他讽刺一句,面色阴晴不定,想及回去之后面临的可怕惩罚,终于猛一咬牙恶狠狠道:“我名下有三间绸缎铺子,长安郊外还有一处庄子和五百亩天字田” “就这些?折算一下,也就一万多贯嘛!”程处默继续大刺刺翻着白眼,使劲压价。 王勋眼睛血红,使劲喷出一口热气,道:“一万就一万,赌了!” 程处默哈哈一笑,转头征询韩跃意见:“兄弟,你怎么看?” “既然王公子想玩,就再陪他一局又何妨!”韩跃微微一笑,缓缓将骰子捏在手中。 王勋顿时松了一口气! 旁边几个公子面面相觑,人人都感觉很是心动,他们相互交流几下眼神,其中一人忽然出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也要跟上一回” “你们?还是算了吧!”程处默摇了摇头,一脸鄙夷之色。 “凭什么?”这人勃然变色,大怒道:“肯让王勋翻本,却不让我们参加,是何道理?程处默,莫非你看不起我范阳卢氏不成” “哈!拿卢氏来吓唬我,小爷好怕啊!”程处默仰天打个哈哈,他可不是被吓大的,这货漫不经心翻了几下眼皮,忽然破口大骂:“懆你的娘,想拿家族名头压人,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程处默是个怕事的人?想上桌可以,拿赌本来,要是没有的话就赶紧滚回家喝奶去,别在这里碍老子的眼!” “你”这人满脸胀红,气的面皮发鼓,憋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几个公子也怒目相向,恶狠狠盯着程处默,可惜他们的眼神杀伤力不行,程处默只不过哈了一声,压根就不在乎。 倒是李文有些聪明,知道这货不是个讲理的,于是转头对韩跃笑道:“泾阳侯,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先前我们赢钱之时并不曾拒绝让你们翻本,如今你们赢了却要绝我等后路,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韩跃淡淡一笑,有钱赢不答应才是傻子!他和程处默不过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哪里会真正拒绝。眼看戏也演得差不多了,当下装作被说动模样,道:“李兄都把话说到这般田地了,我若再不同意,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也好,咱们大家便再赌上一局。不过,赌桌上的规矩你们也知道,没有赌本可不行” 李文等人顿时面色发苦! 他们几个都是家中不受重视之人,平日兜里有几个小钱,但却不似王勋那般有产业有庄子。 好在韩跃也没指望能从他们身上再刮下来钱财,微笑道:“这样吧!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如你们便以一次承诺做赌注,上桌来玩一回如何?” “此话何解?” “很简单,以承诺做赌,你们若赢了,自然可以折算成钱财,若是输了的话” “怎样?” “也简单,只需向我履行一次诺言便可。这个诺言也许是让你们帮我做一件事,也许是陪我喝一杯茶,也有可能我时间长了会忘记,永远都不会找你们。” “这” 几个青年公子面面相觑,感觉这个条件也不算严苛,李文代表大家点了点头,缓缓道:“就这么说定了!” “哈!那还等什么?各位公子,还不上桌?” 韩跃脸上浮现微笑,宛如春天般的温暖。 第四十二章 海棠花开(还债第二更) 赌钱这种事有时候很微妙,越是输急眼想要翻本的人,往往越容易继续往下输。因为对手运势正旺,而你的运势正衰,彼升而我降,就算不用作弊也会输的吊蛋精光。 人有福禄寿三运,代表着幸福、吉利和长寿,其中禄之一道说的便是运道和财富,当一个人禄运处于低谷之时,那真是干什么都亏本,做生意干啥赔啥,如果上桌赌钱的话 结果可想而知! 这是冥冥之中一种不可解释的状态,它并非迷信之流,但是却真实存在,只不过因为太过缥缈不可捉摸,所以一般人不会相信。 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远去英雄不自由,运势被压,还想翻本,韩跃表示呵呵。 最后一次赌局,他压根没用作弊手法,照样还是赢了。 因为王勋等人实在太衰,骰子晃了半天,竟然只扔出个“一,一,一”的点数,这是骰子之中最小的数字,和天豹子正好相反,这个点数叫地窟窿,代表着天然输钱。意思就是只要摇出这个点数,对手不用摇也可以赢。 王勋等人的脸色,几乎可以用惨白来形容。 玩过骰子的人都知道,由于骰子六个刻面的点数不同,所以也会造成微小的重量偏差。骰子上的一点这个刻面因为挖去的骰面最少,所以它的重量最大。按照物理学解释,重量大的东西在滚动之时最容易下沉,故而骰子的一点刻面最不容易出现。 但是王勋等人偏偏摇出了三个一点,这个几率可比天豹子还要小太多,简直是千载难逢之点数,几百局也不一定出现一次。 地窟窿一出,韩跃连摇都不用摇,王勋等人便输了。 程处默狂笑不断,逼着几个世家公子再次写了欠条,然后和韩跃二一添作五,哥儿俩分赃一番,勾肩搭背得意离开 月色西沉,天将放晓,世间万物即将迎来阳光灿丽的白天,然而王勋等人的心里却是无比晦暗无光。八个公子面色阴沉的几乎滴出水来,人人眼睛通红,双手紧握拳头,几乎忍不住想要追上韩跃和程处默,用手段将两人强行留下。 可惜他们不敢,一是因为云瑶赌坊的背景实在太大,再一个也是因为程处默的身份同样不差,动手用强的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只有韩跃自己,王勋等人早扑上去了,八十万贯钱财再加上后来输的庄子和土地,足够这群世家公子狠心杀人。 程处默也担心韩跃会被暗算,出了赌坊门立即翻身上马,一路护送结义兄弟直奔田家庄,直到将韩跃送到家门口之后方才离去。 这货临走之时,狂笑之声几乎笼罩了整个村庄。赢钱了,而且还是大钱。从小到大,赌桌上从来是输多赢少,想不到这次一下翻身。 他催马扬鞭,狂笑着回家去报喜,估计以老爹程咬金的尿性,拿了欠条立马就会去收赌债。 韩跃一直目送他离开,直到程处默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之后,他方才缓缓吐出一口热气,心中升起无限紧迫之感。 程处默没有心机,再加上出身勋贵豪门,所以他不在乎世家的反击,只要把欠条交给老爹就行。 但是韩跃却不能。 这笔钱财有多么烫手,他心里门清。 一旦世家掌权之人知晓此事,恐怕立时就会策动最猛烈的反击。以那些人冷血心狠的性格,估计刺杀他都算轻的!那个凌云公子的手段心机很是毒辣,估计接下来将会是强所未有的酷烈。 暴风雨,也许要更加猛烈了 长安城,王氏大院,后花园中。 王凌云负手而立,静静望着眼前一株红叶海棠,风吹叶动,衣袖飘飘,他一袭白袍纤尘不染,几片海棠轻轻落在修长的身躯之上,越发衬托出飘逸飒然。 他就那么静静的望着海棠树,英俊逼人近乎完美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目光深邃而又清澈,仿佛在深情凝视挚爱的美人。 夏日阳光毒烈,然而这个院子中却并不炎热,错落有致的花草树木巧妙搭配着亭台楼阁,处处是阴凉景胜,又有小桥流水送来清新湿气,偶尔一阵夏风吹来,顿时让人感觉惬意。 然而王勋却惬意不起来,他和两个兄弟老老实实站在王凌云面前,面色惶恐,浑身绷直,不敢有一丝晃动。 清爽的夏风不时吹拂,然而三人却浑身湿透,他们脸上汗水淋漓,流进眼睛后很是难受,可是三人却连擦都不敢擦。 王凌云衣袂飘飘,宛如滴仙人一般站在三人面前,他的轻柔微笑和风致别雅,给人一种如沫春风之感。偏偏王勋在这春天般的目光笼罩下却觉得如坠冰窖,心底一阵阵发寒。 他脸上的汗水越发多了,涔涔而下,滴在眉毛,落在眼角,渗的眼睛生疼。 “八十万贯,好大一笔财富,连我都有些动心了!二弟,你赌的一手好骰子” 王勋一个哆嗦,脸色有些苍白! “只是我想不明白,后来你明明知道自己会输,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最后又送了人家几个绸缎铺和庄子,是想锦上添花,还是想要资敌?” 王勋汗如雨下,浑身都在颤抖,嘴皮翕合几下,却半点不敢发声。 王凌云轻轻瞥了他一眼,忽然伸手轻抬,从海棠树上摘下一朵小花,放在鼻尖轻轻品味。 他的动作这么轻柔,他的脸上全是笑意,然而王勋和另外两人却颤抖的更加强烈。 眼前之人是他们的大哥,但是三人却感觉比面对长辈还要压抑。这个举止潇洒看似温和的大哥有着美溢长安之名,可惜他行事之狠辣无情,却是让王勋等人怕到了骨头里。 就是这样的微笑,就是这样的温和,想到当年那个嫡子的悲惨下场,那人无助哀嚎鲜血一地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王勋感觉一阵刺骨寒风从心底直冒 “算了,你们毕竟是我的兄弟,每人剁去一根尾指略作薄惩吧,记住下不为例”王凌云依旧面带微笑,让人剁手指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仿佛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语气轻飘飘,举止潇洒飘逸,眼波温柔荡漾,宛如春水沁人。 十指连心,剁去手指这种惩罚当真是痛到极点,然而在他看来却只不过是小作惩罚这种骨子里的冷血与漠然,几乎让人不敢相信会出自一个飘飘佳公子口中。 偏偏王凌云就这么说了,语气那么自然,那么随意,完全没有半点人情味,他面色平静,波澜不兴,仿佛眼前三人不是他的兄弟,而是三只无关紧要的牲口。 给牲口长长记性,自然是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的 王勋等人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能保住性命,甚至不用接受残酷的折磨,这真是大发慈悲,让他们有种跪下道谢的冲动。 三人恭敬施礼,小心翼翼转动身体,悄悄的退了下去,他们的脚步很轻很柔,生怕发出一丝响动惹恼了王凌云。从花园到门口短短几十步,三人却用了整整盏茶时光,人人浑身汗水湿透,然而脸上却带着万分庆幸的神情。 王凌云就那么静静站着,他依旧面带笑意,宛如春风,目光转也没转。 仿佛根本没有发现三人离开,他只是用心的去欣赏眼前这株海棠树。 盛夏花开,如此妖艳! 第四十三章 公子心狠(还债第三更) 直到王勋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花园门口,王凌云才缓缓低头,目光从海棠树上收回。 “来人!”他眼中忽然凌厉一闪,淡淡唤了一声。 两个暗谍闻声应答,悄无声息从一片假山中现身,恭敬的来到他身边单膝跪地,静静等候他的命令。 “你们说,一个农户出身的小子,从小劣迹斑斑,甚至为了买一个玉佩可以去卖童养媳,这种人忽然有一天变成惊世之才,可能么?” 两个暗谍静静跪着,一语不发。 王凌云仰首望天,继续淡淡发问:“一夜之间,从废物到奇才,不但造水车制蚊香,而且还发明解暑药秘方,甚至就连赌博一事也精通捻熟。如此转变,前后差距惊人,是不是太过离谱了一些?” 两个暗谍仍旧静静跪着,仍旧一语不发。 他们只是探子而不是谋士,岂能在公子面前班门弄斧。 当然,王凌云也没打算能从暗谍嘴中得到答案,他这个问题实际上只不过是自言自语的疑惑,是他沉思之时下意识的表现。 “一夜转醒,百脉具通,难道这世上真有忽然通窍之事,真有天生圣人之说?”他语气轻缓,眼中却凌厉森然:“便是真的通窍又如何?没有成长起来的奇才,也只能泯然众人而已” “暗一,你马上带一队暗谍出去,好好再探查一下韩跃之事,以他制造蚊香那个日子为分界线,仔细追寻事前事后他的表现,比如他说过什么话,他认识了什么人,他曾经去过什么地方,这些都要给本公子查清,然后详细记载纸上拿来我分析。” 他语气依旧淡淡,脸上依旧波澜不兴,声音柔和,似乎连说话也不愿意浪费半点力气。这般不疾不徐,仿佛随意诉述一件微不足道之事,然而话中透露的信息却是周密严谨,思虑之全,安排之周,宛如江河流水一波接一波连绵不绝,那个代号暗一的暗谍一脸严肃,小心翼翼将他的话全部记下,生怕遗漏了半点。 王凌云也不管他能否领会,轻轻挥了挥手,淡淡道:“你去吧!” “是!”代号暗一之人恭敬行礼,起身悄悄后撤几步,这才飞奔而去。 另一个暗谍依旧恭敬跪着,静静等候王凌云的命令,他知道公子做事风格,如果有特别机密之事,哪怕对自己人也会有所保留,现在暗一被派出去却单独留下自己,显然是有机要指令下达。 他猜得没错 王凌云直到暗一的身影出了花园,方才缓缓开口:“暗二,我命你同样带一队暗谍出门,记得选一些鸡鸣狗盗之辈,你们天黑之后出发,直接去长安城外田家庄,本公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一定要从韩跃手里拿回欠条,四十万贯一分都不能少” 他说到这里,轻轻瞥了一眼暗二,淡淡道:“如果任务失败,你们就强攻,哪怕杀人放火也要达成目的,必要之时可用人命去堆” “”暗二的额角沁出汗水。 偷借条? 这事想也别想,高达四十万贯财富,那个韩跃肯定是借条不离身,王凌云的打算恐怕从一开始就是强抢。 然而强抢便需动武,虽然那个韩跃手无缚鸡之力,田家庄的百姓也都是一群泥腿子,但是暗二却深知这个任务并不轻松。 因为他知道,田家庄中还住着一个姓罗的少女,而且就守卫在韩跃身边。 那女子可是冷面银枪俏罗成的后代,天生武性超人,已经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英姿,曾经在草原百万突厥之中杀了一个来回。 高手一旦踏入顶尖之流,根本不会惧怕群战,所谓的拿人命去堆只是一个笑话。 暗二额角的汗水更甚,王凌云虽然说必要之时可以用人命去堆,但是暗二却知道这只不过是上位者的含糊之词,其实人家的真正意思却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暗二亲自出手去拼。 他暗二,曾是名震大唐的游侠儿。 他也有过一段少年无敌的岁月。 但是对上罗家那个少女,暗二却没有任何信心。 “强抢借条,人命去堆?呵呵,也许今夜我就回不来了”暗二心中升起一丝悲凉,他不由自主抬头,目光与王凌云接触,却发现对方眼中全是淡然,竟然没有一点惋惜之色。 “也罢!死便死了”他猛然咬牙,躬身给王凌云施了一礼,起身飞奔而去。 自始至终,王凌云一言不发,甚至脸上的微笑都没有变换。 直到暗二即将出门的那一刻,他才仿佛想到什么一般,淡淡开口说了一句: “此事不管成与不成,你的母亲,我会命人放归” 暗二身躯一震,回首凝视花园,却见王凌云负手立于海棠树下,风吹叶动,衣袖飘飘,宛如滴仙人降世,说出不的洒然出尘。 “你这个魔鬼”他嘴角翕动,差点便将心底的话说出,只因想及老母安危,无奈心中长叹,扭头逃也似离开 花园之中,王凌云一直目送暗二离开,脸上的微笑才缓缓隐去。 “不能完全掌控之人,放在身边便是隐患,暗二,你真以为本公子不知你心中愤懑么?” 他负手卓立树下,闻嗅着海棠淡淡花香,目光却显得阴冷无比。 远远望去,整个人宛如一座雕像,毫无声息,毫无人气 一个灰衣小厮气喘吁吁跑了过来,他站在花园门前不敢抬脚进门,只是用焦急的目光看向王凌云,希望公子能够注意到自己。 “什么事?”王凌云仰头欣赏着海棠,嘴中淡淡问了一句。 他没有回头,却知道来人只是个小厮,花园中除了家族长辈或者他认可之人,其余皆不能进。 这是他的规矩。 定下这个规矩的时候,他才不过十二岁。 当时曾有一些下人欺他年幼,故意触犯以作试探,然而最终这些人都变成了死人,尸骨就埋在花园之中。 “你们不是想进来么,那就永远不要走了。”这是他十二岁那年说的话,从那以后,没有哪个下人敢再触犯于他。 小厮也是家中老人,甚至还是他的贴身使唤,但却同样需要遵守这个规矩。这人站在门口,由于奔跑太快导致喘息不均,他极力调整呼吸,努力让说话顺畅,小心翼翼回答王凌云的问话。 “公子!二少爷领家法之时,由于切去小指剧痛攻心,一时忍耐不住晕了过去,现在已被二房那边带回施救” “还有么?” “二房那边的老夫人心疼孙儿受罚,扬言要去族长那里讨个说法,她说,她说” “但说无妨!” “她说公子您心肠歹毒,对待同胞都不念手足之情,乃是虎狼凶残之辈。王氏若是由你掌权,恐怕会万劫不复。” “唔,倒也符合那老妪的性格!还有么?” “属下回来之时,二房老夫人正串联其他嫡脉分支,甚至还给琅琊王氏去了信,意图通过联名方式绕过族长,罢免公子您手中职权” 小厮说到这里,小心翼翼看了看王凌云,眼见公子面色不变,他才战战兢兢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还有就是,他们要剥夺您的嫡子顺位继承权!” “是么!” 王凌云仰首望天,伸手摘下一朵海棠花放在鼻尖闻嗅。 似乎花香很是沁人,他脸上满是轻松写意,全然看不出一点恼怒之色。 然而小厮却知道这一切都是表象。 二房老妇人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妙! 果然,只听公子那如沐春风的声音淡淡传来,依旧那么轻柔,但却冰寒刺骨: “你去长安西市买几瓶藿香正气水回来,今夜子时,亲自带人给老夫人灌上。明天一早,带着老夫人的尸体,去衙门伸冤” “属下遵命!这就去办!”小厮不敢拒绝,躬身答应,悄悄离开。 王凌云淡淡的轻笑着,再次摘下一朵妖艳的海棠花,放在鼻尖轻轻闻嗅。 藿香正气水是良药,喝不死人。 真正让人死的,应该是其他东西。 但是谁会知道呢? 小厮不会说出,也不敢说出。所以王氏豪门老夫人之死,罪责在藿香正气水。 (本章加更即是还债,也是为书友唐三) 第四十四章 长孙中暑 李世民独自坐于案前,面色阴沉似水,翻阅着边塞驻军呈送的密函。 北方突厥又在蠢蠢欲动,自今年六月那场大变故伊始,草原上的秃鹫便将目光盯上了他,百万控弦之士,中原王朝生死大敌,自古至今一直令历代帝王头疼不已。 草原狼族,秉承狼群环伺法则,一旦发现敌手弱点,必然群起而攻之,总要狠狠撕下血肉吃饱喝足才会甘心。 如今大唐国基未稳,突厥战力堪为天下第一,如果这群残忍的狼族挥军南下,大唐拿什么来抵抗?他李世民还能不能坐稳江山? 国库空虚,兵力衰弱,就算有几十位当世名将在朝,然而战争讲究的还是实力。 李世民感觉很烦躁,李家自隋末群雄乱舞之时起事,最初只不过是一股中庸势力,为了心中的梦想,他带着将领们血战八方征战天下,终于定鼎中原,将自己的父亲推上了皇帝的宝座。 再然后,兄弟为皇权而反目,他再次执戈而起,一路杀兄屠弟,逼迫父亲禅让,踏着至亲骨肉的鲜血登基,终于掌握了人间至权。 这份权利来的如此不易! 儒家骂他虎狼凶残,士子讽他薄情寡义,世家则在推波助澜 他为皇帝宝座付出了太多太多,怎舍得拱手相让出去?突厥狼族在这个节骨眼上蠢蠢欲动,实在让他怒火冲脑,恨意难平。 “若有一日大唐雄起,朕必提百万之兵,屠草原” 夏日炎炎,酷暑难耐,虽然房间里放置了大量冰块,但是仍然让人燥热不安,李世民心中本就压抑,再加上闷热的天气影响,直觉心中有一股邪火在蹭蹭往外冒。他端起一盏茶水想要润喉,入口却感觉有些烫嘴,顿时火气再也压制不住,‘砰’一声将茶盏摔了个粉碎。 房间里当值的太监浑身一个哆嗦,门外当值的侍卫听到响动也冲了进来,看到皇帝满脸怒火,想也不想便一起跪了下去。 “要你们何用?”李世民双眼喷火,宛如巨龙咆哮:“如此炎热天气,竟给朕端来一盏热茶,朕一时不查烫得满嘴燎泡,你们想要弑君不成?” 太监和侍卫们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人人浑身发抖,却一点动静也不敢发出。天子暴怒,雷霆万钧,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敢出声辩驳,那真是杖毙打死勿论。 所谓伴君如伴虎,再怎样的贤明君主都有怒火冲头的时候,眼见陛下脸色铁青,太监侍卫们一阵胆寒。 人人自危,心中遍求满天神佛,只期待陛下消除怒火,否则说不定暴雨雷霆会落到哪个倒霉鬼身上。 偏偏世事难料,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众太监和侍卫们正拜佛求神的时候,忽然门外急匆匆传来脚步声,一人焦急叫喊道:“陛下,大事不好,皇后娘娘中暑,晕过去了!” 砰!一声巨响,李世民一拳砸在案几之上,他想也不想抬脚飞奔出门。屋里跪着的众人面面相觑,正欲松一口气,却听门外传来陛下命令,宛如三九严霜,冰寒刺骨。 “端热茶之人,杖毙” 这就是天子,手握天下权,一言可绝命。房间中一个太监脸色惨白,浑身筛糠一样颤抖着,仿佛烂泥般缓缓滑落在地,眼睛里全是绝望晦暗色彩。(有人会说,李世民是千古一帝,不会这么草菅人命吧?这事山水不反驳,因为我也是凭着猜测去写,毕竟这是) 太极宫,立政殿,长孙皇后局所。 这里同样跪了满满一屋子人,有花容失色的宫女,有战战兢兢的太监,也有面色晦暗的太医。 李世民龙行虎步,浑身泛着森腾杀气,一路狂奔而来。偏偏屋门口跪着一个太监挡了路,他正处于怒火蒸腾之际,抬腿一脚扫出,正中太监太阳穴,那太监顿时脖子一歪口吐白沫,哼都没哼便晕了过去。 “人都死光了吗?”李世民大声咆哮,跑到床边一看,却见长孙脸色苍白,额角全是细汗,几个宫女战战兢兢拿着冰块,正在小心帮皇后降温。 在皇后床边还趴着一个七八岁的小萝莉,她见到李世民来后,顿时眼泪汪汪喊了一声:“父皇,母后她” 李世民感觉整个人快要炸了! “太医呢?给朕滚过来!” 几名太医浑身哆嗦,相互对视一眼,各自推诿不前,只是把脑袋狠狠低下去,跪在地上装死狗。 “耳朵聋了吗?给朕滚过来”李世民再次咆哮,面色铁青,已然带了杀意。 其中一人略显年迈,眼见诸位太医都裹足不前,他长叹一声从地上站起,慢慢走到皇帝身边。 这老太医年老德昭,曾经给不少皇子嫔妃看病,李世民看到他之后,怒气稍微有些衰减,不过语气仍然冰冷,责问道:“皇后中暑,为何不赶紧开药?天气如此炎热,皇后却昏迷不醒,你等是何居心?” “陛下赎罪,非是臣等拖延,实在是事出有因!”老太医擦了擦额角汗水,小心回答道:“中暑乃是突发之症,历来没有良方可医,一般都是用冰块降温,辅以薄荷药汁灌治” “那还等什么,开药啊,薄荷是什么东西,赶紧给朕找来!” “陛下且慢,皇后娘娘患有风疾,薄荷此药性味辛凉,不能服用!” “不能服用?”李世民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只感觉胸膛一股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大声咆哮道:“那该如何?总不能只用冰块降温?开药,你们给朕开药,开皇后能吃的药” 太医低叹一声,慢慢垂下头颅,黯然道:“臣等万死,并无良方可开。” “要你们何用?要你们何用”李世民终于暴走了,他眼中怒火狂喷,忽然拔下腰中佩剑,大喝道:“今日皇后若是醒不过来,朕便砍死你们这些尸位素餐之徒,统统给皇后陪葬” 天子一怒,爆若雷霆,太医们浑身哆嗦,侍卫们噤若寒蝉,宫女们花容失色。 整个宫殿之中,充斥着无边的压抑和杀气。 长孙皇后贴身的小宫女战战兢兢道:“陛陛下,娘娘昏过去之时,奴婢已央求侍卫们飞马去请孙神医,只是只是孙道长住在长安郊外,希望希望能赶得及!” 李世民目光一顿,心中开始测算时间。宫女口中的孙神医他知道,乃是道家医术高人孙思邈,不过其人住在长安郊外一处道馆,从皇宫到那里就算打马飞奔,恐怕也得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得出这个答案,李世民脸色立变黯然。 中暑乃是急症,半个时辰,以长孙皇后的体质,拖不起。 “观音碑,你我从艰难中携手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临,怎么你却”李世民叹息收声,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这时候,床边趴着的那个小萝莉忽然抹了抹眼泪,仰着小脑袋道:“父皇,玲儿有一种神药,能治母后的病” 李世民只当是童言童语,黯然一叹,默不作声。 “是真的父皇!”小萝莉急了,大声道:“这神药是一个少年奇才梦中得神人传授,在长安西市卖的可火了,侍卫们都说这药救了很多人呢!” 少年奇才? 梦中得神人传授? 这话怎么听着如此耳熟? 李世民的眼睛里,渐渐泛起希望的神采 第四十五章 三喜临门 情急多盲目,病急乱投医,很快有侍卫取来藿香正气水,先让老太医喝了一口,得出此药或可一试的结论后,李世民亲自抱起长孙,捏开嘴巴灌了进去。 满屋之人都把目光注视过来,无论宫女太监还是太医,人人脸上都带着期盼。 “娘娘,您可一定要醒过来,呜呜”贴身小宫女小脸含泪,抽抽噎噎祷告上苍,不断为皇后祈福。 她的祝愿其实也是大家的心声,长孙为人宽厚,很少苛责下人,虽然治理后宫免不了要宽严相济,但总是宽多一点,严少一些。 相比某些动不动就使小性子惩罚下人的嫔妃来说,长孙在后宫的宽厚更得人心。 时间恍如流水,悄然消逝不见,等待是最让人焦急的一种折磨,也是最容易让人发怒的一种诱因。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转眼就过了盏茶功夫,眼见李世民的脸色越来越黑,寝宫里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压抑。 宫女太监们噤若寒蝉,太医侍卫们额头见汗 “还是,不行么!”李世民颓然收回了放在长孙额头上的大手,一双铮亮龙目渐渐散射出残忍的杀意。 锵啷啷,一道剑鸣响彻寝宫。 剑鸣之声轻丽清脆,然而落在跪地众人耳中,却宛如阎王催命之音。 李世民手持天子剑,虎目凶光,直射屋中之人。刻骨的杀意弥漫当空,便是身负武功的侍卫们都浑身颤抖,宫女们早已花容失色,几个太监瘫软如泥。 “陛下饶命啊”一个太医首先承受不住压抑,连连叩头求饶。 他不出声还好,这一求饶,登时把皇帝的目光吸引过去。 李世民狞笑一声:“饶命?朕要你们统统赔命”话音未落,抖手便是一剑,剑光恍如闪电,眨眼刺了上去! “饶命,陛下饶命!”那太医亡魂大冒,连连叩头求饶,却是不敢躲避。所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想要杀人,除了求饶谁敢反抗? 便在这危机时刻,太医都以为自己就要命丧黄泉,忽听一声咳嗽响起,虽然微弱细微,却如黄钟大吕,满殿之人如遭雷击。 那太医正处在长剑威胁之下,性命攸关之时整个人的脑筋陡然转动极快,他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然狂喜大呼:“陛下,陛下,是娘娘的声音,是娘娘的声音啊” 李世民浑身一震,不敢相信的转过头去,却见床榻上躺卧的长孙竟然真的转醒过来,正担忧的冲着他笑。 “陛下,为明君者,当克怒!太医无罪,饶过他吧”不愧一代贤后,醒来不是担心自己身体,第一句话竟然是劝解丈夫不要杀人,难怪后宫都敬长孙宽厚。 铛啷啷! 长剑落于地下,蹦起几颗火星。那太医长出了一口气,鬼门关前生与死,他只觉得浑身冷汗湿透,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一般,整个人软软的瘫倒下去。 李世民却没有心思去关顾这样的小人物,他一见长孙醒来,整个人早已跃到床前,双手轻轻抱起长孙的脖颈,柔声道:“观音婢,朕,朕” 一代堂堂帝王,千古雄才大略,竟然也有激动哽咽无法开声之时。 长孙冲着他柔弱一笑,吃力举手握住丈夫的手,轻声道:“陛下,臣妾虽然中暑昏厥,但是在那蒙昧昏迷之中却仍能隐隐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事情。此次太医们束手无策,实是因为臣妾自身患有风疾,他们不敢贸然下药罢了!” “嗯!”李世民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显然还有些余怒未散。 那贴身小宫女是个灵巧之人,眼见娘娘醒来,帝后之间必然要说些贴心话,她连忙给大家使了个眼色,众多太监侍卫太医悄悄撤了出去。 便连那个七八岁的小萝莉公主,也被她细心的哄了出门,将寝宫留给了李世民和皇后。 中暑是急症,不过来得快去的也快,一旦暑气消去,人的精气神便会慢慢恢复,长孙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却见丈夫仍然耿耿于怀,她是贤德之人,又深懂李世民之心,知道再从此事上劝说不好,于是凤目一转,刻意转移话题道:“陛下,说起来,臣妾能够醒来,倒要好好谢谢那个少年奇才呢!也不知那是怎样一个人物,小小年纪竟然就能造水车,制蚊香,现在又配出了解暑良药如此少年,当真让人好奇!我大唐出此人物,臣妾当为陛下贺” 李世民果然被她带动思绪,忍不住轻笑道:“说起来,这少年还有几件趣事。据说以前曾是是无良子,游手好闲,贪欢好乐,手不肯提,活不愿干,全靠他的童养媳拼命做事养活。偏偏这小子为了买一块玉佩,竟然还想卖掉媳妇儿” “还有这事?”长孙故作惊讶,其实这传闻她早听小宫女嚼过舌头。 李世民呵呵笑道:“确有其事,不过那都是以前!也许是年长开窍,又或是浪子回头,总之从他想卖媳妇最后没卖那日开始,这小子整个人便忽然变了,不但制水车造蚊香,而且”他说到这里,伸手拿起放在床头的一个瓶子,接着道:“而且还配制了解暑良药救了皇后的命,说起来朕倒是应该好好赏赐他” 这瓶藿香正气水其实只是样品,因为田家庄的作坊还未建成,藿香正气水尚未大批量面市,目前在长安西市上少量售卖的药水,全是韩跃用来推广的试药。 正因为是样品,所以选用的药材都很优良,再加上精心配制,效果自然没的说。 此次之事,说起来也该着小公主的某个侍卫走运,此人生平爱好逛街,每次休沐必然要去长安西市转上一转,这瓶藿香正气水就是他听人吹嘘如何如何,一时冲动才会采购。 回宫后就后悔了,可是又舍不得扔,正好拿来哄小公主开心,想不到却立了大功。神药救命,救得还是皇后,配药者固然会得到封赏,他这个侍卫也逃不了好处。 “陛下要赏赐谁乃是国朝之事,臣妾不便插言!不过妾听闻贤者当为君所用,如此少年奇才,陛下应该早早收入囊中才好。若是被某个世家用手段骗夺其心,那就不好了!” 李世民若有所思,重重点了点头:“观音婢说的不错,是该早做打算” 有句老话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偏偏今天这话要反过来说了。就在李二夫妇准备派人来颁发赏赐的时候,韩跃已经三喜临门。 第一喜不用说,赌坊大杀四方,赢钱八十万贯,虽然和程处默分赃之后缩水一半,但是仍然堪称巨额之财。 第二喜则是来自于罗静儿此女,也不知她算盘如何,竟然亲手给韩跃缝制了一件披风,虽然针脚歪七扭八犹如狗啃,但是女战神忽然含羞带色化身绕指柔的模样,是不是也预示着一喜? 至于第三喜就厉害了! 藿香正气水作坊建成,高度酒作坊完工,再加上田家庄最后一座房屋落地,所有的建设在这一日完工,伴随着脑海间轰隆隆的震鸣声,韩跃整个人陷入了狂喜的呆滞。 系统,升级了! 第四十六章 户部授田 诸天万界,气运争锋! 这狗逼系统是这么给的通知:“莲花普度穷人命,焕然世界一片天,宿主经过一番努力,终于将小村升级成为大庄,系统满足硬件升级要求软件方面,庄子升级成功,人口还会远吗?长安城里到处是无家可归的乞儿,随手一划拉一大把!鉴于宿主通过制造蚊香、水车和藿香正气水,名声早已远播,超过千人崇拜,获得一庄之圣贤业位!系统软硬件结合,同时满足升级条件,现予以解锁二级功能” 这系统够狠,此次升级之后似乎越来越人性化了,一番话文白夹杂,还大部分都是现代词汇,听得韩跃双眼直翻花花,差点以为又回到了后世。 他来大唐也不短了,已经慢慢开始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这里的淳朴,这里的落后,这里的争抢,这里的语言。 现在忽然听到软件硬件这种词汇,还有升级解锁这些语言,脑子里一时有些混乱,仿佛忽然又穿越回了后世,那些车水马龙和喧嚷吵闹,那些灯红酒绿和大厦高楼,让他心神一阵恍惚。 然而毕竟回不去了! 来到大唐,就得好好过。 无论世家也好,皇帝也罢,人活一世不就是不断与人交际的过程吗?赏赐或争夺,扶持或打压,都不过是生活的一部分。还是那句老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是混混出身不假,却从未曾向谁低头,世家想跟他耍狠,韩跃就用更狠的还击。他也不是天生刺猬,对谁都会炸刺。程咬金和秦琼踢他屁股的时候,罗静儿长枪指着喉咙的时候,甚至田大婶骂骂咧咧的时候他都能接受,只因这些人并不抱有恶念。 我心有猛虎,在细嗅蔷薇! 油滑,只是我的表象。 这一次系统升级,他获得了千缕气运进账,加上之前节省下来的气运,总数达到一千零三十三缕,终于不用弯着腰做人了 万年县的两个小吏愁眉苦脸走在路上,在他们身后跟着一个骑马的中年官员,不停催促他们快点快点。 大热天的赶路,汗流浃背,谁想出门?两个小吏心中骂骂咧咧,偏偏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是上官,手里有衙门老爷的条令,他俩就算心中不满也只能从命。 两个小吏还好,他们只是心中不爽。他们不知道的是,身后官员虽然一脸官威,其实却是满腹担忧心中打怵,比他们还不想赶路! 此人名叫李俊生,出身陇右李家偏房,得家族之力推荐,目前在户部任职,乃是专门负责授田的干事。 授田干事是一个油缺,平日不管去哪里授田,对方都早早有人来迎接,不但好吃好喝伺候着,临走还会有一些心意奉上,日子过得很是舒服。 但是今天不行! 他一大早便被户部郎中喊去,面带忧色的告诉他,今日必须去长安西郊田家庄,给新封的泾阳县男韩跃授田。 这事顿时让李俊生心里咯噔一下。 他自然明白怎么回事。 有些事,终于还是东窗事发了。 月余之前,陛下以水车之术封县男一人,并授三百亩土地。因着此事触动世家利益,族长当时传下话来,要他压下那个叫韩跃的新封县男授田之事。 这本是触犯刑律的险事,户部官员一般不会这么干。但是他当时鬼迷心窍,认为对方左右不过一个芝麻大的爵位,又没有实职在身,而且还是农户出身毫无依靠,心想压下也就压下了,对方根本翻不了天。这么做不但能讨好家族,甚至户部郎中也很欣慰,一举而两得,何乐而不为? 于是,授田之事便被他压了下来,将韩跃的授田文书狠狠压在了文案房最下面一个柜子里! 一晃月余时光过去,他都快要忘记了,想不到走多夜路终遇鬼,今天终于事发。 听说是国公程咬金在朝堂上发飙,不但揭发了户部压下授田之事,还辱骂了户部尚书长孙无忌,然后又和一帮世家出身的官员对骂,最后撒泼打滚指桑骂槐说陛下虐待功臣 户部官员们气不过,问他跟新封泾阳县男无亲无故,凭什么做出头鸟,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故意寻个事端,就是想扰乱早朝? 哪知这滚刀肉无耻大笑,说是不久前刚刚逼着韩跃跟自己儿子结拜,现在已经算是他膝下义子,义子有难,做干爹的自然要出头。 满朝文武都被他恶心的不行,耍无赖谁也不是他的对手,陛下大发雷霆,铁青着脸责令户部日落之前必须落实泾阳县男授田一事,如果不能完成惹得程咬金再闹,便要户部尚书长孙无忌引咎致仕。 长孙无忌是国舅,让他致仕不过是恼怒之言,陛下真正意之所指,恐怕是他们这些出身世家的户部官吏 此时距离玄武门之变过去才不久,李世民杀兄杀弟之威犹存,想到当朝陛下屠刀将至,李俊生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不敢推脱,更不敢耽搁,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去文案房取了压下的授田文书,然后又快马加鞭赶到万年县调动了负责本县授田事宜的小吏,三人一路赶往田家庄。 田家庄属于万年县下辖,从县衙到村庄不过二十里,可惜两个小吏没有马匹,他就算再怎么催促,也只能骑着马跟在后面慢慢走。 眼看日头已近中午,距离陛下限令的时间还有半日,偏偏授田之事需要到田间地头确认界线,这可是个耗费工时的活计,也不知半日时间够不够用。 想到此处,李俊生额头越发见汗,他正要再催促小吏加快脚步,忽然隐隐听到大河水流之声,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湿气遥遥传来,耳听小吏恭声说了一句“大人,田家庄就在前面了。” 他心中大喜,连忙抬头眺望,果然见得远处一条大河横亘,正是长安郊外渭水,一座新砖新瓦的村庄便在河边矗立,村中人流穿梭,屋瓦反射阳光,好一派繁荣景象 “这是?田家庄?”李俊生忽然有些不确定。 因为压着授田一事,他此前曾经找人打询过田家庄的情况,据说这个村庄极小,满村不过几十户人家,全部人口加起来不过两百,然而眼前这个庄子却占地宽广,高屋宽街,窗明几亮,不但墙壁屋瓦都是全新,而且村中人头影动,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小村庄啊。 倒像是一个商业发达的镇子! 他是上官,万年县小吏自然想套近乎,见他怀疑连忙谄媚笑道:“李官爷有所不知,这里正是田家庄,几个月之前还穷迫潦倒的很,等闲有点身份的人都不愿意踏足。只因村里出了少年奇才,梦中得神人传授各种秘方,整村之人都跟着发了。哎,以前烂泥一样的地方,想不到短短几个月忽然就起来了,俺们村怎么就没有这种好事” 小吏们都是下层人物出身,见识浅薄,明明想套近乎,话没说几句就暴露了心中所思,开始羡慕起田家庄的现状。 世人羡富畏贫,李俊生倒也理解,因此也就没有责怪说话乱七八糟。 他现在担忧的是如何能早早见到那个封爵少年,又如何能说服他不去田间地头,赶紧把授田之事落实了。 唯有这样,他才能在日落之前赶回长安,完成李世民陛下的限令。 “看来,只好让那个韩跃占一些便宜了” 他摸着怀中的授田地图册,眼中满满都是不爽。 第四十七章 多给一些 户部授田,韩跃一点都不意外! 有程咬金出面寻衅滋事,等闲之人是阻拦不住的,况且还有李世民借机发飙,君臣俩早朝上一唱一和,联手给了五姓七家一个难堪。 下朝之后,早有程家之人快马赶来通知,将朝堂上之事分说清楚,让韩跃好好把握机会狠狠宰世家一笔。 趁机宰人,打顺风仗,韩跃表示毫无压力。 所以,当李俊生满腹焦急找到他的时候,注定了这人要倒大霉。 当是时,韩跃正蹲在村外后山头上,在给一群小乞儿分发精钢锄。 上次系统出现之时就兑换了这玩意,只因四五月里没农活,所以一直就没有拿出来。眼下马上要到七月,作物即将耕种,此物就有了大用途。 这群小乞儿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大唐立国之初其实也是隋朝末年,中原大地打了几十年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正好韩跃要补充庄子上的人口,他有八十户食邑,每户合该四人,加起来就是三百二十口。勋贵只要有食邑缺口,便可招收流民依附,此事合乎大唐律例,又能为朝廷分忧,所以只需事后报备一下,没人会来寻找麻烦。 于是,长安一部分饥饱难定的小乞丐成了幸运儿,被韩跃大手一划拉,列入了他名下食邑。 毕竟,他马上也要有大笔土地了不是? “泾阳侯,久仰久仰啊”李俊生抱有目的,老远便满脸堆笑打招呼,两个万年县的小吏也谄媚低腰,眼前这人不但是少年奇才,而且还是陛下新封的侯爷,由不得他们不敬。 韩跃只拿眼睛一扫,便知李俊生是户部来人,他心中暗哼一声,脸上却装出错愕模样,故作疑惑道:“这位大人何来?恕在下眼拙,还望大人不要怪罪” “哈哈哈,泾阳侯勿要说笑,你乃闻名长安之奇才,陛下口中的国之栋梁,我怪罪于你?岂敢岂敢!”李俊生快步走上山坡,眼睛一扫坡上众多小乞丐,但见人人手拿一把精钢锄头,阳光之下,精钢生辉,他瞳孔猛然一缩,心中吃了一惊:“好家伙,几百柄精钢打造的锄头,这小子好大手笔。看来他果然掌握有精钢锻造之法” 想到家族正好拿下了朝廷推广水车的产业,急需精钢来铸造轴承,眼中顿时一阵火热。 “此术若是被我掌握,那该多好!”他使劲咽了口唾沫,勉强将心中的贪婪压下,眼睛不停扫视着众多小乞儿,目光落在精钢锄上,试探问道:“泾阳侯不顾烈日当头,却带着如此多人登上这荒山野岭,我看他们人手一把锄头,莫非是要开荒不成?” “大人好眼力!”韩跃一竖大拇指,故意夸赞道:“果然不愧朝廷上官,见识就是不凡,一眼便看出了咱想干啥!实不相瞒,在下正是要带领食邑们开荒。哎,说来也不怕您笑话,在下寒门出身,家里穷困潦倒,原本和自家媳妇过活之时日子已经紧紧巴巴,偏偏朝廷忽然又封了八十户食邑给我,可怜咱家地无一笼,如何养得这么多人,不开荒只能饿死。哎,穷啊” “你穷?拉倒吧!”李俊生脸皮抽了一抽,心中暗骂无耻:“谁不知道蚊香卖的满长安都是,日进斗金都不在话下,养活几百口小乞丐而已,用得着开荒?你要哭穷,我们这些吃衙门饭的岂不要找根绳子吊死?这小子意有所指,看来果然如家族所说,十分不好对付” 李俊生面色变幻,他心思阴沉,虽然心里不爽,脸上却仍然保持笑容,示意自己在洗耳恭听。 “哈,老子看你能绷到几时!”韩跃瞥了瞥他,心中暗哼一声,故意装作懊恼道:“开荒也是被逼无奈,陛下本来封给我三百亩土地,当初接到封赏旨意的时候,在下那真是感动莫名痛哭流涕,要不是宣旨的上官仪大人和秦琼国公拼命拦着,在下差点就五步一叩首、十步一磕头去长安谢恩了” “五步一叩首,十步一磕头?还上官仪和秦琼拼命拦着?”李俊生听得目瞪口呆,两个小吏更是瞠目结舌,三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满脸黑线。 “做人能不能别这么无耻”李俊生差点就吐了出来,他可是听说了,当初这小子差点抗旨不接。就算接了以后也是骂骂咧咧,指着上官仪和秦琼的鼻子好一顿发飙,哪里来的感动莫名痛哭流涕。 果然够无耻,不愧是程咬金的干儿子! 李俊生使劲深吸几口气,勉强压下心中腻歪,脸上继续保持微笑。 “嘿!看不出来你这货属乌龟的,还真他妈能忍” 韩跃心中坏笑,眼珠一转接着又道:“要说这封赏之事,着实让人可恨。整整两个月过去了,竟然光听雷声不见雨点,封赏的旨意都被家里香火贡出了仙气,封赏的土地却迟迟不见落实。可怜家中几百口人嗷嗷待哺,在下也是被逼的没办法,这才跑到荒山野岭想要开荒。他妈的,户部如此待我,着实欺人太甚也就是我心存慈善,要是换一个人的话,恐怕早就跑到长安去敲登闻鼓鸣冤了,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呃,这”李俊生差点一口老血喷出,韩跃当着和尚骂秃驴,差点没给他憋死。 “对了,还没请教,大人您贵姓名谁?所来有何公干?” “呃,这”李俊生一口老血真要喷出来了,想要回答自己是户部中人,却怎么也拉不下脸来。 万年县两个小吏看着他一副便秘模样,心知上官不便回答,俩人对视一眼,都想讨好李俊生,于是一起开口,谄媚笑道:“恭喜泾阳侯,眼前这位大人官拜户部授田给事,此来正是要给您划分赐田呢” “啊?”韩跃故作大惊:“此事当真,莫不是玩笑与我?你们户部这群狗娘养啊哈不对,是老大人们,真的会大发慈悲?” 他故意将狗娘养说了一半,就是想要腻味李俊生,偏偏李俊生抱着目的而来,只能面带讪笑,装作没有听到。 可怜万年县小吏到底是下层人物,满心只想着讨好上官,竟然还凑过头来拍他马匹,悄悄赞道:“大人唾面自干,真是好修养!小人佩服” “我去你妈的!”这一句神补刀,李俊生差点便炸了。 他铁青着脸深吸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将心中愤怒压下,声音有些冷硬道:“泾阳侯,天色依然不早,不如咱们现在就开始划地丈量,早早完成授田一事,本官也好为你回长安报备地契,否则耽搁了时间本官可不负这个责任” “跟老子打官腔?真以为我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韩跃哼了一声。 你硬,老子更硬,李世民限令你落日之前完成授田,看咱俩谁先撑不住。 他仰天打个哈哈,忽然一甩胳膊,大气道:“此事不急,两个月我都等了,不差这一天两天。今日与大人一见,真如故友相逢,啊哈哈,走走走,赶紧到家中一坐,我要大摆筵席,咱们先喝它个三天三夜再说” 说着一把拉住李俊生的胳膊,扯着他便要下山坡。 李俊生的脸色顿变! 真要跟韩跃喝上三天三夜误了李世民的限令,他脑袋可就不在脖子上了。想及陛下屠刀之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泾阳侯,还是先划土地吧” “不急不急,吃完宴席再说!快点快点,我家的厨娘已经饥渴难耐了,就等大人登门!” “别啊,大不了我睁眼闭眼,让你多划一些土地作为补偿,这总行了吧。” “啊哈哈,户部上官就是大气,有这等好事,你早说嘛” 韩跃仰天一笑,劈手从李俊生手里夺过地图册,仔细好一阵观察! 第四十八章 差点翻脸 “咦,这块地不错,从图册上看依山傍水,我就要它了怎么样?” “哪块啊?如果问题不大的话,我就做主给划给泾阳侯了!”李俊生着急完成限令,眼见韩跃才打开图册选中目标,心中顿时一喜。 “就是这块地,靠近渭水,莅临长安,旁边是宽广大道,周围有庄园林立,这块地真不错” “长安周边还有这等好地块?”李俊生狐疑起来,他凑过去一看,差点没抽过去。“你他妈还真敢要,这是陛下的皇庄,天子躬耕之所,满长安就这么一处。就算你他妈敢要,我他妈还得敢给啊!” “咋?这块地不行啊?”韩跃有些恋恋不舍。 李俊生白眼直翻,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开玩笑,真要把陛下的皇庄划给你,整个户部都得跟着吃挂落。 “泾阳侯莫要开玩笑,此乃天子之田,乃是躬耕天下的吉祥土壤,非是我等臣子可以觊觎,你还是另选一块!” “那太可惜了!这可是一水的天字田啊,真不能通融吗?陛下地多,应该不在乎这一点吧!” “不行不行,这不是多少的问题,而是朝廷农事象征,无法划给你?” “真的不行?” “真的不行!” “那好吧,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再选选!”韩跃叹息一声,满脸大义凛然。 “这他妈还要不要脸了!”李俊生只觉双眼一黑:“还君子不夺人所爱,有想要天子皇庄的君子吗?瞅瞅你那嘴角,被这块地馋的哈喇子都快淌出来了” 他气的面皮发鼓,无奈受限令所逼,脸上勉强牵出一丝笑容,诱惑道:“泾阳侯,再选选,再选选,除了陛下皇庄,其他都可以商量,比如你们田家庄周围,就有很多天字田!” 韩跃大刺刺‘嗯’了一声,目光恶狠狠在选地图册上扫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满脸泛起红光,手指颤抖着按在图上一处,仰天哈哈狂笑数声,叫嚣道:“皇庄不行,就要此处,哇哈哈,果然老天饿不死瞎鹰,想不到除了天子之田,长安竟然还有依山傍水临大道的土地,摆明就是为我准备的嘛!” “还有?这怎么可能?皇庄可是独一份”李俊生有些不信,他探着头去看韩跃手指的地方,只扫了一眼,整个人顿时色变。 陇右李家,千年豪门,世代经营陇西郡,家有巨财,田万顷。自秦汉以降,其家族涌现出无数英才,诸如西汉飞将军李广,秦国大将军李信,西凉王李暠等人物。世间都传,说是李家祖上埋了好风水,虽然不是龙头大脉,但是也能保世代皆出人才。 李家埋葬祖先的这块地就在长安以西,靠近渭水之畔,周边是通关大道,背靠巍峨玉泉山,当真是依山傍水望长安的绝佳地势。 韩跃很坏,他手指图册之处,正是这块地! 李俊生脸色阴沉,气的浑身都在打哆嗦。在这个时代,圈人祖地犹如掘人祖坟,哪怕他身负李世民限令,仍然忍不住暴怒。 “无耻小儿,你这是在挑衅我李家,你想作死” “哈!好大的脾气!”韩跃仰天打个哈哈,面色同样阴沉下来,冷冷道:“指指你家田地就算挑衅了?老子的封地被你们整整压了两个月不给,这算不算挑衅?你们世家有尊严,难道我韩跃便没有么?” “你一个农户小儿也能与我陇右李家相比?不过是学了一些奇淫技巧,制了几样不入流器具,走运被朝廷看中才封你个小县男,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放你娘的罗圈屁,我做的器具不入流?你他妈做一个水车试试” “泾阳男今天是摆明要给我难堪了?” “不错!报仇不隔夜,你们压了我的封赏整整两个月,老子需要赔偿,否则的话,我还就非选你家祖地不可了。大唐有律例,新封勋贵有权择地一次,除挡国运者不得拒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这个要求递到户部土地司,让他们好好主持咱们的官司,就算老子最后不能赢,你们李家也得名声扫地。” “你”李俊生气的面色发白,哆哆嗦嗦指着韩跃,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这个无赖!” “承让!”韩跃一仰头,哼哼冷笑道:“比起你们这些吃百姓肉喝百姓血的恶狼,老子感觉自己高尚多了!” 这就是要撕破脸皮了!反正他不怕,真要授地不成耽搁了限令,李世民先砍的绝对是户部那些世家官员。 李俊生自然也明白这点,他面色变幻阴晴,一边是家族名声一边是自己性命,两样都不想丢,两样都很重要。 他本有心拂袖离开,却又委实难以决断。 就这么心中天人交战之际,万年县小吏忽然拉了他一把,小声劝道:“大人,泾阳侯左右不过是想要占点便宜,依小人之见,您手握授田之权,不妨就行个方便。” “你说得简单!”李俊生叹息一声。 他虽有授田之权,可大唐也不是他家的,尤其长安周边土地全都经过登记造册,如果真要乱划一通,被人发现后还是难逃砍头之罪。 万年县小吏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嘿嘿低笑道:“大人,良田自然不能多给,不过荒山么可就没人在乎了” “嗯?”李俊生迟疑一声,眼睛渐渐有些发亮。 “大人你看,这泾阳侯大热天的带着几百人爬上山坡,他弄出这么大阵仗,恐怕早就听到风声您今日要来授田!人家目的很明白,就是想要这座荒山头啊” 万年县小吏不愧是底层人物出身,虽然没有大局意识,但是在小财小道上却深谙人心。李俊生被他一番言语说动,眼睛越来越亮,终于咬牙下定决心,重重点头道:“就这么办!” 他刚刚和韩跃翻了脸,此时自然不方便亲自去说,于是低语暗示几句,小吏连连点头,转过头再去劝说韩跃。 “恭喜泾阳侯,经过小人一番劝解,户部上官决定在授田之事上给您老人家一些便宜,侯爷您看这事行也不行” “啊哈哈,你这小吏不错,回头记得家里吃饭!走时带上一贯钱,算是辛苦费!” “谢侯爷赏!”两个小吏大喜,越发笑的谄媚低腰起来。 一贯钱八百枚,就算两个人平分每人也能得钱四百,几乎抵得上他们一个月收入,意外之财,如何不喜。 韩跃大气的甩了甩手,如今他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也不会再吊脸子给别人看,拿着选地图册一番深究,最终手指点在了图册上的一处地方,恶狠狠道:“就这里了,给爷来上三百亩!” 两个小吏打眼一望,各自抽了一口冷气,好家伙,图册上标注的那一块地就在田家庄北边,整整三百亩连成一片。上面注释的很清楚,这一片地全是天字田,乃是万年县截留的官田,依靠渭水,莅临马道,当真是好到不能再好之地。 不过他俩得了赏钱,自然不会帮公家出力,两人目光稍微一接,各自点了点头,一人蹋腰低笑道:“侯爷果然好眼光,选了一处上佳宝地!” “啊哈哈,那还等什么?登记,造册,从今儿以后,这片土地姓韩了” 第四十九章 给你装备 在大唐时代,有钱不叫发财,有地才算产业。 整整三百亩天字田,一水的靠河甲等地。尤其还是连绵成片,十分方便耕种收割,这样的好地块在长安市价高达二十贯每亩,整整三百亩地,那就是六千贯巨资。 落日之前,划地授田一事终于完成,有万年县小吏放水,登记造册自然畅通无阻。李俊生全程一言不发,铁青着脸仿佛家里死了人一般。 他心疼啊,三百亩天字田从他手中划出去,外加一座高有百米的小荒山,虽然一切都合乎大唐律法,但是户部那些同僚和上官们却不会这么看。 一般授田的潜规则是授乙不授甲,给次不给天。按照正常情况,韩跃三百亩封赐应该是一百亩乙字田加上一百亩次等田,搭配五十亩甲等田和五十亩天字田,就算是这样的比例,也得奉上心意送上大礼才行。 三百亩全给天字田,整个大唐授田划地还从来没这么干过,他李俊生算是开了户部先河! 这次授田回去,年终考评必然要落得一个下下等。 万年县两个小吏则是千恩万谢,从小豆豆那里领了一贯赏钱,又吃了一顿韩家特有的饭菜,临走韩跃每人又送了十瓶藿香正气水,把他们感动的差点就要下跪。 日头落山之时,两个小吏点头方才点头哈腰离去,发誓赌咒以后万年县但有风吹草动,必然回前来通知侯爷云云。 小人物往往有大用,因为他们懂得感激,得人滴水之恩,很可能会涌泉相报。韩跃亲自送两人出门,直到对方身影不见,这才哼着小曲施施然回家 豆豆很贤惠,这丫头自从韩跃出门便待在家门口等他,说是想要纳凉,其实小脑袋却一直向着村口张望,直到见了韩跃回来才放下心,装作与罗静儿说笑聊天。 “相公!你对两个小吏这么好,却得罪户部的大官,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妥?” “你不懂!世家是喂不饱的恶狼,就算对他们再好,该捅咱们刀子的时候他们还是会捅。小吏们就不同了,他们都是穷苦出身,心地善良,也知道感恩!” “哦!”豆豆似懂未懂的点了点头。 罗静儿见她眉头轻蹙,显然这丫头还是担心,她伸手将豆豆揽到怀里,轻声道:“不要怕,有姐姐在这里住着,谁敢找咱们麻烦我就揍谁。” 女将军武力超群,豆豆早就信服不已,闻言轻轻点头,心思慢慢放了下来。 韩跃和罗静儿对视一眼,各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小丫头从小受苦,韩跃穿越之前的前身又是个人渣,她自己无依无靠拼命挣扎求存,虽然村里人不会欺负她,但是成长的环境却注定不会太好,渐渐便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格,等闲受不得一点惊吓。 没办法,这事得慢慢来,一点一点改变。 夏夜有风,正好乘凉,一男两女暂时也不准备回屋。韩跃随便找个地方一屁股坐下,正好挨着豆豆和罗静儿。 男人靠在身边,小丫头对这事早已习惯,罗静儿却有些拘谨,身子猛然一僵,悄悄望旁边挪了一挪。 “不用怕,吃不了你!”韩跃见她反应,不由嗤笑一声。 罗静儿有些脸红,少女内心刚强,强行忍住羞涩抬头与他对视,争辩道:“我才不怕,该怕的是你” “哈!”韩跃打了个哈哈,目光仰望星空,坏笑道:“说的也是,你可是要招我做上门女婿的,此事确实让我害怕!好怕怕” 罗静儿脸色更红! 她虽然武艺超群,但毕竟也是少女,哪里吃得了这种调笑,尤其小豆豆还在旁边。 月色明媚,佳人如水,望着少女脸上那浓郁的嫣红,不知为何,韩跃心中忽然便那么一荡。 气氛有些暧昧。 豆豆是个好丫头,贤惠,懂事,乖巧,也可爱。她虽然年纪不大,却隐隐能察觉韩跃和罗静儿之间的尴尬。小丫头看看相公,再看看罗姐姐,眼珠儿一转,忽然嘻嘻一笑,作怪道:“相公,其实罗家姐姐很好的,武功高强,人也生的美丽,如果咱们能一起,一起” “一起什么?”韩跃见她期期艾艾,忍不住心中好奇追问一句。 小丫头脸上很红,她偷偷看了一眼罗静儿,鼓了半天勇气,终于开口道:“一起过日子!相公,你把罗家姐姐也娶了吧。她武功高强,能够时时保护你” 韩跃目瞪口呆! 这丫头,好宽广的心胸啊!女人不都是爱妒的吗?怎么到我家这里,突然就变了模样? 倒是罗静儿听出了别的东西,少女红着脸佯装恼怒道:“你这小丫头打的好主意,为了自家相公转手就把姐姐卖了,想让我一直护卫于他就直说,不用这般” “嘻嘻!”豆豆被点破心思,整个人顿时大羞,小脑袋使劲往罗静儿怀里钻。 罗静儿一手搂着她小脑袋,一手探进她腋下,装作气愤道:“坏丫头,看我怎么惩罚你,抓你痒痒” “呀,姐姐你坏死了,咯咯,相公救命咯咯,姐姐饶命豆豆也要挠你痒痒啦!” 两人闹了起来,由于豆豆反抗幅度太大,弄得罗静儿胸前一阵波涛汹涌,这等场面可不多见,韩跃在对面看得那是满嘴哈喇子,咕咚咕咚直咽口水。 福利啊! 罗静儿听到某人口水之声,这才意识到旁边还蹲着一头色狼,想到这家伙曾经偷了自己的裘衣和手帕,还在上面弄了那种坏脏东西,少女只觉脸上一阵发烧。 她嘤咛一声,再也顾不得和小豆豆打闹,捂着脸起身飞奔回屋,连从不离手的长枪也仍在地上不要了。 “喂喂喂,妮,别走啊!哥哥有话说”韩跃正看得起劲,忽然佳人逃窜离开,让他不上不下更加难受。 罗静儿有些懊恼的声音从屋中传出:“哼,你这人好色贪欢,骨子里太坏,谁肯听你瞎胡说,我要睡了!” “真的不听?”韩跃嘿嘿几下,忽然大声道:“那么,我为你制造的战场套装可就不给你了啊!那可是能保证你纵横沙场无敌,重建罗家辉煌的装备哦” 砰!一声急响,房门被罗静儿一脚踢开。 少女风一般奔来,明媚的目光中全是期待。 “什么套装?此事你可不要骗我,你知道罗家在我心中的重要,由不得你胡乱开玩笑” 第五十章 夜来袭击 枪是冷月风鸣枪,甲是流云金丝锁子甲 枪尖以莫名金属制成,三尖两刃,锋利非常,拔一根头发放在上面轻轻一吹,但见枪尖刃面仿佛有波光一闪,头发丝不受任何阻隔被一分而为,当真是吹毛断发,寒气逼人。 枪杆以万年星木削成,举重若轻,坚韧非常。据说星木乃是一种神奇的植物,此木平日里无叶无花,仿佛死亡的枯木一般但是每隔十年,星木会突然开花一次,花开如繁星点点,简直艳丽异常,但是它的花期比之优昙花还要短暂,花开不过一刻,转瞬既会凋零。 每当星木花开之后,它的枝干会突然生长一点。十年不死不活,所聚精华才得一丝生长,星木的密度之大自然可想而知,比金石铜铁都要坚硬沉重。 星木不凡,十年发黑,百年黑亮,到了千年之后,整个枝干黝黑如墨,重比精金,其坚硬程度远超铜铁,刀砍斧劈不能奈何。 但这还不是最终境界! 当星木生长万年以后,忽然会返璞归真,整个枝干从黝黑转为银亮,上面布满晶莹剔透的金色光斑,一眼望去,便宛如浩瀚银河繁星点点,让人忍不住为之迷醉。 万年星木的坚硬远超千年星木,但是它的重量却诡异开始锐减,每多生长一年树龄,星木重量便减轻一丝,最终甚至能变得轻若无物,扔到溺水中都能漂浮。顾老传说: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而饮,那个取水的瓢据说就是用万年星木制作而成。 这杆冷月风鸣枪所用星木树龄足足一万三千载,枪长两米一二,重量却只有三斤,堪称世间少有的宝物 罗静儿爱枪,痴爱如命。 自从韩跃将此枪拿出,少女便似见到了世间最宝贵的东西,明媚的双目再也无法离开。 “试一试,合不合手!”韩跃微笑示意。 罗静儿眼中灿然,玉臂葱白,持枪在手,一挥,一刺,一扫。 三招使出,屋中风声大作,一股惨烈杀气凭空而生。 随着长枪舞动,但见万点繁星闪耀,隐隐聚成一轮冷月,长枪引动风声,宛如凤鸣吟唱,这种突兀出现的光影和声音顿时扰乱了人的感知,让人陷入一种光怪陆离的幻想之中。 画面太美了,小豆豆看得双目痴迷,韩跃也是茫然欲醉。 罗家枪法,天下无敌,一点寒芒先至,随后枪出如龙,韩跃忽然胸口一阵发凉,他惊醒低头才赫然发现,冷月风鸣枪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心口窝,如果罗静儿再稍使一点点力,就能把他扎一个透心凉! “哈呵呵嘿!这把长枪,还,还不错吧”他打了个寒颤讪讪而笑,明知少女只是试枪不会真刺下来,但是仍然忍不住两股战战。 尼玛太吓人了,这把枪简直有鬼,声光效应太强,让人不知不觉间就会陷入死亡之境。 “谢谢你,我很喜欢!” 少女手抚长枪,俏丽的眼中一片迷醉之色,过了良久,方才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声音虽然轻柔,但是语气里那种感动却是浓重无比。 她的情绪有些复杂,目光如水,一忽儿清澈,一忽儿荡漾:“韩跃,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这个世间之人,你发明蚊香,制造水车,配制藿香正气水如今竟又打造出了冷月风鸣枪,如此战场利器自远古就已失传,你是从哪里寻来的方法?这世间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懂的?” 哈!有妞夸奖,适合装逼啊!韩跃嘿笑起来。 他仰头做观天之装,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却指着旁边的流云金丝锁子甲道:“勿须多言,先试试这件装备合身与否,再行夸奖不迟,哇哈哈” 他狂笑数声,心中一阵得意。 相比冷月风鸣枪,流云金丝锁子甲才是套装的精髓。 世间什么金属最硬?不是铜铁,也非金银,而是天外陨石所提炼的诡异金属。这套流云金丝锁子甲便是如此,通体以某种陨石金属打造而成,全身共由三万六千片甲叶组成,中间穿以坚韧无比的乌金之丝,保证了任何关节都能舒畅活动。 天外陨石,属性独特,这流云甲重量十分之轻,全部重量加起来也仅仅只有三斤多,然而坚固程度却比两指厚的钢板还高。 铠甲自带一双金属长靴,同样是密密麻麻的甲叶串联而成,不但透气性好,而且防御十足。每只靴子的脚后跟处都有一道锋利足刃,削铁如泥,冷光艳艳。 古代战场厮杀,将领们的铠甲大多都不能很好的防护头部。这套铠甲则不同,它的头盔是全护式凤额盔,面部为高强度透明水晶,既保证视线开阔,又保证仿佛坚固。 非但如此,此铠甲的左臂上,还装有一副机关弓臂弩,装载有二十四只合金小箭,弓臂弩的绞丝以虎筋制成,张力十分巨大。只要上好绞丝,征战时对人一射,不管敌人穿什么铠甲都能一下洞穿。 这一套装备堪称攻守兼备,满大唐不会再找出第二套来。 论防御,穿上它之后便是站着不动让人砍,想要破防都得几个时辰。轮攻击,弓臂弩一射犹如阎王催命,金属长靴的锋利足刃不但削铁如泥而且十分隐蔽,非常适合偷袭。 罗静儿本身就武艺超群,再搭配这样一套装备,别说是跟那些毫无防护的突厥人打架,就算是对战大唐最精锐的明光铠甲士,她一个人都能单挑一群。当然了,前提是少女的体力能跟得上。 不过这个也不用太过担心,古代战争之时,将领们一般只负责冲阵,很少有鏖战一说。就算真的陷入鏖战消耗体力也不怕,因为流云金丝锁子甲的甲兜里还装有六片宝贝,那是一种类似巧克力般的特殊糖果,能够迅速补充人体能量,吃一片融化口中,可抵半斤牛肉的饭食。 “穿上快穿上,让爷们好好看看,这套装备到底牛不牛逼” 韩跃有些手舞足蹈得意忘形,这可是花了大价钱兑换的东西,不亲自看看效果怎么可能甘心? 罗静儿明显意动,但却没有伸手,反而微微蹙起了眉头。 韩跃不爽了:“你磨叽个屁啊,快点换上啊,我等着看呢!” “现现在就要换换吗?”少女脸上一红,声若蚊蝇。 她目光羞涩的扫了扫屋子,狭窄逼仄,没有一点遮挡,就算再怎么喜欢铠甲,她也不能当着一个男人换装吧。 可怜韩跃还没有反应过来,尤自手舞足蹈兴奋异常的叫道:“快呀,快换啊,我等着看呢” 罗静儿脸色越红,感觉一阵阵发烧,她悄悄拿眼睛瞄了一下韩跃,却见这家伙满脸兴奋和激动,似乎很是急切。 “他为什么这么着急?”女人的心思总是特别跳跃,罗静儿在羞涩紧张之时,也不知为何心底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莫非,这家伙又想使什么坏?” 合该老装逼犯倒霉,他本就有前科,不但偷过人家的裘衣和手帕,而且还用那些物件眼下他表现的太过兴奋,反而让罗静儿产生了误会。 “你真的想看?”少女若有所指。 “是啊!送这么好的东西给你,不看看你怎么穿上,哥哥我岂不是有些吃亏”韩跃傻不愣登,回答的有些语病。 误会越发加深,少女连羞带怒,终于忍受不来,娇叱一声,喝道:“无耻之徒,你给我滚!” 一脚踢出,势大力沉,可怜韩跃正眼巴巴等着人家穿铠甲给他看,忽然觉得屁股上一阵大力传至,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整个人便被踹飞出去。 “你他妈吃炸药了啊?动不动就打人,懆”无端挨揍,任谁也是不爽,韩跃从院子里一下爬起,破开大骂。 罗静儿愤怒的呵斥声从屋中传出:“没打死算你运气,想偷看我换衣服,哼,狗改不了吃屎!色棍!” “呃”韩跃顿时噎住,无语问苍天。 “这他妈也能误会?老天爷还让不让人活了?老子只不过想看看锁子甲的威力,谁关心你换装的过程了?又不是裸体!” 他正要进屋辩驳,哪知忽听院门口一声尖笑,但见一个黑影猛地窜了过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之前,突然脖子一凉,有把长刀驾在了上面。 “泾阳侯,你的运气,真是不好!” 持刀之人,低声而笑。 第五十一章 不慎被掳 突然刀斧加身,一般人都会惊惧喊叫! 这是人的正常生理反应,除非是专门锻炼过的特殊人,否则根本无法克制。 韩跃当然没有受过这种训练,所以在长刀架在脖子上的瞬间,他下意识便发出了‘啊’的一声低呼。 可惜袭击之人十分有经验,在他声音还未发出之前左手已捏住他的喉咙,将他的声音硬生生给憋了回去。紧接着,又有几条人影飞速跳进院子中,个个都是黑衣蒙面,其中一人大喜道:“得手了,嘿” 持刀那人瞪他一眼,显得十分不悦,压低声音道:“禁声,先撤,别惹了屋里那人” 众黑衣浑身一震,相互对视一眼,脚下慢慢开始后撤。 这群人显然都是做惯了此等勾当,相互之间配合十分默契,一人手持长刀押住韩跃,其余之人自动围拢起来。他们撤退之时小心翼翼,脚下只发出很细微一点声响,如果不刻意去听根本不会发现。 院门近在咫尺! 几个黑衣人眼中大喜,便连那持刀之人也轻舒一口气,紧绷的精神稍微有些放松。 只要他们出了院门,瞬间便可遁入黑夜 如此悄无声息,此次任务便算完成了。 可惜的是,这群人低估了罗静儿的敏锐! 只听屋子里忽然一声叱喝:“哪里走!”接着便是‘轰’一声巨响,房门被人大力踢碎,少女冷面寒霜,纵身飞跃,宛如暗夜流星一般疾驰而来。 她人还在空中之时,手中的长枪已猛刺而出,从房门到院门足足有十多步远,然而罗静儿长枪如电,竟然在眨眼间便刺到近前。 冷月风鸣枪不愧是系统兑换出来的宝物,但见枪身星光闪耀,带起呜呜凤鸣,几个黑衣人只觉眼前一花,精神忽然便那么恍惚了一下。 噗嗤一声闷响,一个黑衣人只觉胸口一疼,他下意识低头去看,赫然发现自己已被刺了个透心凉。 罗静儿一枪建功却是看也不看结果,她玉手一抽长枪,顺势便是一扫,锋利的枪刃瞬间又划过旁边之人的脖子,一蓬鲜血喷出丈高。 这一番动作宛如鹊起脱兔,说来话长其实很短,眨眼之间少女已连杀两人。 然而她并不就此罢休,嘴中娇叱一声,长枪劈面直刺,第三人瞬间便见了黄泉! 直到此时,剩下几人才刚刚反应过来,一个个吓得亡魂大冒,眼见罗静儿长枪再次一击,持刀那人情急生智高喝出声:“住手,否则我杀了韩跃” 可惜他的喊声稍晚了一点,少女长枪何等迅速,几乎在他声音响起的同时,冷月风鸣枪再次杀了一人。 “住手!”持刀人真急了,紧张之下,握刀的左右忍不住用了些力,顿时将韩跃的脖子划破一丝血线,罗静儿娇躯一震,这才缓缓停下攻击。 “当着我的面掳人,你们好大的胆子!”少女长枪遥指,枪尖紧紧锁定此人。 “嘿,罗家女将军武艺冠盖当世,如果是平时我自然不敢,不过嘛”持刀之人狞笑一声,将整个身体都藏在韩跃身后,威胁道:“现在我有人质在手,如果罗将军再敢出枪的话,我就和这小子同归于尽!” “你威胁我!” “不错!”持刀之人再次将长刀往韩跃的脖子上压了压,一边拖着韩跃后退,一边沉声回答:“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咱们都是亡命之徒,希望罗将军想清楚了,免得一时不慎再次出枪,那样的话我也只好在临死之前拉个垫背的了!” 为了增加威胁之力,他手上再次使了些力气,长刀顿时又将韩跃脖子破开一点,鲜血顺着刀锋缓缓渗出。 罗静儿本来还打算用言语吸引他注意,然后趁机偷袭出击,哪知此人如此小心,她轻叹一声,手中长枪缓缓落下。 持刀之人大喜,押着韩跃小心后退,他始终将韩跃挡在身前,直到整个人踏出院门,方才哈哈一声狂笑,得意道:“兄弟们,事成了,走” 黑夜中又窜出几道身影,将他和韩跃紧紧围拢起来,如临大敌般飞速后撤。 罗静儿虽然放弃攻击,但是也不会就此罢手,她拖着长枪跃门而出,缀在后面不断寻找机会。可惜这群黑衣人警惕的很,始终将韩跃围在其中,少女几番试探始终不敢出手。 一追一逃,渐渐便出了村庄! 渭水河畔,水流澎湃,河岸之边是一丛茂密的树林,这些黑衣人似乎早就踩好了点,脚下不停直接穿林而入。 直到此时,韩跃脖子上的长刀才稍微松了一些。主要是持刀之人生怕行走之时不注意用力,如果割断了韩跃的脖子,那他们就失去了人质。 没有韩跃当盾牌,谁吃得住罗家少女一枪? 韩跃强忍脖子上的疼痛,勉强扭头回看,只见罗静儿的身影就在不远处追着,他心中一阵感激,随即又叹了口气。 如今的情况是他身陷敌手,而罗静儿明显顾忌太多,想要脱身还得再图他策。 “你先回去?这群人既然没有直接杀我,必然有留下我的原因你快回去,想想今晚你为什么把我踢出房门” 这番话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 罗静儿之所以踢他出屋,就是因为误会韩跃想要偷看他换装,而韩跃这话的意思也正是要罗静儿想到此点。 那件流云金丝锁子甲的左臂上装有一件弓臂神弩,弩箭一旦激发,可以远程破敌致命,罗静儿唯有穿着那件装备前来,才有机会一击直中持刀之人。 只要破了持刀者的威胁,以罗静儿的轻功之快,她必然能在破敌瞬间就穿入敌群救下自己。 “回去啊,你这蠢女人,如果不是你踢我出屋,老子哪里回被人掳住?你为什么要踢我啊”他生怕罗静儿反应不过来,故意又说了一遍,这次为了防止黑衣人警觉,专门用了抱怨的语气、 少女身子一停,目光有些迟疑。 她遥望韩跃一眼,忽然咬了咬牙,转身飞速后撤。 夜色迷蒙,罗静儿的身影转眼便消失不见。 “哈哈哈!”持刀之人却误会了,得意对着黑衣人道:“大家看到没,咱们的泾阳侯真是不知死活,都这个时候了还敢抱怨,竟然把唯一的救星给气走了,哈哈哈” “嘿嘿,如此岂不是正好,没有了罗静儿威胁,咱们这趟任务算是完成了!” 持刀之人越发得意,他再次回望后方,仔细扫视半天也没有发现罗静儿的身影,这才缓缓吐了一口气,手上的长刀也离开韩跃脖子,不过仍然小心的搁在韩跃肩头。 “兄弟们,事成了,赶紧走!暗二头领就在密林的另一边等咱们呢,只要将这小子交给他,咱们的赏金可就到手了。” “啊哈哈哈,还是老大机灵,知道用这小子做威胁,可怜那罗家女武功何等凶猛,还不是照样眼巴巴看着咱们掳人?” “那是自然!”持刀之人得意而笑,猛然一推韩跃,恶声喝道:“还不快走!” 韩跃装作被推了一个踉跄,肩头悄然离开长刀一点,心中暗暗计算着罗静儿回来的时间。 弓臂神弩,一定要给力啊! (感谢:安阳的小可爱打赏20000起点币,感谢大变脸打赏1000起点币,你们真狠) 第五十二章 如何脱身? 夜到深处,明月高垂,洒下清冷光辉。 天上繁星点点,一条银河昭昭,横亘如匹练,浩瀚且灿烂,望之令人心旷神怡。 王凌云盘膝坐在小亭子中,面前点着一炉熏香,月光如水,透过错落有致的花树射到他脸上,俊朗的脸盘宛如涂抹了一层皎洁玉辉。 “几更天了?”他忽然开口。 “回公子,已然三更。”亭外花丛之中,有个声音恭敬回答。 “三更了么”王凌云沉吟一声,眼中凌厉一闪,淡淡道:“这个时辰,想来暗二他们已经动手了,也不知成功与否!” 他缓缓站起身走出凉亭,负手仰望星空,修长身躯在月光下拖出一道长长影子,夜风袭来,吹得他衣袖猎猎作响。 “公子,暗二这人一直不肯归心,还是不要太过重视为好!” 王凌云轻轻皱眉,依然仰望着星空,脸色一片默然。 花丛中那人似乎有些不甘心,沉吟半天之后,再次小心翼翼道:“公子,其实去抢夺借条属下也能做到,那韩跃不过一个农户小儿出身,如今虽然被皇帝封了县男,但是却还没来得及修建府邸,仍旧住在小院子里” 花丛中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吞咽一口吐沫后接着又道:“如果公子派我前去,属下有信心手到擒来,犯不上用暗二这种不归心之人,如果出了意外,岂不是耽搁您大事?” 王凌云淡淡‘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公子!”花丛中那人还要再说,王凌云却忽然一挥手,淡淡道:“此事毋庸再说,你且下去吧!” “是!”那人不敢不从,他恭敬答应一声,随即花丛中便响起轻微响动,脚步声渐去渐远,显然是遵命离去了。 王凌云目光中闪烁着凌厉的光彩,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嘲讽:“暗二不是归心之人,难道你便是了么?” 他鼻尖轻哼一声,脸色阴晴变幻,一丝狠辣悄然浮现出来。 家族中有人给他使绊子,每次他抽调人手使用,总会发现调来之人夹杂着一些别有用心之徒。 “想争那四十万借条,你们也得有命花才行”他眼中杀机一闪,满脸都是森然。 世家内部争权之路同样充满了血腥,所用手段甚至比皇权之争还要凶残,他若要想稳固地位掌控族权,唯有比别人更狠才行。 月挂中天,繁星如水,点点光华宛如破碎的水晶,月光与星光穿透错落有致的花树挥洒下来,王凌云原本丰神俊朗的容貌忽然多了许多狰狞 “快点走,再这样磨磨蹭蹭,信不信老子一刀剁了你!” 韩跃被推了一个趔趄,差点跌成个滚地葫芦,野狗抢屎一样摔倒地上。他心中暴怒欲裂,脸上却毫不变色,甚至还堆起谄媚的微笑。 “是是是,各位豪杰别生气,小的刚才脚打滑了,这就快走,这就快走”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冲着这些黑衣人作揖打拱,眼睛不却听私下扫视,寻找着任何能够逃逸的可能。 “看什么看?想找机会逃跑?告诉你,这种事你想也别想,爷们手里只有刀下鬼,还从来没有逃脱人,快走” “是是是!”韩跃表现的越发恭顺,嘴上不停答应着,脚下却刻意踏向不方便行走之处。 他的动作很小心,每走十几步才往难走的地方偏移那么一点,密林中本就枯枝烂叶密布,再加上夜黑视线差,众人都没有察觉韩跃的小动作。 经过这种拖延,原本半个时辰就能走完的道路,硬生生被他多拖了三分之一时间,等到众人押着他出了密林之时,但见皓月有些偏西,已经到了深夜四更。 一条大河横亘在密林旁边,河水涛涛,浪声咆哮,这条河还是渭水,不过河段已经远离了田家庄,约莫是靠近长安城西的下游。 “头儿,暗二首领和咱们约定的地方就在这里,奇怪,怎么不见人?”一个黑衣人四处打量半天,皱着眉头疑惑说道。 “你确定是这里?不会是记错了吧!” “那不会,分别之时小弟专门留意了周围环境,您看旁边那颗大树,上面有我用刀子刻画的记号,就是这里奇怪,暗二首领哪里去了?” “也许临时有事吧!”领头那人沉吟一下,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哈哈笑道:“我明白了,各位兄弟无需担忧,首领定然是去给咱们取赏钱了” 这群亡命之徒全是贪婪之辈,听到赏钱二字人人眼中泛光,纷纷嘿笑起来。 眼见任务就要完成,他们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各自寻了个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坐下。 一个矮子高声叫嚷道:“嘿,这次领了赏钱,兄弟我说什么也要去云瑶赌坊耍上一耍,穷了大半个月,手都痒死了!” “没出息,骰子有什么好玩?我若拿了赏钱,先去欢月楼走上一遭,那些小娘皮真是让人回味啊,又骚又浪,一掐就能出水,这次我要点上两个娘们相陪,狠狠睡她们三天三夜!” 那矮子看了这人一眼,嘲笑道:“哈?三天三夜,你行吗?别把老命搁在那里,欢月楼的小娘皮们虽然一掐就出水,不过个个可都是刮骨吸髓的妖精啊” 男人的话题总是离不开钱和女人,尤其这群亡命之徒个个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矮子不过开了个话头,众人立马就兴奋的讨论起来。 那个持刀者也放松下来,他将一直压在韩跃肩头的大刀缓缓抽离,猛然伸脚将韩跃踢到在地,随即一屁股坐在旁边,也加入了讨论的圈子。 韩跃趁机将身体向旁边移了一些,他动作很是轻微,谁也没有注意。 几个黑衣人高谈阔论,说到兴奋之时口水四溅,其中那个矮子最为夸张,手舞足蹈比划着摇骰子的架势,仿佛已经置身赌坊之中,正对着一群赌徒大杀四方。 受他影响,众黑衣人情绪也被调动起来,于是吹牛闲侃之声越发高昂。 韩跃表面上装出一副倾听众人说话的样子,目光却不停的四下扫视,终于他眼睛一亮,隐隐约约看见不远处的密林中,似乎有一个身影悄然出现,瞬间又消失在一株大树旁边。 那身影娇小玲珑,显然是个女子,虽然仅是惊鸿一瞥,但是韩跃已然明了于心,这人身上穿的赫然正是那件流云金丝锁子甲! 罗静儿,来了! 第五十三章 我也会赌 偷袭与营救都需要策略,黑衣人足足有十二人,虽然罗静儿武功高强,但是如果贸然出手的话,未必就能完全掌控局面。 为了让她一击成功,韩跃必须得给她创造一些条件。要知道现在可是身陷敌群之中,如果他这个人质不懂的配合,很容易出现意外。 如何配合才好呢? 自然是想办法吸引众人注意力。 如果能让他们暂时忘记敌我之分的话,那就更好了! 巧的是,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手段,韩跃正好比较擅长 “各位豪杰,小弟听你们聊赌博如此开心,莫非大家都精研此道?” “你他妈的蹲老实点,爷爷们说话有你什么事?再敢插嘴信不信一刀剁了你”那个矮子大声呵斥,然后又一脸装逼道:“赌骰子这种技术活,你一个农户出身的小儿懂什么?真拿自己当侯爷了?你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 “是是是!”韩跃点头哈腰,脸上却刻意流露出一丝不服的表情。 他这样表演果然让矮子十分不爽,抬腿便是一脚,喝骂道:“怎么着,爷们瞅你这架势好像很不服啊,你知道骰子有几个点吗?” “嘿,就怕你不问!”韩跃心中一喜,只要这家伙肯开口接茬,那就不愁不上道,他这半天早听明白了,这一群人都是烂赌鬼,虽然赌性奇重,但是赌技很烂。 烂赌鬼有一个好处,就是特别崇拜赌技超群之人,而且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敬重,比之书生士子们崇敬孔夫子还要虔诚。 “这位豪杰,您说的那个骰子,是不是六面方形那种?” “咦,你竟然知道?”矮子有些意外,不过仍然鼻孔向天,大刺刺点了点头:“你倒也有一点见识” “惭愧惭愧,谢您夸奖!”韩跃继续点头哈腰,眼珠滴溜溜一转,嘴里接着道:“小弟农户出身,以前也是个烂赌鬼,最喜欢玩的就是骰子不过众位豪杰都是大人物,去玩的地方肯定是大型赌坊,想来接触的骰子和我很有不同,真是令人羡慕” 赌博,永远是烂赌鬼之间永恒的话题!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探讨共同喜爱之事,最能迅速拉近关系。 那矮子听到韩跃也喜欢赌博,脸色不知不觉便缓和下来。 “想不到,你这小子也会赌博,嗯嗯嗯,倒也是个人物!” 旁边几个黑衣人赞同点头,那持刀大汉虽然没做表示,但是也没有呵斥韩跃住口。这是一个好现象,代表着众烂赌鬼成功被吸引住,以韩跃的精明岂能不牢牢抓住。 他屁股坐在地上,脸上却装出兴奋之情,语带神往道:“嘿,要说这骰子的玩法,我们乡下人最喜欢比大小,三粒骰子往骰盅里面一放,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猛摇,周围参赌的老少爷们聚精会神盯着,等到揭开骰盅之后,点数水落石出,大家一翻两瞪眼,有咧咧骂娘的,有哈哈狂笑的,赢钱的得意洋洋,输钱的面如土色,真是刺激啊” 他很坏,这一番话充满了心理学暗示,不但将赌博之事绘声绘色说出,而且还刻意添加了关于输钱赢钱的形容,如此细致入围的描述,简直就如同在众多烂赌鬼脑海里刻画了一副赌博的场景,顿时引得这些人悠然神往。 有句话说的好,赌博好戒,心瘾难熬!就连那些意志力十分强大的智者都往往身陷赌博而不能自拔,何况这群黑衣烂赌鬼? 众人听了韩跃这无良的语言暗示,登时被勾起心中赌瘾,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难受,仿佛猫爪一般百般煎熬。(这不是作者乱描写,我以前在网上玩球赌,就是这感觉,一天不弄几把,就觉得浑身难受。) 那矮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一脸神往道:“想不到你们乡下人赌钱也这么刺激。可惜不能跟你们来上几把,真是,真是,唉”脑袋摇了几摇,语气十分遗憾。 他是众人里赌性最重一人,此时听了韩跃一番言语,心中竟然大起知己之感,他伸手重重拍了拍韩跃肩头,道:“你很不错,赌过钱,是个爷们,就不知道赌术怎么样?” “我的赌术自然十分厉害!” 韩跃故意夸张一声,这时候可不能谦逊,必须得将众人震住。“你们知道么,我玩骰子之时,经常能够掷出天豹子” “天豹子?真的假的?”矮子眼睛一亮,旁边几人也竖起耳朵。天豹子就是三个骰子全是六点,号称赌桌通杀,只要是赌徒就没有不喜欢这个点数的。 那个持刀大汉显然也爱赌,只不过因为他是首领,所以一直矜持着没有参加讨论,这时听到韩跃能掷出天豹子,终于也按捺不住开了口:“天豹子通吃全桌,几十局都不一定扔出来一次,你说你经常掷出天豹子?莫非是吹牛蒙骗爷爷们不成?” “怎么会?”韩跃夸张的叫了一声,屁股稍微向边上悄悄挪了挪,嘴上却道:“天豹子虽然很难出,但是只要掌握了一定手法,那也不是很难就算达不到次次都出的境界,至少十次会有五六次!” 我曹,十次有五六次,真的假的? 众赌鬼两眼放光,宛如饿狼一般盯着韩跃。那矮子最是激动,哆嗦着问道:“这么说你会特殊手法?能扔出天豹子?” 他神情紧张,咕嘟咕嘟猛咽口水,眼睛紧紧盯住韩跃,生怕韩跃说出一个‘不’字。 要知道骰子共有六面,每个面各自刻着不同点数,数字从一到六不等,玩的时候需要三粒配合,由于刻面的重量微有偏差,所以同时出现相同点数几乎不可能。 曾经有人按照数学公式计算过,骰子同时出现三个六的几率,是二百一十六分之一(1/216),但这只是纯粹的数学计算,实际摇骰过程中由于各种因素,几率远比这个还要小。 现在韩跃却说他十次中有五六次能摇出天豹子,这是什么技术?这是何等牛逼?如果他们能够掌握的话,赌起钱来该是何等快活? 众黑衣人面面相觑,那个矮子尤其兴奋,身体都有些颤抖。 “如果这小子说的是真的,爷们以后再去赌坊,岂不是天天能大杀四方?” 咕嘟,咕嘟! 一阵吞咽口水之声。 “小小兄弟,这绝活,好不好学”矮子期期艾艾试探问询,众黑衣人的脸上也都是渴望。 “哈,你们这些杂碎终于上钩了”韩跃心里轻轻一松,他悄然瞥了瞥不远处的树林,脸上却显出高深莫测神情,重重点头道:“技术好学,可惜咱们手头没有骰子,不然我现在就能教教你们!” “我有啊”那矮子一声大叫,他猛然伸手入怀哆嗦着掏了一把,赫然掏出了三粒亮橙橙的骰子。 不愧是烂赌鬼,这玩意也能随身携带。 矮子双手举着骰子,一脸期盼的望着韩跃,小心翼翼道:“兄兄弟,教教,教教” 这一刻他哪里还像个凶残掳人的绑架者,完全就像个犯了毒瘾的人在祈求别人施舍他一点白粉,那架势要多乖有多乖。 “好啊,我这就教大家”韩跃眼角再次扫了扫密林那边,脸上洋溢着春天般的微笑。 他伸手接过骰子,忽然吐气大喝一声:“各位豪杰,看好了,天豹子!” 第五十四章 一刀枭首 他左手将骰子置于手心,然后右手往左手上面一扣,两只手相合而摇,嘴里念念有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手法一看就是赌桌老鸟,尤其脸上还散发着虔诚光辉,矮子和众多黑衣不由又信了三分,大家目不转睛盯着他双手,生怕漏过什么特殊动作。 韩跃看似用心摇骰子,其实目光一直在观察众人,眼见气氛渐渐形成,他心中悄然一喜,终于轻喝出声:“各位且看,六六六!” 手上动作一停,接着往地上一抛,三粒骰子滴溜溜落到地上。 那矮子首先‘咕嘟’一声咽口唾沫,与众人一起紧张注视着地面,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但见三粒骰子越转越慢,越转越慢,终于有一只失去动力,仿佛喝酒的醉汉一般晃晃悠悠停了下来。 “六点”矮子哆嗦一下。 第二只骰子的滚动也在变慢,上面数字不停变换,五点,三点,一点,四点矮子的脸色随着数字不停变化,双手使劲攥住拳头,额头全是冷汗。 众黑衣人同样聚精会神,眼见这第二粒骰子歪歪斜斜,他们的心情也如坐了过山车。 第二粒骰子不负众望,依然还是六点! “又是六点,已经两粒了”一人颤声道。 烂赌鬼们只觉心脏砰砰乱跳,忍不住又将目光看向第三粒。 韩跃心中冷哼,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整个局势已在他掌控之中,现在就看罗静儿懂不懂得抓住时机! 他眼角扫了扫密林方向,果然见一道身影快如鬼魅,正悄无声息朝这边靠近。 第三粒骰子晃晃悠悠转了半天,但是韩跃心知肚明,这粒骰子最后停下来的数字,必然是同样的六点。 果然! “还还是六点”矮子兴奋的浑身颤抖,连说话声音都变了。 三粒骰子都是六,加在一起就是天豹子,众赌鬼一阵哗然,看向韩跃的目光瞬间热切。 天豹子虽然难出,但是这群烂赌鬼常年混迹赌桌,几千几百万把赌局下来,几乎人人都曾亲手扔出过这样的点数,所以这个点数不是他们引起兴奋的原因。 真正让他们兴奋的是,韩跃这种说出就出的手法。 “厉厉害”矮子最先开口,吞咽几下吐沫。 韩跃嘿嘿而笑,一脸高深莫测道:“怎么样,是不是天豹子?” “是是是!”矮子连连点头,看向他的目光已有不同。 旁边持刀大汉忽然开口道:“小子,你再扔一把。” “想试探我?”韩跃不屑一哼,伸手抓起骰子,道:“好,我便再扔一次,你们看好了。” 依旧双手相合,依旧面带虔诚,骰子在手心里摇动不停,当那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再次响起之时,他忽然吐气开声大喝叫道:“开!” 三粒骰子落于地上,滴溜溜,滴溜溜,转动起来晃悠悠。众人目光紧盯其上,便连那个大汉也看的聚精会神。 骰子滚动越来越慢,终于犹如三个喝醉的醉汉,慢慢停止了下来。 “第一粒,六点。”矮子口歪眼斜,双手哆嗦发颤。 “第二粒,也是六点。”一个黑衣人紧随其后,语气很是震惊。 “第三粒,还还是六点”矮子再次出声,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连续摇了两把,两把都是天豹子,如果只有一次那完全可能侥幸,但是连续两次都这样,再小心的人也不会怀疑。 事实上,矮子和众赌鬼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 持刀大汉目光炯炯盯着地面,半晌终于嘿了一声,缓缓点头道:“果然了得,好厉害的赌术!” 他抬头看向韩跃,终于说出了众人心声:“这手法,好不好学?” “好学啊!”韩跃等的就是这句话,连忙道:“我现在就可以教你。” 大汉眼中一亮:“那还等什么,速速教我,有了这手绝学,嘿,他妈的”他终于也放下了身为老大的矜持,显露出贪婪赌鬼的本性。 韩跃一把抓起骰子塞到他手里,循循善诱道:“我来说,你来试,教与学同时进行,保证你三次就能掌握。” “三次就行?”大汉有些震惊,喘气都变得急促,他连忙双手将骰子合拢,道:“那你快说,我来试试。” 旁边矮子眼巴巴看着,他其实更想练习,可惜有好事必须老大先来,只能强忍心中赌意,催促道:“小兄弟,快点说,快点说。”连称呼都变了,可见此人赌性何等之重。 韩跃瞥了他一眼,目光又收回到大汉这边,做出一副老师指导学生的架势,道:“首先,你要深吸一口气。” “深吸一口气?”大汉怔了一怔,想到这可能是特殊手法的前兆,连忙照做。 “上套了,嘿嘿!”韩跃心中一喜,听话就好。 “然后,开始轻摇双手。” “轻摇双手”大汉重复一句,乖乖开始摇动。 矮子和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聚精会神盯着大汉的双手,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吸引人的地方。 “注意手速,三次快,一次慢!”韩跃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后撤几步。 “三次快,一次慢”大汉再次跟着重复,旁边矮子也喃喃出声,好像摇骰子的人是他一般。 韩跃心中冷哼,嘴上继续诱导:“现在,闭上你的眼睛,心中想象着骰子的点数。” “闭上眼睛,心里想象骰子的点数”这一次,又有几人跟着重复,那矮子甚至陪着大汉一起把眼睛闭了。 这种状况就像是心理催眠师的语言催眠,韩跃经过一步一步设计,终于将众人的心神控制。 现在,他说什么,这群烂赌鬼都会照做。 “很好,你做的很好!”韩跃语气轻柔缓和,一字一顿道:“接下来你要凝神静气,连续摇动骰子十三次,然后毫不迟疑,将它们扔在地上。” “凝神静气,连续摇动骰子十三次,毫不迟疑,仍低在上”众人仿佛睡着了一般。 “对,你们掌握的很好,轻轻摇吧看,天豹子是不是就要出现了!” 众人脑海中果然抽象出天豹子的景象,那大汉闭着眼睛咧嘴大笑,他真的感觉自己能摇出这个点数。 韩跃每说一句话,脚下便悄然后撤一步,这时候距离众人已经有三四米远距离,而他的身边地上就插着大汉那把长刀。 “一次,两次,三次”大汉嘴里念念有词,矮子和众黑衣人也轻声计数,终于等到摇了十三下,那大汉谨记韩跃所说,带着无限希望猛然将骰子一扔。 众人都把目光急切去看。 然而滴溜溜,滴溜溜,三粒骰子晃晃悠悠慢慢停下,最后竟然只是一个‘三三四’的点数。 这个点数放在平时已然不低,但是距离众人心中的期望值实在太远。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大汉本就不是什么谦谦君子,顿时觉得心头一股邪火窜出,勃然变色道:“为什么不是天豹子?小子莫非你敢骗我,老子要宰了你”他目泛凶光想去寻找韩跃,还没来得及抬头,猛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喝:“老子他妈的先宰了你!” 却是韩跃拔了那把长刀悄悄走到他背后,跳起来就是一刀猛砍。 大汉亡魂大冒,闪身便要躲避,突见黑夜里有白光一闪,从密林方向电射出十几道银芒,快若奔雷,眨眼及至。但听噗噗噗三声闷响,他只觉胸口一阵发麻,想要躲闪的动作顿时停了一停。 就是这一下停顿,足以要了他性命。 韩跃持刀高高跃起,对着他的脖子奋力劈下。 一刀,枭首。 一刀,毙命。 大汉嘴中霍霍发声,临死想要反击拉住韩跃垫背,却见一道矫健身影腾空而来,手中一把星光长枪,顺势将他挑飞。 “原来,这小子根本就不想教我赌术,他所做的一切一切,只是为了杀人”大汉意识潮水退却般陷入黑暗,这是他临死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感谢打赏,人太多了,明天专门统计了发在作品相关里) 第五十五章 逼婚逼睡 虎入羊群是什么概念? 当然是所向披靡,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对于这群黑衣人来说,罗静儿就是一只猛虎,长枪所指,手下几无一合之将。 超级高手对上普通角色,这场仗打的简直砍瓜切菜一样简单,黑衣人总共也就十二个,除了那个大汉被韩跃偷袭一刀枭首,剩下十一人全被罗静儿干掉。 夜风如水,死尸躺了一地,韩跃将手里的长刀扔掉,嘿嘿夸赞罗静儿:“不错,总算懂了我的暗示,知道穿着流云锁子甲过来怎么样,这套装备可还合身。” 罗静儿点头道:“合身的很,就算称之为战场神器也不为过。” 这一场营救战从偷袭到结束总共也就几十秒时间,固然有韩跃创造了自救条件,但是绝大部分原因还是罗静儿的功劳。 若非她及时射出弓臂神弩,恐怕韩跃偷袭那大汉未必成功,一旦给那汉子躲开偷袭,局面很可能会是另一种情况。 “你很有武人天分!”罗静儿忽然开口,目光有些复杂,道:“身陷敌群,却能保持头脑冷静,以语言挑动敌人心思而为自己创造有利条件,这是大将之风” “大将之风?你太看得起我了。”韩跃哈了一声,淡然道:“不过是挣扎求存罢了!” 罗静儿缓缓摇头:“垂死求生之人我见得多了,你知道么,有些新兵初到战场之时,哭喊者有之,惊慌者有之,逃窜者也有之,怕死是人的本能,能做到临危不惧者,万人中也不见得有一个。” 她目泛异彩,盯着韩跃轻声道:“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通晓格物,制造水车,锻造装备,配制秘药,你懂得如此多事物已可算世间少有,偏偏现在又展现出大将之风,堪称文武双全我能遇见你,莫非真是上苍可怜我罗家,专门降下奇才助我不成” 韩跃听她语气越说越振奋,心中忽然打了个突,莫名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 “小妞,你如此夸我,莫非有什么阴谋?” “你猜呢?”少女嫣然一笑,月光如水洒落,照在她那秀美绝伦的脸庞,夜风习习,吹动三千发丝,当真艳丽不可方物。 韩跃心中一荡,悄悄咽了口唾沫。 事出反常必有妖,罗静儿每次对他温柔,背后必然隐藏着目的,他踟躇半晌,小心翼翼试探道:“美人计?” 少女噗嗤一声,忽然小脸一绷,吓唬他道:“不错,就是美人计,你怕不怕?” “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说让我骑马打仗,那哥哥肯定敬谢不敏,如果是让我风流倜傥温柔乡,嘿嘿嘿,哥哥何时怕过?宁死也要冲锋陷阵一回。” “无耻!”罗静儿俏脸一红,飞霞爬满双腮,她白了一眼韩跃,忽然幽幽道:“知道么,就在刚才,我更坚定了要招你入赘的念头,你不该表现如此出众的” 韩跃微微一呆,有些苦恼道:“振兴罗家,真的就那么重要么?” 罗静儿被他问的一怔。 韩跃又道:“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喜欢我,甚至咱俩刚认识那会你还算了不说了,我就想问问,在你心中到底是家族重要,还是你自己的幸福重要?你也是如诗少女,难道一点都不渴望爱情么?” “爱情?”罗静儿喃喃一声,怔怔有些发呆。 韩跃不再说话,静静等在一旁,让她好好沉思。 夜间风凉如水,天上万点繁星,身边不远处就是渭水,大河怒浪涛涛,拍击河岸轰然响动。 一轮明月当空,照的江水发白,风吹树林,枝叶沙沙,动与静完美结合,夜色是如此的迷离。 少女立于风中,身上甲胄曲线逼人,一头乌发三千飞扬,她眉头轻蹙着,嘴唇轻咬着,月光下宛如出尘仙子,那样的艳丽动人。 “让你入赘,很难么?”罗静儿忽然幽幽开口,牙齿轻咬朱唇,双目犹如明珠含水,静静望着眼前的少年。 韩跃搔了搔脑门,苦笑道:“入赘上门乃是男人嫁女人,生的孩子要跟女人姓,赚的钱财要入女家门,就连百年之后身死入坟,墓碑上都要刻着某某入赘氏,世人嘲讽,宗族断代,这种丧失尊严之痛哪个男人会喜欢?” “可是我大唐赘婿之风盛行,那些男人好像并不似你说的这般,比如柴绍驸马就出身豪门,入赘公主却甘之如饴。” “他不甘不行啊,咱们皇帝陛下可不是个讲理的,柴绍那货敢有一点怨言试试,脑袋稳不稳真是两说。” “那普通人家呢,田家庄也有几户上门女婿,我见那些男人平日表现也没什么难堪” “他们整日挣扎求存,衣食尚且不饱,哪里有时间琢磨这个?” 少女有些恼怒:“说来说去,总是胡搅蛮缠,你衣食很饱么?” “这个嘛。”韩跃小心翼翼看她一眼,道:“过不了几天,我估计要发一笔大财”说着,掏出了四五张借条,十分欠揍显摆道:“你看,四十万贯!” “你”罗静儿胸口起伏,气的俏脸发白。 韩跃生怕她发飙,连忙道:“算了算了,这个问题每次都谈不拢,咱们以后再说好不好!” 罗静儿哼了一声,甩头不去看他。 “嘿嘿,好妹子,奔劳辛苦大半夜,眼看天就要亮了,咱们赶紧回家吧!” 少女纹丝不动,显然还在生气。 “不走是吧,甩脸子是吧?”韩跃眼见来软的不行,眼珠一转,开始来硬的:“哼哼哼,你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荒郊野外一地死尸,夜黑风高密林幽深,信不信我兽性大发,将你就地正法!” “你敢么?”罗静儿反唇相讥,脸上却一片绯红。 韩跃被逼上梁山,硬着头皮道:“有什么不敢,再不走我现在就扒你衣服!” “那你来啊”少女也是豁出去了,猛然将胸口一挺,她尽管脸色红如火烧,却咬牙坚持着与韩跃对视。 银甲娇躯,曲线逼人,一股处子芬芳直冲韩跃鼻尖,高高挺挺的宛如两座山峰,几乎贴在了韩跃胸口。 咕嘟!老装逼犯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想不到这妞如此彪悍,少女怀春不应该是婉约派的么,怎么到我这里就变成逼婚逼睡的,这么吓人? 他目光偷偷落在罗静儿双峰,尽管很是眼馋,终究不敢伸手。 有些便宜一但占了,可比牛皮糖还要粘人,哥可是要拥有整片森林的男人,岂能让你这棵树吊死 “哈,想用这种手段让我上钩,爷才没那么傻?”他尽管馋的心肝都疼,却仍然装逼硬挺。 (今天打赏不少啊,老规矩,明天统计了发感谢信) 第五十六章 高手尊严 “走吧!”罗静儿幽幽一叹,情绪很是低落。她毕竟是个少女,此番为了家族舍下脸来劝说韩跃,却被人当面拒绝,既羞又恼,心里很是难过。 “等一等!”韩跃却忽然脚下生根,纹丝不动。 “你又要怎样?”罗静儿有些生气。 韩跃低声道:“你看那里,好像有一个人影。” “嗯?”罗静儿目光轻闪,玉手顺势一伸,悄然握住风鸣枪。她这样的高手本有眼观六路之能,只因方才和韩跃谈及入赘之事,少女又羞又恼,情绪波动之下便没有留意四周。 不远处就是渭水河畔,岸边有十来棵参天大树,树下是浓密的灌木丛,丛中隐隐绰绰,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韩跃持刀高喝:“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给我滚出来!” “泾阳侯好大的口气!”耳听一声轻哼,有人道:“我若鬼鬼祟祟,你早已躺在地下了!”话音未落,但见一个大汉推开灌木丛,昂首阔步走了过来。 此人手持一把厚背开山刀,身上穿着黑色夜行衣,步履稳健,行走如风,罗静儿目光一闪,玉手轻握冷月风鸣枪。 韩跃也不是傻子,这人先不论是敌是友,单凭他一股气势便知不是等闲之辈。他眼角扫了一下罗静儿,少女虽然凝神以待,但是脸上并不见紧张之色,显然无惧来人。 他心中顿感一松,转头对着这人喝问:“你是何人?大半夜出现在这荒郊野外之地,所来为何?” 那大汉大步流星,转眼便到了近前,他没有回答韩跃所问,眼睛扫了扫满地的尸体,满脸肃重道:“枪枪刺心窝,一枪一个。嘿,常闻罗家枪法冠绝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罗静儿一语不发,目光似水无波,静静持枪而立。 韩跃手拿大刀小心戒备,再次问道:“阁下深夜来此,总不会是来鉴赏罗家枪法的吧。” “自然不是!”大汉缓缓摇头,他将厚背开山刀举起,目光望向韩跃,道:“某家受主上所托,特来向泾阳侯取一样东西。” “哦,不知所取何物?”韩跃反问一句,嬉笑道:“不会是要我的命吧。”心中更加戒备。 “不是!”大汉再次摇头,伸手一指地上尸体,道:“若是想取你性命的话,他们抓你过来的时候我便出手了,岂会等到现在。” 韩跃一怔:“你和这些人是一伙的?” “不错!”大汉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沉痛,喟叹道:“我便是他们口中的暗二首领。” 韩跃再次一怔:“既然你是他们首领,为何却” “为何却眼睁睁看着他们送命对吧?”大汉接口道。 “是啊,那时罗静儿并未前来,如果你现身出来,恐怕借条已经得手了!你的这些属下也不会死” 暗二默然,宽大的粗手轻轻摩挲着开山刀,如此过了良久,他忽然低叹一声,道:“这些人并非我的属下。” 韩跃一呆,他疑惑看向暗二,却见此人目光澄清如水,显然并未说谎。 “不用怀疑,我确实是他们首领,但他们却并非我手下。”他看了一眼韩跃,有看了一眼罗静儿,忽然道:“泾阳侯,罗将军,今夜我前来便是要拿回借条,至于成也不成,咱们手地上见真章吧。” “说来说去,还不是要动手!”韩跃状作不屑撇撇嘴,心中却更加警惕。 暗二不去管他,目光转向罗静儿,沉声道:“久闻罗家枪法天下无敌,刚才我在灌木丛中观看罗将军出手,果然犹如猛虎下山,你之武功已臻化境。咱们一旦交手,恐怕今夜便是我暗二丧命之时” 韩跃道:“我说兄弟,既然你明知不是对手,为什么还要和她打?” “为什么要打?”暗二转头看他一眼,忽然自嘲一笑:“这或者就是武人的尊严吧” 罗静儿一语不发,目光清澈如水,手中风鸣枪缓缓提起,冲着暗二点了点头。 暗二同样满脸肃重,猛然深吸一口气,举起了厚背开山刀。 两人静默相对,身上的气势却在不停飙升,这一场厮杀可算是当世超一流高手的对决,虽然两人还不曾出手,但是空气中已弥漫出一股惨烈气息。 韩跃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种高端之战绝非他能参合,为了不让罗静儿分心,他缓缓退到了一旁。 夜风习习,吹动暗二衣角。 明月高照,照的罗静儿玉脸生辉。 两人各自用兵器锁定对方,气劲交接,卷起几片落叶。 高手之争,生死只在一线。暗二突然大喝一声,双脚猛踏大地,整个人高高跃起,开山刀化作一道刺眼白光,当头向罗静儿劈去。 少女同样娇叱出声,玉手顺势一挥,冷月风鸣枪宛如苍龙出海,‘铮’的一声磕开大刀。她虽是女子,但手上力道惊人,只一枪便破了暗二的刀势。破此攻击之后,立即揉身而上,枪尖雨点一般疾刺,耀起无数璀璨星光。 暗二大喝一声来得好,他奋力挥舞大刀与风鸣枪相抗,但听一阵铿锵震响,两人眨眼间便交手数十次。罗静儿不愧是天生武将,长枪势大力沉,偏偏枪势刁钻灵动,暗二渐渐便有所不敌。 “罗家枪法,果然不凡”暗二将大刀舞得密不透风,除第一次攻击他占了先之外,剩下数十次交手他便一直被压着打。 “你也不错!”少女枪势如龙,直取对方胸口。 暗二挥刀格挡,哈哈笑道:“能得当世第一高手赞扬,纵死也不亏了!罗将军小心,我要出绝招了” 此人虽然寄人篱下沦落为奴,但心中却有武人之风。每一个超级高手都有自己的尊严,哪怕明知不敌也要力争一胜。他奋力挥动开山刀,猛然深吸一口气,大喝道:“吃我一刀。” 他脸上突兀一红,额头青筋暴起,凝聚全身内力灌注大刀,刀声如雷,风声大作,一股惨烈之气顿时生出。 “力劈华山!”他狂声大喝,整个人与刀相合,直接迎上了罗静儿的长枪,仿佛视死如归的勇士,犹如扑向灯火的飞蛾。 这一刀几乎奋尽暗二全身之力,几有宁死不回头之豪壮,成则便成,败则凄惨。如此霸烈刀势,光彩夺目,灿人,那种虽万千人吾往矣的气概,即便是韩跃心中也不由敬服。 轰一声巨响! 开山刀与风鸣枪交接,震动静夜如雷,林中光耀一片。暗二终究不是罗静儿对手,只觉大刀上一股巨力反击而来,直冲五脏六腑,瞬间震伤了他的内脏。 耳听噗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有一蓬鲜血喷出,却是罗静儿挡住开山刀之后顺势刺出,冷月风鸣枪快如闪电,一枪刺中暗二。 枪刃锋利,瞬间将他胳膊洞穿。 铛啷啷! 后背开山刀掉在了地上。 第五十七章 请饮吾血(从今以后加更) “我输了!”暗二嘴中咳血,他强忍左臂剧痛,勉强赞道:“不愧罗家枪传人,罗将军虽是女子,却已青出于蓝,死在你手里不亏!” 罗静儿一收长枪,枪尖沾血,她拿出一方手帕轻轻拭去,淡淡道:“我敬你有武人之风,这一次便饶你性命,你走吧” “走?”暗二惨然一笑:“某家任务失败,就算回去也难以复命,下场必定凄惨无比。既然结局已然注定,生死又有何妨?我虽沦落为奴,但亦有武人尊严,猛虎不愿被柴狗戏,我宁肯死在罗将军手中,也好过回去后被那些卑鄙小人宰杀。” 他一心求死,脸上写满悲伤,堂堂一个威武壮汉却忽然落泪哽咽:“只是可怜了我老娘,不知某家身死之后那人会不会放过她。” 韩跃心中一动,试探道:“这位兄弟,我观你面色怅然,莫非此事还有隐衷不成?” “隐衷?”暗二微微一呆,迟疑看他一眼,苦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罢了!” “说来听听!”韩跃目光闪动,他随手扔了长刀,轻笑道:“我生平最敬重你这样的汉子,虽然咱们身处敌对之势,但也总算相识一场,你若有什么遗憾不妨告知,说不定我能和罗将军能帮上一把” 暗二有些感动,冲着韩跃重重点头,道:“坊间传闻泾阳侯乃是个卖妻买玉的人渣混混,今日一见却有孟尝之风,传言果然不可轻信。” “过奖!”韩跃摆了摆手,嘿嘿道:“我只是想听故事,有些好奇你这种豪杰之辈,竟也会为人卖命。” “豪杰?”暗二苦笑一声,喃喃道:“就是这豪杰二字,害苦了我!”他忽然扬天长叹,目光隐隐带着痛苦:“我少年之时便习得一身武艺,只因羡慕游侠生活,抛家舍业纵情江湖,每日里与人比斗厮杀,又或是饮酒作乐,游荡啸傲山林,很是意气风发” 韩跃点头道:“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嘿,游侠生活无拘无束,确实让人向往。” 暗二看他一眼,低声叹道:“我劝泾阳侯还是早消此念,游侠儿看似轻松潇洒,家人的痛苦有谁知?”他双眼突然一红,恨恨道:“我只恨自己明白的太晚,当年我纵酒高歌随心所欲,视律法如粪土,笑世人太重情。前隋末年,我在长安闹市与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连杀十三人性命,终于惹下滔天大祸。不但官府追捕通缉,就连绿林也无我藏身之地,亡命逃遁整整七年,有家不敢回,有亲不能见,最后还是被抓打入死牢,判了偿命之罪” “打入死牢?那你怎么出来的?”韩跃疑惑发问。 暗二面色越发痛苦,他虎目含泪,几乎哽咽不能声:“是家母去求了人!她老人家出身王氏支脉,勉强和主家一位夫人有些香火之情,我出事之后家母连续跪求,可怜她老人家已是花甲之龄,却要舍弃一身尊严跪倒尘埃,生子如我这般不孝,当真是晚景凄凉” 韩跃缓缓点头,怅然道:“可怜天下父母心,疼儿不让儿知道!” 暗二恨恨道:“家母以尊严换我性命,消耗了她与王家的香火之情,此事本是人情之债,可恨王氏有人见我武艺出众,竟欲收我之心为其所用。只因我不肯归附,他竟扣下家母不放,以老人家性命安危作为要挟。从那以后,我便被他像狗一般驱使,如今已整整七年。” “此人,可恨!”韩跃道。 罗静儿虽然一语不发,但是长枪却重重一顿,‘夺’的一声刺入一株大树,枪身震颤,鸣叫不已。少女俏脸寒霜,高耸的胸脯不断起伏,显然心中也很气愤。 韩跃看她一眼,目光转回暗二身上,道:“我听你说的这人手腕狠辣,不知是王氏哪一个人物?” 暗二仰天长叹,轻吐一口气,神情复杂道:“那人有一个名号,我有凌云志,敢叫天弯腰” 韩跃眼光一冷,缓缓点头道:“我猜的果然不错。”他见暗二面色沉痛,心中有些同情,试探问道:“如此说来,现在你母亲还掌握在那王凌云手里?” 暗二目光有些呆滞:“我也不知!他命我前来抢夺借条之时,曾言不论我成功失败他都会放家母离开,不过此人心思深沉,他的想法谁也猜之不透,也不知此次会否食言” “那就逼着他不能食言!”韩跃哈了一声,目光炯炯盯着暗二,一字一顿道:“我现在只想问你,若我有办法救出你母亲,你肯不定追随于我?” 暗二一怔,面带疑惑,脸色茫然。“你你要我做你手下?” 韩跃点头:“放心吧,我可不是王凌云那等心狠手辣之辈。之所以提此要求,是因为敬重你是条汉子,太原王氏睚眦必报,我唯有将你拉入我的麾下,才好庇护于你。” 他这话倒不是乱说,暗二毕竟已卖身为奴,一旦叛出王家必然遭受报复。但是投身到韩跃名下便不同了,他好赖有个县男的爵位顶着,王氏至少不敢明面上进行打击。 世家势力太过强横,太原王氏尤其庞大,韩跃吸收暗二这等人才,也能充实自己羽翼,慢慢积攒反击的力量。 这个提议让暗二很是动心,他如今已不是那个少年意气的游侠儿,早没有那种随性而为的幼稚,再加上牵挂老母的安危,又兼太原王氏巨无霸一般的压迫,诸此种种,纷乱于心。他脸上阴晴变幻,想要开口答应,又怕韩跃只是戏弄之言,神情显得很是痛苦。 如此过了良久,他才终于吐出一口气,缓缓问韩跃道:“不知侯爷有何办法,能保证救出某家母亲?” 他有此一问,显然心中有了选择,韩跃心中一喜,扬天哈哈而笑:“王凌云派你前来,无非就是让你拼命抢夺借条,此人既然贪恋这笔钱财,我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钱砸到他同意哈,一边是你母亲,一边是四十万贯,那王凌云出身世家大族,想来应该懂得如何选择。” 暗二一脸震惊,结结巴巴道:“侯爷你你你要用四十万贯,救我母亲?” “不错!”韩跃猛一点头,伸手从怀里掏出那几张借条:“常闻古人有千金买马骨之说,老子一直羡慕不已,嘿嘿嘿,说不得今天我也要潇洒一回,给后人留个崇拜的故事” 噗通! 一声沉闷声响,暗二高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尘埃,虎目含泪,哽咽声声:“侯爷待某家如此,我李风华敢不附从?从今之后侯爷在我便在,侯爷若故去,我便自刎殉葬,此誓天地共鉴,如果违背誓言,吾必遭天打雷劈” “哈哈哈,好得很!”韩跃一声常笑,接着道:“原来你本名李风华,这名字可比那什么暗二好听多了,都说王凌云满腹诗书才华,我看他起名了也很一般嘛!” 李风华不答此话,他轻喝一声,忽然取刀在自己手腕上一割,鲜血如注流出,他面不改色,将流血的手腕直直递到韩跃面前,恭敬道:“侯爷,此地无酒,请饮吾血,为贺主公” 第五十八章 如诗少女 熏香袅袅,茶气飘飘,一架古色古香的瑶琴置于案几,几卷春秋时期的简牍散落旁边,这是一间充满书香气息的密室。 书桌之上有一封书信,雪白的纸张已经展开,然而上面却只有了了几句。 “闻君贤士之名满长安,世人皆赞凌云公子,今君之手下李风华与吾相见甚欢,吾欲借之一用,并延请其母移居寒舍,君素雅达,必不至令人徒劳无功也!”这一段话用词典雅文采斐然,让人一读之下莫名欣赏,然而接下来的几句话,就不那么好听了: “王凌云是吧,老子就是韩跃,在云瑶赌坊赌钱赢了你们世家那些傻逼二代的高人就是我。听说你很想拿回借条啊?行,把李风华母亲老老实实放了,还有李风华的卖身契也一并拿来,只要答应这两件事老子立马给你借条,四十万贯而已,爷不在乎”满纸流氓混混口吻,与上面一段古风古韵呈现鲜明对比。王凌云脸色铁青,右手猛然一扫桌案,哗啦啦一阵声响,瑶琴简牍摔落一地。 “竖子,欺人太甚”他愤然难平,全无往日潇洒。 自十二岁那年起,他以那首‘我有凌云志’一举闻名,赢得太原王氏之麟儿的称赞,世人谓之飘飘云公子,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何曾被人如此逼迫? 想不到今日竟被一个农户出身的县男挑衅,简直奇耻大辱。 他愤怒拿起书信想要撕碎扔掉,手才抬起,目光落在纸上那四十万贯几个字上,忽然便犹豫不决。 四十万贯的借条,就算扣掉王氏那张也还有三十万,这可是一笔巨富。如果借条到了他的手中,他便能以之向各个世家收债,到时手握巨财,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必然无比稳固。 “韩跃,想不到你一个农户小儿,竟然有如此好手段”王凌云手拿书信恨恨出声,脸上变幻阴晴,几乎咬牙切齿。 他明知这是堂堂阳谋,但是韩跃以四十万贯巨财相诱惑,压根就不怕自己不动贪心。 “真是该死!”他一拳砸在桌上,由于用力太大,手背磕破流血不止。 便在这时,密室里忽然响起一个幽幽叹息:“小弟,成大事者当学会止怒,小小一点挫折便暴怒如此,难道你忘了自己的抱负吗?” 王凌云一怔,他顺着声音追寻,但见一个少女缓缓推开房门,施施然走了进来。 此女明珠皓齿,秀美绝伦,简直美艳不可方物。唯一可惜的是面色苍白,总走之时也较弱不堪,宛如远山含黛一般的淡眉轻轻蹙着,一张樱桃小口有些干裂,不时发出吃力的喘息。 “你怎么来了,你的病不益行走,如今又是盛夏酷暑时节,此病更是容易发作。我不是吩咐环儿好好照看你么,这丫头真是该死,竟敢不听我的命令!” 少女轻轻一笑,柔声道:“我的好弟弟躲在密室里生闷气,做姐姐的岂能不心疼来看看。怎么?遇到对手了?那个韩跃很难对付?”她连问三声,脸上写满担忧。 王凌云哼了一声:“他算什么对手,不过一个农户出身的小儿罢了。我只是没想到此人竟然舍得天大财富,要用四十万贯跟我换一个暗二。阿姐你说,这世上真有视钱财如粪土的人物么?又或者说暗二那厮真的这么值钱?” 少女眉头轻蹙,牙齿轻咬嘴唇思考半晌,轻轻道:“这是堂堂阳谋,那韩跃算准了你必然贪恋这笔钱财,他是千金买马骨,而你则要背上一个卖奴求财的恶名,果然好算计,这人真是个农户出身么?我看有些不像!” “就是农户出身!”王凌云吐了口气,面色渐渐恢复:“我已调查清楚,此人原本是个烂泥人渣,整日游手好闲不事劳作,全凭童养媳种地养活。偏偏他还为了一块玉佩,想要卖掉这个养他的童养媳。” 少女轻笑着打断他,嘻嘻道:“弟弟不要总是看人家短处,这韩跃后来不是浪子回头了吗,短短数月功夫崛起微末,制蚊香造水车,配制解暑秘药,听说好多中暑之人都受益保命呢。”她看了一眼王凌云,柔声劝道:“这等人物可不是烂泥人渣,姐姐观他行事风格,实乃是不可多得聪明之辈。小弟你若轻视于他,恐怕还要吃大亏。” “我现在已经吃亏了!”王凌云苦笑一声,手指捏着那封书信,叹息道:“你看,他用手段赢了我们的钱,反过头来再用这些借条跟我做买卖。偏偏我还拒绝不得” “这是借势打力,他不出一分一毫,却能收获人才和名望,顺带还将你一军。姐姐不笨,看的很清楚”少女明珠一般的双眼中闪烁着迷人光彩,忽然嘻嘻一笑:“这样的少年可算是英雄人物,崛起于微末,却在短短数月之间名震长安,姐姐前几日外出散心,所听所闻都是在称赞他,简直有和小弟你并驾齐驱的势头了。” “并驾齐驱么?”王凌云喃喃一句。 他负手立于桌前,面色变幻阴晴,良久之后,忽然洒脱一笑,悠然道:“也好!人活一世,若是没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岂不是太过无趣了” 他缓缓将手里的书信折叠放好,目光隐隐闪动,眉头时蹙时展,也不知在考量什么! 少女在旁看了半天,眼见小弟苦思冥想,忽然噗嗤一笑,作怪道:“弟弟,若是真觉得对手难缠,不如让姐姐帮你一把?” “你?”王凌云有些疑惑,随即呵呵一笑,道:“阿姐别闹,你身有先天之疾,怎么能够帮我?” 少女手捂小嘴咯咯浅笑:“怎么不能帮?反正姐姐我也只剩下两年寿命,不如用此残躯做本钱下嫁给那个韩跃。到时他和你便是姐夫与小舅,亲切还来不及呢,自然便不会再与你敌对。想一想,你擅长布局精谋细算,那韩跃通晓格物百家,如果他肯真心帮你的话,王家何人还敢与你争夺嫡子之位?世间还有何人能阻挡你的抱负与雄心” “联姻么?”王凌云自语一声,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心动。 他目带迟疑望向少女,却见姐姐冲他温柔一笑,忽然用葱白如玉的双手提起裙子,纤柔娇媚的身躯轻轻转动一下。 裙摆舞动,佳人生香,当真秀美不可方物。 “小弟你看姐姐这样的身姿,那韩跃应该会心动吧。” 王凌云心情复杂,阴沉着脸默然不语。 少女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忽然噗嗤一笑,道:“怎么啦?舍不得么?”她缓缓走上前来,用手指轻轻帮弟弟梳拢发丝,柔声道:“姐姐生来带有先天之疾,苟延残喘活了十八年,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要在临死之前像夏花那般灿烂一次。可惜我只是个弱女子,不能像罗家静儿一样纵横沙场,所以姐姐选择嫁一个奇男子,弟弟你可不要笑我呀” 她声音柔弱,虽是嘻嘻哈哈,但语气中那种留恋世间和不服命运的味道清晰可辨。王凌云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不知不觉间便悄然落泪,忽然一把搂住姐姐肩头,大声嚎哭不止。 “傻弟弟,哭什么?”少女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嘻嘻道:“用姐姐两年寿命,给咱们换一个绝世奇才回来,这个生意怎么算都不亏呢” 她淡雅而笑,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那样的风情醉人。 “不!”王凌云大叫一声,忽然一把推开她,恶狠狠道:“那韩跃不过一个农户小儿,如何配得起姐姐你下嫁?他是少年奇才又怎样?我现在便设计手段,让他眨眼化作阶下囚” 他满脸是泪,情绪激动难平,忽然冲着门外厉喝道:“外面人听着,立即给我发动人手,抬着二房老妇人尸体去长安县衙,击鼓鸣冤!” 污蔑韩跃配制的藿香正气水有毒,这是他早已定好的计策。 (昨天和今日收到不少打赏,因为忙着码字没来得及统计,回头给大家补上。另外我说一下啊,我更新的都是大章节,可不是那种2000字多一点点的) 第五十九章 大理寺卿 长安县出了惊天大案! 一大早清晨,便有人擂鼓鸣冤,几个当值的衙役打着哈欠出来正准备呵斥几句,却见门口黑压压一片人头,登时吓了一跳。眼见这些鸣冤之人衣着干净,人人都是白衣白帽披麻戴孝,胸口用黑线刺了一个大大的‘孝’字,在旭日的光照下十分惹眼。 这些衙役虽然都是社会底层人物,但毕竟常在公门行走,或多或少比普通百姓多了一些见识。他们只看了一眼便面面相觑,心知这是有大事发生。 太原王氏名誉长安,他家的奴婢下人足有几百上千口,经常走动街市采买物品,衙役们有时巡街遇上,不免躬身塌腰聊上几句,所以对王家下人很是熟悉。 有个衙役匆匆走下台阶,拉着一个相熟的王氏家丁小心翼翼问道:“刘哥,这大清早的忽然来这么多人,怎么个章程?” 这姓刘的家丁一脸沉痛,低声道:“受我家主人之命,特来衙门鸣冤!” “鸣冤?鸣什么冤?”衙役微微一怔,不信道:“难道长安城地界上还有人敢欺辱王氏不成?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非是有人欺辱王氏,而是我王家二房主母死了,被剧毒之药毒死了。”姓刘的家丁恨恨说道。 “嘶!”衙役倒抽一口冷气,心里咯噔一声:“这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啊!”他悄悄瞅了瞅四周,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人这么厉害啊?能把毒药送给王氏二房主母,恐怕也不是普通人吧。” 姓刘的家丁咬牙道:“此人名叫韩跃,爵封泾阳县男,那毒药倒不是他送到王家,乃是我家主母昨日中暑,命人买了一瓶饮用。不曾想喝下之后不久,老人家便驾鹤归西” 衙役只觉脑中轰然巨响,整个人目瞪口呆。 老天爷,这案子是要塌天啊,死者是太原王氏主母,嫌犯却涉及一位侯爷,不论苦主还是被告全是高等层面人物,平日见都难见一人,想不到现在竟要来打官司,长安县敢判吗? 长安县确实不敢判! 太原王氏什么地位?当世五大豪门之一,位列五姓七家,不说门生子弟满天下,单说朝中各部各衙都有亲信,族长王圭官封礼部尚书,门中有爵位之人足足十七个,这是一股何等庞大势力,他家的案子岂是小小一个万年县令敢判的? 反过头来再说嫌疑犯韩跃,虽然数月前只是个无良农家子,但是现在人家可是新封县男啊。少年奇才名满长安,蚊香卖进千家万户,藿香正气水救人良多,这样一个前途远大的人物,万年县令又不是傻逼,莫欺少年穷这句话他还是懂的。 没办法,庙门太小,事情太大,往上捅吧。 案子直接递到了雍州府衙门! 雍州府衙是什么地方?就是后来的京兆府,乃是大唐京师所在地的行政机构,这个衙门可是有些牛逼,一般都是以高资格的亲王担任雍州牧,下面再设置一个真正主管事物的长史。 它的上一任州牧,就是咱们赫赫有名的大唐皇帝李二陛下,不过那时他还未登基,乃是以秦王之名领衔。 它的现一任州牧,乃是大唐人人腻味的泼皮亲王李孝恭,这是一个几乎能和程咬金相提并论的滚刀肉,深得李二信任,手中握有重兵。 怎么样,这个衙门来头够大吧?但是李孝恭也不想接这个案子。 为什么? 容易招事啊! 王氏不但是千年豪门,而且还通过联姻等方式与其他大族联盟,关系盘根错节,堪称庞然大物,就算李世民想动都得思之再三,他李孝恭虽然不怕,但是也不想平白树敌。 这滚刀肉直接大手一挥,无耻说道:“老夫昨日夜宿青楼,被几个娘们儿险些晃折了老腰,今日既困又乏,累的不想审案子,我给你们写个条陈去上面告状去吧。” 于是案子接着往上推,这次可就到了大理寺。 此衙门更屌,相当于后世的最高法庭,权利大到天际,因为它审的每一个案子都会由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侍郎会同御史中丞会审,称三司使,就连李二陛下都会垂询。 案子到了这里,大理寺卿淡淡一笑,施施然便接了。 大理寺卿姓裴名矩,在后世某本中有他传说,人送外号邪王石之轩(这里向黄易大神的致敬)。 裴矩在前隋便是风云人物,如今已七十九岁高龄,老头历经两朝四代不倒,一辈子都在和皇帝打交道,王氏虽然庞大,但还吓不倒他。 “来人!”老头打着哈哈喊过一个衙役,昏昏欲睡道:“你且持本卿手令速往田家庄,将泾阳县男请过来,就说有人告他谋害人命老夫也想见见这个少年奇才,嘿嘿,发明蚊香制造水车于国于民皆有大利,藿香正气水更是救了无数长安百姓,怎么忽然就成剧毒了?快去快去,这案子老夫很感兴趣,忍不住要好好审审,看看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个门道,竟然让王氏又出来咬人。” 老头说话太冲,偏偏下面一群王氏家丁敢怒不敢言,只能老老实实在大堂上候着。 田家庄距离长安不过二十余里,衙役一路打马飞奔,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地方。 大理寺来请人,这事有些出乎韩跃的意料,不过当听到是太原王氏告他假药害人,他顿时哑然失笑。 “我怎么说来着,那封信只要送过去肯定会掀起一阵风波,现在可不就来了。”他盘膝坐在院子里,笑容中带着一丝不屑,撇撇嘴道:“都说王凌云智计百出,想不到竟然用这样下作手段,嘿嘿,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侯爷还需小心谨慎,如今对方以人命设计,死的还是王氏二房主母,此事恐怕难以善了啊。”李风华托着刚刚包扎好的左臂,脸上隐隐带着担忧。 韩跃哈了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王凌云手段阴狠,难道我便没有准备么?” 他看了一眼旁边恭候的衙役,忽然伸手掏出一贯铜钱塞过去,嘿嘿笑道:“劳驾这位兄弟奔马前来,韩跃心中实在难安,既然大理寺卿下了手令要我快去,咱们可不能让老人家久等,现在就动身如何。” “侯爷体恤下人,小的感激万分!”衙役收了钱财满脸堆笑,亲自出门给韩跃牵马坠鞍,谄媚蹋腰道:“侯爷请上马!” 韩跃翻身而上,眼中精光一闪,喝道:“走!”猛然一抽马鞭,策马飞奔而起。罗静儿和李风华外加那个衙役都有自己的马匹,连忙在后面跟上。 骏马奔腾,尘土飞扬,宛如铁蹄滚滚,一路杀奔长安。 “这一次定要让你们都看看,我虽然是农户出身,但我心中藏有猛虎” 谁敢惹我,我便吃谁! 第六十章 震动长安 帝都人多,消息传的也快。 韩跃等人跟着衙役还在奔往长安的路上,太原王氏状告新封泾阳县男的消息已经传遍长安。 程处默听了一拍桌子,大骂一声无耻,少年满脸都是愤怒。 程咬金听了哈哈一笑,喝令家丁取来宣花开山斧,老流氓顺手一抄,手持斧头对程处默骂骂咧咧道:“瞧你那点出息,这就受不了啦?走,跟老子一起去帮你兄弟撑撑场子去。” 爷儿俩带着一群家丁浩浩荡荡出门,吆三喝五直奔大理寺。 秦琼听到消息之时,正在后院一株花树下纳凉,这黄脸汉子为人忠厚,只骂了一声王氏无耻,随即招呼几个下人备马,他也要去大理寺。 滚刀肉王爷李孝恭恶形恶状的坐在雍州府衙大堂上,一只手扯着褂襟扇风,敞开的胸膛上全是浓重的黑毛,这老流氓粗声问一个衙役道:“怎么样?裴矩那老头把案子接了吗?” “回王爷,大理寺卿连迟疑都不曾有一下,直接把案子接了!” “哈哈哈,好,裴老头这辈子最恨世家,前朝末年他老母亲便是被世家给害死的,这次王氏落到他手里,嘿嘿嘿,快点给老子备马,本王爷要去看戏” 好吧,李孝恭也直奔大理寺,他也要凑凑热闹。 上官仪是一边练字一边听的下人汇报,老狐狸听了这个消息之后捻须沉吟半天,忽然笑呵呵道:“如今可不比从前了,陛下雄才大略深具贤明君主之像,正欲振兴大唐,心中着实厌烦世家。可惜他们王氏传承千年,骨子里早已骄傲到了极点,这种风头浪尖之时不懂的收缩爪子缩头隐忍,反而为了星星点点利益跳出来招惹是非,呵呵,老夫恐他们日后怕是下场难料啊” 他说到这里将手中毛笔一扔,淡淡吩咐道:“给老夫备轿,那韩跃乃是吾之小友,他要到大理寺吃官司,老夫说不得也要去给撑撑场子。” 旁边一个青年面带疑惑小心翼翼道:“爷爷,您向来秉承中立原则,从不肯轻易涉足各种纷争,为何这一次却要抛头露面?” 上官仪呵呵笑道:“孙儿你且记住了,恪守中庸乃是保守之道,虽然能为家族存蓄元气,但是却也失去了晋升之力。风平浪静之时这么做当然没错,然而现在是什么时代?我大唐国朝初立,陛下锐意进取,整个天下即将迎来波澜壮阔的时代,如果不能把握机会,咱们可就要被人甩下了。” 那青年边听边点头,不过心中仍然有些不解,又问道:“就算想要站队那也要看清楚谁家实力雄厚再做决定吧?爷爷现在要去给那个少年撑场子,先不论此人出身农户实力弱小,就说他的品行性格咱们也不了解啊,现在就摆明立场却支持他,孙儿总是觉得有些贸然” “你这小家伙才吃了几天饭?”上官仪呵呵一笑,伸手在青年额头弹了一个脑瓜崩,笑眯眯道:“记住了,有些人天生便有大富大贵之像,那韩跃别看是个混混浪荡子的性格,但是爷爷却敢断定,此人日后必然要有一番大作为?” “您这么有信心?” “老夫这一辈子历经两朝三代,在朝堂上摸爬滚打数十年屹立不倒,凭的就是这双眼睛看人从不出错。孙儿莫要担忧了,趁着时间还早咱们赶紧动身,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既然要却撑场子,那就得让韩跃小友感到咱们的诚心” 于是乎,又有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奔往大理寺。 一纸诉状风云动,惊愕长安无数人。 王凌云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闹得这么大,当他听到下人回报之时,族长王圭已然亲自来寻他。 “孙儿,如今各路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要去大理寺看咱们王氏笑话你不用担心,爷爷并无责怪你的意思,相反老夫认为你此次歪打正着,做出了老夫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爷爷此言何意?” 王圭目光慈祥,看着这个一直令他满意的孙儿,手捋长须谆谆教诲:“自前隋末年杨广开始,皇帝一直都在打压世家,那时五姓七家便准备联合反抗,要为世家赢得更大利益。后来天下大乱,我王氏本也想趁机而动,怎奈李渊父子异军突起,以横扫无敌之势坐了江山,他家本就是隋朝皇亲国戚,自然延续着打压世家的政策。” 王凌云点头沉思,低声道:“皇权与世家之争持续千年,尤其当今朝廷,李渊父子各项政策莫不是在隐隐消除世家之权,此事确实令孙儿担忧。” 王圭道:“那李渊是头病虎不足为惧,他的打压手段对我们来说不过春风拂面。真正令人害怕的是李世民,咱们这个陛下虎视鹰扬,年轻之时就已展现出雄才大略之势,他的打压手段犹如温水煮青蛙,我等世家在不知不觉间便陷入消退。” 老头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王凌云,忽然低叹一声,道:“孙儿不还未执掌家族,有些机密以前不曾接触,你可知道自从大唐立国,我世家的势力被打压到缩水三成” “三成?如此之多?”王凌云有些震惊。 “不错,就是三成!”王圭叹气点头,道:“我世家退一步,皇帝便逼迫一步,再这样下去,世家很快便要陷入退无可退的境地了!”他看了一眼王凌云,忽然道:“所以爷爷才会说你这次做的对,我世家收缩爪牙太久了,久到无论皇帝还是朝廷都差点忘了我们传承了千年的底蕴,是时候让天下人看看咱们的力量了。” 王凌云漠然不语,脸上阴晴变幻,细细思考爷爷的话。 王圭伸手拍了怕他肩膀,温声道:“走吧!案子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递到了大理寺,已经不是咱们家那些下人可以面对,此事我已派人去联合五姓七家,咱们爷儿俩也要早动身,免得被人轻视我等,以为太原王氏猥琐了。” 王凌云重重点头,他那俊美不凡的脸上渐起波澜,忽然显出一丝庄重与期待。 “孙儿也很想去看看那韩跃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一直都是暗中交手,不曾想这一次却挑动长安风云。我这个世人称赞的凌云公子,也该和那个少年奇才见上一见了” 王圭呵呵一笑:“孙儿此言正合我意。人这一辈子若是没有对手,生活就太过顺水顺风了,年轻人就要有点朝气,就要有这种与人勇猛相斗百折不挠,永远都无所畏惧的信心” “爷爷谬赞了,孙儿愧不敢当!”王凌云垂首一礼,再抬起头时,脸上却写满了自信。 祖孙俩相视大笑,声音几乎穿透王氏大宅 (今天又收到700打赏,看来大家果然喜欢这种风格,致谢名单明天统计,会发到作品相关里面) 第六十一章 同去同去 太极宫,立政殿,长孙皇后寝宫! 皇宫是个好地方,皇宫也不是个好地方。 说它好,是因为天下人人向往这里,它是大唐的行政中心,是世间权利的顶峰;说它不好,是因为宫角檐阁密集,五步一高墙十步一楼宇,轻风到这里阻步,闷热在此处最凶。 皇宫,实在不是个适宜居住的地方。 夏日流火,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季节,立政殿本就处于皇宫最深之处,再加上宫檐高墙阻挡了空气流动,这里一点微风也没有。 长孙皇后额头上全是密密的细汗,她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起色比起以前却好上了很多。 寝宫里还有两个小宫女,其中一人怀里抱着个三岁多的小女孩,粉雕玉琢一般可爱。 天气无比炎热,寝宫里犹如蒸笼,身处这样的环境里就算大人都感觉有些烦躁,然而这小女娃儿却很是安静,她静静趴在小宫女怀里不哭不闹,睁着一双乌溜漆黑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母亲。 长孙皇后正在熬汤,解暑酸梅汤。 红泥小火炉就架在寝宫中央,炉火熊熊烧的很旺,让房间里更添三分燥热,但是长孙皇后恍然未觉。 几粒酸梅干果在沸水中翻滚,很快便将汤水染出了一片淡红,长孙让宫女端来茶盏,亲手盛了一碗酸梅汤放到桌子上散热。 “陛下应该快批完奏折了,把冰块拿过来敲一些放到酸梅汤里,等会陛下过来正好解暑!” 宫女连忙答应,一溜小跑出门,很快就拿来一块拳头大小的冰块,阳光照射之下冒着丝丝寒气。 “母后,冰,冰”另一个宫女怀中的小女孩忽然兴奋叫起来,她肉嘟嘟的小手使劲指着冰块,粉嫩嫩嘴角流出晶莹的丝线。 长孙皇后失笑一声,宠溺的刮了刮小女孩的鼻梁,道:“小馋猫,这个可不能吃哦,等会泡到酸梅汤里凉爽了,母后喂你喝几口。” “母后,冰,冰!”小女孩稚嫩之龄,尚且不到懂事年纪,只是留着口水手指冰块,馋的嘴角口水滴答。 “小馋猫!”长孙皇后再次刮了刮她额头,附身在小女孩粉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便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洪亮大笑,李世民的声音传了进来:“观音婢,难得咱们家小犀牛想要吃点冰块,你怎么就不舍得?这可不是大气皇后的风格!” “陛下来了!”长孙皇后迎到门口,她没理会丈夫的打趣,只是伸手取下李世民搭在肩头的汗巾,顺手放到门口一个小盆子里揉搓几把。 “观音婢莫要辛苦了,这等琐事让宫女们去做便可,咱们夫妻坐下说说话。”李世民随意在寝宫中找个了胡櫈坐下,结果宫女递来的酸梅汤猛灌一口,冰块镇过的汤水带着丝丝寒气入喉,他激灵灵打个寒战,浑身一阵舒爽。 “父皇,冰,冰”小女孩问长孙皇后要了半天,见母亲不肯给她冰块吃,于是又将目标转向了李世民。 看她一张粉嘟嘟小嘴口水滴答,李世民不由哈哈一起,顺手便把小女孩抱在怀里,俯下身子在她脸上一阵猛亲。 “咯咯,父皇坏,胡子扎”小女孩小手乱舞,咯咯笑着不断躲避。 李世民见她可爱如斯,又是一阵大笑,端起酸梅汤道:“来来来,父皇喂你这个小馋猫!” 小女孩口水直流,连忙将小嘴凑到碗边,狠狠吸了一大口。 “小心,别呛着!”长孙皇后急急喊了一声,无奈看一眼丈夫,轻责道:“陛下您就宠她吧,兕子身体娇弱,可不能老喝这些寒气汤水。” “无妨!”李世民摆了摆手,微笑道:“天气太热,大人都有些受不了,让兕子小小喝上几口解解暑,有朕看着出不了事。” “那就这一口,多了再不能给她。冰镇酸汤毕竟是寒物,陛下要想让兕子解暑,可以给她喝藿香正气水” 李世民点了点头,顺手把小女孩递给宫女,接着笑道:“观音婢提起藿香正气水来,朕正好有一件趣事要跟你说说!” “是吗?不知是何趣事?能让您留心必然有些意思。”长孙皇后挨着李世民坐下,脸上带着一丝好奇道:“陛下说来听听!” 李世民‘嗯’了一声,面带意味深长微笑,轻声道:“此事是一件刑名案子,朕说它有趣,是因为长安城一日之间被它引动,无数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如今大理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长孙皇后却听岔了方向,脸色猛然一变,有些生气道:“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到大理寺去滋事?”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观音婢不要着恼,他们可不是去滋事,而是分成敌我攻防两派,各自为自己人撑场子去的。” “是这样吗?那是臣妾多想了,陛下莫怪!”长孙皇后柔和一笑,随即好奇问道:“陛下刚才说那些人去大理寺给人撑场子,不知都是谁在参与?” “多了!”李世民抖了抖浓眉,嘿嘿笑道:“世家,勋贵,大理寺卿,上官仪老狐狸,还有程咬金那货,还有秦琼,还有李孝恭” 他每说一个人名,长孙皇后脸上的好奇就浓重一分,终于按捺不住接口道:“陛下,这么多高官显贵参与到大理寺案件中,在咱们大唐还是第一次吧?不知到底是何人涉案,竟然引动如此风云” 李世民微微一笑,他忽然站起身来缓缓走到门口,目光眺望着不远处的宫墙,淡淡道:“告状的一方乃是太原王氏,说是他家二房主母死了,被毒药毒死的” “被毒药毒死了?”长孙皇后有些吃惊,忍不住问道:“涉案的一方是谁?用的什么毒药?” 李世民嘿了一声,道:“涉案那人皇后应该听过,此子名叫韩跃,就是朕不久前新封的那个泾阳县男。至于那什么毒药嘛”李世民忽然大有深意看了一眼长孙,哈哈笑道:“那药皇后也喝过,正是藿香正气水。” 砰! 长孙猛然伸手一拍桌子,俏脸寒霜,道:“陛下,王氏无耻,此事绝对是诬赖!” 她跟着站起身来,玉足来回走动几步,忽然气氛道:“不行,臣妾不能看着自己救命恩人被人欺负,陛下不是说有些人去给韩跃撑场子么,臣妾也要去。” 李世民哈哈大笑,竖起拇指道:“观音婢此意正合朕心,同去同去,大理寺好久没有这般热闹了,朕也很想去凑凑。” 他伸手挽着长孙,夫妻两人相视一眼,忽然同时轻笑出声,莫逆于心。 第六十二章 纷纷登场 大理寺本为庄重肃穆之所,乃是唐朝最高刑名衙门,等闲之人不准履足。 然而裴矩这老头很有意思,自打接了案子之后,他便命令衙役们将大理寺的六扇大门全部打开,然后又派一队衙役站在门口吆喝,言称今日大理寺有奇案要审,无论走卒贩夫还是国朝勋贵,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听堂。 这一下放宽可不得了,长安百姓最喜欢凑热闹,呼啦啦涌进来无数人,将大理寺的院子塞的水泄不通。 好家伙,社会底层人物扎堆,你能指望大家保持什么安静?古往今来无论哪朝哪代,庄重肃穆的大理寺还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热闹。 嘈嘈杂杂,宛如集市。 有几个小商贩为人精明,其中一人乃是个卖凉茶的,他挑着担子在门口鼓了半天勇气,忽然一咬牙踏步进来,高声叫卖道:“天气热,喝凉茶嘞” 他一边吆喝,一边小心翼翼观察门口,却发现那些衙役眼皮也不抬一下,竟然是默许他卖茶,这让他大为惊喜,嘴里的叫卖声渐渐便高昂了起来。 国人行事最讲究有人带头,剩下几个小商贩看到卖茶的没被驱赶,顿时胆色一壮,连忙也带着货物挤了进来。 好家伙,还真齐全,有卖饼子的,有卖腌菜的,有卖米酒的,吆三喝五,好不热闹到了后来,竟然还有几个坦胸露乳的胡姬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织造华美的毯子向人售卖。 大理寺成了市场,裴矩老头却笑得满脸褶子,仿佛一朵不要脸的小花。 王氏众多家丁满脸愤怒,他们可是来告状的,而且还是人命案子,如此庄重肃穆之事竟然被搞得乱七八糟,心里怎能畅快? 有心出言阻拦,又怕遭到呵斥,大理寺卿可不是他们能招惹的人物,裴矩老头官位之高,声望之隆,就算他们家主王圭来了都有些不够看。 没奈何,硬着头皮忍受吧! 院子里那些平头老百姓可不管这个,国人一旦扎堆胆气便壮,老百姓有自己的一些小智慧,眼见衙役们默许商贩进门,便知今天法不责众,先由几个大胆的带头买了碗茶水喝,看到衙役并不呵斥,顿时便张扬起来。 “那个谁,给我一块饼子,早上正好吃的少,饿了!” “卖腌菜的呢?卖腌菜的呢?过来过来,给我弄两文钱的,下饭” “米酒给爷们一碗,天热,解解乏!” “我也来一碗我也来一碗,吃饱喝足了才好看大人们审案,我最喜欢看审案啦。” 当真是买卖兴隆人头攒动,裴矩老头笑的前仰后合,掉光了牙的嘴巴像个大窟窿。 王氏下人无限憋闷,仿佛得了便秘一般,人人脸色胀红,心中盼爷爷告奶奶,希望家中主事之人赶紧到来。 眼前这种场合,他们顶不住! 太原王氏主事之人还没到,程咬金一家先来了。 老流氓肩膀扛着大斧头,程处默肩膀扛着小斧头,身后又跟着十几个家丁下人,吆吆喝喝挤进院中,推开人群直奔大堂。 程咬金说话一如既往的难听,带着一股子悍匪风格:“谁家死人了啊?死就死呗,赶紧拉城外挖坑埋掉,大热天抬出来吓唬人,一会可就要臭了。”他扫视一眼王氏家丁,嘿嘿道:“抬着死人来告状,老程都干不出这等恶心事,小心作孽太多老天爷看不过眼,给你们来个断根” 王氏众家丁满脸愤怒,其中一个青年性格有些冲动,忍不住跳出来想要辩驳几句,可怜他还没开口,便见程咬金猛然飞起一脚。 老流氓武力超群,哪里是他一个区区下人能抵抗,热血青年顿时化作滚地葫芦。 “老子说话的时候你也敢跳出来,没眼力!”程咬金嗤笑一声。 这货大刺刺来回晃动几步,早有机灵衙役搬来一张椅子,程咬金哈哈一笑,一屁股做了上去,位置恰好在王氏一众家丁对面。 目射凶光,来回扫视。 国公之威可不是闹着玩的,王氏这些家丁不过下层人物,虽然心里愤怒,但却不敢反抗,一个个战战兢兢乖巧无比,生怕被老程选中挨揍。 便在这时,忽然门外有人嗤嗤一笑,道:“程知节以国公之身和区区下人斗气,不嫌丢人么!” 伴随话音,但见一群人施施然进来,领头一个中年男子气宇轩昂,有眼尖的早已认出来,此人赫然正是范阳卢氏族长,姓卢名隐之。 王氏家丁稍稍松了一口气,五姓七家随便哪一个族长都是风云人物,卢隐之有诗名传天下之才,更兼富可敌国,乃是真正的巨头。 可惜程咬金却不鸟他,直接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称呼老子程知节之名” 卢隐之面色一怒,待要反唇相讥,却见程咬金赫然将斧头持在手里,一副随时暴起砍人的架势,他心中打了突兀,冷哼一声道:“吾乃文人,不齿与尔威武。” “哈!”老程仰天一笑,嘴里轻轻蹦出几个字来:“没卵子的货!” 卢隐之眼含怒火,旁边王氏家丁却面面相觑,心中各自叹息一声,暗道卢老爷虽然有名,看来还是压不住程国公。 心中正担忧着,忽听门外又是一阵嘈杂,便见十来个壮汉推开人群,领头一个青年武人大步流星直接进门,瞅着程咬金厉喝道:“程国公辱我姑丈,可敢一战否?” 老程打眼一看,裂开大嘴忽然一笑,随即翻了翻眼皮,道:“滚你娘个蛋!想跟老子动手,你还不够资格。” 来人确实不够资格!他只是军中一员偏将,虽然有些功勋,但毕竟是小辈人物。 卢隐之也明白这点,伸手拉住暴跳如雷的青年,低声道:“且让他张狂一时,待我五姓七家齐聚之后,再以势压人!” 青年愤愤然点头,站到了卢隐之身旁,不过目光仍然喷火恶狠狠盯着程咬金。 便在这时,只听门外有人高叫一声,道:“快看快看,太原王氏族长来了!” 伴随着这个声音,但见王圭施施然进门,先是颔首向卢隐之示意,随即手捋长须闭目养神,全程不曾开口说半句话。 这老家伙是世家领军人物,虽然一言不发,但是世家方面却群情一震。老程哼了一声,随手把斧头放下。 王凌云自从进门一直站在王圭身后,在外人面前他脸上总是带着悠然的微笑,那种云淡风轻配合着他俊美的脸庞,登时将很多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果然不愧是凌云公子啊,你们看,就这风度,世上能有几人,啧啧” 王凌云面色淡然的听着众人议论,嘴角泛着一丝潇洒浅笑,他忽然冲着大堂上首的裴矩拱了拱手,彬彬有礼道:“寺卿大人,今日我王氏鸣冤,案子既然已经被您接下,不知那凶手可曾抓来了么?” 这话隐带陷阱,可惜裴矩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老头翻了翻眼皮,一副昏昏欲睡模样,嘿嘿道:“大理寺乃庄重之所,岂容你一个小娃娃开口问事。莫非你爷爷死了,现在王氏换你当家?” 王凌云脸色顿时就是一抽! 第六十三章 天雷煌煌 有位伟人说的好,狭路相逢与人相斗,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撑场子也是这样,谁这边来的人多来的人高级,谁的气势就雄浑。 程咬金来时,压得王氏家丁喘不开气。 卢隐之来时,双方开始有些旗鼓相当。等到王圭到来时,程咬金的气势又稍微落入了下风 不过,这种劣势很快就搬了回来。 秦琼到了! 别看黄脸汉子为人忠厚,但他声名赫赫战功卓著,进门后不发一言往程咬金身边一站,当朝两大国公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豪雄,瞬间便让世家这边感受到压力。 王圭睁眼看了一下,脸色古井无波,再次闭目养神。 便在这时,忽然门口响起一个笑呵呵的声音:“听闻韩跃小友被人污蔑,老夫在家中有些忧心,诸位百姓让让路,等老夫进了大堂你们再做买卖如何!” 听到这个声音,王圭的脸色轻轻一变。 “这老狐狸怎么来了?”他缓缓睁眼目视门口,这一次却是再也不能安心闭目养神。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上官仪这家伙。 这老狐狸带着孙儿一边嘻嘻哈哈跟百姓们说着话,一边施施然进了大堂。 他进门之后先冲着裴矩拱了拱手,随即一脸笑眯眯跟王圭打了声招呼,世家方面正欣喜这家伙要来给他们撑场子,哪知却见上官仪一边跟家主打招呼,一边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走到了程咬金那边。 “该死,这老东西” 王圭脸色稍稍有些担忧,他忽然冲着裴矩一拱手,淡淡道:“裴寺卿,大理寺审案一向以公正严明为先,如今我王氏含冤未伸,虽然逝者已去,但是人命关天,还请寺卿早升堂座审案定夺。” 裴老头翻了翻眼皮,张开没牙的大嘴打个哈欠,昏昏然道:“不急不急,人还没到齐,现在升堂不够热闹!” 王圭也不生气,缓缓问道:“寺卿既然如此说,老夫倒想请教一句,不知何为人齐?” “最起码总得等泾阳县男到了再说。”裴矩继续打着哈欠,挥挥手道:“所谓审案,自然要涉事双方到齐才能开始,你这小娃娃还是年轻啊,太也沉不住气。” 王圭脸皮一抽! 他生于北齐末年,经历隋朝两代,今年已是六十挂零的年纪,想不到竟然还被人挥手呼喝为小娃娃,堂堂太原王氏族长,颜面荡然无存。 偏偏这事挑不出裴矩任何毛病,裴老头七十有九,不论是声望还是地位都高他一头,喊他娃娃还真没错。 “裴寺卿,不知泾阳县男何时能到?”王圭涵养深沉,纵使被裴矩当面嘲讽,尤然能保持语气淡然。 “你问本卿,本卿问谁去?”裴老头轻哼一声,想了一想,终于还是解释了一句:“本卿接了案子之后,已派人快马加鞭前去田家庄唤人,按照路程推算想来也快到了。” 王圭拱拱手,闭口不再说话。 王凌云却眼中一闪,彬彬有理站出来悠然道:“寺卿大人,如今距我王氏喊冤已有两个时辰,田家庄距离长安不过短短二十里,这点路程来回走上三趟都够了,在下窃以为是那韩跃心中有鬼,大人还需小心他畏罪潜逃。” 裴矩眉毛一挑,老头用他那看似混浊实则精明的目光缓缓打量一番王凌云,忽然轻叹一声:“语带机锋,果然不凡” 程咬金在一旁撇了撇嘴,程处默则是满脸怒容,道:“我兄弟堂堂少年奇才,岂是你这等小人可以编排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怒视王凌云,骂骂咧咧道:“你才畏罪潜逃?你全家都畏罪潜逃!他妈蛋,还号称凌云公子呢,真不是个东西” 王凌云面色一寒,目光冷冷看向程处默,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杀机。 便在这时,忽听门外有人嬉笑高叫:“凌云公子是人,怎么会是东西呢?程家哥哥,想不到三日不见,你这目光可有些如炬啊,嘿嘿嘿!” 伴随着这个笑声,但见一行人缓缓进门,领头的少年眉清目秀,脸上却带着三分油滑和放荡,正是韩跃到了。 程处默咧嘴一笑,哈哈道:“王凌云看见没,你刚说完我兄弟要畏罪潜逃,我兄弟立马出现来打你脸,怎么样,心里爽不爽啊?” 王凌云轻哼一声,目光炯炯打量着韩跃,仿佛要将这个一直被他算计、但却一直给他难堪的对手全部看透。 韩跃同样在观察王凌云,他目光带着淫荡,嘴里发着啧啧之声,那模样简直就像是好色嫖客上了青楼,正在仔细挑选娘们一般。 当世两个最出色的青年见面,也不知会迸发出怎样的火花,场中一票大佬都目带好奇盯着两人,心中猜测两人如何交锋。 王凌云忽然轻轻一笑,面色云淡风轻,意味深长道:“常闻泾阳县男是个卖妻买玉的人渣,凌云本以为传言不足取信,每当夜深人静想起你来不免唏嘘感慨,为泾阳男名声受污所叹息” 韩跃仰天打个哈哈,嘿嘿道:“你大半夜的想我干啥,小爷又不喜欢插男人的屁股,你再怎么想也白搭。” 王凌云目光一闪:“语出脏言,果然是个混混!” “惭愧惭愧,不如你伪君子会装”韩跃大刺刺的拱了拱手。 他二人言语争锋,都在给对方名声泼冷水,然而脸上却都带着温和笑容,宛如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亲切。 场中一众大佬面面相觑,裴矩老头嘿嘿一声,忽然一竖大拇指,攒道:“果然英雄出少年,一个油滑,一个虚伪,有趣!” 他轻轻打了个哈欠,浑浊的目光看向韩跃,道:“小家伙说说吧,老夫命人前去唤你,为何两个时辰才到?莫非真是心中有鬼,畏惧不敢前来不成” “大人冤枉啊!”韩跃夸张的叫了一声,道:“小子之所以姗姗来迟,其中深有缘故。” “哦?何事让你敢耽搁本卿之传唤,说来听听,若是有理,便不罚你!” 韩跃嘿嘿笑道:“大人且听,只因我听闻太原王氏污蔑我假药害人,在下生平嫉恶如仇最受不了这种侮辱唉,也怪我年轻气盛,一时按耐不住怒火,竟然中途去了一趟太原王氏长安大宅,在他家门口狠狠撒了一泡尿!” “哈哈哈哈!”裴矩老头仰天大笑,没牙的嘴巴老半天都合拢不上,道:“你这小子有趣。这个问题算你过关,本卿决定不追究你迟来之罪。” “多谢寺卿大人!”韩跃连忙拱手。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裴矩老头明显是在偏向自己,怎能不失礼致谢。 “行了,一旁候着吧!”裴老头冲他挥挥手,接着道:“既然人已来齐,本卿现在便升堂问案。”他看一眼王氏这边,沉吟半天,道:“你们是鸣冤一方,可先诉说。” 王凌云踏步便要上前。 韩跃却忽然蹿出一步。 “大人,审案之前小子想先问问诸位,您们相信作恶多端终有报,老天有眼罚罪人吗?” 裴矩微微一怔,众人也面带疑惑,大家都好奇看着韩跃,不知他忽然窜出来没头没脑说这一句话,骨子里卖的什么药。 王凌云轻哼一声,道:“泾阳男可是心中有鬼,故意岔开话题拖延审案?” 韩跃哈哈一笑,忽然手指头顶,大声道:“巍巍苍天有眼,赏罚分明!” 第六十四章 王氏跋扈 旱地生雷,非同小可! 古代科技不发达,人类见大自然诸般异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云雾滋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刮风下雨,因为缺乏解释,久而久而之便产生迷信。认为天地间有神人存在,掌管着世间的一切超然伟力。 迷信在大唐尤其盛行,只因李家父子打下江山之后追封祖宗,竟然认了老子为祖,道家于是盛行。 无论在哪种神话传说中,雷霆都代表着煌煌天威,外面那一声惊天动地巨响,登时震的众人勃然变色。 裴老头面带惊疑看着韩跃,忽然伸手招过一个衙役道:“你且速速去探查一番,看看是哪里传来巨响。” 衙役连忙答应一声,飞奔出门而去。 裴矩目送衙役出门,手捋胡须沉吟半晌,缓缓道:“如今突有异事发生,老夫见诸位人心惶惶,决定暂且休止审案,待到衙役探明缘由再审不迟。” 众人都是一呆,想了一想各自点头,那一声巨响确实将大家镇住了。 程处默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悄悄凑到韩跃身边,低声道:“兄弟,刚才那巨响是何手段?好家伙,真他娘的带劲!” 韩跃看他一眼,微笑道:“我哪里知道!” 程处默微微一怔:“你不知道?难道不是你搞出来的?”他狐疑盯着韩跃,有些不信道:“莫非真有老天爷降下的雷罚?这也太不靠谱了吧,我宁愿相信是你做的手脚。” “哥哥切勿乱说!”韩跃一脸郑重,压低声音道:“煌煌天威,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讨论!你不怕老天爷降一道雷霆劈你么?嘿嘿,咔嚓一声,整个人可就成了焦黑” 程处默脑袋一缩,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这货眼睛忍不住看了看头顶,脸上带着一丝惶恐。 周边众人其实都竖着耳朵偷听他俩说话,听到巨响韩跃不是自己做的手脚,人人都是轻舒一口气,不过脸色却越发阴晴不定起来。 便在这时,那个出门探查的衙役飞奔而来,向裴矩报告道:“回禀寺卿,刚才那一声巨响乃是发自王氏大宅,当时正好有几个百姓途径那里,说是只见一道白光凭空而生,跟着便是地动山摇,又有一股黑烟腾起,宛如地底喷出黑气,巨响如雷震天动地,将王家前院炸了个粉碎。” “嘶!”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王家宅院乃是长安城有名的大宅,占地足足几十亩,就算前院不是重点区域,但也占地数亩之多,那一片巍峨建筑曾经羡煞了多少家族,想不到突然被夷为平地。 只听那衙役接着又道:“大人,如今王家门前已围了无数百姓在看热闹,众人议论纷纷,说法各有不一。” “哦?”裴矩手捋白须,沉声问道:“百姓都在谈论什么?” “这个么”衙役吞了口唾沫,他先是小心翼翼看了看王氏众人,低声回答道:“有的百姓说王家白日遭雷,乃是做下了亏心之事惹怒上苍,所以才受到惩罚。” “放屁!”王氏一个青年大怒出声,指着衙役骂道:“我太原王氏诗书传家绵延千载,修桥筑路、开仓放粮,做下无数善行善举,安能任你如此泼脏水?谁给你的胆子,你想死不成” 衙役苦着脸道:“这位公子,话又不是我说的,小人只不过是转述。您就算生气也该去找那些百姓,何苦跟我一个小人物过不去。” “辱我王家就是该死,我管你是转述还是传达。”青年哼了一声,忽然窜过来挥手出掌,狠狠抽了衙役一个大嘴巴子。 “这一巴掌是让你长长记性,免得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青年一脸飞扬跋扈。 这一巴掌打得凶狠,衙役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可怜他一个小人物平白挨打,心中既气又愤,一双眼睛都红了。 “大胆!”裴矩忽然怒喝一声,老头怎么也没想到,这王氏青年竟敢在大理寺出手打人,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 衙役虽然是个小人物,但是却归属他麾下,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王氏青年这一巴掌不啻于抽在了裴矩脸上。 “来人,速速给本卿将此人拿下。”裴老头铁青着脸,气的喘息都有些不均。 “遵命!”其他衙役顿时应声,其中领头那人是个高手,裴矩才一下令他便猛然冲出,抬脚便是一记鞭腿,正中青年小腹,但听扑通一声,青年顿时跪了。 一口鲜血,猛然从他口中喷出。 小人物也有尊严,这青年出手打人飞扬跋扈,早已引起了众多衙役的同仇敌忾,既然有大理寺卿的命令,衙役首领哪能不抓住机会,他这一脚带有凶猛暗劲,只一下便踢碎了青年的内脏。 这一番变故说来话长其实很短,王氏众人也没想到自家里会跳出这么一个奇葩,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之时,青年早已吐血倒地。 在大理寺出手打人,死了也是白搭。王圭和王凌云对视一眼,祖孙二人都觉得脸上一阵阵热辣,他俩连忙拱手向裴矩举了一举,施礼表示歉意。 耳听门口一阵议论纷纷,有人嘿嘿道:“你们看,难怪王氏大白天的遭雷劈,原来是老天爷真的看不过眼啊,啧啧,就凭刚才那个青年的所作所为,死了也是活该。” “就是就是,不但在大理寺大堂上动手打人,而且还当着大理寺卿裴矩裴大人的面,啧啧,太原王氏果然狂到没边啦,我看他们连陛下都不会放在眼里” 王凌云目光一闪,议论之人话中带话,句句直指太原王氏飞扬跋扈,绝非一般普通百姓能说出来。如果任凭议论之人泼脏水,太原王氏的名声恐怕就要臭了。 他看了一眼王圭,发现爷爷同样脸带担忧,祖孙俩同时顺着声音看去,赫然发说话之人身着明光铠甲,竟然是金吾卫将领的打扮。 祖孙二人心里一沉,隐隐生出一丝不妙之感。 他俩顺着金吾卫身影再往后看,却见一道轩昂身影立在百姓之中,左手拿着一个饼子,右手碗着一碗茶水,正意味深长淡淡而笑。 此人身旁还有一个女子静静立着,身穿素色长裙,举止优雅大方。王圭和王凌云只看了一眼,便觉脑中轰然巨响,整个人如坠冰窖。 祖孙二人怎么也没有想到,李世民竟然会白龙鱼服,悄然而来。还有他身旁站立的女子,可不正是当朝皇后长孙氏,她为什么也抛头露面? 皇后望向他们王氏眼神,还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愤怒 第六十五章 以退为进 大堂上不乏眼尖之人,很快都发现了皇帝驾到,震惊之下哗啦啦跪倒一地,口中山呼万岁,面带恭敬之色。 人生如戏,这些人不论是真心实意还是畏惧皇权,表面工作都做的挺好。 李世民微微一笑,意味深长打趣道:“朕是不是来的不凑巧?”他顺手将手里的茶碗还给卖茶之人,吓得卖茶人直打哆嗦,李世民轻拍他肩膀一下,随即龙行虎步进了大堂。他也不客气,直接走到中间裴矩的位子坐下。 “都起来吧!”皇帝自有一股威风,只是随意抬了抬手,仿佛众人跪着是天经地义,而他让众人起来乃是天大恩赐。 长孙默默站到李世民身后,顺手将他手里的半块饼子夺下来,轻轻掐一把丈夫的后背。堂堂皇帝陛下从百姓手里买个饼子吃,而且还吃的特别带劲,此事没被人发现也就罢了,现在众目睽睽都在看着,李世民竟然还低头咬了一口,长孙只觉的脸上一阵火烧。 幸好下面一众大佬都不是没眼色的浑货,人人都装作没看见。 皇帝驾临大理寺,裴矩身为寺卿算半个主人,恭声问道:“不知陛下来此所为何事?臣等未曾迎接,尚祈赎罪。” 裴老头年高德劭,李世民对他也很尊敬,呵呵笑道:“朕也就是逛逛。”他伸手示意裴矩起身,随即虎目一扫众人,道:“正好听闻大理寺有案子要审,堂堂太原王氏家族的二房主母死了,涉案者却是朕刚刚新封的泾阳县男,此事让朕有些好奇” 李世民说到这里,忽然大有深意看了看王氏之人,淡淡道:“恰巧皇后也曾受泾阳县男救命之恩,一直想要见见这个少年奇才,我夫妻俩商量一番,忍不住就来了。哈哈哈,大家不用担心,朕夫妇二人此次乃是微服出宫,不会干扰裴寺卿升堂,案子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一众大佬面面相觑,各自交换了一下眼色,陛下虽然如此说,但是他们可不能这么听,否则可就真成傻子了。 王凌云一脸苦涩,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只不过想要设计陷害一个小小县男,为何竟然弄出如此大反击。 程咬金出现,那是因为其子与韩跃乃是结义兄弟,他来无可厚非。 秦叔宝前来,那是因为外甥女罗静儿跟着韩跃,他来也算说得过去。 至于上官仪,无非是认为韩跃堪可投资,一个老狐狸而已,王凌云也没怎么在乎。 但是王凌云怎么也想不到皇帝竟然来了,不但皇帝来了,而且还带着皇后亲临,虽然李世民说是不会干扰审案,但是刚刚那一番话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懂,他就是来给韩跃撑场子的。 皇帝带着皇后给一个臣子撑场面,此事当真亘古未闻,那韩跃到底何德何能,竟然让这么多人如此看重? 王凌云轻轻看一眼王圭,发现爷爷也是一脸慎重,祖孙俩都感觉事情已脱出了他们能掌控的范围 骑虎难下是什么感觉? 难堪! 打脸! 挺着头皮硬撑,众目睽睽下丢人。 这一次大理寺之行他祖孙打得好一幅算盘,本想趁机抖一抖威风,让天下人都看看王氏的实力,哪曾想还没开始施展,先是家中建筑被莫名巨响震塌,引得老百姓议论纷纷。接着又有奇葩族人被打死在大堂上,临死还给家族招来一个飞扬跋扈的恶名。 虽然悠悠众口难堵,但是放在平时也勉强能解决,只需以家族势力恐吓威胁,自然能将所有的不利舆论压下去,但是现在有李世民虎视眈眈看着,他们纵有千般诡计也施展不出。 这就像一个身材魁梧之人,正欲在一群小孩面前秀一秀肌肉,忽然发现来了一个比他们块头更大的家伙,那种装逼不成反被干的感觉是何等的我曹。 理想与现实差距太大,祖孙俩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他们太原王氏虽然是一流世家没错,但并不意味着是当世第一,因为在上面还压着另外一股强横势力,这股势力就是太原李氏。 当年李渊任太原留守,趁着天下大乱乘势而起,其时李家军在隋末十八路反王之中并非最强大一支,但是李家父子却占据地利人和,一边发展一边征战,先是拿下太原,后又收编瓦岗寨群雄,实力逐步壮大,最终一路横推天下,坐拥了整个江山。 太原李家变成了皇族李家,有大唐江山作为后盾,实力慢慢超越其他门阀,成为当世第一强横势力。 自古皇权与世家相争,李家父子夺了天下之后更是狠狠打压世家,今日皇帝前来,未尝便没有想借此事再行打压的可能。 王凌云心中暗暗焦急,他看了一眼王圭,发现爷爷也是面色忧虑,祖孙俩对视一眼,各自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打定了注意。 壮士断腕虽痛,但却能保元气不伤,若是等到李世民出手,那可就大事晚矣! 王凌云忽然站出来,他眼睛轻轻一闪,脸上装出一副惭愧模样,自责道:“陛下!今日之事乃是因晚辈痛心家中长者逝去,我悲伤之下又听闻下人汇报,说老人家是喝了藿香正气水才身故,晚辈一时被亲情之痛蒙昧了心窍,所以才做出状告泾阳县男的蠢事,现在想想实在不该” 他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跪在地上恭敬道:“我王氏现在就撤诉,今日之事乃是个误会,凌云受丧亲之痛蒙蔽心窍,虽然做出错事,好在未给泾阳县男造成损失,不过我仍然愿意认打认罚。” 他这一番话句句扣着‘丧亲之痛’这个字眼,给人一种此番行事乃是冲动之举,现在发现错误却能用于担当的错觉。 “凌云公子好样的,知错能改,是个爷们!”大堂外有人高声叫好,那些看热闹的老百姓生性纯朴,都被王凌云的语言所打动。 王氏家丁趁机在人群中道:“我家公子最是重情,今天确实是因为伤心长辈去世乱了心神,所以才唉!” 百姓们不断点头,有几个甚至还竖起来大拇指,赞道:“都说凌云公子才华出众,想不到还是个孝顺之人,很好” 王凌云垂头跪在那里,听着百姓们议论纷纷,嘴角悄然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他这种化被动为主动的手段着实了得,以退为进,悲怜天人,瞬间便将自己的形象重新建立起来,场中一众大佬都是人精,忍不住都在心中叹了一声:“果然好手段!” 李世民目光炯炯,他盯着王凌云足足看了盏茶时光,方才淡淡道:“既然撤诉,那便算了!”语气有些遗憾。 一拳打在棉花上,皇帝也感觉不爽。 (大年夜写的仓促,可能有几个错字,有发现的兄弟告知一声,谢谢) 第六十六章 言语如刀 王凌云很不甘心,一场轰轰烈烈的告状,引动长安风云,汇聚无数人目光,结果由于李世民的强势插入,最后演变成了闹剧。 “错失良机!”他心中喟叹一声,目光望向韩跃,眼睛深处闪过一丝阴狠杀机:“这一次有皇帝帮你,但是我王凌云发誓,下一次绝对不会再让你有反抗的机会。” 他面色阴沉,目光隐隐闪动,无数个阴谋不断在脑海中闪现。 古语云:相由心生,又有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如果心中蕴藏阴狠,眼睛里自然而然便会闪烁凶光,虽然王凌云脸上伪装出潇洒出尘的笑意,但是韩跃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内心。 “凌云公子眼泛凶光,似乎很是不爽啊?”韩跃流里流气的呲着牙,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混混模样。 他就是要故意气王凌云,很想看看能不能憋到对方暴露本来面目,让大家看看名满天下的凌云公子是个什么货色。 可惜王凌云同样明白韩跃的打算,淡淡一笑,悠然道:“是非因果,不以成败论英雄!泾阳侯已经大占上风,又何必苦苦追着我王氏不放。” 他表面示敌以弱,话中却隐含着机锋,等闲之人若是不知内情,都会被他语言所引动,认为韩跃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而他王凌云则是个温良恭俭让的谦谦君子。 “泾阳侯,这次是我王氏错啦,我现在就向你致歉。”他越发举止潇洒,脸上带着淡雅微笑,宛如飘飘浊世佳公子,悠悠道:“还望泾阳侯大人有大量,不要像那些农户出身的无赖混混,总是抓着人的痛脚不放。” “哈!好锋利的一张嘴,果然不愧是名满天下的凌云公子,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杀人都不用刀子,用的是舌头。可惜的是你找错人了”韩跃仰天打个哈哈,忽然脸色一变,冷冷道:“你给我记住了,小爷我就是出身农户,我就是混混无良,睚眦必报又何如,谁敢惹我,我就咬谁。” 王凌云同样目光变冷,道:“泾阳侯如此心性凉薄,当真让人喟叹可惜。不懂容忍退让之人很少会有朋友,凌云原本还想与你把酒言欢,却见你言语行径毫无风范,凌云不耻为伍尔。” “我去你妈的,老子同样不想跟你这种财狼作伴,指不定哪天被吃了骨头都不剩!”韩跃破口就骂,他目光与王凌云相对,直接揭穿打脸。“我说你他妈天天装君子累不累,这样绷着又是想给谁看?是想让陛下夸,还是想让娘娘赞?嘿嘿嘿,在场的可都是大佬,人人目光如炬,谁还看不你是个什么东西” “泾阳男口出污秽之言,可不是君子之风啊!”王凌云目光森然,语气渐渐便的阴冷起来。 韩跃哈了一声,忽然指了指自己嘴巴,满脸一副无所谓神情,大咧咧道:“看我口型,滚尼麻逼”既然话不投机,何必装谦谦君子?死仇已经结下,今后都是有我无他的对头, 他看了一眼王凌云,发现对方虽然极力克制,但是双手已经攥的青筋暴起,显然已经到了忍耐极限。 “来啊,暴怒啊,老子就是要这样气你,看你还能隐忍几时!”他心中嘿嘿直乐,正欲再加一把劲,哪知王凌云忽然心中警醒,意识到自己上了韩跃的当,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脸上又摆出优雅微笑。 “恶心!”韩跃翻了翻眼皮,心中却暗道一声可惜,对手既然警醒过来,再用语言挑动可就没用了。 他二人言语争锋,场中一众大佬看的津津有味,多年不见如此精彩的场面了,人人都感觉大开眼界。 李世民高坐堂中一语不发,不知何时又从长孙那里把饼子要过来,一边啃着一边看戏。长孙皇后红着脸捏了他几次后背,眼见丈夫今日摆明是不想拿皇帝的架子,叹息一声只好由他。 “陛下,这泾阳县男好灵巧的机变,那王凌云几次在语言中设置陷阱,都给他用混混口吻化解过去。非但如此甚至还有所反击,把对手气的差点暴怒。”长孙悄悄在李世民耳边低语,她是个聪慧女子,堂下两个青年的言语交锋全都看在眼里,谁胜谁负她心中有数。 李世民轻笑起来,低声道:“王凌云也不错,小小年纪便深懂人心,每一句话里都藏有陷阱,今日若是换个人恐怕就着了他的道。可惜”李世民说到这里,目光朝着堂下一扫,嘿嘿道:“可惜他偏偏遇到个混混,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无论他语言再怎么机锋百变,泾阳县男都只用一招耍无赖应付,如此反而大收奇效。” 长孙皇后缓缓点头,忽然失笑道:“臣妾原本还怕他吃亏呢,想不到这家伙精明如此,一番言语交锋对手半点便宜也没赚到。我看这又是一个程知节” 李世民嘿嘿一乐,目光炯炯望向韩跃,脸上神情微微变幻,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皇帝和皇后在窃窃私语,堂中一众大佬也在议论纷纷。王凌云深知他今日已陷入下风,所谓言多必失,他不愿再和韩跃多做纠缠,忽然站出身来一拱手,彬彬有礼向众人告别道:“诸位长辈,今日小子因丧亲之痛做了错事,自觉无言面对长者,意欲回家闭门思过,尚祈各位大人见谅。” 这是要暂做退让了!场中一众大佬目光闪动,心中微微暗叫可惜。方才那一番争斗当真精彩,虽然只是言语交锋,但是那种看不见的刀光剑影着实让人看得有味,错开今时今日,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有这样好戏上演。 虽然可惜,但是人家既然打定主意要退却,众人也不会追着不放,太原王氏毕竟是巨无霸一般的家族,非到必要之时谁也不愿意往死里得罪。 李世民不会,因为他有更深的考量。 程咬金不会,因为以程家的实力还干不过王家。 至于秦琼上官仪等人本来就是撑撑场子,算是打酱油,更加不会开口阻拦。 唯有韩跃却忽然出声,嘿嘿道:“王公子先别急着离开,咱们之间似乎还有一笔债务没有结清啊!”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入怀,掏出四五张按着手印的借条,笑嘻嘻道:“这四十万贯借据您今日是给现钱呢,还是给其他?” 他语带所指,王凌云目光一闪,同样语带所指道:“王氏穷苦,四十万贯恐怕拿不出,还是给其他吧!” “好,那我可就让李风华去领人了!” “自然不会!” 两个青年相视一眼,忽然都轻轻发笑 第六十七章 前世母子? 王凌云终于还是和太原王氏一起走了,抬着二房主母的尸体,带着阴冷与忿恨,也不知下一次又会有什么手段施展。 他临走之时虽然面带微笑,但是回望韩跃之时那种森然的眼神犹如毒蛇,就算以韩跃万事不在乎的性格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整天被人盯着,仿佛头顶都被一片乌云笼罩,以后生活还怎么嗨皮的起来? 韩跃忽然有些后悔他炸王氏大宅还是轻了,当时应该从系统里多兑换一点高爆炸药,给王氏全家夷为平地才好。 诸位没有看错,王氏大宅那一声巨响确实是韩跃搞的鬼,当时裴矩曾问他为何来晚了,韩跃回答说是去王家门口撒了一泡尿,其实不止撒尿,他还放了炸药。 那一日王勋欺负小豆豆之时韩跃曾经发过誓,一旦系统升级,他绝对会弄炸药扔到王家。他做到了,整个王氏大宅前院被炸了个粉碎,宛如煌煌天雷,带给世人无限震撼。 唯一可惜的是炸药实在太他妈贵了! 系统是个好东西,原则上什么东西都能兑换,但是价格却高低不一。 符合时代特色之物,兑换价格一般不高。比如他给罗静儿兑换了全套装备,那可全是超一流的东西,但是由于是冷兵器,就算出现也不会改变时代进程,所以只不过支付了二百点气运。 高爆炸药不同,大唐时期连黑火药都没有,何况更高端的tt呢?这玩意如果大量出现一定会改变历史格局,所以系统售价极高。韩跃只不过兑换了一公斤炸药,就清空了所有气运库存,如果单从系统角度来算的话,他其实已经是个穷光蛋 大理寺后院,一座古色古香的小亭子。 亭子中有一张石桌,李世民、长孙皇后与裴矩三人成品字形坐着,韩跃则一脸苦笑站在旁边。 不是皇帝不给赐坐,而是亭子里总共只有三个石凳,他年纪最少只好站着。 李世民手端一盏香茗,低头品了一口,然后长长吐出一口热气,仿佛浑身都在享受,淡淡道:“小子不用这么拘谨,朕又不是老虎,你破口大骂王氏的胆气哪里去了?” “陛下说笑了,您自然不是老虎。”韩跃讪讪浅笑,悄悄擦了擦额头细汗。 以前只听说皇帝有不怒而威之势,他本以为那只不过是夸大其词,现在真正对上才知道,原来传言竟然是真的。李世民也没怎么他,甚至还和颜悦色而笑,但是韩跃就是有种呼吸紧促之感,仿佛自己的一颦一动都被某种无形力量所压制,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 见他仍是一脸拘谨,李世民忍不住笑了,转头对长孙道:“皇后你看,都说泾阳县男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现在看来传言有些不符啊。” 长孙慈厚,低笑道:“陛下您就别再打趣,饶他一下吧。您赫赫君威逼人,他一个没上过朝堂的小孩子如何受得住。” “哦,皇后这是求情?” “便算是吧!”长孙轻轻点头,她看了一眼韩跃,剪瞳闪光,宛如蕴含秋水,轻声道:“臣妾也不知为何,一见这小子便有种发自内心的喜欢,仿佛上辈子他是我的孩儿一般,总是忍不住想要把他呵护在臣妾的羽翼之下。” 长孙这话一出,不但李世民微微愣住,便连旁边的裴矩也满脸惊愕,他转眼看了看站在那里的韩跃,却见这小子一脸不爽,似乎竟有些嫌弃皇后乱说的想法。 老头在心中迅速转过几个念头,忽然起身飞起一脚,嘴中骂道:“你这小儿当真该揍,娘娘欲收你为义子,此乃天大隆恩,还不跪下叩谢。” “啊?”亭子里同时响起三个惊诧之声,无论韩跃还是长孙皇后又或者李世民,脸上都有些呆滞。 韩跃是不敢相信,长孙是有些吃惊,她其实并没有这个打算。李世民微微皱眉,淡淡道:“裴卿,此言不可乱讲,废了君臣之纲。” 皇帝如果想要收拢人心,可以给爵位田地,可以给金银珠宝,也可以给高官厚禄,无论给什么东西都是上位者的赏赐,只要一时不爽随时可以收回。但是让皇后收人当义子,这可是涉及到皇室宗亲之策,等闲不能轻易施行。 裴矩呵呵一笑,他年高德昭,如今已七十九岁高龄,完全不怕不怕皇帝降罪,眼见李世民语带拒绝,顿时知道自己仓促了,微笑道:“原来是臣猜错了,唉,果然人一旦老了就有些眼睛昏花。不过陛下您可不能降老臣之罪呵,方才娘娘一番话情真意切,尤其看向泾阳侯之时目光中带着母性之爱,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娘娘是想收泾阳侯为义子啊。” 李世民微微一怔,忍不住看向长孙皇后,下意识问了一句:“皇后真有此意?” “陛下”长孙轻轻张了张口,想要说自己并无此意,不知为何心口一抽,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堵塞,一时莫名失落。 李世民何等人物,顿时便察觉不妥。 他和长孙乃是少年夫妻,一路风雨同舟携手艰苦,长孙的一颦一笑代表着什么他自然心中有数。眼见皇后虽然欲言又止,但是脸上却分明流露出不舍之情,李世民如果再猜不透妻子心思,那也真是白瞎了他千古明君的称号了。 只不过越是如此,他心中就越是感觉疑惑。 “奇怪,观音婢从未见过这小子,为何会有这等情绪滋生?”他目光复杂,扫了扫韩跃,又看了看长孙皇后,心中沉吟半晌,总觉得事情有些诡异。“如果说是感念救命之恩,似乎又有些不像,难道这世上真有前世今生,注定母子之情不可分散” 韩跃被他目光盯的发毛,只觉得背后升起一丝白毛细汗。自古皇帝多疑,李世民虽然雄才大略但同样也有这个毛病,同时如果让他感觉心中不爽,很可能会拿自己开刀。 这一刻,韩跃实在是恨死了裴矩老头,你说你好端端乱提什么话茬,皇后收义子这种事你也想得出来,莫非真是老糊涂了不成。 “就算你老糊涂了,也不能来害小爷啊!”他心中腹诽一句,眼前情势诡异,再待下去恐怕讨不了好,还是走为上计。 “咳咳”他轻咳一声,小心翼翼试探道:“陛下,小子忽然记得家中还有琐事要办,如今天色已经不早,若是没什么大事我就告退了,也免得耽搁您回宫。” 他一边说着一边恭敬施礼,眼见皇帝并无反应,顿时心中大喜,脚下抹油便待开溜。 就在这时,忽听李世民终于说话,淡淡道:“不急,既然皇后意欲收子,朕倒忽然觉得,此事可以议议!” “啊!”又是三声惊异响起。 这一次,确实韩跃,长孙和裴矩不懂了。 第六十八章 心神震动 裴矩老奸巨猾,他能活到七十九岁高龄,历经两朝四代皇帝不倒,凭的便是知进懂退。 老头见李世民嘴上说要议议长孙收子之事,但是眼中分明带着一丝戏谑,他心中不由打了个突,连忙告退道:“陛下,老臣年老体衰,每日中午必然哈欠连天困倦不已,为防冲撞圣颜,我就先退下了。”他说完也不等李世民同意,拱手举了一举抬腿便走。 皇帝家事不论真假,谁掺和其中谁倒霉。裴老头为人不错,临走之时递给韩跃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心说:“小伙子,老夫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能否领悟就看你造化了。” 这老家伙虽然七十有九,然而腿脚当真利索的出奇,眨眼间便溜的人影都看不见了。 李世民拿他也没办法,所谓人过七十律法不能加身,他叹了口气,转头对长孙微笑道:“裴卿这人,当真是”想要评价一番,又觉得身为皇帝不能背后中伤,摇摇头停下不说。 长孙噗嗤一笑,伸手轻轻拍他一下,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忽然一齐把目光投向韩跃。 意味深长的笑 李世民是皇帝,长孙氏皇后,这俩人放到一齐几乎就是两头举世无敌的霸王龙,在他夫妻二人的目光凝视之下,估计没人能够保持坚贞不屈。 谁也不知道韩跃这天下午经历了什么。 总之当他走出大理寺的时候,屁股上似乎多了两个脚印子,而一张白如冠玉的脸蛋上,却隐隐刻着一个唇印。 少年清秀,满脸火烧,恍如逃命一般蹿出了大门,狼撵一样急慌慌跑了。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韩跃一路窜逃,繁华帝都留不住他的脚步,半个时辰不到便出了长安。 直到此时他才举目四望,发现自己变成了孤零零一人。李风华去王氏大宅接母亲,罗静儿则是跟着秦琼回家省亲,来时跃马飞扬,归时茕茕孑立,不过心情却豁然开朗起来。 “总算逃出虎口了!”他伸手擦了一下额头,感觉仍然心有余悸。被李二两口子盯上,就算他以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性子也差点吓尿,大理寺后院的经历简直不堪回首。 此时已是日近黄昏,暑气减退,正是赶路之时。从长安到田家庄足有二十里,因为都是官道,所以路上行人不绝,韩跃随便加入了一伙,跟随着往田家庄方向迤逦而行。 夏日里的太阳落山很慢,行人也都不急着赶路,古代人敦厚淳朴,虽是陌生初识,但能搭伴行走便算缘分,一群人便走便聊天很快熟络起来,嘻嘻哈哈开着各种玩笑。 长安城墙,渐渐不可望。 韩跃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这一路行走,越是远离帝都,迎面行人越多。这些人个个衣衫褴褛,脸上带着饥饿菜色,或三五成群,或独身一个,但是行走的方向却只有一个,他们在朝着长安行进。 “造孽啊!”人群里忽然有个中年汉子叹了一声,韩跃看他衣着打扮似乎是个行脚商人,正欲问他为何发叹,却只听此人已唏嘘道:“都是北边过来的,唉,每年都是这个季节,每年都要很多人遭罪” 韩跃微微一呆,心中渐渐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他目光闪动一下,凑中年汉子身边问道:“这位大叔,在下听您这话里意思带着怜悯,似乎知道这些人来历啊?” “唉!我自然是知道的”中年汉子叹了一声,他脸上带着丝丝悲痛,伸手一指那些衣衫褴褛的行人,道:“这些人都是北边来的,有河北道一带的,也有山西雁门一带的。唉,总之都是些可怜之人,老天爷把他们生在了不好的地方,土地贫瘠,旦夕遭罪。” 韩跃目光再次一闪,隐隐明白了。 无论河北道还是雁门关,那可都是大唐与突厥接壤之地,这些衣衫褴褛的逃荒者既然背井离乡,恐怕是北方狼族又要叩边了。 众人的情绪都有些不高。 大家都是汉家同胞,老百姓骨子里又重情淳朴,看见这些逃荒之人可怜之色,人人心中都生起一股悲愤。 “可恨!”人群中忽有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人咬牙切齿,他眼睛望着逃荒之人,双手紧紧攥起拳头,愤然道:“突厥年年叩边,杀我百姓夺我衣食,此恨绵绵,当真不共戴天!” 这人虽然身穿书生儒服,但是布色却洗涤发白,显然是个寒门出身的子弟。韩跃忍不住对他心生好感,正欲走过去聊上一聊,却见这青年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去追那些逃荒之人。 人群里有一个老汉似乎是这青年父亲,见儿子转头往回跑去,急切喊叫道:“阿蛋你去哪里?咱们不是刚从长安出来么,你又回去做什么,莫非有笔墨忘记买了?” 那青年发足狂奔头也不回,空气中遥遥传来他悲愤的叫喊:“阿爷,突厥杀我同胞辱我百姓,孩儿只恨自己经年读书手无缚鸡之力,我虽不能上战场杀敌,但是帮一帮这些落难之人总是可以的。” 他父亲呆了一呆,望着儿子奔跑着追上一群逃荒之人,从那群人中帮一个妇女抱起小孩,老汉沟壑不平的脸上忽然露出自豪。 “您们看看咧,这是俺刘老汉的阿蛋,读书懂事哩”老汉咧着大嘴笑呵呵道,他也不回家了,追着儿子的脚步一路而去,也要帮一帮那些逃荒之人。 剩下的赶路者面面相觑,人心都是肉长的,忽然先前那个中年汉子发一声喊,大声道:“娘个蛋,咱们还回屁的家,大家都帮一把手去。” 汉子似乎在这群人中很有威望,有他招呼,人群里顿时响应,众人呼啦啦调转方向,全都去追逃荒之人。 眨眼之间,原地竟只剩下了韩跃自己。 这一番场景,简直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所谓大唐老百姓骨子里的忠厚纯良,在这一刻忽然深深感动了他的内心。 “也许,我该做点什么!” 他喃喃自语一声,仰头望了望天空,脸上渐渐升起一丝坚定。 心神震动! 第六十九章 我让你睡 走近时才发现,这女子竟然生的很是漂亮,约莫二十岁年纪,面容姣好,淡眉弯弯,一张瘦瘦瓜子脸上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樱桃小口虽然有些干裂,但是唇线弧度却恰到好处的优美,让人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不过她的气色很差。 逃荒之人,背井离乡,尤其她还是个女子,这一路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整个人的心神完全绷着,眼睛里带着浓浓的警惕。 韩跃见她走路都有些歪歪斜斜,显然体力已经不支,他连忙加快脚步迎上去,伸手道:“这位大姐,孩子让我来抱吧,你歇一歇!” 他本是一番好心,然而那女子却身体一僵猛然止步,喉咙里发出野兽护食般的嘶吟,尖声道:“你别过来。”她一手抱着襁褓,另一手下意识伸出,猛然朝着韩跃面孔抓去。 韩跃吓了一跳,乖乖,这女子虽然手指纤细,但是指甲却又黑又长,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剪过,真要被这样的指甲抓在脸上,恐怕感染都算轻的,一准这辈子都得破相。 他小心翼翼退后几步,讪讪道:“反应这么大啊” 那女子一脸戒备之色,她双手紧紧抱着小襁褓,眼睛里有种说出不来的恶狠光芒,她眼睛紧紧盯着韩跃,娇小的身躯微微弓着,仿佛护犊的母兽一般随时会暴起伤人。 韩跃微微叹了一声,不知为何,心中竟生起一丝敬佩。古语有云:女人为母则强,虽然眼前女子娇弱不堪,但是她身上迸发出来的那种保护幼子的凶狠,着实让人有些震惊。 能理解,一个孤零零弱女子,抱着一个不满月的小孩,千里迢迢从大唐北方逃亡到长安,这一路上要遭受多少辛酸苦楚,恐怕也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 “这是一个刚强的女子!”韩跃心中没来由闪过一个念头,他越发坚定了想要帮一把的想法。 “这位大姐你别害怕,你看,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他再次退后几步,轻轻摊开双手,脸上挂着温和微笑,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女子眼中仍旧带着浓浓的警惕之色,道:“你想干什么!”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襁褓又往怀里抱了一抱,两条曲线优美的小腿紧紧绷着,显然是想一有不对便发足奔逃。 韩跃脸上保持着微笑,远远站在一边并不上前,这女子肯搭话便代表着良好的开端,他只是想做件好事,可不能把人给吓跑了。 “大姐,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啊!”他尽量把语气放平和,和风细雨道:“我叫韩跃,就住在前面不远的韩家庄。我有一个童养媳,另外还有个一心要招我入赘的红颜知己,她们都生的很是美丽,我暂时也没有再找女人的打算,所以你不用害怕我会居心不良。” 女子姣好的面容不为所动,剪瞳如水,仍旧带着戒备。 “呀!还有一件事情忘记说了”韩跃忽然哈了一声,装作忘事般一拍脑门,轻笑道:“我在前不久曾被皇帝陛下封爵,赐名泾阳县男,还给了我三百亩土地,现在我勉强也算是朝廷上的勋贵。” 女子微微一怔,脸上的警惕之色不自觉减弱三分,不过语气仍然游戏怀疑:“你是县男?” “是啊,县男,新封的县男!”韩跃故意装出一副得意模样,接着道:“而且还是一等呢。” 爵位有公侯伯子男五种,每一种又有三等之分,所以一等县男在韩跃这个年纪确实已算不错了。 那女子神色再变,目光有些惊疑不定,她谨慎的扫视着韩跃半天,忽然道:“那你可有宗室帛书,拿出来我看看。” “哟呵,你还知道宗室帛书?”韩跃有些意外,随即苦笑道:“那玩意又不能吃不能喝的,就是一个身份象征,谁没事出门天天带着?” 所谓封爵,其实便是入了勋贵行列,勋贵从某种程度上说也算宗室之人,所以宗人府会发下证明身份的帛书。 那女子听他没带宗室帛书,原本有些放松的神情又见紧张,她一双好看的眼睛泛着疑惑色彩,忽然朝韩跃身后望了一望,道:“如果你是县男爵位,那也算得上是勋贵一族,为何却徒步孤身赶路,身边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她越问越怀疑,忍不住脸色就变了,比之刚刚见到韩跃之时更加警惕。人往往就是这样,总是好的不想坏的想,好多事情就是因为这种误会才变得糟糕。 韩跃再次苦笑,道:“没带下人?徒步赶路?”他无奈搔了搔脑门,讪讪道:“如果我说我是因为刚在大理寺吃了官司,然后又被陛下和皇后娘娘揍了一顿落荒而逃,你相信吗?” 女子目光一闪,悄悄退后几步,显然是不信的。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只是个逃荒的女人,没有钱财”她冷冷道。 韩跃彻底无语! 这事闹的,明明一番好心,哪知越弄越复杂,眼见女子眼睛紧紧盯着她,目光中戒备之色实在太浓,估计就算现在他回家拿宗室帛书来证明自己,这女人也还是不会相信了。 “娘的蛋!”韩跃忽然骂了一声,好心当做驴肝肺,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他本来就是个混混。 “老子好不容易想做件好事,还被你怀疑来怀疑去的,去他妈的吧!” 他眉毛一挑,伸手指着女子怒道:“我说你这娘们还真是事多。你怕什么,怕老子会吃了你?”他猛然蹿前几步,怒视着女子恶狠狠道:“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浑身没有四两肉,瘦得快成一个骨头架子,老子就算想要玩你都怕硌得慌” 女子下意识有些慌张,抱着孩子连连退后几步,一只手却在空气乱挥乱舞,以为韩跃要欺辱于她。 “省省吧!”韩跃嗤笑一下,翻着白眼道:“老子都说了,你没有半点吸引力,就算现在脱光了劈开腿请我,我还要考虑考虑你脏不脏,多久没洗澡了?” 这话实在太欠抽了,流氓混混出身的人一旦说起脏话来,真简直不可听闻。那女子一脸震惊,随即气的脸色发白,差点跳过来跟他拼命。 “你这娘们不是我说你,千里迢迢逃荒而来你吃了多少苦?尤其还带着个孩子,怎么就不肯让好心人帮一把呢?怕这怕那的,你有那么值钱吗?”他继续翻着白眼嘲讽,忽然嘿嘿坏笑一声,道:“有句难听的话我真不想说。其实像你这样带着个孩子举目无情的,你今后生活都是个问题。我看你饿的都有些摇摇欲坠了,估计已经很久没有奶水了吧。嘿,就算为了孩子,你也不该这样啊!” 他开启怒喷模式越说越过瘾,忍不住就往下三路招呼:“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你真是个聪明女人,就算我真想懆你又怎样,你也应该答应啊!这样你至少还能寄希望于我提了裤子不会翻脸无情,会施舍一些钱财给你吃饭。”他看一眼女子,哼哼道:“你总得存奶水养孩子吧。” “孩子!”女人喃喃一句,脸上神情变幻,一张姣好面容渐渐发白,眼睛里开始闪烁纠结的色彩。 韩跃怒喷半天感觉心中爽了,他随手在路旁扯过一根青草叼在嘴里,哼着小曲便要离开。 不让爷帮忙,爷还不伺候呢! 便在这时,忽然那女子喊了一声,低低道:“我答应你!” “啥?”韩跃脚下一停,呆了一呆。 只见女子满脸通红,眼睛里泛着屈辱的泪花,不过她却强行忍住,目光逼视韩跃,一字一顿说道:“我答应你,让你睡一次,换些钱养小孩” 我去! 韩跃顿时翻了个白眼。合着老子说了半天你这娘们听岔了,谁要睡你了?好好的热心帮助不要,非要拿身体换钱财? “我说你这娘们属驴的吗,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老子今天还真是见识了啊!” 女子惨然一笑,她默不作声,忽然几步走到韩跃跟前,红着脸道:“走吧,找个没人的树林子,我让你弄一回!” 语气凄凉,声若蚊蝇! 第七十章 只是撒尿! 夕阳即将落山,正是黄昏将至未至的时刻,天边一抹残霞被落日的余晖映照,宛如丹朱一般赤红艳丽,好美的落日火烧云。 韩跃在一片树林中施施然出来,一边走一边提裤子,男人果然不能憋着,刚才他狠狠的放松了一把,感觉浑身都舒爽透了。 女子的身影同样出现在林子边,她俏丽的脸上挂着淡淡红晕,夕阳斜照,美人与晚霞交相呼应,又有一缕微风吹起她的长发,显得美艳不可方物。 “走吧!”韩跃嘿了一声,坏笑道:“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刚刚实在是憋尿憋的难受,现在撒完感觉舒坦多了。” 女子脸上红透,几乎不敢拿眼睛看他,忽然低声道:“您是个好人?” “你说什么?”韩跃一时没有听清。 “我说您是个好人!虽然表面油滑,其实您心地善良!” “哈!没睡你就成好人了啊”韩跃故意坏笑一声,嘿嘿打趣道:“要不我现在就开始反悔,真把你拉到树林里去睡?” 女子微微一呆,半天才回过神来,有些酸楚道:“您是有大好前程的少年侯爷,何必拿我一个凄苦女子寻开心。”她目光有些迷离,双手轻轻拍打着怀里的小孩,眼现茫然之色,一忽儿温柔,一忽儿凄苦。 韩跃被弄了个没趣,讪讪道:“我开玩笑的!” 女子目光如水,静静不说话。 “别生气啊,真的只是个玩笑”韩跃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感觉不能再在这个话题上面瞎扯,连忙转移口风道:“你看咱俩也认识老半天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贱名不敢劳烦侯爷动问,小女子姓唐,单名一个瑶字!” “唐瑶?名字不错嘛!”韩跃啧啧一声,夸赞道:“姓唐,让人一听就感觉很甜。名瑶,嘿嘿,摇这个字眼实在是让人”他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不对,连忙打住不说,一脸讪讪道:“你看我这人就这毛病,肚子里没什么墨水,想要夸人都不会夸,不好意思啊!” 唐瑶也有些尴尬,红着脸低声道:“侯爷不用道歉。” 眼看话题又要往下三路发展,韩跃也觉得气氛有些暧昧,他轻轻咳嗽一声,摸着脑门呐呐道:“时候不早了,眼看太阳就要落山,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去哪?”唐瑶有些发呆。 韩跃看她一眼,道:“前面不远就是田家庄,你抱着个孩子不方便投宿,今晚就住我家里吧。” 唐瑶微微有些迟疑。 韩跃翻了个白眼:“放心,晚上你和我媳妇睡一床!侯爷我在树林子里都没把你怎么样,难道回家之后还会变坏不成?” “您误会了!”唐瑶连忙摇头,红着脸解释道:“小女子并非担心担心那个,我是怕给您添麻烦。” 她说到这里忽然酸楚一笑,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有些自卑道:“您看我这身上又脏又臭衣衫褴褛,去您侯府上借宿恐怕会让人笑话您?” “笑话个屁!”韩跃哈了一声,施施然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刚封县男不久,两个月之前还是穷光蛋一个。虽然如今封了爵位,但是由于一直忙着经营庄子,所以侯府暂时也没有修建,现在家里还是民房。” “民房!”唐瑶微微有些发呆,喃喃道:“大唐竟然还有您这样的侯爷,小女子还是头一次听说。” “亭阁楼宇又如何,睡觉还不是只要一张床?”韩跃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他随手在地上扯下来一颗青草放嘴里叼着,淡淡道:“走吧!天色真不早了,我看你面带饥色,想来这一路饿的不轻,赶紧到家里吃口热乎的。就算不为你自己,总得为了孩子着想吧。你不吃饱哪里来的奶水喂他?” 唐瑶很是感动,不过面色却有些发红,她看了一眼韩跃,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低声道:“侯爷您可能误会了,这孩子他他是我弟弟” “纳尼?”韩跃有些傻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怔怔追问道:“你说这娃娃不是你的小孩?是你弟弟?” “是我弟弟!”唐瑶羞涩一笑,垂着头轻声道:“小女子虽然年已二十,但是尚未婚配,怎么会有小孩。” “那可,那可”韩跃呐呐无语,憋了好久才想出一句话来,道:“你结婚可挺晚啊。” 搞了半天原来是自己弄错了,一直以为人家是个结婚的少妇,想不到却是个黄花大姑娘,韩跃纵然脸皮很厚,此时也觉得脸上发烧,他嘿嘿讪笑几声,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耳听唐瑶轻声解释道:“小女子原本早该婚配的,只因家父常年驻守雁门关,他身子骨有些不硬朗,小女子一直担心自己出嫁后无人照看老父,所以每次有媒人上门我总是拖着” 韩跃心中生起一丝敬佩,这唐瑶为守老父宁肯晚嫁,虽然她不能上阵杀敌,但是所作所为简直有花木兰遗风。 再联想到她千里迢迢抱着弟弟逃荒,孤苦伶仃一女子,这一路上肯定吃了无数的苦头,她自己饿的骨瘦如柴,然而怀里的小孩却面色红润,显然是被照顾的很好。 这样一个怯怯低语的女子,骨子竟然这样顽强与善良,韩跃忽然感觉眼睛有些湿润。 “那你父亲呢?他还在雁门关驻守?他是那里的将领吗?” 唐瑶悲凉一笑,缓缓摇头道:“我父亲哪里是什么将领,他只不过是一个从军多年的老兵。只因常年驻守雁门关,所以对边境的形势很是熟悉。也正因为他熟悉边关之事,那雁门关守将一直将他的从军户籍着,父亲几次想要请辞都不肯放。” “这不胡闹吗?”韩跃有些愤慨,气哼哼道:“大唐当兵的多了,难道缺了你老爹一人雁门关就不能守了?” 他看了一眼唐瑶,询问道:“你父亲今年多大了?” 唐瑶有些哽咽道:“已然四十有九!”她眼睛里蕴含着水气,忽然悲声道:“他老人家常常自嘲,说自己足足当了三十年兵,从前隋就吃刀头饭,跟着无数位国公将军打过仗,临到老了却还只是一个小兵卒,连请辞回乡都难得批准。” “懆他娘的蛋!”韩跃恶狠狠骂了一句,只觉胸膛里有一股邪火蹭蹭而起,忿忿不平道:“这雁门关的守将当真是个畜生。你告诉我这人叫什么名字,回头等小爷有机会见了他,非好好骂他几句不可。” 唐瑶却缓缓摇头,凄凉道:“您还是别惹那人,听说他是出身太原王氏的世家子弟,树大根深,权势滔天” “嗯?出身太原王氏?”韩跃微微一怔,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他咧嘴笑道:“这还真他娘的巧了。” 只听唐瑶语带担忧道:“侯爷您是大有前程的人物,那太原王氏乃是当世豪门贵族,听说就连皇帝陛下都要让他们三分,您何必为了小女子去平白树敌。” 这女子心性实在不错,虽然自家遭受了苦难,然而她却还能想着劝解别人,当真是善良温婉到了极点。 韩跃仰天打个哈哈,他看了一眼唐瑶,意味深长道:“当世豪门又如何?这太原王氏虽然了得,但是你却不知道,老子早就跟他们干上了!” 唐瑶顿时就是一呆。 第七十一章 傍晚而回 新建成的田家庄座立渭水之畔,近处是大河滔滔,远望有巍峨青山,山水相依,鸡鸣犬吠,宛如桃花源中所写的那般美丽。 落日黄昏,正是归时,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村子里到处飘荡着浓浓的饭香。 唐瑶抱着弟弟乖巧的跟着韩跃走,她不时打量着眼前的村子,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里满是羡慕与渴望之色。 “韩家侯爷,这里就是您的庄子吗?好富裕的地方啊,家家户户都住得新瓦房!”唐瑶由衷的赞叹着,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一户人家的墙院,感受着墙上崭新夯实的泥土,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羡慕。 韩跃笑了一笑,有些自豪道:“怎么样,这庄子不错吧。” “何止不错,我见村中房屋好像全都新建不久,莫非您先前所说经营庄子就是指的这个?” “算是吧!”韩跃点了点头,接着道“!田家庄原本只有几十户人家,住得都是破屋烂房,夏天漏雨,冬天漏风,村里人的日子苦不堪言。”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唐瑶,嘿嘿笑道:“你知道么,这里曾经是远近闻名的烂泥村落,由于大家太穷,村里人连媳妇都娶不上,当时全村只有百来口人,但是光棍闲汉就足足占了二十多个。平日里一旦有个女人经过村子,大家的眼睛简直像狼一样放光。要是碰上你这样的美丽女子,说不定就兽性大发给拖到家中祸祸了” “啊?”唐瑶浅叫一声,虽然明知韩跃有可能只是吓唬自己,但是心中仍然忍不住小兔乱撞,她勉强笑了一笑,道:“侯爷您就是喜欢说反话,大唐百姓敦厚淳朴,那里会像您说的这般不堪。”嘴上虽然如此说,身子却不自觉向韩跃旁边靠了靠, “嘿嘿?不相信?”韩跃坏笑一声,眉飞色舞道:“我还真不是吓唬你,男人要是被女人憋疯了,真是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忽然伸手一指刚刚唐瑶摸过院墙的房屋,接着道:“比如这户人家就是一个出了名的无赖子,诸如偷鸡摸狗、赌钱逛窑子、偷看妇女洗澡这些事,他都干过。” 唐瑶再次‘啊’了一声,想到自己还摸着院墙羡慕,哪知竟是这样的人家,顿时感觉心中惴惴。 “你也不用害怕!”韩跃感觉恶作剧差不多了,这才呵呵一笑,道:“我说的都是以前之事,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穷计富涨良心,村里的汉子是穷惯了所以才那般行事。现在不同了,咱们田家庄在附近早已远近闻名,各村都有小妹子盼着嫁到这里来,村里的光棍挑选还来不及呢,谁还会拉着你去祸祸?真要有那种事发生,老子先打折他的腿” 两人正说着,忽听旁边那个院子大门吱呀作响,有个青年推门而出,正好和两人迎了个对脸。 “哎哟,是堂妹夫侯爷啊!您这是刚回来?”这青年正是韩跃刚刚说过的无赖子,名字叫做田二狗,最近一直被韩跃安排着做事,因为推销藿香正气水赚了不少赏钱,所以整个人气色都显得很是不错。 韩跃嫌弃他比自己还要油滑,鼻子里大刺刺哼了一声算是答应,田二狗却不在乎,谄着脸迎上来笑道:“妹夫劳累了,这天都快黑了您才回来,要不先到我家里吃点?”这货贯会顺杆子爬,他见韩跃没有明确反对自己称呼堂妹夫,再说话时便连那个‘堂’字也去掉了。 “来来来,我正好炖了一锅狗肉,正要出门去打酒呢,今晚陪妹夫好好喝一盅怎么样?” “不用了!”韩跃挥挥手,淡淡道:“出门一天估计豆豆也担心坏了,我得赶紧回去,免得小丫头又胡思乱想。” “啧啧,妹夫就是这一点让人敬佩,我那妹子能嫁给你,当真是享了八辈子福”田二狗夸张的称赞着,满脸都是谄媚笑意。 “行了行了!”韩跃使劲挥挥手,一脸不耐烦道:“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谁,再敢跟我来这套,小心大耳刮子抽你。” “那是那是,妹夫少年奇才,目光那个,目光如火”田二狗脸上有些尴尬,不过仍然搓着双手再次问道:“真不到家里吃一顿啊?狗肉可香!” “你好好做事,比请我吃十顿都强!”韩跃也知道田二狗没有坏心思,他淡淡笑着拒绝,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最近没去赌博吧?” “哪里会?”田二狗一惊,他现在跟着韩跃混日子,最怕被韩跃误解,连忙指天画地发誓赌咒道:“自从您安排了事情给我做,那赌博我早就戒了,不信您回家问问我堂妹,要是从她那里听到我还赌钱的传言,我把手剁了。” “不赌就好!”韩跃点了点头,忽然嘿嘿一笑,打趣道:“窑子呢?有没有去过。” “呃”田二狗顿时噎住,有心想说没有,又怕骗不过韩跃,他整个人尴尬站在那里,好半天才讪讪道:“妹夫你也知道,我今年都快三十岁了,家里一直也没有个暖被窝的!男人嘛,憋的久了总是免不了想女人” “你个没出息的货!”韩跃笑骂一句,抬脚轻轻踢了他一下,道:“想女人就去娶,现下你也应该攒了不少钱,明天去找媒婆给你说说,再敢去窑子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那是那是,以后不敢了!”田二狗点头哈腰,眼睛却不自觉撇了撇唐瑶,小心翼翼道:“妹夫您这是又领回来一个?”他倒没什么坏打算,只是因为韩跃家里先多了一个罗静儿,现在又领回来一个,偏偏两个女的都花容月貌,他担心自家堂妹地位不保,所以才有此一问。 韩跃岂会不知道他那点花花肠子,抬脚再踢一下,笑骂道:“没你想的那么龌龊,这位姑娘是个逃荒的可怜人,我看她饥饿瘦弱还带着孩子,因此打算领回家给弄点吃的,晚上顺便让她有个住的地方。” “原来是逃荒啊!”田二狗顿时长出一口气,满脸堆砌笑容,伸出大拇指夸赞道:“妹夫就是心善。” “买你的酒去吧!再晚店铺可就要关门了”韩跃挥了挥手,田二狗连忙答应一声,冲着他和唐瑶拱手施礼,屁颠屁颠去了。 唐瑶一直默默旁观,她直到田二狗的身影消失才轻轻开口,道:“侯爷,这青年便是您说的癞子么?我看他虽然油滑了一些,但是也挺懂礼节的呀。似乎没有您形容的那般不堪!” “以前穷闹的呗!”韩跃嘿了一声,他见天色渐渐黑了,心中焦急小豆豆独自在家,急忙迈开大步前行,嘴里道:“有话回家再说吧,我媳妇估计在家等急了。” “嗯!”唐瑶乖乖答应一声,抱着弟弟快步跟上韩跃。夜色朦胧之中,谁也没有发现她一双明媚的眼睛里闪烁着别样异彩。“能嫁给这样一个平易近人的侯爷,他的媳妇真是幸福!” 女人情怀总是诗,唐瑶望着韩跃并不魁伟的身躯,不知为何,她忽然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夏夜凉风,微微送爽,吹起她长长的秀发。 第七十二章 草原狼族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中原大唐还是八月之节,突厥之地却已经有了几分寒冷肃杀。 广漠草原,浩瀚无边,巍巍阿尔泰山的雪水化作滔滔大河,一路咆哮向东贯穿草原,河流经年不息,不但滋润草木牲畜,也孕育了另一种文明。 草原狼族,突厥! 寒风乍起,草原仿佛一夜之间洒满了白霜,无数牧人骑着健马奔走,他们驱赶着大片牛羊,沿着河流向温暖的方向迁徙。 一队骑兵呼啸而过,纵马之士嘴里不时发出阵阵狼嚎,那等矫健身姿虎视鹰扬,惹得许多牧羊女眼睛闪亮,随即便有悠扬的传情牧歌响起。 北地草原太阳落山很快,牧羊女的歌声还没有唱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那一队骑兵皆是青年,他们被牧羊女的歌声勾动心中痒痒,几个骑士想要策马奔到一群少女身边搭话,却被领头的魁梧汉子挥鞭拦住。 这汉子一脸黝黑,有着突厥人特有的相貌,左右两腮各自涂抹着血红色的图腾,一双巨目炯炯有神,浑身散发着雄壮的气息。 他挥舞着油亮的马鞭,对那几个被牧羊女勾住心神的青年骑士大声呵斥:“天色已黑,尔等还敢胡闹,若是误了行程赶不上部落会盟,小心回去后长老降罪。” 几个骑士被他目光盯的发怵,连忙调转马头归队,唯有一个青年不满道:“忽博尔赤,此处距离大汗牙帐不过四十余里,以我等快马之速转眼可至,何必这么急着赶路?” 这青年同样身材魁伟,他背着一张硬木大弓,双臂虬筋狰狞,两腿粗壮有力,显然是个善于骑射的高手。 那被他称作忽博尔赤的头领目光一冷,缓缓策马走到这青年身边,淡淡道:“你质疑我?”他虽然语气平淡,然而浑身却渐渐撒发出一股肃杀气息,青年目光轻轻闪动,手挽缰绳打马后退几步。 他虽然表现出了忍让姿态,但是忽博尔赤仍不肯放过他,反而再次策马逼近,忽然挥手抽了他一马鞭,冷冷道:“阿达,你给我记住了,在你没有足够信心挑战我之前,你最好保留心中的敬畏!否则的话,我会把你撕碎了喂狼。” 青年阿达面色胀红,他盯着忽博尔赤的目光几乎喷出火来,刚才那一马鞭抽在他身上很疼,但是更疼的却是他的自尊。 天狼神的子孙何等骄傲,他可以流血战死,但不可以平白被辱。就在他大喝一声准备挑战之时,忽博尔赤却忽然调转了马头,喝令道:“全速纵马,赶往汗庭,我们必须在篝火燃起之前到达那里,让草原众族都看一看我野狼族健儿的雄姿!” “嗷呼!”众骑士狼嚎一声,人人双腿猛夹马腹,手中马鞭啪一声抽响,霎时间人马合一,宛如闪电一般冲刺而起。 青年阿达顿时被远远抛在了后面,他面色铁青紧握拳头,两条虬筋绞结的胳膊肌肉隆起,胸膛起伏不平,显然心中愤怒到了极点。 “忽博尔赤,你竟如此辱我,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他话音未落,忽听不远处脚步声响,他转头而望,但见一个十七八的少女穿过羊群向他走来。 这牧羊女的目光中带着狂野与渴望,她挥舞着手里的小鞭子,大胆勾引道:“阿哥,晚上留下来么?我的帐篷里已经烧起了牛粪,又温暖又舒适!” 阿达咽了口吐沫,他目光落在牧羊女高高隆起的胸脯上,只觉得浑身一阵燥热。 “阿哥!快来追赶我呀!”牧羊女见他模样,故意又将高耸的胸部使劲挺了挺,然后转足开始狂奔,一边跑着,一边嘴里又唱起嘹亮的情歌。 按照草原俗归,阿达如果愿意的话应该纵马追上去,用他最漂亮的骑术一把抄起少女,然后两人共乘一马跑到无人之处,那时的少女将会很乖,任由阿达将她扑倒在柔软的青草上。 这是草原传承的结合,阿达很是心动,几次忍不住跃马就要去追。 牧羊女还在奔跑,她嘴里的歌声越发勾人,可惜的是,阿达最终还是没有被歌声所挽留,他忽然策马掉头,一路奔驰向北,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哥哥!”少女停下了脚步,嘴里发出焦急的呼喊,却怎么也唤不回选中之人的回头。 她的心情有些沮丧,使劲挥舞着小鞭子抽打草叶,两行泪珠不自觉便淌了下来。 “阿哥,你为什么不肯追我,将我扑倒在草地上,难道游游不美么。”她垂头丧气的走回羊群,感觉心里很是难过。 “游游,你又在选人吗?可惜那个战士没有眼光,不肯留下来追你!”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走过来,她伸手将牧羊女搂在怀里,低声开解道:“我们的游游是草原上最美丽的花,总有一天会被大英雄扑倒的。那个骑士是个傻子,咱们不生气。” “不行的阿瑶,我不能再等了!今年寒风吹起的特别早,冬天肯定特别难熬,如果游游不能找到一个战士嫁了,没有他送来的财物过冬,我的父母和弟弟将会冻死饿死。” 年长女人叹了一声,她目光望向成群的牛羊,有些悲哀道:“唉,可怜的游游,你是这样的美丽,却要用身体去换取财物,天狼神啊” 游游黯然低头,轻轻道:“那有什么办法?我们只是赤贫的牧羊人,我们没有自己的牛羊和财物,只能依附战士和贵族!” 年长女人擦了擦眼角,目光忽然遥望远方,道:“今年确实寒风来的太早,冬天也许会死伤很多人。唉,希望大汗这一次发动战争能掠夺到足够的财物。” “掠夺么?”游游有些发呆,忽然轻轻道:“就算大汗掠夺了财物,也不会施舍给我们赤贫人。” “傻游游!”年长女人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就算我们得不到,但是大汗会变得富足啊,总有一天他会施舍我们的。” 游游目光望向天际,脸上呈现出一丝茫然之色,喃喃道:“他不会的!游游的两个哥哥是那么雄壮,都跟着大汗打仗死了,最后却只给了阿爹两张羊皮作为补偿。” 年长女人微微一怔,忽然也默不作声。 “我不喜欢战争!”游游轻轻咬着嘴唇,眼睛里再次闪现出泪花。 第七十三章 草原雄鹰 风呼啸,夜骤寒! 大草原以阿尔泰山为分界线,有东西两个突厥纵横无敌,其中山之东面水草丰美,正是颉利可汗的领地。 风在呼呼的刮,吹起帐篷猎猎作响,一座高有三丈的巨大帐房之前,燃起了无数堆熊熊的篝火。 帐房之前有几百口赤贫人在辛苦劳作,他们持着锋利的弯刀宰杀掉一头头牛羊,然后两人抬起一只放到篝火上去烧烤。草原牛羊肉质肥美,被熊熊篝火炙烤之后不断滋滋作响,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浓郁的肉香。 远处忽然响起暴烈的马蹄声,声音传速很快,宛如雷霆轰然瞬间便到了近前。这一队骑兵正是忽博尔赤等人,他们终于第一个抢先到达。 “嗷呼!嗷呼!”骑士们发出炫耀般的狼嚎声,忽然人人猛提缰绳,飞奔的战马唏律律一声嘶鸣,前蹄猛然腾空,轰然停在原地。 “好狼儿!”营地中响起大声喝彩。 突厥人崇拜英雄,眼见这一队骑兵从狂奔到停滞只在眨眼间完成,更难得的是全队整齐划一,几百号骑兵宛如一个整体,这等漂亮的骑术便是大汗卫队也未必做到。 忽博尔赤得意长啸,他缓缓策马走到一堆篝火之前,大声喝道:“野狼族战士忽博尔赤,携三百骑士前来参加会盟,天狼神万岁” “嗷呼!嗷呼!”他身后众骑士狼嚎而起,人人摘下背上弓箭,举在手中奋力挥动。 呜呜呜!巨大的牛角号被人吹响,低沉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响彻夜空。两队赤贫人在一个中年突厥贵族带领下列队在篝火两旁,摆出了恭敬的迎接姿态。 这是部落会盟对于第一个到达部族的奖励,整个大草原整整七百多部落,唯有第一支队伍能够享受这个待遇。 忽博尔赤和身后的骑士满脸荣光,他忽然大喝一声‘下马’,所有骑兵猛然翻越马背,动作还是同样的整齐划一。 这一番动作顿时又引来阵阵喝彩,那个负责迎接的中年贵族早已走上前来,张开双手大笑道:“欢迎你们我的孩子,你们是如此的雄壮威武,不愧为天狼神的子孙。” “不敢当您称赞,野狼族战士忽博尔赤向您致敬!”忽博尔赤微微俯下身子,右手攥拳狠狠敲击胸部,恭敬施礼道:“尊敬的阿赤祭祀,愿天狼神的荣光永远照耀您!” “哈哈,忽博尔赤,这才短短一年不见,想不到你已经学会了礼仪,不错不错!”阿赤祭祀捻须微笑,目光却不停扫视着忽博尔赤身后,忽然道:“怎么不见阿达的身影?难道我的小雏鹰畏惧部落会盟,所以不曾跟着你们前来?” “这个”忽博尔赤嘴巴微张,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他实在没有想到,阿赤祭祀竟然会一见面便询问自己儿子,早知道这样的话他怎么也不会抛下阿达。 就在他考虑该如何回话的时候,忽然营地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只听一个青年高声喝叫道:“我亲爱的老阿父,您的阿达来了!” 马蹄滚滚,声音隆隆,但见一个雄壮的青年纵马狂奔,人马合一,宛如闪电般冲刺,瞬间便到了近前。 阿赤祭祀哈哈大笑:“我就说嘛,我的雏鹰身上流着最高贵血液,怎么会畏惧部落会盟。” 忽博尔赤眼光闪动,鼻尖轻轻哼了一声。 阿赤祭祀只当没有听到,他忽然伸手一拉忽博尔赤手臂,另一手则挽起刚刚下马的阿达,满脸微笑骄傲道:“这次部落会盟野狼族第一,你们快跟我进帐去,让我们的可汗见一见最年轻的草原双鹰。” 颉利可汗乃是大草原上最伟大的雄鹰,能够觐见于他并获得认可,乃是无数突厥青年最大的骄傲。忽博尔赤和阿达同时脸泛荣光,两人相视一样,目光既有自豪也有竞争。 阿赤祭祀却全当没有察觉,他一手拉着一人,嘴里不停大笑,一路引着两个青年向营地中央的巨大帐房走去。 大汗牙帐高有三丈宽达二十,全部用最精美的羊毛布制成,足足容纳几百人同时进入。 忽博尔赤和阿达一进帐房便觉温暖如春,他俩小心翼翼跟着阿赤祭祀,眼睛不停打量四周,脸上全是震惊与渴望。 这一座巨大帐篷乃是整个草原最尊贵的地方,从门口到王座一路铺着精美的地毯,形成一条宽有两丈的觐见之路。 地毯觐见之路两旁,每隔三步便架着一个巨大火盆,熊熊火光带着阵阵热浪,吹的人浑身舒坦。 又有几十根粗如手臂的牛油巨烛噼啪燃烧,照的整个大帐宛如白昼,一些相貌美丽的年轻女子正在不断穿梭,将一盘盘刚刚炙好的烤肉小心摆放好。看那烤肉的数量和规模,想必今晚将会是一个无比丰盛的会餐。 大帐之内到处弥漫着浓郁的肉香,两个青年一路奔驰来此早日腹中滚滚,忍不住便咽了一口唾沫。 忽博尔赤的目光落在无数银光闪亮餐具上,只觉耀眼生辉,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如此富有,尽情享乐,天狼神的子孙就该如此!” 阿达却不断看向那些美貌女子,但见一个一个全都细柳小腰,皮肤嫩的仿佛能够掐出水来,这样的相貌绝非突厥女人能有,显然都是从大唐掠夺而来。他心中怦怦而跳,同样闪现出一个念头:“若是我能换身为颉利可汗那该有多好,这些美丽的女子全都要挨个睡上一睡。” 两个青年各有心思,不自觉间便有一丝遐想滋生,颇有秦末之时刘邦项羽见到嬴政车架之时的模样。 便在这时,忽然大帐之中响起一阵雄浑的大笑,只听一个粗狂的声音道:“阿赤祭祀,这便是你说的忽博尔赤和阿达吗?哈哈哈,果然不愧是天狼神的子孙,生的很是雄壮!” 忽博尔赤和阿达同时一惊,敢在牙帐中这般高声说话之人,除了颉利可汗恐怕再无他人,他俩顺着声音去望,果然见到一个威武壮汉坐在大帐中间,正用炯炯目光盯着他俩观看。 “拜见大汗!愿天狼神与您同在。”两个突厥青年连忙行礼,眼前之人乃是草原之鹰,身上那种雄霸之气暂时还不是他们所能抵抗。 “都起来吧!”颉利可汗轻轻挥手,嘴中大笑道:“早听说草原上又崛起了两只年轻雄鹰,本汗一直想要见见,哈哈哈哈,今日一见果然不错,坐下说话吧!” 第七十四章 掠夺民族 忽博尔赤和阿达乖乖坐下,静静等着部落会盟开始。 牛油巨烛在噼啪燃烧,浓浓肉香在空中飘荡,大帐之外不时有马蹄声传来,越来越多的部落开始到达。 突厥草原广漠浩瀚,光是生活在阿尔泰山以东的突厥部落就足足有七百多个,这些部落有大有小,大者诸如野狼部拥有上千战士,小者则可能只有一群赤贫牧民,故而并非所有参与会盟的部落都有资格进大帐。 无论何时何代,地位总是要和实力挂钩,当最后一支部落也到达之后,突厥会盟终于拉开了帷幕。 颉利可汗居中而坐,他一手举起金盏杯,大声道:“草原儿郎们,今日又是一年一度的草原会盟,我突厥已经越发强横,大草原上再无敌手。诸位且随我一起同饮此杯,共谢天狼神的保佑!” “嗷呼!”大帐内响起阵阵狂嚎,无数部落代表举杯响应。颉利可汗哈哈一笑,仰头饮尽金杯中的马奶酒,然后将杯子狠狠往桌上一放,发出砰一声沉闷声响。 “诸位!”他再次出声,目光一扫大帐,接着道:“今年的冷风已经开始吹起,比往年足足提前了一个月,寒冬来临如此之早,这在本汗一生中还是首次见到。” “大汗说的不错!”一个年老的突厥贵族缓缓站起来,他目光环视大帐,颤巍巍道:“现在还只是八月之初,但是草原北部已经有牛羊被冻死。老汉认为今年的寒冬必然是百年难遇,等到白毛风吹起之时,也不知有多少牛羊会被冻死,又有多少族人会去见天狼神!” 大帐中的气氛顿时有些沉寂。 突厥人骨子里好战凶残,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不畏惧死亡。草原寒冬恶鬼白毛风,这是每一个突厥人都心悸的死亡讯息。 颉利可汗适时道:“寒冬已经不可避免,而我突厥众部却没有储存足够的物资准备过冬,诸位有何办法可以教我?” “大汗,掠夺吧!”忽博尔赤猛然站起来,大声道:“我突厥乃是马背上的民族,我们不事生产,但是我们可以掠夺。别人的物资就是我们的物资,别人的财富就是我们的财富。只要我们能生,何必管他人会死” “说得好!”颉利拍案而起,大笑道:“我突厥骑射天下无敌,而今更有百万控弦之士,无论草原上的党项、薛延陀还是回纥,他们都在我们的威凌下瑟瑟发抖。我们天狼神的子孙血脉中流淌着高贵,为了保留我们宝贵的生命,这些低等人必须献出物资。” “大汗!”阿达也站了起来,提议道:“党项和薛延陀等族都很穷,恐怕很难掠夺到足够财物以供过冬,我们必须选择更加富有的民族发动战争!比如草原之南的中原大地,那里就是一片富足之处。” “哈哈哈!阿达之言正合本汗所想!”颉利狂声大笑,称赞道:“你二人不愧是草原双鹰,不但武勇超群且拥有智慧,我突厥果然人才辈出” 阿达很是得意,他看了一眼忽博尔赤,心说别以为只有你懂得表现,我阿达同样也不差。 忽博尔赤重重哼了一声,他不想在大汗面前与阿达争执,强忍怒气缓缓坐下,抓起一根羊腿狠狠撕咬起来。 颉利目光如炬,他将两个青年的暗斗尽收眼底,脸上却装作没看出一般,忽然伸手一指南方,大声道:“各位族人,就在我们大草原的南方,有一片名叫中原的广漠大地。那里生活的汉人弱如羊羔,但是却占有着天底下最肥沃的土地。他们那里温暖如春阳光和煦,而我们伟大的突厥人却只能在草原上苦苦挨过寒冬。大家同样是人,凭什么他们生来就能享福,而我们突厥生来就得受罪?这种事情你们能不能忍?” “不能忍,不能忍!”大帐中怒嚎四起。突厥人本就好战冲动,此时被颉利语言挑动起来,顿时人人血脉喷涨,口中大呼不已。 颉利哈哈狂笑,他忽然抓起一个伺候他的侍女,捏着她的脸大声道:“你们看看,这就是汉人女子,皮肤比羊脂还有嫩滑,味道比马奶还要香甜。这样美丽的女人却要给那些弱如羔羊的汉家男子享受,你们心里服不服?” “不服,不服!”阿达首先高呼一声,他生性贪欢最听不得女人二字,此时被颉利挑动,顿时整个脸全都胀红,大声道:“我们突厥战士乃是天下最伟大的男人,这样的女子只配让我们享用!” 许多突厥青年受他影响,纷纷跟着他大声叫道:“不错,这样的女人只配我们突厥男人享用!” 颉利哈哈大笑,忽然将女子挥手一推,直接扔到阿达怀里,道:“既然你如此说,那么这个汉人女子便赏你了!” 阿达大喜,连忙拜谢一声,搂住那个少女忍不住便揉搓起来,他双手孔武有力,一只手蹂躏高峰,一只手直探深谷,少女只几下便被他弄得喘息不允,白嫩的脸蛋上布满了好看的红晕。 咕嘟嘟!周围一片吞咽口水之声,突厥男人好色成性,眼见着少女被阿达蹂躏的模样,顿时人人心痒不止。 颉利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脸上现出一丝得意神情,他接着大声道:“你们也看见了,汉人女子是如此美丽。可惜这样的私奴本汗手中也不多,无法尽数满足所有突厥男儿,这该怎么办?” “去抢!去抢!”气氛彻底被调动起来了,无处突厥人狂声怒嚎,大帐中宛如雷声滚滚。 “不错,去抢!去中原抢,去唐朝抢”颉利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猛然拔出佩刀,高高举起直指南方,恶狠狠道:“本汗决定汇聚百万之兵,向中原唐朝发动一次掠夺战争。我们要抢光他们的金银,抢光他们的茶叶,抢光他们的粮食,抢光他们的女人” “抢光他们的女人!”阿达第一个高声迎合,右手攥拳使劲捶打胸部。 颉利手持长刀,目光泛射这凶残狠辣,杀气腾腾道:“各部听令,命你等迅速回族调动兵马,十日后太阳升起之时,尔等随我一同杀入中原。” “嗷呼!”大帐中一阵鬼哭狼嚎,上百个突厥青年兴奋大叫道:“杀入中原,抢钱,抢女人” 颉利仰天大笑,他目光望向南方,仿佛要穿越时空直视大唐一般。“李世民,这一次我要让你整个中原的汉人全都震颤嚎哭,乖乖匍匐在我的脚下” 他喃喃出声,十分期待那一片肥沃土地给他带来征服的快感。 第七十五章 种田风波 田家庄又在搞大动作! 突厥那边已经寒风乍起,大唐这边却刚刚入秋。说是入秋,其实天气并不凉爽,大家都知道秋老虎最热,有时甚至比夏天还要燥闷,在这种天气下干活流汗最多。 但是田家庄众人却干的很嗨! “快点快点,这一车粪赶紧送到东边的田地里,还是按照老规矩均匀撒开。柱子你小心一些,别把屎尿洒在身上!”田大叔脖子上搭着一条湿漉漉的毛巾,冲着拉车的青年大声呼喝。 “田叔!这粪便已经买了两百多车,难道还不够吗?”拉车的青年擦一把汗,他张着大嘴气喘吁吁,有些呐呐道:“拿粪便当肥料这事,我柱子连听都没听说过,能成么?” “是啊是啊!粪便当肥料,从来没听说过!”旁边几个负责推车的青年也随声应和。 “就你们这一帮怂娃的话最多!”田大叔笑骂了一句,他指着柱子鼻梁道:“还你们没听过,你们也不想想,只要是韩家老三的手段有哪一件别人听过?比如那不值钱的艾草,咱们这里简直漫天遍野都是,以前谁拿它当过好东西,结果呢?做成蚊香就能卖得风靡长安。还有那中暑之症,各村各庄哪一年没有热死的人?这事连长安最厉害的药房都束手无策,结果韩家老三只需要一瓶藿香正气水就能解决” 田大叔说到这里,顺手撩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一把汗,接着又道:“撇去蚊香和藿香正气水不谈,咱们就光说说村头那两架水车和磨坊吧,满大唐就咱们田家庄有,皇帝陛下都眼馋不已,要拿爵位和土地来换。柱子,你媳妇难道没去磨坊舂过谷子,你家的田地难道没用水车浇过?” “大叔,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拿屎尿浇地有些不靠谱,咱们种地是为了长粮食,现在却要用屎尿做肥,我总觉得心里膈应。” “膈应你个蛋!”田大叔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道:“不愿意干给老子滚,就你这怂娃的木头脑袋也敢质疑韩家老三的决定?你不要忘了今天的好日子都是谁给的,想做白眼狼老子第一个打折你怂娃的狗腿。” 田柱子被他喷了一脸口水,连忙讪讪而笑,低声道:“大叔别生气,我没说不干,我没说不干!” “那就快点,把这一车粪赶紧推到东边的田地里,卸了车再跑一趟,南面的刘家村我已经联系好了,他们村能弄出来十车大粪。” “十车,那可又是两百文钱啊!”田柱子惊呼一声,旁边几个青年则是气哼哼道:“狗日的刘家村,这次也跟着沾光了。”两百文不是小钱,搁在以前差不多能买个媳妇了,也难怪这些青年心里不爽。 “直娘贼的刘家村!”田柱子奋力拉起大车,嘴里却骂骂咧咧道:“卖卖卖,就知道卖,等咱们田家庄的庄稼长起来之时,馋死他们这些卖屎尿的龟孙。” “就是就是,馋死那些龟孙!”推车的小青年们也跟着起哄。 “你们这几个没出息的货!”田大叔笑骂一句。他算是看出来了,田柱子等人其实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怀疑过粪便不能做肥,这群小青年之所以嘴上抱怨,无非就是心疼用钱买屎尿而已。 “都别嚷嚷啦!赶紧推车拉车,如果敢耽误全村土地上肥,小心我打折你们的狗腿!”他挥手吆喝一声,几个小青年连忙使把力气,推着粪车吱吱呀呀走了 田大叔这边负责带人收购粪便给土地上肥,田大婶和小豆豆那边也领着一群妇女干的热火朝天。 韩跃封爵授田的三百亩地就在田家庄旁边,靠近渭水,莅临大道,不但地势绝佳,而且全都是垄平亩直的天字田。 此时的田间地头,到处一片嘻嘻哈哈的干活打闹之声。 全村的老妇女和小媳妇几乎都来了,她们按照规定分成两队,一队手拿菜刀小心翼翼切割着某种块茎,另一队则人人挎着一个小篮子,将切割好的块茎不停栽种到土地里。 田豆豆头上扎着一方漂亮的红方巾,她干起活来可是一把好手,别的小媳妇才刚刚种完半篮子块茎,她这边已经开始领取第二篮子。 “祖宗喂,你就慢点吧!”田大婶宠溺的拉住她,低声道:“全村的女人都被你男人花钱雇佣了,不差你一个劳力。乖乖听婶子话到一边休息休息。” “我不累!”小丫头咯咯轻笑,挺着小胸脯道:“相公说要种三百亩地瓜呢,这可需要很多秧苗,大家以前都没见过地瓜,也不知道怎么把块茎孕成瓜秧,我不能光看着。” “你不是也没见过地瓜?你就知道怎么孕秧苗啦?”田大婶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打趣道:“知道你是担心庄稼的事,不过也不用这么上心,没听你男人说么,地瓜这东西耐寒抗旱,随便扔到土里就能活。” “那我也得看着!”小丫头很固执,振振有词道:“相公说了,这秋地瓜本来应该七月就栽种的,现在已经八月初了,庄稼晚了时节怕是会减产。” 旁边一个小媳妇插嘴道:“减产又咋样,不照样还是高产粮食!我说豆豆妹子你就别操心了,乖乖听田大婶的话到一旁歇着吧,孕秧苗的事我们来做就好了。要是给你晒黑了累瘦了,我们怕是要被你男人骂死。” “就是呢!”又有一个小媳妇笑着接口,她面带讨好之色,嘻嘻道:“你现在可是金贵人了,不能再做这些农活,免得跌了侯爷的脸面。” “那”小豆豆听到会跌韩跃脸面,顿时有些迟疑。 那小媳妇见她模样,连忙趁热打铁,又劝道:“侯爷不是说了么,这地瓜亩产足足能有二十担,就算误了时节稍有减产,那也要十八担。老天爷呀,这是多高的产量?三百亩得收获多少?你就别担心产量啦” “豆豆妹子,你就听大家一句劝说吧!”旁边忽然响起一个温婉的声音,却是唐瑶也挎着一个小篮子从地里回来,忍不住插了一句,轻声道:“你以后是要成为侯爷正妻的贵人,行为举止确实要注意一下,免得到时候被侯爷的对头们寻了机会攻击侯爷。” “啊!”豆豆轻呼一声,忍不住拉着唐瑶手臂,有些紧张道:“姐姐你是说我下地干活会影响相公?” 唐瑶轻轻点头,缓缓道:“你也知道,侯爷以前曾有过要卖你的劣迹,现在他发达了你却还下地干活,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看到恐怕会造谣生事。” “姐姐你说的对,我不能再干活了,免得给相公惹麻烦!”豆豆点头如小鸡吃米,她对唐瑶的话很是信服。 自从唐瑶被韩跃领回来之后一直跟她同住,两人同床而眠夜夜低语,早已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唐瑶虽然是普通女子出身,但是生性聪慧见地非凡,有她时时在一旁提醒,小豆豆觉得自己成长了很多。 旁边那个小媳妇见自己劝了豆豆半天都不管用,结果人家唐瑶区区几句话就收到效果,女人的嫉妒心可以杀死一只猫,她心中吃醋,忍不住酸酸道:“哼,现在充好人,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抢人家的地位。豆豆妹子你可要小心了,我看这女子赖着不走就没安好心。侯爷那么出色,说不定她心里早已想好了该如何勾侯爷上床呢!” 豆豆微微一呆,唐瑶却满脸通红,两个少女对视一眼,忽然一齐转头对那小媳妇怒道:“要你胡说!” 那小媳妇脑袋一缩,挑拨不成反惹怒,连忙挎着篮子干活去了。 第七十六章 刘村羡慕 次日清晨,天刚放亮。 刘家村的几个汉子各自挑着一副扁担,晃晃悠悠来到村头等待。平日里他们起的并不这么早,但是今天不同,当几人来到村口之时,赫然发现这里早已乌央乌央挤满了人。 老远便听到一个老娘们在那里高声咋呼道:“你们也都是来卖屎尿的吧?乖乖不得了,田家庄这是又要搞大动作啊,昨天我回娘家的时候,发现娘家那村也在卖这个,据我娘家哥哥说,咱们周围十里八乡全都如此。” 一个汉子嘿嘿道:“听说是那个少年奇才,哦,如今是侯爷了,听说是他的新想法,要用粪便做肥料将养庄稼” “哈!哗众取宠!”一个身穿儒服的青年嗤笑出声,哼哼道:“屎尿者,五脏轮回之污物也,用之做肥,可笑可笑!我看那少年侯爷此举,无非是想别取其径,欲传名声尔!” 那老娘们不愿意了,过来一把揪住青年耳朵,嘴里骂道:“你这臭小子才读几天书?说人话!” 青年被她捏的耳朵生疼,忍不住哎哟哎哟直叫唤,嘴里大声讨饶道:“三婶子你轻点,耳朵要被你扭就掉了!” “以后再敢这样酸不拉几的,老娘扭掉你耳朵都算轻的!”老娘们手指一撒放开青年,随即使劲一戳他额头,谆谆告诫道:“小封啊,做人要讲良心。你一边说人家坏话,一边却挑着担子来卖屎尿,三婶子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是三婶子懂得感恩,你一个读书人可不能这样啊。” 青年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忍不住辩驳一句:“我说的又没错!屎尿乃是污物,岂能用来种粮做肥?所有的圣贤书里都没有这么写的。” “圣贤书圣贤书,你天天读圣贤书怎么造不出水车,怎么弄不出蚊香?还有你那老娘夏天时中暑,可是喝了藿香正气水才好过来的。这些可都是出自那个少年侯爷之手,你受了人家的恩惠,却在背后乱嚼舌头根子,你跟三婶子说说哪个圣贤教你这样做的?如果读书就把人教成这样,我看你宁愿别读。” 青年有些悻悻然,他不敢太过反抗老娘们,偏生心里又很是不服,只能低声嘀咕道:“反正屎尿乃是污物,泾阳县男就算是天生奇才,那也不一定做什么都对。”他倒知道韩跃爵封泾阳县男,只是语气中怎么听都有股子酸气。 “不对你别卖了!挑着担子回家。”旁边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一个汉子走过来道:“周围十里八乡上百年就出了田家庄一个侯爷,你不感觉荣耀我们感觉荣耀。咱们平头老百姓懂得感恩,不管韩家侯爷买屎尿是不是用来做肥料,至少人家掏钱了。不但掏了,而且给的价钱还高,一桶四文钱,都快赶上我做半天工了。这样的厚道侯爷你哪里去找。” “也许他买这个做肥料只是幌子呢?他肚子里那么多想法,谁知道最终会用屎尿去做什么东西赚大钱。” “那也是人家本事!”这汉子浓眉一挑,讥讽道:“你要眼馋你也可以去赚大钱。” 青年诺诺无语,终于退缩了。 要说在唐朝时期读书人还是很受尊敬的,只因这青年从小就光会死读书而不事生产,偏偏他家里很穷,只有一个老娘苦苦劳作养活他。青年总是梦想着自己能出人投地,每日里除了读书从不肯帮老娘做事,刘家村的村民本就是一个宗族,大家都有些嫌弃他不孝,所以平日了大多不给他好脸色看。 那三婶子见青年退缩,女人到底心善,忍不住过来一扯汉子,低声道:“老四家的你也少说两句,小封这孩子就是读书读的有点傻,其实他性子还是善良的。今年夏天我走夜路被外村的闲汉吓唬,就是小封跑过去给我壮胆” “哼!”汉子鼻尖发出一声重音,他看了一眼小封,有些叹息道:“唉,咱们刘家村什么时候才能出一个能人。看看人家田家庄,以前烂泥一样的地方,周围十里八乡谁都不愿意去那里走亲戚,结果就因为出了个少年奇才,短短几个月功夫就富起来了。我前不久去那里买蚊香,看看人家那日子,啧啧,家家户户住的新房子,舂米用水车磨坊,男人有小钱喝酒,女人穿的也干净,就连他们村的娃娃都能挣钱,割一天艾草售卖所得,比咱们村的壮汉劳力收入都高!” 三婶子失笑道:“那是人家祖上风水好,几百年才出了一个少年奇才,这样的事情咱们羡慕不来。” “是啊!”汉子长叹一声,神情有些索然:“几百年才出一个啊,结果就被田家庄摊上了!嘿,我记得当年韩家夫妇逃荒来此,似乎是先到咱们村落脚的,结果村里有些人嫌弃那对夫妇身份不明,拿着棍子给赶了出去。” 三嫂子一呆,有些讪讪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当时兵荒马乱的,身份不明之人谁敢乱收。谁能想到那对夫妇怀里的小娃娃会成为侯爷”她脸色有些不自然,毕竟当初驱赶韩跃父母之时就是她丈夫带的头。 汉子哼了一声,阴着脸不再说话。 便在这时,忽然有人压低声音道:“都别吵吵了,田家庄收屎尿的粪车来了。” “在哪?”汉子和三婶子同时出声,便连那个青年小封也抬起了头。 清晨有薄雾,太远便看不清,只能隐隐约约见到村外半里之处,似乎有一架大车正缓缓过来。 刚才说话那人又道:“没错了,我看得很清楚,赶车之人是田家庄的田柱子,就是他负责收取屎尿。”他说到这里看了看众人,嘿嘿笑道:“这可是我从小一起玩过的伙伴,当初你们还嫌弃我跟烂泥村的人交朋友,现在怎么样?今天的屎尿肯定先收我的” “你就得意吧你!田家庄的人最公道,不会分出什么先来后到的”三婶子笑骂一声,她嘴上虽然如此说,脚下却悄悄靠近过来,压低声音又道:“他六哥,等会儿你给说说,让我也往前头排排。你知道三婶子家里不富裕,好几个娃娃张着大嘴吃饭呢!” “没问题!我跟田柱子关系没的说。”这人大气一挥手,他望着三婶子脸上的谄媚表情,心中很是得意。 第七十七章 红衣大炮 田家庄早已名声在外,自蚊香面世,到水车横空,再到藿香正气水出现,每一次动作都要汇聚不少目光。 万年县令忽然来访。 当时韩跃并不在家,万年县令带着两个小吏来到田家庄的时候,他正带领一群人在山上干得热火朝天。 这座小山就在田家庄旁边,西面靠近渭水,东面眺望长安,虽然只是一座不高不矮的小荒岭,但是攀爬起来也有些崎岖累人。 万年县令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所谓青春容易去、岁月不饶人,一条弯弯曲曲山路还没走完,他却早已累的气喘吁吁。 “这位小哥,不知还有多久才能见到泾阳侯?”万年县令轻轻擦着额头的汗,他望了一眼上面的山路,感觉心里有些打怵,忍不住便开始询问带路之人。 这带路的不是旁人,正是混子青年田二狗,因他机灵油滑,所以每当田家庄有人物来访都是他出面迎合。 田二狗听到县令问他,连忙堆砌满脸笑容道:“大人可是累了,那不如咱们歇一歇脚再走!我那侯爷妹夫带着人在山顶做事,距离此处怕是还有几百步路程。” “还有几百步的路程?那就不用歇息了!”万年县令使劲擦一把汗,他使劲吸了一口气,道:“本县此来有要事求问泾阳侯,可不敢耽搁了时间,咱们这就往上走。” “好嘞!”田二狗答应一声,转身在前面继续带路。 万年县令悄悄给两个小吏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连忙点头,他几步赶走到田二狗身边,小心翼翼道:“这位兄弟,刚才我听您称呼泾阳侯为妹夫,不知您是” 田二狗嘿嘿一笑,低声道:“我家堂妹正是田豆豆,以后可是要当侯爷正妻的,你说我该不该称呼他为妹夫?” “厉害厉害!想不到竟然是侯爷妻兄当面,小人失礼!”小吏恭维一声,不知不觉腰杆便弯了一些。 田二狗有些得意,不过嘴上却道:“这事可别到处乱说,我妹夫那人脾气大得很,要是给他听到我四处嚷嚷,还以为我借他名头行事,说不定就会发火。你也知道,我妹夫乃是神人子弟,发起火来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那是那是!侯爷的脾气确实是有些那个。”小吏连连点头,一脸心有余悸。他见过韩跃,知道田二狗没有胡说。 上一次户部授田之时,他和另一个小吏带着户部官员李俊生来此。那李俊生可是陇西李氏出身,结果惹了韩跃照样吃瘪。敢和世家贵族硬干,一般县男可没有那么臭的脾气。 “我那妹夫不但脾气大,而且还睚眦必报!谁要敢惹了他,哼哼哼哼!”田二狗一阵哼笑,忽然压低身子对小吏道:“不是吓唬你,咱家妹夫那可是能通天的人物,这一次太原王氏找咱们麻烦,官司甚至打到了大理寺,最后你猜怎么着?不但满朝大佬都去力挺,就连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都亲自驾临。那太原王氏多么强横的家族,最后还不是乖乖夹着尾巴给咱妹夫道歉。” “厉害厉害!此事小人爷有所听闻!泾阳侯的靠山实在是嘿,大到天边了。”小吏点头哈腰,一脸恭敬神往,小人物天生都会左右逢源,这小吏常年在衙门行走,自然知道该吹捧,他接着道:“那太原王氏没有眼色,竟然敢惹泾阳侯爷,让他们道歉算是轻的。” 田二狗神气地撇他一眼,淡淡道:“你以为就道歉这么简单?” “难道还有其它?” “那是自然!岂能让他们好看”田二狗鼻子发出一声重音,哼哼道:“就我妹夫那脾气,谁惹了他能讨得了好?告诉你,当时官司还没打完,我妹夫就挥手招来一道雷霆,直接把王家大宅给炸了。” “嘶——”小吏倒抽一口冷气,道:“原来王氏大宅遭雷劈那事,还真是侯爷做的?” 田二狗大刺刺点了点头。“除了我妹夫这等神人弟子,还有谁会这种本事。” 小吏悄悄咽口吐沫,缓缓退到万年县令身边,小声道:“大人” 万年县令面色阴晴不定,忽然轻轻摆手,嘴里发出一声叹息。小吏乖巧,连忙打住话头不说。 小荒山不高,山路本来就没多远,几人又走了不一会,忽然眼前豁然开朗,发现已经到了山头。 老远便看见韩跃正带着一群人在忙活,上百号人窝在山头上穿梭不停,人人手持一把精钢铁锨正在挖土。 “这是要做什么?”万年县令心中好奇,他在田二狗指点下看向韩跃,却见那名传长安的少年奇才光着膀子,同样手持一柄铁锨在挖土。 县男也算勋贵,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会相信一位少年县男会动手干活。 眼见山顶崖石泥土被挖的乱七八糟,大体却呈现三条壕沟走向,宽有一丈,深约六尺,一个壮年大汉跳进去只能露出个脑袋。 三道壕沟后面,是一座正在建设的土堡,全部以坚硬的大石堆彻,外观犹如一个巨大圆柱子,周围不见任何窗户,只是留出十来个小小的孔洞。 土堡占地很大也很高,不知采用了何等建筑手法,上下竟然分了五层之多,如果用来住人,怕是能塞进去三四百口。 万年县令眼睛一闪,心中有些震惊。他毕竟是官,见识比两个小吏渊博,那三条壕沟他不知道作何用途,但是看这土堡的建设格局却很像北方长城上的塔楼啊。 最引人注目的还不是土碉,而是土碉顶部摆放的两尊奇怪东西,那玩意状似一根巨大树干,但是通体却黝黑闪光,显然是用精铁铸造。此物粗壮狰狞,底部还配有精致车轮,也不知道作何用途。 “大人看见没”田二狗忽然一指那两尊巨物,低声道:“那叫什么红衣什么大炮,是我妹夫新做出来的宝贝,据说凡人操控也可发雷霆怒火,能将五里开外的东西炸成粉碎。” “嘶——”万年县令倒抽一口冷,有些不相信道:“凡人也可操控的雷霆?这怎么可能。” “我妹夫做的东西,哪里会有假”田二狗正待吹嘘,忽然瞥见韩跃往这边过来,他心中打了个突兀,急急道:“大人您还是自己问他,我还有事先走了!” 撇下万年县令,慌里慌张跑掉了。 (有书单的朋友,还请把咱们的书加入进去,谢谢啦) 第七十八章 新粮作物? “常闻泾阳侯少年奇才,今日一见果然胸中大有丘壑。下官早有拜访之心,只因属衙琐事繁多不曾成行,呵呵,还望泾阳侯切莫责怪!” “啊哈哈大人何出此言,您是堂堂万年县一县之长,帝都直辖二县,官位皆大于普通州府,在下不过一个闲散县男,在朝中连吃饭的位子都没有,若是连您这等五品大员都自承下官,在下岂不是要找块豆腐撞死!大人还是不要捧杀我哟” 韩跃没有说错,唐朝之时长安共分为东西两个县区,东部万年县,西部长安县,县令都是五品上的官职,比之一般的州府长官还要高。 这也算中国特色了,自古至今无论哪朝哪代,只要是帝都直辖所授之职,纷纷都能见官大一级。别看万年县令听起来只是一个县官,但人家乃是京畿要地的官员,堂堂正五品上的职位,绝对称得上朝中大佬。 “泾阳侯勿要自谦,所谓莫欺少年穷,本县虽然官拜五品上,但是可没有被陛下亲自踢屁股的资格,前程远大,前程远大啊!”万年县令打着哈哈,一脸意味深长的继续吹捧。 长安乃是帝都,藏不下任何消息,那日韩跃去大理寺打官司,不但国公将军去了一大票,就连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都亲临撑场子。这事落入有心人眼中,自然心中大大震惊。 最后太原王氏撤诉所有人离开,唯独韩跃却被陛下和皇后留在大理寺后衙说了足足一下午话,也不知这小子怎么惹了皇帝,反正出门之时屁滚尿流连滚带爬,许多守在门口打听消息的各家下人都发现,泾阳侯屁股上有好几个脚印子,脖子上脸蛋上好几处唇红。 唇红是谁亲的大家不敢去猜,但是屁股上那脚印子,绝对出自圣上之脚无疑。 能惹得皇帝陛下亲自踢屁股,这可不是一般少年能有的待遇。李世民最擅长的是刀斧加身砍人脑袋,你见谁惹了他只是踢下屁股了事? 打官腔韩跃显然不是万年县令对手,人家是真正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大佬,说话徐徐春风但却点滴不漏,想跟他玩语言艺术那是自找难堪。不过混混也有自己的套路,既然我说不过你,那我就大马金刀,他直接开问: “不知大人今日所来何事?”他拱了拱手,脸上适当表现出一丝恭敬和疑惑,试探道:“您乃堂堂大员,府衙事务繁多,如今又正是夏末秋种之节,想来大人也没有闲情雅致访友吧?” “唉!”万年县令长叹一声,意味深长道:“泾阳侯文采风流,一句夏末秋种好精炼的总结,此言正中老夫烦心之事啊。”他看了一眼韩跃,接着又道:“老夫虽然添为五品上的官职,其实却要管着一县的吃喝拉撒。我大唐立国不久,尤其重视农业,每县每衙都有考核任务,老夫既然身居县令之职,自然也难逃这份政令。” 明白了,这是为了种地而来的!韩跃目光微微闪动,心中大概猜到了原因。 果然,只听万年县令沉声道:“实不相瞒,本县今日来此,正是有事情要求问泾阳侯。” 老头拉着韩跃缓缓走到山顶边缘,伸手指着山下一处地方,语带叹息道:“泾阳侯你看,那里是三百亩天字田,就算排不上我万年县最佳地块,恐怕也能挤进前三。”他再次望了一眼韩跃,有些埋怨道:“老夫也是穷苦出身,知道这一片好地种啥长啥,这可是整整三百亩良田啊,一年所获足能养育上千口人,为何泾阳侯却迟迟不见动作?” “大人这话不对了!”韩跃呵呵一笑,同样伸手指着山下,道:“您看那田间地头有几十个妇女在穿梭,我不是已经安排了人手在种地么?” “种地?”万年县令眉毛一挑,语气有些僵硬起来:“那为何不见耕牛翻田,也不见农妇播种?一群小媳妇拿着菜刀剁块茎是何道理,那东西能吃吗?泾阳侯你可要谨记,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若是耽误了粮食生产,哼” 他似乎觉得语气有些不对,连忙又改为谆谆教导,接着道:“本官在衙门里听得手下汇报,说你这里三百亩地都没开种,急的老夫连饭都不曾吃一口就前来。好在如今开工也不算耽误,还望泾阳侯能给老夫一点薄面,赶紧吩咐下面人手快快耕翻土地,早早种上粮食才好。” 这是一个真正的长者,堂堂五品大员为了几百亩地的事情亲自跑一趟,韩跃心中有些感动。本来依他性子,自己的地我想怎么搞就怎么搞,这时却觉得有必要跟万年县令解释一声。 无他,好官有好官的待遇,如果换成世家那帮子货色来问,韩跃绝对恶脸相向张口骂娘。 “大人可知那块茎为何物?在下虽然是个浪荡子的性格,但也知田地乃衣食之父母,岂能随便胡来”既然决定要解释一番,那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地瓜这东西在唐朝还不曾出现,系统兑换价格也高,他暂时不打算推广。但是提前给万年县令吹吹风还是有必要的。 万年县令听他辩解,果然有些留心,沉思道:“听泾阳侯所言之意,莫非此物也是粮食不成?” “大人猜的不错,此物正是粮食!” “块茎为粮?难道是新生作物?” “算是吧!因为这东西整个大唐都没有,乃是在下刚刚培育而出。”韩跃悄悄转换了概念,隐去了系统的存在。 万年县令皱着眉头道:“我朝工部也设有农田司,经年培育作物却不见有成,可知农事一道非同一般。据农田司所言,作物培育需要循循渐进,有可能几百年上千年才能出现一门新品种。泾阳侯虽然堪称奇才,但是毕竟年纪尚小,你怎能保证所育之物能有产量?” 他看了一眼韩跃,接着解释一句道:“老夫非是质疑泾阳侯能力,实在是时间尚短啊” 韩跃仰天打个哈哈,笑道:“大人勿须多疑!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在下所培育之物绝对成功,我给他取名为地瓜,此物不但生长周期短暂,而且抗寒耐旱不挑地,别说是天字田了,就算是随便找个山旮旯扔到土里,它也能顺利生长。” “地瓜?莫非是在地里生长的瓜果?听这属性倒类似黄精一类的藤蔓植物。”万年县令沉吟起来,他见韩跃说的斩钉截铁,心中不免也相信三分,忍不住问道:“就不知此物产量如何?若是像黄精那般稀少,可不足以当做粮食进行种植。” “产量么大人你猜”韩跃微微举起手来,先是攥起拳头,然后又慢慢弹出了两根手指。 “两担?”万年县令试探性问了一句。 “翻十倍吧!”韩跃一脸装逼,不要脸吹嘘道:“在下出手培育的作物,若是没有个二十担三十担的亩产量,岂不是白白丢了我少年奇才的名头。” “嘶——”万年县令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道:“你说什么?翻十倍的产量,二三十十担” 老头嘴角打着哆嗦,整个人脸色都变了,几乎要跳起来去掐韩跃脖子确认。 第七十九章 我在山顶望长安 古代种地,收成看天,没有化肥没有农药,老百姓一年忙忙碌碌累死累活,每亩地产粮也不过两三百斤。 就这,还得算是丰收。 这种情况整整延续了千年,自夏商西周到两汉隋唐,老百姓一直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不是田地少,而是产量低。 现在忽然有人跳出来告诉你,我培育了一种作物,亩产最少能有二十担,你会作何感想。 二十担,那就是两千斤,而且这东西还不挑地选时,随便哪里都可以种。万年县令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这老头出身贫寒,虽然如今已迈入大佬行列,但骨子里还是有着农户情节,听到高产粮食怎能不震惊? “此等作物,老夫纵死也要抓在手中” 为公,此物一旦推广开来,可解天下百姓饥荒。不说能达到两千斤的高产,就算折扣一半算作千斤,两亩地也能养活三口之家,这可是活人性命无数的大仁德。 为私,农事乃立国之本,一旦此物从他万年县令手上开始推广,必然招来赞誉万千,便是载誉史书都未尝不可。 到了他这个年龄和地位的人,荣华富贵必然可享,内心所牵所挂不多,无非是求一个留名百世,而韩跃所培育的地瓜显然给了他这个机会。 “泾阳侯,老夫欲前往田间地头亲自看一看地瓜,不知侯爷现下可有时间,且陪老夫同去如何?”人若有所求,语气必然温和,堂堂五品大佬称呼一个少年县男为侯爷,万年县令却并不觉得突兀。 韩跃呵呵一笑,意味深长道:“大人何必再跑山下,我这边就有现成的地瓜,待我让人取来让您品评。” 他扭头冲着不远处喊了一声,道:“那个谁谁还有没吃完的烤地瓜,赶紧给爷送一个过来。” 山顶干活之人都是那一批从长安招来的小乞儿,如今入住田家庄归为韩跃的食邑户,吃的是好粮食,住的是新房屋,这些少年打心眼里尊崇韩跃。一听主人吆喝,早有七八个人飞跑过来,各自举着一个烤地瓜恭敬道:“侯爷侯爷,我这里有!” 韩跃打眼一望,忽然失笑出声:“你们都是饿死鬼不成,每人发了三个烤地瓜,足足得有四斤重,一整天的粮食不到中午就啃成这样?”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人人都有些脸红。 其中一个人腼腆道:“侯爷,实在是这东西太好吃了,大家伙总是忍不住想咬。”一边说着,一边还咽了口唾沫。 韩跃无语拍了拍额头,他在众人手里挑拣半天,勉强找到一个皮相还算可以的地瓜,不过也被咬掉了好几口。 “大人,将就一下吧。”韩跃顺手将地瓜取过来递给万年县令,嘴中笑道:“这帮臭小子以前都是乞丐儿,可能从小有过饿肚子的阴影,所以最见不得吃食。” “无妨!老夫幼年家贫,也曾做过乞讨之事,深知饿肚子的痛苦。”万年县令笑眯眯说道,他脸上丝毫不见蕴怒,反而竖着拇指赞叹一声:“倒是泾阳侯悲怜天人,能将数百小乞儿收归门下,此举着实让老夫钦佩。” 韩跃哈哈一笑,道:“大人可不要这么说,在下年少轻狂最不经夸,你再这样吹捧下去我都快要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啦。” 万年县令却正色道:“非是吹捧,实乃肺腑之言。圣人古训,世间功德至大者,莫过于给人衣食。这几百个少年为乞之时饥饱难测,遇到荒年也许几天便能饿死许多,泾阳侯将他们收为食邑,实乃给其活命,善莫大焉。” 他这话公平而语,韩跃一时竟找不到推辞,旁边几个少年却目中含泪,一人哽咽道:“这位大人说的是,我们原本是烂命一条的小乞儿,冬天睡在寒风里,夏日淋在风雨中,从小到大悲苦凄惶,不知自己哪一天要不到饭就会饿死。是侯爷将我们救出了苦海,给了我们一条活路,这种大恩大德山高海深,便算是再高的赞誉也不为过。” 旁边几个少年没他的口才,不过这话却说到众人心窝子里了,人人都是脑袋猛点,看向韩跃的目光十分濡慕。 万年县令轻轻叹息,感慨道:“世间公道在人心,虚伪行善还是真切而行,一看受助者便知”他说到这里,忽然有些好奇的看了看那个少年,意味深长道:“你这娃娃口吐不凡,若非体态瘦骨嶙峋,老夫差点以为是哪个世家之子呢。” 少年呆了一呆,目光悄悄看一眼韩跃,忽然拱手一礼,道:“侯爷,那边沟渠还需再挖,小人先下去了。” 韩跃随意一挥手,道:“去吧,干活别太猛,整天跟个二愣子似得小心伤着。” 少年一语不发,再次拱手施礼,招呼一下其他人转头走了。 万年县令目光微闪,待到少年身影下去之时方才轻声提点韩跃,道:“泾阳侯,我观这少年似乎” 韩跃淡淡微笑,打断他道:“乱世人如狗,公侯也可阶下囚,当年隋末大乱也不知波及多少无辜,这小孩儿显然是个苦命人,他既然不愿意说,我又何必去问。” “好涵养!”万年县令赞了一声,他一脸若有所思,半天忽然呵呵而笑,自嘲道:“泾阳侯治家之策分明是无为而治顺水而流,倒是老夫徒作小人了。” 韩跃仰天打个哈哈不接他话茬,转口道:“大人是要看地瓜么,如今已经拿到手了,您且试试味道看合不合口味。” 万年县令闻言一怔,有些赶不上韩跃的思想跳跃,不过他人老弥坚随即便反应过来,拿起烤地瓜便啃了一口。 细细品尝! 下一刻,老头把所有的杂思杂念都抛到脑后,双眼泛光赞叹道:“不错,此物入口香甜,嚼之孺糯,当真再好也不过的食物。” 韩跃在一旁道:“地瓜这东西可以烤着吃,也可以煮着吃。若是在收获之时便切割晒干,那么也能用来烧粥做饭。” “此物可方便储存?” “方便,冬天挖个地窖存储,绝对可以渡过寒冬。” “好!”万年县令仰天大笑,他猛然将地瓜往怀中一塞,随即对着韩跃深深一礼,正色道:“泾阳侯培育此物,堪可称为功大于天,地瓜一旦推广开来,必然活人性命无数。从今而后,老夫所敬所佩之人,你为第一。” 圣人古训,世间功德至大者,莫过于给人衣食。万年县令虽然是长者,但是这一拜却是心甘情愿。 韩跃侧身让开,他看一眼万年县令,又看一眼不远处正在忙碌的那些乞丐少年,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满足。 我所做之事不过举手之行,然而在这落后的唐朝时代却能活人无数受到尊崇。果然人有多大力,便应担多少责,古人诚不欺我。 纵是混混,我亦心安! 他站在山顶边上眺望长安,一时心绪涌动,忍不住慢慢出声: 少年无意万兜鍪(o), 转瞬万里悲秋。 执酒望江楼, 熙攘蜉蝣天地愁。 临水挥毫赋竹柳, 粪土将相王侯。 傲骨瞰灵修, 百转悲流一笔收。 语罢收声,再回首时,便看见万年县令一张写满震惊的脸。 (本章专门为了感谢书友群里的书友:落陽成殤,这位朋友才华横溢,章节末尾的词就是他独创的) 第八十章 我的大炮想发威 “泾阳侯好俊的文采,以诗喻人,虽然词句惆怅百转,然而心中的抱负却一览无遗。老夫本以为你只是精通格物之术,想不到诗词一道也造诣非常。果然天生奇才于世,让人不能等闲视之。” “大人夸奖了,不过一时有感而发罢了!”韩跃轻轻拱了拱手,人却站在山崖边不动。 万年县令忽然道:“泾阳侯,老夫也不和你客套,我今次来本是误会你耽搁农事,结果却见到了地瓜这种宝贝,老夫意欲上书朝廷将其推广,不知泾阳侯以为如何?” “暂时不行!”韩跃缓缓摇头。 万年县令一怔,忍不住道:“这却为何?” 韩跃看他一眼,淡淡道:“原因有三,困难重重,时机未到。” “不知是哪三个原因?又有哪些困难?”万年县令追问一句,沉声道:“若只是一般之事的话,那么泾阳侯大可不必担心。老夫虽然仅为五品官,却也在朝中有一些分量,或者可以帮你解决。” “好啊!”韩跃哈哈一笑,道:“大人有此雄心,在下实在佩服。” “泾阳侯勿须客套,还是先说困难之事吧!” “也好!”韩跃点了点头,他意味深长看了一眼万年县令,嘻嘻笑道:“第一个困难乃是我根基为稳,如果现在就将地瓜散播出去,恐怕世家又要来夺!大人,这事你可有办法解决?” 万年县令脸色微变。 世家是那么好惹的吗? 磅礴门阀,传承千载,就连皇帝陛下都要小心应对,他一个五品官员哪里是那些家族的对手。 耳听韩跃接着又道:“大人想必也知道,前不久我曾配制了一种解暑之药,结果便被那些饿狼盯上。他们为夺此物,阴谋诡计一波接着一波袭来。若非在下行事谨慎,恐怕现在坟头草已经很高了。” “唉!世家,世家”万年县令沉沉一叹,愤然道:“当真可恨。” 韩跃又道:“第二个困难则是朝中推阻!大人您一心为民,但是朝中有些人却未必如此啊,地瓜这东西才刚刚培育出来,除我之外谁都不知它产量如何。所谓空口无凭,大人你拿什么来劝说那些人相信?就凭我韩跃造过水车的名头么” 万年县令脸色再变。 韩跃不给他机会思考,继续说道:“就算这两个困难都能解决,第三个困难也会限制地瓜的推广。” 万年县令微微一怔,疑惑道:“这却为何?” 韩跃苦笑一声:“因为没有足够的粮种啊!”他目光盯着万年县令,打趣道:“我大唐土地何止千万,需要的粮种何其之多,您总不能让我凭空变出来吧。我又不是神仙” “唉!”万年县令长叹一声,他抚摸着塞入怀中的半个烤地瓜,忽然也跟着苦笑起来:“果然好事多磨,是老夫心急了!唉,若是老夫官位再大一些,或许能给你多一点支持”他摇头叹息,脸色有些黯然。 “大人有心就好,无需太过自怨!” 万年县令摆了摆手,语气消沉道:“也罢!既然此事需要徐徐图之,老夫决不能急于求成。泾阳侯,他日有暇不妨来县衙一聚,老夫告辞了!” 他也不等韩跃挽留,说完转身便走。山路蜿蜒踉踉跄跄,不多会便下山而去,身影渐渐消失在韩跃视线之中 一个少年乞儿悄悄走了过来! 他目光有些躲闪,脸上也带着纠结,似乎是心中有所担忧,所以鼓了好几次勇气都不敢上前说话。 这少年正是先前送烤地瓜过来的那个,曾被万年县令评价口才非凡,体格却瘦小嶙峋。 韩跃负手站在山崖之旁,他眼角余光一扫少年,淡淡道:“有话就说吧!我有不是吃人了老虎,你那么害怕做什么?” 少年脸上微微一红,他缓缓靠近几步,小心翼翼道:“侯爷!刚才那位老大人未必就是全心全意为民,当官的人都有两副面孔,您可不要被他蒙蔽了!” “哈!你这家伙”韩跃笑了起来,他伸手打了一下少年额头,装作不悦道:“小小年纪不学好,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做人做事要往好处想,如果老钻牛角尖的话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侯爷”少年还想劝说,韩跃却忽然一把将他拉到山边,指着山下道:“你看看那里劳作的百姓,心中有何感想?” “感想?”少年脸带茫然,他眼睛望着山下,只见那田地之中有无数小媳妇在操劳耕作,一时却猜不透韩跃是何用意。 “我就知道你不懂!其实我也是刚刚想明白”韩跃叹息一声,他一手拉着少年一手指着山下,语气有些感慨道:“你看那些勤劳的百姓,她们经年辛苦劳作,夏日风吹雨淋、冬天顶寒冒雪,一年到头忙忙碌碌,所求者却不过是想有一口饱饭吃,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很可怜?” 少年抓了抓额头,小心道:“侯爷,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吃食么?有饭吃怎么会可怜?小人以前行乞的时候,一旦讨到残羹冷炙吃饱肚皮,心中不知有多么开心。” “你这小家伙才多大年纪,也敢跟我耍花腔”韩跃挑了挑眉毛,嘿嘿道:“想在我面前装傻充愣故作无知,以为这么样就能蒙混过关,让我以为你只是个普通小乞儿?” 少年脖子一缩,目光有些闪烁不敢看他。 韩跃哈了一声,笑道:“你也不用害怕,本侯爷乃是闲散之人,吃饱了撑得才会追问你出身。只要你留在这里不存坏心,我管你以前是王公还是贵族,本侯爷还真不在乎。” 少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心中却又担忧,最后终于还是闭口。 韩跃也不去管他,继续有进行先前话题,道:“你不是害怕那万年县令别有目的吗?有什么可怕的,怕他抢夺地瓜推广的功绩?还是怕他和世家勾结害我?实话告诉你,侯爷我是故意让他知道的” “啊?”少年双眼发呆,怔怔看看韩跃,疑惑不解道:“这却为何!”。 “嘿嘿嘿嘿!”韩跃一阵坏笑,得意道:“小家伙,你还有的学呢!” 他目光微微一眼,落在那两尊红衣大炮之上,嘴角勾起一道意味深长的圆弧。 万年县令应该不是坏人。 既然不是坏人,那就是好官了。 好官说的话才更容易让人听信! 韩跃就是要借万年县令的口传出地瓜名声,正好勾引某些人来送死。 我的红衣大炮早已饥渴难耐了! 第八十一章 地瓜一出四方动 繁华长安,车水马龙! 朱雀大街人流如炽,这里是长安城最为富贵之地。 放眼长街,但见匆匆赶路的行人,悠然闲逛的士子,沿街叫卖的小贩,持刀巡街的武侯,南来北往熙攘嘈杂,好一幅热闹景象。 王氏大宅就坐落在朱雀大街上,宅院占地百亩,建筑巍峨不凡,里里外外足有上百间华屋。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当真羡煞无数旁人。 大唐虽然立国不久,然而帝都却寸土寸金,尤其朱雀大街更是豪门拥挤,土地之贵简直不能用金钱衡量。 但是太原王氏传承千载,位列当世五大门阀之首,有天下王氏出太原的美誉。这样一个磅礴强横的世家大族,在长安拥有一座宅院实在算不上什么。 长安人都知道,世家之中王家第一,势力笑傲群伦。 朱雀大街虽贵,但是王家买的起。不但买的起,而且还买的多。 不为别的,就为彰显家族实力! 其实不止王氏,其他世家也都在这里置办有产业。 国人就是如此,越是土地昂贵越愿意扎堆,虽然朱雀大街的宅子价格昂贵,但是却挡不住疯狂的豪门,无论世家还是勋贵都以在朱雀大街有座宅院为荣。 在这里有产业,占地越广便越能彰实力,土地争抢之烈可见一斑。 当初王家筹建宅院之时也不知耗费了多少银钱,并且还利用合纵连横、欺瞒打压各种手段,最终才力压群雄拿下这一百亩地。 从隋末到唐初,王家一直不断建设这座大宅,前后足足经历了三代人才完成。这一座大宅代表着王家的颜面,昭示着门阀的威风,曾经让无数长安人羡慕。 然而今天,这座曾经号称长安第一的大宅却显得有些破败。 原因无它,被炸了。 整座大宅的前院化作焦土,砖石瓦块散落一地,风吹沙尘落,隐隐透出一股萧条。 门前就是繁华的朱雀大街,然而家中却是一副破败景象,这种强烈的对比简直是在打所有王氏的脸。 没办法,耗费钱粮重建吧!一日不修复宅院,一日便被人嘲讽,太原王氏作为世家大族的尊严绝对不能扫地。 长安城里有名有姓的工匠几乎都被雇佣而来。 王家也是发了狠,不但开出三倍银钱雇人,而且还从各地调动物资,整座宅院的修复工作日夜不歇,几乎一天一个样。 这一日清晨,旭日刚刚东升,四处尚留薄雾,王氏大宅的修复匠人们又开始动工。 前院嘈杂忙碌,后院之中却有些沉寂。 仍旧是那个后花园,仍旧是那个小亭子。王凌云坐在亭子之中,脸上还是挂着那种悠然和出尘,眼角却依稀有些寒意。 亭子之外的台阶下垂手立着一个黑衣暗谍,他缓缓向王凌云诉说汇报着近日之事。 “公子!昨晚夜间族长去过二房那边,他的行为举止有些耐人寻味,还望公子提前留心。” “是么?”王凌云淡淡应了一声,他端起一盏茶碗,先是轻轻吹一口气,然后慢慢饮上一口,茶香在唇齿舌尖不断冲击,最终顺着喉咙直下腹部,他长长吐出一口热气,这才悠然轻笑道:“茶有清香,静心可饮,祖父他老人家好久没有来此品茶了。唉,真是可惜。” 这话听上去悠然自得,然而细品却带着丝丝怨怒,那暗谍闭目垂手恍如石像,完全不敢接口评论。 “你倒是个懂规矩的人!”王凌云哼了一声,微笑道:“说说吧,祖父去二房那边都做了何事?” “回禀公子,族长大人去二房召见了不少人,尔后又单独留下王勋公子。两人谈话约有盏茶时光,期间族长曾宽慰王勋数次,语气中隐隐有些有些” 暗谍小心看了一眼王凌云,嘴中期期艾艾不愿继续。 “有些暗示对吧!”王凌云直接插口。 “是的!”暗谍小心答应一声,将头使劲低了下去。 王凌云轻哼一声,他端茶再饮一口,悠悠叹息道:“我不过一次失败,你便忍不住换人。祖父啊祖父,难道族长当久了心里真没有一点亲情吗?嘿嘿,王勋那样的烂泥你也想扶上墙,他配么?” 他淡淡而语,眼中忽然狠辣一闪,冷冷道:“命令二房那边的暗子出手吧,王勋既然想跟本公子争锋,那便不能再留了。” “遵命!”暗谍答应一声,恭敬道:“小人今夜便安排人手,保证不让二公子活到明天。” “嗯!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王凌云看他一眼,想了一想接着又道:“除了家宅之内的事情,外面可有稀奇之情?” “回禀公子,属下正要汇报!”暗谍拱了拱手,语气变得有些亢奋,他大声道:“最近有消息传来,那泾阳县男韩跃又有新东西面世,这一次可不比水车和藿香正气水等物,而是一种关乎百姓民生的宝贝,公子如果能抢夺过来必然能一飞冲天” “喔?韩又弄出了什么东西,让你如此激动。” “公子,那东西名叫地瓜,乃是一种新作物品种。属下派人探查听闻,这东西耕种起来十分简单,不但不挑田地,而且亩产超高。” “是吗?有多高!”王凌云端着茶碗轻吹一口,语气有些淡淡。 暗地深吸一口气,一脸郑重道:“足足有二三十担。” 砰! 茶碗落地,碎裂纷飞。王凌云猛然站立起来,脸上带着一丝震撼和质疑,急声道:“此话当真?可不要拿传言来糊弄于我?” “消息最初传自万年县衙门,属下当时也怕此事夸张,又派了一些人去田家庄悄悄核实,最终确定真有其事。”暗谍看了一眼王凌云,语气肯定道:“那边的农户最近正在耕种地瓜” “好!”王凌云一拍桌子,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冷冷道:“那韩跃数次让我难堪,本公子正愁不知如何报复,这一次正好和他算算总账。” 他面色阴沉,忽然命令道:“你现在就去准备人手,将本公子圈养的所有死士全部调动,我要亲自带队去那田家庄。” 暗谍一呆,忍不住道:“公子您要亲自去田家庄?贵人不涉险啊!” “涉险?你也太高看那个韩跃了,不过一个农户出身的小县男而已。””王凌云哼了一哼,他杀意森然,悠悠一笑,道:“罗静儿已经去了秦琼的军队,韩跃身边只有一个李风华,本公子足足圈养了上百死士,就算用人命堆也能堆的死他。” 第八十二章 遗落亲眷在人间 东风夜放花千树,八月伊始桂花香。初秋时节草木尚未衰败,皇宫中一株桂花树却早已绽放出金星点点。 桂花的花瓣虽然很小,但是它的香味却扑鼻,那种浓郁沁人的芬芳直冲脑海,让人感觉浑身都很舒爽。 李世民闭目斜躺在一张锦榻上,这几日皇宫之中桂花开得好,长孙皇后一直想请他来赏,然而他却迫于朝事繁杂始终未能成行。好不容易拖到了今日休沐之期,国公大臣们都要放假,李世民索性便也忙中偷闲来到立政殿赏花。 皇宫花园修的雅致,此时又是桂树绽放之时,花开娇艳,香气扑鼻,远离朝会纷争,让人浑身舒畅。 长孙和杨妃在一旁低声说着悄悄话,园子里又有几个年幼的皇子和公主在嬉笑打闹,李世民懒散的躺在锦榻上闭目养神,他一只手掌轻轻拍着大腿,另一只手掌却悄悄攀上了杨妃的翘臀,大手一得杨妃浑身酸软,咯咯轻笑道:“陛下,孩子们都呢,哎呀您快放手,小兕子跑过来了,可不能让她看见” 李世民脸皮一绷,连忙把咸猪手抽了回来。 长孙在旁边笑的花枝乱颤,打趣道:“陛下这几日火气有些旺呀,大白天的也不放过杨妃妹子。” 李世民尴尬咳嗽一声,忽听一个清脆的小女孩声音再耳旁响起,娇憨道:“父皇父皇,你再给我讲个故事吧。” “讲故事啊?好!父皇最擅长这个!”李世民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小脑袋,有些得意道:“今天父皇便给你讲一个大战洛阳城的故事” “不要听不要听,父皇你换一个嘛!”小女孩直接打断他,扭着小手麻花一样撒娇起来:“大战洛阳城兕子都听过好多次了!” 李世民登时傻眼。 眼见小女孩一脸萌萌,圆圆的大眼睛里全是期待,他硬着头皮道:“要不讲一讲夜战瓦岗寨,父皇当年” “不要不要,这个也听过了!”兕子不依不饶,撅着漂亮的小嘴几乎能挂个瓶子。 李世民满脸黑线,可怜他雄才大略帝王,无论是战场还是朝堂从无畏惧,偏偏就是不擅长讲故事。旁边长孙皇后和杨妃早笑岔了气,两个女人花枝乱颤咯咯乱抖,李世民忽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兕子要听故事对吧?父皇想到有一个少年满嘴油滑,最会编故事给人听,咱们现在就出宫去找他怎么样?” “好啊好啊!”兕子欢呼一声,使劲拍着小手叫起来:“父皇最好了!”说着踮起脚尖,小嘴狠狠在李世民脸上亲了一口,惹得皇帝哈哈大笑不止。 长孙在一旁轻声道:“陛下,听您这意思是要去,要去”她凤目微闪,异彩涟涟,李世民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微笑道:“无垢也一起去吧,你和那个臭小子投缘,朕估计这些日子你也有些想他了。” 长孙脸上微带喜意,感觉很是动心。不过她是贤德之后,遇事先会考虑夫君,下意识便道:“臣妾虽然年长泾阳县男许多,然而毕竟不是血肉之亲,陛下以后切莫再说这样的话,免得给人听了误解,臣妾也要担上个不好的名声。”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谁会误解?谁敢误解?无垢你足足大那臭小子将近十八岁,便是有人乱嚼舌头根子朕也不会相信。”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长孙,忽然意味深长道:“话又说回来,无垢你不觉得那小子眉宇之间跟你有些相似么?” 长孙浑身一震,颤声道:“陛下,你也察觉到了?” 自古皇家多秘史,杨妃正在一旁逗弄小兕子,这时忽然听到皇帝和皇后对话有异,她心中打了个突连忙告退道:“陛下,娘娘,臣妾今日赏花嬉戏,觉得身子有些乏了,还请容我回宫歇息。” 李世民虎目一闪,他自然知道杨妃所惧为何,呵呵笑道:“杨妃不用害怕,此事如果成真,那将是我皇家一大喜事,你一向与无垢姐妹情深,今日便和我们一起出宫,正好去帮着无垢确定一件事” “陛下!”杨妃还待再说,李世民却猛然一挥手,淡淡道:“就这么定了,左右今天休沐,满朝文武都可消闲,我帝王之家便不能出宫走走么?”他说到这里,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事,脸色隐隐有些怅然,低沉叹息一声,落寞道:“朕为这天下,失去了太多,无垢为我,也失去了太多”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杨妃便也不敢问,倒是长孙在一旁泪水涟涟,似乎是勾动了心头悲事。杨妃向来与长孙交好,而且嫁给李世民也早,她心中也隐隐猜到一些关键,忍不住握住长孙的手轻轻劝慰道:“姐姐莫要悲伤了,陛下说的没错,若那孩子真是真是的话,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呢。” 姐妹俩悄悄说着话,旁边小兕子却懂事的举起小手去帮长孙擦泪,这小女孩实在太可爱,她见长孙样子悲伤,忍不住学着大人哄她时的语气哄长孙,道:“母后不哭,谁惹你了,我去打他” 长孙被她娇憨的弄得噗嗤一笑,心中悲伤消散不少! 李世民一把抱起兕子,眼睛一扫长孙和杨妃,道:“走啦,趁着日头尚早,正好出宫一趟。” “父皇,我也要跟去吗?听说宫外可好玩了”兕子在李世民怀中咬着小手指,一脸期待的问道。 “对,兕子也去,今天咱们去宫外好好玩一玩,顺便呢,父皇和母后再带去你见一个大哥哥。”李世民伸手捏捏兕子脸蛋,柔声接着说道:“兕子不是想要听故事么?那个大哥哥可是个很聪明的家伙,他肯定会编出很多很多厉害的故事说给兕子听。” “很多很多厉害的故事?”兕子一脸向往,小嘴巴不由口水滴答,娇憨之下连吃手指都忘记了。 皇帝出宫,原本需要羽林随从,还要金吾卫左右相互,不过这一次李世民别有目的,出宫之事便悄悄进行。 当然了,所谓悄悄也只是不用皇帝车架和天子配军而已,大唐国朝初立,玄武门事变才过不久,李世民身边该有的防护那是一点也不能缺。 整整十二个大内高手暗中相随,又有一队最精锐的金吾卫悄然出发,此队人马足足有上千战士,便是打一场局部战争也够了。 日头刚刚过午之时,李世民带着长孙,杨妃帮忙抱着兕子,一家人悄悄乘坐一辆宽大马车出宫。 目标,长安城西二十里,渭水之畔田家庄。 第八十三章 皇帝微服田家庄 车辚辚,马萧萧,路上行人各带刀,皇帝虽然微服出宫,但是暗地里的护卫却不曾少,大唐最精锐的虎卫御林军早已提前到达田家庄,他们悄然隐藏在田家庄外的一处密林中,距离庄子不过半里之地。 这一队兵将隶属百骑司,人人配有西域战马,个个都是百战老兵,乃是李世民专门从玄甲军中挑选出来的精英。 皇帝花大价钱圈养的护卫,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可比。这一队兵将无论单挑还是群殴,战力堪称天下无双,光凭这只队伍就能横扫一场局部战争。 唯一可惜的是人数太少,以李世民皇帝之财也仅能供养千人,再多他也承担不起。若是全大唐都是这等精英战士,李世民早就凭之横扫天下了,哪里受得了周边各国叫嚣。 这一队玄甲军藏身密林,虽然距离田家庄还有半里之远,但是若有突发状况出现,这队兵将却能瞬发而至,局部遭遇战他们还从未输过。皇帝敢大刺刺微服出宫,凭的也是这一队兵将给他的底气 王凌云悄悄出了长安城! 此时的他脱去飘飘白衣,换上了一身墨色武士服,手里的折扇早已不见,腰间却悬挂着一柄细长利剑。从一个悠然浊世佳公子一变而成矫健游侠儿,这等强烈的对比变化若是给熟悉之人看见,定然会震惊的愕然大叫。 很少有人知道,王凌云不但诗文不凡,而且还从小习武,他的剑快若奔雷,招式如毒蛇吐信,角度刁钻,力道迅猛,便是暗二李风华对上他都未必能赢。 此次出城,意在韩跃,他调动了圈养的所有死士。 这一队死士足足有五六百口,人人都是身负武功的亡命之徒,为了防止抢夺地瓜之后走漏风声,王凌云已起了屠灭整个田家庄的狠心。 他从十二岁崭露头角,一直被太原王氏当做接班人培养,虽然始终有主脉嫡子与他争位,但是毕竟他享受的财力供应最多,这一切财力全都被他用来圈养死士,整整六年下来终于拥有了巨大的本钱。 坐拥五百死士,可以说当世年轻一辈之中他的实力最为雄厚。 非但如此,就在前不久韩跃为了从他手里换回李风华母亲,又将四十万贯借条拱手送上。有这笔财富在手,他王凌云更加如虎添翼,只要今夜再抢到地瓜粮种,然后将韩跃和田家庄屠灭,从此以后天大地大他将一飞冲天。 王凌云有一股雄心,他骨子里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抱负,十八年来从未跟任何人提起。 他看的很清楚,大唐立国不久,权利根基尚未稳固。北方突厥早就蠢蠢欲动,说不定何时便会跃马中原。 到那时,必然又是一场天下大乱,而自古乱世出英雄,只要局势一有不稳,他王凌云便有了伸手逐鹿的资格。 他早就想杀韩跃,只是一直感觉弊大于利,所以始终隐忍着。但是这一次韩跃培育了地瓜,这种新作物竟然亩产高达二三十担,此等关乎民生的宝物终于让他产生了足够杀意。 历代风云而起者,莫不是在百姓之中有巨大名望之人,地瓜这东西一旦推广开来必然名传天下,王凌云绝对无法忍受韩跃一举成名天下知。 “传扬名声之物要么掌握在皇帝手中,要么就掌握在我手中,除此之外谁碰杀谁,便是你韩跃身为培育者也不行。”他目泛凶光,脚下轻轻一折,闪身进了田家庄外一处树林埋伏。 此林之中,那五百死士早已静静等候 日头过午,正是一天好时光,李世民的车架缓缓到了渭水之畔。 如今的田家庄早已不是那个烂泥般的小村落,乃是远近闻名的富有大庄。放眼望去,但见一条大道通南北,宽可并驱三驾马车,路面也不知用何种材料铺垫,车轮压在上面只听铮铮脆响,给人一种坚硬敦实的感觉。 这是田家庄的中心主大街,现在渐渐已经有了繁华迹象。道路两旁全是崭新的青砖小院,墙面粉刷着雪白的石灰,房屋整齐漂亮,望之赏心悦目。 最让人感觉惊奇的是,这条街道路两旁的墙壁上还写有不少东西,几乎每隔数步便有一条。 “青山绿水何处在,渭河之畔田家庄” “要想富,多生孩子少砍树!” “一家生娃,全家光荣,养不起不要怕,侯爷给你养娃钱!” 李世民坐在马车之中掀起帘子向外观看,他目光落在墙面这些不伦不类的字句上,随意念了几个,不时品评一番。忽然看到这最后一句,顿时失笑出声,道:“观音婢,杨妃,你们看看那一句话的口吻,绝对是出自那个口花花的小子无疑。” 长孙和杨妃听得好奇,忍不住也悄悄把脑袋凑到帘子边观看,长孙氏凤目涟涟,面上神情变幻不断,旁边杨妃却忽然噗嗤一笑,道:“陛下娘娘,你们快看另一面墙上的句子,臣妾觉得更加有意思呢!” “是吗?在哪里?”李世民下意识问了一声,他顺着杨妃所指抬眼去看,顿时面皮一抽,竟有种荒唐如斯的感觉。 但见那一处墙面上分明写着这样一行大字,字体漆黑,墙面粉白,黑白映衬对照之下,甚是惹人眼球: “生男生女都一样,谁敢虐待女娃娃儿,小心老子打折他的狗腿不服给老子忍着,因为我是侯爷!” 字体歪歪斜斜,仿佛鬼画符一般难看,笔锋顿挫全无,章节错落凌乱,便连三岁小孩也写不出这么丑的句子。 最可恨的是这段句子下面还有十来个小字注释,若非眼力好的人等闲不会发现。那注释这么写的:“宣传标语,某家独创,如需转发,十两一条。现手买卖,童叟无欺,支持原创,盗版必究。” 字句后面浓墨重彩画了一道长长的横杠,似乎是用来引申接下来的重点,皇帝忍着不爽继续往下看,果然见到横杠后面又写着六个狗爬一般的大字:“泾阳县男韩跃宣!” 李世民一脸发黑,想要开口评价一番,左右却找不到合适词汇,堂堂大唐皇帝差点憋出内伤,好半天才长叹一声道:“如此无耻小儿,当真千古未见。我大唐朝堂堂封赐的爵位,却给他用来写吓唬人的标标” “标语!”长孙在一旁不冲一句,眼见丈夫气的满脸发黑,皇后却忽然噗嗤而笑,咯咯道:“臣妾倒觉得这孩子耿直的很!” “爱屋及乌,你就乱夸他吧!”李世民撇了撇嘴。 长孙咯咯直笑,掀着帘子继续向外看标语,一脸津津有味,不时称赞一声。 此时正是过午十分,道路两盘有不少百姓商贩在摆摊,蚊香自然必不可少,藿香正气水也有许多,甚至便连那普通人家喝起不起水酒也有人贩卖。 这种情况似乎已经持续许久了,商贩们和赶集人不断讨价还价,吵吵嚷嚷,热闹非凡,马车咕噜噜行走中间,耳边听着百姓们的争吵砍价,一种轻松舒畅悄然滋生。 “或许,这臭小子也有可取之处!” 李世民望着道路两旁的繁华,忽然轻轻说了一句! 第八十四章 皇家组团登荒山 皇帝突然驾临,不管他是不是微服出宫,按照规定韩跃都得扫地迎接,然而这货并不在家。 七八天了,他一直蹲守在村后小荒山上,不但再没回家,甚至还把生活设施都搬到了山上。这等行径大有一种从此我住山巅上,坐看风云笑世人的架势。若是对他不了解之人,多半还真以为这货要做个深居简出的隐士。 想当隐士?你才多大?毛长齐了没有?李世民可不会惯臣子臭毛病,他闻听韩跃蹲守小荒山,大手一挥语带深意道:“泾阳县男搬到山上去住了?很好,朕正有登山一游之心,左右今日闲来无事,便借田家庄的小荒山一偿夙愿吧!” 他伸手抱起酣睡口水滴答的小兕子,目光打量着手足无措的田豆豆,忽然微微一笑,问道:“你便是泾阳县男的童养媳吗?倒是生的有些俏丽” 皇帝目光如龙,虽然说话和声细语,但是田豆豆仍然拘谨异常,两只小手使劲搓着衣角,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李世民是何等人物,岂会看不出小丫头紧张?他也知自己威势太重,连忙将语气缓和一个八度,温声赞道:“呵呵,那臭小子生性油滑不着调,朕原本以为没人会喜他,想不到竟也有美相伴,莫非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如今小豆豆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骨瘦如柴的丑丫头,经过几个月的将养,再加上跟着韩跃过的开心,小身子骨儿渐渐长开,皮肤白嫩如水,眉宇之间隐隐有了几分姿色。 虽然娇躯长开了,但是胆子依旧很小,李世民已经尽量放缓语气了,然而小丫头仍旧怯生生害怕。长孙皇后看她俏丽惹人怜,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冲着李世民道:“陛下不是说要爬山么?臣妾和杨妃妹妹可是等着随架呢,怎么突然就停在这里吓唬一个小女孩?您可看清楚了,这丫头虽然只有十多岁,但却是泾阳侯的童养媳,以后也是要给她封赐的呢。少年勋贵都归臣妾管,您可不能欺负我们女人” 她这话明显有护犊子的味道,偏偏还要把杨妃拉进来扩充实力,女人一旦开始不讲理,便是皇帝也没之奈何。李世民无语翻了个白眼,悻悻然一笑,讪讪道:“朕登山看景去也!”抱着小兕子头也不回爬山去了。 杨妃看得有趣,凑过来笑道:“姐姐!多年不见您大发雌威了呢,今日突然一展,陛下落荒而逃,咯咯” 长孙怀里揽着小豆豆,低声道:“妹妹可不要乱说,陛下英明神武,只是不愿与咱们妇道人家计较!”她说到这里轻轻抚摸一下小豆豆额头,忽然又道:“不过他确实也欺负这娃娃了,多好的孩子啊,就给他的帝皇之威吓成这个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哼”长孙望着李世民登山的身影,犹自觉得心里不平。 杨妃笑道:“我看姐姐您就是爱屋及乌,平日里陛下管教那些皇子公主,动辄黑脸训斥,也不见您出来回护。说起来,还是因为泾阳侯那孩子从小就从小就”杨妃忽然住口,小心看了一眼田豆豆,觉得自己有些失言。 长孙轻轻叹了一声,幽幽道:“别说了,陛下正爬山呢,他经年行军体格壮硕,咱们可不要被落下许多。” 田豆豆被她揽在怀里,虽然听着皇后和杨妃说话,但是小脸上却怯意生生,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里尽是茫然之色,显然还没有回魂。 长孙柔和道:“小丫头,你带我们爬山可好。”豆豆感觉到她的慈爱,乖巧点了点头,甜甜笑道:“你们是要找我相公么?那我带你去” “真是个好丫头!”长孙轻轻捏一下她脸蛋,旁边杨妃从腕上退下来一个精致玉镯,对着小豆豆细嫩的小手比了一比,轻笑道:“现在还有些不合适,等以后长大了再带吧。”说着顺手一推,轻轻塞到豆豆怀里。 小丫头扭动一下想要推辞,长孙却在一旁柔声道:“长辈给的东西不能推,得收下!”她帮豆豆接了礼物,也没有对杨妃说声谢谢,却揽着豆豆道:“咱们快走吧,陛下都要带半山腰了,可不能让他就等!” 杨妃点了点头,两人便让田豆豆带路,顺着村后路径去爬山 小荒山并不高,海拔也就几十米,李世民虽然提前出发,路上却几次停下等待,最终皇帝一家同时到了山顶。 韩跃并不未发现有人到来,他正带着一群少年埋头苦干,整整几百人全部赤膊上身,手持铁锹挥汗如雨,场面很有几分大生产的架势。 秋老虎日头猛烈,早已把众人晒得脊梁蜕皮,长孙才登上山顶,一眼便看见韩跃赤裸上身背上晒裂的惨样,女人心柔,顿时泪下如雨。 “陛下您看他,呜呜呜” 李世民却没有在意这些,一双虎目不断打量着四处的建设。 此时山顶早已不是原先模样,中间的山石全被移走,又花了大力气整平修建,竟然弄成了一个大约两亩的广场。 广场铺设着巨大的青砖,勾缝以糯米水浇灌,地面浑然一体,踏之坚固异常。 广场四周是三道深深壕沟,沟边架设有鹿角,上面缠绕着锋利铁丝,阳光之下森光闪亮。 最引人眼球的还是广场中央的土堡,高有六丈,分五层,皆以巨石垒砌,又浇筑糯米和黏土,建筑强度简直比后世的水泥还要坚硬几分。 土堡顶部,两尊巨无霸一般的红衣大炮狰狞摆放,一尊炮口向北,一尊正对着渭河边上的田家庄,一攻一守,相得益彰。 李世民目光炯炯,一脸震惊。他是军事大家,虽然不识红衣大炮为何物,但是只看山顶建筑格局,分明便是一处易守难攻的险地,短短半月,能将一个荒山头建成兵家之地,便是皇帝也忍不住赞叹一声。 “好家伙!朕原本以为这臭小子只是会些格物,不曾想于军马一道也有研究,哈哈哈,混混少年,浪子回首,我大唐果然人才辈出矣” 他这一声长笑,登时引得山顶众人惊觉,韩跃正埋头挖土,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他慢慢从壕沟中探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皇帝怎么来了? 微服出巡小荒山吗? 您这抱着小孩带着皇后的架势,到底是要闹哪样? 还有旁边的那个女子,看衣着打扮恐怕也是嫔妃。 乖乖,皇帝一家组团出来吓唬人的吗? 第八十五章 山顶别墅初见闻 韩跃吓得打了个哆嗦,连忙扔下铁锹屁滚尿流爬出壕沟,这一家子可不是好惹的,李二动不动就拿刀砍人,长孙动不动就揪人耳朵,旁边那个女人虽然不知是何来头,但是跟着皇帝皇后微服出宫,想来也不是普通嫔妃。 “陛下,您怎么来了?”装逼犯老远便满脸堆笑,笑的宛如一朵小花,急急忙忙跑到李世民身边恭敬行礼。 本来还想给皇后施礼,却见长孙眼圈通红,目光望着他温情如水,韩跃脸皮一抽,连忙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 那日在大理寺后院,可是被这女人一把搂在怀里狠狠亲过好几口,他都多大的人了,这辈子和上辈子累加起来足足有三十岁,生平自豪花丛老手,想不到穿越唐朝却被一个女人大吃豆腐,韩跃哪里丢得起这个人。 “想占我便宜,皇后也不行,哥哥现在可是清纯小萌新!”他装作没看见长孙异样的眼神,心中有些悻悻然。 李世民看他这副偷奸耍滑模样,不觉便有些生气,冷哼一声道:“怎么,泾阳侯可是对吾皇后有所不满?”他刻意将‘侯’字咬得极重,韩跃心中不由打了突兀,讪讪道:“不敢不敢,不是侯,是男,泾阳县男” “哼!现在知道身份了?”李世民轻哼一声,继续打压道:“你在庄子墙面上粉刷的标语可是自称侯爷,莫非朕老眼昏花看错了不成?” 抓贼有脏,韩跃一缩脖子,继续讪讪道:“那是自夸,自夸!”他见李世民虽然板着脸孔,然而眉眼之间却无杀气,顿时知道这是在恐吓于他,他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嘴上却继续自责道:“陛下恕罪,小子因为贪慕虚荣,从小就梦想着能封个侯爷,这个梦想经年藏在心底,仿佛火烧一般日日折磨于我,唉,这等煎熬何其痛苦,竟然让我整日浑浑噩噩,恍如身在梦中在墙上粉刷侯爷标语的时候,小子就是在梦中” “无耻!”李世民脸色发黑,好半天才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来,仿佛大便憋闷一般难受。 “呵呵!承蒙陛下夸赞,小子也觉得自个儿有些无耻,不过此乃明哲保身之道。圣贤有云:无耻之人,才能长久。” 皇帝一家目瞪口呆,眼见韩跃说话一脸郑重,似乎所言真有其事,李世民竖着眉毛想了半天,最终才不确定问道:“无耻之人才能长久,这话是哪家圣贤说的?朕畅读史书多年,为何却从未得见?” “我干爹说的啊?” “你干爹?是谁? “程咬金啊,官封大将军,爵封上柱国,他老人家开创了无耻一派,教导世人明哲保身,难道算不上圣贤吗?” “竟然是程知节” “是啊!我干爹还说了,做人一定要无耻,越是没脸没皮越能占便宜。比如他就跟我说过他最喜欢到处嚷嚷陛下您欠他救命之恩的事情,反正您也不会出面澄清,所以他已经足足赚了九次好处,呵呵呵呵,干爹行事实在是我被楷模” 李世民气的脸都青了,怒叫一声道:“哇呀呀,程老匹夫,安敢如此欺我,真以为朕刀锋不利呼?” 皇帝发怒,转身便要下山去寻程咬金霉头,韩跃悄悄出了一口气,心中暗暗有些得意:“嘿嘿,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把皇帝忽悠走,我才不管谁会倒霉呢,程老流氓动不动就占小爷便宜,这次正好借皇帝之手出口恶气,嘿嘿嘿嘿” 他越想越得意,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嬉笑,正觉自己手段不凡时,忽然感觉耳朵一疼,却是长孙气忿忿一把揪住,怒道:“你这坏小子,连陛下也敢蒙蔽”手上使劲,差点将他耳朵拧成麻花。 “哎哟,哎哟,娘娘饶命,再拧就掉了!” 长孙一脸怒色,眼角却带着疼爱,故作生气道:“拧掉了才好,疼死你这小坏蛋,免得到处惹是生非。” 直到此时,李世民才反应过来他着了韩跃的道,皇帝胸怀非比常人,忽然仰天哈哈大笑,他竟然不再恼怒,反而开口夸赞起来,道:“不错!心机百变,语言油滑,于悄然之间让人坠入陷阱,好厉害的手段!哈哈哈,朕一向自诩目光如炬,今日竟被你这滑头摆了一刀。有趣,有趣” 韩跃讪讪而笑,他被长孙揭穿,耳朵又掌握在人家手里,这一次打死也不敢乱耍小聪明了。 李世民看他一眼,似乎不愿意再闲扯,忽然道:“朕见你这山顶修筑很是奇妙,建筑格局很有几分军事味道,泾阳侯何不带朕一观?” 皇帝要看看你家什么样,谁敢不答应?韩跃连忙拱了拱手,小心翼翼把耳朵抽离长孙控制,这才前面领路,引着李世民和长孙等人登上土堡 “陛下,您现在看到的是一楼,总共有六个房间,居中乃是大厅,大厅主要用来会客商谈,旁边六间房屋则可让人休息!” “布置不错,勉强算是用了心!”李世民点了点头。 一行人又上了二楼! “陛下,娘娘,这里是餐厅,餐厅是厨房,左边是冬季恒温储藏室,右边是夏季寒冰储藏室!嘿嘿嘿,小子原本家穷,所以特别贪图口腹之欲,一直就幻想着能在冬天有青菜吃,夏天有冰水饮。前不久卖蚊香和藿香正气水发了点小财,所以在这山顶建个别墅。嘿嘿,别墅啊,还是山顶的位置,大几千万” 李世民一家满脸疑惑,他们只能听懂这里是餐饮之所,那什么恒温储藏室、寒冰储藏室勉强也可理解,在后面山顶别墅、大几千万等词,那就完全陷入茫然。 田豆豆乖巧,在长孙耳边悄悄解释道:“别墅就是很豪华的房子,是富人居住之所。相公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乱起名字!” 李世民一家这才恍然大悟,跟着韩跃有上了三楼。 才一进门,眼前便豁然一亮,好家伙,整整一层房间,竟然修建成了个水池,水池旁边的墙壁上,又有十来个状似莲蓬的东西,韩跃走过去对着一个扳手轻轻拨弄,那莲蓬之中唰唰唰就喷出水来。 “陛下,这里是浴室,冬天可泡热水澡,夏天可以冲凉浴。古人有云:要想生活好,早晚要洗澡。” 李世民一家早已对他的新词汇面议,此时压根就不顾不得他在说些什么。皇帝施施然走到莲蓬旁边,对着扳手玩了个不亦乐乎。长孙和杨妃则是抚摸着墙壁流连忘返,那上面贴着雪白如玉的瓷砖,光洁耀眼,竟然能照出人影来。 “姐姐你看,这孩子得是多么机巧的心思,连沐浴之所也修建的这般漂亮。老天爷,神仙也没这般享受吧!”杨妃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韩跃在一旁道:“别墅五层,生活区到这里就算结束了,再上面的第四层是实验室,第五层是战备室,因为小子手头有些不宽裕,暂时都是空荡荡没有添置物品。” “实验室?战备室?”李世民若有所思沉吟一声,忽然目光一转,盯着韩跃问道:“楼顶那两尊狰狞巨物呢?朕曾接到万年县令密报,言称你铸造出了凡人可发雷霆之火的宝贝,是不是楼顶那两尊红衣大炮。” “回禀陛下,正是红衣大炮,此物重达千斤,射程五里,一炮而发,开山裂石。人之血肉不能当” 嘶——李世民倒抽一口冷气,震撼道:“射程五里,那岂不是说敌人还未见我方身影,便要命丧黄泉。” 韩跃嘿嘿一笑,满脸都是得意。 李世民目光炯炯,忽然开口训斥道:“此等神物,为何起名如此难听,红衣大炮算怎么回事?” 韩跃呆了一呆,下意识问道:“那依照陛下的意思呢?” “哼哼!”李世民仰天一笑,得意道:“依朕看来,此物可发雷霆,兼具射程遥远,乃是战场争雄之利器,不如就叫威武大将军” 我曹! 韩跃一脸黑线! 威武大将军什么鬼? 这是大炮,不是人,还以为皇帝有什么灵感呢?原来起名字也是白搭! 第八十六章 山下火光夜腾空 李世民怀里的兕子突然喊饿,小女孩出宫之时还兴奋异常,结果跟着大人赶了二十里路,三四岁的小孩最容易疲劳,所以她也酣睡了一路。后来又被抱着爬山,参观韩跃的别墅,整整一下午时间都睡得很甜。 这会儿天色刚黑,小家伙却突然精神起来,睁着一双乌溜漆黑的大眼睛四处打量,忽然小鼻子抽了一抽,口水滴答叫道:“父皇,母后,兕子饿,有东西香,要吃,要吃” 其实不止她闻到空气中有香味,李世民和长孙也闻到了,这股香味虽然淡淡,却有一种香甜气息,杨妃伸手把兕子从李世民怀中抱起,刮了刮她小脸蛋,笑道:“小馋猫终于醒了啊,就是鼻子尖,快跟姨娘说说你闻到什么了?” “香,香,这里有好吃的东西”兕子口水滴答,一双可爱的眼睛还在到处寻找。 李世民放下拨弄喷水浴头的手,斜了一眼韩跃,微微哼道:“泾阳县男,你家中藏的何种吃食,竟把小兕子馋成这样?哼,臭小子当真无理,客人上门也不知招待,你这土堡二楼建那么大餐厅是用来当摆设的吗?” 韩跃满脸呆滞,好家伙,人家不愧是皇帝,听听这语气,明明是想讨东西吃,偏偏说的理直气壮,仿佛做错的人是自己一般。 不过这话只能在心底腹诽,嘴上是万万不敢说出,天大地大皇帝最大,如果敢惹眼前这位不开心,虽然还不至于推出去斩首,但是屁股绝对得要遭殃。 李世民踢人屁股有多疼,韩跃可是心有余悸,为了保护菊花不挨揍,他连忙拱手施礼,解释道:“回禀陛下,这空气里传来的香味,应该是外面有下人在烤东西吃,他们干了一整天力气活,这会儿到饭点了。” “噢?烤东西吃?”李世民依旧眼睛斜着看他,意味深长道:“什么东西香气如此浓郁?朕吃过的东西也不算少了,为何记忆里没有这种香味。” “陛下,那东西名叫地瓜,是我新培育不久的作物。因为烘焙简单,只需放在火上烤烤便能吃,所以最近几天一直让下人们吃这个。呵呵,图个方便” “胡闹!”李世民虎目一闪,突然暴怒起来,大喝道:“前不久朕接到万年县令密报,说你培育出一种名为地瓜的作物,亩产可达二三十担。他原本想要上书推广,却被你以种粮不足推脱。结果你现在却告诉朕,你家连下人都在吃这个,还图个方便,你知不知道‘饿死爹娘,不食种粮’这句话?” 这一通骂,口水四溅,喷了韩跃个满脸,都说伴君如伴虎,做皇帝的脾气果然都很臭,上一刻还是和风细雨,眨眼间便成了迅猛雷霆,偏偏你还不敢反驳,否则就揍你。 韩跃一脸讪讪,他垂着头摆出洗耳恭听您训斥的架势,模样要多乖有多乖。 这时候,小兕子又叫了起来:“父皇,兕子饿,兕子要吃香香的东西” 李世民暴怒之声猛然一停,转而喝道:“还不弄几个烤地瓜拿上来,等朕亲自去找吗?” “啊?”韩跃满脸痴呆,喃喃道:“陛下,您不是说饿死爹娘,不吃种粮吗?”这转折实在太快,让他彻底蒙圈。 李世民哼了一声,负手而立,淡淡道:“那话也确实没错,不过朕是天子,带天行权,乃所有百姓之父母,我吃种粮乃是替天品尝新作物,没关系?” “我曹还能这么玩?”韩跃一脸发傻,心中敬佩无比,要不怎么说人家是皇帝呢?看看这话说的,明明就是无耻厚黑不要脸,偏偏听起来大义凛然,自己一向自诩够腹黑,现在跟皇帝一比才知道差距。 什么程咬金什么上官仪通通不行啊,原来满大唐最不要脸之人,皇帝才算个中翘楚。 他正这里发呆敬佩,猛听李世民又是一声厉喝:“还不快去,敢饿了小兕子你给朕等着。”说着便要抬脚踢人,韩跃眼明手快反应敏捷,屁滚尿流抬腿便跑,一边跑一边叫道:“陛下且稍等一二,今日您与娘娘莅临寒舍,小子只感蓬荜生辉,这就去准备精致美食,必然令您三位宾至如归矣” 杨妃噗嗤一笑,她望着韩跃落荒而逃的背影低声道:“这娃娃出口成章,就是性子太也油滑了一些。长孙姐姐,您以后可有的头疼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他改变过来?” 长孙闻言有些犯愁,忍不住轻声一叹,幽幽道:“他自幼孤苦,已经养成了性子恐怕不好扳过来?” “为什么要扳过来?”李世民忽然开口插话,皇帝其实一点也没生气,刚才大声呵斥全是装的,他呵呵一笑,道:“油滑的性子多好!知进退,懂收敛,这样的人才能活得长久,也让朕省心!” “陛下?”长孙张了张口,似乎还有话要说,李世民却忽然一摆手,淡然道:“观音婢你想收他归家,此心比同天下父母,可惜朕思虑万千,却认为他的身份还是要瞒着。现在世家大族已在辱骂我夫妻二人杀兄囚父,若是再得知这小子的身世那还了得?朕倒无所谓,可观音婢你能受得了那些流言蜚语吗?” “臣妾能!”长孙猛然抬头,目光勇敢迎上李世民。她身具贤后之名,一向以丈夫意志为准则,生平很少反驳,但是在韩跃这事上却一步也不想退让。 唉!皇帝轻叹一声,他和长孙氏少年夫妻,不愿意在此事上争吵,无奈缓缓摇了摇头。 旁边杨妃轻轻拉了一下长孙,小声劝解道:“姐姐,妹子倒认为陛下的决定有些道理,您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不怕流言蜚语中伤,可是您有没有考虑过那娃娃的感受呢。他可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农户出身,若是给他知道知道” 长孙微微变色,一张俏美秀脸满是愁容。 便在这时,忽然听到楼梯脚步踢踏,却见韩跃慌慌张张跑了上来,这货手里还捧着几个热气腾腾的地瓜,然而进门却不及向李世民行礼,只是将地瓜一把塞给杨妃,随口说了句:“剥掉皮便可吃了,喂孩子的时候小心烫着她” 话未说完,整个人便转身往楼下跑,一脸惊慌之色。 “无礼小儿,给朕站住!”李世民大喝一声,怒气勃然道:“你这慌张急促的架势装给谁看?莫非心中存有抱怨,认为朕一家不该来此,故作举止撵人不成?” “陛下恕罪!小子并无此意”韩跃脚下仍然没停,边跑边叫道:“实在是山下突然发生大事,小子心中急躁” “山下大事?”李世民目光一冷,喝问道:“到底何事,让你如此慌张?” 韩跃的身影早已跑下了楼梯,耳听他脚步咚咚咚咚,随之还传来一个带着哭声的惨叫:“有暴徒突然袭击我田家庄,正在屠村杀人啊陛下,半个庄子都被烧没了,火光冲天啊”语无伦次,可见悲伤。 什么?李世民虎目泛光,瞬间迸射出森然杀气。 “莫非有人探知朕微服踪迹,也想来一出玄武门不成?朕倒要看看何人如此好胆!” 他踏步便走向楼梯。 第八十七章 百骑首领心肠冷 入夜时分,山下田家庄突然喊杀震天,几百号亡命之徒持刀冲进村子,见人便杀,一路直接冲向韩跃老宅。 可怜百姓们尚未反应过来,一转眼功夫便有几十人被砍倒在血泊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热血气。 这突遭砍杀的百姓并非全是田家庄中人,反而有不少是前来赶集做小买卖的邻村人,入夜正准备收摊,不想却命丧黄泉。 王凌云手持一柄长剑,缓缓在田家庄大街上走着,在他前面,那些亡命死士正不断追赶人群,又有不少手下踢翻一些百姓,刀架脖子上逼问韩跃下落,得到答复都说侯爷搬到了村后小荒山,这些亡命徒随手一刀,又将这些百姓割劲杀死。 短短半柱香时间,已经死了上百人,今夜无疑是田家庄之殇。 逃亡百姓中忽然有个青年高叫一声:“大家往后山跑啊,侯爷在那里会保护我们” 人慌生乱,有人带头便下意识遵从,满村之人连滚带爬狂奔去后山。 那群亡命之徒仰天狂笑,领头一人面带狰狞,恶狠狠道:“还想逃命,老子们想要杀的人,阎王爷都发不了免死牌。”他手中挥舞一柄巨大长刀,追着一个村民去砍杀。那村民亡魂大冒,偏偏脚下一个打滑摔倒,登时满脸惨然,大叫一声苦也。 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眼见利刃加身,他奋力将孩子向前扔出去,凄惨祈求道:“哪位乡亲救救我孩子啊!”话音未落,亡命徒的大刀劈中他胸口,响起清脆的骨裂声,原来亡命徒故意不用刀锋,而是以刀背砸他,就是要享受这种虐杀的快感。 这村民口角咳血,眼睛里的神采快速消退,在他临死之际,他却看也不看自己塌陷的胸口,反而目光直直盯着前方,望向被自己扔出去的小孩。 一个青年闪身而起,一把接住抛起的小孩,他回望一眼地上的村民,悲愤道:“这位乡亲莫怪我,村庄突然遭袭,某家还不知侯爷在山上怎样,不敢留下来与这些杂碎厮杀。今日李风华未能救你,某家良心不安,但我向你保证,纵死也要把你孩子带到山上。” 然而地上的村民却没能回话,他在看到孩子被人接住时,整个人已经咽了气,临死之前面带微笑,似乎并不遗憾。 “侯爷会为我报仇的,你们这些杂”这是他最后的一句话,声音太小,只有那个砍杀他的亡命徒首领才听清。 “想报仇?他有那本事吗?”这人狞笑一声,手持大刀望向不断逃逸的村民,脸上泛起一丝虐杀的快感,嘿嘿道:“看爷爷一个一个追上你们宰杀,最后再上山头,砍了你们那狗屁小县男。” 他似乎是天生变态,有着极强的嗜血欲望,伸出舌头舔了舔刀上鲜血,忽然仰天狂嚎,提着大刀直奔村民追去。 便在这时,忽然一个身影掠过,王凌云持剑而来,如今他脸上的悠然潇洒早已不见,换之变成一副阴沉毒辣,他冷冷一扫死士头领,淡淡道:“先别杀了,正主儿在山上,需得找到他抢夺粮种培育之方,免得夜长梦多。” “公子放心吧,不过一群土鸡瓦狗,哪里会出什么意外。” “万事先虑败再思胜”王凌云淡淡一句,忽然冷眼一扫死士头领,语带森然道:“怎么,现在我说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死士头领打了个哆嗦,目光落在王凌云滴血的长剑上,下意识退后几步。 “走吧!”王凌云看也不看他,手持长剑缓缓而行,仿佛一条盯着猎物的毒蛇,不疾不徐的缀在逃亡百姓身后。 小荒山,就在村北边 入夜杀人时,死士们还放火烧村。当第一朵火光升腾而起,村外另一处密林中已有人惊觉。 这是李世民的百骑司,人人都是百战老兵,怎能眼睁睁看着百姓被屠?偏偏百骑司首领却一声喝令,万事以陛下为主,竟强压着众人悄然出林,奔着小荒山攀爬而去。 他们足足上千人,若是肯出手援助,田家庄百姓几乎不会丧命几人。可惜军人以服从为天职,那些百战老兵虽然气的心肝生疼,但却不敢反抗首领命令,他们耳听着村子里杀声震天,听着百姓们哭天抢地,人人脸上写满了悲愤。 偏生那首领心硬无比,只说了一句:“陛下还在小荒山,若是给这些暴徒冲击而上,惊了圣驾我等万死不辞。百姓不过猪羊,死几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人”终于一个战士忍受不住,按捺怒气道:“你没有父母妻儿吗?若是你的亲人被屠杀,你还能这样吗?咱们为何不去救人?那可都是我大唐百姓”这战士显然是个热血之人,他恼怒首领冷血,称呼之间连个‘您’字也不说一个。 百骑司首领看他一眼,只是冷冷一句,道:“悄然登山,护卫陛下,莫要被那群亡命徒察觉。”他竟完全不在意那个战士所求。 皇帝卫军最讲究令行禁止,战士们摊上这样一个冷血首领,虽然人人义愤填膺,却只能听从命令。 他们比逃亡百姓更早出发,又兼人强马壮登山如履平地,百姓们才奔逃到山脚下时,百骑司已经登上了山顶。 恰好遇见了从土堡中跑出的韩跃。 韩跃身后,李世民的身影随即走出。 呼啦啦—— 上千人的队伍全部跪下,那百骑司首领恭声道:“臣等护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李世民眼泛寒光,冷然道:“刘庄封,朕问你山下何事?可是有谋逆来袭?”皇帝最在意这个,事实上他已战意盎然。 百骑司首领刘庄封道:“回禀陛下,臣以为山下之乱并非谋逆,而是一群亡命徒在屠村,臣曾听到他们之中有人高喝杀韩跃抢粮种,目的似乎是向着泾阳县男而来” 李世民脸色悄然一松。 韩跃奔到刘庄封身边,急切问道:“那现在山下怎么样了?那群亡命徒有多少人,他们屠杀了多少百姓?” 刘庄封看他一眼,撇了撇嘴角,并不答话。 “我问你话啊?你他妈哑巴了啊?”韩跃几乎要暴走了。 刘庄封轻哼一声:“泾阳县男说话小心些,本人官封三品,爵国侯!”言下之意竟是暗指韩跃无礼,一个小县男也敢对他如此说话。 这等行径便是李世民都觉得不妥,皇帝脸色一寒,冷冷道:“刘庄封,你为何不愿回答?莫非真给泾阳县男说准了,你是个哑巴不成?若真是如此朕身边可敢不留你这种人。” 刘庄封一呆,眼见皇帝有些恼怒,他一心向上攀爬,可不能惹了皇帝,连忙对韩跃道:“那群暴徒大约五百之数,人人手持利刃狂砍,夜色中也看不清杀了多少人,约莫有上百个吧。” “上百个?”韩跃惨然一声,他见刘庄封一脸不以为然,只觉心中无比悲愤,一把扯住对方铠甲大声道:“你们为何不去救人?你们足足上千战士,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百姓被屠杀,你们良心何在?” “吾之职责,守护陛下也!”刘庄封挑了挑眉毛,他正欲说那句百姓不过猪羊,忽然瞥见李世民脸色铁青,连忙改口道:“只有确保陛下安然,百骑司才会兼顾其他。” “我去你吗的!”韩跃暴怒猛一推他,结果刘庄封脚下生根昂然不动,韩跃自己却被震退数步。 “好好好!这就是皇朝大军?”韩跃惨然一笑,他望了一眼李世民,再看看刘庄封,耳边隐隐传来山下百姓的哭喊,似乎更远处还有一些人得意在狞笑。他踉跄几步,猛然大喝一声:“你们这上千战士毫无人性,你们要守护陛下,你们要升官发财,你们把百姓当做无物。老子不行,老子去守护百姓,老子去给他们报仇” 百骑司战士被他骂的脸上燥热,人人低头垂首,刘庄封却不以为然,心底暗暗嗤笑:“你去守护百姓?还要给他们报仇?真是可笑,小小一个少年好大的口气,想在陛下面前表现也不该如此离谱吧。” 他眼见韩跃转身奔跑,竟然不是去山下方向,而是直接跑进后面的土堡之中,随即一阵咚咚咚狂登楼梯的声响传来。 刘庄封一脸疑惑,李世民却脸色猛变,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这小子要动用威武大将军炮 第八十八章 一炮发威山石裂 韩跃心中无限悲愤,他一路狂奔上楼,由于跑的太急,连续摔倒数次,手掌膝盖好多处都磕破了皮,然而他却仿佛毫无感觉。 摔伤之处的疼痛不算什么,心里的刺痛才叫钻心。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他一边爬楼,一边痛苦大叫,眼泪止不住汹涌而出。 自从穿越唐朝以来,他本以为自己只是个过客,一直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胡混。百姓和村民、皇帝或将军,最初之时在他心中只是一串名字。他经常自我麻痹,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游戏,是一场穿越者的游戏,游戏里的人物只是一些p。他根本不需要付出感情。 但是为什么心口如此的疼痛? 他知道自己错了! 泪眼模糊,仿佛有无数百姓就站在他面前,他们的脸庞那样熟悉,有彪悍的田大婶,有忠厚的田大叔,有怯怯穷苦的田小花,也有油腔滑调的田二狗 这一刻,无数村民的名字在心中浮现,无数百姓的脸庞在眼前幻生,他们似乎在冲着自己笑,又似乎在叫喊着什么,韩跃只觉心中一抽一抽的疼,他伸手想要去抓这些幻影,然而刹那间却杳无踪迹。 “不要死,你们等着我”他大叫一声,他不知道今夜有多少百姓命丧黄泉,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我为什么要装逼?是我害死了这些百姓!”他仰天狂叫,只觉得胸膛压抑万分,一种说不出的剧痛盈塞于心,忽然嗓子口一阵发腥,一口鲜血仰天喷出。 “桀桀桀桀!”他黯然惨笑,恍如孤魂野鬼在哭,浑身突然无力,一脚摔倒在地上。 “韩跃啊韩跃,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你哪里来的勇气学人家运筹帷幄”他使劲咬着嘴唇,泪水却汹涌不能停止。 土堡楼顶就在眼前,红衣大炮近在咫尺,然而他却感觉自己全身无力,脚下竟然一步也迈不出去。 “侯爷!您这是怎么了?”楼梯间突然响起一个焦急声音,随即人影一闪,有个少年蹬蹬蹬跑了过来。他一把扶起韩跃,脸上全是焦急,抬手便去擦韩跃嘴角鲜血。 这少年正是万年县令曾评价别有来历的那个,因为不愿暴露身份,韩跃遍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韩笑,寓意做人要多笑一笑,生活才能开心。 少年韩笑使劲扶着他,紧张的一张小脸都发白,韩跃却忽然看到了希望,喉咙里几乎嘶哑着喊:“快,扶我到炮台。” 韩笑点了点头,她用自己瘦弱的肩膀顶住韩跃,一步一步挪到了楼顶。 两尊红衣大炮,被李世民武断命名为威武大将军,狰狞粗壮,炮口黝黑,月光下泛着幽幽的乌光。一尊对着远处的渭水,一尊却对着近处的田家庄。 韩跃脚下踉跄,整个人飞扑过去,双手一下撑在炮身上。由于太过用力,手掌被炮身上的花纹搓掉了一层皮。 然而他却丝毫觉不到疼痛,只是焦急的对着韩笑喊叫道:“快,大炮根部有个手动小轮子,我教过你怎么使用,帮我调整炮口,快,快啊”声音嘶哑,几乎是吼叫着喊出。韩笑也知道事情紧急,几步窜到炮台根部,双手使劲摇动大炮的调校叶轮。 “降低炮口,山下十度,斜!” “好的侯爷!” “炮口不对,再下调五度。”韩跃双眼泪水模糊,他使劲擦了一擦,刚才吐血伤身头脑晕眩,然而他却坚持扶着炮台,继续踮起脚尖确定方向。 “再下调五度”韩笑重复一句,她最近几日一直跟着韩跃学习大炮使用方法,大炮的调校叶轮在她手中操控自如,黝黑的炮口缓缓压低下去。 很快,锁定了山下。 “火折子,火折子呢?”韩跃正要点燃大炮引线,忽然发现自己竟没有带引火之物,他掏遍全身不见发现,顿时额头冷汗涔涔,仰天一声惨笑。 “天亡我也” 红衣大炮毕竟不是那种自行火炮,需要点燃引线才能发威,偏偏这最重要的东西他却没有。 “侯爷别慌,我有。”韩笑简直是叮当猫,她小手在胸口处一掏,真的拿出了一个火折子。只见她小脸微红,小声道:“因为害怕晚上饿,就一直揣着这东西,准备烤地瓜吃” “韩笑,你很好,真的很好!”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韩跃这时候哪里顾得上韩笑为什么会随身带火折子,他一手扶着大炮,一边焦急道:“快点,快点,点燃引线,给我开炮,开炮” 他声音嘶哑着咆哮,脸色都变得有些狰狞,韩笑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哆嗦着打开火折子猛吹几下,点点火星顿时出现。 “侯爷,那我可真点了!” “点”韩跃声音发寒,他目光望着山下,恶狠狠道:“不管你是谁,老子要炸死你炸死你” ‘你’字还未说完,韩笑那边已经点燃了引线,这东西燃烧快如闪电,眨眼便烧到底部。 轰隆隆—— 一声巨响,震天动地,夜色中只见一团耀眼光球喷吐而出,仿佛巨龙咆哮,又似九天雷霆,光球飞速如电,刹那间在夜空中形成一道光河。 红衣大炮后坐力太强,这一炮发出之时炮身猛然巨震,韩跃由于手扶其上,整个人都被气浪卷的飞起,甩出去足足有三步远,狠狠摔倒地上。 “哈哈哈哈!”他仰天狂笑,顾不得摔伤,跌跌撞撞爬起来,半跪着看向山下,大叫道:“炸,炸,炸,给老子炸啊” 半山腰之处,无数百姓哭喊着奔跑,暗二李风华一手提着大刀,一手抱着个小孩,他浑身是血负责断后,一路上杀了七八个亡命之徒,代价就是腹部被一把利剑开出了长长的口子,背上也被砍了足足三刀。 王凌云缓步而行,他单手倒提长剑,每一步都走的不疾不徐,仿佛今日他不是在杀人,而是在登山看景。 “韩跃,你看到了么?惹了我王凌云,这些村民就是你等会的榜样”他目光泛着阴毒,遥遥望向山顶,似乎已看见韩跃跪在自己脚下求饶的场景。 那些亡命徒死士可没有他这份沉静,这些人本就是嗜血恶棍,今夜屠杀百姓早已发狂,嚎叫着在前面不断追逐,登山途中又有几十个百姓被砍死。若非李风华拼死断后,恐怕死亡人数还要更多。 尤其那个首领,他手持一把类似青龙偃月刀的长兵器,狂笑着追逐砍杀,李风华背上那三刀便是他抽冷子砍的。 这人天生是个冷血恶棍,使用的兵器又占便宜,他一直缀着李风华追杀,看到机会便出手一刀,李风华为了保护百姓不敢恋战,几次差点丧命他手。 两人追追逃逃到了半山腰,李风华毕竟受伤流血,体力渐渐不支,那死士头领大喜狂笑,高叫道:“暗二,你这个叛徒,今夜老子要你的命” 他挥舞大刀,正欲冲上来砍人,突然听到山顶一声巨响,接着便见一道火光冲天,直直向着他飞来。 “什么鬼东西?”死士头领有些发愣,李风华却目光一闪,抱着小孩卧倒在地。说时迟那时快,火光飞速如电眨眼便到了跟前,这死士头领不知道厉害,竟然仰天哈哈大笑,道:“来得好,看老子接你暗器!” 他奋力持刀,对着疾驰而来的火光便是一劈。 这一下,可就傻逼了。 红衣大炮原本只是实心弹,但是韩跃却嫌弃不够带劲,他专门对炮弹进行了加工,不但将实心弹改成了开花弹,而且里面还填塞了整整五公斤的高爆炸药 这种炮弹撞击便炸,杀伤力足以横扫一座小楼,躲避还来不及呢,死士头领竟敢拿刀去劈。 他身边还追随着上百个死士,人人开口叫好,一人赞道:“老大这招厉害,大刀接暗器” 轰隆隆—— 巨响震天,气浪喷涌,那死士赞扬的话还未说完,猛见那团火光炸裂,他张着嘴巴想要大叫,瞬间却被一股巨力砸起。 这个炮弹落点简直完美,亡命徒首领又做的一手好死,结果炮弹直接在人群中炸开,山石崩裂,血肉满天,一时间竟将整个上山的路都给阻断。 第八十九章 再发一炮炸凌云 纵观历史长河,明清战场才批量运用热武器,宋元时代则只是零星使用,再往上的隋唐时代别说热武器,连个炮仗都没发明。 老百姓过年过节想听个响声,得往火堆里扔竹子烧,美其名曰爆竹。 鞭炮尚且没有,何况红衣大炮?这玩意在大唐之初简直是划时代的杀器。 一炮发而天地动,轰然炸而山石崩,再加上使用的是开花弹,弹心填充五公斤高爆炸药。落点完美,威力惊人,偏偏王凌云这群亡命徒手下不知死活,竟然站着等待爆炸,霎时间被横扫嗝屁。 足足百五十余口被炸的尸骨无存,另有五十多人歪七扭八躺在地上,大声呻吟,痛苦嚎叫,他们都是被弹片刮伤、或者被冲击波震碎耳膜的倒霉蛋。 甚至有几个倒霉蛋还是田家庄的百姓。 红衣大炮毕竟不是精确制导,能够打中追击的亡命徒而不是在百姓群中爆炸,已经是谢天谢地的事情,其中不乏运气使然的缘故。 王凌云寒着一张面如冠玉的脸,他浑身散发着森森杀气,一双眼睛犹如毒蛇,夜色中泛射着阴毒的光。 “韩跃,这就是你的底气吗?”他目光中犹如点燃了地狱之火,熊熊燃烧,望向山顶。“难怪你会搬到小山居住,难怪你敢培育出地瓜泄露风声,原来你手中握有杀器,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 他心中恨意如火,几乎要将身体焚烧,喃喃道:“可笑我王凌云算无遗策,竟然会两次输给你这农户出身的小儿,我不服”他望着一地死尸,旁边还有几十个挣扎呻吟的伤者,终于忍受不住强烈怒火,猛然挥剑一刺,仰天恨叫道:“韩跃狗贼,我今夜必杀你。” 铮铮—— 利剑长吟,将身前一株古松拦腰劈断,松树呼啦啦倒在地下,将炮弹炸断的山路搭建成桥。他倒提长剑,纵身跳上松树枝干,借着松枝反弹之力一跃而起,随即向着山顶飞驰。 身如流星,杀意四溅,不杀韩跃他心中难平。 怎能不恨? 他苦心发展七八年才积攒五百死士,为了不被家族发现,他每招揽一个人都小心翼翼。声名遐迩的凌云公子生活如同小贼,明面上潇洒出尘,暗地里战战兢兢,那种隐忍憋屈之苦有谁能知? 原本可借这一股势力腾飞,却被韩跃一下摧毁大半。想要再次重建队伍,最少也得五年,然而人生又有几个四五年?漠北突厥蠢蠢欲动,随时有南下中原的可能,到时天下若真的动乱,他拿什么去跟人争雄? 韩跃这一炮,实际上摧毁了他所有的希望。像他这样的枭雄人物,可以忍辱负重,也可以伺机而发,他们什么憋屈都能按下,唯独受不了梦想的幻灭。 “韩跃,我必杀你,我必杀你,啊啊啊啊,狠煞我也”他提剑飞奔,口中不断发出狂叫,完全看不到平日里那种潇洒悠然。 他脸带狰狞,披头散发,恨意昭昭犹如厉鬼。夜间山上寂静异常,他这一声凄厉刺耳,小山本来就不高,他脚下速度又很快,整个人几乎是随着声音直冲山顶。 韩跃半跪在土堡上向眺望,只见一道身影飞驰登山,天空一轮明月,照得王凌云脸色发白,最诡异的是他左耳和脖子上全是鲜血,整个衣领左肩全被染红。 原来刚才那一炮炸弹炸响之时,王凌云也没有逃得范围,他虽然武艺超群,但是弹片飞速何等迅猛,呼啸的弹片不但割断了他束发绸带,而且还切掉了他半个耳朵。 他恨意欲狂,根本不顾耳朵疼痛,一心一意只想杀了韩跃,山顶虽有上千百骑司,但这些人都是沙场精英,很少有人身具轻功,并且护卫皇帝才是重中之重,没有人先会去顾及韩跃。王凌云登山而上,一眼便看到李世民被百骑司护卫其中,他脸色惨变,强笑道:“原来陛下也在此处,太原世家王凌云见礼了。” 李世民轻哼一声,淡淡道:“屠我百姓,深夜袭君,太原王氏选了个好接班人,竟然敢做乱臣贼子,好得很”一顶谋逆的大帽子直接扣了上来。 王凌云惨笑一声,他怎么也想不到皇帝竟然会在山顶,心知自己已经一败涂地。今夜之行屠村杀人,这等事情被皇帝知晓,就算他能凭借武艺全身而退,恐怕事后王家是再也回不去了。 堂堂太原王氏凌云公子,从今而后却要做个逃亡之徒,身份地位落差之悬殊,任谁也承受不住。 这一切,都是韩跃造成的。 他阴冷的目光一扫山顶,随即便发现半跪在土堡上的韩跃,他忽然放声长笑,猛然长吸一口气,仇人就在眼前,他心中的愤恨再难压抑,手中利剑一指韩跃,大叫道:“混混小儿,可敢下来与我一战!” 他恨意欲狂,浑身杀意腾腾,竟有飞上土堡的冲动。 百骑司战士小心护住李世民,眼见皇帝不曾开口要将此人拿下,山顶虽然有上千战士,但却无人出手阻拦。 韩跃的回答缓缓从堡顶响起,声音同样饱含愤怒,语气却还是那样无耻:“好啊!都说太原王氏公子才华冠天下,不曾想竟然还是个武艺绝伦的高手,文武双全,让人敬佩。能和你这样的人物一战,韩跃纵死无憾也,王公子你且站好了,我这就下来会会你” “好!我等着你!”王凌云手持利剑,他并非不想直接冲上去杀了韩跃,而是顾忌山顶上千百骑司,尤其李世民身边还围着好几个阉人,那可是你等着啊,我找一把擅长的武器,这就下来了!”韩跃的声音继续传来,这一次连愤怒之意也给隐去,似乎他真是在调整心态,准备下楼和王凌云一战。 只是堡顶却响起了辄辄的轻响。 李世民脸色突然一变,他脚下在悄悄后退! 大内高手们也猛然胆寒。 还有那百骑司首领刘庄封,还有那上千精英战士,所有人几乎在同时做出了一个动作。 卧倒,抱头! 整齐划一,宛如训练。 王凌云心底猛然生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耳听李世民暴怒大叫:“臭小子,朕就在楼下,你也敢开炮” 皇帝话音未落,堡顶轰然巨响,又见一团火光喷吐,直接轰向了王凌云。耳听韩跃的声音癫狂大叫:“陛下放心,这次只是实心弹,威力能炸死一个畜生,但却伤不到无辜,哈哈哈,王凌云你这杂碎,给老子去死吧” 第九十章 皇帝暴怒,长孙哀求 一炮发而天地动,实心炮弹不能爆炸,但是那巨大的惯性何等威猛,王凌云只来得及提剑在胸前挡上一挡,整个人便被炮弹砸的飞起,众人都看见他胸口塌陷,有清脆的骨裂声发出,曾经名满长安的凌云公子,就那么被炮弹直接打下了山巅。 “炸得好!啊哈哈哈”众人只听到土堡顶上响起疯狂大笑,笑声之中,似乎还能听到韩跃在夸赞一个属下:“韩笑小鬼,你这一炮瞄的很准,侯爷很喜欢!有赏有赏啊” 李世民阴着脸从地上爬起来,仰天怒喝道:“臭小子,你给朕滚下来。” 堡顶的笑声噶然而止,耳听韩跃讪讪低语,小心翼翼道:“陛下,我忽然腿疼,走不动道了。” “你不肯下来是吧?那朕亲自上去!”李世民怒喝一声,忽然从身边护卫腰间锵啷啷抽出一把长剑,阴沉着脸进了土堡。 堂堂皇帝陛下,刚才却抱头扑倒在地上,不但弄的灰头土脸满身狼狈,而且这事还当着一众属下的面,如此丢人之事怎能不让他暴怒。 尤其让他心寒的是,若是韩跃心存杀机将炮口稍微偏移,刚才炮弹炸的可就是他。 才一进土堡,门口忽然人影一闪,却是长孙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李世民的手臂,哀求道:“陛下您要干什么,那孩子只是无心的” 自古皇帝多疑,为了人间至权,父子之间尚可骨肉相残,韩跃当着李世民的面开炮,实在是犯了天大忌讳。这种事他一个后世人不太留意,但是长孙皇后常年身处深宫,如何不明白李世民为何暴怒。 丢人只是其次,皇帝最怕的是有人刺杀。 “观音婢你让开!”李世民阴沉着一张脸,寒声道:“这臭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竟然敢当着朕开炮,若是他别有用心,现在朕早已尸骨无存。” “陛下不会的,臣妾保证不会的,那孩子只是无心,他从小凄苦,生活在烂泥一般的村落,缺人教导,不懂世故人情,这事怨不得他啊陛下。” “哼!”李世民重重哼了一声,长孙苦苦哀求,让他脸色稍微有些缓和,不过仍然道:“此事你勿要插手。这臭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朕可以容忍他油滑,朕可以容忍他无礼,但是该有的规矩必须得有,否则朕天威何在?” “陛下,您还是要,还是要”长孙目光落在李世民手中长剑,凤目之中全是泪水,她语气哽咽,终于抽泣起来,一脚坐到地上,哀伤道:“跃儿他真不是存心的,陛下你就看他从小孤苦,绕他一次吧。” 李世民长长一叹,阴着脸不回话。 长孙一脸惨然,坐在地上喃喃道:“莫非这就是命,十六年不曾相见,相见便是永别,若真是如此,臣妾宁愿从未见过这个孩子。” 锵啷啷,长剑掉落地下!长孙皇后苦苦哀求,李世民终于还是狠不下心,他伸手扶起长孙,有些不满哼道:“你如此溺爱,总有一天会害了他。” “不会的!”长孙使劲摇头,道:“臣妾答应陛下,永远不将他身份揭穿。咱们再封他一个散爵,让他远远离开朝堂,这一辈子他只做个富家翁,任谁也不会利用他的身份来扰恼您” “只能如此了!”李世民缓缓一叹,他看了一眼长孙,无奈道:“观音婢,朕亏欠你啊,今夜若是换了旁人,哼” 长孙缓缓摇头,抱着李世民的臂膀柔声道:“陛下切莫说什么欠与不欠,若真要算起来,这应该是我夫妻二人上辈子欠了他的债,这辈子他专门托生转世而来,来向我们讨要偿还。” “哼!若是别人敢如此,朕必要灭他九族。”李世民重重发出一声鼻音,扶着长孙娇躯,淡淡道:“等会你不要说话,朕虽然饶恕这臭小子,但是还得恐吓一番,免得他像不知厉害,日后再闯出祸事。” “臣妾保证不乱说!就算您踢他屁股,臣妾也不会心疼。” 李世民嘿了一声,道:“踢他屁股?你舍得吗?上次在大理寺后院,朕只不过轻轻踢了几脚,回宫却被你数落半月” 皇帝语气轻松起来,长孙悄然松了一口气,展颜笑道:“这次不会,您想怎么踢他都行。” “一起上去吧!”李世民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估计这小子现在正挖空心思在捉摸词语,朕倒要看看他会怎么说” 堡顶,红衣大炮旁边。 “完蛋了完蛋了”韩跃瘸着腿来回乱窜,他虽然不是唐朝人,但在后世也看过不少宫斗影视剧,当着皇帝开炮这事固然爽了,但是接下来的暴风骤雨如何承担? 他又不是傻叉,也知道自己犯了天大忌讳,只因方才被仇恨冲昏了脑袋,一门心思只想着炸死王凌云,所以才做出这等糊涂事。 当着皇帝开炮,而且炮弹落点距离皇帝不远,这事想想就能惊出一身冷汗啊。李世民再怎么千古名君,估计这回也气炸了, “怎么办怎么办?这次恐怕不是踢踢屁股就能解决了,李世民啊,千古狠人啊,会不会提刀砍我”说不害怕是假的,他是混混,又不是刘胡兰,还做不到英勇不屈。 “侯爷,您是在担心皇帝暴怒吗?”韩笑忽然走了过来,目光闪动,有些异彩。 “是啊!我当着他开炮,这可是能杀头的大罪。” 韩笑目光闪动,忽然嫣然一笑,道:“不如推给我如何,就说是我自作主张,跟您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撇清关系,皇帝最多就责罚您一顿。” “拉倒吧!”韩跃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悻悻然道:“你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女孩,有什么资格顶这种大罪?皇帝能信吗?就算他能信,侯爷我虽然不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但也做不出这种拿女人顶缸的事情,恶心都能把我恶心死” “如果您不愿意拿我顶,那就只能换个办法了!”韩笑轻轻一叹,她听到韩跃不愿意拿自己顶罪,不知为何特别开心,小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接着道:“自古皇帝明君,莫不贪恋权威,隋炀帝三征高丽,当朝陛下也隐有开疆拓土雄心,若是侯爷您能在这上面做文章,只要功大于过,今夜的罪责便能挡住。” 韩跃呆了一呆,忍不住道:“此话怎讲?” “红衣大炮啊”韩笑嘻嘻一笑,小手指着身边的大炮,大有深意道:“您不会真以为皇帝微服来此就是想登山寻景吧?人家目的是这个呢” 她这么一说,韩跃明白了。 红衣大炮,战争杀器,这东西如果拱手献给李世民,确实能挡住一灾。 “嘿嘿嘿嘿,韩笑小丫头,你很不错嘛!过来过来,让侯爷好生摸一摸根骨,看看你为何生的如此精灵”装逼犯一旦失去害怕,顿时便故态萌发,忍不住就开始调戏起人家小女孩。 韩笑漂亮的小脸蛋顿时红了。 就在这时,耳听楼梯口脚步一响,李世民和长孙的身影终于上来。 韩跃脖子一缩,连忙堆出满脸讪笑,急急迎了过去。 “陛下天威,小子自知有罪,愿献威武大将军炮与朝廷,祝陛下以之横扫天下,开疆拓土,继往开来”什么词先不考虑了,把眼前关口糊弄过去再说。 韩笑在后面远远望着,一双明媚大眼不停观察着李世民脸色,生怕她出的这个主意无效。 可惜俩个小家伙苦思冥想的对策纯粹白瞎,人家李世民早被长孙给劝住,就算不给大炮也能逃过一劫。 信息不对等,有时候真是害死人啊。 果然,李世民仰天哈哈大笑,对着长孙道:“无垢你看到没,这小子油滑的很,朕就知道他会想办法自救。” 突然收获沙场利器,李世民这等雄心帝王岂能不喜,一时之间竟然连说好的恐吓韩跃都忘了。 “这样也好!”长孙悄悄舒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定。 不过下一刻,皇后却直接走到韩跃身边,一把揪住了这家伙耳朵,狠狠便是拧了一圈。 “小猴娃子就会胡闹,再不好好教训你恐怕要翻天了,这次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第九十一章 王凌云没有死? 长孙出手,犹如雌虎下山,当真彪悍无比。别看她性格温柔典雅,但是做皇后的哪有一个好相与角色,真要没两把刷子如何镇压后宫? 这一通胖揍啊,真是一顿好削。 老装逼犯眼泪汪汪,可怜兮兮仰天长叹::“史书都他妈骗人的,还记载仁慈贤明之后呢,有动不动就打人的皇后吗?”他心中骂骂咧咧,将所有唐朝以后写史书的家伙挨个骂了一遍,目光却小心翼翼盯着长孙的葱白玉手,生怕对方一个不爽又来削他。 揍两下也就算了,混混皮糙肉厚表示不怕,但是那手揪耳朵神功委实让他头疼。抓着一揪左右一拧,那种疼痛,那种酸爽,当真让人痛彻心扉。 据说此等绝学乃是女人天生神技,技能解锁时间不一,有十七八岁就能领悟的少女,也有变成妇人才慢慢学会的娘们。虽然女人们学会此招的时间不同,但是不管她们领悟多晚,一旦做了母亲之后,此神功立马炉火纯青。 这个绝招别说韩跃顶不住,就连皇帝陛下都偶尔要吃上一回,无数皇子公主无不闻之色变,你没见小兕子才三四岁的丫头,此时都缩在杨妃怀里一脸我很乖别揪我的可爱模样。 李世民笑的有些幸灾乐祸,他瞅着韩跃通红的耳朵嘿嘿直乐,道:“不错,再拧上一圈,就差不多像是猴子屁股的颜色了。臭小子怎么样,皇后的教诲刻骨铭心了吧,若是以后再敢胡乱行事,小心朕直接把你抓进宫里,日日让皇后教训。” “日日教训”韩跃一脸胆寒,只觉得头上乌云盖顶,未来生活黯淡无光。 “不带这么玩的啊!”他凄惨哀叹,惹上这个一家子不讲理的人,以后在大唐还怎么嗨皮的起来?不行,得自救,想办法把皇帝忽悠走。 “陛下啊!”他满脸堆起笑容,小心翼翼试探道:“您看这都夜深了,天下江山都等着您梳理,宫中必然已积攒了无数奏折,您是不是该起驾回宫了?” “又想出幺蛾子?”李世民斜眼看他一下,直接揭穿打脸:“恶脸撵客的主人朕见过不少,像你这样顾左右而言他的可不多。” “呃”韩跃一脸懵逼,讪讪笑道:“我这叫曲线救国,呵呵,曲线救国。” 李世民轻轻哼了一声。 韩跃看他架势是吃定了自己,踟躇半天,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再次试探道:“陛下,您真不急着回宫吗?” “回宫作甚?” “批奏折啊!睡宫女啊呃,是修养身心,修养身心,这样才能保持龙体康健”韩跃差点抽自己一个耳光,就这破嘴,眼见就要成功了你说什么大实话,皇帝睡宫女要你管了?该揍! 眼角余光瞥见长孙似笑非笑,一双玉手十指张开,仿佛随时会变招九阴白骨爪递将上来,他吓得脖子一缩,小心翼翼退到豆豆身后。 耳听李世民淡淡道:“朕今日不回宫,满朝文武都有三天休沐,我皇家为何不能消遣身心?你这小荒山虽然简陋,却胜在远离朝堂纷争,正好让朕在这里休闲度日” “那怎么行?”韩跃急了,顾不得语气恭敬,焦躁道:“您是一国陛下,朝中有多少大事等着您处理?再说了,皇帝微服出巡,宫中无人震慑,若是给别有目的之人得知,生出动乱怎么办?” “哼!”李世民仰天一哼,淡淡道:“远离朝堂又何妨,不居皇宫又怎样?朕之一生纵横天下,尸山血海杀出来的皇位,哪个宵小敢来抢夺?若真有这样豪强,朕反而要欣喜不已,吾之长剑久不出鞘,早已渴盼饮血嘶鸣,谁敢霍乱朝廷,朕在这小荒山等着他便是” 这话说的,霸气侧漏,有种莫名的装逼,就算以韩跃这种经年老装逼犯也不由愕然一怔,心中忍不住喊了一声六六六。 听听,吾之长剑久不出鞘,早已渴盼饮血嘶鸣,这话简直就是后世某个撸啊撸游戏中蛮王的翻版名言,据说那家伙是个五秒真男人,动不动就向人叫嚣: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那种装逼架势简直和李世民如出一辙。 韩跃真有怀疑皇帝也是穿越而来,他差点开口问人家要电话号码! 入夜的小荒山有些凉风,田家庄遭受袭击死了不少人,山上有,山下有,村中也有。 古人讲究入土为安,百姓们哭泣着在收敛亲人的尸首,那上千百骑司也终于排上了用场,皇帝大手一挥喝令下去,所有人都要去给百姓帮忙。 那百骑司首领有些不情不愿,终于惹得李世民暴怒发威,这等不识颜色之人留着也是祸害,皇帝一声令下,几个侍卫上前便是一脚,这权欲熏心的家伙终于被踢翻在地,百骑司战士早就不爽与他,找来绳索将这家伙困成个麻花丢在山上,估计以后再想复起怕是很难了。 韩跃本来也想去帮忙,却被皇帝一家阻住。无他,长孙要教训他,李世民要震慑他,小兕子要听好故事。 “大哥哥,大哥哥,那个孙猴子最后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把玉皇大帝打死,最后是不是他做了玉皇大帝?” 韩跃头都大了,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讲什么故事不好,偏偏讲大闹天宫,这个典故本就是映射谋反,他却当着皇帝一家讲了出来,今天果然不是好日子,做什么事都命犯傻逼星君。 幸好李世民不在乎,皇帝其实也是个故事迷,他不但没有责怪韩跃,反而有些急切道:“臭小子该揍,好东西不学,学人家断情节,赶紧给朕继续说说,那什么孙孙” “孙悟空!”杨妃在旁边插嘴一句,双眼放光道:“封号齐天大圣!” “对!齐天大圣”李世民一挥手,大气道:“臭小子不要害怕,朕非是那种因言加罪的昏君,你这故事听着有些意思,赶紧接着往下说,再敢断桥段小心狗腿给你打折。” 他妈蛋,这算不算大唐版的催更?韩跃一脸无语,忍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好在他肚子里有货,西游记的故事在后世家喻户晓,就算他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也能说上几回,勉强也能应付皇帝一家。 于是,大唐版西游记提前上演,期间当然进行改变,比如李世民做恶梦等桥段那是万万不能说的,朝代也要改为架空,就说是某某远古之时 皇帝一家听爽了,李世民摇头晃脑,长孙和杨妃异彩涟涟,小兕子咬着手指头口水滴答,圆圆的大眼睛里全是崇拜。 苦逼只有韩跃,不但要给这一家子讲故事,还要兼职给人家做饭。他一边唾沫横飞说着西游记,手中却不断翻飞揉着面团,今夜他要做陕西注明的油泼面给皇帝尝尝。 便在这时,忽然土堡外有人高声求见,却是百骑司战士在打扫战场是发现异样,急忙派了个人来禀报。 “陛下,我等收敛百姓和暴徒的尸首,发现竟无王凌云之身影,此事大有蹊跷,估计此人并未身死,还请陛下定夺。” “什么?”李世民还没发言,韩跃先一下站了起来,手中面团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整个脸色都阴了下来。 炮弹直接轰中胸膛,你现在跟我说王凌云,那杂碎是神仙不成? 第九十二章 皇帝的手腕 自韩跃开始配制藿香正气水,王凌云阴狠毒辣的攻势一波接一波,豆豆受辱,程处默被坑,派人刺杀,污蔑告状,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下来,两人之间的仇恨早已不共戴天。 尤其王凌云率众屠村之事,已然点燃了韩跃胸膛怒火,此人不死,恨意难平。为了弄死这个杂碎,他甚至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当着皇帝开炮,原本以为王凌云难以幸免,谁知竟又出现波折。 百骑司战士没有发现王凌云尸体,那便意味着这人没死 他虽然身中大炮轰击,但是那只是实心弹,绝对不会把人炸成碎片。就算摔落山崖下去,以小荒山的高度也摔不成尸骨无存。 难道这杂碎真是神仙不成?这样都不死。 韩跃脸色阴沉,他不甘心问那战士道:“你们确定所有地方都找寻过吗?比如山下小溪,田地沟渠,也许王凌云滚落到那种地方了。” 那战士很有眼力劲,他虽然明知韩跃只是个县男,但是能陪皇帝一家大半夜聊天的县男可不多,这人一脸恭敬小心翼翼道:“泾阳侯大可放心,我们百骑司做事谨慎,已将山上山下全都搜了个遍,小人甚至一路搜到了渭水河边,并不曾见到王凌云尸体。” 砰—— 韩跃一拳砸在桌子上,这个结果不是他想要的,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原本以为弄死了王凌云,现在人家是踪影不见,他阴着脸沉思半晌,咬牙道:“我亲自去找”说着便要往门外走。 “你去就能找到了吗?就算能找到你想过后果没有?”李世民喝令一声,突然抬腿出脚将韩跃踢倒在地,指着他鼻子训斥道:“头脑冲动,何时才能长大?那王凌云身中炮弹而不死,必然身具诡异武功,你便真能找到他又怎样,白白让他一剑刺死吗?” “可是” “可是什么!你比朕的百骑司更能耐不成?”李世民剑眉一竖,呵斥道:“给朕老实在家里待着,此事你不用管了,朕自有打算,必不让你田家庄百姓枉死。” 皇帝都这么说了,韩跃还能怎样,他垂头丧气走到一边抓起个面团使劲揉搓,仿佛要将全身力气都挥霍出去。 长孙缓缓走了过来,她忽然抬起葱白玉手,对着韩跃脑门屈指一弹,这个脑瓜崩清脆生疼,韩跃浑身一个激灵,心中怒气渐渐压抑下去。 长孙柔声道:“你这小毛头儿也是傻,平日里看你还有三分精明,怎么一旦遇事就冲动成这样?这可不是好事,你得好好改改。”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帮他把屁股上的灰尘拍掉。 皇后敢碰他屁股,虽然是出于好心,韩跃仍然弄了个大红脸,他七扭八扭躲避,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好在小兕子救他出了苦海。 小公主还惦记着齐天大圣的故事,她挥舞着小手摇摇晃晃跑过来,一把抱住韩跃大腿,仰着小脸问道:“大哥哥,那个猴子最后怎么样了,他被压在五指山下痛苦吗?” “痛苦吗?”韩跃喃喃一声,弯腰抱起小兕子,低声道:“他很痛苦,不过这是他的使命,逃也逃不了的” “为什么?”小兕子有些不懂,不过她更牵挂故事,转眼就把担心猴子的事忘掉,扯着韩跃祈求道:“大哥哥你继续讲一讲好不好,兕子还要听西游记。” “好啊!那我就继续给兕子讲”韩跃柔声答应,面对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没人能狠心拒绝她的要求。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温馨,这幅场景若是放在普通农家,那也不过是哥哥再给妹妹将故事哄她而已。但是放在皇家却不同,别忘了,兕子虽小,却是公主。 谁敢让公主开口称呼大哥哥?而且皇帝和皇后竟然还不出口阻拦? 地上跪着的那个百骑司战士心中剧震,眼前这幅场景太过诡异,他生怕自己脸上流露出异样,连忙将脑袋狠狠垂下去。 “看到什么都给朕忘了!”李世民忽然出声,意味深长道:“今后若有任何传闻,小心你项上头颅!” 百骑司战士连忙道:“陛下放心,臣是个瞎子聋子。”这人无论谈吐语言还是心思见地都很不凡,显然不是普通人家出身,若是田二狗在此也许会认出来,这个百骑司战士正是当初在长安西市帮忙救人的热心茶客,名字好像叫做李冲。 李世民接着又道:“你也算是我皇族李氏偏支,朕知你向有雄图大志,所以才刻意将你留在身边,那刘庄封行事不当人子,以后这百骑司首领你来做吧。”这就算是打一棍子给个甜枣了。 李冲连忙叩头,哽咽道:“臣谢陛下嗯。”他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莫名。 皇族之中也有穷困者,这李冲便是如此,他父亲原本是个打柴的樵夫,其实已经跟李渊家族出了五服,但又勉强有那么一点关系挂着,只因李家父子坐了江山,李冲父亲凭着那一点宗族关系也被划为皇族支脉,虽然是皇族,却只有一点微薄俸禄,所以家境并不富裕。 这李冲少有壮志,一心想做个马上将军,可惜穷文富武,他老爹太穷根本供不起他练武,最后还是李世民简拔于他,将其安排到了百骑司。他自己也争气,奋力习武,忠心耿耿,如今终于苦尽甘来,从一个小兵一跃而成百骑司首领,这个是正六品的官职。 虽然皇帝一句话就能封人,但是李冲心底却隐隐有些明白,这或者也是因为今夜他凑巧见到皇帝一家和泾阳县男其乐融融的场面,陛下不想杀他灭口,所以便用封赏收他。 不过李冲对此丝毫没有抵触,甚至心中全是感激,自古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满天下高手多了,也没见陛下随便就封他们个五品官职,说起来自己还是借了泾阳县男的运气。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悄悄将这份感激藏在了心底。“他年我若随风起,必谢阁下今日情” 皇帝挥手之间帮韩跃拉了个人情,然而老装逼犯对此却丝毫不知,他正一边给小兕子讲着故事,一边又开始揉搓面团。 夜已经很深,皇帝一家到现在还没吃饭,油泼面再不做出来的话,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像话。 第九十三章 今夜有大雨,凌云雨中逃 八月天气,已是初秋。 一般到了这个季节,南方或者有秋雨,北方却罕有降水来临。 但是今夜不同! 前半还是夜月朗星疏,漫天灿烂星光,一条银河高挂,确实是个晴朗好夜空。后半夜却突转急变,浓重铅云自东南而起,层层密布盖亚当空,一轮明月被遮住,漫天星光变惨然,忽然狂风骤起,大雨转眼磅礴。 明月与繁星不见,夜色转瞬漆黑。天地之间雷鸣电闪,浓重的雨幕将山河遮掩,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洗刷。 暴雨如注,大河怒嚎,在这种狂风骤雨的天气中,田家庄外渭水畔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此人衣衫全是鲜血,胸前有明显的焦糊迹象,他面色惨白,左臂折断,一张俊美的脸上写满了狰狞,再也没有往日潇洒悠然的气质。 正是王凌云。 他真的活了下来! 原来王凌云自幼习武,七岁那年偶然学得一项异术,乃是战国时期鸡鸣狗盗之辈留下的缩骨功。此术本没有什么大用,而且练习之时痛苦异常,若非他生性隐忍几乎也不能坚持。想不到今夜却救了他的命。 当时那一炮轰击,有着巨大惯性的实心炮弹裹挟着无边动能冲来,杀伤力何等威猛。他先以剑格挡,然而毫无用途,当炮弹砸中他胸膛的一瞬间时,那种灼热和剧痛差点摧毁了他的意志。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身体却下意识使出了缩骨功,不想竟能保留一命。 自古至今江湖卖艺者就有胸口碎大石之术,石头置于胸膛,然后以大锤击之,巨石碎而胸无恙,其实就和他今夜在炮弹中逃命一个道理。 若是搁在后世物理学家口中,这种情形便能解释为压力与压强的转换,软硬两种物质同时受到冲击,必然会有一个缓冲传递的过程,期间便会把巨力削弱卸开。但是这个道理王凌云不知,况且他也不是毫发无损。 红衣大炮的实心弹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还是近距离命中,王凌云虽然身具缩骨功,但也只能保证他没被砸死,卸力之时却把肋骨震断了一根。 今夜之败,实乃生平第一次,然而这第一次却直接将他打入了深渊。大理寺那次失败还有回缓,这一次却是一败涂地,输掉了所有身家。 “咳咳咳”他手捂胸口剧烈猛咳起来,前半夜为了躲避搜查,他忍着伤痛趴在渭水中整整两个时辰,夜间水凉,寒气侵袭,更加剧了內腑之伤。 “韩跃小儿,今夜之仇我王凌云必不与你甘休,只要有机会,我要你的命,啊啊啊!”他痛苦的咆哮,几乎要被仇恨之火焚烧,纵然大雨倾盆,依然浇不灭他的愤恨。 远处隐隐又有盔甲叮当声,百骑司战士受皇帝严命,纵然暴雨如注仍然在四处搜寻。王凌云瞳孔一缩,悄悄将身子俯倒下去,再次沉入了水中。 现在他身受重伤,肋骨都断了一根,虽然能以内力撑住,但却失去了厮杀的能力。若是被这些百骑司抓住他,下场可想而知。 百骑司不愧是皇帝亲军,在这样暴风骤雨的天气里他们也搜索的很尽心,人人顶风冒雨四处查看,有几个战士甚至还跑到河边用枪捅了半天。 王凌云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他强忍胸口钻心之痛,不断告诫自己要坚持,坚持,只有留得一命,才能找韩跃报仇。 这次战士们停留的时间特别漫长,直到王凌云几乎憋气不住之时,众人才在一个小队长的带领下缓缓离去,他们并非偷懒,而是要去另一处继续搜寻。 皇帝淡淡一句话,百骑司精英却忠诚如斯,当真不愧是天子亲军 王凌云喘着粗气从河中爬出来,他浑身湿漉,天地间又暴雨不停,以他武功强横之体魄,此时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心知自己受伤严重,再这么拖下去必然要遭。当下再也不敢耽搁,在雨夜中确定一番方向,咬紧牙关快速向长安飞驰。 堂堂凌云公子屠人烧村,事情还被皇帝亲见,此事明日一早必然轰动帝都。到了那时,抓他的公文定会贴满长安,所以他只有一晚上时间可用。确切的说,只有后半夜。 大雨渐渐有收停之势,他心中焦躁,强行以真气压住伤势,脚下快步如飞,毫不考虑体力消耗。 从田家庄到长安足足二十里地,若是平时怎么也得一个时辰,但他拼力赶路,竟然只用了大半时间便至。 趁着雨势没有停止,驻守的将士还在偷懒,他强忍伤势攀爬越过城墙,一路闪避巡街武侯,终于到了太原王氏在长安的大宅。 他不敢走正门而入,只从后院翻墙。这时他的伤势已经有些压制不住,那根断裂的肋骨虽然被他强行接上,但是一夜狂奔又再裂开,当他终于跑进自己的密室之时,只来的急喊一声‘姐姐救我’,整个人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他浑身已经再无一丝力气。 密室中有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她容貌绝美,比之罗静儿和唐瑶更胜一筹,唯一遗憾的是体态纤柔,眉宇之间隐隐有病气缠绕,偶尔还会轻咳几声。 这女子正是王凌云的姐姐,名叫王凌雪。 此时虽是深夜五更,但她竟然还未曾入睡,正手捧一卷古书看的入迷。王凌云直冲密室进来噗通倒在地上,几乎将她吓了一跳。 “阿姐,我输了”王凌云就那么躺在地上,胸口的伤势让他丧失了所有体力,真气衰退,肋骨断裂处再也无法压制,差点刺穿了他的五脏。 王凌雪一把扔掉古书,慌慌上前扶起他,急切道:“小弟,你这是怎么了?” “身受重伤,肋骨断了一根!”王凌云一脸愤恨,猛然剧烈咳嗽,口角溢出鲜血。 “怎么会这样?”王凌雪一手帮他擦血,另一只手却按在他左胸下方,指掌一推一送,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竟然把断裂的肋骨接上。 王凌云惨笑道:“我从小反对你习武,想不到今夜却要你来帮我接骨” “傻弟弟,你也是担心阿姐身体,莫要自责。”王凌雪轻轻将他扶起来,皱着眉头道:“你我姐弟二人师承鱼老宗师,他所传之术何等了得,这天下年轻一辈几乎不可能有你对手,到底谁把你打成这样?莫非你遇到了罗静儿?” “咳咳咳”王凌云猛咳几声,一脸惨然道:“若是输给她也就算了,至少我还能甘心,也不会感觉耻辱。” 王凌雪聪慧绝顶,闻言顿时听出异常,下意识道:“不是败给罗静儿,那是老一辈人物出手吗?不对不对,他们人到中年气血开始消退,声名虽隆战力却减,除了尉迟敬德没人还能保持巅峰”她说到这里,小手忍不住掩住嘴巴,吃惊道:“难道你惹了尉迟老黑?” “姐姐莫要乱猜了!”王凌云一脸黯然,王凌雪帮他把肋骨接上,他气力稍微有所恢复,眼中渐渐射出刻骨仇火。 他恨恨道:“我败输之人乃是韩跃,确切的说,是他手里的一尊大炮。” “一尊大炮?那是什么东西,暗器么” 王凌雪微微有些发呆,听不懂弟弟在说什么。 “阿姐,我不能再长安待了,你速速帮我疗伤,明日天亮之前我必须出城离去。” 王凌雪又是一怔,忍不住问道:“去哪?” “突厥!”王凌云眼中凶光一闪,恶狠狠说道。 第九十四章 世间人,善恶一念间 “你去突厥做甚?”王凌雪下意识发问,随即俏脸一抽,忽然震惊道:“难道事情真的已经不可收拾?”她冰雪聪明,王凌云虽然只说了一句话,但她已听出了无数讯息,登时焦急起来。 “我也不想!可是没办法”王凌云斜躺在床上,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喃喃道:“明明一切都算计到了,为何却输的如此之惨,那韩跃狗贼为什么这般好命”他气息有些不均,猛烈咳嗽几声,又是一口污血喷出。 王凌雪急忙帮他抚胸顺气,口中却轻声问道:“你今夜到底做了何事,竟然会沮丧若斯?那韩跃就算败你一次,但他只是一个县男,有何威能逼你远走。” 王凌云摇头不答,他仰躺床边望着屋顶,脸带黯然,眼中却渐渐射出愤恨之色。 王凌雪见他如此,心中升起一股不妙之感,她目光如水,忽然轻轻推了一下王凌云,柔声道:“小弟,要不姐姐去求一求那韩跃,今日你已经大败亏输,而且伤的如此凄惨。若是姐姐出面去求他,说不定就会放你一马。” “放我一马?”王凌云眼中一亮,感觉有些心动,不过他辗转一想,随即便苦笑起来,摇头道:“没用的,今次之事太过严重,说是塌天大祸也不为过,没有人能帮得了我。” “到底怎么回事?”王凌雪焦急起来,板着脸喝道:“吞吞吐吐还像不像男儿,你还是不是王氏子孙!” “王氏子孙?”王凌云不屑一笑,道:“我从来没有觉得王家有什么了不起,千年世家,腐朽而已,这个肮脏家族带给咱们的痛苦还不够吗?若我将来还能复起,第一个就要毁了它。”他满脸恨意,竟似比痛恨韩跃还要更深几分。 王凌雪幽幽一叹,伸手轻抚他额头,黯然道:“小弟,你还是放不下。仇恨只会让人痛苦” “哼!”王凌云鼻间重重一声,脸上的恨意丝毫不减。 王凌雪见他如此,心中没来由一阵心疼,她蹙着眉头黯然半晌,忽然凄凉一笑,幽幽道:“离开也好,也许别有一番生机,这座大宅像个坟墓,没有亲情欢笑,人人勾心斗角,小弟你确实活得太累了一点。” 她缓缓起身开始帮王凌云收拾衣物,竟是不再追问小弟到底为何要逃。 王凌云却忽然开口冲着她道:“阿姐,你也得走!” “我?”王凌雪手中一停,她眉头轻蹙,感觉有些不解。 “不错!”王凌云郑重点头,缓缓道:“这次我大败亏输,估计明日一早就要事发,到时家族必会将我从族谱除名,没有我的嫡子身份护住你,那些老混蛋肯定要寻你麻烦。” “那也没什么大碍呀!”王凌雪柔柔一笑,淡然道:“姐姐是个天生短命之人,吃苦也好,享乐也罢,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 “不行!”王凌云咆哮起来,他剧烈咳嗽几声,按住胸口愤怒道:“我见不得你受苦,那些老混蛋想拿你去联姻,除非我死了。”他怒气牵动伤势,整个人变得很是萎靡,然而脸色却前所未有坚定。 “小弟,你这又何苦!” 王凌云双眼溢出泪水,忽然哽咽道:“家中只有你我是至亲,从小你被病痛折磨,却强忍着一直帮我。阿姐,我怎能看着你受罪,你必须走,你必须走啊” 世间再恶之人心中也有柔软之处,王凌云此话可谓真情流露,纯粹是他由衷而发。王凌雪大是感动,她目中也闪出泪花,上前一把搂住小弟脑袋,柔声安慰道:“好好好姐姐答应你,明日一早咱们就离开王家。一起去突厥闯天下。” 王凌云却再次摇头:“不行,你不能去那里。北地严寒,你身体太弱,去那里你挨不过一个冬天。” 他仰天沉思,脸上神情变幻,似乎在心中已经为姐姐确定了去处,然而又依依不舍,纠结不愿说出来。 “怎么了,小弟?”王凌雪何等熟悉于他,王凌云脸色才有异样,她立时便察觉出来。不过她却误会了,以为小弟只是在担心自己身体,连忙柔声道:“你放心呀,阿姐虽然先天有疾,那也只是寿命短而已,鱼老宗师所授绝学何等厉害,姐姐命数没到尽头之前,北地风寒可吹不死我。” “不行的!北地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去的。”王凌云脸色怅然,他心中天人交战半天,终于阿姐的幸福占了上风,忽然轻轻道:“有一个人,或者可保你一生。” “谁呀?”王凌雪微微一怔,他见小弟起色慢慢平复,有心缓和他心结,故意打趣道:“听着语气,莫非小弟给阿姐找了夫君?” 王凌云闭口不答。 “你不会真有这想法吧?”王凌雪剪瞳若水,轻轻闪动几下。 王凌云却不接他话茬,他脸色惆怅中带着坚定,忽然仰首上望,喃喃道:“还记得幼时拜在鱼师门下,听他纵论天下奇事,言称有一些人生来具有大气运,无论身处若何,总能遇难成祥,那时我本以为这个人是我”他这一番话说得无头无脑,偏偏王凌雪却似懂了,柔声道:“小弟,你说的是韩跃?” “不错!”王凌云猛一点头,缓缓道:“此人看似油滑无赖,然而行事极有章法。虽然少时名声不佳,但却在短短数月内崛起,我原本也以为他只是凭着一股小聪敏才如此,现在看来却是小觑了他。”他脸上神情纠结,说不出是苦笑还是无奈,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天生气运,遇难成祥,我几次与他交手,总是在大占上风之时无端溃败。嘿,这等诡异之事若我还不能感悟,那也白白浪费了鱼师的教诲。” “既然如此,那便不要和他争了。”王凌雪手抚他额头,柔声道:“你还记得不久前阿姐的话么?我去嫁给他,化解你们的仇怨。到时有他相助,你必然能一展雄心抱负。” “不可能!”王凌云再次昂首,语气渐渐冰冷起来:“我王凌云一生不弱于人,纵使不能名传千古,那就遗臭万年。对韩跃的仇恨,此生难消,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他忽然低头,目光直直盯着王凌雪,仿佛要将姐姐的音容笑貌全部记在心中,寒声道:“阿姐,你要保重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猛然一把推开王凌雪,一只手按住胸口伤处,另一只手却在密室中墙壁轻拍几下,但听喀喀喀一阵闷响,地面上渐渐出现一条暗道。他纵身一跃跳进暗道,只听脚步如风,很快便远去。 “阿姐,我去了!若我将来能杀回中原灭了韩跃,咱们再做姐弟。若我输了,你要想办法嫁给韩跃,那时我纵然变成孤魂野鬼,也会祝福你们幸福。” 声音渐去渐远,慢慢变得阴冷。 这是一个真正的枭雄,他心狠手辣仿佛毒蛇,一旦确立目标纵死也要咬仇人一口。但是他心中也有柔软的地方,他肯为姐姐着想,甚至还愿意让姐姐嫁给他最恨的韩跃。只因对方身具气运,能保他姐姐一生命数。 世间之人,大奸大恶,大贤大德,有时候真是说不清。 密室昏暗,暗道黝黑,不时有冷风透出,王凌雪俏脸垂泪,缓缓跪坐在旁边。她比任何人都熟悉王凌云的性格,所以才不会开口劝说,只是无限凄苦中发出一声幽幽,喃喃道:“小弟,走好!” 愿你到突厥,永不再回来。 第九十五章 皇帝吃面,战士吃肉 山东的饺子山西的碳,陕北的娘们,山西的面。若论面食,陕西人自认第二的话,没人敢认第一。 韩跃的油泼面终于做好了,皇帝一家也饿了。 油泼面这东西有好几种做法,但是味道最美的还是宽面条那种。宽面条俗称裤腰带,讲究的是一根面条能盛一碗,用开水猛煮,在碗底垫菜,出锅之后直接热油那么一泼,滋啦啦冒着蒸汽,喷香扑鼻,口水横溢。 吃法也有讲究,用筷子轻轻一挑,嘴巴狠狠一吸,不怕热的人一口就能干下去半根。 不过韩跃技术不行,面条扯断了好几次,他也就欺负皇帝一家不懂行,仰着脸装逼道:“别说我没提前告诉你们啊,这玩意吃起来收不住嘴,到时谁要是撑着了可别找我麻烦。” 这话说的就是欠揍,李世民剑眉一挑,脚下又有踢人迹象。长孙同样五指伸开,一双凤目盯着韩跃,似乎总在他耳朵处转悠。 韩跃顿时脖子一缩。 好吧!这两口子都有暴利倾向,动不动就想抽人,他连忙讪讪道:“呵呵,刚才就是个玩笑,意在活跃饭前气氛,大家吃面,吃面” 李世民这才哼了一声,左手端起大碗,右手拿着筷子,先是挑起面条仔细打量半天,然后才轻轻张口慢慢咀嚼。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皇帝呢,做任何事都得先品评一番,就是说的话有些不让人待见:“嗯,吃起来有些劲道,勉强算是合格。唯一可惜面条太宽,显然手法不行,若是换了朕宫中的御厨来做,必然还能细上几分。臭小子就是不学好,一顿饭也做的不伦不类,以后注意着点” “你可拉倒吧。”韩跃心中一阵腹诽,气的面皮发鼓,几乎想把大碗直接扣到李世民脑袋上。 还勉强合格?勉强合格你为什么接着夹第二筷子,就那狼吞虎咽的模样跟几年没吃过东西似得,认识的人知道你是皇帝,不认识的还以为这是哪里来个叫花子呢。 回头再看看长孙,吃相更差,韩跃真的很想问她一句:作为镇压后宫领衔群妃的皇后,您不该雍容典雅仪态大方吗?这一手端碗一手挑面稀里哗啦的架势比老爷们还粗犷,李世民还没吃完呢,您这一碗怎么先见底了。 吃完还要喝面汤,又吃又喝也就罢了,完事还不夸一句好话,反而捂着小嘴一脸嫌弃道:“这面条也就吃个新鲜,其实味道并不怎么好!” “不好你别打饱嗝啊!”韩跃悄悄翻了个白眼,气的脑瓜子都疼。“一整碗都下去了,皇帝都没你饭量大,这还叫味道不好”虽然不敢直言反驳,但是心底却腹诽几句还是可以的。 他也算可怜,忙忙活活大半夜终于做了油泼面,结果皇帝皇后吃完就发表差评,旁边杨妃也跟着补刀。说的话还气人,韩跃都不想搭理她,只听她道:“长孙姐姐说的是呢,这面条太宽太长,吃起来真是费劲,尤其佐料里的红碎碎也不知是何物调制,吃下去后嘴巴好像着火了一般,泾阳县男以后可不能这样使坏哦,小心长孙姐姐再揪你耳朵。” 这娘们就是在挑拨离间,小手捂嘴咯咯轻笑,一张秀美绝伦的脸蛋上艳丽红润,不用说也是被油泼辣子给辣的,活该。 韩跃算是看出来,这一家三口就没个好路数,吃完喝完不谢你不说,还要在你心口窝捅上一刀。也就对方占着个地位至高,要是换成普通人韩跃早大耳瓜子抽上去了。 评价来评价去,还是人家兕子乖巧,小丫头虽然才三岁,但是已经不愿意大人给她喂饭,自己趴在一个大碗边吃的满头大汗很是香甜。 身为厨师没人不喜欢这种食客,你看人家小女娃儿这架势是有多喜欢你做的饭,筷子都不用,直接用小手抓。不管面条蔬菜什么都往嘴里送,一边吃一边还用亮晶晶大眼睛看你,嘴里甜甜道:“谢歇大果蝈,香香真号吃”虽然语句不通顺,但是语气很真诚,那种奶声奶气的乖巧感谢谁听了不感觉舒服? 韩跃终于非常开心的笑了,他俯下身子轻轻帮兕子擦汗,眼中不由自主便带着些疼爱。 果蝈就果蝈吧,总之是夸赞,小丫头才三岁多年纪,乳牙都没换完你指望她能有什么表达? 他举止温柔用心照顾兕子吃饭,却没发现李世民和长孙却悄悄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轻轻点了点头。 此子,可教也 百骑司战士终于没能搜到王凌云,李冲再次来到山顶汇报,语气中隐隐带着自责。他心底有些遗憾,第一次主持百骑司事务却没能完成任务,也不知会不会影响皇帝对他的感官。 好在李世民只是随意挥了挥手,淡淡道:“此事朕先放一放吧。夜已五更,外面又下着大雨,将士们想必又困又乏,你去安排大家宿营吧。”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韩跃,忽然喝问道:“臭小子,你那地瓜可还有存货?” “有啊!”韩跃答应一声,有些疑惑道:“陛下提这个做什么?” “做什么还用问吗?”李世民呵斥一声,抬腿就是一脚,喝道:“还不赶紧弄一些出来给战士们吃,没个眼力劲” “哦哦哦!”韩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拱手告辞,和李冲一起出门去弄地瓜。 五更天正是人最困倦之时,再加上雨下不停,山顶夜风有些寒冷。虽然如此,但那上千战士却毫无怨言,只是在各自小队长带领下缩在土堡屋檐下,不断用手挤着衣衫上的雨水。 本来土堡旁边是有一大排低矮房屋的,虽然简陋了一点,不过用来遮风挡雨却完全能行。只可惜百骑司战士们令行禁止,在没有得到皇帝命令以前,他们宁愿蹲在屋檐下忍受冷风也不肯进去,简直是秋毫无犯的典型。 韩跃心中有些感动,这些战士固然是为了守卫李世民,但今夜他们顶风冒雨四处搜寻王凌云,这可就是全心全意在帮他了。 雨还在下,不过渐渐有停歇之势,那些躲雨的百骑司战士们见到韩跃和李冲过来,人人轻轻拱了拱手,脸上竟无一点怨言。 “泾阳侯!”李冲忽然凑到韩跃身边,低声道:“我们武夫饿一顿冷一顿算不上什么,虽然陛下让你以地瓜给战士做食,但我听闻那地瓜乃是高产良种,多种一分便能多活一个百姓。咱们还是别吃了吧。” “不吃了!”韩跃缓缓点头,他语气有些异样,忽然深吸一口气,道:“地瓜算什么东西,不过让人填饱肚子而已。今夜,我要请大家吃肉” “吃肉?” 李冲微微一呆,他目光在山顶扫视半天,却没有发现哪里储存着肉食。“莫非泾阳侯要让山下百姓现宰猪羊送上来?” 他却不知韩跃其实是想利用系统,高养分行军肉块的系统售价可不贵,一点积分就能兑换十几斤。 战士们顶风冒寒,不久之后还要迎接渭水之战,是时候给他们加一点肉食了。 今天先让他们试吃,明天我就去找皇帝,只要兑换一张行军肉秘方,以后大唐的军粮生意可就归我了。 还有红衣大炮,渭水之战到临之前,我要卖给皇帝二十门 第九十六章 战士们悄悄谈韩跃 一场大雨冲刷世间,天色将亮未亮之时,雨势终于停止了。 所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几颗大星悄悄从乌云中出现,天边一轮明月缓缓隐去,东方却还没有露出鱼肚白,星月朦胧,雨后风轻,小荒山上别有一番景色。 山顶广场上架着四口大锅,锅底下燃烧着熊熊篝火,锅中水花渐起,慢慢有热气冒出。 战士们围坐在大锅四周,说是想要烤火烘干衣服,其实眼睛却都盯着大锅旁的一堆肉山。 没错,一堆肉山,足足三四百斤。 行军肉,听名字就是用于做军粮的肉食,做法先是把大块生肉煮熟,然后再分割成半斤左右的小方块,以各种增补气血的中草药泡制,最后用盐水浸泡盏茶许,风干,用油纸包好。 这玩意别说唐朝了,就连后世都没有,乃是韩跃查询系统之时偶然发现的东西。此物乃是某个异世界才有的军粮,青莲系统能兑换诸天万界之物,弄点行军肉当然不在话下。 韩跃也没有傻到当着众人面从系统中兑换,他只是谎称此物乃专心研制的军粮,因为配方还不算太完善,所以一直锁在土堡第四层中。反正李世民一家参观土堡时也只到过前三层,所以这个谎言不会被拆穿。 行军肉很香,虽然已经风干,但是仍有一股肉类独有的味道,好多战士都馋的悄悄留着口水,望向韩跃的目光都有所不同。 “泾阳侯硬是要的,竟然请大家吃肉。” 大唐初立,国库并不充盈,当兵的平时能有顿饱饭就算不错了,哪里会给你肉食吃?百骑司还强一些,因为是皇帝亲军,所以偶尔会加点肉食打打牙祭,不过大多数时候吃的也还是糙饼子。 就这情况待遇,还大群人削减脑袋往百骑司里钻。 为什么呢?因为天子亲军啊,饭碗稳定啊。大唐其他军队都是府兵制,平日不打仗的时候朝廷不供养战士,想吃饭你自己回家种地去。 这个时代种庄稼那产量真是低,一年到头累死累活,最终收获也不过混个半饱,一旦赶上个灾荒之年,饿死人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尽管百骑司伙食不怎么样,但是战士们还是毫无怨言,无他,常年管饭也 在这个时代能天天吃上饼子,已经算是不错的生活了。如果有肉,那简直不要太美。 现在韩跃请吃肉,战士们怎能不欢喜。 篝火熊熊,大锅里烧的水开始沸腾,韩跃喊过来几个食邑少年,每人分发了一大包佐料,让他们开始煮胡椒汤。 胡椒御寒,有股天然辛辣之味,百骑司一个中年模样的战士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问食邑少年道:“小哥,这东西呛的很,为啥要放到锅里煮,等会水还能喝吗?” “你懂什么?”少年斜了他一眼,骄傲道:“这可是胡辣汤,侯爷独创的秘法,一碗喝下去,浑身都透着舒爽。” “胡辣汤?”战士眼睛一亮,他悄悄吞了吞口水,下意识道:“很辣吗?” “也不是特别辣,因为不舍得放太多。”这食邑少年也是个二把刀,他压根就不知道胡椒就算放再多也不会增加辣度,强行吹嘘道:“胡椒可是香料,据说千金难买一两,只有那些豪门大户才能享用的起。哼,他们能买得起胡椒又怎样,胡辣汤他们可不会做,整个大唐没人懂这秘方,只有我家侯爷才会。” “那是那是!”战士一脸敬佩,竖着大拇指赞道:“少年奇才嘛,虽然才和我家娃娃差不多的年龄,但是人家已经封侯爷了。啧啧啧,真是了不起。我怎么就没有生出这种奇才,回家就揍娘们去” “打老婆?”食邑少年一脸嫌弃,嗤笑道:“我家侯爷可是神人弟子,你就算把自家媳妇打死,也生不出侯爷这样的奇才。” “唉!”中年战士懊恼一声,使劲跺了跺脚,也不知是遗憾生不出少年奇才,还是打算回家去揍娘们。 “大叔,别叹气了,咱们没那个命。”旁边一个年轻战士拉了他一把,此人有几分见识,趴在他耳边轻声道:“您没见连皇帝陛下都夜宿这里,拉着泾阳侯爷说了大半夜的话,还有皇后,还有杨妃,甚至还带着小公主一起。大叔啊,您在百骑司也算老人了,可是你什么时候见过这等奇事?” 中年战士微微一怔,皱着眉头回忆半晌,最终确定道:“的确没见过。” “这不就对了!”年轻战士一拍大腿,连带神秘道:“你想想,陛下可是从来不在宫外留宿,今夜却破天荒住在这里,是贪图小荒山风景好吗?是喜欢微服出巡吗?都不是,满朝文武那么多国公大臣,我可没见谁家有这待遇?所以说啊,泾阳侯爷圣眷很隆哇” “那是那是!”中年战士咽了口唾沫,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 年轻战士看他一眼,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小声道:“您方才张口就说自己生不出少年奇才,这话我听了都差点产生误会,还以为你是暗指要给人家当爹呢。大叔,祸从口出,咱们都是普通兵卒,真要惹了泾阳侯爷,嘿”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中年战士却脸色发白,他悄悄咽了口唾沫,讪讪道:“不会吧。” “当然不会了!”韩跃的声音忽然响起,他推开几个围着的战士直接走过来,微笑道:“我又不是穷凶极恶的坏蛋,哪能因为别人说几句话就动怒?”他看了一眼中年战士,见他脸上有些畏畏缩缩,温和道:“这位大叔看着面善,倒真有几分长辈慈厚模样,方才您夸我那些话小子可都是听到了,心里很是开心呐。” “呵呵呵!”中年战士咧嘴憨厚一笑,紧张的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便在这时,忽然听到土堡处有人说话,听声音之熟悉,赫然正是李世民。“臭小子这番做派还有几分正行,不枉朕苦心教导一番。” 原来皇帝也没睡,披着一件长袍施施然走出土堡,见他出现,战士们呼啦啦跪倒一地,李世民轻轻挥了挥手,淡淡道:“都起来吧,列位将士整夜没歇息,朕心里很是难安,忍不住下来看看。” 邀买人心,绝对的邀买人心,偏偏一大票战士听了这话后个个面色通红,仿佛吃了大力丸一般激动,韩跃悄悄翻了个白眼,心里很是不爽。 我这才刚刚想要装一回逼,您立马就跑出来抢风头,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李世民却不管他心中作何感想,一路龙行虎步直接走到大锅旁边,他目光一扫锅边的行军肉,忽然眼睛一亮,冲着韩跃喝道:“此是何物?臭小子赶紧滚过来,给朕好好说说。” “好好说说?”韩跃眼睛同样一亮,连忙满脸堆起笑容,谄媚道:“陛下要听介绍,小子知无不言” 皇帝对行军肉产生兴趣,怎能不让他满载而归? 今夜云淡风轻,山顶雨后气爽,嘿嘿嘿,趁着李世民心情正好,这军粮供应合同看来是没跑了。 第九十七章 忽悠皇帝买军粮 “陛下您看,这东西叫做行军肉,纯天然制品,不含任何添加剂,完全是用精肉腌制风干而成,里面添加了六种滋补元气的药材,嘿,这东西每天吃上一口,保证男人虎背熊腰。” 韩跃随手拆开一包行军肉,举到李世民面前开始滔滔不绝。 谈生意讲究两个前提,要么你产品质量够硬,要么你嘴巴会说。这两个前提只要满足其中之一,那么谈生意大多数都能成功。 幸运的是,这两样韩跃全都占,他嘴皮子很溜,行军肉质量也好。 不幸的是,他挑选的买家是皇帝。 跟强权者做买卖,如果你能把他伺候高兴了,那么恭喜你,人家手里随便都能让你吃饱喝足。 如果把人惹毛了 呵呵呵,少年,自求多福吧,逼着你签霸王条款都算轻的。 李世民就是这种容易发飙的货,韩跃明明没有犯错,他却横挑鼻子竖挑眼,呵斥道:“有这好东西为何不早拿出来?臭小子没安好心,当真欠收拾。看来朕必须把你抓回宫里关上几个月,让皇后好生教诲一番” “这他妈都是哪跟哪啊?”韩跃一脸懵逼,哥们这正准备谈谈军粮合同的事呢,你扯到教育人上面做啥,还把皇后拉出来吓唬我,真当你家老婆是镇宅神兽啊?小爷每次故意让她教训是给你们面子,如果非要惹急了咱,这天下有的是好地方可去。 地球大的很,唐朝才占几分?所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有系统在手上攥着,我就算去不毛之地也发展的起来,到时候自己做个土皇帝不要太爽,省得在你们这里受罪。 他心中这样想着,脸上不免就带了一点不耐烦,哪知李世民却仿佛未见,忽然转口道:“你说这东西真能滋补气血?”他一边说着,一边抓起行军肉轻轻闻嗅,脸上沉吟一番,淡淡道:“说说吧,你想卖什么价?” “嗯哼?”这转折有点快啊,韩跃差点跟不上皇帝节奏,刚刚还横挑鼻子竖挑眼呢,这怎么突然又转了回来。小爷我是该生气呢,还是该继续谈生意呢? 他脸上纠结半天,想要做一次挥袖而去的猛士,让皇帝知道知道自己不是想训就训的人物。这样做的结果可能会有两个,要么李世民仰天哈哈一笑,竖着大拇指赞一句:真猛士也。要么就是李世民赫然翻脸,大手一挥狂暴怒喝:来人啊,把这小子给朕拿下。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考虑到人家有上千战士撑腰,估计很容易会选第二方案。李世民这人又喜欢翻脸,一旦发起火来连自己亲哥哥都杀,乖乖隆滴咚,现在惹了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没办法啊,腰杆子不硬,暂时就只能装孙子 既然不敢做真的猛士,那就先老老实实做个假小人吧。生意还得继续谈,想办法把皇帝哄高兴了,有钱赚才不算吃亏。 他想到这里眼珠子一转,脸上瞬间又笑成一朵花,忽悠皇帝道:“陛下您且听我详细说来。”他再次拿起一块行军肉,慢慢剥开外面油纸,一脸夸张道:“这东西真的是以上好药物腌制而成,不但能滋补气血,而且能强壮骨骼,以之为军粮,可培育无敌战士!” “无敌战士?”李世民眼睛猛然一亮。 “嘿嘿,动心了!”韩跃心中一阵得意,这时候必须趁热打铁,有多大牛逼就吹多大牛逼,争取把皇帝忽悠的头昏脑涨就算成功。 他大言不惭接着道:“您也知道我前不久曾创出藿香正气水,实不相瞒,小子其实对滋补药理一道有很深的研究。我精心研制出来的滋补军粮,陛下应该心中有谱吧!” “不错!”李世民缓缓点头,下意识道:“你这小子虽然混账油滑,不过那藿香正气水的配置堪称奇绝,这行军肉若果也是采用秘药腌制,想来效果也不会太差。” “当然不会太差啊!”韩跃夸张的叫了一声,双手拍的胸口砰砰做响,一脸正义凛然道:“小子敢向您保证,此物一旦作为军粮配给,战士们的体质会迅速增强,嘿,突厥人为什么厉害,就是因为他们天天吃肉,陛下如若也供养一支这样的军队,人数不用太多,只需几万人便可横扫天下。” “横扫天下,啊哈哈,好得很!”李世民果然大喜,做皇帝的都这臭毛病,没有一个不想开疆拓土的。韩跃很坏,他这话简直骚到了李世民心中最痒的地方。 “小子开价吧!”李世民猛然一挥手,大气道:“只要你有能力满足供应,朕准备采买五千人份的军粮,每月按时定额配给玄甲军,先打造一只虎狼队伍,然后再徐图发展,终有一日,我大唐必然要屹立世间之巅。” “陛下果然真英雄也。”韩跃不要脸的称赞一声,心中却暗暗好笑:大唐屹立世界之巅,我看是您想屹立吧。 不过这话不能说出了,否则生意很容易谈崩。 他眼珠转了一转,顺着皇帝口气接着道:“陛下,五千人有些太少了,所谓两国交锋谁称霸,手握强兵是赢家。小子建议您直接翻上一翻,采买一万人份。” “一万人份?”李世民脸上有些犹豫,他是英明之君,对军务之事了如指掌,供养五千精兵和一万精兵的花费可不是翻一番这么简单。 韩跃瞅他脸色便知他心疼钱财,毕竟大唐现在也不富裕,据说国库一年收入才几百万,而且还到处花钱。不过这事他早已想好了对策,嘿嘿一笑道:“陛下若是担心钱财方面,咱们其实可以进行按揭” “按揭?”李世民微微一怔,下意识问道:“这是什么章程?” “就是您先给小子一笔首付款,比如军粮总价的一半,剩下的一半则按月支付,只需每月加一点很少的利息,您就能提前拿走全部的货物。” “还有这种说道?”李世民很是惊奇,忽然想到一事,忍不住问道:“那个利息怎么算的?” “利息少的很,少的很。”韩跃连忙接口,故意说得云山雾罩道:“这按揭方式小子也是刚刚捉摸出来,利息有一个专门的公式可以计算,到时陛下让户部派几个帐房先生过来就行,我会告诉他们该怎么计算。” 利息这事可不能告诉皇帝实底,后世买过房子的人都知道,按揭利息每个月看起来不高,但是累加起来可比本金高多了。若是让皇帝知道这其中道道,以他的性格恐怕立马就会谈崩。 李世民沉吟半天,他其实也有些犹豫,一边是大额军费支出,一边却是横扫天下的梦想。千古名君也是人,也有犯傻的时候,他心中天人交战半天,终于还是开疆拓土的念头占了上风,猛然点头道:“好,就采买一万人军粮,按揭方式还款。不过,首付不能一半,朕只给三分之一,剩下的款项全部分期” “好嘞!”韩跃连忙答应一声,差点兴奋的大叫。“我滴妈呀,皇帝啊皇帝,你连分期这种词都能捉摸出来,怎么就不懂得首付越少利息越高呢?” 合该小爷我发大财! 第九十八章 给皇帝算一笔帐 唐朝时期什么生意最赚钱? 是倒卖黄金吗? 是贩卖私盐吗? 都不是! 如果要让韩跃来回答这个问题,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大唐朝最赚钱的生意,绝对是军需采办。 李世民亲口答应的事,用通俗一点的话说那就叫一口唾沫一个钉,如果非要弄点文采斐然的也行,君无戏言嘛! 自古皇帝都要脸,李世民这人尤其爱面子,既然说要采办一万人的军粮,那他就绝不会削减成八千,哪怕这军粮的价格稍微高了点,连他这个大唐皇帝都有点吃不住劲。 “你说什么?一块行军肉要二十大钱?”李世民虎目圆睁,脸皮不停抽搐。 他真是没想到眼前这臭小子下嘴这么狠,张口就喊了一个天价。一块行军肉二十大钱,他要供养一万人军队,就算三天配给一次,每人每次只给一块肉,那也要二十万钱。 二十万钱按照吊八百的方式换算,那可就是二千五百贯。这还只是三天的花销。 一个月有三十天,若要保证供应不断足足得耗费两万五千贯巨财,这笔数字就算皇帝也有些心惊。 一个月两万五千贯,一年是多少?整整三十万贯啊!李世民虽然不是数学家,但是这等简单的账目还难不住他,当他计算出来三十万贯的数字之时,整个人都有些发蒙。 “小子能不能便宜点,这价格有些离谱,按照你这开价计算的话,朕把国库掏空都买不起行军肉。你也知道国库之财来源于税负,我大唐百姓可不容易啊” 这是要打感情牌了,自古皇帝大多擅长这个套路。 “不行不行!您可别开玩笑了,一块肉二十钱已经算是跳楼价,如果再降低的话小子可就要亏本”谈生意就得有来有往,皇帝已经开始压价,韩跃自然要把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 降价之事不到万不得已可不能答应,一旦松口损失的都是钱呐。 “真的不行?”李世民虎目一瞪。 “嘿,吓唬谁啊!”韩跃心底嘿嘿偷笑:“你就算把眼珠子瞪出来咱也不怕,谈生意没有杀头一说。”他知道皇帝是在吓他。 果然李世民不再威逼,但是语气却有些恼怒,指着他鼻子训斥道:“做生意讲究的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你这小子却是属王八的,咬住人就不松口。” “我曹,千古名君就这素质?”韩跃有些傻眼,他实在没想到皇帝竟然也会骂人,小爷这还没结婚呢就说我是王八。 奶奶个熊,韩跃有些不淡定了,你才是王八,你全家都是王八。你大哥和你老爹的妃子偷情,你又睡了你大哥的娘们,满天下做乌龟戴绿帽的人谁能比得过你李家。 混混讲究的就是睚眦必报,虽然他不敢当着李世民开骂,但是在心底怒喷可是谁也管不着他。 心中喷的正爽,猛听李世民忽然又道:“臭小子朕实话告诉你吧,要想供应军粮你就老老实实降价,哼哼,若是欺负朕不懂得民生漫天要价,此间得失你自己把握” 韩跃顿时翻了个白眼。 他实在没想到李世民竟是个谈生意的高手,先打感情牌,再进行施压,软硬两招同时进行,等闲之人还真扛不住。 但是韩跃能扛得住,因为他吃定了皇帝采买行军肉的决心。 既然是刚需,那么价格就不能降。 当然了,跟皇帝谈生意你不能硬顶,想要达到目的必须迂回而行。 他板着手指头开始给李世民叫苦:“陛下啊,您只认为行军肉价格高,可您想过其中的制作成本没有?一块干肉足足半斤,那么鲜肉至少得一斤半才成,咱们就按最低价格一斤肉五文钱计算,那也得接近十个钱,这个成本可是不低。还有泡制的药材投入,此物必须采用六种滋补气血的中药,缺少任何一味都没有效果,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咱们也按照五文计算,这就已经十五钱了” “那你也还有五文钱利润。”李世民眉毛一竖,他心中默算一番,勃然作色道:“一块行军肉你赚五文,一年下来就接近九千贯,臭小子太也心黑。” “哪能啊陛下!”韩跃撞起了叫天屈,苦着脸道:“我名下暂时没有大型养牧场所,所有的牲口都得出去采买,小子为人又很忠厚,给下人们发的工钱高于别家,这又是一笔额外的开支” 他七绕八绕,把各种成本不断往大了说,李世民虽然雄才大略,但是对这些小细节毕竟不是特别熟悉,终于慢慢开始相信。 “如此说来,这行军肉你赚的倒真不算太多。” “是啊是啊!”韩跃点头如小鸡吃米,昧着良心道:“一块肉大约也就半文钱的利润,小子之所以想要做这个供应,一是贪图军粮量大,二是借以反补百姓,做生意总是要雇人的嘛,雇人就要给他们工钱,有了钱百姓们的日子就会慢慢好过。” 李世民缓缓点头,脸色渐渐有些欣慰,他看了一眼韩跃,淡淡道:“听你这么一说,朕也觉得这笔钱该掏。” “自然该掏!”韩跃说上了瘾,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着计算起来,道:“陛下您想想啊,这事其实您很占便宜,百姓们有了钱就会消费,无论是给孩子买以前舍不得买的吃食,还是给婆娘买以前舍不得买的衣裳,总之经济渐渐就会繁荣。咱们大唐商税很高,大概是十抽一的样子,这就代表着陛下您每支出一块行军肉二十文,就能回收两文钱的税收” 他这里故意设了个圈套,实际上账目是不能这么算,好在李世民也不是专业人员,只觉得这小子说的很是在理,一边听一边不断点头。 韩跃心中嘿嘿直乐,他眼见李世民终于被绕晕,趁热打铁终于说出了最具有杀伤力的话: “陛下啊,价钱就这么定了吧。虽然一年三十万贯看起来头疼,但是您不是想要按揭么,首付三成才多少钱?九万贯而已。”他看了一眼李世民,嬉笑道:“这个数字可是完全不多,国库肯定能负担的起吧。” “负担的起!九万贯首付就算朕的内府都能拿出来,这军粮采办之事倒是完全可行”李世民沉吟半天,终于重重点了点头,郑重道:“就这么定了!” “嘿嘿嘿嘿!”韩跃心中一阵得意。 他可是没有告诉皇帝,三十万贯只是本金,每个月可是要还利息的。 第九十九章 李世民的教诲 按揭这玩意还有个专业名词,现代叫分期付款,古代叫做驴打滚,不管现代的称呼还是古代的叫法,其实都在暗指按揭利息过高。 一万人的军粮采购总价是三十万贯,去掉九万贯首付之后,李世民需要分期二十一万,如果按照三年还清年息计算的话,光是利息就得接近两万。 这还只是第一年的采购! 李世民想要拥有强军,就必须长时间给军队供应肉食,这就意味着第二年第三年甚至八年十年,他都不连续采买行军肉。 他按揭一次军粮必须每年还清,但是每一年却要进行一次新的采买,这样年年增加按揭,利息自然会不断加码。不用持续太久,只需要连续供应军粮五年,韩跃光是利息都能赚上几十万 这还只是利息方面的利润,真正的大头还在后面。 行军肉这个买卖实在是暴利,它的成本压根就没有韩跃夸张的那么多,李世民完全是被他给忽悠了。 韩跃早已经想好了,他先在山下建立一个养殖场,然后就到处收生猪,大唐时期的勋贵们不吃猪肉,所以生猪的价格十分廉价,几乎是到了给钱就卖的地步。 上次田家庄做杀猪宴之时买的那头肥猪阿花,因是看着养猪的田小花可怜才给了五文钱一斤的价格,实际上生猪三文钱一斤就能买到。不但能买到,而且老百姓还会上赶着卖,完事还得到处帮韩跃宣扬名声,言称泾阳侯爷心地善良。 大唐时期百姓们养猪都很实在,饲料这玩意是绝对没有的,顶多也就是喂食一点糟糠。事实上古代的家猪基本上都是放养,大多数都是农户家的小孩子去照料,比如田小花就每天去割猪草喂猪。 吃草的猪生长很慢,也正因为生长缓慢,所以猪肉很是劲道,只要烹饪得当味道会特别的香。偏偏大唐这时期有钱人不吃猪肉,老百姓养猪销量并不好,往往一头猪要养个两三年才能遇到买家。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来,导致家家户户都有生猪,而且个个养的膘肥体壮滚瓜溜圆,随便抓一头上秤都得五六百斤。 这又为韩跃减轻了负担,生猪货源充足,根本不担心收购不到。 按照一头生猪五百斤计算,毛猪三文钱一斤,总价还不到一千五百文。 但是利润有多高呢? 五百斤的毛猪宰杀后可得猪肉四百余斤,一斤半鲜肉可制作一块行军肉,那么一头猪大概能制作行军肉两百七十份,每份售价二十大钱,一头猪就是五千四百文。 猪下水还可以拿来做成卤煮销售,正好可以抵消人工开支和药材成本,这样算下来的话,韩跃一头生猪的纯利润足足达到了五百贯 这还只是一头猪的利润,十头呢,百头呢,一千头呢?要知道现在可是冷兵器时代,供养军队乃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想要拥有强兵就必须不断供给肉食,只有吃肉的战士才有力气。 李世民雄才大略,他绝不会只建立一支精兵就收手,光是玄甲军就有五万人,如果再加上左右武卫,足足有二十万兵马。 一万人份的军粮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皇帝完全是用来试水而已,一旦给他发现此军粮有提升战力之功效,就算掏空国库他也会买。 手握强兵才有天下,没有人能劝得住帝王。 到那时,韩跃也要跟着起飞了,一万人军粮他就能赚几十万贯,如果十万人呢,二十万人? 只要这笔生意掌握在手,满大唐谁敢和他比富? 韩跃笑的满脸想一朵小花,眼前仿佛有一座铜钱堆砌的山,晃的人两眼都在发花 李世民最见不得他这副贱样,抬腿便给了他一脚,喝斥道:“给朕把嘴角的哈喇子擦一擦,再敢如此恶心人,小心腿给你打折。” “呵呵!”韩跃连忙抬袖擦嘴,一脸讪讪道:“臣只是在为陛下贺,想到日后大唐横扫天下,陛下马踏阴山,封狼居胥,东灭高丽,扫平吐蕃”他为了掩盖自己刚才的傻眼,嘴里的阿谀之词不要钱一般喷出,反正都是后世看电视剧学来的,只要是皇帝没人不喜欢听。 李世民果然脸上一阵神往,他随着韩跃所说之词幻想,眼前仿佛真的显现出一副御马奔腾的场景,天子剑所指,无人可当披靡,一时踌躇满志,忍不住感慨道:“率领大唐横扫天下,朕会有那么一天的。” “自然会有那一天!陛下千古名君,雄才大略不输秦皇汉武,咱们大唐在您手上必然会开创一番盛世。小子再次为陛下贺,也为天下百姓贺”韩跃一脸忠君爱国,心头却在偷偷发笑。大唐横扫天下可是史书上明确记载的东西,盛唐贞观之治何等了得,李世民这一生绝对会波澜壮阔。 不过这话暂时不能跟皇帝说,否则肯定会被抓去切成小白鼠,他只能把这份记载当成自己的预见,一边擦着嘴角口水一边不要脸道:“陛下也知道小子曾在梦中得到神人相授,一日之间从浑噩到开窍,不但精通格物文采风流,而且还对天下大事走向有一份独特预见。实话跟您说吧,臣刚才正是因为冒着泄露天机的风险预见未来,赫然见到咱们大唐万般强盛,兵锋所指,天下无敌。小子因为太过忠君爱国,所以心中才会激动难耐,流些口水也在所难免,呵呵,激动嘛,不能自持” “收起你的吹嘘吧!”李世民斜了他一眼,嗤笑道:“真以为朕是个昏君,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糊弄?臭小子也不看看自己才多大,毛都没长齐就学人家耍心眼,你比袁天罡、东渡佛那些老狐狸可差多了,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呃”韩跃登时噎住,眼见李世民一脸意味深长的轻笑,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妙之感,小心翼翼道:“陛下此言何意,小子生性愚钝,竟然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行了!”李世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淡淡道:“听明白也好听不明白也好,朕只告诫你这一次。臭小子你记住了,日后你就老老实实做你的混混!不要跟人家却学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沟通上天预见未来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信不信被道门、佛门那些疯子听到之后来寻你麻烦,到时朕都不一定能护得住你!那些人可都是宗教疯子” “宗教疯子?”韩跃下意识缩了缩脑袋,想到后世那些动不动就浑身绑上炸弹的傻逼,顿时感觉皇帝的告诫很对。 (十二点还有一章,睡得晚的兄弟可以等一下。) 第一百章 陛下您别说了,我害怕 宗教这玩意不是一般人可以沾的,大唐时期正是佛教和道家争锋最烈之时,虽是没有硝烟的战争,但手段却极其残忍。信仰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出招不见血,死的人却比沙场还多。 “臭小子害怕了?”李世民见他面色变幻,忍不住嘲笑起来,道:“朕还当你无所畏惧呢。也好,懂得害怕,就不会去沾这些东西。只要你能够坚守本心,朕保你一世富贵又如何。” “陛下”韩跃抓了抓脑门,他总觉得李世民这话意有所指,踟躇半天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小心翼翼试探道:“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那军粮的价格” “军粮的价格很高!”李世民直接戳穿,不过脸上却没有任何生气,反而淡淡道:“朕从一开始就知道军粮价格很高,你会从中赚取很大的暴利!但是高又如何?那是朕赏你的,你安心拿着就是,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说到这里忽然大有深意看了一眼韩跃,有些含糊道:“只要你听话,不去想着要一些不该要的东西,朕就算把整个国库的钱都给你又如何?” “什么?”韩跃一脸懵逼,刚才皇帝声音太小,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整个国库的钱都给我? 这算哪门子玩笑? 我又不是你儿子,犯不着对我这么好吧。甚至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你儿子又怎样,如果没记错的话李承乾都快十岁了,虽然这个太子日后会被废掉,但是长孙不还有好几个亲生的娃吗? “说我神神叨叨,我看是你有些神神叨叨。”韩跃心中百般迷惑,总觉得李世民今天晚上有些不对头。 整个国库的钱都给你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吗?除了一国之太子,谁能有这个资格?这话要是给人听了传言出去,经过有心之人的添加改造,甚至能演变成谋朝篡位的流言,到时自己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话引子虽然是李世民说的,但要真是有流言传扬之时,人家可未必会为他撑腰啊。自古皇权无小事,如果流言影响太大,李世民甚至能亲自举起屠刀,玄武门杀兄杀弟的人物,可不会在乎自己冤不冤枉,人家优先考虑的肯定是自家江山。 他满脸纠结疑惑,仿佛日了一只哈士奇般难受。思来想去半天,最后只能归结为李世民是口误了。 心里这样想着,顿时感觉轻松不少,他偷眼打量李世民,果然见得皇帝脸色轻变,似乎也意识刚才说错了话。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韩跃觉得该换个话题,再这样下去皇帝固然不会好受,但是真正心惊胆战却是他。 “陛下啊!既然军粮的事情谈定了,您看咱们是不是立个字据啥的?虽然君无戏言,但这毕竟还涉及国库嘛,就算有您点头,将来拨款的可是户部,听闻长孙无忌大人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 “他会拔的!”李世民脱口而出,下意识道:“无忌对别人或许刻薄,但是对你肯定不会,臭小子大可放心,军粮买卖不会有任何阻拦。” “呃,好吧”韩跃讪讪一笑,本打算转移话题,不曾想皇帝又开始口误,什么叫对我肯定不会?小爷又不是长孙无忌的儿子,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不行了,李世民今晚有些不对劲,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肯定倒霉,韩跃心中一横,为了完全转移话题,终于放出了最大绝招 “陛下,臣要跟你谈谈突厥之事!” “突厥之事?”李世民果然很在乎这个,他目中精光一闪,看着韩跃道:“臭小子连朝堂都没有上过,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你懂么?”虽然是反问句,但是语气却全无疑惑之感,分明是想听听意见。 韩跃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如今天下,虽然大唐土地最多,但是突厥幅员最广,如果把他们的草原和大唐的土地相比较,人家差不多比咱们大一倍还多。中原固然地大物博,北地也不是贫瘠之地,只不过人家的富裕在牛羊,而我大唐的富裕在粮食。农耕与游牧,我们本质上是两种文明,文明之间若是不能相互融合,那么就只有你死我活的战争” 这种观点乃是后世之人提出,在唐朝时代压根没有出现过,李世民听得有些惊讶,他目光在韩跃脸上打量一番,语气忽然变得凝重,道:“说下去。” “陛下要听,那臣便说!”韩跃轻轻吐出一口气,忽然道:“不过有些话可能会比较刺耳,若是冒犯之处还请赎罪。” “无妨!”李世民挥了挥手,淡淡道:“朕不是那种因言加罪之人。”他目光仍旧打量着韩跃,再次道:“说下去。” 两次开口要听,这就是真正上心了。韩跃拱了拱手,他整理一番思绪,继续与李世民分说。 “而今天下各国,我大唐才立国不久,突厥却早已完成了统一。中原遭受了三十年战乱之苦,北地却一直在休养生息。不说别的,单就兵马军力对比,突厥人有骑兵无数,号称百万控弦之士,虎视鹰扬,可以算天下第一。” 李世民缓缓点头。他是马上皇帝,心中有极大抱负,自然对突厥情况甚是关注,自从他登基以来,连续派出数十次斥候深入北地,可以说对突厥之事了若指掌。 韩跃接着又道:“游牧民族虽然强盛,但是他们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逐水草而居,以牛羊为食。一旦遭遇天灾变化,必遭受极大打击,因为他们不事生产,除了牛羊几乎没有任何物资储备” “不错!”李世民再次点头,深有体会道:“突厥牛羊成千上万,一场暴风雪可能会冻死八成,若论对天地自然之依赖程度,他们比我中原百姓更甚。这也是为什么每到寒冬将至,突厥必然会纵兵掠夺的原因。” “他们是在转嫁风险!”韩跃一言概括,嬉笑道:“抢夺别人财物,保证自家存活,这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 李世民颔首赞同,缓缓道:“若肉而强食,突厥人从来都是如此。”他看了一言韩跃,忽然道:“其实不止突厥人如此,我大唐也存在这种情况。前隋末年,天下大乱,群雄佣兵而起,肆意抢夺隋朝的财物土地,当时天下共有十八路反王,各个都是绝世枭雄,他们不但抢夺隋朝财物,相互之间也抢夺。今天你抢我,明天我抢你。谁抢的多一点,谁的实力便强一些,弱肉而强食,不只是突厥人才有”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似乎有些事情不便多说,但是他又很想告诉韩跃,如此思之再三,脸上神情变幻,最终一咬牙,低声道:“臭小子你记住,做人一定要心狠手辣。朕为什么能当皇帝,那就是因为朕够狠。隋末之时,朕随着父皇征战天下,抢遍十八路反王的地盘,所以我李家能得天下。后来占了江山,朕还要抢,抢天下兵权,抢太子之位,不抢,就没有今天的李世民。” 韩跃吓了一跳,冷汗直接就冒了出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皇帝竟然会突然给他说这个。 帝王之术啊,这该是一个普通小县男能听的吗?韩跃几乎都吓尿了! 偏偏李世民还在继续,只听他接着又道:“世间道理万千,弱肉而强食可算是经久未衰之道。臭小子你记住了,要想成就极大伟业,有时候你就必须得心狠。” “陛下”韩跃直接打断他,连说话都有些发抖,战战兢兢道:“咱们还是讨论突厥之事吧。您跟我说的这些,我害怕!” “害怕?”李世民眉毛轻轻一挑,他看了一眼韩跃,眼见这小子浑身发抖,这才停住不说。 只是夜色昏暗之中,他似乎悄悄舒了一口气。 因为天色未亮,韩跃也没有看清楚。 第一零一章 坚清壁野之策 “陛下,臣还是直说了吧!”韩跃决定单刀直入,今晚的李世民有些异常,说话模棱两可,让人胆战心惊。乍一听像是在谆谆告诫,细一想却感觉极为惶恐,自古皇权多血腥,韩跃可不愿意栽在这上面。 若不是因为渭水之盟就要到来,打死他也不会跟李世民探讨这个。 然而不讨论不行啊,如果没记错的话渭水之盟好像是八月二十四日,这是史书记载的大唐与突厥之日。但是在这个结盟日之前,突厥其实早已在唐朝的土地上肆虐了整整半个月。 按照这个方式往前倒推的话,八月二十四号减去半个月的十五天,突厥人应该是八月九号出兵。 今天却已经是八月三号,也就是说距离突厥出兵草原的时刻仅仅还剩下六天。 六天后,百万控弦之士就要马踏中原,战火燃起,烧杀抢掠,无数百姓在铁蹄下身死,几百个村庄荡然无存。这是中原百姓之殇,史书上只记载过李世民雄才大略逼迫突厥结盟,有谁深究过当时死了多少百姓。 田家庄刚刚死伤了许多村民,韩跃这一夜间其实心里是恨悲痛自责的,但是他又强颜欢笑,他追着皇帝要军粮生意,只为了能有个长久产业可以反补村民,他嬉笑谄媚躬身塌腰,也不过是想从李世民这里拿到更多的好处。 他是个混混,他胸无大志,但是他想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 突厥人就要来了,这是当今天下第一强横势力,此时大唐还抵敌不住。他心里有些急,决定冒一回风险给李世民个提示。 当然冒险也要有个度,如果让他暴露穿越者身份那是万万不能,只要确保了这个前提,一切都可以有技巧的进行。 “陛下,臣就跟你直说了吧!”韩跃再次开口,他眼珠轻轻转动,脸上摆出一副神秘架势,低声道:“虽然您告诫我不要学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但是臣还是要向陛下坦言,我真的懂一些异术。比如易经,陛下您应该知道易经,此术通读之后可观天地变化,预测占卜很有几分准确的” “嗯?”李世民眼睛微微一闪,他知道韩跃是个聪明的小子,既然是聪明人,那就不会犯同样的错误。自己已经告诫过他不要再沾染佛道宗教,偏偏他还是追着自己要说玄奇之事,这其中必然大有缘故了。 自古明君大多纳谏,李世明更是其中佼佼者,他看了一眼韩跃,眼见这小子一脸郑重神色,终于缓缓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说说,到底有何事让你如此上心,几次三番想要告诉朕。” “陛下!”韩跃也不客气,他直接走上前一把拉住李世民的手,引着皇帝走到山峰边缘,指着北方天空道:“陛下您看,那北方的天空大星昏暗,星宇之间煞气充盈,此天象主北地有寒雪暴风,星光晦暗如此,大草原上的暴风雪很可能已经开始了”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接着又指着头顶天空道:“您再看中天银河,明显有龙光冲射牛斗之墟,贪狼与破军星齐放光明,此天象主天下有刀兵兴起,战火将燃。” 其实韩跃哪里懂得什么观天星象,这番话完全是后世电视剧看多了学的,偏偏李世民竟然很吃这一套,因为他早就接到百骑司暗碟密报,言称北地风雪今年提前到来,突厥人有蠢蠢欲动迹象。 韩跃虽然是在糊弄,但是却贴合了现实,李世民脸上带着三分意外七分震惊,急切道:“臭小子把话说明白,你到底想要告诉朕何事,突厥人要起兵了吗?” “正是如此!”韩跃郑重点头,一脸肃穆道:“不但是要起兵,很可能会倾巢而出,天象显示战火将席卷中原,臣听闻突厥有百万控弦之士,若非全军出动怎么可能有如此大威能。” “天象”李世民喃喃一声,他忍不住昂首望天,此时正是夜色将撤未撤之时,东方渐渐有鱼肚白,星光已经有隐退迹象,然而银河闪烁横空,扔能看到不少光点。 “如果突厥真的倾巢南下,朕该如何应对?”他眉头渐渐皱起,心中焦躁不安。皇帝也是人,哪怕他再怎么雄才大略,乍闻此等惊骇之事也有些失神,突厥百万控弦之士,人人马术精良骑射无双,简直有横扫天下挡者披靡之势。 而大唐呢? 如今才立国不久,玄武门又经历一场血变,那一日李世民和李建成的势力为争皇权,各领精兵在长安城外交战,一场厮杀下来死伤数万。李世民虽然赢了,但是他也元气大伤。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发展军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李世民经玄武门一役损失惨重,想要喘息过来没有三年时间根本不行。 然而现在却乍闻突厥起兵,这让他如何自持? “陛下!”韩跃忽然一拱手,他既然透露了讯息给李世民,那就索性再多做一点:“臣有三策,虽不能保突厥退兵,但却能存续元气,陛下您要不要听?” 有这等好事李世民哪能不停,皇帝大手一挥,直接道:“速速说来!” “上策,坚清壁野!”韩跃咳嗽一声,他嘴上慢慢说着,头脑中却仿佛开动了一架告诉运转的计算机,一边回忆着后世看过的二战电影,一边组织语言道:“这坚清壁野之策玩的就是一个狠毒,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狠。突厥出兵不是想要抢物资吗?那咱们就一点也不留给他。陛下需下一道严旨,命人飞马奔向雁门关及陕西等地,让那里驻守的将士和县府官员组织民众向长安逃荒,临走之时烧掉自己的房子,杀死自家的牲畜,带走一切可以带走的物资,不给突厥人留下一针一线。” “嘶!”李世民倒抽一口冷气,他是军事大家目光如炬,岂会看不出这一策的狠辣之处。况且坚清壁野之策也不是韩跃独创,其实在汉朝末年已有先例。史书三国志魏书荀彧传中就有记载,当时这个号称三国第一王佐之士的谋臣最擅长就是这招。 坚清壁野,对付敌人入侵,使人既得不到土地,又抢不到物资,一旦孤军深入,光是均需辎重就能拖死。 “中策呢!你继续说来”李世民忽然开口,他看向韩跃的目光已有所不同,再不把他当做一个混混小儿对待了。 第一零二章 妖言祸心之策 韩跃清了清嗓子,道:“陛下,这第二策虽是中策,但是它却不似坚清壁野那般自伤元气,这一策主要玩的是人心,行的是狡诈臣给这一招也起了个代号,名曰妖言祸心之策!” “妖言祸心之策?”李世民眼中一亮。 “不错!”韩跃点了点头,他看了李世民一眼,心中组织一下语言,继续又道:“陛下您也知道,那突厥人虽然有百万雄兵,但却是一个部落一个部落拼凑而成。有句话说的好,势力一旦驳杂,理念便有不同。咱们就单说那草原信仰一道,东突厥崇拜的是狼神,西突厥信仰的是长生天。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他侃侃而谈,越说越顺溜,后世混过北京的人都知道,要论胡吹海侃纸上谈兵的本事,北京随便拉出个出租车司机都能把人侃晕。韩跃是北京胡同里长大的混子,他嘴皮子可比出租司机又厉害多了。 但是李世民哪里知道这些,他只是感觉眼前这小子忽然变了个人一般,指点江山夸夸而谈,仿佛成竹在胸,又似智珠在握。他听着韩跃不断分析,虎目精光一阵爆闪,也不知为何,心中竟悄然升起一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错觉。 这种情况并非离谱! 要知道韩跃虽然是在胡侃乱说,但是架不住他言之有物啊。穿越者毕竟比唐朝人多了一千多年的见识,就算李世民再怎么雄才大略,他的眼光毕竟局限在唐朝。然而后世呢?信息大爆炸,各种电影电视剧层出不穷,只要随便看过一些历史剧,谁都能说几个经典的战争手段。 “这小子莫非真是天生奇才?”李世民神情变幻,他看着韩跃侃侃而谈的架势,心中忍不住感慨万千,暗赞道:“年不及弱冠,却深通百家之道,若是观音婢在此,想来又要欢喜万分。” 韩跃却没有察觉皇帝的变化,他接着又道:“草原各部除了信奉狼神和长生天以外,还有绝然不同的信仰。比如有的部族信仰羊神,有的部落信仰牛神,有的信仰水神,还有牧神,还有土神,火神等等等等,各类神祗信仰简直层出不穷,几乎人类能想到的物种,突厥人都会给它竖立一尊神。” “确实如此!”李世民缓缓点头,赞同道:“突厥人信神成痴,几乎每一个部族都有自己的供奉。他们因为信仰不同,部落之间经常交战,而且每次都是死战不休。”他是一国之君,自然要研究潜在对手的人情风貌,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突厥的习性如何李世民了若指掌。 韩跃一拍大腿道:“陛下说到点子上啦,咱们要的就是他们死战不休。”他语气有些兴奋,搓着手嘿嘿坏笑道:“北地草原自古愚昧,不似中原有圣贤传承,据说草原五步便有一个神祗,若是细心统计怕是有几百位之多。陛下您也知道信仰相争的残酷,突厥人信仰如此杂乱,部族之间很多都有世仇,只是因为被颉利可汗强行统一,所以才勉强集聚在一起。” 他咽了一口唾沫,目光炯炯道:“咱们只需依此特点设置阴谋,选能言善辩之辈前去草原各部,散布谣言,挑拨离间,到这家说那家的不是,到那家骂这家的族神。总之不管到谁家,都要把屎盆子往对方信仰的神祗脑袋上扣。” “往神祗脑袋上扣?”李世民微微一呆,下意识问道:“这却是为何?”他有些跟不上韩跃的节奏了。 韩跃看他一眼,嘿嘿坏笑道:“他们不是信神么,他们哪里不是有暴风雪提前到来么?咱们正好把这个脏水往他们的神祗身上泼,自古谣言可以惑众,咱们就是要扰乱整个草原风云,要形成强大舆论攻势,让所有突厥人都错误的以为,是因为对方部族信仰了的恶神恶祗,所以才会有暴风雪提前降下来。” 李世民眼睛越来越亮,他是军事大家,这手段一点就透,他顺着韩跃思绪振奋说道:“臭小子果然好手段,哈哈哈,突厥人本就因信仰不同而有世仇,朕只需抓住这个弱点,然后下令让百骑司藏身草原各族的暗子散播谣言,就算不能让百万联军分崩离析,也可以搞得人心惶惶。战场厮杀最重士气,到时彼衰而我强,纵然他们挥百万军南下,朕也有信心和他们抗衡” 他越说越兴奋,忍不住重重一拍韩跃,一脸欣慰道:“你这小子当真是朕的福星,虽然混账油滑,但也足智多谋,今次你所献中上二策皆有大用,朕很开心。” “谢陛下称赞!”韩跃连忙拱了拱手,脚下却悄悄后撤几步,将肩膀抽离李世民的大手。皇帝兴奋之时可以不顾礼仪,如果他也跟着这么做,那就真的是个傻逼了。 李世民微微一笑,他对韩跃的表现很是满意,打趣道:“想不到你臭小子也懂得礼仪,今日的太阳莫非要从西面出来吗?” 此时正是黎明时分,东方明明已经露出鱼肚白,偏偏他却说太阳要从西边出来,韩跃讪讪一笑,嘿嘿道:“陛下好生风趣,臣感觉十分汗颜。” 一中一青两个男人站在山巅,李世民负手而立,韩跃却将手垂在腿间,眼见着天边一抹红晕慢慢增加,鱼肚白沾染赤色,渐渐映红了一片朝霞,李世民忽然轻吸一口气,指着朝霞中即将露头的太阳说道:“少年风华,如初生之旭日,虽无光芒万丈,却似奇花初胎。朕今日见你如此神秀,心中竟生出一丝我将苍老之感。天道昭昭,轮回百转,世间奇才果然天生,朕虽高居九重王座,也不胜感慨一代新人胜旧人之说。” 这话说的又有点离谱了,李世民可以发感慨说自己不如他人,韩跃却没胆量把它当真。皇帝之言向来只能听信三分,如果全都认可的话那就离死不远了。 他心中这样想着,忽然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是肩并肩与李世民站在一起,他心中悄悄打了个突兀,连忙脚下后撤半步。 “陛下,其实臣的计策都是纸上谈兵,也没有您想的那般有用。比如那坚清壁野之策,咱们就要损失无数村庄。还有这妖言祸心之策,它也只能起到扰乱作用,可以作为辅助手段,但却不能赢得战争。” “那么第三策呢?”李世民微微一笑,他目光炯炯看着韩跃,意味深长道:“你不是还有第三策未出么?说来听听,也许就能帮朕打赢这场战争。” “第三策”韩跃喃喃一声,他脸上纠结变幻,好半天也不敢出声。 他不能确定,自己到底该不该说。 那可是一条绝户毒计啊! 第一零三章 明杀暗害之策 昔两晋时期,五胡乱华,胡人视汉人为猪狗,称汉人为“羊”,不仅大肆杀戮,还烤而食之。 那是整个汉民族之殇,人为牲畜,肆意被宰杀,命运何其凄惨。偏偏当时的朝廷政权被世家所把持,他们为了保存自家利益,竟然狭天子以令诸侯,威逼东晋皇族放弃整个北方的土地和百姓,渡江迁徙避战不接。 王朝不为民族战,百姓何以能抗衡? 朝廷放弃了抵抗,匈奴、鲜卑等北方胡族不费一兵一卒便攻入了中原,他们肆意烧杀掠夺,致使几十万百姓惨死。 据史书记载,当时胡人所到之地尽皆屠戮,尸横片野,血色滔天。中原狼烟千里地,百姓十中不存一。 那等凄厉惨象,曾让无数仁人志士悲痛欲绝,几乎把眼中的血泪全都哭干。 造成这一切的那个家族,正是琅琊王氏一族,隶属太原王氏分支。 他们为保自家利益不损失,挟持朝廷迁徙,置天下百姓于不顾,让好好一片锦绣河山被胡人肆虐了整整十年。 整整十年啊,死伤何其惨重! 数十万百姓被屠戮,中原大地山河飘零,岂止是元气大伤可以形容 然而汉民族毕竟是坚韧的,压抑与凄苦太久,仇恨已然至深。终于有英雄横空出世,他号召所有苦难同胞并肩携手,向胡人发出了不屈的怒吼。 “暴胡欺辱汉家数十载,杀我百姓,夺我祖庙,今特此讨伐。犯我大汉子民者死,杀尽天下诸胡。匡复汉家基业,天下汉人皆有义务屠戮胡狗。冉闵不才,受命于天,特以此昭告天下。” 这就是有名的杀胡令,乃是汉民族最铮铮不屈的誓言。 韩跃第三计的前半部分,正是要用这杀胡令!不过此计太过狠毒,他生怕一旦说出来会影响李世民观感,如果让皇帝产生误会以为他是个阴险小人的话,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他心中抉择难断,偏偏李世民却再次追问于他,做皇帝的一般都脾气不好,李世民直接呵斥道:“臭小子还在矜持什么?上策中策你已细说,为何现在突然闭口不言?莫非自认少年天才不出世,想要朕躬身求你不成?” 这话说的就有些严重了。 韩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眼见李世民似有抬腿迹象,顿时感觉屁股上又在隐隐作痛。 “这皇帝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踢小爷屁股,奶奶滴,别人穿越过来你都是以国士相待,为什么到我这里就被当成个滚地葫芦踹着玩。小爷诅咒你早晚烂脚丫子” 他忿忿腹诽几句,当然这话只敢在心中暗爽,真要说出来那纯粹是找抽。眼见李世民一脸我很心急的架势,估计再这么拖下去肯定没好果子吃,他妈的,被误会就误会把,总好过直接吃眼前亏。 他想明白这点,终于把心一横在,开口道:“陛下,这第三策比较阴险狡毒,还望您慎用。”他咳嗽一声,却见李世民压根就不在乎,无奈只能接着道:“此计需要分成前后两步进行,若想同时施展,也可相辅相成。臣也给它起了个代号,叫做明杀暗害万年休” “明杀暗害万年休?”李世民眼泛精光,这个计策光听名称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路数,他连忙道:“快快分说与朕听闻。”皇帝可不管你狠不狠毒,他只关心计策能不能起到作用。 韩跃既然决定要说,那便放开了嘴皮子开动,不过此计毕竟太毒,他也不愿意被不远处的战士们听到,他朝李世民拱了拱手,低声道:“陛下,这明杀一道很好理解,就是明着跟突厥人干。臣听闻昔日五胡乱华时期,有一位皇帝名叫冉闵,他因悲愤匈奴、突厥等族屠杀汉人,于是颁布了一道政令,号召全天下的汉人联合起来与外族宣战。” 李世民眼中再次放出异彩,他是有数明君,又是马上皇帝,听到‘冉闵’二字之时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 韩跃接着又道:“臣记得那政令中有一条很是有趣,杀一人,赏两贯。嘿嘿嘿,陛下啊,这一招完全可以学习啊。咱们大唐别的不多,就是盛产游侠儿,尤其北地边陲更是绿林当道,只要您颁布一道政令,鼓励大家对抗突厥。不管是谁只要能砍死突厥人,一颗脑袋两贯钱,童叟无欺,诚信买卖。到那时何愁不能激起天下人的振奋,普通一个百姓可能打不过突厥战士,但是咱们中原人多啊,堆也堆死他们” 他说到这里陡然一停,目光悄悄打量一下李世民,心中迟疑着要不要继续。 此计是历史上有名的绝招,李世民作为马上皇帝如何不知,他面色复杂变幻半天,忽然看了看韩跃,一字一顿道:“杀胡令。” “嘘!”韩跃长出了一口气,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暗暗想道:“这个名词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犯了忌讳不能怪我。” 为啥? 只因李世民身有胡人血脉,如果韩跃直言不讳说出杀胡令这种字眼,那摆明是当着和尚骂秃驴,纯粹没事找抽型的。 让皇帝自己说出来,那就没问题了! 李世民何等精明,岂能猜不透韩跃这点小花花肠子。他虽然也恶心杀胡两个字,但这小子毕竟是善意献策,只不过用的方法让他有些不爽。 皇帝要是不爽了,必然会有人倒霉。 于是,那一直没有踢出去的脚,终于还是揣在韩跃的屁股上。 “臭小子就是欠揍,想说杀胡令就直接说,何必去学那些老狐狸的弯弯绕,朕又不是无道昏君,还做不出因言施罪的事情来。以后再敢这样耍滑头,小心腿给你打折。” 这已经是今夜第几次威胁要打折腿了?所谓虱子多了不愁,韩跃反而不害怕了。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嘿嘿笑道:“陛下您是圣明之君,岂会不知道杀胡令的典故,臣只不过借花献佛而已,没必要说的那么清楚。此计您觉得可行吗?” “可行!完全可行!”李世民郑重点头,感慨道:“我大唐今有兵马二十万,而突厥有控弦之士百万,二十对阵一百,实力太过悬殊。朕本担心此战艰难,但是现在好了,有你这么一策,朕便可驱动天下人为兵,哈哈哈,一个人头两贯钱,就算掏空了国库这买卖也得做” 他看了一眼韩跃,对于第三策的下半部分更加期待,追问道:“明杀暗害万年休,如今明杀你已经说了,杀胡令朕也决定采用。那么暗害呢,又是怎么个章程?” “这个么”韩跃还是有些迟疑。 “速速说来!”李世民暴喝一声,威胁道:“再敢吞吞吐吐,小心腿给你打折。” 好吧,您也就会这一手,都快成口头禅了。 韩跃腹诽一句,他现在压根就不怕了,反正只要皇帝不说砍他头,那么就说明人家没生气。 不过既然李世民焦急动问,再拖下的话挨揍肯定难免。 他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一边悄悄查看皇帝脸色,一边缓缓说出了‘暗害’之策。 “暗害,就是下毒!” 第一零四章 咱们给突厥人来个断根 “下毒?”李世民微微一怔,不知为何竟有些失望,缓缓摇头道:“朕还以为你有何良策,原来说的只是下毒。此计不妥,不妥” 韩跃微微一呆,随即反应过来,连忙道:“陛下说的很对,下毒之策太过狠毒,确实非君子所为。” “朕何曾说过是因为狠毒了?”李世民斜了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达成目的谁管它是毒计还是良策?你这臭小子哪里都好,就是性子不够坚决,你给朕记好了,古来成大业者莫不有一颗凶狠果决之心,曹阿瞒曾言宁让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这话说的在理,你须好生体会。” “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此计很好,但却不容易施行。”李世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以为行军打仗是小儿过家家么?几十万上百万兵马,每当宿营要么背山要么近水,领兵大将只要不是白痴,肯定会派出无数斥候在营四周守卫,你如何接近下毒?” “陛下,臣的意思是” “你什么意思都白搭!”李世民直接打断他,没好气道:“投毒之事最犯兵家之防备,突厥人虽然没什么名将,但也不会出现这种纰漏。你小子这一计有些异想天开了,还是太年轻啊。” 他说着再次看了一眼韩跃,似乎觉得自己不该打击少年的上进心,想了一想忍不住又道:“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能投毒成功,此计也起不到多大功效,要知道大军埋锅造饭和进食都是轮换进行,每批每次绝不超过万人,如果第一批吃了有毒食物,后面之人立时便能查知,你觉得他们会傻到继续进餐吗?” 韩跃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李世民是在担心这个。 他嘿嘿一笑,解释道:“陛下您误会了,臣所说的下毒之机可不在战争,而是在战争之后。” “战争之后?”李世民茫然了,忍不住道:“这是何意?” 韩跃咳嗽一声,他没有直接回答李世民疑惑,反而道:“陛下您可曾在心中预测过这一场战争的结局?” “战争的结局?”李世民再次茫然,他感觉有些跟不上韩跃的思绪。 “这和战争结局有何关联?” “有!”韩跃郑重点头,他小心看了一眼李世民,试探道:“臣想先问一问陛下,您觉得这一场战争,咱们能赢吗?” “这个么”李世民面现沉思,良久才轻叹一声,有些泄气道:“突厥人毕竟势大,一旦他们尽起雄兵,咱们大唐绝对难以抗衡。就算用上你所说的坚清壁野和妖言祸心之策,那也不过是削其战力、乱其军心,效果固然巨大,但却难保输赢。” “对啊!”韩跃一拍大腿,接着道:“陛下说的没错,想要打赢一场百万级的战役,光靠辅助计策肯定不行,恕臣斗胆直言,我认为这场战争咱们必输无疑。” “你就直接说有何良策吧,婆婆妈妈叽叽歪歪,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李世民有些恼怒,做皇帝的都有一颗雄霸之心,虽然他明知输掉战争是因为兵力不足,但是心里依然窝着一股子邪火。 韩跃嬉笑道:“陛下别急,且听臣细细道来。”他脚下悄悄后撤几步,直到离开李世民有三尺之远,这才道:“臣以为这一战咱们虽然会输,但是绝对不会输得太惨。突厥人跃马中原靠的是以战养战,而咱们的坚清壁野之策恰恰可以削减其续航战斗力,只要拖上个十几天,他们肯定会因补给不足而打退堂鼓。” 李世民点头认可,随即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谣言祸心之策啊,随着谣言的不断散播,突厥各部族之间的仇恨必然越来越重。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一支窝里斗的军队就算再怎么强横,估计战场上也很难齐心协力。那突厥可汗只要不是傻逼,自然会顾虑这个因素,这又能坚定他退兵的决心。” 他说到这里咽了口吐沫,顺便整理一下思绪,接着又道:“但是突厥人豺狼之辈,必然不甘心就这么白白撤出,所以臣猜测他们肯定会以势压人,强行向咱们大唐索要巨额财物。” “哼!”李世民鼻尖重重一声,皇帝都有强烈的占有欲,想到属于自己的财物必须拱手给人,这让他如何不觉气氛。 偏偏韩跃却还在伤口上撒盐,继续道:“突厥人不但会索要财物,甚至还会让咱们岁供。不过这也无所谓,臣听闻陛下当年随着太上皇打天下之时,因为兵马不多势力不强,也曾向突厥人纳岁称臣,现在不过是再走一次老路罢了。” 这话说的有些戳心窝,摆明是在揭李家人的伤疤。李世民脸上红白不定,几次想要把这臭小子按倒在地暴揍一番。不过他能忍,而且又期待着韩跃还有下文,所以才强行按住怒火。 韩跃肯定有下文,不然打死他也不敢这么撩拨皇帝。 “陛下,您可知道臣这最后一策为何不叫明杀而称暗害?因为它正是要借岁供之时暗中下毒。那突厥人常年吃肉,肉食难以消化,所以他们缺茶。臣猜测他们纳供之时必会索要大量茶叶,而这正是咱们下毒的良机。” “在茶叶里下毒?”李世民眼睛一亮,他仔细琢磨半天,有些不确定道:“此事听起来倒是可行,不过却有一个难题无法解决,我大唐百姓采收茶叶之后,多是将其制作成为茶饼。这就有问题了,茶饼不是一次用完,而是每次掰下一小块煮泡。唉,下毒之策虽好,但却只能毒死第一批喝茶人,后面就再也无用了。” “不怕,咱们可以控制下毒的剂量!” “控制剂量也不行。”李世民缓缓摇头,沉吟道:“一国岁供何等重要,突厥人虽然大多愚昧,但也不乏聪慧之士,他们收到茶饼之后肯定会进行检验,就算咱们减少剂量,但是有毒就是有毒,他们只要找几个人喝茶后拖上三五天,自然可以察觉茶叶不妥。” “陛下无需担忧,臣恰巧知道有一种东西,此物并非毒药,所以不惧短期检测,但是长期服用又能严重伤害人之身体,完全可避免突厥人察觉。” “噢?还有这等奇物?”李世民大感兴趣。” “不错!不是毒药,却能害人。”韩跃缓缓点头,解释道:“此物本是一种矿物质,乃是臣于无意间发现,因它性质特殊,用好了很是凶猛,所以臣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锰矿!” “锰矿?” “对,就是锰矿!”韩跃轻吸一口气,低声道:“这玩意研磨之后呈现灰色,恰好和茶叶的颜色类似,将它加入茶砖之后,就算制作者都分辨不出来。” “那么毒性呢?”李世民急急追问,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韩跃嘿嘿一乐,坏笑道:“不算太毒,勉强也就让人变成痴呆,陛下啊,咱们给突厥人来个断根!” “好!”李世民一拍大腿,仰天长笑起来。他神情有些振奋,呐呐道:“有此锰矿一物,朕竟然忍不住想要输掉战争了,颉利啊颉利,你不是想要岁供吗,朕给你,朕一定给你。” 自古称臣纳岁者,还从来没人能像他这样吐气扬眉。皇帝要是爽了,必然会有人跟着沾光。李世民忽然大有深意看了一眼韩跃,淡淡道:“臭小子表现不错,你且走上前来,朕要加封” 一字一顿,声音虽然不大,却似震彻山巅,韩跃只觉脑海轰然一阵巨响,整个人都有些呆滞。 “卧草,不过动了动嘴皮子,这就要给好处了” 确实给了好处! 爵位轻拔一级,从一等县男变成了五等县候,从今以后再也不怕有人称呼咱男爷了。 韩跃有些兴奋,他倒不怎么关注爵位的提升,主要是这个称呼让人别扭。现在好了,泾阳男升级为泾阳侯,虽然只改了一个字,但这可是十足真金。所谓沙场何所惧,唯求万户侯,爵位想升到侯爷这个层次可不容易,很多大将军百战而死,最终都不一定能封个侯爵。 偏偏李世民竟然还有些遗憾,他拍着韩跃肩膀道:“臭小子莫要嫌朕小气,封爵一事非同小可,虽然朕很想给你个国公,但是朝堂上肯定难以通过。暂时就先挂个侯爵混着吧,田地也不给赐了,免得世家那些杂毛又跳出来生事。” 这话说的有些感人,韩跃心中有些激动,连忙躬身塌腰行礼道:“陛下天恩,小子感激万分。” 李世民哈哈一笑,挥手道:“感激不感激的朕也不是特别在乎,只要你过得好就行,能为富家子,莫到朝堂来。官职什么的你就别打算了,朕这一辈子只给你爵位,实缺那是万万不会给的,这事你心里还要提前留个谱,免得将来长大了责怪朕心狠” 韩跃连忙摇头,嬉笑道:“臣虽然性子油滑,但是脾气却有些臭,尤其说话也不着调,很多时候得罪了人都不自知。陛下不愿意让臣当官,正好打消了臣的顾虑,免得将来上朝惹人烦,平白树下无数敌人。” “树敌人?”李世民嗤笑一声,淡淡道:“树敌人又如何,有朕和皇后给你撑腰,你就算把天捅破又何妨。朕不愿意让你入朝为官乃是别有原因,你这臭小子不要瞎想,以后行事该怎么来就怎么来,无需太多担心,谁敢惹你,直接硬干。打不赢,喊朕” 打不赢,喊朕!这话简直就是一面免死金牌啊。 韩跃两眼泛光,他忽然想到,好像太原王氏的后宅还没炸呢。 第一零五章 如果臣气运加身呢? 老话说的好,别人投之以桃,我必报之以李。皇帝已经表示了他的诚心,如果韩跃再藏着掖着的话,那他自己都感觉对不起良心。 混混这个词眼虽然不好听,但是很多时候却讲义气。 “陛下!”他轻轻拱了拱手,郑重道:“那锰矿一事便让臣来解决吧,您若交给工部去办,可能会耽误了大事。” “耽误大事?这却为何?”李世民不解道。 “无它,唯熟悉也!”韩跃解释道:“锰矿这东西是臣最先发现的,整个大唐再无第二人知它功效,由臣来施行此事最是靠谱。若是让工部去办,不但要花费时间去教会他们寻矿,而且还容易泄漏风声。行事不密,必生事端。”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李世民,发现皇帝有打断他的迹象,连忙加快语速道:“况且下毒一事太过绝户,两国交战固然要各出机锋,但是肯定难逃史书骂名,陛下您要做千古仁君,这个黑锅就让臣来背吧” “你来背?” “不错,我来背。”韩跃点头,笑嘻嘻道:“反正臣只是个混混,卖妻买玉的名声早已臭大街了,再添一笔劣迹也没什么,臣不在乎。” “我在乎” 一个声音忽然从不远处响起,入耳清脆好听,但却隐含怒意。韩跃微微一呆,他忍不住转头去看,却见长孙怒气冲冲走了过来,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耳朵。 手法娴熟,力道干脆,韩跃登时感觉疼痛钻心。 “娘娘饶命,再扯就掉啦!” 长孙铁青着脸道:“本宫就是要拧死你这臭小子,你说你学什么不好,偏偏去学人家做大丈夫?那千古骂名也是你能背的么?”说话之间越发气愤,揪着他耳朵又使劲拧了半圈。 韩跃疼的脸都歪了,大声叫道:“娘娘,我和陛下谈的是国家大事,妇人不得干政。” “哎哟!小小屁孩好大口气,就你这混混德行还谈论国家大事,我呸!”一口口水直接喷到脸上。 李世民笑的满脸抽搐,不但不加阻拦,反而煽风点火道:“观音婢再使点力,这臭小子傻的很,今天正好给他长长记性。” 这是为什么么啊? 刚才说话还好好的,怎么转眼之间就变脸了。 不但长孙无故打人,李世民也跟着幸灾乐祸,莫非这两口子真有暴利倾向,混合双打很好玩吗? 韩跃满脸憋屈,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哪里错了,明明是好心想帮皇帝背锅,怎么长孙突然跳出来发威? 耳听长孙愤怒道:“臭小子你知不知道,骂名太多有损阴德,严重了甚至能消折寿命?你替陛下去背骂名,你背的动吗?” “还有这讲究?”韩跃有些傻眼。 “当然有!”李世民微笑看他一眼,意味深长道:“自古圣贤有云,天道昭昭,不欺暗室,大概的意思便是告诫人们行事需得光明磊落,又比如那有德行的猎户,就算快要饿死了也不会在夜间捕抓鸟类,因为鸟在晚上是睁眼瞎,抓它们属于暗算无常,这些都是要折人阳寿的!” 韩跃渐渐有些明白,却又不是完全明白,他搔了搔脑门道:“那娘娘更不该发这么大火啊。臣是替陛下去担罪名,娘娘应该鼓励才对。”他说着自觉十分委屈,忍不住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可怜兮兮向李世民说道:“陛下您看,臣耳朵都给拧肿了。” “活该!”李世民哼了一声,耻笑道:“你不懂量力而行,皇后教训你很对。实话说了吧,刚才要不是皇后出来拧你耳朵,朕早就动手揍你这傻瓜了。” “为啥啊?” “因为你不够资格,只会白白送命。”李世民没好气的翻了翻眼皮,他见这小子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忍不住指点道:“那突厥虽然地广人稀,但是也有几百万人口,若是战场争锋各凭本事,那么死再多人都没问题。可咱们用的却是下毒暗害如此多人命,你想想这得是多大的恶行?将会招致多大的骂名?” “骂名就骂名被,难道还真能折我阳寿不成?我看陛下您和娘娘纯粹就是迷信” “呸!”长孙直接又是一口口水吐他脸上,气鼓鼓道:“你这臭小子无知无畏,你真以为骂名是那么好背的?” “是啊,臣以前经常被人骂,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是因为骂你的人少!”李世民哼了一声,好心解释道:“古语有云,众口烁金积毁销骨,几千个人对着一个庙宇骂,神像就会崩塌。百姓如果全都对朝廷不满,天地就会生出大灾。人心意志很微妙,力量也很强大,一个人两个人或者还看不出什么,一旦人数成千上万,那么意志的力量凝聚起来甚至可以影响天地自然,这也是为什么每当改朝换代之时,天地都会生出大灾难的原因。”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看着韩跃道:“这种说法涉及天地大密,任何史书上都不会记载,世间也从来不曾有流传,只有得到天下的皇帝才明白,而任何一个朝代的当权者都会限制这个秘密的传播。唯有各国皇族才懂,大家心照不宣。” 韩跃目瞪口呆,这说法太也玄奇了,简直和他穿越之事有的一拼。 耳听李世民又道:“皇后为什么会发火,那是因为她气你不懂事,同时也是疼爱你。你也不想想,一旦突厥人几百万人受毒所害,他们所产生的怨念会是何等巨大?下毒放火历来为人所不齿,虽然你是为了大唐,但是仍会招来骂名。突厥人的怨念和天下人的辱骂这两大重压真要落在你身上,臭小子别说折寿了,你能活到十八岁都算有福。” “那咋办?”韩跃有些傻眼,不甘心道:“毒不下了?” “毒还是要下!”李世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让突厥衰落,这等好事朕怎能放弃?” “可是您又说怨念和骂名” “自然是让陛下去背!”李世民还没张嘴,长孙却先开口了。这话听的韩跃一个愣神,整个人差点都傻了。不是说长孙是有名的贤后么?怎么看起来不像啊。明知巨大怨念和骂名会折寿,还让自己丈夫去承担,这貌似有些说不过去吧。 他心中暗自怀疑,脸上不由就流露出几分。 李世民何等人物,一眼便看穿韩跃心中所想,他轻哼一声,忽然抬腿便是一脚,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臭小子还没想明白吗?朕是天下人王,身具王朝气运。自古开国之帝哪个不是满手血腥,你看有谁因此折寿了?” “还有这等讲究?” “废话!”李世民轻喝一声,道:“当年赤壁之战,东吴和蜀国联盟定下毒计,一场大火烧死几十万人,那放火和下毒没什么两样,都属于天怒人怨之手段。死去的战士们怨气冲天,导致诸葛亮和周瑜都不得善终,但是孙权和刘备却屁事没有,这就是人王气运在保护。” “听您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韩跃缓缓点头,诸葛亮自从火烧赤壁后身体就一直走下坡路,最后病死五丈原,周瑜更惨,年纪轻轻就没了。 长孙在一旁没好气道:“现在明白了?” “明白了!”韩跃再次点头。 “明白了就老老实实做你的混混,以后这种事少搀合。”长孙温声相劝。 韩跃却摇了摇头。 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目光炯炯看着李世民和长孙,小心翼翼问道:“陛下,娘娘,如果臣也有气运呢?” “你也有?那怎么可能” 这一回,轮到李世民和长孙傻眼了。 第一零六章 你这小子好大福分 秋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如。青山只会明今古,绿水自有恶人磨。 气运这个东西听起来很是高大上,现代人很是不理解,总觉得这是神神叨叨的迷信。但是这个东西的的确确存在,乃是古老中国最宝贵的学问。它不是玄幻,而是宇宙轮转之密。什么是气运,简单点说就是运气,运气好的人,干什么都一帆风顺,运气差的人,喝凉水都会塞牙。 比如古代大将出征,必要拜天地四方,现代人以为这是求个吉利,古人却知道它有独特的奥秘在其中。圣贤有云,时来天地皆同力,远去英雄不自由,大将军出征向天地求运气,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再比如大家都熟悉的老流氓程咬金,这家伙一辈子顺风顺水,打得仗比任何人都多,但是无论胜仗败仗,他却从来就没有性命之忧。 为什么呢?民间传说这家伙有土德气运庇护,所以只要脚踏大地,他就不会战死,因为土德气运会源源不断保佑他。有一回程咬金被敌人抓住,挂在旗杆上晒了三天三夜,敌军都以为他死了,结果有个蚂蚁含了一点土爬到旗杆上送给程咬金,竟然保留了一命。 但是这老流氓最终怎么死的呢?他死在铁山!古代有大将犯地名之说,虽然铁山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土,但是它的名字却叫铁,所以程咬金在此处没有气运保护,以八十三岁高龄出征,战争赢了,他因兴奋长笑而跌落马下,竟然摔死了。 这就是运气衰落的表现。 气运,虚无而缥缈,但却真是存在,时刻左右着天地自然,宇宙人生。 现在韩跃却说他身具气运,李世民和长孙如何不能吃惊。 “臭小子,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小心气运反噬遭到果报”李世民面带怒色,长孙也很紧张,双手十指乱动,分明又有揪他耳朵的迹象。 这两口子显然是在担心韩跃。 自古至今,唯有皇家才是真正信奉气运之说的人,因为他们真的懂。 气运反噬真的存在。春秋时期的孔子是圣人,他身具教化天下之气运,有一回夜宿土地庙,曾弯腰礼拜神像,结果神像立时碎裂,因为土地公当不起圣人一拜,气运反噬之下连神位都被剥夺。 长孙气的脸色都有些发白,终于还是一把揪住了韩跃耳朵,责骂道:“我叫你吹嘘,我叫你吹嘘,身具气运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你还想不想好了,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韩跃被她揪的哇哇大叫,偏偏李世民在一旁虎视眈眈,给他个胆子也不敢反击,只能不断讨饶道:“娘娘饶命,臣说的都是事实,我真有气运在身。” “你还敢说!我打死你”长孙柳眉倒竖,气的几乎要昏厥过去,她使劲拧着韩跃耳朵,眼见这小子疼的脸都抽搐变形,然而却还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有气运,她又是生气又是害怕,心中没来由一痛,泪水汹涌而出。 倒是李世民看出了端倪,伸手拦住长孙道:“观音婢先别着急,这小子生性油滑,绝不会为了一个谎言而硬挺,他被你揍成这样还在坚持,朕倒忽然有些信了。” 长孙微微一呆,她有些不敢相信的去看李世民,却见丈夫悄悄向她使了个眼色,蕴含深意不言自明。 韩跃趁她发愣之机一甩脑袋,将耳朵抽离长孙控制,眼泪汪汪道:“娘娘,臣这耳朵要是再被您揪上几回,不用气运反噬臣就能疼死。” 长孙却不管他喊冤,冷着脸问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就是身具气运呗!”韩跃一边揉着耳朵,一边慢慢后退,瞥见长孙又有发飙迹象,这才连忙道:“臣真不是吹嘘,这事是一个老神仙跟我说的。” “老神仙?”长孙微微一怔,随即俏脸变色,怒斥道:“又在胡说,世间哪里有神仙。我打死你说谎的这小猴子” “娘娘且慢动手,您误会啦!”韩跃缩着脖子连连后退,嘴中大声解释道:“臣说的神仙是形容这人很深奥,很奇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意思。并非您理解的那种飞天遁地的神仙” 他担惊受怕解释半天,长孙面色才稍微好看,不过仍然追着问道:“那人到底怎么说的?他说你就听吗?不会是江湖骗子吧?”她一连三次发问,明显很是担心,韩跃看她这般在乎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责怪她老拧自己耳朵,无奈叹息一声,开始编造谎言。 是的,编造谎言! 编一个能解决他突然变换了性格,从一个卖妻买玉的人渣,变成能够发明水车、蚊香和大炮之奇才的谎言。 其实这个谎言他早就想编了,只是一直在思考利弊,所以才一直拖着。 但是现在不能再拖了。 他以后还要弄出更多的东西,蚊香、烈酒之类还好说,大炮也能想办法婉转,毕竟只是落后的红衣大炮,但是系统只有这些吗? 如果再弄出更猛的东西,到时他该怎么解释? 一个农户出身的小儿,突然变成了通天彻地的奇才,这种诡异之事任谁不会怀疑? 所以,这个谎言必须得编,而且首先要骗过皇帝和皇后。只这两口子认可了,他才能解决后顾之忧。 “陛下!娘娘!”韩跃忽然拱了拱手,他状似回忆道:“说起来这事很是离奇,简直超出正常人的理解,所以臣才会称呼那人为老神仙。陛下,娘娘,想必您二人都曾知道,臣在几月之前还是个人渣,无赖,活脱该死的无良儿” “谁说的?”长孙忽然开口打断他,有些气愤道:“谁敢说你是人渣的,本宫这就去打死他你只是从小受苦缺少教导,所以才稍微有一点点劣迹,这算不得什么大错,况且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以后不准再这么说,听到没有” “卧槽!”韩跃直接傻眼。这什么情况?只不过形容一下前身而已,我自己都没有生气,您这一脸苦大仇深是要闹哪样?还稍微有一点点劣迹,卖妻买玉这种恶心事要是小劣迹的话,那大劣迹岂不是要拔鸟日天? 他满脸纠结,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往下说。好在李世民在旁边解了围,淡淡道:“观音婢切莫生气,先听这臭小子说话,朕现在越来越好奇,那一夜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有皇帝阻拦,长孙这才放过韩跃,话题再次继续。 “臣以前混混无良,就在四个月之前的那个晚上,因为想要买一块玉而媳妇不给钱,所以将豆豆暴揍一顿,抢了她藏钱的瓦罐连夜出门,结果却在路上遇到强人,被一棍子打晕在臭水沟里” 这段故事是他最初编造的谎言,如今满长安基本都知道,李世民缓缓点头,长孙则是满脸疼爱,不过两口子这一次倒没有打断他,示意韩跃继续往下说。 “那夜臣在臭水沟边醒来,只觉得眼冒金星头疼欲裂,兼且衣衫沾了臭水,闻之让人呕吐。臣爬出水沟仰躺地上,感觉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只能对着夜空大口喘息。” 这一段是他穿越而来的真实场景,当时确实就是这么凄惨,李世民听了脸色有些变化,长孙却早已满眼泪花。 “孩子,真是苦了你啊”女人果然都是水做的,总是听不得这些凄凄惨惨的东西,皇后也不行。 韩跃却不敢去招惹她,免得又被打断,他继续道:“臣还记得当时情景,夜风微动,星空浩然,天上挂着一轮好大的明月。就在臣躺在地上喘息之时,忽然感觉眼前一晃,竟然有个人出现在臣身边,他弯腰附身看着臣。因为贴得太近,臣头顶的月光都被他遮住。” 长孙啊了一声,虽然明知韩跃现在好好的,仍然忍不住问了一句:“他没伤害你吧。” 韩跃仍旧不理她,生怕被皇后带歪话题,接着编造谎言道:“这个人相貌好生奇特,生了一个大脑袋,面容苍老,目光却炯炯有神,他盯着臣看了半晌,突然仰天哈哈大笑,一把抓起臣的手臂乱摸半天,越摸越欢喜,当时臣都吓尿了,以为遇见个变态老头,结果却听他开心的大叫:好得很,好得很,老夫活了整整一百岁,终于在临死之前找到了传人,贼老天,这一次看你还怎么赢我。” 谎言编到这里再也编不下去了,毕竟是凭空想象,语言上难免有些疏漏,韩跃停下不说,目光悄悄打量李世民和长孙,想要看看这两口子是什么反应。 结果这一看,却发现了奇怪之处。 李世民双眼放光,长孙满脸激动,夫妻两个竟然有种磕了药想要嗨起来的架势,着实让韩跃有些疑惑。 “小跃,你是说你是说”长孙说话都有些不顺畅,语气显得很是忐忑,仿佛很是欢喜,又怕韩跃是在骗她。 李世民则干脆的很,直接一般抓住韩跃,大声问道:“臭小子,你刚才说那人生了个大脑袋,还自称活了一百岁?” “是啊,难道有什么不对?”韩跃硬着头皮回答,没办法,谎言已经编了,现在改口那可就是欺君。他小心翼翼去看李世民,哪知皇帝突然哈哈狂笑,指着他鼻子道:“你这臭小子当真天大的福分,啊哈哈哈,朕甚开心” “咦,这是什么情况,一个谎言也能骗你们相信?皇帝应该不傻啊。” 韩跃茫然了! 第一零七章 让我天下无敌? “臭小子快点说!”李世民轻喝一声,韩跃打了个哆嗦,还以为谎言被拆穿了,哪知长孙也在一旁急切追问道:“对对对,快点说,那老神仙还对你做了什么?” “咦!这话口吻有些不对啊,貌似不是谎言被揭穿的情况,反而像是相信了一般。皇后开口就说老神仙,不久前她还说世上没有神仙的” 混混眼珠子转了几转,他悄悄观察一下李世民和长孙,却见两人面色异常,既有期待,又有担心。期待似乎是期待此事为真,担心却是担心韩跃在胡扯。 这种情况明显透露出讯息,他若是再不懂得把握,那就真是白瞎混混之名了。 打蛇随棍上嘛,谁不会? 反正是要吹牛逼,那就索性往死了吹,忘记是哪个家伙曾经说过的,谎言如果撒的太大,人们反而不敢去怀疑,韩跃忽然感觉自己把握住了什么。 很好,小爷我要开吹了! “陛下,娘娘,那老头” “不要叫老头!”长孙轻喝一声,板着脸训斥道:“要叫老神仙。” “是是是,老神仙!”韩跃连连点头,心说反正我是要吹牛逼,您这么支持正好帮我铺垫气势,岂能不从善如流。 他想到这里心中暗喜,感觉皇后实在太配合了,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心,头脑也跟着灵活起来,编起谎话都不带打当儿的。 “那老神仙摸完臣的手臂,又抓着臣的脚掌乱摸,期间还不停念念叨叨,说什么臂如猿、脚半尺之类的话,臣给他弄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破口大骂,结果他只是不断大笑,竟然不带半点生气。” “然后呢?”李世民急切问道:“他不是要收你为徒吗,到底收了没有?” “收了啊!”韩跃十分配合,故意装作不爽道:“臣本来是不想的,只是为了避免被他乱摸,同时也是看他苍老可怜,于是就顺着他的性子拜了师。” “拜师之后呢?”李世民再次发问,这一次脸上已不是急切能形容,明显就是狂热。 韩跃心里偷笑,嘴上却继续道:“拜师后自然是教我东西!嘿,陛下您是不知道,臣这位师父还真有几分本事,也不知他从哪里忽然弄出十几根银针,趁着臣不注意一阵乱插,脑袋上三根,双臂双脚各自六根,还有胸口背部等处,总之臣差点被他插成个刺猬。” “你说你说他拿银针插你”长孙激动的双手都在发颤。 “对啊!插了十几根!”韩跃点了点头,故意道:“说来也是奇怪,这些银针足足有两寸长,然而插进臣身体竟然一点不痛。当最后一根银针也插完之后,臣只觉得浑身一阵燥热,脑袋里却很是冰凉。这时候老家伙又突然塞给我一个雪白的药丸子,足足鸡蛋那么大,入口既化,很是好吃。” 长孙眼放异彩,双手忍不住抓住李世民,紧张道:“陛下,陛下” 李世民其实也激动,但却强忍下来,他轻轻拍着长孙手背,温声道:“观音婢别急,且听这小子继续说。” 韩跃还能怎么说,牛逼都吹到这个地步了,不用打草稿也能接着往下编,后世武侠里大把这种桥段,无非就是突然遇到个奇人的情节,随便回忆一个都够糊弄皇帝和皇后。大唐双龙传里面有邪帝舍利可以给人灌功力,小爷咱就编个有人给我传授知识又何妨? 他继续道:“臣那一夜经历简直算是玄奇,浑身插满银针,嘴里还被喂了个大药丸子。本来以为他是要折磨我,后来才发现不对。自从银针入体,臣便觉得头脑越来越冰凉,等到药丸入口之后,整个人的精神空前清灵。这时候,老神仙忽然开始在我身边不断讲话,说的都是从未听闻之事。他语速很快,各种知识,无数异闻,偏偏臣脑子特别清晰,竟然一字不落全都记下。不但记下,而且融会贯通,仿佛天生就会一般” 李世民终于一声长叹,脸上神情纠结,似乎患得患失,又似万分欣慰。 长孙却很是紧张,她抓着丈夫的手臂使劲捏着,既期待又担忧道:“陛下,是不是他,小跃的师傅是不是他” 李世民轻轻拍打她手背,感慨道:“观音婢啊,你纯粹就是瞎担心。你也不想想,除了那位,谁能让一个屁都不懂的臭小子在一夜之间开窍?世间奇人不少,大贤却只有一个。” 皇帝说到这里忽然哈哈一笑,他猛地抬脚踢了一下韩跃,道:“你这臭小子真是好福分,难怪会说自己身具气运。” 韩跃却有些心惊,他不是傻子,皇帝和长孙这般反应,分明是错以为他拜了某个奇人为师,这事可得先弄清楚了,如果那人是皇帝和长孙熟悉之人,弄不好谎言会被拆穿。 “陛下”他小心翼翼看了看李世民,试探道:“臣说的这人,您知道?” “知道!”李世民点了点头。 韩跃心里一抽,有些忐忑道:“您见过?” “唉!”李世民轻轻一叹,脸色很是遗憾。 韩跃却放心了。 嘿嘿,原来只是听说! 耳听李世民又道:“如此说来,你自称身具气运一事也是你师父告诉你的了。嗯,老神仙学究天人洞察世事,他既然这么说,想来是不会错了。” 长孙却忽然道:“小跃,这个事情你不要再跟任何人讲了。以后不管是谁怀疑你懂这么多,你就以天生奇才来答复,谁要还敢追问,你就让陛下来解决。” “这是为何?”韩跃有些疑惑。 长孙却不告诉他,只是再次叮嘱道:“无需多问,切记此事便好。” “那好吧!”韩跃抓了抓脑门,他只是个小混混,今夜编这么一大套谎言已经心力交瘁,实在没有心思再去考虑其它。眼见天色已经大亮,皇帝和皇后都有些倦容,他小心翼翼道:“不知陛下和娘娘是否要回宫,还是在我这里再休息一日。” 李世民沉吟一下,淡淡道:“就不歇息了,昨夜事情太多。那王凌云竟敢袭村屠民,朕正好要找找世家的麻烦,此事还需今早准备。” 这就是要走的意思了,韩跃连忙拱了拱手,事实上他也不想让皇帝多留,真要出现什么意外他可抗之不住。 倒是长孙有些依依不舍,几次欲言又止,神情纠结万分,最后终于忍之不住,一把拉住韩跃的手小声问道:“你那师傅传你东西,可有武功一道?” “这个么”韩跃想了一想,貌似系统里有这玩意,他见长孙脸色异常,于是顺着她口气道:“有啊,而且是很厉害的武功。” “那就好!”长孙长出一口气,无比郑重道:“小跃,你要好好练习,争取天下无敌。” “啊?”韩跃登时发呆。 让我天下无敌,这是要干什么? 第一百零八章 你们都看清楚,我叫韩跃!(二次修改发布) 天色已大亮,一轮大日冲破万里云涛,浩浩金光万道,驱散世间阴霾。 皇帝一家终于还是走了,来时悄无声息,走时明火执仗。上千名百骑司战士头前开道,人人穿上了铮亮的明光铠,威风凛凛,军锋烈烈。又有帝王车架来接,天子之撵,宝马驱之,于是满长安都知道了皇帝在出巡。 为什么要摆这么大阵仗?用李世民的话说,朕就是要给你撑撑场子,让那些魑魅魍魉之徒都知道,你泾阳侯韩跃圣眷隆厚,谁想动你先得掂量三分。 所谓天子出行,震动四方,李世民这等摆明车马的支持,甚至连很少动用的帝王车架都弄了出来,不但如此,长孙的皇后车架和杨妃的正妃车架也同时出宫来接。 一帝一后一妃,三架马车在兵马护卫之下浩浩荡荡出发,从田家庄到长安一路二十里,来回不断有眼线来回奔波,有朝廷的,有勋贵的,有文官的,有武将的,然而派出眼线最多的还是世家。 太原王氏后宅,王圭面色有些发青,他望着空空如也的密室,地面上洞口黑漆漆的暗道,忽然长叹一声,黯淡道:狡兔三窟兮,弃家何惶惶?山雨欲来兮,乌云压城 韩跃只是陪着李世民一家下了山,但却没有按照礼仪恭送半里。皇帝不让,他自己也不想。 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田家庄一夜遭袭,百姓无辜身死,十几座民居被烧毁,很多房屋都坍塌。王凌云造下罪孽抽身远遁,却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让韩跃头疼。 最终伤亡人数统计出来了,田家庄死了四十七口人,外村百姓六十二口,这个数字让人很是痛心,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悲伤。 田大叔垂着一只脱臼的右臂,正在指挥村民们归拢尸体,旁边是村混子田二狗,这小子到时浑身油皮没破,不过神情却有些萎靡。他俩人看见韩跃过来,脸色都有些黯然,刚要开口说话,却被韩跃挥挥手打断: “田大叔,二狗子,你俩现在就组织村民,选一些身强体壮的汉子到各村送信。自古人死为大,又言入土为安,昨夜死了这么多人,咱们庄子上的人是为我挡灾,外村百姓也是受我所累,他们的身后事我韩跃不能不过问。” “好,我俩现在就去办!”田大叔郑重点头,田二狗却在一旁欲言又止。韩跃斜了他一眼,沉声道:“有话就直接说,不要老是畏畏缩缩。你总是如此,何时才能独挡一方?” “是是是!”田二狗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妹夫,你真要担负这么多人的身后事吗?这可是上百口死人,一旦您放出这个风声,不说办理丧葬要花一大笔钱,光是这些人的亲戚就够人头疼。咱们关中人虽然忠厚,但是各村也不乏有几个坏种,若是被那钟人讹上” “讹上便讹上!”韩跃浓眉一挺,冲田二狗喝道:“你若老是这等鼠肚鸡肠,从此再也别跟着我做事。” 田二狗打了个哆嗦,哭丧着脸道:“我也是为您担忧啊。”这一次,他可不没敢在称呼妹夫。 韩跃自然知道他是好心,否则早就发飙了,不过他老感觉心里有股子邪火,看谁都觉得不爽。尤其这一路行来,田家庄街头巷尾到处是暗红的血迹,昨夜大雨磅礴,竟未将血迹冲刷干净,可见当时屠杀之惨烈。 他低声一叹,看着田二狗道:“百姓所求者,不过衣食。这些无辜身死的外村人都是来赶集的,他们大多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家老小吃喝拉撒都指望他,结果现在死了,你让他们以后怎么生活?” 田二狗讪讪低笑,他可是个精明人,一见韩跃心情不爽立马躬身蹋腰,什么话老实听着就是。 韩跃烦躁的挥了挥手,道:“速速去吧,争取各村个庄都通知到了,一个也不要疏漏。” 田二狗和田大叔连忙答应一声,两人急急离开,各自召集一帮村民开始送信 “田家庄遭强人袭击了,死了很多人!” 随着田家庄送信人的出发,消息很快便传动四方。 这是真正的噩耗! 有妇女哭昏在门口,有老人吓得手足冰凉,也有半大小子跟着大人嚎啕大哭。 天塌了! 这是很多收到消息的百姓第一反应。甚至有几个庄子的人因为特别贫穷,很多家庭都是没有隔日粮,就靠着当家汉子赶集做点小生意挣钱度日,如今乍闻噩耗,只惊的手足冰凉。 无数人开始往田家庄赶去! 第一百零九章 不论男女,三十文一天! 这一句誓言振聋发聩,掷地有声,百姓们悲伤的情绪稍稍有些平复。 “少年侯爷,我们听你的!”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声音有些苍老,应该是个年长之人。 “不错,咱们听韩家侯爷的!”又有一人随声应和,大声道:“侯爷说得对,天塌不了,发生这种惨事谁也不愿意碰上,这事不能怪韩家侯爷,要怪就怪那些该死的强人。虽然侯爷愿意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但是咱们关中人有血性,不讹人,只要大家还能动,自己就能挣一口饭吃。大伙儿都看看,韩家侯爷也不容易,若是几百人的衣食住行都担在他身上,他得有多累?” “说的对,说的对,咱们关中人有血性,能靠自己就靠自己” 这就是自尊! 百姓们的心情其实是悲痛的,他们刚刚丧失亲人,这是何等打击?然而古人又很敦厚,纵算贫穷凄苦,却懂得自强不息,没有人愿意向命运低头。 不少人都在拼命压抑悲伤,但是也有很多人还在低泣,这部分人大多都是妇女。女人的感情毕竟脆弱,她们突然失去家中顶梁柱,一时半会很难然从悲伤中脱离出来。 韩跃的心情却越发沉重。他眼望着黑压压的人群,看见许多人在强忍悲痛,相互之间不断打气鼓舞,那种自强不息的坚韧,那种不向命运低头的坚强,差点让他感动落泪。 他甚至能感受到百姓们对他的信任。虽然自己只是发了个誓言,但是百姓的眼睛里却全无一丝怀疑,满满的都是相信。他可是连任何实质性的行动都没有开始啊! 韩跃只觉得胸口一阵发塞,仿佛有种莫名的东西不吐不快,这既是一种极端的感动,也是一种莫大的责任。它充盈于自己的心田,给自己以无限的力量,鞭策自己努力前行。 “相邻们”他再次开口,大声高喝道:“我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虽然你们愿意自力更生,但我韩跃绝不会就此撒手,誓言已经发出,天地共同见证,我一定会让大家的生活好转起来!” 人群中有些老人在缓缓点头,这些长者虽然只是普通百姓,但是他们经历了人生的风霜雪雨,岁月是一笔宝贵的经验财富,让他们看人看事一眼可知真假。韩跃的表现他们看在眼里,明在心中。 敦厚百姓们不会听你的虚情假意,他们对人对事,感受的是心。 “韩家侯爷”一个妇女忽然开口,她语气中带有浓浓的悲伤和凄惶,眼中却闪烁着莫名的期盼与渴望,她望着韩跃小心翼翼道:“侯爷,您能不能开开恩,让我留在您家里做事,孩子太小,我需要挣一份钱财养活他。”这妇女一边说着一边把头使劲低了下去,似乎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很不合理,有些强逼韩跃的意味。 她甚至还小声的解释了一句:“韩家侯爷,我什么苦都能吃,干活也有力气。如果您能留下我,我肯定会使尽全身力气好好做事,绝对不会让您感觉不值。”她小心解释着,慢慢又把头抬起来去看韩跃,目光依旧小心翼翼,带着强烈的渴望和祈求再次问道:“侯爷,能行么?” “能行么?”韩跃喃喃一句,只觉得心里猛然一抽,忍不住大声道:“如何不行?肯定能行!只要你肯来,我韩跃绝不会推辞”这个妇女他有些印象,似乎是家里男人和儿子一起来丧命,她刚到田家庄认领尸首之时哭的最凶。按说同时失去两个至亲,打击何等巨大,然而现在她却强压悲痛,张口想要讨一份差事来做。 这不是冷血,也不是无情,而是一种强烈的母性大爱。丈夫和大儿子死了,家里失去了顶梁柱,留下了嗷嗷待哺的小儿要养育,所以她强压悲痛,开口向韩跃祈求。 女人,为母则强,这种母性的坚韧极其强大,没有什么可以压垮她们。 韩跃只觉得眼睛一阵发涩,似乎有晶莹的泪水不经意流出,他使劲擦了一把,目光柔和的看向这个妇女,对方脸带菜色,头发也有些枯黄,显然是因为家境贫穷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 在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娃娃,嘴巴放在妇女的上不断吸吮,吃的很是香甜。 “大嫂,你放心,留下做事完全可以!”韩跃柔声答应她,他尽力把自己的声音放低,生怕惊扰了对方怀里的小孩。 这妇女听得他同意,眼睛里的色彩顿时活泛起来,只要有活可做,她就能凭借自己的力气挣一口吃喝,自己的孩子就能够顺利养育。 人之希望,莫过于对生活重燃信心。 韩跃忽然有了一个很好的想法。 他目光在妇女身上停留一下,接着又望向更多的妇女,眼见很多人都是神情凄惶,却又在凄惶中带着一丝坚韧。他猛地挥舞起手臂,将百姓们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然后大声道:“各位相邻,刚才这位大嫂的要求给了我很大启发。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先前只想着凭借自己的财力帮助大家,现在想来这么做是不对的。若想意识无缺,必须群策群力,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不断在人群中扫视,继续又道:“大家都知道,我是朝廷封赐的侯爷,是有皇命在身的人。”这话其实是个善意的谎言,李世民虽然封了他爵位,但却明确表示此生不会让他做官,然而现在韩跃顾不得了,古代百姓对朝廷之人有种莫名的盲从,韩跃必须借这个势。 他接着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就在不久之前我研制出了一种特殊的食物,已经被咱们大唐的陛下确定为军粮供应。这种军粮很是了得,陛下给出了很大的订单。不但给了订单,而且是常年供应。我正欲招收大量雇工,不知道大家愿不愿意来做事” 百姓们有些茫然,似乎也有欣喜。他们虽然听不懂订单之类的话,但是却能明白雇工意味着什么。 韩跃趁机又道:“大家放心,我韩跃雇人做事一向大方,今次又是要雇佣生产军粮之人。这活不累,还能学技术,我准备开出三十文钱一天的价钱,不论男女都可前来,不知大家同不同意?” 三十文?一天?而且还不论男女 百姓们的眼睛慢慢亮了,尤其是那些凄惶无助的妇女,神情更显激动。 大唐立国十年,还从来没听说谁家雇人能给这么高的价钱。这几乎已经不是在雇人,而是在行善。 刚刚失去亲人,曙光突然乍现。生活,真的又看到了希望。 第110章 谁肯真正看待平民? 韩跃用承诺给了百姓希望,他的老熟人王凌云却已踏入了北方。 大唐和突厥不同,人性孕育光辉,虽遭遇惨祸,却暗藏生机。中原百姓在韩跃的带领下相帮互助,突厥草原却是另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有歌曰: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是诗人眼中的草原,充满了唯美的北地风情,然而文学毕竟只是虚幻,现实终究有所不同。 仿佛有阴风从地狱吹起,苍茫的草原一夜变样。草木被寒霜冻煞,冷风似刮骨钢刀。 大雪突至! 这雪来的如此迅猛,形成了百年难得一遇的白毛风,遮天蔽日,肆虐疯狂。那无孔不入的寒风仿佛来自九幽,它直接吹透牧民们身上的皮袄,许多人都被冻的脸色发青。 牧羊女游游同样如此! 她的羊皮袄很是破旧,上面落满了大小不一的补丁,虽然针脚细密,但是毕竟缝补太多,很多地方都不能阻挡寒风的进入。 她穿的是一双草鞋,这是游游亲手编织的,她手工很好,草鞋编的十分漂亮,可惜再漂亮的草鞋也不能保暖,没有羊皮靴阻挡严寒,游游的脚趾头已经冻僵硬了。 虽然衣衫如此单薄,但是游游却仍然停留在风雪之中。她使劲跺着小脚,双手不停的扒开积雪,然后用类似镰刀一样的器具使劲割草。 这个活计她已经干了整整三天,每天都是天还没亮就起床,直到晚上夜色漆黑再也看不清事物。在她身后有上百个草垛子,几乎每隔二十步便有一个,每个草垛子大约有上百斤牧草,整整齐齐码放在那里。 游游并不是单身一人,和她一起干活的还有很多妇女牧民,只不过因为游游是个少女,而且又长的很是美丽,所以在风雪中才显得有些突兀。 她的娇躯瘦小,不似普通突厥女人那般壮硕,但是游游割的牧草可一点不比她们少。若是搞一个排名的话,她甚至能得到第一。 旁边一个中年女人就很佩服游游的能力,她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的草垛子,对比一下游游和自己的劳动成果,羡慕道:“游游你可真厉害,这才割草三天,你已经收获了那么多草垛子,难怪大家都说游游最能干。” 游游听着她的夸赞,勉强抬头一笑,手上却丝毫不停。 其实她早已又累又饿,只是凭着一股毅力在坚持。别人干活都会流汗,唯独她却感觉快要冻僵,连割草的动作都很是机械。没办法,太饿了,一整天只吃了半块肉干,身体里完全没有力气。 她随手抓起一蓬积雪,咬牙塞进嘴中,冰冷的雪水顺着喉咙淌进胃里,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弯腰又继续割草。 “游游,你歇一歇吧!”中年妇女有些担心,她一把抓住游游的手劝道:“你已经割了那么多牧草,吃的东西又那么少,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好游游听话,赶紧回你的毡房歇一歇,我们大人都没你这么拼命,走,我送你回去”说着手上使力,就要拉着游游回家。 “不行的阿瑶!”游游拼命摇头,她一张小脸都被寒风冻的发青,然而却倔强的咬着嘴唇,眼含泪花说道:“今年的暴风雪太早了,白毛风吹起,牛羊都不能放牧,我们赤贫人靠着给贵族老爷放牧生活,一日不干活,一日就没有粮食。我的老阿父昨晚为了节省粮食,前天晚上偷偷走到了风雪中冻死,昨晚我发现阿姆也有这种打算,她想把粮食省下来给弟弟吃。”游游说到这里,眼睛里的泪水更加汹涌,寒风呼啸而过,滚热的泪珠转瞬变得冰凉,她长长的睫毛上仿佛挂了许多晶莹珍珠。 中年妇女阿瑶黯然叹息,她见游游哭的伤心,生怕泪水挂在脸上被寒风冻住,于是用袖子使劲帮游游擦拭,同时温柔劝道:“游游别伤心了,这是我们赤贫人的命。每当冬天到来,总有许多老人为了孩子自愿走进风雪之中,你的老阿父只是回归了天狼神的怀抱。” “不!”游游痛苦的摇头,她缩在阿瑶怀里哭泣道:“他是冻饿死的,游游听你说过故事,冻死饿死的赤贫人没资格去见天狼神,呜呜呜,阿瑶,我的老阿父肯定在地底下受罪。” 阿瑶又是一声叹息,她轻轻擦拭着游游的泪水,却没发现自己的泪水正悄悄流出。游游很可怜,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就在昨天晚上,她那瘸了一条腿的丈夫偷偷走进了风雪之中,临走之前,将家里唯一的肉块塞到了她的怀里,同时还给她身上小心盖上了一张旧羊皮。 那张羊皮,是丈夫当初随着大汗打仗受伤后的补偿,本来应该给两张,却被部族的贵人克扣去一份。 游游忽然挣脱了阿瑶的怀抱,冲着她道:“阿瑶,咱们再坚持一晚吧。部族的贵人为了储存足够的牧草,特意给咱们订下了一百斤牧草两块肉干的奖励,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只要我们努力干活,就能换得足够的粮食,那样我的阿姆和弟弟不会饿死,你的孩子也能熬过这个冬天。” 阿瑶点了点头,她回首看了看身后的草垛子,发现游游那边很多,自己这边却稀少,她有些黯然道:“可惜我左手被部族的贵人们打坏过,不然也能像你这样割上一百多个草垛子,可以换到两百多份肉干,唉,等我把牧草上缴以后,我也该偷偷离开毡房了” 游游吓了一跳,连忙道:“阿瑶你不要傻,你的孩子那么小,如果你也像我阿父那般走进风雪中冻死,你孩子没人照顾还是会死的。”她说到这里似乎感觉这个劝解还不够有力,又郑重追加一句道:“就算你用牧草给他换了粮食,没有人照顾他也会死,他太小了。” “唉!”阿瑶悲伤的叹息一声,她在风雪中回望部族那边的聚集地,眼中泪花涌动,仿佛看见了自己的阿儿。 游游咬了咬嘴唇,她心地善良,最见不得阿瑶这种可怜。她小脸上神情纠结,好半天才下定决心,勉强微笑道:“阿瑶你放心,我会帮你的。只要割足我自己的份额,我会帮你的” 她说着,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拉着阿瑶一指身后的草垛子,道:“你看,我已经割了上百个草垛子,快要凑足过冬的份额了。我很快就能帮你!” 阿瑶目光一怔,她望着游游冻的发青的小脸,只觉心中十分感动,忍不住一把将游游搂在了怀中,喃喃道:“好游游,你真是草原上最善良的人。谢谢你,我们一起努力,割出足够的牧草” “嗯!”游游重重点头,冲她甜甜一笑。 两个赤贫的女人相互打气,正欲开工干活,忽然感到脚下地面在颤动,紧接着便听到风雪中有蹄声传来。 蹄声很急促,密集如雨点,在寒风雪夜中轰隆隆传来,由远而近,仿佛一眨眼就到了眼前。 仿佛一道洪流,不会有任何拐弯,无数骑兵纵马狂奔,直直的向着前方驰骋。 铁蹄疯狂,刹那间碾过大地,将无数牧草垛子踢飞。 “不”游游大叫一声,几乎是下意识想去阻拦骑兵,嘴中不停哭喊道:“我的牧草,我的牧草,你们不要踢飞我的牧草。” 她小脸惨白,只觉得胸口一阵疼痛,眼中泪水喷涌而出。 然而骑兵全然不顾一个牧羊女的哭求,成千上万的战马不断踏过,游游那苦心割来的牧草很快被踏烂在雪中。 游游泪水模糊,隐约看见一个身披大氅的突厥男人从她身边经过,忽然随手掏出一块肉干,桀骜笑道:“小牧羊女,颉利可汗要南征中原,健儿们为了快速行军,只能踏坏你的牧草,你再重新割取吧!” 此人这般说着,将那块肉干施舍一般扔到游游脚下,然后头也不回策马狂奔,只留着游游痴痴呆呆坐在雪中,嘴里犹自傻傻喊叫:“我的牧草,我的牧草” 风雪之中,隐隐传来那个人的笑声,似乎是在向游游说话,又似乎是在向别的赤贫人解释:“你们应该感谢颉利可汗,等到大汗南征归来,抢夺无数财富分给你们赤贫人,大家的日子都会好过。” 蹄声隆隆,他这个声音转瞬即逝,仿佛从来没有响起。 “大汗南征?抢财物分给赤贫人?”游游喃喃自语,就那么痴痴呆呆坐着,丝毫不顾及雪地的寒冷,如此过了良久,她忽然疯狂大叫起来:“你骗人,你们是在骗人,你们踏烂了我的牧草,你们都在骗人” 她疯疯癫癫大叫,眼中忽然射出饿狼一般的光彩,夜色之中,森寒发亮,仿佛要撕咬嗜人。 “颉利,你不配做草原的大汗,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风雪滚滚,蹄声隆隆,然而却怎么也压不住一个小小牧羊女凄厉的叫声。 自古当权者,有谁真心想过平民的感受? 第111章 不能名垂千古,那就遗臭万年 寒风呼啸,大雪飞扬,天地之间一片苍茫。 游游坐在雪地上悲愤大喊,耳听着那些骑兵渐渐远去,这是一只足有两万人的精英先锋军,他们顶风冒雪狂奔,长长的队伍头尾不能相见,仿佛一条巨大的黑蛇在雪地上蜿蜒。 突厥骑兵天下无双,一旦纵马狂奔几乎能日行数百里,此时虽是大雪之夜,然而他们的速度并不受太多影响,只短短几个时辰已经接近中原。 前方就是雁门关,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领军的突厥将领猛然一收马蹄,随机对着传令骑兵喝道:“传令下去,全军驻足歇息,让勇士们养精蓄锐,半个时辰后立即攻城。”他说完此话之后看也不看传令兵一眼,自己当先翻身下马,将身上披着的羊皮大氅铺在地上,随手掏出一块干肉撕咬起来。 自古沙场生与死,敌我双方一旦杀红了眼,没有谁敢保证自己能存活。此时大战临前,空气极为紧张,这将领虽然自持武勇超人,然而也要小心将养精神。 再厉害的猛士也是人,尤其是在临战之前,每多储存一份力气便多一份生机,此人奋力撕咬着肉块,仰头喝下一口烈酒,不断调节自己的体能。 他这是最正确的做法,偏偏旁边却有人嘲讽出声,嗤笑道:“忽博尔赤,你已经胆小如此了吗?不过征战一个弱小的唐朝,你竟然也要做战前准备,简直比草原上最胆小的黄羊还要可笑,我阿达真是羞于你为伍!” 伴随着话音,只见一个雄壮的突厥青年缓缓策马走来,他并没有翻身下马,而是顺手解下背上的大弓,随手扯了一个满月弦,然后‘嘣’的一下松开,他双目盯住地下坐着的大汉,战意熊熊,一脸挑衅之色。 这青年正是阿达,地上的大汉则是忽博尔赤,两人同时出身突厥野狼部族,乃是青年一辈有名的高手,并肩号称草原双鹰。 突厥人崇拜武勇,但也并非不注重领兵之人的战术。此次颉利南征中原,先头派出了最精英的骑兵,因为忽博尔赤勇冠三军,而且性格沉着稳重,所以颉利便命他为主将。青年阿达虽然武力与忽博尔赤并驾齐驱,但是心性方面却有所欠缺,自古王者无蠢人,颉利可汗既然能够一统草原大漠,自然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他岂会看不出阿达在领军一道比不过忽博尔赤。 这事谁都明白,唯独阿达心中不服,他一路之上也不知挑衅过忽博尔赤几次了。这家伙最近武力进境很快,已经有赶超忽博尔赤的势头,所谓少年轻狂得势不饶人,尤其他又一直愤恨忽博尔赤,常年压抑造成的心性扭曲,让他忍不住在大战前便挑衅起来。 可惜忽博尔赤连话也不搭理一声,仍旧奋力撕咬着肉干,不时喝下一口烈酒,大雪之中,他呼出的热气遇冷凝结,远远看去好像在喷吐白雾一般。 他这般冷静避让,却更加惹恼了阿达,青年心性狭隘,感觉自己又受了侮辱,他脸上赤红变幻,半天终于忍耐不住,开口喝骂道:“忽博尔赤,你是哑巴吗?你不是一直叫嚣着等我挑战么,来来来,趁着现在南征机会,你我先战上一战。我要让所有突厥人都知道,我阿达才是草原第一高手,你忽博尔赤没有资格与我并肩,你只是个胆小鬼” 他说到这里猛然一拉硬弓,空弦对着忽博尔赤嗡嗡作响,这个姿势乃是草原上最侮辱人的做法,大概的意思就是我看不起你,和你交战我空弦就行,根本不屑用箭。 草原之上一旦摆出这个挑战姿势,那几乎就是不死不休之争,阿达敢这么做完全是自认为武力进境已经赶上了忽博尔赤,常年压抑终于有了翻身希望,说话做事来便少了三分谨慎,多了七分肆意。 忽博尔赤重重往地上一拍,指掌用力之大,崩起无数积雪,他胸膛起伏不断,脸色憋的发青,缓缓站了起来。 阿达嘿的一声,他策马轻轻后退一步,先将硬弓挂到背上,然后抽出腰间弯刀,冲着忽博尔赤嘲笑道:“终于忍不住了吗?来吧,今夜不分生死,但我要将你的荣耀全部打翻。” 他摆出战斗姿态,双腿紧夹马腹,浑身肌肉隆起,刹那间将精气神提升到了最佳。 “阿达”忽博尔赤重重哼了一声,愤怒道:“如果时间允许,我真想一下拧断你的脑袋。” “是么?那你来啊!”阿达扬天打个哈哈,继续挑衅道:“还等什么,跃上你的马,抽出你的刀,让我看看你这个胆小鬼到底有多大本领。” 他已摆出如此侮辱姿态,等闲之人是忍受不住的,偏偏忽博尔赤却长长吐出一口热气,他翻身跃上马背,看也不看阿达一眼,反而对着旁边的传令兵大喝一声道:“时辰已到,传令下去,全军出击。若是天亮之前能拿下雁门关,我允许大家掠夺一日。” “嗷呼!忽博尔赤威武!”那传令兵高叫一声,突厥人天性贪婪,听到能够自由掠夺一日,顿时兴奋的满脸通红,他策马转身飞驰,不断将命令传播下去。 全军沸腾,战意腾腾而起,目标直指雁门关。 忽博尔赤缓缓将大氅披好,然后缓缓抽出玩刀,就在阿达以为他要应战之时,忽博尔赤却突然一夹马腹,刹那间人马和一,速度如飞,宛如一道闪电,他的方向分明不是迎上阿达,而是对着南方冲去。 那里正是雁门关 雁门关,自古兵家必争之地,无数人曾为这座城池浴血搏杀,打生打死,鲜血染红了大地,白骨铸造过京观。 这里既是大唐的门户,也是突厥南下的近途。 其实不止大唐时期如此,纵观历朝历代,每次异族入侵,必然要攻打雁门关。 拿下雁门,便能长驱直入,拿不下雁门,便要绕过重重群山。异族不善后勤,作战必须取捷径,就算雁门关再怎么易守难攻,他们也得硬着头皮猛攻。 中原王朝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几乎每个朝代都会在雁门关部署重兵,并且连年加固城防,渐成固若金汤之势。 可惜的是,再怎么固若金汤的坚城依然还是要靠人防守,若是守城的将领出了问题,随便一个命令下去,城防便减弱七分。 雁门关守将是太原王氏的出身! 更加确切的说,他是王凌云的人,他从三年前便被王凌云控制着生死,每一个命令都必须遵从。 而今夜,从未出过长安的王凌云突然出现在他府中,王凌云并没有多说,只是淡淡吩咐了他一件事。 “以大雪为借口,让将士们回营安歇,城头值守之人只留一队” 雁门关将领震惊失色,他想要反驳一声,抬头却看见王凌云脸上淡淡的笑。这个笑容是那么温和,然而却整整折磨了他三年,这让他顿时想到三年来生不如死的痛苦,忍不住浑身都抽搐起来。 名族英雄毕竟是少数,面对自己生死和民族安危,此人终于没能鼓起反抗的勇气,他乖乖听从了王凌云的命令,甚至还亲自去做了撤军的监督。 于是,这一夜的雁门关,城防几乎形同虚设。 王凌云是目送着雁门关将领从府中离去的,他缓缓走出房门,负手立于大雪之中,脸色时而茫然,时而清澈,心中天人交战无数,最终却变成了阴狠。 “既然不能名垂千古,那边遗臭万年” 他缓缓吐出一口热气,望着风雪之中的城墙,淡淡发出了一声感叹。 第112章 瑶瑶在侯爷家 不能名传千古,那就遗臭万年,王凌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也很痛苦,但这却是他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他要做枭雄,而枭雄从来都不会甘于平庸。 三国时期曹阿瞒曾说过一句话,宁教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此语王凌云深以为然,枭雄就要有枭雄的残忍,为了完成心中抱负纵使亲人也可杀,区区骂名又能怎样? 更何况他现在只是个袭村屠民的恶人,逃离大唐,流亡北地。而他在所做之事估计早已经在长安流传开来,从翩翩浊世佳公子一下变为穷凶极恶的杀人狂,这种巨大的转变让人惊愕,王凌云能够想象出长安百姓的震惊和愤慨。 辱骂肯定是逃不了的 既然注定要背上一身骂名,那又何妨将骂名变的更大?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王凌云完全不在乎这些。 今夜他就是要打开大唐的门户,用雁门关这座兵家必争之地向突厥人示好,只要拿下这座雄关,他便能顺利跻身突厥,从而在这场战争中攫取巨大的利益。 他还记得两日前投靠颉利时的场景! 那一日他昂然立在大汗牙帐之中,侃侃而谈,视周围手举利刃的护卫于无物。他用自己的机谋和谈吐说服了颉利,并向对方献上了平南三策,招招狠辣,策策凶残,完全是用大唐百姓的生死做踏脚石。当时的颉利满脸震惊,随后便扬天长啸,大笑道:“得凌云公子为谋士,我突厥便如猛虎生出了双翼,天下尽入囊中矣,啊哈哈哈,设宴,摆酒,本汗要与凌云公子共谋一醉” 于是一夜豪饮。 颉利在狂笑,王凌云在微笑。 一如他往日那般优雅淡然。 牙帐中燃着粗壮的牛油巨烛,熊熊烛火将帐中照的亮如白昼,然而却怎么也照不出他隐藏在淡雅轻笑之下的那一丝阴冷。 他心中早已有了万千勾划,包括如何取信颉利,慢慢跻身上层,最终寻找机会干掉颉利然后自己来做草原的王。 只要百万空弦之士在手,天下谁敢轻攫其锋?李世民都得乖乖看他脸色 为了这个巨大的抱负,就算搭上全大唐的百姓又何妨? “我只是个枭雄,我的眼里只有我自己!”他这样喃喃自语,仿佛是在打气,又似是在逃避,眼中偶尔闪过一丝后悔,随即便被阴冷掩盖。 他站在风雪之中向南而往,目光似乎穿越了万水千山,眼前轻轻浮现出一张俏脸。 “阿姐!对不起”他眼中闪过一缕痛苦,有泪水轻轻滑落下来。 出卖民族,叛国投敌,如果李世民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一切,恐怕第一个迁怒的人就是他姐姐。 皇帝举起屠刀,姐姐香消玉殒,这是一个必然会出现的结局,也是王凌云心中最大的痛楚。 但是,他依然还是做出了选择! “待我站稳脚跟,必屠李家为你报仇,阿姐,原谅我”他泪水汹涌,只觉得心中无限疼痛,仿佛有人用丝线栓在他的心口窝上不断拉扯,一抽一抽的疼。 大雪纷扬,似要将天地掩盖,他就这么孑然立在风雪之中,忽然扬天一声悲啸,痛苦大叫道:“阿姐,原来我!” 噗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 他的泪水已干,脸色渐渐变得像一个厉鬼。 从此之后,世间再无凌云。 有的只是,魔 雁门雄壮天下秀,易守难攻数百年,自古至今雁门关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历代王朝不断加固城防,这里早已经成了扼守中原的最强门户。 今夜有风雪,寒风冻死人,值守的士兵们正犯愁晚上如何御寒,忽然喜从天降,上面传下命令让大家回营安歇,这等好事可不是天天都有,士兵们欢呼雀跃着撤离了城墙。 天气这么冷,几乎滴水成冰,如果不是因为当差谁愿意缩在风雪中?现在好了,当官的专门下令让大家休息,就算出了问题那也怪不得别人。 士兵们三三两两讨论着回营,点燃了火盆,吃一块干粮,然后钻入温暖无比的被窝,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唐大石没有离开城墙,因为他属于值守队! 虽然王凌云想要消减城防,但他不会将事情做得太过露骨,雁门关几乎算是天下第一兵城,常年打仗不断,士兵们经验丰富,如果连个巡视城墙的值守队都不留,恐怕会引起很多人的怀疑。一旦被士兵们发现异常,那可就得不偿失。 所以,王凌云没有让雁门将领撤下值守队。 此时大唐刚刚立国不久,军事编制大部分还是照搬隋朝,一城之防守必须配备巡城值守,日间两支,夜间四支。值守队一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每支编制百人,负责来回巡视城墙,以便随时发现不妥。 唐大石足足当了三十年兵,几乎从前隋时期就驻守雁门关,一生经历战阵何止数百,他不是将领,却很得士兵们尊重,虽然熬了三十年还是个兵卒,但是在值守队却一言九鼎。 今夜风雪很大,唐大石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他带着值守队足足在城头巡视了两个时辰,直到看见大家都饥寒交迫困倦难耐,这才低叹一声下令歇息,众人顺着城墙回到了值守队临时落脚的小屋。 小屋中燃着熊熊的火盆,进门便觉一股热浪袭人,吹的人浑身都很舒坦。一个年轻战士使劲跺着脚,他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一边轻笑对唐大石道:“大叔,我看您就是太小心了,这么大的风雪,滴水就能成冰,整个城墙都被冻得滑溜溜一片,猿猴都无法攀登,何况是人?傻子才会在这种天气下攻城” “总是要小心些为好!”唐大石憨厚一笑,伸手帮这个战士拍打身上的雪花,郑重告诫道:“大叔我当了三十年兵,见过了太多的战阵。自古沙场无小事,为了赢一场战争,打仗双方什么法子都使得出来,趁着大雪之夜偷袭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年轻战士嘿了一声,他也知道唐大石说的在理,只不过年轻人脸皮子薄,一时不愿意承认自己错误。他眼珠转了一转,顾左右而言它道:“大叔咱们还是别说这些了,城已经巡视过了,没有任何问题。您还是讲讲其它的事吧,比如说说你家的唐瑶妹子,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顺利达到长安,有没有书信传来” “这个还真有哩!”唐大石憨厚一笑,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仿佛宝贝一般捧在手里,乐呵呵道:“你们看,这就是瑶瑶不久前托人捎过来的书信,她现在过得很好,在一个侯爷家里做事!” “侯爷?”年轻战士眉头一皱,忍不住道:“大叔,您不是让唐瑶妹子去投奔老友么,怎么现在却到了一个侯爷家?” 唐大石呵呵笑道:“是啊,我本是想让瑶瑶去投奔一个老朋友,他二十多年前曾和我同袍,现如今听说在长安也算富户。你们也知道雁门关不太平,突厥人动不动就入侵攻城,所以每年快到冬天的时候,都有担心打仗的百姓离开这里去逃荒,前一阵子我让瑶瑶带着她弟弟离开,就是打算让她去长安投奔老友,谁知在半路上却被一个侯爷给截住了,专门领到家里安排住下,给吃给喝,人可好了!” 唐大石忠厚老实,说话没有什么冠冕语言,一句‘人可好了’听起来普通,然而话语中却隐藏着浓重的感激,显然对自己女儿的现状很是满意。 那个青年战士却有些生气,他脸上青红不断,半天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道:“大叔您就这么放心啊。当官的可没有一个好东西,尤其还是个侯爷,也不知道年纪有多大了,他为什么会收留唐瑶妹子,我看根本就不安好心,贪图唐瑶妹子的美色。” “不是的,不是的!”唐大石使劲摇手,专门把信件抽出来给大家伙看,嘴里辩解道:“瑶瑶在信上说了,那个侯爷是个少年,比她都还要小上一岁,偏偏为人很是善良,他对待庄子上的每一个百姓都很好。” “那也可能是伪装的!”青年战士赌气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醋意接着道:“一个少年就能封侯爷,说不定就是沾了祖辈的光,自己没有一丁点本事。这种人好像有个名号来着,叫什么纨绔子弟,一听就不是好路数。” 唐大石呵呵轻笑,小心翼翼将信件收回,并不反驳青年战士的话。 旁边却有一人嘿嘿笑道:“刘墩子这是吃醋啦,可惜哟,你从小喜欢唐老哥的闺女,偏偏那丫头不喜欢你,现在听闻瑶瑶落脚在侯爷家,你是不是感觉争不过人家啊?” “我只是担心她被人骗!”青年战士刘墩子奋力辩解,忿忿道:“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这次恐怕你猜错咯!”那人哈哈大笑,他看了一眼刘墩子,意味深长道:“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侯爷不但为人很好,而且还是少年奇才,整个长安都知晓他的名头。听说连皇帝陛下都很喜欢他” 皇帝陛下都很喜欢他? 刘墩子紧紧皱起眉头,心中泛起阵阵无力。他看一看说话这人,再望望旁边乐呵呵的唐大石,不知为何只觉得很是憋闷,一股说不清的火气蹭蹭而生,忽然恼怒道:“我出去巡城,看看城门有没有关好!” 说话之间,转身便走,小屋房门被他猛力一甩,发出‘咣当’一声闷响。 屋外,雪更大了! 第113章 颉利可汗,小爷等着你! 刘墩子跑出小屋一路狂奔,跌跌撞撞顺着城墙通道下去。 此时已是深夜,夜冷风寒,大雪纷飞,城墙通道全被厚厚积雪盖住。刘墩子疯狂奔跑,忽然脚下打滑,整个人猛地跌倒,骨碌碌从城墙台阶上滚落。他脑门不小心蹭上一块青砖,顿时血流如注。 刘墩子伸手抹了一下额头,发现手上沾着鲜血,然而他却丝毫不感觉疼痛,只是觉得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盛,几乎要将他燃烧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他疯狂大叫,一拳砸在地上,力道之大,溅起无数积雪。“唐大石,你这该死的老家伙,为什么不肯把女儿嫁给我。”他愤怒大骂,一下一下猛砸地面,双手都砸的鲜血淋淋,然而他却恍若未知。 他喘息如牛,双目之中喷射着浓浓的恨意,眼前大雪飘扬,他冲着天空大吼大叫:“唐瑶你这个贱人,我从小就喜欢你,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跟我?” 寒风呼啸,将一个青年的愤恨吹起,狂吼的声音在夜空激荡 刘墩子失魂落魄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攥着拳头,漫无目的在城墙边行走。 大雪不断降落,很快将他的肩头染白,一阵冷风吹过,他激灵灵打个寒颤,头脑渐渐清醒,感觉很是寒冷。 他正欲转身回去,便在这时,忽然感觉脚下地面隐隐在颤动,耳边呼呼的寒风之中似乎也夹杂着某种声音。 “这是”刘墩子转身的动作一停,侧耳细听半天,渐渐听清了风中传来的响动。 “这是蹄声!”他瞳孔轻轻一缩。 是的,蹄声,骑兵的马蹄声。 刘墩子虽然年轻,但却是个老兵,他从军的时间足有五年,完全能分辨出蹄声和风声的区别。 耳听着城墙外面蹄声隆隆,传播速度很快,仿佛声音才一响起,眨眼便到了近前。刘墩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整个人霍然变得紧张起来。 蹄声很密集,声势如雷暴,这是一支急行军,而且队伍极为庞大。如此深夜,突然有骑兵出现,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猛地转身,想要大喊发出警示,然而下一刻,他却鬼使神差的又闭上了嘴。 大雪纷飞,寒风呼啸,远处值守队的小屋传出一抹灯光,照在刘墩子的脸上,他的脸色渐渐变得狰狞。 他忽然想起了唐瑶。 然后又想到了那个号称少年奇才的侯爷。 于是,刚刚被压在心底的恨意突然又涌了上来。 “如果大唐都不在了,你还能做侯爷么?”他喃喃自语一声,脸上阴晴变换不断,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叫喊,催促他道:“快去打开城门,快去打开城门,让突厥人攻进来灭了大唐这个朝廷。只要唐朝灭亡,那个侯爷就会变成普通人,你就能和他争夺唐瑶了。” “唐瑶,我的唐瑶”他眼前浮现出一张秀美绝伦的少女脸庞,仿佛冲着他在笑,又仿佛要远离。他大叫一声,哈哈狂笑道:“唐瑶,你等着,我就要得到你了。啊哈哈哈,我要放进突厥人灭了整个大唐,杀了那个侯爷” 他大笑大叫,整个人如同受到了魔鬼的诱惑一般,忽然抬脚飞奔,直直跑城门之下。 没有任何迟疑,不带一丝犹豫,他一刀便砍断了吊桥的绳索。耳听着外面吊桥轰然砸下的巨响,他狂笑数声,一把将刀子扔到旁边,伸出双手奋力开始转动城门的绞盘。 吊桥放下,城门打开,一个因爱生恨的小人物竟然改变了历史 长安西北五十里,此处仍旧是渭水之畔,周围却有不少小山,夜色漆黑,山影绰绰,韩跃正领着几百人在埋伏。 “侯爷,咱们在这里又挖沟又刨树的,能成吗?”一个中年汉子抡着铁铲,他一边奋力挖掘山石,一边小心翼翼询问韩跃。此人干活很卖力气,不过脸上却带着些拘谨和愁容,一看就是常年受生活所迫的贫寒人,性格懦弱,对什么事都没有信心。 韩跃可没空搭理中年汉子,他正和韩笑两人忙的满头大汗,不停调校着几尊红衣大炮。 那中年汉子其实也就是随便问问,眼见韩跃不回答,他也只是憨厚一笑,抡起铁锨又开始干活。 倒是旁边有人说话了,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长久不曾出现的程处默。这货自从跟着韩跃在赌坊大杀四方之后,就对结义兄弟有着盲目的信心,他抬脚踹了一下中年汉子,虎着脸道:“我看你纯粹是找抽,你也不看看我兄弟是什么人,响当当的少年奇才,他既然说在这里能埋伏到突厥人那就一定能埋伏到,再敢瞎问乱想丢我程家庄子的脸,小心腿给你打折了。” “是,是,是!”中年汉子呵呵一笑,他也不躲避程处默的脚,生生挨了一下,这才搓着大手道歉道:“小公爷您说的对,韩家侯爷今次开恩,肯带着两个庄子的百姓发财,小人确实不该怀疑他老人家。” “知道就行!”程处默翻了翻眼皮,大咧咧道:“也就我兄弟心善,体贴你们这些下苦人可怜,所以才会趁着这次陛下颁布的杀胡令带领大家发财,哼,以后日子起来了可不要忘记我兄弟的好。否则小爷还是会把你腿打折” “那是不敢,那是不敢!”中年汉子连连搓手,他脸上纠结半天,忍不住又小心翼翼问道:“小公爷,那什么杀胡令是真的吗?只要能杀突厥人,一个脑袋就给两贯钱,朝廷会不会骗我们。” “我看你就是欠揍!”程处默眉毛一竖,喝骂道:“活该你穷死,陛下的旨意也敢怀疑,老老实实挖你的土去吧。” 中年汉子打了个哆嗦,他是程家庄子上的人,眼见小公爷发火,顿时吓得不敢问了。 程处默哼了一声,他斜斜撇了中年汉子一眼,随机便不再管对方,转身去看韩跃调校大炮。 这货也是无耻,他在中年汉子面前吆三喝五,一对上韩跃顿时塌腰弯身,腆着脸谄媚笑道:“好兄弟,大炮调试好了没,哥哥都急死了。” 韩跃正忙得满头大汗,闻言没好气道:“急死了你过来帮忙啊,整整十门大炮,每一门都得调校角度,我昨天在家里给你们讲授技巧,结果你埋头大睡,现在却又来催我。” “嘿嘿!”程处默尴尬一笑,他也学着刚才那中年汉子般搓着大手,讪讪道:“哥哥我不是笨么,一听那什么数学公式就头疼,又是左三又是右七的,绕来绕去听的我脑袋疼。” “那你力气总有吧!”韩跃忿忿看他一眼,喝道:“不会调试角度,过来帮忙推跑车总可以吧。大家都在做事,就你一人跟个幽魂似的来回乱窜,乱窜能窜出军功吗?过来帮忙,把炮口对着大路” “没问题,哥哥有得是力气!”程处默答应一声,欢欢喜喜板住一口大炮,嘴中大喝一声,两膀同时用力,这货确实也是猛,三个人才能推动的跑车,他自己一个人就能挪动方向。一边搬还一边卖弄,问韩跃道:“兄弟,你看哥哥力气如何,可还威武雄壮乎。” “不怎么雄壮,一炮就能轰成渣渣,不信咱们试试!”韩跃嗤之以鼻。 程处默顿时翻了个白眼。 让他以身试炮,他才没那么傻。 “兄弟咱们可说好了,等到突厥人出现,第一炮必须让我来开,嘿嘿嘿,陛下亲封的威武大将军炮,想想就觉得兴奋。”程处默继续瞎咧咧。 韩跃没有理会他,反而将目光投射向北方,虽然夜色漆黑不能见物,他却总感觉自己看到了火光冲天,恍惚之间,似乎有无数突厥骑兵正跃马中原,一路杀出了雁门关。 “唉!”他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 今夜,也不知有多少百姓已丧命在异族之手。 他缓缓抚摸着红衣大炮,感受着钢铁炮身上传来的冰凉,心思也跟着变得冷厉。 匹夫可以报仇者,唯以血还血,以杀止杀。 颉利可汗,小爷等着你! 第114章 热武器狂人程处默 十门红衣大炮一字排开,炮孔黝黑狰狞,炮身油光发亮,这可是划时代的产物,明代才会出现的大炮却给提前到了唐朝,红衣大炮的作战效果暂且不论,光是重达千斤的炮身就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底气和自信。 但是韩跃却知道大炮打骑兵效果并不理想,这玩意毕竟只是落后的土炮,实心炮弹依靠的是巨大贯冲力杀伤敌人,落地之后一炮一个坑,炸点却不会很大。简单总结来说,红衣大炮适合守城,用来打骑兵却不行。 骑兵的机动性太强了,尤其是这个时代的突厥人,几乎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马术娴熟,天下无双,只要大炮的实心弹不能直接命中其身,他们完全可以凭借灵活的马术躲避。 想要用大炮击败一支骑兵,除非全部采用爆裂开花弹。 但是爆裂开花弹的造价太贵了! 这玩意在青莲系统中的兑换价格高达二十缕气运一枚,而且每多兑换十枚价格还会翻上一番,这样坑爹的设定主要是为了限制划时代产物过多出现,然而却坑哭了韩跃。 他潜心发展这么久,也不过才积攒了一千多气运,光是兑换红衣大炮就差点倾家荡产,哪里还有闲钱兑换炮弹? 韩跃真的穷了,穷到空有系统在手,却只能望着一大票高热武器发呆的地步。好在系统还算讲良心,他兑换大炮之时每门奉送了一枚爆裂开花弹,否则韩跃真要骂娘。 十门大炮,只有十枚开花弹,其余全是生铁蛋子铸造的实心弹,黑压压的摆放成一座小山。这样的火力若是去攻打一个山贼窝子那完全足够,但是放在大规模作战中却有点不够看。不是杀伤力不行,而是敌人太多。 所以,还得想点其他办法。 韩跃选择了地雷! 土法制造的地雷 地雷这东西几乎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只要有火药,谁都能制造。 尤其是土法地雷要求更是简单,先是找个石头凿空内部,然后填充火药,最后再添加一点点拉弦触发引燃的炸药,一个土制地雷瞬间完成。 如果心里阴暗一点的人,还可以在石头内部填充一些碎石子铁片片之类的东西,嘿嘿嘿,这么做的原因估计大伙都明白,地雷一旦爆炸,那可真是漫天开花,效果怎一个爽字了得。 古人想要制造地雷,唯一的难关是火药,其次是缺乏这方面的创新意识,偏偏这两点疑难在韩跃面前都不叫事,他虽然不懂得制造火药,但是他有系统,只不过花五十缕气运就兑换了配方,无非硝石与木炭之物的配比而已,只要掌握了完全就是捅破一层窗户纸那么简单。 至于创新意识这问题,韩跃需要吗? 后世有一部电影叫做地雷战,那里面出现的各种土法地雷简直是脑洞大开,随便回忆几样就够韩跃吃大半辈子。 程处默反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这货蹲在一门大炮旁边,双手捧着一个脑袋大小的地雷嘿嘿坏笑道:“兄弟,你看哥哥这个无敌爆炸雷,可还雄壮乎?” 韩跃撇了他一眼,没言语。 没办法,被气的。 他前天晚上总共教授程处默两种知识,一是红衣大炮的调校和开炮,二是如何制造地雷,程处默对于大炮调校完全没感觉,却单单对土法地雷情有独钟。也不知这货是常年被老程揍得心理变态还是天生心理阴暗,他才一学会土法地雷,立即便脑洞大开,短短两天时间竟然研究出了好几种恶心的雷种。 比如他手上现在捧着的无敌爆炸雷,不但个头比村民们制造的地雷大了足足三圈,而且炸药也往死里填充,用量已经不能用充足来形容了。 还有填充物,百姓们做地雷填充的是石子,程处默有钱挥霍,他全部给换成了锋利的铁蒺藜,除了铁蒺藜,还有飞刀,袖箭,铁砂,绣花针 韩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目光落在程处默的无敌爆炸雷,总觉得它的主人不是个好鸟。 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往里面塞,好好一个地雷愣是弄成个大杂烩,偏偏程处默还很坏,这么多填充物的地雷已经丧尽天良了,他每一样东西还都萃了毒。这年头鹤顶红和砒霜可不便宜,程处默却狠心买了十斤,而且全部用上。如此毫无人性的地雷,韩跃也只能说一声我曹。 无敌爆炸雷,程处默足足做个一百个,全都是不管造价多高,只求杀伤巨大的狠玩意。这种做法也就程家人玩得起,韩跃手下的村民可没这个财力。 “好兄弟,你快点说说嘛,哥哥这个地雷可还雄壮乎?”程处默还在不依不饶,扯着韩跃要求给个评价。 这货从小生活在老程阴影之下,很少有机会自己完成一样壮举,这次制造出了地雷,当真是感觉人生充满了希望。 韩跃瞥了他一眼,眼见这家伙满脸都是期待,实在不忍心讽刺他的腹黑,于是伸手一竖大拇指,赞道:“很好,无敌爆炸雷,天下无双!” “哈哈哈!”程处默夸张的大笑起来,忽然双腿猛蹬地面,狠狠耍了一个漂亮的后空翻,整个脸上都是兴奋之色。 看见结义兄弟如此开心,韩跃心中也有些轻松,他受程处默情绪感染,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一丝笑意。 便在这时,程处默忽然又凑了上来,这货先是鬼鬼祟祟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神秘道:“兄弟你知道么,昨天晚上哥哥一夜没睡,又发明了一种地雷,嘿嘿嘿嘿,这种地雷可了不得。” “又发明一种?”韩跃有些发呆,发明这个词眼还是他教会程处默的,不过他现在对这个不感兴趣,反而被程处默的脑洞引起了好奇,忍不住道:“这次又是什么怪东西,不会还是无敌爆炸雷吧!” “哈!”程处默得意一笑,骄傲道:“可比无敌爆炸雷厉害多了!”他看了一眼韩跃,突然伸手入怀,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嘿嘿坏笑道:“你教的那些地雷都要埋在地下,如果敌人不经过上面便没用了。哥哥发明的这个就不用,只要拉弦扔出去,眨眼便能爆炸,嘿嘿嘿,厉害吧!” “我曹!”韩跃彻底傻眼了! 这哪里还是地雷,这分明是土法手榴弹的翻版啊。 程处默仿佛天生对热武器敏感,韩跃只教了他地雷,他却造出了手榴弹,为了防止爆炸后威力不足,这货竟然还用锯子把手榴弹表面开出了很多深沟,这完全是后世香瓜手雷的做法,韩跃不服都不行。 他看一眼得意洋洋的程处默,再看一眼对方手中生铁做成的手雷,真的很想小心问一句:程哥,你也是穿越来的吗。来之前是不是在叙利亚混过,电话号码是多少? 摊上这么一个货,出手就是无敌爆炸雷和手榴弹,也不知道突厥人会被炸到怎么哭。 韩跃突然对即将到来的场面很是期待。 突厥人,你们可快点来吧,我兄弟的手榴弹已经饥渴难耐了,不炸你们都不行! 第115章 小人物的壮举 韩跃在等待突厥人的到来,突厥人正好杀进了雁门关。 不管多么雄伟的坚城,一旦内部出现了缝隙,很容易便被攻下。雁门关也是如此,吊桥被人放下,城门被人打开,突厥人甚至没有浪费一兵一卒就杀了进来。 当是时,刘墩子站在城门口疯狂大笑,满脑子都是追求唐瑶的幻想。可惜突厥人并不感激他献城开门,一个骑兵策马奔驰而来,手中弯刀高高扬起狠狠落下,直接砍中刘墩子的脖颈。 但听噗嗤一声闷响,一蓬鲜血喷涌而出。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刘墩子临死犹在狂笑,却不曾想自己一颗大好头颅被人凶残斩落,热血四溅,脑袋飞起,然后重重砸在地上。 “啊哈哈,第一个人头,我的!”突厥骑兵举刀狂笑,他在飞速奔驰的马背上一个弯腰,抄起雪地上刘墩子的头颅往腰间一挂,随即双腿一夹马腹狂奔入城。 有了第一个骑兵入城,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突厥人生性好武,骨子里自有一股凶残,他们眼见第一个骑兵斩到了人头,顿时人人被激起凶性,无数骑兵狂吼着冲向城门。 “杀!”忽博尔赤策马直冲过来,他抽出弯刀举到头顶,对着刚刚闻讯赶来的值守队发出一声大喝。 作为领兵之将,他原本以为今夜攻城会是一场恶战,毕竟雁门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而且风雪又将城墙冻得发滑,更加易守难攻。哪曾想城门竟然自己打开,让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了进去,这种诡异的情况实在是闻也未闻。 然而他现在已经顾不得思考原由,拿下眼前这座雄关才是最重要之事。他是领兵大将,这支队伍又是突厥先锋军,颉利可汗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打下雁门关。 “儿郎们,冲进去!”忽博尔赤再次高喝,手上弯刀凶狠一击,瞬间带走了一个唐朝士兵的性命。 他是军事大家,深知骑兵不能巷战,最好的办法就是发挥高速机动性冲击敌人。他一边斩杀值守队士兵,一边狂声大吼道:“儿郎们,不要停留,全力策动你们的战马,将眼前的一切全都踏在马蹄下,只要打下这座城,所有东西随便抢” “嗷呼!嗷呼!”无数突厥骑兵大声高呼,双脚猛夹马腹,顺着城门大道疯狂向里面冲击。 可怜今夜的雁门关只留了四个值守队警戒,忽博尔赤这支先锋军却足足有三万人,如此敌我悬殊对比,值守队哪里能抵抗得住。他们连第一波冲击都没有顶住便被打散,瞬间仿佛落入渔网的小鱼,任凭突厥骑兵肆意斩杀。 唐大石他们这一支值守队正在小屋中烤火,众人原本想着暖和一会儿就出门继续巡视城墙,哪知忽然听到城门口杀声震天,顿时人人脸色巨变。 唐大石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他年纪虽然有些大了,然而身体仍然很是灵活,只一个跨步便奔到小屋门口,顺着屋门缝隙向外观察。 入眼所见,倒抽一口冷气。 旁边一个中年汉子低声道:“唐老哥,怎么回事,莫非有人攻城?” 唐大石重重点头,咬牙道:“是突厥人,而且全是骑兵”。 “那怎么办?我听他们的喊声好似就在近前,难道他们已经打开了城门?”中年汉子一脸焦急,人慌无志,他下意识便抽出了大刀。 唐大石一把将他按住,沉痛道:“来不及了,突厥骑兵已经冲进了城门,咱们迎上去也是个死。” “怎么会这样?”中年汉子面色急转,忍不住道:“城门那么厚重,外面还有吊桥,他们难道飞进来的不成。”他忽然眼光一闪,大声道:“是刘墩子,这小子刚才说要去巡视城门的,一定是他打开了城门,想不到他竟然如此糊涂。”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唐大石低喝一声,他双目中闪过一丝决然,忽然快步奔走到小屋墙角,那里摆放着两个盛水的大瓮,他伸手撕下衣衫一角,放在水里使劲浸泡几下。屋中众人看得都有些迷糊,那中年汉子十分不解道:“老唐大哥,你这是要做啥?” “不做啥,我要去烧了粮仓!”唐大石面色泛冷,他猛然抽出水瓮中的衣衫,然后对着地上的火盆边缘一绕一裹,浸水的布条可以隔热,却有一股水汽不断滋啦冒出,唐大石也顾不得烫手,他一把端起了通红的火盆。 “兄弟们!”他目光一扫值守队众人,沉声道:“突厥人已经杀了进来,雁门关怕是守不住了。我现在就去烧了粮仓,你们谁敢给我开路!” “我去,我去!”值守队都是老兵,深知一旦被突厥人占据了粮仓的危害性,那中年汉子猛然抽出大刀,狠狠喷出一口热气,狞笑道:“奶奶的,临死之前怎么也要砍几个突厥杂碎才够本。唐老哥,你放心抱着火盆往前冲,兄弟们给你开路。” 唐大石一语不发,只是重重点了点头,他飞起一脚直接踢开房门,一头扎进了风雪肆虐的城中巷道。 “兄弟们都跟上,保护唐老哥!”中年汉子低喝一声,提着大刀护卫在唐大石身边,值守队众人也不答话,却用行动表明了他们坚决,人人拿着武器跟随而来。 夜色漆黑,风雪呼啸,远处是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多的突厥骑兵冲进了城门。这一支不到二十人的值守队顶风冒雪前行,前路漆黑,恍如地狱,唐大石双手努力捧着火盆,似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照亮。 中年汉子边走边笑道:“他奶奶的,当兵十三年,天天为了一口饭拼死拼活,每当发粮饷之时,甚至为了半块饼子就对放粮官拱手塌腰,想不到今夜竟要亲手烧掉一城粮仓,这辈子真是值了。” 前方忽然传来战马的嘶鸣声! 突厥人也不是傻子,一进城先奔粮仓而来,此时已经有几十个骑兵占据了巷道的出口。 唐大石一语不发,只是拿眼睛扫了扫中年汉子。大家都是经年老兵,有时候交流只需要一个眼神,中年汉子直接举起大刀,哈哈笑道:“兄弟们,前面就是粮仓了,只要烧了它就能拖住突厥狗南下的脚步。想想咱们的亲人吧,各家各户都有儿女逃荒去了长安,咱们得给他们争点时间。”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目光缓缓扫视众人,深吸一口气道:“阻路的突厥狗足有五十个,咱们只有二十人,兄弟们敢不敢去拼死” 锵啷啷,一阵抽刀之声。战士们不说话,却用行动表达了他们的选择。 “好得很!”中年汉子一声大笑,对着唐大石说了一句:“老哥,端好火盆,看兄弟们给你杀出一条血路!”他话音未落,手中大刀一举,毫不迟疑的冲了出去。 “杀!”众人一声大喝,瞬间迎上了敌人。 巷战,骑兵不占优势,但是突厥一方人多。 然而值守队没有一个人选择退缩! 仗义每多狗屠辈,战士视死忽如归,小人物心中就不能有家国吗?小人物才是真正的爱国! 唐大石手捧火盆,浸水的衣服早已被炙烤的滋滋冒气,可是他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烫手,只是将目光轻轻望向南方,眼前似乎显现出一张可爱的俏脸! “瑶瑶,跟着那个侯爷,好好过日子。阿爹去了” 下一刻,他抱着火盆义无反顾的冲出了巷道,身中两箭一刀,脚下丝毫不停。人在临死之前迸发的力气真是巨大,他浑身流着鲜血,却腾出一只手来持刀猛砍,只一下便砸开了粮仓大门的锁链。 他扔掉大刀,踢开仓门,冲进粮仓疯狂大笑,他一手端着火盆,一手直接伸进去抓出熊熊燃烧的火炭,奋力向着码放整齐的粮袋上挥洒。 手被烧烂了,他似乎一点没感觉疼,耳听着突厥人怒吼着不断想要冲过来救火,却被自己的同袍拼命挡住,唐大石扬天大笑,猛然将火盆用力一下,狂吼道:“老子当了三十年兵,今夜,值了。” 一支利箭呼啸破空,瞬间穿透了他的胸膛。 第116章 这些汉人是真正的勇士 老唐死的壮烈,他值了,真的值了。突厥整整两万人马,打下的只是一座空城。火盆里的木炭燃烧很旺,很快就将整个仓库引燃,在这个风雪交加的漆黑夜晚,只见雁门关火光冲天,熊熊烈火喷出着热浪,仿佛要将天地都照成白昼。 更多的突厥骑兵疯狂冲过来,然而值守队二十人却用身体组成了一道肉墙,狠狠扼守住粮仓的大门。 他们很多人已经死了,却在临死前奋力扑倒在门口,十几具尸体叠罗汉一般堵在那里,粮仓门户并不算太大,一时竟被这些尸体堵的进出不能。 中年汉子是最后一个战死的,他身中四箭三刀,鲜血几乎流干。当他回首看向粮仓之时,发现唐大石已经将里面完全点燃,干燥的粮食遇火猛烧,再加上今夜风雪很大,当真是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再也没有什么能扑灭粮仓的大火。 “唐老哥,烧的好啊!”他大叫一声,奋力举刀砍死一个突厥人,感觉浑身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他清晰的看见一个突厥士兵飞扑上来,也清晰的感到对方弯刀掠过他脖颈。他没有躲闪,只是奋起最后一丝余力猛然抱住对方,用身体推着对方一起滚入了烈火之中。 那突厥士兵拼命想要挣扎,然而却被中年汉子死死抱住,熊熊烈火很快将两人吞噬,中年汉子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在烈火中疯狂大笑,仰天怒吼道:“我汉家男儿从来不惧生死,这里是我们的中原,这里是列祖列宗留给我们的土地,你们这些突厥狗想要入侵,我们唯有死战而已,啊哈哈哈,痛快” 轰隆隆!一声巨响!燃烧的粮仓猛然倒塌,压过了中年汉子的声音,将一切都掩盖下去。 不远之处一道身影疯狂策马而来,马上的突厥将领骑术神俊,然而他再怎么加快速度也于事无补,眼见着粮仓在熊熊火光中燃烧,不断有巨大的木梁轰塌坠落,这个突厥将领愤怒地咆哮一声,手中弯刀疯狂乱砍,竟将身边几个突厥士兵一下砍伤。 “该死,你们为什么不阻拦?唐狗只有几十人,为什么放任他们烧了粮仓。”此人正是号称草原双鹰之一的阿达,他是颉利可汗亲封的先锋军副官,虽然跟忽博尔赤不和,但那只是私念,作为将领他也想赢得战争。 现在雁门关打下了,但是只是一座空城,缺了粮食补给他们如何以战养战? 无数士兵缓缓垂下头去,他们不敢去看阿达喷火的目光,人人都感觉面色赤红。方才粮仓一战,瘦弱的唐人只有不到二十人,然而他们却足足有上百骑兵,最终的战局竟然是没能阻住唐人烧粮,这让生性骄傲的突厥人如何能抬得起头。 虽然巷战不利于骑兵发挥,但这毕竟不能成为借口,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战争只有这两个结果。 没有雁门关这座军城的粮食补给,以他们突厥人的家底想要继续进军中原,后勤补给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不远处忽然响起沉闷的马蹄“哒哒”声,忽博尔赤骑着战马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没有去看阿达,也没有去看突厥骑兵,他的目光投射向粮仓门口堆叠的值守队战士尸体,忽然举起手中弯刀,重重在自己胸膛敲击一下。 这是草原上很高的礼仪,一般都是对最尊敬的人使用,然而现在忽博尔赤却把这个尊敬先给了值守队牺牲的士兵。 阿达暴怒道:“忽博尔赤,你做什么?”他愤然指着值守队众战士的尸体大喝道:“这些该死的唐狗烧了粮仓,你却向他们施以敬礼,你还是不是天狼神的子孙。” 忽博尔赤看也不看阿达一眼,他行礼完毕直接策马转身,马蹄声‘哒哒’响起,很快便消失在巷道出口。雁门关已经打下,他作为领兵将领还有许多事要做,粮仓已经烧了,再怎么纠结也是无用。 不过他人虽离去,却有一个命令留了下来,声音虽然低沉,却渐渐响彻在众多突厥骑兵心里: “这些汉人都是真正的勇士,勿要动他们的尸体。你们若是不懂得尊重这种民族武勇,我草原一族永远都赢不了战争。” 马蹄哒哒,忽博尔赤的声音渐去渐远,几个突厥士兵面面相觑,忽然一起举起弯刀,对着粮仓门口值守队战士的尸体重重敲击胸口。 “你们傻了不成?”阿达大为愤怒,他狂吼一声,怒骂道:“忽博尔赤是个疯子,你们也跟着发傻,这是民族之间的战争,怎容得我们尊敬对手?你们不想着如何去杀人掠夺,却在这里敬重对手,真是该死,可笑。” 他猛然一挥马鞭,狠狠抽中一个正对着值守队尸体行礼的突厥士兵,喝令道:“收起你的礼仪,跨上你的战马,跟着我去杀人,掠夺!这里是汉人的雁门关,不是我突厥人的大草原,在这里我们需要的是把弯刀砍向对手,而不是敲击自己的胸膛,瘦弱的唐人不配” 他说到这里目光凶狠一扫众人,冷冷道:“若是再被我发现谁如此,小心一刀砍了他。全都给我翻身上马,好好去搜查这座城池。汉人虽然烧了粮仓,但是百姓家中肯定还有存粮,你们去全部抢过来,若有阻拦一律格杀。” 突厥士兵轰然领命,眼下毕竟是战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众人纷纷骑上战马,呼啸一声,跟着阿达去杀人抢粮。 无边雪夜寒风怒,冲天大火耀四方。可怜英雄无名死,悠悠千载谁之殇。 雁门关落入了突厥人之手,城中百姓被屠杀一空,所有粮食被抢夺归集起来,充作了这支先锋军的军粮。 次日清晨,北方响起乌沉的牛角号声,颉利可汗率大军踏进雁门关,正式揭开了入侵中原的大幕。 王凌云终于站到了颉利可汗的身边,他面带着云淡风轻一般的笑意,仿佛世间最温柔典雅的佳公子,他在颉利耳边轻声低语,说的却全是破家灭门绝户毒计。颉利哈哈狂笑,王凌云面色淡然。 当天下午,数十万大军奔出雁门关,颉利可汗仍旧以忽博尔赤为先锋,以阿达为副官,命令二人带领三万骑兵继续出击。 这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反抗,突厥骑兵摧枯拉朽一般横推好几个小城,几乎日行百里,不几日便临近了长安。 可惜的是,这一路上并没有抢到什么粮食,李世民采用了韩跃所献坚清壁野之策,早已严令沿途村庄烧掉了一切,再加上杀胡令的颁布,突厥人越近长安遇到的反抗就越激烈。 很多亡命徒为了钱财不要命一般死冲军队,又有仗剑嚎歌的游侠儿出没山林,突厥人提前千年感受了游击战的魅力。 这一日,突厥人终于到了韩跃设伏的山谷。 第117章 给我狠狠的打 设伏的山谷并不大,而且地势也很一般,但是韩跃偏偏就选在了这里。 为什么? 无它,唯求突厥人肯进来! 韩跃深知越是险地敌人越小心,有时候甚至会派出好几波斥候探路,而这个小山谷临近大道,四周山头不高,前后一马平川,这种地势一般不会让人太过谨慎。 虽然还是会派出斥候探路,但是肯定不会那么小心。 韩跃要的就是他们不小心。 他要打的是热武器对战冷兵器,要那么险峻的地势干什么?这条山谷的道路上埋满了地雷,半山腰上还竖着十门红衣大炮,只要突厥人能够进入山谷,事情便算成功了一半。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突厥人果然派出了斥候,不过人数并不多,只有十几个骑兵。这一队骑兵草草检视一圈,发现此地虽是山谷,然而谷中道路平坦,两边山丘矮平,显然不是那种易守难攻的地势。 他们虽然是斥候,但是这种地方实在难以让人打起精神留意查看。 “回去吧,此地安然无事,可以顺畅通行!”斥候小队的首领呼喝一声,十几个骑兵调转马头狂奔而回,不一刻便将所探情况汇报给了领军大将。 突厥先锋仍旧是忽博尔赤,副官还是青年阿达,他两人一向不合,但是这几日矛盾尤其激烈。阿达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在找忽博尔赤麻烦,此时听了斥候的汇报直接嘲讽道:“忽博尔赤,我真不明白大汗为什么一定要用你为主官,前面的山丘又矮又低,而且中间的道路也很平坦,就这种地势你竟然还要派出斥候探路,啊哈哈哈,汉人就算再白痴也不会在此设伏吧你简直比草原上最胆小的雪狐还要可笑。” 副官胆敢嘲讽主将,这种事如果搁在大唐早被拉下去砍了。但是在这边突厥不行,他们军队都是各个部落凑起来的,打仗之时在一起,结束之后各回家,这种里聚少离多的兵制直接决定了同袍之间没有多少情谊。再加上很多部落之间矛盾重重,更加恶化了军队的松散,很多时候突厥人作战靠的是勇武,领兵大将的军令可有可无。 军令不严,副官嘲讽主将的情况便也无从惩罚,忽博尔赤虽然被阿达气的面色涨红,但他仍以大局为重,指着前面山谷冷冷道:“行军打仗万事以小心为上,这山谷虽然说不上险峻,但也算是两山夹一峰的地势,如果有汉人在山头埋伏滚木礌石,我等进入之后也会有所损伤。” “哈哈!笑死我啦!”阿达大声耻笑,同样指着山谷道:“就那样低矮的山丘,几乎和平地没什么两样,滚木礌石能滚动下来吗?忽博尔赤,不要再为你的胆小找借口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面色一寒,冲着忽博尔赤冷冷道:“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带队前行,此地距离长安不过百里之遥,颉利可汗曾说过,谁若第一个攻进长安便封谁为突厥第一猛士,这个名号你或者没胆子去想,但我阿达一定要去争,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才是草原上的雄鹰,而你忽博尔赤只是个胆小鬼” “放肆!”忽博尔赤大喝一声,他虽然性格隐忍,但是骨子里毕竟有突厥人的冲动,阿达几次三番挑衅终于激起了他的怒火,他愤怒咆哮道:“你是雄鹰难道我便不是么?你想要争第一猛士的名头,好得很,我也要争” 人在冲动之时很难冷静下来,忽博尔赤面色通红,终于下达命令对身边的骑兵道:“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前进,穿过山谷,直击长安。” “嗷呼!”那骑兵狼嚎一声,突厥人崇尚野性,听到攻击的字眼便兴奋难耐。 半刻之后,忽博尔赤的命令通传全军,这一支人数达到三万的突厥骑兵全体加速,马蹄踏地尘土飞扬,直冲冲杀进了山谷 “你他奶奶的,终于进来了!”韩跃蹲在对面山丘上脖子都看歪了,旁边程处默两眼放光,嘴里发出一阵嘿嘿嘿的低笑。 “兄弟,打不打?”这货兴奋得双手都在发抖,他头上戴着一顶铁盔,身上却背着一个大筐,手里拿的也不是斧头,反而各自抓着一颗手榴弹。 这等不伦不类的装束哪里有一点国公府长子的气质,倒是像极了后世中东一带的恐怖分子。尤其双眼还放射着狂热光彩,身上背着的大筐里全是手榴弹,董存瑞炸碉堡的时候都没他这么狂。 “兄弟,打不打啊!”程处默再次发问,狂热的几乎都快要炸了。 韩跃轻轻摇头,他匍匐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头观察,压低声音道:“不急,把敌人放进来再打!” 程处默愣了一愣,瞥见结拜兄弟一脸严肃,他想了一想,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莫非你想包圆?兄弟你够狠的啊,咱们不是说好了搞一票就跑么,下面可是有好几万骑兵”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韩跃眼中寒光一闪,恶狠狠吐出一口热气,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咱们有十门大炮,下面全是地雷,我就不信炸不死他们。” “你不行也不行!”程处默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他虽然像个狂热分子,但却没有韩跃的胆量,听到要包圆下面这支队伍,直接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道:“兵马一旦上万可不是闹着玩的,地雷才能炸死多少?大炮才能轰死多少,一旦给突厥人反应过来,咱兄弟俩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 “他们没机会了!”韩跃哼了一声,他目光微微一闪,忽然指着周围的山丘道:“你看看那些地方,到处都藏着想要拿赏钱的绿林好汉,这些亡命徒最喜欢打顺风仗,只要咱们炸乱突厥人的队伍,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了。” “是嘛?”程处默微微一呆,忍不住抬头去看四周山丘,有些不自信道:“我怎么没发现有人。” “等你发现黄花菜都凉了!”韩跃瞥了他一眼,正待再嘲笑几句,忽然发现下面突厥队伍已经全部进入了雷区,他连忙按下开玩笑的心思,转头询问道:“各炮位,准备好了吗!” 他身后就是红衣大炮的摆放点,整整十门大炮一字排开,韩笑小丫头穿着一身紧身小铠甲,英姿飒爽回答道:“报告长官,一号炮位,填充完毕。” “二号炮位,填充完毕。”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油滑的青年声音,赫然正是田二狗。 “三号炮位,填充完毕。”这个声音憨厚,一听就是田大叔。 “四号炮位,填充完毕” “五号炮位” “六号炮位” 一个一个炮手各自回复,当第十个声音响起之时,韩跃眼中森光一闪,他将手臂高高举起,猛然使劲落下,大声道:“点燃引线,瞄准骑兵,给我狠狠的打!” 给我狠狠的打!他话音未落,十门大炮一起点燃,火炮的引线燃烧时间基本相同,眨眼之间便燃到了炮膛。 轰! 十发炮弹几乎同时出膛,那种震天动地的巨响,仿佛要将天地轰塌。 韩跃的目光紧紧看向山下,他为了给突厥人来一下狠的,第一轮大炮用的全是爆裂开花弹。 能炸死多少,就看落点如何了! 第118章 地雷爆炸,遍地开花 炮弹出膛之后速度极快,仿佛眨眼之间,已经到达山下。零九小說網 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脚下大地都在震颤,山谷之中硝烟弥漫,十发炮弹直接命中目标,炸的山石碎裂,人仰马翻。 “完美!”韩跃大叫一声。 暴烈开花弹可不是闹着玩的,每一枚炮弹都填充了足足五公斤炸药,这种炮弹的威力何等极大,几乎不逊色后世的火炮炮弹,一枚就能轰塌一座小楼。十枚炮弹同时爆炸,威力更是呈几何倍数叠加,巨大的爆炸冲击波横扫开来,仿佛在山谷中卷起了狂暴的龙卷风。 红衣大炮终于在大唐时代显露出热武器狰狞的威力。 冷兵器时代的军队都讲究扎堆行进,因为古代打仗靠的是人,身边队友越多越安全,所谓人过一万无边无沿,同袍聚集在一起才不容易被冲散,战斗力也会叠加变强。突厥人虽然是骑兵,但也紧守这个战场法则,可惜他们今天遇到的是热武器。 十发炮弹落点完美,直接在队伍中间爆炸,一下便炸死了上千人。 光爆炸就炸死了上千人,等于一炮一百多条命,这还只是爆炸本身造成的杀伤,实际死亡数字绝对不止这些。 看过战争片的人都知道,炮弹爆炸时有三大杀伤,第一是直接命中炸死,这一波威力最猛,被炸者直接嗝屁。 其二是爆炸冲击波。这玩意威力也猛,掀飞人马撞上山石,受创者一般五脏出血骨折断裂,基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最后就是弹片飞出去的杀伤,这是爆炸最后一波,但是范围很广。距离远的可能只是擦破点皮,距离近的就倒霉了,弹片呼啸飞舞挨着即死擦着即亡,杀伤力一点也不逊色炮弹直接炸死的人数。 “他奶奶的,这暴烈开花弹果然够劲,钱真是没有白花。”韩跃站在山丘上粗粗一扫山下,他虽然不能精确统计突厥人的伤亡,但是感觉三四千人总是有的。 三四千人,几乎是这支突厥奇兵十分之一的兵力,这还只是大炮第一波发威,韩笑小丫头已经带着村民开始了第二次装填,虽然后面都是实心弹,但是杀伤力已然可观。 再来十几轮齐射,搞死一千人绝对不成问题。 热武器发威,终于在冷兵器时代显露出它狰狞的威力,煌煌天威亦不过如此。 但见山谷之中突厥骑兵人仰马翻,爆炸引起的剧烈轰鸣声惊厥了战马,无数奇兵慌张乱窜,忽博尔赤不停大喝镇压,然而丝毫起不到效果。 “哈哈哈,乱了好,乱了你们就接着去死吧!”韩跃仰天大笑,忽然恶狠狠下令道:“地雷组,拉弦!” 这又是一道要人命的命令。 土法地雷没有踩踏引爆装置,必须拉弦才能爆炸,虽然这种地雷很是落后,但是爆炸威力可一点不俗! 无数村民早已等的焦躁,他们人手攥着一根绳子就等韩跃发话,此时终于听到了切盼的声音,大家哪里还能忍耐的住,只听一个中年汉子哈哈狂笑道:“兄弟们一起拉弦,炸死这帮突厥杂碎。” “好得很,一起拉!”几百个村民同时出声,一起拉响了地雷。 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地面炸裂,山石崩塌,突厥战马本就被大炮惊扰的四处乱窜,这一下正好遍地开花,但见山谷中火光四溅,无数骑兵被炸的尸骨横飞,鲜血几乎将大地染红。 硝烟弥漫,锁盖山谷,爆炸形成的冲击波不断横扫,几乎将下面变成了一处鬼蜮。 韩跃带人足足埋下了两千枚地雷! 这一下全部引爆,几乎将整个山谷炸塌,突厥人的伤亡几乎不用统计,三万人能站着的不到一半,足足有上万人被直接炸死,剩下的也个个带伤。 平均下来,一枚地雷几乎杀伤了接近五个突厥人,这还因为对方是骑兵的缘故,如果是步兵,死亡人数还会更大。 爆炸之时,阿达的战马正好踏中一枚地雷。也活该他倒霉,这枚地雷乃是威力很大,乃是狂热分子程处默亲手制作的无敌爆炸雷,普通地雷填充的碎石头,无敌爆炸雷填充的却是铁蒺藜,飞刀,袖箭,铁砂,绣花针 当是时,无敌爆炸雷轰然爆炸,阿达坐下战马直接被炸的血肉横飞,他自己凭着一身高强武功临危弹起,本以为可以躲过一劫,然而下一刻他傻眼了。漫天的铁蒺藜,飞刀和袖箭,上有铁砂横飞,下有绣花针四溅。他奋力挥舞弯刀格挡,几乎舞得密不透风,忽然感觉腰间一麻,低头看去,才发现那里插着十几根绣花针。 程处默很坏,这些绣花针上可都淬了毒,而且用的还是砒霜。 “该死的汉人,我要杀了你们!”阿达仰天咆哮,只感觉腰间剧痛攻心,明明只是被钢针扎中,给他的感觉却像是被大刀砍上一般。 敌人还没看见,自己身受重伤,这种境遇让阿达几乎发狂,他一手挥舞弯刀一手拿着硬弓,不断大声咆哮怒骂。忽然奋力一跃,向着韩跃所在的山丘狂奔,他发现了埋伏的村民,发疯想要跑去杀死。 “你他奶奶的,这还有不知死活的!”程处默嘿嘿一笑,他身上背着个大筐正不断向山下扔手榴弹,忽然看见阿达拼命冲了上来。程家人性子都野,这货直接把大筐一扔,随手从地上抄起斧头,嗷嗷叫着迎上了阿达。 阿达武功很高,否则也不能号称草原双鹰之一。程处默同样很猛,别看这货平日里一副不着调的模样,其实他可是深得老程三板斧真传的国公府长子。俩人直接短兵相接,只听轰轰隆隆一阵巨响,眨眼间已经交手数十下。 阿达的弯刀诡异刁钻,程处默的斧头势大力沉,两人都是青年,武力都很出众,不过打到后来程处默渐渐便占了上风。非是他强了一筹,主要是阿达腰上有伤,淬了毒的钢针不断将砒霜感染血肉,再加上突厥人失去战马战力便损失大半,终于给程处默瞅见一丝机会,猛然用斧头磕飞弯刀,顺势一脚狠踹直接把阿达踢翻。 “突厥杂碎,给小爷去死吧!”他得势不饶人,手中巨斧凌空砸下,想要直接剁下阿达的脑袋。 第119章 这是天神的雷霆 “程哥等等,留他一命!”韩跃忽然出声阻拦,程处默闻言一呆,斧头由劈改砸,咔嚓一声砸中阿达胸口,直接打断了几根肋骨。 阿达一口鲜血猛喷,虽然疼的直翻白眼,但却没有昏死过去。 韩跃飞跑过来,他目光在阿达脸上扫视一眼,发现阿达额头上涂抹着三条血刻,脖子上也纹着一头青狼,这是突厥猛士才有的装扮。韩跃大喜过望,直接一挥手道:“给我绑了。” 两个村民从壕沟里跳出来,拿绳子将阿达狠狠捆住。其中一人不解道:“侯爷,杀胡令不是说一个脑袋两贯钱吗?莫非抓活的还能多卖不成?” 韩跃淡淡一笑,道:“此人头上三道血刻,脖子上纹有巨狼,这种装束只有突厥猛士才有,剁他脑袋去换两贯钱太可惜了,侯爷我留他有大用。” “哦!”两个村民似懂非懂,反正只要少年侯爷说的那就肯定对,他们扛着捆成粽子一般的阿达又回到了壕沟。 这时候,十门红衣大炮已经完成了第二轮装填,韩笑清脆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乖巧问道:“侯爷,还要开炮吗?” “开啊!”韩跃右手猛然一挥,指着山下道:“继续炸,那帮杂碎人人带伤,战马也多半被炸死了,正好可以让实心弹发威。”他看了一眼韩笑,忽然道:“记住每次齐射照着一个地方打,扫平一个地方再换目标,争取把大炮杀伤力发挥到极致。” “侯爷放心,必然不会让您失望。”韩笑冲他甜甜一笑,忽然想起什么来似得,猛然吐了吐香舌,举起小手放在太阳穴旁边行礼道:“人家刚才说错话了,应该是遵命,请长官放心。”模样精灵可爱,又不失英姿飒爽,壕沟内几个青年看的直咽唾沫。 “去吧!”韩跃再次一挥手,耳听着韩笑贴身的小铠甲叮当作响,他目光忍不住落在小丫头挺翘的屁股上,同样觉得心痒难搔。 “嘿嘿嘿,兄弟,我就服你!”眼前忽然出现一张毛脸,不用说也是程处默,这货一脸淫荡表情,压低声音坏笑道:“家里一个田豆豆,军中一个罗静儿,打理庄子有唐瑶,出门带着小韩笑,兄弟啊,哥哥就服你” “不要乱说!”韩跃推了他一把,目光越过程处默看向山谷,淡淡道:“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突厥人在组织反击,如果给他们攻上山丘,就凭咱们手下这些村民可抵挡不住。” “不怕!”程处默拍了拍胸脯,他一手拿着斧头,一手又将大筐背起来,得意道:“哥哥弹药充足,他们来多少都是白搭。”说话之间,伸手从筐里拿出一个土制手榴弹,拉掉引线狠狠往下面一扔,但听轰然一声爆响,几个想冲上山丘的突厥人顿时被炸飞。 “真他妈带劲!”程处默舔了舔舌头,接着又拿出一个手榴弹道:“我说的没错吧,来多少炸死多少,兄弟你不用担心。” 韩跃缓缓摇头,他可不像程处默这般乐观,下面这一支突厥骑兵虽然被打残了,但是活着的仍旧不算少数,这可不是好现象。 如果对方领兵大将是个狠人,肯定会组织手下拼命攻山,一旦给突厥人冲上来,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就是一场屠杀。 偏偏他的担心成了现实! 这支突厥先锋军的将领正是忽博尔赤,此人勇武不输阿达,性子却异常沉稳,他不像阿达那般单枪匹马猛冲,反而不断喝令残存的手下攻山。 突厥人性格残暴,骨子里有着亡命和嗜血,很快忽博尔赤便组织了两只千人队,向着韩跃和村民们埋伏的地方不断发起冲锋。 山丘并不高,很对地方甚至有些平坦,这两支千人队不要命一般猛攻,尤其领头的几百人并未受伤,所以推进的速度很快。 程处默虽然奋力投掷手榴弹,但是仍旧压不住对方的势头。这货脸色渐渐也不那么乐观,终于最后一个手榴弹也扔光,他双手一攥斧头,大骂道:“他奶奶的,看老子下去剁了这些杂碎。” 他抬脚便要往下冲,却被韩跃一把拉住,怒喝道:“你下去找死吗?”他使劲一推程处默,两人直接跳进壕沟,这时已经有不少突厥人冲到了五十步的距离,很多人开始搭弓放箭。 壕沟上方不断有箭支在飞,而且越来越密集,渐渐有封锁这个埋伏之地的迹象。 韩跃心中有些急躁,他对着炮台区大喝道:“韩笑,迅速调校大炮角度,对着前面那几百人齐射一波!” “遵命长官!”韩笑声音再次响起,清脆宛如铃铛,听得人心一振:“炮弹已经装填完毕,是否现在开炮!” “开炮,开炮,现在就开炮!”韩跃大吼出声,重重一拳砸在地上,怒叫道:“给我狠狠的打,炸死这帮杂碎!” 轰隆隆! 十门大炮再次炸响,震天动地,火舌吞吐。实心炮弹近距离命中,对面突厥人又是扎堆攻山,顿时有上百人被砸落下去。 “赶紧快速装填,给我再来一波!”韩跃大吼大叫,那边负责装填大炮的村民也知道事态紧急,十几个人冒着突厥人的弓矢拼命装填,有三个百姓直接被射死,另外几人也身中数箭。 “开炮,开炮,接着给我炸!”韩跃眼睛都红了,他脖子上青筋暴起,几乎是在嘶吼着怒喊道:“炸,炸,炸,给我狠狠的炸!” 大炮轰鸣,再次咆哮。又是一轮齐射,又有上百个突厥人被炸飞,下面的攻势终于被压住了。 突厥人再勇武也还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怕死。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人见过热武器,红衣大炮声势之隆,宛如煌煌天威,尤其是连续齐射,仿佛永远不会停歇一般,越来越多的突厥人开始感觉害怕。 当大炮最后一次齐射之时,终于有士兵承受不住,开始疯狂往山下逃窜。 “这是天神的雷霆,这是魔鬼的咆哮,我们赢不了,逃命啊”伴随着这个士兵的叫喊,更多的突厥人开始掉头。战场之上恐惧是会传染的,一旦出现溃逃瞬间便会扩散,纵然军神在世也无法扭转。 忽博尔赤大声怒喝,他甚至挥刀砍死了几个逃命的同族,然而却阻止不了更多人拼命逃窜。 战场之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仰天一声长叹,知道再也没有机会组织反攻。 非但如此,他现在还需要担心对方的追杀。 这不是杞人忧天,而是即将到来的事实,他身为领兵之将深知打仗靠的就是士气,士气一旦上来,几个人也敢追着上百人打。 忽博尔赤已经隐隐看见四周山丘上不断有汉人跳跃而出,正在围杀自己溃逃的同族。 “天亡我也!”他猛然举起弯刀,决心死战在此。 第120章 某家河北刘黑石 忽博尔赤并不知道这些突然出现的人都是亡命之徒,他们并非唐朝的正规军,而是为了杀胡令赏钱。 这些人只喜欢打顺风仗,如果他策马逃离人家肯定不会追,可惜他选择了留下,很快陷入了重围。 蚂蚁多了可以咬死大象,虽然他勇武超群,但是亡命徒也不是普通人,甚至有几个绿林悍匪的武功并不输给他多少。 一场厮杀,他砍死了十几个亡命徒,自己也浑身浴血,骑在马上摇摇欲坠 山丘之上,韩跃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口大口的喘气。 终于赢了,但是这过程太也激烈,战场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抬头看了看炮区,发现十门红衣大炮的炮口都被变得通红,由于连续不间断开炮,炮管已经滚烫扭曲,几乎处于半报废状态。 如果突厥人再硬撑一会,输得可就是他这一方。 “侯爷,那些人在割突厥死尸的脑袋,他们这是要抢咱们的赏钱。”几个村民跳出壕沟,其中一人双手指着山下的战场大声报告,杀胡令一个突厥人两贯钱,这些村民眼见战果被人掠夺,眼睛几乎都喷出火来。 这种情况早在韩跃意料之中! 绿林人物如果不趁火打劫那还叫绿林人物吗?瓦岗寨那种英雄豪杰早已成了国公大将,现在大唐绿林都是些见钱眼开的亡命徒。 不过他也不怕,这些人求的是财,暂时不会害命。杀胡令是李世民颁布的,想要拿赏钱就必须去找朝廷,而自己恰恰有着侯爷的身份。 嗯,旁边还有个国公府长子程处默。 有他二人在此,一旦亮明身份,那些亡命徒绝对不会翻脸。况且这一场仗足足干死了两万突厥人,这么多脑袋绿林人吃不下,韩跃这边的村民也吃不下,既然如此,那就共同瓜分吧。 他挥了挥手,示意村民也下山去收割财富,果然那些绿林人物并不阻拦。 其实韩跃错估了自己现在的威势,刚才的埋伏战又是大炮又是地雷,一场仗打的震天动地,煌煌天威亦不过如此。他不去找别人麻烦那些亡命徒已经偷笑了,谁会来找他炸刺 下午时分,突厥人的脑袋整整装满了八辆大车,血腥气浓重的几乎化不开。几个村民欢天喜地跑过来让他验收,韩跃捏着鼻子远远看了一眼,随即一脚踢翻了几个村民。 让老子验收? 滚你的蛋吧! 割脑袋换钱纯粹是为了让你们发财,老子要想赚钱有的是办法,他强忍着恶心挥了挥手,让人赶紧把车拉走。 回长安,换赏钱。 村民们分成两队,一队护卫着装满脑袋的大车,另一队推着十门红衣大炮。几百个村民虽然衣衫褴褛,但是神情气质很是昂扬,道路两旁的绿林人物远远看着,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打劫。 一个黑脸大汉咽了口吐沫,羡慕道:“几百个手无寸铁百姓,一场仗却干死了两万骑兵,赏钱大半辈子都吃不完,真是让人羡慕。” “羡慕也白搭,谁叫你没人家那个命呢!”旁边一人叹了口气,他悄悄一指韩跃,低声道:“看见没,那人就是闻名长安的少年奇才,短短不到半年,从一介白身封为侯爷。制蚊香,造水车,发明藿香正气水,研制行军肉,哪一样都是开古今之未有?这些老百姓命好生在了他的庄子上,想不发财都难。” “这么厉害?”那黑脸大汉一脸懵逼,他是个常年躲在深山的人物,对于这些事尚未听闻,抓了抓脑门道:“他只是个少年娃娃啊,搞出这么多东西会不会是作假?” “作假?你假一个我看看”旁边那人嗤之以鼻,哼哼道:“水车就竖立在田家庄外的渭水河畔,蚊香和藿香正气水卖的满长安都是,还有那行军肉,据说已经被大唐皇帝采买为玄甲军的军粮。我有一个早年的好兄弟如今在户部当差,前不久我偷偷去长安与他一聚,听他说起那军粮供应一事。乖乖不得了,整整一万份行军肉,一年就得花费三十万贯,听说皇帝都很头疼,要用一种什么按揭的方式才能完成支付。嘿,连皇帝都要欠这少年侯爷的钱,你还认为他的事迹是在作假吗?” 嘶—— 黑脸大汉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道:“三十万贯,俺滴个老娘!”他双眼有些发直,憨憨道:“这少年侯爷赚了如此大一票,为啥还要跟咱们抢杀胡令的赏钱!” “人家那是要照顾百姓,他自己可看不上这点小钱!”旁边那人翻了个白眼,忽然压低声音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其实这杀胡令就是他献给皇帝的计策。一个人头两贯钱,满天下的绿林好汉都能跟着发财,咱们非但不能埋怨人家,反而要感念人家的好。” “竟然是这样!”黑脸大汉有些惊讶,再回头去看韩跃时,忽然对这个身材挺拔的俊秀少年多了许多好感。 旁边那人道:“别看了,咱们身上都有黑底子,没资格投奔人家。唉,若是能追随这等人物,将来定会一飞冲天,可惜咱们当初选错了路。既然上山落草为寇,那就失去了回头的可能,现在后悔也是白搭”言语之间颇多唏嘘,连割突厥人脑袋都有些提不起兴致了。 黑脸大汉大摇其头,咧嘴憨笑道:“那可不一定!”他目光渐渐变得热烈,忽然低声道:“俺听说以前瓦岗寨的群雄也是草寇,结果后来都变成了国公大臣?俺虽然投身绿林,手上可没有染过百姓鲜血,若是诚心去投靠说不定就能被收留。” “那就祝你心想事成吧!”旁边那人拱了拱手,有些不甘心道:“我是不行了,早年杀人如麻,为了钱财干过不少坏事,如今想要回头已经晚了,唉!”他黯然一声叹息,情绪有些低落,拎着几个突厥人脑袋自顾离去。 黑脸汉子同样对他拱了拱手,随后转身回头,忽然冲着韩跃高声叫道:“主公且慢走,某家河北刘黑石来投,还请收留!” 这声音中气十足,犹如平地炸响了一个旱雷,许多绿林人物寻声而望,看到是黑脸汉子在发喊,顿时失笑出声。 “这黑厮又要拜主公了,被人拒绝那么多次仍旧死性不改?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出身,少年奇才又是什么人物,满大唐的世家贵族都不愿意收留他,泾阳侯岂会为了他这种莽夫自找麻烦” 韩跃同样呆了一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喊自己。 他眼见一条威武大汉狂奔而来,那脸黑的简直比锅底还厉害,嘴里还一直嚷嚷着‘某家刘黑石来投’,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长的很黑一般。韩跃噗嗤大乐,忍不住道:“刘黑石,这名字还真是恰如其分。” 他正欲迎上前说话,旁边程处默却目光一闪,忽然伸手拉了他一下,低声道:“好兄弟你可听清楚了,这个汉子名叫刘黑石,是河北的人” “河北的人?”韩跃微微一怔,他看了一眼程处默,隐约有些明白结义兄弟的意思。 第121章 别人不容你,我容你! 昔有河北刘黑闼,与窦建德自幼为友,并称河北双雄。此人先加入瓦岗军,后依附窦建德,以骁勇多谋著称。 当年天下争霸,共有十八路反王逐鹿中原。后来李家父子坐了江山,李渊此人心胸并不开阔,不懂得施恩怀柔,反而记恨当初和他争夺天下的众多英雄。他先杀辅公佑,再杀杜伏威,当时窦建德自感不是唐朝对手,于是归隐老家安心做一个种地卖菜的农户,却仍旧被李渊下令抓出来杀死。 窦建德无辜被杀,刘黑闼愤而起兵,他召集窦建德旧部,一路横推猛攻,很快打下了整个河北。 刘黑闼这人很猛,当时李渊派出了三路大军围剿他,第一路领兵大将就是著名的淮安王李神通,副将是幽州总管罗艺,此二人都是唐朝猛将,结果却被刘黑闼直接干败,手下三万士兵几乎一个不留。 第二路军的领兵大将是李世绩,响当当的凌烟阁名将,够厉害了吧,一样被刘黑闼打得找不着北,脑袋都差点被剁了。 第三路军的领兵大将是薛万钧、薛万彻兄弟,这俩也是大唐猛将,但是待遇更惨,直接被生擒活捉扒光裤子挂在旗杆上晒了三天,成为当时最大的笑柄。 三路大军全被刘黑闼干掉,大唐死伤的兵马足足有八万人。李渊恨之入骨,于是抽空一国兵力,派出当时还是秦王的李世民和齐王李元吉出征。这一场仗打下来真是惨,刘黑闼虽然战败身死,但他临死却杀了大唐好几员猛将,而后又拖着足足十万人给他陪葬。 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洺水之战,白马银枪俏罗成就死在这一场战役之中。 当是时,整个河北被杀的十室九空,大唐也几乎分崩离析,若论李渊生平最恨的人是谁,当以刘黑闼居于首位。 这个想要投奔韩跃的刘黑石,就是刘黑闼的亲弟弟。因他脑子不好使,当初被刘黑闼留在家中并未参军。 虽然刘黑石并没有参加反唐战役,但是仍旧被人记恨,李渊传令天下捉拿于他,逼得这汉子躲到山中足足五年,由于常年不和人沟通,脑袋越发憨直了。 山中生活很苦,他又不愿意打劫百姓,渴了就饮山泉,饿了就去猎杀野物。虽然衣食能够满足,然而人毕竟是群居动物,越是憨直的人越渴望社会生活。 刘黑石曾多次出山想要找一个世家投奔,结果那些世家要么想把他变为死士,要么想把他献给李渊。可怜刘黑石吃了数不清的亏犹自初衷不改,只盼望着能有人收留于他,给他庇护,让他能够过一过正常人的生活。 这一次,他找上了韩跃。 但是韩跃旁边有程处默阻拦! 刘黑石终于奔到了近前,直接推金山倒玉柱普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叫道:“主公,某家刘黑石,河北人士,善使大锤,还求收留。” 这是一个有些憨傻的汉子,虽然身高接近九尺,脸上却带有孩童般的真诚。 “主公,俺在山中藏了五年,渴了就喝点山泉水,饿了就打野充饥,想吃盐不敢出山买,想喝酒怕被人抓。俺好可怜啊,俺从来没有杀过人,为啥大家都不容俺?” “都不容你”韩跃喃喃一声,不知为何竟被这句话触动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恍惚记起了自己没穿越之前的事,那时他还不是个混混,只因在孤儿院长大,世人看他便带着一种异样的眼光。他出去找工作,人家就担心他会游手好闲,他去摆地摊卖东西,结果城管天天来抓,他想去当保安,结果物业公司怀疑他想做家贼偷东西。 他一心想要上进,然而社会却逼得他活不下去,最后自暴自弃终于成了一个混天撩日的混子。 “非我不愿笑,只因生活苦。但有一丝希望在,谁肯弯腰做硕鼠?”他低叹一声,目光落在刘黑石黝黑的脸庞上,这样一个威武轩昂的大汉,眼中却流露出孩童般的渴望和期盼,韩跃忽然发一声笑,大叫道:“别人不容你,我容你,留下来吧。若有捕快来骚扰,本侯爷替你扛着” 嘶—— 周围的绿林人士一片哗然。 这少年侯爷好大的魄力,刘黑石可是李渊点名要抓的人,虽然现在李世民当家,但是李渊仍旧是太上皇,收留刘黑石简直就是在打皇家的脸啊。 “兄弟,别冲动,这人收了是个大麻烦!”程处默伸手一拉韩跃,压低声音道:“当年刘黑闼起兵谋反,一战拖死了大唐十几万兵马,太上皇恨他入骨。这刘黑石虽然不曾参与,但他毕竟是刘黑闼的弟弟。你收留于他太上皇恐怕会暴怒” “暴怒又如何?”韩跃大吼一声,铁青着脸道:“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总得活着,难道就因为他有仇恨,就得逼得无辜者隐遁山林?有权势也不能这样。” 他这一番暴喝乃是有感而发,看似是在说刘黑石,其实又何尝不是在说自己。穿越之前那年餐风露宿,只因为出身孤儿院,就被人用异样眼光看待,这件事实在是心中最大的痛处。 程处默叹息一声,忽然放开拉扯韩跃的手。 “兄弟,如果日后朝廷追问起来,你就说收留这汉子我是老爹的主意,反正太上皇早已恨死了我老爹,再背一点黑锅也无妨。切记,不要说是你自己的主意”他拍了拍韩跃的肩头,满脸都是郑重之色。 韩跃心中很是感动,做兄弟的就是这样,犯错之前拼命拦你的只是朋友,犯错之后敢帮你扛雷的才是兄弟。 难言的情谊,莫逆于心。 唯有刘黑石不懂这些,仍旧跪在地上满脸渴盼的抬头望着。 “看什么看?”韩跃眉毛一竖,喝道:“留下来就得干活,没看见那边百姓拉车吃力吗,赶紧过去搭一把手。” “好嘞!”刘黑石咧嘴大笑,轰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憨厚道:“俺可有的是力气,自己一个人就能拉动大车。” 他迈开大步,噗通噗通跑到一辆车前替换下百姓,仰天一声大吼,双臂肌肉高高隆起,脖子上青筋虬结,真的独力拉动起来。 “好汉子,果然威武!”四周村民直竖大拇指,眼睛里全是敬佩之色。 古人最羡慕有力气的壮汉,这刘黑石身高足足九尺,搁在后世也是打篮球中锋的人才,昔日楚霸王项羽有力拔山兮气盖世之说,唐朝也有李元霸恨地无环的美溢,刘黑石单从气势上来讲绝对不输于这两个英雄。 “兄弟!”程处默忽然笑了起来,指着拉扯的刘黑石道:“这人脑袋憨直,用好了倒是一个典韦般的好护卫,哥哥突然觉得有些羡慕你了?先是李风华,再是刘黑石,你这家底可渐渐变得丰厚了” “典韦?”韩跃微微一笑,淡然道:“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让他过得好一点!” 此一句话,别人或者不懂,韩跃却知道自己是有感而发。 再不想看见被命运折磨的人! 第122章 兵部衙前趣事多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 落日的余晖将晚霞涂抹成金红色,长安城里通往兵部衙门的大街上忽然出现了八辆大车,车上载满了突厥人的脑袋,血腥之气四散开来,逼的行人纷纷退步。 一个逛街的小媳妇正挎着个篮子买菜,忽然看到这几车人头,顿时吓得惊呼一声,竹篮子噗通摔在地上,几捆青菜散落四方。 “天啦,这是哪里来的凶匪杀死这么多人,大家快去报官!”小媳妇吓得俏脸发白,哆哆嗦嗦爬到一个茶摊旁边扯着人尖叫。 “不要瞎说!”那个被他拉住的茶客嘿了一声,笑道:“你仔细看看车上装的脑袋都是什么人,鹰钩鼻子凹陷眼,明显不是咱们大唐人。嗯嗯嗯,我知道了,陛下颁布杀胡令号召大家抗击异族入侵,一个脑袋两贯钱,这是人家杀了突厥人来领赏钱的。” “不错不错,正是如此!”旁边一个巡街的武侯微微点头,笑道:“一个人头两贯钱,陛下天恩开出了如此巨大的赏钱,咱要不是因为巡街也早出城去杀突厥狗了。啧啧啧,整整八辆大车人头,这得换多少赏钱啊” 田家庄和程家庄子上的百姓昂首挺胸护卫在大车两旁,他们其实也被血腥气弄得直欲作呕,然而个个却咬牙忍住,脸上挂着骄傲之色,鼻孔几乎都仰到天上去了。 一仗打死了两万突厥人,而且还是最精锐的先锋骑兵,这是荣耀,莫大的荣耀。 耳听街边有人道:“我知道这些百姓是哪个地方的人了,你们看那个青年,是不是前些日子到处卖藿香正气水的田二狗。他旁边那个汉子名叫田柱子,不久前带着村民到处收屎尿的就是他。” “咦,听你这么一说,我好想也知道这些村民是哪个地方的啦,他们都是城外田家庄的百姓,是跟着少年奇才混饭吃的人。” “什么叫混饭吃?人家现在都发财了好不好?听说那个侯爷十分善待下人,雇人干活给的工钱特别丰厚。他庄子上现有两大间藿香正气水作坊,两大间蚊香作坊,好像还有个秘密的高度酒作坊,不过一直有程家国公派人把守,因为高度酒据说是神仙才能喝到宝酒,少年奇才在梦中得神人相授秘方,准备制造了在大唐贩卖。” “高度酒?好喝不?”那个巡街的武侯悄悄咽了口唾沫。 “不知道,目前为止还没见有地方卖,不过这高度酒既然出自少年奇才之手,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先是蚊香,再是藿香正气水,前不久陛下采买了行军肉作军粮,现在又弄出了高度酒。啧啧,这个侯爷真是了不得,生生用一己之力把个烂泥般的村子发展起来了。”旁边一个老茶客手捋胡须,叹息羡慕道:“田家庄的百姓命好啊,老夫若不是年龄大了,真想搬到那里去住。” “老哥想搬去住?可以啊,听闻泾阳侯在庄子上盖了许多青砖小院,一律粉刷着洁白的墙漆,对外可售可租,如果能去他庄子上开办产业还能免一年的租金。老哥你在长安不是有两间布匹铺子么,挪一间去那边就是了。” “此话倒是有理,不过田家庄距离长安足足二十里,去那边开布匹铺子怕是生意不会太好!” “哈哈,老哥你真是精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说话那人哈哈大笑,忽然伸手一指大街上的八辆大车,意味深长道:“田家庄百姓拉来这么多突厥人头,你算算他们能换多少赏钱?别说买点布匹做衣裳,丝帛人家都买得起。” 老茶客微微一呆,目光落在田家庄百姓护卫的八辆大车上,失笑出声道:“果然是人老了就容易犯糊涂,这么明显的道理老夫竟然没有想明白。我现在就回去招呼人手,一定要把铺子开到田家庄去” 他茶也不喝了,直接起身离开。年纪虽然有些大,腿脚竟然很利索,不一会工夫就走了个没影,可见心中多么急切。 话说田家庄百姓一路拉着大车,耳中全是沸沸扬扬的议论声,这条通往兵部的街道并不算太长,八辆大车一字排开不断行进,很快就到了兵部衙门的地头。 杀胡令是李世民专门下旨颁布的法令,而且还涉及两个民族的战争对局,兵部对这事十分上心,专门在衙门口摆下了十几条长案负责兑换赏钱。 自从六天前杀胡令颁布,不时便有游侠儿或者绿林人物乔装打扮前来,一般都是拎着两三个突厥人脑袋换钱。兵部明知这些人身上都有案底,但却装作完全不知,不但热心接待奉上赏钱,而且还要鼓励对方再去多杀几个。 朝廷早有严令,凡能杀胡者皆为民族英雄,就算身有案底战争期间也一概不究。 于是,越来越多的草寇绿林加入进来。 兵部衙门虽然设下十几张兑换台子,然而也扛不住络绎不绝的兑换人群,二十个帐房先生在登记造册,上百个衙役在搬钱,忙忙碌碌嘈嘈杂杂。这等繁忙景象知道的明白是在兑换杀胡令赏金,不知道还以为是到了菜市场呢。 还没走近,便听一人扯着嗓子高声大叫,得意道:“众位看到没,老子干掉的这个突厥狗可不一般,额头上刻着一道血痕,两腮也有秃鹫印,这是精锐战士的象征。老子为了杀他足足在突厥宿营之处蹲守了一整夜,瞅准这家伙外出撒尿才得手。当时老子就趴在草丛里,这日狗哈的掏出家伙就尿,正好被老子手起刀落,一刀削下了他的老二” 旁边一个黄脸汉子不爽了,翻着眼皮嘲讽道:“姓祝的,你好赖也是三山五岳有名的好汉,动不动就剁人老二你寒掺不寒掺?一个突厥精英士兵也值得吹嘘。大家看看我的战绩,额头两道刻痕的突厥狗,放在颉利大军之中也是个偏将的人物。”这人得意洋洋举起手中的突厥人脑袋,众人拿眼一看,发现果然是个额头刻有两道血痕的突厥猛士,这等人物在突厥军中已算将领,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护卫众多,想要刺杀难之又难。 那老祝被人抢了风头,脸面顿时有些挂不住,不过他对这人也很熟悉,立马揭穿反击道:“呸,你那战绩也有脸拿出来说。大伙儿别听他糊弄,这家伙之所以能干掉突厥偏将,完全是趁人家不注意去偷袭。当时突厥偏将正蹲在地上出恭,却被这家伙连续三枪捅了后庭。乖乖隆地咚,三下出屎,为了赏钱脸都不要了。幸亏突厥人是个男的,要是个女的被你捅了,今后你匪号岂不是要换成三下出水了。” “那也比你剁鸟快刀手好听!”黄脸汉子勃然大怒,双手叉腰气咻咻道:“三下出水怎么了,说明大爷家伙硬。” 绿林人物就是绿林人物,肚子里没有几两货,张口就是屎尿大鸟之类的词汇。旁边几个账房先生听得直眼晕,那些兵部大佬倒是嘿嘿直乐,他们当初大多也是瓦岗军出身,嘴上的功夫不比老祝和那个三下出水差多少。 整个兵部衙门前到处是这种吵嚷声,韩跃献给李世民的这一计杀胡令果然够狠,将三山五岳的牛鬼蛇神都引了出来。 不过这些绿林好汉和游侠儿都是单兵作战,一般弄死两个突厥人就急冲冲跑来换钱,像田家庄这般战绩辉煌的可没有几个。 当那八辆载满人头的大车缓缓出现之时,整个兵部衙门忽然鸦雀无声。 “嘶,这是谁家势力,如此了得?” 那个老祝倒抽一口冷气,站在他旁边的三下出水也脑袋发蒙,哥儿俩对视一下,都觉得双眼有些犯晕。 整整八车人头,这是包圆了一队骑兵还是咋地? 第123章 韩跃的情话 百姓们拉着大车去兑换赏钱,韩跃却回到了田家庄。小荒山上的土堡已经建设完毕,他一路登山而上,发现山顶竟然有人在等他。 罗静儿! 少女一身戎装,她左手倒提长枪,右手抱着头盔,宛如一杆标枪立在那里。 山风呼啸,吹得她秀发飞扬,夕阳如画,美人如虹,罗静儿一双妙目仿佛黑夜中的明珠漆亮晶莹,里面好似蕴含了一汪水。 “你怎么在这里?” 韩跃很是意外,如今突厥大兵压境,少女应该待在军中才对。大唐军中早有严令,无论将领还是士兵在战时都不得离营,违令者军棍四十,打死打残不论。 韩跃有些担忧,李世民铁腕治军,可不会管触犯军令的是不是女人,罗静儿如果犯在皇帝手里一样要挨揍。 四十军棍,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罗静儿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淡然道:“你不用担心,陛下自领中军驻扎在渭水之畔,我现在属于左路军斥候队,任务就是四下游走探查军情。你这小荒山可以登高望远,正好适合我观察突厥人的动向。” “斥候军,来观察突厥人动向?”韩跃先是一呆,随即轻轻一笑,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温暖。 少女虽然如此解释,然而他却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小荒山高度不足百米,而且远离主战场,在这里登高望远能看到什么?除非突厥大军打到山下,否则根本发现不了敌情。 她其实是在担忧他! 果然罗静儿轻蹙着眉头,有些不悦道:“我四天前就来了,却一直没见到你。听豆豆说你带着几百村民去伏击突厥人,是也不是?” “不错,我确实去伏击了突厥人!”韩跃缓缓点头,呵呵笑道:“陛下颁布杀胡令,一个突厥脑袋两贯钱,我带人去凑凑热闹。” “你很缺钱吗?”罗静儿娇喝一声,面色薄怒道:“突厥人生性凶残,战场上更是刀兵无眼,你又不懂武功,为了钱连命也不要了吗?杀胡令才能得几个赏钱,你好好经营自己的产业岂不更好。” 这等口吻颇有几分恨之深责之切的味道,像极了担忧丈夫在外涉险的小妻子,韩跃先是一呆,随即嘿嘿一声坏笑,心中很是得意。 “乖乖,这是开始疼我了啊!”他心中自得,脸上不由自主便流露出来。 罗静儿俏脸一红,她双目宛如蕴含了一汪清水,躲闪着不敢看韩跃的眼睛,嘴中强辩道:“你莫要乱想,我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不想你出事,我还要借助你振兴罗家,和男女之情无关。” 这话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少女没有觉察,韩跃当然也就装作没听出来,连连点头道:“是及是及,要借助我振兴罗家嘛,关心一点也不是坏事” 罗静儿忽然一叹,她看了一眼韩跃,有些落寞道:“我听说陛下和娘娘很是喜欢你,前不久亲自驾临小荒山,不但夜宿于此,而且还升了你的爵!”她说到这里再次轻叹,幽幽道:“我认识你之时你还是个口花花的坏蛋,想不到短短几个月时间过去,你已经是侯爷了,而我” “想那么多干嘛?平白自寻烦恼!”韩跃插嘴打断她,淡淡道:“侯爷又怎么了?我还不是照样口花花,真要严格论起来,你罗家可是军事世家,祖上就出过王爷,你父亲也追封了国公” “可是我罗家的爵位被夺了!”罗静儿有些激动,少女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提起罗家,一提就似变了个人,执拗道:“错是我犯下的,陛下却将父亲的爵位剥夺,一点也不顾念当初父亲为他出生入死,难道皇家真的无情?” “皇家何时有过情了!”韩跃淡然一笑,道:“不过此事我倒认为陛下做得对,你父亲已经不在了,纵有追封也只是虚名,他剥夺了你父亲国公爵位其实是在堵世家的嘴。不夺你父亲的爵难道处理你不成?你当初犯下的错误可不小,私自出兵,全军覆没,真要严格论起来砍头都够了,陛下虽然夺了你罗家的爵,但我认为他是在保你。” “他宠信你,你当然替他说话!”罗静儿有些恼怒,手中长枪重重一顿,高耸的胸脯不断起伏,显然很是气愤。 韩跃道:“看看,这就开始不讲理了!”他弯腰摘下一根野草,顺手放在嘴角叼着,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对罗静儿道:“咱俩最初也算不打不相识,我恨你骑马撞我,你恨我满嘴油滑,后来待在一起久了,渐渐感觉相处也不是太难。前不久你告辞前去军中,我竟有些不舍,每每夜深人静睡不着时,眼前不经意便跳出了你的音容笑貌,总是担心你在军中会不会出事,会不会被人欺负,吃的好不好,睡得可安详。” 这情话说的厉害,虽然句句平白,但是温情脉脉。 罗静儿先是一呆,随即俏脸飞速爬满红霞,她自由疯狂习武,于感情一事从未接触。后来年龄渐长,虽然生的秀美绝伦,然而因为武功太高,长安的纨绔子弟还真没人敢撩拨。生来十八岁,竟是一次情话也未听过,韩跃这一翻开口直说的她两腮泛红,胸口鹿撞,感觉耳朵边上一阵阵火烧。 “你这人,竟会说些胡话”她勉强瞪了一眼韩跃,瞥见对方脸带温柔笑意,登时觉得浑身一阵发软,嘤咛一声,急慌慌转过头不敢看韩跃。 “丫头,我说这些话只想表明一件事,你在我心中很重要,以后再也不要讲什么我替陛下说话这种事了。如果哪一天你再犯了事,需要我在陛下和你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我肯定会毫不犹豫扔下自己的侯爵,选择保住你。” “那不行!”罗静儿俏脸一寒,急急道:“将军百战死,尚不能封爵,你以为侯爵很容易得到么,万万不可轻言放弃。”她看了一眼韩跃,红着脸强忍羞涩道:“你的心意我已明白,但是千万别放弃爵位,我们我们都要好好的过下去” “当然要好好的过!”韩跃哈哈一笑,道:“你放心吧,罗家只不过被夺了爵位而已,又不是被朝廷一棍子打死,只要我找机会帮你立上几件大功,这个国公爵位很快就能恢复。” “立功?”罗静儿微微一怔,随即有些丧气道:“你指的是这次突厥入侵么?没用的,我现在被划到了斥候军中,只能探察敌情,却不能上阵杀敌,哪里有功劳给我们立?” “那可未必哦!”韩跃淡淡一笑,意味深长道:“岂不闻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探查敌情怎么了?若是能给陛下提供关于战争局势的精准分析,这个功劳可未必小了。” “战争局势的精准分析?那是什么” 韩跃哈哈一笑,忽然瞅着罗静儿自信道:“丫头,敢不敢跟我打一个赌。突厥人虽然大军入侵,大唐也厉兵秣马,但是这一场仗双方根本打不起来。” 第124章 咱们来打个赌 “这场仗打不起来?怎么可能?突厥大兵压境,据斥候探报颉利的中军已距离长安不到百里,你却跟我们说战争打不起来小子莫要信口雌黄,徒惹大家笑话。” 渭水河畔,李世民的中军大帐依河而立,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帐中燃起熊熊的火烛,十几员大将正围在一张案子不断讨论军情,另一侧则是房玄龄长孙无忌等文臣,李世民站在案子的上首方向,韩跃带着罗静儿静立在下方。 质疑韩跃的是一个文臣,此人颔下三缕长须,生了一张忠臣国字脸,然而大奸似忠,韩跃分明看到他的目光在不断闪烁。罗静儿悄悄在韩跃耳边提醒道:“他是范阳卢氏的族长卢隐之,你当初在云瑶赌坊赢了他家十万贯钱,这家伙肯定恨你入骨” “原来是老熟人!”韩跃点了点头,暗暗留心。 耳听卢隐之继续又道:“黄口小儿太也无知,那颉利可汗乃是突厥霸主,五年前一统草原,早已垂涎中原许久。今次他发兵百万入关,你却说战争打不起来。哼,几十上百万大军马踏中原,不为打仗难道是保护颉利游山玩水不成。” 他旁边站着太原王氏的族长王圭,这老家伙一脸笑眯眯道:“听闻泾阳男向喜口出惊天之言,以为这样就能引人注目,殊不知世间祸事大多从口而出,唉,真是令人可惜可叹。以前乱说也就罢了,大家只当是个小儿在卖弄无知,虽然恶俗粗鄙,但却无伤大雅,老夫听了也就一笑了之。但是今次不同,涉及国家大事泾阳男仍旧口放狂言,此举往小了说是欺君,往大了说是误国,老臣以为陛下当治泾阳男之罪,以儆效尤。”这话够恶毒,摆明是想把韩跃往死里整。 李世民心中一阵暴怒,虎目凶光一闪,看着王圭轻轻抖了抖眉毛。 韩跃哈哈一笑,道:“王老大人不愧是有名的口舌杀人之辈,一番狡诈之言带歪众人思绪,连我这个当事人听了都觉得自己罪该万死。不过在下有几件事不明,想要问一问王老大人,不知您可敢回答否。” 王圭手捋胡须,一脸笑眯眯道:“但问无妨。” “两个问题!”韩跃同样一脸笑眯眯,伸出两个手指头问道:“首先,在下虽然年未及冠,但也是爹生父母养的男儿,王老大人你一口一个小儿称呼我凭得是什么,若我所知未错的话,小儿这个词眼可属于脏言恶语,向来为奉守礼仪的君子所不齿。古语有云老而不死是为贼,按说到了您这个年龄应该懂得礼仪,为何却张口直呼我小儿?王老大人,敬人者人自敬之,若是以后再让我听见小儿这种词眼从你嘴里说出,在下脾气不好,唯有一句去艹你麻痹奉上!” 这话可够脏的,直接撕破脸皮要干人家的老娘,王圭气的手足发抖,正欲开口说话,韩跃却忽然一声厉喝,大声道:“你先给小爷闭嘴,我还有第二个问题没问。我乃陛下亲封的县侯,朝廷有过备案,宗人府赐下帛书,你却一口一个泾阳男蔑称,老贼,你是诚心想要辱我,还是目中没有朝廷?”他厉言大喝,怒目圆睁,虽是个翩翩少年,但却有一股昂扬战意。况且此事本就是他占理,身有正气,天地也可问责,心怀魍魉,目光不敢视人。 王圭脸色赤红变幻,明明气的眼疵欲裂,偏偏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最终只能怒哼一声,道:“死缠烂打,胡搅蛮缠。老夫不予你理会” “你不予理会,小爷可不能让你!”韩跃再次暴喝,目光中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厉声高叫道:“今日正好有陛下当面,你若不说出个一二三来,别人怕你太原王氏我可不怕,千年世家又如何,说得好听点叫做传承流长,说的难听点就是荒冢枯骨。敢惹毛了小爷,照样拉十门大炮炸你全家” “你!”王圭气的须发皆张,手指颤颤发抖指着韩跃,想要说句话斥责,喉咙里却被一口气堵住。 “别拿你的鸟爪子乱指乱点,小爷脾气不好,这次敬你是个快死的老贼就算了,下次再敢这样直接给你掰断喂狗。不过我家的大黄很挑食,估计你会嫌弃你的爪子太脏不愿意吃。” 噗—— 王圭一口鲜血喷出,急怒攻心,硬生生被气的昏死过去。 “啧啧!”韩跃嘿了一声,淡笑道:“这就晕了,还号称口舌杀人的毒蛇呢,吵架本领连我庄子上的娘们都不如,差评” 他咋了咂嘴巴,好久没有这么火力全开喷人,一时竟有些意犹未尽。 李世民挥了挥手,唤过两个侍卫将气昏的老王圭搬下去,皇帝目光一闪,指着韩跃笑骂道:“臭小子真是好胆,当着朕的面也敢骂街。哼,你也就占着年龄还小不归朕管束,不过此事朕记住了,回头定要告知皇后,看她怎么收拾你。” 这话明显就是偏向了,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长辈最对子侄的亲昵,本来大帐中几个世家之人正欲参劾韩跃,闻听皇帝这么一说,顿时又缩了回去。 范阳卢氏的族长卢隐之心中不服,不过他也不敢硬顶皇帝,李世民摆明不想追究韩跃气昏王圭的事,卢隐之目光微闪,再次重拾先前的话题。 “泾阳侯不是要说战局之事么,既然发下惊天之言,总得有始有终才行。你倒是说说那突厥人明明已经大军压境,为什么战争却打不起来。如果言之有物也就罢了,若是仗着陛下宠信在军中大放厥词,哼,老夫忠君爱国,便是拼了陛下责罚也要参你妖言惑众。” 这家伙够阴,故意把‘军中’二字咬得很重,显然还是想抓住韩跃不放,李世民面上闪过一丝怒意,心中隐隐有杀意升腾。 “隐之啊,你我也曾年轻过,小娃娃偶有失言,何必如此抓着不放呢?过了,过了啊,若是哪天你家孩子也犯点错,呵呵!”大帐中忽然响起一声淡笑,这话看似是在劝解卢隐之,细听分明是在警告,李世民心中杀意一隐,面上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说话之人不是别个,正是户部尚书长孙无忌,别看这老头面如书生,骨子里可是出了名的狠辣,有他出面阻拦,卢隐之一时也不敢放肆。 偏偏这个时候韩跃却说话了,他大声道:“突厥几十万兵马又如何,赵国公无需袒护,陛下也不需担心,臣既然敢说此仗打不起来必然有十分的把握。诸位若是不服,不妨咱们来打个赌如何” “好啊!”卢隐之蹭一下跳出来,笑道:“这个赌,我范阳卢氏接了。” 他正愁抓不到机会,想不到韩跃自己跳了出来,而且话还说得绝,让皇帝和长孙无忌都没法袒护。 “这小子还是年轻啊,顺风顺水贯了,这次定要你死在赌约中!”卢隐之兴奋的手指都在发颤,目光不断扫视世家中人,示意大家都出来应赌将这件事砸实。 很快,又有几家站了出来。 第125章 总有不开眼的要找死(第一更爆) 又是一场惊天豪赌! 世家众人磨刀霍霍,韩跃也觉得胸有成竹。王圭老头不在,卢隐之跳出来道:“既然要赌就赌大一点,此事涉及国家朝廷,泾阳侯须得以爵位做注,若是你输了便要削爵。” 韩跃哈哈一笑,道:“好得很!不过赌局总得有来有往,我这侯爵之位虽然不高,但也是拿功劳换来的。将军百战死,尚不能封爵,你们拿什么来跟我对赌?若是赌注不般配可不行。” “我们押土地!”卢隐之自认稳赢不输,笑意岑岑道:“自古有云,封疆裂土觅封侯,土地是和爵位同等之物,泾阳侯以为如何?” “赌了!”韩跃手臂一挥,淡淡道:“我封县男之时朝廷赏了三百亩地,封侯爷时陛下又追封了五百,加起来统共八百亩爵田。只要你们每一家也拿出八百亩地契,咱们这个赌局便算成了。” “好!”卢隐之急于坐实赌局,他也不去深思这样做其实韩跃大占便宜。韩跃输了只是输掉侯爵,赢了可就要赢好几家的土地。 不过卢隐之毕竟是豪门大族的族长,生平最擅长的就是阴谋诡计,他与众世家商量一番,很快确立了赌注土地所在的位置。韩跃侧耳一听好悬没昏过去,这些狗杂碎确实每家拿出了八百亩土地,不过全都在偏远的北方,不但和突厥接壤甚至还在雁门关外。 “诸位果然不愧为碎骨吃髓的世家,这种赌注也有脸拿出来。”韩跃嘲讽一句,他脸上故意装出气愤之色,怒道:“土地距离太远,价值远远不如中原,我要求加到一千亩弥补损失!” “可以!”卢隐之哼了一声,他笃信韩跃会输,反正突厥人已经大军压境,颉利可汗磨刀霍霍,这一场仗怎么可能打不起来。 房玄龄是大唐首辅,老头笑眯眯的拿出一张纸,道:“来来来,口说无凭,落字为证,泾阳侯你在纸上写自愿以爵位做赌,各位世家同仁也需把土地位置亩数注明。” 韩跃点了点头,上前干净利落写好赌约,他回头看了一眼李世民,嬉笑道:“劳烦陛下您给做个见证啊,臣虽然和世家众人立了赌约,不过这些人可都有赖账的毛病,这张纸怕是没什么约束力。” 李世民一笑,淡然道:“若你赢了,朕帮你收债!” 这便是力挺了,卢隐之和世家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不好看。 其实他们还有一件事没想明白,皇帝之所以没阻拦韩跃开赌,那是因为爵位在他眼中不值钱。就算韩跃输了又如何,皇帝分分钟就能找借口给封回来。 “朕看你们终日猎雁,今日就要被啄眼,这次定要让你们吃个哑巴亏。”李世民心中微哼,他已经想好了,如果韩跃输了被削爵,他立马就翻脸追封,想必到时世家的脸色会很是精彩。 不过他的得意没持续太久,下一刻就见世家中有人跳出来叫嚣道:“臣以为泾阳侯仅仅以爵位做赌不妥,今次赌约毕竟涉及太大,泾阳侯扬言战争打不起来,然而突厥人已经兵临城下,若是他的错误判断被陛下采用,一个不好就要祸国殃民。臣以为泾阳侯应该以性命做赌,若是他输了当打下死牢,临秋问斩” 这人自觉言之有物,洋洋得意顾盼生雄。卢隐之一脸错愕,其他世家中人也满脸懵逼,最后发现跳出来这人竟是赵郡李氏的李博然,以前一直在地方上为官,最近才被世家一齐发力调到了朝堂,想不到初来就闹了笑话。 卢隐之很想拉着他苦笑一句:兄弟醒醒吧,杀一个侯爷这事我们也想,但你这方法不对啊。为臣者当揣摩上意,虽说天下是皇族与世家共治,但是毕竟人家皇帝才是老大,你也不看看陛下对泾阳侯多么偏袒?直言杀人这种话你也敢说,真当世家能逼迫皇帝吗?大家都是在相互妥协而已,撕破了脸对谁都不好。 可惜卢隐之这番话只是在心里说说,那边李博然犹自不断口放狂言,催促韩跃立下赌约以命相赌。 李世民脸色渐渐发青,心头有一股邪火慢慢升起,他目光炯炯望着李博然,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脑袋不顺眼,咬牙暗忖道:“很好,想动我的娃,朕先摘了你的脑袋。” 长孙无忌同样脸色很不好看,这家伙狡诈腹黑,他悄悄走到李博然身后,趁对方不注意猛然就是一脚,直接踹了李博然一个狗啃屎。 当着皇帝面打人,长孙无忌却仿佛浑不在意,他忽然张口打了个哈欠,眼睛半眯半醒对众人道:“咦,老夫怎么走到大帐中央了,坏了坏了,肯定是梦游症又犯了。唉,人一旦上了年纪又容易犯困,刚才站着竟然睡着了。” “你可拉倒吧!”卢隐之等人一齐翻了个白眼,长孙无忌今年五十岁都不到,文臣之中属他最为龙精虎猛,说他上了年纪容易犯困纯粹是瞎扯。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是人家长孙无忌够无耻啊,他将李博然踢到之后脚就没有抬起来,一直狠狠踩着对方的手指头。直到听见咔嚓几声脆响,长孙无忌才眼睛一睁,仿佛刚刚发现李博然一般,奇怪问道:“咦,地上躺着的是博然兄吧,你也犯困吗?这里可是中军大帐,陛下正在聚众议事你竟睡着了。唉,这也难怪,你才从地方上过来,不懂什么叫做君前失仪,这可是该死的大罪” 他说话淡然,却将一个‘死’字咬得极重,李世民虎目一闪,借机暴怒道:“大胆,中军大帐也敢昏睡,拉下去,砍了!” 一队虎狼甲士轰然而来,拖起还在迷糊中的李博然就往外走,卢隐之等人面色剧变,想要开口阻拦,却被一个精明之人悄然拉住,低声道:“这不是在朝堂,是在军中,陛下用的是军令。” 卢隐之微微一怔,随即长叹出声,知道李博然的命救不回来了。 李世民若在朝堂上下令杀人那属于皇命,皇命可以进谏,但是军令不成,军令如山,言出必践,就算命令错了人也得杀。 长孙无忌不愧是李世民最贴心的臣子,他只不过出来略略小计,皇帝立马就摘掉了一颗碍眼的脑袋。 武将那边有人轻轻一拉程咬金,压低声音道:“长孙无忌这老狐狸今天有些不对劲啊,你看他这副架势分明是在护犊子,那泾阳侯不是你干儿子么,啥时候和这老狐狸有了交情?” 程咬金嘿了一声,他看了一眼这个武将,忽然抬手攥拳狠狠就是一下,直接揍了对方一个乌眼青,老程一边打一边还骂骂咧咧,道:“吃饱了撑着吗?谁让你来聒噪!” 长孙无忌袒护韩跃这种事也是你能问的,牵出皇家之事怎么办?都是跟着陛下多少年的老人了,怎么脑子还是不会转弯,让狗吃了不成? 老程对这个同袍的政治嗅觉嗤之以鼻。 第126章 皇帝又杀了一人(第二更爆) 干掉了李博然,没有人再碍皇帝的眼,世家众人虽然心痛,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卢隐之深恐夜长梦多,直接率领众人将赌约写好,五姓七家除了和太原李氏没有参合,共有六家和韩跃对赌。 应韩跃要求,每家各出一千亩地,加起来就是足足六千亩,这可是天大一笔财富。 赌约已立,房玄龄亲自将纸张收起,老头笑眯眯道:“今次赌局可算惊天,一方用侯爵做注,一方押了六千亩良田。虽然目前看来世家一方赢面略大,但是老夫心中倒是期望泾阳侯能赢。不为别的只为能少一场战争,百姓不受祸乱之苦,我大唐也可争取喘息之机。” 卢隐之的面色有些不好看,房玄龄是大唐首辅,六部文臣之首的气场可不是闹着玩,世家不怕武将怕文臣,因为文臣掌握喉舌,惹急了什么手段都用得出。 赵郡李氏的族长李博云越众而出,他对着房玄龄拱了拱手,淡淡道:“房相悲怜天人,心中所思所想着实让我等佩服。不过世事无常向来不能满足人之喜好,我世家也有良心,也不希望战争,但是希望不能改变现实,突厥人毕竟来了!”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看向韩跃道:“泾阳侯,如今赌约已经立了。你发下惊天之语,言称突厥人不会入侵,现在我等侧耳恭听,不知你有何言论以教我”此人说话之间便给韩跃设置了一个陷阱,他族中的李博然刚被李世民砍了,若论在场众人谁最仇恨韩跃,自然是这赵郡李氏的无疑。 可惜韩跃不是傻瓜,压根就不上他当,淡笑道:“我可没说突厥人不会入侵,我说的是这场仗打不起来。这位老大人好阴沉的心机,随手就给人下套,在下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李博云哼了一声,沉着脸不再说话。 刚才他故意歪曲韩跃所说,言称突厥人不会入侵,但是突厥大军已经到了长安百里之内,如果韩跃不予反驳,他就可以抓着这件事大做文章,进而曲解赌约条纹让韩跃输掉。 长孙无忌忽然出声对韩跃道:“小子不要在和人斗嘴,我们这些人久经朝堂考验,个个都是不要脸的老狐狸,你便有理也和他说不清。陛下正等着你进言,你专心诉说战局之事便可,谁若再敢用手段陷害你,老夫第一个跟他过过手。” 这话摆明了就是在力挺,长孙无忌身居户部尚书之位,同时还是皇帝的大舅哥,有他出面做出警告,世家众人果然不再说话。 李博云面色微变,他曾经吃过长孙无忌的亏,闻言一脸悻悻走了回去,对韩跃的愤恨更浓重了几分。 韩跃现在可没心情顾及李博云,他拱手对李世民施了一礼,然后又看了看大帐中众人,淡淡道:“陛下,臣之所以敢说这一场仗打不起来原因有三,非是少年轻狂大放厥词,而是根据罗将军探查到的局势分析而出。” “唔!听你如此一说,这里面还有静儿的功劳喽?”李世民目光炯炯看着他,一脸耐人寻味的笑意。 长孙无忌微捋胡须,目光轻轻打量着罗静儿,一边看一边缓缓点头。 程咬金则是哈哈大笑,扯着身旁的秦琼道:“二哥你看,这小子就是个情种,将来肯定疼媳妇,不如早点寻个时间就让静儿嫁了吧。” “滚你的蛋!”秦琼一脚将他踢开,狠狠盯了一眼韩跃,心头有些不满。 做舅舅的都希望外甥女能嫁个好人,韩跃在他心目中是个油滑坏小子,皇帝打趣也就罢了,程咬金也敢火上浇油? 还想提亲,老夫揍不死你。 韩跃咳嗽一声,他本意是想把功劳推给罗静儿,哪知被皇帝一打趣再加老程胡搅蛮缠,顿时有些控制不住。 不过事已至此,唯能挺着头皮硬撑,他直视李世民道:“不错,确实要记罗将军大功,若非她探查到突厥大军的动静,我也做不出精确的战局分析。” “泾阳侯现在表功言之过早了吧,你还是先说说战局之事,若是真能让我等心服口服,并且局势也确实如你分析的那般走向,到时再提功劳也不迟!”世家众人忍耐不住,再次有人出声。 “好,我便让你心服口服!”韩跃微微轻笑,他整理一下思绪,淡淡道:“我说战争打不起来原因有三,其一是突厥人孤军深入后勤不足,大型战役一般旷日持久,如果颉利真要打,我们拖都能拖死他。” “哼,突厥人都是骑兵,对后勤依赖不似我大唐严重,而且他们向来是以战养战,你这推论不足为凭。” “那是以前!”韩跃笑了一声,他看了看提出异议的人,发现竟然是武将那边的,脸上微微一怔,随即对他解释道:“以前突厥入侵中原能够以战养战,但是今次他们想也别想。前不久我向陛下敬献坚清壁野之策,咱们大唐百姓早已烧掉村庄搬走了粮食,从雁门关到长安这一路整整数百里,突厥人根本抢不到多少物资。罗静儿将军已经探明,颉利军中只有五日存粮,紧够他们回途所用。” “可是他们依然在向长安逼近,并没有撤军的迹象。” 韩跃嗤笑出声,一脸淡然道:“恶狗出门,总要讨点好处才会回去的,就看陛下舍不舍得。”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朕如何不舍?那颉利也算一时之雄,他千里迢迢来我长安,这路费朕总是要出一点的。” 便在这时,忽然世家中跳出一人,满脸铁青怒指韩跃道:“原来坚清壁野之策是你献给陛下的,泾阳侯,我世家与你有何仇,竟然如此害人。” 这人是太原李氏的出身,他回首冲着李世民告状道:“陛下啊,臣要参泾阳侯居心叵测设计害人,他一计坚清壁野没起到多大效果,却害苦了我等世家。那些百姓都是赤贫之人,他们的房子烧与不烧有什么关系,留下让突厥人抢就是了。如果有他们阻挡,突厥人也不至于抢夺我世家。” 他愤怒看着韩跃,转头又对李世民嚎哭:“可怜我太原李氏传承几百年,只因为泾阳侯的坚清壁野之策太过狠毒,那突厥人抢不到粮食,颉利亲率大军突袭了我李氏太原族地,屠刀高高举起,人头飞扬落下,满族被杀上千口,粮食被抢几万担。臣恨啊,请陛下治泾阳侯之罪,以慰我族横死亲人。” 李世民面色铁青,怒火蹭蹭直冒,指着他大喝道:“你还有脸说?朕下令坚清壁野乃是战时之命,从雁门关到长安都要执行。我大唐百姓何等穷困,家中几乎没有隔夜之粮,他们尚且能忍痛烧掉房屋背井离乡,偏偏你们这些巨富之家不舍得抛弃。你还敢参泾阳侯害人,朕先要治你们为突厥人提供军粮之罪,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出去砍了!” 两队虎狼甲士蜂拥进来,一脚踢翻这人,拖死狗一般拎了出去。不久便听闻外面一声惨叫,刀斧加身,人头落地无疑。 这已是今晚杀的第二个人,李世民犹自面色铁青暴怒不止,世家众人噤若寒蝉,一时再没有人敢出来说话。 “泾阳侯你接着说!”李世民一声大喝,怒气生生道:“朕看还有谁敢聒噪,一律拉出去砍头。” 身在军中,皇命变作军令,李世民好久没有享受这种无人敢劝谏的爽快之感,一时意气风发,看韩跃越发顺眼。 韩跃轻咳一声,缓缓开始说第二个原因! 第127章 生子当如泾阳侯(第三更爆) “陛下,第二个制约颉利不敢打这场仗的因素是人心。您和诸位将军都是军事大家,应该知道同等军力之下打仗靠的是士气,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军队一旦气势如虹,几百人也敢追着上万人打。当年陛下以三千五百玄甲军大破窦建德十万精兵,就是因为您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军队士气起来了,所以才能大胜。” 此事是李世民生平得意之举,皇帝哈哈大笑,眉飞色舞道:“小子这话说的有理,朕当初率兵冲阵,确有几分不成功便死的决心。啊哈哈哈,当然也是将士们奋勇杀敌,所以才能一战定鼎河北。” 旁边一员大将皱着眉头道:“陛下当初用的是斩首之术,依仗玄甲军都是骑兵而窦建德全是步卒,所以才能直冲对方军阵大获全胜。但是今次有所不同,突厥人不但全是骑兵,而且军力也远超咱们。我大唐能调动的兵马只有四万,颉利大军却号称百万,就算他是炸称,真实数字也有二十万骑。敌我双方兵力如此悬殊,已经不能用士气来左右胜负,陛下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这人好大的胆量,李世民正是爽头上他也敢泼冷水,韩跃对军中大将多半不熟,罗静儿悄悄在他耳边低声道:“这是英国公李勣,官封并州行军大总管。” “原来是他,难怪敢跟皇帝炸刺!”韩跃轻轻点头,心中有所留意。这家伙可是个十足的猛人,无论是历史记载还是演义都是一等一的大人物,生平征战无数,乃是大唐开疆拓土的重要功臣。隋唐十八条好汉,有些人很能打,但是脑子不够使,这李勣却是个能文能武的帅才,大唐军中唯一能和李靖相提并论的人物。 他正暗暗留意李勣,不想对方也找上了他,但见李勣一双虎目闪着精光,直接问他道:“泾阳侯,老夫不知你为何笃定突厥人会撤兵,也不知你为何坚信战争打不起来,如果只是前面这些分析那不够后勤也罢,士气也罢,这些都不是左右战局的重要因素。若我是领兵大将,一旦兵力远超对手,我拼命也要死战一次,因为一次就能打垮敌人。” 这是真正的军事大家,不但深谋远虑,而且懂得换位思考。韩跃对他心生敬佩,不过他也是不服输的性格,微笑道:“英国公所言有理,但是您且放心,除非那颉利可汗是疯子,否则他绝不会拼命死战。” “唔,这却为何?”李勣目光炯炯,一脸探询之色。 “因为突厥和我们的文明不同!”韩跃看他一眼,淡笑道:“中原是农耕民族,自古就奉行中央集权政策,皇帝虽不说一言九鼎,却能保证军令上传下达。我大唐尤其如此,陛下算是开国之君,将士们也公忠体国,如此上下一心,几万兵马宛如一人,战力不能以数字论断。” 李勣缓缓点头,道:“此言倒也有理,你继续说,突厥人又是哪一种情形?” “突厥是游牧文明,以部族而居,追逐水草而定,战时聚一起,战后各分散。这样的生活习性注定了他们没有凝聚力,不但没有凝聚力,很多部族之间甚至还有血海深仇。” “那又如何?”李勣目光微闪,质疑道:“你也说了突厥人是战后才分散,现在毕竟是战时。老夫曾与突厥人交过手,深知其种族性好勇武,作战起来悍不畏死,就算他们凝聚力不如我大唐,但是人家兵力足战力强,这场仗我们输面仍然很大。” 他就事论事,绝非故意找韩跃麻烦,所提意见全是具有针对性之言,好在韩跃早已成竹在胸,微笑道:“这个问题在下已思虑多时,想来想去还是把它归类为无碍。英国公应该也知道,前不久陛下派遣无数密谍深入草原,散入各个部落挑拨离间。突厥人笃信神佛,我们便从神佛入手,谣言已散布七八日之久,若我猜测不错的话,如今突厥大军之中恐怕已是乱象丛生。各个部族的战士相互敌视,一会我踩你下脚,一会你打我一拳,虽然有颉利压着不至于拔刀相向,但是火药味肯定十足。” “火药味,那是什么?”李勣微微皱眉,先前韩跃所说的农耕文明、游牧文明这些词眼他还能猜出意思,这个火药味的词汇在唐朝可是绝对没有,任凭他想破脑袋也不知何意。 韩跃哈哈一笑,道:“火药味这个词是我新创的,您也知道我刚刚造出了一种利器,被陛下亲自命名为威武大将军炮。那大炮为何猛若雷霆?就是因为填充了火药才会爆炸,在下如此解释,不知英国公可是懂了?” “老夫明白了!”李勣缓缓点头,温声道:“你这是形容突厥人相互之间有强烈的敌意和剧烈的冲突,就像火药随时会爆炸一样,对也不对?” “正是如此!”韩跃耸了耸肩,笑着问道:“英国公现在还担忧突厥人有心作战吗?那颉利能压制住军中乱像已算手腕不凡,想驱策部将为他卖命打仗,哈,我估计他自己都没有这个信心。” 李勣终于展颜而笑,忽然伸手一指韩跃,转头对李世民意味深长道:“陛下,昔年三国乱战,有曹阿瞒曾发出‘生子当如孙仲谋’之感慨,此语名传千古,向来为人所推崇。臣观泾阳侯言行举止,当可算上是年轻俊彦。所谓少年奇才天生神秀,这样的孩子程知节可没资格做他干爹,陛下何不效仿三国曹阿瞒,也发一句‘生子当如泾阳侯’之感慨如何?” 这竟是要劝李世民过继韩跃为子。世家众人面面相觑,赵郡李氏的族长李博云大声反对道:“不可不可,自古皇权多乱事,如今太子陛下已经渐渐长大,若是陛下再收一农户出身的小儿为子,先不说自坏家门,就说他封赐该如何定?泾阳侯马上就要及冠,太子却不到十四,亲子弱继子强,这是亡国之举,臣纵死也不会认同。” “那你就去死!”皇帝还没有说话,程咬金直接跳出来,对着李博云破口大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陛下收不收子也是你能左右的?真当自己脖子很硬,信不信老程现在就把你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老程很精明,虽然李勣提议让他不再做韩跃的干爹,但是程处默可是跟韩跃结拜了兄弟,一旦皇帝过继韩跃为子,这份香火之情可了不得。就算他程咬金死了,日后程处默也有韩跃这个皇族继续照顾。 什么是过继?过继和收义子不同,义子可以随便收,但是继子却是能直接写进族谱的大事,待遇和嫡子毫无二样。如果李世民过继韩跃为子,李承乾在族谱上就只能排第二,韩跃才是响当当的嫡长子。 嫡长子,那可是有机会传国啊。 老程心头一阵火热,他和长孙无忌乃是李世民绝对心腹,别人或者不知道韩跃的身世,但是老程心知肚明。当年那一场隐秘直令长孙皇后悲痛欲绝,当时老程的媳妇就陪在皇后身边。 “这件事老夫说什么也要促成!陛下纠结难断,世家又来阻拦,看来俺老程又要施展一番霹雳手段了。”混世魔王眼中炯炯,他看着世家众人阴森一笑,目光落在李博云身上,忽然便下定了狠心。 “要借你项上魁首一用了。” 好久不曾杀人尔,今夜又将砍人头,为了程家的子孙后代着想,老程从来都不怕做恶棍。 他直接举起了宣花大斧,杀气腾腾,一脸狰狞! 第128章 臣用大炮支持您(第四更爆) 当着皇帝的面杀人,这事程咬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当初在瓦岗寨干过,在征战河北时干过,在玄武门事变中也干过。 每一次老程举起斧头,李世民都持默许态度。但是这一次不同,皇帝忽然雷霆暴怒,厉声大喝道:“程知节,你敢在朕的中军大营放肆,莫非想死不成!” “陛下?”程咬金有些傻眼,举着斧头直愣愣立在那里,半天才迟疑道:“这该死的李博然阻拦您收子,老程砍了他有何错。” 对面李博然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他是五大世家的族长没错,但并不意味着他不怕死。满朝文武都知道程咬金号称皇帝的杀人刀,当老程举起利斧之时,李博然一度以为这是李世民的意思。 “还好陛下及时出声喝止,如果再晚一下,说不定自己脑袋就要搬家。”李博然满脸都是汗,人在临死之前才懂得生命宝贵。他忽然想明白了,李世民收不收子关他何事?皇族乱了更好,世家正好从中谋利。 “陛下,臣刚才一时糊涂才出言反对您的家事,现在想想着实不对,臣撤回刚才的进谏,泾阳侯少年奇才天生神秀,陛下可以过继之。” 这竟是完全调转了方向,从拼命阻拦到鼎力支持。世家众人都是脸上一呆,多数人心中暗骂无耻,唯有卢隐之等人隐隐明白他的用心。 程咬金哈哈大笑,道:“这就对嘛,陛下过继泾阳侯是喜事,皇族得一奇才,朝廷多个栋梁。李老头你要早这么说俺老程何须动斧头,啊哈哈哈陛下现在没事了,反对的人已经改嘴,收子一事可以进行。” 李世民挥了挥手,道:“此事朕尚未起意,容吾好好想想。”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韩跃,忽然意味深长问道:“小子,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心中可愿意否?” 你心中可愿意否? 韩跃微微一怔,皇帝这话问的让人难以回答。想说臣不愿意吧,李世民喜欢恼羞成怒。若说臣很愿意呢,谁肯给人当儿子? 他心中纠结万分,脸上不由自主便带了一丝迟疑。 李世民是何等人物,他一眼便看穿韩跃的情绪,皇帝微微一叹,淡淡道:“朕明白了。” 罗静儿有些担心,她悄悄拉了一下韩跃,低声道:“你不是还有第三个战局因素没说么,陛下还要等着听呢。” 少女聪慧,她这是暗示韩跃赶紧转移话题。自古伴君如伴虎,别看李世民表现地很喜爱韩跃,惹毛了他未必就不会翻脸。 韩跃同样深知此理,连忙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小心翼翼道:“陛下,那制约突厥的第三因素还说不说?” “讲!”李世民手臂一挥,涉及军国大事,他一向都是从善如流。 “第三个因素很简单,就是我大唐的全民战争”韩跃也不耽搁,为防再出意外直接加快语速,吐字如机枪一般急急道:“自陛下颁布杀胡令以来,三山五岳的草寇纷纷下山,仗剑行迹的游侠儿一路向北,百姓们举起了镐头,稚子辈拿出了弹弓。敌进我退,敌疲我打,人民的战争如汪洋大海,一波一波从未停息。他们从雁门关到长安一路设伏,抽冷子就给敌军一下,抽冷子就给敌军一下虽然杀敌不多,但却让突厥人不胜其烦。白日艰苦行军,夜晚战战兢兢,生怕宿营之时就被偷袭,我估计颉利可汗早已心力交瘁。” 他这一番话长篇大论,里面借用了后世某位巨人的战争哲学,尤其人民战争如汪洋大海这种新颖的说法,直让众人听了都是眼前一亮,李世民深深陷入沉思。 “百姓之力如此巨大,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矣”这位霸主受韩跃引导,竟然提前说出了他的千古名句。 韩跃轻轻咽了口唾沫,他可不管自己不经意间就煽动了蝴蝶翅膀,组织语言继续做总结陈词般的论断,道:“陛下,综上所述,臣以为突厥人早有退兵之心,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台阶。” “需要一个台阶?”李世民微微一怔,忽然意味深长一笑,问道:“不知是何等的台阶?” “赔偿,岁供,和突厥人签署盟约。” 这是他和李世民早已商量好的,唯有赔偿岁供,才能借机下毒。 不过签署盟约一事倒是首次提出,李世民皱眉道:“突厥势大,我军势小,签署盟约恐怕会不平等。” “没有错!”韩跃点头认同,道:“弱国无外交,强权出真理,臣以为谈判之时突厥人必会以势压人,狮子大开口向我朝索要无法承受之巨额物资。” “那该如何解决呢?” 韩跃微微一笑,道:“陛下可亲率兵马至渭水便桥,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惧突厥人临时反悔进攻。然后再效仿三国之时炸兵之法,于渭水之畔的树林中广设旌旗,以马尾绑树枝扬起飞尘,造成我朝伏有重兵之势。”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咬牙又道:“臣可将全部家底贡献,于渭水之畔立下红衣大炮支持您。待到谈判之时,陛下只需向天挥手言称借雷,臣便令大炮齐发炸河,造成滚滚天威之像。那突厥人笃信神否,不久前被臣用大炮一举歼灭两万先锋,想来如今天神雷霆的威名以传播开来,有大炮做震慑不怕颉利不服” “哈哈哈,好得很!”李世民仰天一声大笑,虎目雄光闪闪,道:“我大唐天人所佑,如此周密部署何愁突厥人不尽入彀中?朕便亲率大军去会一会那颉利可汗,看看这一统草原的霸主到底是何人物。” 旁边李勣微笑道:“此举虽然兵行险着,但是泾阳侯奇谋鬼策,臣在心中一番推断,发现竟有九分成功可能。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我大唐弥消一场刀兵,争得喘息之机。” “吾之后背,可放心留于泾阳侯矣!”李世民哈哈长笑,忽然发出大有深意的感叹。 他看了一眼韩跃,越看越觉得喜爱,连带着对韩跃身边的罗静儿也爱屋及乌,温声笑道:“此事若是能成,罗将军因探查敌情供泾阳侯分析,堪可居首功之位,朕必不吝封赐。” 这是要卖韩跃人情了,李世民明知这小子是为了女人,就故意将功劳加给罗静儿。他开口称呼泾阳侯、罗将军,这便等于正式的君王口谕。那些世家想了一想,没人冒头出来挑刺。 “终于成了!”韩跃和罗静儿悄悄对视一眼,少女脸色激动,眼中泪花闪烁,为了罗家重拾往日荣耀,她早已肩负了太多太多。 一切之事,且待明天,渭水之盟! 第129章 韩跃骑驴而来(第五更爆) 次日,八月三十,天阴,宜出行,禁祭祀。有大风从西北而来,卷起渭河千堆雪,惊涛拍岸,奔流湍急。 渭水之北,有巨大的牛角号吹响,声传十里,乌沉悠扬,突厥铁蹄一路推进。颉利可汗胯下一匹骏马,旁边一骑身穿士子服,正是面如冠玉的王凌云。 渭水之南,有力士奋勇敲响振军鼓,轰隆如雷,催人奋进。李世民面如静水,他一骑轻尘,身后跟着一万杀气腾腾的玄甲军,再后面是三万整装待发的步卒。 刀兵如峰,旌旗招展,天地一片肃杀之色。 北风呼呼的刮,天空乌云盖顶,两个民族数十万战士缓缓推进,终于都看到了对方,隔着一条大河遥遥相望。 “要开始了!”韩跃立在渭水之南的树林中,他心中有几分感慨,也有几分忐忑。自从穿越唐朝而来,这还是第一次亲历战争场面。 渭水之盟,但愿史书记载的没错! 昨日一夜鱼龙舞,他在中军大帐舌战世家,虽然明知历史走向如何,真正亲历仍感压迫。 韩跃伸手入怀掏出一副粗制的望远镜,这东西是他自己做的,镜片从系统中兑换,组装却是亲自动手。没办法,兑换成品太贵,他为了发展红衣大炮早已掏空家底,如今系统中一缕气运存货也无。 粗制望远镜的效果很不好,面前能看清半里之内的人脸,他将望远镜放在眼前,紧紧盯着渭水之畔的动向。 但见那大河之上有一桥飞架南北,此桥通体以白石所筑,宛如巨龙立在水中。李世民一骑绝尘,身后只跟着高士廉、房玄龄等六人,竟是一个武将未用。对面颉利似乎在仰天大笑,同样挥手喝令手下停步,他也带了六骑上桥。 当世两个大国,双方君王便在一座桥上相见。 北风呼呼的刮,隐隐将一些声音传送到河边,韩跃极力倾听,断断续续听到一点。 李世民在大声咆哮,指责颉利背信弃义。历史上也确实如此,李渊在晋阳之时,为了防止突厥进攻晋阳,曾经结好突厥。甚至还与突厥上代可汗盟誓,突厥人向大唐借兵,大唐则给突厥人岁供。 “颉利,尔枉顾盟约乎?”李世民大喝,指着天空道:“当年家父骑兵,曾与突厥结盟交好,约定我大唐与草原世代为兄弟。尔何胆?竟侵中原!” 颉利哈哈大笑,狂傲道:“我草原贫瘠不产粮食,今年寒冬严酷,部族缺衣少食,唯能向大唐取也” 李世民怒声喝道:“不问自取,莫非以为我手中屠刀不利?” 颉利双目凶光一闪,大叫道:“我突厥亦有百万雄兵。” 这看似是要谈崩了!偏偏房玄龄等人翻翻眼皮毫不紧张,对面突厥的几个谋士也无担心之色。 做皇帝的都会装,无论李世民的厉喝还是颉利的狂傲,那都是给手下普通士兵看的,真要是打仗可不会动嘴皮子,早就真刀真枪干起来了。 突厥几十万兵马没有进攻,大唐的守将也没有拔刀相向,两家的帝王都上桥相见了,这就注定了战争打不起来。 既然不开打,那就得和谈。这种事是谋士的职责,两个皇帝装完了逼各自住口,相互对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剩下的就看谋士们如何较劲。 王凌云缓缓策马上前,淡淡道:“我突厥出兵百万,人马粮草耗费无数,若要退兵,大唐需赔偿军粮一百万担,帛三十万匹,此外还要茶饼、盐铁、奴隶” 房玄龄手捋长须,笑眯眯道:“曾闻王氏有子名凌云,十二岁诗传天下,老夫每每训诫家子都已你为根据,可惜老夫错了,我没想到凌云公子竟是背族之人,若吾孩儿效仿于你,我房家列祖列宗都不会原谅老夫你生在大唐,骨子里流淌着汉人的血液,想不到举起屠刀却比异族还狠。一百万担粮食,三十万匹帛,还要茶饼、盐铁、奴隶?王家小儿,你好大的胃口。” 王凌云面色淡然,他看着房玄龄半天,忽然展颜一笑,道:“历史车轮滚滚,前人总该给后人让路,房相年龄已大,脑筋也有些糊涂,何不换个年轻人来谈?” 房玄龄呵呵轻笑,意有所指道:“老夫年长,所以脾性温和,若是换个青年俊彦过来,恐怕凌云公子抵敌不住啊。” 他这话大有深意,唐朝一方的谋士都嘿嘿坏笑起来。高士廉道:“老夫听闻凌云公子以前眼高于顶,但却很是吃了泾阳侯几次亏,你想换个年轻人来谈,莫非是想找场子不成?” 王凌云面色一寒,冷冷道:“韩跃呢,让他出来,你们这些人老朽无知,不配与我交锋。” 这话说的够狂妄,偏偏谈判就是要用这种气势压人,那边颉利可汗哈哈大笑,道:“说得好,凌云公子乃是天下奇才,尔等汉人老迈之臣确实不够看。” 李世民立马针锋相对,微笑道:“可汗此言当真贻笑大方矣,天下奇才这名号也是乱说,如果你的凌云谋士也算奇才,那吾麾下还有更奇之人。”他嘲讽数句,忽然回头大声高喝:“泾阳侯给朕出来,让颉利可汗见识见识我大唐的风流人物,免得他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天生神秀,什么才是真正的天生奇才。” 大风呼啸,将李世民的声音远远送达,韩跃翻了翻眼皮,无奈将望远镜往怀里一塞,他旁边一个将领双臂用力一举,将他送上了一匹毛驴。 为什么是毛驴? 韩跃不会骑马啊! 这一日真是万众瞩目,大河涛涛,北风凛冽,但见一个俊秀少年骑着一匹毛驴,施施然从渭水河畔的树林中走出。 驴蹄嘚嘚轻响,走得不紧不慢,两岸人马数十万目光凝聚而来,但见风吹起少年的衣襟,黑色长发飘扬舞动。他不是武人战将,却有一份昂扬之采。 程咬金远远看着,忽然咧嘴一声大笑,赞扬道:“不愧是天生神秀,这骑着毛驴也能走出大将的风采,俺老程真是佩服,以后也给自家孩儿配上一匹。” “你给我闭嘴!”旁边秦琼铁青着脸,外甥女罗静儿一脸担忧,眼中都几乎喊着泪水,他这做舅舅的虽然看韩跃不顺眼,爱屋及乌之下也跟着担心。 八月三十日,有少年从渭水骑驴,置身刀兵数十万,飒然而行。 历史大势不可改,小势出现了一点异常。 一个穿越而来的混混终于登上了历史舞台,从此开启大唐的风华绝代之路。 第130章 逼迫颉利上钩(今日第一爆) 渭水长桥建于前隋末年,乃是一座普普通通的石桥,只因它能给行人提供便利,所以当地百姓给它起名叫做便桥。 这座便桥虽然只是个乡间小桥,但是今日过后它注定要留名青史了。 怎能不留名青史? 一座石桥,聚集了当世两大帝王,身边各领这六个名臣谋士,桥两侧还聚集着几十万兵马 韩跃依旧走的不疾不徐,确切说是他坐下毛驴走的不疾不徐。这毛驴也算有性格,两岸兵马杀气腾腾,桥上大人物望眼欲穿,然而无论韩跃怎么努力抽打,这驴依旧懒洋洋的迈着蹄子,宛如大爷逛街一般慢慢走上了桥。 李世民怔怔半天,忽然失笑出声,远远指着韩跃道:“这臭小子以为是来赶集吗?两国谈判何等严肃之事,他骑着一头毛驴前来,我大唐就算再缺马也不至于如此!” 旁边房玄龄捋着长须呵呵微笑,道:“臣倒觉得泾阳侯奇人必有奇事,自古文臣武将何等之多,有谁会想到骑一头毛驴也能这般出彩?陛下您且看,泾阳侯行走之间面如止水,视两岸数十万兵马为无物。如此沉稳性格,几有大将之风,以后谁再敢说泾阳侯是个油滑少年,老臣第一个不相信。” 颉利双目炯炯有神,猛然发出一声爆笑,对李世民道:“这便是你说的少年奇才?本汗怎么看他像个傻子!还有还有,他胯下所骑是何种战马,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中原毛驴?啊哈哈哈,贻笑大方矣” 王凌云面色淡然道:“大汗说的没错,此人行事向来不登大雅之堂,尤其喜欢故作离奇引人注目。凌云曾几次与他相争,深知他手段何等下作,原以为他现在有所长进,想不到还是老样子。” 他尽力贬低韩跃,恰巧韩跃也施施然到来,闻言微微一笑,道:“老样子好啊!所谓一招鲜吃遍天,任你机锋百变,我自不动如山。凌云公子说我手段下作,好像你的手段也不怎么出彩吧。” 韩跃说到这里,看见王凌云张口欲要反驳,他目光猛然一冷,大喝道:“田家庄一夜偷袭你杀我多少百姓,将屠刀砍向手无寸铁的同胞,豺狼都没有你凶残,你也有资格说我手段下作?我呸” 他如此嘲讽,王凌云只是微微一笑,颇有些唾面自干的架势,淡淡道:“故友相见,泾阳侯还是如此贪占口舌之利啊。” “过奖!”韩跃拍了拍毛驴,同样淡淡道:“你也还是那般不知死活。” 王凌云轻哼一声,脸色渐渐阴沉下去。韩跃可不怕他,施施然道:“想翻脸?可惜你不行。若我所记没错这已是咱们第三次见面,初次在大理寺你闹个灰头土脸,二次在小荒山你逃亡如丧家之犬,今天是第三次,信不信我仍然让你大败而归。” “多说无益,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王凌云一甩袍袖,冷然道:“如今我已加入突厥,两国相争各为其主,咱们来谈一谈赔款的事情。” “赔款?没有”韩跃直接挥挥手,一脸不耐烦道:“明明是突厥入侵中原,凭什么我们赔款,你脑袋被我的坐骑踢了不成?” “我脑袋清醒的很!”王凌云轻哼一声,接着道:“至于为什么让你们赔款,此事还需要解释吗?入侵又如何?兵力强就是道理,国力衰就得进贡,此千古不破之至理。我突厥有百万控弦之士,举手投足便可夷灭唐朝。若想保住中原不被铁蹄踏破,大唐就得老老实实赔款。” “不吹牛逼你能死啊!整个大草原加起来才有多少人,还百万控弦之士,你指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泾阳侯是铁了心要胡搅蛮缠?” “不敢,我只是要让你明白,别拉着虎皮做大旗。想要何谈就拿出诚意,想要打仗大唐接着。兵力强怎么了?昔年五胡乱华几乎把中原杀成了白地,我汉人照样挺起胸膛咬牙反抗。结果如何你也知道,赫赫一时的五胡被灭了三个,而我汉族仍然源远流长。” 谈判就是这样,你说你的理,我争我的风。遇到谈不拢之时,便需要佐以军事威慑了。 王凌云忽然扭头对颉利道:“大汗,唐朝并无诚心,我提议停止谈判,咱们直接灭了中原。” “好!本汗正心有不耐,这便下令进攻。”颉利猛然举起大手,遥遥对着渭水北侧一挥。 呜呜呜! 巨大的牛角号顿时响起,几十万突厥人嗷嗷怒喝,骑兵缓缓推进,做出攻击姿态。 韩跃哈哈一笑,大声道:“想打?好得很啊” 他也转头向李世民提议道:“陛下,臣听闻皇帝乃是天子,手掌怒火雷霆之威。而今异族欲犯中原,还请陛下以神器震慑之。” 这事是昨夜商量好的,李世民如何不懂他的意思,仰天长笑道:“正要让颉利可汗见识一番。”皇帝也将手臂高高举起,对着渭水南侧猛然一挥。 轰隆隆! 炮声炸响震天动地,十门红衣大炮一轮齐射,炮弹穿越呼啸的北风砸进渭河,炸起惊涛骇浪,水柱高有三尺。 颉利面色轻变,王凌云脸上也不好看,韩跃神态悠然淡淡问道:“凌云公子,颉利可汗,我朝陛下的雷霆之威可雄壮乎?” 雷霆之威可雄壮乎?这个威胁可不小。颉利忽然开口,直接越过王凌云降低了价码。“粮食五十万担,丝帛十五万匹,此外盐铁和茶砖绝对不能少,这是我突厥的底线。”他心急了,此语等于是自毁长城,王凌云一脸惊愕,心中泛起深深的无力感。 偏偏韩跃还不同意,直接把颉利的要求打个对折再对折。他缓缓道:“粮食十万担,丝帛换成布匹,盐铁想也别想,茶砖倒是可以多给一些,这是我大唐的底线。” “不行!”颉利勃然大怒,韩跃这杀价太狠,简直比拦腰切还黑。突厥出动数十万兵马,如果只带回十万担粮食,这个寒冬草原将会有很多人饿死。 古代一担也称一石,重量大约是现在的100斤,十万担粮食换算起来也就五千吨,数字看似很大,但是别忘了突厥有多少人,这点粮食根本经不起消耗。 “小儿,本汗再降一次,二十万担粮食,你敢少一点本汗立马翻脸。”颉利大声咆哮,脖子上青筋暴起,仿佛一头愤怒的恶狼。 可惜韩跃眼皮都不翻一下,仍旧坚持他的开价,淡淡道:“粮十万担一点也不能多,可汗要战便战,暴跳如雷想要吓唬谁?” 颉利厉声高叫:“小儿找死,你欺本汗屠刀不利乎?” “可汗好笑,真以为天下以你为尊?”韩跃针锋相对,丝毫不落于下风。 这等争吵比之菜农争夺蝇头小利还有不如,颉利一让再让,韩跃紧咬牙关,眼见着草原霸主暴跳如雷,高士廉悄悄一拉房玄龄,低声道:“真有种啊,老夫活了五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跟突厥可汗这么放肆。” 房玄龄呵呵一笑,同样低声道:“老夫也是大开眼界。” 大唐这边的名臣窃窃私语,突厥那边的谋士脸色铁青,耳听着颉利可汗愤怒咆哮,其间夹杂着一个少年悠然淡淡的声音。如此争吵半天,颉利终于不耐,怒吼道:“粮十万担,丝帛也可换成布匹,但是我突厥需要茶砖,你们必须年年岁供。” “成交!”韩跃猛一点头,展颜轻笑道:“可汗早点让步多好,白白浪费无数口舌。您要茶砖可以,我大唐正好盛产这个。不过此物也不能白给,咱们得开通互市,突厥用马匹牛羊交换茶砖。若您同意,盐铁也是可行的” “啊哈哈哈,这还有意外收获!”颉利仰天大笑,突厥人不事生产,开通互市对他有利,他怎么也想不到韩跃竟会主动提出此等要求。 “这小儿莫非犯傻不成?”颉利心中暗暗得意。 韩跃也在心底暗哼,他看了一眼颉利,同样觉得对方是个傻逼。 等你懂得什么叫倾销,什么又叫做羊吃人,你就后悔今日之事了 游牧民族很难消灭,想要玩死他们,就得用殖民经济!当年英国殖民印度,西方搞死清朝,用的全都是殖民经济这个手段。鸦片韩跃不会去用,但是羊吃人这一招绝对够狠,一旦互市开启,整个草原慢慢就会变成大唐的附庸。 到时候,世上哪里还有突厥? 他意味深长看着颉利,微微就是一笑! 第131章 臣要三年灭突厥(今日第二爆) 历史大势不可改,小势可改。这一日是八月三十,是史书上记载签署渭水之盟的日子。现实同样如此,确实是今天签约,只不过盟约内容有了不小的变化。 谈判已定,李世民和颉利杀白马向天盟誓,宣称大唐和突厥世代为兄弟,当然这都是屁话,说给普通士兵听的 渭水之盟终于成了! 突厥人同意退兵,而大唐则赔偿给对方十万担粮食和十五万匹粗布,两样物资分三次支付,时间不得超过一个月。 此次盟约,只有粮食和布匹无偿给予,茶砖和盐铁则须突厥人用马匹牛羊来换,双方约定在雁门关之外选一地开通互市。 这个盟约比历史上那个可是占尽了便宜。 颉利铁青着脸看了一眼韩跃,目光中喷射着熊熊火焰,要将这个让他吃了大亏的少年永远记住。 “可汗别看了!”韩跃淡淡一笑,仿佛没有看到颉利喷火的目光,悠然道:“草原距此地山高水长,如今日头已经不早,您还是快点上路吧。” 他这话大有深意,摆明是咒对方早死,颉利怒吼一声,忽然仰天大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今日之恨本汗记下了。” 他猛然一甩马鞭,大喝一声‘走’,王凌云等人紧随其后,策马扬鞭蹄声响起,很快下了渭水便桥。 待到人影将逝之时,王凌云忽然在马上回头而望,递给了韩跃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泾阳侯,这一次我可不是输给了你,若是突厥由我当家,怎容你今日风光?”他面容猛然一冷,手中马鞭重重一挥,紧紧跟上了颉利。 “嘿嘿,竟然敢在身边养条毒蛇,我看颉利这草原霸主的脑子也不怎么好使,吃枣药丸啊”韩跃一脸坏笑,抬手遥遥对着王凌云一挥,放声高叫道:“哥们儿,你要给力一点啊!” 他这话云山雾罩,‘给力’这个词除了后世人谁也不懂,大唐这边的谋士面面相觑,李世民忽然道:“突厥已退,我等也即刻回营,朕有大事要说。” 他看了一眼韩跃,猛然狠抽马鞭,胯下战马嘶鸣两声,一骑绝尘而去。 不知为何,皇帝的脸色竟然很不好看。房玄龄和高士廉等人对视一眼,各自策马下了便桥,临走都没有和韩跃搭话。 韩跃坐在毛驴上微微一笑,他知道李世民为何生气,也知道房玄龄等人为何躲避。不过那又如何?自己已展开惊天布局,剩下的就是向皇帝解释而已。 “憨货!咱们也走”他猛然一拍毛驴,可惜这坐骑反应很慢,老半天才‘昂’了一声,迈着八爷步慢悠悠下桥。 李世民的中军大帐就设在渭水之畔,距离此桥大概有五里之遥,如果骑马肯定转眼便到,若是骑驴的话 那就要看坐骑有没有驴脾气了。 韩跃整整用了半个时辰,才骑着驴回到大帐,这个速度比他走路都快不了多少。当他到达之时,发现大帐中已经站满了文臣武将,正好听到一个世家出身的官员在向皇帝进谏。 韩跃侧耳一听,原来是在弹劾他! “陛下,臣要参泾阳侯目无君上,私自篡改盟约条款。我等昨夜明明商定了只赔偿突厥人粮食丝帛等物,他却趁谈判之机加上了开通互市一条。臣以为泾阳侯此举很是异常,往小了说是篡改君命,往大了说甚至是祸国殃民。突厥人一向缺乏盐铁,他开通互市分明是想给予支持,此举居心叵测,臣请陛下降旨将泾阳侯打入天牢严刑拷打,逼问他到底是何用心” “逼问之后呢?”李世民面色有些不好看,目光冷冷看着这个大臣。他生韩跃气归生气,却不容许别人恶意中伤,此人在他心中已经划为了该死一类。 皇帝已经恼了,偏偏这个大臣没有觉察,他顺着李世民的询问回答道:“若是逼问出泾阳侯确有异心,自然是要开刀问斩,以儆效尤” “以儆效尤?好得很!”李世民一声大喝,他挥挥手示意这大臣下去,淡淡道:“此事朕心中有数了。” “陛下!”那大臣还要张口,李世民猛然怒眼一睁,暴喝道:“朕让你下去,耳朵聋了吗!” 大臣打了个哆嗦,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一边。 韩跃在账外微微一笑,忽然高声叫道:“臣泾阳侯韩跃前来,还请陛下宣见!” “进来!”李世民一声轻喝。 两个值守的金吾卫抄起大帐布帘,韩跃轻轻整理一下衣衫,迈步走了进去。 李世民的脸色很不好! 做皇帝的都这样,权力欲望太强,总希望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今日渭水之盟谈判韩跃私自加上互市一条,这让李世民很恼怒。但是当时他又不能开口阻拦,因为谈判要的就是一鼓作气压倒对手,如果自家人在后面抽梯子,谈判如何能够成功。 他既然让韩跃主谈,那就得权利支持力挺,就算谈错了也得坚持下去。 只是李世民没想到这小子胆量这么大,竟然敢擅自更改提前商量好的条款。那互市也是能随便开通的吗?突厥人本就强横无比,中原一直用盐铁控制才勉强和他们打个平手,现在好了,签约开通互市,以后突厥人再也不缺盐铁,实力肯定突飞猛进。 “臭小子滚过来,跟朕好好解释解释你为何要开通互市,如果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小心腿给你打折” 帐中众人脸上一呆,大家相互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小子犯了如此大的错,自作主张,擅该君命,这样的罪名拉出去五马分尸都够了。结果陛下竟然只是轻飘飘一句腿给打折,圣眷也太浓重了吧。 韩跃知道皇帝心中肯定窝着一团火,不过他自认此事并未做错,行礼解释道:“陛下,臣之所以在谈判时加上开通互市这一条,乃是为了我汉人百年千年的安定着想,只要此事成功,突厥从此无忧矣。” “唔?听你这么一说,朕非但不该治你之罪,反而要奖励你有功了?” “是功是过陛下一听便知,如果臣真的错了,您可以使劲打嘛!”韩跃嘻嘻轻笑,刻意表现出一个少年略带调皮的性格。 他已经察觉出来,皇帝似乎对自己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爱,每当他装作稚嫩之时,皇帝总会对他变得温和。 这一次仍然还是如此,李世民脸上怒气悄然一敛,挥手道:“好,朕便听听你到底有何道理,说吧!” 韩跃心中嘿嘿一声偷笑,暗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不过他脸上可不会表现出来。 既然要劝说皇帝,那就得发惊天之言,他略略一思考,直接开口道:“陛下,开通边关互市,可令突厥一改乾坤。如果此事由臣来主导,我有信心在三年内灭掉突厥,将整个草原纳入大唐的版图。” 嘶—— 大帐中一片抽冷气之声! 突厥何等强大,草原何等宽广,这少年失心疯不成?三年灭突厥,他也真敢说。 李世民目光爆闪,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自信的少年,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一种这小子能够成功的错觉。 三年灭突厥,真的可能吗? 皇帝忽然很是期待。 第132章 给突厥盐铁又如何?(今日第三爆) 无论是秦皇汉武,还是三国魏吴,北方游牧民族一直是中原人的心腹大患。秦始皇雄才大略也要修筑长城,汉武帝虽然有霍去病封狼居胥,但也始终没有平定北方。 秦汉两朝是何等强国,秦始皇一统天下,汉武帝虽远必诛。但这两位雄才大略的皇帝也只是勉强和游牧民族打个平手,后来的三国两晋等朝代就白搭了,一直仰人鼻息,始终被异族摁着脑袋随便打。 尤其五胡乱华时代,中原几乎被杀成白地,山河破碎,千里无人,几十万百姓的头骨被人拿去修筑了炫耀武勇的京观。 北方狼族,早已成了所有汉人心中的痛。 不是不想打,实在是人家太强横。特别是隋末一代,突厥人忽然从草原上崛起,其战力远超前辈匈奴,几次入侵中原来去如风,汉民族根本不能与之抗衡。 这样强大的一个民族,韩跃却说他要三年灭之。若是换一个普通皇帝立马就要把他拉出去砍头,偏偏李世民是个雄才大略之人,他心中同样有远大的抱负,韩跃所言直接引起了他的共鸣。 “小子,说说你的想法!”他伸手招了一招,示意韩跃到他身边说话,同时继续问道:“明明开通互市会让突厥人实力变强,为何你却有此信心三年灭之?朕知虽然年龄尚小,但却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好好跟朕讲讲,也让诸位臣工听个明白。” 李世民这般说着,忽然伸手拉过来两把椅子,他自己大马金刀坐了一把,顺手一指另一把,鼓励道:“坐下说!” 满大帐群臣都是一呆,韩跃也打了个哆嗦,感觉自己的两腿都在发颤。 要知道现在可是军中正规议事,格局丝毫不差于清晨早朝,这等严肃场景皇帝却弄了两把椅子让他坐下,而且那椅子的摆放方式还不分上下尊卑这是想干啥?故意下套然后找茬砍我脑袋么? 韩跃悄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笑道:“臣还是站着说吧,站着好,说话带劲,也容易组织语言。” 李世民目光炯炯盯着他,直到盯得韩跃浑身都感觉不自在之时,皇帝才微微一笑,若有所指道:“臭小子的胆量还不行啊,以后需要好好操练操练,争取一直有擅该君命的霸气,朕还真是有些期待这个呢。” 韩跃脑门冷汗直冒,这话打死他也不敢搭茬。 李世民见他不还口,突然嘿了一声,挥挥手淡然道:“不想坐就站着吧,朕不吓唬你了,开始你的奏对!” 韩跃长吁一口气,这才明白李世民原来是在吓唬自己,原因不说自明,绝对是在发泄他私开突厥互市之事。 偏偏这事还不得不解释,想要达到圈养整个草原这个伟大目标,没有李世民鼎力相助那就是痴人说梦。 “陛下!”韩跃轻轻拱手施礼,他一边组织语言,一边缓缓开口道:“自古中原严控北方盐铁,以之来限制游牧民族的发展,这个办法看似是有用,其实是在给自己埋下祸端!” “咦,这却是为何?”李世民还没有说话,大帐中却响起一个声音,好奇道:“草原民族缺盐缺铁,所以我中原才会严控此二物流入,此法自秦汉之时便一直施行,千百年来从未有过开放。若是按照泾阳侯所说,历朝历代那么多先贤难道都是错误的吗?” 这人倒不是刻意针对韩跃,而是就事论事提出质疑。韩跃扭头看他一眼,微笑道:“这位大人且听我分析,并非先贤们错了,而是此一时彼一时。咱们为什么要限制盐铁等物流入草原,说白了是一种经济扼杀手段。缺了盐,游牧民族便不能大规模发展人口,缺了铁,他们便不能铸造杀人之兵。” “既然如此如此,泾阳侯为何还要开互市?明知突厥人有了盐有了铁实力会飞速发展,仍然还要跟对方签署这种盟约,老夫听闻当时谈判你已占了上风,完全没必要自毁长城啊” 韩跃笑了起来,道:“我怎么会自毁长城?老大人这个帽子可不能乱扣啊,若是惹得陛下怀疑,说不定便把我拉出去砍了。” 李世民冲那大臣挥挥手,道:“克明兄暂且不要打乱他,让这小子把所有话说完你再来论断。” 原来这大臣正是唐初名相杜如晦,字克明,其人深谋远虑,有运筹帷幄之能,与房玄龄并称为‘房谋杜断’,乃是李世民的左右臂膀。 有李世民出来阻拦,杜如晦便不在多说,不过脸上仍旧带着浓重忧虑,深恐皇帝被三年灭草原的目标蒙蔽本心。 韩跃也想不到提出质疑的竟然是这尊大神,他穿越之前看隋唐演义电视剧,最崇拜的便是杜杜如晦。他轻咳一声,对着杜如晦道:“老大人还请细听,在下这就将开通互市的利弊告知。” “泾阳侯请讲,老夫洗耳恭听。” 韩跃轻一点头,继续先前话题道:“开通互市短时间内绝对不会让突厥人实力产生变化,因为咱们只会供给他们铁锅等物,不会傻到把碳钢也卖给人家。这样就算他们想打造兵器也会很艰难,必须先融了铁锅,然后才能重新锻造。但是突厥炼铁之术不行,一年给他十万口铁锅,他能融掉一万口都算不错了。” “一万口铁锅也能打不少弯刀,泾阳侯还需切记!”杜如晦虽说洗耳恭听,仍然忍不住插了一嘴。 “不怕!”韩跃大气的一挥手,淡淡道:“就算他们有融掉一万口铁锅的能力,肯定也舍不得真去融掉。据在下所知,那突厥人奇缺铁锅等物,很多部族甚至几十人共用一个锅子烧饭。第一年咱们供给的铁锅他们当宝贝都来不及,哪里会拿出来融掉?” 他说到这里看了看杜如晦,一脸自信道:“若是突厥贵族胆敢逼迫各部族贡献铁锅,信不信立马就能引发草原暴动。这件事别说是颉利不敢做,就是他们的长生天和狼神下凡一样也要干瞪眼。古语曾言法不责众,陛下也说过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个道理放到草原同样合适。” “倒也算是一种新奇论断!”杜如晦缓缓点头,忽然又问道:“那么盐呢?” “盐就更没问题了。”韩跃哈哈一笑,打趣道:“此物乃是民生物资,就算能让突厥扩大人口又如何,三年时间他们能生几个娃?一千,两千,便算它一百万个又怎样?三岁的娃娃除了穿开裆裤还能干什么,杜大人总不会害怕他们能骑马入侵中原吧。” 杜如晦失笑出声,道:“泾阳侯风趣,老夫虽然年迈,可以不会害怕三岁的小孩。” “这不就结了!”韩跃仰天打个哈哈,忽然面色一冷,淡淡道:“互市三年盐铁,突厥肯定发展不起来。但是我却可借这三年时间做下无数事,等到他们发现之时,覆灭已经不远矣” “唔,泾阳侯究竟要用三年时间做何事,竟然如此有信心?” “经济战争!”韩跃一字一顿,眼中闪过一缕杀机。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殖民经济的狠辣,这是从根本上掌控一个民族的最佳手段。 第133章 咱们的帐,该清了!(今日第四爆) 殖民经济有多狠?看看后世西方资本主义的大掠夺史就可以知道。当年小小一个弹丸之地英国,用倾销干掉了印度,用鸦片废掉了清廷,用大工业商品横扫了全球。 最强盛之时,舰队所到之地皆是日不落帝国的领土。殖民经济在大航海时代都是如此之猛,放在还处在农耕游牧的唐代将会如何? 韩跃将目光盯向了突厥,他早就想试试了! “陛下,咱们与突厥人盟约有定,以两块茶砖换一只羊,以三口铁锅换一匹马,此举大大有利。只要开通互市我们三年便能倾销百万,到时大唐牛羊也有了,战马也有了,反观突厥却消耗了家底,牧民也对我朝形成了经济依赖,到时陛下发兵攻之,一举可下草原。” 韩跃其实还有一件事没有明说,那就是茶砖下毒之策。此事是他和李世民早已商定的计谋,锰矿长期服用能够让人变得痴呆,到时必然更削突厥战力。不过这事只有他和皇帝两人知晓,因为计策过于狠毒,所以韩跃隐下不提。 虽然他隐下不提,但是不代表皇帝就会忘记,事实上李世民比他更热衷下毒之事。再加上韩跃一番开通互市利弊之言,李世民终于觉得此事能成,他双眼放射出熊熊光彩,只觉得心中一片火热。 越是雄才大略之人对开疆拓土越是上心,北地草原何其之广,千百年来有谁征服?秦始皇吗,汉武帝吗,都不是!若他李世民能完成这个壮举,将巍巍草原纳入大唐版图,仅此一功便能名传百世。 “互市一策,可行!”皇帝重重一挥手,一掌拍在大帐中央的桌案上,大声喝道:“取地图来!” 一名侍卫匆匆将地图拿出,小心翼翼在桌案上铺开,李世民从椅子上轰然站起,伸手对大帐中的文臣武将轻轻一招,道:“众卿都上前看看,咱们该在何处划定互市为妥。” 这便是要落实韩跃的提议了,武将一方感觉无所谓,反正这些弯弯绕绕他们也不懂,陛下让过去就过去。无非是在地图上指指点点,按照兵家那一套给出几个建议。 文臣一方则分成两派,一派是李世民的亲信房玄龄等重臣,这些人皆是一脸肃重站在桌子前,准备好生挑选互市之地。另一派就是无姓七家豪门之人了,这些家伙有些磨磨蹭蹭,摆明想要出工不出力。 韩跃忽然轻笑出声,对李世民道:“陛下,臣倒认为互市之处不用太过细心挑选。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纵观历朝历代皆无互市之举措,既然是白手起家,就算选一处不毛之地也无所谓。反正咱们只是借它玩一把经济战争,又不是要跟突厥人真刀真枪硬干,无需考虑地势地情” 李世民微微一怔,他知道这小子说话从来不是无的放矢,忍不住好奇道:“那你认为选在哪里合适?” 韩跃嘿嘿坏笑,他冲李世民搞怪地眨眨眼,伸手一指旁边的房玄龄道:“房相怀中不是揣着一纸赌约么,那上面可是有六千土地属于臣了,不如就拿它来做互市之所如何?” 李世民先是一呆,随即哑然失笑,他还以为韩跃有什么好提议,原来这小子是在惦记他的赌约,拐着弯儿提示自己帮他催债。 “你这臭小子有话就不能直说,非要这般含含糊糊不成?错非朕还记着此事,换一个人恐怕都听不明白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后再敢这样耍滑头,立马拉你去后宫让皇后好好收拾。” 皇帝这话看似是在斥责,不如说是在笑骂,这等口吻任何朝臣都享受不到,甚至连太子皇子们都没这待遇。无姓七家都不是傻子,众人面面相觑半天,齐齐在心中叫了一声‘苦也’。 有皇帝亲自催债,这赌约打死也不能赖账。整整六千亩土地啊,虽然处在雁门关之外,那也得三四十贯钱一亩,加起来可就是二三十万贯的巨资。 世家豪门再有钱,财富也是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尤其土地这种东西也不知凝聚了几代人的心血,想不到就因为轻飘飘一纸赌约,从此改头换面姓韩了。 “早知道就不赌了!”范阳卢氏的族长卢隐之黯然一叹,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突厥几十万大军压境,竟会来一场何谈收官,那颉利不是号称一统草原的枭雄霸主么,怎么做事比小孩子还要儿戏。 “早知道就不赌了,唉”他再次呐呐一声,宛如村中笨妇一般碎碎念。 “你还有脸说!”赵郡李氏的族长李博云一脸铁青,望着卢隐之双目喷火,那种神情仿佛要吃人一般。 今次五姓七家与韩跃交锋,就属他李氏损失最惨重。不但搭上了一千亩土地,自家的族弟李博然也被皇帝杀了。 要知道培养一个能进朝堂的重臣何等不易,先要以家族之力支持他在地方上做出成绩,然后再联合其他世家一起提议,每联合一家都要付出一份财富,结果还没等族弟在朝堂上帮家族争取利益,就因为得罪韩跃被皇帝给砍了。 究其原因,最初都怪卢隐之串联大家和韩跃对赌,如果没有赌博之事,他的族弟也不会跳出来挑衅那小子。 李世民可不会管世家之间狗咬狗,历朝历代皇族莫不想削弱世家,李博云和卢隐之吵闹,他乐得在旁边看笑话。非但如此,皇帝还火上浇油,伸手取过房玄龄递上来的赌约笑道:“啧啧,征战三千地,才封万户侯。六千亩土地若是以爵田来论的话,至少要开国国公才能有这待遇你们也真是大方,一场赌约就拱手送人,连朕都有些羡慕泾阳侯的收获喽。” 皇帝也腹黑,这话说的简直比伤口上撒盐还狠,借用后世的话说那就是给了世家众人一万点暴击。 卢隐之等人一脸苍白,看着那纸赌约在皇帝手中缓缓展开,人人都觉得心中疼痛难舍。 难舍也不行,谁叫你们输了。 韩跃够坏,他配合李世民的举动接了赌约,故作小儿得志模样道:“各位大人,咱们的帐,该清了” 回家拿你们的地契去吧。 第134章 皇后专坑李世民! “地契?还是关外的?陛下您好狠的心,他今年才多大,您就将他发配到边关之地去,臣妾不同意。”长孙怀里抱着正在酣睡的小兕子,一张俏脸微带怒气,白眼生生,吼得李世民很不自在。 轰轰烈烈的渭水之盟三日前就已落下帷幕,中军大帐在当天撤营,李世民也在当天御驾回了宫。 皇帝这几天一直记挂着帮韩跃讨债,终于在今日早朝借机大发雷霆,让五姓七家乖乖把地契送上。李世民拿了地契很有些兴奋,他一生征战南北,瓦岗寨上招群雄,河北一战屠十万,玄武门中更是杀得血流成河,无数大事临身他都不曾变过颜色,反而帮一个小子收了笔债务让他很是开心。 可怜皇帝下了朝一路兴冲冲直奔后宫,原本想要和长孙分享一下喜悦,结果却被皇后喷了一脸! “臣妾不同意!”长孙铁青着脸把酣睡的小兕子递给旁边宫女,挥挥手示意对方抱出去。等到宫女身影刚刚离门,她立即对着李世民大叫大闹起来。“陛下,臣妾苦苦等了十五年,想跃儿想得几乎肝肠寸断。每每深夜惊醒,总是泪湿枕边,担心他会不会在乱世中被人杀了,会不会已经流落街头,会不会三餐不饱” 皇后一边说着,不自觉便眼中含泪,忽然伸手一指身旁的宫殿柱子,怒声道:“陛下,若您真要发配跃儿,臣妾今日便撞死在这里。”她一生温良典雅,几乎事事顺着丈夫心意,然而这一次却发飙了,像一头护犊的母狮子对着皇帝大吼大叫。 皇帝简直哭笑不得,都说女人胡搅蛮缠,他一直以为长孙绝不会如此,想不到今日也见识了。偏生还没法动气,得耐着性子给皇后解释。 “观音婢,朕可没有发配他。这些地契是那小子自己赢的,你总认为他还是个孩子,却不知这个孩子比无数大人都强。不但手段刁钻,而且胆量很大,谁若敢小瞧于他,转眼就要吃大亏。五姓七家何等庞大的门阀,他却敢从虎口里夺食,硬生生弄了人家六千亩土地。” “六千亩地又如何?”长孙依旧有些小情绪,生气道:“您广有四海,随便赏他点都不止这些,何必让他冒着风险去得罪世家。” “别人给的,哪及自己赚的有意义?”李世民淡淡一笑,对长孙道:“你不懂男人的抱负,朕却渐渐摸清了这小子的脾性。嘿,简直和朕年轻时一模一样。当初朕征战天下开疆拓土,整个大唐有一半是朕打下的,结果却被封秦王。李建成只因生的比朕早,坐享其成便封了太子。但是他拿到了吗?别人给的始终不稳,男人想要什么东西就得亲手去取,这才不枉纵横一世活此一声。” 长孙陷入沉思,她也知道李世民说的有道理,偏生就是心中不舍,落寞道:“难道就这般放他离开我么,臣妾足足等了十五年” “孩子们总会长大的!雏鸟不经过摔打,如何能够变成雄鹰?你是想他日后翱翔天空,还是想栓在自己身边做个废物,溺爱出纨绔啊。” “跃儿可不是纨绔!”长孙白了一眼丈夫,虎着脸道:“纨绔臣妾也见过,满长安多的是,比如大兄家的冲儿,程知节家的处默,李孝恭家的崇义。整日章台走马,经常夜宿青楼,跃儿可不是这样,他才十五岁,已经闻名长安,制蚊香造水车,发明藿香正气水,研制军粮行军肉,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于国于民皆有大利,哪家的纨绔能比得上他。” “对对对,你说的对,你的跃儿是天底下聪明的孩子,就算三皇五帝小时候也比不上他,这总行了吧。”李世民打趣一声,微笑道:“真是母亲眼中没有痴笨的儿,那小子也就占个小聪明而已,让你一吹都快成神了。” 长孙噗嗤一笑,拿白眼翻了一下丈夫,执拗道:“反正臣妾就觉得他最好。陛下啊,您真要让他去关外发展么?不过一个突厥互市而已,朝中那么多的文臣武将,随便派一个人去坐镇不成么?” 皇后说来说去依旧还是不舍,她悄悄打量一眼宫殿,忽然压低声音道:“现下也没有外人,只余我夫妻二人说话,您也知道那孩子算起来是老大,臣妾生出这么一个神秀的孩子,还指望着他照顾下面那些小的呢。昨日东宫侍女就禀告过我,说是承乾最近有些不太对劲,言行举止有向歪出发展的迹象。” “你的意思是让他去教育承乾吗?”李世民目光微微闪动,随即摇头道:“不妥不妥,朕现在还没有想清楚此事该如何处理。让他去东宫做什么,若是出了事怎么办?还是让他去关外好些” “那对他也太不公平了!”长孙有些忿忿不平,幽幽道:“身为嫡长子,从小却受尽悲苦,臣妾都没有喂他吃过一次奶。现在好不容易见面了,您却还要他活在黑暗中,这太不公平了。” 李世民微微一叹,低声道:“这世间又哪里有绝对公平的事呢?” “可是关外山高水长,臣妾听闻那里生活很苦,尤其还与突厥接壤,他去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这你倒可以放心,那小子到哪里都不是吃亏的主。说来你可能还不知道,三日前他在我中军大帐中舌战世家,渭水之畔更是独力与突厥谈判。那时两岸有几十万大军隔江对立,大战气氛一触即发,可是这小子却骑着一头毛驴晃悠悠上桥,那份气定神闲,朕当初像他这么大都做不到。”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生出的孩子!”长孙得意一笑,她正欲再夸赞几句,忽然反应过来丈夫方才所说,猛然俏脸一变,怒道:“您刚才说他骑驴?” “是啊!骑驴,还是一头白毛老驴,脾气特别的慢,怎么抽打都走不快!”李世民想起当时场景,忍不住哑然失笑。 长孙一脸气愤,大怒道:“那怎么能行?臣妾的孩子怎么能骑驴,让杨妃她们知道了非要笑死。陛下,此事您得帮臣妾解决。” 李世民有些不懂,忍不住道:“观音婢何意,不妨直接说说。” “也不算什么大事,臣妾就是觉得跃儿骑驴太过寒酸。堂堂皇家嫡长子,虽然身份隐在黑暗中,但是臣妾这做母亲的越发心疼。陛下,当年元霸四弟的师傅不是赠您一匹绝世宝马么,反正您现在也不用行军打仗,送给跃儿骑吧。” “好啊!”李世民一心要哄长孙,下意识便点了点头,忽然反应过来皇后这是剜了他的心头肉,仰天大呼一声道:“观音婢害我,朕的拳毛騧啊。” 长孙得意的笑了。 当年天下群雄四起,李元霸的神秘师傅赠送李世民一匹绝世战马,此马名曰拳毛騧,据说有日行一千夜行八百之能。最神骏的还不是脚力,而是这马能够护主,武德四年李世民与窦建德河北一战,胯下骑着拳毛騧直冲敌营,这匹马不但狂奔如风,而且还会自己尥蹶子踢人,凡所中者无不胸骨碎裂立时殒命。 这样一匹宝马,长孙早就盯上了。 第135章 我离开时,谁肯追随? 李世民夫妇在皇宫里讨论韩跃的事,百姓们也在田家庄议论纷纷。 “咱家侯爷要走了”不知是谁站在大街上叫喊了一声,如今已经没人再称呼韩跃为韩家小三,总是亲昵的喊他咱家侯爷,这个昵称不是田家庄百姓的专属,周边很多庄子都是这般称呼。 咱家侯爷,很质朴的一句话,骨子里却透着一种亲近和喜爱。老百姓就是这样,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喜欢谁。 这大半年来,韩跃为百姓们做了多少好事?蚊香产业让满村妇女有了活干,小娃娃都能割艾草赚钱。藿香正气水一路从长安卖到了江南,最近甚至有西域的客商来采购,大漠夏天比中原更热,藿香正气水在那里已经不能用畅销形容。 再到后来为了建高度酒作坊,程家国公大力投资,一下就买了田家庄百姓好多亩田地,给的钱财特别丰厚。虽然高度酒一直没有面世,但是酒窖中早已埋下了整整五千坛,听侯爷说越是埋的时间长越值钱,田家庄百姓恨不得埋一百年才好。 最近又弄出了行军肉,不但田家庄百姓跟着发财,方圆五十里的庄子都跟着受益,以前逢年过节才能卖掉的家猪再也不愁销路,只要长到三五百斤,立马就可以拉到作坊上卖掉。 作坊管事的田大叔为人忠厚,收猪一向不压秤星,给的价钱也很丰厚。听说侯爷还专门弄出了一个名词,叫做什么来回路费报销,凡是来庄子上卖猪的农户,除了猪钱现场付清,还会根据路程远近额外再给一些钱财,最低十文,最高听说有拿到一贯的。 若是卖猪的时候带着家中小孩前来,偶尔碰到侯爷在作坊上闲逛,他总会弯下腰摸摸自家小孩的脑袋,微笑的问道:“几岁了,有没有读书,你家里的猪长这么肥,是不是你经常割草喂啊,小家伙很懂事哟” 天啦,侯爷多么尊贵的人,咱家的小孩身上有多脏,他却一点不嫌弃。不但弯腰抚摸小孩脑袋,还会随手掏一些铜钱赏赐。这个钱有时候是几文,有时候是几贯,不管多少都不准大人回家讨要,属于小孩子自己的财富,要让他们攒了去读书,不论男孩女孩都读,女孩甚至给的赏钱更多一些。 听说侯爷一向不喜欢装钱,但是他每次到庄子上闲逛之时,都会让豆豆娘子提醒他带钱,就是为了遇见小孩给赏赐。 不回忆不知道,一回忆吓一跳,十里八乡哪一个庄子没受过恩惠,田家庄烂泥一般的地方日渐繁华,周围庄子也慢慢开始富裕,这都是托了侯爷的福啊。 这么一个好侯爷忽然要走了,很多百姓一时呆住,感觉心中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一个卖茶叶蛋的妇女拉住那个喊话的人问道:“大兄弟,你刚才说的是真话吗?侯爷真要走?为什么啊”她声音都有些发颤,十分希望这人摇头告诉她说这是假的。 这个妇女叫刘氏,前不久田家庄被王凌云偷袭,她的丈夫和大儿子都死在了那夜之中,家中只留下了她和嗷嗷待哺的孩子。她原本以为天都塌了,当时曾哭求韩跃留下她在庄子上做事,先被安排在作坊上当女工制作行军肉,后来侯爷看她心灵手巧,并且家里孩子太小不能整天上工。侯爷心善,偷偷教给了她一个秘方制作茶叶蛋,老天爷,第一天就挣了两百文,刘氏当时都吓傻了。 从此再也不用担心活不下去,孩子也能顺利养活成才。刘氏感觉侯爷简直是她的在世父母,她没有什么可以回报,原本想着自己身子还算不错,有一天晚上趁侯爷出门闲逛,想要拉侯爷去林子里伺候他一下,结果侯爷吓得落荒而逃,刘氏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不贪图女人身子的贵人。 第二天,就有官媒上门,说是受侯爷之命前来说媒,给她寻了一个特别能干的汉子。 是真能干,白天在藿香正气水作坊上做工,因为卖力气手速快,已经被侯爷提升为生产小组组长。晚上回到家也不歇息,帮她煮大半夜茶叶蛋。然后嗷嚎一嗓子把她扔上床,昏天昏地弄得她浑身舒服。 女人活着图个啥?不就是有吃有喝能把孩子养大,床上也有汉子滋润么。 被她拉着问话的不是旁人,正是田家庄有名的青年田二狗,这小子是田豆豆的亲堂兄,原本是个无赖混子,现在也渐渐成了百姓眼中的大人物。他看了一眼刘氏,微笑道:“这不是要拉我妹夫去树林的刘家嫂子么,怎么你还想着这事啊。小弟也还没结婚,不如你找咱吧。” “呸!”刘氏喷了他一脸,结了婚的妇女可不怕荤话,道:“就你也想撩拨老娘,想得美,俺现在已经有人家了。以后除了自家汉子能碰,谁也不行。” 田二狗嘿嘿坏笑,若有所指道:“那要是我妹夫想碰呢?” 刘氏微微一怔,不知为何突然有些脸红,眼前恍惚出现一张俊秀少年的脸庞,她呆了一呆,忽然意识到田二狗是在调笑自己,顿时反击道:“若是咱家侯爷想要,我随时都能给他。侯爷是多么珍贵的人,我主动分开大腿都愿意,但是你田二狗不配,想碰老娘除非你投胎转世做我儿子。” 农村结了婚的妇女就是这般带劲,田二狗直接被噎得翻个白眼,悻悻然不敢再撩拨。 刘氏见他偃旗息鼓,这才又道:“你刚才说咱家侯爷要走是真的吗?到哪里去?” “关外,突厥”田二狗有些奄奄提不起兴致,垂头丧气道:“朝廷要在关外和突厥人开设互市,我妹夫忠君爱国,自请前去坐镇。唉,真不知道他咋想的,放着家中花花绿绿的生活不知道享受,非要跑去那种苦寒之地受罪。听说上命很急,朝廷只给了十天时间做准备。我刚才之所以在大街上喊,就是要告诉大家提前准备,以后不用来田家庄做买卖了,我妹夫真要走了!” 咣当—— 一声脆响! 刘氏手中端着的瓷盆掉在地上摔个粉碎,几十个茶叶蛋咕噜噜在大街上乱滚,然而却没有一个百姓有心思去捡。 原来咱家侯爷真的要走了! 刘氏一脸黯然,她多么希望田二狗是在骗她的。可是却也知道这只能是痴心妄想,对方毕竟是韩家侯爷的妻堂兄,这种大事他肯定不会瞎说。 恍惚之间,她眼前似乎又浮现起那个俊秀青年的脸庞,这张脸她一辈子都记在心里。若不是他,自己也许早已流落街头,若不是他,她的孩子或许早就饥饿而死。 一个卖茶的汉子忽然将茶摊猛然掀翻,大叫道:“日狗哈的,离了侯爷咱们能干啥?没有侯爷发展庄子,俺田老三还在土地里刨食吃,哪能在家门口悠闲卖茶,一天就挣上百文,三个孩子都能送到私学上念书。俺决定了,砸了这摊子跟侯爷走,这辈子俺只认定他,侯爷去哪俺去哪,别说是去边关之地,就是到天边俺也不皱一下眉头。” 一语惊醒梦中人,许多百姓忽然眼中一亮。 第136章 十万百姓闹长安 “对啊,咱家侯爷要走又如何,大家跟着一起去不就行了。”刘氏仿佛瞬间恢复了精气神,她伸手轻撩发丝,对卖茶的田老三笑道:“有侯爷翻天覆地的手段,就算去了关外不毛之地,不用多久也能变得繁华。” 她也顾不得地上散落的茶叶蛋,急匆匆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还道:“我现在就回家收拾,还要通知娘家人也一起。只要跟着侯爷,去哪里都能过上好日子。” 这女人虽然是个村妇,但她的决断竟然比男人还强。许多百姓还只是心中意动之时,她已经急于回去打点行囊了。非但如此甚至还想到了要通知娘家人。 那个开茶摊的田老三也反应过来,失声笑道:“我还在这里砸什么摊子,赶紧回家收拾东西才对,顺便也要通知几个亲戚,大家一起跟着侯爷才好。” 对,跟着咱家侯爷一起走,只要侯爷在,到哪里都有饭吃。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他们不听你忽悠,也不信你欺骗,他们分辨事情对错用的是心。 谁对他们好,他们就跟谁! 刘氏不是第一个,田老三也不是最后一个。只因田二狗在大街上喊了一嗓子,无数百姓直接撂下了摊子,本村的直接回家打理行囊,外庄的赶紧往回奔走。侯爷只有十天时间准备,若是赶不上他离开的时机,肯定要后悔一辈子。 这一日,风云涌动,震动了整个长安。 泾阳侯韩跃要走的消息宛如狂风席卷,通过百姓口口相传不断散播,越传越远,越传越远。 第二日,三千百姓奔赴万年县衙,要求开具移居户引,他们要跟着泾阳侯走。 第三日,一万百姓蜂拥而来,县衙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如此之众,负责田户移居的衙役累死也忙不过来,许多百姓便席地而坐,在衙门口排起了长龙。 第四日,不止万年县开始出现移民风潮,长安县也百姓扎堆。白天办理不完,百姓们就要求县衙晚上赶工,甚至自发抬来桌子摆在县衙门口,点起灯笼火把,照的黑夜如昼,负责办理移居户引的衙役不用回家,自有百姓给带来各种吃食,困了就在桌子边眯上一会。 待到第五日,移民风潮终于发展到极致,竟有不下十万人要开具户引,这样大的数字别说是两个县衙人手不够,便是整个长安所有部门的办事员都抽调来也不成。偏偏唐代并没有限制百姓移居的法令,两个县衙想要推辞都没有借口。 面对这种情形,万年县令也唯有仰天一声长叹,一边催促衙役加快速度办理,一边飞赴皇宫上报。 能不上报吗?涉及十万人移居,整个关陇之地才多少人口,。泾阳侯这一走不打紧,竟然有如此多百姓要追随,这是何等巨大的影响力。历史古往今来移民潮,似乎只有帝王才有这般本领。 刘备也只驱动五千百姓相随,曹操屯田之初也才两万民夫,泾阳侯一介少年,短短半年竟有十万百姓认可,这等震撼壮举不说后无来者,至少前无古人了。 风云涌动,震惊长安。 民心自古就是最宝贵之物,无数门阀翘首以盼,五姓七家咬牙切齿,若是这等影响力属于他们的该有多好,那个小子年龄都还未及冠,他凭的什么? 有人羡慕,有人不爽,有人深思。 然而这一切都当不住百姓的热切,涉及十万人之事,没有人敢跳出来摆弄阴谋诡计,羡慕也罢,不爽也罢,都只能远远在一旁看着。 曾经少年性嘻哈,行为浪荡人欲杀。忽然潜龙随风起,一日抽空长安家。 真的是抽空长安家,大唐立国之初,整个长安周边也不过才百万户。韩跃这一番要走,直接有十万百姓自愿相随,等于十户减一家,虽说抽空是个夸张说法,但也让长安两大属县的县令头疼不已。 但是他们不敢阻拦,也无法弹劾找韩跃麻烦! 开通互市已确立为国策,为此事皇帝最近已杀了不少人,况且人家泾阳侯也没有鼓动别人追随,完全是百姓自发的行动。 只能上报,让皇帝定夺 “你说什么,十万人要离长安?”李世民也是同样震惊,昨天上报的数字还是一万,今天就变成了十万,这个暴增速度连皇帝都有些眼晕,怔怔半天才忍不住道:“朕真是没有想到,那小子竟有这般本事。” 此时并不是朝会时间,他接到的也是万年县和长安县密报奏折。那个负责递送奏折的密谍乃是百骑司之人,他同样很是震撼,低声道:“陛下,十万人这个数字只多不少,如今那万年县和长安县俩个衙门已经被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县令焦头烂额,急需陛下定夺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李世民陷入沉思,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便在这时,忽然听得有人在帘子后面道:“放百姓走,十万人也好,二十万人也好,只要他们愿意跟着泾阳侯,一律放他们走。” 说话之间,长孙缓缓从宫闱里走出,她先是向李世民行了一礼,随后接着道:“陛下,如今不是朝会时间,这里也是臣妾的寝宫,既然您在这里接听了密报,臣妾就有进言的资格。” 长孙是历史上有名的贤后,她一生只躲在后宫相夫教子,从来不曾干预朝政。但是今天,她为孩子破了规矩。 李世民面上阴沉不定,他是千古有名的雄才大略帝王,从来都是公私分的很清楚。一边是十万百姓抽离长安的阵痛,一边长孙皇后为了孩子破规矩力挺,这一次公与私真是委实让他难以决断。 “陛下!”长孙皇后再次开口,一脸坚定道:“那孩子从没得到过父母任何的赐予,臣妾深痛他的可怜,若您不同意他带百姓走,臣妾便随着他走。” 不同意他带百姓走,臣妾便随着他走这话已经很有几分露骨的意味,地上跪着的那个百骑司暗谍浑身都在打哆嗦,偏偏他的反应却刺激了李世民,皇帝终于下定了决断。 “也罢!”李世民猛然一咬牙,挥手道:“你去告诉长安、万年两县令,让他们大开方便之门,凡是愿意追随泾阳侯离去之人一律不用办理移居户引,待到关外建立互市衙门再行后补。” 那个暗谍长吁一口气,连遵命都来不及说一声,急慌慌的便逃离了寝宫,今日所见之时,他一辈子都要烂在肚子里。 李世民冲着长孙道:“先是朕的宝马拳毛騧,后是给他十万百姓,观音婢这次可满意了。” 皇后温柔一笑,忽然上前抱住丈夫的臂膀,轻声道:“臣妾该死,溺爱孩子。不过他受了十五年的苦,我只是想让他在离开时之时感到母亲的一些温暖。陛下啊,咱们当年那般做事,欠这个孩子实在太多太多了。” 李世民微微一怔,忍不住轻轻拍了拍长孙,他转头看向皇后寝宫门口的一株秋海棠,意味深长道:“你这个愿望会达成的,朕答应你,等他临走之时必要让他万众瞩目,意气风发” 我的嫡长子,我怎能不疼? 第137章 朕要让他做关外王 李世民为何说让韩跃临走之时万众瞩目,原因很简单,他答应了长孙让韩跃带十万人走。 这其实是一种默许的放任,允许韩跃发展自己的势力。 为什么? 因为唐朝的军事制度是府兵制。 府兵在平时是耕种土地的农民,在农闲之时集中训练,在战时从军打仗。而且参战之时武器和马匹朝廷完全不给,必须府兵自己准备。 府兵一般采取十丁抽一的方式,在战时最高可以达到三户一兵。这个募兵的方式非常牛逼,等于大唐随时能拥有人口基数十分之一的军队,而朝廷的付出却很少,只需要在设立训练府兵的折冲府便可。 此次关外开通互市,必然要进扎驻军,这个募兵的权利会给谁?毫无疑问是韩跃。 这也是李世民一开始不同意的原因。 十万百姓,即使采用十丁抽一的方式募兵,那也能得到府兵一万。这个数字听起来不大,但是唐朝的玄甲军才多少人?三万而已! 李世民深知韩跃的能力,赚钱像喝凉水一样简单,各种奇怪武器随便制造,一旦给他这些府兵,他肯定会武装到牙齿。 再加上这小子负责突厥互市,绝对能换取大量战马,到时可就是一万精锐骑兵。 这等实力说是封疆大吏都不为过,手握一万骑兵,权势何等之重,韩跃的身份又特殊,偏偏李世民却封了李承乾为太子。一旦将来韩跃知晓了当年之事,他会不会率兵入关和弟弟争皇位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李世民为了皇位可以杀兄逼父,但他绝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兵戎相见。 若不是长孙强硬坚持,李世民坚决不会同意十万百姓离开。 长孙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抱着丈夫胳膊幽幽道:“陛下,臣妾感谢您的大度,我向您保证,这一生只任性一次。况且跃儿是那样听话,他肯定不会做出咱们担忧的那种事情。” “朕就怕权利让他迷醉啊!”李世民轻叹出声,他脸上神情变幻,有些感慨道:“当年朕和建成的感情也很好,幼时同吃同睡,一刻也不分离。朕最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乱跑,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被人欺负了他会去和人拼命,朕犯错了总是他出面抗!” 他说到这里忽然苦笑出声,拍着长孙的手掌喃喃道:“可惜如此深厚的兄弟情谊也挡不住权利迷醉,建成不欲受人掣肘,朕也不服他传国为君。我们的矛盾越来越大,手中又都有兵马大权,渐渐便成水火之势,最终唉!” 李世民没有往下说,但是长孙却知道丈夫下面的话肯定是玄武门事变。皇后俏脸惨白花容失色,她紧紧抓住李世民的胳膊大声道:“不会的,陛下,臣妾的孩子一定不会的。” “男人的心,你不懂!”李世民悠悠一叹,他目光望着寝宫门口那株秋海棠,九月芬芳尽,唯有此花开,一阵清风吹过,几片海棠叶子飘摇落了下来。皇帝忽然脸色一肃,强笑道:“算了,既然已经答应了你,那就让此事放任自流吧。朕还能活个二三十年,有我在位震慑,或许不会出现那种情形。” 长孙缓缓把头趴到他怀里,双目不知不觉蕴含了泪水,她幽幽道:“若臣妾是普通农家妇人该有多好” “哈!”李世民仰天一笑,温柔拍打着她道:“怎么可能?你当初既然选择嫁给了朕,注定这一生富贵荣华。孩子的事情别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男人就得自己去拼。朕已经想明白了,若是将来那小子真的挥军入关,如果承乾争不过他,就老老实实把位子让出来。那小子心地还算善良,他不会杀了承乾的。” “臣妾也相信跃儿不会!”长孙仿佛小猫一般趴在他怀中,忽然想起一事,忍不住担忧道:“陛下,您说跃儿去关外能站住脚么?那里与草原接壤,突厥人可都是虎狼之辈。” “所以朕才要说让他临走之时万众瞩目啊!”李世民微微一笑,搂着长孙道:“朕已经决定了,此次臭小子出关,我不但给他十万百姓,还要另派三千玄甲军随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以后这三千铁甲精兵就归他了。” “陛下!”长孙大为感动。她从十六岁认识李世民,深知丈夫的心胸与抱负,当初为了创立玄甲铁骑他付出多少艰险?十几年也才发展到三万人,结果一挥手就给了韩跃十分之一。 三千玄甲铁骑,比五万步卒战力还大。最重要的还不是战力,而是李世民完全放权。长孙刚才听得很清楚,丈夫用的字眼是“归他”,这是要给大儿子私兵啊。 唐朝之制,王爷成年后必须前往封地,一般会封给大都督的虚衔,只允许募兵五百。 “原来陛下也是很疼跃儿的”长孙柔柔一笑,伸手帮丈夫整了整衣领。 这个动作她做过无数次,从少女之时便是这样。李世民心中微微一荡,他望着长孙秀美绝伦的俏脸,虽然已是三十人妇,然而岁月却不曾带走她一缕风华。皇帝忽然嘿嘿坏笑,一把将长孙拦腰抱起,大踏步便往床榻奔去。 “陛下!”长孙浑身都在发软,两人夫妻十几年,她自然知道丈夫是要干什么坏事,羞怯轻叫道:“现在可是白天,一会儿小兕子还要喂奶。” “朕这个当爹的先喝一口吧。” “陛下,真的不行!”长孙死命捶打,道:“刚刚还在谈论跃儿,您这一转眼就要做坏事,世上哪有这样当爹的?” 李世民一脸急切,或者说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皇帝喘着粗气道:“你大儿子马上就要化作大鹏随风起了,哪里还用得着咱们来讨论,还是先干正事再说?” 长孙却依旧不依,玉白双手使劲按住丈夫胸膛,疑惑问道:“您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大鹏?什么随风起?” 李世民哈了一声,道:“封疆于关外,少年镇天山!从此坐看中原风云,逍遥北地超然物外,什么朝堂纷争都找不到他,这等待遇哪个皇子能享受?有朕鼎力支持,他注定要成关外的王,这还不算大鹏随风起吗?” “您要让他成为关外的王?”长孙微微一呆,脸色很是惊讶。 “对,关外的王!”李世民重重点头,他趁着皇后发呆忽然一笑,道:“你儿子都要成关外的王了,就让王他爹好好爽快一下吧!嘿嘿嘿,观音婢,朕来了。” 一个饿虎扑食,猛然将长孙按倒在床榻。 不愧是关外王他爹,劲头真是凶猛异常,只不过才施展三下,长孙皇后就娇啼起来。 第138章 泾阳侯的事,不用商议! 一夜云雨红烛摇,李二和长孙氏做了不可诉说的大事,寝宫之外隐隐传来钟鸣之声,天色渐渐放亮了。 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喜欢装逼的,李世民一脸严肃问道:“观音婢,昨夜朕雄风大展,可虎狼乎?” 长孙双手抓住被角,凤目微闭恍如梦中,喃喃道:“臣妾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啊哈哈!”李世民仰天长笑,大步出门而去。“今日虽是五更晚朝,但是大臣们肯定已经到了。朕这去和他们好好掰掰腕子,涉及十万百姓出关的大事,朝堂上肯定要有一番吵闹。” “陛下!”长孙忽然从被窝里探出脑袋,不顾半个身子白生生裸露,一脸坚定道:“此事关乎跃儿出关之行,谁敢阻拦您就杀谁。” “朕正有此意!”李世民回头而望,正好看见皇后袒露的胸脯,他咽了口唾沫,赶紧快步离开。 再不走,就舍不得走了 太极宫外,金水桥边,前来上朝的大臣们早已到了,因为殿门未开,大家便靠着桥柱子等候。 程咬金一脸宿醉模样,打着哈欠连天,口中酒气半丈外就能闻到。在他旁边站着的是范阳卢氏族长卢隐之,文人雅致最受不得这个,掩着鼻子怒道:“卢国公,你能不能站远一点?” “怎么着,你不服啊?”程咬金牛眼一瞪,大咧咧道:“金水桥就这么大你让老子往哪里站?什么臭毛病,身边还不允许站人,不许站人可以啊,你去造反当皇帝” 卢隐之气的脸色铁青,指着他道:“卢国公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小心等会上朝被御史弹劾。” “哈!”老程仰天打个哈哈,混世魔王可不是被吓大的,御史弹劾更是跟吃饭喝水一样经常的事,他抠了抠鼻孔,趁着卢隐之气得发抖正欲找御史来理论此事,猛然从后面飞起便是一脚,嘴中大叫道:“去你娘的蛋。” 噗通一声—— 卢隐之被踢了个狗啃屎,武将脚劲何等之大,这一下直接摔出好几步远。也活该他倒霉,那里正好也站着一员武将,此人名曰牛进达,上朝也喜欢穿盔甲,脚下蹬着一双牛皮战靴,靴尖用铁皮包住。 卢隐之的脑门直接和牛进达的靴子来了个亲密接触,那靴尖铁皮可比他脑袋硬,一下便给卢隐之开了瓢,顿时血流如注。 “啊哈哈!”老程放声大笑,咧嘴道:“这是踩了多少狗屎才有的运气,满朝文武就老牛一个人穿战靴,你偏偏就往他靴子上撞。世家之人果然不同凡响,俺老程今天见识了。” 卢隐之疼得呲牙裂,捂着脑门怒叫道:“卢国公,老夫必不与你甘休,咱们朝堂上见。” “怕你不成?实话告诉你,自从你六天前招惹了我儿处默的结拜兄弟韩跃,俺老程早就想找机会狠狠揍你一顿了,刚才那一脚算是轻的,有种下朝之后别走,咱们到宫门口单挑。”程咬金哼了一声,双手抱着膀子翻个白眼,完全没把他的威胁当回事。 这话说的太不要脸,卢隐之乃是一介文人,他有什么能耐和程咬金单挑?旁边几个世家出身的武将一脸愤怒,正欲上前和老程厮打,忽听太极殿内钟声敲响,宫殿大门吱呀而开。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上朝时辰已经到了。 众文臣武将连忙整理一下衣衫,按照次序慢慢进了大殿。有那和卢隐之交好的大臣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拖着嗷嗷痛叫的卢隐之一起也走了进去。 文臣在左,武将在右,卢隐之满脸愤恨盯着程咬金,双眼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老程牛眼一瞪,大声喝叫道:“以后长个心眼,遇见泾阳侯躲着走,要让老夫听说你敢招惹他,信不信老夫还揍你。” 这是铁了心不讲理也要给韩跃找场子,卢隐之只觉得满腹委屈。当日在渭水中军大帐他可没占一点便宜,不但赵郡李氏的李博然被皇帝砍了,五姓七家还各自输了一千亩土地。吃了如此大的亏,自己还要被程咬金揍,这天下还有讲理的地方吗? 殿后忽然有声响传来,众臣对这个声音很是熟悉,各自脸色都是一肃,就连老程都闭上了骂人的嘴。 这几天皇帝的火气一直很大,昨天砍了两个,前天砍了三个,也不知道今天会是怎样一个情形。 李世民龙行虎步而来! 他如今正是风霜鼎盛之年,虽然昨夜与皇后一夜云雨,但是脸色未见任何困倦。皇帝一路走上龙椅坐下,也不等殿中值守的太监喊一声“陛下至”,直接道:“今日朕不听你们奏事,朕有一事要告诉你们” 大臣未奏,皇帝先提,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殿中重臣面面相觑,房玄龄出班道:“不知陛下有何旨意?臣等洗耳恭听!” 李世民也不含糊,开口便道:“昨日傍晚之时,朕接到长安、万年两县急报,说是意欲出关的百姓已有十万之众。因为人数太多,两个衙门根本无法办理移居户引,朕特许百姓出关一律不办户引,待到泾阳侯于关外建立互市衙门之后再行登记。十万人,全让他带走” 一语震惊殿中人,到处是嘶嘶的抽气之声。 十万百姓意味着什么? 陛下为何会有如此决断? 那泾阳侯到底给皇家吃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获得如此浓厚的圣眷? 有资格参加早朝的都是重臣,人人都知道十万百姓出关的意义。自从渭水之盟以后,大家都已明白互市乃是掠夺草原财富的地方,这等肥缺本已让人眼红羡慕,只不过此事最早由韩跃提出,所以也没有人再去争取。 但是十万百姓就不同了,这是一笔天大资源,不管谁弄到手中都会实力暴涨。 一个大臣直接跳出来道:“陛下,臣以为不妥!”他急匆匆冲皇帝施了一礼,大声道:“自古封疆大吏,从未有而立之前者担任。那泾阳侯不过一介少年,他有何德何能,也配牧守十万百姓?” 李世民眼皮都不翻一下,淡淡道:“他独力谈判渭水,事前献上利国三策,事中舌战突厥,事后签署盟约。几乎以一己之力弥消战乱,为我大唐应得喘息时间。此等功绩,你能行否?” 那大臣戛然而止,一时找不到话说。 卢隐之手捂额头大叫道:“陛下,就算泾阳侯有些功绩,但也不能给他十万百姓啊。关外鞭长莫及,又和突厥接壤,若是泾阳侯生出异心该咋办。” “朕相信他!”李世民还是眼皮也不翻一下,轻哼道:“实话告诉你们,朕不但要给他十万百姓,而且还要给他三千玄甲铁骑。这三千精兵不搞半块虎符那一套,所有兵权都交给他执掌。” 嘶—— 大殿中再次响起一片抽气之声,众多文臣武将面面相觑,人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十万百姓,三千铁骑,陛下这是要做什么?扶持一个少年在关外建国吗? 就连房玄龄等人都觉得不妥,几个忠正老臣对视一眼,正欲携手出班奏议,哪知李世民忽然大手一挥,淡淡道:“有异议以后再提,朕今日不是来跟你们商议的,朕只是来告诉你们一声!” 只是来告诉你们一声 这话不但说的霸气,而且意思也很明白,那就是:我是皇帝,我说了算。 泾阳侯的事,不用商议。 第139章 虽九死兮,其尤未悔! 长安城外,田家庄! 韩跃站在小荒山顶的广场上,心中很有几分感慨。 世事总是无常,每每出人意料,就在十天之前,他还满腹心思在发展田家庄,然而怎么也想不到一朝渭水风云至,苦心发展了大半年的庄子就要放弃。 “我这算不算是练级成功,马上要离开新手村换大地图了呢?”韩跃自嘲一笑,慢悠悠走到山崖边,遥望着山下宁静的村庄。 鸡鸣犬吠,田舍纵横,望之让人赏心悦目。 曾几何时,这个渭水河畔的小庄子何等凄惨,简直是烂泥一样的地方。门巷唯苔藓,谁言不称贫,家家户户都是树枝搭建的小院,柴门比狗洞大不了多少,远近闻名的穷。 是他,白手起家,一点一点把这里发展起来,看似风平浪静,期间却经历了多少辛酸。 他还记得穿越来的第一夜,和小豆豆两人借着月光去割艾草,做蚊香累的腰都抬不起来,前事仿佛昨天,然而已经远去。 就要去关外了,忽然竟有些不舍。 山下那个庄子,就像他亲手养育的一个小女儿,心里总是无限疼爱。 “相公,东西都收拾好了,按照你的意思,只带了些衣服。”小豆豆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韩跃慢慢转头,发现丫头穿着一身粗布月白衫,上身照着一件对襟小坎肩。她肩头背着一个小包袱,额头有些细密的香汗。 “家里的钱呢?有没有按照我的意思去做?”韩跃伸手帮豆豆把小包袱拿过来,顺理成章放在了自己肩膀上。 “钱也都从库房里拿出来了,由李风华和刘黑石亲自带人押送,他们天还没亮就已出发,现在约莫已经到了长安呢。” 小豆豆甜甜一笑,忽然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问道:“相公,这么多钱都去换粮食真的好么?那可是整整十七万贯,咱们苦苦积累大半年才攒下这点家业。” “关外不毛之地,钱财暂时没有用途,带着十几万铜钱有个屁用。再说了,那么多百姓们要跟我走,这一路从长安到关外山高水长,虽然会餐风露宿,但是可不能饿死一人。钱没了可以再赚,人心没了就完了。” 韩跃伸手捏了捏小豆豆脸蛋,微笑道:“你知道相公本事的,只要有人在,咱们不愁赚不到钱。来来来,妮,给爷笑一个。” 豆豆俏脸微红,明媚的双目宛如蕴含了一汪秋水,羞涩道:“相公你坏死了!静儿姐姐马上就出出来了,让她看见多不好。” “嘿嘿嘿!”韩跃一声坏笑,压低声音道:“小娘子言下之意,是否在暗示我只要别人看不见就可以任意施为了?” 嘤咛!豆豆一声娇啼,小丫头年龄渐渐长大,已经明白男女间的那点事,她捂着脸蹲下去,羞怯生生娇憨道:“相公你坏死了。” 韩跃得意一笑,正欲再打趣几句,忽然听到身后脚步声响,他顿时脸色一收,装作严肃道:“蹲在地上干什么,关外虽然路远,你也不能撒娇不去,赶紧给我起来准备上路。” 这个转变着实够大,从油滑小坏蛋瞬变刚正大家长,偏偏身后一声轻哼,有个女子嘲讽道:“别装了,刚才我都听见了。” 罗静儿一身戎装,所穿正是韩跃送她的流云金丝锁子甲,少女曲线曼妙,偏偏手提一把长枪,这枪可是万年星木制成的冷月凤鸣枪,扎一下能出三个血窟窿。韩跃打了个哆嗦,讪讪笑道:“静儿也收拾好啦,走走走,开路” 他一溜烟抬脚,急匆匆便跑下了山。 罗静儿噗嗤一声,伸手拉起蹲着的小豆豆,轻责道:“你就总是惯着他。一天不给他吃豆腐就不自在是吧,这家伙坏的很,他可不会管你羞涩不羞涩。” 小豆豆十分忸怩,道:“相公就要离开这里,我见他心情不好,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冲上来给他调戏?”罗静儿捏了捏她脸蛋,嘻嘻道:“小鬼头,这般懂得疼人,真是我见犹怜。” 豆豆娇憨一笑,道:“姐姐你不是也很疼他,相公小事上怕你,但是遇到大事你一直很顺从他啊。” “哼!”罗静儿俏脸一寒,伸手轻拍豆豆屁股一下,强辩道:“我会顺从他?想也别想。你以后也得注意了,他可坏的很,专门欺负老实人。” “他是我相公!”小豆豆俏脸微红,声若蚊蝇道:“田大婶说过,媳妇总要被相公欺负的。” “那也得等你长大一些,现在身子骨都还没长开你就想这些,不要命了。”罗静儿没好气一笑,捏着豆豆小脸吓唬她道:“男人都坏的很,你要想他一辈子疼你,就别让他轻易得手,以后他再敢欺负你你就反抗,别一直顺着他性子来,免得惯坏他臭毛病” 小豆豆有些惊然,下意识道:“是么?姐姐怎么知道的,你也就比我大四岁不到呀。” 罗静儿脸色一僵,望着小豆豆娇憨模样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总不能跟小丫头说其实这事我也不懂,是前几天专门去请教了舅妈才学会。 秦琼夫人名叫张紫嫣,乃是隋朝靠山王杨林坐下大将张宣之女,此女虽然名字秀气,却是天生神力武功高强,曾经和李元霸都打个平手。治家风格也狠,别人家都是男的说了算,在秦琼家是张紫嫣说了算,一辈子把黄脸汉子收拾的服服帖帖。 由于韩跃即将远去关外,秦琼担忧外甥女跟着受气,专门把罗静儿叫到家中让老婆好好传授一番。他受了自家娘们一辈子气,深知这女人一肚子调教夫君的手段,只需外甥女学会几招,必然能把泾阳侯那臭小子搞定。 可惜秦琼忽视了一件事,他一辈子忠厚老实,外甥女性格竟也有几分相似,虽然从张紫嫣那里学会不少手段,日弄会不会使用还真是难说。 “走吧!”罗静儿忽然一拉小豆豆,道:“那家伙已经跑下山好半天了,百姓们也都在庄子上等着,此去关外路途遥远,还是早早动身才好。” “嗯!”小豆豆轻轻点头,挽着罗静儿胳膊一起下山。 两女快步疾走,不多时便到了山下,小豆豆忽然停了一下脚步,目光远眺一条小河边的某个草屋,小脸上显露出几丝依依不舍的别情。 那间屋子是她生活了很久的地方,相公早年混账,她在那茅屋中也不知哭过多少次。后来相公变了个人,那间小屋又给了她无数欢笑。 现在就要走了,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生都要跟着男人走。 “不知道何时,还能再回来看一眼!”小丫头轻轻一叹,情绪异常复杂。 何时再回来看一眼? 罗静儿一呆,忍不住轻揽一下她,低声道:“会的,会的!你要相信那个家伙,等咱们跟他回来之时,必然又是另一番风光” 田家庄中早已有无数百姓在等待,人头黑压压一片,场面很是宏大,然而并不嘈杂。 韩跃看着这一眼望不到边的人群,忽然感觉一阵意气风发,他猛然挥动时右手,用力向下一落,大叫道:“兄弟姐妹们,咱们动身!” “动身!”上万百姓大声齐喝,声震天地,搅动风云。 从今日起,跟着咱家侯爷一闯塞外风霜。虽九死兮,其尤未悔。 人人面色带着坚定! 第140章 你离去时,谁在哭泣! 古语有云,人过一万,无边无沿。十万百姓是个什么概念,排队行走都要摆成三里长龙。 迁徙大军从田家庄开始出发,一路上不断还有新的百姓加入进来,越走队伍越庞大,等到队伍走到长安西门之外时,十万百姓几乎已经聚齐。 这是何等壮阔的一副景象! 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男人挑着担子,女人背着行囊,吃奶的娃在怀里酣睡,小屁孩们在队伍中欢呼乱跑,十万迁徙,震动长安。 这样一支巨大队伍到来,怎能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世家派出的探子来了,站在长安西门探头探脑眺望,不时飞马回去禀报这里的情景。 勋贵府上的管家们来了,大多押送着一车厚礼。勋贵是个特殊群体,韩跃也是勋贵,虽然大家平时没什么交情,但是这一次他出关人人还是会意思一下。礼物都很丰厚,上至狐皮大衣,下至人参草药,各家都装满了一大车,换算成钱财也得几百贯。 武将们亲自来了,程咬金一马当先,身后跟着韩跃的结义兄弟程处默,旁边秦琼一骑绝尘,此外还有许多韩跃不认识的将领。 渭水之盟中,韩跃兵不血刃败退突厥,这些武将虽然没有捞到仗大,但在心中却对这少年很是敬佩。况且他今日出关乃是风发之举,有皇帝亲受的十万百姓相随,不用几年就是封疆大吏,现在来送送他也能提早结下一份人情。 “啊哈哈哈,泾阳侯且慢走!”老程第一个飞马赶到,这货手里领着一个粗瓷大坛子翻身下马,猛然一掌排开泥封,顿时酒香四溢,老程道:“老夫与你合作高度酒生意许久,却因你提议酒要埋一年才能上市,所以一直馋的酒虫乱滚。今日你出关远行,老夫便命人挖了出来,咱爷儿俩好好喝上一坛。” “一坛”韩跃满脸发黑,望着老程手里的粗瓷大坛,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这坛子足有两个西瓜那么大,装满酒至少十斤,高度酒又不是三勒浆那种没劲头的水酒,这要真是全部喝完今天非醉死不可。 可惜他的担心纯粹白费,遇到老程这种不讲理的谁也白搭,这货拍开酒坛泥封之后,自己先提起来仰头便是一口猛灌,烈酒入喉,老程直接打了个哆嗦。感觉喉咙里仿佛有一团火飞速冲进胃里,浑身都透着一股舒畅。 “驴日的,怪不得你小子把这酒吹上了天,真他娘带劲!”老程哈哈一笑,单手把坛子一递,大叫道:“来,饮上一口,此去关外山高水长,伯父为你送行!” 这不喝都不行了,虽然老程不着调,但是他毕竟长辈,人家都已经先喝为敬,韩跃硬着头皮也要干上一口。 没说的,喝! 他仰头便是一口猛灌! 烈酒入喉,宛如火烧,不知为何,心中便有一股激情涌动。 “好娃子!”老程开怀大笑,忽然转头对程处默喝道:“愣着干什么,你兄弟今日出关,过来陪他喝一口!白磕头了吗?” 这话说的有理,所谓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在古代一旦结义那就和亲兄弟没有任何区别,老程让程处默敬酒,韩跃不得不喝。 于是,又是一大口猛灌! 小豆豆一脸担心,忍不住便要开口阻拦,旁边罗静儿悄悄伸手一扯,压低声音道:“别过去,这是男人的事!” 程处默烈酒入喉,忽然眼中流泪,大声道:“兄弟,一路走好,有时间哥哥就去看你,塞外风霜很猛,你身上没有武功,平时出门注意多穿衣服。” 这是结义兄长的叮嘱,韩跃心中一阵感动,默默点了点头。便是旁边罗静儿和小豆豆也得给人致谢,一起说道:“谢谢兄长惯坏,我们去关外后一定照顾好他。” 古代兄长位置很高,程处默和韩跃虽然是结拜,但兄长便是兄长,兄为父,老爹要是不在了他甚至能帮韩跃决定婚事。 秦琼忽然大踏步走过来,这个黄脸汉子生性忠厚,话不多,但是句句透着暖意:“小子,若是在外面吃了亏就言语一声,老夫一生征战天下,如今虽然上了年纪,但是手中双锏仍可再战。” 他是罗静儿的亲娘舅,比老程更有资格称呼韩跃为小子,不过秦琼一向不喜欢韩跃,说出此话多半还是爱屋及乌。 罗静儿眼中不觉便留下泪水。韩跃出关,她又何尝不是远离亲人。古代娘舅如父,少女心中心乱如麻。 便在这时,忽听远处有蹄声传来,轰隆震天,如雷炸响。一队玄甲铁骑急速而来,领头一员年轻将领浑身铠甲,他人还未到,已然大喝出声,道:“泾阳侯何在?” 韩跃跨步而出,静静看着来人。 那将领飞马急停,猛然翻身下马,单膝跪倒在地,高声道:“末将尉迟宝林,奉陛下亲令,提三千虎狼玄甲军来投,侯爷可要点兵?” 原来是尉迟敬德的大儿子尉迟宝林。 此人是年轻一辈有数名将,武功甚至不在其父之下。当年尉迟敬德离家投军,他妻子梅秀英正怀身孕,尉迟敬德将孩子起名宝林,并且留下自己雌雄双鞭中的一根,刻上“尉迟宝林”作为父子相认的凭据。后来梅秀英被北国白良关总兵刘国桢所掳,梅秀英为了保护腹中孩儿,忍辱答应嫁给刘国桢,尉迟宝林出生后,便成为刘国桢的儿子,取名刘宝林。李世民率领唐军扫北,派尉迟敬德为先锋进攻白良关,打伤刘国桢,刘宝林要为“父亲”报仇,和尉迟敬德大战三天不分胜败。梅秀英得知往日夫君来到,将刘宝林的身世告诉了他。刘宝林在阵前亮出刻着“尉迟宝林”的鞭来,双鞭相会父子相认。 这一段往事在场的众将领都知道,对于尉迟宝林能和他老爹大战三天三夜的勇武也十分敬佩,想不到陛下竟然把他派给了韩跃,老程哈哈大笑,意味深长道:“泾阳侯果然深得圣眷,日后切不可辜负陛下之心” 三千玄甲兵放手给人,这是多么大的恩宠。韩跃轻叹一声,亲自扶起尉迟宝林道:“你且率兵马去压阵,这一路还需多加辛苦,好好护卫百姓出关。” “末将万死不辞!”尉迟宝林双手一拱,随后翻身上马,带着三千铁骑轰隆隆奔到百姓后方压阵。 勋贵来了,将领来了,三千铁骑也来了。韩跃本以为今日送别到此就要结束,正欲挥手与众人话别,忽然又有马蹄声传来。 这次却是一队百骑司战士飞奔而来,中间护卫着一个宫中太监,人还没道,早已高声喝道:“陛下有口谕” 口谕? 韩跃微微一怔,连忙摆正脸色严肃以待。 百骑众人很快到达,那太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声道:“宣陛下口谕:小子,一路走好,想朕了,就回来看看!塞外虽广阔,长安才是家” 哗—— 满场震惊! 自古至今,何曾有皇帝以这种口吻下达口谕?这完全不像旨意,倒像是一个长辈再送别子侄。 如果说皇帝的口谕已经让众人震惊的话,接下来发生的事简直就匪夷所思了。 只见又有几匹快马飞奔而至,骑马之人竟是几个英姿飒爽的女武士。领头一人大约二十多岁,身上穿着紧身宫女服。 这一队女兵达后直接翻身下马,领头的女武士从背后取出一个绸缎包裹,对韩跃大声道:“皇后娘娘有懿旨,泾阳侯幼失母爱,十五年来孤苦伶仃,本宫为一国皇后,所有未成年勋贵都是我的孩儿,今日跃儿出关,本宫亲手缝制衣衫一件,愿塞外寒霜虽苦,此衣衫可温暖我儿” 皇后终于还是出手了,借用一国皇后有管理少年贵族的权利打了个擦边球,堂而皇之的喊出了“我儿”这个字眼。 皇后是有资格称呼任何贵族未成年孩子为我儿的,此事到没人提出异议,只是都震惊莫名。 原来泾阳侯不但圣眷隆厚,深宫之中也有人罩着啊。皇后亲手缝制的衣裳,似乎除了小兕子李明达公主还没人能享受的到。 韩跃一时感动莫名! 皇帝口谕和皇后懿旨都到了,今日送别估计也到了尾声。他又等了一会,发现再没有新的人出现,终于冲着众人一挥手,微笑道:“诸位,今次一别,他日再会了。” 他伸手从女武士那里接过包裹,感受着上面仍然留着的暗香,忽然想起一首古诗来,忍不住大声念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此诗一出,满场寂静,韩跃猛然一挥手,大叫道:“臣泾阳侯,谢陛下天恩,谢皇后慈爱,今日在此发誓,定要在塞外为大唐守好门户,突厥人虽猛,我三年必灭之” 豪言即出,别无他话,韩跃再次冲相送众人施了一礼,随即翻身跃上毛驴,喝道:“百姓们,出关!” 少年神秀,意气风发,迁徙大军缓缓启动,远远绕开长安西门,一路向北行去。 谁也不知道,在长安西门口停着的一辆普通马车中,皇帝和皇后就在其中坐着。 长孙趴在车窗处遥遥相送,望着那个十五岁少年渐去渐远的身影,两行清泪不知不觉便流淌下来。 “孩子,一路好走,你不要怪陛下和母后,只要将来事态允许,终有一天娘会认下你的!” 李世民低叹一声,轻轻把长孙搂在怀里,他的脸色同样也不好看。 那个少年走了! 你离去时,谁在哭泣 第141章 这一路走的真是艰辛! 王昌龄曾经有一首诗,里面有四句话这样写道: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 这首诗韩跃一度很喜欢,现在却想为它加上两句,那就是:塞外风霜寒此路,劝君别做雁门行 这一次出关他享受了无数荣耀,原本以为此去不过是建立互市与突厥人干一波就行,哪知还没到地头,光是赶路就把人累够呛。 从长安到雁门关就一千六百里,再加上出关之后四百里,总共加起来两千里路。这个路程如果放在后世坐飞机当天就能到,在唐朝快马加鞭的话也不用一个月。但要是徒步行走的话,至少要走三个月。 怪不得古人常说父母在不远游,今天韩跃终于见识了。原来一次出门,有可能就是一两年不见。若是路上再出个什么事,很可能离别就变成了死别。 韩跃他们走的更苦,这可是十万人啊,很多百姓都是拖家带口,古代道路又不好,每天也就走三十里地。 这个大迁徙很有些游牧民族一路走一路生活的味道,韩跃等人每天早上出发,中午埋锅造饭,下午再走一段,然后就赶紧得找地方扎营。 不扎营不行,百姓们不是军队,受不了连续长途赶路之苦。尤其迁徙大军之中还有孩子,很多都水土不服病倒了。 韩跃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他出关之时曾发下宏愿,这一路不让任何百姓饿死,想不到粮食带足了,却忽略了疾病这个困扰。 这个时代出门远行一旦生病,很可能就会客死他乡。 为了照顾小孩子的身体,只能再次减缓赶路的速度,离开长安时每天三十里,现在每天只走二十里便停歇。 这一日傍晚,迁徙大军终于踏入了山西地界,由于天气不好,韩跃早早便下令扎营。 田大叔现在负责后勤补给,每天带人赶着大车来回给百姓们送粮食,也幸好粮食带的足,这一路上百姓们没有任何人挨饿。这在整个唐初时期几乎是个奇迹,韩跃用他一己之力提供了十万百姓的口粮。 宿营选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由于不久前突厥入关侵略,李世民采用韩跃的计谋坚清壁野,导致百姓们纷纷烧掉村庄,从雁门关到长安一路上基本没什么地方可以投宿。 就算有,这时代哪个村庄能容纳十万人? 营地中渐渐有炊烟升起! 韩跃采用的办法是各家自主做饭,由他提供口粮,这样能节省很多人力物力,老百姓也觉得有充分自由。 大家都宿营了,韩跃却不敢歇息,他跟小豆豆和罗静儿打了声招呼,自己跨着毛驴四处巡视。 四处都是饭香,篝火噼啪作响。一种安详的气氛在营地中缓缓流荡,这个时代老百姓们很忠厚,认定了谁那就铁了心跟他走,这一路虽然餐风露宿,却没有任何人存在怨言,就算家中有小孩病了哭了,那也是自己想办法去哄,从来不曾去抱怨迁徙。 韩跃慢慢走到一家帐篷门口,昨天他就来过一次,这家有个五岁的小女娃先天体弱,才离长安不久就病倒了,现在也没有好转过来。 他下了毛驴,正欲往帐篷里走,忽然听到里面有哭泣声传出,似乎是这家的女人在和丈夫吵闹。 “你这个窝囊废,小妞妞都烧成这样了,咱们为什么不能去找人帮忙?昨天咱家侯爷来看妞妞的时候就说了,一旦她发烧立即就去汇报,你为什么不去?你到底还是不是妞妞的爹,天呐,没良心的”这女人一边哭一边骂,期间似乎还夹杂着厮打,显然是和男人闹了起来。 耳听一个忠厚声音道:“咱家侯爷多少大事等着他处理?十多万人都要他操心,咱们能忍就忍一下啊。妞妞发烧我就不心疼吗?但是侯爷昨天就给了退烧药,说是这个什么布洛芬非常管用,只要妞妞烧起来就给她吃,肯定能管用。” “那你知道吃多少吗?”女人声音十分愤慨,尖叫道:“你又不是咱家侯爷,你懂个啥?如果给妞妞喂药喂多了咋办。咱家侯爷可是说了,这是虎狼之药,能不吃就不吃,就算吃也要控制剂量,你知道剂量吗?” 做母亲的总是比父亲更在乎儿女,韩跃轻叹一声,抄起帐篷帘子走了进去。 入眼所见,地上铺着一床破被子,小妞妞正躺在被子上咳嗽,那女人跪在女儿身边擦眼抹泪,男的则蹲在一旁唉声叹气。 “都别吵了,赶紧烧点开水,我来给妞妞喂药!”韩跃过去踢了那男人一脚,喝道:“好你个刘老三,我昨天就告诉过你,妞妞发烧赶紧找我,你当时耳朵塞了驴毛吗?你家媳妇骂你活该” 刘老三憨厚一笑,虽然被韩跃狠狠踢了两脚,他却完全不在意这个,搓着大手道:“俺这就去烧水,侯爷您看看妞妞,她想你想的老是哭。” “是吗?”韩跃心中微微一疼,缓缓蹲坐到被子旁边,伸手抚摸着小女孩的额头,柔声道:“妞妞,感觉难受吗?” “刚才还难受,侯爷大哥哥一来,妞妞就不难受了!”小女孩很乖,冲着他甜甜一笑。 “哈哈,原来妞妞见到我就不难受了啊,那很好,以后我天天来看妞妞怎么样?”韩跃轻轻刮了刮小女孩鼻子,宠溺道:“你啊,就是个鬼灵精,是不是又想听故事了。” “嗯嗯嗯!”妞妞小脑袋直点,眼睛里闪着异常渴望的神采,娇憨道:“妞妞要听大猴猴。” 大猴猴不是旁人,正是齐天大圣孙悟空。这故事韩跃以前给小兕子讲过,现在又拿起来哄妞妞。 便在这时,刘老三已经烧好了开水,用一个瓷碗端着小心翼翼过来,一边走一边不断吹碗里的热气,希望水温变凉方便喂药。这汉子其实很疼女儿,只是不善于表达,韩跃瞥了他一眼,伸手把瓷碗接了过来,道:“我来吧,你们也赶了一天的路,赶紧去烧火做饭,今晚我就在你这里吃。” 刘老三忙不迭点头,一把拉起媳妇道:“赶紧弄饭,咱家侯爷来照顾妞妞,可不敢让他饿着。” 两口子一阵手忙脚乱,男人烧火,女人做饭,不时还望这边张望一眼,看韩跃时面带感激,看女儿是眼中疼爱。 韩跃端着碗吹了老半天,等到水温差不多的时候,这才柔声对小女孩道:“妞妞,来,咱们先把药吃了,吃完药听我给你讲大猴猴。” 小女孩甜甜一笑,乖巧的张开嘴巴,韩跃取了一片布洛芬轻轻送过去,用温水给她喂下。 这布洛芬是系统产物,乃是后世有名的退烧药,不过不能多吃,只在发烧严重时才能用一点。 “侯爷大哥哥,我吃完啦!”妞妞一双小眼闪闪发光,韩跃微微一笑,自然明白小女孩渴盼的是什么。他轻柔的拍打着妞妞,用低沉声音开始讲故事。 没多久,小女孩药力上来,发出酣畅的熟睡声。 韩跃用手试了试她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了。 妞妞的父母对视一眼,刘老三小心翼翼走过来,搓着大手低声问道:“侯爷,妞妞睡着了啊?还是您厉害,比我们当父母的都会哄孩子。” 韩跃看他一眼,轻挥手道:“你们先去盛饭,我再观察一下妞妞的情况就过来吃。” 刘老三连连点头,他小心帮女儿盖了盖被子,出门开始准备饭菜。 “这样不行啊!”韩跃捏着下巴喃喃自语,暗自沉吟道:“光吃退烧药只是治标不治本,这娃娃先天就弱,如果拖得久了恐怕要感染肺炎,看来那东西必须得用了。” 什么东西? 自然是后世西医的点滴注射疗法,只因韩跃害怕拿出来太惊世骇俗,所以一直没敢兑换。 但是现在,他只能咬牙拿出来了。 至于来历怎么解释,就让那个一直教他的梦中神仙师傅背锅吧。 第142章 泾阳侯的神仙师傅又出现了 韩跃是说干就干的性子,既然决定要弄西药点滴,那就一下也不耽搁,当天傍晚他在妞妞家吃完晚饭,回到自己帐篷就打开了系统。 这系统他很少使用,不是不想用,实在是太贵了。耗费的还不是钱财,非得要用气运才行。 “一缕气运十瓶盐水,嗯,不贵,看看药物什么价格!”韩跃先点开的是氯化钠注射液,这玩意是打点滴的必需品,任何药物都得用它辅助注射。 “注射类消炎药,一缕气运一支?这个有点贵,不过系统一向如此,只要是越时代的产物全部提价十倍,但是消炎药属于抗生素,点滴治疗也一般也得使用,这个必须买啊。”韩跃有点肉痛,不过想到百姓中有不少小孩子都生病了,一咬牙买了两百支。 “注射类柴胡,布洛芬,十缕气运一支?这价钱黑,系统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狠,以后能不用还是不用!”韩跃铁青着脸,再次咬牙点选了按钮,同样买了两百支。 一番交易,好不容易积攒的气运再次清空,帐篷里多了两个大箱子。 韩跃低叹一声,意识缓缓退出系统,虽然心中肉痛,但却觉得很值。 “钱财乃身外之物,气运也是这样。系统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建立一个大大的封地,到时候气运多的花不完,想兑换什么就兑换什么。”他咬牙狠,将两个大箱子放好之后,从中取了注射盐水和各种药物,出了帐篷便朝妞妞家赶去。 那小女孩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但愿这时代的人身体里没有耐药性,几瓶点滴就能见好。 至于用药剂量这个好办,妞妞就是普通的感冒长期不好,系统兑换的各种药物都有严格的剂量说明,只需要按着上面的说法注射便可。 这一夜,注定要改写一点历史。从韩跃兑换系统药物的那一刻起,伤寒再也不算困厄世人的疾病 次日清晨,妞妞家传来嚎啕大哭,刘老三这个堂堂七尺汉子哭的连小娃娃都不如,女儿的病折磨了他如此多天,昨夜终于见好了。 感冒在古代可不是小病,很多人就是死在这上面,尤其妞妞这小女孩先天身体就弱,更是有七八分可能会夭折。 但是昨夜韩跃三瓶点滴下去,先是退烧,接着消炎,最后治本。 这时代的人身体里果然没有耐药性,妞妞那么严重的感冒,甚至肺部都有感染迹象,结果这三瓶点滴还没打完,小女孩竟然轻松的出了欢笑。 “侯爷,您的大恩大德俺刘老三这辈子绝不会忘记!以后不管什么事只要您吩咐一声,就是刀山火海俺也不皱一下眉头。” 韩跃挥了挥手,他昨晚一夜没睡。一直看护着妞妞打针,一是怕用药出错,二是怕小女孩体质太弱,现在终于好了,他得赶紧去睡个回笼觉,等到一会太阳升起还要组织迁徙大军赶路。 “你去找田大叔,就说我说的,让他给你一点小米熬粥。妞妞现在最好不要吃硬饭,先吃点稀粥养护几天再说。” 他再次挥了挥手,感觉实在顶不住困意,咬牙坚持上了毛驴,一路浑浑噩噩到了自己帐篷,进门倒头便睡。 小豆豆悄悄进来,小心给他盖上了一件虎皮大衣。这是某个勋贵世家在韩跃出关时送的,原本想着到关外再穿,现在正好当被子。 天气渐渐冷了,一不小心就会着凉,所有人都可以病,但是韩跃不能病。小豆豆盖好大衣之后蹑手蹑脚出门,外面罗静儿正在收拾行囊,见她出来便问道:“怎么样?睡了没有?” “相公躺下便鼾声震天,他以前睡觉从来不打呼噜的!” “这是累的!”罗静儿目光微动,忽然道:“等会我去通知尉迟宝林,今天动身大家推迟一个时辰,让他多睡一会是一会。” 少女面冷心热,平时虽然对韩跃不假颜色,遇到事情却很是在乎。小豆豆点了点头,轻声道:“那我去熬一点稀粥,等相公起来喝了暖胃。” “记得切一块行军肉!”罗静儿叮嘱一声,道:“这肉食不好咬,你切碎了放到稀粥里面一起熬。男人要多吃肉才有好身体,他却总是不舍得吃,说是这玩意制作不易,要留给玄甲军和生病的百姓吃。哼,若是他自己垮了,这些人跟着出关还有什么意义。” 她一边说着,一边牵过骏马翻身而上,轻声道:“去煮饭吧,我通知了尉迟宝林后就回来帮你。” 话音未落,双脚轻夹马腹,坐下骏马四蹄缓缓抬起,竟然不是飞奔冲刺,而是慢悠悠离开帐篷。 这马好生通人性,似乎知道帐篷里有人在休息,蹄子落地很轻,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 绝世宝马,拳毛騧! 此马是李世民的心头肉,来历异常神秘,乃是李元霸的师傅所赠,被长孙使手段坑来送给儿子。结果韩跃纯粹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练了好几天马术也不会骑。 其实也不是不会骑,就是他受不了奔马的冲刺和颠簸,最后一咬牙便不练了,将皇帝座驾送给了罗静儿,他自己仍旧骑着那匹白毛老驴。 当时李世民知道他的宝马被一个少女得了,气的心疼了好几天。不过天子一言九鼎,东西送出去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再加上长孙在一旁劝解,说是那罗静儿始终要嫁给跃儿的,儿媳妇也算自己人,拳毛騧给她骑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罗静儿骑着宝马去通知尉迟宝林,前段距离走的很慢,等待远离韩跃的帐篷之后,拳毛騧竟然不用她催打,自己猛然嘶鸣一声,四蹄翻腾,刹那间提,风驰电掣一般窜了出去。 果然是绝世宝马。 许多老百姓正在吃早饭,罗静儿策马奔驰一路奔向迁徙营地后方,那里驻扎着三千铁甲军保护营地。 她刚刚到了军营,正准备翻身下马,忽然听到里面有人扯着脖子大叫道:“老子说的句句是实话,泾阳侯的神仙师傅又出现了,给了他专治重病的神药。只要去讨来一些,小六子转眼就能活蹦乱跳” 神仙师傅,给了神药? 罗静儿微微一呆,脸上泛起一丝轻笑。 别人不知道她可知道,昨晚韩跃帐篷中根本没有人来,那些药肯定又是他自己配置的,因为怕太过引人注目,所以又假托给了他的师傅。 “这家伙总是如此小心,大家明明知道你天生奇才,偏偏非要装出一副我所有手段都是神仙教的模样,真是坏透了。”罗静儿心中暗气,想着回去后该如何狠狠教训韩跃一番。 她却不知道,泾阳侯神仙师傅送来神药的消息,此时早已像风一般在百姓中传播开了。 咱家侯爷可是神仙的徒弟! 百姓们这样得意的想。 第143章 风雪之夜,游游出逃 大雪飘扬,天寒地冻,草原之上终于刮起狂暴的白毛风。 天空乌沉乌沉,狂风肆虐咆哮,牧羊女游游拼命裹紧衣服,努力在雪地中奔行。她是两天前从部落里逃出来的,已经在暴雪寒风中整整逃亡两天。 部族中的贵人想要占有她,结果却只愿意给两张羊皮做聘礼,游游十分不愿意。那个贵人比他整整大了二十岁,不但身体不够雄壮,而且脚上还有残疾,听说是跟着大汗去征服中原的时候,结果被一个天神下凡的汉人用雷霆给炸坏掉的。 “天神下凡的汉人!”游游在心里呐呐一声,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冻僵,但她仍然咬牙拼命坚持。 “只要逃到那里,我就能活下来,游游是那么能干” 不久之前颉利可汗退兵中原,带回了很多粮食,同时也带回了一个消息。 汉人即将和草原开通互市,地点就在雁门关之外,到时候所有突厥人都可以赶着牛羊去换取盐铁茶砖,甚至连香喷喷的饼子都可以换到,从此之后草原牧民再不会有饥饿之苦。 这个消息让游游看到了希望! 她的老阿姆已经不在了,因为大汗要去征服中原,骑兵赶路之时踏坏了游游苦苦割下的牧草,导致她一点肉干也没有换到。老阿姆悄悄在一个风雪夜出了帐篷,等到被人发现之时身体都僵硬了。 弟弟也死了,部族贵人想强占她的时候,九岁的弟弟拿着弯刀捅了贵人大腿,结果被贵人抓起来拧断了脖子。 游游能够有出逃机会,是弟弟用命换来的。 她恨死了贵人,恨死颉利,连带着对自己也恨上了。 两个月前,曾有一个神秘突厥老人找上她,说是她骨骼清奇,乃是整个大草原气运所钟之人,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神秘突厥老人想要带她去天山,她却惦记着老阿父阿姆和弟弟,现在想想真是该死,若是她当初跟着走了,也许就能学会一身本事,就有能力给亲人报仇。 现在后悔晚了! 茫茫风雪大草原,距离天山足足有几百里之遥,她怀里只有不到十块肉干,根本就撑不到那里。 唯有向南走,只要再坚持一天就是汉人的雁门关,听说那里虽然被颉利洗劫,但是仍然有人烟存在。她可以先在那里给人做工,然后慢慢等汉人来开设互市,到时就可以找份长久的雇工赚一口吃喝。 前面忽然出现一个背风的小山坳,游游心中一喜,忍不住加快步伐往哪里跑。 她早已冻得受不住了,也幸亏自己从小就体质出奇,若是换个人在暴风雪中生活两天,估计身体都已经僵硬了。 有背风的地方,她就能挖开积雪掏出枯草,然后点上一堆火取暖。若是运气好的话,这种背风小山坳的积雪下面甚至还能找到牛粪,那东西比枯草耐燃,一整晚都能让她暖和。 韩跃的迁徙大军已经整整跋涉了三个月,自从弄出西药点滴之后,队伍中的伤寒感冒再也无法困扰大家,迁徙速度终于有所加快。 十天之前他们到达雁门关,在城中修养两日之后,韩跃推辞了新雁门关守将的殷切挽留,率领百姓再次往北挺近。 开设互市的地点距离雁门关还有四百里,现在已是寒冬来临,必须尽快到达目的地。 “侯爷,今日风雪太急,是否提前扎营安歇?”尉迟宝林纵马而来,今日风雪确实太大了,百姓们都是关陇出身,对于严寒不似突厥人那么能抗,很多人的手脚都被冻伤。 韩跃停下毛驴仰头看了看天,问尉迟宝林道:“还有多久可到达目的地?” 尉迟宝林伸手掏出一卷丝帛,展开便是粗劣绘制的行军地图,他仔细观察半天,略带不确定道:“按地图所示,此处已距离雁门关足有四百里,不过末将方才纵马向前奔出十里地,并未发现侯爷您所说的关外村。到处都是皑皑积雪,也无法确定脚下是不是您所赢取的那六千亩土地。” “那先扎营吧!”韩跃挥手下令,想了一想又道:“你的地图太过粗劣,这几日我推算行军路程,发现咱们实际才走了三百八十里不到,那关外村距离雁门关是四百一十里路。你策马奔出十里肯定看不到目标,至少要三四十里才有可能。” 尉迟宝林微微一怔,伸手将地图塞进怀中,大声道:“那末将现在就去,虽然眼下暴雪纷纷不利赶路,但是末将快马加鞭的话,两个时辰能还是跑一个来回。” “不用了!”韩跃抬手阻止,淡淡道:“颉利入侵中原之时一路烧杀,那关外村又处在突厥人入关第一站,估计早已被屠戮一空,你便是去了也见不到人,顶多就能看到一个断壁残垣的破村落。” “那”尉迟宝林还有些迟疑。 韩跃微微一笑,道:“先扎营,二十四拜都拜了,不差这一哆嗦。让百姓们好好休息,玄甲军分批值守,大家养精蓄锐睡个好觉,明日一早动身,争取当天到达地方。”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对尉迟宝林道:“你那地图太过粗糙,充作民用尚可将就,若是作为军事地图恐怕不行,待我今晚休息之时画一幅精致的给你。” “谢侯爷!”尉迟宝林大喜,这时代地图都很粗劣,他手中的其实已经算整个唐朝最好之物,乃是临出发前皇后娘娘派人偷偷送来,想不到在泾阳侯口中就成了粗糙之物。 皇家收藏的地图都是粗糙之物,那么侯爷要画的精致地图会是咋样?尉迟宝林很期待。 古代大将行军最重地势,若有一份精致地图在手,自然能先于敌人掌握战局山川地理,尉迟宝林还年轻,他渴望建立天大功勋,而武将的功勋只能在战场上夺取。 他心头火热,不用韩跃催促,自己便打马狂奔,一路带着玄甲军安排百姓们扎营去了。 韩跃目送他身影离去,随即仰首看天,发现大雪没有丝毫停下迹象,今夜恐怕又是一个难熬的天。 互市之地就要到了,经过这整整三个月跋涉,所有人都已经心力交瘁,眼看成功就在眼前,这最后一刻他绝对不能松懈。 “你们两个先弄帐篷,我到四下走走看看。”韩跃冲着罗静儿和小豆豆招呼一声,也不管两个女人听没听清楚,他一催胯下毛驴,踏着积雪望百姓队伍走去。 小豆豆黯然道:“相公这几天晚上一直没睡好,我听见他好几次夜里不断翻身。” “那是他心里有事,压力太大了!”罗静儿轻轻一叹,伸出白嫩如玉的手掌,接下了一片漂亮的雪花。 第144章 红翎飞骑从北来 巍巍长安,滔滔渭水,一座雄城矗立关陇大地,宛如一头安静的雄狮。 今日有风雪,长安皑皑白。寒冬腊月人早睡,百姓们天还没黑就早早上了床。 长安北门,守城的士兵正推动着厚重城门准备关闭,忽然一骑绝尘而来,马蹄踏的积雪飞扬,速度如同一支利箭。 “先别关城门,那是八百里加急快马,速速让开使其通行!”守门的士兵小队长很有几分见识,他见那飞来之骑背上插着根红翎,顿时知道这是军中快马传书之人。 士兵们连忙让开两侧,那红翎骑士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直接快马飞速穿过城门,一路直朝皇宫方向奔去。 “从北地来的?”守门小队长目光闪动,皱着眉头暗暗沉思道:“莫非突厥人又在叩边?不应该啊,盟约刚刚签立不久,岂能说翻脸就翻脸” 旁边一个年轻士兵压低声音道:“也许不是突厥人的事情呢,队长您可不要忘了,泾阳侯出关可是足足有三个月了!” 此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小队长眉头一展,点头笑道:“不错不错,按照时间推断,泾阳侯迁徙大军估计也快到地方了。唉,但愿侯爷能够顺利建起互市。” “肯定顺利啊!”年轻士兵坚定出声,一脸崇拜道:“咱家侯爷可是神仙子弟,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能难住他。”他说到这里咽了口唾沫,接着又道:“队长您还不知道,这一次侯爷出关我们全村老少一齐动员,俺老爹老娘还有小弟小妹都着跟去啦。大家都说只要跟着咱家侯爷走,到哪里都不会饿肚子。等到互市建立起来所有人都会发大财,突厥人则会吃大亏” “那你怎么没跟去?”小队长心意岑岑。 年轻士兵脸色一抽,烦闷道:“我倒霉,今年府兵役期未到,不然也能跟着侯爷走了!” 小队长哈哈大笑,拍着他肩膀道:“老子也是如此,我还以为就我一人倒霉呢,原来还有难兄难弟。” 一番交谈,小队长和年轻士兵的同袍友谊迅速升温,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众人一边谈论着韩跃的事迹,一边发力推动城门,耳听轰隆隆一阵闷响,巨大的城门严丝合缝。 静谧长安,风雪飘落,长街不见行人,唯有钟声回荡。 这是皇宫里传出来的钟声,每隔一个时辰敲响一次。钟声悠扬低沉,在雪夜中传播很远,告诉众人时间又消逝了一辰。 如此大的风雪夜,即便是宫中贵人也都提早安歇,各宫少有声息,唯独皇后的立正殿还透着灯光。 长孙还没有睡,因为李世民刚来。 皇后怀里抱着兕子,小丫头今晚也不知怎么了,精神十分亢奋,非要她母后给讲故事不行。 “讲故事”长孙眉色悠悠,脸上显出一缕惆怅。“母后可不会讲故事,若是你大哥哥在的话,肯定能给小兕子讲一个好听的。乖宝贝,天色已经不早了,趴在母后怀里快睡吧。” 兕子摇头不已,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扭得跟麻花一样,撅着嘴巴道:“不嘛不嘛,兕子就要听故事。” 小女孩一旦撒娇粘人,一般没有人能扛得住,长孙苦笑一声,捏着兕子小脸道:“好好好,听故事,听故事,让你父皇给你讲总行了吧!”说着把闺女望李世民怀里一送,打趣道:“陛下,看您的了!” 李世民正拿着一卷古竹简看得入神,这是不久前地方上敬献的春秋古卷,读之让人爱不释手。他本打算挑灯一夜读完,哪知皇后突然塞过来个小鬼精灵,李世民无奈翻个白眼,放下竹简将闺女稳稳抱住。 “父皇”小兕子很乖巧,特别懂得撒娇讨人喜欢,她在李世民怀里使劲往上窜,使劲往上窜,终于两只肉嘟嘟小手够到了父亲的脖子,小女孩得意的眉开眼笑,揽着李世民脖颈撒娇道:“兕子要听故事!” “好好好,兕子要听故事啊!”李世民哈哈一笑,略带得意道:“那就让父皇给你讲一个三千铁甲破十万的故事,怎么样?” “不要听不要听!”兕子小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嘟着小嘴气呼呼道:“兕子要听大猴猴!” 呃! 李世民登时噎住,西游记的故事他可不会讲,以前也就听韩跃说过几回。 本打算让那小子写下来印刷成书,却不曾想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压根就没有时间再顾及书籍之事。 皇后在旁边噗嗤一笑,道:“陛下,您现在可知道差距在哪里了吧?连个小女孩都哄不好” “唉!”李世民一声轻叹,望着小兕子可怜兮兮的眼睛,感觉头皮都在发麻,恼羞成怒道:“都怪那臭小子,你说他做什么不好,偏要编出一个西游记来吊人胃口。还齐天大圣孙悟空,有猴子变成的齐天大圣吗?猴子秦岭里到处都是,朕每年都去狩猎,这种动物见了人就跑,哪有孙悟空那种英雄气概。” “所以跃儿才是独一无二的嘛!”皇后浅笑出声,悠悠道:“一个大猴猴都能让人听得牵肠挂肚,别说小兕子喜欢听,就是臣妾也特别挂念呢。还有杨妃,都使人过来问询好几回了,说是很想听一听大猴猴的后事,问泾阳侯有没有书信传来。” 李世民无奈摇头,气哼哼道:“也不知那臭小子哪里好,让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惦记他。朕估摸着他现在已经快到地方了,等到他安顿之后传书前来,朕回信让他把故事写一写就是了。” 长孙眉头轻蹙,有些担忧道:“臣妾听闻北地严寒,今年风雪尤其猛烈,跃儿身上没有武功,真怕他扛不住这样的天气。” “扛不住也要扛!”李世民脸色很不好看,恨恨道:“这是他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给朕走完。” 皇后低叹一声,凤目看向窗外。今夜风雪罩长安,关陇之地尚且如此,也不知关外又会是怎样一个寒冬。 她心中很是牵挂。 便在这时,忽听寝宫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随即有人低声禀告道:“陛下,有红翎快骑从北地而来,正在宫门口候着。” 李世民轰一声站起来,由于动作太猛,差点把小兕子吓着。他顺手把闺女递给皇后,大踏步走出寝宫,喝令道:“速速传他进来,朕到甘露殿等他。” 那禀报之人答应一声,一路奔跑着离开。 李世民正欲前往甘露殿,后面长孙抱着小兕子站在门口低喊一声,急切道:“陛下,若是有跃儿消息,还请早早过来告知臣妾。” “朕心中明白,观音婢且稍作等候,朕转瞬便回!” 李世民不待话说完,一头便扎进了风雪之中。 皇帝其实也很着急韩跃的消息。 第145章 当年那个神秘组织 红翎急使确实带来了韩跃的消息,迁徙大军已至关外四百里处,扎营之地正好与突厥接壤。由于天寒地冻,暂时只能带领百姓铲除积雪,建立互市还得等几天再说。 韩跃传书而来是在求皇帝帮忙,他所带粮食一路消耗很大,目前只剩三成不到,希望朝廷紧急运拨一批过去救急,钱财可按市价多加两成计算。 “这臭小子着实该揍,还没和突厥人做买卖,先跟朕谈起了生意!”李世民笑骂一声,能听到韩跃安然无恙的消息,他心中一块大石落下。 那跪地等候的红翎急使恭敬道:“陛下勿怪,泾阳侯也是给逼得没办法了,十万百姓全靠他一己之力支撑,眼下关外又是暴雪肆虐天气,根本无法播种庄稼。他带的粮食还能坚持两个月,如果朝廷不运拨一批过去救急,两个月后十万人都要挨饿。” 嘶—— 李世民倒抽一口冷气,他是打天下的皇帝,深知百姓饿肚子是何等大事,急忙问道:“如今迁徙大军情绪如何,可有暴动迹象?” “毫无迹象!”红翎急使一脸敬佩,接着道:“陛下您可能不知道,泾阳侯威信很高,百姓们简直把他当神仙供着。”他说到这里目光闪动一下,迟疑半天,忽然咬牙又道:“尤其是泾阳侯制造出点滴仙药之后,他的声望简直快要撑破天了,无论他说什么话下什么令,百姓们莫不蜂拥而从。如此一言九鼎之威能,恕臣斗胆直言,恐怕便是陛下您都未必能达到。” “哈哈哈!”李世民开怀畅笑,并不因红翎急使说话太露骨而生气,反而一脸喜色道:“这小子总算有了些进步。” 他挥了挥手,淡淡道:“你且下去领赏,顺便好好歇息一夜,明日立即动身回去。朕要你十五日之后必须赶到北地,告诉那小子,朝廷立即就调拨粮草给他送过去,至于钱财方面不用提价,那他安顿之后拿行军肉的受益来顶。” “遵命!”红翎急使高声领命,随即带着喜色出门而去。陛下既然让他急着赶回,等会领赏必然丰厚,真不枉一路顶风冒雪疾驰。 李世民直到红翎急使身影不见,忽然对着甘露殿阴影之处拍了拍手,只听一阵脚步想起,阴暗处悄悄出现一人。 “陛下唤我有有何吩咐?” 李世民目光炯炯,淡淡道:“让你们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话问的无头无脑,偏偏那人却瞬间回答,低声道:“臣等五百人化作走卒贩夫整整在中原大地追踪了数年,渐渐发现不少蛛丝马迹。我朝立国渐渐稳固,当年那个组织的喘息空间越来越小,总有一天臣会把他们找出来。” “朕要的不是总有一天,而是尽快!”李世民冷哼一声,面上悄然闪过一缕杀机,森然道:“逼得朕有孩儿不能认,忍痛将他放逐到北地去遭受风霜,这个仇恨只能用那些人的鲜血来清洗。” “陛下切勿急躁。那组织善于暗杀,况且还聚拢了当世有数的几位高手,眼下紫阳真人又行踪飘忽,您可不能为了报仇打草惊蛇,此事还得徐徐图之。” 李世民缓缓点头,忽然道:“你最近武功进展如何,可有信心与那大魔头一战?” 阴影中人默然不语。 皇帝顿时低叹一声,神情索然道:“朕明白了,你们只负责搜查便好,一切等紫阳真人现世再说。” 那人在暗处施了一礼,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李世民长吸一口气,将眼中的怒火使劲压制下去。他伸手把红翎急使传来的书信塞进怀中,走出甘露殿一路向立正殿急行而去。 皇后还等着听韩跃的消息,他得赶紧过去告诉一声。 天地间的风雪越发大了,将李世民的身影完全笼罩在其中。身为一国皇帝处处受到掣肘,甚至连大儿子都无法相认,这等惨事似乎连上天也看不过眼,所以要降下风雪为他掩盖惆怅。 一夜狂风舞,积雪满长安 长安还只是大雪,关外已经是暴雪。 天气如此之差,百姓们想干活都不行,只能躲在帐篷里面烤火。 韩跃骑着白毛老驴冒雪而回,他现在每天都要到营地中巡视两次,生怕有人冻死饿死。 “相公,赶紧喝一碗胡辣汤去去寒气!” 小豆豆早就在帐篷里等候了,一见韩跃进来立马便迎上前,先是小心帮他拍打身上积雪,随即便端过一碗热气腾腾的胡辣汤。 帐篷里不止小豆豆在,韩跃所有的班底都在。比如初期跟随他的田大叔田大婶,混子青年田二狗,还有收粪青年田柱子。 这些人都是田家庄百姓,虽然出身普通,但是跟着韩跃久了渐渐也能独当一面。 后期加入的都是猛人,罗静儿自然不用提,堪称年轻一代第一高手。除此之外还有暗二李风华,河北刘黑闼的傻弟弟刘黑石,再一个就是刚刚加入的青年猛将尉迟敬德。 “百姓们怎么样了?”罗静儿开口询问,见到韩跃一口喝下胡辣汤,少女顺手帮小豆豆把碗接了过来。 “还行!”韩跃一边跺脚一边哈气,轻笑道:“除了几个夯货不听命令非要去铲雪,结果把耳朵和手脚冻伤例外,其他人都能安心躲在帐篷里等待雪停。” “这雪恐怕一时半会停不了!”罗静儿眉头微皱,担忧道:“我在突厥草原待过,深知北地风雪如何漫长,三日之内天气很难放晴。” 韩跃哈了一声,满不在乎道:“三日不行那就等四日,四日不行那就等五日。我还就不信了,这贼老天它能耗得过咱” “话不能这么说!”罗静儿俏生生白了他一眼,低声道:“咱们毕竟身负任务而来,这里早一日建起互市,中原便早一日收获牛羊,百姓们也能渐渐过上好日子。” 韩跃嗯了一声,他目光缓缓一扫众人,轻笑道:“我召集你们过来正要说此事。大家都知道这互市地点是以我所赢的土地为中心建立,原本这里是个村庄,但却被突厥人扫平了,所以咱们第一步要做的就是重建房舍,老让百姓们住在帐篷里可不行。” 尉迟敬德皱着眉头道:“此地一马平川无山无石,甚至连个树林都没有,咱们哪里去找建房的材料?总不能所有物料都从中原运过来吧,那样耗费的钱财可就太大了。” “呵呵!”韩跃淡笑出声,眉飞色舞道:“岂能从中原往这里运?你真当本侯爷是土豪不成?实话告诉你吧,我要用的办法是烧砖。” 烧砖? 众人都是微微一怔。 第146章 百姓不要钱,要贡献积分 烧砖在古代可不是个容易的活,因为火力达不到,窑口的风冷设计也不合理,所以古代烧制出来的砖头都是青砖。 这种青砖倒是比后世的红砖耐用,经历千年风霜仍能保持原貌,乃是古人智慧的一项结晶。可惜烧制起来耗时费力,造价有些高昂,古人建房子的时候宁愿开凿石头都不愿意烧砖。 所谓秦砖汉瓦,烧砖在秦朝之时就已出现,却限于工艺复杂难于推广,至少在唐代是没法大面积使用的。 现在韩跃却提议烧砖,帐篷里众人都有些意外。 尉迟宝林愣了愣神,下意识道:“烧砖倒是可行,只不过此举太过耗时费力,而且懂这个技术的匠人又太少。据末将所知,我大唐所有烧窑产业都掌控在赵郡李氏手中,懂烧造的匠人也多半跟着他家混饭吃,侯爷您和赵郡李氏的关系可是有些有些” 他期期艾艾半天,没好意思继续往下说。 “咱们不用求他!”韩跃猛然一挥手,微笑道:“不过烧砖而已,这工艺本侯爷比任何人都清楚。况且我要烧的也不是青砖那种麻烦玩意,咱要烧的是红砖,工艺简单造价低,用来建房屋最为合适。” “红砖?那是什么东西?”尉迟宝林微微一怔,帐篷里众人也面面相觑。 韩跃道:“红砖也要用窑口烧造,不过烧制起来简单,对黏土的要求不高,也不像青砖那样害得学习制坯,随便哪个百姓学上几天都能掌握。” 田豆豆忽然扯了扯他衣袖,有些担忧道:“相公,烧窑需要木柴吧。这里一望无际全是草原,周围两百里没有什么树林子,咱们到哪里砍柴烧窑啊?” 小丫头自幼勤俭持家,她或者没有什么大见识,但是所提意见却直指中心。烧窑就得用柴火,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一切都是空谈。 众人都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难道要去关内采购木炭?”尉迟宝林搔了搔脑门,随即苦笑摇头,道:“那花费可就大了。” 韩跃淡淡一笑,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发现大家都是在埋头苦思,他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柴火之事无需担心,本侯已成竹在胸。” 他目光炯炯,抄开帐篷门帘向外一指,悠然道:“距离此处西南五十里,有一座黑石山谷,当地百姓称之为天火谷。因为此谷每到夏天便有黑烟升腾,偶尔还发出燃烧火光,百姓们以为这是天降神火,其实那谷里燃烧的东西是煤炭。” 韩跃说的没错,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唐代属于关外,但是搁在后世那就是山西北部。山西什么最多?自然是煤炭,而且很多还都是露天优质煤。 古代老百姓对煤炭了解不多,除了当地之人偶然发现其燃烧特性,绝大多数都不知道这才是最好的燃料。 有了煤,而且是露天煤,别说是开窑烧砖,烧水泥都有可能。 韩跃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坐拥露天煤矿,麾下十万百姓,如果再搞不出一点名堂来,那真是白瞎了大好人生。 万事已具备,唯独欠东风!现在,只需要等待雪停 大雪又纷纷扬扬下了两天,待到第三日清晨之时,终于开始减弱变小。 无数老百姓开始走出帐篷,有铁锨的用铁锨,没铁锨的就用木棍,十万老少齐动手,七八岁的小屁孩也上阵,大家热火朝天开始清理积雪。 想要建设家园,先得把地面整理干净。这两天百姓们都听说了,侯爷发下大宏愿,要在这里建立一座巨大的互市城镇,所有房屋一律由侯爷出资,大家只需要跟着干活就行。 这是多么好的侯爷啊。 虽然天气很冷,北风刺骨冻人,但却没有一个百姓打退堂鼓。 地上积雪足足有四尺后,轩昂大汉一脚踏进去都要到大腿根,再强壮的男人也要激灵灵打个寒颤。 忽然一匹骏马踏雪而来,马上骑士不断高声呼喊,大叫道:“侯爷要建立烧砖之窑,现在广为征集匠人,凡有烧造经验者皆可报名,没有烧造经验愿意学习的也行。此项活计待遇丰厚,一旦入选每天至少五个贡献积分” 骑士一路喊一路奔,许多正在铲雪的百姓闻之一怔,脸上不约而同显出热切之色。 “五个贡献积分,不少啊!” 这贡献积分是韩跃独创之物,以他自己的信誉和家财做保障,凡百姓在建设互市之中有所贡献,都会根据贡献大小给予积分。这积分是硬通货,比大唐的铜钱还要硬,一个积分最少可以换五枚大钱。 如此高的兑换比率,偏偏没有一个百姓们愿意换取,不管是谁得到贡献积分都会当做宝贝一样收着。 为什么? 因为积分不止能换钱,它最重要的功能换宝物。比如侯爷弄出来的神仙药,放在晶莹如同水晶一般的宝瓶之中,无论什么伤病只要一瓶下去,第二天立马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人。神仙药兑换价格高达一百积分一瓶,但却没有一人感觉昂贵,反而认为这个售价有些低了。 除了神仙药,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宝物。比如前几天老孙头因为救了一个外出玩雪的孩子,按照功勋获得了五十积分。老孙头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喝一口小酒,结果他只拿出了两积分就从侯爷库房里换到一坛好酒,那酒一打开就香气扑鼻,简直是天上神仙喝的美酒。 还有李二愣子,因为在大雪天猎到一头黄羊上缴,这行径属于弥补迁徙大军粮食不足,按照功勋贡献表的规定他能得到两个积分。李二愣子用两积分从侯爷库房中换了一把神弩,这弩可真厉害,只要提前上好绞盘,不用自己使力就能射出三十丈远。李二愣子现在也不参加铲雪了,天天就到北边去狩猎黄羊,收获之丰厚让人十分眼馋。 贡献积分,已经成了百姓们心中最渴望的东西,现在大家出工出力很少讨要铜钱,铜钱能干什么?拿到关内或者有用,但是在这里不流行。 铜钱再好,能从侯爷库房里换宝贝吗? 妞妞的母亲忽然一推她男人,低声道:“当家的,你以前不是在李家窑口上干过几年么?现在侯爷要招人做窑匠,你要去的话不但能报侯爷救妞妞之恩,还能赚到大量贡献积分。这雪别铲了,赶紧去报名,我刚才看见你弟弟拔腿就跑,他可比你想得明白” 妞妞的父亲正是憨厚男子刘老三,他一把扔下手中木棍,咧嘴笑道:“俺也是这个想法哩。以前在李家窑口上俺可是有名的大匠头,每次青砖出窑都得俺亲自把关,这次侯爷招收烧窑匠人,俺刘老三肯定能当个领班。” “那还不快去!”妞妞母亲双眼放光,使劲推着汉子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老娘不求你能当上领班,只要你能入选就行。一天赚取五个积分,这是多好的工作?妞妞早就想要侯爷独创的泾阳侯童话集,还是带彩色画面的那种,你赚了积分赶紧去换。” “好哩!”刘老三答应一声,踏着积雪一脚深一脚浅拼命快走,他也担心去晚了报不上名。 刘老三只是迁徙大军中的一个缩影。 十万百姓何等众多,自古民间藏龙卧虎,那骑兵只不过在营地里来回奔走喊了几回,竟然有两三百个窑匠脱身而出,顺带还来了上千个有志烧窑的青年报名学习。 这数字让韩跃都是一愣,接近一千五百人的烧窑大军,建二十口砖窑都够了,莫非以后又要多一门贩卖红砖的产业不成? 他目光微微闪动,站在雪地里眺望南方,忽然感觉这还真是个不错的来钱之路。 自古青砖太贵,唯有朝廷筑城或者豪门盖房才用得起,若是他的廉价红砖推广开来,会不会能改写一点古代的建筑历史? 建筑业,那才是最暴利的产业啊! 第147章 还有更好的东西让你们烧 砖窑选在互市之地五里外开建,建窑这活看似十分高大上,真正开工却一点也不难。 只要掌握了技巧,建砖窑甚至比盖房子更简单。 唯一难解决的是烟囱问题,要知道后世常见的砖窑光是烟囱就得三四十米高,这在没有塔吊没有脚手架的唐代有点困难。 韩跃几乎翻遍了系统出售的各种图纸,最后终于被他找到一种能够不用烟囱也能烧砖的办法。 循环窑! 这种窑口外观类似一排长长的碉堡,高度只有五米不到,但是长度足有两百丈。循环窑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够循环烧砖,它可以建设二十个窑洞,每个窑洞都可以单独点火。 单独点火就是一窑一窑的烧,每个窑口烧完后熄火进入冷却期,完全不影响其它窑口继续烧造。 循环窑比立窑更省燃料,乃是后世流水线作业的直接体现,这玩意在整个唐朝可是闻所未闻,许多有过烧窑经验的百姓简直把韩跃惊为天人。 “咱家侯爷就是厉害,这么神奇的法子也能想出来。听听,循环窑,光是名字就透着一股新奇” “那是,要不怎么是侯爷呢!”旁边一个汉子眉飞色舞,忽然压低声音道:“你们听说了么。侯爷库房里又添加新宝贝了,看守库房的田大叔说那叫什么工兵铲,只需要两个积分就能换取,我准备去弄一把使用。” “工兵铲?是侯爷新打造的东西吗?厉害不厉害?”刘老三正在清理建窑之地的积雪,闻言忍不住询问出声。 那汉子看他一眼,嘿嘿道:“何止厉害,简直削铁如泥啊。咱家侯爷做什么东西都舍得下料,这工兵铲通体以精钢打造,比军队里用的陌刀还坚硬。昨天我听说尉迟将军不服,用他那把陛下所赐的宝刀和工兵铲对砍,结果咱家侯爷的工兵铲毫发无伤,尉迟将军的宝刀却被磕出了一个豁口,心疼的他一整天都阴沉着脸,谁跟他说话都不搭理。” 嘶—— 刘老三倒抽一口冷气,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铁锹,忽然一把仍在地下,大声道:“驴日的,这积分不攒了,俺先去换一把工兵铲使使。只要工具好,干活就能出成绩,不怕以后赚不到积分。” 他这话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百姓们都知道韩跃有许多独创的制度,比如贡献积分,比如计件收益。侯爷雇人做工不像其他世家那样按天计算,而是按照工作产出计算,这大大调动了雇工的积极性。没有人会磨磨蹭蹭,每个人都在拼命卖力气。 比如这建窑一事,首先就需要清理积雪挖取黏土,先用黏土制造土砖建一个简陋小窑,再用这个小窑烧出来的砖去建造大窑。这个工作过程大概需要半个月时间,虽然韩跃给大家开出了五个积分的报酬,但这只是基本工资。 窑工们都想多劳多得,因为每挖取一车黏土他们就能多得一个积分,这时候工具就显得尤为重要。 刘老三想要去换工兵铲,其他人也有这心思,几百个工匠忽然吆喝一声,大叫道:“同去同去!两积分一把工兵铲,只需多挖几车黏土就能回本,这个价格简直太便宜了。” 确实便宜,两积分一把工兵铲,却能把尉迟将军的宝刀给磕出口子。要知道那宝刀可是当朝陛下所赐之物,价值肯定特别高昂,窑工们虽然不会算细账,但是他们会对比啊。咱家侯爷的工兵铲连宝刀都能砍坏,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个积分卖的便宜。 这些天大家拼命干活,人人手里都攒了不少积分,两积分换一把好工具还真不觉得肉痛。 就在众窑工吵吵嚷嚷准备去换工兵铲之时,忽然一个眼尖的家伙高声叫道:“你们快看,那边有人赶着大车过来。领头的人骑着一头白毛老驴,好像是咱家侯爷。” “咱家侯爷来了?”众人都是一惊,刘老三踮起脚尖极目远眺,果然见到半里之外出现几辆大车,正在铺满积雪的道路上艰难跋涉。 车队前方,一个少年骑着毛驴袖着双手,不是韩跃又是谁。 “还真是咱家侯爷!”刘老三一声大喊,对众人道:“大家赶紧过去帮忙,侯爷带着车队过来,不是给咱们送粮食就是送酒水,可不敢让他在路上冻着。” 窑工们嗷嗷一嗓子,撒开脚丫子开始飞奔,很快便迎上了韩跃的车队。 跑到近前才发现,原来侯爷的车队一共有五辆,前面一车装满了柴米油盐,后面第二车全是油纸包好的行军肉。中间第三车最馋人,竟然装着整整二十大坛高度酒。 这酒是出关之时侯爷从高度酒作坊上带过来的,听说是因为侯爷担心北地严寒百姓受不住苦,所以专门舍弃了十辆拉粮食的大车,把粮食换成了烈酒。 关外暴雪肆虐,侯爷却从不舍得喝一口酒暖暖身体,想不到今天竟给大家拉来一大车。 许多窑工眼中都有泪花闪动。 刘老三却把目光投向了最后两辆大车,才看了一眼便心中狂喜,指着大车颤声道:“这莫非就是工兵铲?” 经他这一提醒,又有几个人转头去看后面大车,入眼便见车上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柄柄奇特的精钢铁铲。那铲柄涂着赤红颜色,那铲尖泛着油亮乌光,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工具。 韩跃微笑道:“我知道大家都在惦记此物,所以便让人拉了两车过来。这一次建设窑口的任务十分紧迫,工兵铲不但能加快施工进度,而且还可以节省大家的体能,你们每人过去领取一柄吧。”他说到这里忽然眨了眨眼睛,略带风趣道:“今次算是我这个土豪免费支援大家,以后再想领取就得拿积分来换哦,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那不行!”刘老三一脸郑重道:“侯爷您的宝贝也是自己掏腰包打造,两个积分大家都能拿出来,这工兵铲俺们决不能白要。” “就是就是,有这玩意在手挖一车黏土也就半天功夫,到时还愁赚不到积分么。侯爷的心意咱们领了,但是免费发放可不行。大家都是有手有脚的汉子,想要宝贝就自己挣,坚决不能白占您便宜。” 韩跃哈哈一笑,挥手止住众人说话,打趣道:“那就等你们以后都发了大财再还我吧。” 他目光一扫远处,发现建窑之处积雪已经清理了大概,接着道:“很好,你们的进度很快,若是按照这个速度持续下去,第一口窑十日后就能点火,到时本侯爷肯定要陪大家好好喝一杯。不过你们也知道我酒量不行,谁要是敢灌我酒可别怪我翻脸啊” 众人都是憨厚大笑,刘老三抓了抓脑门,忽然凑过来道:“侯爷,我见您招的窑工足有四百人,再加上一千多学徒,这个队伍可是有些庞大啊。初期为了建设互市可以这么搞,建完互市可咋办呢?俺们可不舍得扔下这挣积分的好活。” “此事你不用担心。”韩跃看他一眼,淡淡笑道:“本侯实话跟你们说吧,我欲在这关外建立一座巨大的城市,不但远超中原,而且震慑北地。一千多人每天才能烧多少砖,这工作你们恐怕得干上个十年八年。” 建巨大的城市,烧十年八年的砖?众窑工面面相觑,刘老三咧嘴大笑道:“俺就知道侯爷您是大手笔,从此以后再也不怕没活可干哩。俺这辈子啥都不会,就会烧一口好窑。侯爷您放心吧,只要有俺刘老三在,保证每一次出窑都是好砖。” 韩跃哈哈大笑,指着他意味深长道:“光会烧砖可不行!本侯已经想好了,等到互市建起雏形之后,你们这些工匠头头都得去学习进修,我有几样更好的东西需要你们烧” 还有更好的东西要烧?那是什么? 刘老三等人心中十分好奇,宛如猫抓一般瘙痒。 韩跃一脸神秘,他现在可不会说出水泥、玻璃、白瓷等字眼,这可都代表着巨大的钱财啊。 第148章 爱情是相濡以沫,爱情是分食肉粥 慰劳了烧窑的刘老三等人,又给大家吃下一颗大大的定心丸,韩跃让人把五辆大车的物资全部卸下,当天下午就急匆匆往营地那边赶。 互市建立之初,简直千头万绪,虽然百姓们干活的情绪很高昂,但是却完全没有规划性,任何一个步骤都离不开他。 韩跃这几天真想把自己劈成十几份使用。 大雪已经停了三天,经过十万百姓昼夜不停的奋战,现在地面已经看不到多少积雪。韩跃回来之时大家正在用饭,整个互市工地上架着无数口大锅,负责做饭的厨子直接取积雪在锅中融化,然后将一袋袋粮食用刀劈开,对着大锅便倒了进去。 大锅饭从来都不能讲究干净,否则做饭之人累死也忙不过来。好在这时代的百姓们都淳朴,有东西吃就算不错了,没人会提出怨言。 小豆豆正端着一个大碗吃的香甜,丫头嫩白生生的额头是全是细密汗水,她虽然是韩跃的童养媳,但却从来不肯拖人后腿,这几日清理积雪她干活比许多百姓都下力气。 韩跃翻身从毛驴上下来,感觉自己肚皮也在打鼓,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小豆豆已放下大碗急急迎了过来,先是帮韩跃接过毛驴缰绳,随即甜甜笑道:“相公,我用小锅帮你煮了一碗浓粥,里面切了整整两块行军肉,你等会先用热水洗一把脸,我栓好老白就给你盛饭。” 老白就是韩跃的坐骑白毛驴,是豆豆亲自给它起的名号,小丫头虽然渐渐长大,然而心性仍然天真烂漫。 韩跃眉头一皱,目光向着刚刚豆豆吃饭的地方一扫,发现小丫头那个碗里只是普通稀粥,顿时有些不悦道:“怎么又去吃大锅饭?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光吃稀粥可不成。” “百姓们也吃这个的呀!”小头头吐了吐舌头,调皮道:“有些小孩子还不如我年纪大呢,还不是照样跟着父母在工地上吃大锅饭。” “你还敢顶嘴!”韩跃眼睛一瞪,拉着小丫头直接走进帐篷,二话不说挥手便是几巴掌。豆豆如遭雷击,捂着小屁股嘤咛一声,俏丽的小脸瞬间爬满红霞。 “去拿两个碗,把你熬的肉粥盛过来伺候本侯爷一起吃。若是敢磨磨蹭蹭,小心家法不容情” 豆豆‘哦’了一声,有些不情不愿挪动脚步,好半天也没走出帐篷。她偷偷拿眼观察韩跃,发现相公脸色虽然绷紧,但生气肯定是装的,顿时胆气一壮,咯咯浅笑道:“好相公,您就让豆豆去吃稀粥嘛。咱们带的粮食只够坚持三个月,能省一点是一点。” “就你那小肚皮能吃几斤粮食?”韩跃没好气一笑,他知道这丫头是在担心断粮,不过这是男人应该操心的事,你一个小丫头天天提心吊胆干什么? “勿要多说,爷饿了,赶紧盛饭。”韩跃急匆匆挥手,他是真饿了。 这次豆豆没敢耽搁,一路小跑着出门,然后又一路小跑着进门,唯一不同的是出去时两手空空,进来后手上端着一碗肉粥。 这丫头始终没有听韩跃的,因为肉粥她只熬了一碗,压根就没打算自己也跟着吃。 韩跃无奈翻个白眼,亲自起身去拿了个空碗进来,然后将肉粥一分为二,淡淡道:“如果你想饿死我,以后尽可以只熬一碗粥。相公虽然不是什么大本事的人,但是养活个媳妇儿还是有自信的,现在什么也别说,乖乖陪我吃饭。” 小豆豆轻轻应了一声,低头端碗之时,明亮的双目似有水光荡漾。 真正的爱情,压根不需要甜言蜜语,只需要一碗饭分成两份,如此简单。 肉粥煮的很香,虽然只有半碗,但是韩跃却觉得肚子被填的很充实。原因无它,小豆豆舍得放肉啊。她自己不舍得吃喝,对待韩跃那是绝无二话,如果这丫头要是会飞天遁地的话,她甚至敢把月亮上的桂花树砍下来给韩跃做桂花糕吃。 一碗浓浓肉粥下肚,韩跃感觉迅速恢复体力,他起身伸个懒腰,顺手捏了一下小豆豆的俏脸,嘿嘿道:“在家里别乱跑,我出去走走,这几天可把爷憋坏了。” 小豆豆‘哦’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韩跃话里有话,急忙道:“相公你要去哪里?你可不能去招惹静儿姐姐,她会打你的” “你想哪里去了?”韩跃没好气翻个白眼,道:“我是要去北面草原上逛逛,一来饭后消食,二来也能静下心来想事情。” 小豆豆这才放心,连忙帮韩跃取过狐皮大衣,柔声道:“那您可快点回来啊,眼看天色就要黑了,听静儿姐姐说北边有狼。” “知道了,我就在工地北边转一圈,不会走远!”韩跃浑不在意的挥挥手,出门上了毛驴,一路悠然向北。 浩瀚草原,一望无际,皑皑白雪压枯草,咆哮狂风刺骨寒。牧羊女游游双眼有些浑浊不清,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中走着。 她现在已经处于半浑噩状态,只是凭着一股子毅力在支撑。 “快了,快了,距离汉人的地方已经不远了!”游游使劲用手裹了裹衣服,仰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太阳已经落山。她脸色一阵紧张,咬牙开始加快速度。 如果在天色黑下来之后还没有找到人家,她知道自己抗不过明天。因为她带的肉干两天前就已经吃光了,现在完全是靠着吃积雪和草根在坚持。 她的草鞋有一只也踏烂了,现在完全是光着脚丫在雪地里跋涉。原本她以为自己身体好不怕冷,却在今天早上发现小脚趾有些发黑,用手使劲捏也感觉不到疼。游游知道这不是好现象,但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整整在雪原中奔逃了七日七夜,一共只吃了十来块肉干,现在游游已经是耗尽了所有的体能,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走出去。 冬天的夜来临很快,仿佛太阳才刚落山,天地已一片漆黑。刺骨的白毛风又开始咆哮,如同刀子一般猛烈的切割着人脸。 游游只觉体力在飞速下降,她开始发足狂奔,寄希望于能够在力气消失之前遇到人家,然而深一脚浅一脚的厚厚积雪磨灭了她的信心。当入夜一个时辰之后,她终于再无力气奔走。 “阿姆,我就要死了吗?游游走不出草原啦,我马上也要到地狱了!”她喃喃一声,缓缓栽倒在雪地上。 两颗晶莹泪珠悄然出现在她眼角,这个倔强的突厥牧羊女在昏迷之前都不肯服输,她心痛的只是自己没能走出草原。 远处忽然有咯吱咯吱的踏雪声,游游倒在雪地上勉强睁眼,依稀看到一匹似马非马的坐骑正走过来。 第149章 神秘老人出现了 风雪之中出现的正是韩跃,他这几日压力太大,不知为何就是想出去走走,结果骑着老驴一路向北,直到天黑都没有返回。 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他迷路了! 茫茫雪原何等浩瀚,一望无际全是皑皑积雪,连个确定方向的坐标都没有。他几次调转方向回头,结果却发现路径总是不对。 “老子不会冻死在这雪地里吧!”韩跃一声苦笑,草原何其广阔,真要是找不到回去的路,就他这弱不禁风的体格不用天亮就得交代在这里。 或许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推动着世间无数巧合发生,就在他心中渐渐焦躁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了噗通之声。 借着雪色去看,似乎有人栽倒在地上。 “不会吧?这荒郊野外茫茫大雪的地方也会有人”韩跃翻身下了老白驴几步跑过去,这才发现是个突厥少女晕倒在地上。 嘶—— 他倒抽一口冷气,目光落在少女身上破烂的羊皮袄,接着又注意到对方赤裸的右脚。 小脚白嫩如玉,望之令人生怜,偏偏有一根脚趾颜色发黑。 韩跃急忙蹲了下去。 探手一试,很糟糕,这女人额头发烫。再揭开眼皮一看,乖乖,瞳孔都要散了。古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个活生生的少女垂垂欲死,任谁也没心思去管顾种族之分。 “先救人再说!” 韩跃下意识便要联系脑海中的系统,准备先弄一针营养液给这少女注射。 哪知他还没有动手,忽听远处雪地里传来‘咯’一声轻响,随即感觉脑后恶风不善,恍惚间似有一股巨力击中后背。 韩跃只觉眼前一黑喉咙一甜,一口鲜血猛然喷出,整个人顿时昏了过去。 若是他还清醒的话,他肯定会震惊发现,原来那击中他后背将他打昏的东西竟是一只破烂的草鞋。 夜色漆黑白毛风,卷起雪花咆哮声。 但见一道身影急速踏雪而来,似乎脚尖只是在雪地上轻点了几下,转眼间便到了近前。 这是一个枯瘦的突厥老头,有着突厥人特有的鹰钩鼻子,他一双眼睛狭长细小,开合之际隐带精光。 他走到韩跃昏倒之处后先是捡起了那只破烂草鞋,随即将鞋轻轻给同样昏迷的牧羊女套在脚上,眼中忽然杀机一闪,对着韩跃缓缓提起了右手。 手掌如刀,指甲似刃,这一击真要是猛拍下去,韩跃连个翻白眼的机会都不会有。 “你过界了” 就在突厥老人手掌即将拍落的瞬间,雪原上忽然响起了一声悠悠的叹息,声音缥缈空灵,四处不见人影,然而这个声音却实实在在存在。 “乎隆尔,你这一掌要是敢拍下去,信不信老夫让你突厥一族再也看不到未来!” 伴随着这个声音,但见茫茫风雪之中突然出现一个身影。这人面色高古,脸上的皱纹密布如褶子一般,乍看仿佛有百岁高龄,然而步履却比年轻人还利索。 最让人惊叹的是这老人脑袋特别大,整整比普通人大了一圈。如此大的脑袋再配上他胖墩墩的身体,望之令人有种莫名的喜感。 偏偏突厥老人乎隆尔没有笑,他猛然撤手回头,整个身躯紧紧绷直,宛如一匹随时会暴起伤人的恶狼。 大脑袋老人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目光先是扫了扫地上的韩跃,接着又看了看韩跃旁边的白毛老驴,忽然用手猛拍一下驴屁股,笑眯眯道:“好一头畜生,生而为驴,却总是梦想成虎,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狗屁出身” 他这话说大有深意,分明是在暗骂突厥老人。乎隆尔目光森然一闪,厉喝道:“大脑袋,你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臭。老夫虽然武功逊你一筹,但也是突厥护族之师,容不得你如此侮辱。” “护族之师?”大脑袋老人仰天打个哈哈,悠悠道:“你再敢疯狗一样大喊大叫,别说是护族之师,信不信老夫立马让你变成死尸。” 乎隆尔桀桀厉笑,寒声道:“如此说来,你今夜是铁了心要插手?好得很不过我劝你不要忘了,当世三大护族之人,我和高句丽那人可是同门出身,若我二人联合起来对付你,你便有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功夫也要饮恨。” “哎哟,你可千万别吓唬老夫,我好害怕!”大脑袋老人一脸笑眯眯,他嘴上说着害怕,分明却是不在乎。 乎隆尔脸上青红不断,几次想要动手出击,最终还是按捺下去。 “老规矩!”他忽然怒喝一声,低吼道:“你的人你带走,我的人我带走。大族相争各凭气运,老夫等着你中原被我突厥灭国的那天。”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弯腰去抱地上的牧羊女,大脑袋老人却忽然嘿嘿一笑,淡淡道:“你还是放下这女娃娃为好,这一次咱们可不能按照规矩来。” “嗯?”突厥老人微微一怔,目光闪过一丝阴沉,冷冷道:“这却为何?” “因为你过界了啊!”大脑袋老人淡淡道:“自三皇五帝以来,天下各族皆有守护之人,我中原是隐士一门,你北地是雪山祖地,西域是一群没有毛的老秃头,东边是一群会玩好刀的傻货。大家一代一代传承,各自遵守着夏商之时就有的约定,护族者只能坐看风云起,不到灭族之时不能插手尘世间。这一次你出手想动我们汉人的娃,那就是犯了忌讳过了界。” “过界又如何?”乎隆尔目光闪动,忿忿道:“不过一个古代约定,却让老夫几十年不能任性而为。时代在发展,这种狗屁约定就该取消。” “取消?好啊”大脑袋老人微微一笑,忽然脸色一沉,厉声喝道:“你要真想取消也行,老夫现在就北上突厥祖地,灭了你们那个叫颉利的小鬼再说。” 乎隆尔大怒,勃然作色道:“休要恐吓,你能刺杀我突厥可汗,难道老夫便不能去刺杀你们的皇帝?” “所以说嘛,大家还是袖手旁观,谁也不要乱搞小动作。”大脑袋老人再次变得笑眯眯,指着地上的牧羊女道:“今次是你犯了忌讳,所以这女娃娃你不能带走,得乖乖给老夫留下来。” “不可能!”乎隆尔大声咆哮,怒道:“此女乃是我大草原气运所钟之人,你竟然要留下她,哼哼,想也别想。” “那就是没得谈了!”大脑袋老人悠悠一叹,语气依旧轻飘飘,四周的气氛却骤然一紧。乎隆尔下意识后退两步,顺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奇形怪状的弯刀。 大脑袋老人翻了翻眼皮,淡淡道:“收起你的兵器,老夫真要想揍你的话,你拿着兵器和不拿兵器没有任何区别。” “你待怎样?”乎隆尔干瘦的双手紧紧握住弯刀,手掌虽然枯瘦,上面却有一根根青筋暴起,显然他心中极为不平静。 大脑袋老人忽然嘿了一声,坏笑道:“老夫已经三十年没有杀过人了,今晚也不想破这个规矩。记得我幼时故乡流行一种猜拳法门,名字叫做石头剪子布,三局两胜,童叟无欺,不如你陪我玩上两手。” “打死老夫也不陪你玩”乎隆尔仰天悲愤大吼,暴怒道:“石头剪子布,石头剪子布,当年你就是用这个狗屁办法害我输了三招,结果发下誓言整整三十年不准进入中原,今天你还要来,老夫死都不会上你这个恶当。” 大脑袋老头哈哈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脑门,赧然道:“哎呀呀,原来三十年前咱们玩过这个游戏,人一老就容易犯迷糊,我竟然给忘记了。”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乎隆尔,忽然提议道:“既然你不愿猜拳,又没胆量跟我硬拼,不如咱们各让一步。你不用带走这女娃,我也不带走这小子。日后发展如何全凭他们自己,你看怎样。” “这”乎隆尔有些迟疑不决。 大脑袋老人嘿嘿一笑,循序善诱道:“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如果坚持带这女娃儿走,老夫说不定就会恼羞成怒出手宰了你。虽然如今我年纪大了比较好说话,但你也知道我年轻之时是出了名的暴脾气。” “好!”乎隆尔忽然一收弯刀,冷冷道:“那便依你提议而行。老夫留下游游不带走,你也不能暗中调教这个男娃娃。” 他目光一扫地上的牧羊女,突然探手入怀掏出一卷羊皮,冷哼道:“老夫敬你是三大高士之首,想必不会偷看我留给游游的秘籍。大脑袋你要记住今晚的话,若是让我知道你暗中插手世间事,老夫虽然打不过你,但是老夫刺杀你中原皇帝却有把握。” 他将羊皮卷轻轻放到游游怀中,接着又看了看旁边同样昏迷的韩跃,几次想要出手拍死这小子,但是最终也没有勇气实施。 他鼻中怒哼一声,突然脚下猛点地面,整个人宛如一只迅捷的猎鹰,转眼间弹出老远。 夜色漆黑,狂风咆哮,大脑袋老人一直盯着乎隆尔身影消失,这才嘿嘿坏笑一声,有些得意道:“老夫又忽悠了这个傻逼一回” 第150章 游游的心中有事情 突厥老人乎隆尔走了,神秘大脑袋老人也飘然远去,天地间狂风呼啸,仿佛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夜色漆黑,寒风刺骨,韩跃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他悠悠醒来之时,隐隐感觉有个湿热的东西在添自己的脸。 他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是自己的坐骑老白! “你醒啦?汉人”旁边忽然响起一个清丽的声音,韩跃下意识一呆,连忙翻身而起,入眼便看见一个突厥少女双手抱着膝盖,正使劲靠在老白的肚皮上取暖。 “咦?你竟然比我先醒了?”韩跃有些好奇,他使劲伸手摸了摸后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这越发让他感到惊奇。 如果记得没错,自己应该是遭受了袭击才导致昏迷,现在不但轻松转醒,后背竟然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 “莫非昏迷之前那一幕只是错觉,并非有人袭击自己,而是被冻的出现了幻觉。”他捏着下巴暗暗沉吟起来,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事情透着诡异。 耳听身旁的突厥少女忽然又道:“汉人,你有吃的东西么?游游好饿” 韩跃微微一怔,双手摸了摸胸口正欲说话,却听突厥少女赧然道:“你怀里的肉干被我吃掉啦,游游刚才太饿了,现在也还饿。” “吃掉了你还问有没有?”韩跃哭笑不得,他见少女冻得瑟瑟发抖,一时心中有些发软,挥手便将自己的狐皮大衣脱下来,递过去道:“披上吧,我看你冻得不轻。” “我不要!”游游摆了摆手,强笑道:“老爷爷临走之前说了,你醒来后很可能会脱大衣给我穿,但是他让我别接。他说你身体素质比我差,如果大衣给我的话你会冻死。” “老爷爷?”韩跃闻言呆住,他狐疑的四下乱瞅,入眼是茫茫雪原,除了他和突厥少女外加一头白毛老驴,这天寒地冻的哪还有人影。 游游自然知道他在找什么,低声解释道:“你不用看啦,老爷爷早就走了,把我们救活以后他就走了!” “他救了我们?”韩跃缓缓回头,目光瞥向少女,果然发现她那只赤裸的脚上绑着一块清布,看模样好似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卦襟。 游游轻轻把脚往后一抽,小声道:“游游的脚趾头没事,老爷爷给我抹了一种药,说是过几天就能好。” “你叫游游?”韩跃这才想起来问少女名字,见到对方点头,他接着又问道:“这冰天雪地的你一个人做什么?你的族人呢?和他们失散了?” 他一连三次发问,游游面色一紧,忽然攥着拳头道:“我是从部族里逃出来的,贵人杀死了我弟弟,还要占有我为妻,游游将来一定会报仇。” “竟然是这种老套的戏码!”韩跃悄悄翻了个白眼,他见游游脸带愤怒,一时也不好表现的太漠然,只能接着问道:“那你现在准备去哪里?” “我要去汉人的地方去做工!”游游一脸坚定,握着小拳头道:“我非常能干,可以打牧草,也会做奶茶,放羊也是一把好手。” 韩跃哭笑不得,打住她道:“你说的这些本事在汉人地界上可用不到,我们汉人生活靠种田,放牧那是你们突厥人的事。” “那我就去互市!”游游忽然改口,接着道:“我听部族里都在说,汉人要在草原边上开设互市,以后我们突厥人会赶来大批的牛羊马匹换取盐铁茶砖,游游懂得鉴定马匹好坏,肯定会有汉人雇佣我的。” “你倒是自信的很!”韩跃笑了起来,大有深意道:“不过算你运气好,所谓自助之人天助之,我认为你一定会成功的。” 游游郑重点头,坚定道:“我会成功的。” “走吧!”韩跃不欲再多说话,毕竟对方是个突厥人,他虽然不至于拔刀相向,但也不会心有所喜。 眼下天寒地冻,可不是良好的说话场所,他翻身骑到老白身上,随后看了一眼游游,淡淡道:“你敢不敢跟我一起走。” 游游毫不迟疑,她直接跃上毛驴,坐在韩跃后面低声道:“老爷爷说了,你会带我走。” 又是老爷爷! 韩跃满腹好奇,忍不住转头问道:“听你这一口一个老爷爷,似乎很是敬佩他啊,那老爷爷长什么样?” 游游笑道:“老爷爷就是老爷爷啊!年纪很大很老,比我们部族里最老的老人还老。” “这话等于没说,跟绕口令似的!”韩跃翻了个白眼。 耳听游游接着又道:“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奇特的地方,那就是老爷爷的脑袋特别大。”少女一手抓着韩跃衣服,一手对着自己比划道:“比游游的脑袋足足大了一圈!” 韩跃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大脑袋? 很老的老人? 这个形象似乎有些熟悉啊!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他编瞎话哄骗李世民两口子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大脑袋老人的形象。当时他就感觉皇帝和长孙的神情有些不对劲,现在想想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世上真有这么一个人。 “大脑袋,神秘人”他呐呐自语出声,心中一阵苦笑。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草原上的寒风尤其冷冽,毛驴老白驮着两人艰难在雪原上跋涉,也幸亏它是一头有耐力的驴,竟然能担负起两个成人的负重。 韩跃忽然回头道:“你一路从草原跑到这里,肯定有分辨方向的办法吧。” 游游点了点头! 韩跃大喜,连忙道:“那你快给我指一指到底哪里是南方?只要咱们能走出这片雪原,我保证你能在汉人的互市里找到雇主。” “真的吗?”游游一脸惊喜,扯着他衣服紧张道:“你可不要骗游游,我以后会变成很厉害的人,如果你骗我的话,游游会打你” 牧羊少女天真烂漫,为了增加自己威胁的力度,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道:“你可看清楚了,我有很厉害的宝典,连老爷爷都说我根骨很好,以后会成为很厉害的人。” 韩跃下意识瞥了一眼,发现那是一卷古旧的羊皮,颜色黄中泛黑,显然是保存了很久的事物。 游游笑道:“你不用看啦,老爷爷说这是突厥武功,压根不适合你习练。” 韩跃嗤之以鼻,不屑道:“武功?哼” 系统中的秘籍多了,五花八门什么玩意都有,你见咱什么时候兑换出来修炼了? 冷兵器有个屁用,热武器才是潮流。等我以后发展出了火枪队,三排燧发枪轮番齐射,管它什么盖世高人,照样给你打成筛子。 吃苦练武,真当哥们傻? 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示意游游将羊皮卷收好,两人一驴在风雪中缓缓跋涉,这一次有少女指点方向,很快便出了草原。 远处有火把排成长龙,三千铁骑全部出动,正在一路呼喊一路向北寻找。 不止三千铁骑,后面还有数不清的群众。 韩跃深夜不回,所有人都感到紧张,但见一匹宝马领头狂奔,马上少女正是罗静儿。 她才一看见韩跃,顿时欢喜异常,转头对后面人道:“泾阳侯在这里,大家都不用心了。” 伴随着她的喊叫,后面响起山崩海啸一般的欢呼,韩跃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一览无遗。 游游的脸上露出一抹惊奇!韩跃并没有发现,她的目光微微有些闪烁。 突厥老人乎隆尔留给游游的羊皮秘籍中不止记载了武功,还写了其它许多东西。可惜大脑袋老人自持身份没有翻看,韩跃不屑一顾也不曾留心。 自古至今各族都有护族传承,怎能不在秘籍中记载一些隐秘? 游游抓着韩跃的衣服,目光穿过韩跃看向迎接而来的人群,她脸上神情变幻,一忽儿紧张一忽儿凶狠,仿佛心中有很多事情难以决断。 唯一不变的,或者只剩下她那双清澈的眼睛。 第151章 游游是不会放弃的 百姓们拥簇着韩跃回营,只要有侯爷在,大家就感觉有了主心骨。有些人目光注意到韩跃背后的游游,脸上悄然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嘿嘿,咱们侯爷还是年轻啊,想玩风流之事何必躲到草原去,这大半夜天寒地冻的,要是有个好歹可咋办。” “就是嘛,完全可以在帐篷里搞,大丈夫就应该三妻四妾。” 旁边一人目光闪烁,压低声音道:“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豆豆大娘子不同意,所以咱家侯爷才跑出去偷腥?” “放你娘的狗屁,豆豆夫人那般贤惠,她才不会阻拦侯爷这个。我猜就是咱家侯爷自己心里痒了,你没看那突厥少女长得多漂亮?啧啧,以前总听人家说突厥女人长得如何如何难看,为什么咱家侯爷一出手就弄个天仙回来” “那是咱家侯爷有本事,我猜他今晚可能去了突厥可汗的大营,把颉利那狗贼的妃子给抢了回来,否则普通突厥女人哪有这么漂亮?” 百姓们兴高采烈的议论着,越说越离谱,游游在大家口中先是普通突厥女人,慢慢就遍成了可汗妃子,到了后来更可笑,竟然说游游很可能是天仙下凡有百姓提出异议说突厥有天仙吗?那人就拍着胸口一脸肯定的说,因为咱家侯爷的缘故,所以突厥那边也有了天仙。 这简直就是无脑的追捧,搁在后世就算脑残粉也达不到这等地步。罗静儿听着百姓的议论,一张俏脸铁青泛寒,转头狠狠剜了韩跃一眼。 女人哪有不嫉妒的?她可不像小豆豆那般大度。以前能容忍小豆豆分享韩跃,那是因为她自己是后来者,而且自认容貌也比豆豆出色。现在这个可不行。这突厥女人虽然衣衫破旧,脸蛋也被寒风冻得发青,但是她的容貌竟然比自己还胜一筹。 罗静儿心中悄然升起一缕危机感。 少女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除了会领兵打仗以外,针织女红之类完全比不上小豆豆,现在又出现个容貌压她一头的突厥女人,她感觉自己很不自信。 “不行,此事说什么也得问个清楚!”罗静儿目光微动,忍不住便去看韩跃身后的游游。偏偏游游也不知咋想的,竟然冲她递过来一个甜甜的笑。罗静儿只觉得心头一股无名怒火蹭蹭窜出,猛然一抽马鞭,策马疾驰而去。 她连问都懒得问了,只想赶紧回到营地,找小豆豆好好说一说心中的气愤。 韩跃直愣愣的看着罗静儿飞马离去,脸上一阵疑惑之色,百思不得其解。他背后游游偷偷低笑,原本抓着他衣襟的小手,忽然改成了抱住他的腰。 突厥人本就生性豪爽,对男女之事也不似汉人那般扭捏。草原上一向崇拜英雄,经常出现好几个女人争抢一个壮硕汉子的事情。游游当初为了帮家人换取彩礼就敢诱惑阿达,现在略施展手段就气跑了罗静儿。 这无关阴谋诡计,也不是心机阴沉,事实上游游性格很有些天真烂漫,只不过突厥人历来如此,女人施手段抢男人乃是天生就会的技能。 她已经感觉到自己遇见的这个男人很是不凡。他只不过是在黑夜里到雪原上走了一走,结果就有如此多的百姓出来寻他,这样兴师动众的大阵仗游游还是首次遭遇,她猜测自己遇到的男人肯定是个大英雄。 游游从小就梦想着嫁给英雄,现在终于遇见了目标,以她突厥女人的天性怎能不好好抓住? 想到这里,她悄悄伸手入怀,紧紧攥住了那张古旧的羊皮卷。 “最厉害的英雄只会享用最出色的女人,游游一定要好好练习羊皮卷上的功夫,这样才能把他永远留在身边。” 她偷偷看了一眼韩跃,俏脸上全是坚韧的神情。 可惜这注定是一个漫长而又艰巨的任务,游游还不知道韩跃并非那种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他不但不会一见钟情,甚至还有些讨厌游游。 世事就是如此离奇,韩跃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眼看到游游的时候就心中不喜。这种不喜简直毫无来由,比之很久前他被罗静儿用马撞伤后那种恶感还大。 “你把手给我放开,害怕跌下去抓住衣襟就行,不要抱住我的腰。”他忽然伸手一拨,用力推开了游游环抱在他腰上的小手。 游游微微一怔,她能听出韩跃语气里的烦闷,不过仍旧鼓起勇气道:“我冷!想抱着你取暖。”一边说着,一边把小手又凑了过来,先是试探一下,随即紧紧又抱住了韩跃的腰。 “冷就忍一会,马上到地方了!”韩跃皱了皱眉头,想要再次伸手拨开游游,忽然感觉少女浑身打个哆嗦,他心中一叹,轻哼道:“让你披我的大衣你不披,现在知道冷了”嘴上虽然如此说,但却没有推开游游的手。 牧羊女偷偷吐了吐舌头,俏脸上一阵得意。 旁边几个百姓看得好笑,相互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其中一人低声嘿笑道:“看见没,咱家侯爷就是厉害,这么美如天仙的女人都得倒贴。我估计颉利那狗贼知道了绝对会气死。” “活该!突厥可汗又怎样,咱家侯爷睡他的女人那是看得起他!” 百姓们还是坚持认为这美丽少女是颉利的妃子。 一路无话,互市营地很快到达,小豆豆早已在帐篷处等候,韩跃整晚不回她比任何人都担心,眼角犹自挂着泪痕,小脸都已经哭花了。 要不是田大叔等人拼命阻拦,小丫头绝对是第一个出门寻找的人。此时见了韩跃回来,她一路飞跑上来,双手紧紧抱住韩跃大腿‘哇’一声便哭了出来。 “相公,你吓死我了,豆豆好担心你!” 如果要论这世上谁最在乎韩跃,自然是小丫头无疑,自幼就是童养媳,一路风雨同舟走到今天。贫穷也罢,富贵也罢,豆豆从来没有半句怨言。相公就是她的天,只要相公在,一切都安好。 这才是最纯正的感情,不含有任何杂质在里边。 韩跃翻身下马,他也不顾四周都是人在看着,一把将小豆豆揽在怀里柔声道:“相公只不过是随便走走,看把你吓成什么样子了?赶紧把眼泪擦擦,都哭成小花猫了。” 小豆豆抽噎道:“怎么是随便走走?静儿姐姐说了,那草原上可是有好多恶狼,人家都吓死了。” 韩跃哈哈大笑,搂着她安慰道:“相公可不怕狼,你知道我很厉害的。如果有狼遇见我,那肯定是它倒霉。” 豆豆微微点头,她对自家相公有着盲目的自信,不过依然不依道:“就算饿狼害不到相公,草原上的寒风也会冻坏你的。相公,你以后不要再吓唬我好不好。” 韩跃轻叹一声,轻轻捏了捏豆豆的脸。 此时已是深夜,百姓们劳师动众去寻他,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韩跃不欲大家太累,挥挥手道:“本侯爷已经回来了,各自都散了吧,回去后该睡觉睡觉,该值夜值夜。明天开工干活谁要是敢用今晚找我的事当借口偷懒,小心本侯爷把他腿给打断!” 众人轰然一笑,老百姓就是这样,你越跟他不生分,他越觉得你亲切。众人听了韩跃的话乖乖离开,不时还回头看上一两眼,嘴里发出啧啧的羡慕声。 “看看咱家侯爷,出去一趟就弄个突厥妃子回来,真是厉害” 议论声减去渐远,罗静儿脸色很不好看,唐瑶抱着弟弟也有些吃味。 唯有小豆豆满不在乎,反而对着游游甜甜一笑,嫣然道:“这位姐姐,夜里天气冷,你赶紧从老白身上下来啊,咱们到帐篷里烤烤火。” 望着她那清澈透人的眼睛,连游游都觉得有些自渐形秽。 “这个汉人女孩明明不如我漂亮,游游为什么会害怕她?”牧羊女轻轻咬了咬嘴唇,缓缓从毛驴背上滑了下来。 小豆豆正要上前拉住她胳膊,韩跃却忽然一甩手阻拦道:“她不能住进你们的帐篷,让田大婶随意安排一下便可。” 此语一出,豆豆微微呆住,罗静儿心中一轻,唐瑶脸上悄悄露出一丝喜色。 除了豆豆这傻丫头,哪个女人愿意和人分享男人? 游游在心里轻轻一叹,两只小手紧紧攥成拳头,韩跃越是如此,越是激起了她的好胜之心。她一双妙目如水,不断在韩跃身上打量,心中暗暗下决心道:“汉人,游游是不会放弃的!” 第152章 互市行商,三十倍暴利 翌日清晨,天高云淡,东方一轮红日破空而升,洒下浩浩金光,将茫茫雪地照得晶莹沁人。韩跃起了个大早,喝完豆豆端过来的肉粥,随即便披着大衣出了帐篷。 营地里到处都是炊烟,不少百姓已经吃完了早饭,很多人已经自发的在等待开工干活。 积雪已经清理干净了,接下来就是重中之重的建设房屋,百姓们心中都燃烧着一团火。 农耕民族自古向往安定,不管漂泊到哪里都希望能好好扎根,只要有一丝能力,肯定会盖屋建房,哪怕是一间简陋的茅草屋也行、 至于说住帐篷?那只是暂时过渡,谁会把帐篷一直当做家?野蛮的突厥人才这样做。 咱家侯爷可是说了,我们汉人要住的是房,而且还是漂亮的砖瓦房,比长安城的贵人们住的房子都宽敞整洁。 韩跃骑着毛驴老白缓缓在营地中走着,一路不时有百姓跟他打招呼,望着那一张张热切中带着迫切的脸,韩跃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感慨。 他知道大家在等什么! 若不是这几日他拼命压着,恐怕已经有人忍不住要用黏土盖屋,现在积雪终于清理干净,百姓们火热的情绪再也按捺不住。 “是时候开工了!” 韩跃心底闪过这个念头。 互市占地约有一万八千亩,其中六千亩属于韩跃自己独有,另外一万两千亩是李世民通过朝堂划拨给他。如此大宗土地,一切从头开始,想要建设必须好好规划才行。 这事韩跃其实很不擅长,但没吃过猪肉他见过猪跑啊,后世到处都是商业小区,高端的低端的廉价的什么类型都有,随便照抄人家的规划就行。 一万八千亩土地,他准备建设三大区域。 首先是住宅区的规划,十万百姓何等庞大的人口,若是不能在建设之初就安顿好住所,日后必然是个头疼的大问题。韩跃已经想好了,直接拿出来一万亩土地用作民居,等于十个百姓平分一亩土地,这个待遇可比后世很多精品小区还高。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十个百姓顶多也就两家人,这个时代各家百姓都是人口众多,一家五口只是平均,很多人家里都是七八口。 一亩地,两家人,换算成后世的计算方法那就是每家三百三十平米,比一般的联排别墅都大。 韩跃要盖的是四合院,而且还是两层楼的四合院!有红砖在手,再烧制一些土法水泥,建设两层小楼的难度并不高。 四合院一个院子可以住四家人,占地能够达到两亩,不但空间宽敞,也能增进邻里感情。 “不知日后朝堂大佬来我这互市之时,会不会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韩跃在心底暗暗得意,甚至幻想到李世民会来,当时定要看看皇帝脸上什么表情。 规划了四合院居民区,第二项就是商业区。 互市的主要用途毕竟是和突厥人做生意,甚至以后还会和西域人做生意,和辽东人做生意。要想做的久,就得看的远,这个商业区坚决不能马虎。 韩跃决定把他自己的那六千亩全用来建设商业区。 首先规划三个大型市场,一个牛羊牲口市,一个粮食茶砖市,最后一个是盐铁专营市。 三个市场隔街相望,每市建设一座税收服务衙门,安排自己的人手在里面掌控。韩跃以侯爷之身坐镇关外,他有权自己设立属官,只要不超过六品谁都无法阻拦。 有了居住区,有了商业区,最后还有一个区域必须建,那就是军营。 手握重兵者,才能事事安然,韩跃想要将心中的蓝图变成现实,那就不得不发展出一支精兵。不但是为了震慑草原西域,也是为了震慑世家大族。 他已经吃够了被人任意摆布的亏。 是时候一展獠牙了! 时间恍如流水,一晃就是仨月,中原大地渐渐复苏,草原上的积雪也在融化。这一日,雁门关忽然出现一队长长的车马,他们在城内稍作停留,随后立即拔营北上,一路朝着互市之地进发。 “牛老大,这都走了整整一个半月啦,怎么还没见到互市的影子?咱们可是跟你来发财的,可不想跑到这荒凉的北地吃土。” “急什么?”车队领头的人哼了一声,笑骂道:“你个驴日的李六子,当初哭爹喊娘求着老子报名的是你,现在还没到地头你就开始打退堂鼓了?想回头没人拦着你,车队少一个人竞争大家开心还来不及呢。若不是老子当初欠你爹一份人情,你以为我会带你来发这个大财。实话告诉你,此处距离泾阳侯的互市顶多也就两百里路,再走五天便可到达。” “再有五天就能到达?”李六子眼睛一亮,他涎着脸凑到牛老大身边,讪笑问道:“牛叔,咱们到互市真能发财么?俺这一趟可是把全副身家都押上了,千万可别亏个底朝天” 牛老大回头看了看李六子那辆车,笑道:“放心吧,就你这一车铁锅拉倒互市上去,老子保证眨眼就能被突厥人抢光。我上一趟来的时候是一口铁锅三只羊,三口铁锅就能换一匹马,你小子就等着发财吧。” 嘶—— 李六子倒抽一口冷气,旁边几人也一脸震惊,一个红脸汉子结结巴巴道:“牛老大,你这话是真是假,可不要给大家开玩笑。”他拉的货物也是一车铁锅。 牛老大冷哼一声,淡淡道:“老子这话没有一两水分。实话告诉你们吧,上一次朝廷发动商户去互市经商,老子也是战战兢兢生怕亏本,结果就拉了半车粮食十几口铁锅,还没进互市的门就被突厥人哄抢精光。刚开始我用铁锅换牛羊,后来发现牛羊不够暴利,我立马改口说非马匹不换,结果突厥人还是疯了一样哄抢。就那半车货物,我的财富翻了整整三十翻。后悔啊,如果当时我能狠心多拉一些货物,现在不说有万贯身家,至少也是长安有名的富户了。唉”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满脸都是悔恨之色。车队众人面面相觑,对互市的向往又热切了几分。 车队一路向北,很快又是五个昼夜,就在众人都有些疲惫不堪之时,牛老大忽然狂笑一声,指着北方大叫道:“啊哈哈哈,大家快看,那里就是泾阳侯的互市。” 众人都是一惊,顺着牛老大的手指看去,赫然见到茫茫地平线上出现一处所在。那里人头攒动,无数百姓正在建设家园,虽然相隔很远,但是已能看到不少漂亮的房屋耸立,全都是高有两丈的二层小楼。 李六子颤声道:“我的个老娘,都说关外荒凉,这哪里有一点荒凉的模样?长安也不如这里繁华吧” 牛老大目光爆闪,他也十分震惊,喃喃道:“泾阳侯真是仙人手段,俺上一次来的时候,百姓们都还住着帐篷。这才短短三个月过去,互市已经快要成型了,乖乖不得了,难怪都说他是少年奇才。” 说话之间,忽然见得远处尘土飞扬,一队精装铁骑轰隆隆而来,领头的将士一扫众人,随后把目光投向后面的牛车,哈哈笑道:“诸位行商一路辛苦,某家玄甲军偏将李风华,奉侯爷之命前来护卫大家进入互市。” 牛老大微微一怔,好奇道:“这位将军,俺三月前来过一次,互市好像并无护卫商队进入互市一说啊。” 李风华哈哈一笑,解释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互市太过繁华,每天都有几千上万人等着哄抢货物。如果不派兵护送大家,你们连互市的大门都进不去” 牛老大等人心中狂喜,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爆闪的精光。 几千上万人等着哄抢货物?咱们这一趟恐怕要发啊。 第153章 别让他忘记长安才是家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一首春夜喜雨细腻沁人,此诗描写的虽然是成都,然而用在长安城同样贴切。小雨已经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夜,春雨贵如油,将长安帝都冲刷的清新干净。 街面虽然有些泥泞,行人脸上却透着开心,四处都有桃花吐蕊,轻风送来淡香,今年春天来得很晚,但是毕竟到了,这是老百姓最渴望的播种季节。 皇宫中,立政殿。 殿门口摆放着一张躺椅,李世民眼睛半眯半睁,脸上显得十分惬意。躺椅旁边还有两张胡櫈,左边凳子上坐着长孙,右边凳子上坐着杨妃。 三岁的小兕子正趴在杨妃腿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漆黑明亮,好奇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是伸出小手想去试探雨滴,可惜每次都被杨妃轻轻把手挡回来。 躺椅和胡櫈后面的地面上还坐着三四个小屁孩,最大的也就十来岁,小的还穿着开裆裤。 这几个小屁孩都是皇子,李世民的种果然很不省心,小屁孩们不停大呼小叫吵闹,好像是在争夺某种奇特的玩具。宫女们在一旁小心翼翼侍候着,生怕哪个皇子哭了闹了惹得陛下烦心。 大人在看外面景色,小孩在里面打闹嬉戏,好一幅其乐融融的温馨场景。 原来今天是朝廷休沐之期,李世民不用上朝,一时来了兴致便到皇后寝宫赏雨。想不到一来就发现了好宝贝 “陛下!”长孙手里捏着一个刚刚削好的雪梨,一边往李世民嘴边递一边不悦道:“您就会欺负臣妾,这躺椅臣妾都还没躺过几次呢,您一来就给霸占了。一国雄主用躺椅,却让我们两个弱女子坐胡櫈,此事要是传出去您也不怕百姓笑话。” “朕怕啥?”李世民微微睁眼,一脸惬意道:“咱是男人,睡自己媳妇的床都乃天经地义之事,何况一张躺椅乎?” “可这躺椅是跃是泾阳侯送给臣妾的”长孙差点脱口而出‘跃儿’二字,忽然想到杨妃就在身边,连忙停住改口。不过依旧使劲推了李世民几下,抱怨道:“陛下您快下来,让臣妾躺会!” “不下来!”李世民直摇脑袋,为了防止皇后抢躺椅,他甚至把刚刚睁开的眼睛都眯上了,装作困倦道:“朕昨日批阅奏折一夜,现在正好睡个回笼觉,你们谁都不要打搅我。” 这算是铁了心也要耍无赖了,皇帝如果厚起脸皮想要占用一样东西,天底下还真没人能抢得过他。长孙恨恨的拧了李世民胳膊一把,虎着脸对杨妃道:“妹子你也不帮忙说句话,就知道在一旁偷着乐。” 杨妃噗嗤出声,她一边小心阻挡兕子伸手触探雨滴,一边咯咯笑道:“姐姐您都管不了,妹子哪有能力劝说陛下?要怪就怪泾阳侯太坏了,他肯定知道这躺椅送到宫里后会引起疯抢,偏偏就只让人捎回来一只说来也不怕陛下和姐姐笑话,昨天我到姐姐这里请安的时候就想试一试这躺椅了,只因看到姐姐躺在上面一脸享受,所以才强忍住没有开口请求。咯咯,要我说陛下当初就该狠狠踢一踢泾阳侯的屁股,省得他总是如此使坏。” “话可不能这么说!”长孙不乐意了,争辩道:“从关外到长安这一路可远得很,商队往来不便,光是拉粮食运物资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空余的车马帮皇家捎东西?这一张躺椅占的空间可不小呢。” 杨妃咯咯浅笑,捂着小嘴道:“左右都是姐姐有理。” 长孙也是噗嗤一乐,忽然想起什么来似得,招手让一个宫女过来道:“去把泾阳侯寄来的西游记拿给杨妃,免得她整天惦记。” 那宫女答应一声,一溜小跑到长孙寝宫的凤塌边去拿书,杨妃惊喜道:“呀!西游记,是全本吗?” “怎么可能是全本?”长孙微微一笑,有些得意道:“那孩子现在可是够忙,几乎抽不出时间写东西。这次寄来的只有五十章,说是以后会随写随寄,还让本宫弄一个什么连载,他想看看有没有人催更” 杨妃皱眉道:“才五十章,那可不够看啊!”她有些犯愁道:“也怪妹子多嘴,前不久恪儿要听故事,妹子就把西游记的给他说了。结果这臭小子天天吵着要听下文,妹子头都大了。” 长孙手抚额头,无语道:“本宫还不是一样?兕子天天要听大猴猴,你看看,这又来精神了!”说着一指小兕子,杨妃低头去看,果然见到兕子正口水滴答咬着小指头,两只圆圆的大眼睛里全是光彩。 “母后,兕子要听大猴猴!”小女孩奶声奶气的渴求道。 长孙噗嗤一笑,对杨妃道:“你看吧,又开始了!” 便在这时,李世民忽然睁开眼道:“把那小子寄的诗词拿来朕看看。春夜喜雨,这小子早就预料到最近几天长安会下雨吗?” “春日自然多雨,这有什么稀奇的。”长孙责怪的看了一眼李世民,有些不依道:“最近道门正满世界乱喊有星君下凡,佛家也放言他们有高僧转世,陛下这话要是传到那些人耳中,怕是又要给泾阳侯惹麻烦,预见下雨这种事您以后可不能再说了。” 李世民哼了一声,淡淡道:“无妨,这天下始终还是李家的。” 长孙无奈,再次招收让宫女过来,吩咐道:“去把泾阳侯的书信拿来,陛下要看上面的诗句。” 那宫女一溜小跑,不多时取了书信回转,李世民抽出纸张细看一边,啧啧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这臭小子倒是有几分文采” 何止有文采,这一首春夜喜雨乃是诗圣杜甫的传世名作,描写春雨何等贴切细腻,韩跃抄袭剽窃专找名人之作,看得李世民不断点头。 皇后眉飞色舞道:“臣妾最喜欢的是第二句,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孩子得是多么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才能将一场春雨写得如此生动!” “再夸他就要上天了!”李世民哼了一声,心中不知为何竟然微微有些醋意,以前皇后只会夸他,现在却张口闭口都在说那个臭小子的事,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他忽然缓缓从躺椅上起身,站在殿门口望着外面淅沥的小雨,带有深意道:“中原已是春雨到,关外狂风犹带寒,观音婢若是闲来无事不妨多给那臭小子做些衣物,顺便再写一封教导训斥的书信,免得他在外面野惯了,忘记长安才是家。” 第154章 满朝文武,一同出关 皇帝亲自开口让妃子给一个臣下做衣服,这在历朝历代都少有听闻。 偏偏长孙深知丈夫之心,微笑点头道:“臣妾正有此意呢,前几日还托兄长帮我购置了一匹上佳的绸缎,寻思着给泾阳侯做一件贴身的内衫。天可怜见,这孩子从小就没有母亲疼爱,臣妾身为一国皇后,照顾未成年勋贵正是臣妾的责任” 杨妃在一旁目光闪动,浅笑插口道:“巧了!陛下这么一提,臣妾忽然想起来我宫中也有一匹压箱底的好料子,不如这几日就和长孙姐姐一起动手,也帮泾阳侯缝制一身衣服如何。” 李世民点了点头,挥手道:“此乃后宫家事,你们姐妹商量即可。不过这事需得抓紧,朕最近可能要到北地一趟,到时正好帮你们把衣物捎过去。” “您要去北地?”长孙惊呼一声,杨妃也是眉头轻蹙。 皇帝等闲不能出国都,出去就是有大事,长孙小心翼翼问道:“陛下,不知您此去北地所谓何事?难道又有战事要起了吗?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臣妾毕竟是您发妻,对于您之安危还是有责任过问的。” 杨妃也是一脸紧张,想要开口询问,又觉得自己还不够资格。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你们无须担心,这一次朕出去可不是行军打仗,前几日接到百骑司上报,说是关外互市建设速度很快,虽然还没有完全落成,但是已吸引了无数突厥人前去。那汇报之人几乎把互市的繁华吹嘘到天上,惹得朕心痒难搔好奇异常。这互市始终是朕心中的一块病,不去看看怎么能行?” “原来是这样!”长孙长舒一口气,忽然凤目闪烁异彩,大声道:“那臣妾也要去。泾阳侯建设互市也是臣妾心中一块病,不去看看怎么能行。” 她完全模仿李世民说话,弄得皇帝一个愣神,正欲劝长孙打消念头,哪知旁边竟又响起一个声音,弱弱的道:“陛下,臣妾常闻塞外风光秀美,人家也很想去看看。” 说话之人,正是一脸渴望的杨妃。 李世民呆呆半响,眼见皇后和杨妃都是一副您若不答应今晚就在床上弄死您的凶恶架势,他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皇后和妃子逼宫还不算,小兕子也过来插上一刀,奶气生生道:“父皇父皇,兕子也想大哥哥了,人家也跟去好不好!” 这丫头的可爱祈求简直是十万点暴击! 李世民脸色变幻半天,心中忽然便有了决断,他仰天一声大笑,对长孙和杨妃道:“好,都去都去。朕决定了,此次出关不但带上你们二人,所有皇子公子都要跟着去见识见识。” 长孙一脸惊喜,杨妃一声欢呼,小兕子伸开肉嘟嘟的双手一下扑到李世民怀里,狠狠亲了皇帝一口,甜甜道:“父皇最好了!” 李世民哈哈大笑,忍不住捏了捏小兕子的脸蛋,道:“你个鬼灵精!” 寝宫里几个争抢玩具的小屁孩大呼小叫,他们也很期待到关外去耍一耍。 皇帝一言九鼎,说出的话从来不会更改,这一次李世民带着全家老少齐上阵,摆明是要组团去刷韩跃的副本。 也不知道韩跃知道后会是怎样一副感想。 李世民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既然决定出关巡游,那就一刻也不能耽搁。 不过皇帝出巡毕竟是大事,不但要调动兵马护卫,而且还要安排人手坐镇长安。若是往常想要在朝堂上通过此事,恐怕没有半个月争吵是解不了。偏偏这一次很是顺畅,李世民不过微微透出个话音,就有一大帮人跳出来论证出关可行。 尤其以武将和世家最为急切。 武将们的心思很简单,就是因为长期捞不到仗打在家里憋得难受,李世民如果出关巡游他们自然要随队保护,到时正好出去放放风。 世家目的就比较隐晦了,关外互市虽然没有完全建成,但是长安的商队已经来回跑了两趟。利润最少的翻了三十翻,利润多的甚至一口锅换到一匹战马,这样的暴利如何不让世家眼红? 世家门阀的实力确实庞大,但也意味着张嘴吃饭的人多。不说五姓七家这等豪门,便是普通的小世家都有上千口人,没有资财如何供养族人。 这是一群真正的恶狼,从来不介意财富会不会沾血,关外互市一天比一天火爆,他们早就盯上了这块肥肉。 原本还找不到借口插手互市,现在李世民突然提出要去关外走走,这样的好机会他们哪里能够放弃,直接跳出来力挺皇帝。 房玄龄等老臣虽然担忧国事,但是毕竟无法与世家众多官员抗衡,尤其李世民这人又深有主见,他想做的事没几个人能反驳。 出关一事,就这么顺顺利利的通过了! 李世民做什么都是大手笔,竟然不留人手坐镇长安,要求满朝文武一同前往关外。 “此次出关,一为巡视边塞,二为探查互市,众卿当勠力同心,若有国事需要处理,可一路走一路商讨进行。”这是皇帝的原话,李世民确实雄才大略,此举等于是把整个朝廷搬空,在出关的路上建立移动中央机构。 四月一日,天晴朗,利出行,讳祭祀。 长安西门忽然一声炮响,但见两队玄甲精骑轰隆奔出,这是开路先锋军,足足有五千人。 后面是一万精锐步卒,主要负责护卫皇帝的车架和皇后的凤撵,此外还有妃嫔皇子们的车马。 皇家车队之后,又有几十辆马车组成车队,这些都是大唐的文官,有王圭那样的世家之人,也有房玄龄这样的首辅宰相。 武将们全都骑马,个个兴奋的不行。其中尤以程咬金这货最为猖狂,一边打马狂奔一边哈哈大笑,道:“各位哥哥都听好了,此次出关你们可得顺着俺老程。啊哈哈哈,那泾阳侯可是咱家犬子的结义弟弟,俺老程算是半个主人。谁要是招惹了咱,当心给他小鞋穿。” “无耻之徒!”秦琼怒骂一声,黄脸汉子忠厚,最看不得程妖精这副嘴脸,猛然一抽马鞭远远跑到前面。 旁边几个武将也是开口笑骂,纷纷指责老程无耻,可惜混世魔王毫不在乎,反而得意洋洋哈哈狂笑,惹得长孙等后妃都抄开车帘向外观看。 程处默臊眉耷眼的骑着一匹马跟在后面,他耳听着老爹和众武将张口直娘贼闭口干死你的骂仗,正欲张嘴劝说一句,忽然感觉眼前一黑,接着鼻中闻到一股恶臭,脑门‘啪’一声脆响,也不知是哪个叔伯和他爹吵架发火,竟然脱了靴子愤怒扔出。 没砸到老程,却被程处默顶了缸。 “你们一个一个都给小爷等着!”程处默铁青着脸暗暗发狠,咬牙切齿道:“等到了关外互市,非让我兄弟想办法整死你们不可” 满朝文武关外行,这口臭靴子砸脸的恶气程处默铁了心也要出!他对自家的结义兄弟可是信心十足,只要韩跃肯出手帮他,这些将军一个也别想好。 巡游车队出了长安一路向北,速度不算很快,但是处处畅通。这一路迤逦而行,悠忽就是三个月过去 也幸亏李世民带着满朝文武一同上路,虽然出巡长达三月,国事竟然丝毫没有耽搁。 这一日,车队终于到达了雁门关! 再往前走,可就是关外了 第155章 原来皇家才是最猛的 此次李世民出关可不止带了文臣武将! 关外互市的名声已经渐渐响起,自从第一支商队从互市返回之后,整个长安的百姓早就把互市当成了茶余饭后第一话题。 那是一片黄金之地! 突厥人做生意特别憨傻! 拉一车粮食去能换回几百头牛羊! 传言愈演愈烈,刚开始还能保持在利润三四十翻,到后来就演变到去一趟立马成为巨富。 谁不想发财?谁喜欢安贫乐道?对于互市的暴利传说,长安百姓的眼睛早就红了。若不是苦于身单力薄路上多有盗匪,恐怕早有无数人蜂拥而去。 这一次皇帝趁着出关,百姓们终于看到了良机!有皇帝的军队保护着,哪个不开眼的盗匪敢出来打劫? 此时不去更待何时,长安城几乎都被搬空! 有钱的商家独力采购货物,穷苦的百姓则是拼命东借西借。实在不行大家就拼车,你家买三袋粮食,他家购置一口铁锅,这样七拼八凑装满一辆牛车,抱着发财的雄心紧紧跟上皇帝车队。 房玄龄曾经悄悄使人去探查了一番,得到的回报把这个大唐首辅都惊得倒抽一口冷气。百姓们组成的商队足足有五百辆牛车,货物之丰令人咋舌,不但又粮食、草药、铁锅等物,茶砖、食盐、布匹也有很多。 百姓们顶多也就弄些粮食铁锅去卖,敢玩茶砖、食盐的可就厉害了,后面无不有着世家或者权贵的影子。 房玄龄忧心忡忡,盐铁茶向来是朝廷严控之物,现在竟然冠冕堂皇的拉出关外行商,他忍不住便将此事汇报给李世民,原本以后皇帝会大发雷霆,哪知李世民只不过轻轻一挥手,淡淡道:“此事朕已尽知,房乔无需担心。” 皇帝可不会告诉他,其实这一趟关外行商,长孙的内务府才是真正的盐茶大头。 房玄龄倒也精明,闻弦歌而知雅意,他连忙退回自家的马车,想要和同行而来的房夫人商量一下,决定写信飞马回长安,让家里留守的老人也置办几车货物追送过来。 可惜大唐首辅注定要被打脸了! “老爷,这事要是等您想起来再办的话,咱们房家早就喝西北风去了!”房夫人号称大唐第一悍妇,对老房说话从来是嗓门极高,她语带得意道:“实话跟您说了吧,这一次陛下出关臣妾也是做足了准备,不但动用了库房所有的积攒,还去解了一些印子钱,光是粗盐我就让下人购买了五车!” 嘶—— 老房倒抽一口冷气,颤声道:“你竟然敢染指食盐?不要命了吗?” “怕什么!”房夫人翻个白眼,忽然压低声音道:“不止咱们房家,杜家,牛家,上官家,哪一家不是掏空了家底拼命购置货物。难道他们都不要命了?老爷啊,这一次陛下摆明是默许大家发财,您若还是抱着旧念头可不行。妾身知道您忠君爱国,可是咱也得给孩儿们积攒一些家业不是?” “此事容老夫好好想想!”房玄龄一声轻叹,沉吟道:“那泾阳侯建立互市乃是利国利民之举,原本是想掠夺突厥财富补充我朝,现在却演变成满朝大臣中饱私囊。老夫身为六部首辅,总觉得愧对陛下。” 房夫人嗤笑一声,忽然拿手一点房玄龄脑门,道:“要臣妾说老爷您就是死脑筋,什么叫做中饱私囊?您也不仔细看看后面那些商队,除了百姓的零散拼凑货物,再去掉朝臣世家的部分物资,剩下三百辆大车是谁的?” 房玄龄微微发怔,一脸若有所思。 房夫人轻哼道:“那可是整整三百车茶砖盐铁,满朝文武谁有这等实力?是太原王氏吗?是赵郡李氏吗?都不是” “你是说?”房玄龄何等精明,之前不知道那是因为没留心,现在经过房夫人一提点他立马就猜到了答案。 整整三百辆大车,货物还全都是朝廷严控的茶砖盐铁,这等手笔除了长孙执掌的内务府,整个唐朝再也没人有这份实力。 老房一声长叹,忽然意味深长道:“泾阳侯真是个搅动风云的人物啊。区区一介少年,关外不毛之地,当初他离开长安之时老夫都替他捏了一把汗,想不到这才短短半年,竟然白手起家再创辉煌,这一次可比他制蚊香造水车不同,满朝文武都要仰他鼻息了。” 房夫人目光炯炯,忽然压低声音神秘道:“老爷,妾身听闻程知节家的那个傻小子和泾阳侯结拜为兄弟,您说咱是不是也找个机会促成一下,让自家孩儿和泾阳侯亲近亲近。” 房玄龄轻捻胡须沉思半晌,缓缓摇头道:“此事恐怕不易,遗直性子木讷,遗爱年龄太小。况且朝中格局不稳,世家一直盯着泾阳侯,待老夫观察观察再说。” 房夫人点了点头,她虽然精明家事,但毕竟是个妇道女人,若论目光长远还是得看老房。 大唐首辅在马车中和夫人商量事情,外面的百姓也在讨论此次行商。这一次随皇帝出关,很多人都是押上全部家底,虽然早听说互市繁华遍地财富,但那毕竟只是传闻,大家或多或少都还有些不自信。 一个赶车的汉子就是这种表现,出关三月,一路上他也不知道问了身边人几回,今天又忍不住开了口。 “我说李六子,突厥人真有你说的那般憨傻么?一口铁锅换三只羊,俺怎么总觉的这事有些离谱。” 李六子就是上次跟着牛老大出关的那个年轻人,那一次他拉了三十口铁锅,财富整整翻了三十倍都不止。 他瞥了一眼问话的汉子,嗤笑道:“我说老根大哥,你这都是第几次问咱了?一百次?两百次?你不嫌烦,俺都烦了!” 汉子老根搓搓大手,咧嘴笑道:“咱这不是担心么。兄弟你也知道我家境不好,婆娘常年有病不能下地干活,两个娃子也还没有长起来。唉,真怕这一趟行商会亏掉” 李六子笑道:“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你也不想想那互市是谁建立的,人家泾阳侯那可是神仙子弟,只要是他的手笔,哪一件不是对咱老百姓有大益。” “那倒是,那倒是!”老根连连点头,忽然双手合十道:“但愿老天保佑,能让俺老根这一趟发财!” “不是老天保佑,是泾阳侯保佑!”李六子嘿了一声,一脸崇拜道:“没有泾阳侯建立互市,咱们发个屁财?俺已经想好了,这一趟行商完毕之后,咱回长安就请人刻一个侯爷的雕像放在家里供上。有侯爷保佑,必定发财。” “俺也刻,俺也刻!”老根把胸脯拍的砰砰乱响,大声道:“只要侯爷能保证发财,俺一天三日给他上香。” 李六子哈哈笑了!周围的百姓也哈哈笑了! 谁也不知道,伴随着他们的讨论,天地之中有一股莫名的气息悄然而生。这股莫名气息神秘异常,它从百姓的心头发出,一路窜上云层直往北方,最后落到了韩跃脑海里的系统之中。 气运! 天地之间自有运转之规律,得一人之崇拜是普通,得百人之崇拜初闻名,得千人万人崇拜之时,那就是强大的人道气运了! 第156章 忽悠颉利,王凌云真不是好鸟 皇家车队,百姓商队,再加上护卫的军队,这一次李世民出关巡游,人数不比韩跃当初那十万人少。 庞大的队伍出了雁门关之后一路向北,车辚辚马萧萧,悠忽又是七八日过去,距离互市已经不足十里路程。 李世民负手站在车撵之上,目光极目远眺,天高地阔,云淡风轻。这是他的锦绣江山,有了那臭小子的互市坐镇于此,纵算边关之地也尽在掌握之中。 一股豪气荡胸而生。 皇帝在眺望北方,颉利却在谈论南方。 世间之事就是如此凑巧,当世两大帝皇又一次在同一天把目光投向了同一个地点——互市! 渭水之盟以后,颉利的大帐便向南移居设在了定襄一代,此处在后世也属于山西,距离韩跃的互市所在不到两百里路。是若快马奔袭的话,一日一夜可以两个来回。 他依旧满腹雄心,想要随时征服中原。 然而现在却有个绊脚石横在了路上,原本他还没放在眼里,最近却感觉这颗绊脚石越来越硬,再不踢开的话以后都不用踢开了。 自古枭雄个个性情狠毒,最不喜欢卧榻之边有人酣睡,这一日颉利在大帐中召开议事会议,准备听一听众人有何意见。 不听还好,一听满肚子气。应招而来的突厥贵族竟然交口称赞韩跃互市,你说一句我部族换了多少铁锅,他说一句我部族换了多少粮食,人人眉飞色舞大谈生意经,全然没有草原狼族掠夺为美的凶性。 暴怒的颉利差点便想拔刀砍了这些贵族。突厥人失去了狼性,那还怎么纵横大漠草原? 幸好大帐之中还有明理之人,王凌云忽然跳出来支持他。 “尊敬的颉利可汗,各位部族首领,鄙人有一言如鲠在喉,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王凌云目光炯炯,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负手昂然而立。 汗帐中没几个贵族愿意搭理他,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其中一个贵族手里拎着半条烤羊腿,一边用小刀削着一边冷哼道:“不想讲就别讲,你也就是嘴上功夫了得,肚子里没有一点货色。哼,上一次还给大汗敬献什么平南三策,说得那般天花乱坠,结果如何?屁用也不顶” 王凌云微微一笑,他看了一眼说话的突厥贵族,不但不予不反驳,反而冲这人点头示意,颇有些唾面自干的涵养。 颉利哈哈一笑,道:“凌云公子腹有乾坤,上一次平南三策错不在他,一切责任都在本汗。来来来,大家把酒樽举起痛饮一杯,顺便听一听凌云公子有何奇策。” 可汗敬酒,众贵族倒也不能推辞,人人端起酒樽一饮而尽。王凌云负手立在中间,忽然开口道:“诸位只知开怀痛饮,就不怕死在眼前吗?” 这话说的有些危言耸听,大帐中的突厥贵族都是一愣,颉利目光闪烁道:“凌云公子此言有何深意?” 王凌云淡淡一笑,道:“也没什么深意,就是感觉突厥灭族不元矣!”他看了一眼颉利,随即又一扫众人,也不等众人开口质询,接着又道:“诸位都是草原豪杰,应当听过卧榻之侧不容人酣睡之说,为何却放任汉人的互市飞速增长呢?” “因为互市物资繁多,可为我族提供生活必须品。”一个突厥贵族站起身来,冷冷道:“以前族人想要盐铁等物可没地方去换,现在有了汉人的互市,咱们只需赶着牛羊去走一趟就行。无论食盐茶砖还是铁锅粮食,只要愿意换什么都能换到。” “为什么要换呢?”王凌云反问一声,悠然道:“突厥人是狼啊,狼想要东西不应该去抢夺吗?为什么要用辛苦放牧的牛羊去换呢” 那突厥贵族微微一怔,好半天才道:“互市交换物资乃是渭水盟约所定,大汗与中原皇帝杀白马指天盟誓,咱们如何还能去抢?” “哈哈哈!”王凌云一声狂笑,大叫道:“真是笑话!不过一纸盟约,杀了一匹白毛老马,竟然将几百万草原狼族的凶性都束缚住了。此语当真是世上第一讽刺之言。” 颉利目光炯炯,忽然插口道:“那依照凌云的意思,我突厥一族该怎么做呢?” “抢!”王凌云眼中一冷,恶狠狠道:“互市繁华,物资充裕,大汗可率精兵突袭之。凌云曾经记得您说过一句话,汉人者,突厥之附庸也,凌云虽然身为汉人,却十分崇拜可汗此语。那互市是汉人苦心发展的物资集散之地,咱们只要每隔几个月便纵兵掠夺一次,何愁抢不到海量物资?” 颉利心头火热,表面却装作顾忌之色,皱眉道:“此举岂非撕毁盟约乎?本汗乃是草原雄鹰,不欲令人耻笑尔。” 王凌云轻哼一声,冷冷道:“谁会知道?谁能知道?草原骑兵来去如风,大汗您麾下的本部精锐尤其迅猛,只需采取突袭之策狂冲互市,到时只抢物资不杀人,必然能抢个盆满钹满。” 颉利不断点头,忽然又问道:“为何只抢物资不杀人?这又是什么道理?” “自然是为了圈养收割啊!”王凌云微微一笑,悠然道:“大汗总不会想着抢一次就收手吧!那互市发展势头迅猛,已然有席卷整个草原并影响西域的雏形,如此聚财之地怎能一次就抢光?咱们要做的不是杀鸡取卵,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收割。这样才能保证财富源源不断,到时大汗要钱有钱要兵有兵,何愁不能雄霸天下乎?” “啊哈哈哈!”颉利仰天狂笑,猛然从大帐中站立起来,大声道:“本汗得凌云公子一人,可当十万雄兵也。”他眼中喷射着热切异彩,目光灼灼望着大帐中的贵族道:“互市繁华本汗早已心向往之。明日太阳升起之时,吾将亲率麾下两万精骑突袭之,尔等皆交口称赞那互市繁华,本汗偏偏要抢一个给你们看看” 汗帐众人面面相觑,听颉利这意思,大汗这次去抢互市只带本部兵马,他分明是要吃独食。 王凌云望着仰天狂笑的颉利,眼中悄然闪过一缕杀机,只因他隐藏的很好,并没有被人发现。 “笑吧!笑吧!等你本部兵马一次一次减少之时,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你真以为那韩跃是好抢的?” 王凌云根本没安好心! 他早就盯上了颉利的地位,这一次出谋划策看似为了颉利,其根本目的却是为了削弱颉利的兵马。 草原势力都是各个部族拼凑而起,颉利之所以能够成为大汗,那是因为他的部族最大,拥有两万最精锐的骑兵。 王凌云要想干掉颉利,首先就得灭掉颉利手中的两万精骑。他自己虽然手无寸兵,但却可以借助韩跃的力量。 没有人比王凌云更懂得韩跃的凶猛,不说他手中的大炮之威,便是李世民交给韩跃的那三千玄甲铁骑就够颉利好好喝一壶。 突厥人虽然是马上民族,但是李世民建立的玄甲骑兵却比突厥奇兵更猛,不但骑士全身披挂铠甲,就连战马都有甲胄,如果一挑一对战玄甲骑兵绝对完爆颉利的精骑。 三千对两万,看似颉利大占上风,然而世事无绝对,王凌云十分不看好颉利此行。 “此去虽不能让你全军覆没,至少也会吃一个大亏。”王凌云目光闪烁,嘴角悄然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 他这一手堪称一石二鸟之毒计。若是颉利成功,那么吃亏的就是韩跃。若是韩跃抗住了抢夺,那就代表着颉利会失败。 不管韩跃吃亏还是颉利失败,于他王凌云来说都有好处。计谋一点一点设下,他坚信自己能够成功。 当日夜晚,颉利集聚本部兵马,喝令架起篝火杀牛宰羊,让战士们全都饱餐一顿。 战前之餐最是丰厚,这些骑兵个个吃的满嘴流油,然后颉利又下令兵马不得解散,直接在篝火边养精蓄锐。 日出之时,他要出兵。 李世民的皇家车队还在推进,忽然前方传来隆隆铁蹄之声,只见一个骑士飞马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叫道:“报陛下,前方五里,已见互市。” 伴随着他的狂喊,庞大的车队顿时躁动起来。整整三个月跋涉,关外互市终于到了。 这骑兵仍在狂奔,终于接近了皇帝的车架,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大声道:“启禀陛下,关外互市已到,据此不到五里之遥,泾阳侯闻听您御驾亲临,正率三千玄甲铁骑来迎。” 李世民缓缓走出车撵,站在车架上淡淡问道:“他就只带了三千玄甲兵出迎吗?” 那骑兵连忙摇头,解释道:“不止三千兵,后面还跟着七八万百姓。只因泾阳侯惊闻陛下前来,所以来不及准备恭迎之事,只能由他先打前站,那些百姓在后方。” 李世民微微一笑,忽然冲着长孙的凤撵道:“皇后可听见么,这臭小子终于懂点礼仪了,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愣头青。” 皇后车撵中悠悠传出一声低叹,每当孩子长大之时,做父母的心头总会莫名失落。 第157章 韩跃盯上了世家商队 自古皇帝出巡都是天大之事,按照规定不管到哪个地方都得让人出迎五里,越是公侯勋贵越需要遵守此法。 但是李世民显然不欲给韩跃机会,皇帝直接一挥手道:“车队不要停留,继续向前行进,朕要好好吓一吓那个臭小子!” 天大地大,皇帝老子的话最大,旁边几个礼部的官员翻了个白眼,将正在准备的礼仪悄悄收好,庞大的车队缓缓又开动起来。 然而毕竟韩跃已经开始出迎,他虽然不会骑马,但却刻意搭罗静儿的便车,少女马术精良,比之玄甲精骑都不遑多让,载着韩跃狂奔如风,眨眼便是三里多地。 这时候李世民的车队才刚刚走出一里。 “陛下,泾阳侯到了!”驾车的御夫低声禀告,李世民眉头一挑,抄开车帘向北一望,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不为别的,只因罗静儿骑得那匹宝马拳毛騧,此马是皇帝的心头之肉,原本是被长孙硬逼着送给韩跃当坐骑,却被韩跃转手又送给了罗静儿,此事李世民见一回就生气一回。 偏偏韩跃还不知死活,他坐在罗静儿身后搂着少女的纤腰,也不知道提前下马,就那么一路施施然奔到皇帝车架之前,这才跳下来行礼道:“臣泾阳侯迎接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这礼仪倒也说得上中规中矩,李世民哼了一声,意有所指道:“你确实来迟了!骑着朕的拳毛騧才出迎三里,真是白瞎了这匹绝世良驹。” 皇帝心中还是有气,见面不续君臣之情,张口竟然先说一匹坐骑。 韩跃满脸痴呆,罗静儿面现飞霞,伸手狠狠拧了一下韩跃大腿。 忽听旁边车架中噗嗤一声低笑,长孙的声音缓缓传出,悠悠道:“陛下啊,臣妾可是早就盼望进入互市涨涨见识了,怎么车队忽然停了?” 皇后毕竟是女人,心肠不似男子硬朗,她明知丈夫只是吓唬一下韩跃,绝不会因为一匹马拿这臭小子怎么样。不过她心中仍然不舍得孩子吃亏,忍不住便出口打岔。 李世民轻哼一声,冲韩跃招手道:“既然皇后说情,这次便先饶了你,过来给朕带路。”说着,拍了拍御座旁边的空位。 韩跃登时打了个哆嗦。 让他到御驾上面和皇帝并肩而坐? 天下谁能有这个胆量? 想死不成 他小心翼翼看了看李世民,讪讪笑道:“臣就不上去了,在您车架旁边跟着便可。陛下您一路辛劳,咱们还是赶紧动身去互市,早一会到达也能早一会歇息。” “随你吧!”李世民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车队继续前行。 韩跃悄悄碰了碰罗静儿,少女双腿一夹马腹,缓缓跟在车架旁边。 此处距离互市只有三里多路,车队虽然行走缓慢,但是毕竟一直前进,互市那庞大的建筑群渐渐在众人眼中变得清晰。 皇帝震惊,群臣震惊,抄着帘子往外偷偷观看的皇后和妃子们也震惊。 好一个庞大的互市! 占地足足两万亩,建筑一眼望不到头,此时百姓们迎接的队伍也已到达,正在道路两旁垂手恭候。数万人屏气凝神,越发衬托的互市雄伟。 李世民忍不住从车架上站立起来! “小子,那边浓烟滚滚之处,是何所在?”皇帝目光炯炯,抬手指着不远处的地方问询。 韩跃顺着他的手指一看,随即微笑答道:“陛下,那里是负责烧造砖瓦的窑区,一共有三十个窑口,日产砖瓦十五万块!” 嘶—— 李世民倒抽一口冷气,生怕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道:“十五万块?臭小子你确定不是信口雌黄?工部最大的鸿安窑拥有匠户上万人,日产青砖也不过三万块,你这窑口竟然是工部的五倍之多?” “陛下您说的那是青砖!”韩跃笑了起来,解释道:“臣这窑口烧造的是红砖,不但烧造过程简单,而且凉却速度很快。青砖出窑之后必须让有经验的大匠浇水冷却,否则就会碎裂不成形。臣这红砖却不用,停火之后自然冷却即可。” 这涉及到了专业知识,李世民听得似懂非懂,直接问道:“朕只想知道,这红砖和青砖相比哪个更好?” 韩跃笑道:“这没法比!若是论耐久度的话,自然是青砖更胜一筹,历经千年风霜不改颜色。若是单论建筑强度的话,红砖却又比青砖更硬。但是它不能持久,顶多一百年就会风化。” 李世民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红砖适合民用,因为百姓们的住房不用讲究长远,一百年足够居住三代。青砖则适合国用,无论筑城还是建墙都得考虑十代人以上。” “正是如此!”韩跃点了点头,感觉这个话题可以停止了,嘿嘿笑道:“臣还打算将红砖卖遍整个大唐呢,有陛下您一句适合民用,以后想不发财都难。” 李世民笑骂道:“你这臭小子,守着互市这个黄金地,竟然还惦记中原百姓的钱,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自然是干大事啊!”韩跃微微一笑,模棱两可道:“钱财只有流通才能代表财富,可惜百姓们不懂得这个道理,经常几代人辛苦攒钱埋在地下。臣就是要把他们的钱都赚过来,然后再投资出去,如此不断循环往复,我大唐的经济才会越来越强横。” “恐怕是你越来越富有吧!”李世民轻哼一声,指着韩跃鼻子道:“臭小子才多大,脑子里竟然全是弯弯绕,幸亏此话是说给朕听,要是被皇后听去说不定就被你骗了。” 君臣二人一路交谈,不知不觉间便到了互市门口。李世民抬眼而望,但见一条宽有三十丈的大街贯穿互市,街道两旁全是红砖青瓦的二层小楼,那等整齐划一鳞次栉比,便是长安帝都也比之不上。 “臭小子倒是有几分本事,出关不到半年竟将互市建成了大半,虽然还有些格局不稳,但已露出峥嵘迹象,勉强能入朕的眼了。” 李世民半是夸赞半是批评的说了一句,猛然在车撵上一挥手,喝道:“继续前行,朕要好好看一看这互市。” 车轮滚滚,缓缓进入互市大门。韩跃坐在罗静儿马上微微窃笑,皇帝想要看看互市,此举正中他下怀。 有几样事物,也该正式露面了!让李世民观看只是一个方面,韩跃真正的目的是诱惑世家。 他早已发现了不少打着世家印戳的商队车马,那上面拉的货物简直让他垂涎三尺。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送到嘴边的肥肉如果不吞,那也太对不起自己在关外受苦了。 第158章 火枪队,给我出来 铁蹄铮铮,快马如风。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刚刚透出之际,浩瀚的草原上忽然响起乌沉的号角声。 “儿郎们,出发!”颉利猛然拔出弯刀仰天大喝,双腿一夹马腹,刹那间冲刺出去。 马蹄飞扬,宛如利箭,劲风吹拂脸庞,披风高高扬起。此时的颉利年龄不过三十五岁,他仍然是草原第一雄鹰。 “嗷乎,嗷乎!”颉利麾下的突厥骑兵嗷嗷狂叫,人人猛抽马鞭,紧紧跟上了他们的大汗。 两万精锐骑兵眨眼间冲出大营,宛如一道钢铁洪流在狂奔,马蹄踏得青草飞溅,东方旭日渐渐高升,颉利纵马飞驰在阳光之下,只觉得一阵意气风发。 他是一统草原的可汗,他麾下有引以为豪的两万精兵,都说突厥铁骑天下无双,他这两万骑兵则是无双中的无双。 十年前他还只是个小部落的族长,掌握的牧场不过三箭之地,族中的人口也仅有一千。但是他满腹雄心,以千人族众起家,组建了一支百人精骑。此后一路东征西讨,不断吞并融合其它部族,终于成为了草原的王。 “汉人有个皇帝刘邦出身市井,楚霸王敢指着秦始皇的车架发誓取而代之,大丈夫当如是,要做就做人上人!”这是当年他起兵之时,一个神秘突厥老人告诉他的话。 颉利照着做了,结果他成功了! 从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只要敢想敢干,任何事都可能成功。 他现在想的就是去抢汉人的互市! 自半年前渭水之战签署盟约,颉利便隐隐察觉到他的声望有所下降,草原各部最初之时责怪他撤军,渐渐便有流言说他已被天狼神放弃。 这让颉利很是担忧! 突厥不似中原,中央集权不高,以前他能控制草原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他兵强马壮,二是他掌控物资。 现在他兵马还是最强的,但是物资已经无法掌控。 一切都怪互市,那汉人小子够狠,用海量的盐铁茶砖冲击草原。现在各部各族再也不想拎着脑袋去发动掠夺战争,他们只要驱赶着牛羊到互市上走一圈,想要什么东西都能换到。 突厥人的狼性在消失! 颉利疯狂的抽了一下马鞭,眼中射出森然的杀意!此次出兵互市,即为掳掠财富也为警醒族人,突厥要想过得好,就得靠抢夺! 旭日缓缓攀升,洒下金光万道。两万骑兵疯狂奔驰,宛如一股飓风扫过草原,马蹄踏起牧草,好似青色的狼烟。 王凌云负手卓立,他目送颉利的军队飞速离去,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你是一头猛虎,对面是一块硬石,不知道这次去互市你能带回来多少人!”他眼中得意一闪,感觉这种站在幕后推动一切的做法很不错。 “原来我适合身处暗中!”王凌云喃喃一句,忽然自嘲的笑了几声,脸色慢慢阴沉下去。 谁不想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下?当年那个被他评价为烂泥一样的韩跃,现在已是万众瞩目的角色了。 恨啊! 颉利的骑兵不愧精锐部队,短短两个时辰便狂奔上百里。此处已是草原的边缘,再往前就是汉界。 他驻马遥遥眺望,但见远处有青烟袅袅,一处庞大的建筑群矗立南方,阳光之下,砖瓦生辉。有无数突厥牧人正驱赶着牛羊进入其中,也有无数牧人带着盐铁茶砖等物从那里走出来。 人头攒动,络绎不绝。 这才是日上三竿之时,互市竟然已如此繁华。 颉利眼中闪过一缕贪婪,拔出腰间弯刀大喝道:“儿郎们,前面就是互市,汉人积弱如羔羊,大家纵情掠夺吧!” 他身后的骑兵早已不耐,闻言嗷嗷狂叫出声,人人一抽战马,轰隆隆提速狂奔。那互市距此不过只有一里之地,以他们的冲刺速度几乎转眼就可到达,这些突厥骑兵仿佛看见了大笔财物在向自己招手。 互市这边忽然响起了急促的鼓声。 韩跃垂手立在互市大门口,他目光炯炯看着远处狂奔而来的骑兵,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陛下您看,那颉利真的来了,这次打赌臣已经赢了”韩跃转头拱手,对着不远处的李世民恭敬施了一礼。 李世民一身戎装骑在马上,冷哼道:“想不到王凌云倒是做了件好事!” 韩跃嘿了一声,悠然道:“可惜他做这事完全是为了自己,压根不是怜悯我汉家百姓。” “不管如何他总是通风报信了,这个赌算朕输,再不会追究你把拳毛騧送给罗静儿的事情。”李世民再次哼了一声,忽然策马前行,对韩跃道:“小子,这颉利的骑兵乃是天下有名精锐,不如让朕帮你抵敌一番如何?”皇帝目光中喷射着熊熊战意,连他座下的战马都在不断用蹄子刨土。 韩跃微笑道:“陛下您远来是客,臣怎能让您御驾亲征。那颉利的骑兵虽然精锐,但是臣手中也不是没有玄甲铁骑,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李世民厉声喝道:“军阵之事岂容马虎?朕只赐给你三千玄甲兵,颉利却足足有两万骑,小子安敢信口雌黄乎?” 皇帝突然发火,韩跃自然不能再嬉笑对待,连忙解释道:“陛下您请放心!等颉利冲过来的时候,臣保证他的骑兵绝对不足两万。” 他说到这里再不及多说,突然对着两侧房屋大喝道:“地雷队,拉弦” 原来又是地雷! 昨夜忽有神秘信使至,送上王凌云书信一封,信中言之凿凿,说是颉利将会突袭互市。 民族叛徒的话能听吗? 当时皇帝和大臣们都觉得这是个笑话,唯独韩跃却认为大有可能。他连夜带人在互市北门埋下了上千颗地雷,想不到果然派上了大用途。 轰隆隆—— 地雷拉弦,巨响震天,无数泥土被掀翻,漫天弹片在飞舞。颉利两万大军急速狂奔,正好一头扎进了地雷阵。 骑兵速度虽快,但却无法躲避爆炸,只这一波地雷横扫,就有上千骑兵被炸死炸飞。 “不好,有埋伏”一个突厥骑兵惊恐大叫,慌张道:“天神雷霆,这是汉人的天神雷霆!” 颉利策马狂奔而至,手中弯刀猛然举起,一刀便削下了这个骑兵的脑袋。他厉声大喝道:“怕什么?这只是汉人的某种战器,并非天神之雷霆,儿郎们给我冲过去。” 爆炸声此起彼伏,不断还有骑兵被炸飞,颉利乃是一世之雄,深知这等情形下唯有猛冲。他亲自持刀压阵,不断暴喝道:“冲,给本汗冲。汉人互市就在眼前,谁若敢后退,本汗亲手砍下他的脑袋” 可惜他能吼住骑兵,却吼不住战马。 地雷爆炸之声何等剧烈,虽然炸死炸伤的骑兵不多,但却惊厥了无数战马。这些惊慌的战马驮着骑兵疯狂乱窜,完全无法阻止有效冲击。 只这一个地雷阵,就将颉利的战力削减了大半,足足有上万骑兵的战马掉头狂奔,任凭主人如何抽打都无法止住。 当爆炸结束之后,颉利剩下的兵力不足万骑。 “冲!”枭雄就是枭雄,颉利明知战事不利,却敢奋勇向前,他再次一挥弯刀,狂吼道:“汉人的战器已经爆炸干净,儿郎们给我冲过去,狠狠的杀” 他现在怒火冲顶,早已忘了只抢夺不杀人的打算,现在只想狠狠屠了这座互市。 韩跃面色淡然的举着粗制望远镜,虽然颉利距他还有三四百步之远,但是韩跃却能清晰看到这个草原霸主在马上狂吼的表情。 “来吧颉利,你继续冲,千万别让我失望” 韩跃喃喃一声,忽然右手重重一挥,对着两侧的房屋大喝道:“火枪队,给我出来!” 咣当两声巨响,房屋大门直接被踢开。 整整三百个士兵蜂拥而出,人人手中端着一把火枪,整齐的站在了互市大门之前。 第159章 这黑大个子让给朕如何? 三百火枪手,人人一支燧发枪,这就是韩跃的底气。 “众枪手听令!”他一声轻喝,手指前方一脸镇定,大声道:“按照秘密训练的方式排成三排,都给我瞪大眼睛瞄准目标,射马不射人,开枪” 砰砰砰! 他话音未落,枪声已如雨点般响起。这一队火枪手韩跃整整训练了两个月,人人都有着数百次射击经验,就算不用命令也知道如何作战。 燧发枪是系统里换的,售价超级昂贵,高达一百缕气运一支。三百条火枪就是三万气运,差点掏空了韩跃的库存。 自从互市开建,系统已升级到第三级,不过仍然恪守着严格的兑换法则,越是超越时代之物越高昂,但是韩跃仍然咬牙换了。 火枪队整整三百人,正好划分为三个百人队,采用三轮齐射方式作战。 第一支百人队射击后退下装填弹药,第二支百人队立即补上射击,等到第三支百人队射击完毕的时候,正好第一支百人队装弹完毕。 这就是后世有名的三段射,可以保证射击源源不断,这种战术再配上燧发枪的凶猛火力,在冷兵器时代简直是屠杀。 颉利的军队刚刚冲进五十步,当头便迎来一阵弹雨。这弹雨一波一波密集不断,先是几十匹战马倒下,接着是数百匹战马倒下,再后来是成千成千的往下倒。 宛如有人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战马倒地越来越多,火枪打死的不到一千,后面被绊倒却足足五倍。 韩跃的命令,射马不射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三百火枪手对阵一万骑兵,结局竟然是骑兵还没冲到跟前已经有五六千战马倒地。李世民和观战的武将面面相觑,人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个武将咋咋呼呼道:“泾阳侯,这是何等战器?如此犀利乎” 韩跃哪有时间回答他,此时颉利能站着的骑兵不足五千,而且人人心头惶惶,韩跃虽不是领兵大将,但也知道机不可失,他仰天一声暴喝,终于喊出了玄甲骑兵。 “给我冲,三千对五千,让突厥人好好看一看,咱们汉人的铁骑才是天下第一!” 伴随着他的暴喝,早已等待多时的玄甲骑兵轰然开动。 尉迟宝林掌中一杆丈八蛇矛,腰悬竹节钢鞭,李风华手提一口精钢开山刀,背上挎着一张五石强弓。两人一马当先疯狂冲刺,都想在皇帝和韩跃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自己。 尉迟敬德嘿嘿道:“列位且仔细观看,俺那孩儿武勇更胜从前,此次必能拿个头功!当世年青一代,俺家宝林应属第一。” 众多观战武将齐翻白眼,程咬金忽然一巴掌拍在程处默后脑勺上,大骂道:“还傻愣着看个鸟,出去打仗啊!” 程处默被他揍得呲牙咧嘴,手提斧头正欲出去,猛听旁边一声清叱,忽见一匹快马凌空跃起,唏律律仰天嘶鸣,轰隆隆冲了出去。 马上之人纤细苗条,奔驰之间却尽显英姿飒爽。这人正是罗静儿,她身穿流云金丝锁子甲,手中提着万年星木制成的冷月风鸣枪,就连姣好面容都被坚硬的水晶面甲覆盖,胯下则是李世民的绝世宝马拳毛騧。 如此装备精良,当世不做第二人想。少女本身的武功又极其高强,一路直接冲进突厥军中,手中长枪如龙,洒下星光点点,转眼间便挑飞十几个骑兵。 秦琼手撵胡须连带得意,对着尉迟敬德眉飞色舞道:“吾家静儿才是第一!”全天下做长辈的都觉得自家孩儿才是最棒之人,秦琼这个忠厚的黄脸汉子也逃不过这个怪圈。 尉迟敬德黑着脸不说话! 他儿子虽然武勇过人,但若跟罗静儿相比仍然差了一筹。 便在这时,忽然听得旁边响起一声狂笑,有人大吼道:“主公,且看俺刘黑石冲阵,帮您宰了突厥小儿。” 话音未落,但见一条威武大汉从人群中跳出,手提两把厚重大锤,嗷嗷着向突厥人冲去。 这刘黑石脑子有点不好使,武勇却比尉迟宝林和李风华加起来还猛,他也不用骑马,一路狂奔着冲向突厥骑兵,手中大锤抡动如风,只一击便砸死了迎面的骑兵,顺带着连战马都被砸倒在地。 他仰天狂吼一声,浑身溅满突厥人的鲜血,嗷嗷着冲进敌军之中。 大锤如风,一锤一个,全都是连人带马砸到在地,虽然相隔足有三百步远,然而突厥骑兵和战马的骨头碎裂之声却不断传来。 刘黑石不断狂笑,宛如从地底下归来的魔神,两只大锤上下翻飞,手下全无一合之将。他砸死人也就罢了,连战马都是一锤子撂倒,这种天生神力让众武将全都倒抽一口冷气。 “真虎狼英豪也!”李世民远远看着,轻轻赞了一声。 他是马上皇帝,生平最喜爱勇猛之将,此时见了刘黑石的天生神力,心中顿时有了打算。 “臭小子,这黑大个子让给朕如何?留在你手里有些屈才了” 韩跃登时一愣,那边还正打着仗呢,皇帝就开始挖墙脚?他发展这么久也就收了李风华和刘黑石两个手下,想不到首次出战就被李世民看上了。 想拒绝吧,皇帝目光炯炯一脸热切,估计拒绝了绝无好果子吃。 想答应吧,这刘黑石却是一个典韦似的好护卫,谁不喜欢身边有个铁塔汉子保护? 韩跃眼珠子猛转,踮起脚尖使劲向后面张望,没打仗之前还看到长孙和杨妃等人在不远处闲逛互市,怎么突然就不见人影了。 “臭小子不用乱看,皇后早带着兕子她们去了杂货市场,你这鬼打算今天注定不灵!”李世民冷哼一声,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让朕说你什么好,想答应便答应,不想答应便不答应。好好男儿做事却婆婆妈妈,就算皇后在这里朕也不会让她给你撑腰” 这算是直接揭穿打脸了,皇帝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韩跃讪讪一笑,道:“臣实在是不好抉择啊。答应了您俺心疼,不答应您俺挨揍,左右不讨好啊!” 李世民愣了一愣,咬牙恨恨道:“你个没出息的货,何时才能有男儿雄心!” 韩跃被皇帝喷了一脸口水,正欲想办法辩解几句,忽然发现对面突厥人有些异动,他大叫一声道:“不好,那颉利要跑!” 颉利确实要跑! 越是枭雄越拿得起放得下! 此时突厥骑兵还有五千之众,人数上并不弱于玄甲铁骑。再加上刚刚被地雷爆炸惊走的骑兵们正源源不断赶来,突厥一方其实还有很大优势。 但是颉利依然决定退了。 一场输赢而已,又不是不得不打之局,互市一方摆明早有准备,颉利绝不会傻到再拼命硬冲。 因为,他隐约看到了李世民! 汉人皇帝竟然在互市之中,这个意外发现让他十分震惊。再联想到此次突袭竟然被互市设伏,他心中忽然便升起一种不妙之感。 自古枭雄最注重内部安定,家中出了问题,颉利哪里还有心思再攻打互市,他现在迫切的想要赶回去弄个明白。 是王凌云通敌? 还是突厥贵族告密? 如果是前者还好,左右不过一个叛逃中原的士子,在草原上犹如无根之萍,他颉利想怎么拿捏都行。 如果是后者就麻烦了! 颉利紧紧皱着眉头,咬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一统草原靠的是武力,并非所有部族都心服于他,若真是有突厥贵族想要联合汉人害自己,那他就更需要保住手中的精兵。 有了兵权,才有王权,此乃千古不破之理。 突厥骑兵突然撤退,玄甲骑兵自然猛追。韩跃却突然爆吼一声,冲着罗静儿等人大喝道:“不要追了,放颉利可汗走!” 众人都是一呆,李世民脸色猛然阴沉下去,厉喝问道:“泾阳侯,你这是何意?” 竟然连一向昵称的臭小子都闭口不提,可见皇帝心中如何暴怒。 第160章 主公,要不咱们反了吧 韩跃心中咯噔一声,他也意识到自己犯了忌讳,眼见李世民脸色铁青,他连忙解释道:“陛下稍安勿躁,且听臣细细道来” “朕不听!”皇帝雷霆暴怒,厉喝道:“战场之事瞬息万变,那颉利突然撤军正好追机,朕没心思听你细说。” 李世民猛然一提坐骑缰绳,转身喝叫道:“众将随朕一同出击,留下颉利那厮!” 程咬金等人轰然应诺,人人掣出武器,便要率队冲出。 “陛下!”韩跃真的急了,他也顾不得君臣礼仪,猛然扑到李世民马前,张开双手阻拦道:“陛下,不能追啊!” 唏律律! 李世民的坐骑前蹄腾空,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子竟敢跳出拦架,幸亏他骑术精良及时控住战马,否则的话但这一下就能把韩跃撞飞。 “臭小子安敢欺我,当朕手中屠刀不利乎。”李世民厉声大喝,暴怒之下突然抽出天子佩剑,想也不想直接便刺了过去。 “陛下!”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却是长孙杨妃等人听说这边打了胜仗,抱着小兕子急匆匆赶来观战。哪知胜仗还没看见,迎头便见到李世民挥剑要砍韩跃。 长孙睚呲欲裂,花容失色道:“陛下,您怎能动这孩子?你杀了臣妾吧”说是迟,那是快,她一把将小兕子塞到杨妃怀中,整个人发疯一般冲了上来。 皇后虽然不会武功,但在这一刻却仿佛变了个人,就好似后世某个母亲为了救下从高楼跌落的孩子,隔着韩跃还有五六步远她竟瞬间冲到跟前。 一下把韩跃护在了怀里。 李世民本是暴怒之下出剑,哪里会想到皇后突然冲了出来?他的天子佩剑何等锋利,只听刺啦啦一声轻响,长孙的衣襟直接被剑刃划开,后背出现一道长长的口子。 这一剑乃是从下往上撩刺而击,剑锋划破长孙后背之后犹然不停,顺势继续往上掠过,正好切到了韩跃的脸颊。 韩跃一声闷哼,感觉脸上热辣辣一疼,似乎有种粘湿的液体流下腮边。 长孙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便去捂按韩跃受伤的脸庞,对自己后背上的伤势竟然没有感觉。 “观音婢”李世民吓得脸都白了,手中长剑铛啷啷落地,整个人直接从马背上跃下,几步窜到长孙和韩跃身边。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长孙一声尖叫,浑身发抖道:“求你不要过来!”她后背全是鲜血,然而却感不到一点疼痛,她使劲用手抱住韩跃,不断大叫道:“陛下,臣妾求求您不要杀这孩子,他已经够苦了” 满朝文武都在悄悄后退,百骑司众人蜂拥而上,小心翼翼将皇帝皇后和韩跃围成一圈。 程处默原本还担心韩跃脸上的伤势,正准备上前看看结义兄弟怎么样了,结果直接被老程一巴掌拍在脑袋上,疼的他呲牙咧嘴眼泪汪汪。 “不要命了?”老程一脸铁青,压低声音低吼一声。程处默还是有些犯傻,下意识道:“咋了老爹,俺就是想看看俺兄弟伤的重不重,他脸上都是血,陛下出手真是没个轻重。” 这小子,到现在还没看清楚形势,反而有点抱怨李世民砍他结义兄弟。 老程差点被气笑了,他精明了一辈子,想不到竟会生出程处默这样的混货。皇帝家事也是你能上去过问的,你才几斤几两啊?没看见满朝文武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就连韩跃老仇人太原王氏的族长王圭都悄悄溜了。 眼下这等情形,谁留下来谁倒霉,长孙受伤外加韩跃受伤,李世民不定会暴怒成什么样子,这个时候不跑绝对是傻子。 老程也不及跟程处默解释,直接大手一伸抓住程处默脖颈,拎小鸡一般提着便走,几步就蹿了个没影。 百骑司众人肩并肩围成一圈,全都是脸向外背朝内,各自伸出双手堵住耳朵,生怕自己听到什么皇家隐秘。这时街面上早已没有了人影,互市外面的玄甲骑兵也停止追击,罗静儿等人小心翼翼远远站着,没有一个人敢走过来看看。 李世民脸色苍白的看着长孙,几次想上前都被长孙尖叫阻拦,皇后现在恍如一头慌张的小鹿,任何异动都会让她惊厥。 她的后背还在流血! 李世民那一剑乃是暴怒之下刺出,虽然在紧急关头收回了三分力道,但是毕竟长孙冲过来太突然,皇帝压根来来不及改变剑势。 长孙后背被划破了半尺多长一道口子,剑锋入肉足有半个小手指肚那么深。 “孩子,你不用害怕,只要你不离开娘的怀抱,谁也不能欺负你”长孙的精神有些恍惚,她用手轻轻抚摸着韩跃脸庞,眼睛里全是滚滚热泪。 韩跃彻底蒙圈,他知道长孙一直很喜爱自己,却没想到会喜爱到这种程度。皇帝挥剑之时何等凌厉,那一刻韩跃几乎以为自己不死也得残废,想不到长孙竟会冲出来替他挡剑。 “跃儿,跃儿”长孙的神情越发恍惚,她嘴中不断呓语,双手抚摸着韩跃流血的脸腮,眼中全是浓浓的疼爱。 李世民忽然一声长叹,压低声音道:“小子,皇后伤势不轻,刚才又受了惊吓,咱们需得安抚她才行。你先顺着她的口吻答话,必要之时不妨喊她一声娘亲,稳住皇后精神朕才有机会帮她止血。” “这”韩跃有些迟疑,李世民让他喊长孙娘亲,他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妥。 韩跃虽是后世穿越之人,但也知道皇家之事等闲不能轻沾,如果现在开口喊长孙为娘亲,日后被人追究起来该咋办? 冒充皇族之子,此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世民何等精明,一眼便看出韩跃的忧虑。皇帝再次叹息一声,目光闪烁道:“朕跟你实话说了吧。当年朕和观音婢曾有一个儿子早早夭折,算起来年龄和你也差不了多少。皇后之所以特别喜爱你,是因为她把你当成了那个孩子,今日让你喊皇后为娘亲乃是朕的命令,你无须顾虑谁会找你麻烦。礼部不敢,宗人府也不敢” 李世民终于还是撒了谎,运用春秋笔法将长孙的异常表现掩盖下去。 皇帝的话韩跃自然不会怀疑,反而在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他感觉终于找到了皇后一直袒护自己的原因。 “陛下放心!”他悄悄向李世民使了个颜色,小声小气道:“臣有办法让皇后娘娘配合。” 李世民大喜,连忙道:“那你快点,观音婢的后背一直在流血,这伤势可不能再拖了。” 两人对话之声极轻,长孙恍惚之间哪能听清,韩跃忽然大叫一声,装出很痛苦的表情道:“好疼啊,我的脸好疼啊。娘娘,快点找人给我包扎伤口。” 对待神情恍惚之人,最好的办法不是安抚,而是刺激。 长孙果然大惊!她一脸紧张的抱住韩跃,像哄小孩一般哄韩跃道:“跃儿不要怕,有娘亲保护你,我这就找人给你包扎伤口。” 母爱实在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长孙后背伤势何等之重,然而她完全没有感觉。但是韩跃才喊叫一声,她立马就紧张到不能自已。 李世民趁机上前,柔声道:“观音婢,你快点告诉这个孩子,朕也会帮你一起保护他!” “对对对,跃儿你听见没有,陛下也会保护你。”长孙一把抓住李世民,急切道:“陛下,快点找太医过来,跃儿脸上在流血。” “好,观音婢别急,太医马上就要到了。来,你先放开跃儿,让他松一口气。”李世民继续温柔低语,声音越来越低,不断道:“放心吧,太医已经到了,你的跃儿已经没事了。观音婢你自己也太累了,躺在朕怀里睡一会吧!” 韩跃连忙在一旁配合,装作欢喜道:“哎呀娘亲,我的脸好了。” 这就像后世的催眠术,皇帝和韩跃联手给皇后构建了一个虚拟场景,精神恍惚的长孙顿时坠入彀中。 “跃儿没事了吗?”她喃喃一声,感觉心头一阵轻松,这时才感到背后传来剧烈刺痛,惊叫一声昏了过去。 李世民一把将她抱住。 “臭小子给朕等着,等皇后脱离了危险,朕必不与你干休。”皇帝厉喝一声,抱着昏迷的长孙大踏步离去。 韩跃目瞪口呆立在当地,忽然仰天大叫一声苦也。 皇帝的话果然一个字也不能听,说好事后不追究,翻脸就能不认人。听他那暴怒的口吻,也不知会是怎样一个秋后算账。 直到此时,互市外的众人才缓缓进来。罗静儿一脸担忧,小心翼翼帮韩跃包扎伤口。刘黑石却怒吼一声,猛然将大锤砸在地上,大叫道:“主公,那皇帝老儿太也不讲理,不如您带着兄弟们反了吧。反正互市是咱们的地盘,兄弟们正好拥护您来当皇帝” “你可拉倒吧,还嫌弃不够乱的!”韩跃翻了个白眼,狠狠踢了刘黑石一脚。 第161章 没有这孩子臣妾会死 长孙伤的很重,整个后背都被鲜血染红,两个太医手忙脚乱半天,其中一人忽然面色惨白跪倒在地,大呼道:“陛下饶命啊!” 这便是无法救治的意思了! 李世民脸色苍白,浑身都在颤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眼中带着恐惧,目光落在长孙后背之上,眼见另一个太医还在努力止血,然而药物才敷上去转眼就被冲开,流血压根就制止不住。 “观音婢,观音婢!”皇帝真的怕了,虎目中蕴含着滚滚热泪。他和长孙乃是少年夫妻,一路风雨同舟走到今天,情谊比山高比海深。皇帝是世间最孤独的人,唯有皇后才能给他一点温暖,想不到今天却被他一剑刺伤。 长孙的身体本就羸弱,如此流血不止神仙也难救,另一个太医仰天长叹,他也缓缓跪到了地上。 便在这时,忽然一个宫女大叫道:“陛下,奴婢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今日陪着娘娘游逛互市之时曾听百姓们议论过,说是泾阳侯手里有救命神药,不管什么病症都能治疗。” “神药?泾阳侯”李世民微微一呆,随即暴喝道:“那还不赶快去喊他,让那臭小子滚过来。” 他重重一拳砸在墙壁上,手背顿时溢出刺红的鲜血。 那宫女吓得俏脸苍白,一路小跑着便要出门,忽然门口人影一闪,恰好和她撞了个对面。 原来韩跃已经飞奔而来。 长孙后背的剑伤那般大,他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无法救治。 “陛下,臣” “滚过来!”李世民直接怒吼一声,指着韩跃道:“朕现在没心思听你啰嗦,你给我先救好皇后再说。” 韩跃点了点头,既然皇帝发了话,他自然不会再迂腐行礼,背着药箱子几步便冲到了长孙床前。 注射针,麻醉药,缝合线,止血钳,一样一样东西不断掏出来,全都是这个时代闻所未闻之物。李世民目光渐渐发亮,他从这些奇怪的工具中看到了希望。 “小子,你有几分把握?需要朕做什么?” 韩跃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看了看床边的一根立柱,恭声道:“陛下帮臣把这瓶药物挂上去,等会要给娘娘输液。”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瓶注射液递给李世民。 “这莫非就是神药”皇帝低头打量着输液瓶,发现此物晶莹剔透如水晶,里面装满了清澈无色的液体。他下意识问了一声,随即便按照韩跃的要求把瓶子高高挂起来。 这时候韩跃已经弄好了缝合针线。 “陛下,皇后娘娘的伤口太大,若用普通手法根本止不住血。臣现在要给娘娘打一支麻醉针,然后用针线缝合伤处” “你说什么?用针线缝人的伤处?”李世民倒抽一口冷气,心中很是怀疑。 韩跃郑重点头,一脸坚定道:“不缝难以止血。” 李世民眉头紧皱,这时代可没有西医缝合一说,再大的伤口都是包扎后听天由命。不过他乃决断之人,眼见长孙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边的太医却束手无策,李世民猛然咬牙道:“那就缝吧,只要能救皇后性命,朕准许你任意施为。” 韩跃点了点头,他一边将麻醉针刺入长孙后背,一边小心翼翼解释道:“娘娘的后背可能会留下疤痕,此事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李世民挥了挥手,意有所指道:“就算朕会怪你,皇后也不会怪你的” 韩跃再次点头,将麻药缓缓推注到伤口之中。 他并不会医术,这一套动作完全是依照后世记忆施展,眼见麻药已经打完。他忽然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起了缝合伤口的针。 “不能抖,不能慌,要稳住。”他不断在心中给自己打气,硬着头皮开始下针。 第一针下去,长孙轻哼一声,李世民打了个哆嗦。 用针缝肉,此事简直闻所未闻,那两个太医跪在地上面面相觑,只觉得额头冷汗直冒,心中却又期盼泾阳侯能够成功。 世间之事最难的就是第一步,韩跃硬着头皮缝了第一针之后,心中的恐惧渐渐便开始消散。 接下来的缝合越来越顺利,长孙的伤口不断在合拢,流血的迹象不断在减弱,终于最后一针缝合完毕,韩跃大叫一声‘成了’,整个人直接虚脱在地。 “真的成了!”李世民惊喜欲狂,两个太医倒抽一口冷气。他俩瞧瞧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脸上的震惊,心中暗呼道:“如此严重的伤势也能止住血,这缝合之术简直是神仙手段。” 韩跃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指着床边一瓶消炎药道:“陛下,劳烦您把这个药物涂抹在娘娘受伤之处,等臣缓过劲之后就帮娘娘注射吊瓶。刚才给娘娘缝针,臣差点晕血” “没出息的货!”李世民冷哼出声,他瞥了一眼韩跃,随即拿起那瓶消炎药,郑重问道:“抹药有没有特殊手法,有没有禁忌需要留意?” “都没有。”韩跃苦笑一声,喘着粗气道:“直接抹上就行。” 李世民这才拔开瓶塞,小心开始抹药。 长孙的鼻尖气息平稳,睫毛忽然抖动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才韩跃给她注射的只是普通麻药,不是那种能令人昏睡的全身麻醉。此时缝好伤口,麻药却未褪去,长孙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朝着李世民温柔一笑。 “陛下,是泾阳侯救了臣妾么?您一定要好好奖励他啊,没有这个孩子臣妾可能会死的” 李世民轻哼一声,他岂会不知道长孙的意思。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明面上是请求他奖励韩跃,隐含的意思却是在要挟。 没有这个孩子臣妾可能会死,此话即可以理解为没有韩跃出手相救皇后会死,也可以理解为皇帝如果治韩跃的罪皇后就去自杀。中国语言博大精深,两个太医自然猜测皇后的意思是前者,李世民却知道长孙绝对在要挟。 “观音婢啊,你就袒护吧!早晚有一天把这小子宠到天上去”李世民附下身子趴在长孙耳边,压低声音道:“慈母多败儿,朕看你将来怎么收场,可不要养出个纨绔子弟来。” “跃儿不会的!”长孙柔柔轻笑,忽然倦意涌来,闭眼沉沉睡去。 李世民缓缓直起腰,目光落在韩跃身上,招手道:“随朕出来,朕要和你好好谈谈。” 好好谈谈?谈什么? 韩跃一脸狐疑,跟着皇帝走出房间。 第162章 想吃桃子我随便摘 房间外,院子中,李世民负手立在一株桃树下。 这是一株野毛桃,人间四月芳菲尽,树上已经挂满了手指肚大小的野桃。轻风吹过,枝叶沙沙,李世民忽然伸手摘下一颗毛桃,放在指尖慢慢捏碎。 “小子,朕可以不追究你的过错!”皇帝仰头看着桃树,他脸色不是很好,冷冷道:“但朕必须弄明白一件事,你为何阻止大军追杀颉利?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很少有敌军惊慌撤退一说,这是何等千载难逢的良机,你却白白将它葬送” 韩跃深吸一口气,他没有直接回答李世民,反而若有所指问道:“陛下,您是想杀颉利,还是想灭突厥?” 李世民微微一怔,随即轻哼道:“有什么区别?颉利是草原霸主,杀了他,草原就灭了!擒贼先擒王,此千古不破之理” 韩跃缓缓摇头,反驳道:“未必如此!” “唔?那朕到要听听怎么个未必如此?”李世民慢慢转回头,目光中带着探寻之色。 韩跃看了一眼皇帝,忽然伸手指着面前桃树道:“陛下您看,如果把这颗桃树比作草原的话,那么突厥各部就是树上的桃子,它们密密麻麻散布错落,颉利充其量也就是一颗个头较大毛桃。” 李世民呆了一呆,目光落在眼前桃树之上,淡淡道:“你这个比喻有些新奇,不过倒也贴切。继续往下说,朕听着” 韩跃伸手从树下摘起一个毛桃,放在掌中狠狠一拍,毛桃顿时被砸烂。他扔掉桃子再次指着桃树,哂笑道:“陛下您看,就算咱们砸了颉利这颗桃,树上还有很多的桃,不用多久又会有大个头的冒出来。” “那朕就再摘,再砸!”李世民冷哼一声。 韩跃摇头笑道:“太累了,冒头就摘,摘了这次有下次,摘了今年有明年,何时是个尽头。” 李世民忽然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韩跃,微笑道:“那么你来说说,此事该如何解决?” “臣有两个办法!”韩跃忽然伸出两个手指头,淡淡道:“第一个办法,拿刀砍了这棵树。” “砍了这树?”李世民眼中一亮。 “对,砍了这树!”韩跃眼中一狠,冷冷道:“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第一个办法玩的就是斩草除根,要想灭亡突厥必须得用犁庭扫穴之势横扫草原,将几百万突厥人全部杀光。一个也不能留” 李世民倒抽一口冷气! 他一向认为自己够狠,却想不到韩跃比他还狠。不但狠,分析还贴切,听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啧啧,臭小子好俊的文采。 耳听韩跃接着又道:“不过砍树这种事劳神费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一个不好甚至连柴刀都会折断,臣以为对付突厥可以采用第二个办法。” “第二个办法?那是什么”李世民越发有兴致。 韩跃嘿了一声,忽然一指四周院墙,然后又指了指眼前的桃树,坏笑道:“自然是把桃树移植到自己家里,这样不但不用担心桃子掉下来伤人,以后什么想吃桃子都可以随便摘。” “移植到自己家里?”李世民喃喃一声,脸上显出沉思之色,缓缓道:“此事可不容易,草原浩瀚无边,幅员比我大唐还要辽阔。自古至今多少能人志士想要平定草原,然而千百年来却从无一人成功。”他看了一眼韩跃,接着道:“秦始皇那般雄才大略都得修筑长城,汉武帝号称犯我大汉者者虽远必诛,其实也只是派遣霍去病打了一场突袭战,虽然封狼居胥,但那是局部战争。想要控制草原,此事殊为不易。” 韩跃笑道:“陛下难道忘了咱们建立互市的初衷?如今臣的经济战已经渐渐显出成效,从初时一个月销售千口铁锅百袋粮食,到现在日销上万茶砖千担盐铁。突厥牧民越来越依赖互市,现在他们缺物资再也不愿意骑马去抢,而是想着驱赶牛羊到互市上就能换。”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郑重道:“臣正在不断消除突厥人的狼性,陛下再给臣两年时间,臣必能完成此事。” 李世民有些忧虑道:“你的策略很好,可是朕害怕中原扛不住啊。现在互市一天就要倾销上万物资,日后肯定还要增加。我大唐立国不久,百姓们并不富裕,如果一直这么倾销下去。咱们的财富岂不是要被草原掏空。” “怎么会!”韩跃大叫一声,笑道:“商业越发达,实业越兴旺。陛下这个担心纯粹是杞人忧天,您可以找人问一问,自从互市开设以来,百姓们是不是越来越穷了?” “这正是朕弄不明白之处!明明我朝的物资再大量向草原涌入,为何百姓们却不见一点穷困,不但不见穷空,反而越来越富裕了。”他看了一眼韩跃,有些好奇道:“此事你给朕好好说说,商业这个词朕能听懂,那实业指的是什么?” “实业就是生产,陛下可以把它理解为百姓种田收割庄稼,理解为铁匠打铁制造铁锅,也可以理解为茶农种茶采收茶砖。总之这个实业是非常微妙的行业,越是刺激它就越繁荣,越是限制它就越小萧条。” 韩跃其实也不太懂这些,他生怕言多必失,连忙结束话题道:“所以陛下您完全不用担心我朝物资会被草原掏空,它们买的越多咱们越富裕,臣巴不得互市日销能过十万呢。如果连西域人和高丽人也来买那才叫好,臣会连它们的桃树也挖到家里来。” “哈哈哈!”李世民一声大笑,指着韩跃道:“你这小子心胸倒大,不但要吞下草原,还要囊括辽东和西域,好好好,朕等着你成功的那一天。” 韩跃嘿了一声,皇帝这话似乎又有隐含之意,他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冲动小子,有些话打死他也不会乱接。 不但不能接,还得想把发转移话题。韩跃眼珠子转了一转,装作不成熟般嬉笑道:“陛下,您现在不会再生气了吧。臣可都解释清楚了,咱拦您是为了大局” 李世民微微一怔,随即苦笑出声。 “臭小子,这一次是朕错啦!” 第163章 我想迷惑韩跃,皇帝为何动心? 皇帝看了一眼韩跃,脸色有些不自然道:“你也不要忌恨朕,先前你跳出来阻拦追击颉利,又没把原因解释清楚。朕这前半生纵横天下,唯独被突厥人压制一头。眼见就能干掉颉利,却被人无端端阻拦,此事要是换你身上会不会暴怒?” 这算是皇帝的道歉了,想让李世民低头认错可不容易。 韩跃有些受宠若惊,他正欲开口致谢,李世民却轻轻摆了摆手,忽然道:“跟朕说说,你那什么神仙药如何来的?可不要拿梦中神仙那一套来糊弄朕,百姓们见识浅薄能听你乱讲,朕可不会” 韩跃心里咯噔一声! 此事确实是个漏洞。 那吊水瓶子乃是从系统兑换的产物,唐朝可没有玻璃,就算有那也不叫玻璃,叫西域琉璃。 由于烧造技术不过关,这时代的西域琉璃含有很多杂质,绝不是吊水瓶子那种晶莹剔透的感觉。 李世民也算见过天下宝物的人,却被一个吊水瓶惊艳到极点。以他做皇帝的眼光来看,不提瓶中神药的功效光是瓶子就价值万金。 他记得很清楚,韩跃出关的时候并没有携带此物。 “陛下,这个神药么”韩跃抓了抓脑门,苦笑道:“臣一时半会还真不好说。” “那就慢慢说!”李世民微微一笑,他伸手从树上摘下一颗毛桃把玩,悠悠然道:“现在皇后已脱离了危险,朕有的是时间听你解释。不过臭小子你可要想清楚,历朝历代欺君都是杀头大罪。好了你说吧,朕就提示这些。” 这还说个屁啊!韩跃悄悄翻了个白眼,你都说了欺君是杀头大罪,我再胡编乱造的话岂不是自找没趣? “陛下,那个神药是” “那个神药是神仙老爷爷给的!”韩跃才刚刚张口,院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李世民微微一怔,韩跃脸色发呆,君臣二人一同看向门口,却发现有个突厥少女站在那里。 正是牧羊女游游! 她最近过得很不好,韩跃把她救回来之后就没再搭理过她,罗静儿和唐瑶则担心她会在感情上横刀插足。唯一善良的小豆豆想要帮她一把,却又被田大婶偷偷摸摸给劝住。 游游逃出草原之前就是个赤贫人,逃亡之后更是身无长物。再加上她出身突厥,互市上的汉人都不愿意雇佣她,所以游游一直过得很清苦。 白天她就在互市上乱逛,帮前来换取物资的牧民打下手赚点吃喝。晚上就去砖窑那边讨生活,游游的歌声非常出色,那些窑工们劳累一天后最喜欢坐下来喝口酒,这时候游游就会上前给人唱歌,从窑工的手里讨一点赏钱。 她过得很苦,但没人敢动她。游游毕竟是韩跃从草原上带回来的,虽然很多窑工都惊艳她的美色,但却只敢在心中想一想。 直到李世民御驾出关,游游的苦日子才熬到头! 长孙对韩跃的事情最为上心,她听说有个突厥牧羊女和韩跃纠缠不清,立即便让人把游游喊了过来。 不见还好,一见就喜欢上了。 游游长得有多美?连罗静儿都自认不如!她可是大草原气运所钟之人,美貌简直冠绝整个时代。 长孙抱着看儿媳的心思越看越喜爱,直接便把游游留在了身边。也幸亏长孙把她留在了身边,所以游游才有机会帮一回韩跃! “汉人皇帝,那个药是神仙老爷爷给的!”游游站在院门口半遮半掩,她先是看了一眼韩跃,然后才道:“因为神仙爷爷不准我们乱说,所以他无法向您回答。” “你是何人?”李世民眉头微挑,眼睛隐隐有些发亮,他被牧羊女的美色惊艳了住了。 游游悄悄后撤几步,把自己藏在了院门口的墙边,李世民炯炯的目光让她有些害怕。 不过牧羊女天生聪慧,很快就想到了办法,她站在墙后伸出一个手指头,指着韩跃道:“汉人皇帝,我是他的女人,你不要抢我!” 李世民一呆,转头看了看韩跃。 韩跃顿时在心中骂了句‘卧草’,不过人家游游毕竟是帮他解围,无奈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这个,前不久臣在草原遇上她咳咳” 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 李世民轻轻吸了一口气,略带不舍的看了看门口。刚才游游虽然半遮半掩,但那惊鸿一瞥实在惊艳。 “臭小子倒是好福气!”皇帝好半天才压下心中的遐思,他虽然有些好色,但还不至于和小辈抢女人,尤其还是抢韩跃的女人。 此事如果被长孙知道,后宫还不得炸了? 李世民心中打了哆嗦,赶紧把不好的想法赶出脑海,继续问韩跃道:“那老神仙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你师父出现了。” “陛下猜的没错,正是臣的师父!”一个谎言要用一万个谎言来掩盖,李世民始终抓着此事不放,韩跃只能咬牙硬挺,吹嘘道:“他老人家也是担心臣会吃亏,毕竟互市就建在边关之地,很容易被突厥人偷袭。师父知道我不会武功,所以才送来一批药物,防止我出现意外后救治不及。” “这倒也是!”李世民缓缓点头,沉思道:“若说天下有谁能造出救命神药,自然是他无疑。可惜紫阳真人行踪不定,朕这次又是缘铿一面。” 缘铿才好啊,否则我这西洋镜还不得立刻拆穿。韩跃悄悄吸了一口气,目光望向院子门口,却见墙后的人影已经不见,聪明的游游早就跑了。 “以后是不是该对她好一点!”韩跃轻轻一叹,不知为何脑海中竟浮现出一张秀美绝伦的俏脸,他原本以为是豆豆或者罗静儿,哪知却是牧羊女游游。 他神情有些恍惚,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李世民忽然凑过来道:“小子,你和这突厥丫头的事情,皇后知道了么?” 呃—— 韩跃猛然惊醒,下意识看了看李世民,却发现皇帝一脸异样神情,眼中带着浓浓的八卦之色。 “娘娘她”韩跃沉吟起来,好半天才不确定道:“应该知道了吧!” 李世民嘿嘿一阵低笑,忽然重重拍了拍韩跃肩头,压低声音道:“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朕早就等不及了。” 啊—— 韩跃惊讶出声,望着李世民一脸发呆,不知说什么才好。我要不要小孩关你屁事,这也是一国皇帝该操心的事情吗? 他在心中悄悄说了句“卧草”。 好久不说脏话了,感觉竟有些神清气爽,不过这脏话只敢在暗地里爽,嘴上那是万万不能说的。 不但不能说,脸上还得堆出笑容,这样才好转移皇帝的话题。 “陛下,时辰已经不早了,咱们得进去看看娘娘。那救命之药虽然神奇,但却有一些微弱的副作用,臣总是有些不放心。” 李世民果然对长孙很在意,连忙喝道:“那还等什么,赶紧给朕进去查看。如果皇后出了问题朕必不与你干休。” “你可拉倒吧!”韩跃心中腹诽一声,这都几次不与我干休了?堂堂一代帝王就会一句威胁人的话,你不嫌烦咱都嫌烦了。 他心中这样想着,脚下不免便慢了几步,李世民眉毛一竖怒哼一声,抓起他衣领子直接拖进了屋。 若论天下谁最在乎长孙的安危,李世民绝对是最紧张的一个。少年夫妻,孤独帝王,唯有长孙才能给他一点温暖。 皇帝和韩跃都没有注意,其实游游一直没有远离院门口,当两人匆匆进屋之后,牧羊女的身影缓缓又显露出来。 “奇怪,怎么会这样?”游游皱着眉头,她低头看着手上的古旧羊皮卷,喃喃道:“这上面记载的天魔勾魂有些不对啊,我明明对着韩跃施展,怎么汉人皇帝突然动心” 她百思不得其解,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院中,随即悄悄又退了下去。 第164章 积分刮起大风波 韩跃的药物很管用!长孙所受剑伤那般厉害,结果几瓶消炎药下去,伤口一日比一日见好。 这时代人的身体里真是没有任何耐药性,只不过用了半个月时间,长孙竟然完全康复。 当她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街上之时,整个互市都炸锅了。 老百姓早就知道泾阳侯都神药,但是跟随李世民出关的文武大臣们不知道啊。长孙受伤是何等大事,无论世家勋贵还是普通朝臣,哪一家不是天天盯着? 忽然传出来皇后被泾阳侯用神药救了,才半个月时间就已经完全康复,现在正抱着晋阳公主在互市上逛街。 无数有心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神药! 据说这神药是泾阳侯的神秘师傅所赠,数量应该很多,因为泾阳侯经常用他救治百姓。 据说那小子还弄了一个宝库,里面不止有神药,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宝贝,有些是他自己做的,有些可能是他师傅送的。 这宝库里的东西还能用积分换取 “去打听清楚,那积分到底如何才能弄到,老夫年事已高,需得兑换一点神药保命。”这是某个世家的族长在给家丁做指示。 “什么?积分不卖?只能通过贡献获得?吾乃堂堂国朝勋贵,总不能亲自去泾阳侯的窑口上搬砖吧,本侯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天黑之前给我弄到一百积分,咱要拿积分去换一件盔甲当做传家宝。如果弄不到积分,本侯爷不想再见到你们”这是某个勋贵在训斥下人。 “张口弄不到闭口弄不到,老子要你们有何用?程咬金那老匹夫已经在我面前炫耀三天了,日落之前你们要是再弄不到积分,老子一个一个全给你们扫地出门,他奶奶的!”这显然是一个武将,脾气很是不好。 神药气风云,积分乱人心,互市街面上忽然刮起了一阵收购积分的狂风。 但凡是跟着韩跃出关的百姓,都可能被人给盯上,无数神色匆匆的家丁下人不断在互市上乱窜,人人手握巨资,只求收购积分。 只要听说有人肯卖,顿时一窝蜂冲上前去,经常把想卖积分的百姓吓得大小便失禁。 这等诡异情形绝对有人在暗暗推动。 是谁呢? 自然是韩跃! 长孙在游逛互市,她身边陪着杨妃等人,此外还跟着很多有身份的女性。 房玄龄的夫人和长孙关系很好,凑到她身边嬉笑道:“娘娘,您这一康复可不得了,直接搅动互市风云,泾阳侯赚了个盆满钵满。好些世家大族都掏空了腰包,朝臣勋贵们也跟着发疯,这一趟关外行商算是白来了,大家赚的那点钱还不够给泾阳侯塞牙缝呢。” “你说的积分一事吧!”长孙咯咯浅笑,有些得意道:“本宫可没让大家去疯抢,完全是你们自己愿意。怎么着,莫非你也花钱去收购积分了?” 房夫人叹了一声,无奈道:“不收购怎么行。泾阳侯的私库里全是宝贝,偏偏只认积分不认钱。您也知道我家老爷嗜书如命,妾身足足花了五百贯去收积分,勉强才帮老家伙兑换一部竹简古书。” “五百贯?”长孙有些吃惊,追问道:“什么古书这么值钱?” “好像叫尚书”房夫人有些不确定,皱着眉头回忆道:“我家老爷拿到之后如获至宝,嘴里念念叨叨说什么此书乃是孔子未删过的版本,他足足寻找了三十年,想不到会在泾阳侯手里。” “原来是孤本!”长孙点了点头,微笑道:“那就不算贵了。本宫曾听大儒说过,那尚书又名上古之书,里面记载了夏商以前的很多典故,涉及尧舜禹汤,可推三坟五典。你虽然花了五百贯巨财,但是房丞相肯定不会觉得心痛。” 房夫人失笑出声,道:“谁说不是呢,我家老爷正如娘娘所说的那样,手捧尚书仰天大笑,压根就没心疼钱。” 她说到这里忽然一停,小心看了一眼长孙,有些不好意思道:“娘娘,妾身听说泾阳侯孝敬了您不少积分,不知您愿不愿意售卖一些。” 长孙有些得意起来,眉飞色舞道:“你消息很灵通啊,本宫确实有点积分,一时也花不出去。” “那您是愿意转手了?”房夫人一脸惊喜,旁边几个贵妇也连忙挤了过来,个个目光热切的盯着长孙。 就连杨妃都很是动心,轻轻一扯长孙衣袖,低声求道:“姐姐,您可得给妹子留一点。泾阳侯的私库现在只认积分不认人,听说连陛下去要东西都吃了闭门羹,那小家伙的胆量可真够大。” 长孙笑道:“本宫倒觉得他很对,制度既然建立了就得照章遵守,任何人都不能予以破坏。” “那他怎么送您积分?这不是带头破坏么” “这就是那孩子做事让人心暖的地方喽!”长孙咯咯轻笑,目光环视众贵妇,淡淡道:“他送本宫的积分可不是私自印制,乃是用他自己的互市功勋换取而来。你们可能不知道,这孩子总共发行了一百万积分票据,每一张都有特殊编号。除了这一百万积分票据,短时间他不会再印制,说是为了防止什么通货膨胀。” 房夫人陪笑道:“那是那是,泾阳侯少年奇才,做事一向很有章法。”她很精明,知道当着皇后的面夸奖韩跃肯定没错,果然长孙一脸得意,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叠漂亮的票据,微笑道:“本宫存货也不是很多,只有这两千积分能够转手,你们可不能让我吃亏。” “两千积分?”众贵妇大声惊呼,杨妃一脸羡慕道:“姐姐真是好大的面子啊,这积分现在已经炒到十贯钱一分,而且还是有价无市,想不到泾阳侯竟然送了您这么多!” 长孙享受着众人的崇拜,感觉简直比她当初册封皇后还威风。 两千积分,狼多肉少,很快就被众多贵妇哄抢而光。要不怎么说女人不能逛街呢,这群贵妇拿到积分后一阵大呼小叫,兴奋的比那农村老娘们都不如,一个两个全都提着裙子大步快跑,目标自然是韩跃的宝贝私库。 看那架势,不用天黑就能把积分祸祸个精光。 长孙在后面远远看着,嘴角悄然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第165章 泾阳侯之名,价值五百万贯 积分现在已经炒到了十贯钱一分的天价,长孙的两千积分转眼就变成了两万贯巨资,虽然贵妇们没有支付先前,但是谁敢赖皇后的帐? 杨妃有些羡慕,低声道:“姐姐,您这出来逛一趟街,小私库三年都花不完啊。泾阳侯那孩子也真是,妹子好歹也是四大正妃之一,他也不知道送我一点积分,人家都馋死了” 刚才她负责帮长孙记账,看着那些贵妇人你一百贯她一千贯的疯狂抢购,真恨不得长孙那些积分是她的。 如今才是贞观元年,大唐国库并不丰裕,宫中妃子手里闲钱也不多,但是花销却很大。 女人谁不想打扮的漂亮一点?李世民妃子那么多,想要皇帝多多留宿,光靠天生姿色可不行。三分妆容,七分打扮,后宫的小姑娘一茬一茬冒出,杨妃可不想被人挤下去。 后宫有采办处,每月都会按级别给嫔妃们配发绫罗绸缎胭脂水粉,但那是统一采购之物,靠这些普通之物如何能脱颖而出? 有闲钱的妃子都是自己采买精品。 除了打扮,打赏下人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皇宫幽深,盛产阴谋诡计,杨妃虽然不会去害人,但她也要防止别人害自己。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想要人卖命光靠正妃的名头可不行,需要用钱经营一批贴心的宫女太监,这样才能时刻帮她盯着宫中的风吹草动。 长孙统领整个后宫,杨妃的心思她自然明白,打趣道:“别人哭穷我还相信,妹子你可是身家丰厚之人,萧老族长按月给你送去五百贯,整个后宫就属你的小私库最有钱。” 杨妃苦笑道:“五百贯哪里够用,妹子今年已经二十有三,韶华渐去,再也压不住宫中那些小姑娘了。” 长孙噗嗤一声,指着杨妃笑骂道:“你说这话亏不亏心?二十三岁也算韶华渐去?我看是风华正茂才对” 她和杨妃感情不错,两人一个是皇后一个是正妃,身上地位差距不算太大,所以也能说一两句玩笑话。 杨妃不依不饶道:“姐姐我不管啦,泾阳侯那么听您话,您帮我讨一点积分行不行。” 长孙失笑出声,无奈道:“真是受不了你!”她左右看了一看,忽然从袖口中又掏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票据,压低声音道:“我刚才留了五百积分自用,可以分你一百。” “呀!”杨妃满脸惊喜,轻叫道:“原来姐姐还有私货。” 长孙得意道:“那是,本宫也想去兑换一些稀奇之物,怎么能把积分都转手给人。” “您还需要兑换啊!看上什么好宝贝直接开口要不就成了,泾阳侯那孩子可是最听您的话。” 长孙缓缓摇头,低声道:“话不能这么说,他建立私库兑换制度本就不容易,本宫如果带头破坏的话他还怎么坚持?越是亲近之人越得自重!” 杨妃若有所思,轻叹道:“这或者就是妹子和您的差距吧。” 长孙笑了起来,道:“咱们也别尽说闲话了,今日早晨陛下被泾阳侯拉着去了互市西区,说是有一家什么超级购物商场要在中午开业剪彩。这孩子总是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产业,不过听他介绍说那超级购物商场好像很不错,咱们姐妹也去逛逛。” “超级购物商场?”杨妃眼睛一亮,女人就没有不喜欢逛街的,她一把挽住长孙的手急切道:“姐姐怎么不早说,快带妹妹去见识一下!” 开设超级购物商场乃是韩跃的又一战略布局,这几日他先是推动积分兑换狂潮,满朝文武世家贵族为了换取积分,不得不高价向互市百姓抢购。 银钱流动起来才算财富,当海量的资金涌向百姓之后,韩跃顺势便推出超级购物市场。 日近中午,互市西区人头攒动,无数百姓拥挤在一处巨大的广场上,许多世家贵族的身影也隐现其中。 一个家丁正躬身向主子汇报,他一脸震惊道:“回禀家主,小人刚才挤过去打听了许多内幕。泾阳侯这个超级市场可了不得,占地足足三百亩,里面的货物琳琅满目,大到精钢轮轴马车,小到缝衣服的针线,只要世上有的东西商场里全都有。不但什么都有,而且货源充足,小人听泾阳侯放出话来,说是不怕任何人蜂拥抢购。他等着看抢购的人倾家荡产” “哼,好大的口气!”那聆听汇报的家主冷冷一笑,嗤笑道:“老夫想买辽东的千年人参,想买西域的汗血宝马,这些东西他也有吗?” 那家丁苦笑一声,满脸不自在道:“禀家主,恐怕还真有!小人回来之时,正好看见一帮花里胡哨的西域人从超级商场走出,说是和泾阳侯签了什么优先供货协定,以后西域的东西再也不愁卖”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小心看了一眼自家家主,接着又道:“辽东人也有,好像正是一群采参客,小人当时见他们推着十几辆大车进了商场,上面装满了人参貂皮等贵重货物。出来之后兴高采烈,估计和泾阳侯相谈甚欢。” “十几辆大车的人参貂皮?”那家主倒抽一口冷气,感觉自己有些发晕,他转头对着一个管家问道:“你给本家主推算一下,那小子开设这么一个超级商场,大概需要动用多少资金?” 管家愁眉苦脸道:“小人推算不出来!咱家的铺子在整个长安也算最大最繁华的铺子,能够同时接待两百客人,占地也才三亩。这泾阳侯的超级商场直接翻了一百翻,不说里面的货物数量,单就品种就能占一个天下第一,如果非要用钱财计算的话,小人认为没有五百万贯是拿不下来的。” 嘶—— 那家主倒抽一口冷气! 五百万贯? 大唐一年的岁入才多少? 当初朝廷推广水车,户部只不过拨下八十万贯钱财,结果世家大族们就差点争抢打破了头。 现在一个购物商场,里面的货物竟然价值五百万贯,这是怎样一个震惊的消息。一介小小少年,如今尚未及冠,曾经是个卖妻买玉的人渣,哪个世家会正眼看这种烂泥一般的人物? 结果呢? 一年,人家只用了一年! 从无到有,白手起家,爵封泾阳侯,财富五百万,这是真正的富可敌国啊! 家主仰天一声长叹! 那家丁却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家主,低声道:“老爷,小人听说那泾阳侯开这超级商场一分钱都没花,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所有的供货商全都同意他赊账,这五百万贯完全是空手套白狼。” 这又是一下暴击,还不如直接说钱全是韩跃自己的。 空手套白狼能套到五百万,那得是何等信誉才能做到,这个世家主一口浓痰堵在嗓子眼,两眼翻白差点昏死过去。 世家之所以能够源远流长,靠的就是邀买人心名声响亮,他们经营了上千年的声誉,却不敌一个弱冠少年空手白狼,这个打击实在太过剧烈。 “名声,名声,苦也”这个世家主呐呐自语,他忽然眼中一狠,对着众多家丁下人道:“传我的命令下去,以后不要和五姓七家的人走动来往,泾阳侯已经崛起,再也无法阻挡按压。那七家豪门不识时务,灰飞烟灭之日怕是不远矣。” 众人都是暗暗点头! 世家最大的力量就是掌握名声,以前韩跃再厉害他们也不怕,因为名声可以压死人。 现在不同了,韩跃凭借一人之名套得五百万贯财富,这等声望大有重霄凌云之势,当世任何一个世家都得退避三舍。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这个世家主不断轻叹,喃喃道:“老夫只希望泾阳侯反击五姓七家之时,不会捎带上我等中小门阀。” 他一脸黯然,自己也知道这事不可能! 第166章 朕要飞天,与神仙共话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正午时分,春光秀丽,和煦的暖阳缓缓挥洒,柔和的清风宛如小溪。互市西区的广场上人头攒动,万众瞩目以待,静等商场开门。 许多百姓咧着大嘴在畅笑,这几日世家贵族疯狂收购积分,很多人都发了一笔小财,早听说侯爷要开设一个神奇的市场,正好揣着钱财购买一番。 人群之中,无数小屁孩在撒欢乱窜,从这边挤到那边,再从那边挤到这边,张牙舞爪大呼小叫,玩的那叫一个开心快乐。 他们在等着开业抢喜糖! 皓日当空,天高云淡,广场前面忽然一阵低呼,有人道:“来了来了,大家快看,走在最前面的是陛下,后面跟着咱家泾阳侯,哎呀呀不得了,还有很多国公大臣呢” 李世民龙行虎步,韩跃施施然紧跟,再后面则是他专门邀请的一些开业嘉宾。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程咬金,尉迟敬德但凡是朝廷能挂上号又不是世家出身的人,全被韩跃给拉了过来。 这个时代没有超级商场一说,也没有开业剪彩的典故,韩跃有心将整个活动办得震撼人心,所以准备了不少稀奇的手段。 比如,开业剪彩专门搭建的主席台,高有一丈,宽可跑马,光这一个主席台就花了两千贯。 “陛下!”韩跃手里拿着一把精巧的剪刀,小心递给李世民道:“日值正午,吉时已到,臣斗胆请您帮超级商场剪彩。” “臭小子不思尽忠报国,整天就弄些花哨之事!”李世民笑骂一声,目光落在韩跃递过来的剪刀上,入眼金光闪闪夺目逼人,皇帝愣了一愣,倒抽一口冷气道:“黄金做的?” 韩跃微笑道:“陛下乃天子圣君,请您出面剪彩怎能用普通之物。”他一边说着,一边冲旁边招了招手,主席台后面顿时走上一群窈窕女子,人人端着一个红绸小盘,盘中各自放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剪刀。 “各位大臣也拿一把!”韩跃冲众人拱了拱手,解释道:“等会剪彩陛下居中,您这些三省六部的大佬分开两侧,大家一起展开剪刀,帮在下剪出一个红红火火的未来。所谓剪彩,求得就是个彩头,这个彩头鄙人留下,剪彩所用的剪刀就馈赠大家啦!” 众臣面面相觑,房玄龄捻须微笑道:“泾阳侯这开业礼仪倒是有趣,剪一次红布绸赚一把银剪刀,老夫刚刚被你坑了五百贯,这个银剪刀却之不恭。” 李世民笑骂道:“朕是金剪刀,众臣是银剪刀,臭小子好大的手笔,单这一个剪彩没有两千贯就下不来,要是让皇后知道你如此败家,小心她把你耳朵给拧成麻花。” 韩跃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陛下您肯定不会告密的对吧!这是咱们男人的事” 李世民哼了一声,意味深长道:“朕自然不会告密!不过臭小子你运气不好,看看那边是谁?”皇帝说着手指一动,微微指向台下某个方向。 韩跃下意识去看,登时打了个哆嗦。 但见主席台下不远处站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可不正是抱着小兕子的长孙。看她那一脸薄怒之色,估计自己肯定讨不了好。 “陛下!看在金剪刀的份上,等会您无论如何也得帮臣一把!这把剪刀足足用了九两九钱黄金,九五至尊,臣是何等敬重于您啊” 李世民耻笑道:“别在那里装可怜,朕只答应帮你来剪彩,其它事情概不过问。皇后要揍你朕只会鼓掌,绝不会帮你求情。” 韩跃被噎得不轻,真想说一句你把金剪刀还我,不过这话说了估计李世民会翻脸,到时皇帝和皇后携手给他来一个男女混合双打,那场景之凄惨简直不敢想象。 “陛下,各位大人,吉时已至,咱们剪彩把!”他脸上勉强堆笑,自己也拿起一把银剪刀。 两个礼仪小姐拉起一根长长的红绸缎,李世民居于当中,大臣们分布两侧,耳听司仪在旁边高喊一声‘开业大吉,恭请出剪’,皇帝等人都把剪刀向前一送,红绸登时被剪成十几段。 一个黑脸汉子顺手把银剪刀揣进怀里,咧嘴嘿嘿笑道:“泾阳侯,剪彩的银剪刀送给咱们做纪念,拉红绸子的两个小妞送不送?” 韩跃脸上一呆,傻傻看向黑脸汉子,才发现竟然是大唐有名的老黑尉迟敬德。韩跃登时笑了,很好,别的大佬咱不敢惹,老黑你儿子可在咱手底下当差呢。他跳脚大叫道:“小妞没有,娘们你要不要,腰比水桶粗,脸上全麻子,正好配上你这不要脸的黑国公” 尉迟敬德愣了一愣,旁边程咬金等人疯狂大笑,就连李世民都喷笑出声。 便在这时,主席台旁边的司仪恭声问道:“侯爷,剪彩已毕,是不是该开炮鸣礼了!” 韩跃气咻咻道:“鸣,狠狠的鸣,二十四响给我改成三十六响,本侯爷今天要轰一轰身上的晦气。” 那司仪翻了个白眼,他知道这是韩跃的气话,自顾自走下去通知鸣礼。 大炮二十四响,寓意春夏秋冬二十四节气,炮声轰隆震天,广场上欢呼雀跃。韩跃忽然从怀里拿出一面小旗子,脸带神秘递给李世民道:“陛下,还请您挥动此旗!” “你又弄什么古怪?”李世民狐疑的看他一眼,伸手接过小旗检视半天,发现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对着天空轻轻一挥。 伴随着皇帝这一挥,广场上忽然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惊呼。但见几百个硕大的彩色气球缓缓升空,下面各自悬挂一张条幅,又有礼炮凭空炸响,无数礼花飘摇落下。几千个士兵突然抬着大框奔来,奋力抓起糖果向广场上抛洒。 “噢噢噢,抢喜糖喽”小屁孩们兴奋了,追在士兵后面不断哄抢喜糖,甚至很多大人都参加进来。 李世民脸带震撼,目光直直盯住天上的彩球,颤声道:“小子,那是何物?” 韩跃还以为他问的是彩球下条幅,微笑道:“这是宣传标语,陛下您看那条,天高海阔关外地,丰衣足食谢隆恩。这可是臣亲自琢磨的句子,代表着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富裕,大家都在感谢您同意开设互市。” “朕问的不是条幅,朕问的是悬挂条幅的彩球!”李世民轻喝一声,打断韩跃道:“速速说来,那到底是何物制作?今日轻风徐徐,就是纸鸢都很难吹起,为何你那彩球能飞?” 原来是问这个! 韩跃笑了起来,解释道:“陛下,这是臣刚刚发明的一种东西,名字叫做氢气球。它能升空靠的不是大风,而是凭借空气之中的浮力。” 李世民不懂什么是空气浮力,他也不想关心什么是空气浮力。皇帝看中的是飞天一事,他猛然抓住韩跃,急切问道:“小子,此物可能载人?” “载人?”韩跃呆了一呆,眼见皇帝目光灼灼,眼睛里全是渴盼之色,韩跃沉思半晌,有些不确定道:“想要载人的话氢气球恐怕不行,但是臣可以试着制造一种热气球,那玩意够大够猛,载人应该不在话下。” “哈哈哈!”李世民仰天狂笑,指着天空道:“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朕自小便有飞天之梦,想不到今日终于成矣” 他猛然收住笑声,喝令韩跃道:“小子,朕给你一月时间,定要将那热气球制作出来。吾要飞上天空,与神仙共话天下!” “拉倒吧!”韩跃悄悄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暗道:“天上除了水汽哪有神仙,如果热气球控制不好飞得太高,一个不好甚至能把人冻死,咱可不想挂上一个阴谋弑君的罪名。” 可惜这话暂时不能跟皇帝明说,李世民正在兴头上,如果现在就告诉他实话,说不定立马就会翻脸。 便在这时,旁边一人忽然沉吟道:“泾阳侯,你这热气球能不能大量制作?老夫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如果咱们用热气球搭载战士上天,从敌人头顶射箭攻击,这天下还有谁能阻住我大唐的兵锋” 韩跃顿时傻了! 这谁啊? 热气球搭载战士上天都能琢磨出来,这完全就是建设空军的构想啊! 如此战略眼光,如此神奇脑洞,韩跃真想问一问,这位哥们是不是也从后世穿越过来的。 他转眼去看说话的是谁,这才发现竟然是个熟人,当初在渭水之畔中军大帐追着自己问东问西的就是这货。此人官封行军大总管,爵封英国贞武公,隋唐一代响当当的战争鬼才,军中唯一能和李靖相提并论的神奇人物,他的名字叫李勣。 “泾阳侯,回答老夫的话!”李勣缓缓走上前来,一脸迫切道:“这热气球能不能大量制作?制成之后一次能够搭乘几人?它的飞行方向和高度可不可以人为控制?” 一连三问,句句都在点子上。 韩跃无奈一声低叹,硬着头皮回答道:“都能!” 第167章 东海龙王府,关外水晶宫 放飞气球,漫天飘彩,一番开业剪彩,气氛热闹至极。 李世民依然负手仰头,望着天空无数彩球,目光灼灼热切。一阵清风吹过,彩球飘摇远去,他眼中显出一丝流连不舍,忽然轻叹一声,缓缓收回目光。 “乘龙以御天,遨游于四海,浩然天地无穷无尽,人存于世真是渺小”皇帝脸色不是很好,眼中却带着期许,他抬手拍了拍韩跃肩头,意味深长道:“朕已中年,你未及冠,若是哪一天我老了,你要帮朕把没走过的路走完。” 皇帝有感而发真情流露,韩跃却在心中打了突兀,他实在不愿深入这个话题,强笑道:“陛下,今日超级商场开业,剪彩只是引子,还有揭牌需得您帮忙。” “揭牌?”李世民微微一愣,这又是一个新鲜词汇,他看了一眼韩跃,眼见这小子目光飘忽躲闪,显然是被自己刚才的话吓住了。皇帝忽然哈哈一笑,再次用手拍了拍韩跃肩头,悠然道:“虎狼者,才是真男儿也,你的胆量还需要再练。” “再练我就得造反了!”韩跃悄悄翻个白眼,愁眉苦脸跟在李世民身后。 开业揭牌,本来只是揭一块招牌,但是韩跃却将这个项目深化扩展,搞出了一个神秘的噱头。 整个超级购物商场三百亩,分为两大院落,前面是商业销售区,后面是仓储物流区。商业区占地八十亩,约合五万个平方,搁在后世都是巨无霸级别的商业综合体。 这商场寄托了韩跃极大的希望,在建设之初就选择保密,工地四周全部用布匹围起来,除了参建人员谁也不知道里面怎样。 今日揭牌,揭的不只是商业招牌,还要将所有布匹撤去,让超级购物商场这一巨无霸显露在世人面前。 韩跃有信心,他要让整个世界震惊。 皇帝龙行虎步,众多大臣随后跟进,一行人走下高台直奔广场,缓缓站在了商场大门之前。 纱布笼罩如层峦,仰望龙蟠似虎踞,几千上万百姓翘首以盼,都在猜测那布匹后面商超到底是怎样一个地方。 “咱家侯爷也真是神秘,这超级商场建成快一个月了,到现在还用布匹笼罩住,真是急死个人” 百姓们还只是焦急,世家们则显得焦躁,尤其那些依靠零售业为主要财源的世家,个个踮起脚尖拼命眺望,他们迫切想要看到超级市场的形貌。 “泾阳出手,屡掀风潮,唉,山雨欲来风满楼” 当年阿房宫,覆压三百亩,超级市场占地与阿房宫相同。单凭这个就能稳坐天下第一,就不知道里面的经营又会是咋样? 李世民慢慢抬手,缓缓握住了一根金红色的布条。 韩跃早就禀告过他,这金红布条连接着无数布匹,只需要轻轻一拽,就意味着商场揭牌。 届时,整座超级商场外面的布匹将会一齐落地,商场的大门也会缓缓打开。 这一刻,万众瞩目,李世民忽然有些意气风发。 “朕今日,揭此牌,与众同欢”他仰天长喝,广场上落针可闻,皇帝的声音激荡传远,几千上万人屏气凝息。 李世民哈哈一声大笑,手上猛然使劲,奋力就是一扯。 金红色布条顿时被扯开! 轰隆隆—— 二十四门大炮再次炸响,无数礼花在天空绽放,灿烂夺目,宛如星光。然而广场众人却没心思去看,都把目光紧紧盯着前面。 “开了开了,笼罩的布匹打开了!” 伴随着几声惊呼,一座巨无霸缓缓展露在世人面前。 嘶—— 广场上突然响起整齐的抽气之声,几千上万人同时震撼,仿佛身在梦中。 一个百姓喃喃道:“俺滴个老娘,这是水晶宫啊”他忽然拉住旁边一人,傻傻道:“大牛兄弟,你使劲掐俺一把,看看俺是不是在做梦。” 大牛哪还有时间顾得上他,自己都震惊的两眼发直,颤颤道:“侯爷就是侯爷,把天上神仙的宫殿都给搬下来了。” 水晶宫,真的是水晶宫! 整座超级商场占地三百亩,面临的广场一侧足有百丈宽,这一百丈是商场的前脸,通体没有一块砖石,全都是透明的玻璃幕墙。 两扇大门高有三丈,旁边立着十二根雕刻貔貅的巨柱,柱子呈半圆弧形耸立,左右皆有六根,各自拱卫着一块巨匾。 这是一幅对联,句子是韩跃提供,书写出自李世民之手。 上联是:东海龙王府,关外水晶宫。 下联是:行销天下物,皆在此门中。 横批很狂,盖世无双! 只有四个字,但却龙飞凤舞霸气逼人,不过没人敢不服,因为那是李世民根据对联之意添加上去的。 这对联平仄或许有些不对,放在文人眼里可能狗屁不通,但是人家皇帝都说了盖世无双,有种你跳出来反驳一个试试。 春日暖阳,阳光挥洒,巨大的玻璃幕墙返照日光,那种晶莹剔透夺目光辉,当真便如一座神话传说中的水晶宫。 这个时代的人哪里见过后世商超之雄姿,满广场一片抽气惊叹之声。 李世民眼睛都有些发直。 不久之前,韩跃鬼鬼祟祟找他求字,说是要给超级商场制作两块匾额。天子墨宝原本不能轻赐,但是韩跃拍着胸脯下保证,说是定要让陛下之字流传千古,李世民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最终大笔一挥满足了韩跃。 原本以为这小子只是吹嘘,现在才知道他是胸有成竹。 这一座水晶宫般的超级商场,不需多久就能传扬天下,甚至连史书都会重重记载一笔。 到时候,无论是水晶宫商场,还是他李世民的题字,都将成为后人的评说。 悠悠兴亡事,后人来评说,这不就是一种流传千古么!李世民转头看了一眼韩跃,目光中的期许越发浓重。 “这臭小子,朕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皇帝悠悠一叹,忽然瞥见不远处人群散开,原来是长孙和杨妃缓缓走了过来。 “皇后来得正好,今日轻风和畅,此处琳琅繁华,朕欲邀你携手同游商场水晶宫,如何?”李世民有些眉飞色舞,连说话都带了三分文青。 长孙典雅一笑,淡淡道:“陛下所请,敢不从尔。”她凤目流转,瞥了一眼垂手恭立的韩跃,忽然将怀里的小兕子一下塞给他,意味深长道:“至于这个尿裤子的小丫头,就交给他的大猴猴哥哥来照顾吧。” 李世民哈哈大笑,拉着长孙踏步进了水晶宫。后面杨妃手捂小嘴,再后面几个大臣捻须微笑,各个脸上带着幸灾乐祸。 没一个肯帮忙的! 要说还是人家小兕子最乖,搂着韩跃脖子吧唧猛亲一口,甜甜笑道:“哥哥哥哥,快给我讲一讲大猴猴,讲的好,兕子亲你给香香” “拉倒吧!你裤子都尿湿了,还香香!”韩跃一翻白眼,满脸垂头丧气。 看孩子,这事他不会啊! 第168章 四道血刻的突厥人 浩瀚草原,广袤无边,轻风从阴山吹起,牧歌在悠扬飘荡。 野狼族,突厥八百部族之一,控弦战士一千二,赤贫牧人两万三。这是一个实力较大的部族,在整个突厥都属于上流,再加上族中曾出现过两个勇士,号称青年一代草原双鹰,野狼族的实力更加强横。 两匹骏马忽然从远处奔袭而来,一路踏飞青草泥土,惊起悠然吃草的羊群,马上骑士意气风发,一边享受牧民们躲躲闪闪的敬畏目光,一边策马扬鞭冲进了野狼族营地。 这是一青一白两匹骏马,骑士的穿着也同样是一青一白。左边那人身穿青色战甲,右边之人则是一身白袍。 身着战甲之人威武雄壮,身高足有九尺,满脸都是粗狂的络腮胡须,白袍之人却是面相阴柔,眼中时时散发着森冷的寒光。 这两人来的突兀,骏马直冲营地,野狼族几个战士脸上一怒,各自狂抽马鞭飞马过来,想要教训一下粗鲁无礼的客人。 然而还没奔到近前,几个战士忽然勒住了坐骑。 人人倒抽一口冷气! 猛士,竟然是拥有四道血刻的猛士 几个战士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突厥战士最重勇武,成年之日必须参加狩猎比武大会,然后根据成绩在额头纹下血刻。 冠盖十人之勇者,一道血刻。 力压百人之勇者,两道血刻。 突厥人生性好武,能够获得两道血刻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普通小部族若是出现一个两道血刻的勇士,立即就能提升部落一个档次。 三道血刻更难,需得千人之中无人能敌,才能获取殊荣。一旦出现这种人物,整个部族都会腾飞。 当年野狼族的忽博尔赤和阿达横空出世,两人皆获得三道血刻,并称草原青年双鹰。野狼族趁机崛起,只用一年时间就吞并了十几个小部落,这等战绩让整个草原都为之羡慕。 三道血刻便可名传突厥,更何况是拥有四道血刻的猛士? 野狼族战士缓缓后退,他们小心翼翼观察对面两人,心中暗自猜测对方来历。其中一人低声道:“我去禀报阿赤祭祀,就说有四道血刻的猛士前来,目的暂时未知。” 他缓缓勒马后退,直到退出五六丈之后才打马转身,一路疾驰着去通风报信。 剩下的野狼族骑士一脸戒备,现在族中风雨飘摇,可容不得半点冲击。 半年之前颉利大汗发兵中原,虽然那场大战没有打起来,但是野狼族却痛失一员猛将。忽博尔赤战死,阿达单枪匹马逃回,也不知他在中原经历怎样一种打击,回来后整天阴沉着一张脸,连最喜爱的女人都不肯碰了。 野狼族战士小心翼翼,对面两个骑士却一脸轻松,左边那个青色战甲之人忽然开口,道:“天狼大兄你又骗人家,说什么你们野狼族生性勇武,还说什么你们部族里有两个青年号称草原双鹰,真是笑死人啦,你看看这些战士,胆色连绵羊也不如,咯咯咯。” 此人威武粗狂,声音却仿佛女人,说话之间动不动就用手捂嘴,铜铃般的双目媚眼横飞,几个野狼族战士脸色都有些抽搐。 身高有九尺,捏着兰花指,这是怎样一种诡异。 野狼族战士的喉咙隐隐泛酸,如果不是惊惧说话之人拥有四道血刻,他们真想拿刀砍了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 身穿青甲的大汉像女人,那个白袍阴柔的骑士却像男人,他身高不足七尺,声音却宛如洪钟,大喝道:“石荒,如果你再敢侮辱我的母族,小心回山后我再也不理你。” “不要啊!”青甲大汉惊叫一声,用手轻轻捂着小嘴,可怜兮兮道:“人家不敢了,你不要抛弃我,啸天狼,啸哥哥” 呕! 终于有一个野狼族战士忍受不住,老子管你是不是四道血刻的猛士,我先呕吐一个再说。 另外几个战士狠狠咬牙,勉强将恶心忍耐下去。 唯有一人忽然眼中发亮,大叫道:“你是啸天狼,你是被乎隆尔大祭司带走的那个啸天狼。” 他猛然跳下战马,一路奔跑过来,兴奋道:“天狼大哥,我是图也阿鲁,你还记得我吗?” 那白袍阴柔男子眉头轻皱,好半天才缓缓道:“图也阿鲁,我记得你,当年我走之时,你还不如一匹小马驹子高。” “正是正是!”图也阿鲁越发兴奋,他直接跑到啸天狼近前,欢喜道:“天狼大哥,你这是学艺归来了吗?哈哈哈,额头四道血刻,你比忽博尔赤和阿达还要厉害。当年咱们四人同时碰上乎隆尔大祭司,却只有你一人被大祭司选中,我哭了整整一天一夜,阿达气的杀了一匹小羊羔,唯有忽博尔赤咬牙不服,叫嚷着要超过你。” “忽博尔赤,阿达”阴柔男子啸天狼喃喃一声,脸上渐渐流露出回忆之色。 那是十年前的往事,当时四个突厥少年友谊很深,整天在草原上奔跑打闹,生活无忧又无虑。 他们同时遇见了大祭司,却只有自己被选中带走。他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四个少年挥泪洒别,想不到一晃就是十年。 “忽博尔赤呢?阿达呢?怎么见不到他们两个,莫非知道我要回来,他俩外出掠夺财物想来迎接?” 图也阿鲁一怔,脸色变得黯然。 “怎么了?”啸天狼何等眼力,瞬间便发现了不妥。 “天狼大哥,你回来的太晚了!”图也阿鲁忽然放声大哭,咬牙切齿道:“颉利可汗出兵中原,却与汉人签署了和平盟约。草原各部损伤都很小,唯独我野狼族元气大伤,忽博尔赤他,忽博尔赤他,他战死了” “战死了!”啸天狼身体一晃,急急问道:“阿达呢?他怎么样?” “阿达也废了!我们撤军后过了足足三个月他才逃回来,也不知他在中原经历了何事,现在整天躲在帐房里阴沉着一张脸,武功都荒废了大半。” “忽博尔赤死了,阿达废了,怎么会这样?”啸天狼喃喃出声。 图也阿鲁道:“我好恨啊,恨自己武功不行,恨汉人的泾阳侯。天狼大哥,你一定要杀入中原,宰了那个汉人的泾阳侯” “汉人,泾阳侯?”啸天狼眼中一冷,森然道:“你跟我好好说说,为什么要杀他?” 第169章 突厥也有民族叛徒 草原是绿色之土,夜晚宁静安详,天空明月高挂,宛如一盏玉盘。浩瀚繁星点点闪烁,一颗一颗仿佛璀璨的宝石。 忽然有悠扬的歌声嘹亮而起,野狼族的营地上篝火熊熊,空气中弥漫着烧烤全羊的香味。 篝火大会,这是一个部族用来迎接客人最高的礼仪。 四道血刻猛士驾临,整个野狼族都很激动,仿佛已经预见了部落腾飞的未来。 突厥部落中人一般分为三个层次,最上层是贵族,中间是战士,下层是赤贫人。今次篝火大会,野狼族的首领阿赤祭祀亲自做作陪,族中的贵族和战士一个不落。 “感谢天狼神,赐我衣和食。”阿赤祭祀手举一盏牛角酒爵,大声道:“众族民与我共饮此杯,欢庆啸天狼猛士归来” “嗷乎,嗷乎!”野狼族众人放声高呼,贵族们拿着酒爵,战士举起羊皮酒囊,各自仰头猛灌一口。 啸天狼享受着众人羡慕的目光,同样饮下一爵烈酒,忽然感觉味道不对,他低头看向酒爵,有些意外道:“这不是马奶酒?” “天狼说的没错!这不是马奶酒,是汉人酿造的高度酒!”阿赤祭祀笑眯眯坐在他旁边,有些得意道:“此酒价格高昂,五头犍牛才能换取一酒囊,若不是为了庆祝你归族,我还真舍不得拿出来。” 啸天狼眉头微皱,沉吟道:“酒囊以羊皮缝制,容量大约五斤,五头犍牛才能换取五斤烈酒,这个价格岂止高昂。” 阿赤祭祀哈哈一笑,越发得意道:“五头犍牛还是上个月的价格,现在已经暴涨到七头犍牛啦。本祭祀目光长远,早早换取了一百酒囊高度酒,然后分批卖给其他部族,转手就赚了两百头犍牛。” “唔?”啸天狼来了兴致,低笑问道:“哪个部族这么傻?白白让你赚取利润?”他暗暗推算一番,忽然倒抽一口冷气,接着又道:“两百头犍牛至少需要五十个赤贫人放牧三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阿赤祭祀眉飞色舞道:“但是本祭祀只不过做了一笔倒手买卖,两百头犍牛便轻松入账” 啸天狼疑惑道:“利润如此丰厚,那些部族不会自己去找汉人换取吗?” “天狼你有所不知,汉人互市虽然物资充足,但却有着各种兑换限制!茶砖粮食比较普通,任何人都可以前往换取,盐铁烈酒可不行,必须拿到专营牌照”阿赤祭祀满脸笑容,忽然一拍旁边坐着的阿达,炫耀道:“此事还得感谢我的小雄鹰,若不是他和汉人的泾阳侯结成好朋友,咱们野狼族也没有资格拿到互市的烈酒经营权。” “阿达和汉人的泾阳侯结成了朋友?”啸天狼微微一怔,他目光在阿达脸上一扫,随即转头去看图也阿鲁,厉声问道:“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下午刚刚告诉过我,忽博尔赤就战死在泾阳侯手中,是也不是?” “不错!”图也阿鲁猛然站立起来,大叫道:“忽博尔赤就是死在此人手上,天狼大哥,你一定要杀了他。” “混账!”青年阿达也从地上站起来,反驳道:“我的汉人朋友不会武功,他如何杀得了忽博尔赤?” 图也阿鲁愤怒道:“他用的是天神雷霆,忽博尔赤就是死在他手中。” 阿达破口大骂,指责图也阿鲁道:“你满嘴谎言,忽博尔赤明明是被中原的绿林人物杀死,我的好朋友还曾帮他收敛尸体,专门建立了一座突厥英雄冢。那英雄冢就在中原的渭水旁边,不信咱们可以去查看” 图也阿鲁怒哼一声,双眼喷火看着阿达。 昔日好友各执一词,啸天狼目光瞥向阿达,沉声问道:“那泾阳侯真的帮忽博尔赤建立了英雄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达解释道:“我那朋友虽然是汉人,但他最喜欢结交英雄,当时忽博尔赤力战而死,我朋友敬佩他的武勇有什么不对。” 啸天狼缓缓点头,意味深长道:“乎隆尔大祭司曾经说过,汉人身体羸弱,但却不缺乏英雄,这泾阳侯不会武功,行事却有武人之风,我倒有兴趣与他一见。” 图也阿鲁急了,厉喝道:“天狼大哥,你忘了忽博尔赤的友情吗?我请求你,杀了那个韩跃。” 阿达暴怒,大叫道:“忽博尔赤的友情是友情,我和泾阳侯的友情便不是友情么?图也阿鲁,你如果再纠缠不休,我阿达先杀了你” 两人怒目相向,眼中一阵刀光剑影,阿赤祭祀忽然悠然一叹,笑眯眯站起来道:“图也阿鲁,你只是个一道血刻的战士,有些部族大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他是阿达的父亲,说话自然帮着自家孩子,图也阿鲁脸色愤恨,忽然怒吼一声,发足狂奔离去。 可惜他注定孤独,满场之人每一个帮他说话。大家该吃吃、该喝喝,仿佛图也阿鲁只是一个外族人。 非但如此,甚至还有人嘲讽道:“这图也阿鲁明显别有用心,他曾经偷偷带人去互市换取烈酒,结果却被汉人拒之门外,从那以后他就到处散播谣言,说汉人建立互市是想害死突厥” “竟然是这样?”啸天狼微微一怔,他远远望着图也阿鲁发狂奔跑的身影,忽然发出一声低叹,对这个昔日好友感到很失望。 他却忘记了一件事,当所有人都在指责一个人是坏蛋的话,哪怕他是好人也会变成坏人。这个典故在中原叫做三人成虎,可惜草原上大多不知。 阿赤祭祀悄悄向那个说话的人点了点头,随即笑眯眯拉住啸天狼的手,语重心长道:“天狼啊,你莫要被小人蒙蔽了双眼,一切要看事实说话。你可以在族中随便找人问问,谁不是交口称赞汉人的互市自从那互市建成以来,咱们部族的财富已经暴涨了三倍,就连赤贫人都失去了饥饿之忧。” 啸天狼缓缓点头,郑重道:“我会去问的!天狼族是我的母族,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它。” 阿赤祭祀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不怕你去问,就怕你不问,如今整个天狼族都被财富冲昏了头脑,谁会说一句汉人的不好? 他偷偷和阿达对视一眼,父子俩人都在心中放下一块大石。 阿赤想的是:“如果能骗倒一个四道血刻的猛士,不知道泾阳侯会给我多少奖励?” 阿达想的是:“这个月的毒药发作期又快到了,我得赶紧给主人通风报信,让他提前谋划啸天狼。” 整个天狼族,已经被韩跃暗中掌控!只要手段用的好,再齐心的民族也能出现叛徒 第170章 这种怪灯,臣妾见过 次日清晨,天色放晓,一阵乌沉的牛角号响起,野狼族营地缓缓走出了两只队伍。 前面的队伍是战士,他们保护着大批的牛羊牲畜,后面的队伍是赤贫人,人人驾驶着一辆空荡荡的牛车。 啸天狼和石荒脱下了战甲白袍,换上了普通牧民的装束,俩个四道血刻的突厥猛士隐藏在赤贫人中间,显然是想去互市探查事情。 队伍在草原上迤逦而行,因为驱赶着大量的牛羊马匹,他们至少需要三天才能到达互市。 “泾阳侯,韩跃”啸天狼喃喃一声,目光极目远眺,眼神时而凌厉,时而飘忽。 天高白云阔,青草伴花香。 武威大汉石荒忽然低声道:“天狼师弟,此次你我下山别有目的,决不能因为你母族琐事而耽搁任务。我昨夜暗中抓了一个野狼族战士严刑拷问,得知你的母族已经投靠了汉人泾阳侯,此事咱们暂且装作不知,若是利用得当,说不定便能接触那人。”他声音一改柔媚恶心,嗓音浑厚粗狂,原来先前一切都是假装的。 啸天狼轻叹一声,慢慢点了点头。 互市,水晶宫超级商场。 李世民单手挽住长孙,身后跟着一群国公大臣,大家已经游逛了两个时辰,然而却没有人感觉到劳累,反而乐此不疲越逛越有劲头。 “陛下您看看,这孩子得是多么精巧的心思,才能想出如此稀奇古怪的生意手段。”长孙脸上带着得意,不断夸赞道:“商场随便逛,物品随便拿,这种无人监督无人看管的卖货方式,让逛街之人心中无比放松,他的生意怎能不红火。” 李世民哼了一声,道:“观音婢真以为这商场无人看管?实话告诉你吧,臭小子鬼着呢。你扭头看看,那边货架附近就有两个大汉在来回走动,这俩人看似逛商场的客人,眼睛却从未盯向货品,若是朕猜测没错的话,这两个大汉就是监督之人。” “是么?”长孙有些不信,忍不住扭头去看,果然发现那两个大汉举止有些异常。皇后有些惊讶,捂着小嘴道:“哎呀,还真是在监督,错非陛下您提醒,臣妾绝对无法察觉。” 李世民笑道:“朕也是刚刚发现。”他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毛,接着又道:“世间万事皆有相通之理,商业也好,战场也罢,只需用心观察,总能发现不寻常之处。” 长孙典雅一笑,顺着丈夫口气恭维道:“总还是您目光如炬,臣妾就没这本事。” 李世民开怀畅笑,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好面子的,皇后这夸奖直接骚到他心中痒处,忍不住又卖弄道:“其实不止那两个大汉,朕方才仔细观察,发现几乎每隔三个货架就有人监督。臭小子做事倒是缜密,外松内紧,让朕放心。” “臣妾也放心!”长孙温柔一笑,转头向后面看了一眼,发现韩跃就在不远处跟着,耷拉着一张臭脸,怀里抱着欢呼雀跃的小兕子。皇后噗嗤一乐,悄悄拉了拉李世民衣角,压低声音道:“您回头看看那兄妹俩,是不是特别有趣?” 李世民眉头轻挑,眼角微微一撇后面的韩跃,嘿嘿笑道:“活该,臭小子生性跳脱,小兕子喜欢粘人,正好磨一磨他的性子。” “也不能完全磨光了!”长孙轻轻帮李世民整理一下衣襟,若有所指道:“男人还总得有些凶性才好。” 李世民缓缓点头,忽然感慨道:“可惜臭小子对任何人都心存戒备。朕观察他这么久,越来越有些看不透他。原本还想传他一点手段,几次试探都被他轻飘飘掩饰过去,唉,莫非朕的江山不够秀丽乎?” 皇后微微一怔,忽然脸现惊喜之色,抓着李世民衣袖道:“陛下,您是说,您是说” 李世民轻轻拍打长孙的玉手,淡淡道:“汉家宗庙,重在传承,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朕虽然雄风不减当年,但也得考虑未来衰老之日。观音婢啊,这大唐江山是朕用命拼来的,我不能把它交给一个胡闹的人。” 他说到这里稍微一停,目光远远扫了一眼后面的韩跃,接着又道:“臭小子已现峥嵘之姿,承乾却日日在东宫嬉戏,朕当初匆忙立下太子,现在看来真是一大败笔。” 长孙眉头轻蹙,忍不住抱住了丈夫的臂膀。李承乾也是她亲生骨肉,孩子长歪了,做母亲的心中总是难过。她幽幽道:“古语有云,树大自直,承乾毕竟还小。” “韩跃就很大了么?”李世民哼了一声,不悦道:“承乾已经十三岁,臭小子明年才到十八,他也只比承乾大了不到五岁。” 长孙一声叹息,紧紧抓着李世民的胳膊。自古皇家亲情淡,她这个做母亲的夹在中间,手心也是肉,手背也是肉,随着孩子慢慢长大,想要左右兼顾已然不能,皇后真有些心力交瘁。 李世民生了半天闷气,发现皇后情绪有些不对,他连忙将话题一收,改口道:“观音婢,你且看那一盏奇特明灯,光芒真是刺痛人眼。” “奇特明灯?”长孙微微一呆,虽然明知丈夫是在转移话题,仍然被他所指的东西吸引住。 原来现在天色已经近黄昏,超级商场外面还有光线,但是商场里面却渐渐昏暗。这等情形韩跃早已预料,他既然要开设天下第一商超,自然要考虑夜间经营。 光线问题,是夜间经营的头等大事。 超级商场占地足足三百亩,其中经营区占地八十亩,搁在后世也得是五万平方的巨无霸。如此大的场地若是采用灯笼火把照明,先不说防火的困难性,就是那烟熏火燎也让人无法忍受。 韩跃用的是划时代之物! 天色还未擦黑,整个商场骤然一亮,五千盏奇怪的明灯同时点亮,这些明灯不见一丝烟气缭绕,发出的光芒却是夺目逼人。 整个商超都被照的亮如白昼。 五千盏明灯齐放光辉,它们高高垂挂在商场屋顶,每一盏都用通透的玻璃罩住,灯光相互反射,将玻璃幕墙映照的越发晶莹剔透。 李世民忽然淡淡一笑,悠然道:“朕现在才弄明白,他为什么敢把商场起名为水晶宫。” 长孙却表现的有些紧张,她紧紧抱住丈夫的臂膀,小心翼翼道:“陛下,这种怪灯,臣妾当年见过” “嗯?”李世民眉头猛然一挑,眼中射出炯炯光辉。他虎目左右一扫,神情也变得有些异常,压低声音道:“观音婢,你说的莫非是臭小子被夺走那个夜晚?” 长孙郑重点了点头! 第171章 当年那个恶魔 超级商场人头攒动,当绚丽的灯光亮起之时,到处都是惊叹和抽气之声。李世民和长孙在窃窃私语,很多有心人也在暗暗沉思。 比如大唐首辅,房玄龄夫妇。 “日月争辉,天欲变色,今后的朝堂怕是要迎来多事之秋!”房玄龄一声低叹,他捻须仰望头顶,目光一转不转盯着那些明灯,双目看似混浊浑噩,实则深邃清澈。 房玄龄盯着灯光,房夫人同样也在注视,房玄龄的目光很深邃,她的目光则显得震惊。 “老爷,这种灯,这种灯”房夫人紧紧抓住老房,她浑身都在打哆嗦,颤声道:“老爷您还记不记得,当年雷雨大夜,那人手里拿的就是这种灯。怪不得泾阳侯又是造蚊香又是制水车,原来他竟是那人的弟子” 房玄龄眼中一厉,猛然攥住房夫人的双手,低声道:“勿要瞎猜,平添烦扰,世间之事多有巧合,误会最易引火上身。” “老爷!”房夫人脸色苍白,她明知房玄龄说的很对,仍然忍不住道:“妾身不是瞎猜,那年雷雨大夜,外面杀声震天,所有人都在浴血奋战。当时皇后娘娘还只是秦王妃,眼见就要临盆生子,妾身和程咬金的夫人慌得手忙脚乱,忽然那个恶魔冲进帐篷,挥手间便将妾身和程夫人制住。” 房夫人说到这里再次打了个哆嗦,脸上显出极为恐惧之色,发抖道:“我们眼睁睁看他用刀抛开娘娘腹部,取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小男娃。老爷,当时那恶魔手里提的就是这种灯,就是这种灯。那个场景妾身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妾身绝对不会认错这种灯” 她语无伦次,说话之间不断重复,房玄龄一声轻叹,将房夫人紧紧搂在怀中。 “灯没错,人亦没错,你的猜测错了!”老房目光深邃幽怨,低声道:“陛下曾严命于我,渭北雨夜之事谁提杀谁。此事本该永远保密,然则夫人你也是受害者,当年那一场噩梦般的变故,受到伤害的不止长孙娘娘,你和程夫人也留下了暗疾” 他看了房夫人一眼,脸色变幻不断,好半天才猛一咬牙,低声道:“今日你既然起了怀疑,老夫不得不与你细说,免得你对此事一知半解,乱猜乱说招来杀身之祸。” 房夫人连忙点头,急切道:“老爷您快说,这件事情压在妾身心里十几年,简直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老房长长一叹,目现回忆道:“当年天下大乱,隋末英雄辈出,共有十八路反王征战天下,山河破碎,风雨飘摇。中原大地本已满目荒夷,每个英雄都想赶紧结束战乱,却有一个人不这样想” “是他,是那个恶魔!”房夫人忍不住插口,浑身又在打哆嗦。 “不错,是他!”老房缓缓点头,他是一介文人,眼中却显出凌厉之色,愤恨道:“此人来历神秘,精通奇门异巧,只用了短短三年时间,便建立了天地间最强横的一股势力。他自号潜龙,却不以争霸天下为己任,反而喜欢玩弄人心,手段尤其酷烈” “没有错,没有错!”房夫人不断发抖,惊恐道:“当年渭北之夜,他明明可以一举击溃陛下的兵马,然而他却没有这么做,只是抢走了长孙娘娘的麟儿。妾身记得很清楚,当时他从娘娘腹中取出那孩子之后,脸带诡异之笑阴测测说了一句话:能让千古贤后长孙氏悲伤欲绝,这事真是太有趣了” “哼!”房玄龄重重一哼,面带怒色道:“只为了看一看娘娘悲伤的神情,他便发兵十万雨夜偷袭,几千战士惨死,累及百姓无辜,此人的心性已经入魔。” 房夫人却忽然想起一事,皱眉道:“老爷,那恶魔好生深远的眼光,当时陛下还只是秦王,娘娘也只是秦王妃,但他已经预测到了陛下会,会” “会成为皇帝!”房玄龄帮她把没敢说的话说出来,这个大唐首辅也是脸带疑惑,沉吟道:“当时陛下虽然被封为秦王,但是李唐义军在天下根本排不上名号。老夫也猜不透此人为何那般笃定,竟然一口断言李唐能得江山,而陛下身为次子却成为皇帝。” 他忽然长吸一口气,将这个疑虑深深甩在脑后,接着道:“那潜龙祸乱天下,不止中原遭受他的玩弄,便是漠北,草原,辽东,西域,许多人间惨事都有他的影子。此人性格癫狂,行事只凭喜好。他曾为了帮一个小女孩弄口吃食,便敢赤身跳入大江抓鱼,也曾因隋炀帝一句话惹恼他,出手便害得征辽大军覆没。当时天下有志之士纷纷绝望,若非紫阳真人横空出世,这天下真不知会被他祸乱成什么样子。” “幸亏还有紫阳真人!”房夫人用手拍着胸脯,脸带感激道:“那晚雷雨之夜,恶魔抢了娘娘麟儿不久,紫阳真人随后追至。若是没有他老人家出手相救,用一种神奇针线缝合了娘娘的腹部,恐怕娘娘早就香消玉殒。” 房玄龄缓缓点头,他忽然看了一眼自家夫人,意味深长道:“夫人应该知道,前不久皇后娘娘被陛下误伤,泾阳侯也是用了针线缝合” “我的老天爷!”房夫人惊呼一声,随即用手捂住自己嘴巴,眼中全是惊喜和振奋,努力压低声音道:“老爷,您的意思是说,泾阳侯不是那恶魔的弟子,反而是紫阳真人的门徒?” “正是如此!”老房郑重点头,一脸严肃道:“此事陛下和娘娘早已尽知,满朝文武也知告诉老夫一人,先前你胡思乱想猜测泾阳侯之事,老夫生怕你给家中招祸,这才分说于你。” “都是妾身的错,我怎么就这么傻,紫阳真人也是精通奇门异巧,有他亲自教授泾阳侯,想要制作这种灯肯定简单。”房夫人不断拍着胸口,一脸悻悻然不好意思,忽然她脸色一变,仿佛想到什么惊骇之人,扯着老房衣服低叫道:“老爷,当年紫阳真人救下娘娘之后,立即出门去追击那夺走麟儿的恶魔,泾阳侯今年正好十七岁我的老天爷!”她猛然捂住了嘴巴。 房玄龄忽然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夫人之猜测,八九不离十,此事你我夫妇在心中明白便可,切记不要传于第三人知晓。” 房夫人重重点了点头! “难怪陛下和皇后那般喜爱泾阳侯,原来他竟然是嫡长子!”她忍不住回头而望,远远看了一眼正抱着小兕子到处乱逛的韩跃。 皇家嫡长子,紫阳之门徒,这两重身份任何一个都是沉甸甸,想不到竟然会出现在同一个少年的身上。房夫人下意识抓了抓衣襟,忽然又想起不久前她跟自家老爷说过的那个提议。 “老爷,不能再等了。”她一把扯住房玄龄,压低声音道:“趁着泾阳侯的身份还没有大白天下,咱们必须想办法站到他的队伍里。您常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妾身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咱家老大性格木讷不喜与人结交,可以让老二遗爱去和泾阳侯亲近啊。” “胡闹,遗爱今年才九岁,他如何能与泾阳侯结交。”老房大摇其头。 “拜师啊,拜泾阳侯为师!”房夫人眼放异彩,越想越觉得自己这办法可行,喜滋滋道:“妾身和娘娘有一份香火之情,只要求动娘娘开口,咱家老二必能拜在泾阳侯门下。” “此事”老房沉吟起来,喃喃道:“自古师徒之情不啻于父子,若是遗爱能拜他为师,站队之事倒真有几分希望。” “妾身这就去找娘娘,今晚就促成此事!”房夫人一脸急切,急匆匆跑向了长孙那边。 原地,只留下老房在捻须沉思! 第172章 韩跃要当李恪的老子? 房玄龄夫妇暗议韩跃之事,李世民和长孙自然也离不开这个话题。 可惜韩跃对此丝毫不知,他现在头都快要炸了。 “大哥哥,那个和尚真坏,他为什么老是念紧箍咒,大猴猴好可怜啊。”小兕子扯着他的衣角不依不饶,撅着肥嘟嘟小嘴道:“你改一改,让大猴猴学会松箍咒,然后偷偷把头上的金箍弄掉,一棒子打死坏和尚!” “弄掉金箍?还一棒子打死坏和尚”韩跃直接傻眼,瞅着小兕子粉嘟嘟的脸蛋,实在想不明白小女孩脑袋里怎么想的。 你才三岁多好不好,这么聪明是要成精吗? 这套路如此娴熟,直接釜底抽薪,貌似后世西游论坛里的愤青们想了好多年才想到。 “大哥哥,好不好嘛,你改一改故事情节,让大猴猴打死坏和尚。”小兕子仍然不依不饶,可怜兮兮抓着他的衣角。 天大地大,哄孩子开心最大,韩跃悄悄翻了个白眼,伸手刮了刮小兕子的脸蛋,宠溺道:“好好好,大哥哥帮你改情节,让大猴猴打死坏和尚。” “大哥哥最好了!”小兕子眉开眼笑,从他怀里猛然一窜,狠狠亲了韩跃一口。 如此可爱的小丫头,再大的不爽也会烟消云散,韩跃再次刮了刮兕子鼻尖,微笑道:“你个淘气的鬼灵精,竟然懂得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吃。如果那些催着我改情节的读者都像你这样的话,多大的气咱也生不起来。” “大哥哥说什么?”兕子歪着小脑袋。 韩跃的话有些深奥,小女孩暂时无法领会,下意识便将手指头放到嘴里,一脸娇憨的咬着。 韩跃正欲解释,忽听旁边一个十来岁的小屁孩叫嚣道:“泾阳侯,你帮兕子妹妹改了情节,本王也要你改。”这小屁孩年龄不大,说话倒是很横,双手叉腰威胁道:“兕子妹妹让你打死和尚,我要你把和尚再救活。然后改改女儿国那一段,让大和尚留下来娶所有的女人,做女儿国的皇帝” 韩跃嘿了一声,指着小屁孩对兕子道:“看见没,这就是我说的另一种读者。压根不管故事有没有逻辑,只要求一个爽字。” 他对小兕子是满心疼爱,对小屁孩可没那么多耐心,直接大脚一抬向前一踹,嘴中轻喊一声‘走你’。 可怜小屁孩还沉浸在威胁他改情节的意淫中,哪里会想到一个侯爷竟敢翻脸,韩跃虽然脚劲不大,小屁孩仍然跌了个狗啃屎,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还王爷呢,踢下屁股就受不了啦?”韩跃嗤之以鼻,他顺手从货架上拿起一颗糖果,小心剥开放到兕子嘴里,回头对那小屁孩道:“赶紧起来,再哭老子还踢你。” 他晃悠悠的抬起脚,正欲再恐吓小屁孩一番,忽然耳朵钻心一疼,那种感觉熟悉异常,耳听一人怒斥道:“你是谁的老子?给本宫说清楚” 原来不知何时,李世民等人悄悄走到了他身后。也活该韩跃倒霉,嘴上说话没个把门,小屁孩再气人也是皇子,他张口自称老子,岂不是占了皇子他娘的便宜? 偏偏此话正好被长孙听见,地上打滚的皇子虽不是她亲生,但却是杨妃的大儿子。长孙一时来气,顺手便揪住了韩跃的耳朵。 狠狠扭着,正三圈,倒三圈,那酸爽,韩跃眼泪哗哗直流。 “娘娘饶命,臣一时口误,一时口误啊!”不讨饶不行,长孙绝对能把他耳朵拧下来。 皇后一脸铁青,怒叱道:“口误口误,我看你是口无遮拦!今日本宫非得给你长长记性,免得日后惹下滔天大祸”说话之间,手上又使劲拧了半圈。 李世民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冷哼道:“皇后狠狠责罚,敢占朕的便宜,这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好家伙,火上浇油,就差没有来一场男女混合双打。 韩跃疼的嘴都歪了,不知为何心中有一股邪火蹭蹭乱窜,他虽然尊重长孙,但也不能这般揪着耳朵不放,整个超级商场几千上万人,众目睽睽之下让他颜面何存。 “娘娘”他大吼一声,正欲甩头翻脸,忽然杨妃噗嗤一声,咯咯笑道:“姐姐,您送开手把,再拧下去的话真要拧坏了。” 长孙其实早就心疼了,刚才她用力太猛,差点把韩跃耳根子扯破。只因李世民只知道怂恿不知道给台阶,皇后没办法只能坚持。 现在杨妃出面,正好顺理成章,长孙手上轻轻一松,脸上却还装出生气模样,恨恨道:“今次就看在杨妃面上饶你一回,再敢有下次有你好看。” 韩跃一脸悻悻然,扭头装作没听见。他心中仍然有气,若不是杨妃及时出口,刚才说不定就要和长孙炸刺。 虽然咱说错了话,你也不能下那么重狠手吧,扭着耳根子猛扯,那种疼痛何等钻心。 小兕子乖乖趴在韩跃怀里,一改先前又跳又闹的架势。这女娃儿真是个可爱的鬼灵精,她脑袋贴在韩跃胸口,口水滴答使劲蹭了蹭,忽然两只小手搂住韩跃脖子,咯咯笑道:“大哥哥,兕子还要吃糖,好甜啊” 瞬间,什么满腹怨气都烟消云散了! 韩跃小心翼翼的抱住兕子,顺手在货架上翻检半天,终于给他找到一颗适合小孩子吃的奶糖,剥开糖纸轻轻送到兕子嘴里。 “不准嚼碎,慢慢含着化掉,否则你一会又要嚷嚷着讨要,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 望着他如此细心照顾小孩,长孙和李世民悄悄对视一眼,眼角都流露出赞许之色。 直到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房夫人才有机会插话,她轻笑道:“娘娘不要再责罚泾阳侯啦,妾身倒觉得他性格直爽,少年人就该有些活力,若是年未及冠就表现出一副阴沉沉的样子,那才是让人惋惜。” 长孙轻哼一声,虽然心里感觉很对,嘴上犹自不依不饶道:“你也不用夸他,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整日没个正型,何时才能长大?” 韩跃抓了抓脑门,想要反驳,最终放弃。跟女人辩嘴,吃亏的永远是男人。 李世民忽然开口,直接道:“小子,朕和皇后应房夫人所请,欲将其子房遗爱送入你门下,此事你意如何!” 皇帝看似征询意见,语气却用的肯定句,韩跃微微一怔,下意识道:“房遗爱?送入我门下?啥意思?” 他一连三问,显然脑子还迷糊着,长孙噗嗤一笑,道:“送入你门下,自然是拜师,本宫欠房夫人一个人情,那房遗爱你可得用心教导。” “您欠人情关我何事”韩跃有些不爽,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深知自己肚子里并没有多少墨水,况且教学生多累啊,还是房遗爱那个有名的绿帽公。 可惜长孙不给他反驳机会,轻哼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房夫人那个人情,你必须帮本宫偿还,再敢犟嘴让陛下和你分说。” 这摆明是不讲理了!韩跃在心中悻悻然一声,眼见李世民在一旁虎视眈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杨妃忽然妙目一转,抓住机会道:“泾阳侯方才口误,语言有辱本妃,今日既然收徒,需得将本妃的恪儿也收下。”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拉起那个小屁孩,咯咯浅笑道:“自古师徒如父子,若是泾阳侯收下恪儿,你刚才自称他老子一事本妃可以揭过不提。” 这话有理有据,韩跃目瞪口呆。 李世民一张脸拉的比驴还长! 杨妃为了自己的孩子,这次可真是豁出去了! 第173章 不要忘了,你母亲跪倒尘埃 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古有云:父生之,师教之。在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父亲有养育之恩,师父有教育之恩。 古人对师长尤其敬重,其地位和父亲等同。若是父亲不在了,老师甚至能决定弟子的婚嫁丧娶,权势不可谓不隆。 房遗爱可以拜韩跃为师,但是李恪绝对不行!一旦拜师之后,父子不是父子,师徒不是师徒,辈分到底该怎么算。 当爹的和儿子称兄道弟么? “胡闹!”李世民大喝出声,他脸色铁青,双目都在喷火,指着杨妃训斥道:“李恪是王爷,韩跃是臣子,以臣子之身做皇子之傅,此事何等荒唐?杨妃,勿要恃宠而骄,再敢放肆,小心朕将你打入掖庭宫。” 掖庭宫是唐代的冷宫,乃是专门惩罚犯错妃子之地,李世民连这等话都说了出来,可见心中何等气怒。 “胡闹,胡闹,真是胡闹”李世民大声咆哮,周围之人都打了个哆嗦。 杨妃吓得花容失色,皓齿紧咬嘴唇,妙目泪光点点。 但是,她满脸坚韧之色。 一边是皇帝的雷霆暴怒,一边是儿子的未来前程,她猛然一咬牙,大声道:“陛下,臣妾怎么是胡闹?恪儿为什么不能拜泾阳侯为师?历朝历代哪一个皇子没有师父,所拜之师哪一个不是臣子?” 母狼为保幼子可以和雄狮搏斗,杨妃一辈子都不曾忤逆李世民,然而今日她豁出去了。 女人就是如此,一旦成为母亲,孩子便是她生命中的唯一。 至于自己过得好不好,会不会被皇帝打入冷宫,杨妃完全不在乎。 她出身隋朝皇族,虽然性情温婉,见识却十分不凡,鼓起勇气继续又道:“陛下,承乾太子可以拜师,魏王李泰可以拜师,他们的师长都是朝中之臣,我儿李恪封为蜀王,他为何就不能拜臣子为师?” 这话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击,李世民勃然作色,厉喝道:“蜀王又如何?若你还敢坚持,朕便削了李恪的王爵,再将你打入冷宫。” 杨妃惨然一笑,倔强道:“只要恪儿能拜泾阳侯为师,将来自然会有一番成就,削他王爵也值得。”她幽怨的看了一眼李世民,凄凉道:“至于臣妾之身,陛下愿意打入冷宫便打入,臣妾无怨无悔。” 这是硬顶上了。 一个是皇帝,一个是正妃,虽然世间没有不吵架的夫妻,但是如此高规格的可不多见。房夫人嘴角张开又合,几次想要劝架,最后皆都放弃。 她知道自己不够资格。 放眼天下,能够劝李世民和杨妃吵架者,似乎只有二人。 一个是唐高祖李渊。 一个是皇后长孙氏。 除此二人之外,任何人劝架都要挨刀。 “陛下,您消消气!”长孙终于开口了,伸手轻轻一拉李世民,柔声道:“为君圣者,当止怒。” 李世民哼了一声,甩手将长孙推开,铁青着脸道:“朕之气,无法消。” 长孙无奈一笑,转过身又去拉着杨妃,低声道:“妹子,今日是你的不对,赶紧跟陛下致歉。” 杨妃满脸泪痕,凄凉悲切道:“姐姐,妹子是前朝亡国之女,整日在深宫担惊受怕。所有皇子都有母族照看,唯独我和恪儿身单力簿。若是不能给他找一个坚强的后盾,他如何能躲过暗中刺来的刀枪。姐姐您行行好,帮我求求陛下,妹子给您跪下了。” 当朝正妃,噗通跪地,场面令人心酸。 李世民哼了一声,咬牙将头扭到别处。 杨妃跪在地上,她抱住长孙双腿,继续苦苦哀求:“姐姐,我自己过得再苦都无碍,但是恪儿不能走我的老路。那种担惊受怕的滋味太难受,太难受啊” 长孙长长一叹,弯腰把杨妃拉了起来。 她和杨妃情同姐妹,然而这一次却帮不上她。 怎能让李恪拜韩跃为师。 李世民和韩跃的辈分该怎么算? 父子之间称兄道弟吗? “妹子,让你一人凄苦,总好过让大家都难堪”长孙心中很是悲伤,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 她心地善良,然而这一次,她不得不狠心。 便在这时,房夫人忽然一声轻呼,语气带着欢喜道:“陛下,娘娘,妾身忽然想到一个办法,既能让蜀王顺利拜师,又可解决辈分纠葛。” “唔?房夫人有何良策?”李世民眼睛一亮,挥手道:“速速说来,朕等着听。” 房夫人先是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四周没有闲杂之人,这才笑道:“陛下,紫阳真人乃是世外神仙,他老人家先收西府赵王为徒,再收泾阳侯韩跃为徒,赵王和泾阳侯辈分差了一代,却都能拜在紫阳真人座下。此事既有先例,何不让泾阳侯代师收徒,与蜀王殿下师兄弟相称。” 李世民目光闪烁,下意识捻须沉吟。 西府赵王不是别人,正是隋唐第一好汉李元霸,也是他李世民的四弟。 房夫人这个提议用得巧妙。 按照世间的辈分来算,李元霸比韩跃高了一辈。 按照师门的辈分来算,李元霸和韩跃又是同门师兄。 “陛下!”杨妃可怜兮兮的望着李世民,一双妙目泪光闪闪,满眼都是期待之色。 李世民仰天一声长叹! “也罢!”他轻轻挥了挥手,低声道:“自古夫妻同舟渡,百年风雨共倾心。朕今日便怜惜杨妃一场,让李恪和泾阳侯兄弟相称吧!” 杨妃喜出望外,她连谢恩都来不及说,先将李恪一把拉到身边,猛然按倒在韩跃身前,叱喝道:“恪儿,还不赶紧行礼,拜见你的师兄。” 李恪今年才十岁,虽然性格有些调皮混账,骨子里却最听杨妃的话,他乖乖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给韩跃磕了三个响头。 由于是代师收徒,这磕头不算有违礼法,李世民轻轻哼了一声,仰头装作没看见。 韩跃一手抱着小兕子,一手将李恪缓缓拉了起来。他心中有些感慨,抚摸着李恪头顶道:“今日我代师收徒,有几句话告诫于你。李恪你要谨记,虽入世外仙门,需存济世之心,哪怕你将来拥有滔天权势,也不要忘了你母亲跪倒尘埃。若没有她今日一跪,你始终只是个苦命的皇子” 这话说得够装逼,李世民微微点头,长孙不断赞许,杨妃手捂小嘴,泪水纵横而流。 场面温馨而又感人,透着一股祥和气味。李世民脸上怒气渐渐消失,正准备训诫几句,忽听有人匆匆跑来,大叫道:“陛下不好,外面打起来了,几千上万人混战,杀得血流成河啊!” 众人都是一惊。 皇帝身在互市,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挑动几千上万人的混战? 第174章 臣有一件利器,轰死他们 第174章臣有一件利器,轰死他们 “随朕出去,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李世民虎目一闪,龙行虎步疾行。他是开国帝王,最不怕的就是战场。 韩跃看了一眼长孙,扭头对不远处正在监督货架的几个大汉喝道:“你等好生保护娘娘,我随陛下出去看看。” 他将兕子轻轻递到长孙怀中,踢脚快步如飞,急匆匆跟上了李世民。 外面果然在混战! 广场上杀声震天,几千上万人手持各种兵器,没头没脑见人就砍。 韩跃倒抽一口冷气,瞥见地上躺着许许多多死尸,粗算也得七八百人,鲜血流成了小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气。 这是杀红眼了! “哇呀呀,突厥小儿,西域杂碎,尔等好大贼胆,竟敢在某家主公地盘滋事,来来来,吃吾一锤。” 广场中央厮杀最烈,但见那里人浪翻飞,刘黑石手提两把大锤横冲直撞,宛如一架人形坦克,当着无不披靡。 “突厥人?西域人?”韩跃微微一怔,目光在广场上来回一扫,这才发现交战众人竟然分成三波。 鹰钩鼻子的是突厥人,碧眼卷毛的是西域人,外面包围的是玄甲铁骑。 西域人围着刘黑石砍杀,突厥人围着西域人砍杀,玄甲铁骑不管突厥人还是西域人全都杀。 李世民目光如炬,他只一眼便看清了场中的形势,嘴中一声轻笑,淡然道:“朕还以为是什么大场面,原来是一群跳梁小丑。” 上万人混战,在皇帝眼中只是一群跳梁小丑。韩跃忍不住撇了撇嘴,目光紧紧盯着广场中央,心里微微有些担心。 刘黑石虽然勇猛,奈何他对手太多,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至少得有两千西域人。 “无须担心,那黑厮力气尚未衰竭,他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李世民一脸气定神闲,指着刘黑石赞道:“真是一条好汉,天生神力,一锤一个,除了元霸四弟,朕想不到还有谁能比他力气更大啧啧啧臭小子快看,刚才那一锤砸死了俩个,好威猛的杀招。” 韩跃有些焦急,忍不住道:“陛下,臣之互市乃是经商之所,纵容刀兵有损声誉,此事还需早早镇压。” 他其实还有一句话憋着没说,那就是刘黑石是我的护卫,战死了你也不会心疼。做皇帝的果然心肠够硬,别人在拼命厮杀你竟然旁观看戏。 不过这话韩跃只敢在心中抱怨,真要说出来的话恐怕李世民立马翻脸,最后倒霉的肯定还是他自己。 “陛下,不能再等了,臣这就去调遣火枪队!”韩跃见李世民一脸悠然,明显没把眼前的场面当回事,皇帝不在乎他在乎,刘黑石可是最好的护卫,千万不能栽在自家门口。 他转身欲走,李世民却忽然轻喝一声,语带惊异道:“等等,臭小子你看,那黑厮好像是想抢回一个女人” 韩跃下意识停住脚步。 抢回一个女人? 难道是小豆豆? 他心中猛然一抽。 罗静儿武功高强,一般不会被人劫持。唐瑶整天和韩笑小丫头厮混在一起,每天不是研究火药就是制作燧发枪,她们住的地方有火枪队保护,突厥人绝对冲不过去。 唯独小豆豆最有可能,这丫头喜欢在互市上逛街,遇见穷苦人就帮忙,遇见小孩她也能玩到一起。 “放心吧,不是你家小豆豆!”李世民知道韩跃在担忧什么,出声打消了他的顾虑。皇帝忽然跃到商场门口墩子上,极目远眺广场中央,脸色显得很是诡异。 “奇怪,怎么会是她?”李世民喃喃自语,目光带着丝丝疑惑。 韩跃在下面急的抓耳挠腮,偏偏他又不会武功,商场门口的墩子根本跳不上去。 “陛下,那女人到底是谁?”韩跃急切的问了一声,生平第一次暗恨自己没学武功,否则早就跳上石墩子查看。 要知道刘黑石虽然憨傻,性格却极为忠诚,他如此拼命厮杀,肯定大有缘故。 李世民站在墩子上看他一眼,语气古怪道:“那女人你认识,朕记得她好像叫做游游。” 游游? 韩跃登时一怔! 难怪皇帝脸色古怪,当日游游曾骗李世民说她是韩跃的女人,李世民以己之心度人,以为韩跃也和他一样好色,轻易便被游游给欺骗过去。 “臭小子,朕现在对你这个相好的女人很怀疑啊!”皇帝目光炯炯,站在墩子上眺望广场,皱眉道:“那些西域人拼命冲击,完全是一副不顾自己生死的架势。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历?值得他们舍生忘死也要抢走,要抢也该是突厥人抢啊,怎么会是西域人”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韩跃暗暗苦笑一声,他心中也很是怀疑:“游游就是个普通的突厥牧羊女,她怎么会和西域人扯上关系”不过这话可不敢跟皇帝明说,否则那天他和游游欺骗李世民之事就会拆穿。 这事要是被拆穿,连锁着其它谎言也会戳破。别的都好糊弄,唯独救治长孙的神药来历无法解释。 系统的存在是个大秘密,韩跃绝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正琢磨该如何回答,猛听李世民惊呼一声,大叫道:“不好,西域人中隐藏着高手,刘黑石受伤了。好厉害的功夫,一招就打得刘黑石吐血。” 韩跃一惊,刘黑石骁勇绝伦,就是罗静儿都不敢和他硬撼,需要借助装备才能打个平手。西域中人竟然一招将他打伤,这得是何等人物? “陛下,刘黑石伤势如何?他是不是还活着?” 李世民目不转睛盯着战场,不时倒抽一口冷气,道:“刘黑石已经倒地,那两个高手没再管他,现在正挟持着游游往外冲。” 皇帝脸上阴晴变幻,从最初的悠然自得,慢慢变成了震惊失色,喃喃道:“好厉害的武功,好残忍的招式。那些突厥人完全挡不住,朕的玄甲铁骑也挡不住。大唐一统天下十年,朕终于又见到了能够单枪匹马无视群战的人物。元霸啊,你若活着该多好” “陛下,臣有一件利器放在私库之中,这就拿过来轰死这两个杂碎!”韩跃眼中一狠,他说去私库只是找借口,其实是想避开李世民搞系统兑换。 高手又怎样,你能干得过火箭炮吗?十万缕积分一枚响尾蛇,不信炸不死你们。 可惜李世民拦住了他,黯然摇头道:“来不及了,那俩高手已经杀出重围,带着游游一路往互市大门飞奔。” “那臣就去追!”韩跃咬牙切齿,胸膛一阵起伏。 “去追,你不要命了?”李世民厉喝一声,指着他鼻子骂道:“就算你有利器,对上这等高手你有没有机会施展都难说。还有,你拿什么去追,骑着你那头白毛老驴吗?” 韩跃重重一拳砸在自己腿上! 他不是心疼游游被抢走,他愤恨的是有人在他地盘上来去如风。 发展这么久,原来还是小视了天下英雄! “干什么?你就是砸断自己的腿也于事无补!”李世民冷冷一哼,训斥道:“当初在小荒山上皇后跟你怎么说的,让你练武功你当做耳旁风。现在心爱的女人被掠走知道后悔了?” 韩跃无法解释这个误会,只能咬牙承受下去。 李世民缓缓从石墩上跳下来,负手沉思道:“朕有一事不明,刚刚广场上三方混战,那些突厥人怎么会帮助刘黑石?臭小子,莫非你还有事瞒着朕?” 韩跃搔了搔脑门,解释道:“陛下,那些突厥人应该是野狼族的战士,臣当初俘虏了他们的草原之鹰,先是将其用药物控制,再通过他利诱其父,所以” “所以,你在草原扎下了一根钉子!”李世民目光炯炯,点头赞许道:“由内而外,腐化侵蚀,从一个部落下手,最终扩展整个草原,这一招用的漂亮。突厥若是能够灭族,当从野狼部开始矣!” 韩跃目瞪口呆! 皇帝这评价压根不是他本意,当初他只是想扶植一个代理商,多卖点高度酒发财而已! 怎么就上升到了战争的高度? 第175章 李世民有红眼病 两个神秘高手纵掠而去,剩下的西域人就倒了大霉,野狼部配合玄甲军疯狂绞杀,很快将敌人清扫一空。 刘黑石一脸垂头丧气,他嘴边还在不停往外喷吐着血沫子,胸口有一个深深凹陷下去的掌印。不过这货也真是勇猛,虽然身负重伤,仍然战斗不止,死在他锤下的西域人足有三百。 战场绞肉机,说的就是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他提着两个大锤,一路摇摇晃晃走到商场门口,但听咚咚两声闷响,大锤轰然落地,刘黑石单膝跪地,嘶声道:“主公,俺给您丢人了,还请责罚。” 一边说着,胸膛一阵起伏,嘴里又喷出一口血沫子。 然而刘黑石却完全不在乎伤势,反而流泪大叫道:“俺没能夺回主母,愧对主公信任。但俺还不能死,请主公留俺一命,等俺养好伤就去追查,就算豁出命也要把主母救回来。” 这个场面很震撼,一个身有义士之风的壮汉,跪倒在一个少年身边。他不顾自己伤势严重,满脑子全是报效之念。随后赶来的李风华心中一叹,暗暗道:这黑厮虽然憨傻,但若论起忠义,我李风华远远不及 他猛然将大刀往地上一插,同样单膝跪地大声道:“侯爷,某家有负所托,未能守好互市,我请命与刘黑石一起追查敌踪。”他缓缓抬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坚韧之色,指天宣誓道:“若不能将人救回,李风华自裁以谢侯爷。” 誓言掷地有声,虽不似刘黑石那般震撼,仍然让人敬佩十分。 这是韩跃手下两员大将,忠诚义气盖世无双,那些闻风来看韩跃笑话的世家面面相觑,心中既羡慕又愤恨。 这几年刘黑石到处找人投奔,每次都被世家扫地出门,若是当时收下这个黑大汉,哪里轮得到韩跃风光? 李世民忽然一声轻叹,意味深长道:“昔日孟尝君,门下三千客,纵使鸡与狗,名声一时赫。臭小子,你能收得如此家臣,朕心中替你高兴。自古能成大事者,莫不善于使用人,莫要辜负了他们的忠诚” 韩跃眼睛有些干涩!刘黑石口吐鲜血犹自力战,战后不及疗伤,反而念念不忘要去救游游。 游游算个屁啊! 韩跃暗暗咬牙,他真想告诉刘黑石和李风华,你家侯爷和那突厥女人没有关系,用不着你们拿命去拼。 可惜这个误会不能解释,李世民就在旁边站着,一旦韩跃开口,很多谎言都要拆穿。 “这一次,是我对不起他们!”韩跃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他用力将刘黑石从地上拉起来,沉声问道:“救人之事日后再说,现在你先给本侯爷好好养伤。” 刘黑石咧开大嘴,憨直道:“主公放心,俺身体壮的很,将养几天就能好转。”他似是想要韩跃放心,猛然伸手拍击胸口,本想说句主公您看俺没事,哪知伤处一阵抽搐,口中又喷出血沫子。 李世民走上前对着刘黑石胸口一捏一按,忽然倒抽半口冷气,震惊道:“肋骨断了两根,内脏可能也被震伤,这黑厮必须立即医治”他是马上皇帝,生平经历战阵无数,虽然不会医术,却能分辨伤势。 刘黑石大咧咧的拱了拱手,满不在乎道:“俺没事,你不要瞎说。”这家伙脑子有点不好使,除了对韩跃彬彬有礼,对皇帝都当成普通人。幸好李世民欣赏他忠义,微微一笑不以为许。 皇帝不在意,韩跃可不能不表示,佯装发怒道:“好大的胆子,陛下抚慰于你,也敢满不在乎,还不给我下去疗伤。” 可惜刘黑石压根不懂这里面的道道,犹自咧着大嘴道:“主公,俺真没事。” “还说没事!”韩跃这次真怒了,责骂道:“肋骨断了两根也叫没事,等你死了才叫有事吗?让你养伤便养伤,哪里来的这般啰嗦。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本侯爷将你赶出家门,在再回山中打猎去吧。”对待这种憨直汉子,有时候还真不能温言相商,就得骂骂咧咧的训他。 偏偏刘黑石就吃这一套,皇帝抚慰他不听,甚至还大咧咧翻了个白眼,韩跃指着他责骂,反而让这个黑大汉耷拉了脑袋。 “主公,俺这就去疗伤,您不要赶俺走!”他可怜兮兮的看着韩跃,眼见主公点了点头,顿时又欢喜起来。 回山多苦啊,嘴里能淡出个鸟来。还是跟着主公好,天天吃肉,顿顿有酒,给个神仙都不换。 “幸亏俺老黑机灵,懂得装可怜让主公心软,否则被赶出家门可就惨了!”他还觉得自己很聪明,也不等韩跃再次骂他,顺手拎起两个大锤,一路跑了个没影。 这样一个好手下,就连李世民都有些羡慕,忍不住感慨道:“生性憨直,不存心机,真乃忠义之士也。”他转眼看了看韩跃,眉头微微一挑,郑重说道:“臭小子,朕再给你两千玄甲军,将这黑厮让给朕如何?” 韩跃抓了抓脑门,忽然一拍大腿,叫道:“陛下,臣差点忘了这刘黑石伤势很重,我要去私库取一些药物给他,事情紧急,臣先去也” 皇帝是天下之主,他的要求没人能直接推辞,古往今来无数聪明之士,有人选择尿遁,有人选择屎遁,韩跃今天用的是药遁。 我去拿药救人这总没错吧,至于皇帝的要求该不该答应,那自然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这臭小子,越来越滑头!”李世民笑骂一声,望着韩跃溜之乎也,只能把挖人一事按下。 便在这时,商场门口忽然人影一闪,有人压低声音道:“陛下还需小心谨慎,据臣所知这刘黑石乃是河北刘黑闼的弟弟,太上皇当年曾严令缉拿,泾阳侯却将之守卫家将,此事不可不防。” “是么!”李世民淡淡一声,看也不看说话之人,冷冷道:“朕想做什么事,需要你来提醒吗?” 皇帝就是皇帝,气吞天下,不服你给我憋着。 第176章 送人一钱,拿回十贯 “陛下”那人还要再说,李世民忽然一声暴喝,大声道:“够了!”他伸手指着这人,斥责道:“李博云,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太上皇已经退位,你赵郡李氏却藕断丝连,当朕是傻子聋子不成?” 原来这人正是赵郡李氏的族长李博云,他本想趁机挑拨李世民和韩跃关系,哪知皇帝直接翻脸骂人,尤其还提及了赵郡李氏和李渊暗中来往之事。他额头冷汗涔涔,急忙辩解道:“陛下,臣和太上皇绝无勾连,都是家族中一些老昏聩不识时务,此事还请陛下明察!” “哼!”李世民鼻中重重一哼,冷然道:“若朕不曾明察,你的脑袋早就搬家了。”皇帝目光炯炯盯着李博云,意有所指道:“你也是从龙之臣,朕本有意擢升,可你连家族之权都无法掌握,朕如何赐你一个仆射。” 仆射是什么?代领尚书省,亦职为宰相,这可是一个天大的画饼。 李博云双眼放光,猛然咬牙道:“陛下隆恩,臣已谨记,待到此次出关结束,臣回家必施雷霆手段,将那些老迈之人一一拔除。” “这是你的家事,不用和朕细说!”李世民淡淡一句,轻挥手道:“你退下吧,以后离泾阳侯远一点,朕不想杀你。” 这话就是把一切挑明了,李博云脸色变幻,好半天终于下定决心,郑重道:“陛下放心,以后但有韩跃在,李博云退避三舍。” 他虽然是世家族长,当初却是支持李世民上位。五姓七家原本就看他不爽,如果连皇帝也厌恶他,那天下之大还真是毫无去处。 李世民再次挥了挥手,低声道:“在朕心中,有些人该死,有些人该活,到底谁该死谁该活,你回去好好琢磨一番吧。” 李博云躬身一礼,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皇帝的话,他明白! 谁该活?自然是泾阳侯!谁该死?当然是泾阳侯的敌对世家 “又要选择站队了。”李博云心里轻叹一声。 李世民目光冷厉,一个世家族长而已,他顺手便在对方心里扎下了一根刺。天下人无有不贪,有人贪财,有人贪色,有人喜好名声,有人热衷权势。 李博云就是热衷权势的人,所里李世民挥手给了一张刻着宰相两个大字的画饼,不怕他不动心。 做皇帝的高居龙座,只需要懂得抓住人心,治大国也如烹小鲜。 李世民眉毛挑了一挑,闪身又进入商场之中。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烦心,哪及得上陪着长孙逛商场轻松。 皇帝悠闲自在去逛商场,韩跃终于能抽身干点自己的事。 他会见了一群客人,确切的说,是一群友军。 今夜西域人扰乱互市,野狼族帮助杀敌,虽然大唐和突厥不是朋友,但韩跃和阿达可是‘朋友’。 超级商场很大,占地足足三百亩,前面是商业区,后面是仓储物流区,在这个区域的核心位置,有一间韩跃的大型办公室。 一壶清茶,水汽袅袅,满屋都是淡香。 负责烹茶的是唐瑶,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子开心和兴奋。韩家侯爷好久没有单独用她了,少女情怀,几许幽怨,今夜忽然被临时点将,那种窃喜怎么也按耐不住。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韩跃让她来烹茶是招待人,而不是自己品茗享受。 “若是能够独处,那该有多好!”唐瑶小心偷看一眼韩跃,脸上悄悄爬满红霞,少女风华,艳丽夺目。惹得野狼族阿达一阵呆滞,喉咙里下意识吞口唾沫。 阿赤祭祀恭恭敬敬坐在椅子上,瞥见儿子脸上神情,连忙伸手拉了他一下。阿达顿时惊醒,他惊慌的看了看韩跃,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阿赤祭祀未曾留意到儿子眼中的慌张,转头对着韩跃微笑道:“尊贵睿智的泾阳侯,愿天狼神的光芒永世照耀,感谢您的招待!”他一边说着一边端起茶杯,低头轻饮一口,脸上全是陶醉和享受之色,感慨道:“多么神奇的茶叶,我们突厥人喝的茶砖和这个一比,简直像是腐烂的枯草。” 韩跃微微一笑,淡然道:“这是本侯刚刚研制的清茶,和茶砖那种煮茶不同,此茶味道清淡,常饮益寿延年。”他转头看向唐瑶,故意咳嗽一声,道:“你去找田大叔讨要一斤茶叶过来,就是本侯要送给最亲密的突厥朋友。” 他故意咳嗽,唐瑶如何不懂他的暗示,装作为难道:“侯爷,这清茶贵比黄金,田大叔负责掌管私库,前几天房玄龄宰相去要茶叶都吃了闭门羹,他要知道您张口就送人一斤,恐怕会大发雷霆。” “反了他!”韩跃勃然作色,佯装发怒道:“阿达是我最好的朋友,阿赤祭祀是我最尊重的长辈,今夜野狼族为了互市浴血奋战,本侯爷怎能吝啬一点茶叶?快去取来” “可是侯爷,这清茶您总共研制了五斤,光是皇家就要上贡三斤,如果再送给阿赤祭祀一斤,您自己都没有多少存货了。”唐瑶继续演戏,配合的真叫一个默契。 要讲玩心眼,十个突厥人也赶不上一个汉人。 阿赤祭祀虽然精明,但那只是在突厥人中精明,遇到韩跃和唐瑶联手唱戏他还真有些不够看。他缓缓放下茶杯,面带郑重的站起来,感慨道:“泾阳侯,你的胸怀比草原更辽阔,老阿赤感谢你的厚赐!” 韩跃哈哈一笑,故作豪放道:“野狼族,汉人朋友也,阿赤祭祀快坐下,咱们继续品茶。” 唐瑶浅浅低笑,柔声道:“侯爷和阿赤祭祀稍后,我去拿茶叶。” 她莲步轻移,转眼出门而去。拿茶叶只是借口,留下空间给人谈话才是正题。 韩跃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装作忽然想起某事,语带疑惑道:“阿赤祭祀,我汉人和西域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他们今夜突然在我互市掳人?还有,我听手下汇报说你们和那群西域人乃是同来互市,此事对也不对?” 阿赤连忙站起来,面带自责道:“泾阳侯勿怪,我们也是受人蒙蔽。那群西域人并非和我们同来,而是在路上碰到。老夫原本不愿他们同行,是我族啸天狼出面作保,老夫一时不察这才上当。” “啸天狼?”韩跃眉头微皱,接着问道:“此人现在何处?他既然出面作保,恐怕别有居心。” “唉!”阿赤祭祀长叹一声,苦笑道:“泾阳侯所言丝毫不差,一切因果,皆在啸天狼” 他也不等韩跃追问,直接解释道:“此人出身我野狼一族,从小就被突厥大祭司带走学艺,他额头拥有四道血刻,乃是不折不扣的万人敌。前不久他突然归族,老夫本就怀疑他别有用心,原本以为他回来是想争夺族权,想不到目标竟然是互市。” “不是互市,是游游!”韩跃缓缓摇头,目光中闪烁着奇异色彩,忽然问道:“你说这啸天狼从小被突厥大祭司带走,那他怎么又和西域人扯上关系?” “老夫也不知道!”阿赤祭祀满脸疑惑,猜测道:“西域势力杂乱,几千人就能建国,啸天狼是四道血刻的猛士,也许他暗中收服了某个小族也未可知。” 韩跃想了一想,挥手道:“罢了,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反正我互市损失不大,咱们不去管他。” 阿赤祭祀点了点头,缓缓端起了茶杯,他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 韩跃嘿嘿一笑,直接挑明道:“当然啦,今夜野狼族死了不少战士,这抚恤之事本侯必然不会少给。”他想了一想,忽然一拍大腿道:“突厥人喜欢酒,不如就你们一些高度酒吧!” “送多少?”阿赤祭祀连忙站起来,语气隐隐有些激动,他此次前来互市正是为了高度酒。 韩跃缓缓伸出两个手指头,一字一顿道:“两千斤” 嘶—— 阿赤祭祀倒抽一口冷气,惊喜的直欲发狂! 高度酒价格高昂,现在已经飙升到七头犍牛换取五斤的地步,白送一千斤烈酒,那可就是两千八百头牛。 泾阳侯真是太大方了!阿赤祭祀浑身都在发颤,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儿子阿达同样也在发颤! 韩跃会白白给人东西么? 肯定不会! 送人一钱,拿回十贯,送两千斤高度酒,他要拿回什么? 李世民给的提醒,韩跃要扶植野狼族! 第177章 你们只能是生死敌人 人间芳菲尽,积雪压天山。一株青莲美,开在悬崖边。宛如谁家女,飘飘似谪仙。风华绝当代,傲视天地间 游游在拼命奔跑,赤裸小脚,衣衫单薄,天山之巅气候很冷,然而她额角后背却全是细汗。 夜色很黑,游游几次摔倒,差点跌落山崖。 她被抓来已经五天了,白日里那些坏蛋看守很紧,晚上终于让她找到机会逃脱。 “游游加油,只要离开这里就能回归互市。”牧羊女使劲攥了攥拳头,暗暗给自己鼓励。 山巅忽然人声鼎沸,想来应该是有人发现了游游逃脱,正在往这边追来。 “游游不要怕,你是最聪明的,一定能躲开这些坏蛋。”少女使劲深吸几口气,又开始拼命奔跑。 她的速度很快,宛如一只动作迅捷的小雪狐不断在山石冰雪间跳跃。 可惜,地形不熟,吃了大亏。 夜色之下,但见两道人影急速而来,脚下轻飘飘,踏雪似无痕。前边一人身穿白袍,后面一人浑身青甲,正是拥有四道血刻的啸天狼和石荒。 “游游圣女,夜间风寒雪冷,游逛一会儿便回去吧!” 说话的是啸天狼,他没有揭破游游逃跑之事,反而用了‘游逛’这种字眼,显然并不想深究。 他和石荒两人身形一闪,稳稳当当拦在游游身前,右手缓缓一抬,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圣女,夜已经深了,还是回去休息吧。”啸天狼一脸气定神闲,淡淡道:“明晨日出之时,大祭司要带您吐纳习武,若是睡得太晚,到时难免有些疲倦。” 游游大叫道:“我不回去,你们这些坏蛋凭什么把我抓来,我要下山,我要回互市。”她满脸气怒,浑然伸手抓起一团雪球,狠狠砸向两人砸去。 啸天狼动也不动,任凭雪球砸在脸上,他淡漠道:“为何总想回去呢?在这里您是圣女,身份何等高贵,回去却只能做个普通人,甚至还要给汉人端茶倒水” “我愿意,要你管!”游游大声反驳,小脸凶狠道:“快快让开,我会记你们一份好,如果敢把我抓回山巅,小心等我练成武功杀了你们。” 啸天狼嗤笑出声,他是拥有四道血刻的万人敌,游游的威胁暂时还吓不倒他。旁边石荒却眉头轻皱,所思所想与啸天狼截然相反。 乎隆尔大祭司说过,游游是大草原气运所钟之人,天生灵秀,根骨异于常人,哪怕她现在已经过了习武年龄,一旦踏入武学殿堂,实力便会突飞猛进。 没有人能预测她的极限在哪里,也没有人能断言她多久能成功。 啸天狼把游游的威胁当笑话,石荒却不敢把威胁当笑话,他比啸天狼入门更早,对某些隐秘知悉更多。 自古至今每逢大世降临,总有气运之人横空出世。 比如三十年前天下大乱,不但席卷草原中土,而且波及辽东西域,各国各族能人辈出,宛如雨后之春笋,压都压不住。 比如中原有隋朝十八条好汉,突厥有十二射雕手,辽东有二十四天刺。 这些还只是凡俗间的战力! 各族高端战力更猛 草原出现了乎隆尔大祭司,辽东出现了鱼俱力大宗师,西域出现了达尔巴大喇嘛中原最狠,一下出了两人,先有潜龙魔头,后有紫阳真人。 这五人都是身具大气运之人,无论练功还是习武,各自有如神助。比如那紫阳真人出现之时年已古稀,但他武功进展竟比少年还快,只用了三年便成为顶尖高手。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身具气运之人如此不凡,现在游游出言威胁要杀了他们,啸天狼把它当笑话,石荒却不得不防。 “圣女!”他满脸堆笑,尽量让自己语气变得温和,小心劝阻道:“您是大草原气运所钟之人,乎隆尔大祭司对您寄予厚望,若是让他知道我俩私自放您,暴怒之下恐怕会挑断我们的手脚脚筋。” 石荒说到这里,故意装出可怜之色,哀求道:“游游圣女,可怜我和啸天狼练武十年,如果真要被挑断了手脚,以后连吃饭都要人照顾啊!” 此人相貌粗犷,为人却精明异常,他看出游游心地善良,便故意用软语相求。这一招显然很管用,牧羊女眉头轻蹙,面色不似先前那般凶狠。 石荒心中一喜,趁热打铁道:“游游圣女,此处山风寒冷,咱们先回山巅住所吧。您已经出来两个时辰,若是冻坏身体大祭司会扒了我们的皮。” “我不能回去!”游游虽然不再威胁,但却坚持己见,她大声道:“我必须回互市,如果我离开太久,那些女人会抢走我的男人。” 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石荒,面色又变得凶狠起来。 石荒面色纠结,无奈苦笑道:“那韩跃有什么好,值得您这般挂念?圣女啊,您现在年龄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汉人最为狡诈,您可不要被他骗了。” 啸天狼有些不耐烦,虽然表面还保持恭敬,语气却变得阴沉起来,他冷冷道:“中土和草原世代为仇,你身为大草原气运之女,怎能嫁给一个汉人?我这就连夜下山宰了那个泾阳侯韩跃,免得扰乱你习武之心。” 他这话原本只是威胁,然而越说越觉得此事可行,忽然双目一闪,脚下踏雪而出,口中大叫道:“石荒师兄,劳烦你先带圣女回去,我星夜兼程赶去互市,三日之内必然回转!” 这是铁了心也要去干掉韩跃,游游吓得小脸发白,双手都在发抖。 她是牧羊女出身,从小没少听闻四道血刻猛士的传说,这啸天狼额头拥有四道血刻,一旦给他冲进互市,没人能挡得住他。 “怎么办,怎么办?”游游心中慌乱,只觉得焦躁万分。便在这时,石荒忽然目光一闪,微笑道:“圣女,若是您肯答应欠我一个人情,我可以帮你拦住啸天狼师弟。” “欠你一个人情?”游游微微一呆,眼见啸天狼的身影飞速下山,她也来不及深思石荒的话,连忙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了!” 石荒哈哈一笑,猛然腾空而起,急速向山下追去。游游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身影,只盼着他能将啸天狼截回,神慌意乱,心乱如麻,一时竟连逃跑都忘记了。 山巅处忽然有人影一闪,突厥大祭司乎隆尔身形飘摇,脚下踏雪无痕,迅猛宛如雄鹰。 他深恐石荒和啸天狼抓不回游游,亲自追来了。 山路虽陡,乎隆尔却转瞬既至,他目光盯着游游,忽然发出一声叹息,淡淡道:“大草原气运所钟之女,怎能留恋一介汉人?游游你记住,再见他时,你们只能是生死敌人” 第178章 木牛流马,飞天木鸟 韩跃负手立在互市大门之侧,嘴角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他极目远眺草原北方,视线尽头之处,有二十辆牛车正渐行渐远。 野狼族走了,这一趟他们可算是满载而归。 整整五大车高度酒,外加十五车粮食盐铁和茶砖,如此大笔物资,全都免费奉送,喜得野狼族众人嗷嗷狂叫,几乎要跪舔韩跃的靴子。 阿赤祭祀临走之时脸色很不好看!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此次来互市虽然发了大财,但却把自己了搭进去。就在昨天晚上,他发现自己的儿子阿达一直在给他下药。 以前没有察觉,是因为这种药没给他停掉。 昨夜能够发现,是因为韩跃要折服他的心神 这种名叫海什么因的毒药发作起来真是恐怖,宛如千万只蚂蚁在撕咬身体,阿赤祭祀仅仅坚持了一个钟头,便乖乖跪在了韩跃面前。 从此以后他的性命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主人。 野狼族,尽入韩跃掌握矣。 李世民同样负手而立,他目光带着一丝震惊,隐约也有一丝感慨,忽然淡淡道:“朕戎马一生,攻洛阳亲冒滚木礌石,打河北亲率骑兵冲阵,生平百战,定鼎中原,哪一仗不是杀得血流成河?朕原本以为战争靠的就是厮杀,今日却见识了另一种胜利。兵不血刃,拿下异族,泾阳侯,朕不如你也”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韩跃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看向李世民。 皇帝没有称呼他为臭小子,而是堂而皇之喊出了他的爵名,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原因出在哪里,韩跃心知肚明。昨夜阿赤祭祀毒瘾发作,李世民就在旁边观看,皇帝是被那个场面吓着了。 “陛下还请放心,臣绝不会对汉人使用此药。” “对异族也不行!”李世民眉头一拧,冷冷道:“朕观此药,极其歹毒,一旦药性发作,圣人也变恶鬼。” “陛下所言,确实如此!”韩跃缓缓点头,后世为何严厉禁毒,只因这东西实在是魔鬼之物。 李世民看了看他,接着又道:“控制人心有很多办法,可以威逼,可以利诱,可以挑拨,可以离间。你生性聪慧,这些手段稍加学习便能掌握,何必要用那魔鬼之药?” 韩跃垂下头去,皇帝的话虽然有些严厉,未必就全无道理。用毒品控制人心,当真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李世民忽然长长一叹,意味深长道:“臭小子你记住了,世间轮转皆有大道,一个人若是手段太过歹毒,当心天地降罪折寿啊” 原来皇帝发火,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担心他。韩跃心中有些感动,郑重说道:“陛下放心,臣这就回去销毁毒品,以后再也不用了。” 李世民沉吟起来,好半天才缓缓摇头,告诫道:“你也不能全部销毁,阿赤父子身染毒瘾,你需得留下他们的份额,免得到时发作起来无法控制。” 韩跃微微一怔,苦笑道:“看来臣这大毒贩子的身份注定是逃不掉了。” 李世民哼了一声,训斥道:“这就是你做事思虑不周的缘故,以后给朕长点记性,遇事三思而后行,别脑门一热就动手。这天下大着呢,指不定哪个山沟里就窝着一个能人,正好克制于你。切记,巨蟒可以吞狮虎,却经常死在黑貂嘴下,隋炀帝占有天下,最后却被一个小人物勒死。天地之道相生相克,没有人能永远顺水顺风” 这话简直是掏心挖肺,句句透着长辈的关怀和教诲,韩跃一边点头一边沉思,心性在飞速成长。 李世民欣慰而笑,忽然一甩袍袖,转身大步而行。 韩跃站在互市门口,目光望着李世民的背影,心中感慨良多。以前仗着有系统在身,行事顺风顺水惯了,今日听了李世民一番告诫,他赫然惊醒,才发现自己小看了古人。 不远处忽然有人急匆匆而来,这人一边奔跑一边大叫道:“揭榜了揭榜了,有人揭榜了!侯爷啊,您贴在互市衙门的那张招贤榜,今天终于有人揭了。” “咦!”韩跃惊叹出声,心中很是好奇。 那张招贤榜出自他手,上面的内容十分苛刻,自从贴上去就没人敢揭,韩跃几乎都把这事忘了,想不到今日竟有人揭。 “走,去看看!”他看了一眼前来汇报之人,随即大步流星向着互市衙门行去。 顾明威手里捧着一个茶碗,他不时转头看看门外,目光之中饱含着期待,隐隐也有一丝忐忑。 就要见到泾阳侯了,虽然他坚信自己的能力符合条件,但泾阳侯毕竟是名满天下的奇才,他真怕自己胸中所学被人鄙视。 他缓缓低头,小心整理着自己的布衣。目光不经意间落到脚面,脸上一阵阵发烫。 两个鞋子都有大洞,脚趾头漏在外面,仿佛在嘲笑主人的贫穷。 可惜顾明威已经没钱买鞋,从雁南到关外,他带着妻子一路风霜乞讨,遥遥上千里路,夫妻俩没有马匹可以骑,没有牛车可以乘,完全靠着两只脚在跋涉。 鞋子磨破了十几双,未到互市,囊中已空。 家贫,妻病,几乎压塌了顾明威的腰!然而他的心中有一团火,他还有抱负未曾施展,他渴望泾阳侯能够收拢于他。 “相公!”妻子又开口了,她神色很是紧张,怯生生道:“相公,你说侯爷会不会发火?榜文招收的是奇人异事,相公你却是个死读书的书生。” “我不是死读书,我研究的是格物之学,我能重现三国诸葛的木牛流马,我能制作公输班的飞天木鸟” 顾明威有些生气,若不是身在互市衙门,他真想对着妻子大声咆哮。 别人笑话他死读书也就罢了,你是我风雨同舟的结发妻子,连你也不相信我么? 望着妻子蜡黄的病脸,他终于没舍得发火,温柔解释道:“相公不是死读书,相公研究的是大学问。那些腐儒嘲笑我,我还看不起他们呢。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明白,唯有发展格物之道,才能救苦救民” 可惜妻子似懂未懂,眼中还是带着担忧。 连结发之妻都是如此,何况那些嘲笑他的外人?顾明威黯然一叹,喃喃道:“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一人能懂我么!” “我懂!” 韩跃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ps:顾明威,是读者群书友雁回要求的角色,对不起兄弟,把你写成个落魄之人了! 第179章 我施恩,不图报! 招贤榜贴出去足足有半年,上面的内容确实很苛刻,韩跃在上面一共提出了两个要求。 能人所不能! 见人所未见! 这两个要求只有十个字,看似很简单,却挡住了无数的应征者。 什么是能人所不能?意思是要有一门独特专长,你会的东西没有人会。什么是见人所未见?那得是极具战略眼光,不但要智计百出,甚至还要预测天下之事。 整整半年,今日终于有人揭榜了! 韩跃仰天大笑,大踏步走进互市衙门,目前先不管来人是不是真有本事,仅凭他敢揭下榜单这股勇气,韩跃就想用他! 世间之事最难的就是第一步,有人瞻前顾后,有人咬牙前冲。瞻前顾后者未必没有本事,咬牙前冲者也未必有才华。 韩跃进门,顾明威和他妻子连忙站起来,夫妻俩都有些局促,顾明威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鞋子,使劲把脚往后面抽。 这是一个落魄的中年书生,他在努力保护自己的自尊。 韩跃目光在他鞋面一扫,随即装作没看见一般,转头又看了看顾明威的妻子,脸上明显带着久病之色。 这等情形一目了然,韩跃心中暗暗有数。 “坐吧,坐下说话!”他面带微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温和人与人之间的第一次交流很重要,韩跃不想吓到这一对谨小慎微的夫妻。 顾明威干咳一声,小心翼翼道:“敢问您是” “我就是韩跃,也就是你们要投奔的泾阳侯!”韩跃继续微笑,缓缓一指旁边的椅子,接着道:“坐下说,不要站着,你们拘谨,我也不自在。” 顾明威咽了口唾沫,轻轻一拉正欲坐下的妻子,陪笑道:“侯爷当面,我们哪里有坐下的资格,还是站着吧,站着好!” 他的妻子连忙点头,脸色很是自责,身体微微发抖,刚才她差点就坐下了。 这对中年夫妻实在太谨小慎微了,或许本性并非如此,应该是常年受倒生活所迫,人穷志短所以胆怯渐生。 韩跃无奈一笑,起身亲自将顾明威按到椅子上,随后又拉过了另一把椅子,把他妻子也按了下去。 顾明威的眼睛隐隐有些发涩,似乎有种亮晶晶的液体在眼眶里打转。 “侯爷,我”他哽咽不能出声,感觉喉咙里仿佛堵着一块 人家堂堂一个侯爷,却如此谦虚以待,就因为自己不敢坐下,人家就亲自起身给按到椅子上。顾明威不是傻子,他能感受到韩跃举止之间毫无做作,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行动。 这是真真切切的尊重,对自己这个落魄书生的尊重。 多少年了?有多少年没有享受过别人的尊重了?顾明威面带回忆之色,眼睛朦胧酸楚,他却咬牙不让自己的泪水流落下来。 男人等闲不能落泪,女人就没问题了,女人都是水做的,哪怕是一个中年妇女,她的骨子里也拥有感性。 顾明威的妻子泪水纵横,双手捂脸呜呜大哭,她病弱的身躯直接从椅子上滑下来,顺势便跪倒在韩跃面前,嚎啕道:“侯爷啊,我家相公苦啊,我求求您,求求您一定要收留他,一定要给他个机会,我家相公真的是苦啊” 她言辞凌乱,不停诉说着相公的凄苦,却对自己的贫病只字不提。这是一个传统的中国妇女,虽然跟着顾明威受了很多年的罪,但却秉承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观念,始终对顾明威不离不弃。 她不怪丈夫没能让她享福,她只怕自己的相公不被人认可。 怎能不担心? 相公一辈子读死书,不学圣人之言,偏偏研究格物,二十年来屡屡向世家大族投行卷,却次次都被扫地出门。 每一次投卷失败,丈夫都要黯然萧索很多天,经常在睡梦中大声疾呼,说他研究格物是为了救苦救民。 家境越来越贫寒,她拼命给人浆洗衣物赚钱,只求能让相公少一些萧索,多一些安定时间去做研究。 韩跃眼角有些酸楚,用了很大力气才把顾明威的妻子拉起来,他一脸郑重道:“大嫂你放心,只要你家相公真有才学,我韩跃保证给他一个前程。” “有才学,我相公有才学!”顾大嫂使劲擦了擦眼泪,大声保证道:“他真的很厉害,可以用木头做出会走的牛,可以做出会飞的鸟,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 她生怕韩跃不相信,急急忙忙跑到顾明威身边,拽着相公催促道:“你快点把那些图纸拿出来啊,千万别让侯爷等的发焦。” 韩跃哈哈一笑,挥手道:“不着急?有才者走遍天下,是金子总会发光。我相信你相公肯定有真才实学,此事且容以后再说。” 他看了一眼顾明威,又看了看顾大嫂,忽然微微一叹,轻声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两位踏越千山万水而来,一路风尘仆仆何等艰辛,你们能来投奔于我,这是对我韩跃的信任。按说我应该立马开始考核,但是本侯爷有个毛病,我不喜欢饿着肚子干活。现在日头已近中午,要不你们陪我去点东西?” 韩跃故意说自己有坏脾气,其实却是为了照顾对方的自尊。顾明威原本还想矜持一下,瞥眼却看见妻子瘦骨嶙峋的身躯,他眼中的滚滚热泪再也抑制,大声道:“侯爷宅心仁厚,感谢您赏赐午饭。实不相瞒,这一路我夫妻二人饥寒交迫,完全是靠着乞讨而来,我挨饿是活该,只是苦了我妻子。她本就有病在身,这几天又很少吃到东西” “那还等什么,赶紧跟本侯爷走啊!”韩跃哈哈一笑,大声道:“不是本侯爷跟你吹,我家娘子的手艺那可是互市闻名,我早上出门时她正在炖鸡,今天中午咱们都要大饱口福了。” 顾明威有些吃惊,期期艾艾道:“听侯爷的意思,您这是要带我们去您家吃?” “废话,不去我家难道去地摊么?”韩跃耸了耸肩,大刺刺道:“本侯爷何等身份之人,怎能去吃那些廉价的食物,我是无肉不欢,无肴不酒啊” 他虽然如此说,但顾明威不是傻子,怎能听不出韩跃是在照顾他夫妻颜面。顾明威看了一眼妻子,发现妻子也在悄悄看他,两口子眼中都饱含着感动。顾明威仰天盟誓,大声道:“侯爷待人以诚,这一辈子我夫妻二人就卖给您了!” 顾大嫂在一旁郑重点头。 韩跃微微一笑,淡淡道:“我施恩,不图报!” 第180章 侯爷不打人,老子打 互市之外五里,二十口砖窑冒着隆隆黑烟,几十辆大车在犍牛的拉动下缓缓前进,车上整整齐齐码放着刚出窑的红砖,有些甚至还在冒着热气。 刘老三两手都是燎泡,为了完成韩跃交代的任务,他这几天带着几十个壮汉拼命烧窑,红砖出窑不等冷却就装车,手上燎泡完全都是烫的。 “快点快点,赶车的再快一点,天黑之前咱们争取再拉一趟。”他大声呼喝,不断催促大家加快速度。 一个青年车夫转头笑道:“刘三叔用不着这么心急吧,侯爷新投建的研究院占地足足十亩,听说要弄很大一片宅子,需要几十万块红砖,咱们多拉一车少拉一车根本不影响进度。” “怎么不影响进度?”刘老三有些不悦,气呼呼道:“那边工地上好几千号人拼命干活,这几天天色不好,很可能要有连阴雨,大家都想赶在下雨之前把地基打好,如果因为咱们红砖供应不足拖了工程,你就等着侯爷发火揍人吧。” 青年车夫哈哈一笑,完全不把刘老三的威胁放在心上,得意道:“您可别吓唬我,咱家侯爷从来不打人。” “侯爷不打人,老子打!”刘老三哼了一声,抬脚踢了一下牛车的轱辘,骂骂咧咧道:“你个驴日的才吃了几天饱饭,咱家侯爷的事情你也敢偷懒,忘记当初穷得连裤子都穿不起啦?” 车夫连忙摇头,辩驳道:“侯爷的事情怎会耽搁?我就是心中有些怨气,气愤有些人蒙骗侯爷。” 他看了一眼刘老三,忽然压低声音道:“刘三叔,要我说那个叫顾明威的真不是玩意,他才投奔侯爷几天啊,就敢狮子大张口要这要那。侯爷看他夫妻可怜,专门给他家安排了最好的四合院,结果这孙子却说自己要搞什么研研” “研究!”旁边一个红脸汉子忽然插话,有些得意道:“是个新词,文人用的。” “狗屁。”青年车夫骂了一句,忿忿道:“还研究呢,我看他就是欺负咱家侯爷心善,故意找借口想要独院小楼。”他悄悄咽了口唾沫,有些羡慕道:“那可是占地足足两亩的独院啊,整个互市总共也就三十栋,咱家侯爷都舍不得住一套,他凭什么啊?” 刘老三哼了一声,指着青年车夫笑骂道:“你个驴日的怂瓜蛋子,我就知道你在嫉妒。人家能用木头制造出自己走路的木牛,你能吗?” “木牛有什么了不起?”青年车力一脸不服气,争辩道:“他那个木牛不会拉车,只能驼动两百斤粮食,用途可没有我的牛车大。” “人家可以造出一百头木牛一千头木牛,就算一头木牛只能驼两百斤,一千头也有好几万斤了。你呢,你就算技术再好,也只能驾驭一辆牛车吧。”刘老三满脸耻笑,哼哼道:“臭小子别在这里抱怨了,咱们天生就是卖力气的命,跟人家读书人没法比。” 青年车夫一脸悻悻,尤自在那里抱怨道:“他也不是什么正经读书人,以前混得还不如我呢。” 他说到这里有些得意,眉飞色舞接着又道:“我听说他是一路乞讨着来到互市的,刚来时连身正经衣服都没有,他老婆更惨,不但浑身是病,而且骨瘦如柴。侯爷请他们夫妻吃饭的时候,那个女人自己就吃掉了一只鸡,外加两块大饼子。啧啧啧,简直就是饿死鬼托生的” “闭上你的臭嘴!”刘老三忽然大喝一声,指着他鼻子骂道:“再敢胡咧咧小心老子打断你的腿。” 他胸膛不断起伏,显然是真生气了。 青年车夫打了个哆嗦,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嘴巴。 如今刘老三也不简单,乃是整个红砖窑口的总把头,他如果真要发火打人,青年车夫只能乖乖挨着。 那个红脸汉子开口劝解道:“三叔你消消火,我估计他也是担心侯爷被人蒙骗!” “蒙骗蒙骗,你们能不能换个词?”刘老三怒哼一声,大声道:“咱家侯爷可是神仙子弟,谁有资格能蒙骗他?” 他伸手指着青年车夫和红脸汉子,语重心长道:“你们也不想想,那顾明威凭什么深得咱家侯爷赏识?不但要啥给啥,而且连他媳妇的病都给治好了。原因很简单,人家都能耐啊。咱家侯爷虽然是天生奇才,但是他再有本事也需要帮手啊,这个顾明威就是个好帮手。” “好帮手就得住独院小楼?”青年车夫嘀咕一声,悻悻道:“要了小楼还不算,还忽悠侯爷投建研究院,起的名字也离谱,叫什么天工研究院?这口气简直大到没边了,小心老天爷一个雷劈死他” “放你娘的罗圈屁!”刘老三暴喝一声,忽然抬起粗壮的手掌,狠狠给了青年车夫一个耳光。他大声道:“天工研究院这名字是侯爷起的,你敢咒骂咱家侯爷,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他一巴掌打完,顺势又是一脚,直接把青年车夫踹了下来。 “三叔你消消气,三叔你消消气!”旁边那红脸汉子连忙拉架,不断解释道:“这娃娃绝对不敢咒骂侯爷,他肯定是不知道内情。” 青年车夫飞快点头,指天画地赌咒发誓:“三叔,我真不是咒骂侯爷,我咒骂的是顾明威。” “咒谁都不行!”刘老三铁青着脸,大声道:“侯爷将砖窑交给俺打理,俺就不能让这里出一点差错。不但要保证烧窑顺利,就连窑工之事俺也要负责。那顾明威已经被侯爷聘为研究院总工程师,连俺都得看他几分脸色。你在这里偷偷咒骂他,别人不会说你嫉妒,只会说俺没管理好手下。” 他满脸暴怒,青年被骂的狗血淋头,耷拉着脑袋再不敢说话。 刘老三哼了一声,猛然上前又踢了他两脚,喝令道:“还不快点赶车,如果耽误了运送砖石老子立马开除你。以后你爱上哪去上哪去,窑口上不留你这样的人。” 这话比什么都管,青年车夫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乖乖开始驱赶牛车。 第181章 盖世神功,你要不要学? 一盏碧玉壶,红泥小火炉,氤氲水汽如缥缈,淡淡芬芳绕香烛。 夜间风凉如水,窗外虫鸣唧唧,李世民手里握着一卷古书,半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不时翻看一页,细读半篇文章。偶尔轻晃摇椅,神情好不自在。 出关巡游已经快半个月了,说是巡游,其实一直带在互市里没动。互市好啊,每天都有新奇见闻,白天里逛一逛街面,晚上读一读史书,此间之乐,真有些乐不思蜀。 可惜他的悠闲只持续了一小会,长孙忽然走过来做了个打断他享乐的恶人。 “陛下,今日房相又递上了好几摞折子,说是请您趁夜阅览,明早朝臣们要等着议事。” 李世民一声长叹,有些不舍的放下手中古书,躺在摇椅上揉了揉眼睛。他佯装打个哈欠,忽然伸手偷袭,狠狠在长孙的翘臀上抽了一记,得意道:“你们都能清闲,就朕日日操劳,大半夜的还来催朕批阅奏折,这一下算是惩罚。” 长孙狠狠剜了他一眼,脸颊有些发红,低声道:“陛下,孩子们都在呢,您这么做就不怕影响他们心中的形象。” “怕啥?”李世民眼睛一瞪,晃着摇椅道:“圣人有云,食色性也,秀色可餐。你是朕的结发之妻,朕拍你一巴掌又怎样?” 旁边忽然有人噗嗤一笑,杨妃咯咯道:“陛下说的是呢,不如您也拍臣妾一巴掌,让臣妾也变成您嘴里的秀色”她媚眼横生,宛如有波纹在荡漾,李世民心中一痒,忍不住嘿了一声。 “煮你的水去吧,都是两个孩的娘了还没个正型。”长孙过去捏了一把杨妃,虎着脸道:“陛下当着孩子的面使坏,这事你也能惯着他?这屋里可不止咱们三人,兕子和李恪都在呢。” 杨妃吃吃笑道:“姐姐怕他们做什,左右不过两个穿开裆裤的小屁孩。兕子才三岁,恪儿才九岁,他们看漫画还来不及呢,哪里有心思关心这个。” 长孙哼了一声,正欲再训斥几句,忽然看见火炉上白气升腾,她白了一眼杨妃,伸手将水壶拎了起来。 “去把茶叶拿一些过来,夜已经有些深了,陛下还有奏折要批阅,咱们姐妹在一边伺候着。” 这是正事,杨妃也不敢胡闹,连忙到柜子里取了一套茶具,和长孙小心开始泡茶。 水是深井水,茶是绿叶茶,碗是白瓷碗。 一壶热水冲泡下去,屋子里淡淡有股清香,李世民伸手接过茶盏,低头轻轻吹了一口,茶叶在水中飘摇转动,绿色盈盈,赏心悦目。 “臭小子整天不干正事,就知道琢磨这些歪门邪道。他研制的清茶一出来,祖宗的煮茶之法怕是要失传啊。哼,等明儿见了他,朕非得好好训斥一番不成。”嘴里发完狠,低头就品了一口茶,唇齿留香,悠然吐出一口热气。 长孙噗嗤一声,浅笑说道:“您一边喝着他的茶,一边还想着要训他,这孩子摊上您这么个长辈也真是可怜。” “那能怪谁?怪他自己”李世民轻哼一声,顺手将茶碗递给长孙,恨铁不成钢道:“朕不久前才夸他敛财有道,一波贡献积分赚了三四十万,一个超级商场更是日进斗金,那赚钱的速度连朕都有些羡慕。” 皇帝说到这里缓缓一停,忽然猛拍一下摇椅,恨恨道:“有这赚钱本事,朕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不用担心他,哪曾想这臭小子挣钱厉害花钱更厉害。前脚收了个研究格物的落魄书生,转眼就投建一个研究院,不但占地十亩之广,还要建成三层大宅。这不是在搞建设,这简直是在败家” 他越说越气,扭头看了一眼长孙,冷哼道:“观音婢你可能还不知道,朕让无忌推算一下,发现他这研究院至少要花费五万贯,这还只是建房,如果再配上那些稀奇古怪的设备,没有三四十万根本拿不下来。这臭小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朕气的心口都疼” 皇帝大发牢骚,明显就是红眼病犯了。 如今才是贞观元年,大唐的国库总收入也才两三百万,结果韩跃建一个研究院就要花三四十万,李世民有种被人打脸的感觉。 杨妃咯咯轻笑,手捂小嘴低声道:“还不止呢,臣妾听他说那研究院只是一期工程,后面还要扩建第二期,第三期最后要弄成一座涵盖格物研究、军工生产、新品研发等事物的综合性单位,甚至还会考虑开设综合学科,向全天下发布招生简章。” 李世民听得一愣一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下意识问道:“这些词汇朕一个都没听过,你从哪里学来的?” 杨妃有些得意,眉飞色舞道:“今日恪儿去泾阳侯那里学习,臣妾在教室之中旁听到的。” “胡闹!”李世民一拍摇椅,大声呵斥道:“世外之学何等珍贵,那小子同意代师收徒已经是最大让步,你如何还敢去偷学他的学问?” 皇帝突然发火,杨妃吓得一个哆嗦,长孙连忙帮她解释:“陛下您可错怪杨妃了,不止她去参与旁听,臣妾也跟着去了呢。” “观音婢也去了?”李世民眉头微皱,他深知长孙行事稳妥,绝不会做出偷学之事,忍不住道:“说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道道?” “也没什么道道,就是那孩子发出了邀请,让大家有空都去听他讲课,说是身为皇家之人应该博学多识。” “博学多识?” “对!”长孙轻轻点头,顺势将手搭在李世民肩头,一边按摩一边解释道:“他说皇子们不但要读圣人经典,也要学习新型知识,让臣妾等人参加旁听是因为大人接触事物快,可以帮助皇子们补习功课。” 李世民目光闪烁,忽然冷哼一声,不悦道:“这明显就是想偷懒,他让你们去旁听,教一遍就不用再教,臭小子果然打得好算盘。” “他可没有逼迫任何人,愿不愿意旁听全凭自愿。”长孙轻轻拍打一下丈夫,语带自豪道:“偏偏越是如此,越是让人热衷,有好几个妃子都在讨好臣妾,甚至一些勋贵夫人也不断求见,都想带着孩子前去旁听呢。” “这可不行!”李世民缓缓摇头,皱眉道:“世外之门的学问惊天动地,若是让太多人掌握手中,朕这天下还怎么治理。” 长孙越发自豪,得意笑道:“泾阳侯说了,他不怕!” “他不怕,朕怕!” 李世民重重一拍摇椅,严肃道:“以后你们记住,普通学问可以旁听,一旦他传授李恪独门之学,你们必须立即退出。” 长孙呆了一呆,下意识道:“这却不好办了,陛下啊,那孩子一身所学全是独门机巧,他哪里有普通知识可以讲授?” 李世民满脸呆滞,眉头深深皱起。 长孙这话看似夸张,然而仔细一琢磨,还真就是那么回事。 三皇五帝百家圣人之言,几千年来未曾改变的学识格局,难道要被一个臭小子独力打破? 李世民心中有着深深的疑虑,他左思右想半天,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些事不受掌控。 长孙拎起水壶帮他续了一盏茶水,低声道:“打破了有什么不好?臣妾虽是妇道人家,但也知道世事总是向前。那孩子说了,圣人之言只能教化人心,富国强民还需格物。只要给他三十年世间,他会打造一个举世无敌的大唐” “哼,臭小子好大的口气!”李世民有些不悦,他猛然从摇椅上站立起来,淡淡道:“朕知道格物有一定的用途,但那毕竟是杂学之道,单靠一门学问就想塑造盛世辉煌,他将治理天下看得太简单了一些。” 长孙浅浅一笑,柔声道:“所以说,您还得教他一点王霸手段嘛。是不是呀?我的陛下” 李世民登时一呆,忽然大有深意的看了看长孙,嘿嘿道:“观音婢,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朕呢,怪不得又是泡茶又是捏肩,还拉着杨妃一起给朕唱戏。果然不愧朕之皇后,挖的一手好坑,不知不觉就把朕绕了进来。” 长孙面带赧然,轻轻捶打一下丈夫。 李世民轻叹出声,有些烦躁道:“可惜观音婢你一番好心,臭小子却不识时务啊。朕几次欲传知识都被他转移话题,这小子志不在天下,心只念田园,你想要让他按着规划的路径发展,恐怕很难,很难” 这一次,轮到长孙发呆了! 皇帝和皇后在为韩跃的将来犯愁,韩跃却在互市上悠闲游逛。最近一段世间事事顺利,超级商场日进斗金,水晶宫的名头不断传播,最远甚至到达了西域。 招贤榜被人揭了,顾明威虽然是个落魄书生,胸中却有真才实学。以后有他顶在前面,自己只要在后面提供图纸,很多东西都可以制造出来,再也不用担心系统暴露的问题。 一事顺,万事顺,韩跃浑身轻松,吃完晚饭后忍不住便想在互市上走走。 夜色迷离,风凉如水,他悠闲的四处乱逛,走到超级商场之时感觉下身有些尿意,赶紧找个墙角准备好好撒上一泡。 便在这时,墙头上忽地人影一闪,一个大脑袋的老头笑眯眯跳了下来。 “小家伙,老夫有盖世神功,你想不想学啊?” 第181章 一身功力,灌输给你 三更半夜突然从墙头跳下个人,这事搁在谁身上都有点害怕,韩跃下意识打个哆嗦,胯下长枪惊慌乱抖,但见一道水花四处乱溅,射得墙上地面到处都是。 大脑袋动作敏捷,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脚下微微一晃闪身便躲开了开去。 “啧啧,顶风尿三丈,臊气直冲天,这撒尿的劲头很足,小家伙原来还是个处男。”老头一脸笑眯眯,眼睛直朝他的下三路招呼,韩跃连忙把裤子一提,总觉的老头不怀好意。 这笑容太他妈猥琐了,后世公园里经常能见到,一般都是别有用心的中年大叔,手拿棒棒糖欺骗小女孩去看金鱼。 “奶奶滴,虽然棒棒糖变成了传授武功,套路却还是换汤不换药,这恐怕是个老骗子,小爷我得留心一些。”韩跃小心翼翼退后几步,目光冲着老头上下打量。 苍老的脸庞,佝偻的身体,硕大的脑袋,猥琐的笑容 嘶—— 他忽然倒抽一口冷,隐约感觉这人有些眼熟。 不对,不是眼熟,是记忆熟。 老头相貌分明和他编造的师傅有七分相似,这到底是偶然巧合,还是人为安排? 他下意识看向四周,夜间风凉如水,街面上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这种情况应该能排除恶作剧的嫌疑。 毕竟现在是唐代,高丽棒子的整容之术还没有发明,眼前这老头的尊容绝对是原装。 原装就更让韩跃害怕了,因为这意味着他编造的那个谎言再也无法掩盖,很有可能会被拆穿。 “你是神仙?还是妖怪?”韩跃踟躇半天,终于还是决定试探一下。 这老头出现的太过突兀,大半夜从墙头上跳下来,落地后腰不弯腿不折,地面连个响动都没有。要知道这墙可不是普通之墙,乃是超级商场的承重墙,墙头距离地面足足九米。 从这样的高度上面往下跳,别说是个人,就是一只猫都得摔个半死。 然而这大脑袋却屁事没有! 韩跃几乎怀疑自己身处的不是普通大唐,而是拥有玄幻性质的异界。他目光偷偷瞥向地面,想看一看对方脚下有没有影子。 唐朝会武功的人韩跃也见过不少,李风华一刀能劈倒古松,刘黑石一锤能砸死战马,两员大将武勇超群,但是毕竟还属于正常人范畴。 眼前这大脑袋却很不正常! 看看他的相貌苍老异常,没有一百岁也得九十九,这样的年纪按说走路都困难,一般都是乖乖躺在病床上等死,哪有力气从高墙上往下跳。 “小家伙不用害怕,老夫既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更不是没有影子的恶鬼。”大脑袋一脸笑眯眯,忽然从腰间拿起酒葫芦,拔开塞子仰天喝了一口,嘿嘿道:“不过老夫也不是普通人,当世五大高手,老夫天下第一。” 这话说的霸气,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老头佝偻身躯不经意微挺,面容依旧是那幅面容,苍老依然还是那么苍老,然而双眼闭合之间却有精光闪烁,仿佛宇宙深邃,其间包罗万象。 恍惚之间,韩跃产生一种面对高山大海的错觉,老头明明就在他身前,他却感觉隔着千山万水,虚幻而不可琢磨。 “怎么样?这一手漂亮吧?”大脑袋忽然出声,一张老脸凑到韩跃面前,循循善诱道:“刚才老夫在你眼中是不是变得异常神奇,有种面对宇宙苍生的感觉,然后把你吓了一跳?” “不错!小子确实吓了一跳”韩跃抓了抓脑门,脚下悄悄后撤两步,让自己距离老头远点。 大脑袋得意一笑,嘿嘿道:“实话告诉你,这是一种专修心神的武功,最适合用来勾引漂亮女孩,也适合吓唬装逼份子,你想不想学。” “我想不想学?”韩跃喃喃一声,他正想开口回答,忽然心底一抽,目光变得有些呆滞。“您刚才说这种武功适合吓唬装逼份子,什么是装逼份子?” 他问出此话,心中怦怦乱跳,生怕这老头会有所察觉。 幸好大脑袋没有过多深思,反而一脸萧索道:“老夫紫阳风,人称紫阳真人,那句装逼份子乃是我遥远故乡的土话,所以你可能听不懂。” “我听不懂才怪!”韩跃心中暗角一声,然而这话打死也不能说出来,还得咬牙忍住脸上的震惊。 装逼份子,装逼份子,这种话绝不会出现在唐代,这个大脑袋紫阳真人口中所说的地方只能是后世。 难怪,他会说遥远故乡!难怪,他会一脸萧索! 这种感觉,韩跃身有体会。 他乡遇故知,心情别样复杂。 曾几何时,韩跃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往事,然而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生我养我之故土,永远萦绕在心间。 “真人,您离开故土多少年了?”他目光闪动,小心翼翼开始套话。 紫阳风面现回忆之色,悠悠叹息道:“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别人都是从小离家,老夫确实不惑之年才离开故土,而今我已一百岁,来此地方整整四十年矣。” “您那故乡远不远?我听您口气十分思念,为什么四十年都不回家。”韩跃目光闪烁,语气不自觉变得激动。 好在紫阳真人陷入回忆,并未过多留意韩跃的神情,他手捋长须神情黯然,萧索道:“老夫故乡很远,回家路途已断,这辈子注定要客死异乡了。” 韩跃心中一沉,莫名生出一种伤感。 紫阳风忽然看他一眼,笑眯眯道:“老夫原本想装成世外高人,用游戏风尘的办法收你为徒,不想被你引动故乡执念,这个世外高人再也装不下啦。” “不不不,您是高人,在小子的眼里您就是高人。”韩跃连忙出声,这老人不但活了一百岁,而且还是他的老乡,六十岁不惑之年才穿越,穿越之后成为天下第一,老人家的经历简直是一个传奇。 紫阳风哈哈一笑,人活得越久越喜欢听小孩说话,韩跃虽然已是少年,在他眼中却和穿开裆裤的娃娃没有区别。 他仰头又喝了一口酒,随即把酒葫芦递到韩跃面前,笑呵呵道:“好徒儿,喝一口拜师酒吧,也算为我送行。” “为您送行?”韩跃微微一怔,有些不解道:“送什么行?您要到哪里去?” 紫阳风仰头看天,忽然用手指了指浩瀚星空。 韩跃心中生出一股不妙之感,他踟躇半天,试探问道:“您的意思是,去天上?” “人都要死的啊!”紫阳风悠然一笑,淡淡道:“老夫活了整整一百岁,就算在我故乡都算长寿之人。今夜月朗星繁,轻风凉爽如水,此情此景何等秀丽,正适合老夫脱去一身臭皮囊,离开这污浊尘世” “老人家真会说笑,我看您身体好得很,那么高的墙头直接跳下,双腿都不带打弯的。” 紫阳风嘿了一声,他也不反驳韩跃的话,忽然出手如电,轻轻在韩跃身上一拍。韩跃如遭雷击,整个身体麻木不能动弹。 “好徒儿,时间已到到了,你迟迟不肯拜师,老夫唯有用强。”他缓缓展开手掌,慢慢扣在了韩跃的天灵盖上。 一股奇异暖流悄然而生,从紫阳风的手掌直达韩跃体内。这股暖流初始很弱,渐渐便如长江大河,韩跃只觉得四肢百骸无比胀痛,暖流从天灵盖冲到腹部,再从腹部冲回天灵盖,如此反复九次,宛如潮汐奔涌,一种神奇的力量渐渐从体内滋生。 “果然不愧是大气运之人,你这根骨可比老夫强了太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紫阳风终于收回了扣在韩跃额头的手掌,他浑身汗水湿透,脸色苍白吓人,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韩跃浑身骨骼一阵爆响,体内那种神奇的力量不断变强,终于冲破了紫阳风点下的穴道,身子轻轻一晃,已然能够活动。 “好得很,好得很!”紫阳风一脸喜色,点头笑道:“老夫一身功力灌输于你,原本以为会损耗两成,想不到你竟全部吸收,好得很,好得很” 他开怀而笑,声音渐渐有些萎靡,韩跃心头一跳,连忙上前将他扶住,急切道:“老人家你神色很不好,先别说话,赶紧坐下歇歇。” 紫阳风呵呵一声,语气衰弱道:“你说的对,老夫也该歇歇了。整整一百年,活了两辈子,我真是有些累了。” 他说到这里精神越发不振,勉强抬头看了一眼韩跃,喘息道:“不过我不能在这里歇,我要到天上去歇。为师家乡有个典故,当天上流星划过之时,只要对着它许下一个心愿,这个愿望就很快能够达成。” 韩跃眼角酸楚,两行热泪滚滚而下,他能感觉到老人的生机正在迅速消退。 紫阳风忽然抬起手臂,颤巍巍指着满天繁星,喃喃道:“流星啊流星,你怎么还不出现呢?老夫还等着许愿,老夫还等着回家,真想在临死之前再看看故乡的山水啊” 他声音越来越低,目光不断在天上搜寻,然而却一颗流星也没有发现。他脸色渐渐黯然,脖颈渐渐无力,一颗硕大脑袋慢慢便低了下去。 “师傅!”韩跃嘶声大喊,这一刻他抛弃所有顾忌,猛然趴在紫阳风身边,悲切道:“师傅,您一路走好,如果将来能在天上相见,徒儿请您去吃麦当劳!” 紫阳风浑身一震,硕大的脑袋吃力挺起,双目紧紧盯住了韩跃。 有惊奇,有欣慰,有惜别,有满足。 “麦当劳,麦当劳,好一个麦当劳啊!老夫真是没有想到,你我师徒原来还是老乡,贼老天害了我一辈子,临死总算待我不薄。”他回光返照,忽然一把抓住韩跃,大声道:“好徒儿,你要小心一个人,他是” ‘是’字没有说完,天上忽有流星划过,紫阳风双眼猛变浑浊,气息瞬间消散。 一个传奇的老人,就这么去了! 他是带着微笑走的,因为临死之前,他见到了故乡的人。 上苍满足了他的心愿。 韩跃仰天悲啸,他双手抱住紫阳风的遗体,满脸全是滚滚热泪。穿越之人何等孤独,他来唐朝不到两年已经无法忍受,老人整整穿越四十年,他心中的思乡之情该是如何难捱? “师傅您走好,这趟回家的旅途,请您先帮徒儿探探路”他喃喃一声,拦腰将老人的遗体抱起,一步一步慢慢在互市上走着。 天边有明月,悠悠照人间! 第183章 臣的师傅,臣给他送行 紫阳真人走了,宛如滑过夜空的流星,传奇而又璀璨。他不但把一身功力传给了韩跃,还帮韩跃解决了最大的后顾之忧。 从此以后,韩跃可以堂堂正正向世人宣布,他真有一个高人师傅,他真是紫阳真人之徒。 次日清晨,天刚放亮,得到消息的李世民和长孙急匆匆而来。 互市北门之外架着一个火堆,高达一丈,宽有三人。这个火堆足足有上千根木柴,是韩跃和带着小豆豆用了一整夜时间堆积起来。 罗静儿等人想要帮忙,全都被韩跃严词拒绝。自古至今皆有披麻戴孝之说,除了他和小豆豆,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李世民夫妇赶来之时,互市门外早已聚集了很多人,有闻风而至的世家大族,也有崇拜紫阳真人的武将国公。 韩跃一袭白衣白袍,面上带着黯然萧索之色。小豆豆同样披麻戴孝,手里持着一根熊熊燃烧的火把。 李世民扫了一眼韩跃,随即把目光投向火堆。那上面静躺的老人面色安详,明知他已离世,却不愿相信那是事实。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一代奇人也挡不住时光之轮回,可惜,可叹”皇帝长长叹息,他缓缓走到火堆身边,伸手轻轻一拍韩跃肩膀,沉声道:“小子,朕知你现在心情悲痛,不过仍要劝解你一句。生老病死乃是轮转大道,无论皇帝还是乞儿,大家都逃不出这个轮回。” 韩跃神情黯淡,眼神有些呆滞。 “唉!”李世民再次轻叹,双手负于背后,喃喃道:“人总有一死,看开点吧。”这话似是在劝解韩跃,又似是在劝解自己。自古帝王恋长生,然而谁又能长生。 韩跃微微苦笑,目光怔怔看着火堆,忽然仰天长叹,悠悠道:“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他看了一眼李世民,然后又看了看小豆豆,强笑道:“点火吧,咱们一起送师傅走!” 小豆豆点了点头,她取出火折子点燃火把,便要扔到火堆之上。 “等一等!”长孙忽然开口阻拦,几步走了过来。 女人大多感性,长孙的眼中蕴含着泪珠,她夺过小豆豆手中的火把,转头对李世民道:“陛下,臣妾有话说” 紫阳真人于她有大恩,当年渭北大雨之夜,紫阳不但将她从死神手中救起,而且连夜追击潜龙大魔头,最终夺回了自己的孩儿,并将孩子教导成世间奇才。 这样一位大恩大德之人,怎能忍心他默默无闻的逝去? “陛下,真人乃是世外神仙,又是四弟元霸和泾阳侯俩人共同的师傅,自古师徒如父子,臣妾提议您追封老人家爵位,以国公之位下葬。” “准!”李世民点头,郑重道:“真人于我皇家有大恩,朕决议追封他为开国国公,上柱国”皇帝说到这里沉吟一下,忽然道:“爵名便称为济世,胸怀天下,济世为民。朕封老人家为济世公” 大唐封爵皆是以地冠名,如今李世民却要封紫阳真人济世国公,虽然封爵之权在他手上,但是礼部之人却不愿意了,一个官员缓缓从人群中走出,一脸义正言辞道:“陛下,大唐国公之位何等宝贵,需得开疆拓土才能封赐。这紫阳真人只不过是西府赵王和泾阳侯的师傅,臣认为他没资格追封国公,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李世民,似乎觉得这个进谏还不够有力,忽然一指旁边站着的长孙,大声道:“臣还要参劾皇后,自古后宫不得乱权,长孙娘娘却在众人面前提议您追封,这是明目张胆的插手朝政。臣请陛下严厉斥责,若再有下次,当削其皇后之位” 这么牛逼的言论大唐还是首见,连悲痛之中的韩跃都忍不住看了看他。此人不但驳回了皇帝封爵之事,而且连皇后也顺带着弹劾,也不知是天生大胆还是别有用心。 李世民很震愕,长孙在发呆,火堆旁边的群臣面面相觑,房玄龄忽然一拉魏征,低声道:“此人是你安排的?他好像是礼部官员,没有劝谏之权。” 魏征没好气道:“房相,本官虽喜进谏,但却不会犯傻。陛下追封紫阳真人爵位,此事虽不合理,但却合情。老夫吃饱了没事干才会指使人劝谏。” 他忽然压低声音嘿嘿道:“这朝中的谏仪大夫又不止本官一人,房相何不去问一问王圭,他也是谏议大夫。” “王圭?”房玄龄微微一怔,思索道:“这老狐狸一向精明,若此事是他暗中指示,那可是生平一大败笔啊。” 魏征手捋长须,意味声长道:“房相您岂不闻,仇恨盈胸,使人蒙昧,唉,太原王氏,可惜了”他不断摇头,一脸惋惜之色。 耳听那边的礼部官员还在叫嚣,不断进谏道:“陛下,国公之位坚决不能封,此事若开先河,以后小猫小狗都能跳出来讨要爵位,我大唐勋贵的颜面何在啊?” 这话说得太过歹毒,紫阳风一代奇人,在他嘴中却变成了小猫小狗,韩跃眼中厉光一闪,手掌缓缓提了起来。 既然你不会说话,那我就打到你永远不能说话 他眼神凶狠,一掌便要拍下去。李世民何等机警,怎能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殴打朝廷大臣,这种事皇帝可以干,但是侯爷绝对不能干。 李世民一把按住韩跃手掌,转头对那礼部官员道:“你既敢进谏于朕,想必胸有成竹,朕来问你,若是不能追封紫阳真人国公,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皇帝这话分明设置了陷阱,可惜那官员却没能察觉,大声道:“以臣之见,这紫阳真人该怎么埋就怎么埋,该怎么葬就怎么葬,总之不能让他享受国公之礼。” “很好!”李世民缓缓点头,忽然微笑道:“你说完了吗?说完就去死吧!” 这话听起来轻飘飘,代表的意思却是摘人脑袋,那官员脸色一怔,下意识道:“臣为什么要去死?” “因为你妄议朝政!”皇帝没有说话,房玄龄却走了出来,这个大唐宰相先是向李世民拱手一礼,然后才向那官员解释道:“本朝立国之初,设左谏议大夫四人,正四品下。掌谏谕得失,侍从赞相。朝堂进谏之事,唯此四人有权。” 那礼部官员面色急转,脸上冷汗涔涔,他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房玄龄看也不看他一眼,接着又道:“三省六部,各行其责,劝谏之事除了谏议大夫任何人都不得插手,便是本官开口进谏也属越俎代庖,陛下有权治我一个妄议朝政之罪。”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目光有些惋惜的看着礼部官员,意味深长道:“平日我等若想劝阻陛下,只敢自称进言,绝不敢自称进谏。一字之差,天壤之别,你可明白了。” 礼部官员簌簌发抖,强辩道:“我也是进言,我不是进谏。房相,我不是进谏啊” “晚了!”房玄龄缓缓摇头,惋惜道:“你不但越俎代庖口称弹劾娘娘,而且还在陛下问你那句‘敢于进谏必胸有成竹’之时接话搭茬,这两条任何一条都能治你死罪。”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这官员惊慌失措,正欲向皇帝告罪求饶,哪知李世民忽然抽出天子之剑,一剑便削下了他的脑袋。 皇帝亲自动手杀人,这已经是很久没有发生过的事了。周围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感震惊。 李世民却一脸淡然,悠悠道:“杀一个小猫小狗般的礼官,还真是脏了朕这把天子之剑,泾阳侯你帮朕擦一擦吧。” 说话之间,缓缓把长剑递给了韩跃。 周围众臣没一个是傻子,皇帝这番语言这番动作,分明是在报复礼部官员刚刚嘲讽紫阳真人之事。 你敢说紫阳真人是小猫小狗,朕就把你当做小猫小狗一样砍杀。李世民做事从来都是这样霸道,不但霸道而且让人挑不出毛病。 他抓住礼部官员进谏之错杀人,又将杀人之剑递给韩跃擦血,此举分明是在告诉周围诸人:朕就是在给泾阳侯撑腰,朕就是在出泾阳侯出气,有种你们再跳出来啊,跳出来朕还会杀。 没人再跳出来了,地上一滩鲜血,还有礼部官员的脑袋,脸上仍旧保留着临死之前的慌张,两只眼睛惊恐睁开,诠释着什么叫死不瞑目。 “王圭!”李世民忽然开口,悠悠然道:“朕刚杀了人,心神还有些激荡,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句子。你来帮朕好好想一想,追封紫阳真人的旨意该怎么写。” 这完全就是打脸,所谓聪明不过天子,贤德不过圣人,朝堂上的事没什么能瞒住李世民。你王圭不是暗中指示人出来劝阻追封么?朕不但不听,朕还把他杀了。不但把他杀了,还要你帮我拟旨。 天下虽说是皇族与世家共治,但是皇帝势力毕竟最强,一旦他对某件事铁了心不想妥协,那么世家就得乖乖顺从。 人群之中,王圭悄悄叹息一声,他缓缓走了出来。 “陛下,给臣半日时间,必拟褒扬之句。” 这算是向皇帝直接服软,李世民轻哼一声,挥手示意他退下。 便在这时,韩跃却忽然出声,阻拦道:“陛下不必下旨追封了,臣的师傅,臣给他送行。” 他看了一眼李世民,半是解释半是感慨道:“百年生前事,千古后人评。国公爷好,平民也罢,我师傅一代高人,他心中不会在意。” 紫阳风送葬之事,韩跃想按照后世的传统进行! 吐槽群:366597452 第184章 古往今来,天下第三 清晨微风,烈火熊熊,紫阳真人的遗体逐渐被大火吞没,忽然东方有旭日跳出云霞,射下浩浩金光万道,天地仿佛都在送行。 “师傅,您走好!”韩跃仰天长啸,声音直传天际,一缕轻风吹动白云,他的泪水滚滚而下。 火化遗体,尘归尘土归土,老人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韩跃想让轻风带师傅回家。他猛然擦了一把眼泪,狂吼着放声歌唱: 走四方,路迢迢,水长长,迷迷茫茫,一村又一庄。 看斜阳,落下去,又回来,地不老天不荒,岁月长又长 声音嘶哑,充满着依依别情,这首歌曲乃是后世著名歌手韩磊的走四方,整个大唐或者只有韩跃和紫阳真人能懂。 李世民等人或者能听出曲中的苍凉悲伤,但是韩跃为什么要唱这首歌,其中的深意他们谁也不明白。 噗—— 一口鲜血猛然喷出,漫天闪耀鲜红的雨,韩跃忽然一声大笑,双眼猛然翻白,身体直直倒下去。 “相公!”小豆豆大惊失色,一把将韩跃身体抱住。可惜她气力不高,结果也摔倒在地,咕噜噜滚向火堆。 罗静儿纵身而出,李风华紧随其后,两人一个抱起韩跃一个拉起豆豆,小心翼翼远离火堆。 “昔晋朝竹林七贤之阮籍,哭母呕血三升,倒地数日不能醒。今泾阳侯送别师傅同样如此,老夫至此方信,世间果有真性情之人,可敬,可赞” 房玄龄捻须长叹,他目光望着熊熊大火,眼见紫阳真人的遗体被焚烧殆尽,这个大唐宰相忽然双手一拱,郑重施礼道:“紫阳真人一路走好,房乔有一言敬上,您收徒至真至孝,此生何撼?此生不亏!” 这一语,即是盖棺定论,也是最好褒奖。房玄龄不但是大唐宰相,而且是文官之首,有他领头祭拜,剩下的群臣连忙也都上前。 就连李世民都微微弯腰,拱手行了半礼。他是皇帝没错,但他同时也是李元霸的哥哥,紫阳真人是李元霸之师,隐隐也可算是李世民的长辈。 长孙随着李世民也行了半礼,随即便跑到韩跃身边。紫阳真人已经故去,她现在更担心的是韩跃受不住打击。 “怎么样?”皇后一脸紧张,拉着罗静儿的手臂急切问道:“他有没有事?是不是伤到了心神,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她一连三问,语气很是焦灼,罗静儿连忙安抚道:“娘娘放心,他并无大碍。” “那怎么昏迷不醒?”长孙还是很担忧,追问道:“大喜大悲昏厥之人本宫也见过,一般都是很快转醒。跃泾阳侯年纪又轻,他不该久昏不醒啊!” 罗静儿眉头轻蹙,她迟疑半天,才有些不确定道:“此事确实有些蹊跷,我方才按捏他的穴位,本想给他顺气通络,哪知指尖才放上去便被弹起,他体内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 “啊?”长孙惊叫一声,焦急道:“这是怎么回事?跃儿不会武功,他体内怎么会有力量,难道是中了邪?”她惊慌失措,一时连遮掩语气也忘了,脱口喊出了跃儿。 好在罗静儿正在担忧韩跃,并没有留意长孙的语病,少女皱眉解释道:“娘娘无须担心,他体内的力量浩然雄浑,乃是堂堂正正的阳刚之力,绝非中邪或者其它?” 她看了一眼长孙,眼见皇后满脸关切,连忙又道:“静儿之所以不解,是因为他体内的力量太过突兀,从他穴道弹开我手指的力道推测,这力量至少是精修内力数十年的绝顶高手才能拥有,韩跃他他才十七岁” 长孙长吁一口气,只要韩跃身体没问题,她才不管那内力是怎么来的。有内力才好呢,还是绝顶高手才能拥有的内力,至少以后不用担心韩跃被人刺杀。 李风华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迟疑道:“皇后娘娘,罗静儿将军,在下浪迹天下之时,曾听过一种灌顶传功的奇闻。侯爷的师傅乃是世外神仙,您说他有没有可能给侯爷灌顶传功” 这个推测还真叫他猜对了,罗静儿双目异彩涟涟,惊喜道:“如果真是紫阳真人传他内力,韩跃的未来将不可限量。我记得家父曾经说过,紫阳真人三十年前就是天下第一人,那时他的武功和内力已经盖压当代,若是再加上后面三十年的增长,这份内力简直震古烁今。” “对对对!”李风华不断点头,搓着大手喜滋滋道:“侯爷今年才十七岁,体内却有几十年内力,如果他继续修炼下去的话,嘶” 他忽然倒抽一口冷气,自己都被自己的推测吓到,震惊道:“俺滴个亲娘,侯爷会成为新的天下第一,武功威压整个时代。” 罗静儿缓缓摇头,泼冷水道:“武功不一定是天下第一,但内力肯定是天下第一。你不要忘了,他毕竟已过了练武最佳年龄,空有一身内力,招式未必精通。” 李风华裂开大嘴嘿嘿一笑,信心十足道:“不怕不怕,侯爷何等奇才,大炮火枪他都能制造,何况区区武学招式?”他看了一眼罗静儿,忽然一拍胸脯道:“我家祖传有一种劈山刀法,招式十分凶悍霸道,只可惜这门功夫对内力要求很高,所以我一直望洋兴叹。现在好了,侯爷继承紫阳真人内力,修为堪称天下第一,这门劈山刀法正好让侯爷修炼。” “练刀?”罗静儿眉头微皱,摇头道:“月刀、年棍、一辈子枪,学刀虽能快速入门,但却不登大雅之堂。你也不用瞪眼,我说的都是实话。自古至今用刀者最多能成为一流高手,从没有人跻身超级层次。” 她说到这里展颜一笑,有些傲然道:“还是学我罗家枪法吧,当年我父亲凭借罗家枪法跻身隋唐第七,韩跃如果能学会此枪,配合他的内力肯定天下无敌。” 李风华有些丧气,偏偏罗静儿说的都是实情,让他根本无法反驳。 长孙忽然噗嗤一笑,拉着罗静儿的胳膊打趣道:“静儿丫头,本宫记得你罗家枪法好像有个限制,传子不传女,传内不传外。当年你父亲和秦国公交换绝学都要偷留一手,你对泾阳侯会不会这样?” “自然不会!”罗静儿一脸郑重,她双手十指相扣,神情有些索然道:“罗家枪法虽然传内不传外,但是我弟弟年龄还小,他将来未必习练有成,我不能让枪法失传” 长孙凤目微闪,意有所指道:“本宫听说你曾想招赘韩跃,不会是想用罗家枪法做引诱吧。” 罗静儿俏脸一红,随即叹息出声,幽幽道:“他不会同意的,别说是罗家枪法,就是全天下枪法都拿到他面前,想要他入赘也是免谈。” 少女神情很是忧伤,喃喃道:“他不肯答应入赘,我却已经离不开他,罗家振兴之事怕是遥遥无期了。” 长孙噗嗤一笑,忽然伸手挽住罗静儿,压低声音道:“傻丫头莫要愁眉苦脸,本宫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只要你好好疼爱泾阳侯,本宫保证你罗家能够崛起。” 她是一国皇后,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却可以吹吹枕头风。罗静儿目现异彩,惊喜道:“娘娘” “不用多说!”长孙轻轻打断她的话,鼓励道:“好好教授泾阳侯罗家枪法吧,本宫还等着他天下无敌呢。” 罗静儿郑重点头! 便在这时,李世民的声音忽然响起:“学了罗家枪法,未必天下无敌!”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也走了过来。 皇帝双手负在背后,脸上带着一丝神秘,淡淡道:“朕之宝库收有一门奇功,臭小子若是能够练成,那才是天下无敌!哼哼,不但当世无敌,就算把古往今来所有高手全都算上,臭小子也能排个天下第三” “还有这等绝学?”长孙罗静儿和李风华三人面面相觑,心中都好奇起来。 古往今来,天下第三,不知那第一第二又是何方神圣。 李世民似乎看出她们的疑惑,直接解释道:“西楚项羽,人称霸王。一句力拔山兮气盖世,何等威武雄霸之姿?此人武艺卓绝,气盖山河,朕听元霸四弟说过,紫阳真人当年点评历代高手,曾发出‘羽之神勇,千古无二’的感慨!” 罗静儿和李风华对视一眼,同时点头道:“陛下说的对,项羽确实天下第一,不知那天下第二又是谁?” 李世民微微一笑,接着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此语在裴注三国志中有明确记载,朕皇宫中另有一份异闻卷,言称吕布之强盖压一个时代,汉末天下大乱,高手层出不穷,然而却没有人能打得过他。” 他看了一眼罗静儿和李风华,淡淡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每逢大世来临,总有气运雄厚之人出世。那汉末群雄何等厉害,吕布却能稳占第一,古往今来可排第二。” 长孙不懂武功,她对项羽和吕布也没兴趣了解,她关心的只有韩跃。 “陛下,您宝库到底收藏了什么奇功,为何臣妾从未听说?” 李世民哈哈大笑,眉飞色舞道:“朕,不告诉你们” 吐槽群:366597452 第185章 您在说玄幻故事吗? 皇家收藏之武肯定了得,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李世民偏偏就是不说,真是让人恨得牙根发痒。 如果他不是皇帝而是普通人,李风华真想一刀剁了他的脑袋。 李世民这样卖关子简直就像后世写的作者故意断章,这种人大多被读者称之为断章狗。后世网上还专门流传有一句话:有朝一日刀在手,杀进天下断章狗 韩跃穿越之前曾经疯狂追读过一本,那个作者名叫山下出水,此人最擅长的就是关键时刻进行断章,每每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就连韩跃都给他寄过刀片。 当然,也有读者寄充气娃娃的! 山下出水断章会被人寄刀片,但是李世民不同,因为他是皇帝,罗静儿和李风华再怎么不爽也得憋着。 唯一敢催促李世民的也只有长孙皇后。 “陛下,泾阳侯昏迷不醒,您却在这里大卖关子,有这样做长辈的么?”长孙一脸幽怨,她使劲推了一把李世民,追问道:“您快说说,到底什么奇功值得您收入皇帝宝库。” 历代皇家皆有宝库,虽王朝时有交替,然传承经久不息。前隋天下大乱,有十八路反王揭竿而起,最后李渊父子逐鹿群雄,浴血征战搏杀,终于削平天下一统中原。 同时也继承了前隋的一切。 李世民的皇帝宝库中,有许多都是前隋之物,比如高达半丈的血色珊瑚,比如西瓜大小的龙涎香料,再比如大如磨盘的羊脂白玉 这些还只是普通之宝,虽然珍贵异常,世间却偶有发现。 有一些宝物则不同,千百年来就那么独一份,是历朝历代不断传承镇压府藏之物。 这种东西,大唐皇家宝库之中也存有那么一两件。 比如,历代皇帝一直珍藏的神秘武学。 此门武学引起了长孙的好奇,她不断焦急追问,李世民终于不再隐瞒,微笑道:“观音婢,你可还记得无向辽东浪死歌?” 长孙微微一怔,下意识问道:“陛下说这个作甚?” 李世民双手负于背后,悠悠道:“隋大业七年,杨广发全国之兵,欲东征高句丽,有长白王薄揭竿而起,仰天唱出了那首著名的无向辽东浪死歌,天下遂乱” 这一段历史世人皆知,长孙和罗静儿等人面面相觑,实在想不明白皇帝不说武功之事,怎么突然转到这上面来。 好在李世民接下来的话给了大家答案,他道:“隋朝天下大乱,我唐朝延续而出,不但传承了天下江山,也继承了杨广的宝库,朕所说的那门奇功武学就是杨广宝库的镇库之物。” 长孙啊了一声,捂着嘴巴道:“杨广的东西?”她凤目流转,下意识去看四周,想要找寻杨妃的身影。如果那门武学是杨广遗物,杨妃可有半个资格继承。 李世民笑道:“观音婢不用担心,这门武学虽然藏在杨广宝库之中,严格来说却并不是杨广之物。它已经传承了很多个朝代,最初的记载竟是黄帝时期” 他看了一眼长孙,随后又看了看罗静儿和李风华,发现三人全都一脸好奇等待,皇帝大大满足虚荣心,淡淡解释道:“谣传远古之时,有道人广成子误入奇异之地,地有一殿,大而无边。殿中刻花鸟鱼虫,殿顶刻周天星斗。大殿两侧,刻有太古鸟纹撰写的两句话” “两句话?” “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他神情有些震撼,喃喃道:“上阙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那下阙呢?” “下阙是无边大道、战天神可长生。” 这恐怕就是那门奇功的来历了,长孙三人屏气凝息,生怕打断了李世民的思绪。 耳听皇帝接着又道:“那大殿中央有五十块巨大浮雕,浮雕刻有一俊秀少年,相貌每块皆同,然而举止完全不相同。” 长孙‘啊’了一声,下意识道:“陛下,莫非浮雕上记载的就是武功?” “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接着道:“这五十块浮雕所刻武学极其神秘,广成子见之大喜,连忙感悟修炼。他本是道家高人,得此武学进境神速,很快便将四十九招全部学会。” “四十九招?”长孙微微一怔,疑惑道:“大殿之中有五十块浮雕,怎么广成子才学了四十九招。” 李世民悠悠一叹,有些遗憾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那门武学何等了得,四十九招已经是极限,哪里有人能学全五十招?当时广成子道人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带着遗憾离开了大殿,临走之前将五十块浮雕临摹在一卷兽皮上,并将它送给了自己的徒儿黄帝”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负手仰头看天,淡淡道:“广成留书,飘然远去,从此这卷兽皮便在历代皇家传承,到朕一代,已三千年。” 好久远的传承,好神秘的来历!长孙等人面面相觑,皇后不懂武功也就罢了,罗静儿和李风华却都是高手,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问李世民道:“陛下,不知这门武功可有名字?” “说有名,也无名!”李世民悠悠一声,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罗静儿和李风华都是一怔,耳听皇帝缓缓道:“说它无名,是因为大殿浮雕只有图像不立文字,所以这门武学无名。说它有名,是因为广成道人根据大殿两侧的鸟纹推测,给这武学起了一名” “陛下可否告知,此功到底何名?” 李世民语带感慨,一字一顿道:“大道武学,战神图录,” “大道武学,战神图录?” “不错!”李世民缓缓点头,接着道:“此功堪称古往今来天下第一神功,那兽皮上有历代高手的注解,言称练成二十四式便可天下无敌,练三十六招便可千古第三,若是练到第四十九式,那就是另一个广成道人了。” 嘶—— 罗静儿和李风华倒抽一口冷气! 广成子是什么人,传说上古道家第一人,甚至有人说他成了神仙。练成战神图录第四十九式就能比肩广成子,这门武功当真惊世骇俗。 她俩震惊,长孙却忽然想到一事,忽然开口道:“陛下,若是练成五十招呢?您说泾阳侯能不能练成五十招?” “韩跃练成五十招?娘娘您也真敢幻想。”罗静儿和李风华悄悄对视一眼,心中皆感哭笑不得。 偏偏李世民却皱眉沉思,迟疑说道:“观音婢这么一提,朕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那兽皮上刻画的俊秀少年之相貌,竟和臭小子有些相似啊。” 远古的浮雕画像,容貌竟和韩跃相似此话一出众人皆呆,李世民忽然摇了摇头,他自己都觉得这是个笑话。 “此事怎么可能?定是朕看错了!” 便在这时,韩跃忽然咳嗽一声,翻翻眼皮转醒过来。“陛下,您确定自己是在讲历史,而不是在说玄幻?” 还战神图录,你怎么不说长生诀呢。韩跃真想拉着李世民问一句,你认不认识师妃暄 他其实早就醒了,只因李世民正在诉说武功,他便躺在地上佯装昏迷,想听听皇帝口中的武功到底如何神奇。 然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广成子都出来了,还有地下大殿,还有战神图录?这分明是后世某一本中出现的东西,难道李世民也是穿越者,否则他怎能说得如此巧合? 李世民肯定不是穿越者,这事韩跃早就试探过!正因为如此,他越发疑惑丛生。 韩跃可以肯定,这个唐代绝对没有什么神仙鬼怪之流!紫阳真人武功天下第一,寿命也不过一百岁。 那么,战神图录是怎么回事? “这应该是一门比较厉害的武学吧!”韩跃最终自我开解,勉强劝说自己相信。然而不知为何,他心中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第186章 朕要找他借钱 三月之后,盛夏季节,一轮骄阳当空,喷射烈烈毒火,炙烤的大地都在冒烟。 天气虽然很热,然而互市依旧繁华。正午时分,本是一天之中最为酷暑之节,躺在井口旁边都觉得浑身冒汗,互市外面的工地上却人潮涌动。 天工研究院,也是大唐第一所私人研究院,这座占地十亩的巨型建筑历经三个月建设,终于在不久之前完工。 今日,举行开院仪式! 李世民出关巡游已经半年之久,皇帝等闲不得远离帝都,朝臣们早已催促了无数次。 每一次催促都被压下! “再等等,朕答应泾阳侯一定会出席天工研究院的开院仪式,朕不能做食言之君”这是皇帝的原话,每一次有朝臣来催他都是这么回答。 这样无数大臣在心中感慨,泾阳侯一个研究院的开院仪式,皇帝竟然将返程日期一拖再拖,这得是多么浓厚的圣眷? 唯有皇帝亲信之人才知道,李世民之所以留下来,不全是因为答应了韩跃的请求。皇帝在等一件东西,一件他渴望很久的东西。 热气球! 自古飞天梦,无论帝与民,人类从来没有放弃过追逐天空的梦想。昔春秋之鲁班造飞天木鸟,战国之墨子造悬空之鱼,这两样东西搁在后世其实就是滑翔器,虽然不是真正飞天,但也可看出古人对天空的向往。 骄阳如火,热浪袭人,李世民和满朝文武缓缓而来,一路直奔研究院的大门。 大门两侧各自栽种着一株古树,绿荫成阴,遮挡烈日。这两株古树是韩跃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一路从雁门关之内运到互市,移植很是成功,古树枝繁叶茂。 “陛下,快过来乘凉,距离开院仪式还有半个时辰,先喝一杯冰镇汽水去去暑!”长孙坐在树荫下不断招手,女人天性总是喜欢凑热闹,她和杨妃等人一大早走跑来了研究院。 李世民哈哈大笑,带着群臣直接走进树荫。这两株古树之下有很多青石桌椅,上面摆放着一盏一盏的冰镇汽水。 杯是玻璃杯,水是冰镇水,夏日热浪袭来,玻璃杯口冒着丝丝白气,让人不自觉便产生大喝一口的渴望。 “观音婢你们也不嫌天热,一上午都待在这里,唉,朕老矣,吸引力比不上一座研究院喽。” 长孙咯咯轻笑,得意道:“吸引臣妾的可不是研究院,而是年轻俊秀小郎君,杨妃妹妹你看,陛下吃醋了呢。”说话之间,顺手递给李世民一杯冰镇汽水,柔声道:“您快尝尝,这是泾阳侯新研制的冰镇西瓜汁,喝上一口又冰又甜,凉爽简直能透到骨头里。” 李世民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道:“臭小子还是死性不改,整日里不干正事,尽琢磨这些歪门邪道。还年轻俊秀小郎君,总有一天朕会把他发配岭南,让他晒成黑猴子一般,看还怎么吸引你们。” 他一边说着一边仰头猛灌,将大杯西瓜汁一口干掉,感觉一股冷气从喉咙直达胸口,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浑身都透着舒爽。 “啧啧,这西瓜汁不错,比前几天那个什么碳酸水好喝。” 皇帝下意识点评两句,却忘了刚刚还斥责某个少年不干正事,长孙和杨妃面面相觑,忽然噗嗤出声一起发笑。 “陛下,圣人曾言天子口含天宪等闲不能更改,您可倒好,刚说过的话立马就变,也不怕魏征魏大人又来找茬。” 李世民浑然不在意,他轻轻挥了挥手,略带得意道:“朕昨日就遣他走了,不是天天催着帝驾返回长安么,朕先让他做一个马前站” 长孙微微皱眉,小心劝诫道:“陛下,魏大人虽脾气刚硬,但却公忠体国,臣妾还听说他身体有些不好,这几日酷暑难耐,您怎么专门派他上路。” 李世民笑了起来,解释道:“观音婢放心,朕可不是惩罚他。此次让他打前站,朕赐给他一辆软簧马车,随车还配有藿香正气水,待遇和房乔等同。” 长孙‘啊’了一声,疑惑道:“房相也派走了?” “走了!”李世民缓缓点头,忽然低叹一声,淡淡道:“再不回去几个大臣,家里怕是要翻天了。有些人以为真出关巡游一辈子都不想回去,忍不住便跳出来想要唱戏。”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长孙和杨妃对视两眼,一时不敢搭话接茬。 李世民也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端起西瓜汁又喝了一口,手掌握着玻璃杯不断把玩,悠悠道:“东海龙王府,关外水晶宫。臭小子真是越来越富有了,现在连招待人喝杯西瓜汁都要用水晶杯子,啧啧啧,朕临走之时说不得要找他借一笔钱。” “您借钱做什么?又要坑那孩子?”长孙生性温婉,一向以丈夫的意志为准则。但是有个前提,这个准则不能和韩跃冲突,只要一听见韩跃相关之事,长孙立马变换阵营抛弃丈夫。 她一把夺过李世民手中的玻璃杯,气哼哼道:“您明明知道这是琉璃,却偏偏说它是水晶杯,那孩子挣点钱容易么,您怎么老是想着要坑他?” 李世民摇头苦笑,双手往后脑勺一放,闭眼装作听不见。 长孙可能觉得自己言辞过激,连忙小声道:“陛下,您若真是想用钱就跟臣妾说一声,这趟出关巡游臣妾可是发了一笔,前几日内务府已经把账目报上来了,臣妾那三百大车的盐铁茶转全部出手,利润整整翻了四十倍。” 她是皇帝正妃,和李世民乃是真正的结发夫妻,自古夫妻不分彼此,长孙的钱自然也就是皇帝的钱。 李世民叹了一声,略带苦恼道:“朕知道你发了大财,可你那三百车货物全都换成了牛羊战马,获利虽然丰厚,但却不是现钱啊。” 长孙眉头一簇,她和李世民多年夫妻,丈夫一开口,她便察觉到异常。“陛下,您急着用现钱?难道军武上出了问题?” “不是军中”李世民哼了一声,冷冷道:“有些人总是不死心,趁着朕出关巡游上蹿下跳。” 他没有把话说下去,忽然目光向四下一扫,皱眉道:“韩跃呢,他请朕来参加开院仪式,自己怎么不见人影?观音婢,这臭小子让你宠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长孙噗嗤一笑,意有所指道:“忘记姓什么才好呢,那样臣妾就请您给他赐一个姓氏,把他拉进李家族谱之中。” 她说到这里再次一笑,也不等李世民开口,接着道:“陛下再等等吧,那孩子恐怕还得耽搁一会儿。” “唔?这却为何?”李世民有些意外,长孙虽然疼爱韩跃,但也不是无脑溺爱,她能说出让皇帝等臣子这种话,其中肯定有不得已的缘故。 果然只听长孙又道:“方才罗静儿过来禀告臣妾,说是泾阳侯练武之时出现异像,今日很可能会修成正第十八式。”皇后一脸喜色,眉梢都在跳动。 李世民蹭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第十八式,这才多久?观音婢你可莫要蒙骗于朕” 战神图录,大道武学,修成二十四式便可天下无敌,韩跃现在已经在冲击第十八式。短短三个月,从第一式到第十八式,虽然韩跃身具紫阳真人的内力,但这个速度也太快了一点吧。 李世民满脸都是不相信之色,记载战神图录的兽皮他可是翻看过,历代高手都曾注解于上,言称此门武功至少要苦修几十年才能成功。 然而韩跃却只用了三个月! 第187章 人类开启天空时代 大唐和突厥接壤之处在雁门关北,这地方大约在后世山西一代,勉强属于北方,夏天很是炎热。 然而天气再热也不如李世民心中火热!战神图录是什么?那是古往今来第一武学,这门神功缔造了无数绝世高手,道门广成,西楚霸王,三国吕布,无不是盖压一个时代的人物。 “不行,朕感觉有些不放心,我要去看一看!”李世民袍袖一甩,抬脚便要离开。长孙伸手将他一拉,顺手往远处一指,笑道:“陛下不用去了,您看那孩子不是来了么!” 李世民一怔,目光顺着长孙手指去看,果然见到互市方向出现一头白毛老驴,上面坐着一个哈欠连天的少年,不是韩跃又是谁? “这这臭小子”李世民满脸惊愕,长孙和杨妃也面面相觑,眼见那头白毛老驴越走越近,上面的少年弓腰蹋背,一个脑袋耷拉在胸口,眼睛半眯半睁,哪里有一点武学高手的影子。 难道练功走火入魔,导致精神萎靡不振?李世民和长孙对视一眼,夫妻两人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 白毛驴终于驮着韩跃到了近前,直到此时韩跃仿佛才发现李世民等人,他顺势滑下驴背,还没开口说话先打了个哈欠,然后才强撑着眼皮施礼道:“陛下,娘娘,您二位先来了啊!时候不早了,要不咱们现在就举行开院仪式?”说话之间,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这得是有多困啊,连君前礼仪都如此马虎。李世民抖了抖眉毛,长孙一脸紧张道:“跃泾阳侯,你那第十八式可练成了吗?” “练成了啊!”韩跃哈欠连天,两个眼皮都在打架。 他这模样简直是困死鬼托生,哪里有一点武学高手的精气神,长孙越发感觉担心,她忍不住拉了一把丈夫,小声道:“陛下” 李世民点了点头,他可不像长孙温柔,直接开口大喝,厉声道:“臭小子为何睡眼惺忪,莫非故作癫狂之举,欺朕不舍治罪于你不成?” “啊?”韩跃先是茫然一声,随即反应过来皇帝在发火,连忙苦笑解释道:“陛下错怪臣了,臣打哈欠实非本意!”他说到这里抓了抓脑门,疑惑道:“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练成第十八式之后,臣就觉得特别犯困。” 李世民闻言一怔,悄悄和长孙交换一个眼神,接着又问道:“那你可感觉身体有何不妥?比如五脏隐痛,四肢无力之类” “那倒没有!”韩跃摇了摇头,有些茫然道:“臣除了犯困睁不开眼,身上再无其它异常。” “武功呢?武功能不能施展?”长孙突然插嘴,她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武功还行”韩跃打了个哈欠,忽然单手握拳对着石桌重重一击,但听咔嚓一声脆响,石桌裂纹丛生。他抽回拳头左右看了看,喃喃道:“臣就算去和刘黑石单挑也能按着他暴揍一顿,奈何就是十分犯困,总想狠狠睡上他几天” 他出拳之时眼光爆闪,出拳之后精神萎靡。长孙忍不住看了一眼李世民,却发现丈夫也是一脸迷惑。 旁边杨妃忽然浅笑出声,挽着长孙胳膊道:“姐姐,泾阳侯这孩子也真是有趣,别人练功越练越精神,他练功却是越练越糊涂。刚才那幅骑着毛驴哈欠连天的架势,妹子差点以为他是哪里来的邋遢少年呢。” 长孙有些不悦,皱眉道:“什么叫邋遢少年?这孩子不是说了么,他只是犯困而已!”说话之间转头看了一眼韩跃,忽然伸手揪住他的耳朵狠狠一拧,气呼呼道:“臭小子,你给我把眼睛睁圆了。” 韩跃嗷的一声,苦笑道:“娘娘,臣也想睁开眼精神精神,可就是忍不住犯困啊!” 李世民挥了挥袍袖,淡淡道:“观音婢住手吧,这小子应该没什么问题。犯困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也许过些时候就能转好。”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目?你现在所看的大唐风华路 第187章 人类开启天空时代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bsp;&bsp;进去后再搜:大唐风华路 第187章 人类开启天空时代 大唐和突厥接壤之处在雁门关北,这地方大约在后世山西一代,勉强属于北方,夏天很是炎热。 然而天气再热也不如李世民心中火热!战神图录是什么?那是古往今来第一武学,这门神功缔造了无数绝世高手,道门广成,西楚霸王,三国吕布,无不是盖压一个时代的人物。 “不行,朕感觉有些不放心,我要去看一看!”李世民袍袖一甩,抬脚便要离开。长孙伸手将他一拉,顺手往远处一指,笑道:“陛下不用去了,您看那孩子不是来了么!” 李世民一怔,目光顺着长孙手指去看,果然见到互市方向出现一头白毛老驴,上面坐着一个哈欠连天的少年,不是韩跃又是谁? “这这臭小子”李世民满脸惊愕,长孙和杨妃也面面相觑,眼见那头白毛老驴越走越近,上面的少年弓腰蹋背,一个脑袋耷拉在胸口,眼睛半眯半睁,哪里有一点武学高手的影子。 难道练功走火入魔,导致精神萎靡不振?李世民和长孙对视一眼,夫妻两人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 白毛驴终于驮着韩跃到了近前,直到此时韩跃仿佛才发现李世民等人,他顺势滑下驴背,还没开口说话先打了个哈欠,然后才强撑着眼皮施礼道:“陛下,娘娘,您二位先来了啊!时候不早了,要不咱们现在就举行开院仪式?”说话之间,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这得是有多困啊,连君前礼仪都如此马虎。李世民抖了抖眉毛,长孙一脸紧张道:“跃泾阳侯,你那第十八式可练成了吗?” “练成了啊!”韩跃哈欠连天,两个眼皮都在打架。 他这模样简直是困死鬼托生,哪里有一点武学高手的精气神,长孙越发感觉担心,她忍不住拉了一把丈夫,小声道:“陛下” 李世民点了点头,他可不像长孙温柔,直接开口大喝,厉声道:“臭小子为何睡眼惺忪,莫非故作癫狂之举,欺朕不舍治罪于你不成?” “啊?”韩跃先是茫然一声,随即反应过来皇帝在发火,连忙苦笑解释道:“陛下错怪臣了,臣打哈欠实非本意!”他说到这里抓了抓脑门,疑惑道:“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练成第十八式之后,臣就觉得特别犯困。” 李世民闻言一怔,悄悄和长孙交换一个眼神,接着又问道:“那你可感觉身体有何不妥?比如五脏隐痛,四肢无力之类” “那倒没有!”韩跃摇了摇头,有些茫然道:“臣除了犯困睁不开眼,身上再无其它异常。” “武功呢?武功能不能施展?”长孙突然插嘴,她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武功还行”韩跃打了个哈欠,忽然单手握拳对着石桌重重一击,但听咔嚓一声脆响,石桌裂纹丛生。他抽回拳头左右看了看,喃喃道:“臣就算去和刘黑石单挑也能按着他暴揍一顿,奈何就是十分犯困,总想狠狠睡上他几天” 他出拳之时眼光爆闪,出拳之后精神萎靡。长孙忍不住看了一眼李世民,却发现丈夫也是一脸迷惑。 旁边杨妃忽然浅笑出声,挽着长孙胳膊道:“姐姐,泾阳侯这孩子也真是有趣,别人练功越练越精神,他练功却是越练越糊涂。刚才那幅骑着毛驴哈欠连天的架势,妹子差点以为他是哪里来的邋遢少年呢。” 长孙有些不悦,皱眉道:“什么叫邋遢少年?这孩子不是说了么,他只是犯困而已!”说话之间转头看了一眼韩跃,忽然伸手揪住他的耳朵狠狠一拧,气呼呼道:“臭小子,你给我把眼睛睁圆了。” 韩跃嗷的一声,苦笑道:“娘娘,臣也想睁开眼精神精神,可就是忍不住犯困啊!” 李世民挥了挥袍袖,淡淡道:“观音婢住手吧,这小子应该没什么问题。犯困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也许过些时候就能转好。”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目?你现在所看的大唐风华路 第187章 人类开启天空时代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bsp;&bsp;进去后再搜:大唐风华路 第188章 啸天狼爱上了游游 大雨磅礴六月夜,弥消暑气降人间。待到雨后初晴日,一道彩虹挂天边。 夏天一场暴雨,冲刷滚滚尘世,雨后晴天山河秀丽,这在文人眼中是多么诗情画意? 然而落到普通百姓嘴里 “干尼娘,贼老天你要蒸死老子啊,三天两头下大雨还让不让人活了?” 夏日之雨其实不怎么美妙,因为它不似秋雨缠绵,一般都是急下急停,降雨时磅礴咆哮,雨停时热浪袭人。 毒烈的日头蒸发水汽,那种感觉简直和后世桑拿没什么两样。如果仅仅是天气热也就罢了,大雨还会造成道路泥泞,让赶路之人苦不堪言。 刚才仰天咒骂的是一对父子,父亲田老汉,一脸忠厚老实。儿子田大壮面带英气,曾经是个青年府兵,原本驻守在长安城北门,三个月前刚刚结束役期。 “老爹,歇息一下吧!”田大壮忽然回头,对着他老爹抱怨道:“天气这般炎热您还坚持赶路,要是中暑倒下可咋整?” 田老汉仰头看了看天,咧嘴骂道:“亏你怂娃还是个府兵,这日头还没到中午你就嫌热?想歇息也行,再赶五里地” “老爹,我倒是能忍,主要是怕您受不住。”田大壮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随手从怀里掏出一瓶藿香正气递给田老汉,关心道:“我看您喘息有些不匀,赶紧把这个喝了。” 田老汉叹息一声,仰脖将藿香正气水灌下去,一边擦嘴一边道:“老了,有些不中用了。要不是咱家侯爷照顾田家庄出身的农户,我还真拿不到这份供应石炭的买卖,怂娃你知道这份美差有多少人争抢么?足足几千人啊,有些人甚至自备了两套牛车马匹,就为了拿到石炭供应合同。” 田大壮哼了一声,手中长鞭猛然一挥,驱赶着牛车继续赶路,他看着田老汉道:“他们自备两套牛车又怎样?还不是没能争抢过您?咱家侯爷是个念旧的人,有什么好事都是让田家庄出身的农户先来。” “所以咱们更得努力做事,要对得起侯爷的照顾,可不敢给他丢脸”田老汉感慨一声,他刚喝了一瓶藿香正气水,感觉精神又有些好转,他一把抢过儿子手中的长鞭,大声道:“让老子来,你歇息一会。” 田大壮看了一眼泥泞的道路上,又看了一眼哼哧哼哧努力赶路的犍牛,他目光微微闪动,忽然开口问道:“老爹,咱这一车石炭运到研究院能赚多少钱?” “能赚多少钱?”田老汉嘿了一声,有些得意的伸出三个手指头,夸张道:“说出来吓死你个怂娃,这车石炭本金只有六千,运到研究院至少能卖三万,咱爷俩净赚两万四千枚大钱” 嘶—— 田大壮倒抽一口冷气, 两万四千大钱,按照吊八百的方式换算就是三十贯。出煤炭的黑石山距离互市不到一百里地,三天就能跑一趟来回,这等于是一天十贯钱的利润。 “十贯钱!我的老天爷,咱家侯爷这么有钱吗?”田大壮满脸震撼,据他所知研究院供应石炭的牛车足有七八十辆,这得是多么大一笔开支。 让老百姓一天赚十贯,恐怕皇帝陛下都不敢这么玩。 田大壮当府兵的时候才什么待遇?一天二斤饼子,外加五枚大钱军饷,当一年的兵还比不上运一趟煤。这简直不是在做买卖,这比打劫来钱都快。 难怪当初泾阳侯离开长安之时,十多万百姓拖家带口也要跟来,有些人为了筹集路费甚至连房子土地都卖了。 “怂娃好好干吧!”田老汉朝手心吐了两口唾沫,然后一甩长鞭,大声道:“现在咱家在互市算是安定下来了,老子是第一批跟随侯爷出关的人,衙门上的办事员按照侯爷指示给咱家分了一套四合院,首付只要三成,剩下的那什么按揭分二十年还清”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儿子,满脸憧憬道:“住的地方已经有了,现在就是要狠狠攒钱,只要咱爷俩拼上几年,咋说也得给你赞个万贯家财,取上两房媳妇传宗接代。” 田大壮皱眉道:“老爹,俺倒不怕吃苦,俺就怕这生意不长久啊。几十辆牛车不断给研究院送石炭,咱家侯爷有那么多钱吗?” “屁话!”田老汉眼睛一瞪,斥责道:“侯爷赚钱的本事大着呢,你刚刚从长安赶过来,还没到互市上看一眼,等你到了互市就会知道侯爷多么富有。” 他骂了儿子两句,这才解释道:“侯爷的超级商场占地三百多亩,每天都是人头攒动。西域人,突厥人,辽东人,这些蛮夷赶着牛羊拉着人参来互市做买卖,挣了钱都要去超级商场逛一逛。嘿嘿嘿,水晶宫是那么好逛的吗?只要他们进了那个门,谁也受不了宝贝商品的诱惑,最后都得乖乖把钱掏出来送给侯爷” 田大壮目光闪动,有些不自信道:“俺也知道咱家侯爷确实会赚钱,但他不能总收购石炭吧?一天几十大车的用量,俺总觉得不会坚持太久。” “还是屁话,就你那点本事也敢怀疑侯爷?”田老汉哼了一声,生气道:“实话告诉你吧,老爹早就打听清楚了,这石炭生意垮不了。” 他左右看了两眼,压低声音道:“咱家毕竟是田家庄出身,你老爹我勉强也能和侯爷搭上一两句话,侯爷已经告诉我了,前不久研究院发明了炼钢之法,他从陛下那里拿到了钢铁供应合同,以后大唐军队的武器都要研究院供应。军队武器供应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民间用量,铁锅,铁锨,铁勺,怂娃你想想这是多大的用量?” 田大壮再次倒抽一口冷气,惊喜道:“老爹,怪不得你铁了心也要置办牛车,原来早有内部消息。” 田老汉嘿嘿一笑,得意道:“这就是出身田家庄的优势,侯爷随便露点口风,咱们就能发大财。怂娃这回放心了吧,赶紧过来驱赶牛车,咱们争取落日前到达互市。现在研究院已经在建设第二座炼铁高炉,石炭用量简直供不应求。” 田大壮精神振奋,他也不抱怨天热了,上前一把夺过田老汉手中的长鞭,大声道:“老爹你歇息一会,俺来驱赶牛车,保证天黑前到达互市。” 说话之间,猛然甩了一个漂亮鞭花,拉车的犍牛‘哞’一声叫唤,拖动大车不断在道路上前行。 浩瀚草原,一望无边,天高白云阔,青草伴花香。大群的牛羊在悠闲吃草,放牧的牧民在高声歌唱,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不同,他们的生活就是这样逐水草而居。 不发动战争和掠夺的时候,这个民族也很祥和。 远处忽然出现一匹骏马,飞速在草原上狂奔。马上的骑士身材不算高大,然而浑身肌肉高高隆起,眼中不时有精光爆闪,显然是一个极为武勇的战士。 骏马穿过一片宿营地,继续向着南方飞速奔驰,一个放牧的赤贫牧羊女忽然双手捂嘴,震惊叫道:“天狼神在上,我竟然看到了一个四道血刻的猛士” 她身边的牧民闻声一震,四道血刻的猛士几乎是传说,任何突厥人都忍不住想见识见识,然而等他们抬头去看时,却发现那匹骏马已经跑出了很远很远。 这纵马狂奔的骑士不是旁人,正是出身野狼族的那个啸天狼。七日之前他的武功再次精进一层,终于达到了突厥射雕手的层次。 射雕手是草原战士最高的荣誉,想要获得这个荣誉十分艰难,首先武功必须超过四道血刻这个层次,其次是要在一日之间独力射杀十只展翅翱翔的大雕。 草原上的雄鹰和大雕飞行高度非常变态,想要凭借弓箭将其射下何等艰难?考核射雕手不但要一日射杀十雕,而且少一只都得从头开始。 这个传统在草原上持续了千年,然而古往今来所有的射雕手加在一起也不超过百人,可见这个称号之稀少。 啸天狼在七日前下了天山! 他的武功已经超过四道血刻层次,他也完成了一日射十雕的壮举,两道门槛全都踏过,现在需要的只是最后一步 这最后一步很是艰难,历代考核射雕手者大多死在这一关。 单枪匹马入中原,于众目睽睽之下斩杀一位大人物,然而顶住汉人高手的报复和追杀,一路血杀千里完好归来。 唯有做到如此,才能算是射雕手。 这个考核有多难? 草原有猛士,中原有绿林,辽东有刀客,西域有喇嘛。事实上每个族群都有高端战力,但是一般不能向普通人出手。否则今天你刺杀我的大臣,明天我刺杀你的皇帝,天下各国岂不是永远动荡。 突厥射雕手最后一关就是杀掉汉族大人物,而且还不是暗中刺杀,必须是众目睽睽之下的斩杀。这种做法简直是挑衅整个汉族高手,所以历代考核射雕手的草原猛士大多有去无回。 就算考核成功,射雕手一生也会不断迎接汉人高手的报复。三十年前突厥有十二射雕手,如今却只剩下三位。死去的九人只有一人是寿终正寝,剩下的全都死在中原高手报复之中。 虽然如此残酷,但是啸天狼仍然一心考核。 他要斩杀的大人物选定了韩跃,如今互市不但在汉人之中举足轻重,便是在草原、西域、辽东等地也是享有盛名。 单枪匹马冲进互市,众目睽睽之下杀掉坐镇的汉人泾阳侯,这个难度可比斩杀一位汉人国公还要大。 啸天狼明知如此,还是一往无前。 因为,他爱上了游游! 第189章 韩跃要送三件礼物 自古气运所钟之人,皆为天地之宠儿,时代之主角。若为男子,必相貌英俊,武勇非常。若为女子,则风华绝代,冠压群芳。 更有甚者随着时间的推移,容貌会越来越美丽。 昔妺喜,夏桀为之撕绢帛,有妲己,纣王为之造露台,有褒姒,幽王为之点烽火。这三个美女都是秉承天地气蕴而生,她们能将一个巨大的皇朝颠覆,可见容貌何等绝色。 再比如西施,传闻她在溪边浣纱,连水里的鱼都被她的美色所吸引,结果忘记游动沉到了水里。王昭君出塞,天上大雁看见她的容貌,结果忘记飞行掉了下来。貂蝉之美,连月亮都羞涩不敢相比 这些典故所说的全是气运所钟之女,虽然典故有些夸张,但这些女子的美丽仍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游游也是气运所钟,而且还是独享整个大草原之气运。她身为普通牧羊女之时,美貌便能引得李世民心中一动,被掠上天山开始修炼武功之后,气质简直一天一变,终于显出绝代风华的一面。 大约是三个月之前,啸天狼心中开始出现游游的影子,原本他只以为自己的是羡慕牧羊女的机遇,能够传承草原最高武学。 哪知随着时间推移,游游的影子在他心中越来越深,她的一颦一笑,她的行为举止,无不在勾动着啸天狼的心神。 游游浅笑,他便忍不住跟着笑。 游游蹙眉,他心中便一阵抽疼。 游游站在雪山之巅眺望远方,目光带着回忆和思念,他心中便会生出一股强烈的杀意 “杀了那个汉人,杀了泾阳侯韩跃!”这个念头仿佛魔障,他在啸天狼的心头滋生,一日比一日强烈。 自己拼了命的讨好游游,攀爬最危险的山峰去摘取百年雪莲,冲入雪熊领地猎取熊胆,远去辽东大山腹地去挖掘人参 做了这么多,然而游游却从不曾正眼看自己,她宁愿孤零零站在雪山之巅眺望南方,那种回忆的目光让啸天狼无比苦恼,每一次都会产生无边的愤恨。 杀了韩跃,杀了韩跃,我要杀了韩跃! 这个念头越来越疯狂,啸天狼终于在七日之前下了天山。 这七日他几乎不眠不休,一路策马疾驰,过阴山,过草原,越来越接近关外互市之地。 他从腰间取下羊皮水囊,仰天猛灌几口清水,随即重重一抽马鞭,再次人马合一冲刺而起。 距离互市大约还有两百里,以他策马狂奔之速,今晚肯定能够到达。要想拿到射雕手封号,就得堂堂正正杀进杀出。 射雕手封号之搏,历来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生,要么死。 啸天狼不傻,虽然他坚信自己能够斩杀韩跃,但是依然选择夜晚进行。 啸天狼直冲互市,韩跃却不在互市之中。 今日一早长孙身边的宫女就来通知,说是小兕子李明达今日过四岁满周,李世民想要举办一个别开生面的宴会,一番思虑之后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四岁满周?那不就是生日宴会? 韩跃表示毫无压力,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虽然不是活动策划大师,但后世各种稀奇古怪的生日宴会可没少见,随便找个例子照抄过来就行。 宴会地点选在了天工研究院,日头刚刚过午之时,李世民和长孙已经按耐不住好奇,带着小兕子施施然迈进了研究院的大门。 没过多久,得到消息的杨妃也带着李恪到来。 再然后,国公勋贵的内眷一波一波拥挤而来,后面又紧跟着朝廷大臣的家眷。 李世民要帮晋阳公主庆生,负责筹备的是泾阳侯韩跃,小兕子是皇帝最宠溺的公主,泾阳侯是陛下最看重的臣子,无论是讨好小兕子还是拉拢泾阳侯,今天的宴会都是很好的时机。 “陛下您看看这些人,日头才刚过晌午呢,一个两个就都跑了过来,臣妾原本还想在研究院里闲逛一会,结果到哪里都有人围着,小兕子玩的也不开心。” 长孙抱着小兕子不断抱怨,今日天气很热,她娘俩都是满头大汗。 李世民看得有些疼惜,心中却很是无奈,叹气道:“朕有什么办法,难道把她们全赶出去?都是打着来给兕子庆生的幌子,各种珍奇异宝拼命往这里送,朕虽然是一国皇帝,但也不能伸手去打笑脸人。” 长孙哼了一声,气吁吁道:“臣妾才不贪图她们的礼物,送东西全都抱着目的,没一个是出自真心。” 李世民无奈一笑,他双手负于背后,悠悠叹息道:“民间有谚语,若想情意在,真心换真心。朕和你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后,咱们无法对臣子付出真心,又有什么资格强求他们真情以待?” 他看了一眼长孙,劝解道:“观音婢想开一点吧,即为皇家人,一生皆孤独,有朕陪着你不就行了?” 长孙温婉轻笑,伸手捋了捋额前发梢,抱着小兕子不在说话。李世民也有些提不起兴致,夫妻二人坐在一株树下默然无语。 皇帝皇后不说话,小兕子却咋呼起来,撒娇道:“母后母后,我要去找大哥哥,他说了要送我三件礼物呢。”一边说着,小脚不断在长孙怀中乱踢乱动,显然是想母后把她放开。 自古至今,女儿都是父亲的开心果,李世民哈哈一笑,伸手把小兕子抱了过来,刮着她的小鼻子问道:“你大哥哥要送你什么礼物啊,竟然让我们的小寿星这般着急。” “三件宝贝,三件宝贝”兕子举起肉呼呼的小手,先是弹出四个白生生的手指头,歪着脑袋想了一想,似乎觉得自己算数错误,连忙又缩回去一根。 望着她这娇憨模样,李世民和长孙都笑了起来,兕子越发急切,她把小手放在李世民眼前不断乱晃,撒娇道:“父皇,我要去找大哥哥,我要礼物。” “好好好!”李世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宠溺道:“父皇这就带你去找他。”他转头看了一眼长孙,微笑道:“兕子这般着急,肯定是臭小子又答应了她什么好东西,朕心中有些好奇,咱们一起去看看。” 长孙温婉一笑,起身把兕子接过怀中,低声道:“臣妾也很好奇呢,陛下您不说我也要去找他。”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抱着小兕子离开树荫,一路边走边说笑,在研究院中慢慢寻找韩跃的身影。 此事日头才刚刚过午,然而研究院中到处都是人。有国公勋贵,有朝廷大臣,文官们闲逛吟诗,武将们吹牛打屁 男人们玩得很嗨,女人们则时时关注着皇帝和皇后,一见两人抱着小兕子满院找人,早有那机灵之辈上前询问,得知陛下娘娘是要寻找泾阳侯,顿时一大波贵妇热心帮忙,很快就被她们探到了韩跃的踪迹。 “陛下,娘娘,妾身发现泾阳侯了,妾身发现泾阳侯了!”一个年轻贵妇咋咋呼呼奔劳过来,生怕别人抢了她最先找到韩跃的功劳,由于跑动太急,胸前那两团涉嫌不可描述之物上下起伏,宛如波涛汹涌,看得李世民一阵眼晕。 这年轻贵妇是夔国公刘宏基的新娶夫人,原配离世她才扶正,因为还没有子嗣,正需要办几件漂亮事巩固地位,满院子贵妇就她对皇帝找人之事最上心。 这娘们长得很是妩媚,姿色并不亚于皇宫正妃,尤其她奔跑之时故意晃动胸口,那种波涛涌涌肉白生生,看得李世民小腹一阵火热。自古皇帝无不好色,李世民喉咙滚动几下,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长孙偷偷伸手,狠狠在丈夫大腿上一拧,语带醋意道:“陛下可要小心了,这是夔国公家的夫人,虽然是后来扶正,但却是明媒正娶,臣妾曾经给她发过封赐诰命之书,朝堂上也是有俸禄品级的” 这话明着是在介绍对方身份,暗地里却是在警告自家丈夫。长孙的用意很明显,那就是告诉陛下您别乱来,这个女人是您手下大臣的正室夫人,管好自己的裤裆,免得戳出笑话来。 女人都吃醋,长孙虽然是千古贤后,一样无法摆脱这个天性。 李世民苦笑一声,大腿悄悄抽离长孙的控制。便在这时,夔国公的夫人终于跑到近前,小手拍着高耸胸口,一边喘气一边汇报道:“陛下,娘娘,妾身拼了命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泾阳侯的踪迹” “在哪里?直接说!”长孙忽然开口打断,这女人面相太过妖艳,一双眼睛很是夺魂。勾汉子勾到自家男人面前,长孙心中当然不喜。 好在夔国公夫人很聪明,她察觉到长孙口吻有异,连忙将魅色一收,恭敬回答道:“回禀娘娘,妾身探查之时,发现泾阳侯就在研究院的第三实验室。” “第三实验室?”长孙微微皱眉,下意识看了一眼丈夫。 她平日只喜欢游逛互市的超级商场,但却对研究院这边的内部架构不是很熟,一时想不起这个第三实验室是干啥的。 第190章 绝世至宝,齐天大圣 自古气运所钟之人,皆为天地之宠儿,时代之主角。若为男子,必相貌英俊,武勇非常。若为女子,则风华绝代,冠压群芳。 更有甚者随着时间的推移,容貌会越来越美丽。 昔妺喜,夏桀为之撕绢帛,有妲己,纣王为之造露台,有褒姒,幽王为之点烽火。这三个美女都是秉承天地气蕴而生,她们能将一个巨大的皇朝颠覆,可见容貌何等绝色。 再比如西施,传闻她在溪边浣纱,连水里的鱼都被她的美色所吸引,结果忘记游动沉到了水里。王昭君出塞,天上大雁看见她的容貌,结果忘记飞行掉了下来。貂蝉之美,连月亮都羞涩不敢相比 这些典故所说的全是气运所钟之女,虽然典故有些夸张,但这些女子的美丽仍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游游也是气运所钟,而且还是独享整个大草原之气运。她身为普通牧羊女之时,美貌便能引得李世民心中一动,被掠上天山开始修炼武功之后,气质简直一天一变,终于显出绝代风华的一面。 大约是三个月之前,啸天狼心中开始出现游游的影子,原本他只以为自己的是羡慕牧羊女的机遇,能够传承草原最高武学。 哪知随着时间推移,游游的影子在他心中越来越深,她的一颦一笑,她的行为举止,无不在勾动着啸天狼的心神。 游游浅笑,他便忍不住跟着笑。 游游蹙眉,他心中便一阵抽疼。 游游站在雪山之巅眺望远方,目光带着回忆和思念,他心中便会生出一股强烈的杀意 “杀了那个汉人,杀了泾阳侯韩跃!”这个念头仿佛魔障,他在啸天狼的心头滋生,一日比一日强烈。 自己拼了命的讨好游游,攀爬最危险的山峰去摘取百年雪莲,冲入雪熊领地猎取熊胆,远去辽东大山腹地去挖掘人参 做了这么多,然而游游却从不曾正眼看自己,她宁愿孤零零站在雪山之巅眺望南方,那种回忆的目光让啸天狼无比苦恼,每一次都会产生无边的愤恨。 杀了韩跃,杀了韩跃,我要杀了韩跃! 这个念头越来越疯狂,啸天狼终于在七日之前下了天山。 这七日他几乎不眠不休,一路策马疾驰,过阴山,过草原,越来越接近关外互市之地。 他从腰间取下羊皮水囊,仰天猛灌几口清水,随即重重一抽马鞭,再次人马合一冲刺而起。 距离互市大约还有两百里,以他策马狂奔之速,今晚肯定能够到达。要想拿到射雕手封号,就得堂堂正正杀进杀出。 射雕手封号之搏,历来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生,要么死。 啸天狼不傻,虽然他坚信自己能够斩杀韩跃,但是依然选择夜晚进行。 啸天狼直冲互市,韩跃却不在互市之中。 今日一早长孙身边的宫女就来通知,说是小兕子李明达今日过四岁满周,李世民想要举办一个别开生面的宴会,一番思虑之后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四岁满周?那不就是生日宴会? 韩跃表示毫无压力,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虽然不是活动策划大师,但后世各种稀奇古怪的生日宴会可没少见,随便找个例子照抄过来就行。 宴会地点选在了天工研究院,日头刚刚过午之时,李世民和长孙已经按耐不住好奇,带着小兕子施施然迈进了研究院的大门。 没过多久,得到消息的杨妃也带着李恪到来。 再然后,国公勋贵的内眷一波一波拥挤而来,后面又紧跟着朝廷大臣的家眷。 李世民要帮晋阳公主庆生,负责筹备的是泾阳侯韩跃,小兕子是皇帝最宠溺的公主,泾阳侯是陛下最看重的臣子,无论是讨好小兕子还是拉拢泾阳侯,今天的宴会都是很好的时机。 “陛下您看看这些人,日头才刚过晌午呢,一个两个就都跑了过来,臣妾原本还想在研究院里闲逛一会,结果到哪里都有人围着,小兕子玩的也不开心。” 长孙抱着小兕子不断抱怨,今日天气很热,她娘俩都是满头大汗。 李世民看得有些疼惜,心中却很是无奈,叹气道:“朕有什么办法,难道把她们全赶出去?都是打着来给兕子庆生的幌子,各种珍奇异宝拼命往这里送,朕虽然是一国皇帝,但也不能伸手去打笑脸人。” 长孙哼了一声,气吁吁道:“臣妾才不贪图她们的礼物,送东西全都抱着目的,没一个是出自真心。” 李世民无奈一笑,他双手负于背后,悠悠叹息道:“民间有谚语,若想情意在,真心换真心。朕和你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后,咱们无法对臣子付出真心,又有什么资格强求他们真情以待?” 他看了一眼长孙,劝解道:“观音婢想开一点吧,即为皇家人,一生皆孤独,有朕陪着你不就行了?” 长孙温婉轻笑,伸手捋了捋额前发梢,抱着小兕子不在说话。李世民也有些提不起兴致,夫妻二人坐在一株树下默然无语。 皇帝皇后不说话,小兕子却咋呼起来,撒娇道:“母后母后,我要去找大哥哥,他说了要送我三件礼物呢。”一边说着,小脚不断在长孙怀中乱踢乱动,显然是想母后把她放开。 ∓mp; 你现在所看的大唐风华路 第189章 韩跃要送三件礼物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bsp;&bsp;进去后再搜:大唐风华路 第191章 第二件礼物,晋阳公主的微笑! 李世民也有些疑惑,沉吟道:“据朕所知,研究院第三实验室好像是专门研究琉璃等物的地方,臭小子不好好筹备宴会,他跑到实验室作甚?” 夔国公夫人连忙邀功,急切回答道:“听说是在弄一件宝贝。” “原来如此!”李世民心中一定,转头和长孙对视而笑,悠悠道:“泾阳侯夸下海口,言称要送兕子三件礼物,想来他在实验室里弄的东西就是第一件了。” 长孙有些得意,她目光在众多贵妇脸上一扫,忽然道:“臣妾很是好奇呢,也不知道那孩子又弄了什么宝贝陛下,咱们快去看看!” 李世民哈哈一笑,他如何不知长孙是想炫耀,皇帝看了看四周围着的众人,淡淡道:“朕亦好奇,你们也一起跟来吧。” 众贵妇一声欢呼,能和皇帝皇后一起鉴赏宝物,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众人拥簇着李世民和长孙,一路直奔第三实验室而去。 也有那聪明的女人,暗地里悄悄给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们飞速奔跑,急急忙忙去汇报自家老爷。 今日是给晋阳公主庆生,泾阳侯一向出手大方,恐怕他的三件礼物绝非等闲。 有他带头献礼皇帝必然龙颜大悦,皇后肯定特别开心。到时大家顺理成章把礼物送上,虽然不能压过泾阳侯,但却可以和皇家融洽关系。 李世民踏步流星,长孙抱着兕子紧随而行,后面一群贵妇不断窃窃私语,不时又有自家的老爷赶了过来,等到众人到达第三实验室门前,队伍竟然有上百人之多。 “泾阳侯在不在里面,陛下和娘娘来了,赶紧开门开门,把宝贝拿出来大家瞅瞅!”程咬金这货永远那么直接,皇帝还不曾发话他先跳了出来,对着实验室大门上去就是几脚。 哐哐哐几声,别说是木头做的门,铁门也经不起老程这么猛踢,韩跃连忙把门打开一丝缝隙。 他露出个脑袋向外一看,登时被黑压压的人群震惊发晕。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李世民和长孙过来么,怎么跟着这么多文臣武将,还都带着家眷? 程咬金性子很急,他双手把韩跃往后一推,口中哈哈大笑道:“到底是啥宝贝,俺老程先瞅瞅!”说话之间,一猫腰便从门缝挤了进去。 这速度绝对够快,做贼的都没他动作伶俐,李世民哼了一声,不满道:“知节这厮好不知轻重,朕尚未见识一番,他先进去了。” 皇帝话未说完,猛听实验室里传出一声大叫,只听程咬金在里面咋呼道:“俺滴个老娘,果然好宝贝” 他这一声高叫,李世民更觉心痒难搔,大喝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还不给朕拿出来看看。”他猛然抬脚一起,咣当一声将大门踢开。 可惜东西还没见到,忽然人影一闪,程咬金这货从实验室跳了出来,咧嘴大叫道:“厉害厉害,那宝贝高有九尺,通体都被红丝绸盖着,俺老程一猜便知道是个好东西。”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随即把目光看向韩跃,一脸急切道:“娃儿,里面的宝贝到底是个啥啊?你手下的顾明威简直是木头脑袋,宁死都不让人掀开红布,老程都快急死了” 他这话一出,众人齐齐翻个白眼,秦琼跳过来就是一巴掌,恨恨道:“你这混货,原来并没有看到东西?” “看到了啊,高有九尺,通体盖着红布绸!”老程牛眼一瞪,忿忿道:“二哥你别动不动打人,信不信俺老程翻脸,今晚就爬到嫂子床上去。”自古小叔子可以乱开嫂子玩笑,老程这货的嘴巴尤其彪悍。 秦琼面色铁青,指着他斥责道:“你只不过看到红布盖着一样东西,就敢大声高呼好宝贝,惹得咱们好奇万分,连陛下都忍不住踢了房门。我打你错了吗?还爬你嫂嫂的床,有种你试试,信不信打死你” 程咬金牛眼一番,双手叉腰道:“二哥你天天挨嫂嫂打,就以为俺老程也会挨打?哼哼哼,没听说姐儿爱俏么,俺老程一表人才,嫂嫂她哪里舍得。” 这话说的够不要脸,周围众人先是一怔,随即齐骂一句无耻。就你程咬金还一表人才?满脸络腮胡,俗称毛猴子脸,秦琼他老婆眼瞎也不会看上你。 李世民也被程咬金恶心的不行,皇帝一脚将他踢开,转头对韩跃道:“臭小子到底弄了什么东西,还不拿出来让朕看看” 韩跃打了个哈欠,面带困倦道:“陛下有命,臣岂敢不从。我答应了要送小兕子三件礼物,实验室里的算是第一件。”他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天,接着又道:“眼下日光强烈,正适合那件礼物面世,臣这就让陛下观看。” “勿要啰嗦,送礼要干脆,小兕子眼巴巴等着呢!”李世民甩了甩手,说是兕子眼巴巴等着,其实是他想要看看。 韩跃再次打个哈欠,转头对实验室道:“顾明威,韩笑,还不赶紧把东西推出来。” 耳听里面咯吱几声,韩笑和顾明威两人各自穿着一身白大褂,奋力推出一辆大型试验车。 车上放有一物,果然如程咬金所说那般,高度足有九尺,通体都盖着不透光的红布绸。 李世民目光炯炯,众人也很是好奇,小兕子忽然挣脱长孙双手,晃晃悠悠跑到韩跃身边,顺着他的大腿呲溜呲溜往上爬。 韩跃弯腰把她抱在怀里,宠溺道:“小公主,想不想看看是什么礼物?” “要看要看,兕子要看!”小女娃奶气声声,一脸娇憨急切,揪着韩跃头发乱摇乱摆,让他赶紧打开礼物。 韩跃抱着小兕子走到大车之旁,他依旧哈欠连天,然而却无人嘲笑他萎靡,众人都想看看到底他要送什么礼物。 ∓mp;mp;bsp 你现在所看的大唐风华路 第190章 绝世至宝,齐天大圣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bsp;&bsp;进去后再搜:大唐风华路 第192章 程咬金也会作诗? 一尊齐天大圣,堪称绝世至宝,虽然震惊众人,但也引得皇帝不快。&bsp;&bsp;好在长孙一直关注这边,现丈夫和韩跃有闹崩迹象,她连忙走了过来。 “臭小子又犯什么傻?陛下的话你也敢反驳,翅膀硬了是吗?”长孙过来后没有劝解皇帝,直接伸手捉住韩跃耳朵,不过这次她没用力,只是做了做揪耳朵的样子。 李世民哼了一声,他目光如火如炬,怎会看不出皇后作假,出声道:“观音婢手上使点力气,替朕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最好把他耳朵给扯下来,免得他以后不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长孙噗嗤一笑,李世民让她用力,她反而把手放了下来,咯咯笑道:“臣妾可舍不得呢,若是把这孩子拧坏了,谁还给兕子准备礼物?”她凤目略带暗示,微微一扫李世民,柔声道:“陛下,您宝库里也有绝世之宝,您会送给兕子庆生么” 李世民怔了一怔,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琉璃雕像,那尊大泼猴顶天立地,阳光下灼灼生辉,自有一股昂扬不屈的气概。 皇帝忽然轻叹一声,挥挥手道:“罢了罢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他看了一眼韩跃,呵斥道:“朕退让一步,不会抹掉那一行字,你也退让一步,用红布把它掩盖。哼,让天再遮不住眼,这话让群臣看到会怎么想?赶紧去找红布罩起来。” 皇帝能做此让步,简直大出韩跃意料,他点头便要去做事,忽然旁边跳出来一人道:“哈哈哈,小子不用急,陛下也勿怪,俺老程早就偷偷把那行字给盖上了。” 李世民和韩跃同时一怔,转头去看不远处的大泼猴雕像,果然现基座上被人用红布盖住。不但用红布盖住,而且还用绳子绕了三四圈,狠狠打了一个死扣。 原来程咬金刚才根本不是去拉屎,而是悄悄去处理此事,不愧是皇帝第一心腹,有些事情不用说就知道怎么做。 李世民缓缓点头,赞许道:“还是知节懂得轻重,臭小子以后多跟他学学,你和程处默结拜兄弟,知节也算你的叔伯长辈,他的话就是朕的话” 韩跃抓了抓脑门,李世民是皇帝,皇帝给他台阶,如果再不懂得顺坡下驴那可真是找死了。 “陛下放心,臣以后必定小心谨慎,行事多向程伯伯学习。” 老程哈哈大笑,忽然重重一拍韩跃肩头,嘿嘿道:“向老程学习,那就不能小心谨慎。陛下其实没有责怪你,以后你的胆子还要大一点。” 他说这话略微有点过火,毕竟话中带着一些暗示,不过李世民却挑了挑眉毛,丝毫没有责怪程咬金的意思。 老程精明得很,他的话虽然含有暗示,但却是顺着皇帝的意思来。李世民只会默许,不会阻拦。 便在这时,忽然那边有一个贵妇跑过来,她先是看了一眼李世民和韩跃,随后拉住长孙手臂道:“娘娘,大家都听说泾阳侯要送晋阳公主三件礼物,现在才见到一件,不知剩下两件是什么?” 说话这人是任城王李道宗的夫人,她身份是宗室之亲,按照皇家族谱小兕子甚至要喊她伯母。 这女人虽然有些贪财,心地倒是很善良。她平日和长孙关系很好,所以那些等着看礼物的贵妇便怂恿她过来询问。 第一件琉璃大泼猴堪称绝世至宝,已经震撼了众人之心,所以大家都眼巴巴等着,想要看看剩下两件宝贝到底有何神奇。 众人好奇,李世民和长孙也好奇。皇帝看了一眼长孙,转头对韩跃道:“剩下两件礼物是什么?” 韩跃打了个哈欠,他现在每天都困得很,勉强睁眼笑道:“第二件礼物现在倒是能拿出来,但是第三件必须得晚上才行,到时生日宴会开启,臣正好送礼庆贺。” 李世民自动过滤了‘生日宴会’四个字,韩跃嘴里冒出新词不是一次两次了,明明是庆生宴会,他非要说是改成生日宴会,好在这个词汇很容易理解,皇帝稍加思考便能明白。 旁边李道宗夫人插嘴笑道:“泾阳侯既然如此说,想来那第三件礼物定然是压轴之物,晚上拿出来便晚上拿出来吧。不过第二件你现在可不能藏着了,我们可都等着开开眼界呢。” “不错,朕也欲提早一观。”李世民点了点头,他将目光转向韩跃,淡淡道:“若是那礼物没有特殊限制,现在便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只要不是大泼猴底座,朕必定重重有赏” 这话是在暗示韩跃,朕已经容忍了你一次,第二件礼物你最好不要再刻上什么字,免得君臣之间又要掰扯。 韩跃不是傻子,李世民的警告他岂能听不出来?不过这第二件礼物还真不犯忌讳,他微笑道:“陛下既然要看,臣自然不敢藏着掖着。其实这件礼物算不上臣一人之功,陛下和娘娘也有份参与” “咦?朕和观音婢也有份?”李世民疑惑出声,他和长孙对视一眼,各自皱眉苦思,一时却想不到答案。 韩跃打了个哈欠,解释道:“陛下可还记得,前几天臣曾让您和娘娘并肩而坐,然而臣站在您二位旁边,怀里抱着小公主?” 李世民目光一动,他还没有说话,旁边长孙忽然道:“怎么不记得,当时你说那是要弄什么照相,还让陛下和我必须面带微笑呢!” 韩跃点了点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那件照相机乃是臣的师傅遗留之宝,当世仅存一件,而且只能使用一次,所以臣才严格要求陛下和您必须配合。” 长孙似懂非懂,李世民却若有所思,开口问道:“如此说来,你这第二件礼物难道是照相?对着一个奇怪的匣子坐了半天,这也能算礼物吗?” 韩跃心中暗骂一句土鳖,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笑着道:“照相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是相片,此物才是真正神奇。”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故意用一种怀念加叹息的语气道:“可惜臣的师傅只留下一件照相机,而且还是一次性宝物。用完之后,立即失效,从此世间再无照片矣” 李世民听他说的神奇,忍不住勾起兴趣,忽然手臂重重一挥,大声道:“既然如此,将照片拿来,朕倒要好生看看这世间绝唱。” 韩跃点了点头,随即向着不远处的韩笑和顾明威递了个颜色,那两人连忙跑进实验室,不一会又走了出来。 同样是一辆大型推车,上面也放着一物,高度依旧九尺,覆盖着不透光红布。 “泾阳侯技止此矣”一个世家出身的大臣眉头乱挑,语带嘲讽道:“第一件大泼猴用红布绸遮盖赚足了眼球,原本以为第二件他会换换花样,想不到还是换汤不换药,技止矣!”此人一边说话一边摇头,脸上刻意带出三分不屑,众人被他言语带动,心中不免对第二件礼物有些失望。 韩跃嗤笑一声,他也不反驳此人,抱着小兕子直接走到第二辆大车之旁。他先是看了一眼皇帝和长孙,随即目光一扫众人,淡淡道:“自古有云,江山看不尽,最美镜中人。然而镜花水月容易逝,唯有照片可长存。这第二件礼物,我给它起名叫做,晋阳公主的微笑!” 他话音未落,猛然伸手重重一扯,红布落地,第二件礼物显现出来。 “我的老天,这是,这是”场中一阵惊呼,李道宗夫人尖叫出声,指着礼物震惊道:“竟然是陛下,还有娘娘,还有小兕子,还有泾阳侯。” 她每报出一个名字,众人便点一点头,人人都是目光呆滞,完全离不开第二件礼物。 李道宗夫人继续惊呼,大叫道:“我的老天,这是哪个大师妙笔生花,竟然将人物画的如此清晰,简直和真人一模一样啊。” 这第二件礼物,赫然是一张放大的照片,用名贵的金丝楠木做成相框。相框高有三米,宽也有两米。 照片上的李世民正襟危坐,长孙满脸风华。旁边一个俊秀少年打着哈欠,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纤毫毕现,宛如真人。由于放大原因,连李世民额角一根白都清晰万分,小兕子在韩跃怀里调皮乱蹬,嘴角带着那抹天真可爱笑容更是被瞬间抓拍。 难怪叫做晋阳公主的微笑,难怪泾阳侯敢说世间绝迹。这样一幅神奇的画面,当真是天下无双。 长孙手捂小嘴,只觉得眼中有泪水在滚,她忽然扯住李世民胳膊,哽咽道:“陛下您看,上面有您,也有臣妾。” “看见了,朕看见了”李世民满脸震撼,他语气也有些凌乱,感慨道:“不止你和我,还有臭小子抱着小兕子。” “陛下!”长孙呜呜而哭,指着照片道:“这孩子的礼物简直送到臣妾心里去了,有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画像,臣妾就算死了也甘心啊。” 李世民不断点头,他看了一眼韩跃,心中欣慰万分。 皇后感动,皇帝欣慰,偏偏那个世家大臣却跳出来恶心人,大声道:“陛下,此物极为不妥,泾阳侯何德何能,竟敢和帝后同居一画?分明别有用心,臣请陛下将其治罪。” 第193章 第三件礼物 突然跳出来这人提议斗诗,明显又是得到某个人的暗示。不远处卢隐之目光一闪,他左右看了看,发现王珪正满脸悠闲站在一株花树下。卢隐之几步走过去,气呼呼道:“王公,你还敢乱来?” 老王珪笑眯眯道:“隐之兄看清楚,此人是我太原王氏出身。”言下之意,分明指责对方多管闲事。 卢隐之哼了一声,冷冷道:“太原王氏,传承千年,恐怕要毁于你手。”他猛然一甩袍袖,远远走了开去。 王珪仍旧一脸笑眯眯,他看了看卢隐之的背影,又望了望不远处的韩跃,忽然淡淡自语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不去试一试,老夫怎能甘心?” 他忽然离开树下,缓步走到了人群之中,目光看似和蔼,对谁都是一脸笑眯眯。卢隐之从远处看了看他,发现王珪的眼角余光一直在注意韩跃。 这老头宛如隐在暗中的毒蛇,他比王凌云更懂得隐忍,不到万不得已,从不会暴露自己。 那提议斗诗之人就是出身王氏,他得了李世民同意,直接开口挑衅韩跃道:“泾阳侯,本人久闻你文采斐然,写过一本西游记,弄过一本韩跃诗集,恰逢今日晋阳公主庆生,陛下已经恩准大家斗诗,你可敢与我比斗否?” 韩跃仰天打了个哈欠,低头温柔逗弄小兕子,摆明是连理都不想理他。 这人脸色一红,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不过他是带着任务而来,虽然韩跃不接他话茬,但是他还得上赶着往上送。 “泾阳侯莫怕,斗诗乃文雅之事,岂能露怯不答?不如这样,鄙人先来一首,抛砖引玉如何?” 韩跃慢慢抬头,一字一顿道:“看我口型,滚你麻痹……” 他好久不开口骂人了,实在是被烦的不轻,如果不是怀里抱着小兕子,他真想一巴掌拍死这货。 李世民却忽然道:“既要斗诗,何必啰嗦?朕出一题,你们都来斗吧!”皇帝显然对韩跃很有信心,虽然臭小子一直推脱,但是李世民这人有些附庸风雅,他很想看看韩跃会不会有新的诗作面世。 至于斗诗是谁安排的挑衅之举,皇帝心中清晰万分。但是李世民不在乎,他甚至希望有人能一直挑衅韩跃,臭小子最近的性格有些慵懒,年轻人不磨砺,如何能成为锋利的刀? 皇帝看了看周围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挑衅的那个王氏族人,忽然一指不远处的池塘道:“夏日炎炎,人皆喜水。研究院这座池塘还是朕下令挖的,你们便以这池塘为题斗诗吧。” “池塘做题?”众文臣都是一怔,那王氏之人埋头苦思,此人也真是有几分文采,猛然双手一拍,高声道:“陛下且听,吾已有佳句。” 他看了一眼韩跃,面带得意道:“炎炎夏日兮,金风熔铁,幽幽碧水兮,湖光山色。伴君赏游兮,臣心激荡,眺望小池兮,水色沁人……” 唐初之时,诗词还没有严整的格式,此人所作之句既可算赋也可算诗,最主要的是贴合了李世民的要求,并且还是转瞬之间作出,确实是胸有才华之人。 众多文臣摇头晃脑,有几人忍不住把他这诗吟诵出声,皆都交口称赞,言称是不可多得的佳句。 便连李世民都点了点头,赞道:“此诗不错,很有几分味道。” 这人心中一喜,眉飞色舞道:“感谢陛下,臣不过抛砖引玉,真正的佳句还要看泾阳侯……” 他已经不忘挑衅韩跃,旁边程咬金突然跳出来,大叫道:“就你这破句子也能算诗,俺老程也会。你且听着,一个大池塘,蛤蟆在中央。白天呱呱叫,夜晚闻花香。” “咦!”众人都是一惊,李世民下意识摸了摸下巴,疑惑道:“知节此诗,竟有几分押韵。” 程咬金哈哈狂笑,越发卖弄道:“还有四句呢!”他得意的看了看众人,接着又念道:“池塘都是水,蛤蟆嘴对嘴。公蛤蟆为啥叫,它说母的美……” 李世民再次目瞪口呆,气的手脚都在发颤,忽然暴喝一声,大叫道:“谁来给朕把这厮拉下去,狠狠的打!” 旁边早有两员大将忍不住了,跳过来一人夹住老程一条胳膊,拖着就往后面走。老程牛眼一翻,大叫道:“陛下,你嫉妒俺的文采,老程很是不服。” “打,朕给狠狠打他一顿!”李世民脸色铁青,他气的心肝都疼。 王氏那人眼珠一转,忽然道:“陛下,卢国公虽然诗作不佳,但他毕竟对文雅之事心向往之,臣很佩服。”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望着韩跃道:“再看泾阳侯,虽然名满天下,但却不肯作诗,臣真是替陛下感到哀伤。” 李世民正在气头上,闻言重重一挥手,指着韩跃道:“臭小子你也来一首,今日是兕子庆生,你一语不发是何缘故?” 韩跃无奈一叹,他抱着小兕子缓缓走到池塘旁边,悠悠道:“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此诗一出,满场寂静! 千古绝句,不外如此,李世民双眼迷离,群臣一脸震惊。 韩跃张口打个哈欠,感觉很是困倦,抱着小兕子依靠在一株大树边打盹。 满场众人都被他的诗作震住,然而他自己却开心不起来。不为别的,只因这首诗又是抄的,作诗始终不是混混的强项…… …… 王珪忽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意有所指道:“泾阳侯,大家吟诗作赋都是为了给晋阳公主庆生,你乃小公主最喜欢的大哥哥,岂能老是这样打哈欠?莫非是自觉文采冠压天下,恃才傲物不成?” “是极是极!”那个王氏之人也跳出来力挺王珪,继续挑衅道:“泾阳侯刚才那诗确有几分韵味,不过一诗不能见真章,你可敢再再斗一首?” 韩跃淡淡一笑,悠然道:“兕子还小,写诗她也听不懂。不过既然你们不依不饶,我自然也不能推辞,大家都看过我的西游记,那我就说一段西游记里没写的故事吧。” 他扫了一眼众人,忽然仰首看天,淡淡道:“那一年,他离开女儿国。?她在城头似哭似笑,当着百官的面对着他的背影大喊:唐玄奘,下辈子娶我可好??夕阳下,白衣骑白马,风沙漫天看不见他的表情?。僧人不语,只余风声喧嚣……这一年,他圆寂,千佛诵经,万佛朝宗。他走的时候捻指微笑,张口说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字,好!” 韩跃故事讲完,满场寂静无声,小兕子眼睛咕噜噜乱转,趴在韩跃怀里问长孙道:“母后,老和尚为什么要说好?” 长孙幽幽一叹,伸手把兕子抱在怀中,喃喃道:“等你长到十八岁,就明白了……” 斗诗一事,至此完结。不是众人不想斗,是在是提不起兴致了。 韩跃先以一首池塘诗力压文臣,再用一段女儿国和唐僧的爱情故事感动女人。好多贵妇都在擦眼抹泪,谁还敢跳出来斗诗,找不自在吗? 时间宛如流水,夕阳终于落山,所谓日暮红霞去,夜色终来临,李世民忽然开口道:“天色已黑,你那第三件礼物可以拿出来了吧。” 韩跃点了点头,仰头看了看天空,发现依稀有几个星星已经显现,他笑道:“世人皆说烟花美,我有星光照凡间。臣送给晋阳公主的第三件礼物,叫做万点星光祝此生……” 这话说的文纠纠,除了他谁也没听懂礼物到底是啥。 李世民眉头微皱,正欲开口问问清楚,忽然听到外面蹄声隆隆,仿佛几千骑兵在跑动。皇帝脸色一冷,韩跃却笑道:“陛下无需担心,外面万千蹄声,正是臣的礼物。” 蹄声是礼物?李世民微微一怔,群臣也都面面相觑。 皇帝嘿了一声,淡淡道:“朕倒是要看看,这第三件礼物有何神奇?”他说完这话,当先踏步而行,一路直奔研究院大门而去。 众多文臣武将,还有那个贵妇等人全都跟上,大家也好奇难耐,想要看看泾阳侯到底要送什么。 事实证明,真是震撼! 众人才一出门,全都倒抽一口冷气。但听程咬金咋咋呼呼道:“俺滴个老娘,这恐怕得有数千骑兵,好大的手笔。” 夜色之中,但见不远处有八个骑兵方阵,战马静立,骑士收声。韩跃忽然放声一喝,大叫道:“众骑士听令,点燃星光,为晋阳公主庆生。” “喏!”万众一声,整齐划一,气势宛如山崩海啸。 伴随着这一声‘喏’,八个骑兵方阵忽然全部变亮,霎时之间,照的天地仿佛白昼。 嘶—— 皇帝倒抽一口冷气,震惊道:“这,这,这还真是星光!” 韩跃心中暗嘿一声,感觉很是得意。 为了这个礼物,他动用了三千玄甲铁骑,人手一根大型荧光棒,身上穿着耀眼的荧光衣。 荧光棒这东西,唐代哪里有人见过,一根都会当成宝贝,整整三千根同时出现,这种场景何等震撼? 如梦似幻,宛如仙境。 便在这时,韩跃忽然再喝一声:“变阵!”伴随着他的命令,远处又是万众一声,八个方阵缓缓变动,渐渐组成八个大字。 三千副荧光衣外加荧光棒组成八个大字,后世看过奥运会开幕式的都知道那场面有多么宏伟。 众人都被八个大字震住,长孙抱着小兕子下意识念出那字:“晋阳公主,生日快乐!” 她手捂嘴唇,眼中热泪盈眶。 “母后,这个礼物好漂亮啊,我要谢谢大哥哥……”小兕子甜甜一笑。 第194章 范阳卢氏,要做‘叛徒’ 夜色迷离,星光璀璨,三千铁甲骑兵组成的方阵何其宏伟?兵者,代表力,荧光,代表美。这一场力与美的结合震撼群臣,远比然让一场烟火来的更加灿烂。 八个方阵,不断变换,不断穿梭。第一次出现的八个字是‘晋阳公主,生日快乐’,第二次出现的是‘开怀畅笑,自由成长’,第三次出现的是‘旭日东升,壮哉少年……’ 这已经不单单是在给小兕子送上祝福语,同时也是在向整个汉民族的孩子祝福。蔡国公杜如晦手捋白须,仰天发出一声长叹,感慨道:“晋阳之后,再无庆生!” 这话的意思是说,今晚晋阳公主的庆生宴会绝世无双,不但前无古人,后来也没有来者能追比。 李世民哈哈一笑,眉飞色舞道:“克明此话,深得朕心。不过你赞叹之时还需小声一点,免得被某个臭小子听到,尾巴都会翘到天上去。” 杜如晦面带微笑,他正欲回答李世民的话,忽然眼睛一亮,指着远处骑兵方阵道:“陛下快看,又变阵了……” 确实又变阵了!李世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脸色先是一怔,随即变得精彩起来。 “犯我大唐,虽远必诛!” 这八个字灼灼生辉,也是骑兵方阵最后一次变阵,这一次不但是字体定格,三千铁甲骑兵也同时高喝,万众一声,山呼海啸。 “犯我大唐,虽远必诛,犯我大唐,虽远必诛,犯我大唐,虽远必诛……” 声音隆隆,直冲天际,夜空群星璀璨,一轮明月高照山河。李世民仰天狂笑,大喝道:“好,好一个犯我大唐,虽远必诛,朕这一生,必铭记之。” 自古开国之君,莫不希望开疆拓土,皆有雄霸当世之心。李世民开怀大笑,显然韩跃这一手完全戳中他心中软肋。 不远处世家众人面面相觑,范阳卢氏的族长卢隐之长叹一声,黯然道:“今夜之后,泾阳腾达,苦也!” 他看了一眼人群中的王珪,忽然牙关一咬,猛然越众而出,拱手对李世民重重一礼,大声道:“陛下,今日泾阳侯为晋阳公主举办庆生,震撼人心,感动群臣,我范阳卢氏受其感召,愿附随其后,有重礼一件,献于皇家。” 此言一出,众臣都是一怔。范阳卢氏一向是太原王氏的铁杆盟友,今夜怎么突然调转了墙头? 李世民目光慢慢变得温和,意味深长道:“隐之此言,朕等三年矣。” 卢隐之再次躬身行礼,他一言不发,默默从怀中掏出两张泛黄纸张,这才又道:“此地契两张,乃我范阳卢氏最丰美之田。”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从两张纸中抽出一张,接着又道:“兕子公主封地晋阳,这一张地契便是我范阳卢氏在晋阳置办的产业,今日趁着小公主四岁满周,陛下还请收下。” 李世民挑了挑眉毛,随手把那张地契接到手中,淡淡问道:“多少地?” 卢隐之沉声道:“不多不少,五千亩整!” 嘶—— 李世民倒抽一口冷气,他真被这个数字吓到了。皇帝虽然富有四海,但那只是一种形容。古代是私有制经济,李世民拥有二十七个黄庄,加起来也就十万多亩地。 这卢隐之一出手就送了五千亩地,几乎是范阳卢氏十分之一的田产,如此大的手笔,就连李世民都感到震惊。 偏偏卢隐之送完一份地契还不算完,接着又举着另一张纸大声道:“昔日陛下封赐泾阳侯,臣被小人蒙蔽双眼,多次阻挠其事,而今想来,实为可笑。恰逢今日晋阳公主庆生,臣愿借花献佛,同样送地契一份,以作致歉。” 李世民微微一怔,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卢隐之为何突然调转墙头,原来这老小子怕了。 “多少地?”皇帝再次淡淡出声,有小兕子那张地契对比,估计这第二份也不会太少。 只见卢隐之猛一咬牙,恶狠狠道:“自古幽燕无双地,天下范阳第一洲。臣已经决定将整个家族移居长安,所以,臣这一次送出的,是整个卢氏在范阳的祖地。” 嘶—— 这一次,不仅仅是李世民倒抽冷气了。 范阳卢氏位列五姓七家,乃是传承千载的高门大阀,这样一个家族的祖地有多少?几乎已经不能用亩数来衡量。 据李世民所致,整个河北范阳县,有三分之一的土地属于卢家。现在,这份地契却被卢隐之轻飘飘拿在手中,随时都会当做礼物送出去。 旁边一个世家重臣大喝道:“卢隐之,你安敢如此,不怕将来魂归地下,无法面对列祖列宗吗?” 涉及田地私产,这个大臣也顾不得君前失仪,猛然跳出来道:“陛下,臣观卢隐之今日有些不对,莫须犯浑中邪,送礼一事还请陛下容他想明白再做。” 李世民缓缓点头,整个范阳卢氏祖地,他也觉得仓促了。 卢隐之却突然一咬牙,大声道:“陛下,臣没有中邪,臣心中清楚的很。这地,臣必送之……”他说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那个世家重臣,忽然嘲讽一笑,恶狠狠道:“吾乃范阳卢氏族长,虽然世家互为一体,但是我有权决定自家之事,今夜谁敢阻拦,便是我卢隐之生死大敌。” 这是铁了心也要调转墙头,那个世家大臣脸色一怔,目光闪烁几下,忽然叹息道:“隐之兄,也许你是对的!” 李世民忽然哈哈一笑,顺手将那张地契拿了过来。他低头看了几眼,嘴中啧啧几声,转手却把地契放到了长孙手里,淡淡道:“朕看了,足足几万亩地。这笔数目太大,臭小子还未及冠,你先帮他收着。” 这做法有点霸道,韩跃在一边看得直发急,他左右看了看,忽然发现程处默就站在不远之处。韩跃心生一计,连忙给程处默递了个眼色。 程处默不愧是结拜兄弟,涎着脸凑到长孙面前,谄媚道:“娘娘啊,这地契上到底写着多少?整个范阳卢氏的祖地,怕是得有七八万亩……” 长孙举着纸张细看两眼,打趣道:“你这小家伙倒也有胆,竟敢来刺探本宫军情。” 她凤目一转,望着旁边一个贵妇道:“程夫人,有你在这里本宫就不出手了,这个小猴子应该狠狠揍一顿。” 那贵妇正是程处默老娘,闻言笑道:“娘娘放心,待到宴会结束,妾身必然好好教训他。” 程处默目瞪口呆,忽然反水道:“娘娘饶命,这事都是我兄弟指使,要揍您走他。” 长孙噗嗤一笑,寒着脸道:“你们两个小猴子,一个也跑不了。” 程处默脸色精彩万分,捶胸顿足道:“臣和泾阳侯结拜,简直是此生最大的败笔。娘娘啊,看在臣如此可怜的份上,那张地契让臣瞅一眼吧。这样就算回家挨揍,臣也不算白挨……” 众人都笑了起来,场面一时轻松,许多长辈看向程处默的眼神也柔和起来。这小子,插科打诨,最终还是惦记着兄弟的委托。 长孙疼爱韩跃,对程处默不免也就爱屋及乌,指着他笑骂道:“你这小猴子!听清楚了,地契上一共六万亩地,其中一万亩是天字号田,剩下的也都是水浇地。” 嘶—— 众人再次倒抽一口冷气! 六万亩良田,这几乎动了范阳卢氏根本。这些地可不是关外的荒凉地,而是关内的极品良田,每亩售价最低也得六十到八十贯。六万亩,那就是几百万贯。 大唐一年的税收才多少?也就几百万贯。 范阳卢氏这些地,乃是整个家族的祖产,几百年才积攒的家业。难怪皇帝都有些眼红,借口韩跃还未成年,要让长孙帮忙收着。 卢隐之敢玩这么大的手笔,恐怕不只是想向韩跃道歉那么简单。 李世民看着这个范阳卢氏的族长,忽然意味深长一笑,淡淡道:“地契朕已经收了,说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卢隐之猛然弯腰,郑重施礼道:“陛下,臣只求一事,我范阳卢氏有最好的车马商队,求您帮忙和泾阳侯讨个人情,我卢氏想拿到互市物资的运输之权。”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是眼睛发亮,如今韩跃的互市已经展露出商业巨无霸之姿,一旦搭上这家高速行驶的商业战车,范阳卢氏必然再上一个台阶。 难怪卢隐之敢玩这么大手笔,六万亩土地虽然庞大,但是只要他能拿到互市的物资运送权,恐怕不用几年就能翻本。 赵郡李氏的族长猛然一跺脚,感叹道:“卢隐之此举,我亦有心也……”可惜他没有卢隐之的那种权威,同样是一族之长,人家卢隐之可以拍板拿出几万亩地,他连几千亩都得和族中人商议。 李世民笑意涔涔,他不怕世家贪,他就怕世家无欲无求。范阳卢氏的这个要求,就算韩跃不同意他也得支持。 “泾阳侯,等到今日宴会过后,你和卢族长谈一谈合作吧!” 韩跃无奈翻个白眼,每当李世民喊他泾阳侯,而不是称呼臭小子的时候,那就注定这件事没得商量。 李世民这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商量的君王。但是,韩跃也不是任凭拿捏的性格…… 想要物资运营权,可以啊,这事咱们得好好谈谈。 第195章 泾阳侯,借你头颅一用 在大唐时代谈生意,韩跃表示还没怕过谁。不是他自认为商业奇才,而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后世商业发达,各种经济新闻层出不穷,韩跃虽然是个混混出身,但是没吃过猪肉他见过猪跑啊。 谈吧!李世民都发话了,不谈肯定不行。 互市是韩跃建立的,可天下都是李世民的,真要惹得皇帝发火,他把韩跃调离关外,互市照样还会发展下去。 便在这时,长孙忽然道:“陛下,泾阳侯虽然送了三件礼物,但是兕子的庆生宴会可还没开呢……”皇后的语气有些不悦,丈夫让她收了卢隐之的地,转眼却让韩跃去还人情。自古女人都疼孩子,长孙感觉韩跃吃了大亏。 有她出面缓冲,谈买卖的事情一时半会怕是谈不起来。李世民悠闲一笑,领头回转研究院中,边走边道:“见识了大泼猴,见识了照片,也见识了星光,不知道接下来的宴会又是怎样。臭小子,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韩跃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一句。李世民占了便宜,立马又转口喊他臭小子,没办法,谁叫人家是皇帝呢。 卢隐之忽然凑了过来,语带亲近道:“泾阳侯,老夫可是把整个家族的都押上了,日后还请多多照顾一番。” 自古有云,伸手不打笑脸人,当世七大世家的族长主动示好,韩跃现在也不是当初那个愣头青,自然不会让人捉到毛病,连忙拱手笑道:“卢族长好说,承蒙您看得起,运送物资之事,在下必然让您满意。” 身处天地之间,没人能够独占所有好处,有时候适当分享利益,也能让自己的实力变得更强。 韩跃已经想明白了,不就是一个运输权么?你们想要,我送出去就是了。战车上捆绑的盟友越多,他的敌人就越感到好怕。韩跃刚才不经意看向人群,已经看见太原王氏的大臣们面色阴沉,老王珪的脸色很是难看。 “难看?哼,早晚有你哭的时候!”韩跃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当年王凌云做的那些事,如果没有王珪的鼎力支持,仅凭一个世家嫡子如何有权? 不远处,长孙一直在留意韩跃的表现,见他和卢隐之谈笑风生,皇后暗暗点了点头,悄悄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臭小子长大了!”她喃喃一句,心中既敢欣慰,又有些失落。 做母亲的,总是喜欢把孩子护翼在自己怀中,然而韩跃现在的一举一动,渐渐已经显露出成熟一面。 岁月是一块磨刀石,总能把人磨成锋利的剑,当初那个愣头青的小家伙,再也看不到。 杨妃目光微闪,忽然凑到近前道:“姐姐,要恭喜您了呢。”她这话说的模棱两可,长孙却知道她意指为何,皇后淡然一笑,幽幽道:“孩子长大了!”语气很是有些不舍。 杨妃咯咯轻笑,低声道:“姐姐,您以后该享福了。” 有些话她以前不敢多说,但是现在李恪拜在韩跃门下,她和长孙的关系也近了了一层,姐妹之间几乎无话不谈。 两人还想再说会话,兕子忽然不乐意了,小家伙在长孙怀里乱扭乱动,大叫道:“母后,我要去看大猴猴,我要去参加宴会,我要去吃好东西。” “好好好!”长孙失笑出声,宠溺地刮了刮兕子的鼻梁,转头对韩跃道:“还不过来,抱着你妹妹!” 这话简直是冠冕堂皇在宣称什么,周围贵妇都是一惊,不远处卢隐之正在和韩跃说话,闻言瞳孔一缩,随即脸上一阵狂喜。 “原来家族中暗探所报之事,竟然是真的。”卢隐之激动的双手都在发抖,再看韩跃之时,脸上不自觉便带上了三分禁忌。 “泾阳侯今年十七岁,虽然他还未及冠,但却比李承乾大了四岁,如果,如果……”卢隐之越想越激动,由于心情亢奋,手捋胡须揪下一缕犹自未知。 周围那些贵妇也是一脸震惊,相互之间暗暗对视,其中夔国公刘宏基的夫人是后来扶正,她对贵族圈子的事情还有些不太明白,拉着一个交好的贵妇询问道:“姐姐,刚才娘娘说话是啥意思啊?” 这种事谁敢给她明说,那贵妇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捏了捏她的手掌,压低声音道:“妹子,你自己悟去吧。” 葵国公夫人满脸疑惑,皱着眉头陷入苦思。也亏得这女人聪明,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竟然被她隐隐猜到了答案。 “天哪,姐姐刚才那个暗示,分明是在说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后娘娘让泾阳侯抱着兕子,却说成是过来抱着你妹妹,娘娘肯定不会有语病,那么……”她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自己震惊之下会将这个猜测说出来。 在场众人非富即贵,能够跻身上层社会,几乎没有一个人是傻子,大家都在隐隐猜测答案。 唯独韩跃对此事糊里糊涂,他还记着当初李世民那个解释,皇后是把他当做了那个夭折的孩子看待。 这个误会很微妙,众人皆知,韩跃独醉。他几步走到长孙面前,伸手接过小兕子,微笑道:“皇后娘娘,塞外风大,夜间天凉,咱们赶紧进院吧。” 他这话原本是恭敬之语,偏偏落在周围人眼中却不那么看,夔国公夫人捂嘴偷笑,心中暗道:“看看,果然是亲儿子,知道孝顺娘亲呢。” 长孙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众人,忽然慵懒的伸个懒腰,悠悠道:“今天真是亏了你,不但送上三件礼物,而且还要准备宴会。不过你是兕子最喜欢的大哥哥,本宫就不感谢你了。” 韩跃摸了摸脑袋,笑道:“臣给小公主庆生乃是发自内心,怎能贪图娘娘的感谢。” 他说到这里,忽然感到困倦袭来,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苦笑道:“臣这毛病是好不了啦,总是犯困。” 说话之间,上眼皮直和下眼皮打架。 长孙关切道:“每天睡那么多觉,还是不行吗?” 韩跃缓缓点头,有些烦闷道:“完全不行!明明很困,躺下却睡不着,脑海里总是出现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身体里也有一股力量在不断变强。” “会不会是练功出了岔子?”杨妃忽然在旁边插了一句,她皱眉道:“当年我还小,曾经跟着父皇进过一次宝库,父皇说那武功很难练,古往今来练成的不多。” 她这话一出,长孙满脸紧张,韩跃连忙解释道:“不是练功的问题!”他看了一眼四周,忽然压低声音道:“娘娘,就在今天早上,臣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自己冲破第十九层了……” 长孙和杨妃登时一怔。 前不久才刚十八层,睡一觉就变成十九层? “你现在内力到什么地步了?”长孙忽然开口,她最关心这个。 韩跃搔了搔脑门,迟疑道:“臣不太确定,不过一拳砸碎巨石应该没问题。” “那就继续练!”长孙猛然拍板,郑重道:“虽然本宫不会让陛下派你打仗,但是你身有武功总是安全一些。现在互市越来越庞大,说不定就有人会眼红。” 杨妃也急忙点头,关切道:“自古至今,身居高位之人总是不乏刺杀。你现在虽然只是侯爷,但是你坐镇关外互市,遭遇刺杀在所难免……” 她一个‘免’字还未说完,猛听远处有人大叫道:“不好,有人纵马冲来,行迹不善!” 长孙和杨妃都是一惊,韩跃眼中一闪,三人都向着喊声之处看去。 夜色之中,但见一匹快马狂冲而来,马上一人身躯并不高大,然而自有一股战意不断滋生。 此人还在远处,忽然发出震天一吼,大喝道:“韩跃何在,我乃突厥四道血刻猛士,欲借你头颅一用,证我射雕手威名。” 啸天狼,杀来了! …… …… 还有4分钟,就是双倍月票时间,山水也想求张月票,谢谢大家一贯支持! 第196章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四道血刻猛士,号称突厥万人敌,这样的人物放在战场之中,都有直冲军营,斩将夺旗的威力。 啸天狼胯下的坐骑十分神骏,冲刺如风,宛如一道闪电。这是一匹拥有西域血统的大宛良马,眨眼间便推进了五十多丈,距离韩跃等人不足百米。 “韩跃,吃我一箭!” 夜色之中,但见他在马上半立而起,忽然伸手摘下背上大弓,瞬间拉了一个满弦。 只听铮铮铮三声闷响,一弓三箭,飞火流星,风声呼啸,划破夜空。这人心机也真是阴沉,明明喊着吃我一箭,结果却连续发出三击。 这三箭势大力沉,急速向着韩跃射来,韩跃倒是不惧,关键他身边还站着长孙杨妃等人。 便在这时,猛听黑夜中有人大喊:“保护皇后,保护娘娘!” 也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两道人影,这两人都是黑衣黑甲的百骑司打扮,各自手持一刀一盾,对着前面便是一劈。 铮铮—— 两声乌沉闷响,大刀与利箭相碰,激起一蓬刺亮火星。这两人蹬蹬蹬连退数步,猛然仰头喷出一口鲜血,顿时委顿地上,由此可见啸天狼的箭力多么威猛。 好在有这二人阻挡,总算裆下了两支利箭。但是那第三只利箭却继续激射,眨眼间便到了长孙面前。 韩跃眼中一厉,他纵身挡在长孙面前,出掌便欲劈断这箭。 他快,旁边程处默却比他更快,这货猛然掀翻身边一张石桌,举着桌面挡在长孙面前。 砰! 第三支箭射来,箭尖和石桌相撞,擦出耀眼火花。 “你他奶奶地,这是哪里来了个作死的混货,今夜是晋阳公主庆生之日,你也敢到俺大唐滋事”程处默一把扔掉石桌,他大喝一声,顺手抄起石桌下面的柱子,迎着啸天狼便冲了上去。 程家人都是皇族铁杆,此时程咬金等人刚跟着李世民进了研究院,老辈武将不在,程处默第一个跳了出来。 他双手抱着石柱子嗷嗷狂叫,冲上去对着啸天狼便是一击。啸天狼哈哈一笑,猛然抽出腰间弯刀,对着石柱重重辟出。 砰—— 刀尖与石柱相撞,顿时火星四溅,蹦起碎石飞扬,程处默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胸口如遭雷击,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他奶奶的,好强横的力道” 程处默嘶声咆哮,挥舞石柱正欲再战,可惜啸天狼人马合一,转瞬之间便冲过他的阻拦,距离长孙等人不到三十步远。 三十步,以奔马之速,几乎眨眼可至。 便在这时,夜空中响起一声巨喝,宛如惊雷炸响,震得人耳生疼。原来是刘黑石和李风华一直在暗中保护宴会安全,发现有人前来袭击,顿时跳出来阻拦。 “尤那突厥杂碎,吃你爷爷一锤”刘黑石狂吼一声,他已经认出啸天狼就是上次打伤自己抢走游游的家伙,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刘黑石手持两把大锤嗷嗷狂叫,对着啸天狼的坐骑便是一击。 喀刺刺—— 一阵骨头碎裂之声,战马仰天悲鸣一声,瞬间被刘黑石的大锤砸倒。刘黑石得是不饶人,大吼一声道:“突厥狗贼,纳命来!” 大锤再挥,风声呼啸。 啸天狼大笑一声,整个人凌空跃起,顺势猛然一脚,砰一声将刘黑石踢倒。然后弯刀一转,一刀将刚刚赶来的李风华劈退。 这一番动作宛如电光火石,尽显突厥四道血刻猛士之威。从啸天狼出现,到众人连续阻击,前后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然而他先是三箭击退百骑司两人,又挡程处默一击,无论刘黑石还是李风华全都挡不住他。 不但如此,凡是阻击之人,几乎被他一招一个全部打倒,人人口喷鲜血,再无战斗之力。 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凌空跃起,宛如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凶狠掠过了所有防线。 “韩跃,拿命来吧!”啸天狼大笑出声,他人还没落地,猛然开弓拉弦,再次射出一箭。 “今日之耻,毕生难忘”刘黑石狂吼一声,他嘴角还在喷血,然而完全不顾,他将两只大锤直接扔到地上,整个人猛然跃起,以血肉之躯迎上了利箭。 噗嗤—— 利箭势大,直接洞穿刘黑石左臂,然后箭势不减,继续向韩跃射去。此时韩跃不但要面对利箭,啸天狼也当空铺下,手中弯刀划过诡异弧线,直接砍向韩跃脖颈。 这等情势,万分危急! 退,没法退,后面就是长孙和杨妃。 迎,怎么迎?韩跃内力震古烁今,然而他没有实战经验。 电光火石之间,韩跃脑海猛然一闪,想起前世穿越之前曾经看过的一本武侠。 “灵犀一指,点破万物!”他轻喝出声,左手两指点出,对着飞来利箭重重一捏。 喀刺—— 一声脆响! 曾经让百骑司两大高手吐血,曾经将程处默手举石桌才勉强挡住的利箭,就这么被韩跃用两根手指头轻飘飘夹住。 这简直出乎所有人意料,啸天狼脸色也是一怔,随即狰狞一笑,手中弯刀去势不减,诡异斩向韩跃。 刀光闪烁,宛如雷光,远处程处默刘黑石等人看的焦急万分,他们知道韩跃内力高深,但是毕竟习练武功不久,面对这种诡异弯刀他如何抵挡? 毕竟,现在韩跃手中还抱着小兕子,他只有一只手可以使用。 万分危急之刻,长孙吓得花容失色,母性的光辉在这一刻闪现,她想都不想便迈动脚步,勇敢迎上了啸天狼的刀光。 韩跃睚眦欲裂,他怎能让长孙替他去挡这一刀? 人在惊怒之间,忽然变得无限冷静,他仰天暴喝一声:“我去你妈的”两指猛然一捏,咔嚓一声将利箭捏碎,随即并指成拳,奋力便是一击。 这一拳,一往无前! 这一拳,罡风四溅! 他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视啸天狼手中的弯刀于无物。 噗—— 弯刀入肉,狠狠砍在肩头。 砰—— 拳如山岳,狠狠击中胸膛。 啸天狼只觉胸口一股大力传来,随即便感到五脏六肺一阵剧痛,他的胸骨喀刺喀刺不停断裂,整个人宛如一颗出膛炮弹,被韩跃一拳轰上了天空。 紫阳真人数十年的内力岂是等闲,韩跃传承这身内力,当世绝对第一。不管是谁敢跟他以命换命,结局都是一样。 我打不到你不要紧,只要被我打到,一拳就要你的命。 别说是四道血刻的猛士,便是老一辈的突厥射雕手过来,如果只是拼斗内力,韩跃也绝对能一拳爆死他。 啸天狼也真算凶悍,他被韩跃一拳重伤,五脏六肺都破碎,胸口肋骨全部折断。这人在临危之前突下决断,他狂吼一声,不再去战韩跃,反而直接扑向长孙。 “桀桀桀,一起死吧!”他口中不断喷血,刚才韩跃那一拳实在太猛,他的双眼都被打凸出来。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想在临死之前杀了长孙。 这人也算一世之雄,性命垂危之间尚能发现长孙是在场最尊贵之人。他虽然不知道这是大唐的皇后,但却知道杀了这女人肯定不亏本。 凌空扑下,视死如归,分明是想拉个垫背的。 “大哥哥”小兕子忽然出声,大叫道:“救母后!” 她不喊,韩跃也会做。眼见啸天狼已经从半空中扑杀下来,那张狰狞的脸庞苍白如鬼,韩跃忽然哈哈一下,猛然抬起了右手! 砰—— 一枪! 砰—— 又是一枪! 砰—— 还是一枪! 连续三声枪响,啸天狼人在半空,胸口鲜血喷涌!韩跃跳起来顺势一脚,踢死狗一般将他远远踢开。 噗通! 啸天狼落地,韩跃也同时落地! 他走到这个突厥四道血刻的猛士面前,见他眼神时而凶狠,时而飘忽,既有刻骨仇恨,也有抑或迷茫。 韩跃缓缓蹲下身子,轻声问道:“看你这神情很疑惑,是不是想问问我刚才用的什么武功?” 啸天狼嘴中咳血,他已经不能说话,然而眼光却死死盯着韩跃,分明是想得到答案。 韩跃嘿了一声,他慢慢举起右手,手中正好握着一物,此物通体银白,枪口犹在冒烟,赫然竟是一把沙漠之鹰。 韩跃悠然的吹了吹枪口,淡淡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何况我用的是枪?这位突厥猛士,你死的并不亏。” 啸天狼猛喷一口鲜血,目光死死看着韩跃手中的沙漠之鹰。 人在临死之前,总能回光返照,他奋起全身力气开口,终于喊出了无限疑惑的一问:“什么是枪?” 话音未落,猛然一口气没上来,带着深深的遗憾闭上了眼睛。他合眼之时脑中曾恍惚陆离,仿佛看到了未来一角,眼前这个人带着无数汉人,手持各种奇怪的枪,大肆屠杀突厥勇士。 “嘿,四道血刻又怎样?想拿我的脑袋去封号射雕手,凭你也配”韩跃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他将手中的沙漠之鹰甩了甩,忽然发现小兕子目不转睛看着这枪。 他温柔一笑,顺手将沙漠之鹰塞到兕子手中,柔声道:“子弹打光了,拿去玩吧!” 兕子欢呼一声,两只肉嘟嘟小手使劲抱着,生怕韩跃再要回去。 群:366597452欢迎顺便,现在是双倍月票,求给一张。 第197章 要么贪财,要么好色 这一场剧烈厮杀前后不过转瞬,战局很是残酷,啸天狼身死,百骑司两人重伤,程处默喷血,刘黑手左臂被洞穿,李风华倒地不起。 “大哥哥,这个东西好厉害啊,有没有大猴猴的如意金箍棒厉害?”小兕子天真无邪,小手抱着沙漠之鹰左看右看,忽然歪着脑袋思考半天,问出了一个成年人无法回答的问题。 金箍棒和沙漠之鹰相比?这能比吗?韩跃抓了抓脑袋,仰天打了个哈欠。 他刚才动用内力,感觉困倦比平时更甚。小兕子很懂事,她突然在韩跃怀中一窜,噘起肉嘟嘟的嘴巴狠狠亲了他一下,甜甜笑道:“大哥哥最厉害,比大猴猴还厉害” 直到此时,得到消息的李世民才急匆匆跑了出来,皇帝身后站着无数文武大臣,众人眼光在地上一扫,无不倒抽一口冷气。 程处默喷血萎靡,刘黑石呲牙咧嘴,李风华倒在地上大口喘气。那两个百骑司高手最惨,他们是最先迎接啸天狼之人,用刀劈开利箭,被箭上巨力震伤内腑,此时微弱,眼见是不活了。 李世民身边一人越重而出,正是当初在小荒山上被皇帝封赐的百骑司新任首领李冲,他先是奔到两名手下身边探探鼻息,发现已无救治可能,叹息之下接着又看向啸天狼。 这一看之下,顿时瞳孔一缩,转头对皇帝道:“陛下,此人额头四道血刻,乃是突厥万人敌。”他想了一想,接着又道:“此人没有选择暗中刺杀,而是光明正道冲击而来,分明是想博取射雕手封号” 李世民哼了一声,冷冷道:“射雕手!” 他眼中森光一闪,思绪仿佛穿越时空,又回到当年天下大乱的那个时代。那还是三十年前,天下能人辈出,隋末有十八条好汉,突厥也有十二射雕手。 突厥每出现一个射雕手,便意味着中原有一个大人物被杀,他的四弟李元霸天生神力,当年便遭遇一个想要博取射雕手封号的突厥猛士。 那人号称突厥年青一代第一高手,原本他考核射雕手乃是手到擒来之事,可惜他选错了对象,结果被李元霸一锤砸成肉泥。 今夜这个突厥人,恐怕也是选错了对象。 李世民想到此处,忽然哈哈一笑,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韩跃,淡淡道:“不错,男儿当杀人,放显英雄色。臭小子能干掉一个射雕手,这份武勇朕很欣慰。”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挑眉又道:“今夜兕子庆生,你虽然送了三件绝世大礼,但是朕认为都比不上这一个,嘿,江山本血染,世间谁称雄。兕子今晚所收礼物,朕以为这射雕手的头颅当属第一。” 皇帝就是皇帝,血淋淋的事情经他一说,忽然就变得精彩许多。 韩跃下意识打个哈欠,他正欲回答李世民几句,怀里的小兕子却不依不饶起来,奶气生生道:“大哥哥,去宴会,我要吃甜甜。” 韩跃不由一笑,那边李世民也笑,皇帝袍袖一甩,淡淡说了一句:“众卿都随朕进来,今夜事情虽多,但兕子庆生不可不做。” 他龙行虎步再次进门,自始至终看都没看地上的啸天狼一眼。 在皇帝眼中,事情只看结果,不问过程。四道血刻猛士又怎样,突厥万人敌又怎样?他死了,死人永远没有威胁。 直到此时,那些贵妇们才从震惊中转醒过来,女人就是这样,反应微微慢半拍,这些贵妇大呼小叫,围着长孙不断递话。 有夸赞皇后临危不惧的,有吹捧长孙母性光辉的,唯独那个夔国公夫人聪明,她眼珠转了几转,夸张叫道:“娘娘哟,刚才妾身都被吓死了。那个突厥人好凶,连伤好几个大将,尤其他最后刺杀您那一下,简直是悍不畏死老天爷,若不是泾阳侯威武不凡” 她故意没把话说完,偏偏这份夸奖独辟捷径,长孙点头赞许道:“你倒是看事明白,等会进院宴会之时,你且随侍本宫身旁。” “谢娘娘恩典!”夔国公夫人大喜,得意看了看周围贵妇,她使劲挤到长孙面前,姿态放得很低,完全以侍女亲信自居。 长孙目光扫视一眼众贵妇,随即望着韩跃这边看来,眼见这小子抱着小兕子哈欠连天,皇后佯装恼怒道:“天才刚刚擦黑,你就哈欠连天?要睡等办完正事再睡,陛下还等着你筹备的宴会,你待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虎着脸训斥完韩跃,转头对众贵妇又变得典雅,微笑道:“本宫也真是劳累,肩负着少年勋贵的教育之责,总是担心他们长歪了,学坏了,唉!” 夔国公夫人连忙笑道:“幸亏有您在呢,不是拨乱反正,才能让我大唐的少年勋贵飞速成长。”她说到这里眼珠一转,半是试探半是吹捧道:“要说泾阳侯也真是幸福,有您这般疼爱,简直和亲娘没什么两样,妾身都替他感到开心” 这话简直说到皇后心坎里,长孙咯咯浅笑,忽然从手腕褪下一只白玉镯子,淡淡道:“赏你了。” 夔国公夫人欢呼一声,紧紧将镯子握在手中。周围贵妇既羡慕又妒忌,她们倒不是缺一只手镯,她们看重的是皇后恩宠。 “这浪蹄子才扶正几天,想不到竟给她攀上皇后这棵大树,就不怕爬得太高掉下来摔死”人群之中一个贵妇十分不爽,暗暗咒骂出声。 这贵妇是宋国公的夫人萧氏,因为和杨妃沾亲带故,一向自认为自己是皇亲国戚,最见不得别人得宠。 有和她交好的闺蜜连忙阻拦,低声道:“你可不要抱怨了,这是人家的聪明本事。她懂得顺着皇后心思来,张口就夸泾阳侯,一句顶咱们十句!” 萧氏若有所思,忽然目光一闪,踮起脚尖望了一眼远处的韩跃,得意笑道:“光夸泾阳侯算什么本事,等宴会开席你且看老娘出手,保证比这浪蹄子更得皇后赏识。” “你可不要乱来!”她那闺蜜吓了一跳。 韩跃是什么身份? 虽然李世民和长孙没有挑明,但是大家都差不多猜到了答案。这样一位天潢贵胄,怎容得让人胡来? 真要是惹得长孙护犊子发火,没有几个人能吃得住,李世民都得头疼很多天。 闺蜜在担心,萧氏却很是得意,眉飞色舞道:“怕什么?少年才俊,要么贪财,要么爱色,泾阳侯富甲天下,钱财他肯定不缺,但是美人么”她得意的挑了挑眉毛。 她晚辈之中恰好有一绝色美女,血统很是不凡,完全配得上韩跃。(83 83) 第198章 他胸怀天下,有大帝之姿 夜色迷离,研究院人头攒动,长孙等人终于也进了院子。目光微微一扫韩跃,若有所指道:“今夜宴会,群臣毕集,历来皇子公主庆生都是内务府筹备,兕子的宴会让你来办实属首次,希望不要让陛下失望。” 韩跃点了点头,一脸郑重道:“臣办事,您请放心。”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左手抱着小兕子,右手突然轻轻一挥,对着研究院几个房间轻喝道:“发电,开灯,摆宴。” 伴随着他这一声喊,几个房间中同时有人应和,高声叫道:“侯爷有名,速速发电” 嗡嗡嗡,房间里传出一阵沉闷奇怪的响动。 长孙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韩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在这时,猛然院中一阵闪亮,光彩夺目,灿烂异常。 皇后手捂小嘴,惊叫道:“这是什么灯?好漂亮,本宫一辈子都没见过!” 韩跃笑着解释道:“世间霓虹,斑斓多变,臣就是受到霓虹色彩变幻之启发,研究出了这种多彩灯光。” 长孙仰头看着上方,眼见整个院子到处是绚丽灯光,目光所到之处,无论树上,墙上,花上,甚至一些建筑物的屋角檐阁全是这种灯。 皇后目光迷离,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她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低声问道:“这灯如此之美,为何不见灯油?” “是呢是呢,不但灯油不见,连燃烧的烟气也没有?”一个贵妇双目放光,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头顶的霓虹灯,视线延伸,同样皱眉道:“那些奇怪的线绳适合用途?难道是用来输送灯油?” 韩跃哈哈一笑,指着霓虹灯道:“这些线绳叫做电线,它们输送的可不是灯油,而是电。” “电?那是什么东西?” 长孙大惑不解,一群贵妇也围拢过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便在这时,李世民也带着文武众臣过来,皇帝对满院子的灯光也很好奇。 “小子,此乃何物?甚是神奇” 韩跃微微一笑,他双手抱着小兕子,忽然对那几间发出异像的房间喊道:“打开房门,让陛下看看发电机!” 几座房门同时推开,李世民等人抬眼去看,赫然发现那几间房屋中各自摆放着一个奇怪的器具。这器具有两个精致的脚踏板,后面链接着一个大型轮子,有人正坐在上面两脚飞快乱蹬,轮子不断转动,发出嗤嗤的异像。 韩跃笑着解释道:“陛下您看那物,臣给它起名叫做脚踏式发电机,只要轮子不停,就能远远不断发电,院子中这些霓虹灯便可以永远亮下去。” “永远亮下去?嘶——”皇帝倒抽一口冷气,群臣也都面面相觑,程咬金猛然跳了出来,咧嘴道:“俺老程去试试看!” 他几步窜进屋中,一把将发电的人推下来,然后自己坐了上去。 这货力气何等之大?他两只脚奋力猛蹬,发电机不断发出嗤嗤怪响,恍惚之间,似乎院子中的霓虹灯又亮了几分。 李世民看得心痒难搔,竟然不顾自己皇帝身份,大步走到屋中喝道:“知节下来,朕试一试。” 老程玩的正嗨,但却不敢跟皇帝抢风头,这货闷闷不乐从发电机上下来,忽然眼睛一亮,咧嘴大笑道:“陛下您试这架,俺老程去那边的屋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院子中的群臣忽然发现,旁边还有三间屋子也放着发电机。这下可好,一大票国公大臣嗷嗷冲进房间,为了争抢发电机差点打起来。 最终结局,老程仗着不要脸独霸一架发电机,秦琼武功强横也抢到一架,剩下最后一架众臣正待要抢,忽然人人苦笑一声,乖乖退了回来。 没办法,长孙带着一群贵妇冲进屋子,霸占了最后一架发电机。女人们虽然力气小,踏动发电机之时累得气喘吁吁,然而却玩的不亦乐乎。 长孙累了,杨妃上,杨妃累了,国公夫人上,旁边一大群贵妇眼巴巴排队,都想试试这个神奇的发电机。 整整半个多时辰,所有人都轮换了一个遍,程咬金等武将大呼过瘾,李世民轻轻擦了擦额角汗珠,感慨道:“此物,神奇!” 四个字的点评,剪短精悍,不过皇帝就是皇帝,考虑问题永远快人一步,李世民仰头看着头顶的霓虹灯,忽然问韩跃道:“小子,这个发电机能不能抛弃人力?此物神奇异常,就是有些太累人。朕也算戎马一生,蹬了半天都觉得辛苦。”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沉思道:“若是能用天地之力代替,岂不是有源源不断的电发出?到那时候,我大唐百姓谁还需要灯油?” 韩跃目瞪口呆! 他弄出这个发电机和霓虹灯,完全是想让小兕子的生日宴会完美一些。本是私人庆祝只用,结果人家李世民一语就扯到国家上。 他在这里发怔,李世民却误会了他的意思,皇帝忽然拍了怕韩跃肩头,语带赞许道:“朕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无论是制造水车,还是研制蚊香,你每一次动作都是想要百姓过得更好。古人曾说过,世其强者,胸怀天下,你就是个胸怀天下的人” “陛下!”韩跃搔了搔脑门,他真想实话实说,告诉李世民自己根本没想那么多,他弄出这个发电机就是想让宴会变得完美一些。 可惜李世民却挥手阻住了他说话,皇帝仰首看天,忽然感慨道:“皇后总是担心你,因为你自有孤苦,她怕你成长不好。其实不止她担心,朕也担心。不过现在好了,你已经成长起来,不但惊才绝艳,而且胸怀苍生。大唐有你在,真好” 李世民说到这里微微一停,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韩跃,接着又道:“等到有一天朕老了,我不用担心这片土地被害,不用担心后代守不住山河,更不用担心百姓过不上好日子。” 这话说的极其露骨,韩跃心中不由打了个突兀,他双手猛然一托兕子,佯装想起某一件事情,大叫道:“陛下,臣忽然记起来有件东西没弄好,这玩意可是专门为了小公主宴会准备的,臣必须亲自去看看。” 他说完这话,脚底抹油直接跑掉。李世民在后面看着他慌张的身影,脸上渐渐露出一丝笑容。 “陛下,这臭小子又跑了,他到底怕什么”不知何时,长孙悄悄走了过来。皇后温柔的帮丈夫整了整衣衫,愁眉苦脸道:“臣妾不久前也曾暗示过他,甚至当着很多贵妇的面说出让他抱着兕子妹妹这种话,可是这臭小子全然装作不懂,他到底怕什么?” 李世民哈了一声,悠悠道:“知道怕,是好事!”他看了一眼长孙,打趣道:“朕今年才过而立,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总不能现在就让他接手吧?” 长孙微微一怔,连忙摇头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绝没有这个意思!” “朕知道!”李世民伸手握住长孙,轻轻拍打道:“你只是想提早培养他,让他学会治国之道对不对?” 长孙重重点头,低声道:“跃儿毕竟是长子!这些东西,他应该学,他有资格学,他必须学” 一连三个‘学’字,显然她心中极其坚定,李世民哈哈一笑,淡淡道:“观音婢不容担心,这小子不用学!朕当年,也不曾学。” 他说到这里再次看了一眼长孙,悠然道:“自古明君圣贤,无人靠学而成。圣人皆是天生,大帝同样如此。” “那跃儿他?”长孙微微皱眉,小心看了一眼丈夫。 李世民何等精明,岂会猜不透长孙的意思,他再次淡淡一笑,忽然伸手指着满院子的霓虹灯光,意味深长道:“胸怀天下,济世为民,这可不就是天生的大帝之姿么?” 长孙有些不解,目光望着满院霓虹,疑惑道:“陛下,您指的是电?” “不错,正是电!”李世民目光炯炯,一脸郑重道:“此物神奇,堪称千百年来第一宝物。观音婢你想想,若是这东西普及大唐,百姓们再不用煤油,万家灯火,何等璀璨。”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接着又道:“而且朕始终感觉这个电的用途不止这些,刚才朕用言语试探臭小子,他的瞳孔明显一缩,这小子肯定没说实话。” 长孙皱眉道:“陛下说的有些玄乎呢。这个电虽然神奇,但也有很大限制啊。别的不说,光是那个脚踏发电机就能累死人,刚才臣妾蹬了一会浑身香汗,到现在两腿还软。” “那朕给你柔柔,怎么样?”李世民忽然嘿嘿坏笑,大手在长孙腿上捏了一把。 长孙娇躯一晃,连忙压低声音道:“陛下,群臣都在呢!” 她伸手捶打一下丈夫,接着又说发电机的事情,担忧道:“若是俺您的想法,让整个大唐都用上电,那得制造多少脚踏发电机?又得动用多少人力专门发电?陛下啊,为明君者,当惊醒,当年隋炀帝开辟大运河也是为国为民之举,为什么后来就演变成祸国殃民呢?无它,实力不济,强行支撑,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李世民哈哈一笑,眉飞色舞道:“你信不信,臭小子肯定有办法。”皇帝脸上十分得意,继续又道:“刚才朕试探过了,这发电之事,肯定还有其它法门。” “其它法门?难道用牛马拉动发电机?不对不对,牛马动作很慢,而且那个脚踏板也不适合牛马之蹄。”长孙皱眉苦思,脸上很是纠结。 李世民嘿嘿一声,卖弄道:“观音婢,世间之伟力,可有大过天地乎?发电一事,为何不能借助天地之力呢?” “天地之力?”长孙眼放异彩。 群号:366597452我就问一句,你们能给我投张月票吗?有的话,下一章我就让主角撩妹!(83 83) 第199章 看上谁家闺女,本宫帮你去抢 不管在哪一个时代,世间总有一些人目光长远,他们想人所不敢想,思人所不曾思。韩跃只不过弄出个脚踏发电机,李世民就敢设想天地之力发电。 什么是天地之力? 说白了不就是风力水力么 李世民坚信只要他再加把劲,肯定能逼迫臭小子乖乖去做研究,别说是借用天地之力,臭小子急了说不定还有更完美的表现。 比如以前互市的百姓都是烧柴火,现在谁还用这么玩意,家家户户一水的煤球炉,不但火力旺,而且价格低。 煤炭那东西整个山西到处都是,然而千百年来却无人使用,大家都当这玩意是一种黑石头,若不是臭小子化腐朽为神奇,这种燃料说不定还要默默无闻许多年。 “观音婢,此事还需你多多帮助。” 李世民忽然开口,目光炯炯道:“臭小子最近有些懒惰,守着个互市就想过悠闲日子,朕又不能总是逼他,毕竟他渐渐长大了,有自己颜面要保住。但是你不同,你出手他不敢炸刺,这小子最怕你揪他耳朵。” “臣妾也不能老揪他耳朵!”长孙有些犯愁,幽幽道:“您难道忘了,上一次我揪他耳朵就惹得他脑袋乱甩,以前他从不敢反抗的。” 李世民怔了一怔,好半响才缓缓道:“是啊,孩子大了,总会反抗父母的责罚。朕小时候那般听话,长大后却亲手夺了父皇的位子”他脸色有些不好看,回忆这些年所做之事,语气隐隐有些萧索。 长孙连忙用手握住丈夫,柔声道:“陛下,您也是被逼的。” 李世民挥了挥手,感慨道:“不说了,不说了,每次一提这个朕心里就像针扎一样刺痛。唉,逼父也好,弑兄也罢。生前身后事,留待后人评,朕既然做了,就不怕!” 长孙双手紧紧挽住丈夫胳膊,一脸郑重道:“臣妾也不怕!若是死后魂归地府,臣妾和您一路同行。若是后人开口要骂,臣妾和您一起挨骂。” 李世民长叹一声,重重握住了长孙的手。自古帝王皆孤独,这世间能够真心对他之人,恐怕也仅有皇后一个。 便在这时,忽然一个小厮走了过来,他不敢近前,隔着老远小心翼翼道:“陛下,侯爷让小人来求问一声,是不是可以开宴了?” “开宴?”李世民挑了挑眉毛,目光在院子中一扫,淡淡问道:“此处无桌无椅,他到底安排的什么宴会?” 小厮垂手而立,恭声答道:“回禀陛下,侯爷说了,只要您发令开宴,他必然不会让大家失望。” 这小厮虽然恭敬,然而说话透着一股自信,哪怕面对皇帝也是不卑不亢。李世民有些好奇,他仔细打量半天,忽然失笑道:“你这女娃倒是有趣,换了一身男装,朕差点认错了。” 原来这小厮正是韩笑小丫头,白日里还和顾明威推着礼物车出现皇帝面前,想不到晚上却又换成了男装打扮。 她见皇帝发现,俏脸微微一红,小声道:“研究院是侯爷一番心血,顾明威总工只擅长研究,不擅长管理,所以侯爷便让我在这边做事。” “他让你在这边做事?”李世民沉吟一声,意味深长道:“那岂不是说你很有管理天赋?” 韩笑吐了吐舌头,嫣然道:“这话是您说的,小女子可没说。” 李世民开怀大笑,转头对长孙道:“看看,伶牙俐齿,臭小子以后怕是要头疼的很。” 长孙咯咯一笑,她几步走到韩笑身边,对着小丫头的脸蛋打量一番,爱屋及乌,越看越喜欢,啧啧道:“倒是个精致的小姑娘,眉眼都透着一股机灵。” 说话之间,顺手从腰间扯下一个熏香玉篓,递给韩笑道:“把这个带上,女孩儿家家的穿什么男装,不怕你家侯爷被人夺走啊?” 韩跃俏脸发红,声若蚊蝇道:“娘娘,小女子是侯爷收养的乞儿,不敢多做多想。” “有什么不敢想的?”长孙佯装生气,拉着韩笑的小手鼓励道:“乞儿出身只能说明你身世凄苦,那小子又不在乎这个。你看看他家里的小豆豆不也是童养媳出身,照样疼到骨子里。不要怕,有本宫给你做主,放心望你家侯爷身上贴,他都十七岁了,到现在还不见子嗣” 这话说的太直白,韩笑只是个小丫头,哪里吃得住长孙的鼓励,忽然嘤咛一声,慌里慌张道:“娘娘,小女子去安排开宴。” 说完也不等长孙阻拦,撒开小脚跑个没影。 李世民哈哈大笑,走过来对长孙道:“观音婢太心急了,一个小姑娘怎么惊得起你这般吓唬。” “臣妾可没有吓唬她!”长孙白了丈夫一眼,反驳道:“我是在教她怎么抓住男人的心。跃儿这臭小子都十七岁了,到现在也不见他亲近女色,臣妾还等着抱孙子呢。不管是哪个女人能完成臣妾心愿,我都认她的孩子是李家嫡孙” 李世民嘿了一声,女人一旦谈到后代简直不可理喻,如今韩跃的身份都还没有搞定,长孙已经想到第三代的问题,还不管什么女人生的都算嫡孙,就算他这个皇帝同意,朝堂上也要有一番纷争。 最主要的是,李渊还在世呢。 皇帝想了一想,正欲劝解长孙几句,便在这时,忽然远处一阵嘈杂。夫妻两人抬头去看,去发现院中出现了很多小厮。 这些人各自推着一辆小推车,相互拼接成长长的台子,又有人拿来洁白无瑕的布匹铺垫其上,很快便搭建成一个巨大桌台。 “这是要做什么?难道就这么开宴?桌子也太高了点吧”李世民和长孙面面相觑,心头都有些疑惑。 只见那些小厮搭好桌台,随后又有一群人从后面走出。这一次出来的人个个相貌清秀,李世民暗暗一数,发现正好十名少年十名少女,衣着很是奇怪,看上去却赏心悦目。 “陛下,娘娘,是不是感觉很是新奇?”韩跃的声音忽然响起,他刚才抱着小兕子去看了半天大猴猴,瞥眼看见李世民和长孙对着那些少男少女发呆,连忙走过来解释。 李世民哼了一声,淡淡道:“朕正要找你,说说吧,这个桌台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些人的奇装异服,大唐可没有这种衣物。” 韩跃就知道皇帝肯定会问,他一手抱着小兕子,一手指着那些少年道:“陛下,这是臣刚刚试制的中山装,穿上后不但显得精神,而且还很贴身,能展示我大唐男儿矫健之姿” “屁话!还矫健之姿,那些女孩的裙子开叉都快开到大腿根了,满院朝臣都在流口水,你跟朕说这是矫健之姿?” 韩跃愣了一愣,连忙道:“那些女孩穿的不是中山装,她们的衣服叫做旗袍,最能展现女子儒雅之美。” 长孙咯咯直笑,捂着嘴巴道:“臭小子就会胡言乱语,我看分明是你贪图美色,所以才弄出这种衣服。不过本宫支持你,大好男儿血气方刚,也该想想女人了。” 韩跃目瞪口呆,他明明是仿照后世生日宴会那一套,让侍者穿上中山装和旗袍只是想提升一点逼格,怎么到长孙嘴里就成了他想女人。 “娘娘,臣真不是好色,这个旗袍绝对是出于艺术考虑。臣敢对天发誓,如果我是因为想女人才弄这个,天打五雷轰” “胡说!” “屁话!” 皇帝和皇后同时开口,长孙一连呸呸呸几声,仿佛要把韩跃的誓言给呸走,然后一连恨铁不成钢神情,气怒道:“想女人怎么了?男儿就该想女人,不想女人不是好男人。臭小子你给我听好了,今夜有不少贵妇都带着女儿过来,你必须给本宫勾搭两个,否则要你好看” 韩跃一脸茫然,喃喃道:“臣要那么多女人干啥?现在已经够烦的了,家里不但有小豆豆,还住着个舞刀弄枪的罗静儿,有时候唐瑶也会去,三个女人一台戏,只要见面就叽叽喳喳,臣脑袋都被吵炸了。” 长孙越发生气,哼哼道:“三个女人你就嫌烦,陛下三宫六院还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你就不能学学?” 韩跃一愣,李世民也一愣,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只感觉长孙的气场空前强烈。韩跃还好,李世民纯属躺着中枪无辜背锅,忍不住便辩驳一句:“朕觉得臭小子身边有三个女不对,是四个女孩,还要加上刚才那个男装打扮的小厮。他身边有四个女孩,足够了。” “不够!”长孙一脸蛮横,这种事她可不会让步,哪怕丈夫是皇帝,她也坚持自己的主见。 皇后指着韩跃训斥道:“你是侯爷,至少要取一正妻二平妻,另外还有滕,还有妾,没有十个八个女人怎么能行?把兕子递过来让我抱,等会开宴你什么都不用做,就给本宫盯着各家女儿看,有喜欢的就去搭话,至少要成功两个,听见没有?” 韩跃苦笑道:“娘娘,今晚来的不是王爷就是国公,最次也是朝中大臣,他们的都是大家闺秀,哪里是那么好碰的?” “有本宫在你尽管出手,看上谁家的我去帮你抢。”长孙一脸凶悍,很有几分山大王的气概。 李世民看着目瞪口呆的韩跃,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羡慕,感慨道:“夫与子,不相同,奈何,奈何” 长孙猛然转头,气呼呼道:“他可以勾搭女孩,您这辈子就别想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够您吃的吗?” 李世民翻了个白眼,悻悻然摸了摸鼻子。 群号:366597452(83 83) 第200章 数百条人命,找谁算账? 夜色迷离,霓虹璀璨,又有凉风习习,天上繁星点点。忽然有人高声一喊,大叫道:“上菜喽” 几十个小厮鱼贯而出,人人手中托着一个大型盘盏,上面倒扣着洁白的银盖,霓虹灯下,反射光芒。 这些盘盏中肯定都是菜肴,可惜全被银盖罩住,只闻香气浓郁,不见菜式若何。此时已是入夜很深,前来参加宴会之人大多感到饥饿,程咬金喉咙滚动几下,咧嘴道:“总算等到吃饭了,也不知道泾阳侯今夜准备了什么佳肴,看盘盏倒是挺大,希望不要让俺失望。” 这货说话之间跳出来便夺了一个盘盏,由于动作迅猛,倒把那个托盘的小厮吓了一跳,以为程国公旧病复发,又想干一干当初瓦岗寨时的勾当。 程咬金哈哈一笑,旁若无人揭开盘盏上面的银罩,牛眼顿时一瞪,得意道:“啊哈哈哈,是叫花鸡,这玩意好吃的很,俺就知道今晚没白来。” 自古赴宴之人,谁能像他这么不要脸?主人还没宣布开宴,客人动手抢菜,这种事除了老程估计没人能做得出来。 程处默满脸通红,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缩到一株花树下,蹲在那里默默画圈圈。摊上这么一个滚刀肉的老爹,少年的心理阴影面积巨大。 剩下那些小厮生怕再被老程骚扰,人人脚下加快速度,很快将盘盏都摆上了白布桌台。 霓虹灯下,一圈桌台,几十个银白盘盏,默默散发银辉。这副场景看得众人都很好奇,明知盘盏里都是菜肴,却不知这宴会该怎么开。 李世民挑了挑眉毛,指着桌台问道:“小子,这是什么说法?自古宴会皆是分餐而食,你将所有菜肴放在一起作何打算?” 韩跃微笑一声,淡淡道:“分餐而食,怎及随意挑选,臣这个办法叫做自助餐,宴会之时,大家人手一个盘子,然后到桌台上挑选自己喜欢的菜肴搭配,想吃的就多弄点,不喜欢的就别动。不但气氛轻松,也能减少浪费” “咦?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李世民眼睛一亮,瞥见那边小厮们不断揭开盘盏银罩,满院之中渐渐弥漫浓郁香气。皇帝哈哈一笑,伸手拉住身旁的长孙道:“观音婢与朕同去,咱们试一试这个自助餐。” 长孙温柔一笑,转头看了一眼韩跃,看似斥责实则宠溺道:“臭小子尽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这机巧心思,何不多想想正事?本宫等着你的表现,今夜若是不能勾到两个女孩,必不与你干休。” 放完狠话,玉手轻轻搭在李世民臂膀,婀娜多姿向着那边去了。 韩跃目瞪口呆,随即愁眉苦脸。泡妹子这种事谁不喜欢,可惜长孙赶鸭子上架,他反而失去了这种兴趣。 “大哥哥,去找大姐姐,去找大姐姐”小兕子忽然在他怀里又扭又动,一只肉嘟嘟小手抓着他的衣领,另一只小手揪着他的头发,对着不远处一株花树娇憨大叫。 韩跃失声而笑,忍不住捏了捏兕子的鼻尖,宠溺道:“你这小家伙也来捣乱,乖乖趴在我怀里别动,等会有好吃的送给你!” 兕子歪着小脑袋想了一想,小脸上有些纠葛,不过很快就按耐住美食的诱惑,再次不依不饶起来:“去找大姐姐,去找大姐姐!” 韩跃疑惑起来,瞅着兕子又娇憨又急切的表情,下意识问了句:“找大姐姐干吗?” “要亲亲,要抱抱,要举高高”兕子口水滴答,一只小手使劲揪他头发,另一只手指着远处花树,不断叫道:“找那个大姐姐,找那个大姐姐。” “我举你高高不就行了,还非得找大姐姐!”韩跃捏了捏兕子小脸,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入眼正好看到有个少女坐在那里,一袭淡雅白衣,宛如风中荷花。 韩跃挑了挑眉毛,抱着兕子大踏步走过去,大声道:“这位妹子,某家受皇后和晋阳公主逼迫,特来搭话聊天,约不约?” 这话说的半白不白,后世话语夹杂着唐朝古文,那女子一愣,蹙眉沉思一下,才明白韩跃所指何意。 她淡雅一笑,意味深长道:“常闻泾阳侯天生奇才,不但胸中大有丘壑,而且做事深谋远虑,你过来搭话之前,难道没查一查我的身份么?” 韩跃微微一愣,下意识道:“莫非姑娘你是皇家公主?” 女子噗嗤一笑,幽幽道:“天潢贵胄,小女子可没有那个福分。”她慢慢仰头看天,目光隐隐流露一丝萧索,淡淡道:“我有个弟弟,叫做王凌云” 原来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王凌雪。 韩跃呆呆半响,他正欲说话,不想怀中的小兕子却两手张开,娇憨叫道:“大姐姐,兕子要亲亲,要抱抱,要举高高。” 看着架势竟然和对方很熟。 王凌雪咯咯浅笑,妙目在韩跃脸上轻轻一扫,随即对着兕子道:“亲亲可以,抱抱也可以,不过举高高不行。上一次举着你玩累的姐姐双臂酸痛,你大哥哥有力气,让他举吧。” 兕子歪着小脑袋想了一想,扭头看看韩跃,再扭头看看王凌雪,既想让王凌雪亲亲抱抱,又想让韩跃举她高高。她小脸很是纠结,委屈的把小手放在嘴巴里吃,忽然眼睛一亮,欢呼道:“兕子想到啦,大姐姐抱着兕子亲亲,然后让大哥哥抱着咱俩举高高” 韩跃目瞪口呆,王凌雪也瞠目结舌,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都觉脸上悄然一红。小兕子还在为自己的聪明开心,狡黠笑道:“快点快点,大姐姐抱着我,大哥哥抱着大姐姐,我要举高高!” 王凌雪俏脸飞霞,狠狠剜了一眼韩跃,语带所指道:“泾阳侯好娴熟的手法,让小公主帮你勾搭女子,恐怕很多人都被你得手过吧?” 这一顶大帽子扣得够狠,韩跃老脸一阵发烫,尴尬道:“兕子天真烂漫,她不是故意的。” 王凌雪咯咯浅笑,宛如风中荷花,一阵夜风袭来,吹动她身上白衣。不知为何,韩跃心中忍不住一荡。 他连忙将目光收回,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这是太原王氏的人,而且还是王凌云姐姐,你可要注意了。” “泾阳侯很怕我么?”王凌雪何等聪慧,闻弦歌而知雅意,韩跃才将目光收回,她立时便察觉出来,悠悠道:“您对上太原王氏千年世家尚且不怕,小女子孤苦伶仃一个人,侯爷怎么连看都不敢看?” 被一个女人鄙视,是个男人就不服,韩跃干咳一声道:“王小姐有所误会,本侯之所以收回目光,是因为尊重女子颜面。你我毕竟不是多年良友,岂能一见面就盯着猛看。” 王凌雪咯咯直笑,妙目宛如含着一汪清水,打趣道:“说得冠冕堂皇,我看分明是心中有鬼?” 韩跃胸膛一挺,哂笑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王小姐未免把本人看得太扁了一些。” 王凌雪噗嗤出声,咯咯笑道:“凌雪只是说笑,侯爷莫要发威,您手腕太强,小女子可抵敌不住。” 她轻捋耳畔发丝,忽然向前一伸手,柔声道:“公主过来,咱们去吃好东西。” 兕子睁着漆黑如墨的眼睛,眼珠滴溜溜乱转几下,忽然奶气声声问道:“大哥哥也去吗?你们先抱着我举个高高,不然兕子会生气,不吃东西” 王凌雪俏脸一红,妙目扫了一眼韩跃,悠悠道:“那要看你大哥哥愿不愿意喽,兕子胖的像头小猪,姐姐可举不动你。” 韩跃哈了一声,忽然意味深长道:“王小姐这话未免有些不尽不实,我观你虽然体态娇柔,然而胸膛跳动有力嘿嘿嘿,举不动一个四岁女娃?这话也只能去骗骗傻子。” 王凌雪咯咯一笑,嫣然道:“人家刻意隐藏,想不到还是被你发现,泾阳侯果然目光如炬,竟然盯着人家胸口看心跳。” 韩跃老脸一红,解释道:“我用的是双耳倾听,并非目测观察。”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剑眉微挑几下,淡淡道:“若我猜测没错,王小姐当是身负武功。你心跳虽然比正常人迟缓,但是搏动十分有力,恐怕年青一代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你。” “泾阳侯果然不凡,你的推测丝毫不差!”王凌雪轻轻一举大拇指,咯咯道:“小女子确实身负武功,要是和人拼斗厮杀起来,恐怕您家的罗静儿都不是我对手。” 韩跃微微一笑,忽然大有深意看了一眼王凌雪,叹息道:“可惜,天妒红颜” 他没有把话说下去,然而王凌雪却完全明白,她幽幽道:“原来你连这个也发现了?不错,我身负武功,但也身有绝症,此病乃是先天带来,据我师傅推测,小女子寿数不会超过二十岁。” 她说到这里缓缓停下,仰头看着漫天繁星,喃喃道:“泾阳侯怕不怕?我若垂死一击,说不定可以帮弟弟除去你这生平大敌。古语有云,君子不立围墙,你何不高声一喝,喊来护卫将我拿下。” 韩跃仰天打个哈哈,意有所指道:“女人还是乖乖相夫教子为好,男人的事你们少掺和,你们也没能力掺和。” 这话看似狂妄,其实却是在告诉王凌雪,我和你弟弟有仇,但却不会拿一个女子出气。 王凌雪目光悠悠,忽然冲着他嫣然一笑,柔声道:“侯爷胸怀宽广,不知您可肯和小女子做笔交易,放了我弟弟如何?” 韩跃眉头一挑,淡然道:“放了他,我田家庄数百条人命找谁去算?” 这便是没得谈了。 群号:366597452(今天加更,9000字三章) 第201章 王爷又如何?惹烦了照样打 李世民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长孙手里也端着一个盘子。夫妻二人神态悠闲,不时从桌台盘盏中夹取自己喜爱的食物。 长孙偏好甜食,顺手从盘盏中拿起一块糕点,递给李世民道:“陛下您尝尝,这东西有甜又脆,也不知道跃儿是怎么发明的,臣妾特别爱吃。” 李世民连忙摇头,他喜好肉类,对甜食敬谢不敏,偏偏长孙不停给他拿糕点,这一圈下来肉没吃到几块,光是糕点就差点半饱。 “朕去桌子那边,清蒸蹄髈很不错,朕要去吃一点,这糕点又甜又腻,还是留给你们女人享受吧。” 长孙咯咯轻笑,正欲打趣丈夫一句,目光不经意略过远处花树,忽然脸上一喜,拉着李世民道:“陛下您快看,臭小子好像开窍了。” “开窍?开什么窍?”李世民有些不解,转头看向花树那边,随即目光一闪,皱眉道:“那少女好像是王家之人。” “臣妾才不管她是王家孙家,嫁给跃儿那就是咱家!”长孙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嘴角,低声道:“我得过去看看,臭小子好像并不热心” 李世民一把将她拉住,缓缓摇头道:“此事还需谨慎!”他眉头仍然皱着,沉吟道:“太原王氏一直是朕心头一根大刺,偏偏王珪老狐狸滑不留手,朕几次找他麻烦都被化解。现在突然出现一个王氏女子,弄不好又是一番诡计。” 他看了一眼长孙,接着又道:“观音婢可不要忘了,当初那王凌云一心暗害韩跃,这女子好像就是他的姐姐” 长孙微微一怔,有些担忧道:“那跃儿会不会吃亏?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李世民哼了一声,淡淡道:“有朕在后面看着,怎会让他吃亏?必要之时朕自然会出手,美人计又如何,昔日三国东吴使用此招,照样赔了夫人又折兵。” 长孙缓缓点头,咬牙恨恨道:“臣妾也会在后面看着,如果真是王珪出手,必不与他干休。” 夫妻俩磨刀霍霍,那边韩跃却浑然不知,他拒绝了王凌雪为弟弟说情,抱着小兕子微笑道:“今夜风月无边,我有佳肴美酒,王小姐何不宴会一游,非要谈些不开心的事?” 王凌雪眉头轻蹙,她还想再做一番努力,忽然旁边有人高声叫道:“说得好,好一个风月无边,不愧是名满天下的泾阳侯。” 只见一个青年施施然而来,此人身穿明光铠甲,腰间却系着紫金鱼袋,这身打扮半文不武,韩跃只看了一眼便有些嫌烦。 偏偏青年却不请自来,龙行虎步走到近前,开口笑道:“本王李元昌,久闻泾阳侯之名,而今一见果然不凡,咱们可得好好亲近亲近吶。” “好说,好说!”韩跃皮笑肉不笑回答一声,这李元昌乃是李渊的第七子,别看长得仪表堂堂,声名却极其狼藉。不过人家毕竟是王爷,韩跃心中再怎么厌恶,脸上仍要保持一点恭敬。 可惜他的恭敬用错了地方,李元昌原本笑意涔涔,猛然脸色一冷,阴测测道:“你好说,本王可不好说。小小一个侯爷也敢搭讪本王的女人,你的脖子很硬吗?” 这话何等狂妄,分明是暗指他随时可以砍人脑袋,韩跃剑眉一挑,淡淡道:“在下脖子硬不硬,那得陛下说了算。” 玩嘴炮韩跃从来没怕过谁,他这话直接打脸反击,摆明告诉对方我不怕你,想砍我脑袋你先登上皇位再说。 李元昌眼中森光一闪,冷冷道:“泾阳侯牙尖嘴利,本王真替陛下担心,若他所封勋贵都是你这般无赖小儿,我大唐江山距离破碎不远矣” 韩跃仰天打个哈哈,语带深意道:“大唐江山破不破,这是陛下该操心的事情,您虽然被封为汉王,但是距离龙椅还有好一段距离吧。” 李元昌怒哼一声,勃然作色道:“小子安敢辱我,本王天潢贵胄,你乃农户出声,犯颜顶撞,想死不成?” 他一边说着,猛然抽出腰间长剑,恶狠狠道:“我是王,你是臣,本王现在要砍死你,有种你就躲一躲试试,躲了你就是心存怨望,意欲谋反” 这话简直毫无道理,只许他杀人,不准人躲避。韩跃眼中凶光一闪,冷冷道:“王爷,我劝你最好把剑放下,鄙人脾气不好,你再敢拿剑乱晃,我一巴掌拍死你。” “好大的狗胆!”李元昌大喝一声,手举长剑猛然刺下,他自持乃是皇家贵族,不信韩跃真敢动他。 可惜下一刻他后悔了! 韩跃是什么出身? 混混! 韩跃是什么脾气? 炸刺! 李元昌举剑来刺,韩跃躲都没躲,他右手猛然挥出,对着李元昌脸上重重一抽。“我去你麻了个逼,谁给你的自信!” 一巴掌甩出,虽然只用了三分力道,仍然抽的李元昌眼冒金星,这货趔趔趄趄退后几步,半张脸肿起老高。 韩跃呸了一声,打完了这货,他还嫌弃手脏,厌恶的甩了甩手,淡淡道:“王爷还想不想砍人?想的话鄙人随时奉陪。” 李元昌手捂左脸,猛然仰天大吼一声,怒叫道:“百骑司护卫何在?泾阳侯犯上作乱,还不与本王将他拿下。” 韩跃闻言一呆,忍不住一身大拇指,赞叹道:“王爷就是王爷,深谙言语杀人之道啧啧啧,犯上作乱这顶大帽子扣的真狠,我吓得浑身打了个寒颤,差点尿了。” 这话说的流里流气,分明是后世小混混街头玩嘴炮那一套,韩跃多年不用,没想到依然张口既来。好久不曾如此骂人,一时竟有些怀念。 王凌雪扑哧一声,她辛苦忍了半天,终于憋之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 这一声笑简直是火上浇油,李元昌勃然大怒,不断怒吼道:“百骑司护卫都死了吗?给本王出来,给本王出来啊啊啊” 他发疯大喊,满院之人都被吸引,李世民猛然把盘子一摔,龙行虎步走到近前,冷冷道:“汉王何故叫喊,百骑司乃是朕之亲军,岂是你能喝令指挥?” 皇帝此语分明是暗指他越权,可惜狂怒中的李元昌根本不曾留意,他一把抱住李世民,指着韩跃道:“二哥,杀了他,杀了他。” 李世民气笑了,怒声道:“平白无故让朕杀一个侯爷,这种事你也想得出来?” “他殴打皇族,二哥你看,我脸都肿了!” 长孙越众而出,她先是看了一眼韩跃,发现并没有受伤,这才对李元昌笑道:“七弟,泾阳侯虽然打了你,可你也用剑刺了他,一个郡王一个侯爷刀兵相向,传出去平白让外人笑话。依照本宫看来,你们不如化干戈为玉帛,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不行!”李元昌大吼出声,恶狠狠道:“我是天潢贵胄,他是烂泥腿子,有什么资格和我化干戈玉帛,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李世民冷冷一笑,森然道:“汉王,你不要惹朕生气,你应该知道朕脾气一向不好” 这话威胁意味十足,李元昌身体一颤,他目光微微转动,忽然仰天哈哈一笑,道:“二哥勿要生气,臣弟所作所为纯属嬉闹,今夜是兕子庆生之日,臣弟就是感觉宴会有些烦闷,故意弄个乐子逗逗大家。”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目光转向韩跃一侧,嘿嘿道:“可惜泾阳侯不懂默契,不但不配合臣弟演戏,反而出手殴打于我,啧啧啧,臣弟真是命苦” 这话先是表功,然而暗指韩跃无礼,皇家之人果然没一个蠢货,李元昌这个表现分明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原来他先前那些跋扈作态都是伪装的。 韩跃看得目瞪口呆,长孙幽幽一叹,她走过去将韩跃远远拉开,低声道:“臭小子看明白了吗?你被人耍了” “臣有些想不明白啊!”韩跃抓了抓脑门,疑惑道:“堂堂一个郡王,故意凑上来让臣殴打,他图的是什么,难道脑子有病?” “你才脑子有病!”长孙伸手揪住他耳朵狠狠一扯,气呼呼道:“人家这是故意设套,要让你背上一个飞扬跋扈的恶名。这世界上最厉害的手段不是刀枪砍杀,而是恶语中伤。” 她无奈看了一眼韩跃,有些担忧道:“你且等着看吧,今夜你殴打汉王之事不用几天就能传遍天下。他是王,你是臣,不管这中间有什么诡计,世人看重唯有以下犯上。唉,人言可畏,你的名头注定要被污!” “污就污!”韩跃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臣才不怕这个,以前我声名狼藉,满长安谁不知道我卖妻买玉。照我看汉王这一手并不漂亮,他的打算是白挨了。” 长孙气怒一声,恨铁不成钢道:“以前怎能和现在相比?你以前是个农家小儿,谁管你声名狼藉?现在你是堂堂泾阳侯,天下谁不知道你是奇才?” 韩跃抓了抓脑门,无所谓道:“那能咋办,臣打都打了。早知道我就不留力气,直接一巴掌拍死这货,反正他当时手里也拿着长剑,臣出手算是自卫,压根不算行凶。” 长孙蹙眉深思,目光不经意略过王凌雪,忽然眼睛一亮,低声道:“为今之计,也只能牺牲那个女娃娃一点名声了!” 她猛然一提长裙,雍容华贵走到那边,对着李元昌咯咯笑道:“七弟啊七弟,你让嫂嫂说你什么好?虽然年轻人贪欢好色,可你一个郡王怎能为了女子和臣下刀兵相向?就算争风吃醋,你们也可以文斗嘛” 群号:366597452(今日第二更到,6500字了,等会还有一章) 第202章 曹植七步成诗,他比曹植还狠 “争风吃醋?文斗?”李元昌眉头重重拧在了一起,李世民却眼睛一亮,悄悄冲长孙竖了竖大拇指。 皇后这一手很漂亮,硬生生把韩跃殴打王爷之事改了性质。本来臣子打皇族必然受人诟病,但若中间牵扯到男女之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李元昌今年不满二十,韩跃更是尚未及冠,两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为了女人大打出手,传出去世人只会伸出大拇指赞一声:“泾阳侯硬是要得,敢和王爷抢女人!” 殴打王爷是一个说法。为了女人殴打王爷又是另一个说法。殴打王爷属于犯上作乱,但是为了女人殴打王爷么 情种! 争风吃醋! 面对皇族坚强不屈! 世人都爱八卦,他们只会把目光放在这些字眼上,茶余饭后闲谈,必然不会再污韩跃的名声。 甚至,坏事还变成了好事! 翩翩少年,风流倜傥,为了女人敢和王爷动手,世间好事之人只会赞一声泾阳侯牛逼,文人墨客也会觉得此事浪漫。 李世民想明白此点,仰天哈哈一笑。 皇帝何等精明,怎会再给李元昌反驳的机会,直接盖棺定论道:“七弟贯会胡闹,怎能为了女子和臣下大打出手,此事不妥不妥。纵然争风吃醋也该按照皇后的提议来,你们进行文斗吧。” 李元昌憋的满脸发青,他今夜这出苦肉计原本大见成效,想不到却被皇帝和皇后联手打压,生生给扯到了争风吃醋上面。 如此一来韩跃的名声不会受污,反而他这个皇族的名声大受损害。 一招之错,满盘皆输,李元昌仰天一声长叹。 他在人群中一扫,和某个老家伙眼光悄悄一碰,随即收回目光,佯装苦笑道:“臣弟也是急火攻心,王凌雪乃是臣弟刚刚下来聘礼的女人,泾阳侯却不知死活上前撩拨,此事哪个男人能够容忍?” 他这话依旧还有陷阱,乍一听是在自责,其实却暗指韩跃勾引良家女子。 长孙脸色一怒,她好不容易扳回一城,怎容李元昌再给韩跃泼冷水,皇后直接对李世民道:“陛下,今夜正好要给兕子庆生,臣妾曾闻有肉无酒不成宴,有酒无诗宴难欢,不如您现下就出几个题目,让七弟和泾阳侯文斗一番如何?” 这是铁了心也要把争风吃醋之事落实,李世民和她是少年夫妻,如何不知长孙心中意思,哈哈一笑道:“好得很,好得很,文斗乃是雅事,朕来做这个裁判!” 他目光炯炯,忽然意味深长道:“不过既然是文斗,总要有些彩头才行,否则干巴巴比斗太也无趣。七弟,不如你和泾阳侯每人压上一百万贯如何?” “一百万贯?”李元昌倒抽一口冷气,浑身打了个哆嗦。他虽然是个郡王,封地却只有万亩,如何能拿出一百万贯。 话又说回来,就算拿出一百万贯又怎样?谁不知道韩跃坐拥互市富可敌国,跟他比拼钱财,简直自找没趣。 长孙忽然咯咯一笑,她装作帮李元昌撑腰,其实却是暗带嘲讽,悠悠道:“陛下啊,文斗乃是雅事,您怎能让七弟和泾阳侯赌钱呢?就算赌钱他赌的起么,不够丢脸的” 李世民佯装一愣,哈哈道:“朕忘记此茬了,七弟勿怪,七弟勿怪啊!” 他夫妇二人一唱一和,李元昌脸上青红变幻,明知人家是在打脸,他却只能乖乖挨着。 否则的话,李世民真要他拿出一百万贯而他却拿不出来,那才叫丢人丢到姥姥家。 长孙感觉打压也差不多了,这才道:“陛下,赌钱一事就此作罢,不过您说的也有道理,文斗需得有些彩头,否则确实无趣,臣妾有个提议不知可行不可行?” “皇后尽管说来,朕必大力支持” 长孙雍容一笑,忽然一指旁边站着的王凌雪,咯咯笑道:“不如就用这女娃儿的婚书做注,七弟和泾阳侯为了她争风吃醋,正好用文斗确立归属,此事若是能成,也算一段风流佳话” 李元昌大惊,急急叫道:“嫂嫂安敢如此,这女子我已下了聘礼。”王凌雪乃是绝色佳人,他已将此女视为禁脔,长孙此举分明是要割他心头肉。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韩跃文才天下闻名,等会和他比斗十有八九肯定会输。 他心中担忧,偏偏李世民却哈哈一笑,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文斗赢婚书,风流之事也”皇帝目光炯炯一闪,忽然看了一眼李元昌,意味深长道:“七弟你也不用担心,朕准你寻求帮手,群战泾阳侯!” 这话明显是在暗讽他胸无点墨,可惜李元昌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 不接,他会输掉女人。 接了,名声有所受污。 一个郡王和侯爷文斗,需要找人帮助群战,此事传出去必然成为天大笑话。 “笑话就笑话!”李元昌猛然一咬牙,反正今夜他已经被长孙扣上个贪欢好色争风吃醋的帽子,如果再输了这场比斗,那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猛然抬头,对着周围凌厉一扫,意有所指道:“平日和本王交好之人还请出来,助我文斗泾阳侯!” 满院之人面面相觑,正不知李元昌此言何意,忽然人群中施施然走出几个文士,李世民打眼一看,淡淡笑了一声。 “七弟,这就是你交好的文士么,果然都是富有诗名之人!” 李元昌瞳孔一缩,呐呐道:“臣弟一向和王氏走的近些,以文会友,以文会友” “好一个以文会友!千年世家,无处不在,连郡王都能以文会友!”李世民悠悠一笑,闭口不再出声。 原来这走出来帮助李元昌的几个文士,赫然全是太原王氏出身。 李元昌硬着头皮拱了拱手,恭声道:“陛下,还请出题!”他现在真有些害怕李世民会追究,赶紧把话题引到文斗上来。 皇族结交世家,自古都是犯忌讳之事。先前他不愿文斗,现在却急盼着文斗赶紧开始,李世民那双眼睛凌厉如刀,李元昌真是有些怕了。 好在李世民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打算深究此事,皇帝双手负于背后,仰首看着漫天繁星,悠悠道:“今夜你俩争风吃醋,无非是因为年纪太轻,少年心性热血方刚,朕这第一题便以少年为引,你们各自做一首诗吧。” “以少年为题?”场中众人都是喃喃出声,那几个文士更是埋头苦思,挖空心思要做一首应景诗句。 大家都在沉思,程咬金这货猛然跳出来,哈哈狂笑道:“作诗啊,俺老程最擅长这个,白日里先以一首夏晓力压群雄,再以一首池塘震惊众人。啊哈哈哈,陛下这次出题,俺已经有佳句啦” “你可拉倒吧!”众人无不大翻白眼,还力压群雄,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就你那首狗屁夏晓,拉着媳妇搞一搞,等你回家看你媳妇抓不抓你脸。 程夫人其实早就想抓老程脸了,只因宴会朝臣毕至,皇帝和皇后也一直在院子中,所以老程才躲过一次劫难。 李世民也有些恶心这货,转头大喝道:“程处默何在?把你老爹拉下去,到那边吃东西堵住他的嘴!” 这可是皇命,程处默大喜,他连忙从人群中跳了出来,一把捂住老程嘴巴,苦苦哀求道:“老爹,那边厨子又弄了几只烤羊腿,孩儿过去伺候您吃喝。” 说话之间也不等老程反驳,奋力拖着他老爹走了。 便在这时,一个文士忽然眼睛发亮,出声道:“臣已作出诗句也”他拱手向李世民一礼,随即面色傲然,淡淡吟道:“少年骑白马,连翩向西北。昂扬塞外行,一声终无悔!” “好!”众人还没说话,李元昌先开口大叫一声好,这货脸被韩跃打肿了,说话有些漏风,哼哼道:“好诗,好诗,少年去塞外打仗,无悔忠君报国。二哥,这一题臣弟恐怕是赢定了。” 李世民嗤笑一声,淡淡道:“此诗倒也有些韵味,不过朕怎么总觉得有些耳熟?” 旁边走出一个老狐狸,正是朝堂不倒翁上官仪,这老头一脸笑眯眯道:“陛下当然感觉耳熟,这首诗分明是摘抄,原文出自曹植的白马篇,只不过被他暗中改了句子而已。” 李世民哈哈大笑,那个文士满脸通红,李元昌目瞪口呆,他刚才叫好太早,想不到转眼就被打脸。 长孙忽然一推韩跃,低声道:“该你了,给本宫好好表现,勿要丢人,否则耳朵给你揪下来。” 韩跃无奈一叹,慢慢走到人群中央,一脸淡然道:“昔日曹植七步成诗,臣没有这份才气,绞尽脑汁才做出几句,还请陛下点评。” “念!”李世民挥一挥手,示意他直接开始。 韩跃向前走上两步,忽然吐气开声,重重一拳砸在身旁花树,树动枝摇,叶落纷纷。他伸手捏住一片落叶,语气忽然变得激昂:“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好!”这次出声叫着好可不像李元昌孤身一人,而是满场大臣都在叫好。佳句就是佳句,岂能不引动人之共鸣。 韩跃猛然将手中落叶一抛,向前再走两步,接着又念出一首诗:“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好!”满场轰然,又是一阵喝彩。 韩跃仰天长啸,向前再走两步,语气越发激昂,竟然又是一首:“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行六步,诗三首,曹植七步成诗,他比曹植还狠。至到此处,满场寂静,群臣已经不敢叫好,只敢嘶嘶抽气。 “泾阳之才,独霸天下矣!”蔡国公杜如晦忽然越众而出,仰天长长一叹,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从今尔后,谁敢再作少年诗? 三章,一万字,山水做到了! 第203章 一掌拍死汉王 李元昌面色铁青,他虽然文采不行,但也不是完全白给,作诗做不出,听诗还能听。韩跃走六步诗三首,先不论诗句如何,光这一份速度已经力压群雄。 “这一局,算臣弟输!”李元昌哼了一声,拱手冲着皇帝微微一举,接着道:“二哥还请继续出题……” 李世民淡然一笑,悠悠道:“汉王,还用再比吗?”他这次没有称呼七弟,而是变回了官称,分明是暗示李元昌就此打住,免得他丢了人惹得整个皇家都不好看。 李元昌不傻,他听得懂李世民的暗示,可就是感觉胸膛窝着一股火,怎么按都按不住。 “如果不比,那可就要认输!”他心中闪过此念,忍不住偷眼看了看王凌雪,夜色迷离,霓虹闪烁,那个女子一袭白衣,风凉如水,吹动她三千发丝,简直如同一朵风中小荷,艳丽不可方物。 “二哥请出题!”李元昌猛一咬牙,为了得到这个女人,他绝对不能输,他只能装作没听懂李世民的暗示。 他已有妻室,对王凌雪也不是爱,而是一种男人的占有欲。他是天潢贵胄,如此美丽之女,就该在他胯下承欢。 “如果不是韩跃这个烂泥腿子,本王早已成功了……”李元昌心中一阵愤恨,目光宛如噬人毒蛇,阴冷的盯着韩跃。 可惜韩跃完全不拿他当回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忽然冲李世民恭敬道:“陛下,夜有些深了,臣怕等会小公主会犯困,想把最后一件生日礼物送给她……” “还有礼物?”李世民眼睛一亮,轻挥手道:“既然如此,速速拿出来吧。” 韩跃点了点头,他将小兕子温柔递给长孙,转身大踏步离去,自始至终看也不看李元昌一眼。 如此蔑视,分明视其为狗屎烂泥,李元昌大吼一声,怒道:“泾阳侯安敢辱我,本王发誓,此生必不如干休!” 夜色之中,韩跃的声音悠悠传来,轻飘飘,却有力,淡然道:“不甘休,又如何?汉王就不怕惹了鄙人发火,让你的此生短暂如烟么……” 此言一出,满场震惊,韩跃的身份毕竟只是县候,而李元昌却是堂堂郡王,以侯爷之身威胁郡王,严格来说算是不守利益,以下犯上。 王珪终于抓到了机会,这老狐狸捻须微笑,意有所指道:“泾阳之跋扈,天下无双矣!” 李世民目光一冷,恶狠狠盯了王珪一眼,可惜这老头滑不留手,彬彬有礼道:“陛下,老臣乃是就事论事,既不是进谏,也不是污蔑。老臣只是在感慨事实,陛下不会因言加罪吧?” 他这话一推二卸,偏偏句句占据道理,李世明哼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以言为刀者,终死于刀……” 王珪一脸淡然,恭敬道:“老臣年已花甲,纵死也不算夭折,可是陛下啊,您真会无辜举起屠刀吗?” 便在这时,韩跃的声音再次传来,仍旧是那般轻飘飘,仍旧是那般悠悠然:“陛下的天子剑只会用来屠龙,不会用来宰杀一条老狗。” 他踏步而来,夜风吹拂,衣衫飘荡,韩跃直接走到王珪面前,但是他却不看王珪,反而仰首看天,淡淡道:“陛下不杀狗,因为他是皇帝,会脏了手。但是我不怕脏手,我是个混混出身……” 这话直接翻脸了,不再称呼王老大人,而是直呼一条老狗。如此辱骂,谁人能忍?王珪勃然大怒,他才要张口,韩跃猛厉喝一声,大叫道:“闭上你的臭嘴,今夜你再敢说半个字,我杀了你!” 眼神森然,凶光闪烁,一股杀气荡然而生。 王刽瞳孔一缩,他能感觉到眼前的少年不是吓唬自己,而是真正动了杀心。 韩跃依旧仰头看天,仿佛是在回忆,又仿佛是喃喃自语,唏嘘道:“我从烂泥村中来,一心只想济苍生。制造水车,发明蚊香,藿香正气水,高度酒……我烧红砖,建互市,短短三年,让数万百姓吃饱饭。颉利入侵中原,我带大炮阻击突厥先锋军,又向陛下敬献三计三策,渭水之畔,独力和突厥人谈判,针锋相对,寸土必争……” 他一件一件历数往事,满院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他意欲作何,唯有程咬金暗叫一声不好,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长孙同样有些担心,关切道:“孩子,你对大唐所做的一切,陛下都看在眼里。” 老程也连忙出声,高喝道:“就是就是,别的不说,光是一个关外互市,你就养活了十多万百姓,千百年来谁能相比?” 韩跃洒然一笑,他不接任何人话茬,依然仰首看天,语气却变得有些萧索:“你们说的没错,我对大唐只有恩,没有愧!可是,我换来的是什么?” “他换来了是什么?” 满院众人不由沉思,韩跃却忽然哈哈一笑,轻喝道:“我换来的是贪婪,换来的是诡计,换来的阴谋!” 他猛然转头盯着王珪,随即又看了一眼李元昌,双目厉光一闪,森然道:“以前和你们虚与委蛇,是因为不想娘娘伤心。但是现在我累了,不想陪你们玩了。” 他缓缓提起右掌,冷冷道:“今夜你们又来聒噪,我不陪你们玩了。来来来,王珪老狗,你不是号称语言如刀么,你开口说一句话,只要你敢说一句话,我立马送你去见阎王。” 王珪哪敢说话,眼前少年目泛凶光,分明是杀心已动,如果是以前王珪还不惧怕,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韩跃刚刚打死了突厥四道血刻的猛士…… 老狐狸之所以活的久,是因为懂得缩头,他脚下连连后退几步,半个字都不肯说出。 韩跃嗤笑一声,目光又转向李元昌,淡淡道:“汉王,你呢?” 李元昌可没有王珪圆滑隐忍,不过他也不敢直接反驳韩跃,转头对李世民道:“二哥你看,犯上作乱,犯上作乱啊,扬言威胁皇族,意欲袭杀郡王。今夜您若是不治他之罪,以后他说不定敢谋夺皇权……” 韩跃哈哈大笑,忽然暴喝一声,道:“汉王果然好胆量,我说过,你们谁敢说话我就杀谁,你不但说了,还长篇大论,去死吧!” 他杀机森然,手掌直接拍出,内力鼓荡,宛如风雷。 程咬金大惊失色,他想也不想直接跳出来,大叫道:“泾阳侯勿要冲动,万事有陛下圣裁!” 可惜韩跃杀心已生,谁劝他也不会听,掌风四溅直接将李元昌笼罩。皇帝身边忽然跳出两个百骑司高手,情急之下顾不得去拉李元昌,猛然大喝出掌,重重与韩跃相对。 轰隆—— 韩跃内力何等强悍,百骑司高手哪能扛住他这一击,两人同时口吐鲜血,宛如炮弹出膛直接飞出墙外。 老程一声大吼,他身边另有一个黑脸汉子同时出声,两员大将一前一后跳出,老程直接抱住韩跃的腰,黑脸汉子则是一脚将李元昌踹飞。 韩跃虽然被两人阻住,掌势仍然不停,这一掌虽然没有打中李元昌,却狠狠按在一株大树上,大树轰然巨震,但听咔嚓一声,树干当中折断。 研究院所栽树木都是从各地移植而来,每一株都有百年之龄,这样一株粗大老树被一掌震断,可见韩跃内力何等雄浑。 大树倒地,落叶纷飞,一个少年昂然立在那里,他身材修长,容貌文弱,然而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面对着一尊神魔。 无边杀气,刻骨铭心。 这一番动作宛如电光火石,言语说来很长,时间其实很短。从韩跃出掌到百骑司阻拦再到老程抱住他的腰,等到大树轰然落地,前后也不过几个眨眼。李世民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怒喝道:“泾阳侯,你胆敢当朕之面行凶,是不是想连朕也一起杀了?” 皇帝每次暴怒都会用上官称,喊他泾阳侯而不是臭小子。 可惜这次韩跃不再惧怕,同样怒叫道:“臣不会弑君,臣不陪你们玩了总可以吧。” 他猛然身体一震,重重将老程震开,大吼道:“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安身?臣今夜便辞官归隐,从此浪迹江湖,此生再不踏入朝堂半步。” 他长啸一声,目光有些不舍的看了看长孙,忽然身躯猛然向前一窜,直接跃至李元昌身边,提掌狰狞道:“汉王,我说过要杀你,谁也阻拦不住。” 轰隆—— 一掌击下,李元昌脑袋仿佛爆炸的西瓜,红白之物四处喷溅。 韩跃哈哈大笑,他一掌干掉李元昌,只觉心中长久压抑的怒气全部疏散。纵身一跃,直接跳出了院墙。 夜色迷蒙,一个少年潇洒的歌声遥遥传来!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一首侠客行,声音渐去渐远,慢慢消失在无边夜色之中。 李世民脸色铁青,长孙却眼中含泪,喃喃道:“完了完了,他走了,他伤心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便在这时,韩笑忽然推着一辆车子缓缓而来,车上有一四层巨型蛋糕,上面燃着通明烛火。 她幽幽一叹,柔柔道:“陛下,我家主人送晋阳公主蛋糕,祝小公主生日快乐,健康成长……” 第204章 王珪害怕了 世事如苍狗,白云总悠悠,时大唐贞观元年六月,晋阳公主李明达庆生当夜,关外互市有奇闻传出。汉王李元昌飞扬跋扈,依仗皇族身份欺压泾阳侯,并欲抢夺泾阳侯心爱女子王凌雪。 侯爷悲愤交加,悍然出击,掌毙汉王,然后大笑出门,飘然远去。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太上皇李渊仰天咆哮,写信责令皇帝追索天下,李世民却只淡淡回复了四个字:汉王该死。 太上皇暴怒,派出自己宫中侍卫奔赴关外,意欲屠杀泾阳侯之妻田豆豆。长孙皇后挺胸而出,厉声喝道:要动此女,先杀本宫。 皇帝和皇后联手阻拦,李渊越发狂怒,暗中传书给几个世家,命其出动死士去往关外,可惜他的书信全都石沉大海。 …… 关外互市,一座独院小楼! 王珪站在院子之中,身边立着太原王氏几个族老,其中一人面色很是不悦,气呼呼指责道:“族长,此次韩跃小儿杀人外逃,太上皇狂怒报复,他的书信你为何按下?”这族老辈分比王珪高上一辈,又兼满腹怨气,所以说话之间连个敬词都不用。 可惜他的指责全无用途,王珪一脸云淡风轻,悠悠道:“太上皇的书信不能接,只能按下。” “为何不能接?韩跃犯上作乱,胆敢屠杀皇族,有太上皇给咱们撑腰正好拿此事做文章。照我看先去抓了那个田豆豆,咱慢慢控制关外互市,只要把互市掌握手中,我太原王氏必然再上一个台阶。” 王珪笑眯眯道:“族老四叔,您确定会再上一个台阶,而不是拖着整个家族下地府?” 那族老其实年龄比王珪小,只是占了一个辈分较高,他哼了几声,一脸确信道:“韩跃坐拥互市不过一年,已有富可敌国之姿。如果这个互市被我等控制,太原王氏如何不能腾飞?” 旁边几人也出声相助,都在力挺这个族老。 “族长,下令吧,家族死士随时等待你的调动。” 王珪缓缓摇头道:“不可不可,你们只看到表象,却没看到实质。今次咱们不但不能去抓田豆豆,反而要收缩爪牙老老实实。” 众人都是一怔,不解道:“这却为何?” “因为,有一条巨龙正处在怒火之中。”王珪悠悠一叹,淡淡道:“他丢了孩子,正想杀人,这个时候我太原王氏吐过跳出来,岂不是自寻死路。”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众人,喃喃道:“你们不要忘了,韩跃之所以会走,是因为咱们怂恿了汉王。唉,老夫现在有些担心,如果韩跃这一辈子不回来,老夫的下场恐怕有些不妙……” 众人心中一惊,那个族老皱眉道:“事态不会如此严重吧?韩跃毕竟杀了汉王,太上皇退位之后最喜欢这个儿子,有他老人家在后面给咱们撑腰,就算当今陛下是一条巨龙,那也难耐若何。” “不止当今陛下,还有皇后娘娘!”王珪一脸谨慎,叹气道:“今次之事,现在想来真是太过仓促了,老夫原本的构思是一步一步慢慢逼迫韩跃,哪知此子脾气如此桀骜,说翻脸就翻脸。他不但杀了汉王,也将我的构划全盘打翻。唉,一招之错,满盘皆输。” 众人面面相觑,那族老犹自很不甘心,出声道:“难道就这么算了?今日家中暗探来报,言称那田豆豆正在收拾行囊,若是给这小妞也跑掉了,大好时机可就白白浪费。” “浪费就浪费!”王珪猛然一挥手,拿出族长权威直接-拍板,冷然道:“你们不要忘了,陛下是一条巨龙,皇后确实一条护犊子的雌虎。巨龙有时候还会维护规则,但是老虎发起疯来可是谁都会咬,她现在距离发疯已经不远了。” 那族老哼了一声,不服气道:“左右不过一个皇后,后宫不得干政,她手里无兵无权,能耐我何?” “能耐你何?”王珪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皇后如果出手,甚至比皇帝还要凌厉。你们只看到她手中无兵无权,你们可看到她什么出身?” 众人一起皱眉,其中一人迟疑道:“族长莫非说的是长孙氏?” “这只是其中之一!”王珪黯然一叹,喃喃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此次韩跃出走,皇后在一日之间连发数封书信,就在昨天傍晚,有十多名贵妇前去摆放皇后。” 那族长目光闪烁,下意识问道:“都有谁?可有资格和我太原王氏一拼?” 王珪叹息一声,缓缓道:“长孙无忌的夫人,程咬金的夫人,李博云的夫人,李靖的夫人……” 他每说一个,众人脸色便难看一分,这些贵妇个个都是一品诰命,最主要还不是她们的身份,而是她们出身的世家。 别说一下出来这么多,光是程咬金夫人就够难缠,她可是博陵崔氏的嫡女,博陵崔氏的实力完全不亚于王氏。 “难道此事真的就这么算了?”那族老面色赤红变幻,眼见众人都被王珪说服,他猛然一甩袍袖,怒哼几声出门而去。 一个族老有些担心,低声对王珪道:“族长,四叔他这一去,恐怕是要动用自己的死士啊!” 王珪无奈摇头,淡淡道:“不听良言,徒之奈何?”他看了一眼众人,目光忽然一狠,冷冷道:“他肆意行事,恐怕会牵扯到整个族群,你们赶紧派人去一趟陛下所居的小楼……” “族长的意思是?” 王珪微微一笑,萧索道:“自然是去告密。” 这一手,明显是丢卒保车,眼下李世民和长孙处在怒火之中,以王珪千年老狐狸的性格,打死他都不会牵扯韩跃之事。 …… 青山悠悠,古木苍翠,一座破败道馆若隐若现,钟声悠扬,又到傍晚。 道馆里四处漏风,唯有三清像前尘埃不染,一个青年道士闭目盘膝,似在神游天外,又似在昏昏欲睡。在他的膝盖上,横放这一把古拙长剑。 道馆门前忽然人影一闪,有个窈窕女子跃进门中。 “徐不言,你今日竟然拿出了剑,你输了!” “……” “徐不言,你说过,只要你输,就会娶我,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 “你这破道观路途遥远,偏偏本姑娘对这里的路比回家还熟悉!” “……” “徐不言,你知道么,你师弟被人欺负了。” 窈窕女子红衣似火,艳若桃花,低声道:“他被人逼得离开互市,现在浪迹天涯,听说有人要去杀他媳妇呢。” 铮—— 古剑无人动,剑刃却出窍。 “徐不言,你想干啥?” “我要去杀人!” 青年道士缓缓站起身来,淡淡道:“为了师弟之事,我认输,娶你!”????? ????????? 第205章 动我的女人?吃我一炮 夜风凉如水,繁星漫天空,一曲悠扬古筝叮咚响起,声音如泣如诉,听得人心中黯然悲伤。 关外互市之中! 依旧是那座独院小楼,依旧是那间宽敞的堂屋,红泥小火炉熊熊燃烧,炉上的热水壶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然而却没有人伸手把它提起来。 “跃儿在哪呢?今晚要下雨,他会不会淋着……”长孙面色哀伤,双手放在古筝上轻轻拨动,眼角隐隐还挂着泪珠。 李世民仰躺在门口的摇椅上,手里拿着他最喜欢的春秋竹简,然而却连一句话也读不下去。 哗啦啦,皇帝不知因何暴怒,猛然将手中古书摔在地上,线绳断裂,竹简散落一地。 “观音婢,水壶开了,朕要喝茶,快点给朕泡茶!”李世民大吼一声,他明显不是想喝茶,而是心中有股怒火不发不舒服。 堂屋里不止有长孙,还有杨妃和两个贵妇,外加四五个朝廷重臣。众人都知道皇帝情绪不对,眼见他暴怒声声,皆都噤若寒蝉。 长孙默默拎起水壶,起身冲泡茶水,绿茶沁人,满屋清香,然而李世民却忽然一声长叹,萧索道:“算了,别泡了,不喝了。” 屋中几个大臣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硬着头皮道:“陛下,您已三天没有批阅奏章,回归长安的日程也是一拖再拖,臣等皆知您心中愤怒,可是,可是……”他期期艾艾半天,猛然一咬牙道:“可是天下少了泾阳侯能行,少了您不行啊。” “这天下少了谁都照样转!”李世民大喝一声,怒道:“朕只不过歇了三天,你们就不能处理事物,如何帮朕治理天下?” 这话简直毫无道理,大臣们只能处理小事,如何有权治理国家,那是皇帝才有的资格。 但是没办法,自古伴君如伴虎,皇帝心情不好之时,他想不讲理就不讲理。可怜那大臣的提议明明老成持重,却被李世民劈头盖脸训了一顿。他无奈拱了拱手,缓缓退到一边。 几个大臣暗暗对视一眼,都把目光投向了长孙无忌。大家的意思很明显,你是国舅爷,跟皇帝是亲戚,该享受的待遇你都享受了,该顶雷的时候你也得顶雷。 长孙无忌心中暗骂,愁眉苦脸看了看李世民,终于还是站了出来。 这家伙油滑,他深知皇帝现在满腔怒火,如果他也学着刚才那大臣一般进言,肯定也会劈头盖脸挨训。 所以,长孙无忌独辟捷径! “陛下,今日午间,互市三个衙门同时将账本上报,臣等检视之后大为担心,有些事情需您圣裁。” “说!”李世民一挥手,皇帝果然对此事上心,冷冷道:“是不是经营出了问题?其实朕早有察觉,最近互市萧条了许多。” 长孙无忌缓缓点头,叹息道:“陛下您只是察觉,却不知事态已经极其严重,泾阳侯离开不过半月,互市收益却锐减了七成。” “七成,这么多?”李世民倒抽一口冷气,这半年来互市每天的盈利都在万贯以上,如果收益锐减七成,那可是一笔巨大的数字。 皇帝目光森然一闪,恶狠狠道:“是不是有人暗中贪腐?臭小子不在,朕绝不容许任何人动他的心血。” 长孙无忌连忙道:“陛下放心,互市收益锐减,并非贪腐造成。唉,臣其实宁愿这里面有贪腐的原因……” 他说到这里苦笑一声,解释道:“自从泾阳侯离开,臣抽调大量户部官员接手互市,原本以为经营之事十分简单,以户部官员之能肯定手到擒来,结果短短半月过去,臣等皆都焦头烂额。陛下啊,如果您再不想想办法,互市恐怕要废弃啊。” 李世民勃然大怒,指着长孙无忌怒吼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臭小子曾跟朕说过,互市的架子已经搭起,各项运行也步入正轨,为何你们接手后会出现这等情形?要你们何用?要你们何用?” 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长孙无忌垂头默默承受,直到皇帝火气消散一些,长孙无忌才敢开口,叹息道:“怪只怪泾阳侯天生之才,绝非俗人可以效仿。以前有他在时,大家只看到他每天嘻嘻哈哈,每天四处逛逛,似乎并没有刻意去做什么事情,然而互市运行却一番风顺。” 他说到这里再次一叹,有些羞愧道:“待到臣等接手之后,才发现经营互市简直是劳心耗神之举。不说别的,光是那个水晶宫超级市场,每天要进货,补货,盘点,结算……” 他悄悄看了一眼皇帝,解释道:“这些名词都是泾阳侯留下的,臣等接手互市半月,基本将这些词汇学了个遍。可惜只学会词汇,却没学到词汇背后的东西。大概从十天前开始,超级市场开始出现问题,臣等苦苦坚持,终于还是没能坚持住,今日早上无奈将之关闭。” “大胆!”李世民暴喝一声,怒吼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关闭超级市场?以后臭小子归来看到此事,他该有多么伤心?” “不关不行啊陛下,现在水晶宫每天都得亏损上千贯,臣等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别说亏损一千贯,就是亏损一万贯也不能关掉!”李世民雷霆暴怒,脸色铁青。 “那依照陛下您的意思?”长孙无忌不愧老狐狸,眼珠微微一转,悄悄将皮球踢给了皇帝。 李世明怒哼道:“亏损部分,朕来承担,超级市场决不能关。”他看了一眼长孙无忌,又看了看屋中其他几个大臣,冷冷道:“不但超级市场不能关闭,互市上任何产业都不能关闭,朕要让这座互市继续红红火火走下去,不管是一年,两年,三年……”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长孙无忌小心翼翼道:“陛下,如此以来,亏空极大,恐怕国库难以承担。” “那就从朕的私库出!”李世民暴喝一声,大叫道:“朕的私库不够,就用皇后的,皇后的不够,就调用妃子的……” 完全不讲理,昏君也没这么暴躁。长孙皇后忽然一叹,走过来低声道:“陛下,算了吧。” 她目光如水,望着外面漆黑夜色,幽幽道:“如果跃儿永远不回来,咱们守不住这座互市。就算您咬牙挺住亏空,那也只是保住一个空架子,形似神不似,徒然令人伤感。” 李世民怒哼一声,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 便在这时,院子外面忽然有脚步传来,紧接着便听一人恭声叫道:“陛下,臣百骑司首领李冲,有事前来禀告。” “滚进来!”李世民喝了一句,声音里仍然带着怒气。 铠甲叮当,很快有一个青年进入院中,正是百骑司的首领李冲。他进院子后先单膝跪地行了一礼,这才起身迈步进屋。 “说吧,什么事?”李世民烦躁的挥了挥手,冷然道:“如果是长安那边的事情,朕不听。” 李冲轻咳一声,踟躇半晌,小心道:“陛下,此事确实涉及长安,但是臣下认为,您不得不听。” 李世民‘嗯’了一声,虎目炯炯有光,冷冷盯着李冲。这个百骑司年轻首领一向很听话,现在却当面顶撞他的命令,显然是有不得不禀之事。 皇帝沉吟一下,忽然挥了挥手,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便说吧。捡重要的说,朕很心烦,不想听旁枝末节。” “是!”李冲恭声答应,清了清嗓子,直接回禀道:“陛下三日之前,批准泾阳侯之妻田豆豆等人离开互市,并让泾阳侯麾下家臣刘黑石和李风华一同离开,权做保护。他们三日时间行走百里,几乎马不停蹄,一路狂奔而去。” “唉!”李世民重重一叹,目光有些感伤,喃喃道:‘那几个女娃很是不错,宁愿抛弃荣华富贵,也要去寻夫君,朕怎能不批准她们离开。’ 李冲不敢接此话,继续又汇报他的事情,接着道:“陛下,臣受您指派,一路暗中随行保护,却在今晨遭遇死士狙杀,失去了田豆豆等人踪迹。” 砰—— 李世民猛然一拍桌子,虎目凶光闪闪,大怒道:“你说她们遭遇狙杀?” “不错!”李冲郑重点头,他看了一眼皇帝,小心翼翼道:“对方全是死士,看其身手武功,似乎是,似乎是……” 李世民忽然一挥手阻住他,淡淡道:“你不用说了,朕知道哪些人从何而来。”皇帝脸色有些不好看,神情明显很是伤感。 便在这时,长孙忽然开口问李冲道:“你刚才说是去了田豆豆等人踪迹,莫非她们遇险不成?陛下让你做百骑司首领,你就这样报效皇家?” 李冲苦笑一声,愁眉苦脸道:“娘娘,对方死士足足五百人,个个都是亡命之徒,臣当时因是暗中保护,只带了三十骑前去,结果全都战死了。” 他说到这里猛然一伸胳膊,揭开铠甲道:“臣自己也身中两刀,若不是想着回来禀告,必然也会战死在那里。” 长孙默然,李冲胳膊上的刀伤深可见骨,显然他是出了大力。 这样的忠贞之士,自然不能再斥责。 李冲目光一转,忽然又道:“陛下,娘娘,您二人还请放心,那些死士虽然人多,但是并没有讨得好处。” 他说到这里面带喜色,接着道:“当时情形危机,忽然有一个落魄青年道士出现,此人衣衫破旧,可是武功真是神奇。他手持一把古拙长剑仰天长啸,怒喊谁敢动吾师弟之妻?宛如流星飞来,又似猛虎下山,他冲入死士群中一阵厮杀,一剑一个,简直砍瓜切菜一般。” 长孙眼睛一亮,惊喜道:“好得很,好得很,本宫还担心豆豆安危,原来有人去救她们。”皇后脸带喜色,她才说了几句,忽然眉头一皱,再次变得担忧,问李冲道:“那道士只有一人,对方却有五百死士,就算他武功高强,恐怕也打不退那些人吧?” 李冲连忙道:“娘娘放心,不止道士一人,您不要忘了,保护田豆豆的还有李风华和刘黑石……” 他吞了一口唾沫,忽然道:“最主要的是,厮杀到了最后,泾阳侯突然出现了。” “啊?”长孙惊呼一声,双手紧紧捂住嘴巴。 李世民轰然起身,虎目精光爆闪,大喝道:“说清楚,朕要你把当时的事情一字不落说清楚。臭小子怎么会出现,他有没有受伤?” 皇帝这突然一声大喝,李冲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急忙道:“陛下,泾阳侯怎会受伤,他出现之时,肩膀上扛着一个奇怪的铁筒,大叫道:敢动老子女人,吃我一炮……” …… ps:大家猜猜看,什么炮? 第206章 原来他要去辽东搞事情 “吃他一炮?”李世民疑惑出声,下意识问道:“臭小子带着红衣大炮出现的吗?不对不对,红衣大炮足足上千斤重,他虽然内力深厚,恐怕也扛不动那东西。” 李冲道:“陛下圣明,泾阳侯用的绝非红衣大炮。”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皇帝,低声道:“那个红衣大炮臣也见过,威力其实不算很大,主要依靠巨大的撞击力砸死人。若是对上绿林高手或是骑兵之类,威力大打折扣。” 李世民缓缓点头,淡然道:“此事朕知道,臭小子曾经说过,红衣大炮只适合攻城守城,并不适合对阵机动部队,除非都换成开花弹” 长孙无忌忽然接口,道:“可是开花弹价格太过昂贵,泾阳侯虽然向朝廷敬献了火药秘方,工部也渐渐能制造一些,但是开花弹却依然不能制造,主要是掌握不好炸弹引信。泾阳侯曾经说过,这个问题需要全面提升工业,才有可能解决。” 李世民挥了挥手,微笑道:“无忌莫要把话题扯远,现在朕关心的是臭小子之事,开花弹的问题日后再谈。”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拱手施了一礼,打趣道:“陛下脸上多日不见笑容,今夜终于云开雾散。” 李世民哈哈大笑,转头对李冲道:“继续说,后来又怎么样了?臭小子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么”李冲微微皱眉,低声道:“陛下,侯爷让臣转达一首诗。” “诗?”李世民一愣,笑道:“这臭小子莫非要学古之圣贤,以诗进谏,凸显风雅?” 他看了一眼李冲,挥手道:“念出来,朕听听。” 李冲连忙点头,他轻咳一声,边回忆边念道:“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嘶—— 满屋众人倒抽一口冷气,长孙无忌忽然感慨一声,喃喃道:“昔日南晋谢灵运称赞三国曹植,曾言天下有才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今日看来谢灵运分明错了,他的点评不对,天下之才,泾阳侯至少独占九斗” 其他几个大臣不断颔首,显然十分认可长孙无忌的称赞。 唯独李世民脸色很不好看,皇帝冷哼一声,气咻咻道:“他作此诗,是何用意,跟朕告别?还是跟皇后告别?臭小子好狠的心。” 李冲咽了口唾沫,小声道:“陛下,还有一首!”李世民一怔,大吼道:“为何不早说,速速给朕念来。再敢婆婆妈妈,小心你人头不保。” 李冲吓得打了个哆嗦,眼见皇帝又要发怒,他哪里还敢耽搁,连忙念道:“关中大地狼烟平,关外互市有钟声。三年时光转眼过,不需铁蹄与刀兵” 李世民目光一动,脸带沉思之色,屋中几个大臣面面相觑,长孙无忌忽然手捋长须,微笑道:“泾阳侯这是在告诉陛下,当年渭水之盟定下的计策,现在已经生效了。经过互市不断掠夺财富,草原的实力大减,而我大唐实力暴增。陛下,咱们可以考虑发动灭突厥之战啦” 李世民缓缓点头,接着又问李冲道:“朕感觉这诗还有下文,是也不是?” “陛下圣明,正是如此!”李冲点头答应,接着又道:“下面还有四句,自古幽燕无双地,慷慨悲壮辽东行。吾求天子乾坤剑,一扫白山黑水宁。” 他念到这里猛然一收,恭声道:“陛下,就这么多了,泾阳侯诗才冠盖天下,臣只能转述,完全不知道此诗何意。” 他是武将,他不懂,但是李世民懂,屋中几个大臣也懂。 皇帝猛然仰天大笑,长孙无忌拱手道:“恭喜陛下,得此一子,犹如蜀帝得卧龙凤雏,横扫天下不远矣。” 李世民心怀大畅,眉飞色舞道:“不错不错,无忌说的很对。朕还担心这小子乃是少年心性,负气离家让人担忧。原来他早有打算,突厥被他搞成了没牙的土狼,他就把目光盯向了辽东。” 皇后和杨妃面面相觑,两个女人实在听不懂皇帝和长孙无忌在打什么哑谜,忍不住道:“陛下,这后面四句诗是何用意?” 李世民哈哈一笑,指着长孙无忌道:“你让无忌来解释吧,朕要去批阅奏折,积压了这么多天,也该好好处理朝政了。” 皇帝大笑出门,龙行虎步而去。他一走,屋中气氛骤然轻松,皇后微笑对着长孙无忌道:“兄长快快跟妹子说说,跃儿那诗到底是何用意?” 眼下屋中没有外人,几个大臣全是心腹,李冲是百骑司首领,长孙无忌更是国舅,所以皇后堂而皇之的喊出了‘跃儿’这个字眼。 “娘娘莫要心急,听吾细细与你分说!”长孙无忌手捋长须,笑眯眯道:“他这首诗一共八句,前面四句刚才已经解释过,是让陛下发动灭突厥之战。第五句和第六句,自古幽燕无双地,慷慨悲壮辽东行。这是在说幽州和燕州不但地势靠近辽东,而且自古燕赵之地多慷慨悲壮之士,影射当年隋炀帝东征失败,害死了汉人无数儿郎” “原来如此!”长孙缓缓点头,接着又问道:“那最后两句呢?” “最后两句,吾求天子乾坤剑,一扫白山黑水宁。这是在告诉陛下,他要去辽东搞事情了,请陛下恩准他任意妄为。天子乾坤剑代表陛下权威,赐给他之后他就有决断之权。” 长孙手捂小嘴,惊讶道:“他要这么大权力做什么?” “因为他要搞大事情啊!”长孙无忌哈哈大笑,意味深长道:“最后一句诗很明白,一扫白山黑水宁,那就是说只要他去了,白山黑水都要失去安宁,整个辽东都会动荡不安,啧啧啧,好大的气魄,好大的志向,这娃娃真是越来越对老夫胃口。” 长孙终于满足了,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谁生的孩儿。” 她一脸得意,直接冠冕堂皇说出此话,屋中几个大臣面面相觑,杜如晦小心提点道:“娘娘,如今泾阳侯即将前往辽东,为防小人暗算,他的身世还需再隐瞒一段时日。” 长孙一惊,连忙道:“感谢杜相,本宫方才太过开心,差点埋下隐患。” 杜如晦一脸笑容,恭敬道:“娘娘不必如此,在场之人都是陛下心腹,有我等出手掩盖,必然不会让泾阳侯身份泄露。” 长孙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皱眉道:“本宫听闻辽东寒苦,不但生活不易,而且战乱不平,新罗,百济,高句丽三个国家整天打仗,这孩子不带一兵一卒,他会不会有危险。” 杜如晦沉吟一番,短短一刻时光,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最终一脸坚定道:“泾阳侯一人,可当百万雄兵。” 这是最高赞誉,也是给皇后吃一颗定心丸,长孙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幽幽道:“孩子大了,知道替父母办事了,有他在陛下真是省心。” 便在这时,李冲忽然开口出声,恭敬道:“皇后娘娘,臣回转之时,泾阳侯托臣转交给您一件礼物,说要让您留着防身?” “让我留着防身?”长孙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道:“这孩子不担心自己,怎么还挂念本宫?他又弄了什么宝贝?” 李冲目现异彩,满脸垂涎道:“就是臣刚刚说过的那个武器,听泾阳侯说这东西名叫火箭筒,一炮能炸翻坦克。臣虽然不知道坦克是啥东西,但估计也是个凶悍之物。”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谄媚道:“娘娘,侯爷还说了,只要小人用心保护皇家,他送您的这件火箭筒可以让臣负责使用。” 长孙咯咯一笑,点头道:“既然是跃儿的意思,这件宝贝便由你来掌管吧,勿要辜负我皇家” “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冲指天盟誓。 第207章 我来了,必征服 一条辽河,波浪滚滚,中原大河一般自西向东,辽河却比较特殊,它由北而南注入渤海,积年泥沙冲刷,形成辽河平原。 此平原夹在丘陵高山之间,沿河全是浓密的原始森林,古木苍天,遮天蔽日,景色风光秀丽。 这一日太阳刚刚升起,天光浩然,穿透密林,奔涌不息的辽河之畔忽然出现了一行人。 “相公,您真要做渔夫么?这条河如此之宽,水流又疾又猛,如何才能打鱼?”说话之人是个明眸皓齿的少女,正是不久前离开关外互市的田豆豆。 岁月如何,时光流逝,当初那个黄毛小丫头也终于长大,虽然没有风华绝代之美,却有邻家碧玉之秀。她眉头轻蹙,双手紧紧挽着一个青年胳膊,望着眼前滚滚河水很是犯愁。 青年自然是韩跃,他当日杀了汉王李元昌飘然远去,外人只以为他趁夜逃遁,其实韩跃却在离开互市之前将一切安排妥当。 “相公,咱们真要做渔夫么?”豆豆再次出声,有些自卑道:“可惜我不会结渔网……” 韩跃哈哈一笑,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打趣道:“不会结渔网那可不行,本侯爷还等着下河打鱼呢,你这渔家女不合格啊。” 豆豆羞涩出声,嘻嘻道:“相公你坏死了,就会欺负人家。” 韩跃嘿嘿坏笑,意味深长道:“相公怎么欺负你了?臭妮子以前睡觉非得拱进我被窝,现在却连抱一抱都大呼小叫,唉,可怜本侯爷一番爱意,谁人可知,谁人可知啊?” 豆豆嘤咛一声,俏脸一阵绯红,连忙用双手捂住。韩跃眉飞色舞,他左右看了两眼,眼见四周无人,忽然伸出咸猪大手,啪一声脆响,小丫头翘臀惨然中招。 “相公不要,你坏死了!”豆豆连耳根子都红透了,只觉的浑身一阵发软,捂着脸蹲了下去。 便在这时,忽然听到旁边密林中噗嗤一声,唐瑶和韩笑两人花枝乱颤,咯咯笑着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看吧,我就说豆豆姐姐脸嫩,就算给她留出空闲,她也不会和侯爷调笑。”唐瑶手捂小嘴浅笑几声,忽然把手向前一身,对韩笑道:“你输了,侯爷送你那串珠子归我了。” 韩笑脸色一红,强辩道:“怎么珠子,侯爷才没有送我珠子,你就会瞎说。” 唐瑶吃吃笑道:“小蹄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咱们几人之中,侯爷最喜欢你的聪慧,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赏给你。有一次我夜里起床,看见你偷偷在盘点自己的小柜子,里面就有一串名贵的夜明珠……” 韩笑惊呼一声,猛然伸手去搔唐瑶胳肢窝,气呼呼道:“好啊你,敢觊觎我的私财。” 唐瑶被她突然袭击,顿时瘙痒患肢乱颤,她也不肯服输,双手乱挥反击,两个少女闹做一团。 河水涛涛,密林幽幽,气氛祥和而温馨。 两女闹得欢畅,到了后来,豆豆也忍不住加入进去,三个女孩从岸边闹到河里,相互泼水嬉戏,玩得好不开心。 水湿衣衫,曲线曼妙,韩跃看的大饱眼福,不是发出嘿嘿几声坏笑。可惜三个女孩渐渐发现不妥,她们玩闹,却让岸上的色狼大占便宜,三女同时惊呼一声,各自用手护住胸口,慌里慌张跑进了树林。 …… 一道身影忽然从林中出现,人还没到近前,声音先遥遥传来,淡淡道:“师弟,旭日东升,紫气东来,该练武了!” 伴随这个声音,但见一个青年道士走出森林,此人衣衫虽然褴褛,气势却如山如岳,他背负一把古拙巨剑,慢悠悠站到河岸之畔,沉声道:“我知你生性烂漫,不喜被人束缚管教,然而习武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师弟,勿要辜负了师傅的一片苦心。” 这青年道士正是徐不言,紫阳真人一声共收徒三人,老大李元霸,老二徐不言,临终之时才收了韩跃。 自古长兄师兄如父,紫阳真人和李元霸都已离世,徐不言觉得他必须担负起照顾师弟的责任。可惜此人生性有些古板,不同人情世故,总是逼着韩跃练功。 韩跃悄悄翻个白眼,顾左右而言它道:“师兄,我说你能不能换一身衣服,整天衣衫褴褛,真是白瞎了你天下第一高手的身份。” 徐不言淡淡一笑,严肃道:“我并非天下第一高手,如果当世各大高手进行一场厮杀拼斗,或许我能进入前五,但却绝非第一。”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韩跃,鼓励道:“不过师弟你不要丧气,只要你好好练武,很快就能超过师兄,那天下第一之名肯定是你的……” “拉倒吧!”韩跃撇了撇嘴,哼哼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师兄你武功很厉害,能挡得住火箭炮吗?” 徐不言呆了一呆,他沉思半晌,回忆着那天韩跃所用武器的威力,缓缓摇头道:“你那火箭筒猛若雷霆,师兄若是被当面打中,恐怕也抵抗不住。” “那不就行了!”韩跃猛然一拍手,嘿嘿笑道:“师兄你也承认武功不如火器,何必老是让我练武?” 他眼珠乱转,故意模糊概念道:“你也知道我兴致不在武功,有那练武的时间,说不定早已研究出更厉害的武器。” 徐不言皱眉道:“如此却该咋办?习武一道,不进则退,你若是将其放下,以后遇到高手岂不危险?” “不怕!”韩跃一拍胸膛,循循善诱道:“到时候咱哥儿俩一人一把火箭筒,一炮轰出,山崩地裂,天下哪个高手能扛得住?” “火箭炮确实很厉害……”徐不言缓缓点头,迟疑道:“师弟此话,有些道理!”他虽然点头赞同,却总觉这里面有些不对,一时却又想不通到底为何。 他生性严谨敦厚,哪里知道自己是被师弟用语言糊弄了。 他不明白,有人明白,树林里忽然噗嗤一声,有个女子狡黠笑道:“徐不言你这个木头,我刚刚跟你说过,要想逼你师弟练功就别让他开口。这小子又滑又坏,撒谎都不带眨眼的,你被他骗啦……” 只见一个女子从林中跳了出来,这女子一身红衣娇艳如火,她白了徐不言一眼,然后走到韩跃面前,直接伸手揪住了韩跃耳朵。 这女子的手法很有几分长孙皇后风范,她扯着韩跃耳朵狠狠扭了几圈,恶狠狠道:“小家伙,你师哥生性木讷,你却总是占着机灵欺负她,亏不亏心?” 韩跃愁眉苦脸,连连告饶道:“师嫂放手,小弟以后不敢了!” 自古长嫂如母,这红衣女子是徐不言的妻子,她有资格教训韩跃,韩跃只能乖乖挨着。 直到此时,徐不言还是没想明白刚才之事,他轻喝一声道:“阿红住手,你说师弟刚才又骗我?非也非也,他的火箭炮极其厉害,并非骗我……” “你这个木头!”阿红气的直跺脚,忿忿道:‘我真是想不明白,就你这种木讷脑袋,怎能练成绝顶神功?紫阳道长传给你的大五行剑术何等深奥,千百年来练成者不超过五人,偏偏就有你这个古板的蠢货。’ 徐不言淡然道:“心中有剑,自然好练。” “呸!”阿红猛啐一口,她知道跟这个木头说不通,转头对着幸灾乐祸的韩跃呵斥道:“你师兄木讷,我可不木讷,乖乖给我练武去……” “师嫂,我真有很多大事要办啊。”他看了一眼阿红,叹气道:“实不相瞒,我此次来辽东身负重任。” “这里还不是辽东,这里属于辽西!”阿红目光灼灼,冷冷道:“收起你那一套说辞,我不管你胸怀天下还是济世为民,总之每日清晨必须习武一个时辰,雷打不能动。这是你师门的规矩,你师哥被你唬住,我做嫂嫂的必须监督。” “卧草!”韩跃翻了个白眼,无奈之下只能乖乖听从。 习武之事,贵在坚持。原本他从李世民那里得到战神图录,这是千百年来第一内家奇功,注重练内不练外。韩跃身负上百年内力,练起来自然不觉得辛苦。 但是现在不行了,自从徐不言找上他,立即就要传授他大五行剑术,这门剑术注重练外不练内,徐不言这人又古板的很,一招一式都要求韩跃练到精湛才行。 韩跃哪里受得了这个? 他生性跳脱,虽然这几年有所改变,然而天性就是天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让他安心练武简直比登天还难。 “师兄也是可怜,明明生性古板,却娶了个狐狸一般的女人,这辈子有你受的。”他一边练剑一边忿忿不平,可惜徐不言木讷,阿红狡黠,两人对他的抱怨完全不放在心上。 便在这时,猛听树林一声欢呼,刘黑石憨厚的笑声隆隆传来,只听他道:“主公,俺猎到了好多奇怪的鸟,您看看是不是那种飞龙?” 只见一个黑大个子咣咣咣跑了过来,手里提着五六只野鸟,韩跃只看了一眼,登时大喜道:“哈哈哈,不错不错,这玩意正是飞龙,好吃的很。老黑你很聪明啊,我只不过略作形容,你竟然真能找到这种鸟……” 刘黑石咧嘴大笑,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道:“主公,这玩意满林子都是,根本不用找。” 韩跃登时一呆! 他忘了,这是唐朝,不是后世。现在这个时代,满东北的山林没人开发,各种山珍岂能少了。 “这是一个遍地是宝的地方啊!”韩跃目光炯炯,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开发辽西,经略辽东。 我来了,我人在,必征服。 第208章 嫂嫂你知道嘎子灯? 日上三竿,阳光暖融,浩浩金光当空射下,涛涛辽水奔涌向南,水纹反射阳光万点,整条大河宛如涂抹上金色。 刘黑石手持两把大锤站在水中,他身旁是举着大刀的李风华,两人皆是神情紧张,目光盯着河水一动不动。 若是给外人看到这副场景,还以为韩跃麾下这俩员大将是要去打仗,其实他们是在抓鱼。 在他俩不远之处,小豆豆等几个女人正在水边清洗飞龙,这种鸟的学名叫做花尾榛鸡,虽然肉嫩肥美,但是毛羽很不好清理。 韩跃够懒,只要有女人在场,他绝对会做甩手掌柜,勉强宰杀了十来只飞龙之后,他就借口要沉思武功,其实却是坐在岸边偷乐。 宰杀后的飞龙羽毛很难拔,小豆豆等人性格温顺,干这种事自然不会嫌烦,阿红不行,这女子不但江湖出身,而且还是某个大组织的千金大小姐,让她按下性子干活想也别想。 砰—— 一只飞龙被重重砸在水里! “老娘不干了,这臭鸟的羽毛又浓又密,何时才能拔弄干净?”阿红忿忿不平,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韩跃,威胁道:“小子,我看你一脸幸灾乐祸,分明不是在思考如何练武,而是在看我笑话。” 韩跃一乐,嘿嘿道:“我的小嫂子唉,师弟被你逼着练了整整一个时辰剑法,现在心神还沉浸在剑招之中,哪里有心思看你笑话。” 阿红怒哼一声,不悦道:“嫂子就嫂子,为何要加一个小字?” 旁边田豆豆温柔道:“相公可能是觉得嫂嫂您年纪不如他大,所以才会这般称呼您。” 有她出声解释,阿红连忙将脸上怒色一收,她可以对着韩跃发火,但却不会呵斥小豆豆。这位弟媳又温婉又乖巧,听说从小跟着师弟受了很多苦,疼爱还来不及怎能呵斥她? 便在这时,猛听不远处一声轰响,却是刘黑石在河中发现一条大鱼,这厮手持巨锤奋力一击,水花翻滚四溅,大鱼直接被震死。 “哇哈哈哈,主公快看,俺砸死了一条鱼!” 不用看也知道,那条鱼足有半米,泛着白肚皮飘在水面,刘黑石伸手提了起来,咧开大嘴道:“好家伙,恐怕得有十斤重,啊哈哈哈,主公说的不错,此地果然富饶。” 他提着大鱼跳上岸边,喜滋滋道:“俺老黑有口福了,主公炖鱼的手法堪称一绝,可惜自从出关到大互市,整整两年不曾吃过了。” 阿红狐疑的看了看他,转头又看了看韩跃,不信道:“这黑厮莫非故意吹捧?就你这懒惰性子也会做饭?” 韩跃微微一笑,淡然道:“天下之事,一法通,万法通。嫂嫂应该听说过,小弟擅长格物之学,只做过很多奇门之物。” 阿红哼了一声,不屑道:“无非就是水车蚊香之流,世人不知深浅,以为你是旷世奇才,殊不知你嫂嫂我见识的好东西更多,别的不说,就你关外互市的好多东西我家里都有……” 韩跃一呆,心中隐隐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他迟疑半天,小心试探道:“嫂嫂知不知道什么是嘎子灯?” “三岁的时候就玩过,除了亮度没什么稀奇之处,燃烧之时还有一股难闻气味,当初阿爹做那东西给我玩,结果我一天就扔了。” 韩跃瞳孔顿时一缩! 便在这时,徐不言忽然轻叹一声,淡淡道:“师弟,做饭吧,我饿了!” 他缓缓走到河边,手指对着河水一点,内力鼓荡牵引,背后古剑自动出窍,蹭一下飞入水中,刺中了一天半米长的大鱼。 “吃天上鸟,吃水里鱼,此乐何极?”徐不言收回古剑,再次道:“师弟,做饭吧,我饿了!你是我的师弟,你得负责我和你嫂嫂的吃喝……” 这话意味深长,乍一听似乎是催促师弟做饭,隐藏的用意却是打断韩跃和阿红对话。非但如此,其实还有第三层意思,那是在说他和阿红是韩跃亲人。 徐不言只是性格木讷,但他并非傻子,有些事情他不想韩跃掺和。 韩跃猛然哈哈一笑,道:“小弟练了一早晨武功,感觉腹中也很是饥饿,今日大家且看我露一手,吊飞龙汤,烤辽河鱼。” 徐不言点了点头,淡淡道:“做饭吧,我和你师嫂再去抓些飞龙回来。” “师兄早去早回,小弟的美食可不等人啊!” …… 河岸之畔架起一口大锅,锅下烈火熊熊,锅中热水滚滚。 十几只拔洗干净的飞龙直接扔进锅中,这种鸟禽肉质鲜嫩,开水滚三滚,香味自然生。 飞龙下锅后不久,小豆豆端来一大筐蘑菇,噗通通全倒进锅中。这可是老山林子采摘的松菇,用来炖汤最是肥美不过。 锅下火舌吞吐,锅中汤水翻腾,飞龙的肉香夹杂着蘑菇的鲜味,惹得不远处刘黑石直吞口水。 森林里忽然有脚步传来,却是徐不言和阿红缓缓走出,他说是去猎杀飞龙,结果手上却一只禽鸟不见,反而拎着一只粗壮的野山参。 “师弟,我与你嫂嫂入林不久,赫然发现一株千年人参,此物可能放入锅中?” 韩跃哈了一声,喜滋滋道:“飞龙炖蘑菇,再加老山参,神仙吃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他顺手接过那株人参,举在眼前仔细打量,啧啧道:“好家伙,都说七两为参,八两为宝,师兄你采的这棵人参恐怕得有九两。” 徐不言淡淡一笑,道:“能吃就好,此物药力十足,练武之人最缺。” 韩跃点了点头,亲自跑到河边将人参清洗一番,然后让李风华用刀将其切成数段,这才小心放入锅中。 徐不言静静站在那里看他忙活,奇怪的是一向喜欢说话的阿红也默不作声。 直到一锅浓汤香味四溢,不远处的烤鱼也正好焦黄,徐不言忽然道:“师弟,你放弃关外互市之家业,却跑到这老山林子中吃鱼吃鸟,到底所为何事?” 韩跃手持一把大铁勺,一边帮众人盛饭一边笑道:“白山黑水,地大物博,正适合小弟大展宏图,再赚一份更大的家业。” 徐不言缓缓点头,温声道:“经略辽东之事,师兄听之不懂,不过我和你嫂嫂会守在你身边,保护你的生命安危,保护你的家小妻儿。” 韩跃呆了一呆,忽然笑意涔涔道:“师兄这话说的太过遥远啦。我今年才十七岁,也不曾和豆豆圆房,勉强算是有家有妻,但是孩子恐怕还要等等。” “现在不曾有,以后会有的……”徐不言一脸淡然,悠悠道:“总之师兄一直会在你身边,直到你成长起来的那一天。” 阿红忽然娇笑出声,咯咯道:“看你们师兄弟两个,肚子都在咕咕叫,却偏偏要说这些事情。吃饭啦吃饭啦,豆豆妹子,还有唐瑶和韩笑妹子,你们和嫂子一起去那边吃。” 她端起一个大碗,盛了满满一碗飞龙蘑菇汤,然后又撕下一大块烤鱼,拉着豆豆等人跑到河边吃饭。 韩跃猛然哈哈一笑,大声道:“对,吃饭吃饭,师兄你早就喊饿,快来尝尝小弟手艺如何,保证让你连舌头头吞下去。” 他倒不是吹牛,这一锅飞龙汤食材天然,不但有珍奇飞禽,还有鲜美松菇,再加上那一株千年老山参炖入其中,别说是放了作料,就是用清水加盐简单一炖都不得了。 徐不言端着碗,韩跃也端着碗,师兄弟二人盘膝而坐,稀里哗啦吃的满头大汗。徐不言忽然道:“师弟,这辽东不好打,你可得小心一些。”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韩跃微微一怔,他看了一眼徐不言,试探道:“小弟准备在此发展三年,伐树开矿,修路筑城,一路横推过去,师兄以为如何?” “甚好!”徐不言猛然点头,缓缓道:“徐徐图之,渐成大势,到时就算有人想要拦你,他也拦不住。” 第209章 启禀陛下,关中大丰 关外互市,人流穿梭,这一日太阳刚刚升起,李世民带着满朝文武大臣检查互市经营。 数日之前百骑司首领李冲带回韩跃一份书信,此信洋洋洒洒数万字,将互市经营所能涉及的方面面面全都做了安排,事无巨细,分门别类,虽然只是一封信,但却堪称互市经营之宝典。 李世民责令户部照章办事,重新启用韩跃留下的一批人员,田大叔负责水晶宫,顾明威负责研究院,田二狗负责马匹粮食市场。 仅仅数日时光,互市一扫萧条,再次变得繁花起来。 “无忌,你现在可服了?”李世民负手立在研究院门口,意味深长道:“你户部虽然掌管天下钱粮,但却比不上一座互市门面。” 皇帝边说边行,后面大臣亦步亦趋,李世民忽然哼了一声,道:“你们看看臭小子用的都是什么人?田大叔庄户出身,顾明威是个落魄书生,田二狗是个油滑混子就是这些普通人,却撑起了一座宏伟互市,繁华不减当初,利润源源不断。” 长孙无忌长叹一声,感慨道:“臣现在方知,泾阳侯实有化腐朽为神奇之能。他用人不拘一格,却能大受奇效。臣不久前广调户部精员,无一不是饱读诗书的才人,然而大家每天忙的焦头烂额,互市却仍然不断亏空,说来真是惭愧。” 李世民哈哈大笑,他猛然一扫身后重臣,淡淡道:“臭小子曾经说过,咬得菜根,万事可做,他用人都是穷苦出身,虽然不识文字,但却懂得民生。民生这个词很好,蕴含深意,却一听便明。无忌啊,你调来的那些精员虽然饱读诗书,可惜他们都是死读书,不懂民生为何物。” 长孙不断点头,沉吟道:“泾阳侯的言论很是神奇,有时只是一些奇怪的俚语,然而细细琢磨之后,又觉得精炼无比。他才多大,今年不过十七岁,臣十七岁的时候还在埋头苦读,觉得圣贤之言就是一切。如今看来,着实羞愧。” 君臣二人一唱一和,不断把韩跃的功绩名声拔高,忽然大臣之中有人反驳道:“圣贤之言千古流传,老臣倒觉得没什么不妥!” 却是王珪忽然插口,他手捻胡须淡淡道:“自古至今,朝廷治国,世家治地,所用之人无不饱读诗书,圣贤就是圣贤,赵国公不能因为泾阳侯做了几件事,就要推翻古之圣贤的地位。” 这老货说到这里微微一停,转而看向李世民,笑眯眯道:“便是陛下,也该省思。” 皇帝哼了一声,冷着脸不说话。王珪的官职和魏征相同,乃是朝堂谏仪大夫,有资格对任何事情建言。只可惜这老货没有魏征的铁骨,他进谏大多存有死心,比如眼下这一手,表面实在大谈圣贤之言,其实是在淡化韩跃的功绩名声。 长孙无忌淡然轻笑,悠悠道:“老夫执掌户部,要负责大唐百姓衣食,要关注田地收益民生,此等事物千头万绪,那圣贤之书虽然传承千年,嘿嘿,偏偏此事却从无涉及” 王珪寿眉一晃,淡淡道:“吃喝拉撒之事,不登大雅之堂,圣人教化天下,岂能管顾这些。” “朕却认为,吃喝拉撒之事,乃是天下大事!”李世民目光炯炯,意味深长道:““君者,舟也;百姓者,水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百姓没了吃喝,天子之舟便会倾覆。” 皇帝此语有感而发,自古明君不过如此,周围重臣不断颔首,人人交口称赞。王珪目光闪烁几下,情知再说去便会触犯众怒。 便在这时,忽然远处有烟尘滚滚,众人放眼而望,但见两匹跨马飞速从南而来,一路奔跑一路大喝:“禀告陛下,关中大丰,禀告陛下,关中大丰” 李世民浓眉一挑,旁边一员武将极目远眺,恭声道:“陛下,两名骑士背插赤色羽毛,乃是八百里红翎急使。” 说话之间,那两匹快马已经到了近前,其中一匹马由于长途奔波,到此终于口吐白沫,四蹄一软,轰然倒地。 那马上的骑士一个翻滚,他顾不得坐骑死活,几步奔到皇帝面前,大声道:“禀告陛下,关中大丰,关中大丰啊!” “喘口气,慢点说!”李世民轻喝一声,旁边早有两个百骑司护卫走上前来,一人拿着水囊,一人拿着汗巾,小心帮这人察汗灌水。 此人一路奔波,满面都是灰尘泥土,他年龄已有五十上下,虽然疲惫不堪,然而眉眼之间全是兴奋。 “陛下,大喜啊,半月前关中收粮,臣亲带衙役吃住田间地头,入眼所望,一片丰收。那粮食的产量,吓死人了”他说话之间,嘴皮子都在打哆嗦,显然心情很是亢奋。 天下粮产,事关户部,长孙无忌越众而出,温声道:“万年县令稍作喘息,你也到了知天命之年,怎能亲自驾骑红翎快马?就算遇到大丰之年,派人前来禀告便可,何苦让你一路奔波。” 原来这五十多岁的红翎急使赫然竟是万年县令,长安有二县,西部长安县,东部万年县,这两个县府的长官皆是朝堂大员,长孙无忌实在没想到万年县令竟会亲自出关,用得还是红翎快马。 红翎急使,换马不换人,最快一日一夜可行八百里地。古代道路那般难走,一日一夜奔驰八百里,其中辛苦可见一斑 万年县令五十多岁的人了,仍能一路风尘赶赴关外,单就这一点,周围众臣都心声敬佩。要知道古代人到五十,基本上就算老头了。 只见万年县令一脸激动,大声回答长孙无忌道:“赵国公,我不来不行啊!实在是天大之喜,若是不能早日禀告陛下,老夫睡觉都不能合眼。” “起来说吧!”李世民亲自将他拉起,温声道:“朕看你如此喜悦,想来今年是个大丰之年,关中粮食收获如何?” “陛下”万年县令颤巍巍举起右手,吞口唾沫道:“说出来恐怕您都不信,亩产五十石,五十石啊!” 嘶—— 李世民倒抽一口冷气,周围重臣也目瞪口呆,皇帝紧紧攥住万年县令手臂,恶狠狠问道:“你说什么?五十石?你确定没有弄错数字?就是亩产五石,朕都会给你加官一级” 唐朝时期粮食产量极低,一般亩产也就二三百斤,还得是天子号的水浇田。一百斤等于一石,所以亩产一般就是三石左右,李世民说只要亩产五石就给人加官一级绝非虚言,因为亩产五石已经是古往今来有数的大丰收。 偏偏万年县令却一脸坚定,大声道:“陛下,您没有听错,真的是五十石,真是五十石。” 嘶—— 李世民再次倒抽一口冷气,他虽然是雄才大略之帝王,也被这个数字震惊的头晕眼花。 五十石是什么概念?一亩就是五千斤。这个数字以前需要三十亩才能达到,现在却只是一亩之产。 耳听万年县令大声道:“陛下,臣要给泾阳侯请功,没有他培育出新粮,我大唐如何能有亩产五十石粮食?千百年来,百姓一直过着糠菜半年粮的苦日子,现在不用了,老百姓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了,再也不用了啊!” 他忽然嚎啕大哭,眼泪横流道:“前隋大业六年,河南道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易子而食。臣之父母就是饿死在街头,把最后一个菜团子给了臣” 他边哭边叫,大声道:“陛下,这种惨事以后再也不会有了,泾阳侯培育了地瓜,亩产高达五十石,百姓们再也不用挨饿了!臣要给他请功,臣要给他请功啊!” 第210章 不能封国公,那封王爷咋样? 百姓确实不用挨饿了! 地瓜亩产五千斤,虽然是含水称重,但是晒干之后也得千斤,那就是十石。最主要的是地瓜可以窖藏,百姓们肯定不舍得晒干再吃,这样的话,一亩地就能满足一个壮汉一年口粮。 唐代多地,每口男丁可得永业田二十亩。 这是什么概念? 每丁二十亩,一个五口之家那就是上百亩地,就算把地瓜全都晒成地瓜干,粮食的产量也不止万斤,而是十万斤。 这个数字看似荒诞,然而万年县令却拍着胸脯告诉皇帝,一点没造假。 “陛下,现在关中一片忙碌,百姓喜气洋洋,却也叫苦连天。以前大家犯愁的是没有粮食,现在是粮食太多了啊!” 他看了一眼李世民,接着又道:“比如臣治下有一家人,总共四口人,老父老母,两个幼孙,她家一共有地八十亩,亩产地瓜五千斤。陛下啊,当日臣带着衙役巡视到他们地头,那两个老人守着田地正在嚎哭呢,不是哭荒年,而是哭粮食。整整八十亩地瓜,累死两个老人也收不完” “儿女呢?两个老人没有儿女吗?”李世民既开心又生气,开心是因为丰收,生气是因为听到百姓老无所依。 万年县令小声道:“这对老夫妻本有三个儿子,当年陛下攻打河北,他的三个儿子全都战死了。” 李世民一怔,脸色赤红变幻,好半天才叹息道:“朕,有愧!” “陛下!”万年县令忽然一拱手,急急道:“现在可不是追忆当年的时候,臣之所以不顾年老一路赶赴关外,一是要禀告大丰之喜,最主要目的则是请陛下赶紧想办法,粮食大丰收,关中缺人手啊!” “缺人好办!”皇帝就是皇帝,气魄绝非一个万年县令能比,李世民重重一挥手,大声道:“传朕旨意,喝令长安驻军放下一切,全部参与农收。” 他目光炯炯,亮度有些吓人,接着又道:“不但普通守军要去,便是驻守皇宫的千牛卫,天子左右亲军一样要去,天大地大老百姓的衣食最大。泾阳侯苦心培育了新粮,老百姓苦心栽种的作物,朕不能让它烂到地里。” 在古代,粮食就是命!家中有粮,心中不慌。圈养军队需要粮食,开疆拓土也需要粮食。 关中这一次大丰收,让李世民的腰杆顿时坚硬无比,自古至今所有帝王,无论秦始皇还是汉武帝,大家都在为百姓吃不饱而头疼,唯有他李世民不同,他犯愁的是粮食太多。 “朕,注定要名谁千古,光耀史书了!”李世民内心一片火热。 长孙无忌忽然恭声道:“陛下,粮食大丰收,国库自然丰盈无比。待到收粮一事完毕,臣请陛下发动战争令,草原突厥一族该灭掉了。” “哈哈哈,好得很!”李世民仰天大笑,兴奋道:“无忌之言,深得朕心!” 皇帝目光投向北方,仿佛要越过浩瀚草原直达突厥人的汗帐,他冷冷道:“颉利,三年前你兵伐中原,一路侵入到渭水河畔,距离朕的长安也不过五十里之遥。当日的你麾下数十万丙烷,何等意气风发?但是你可曾想到,仅仅三年不到,朕要杀回来了。” 渭水之盟,是李世民心中永远抹不去的羞辱。 虽然当时战争没有打起来,但是大唐却被逼着岁供赔偿,若不是韩跃多方施计,李世民真害怕他挺不过那一次危机。 现在,他终于要扬眉吐气,一展抱负! 关中大丰收,不但百姓不再担心饥饿,朝廷府库也会充盈。自古至今,国与国之间没有侥幸,谁的粮草充实,谁就是当世一霸。 万年县令忽然大声道:“陛下,臣要给泾阳侯请功,没有他的苦心培育,我大唐哪来府库充盈?古之圣贤曾言,养育天下者,万事之功德。臣提议,陛下可加封泾阳侯,改侯为公!” 嘶—— 他再次给韩跃请功,周围重臣倒抽一口冷气。提议将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封为国公,这个万年县令还真敢说。 偏偏李世民却一脸沉吟,看那架势近似很有几分心动。 王珪大叫一声,道:“陛下,泾阳侯便是有天大功绩也不行,他今年尚未及冠,如何能封国公?您若一意孤行,老臣必要骂一句昏君。” 这老货身担谏仪大夫之职,满朝文武只有他和魏征有权进谏,就算胡搅蛮缠,唐代也没有因言获罪之举。 毕竟,他的职位就是这个。 李世民勃然大怒,森然道:“王珪老匹夫,欺朕心软乎?谏仪大夫又如何,朕可以调整” 长孙无忌越众而出,一脸笑眯眯道:“陛下,虽然泾阳侯不能封国公,但是可以给其他赏赐嘛!他现在正筹划辽东之事,一个河北道行军大总管还是可以给的!” 嘶—— 众大臣面面相觑,都在心中暗骂一句这货够狠! 国公只是勋爵,然而行军大总管却是实权。 大唐总共才有十一道,河北道辖地最广,理论上说整个黄河以北东海以南,加上辽西辽北,全都属于河北道管辖。 “嘿嘿,不愧是亲舅舅,帮外甥讨要权利眉头都不眨一下,哪个地方最大就要哪个!” 程咬金心中坏笑几声,这货眼珠子猛然一转,跳出来大叫道:“古有祖制,少年不能封公,但是可以封王啊!陛下几个未成年皇子,哪一个不是封了亲王?让俺老程看,陛下不如封泾阳侯一个王爷玩玩” 这话一出,满场震惊。 王珪激怒攻心,大声指责道:“卢国公好胆,大唐非李姓不得封王,你竟然提议韩跃封王,此言分明存有谋逆之心!” 老程哈哈大笑,无耻道:“封王就算谋逆啦?老子当初匪号混世魔王,在瓦岗山上做了一百零八天皇帝,便连陛下都说此乃应当应分,你个老不死的算老几?也敢跟俺出来聒噪,不服气的话,咱俩单挑!” 王珪气的胡子都飘起来了! 让老夫和你单挑,这话你也说得出来? 第211章 李世民赐下天子剑 大唐之初,异性王封赐两人,一人为燕王罗艺,一人为吴王杜伏威。这是大唐唯一的两个异性王爷,他们之所以能够封王,是因为接受了李家赐姓。 燕王罗艺,改名李艺! 吴王杜伏威,改名李伏威! 老程继续叫嚣道:“陛下,泾阳侯不能封国公,那您给他封王啊。老程感觉此事十分简单,无非是让皇后娘娘出面,认韩跃作螟蛉义子,改一下姓氏就行。” 周围众臣皆都缓缓点头,程咬金这人虽然是个滚刀肉,但是说话办事自有一份精明,他这个提议不得不说很是靠谱。 长孙无忌一脸笑眯眯道:“从侯爷直接越过国公,改封为郡王,啧啧,程知节一向胡闹,想不到今次竟然提了个好建议,老夫佩服” “你当然佩服了,那韩跃分明是你外甥,你巴不得他封王才好!”王珪气的满脸铁青,心中忿忿不平,然而却无法反驳。 没办法,人家程咬金的提议合情合理啊。 自古少年不得封国公,就算继承父辈萌荫,那也要爵降一级改为侯爷。但是少年可以封王,历史上唐高祖李渊有二十二个儿子,个个都封为郡王。 李世民目前有八个儿子,也都身有王爵在身,便连躺在襁褓之中的李谙都封了王爷。 韩跃是什么身份?响当当的皇家嫡长子,虽然没有挑明,但是在场重臣谁人不知,大家心知肚明,都不愿在此事上触碰霉头。 王珪都不敢! 他可以阻挡韩跃封国公,因为这是他职责所有,身为谏仪大夫他有权对朝廷任何事情进谏。 但是封王他不敢阻拦,这是皇帝的家事,如果他强行反驳,长孙皇后必然恨他入骨,女人护起犊子可是会发疯的。 没人反驳,事情很有可能会通过。 偏偏李世民却缓缓摇头,淡淡道:“封王之事,暂时搁置吧。”皇帝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大家面面相觑,人人连带迷茫之色。 陛下这是怎么了? 眼看封王之事连王珪都不敢阻拦,陛下只需要点一点头,韩跃立即变成王爷,何其简单,何其顺畅? 为何众人都不反对,陛下反而要搁置此事? 众人之中,唯有一人能隐隐猜到其中答案,那就是朝堂不倒翁上官仪。 这老狐狸满脸微笑,他悄悄看了一眼李世民,又看了看周围无数大臣,心中一阵得意,暗暗道:“不封王,啧啧,不封王,老夫当初押的那一笔投资,收益恐怕还要增加啊” 昔战国末年,吕不韦投资秦异人,其父亲阻拦不许,吕不韦问其父:“耕田可获利几倍呢?” 父亲说:“十倍。” 吕不韦又问:“贩卖珠玉,可获利几倍呢?” 父亲说:“百倍。” 吕不韦再问:“立一个国家的君主,可获利几倍呢?” 其父倒抽一口冷气,震惊道:“那不可以数计。”吕不韦大笑:“今力田疾作,不得暖衣余食;今建国立君,泽可以遗世,愿往事之。” 上官仪一脸笑眯眯,手捋长须,怡然自得。他当初押票韩跃,可没想到回报会如此丰厚。 李世民为什么不愿意封韩跃为王?那是因为在皇帝心中,恐怕还有一个更高的位子准备着。 便在这时,东方忽然有尘土飞扬,但见一匹快马奔驰而来,转眼之间便到了近前。马上骑士翻身而下,几步走到李世民面前,单膝跪地道:“小人乃泾阳侯麾下家臣李风华,拜见陛下!” 李世民微笑道:“朕认识你,不用自我介绍!”皇帝挥了挥手,淡淡道:“起来说话吧,你此来所为何事?” 李风华道:“回禀陛下,小人受我家侯爷所托,特来向陛下禀告。侯爷欲在辽河一代发展,当地有粟末部鞑靼人员数万,侯爷想要收归己用,请陛下发兵予以震慑配合。” “粟末部?”李世民沉吟一声。 旁边走出一员武将,低声解释道:“陛下,鞑靼是白山黑水一代的土著民族,人口大约有十万之众,粟末部是其中最大的部落。” 李世民缓缓点头,转而问李风华道:“你家主人要收服这个部落?” “正是!”李风华恭声回答,接着道:“侯爷说过,鞑靼族民生长在白山黑水之间,人人都是穿山越岭的好猎手,只需稍加调教,便能成为一直精兵。”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皇帝,小心道:“此次侯爷派我前来,便是想让陛下受他征兵之权。” 李世民哼了一声,有些不悦道:“如此大事,他自己不来向朕求取,却派一个家臣过来,臭小子真是无礼。” 皇帝的火气简直说来就来,忽然怒喝道:“自古有云,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那民间百姓尚且知道礼仪,村子里的男儿想让爹娘给他出钱盖房,都要亲自到爹娘面前低眉顺眼小声小气商量。他这算什么回事?自己不来,派个属下来,张口就要征兵兵权,当朕是他爹娘老子吗?” 周围众臣面面相觑,人人感觉有些忍俊不禁,程咬金在心中暗暗偷笑道:“陛下这话真是有意思,您可正是韩跃的老子么” 不过这话没人敢说出,皇帝自己发了半天火,猛然怒色一收,失笑道:“朕这几天不知为何,情绪很是不对!” 他看了一眼李风华,淡淡问道:“说吧,你家主人到底在忙什么?授权征兵何等大事,朕不相信以他的聪慧想不到这其中门道。” 李风华面色有些古怪,他踟躇半晌,小心翼翼道:“陛下,我家侯爷说了。收服粟末部迫在眉睫,时间越快越好,他不会骑马只会骑驴,如果换他亲来求取,恐怕光路途就得走上三个月” “一派胡言!”李世民大喝一声,气忿忿道:“他如今身有武功,想要骑马一天就能学会。托词,分明是托词。” 这又是要发火的迹象,群臣相互对视一眼,心头都暗暗感觉好笑。陛下何等英明神武,每逢大事皆镇定,偏偏对泾阳侯的事情特别容易发火,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老爹和儿子天生是冤家。 要说还是长孙无忌心疼外甥,眼见群臣都默不作声,他只能越众而出,恭声道:“陛下,您生气归生气,那泾阳侯所请之事,还望陛下圣意裁决。” 李世民沉吟起来,缓缓道:“朕也知东北有鞑靼,不过这个民族生性骄傲,岂是说收服就收服的?”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李风华,沉声问道:“你家主人准备怎么做?” 李风华拱手一礼,小声道:“侯爷说了,鞑靼虽桀骜,收服并不难。关键要掌握八个字” “哪八个字?” “以利诱之,以势压之!” 李世民目光一动,沉吟道:“所以,他才派你过来,请朕发兵助他一臂之力?为的不是打仗,而是震慑鞑靼?” “正是如此!”李风华连忙点头,恭敬道:“侯爷请陛下赐下三千玄甲兵,陈于辽河之畔驻扎,只要有这股兵力震慑,他就能想办法去和鞑靼人谈判。” “三千玄甲兵!”李世民哼了一声,气恼道:“他当年出关之时,朕便赐了他三千玄甲。结果这小子自己不在乎,撇下互市跑去了辽西,现在遇到困难知道要兵了?” 李风华干咳一声,硬着头皮道:“陛下,我家主公说了,如果您不派兵给他,也不给他征兵之权,那他就窝在白山黑水种地打渔,这辈子正好悠闲渡过” 嘶—— 周围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人人面色古怪,小心翼翼看着李世民。韩跃这话哪里是求人办事的口吻,分明就是在强行逼迫。 你给我兵权,我就给你办事;你不给我兵权,我正好逍遥自在快活去。 长孙无忌微微有些担心,自古皇帝皆有雄霸之心,最不喜欢的便是被人逼迫。李世民这人尤其如此,不管谁敢逼迫他,下场都有些不妙。 “今次之事,恐怕要谈崩啊!” 他心中担忧,众臣也都这么以为,偏偏李世民却忽然仰天大笑,喝道:“好得很,不愧是朕最喜欢的泾阳侯,连朕都敢逼迫,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有气魄,朕支持,朕喜欢!” 一连三个赞词,众人都是一怔,有那聪明之人已经隐隐猜透了皇帝的心思。 耳听李世民大声道:“传朕旨意,封泾阳侯为河北道行军大总管,给他征兵十万之权!” 众人震惊,王珪一脸焦急,跳出来道:“陛下不可,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已然是封疆大吏,再加上十万征兵之权,您不怕培养出一个国中之国吗?” 可惜李世民看也不看他,继续又下一道旨意,大声道:“再传令,朕再设一军,番号为天龙军,从玄甲骑兵之中挑选一万精锐作为骨干,以日后鞑靼各部族民为兵卒,由程处默和尉迟宝林充作副将,泾阳侯韩跃亲掌兵权” 嘶—— 众人再次震惊!陛下这是铁了心要扶持泾阳侯啊,一万玄甲精锐,外加十万征兵之权,大唐哪个将领能享受这种待遇。 偏偏这还不算,李世民猛然抽出自己的天子剑,大声道:“他不是做过一首诗吗?吾求天子乾坤剑,一扫白山黑水宁。他这诗只是一种寓意,但朕却把它当真,这把天子剑你给他带过去” 嗡一声响,李世民将天子剑重重刺在李风华身前,淡淡道:“手持这把剑,如朕亲临。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以后整个辽东他说了算!” 李风华如遭雷击,满脸都是狂喜之色! 他是韩跃的家臣,主辱臣死,主贵臣荣,李世民亲赐天子剑给韩跃,他这个家臣与有荣焉。 以后辽东他说了算! 听听皇帝这话,多么带劲! 第212章 朕再给他三十万民夫 大唐有十二个道,共设三百六十州府,其中京畿道隶属帝都,除此之外,河北道幅员最广。 若是从后世地图看,河北道简直占了半壁江山。黄河以北,东海以东,囊括整个东三省,外加整个河北,再加半个山西,又加半个山东,还要加半个内蒙。 “封韩跃,河北道行军大总管……”皇帝旨意通过军队邸报飞传开来,举国一片震惊哗然,感慨又一个大佬冉冉升起。 十七岁少年,尚未及冠,不但领河北道行军大总管之职,而且手握天子亲赐宝剑,这个待遇可比其他道的行军总管高了太多。 大唐十二道,行军大总管一般都由皇子充任,即便是皇子也只能遥领,挂个虚名不给实权。 韩跃得到的却是实权,而且是拥有天子剑的实权。 李世民亲自打破了他当初的誓言,他曾说过此生不让韩跃进朝堂,然而仅仅两年过去,皇帝一改初衷。 …… 这一日傍晚,有小雨纷飞,滴答而下。 李世民居住的独院小楼静谧无声,唯有红泥小火炉上的水壶在吱吱作响。皇帝仰躺在摇椅上,他手上又拿了一卷古书,不时翻看一页。 房间之中,李恪正趴在一张小桌上乖乖写字,旁边杨妃眉头紧紧皱着,猛然一巴掌抽在李恪头上,气怒道:“又错了一道!” 李恪眼泪汪汪,抹眼擦泪道:“娘亲,孩儿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这些题太难了。” “再难也得做!”杨妃叱喝一声,狠心不去看儿子眼圈的泪水,坚定道:“这是你师兄留下的习题,别人想做还求不到,满天下只有你才能享受,你一定给娘争口气。” 长孙有些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温声道:“妹妹,李恪今年才多大?十岁都不到的年纪,这些习题本宫看着都头疼,你怎能要求他丝毫不出错?” 皇后伸手帮李恪揉了揉脑袋,继续又劝解杨妃道:“看看你这几日都打他多少回了?都是做母亲的人,怎能这般心狠……” 杨妃幽幽一叹,低声道:“慈母多败儿,棍棒多孝子。姐姐啊,您莫怪妹妹心狠,我这辈子就指望恪儿能够成才,现在对他狠一点,将来他的生活会好一些。” “看你这话说的!”长孙有些不悦,训斥道:“李恪是响当当的皇家子孙,生下来就有王爵封赏,他将来的生活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杨妃缓缓摇头,轻声道:“姐姐,您不明白的!” 长孙怎能不明白?她是一国皇后,掌管李世民的三宫六院,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是不是萧家又递话过来了?”长孙随手拉了一张凳子,坐在杨妃身边温声询问。 杨妃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门口,眼见李世民正在悠闲读书,她幽幽叹息一声,惆怅道:“怪只怪妹子以前贪心,总想着积攒一些私房钱,等到恪儿将来长大也好补贴于他。唉,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所以你就把火气撒到孩子头上?欠了萧家的钱财,还他们便是,以后可不敢再打孩子。” “姐姐,他们不要钱,他们要习题,说是族中幼子羡慕泾阳侯学问,此生无缘拜师,但求习题一阅!” “让他们找本宫来要,跃儿的学问惊天动地,岂是说给就给的?” 杨妃苦笑一声,哀怨道:“妹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每次递话我都婉言拒绝,一次行,两次行,次数多了他们终于翻脸。不但断了我的钱财供应,而且还要追索以前的财物。” 长孙有些愤怒,重重一拍桌子,气呼呼道:“萧禹怎么做舅舅的,世人都称赞他年高德昭,连陛下都曾夸奖过他,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个人。” 杨妃连忙摇头,小声道:“不是舅舅的问题,是舅母,是舅母在逼我。” 长孙哼了一声,依旧替她打不平,忿忿道:“不是亲舅亲母,总是不肯真心对你。” “那有什么办法?”杨妃凄苦一笑,喃喃道:“姐姐您执掌六宫,当知后宫生活并非风光无限,尤其妹子还是前朝亡国之女,虽然挂着个正妃头衔,但是靠那点月俸哪里够用。其它妃子都有世家支撑,唯独妹子我孤苦伶仃……” 她在这里自怨自艾,忽然门口响起李世民的话,皇帝冷冷道:“民间百姓,糠菜半年粮,朕也没听他们抱怨过什么?你身为四大正妃,月俸高达五贯,另有布匹绸缎粮食等物按时发下,何来凄苦一说?” 李世民说到这里重重把书一摔,大声道:“依朕看来,还是贪图享乐的心思在作怪。哼,后宫嫔妃接受世家钱财,此事若是传到民间,朕岂不是令人耻笑?自古有云,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们嫁给朕之后真的连饭也吃不起,需要受人接济吗?” 皇帝大发雷霆,杨妃只能唾面自干,她不是长孙,不敢跟李世民反驳。深宫之中许多阴暗事,不能说给皇帝听。 好在长孙慈厚,又和杨妃一向交好,连忙将事情揽了过来,微笑道:“陛下要骂就骂臣妾,后宫乃是臣妾掌管,世家以钱财资助妃子之事乃是臣妾默许的。” 李世民微微一怔,疑惑道:“这却为何?” 长孙幽幽道:“穷!” 一个穷字,说的皇帝登时呆住! 长孙看他一眼,柔声解释道:“陛下,您不当家不知油盐贵,后宫有嫔妃数十人,宫女八百,太监上千。臣妾的内务府一向紧巴,经常有拖欠月俸之事发生。” 皇后说到这里羞涩一笑,淡淡道:“便是臣妾,三年前也还是紧衣缩食,经常一件裙子磨破花边都舍不得扔。” “朕的后宫,竟会如此?”李世民满脸震惊,打死他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长孙噗嗤一笑,咯咯道:“臣妾还能骗您不成?”她看了一眼丈夫,接着道:“不过现在好多了,自打跃儿建立关外互市,臣妾的内务府很是做了几笔大买卖,拖欠嫔妃月俸之事再也没有。” 李世民面色阴晴变幻,良久才长长一叹,缓缓道:“朕一向自认广有四海,却不知后宫竟然如此穷困,若非臭小子出现,你们岂不是还在受苦?” 他双手负于背后,喃喃道:“朕现在方知,为何臭小子坚持要搞互市,搞完互市他又急匆匆去了东边。原来一切都是钱闹的,原来我大唐还很穷……” 长孙点了点头,趁机道:“陛下,跃儿去那边无人无兵,此事您可得早点安排。” “朕早就安排了!”李世民猛然一挥手,解释道:“不但封他做河北道行军大总管,而且亲赐天子之剑,又专门抽调一万玄甲铁骑给他做家底,这样的支持力度够大吧。” “不够!”长孙直接反驳,一脸郑重道:“跃儿曾经说过,白山黑水,地大物博,那里遍地都是财富,一旦开发起来甚至能养活半个大唐。陛下您只给他一万精兵,怎能快速开发那里?跃儿现在最缺的是百姓啊……” “百姓?”李世民微微一怔,陷入沉思之中。 长孙悄悄推了一把杨妃,杨妃连忙道:“是呢是呢,陛下,白山黑水乃是一片原始之地,您光给泾阳侯兵权可不行,还得给他百姓。” 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长孙,转头对李世民又道:“这几日臣妾辅导恪儿,顺便接到了泾阳侯写给恪儿的一封劝学信。那信上谈及了开矿,伐木,建设农场,发展综合性农业等词汇,臣妾感觉泾阳侯要下很大一盘棋。皇后娘娘说的一点没错,他缺百姓啊……” “缺百姓,那朕便给他!”李世民猛然一咬牙,一脸郑重道:“朕决定了,发河北山东两地民夫三十万,充往辽西一代,任他驱使。” 长孙和杨妃对视一眼,偷偷笑了起来。 手掌一万精兵,外加三十万民夫,那孩子的地位再没人能撼动了。 第213章 但愿后人不要骂我 现在大唐的太子是李承乾,他虽然才十四岁,但是手中权力已经很大。比如人才方面,李世民给李承乾派驻了上百名东宫属官,个个都是饱学之士,太子六师更是闻名天下的大儒。 武力方面,李承乾有自己的太子左右卫率,人马总共两万人,皆是大唐精锐之兵。 勋贵方面,李承乾有赵郡王李孝恭,宋国公萧禹,褒国公段志玄,陈国公侯君集…… 甚至皇帝出关巡游,还让李承乾留守长安负责监督国事。 李世民给他如此大的权利,明显是照着接班人培养,然而最近几年李承乾的所作所为却有些不像话,让长孙和李世民有些失望。 虽年才十四,已经开始玩弄宫女,搞大了好几个女人的肚子。搞大了还不准人家生下来,他为了保护太子名声,让人把那些怀孕的宫女活活打死。 “承乾怎能如此凶残?手染这种鲜血,如何折服百官,本宫怎么生了这样一个虎狼孩儿……”长孙生性慈厚,当初闻听此事之时,几欲昏厥当场。 作为母亲能说出虎狼孩儿这种话,可见她心中多么失望。 李承乾还崇尚突厥习性,曾言自己身有胡人之血,在东宫暗设帐篷,模仿突厥人生活,手下觐见的时候要喊他某某族长,而不是太子…… 套用后世的话说,这是百般花样作死,不断挑战李世民的忍耐极限。 世人皆有私心,长孙的私心在皇位。她是一国皇后,然而历史上并非每个皇后的儿子都能继承皇位。 即使被册封了太子,一样有被废的可能。太子唯有手掌大权,大到无人可以撼动之时,才能顺理成章登基为帝。 李承乾虽然手掌大权,但是这个权利是皇帝所给的,并非他自己亲手建立,一旦李世民恼怒,随时可以收回来。 “这世上,或者只有跃儿才有资格……”长孙在无数个夜晚里喃喃自语,她深知皇家无亲情,一旦李承乾将来失势,必然有无数皇子跳出来争位。 所以她未雨绸缪,现在就开始帮韩跃争权。 杨妃也有私心,她的私心在李恪。 她出身前隋皇宫,父亲是隋炀帝杨广,这就注定了她所生儿子永远与皇位绝缘,既然不能当皇帝,那就要当皇帝之下第一王爷。 女人天生有一份机敏,杨妃选择将宝注压在了韩跃身上。 如果她现在带着李恪去投奔李承乾,非但不能受到重用,甚至还会被人排挤。但是押注韩跃则不同,首先韩跃心性善良,其次他还是李恪的师傅。 虽然名义上是代师收徒,但是紫阳真人早就离世,李恪真正的师傅是韩跃。自古师徒之情最是身后,如果将来韩跃登基为帝,李恪绝对会成为第一王爷。 丈夫,孩子,这是女人一生的寄托。如果丈夫和儿子的事情起冲突之时,女人绝对会选择站在孩子一边。 所以,长孙和杨妃联手坑了李世民一把。 枕头风厉害啊,两个女人一出手,就帮韩跃弄来了三十万民夫。大唐总人口才多少,不到三千万…… …… 韩跃手持一个火把,静静立在一片荒原之上。 他目光带着几丝感慨,也有几丝回忆,思绪仿佛要穿越时空,再回到千年之后的世界。 火把熊熊,热力四射,现在还是白天,他点燃火把不为照明,而是想要烧荒。 东北大地沃野千里,眼前这一片荒原足足有上万亩,全都生长着两尺高的蒿草,只要他将火把投下去,很快就会烧出一大片土地。 然而韩跃却很纠结,几次想要投掷火把,却又长叹将之收回。 火把扔下去简单,烧荒也很简单,但是韩跃就是不愿意去点这把火。刘黑石站在旁边直抓脑门,憨厚道:“主公,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有啥可惜,烧便烧呗。” “是啊侯爷,烧吧,烧了这片荒野,能尽早开辟土地!”李风华不断点头,恭声道:“十日之前,陛下的旨意传遍山东河北两地,已有第一批百姓出关而来,据红翎急使快马来报,这批百姓已经抵达关外互市,在那里稍作停歇之后继续北上,估计再有半月便能到此。”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接着又道:“侯爷,烧吧,烧了这片荒野,正好让第一批百姓负责开垦!” 韩跃缓缓摇头,喃喃道:“你不懂,你们都不懂……” 烧荒容易,无非将火把投下去而已,眼前这上万亩荒地长满蒿草,一把火就能烧出来。 投掷火把简单,投掷之后的事情却不简单。刘黑石和李风华都不明白,一旦这根火把投掷下去,便等于是星星燎原之火,从此白山黑水再无宁静。 东北大地千里原始风貌,日后将会慢慢消失。 唯有韩跃自己明白,他来东北可不是种地这么简单。他要开启的是一个大时代,一个提前千年到来的时代。 手中这个火把,就是点燃这个时代的引子。 日光和煦,风吹草声,众人都默默看着他,场面寂静无声,只有火把的噼啪燃烧声。 如此过了良久,就在那根火把几乎将要燃尽之时,韩跃终于长长一叹,猛然将火把狠狠扔了出去。 “但愿后人不要骂我!” 火光之中,众人都在欢呼,唯独小豆豆细心,她看到了韩跃眼角分明充满泪水。 “相公!”小丫头温柔的抱住他胳膊,幽幽道:“您心里很难受对么?” 韩跃仰天一笑,忽然大声道:“再见了,白山黑水。欢迎你,大工业时代……” 他这话没人能听懂,一根火把烧荒地,并非代表开良田,这要在建立后世的工业基地。 东北地大物博,土地所产之粮几乎可供应半个大唐。有了粮食,就不缺人手。有了人手,就能开山,挖矿,伐木,建城。 这里将会成为整个大唐最闪耀的明珠,等到工业基础成型,便有雄厚实力横推辽东。昔年隋炀帝三征高丽,汉家儿郎之耻,将会从他手上完结。 韩跃望着越烧越广的大火,不断蔓延向整个荒地,他寄望未来,双手紧紧攥起。 “我来此间游,总要留足迹……” 便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马蹄声,李风华极目远眺,低声道:“侯爷,是熟人!” …… 等会还有一章,来的是个大家伙。 第214章 长孙无忌有目的? 但见几十匹快马飞速而来,其中一人高声叫道:“韩跃小娃,陛下于十日前启程,率领文武百官并后妃皇子等人,连同河北山东两地第一批百姓五万人,由雁门互市直往此地而行,如今已过幽州,再有数日便可到达……” 韩跃闻言一震,忍不住看向奔来之人,赫然发现高声喊话的竟是长孙无忌。 户部尚书,当朝大员,他竟然会亲骑快马赶来,韩跃和身边众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惊讶。 那几十匹快马眨眼便到,长孙无忌翻身而下,捋须长笑道:“泾阳侯是不是感到震惊,以为老夫乃是文官,所以吃不得苦?” 韩跃连忙摇头,一脸郑重道:“赵国公春秋鼎盛,虽是文官,却有武勋,在下从不曾小觑于您。夫老者,或因年龄,或因子嗣,您不是年龄称呼老夫,而是正值壮年啊……” 他这话一点没错,其实长孙无忌年龄并不大,古人自称老夫有两种原因,要么年过七十岁,要么家中有孙儿。长孙无忌今年才三十五岁,但他膝下已有两个孙子,所以动辄自称老夫,其实只是个中年人。 三十五岁,搁在后世甚至有夜夜泡吧的存在,然而在唐代这个时候,很多人都儿孙满堂了。 长孙无忌哈哈大笑,他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微笑道:“难怪皇后称赞你长大了,岁月如梭,当年那个愣头愣脑的小家伙再也不见了。甚好,甚好,彬彬有礼,这才是侯爷该有的气度……” 韩跃有些脸红,干咳道:“我其实依旧冲动,不久前刚刚杀了汉王!” 长孙无忌一脸笑眯眯道:“老夫也曾少年过,争风吃醋之事没少干。汉王自持皇家出身,敢用权势逼迫于你,打杀了正好为民除好。” 这话简直是反过来说,韩跃不由一愣! 当初他击杀汉王,其实李元昌并没有过多逼迫,严格算起来的话,他还真是属于以下犯上格杀皇族。 耳听长孙无忌忽然压低声音,谆谆教诲道:“记住了,是汉王欺压于你,你迫于无奈才出手反击,杀他乃是误杀,并非你的本意。此事陛下已有定论,天下人也都这般认为,你自己可不要乱说乱讲。” 此语隐有所指,韩跃也不是傻子,稍加点拨他便明白,微笑道:“赵国公放心,在下省得。” 他目光炯炯望向南方,喃喃道:“我曾听陛下提及,说是如今的长安群魔乱舞,各路牛鬼蛇神纷纷跳出来。陛下出关巡游已经一年,为什么还不起驾回去,反而又来这辽西荒凉之地。” 长孙无忌笑眯眯问道:“你一向聪慧,难道猜不透其中缘故么。” 韩跃嘿了一声,沉思半响,试探道:“莫非是当初我说的那句话起作用了?” “那你要告诉老夫你当初说的哪句话?”长孙无忌依旧一脸笑眯眯,随手指了指地面,示意韩跃和他一起坐下说。 韩跃也不谦虚,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又道:“我当初曾说过一句话,农村包围城市,刀兵在手出政权……” “哈哈哈!”长孙无忌仰天大笑,捻须道:“好一个农村包围城市,好一个刀兵在手出政权。此语深合王道,与老夫当初所进之言不谋而合……” 他看了一眼韩跃,眉飞色舞道:“陛下刻意不回帝都,正是要放任那些人霍乱,等到所有藏身暗中的傻瓜都跳出来,到时雷霆一击扫荡下去,从此寰宇太平。” “原来是要毕其功于一役!”韩跃缓缓点头,忽然淡淡一笑,道:“等到陛下回长安之时,在下也要派几个人去给他帮帮场子。” “几个人怎么足够?”长孙无忌皱了皱眉头,压低声音道:“如今那人串联了好多世家,手上的兵马甚是充足,陛下同意你征收鞑靼,就是为了将来能多一支精兵。你派几个人去帮忙,那算怎么回事?” “如果这几个人,人手一把火箭炮呢?” 韩跃悠悠而笑,笑容意味深长。 至于鞑靼粟末部,现在八字都还没有一撇,想要收服那个骄傲的民族,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 那可是十万部族,人人都是穿山越岭的好猎手,稍加调教便是一支精兵。 长孙无忌盘膝坐在地上,他目光望着远处熊熊燃烧的原野,忽然问道:“小子,老夫一直想不通你心中所想,自古至今辽西皆是贫瘠之地,不但多山多林,而且气候寒冷。若说想要种地,大唐到处都是田地可耕种,你为何一定要到这里来?” 他不等韩跃搭话,接着又道:“就算你是为了攻打辽东,那也没必要专门在这里发展实力,去山东河南不行吗?那里全是平原,兼之有黄河灌溉之利,只需短短一年,便能干出成绩。” 长孙无忌这话其实很掏心窝了,古代东北确实是世人眼中的贫瘠之地,在他们这些朝堂大佬眼中,这里除了荒山野林子出产一点人参,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投资的地方。 韩跃缓缓摇头,微笑道:“赵国公此言差矣,白山黑水地大物博,这里可一点也不贫瘠?” “不贫瘠?难道很富裕不成?”长孙无忌有些不悦,谆谆教诲道:“娃儿,老夫知你心怀苍生,然而人生苦短,何必将大好时光浪费在这寒冷之地?去山东发展吧,去河北也行,那里久经战乱,老百姓正好吃不饱饭,只要你去发展几年,便能收获万家生佛一般的声望。到时有钱有权,一眼可以攻打辽东。”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韩跃,语带深意道:“不但攻打辽东,你想做什么都行。娃儿,老夫再劝你一次,此地贫瘠,就算能发展起来,也要耗费你无数心血!付出多而收获少,此非聪明之士所为。你毕竟是白手起家,有些人却是坐拥一切,人家起步就比你高了无数筹,将来你如何跟人家争抢?” 长孙无忌这话都有些露骨了,可惜韩跃却没有听出言外之意,他伸手扯过一棵青草,放在嘴中咀嚼一下,忽然站起身来指着远处道:“赵国公,您再次劝我,我也要再次回答,此地不贫瘠,很富裕!” 第215章 原来是想入股! 东北大地怎会贫瘠? 这里是后世有名的肥沃之所啊!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汤锅里,开发这里只会发财,打死都亏不了本。 可惜长孙无忌虽然聪明,但他却没有韩跃千年的见识,犹自劝解道:“你说此地富裕,富裕又如何?白山黑水一片原始,想要白手起家何等艰辛?” 韩跃微微一笑,他继续咀嚼着草根,感受着青草汁液的苦涩,喃喃道:“我也知道白手起家之辛苦,但我现在毕竟不算是白手起家。” 他看了一眼长孙无忌,微笑解释道:“关外互市两年,我积攒了大约两百万贯财富,这些钱财一旦投入这边,很快就能撑起架子。” 长孙无忌有些生气,重重一拍地面,大声道:“两百万贯,大唐一年的国库总收入也不过四百万,臭小子你怎么舍得?大家都是拿朝廷钱财肥私,唯有你拿自己钱财奉公。你图的什么?难道就为了让世人夸你一句有本事,会赚钱,是财神爷?” “我不图虚名,我只是要开发这里……” “你这是浪费!”长孙无忌怒喝一声,生气道:“有这个钱不如多给娘娘进献一点,前几年她裙子磨破了花边都不舍得换,那可是一国皇后的裙子啊,竟然还打着补丁……” 他猛然从地上站起来,指着前方大火燃烧的荒地,气忿忿道:“此地千百年来无人耕种,只有一些蛮夷在山林之中苦苦生存,你那两百万贯看似很多,投到这里也不过打个水漂,恐怕连个响声都不带有的……” 韩跃哈哈大笑,一脸坚定道:“赵国公您信不信,我这两百万投进去不但会有响声,而且响声还会很大。这响声能震彻白山黑水,能让整个辽东惊骇,能让整个大唐富足。” “你这般有信心?”长孙无忌眉头紧锁,目光一转不转盯着韩跃。他深知这小子虽然年少,但是胸中自有乾坤。 韩跃嘿嘿一笑,诱惑道:“要不咱们打赌?” “打赌?老夫才不和你赌,和你赌的人从来没赢过!”长孙无忌缓缓摇头,忽然眉毛一挑,笑眯眯道:“不过老夫也不能闲着,我要投资一笔!” 他猛然转头,对身边一个家臣道:“你速速返归告知夫人,就说本国公要调用钱物,让她一月之内送到这里。” 那家臣有些迟疑,恭声问道:“不知您要调用多少钱财,还请国公说个具体数字,麾下也好跟夫人禀告。” “家里有多少钱就拿多少钱,没钱就卖地,卖庄子,卖产业!”长孙无忌重重一挥手,郑重道:“你告诉夫人,老夫要她半月之内筹集钱财三十万,必须全部送达这里。现钱不够的话,就换成物资……” 那家臣倒抽一口冷气,三十万贯钱财,这几乎是长孙无忌全部的家底,国公也真舍得。 他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韩跃,韩跃却面色古怪的看着长孙无忌。世人都说长孙无忌老奸巨猾,现在看来果然是个老狐狸。 他先前还不断劝自己去山东河北,一旦发现自己坚持不肯放弃,立即便察觉其中肯定大有赚头,张口就投资三十万,这几乎是一个国公家族全部的身家。 忽然旁边一人哈哈大笑,高声道:“泾阳侯两百万投资这里,赵国公也要动用三十万钱财,此等闹热之事怎能少了俺老刘,啊哈哈哈,正好最近手头有些闲钱,咱也投个二十万凑凑趣……” 他说到这里冲着韩跃拱了拱手,不知为何,语气竟然有些恭敬,乐呵呵道:“鄙人自我介绍一番,俺就是大唐第一赌徒,刘宏基!” 韩跃简直像吃了苍蝇一般腻味。 长孙无忌投资是因为眼光,这刘宏基封号夔国公,他完全就是生性好赌之徒。 偏偏这次他赌对了! 开发东北的收益何等巨大,别人不知道韩跃可知道,光是鞍山一代的铁矿山,那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鞍山铁矿区,全国储量第一。 长孙无忌笑眯眯道:“娃儿,老夫可是把全副家当都押上了。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老夫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投资你,将来有了收益可得多分一些红利啊……” 老贼,老贼,真是老贼,韩跃气的心肝都疼,脸色一片铁青。 先前长孙无忌苦口婆心劝他,他心中还感动莫名,哪知画风突然变化,这老家伙当头就是一刀,直接插进了白山黑水的开发之中。 “我缺你那三十万投资么?这哪里是雪中送炭,这分明是趁火打劫……” 偏偏长孙无忌还不算完,他捻须悠悠叹息,佯装凄苦道:“此事还得带上娘娘啊,后宫穷困潦倒,经常有拖欠宫人月俸之事发生。我来之时娘娘曾托我一事,那就是不管再苦再难,她都要挤出十万贯私房钱支持你。唉,娘娘如此疼你,你怎能不带上她赚钱?” 韩跃小心翼翼试探道:“您的意思是说,把娘娘的十万贯也算作入股?” “十万贯怎么够?”长孙无忌微哼一声,笑眯眯道:“娘娘疼你爱你,如果让她知道此地开发需要大量钱财,她肯定会掏光家底支持。依照老夫看来,娘娘的私房钱再加上内务府的所有库存,她最少会入股两百一十万贯……” 韩跃目瞪口呆! 两百一十万,比他的股本还多出十万贯。这长孙无忌果然够狠,打着皇后疼爱自己的旗号,冠冕堂皇让内务府成为了大股东。 “不干了,不干了!”韩跃一屁股坐在地上,气怒道:“这开发之事你们爱找谁找谁,我散伙撤资找地方种地打渔去!” 长孙无忌登时一怔,他推算了韩跃所有的反应,包括谈分红权益,谈入股比例,就是没想到这小子会撂挑子。 辽东开发谁都不懂,千百年来这里都是老山林子,除了这小子谁也不知道该怎么从里面掏钱,如果韩跃散伙撤资,辽东之事只能无限搁置。 便在这时,夔国公刘宏基忽然插了一句,此人是个街头无赖出身,然而大唐哪个国公是等闲人物,他乐呵呵道:“泾阳侯啊,俺以前曾听过一句话,小儿持金过闹世,是福是祸未必知?这话俺一直不懂是个啥意思,你是天生奇才,不如帮俺解惑一番?” 韩跃微微一愣,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刘宏基,忽然淡淡笑了起来。 这几年他太顺了,顺到都忘了这是古代大唐,忘了这天下是谁的江山。开发辽东何等大事,他竟然还想撇开皇家独自发财,错非今日之事,他差点埋下天大隐患。 “娃儿,你想明白了?”长孙无忌一脸笑眯眯,目光之中隐隐带着赞许。 他毕竟是韩跃的亲舅舅,投资之事或者有赚钱的心思在里面,然而更大的原因却是悄悄帮韩跃弥消祸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天下,毕竟还是李世民的天下…… 韩跃忽然哈哈一笑,对着长孙无忌恭敬一礼,转而又对刘宏基施了一礼,郑重道:“小子孟浪,差点铸成大错,感谢两位国公提点,日后必有所报。” 刘宏基咧嘴一笑,哈哈道:“无事无事,泾阳侯闲暇之余,多教老夫几手赌术便可。” 这还真是个天生赌徒,身有国公之位,犹自念念不忘赌术。 长孙无忌则是手捋长须,悠悠道:“娃儿,既然谈定了投资入伙之事,你现在是不是该和老夫说说,这开发辽东到底怎么个章程?” 怎么个章程? 韩跃沉吟一下,微微笑道:“此事还需陛下来此之后,再做详细禀告。” “正该如此!如果你现在就说给老夫听,那老夫真要打你一顿了!”长孙无忌点了点头,见他说话滴水不漏,终于放下心来。 即便是天生奇才,有些东西也是需要老一辈不断教导的! …… 第三更到! 第216章 韩跃杀虎,小妞来夺 大火熊熊,风助火势,整整一个上午,燎原大火终于将眼前上万亩荒地烧平。 韩跃极目远眺,忽然对李风华道:“差不多了,再烧下去就会蔓延到山林,你现在带人去山林与平地交接之处扑灭火势,咱们要的是土地,不是要烧光山头。” 旁边长孙无忌眉头微皱,疑惑道:“那片森林占地也有万亩,何不一起烧掉?” “烧掉也开垦不出太多土地!”韩跃微笑一声,解释道:“东北气候不似中原,这里没法修筑梯田,所以山林烧了也搞不成田地,我留着这些森林还有大用” 长孙无忌眼睛一亮,忍不住问道:“莫非留着采药?此乃千年原始森林,倒是生长了不少老山参!” 韩跃挑了挑眉毛,嘿嘿道:“采药的事情还是留给靺鞨人去做吧,由此向北再走三百里,那边的山林更加茂密,不但出产老山人参,还有紫貂毛皮,乌拉草” 他说到这里忽然自己一怔,皱眉道:“糟糕,我一直谋划靺鞨人,却还不知道他们具体住址在哪?此事太过荒唐,我得亲自去查探一番。” 长孙无忌面色一寒,冷声道:“不行,踏过辽河便是辽东,那边属于高句丽的地界,自古君子不立危墙,你身为侯爷怎能涉险?这事派一队骑兵过去便可。” 韩跃缓缓摇头,沉吟道:“派大队人马过去就失去了查探的意义,我是要去了解他们的风土人情,又不是发兵攻打。靺鞨粟末部只能收服,不能征服。”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收服乃是真心归顺,征服则是强行镇压,这两种方式所收到的效果截然不同。长孙无忌皱眉不语,好半天才缓缓道:“老夫有些担心,那边毕竟属于辽东之地,你若出事不受我等掌控。” 韩跃哈哈一笑,低声道:“能出何事?您可不要忘了,我现在已非弱不禁风的少年,若论内功之强,天下还没人能比得上我。” “内功强有个屁用?”旁边忽然有人嗤笑一声,却是徐不言的妻子阿红,此女过来便想揪韩跃耳朵,忽然想起周围有人,需要给韩跃留点颜面。她悻悻然甩了甩手,气哼哼道:“你师兄让我监督你练剑,可你每天不是偷懒就是耍滑,大五行剑术总共只有六招,你用了三个月才学会半招还想学人家江湖游侠孤身入辽东,这事你想都别想。” 韩跃翻个白眼,有些尴尬道:“嫂子,我学会了一招,不是半招” “一招和半招有什么区别?”阿红怒叱一声,气忿忿道:“你师兄那种木头人都能精通剑术,偏偏你这个油滑小子学不会,是不是想丢你师门的脸?” 她双手掐腰,大发雌威。旁边长孙无忌冷眼旁观,不但不帮忙劝解,反而火上浇油,笑呵呵道:“这位侠女所言极是,少年不知江湖深浅,你可得好好管教一番。” 阿红很是得意,眉飞色舞道:“那是自然,自古长嫂如母,我有资格管教这个臭小子。他内功强横又怎样,我一只手都能把他打趴下!” “老子那是让你!”韩跃在心里暗哼一声,他可不愿再做纠缠,突然冲着长孙无忌一拱手,大声道:“赵国公且先在此地暂住几日,我去去就来。” 话音未落,撒开脚丫子便跑。他内功天下第一,虽然招式不行,但是脚力很猛,眨眼间便跑了个没影。 “臭小子,你给老娘回来!”阿红气的叉腰大骂,可惜她凶焰再怎么高涨,也唤不回一心逃跑的少年。事实上韩跃要去探查靺鞨人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就是为了躲避阿红。 每天逼着他练剑,烦都给烦死了。 一道人影缓缓走来,正是青年道士徐不言,他淡淡道:“你也不能逼迫师弟太紧,他生性烂漫自由自在惯了,你越是逼迫于他,他越是不想练剑。” “就是就是!”旁边小豆豆急忙点头,一脸崇拜道:“相公其实很厉害的,他三个月就练成了大五行剑术” “傻妹妹,他只会一招也叫练成?大五行剑术乃是古往今来第一剑招,你以后也得催催他,让他好好修炼!” “修炼有个屁用?大五行剑术能当飞剑使吗?能比得上火箭炮吗?”半个时辰之后,韩跃施施然出现在辽河以西。他脱离阿红的逼迫,真是有点悠然自得的感觉。 此地乃是一片原始森林,入眼全是粗大苍老的古树,遮天蔽日,难见阳光。好在韩跃身有内功,林中虽然昏暗,但他却能清晰见物。 既然出来躲避,总得找点事情做做才行。韩跃从怀里掏出一个指南针,左右摆弄一番之后,朝着东北方向进发。 那个方向正是高句丽和靺鞨粟末部交壤之地,若是推测不差的话,走上七八十里应该能看到人家。 密林幽深,很是难行。他花了一个积分从系统中兑换一把大刀,噼里啪啦对着身前不断猛砍,内力鼓荡之下,刀锋更加锋利,那些灌木荆棘不断倒下,根本无法阻拦韩跃赶路。 如此行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森林中的古树越发高大,韩跃推测这应该是到了密林中间地带,如果继续走下去,慢慢就会到达边缘。 便在这时,猛觉不远处一阵恶风,随即听到一声震天咆哮,一头吊睛白额虎从荆棘中窜跃而出,对着他便是一扑一扫。 “我去你奶奶的,以为老子是武松啊?”韩跃吓了一跳,也亏他身有内力,情急之下脚下一蹬,直接跳上了一株树干。 那老虎扑了个空,跳起来便又来咬,这一下可就傻逼了,畜生就是畜生,尤其是生活在山林中没见过钢刀为何物的野畜,它张着血盆大口跳起来咬韩跃,正好嘴巴对准了韩跃手里的大刀。 “咦!这还有意外收获”韩跃大喜过望,内力鼓荡传入刀中,对着老虎猛然恶狠狠砍去。 这老虎倒是机警,半空之中感觉树上猎物有些不对头,它竟凌空强行扭转身体,可惜这下却更惨,虎尾暴露在钢刀之下。 “哎哟我的妈,这是让我啊!”韩跃兴奋的两手都在发颤。 他穿越之前是个网络书迷,最喜欢的一个作者三下出水就描写过这种场景,武松打虎不算牛逼,爆老虎菊花才是好汉。 这个场景一直是韩跃梦寐以求,想不到今日真有老虎跳出来满足他。 说是迟,那是快,从老虎跳出来到韩跃上树再到老虎来咬,前后也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等到老虎半空转变身体之时,韩跃的钢刀终于到了。 噗嗤—— 一声闷响,鲜血猛喷!其间还夹杂着某些不好的东西,那是老虎的屎尿和肠子。 “山下出水,别让老子再穿越回去,否则定然爆你菊花,一雪此恨!”韩跃仰天一声怒吼,他妈的,被骗了。原来里写的爆老虎菊花一点也不威猛,要不是他机警躲避,差点被屎尿喷了一身。 他恨恨的跳下树干,眼见老虎躺在血泊之中,屁股上插着一把钢刀,刀锋全部没入其中,外面只留刀把。这种伤势别说是老虎,大象也得嗝屁。 “嘿嘿,幸亏是从屁股捅进去,没有其它伤口倒是一张好虎皮” 韩跃又有些感谢山下出水,错非他的书中描写爆老虎菊花,今天还真有可能把老虎砍个稀巴烂,倒是哪里还有完整的虎皮? 他啧啧几声,准备抽出钢刀剥皮。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森林东边隐隐有些动静,似乎是个少女在大声叱喝。 “都给我仔细找找,刚才那声虎啸震彻山林,本姑娘追了它一整天,终于要有虎皮围裙了。” 又听一个人低声下气道:“小姐啊,您为什么总想要做虎皮裙呢?” “哼,你们这些人怎么懂得?如今大唐那边出现了一本极其风靡的神怪,里面有一个齐天大圣,又叫孙行者,他穿的就是虎皮裙休要啰嗦,快给我找,放走了老虎本姑娘有你们好看。” 耳听一群下人唉声叹气,脚步越来越近,韩跃一脸古怪的看了看地上的老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鼻子,感觉哭笑不得。 “虎兄啊虎兄,原来你是被人追急了才会惹上我。对不起啊对不起,那本西游记也是我写的,如果没有孙悟空,外面那小妞估计也不会要虎皮裙” 他叹息一声,伸手将钢刀抽了出来,耳听对面脚步声不断接近,现在割虎皮恐怕是来不及了。既然如此还不如等会再动手,顺便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小妞,竟然喜欢虎皮裙。 小兕子也喜欢大猴猴,但是人家顶多关注一下金箍棒。 这来历未知的小妞却有些重口味,她竟然喜欢虎皮裙,这嗜好便连韩跃都要赞一句与众不同。 正沉吟间,忽然不远处的荆棘被刀劈开,有人从荆棘之后走了出来。 “小姐,看到老虎了!” “在哪里在哪里?你们快点将它制住,最好能够捆住绑好,让本姑娘亲自剥皮” 那些下人面色古怪,韩跃也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听口吻这小妞应该没什么武功,却喜欢做屠虎剥皮之事。 为了满足她自己的喜好,便要别人将老虎活捉绑好,这简直是不拿人命当回事啊。 要知道,活捉老虎可比杀掉难了太多,便是以韩跃内功之强横,都不敢轻言活捉。 “这估计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刁蛮小女子。”韩跃微哼一声,人的第一感觉很重要,他现在对小妞的第一感觉就很不好。 第四更,今天爆发一万字,山水说到做到,明天继续爆。有月票的给一张吧,要勾妹了,给点动力。 第217章 韩跃的新敌人出现 大约又过了半盏茶时间,只见荆棘忽然一动,耳听那个少女的声音再次传来,她似乎正在跟某个人生气,大喊大叫道:“你不用老是跟着我,我手里有武器,什么老虎都不怕,哼” “金小姐乃是我国贵宾,国主有严命于我,您来访期间衣食住行皆由本人保护。”说话的是个男子,语气柔和缓慢,似乎隐含几分纵容。 “哼!我不需要保护,我金铃儿是最厉害的!” 少女的声音依旧生气,大喊大叫之间,忽然从灌木荆棘后面跳了出来,韩跃眉头微微一挑,瞬间将少女容貌看了个大概。 树林幽暗,枝繁叶茂,好在正午日光强烈,勉强有一道阳光穿透树叶,在林中形成道道金色的光柱。 那少女跳出来之后,娇躯正好处在一道光柱旁边,金色的阳光笼罩于她。此女一身浅黑色的紧身衣,头发用一根红丝绳随便绑了个马尾,皮肤呈现健康小麦色,显然是个经常在外面疯癫乱跑的女孩。 青春洋溢,活力四射,错非她穿的衣服是古代样式,真会让人以为这是后世网球场的那些动感小美女。 韩跃心中微微一动,好多年不曾见到这种女孩了,恍惚之间思绪穿越时空,仿佛又回到了后世。 他心思陷入沉吟,对面那小妞却咋咋呼呼,大声道:“老虎怎么死了?谁打死的?本小姐不是跟你们说了吗?绑好它,等我来杀” 她大呼小叫,脸上显得很是生气,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精致小皮鞭,怒气之下想要抽打几个下人。 然而皮鞭高高扬起,她看到下人们脸上的凄苦之色,心中不由一软,恨恨把皮鞭扔在地上,气呼呼道:“今天先饶你们一次,以后再打你们!哼,打死你们” 她发狠威胁恐吓,两只拳头不断挥舞,嘴角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 韩跃呆了一呆,他原本对小妞的印象很不好,以为她是个被宠坏了的娇娇女,拿人命不当回事,然而现在看来应该稍加改变,此女只是嘴上凶蛮,心地倒是不错。 便在这时,灌木荆棘忽然又是一动,一个青年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这青年大约二十岁左右,丰神俊朗,器宇不凡,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不时有精光闪烁。 韩跃目光微微一动,注意到这青年身上带着四把刀。 辽东有刀客,和突厥射雕手齐名,能同时使用三把刀者,便相当于突厥四道血刻勇士,如果同时使用四把刀,那就是射雕手级别的高手。 这青年左右腰间各自配有双刀,他年纪才二十左右,想不到竟然是射雕手级别的刀客。 “莫非天下又迎来风云之刻?”韩跃心中沉吟,他突然见到四把刀的高手,心里很是震惊。 然而他却忘了一件事,如果单以内力来论,他自己才是天下第一。无论四把刀的刀客还是突厥射雕手,一掌都能拍死嗝屁。 可惜韩跃一向轻视武功,跟人交手动辄使用火枪大炮,他是后世穿越之人,很难将自己定位成武林高手,也很少思考自己的内力何等强大。 却说那青年出来之后,目光先是微微一撇地上的老虎,随后便微笑走到少女身边,柔声笑道:“金铃儿,恭喜你,终于可以制作虎皮裙了。” “请你叫我金小姐,我的本名你还没资格喊叫” 青年微微一笑,举止潇洒的摸了摸鼻子,继续柔声道:“既然您坚持反对,那么鄙人从善如流,以后绝对会注意称呼。等到金铃儿小姐感觉我们友谊更进一步之时,还请允许我改换称呼。” 他温柔尔雅,看似顺从了少女的提议,其实暗中却悄悄偷换概念,依旧喊着少女的本名。 可惜金铃儿一时不察,没有再反抗青年的称呼。 青年微笑挑眉,目光流转一扫,忽然落在韩跃身上,淡淡问道:“你是汉人?这老虎是你宰杀的吗?” 韩跃佯装打个哆嗦,畏手畏脚道:“禀告,禀告大人,俺叫韩大愣子,家住辽河西边,祖祖辈辈都是猎户,今天是第一个过河到这边来讨生活。” “猎户?”青年目光上下打量,意味深长道:“看你皮肤没有风吹日晒之色,手掌也无老茧丛生,身上穿的还是汉人书生儒衫嘿嘿,这等打扮,竟然敢说自己是猎户” 此人好生精明,仅仅扫视两眼,便将韩跃身上的漏洞一一指出。韩跃心中一冷,脸上却继续装出慌张之色,憨厚道:“实不相瞒,俺家确实祖祖辈辈都是猎户,只因家中老母疼爱,不想让俺再到山林之中讨生活,所以节衣缩食供俺读书,想让俺做个书生。” 他看了一眼青年,悄悄将内力倒转一下,血液上涌,脸色顿时泛红,瞬间将一个憨厚没见识的乡下小子演绎的惟妙惟肖,扮相十足。 青年面带微笑不断点头,似乎真是相信了韩跃的话,就在韩跃心中略松一口气时,青年却忽然一声暴喝,大叫道:“你叫什么名字,不准迟疑,说”声音宛若雷霆,震彻人心慌乱。 韩跃口歪眼斜,一屁股坐到地上,战战兢兢道:“韩韩大愣子!” 青年双目炯炯,恶狠狠盯着韩跃,他目光犹如闪人利剑,好半天才慢慢平复,淡淡道:“这名字太也粗鄙,真是配不上书生。”言下之意,那是相信了韩跃所说,认为韩跃真是个猎户出身的书生。 他刚才突然发问,又以内功震慑人心,自觉天下间很少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说谎。偏偏他遇到了韩跃,不但内力完爆他,这种手段也是后世电视剧常见,眨眼之间就被骗了过去。 “书生,你们汉人讲究文雅,你这名字可起得有点不美啊!” 韩跃茫然搔了搔脑门,喃喃道:“名字者,父母指定也,纵使起名阿猫阿狗,也得使用一生,此乃孝道也” 青年嗤笑出声,不屑道:“原来还是个酸儒!” 第218章 韩跃调戏小妞 金铃儿却噗嗤一笑,咯咯道:“我觉得挺好呀,韩大愣子,多么直白可爱,你看的性格就很憨愣,人家父母起名很准确呢。” “是啊是啊!”韩跃咧嘴一笑,装出一副乡下人嘴脸,他满脸崇拜看着青年,憨厚问道:“大人,我看您衣衫华贵,应该是高句丽的大人物。听说辽东之人名字越长越好,您的名字是不是叫做:我去年买了个表?” 青年眉头直皱,不悦道:“取名超过四字乃是扶余人的传统,我高句丽贵族不喜如此。再说了,这世上有姓我的吗?你这书生不但酸腐,见识也很是一般。” 韩跃心中偷笑,暗暗道:“世上有没有姓我的咱不知道,不过我当着面骂你傻逼你也得听着,我去年买了个表,我去年买了个登山包,哈哈哈,爽” 旁边那小妞狐疑的看着韩跃,忽然对青年道:“泉盖苏文,你帮本小姐看看,这家伙是不是身有武功,他一个书生怎么能杀得了老虎?” 韩跃心头一冷,青年却目光一怔。 韩跃心中发冷,是因为听到泉盖苏文这个名字。 青年目光发怔,是因为小妞的提议很是中肯。他自觉已经盘点了韩跃的来历,却忽视了一个最大的疑点。 格杀老虎,这可不是普通猎虎能做到的事情! “想不到鄙人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阁下有徒手格杀老虎之能,怕是中原有名的高手吧!”泉盖苏文的目光渐渐变冷,双手不自觉放在了腰间的刀上。 韩跃浑身直打哆嗦,哭丧着脸道:“大人,俺哪里有本事搏杀老虎,当时都吓得尿裤子了。” “还想伪装?”泉盖苏文暴喝出声,森然道:“你没本事杀虎,老虎却躺在地上死了,莫非它自己跳到你面前乖乖让你斩杀不成?” 他蹭一下抽出短刀,便欲出手来战韩跃。 人还没到,刀风酷烈! 韩跃瞳孔一缩,下意识便想反击。他不是想用武功,而是想掏出怀里藏着的沙漠之鹰。“奶奶的熊,想跟咱动手,四把刀了不起啊,老子一枪崩了你!” 便在这时,忽然一个下人高声叫道:“大人且慢动手,事情有些不对!” 泉盖苏文脚下一停,目光冷冷扫向说话之人。但见那个下人面色古怪走上前来,低声道:“大人,这书生可能没有撒谎,那老虎还真是跳到他面前乖乖被杀的。” 众人都是一愣,韩跃悄悄收回探入怀中的右手,再次哭丧着脸道:“是啊大人,当时俺正蹲在树上掏鸟窝,这头猛虎跳出来就咬,俺慌乱之时忍不住把刀递了出去,原本就是想吓唬一下,哪知道老虎真的扭转了身体,让俺一刀捅进了它的屁股” 泉盖苏文面色极其精彩,他忍不住走到老虎旁边,蹲下身自己观察半天,冷冷道:“但是你还是撒了谎,此刀全部插入老虎腹部,没有两百斤力气肯定做不到。” 他缓缓站起身来,目光炯炯看着韩跃,意味深长道:“别跟我说,你天生神力?” 韩跃咧嘴一笑,憨厚摸了摸脑袋,佯装得意道:“大人您还真是厉害,一下就猜到俺天生神力。” 泉盖苏文一愣,他手扶短刀慢慢走到韩跃身边,双目直视韩跃眼睛,似乎想用气势压迫韩跃,以便观察韩跃是否伪装。 韩跃目光茫然,傻愣愣迎上他的目光,两人对视半天,泉盖苏文忽然目光一收,冷哼道:“猎虎出身,却是个酸儒,偏偏还天生神力,啧啧,你这种情况本公子还是首次听说。” 他既然如此说,那便是相信了韩跃没有说谎。世上之人越是大人物越自信,总认为自己目光如火,没人能逃得了观察。 韩跃心中冷哼一声,暗暗道:“就你这手段也想跟咱玩套路,用目光对视这种方法早就落伍了” 事实确实如此,后世早有解决之策,那就是何人对视之时脑子里想别的事,自然会瞳孔茫然,让人无法观察真实内心。 便在这时,金铃儿忽然跳出来大声道:“喂,韩大愣子,你这头老虎卖不卖?” “卖老虎?”韩跃佯装茫然,憨厚摸了摸脑袋,傻乎乎道:“你出多少钱?” 金铃儿眼珠滴溜溜一转,狡黠笑道:“你能打死老虎,是因为它被我们追急了,所以这猎物应该有我们一半,剩下一半才属于你,你说对不对?” “哦哦哦!”韩跃连连点头,继续傻乎乎问道:“你出多少钱?” 金铃儿咯咯轻笑,忽然一直周围树林,得意道:“你是汉人,这里却是高句丽地界,你来此地捕猎需要交税,剩下那一半属于税款” 韩跃摸了摸脑袋,喃喃道:“照你这么说,这老虎岂不是白白送你了?” “我长得这般美丽,谁不想送东西给我?”金铃儿小手捂嘴,吃吃笑道:“韩大愣子,你赚便宜了呢,很多人想送东西给我,我看都不看一眼。这老虎本姑娘勉为其难,就算你送我的礼物了吧。” 这小妞明显是想欺负韩跃脑袋不好使,想要白白哄骗一头老虎。 韩跃心中暗哼一声,脸上却继续装出一副憨厚模样,咧嘴笑道:“好啊好啊,姑娘你像仙女一样好看,我不但想把老虎送你,我还想送你雄” “熊?你还打死过熊?”小妞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韩跃暗暗偷笑,他所说的雄乃是后世山东一代方言俚语,其实就是男人分泌的万千子孙,也就是他这话分明是调戏小妞,暗示老子要灌你一肚子那玩意。可惜金铃儿却听岔了,以为韩跃要送她一头熊。 熊和雄谐音,也难怪她会听岔。 “怎么样,雄你要不要?”韩跃心中继续偷笑,脸上却继续憨厚。 金铃儿眉头轻蹙,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老虎尸体上,她咬着嘴唇纠结半晌,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柔声道:“韩大愣子,你太傻了。刚才我本是想骗你老虎,你却还要加送一头熊,你这样的性格怎么能过上好日子,这些钱好好拿着,可不要被人骗去了。” 韩跃一怔,他刚才本是嬉闹,哪知竟会把这小妞给感动了。眼见她目光柔和,分明是激发了母性的一面,韩跃忍不住心中一叹,暗骂道:“奶奶的,想不到老子的演技如此之高,难道我天生是个骗子?” 他看了一眼金铃儿,低声道:“姑娘,这老虎送你了,钱俺收下了,谢谢你!”他伸手接过铜钱,装作小心翼翼收好,然后冲众人一拱手,转身准备离开。 便在这时,泉盖苏文忽然冷哼一声,淡淡道:“你最好等等再走” 第219章 你想给小妞下药? “我去年买了个表大人,您喊我干啥?”韩跃脚下一停,转头憨厚看着泉盖苏文。他其实很不想和此人纠缠,俗话说言多必失,哪怕他伪装的再好,总有露出马脚之时。 泉盖苏文脚下微微一晃,闪身跳到韩跃面前,冷冷道:“首先,本公子名泉盖苏文,不叫我去年买了个表。其次,你形迹可疑,暂时还不能走。” 韩跃叹息一声,愁眉苦脸道:“大人,您都盘问俺好几次了,为啥还不放心?俺家里还有老母要侍奉,不能在这里耗着。” 可惜泉盖苏文完全不听,继续又道:“还有第三个原因,你拿了金铃儿的钱,这些钱上有她的体香,你没资格拿,需得送给我……” 韩跃微微一呆,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原来泉盖苏文留下他的最主要原因还是金铃儿。刚才小妞被他感动之后,确实是直接从怀里掏出的铜钱,那铜钱入手温热,尚留淡淡体香。 自古越是英雄越有强烈的独占之心,渊盖苏文明显已将金铃儿视为禁脔,怎容别人随意指染。别说是指染小妞,就是拿她的钱都不行。 韩跃微微一叹,他不欲多事,探手入怀掏出那些铜钱,缓缓递了过去。 渊盖苏文施施然一笑,伸手便欲接住。 便在这时,金铃儿猛然叱喝一声,愤怒道:“渊盖苏文,你太让人失望了!”她气呼呼走了过来,指着韩跃道:“这个书生如此可怜,你还要逼迫他?我送他钱财又怎样,那是买老虎的钱,用不到你管……” 小妞脾气很火爆,一边说着,一边在身上乱摸半天,似乎还想掏钱,结果掏了半天没找到。她一气之下猛然在腰间一扯,直接扯下一个白玉镂空的香囊,甩手塞进韩跃怀里,大声道:“送你了,拿回家好好过日子,以后遇见坏人要记得远远躲开,你性格太过憨厚,很容易被人欺负。” 韩跃面色古怪,双手捂着那个香囊不知说什么才好。 哥们性格憨厚? 我以前骗死人都不带偿命的好吧!不过这小妞倒是真有些可爱,性格直爽,心地商量,是个很不错的小辣椒。 旁边渊盖苏文眼中森光一闪,随即悄然收敛下去,可惜他隐藏的虽快,仍然被韩跃看在眼里。 “金铃儿小姐,你送这书生钱财本没有什么,不过此地乃是我高句丽的领土,他一个汉人越过辽河来此,本公子身为高句丽将军,有权利调查他的身份。” 渊盖苏文说到这里悠悠一笑,接着又淡淡道:“试想一下,一个书生,虽然自称是猎户出身,但却没有猎犬猎弓,只拿着一把刀出现在原始密林之中。看他的行迹分明是想穿越此林,意图为何甚是可疑……” 金铃儿眉头轻蹙,目光带着一丝不相信,狐疑的看向韩跃。性格直爽之人,同时也意味着最容易受人语言所惑,尤其渊盖苏文这话有理有据,她不免就对韩跃产生了怀疑。 “喂,韩大愣子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书生,到底是不是猎户?” 韩跃心中俺叫不妙,硬着头皮道:“俺都说了啊,真是书生,您看俺这副打扮,还有俺手上没有老茧,除了书生哪有人会这样?” “对啊!”金铃儿似乎又被他劝服,转头对渊盖苏文凶狠道:“你听见了没有,他是书生。” 渊盖苏文哈哈大笑,指着韩跃道:“他说是你就信?金铃儿小姐,你心地太善良了,同情弱者可以,但是千万别被蒙蔽。” 他猛然抬脚几步,直接走到老虎尸体旁边,弯腰握住韩跃那把大刀狠狠一抽。这个动作让韩跃心中一怔,随即心中暗暗叫苦。 只见渊盖苏文抽出大刀缓缓振臂一甩,那刀上的虎血顿时四散飞溅,他手持大刀对向林中一道光柱,雪亮刀身顿时反射阳光,耀得人眼一阵刺痛。 “啧啧!”渊盖苏文一声感叹,赞道:“真是宝刀!刀身布满雪花纹,杀虎之后不沾血,单凭这一把刀就得价值百贯,大唐的汉人现在都这般富裕么?一个穷困书生也能买得起这种宝刀……” 金铃儿面色苍白,忽然大声道:“韩大愣子,这是怎么回事?你若敢欺骗于我,本姑娘必不与你干休。” 她真是有些伤心,原本还可怜眼前书生脑袋不好使,谁知自己很可能是被骗了。 偏偏这还不算,渊盖苏文忽然抽出自己腰间的一把短刀,对着韩跃的大刀猛然一砍。 铿锵一声,火星四溅。 大刀纹风不动,短刀却磕了一个豁口。渊盖苏文愣了愣神,忽然大笑道:“我还是小觑了这把刀,刚才说它价值百贯,现在看来没有五百贯拿不下来。” 他目光炯炯看向韩跃,意味深长道:“书生,现在你可还有话说?” 韩跃脑中飞速转动,无数个借口不断闪现,却全都被他直接打翻。这把刀乃是系统兑换之物,自从开设互市以来,他的系统已经升到了三级,里面的东西越发神奇。 此刀虽然只花费了一个积分,却是精钢百炼之物,放在大唐时代绝对算是宝刀。 “说啊,你给我说啊!”金铃儿大喊大叫,忽然跳到韩跃身前,气呼呼道:“韩大愣子,你这个骗子,把我的白玉香囊还给我。” “我从来没想骗你香囊!”韩跃缓缓从怀中掏出那物,低声道:“这把刀是我从关外互市换取的,当时只想弄把猎刀带回家,想不到那个大人物竟然给了我一把宝刀?” 金铃儿微微一怔,目光狐疑道:“你说关外互市?难道是大唐在雁门关之外开设的那座互市?” “是的!”韩跃缓缓点头。 金铃儿眼睛一亮,她也不急着讨要香囊,反而一把扯住韩跃胳膊,急急问道:“你刚才说大刀是从互市一个大人物手里换取的,莫非你用的是互市积分?” 韩跃佯装一愣,抓了抓脑门道:“姑娘,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金铃儿得意一笑,露出两颗洁白小虎牙,眉飞色舞道:“互市有宝库,积分可换取。哪怕是一个普通人,只要他手里有几分,也能从互市换得各种宝物……” 她说到这里缓缓一停,小手捏着下巴,摆出一副神探架势,推测道:“如此说来,你这把大刀的疑点就能解释了。你肯定是在互市做过工,所以赚到了一些积分,然后你家中老母生病,你急着回家照顾,临走之前用积分换了一把刀。因为那个汉人泾阳侯最是善待穷人,所以你打工赚积分很容易,所以你换了刀之后也不觉得此刀很是宝贵,直到今天被渊盖苏文发现,一切才真相大白,对不对?” 韩跃目瞪口呆! 这小妞脑补的本事真是强大,他只不过撒了个谎想要解释刀的来历,却被小妞长篇大论弄出一个故事,不但曲折离奇,还很是励志。听听,穷苦书生在互市打工,赚了积分换得宝刀,然后家中老母病危,急急赶回…… 便在这时,金铃儿忽然‘呀’了一声,扯着他胳膊又问道:“我还忽视了一点,你刚才说大人物,莫非那个大人物就是汉人泾阳侯?” “应该是吧!”韩跃抓了抓脑袋,强忍心中喷笑,装作茫然道:“俺听别人都喊他咱家侯爷,不知道是不是他。” “肯定是了!”金铃儿眼放异彩,喜滋滋道:“互市老百姓最喜欢泾阳侯,开口闭口都会喊咱家侯爷,咯咯咯,小书生,你运气很不错嘛,羡慕死我啦。” 她眉飞色舞,韩跃心头一动,这幅架势,很像后世某种脑残粉啊。 “姑娘!”他小心翼翼试探道:“您跟那个泾阳侯很熟啊?” 金铃儿一呆,面色忽然有些丧气,恨恨跺脚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哼……”她忽然跑到一边,对着老虎尸体使劲踢了几脚,嘴中喃喃有词,韩跃侧耳细听,似乎是在喊什么“踢死你,大坏蛋。” 渊盖苏文一直冷眼旁观,直到此时才重新开口,淡淡道:“如此说来,你确实是个书生,本将军错怪你了!”他远远看了一眼金铃儿,忽然压低声音冷冷道:“小子,等会你就装作家中有急事告辞离开,记得要装得像一些。” “干啥啊?”韩跃惊慌失措神态,苦着脸道:“大人,俺把铜钱和香囊都送给你行了吧,求求你不要杀俺。俺家中上有八十老母……” 渊盖苏文挥手打断他,再次压低声音道:“放心,本将军不会杀你,相反还会送你一场大富贵。”他转头又看了一眼金铃儿,眼见少女还在那边对着老虎尸体出气,他微哼一声,接着道:“看到那边的姑娘了吗?她对汉人的泾阳侯很是好奇,等会你用言语诱惑她,说能带她去关外互市见见那个泾阳侯。以她刁蛮性格,肯定会不顾一切跟你前去……” “然后呢?”韩跃突然来了兴趣。 渊盖苏文嘿了一声,忽然从袖口掏出一包东西,闪电般塞到韩跃怀里,压低声音道:“你找机会把这药给她喝了。” 韩跃面色古怪,终于明白知道渊盖苏文想要干什么。这家伙原来是想迷昏小妞,然后来一场生米做成熟饭。 “如此处心积虑,恐怕未必全是贪图美色,这小妞的身份恐怕很不一般啊……”韩跃心中沉吟,历史上渊盖苏文雄才大略,乃是高句丽有名的权臣,最后甚至做了摄政王。 这样一个人物,怎会为了美色下药?必然还有其它原因,这个原因很可能就出在金铃儿的身世上。 韩跃忽然对小妞很感兴趣。 他佯装憨厚的看了一眼渊盖苏文,心底却在暗暗冷哼;“你来下药,哥来救美,这个锅让你背定了!” …… 第三更,8000字爆发。 第220章 傻逼,老子坑的就是你 依照商定好的计策,他以语言诱惑小妞几句,果然小妞大呼小叫要去关外互市。 半个时辰之后,韩跃和金铃儿孤身上路。渊盖苏文心中冷笑,韩跃心中也在冷笑。 “韩大愣子,你说你认识汉人泾阳侯,是真的吗?”一路之上,金铃儿叽叽喳喳问个不停,这已经不知是第一百次还是两百次?女人一旦对某件事情感兴趣,那种刨根问底的劲头真是让人烦不胜烦。 “认识,认识!”韩跃无奈一叹,意味深长道:“我和他再熟悉不过了,认识他就好像认识自己一般。” 金铃儿咯咯直笑,捂着小嘴道:“你吹牛!” 她跳到一株古树下采了朵小花,琼鼻凑上去闻嗅花香之气,嘴里发出银铃般的脆笑,嘻嘻道:“你只是个穷苦的小书生,人家却是名满天下的泾阳侯,不但汉人知道他的名头,便是我们新罗人也耳熟能详。咯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凭什么和他相熟?” 韩跃微微一笑,淡淡道:“既然你不信,何必追着问?” 金铃儿咯咯笑道:“我信你和泾阳侯认识,但不我信你和他相熟。” 她剪瞳如水,一双漆如点墨的眼睛转动几下,嘻嘻道:“让我来猜猜看,嗯嗯,你应该是在互市做工期间偶尔和他见过几面你是个穷书生,对方却是个大人物,你肯定想要结识人家,结果人家却不咸不淡和你说几句话,对不对?” 韩跃悄悄翻个白眼,心中对着小妞的脑洞大开佩服万分,就这推测不去写书真是白瞎了。 不过他毕竟隐藏身份,暂时只能继续撒谎,装作尴尬一叹,黯然道:“是啊是啊,我想结识人家,结果被生生打脸。” “打脸?”小妞有些不明白这个词汇,喃喃重复一句,好半天才想通其中含义,她看了一眼韩跃,有些同情道:“小书生,你当时是不是很难过?” 韩跃一愣,顺着她语气说道:“是啊,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我是个穷苦书生,自然希望能够投奔大人物这样不但自身才华可以施展,也能赚钱养活家人。” 金铃儿‘咯’一声笑,捂着小嘴道:“你脑袋这般憨直,能有什么才华?”她歪着脑袋想了一想,嘻嘻笑道:“让我来猜猜,你当时想要投奔人家,莫非自持天生神力?嘻嘻,力气大有什么用,我们新罗也有大力士,因为不懂武功,所以只能去做苦力。” 她看了一眼韩跃,似乎感觉自己语气有些伤人,连忙柔声道:“韩大愣子,你杀老虎凭得是运气,千万不要把自己当成高手,否则将来总有一天会害死自己。” 这小妞倒是心地善良,虽然出身高贵,但却知道替别人着想。 韩跃哈了一声,手中大刀不断在身前劈砍,将拦路的荆棘劈开。他眼角余光不时扫视后面,隐隐察觉到不远处有人在跟随。 “哼,这家伙还真跟来了!”他心中冷哼一声,右手不断劈砍荆棘,左手却悄悄摸了摸胸口。 他这个动作让远处暗中之人一阵得意,以为韩跃是在摸那包迷药,殊不知韩跃是在摸沙漠之鹰。 这暗中跟随之人正是渊盖苏文,他自持林中光线昏暗,认为韩跃和金铃儿无法看的太远,所以跟踪距离很近。 殊不知韩跃内力比他强横数倍,他能暗中观察韩跃,韩跃又怎会看不见他? 便在这时,旁边金铃儿忽然一声惊呼,指着前方某地咋呼道:“韩大愣子你快看,好大一株老山参” 韩跃‘嗯’了一声,目光顺着小妞手指看去,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果然是一株好大的老山参。 只见前方不远之处灌木丛生,灌木后方却有两棵苍天古树,两树之下有一片方圆半丈的空地,上面铺满了落叶枯枝,中间生长着一株老山参。 山参的根部深埋地下,按说没挖出之前根本无法确定大小,偏偏金铃儿和韩跃只一眼就觉得此参极大。 只因这山参的枝叶实在太繁茂了,粗看足有二尺多高。一般人参的枝叶只有半尺,这株老参的高度乃是普通人参的四倍,由此不难推断它根部何等之大。 “好宝贝啊,看这个头至少是三千年老参”金铃儿欢呼一声,雀跃着跑了过去。 韩跃眉头微微一挑,他刚才注意到身后灌木一阵晃动,似乎暗中的渊盖苏文也很意动。老山参乃是宝物,越是练武之人越渴望这个。 他心中暗哼一声,伸手悄悄摸了摸怀中的沙漠之鹰。 可惜等了半天,却不见渊盖苏文出来,此人果然是个枭雄,面对老山参这种宝物竟也按捺不出。 韩跃心中一叹,左手缓缓从怀里抽了出来。 耳听小妞在那边大呼小叫,不断冲他招手道:“喂,韩大愣子,你还傻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快点过来帮本姑娘挖人参,得了好处分你一半。” 韩跃持刀上前,蹲在地上观察一番,忽然叹道:“都说人参长在尸骨处,此话果然一点没错。天地万物自有循环之道,人参乃是上佳药材,生长之时却需腐肉滋养,啧啧” 原来走到近前才发现,这山参生长之地全是尸骸,有些都已经风化到一碰即随的地步,想来有些年头了。 金铃儿嘻嘻笑道:“不过是一些动物尸骸,又不是人的尸骸,你这愣子叹个什么气?难怪渊盖苏文说你是酸儒,我看他说的真是一点没错,一株老山参你也能长吁短叹。咯咯,你别忘了自己只是个穷书生,感慨天地这种大事轮不到你来。” 韩跃看她一眼,佯装憨厚摸了摸脑袋,低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之所以感慨,是因为很是疑惑”他刻意做出迷茫之色,喃喃道:“真是奇怪啊,一路走来很少见到动物尸体,为何此处骸骨扎堆” 金铃儿一呆,这小妞只是性格直爽,但并不代表她傻。她眉头微微一蹙,忽然大叫一声“不好”,拉着韩跃起身便跑。 韩跃差点被她扯个趔趄,边跑边喘息道:“干啥啊?”他的喘息是伪装的,小妞却是真正气喘吁吁,满脸苍白道:“来不及解释了,快跑!韩大愣子,咱们快跑。” 她拉着韩跃慌慌张张逃窜,面色惊惧道:“我曾听父王说过,天生宝物之处,总有诡异相随。这株老山参如此之大,至少也有两三千年高龄,如此稀世宝药怎能没有怪异守护?” 她看了一眼韩跃,小手不断拍着胸脯,道:“韩大愣子,幸亏你刚才提及动物尸骸,否则我还想不到此点。你脑子虽然不好使,但是这次却救了咱俩,我要谢谢你啦” 她小手拍胸,胸口一阵波涛汹涌,韩跃下意识看了一眼,忍不住‘咕嘟’吞了口唾沫。小妞气的狠狠一拧他胳膊,大叫道:“你这傻乎乎的家伙竟然也知道好色,都什么时候了还敢乱看,现在逃命要紧。” 她拉着韩跃边说边跑,很快远离人参足足百步,小妞累得浑身香汗,终于体力不支坐倒在地。 这一下动作太猛,高耸的胸脯再次波涛汹涌,韩跃虽然刚被她骂过,仍然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韩大愣子你这个坏蛋,不准盯着人家胸口看。”小妞大呼小叫,两手使劲往胸前一护,恶狠狠道:“原本以为你憨厚,想不到也会学人好色。” 韩跃抓了抓脑门,憨厚道:“圣人云,食色者,性也。” 他大掉书袋,将一个傻傻书生演绎的入木三分,小妞气急,伸出小脚来踹韩跃,大叫道:“我踢死你个坏蛋!” 便在这时,猛听远处一声巨吼,她浑身一震,脸色苍白回头去看,赫然见到一团黑色庞然大物出现。 “呀!”小妞尖叫一声,猛然扑进韩跃怀里,道:“那是什么怪家伙?” 林中光线昏暗,她刚才惊鸿一瞥,根本没看清那东西是什么,韩跃极目远眺,低声道:“好像,好像是一头熊瞎子。” 小妞‘啊’了一声,她猛然一推韩跃,接着从腰间抽出匕首,急切道:“韩大愣子,我跑不动了,你快跑吧。我留下来和熊瞎子拼命,给你断路” 韩跃一怔,他实在没有想到小妞竟能说出这种话。眼见她脸色苍白,眼中却闪烁坚毅之色,显然这话是出自本心,并非刻意撒谎博取同情,她真是想牺牲自己让别人逃命。 她手里的匕首精致漂亮,显然是女孩心爱之物,这种匕首当做玩具尚可,拿来和熊瞎子搏斗根本就是个笑话。 小妞似乎也明白这点,她眼睛深处隐隐有些绝望,脸上却装出轻松之色,强笑道:“韩大愣子你不要怕,我是新罗公主,从小受过良好训练,这头熊瞎子咬不死我,你放心逃命去吧。” 韩跃缓缓举起大刀,眼光悄然一扫不远处的灌木丛,脸上却装出义无反顾之色,大声道:“我不走,我要保护你。一头熊瞎子而已,我天生神力,手中又有泾阳侯的宝刀,只要找准机会一刀就能砍死它” “你这个傻瓜!”小妞气苦,大声道:“熊瞎子力大无穷,可以生撕虎豹,你只是有些蛮力,怎能和它厮打?快跑啊,你快跑。” 韩跃大声道:“我不跑,我要保护你。刚刚你说自己是新罗公主,如果我救了你,我就会成为新罗的大英雄。” 他这话乃是故意说给暗处的渊盖苏文听,果然那灌木丛微微一晃,显然那家伙很是意动。 下迷药得到金铃儿,怎比得上英雄救美? 也就在这时,远处的熊瞎子终于发现了韩跃和小妞,它猛然咆哮一声,直接扑了过来。 轰轰隆隆,宛如一座肉山。这熊瞎子绝对是一头经年壮熊,那冲刺力度让人绝望。 “韩大愣子,你快跑啊!”金铃儿尖叫一声,一手猛推韩跃,另一只手却紧握匕首,这小妞生性坚韧,她明知不是熊瞎子对手,临死也要捅上一刀。 便在这时,猛听一声清越长啸,渊盖苏文的声音突然传来,大喝道:“公主勿要害怕,渊盖苏文来也。” 灌木丛晃动,一道人影嗖嗖飞出,他刻意要展现英雄一面,人在半空直扑熊瞎子,腰间四把刀同时抽出,洒下漫天刀光。 “这货还真跳出来了!”韩跃微微一挑眉毛,表面装作害怕坐地,其实却是想旁观看戏。 “傻逼,四把刀了不起啊,让熊瞎子好好教你做人。” 第221章 还有比熊瞎子更狠的怪物 生活在东北的人都知道,熊瞎子绝对是山林一霸,这种畜生不但力大无穷,而且皮糙肉厚,便是虎狼遇见它都得绕道走。 尤其是经年老熊,每到夏天便把身体放在松树上磨蹭,让松油沾满全身,再打滚黏上砂石。年年如此,层层叠叠,皮毛上的砂石不断累加,宛如穿了一身坚硬铠甲,刀枪都很难刺透。 渊盖苏文的武功很高,四把刀同时出手,漫天刀光烂漫,闪得人眼发花。 噗嗤,噗嗤,噗嗤—— 耳听一连几声闷响,短刀直接刺中皮肉,可惜熊瞎子丝毫未损,渊盖苏文大叫一声不好,抽身急速退后几步。 熊瞎子仰天咆哮数声,忽然人立而起,对着渊盖苏文狠狠一击。 “乖乖,这一对熊掌若是拍实了,管你是四把刀还是五把刀的高手,转眼就能嗝屁。”韩跃心底啧啧一声,十分希望熊瞎子能够立功。 可惜渊盖苏文毕竟是一代高手,他刚才一击不对,立即暴退闪身。那熊瞎子一下拍了个空,熊掌扫过旁边大树,轰隆一声巨响,树干直接出现五指深的抓痕。 嘶—— 韩跃倒抽一口冷气,心中暗叹道:“我滴个乖乖,这一掌至少得有千斤之力。可惜竟然被他躲了过去。” 渊盖苏文忽然大声高喝,叫道:“韩大愣子,此熊皮糙肉厚,我的武器砍之不动,快把你的宝刀扔过来。” 韩跃撇撇嘴,心说哥们才不会资敌,之所以骗你出来,就是要你被熊瞎子一巴掌拍死。 他正这样想着,金铃儿却猛然一拉他,急切道:“快点给他武器,否则咱们都得死在这里。” 韩跃眼珠一转,低声道:“我这刀恐怕也砍不动,你看那熊瞎子身上的松油砂石,足足有三指之厚,什么宝刀也白搭。” “那也得试试。”金铃儿一脸焦急,猛然站起身来,她看了一眼韩跃,郑重道:“你远远躲开,我上去帮他。” 韩跃一呆,目光落在小妞手间的匕首上,无奈苦笑道:“还是我去吧。”他千算万算,就是忘了金铃儿心地善良,这小妞竟然会去救渊盖苏文,实在大出意料。 也就在这时,渊盖苏文和熊瞎子一追一逃,转眼到了近前。渊盖苏文狠狠看了韩跃一眼,怒喝道:“让你扔刀为何不扔?”他伸手如电,一把将大刀夺过,转身对着熊瞎子重重一劈,嘴里却喝道:“等会再跟你算账” 刀光闪亮,狠狠劈中熊瞎子。 但听铿锵一声,刀口火星四溅,这刀确实锋利,一下劈开了熊瞎子身上那层厚厚的松油砂石,不过也只是劈开了这一层,根本没有伤及皮肉。 “继续对着那个地方砍!”金铃儿大叫一声。 这小妞倒是聪明,而且有一股子临危不乱的胆色,换做别的女孩处在遇到这种事情早就吓瘫了,她竟然还知道提醒渊盖苏文用刀去砍同一个地方。 其实她不提醒渊盖苏文也知道该怎么办,可惜他再想出刀之时,对面熊瞎子却猛然仰天咆哮,两只巨大熊掌直接拍了过来。 此时大刀还嵌在熊皮之上,渊盖苏文正奋力抽取,不想熊掌轰然而来,他暗叫一声要遭,只觉肩头如遭雷击,半边身子都塌了下去。 耳听咔刺几声脆响,分明是骨头断裂之声。 “帅啊!熊哥威武”韩跃眼中一亮,终于看到熊瞎子立功了。四把刀的高手又如何,遇见熊哥还不是照样嗝屁。 可惜他高兴太早了,渊盖苏文虽然中了熊瞎子一掌,但是压根没被打死。他猛然肩头一晃,蹭蹭跃到旁边,接着又是几下跳跃,竟然远远跑了。 “公主,此熊凶残,咱们各自逃命吧。” 他急急抛下一句话,闪到一株大树之后,借着大树遮挡熊瞎子视线,转眼逃遁远方。 韩跃目瞪口呆,这简直是神转折。从渊盖苏文跳出来逞英雄,到他被熊瞎子打伤,前后也不过几个眨眼功夫。原本以为这货还会拼命,想不到他受伤便逃,一点也没有英雄气概。 不是英雄,却是枭雄,一见事情不对,立即抽身撤离。他嘴上说的好听,说是让大家各自逃命,其实却是抛下韩跃和金铃儿帮他阻挡熊瞎子。 “原来书本上的英雄都是假的”金铃儿忽然幽幽一叹,小手紧紧握住匕首,她脸上很是伤感。 伤感是因为渊盖苏文抛下他们逃跑,毕竟在渊盖苏文心中一直以为韩跃是个普通书生,金铃儿也只是一介弱女子。会武功的人独自逃跑,留下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断路,此举分明是让两人去填饱熊瞎子的胃口。 偏偏世事每出意料,那熊瞎子仰天咆哮几声,竟然看也不看韩跃和金铃儿,反而怒吼着朝远方追去,看那架势竟然是要和渊盖苏文不死不休。 韩跃瞠目结舌,金铃儿却眼睛一亮,大叫道:“我明白了,黑熊记仇,刚才渊盖苏文砍了它,它现在眼中只有渊盖苏文。” “好啊,最好能够追上他,一掌拍死他!”韩跃哈哈大笑。 他和金铃儿对视一眼,都觉得事情出乎意料,不过两人也知道熊瞎子肯定追不上渊盖苏文,此人毕竟是四把刀的刀客,虽然无法和熊瞎子力拼,但是逃跑肯定能做到。 “韩大愣子,你扶我一下,我腿脚有些发软!”金铃儿忽然脸色一红,声若蚊蝇低低说到。这小妞临危不惧,事后却才感觉后怕。 韩跃笑道:“刚才真是危险到了极点,如果熊瞎子不去追渊盖苏文,恐怕咱俩都得葬身熊腹!” 其实他这话有些不尽不实,自始至终韩跃都没有怕过,钢刀砍不死黑熊,但是枪械肯定没有问题,真要到了危机之刻,他肯定会掏枪开火。 就算枪打不死熊,难道火箭炮也不行吗? 事态一直都在韩跃掌控之中。 金铃儿小手拍了拍胸口,她踮起脚尖远远看了一眼,发现熊瞎子已经追出上百步远。 韩跃微笑道:“不用看啦,咱们脱离危险了。”他伸手一指熊瞎子,嘿嘿道:“看它那疯狂追击的架势,铁了心要找渊盖苏文麻烦,绝对不会找咱们麻烦。” “未必如此!”金铃儿小腿还在发软,她全坚强站着不坐下,郑重道:“韩大愣子,你脑子不好使,遇到事情总往好处想。熊瞎子随时可能会回来,咱们不能在此停留。” 她话音未落,猛听远处咆哮一声,那黑熊竟然真的调转方向,奔着他们疯狂跑来。 韩跃面色古怪的看她一眼,下意识说了句:“你猜的还真准,它真的回来了。”小妞花容失色,忍不住握住匕首,咬牙道:“韩大愣子,你快跑。” 她惨笑一声,自责道:“都怪我乱说,真把它给说回来了。你走吧,我来帮你断后,以名赔命,希望熊瞎子吃了我能吃饱,不会再去追你” 她紧握匕首,勇敢挺起小胸脯,目光迎向了远处的黑熊。 这小妞心地真是善良,性格也有倔强一面,刚才危险暂退之时她双腿发软,现在危险再来之时,她又变得坚强起来。 韩跃微微一叹,悄悄探手入怀,掏出了沙漠之鹰。 “一梭子弹,不知道能不能爆死这熊!”他举枪偷偷瞄准,便待扣动扳机。 也就在这时,猛听远处林中一声怪后,突然黑影一闪,跳出来一个人形怪物。 “咦?这东西好像很眼熟啊”韩跃心中一动,趁着旁边小妞注意力被远处吸引,瞬间收回了手枪。 耳听黑熊连连咆哮,那人形也不断怪吼,韩跃脑中忽然一闪,终于想起来他在哪里见过怪物。 “野人,这是长白山野人!” 他没穿越之前,曾在网络上见过一些图,上传图片的网友言之凿凿,说是长白山野人的照片。当初韩跃嗤之以鼻,以为那些照片都是ps高手弄得,现在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传说长白山野人力大无穷,一拳能打死犍牛,可以生撕虎豹。眼见那野人赤手空拳追在熊瞎子之后,口中不断发出怪吼,不时敲击胸膛。韩跃猛然将金铃儿拉倒一株树后,压低声音道:“我终于明白了,那株人参的守护者并非熊瞎子,而是那个野人。” 小妞双眼迷惑,茫然道:“野人?什么野人?” 韩跃一指远处,解释道:“就是追着熊瞎子跑的那个怪物,这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人种,天生力大无穷,能够生生撕裂虎豹。你仔细看看那头熊瞎子奔跑的姿态,是不是想的十分慌张?” 小妞从树后探出脑袋远远看了一眼,手捂小嘴惊讶道:“好像真是如此,啊呀,那个野人追上熊瞎子了” 她话音未落,猛听远处一声吼叫,其间夹杂着黑熊的咆哮声。韩跃连忙也探头去看,这一看之下登时倒抽一口冷气,震惊道:“他奶奶的,一拳砸倒黑熊,好猛的野人!” 眼见那野人一跃而起,砂锅大的拳头重重对着黑熊一击,也不知道他这一拳具体力道有多大,只见那熊瞎子咆哮一声,直接被砸到地上。 “韩大愣子,现在怎么办才好?黑熊已经那般厉害,现在又出了个更厉害的野人”小妞幽幽一叹,绝了逃跑的念头。 韩跃却目光炯炯,他望着远处狂暴的野人,心中不知为何竟然一片火热。 “这样一个宝贝如果能够收服,那可真是最佳的打手啊”他捏着下巴不断沉吟,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飞快思考该怎么捕捉才好。 甚至他还想到,如果这野人不是一个而出有族群,那岂不是要建立一支无敌的大力士部队? 第222章 糟糕,身份泄露了 金铃儿忽然惊呼一声,低叫道:“你快看,那头黑熊被打死了” “这么快?”韩跃有些震惊,他探出脑袋远远一看,果不其然,只见那野人骑在熊瞎子背上,两只巨大的拳头不断猛砸,拳拳到肉,噗噗有声,熊瞎子脑浆迸裂,颅骨都被砸碎。 “厉害!”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心头越发火热。 世间万事,最怕对比。 那熊瞎子何等凶猛,渊盖苏文乃是四把刀的刀客,照样无法和它硬撼,想不到转眼之间就被野人打死,由此可见野人之狂暴。 要知道黑熊已是自然界少有的力大猛兽,这野人却凭借力气赤手空拳将黑熊打死,如此对比之下,更添几分神威,惹得韩跃心痒难搔。 “乖乖,这样的宝贝一定要想办法收服,留着看家护院也好,绝对是镇宅神兽级别的猛人。” 他啧啧轻叹,旁边金铃儿微微一怔,忍不住打他一下,压低声音道:“你这个傻书生,眼下不想着逃命,竟然想去收服那怪物,它连熊瞎子都能打死,你凭什么去收服他?” 韩跃摸了摸脑袋,得意道:“我天生神力!” “呸!”小妞猛啐一口,想要嘲讽几句,忽然幽幽一叹,有些惋惜道:“韩大愣子,你真是可怜,那些普通书生虽然穷苦,至少还知道进退。你不但穷困潦倒,而且脑子还不好使,以后怎么好好生活?” 她抬头看了一眼韩跃,柔声道:“等会那个野人冲过来,你切记不要反抗,免得激起他凶性将咱们尸体弄得乱七八糟。咱们乖乖呆着,让他一下打死就好,这样至少能减掉很多痛苦” 这小妞先前面对黑熊尚有勇气一搏,现在却绝望到乖乖受死的地步,实在是因为野人太过强横,赤手空拳搏杀黑熊,已经超出了小妞理解的范畴。 韩跃缓缓掏出沙漠之鹰,低声道:“你不要怕,我有神器在手,那野人不来便罢,如果它真过来,我几枪就打断他的四肢,到时正好收服。” 金铃儿一呆,目光落在沙漠之鹰上,满脸疑惑道:“这是什么东西。” “手枪,从关外互市换到的宝贝。” 金铃儿眼睛一亮,压低声音道:“此物外形怪异,莫非是汉人泾阳侯制造的东西?” “不错?”韩跃慢慢打开手枪的保险锁,同样低声道:“我曾听他说过,这枪名叫沙漠之鹰,威力十分猛烈,能在百步之外打死狮虎。这东西泾阳侯一共制造了三把,一把送给皇后,一把送给晋阳公主,最后一把却被我换到手中。咦,你干嘛这般看着我?”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住,只因发现小妞面色一脸古怪,正狐疑的看着他。 “韩大愣子,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穷书生?” 韩跃心中一惊,勉强笑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他其实已经察觉到不妥,隐隐感觉自己漏了马脚。 金铃儿幽幽一叹,低声道:“你说泾阳侯一共就制造了三把手枪,皇后和公主各自一把,最后一把却落在你手上。韩大愣子,你觉得这种事情可能么?若你只是一个穷书生,有什么资格得到这种宝物” 她看了一眼韩跃,神情有些伤感,轻声道:“我从小生活在新罗王宫,父亲是新罗国王,他一直没有生下太子,便把我当做男孩来养,请了很多大臣教授我知识。好的事情不断教,坏的手段也要学韩大愣子,你认为我这种出身和经历,会是傻乎乎的女孩么?” 她说到这里再次看了韩跃一眼,愤怒道:“你在骗我,你是个骗子。我把你当做朋友,你却欺骗我的感情” 她恨恨举起小拳头,想要殴打韩跃几下,忽的又颓然放下,自嘲道:“算了,怪我自作自受,总是轻易相信别人。唉,这世间哪有憨厚的傻书生,一切都是书上骗人的鬼话。” 韩跃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道:“当时那种情形,渊盖苏文虎视眈眈,我怎能如实告知你一切?” 他说这话便是承认自己撒了谎,金铃儿仰起小脸气哼哼道:“那么后来呢?你为何还是一直骗我?” “后来也没机会啊,你也看见了,渊盖苏文一直暗中跟随,我哪敢告诉你实情” “我真是傻,你如此隐忍的一个人,我竟会把你当成傻书生。”金铃儿气恼的攥起拳头,发泄似得在树上乱砸几下,忽然小手一伸,大声道:“把我的香囊还我,还有那些铜钱,你这个骗子。” 林中静谧,她声音在树林中显得很大,韩跃一把捂住她小嘴,低声道:“姑奶奶你小声点,千万别把野人招来,我还没想好怎么收服他” 金铃儿使劲摇头,虽然被捂住嘴巴,犹自呜呜出声,眼见韩跃不肯放她,她忽然眼光一凶,牙齿狠狠咬住韩跃手掌。 力气之大,牙齿直接深入肉中,一缕鲜血顿时溢出。 韩跃吃痛之下怪叫一声,下意识便想抽回手掌。哪只这小妞凶悍十足,嘴巴合拢死也不放,韩跃强忍疼痛,铁青着脸道:“你属王八的啊,咬住就不撒口?” 噗嗤—— 小妞原本凶劲十足,却被韩跃一句话逗乐,她强行板起脸孔,恶狠狠道:“咬死你才好,免得又去骗人。” 韩跃趁机抽回手掌,举起一看,顿时气怒攻心,但见两排牙印深可见骨,丝丝鲜血不断溢出。他懊恼之下脱口而出,发狠道:“今天你咬我,日后必出血,操” 这话说出,他自己先是一愣,只因此乃后世网络段子用语,其中含义令人回味无穷。 日后这词很是微妙,可以指时间,也可以指某个动作。小妞出身新罗皇宫,对于男女之事显然也不是白给。日后这个词是后世词汇她听不懂,但是‘操’这个字眼古已有之。新罗人崇拜中原文化,有些字眼甚至比汉人害精通,小妞满脸通红,也许是惊慌失措,又或是鬼使神差,总之她羞涩之下没有躲避,反而下意识一挺胸膛,凶巴巴道:“有种你来啊!” 第223章 摸了小妞的胸部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呆滞,韩跃面色古怪看她一眼,目光忍不住落在高耸的胸口,喉咙忽然滚动数下,咕嘟吞了口唾沫。 “那种事,有些疼啊!”他鬼使神差般,也说出了一句话。 这下真是戳了马蜂窝,金铃儿原本就心中有气,哪里能吃得住这种撩拨?她不似中原女子那种温婉,反而极具新罗少女的倔强,猛然抓起韩跃手掌,恶狠狠说了一句‘我咬死你’,小嘴一张,牙白森森,眼看便要下口。 “你还没完了?”韩跃奋力抽回手掌,猛然高高扬起,气怒道:“我不想打女人,你不要逼我。” 金铃儿丝毫不惧,一下拔出匕首,凶悍与他对视,大叫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挥了挥匕首,一脸威胁道:“大骗子,捅死你。” 韩跃也是脾气上涌,握拳重重一挥,怒喝道:“你捅我之前,信不信我一拳锤死你?” 两人都是软中带硬的性格,顶牛之后谁也不肯让谁,大眼瞪小眼,越看越气愤。小妞胸口不断起伏,韩跃就故意拿眼去看。金铃儿面色胀红,咬牙猛挺胸口,大叫道:“看啊,你好好看啊,小时候吃奶没吃饱,要不要老娘喂喂你” 这话有些彪悍,隐含意思是说她乃韩跃的母亲,韩跃脑中轰然一响,怒气上涌做出错事,猛然伸出大手一把抓去,狞笑道:“想要喂饱我,老子先得验验货。” 世间之事就是如此微妙,金铃儿含怒不躲,韩跃恼怒去抓,结果大手直接覆盖胸口,入手一阵温暖饱满,他忍不住就捏了几捏。 下一刻,少男少女同时怔住,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气氛寂静异常,仿佛只是一瞬,又似过了万年,两人就这么呆呆相对,小妞保持挺胸之姿,韩跃保持探手去抓之态此时若是有人从远处向这里看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情侣在默契配合。 如此过了良久,韩跃才从呆滞中反应过来,他悻悻收回手掌,讪讪笑道:“你怎么不躲开,莫非真有心思让我验货?” 话音未落,猛然觉得此话太过挑衅,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故意让我摸’ 这还不如不解释,越解释越乱,金铃儿猛然发出尖利叫声,先是双手回护胸口,忽然看到手中握着匕首,她凄厉大叫道:“我捅死你” 纤手高抬,匕首铮亮,恨恨朝着韩跃捅去。 韩跃自知理亏,脚下飞快后撤,一边躲避一边道:“金小姐,金公主,姑奶奶,我真不是故意的。” 小妞不依不饶,握着匕首不断乱捅,可惜她是个弱女子,虽然练过一些宫廷武功,但那毕竟只是花架子,自然也就伤不到韩跃。 便在这时,猛挺远处一声暴吼,厮打的两人同时一惊,忽然记起还有野人存在。少男少女同时转眼去看,却见百步之外那野人骑在黑熊身上,它已经打碎了熊瞎子的头颅,正不断抓着白花花的脑浆往嘴里送。 吃几口,咆哮一声,显得很是兴奋。 金铃儿‘呕’的出声,匕首当啷落地,双手捂住小嘴,蹙眉道:“这野人也配一个人字?它分明是个怪物!韩大愣子你还想着收服他,信不信我捅死你” “捅死我?你匕首都掉地上了。”韩跃嗤笑一声,不过他也只嘲讽了这一句,随即捏着下巴沉吟道:“如果兽性不改的话,确实不能收服驱使。”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观察远处,眼见那野人旁若无人吃完黑熊的脑浆,忽然跳起来一把抓起黑熊尸体,拖在地上哗啦啦前行。 “它要干什么?”金铃儿面带疑惑,她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句。 韩跃翻个白眼,冷哼道:“我又不是野人,如何知道他的想法,继续看下去不就明白了?女人就是事情多,你不嫌烦啊?” 金冷儿面色一怒,银牙咯咯直咬,若非野人就在不远处,她真想再和韩跃吵上一架。 眼见那野人拖着黑熊不断前进,很快便走到那株人参生长之地,它竟然蹲下身仔细观察人参,随后便仰天怪啸起来,双手不断捶打胸口,显得十分兴奋。 韩跃和金铃儿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两人都是好奇的性子,忍不住潜行几步贴近观察。 只见野人怪啸数声,猛然从地上拽起黑熊尸体,张开蒲扇大手狠狠一拧,直接把黑熊脖子拧断。它抱着黑熊对准人参,不断用血液浇灌下去。 嘶—— 韩跃倒抽一口冷气,金冷儿也是小脸发白,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色,同时开口道:“这野人竟然有智慧?” 韩跃目光闪动,捏着下巴沉吟道:“难怪那老山参长得如此妖艳,难怪那四周都是动物尸骸,现在真相大白了,原来一切都是野人的手笔。它竟懂得用动物血肉培育药材,乖乖不得了啊。以前听人说野人属于兽类,兽类哪有这种智慧,它分明是某个奇怪人种” 眼见那野人抱着黑熊尸体对准人参根部浇灌,直到熊血全部流光,它才仰天怪啸几声,双手将熊尸随便一扔,然后不断敲击胸口。 金铃儿喃喃道:“它好像很开心。” 韩跃微哼一声,冷然道:“一株三千年老参,实乃稀世宝药,这样的东西若是给练武之人吃了,绝对能血气澎湃力气大增。刚刚看那野人一拳砸死黑熊,恐怕它的力气不低于千斤,我估计它肯定没少吃人参。” 金铃儿质疑道:“我新罗王宫有许多人参,父王经常用它熬汤给我喝,也没见我增长多少气力。” 韩跃也有些迷惑,喃喃道:“是啊,老山参我也吃过,虽能滋补气血,却无巨力增长,莫非这野人还有特殊吸收之法?” 他说到这里,自己先摇了摇头,失笑道:“怎么可能?一个野人而已,就算有些智慧,也难以和群居的人类相比。人类千百年来不断积累传承,尚且不知道人参有何特殊吸收法门,我真是犯傻,竟把野人想的比人类还聪明” “你当然不傻,你是坏蛋大骗子!”金铃儿忽然轻哼一声,韩跃微微一怔,下意识回头看她,却见小妞气鼓鼓撅着嘴巴,目光有些凶悍。 韩跃尴尬的摸了摸脑袋,小心翼翼道:“咱俩不是和好了么?刚才那事纯属误会。” 金铃儿面色一红,咬牙道:“谁跟你和好?你这个大骗子,好色之徒,我捅死你”说话之间,弯腰捡起匕首又要捅他。 “还来?”韩跃眉头一挑,低声道:“再敢胡闹,信不信我还抓你胸口,哼,莫非刚才你被摸的很舒服,故意撩拨老子?” 玩嘴炮,韩跃从来没怕过谁。和女孩斗嘴,混混更加知道如何对付。你越坏,她越爱,时不时来一句暧昧的话,很可能会大收奇效。 果然他这挑逗的话一说出口,金铃儿嘤咛一声,她又羞又恼,一手护住胸口,一手握着匕首,恶狠狠道:“想要和好也可以,你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 “嗯嗯嗯,不说!”韩跃点头如小鸡吃米,笑眯眯反问道:“还有呢?” “还有,还有”金铃儿声若蚊蝇,小脸胀红道:“不准乱摸我!” “可以!”韩跃郑重点头,他脸上一副严肃,心中却暗暗偷笑:“老子不乱摸,老子规规矩矩的摸,这种可以了吧。嘿嘿嘿嘿” 他发出一阵坏笑。 第二更到,今天可能会四更或者五更爆发,求月票打赏给我动力!咱们继续勾妹 第224章 小妞动情(一) 便在这时,猛听远处野人一声怒吼,巨大的脑袋忽然转过,目光炯炯盯着这边,眼中凶焰闪烁,显得很是愤怒。 金铃儿‘呀’了一声,下意识握紧匕首,道:“怎么办,它发现我们了?”人在慌张之下总会做出一些措施,她此时想得不是小心躲藏,竟然握着匕首想要冲出去。 韩跃一把将她拉住,压低声音道:“乖乖躲好,那野人不是冲咱们来的。”他强行按住金铃儿,两人小心翼翼趴在一丛灌木之下。 金铃儿小脸上既有疑惑也有惊慌,虽然被韩跃强行按住,娇躯仍然有些发抖,喘息紧张道:“它都杀过来了,你还说它不是冲着咱们?” “放心吧,不是!”韩跃目光闪动,他内力强横无匹,耳力比金铃儿强了数倍,金铃儿不清楚野人冲过来的原因,韩跃却知道具体为何? 他已听到后方有无数脚步传来,野人应该是被那些脚步惊动,它冲过来的路线看似奔着韩跃和金铃儿,其实却是对着那后方来人。 韩跃猜测果然没错,只见那野人‘吼吼’咆哮着,一路越过他们藏身之处,金铃儿目光呆滞,直到此时她才隐隐听到那些脚步声。 远处灌木丛猛然被刀劈开,一队身穿甲胄的士兵冲了出来。 韩跃目光爆闪,手上悄悄加力,将金铃儿的娇躯又往下按了按,他自己也努力贴近地面,生怕引起对方察觉。 刚才惊鸿一瞥,他已发现这队士兵十分不凡,人人腰间插着两把短刀,手中各持一把硬木强弓。 辽东有刀客,以用刀数量划分层次,这一队士兵足足百人,兼且个个身带双刀,不用说也是极其精锐的部队。 金铃儿手捂小嘴,使劲压低声音道:“这是高句丽的刀客卫队,总共只有三百人,想不到这里竟会出现一百。” 她说到这里突然一怔,声音隐隐变得有些恼怒,咬牙道:“原来是他,难怪会有刀客卫队前来” 她口中的‘他’不是旁人,正是不久前飘然远遁的渊盖苏文。 韩跃目光闪烁,低声道:“看来你这新罗公主在他心中很重要,为了救你不惜调来一百刀客卫队。” 金铃儿哼了一声,解释道:“他可没有权利调动这支部队,整个高句丽只有高元可以驱使刀客精兵。”她脸色忽然一红,悄悄偷看韩跃一眼,轻声道:“那个糟老头死不怀好意,让人十分讨厌。” “讨厌?无非就是想纳你为妃,所以才惹得你厌恶而已!”韩跃嘿嘿一笑,直接揭破事情真相。 金铃儿脸色更红,声若蚊蝇道:“你你怎么知道?” 韩跃嘿了一声,悠悠道:“辽东三国,高句丽最强,百济次之,新罗最弱。你一个新罗公主跑到高句丽来,说得好听叫做出使,说得难听就是和亲,不知我猜的对也不对?” 金铃儿无端暴怒,生气道:“我不是和亲,我只是来递交国书。虽然新罗的大臣们提议和亲,但我父王疼我宠我,他准许我在高句丽自己择婿。” “那有什么区别?”韩跃施施然一笑,淡淡道:“准许你在高句丽择婿,听上去是在给你自主权,其实还是要你嫁给高句丽人。那高元乃是高句丽国主,今年也不过四十出头,传闻他贪欢好色,你这样美丽的小妞怎肯放过?” 金铃儿咬牙切齿,恶狠狠道:“可惜高句丽的几个权臣都没骨气,尤其那个渊盖苏文,明明对我很是意动,却又不敢和高元硬抢。可恨他竟然还几次暗示于我,让我明面上嫁给高元,暗地里却和他私通,然后以高句丽王妃之身份帮他发展势力。哼,天下哪有这般好事?” 韩跃嗤笑一声,淡淡道:“你也没安好心,分明是想挑动他们君臣反目,一旦高句丽动乱,你们新罗便有喘息之机。啧啧啧,好一手美人计,牺牲一人,报效国家,你这小妞挺伟大啊” 金铃儿脸上滚烫,忽然幽幽一叹,神情黯淡道:“那有什么办法,新罗国力太弱,高句丽雄霸辽东,若是不能顺从其意,我的祖国眨眼之间就会灭亡,百姓就会身处水深火热。唉,生为皇家女,哪里有自由?” 她苦笑一声,喃喃道:“也许不用多久我就要嫁做人妇了,高元的耐性越来越差,今次他能同意我出来散心,已是他最后的容忍。”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停,一双明亮如珠的大眼睛忽然凶光闪烁,恶狠狠道:“我知道渊盖苏文一直不死心,他不是要让你我下药么,哼,我满足他一副肉体而已,若是能换来高句丽君臣反目,值得。” 韩跃目瞪口呆,小心吞口唾沫道:“这事你竟然知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金铃儿脸带红晕,语气却淡淡悠然,轻声道:“若是没有几分警醒,我恐怕早就被他们君臣占有了,怎会拖延到今天?” 她看了一眼韩跃,强笑道:“怎么样,现在可以跟我说说,渊盖苏文答应给你什么好处了?” 韩跃轻咳一声,有些尴尬道:“你答应事成之后送我百两黄金。” “百两黄金,想不到我这般值钱。”金铃儿勉强一笑,忽然小手伸出,伤感道:“把迷药拿出来吧?” “干啥?”韩跃有些不解。 金铃儿幽幽一叹,喃喃道:“咱们总算相识一场,虽然你是个大骗子,我却把你当朋友。那一百两黄金的赏钱,我帮你赚” 言下之意,分明是想吃下迷药,然后让渊盖苏文玷污。 这真是一个令人佩服的少女,出身高贵,心地善良。她明知自己出使高句丽结局不会太妙,但是为了自己的祖国她仍然来了。 望着她那一脸凄苦,想来她在高句丽君臣之间周旋已是很累,高元对她的身体虎视眈眈,渊盖苏文居心叵测,一个柔弱女子群狼环伺,也真难为她了。 韩跃心中没来由一痛,不知为何竟产生帮一帮她的冲动,他微微一叹,低声道:“小妞你知道么,韩大愣子只是我的假名,我真名原本不想告诉你,现在却有必要让你知道因为,你把我当朋友!” 金铃儿勉强一笑,幽幽道:“知或不知,又有什么区别?今日过后,你我就是路人了” 第225章 小妞动情(二) 她妙目偷看韩跃一眼,不知为何耳畔竟然红晕如火,声若蚊蝇道:“韩大愣子,你不要把我当成那种坏女人好么?我要吃迷药并非本意,欲让渊盖苏文占有也非本心唉,生为弱国女,徒之可奈何?祖国生我养我,我唯有用这副躯壳报答。” 这样一个性格坚韧的少女,面对熊瞎子尚有勇气一战,简直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姿。然而现在她却妙目含泪,被国家大事压得低下了头。 韩跃叹息一声,忍不住伸手去握她小手,金铃儿微微一颤,想要将他大手拨开,忽然幽幽一叹,乖乖让他握住。 “韩大愣子,如果你真是个穷书生该多好,那样至少我心中还有一段美好回忆。以后身处高句丽皇宫,能怀念一下少女之时的乐趣,认识了一个傻乎乎的穷书生” 她语气喃喃,忽然看了一眼韩跃,伤感道:“可惜一切都是假的,你不是穷书生,你是个大骗子。若我猜的没错,你应该是汉人派来的斥候,此来专为刺探高句丽国事,对也不对。” 原来这小妞什么都知道!不过她猜测的有些偏颇,韩跃可不是什么斥候,而是堂堂泾阳侯。 韩跃忽然把沙漠之鹰重重往她小手上一放,此举让金铃儿微微一怔,韩跃却满脸微笑,意味深长道:“此枪乃是泾阳侯独门所造,天下一共只有三把,一把送给了长孙皇后,一把送给了晋阳公主,第三把就送给你这个新罗公主吧” 金铃儿微微一呆,她正欲推辞不要,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小嘴大大张开,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韩大愣子,你你你难道是?” 韩跃耸了耸肩膀,眉毛微微挑动一下,嘿嘿坏笑道:“小妞,我这沙漠之鹰可是稀世之宝,你收了我的礼物,香囊可就不能要回去喽。” 这话隐含深意,既有暗示,也有挑逗,金铃儿俏脸滚烫,忽然抓起韩跃手掌放到嘴边,狠狠咬了下去。 韩跃吃痛难耐,正欲抽手怒喝,忽然瞥见小妞眼角溢出两颗晶莹泪珠,他心中不由一疼,打消了抽回手掌的念头。 “我这只手掌真是倒霉,一天被人咬了两次,我看你不是新罗公主,分明是个万年王八精,咬住人就不撒口” 他悠悠哀叹,金铃儿却噗嗤一声,她猛然放开韩跃手掌,嘴角带着丝丝鲜血,气呼呼道:“咬死你才好,免得到处去骗人。” 韩跃无语翻个白眼,默默不再做声。 林中光线幽暗,他又一直分心二用,一边和小妞说话,一边关注着远处的动静。灌木遮掩之下,他竟没觉察到小妞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对。 “韩大愣子,你刚才为什么不抽手?我心中悲伤有气,都把你咬出血了。” “流点血而已,没什么大问题,此举能让你散发郁结之气,何乐而不为?” “韩大愣子” “嗯?干啥?” “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你可不要忘了。” “哪句话?” 金铃儿小脸宛如红透的苹果,眼睛躲闪不敢看他,轻声道:“今天你咬我,日后必出血。”她小手捂脸,使劲低了下去,声若蚊蝇道:“我咬了你两次,你日后会让我,让我那个么” 韩跃目瞪口呆,心中一阵荡漾。 这小妞分明是在撩拨啊,看她这羞涩之态,肯定懂得那句话的隐含之意。嗷嗷嗷,如此大胆火辣,难道哥哥能忍吗? 他紧紧握住金铃儿小手,只觉心痒难搔,忽然腾出一只手直往她胸口掏去,嘿嘿坏笑道:“小乖乖,让哥哥先验一验货。” 金铃儿浑身滚烫,却强行忍住不去反抗,颤声道:“别,别在这里,外面有人,呀”话音未落,忽然低呼一声,感觉自己胸口已被某个大手覆盖,手掌热力四射,揉搓她娇躯发软。 韩跃血气上涌,忍不住便想更进一步,金铃儿却突然用小手紧紧按住他,苦苦哀求道:“不要,韩大愣子,不要在这里。” 她声音颤抖,虽然说是反抗,但却并没有把韩跃按在她胸口的大手拨开,只是阻止韩跃继续下一步动作。 两人少男少女,此时都有些动情,呼吸急促,意乱情迷。偏偏这时远处忽然一声咆哮,紧跟着便听数声惨叫传来,两人身体猛然一震,赫然从迷乱中转醒。 “韩大愣子你快看,他们和野人对上了”金铃儿轻声耳语,她虽然已知韩跃真名,却仍然称呼韩大愣子。 少女情真,大多很难忘记初见的一刻。韩大愣子这个名字,也许会永远印在她心中。 两人悄无声息趴在灌木之中,心中甜蜜荡漾,目光却盯着远处。林中光线昏暗,金铃儿只能勉强看到打斗,韩跃却将情形尽收眼底。 他知道金铃儿目力不强,低声转述道:“那野人很威猛,刀客卫队已经死了十多人,渊盖苏文没有参与战斗,正在一旁寻找时机。” “他一向如此,心性凉薄,不择手段。” 韩跃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如果刀客卫队死光了,他岂不是无法向高元交差?” 金铃儿咯咯轻笑,低声道:“怪只怪他自己倒霉,他先前抛下咱们逃遁,并不知此地由野人出现。他调一百卫队过来应该是想打杀黑熊,却不曾想这里还有更厉害的存在。卫队死光了才好,高元暴怒之下必定将他治罪,以渊盖苏文性格必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韩跃接过话头道:“他们君臣心生隔阂,下一步就是离心离德,高句丽一旦动乱,你们新罗就有喘息之机,对不对?” 小妞嫣然轻笑,冲他调皮的吐了吐小舌头。 韩跃心中一荡,微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苦思,就算高句丽国内不乱,他们也没机会再去找新罗麻烦。” 金铃儿一怔,下意识抬头看他。 韩跃一脸淡然,意味深长道:“大唐皇帝曾言,高句丽不除,后世必成大患。我来此辽东,便是准备拔了这根毒刺。” 金铃儿目现异彩,急切道:“你有什么打算?” “无它,唯横推而已。”韩跃眼中厉光一闪,看向远处的野人和刀客卫队。 第226章 高句丽护国大宗师 那野人绝对够生猛,不但力大无穷,而且还知道躲避,并不似普通野兽只会横冲直撞。 高句丽的刀客卫队也不是白给,此乃高丽最精锐的军队,入选门槛之高,比大唐的玄甲兵惶不多让。 野人虽然凶悍无匹,毕竟架不住刀客卫队人多,在它屠杀掉第四十个士兵的时候,终于被渊盖苏文瞅准机会,飞身上前一刀狠狠插中胸口。 “啧啧,可惜了!”韩跃低声一叹,惋惜道:“原本还想收个野人看家护院,现在看来恐怕要失望了咦,有意外惊喜” 他话音未落,猛见那野人一把将胸口的短刀拔出,奋力冲着渊盖苏文一扔。渊盖苏文闪身而退,野人仰天咆哮一声,双腿猛然弹地,宛如出膛炮弹,狠狠撞向渊盖苏文。 轰然一声巨响! 渊盖苏文高高飞起,重重落下,这货体格也真是强悍,它翻身从地上一跃而起,仰天喷出一口污血,大喝道:“此兽凶残,你们阻住它,我回去调兵。” 韩跃和金铃儿面面相觑,小妞嗤笑一声,愤怒道:“故技重施,又要抛下士兵帮他阻挡,这人号称高句丽青年俊彦,可惜心性太过不堪。我先前瞎了眼,竟还想挑拨他和高元关系” 韩跃微笑道:“自古枭雄皆是如此,宁让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 他和金铃儿轻声低语,眼见渊盖苏文就要逃跑,忽然林中响起一声轻啸,一个苍老声音大笑道:“尔等勿要害怕,老夫来也。” 金铃儿‘啊’了一声,手捂小嘴道:‘竟然是他?’ 韩跃微微一怔,刚要问清是谁,却听那轻啸之声飞快接近,速度之快,宛如有人在平原上骑马狂奔。他心中一动,暗暗道:“这是个绝顶高手,穿梭森林如履平地。” 人影一闪,一个面容奇古的老头从大树上弹射而下,韩跃瞳孔一缩,赫然发现这老者腰间竟然有五把刀。 他从树上飞身而下,人在空中,纵声长笑,轻喝道:“好孽畜,正好收来看家护院。” 笑声之中,此人双手忽然拔刀,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门,竟然同时将五把刀施展开来,漫天刀光,罡气四射,只听噗噗几声闷响,野人仰天惨叫,四肢上各自插了一把刀。 “大宗师威武!”刀客卫队的士兵高声大叫,那老者哈哈一笑,手中最后一把刀猛然弹出,对着野人头部重重横拍一下,大喝道:“孽畜,还不与我皈依。” 野人仰天发出一声怪吼,声音里带着强烈不甘,它四肢皆被刀子插中,头部也被重击一下,脑中轰然,眼中惊惧,忽然双膝一软,噗通跪在地上。 韩跃瞳孔猛人一缩,下意识道:“这野人的智慧好高,竟然懂得跪地求饶?”他心中十分惋惜,早知野人如此聪慧的话,说什么也得提前收服。 那老者哈哈大笑,突然伸手探到野人肋下,吐气开声道:“给我起!”单臂使力,竟将野人直接举起。 野人身高足有两米,老人身材瘦小干枯,两者之间完全不成正比例,然而老人举起野人分外轻松。他轻啸一声,身体微晃,举着野人直接跃上一株大树,脚下又弹几下,转眼消失无踪。 耳听他的轻啸越来越远,离去之速和来时之速全无分别,显然他手提野人全无影响,该怎么飞驰还是怎么飞驰。 韩跃下意识吞了口唾沫,喃喃道:“奶奶滴,高句丽还有这等人物?” 金铃儿压低声音道:“这是高句丽的护国大宗师,我听父王说过,他三十年前就已达到五刀同施的境界,现在更是再进一层,很可能会成为千百年来第一个六刀同用的刀神。” 韩跃倒抽一口冷气! 辽东有刀客,四把刀已经可以和突厥射雕手齐平,五把刀绝对是突厥大祭司那个级别的高手。 这老人竟然要冲击六把刀层次,一旦给他成功,天下还有谁是他对手。 “如果我师父还活着,不知道能不能一掌拍死他。” 可惜这种想法永远不能实现了,紫阳真人已经离世,现在中原第一高手乃是徐不言,按照韩跃对他那个木讷师兄的了解,恐怕徐不言还打不过这个老人。 “攻打高句丽之事,怕是要多加小心一些了!”他喃喃自语,心中有些担忧。这等高武之人,哪怕拿出火箭炮都不一定管用。不是说火箭炮威力不够,而是打不到人家。 你这边还没开炮,人家已经闪身无数次,火箭炮又不能拐弯,根本锁定不了人家。 高句丽有这样的人物坐镇,一旦大唐发兵攻打,惹得这人去刺杀皇帝和朝廷大臣,中原恐怕没人能克制住他。 天下各国皆有护族之人,以前中原有紫阳真人,所以异族的高武之人不敢乱来,现在紫阳真人不在了,中原还不是任由人家来去? 韩跃心中隐隐明白了一件事,为何当初紫阳真人临死之前会传功?原来国家与国家之间还有这么多隐秘,普通战场有兵卒对抗,高武方面也不能少。 “可惜系统太黑,超时代武器的售价动辄千倍翻番,否则我兑换几枚追踪导弹,什么大宗师也得嗝屁。”韩跃咬牙切齿暗哼几声,他刚才在脑海中点选系统,发现一枚最便宜的导弹售价竟然高达五百万气运,这分明就是堵死他的后路,让他乖乖按着这个时代的法则生存。 五百万气运意味着什么? 大唐总人口才两千万,如果韩跃想要获得五百万气运,至少得让全国四分之一的人口崇拜信仰他,这简直是不可能之事。 就算能达到,让他拿五百万气运换一枚导弹,估计他也不舍得。 “奶奶的,求人不如求己!”他猛然呼出一口热气,发狠道:“老子身有师傅传给的百年内力,外加中原第一神功战神图录,中原第一神剑大五行剑术。大不了我拼命练它几年,到时什么天下第一都是白给。” 他暗暗发狠,喃喃不休,旁边金铃儿小脸迷惑,忍不住道:“韩大愣子,你刚才说什么糊涂话?什么百年内力?什么战神图录大五行剑术?难道你会武功?” 韩跃微微一愣,正欲解答一番,忽然远处一声冷和,耳听渊盖苏文阴森道:“韩大愣子你出来吧,本将军早已看见你躲在那里。小小书生,好大胆子,竟敢指染新罗公主,纳命来” 韩跃一呆,金铃儿也怔住,两人趴在地上茫然抬头,赫然发现他们藏身的灌木不知何时竟然断裂倒地,将他二人的身体暴露在外面。 看那灌木断裂痕迹,竟似是被利刃一削而断,金铃儿脑中灵光一闪,小声道:“莫非是大宗师的手笔?” 韩跃沉吟一下,缓缓点头道:“恐怕你猜的没错,他临走之时肯定发现了我们,不过此人不屑出手,所以用刀风斩断灌木,让我俩暴露出来。啧啧,真是神人一般的手段。” 他和金铃儿低声私语,一时忘了从地上起身。两人原本就是并肩趴着,尤其韩跃的手掌还一直放在金铃儿胸下,这姿势何等暧昧,对面渊盖苏文满脸铁青,怒喝道:“韩大愣子,我杀了你!” 他拔出腰间短刀,脚下猛力一弹,飞速向这边冲来。 人在半空,刀光闪烁,罡气喷薄呼啸,吹得树叶漫天。 此人先被熊瞎子拍了一掌,后被野人揍了一拳,然而他毕竟是四把刀高手,两次受伤都被他避开要害,伤势显然很是轻微。 眼见他疯狂杀来,眼中凶光闪烁,金铃儿大惊失色,下意识一推韩跃,焦急道:“你快跑,我来阻他” 小妞翻身从地上爬起,一把抽出匕首,勇敢挺起胸膛,目光决绝看向渊盖苏文。其实她怀中就揣着沙漠之鹰,这是韩跃刚刚送她的,可惜她不会使用,就算会使一时也记不起来。 新罗女子大多性格温顺,然而骨子里却带着独有的坚强,她们一旦认定了某个男人,舍下性命也会去保护。 一只大手忽然板住她的香肩,韩跃满脸微笑看着她,淡淡道:“小妞,你刚才不是问我会不会武功么?” 此时渊盖苏文已欺身到了二十步之地,情势万分危急,金铃儿压根顾不得深思韩跃所说何意,大声嘶喊道:“你快跑啊,他会杀了你的!”嘶喊已经带着哭音,这一刻她没有担心自己,全幅身心都放在韩跃身上。 “如果大愣子能跑掉,我纵然死了也会微笑。”她眼角晶莹,温柔看了一眼韩跃,再回头看渊盖苏文之时,目光已经变得决绝凶狠。就是死,她也要捅上这人一刀。 她这副神情,更让渊盖苏文暴怒,他脚下风驰电掣,眨眼又跃近十步,怒吼道:“韩大愣子,你给我去死” 韩跃放声一笑,猛然伸手向前,左手将金铃儿拦腰抱住,右手却瞬间探入她怀中。 沙漠之鹰,再次亮相。 砰—— 一枪响起,渊盖苏文瞳孔一缩,此人心性真是狡诈,他在韩跃掏枪之时便察觉不对,手中四把刀同时掷出,方向竟然是对着金铃儿。 韩跃额头冒汗,情急之下来不及开第二枪,抱着小妞原地一滚,险险躲开刀锋。 耳听噗嗤一声闷响,那颗子弹也在此时打中目标,可惜只是擦着渊盖苏文脸颊飞过,带走了他半只耳朵。 “给我去死!”渊盖苏文仰天怒吼,此时他四把刀都扔了出去,然而人已窜到近前。 韩跃一把将金铃儿推开,原地翻身跃起,他举枪再次射击,却被渊盖苏文一脚提中抢身,子弹再次打偏。 渊盖苏文并指成掌,带着罡风呼啸下,口中怒吼道:“给我去死!” “干你的娘”韩跃同样怒吼,重重把沙漠之鹰往地上一摔,狞笑道:“想让我死,你先去死吧!” 他同样出掌,狠狠迎了上去。 下一刻,山摇地动,落叶满天,渊盖苏文口中鲜血狂喷,宛如一颗刚刚出膛的炮弹,直直倒飞回去。 第227章 朕在此,谁敢动泾阳侯? 下一刻,山摇地动,落叶满天,渊盖苏文口中鲜血狂喷,宛如一颗刚刚出膛的炮弹,直直倒飞回去。 韩跃身具百年内力,虽然武功算不上当世无匹,但是和人对撼内力还真找不到对手。渊盖苏文好死不死要用掌劲杀他,却不想绵羊转眼变成恶狼,他自己先飞了出去。 但见他的身影在半空不断翻转,一路撞断七八根树干,口中鲜血不要钱喷出,足足十几个眨眼功夫才重重落地。 那些刀客卫队大惊失色,人人拔刀看向韩跃,渊盖苏文坐在地方狂喷鲜血,大叫道:“此人凶残,你们护我后退,去找鱼老宗师” 韩跃暴喝一声,狞笑道:“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世上哪有如此便宜之事。渊盖苏文你给老子听好了,爷爷我官封河北道行军大总管,爵封大唐泾阳侯,老子就是韩跃,你到阎王爷面前可不要答错了!” 他脚尖一挑地上沙漠之鹰,右手向前一握,砰砰扣动扳机。渊盖苏文瞳孔一缩,他内腑被韩跃震伤,两臂也都骨折。此人也真是阴狠,双脚猛然一踢,将两个士兵踢到在地,正好给他当了肉盾。 噗噗噗—— 一连五声闷响,那两个士兵头上胸口不断中弹,其中一人头盖骨被子弹掀翻,脑浆子迸飞四溅。 余下士兵亡魂大冒,渊盖苏文脸色发白,他猛然跳到一个士兵背上,双脚紧紧锁住士兵腰部,狰狞道:“快背我走,不然拧断你脖子。” 那士兵想也不想,背着渊盖苏文狂喷逃遁。 韩跃大骂一声可惜。 沙漠之鹰一梭子子弹只有七发,第一发打掉了渊盖苏文的耳朵,第二发打偏,后面五发皆被渊盖苏文用士兵挡住。 “看来以后不能太依赖枪械,这玩意绝对够猛,就是子弹不够用”他喃喃自语,脑中迅速点选系统,急急兑换两梭子弹。 可惜弹匣推入手枪之时,对面士兵早已做鸟兽散。 韩跃举枪而射,枪声砰砰乱响,奈何此地乃是原始森林,子弹被参天大树阻挡,再也没有打中目标。 他愤而抬脚,一下踢中身旁树木,那树足有碗口粗细,但听咔嚓一声脆响,树干当中折断。 当此之时,远处渊盖苏文正好回首而望,他看到韩跃一脚踢断大树,眼中瞳孔猛然收缩,震惊道:“好强的内功,我输的不亏” 话音未落,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生怕韩跃追来,双脚猛夹背着他的刀客士兵,冷喝道:“钻入荆棘,阻挡他的视线。” 那刀客士兵猛一咬牙,硬着头皮冲进荆棘之中。才一冲进去,他和渊盖苏文的皮肤便被刺破十多处,然而两人都不敢换路,苦苦坚持忍受。 渊盖苏文强忍疼痛,仰天怒吼道:“韩跃,吾渊盖苏文发誓,此生与你不死不休,让你死在乱刀之下” “你他奶奶的,丧家之犬还敢玩嘴炮!”韩跃狞笑一声,他转头看了看金铃儿,眼见小妞注意力被那边吸引,他双手忽然亮光一闪,火箭炮赫然兑换出来。 “三千气运,送你归西,吃老子一炮!”他吐气开声,火箭炮稳稳往肩头一放,狠狠扣动扳机。 轰隆—— 震天巨响,火光冲天,一枚榴弹带着长长尾烟,呼啸冲了出去。 远处渊盖苏文亡魂大冒,他虽然不知道飞来之物有何作用,但却隐隐猜知不妙。此人当真是枭雄人物,情急之下猛然双脚一蹬,急速翻滚着趴到地上,浑身被荆棘刺透,无数血洞喷血。 下一刻,那个背着他逃跑的刀客炸成漫天血肉。 “懆,再吃老子一炮!”韩跃大喝,脑中点选系统,准备再干一票。 便在这时,猛听森林东方响起一声轻啸。这啸声有些熟悉,韩跃面色一变,旁边金铃儿小脸苍白。 “咱们走!”他将火箭筒狠狠往地上一扔,抱起小妞转身便跑。 金铃儿趴在他肩头惊叫一声,目光不舍看着地上火箭炮,焦急道:“韩大愣子,你的神器” 韩跃脚下不停飞奔,闻言低哼一声,不屑道:“狗屁神器,火箭炮最贵的是弹头,炮筒扔了就扔了,可惜没有炸死渊盖苏文。 他一边说一边将沙漠之鹰塞给金铃儿,接着道:“此枪你收好,里面有七发子弹,刚才那声轻啸好像是鱼老宗师,如果他追过来你就开枪” 小妞俏脸发寒,她双手紧紧握住沙漠之鹰,忽然咬牙道:“韩大愣子你放我下来,我帮你阻挡鱼老宗师。” “狗屁,你是老子的女人,怎能说扔就扔,我可不是渊盖苏文。” 金铃儿心中一甜,目光瞬间温柔。她还想再权,韩跃却低喝一声,道:“不要说话惹我分心,免得跑错了路。” 金铃儿连忙用手捂嘴,生怕惊扰到他。 韩跃仰头看天,勉强从茂密的树叶间隙看到光线,此时正是正午时分,有太阳便能分辨方向,他边跑边调整路线,不断向西方狂奔。 只要跑出此林,林边就是辽河,一旦越过辽河,就是大唐地界。 耳听后面啸声清越悠长,接近的速度越来越快,啸声之后,隐隐还夹杂着无数呼喝,韩跃眼中一冷,金铃儿却惊呼道:“糟糕,有大队人马来追。” “抱紧我!”韩跃大喝一声,内力顾荡涌入双脚。 他虽然不会轻功,但是内力当世无匹,双脚有内力支撑,每一步都能弹出五六米远,一时之间竟又将追击距离拉开。 后面那人轻‘咦’一声,耳听他悠悠的声音穿林而至,淡淡道:“少年,老看你身姿不凡,不欲做那扼杀后进之事。你放下善德公主,老夫准你逃命。” “哈哈哈,老人家,林中难行,您能追上再说吧。”韩跃高声回敬,随即压低声音问金铃儿道:“你封号叫做善德公主么?有点难听,不如你本名有味道” 小妞俏脸微红,轻声道:“你若感觉不好听,等我回国让父王改掉这个封号。”韩跃嘿嘿一声,坏笑道:“小妞儿,回啥国啊,跟着哥哥回家吧。” 金铃儿脸上发烫,她将脸蛋轻轻放到韩跃脖子上摸索,柔声道:“不行的,我若偷偷嫁给你,高元必然发兵攻打新罗,我不能为了私情伤害祖国。我是公主,我要为臣民负责。” 韩跃心中一阵难受,他正欲反驳,却听金铃儿幽幽一叹,喃喃道:“韩大愣子,你不要怪我。高句丽雄霸辽东,若是忤逆了高元,我新罗必然被灭,唉,我只能,只能” 两颗泪珠滑落下来,带着丝丝热气,滴在韩跃脸上。 便在这时,前方忽然亮光一闪,隐隐有水声传来,韩跃大喜过望,大笑道:“咱们跑到林边啦。” 他脚下再次提速,内力鼓荡之下,背着金铃儿宛如炮弹出膛,几个眨眼便奔出了森林。 眼前是一片空地,方圆大约十亩,空地西边水声咆哮,正是涛涛辽河。 “抱紧了!只要过了辽河,就是我大唐领地”韩跃双手一托小妞的屁股,猛然脚踏大地,整个人高高跃起,直接弹射河边。 “少年人,留下来吧。”身后忽然一声轻笑,韩跃人在半空回首而望,赫然见到一个老者悠然而来,他脚步看似缓慢,然而每一步踏出皆有数丈,追击距离飞速接近。 下一刻,韩跃双脚落地,正好站在河边。 他提脚便欲过河,鱼老宗师微微一笑,淡淡道:“你若敢过河,老夫便一掌拍过去,我知你内力强横不怕掌风,但是善德公主恐怕不行。” 韩跃长长一叹,缓缓将金铃儿放了下来。 “当世各族皆有约定,护族之人不得插手普通人之事,您如此作为岂不坏了规矩。” 鱼老宗师呵呵轻笑,悠悠道:“老夫只负责阻拦,不会出手对付你,少年你真正该担心是我国陛下” 他话音刚落,耳听森林轰轰隆隆,不断有士兵冲击而出,这些士兵胯下竟然骑着镶装铁甲的战马,难怪能够在森林中狂奔。 骑兵越来越多,转眼达到千人之数,忽然听到一声冷冷阴喝,一个华袍中年人走了出来。 “呀!”金铃儿手捂小嘴惊叫一声,凑到韩跃耳边道:“他就是高元,高句丽的国主” 韩跃愣了一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高丽国主又如何? 大唐皇帝咱还不是天天见。 对面高元跨马前行几步,语带得意道:“啊哈哈,阁下便是泾阳侯么?中原孔丘曾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你孤身来我辽东,岂可匆匆回转?乖乖留下来让本王略尽地主之谊才好” 韩跃仰天打个哈哈,道:“苍龙不与小蛇舞,大鹏不和鸟雀鸣,本侯爷诸事繁忙,没工夫到你家做客。” 高元眼光一冷,淡淡道:“既然不能好好商量,本王只能让你埋骨河边了。”他话音方落,身边辽东铁骑轰然上前,河边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鱼老宗师负手而立,悠悠道:“可惜可惜,一介神骏少年,身怀无匹内力,可惜今日却要死在乱军之中,埋骨河岸之畔。” 韩跃目光渐渐寒冷,脑中不断翻阅系统,准备做垂死一击。 便在这时,猛听河岸对面蹄声咆哮,一支响箭呼啸过河,嗤一声射在高元脚下。 “吾乃大唐李世民,今日谁敢动吾泾阳侯,朕必发百万之兵,屠灭辽东。” 但见狼烟升腾,又听铁蹄隆隆,李世民身穿一身铠甲,麾下是五千玄甲精兵,左侧是程咬金,右侧是尉迟敬德,皇帝狂奔到辽河西侧,他仰天怒喝一声,目射凌厉杀机,森然道:“高元,你若敢赌,便动一动朕的泾阳侯试试” 第228章 朕就算战死辽河,也要救回韩跃 高元眼中一狠,怒笑道:“汝乃中原皇帝,吾乃辽东霸主,你我皆是帝王,安敢口出狂言。” 他忽然抽出腰间长剑,剑尖遥指李世民,厉喝道:“昔年杨广三次发兵百万,本王尚能与之一战,李家小儿,有种你便发兵。” 他猛然将长剑重重往地上一刺,暴喝道:‘众将进攻,给本王乱兵分尸泾阳侯,我要让大唐皇帝亲眼看着他的臣子死。” “喝!”辽东铁骑齐喝出声,上千人同时翻身下马,手持武器缓缓逼近韩跃。 此地乃是河边湿地,不利骑兵冲刺作战,然而他们毕竟人数众多,就算下马步战也能耗死韩跃。 高元哈哈狂笑,目光落在金铃儿身上,忽然脸色一狠,冷冷道:“善德公主,还不与本王过来。” 小妞一把抽出匕首,刀尖对向自己胸口,大声道:“高国主,你可肯放过他?若是他死,我便自尽” 高元勃然大怒,李世民嘴角却微微一勾。 “这臭小子真是不让朕省心,孤身跑了趟辽东,想不到竟勾了个新罗公主回来。”李世民掌握天下之事,自然知道善德公主是哪个国家的公主封号。 当此之时,辽河之畔,大唐和高丽两国隔阂对立,身后不断有兵马疾驰而来,渐渐聚集数万之中。 高元双眼几欲喷火,李世民笑得意味深长,两岸数万精兵手持兵器,都把目光望向金铃儿。 一介少女,手持匕首勇敢对准胸膛,众人都看到她眼中闪烁着决绝光彩,显然并非拿匕首吓唬人。 韩跃忽然一声长叹,淡淡道:“我韩跃堂堂七尺男儿,今日竟要被一个女子用性命相保,可悲,可叹” 他缓缓探手入怀,状似掏取东西,其实却是暗中联系脑中系统,等他右手抽离胸怀之时,掌中已经多了一团事物。 “高丽国主,你且看我手中为何物。”他忽然高声一喝,语带森然杀机。 高元冷眼一扫,嗤笑道:“一团黑铁,有何稀奇。” 韩跃哈哈大笑,冷冷道:“此物名曰天神之雷,乃是家师赠我护身之宝。一旦引爆开来,方圆三里鸟兽不存,你想不想试试?” 嘶—— 河岸两侧一片抽气之声。 李世民紧张大吼,暴喝道:“臭小子不要冲动,有朕在这里护着你,谁也不能动你分毫。” 高元脸色阴晴变幻,忽然大笑开口,不屑道:“汉人生性狡诈,本王岂会上当?”他目光阴冷,大喝道:“天下哪有如此神器?众将不要听他恐吓,给我乱刀分尸于他” “喝!”辽东众兵齐声答应,抽刀缓缓推进河边。 对岸李世民面色狂怒,大喝道:“高元尔敢!”皇帝猛然一挥手,怒吼道:“众将听令,准备越河作战,朕今日就算战死辽河,也要救回大唐的孩儿。” 大唐的孩儿,其实就是皇帝的孩儿,普通兵卒或者不知泾阳侯身份,那些大将却知道韩跃是谁。程咬金猛然举起大斧头,低声对李世民道:“陛下,臣若战死,不求追封,只求您护佑我家中子孙。” 皇帝微微一怔,目光落在老程脸上,缓缓点了点头。 老程此举分明是要孤身冲入对面,舍命保护韩跃回来。 当此之时,大战气氛一触即发,韩跃猛然一声长笑,笑声之中带着一丝感慨,一丝不舍,还有一丝无奈。 他目光越过辽河,远远看了一眼李世民,随后视线延伸又看向皇帝身后的大唐骑兵,还有骑兵后面的大唐土地,远处的高山 “我从烂泥村中来,一心只想济苍生。翻遍史书无足迹,徒留碧血照丹青!别了,我的大唐,别了,我的中原!” 他放声高歌,喃喃而语,忽然将目光从对面河岸收回,低头温柔看向金铃儿。“我有四个中原女人,想不到临死却陪着新罗公主,小妞儿,你怕不怕?” 金铃儿冲她嫣然一笑,虽然默默不做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好!”程咬金额头直冒冷汗,只觉浑身如坠冰窖,惊恐道:“陛下,这孩子语气萧索,他萌生了死志。” 李世民虎目含泪,若非隔着汹涌辽河,他真想一步踏飞过去。 韩跃探手将小妞一搂,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天神之雷,此时高丽众兵已经接近十步之内,韩跃哈哈大笑一声,拇指猛然一挑,弹开了天神之雷的盖子。 叮铃,盖子落地,正好砸在河边一块石头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杀过去,不要被他恐吓住。” 高元怒吼出声,辽东众将硬着头皮再上前三步。 便在这时,猛听鱼老宗师轻咳一声,淡淡道:“国主还是收手吧,老夫即将成为千百年来第一个同时施展六把刀的封号刀客,名垂千古的荣耀唾手可期,实在不想死在这里。” 高元一怔,下意识转头去看鱼老宗师,疑惑道:“大宗师此言何意?” 鱼老宗师并不回答,反而缓缓走到河边,他目光紧紧盯住韩跃手中之物,嘴中发出一声轻笑,万分柔和道:“少年人何必火气这么大?” 韩跃一言不发,目光冷冷看着他,大拇指放在天神之雷按钮上不移分毫,只要对方敢有异动,他立刻便按下按钮。 “唉!”鱼老宗师轻轻一叹,温声道:“少年人,老夫感觉你体内罡气鼓荡,怕是有数十上百年内力在身,便是老夫都有些不如。”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忽然大有深意看了一眼韩跃,语气柔和道:“你这股内力的性质中正平和,乃是中原道家的护教神功,老夫三十年前曾被身怀这种内力的人打了一掌,一掌就让我养了整整三十年伤,那人的功夫实在让人敬佩。” 他语气悠悠,既有缅怀,也有感慨,淡淡问道:“你能告诉老夫,你身上的功力从何而来么?” 韩跃仍旧一语不发,目光越来越冰冷。 “算了,算了,老夫早该猜到了!”鱼老宗师忽然甩了甩手,喃喃道:“天下奇人,又少了一位。” 他语气一收,转身缓缓走到高元身前,温声劝解道:“国主,撤兵吧。那娃娃乃是紫阳真人的爱徒,他手上的天神之雷我虽没听过,但是紫阳一生传奇,他留给徒儿护身之物必然不凡,说能炸飞三里,那就绝对灰飞烟灭。” 高元倒抽一口冷气。 他可以不信韩跃,但却相信鱼老宗师。 “大宗师,那东西难道真有如此威力?” “老夫先前追击之时,曾在林中见到那娃娃用过另一种神器,一击发出,天摇地动,方圆二十步之内尽皆化为焦土。” 嘶—— 高元再次倒抽一口冷气,耳听鱼老宗师淡淡又道:“此事渊盖苏文乃是亲身经历,你可以问一问他。” 高元连忙将目光转向渊盖苏文。 此时的渊盖苏文简直凄惨到极点,浑身污血干结,包扎宛如粽子,他见高元疑惑目光,连忙道:“国主,那东西简直就是天雷,一击便将七八颗千年古树炸飞。” 他说到这里忽然伸手一扬,旁边一个士兵连忙递上一物,正是韩跃不久前扔掉的火箭筒。 渊盖苏文手举火箭头解释道:“当时那小子用的就是这东西,看他用后随手扔掉,显然不心疼此物宝贵。如此对比来看,他手上那枚天神之雷才是绝对的神器。” 高元缓缓点头,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这古怪铁筒发射之物爆炸后便可笼罩二十步方圆,韩跃将它随手扔掉,显然是不在乎它的威力。 为何不在乎?恐怕正如渊盖苏文所说,人家真正在意的,是那件天神之雷。 他想到自己刚才还下令进攻,差点让韩跃引爆天雷同归于尽,到时方园三里灰飞烟灭,一切转眼成空。 命都没了,还谈什么王图霸业?还谈什么绝色佳人? “好一个泾阳侯,好一个天神之雷,本王记住了!”高元忽然冷冷出声,手臂重重一挥,大声道:“众将听令,缓步后退,撤兵” 韩跃长出一口气。 再拖下去,他真忍不住要按响炸弹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玩意根本炸不到三里,顶多就能拖死十来个人。 “奶奶的,一颗香瓜手雷,吓走辽东千军,哥哥演技原来越逼真了。” 最近心情很差,群里好多读者直言不讳告诉我,说他们在看盗版。唉,每天坚持写,成绩不能度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坚持。山水别的不求了,不求你们来订阅正版,你们登录一下起点,给我投张票行吧。 第229章 皇帝亲自带头,万人手举中指 涛涛辽河,水势奔涌,对方大军缓缓后撤,高丽国主在兵马保护之中回看一眼,忽然冷冷一笑,阴森道:“泾阳侯,你那天神之雷恐怕只有一枚,今日暂且放你一马,他日若是再被大军围困,本王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韩跃仰天打个哈哈,他缓缓举起左手,弹出了一根手指头。 高元一愣,下意识转头问周围众人,迷惑道:“他那是什么手势?” 旁边渊盖苏文目光闪烁,迟疑道:“微臣精研中原文化,对各地风土人情都有了解,中原有拱手作揖,有双手抱拳,就是没有中指上举的手势。看他脸带恶意,想来这个姿势不是什么好路数。” 高元哼了一声,忽然调转马头,猛然举起左手,同样弹出了一根手指头。韩跃顿时一怔,满脸目瞪口呆。 高元万分得意,他哈哈大笑道:“泾阳侯,本王虽然不懂你的手势,但是本王可以回敬给你。” “握草!”韩跃满脸黑线,他猛然再伸中指,对着高元大喝一声:“懆!” 话音未落,对岸李世民仰天一笑,下令道:“三军将士听令,与朕一起支援泾阳侯,懆”皇帝恶狠狠的举起了中指。 “谨遵陛下之命!”辽河西岸之畔,上万大唐将士高声应命,忽然全部举起中指,齐声高喝道:“懆!” 万众一声,齐声暴喝,声音隆隆,直冲天际,连涛涛辽河奔涌的水声都给压下去。 高丽国主大怒,暴喝道:“李世民你有兵马,难道本王便没有兵马么?辽东将士听令,与我一起举起中指,回敬大唐” “懆!”辽东这边,霎时间也是喊声震天。 两岸数万兵马,外加两个帝王,所有人一齐举着中指,嘴中一个‘懆’字直冲云巅,场景蔚为壮观。放眼望去,但见几万根手指头直直向上,若是苍天真的有灵,恐怕也要被一下懆翻。 后世史学家有记,时大唐贞观三年,皇帝李世民为救传奇侯爷韩跃,亲率上万骑兵奔至辽河,与高句丽国主隔河相望。两岸数万大军各举中指,问候对方女性家人。 金铃儿俏脸通红,扭着衣角低声道:“都怪你口吐脏言,惹得这么多人效仿,韩大愣子你真是气死我啦。此次辽河对峙,一个大唐陛下,一个高丽国主,外加我这个新罗公主,还有你这个中原侯爷,聚集如此多人,后世史书必然记载,到时他们如实而写,我羞都要羞死了。” 韩跃摸了摸脑袋,无奈道:“谁能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举手的本意并非如此,而是想告诉高元我要用一年时间灭他国家,怎知他竟然误会了,还用中指戳我回敬。他奶奶的,老子岂能吃亏,自然要再次回敬过去” 金铃儿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你第一次弹出那根手指,代表的是一年灭高丽,并非是想骂人?” “是啊!”韩跃翻了个白眼,他面色有些古怪,喃喃道:“谁知道回敬来回敬去,竟然让大家领悟到中指的真正含义,他奶奶的,我自己长久不用都忘了这层含义。” 他忽然弯腰一抄,直接将小妞抱在怀里,举步淌水过河。 金铃儿被他抱着,感受着一股男人温热气息,只觉浑身发烫发软。此时辽东兵马尚未完全退走,大唐这边依旧戒备,两岸数万兵马目光皆都盯着河边,面色隐隐有些古怪。 一个清秀少年,怀抱一个新罗少女,视河畔大军于无物,河水滔滔奔涌,举步悠闲从容。很多士兵忽然在心底升起一个念头,暗暗感慨道:“此人真是个天生情种,身为大唐侯爷,却为了一个女子孤身入辽东,啧啧,厉害” 金铃儿面色胀红,羞赧趴在韩跃怀中,她虽然是清纯少女,但却不代表懵懂无知,两岸士兵的古怪目光不用说也知道代表什么。 “都怪你让我出这样的丑,韩大愣子,你坏死了。”她攥起拳头狠狠擂了韩跃几下,可惜小手无力,宛如挠痒。 韩跃手掌在她小屁股上重重一拍,‘啪’一声脆响,惊得两岸众人目瞪口呆,韩跃哼哼道:“再敢乱闹,卖了你。” 金铃儿嘤咛一声,脸红宛如熟透苹果,众目睽睽之下被打屁股,只羞得她耳根子都在发烫,小脑袋使劲钻入韩跃怀中,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两人在河中这番动作,气得对岸高元满脸铁青,自古仇恨莫大于杀父夺妻,他堂堂辽东霸主,却被一个汉人带了绿帽子,心中之恨实难用笔墨形容。 “本王发誓,必让你死在乱刀之下。”他眼中森然一闪,猛然一抽马鞭,蹄声轰然响起,转眼疾驰而去。 韩跃哈哈大笑,抱着金铃儿脚下一弹,闪身上了辽河西岸。 他双脚才一落地,身边立时冲过来上百士兵,这些士兵个个身穿铁甲,手持巨大盾牌,小心将韩跃护在中间。 李世民大喝一声,冷冷道:“众将士散开,他没那么娇贵,不用保护。” 皇帝的声音隐含怒气,他虎目扫了扫韩跃,竟然一句话也不住,猛然一抽马鞭转身而回。 蹄声隆隆,尘土飞扬,李世民的身影不断远去,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此时岸边聚集了大唐上万骑兵,其中一半跟着李世民轰隆离去,剩下五千却静静立在原地,看那架势竟是唯韩跃马首是瞻。 程咬金忽然走了过来,意味深长道:“陛下真是疼你,原本我们要十日才能到达,陛下在半路接到长孙无忌报告,说你孤身去了辽东。他既生气又担心,喝令全军加快速度,十日路程紧紧用了六日便到达。一路餐风饮露,好多跟随的百姓都病倒了。” 韩跃脸带羞愧,自责道:“程伯伯勿要再说,今次之事,是我的错。” 程咬金重重一拍他肩头,感慨道:“你也无需太过自责,陛下虽然生气,但他并没有怪你。” 老程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忽然大有深意看了一眼韩跃,低声道:“你知道么,陛下曾经说过一句话,我等重臣听了无不惊骇,千百年来从没有皇帝那般说过。” 韩跃心下好奇,忍不住问道:“陛下说了什么话?” 程咬金模仿李世民语气,一字一顿道:“朕,宁失江山,不舍泾阳” 韩跃脑中轰然巨震。 老程意味深长道:“君恩似海,不啻于亲父。” 韩跃双手攥拳,只觉胸口一阵翻腾,喉咙一阵堵塞,他强忍感动,喃喃道:“陛下如此对我,我却任意妄为,甚至身陷敌军让他来救,让一个辽东小国的国主嘲讽陛下” 老程哈哈一笑,再次重重拍他肩膀,大声道:“少年人要有骨气,少年人要有血性,今日高丽国主不但嘲讽了陛下,也差点让你自尽河边,此事你要永远记住。” “程伯伯,我” 老程挥手打断韩跃,哈哈笑道:“被人欺负了该咋办,自然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有陛下给你撑腰,有大唐做你后盾,辽东又如何,高句丽又怎样,只要你一声令下,便是程伯伯也会听令而行” 他猛然一拉韩跃,指着矗立河畔的骑兵大声道:“看见了吗,这是陛下赐给你的五千玄甲铁骑,大唐一共只有三万玄甲骑兵,乃是苦心发展多年的精锐。此部队闻名天下,杀过刘黑闼,败过王世充,整个大唐武将莫不以指挥这支骑兵为荣。” 他看了一眼韩跃,感慨道:“当初玄甲兵问世,众多武将为了争夺指挥权,几乎大打出手。李靖私下里求过陛下很多次,老夫也求过很多次,最后的结果呢?陛下给了我们半块虎符,玄甲兵可以指挥,但却听调不听宣,兵权一直在陛下手中。” 韩跃缓缓点头,沉吟道:“玄甲铁骑乃是大唐精锐,陛下必须严控在手,任何人都没资格动用。” “错了!”程咬金大喝一声,指着玄甲骑兵道:“并非任何人不能动用,你是个例外” “我?” “不错!玄甲三万铁骑,共分六个部队,每队正好五千人。眼前这支骑兵乃是六个部队之中最精锐的一支,陛下已经砸烂了兵权虎符,从此他们再也不受陛下约束,而是听你的指挥。” 韩跃脑中轰然巨震。 他如今已经不是初来大唐的菜鸟,深知李世民砸烂虎符意味着什么? “韩大愣子,你家皇帝对你真好。大唐玄甲铁骑天下闻名,就连我们新罗都听之变色,想不到皇帝竟然舍得送给你当私兵。” 是的,私兵! 李世民砸烂玄甲军虎符,从此以后这五千骑兵就是韩跃的私兵。皇帝不能指挥,兵部无权过问,能喝令这支部队者,唯有韩跃一人而已。 程咬金意味深长道:“大唐律例,勋贵不得私蓄兵马,便是王爷也要遵守此法。当年陛下身为秦王,立下盖世功勋,也只有八百私兵” 此事韩跃如何不知?私兵不同于常规部队,李世民当年身为秦王,他可以指挥大唐过半的军队,但是自己的私兵只有八百。 现在,李世民却送了五千人给他做私兵,这五千人还是大唐最精锐的玄甲铁骑。 第230章 今夜攻打辽东 偏偏这些还不算,老程忽然又道:“陛下不但给你五千私兵,而且还给你募兵之权。前不久你派李风华去求陛下,说是打算收服靺鞨粟末部,当时你开口要两万募兵权利,满朝文武都觉得你狂妄,可你知道陛下怎么说吗?” 韩跃已经被前面的消息震惊到不敢再问,喃喃道:“陛下同意了。” “何止同意?”老程嘿了一声,目光炯炯道:“当时满朝文武都不同意,陛下却将手臂一挥,大笑说道:臭小子想要经略辽东,两万兵马如何够用?朕已经封他为河北道行军大总管,有名无权怎么能行?我要给他建立两百座上等折冲府,准许他随意招募府兵,不设上限” 轰—— 韩跃脑中再震,双手都有些颤抖。 大唐折冲府分为上中下三等,负责募集和训练府兵,其中上等折冲府满员编制一千两百人。 李世民如果真给他建立两百座折冲府,按照理论数据计算,韩跃将会拥有二十四万大军。 这个军队虽然不是私兵,但是手掌如此大权,天下除了皇帝何人能治? 要知道整个大唐的府兵才多少?全国加起来不超过八十万,这还得把务农在家的都算上。 李世民此举,等于是让韩跃掌握了全国四分之一的武力。 老程满脸感慨,忽然道:“此事你也不要太过乐观,陛下虽然给你如此大权,但是大唐毕竟初立不久,各地都在用钱,国库很是空虚。” 他看了一眼韩跃,接着道:“陛下已经说了,他给你征兵之权,却不管养兵之事。你想募集多少兵马就募集多少兵马,朝廷在这件事上只当睁眼瞎,哪怕你能征集五十万兵,只要你养得起,那也是你的本事。” 韩跃面色古怪,苦笑道:“原来是给权不给钱,亏我还兴奋半天,陛下也真是抠门” “放屁!”老程暴喝一声,打断韩跃道:“大唐封国公者数十人,侯爵更是上百,你见谁有资格获此殊荣?不要跟老夫提什么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全国共设十二道,行军大总管不止你一人。老夫爵封卢国公,官拜左武卫大将军,世袭普州刺史,我一生救过陛下两次命,你见陛下给我半个折冲府吗?” 老程左右看了两眼,忽然压低声音道:“小子你给老夫听好了,陛下准你征兵,此乃天赐良机,你便是砸锅卖铁也要撑住。陛下已经给你的军队设立番号,名字就叫天龙军,啧啧,听听这名字多么威风小子不要撇嘴,再撇嘴老夫就要拿斧头招呼你了。” 韩跃一呆,这半天老程谆谆相告,他差点忘了眼前之人乃是大唐第一滚刀肉。 别人要是跟他玩滚刀肉韩跃不怕,大不了不尿那一壶就行。偏偏老程不行,他是程处默的老爹。 古代结义为兄弟,兄弟之父母,亦为我爹娘,韩跃和程处默结拜,老程绝对有资格揍他。 耳听老程接着又道:“小子,老夫知道你赚钱的本事,中原百姓几乎奉你为财神爷,互市百姓深知供奉你的雕像。打起精神来好好挣钱吧,一年弄上个几百万贯,争取养上二十万大军。” 韩跃目瞪口呆,老程好大的口气,张嘴就让他圈养二十万大军,就算皇帝批给这么多募兵权,但是谁敢真格照做?现在是大唐初期,又不是大唐后期,李世民雄才大略之人,岂能能容忍节度使出现? 他缓缓摇头,总觉得这事不靠谱。 世间之事,总是当局者迷,满朝文武都知道他的身份,也明白李世民为何如此行事,偏偏韩跃自己却蒙在鼓励,总是担心自己兵权太大,最后会落个不好的下场。 旁边金铃儿忽然插了一句,语带深意问程咬金道:“这位大人,你们皇帝给他征兵之权,不知范围可有限制?” 老程微微一呆,咂了砸嘴沉吟道:“此事没有细说,不过泾阳侯官封河北道行军大总管,按照常理他只能在河北道征兵。” 金铃儿眉头一皱,轻声道:“你们大唐的河北道虽然下辖山东河北两地,但是主要范围却在辽西营州,这片区域地广人稀,别说是募集二十万大军,便是征集两万兵马都很困难,我看你们家皇帝分明是给个画饼” 她是新罗公主,从小接受各种知识,对于天下大事都有掌握,这一番论断倒也不是空口瞎说。 程咬金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嘿嘿道:“你这女娃儿不错,还没嫁过来就懂得护着相公,啧啧,中原女子可不像你这样聪明,她们一般只会相夫教子。”嘴上说得好听,言下之意却是说男人的事情女人少插嘴。 金铃儿俏脸一红,她明知程咬金话里有话,仍然勇敢挺起胸口,大声反驳道:“我和他是好朋友,当然要帮他说话,你们皇帝明知此地人烟稀少,干嘛要给画饼骗人?哼,还要建两百座折冲府,用来养耗子么?” 小妞言辞激烈,程咬金直搓牙花子。他毕竟是个长辈,眼前这小丫头虽然说话气人,但是八九不离十以后要嫁给韩跃,老程也不好拿出滚刀肉那种手段和她争吵。 “小丫头牙尖嘴利,可惜你头发长见识短,我朝陛下雄才大略,给人封赏从无折扣,怎会暗中做那画饼充饥之事。” 韩跃忽然干咳一声,沉吟道:“关东虽然地广人稀,但是征兵也不算太难。”他看了一眼老程,又看了一眼金铃儿,低声解释道:“此地缺少汉人,却有大量蛮子,只不过他们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游牧狩猎居无定所,平日难得一见,才会让人产生此地缺人的错觉。” “是吗?我怎么不曾听说?”金铃儿一脸迷惑,便是老程也面带不信。 这个时代的人都把东北当做苦寒之地,大家都知道这里生活了一些少数民族,但却没人把他们当一回事,自然也就不会深入调查这里的风土人情。 韩跃微笑一声,继续解释道:“据我所知,关东大地方圆千里,生活的蛮子足有百万之众。陛下既然给我征兵之权不设上限,那我就疯狂暴兵,暴蛮子兵” “蛮子也能当兵?”金铃儿小脸呆滞。 韩跃哈哈一笑,眉飞色舞道:“蛮子也是人,他们生活在山林之间,体格比汉人更加壮硕,如何不能募集为兵?” 他目光炯炯,一只手负于背后,另一只手却指向东北方向,淡淡道:“由此地往东北行进百里便是营州,那里生活着两个矫健的名族,一个名叫契丹,一个名叫奚。再往北走五百里,又有一个大型民族,名字叫做靺鞨,这三个民族的人口足有百万,我便是采用五丁抽一的方式,也能募集二十万兵马。” 金铃儿双眼渐渐发亮,面带喜色道:“那还等什么,我这就陪你去一趟。” 韩跃微微一愣,眼见小妞一脸急切,似乎恨不得现在就让他征到兵马,韩跃苦笑一声,道:“此事需得从长计议,哪能说干就干?想要征收蛮子为兵,至少先得收服他们归心,你这也太心急了一些。” 旁边程咬金冷眼旁观,忽然出声道:“这女娃儿急着回家,她想临走之前看到你成功” 韩跃脸色一变,他下意识去看金铃儿,迟疑道:“你要回去?” 小妞冲他嫣然一笑,声音却有些黯然,幽幽叹息道:“我此次乃是出使,本为和亲之举,现在却被你全盘打乱。高句丽雄霸辽东,早有吞并新罗百济之心,这一回给他们找到借口,肯定要发兵攻打我国。” 她抬头看着韩跃,目光依依不舍,柔声道:“我是新罗公主,和你相爱乃是私情,抗击侵略乃是国事。父王从小就教育过我,身为皇族之人,就奉公而望私” 她忽然伸出小手,轻轻摩挲韩跃脸庞,喃喃道:“韩大愣子,你不要怪我好么?若我新罗能够扛住此次危机,我必然请求父王下旨,让我远嫁中原。” 韩跃心中有些难受,偏偏却无法开口阻拦。金铃儿能够为了国家放弃私情,此举可令无数卖国之人汗颜,实有巾帼不让须眉的英姿。 摊上这种事,便是老程都不好劝阻。 他和韩跃面面相觑,两个大男人同时叹息一声,皱着眉头苦思对策。 金铃儿从怀中掏出那把沙漠之鹰,柔柔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啦,有这把神器在手,就算高丽真的攻破新罗,我也会干干净净去死,不会让高元指染我的身体。” 此语涉及小女儿的情话,老程作为长辈不好细听,他连忙转头后退几步,准备留出时间给两个年轻人。 他刚刚转头,忽然一个奇怪的事情,老程下意识‘啊’了一声,面色古怪道:“陛下,娘娘,您俩啥时候来的?” 韩跃赫然一惊,顺着老程方向看去,赫然见到李世民和长孙的身影,就藏在一队骑兵之后。 皇帝冷哼一声,手挽长孙缓缓走出,面带怒色道:“朕就没回去,半路上遇到皇后,她不依不饶要来看看臭小子,朕没办法之后调转马头。” 他目光打量着韩跃,慢慢移到金铃儿身上,看韩跃时脸带怒气,看金铃儿时却猛然一收,温声道:“你便是新罗的德善公主?女娃娃不要害怕,你是我大唐的媳妇,高句丽若敢攻打新罗,朕必发兵去救。” 金铃儿大喜,连忙跪地拜谢。 长孙缓步而出,一把将小妞拉了起来,柔声道:“河边水汽湿重,不要跪在地上。”皇后用手轻轻帮金铃儿拍打泥土,目光微微一扫韩跃,气忿忿道:“臭小子,今次看在你有点功劳的份上,本宫先饶你一次。” 韩跃面色尴尬,皇后这话说的无头无脑,偏偏他却明白其中意思,那是在表扬他勾了个女孩回来。 “陛下,臣决定,今夜偷袭一把高句丽!那高元必定不会想到,咱们白日才和他做了一场,晚上又会再去”他为了缓解尴尬,同时也是心中有一份奇谋,忽然转头向李世民请命。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唯有李世民目带沉吟,缓缓点头道:“攻其不备,倒是可以一试。” “陛下,臣决定,今夜偷袭一把高句丽!那高元必定不会想到,咱们白日才和他做了一场,晚上又会再去”他为了缓解尴尬,同时也是心中有一份奇谋,忽然转头向李世民请命。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唯有李世民目带沉吟,缓缓点头道:“攻其不备,倒是可以一试。” 第231章 臣在天上,放火烧城 李世民目光炯炯,视线越过辽河,他是马上皇帝,对天下各国了若指掌,沉吟道:“此地距离高句丽王城约有百里,步卒行军需得一夜,所以只能使用骑兵。” 韩跃点了点,低声道:“臣要打的正是闪电战,抛弃所有步卒,讲究来去如风。兵马不需太多,只要一千人就可以。” 李世民一怔,呵斥道:“荒唐,高句丽乃是辽东大国,都城拥有十万常驻兵马,你竟然想用一千人去偷袭,不要命了吗?” “陛下放心,臣怕死的很!”韩跃嘿嘿一声,微笑解释道:“今夜偷袭,臣不去王都” “你不去王都?”李世民眉头一皱,目光隐隐闪动。 韩跃缓缓点头,他忽然伸手一指东方,淡淡道:“由此越过辽河,向东南推进五十里,便可抵达高句丽的辽东郡,此郡乃是高句丽的产粮之地,建有一座屯粮之城,名叫新城” 李世民双目一闪,他是军事大家,稍加点拨便明白韩跃的意思,恍然大悟道:“你要烧他们的粮仓?” “不错!”韩跃点头微笑,嘿嘿道:“今日高元不但逼迫于我,而且还开口辱及陛下。他做初一我做十五,今晚就烧了他的屯粮之城,让他的军队喝西北风。” 李世民沉吟半晌,迟疑道:“自古兵家大事,莫过于断后勤、烧粮草。那座屯粮之城朕也知道,名字叫做新丸城,城中建有八个巨型粮仓,储存着高句丽过半的军粮” 皇帝说到这里猛然一停,他看了韩跃一眼,缓缓说出自己的担心,轻叹道:“新丸城常驻兵马完全不下于高句丽王都,警觉性甚至还在王都之上,你想用一千人去偷袭,此举恐怕很难成功。” 李世民的担忧不无道理,古代人最注重粮仓守卫,那新丸城乃是高句丽粮仓所在,周围十里皆有兵营驻守,想用一千人马偷袭不啻于天方夜谭。 韩跃微笑道:“臣又不是去打仗,只是去点火烧粮,一千人足够了” “胡闹,新丸城驻兵至少五万,你这一千人就算趁夜偷袭,也绝无可能成功。别说是进入城中放火,你连外围的营防都冲不过去。” “陛下,臣这一千兵马压根就没打算冲过去,只需在新丸城外围不断骚扰,等着趁火打劫就行。” 李世民满脸疑惑,不解道:“趁什么火?打什么劫?” 韩跃干咳一声,他没有直接回答皇帝,反而开口问道:“陛下,您此次前来,顾明威等人有没有跟随?” 顾明威就是当初那个落魄书生,此人半辈子钻研格物,一生穷困潦倒,投奔韩跃之后才改变命运。 李世民不知韩跃为何突然问起顾明威,他转头看了一眼程咬金,淡淡问道:“朕从互市起身之时,研究院的人可曾跟着?” 老程抓了抓脑袋,他在皇帝面前是臣子,在普通人面前那可是位高权重的国公。顾明威虽然受韩跃重视,但还不看在老程眼里,他也不知道顾明威有没有跟来。 最终还是长孙接过了话头,温声道:“本宫倒是留意过此事,今次咱们从互市前来此地,互市研究院的人员全都跟着来了。” 韩跃眼睛一亮,急忙追问道:“娘娘,他们可曾带上了研究院的物资?” 长孙蹙眉回忆一下,沉吟道:“好像拉着十几辆大车,装载满满当当,上面全都用厚布盖住,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 “十几辆大车,哈哈,研究院总共就那点家当,各种仪器顶多装满五车,他们却拉了十几辆大车,看来臣临走之时安排的任务他们完成了。” 众人都很好奇,李世民目光炯炯,轻喝道:“臭小子到底安排了什么,赶紧说出来给朕听听,再敢学人卖关子,小心你项上人头不保。” 皇帝威胁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韩跃压根就不害怕,嘿嘿笑道:“陛下,那东西名叫燃烧弹,此物听上去很是稀奇,其实就是选用轻脆易裂的陶罐,内部充满火油,用磷作为引燃物,摔碎之后遇风便燃,风越大火越大。” 李世民目瞪口呆,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惊喜道:“你要用这东西去烧高句丽的新丸城?” “正是如此。”韩跃得意一笑,眉飞色舞道:“这东西一旦引燃开来,眨眼之间便是滔天大火,用水很难扑灭,必须用沙土掩盖才行,嘿嘿嘿,新丸城就算备有救火的水龙,那也只能干瞪眼。” “这么厉害?”李世民倒抽一口冷气,皇后等人也面面相觑。 韩跃郑重点头道:“若是不厉害的话,臣干嘛苦心研究它?我离开互市之前就让顾明威着手制造此物,今次他拉着十几辆大车,想来一直都没有闲着。”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突然问朕顾明威来没来,原来是在等他的燃烧弹”李世民恍然大悟,旁边程咬金忽然裂开大嘴,哈哈狂笑道:“怪不得你敢带一千兵马去新丸城,有这种放火神器在手,确实不需要人多。” 众人不断点头,李世民却忽然想起一事,皱眉道:“不妥,不妥,此物虽然神奇,但是你们无法冲过新丸城营防,照样还是无法放火。” 皇帝这话一出,众人都是眉头微皱,是啊,燃烧弹再厉害,扔不到城中照样无法放火,总不能隔着十里就开始吧。 金铃儿轻咬嘴唇,小声道:“新丸城的护城河连接着辽河,如果能用船只顺流而下,也许可以接近城防。” “不行!”李世民缓缓摇头,叹息道:“你一个小姑娘能想到从水路进攻,高句丽的群臣又不是傻子,肯定会在辽河与护城河交接之处设防。” 金铃儿一怔,冲着大家吐了吐舌头。 旁边长孙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道:“他们男人的事让他们自己操心,咱们说多了是错,说少了也是错,与其如此不如不说。小丫头,和本宫到那边说点体己话去,我对你和臭小子认识的过程很好奇” 皇后拉着金铃儿缓缓走开,中原不似新罗,军国大事女人不能参与,长孙这是在提前教导小妞,免得她将来嫁过来不懂规矩,到时惹得朝中风评太差。 她俩远远走开,留下众人原地苦思,李世民目光闪动,忽然咬牙道:“朕此次一共带了两万骑兵,臭小子你全部带去,无论如何也要满足你火烧新丸城的心愿。” 韩跃嘿嘿一笑,道:“陛下不需如此,臣说了只用一千兵马,那就多一个士卒也不会带。新丸城驻军再多又如何,他们只能在地上,臣今夜却在天上” 第232章 朕把这些国公都派去 “天上?”李世民面色呆滞,旁边程咬金也是满脸迷惑,君臣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不解。 两人下意识抬头看天,正好看见一片白云飘过来,悠悠荡荡,变幻不断。皇帝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大声道:“朕明白了,原来你这小子要用热气球?” 韩跃哈哈大笑,眉飞色舞道:“陛下果然目光如炬,一眼便看穿臣的心思。不错,臣正是要用热气球,此物从研发到现在,总共制作了整整十六个,除掉第一个敬献给陛下收藏,剩余十五个都在研究院中。”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接着又道:“臣已经打算好了,今夜带一千人马出发,奔至新丸城十里之地便停下,然后放飞热气球搭载战士升空,直接从天上越过城防,投下燃烧弹火烧新丸城” “好得很!”李世民重重一拍大腿,目光炯炯道:“热气球朕也做过,深知此物之神奇。一旦升空百丈,弓矢难以威胁。” 皇帝越说越兴奋,他看了一眼韩跃,继续又道:“到时新丸城燃起大火,守城驻军必然惊慌失措,你便可带领骑兵四处冲杀,一举扩大战果。” 韩跃点了点头,嘿嘿道:“臣正是此意。” 旁边程咬金哈哈一笑,咧嘴道:“难怪你先前会说趁火打劫,这果然是趁火打劫。” 他忽然冲皇帝一拱手,随即将胸脯拍的震天响,大声道:“陛下,这等热闹俺老程一定要去凑凑,泾阳侯毕竟太过年轻,他虽然天生奇才,但却不曾经过战阵,俺老程勉强也算他的长辈,必须好好照看一番” 李世民缓缓点头,赞同道:“知节此话深合朕意,满朝文武都骂你是滚刀肉,朕却知道你一向忠心。今番行动看似轻松,毕竟要深入敌国偷袭,天下之事未虑胜先忧败,只要是军事行动,那就有丧命风险,你能主动请命保护泾阳侯,朕感觉很是欣慰。” 老程嘿嘿直乐,双手拍的胸口震天响,大声道:“俺老程一向视死如归,别说是去偷袭新丸城,便是单枪匹马冲击高句丽王都,只要陛下您一声令下,老程也绝对不眨半下眼皮。” 他正大卖忠心,忽然不远处传来几声暴喝,一人破口大骂道:“你这无耻之人,明明是想贪功,却拿话来蒙骗陛下,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老程一呆,李世民和韩跃也微微一怔,三人同时向声音传来之处看去,却发现那边正有十多个武将快步而来。 秦琼,尉迟敬德,李勣,刘宏基大唐有名有号的将军基本都到了,而且个个都是有国公封号的人物。 刚才喝骂老程不要脸的正是李勣,此人乃是大唐军中有名的儒将,他快步走到皇帝面前,拱手行礼道:“陛下,您可不要上了程知节的当,他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却是在贪功。” “你说知节在贪功?”李世民意味深长一笑,淡淡问道:“此言何意?” 李勣拱手道:“千人突袭高丽,火烧敌国粮仓,此事一旦成功,必然名传天下。陛下您想想看,程知节这人一向不见兔子不撒鹰,有功劳他就抢,没功劳他就推。今次他上赶着请命,嘴上说是要保护泾阳侯,真实目的却是为了扬名。这厮,无耻” 他一番长篇大论,说的李世民不断点头,韩跃目瞪口呆,旁边程咬金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哇呀呀气煞吾也,李勣小儿,老夫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李勣嗤笑一声,嘿嘿道:“行呀,只要你有种,我们等着你过来。” 老程一愣,目光落在李勣身后,忽然发现那十几个将领人人手握拳头,满脸不怀好意。他虽然是滚刀肉,但却绝不肯吃眼前亏,眼见这些大将不断逼近,老程吞口唾沫道:“几位哥哥,这是何意?” 秦琼跳起来便是一脚,怒骂道:“何意何意?当然是要揍你。你这无耻之徒听到功劳就抢,好处都让你一个人占了,老夫等人该当如何?” 秦琼为人忠厚,他只不过踢了老程一脚,旁边几个武将可就不那么客气了,大家都是瓦岗寨的老兄弟,平日里没少打打闹闹。众人围过来对着老程一顿暴揍,一边揍一边还恶狠狠骂道:“无耻之徒,今天要不是李勣提醒,大家差点被你抢了风头。” 这可是真揍啊,拳拳到肉,砰砰有声,老程也不是吃干饭的,不时反击几下,这货为人腹黑,每次出手都是一拳直捣人眼,正是那赫赫有名群架绝招封眼锤。 韩跃在一旁看得额头直冒冷汗。眼见打斗如此激烈,他生怕遭到飞来横祸,小心翼翼后退几步,凑到李世民身边低声道:“陛下,国公们如此殴斗,您也不管管?” “朕为什么要管?”李世民手捋胡须怡然自得,不但不管,反而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韩跃十分不解,继续又问道:“陛下,这些国公都是怎么了?一点小事而已,犯得上如此动手吗?” “小事?”李世民轻哼一声,恨铁不成钢道:“你真以为这是小事?” 皇帝伸手狠狠一点韩跃脑门,这才解释道:“他们个个功劳极大,人人都已封了国公,爵位已经到顶。我大唐很少分封异姓王,这些人以后就算立下再大功劳,朕也只能封给土地钱帛。所以,他们要名声” “要名声?”韩跃微微一呆。 李世民缓缓点头,低声道:“是啊,要名声。将军马革裹尸,所图无非封妻荫子,他们已经获封国公,爵位到了顶点,现在缺的是名声,为自己挣名声,也是给子孙挣名声。” 皇帝见韩跃有些不懂,于是又把话说的更细一些,谆谆教导道:“你今夜将用一千人去偷袭高句丽,而且有很大可能成功。自古至今历朝历代,能够以少量兵马深入敌国者,莫不会载誉史书,千古留名。哼,这种名声别说他们要抢,朕都有些心动” 韩跃目瞪口呆! 耳听李世民一声轻叹,接着又道:“千人奔袭,深入敌后,今夜你们一旦成功,臭小子你的名声怕是要和某个古代名将并驾齐驱了。” “谁啊?”韩跃歪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是谁。 皇帝双手负于背后,一字一顿道:“汉朝冠军侯,曾封狼居胥,孤军入漠北,大捷笑而归” “陛下说的原来是霍去病!” 李世明点了点头,感慨万千道:“汉有冠军侯,唐有泾阳侯。小子,朕决定了,这些国公不是想争么,朕今夜把他们都派去。” 全派去? 韩跃一脸呆滞,目光转向了那边正在斗殴的武将,那可是足足十几个国公,让他一个侯爷指挥这么多国公,不怕人家炸刺揍他啊? 第233章 陛下,您要易储? 是夜,一千骑兵整装待发。 马含嚼,人衔枚,四蹄包裹粗布,悄悄越过辽河。韩跃回头望了一望,随即将目光收回,右手轻轻一挥,低喝道:“出发,目标东南方向,高丽新丸城” 罗静儿猛然一扯缰绳,座下拳毛騧前蹄腾空,瞬间冲刺奔驰。此马乃是李世民当七匹宝马之一,乃是当年紫阳真人所赠,跃涧踏水不在话下。 少女一骑绝尘,胯下宝马简直风驰电掣,韩跃紧紧搂着她的蛮腰,不时给她指点行军方向。 后面骑兵紧紧跟随,程咬金手持一把大斧头,秦琼腰间挂着瓦面双锏,尉迟敬德手拿竹节钢鞭 不止他们三人,大唐武将国公有一个算一个,人人身穿铠甲,手拿自己成名兵器。 “各位老兄弟,名传天下就在今夜,大家跟紧泾阳侯!”英国公李绩乃是军方的代表性人物,他威望最高武将敬服。此人一声高喝,手中马鞭狠狠一抽,霎时间追了出去。 此时夜色迷离,天上一轮明月高挂,上千骑兵在十几个国公的带领下,紧紧跟着韩跃向前狂奔。 由于马蹄全都用粗布包住,蹄声很是轻微,只见一支骑兵急速远去,转眼隐没在暗夜之中。 辽河西岸,风凉如水,李世民负手而立,目光远远盯着队伍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皇帝才轻轻一叹。 他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长孙,感慨道:“当年朕亲率千骑冲击刘黑闼中军,今夜臭小子千人奔袭敌国,很有几分朕当年的风范。” 长孙幽幽道:“陛下,两国交战何等大事,您为何要答应他行此险招?”她不等李世民解释,接着又道:“臣妾虽然是妇道人家,但也知道国相战、唯硬撼之理,用一千人去烧一座粮草城,就算成功也只是局部胜利。” 李世民微笑出声,淡淡道:“观音婢,你只看到表面,却没有想到深层啊。” 皇帝顺手牵起长孙的臂腕,两人趁着月色在河边缓行。 岸边本有数千兵马警戒,然而皇帝和皇后要去河边走走,没人会傻到跟上来自找没趣。 李世民拉着长孙走到一块大石上坐下,这才低声解释道:“臭小子今日被高元逼迫,当时他身陷重围几乎绝望,差点便要自尽河边。这个阴影如果不从他心中抹去,他一辈子都不能念头通达” 长孙若有所思,轻声道:“所以您才会答应他偷袭高丽,为的就是让他舒解心中郁结?哪怕他只带千人行险,您也照样支持?” “这只是其一,朕还有更深一层的考量。”李世民目光炯炯,缓缓说出了他的意图,低声道:“自古军中掌权,大帅必须和将领建立袍泽之谊,而建立袍泽之谊最好的地方就是战场。” 他看了一眼长孙,接着又道:“今夜只是一场千人级别的偷袭行动,但是朕却派了十几个国公大将跟着,这些大将哪一个不能指挥千军万马?朕让他们做小卒,让臭小子充任指挥,此举用心良苦,观音婢你明白吗?” 长孙蹙眉深思,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惊喜道:“陛下,您这是要给他建立威望的机会。那些国公个个桀骜,除了您谁也不能压服,您让国公们做小卒,却让跃儿做指挥,今次统兵千人,下次就能指挥上万,再下一次” “再下一次就是大军团级别的作战!”李世民开口接过话头,他眼中厉光一闪,冷冷道:“高句丽不除,后世必为大患。昔年隋炀帝三征辽东,其实他没有做错什么,卧榻之侧不容人酣睡,这是任何一个帝王必须具备的性格。可惜他生不逢时,穷发百万之兵尚且被高丽拖死。好好一个大隋,弄得四分五裂,最后杨广也成了亡国之君。” “陛下!”长孙轻轻一声,语气隐隐有些担忧。 李世民微笑道:“观音婢不用害怕,朕不是杨广,不会做冒险之事。” 皇帝和长孙并肩坐在大石上,目光炯炯望向辽河东岸,轻哼道:“高句丽乃是辽东强国,其民族韧性比突厥更甚,想要将其扫灭,不能用慢慢蚕食之策,只能用一句横推之举。” 他看了一眼长孙,忽然感慨道:“臭小子经略辽西,就是想在此地发展一股强横势力,然后一举扫灭高句丽,此举和朕的想法不谋而合。他既然有此雄心,朕自然要给他机会,今夜让他和国公大将们去偷袭,便是要他们先期磨合,建立军中袍泽友谊”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感慨道:“军中不似朝堂,武将们生性粗鄙,眼中只看重军功。朕唯有如此安排,才能让他渐生威望。一旦时机成熟,朕便可拜他为三军统帅,那时众将听令,如臂使指,辽东之战才有一战定乾坤的可能。” 长孙有些感动,忍不住双手抱住丈夫胳膊,柔声道:“陛下,您为了培养跃儿如此用心良苦,臣妾真为孩子感到高兴唉,也不知道承乾现在咋样,臣妾前几日还听家兄提起,说是承乾越发桀骜不驯,不但打杀宫女,而且还联络世家,最可气的是他天天都要去太极宫,有时候半夜方才回转。” 李世民怒哼一声,他脸色很不好看,咬牙道:“一个是朕的儿子,一个是朕的父亲,祖孙二人不思为国为家,眼睛里只有皇位” 皇帝重重一拳砸在石头上,忿忿道:“老人家也就罢了,毕竟当初是朕硬逼他退位,他心有不甘朕也理解。但是承乾不同,这畜生自己不修德行,却害怕朕会剥夺他太子之位,为了保住位置不断出卖利益,朕还没死呢,他已经将大唐过半的利益卖给了那些世家。” 长孙心中难受,眼角不自觉有泪珠晶莹,幽幽道:“都是臣妾所生,为何相差如此之大。承乾从小锦衣玉食,跃儿从小孤苦伶仃,一个享受荣华富贵,一个遭受人间疾苦。享福者越长越差,遭罪者异军突起,难道这是老天爷对承乾的报复,对跃儿的补偿?” “别怪什么老天!”李世民轻喝一声,怒道:“路都是人走的,和老天没有半分关系。” 皇帝胸膛起伏,显然心中很是愤怒,冷冷道:“咱们换个话题,朕现在听到承乾就忍不住发火。” 他猛然从大石上站起来,目光遥遥看向辽河东岸,大声道:“朕已经想好了,全力培养臭小子,承乾享受了十四年太子风光,既然他的德行不够,这个位子就该换个有资格的人来坐。” 长孙一惊,手捂小嘴道:“陛下,您要易储?” 第234章 李世民很好奇长孙的某些事 李世民虎目一闪,郑重道:“不错,朕正有此心。自古储位立长不立幼,以前跃儿不曾出现,承乾才捡便宜得了储位,他白白享受了十四年,但却没有养成应有的德行,这个储位他得让出来,让朕的大儿子来坐” 长孙双手都在颤抖,自从韩跃出现以来,李世民虽然在心底认可,但却始终以臭小子相称,便是在她这个结发妻子面前都不曾改口。今夜忽然堂而皇之喊出了‘大儿子’这个称谓,可见他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 若要易储,便要废了李承乾,自古至今,废太子的下场一向都不是很好。 一旦废了李承乾改立韩跃,就算韩跃心怀大度,那些追随韩跃的人为了保住自己权益,也会偷偷加害李承乾。 母性慈爱,长孙虽然也痛恨李承乾的所作所为,但却不希望他受到伤害。毕竟,那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 “陛下,您已经下定了决心么?”她幽幽一声,即为韩跃感到欣慰,又为李承乾感到担心,一时凄惶无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知夫莫若妻,长孙和李世民从少女时代认识,一路同舟共济走到今天,她深知丈夫性格坚韧,一旦打定主意再难改变。丈夫既然说出此话,显然是被承乾伤透了心。 “陛下,如今潜龙还在暗中,他曾发下恶毒誓言,一定要让本宫尝尝丧子之痛。当年臣妾在大雨之夜产子,此人便强行将跃儿夺走,虽然后来被紫阳真人救回,但是却害得我和跃儿母子分别十五年。现在紫阳真人已经不在了,如果被潜龙知道跃儿的身份,我怕,我怕” 长孙身体轻轻一颤,将脑袋搁在丈夫肩头,希望获得一些慰藉。 李世民左手拦住她腰,右手轻轻拍打几下,叹息道:“是啊,潜龙未除,始终是心腹大患。此人是个疯子,行事但凭喜好,而且和你我之间有化不开的大仇。” 皇帝拥着长孙,目光依稀带着回忆之色,轻声道:“当年渭北大雨之夜,他率兵攻打朕的中军,自己却冲入你的帐篷抢走跃儿。程夫人和房夫人都被他口中的话骗了,以为此人只是想要玩弄人心,只有你我才知道他是在报复,他恨咱们夫妻二人。” 李世民说到这里,忽然低头打趣长孙一句,道:“观音婢少女之时风华绝代,天下英雄莫不贪慕你的美色,当时朕只是个世家子弟,潜龙已经是天下有名的青年俊彦,你为何舍弃他的追求而选择朕?那人相貌仪表堂堂,便是称为潘安宋玉也不为过,观音婢难道一点都不动心吗?” 长孙脸色一红,她偷眼看了看丈夫,低声道:“陛下您都说了,此人是个疯子,行事不似正常。当时臣妾还是个少女,初见他时的确被吸引了一下,不过他性格癫狂,老是说一些稀奇古怪的恶心话,臣妾乃是大家闺秀,虽然家道中落,但也不能和这种人厮混。” 李世民有些好奇,忍不住道:“这些年朕追问过你很多次,你总是不肯说那潜龙当初对你说过什么,左右今夜闲来无事,你我夫妻何不坦诚相告?” 长孙面色滚烫,声若蚊蝇道:“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奇怪的话。他认识臣妾不到一个月,整天说什么撩妹成功,****,菊花之类。臣妾虽然听不懂这些词,但是感觉不是什么好路数。尤其他看我之时目带淫邪,不是正常男女友情,乃是一种恶意的戏谑,臣妾和他交往两个月,感觉此人绝非良善,自然敬而远之” 李世民皱眉沉吟,现在乃是大唐之初,佛教虽然传入中原,但还没有产生观音这个信仰,自然也就无法得知****是什么意思,至于菊花等词那更是打死皇帝也猜不透。 “观音婢,那潜龙当年没对你做什么吧?”皇帝忽然小心翼翼试探一句,他一向敬重长孙,虽然结发多年一直对潜龙之事耿耿于怀,但是从来没有逼迫长孙讲述当年之事。 长孙又气又羞,双手使劲擂他几拳,恼怒道:“陛下您说的什么话?臣妾嫁给您的时候,可是清清白白的身子。” 李世民讪讪一笑,吭声道:“新婚那夜朕喝的宁酊大嘴,也记不清当晚有没有上手。” “臣妾的落红就是见证!”长孙大为愤怒,伸手使劲拧掐丈夫。 李世民连忙讨饶,皇后反应如此激烈,恰恰让他放下心中一块大石,皇帝仰天哈哈大笑,眉宇之间隐隐带着得意。 “哼哼,潜龙虽然号称黑夜之中的皇帝,但朕却是堂堂正正的白日皇帝。他再厉害有如何,争天下没他的份,争女人他也不行。” 皇帝眉飞色舞得意洋洋,偏偏夜色迷离之下,他却没有发现长孙的目光深处隐藏着一丝悲伤。 “陛下,当年之事,让它随风而去吧!”皇后幽幽一叹。 李世民忽略了一件事,如果长孙真听不懂潜龙所说的那些话,她刚才为何会无端脸红。当年潜龙虽然没有得手,但却语带淫邪向她解释过那些词汇的本意,这才是长孙愤而与潜龙绝交的真正原因。 长孙之所以瞒着李世民,也是出于一番好意,男人的自尊心都很强,谁喜欢自己妻子听别的男人说过脏话?她当初守住了本心,没有做对不起丈夫之事,潜龙只是少女时代的一点回忆,早该随风而去了。 后世很多少女为了男友可以答应很多恶心的事情,长孙出身大家闺秀,骨子里带着中国传统女性的自律,择婿乃是一生大事,绝非后世那些少女以儿戏视之。 当年李世民还只是个世家子弟,潜龙却已经是名满天下的青年才俊,但是长孙一旦发现潜龙不是良婿,立即便对此人敬而远之,丝毫不贪图他的名声地位。 “陛下!臣妾知道您已经有了决断,打算废弃承乾改立跃儿,此事顺天应命,臣妾不想阻拦,也不能阻拦。臣妾只求您两件事,希望陛下能够答应。” 李世民微微一怔,眼见长孙一脸肃重,他也忍不住严肃起来,沉声道:“观音婢有话直接说,你想求朕哪两件事?” “第一件事,善待承乾。” 李世民点头答应,笑道:“虎毒不食子,朕虽然不满他的所作所为,难道还能杀了他不成?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长孙幽幽一叹,低声道:“第二件事,废储之举,拖上三年” 李世民目光一闪,缓缓陷入沉思。 过了良久,皇帝才出声道:“你是怕潜龙未除,改立韩跃之时必须把他的身份昭告天下,到时潜龙会再来滋事?” 长孙郑重点头,不无担忧道:“陛下,那人是个疯子,他不但深恨你我二人,而且还曾发下毒誓,一旦给他知道跃儿身份他肯定会来。” “朕倒觉得,潜龙的事情可以和臭小子稍微说上一些。”李世民目光炯炯,也不知他心中有了何种打算。 长孙一惊,下意识道:“陛下,您不想答应臣妾第二件事么?” 李世民哈哈一笑,解释道:“观音婢误会朕的意思啦,掩盖身份确实很有必要,但是朕忽然产生一个想法,深思之下感觉十分可行。” “陛下何意?”长孙疑惑出声。 李世民目现异彩,嘿嘿道:“观音婢不知你注意过没有,那潜龙行事大异常人,咱们的跃儿似乎也是如此,朕这么多年一直安排人暗中追查潜龙的组织,每次都会被对方戏耍一番。如果让臭小子来做这件事,说不定一句能成。” “让他去做?”长孙微微皱眉,喃喃一声。 第235章 今夜,你是主帅 “不错,让他去做!”李世民右手轻揽长孙,笑意涔涔道:“昔战国之时,苏秦游说六国合纵,同门师兄弟张仪便弄出连横。大秦末年,项羽横空出世,便有刘邦与其相争。东汉末年,卧龙闻名天下,凤雏并驾齐驱”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他轻吸一口气,感慨道:“朕纵观历史,发现每一个大时代都是人才辈出,绝不让一个人独领风骚。咱们这个时代同样如此,那潜龙祸乱天下,便有紫阳真人出来克制他。朕虽是中原之主,却拿潜龙一点办法也没有。” 长孙柔声道:“陛下,您恪尽职守,勤政爱民,已经是少有的好皇帝了。那潜龙隐藏在暗中,您每天要处理朝堂大事,自然不能全幅心思去对付他。” 李世民微微一笑,语带所指道:“有心思也不行,朕现在已经想明白了,皇帝的责任在江山社稷,对付邪魔外道不是我该做的事情。自古正邪纷争不断,世间之道最重平衡,上天早已安排了克制潜龙之人,绝非皇权可以阻挠,朕如果横插一手,反而会让事情变的糟糕!” 长孙微微迟疑,有些担心道:“陛下,您指的克制潜龙之人,不会是咱们的跃儿吧?”皇后早年和潜龙结识,深知那个人的行事和能力,她真害怕自己儿子会吃亏。 李世民何等精明,一眼便看穿长孙心中所思,皇帝哈哈一笑,安抚道:“观音婢不用怕,潜龙虽然厉害,咱们大儿子也不是一般人。你回忆回忆他出世以来的所作所为,先是制蚊香赚钱起家,然后开始造水车扬名,再接着弄藿香正气水让百姓感激他,最后才开始造红衣大炮挣军功一桩桩一件件,分明是循序渐进早有规划,这臭小子胸中大有乾坤啊。” “是呢!”长孙有些得意,低声道:“这孩子也真是聪明的紧,知道先从小东西开始弄,如果他一上来就制造红衣大炮,说不定就会被人暗害了。” 李世民哼了一声,冷道:“他造藿香正气水之时还不是差点被害,哼,太原王氏该死,朕总有一天要扫平这个世家。” 皇帝眼中有些愤怒,长孙幽幽一叹,低声道:“陛下,王氏传承千载,门生故旧遍布天下,想要扫平这个世家很难。” 李世民点头道:“朕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欲灭世家,不能硬干,否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整个朝堂都会动荡。当年大隋为什么会突然覆灭,世人皆以为是杨广的原因,朕却知道是世家在搞事。杨广当时就是想灭世家,结果手段太过激烈,才惹得亡国丧命” “陛下,世家与王权自古纷争不断,您一定要隐忍,免得重蹈杨广覆辙。”长孙柔声低语,明知丈夫不会如此,仍然叮嘱一句。 李世民哈哈一笑,手臂揽着长孙蛮腰,忽然悄悄下沉,嘿嘿道:“朕这一生,只会在这个地方冲动”说着,大手狠狠捏了一把长孙翘臀。 长孙惊叫一声,忍不住翻了丈夫一个白眼,低声道:“陛下,岸边有人呢。”她随是妇子,骨子里却很传统,丈夫如此调戏仍然感觉娇羞。 李世民嘿嘿坏笑,低声道:“怕什么,将士们距离此地足有百步,他们看不见这里。”说着,大手继续揉***得长孙浑身发软。 夜色迷离,风凉如水,辽河奔流涛涛不绝,四周却一片万籁无寂。 “陛下,按照时间推算,跃儿他们应该快到地点了吧!”长孙忽然幽幽一声,语气隐隐带着担忧。 李世民目光炯炯,他仰头看了看星空,望着月挂中天,沉吟道:“他们全是骑兵,一个时辰可奔袭四十里,按照这个速度推算,想来应该到了。” “那就是要发起偷袭了!”长孙轻声低语,忽然双手握拳,向天祈求道:“希望跃儿平安无事。” “放心吧,会没事的!”李世民一脸肃重,心中却有些忐忑。他虽然久经战阵,千军万马都曾闯过,但是今夜这个千人奔袭的小行动,反而让他寝食难安。 夫妻二人相拥河边,目光不由自主越过辽河,仿佛要看穿浓浓夜色,看到新丸城的战事 大河东岸,向南五十里,一队骑兵趁着夜色奔袭,渐渐接近了高丽新丸城。 韩跃双手抱着罗静儿的蛮腰,他目光极目远眺,隐隐看到远处出现一些营房,连忙低声道:“地头已到,速速停马。” 罗静儿一拽缰绳,胯下拳毛騧前蹄腾空,宝马就是宝马,从狂奔到静止眨眼完成,当真无愧绝世良驹之名。 李勣策马上前,目光炯炯注视前方,低声道:“主帅,可是到了地方?”大唐军中最重规矩,李勣虽然是国公,但今夜却是韩跃指挥,他开口必须称呼主帅,而不是称呼韩家小子。 后面十几个国公也都策马上前,这些人个个都是有名大将,然而此时人人面色肃重,恭恭敬敬等着韩跃发话。 便连一向不靠谱的程咬金都默不作声,他手持大斧静立马上,毛猴大脸略带挂着汗珠,铜铃双目炯炯有神,这副表情一改平日滚刀肉的之色,反而无端多出许多凶悍和肃杀。 韩跃目光缓缓一扫,眼见众多国公全都不发一言,他心中有些感慨大唐的军令之严,微笑道:“诸位伯伯叔叔无需如此严肃,今夜虽是小子带队出征,但我毕竟没有经过战阵,等会若是指挥有所不对,还请大家及时点醒。” 李勣严肃道:“此话不妥,速速打住。”他看了一眼韩跃,低声道:“今夜你是主将,军中讲究的就是一个令下必达,等会战斗起来哪怕你指挥错误,我等将士也会拼命向前,哪怕对面是刀山火海,一样会视死如归。这就是将帅之命,一言既出,只有服从,绝无更改。战场之上只能存在一个声音,主帅的声音” 这话即是教导也是暗示。教导是告诉韩跃该怎么领兵,暗示则是告诉他主将的命令不能随便下,因为主将的每一个命令都会影响将士的生死。 古代战场不似现代,现代战争可以靠先进武器强行打赢,比如美国攻打伊拉克,明明不占地域优势,但却可以靠着武器赢得战争。 冷兵器战争则不同,这种战局瞬息万变,不但要考虑天时地利人和,还要考虑军队士气,一旦主将的命令出现失误,很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胜仗转眼也成败仗。 李勣乃是大唐有名的儒将,军功谋略几乎和李靖并驾齐驱,他能谆谆教诲,韩跃自然从善如流,缓缓点头道:“英国公言之有理,战场确实只能存在一个声音,既然如此,小子便下令了。” 十几个国公面色肃重,人人屏气凝气,静静等待他发话。 第236章 杖责十几个国公 韩跃看了众人一眼,猛然一整衣衫,低声道:“第一道令,命李勣、程咬金、秦琼三人各带百名骑兵,负责保护中军左翼。” 三个国公轰然应诺,策马回身去挑选战士,脸上看不出半丝不爽。他们是国公没错,但是他们同样是兵将,必须听从主帅之命。 韩跃眉头微挑,接着又道:“第二道令,命尉迟敬德、刘宏基、柴绍三人各带百名骑兵,负责保护中军右翼。” 又是轰然应命,全无一点拒绝,这三人之中的柴绍还是皇亲国戚,按照辈分韩跃得喊他姑父,然而此时身在军中,他同样要恭恭敬敬听从侄儿的命令。 大唐军令,就是如此严格。 韩跃连下两道命令,眼中渐渐有光彩闪烁,他继续道:“余下众将随同本帅恪守中军。待到热气球飞天投弹,全军趁乱冲击新丸城” “喏!”众国公齐声应命。 韩跃猛然回头,对着骑兵中间一个特殊小队轻喝道:“速速下马准备,本帅要求你们在一刻钟之内放飞气球,成功升上高空,直达新丸城上方。” 那队兵将轰然听令,这些人乃是专门受过研究院培训的骑兵,已经多次演练过如何快速架设热气球。韩跃一声令下,此队顿时忙碌开来,不过几个转瞬功夫便将热气球架好。 一人越众而出恭声道:“禀告主帅,热气球已经架设完毕,是否现在点火。” “点火,点火,点火!”韩跃一连三声轻喝,那人郑重点头,转手冲着队伍猛然一挥,但听轰一声闷响,火光骤然亮起。 热气球乃是靠着热力浮空,由于这个时代不能制取丙烷,所以采用的是火油作为燃料。这东西火力比丙烷更猛,但是不适合长途飞行,好在今夜只是突袭作战,又不是远飞之征,恰好发挥热气球的优势。 火舌吞吐,热力四射,十五个大气球缓缓鼓胀开来,渐渐有离地升空的迹象。 韩跃时刻注意着变化,他今夜身为主将,每一个都得从他口中发出。眼见热气球已经填满热气,他猛然一会手臂,喝令道:“速速装载燃烧弹,半刻之内立即升空。” “喏!”那队士兵轰然应命,飞快从马背上卸下燃烧弹,按照每个气球一百弹的数量装载。 时间在一点一点推进,韩跃仰头看向夜空,但见漫天繁星点点,一轮明月垂挂中天,今夜只有微风徐徐,正适合热气球升空。 一千骑兵静静立在那里,人含枚,马衔爵,寂静悄悄,唯有火油燃烧的呼呼声不绝于耳。 “禀告主将,燃烧弹装载完毕,热气球浮力已经达到峰值,是否现在升空?” 韩跃目光一闪,他再次仰头看了看天色,缓缓吐出两个字道:“升空” 伴随他这个命令,只听轰轰隆隆一阵巨响,守护热气球的战士猛然抽刀砍断绳索,十五个热气球同一时间浮空而起,气势蔚为壮观。 不远之处,程咬金等人静默注视,李勣忽然轻叹一声,感慨道:“这世间真是不公平,当年老夫苦读兵书,十五岁从军出征,二十岁尚不知韬略。再看看此子,他从没经过战阵,然而初次领军便滴水不漏,命令环环相扣,一环套一环,全无半点闪失,唉,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他目光炯炯看着韩跃,直觉心中感慨万千,旁边程咬金嘿嘿一乐,压低声音道:“几位老哥哥,咱们是不是该有所决断了。” 老程这话说的无头无脑,偏偏众多国公皆都心知肚明,秦琼目光闪烁几下,沉吟道:“自古皇权相争,历来需要染血,夺位失败者下场凄惨,追随之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此子虽然额角峥嵘,但毕竟是新崛起之人,太子承乾已经入主东宫,四皇子李泰也崭露头角。唉,陛下雄才大略,生的儿子也个个了得,老夫真怕一个站队不好,将来祸及家人” 老程嗤笑一声,嘿嘿道:“二哥此话真是言不由衷,别人还有站队选择的可能,你恐怕只能铁了心帮他夺位吧。看看这小子一路之上,行军不忘搂着女娃娃腰,也不知他的手掌规不规矩,有没有趁机摸摸大腿小腹,那可是你家的外甥女。” 滚刀肉就是滚刀肉,老程这货辈分比罗静儿高了一辈,按说做叔叔的哪能说侄女私事,偏偏老程就不在乎这个 这货不但说了,而且还是当着秦琼的面说。言下之意分明嘲讽秦琼故作拘谨,罗静儿和韩跃的事情众人皆知,别的国公还能选择其他皇子,秦琼身上却早在贴了韩跃的标签。 秦琼有些懊恼,下意识便想去抽腰间的瓦面双锏,他要狠狠揍一顿程咬金。 旁边李勣低喝一声,冷冷道:“叔宝兄冷静,此乃行军作战之中,不得喧哗打闹。” 秦琼重重一哼,缓缓收回腰间的手掌。 李勣提醒的很对,一千人的军事行动也是作战,只要是作战就得遵守军令。 “今次暂且饶你一命,待到作战之后,老夫必要暴揍你一顿出气。”黄脸汉子怒气冲顶,对着程咬金重重一挥拳头。 老程乃是滚刀肉,这等威胁他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次,这货咧嘴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不但不在乎,反而继续挑衅,嘿嘿道:“二哥,有种你现在就揍,俺老程保证不还手。” “无耻!”众人齐齐翻个白眼,眼见他这副欠揍表情,人人都觉得压根痒痒。 李勣忽然大有深意看了一眼老程,淡淡道:“你这家伙外粗内细,别人不知道你的手段,老夫却一眼看穿。你无非是想借机生事,让我等忍不住揍你一顿,这样便算触犯军令,到时主帅依令责罚,我等只能乖乖承受。哼,一个少年侯爷杖责一群国公,此事传出去之后,他的威信必然暴涨” 众人都是一呆,这才明白老程的本意。夔国公刘宏基双手握拳,砂锅大的拳头猛然一扬,嘿嘿坏笑道:“他奶奶的,老子早就想站队了,责罚就责罚,老子乃是街头无赖出身,生平最不看重的就是名声,正好拿来让泾阳侯立威。” 他双拳猛然一道,瞬间便是两个封眼锤,老程一时不察竟被打中,登时疼的嗷嗷直叫。 刘宏基狞笑道:“兄弟们,程咬金甘愿挨揍,这货平时没少恶心咱们,今夜正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旁边十几个国公双目闪烁,众人悄悄看了一眼远处的韩跃,眼见那个少年俊秀挺拔,实有悠然超尘之姿。 柴绍忽然往手掌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道:“他奶奶的,为了给侄儿立威,我这个做姑父的只好故意触犯军令了,程老匹夫,吃老子一拳。” 一群国公大将,忽然同时发喊,各举拳头狠狠揍向程咬金。 老程双手护头,乖乖承受雨点般的暴揍。这十几个国公个个武艺高强,拳头真打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场中唯有两人不曾出手,其中一人是秦琼,他身份特殊,不用站队也贴上了韩跃标签,所以便不用故意触犯军令。 另一人却是李勣,这个大唐儒将有些腹黑,他一直看着老程挨揍,嘴中感慨道:“程知节对陛下的忠心真是没话说,为了帮泾阳侯立威,他竟然甘心挨揍,此事老夫佩服。” 他故作感慨半天,忽然嘿嘿一笑,双眉挑动道:“不过你们这群傻货就不想想,今夜我等十几个国公任凭一个侯爷差遣,此事传出去之后,立时便会让人知道我们选择站队,何须故意触犯军令?战前私自斗殴,按律当军杖三十,啧啧,那三十杖可不是好挨的。” 那边打架的国公闻言一怔,众人面面相觑,人人目瞪口呆,柴绍忽然反应过来,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老子乃是他的姑父,天生不用站队,我这是何苦来哉?非要故意触犯军令” 半刻钟之后,十几个国公站在韩跃面前,李勣一脸郑重道:“启禀主帅,军中严禁私斗,尤其还是大战来临之前,这些人都是行伍出身,人人熟知军令却依然故意触犯,分明是不把主帅放在眼里。” 他说到这里缓缓一停,忽然大有深意看了韩跃一眼,淡淡道:“主帅,下令吧。” “下令?下什么令?”韩跃百般不解,目光在十几个国公脸上扫过,眼见众人都是鼻青脸肿,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李勣轻咳一声,恶狠狠道:“按照大唐军令,战前斗殴者,杖责三十军棍,主帅下令吧,狠狠揍这帮不敬将帅的蠢货。” 韩跃目瞪口呆,张着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十几个国公,个个都是唐初名将,让他一个侯爷下令杖责,天下哪有这样的怪事? 就算他有胆量下令,那些行刑的士兵有胆量打吗? 李勣忽然压低声音指点道:“主帅,你可依照战时规矩,喝令他们奉守规矩,杖责权且记下” 韩跃脑中灵光一闪,面上现出威武之色,大喝道:“尔等喧哗军营,按例当杖责,然大战当前,本帅正直用人之际,权且记下此次惩罚,如有再犯,定斩不饶。” “喏!”十几个国公轰然应命。 远处一千骑兵瞠目结舌,人人打了个寒颤,心中暗暗道:“侯爷好大的威风,十几个国公爷爷欠他的杖责,乖乖隆地咚,咱还是好好听令为好。” 第237章 泾阳侯是谁?很厉害吗? 夜色如水,漫天繁星,高句丽的新丸城内寂静无声,唯有街道上不时传来一阵脚步声,那是值守的士兵在巡街。 天上的星光璀璨,中间高高悬挂一轮明月,明月皎洁生辉,照的街面清晰可见。 一队士兵缓缓在街上行走,其中一人面带忿忿之色,大声道:“金队长,我真替你感到不甘心,国主选拔刀客卫队,若非渊盖家族从中作梗,你肯定能够通过” 这士兵愤愤不平,大叫大嚷,声音在空旷的街面上传出老远。同队士兵经他一喊,也纷纷抱怨起来。 士兵口中的队长名叫金武束,此人是个年轻刀客,家族世世代代练武,乃是辽东有名的刀客世家。 “值守巡街,勿要喧哗。”金武束轻喝一声,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今年十八岁,已经能够同时使用两把长刀,放在整个高丽军中也是一流高手,可惜这次选拔刀客卫队却没有进入。 众士兵见他发火,顿时噤若寒蝉,最早说话那人嘴唇翕合几下,想要再说几句,又怕被队长责罚。 他一脸苦恼之色,忽然眼睛瞥到空中,顿时整个人都呆住。 “队长,队长你快看,那是什么东西?”他满脸震惊,指着天空大叫一声。 金武束有些迷惑,下意识抬头看天,登时倒抽一口冷气。 夜色之中,但见高空之上有神秘之物缓缓飞来,浩浩荡荡,遮天蔽日,粗略一数足足十五个之多。 那东西好生奇怪,上面是一个圆圆的球型,下面却吊着个巨大的框子,框子上方火光吞吐,隐隐有轰隆之声传来。 “队长,队长,这是什么东西?”那士兵声音有些颤抖,身体同样也有些颤抖。 人在面对未知事物的时候,第一反应绝非好奇,而是感到恐惧。 金武束抬头望天,双手忍不住放在腰间的刀柄之上,他目力抢过普通士兵,已经看到许多怪异之事。 “你们收声,勿要喧哗!”他轻喝一声,低低道:“那东西上面有人影晃动,恐怕来意很是不善。” “有人?从天上来?”众士兵面面相觑,各自倒抽一口凉气。 金武束再次仰首望天,喃喃道:“乘风飞天,浩荡而来,这恐怕是那个汉人来报复了。” 旁边士兵有些不解,小心翼翼道:“队长,您这话什么意思?莫非那东西的来历您知道?” 金武束眼中光芒一闪,低声道:“你们也知道我出身金氏家族,有不少族人入选了刀客卫队,今日傍晚我接待了一个兄长,正好听他说起了一件大事。” 他缓缓抽出腰间双刀,冷冷道:“各位兄弟,准备死战吧。我听兄长说过,他们白天跟着大王在辽河与汉人对峙,差点逼死了汉人的泾阳侯,今夜忽然有奇怪物体浮空而来,怕是那个泾阳侯要来报复了。” “原来只是个汉人的侯爷!”众士兵不知利害,纷纷长出一口气,一人嗤笑道:“当年中原的皇帝三次攻打我们高丽,百万兵马照样被我们打败,连带着国家都灭亡了。今夜只不过是个侯爷的报复行动,咱们不用怕他。” “就是就是,隋炀帝都败在辽东,一个汉人侯爷也敢炸刺。哼,那天上的东西虽然巨大,但却装不了几个士兵。只要他们敢下来,不用兄弟们出手,老子一人就能砍翻十个。” 众人哈哈大笑,军中喜好吹牛,无论中原还是辽东,普通士兵说话都是一样夸张。 这些人越说越离谱,恐惧之意渐渐消去,当下也不巡街了,纷纷站在街头仰望星空,对着天上的热气球指指点点。 “住口!”金武束忽然大喝一声,面带怒色道:“尔等死在眼前,竟然不知害怕?都给本队打起精神来,今夜我们能不能活命,还要看那汉人侯爷的报复决心有多大,若是他铁了心要攻破此城,你我众人皆难逃一死” 普通士兵见识短浅,不知道韩跃的名头事迹。金武束出身辽东大族,族中有到中原行商的兄弟,自然带回了关于韩跃的传闻。 众人见他发火,连忙收起嬉闹之色,一个士兵小声问道:“队长,您是不是把那个汉人看的太厉害了一些?” 金武束冷哼一声,他看了一眼众士兵,一脸肃重道:“此人天生奇才,精通格物之道,能令大河之水倒灌田地,能从阎王手中夺回人命。当初颉利可汗入侵中原,此人带着一帮村民狙击,一战夷灭突厥先锋军两万兵马,他所带村民毫发无伤” 嘶—— 周围一片抽气之声,全队士兵面面相觑,人人都感觉不可思议,其中一人下意识吞口唾沫,讪讪笑道:“队长,您确定说的是那个汉人侯爷,而不是天上神仙的传说?” 金武束长叹一声,喃喃道:“本队也希望这是个传说,可惜只能是奢望。三年前突厥入侵中原,确实被此人打杀了两万先锋。” 他说到这里缓缓一停,目光在众人脸上掠过,低声道:“你们有没有听过大唐关外互市?” “关外互市?”众人脸上一阵迷茫,唯有一个士兵眼光闪烁,低声道:“我知道!” 此人一直躲在队尾不说话,此时忽然出声,大家一起抬头看他,发现他脸色苍白难堪,仿佛生了一场大病般,浑身都在打哆嗦。 金武束低叹一声,淡淡道:“崔大浩,本队早已注意你了,刚才我说出泾阳侯三字,你立时浑身颤抖,若我猜的没错,你应该听过那人的名头。” “何止听过他的名头!我亲眼见过他杀人”崔大浩牙关咯咯作响,额头不断有冷汗在冒。 他看了看众人,眼见大家都在听他解释,他勉强一笑,强自镇定道:“你们也知道我以前是个参客,经常出入山林挖掘老参。因为辽东参价不高,我一向都是越过辽河去卖给中原的商人。”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语带回忆道:“两年之前,我发现好多参客忽然暴富,一时忍不住好奇,便拉着他们打探发财原因。那些人初时不肯说,后来见我诚心求肯,终于同意带我走一遭。” 第238章 今夜之后,泾阳侯威震辽东 “那一趟我带了五支老山参,足足卖出了平日十倍的价钱,不但还掉了家中欠债,而且还在城中买了一套宅子” 金武束出声道:“辽东参价低廉,你能卖出十倍价格,恐怕那些老参客带你去的地方就是汉人互市。” “不错!”崔大浩点头承认。他面带恐惧看了大家一眼,忽然惨然发笑,喃喃道:“那一趟我不但见识了汉人互市的繁华,也听到了泾阳侯的名头。最主要的是,我亲眼目睹了一场突厥人和泾阳侯的战争。” 他说到这里猛然打个哆嗦,语带绝望道:“你们肯定不会相信,当时突厥可汗带着几万人马突袭互市,却被汉人泾阳侯用地雷一举干翻,随后便是三百火枪手连番发射,那突厥骑兵还没冲到跟前,已经被打死了上万人。” “我的老天,三百人干掉上万人?”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满场只听咕嘟咕嘟吞咽唾沫之声,显然都被这个消息震撼到了。 突厥骑兵号称天下无双,高句丽人不服中原,但却惧怕突厥。此时听说连突厥可汗都在泾阳侯手上吃了大亏,这才感觉有些害怕。 金武束面色很是难看,他出身辽东大族,见识远比普通士兵要高,崔大浩刚刚说出地雷火枪等物,金武束便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他同样吞咽一口唾沫,忽然仰头看向天空,喃喃道:“如果汉人们从天上使用地雷火枪,大家该怎么躲避?” 此语一出,众人都是一惊,崔大浩惨笑一声,忽然抽出腰间长刀往地上狠狠一扔,绝望道:“诸位兄弟,对不起了。” 他扔下长刀之后也不等众人说话,突然发足狂奔离去,边跑边叫道:“金队长,各位兄弟,你们不要怪我。我有妻儿老母,我不能死。” 众人目瞪口呆,人人面带古怪之色,不知崔大浩为何突然逃窜。就算那泾阳侯再厉害,此处毕竟是辽东腹地,除非大军压境而来,否则怎能夷灭一座城池? “他奶奶的,这崔大浩胆量未免太小了一些,人吓人,吓死人,他这么一跑,连我都感觉有些害怕。” 一个士兵愤然出声,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有些变样,强装恼怒道:“咱们不能饶了崔大浩,临战脱逃扰乱军心,放在哪里都是砍头的大罪。金队长,我这就去把他抓回来,听凭您的发落。” 这人举步便要去追,金武束却将他一把拉住,年轻刀客一脸淡然,轻叹道:“今夜将要面临死亡之威,大家能活一个是一个。” 他看了一眼手下士兵,接着道:“崔大浩去过关外互市,听他刚才说话语气,似乎当初正是把人参卖给了汉人泾阳侯。既然他和那个侯爷有一面之缘,待到城破之时说不定会保留一命。” 言下之意,分明是不再追究崔大浩临阵脱逃的罪责。 那士兵微微一愣,此人倒也是个聪明人,闻言便察觉到队长语气中的萧索,他下意识看了看天空,小心翼翼道:“队长,难道那泾阳侯真的不可战胜?” 金武束轻叹出声,他正欲解说几句,忽然旁边有个士兵大声道:“你们快看,那上面有东西扔下来。” 众人闻言一震,金武束却感觉头皮不断发麻,大家一起抬头看天,只见十五个大气球已经飞到了新丸城上空,大气球下面的吊篮里人影绰绰,似乎有人抱着一个瓦罐狠狠砸了下来。 “那是什么东西?”众人面面相觑,目光紧紧盯着空中飞速下坠的瓦罐。 百丈高空,落物转瞬即至,但听不远处‘啪’一声脆响,想来应该是那个瓦罐摔碎了。 众人怔怔等待,哪知除了最初一下轻响传来,随后再无半点动静。几个士兵悄悄对视两眼,其中一人勉强笑道:“难道这就是汉人的报复?大半夜飞到天上,只为了摔瓦罐吓唬人” 他话音未落,忽然整个人都呆住,只因前方忽然暴起一团火光,在暗夜中显得刺眼夺目。 “不好,那东西会燃烧”这士兵大喝一声,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明白过来,惊恐道:“汉人没打算攻城,他们想要烧死咱们。这是来自天上的火攻,避无可避。” 古代之人对于水火有着天然的恐惧,尤其是战争之中,水攻火攻乃是最残酷的手段。战国时期,田单用火牛阵大破燕军,三国之时,诸葛亮火烧赤壁,关羽水淹七军,历朝历代都不伐水攻火攻的例子。 世人都知道水火无情,这种手段一旦用在战场,结局往往惨烈无比。 水攻还好一些,火攻尤其凶残,死伤之数远远超过水攻,一个不好就是全军覆没之局。 那士兵倒是个决断之人,他猛然摘下背后的长弓,大声道:“你们快去救火,城中都是粮草仓库,一旦大火蔓延开来,咱们谁都跑不了。” 他说完这话,忽然弯弓引箭,继续又喝道:“我来试试,能不能射下那些怪球。” 金武束目光闪动,他伸手拉住这个士兵,缓缓摇头几下,苦笑道:“没用的,这些怪球漂浮在百丈高空,便是突厥射雕手都无法射下来。” “队长,难道咱们眼睁睁等死?”这士兵双眼望着天上的热气球,他打量一番飞行高度,颓然放弃了射箭。 金武束缓缓抽出腰间双刀,低声道:“若是汉人只放火不攻城,我们只能乖乖承受,若是他们出现眼前,本队长必然死战。” 此时已有不少士兵奔到失火之处,忽然一人大叫道:“金队长,这些火好生奇怪,用水竟然扑灭不了。” 锵啷啷! 两声脆响,金武束的双刀同时插回腰间,他面带绝望看向天空,喃喃道:“水都扑不灭火焰,这是要将新丸城烧成废墟啊。你们看看,天上有更多的瓦罐砸下来了” 他收回双刀,只因双刀在手也没用了,汉人不需要来攻城,只需要在天上不断放火就行。 这种战争,让人连抵抗的念头都无法生起,心中唯有冰寒刺骨的绝望。 周围士兵和他一起看着天空,眼见十五个大气球不断扔下瓦罐,密集如雨点,遮天而蔽日,远处火光不断爆起,暗夜渐渐变得炽亮,大火映照着众人惨白的脸。 “今夜之后,那人之名必将威震辽东,能让小儿夜间止啼。”金武束轻轻一叹,缓缓坐在了街边一块大石头上。 他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不再去看熊熊燃烧的大火。 第239章 谁得头功,本侯奖励一件宝物。 高空之上,十五个巨大的热气球稳稳漂浮,每个热气球搭载四个战士,疯狂往下面扔着瓦罐。 今夜只有微风,正适合热气球高空作战,六十个战士不断投弹,虽然篮筐之内火舌吞吐,炙烤的大家浑身湿透,然而却没有一人停下来擦汗。 “快点,再快一点。”一人抱着瓦罐向下面猛砸,嘴中同时大喊道:“侯爷有令,一刻钟之内扔掉所有燃烧弹,唯有形成密集弹雨,才能让新丸城无法自顾。” “明白,加快速度。”众士兵齐声应答,手上不自觉又加快速度,咬牙继续往下扔燃烧弹。 一人狞笑道:“他奶奶的,敢惹咱家侯爷,烧死这帮辽东狗” 他嘴上这么说着,同时抱起两个燃烧弹想往下扔,忽然感觉浑身一软,接着便是眼前一黑,整个人忽然软软倒在篮筐边缘。 旁边士兵大惊失色,飞快出手将两个瓦罐接住,大喝道:“你不要命了,这玩意如果在篮筐里摔碎,咱们都得丧命火海。” 那人勉强一笑,挣扎半天想要坐起来,可是双腿双脚全都无力,他有些懊恼道:“我真该死,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旁边那士兵顺手将两个瓦罐扔下,转头喘息道:“大家每次只扔一个,唯有你两个两个往下扔,这燃烧弹装满火油,每个重量不下于五十斤,你如此高强度投弹,没累死你个日狗的算走运。” 这士兵扔下两个瓦罐之后,目光在篮筐中扫视一眼,忽然长出一口气,接着又道:“总算全都扔下去了,时间不到一刻钟,咱们没有辜负侯爷的期望。” 说完话后,感觉浑身一阵轻松,两腿猛然发软,他也缓缓坐了下去。 空中一共有十五个巨型热气球,每一个热气球的情形都和他们类似,这些士兵连续高速投弹,再加上热气球点火器不断炙烤,人人早已累的脱水无力。 错非一股军人荣誉让他们咬牙坚持,这些人恐怕早就瘫倒下去。现在终于完成了燃烧弹投放,所有人浑身一松,这才感觉酸软乏力。 最早那个士兵勉强挺起腰杆,他双手扒着篮筐向下眺望,只见整个新丸城已经化作火海,到处是火光冲天,照的暗夜犹如白昼。 这士兵咧嘴一笑,哈哈道:“他奶奶的,烧得好,烧死这帮辽东狗。”他正大笑不止,忽然目光一闪,指着下方远处叫道:“大家快看,高丽狗的外部营防军开始回撤了,这帮杂碎肯定想进城救火。” “是吗是吗?我来看看”另一个士兵连忙站起来,同样双手扒着篮筐向下面眺望,果然见到下方人影绰绰,无数人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正在不断进入新丸城。 “他奶奶的,这帮辽东狗回撤才好,等会他们就知道什么叫神仙之火。”这个士兵显然是研究院出身,目光带着极度自豪,大声道:“想灭火门都没有,等着被烧成白地吧。” 四个士兵一起大笑,其中那个负责掌控热气球飞行的士兵目光炯炯,嘿嘿道:“兄弟们,如今投弹完毕,下面的高丽狗已经开始慌乱,我估计咱家侯爷肯定要发起冲击” 他说到这里缓缓一停,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接着又道:“你们还有没有力气?敢不敢跟着侯爷去杀一趟?如果有这个胆量,我现在就控制气球下降,咱们从城中开始杀,配合侯爷攻城。” 另外三个士兵面面相觑,猛然喷出一口热气,大声叫道:“干他娘的,降落降落,搞死这帮辽东狗。” 那士兵哈哈大笑,他咣当一下关掉点火器的炉子铁盖,烈火很快熄灭变小,热气球缓缓开始下降。 此人站在篮筐上对着天空大喊道:“各位气球上的兄弟,我们准备降落干上你一票,你们有没有胆量?” 高空之中无遮无挡,声音很容易传出老远,不久之后,十四个热气球连续传来笑骂之声,有人道:“你个驴日的王老三,你都有胆量下降,难道我们不敢么。来来来,一起下去,让那些辽东狗尝尝咱们的大刀,让他们知道惹毛咱家侯爷的后果。” 话音刚落,另外十四个热气球陆续熄火,开始缓缓下降高度。 此时下面早已是火光冲天,整个新丸城到处都是燃烧点,烈火熊熊吞吐,许多房屋开始坍塌。 无数高丽士兵四处奔走,手中提着水桶不断救火,可惜火油燃烧不惧水灭,越泼火越大,越泼火越多。 因为救火士兵太多,水桶不断猛泼之下,导致街面到处都是积水,火油便顺着积水不断蔓延,终于将整个城市点燃。 “这到底是什么火啊?难道真是天旺我新丸城”一个将领睚眦欲裂,望着熊熊大火悲愤出声。 天空之上,热气球正在不断降落,很快距离地面不足十丈。 十五个热气球一共六十士兵,那个王老三首先抽出大刀,大声喝道:“弟兄们,趁着辽东狗慌乱无比,咱们杀他个底朝天” “干他娘的!”其余士兵大声回应,人人血脉喷涨,手持长刀静等降落。 当此之时,新丸城到处大火,高丽士兵慌张乱窜,十里之外的韩跃一直用望远镜观察,忽然看见热气球开始缓缓降落,他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大声道:“众将听令,给我直冲新丸城,见兵杀兵,见将斩将,战后点算军功,今夜谁若杀敌第一,本侯爷送他一件宝贝,给我冲” 众将轰然应诺,霎时间马蹄狂奔,一千骑兵在十几个国公的带领下疯狂开始冲击。 程咬金手持大斧一马当先,后面夔国公刘宏基背着六口大刀,这人乃是个街头癞子出身,虽然已经封了国公,骨子里却还是贪财好色。他听韩跃对头功之人许下封赏,大声道:“主帅,不知奖励的宝贝是什么东西?” 此时众骑兵都在高速冲刺之中,韩跃坐在罗静儿背后仰天大笑,暴喝道:“临阵斩将,必有重赏。第一名者,本侯送他特制铠甲一套,此甲名为流云金丝锁子甲,天下只有我能制造” 刘宏基浑身一震,急切问道:“流云金丝锁子甲?莫非是罗静儿将军身上所穿的那种神奇铠甲?” “不错,正是此甲!”韩跃大声答应。 他左手搂着罗静儿,右手屈指轻弹少女肩头,指尖和肩头甲叶相撞,发出叮当一声脆响,韩跃笑道:“此甲坚固无比,刀枪难伤分毫,本侯拿这种宝贝做奖励,诸位可有兴趣赢取?” 刘宏基哈哈狂笑,猛然从背上抽出一把大刀,得意道:“老夫人送外号六刀国公,上战场一向背着六口大刀,若说领兵作战咱可能不如李靖李勣,若说斩将夺旗直冲敌军,老夫绝对是大唐第一” 他一边狂奔一边大笑,顾盼自雄道:“这件流云金丝锁子甲,老夫正好赢来当做传家宝,除了我,谁也拿不走!” “放屁!就你那六口破刀也敢和老子争抢头功”旁边忽然响起十几声暴喝,大唐没有服输的将军,人人都自认勇武第一。 程咬金单手策马狂奔,另一手挥舞板斧,大声道:“本国公号称三招板斧震天下,今夜头功老夫才是第一。” “你也闪一边去!要论撒泼打滚大家不如你,要说斩将夺旗,哼哼,你算个鸟” 众国公又是一阵嘲讽,各自都想吹嘘几句,忽听秦琼暴喝一声,大叫道:“那件铠甲,老夫要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怔,好半天竟然没人反对。 第240章 泾阳侯杀得人最多! 秦琼骁勇绝伦,如果他铁了心要跟大家抢头功,那还真有点麻烦。隋唐十八条好汉,个个都是打出来的威名,此时活在人间的只有四五人,秦琼便是其中一个。 刘宏基手中大刀舞动几下,大声道:“二哥,你外甥女已经得了一身铠甲,你何必跳出来再跟兄弟们争抢?” 秦琼哼了一声,喝道:“想要铠甲可以,战场上赢了我再说。” 此时众人都在疯狂奔驰之中,眼看不远处新丸城赫然在望,刘宏基忽然目光一闪,指着城池大叫道:“不好,新丸城的城门关着,咱们只有一千人,肯定冲不开城门。” 古代攻城作战,打开城门乃是最重要的战事,哪怕是最普通的小城,城门也会驻守重兵,没有两三千兵马根本打不开。 若是大型城市,甚至要用几千上万人命去填,才有可能攻破城门。 唯一庆幸的便是新丸城中到处大火,守城兵将必然忙着到处救火,估计城门之处不会有太多兵卒守卫。 即便如此,那也要拿人命去填。 刘宏基回头看了一眼韩跃,猛然咬牙请命道:“主帅,老夫愿意带一百骑兵前去冲门。” 一百骑兵攻打城门,几乎和送死没有区别,韩跃挥手拒绝他的请命,长笑一声道:“诸位无需担忧,此城门,本侯破之。” 众人都是一怔,旁边李勣出声阻拦,急切道:“三军战阵主将居中,自古将帅不得临险,泾阳侯还需谨记” 韩跃哈哈大笑,他忽然转头看向后面队伍,轻喝一声道:“百骑司李冲何在?新丸城门就在眼前,速速给本帅炸了它?” “末将听令!”骑兵之中一人快马窜出,此人身穿百骑司战甲,正是当初被皇帝封赐的新任头领李冲。 众多国公看他一眼,都不知韩跃叫此人前来作何?快马奔驰之中,忽见李冲从背后摘下一个铁筒,他将这个调通扛在肩上,嘴中大喝一声道:“侯爷赐我神器,天下哪有城门?” 这话有点牛逼,言下之意分明是说有了韩跃给他的神器,天下任何城门他都能打开。 十几个国公面面相觑,程咬金忽然目光一闪,大叫道:“他奶奶的,这玩意好像白天见过,当时高丽那个大宗师说此物能炸方圆百步” 他话音未落,猛听轰然一声巨响,原来是李冲直接扣动扳机,发出一枚火箭炮。 暗夜之中,只见一道亮光骤然亮起,众国公一时不查,双眼都有些刺痛流泪。那枚火箭弹带着长长的火舌尾巴飞速向前,速度之快宛如流星,仿佛刚刚发射,转眼已到天边。 远处突然响起震天动地巨响,新丸城厚重的城门直接炸裂,轰隆隆倒塌下来。 “他奶奶的,这玩意好生凶猛!”老程一脸目瞪口呆,旁边几个国公也瞠目结舌,李勣望着倒塌的城门喃喃自语,无比震撼道:“当年要是有此物在手,那些死去的袍泽何须浴血奋战?” 他是大唐军方的领袖人物,一生南征北战,打过的攻城战争不计其数。自古攻城最惨莫过于城门,李勣一生指挥了无数次攻打城门之战,死亡的兵卒加起来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同样是攻城,他需要用人命去填,韩跃却只需要让人发出一炮,如此强烈对比,让李勣如何不感慨万千? 不过感慨归感慨,其实也就是愣了愣神。今夜出征的都是国公大将,人人都是战场老鸟,眼见城门一破,自然知道如何把握战机。 程咬金和刘宏基一马当先,此时乃是大战临头,杀人这种事已经不需要主帅指挥,两人一个手拿大斧一个手拿大刀,嗷嗷叫喊着冲进了城门。 “他奶奶的,这两个家伙还是一贯不要脸,每次遇见好事他俩绝对第一个冲锋,哼,想偷功劳,没那么容易”一员大将猛抽马匹,瞬间也冲入城门。 此人显然也是国公身份,韩跃此前一直不在军中厮混,今夜突然扎堆来了十几个国公,他一时也不能全都认清楚,好在罗静儿轻轻提醒一句,低声道:“这是右武卫大将军牛进达,威猛不在程国公之下。” “是他?”韩跃目光一闪,望着冲进城门的身影有些发怔。 战场可不是发怔的好地方,他身位主帅呆滞发怔,旁边李勣看他一眼,忽然大喝道:“众将听令,高丽城门已破,随我冲杀进去” 严格来说,李勣这命令属于越俎代庖,大唐最重军规,战场上只许出现一个声音。 韩跃身体猛然一震,赫然从发怔中转醒,他感激的看了一眼李勣,低声道:“多谢英国公提点,本帅差点误了大事。” 李勣哈哈一笑,手中马鞭狠狠一抽,战马飞速冲进城门,他遥遥大喝道:“主帅无需自责,老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上战场只会尿裤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话音未落,人影以冲进城门。 此时整个高丽新丸城到处大火,守城士兵慌张失措,突然发现有人冲击而来,城门出一队士兵正欲拦战,可是难能拦得住这支大唐骑兵? 别说他们拦不住,就是换了高丽最精锐的刀客卫队前来,同等人数照样拦不住这支骑兵。 没办法,猛人太多了。 程咬金,秦琼,牛进达,刘宏基,柴绍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战场上杀人如麻,整整十几个国公带头,千人骑兵宛如恶狼冲进羊群,照面便是一阵腥风血雨,杀人宛如镰刀割麦子一般简单。 此城虽然驻守重兵,然而都是步卒,大唐骑兵对战高丽步卒,这本就大占便宜的局面。 再加上领头的国公个个凶残无比,整只队伍简直就是一个战场绞肉机,轰轰隆隆推进城中,一路毫无阻拦,但见人头飞舞,刘宏基一口大刀砍的卷了刃,顺手就扔掉换了一把,大喝道:“老夫已经斩掉头颅上百,程老匹夫,今夜头功你抢不到啦,啊哈哈哈” 程咬金呸了一声,怒骂道:“你才一百,老子已经砍了一百二十一,不对,又砍一个,现在是一百二十二了。姓刘的,只要有俺老程在,你这辈子都别想头功。” 刘宏基大怒,猛然又从背上抽出一把大刀,双刀同时在手,砍杀犹如切菜,他大叫道:“老子同时用两把刀,看你怎么比?” 两个国公不断争胜,忽然见得后面一匹快马冲了出来,马上少女长枪猛扫,枪影带起一片星光,高丽士兵成片倒下。 老程和刘宏基目瞪口呆,正要说罗静儿作弊,突然看见一个少年徒步飞奔,他手里也没有什么武器,只用一双手掌和士兵交战,然而每掌拍出必然罡风大作,那高丽士兵无不吐血栽倒地上。 “他奶奶的,这小子身为主帅,他来抢什么头功?按照他这杀人速度,一掌拍死十几个,一掌拍死十几个,整个新丸城士兵都不够他杀的。”老程愤愤然出声。 原来这赤手空拳杀人的少年正是韩跃。 弱冠少年,飘飘出尘,一双铁掌横扫,杀人宛如魔神。 第241章 陛下,泾阳侯抢到了五百万贯 夜色如水,金乌西沉,漫天繁星依旧点点,一轮明月却渐渐向西。此时已是后半夜四更天,关东一代的夜间有些凉意。 李世民让人取来一件大氅,温柔的给长孙披在身上,夫妻二人并肩坐在辽河之畔,目光遥望着辽河东岸。 “陛下,跃儿他们出征已经四个时辰了吧!”长孙忽然幽幽一叹,目光中带着怯怯担忧,连声音都有些微颤。 儿行千里母担忧,她是一国皇后,但她同时也是个母亲,只要是母亲就没有不担心孩子的,哪怕这个孩子早已长大成人,早已是闻名天下的奇才。 李世民伸手揽在长孙腰间,温声道:“观音婢无需担心,此次他们人马虽少,然而个个都是精英。秦琼,程咬金,尉迟敬德,刘宏基随同出征者全是大唐猛将,有这些人保着他不会出事。” “就怕他们不用心辅佐,毕竟跃儿只是侯爷,那些人个个都是国公。”长孙依旧有些担心。 李世民眉头一挑,满脸自信道:“他们不敢!”他看了一眼长孙,低声道:“那程知节和尉迟敬德乃是朕麾下最忠心之人,若是真在战场上遇到危险,他们宁愿自己死掉,也会保住臭小子的性命。”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淡淡道:“程知节是聪明人,尉迟敬德有愚忠,别人在战场有私心,但他二人不会这两个家伙深知朕的性格,他们绝不敢抛下臭小子不管。相反,若他们战死,朕则会补偿他们家族,让其子孙尽享荣华富贵,无限风光。” “将军百战死,所求不过封妻荫子,希望程知节和尉迟敬德真会如此。”长孙轻轻低语。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其实这只是你我夫妻在瞎担心,今夜突袭辽东新丸城,臭小子明显是成竹在胸。新丸城的城防驻军绝不会超过五万人,他们虽然去了一千玄甲铁骑,但是朕的一千铁骑至少等于高丽八千步卒,这样算下来,战力差距并非太大。” “但是跃儿毕竟人少啊!”长孙凤眉轻蹙,女人一旦涉及孩子,所有的聪慧都会消失无踪。 李世民手抚额头,无奈道:“你要朕给你说多少次才明白,臭小子此次绝对不会吃亏,他坐拥十五个巨型热气球,突袭新丸城根本不算攻打,而是一面倒的屠杀。” 长孙噗嗤一笑,小声道:“臣妾这是关心则乱,陛下啊,这眼看着天都快要五更了,跃儿他们还是迟迟未归,不如您派一支骑兵前去接应他们一番,免得他们打胜了新丸城,却被其他高丽兵马阻拦。毕竟他们只有一千人,很容易被大军围剿。” 李世民微微一怔,沉吟道:“这倒是有可能,观音婢提醒的很对,朕这就去安排” 皇帝缓缓转头,正欲喝令喊人过来,忽听辽河对面传来马蹄狂奔之声,有人高声叫道:“启禀陛下,新丸城大捷,斩首三万启禀陛下,新丸城大捷,斩首三万!” 李世民轰然从石头上站起来,由于动作太急,差点弄了长孙一个趔趄。 马蹄急速而来,那个喊声也飞速接近,只不过几个眨眼功夫,便见一个骑兵从对面河岸出现。 这骑兵跳下战马直接趟水过河,一边游动一边继续大叫:“陛下,陛下,今夜突袭之战大获全胜,泾阳侯亲率兵马攻入高丽新丸城,全军将士疯狂屠戮,总共阵斩三万首级,新丸城已经被烧成了白地,百万粮食化作灰烬,陛下,此乃大捷啊” 当然是大捷了,一千人去攻击人家城池,不但把人家的城市给烧了,还杀了足足三万人。千人杀三万,每个士兵至少有三十斩首军功,这种战绩在整个冷兵器时代都是顶尖。 “好得很!”李世民哈哈一笑,转头对长孙道:“观音婢,朕刚才说的没错吧?臭小子胸有成竹,他输不了。” 长孙温柔一笑,轻轻抱住了丈夫臂膀。 这时,那个士兵已经趟水过河,他浑身湿漉滴水,然而全然不顾身上难受,几步奔到李世民面前,单膝跪地道:“陛下,臣奉泾阳侯之命,提前回转禀告大捷。如今新丸城已成白地,我军阵斩敌首三万,自家损伤不过百人。” “战争总要死人的,以百人之命换得高丽大捷,那牺牲的士兵都是我大唐英雄”李世民淡淡一声,挥手道:“李冲你也起来吧,先去换身衣服,朕等着你详细叙说今夜战事。” 原来这提前回来禀告的战士不是旁人,正是百骑司首领李冲。此人出身贫寒,但他却十分聪明,别人都是向着皇帝讨好,唯有他狠狠抱紧韩跃大腿,结果皇帝对他越来越欣赏,先是封了他百骑司首领,后又给了一个县男的爵位。 “陛下,臣是行伍之人,身上这点河水算不得什么,您也别追着臣询问战事了,还是赶紧派遣大军过河,前去接应泾阳侯才好” 李冲跪在地上大声进言,他这话说的有点无头无脑,李世民心中一惊,长孙脸色也有些发白,夫妻二人同时道:“莫非他遇到了危险?” 皇帝还好,每临大事有静气,长孙直接浑身发抖,她一把抓住李冲,也顾不得男女之妨,大声道:“你给本宫说清楚,跃儿他怎么了?” 百骑司乃是皇家的狗腿子,各种私密之事不需要隐瞒,皇后开口便是‘跃儿’,李冲听了脸色变都不变,他是百骑司首领,这辈子都和皇家绑在一起,除非自尽寻死,否则这辈子都得忠心皇家。 “你这家伙快点说!”李世民突然喝令一声,训斥道:“看看皇后都急成什么样了?泾阳侯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朕派兵去救?” 李冲一脸尴尬,小声道:“陛下,刚才是臣说话太急,言语有些词不达意”他小心翼翼挣脱长孙抓着的双手,轻咳道:“泾阳侯请您发兵前去,并非是需要营救,而是需要运物资” 李世民轻‘咦’一声,疑惑道:“运物资?运什么物资?” 李冲一脸喜意,大声回答道:“陛下您绝对不会想到,那新丸城不但是军粮之城,也是高句丽的税收汇总之城。今夜我等突袭进去,赫然发现城中存有无数金银铜钱,原来他们刚刚完成秋季税收,整个高句丽北部疆域的税款全都汇集到新丸城,还没有往高丽王都运送” 李世民目瞪口呆,怔怔半天才反应过来,喃喃道:“这臭小子还真是个副将,不过临时起意去偷袭报复,竟然能碰到高句丽税收解款,那城中有多少金银?” 李冲颤巍巍举起两个手指,吭声道:“铜钱两百万贯,黄金四十箱,白银五车”他一脸古怪的看了看皇帝,接着又低声道:“此外,还有十几车老山人参,十几车上等貂皮,泾阳侯粗略估价,说是也得价值百万官” “好!”李世民大喜,眉飞色舞道:“有此一笔意外之财,朕的国库必然充盈矣。” 此时乃是贞观三年,大唐一年的国库岁入也就五六百万,只因中原饱经战乱之苦,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元气。 与中原相比,辽东反而富足无比,因为一下远离战乱,国库岁入反而达到八九百万。 今夜韩跃突袭新丸城,正好抢了高句丽的北方税款,北方乃是高丽产量之地,税款几乎占了全国三分之二,如此计算下来,所以才能抢到两百万铜钱,四十箱黄金,外带人参貂皮无数。 这是一笔巨财,粗略算下来也得五百万贯,难怪皇帝会大喜过望。 可惜皇后突然给皇帝破了一头冷水,她低声道:“陛下,今夜突袭新丸城,跃儿用的可是自己私兵,那些钱乃是他的战争财,您可不能和他伸手。” 李世民登时一愣,忽然恨恨道:“朕现在真是后悔,不该这么早给他私兵,五百万贯啊” 皇帝眼睛都红了。 第242章 李世民又犯了红眼病! 五百万贯是什么概念?大唐整整一年的岁入,便是高句丽这种富足国家,那也是三分之二的税收。 “气死朕了,气死朕了!”李世民忿忿不平,喃喃道:‘当年朕攻打洛阳,动用几十万兵马足足打了数月,麾下将士死亡十万,所得钱财不过两百万。这臭小子莫非是财神转世不成,他只是临时起意去报复高句丽,动用的军队只有千人,结果不但烧了人家的粮草之城,还抢到了五百万贯,这天下的钱什么时候这般好赚了?’ 五百万贯,而且还是意外之财,这笔钱如果握在皇帝之手,他就可以打造一支强兵,或者扩充玄甲铁骑的数量。 李世民双手乱挥,不断在河边来回走动,口中念念有词,分明在说“朕的钱啊,朕今晚为什么不派一支骑兵跟着去?” 皇帝明显是犯了红眼病,五百万巨富之财,搁在他手里能做多少大事?结果就因为自己送了韩跃私兵,今夜人家带着私兵去打仗,所有收入都跟他没关系。 长孙忽然噗嗤一笑,上前挽住丈夫胳膊,低声道:“陛下,孩子长大了就得有点私财。他是咱们的大儿子,原本该享受最好的荣华富贵,可是他却自小孤苦伶仃,到现在也还外姓身份。其他皇子都有封地有封赏,唯有他只能自己拼搏,今次他赚了点小钱,您就别和孩子抢了。” “小钱?五百万也叫小钱?”李世民跳脚大叫,气哼哼道:“观音婢你也不用糊弄朕,这小子虽然身份没有昭告天下,但是朕对他的宠爱完全不下于其他皇子。哼,关外互市何等敛财之所,换了任何人前去坐镇,收益都得给朝廷进献九成但是朕怎么做的?我只要了他一成税收,结果这臭小子不到两年就赚了几百万贯,也没见他给老子表示表示” 皇帝张口说出‘老子’这种字眼,显然是真有些急红了眼,长孙再次噗嗤一笑,旁边跪在地上的李冲却有些坐蜡,不过这人也是聪明绝顶,竟然硬着头皮顶了一句,低声道:“陛下,那关外互市之所以能敛财,是因为泾阳侯有本事。” “你给朕滚蛋!”李世民跳起来便是一脚,怒声道:“堂堂百骑司首领,胳膊肘往外拐算怎么回事,要不要朕撤了你的职?” 李冲嘿嘿一乐,虽然被皇帝踢了一脚,他却浑然没当回事,反正他早看明白了,只要自己狠狠抱紧韩跃大腿,皇帝就算生气也不会办他,相反还会有所封赏。 果然,李世民只是发狠吓唬,压根没打算撤李冲的职,皇帝怒哼道:“滚起来,跟朕说说那臭小子到什么位置了,需要多少兵马前去接应?” 李冲乖乖从地上站起来,轻咳一声道:“臣出发之时,侯爷刚刚从新丸城起身,因为掠夺的钱财物资太过庞大,光是铜钱就装了整整五十大车,再加上黄金,白银,人参,貂皮,车队足足上百” 他越说声音越小,只因皇帝脸色越来越难看,旁边长孙咯咯浅笑,斥责道:“你这个奴仆也真是没有眼力劲,陛下分明听不得钱财二字,你还一项项故意分说,赶紧滚得远远地,免得惹了陛下再踢你。” 长孙这话明显是暗保,所谓爱屋及乌,这李冲铁了心要抱韩跃大腿,皇后自然高看他一眼。 李世民哼了一声,甩手道:“滚滚滚,滚得越远越好,免得朕看见了心烦。” “遵命!”李冲如逢大赦,连忙恭敬一礼,慌里慌张转身便跑。 “等等!”皇帝忽然开口又喊住了他,脸上虽然带着不爽,但是正事不忘继续,李世民忽然从腰间掏出一块虎符,狠狠扔到李冲面前道:“拿着这东西去调动玄甲军,那臭小子辛辛苦苦抢了钱财,朕总不能再让高丽人把他截回去。” 李冲大喜,他一把接住虎符,颤声道:“陛下,不知臣可调动多少玄甲骑兵?” 李世民沉吟一下,淡淡道:“五百万贯不是小数目,若是高丽人知道丢了这笔钱财,恐怕会拼命追击阻拦,为防止意外出现,你把玄甲铁骑都带上吧。” 大唐玄甲铁骑一共三万,分为六支队伍,其中最强悍的一支五千人充作了韩跃私兵,皇帝这枚虎符还能调动剩下的两万五千人。 调动两万五千玄甲铁骑,这可是天大的荣耀,整个大唐还没有几个将军享受过。李冲浑身都在颤抖,手捧虎符大声道:“陛下,臣发誓必然将侯爷迎回,若有半点意外,臣提头来见。” 他连声音都有些哽咽。 百骑司首领,按照规格只是个五品武将,大唐许多国公都没资格调动玄甲骑兵,今夜他李冲却享受了一把,军人最重荣耀,这个荣耀让他感动差点落泪。 “陛下,臣若失败,提头来见!”他再次发誓,起身狠狠擦了一把眼泪。 李世民哼了一声,麾下如此尽忠,皇帝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他笑骂道:“你的脑袋才值几个钱?安全迎回泾阳侯才是大事,快滚快滚,免得朕看见你就想起那五百万贯,到时心情不好,肯定收回虎符” 李冲‘啊’了一声,明知皇帝在说笑话,他仍然怕这事成真,当下也不敢再说半句,转身一溜烟跑上河岸,手举虎符大声开始调兵。 长孙咯咯笑道:“陛下,这李冲倒是有些眼色,知道抱着咱家大儿子的大腿。” “此人出身贫寒,虽然是李氏旁支,但却生活困顿。他知道自己没有根基,想要往上爬只能付出忠心,不过这家伙也是有趣,他看透了你我夫妻越来越偏爱老大,所以就拼了命把往臭小子身边凑,嘿嘿,百骑司首领不向皇帝尽忠,反而事事维护一个侯爷,朕这个皇帝当得真是有些失败。” 长孙伸手打了丈夫一下,低声道:“陛下您这话可不能乱说,臣妾知道您是说笑,那些臣子们未必会懂得,若是哪天传出去给人误会了,弄不好要给跃儿惹麻烦呢” 第243章 朕想法很简单,让他做皇帝 李世民微微一怔,随即苦笑道:“观音婢此言有理,历朝历代不乏拍马屁之人,朕刚才那话确实有些含糊,很容易被人误会。” 皇帝能够自称错误,长孙心中很是甜蜜,她双手温柔挽住丈夫臂膀,轻声道:“陛下,刚才李冲说跃儿抢了那么多钱财,足足装满了百辆大车,他从哪里弄来的车马?” 李世民沉吟一声,推测道:“想必是高句丽刚巧征税完毕,这些金银铜钱装车正欲押解都城,所以才被他占了便宜。这小子还真是个副将,一战抢夺五百万,偏偏敌人连车马都帮他准备了,这种好事朕为何就遇不到。” 皇帝眼看着又要犯红眼病,长孙忍不住噗嗤一笑,低声道:“陛下,这笔钱财虽多,可是您也知道跃儿急着用钱啊我听大兄说过,他准备大举开发关东之地,这里千百年来荒无人烟,想要开发必须耗费巨资,五百万听起来不少,说不定还不够呢。” “你不用糊弄朕!”李世民翻了个白眼,气哼哼道:“臭小子坐镇互市三年,手头本就积攒了两百万,再加上这一笔巨资,他能动用的钱财足足超过七百万。” 他看了一眼长孙,嘿嘿道:“朕还听说好多国公都争着入股他开发之事,无忌投了三十万,刘宏基投了二十万,你的内务府更是直接投了两百一十万。哼,一处荒芜之地,投下的资金接近千万贯,此事若是被其它国家听闻,不知道的还以为朕疯了。” 长孙面色一红,低声道:“陛下,臣妾也是想帮一帮孩子。” “那也不能无端宠溺!”李世民剑眉一竖,有些心疼道:“你的内务府一向困顿,这两年好不容易借着关外互市赚了点钱,结果你一出手就是两百万贯。朕虽然不掌家,但也知道内务府没有这么多钱,你肯定找许多贵妇借钱了。” “不是借钱,是融资!”长孙辩解一句。 “融资?”皇帝微微一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迟疑道:“这个词恐怕又是臭小子的发明吧。” 长孙吃吃一笑,柔声道:“除了咱们的大儿子,天下还有谁能弄出这些新鲜词汇?” 皇后的语气很是得意。 “荒唐,胡闹,你们就宠着他吧!等到钱财都打了水漂,到时可别来找朕哭诉。还有无忌,他一向是个聪明人,这次朕看他也有些昏头,全副身家也就三十万贯,结果他全都押上了。” 皇后嘻嘻直笑,温柔挽住丈夫胳膊,聪明的女人懂得收口,男人大发牢骚的时候,她们一般不会辩驳。 夜风如水,辽河浩荡,天上一轮明月,照的大江发白,点点繁星宛如宝石,映衬的夜色如此美丽。 便在这时,岸边忽然响起一个儒雅的声音,有人恭敬道:“陛下,臣倒觉得投资泾阳侯大有赚头。陛下若是有魄力,不妨把今年的国库岁入全都拿出来,到时必然翻番数倍,无需再羡慕泾阳侯抢了辽东的钱财。” 敢在大半夜出现在皇帝和皇后私聊的河边,除了百骑司皇家守卫之外,满朝文武也只有长孙无忌一人。 李世民目光炯炯,静静看着长孙无忌走了过来,皇帝脸上忽然微微一笑,淡淡道:“既然无忌这般肯定,朕便不问其中原因。也罢,朕就动一次国库,投资臭小子一笔。” “陛下准备投资多少?” 李世民缓缓伸出一个手指,淡淡道:“一千万!” 大唐一年的岁入是五百万贯,但这并不代表国库之中只有五百万,做皇帝的若是混到国库中只有当年收入,那就离灭国不远了。 事实上大唐建国十二年,国库已经存下了三千万盈余,不过这笔钱乃是保国资金,皇帝不到万不得已很少动用。 长孙无忌缓缓走到跟前,他恭敬向李世民一礼,低声道:“陛下既然决心投资,何必如此小家子气?依照臣的看法,您不妨再翻上一番” 再翻上一番?那可就是两千万了!如果加上韩跃的互市资金两百万贯,抢夺高丽税款的五百万贯,长孙皇后的两百万贯,还有其余国公林林总总加起来估计也得一百万贯。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全部资金竟然达到竟然的三千万,这个数字之大,便是李世民身为皇帝一样感觉有些眼晕。 “无忌你执掌户部,真的确定这样能行?”李世民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心中有些迟疑不决。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淡淡道:“别人不行,泾阳侯行,三千万贯投入白山黑水,他绝对能给咱们翻上几番。” 三千万翻几番,那可就是上亿! 李世民沉吟不语,好半天忽然哈哈一笑,挥手道:“好,朕便疯狂一次,投他两千万。” 他是雄才大略帝王,每临大事有决断,有时仅仅是粗粗一想,便凭感觉下定决心。有些人天生就是领袖,他们既有大局观,也有预见性。李世民这种大手笔,自古至今也没有多少人敢玩。 要知道整个大唐的保国资金也只有三千万,他一出手就投给韩跃两千万,这等于是拿着国家命脉在做赌注,一旦不好很容易翻车。 长孙无忌一竖大拇指,赞叹道:“陛下雄风不减当年,大手一挥就是半个国库,臣佩服。” 李世民哈哈直笑,双手负于背后,眉头微微一挑,意味深长道:“朕下决心之前还有些惧怕,下决心之后反而有了信心。无忌你是对的,朕早该出手,回忆这几年臭小子所做之事,哪一次不是十倍百倍回报?两千万就两千万,这笔钱虽然占了半个国库,但是给朕的大儿子花,我不心疼” 皇帝堂而皇之说出‘大儿子’之词,长孙无忌眼光一闪,低声道:“陛下,您已经觉得了?易储乃是大事,一个不好就会朝堂动荡,此事还得徐徐图之。” 李世民缓缓摇头,甩手道:“无忌多心了,关于易储之事,朕和观音婢已有决断。此事不会急切进行,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未雨绸缪总好过亡羊补牢。” 他看了一眼长孙无忌,缓缓说出心中的打算,淡淡道:“投资半个国库也好,给他五千玄甲铁骑也罢,朕甚至能把整个白山黑水都封给他这是另一种培养,也是一种压力。” “陛下这是让他自我成材?” “不错!”李世民郑重点头,他双手负于背后,沉声道:“朕不会急着给他太子之位,朕就让他挂着外姓身份继续厮混,等到哪一天他真正崛起,拥有了谁也无法阻挡的势力,到时堂堂正正入主中原,自然可以做个雄才大略的好皇帝” 第244章 李世民又被坑了一笔 长孙无忌长舒一口气,点头道:“陛下此言大善,臣总算放下心中一块巨石。”他是李世民的大舅子,将来无论李承乾登基还是韩跃接位,只要继承者乃是皇后所出之子,他都是堂堂正正的国舅爷。 既然位置不会变化,他自然也想选一个好外甥接位,免得将来青史记载,骂他私心霍乱朝堂。 君臣二人一番讨论,有些话没有明说,完全是点到即止,然而一种默契悄然而生,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泛起大有深意的微笑。 便在这时,长孙忽然皱眉出声道:“陛下,您肯投资跃儿乃是好事,不过他一向不喜欢受人管束,这次您出手就是两千万贯,等于抢了他的大股东之位,咱们儿子最看重这个,臣妾怕他到时会闹别扭。” 李世民微微一怔,随即眼睛一瞪,大声道:“朕给他钱花,难道还怕他反感不成?这事走遍天下也是老子有理,他不爽也得憋着。” 长孙噗嗤一笑,柔声道:“对对对,您有理,你是老子,给儿子花钱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只不过这个钱给的有点多,会让孩子心里感觉不痛快。” 她轻轻瞥了一眼丈夫,又看了看长孙无忌,幽幽道:“孩子大了,要给他留点自尊” 李世民沉吟不语,长孙无忌也若有所思,君臣二人乃是古往今来少有的聪明之辈,偏偏感觉这件事情很扎手,一时竟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投资给韩跃,皇后嫌弃伤他自尊。 不投资给他,皇后又抱怨孩子受苦。 说来说去,这天底下最难搞定的还是女人,尤其是长孙这种极聪慧又极爱孩子的女人。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面面相觑,皇帝目光下意识落在长孙脸上,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意味深长道:“观音婢,朕见你嘴角带着狡黠微笑,知妻莫若夫,朕猜测你肯定有所打算。说出来吧,只要不是太离谱,朕就同意了” 长孙咯咯一笑,道:“陛下目光如火,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臣妾确实有所打算。” 她妙目看了一眼皇帝,嘻嘻道:“陛下,臣妾偶读史书,发现古时天子常用一种手段。他们给诸侯赐个虚名,然后让诸侯自己领兵去抢占地盘,打下多大土地就建多大的诸侯国。” 李世民一怔,下意识道:“观音婢此言何意?朕听你这意思,似乎是想给臭小子讨个诸侯国主当当?此事万万不能,大唐不能再封异姓王,中原也不能再出现诸侯国。” “陛下,中原不行,辽东可以啊。您何不封给他一个渤海国主,让他打下整个辽东建国。如此一来那两千万贯也就师出有名,可以不算投资,乃是送给他打地盘建国家的军费” 李世民目瞪口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听听,建国,白送两千万军费。世人都说他是雄才大略皇帝,出手都是大手笔,然而跟长孙一比还真有些不够看。 “观音婢,你到底站谁那边的?”李世民面色有些古怪,目光呆滞道:“人家都说夫妻同舟共济,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朕怎么觉得你这个同床共枕的妻子尽在坑我?朕苦心积攒多年,勒紧裤腰带才攒了这么点钱,你可倒好,张口就要白白送人,朕还是不是你的夫君?” “跃儿还是我大儿子呢!”长孙撇了撇嘴,吃吃笑道:“臣妾还指望着儿子给我养老,自然要站在他那一边。” 李世民手抚额头大翻白眼,一脸无语道:“你是一国皇后,俸禄比一品大臣还高,你需要别人养老?观音婢,你我夫妻能不能好好说话。” “臣妾不管,总之那两千万贯您既然吐了口,那就没有拿回去的余地。渤海国主您要封,建国军费您也要给。大不了臣妾以后节衣素食,天天织布种田,再去各家大臣揽些浆洗衣服活计,赚得钱财接济您生活便是。臣妾是贤良的女人,必然不会让丈夫饿着,保证您每顿都有肉吃。” “朕需要你去赚钱买肉?”李世民白眼猛翻,气忿忿道:“两千万贯国库资金,那得买多少肉吃?” 长孙吃吃一笑,咯咯道:“那两千万贯已经属于咱们大儿子啦,现在跟您一文钱关系都没有。陛下啊,您是个穷皇帝了” 李世民被憋的满脸发青,气呼呼来回走动几步,忽然发现长孙无忌一脸笑眯眯在看戏,皇帝上前一把抓住大舅哥,大声道:“无忌你来评评理,观音婢这么做对不对?” “陛下,臣是外姓,不方便掺和您的家事!” “你是国舅,此事你可以进言。” “既然陛下批准,那臣可就实话实说了!”长孙无忌微微一捋胡须,笑眯眯道:“两千万贯而已,陛下送就送了吧,民间老百姓有句话说的好,这叫肉烂还在锅里,钱财给您大儿子花,哪怕他拿去挥霍败坏,那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货果然不愧朝堂第一腹黑,逮着机会就狠狠下刀子,捅皇帝都不带手软,不怪别人都叫他千古第一大阴.逼。 李世民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皇帝目光盯着长孙无忌看了半天,然后又转向长孙皇后,忽然重重一拍额头,大声道:“朕分明是在犯傻,你兄妹二人一个是他母亲,一个是他舅舅,朕竟然询问你们意见,这简直上杆子被坑。” 长孙噗嗤一笑,上前挽住丈夫臂膀,柔声道:“陛下,我是母亲,大兄是舅舅,可您更重要啊,您可是父亲!” 眼下没有外人,长孙无忌也打趣一句,笑眯眯道:“自古天地君亲师,陛下既占了‘君’字,又占了‘亲’字,五大长辈您独占两个,整个天下谁不羡慕?啧啧,一个辈分才花费一千万贯,却能换到闻名天下的少年奇才,从此之后既是儿子也是臣,这个买卖不亏不亏,臣很是羡慕,可惜羡慕不来” “无忌你少说风凉话!”李世民虎目一瞪,恶狠狠道:“花钱者是朕,你当然不感觉心疼。哼,此事朕不能独自吃亏。” 皇帝说到这里缓缓一停,眼中忽然闪过一道戏谑光彩,嘿嘿道:“你不是羡慕吗?朕给你机会!” 他目光炯炯看着长孙无忌,眉飞色舞道:“朕听说你也投了三十万贯给那臭小子,现在这三十万不算投资了,算是舅舅赠送给外甥建国的军费,以后不管他收益若何,你都没有红利” 第245章 总有小人在嫉妒 “陛下,臣那三十万可是全部的家当。”长孙无忌跳脚大叫。 “朕那两千万贯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李世民嗤之以鼻,哼哼道:“半个国库一下掏空,你见我心疼半分了吗?”果然挨坑就得找个做伴的,现在皇帝感觉舒服多了。 “您还不心疼?您刚才脸都青了!”涉及到自家私财,长孙无忌也无法保持冷静,抓着皇帝袖子哀求道:“陛下啊,不能啊,臣为了凑齐那三十万贯,不但又卖房子又卖地,而且还找人借了不少印子钱。这要是白白送给韩跃,老臣一家就要喝西北风去了。” “喝不了!”李世民施施然一笑,意味深长道:“臭小子虽然让人生气,不过为人倒是出手大方,你以后跟着他混,吃喝之事不用发愁。” 皇帝这话说的有些奇怪,长孙无忌微微一怔,下意识道:“陛下此言何意,老臣一时竟有些不懂。”他乃是堂堂户部尚书,怎么会跟着韩跃混? 李世民挑了挑眉毛,淡淡道:“你们不是想让他建国吗?可以,这个渤海国主朕封了,不过建国需要人手,虽然要建的是诸侯国,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再小的诸侯国也得有朝堂六部。” 长孙无忌脑中灵光一闪,他踟躇半天,小心翼翼试探道:“听陛下这意思,您是让臣去做他的户部尚书?” “无忌啊,你是他的亲舅舅,帮外甥守好国库这种事,朕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选。怎么,你不愿意么?” “臣,干了!”长孙无忌猛一咬牙,点头应承下来。 李世民负手背后,目光望向辽河对岸,忽然意味深长一声叹息,淡淡道:“辽东,不是那么好打的。” 辽东确实不好打,昔年隋炀帝杨广三征高丽,穷发中原百万之兵,结果不但没有打下辽东,反而拖累得国库空虚。 战争连年不断,终于天下大乱,杨广自己也做了亡国之君。 长孙无忌缓缓上前,目光同样望着辽河对岸,沉声道:“陛下,您应该对那个孩子有信心。别人打不了辽东,他肯定有办法,突厥就是前例。” 他看了皇帝一言,接着又道:“天色即将放亮,按照时间推算,出征队伍不久应该能回,陛下何不趁此机会招他奏对,对于辽东征伐之事予以问询?” “朕正有此意!”李世民仰首看天,忽然转身离开河岸,边走边道:“观音婢随朕回营帐吧,你我稍事歇息一番,等会臭小子回来,你还得给他解征衣。” 长孙微微一呆,随即满脸甜蜜,感动道:“陛下有此心,臣妾必然办得妥妥的。” 李世民竟然让她给韩跃解征衣,这件事简直让长孙开怀无比,兴奋的俏脸都泛着红晕。 为什么皇后会如此?只因解征衣这事唯有母亲和妻子能做。古代出征活着回来的可能很小,一旦能够活着回来,全家老少莫不喜笑颜开,必然要大肆庆祝一番。这种庆祝活动一代一代不断传承,渐渐变成了出征归来必做之事。 无论是领兵大将,还是普通小卒,只要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必然要做一场解征衣。 皇帝让长孙给韩跃解征衣,此举隐含着莫大深意。 “大兄我先回去了,陛下让我给孩子解征衣呢,需得好好准备一番。”长孙喜滋滋的跟兄长告别,提着裙子追着李世民方向,不久身影消失在河岸之边。 皇帝和皇后都回了营帐,长孙无忌却留在了河边,这位大唐户部尚书双手负在背后,抬脚缓缓在河边走着,辽河水势涛涛,不时拍击岸边石头,溅起水花打湿他的鞋面。 长孙无忌慢慢踏上一块大石头,目光望着奔流不息的辽河,忽然喃喃说了一句:“解征衣,想不到竟然是解征衣,想不到陛下决心来的这般早” 金乌西沉,夜色渐去,东方微微露出一点鱼肚白,天色不断开始变亮。 随着时间缓缓推移,终于有几抹晨光染红朝霞,一轮大日猛然冲破云涛,天地间洒下金光万道。 辽河对岸忽然响起隆隆的马蹄声,河畔值守的军士放眼而望,但见对岸风烟滚滚,无数骑兵手持兵器,小心护卫着一支长长的车队不断接近。 那车队规模很大,粗看也得有上百辆马车,车队前方另有十几匹健马,上面端坐的正是大唐各位国公。 值守的军士放眼再细看,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气,喃喃道:“俺滴个老天爷,好多的斩首军功。” 原来那车队分为两个部分,前半部分装满了各种箱子,想来应是战后掠夺的财物。后半部分却血气冲天,车上装着数之不清的脑袋,一个一个怒眼圆睁,分明是辽东人的首级。 整整几十车脑袋,少说也得两三万人。 岸边值守的军士面面相觑,眼中都闪烁着浓浓的羡慕之色,一人破口骂道:“他奶奶的,老子怎么就没被咱家侯爷选中。昨晚突袭总共千人,结果却斩首三万,每人至少分得三十个斩首军功。” “就是啊,光是赏钱怕是就得上百贯,这个钱来的真是太容易了。他奶奶的,老子怎么就没被选上” “你他妈是谁的老子?”旁边值守队长跳起来就是一脚,大声道:“对面那可是泾阳侯,还有大唐十几个国公,这些人在前你们也敢胡言乱语。赶紧给老子闭上臭嘴,再敢乱叨叨,小心老子揍死你们这帮蠢货” 当兵的嘴上都粗,他让士兵们不要张口老子闭口老子,偏偏没注意自己也是如此。好在周围士兵也都没注意这个,纷纷脸带羡慕看着对岸,嘴角哈喇子都快留下来了。 大唐最重斩首军功,每次对外征战必有重赏。一个首级三四贯,三十首级就是上百贯。不但给赏钱,而且能晋升,这些普通士兵哪能不眼热。 “各位哥哥等会有好戏看了,泾阳侯此次出征乃是用的私兵,按例需要额外给兵卒赏钱。啧啧啧,阵斩三万首级,每人最少也得分到一百多贯,千人那可就是十几万贯再加上私兵赏钱需得翻番,那就是小三十万,不知泾阳侯舍不舍得这笔钱?” 这个士兵明显是嫉妒,语气中带着浓浓醋意,话中暗含挑拨,旁边几个士兵微微一愣,那个队长猛然跳起来就是一巴掌,大骂道:“牛三你他妈想死不成,咱家侯爷那么厚道的人,你也敢恶语中伤?” 他这一巴掌可不轻,士兵牛三半边脸都肿起老高,张嘴一口鲜血喷出,外带两颗门牙。 便在这时,对岸的车队已经到了,但见无数骑兵纷纷下马,走到车队旁边开始卸货,然后每人扛着一个箱子趟水过河。 “不知道侯爷会发下多少赏钱?”几个士兵咕嘟一声,各自悄悄吞了口唾沫,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箱子。 第246章 程咬金的担心 旭日缓缓东升,照的辽河一片金闪,上百辆大车物资太多,卸货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等到日上三竿之时,整个辽河西岸都被大箱子铺满。 那队长啧啧一声,羡慕道:“几百口箱子,咱家侯爷这趟出去可是发了大财啊。” 卸完物资,又开始摆弄后面车队的人头,有骑兵凑到韩跃跟前请示怎么处理,韩跃目光微微闪动,沉吟道:“昔年隋炀帝东征高丽,我汉家儿郎数十万客死异乡,头颅都被辽东人剁下来铸造了京观。今日我韩跃带兵出征,阵战辽东三万,咱们也铸京观,就在这辽河东岸,让高丽人看看汉家儿郎的报复” 他看了一眼这个骑兵,淡淡又追加一句道:“这三人辽东人头,只是第一个京观!” “侯爷威武,铸造京观!汉家儿郎,一雪前耻!”那骑兵大声呼喊,旁边也有人跟随,渐渐三军将士一齐发喊,大叫道:“侯爷威武,铸造京观!汉家儿郎,一雪前耻” 万众一声,直冲天际,惹得营帐中许多大臣都探头观看,李世民站在营帐门口笑骂道:“这臭小子越来越不像话,才砍了三万人头就拿来炫耀,朕当年纵横中原,河北一战阵斩百万,也没见像他这般高调。” 皇帝这明显是在吹嘘,当初他和刘黑闼交战,双方大军加起来死亡之数也不过十多万,旁边长孙捏着鼻子忍了,不过却一脸鄙夷看了看丈夫,嗤笑道:“陛下,臣妾可不曾记得您有过一千斩三万的战绩。” 李世民老脸一红,牛皮被老婆当面拆穿,皇帝老大不自在。 日头不断攀升,转眼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河对岸无数骑兵不断忙碌,终于将三万人头筑成京观。 那京观好生了得,日光之下血气冲天,望之让人浑身发颤,胆小的一眼就能吓丢了魂。 办完京观这事,骑兵们终于各自归队,屏气凝息等待韩跃指令。 如今虽然征战归来,但是帅旗尚未收下,依旧算是征途之中 韩跃目光越过辽河,眼见李世民已经出了营帐,旁边长孙也正垫着脚尖向这边眺望。他心中无端一暖,虽然河对岸只是一些简易营帐,韩跃却忽然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他缓缓收回目光,然后在军队中扫视一眼,忽然高高扬起手臂,重重向下一挥,鼓足内力大声喝道:“收帅旗,过河,回家” “谨遵大帅命令,过河喽,回家喽!”三军将士齐声呐喊,人人笑灼颜开。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只要出征就意味着死人,能够活着回家,这种感觉真好。 玄甲铁骑缓缓开始过河,有韩跃带去的一千骑兵,也有李冲带去接应的两万多人。整支队伍有条不紊,没有一丝一毫乱象。 “初次领军便能如臂使手,老夫观此子真有大将之风,实乃天生帅才。”李勣手抚长须发出一叹,他是大唐军中儒将,人送外号美髯公,每当他手抚长须之时,必然会发出郑重感慨。 老程目光炯炯看向河岸,隐隐有些担忧道:“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办,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闹笑话,他毕竟没有领过军,怕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出征大胜而归,按例必须犒赏三军,老程担忧的正是这个。 “程知节放心,那孩子不会让人失望。”李勣微微一笑,忽然伸手一指河对岸,淡淡道:“你看,他已经开始准备了” 老程目光一闪,顺着李勣手指看向对岸,果然见到韩跃正在喝令一队骑兵,将掠夺的大箱子全都打开。 日光照射之下,百万铜钱绿油油,四十箱金子黄灿灿,一大堆白金似山高,另有人参貂皮等物,随意铺在河边地上,望之宛如一座野外宝库。 “但愿他懂得舍财,千万不要吝啬!”老程喃喃一声,策动战马开始过河。 便在这时,只听韩跃大声喝道:“三军将士听令,昨夜尔等辛苦,堪称劳苦功高,今大胜归来,按例当赏。” 他鼓足内力大喊,声音响彻辽河之畔,无数士兵屏气凝息,远处营帐挤满的观景的大臣,都在等着看他如何封赏。 一箱箱的黄金白银就那么放在河边,日光之下泛着灿烂的光彩,此外还有整整两百万贯铜钱,唐代铸钱流通天下,辽东人虽然自己也铸造钱币,但主要还是使用大唐铜钱。 韩跃随手抓起一把铜钱,然后五指轻轻张开,让钱在指缝缓缓滑落,地面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众士兵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钱币,许多人都在悄悄吞咽唾沫。 自古有言,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当兵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所以士兵爱钱,有了钱就能养家,战死也不用担心后事。 “我知道大家都在担心赏钱!”韩跃忽然大声高叫,他目光缓缓扫过士兵,打趣道:“你们都以为我初次领兵,心里也许会犯嘀咕,咱家侯爷是不是个雏儿啊,要是他不懂得军中规矩,咱们这趟拼命岂不是白拼了” 他这话一出,河边顿时响起一片笑声,一个士兵大着胆子喊道:“侯爷,您别光说不练啊,俺们还等着发财呢。” 韩跃哈哈一笑,他猛然抓起一把铜钱,狠狠向前方一扔,大声道:“说得好,正是要你们发财。当兵吃粮饷,战后要封赏,此乃天经地义之事。本侯决定了,昨夜所有出征之人,每人按照三十斩首军功折算,一个首级二十贯,三十首级六百贯,大家觉得怎么样?” 此话一出,满场寂静无声,无数人倒抽冷气。 一个首级二十贯,想不到竟然是一个首级二十贯。所有士兵目瞪口呆,无数人口歪眼斜,哈喇子流了一地犹自未知。 韩跃嘿嘿一笑,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故意打趣道:“本侯如此诚心,大家给个答复配合一下嘛!你们这般眼冒绿光看着我,弄得本侯心中很是怕怕啊。到底是嫌少呢,还是嫌少呢,还是嫌少呢?” 远处李世民一脸铁青,气怒道:“这臭小子莫非疯了不成,按照他这个奖赏办法,一个士兵能得到六百贯,千人就是六十万,败家子,败家子啊” 皇帝气的心肝都在发颤。 哪知他话音未落,河岸之畔忽然响起轰然大喊,无数士兵疯狂暴喝,兴奋的脖子筋不断跳动。 “侯爷威武,侯爷威武!” 人人面色胀红,分明血脉喷涨。这时候韩跃要是给他们一个炸药包,这些人绝对敢去城墙。 长孙吃吃一笑,扯着丈夫胳膊道:“陛下您看看,有这么威风的败家子吗?六十万贯换来一千人狂热效忠,臣妾觉得很值呢。” 李世民阴着一张老脸,忿忿不肯说话。 此时程咬金等人正在过河,看到这个场面也都是一脸震惊,李勣啧啧一声轻叹,意味深长道:“视钱财如粪土,赏兵卒如手足,这等行事作风,他不受爱戴谁受爱戴?再看看东宫那位太子,啧啧,老夫忽然觉得昨夜站队站晚了” 老程缓缓点头,低声道:“我先前还担心他不懂军中规矩,现在看来分明是瞎操心,这娃娃胸有乾坤,宁舍钱财不舍兵,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但是没几个人愿意做!” 他俩低声品评,旁边却跳出了一个浑货,此人正是夔国公刘宏基,大唐有名的流氓混子国公。只见这货仰天哈哈大笑,恶形恶色道:“赏的好,赏的妙,赏的呱呱叫。兵卒们发完赏钱,接下来就轮到咱们了,嘿嘿嘿,各位老兄弟,那个头功的奖励咱老刘可就当仁不让啦。” 众人顿时一阵腻味! 昨夜城中砍杀,这货身背六把大刀嗷嗷直叫,砍辽东士兵如绵羊,还真被他抢了个头功。 那件流云金丝锁子甲,眼看就要归他了! 老程忽然把大脑袋往前一凑,嘿嘿坏笑道:“老刘,听说你不久前赌钱很是输了几笔,弄得又押宅子又押地。哥哥知道你手头不宽裕,咱们打个商量,那件铠甲让给我咋样?” “你想得美”刘宏基牛眼一瞪,哼哼道:“老子就是穷到全家去吃粗饼子,也不会出让这件铠甲,咱要拿他当做传家宝。” “给脸不要脸是吧?”老程同样牛眼一瞪,大叫道:“不出让也行,把老子的欠债还来。” 混世魔王猛然一伸大手,恶狠狠道:“咱俩从武德二年认识,你前前后后总共借了老子十七次钱,加起来足足二十万贯,利息看在同袍之谊就免了,老子追债只追本金,我现在就要” 我现在就要!这话一般在后世幼儿园常见,小屁孩们前脚和好朋友玩的开心,后脚闹翻了就索要送出去的糖果,老程显然深得小屁孩追债精髓,一句话噎得刘宏基白眼直翻。 “懆你姥姥,程知节你趁火打劫,还要不要脸?” “你个驴日的,老夫什么时候要过脸?废话少说,还债!” 两人都是出了名的滚刀肉,一旦闹起来,张口就骂娘。 但见吐沫星子满天飞,旁边几个国公一脸鄙夷,远远躲开这两个无耻之徒。 唯有李勣忽然一拉他俩,低声道:“先别闹了,你们看那孩子又要干啥?难道他发完了铜钱,还要分赏金银不成?” 众人一惊,下意识向岸边看去,果然见到韩跃施施然抓起了一块黄金。 第247章 黄金不够分,怎么办? “不会真要分发黄金吧?”老程摸了摸脑袋,他猛然催动战马加快过河,焦急道:“此事万万不能,赏赐铜钱也就罢了,所谓重赏之下出精兵,他赏出去多少都能赚回来。但是黄金可不行,这东西用一笔少一笔,老夫不能让他这么糟蹋。” 自古至今黄金都是战略硬通货,唐代黄金产量不高,一两黄金可以兑换十多两白银,一两白银又能兑换到1000至1500枚铜钱,如此换算下来一两黄金可以兑换十五贯。 但这只是理论数字,实际上你拿二十贯去换金子,很少有人会愿意兑换。 李勣对黄金也很看重,出声道:“是啊,不能让他这么祸祸,铜钱没了可以赚,黄金这东西必须留着,此物镇压府库,实乃战略之姿,老夫跟你一起去劝他!” 两大国公急忙过河,还没到岸边便看到韩跃又抓起一块黄金,他俩连忙再次加速,生怕韩跃一开口就赏了出去。 那块黄金,至少得有两斤重! 古代的度量衡和现代不一样,一斤是十六两,一两约合后世37克多。黄金的质量很重,37克黄金也就花生米那般大。而韩跃手上抓着的那块金子,足足有半个拳头大小。 哪怕是不懂黄金之人也知道这块金子有多重,最起码两斤,折算铜钱那得七八百甚至上千贯。 老程和李勣联袂而来,两人一左一右将韩跃夹住,低声道:“小子,你可不要发疯,铜钱赏多少都行,白银赏一些也可,但是黄金你得留着,此物有大用,乃是镇压库藏之物。” 韩跃暗暗摆手,示意两位国公不要说话。 他目光望向下面的士兵,眼见人人双目放光,绿油油仿佛恶狼一般,韩跃猛然仰天一笑,手举黄金大声道:“战士们,这东西你们喜不喜欢?”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阳光浩浩直射,映的黄金璀璨逼人,上千骑兵齐齐吞口唾沫,一人大着胆子道:“侯爷,这金子俺喜欢。” 韩跃哈哈一笑,打趣道:“你这小兵有胆魄,本侯爷身边站着两个国公怒目相视,大家都吓得不敢出气,偏偏你还敢回答,看来这黄金你是真喜欢”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那士兵年龄不大,顶多也就二十岁岁,他脸色有些胀红,忸怩道:“您是咱家侯爷,您的问话俺田四牛当然要回答。” “咦?你姓田?”韩跃目光微微一动,出声询问道:“莫非是田家庄出身?” 田四牛一挺胸膛,大声道:“侯爷猜得没错,俺正是田家庄人士。”他脸色有些骄傲,仿佛出身田家庄乃是天潢贵胄一般。 韩跃继续又问道:“你是田家庄人,为何本侯爷却没见过你?” 田四牛脸色有些黯然,低声道:“回禀侯爷,以前咱们田家庄很穷,三年前俺爹娘都饿死了,俺在村里无依无靠只能离家当兵,因为体格壮硕敢打敢拼,所以被选进了玄甲骑兵” 韩跃缓缓点头,这田四牛三年前就离家当兵,那时候他还没有穿越,两人自然缺少交际。 他看了一眼田四牛,忽然再次一举手里的金子,大声道:“你刚才说喜欢这块黄金,那你想不想要?” 这次田四牛没有直接回他,他目光紧紧盯着金子,喉咙里不断翻滚。 韩跃身边程咬金和李勣怒目相视,田四牛既有惧怕又有渴望,终于还是得到黄金的念头占了上风,这小子猛然一咬牙,大声道:“回禀侯爷,这块黄金俺想要” 满场都是一怔,老程嘿了一声,压低声音对李勣道:“这生瓜蛋子还真有几分胆色,若能好好培养一番,将来怕是个敢孤身冲阵的猛将。” 李勣微微一笑,淡淡道:“陛下最看重玄甲骑兵,选拔之时可不止察验体格一项,胆色和忠心也要进行考核。” 两位国公窃窃私语,韩跃却不管这个,他猛然将手中黄金一扔,金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嗒一声直接落尽田四牛怀里。 “既然你喜欢,这块金子就是你的了,本侯爷最喜欢实话实说之人。”韩跃淡淡一笑,转身又从箱子里拿起一块黄金。 他这番动作惹得满场寂静无声,上千骑兵屏气凝息,岸边营帐区域那些观景的大臣也翘首相望。 一块黄金足足二斤,折算成铜钱那可是上千贯,就这么随手一扔送人了。 “这小子莫非得了失心疯不成?黄金也是能乱赏的?”李世民眉头一竖,抬脚便要冲过来阻拦。 黄金确实不能乱封赏,这东西一般都是放在库房作为镇库之物,自古至今都是响当当的硬通货。 你别看李世民有时候封赏的时候圣旨写什么赏金千两,那个金乃是黄铜,并非金子。 皇帝抬脚要去,长孙却一把拉住丈夫,低声道:“陛下,求您再等一等,跃儿行事一向稳重,臣妾感觉他必有目的,绝对不会胡来。”她死命抱住丈夫胳膊,苦苦哀求道:“您再等等看好不好?现在上前阻拦,会让他颜面尽失,孩子大了要自尊啊” 李世民微微一怔,缓缓收回抬起的右脚,冷哼道:“既然观音婢苦苦哀求,朕就给他这个面子,静静看他如何行事。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让朕发现真是乱赏黄金,朕绝对会上前阻拦。”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目光扫了皇后一眼,低声叹道:“那时候,观音婢可不要怪朕扫了他的面子。” “那时候不用陛下出面,臣妾亲自去揪他耳朵!”长孙柔声低语,幽幽道:“臣妾知道黄金乃是镇库之物,不会让孩子乱来的。” “观音婢能这样想最好!”李世民缓缓点头,淡淡道:“如此,你我夫妻就静观事态吧。” 夫妻二人并肩站在营帐前,目光再次看向河边。 此时韩跃又抓起一块黄金,他似乎真的很想败家,大声道:“你们快看,本侯爷手里又是一块金子,啧啧啧,这块黄金比刚才那块更重,有没有人喜欢?” “侯爷,俺喜欢,俺喜欢”满场都是应和之声,士兵们面色张红,望着黄金眼睛都绿了。 “你们喜欢?那想不想要啊?” “想要啊,侯爷快扔下来。”有田四牛得到黄金的例子在前,士兵们哪还不知道怎么回答? 韩跃哈哈一笑,顺手就是一抛。 大块金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引得众人目光紧紧跟随,紧紧跟随 时间仿佛凝滞,看似一瞬,又似很久,最后这块金子啪嗒一声砸中某个士兵,那士兵满脸呆滞,随即大声叫道:“金子,我拿到侯爷赏的金子啦,啊哈哈哈,我拿到金子啦。” 这货咧嘴大笑,抱着金子不撒手,旁边士兵羡慕的眼睛都红了,不过羡慕归羡慕,没人敢出手抢夺,大唐军规可不是闹着玩的。 韩跃也不去管这个士兵,他转身又拿起了一块黄金。 这已经是第三块黄金了! 这一次,无论岸边士兵还是营帐区域的大臣,满场响起倒抽冷气之声。 “拿着黄金乱扔,他到底要干什么?” “少年得意便猖狂,这是要败家呀,作死,作死啊”一个大臣捋须长叹,表面实在叹息韩跃,心中未尝不是在嫉妒,大块黄金随便扔给士兵,连他这种朝堂大佬都馋得难受。 韩跃大声道:“黄金人人都爱,但是本侯爷这次只抢到四十箱黄金,这种小箱子你们也看见了,装的黄金并不多,一箱也就四十斤左右,如果全都拿出来分,那肯定很多人分不到,你们告诉我这该怎么办?” “抢,再去抢!”士兵们眼睛都红了,纷纷怒吼出声。 第248章 抢占辽东最大的金矿 韩跃哈哈大笑,暴喝道:“不错,去抢。高句丽有黄金,咱们就去抢高句丽,百济有黄金,咱们就去抢百济,新罗有黄金,咱们就去抢新罗” 他说到这里突然一停,下面一个士兵大叫道:“侯爷,您的第五房小妾可是新罗公主,咱们连她家也抢啊?”前不久大唐和高句丽隔河对峙,士兵们都知道侯爷又弄了一个新罗公主。 韩跃哈哈一笑,道:“那本侯跟大家打个商量,咱们饶了新罗怎么样?只抢高句丽和百济,放过新罗一马。” “俺们听侯爷的,只抢高句丽和百济,不动新罗,必须给侯爷夫人一个面子。”那士兵再次大声呼喊,引得无数士兵齐声跟随。待到整个河岸都在大声喊‘抢’之时,那个士兵却悄悄退了下去。 李勣冷眼旁观,直到此时才终于明白过来,低头对程咬金道:“昔日商鞅变法,立木杆赏千金,现在他只用了两块黄金就让士兵们变成了恶狼,这小子比商鞅还狠。” 老程面色古怪的看着前方韩跃身影,忽然咧嘴道:“他奶奶的,老子白担心了,这小子当初为了高度酒分成之事,连我都敢翻脸硬抗,我怎么就相信了他是个败家子呢?” 老程啧啧有声,他转头对李勣感慨道:“两块黄金加起来也就两千贯,两千贯却让所有士兵都变成了恶狼,你号称大唐最聪明的将领,这种事你能办到吗?” 李勣沉吟一声,缓缓摇头道:“我也能刺激士兵血性,但绝对办不到他这般漂亮,用两块黄金撬动三军士气,这事想都不敢想。” 程咬金嘿嘿一笑,得意道:“还是老子聪明,早早就让自家孩儿和他结拜了兄弟,此子额角已现峥嵘之姿,以后这天下是他的啦。嘿嘿嘿,老子受陛下恩宠,我儿子受下一代陛下恩宠,俺老程目光果然长远” 这货纯属得了便宜还卖乖,李勣嫌弃他太恶心人,撇撇嘴远远离开这货。 便在这时,韩跃忽然又是一声大喊,高叫道:“士兵们,想要黄金不止抢夺一条路,咱们还可以去开矿,不过金矿乃是各国眼馋之地,一旦开采必然战乱纷纷,你们有没有信心帮本侯爷守住?” 此语一出,满场再次一惊,李勣脑中猛然灵光一闪,低叫道:“原来这才是他的本意,我还是看轻了他。” 远处营区出现一道人影,赫然是李世民龙行虎步而来,皇帝一把抓住韩跃,颤声道:“臭小子你给朕说清楚,难道这里有金矿?” 李世民的声音略带紧张,哪怕他是雄才大略帝王,听到金矿这种字眼一样会激动。 韩跃嘿嘿一笑,忽然伸出两根手指头,嘻嘻道:“陛下,此处不但有金矿,而且还是两处,一处山矿,一处水矿。” “两处金矿,而且还有水矿?”李世民眼睛都绿了 山矿就是岩石蕴含黄金,这种矿在古代不好开采,但是水矿不同。 什么是水矿? 水矿就是河中采集天然金沙,稍加熔炼便可铸造金块,古代的黄金一般都是这么来的。 昔春秋五霸,齐桓公在山东发现金沙水矿,号召士兵采集三年,得金五百块,国力顿时腾飞,从此雄霸天下。三国曹操屯田,境内偶然发现金沙水矿,八个月时间采空一条河流,得金锭两千,随雄起。 历史上还有更多的例子,很多君主偶然发现金沙水矿,国力顿时突飞猛进,无不成为一时之主,而他们采集的金矿大多是小矿,大多只有一两吨的产量。 “小子,你所说的那二处金矿藏量如何,能否采集万金?” 万金,也就是一万斤黄金,折合后世十万两,折合大唐才几百万贯。不过黄金一般不会按照铜钱折算,因为它是国力之基石,如果有十万两黄金镇压国库,大唐的国力顿时会上一个台阶。 国库有黄金,腰杆子自然就硬。 “说啊,有没有万金?”李世民目光炯炯,一脸迫切之色。“若是没有万金,五千金有没有?” 韩跃嘿嘿一笑,他没有直接回答皇帝产量如何,反而抬起向前一指,低声道:“陛下,有此越过辽河,向东部北方推进两百二十里,该处有群山丘壑,中间夹着一条清水河。那地方便是两个金矿所在,山上出山矿,水中是水矿” 李世民眼睛发亮,一脸惊喜道:“两处金矿竟然在同一个地方?” “不错!”韩跃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皇帝,撒谎道:“臣前几日游荡辽东,无意之间发现这两处矿藏,因那处地势很像两座山峰夹着一张藏青色的毛皮,所以臣给它起名叫做夹皮沟。那两处金矿,以后不妨命名为大唐夹皮沟金矿。” 他这话简直不要脸,要是被后世地质学家听了,立马就能跳起来喷他一脸唾沫。夹皮沟金矿乃是中国十大金矿之一,当年日本侵略东北,曾用暴力之法开采十几年,结果矿脉丝毫不枯竭,直到建国之后一直还能开采。 “距离此地竟然才两百里?”皇帝越发惊喜,追着韩跃继续问道:“你有没有探探矿脉,能否粗略估计产量?” “产量么”韩跃沉吟一番,他不敢把此矿的真实藏量说出,免得皇帝听了脑袋发蒙,当下小心翼翼道:“臣粗略估计,一年开采三四百斤应该没问题。” 这话其实大打折扣,夹皮沟金矿乃是超级富矿,一年最少也能开采千斤。即便如此,李世民仍然倒抽一口冷气,喃喃道:“三四百斤,一年竟然能开采三四百斤” 长孙无忌忽然越众而出,这位大唐户部尚书更关注金矿的持续性,他也一把抓住韩跃胳膊,急切问道:“不知此矿可以开采几年?” 韩跃抓了抓脑门,他真不想实话实说,然而现在不说将来大家也会发现,无奈之下只能一咬牙,大声道:“此矿乃是两座大山夹着一条长河,藏量之大无法推算,反正臣这一辈子肯定开采不完。如果将来臣结婚有子,子又生孙,孙再生孙,我的重孙子照样能依靠此矿吃饱喝足。” 言下之意,分明是说这矿几代人能开采不完。 长孙无忌目瞪口呆,喃喃道:“你今年才十六岁,你的重孙子还能继续,如此算来那金矿岂不是可以百年?一年就算按照三百斤的产量计算,那也得三万斤,三十万两” 这位户部尚书两眼发直,激动的胡须都在打哆嗦。 韩跃心中偷笑,暗暗道:“三万斤才到哪跟哪?一个皇帝外加一个户部尚书,震惊的眼睛都呆滞了。若是被你们知道夹皮沟金矿的真正矿藏,恐怕你们一下就能吓晕过去。” 后世有统计,夹皮沟金矿被称为中国有色金属工业摇篮,自从1845年开始开采,累计出产黄金数百吨,如果折算成大唐的斤两,那可是好几千万两。 这个数字韩跃不敢说出来,他怕皇帝会发疯,更怕辽东诸国听到这个消息发疯,毕竟那个地方现在属于高句丽,要想去开采金矿,必须先抢占那个地方。 他虽然使劲掩盖了黄金的真实产量,可惜还是小看了黄金的吸引力,李世民猛然仰天狂笑,皇帝有史以来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狰狞姿态,恶狠狠道:“打,不管那个地方属于何国,朕一定要把它打下来,哪怕搭上半个大唐,朕也要打” 韩跃小心翼翼提醒道:“陛下,那个金矿是臣发现的,臣刚才不断调动战士们的军心,是想自己去开哪个矿。” 李世民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 长孙无忌跳起来就是一脚,破口骂道:“臭小子,这一次你休想吃独食,便是陛下和皇后再怎么疼你,我这个户部尚书也不让。” 他是韩跃的舅舅,有资格连打带踢。长孙无忌其实也是好心,表面是训斥韩跃,暗地却是在劝解。 如此巨大金矿,必须掌握在皇帝手中,他生怕韩跃犯了忌讳,到时和皇帝硬顶一番,父子二人肯定又要翻脸。 满大唐不止长孙无忌一认聪明,李勣不傻,程咬金也不傻,这两个国公一前一后走到韩跃身边,低声道:“泾阳侯,开采金矿乃是国之重事,你玩玩不可肥私忘公啊。” “那我开发东北该咋办?此地千百年来荒无人烟,想要发展必须大笔投资,没有金矿出产的黄金作为支撑,我怎么有钱开发这里?” “朕把国库给你,两千万贯保国资金白白送你,行不行?”李世民怒哼一声,他对韩跃真是又爱又很,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贪财。 “两千万贯”韩跃倒抽一口冷气,他真没想到皇帝有这么大手笔,不过他随即反应过来,有些不甘心道:“死钱再多也是死钱,花完就没了,臣发现的金矿可是活钱,能开采好几百年呢。” 李世民被气笑了,指着他鼻子骂道:“那朕再封你个诸侯国主怎么样?辽东国土巨大,只要你能打下来,我准许你建国,称渤海王” 皇帝此语一出,满场寂静无声,除了早知此事的长孙无忌以外,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 大唐,可从来没有诸侯国啊! 第249章 做朕的儿子,你愿不愿意? 韩跃同样目瞪口呆,他实在没有想到,李世民竟然会封他一个诸侯国。 大唐时代的辽东有多大?从广义上讲,整个后世东三省,外加一个朝鲜半岛,幅员之辽阔,占地接近两百万平凡公里。 如果打下这一片土地建立诸侯国,那他韩跃和登基做皇帝还有什么区别? “臭小子怎么样?想好没有?”李世民目光炯炯,语气之中既有压迫也有诱惑,沉声道:“自古诸侯分地而治,我大唐没有诸侯国,连异姓王都不再封赐,但是朕现在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答应放弃金矿,朕就让你做个诸侯国主。” 皇帝负手背后,淡淡道:“从此之后你就是王级人物,不是那种有虚名无实权的王,而是堂堂正正的诸侯国主” 这条件何等优厚,便是韩跃这种后世穿越之人也觉得心潮澎湃,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李世民不愧是一代帝王,对于人心把握极其精准。 “陛下,这个诸侯国主是现在封,还是以后封?可别给臣弄个画饼出来,那样的话臣说不定会饿死”韩跃搔了搔脑门,故作嬉笑道:“画饼虽然好看,奈何无法充饥啊。” 李世民气笑了,责骂道:“你这臭小子,朕乃堂堂帝王,岂能做贻笑大方之事。” 韩跃嘿嘿一笑,恬着脸不说话。 “看你这架势,朕便当你是同意了?”李世民淡淡一声,盖棺定论敲定此事。 “不同意也不行啊,您这又是两千万国库又是诸侯国主,小子如果再敢犯倔,恐怕屁股又要被踢开花。” 李世民哈哈一笑,韩跃不说还好,一说他反而来了兴趣,忽然抬脚便是一踢,意味深长道:“朕想揍你的话,这辈子你就别想跑” 韩跃怪笑一声,闪身躲开李世民一脚,远远跑开道:“陛下,臣现在可是武林高手。” “你就是天下无敌,朕也有资格揍你!”李世民兴致上来,抬脚追着他再踢。 中年皇帝追着少年侯爷要踢屁股,场面全无皇权压迫,反而多了几分温馨祥和,岸边无数将士面色古怪,许多人这辈子都没见到李世民祥和一面,众人面面相觑,皆在心中啧啧感叹:“看看咱家侯爷,陛下这是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疼爱呢” 这些普通士兵不知上层之事,偏偏这一次竟然猜中了。 李勣缓缓凑到长孙无忌身边,语带深意道:“赵国公,恭喜你啊!陛下得了一座金山,你这户部尚书也跟着发财。” “同喜同喜!”长孙无忌看他一眼,低声道:“李将军昨夜调任泾阳侯麾下,一场大火烧尽高丽新丸城,威名不日也将传唱天下” 两个老家伙对视一眼,忽然都哈哈笑了起来,朝堂上没有傻瓜,能屹立不倒者个个是狠角色,两人都听出对方言语之间蕴含的深意。 李勣说陛下得了一座金山,表面看似在指得到夹皮沟金矿,隐含之意却是指找回了韩跃这个长子。 长孙无忌同样话中有话,明里称赞李勣等人突袭新丸城,暗中却是在告诉对方,你们站队的事情老夫了然于心,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 军方大佬和户部尚书悄然之间结成了同盟,旁边老程翻了翻牛眼,撇嘴道:“你们不要忘了,老子算他半个伯父” 这话是在告诉两人,我老程跟你们也是一路人,有福大家一起享,谁敢想撇开老子吃独食,门都没有。 李勣和长孙无忌相视而望,同时对老程发笑道:“还是你这货有眼光,早早让儿子和泾阳侯结义,啧啧,大唐众臣若要比一比谁最不要脸,你程知节绝对名列第一,当之无愧。” 老程哈哈直笑,不但不以为许,反而很是得意,眉飞色舞道:“俺老程目光一向长远,当初在瓦岗寨上,所有人都不敢私放陛下,唯独咱一斧子砍碎了牢笼,哇哈哈哈,结果就成了大唐第一铁脖子国公。以后我家孩儿,也会成为铁脖子国公。” 什么是铁脖子国公?那是犯了国法也不会砍脑袋。 老程这话寓意深远,他两次救李世民性命,这一辈子都没有掉脑袋之危,所以他说自己是铁脖子。如果将来韩跃成为皇帝,程处默作为结义兄弟,一样会成为铁脖子。 古代结拜都是对天发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韩跃真要做了皇帝,谁敢动他结义兄弟?那不是诅咒皇帝死么? 两个老狐狸外加一个滚刀肉,三个国公渐渐拧成了一股绳。自古功大莫过于从龙,他们三人的功劳极大了,但是还要为后辈考虑。 “陛下对泾阳侯越来越喜爱了,你们看看,当着数万将士之面,竟能放下帝王之威去追打一个孩子,这样的场景若是放在民间,分明是父亲在和儿子嬉闹嘛。” 此时李世民还在追打韩跃,一君一臣渐渐远离众人,最后停在了辽河岸边。 “小子!”李世民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后方,眼见距离众人足足有几百步远,这才低声道:“那金矿之事你无须烦闷,朕只是表面收下,暗中可以分你三成” “分我三成?”皇帝这话让韩跃一愣,甚至有些震惊,他脑中有些迷惑,实在想不通李世民为什么对自己这般好。 “陛下,这金矿可是能开采好几百年呢。”韩跃小心翼翼试探一句,轻声道:“就算每年开采五百斤,臣分三成也得几千两。” “辽东不好打,此民族韧性异常,绝非一战能定,很可能会打成持久战和消耗战。”李世民看他一眼,淡淡道:“所以你需要钱财,大量的钱财,没有钱你养不起军队。朕给你那两千万贯看似很多,但是关东之地何等广阔?你一心想要开发此地,两千万贯恐怕听不到多少响声” “所以陛下分出三成金矿给臣,让我有钱养兵?”韩跃有些感动,他只觉胸口有些堵塞,鼻子无端有些发酸。 李世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意味深长道:“皇后一直把你当成儿子看,她坚定的认为上天并没有收走我们那个早夭的孩子,只是给那孩子换了个姓氏,然后还给了我夫妻二人。” 韩跃咽了口唾沫,讪讪笑道:“陛下,娘娘是思子成疾,所以才” “你愿不愿意呢?”李世民直接打断韩跃,目光炯炯盯着他看,好半天过去,直到盯得韩跃心中有些发毛,皇帝忽然又重复问了一次,道:“你愿不愿意呢?” 第二次追问,声音很是柔和,但是韩跃却产生了一种皇帝很迫切的错觉,他有点怕怕。 第250章 长孙皇后大发雌威 天光无限好,风和而日丽,数万大军静立河畔,十多位国公相互交谈,满朝重臣窃窃私语。 没有人知道皇帝和泾阳侯说了什么,等到两人从远处缓缓归来之时,李世民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着吏部下文,韩跃加官三级,领一品俸禄,赐紫金鱼袋。着兵部下文,韩跃为征东大帅,骠骑将军。着户部行文,调拨国库护国资金两千万,尽数运至白山黑水,并于营州以东选地建城,设立安东都护府,韩跃为大都督” 连发三道旨意,皇帝犹自不停,唤来吏部官员偕同宗人府共同草拟宗室金书,将整个辽东之地预划为大唐诸侯国,一旦日后建国,韩跃便是渤海国主。 “臭小子,朕已经给了你名号,能不能打下这片土地,看你自己的了!”李世民下完四道旨意之后,语带深意看了一眼韩跃,转身缓缓回了营帐。 皇帝离开不久,长孙忽然带着杨妃等一众后妃款款而来,随同前来的还有小豆豆,这丫头手里端着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盆,轻手轻脚放在了地上。 一个内监尖声高喝道:“陛下有旨,泾阳侯出征高丽,一千铁骑斩三万,烧尽新丸城,威名震天下。因其双亲不在,特命皇后暂领母亲之事,迎子大胜而归,为其解下征衣。” 解征衣,终于开始了解征衣。 无论是不久前的犒赏三军,还是韩跃提出的开采金矿,又或者李世民连发四道圣旨,这一刻所有的事情都被抛在脑后,大胜归来之日,没有什么比解征衣更加重要。 此礼千百年传承,代表着上了战场的亲人还活着,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我儿,踏过这个火盆!”长孙面带慈祥,雍容华贵,数万将士静立河岸,没有人发现皇后的眼角带着泪珠。 大家只看到皇后雍容典雅的笑,无人知道皇后心中在哭 韩跃恭敬一礼,缓缓抬起脚步。 岸边忽然响起嘹亮的歌声,粗犷而高昂,三军将士齐声而唱:“火盆熊熊燃,今我大胜归,烧去满身血腥气,跪拜老母颤巍巍” 歌声之中,韩跃一脚跨过了火盆。 “孩子,此次出征,你可有损我大唐名声乎?”长孙厉声而问。 韩跃恭敬答道:“不曾!” “可曾奋勇杀敌乎?斩首几多?” “戮力争锋,斩敌百人” “好,我儿威武,不负大唐君恩!”长孙点头称赞,接着又厉声而问:“你可后悔离家舍业,征战沙场?” “生为汉家儿郎,为国征战荣光,不悔!” 三问三答,有板有眼,此礼传承千年,无论国公大将还是普通小兵,归家之后都要如此。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长孙慈祥一笑,忽然转头对小豆豆喊道:“我媳还不过来,与本宫一起给他解下征衣!” 小豆豆甜甜一笑,扶着长孙缓缓上前,帮韩跃解下了一件长袍。 至此所有礼仪完毕,岸边数万将士正欲高喝庆祝,哪知忽然全体发愣,怔怔看着这边。 原因无它,只因长孙猛地一伸手,狠狠揪住了他们主帅的耳朵。 “臭小子你胆儿肥了啊,我听李勣等人禀告,昨夜你竟然亲自上阵杀敌,你既然不顾性命,何需辽东人来杀?本宫亲自拧死你”手指狠狠一揪,左三圈,右三圈,宛如拧麻花一般。 “娘娘饶命啊,臣以后不敢了!”韩跃大声讨饶。 数万将士目瞪口呆,傻傻看向这里。 他们的主帅,大唐泾阳侯,征东大帅,安东都护府大都督,河北道行军大总管,未来的渤海国国主,这一个一个名头,哪一个不是震惊天下。结果再牛逼又如何,还不是乖乖被皇后揪着耳朵猛扯。 “无忌兄看到没有,娘娘发威了!”李勣远远看着,笑的像一只刚刚偷吃了小鸡的狐狸。 长孙无忌看他一眼,低声道:“你告的密?” 李勣嘿嘿一笑,大有深意道:“自古君子不立危墙,主帅不能上战阵,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此一点还无法做到。他总把自己当成普通人,尚未感觉自己的重要。他的命,可是很贵啊。” “若是如此,那确实需要娘娘好好教育一番。” 两个老狐狸对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转头继续观看长孙大发雌威,揪着那个名满天下的少年耳朵。 这天下,也只有她有资格! 次日,高句丽王宫! 轰隆隆—— 连续三次声闷响,好几张华贵的桌案被掀翻,金杯银盏散落一地,高丽国主面色铁青,手中的白玉酒杯狠狠砸在地上,大吼道:“杀了他,本王要杀了他,啊啊啊,气煞我也。” 新丸城偷袭之战,整座城池被烧成了白地,百万担粮食化作灰烬,最可恨的是高丽今年所争之税,竟然被人席卷而空。 “杀了他,本王现在就要发兵,屠了这个该死的汉人!”高元疯狂咆哮,自从他成为高句丽国主,数十年来雄霸辽东,国力蒸蒸日上,辽东三国属他第一,想不到今日竟被一介小儿打了脸。 当年隋炀帝发兵百万,照样被高句丽三战胜之,高元一向自认是雄霸之主,生平首次吃这种大亏。 “金武勋何在?调兵,调刀客卫队,本王要你昼夜疾行,越过辽河攻打汉人,把那个韩跃的头颅给我带回来” 一名武将越众而出,沉声道:“王上,两国交战乃是大事,不可如此逞一时气愤。” “本王不是一时气愤!”高元咆哮,暴怒道:“一个汉人小儿,先抢本王的女人,再烧本王城池。百万粮草付之一炬,半国税收被他掠去。如果不发兵报复,本王如何震慑辽东?金武勋,你言辞推惧,莫非害怕汉人不成?” 那武将目光一闪,沉声又道:“王上英明,臣正是害怕汉人” 此语一出,高元登时一怔,脸上怒气渐渐隐去,面色变幻不断。 旁边走出一个青年,语气淡淡道:“大王,中原地广人多,李世民雄才大略,我辽东虽然富足,但却并无发兵攻克之能。” 高元目光森然一闪,冷笑道:“当年大隋国力更强,杨广三征高丽,本王还不是战而胜之。” “那是占了地域之便!”这青年微微一笑,他看了高元一眼,悠悠道:“如今李世民就在辽河西岸,中原天子驾临,麾下必有玄甲铁骑恕在下直言,高丽的刀客卫队打不过玄甲骑兵。” 砰—— 高元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满脸愤怒道:“那本王的黄金白银怎么办?本王的数百万铜钱怎么办?那是我高句丽半个国土的税收,啊啊啊,气煞吾也。” “我有三策!”那青年目光闪动,语气平和道:“第一策,联合!汉人在雁门关之外建立互市,不断掠夺草原和西域财富,这两年突厥可汗的日子很不好过,大王可遣使与颉利暗中盟约,共同出兵攻打大唐。” 高元眼睛一亮,面带喜色道:“第二策呢?” “第二策,强掠!”青年眉头一挑,淡淡道:“中原紫阳真人已死,我高句丽有鱼老宗师,天下已经无人可治,大王可请求鱼老宗师出手,前往辽河西岸抓回韩跃,让李世民拿那些税款来换。” “数百万贯财富,李世民岂能同意?” “只要抓到韩跃,莫说数百万,便是一千万李世民也会拿出来。” 高元一怔,他目光炯炯看着青年,又问道:“第三策呢?” “第三策,投毒!”这青年眼中一冷,森然道:“汉人驻军辽河,必然要在此河取水饮用,大王可派人到上游投毒,就算不能毒死全军,也能弄死几千人” 高元面色变幻不断,沉吟道:“投毒一策,实乃绝户之计,本王乃是王道之主,不会用此毒计。”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定,大有深意道:“王凌云,你出身汉人,想不到比本王这个辽人还狠!” 原来这青年竟然是王凌云,他淡淡一笑,悠悠道:“在下自幼师承鱼老宗师,中原已经将我除名,我现在是辽东人。” 高元耻笑一声,冷哼道:“若是本王没有记错,你两年前投奔颉利,口口声声自称是突厥人” 王凌云目光一闪,面色淡然道:“颉利不能容人,况且草原的大祭司并非在下师尊,辽东的鱼老宗师才是。两相对比之下,凌云自然会选择辽东。” 他这话暗带一丝威胁,摆明告诉对方我有后台,你最好不要给我撕破脸皮。高连眼中悄然一怒,忽然哈哈大笑道:“本王也算鱼老宗师半个徒弟,你我二人实有师兄弟之谊,如此针锋相对万万不该。” 此人也真是一时之雄,身为国主被一个青年不敬,竟然也能隐忍下来。他看了一眼王凌云,忽然对外面大喝道:“来人,今日凌云公子献策有功,传本王命令,赏黄金百两,美女十名,丝帛五十匹” 王凌云面色装出恭谨之色,彬彬行礼道:“多谢大王厚赐,辽东是我新家,在下必然戮力报效。” “啊哈哈哈,你我师兄弟情同手足,凌云无须多礼,快快起来。” 高元一把拉起王凌云,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微微一笑。 第251章 亲生兄妹,绝对不行! 一路大军风烟滚滚,三万玄甲铁骑缓缓推进,后面跟着数万扶老携幼的百姓,庞大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宛如一条巨大苍龙在东北大地蜿蜒而行。 李世民的帝王车驾也在队伍之中,不过皇帝并没有安坐车中,反而负手立在车架前端,远远眺望着两处的青山。 “来人”李世民忽然轻喝一声,道:“去喊泾阳侯过来,朕有话要问他。” 车驾旁边拱卫着两队百骑司护卫,其中一人闻言听命,快马加鞭奔向队伍前方。 不多时,百骑司回转,后面‘嘚嘚嘚’响起蹄声,一头白毛老驴施施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李世民原本起色不错,目光一看到那头老驴,老脸顿时拉得比马还长。 “这臭小子朕说过他多少次,不要骑驴不要骑驴,大唐勋贵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旁边长孙咯咯一笑,吃吃道:“陛下这次可是错怪他了,跃儿已经学会了骑马,可惜他最近在写一本八仙过海的书,小兕子听了之后迷到不行,非要他的大哥哥骑毛驴,而且还是倒骑毛驴不信您仔细看,跃儿过来的时候绝对是身体向后倒骑着驴,怀里抱着一个让他生死两难的小坏蛋。” 李世民脸色一暖,失笑出声道:“朕已经看见了,臭小子一副愁眉苦脸的倒霉相,小兕子正趴在他怀里捣乱呢。观音婢你这一手确实了得,让他看孩子果然能消磨他的脾性” 长孙神态悠然卧在车厢,咯咯笑道:“那也得看是什么孩子,除了小兕子敢跟他撒欢,陛下您见还有谁能成?杨妃妹子的李恪聪明伶俐,结果天天被罚站打手心,咱家的李治何等乖宝宝,一样被他整天暴揍。” 李世民眼角抽搐,有些尴尬道:“这小子就不是个教书育人的主,朕当初之所以带着皇子宫女一同出关,本意是想让孩子们一路走一路学,跟在臭小子身边沾染一点灵气。现在看来朕错了,除了小兕子能和他融洽,其他皇子宫女都是挨揍的料。” 长孙捂嘴偷笑,低声道:“跃儿本事都是天生的,他不懂怎么教人,偏偏那些妃子们天天求他,他恼羞成怒之下,可不就会逮着皇子们乱揍?” “那他怎么不揍小兕子?”李世民有些不解,忽然伸手一指远处,低声道:“你看看,小丫头正在狠狠咬他耳朵,这事要是换成李恪或者李治,臭小子早就大耳刮子打过去了。可是小兕子咬他耳朵他不但不生气,为了方便下丫头下口,他还故意把脑袋低下去” “兕子是闺女,李恪李治是男孩,待遇能一样吗?” “不对,长乐和豫章也是闺女,就没见臭小子这般亲昵” 长孙噗嗤一笑,伸手打了丈夫一下,吃吃笑道:“您也不看看长乐和豫章多大了,一个十六一个十五,胸和屁股都起来了,让她们怎么和跃儿亲昵,能亲昵么?” 李世民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确实不能,他们可是亲兄妹。” 长孙咯咯坏笑,手捂小嘴道:“就是啊,如果他们亲昵起来,陛下您才叫头疼呢。跃儿身份没有揭穿,聪明的老臣子或者能猜到,但是宫里这些丫头大多没见过世面,性格懵懂,天真烂漫,她们哪里知道闻名天下的泾阳侯乃是亲哥哥。跃儿生得又俊秀潇洒,小姑娘一旦怀春发梦喜欢上他,那才叫真正糟糕。” 李世民眼皮狂跳,怔怔道:“此事还真有可能,观音婢你以后可得看好了,千万别让她们出现这种苗头。一旦发现,立即镇压” “放心吧您,臣妾日日盯着,别说是长乐和豫章,等到小兕子长到十四五岁,臣妾也不会再让她和跃儿如此亲昵。” “兕子今年才五岁,等她长到十四五,臭小子至少三十岁,他俩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长孙嗤笑一声,语带所指道:“那可未必,李家人生性风流,有些人快四十岁了,还不是整天想着小姑娘。” 李世民老脸一红,讪讪道:“朕乃一国之君,要多多繁衍子嗣。”皇帝说到这里忽然一停,眼角余光发现有人前来,连忙压低声音道:“此事以后再议,臭小子过来了。” 长孙原本懒洋洋躺在车厢,闻言起身正襟危坐,李世民同样一甩袍袖,夫妻二人霎时间回归帝王皇后的本色。 车驾不远处,白毛老驴咯噔咯噔缓缓接近,韩跃倒坐在驴背上一个转身,恭声问道:“陛下您喊我前来,不知所为何事?”他怀里抱着个撒娇调皮的小兕子,因为又跳又蹦一刻不得安生,韩跃只能双手紧紧抓住,所以见了皇帝也没法行礼。 李世民轻咳一声,站在车驾上招手道:“上来说话!” 韩跃身体一震,目光在皇帝车驾四周扫视一下,发现众多百骑司护卫目视前方,两个耳朵仿佛聋了,两只眼睛仿佛瞎了,就好似压根没有听见皇帝说话,没有看见皇帝招手一般。 “臣还是骑驴跟随吧!”韩跃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反正陛下的车驾也不快,老白的脚力完全能跟上。”老白就是胯下白毛老驴,这头驴性子温和慢吞吞,韩跃心中倒是很有几分喜欢。 可惜这次他婉言推辞没能成功,以前李世民也曾有过让他上帝王车驾的先例,每次都能被言语蒙混过去,这次皇帝一声暴喝,斥责道:“让你上来就上来,再敢婆婆妈妈,朕让人砍了你的老驴。抱着小兕子骑驴很过瘾么?皇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韩跃一缩脖子,苦着脸解释道:“陛下,此事真怪不得微臣。晋阳公主最近迷恋张果老,是她逼着臣倒骑毛驴。” “把责任推给一个五岁小姑娘,这就是名传天下泾阳侯的行事作风?”李世民哼了一声,指着他训斥道:“若非你编出什么八仙过海的故事,小兕子哪能如此着迷?她是小丫头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让你骑驴你就骑,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这简直没办法说理了,韩跃仰天一声长叹。 便在这时,小兕子忽然从他怀里露出个脑袋,小丫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光彩,忽然张开小手奶声奶气道:“父皇,兕子想要你抱。” 闺女就是父亲的小棉袄,李世民原本拉着的老脸顿时笑成一朵花,哈哈道:“来来来,让父皇抱抱。” 小兕子咯咯直笑,娇憨道:“父皇过来骑驴抱着我,要倒骑哦” 李世民一呆,韩跃憋止不住,猛然喷笑出声。 “臭小子敢看朕的笑话?”李世民恶狠狠骂他一声,目光转向小兕子,声音立马又变得柔和,哄劝道:“兕子到车上来,父皇在车上抱你怎么样?” “不要不要,父皇必须骑驴,做张果老才好” 望着小丫头娇憨的表情,李世民脸上变幻不断,韩跃心中暗暗偷笑,皇帝忽然一声暴喝,大骂道:“还不给朕滚下来,把老白让给朕骑!” 韩跃‘啊’了一声,目瞪口呆道:“陛下,您不是说骑驴丢人么?” “朕是皇帝,骑什么都有面子!”李世民轻哼一声,猛然从车驾上一跃上了驴背,单手从韩跃怀里接过小兕子,另一只手却拎起韩跃衣领,一甩手扔到了车驾上。 “陛下”韩跃吓得脸都白了。 李世民横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给朕坐好了,屁股再敢乱扭,小心赏你一百军棍。” 一百军棍能打死人,韩跃咽了口唾沫,乖乖坐了下来。 他不敢坐到车厢,甚至连车厢门口也不敢坐,整辆帝王车驾或者只有车把可以坐坐,坐在那里可以给外人一种错觉:他是在给皇帝当车夫赶车,不是坐上了帝王车驾。 李世民冷眼旁观,见到韩跃小心坐在车把之上,顿时嗤笑一声,冷哼道:“没出息!”皇帝骂完之后再不管他,施施然骑着毛驴老白,怀里抱着晋阳公主小兕子,父女俩玩的不亦乐乎。 “陛下!”韩跃战战兢兢出声,询问道:“您喊微臣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李世民目光眺望远方,悠悠道:“朕让你过来是想问问,何时才能到达你说的那个地方,大军已经走了七天,玄甲骑兵能够忍受长途跋涉,但是百姓们可受不来这份苦。若是路途尚远,朕必须下令安营扎寨,让百姓们好好休息一番。” “陛下原来是问这个!”韩跃耸了耸肩膀,微笑道:“此地距离沈阳只有二十里不到,今晚落日之前必然到达。” 李世民皱眉道:“沈阳,沈阳!你为何坚持要给那个地方命名为沈阳?朕在地图上查看过,那里明明是襄平县,自春秋之时有人居住,三国时期名为襄平,乃是一个不足千人的小地方。” “以前千人小城,以后可就是百万人大城了?承蒙陛下您爱戴,从河北山东两地征发百姓三十万给臣,臣正好借之在沈阳建城,从此雄踞东北。” “为什么一定要在此地?”李世民大惑不解。 第252章 一夜睡五个女人? 为什么一定要在此地?这话还真不好回答,韩跃总不能直接告诉李世民,我穿越之前老家是沈阳的,那样皇帝肯定会把他当成妖孽乱棍打死 “陛下,襄平县自春秋时代有人居住,三国时期建设了一座小城,后来因为战乱废弃,此地从此无人居住。臣想要在此建城,主要有两个原因。” “两个原因?” “不错!其一,此地向北不到百里,就是夹皮沟金矿,向南不到百里,那里拥有铁矿。” 李世民一震,猛然转头道:“铁矿?东北还有铁矿?” 古代盐铁两物乃是国之重业,地位甚至不在黄金之下,有了铁矿就能发展冶炼业,进而源源不断打造兵器、农具。 韩跃微笑道:“陛下,东北不但有铁矿,而且储藏还很大,从襄平县向南百里就是鞍山和本溪,这两处地方乃是少数民族契丹和奚的聚集地,可惜他们只懂得在山林之中狩猎生活,完全不知道脚下就是财富。鞍山和本溪的铁矿藏量,堪称天下第一。” 李世民目光炯炯,迟疑道:“这就是你坚持在襄平县建城的原因?” “是的,襄平距离金矿和铁矿都只有百里,正好处于两个矿藏中间。另外襄平县范围内都是肥沃黑土,稍加开发就是上等良田。我们在此地建城,既可以发展工业,也能兼顾农业,一举而两得。” “工和农乃是立国立家之本,你这理由倒是很充分。”李世民缓缓点头,接着又问道:“那第二个原因呢?” “第二个原因自然是人力!”韩跃嘿嘿一笑,眉飞色舞道:“其实白山黑水并不缺人,山林之间生活着几百万少数民族。臣不但要把他们变成蛮子兵,还要把他们变成挖矿工,开山工,伐木工这些工种又累又辛苦,臣可舍不得让汉人百姓去干。” 李世民显然也是个民族分子,闻言哈哈一笑道:“此举不错,朕支持!” 此时已经日近黄昏,庞大的队伍缓缓前进,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几个斥候飞速前来,大声道:“禀告陛下,前方五里之地发现一处废弃小城,断壁残垣到处都是,我等按图索骥,认为那里就是泾阳侯所说的襄平县古城。” 韩跃看了皇帝一眼,笑道:“陛下,咱们到了!” 李世民‘嗯’了一声,他双手抱着小兕子跳上车驾,指着韩跃笑骂道:“毛驴还给你,赶紧去安排扎营之事。” 韩跃如逢大赦,他早就在车驾上呆够了,虽然周围的百骑司护卫装作眼瞎,但是远处的大臣车队却不时有人掀起车帘,相信很多人都在议论纷纷。 这种犯忌讳的事情,真是让人心惊胆战。 他一下跳回毛驴,转身冲李世民急匆匆施了一礼,随即拍打老白腹部,骑在驴身上慌里慌张去了。 皇帝车驾的帘子悄然一掀,长孙望着韩跃落荒而逃的身影道:“陛下,您看把他给吓得,臣妾刚才从车厢里偷看,发现跃儿坐在车把上浑身在抖,脖子上后背上全是汗” 李世民嘿了一声,语带深意道:“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胆量小了点,以后还得好好锻炼。” “那也不能太操之过急!”长孙白了丈夫一眼,低声道:“您最近连续大动作,又是封大都督又是封国主的,现在又强逼他上车驾,此事换了谁都得打哆嗦。陛下,您就不能慢慢进行么?” “时不我待啊!”李世民轻叹一声,神思有些不属,道:“朕出关巡游已近两年,最近准备御驾回归长安,临走之时必须传授他一些东西。” 长孙一惊,急切道:“陛下,跃儿刚刚来关东,他还没有站稳脚跟。建城需要人,开矿需要人,发展此地更加需要人。” “男人要自己拼搏,朕老在后面跟着,他何时才能独当一面?”李世民负手立在车驾上,目光眺望着远处,淡淡道:“朕已经想好了,十日之后,王驾起身回归。臭小子拥有五千玄甲铁骑,河北和山东的百姓也陆续到达,无论建城还是开矿他都不缺人手。 长孙皱眉道:“陛下,您不是把金矿收归皇家了么?” “虽然收归皇家,但却由他开矿,每年只需给朕进贡五百斤黄金即可。”李世民看了长孙一眼,打趣道:“至于他能不能截留贪占,那可就看他的本事了。朕一年只要五百斤,他若是有本事一年开采千斤,多出的五百金朕绝不眼馋。” 长孙满脸呆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白眼狠狠翻了丈夫一下,道:“臣妾差点被您蒙了,天底下哪有一年出产千斤的金矿?就算五百斤都是古往今来有数的大矿藏。” 李世民施施然耸了耸肩,一脸意味深长道:“那可未必,朕当日和他谈判之时,总觉得臭小子是在伪装,说不定那金矿真能年产千斤。” “年产千斤”长孙喃喃一声,随即甩了甩头,低声道:“此事怎么可能?”她起身从李世民怀里接过小兕子,柔声道:“臣妾有些困倦,搂着孩子在车厢里睡一会。” 李世民点了点头,低声道:“观音婢尽管睡,刚才斥候说此地距离襄平古城还有五里,车驾行驶缓慢,至少还得半个时辰。” 长孙‘嗯’了一声,抱着小兕子便要回车厢,哪知小丫头在她怀中又蹦又跳,大叫不依道:“母后母后,人家不要和你睡觉,我要去找大哥哥,我要趴在他怀里睡” 皇帝两口子同时一呆,长孙苦笑一声,李世民沉吟半晌,转身对百骑司护卫喝道:“耳朵聋了吗,还不赶紧过来抱着晋阳公主,送她去泾阳侯那里。” 众百骑司战士面面相觑,人人苦着一张脸,晋阳公主乃是最娇贵的金枝玉叶,让他们抱着前去找韩跃,这事没人敢应承。 要是路上小公主哭了咋办? 要是不小心从马上掉下来咋办? 最终还是李冲硬着头皮策马出来,他先是从马上跳下来,然后双手轻轻抱起小兕子,不骑马而徒步,一路追着韩跃的毛驴而起。 “陛下,兕子越来越离不开跃儿了,这小丫头已经有点懂事,她肯定是听了您十日后要回长安,这才闹着去找大哥哥” 李世民负手而立,目光盯着前方韩跃身影,忽然淡淡说了一句:“实在不行,就把小兕子留在他身边。” “留在他身边?”长孙凤眉轻蹙,她心中有些不解,迟疑问道:“陛下此举何意?” 她和李世民乃是少年夫妻,一路风雨同舟几十年,甚至丈夫向来行事不会无的放矢,他将小兕子留下,肯定不是因为小丫头舍不得大哥哥。 “观音婢自己悟吧”李世民微笑一声,忽然伸手抄起车厢帘子,进入其中稳稳而坐。 车驾缓缓向前,两侧大队骑兵谨慎守护,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忽听队伍中间的百姓高声而笑,许多人都在兴奋大叫:“到了到了,终于到了!这里肯定是泾阳侯说过的地方,以后咱们在这里建城,日子肯定会很富裕。” 李世民掀开车窗帘子向外一看,只见百步之外矗立着一座破败小城,城门已经崩塌,到处断壁残垣,皇帝意味深长道:“如此破败之地,百姓竟能从中看到希望,臭小子的声望越发大了。朕有时候忍不住在想,如果他哪天搬去一座无人荒岛,只要说放言那荒岛能够建设起来,百姓们肯定想都不想就会跟去。” 长孙咯咯轻笑,眉飞色舞道:“那是自然,您也不看看是谁生的儿子。”皇后心中有些得意,目光顺着透过车窗向外一望,忽然满脸呆滞下来,吃惊道:“这地方竟然如此破败?想要在此地筑城,而且还是跃儿说的那种超级巨城,没有几百万上千恐怕不够啊” 皇后忽然感觉有些担心。 李世民淡淡一哼,悠然道:“这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朕给了他两千万贯,再加上他在互市赚取的财富,掠夺高丽新丸城的钱财,还有你内务府的投资等等,加起来也有三千多万坐拥如此巨大财富在手,如果连一座城池都建不好,那朕可就有些失望了。” 长孙眉头轻皱,低声道:“陛下这话有些不对,他这三千万可不是光用来建城,还要劈山挖矿,伐木砍林,开荒造田。此地千百年来荒芜穷困,他等于是白手开始建设。三十万百姓跟着他要吃要喝,五千玄甲铁骑需要粮饷,到处都是窟窿,到处都要钱,臣妾真为这孩子感到吃力。” “路是他自己选的,朕可从来没有逼他!”李世民看了长孙一眼,打趣道:“如果观音婢能劝这小子回头,跟着咱们回长安发展,朕也可封他一处富裕地方。” 长孙白了丈夫一眼,幽幽道:“陛下您又来嘲讽臣妾,跃儿铁了心要经略辽东,他怎么肯听我劝说。” 李世民嘿嘿一笑,淡淡道:“那朕可就没办法了,儿大不由爹,随他去” 长孙轻叹一声,眼睛再次透过车窗望向外面,目光落在某个俊秀少年身上,依依不舍,依稀不舍。 如此过了好半响,皇后忽然一咬牙,恶狠狠道:“他要留便留,本宫狠心不管了。不过今夜我得出手一番,让这臭小子完成一桩大事。” 李世民一愣,眼见皇后咬牙切齿,忍不住好奇问道:“观音婢要让他干啥?” “睡女人!” 长孙一脸凶悍,气势很是汹汹,哼哼道:“四个女孩外加那个新罗公主,今夜一个都别想跑,他什么时候打好了种,臣妾什么时候放过他。” 李世民目瞪口呆,忽然悄悄咽了口唾沫,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些羡慕。 “睡女人,还是五个同睡” 第253章 长孙和杨妃准备下药 夕阳缓缓落山,天色渐渐昏暗,当天夜间风凉如水,数万大军就在襄平古城之外扎营,百姓们待遇稍微高一点,全被安置在城中。 一弯新月慢慢爬上天空,又有繁星点点坠饰,夜色显得有些迷人。 襄平城外矗立着无数帐篷,外围是玄甲铁骑的营防,内里是朝廷重臣的休息区,最中间才是皇家落脚地。 夜色之间,忽然有两个身影悄悄出现,前面一人手提长裙,后面一人端着盘盏,两人身躯都有些娇小,显然是女子。 “姐姐,咱们这样做真的好吗?”营地之中悄无声息,那个端着盘盏的女子鬼鬼祟祟四下一看,压低声音道:“咱俩一个皇后一个正妃,若是被人发现做这种事,羞也羞死了。” 皎洁月光当空而照,落在两个女子脸上,赫然竟是长孙和杨妃。 “姐姐!”杨妃双手端着盘盏,一张美艳如花的俏脸爬满红晕,羞涩道:“妹妹长这么大,还从没干过这种事,要是被人发现可咋办?丢人先不说,陛下恐怕都会震怒,到时要是发配我去掖庭宫” 长孙嗤之以鼻,回头道:“陛下会震怒?妹子你放心,他才不会,这迷药就是他给的!” 杨妃目瞪口呆,端着盘盏愣愣站在那里。 长孙看她一眼,催促道:“动作快点,如今已是入秋,饭菜转眼便凉。咱们得赶紧到那里,免得到时他们不吃。”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四下打量,很快确定了一个帐篷目标,手提裙子在前面探路。不时左右看上两眼,生怕被人发现。 杨妃同样有些紧张,端着盘子战战兢兢,亦步亦趋跟在长孙后面。 一个皇后,一个正妃,满大唐几乎找不出比她俩身份更高贵的女人,然而这一刻两个女人心头犹如小鹿在撞,走起路来都有些鬼鬼祟祟。 “姐姐,这个迷药管用么?那孩子内力强横,一般的迷药怕是翻不倒他”杨妃脸色很红,偏偏又有些好奇。女人就是这样,哪怕是贤妻良母,也有一颗干坏事的心,尤其是干祸害少年男女这种坏事,那简直是刺激加兴奋,紧张又期待。 长孙吃吃一笑,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眉飞色舞道:“陛下说此物乃是岭南所贡,只要吃上一口,五百斤的野熊都能发情,不过妹妹你提醒的很对,跃儿内力天下第一,本宫需得加点剂量” 说话之间,素手一番,整整一瓶迷药全都倒进了酒菜之中。 杨妃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目光紧紧盯着瓷瓶,面色赤红道:“姐姐啊,这东西一口就能让野熊发情,您倒进去整整一瓶,泾阳侯受得了吗?” 长孙嗤笑一声,不屑道:“看你这胆量,本宫急着抱孙子,哪还管儿子死活。不要怕,他内力强横,顶多也就第二天腿软走不动道,绝对不会伤到身体。” 皇后凤目一转,她虽然是中年妇子,做这种事同样有些脸红,低声道:“等会你要好好配合,千万不要露出马脚。只要哄着跃儿和几个姑娘吃了酒菜,本宫记你大功一笔” 杨妃面红耳赤,垂头羞赧道:“若是按照民间辈分来讲,妹子也算泾阳侯的小娘,现在却要给他下药,这孩子将来会不会埋怨我?” “你只是小娘,本宫还是他娘亲呢。不要怕,出了事本宫顶着!”长孙一脸彪悍,提着裙子在前领路,很快到了一处帐篷门口。 说来也巧,她和杨妃刚到帐篷门口,刚好有人从里面掀开了帘子,长孙目光一闪,发现掀开帘子的正是小豆豆。 “乖丫头,吃饭了没?”长孙脸上堆起笑容,一把挽住小豆豆胳膊。 小豆豆甜甜一笑,柔声道:“相公忙着去巡营,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准备给他炖一只鸡” “大半夜炖什么鸡,男人要喝酒才好!”长孙目光闪烁,伸手一指旁边的杨妃,笑眯眯道:“本宫就知道你们还没开饭,所以专门多做了一份带过来,这可是你杨妃姨娘亲自下厨,手艺非常不错。” 小豆豆天真烂漫,眉开眼笑道:“那我就不炖了,把这个酒菜用罩子扣住,等相公回来正好吃。” 说话之间,忽然吐了吐舌头,乖巧道:“娘娘您快进来歇歇,现在已经入秋,外面天气有些凉呢!” “好得很,本宫正要进去坐坐!”长孙凤眉一条,眼角挂着一丝浅笑。 三人抄起帐篷帘子进屋,皇后目光微微一扫,忽然大有深意道:“怎么不见别人?” “别人,什么别人?” “罗静儿,唐瑶,韩笑,还有那个金铃儿” 小豆豆脸色一红,声若蚊蝇道:“这是相公的帐篷,她们晚上不住这里,在另一个地方。等会我伺候相公吃完饭,也要去那边睡觉。” 长孙‘嗯’了一声,目光悄悄和杨妃私下对视,递过去一个帮忙说话的眼神。杨妃了然于心,她既紧张又兴奋,将酒菜放在桌上,转身笑道:“本妃今日做了很多菜,吃不掉就是浪费,趁着泾阳侯巡营未归,豆豆你不妨去把几个丫头都叫来,大家一起聊聊天。等会泾阳侯回来,你们正好开饭” 豆豆不疑有它,甜笑道:“杨妃娘娘有命,豆豆这就去喊人。” 小丫头向来是说干便干的性格,撂下话后转身就走,掀开门帘欢快而去,一路小跑着去喊人。 “姐姐,成了!”杨妃吞了口唾沫,俏脸翻红,眼中却闪着期待之色。 长孙看她一眼,低声道:“深吸几口气,稳定心神,千万别被人看出来。豆豆天真烂漫,另外四个女娃可不同,个个精明伶俐” 杨妃闻言连忙吸气,一脸郑重道:“姐姐放心,必然不会被她们察觉。” 长孙还待叮嘱几句,忽听帐篷外面脚步响起,她连忙一拉杨妃,低声道:“她们来了,看我眼色行事。” “姐姐放心,妹子保证完成任务” 长孙‘嗯’了一声,她心中其实也有些紧张,下意识抓住杨妃的手,一个皇后一个正妃心怀不轨,勉强深吸几口气,坐在桌边静静等待。 第254章 终于都吃了迷药 不多时,脚步声接近,帐篷帘子忽然一掀,一个女孩的声音轻轻响起,柔柔道:“皇后娘娘,杨妃娘娘,我们能进来吗?” “快快进来,外面风凉!” 一共五个女孩,鱼贯走了进来。小豆豆脸上挂着天真烂漫的微笑,罗静儿面色带一点羞红,唐瑶双手使劲绞着衣角,金铃儿则是拘谨一礼,恭敬道:“新罗公主金铃儿,见过大唐皇后、杨妃” 几个女孩只有她最知道礼仪,长孙眼睛一亮,冲她赞许的点了点头。 这里面就属韩笑小丫头最小,偏偏就她最聪明伶俐,这丫头进了帐篷之后一直垂着小脑袋,看似拘谨羞涩,一双眼睛却偷偷观察皇后和杨妃,目光最后落在那桌酒菜之上,漆黑如墨的眼珠滴溜溜猛转,里面隐隐带着狐疑之色。 她这个表情正好被杨妃看见,大唐正妃心里一跳,明明她身份高出几个女孩数倍,却感觉心中一阵小鹿乱撞。 还是长孙够稳,忽然柔和一笑,对着小豆豆等人招手道:“都过来做吧,那臭小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先陪本宫聊聊天” 皇后说到这里缓缓一停,转眼看了看杨妃,装作无意道:“妹子,你不是夸口酿了一种甜酒,只要是女子就会喜欢,还不请几个晚辈品尝品尝?” “哦哦哦!”杨妃有些慌张的点了点头,略带急促道:“妹子这就给大家倒酒。” 旁边韩笑忽然站起身来,甜甜笑道:“杨妃娘娘乃是长辈,怎能让您操劳,还是让我来吧。” 小丫头拎起酒壶,先是恭恭敬敬给长孙倒了一杯,接着给杨妃倒了一杯,最后挨个把众人酒杯倒满,等到轮到她自己之时,忽然晃了晃酒壶,嬉笑道:“哎呀,只有几滴了,我就不喝了” “几滴也倒上!”长孙突然出声。 韩笑小丫头微微一怔,无奈只好倒酒,其实酒壶之中还有半壶,哪里是她说的几杯。 长孙淡淡一笑,忽然端起酒杯,道:“本宫要感谢你们,一直以来跟随泾阳侯不离不弃,豆豆跟着最早,静儿其次,唐瑶和韩笑也很不错嗯,还有新罗公主远离家园,本宫也曾做过小姑娘,深知这种感情弥足珍贵,来来来,大家一起喝一杯,这是杨妃酿造的甜酒,喝了不醉人” 皇后亲自劝酒,众女连忙端起酒杯,这几个丫头个个聪明伶俐,大多已经察觉到今夜之事有些异常,奈何长孙笑意涔涔盯着,无奈只能硬着头皮酒杯凑到嘴边。 豆豆最娇憨,一口干了,随后甜甜笑道:“谢谢娘娘,这酒果然是甜酒,味道又香醇又好喝,能不能把剩下的半壶留给我相公。” 这丫头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韩跃留,偏偏这话正中长孙下怀,皇后咯咯笑道:“既然你想留半壶,那么等到泾阳侯回来就由你负责劝酒,免得辜负了杨妃的一番心意。” “好的娘娘,豆豆一定让相公好好品尝。” 旁边四个女孩面面相觑,罗静儿端着酒杯放到鼻尖一闻,柳眉轻轻一蹙,忽然道:“这酒,真好”她猛然闭上眼睛,一口喝了下去,手指捏着酒杯不断发抖。 唐瑶最干脆,笑嘻嘻道:“小女子出身兵户之家,这几年一直有些自卑,感谢皇后娘娘,这杯酒我等好久了!” 话音未落,脖子一仰,干了! “三个女娃了,成功大半!”长孙眉头一挑,悄悄和杨妃对视一眼。 剩下两个女孩最聪明,一个是新罗金铃儿,一个是韩笑小丫头。金铃儿愁眉苦脸端着酒杯,好半天之后终于一咬牙,低声道:“大唐皇后,我是异国女子,若是喝了这杯酒,还请您保证我以后不会被汉人轻视” 事情到了这里,基本上已经算是揭破了,几个女孩实在太聪明,皆都察觉到酒中有异!长孙柔声一笑,语带深意道:“本宫最疼儿媳!” 金铃儿郑重点头,一仰脖喝干药酒。 现在,只剩下韩笑小丫头了。长孙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小丫头身上,低声道:“你年龄有些小,如果不想喝这杯酒,本宫可以给你留着” 言下之意,自然是说以后你还得当我儿媳,反正事情已经被几个聪明女孩拆穿,长孙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韩笑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她没有回答长孙,反而看向杨妃,笑嘻嘻道:“姐姐啊,今晚我喝了这杯酒,咱们的辈分可就差了一代。”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呆,茫然不知她所说何意。 杨妃迷惑道:“你喊我姐姐?”她目光闪动,显得很是好奇。 韩笑不答,忽然举起酒杯,小嘴轻轻凑到杯子边缘,猛然一口喝下。她用手擦了擦嘴角,这才嘻嘻一笑,道:“姐姐,我是杨璐” 杨妃脑中轰然一响,娇躯猛震,一下站了起来。 长孙同样很吃惊,手捂小嘴道:“你是淮南公主,隋炀帝最小的女儿?当年那个扎着马尾的小杨璐妹妹?” 韩笑咯咯浅笑,调皮道:“可不就是我喽?” 长孙皱眉道:“当年大隋骁果军在江都叛乱,不但杀了隋炀帝杨广,而且一把大火焚烧了行宫,所有皇族都丧身火海,为何你你” “我活了下来!”韩笑咯咯又是一笑,忽然伸手一撩裙子,露出雪白的腰部,满不在乎道:“不过大火也给我留下了几年。” 众人目光落在她腰间,赫然发现那里有一块疤痕,足有半个碗口那么大,和周围雪白肌肤完全不对称。 杨妃眼泪一下就滚落下来,上前一把搂住韩笑,哽咽道:“好妹妹,好妹妹,姐姐还以为整个杨家就活了我一个!”她当年早早嫁给李世民,所以躲过了一劫,这十多年来每每夜间惊醒,想及父皇母亲和姐弟惨死,经常以泪洗面。 韩笑轻轻从她怀中钻出来,巧笑嫣然道:“杨妃娘娘不要流泪,我这九年过得很好,虽然逃出江都之后做了六年乞丐,但是后面三年却很幸福,被侯爷收留又给吃又给穿,我的日子比你不差” 她这语气若即若离,杨妃微微一呆,喃喃道:“你喊我娘娘?” “是呀!没喝那杯酒之前,你是我姐姐。喝了这杯酒,你就是娘娘了。”韩笑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嘻嘻笑道:“从此之后世上再无淮南公主杨璐,有得只是一个小乞丐出身的韩笑” 杨妃不解其意,长孙却明白过来,幽幽道:“难怪你刚才承认身份之前先把酒喝了下去,你这是逼我们不能反悔。从此世上无杨璐,也好,免得陛下和跃儿难堪!” 韩笑是杨妃的妹妹,韩跃是李世民儿子,父子娶姐妹,这辈分确实让人头疼。 直到此时,杨妃才恍然大悟,手捂小嘴震惊道:“不可,此事万万不可,你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怎能嫁给泾阳侯?这事若是被陛下知道,恐怕要龙颜震怒。” “杨妃娘娘,小女子姓韩名笑,哪里是您的妹妹?”小丫头冲她眨了眨眼皮,嘻嘻道:“以后您可要记住了哦,否则小女子再也没脸面对侯爷了。” 这是一个聪慧异常的女孩,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却很是早熟,性格看似柔弱实则坚韧,也懂得抓住自己的幸福。 长孙忽然幽幽一叹,她上前搂住韩笑,转头对众人道:“今夜帐篷里没有外人,淮南公主六岁的时候就被大火烧死了,这里只有小乞丐出身的韩笑。” 众女皆都点头,金铃儿打趣道:“原来我还自以为身份高贵,想不到还有更高贵之中,中原大隋的公主,那可比新罗小国强了太多。小妹子,你可真能隐忍,直到皇后拿了迷酒给大家喝,你才顺势拆穿自己身份,咯咯咯,以后咱们一起过日子,姐姐们可得防着你一点” 韩笑吐了吐舌头,面带调皮之色。 便在这时,忽然听得外面脚步声响起,这声音田豆豆最熟悉,小丫头‘呀’了一声,紧张道:“相公回来了。” 此话一出,五个少女同时脸红,她们可都喝了药酒。 长孙其实也有些紧张,甚至还有些羞愧,但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你们都是聪慧的女孩,应该知道本宫行事之意,那臭小子生性聪慧,天下间很少有事能瞒过他,等会你们需得好好配合,这样才能把他放翻。” 众女满脸赤红,就连最天真烂漫的小豆豆此时也知道了事情缘由,她手捂小脸嘤咛一声,直接蹲到了地上。 唐瑶一把将她拉起,低声道:“姐姐,你可不能露了马脚,妹子等这一天很久了。” 她其实比田豆豆大了两岁,但是田豆豆乃是韩跃童养媳,从小指明了要当正妻,哪怕唐瑶年龄大,按规矩也得喊田豆豆姐姐。 唐瑶此语一出,等于是确立了田豆豆在众女之中的地位,罗静儿嘴巴张了几张,最终却化作幽幽一叹,默认了田豆豆的身份。 也就在这时,帐篷的帘子猛然一掀,韩跃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五个少女面色都有些古怪,长孙和生怕被拆穿,连忙站起来训斥道:“臭小子大半夜还乱跑,酒菜都凉了,还不过来吃喝” 一边说着一边拎起酒壶,重重往韩跃手里一掼,恶狠狠道:“这是杨妃娘娘亲自酿的甜酒,小豆豆心疼你,刻意留了半壶,尝尝吧!” 韩跃不疑有它,抓过酒壶笑道:“臣巡视营防,正好感觉口渴了!”说话之间一仰脖子,半壶酒全都下肚。 嘤咛! 五个少女同时娇呼出声,脸色宛如火烧一般。 杨妃却有些目瞪口呆,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种迷药,一口就能让把野熊放翻发情,泾阳侯喝了足足半壶。 今夜,怕是一场好战啊! 第255章 这一夜,老娘们硬上弓! 几个女孩和韩跃还没有反应,杨妃自己先双腿发软浑身发烫,忽然嘤咛一声捂脸跑出帐篷,娇呼道:“长孙姐姐,李恪还等着我辅导学业,妹子先回去了。” 杨妃一溜烟跑个没影,韩跃心头有些奇怪,他摸了摸脑门,讪讪笑道:“杨妃娘娘这是咋了,看她那急急跑掉的架势,好像臣这帐篷是野狼窝子一般。” “你这里可不马上就要变成野狼窝了”长孙心底暗笑,目光和儿子一碰,忽然也觉得有些羞愧,连忙道:“本宫去看看杨妃,你们几个自己伺候泾阳侯吃喝吧。” 皇后一把提起裙角,慌里慌张也跑了。 “今天都是怎么了?”韩跃大惑不解,目光落在众女身上,稀奇道:“你们竟然都在?” 五个女孩同时脸红,唐瑶眼珠滴溜溜一转,笑嘻嘻道:“侯爷,你饿了没有,我来伺候你吃几口” 韩跃顺手拉过凳子一屁股坐下,拿起筷子夹菜吃饭,边吃边道:“我从来没有让人服侍的习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奇怪,这菜的味道有些发酸啊,杨妃娘娘手艺很好,不应该做出这个味道。” 唐瑶吃吃笑道:“可能您巡营太累,所以觉得口味不合。” “累了吃饭应该香,而不是发酸!”韩跃把筷子一放,眼睛缓缓扫视众女,忽然心头一颤,下意识道:“你们这表情有点吓人啊。” 但见小豆豆妙目如水,唐瑶虎视眈眈,罗静儿脸上既有不甘也有期待,韩笑小丫头不停在坏笑,金铃儿小妞则是冲她狠狠一张嘴巴,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 韩跃感觉脑袋有些发蒙,小腹之处有一股热火猛然窜出,他面带古怪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苦笑道:“难怪皇后和杨妃慌里慌张逃窜,原来今晚你们打得这个算盘” 五个女孩嘤咛一声,虽然性格各异,但却都是处子,谁也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此时被韩跃拆穿,顿时俏脸发胀,唐瑶猛然一咬牙,推着小豆豆向前一送,咯咯道:“豆豆,你是老大,你先上!” 小豆豆一时不查,被她推得踉跄前跌,一下扑到韩跃怀里。 韩跃此时浑身燥热,脑子完全不似平日清醒,小豆豆才一入怀,他大手立即一把抱住,手掌狠狠放在某个高跷之地揉了几揉。 “相公,不要!”豆豆惊呼一声,羞得双目紧闭,睫毛都在颤抖。 “啊哈哈哈,小娘子,不要怕!” 罗静儿微微叹息,屈指轻轻一弹,帐篷里的灯光顿时被弹灭,在光亮完全黯淡下去之时,韩跃只看见唐瑶和韩笑甩起一张巨大的毯子,两女联手把毯子扑在了地上。 夜凉,如水! 轻风,微荡! 帐篷远处有一个武将起夜撒尿,忽然听到这边有动静,这武将正是夔国公刘宏基,他听到动静生怕有刺客袭击,下意识便想往这边查看。 便在这时,忽然两队持戈甲士轰隆隆而来,赫然正是百骑司最精锐的皇家卫士。这两队卫士足足五百人,他们在距离韩跃帐篷十丈之地停下,百人围成一圈,密密麻麻围了五圈。 百骑司首领李冲持枪矗立,目光落在那个过来查看的武将身上,轻声喝道:“奉陛下和皇后娘娘之命,百骑司精锐前来护卫泾阳侯歇息,夔国公还请回转,今夜就是天塌地陷,你也不能打搅泾阳侯?” “老子是怕营地里出现刺客,哪个要去打搅泾阳侯了?你他奶奶的”夔国公刘宏基是个粗人,闻言忍不住嗤了一声,骂骂咧咧道:“一群皇家狗腿子,也敢跟老子耀武扬威。” 他冷哼几声,转头回转自己帐篷旁边,忽然想起还没有尿完尿,连忙掏出家伙事撒欢。 水声哗哗,酣畅淋漓,这货抖了抖大鸟,正准备回去安歇,忽见旁边帐篷处人影一闪,老程抱着膀子嗤笑道:“没眼力,今晚泾阳侯的好事若是被你搅了,你就等着雷霆暴怒吧” 刘宏基一怔,他翻了翻牛眼,顺手把大鸟往裤裆里一塞,大声道:“咋地啦?老子好心过去探查动静,生怕有刺客出现,难道这也有错?” “屁的刺客!”老程撇了撇嘴,骂骂咧咧道:“你差点误了大事!” 刘宏基有些恼怒,气哼哼道:“程知节你到底什么意思?老子都说了一番好心,莫非故意找茬不成?” 老程嘿嘿一笑,忽然伸手指了指营地中间的帐篷,一脸大有深意道:“皇后娘娘盼孙子盼红了眼,为了能让泾阳侯留下子嗣,今夜她和杨妃不惜自降身份去下药,好不容易事情成了,你这夯货却去搅和,啧啧啧,刘宏基啊刘宏基,俺老程真是佩服你的胆量,皇后娘娘的好事你也敢插手” 刘宏基恍然大悟,眼睛不自觉看向营地中间帐篷,赫然发现长孙皇后正站在门口。老刘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吞口唾沫道:“俺不是故意的。” 他冷汗都冒出来了。 满朝重臣都知道长孙皇后性格儒雅,一向深居后宫相夫教子,她很少发飙,但不代表不会发飙 皇后上一次发火还是武德九年,那时李世民刚刚登基,有个重臣为了拍马屁向皇帝进献女人,结果惹得长孙雷霆暴怒,整个后宫都笼罩在她的阴影之下。 长孙平时很少管顾李世民纳妃,但是那次不同,只因进献的女人曾经属于李建成,按照辈分乃是李世民的嫂子。 当时皇后抓着棍子发飙,李世民生平第一次抱头鼠窜,那个拍马屁的重臣更惨,乖乖跪在地上让皇后打断了腿。 他不敢反抗,因为反抗会掉脑袋。断一条腿让长孙消气,这是皇帝的原话。 刘宏基回忆到这里,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他战战兢兢看了看营地中央,随即把目光转向韩跃的帐篷,心中砰砰乱跳道:“俺滴老天爷,求你保佑泾阳侯大展雄威” 他话音未落,猛听那边响起一声叫唤,声音带着七分震惊三分亢奋,赫然正是韩跃的叫声:“啊啊啊,金铃儿你这小妞属狗,竟然敢咬老子的胸口” “啊啊啊,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坐到老子身上?赶紧下来,老子不喜欢这个姿势” “啊啊啊,小豆豆你也学坏了” 他被迷药弄得头昏脑涨,亢奋之下不断大呼小叫,声音震天隆隆,淫.荡而又狂放,半个营地清晰可闻。 耳听一个少女语带羞怯急怒道:“几位姐姐赶紧捂住他的嘴,再让他这样喊下去,明天咱们都不用做人了!” 下一刻,韩跃的声音变得呜咽不清,显然真是被人捂住了嘴。 刘宏基眼皮狂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喃喃道:“俺滴个老娘,以前感觉那几个女孩柔柔弱弱,想不到性子这般彪悍?” 旁边程咬金飞起来就是一脚,低声道:“别怪老夫每提醒你,这种事情听了就是大罪,赶紧捂住耳朵滚回帐篷。你看看那两队百骑司护卫,个个耳朵里都塞上了东西。” 刘宏基一怔,目光落在五百护卫身上,果然见得人人双耳塞着不团,其中最里面那一圈甚至还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对,不能听,这事不能听,至少不能让皇后和陛下看到我在听!”刘宏基双手狠狠把耳朵一捂,转身便钻进了自家帐篷。 这一夜,韩跃的嚎叫声彻夜不喜,弄得很多人无法入眠,其中有几家朝臣的家眷比较彪悍,因为听墙根听的浑身发软,一把就按住了自家的老爷。 这一夜,很多大臣都被自家的老娘们强上了,泾阳侯韩跃再次引领了一波风潮。昔年有霸王硬上弓之说,这一夜忽然换了个节奏,变成了霸女硬上弓! 直到深夜,韩跃帐篷里还在大呼小叫鬼哭狼嚎,长孙一直小心观察,忽然被李世民一把拽进帐篷,皇帝双目喷火道:“观音婢你做得好事,快来给朕降降火!” 长孙一时不差,被李世民直接放翻在床,皇后惊呼出声,急急道:“陛下别闹,臣妾还等着听那边下文呢!” “放心吧,臭小子血气方刚,兼且内力刚猛无俦,岭南进贡的那种药物正适合他用。今夜你收获五个儿媳,说不定还会有两三个孙子!” “那可太好了!” “好个屁,朕都快憋炸了!”李世民双目通红,忽然几下把长孙衣服撕烂,狞笑道:“此事乃是你惹出来的,莫怪为夫强悍,啊哈哈哈,观音婢,朕来了!” 被浪翻飞,娇呼声声。 一弯新月从东方爬上中天,又从中天慢慢西沉,等到满天星斗都开始黯淡,天边渐渐露出鱼肚之白,一夜终于过去。 别人家的夜晚都是静悄悄,唯有大唐的夜晚却是轰隆隆,一夜鱼龙乱舞,几番柔水风情,直到日上三竿之时,营地帐篷里才渐渐有人影出现。 那五百个百骑司护卫人人面色古怪,目光不断打量着前往陛下帐篷请安的大臣。 所有朝臣无论文官还是大将,一律双脚绵软,走起路来晃悠悠。 这一夜,都被自家老娘们抽干了! “泾阳侯你干的好事,老夫必然不与你干休!”大儒孔颖达边走边骂,这老头今年都快七十岁了,做完竟然也难逃一劫。 第256章 再敢叽叽歪歪,一枪捅死你 大臣们日上三竿去拜见皇帝,韩跃的帐篷里直到日上五杆还没动静。 皇帝今天精神也有些不振,昨夜一番乱搞,原本还是他主动,可是过了三十岁的长孙也属于老娘们行列,结果后半场主客异位,长孙打发雌威,弄得皇帝甘拜下风。 李世民同样双脚发软,兴趣缺缺接受了大臣们拜见,随即大手一挥轻喝道:“朕有些困倦,今天就到这里” 皇帝把大臣们都赶了出来,自己哆哆嗦嗦看了一眼长孙,随即溜到杨妃帐篷里去睡回笼觉去了。他不敢在自家帐篷睡,怕长孙再来撩拨。 那些大臣出了皇帝营帐,武将们嘻嘻哈哈前去晨练,一帮子文臣却面色铁青,尤其几个老儒更是义愤填膺,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诸位同僚,咱们找泾阳侯说理去!” 众臣以孔颖达为首,举步便奔着韩跃的帐篷过来。 此时韩跃的帐篷外面依旧有人守护,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五百卫士,百骑司首领李冲挺胸昂然而立,不管哪个大臣过来找事,这货只用一句话回答:“您老走好,吾等奉命保护泾阳侯安歇,除非侯爷主动出帐篷,否则谁敢喊他俺就杀谁” 孔颖达面色铁青,气忿忿道:“老夫乃是国子监大祭酒,李冲你这小儿无礼,安敢如此和老夫说话!速速让开,老夫要找泾阳侯理论。” 李冲向天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别说是您,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等我家侯爷醒来再说。”这家伙猛然伸手抠了抠鼻子,随即屈指一弹,只听‘咻’的一声,也不知他弹出了多大一块鼻屎。 “兵痞,你这个兵痞!”孔颖达气的胡须皆张,手臂指着李冲不断颤抖,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李冲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忽然把手中长枪重重一顿,恶狠狠道:“老头,平日里我敬你是大儒,今天可不能敬你”他目光有些阴森,冷冷道:“再敢大呼小叫吵了我家侯爷休息,咱真的会杀人!” 孔颖达大怒,他是当朝大儒,这一辈子还没被人威胁过。老头抬起手掌便要打李冲,哪知李冲真不含糊,眼泛寒光直接端起了长枪。 旁边一个文臣连忙拉住孔颖达,转头对李冲哼笑道:“一口一个你家侯爷,百骑司乃是陛下亲军,何时成了泾阳侯的狗腿子?” “咱就这么说了,有种你咬我啊!” 这文臣眼色一冷,语带寒意道:“很好,李冲你小心点。须知祸从口出,不要以为抱了大腿就能肆意行事,满朝文武重臣在此,随便哪个到陛下面前告你一状你都吃不消。” “咱不怕,俺有后台!”李冲笑得得意洋洋,摆明就是故意恶心人,他伸手一指皇家帐篷,笑眯眯道:“百骑司前来守护泾阳侯,乃是陛下和皇后同时下达的命令,别说是你们这帮子文臣,就是国公将军过来,俺李冲照样不惧。” 那文臣被他噎的半死,铁青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冲似乎感觉还不过瘾,忽然又是得意一笑,嘿嘿道:“就算没有陛下和皇后撑腰,咱还有侯爷撑腰,你们惹得起吗?” 他目光在几个文臣脸上一扫,哼哼道:“咱家侯爷今年才十六岁,官封河北大行军大总管,又封安东都护府大都督,大唐征东元帅,骠骑将军,赐紫金鱼袋,有资格在皇宫骑马,这些身份你们能比么?” “老夫乃是当朝大儒!”孔颖达怒哼一声。 李冲不屑翻了个白眼,施施然回答道:“我家侯爷是未来的渤海国主” “老夫还是国子监大祭酒!” “我家侯爷是未来的渤海国主” “你这兵痞,老夫出身孔孟世家,乃是圣人的三十二代嫡孙!” “我家侯爷是未来的渤海国主” 孔颖达喉咙里‘咯’的一声,这老头年纪七十,偏偏气性很大,终于被李冲气的昏了过去。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孔颖达不管怎么说话,人家李冲就是一句‘我家侯爷是未来渤海国主’,一句顶十句,不但有理,而且气人。 旁边那个文臣打抱不平,指着李冲斥责道:“孔师乃是当世大儒,一生教化士子,桃李满天下,弟子遍中原。他门下三千儒生,连当朝太子都是徒儿,你安敢如此不敬?” “就因为他是太子的老师,所以我才觉得不爽!”李冲抠了抠鼻孔,忽然眼色一冷,直接打脸道:“你们这帮子儒家之臣,比世家之臣更让人恶心,昨夜个个在帐篷里瞎搞,今天却来找我家侯爷理论,理论个屁啊,又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我呸” 这话一出,众臣脸上都是一红,不过儒家向来崇信舌战,那文臣狡辩道:“错非泾阳侯深夜***,怎会引得我等难以入睡,少年不修德行,真是有辱斯文。” “斯文你妈!”李冲一声暴喝,猛然提起手中长枪,森然道:“你刚才说谁深夜***,本首领给你个机会立马掌嘴,否则不管谁来求情,我都不给这个面子。” 长枪森光吞吐,枪尖直直顶着文臣胸口,这人脸色一阵发白,犹自嘴硬道:“夜御数女,声震营防,这不是***是什么?李冲你好大胆子,本人乃是堂堂三品大员,你只是个百骑司首领,安敢用枪指着我?” “我去你妈的,下地府去跟阎王老子讲理吧。”李冲破口而骂,手中长枪猛然一刺,枪尖顿时扎进这个文臣的心口窝。 一蓬热血飞出,溅的众人满脸,李冲嗤笑一声,满不在乎道:“叽叽歪歪,胡言乱语,咱已经警告过你,真当百骑司不敢杀人?” 众文臣面面相觑,实在没想到李冲竟然真的一枪扎死了同僚,腐儒最没有胆量,顿时一哄而散,边跑边大喊道:“无有皇命下达,竟敢格杀朝廷重臣,李冲你且等着,我们这就去找陛下告状。” “一群没卵子的货!”李冲嗤笑一声,他缓缓收回长枪,腰板挺得很直。 旁边一个卫士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首领,您杀了那个儒臣,以后可就和整个儒家对上了” “儒家又怎样?”李冲不屑一笑,他看了这个卫士一眼,谆谆教诲道:“你们记住了,咱们百骑司是天子亲军,管它什么儒家世家,只要犯了皇家忌讳立马动手开杀!” 这卫士也是个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目光在身后的帐篷悄悄一扫,嘻嘻道:“首领深谋远虑,咱们未来的主人,那可是嫡长子” 第257章 这个伙夫,很是古怪! 百骑司乃是皇家的狗腿子,选拔极其严格,人人需得忠心,基本上入了这支队伍就得干一辈子。 韩跃的身份别人或者不知道,但是百骑司上下皆都门清。 “咱家侯爷可是堂堂皇家嫡长子,李承乾那货早晚得让贤。”李冲压低声音说了一句,眉飞色舞道:“这些腐儒眼睛不够亮,竟然敢招惹咱们的主子,下次再有人来本首领不会出手,我给你个立功的机会。” 那卫士大喜,猛然一挺胸膛,郑重道:“首领放心,谁敢招惹咱家侯爷,就是我杀父杀母的仇人。倒是不用您出声下令,我一刀就砍了这种人的脑袋” “不错不错,你很不错,本首领看好你”李冲拍了拍他肩头,一脸赞许之色。 那卫士还要表一番忠心,忽听帐篷里面发出几声响动,似乎有个少女惊呼道:“不要啊相公!” 卫士和李冲同时一震,李冲小声喝令道:“侯爷醒了!大家赶紧小步离开,千万别弄出动静被发现。” 五百卫士屏气凝息,脚下宛如小猫走路,静悄悄的撤离了帐篷。 又过了许久,忽听帐篷里发出一声惨叫,一个少年男子气愤道:“明明是你们推到了我,竟然还敢下嘴咬人,一个一个属王八的,咬住就不撒口。哼,本侯爷决定离家出走,让你们一整天都看不到我,等我晚上归来再让你们好看。” 声音未落,门帘一抄,一个俊秀少年鬼头鬼脑走了出来,他双脚有些发软,脖子上脸上全是唇印,可不正是一夜风流的韩跃。 他目光在四处打量一番,发现周围并没有人注意,这才故作沉稳的整了整衣衫,抬手狠狠擦了擦脸上唇印,迈开发软的脚步慌里慌张跑了。 韩跃以为没人注意他,其实整个营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里,程咬金躲在自家帐篷里偷眼观察,嘴中啧啧赞叹道:“这娃娃恁是了得,一夜连御五女,脸色竟然不显苍白,也就脚步略显绵软了一些。啧啧啧,这等战力几乎和老夫持平!” 旁边有人呸了一声,程夫人俏脸泛寒,一脸不屑道:“你这不要脸的夯货,人家泾阳侯连御五女,你连妾身自己都伺候不好,也敢说战力持平,我呸” 老程讪讪一笑,连忙转移话题道:“大事已成,皇后必然心情不错,夫人何不前去觐见一番,顺便给皇后出出主意,下一步应该准备大婚了。” “大婚?什么大婚?” “那小子一夜弄了五房媳妇,他自己爽完了就跑,难道让五个花容月貌的女娃白白付出?赶紧去觐见皇后,只要你提议大婚,皇后必然大悦。” 程夫人恍然大悟,她也顾不得和老程吵嘴,提着裙子就往皇家帐篷跑。 才一出门,赫然发现好多贵妇也都出了门,大家的目标竟然都是去觐见长孙皇后,原来聪明人不止老程一个。 程夫人顺手拉住秦琼的夫人,低声笑道:“二嫂,恭喜你啊!” 罗静儿乃是秦琼的外甥女,昨夜终于破了处子之身,以后就是正经的皇家儿媳了。 秦琼夫人低声道:“妹妹等会还得帮忙多说说话,争取给我家静儿弄一个平妻的身份。” 程夫人微微一笑,点头表示愿意。 大唐律法,侯爷可以一正妻二平妻,正妻估计谁也抢不过小豆豆,平妻的位子也很热手,足足四个少女在等。 这平妻估计会有一个分给金铃儿,毕竟人家是新罗公主,身份天然高贵。所以能争的只有一个位子。 秦夫人和程夫人还不知道一件事,韩笑可是人家杨妃的亲妹妹。当年大隋的天之骄女,隋炀帝最小最疼爱的淮南公主 最后一个平妻的身份,罗静儿还真不一定能抢到! 天光昭昭,秋高气爽,一夜鱼龙舞,某个少年浑身透着舒畅,迈着八爷步横着小歌曲施施然走在营地中。 营地分为两个部分,内里乃是皇家和大臣,外围则是数万军队的营防。此时已是日近中午,营地中架设着百十口巨大的铁锅,锅下熊熊烈火燃烧,伙夫们正在做饭。 韩跃看见两个伙夫抬着一筐粮食,噗通通倒进锅中,一人随手拎起马勺在锅中搅了搅,忽然盛出一大块瘦肉,大嘴凑上去便啃。 如果只是这样也没关系,自古至今都有句谚语:饿死皇帝,饿不死伙夫!古代当厨子的一般都会偷吃,吃便吃吧,数万大军也不差他这一块肉。韩跃耸了耸肩膀,抬脚准备离去。 便在这时,那伙夫忽然呸了一声,竟然将啃了一半的肉块扔到锅里,随即拎起马勺搅拌半天,再次盛出了一块瘦肉。 韩跃顿时眉头一竖,只觉胸膛一股怒火蹭蹭往外冒,他想也不想大喝一声:“你这伙夫安敢如此欺天?” 飞身上前,重重就是一脚。 伙夫化作滚地葫芦,扑棱棱滚出去老远,这人一下从地上跳起来,破口大骂道:“驴日的,哪个杂碎敢踢老子,不想吃饭了是吧?” 这语气竟然很狂躁,韩跃眉头一皱,他注意到伙夫刚才那句话,分明是经常威胁军士不给饭吃。 大唐军规很严,军中很少有欺压一说,此事忽然引起了韩跃兴趣,他施施然负手而立,静静等着事态发展。 只见那伙夫骂骂咧咧从地上站起来,先是拍了拍身上尘土,随即从地上捡起那个马勺,冲着韩跃狞笑道:“你这没毛的小杂碎竟然敢踢爷爷,今天好好给你涨涨记性。” “你不问问我是谁?”韩跃皱眉问了一句,这伙夫张口就骂人,而且骂的很难听,按照韩跃早先的性格早就大耳刮子甩过去了,不过现在他想弄清伙夫为何如此嚣张,所以强行隐忍不发。 那伙夫在韩跃身上打量半天,眼见韩跃只有十五六岁,身穿儒雅文士服,他目光闪烁一下,再次狞笑道:“老子差点被你这小杂碎唬住,我还以为是朝中大官,原来是个军中书吏,他奶奶的,你等死吧。” 话音未落,抡起马勺便来打韩跃。 这伙夫如此张狂,反而更加引起韩跃好奇,唐代读书人地位很高,军中书吏虽然没有官衔,但却和偏将待遇等同,一个做饭伙夫竟然敢打书吏,此事越发透着古怪。 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第258章 韩跃差点被杀 第258章韩跃差点被杀 眼见伙夫轮着马勺上前,韩跃顺势便是一脚,他内力强悍无匹,哪里是伙夫能够抵挡,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伙夫的小腿直接骨折。 “说吧,谁给你的胆量?我大唐军规森厉,严禁侵犯欺凌,你这伙夫先是偷吃食物,被我发现后立即恼羞成怒,又是言语威胁又是动手打人,谁给你的胆量?” 伙夫小腿骨折,半跪在地上嗷嗷直叫,恶狠狠道:“老子那不是偷吃,我身为伙夫有权先吃。” 韩跃大怒,暴喝道:“若是你将肉全部吃光,本侯爷绝对不会找你麻烦,可是你把一块肉啃了一半就扔回锅里,然后又去捞取另一块此举分明是吃掉瘦肉扔掉肥肉,你良心何在?” “你这小杂种多管闲事,那些泥腿子有东西吃就不错了。你给老子等着,再过两三日,老子随随便便下令就能杀你全家,到时我要让你跪地求饶,啊啊啊疼死我了,你这个小杂种。” 韩跃目光一闪,他注意到伙夫话中的某个漏洞,上前一脚将伙夫踩在脚下,踏着他的脖子森然道:“你只是一个伙夫,却敢放言再过两三日下令杀人,说,为何你两三日之后会有此权利。” 他脚下缓缓加力,踩着伙夫不断下沉,直到这家伙两眼翻白满脸憋红,眼看再踩下去就会死掉,韩跃忽然将脚轻轻一抬,继续逼问道:“速速招来,本侯爷的耐心很差。” 伙夫大口喘息,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绝望,他直到此时才注意到眼前少年的口语,人家自称的是侯爷。 大唐侯爷很多,但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侯爷,目前只有一个! “想不到眼见成事,竟然会被你这小杂碎发现”伙夫惨然一笑,忽然眼中一狠,猛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胸口直接捅去。 韩跃目光一冷,脚下飞快出击,瞬间将匕首踢落地上,他冷笑道:“没有回答本侯问话,你现在可还不能死” 一个‘死’字话音未落,忽觉脑后恶风不善,韩跃匆忙转头,赫然发现另一个伙夫手持棍子狠狠打来。 由于发现太晚,韩跃只能勉强低头,同时急运内力护住头部。耳听咔嚓一声脆响,韩跃头脑一阵发蒙,那根棍子重重击在后脑勺上。 同一时间,地上那个伙夫一下捡起匕首,对着他小腹凶悍刺来。 这两个人如此配合,显然不是普通的下等伙夫,韩跃临危之间奋力一掌,内力汹涌而出,一掌将偷袭的伙夫击飞。 可惜拍飞一人,另一人便无法兼顾,那把匕首直接刺入腹部,耳听伙夫宁笑道:“泾阳侯,你下地府去吧,不用多久皇帝等人就来陪你了。” 这伙夫攥着匕首使劲往里扎,期间甚至还想左右扭动扩大伤口,如此手法绝对是深谙杀人之道的刺客。 韩跃猛然吐气开声,顺势对着伙夫背部一掌,重重将他砸在地上。 这一番动作宛如电光石火,文字写来很长,其实时间很短,等到两个伙夫皆被他打倒,韩跃这才抹了抹额头冷汗,心有余悸道:“他奶奶的,幸亏昨夜睡了五个女人” 他缓缓伸手入腹,掏出了一沓雪白的布卷。 昨夜风流乱搞,一夜连破五个处子,今天醒来之时,小豆豆满脸羞红将五块染血的白布硬塞给他,想不到这五块叠放在一起的白布救了韩跃一命。 远处忽然响起轰轰隆隆的马蹄声,赫然是一队操练归来的骑兵,韩跃放声大喝道:“尉迟宝琳,速速给我过来,此地有刺客,你家侯爷差点就死了。” “有人敢刺杀侯爷,反了天了?”尉迟宝琳想也不想,纵马就冲了过来。 可惜就在此时,地上两个伙夫忽然同时喊了一声,大叫道:“苍天将死,潜龙出渊,吾为前驱,虽死无憾。” 噗嗤噗嗤—— 两声低沉闷响,两个伙夫同时双口喷污血,双眼泛白瞬间死去。 尉迟宝琳翻身下马,附身仔细检查一番,回头恭敬道:“侯爷,这两人牙根之处藏有剧毒蜡壳,咬碎即死,这等手法乃是死士惯用,很难查出他们的来源。” 韩跃目光怔怔看着地上两具尸体,好半天才淡淡一笑,恍有所悟道:“此人刚才还曾掏匕首自尽,我为了留活口奋力踢掉他的匕首。也就在那一刻,后面另一个人忽然袭来,原来他掏匕首根本不是自尽,而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真要想死的话,咬碎蜡壳就行,嘿,江湖果然险恶,本侯爷差点便着了道” 尉迟宝琳干咳一下,低声道:“军中出现刺客,实乃末将失职,还请侯爷责罚。” 韩跃看他一眼,挥手道:“此事你不要往身上揽,我听这两个刺客话语之中隐藏了很多信息,他们恐怕早就被安插在军中。你只是玄甲兵一员偏将,没权掌控三军将士的身份资料。” 他说到这里缓缓一停,忽然大有深意道:“况且,这两人还不是玄甲骑兵的伙夫,乃是步卒军队的后勤兵,啧啧啧,陛下自从两年前出关巡游,总共也就带了三万骑兵两万步卒,想不到步卒竟然被人渗透了,也不知玄甲骑兵怎么样?” 尉迟宝琳一拍胸口,大声保证道:“侯爷放心,末将虽然不能确保所有玄甲骑兵的忠诚,但是我麾下这支保证无事。” 玄甲骑兵总共三万人,分为六支部队,每支人马刚好五千人。尉迟宝琳统帅的这一支乃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已经被李世民封赐给韩跃做了私兵,所以尉迟宝琳严格算来已经不算朝廷之将,而是韩跃的家将。 “你先起来吧!此次之事乃是突发,本侯感觉其中还有不少隐秘,我现在就去觐见陛下,这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韩跃冲着尉迟宝琳挥了挥手,转身快步朝着皇帝营帐走去。 此地人多眼在,有一句话他没有跟尉迟宝琳明说,那两个刺客临死之前言及潜龙,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片刻之后,皇帝营帐! “潜龙?出现在朕的军中?”匆匆而来的李世民眉头大皱,他本在杨妃的营帐偷睡回笼觉,想不到还没合眼,就传来韩跃有大事禀告的讯息。 皇帝虎目炯炯,阴着脸沉思不已,旁边长孙则是紧张万分,抓着韩跃手臂上下检视,忽然发现他腹部衣衫被利刃划破的痕迹,皇后顿时惊呼一声,下意识道:“你受伤了?” 韩跃老脸一红,他没受伤,但却不能解释原因,五张处子沾血的白布救了泾阳侯,这种事一旦传出去,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就算他不在乎,家里那五个小妞也会撕了他,原本以为她们柔情似水,昨夜才知道哥哥如狼似虎。 “潜龙再次出世,竟然已经渗透到朕的军中,可笑朕还一直派人追查这个组织,想不到人家已经摸到眼皮子低下了。”李世民喃喃自语,脸色一片铁青。 长孙幽幽一叹,默默抓着韩跃的胳膊。 李世民虎目忽然一闪,望着韩跃道:“小子,朕现在给你一个权力!”皇帝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块龙形玉佩,低声道:“此乃暗月龙佩,可以调动朕的暗月秘碟,你拿玉佩去挑选五个高手作为班底,然后重新组建一支暗探组织。”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接着又道:“朕给你最大的权利,你的新暗探组织可是上查王公大臣贵族,下查民间百姓,无论皇亲国戚还是贩夫走卒,哪怕是宫中妃子,哪怕是东宫太子,你皆有权利监视” 韩跃目瞪口呆,心中有一万头***狂奔而过。 “锦衣卫,皇帝所说的这种组织,明明是锦衣卫的勾当啊!” 下一刻,李世民的话又让他更加震惊,皇帝压低声音道:“小子,此帐之内只有你我和皇后三人,朕实话跟你说了吧,将来你探查的方向,不妨多关注太极宫” 太极宫,那可是李渊的宫殿! 韩跃继续目瞪口呆! 长孙拉着他胳膊轻叹一声,幽幽道:“孩子,有些话陛下和本宫不方便跟你多说,需要你自己去领悟,去发现。但是有一点你需要谨记,那就是我和陛下永远不会伤害你,永远都会保护你。” 皇后说到这里看他一眼,语带深意道:“谁敢动你分毫,本宫会和他拼命。” 韩跃心头泛起古怪之感,自从认识当年在大理寺见到长孙,他一直感觉皇后对自己太好了一些,后来李世民解释说是因为早夭儿子的缘故,韩跃原本也没有多想,但是随着时间不断推进,他越来越感觉这里面隐藏着什么。 “娘娘,您为何如此待臣?”他踟躇半晌,终于开始试探,小心翼翼道:“前不久我家小豆豆还和我开过一个玩笑,说是我长得有些像陛下” 长孙身子一抖,旁边李世民猛喝一声,面色暴怒道:“荒唐,臭小子你也想攀龙附凤不成,朕和皇后皆宠爱于你,你完全不必为了圣眷胡乱攀附。” 言下之意,自然是说他为了获得圣恩,所以才找借口和皇家攀关系。 韩跃耸了耸肩,嬉笑道:“臣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李世民重重将暗月玉佩扔到他怀中,顺手一指外面,冷冷道:“外面第三第四和第五个帐篷,拿着玉佩滚你的吧” 这是让他去挑选高手! 第259章 老百姓也会装逼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又是一年初秋时,天高而云淡,风凉微肃杀。这一日清晨,太阳才刚刚升起,数十万百姓便自动自发聚集起来,人人脸色带着激动,场面嘈杂之中带着无形的秩序,他们仿佛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过不多时,忽然听得远处传来咯噔咯噔的蹄子声,一头白毛老驴晃晃悠悠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来了来了,咱家侯爷来了!” 无数百姓双目放光,热切而又期待的看着那个少年。 “你们听说了吗?侯爷这次准备炸平整个古城,然后在上面重新修建一座巨城。” “巨城?有多巨?” “嗯,长安城那么巨” “嘶,这么厉害?那不是成为第二个帝都了?侯爷恁是了得,满天下只有他敢这么干!” 一抹旭日阳光浩浩斜射,恍如在那个骑驴少年背后画了一轮大日,驴蹄嘚嘚,悠悠而行,数十万目光交互而去,一股莫名力量悄然滋生,化作无数信仰气运。 韩跃并非孤身而来,他后面还跟着五千玄甲铁骑。 尉迟敬德小心翼翼骑马跟着,不时观察一下四周,生恐有人突然杀出来。自从三日前韩跃遇险,整个玄甲铁骑发了疯的在军中乱扫,只要发现一点不对,立马抓起来严刑拷打,手段之残酷,简直比百骑司更狠。 事实证明,有时候严刑拷打屌用没有,潜龙组织好像在一夜之间遁入黑暗,除了那两个伙夫再也没出现第三个异常之人。 尉迟敬德甚至没查出来,当初是谁把这两个伙夫招入军中,仿佛他们是凭空出现一般。 肯定还有人接应,可惜就是查不出来。无奈之下只能加强安保,侯爷到哪里他们都跟着。 事实上不止玄甲骑兵在保护,暗地里还有五个面相阴柔的老者,这五人便是韩跃从李世民那里挑选的高手。三日之前,韩跃遇袭,揭出了军中隐藏潜龙之事,也就在当日,皇帝忽然发下命令,起驾回转长安。 李世民走了,满朝文武走了,世家贵妇也走了。皇帝带走了数万兵马,只给韩跃留下了五千私兵,还有陆续赶来的三十万百姓。 初秋已至,很快就是冬天,东北的冬天很冷,所以韩跃没心思去思考皇帝回归长安的事,他现在要抓紧发展,赶在冬天到来之前干几件大事。 毛驴老白走的很慢,不过道路终于到达之时,韩跃慢慢穿过百姓人群,在襄平古城的门口停下。 “侯爷好,侯爷好” 一路之上问候的声音络绎不绝,老百姓就是这么憨厚,喜欢哪个人就会笑脸相迎,讨厌哪个人就会躲开了走。 韩跃不断点头致意,他翻身下了毛驴,纵身跳上了一个刚刚搭建的石台子上。 “众位相亲,大家看好,我就是韩跃”许多人都注意到,韩跃从腰间取下了一个奇怪的东西,然后将那东西凑到嘴边,顿时一阵隆隆震天的喊声震彻四方。 “咦,咱家侯爷的声音好大啊!”一个百姓站在远处踮起脚尖眺望,最终不断啧啧赞叹道:“侯爷就是侯爷,嗓门都比普通人高昂。” 旁边一个百姓嗤笑出声,不屑道:“没见识,那是因为咱家侯爷用了神器,他手上拿的东西叫做高音大喇叭,能把人的声音扩大变远。” “这东西你咋知道的?” 那百姓脸带神气,得意道:“以前侯爷坐镇关外互市,曾经设立了一座积分宝库,里面各种神器宝贝都有,别说是高音大喇叭,就连大炮火枪都有。我曾经在窑口上烧砖挣了不少积分,最后给我家娃娃换了一个琉璃做的齐天大圣。齐天大圣你听过吗?就是咱家侯爷送给晋阳公主的那个” “那可是无价之宝,这东西也能换?”另一个百姓脸带震惊。 “我换的那个小一号,只有半尺来高,不过价格也是不菲,有世家大族出价五百贯想买,老子都没搭理他。” 咕嘟,咕嘟! 周围一片吞咽口水之声,这些百姓都是刚刚从山东河北两地征发而来,很多人只是听过韩跃名头,但却缺乏一份最直观的认识,众人纷纷拉着说话那个百姓问道:“这位老哥,您贵姓?听你这口气是个能人啊,您以前是不是跟着咱家侯爷讨生活的?” “啊哈哈哈没错了,我姓刘,大家都叫我刘老三,侯爷的红砖窑口就是咱家在负责。” 这是个大佬啊!周围百姓双目放光,几个人一脸涎笑,低眉顺眼道:“刘三哥,你说那个侯爷的积分宝库现在还有没?” “候爷的宝库当然还在”刘老三嘿了一声,眉飞色舞道:“你们等着看吧,又是一波发财良机啊。” 他见众人面带迷惑,嘿嘿解释道:“”以前侯爷建设关外互市,为了刺激大家努力干活所以将积分给的很丰厚,等到互市建完积分就很难赚取了。当时很多人都后悔到想去撞墙,恨自己建设互市的时候没有拼命这次侯爷来东北又有大动作,我估计积分奖励肯定少不了。” 众人恍然大悟,双目都在放光,一人小心翼翼求问道:“刘三哥,不知道什么活计最赚?” “自然是烧砖!”刘老三眉毛一挑,略带吹嘘道:“想我刘老三当初穷困潦倒,没跟着侯爷之前吃了上顿没下顿,孩子先天有病,老婆身体也不好,家里那日子过得简直不堪忍睹。” 他说到这里长叹一声,语带感怀道:“自从跟了咱家侯爷,每天只需要卖卖力气烧烧红砖,干活说累也不累,但却能赚得大把积分,不但日子肥的流油,家里也顿顿有肉吃。” “天天吃肉?”一群百姓瞠目结舌,许多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些百姓都是山东河北征发而来,山东一带还好,河北却是饱经战乱之地,乃是整个中原最为穷困潦倒的地方。老百姓别说吃肉了,能有口饱饭都难。 武德九年大唐户部统计过,河北每年都要饿死一两万人,个个村寨稀缺男人,田地荒芜生蒿草,家中粮仓饿死鼠,百姓易子而食,凄惨可见一斑。 李世民征发河北农民过来跟着韩跃,未尝没有一种借用,皇帝要借用韩跃的手,养活这些百姓。 再让河北这么沦落下去,那真要饿殍满地了。 第260章 让你看看什么叫速度 “刘三哥,你说的天天吃肉,是指你这种窑口把头的待遇,还是普通窑工的待遇?”一个少年百姓小心翼翼凑到跟前,面带渴望的问了一句。 刘老三看他一眼,嘿嘿笑道:“别的活计不敢说,只要来我窑口上干活,保证你们天天有积分拿。” “积分有个啥用,俺问的是肉!” “蠢货!”刘老三骂了一句,解释道:“侯爷那积分可了不得,只要你手头上有,立马就有大人物来收。一个积分最少十贯钱,而且有价无市,你想买肉,那得用大车拉” 嘶—— 周围一阵倒抽冷气之声。 那个少年还有些不放心,小心翼翼又问道:“这积分真有这么好卖?刘三叔,您可别是骗我们吧。” 刘老三横了他一眼,知道这少年是给穷苦的生活弄怕了,他也不仔细解释,只是从怀里抽出一张积分票子,对着周围大喊道:“老子这里有一张五元面额的积分,开价五十贯,哪个怂货想要买的?” “五元积分?在哪里在哪里?我赵郡李氏要了” “我来了我来了,在下博陵崔氏的二房管家,我出六十贯” “给我给我,老子出八十贯,谁也别跟我陇西李氏争抢!” 一群衣着普通的人猛然跳了出来,争抢着要买积分。 不但争抢,而且还主动加价,这样火爆的场面,那个少年直接就看傻了。 泾阳侯的积分,竟然这般有吸引力? 刘老三嘿笑一声,得意道:“看见没,这些人就是各个朝臣、勋贵、还有世家的家丁下人,你别看他们都跟着陛下回了长安,其实都留了人手在这里。个个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藏在人群中,就是为了和咱们混个脸熟,到时好收取积分” 这积分竟然如此金贵!众百姓目瞪口呆,眼睛里全是异样光彩。一分何止十贯,眼见都快炒成二十贯了! 那个少年咽了几口唾沫,他小心翼翼凑到刘老三跟前,涎着脸道:“刘三叔,俺叫田七,这次陛下征发河北之民出关,俺带着母亲一起来的。家母为了养活我长大成人,常年节衣素食吃不饱饭,还请您给俺一个机会,让俺跟着您烧砖赚钱,供养老母!” “还是个孝子!”刘老三赞了一句,他见这少年性子有些机灵,虽然体格瘦弱,但是说话透着聪慧,刘老三沉吟一下,忽然一拍脑袋道:“你别跟我烧砖,我搭上一点脸面,带你去研究院摆放顾明威总工,希望你能在研究院当个学徒。” “大叔,俺虽然瘦弱,但是很有力气,求你让俺跟着你烧砖吧!”少年田七愁眉苦脸,以为刘老三看不上他。 他这话还没说完,旁边几个世家的家丁忽然围了过来,一人直接从怀里掏出两贯铜钱,低眉顺眼道:“田七兄弟啊,我是赵郡李氏的李龙,一见你就感觉投缘,来来来,哥哥送你两贯钱,资助你去研究院当学徒。有刘三哥亲自给你介绍,你一准能进入。” “是啊是啊,小兄弟这是要腾飞了,研究院可是泾阳侯的直属亲信,掌握着神仙一流的知识,来来来,哥哥这里也有两贯钱,算是当个见面礼。哦,忘了说了,我是夔国公刘宏基府上的,负责东北一带事宜,以后咱哥俩好好亲近亲近。” “小兄弟,我是博陵崔氏的” 场面嘈杂,人人掏钱资助,少年田七直接就傻眼了! 便在这时,忽听远处又传来韩跃的声音,虽然隔着老远,但却清晰可闻,只听他道:“各位百姓,秋天已至,冬天很快也要来。我准备炸掉眼前这座古城,重新建立一座大城,你们想不想住好房子,想不想冬天不用怕冷,想不想过一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一脸三问,没问一句,老百姓就答应一声,山呼海啸,震彻云巅。等到气氛热烈到极点之时,韩跃忽然重重一挥手,大喝道:“来人啊,给我埋炸药,炸” 一个‘炸’字,声音隆隆,代表了韩跃一往无前的雄心壮志。 东北苦寒又怎样? 白手起家又怎样? 我韩跃就是要炸掉这里唯一一座人类建筑物,然后用挥洒自己的思想,建立一片雄伟的巨城。 是一片,而不是一座! 骑兵铁骑隆隆,整整两千人马冲进襄平古城,这些骑士人人背上负着一个炸药包,他们将会按照上面发下来的施工图纸安放炸药。 襄平古县城,也是后世的沈阳城前身,此地在春秋之时已然有人居住,到了三国之时筑城定居,后来因为战乱废弃,所有房屋年久失修,韩跃坚决不能让百姓们住在其中。 就算能住,这小县城的格局也住不下三十万人,况且这个三十万还只是暂时数字,等到以后辽东开发起来,此地很可能会聚集上百万人。 一个胖胖的人影忽然施施然出现,此人不是别人,赫然竟是当朝户部尚书长孙无忌,所有大臣都跟着李世民回了长安,唯有他独自留了下来。 “小子,你真的要炸掉这座城?”长孙无忌手捻胡须,面带担忧道:“筑城非一日之功,如今已是初秋,冬天很快就到,老夫深知此地苦寒,到时没有房屋居住我看你怎么办?” 韩跃哈哈一笑,解释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更需要炸掉这座城。” 他看了一眼长孙无忌,感慨道:“军中战士体格强横,他们在冬天或者可以住在帐篷里苦撑,但是老百姓不行,河北山东一地连年穷困,百姓时时吃不饱饭,体魄瘦弱不堪。如果不能赶在冬天里建成住房,这些百姓恐怕要冻死一半。” “三个月!”长孙无忌伸出三个手指头,冷冷道:“炸掉了这座古城,你只有三个月时间,老夫希望你能成功!” 韩跃嘿嘿一笑,意味深长道:“赵国公无须担忧,等您见了红砖和水泥搭配建设的速度,您就知道三个月时间,其实很充裕了!” 建窑口十天就行,建土法水泥烧造厂也只需要一个月,韩跃有三十万百姓在手,再加上关外互市那边还有十多万百姓正在迁徙而来,到时此地聚集四十万建设大军,别说是建房屋,建长城他都敢试试! 后世深圳建设特区的时候,三天就是一层楼,韩跃筑城不需要建造高楼大厦,坐拥红砖和水泥在手,那基本上是一天一套四合院,这速度慢说是深圳,全世界也找不到第二家。 长孙无忌甚至不知道,韩跃不但有空闲建城,他还打算启动第二个项目! 辽河水势汹涌,很适合建造水力发电站啊。 第261章 本侯立下三个榜,有种你就来 一炷香时间转眼过去,襄平古城再次传来隆隆蹄声,那两千骑兵疯狂从城中冲了出来,有人边跑边大声嘶吼道:“退后,速速退后,炸药引线已经全部点燃,马上就会开爆!” 城门口几千老百姓哗啦啦开始往后面跑,后面的人不知所措,连忙又往更后面跑,数十万百姓乌压压犹如潮水,惊慌失措跑出去足有两三里地。 其实那些骑兵是在吓唬老百姓,炸药包采用的是延时引线,点燃之后最少要一刻钟才能爆炸。古代一天有子丑寅卯等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正好是现代的两个小时。而一个时辰又分为四刻,所以一刻钟就是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不长不短,但是足够人们安全撤离。 韩跃翻身上了毛驴老白,他晃晃悠悠离开城门,忽然回首而望,有感而发道:“再见了,襄平古县城,勿要怪我,让你提前千年湮灭” 许久之后,就当老百姓们翘首以待,很多人开始嗤之以鼻,认为刚才逃窜是胆小之举,忽然感觉脚下一阵山摇地动,紧接着便是轰然巨震。远处古城腾起白烟,又有火光爆闪,仿佛只是一个眨眼功夫,整个城池夷为平地。 “从此之后,东北再无襄平县,世间只有沈阳城”韩跃静静坐在毛驴背上,遥遥望着前方。 爆炸轰鸣,恍如世界末日,一座小县城再小也是几代人的建设,占地足足十几平方公里,就这么轰然倒塌,转眼炸成了平地。 百姓们目瞪口呆,数十万人怔怔立在那里,静悄悄宛如无人。 知道数盏茶过去,四周忽然响起山呼海啸的咆哮,那是无数百姓疯狂的呐喊声 “泾阳侯威武!” “天神之威,这是天神之威!” “大唐万胜,大唐万胜!” “” 喊什么的都有,声音隆隆嘈杂,但却并非万众一声,所有百姓全都脸色胀红,大家各喊各的,双目之中闪烁着兴奋。 太震惊了,太震撼了! 古代科技不发达,老百姓见识浅薄,别说是炸平一座古城,就连天上打雷下雨这种事都能编出许多神话。 眼前的场景,在百姓眼里不啻于神话。 国人都有从众心理,百姓渴望过上好日子。尤其是这批百姓,大部分都是从河北迁徙而来,河北一地常年战乱,堪称大唐第一穷困潦倒之所,百姓们经年风霜摧残,性格都有些麻木不仁,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行尸走肉,不外如此,当初朝廷征发他们前来东北,竟然没有一个人反抗,当然也没有一个人向往,完全就是那种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只要有口吃的就行。 但是这一刻,当襄平县城炸倒的这一刻,面对着煌煌天威,无数百姓眼中忽然闪现出一抹异彩。 希望! 活下去的希望! 能吃饱饭的希望! “老哥,这就是咱家侯爷么?好厉害啊,挥挥手就让一座城池倒塌,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他做不到?” “是啊是啊,有福了,这次咱们真的有福了!”旁边一个憨厚的中年汉子直搓大手,裂开嘴巴哈哈笑道:“跟着这样有本事的侯爷,大伙儿肯定能吃饱饭!” 吃饱饭! 三个字,多么简单,却让很多百姓麻木不仁的眼睛变得赫赫异彩。 便在这时,一个老农忽然吭声道:“都不要说话了,侯爷好像又要喊事情,大伙儿好好听着” 众人神情一凝,连忙踮起脚尖耳侧倾听。 韩跃确实又要喊话,襄平城已经炸掉,下面就是动员建设了,他再次跳到那个石台子上,左手拿着高音大喇叭,右手一指身后的古城废墟,放声大喊道:“诸位父老乡亲,你们看到了没,这座废弃的城市已经被我炸了。炸掉不要怕,本侯爷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我手上有三千万贯巨富,外加四十箱子黄金,十几车白银。只要你们跟着我,本侯爷出钱给你们建一座大城” 嘶—— 满场都是抽气之声。 数十万百姓同时震撼抽气,那场面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刚刚那个老农耳朵有点不好,抓着旁边一个年轻后生问道:“娃娃,咱家侯爷喊的啥?你们咋一个一个都脸色发白?是不是有啥不好的消息?” 那年轻后生双眼略带迷茫,喃喃解释道:“侯爷说,他有三千万贯,还有很多黄金白银,要给咱们建城!” 嘶—— 这老农一口凉气倒抽,差点噎死过去。 三千万贯?这是多少钱? 大唐建国初期,经济很是萧条,物资价格极其低廉,一贯钱可以买到一旦粮食,两贯钱就可以买一个童养媳。 河北山东两地尤其穷苦,普通老百姓一辈子可能都没见过成贯的铜钱,大家伙平日里买东西,最多兜里就揣着两三枚大钱。 两三枚大钱,和三千万贯,这样的数字对比何其强烈? “娃娃,侯爷有没有说过,这个建城该咋个建法?”老农双手拉住那个年轻后生,满脸都是期待之色。 “还没呢?这位老爹您不要急,我看侯爷又举起了那个大声音的神器,很可能就要说这个事了!”年轻后生使劲踮起脚尖,双眼一转不转盯着远处,嘴里同时保证道:“您老放心,只要侯爷有了新喊话,我立马就转告您听!” “要的,要的,你这娃儿不错。好好听,听听侯爷要不要招工,老汉家里有好几个小娃娃要吃饭,俺得挣钱养活他们。” 年轻后生微微一愣,他转头看了一眼老汉,下意识道:“您家的壮劳力,是不是也战死了?” 老汉喟叹一声,脸色有些沉痛。 年轻后生攥了攥老汉的手,有些担忧道:“您这个年纪恐怕出不了大力,就算侯爷会招工,那也那也” 他没有把话说下去,然而老汉却完全懂了,脸上的神情由沉痛变得忐忑,最终长长一叹,语气很是萧索,喏喏道:“总是要争一争的,总是要争一争的,家里五个小娃子等着吃饭呐!” “但愿侯爷能多招人手吧!”年轻后生喃喃一声,他自己家也是穷困潦倒,事实上从河北出关的这批百姓又有哪家不是穷困潦倒?就算同情别人,那也是有心无力。 人皆如此,三十万百姓皆是如此。 这种情况,韩跃了如指掌,他知道受苦的人最想要什么,他知道受穷的人最渴望什么。对待老百姓不能玩虚的,得让他们看到希望。 “各位百姓!”韩跃再次大喊,高声道:“我知道你们心中忐忑难安,生怕自己找不到活计,最后会冻死饿死,客死他乡。本侯爷实话告诉你们,不要怕,三十万人算个什么?再来三十万,六十万,我也能收留。” 他目光炯炯一扫,继续大声道:“本侯爷不但要建城,还要征兵,还要发展工业,农业。工业大生产需要几万人,农业大庄园又是几万人,征兵需要几万,建城建房建水利设施,更是需要数十万人” 韩跃侃侃而谈,用语言给所有百姓勾画了一副雄伟壮丽的蓝图,那个老农一脸急切抓着后生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侯爷又讲什么了?” “侯爷他”后生脸上的震惊无法消退,喃喃回答道:“侯爷他说,他要建城,征兵,还要搞什么工业大生产,农业大庄园。这位老爹,啥是工业,啥是庄园?” 老农咂了砸嘴巴,猜测道:“恁个工业咱也不懂,庄园的莫非是修建庄子?那也用不了多少人手哇。” 后生皱着眉头正要搭话,忽然听到韩跃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连忙屏气凝息,低声对老农道:“您先等会,我再听听” “要的要的,娃娃你好好听,可不敢漏了半点!” 后生‘嗯’了一声,踮起脚尖侧耳倾听。 此时韩跃已经讲的差不多了,他已经将蓝图描绘,剩下的就是给百姓吃个定心丸。 定心丸怎么吃? 自然是上干货,搞点实在的东西! “你们听好了,不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来到东北大地,那就是本侯爷麾下的民。三十万人远远不够我使用,不要怕找不到活计敢,别给我摆出一副死了爹娘的臭脸。本侯爷要找的是干活之人,我这里不做送葬生意” 满场一阵善意的哄笑! 韩跃虽然口放粗话,偏偏老百姓就喜欢听这个,你要是摆出一副文绉绉的架势,那才无法沟通。 所有人的情绪已经调动起来,韩跃终于一挥手臂,开始上干货。 “本侯爷宣布,从今日起在此布下三个招收榜。一榜招建城劳力,只要你还能动弹,哪怕一天只搬一块砖头,本侯也会发给十枚大钱。不要问我为什么,有钱,任性” 满场又是善意的哄笑!许多百姓裂开大嘴,笑得宛如一朵小花。 韩跃嘿了一声,接着又道:“第二榜招兵,本侯锐意打造一支强军,所以选拔会很严格,不过一旦你入选,哼哼哼,每天三餐,顿顿吃肉,粮饷按照朝廷的双倍发放。还是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人傻,钱多” 这一次,没人哄笑了! 征兵,历来是百姓畏惧之事,但是韩跃这个征兵,却让人跃跃欲试,极其渴望。 听听,一旦入选,每天竟然吃三餐,而且还顿顿吃肉,更何况粮饷还是拿双倍!许多青年都偷偷咽了口唾沫,相互对视一眼,还没开始报名,空气中已经弥漫着竞争的火药味。 韩跃说出两个招人榜,一个比一个有力,一个比一个吸引人,众多来百姓忍不住踮起脚尖,期待着第三个榜单是什么。 韩跃心中嘿嘿一笑,暗暗得意道:“前两个榜单你们就感动成这样,如果第三个榜单说出来,岂不是家家要给我烧香敬拜?啧啧啧,系统好久没有气运进账了。” 第262章 皇帝的评价,釜底抽薪 世间之事,将欲取之,必先予之,韩跃前两个榜都是花钱买人手,而这第三个榜则不同,他要花钱买人心。 “诸位父老乡亲,你们且听我说!”韩跃再次大声呼喊,声音隆隆,冠盖全场。“自古有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世家子弟为什么一成年便能当官?他们吃好的喝好的,享受荣华富贵,恣意潇洒人生。原因只有两个字,读书。” 众多百姓面面相觑,那年轻后生面带迷惑道:“侯爷正说着招工榜的事情,咋突然讲起读书来了?” 旁边老农双目闪光,脸上渐渐显出一丝异彩,喃喃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侯爷讲得真好啊。老汉俺虽然听不懂这两句话具体的意思,但就是感觉喜欢听,啧啧啧,娃娃啊,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的机会要来了” 老农淳朴,见识也很浅薄,但是经年风霜苦楚让他对生活有了一份感悟,看事看人也比年轻人多了一份经验。后生们还在苦思韩跃的意思,老人们隐隐已猜到了答案。 韩跃将许多百姓的反应尽收眼底,再次大声道:“今我立下第三榜,名为招学榜!本侯意欲建立一套完善的教育体系,造小学,初中,大学,迁徙互市研究院来此凡家中有稚子少年,又或渴望读书者,皆可按章报考学校。从此以后,你们不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你们家中会有读书人,你们的子孙后代再也不用从土坷垃里刨食吃。” 读书!原来侯爷说的是读书 许多百姓低声一叹,眼中虽然渴望,然而神情却黯淡异常。 古代读书乃是高贵之事,不过供养起来也很麻烦。百姓们穷困潦倒,小孩子长到七八岁就要帮家里做事,大一点的孩子下地干活,下一点的在家看护更小的弟弟妹妹,一家人每天为了填饱肚子发愁,哪有闲钱供养读书。 “侯爷的心思很好,可惜他用错了地方,咱们这些穷苦百姓,哪里有能耐供养私塾啊”一个百姓喃喃低语,目光落在身边正在吃手指头的小儿身上,神情又是羞愧又是难过。 吃饭都是问题,如何供养孩子读书? 韩跃嘿嘿一乐,眼见很多百姓都是愁眉苦脸,分明是担心学资问题,他猛然放声大笑,哈哈道:“你们无须担心,本侯爷出了名人傻钱多,这次我一共要建立十所小学,五所中学,一所大学,外加一个综合性研究院。教育内容从小及大,采用完全免费的方式,本侯爷给这套体系取了个名字,叫做义务教育,也叫希望工程”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停,发现百姓们还是有些不懂,无奈只好再次解释,大骂道:“草它姥姥的,希望工程你们不懂,义务教育总该明白一点吧?义务教育,说白了就是不给钱也能上学,但凡本侯爷麾下之民,家中的孩子必须强制读书,所有花费本侯爷出,你们孩子来上学不但不收钱,我每天还给他们吃三顿饭,按时发放文房四宝,春秋两季还要给免费制作衣裳,这回你们听懂了吗?” 轰—— 满场震惊,惊声大做。 千百年来,读书一直是个耗费时间和钱财的事情,一家五口咬牙勒紧裤腰带,未必能供养一个稚子读书。 可是现在,就在这一片废墟之地,有一个少年用他振聋发聩的声音告诉大家,读书不用花钱了,不但不用花钱,而且还给孩子管饭,还给孩子衣衫,还给孩子负担文房用具。 “侯爷啊”一个百姓忽然放声痛哭,猛然双膝跪地,用膝盖在地上行走,一路走出十几丈远,然后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 “侯爷大恩呐,从今天开始俺孙大柱的命就是您的,谁敢说侯爷一句坏话,俺和他拼命!侯爷大恩,侯爷大恩呐”这百姓不断磕头,额角都被地面撞破,然而他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双目不断涌出感动的泪水。 不止他一个人,满场三十万百姓无不如此。 供养学子,免费读书,从古到今此事一直是世家大族的专享,然而从今天开始,咱们老百姓的儿子也能读书了! 一股莫名气息交织,某种神秘的力量悄然而生,韩跃只觉脑海里轰然一震,系统竟然连续解锁两层。 免费助学,功在千秋,德耀当代,这次收获的不再是气运,而是三十万功德。 不远之处,长孙无忌捻须微笑,淡淡自语道:“此子,额角越发峥嵘也!”做为舅舅,他很欣慰。 人群中不止有百姓,还有很多世家大族留在东北的人手,这些人颇具见识,听到韩跃要搞义务教育,很多人心中都是一抽。 “世家以学识立足天下,泾阳侯此举,釜底抽薪啊” 韩跃才不管世家的人怎么想,反正整个东北都被皇帝封给了他,他想怎么搞就怎么搞,等到势力一旦形成,到时天下谁还能给他脸色看? 想到这里,他猛然冲着一队骑兵挥手大喝,声音隆隆道:“来啊,把本侯爷写好的三张榜单给我挂起来!” 那队骑兵轰然应命,相互配合默契,转眼之间就升起了三个巨大的热气球。热气球缓缓升空,下面垂挂着长长的布条,布条之上写满了榜单文字。 此举,又让百姓们赞叹莫名,几十万双眼睛凝望高空,人人脸上带着震撼。 古往今来,谁家行事能有这般大手笔,让榜单升天,那就是那老天爷来做个见证。咱家侯爷原来不是说笑,他真要这么干 韩跃手指榜单,转身大声道:“看到没有,三榜同时升空,本侯爷向天宣誓,终此一生必完成这个事业。不过现在此地还是一穷二白,路要一步一步走,事要一点一点干,咱们今日先招工招兵,招收学生之事等到建完城池在搞。现在你们大声告诉我,愿不愿意跟着我干?” “愿意,愿意,侯爷我们愿意”山呼海啸,宛若炸雷,无数百姓拼命向前拥挤,大声嘶吼道:“侯爷,俺有的是力气,建城招工算俺一份。” “排队吧,哈哈哈!”韩跃大笑,感觉浑身一阵轻松,三十万百姓终于被他调动了情绪,再也不用担心哗变造反之事。 一队战士抬着许多简易桌子过来,上百名小书吏展开纸张,开始登记招工事宜。 韩跃轻轻从台子上跳下来,走到长孙无忌身旁致谢道:“多谢赵国公鼎力支持,否则我还真找不到几百个书吏来做登记。”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只要能帮你,老夫什么都可以干!” 他看了一眼韩跃,忽然语带担忧道:“不过你那义务教育搞起来怕是困难良多啊。三十万百姓,家中子弟不少于万人,这得动用多少私塾先生?” 韩跃嘿嘿一笑,眉飞色舞道:“赵国公放心,小子潜心研究发现,大唐穷苦书生有很多,因为出身寒门,故而郁郁不得志。我已经委托陛下帮忙,请他下旨传令全国,到时必然有无数书生前来东北,这些书生完全可以教授小孩读书。” “不错不错,走一步看三步,如此老夫就放心了!”长孙无忌缓缓点头,忍不住赞了一声。 韩跃呵呵轻笑,目光远远看着中原方向,喃喃道:“陛下已经出发三日,不知是否已经越过了长城,路途风霜遥远,娘娘的身体有些娇弱,不知她会不会生病” 这话由衷而发,隐隐带着一丝情分,长孙无忌老怀大慰,伸手重重拍了怕他的肩膀。 此时日头才上三竿,东北初秋已有凉意,然而长城山海关一代还有些热辣,李世民的车架缓缓在路上行进着,忽然一匹快马轰然而来,马上红翎急使大声道:“禀告陛下,东北之地有心消息传来。” 两侧大军让出一条路来,让这个红翎急使飞快接近皇帝车架。 自从三日前皇帝起驾回转长安,他每天都会安排红翎急使前往东北,一路上不断关注着那边的消息。 今天这个红翎急使,是昨天派出去的。 李世民慢慢从车架上站起来,淡淡问道:“说吧,那边有何动静?” “回禀陛下”红翎急使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泾阳侯炸掉了襄平古县城,聚集三十万百姓开始训话,侯爷在那里升起三个热气球,下面垂挂三个榜单。一榜招工,二榜征兵,三榜则是免费助学!” “免费助学?”李世民‘咦’了一声,皇帝对前两个榜单不敢兴趣,却对第三个榜很是好奇,继续问道:“怎一个免费法?” “回禀陛下,泾阳侯将要建立十所小学,五所中学,一所大学和一所综合性研究院。他向天发誓,所有麾下之民皆可免费读书,不但免费读书,而且还要供应一日三餐,给学子制作统一衣衫,发放统一文具。小人细读那张榜单,发现上面还写着一条,学习上佳者,可得奖学金” 李世民眉头一挑,挥手让红翎急使下去,转身却对车厢轻笑道:“观音婢你听见了吧,你的大儿子开始发威了,他这一手釜底抽薪,分明剑指世家啊!” “哼,世家老是欺负他,跃儿也该反击了!” 第263章 佛门跳出来想干啥? 长孙讲话的风格一向只有一个风格,那就是我儿子做什么事都对,如果他不对的话,请参照第一条。 李世民无奈翻个白眼,负手轻叹道:“臭小子开始动手也有好处,等于帮了朕的忙。自古世家与皇权相争,每每祸乱天下,朕自登基以来致力于削减世家,然而此事说易行难。世家传承两千载,想要打掉绝非一日之功。” 皇后掀起车帘看了看丈夫,有些担忧道:“臣妾就怕他们狗急跳墙,陛下这几年打压世家,现在跃儿也开始动手,若是他们翻脸行凶,那” “那他们是找死!”李世民哼了一声,面带狠辣道:“朕给臭小子留了五千玄甲铁骑,有这股力量在手,没有哪个世家能够硬冲他的地盘。若是采用暗杀手段,嘿嘿,你大儿子身负紫阳真人百年功力,去多少死士都白搭。” 长孙凤眉轻蹙,低声道:“这可未必,咱孩子太容易相信人,前几天两个伙夫就差点害死了他。” “那可不是伙夫,乃是潜龙组织精心培育的刺客!”李世民目光有些发冷,忽然重重一哼,森然道:“臭小子这次真是一城引动风云起,潜龙,世家,佛门,什么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哼,想动我李世民的娃,朕倒要看看他们的脖子够不够硬。” 皇帝这话说的霸气,很有几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偏偏却长孙幽幽一叹,低声道:“陛下,您既然知道这些人不怀好意,为何还要给志操老僧写荐书?这不是难为咱家跃儿么” 李世民顿时尴尬,干咳一声道:“朕当初欠了十三棍僧一个人情,今日志操老僧找上门来苦苦哀求,朕没奈何只能给他写个荐书。不过观音婢你放心,就算他们拿了朕的书信也没用,臭小子的性格你也知道,世界上有人吃软有人吃硬,你这大儿子却是软硬不吃,朕估计佛门这次要碰一鼻子灰。” “碰壁活该!”长孙怒哼一声,气忿忿道:“跃儿当年待在田家庄穷困潦倒之时,也没见哪个人出来结交他?现在看他有本事了,一个两个都跳出来想结识,分明就是想借机掺和辽东之事。哼,让臣妾的儿子在前面顶着,他们却在后面捡便宜,天下哪有这般好事?” 李世民无奈翻个白眼,摊上这么个护犊子的媳妇,他这做丈夫的还真是有些无语,偏偏还不能生气,因为长孙除了对韩跃一事激进,其余堪称千古贤后典范。 “观音婢啊,你我夫妻静观其变即可,要相信那小子的能力。佛门虽然庞大,但是咱家孩子也不是当年任人欺负的少年了。” 皇帝轻轻挽起长孙的臂腕,夫妻二人站在车架上回首望着东北方向,李世民虎目闪闪发光,长孙则是依依不舍。 孩子大了,得给他留下自我发展的空间,纵有千般不舍,也得起驾回长安。 历史的车轮缓缓碾过,偶尔有一只蝴蝶煽动翅膀,那也只能改变小势,天下大势不可改。 时贞观三年,佛门遁世后又出世,终于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这一次,他们把手指伸向了韩跃。 东北的秋天很短暂,仅仅过去半个月,天气已经有些肃杀。 自从那日韩跃颁布招人三榜,所有百姓全都被调动起来。有两万人被刘老三领走,在沈阳城西边十里之地建设砖窑。 又有接近五千少年被顾明威挑选,这些少年全是聪慧之辈,从此以后就是研究院的低等学徒,一边跟着顾明威研究格物之道,一边亲手建设自己的学府。 剩余二十多万人,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 建城,每天几百辆牛车来回奔波,拉回一车车红砖,运回一车车水泥,然后以襄平古县城为中心,开始了建造当世第一雄城的工作。 筑坝,辽河已经进入枯水期,正好建设一座拦河大坝,此事由韩跃亲自指挥,共有五万民夫投入劳作。当大坝一日比一日高耸之时,韩跃在系统中兑换了十个水力发电机组,假托是自己的最新发明,率领人安装在大坝之下。 这一日正带人忙碌,忽然见到远方一阵尘土飞扬,看那动静应该是有大队人马赶来。 护卫韩跃的骑兵连忙翻身,各自将手中兵器取出,小心翼翼戒备。 过不多时,远处显出人影,那是一支足有三百人的队伍,三百人还不妨在玄甲骑兵眼里,但是马上的骑士却让人很是惊奇。 全是和尚! 日光之下,一大票光秃秃的脑袋很是扎眼。 “侯爷,来了一群和尚!”尉迟宝琳松了口气,他从战马上跳了下来,笑嘻嘻道:“看穿着都是中原之人,不是西域那种秃驴,应该没什么危险。不过说也奇怪,这些和尚不好好待在中原吃斋念佛,为啥要来这东北苦寒之地?看他们那骑马架势,个个都是武僧” 韩跃‘嗯’了一声,他同样很是好奇,目光炯炯看向来人。 对方马速并不快,好半天才跑了一里多地,等到来人接近五十步之内,韩跃忽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这三百多个僧人之中,有几乎人人背着一口小箱子,看他们胯下马匹的腹部被压弯之势,那小箱子应该很是沉重。 什么东西装一个小箱子就能压弯健马? 似乎唯有黄金! “前面可是泾阳侯?”一个老僧坐在马上,先是用浑浊的目光打量韩跃一眼,随即出声询问了一句。 韩跃‘咦’了一声,这些僧人他一个也没见过,为何对方却全都把目光投向自己?这些时日他一直待在河边施工,身上穿的也是普通服装,对方绝对不是从服饰才确定身份。 “泾阳侯无须怀疑,老僧志操,曾在皇帝陛下那里见过你的画像,所以一眼能够认出你来。呵呵呵,去年泾阳侯为了晋阳公主庆生,一日连送三件礼物,其中那幅画像被命名为晋阳公主的微笑,天下莫不传闻画中至宝,老僧日前在山海关碰见陛下,承蒙陛下厚赐,让我一睹此画,果然传世之作。” 韩跃心中打个突兀,总觉得志操这个名字很耳熟,旁边尉迟宝琳低声道:“侯爷,当年陛下封为秦王,率兵攻打洛阳王世充,少林十三棍僧曾救陛下一命。这个志操老僧就是少林寺主,也是当今佛门的领军人物” “原来是他!”韩跃眼睛一闪,心中暗暗留意。 佛门跳出来,想干啥? 韩跃自问和佛门没有交情,因此越发怀疑。 对面志操老僧的目光看似混浊,然而每每闪动之时却有智慧光彩隐现,他笑呵呵跳下健马,举步缓缓走至韩跃面前,双手合十道:“泾阳侯可是在猜测老僧此来之因?” “大师睿智,在下正是不解其意!” “无他,老僧来此,即为求一份机缘,也为舍一份钱财,如此而已!” “求什么机缘?舍何种钱财?” “机缘,又叫善缘,老僧千里迢迢远赴关外,自然是要和泾阳侯结个善缘。至于舍财么,我等三百僧侣每人背着一口箱子,内装百斤黄金,泾阳侯可满意否?” 嘶—— 旁边一阵倒抽冷气之声! 韩跃还没表示,尉迟敬德和几个骑兵早已双眼发直。 三百个僧人每人背着百斤黄金,加起来就是三万斤,一斤十六两,那就是四十八万两,一两黄金十五贯,那就是七百二十万贯。 但这只是理论数字,事实上四十八万两黄金没人傻到拿去换铜钱,这是镇压府库之物。 “大师,你我无交无情,因何白白送钱?”韩跃嘻嘻一笑,意味深长道:“本侯爷曾经听过一句话,吃人的嘴短,那人的手短” 志操老僧呵呵一笑,双手合十道:“此语看似粗鄙,其实大有禅意,老僧也觉得很有道理!” 一老一少对视而望,皆都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笑。 第264章 佛也行贿,专送女人 “大师,在下虽然愚钝,但是你此来目的是啥,恐怕我已尽知。嘿嘿,你们佛家喜欢讲揭语,今我亦有一段揭语奉上,不知你以为如何?” “哦?泾阳侯天下闻名,世人皆称奇才,老僧心中有些好奇,我当以水洗耳,恭敬倾听” 韩跃哈哈一笑,他弯腰下去随手在河边扯起一根枯草放到嘴中叼着,神情宛如一个痞子,然而少年青秀洒脱,举止自有一股气势,没人敢把他当做痞子对待。 “泾阳侯,莫非你说的揭语,就是让老僧看你口含枯草么?” “哈!你们佛家就是这样,鄙人还没开始,大师竟然已经进入了角色,真是令人佩服!” 韩跃嗤笑一声,他负手立于河边,目光望着一河流水,忽然淡淡发声而问。 “大师,佛可贪?” 只这一句开篇话,顿时让志操老僧目光一凝,好半天才宣了一声佛号,垂首道:“我佛慈悲,无贪” “若不贪,为何要世人供奉?”韩跃再次嗤笑,他看了一眼志操老僧,抢在对方说话之前继续又道:“佛若不爱慕虚荣,为何要世人跪拜?都说我心有佛,然而佛却无我。我受尽世间苦难,问佛如何苦渡。佛却说:一切皆有定数。我大笑:既然帮不到我,我拜你何用?” “泾阳侯似乎对我佛抱有成见啊?” 韩跃淡淡一笑,他没有接志操老僧的话,反而顺着自己的思绪接着发飙,语带深意道:“佛曰普度众生,可我从没见佛渡过谁。道曰独善其身,可偏偏在我苦难之时出手相助。每到乱世之年,你佛家便会封闭山门不问世事。而我道家则率众出山悬壶济世。等到太平盛世,你们佛家却呼啦啦全都跳出来,喊着普度众生的口号到处度化世人。而我道家则归隐山林,参悟道法” 志操老僧目光一闪,眼睛看似混浊,然而却有光彩内敛,他默默注视着韩跃,好半天忽然长叹一声,意味深长道:“曾闻泾阳侯师承紫阳真人,老僧原本认为此乃以讹传讹,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非也非也!”韩跃摆了摆手,脸上挂着悠然笑意,淡淡道:“本侯爷日前一夜睡了五个妞,道家可不会收留我这种好色之徒。我爱吃喝拉撒,我爱富贵荣华,遁世和出世跟我无关,我就是世间一个俗人,满身沾满铜臭,谁也别来惹我!” “泾阳侯言称自己是个俗人,老僧却感觉你语中大有禅意,善哉善哉,天生奇才,果然九窍皆通。仅凭你这一番狂放揭语,便可让我佛门参悟良多。侯爷既然身具慧根,何不礼敬我佛?老僧可以给你打个包票,你无须出家持斋,照样安享富贵,佛前也有美妙菩萨女,若是侯爷当真喜欢,老僧做主送你几个便是” 韩跃仰天狂笑,大声喝道:“荒唐!别人出家需得六根清净,为何到了本侯爷这里就大开方便之门?古语云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们这又是给黄金又是送女菩萨,所图恐怕非小,本侯爷生性胆小,我不敢要,我怕被你们卖了!” 他这话大有深意,暗指当年佛家的某些龌龊事。昔魏晋南北朝时期,梁武帝萧衍痴迷佛事,曾经三次出家为僧,朝中大臣无奈只能以金银到寺中赎他。一连三次,次次巨资,终于将国家亏空,梁武帝最终落了个饿死的下场。 “泾阳侯言语如刀,这是对我佛家大有偏见啊”志操老僧双手合十,他虽然年近七十,脸色却有些羞红,当年佛家所做之事确实有些恶心,连皇帝都能哄骗买卖,还有什么是不能干的。 韩跃仰天而笑,忽然厉声喝道:“大师,我敬你年高德劭,但我不敬你佛门之理。什么是佛?说句难听的话,这就是邦外异教,腐人心,圈钱粮,当诛!不见佛渡人,只见佛镀金,当灭!” 一个‘诛’字,杀机森然,一个‘灭’字,掷地有声,志操身后的三百武僧怒目相视,一人大喝道:“泾阳侯狂妄,不怕祸从口出吗?” 韩跃鸟都不鸟他,施施然一挑眉头,负手立于河边,望着一河流水嗤笑道:“不见和尚吃斋念经,只见秃驴穿金戴银。三百人带着四十八万两黄金想来收买我,这黄金本侯不要,本人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咱不差你们这点” “侯爷说的好,哈哈哈!”尉迟宝琳狂笑一声,忽然抽刀对向武僧,森然道:“你他奶奶的,敢威胁我家侯爷,想死不成?” 锵琅琅—— 一片抽刀之声,玄甲骑兵同时拿出兵器,眼见便要把这群武僧围住。在咱们的地头上威胁咱家侯爷,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韩跃嘿嘿一笑,他看了一眼志操老僧,语带深意道:“大师您看,我有兵”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志操老僧长长宣了一声佛号,双手合十道:“兵者大凶之物,我等抱着善意而来,泾阳侯何必刀兵相向?” “拿着黄金想来插手我领地事物,本候看不出你们善意何在?”韩跃翻了翻眼皮,忽然再次弯腰下去,扯了一根青草在嘴中咀嚼,忽然呸了一声,哼哼道:“这草的味道真难吃,妈妈的!” 志操无奈一叹,探手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低声道:“老僧并无恶意,我有皇帝手书在此,泾阳侯一阅便知!” “陛下也会给人写推荐信?”韩跃呆了一呆,接过帛书打开,入眼先看到下面盖着的皇帝大印,他抓了抓脑门目光继续扫视,赫然发现正是李世民的口吻。 “小子,志操大师乃是朕之救命恩人,他救过我,现在又想来救你,此事你自己拿主意,看着办就行”信上只有几句话,模棱两可,并未有什么指示。 志操缓缓凑近几步,低声道:“泾阳侯即便敌视我佛家,暂时也别驱赶老僧离开。辽东有刀客大宗师,紫阳真人已经仙逝,天下唯一能跟他抗衡者,老僧勉强能算半个。你若驱赶我离开,不怕被高句丽刺杀掳掠么?” 言下之意,竟是要留下给韩跃当保镖。不过这老僧语带威胁,韩跃心中很是不爽。只是人家现在拿出了皇帝的荐书,他也不好直接开口推辞。 正琢磨着如何婉拒,忽听远处响起赫赫风声,一把古朴长剑被人隔空扔来,狠狠插在了志操脚下。 “我的师弟,我道家来保护,用不着你们佛家”一个青年道士缓缓而来,正是韩跃的师兄徐不言。 志操老僧似乎认识他,双手合十微微一笑,道:“佛家普度世人,眼见泾阳侯有难,老僧说什么也不能离开!道友虽然师承紫阳真人,但是你的大五行剑术还未达至化境,恐怕不是辽东大宗师的对手。” 听话音,竟是赖上不走了! 这老僧年纪足足有七十岁,老年人一旦铁了心耍赖,那还真无法沟通。韩跃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无奈哼了一声,冷冷道:“本侯要监督施工,劳烦大师让一让脚步。” 志操悠然一笑,缓缓移脚走到一边。 韩跃甩手离开,走到河堤旁边大声呼喝,指挥百姓们继续施工。 徐不言目光微冷,他看了韩跃背影一眼,低声警告道:“我师弟性喜自由,最讨厌身边有人跟着。” “老僧却听说泾阳侯身边有无房美眷,我佛家虽有痴傻和尚,却也不缺妙龄尼姑,老僧年迈讨人厌,倒有一个徒儿相貌秀美。此徒天生灵秀慧根,正好和泾阳侯结交。” 徐不言一怔,他张口还要说话,忽见志操转身对着后面一招手,淡淡道:“青月吾徒,还不出来与泾阳侯相见?” 三百武僧缓缓侧开身子,后面露出一个秀美绝伦的少女身影。 这女子身穿女尼僧衣,头上戴着一顶僧帽,然而她却不是光头,三千秀发直垂腰间。 虽然是僧人打扮,却比世间女子更美丽三分。 一道日光斜斜射下,映照的这个女僧秀丽出尘,她不展言笑,自有一种莫名的引力在身。 铛啷啷,几个玄甲骑兵的武器悄然掉在地上,尉迟宝琳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凑到韩跃身边低声道:“侯爷,这佛家搞什么阴谋,竟然找来这样一个漂亮的娘们。麾下刚才看了她一眼,感觉心头都在发颤” 韩跃也觉得心头在乱跳,目光忍不住总想看看这女尼,他隐隐感觉事情有些古怪,那女尼却施施然走了过来,双手合十道:“泾阳侯勿须害怕,贫僧青月,与你有夫妻之缘,此生都不会害你!” 说罢忽然展颜一笑,霎时间宛若天地间闪耀了一颗明珠,那种美丽不能以言语形容。 韩跃目光有些呆滞,耳听身边一阵咕嘟咕嘟吞咽口水之声,无论玄甲骑兵还是干活的百姓,大家都被这女子的艳丽所吸引。 “奶奶的,佛也行贿么?”他喃喃一声。 青月淡淡一笑,悠悠道:“侯爷说的对,佛也行贿,专送女人!”说着,调皮的冲他眨了眨眼皮,恰似一个可爱邻家小妹,哪里有半分僧人古板。 嘿嘿嘿,这个青月可不一般,乃是能和草原游游抗衡的大美妞哦。各位读者如果看的开心,还请给我来点实在的,打赏不敢要,你们看正版可好? 第264章 这个尼姑有点彪悍 有些事看上去是个便宜,一旦你想试试,沾手就发现上了个大当。韩跃坚信自己并非情圣,没有那种让女人一见倾心的能力。 普通少女尚且要用心去泡,用尽洪荒之力最后还不一定成功。现在突然跳出个美艳绝伦的女尼说和他有夫妻之缘,爷又不傻,骗鬼去吧。 韩跃静静看着青月,忽然嘿嘿一笑,语带所指道:“姑娘,本侯爷出身穷苦,少年之时无人管教,故而性格极其变态。哼哼哼,不怕告诉你,本侯爷年轻那会儿乃是出了名的浪荡子,不但游手好闲,还喜欢卖媳妇” 言下之意,那是警告女尼小心点,你们目的太明确,本人不吃美人计这一套。 留着长发又怎样?你相貌出众又如何,当年有个牧羊女比你丝毫不差,哥哥虽然心动,但也没有去动。 哪知他如此撕破脸皮,对面青月却只是淡淡一笑,忽然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施主既然生性变态,贫僧唯有施舍这一身肉色喂饱你,如此你便不会再去祸害别家女孩” 我曹,还有这种傻白甜的蠢妞?听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要死命往身上贴啊! 韩跃无奈翻个白眼,转身道:“天不早了,本侯爷还得指挥施工,没时间跟你磨牙。” 他甩了甩手走下河堤,帮助一个扛着大石头的百姓托住石头,两人一起使劲将那块石头砌到大坝上。 河堤上全是烂泥,堂堂一个侯爷就那么随意站在烂泥中,双手扶着一个浑身臭汗的百姓,这副场景让那些和尚都是一怔,青月目光微微一闪,回头对着志操老僧道:“师傅,他” “阿弥陀佛!”志操低声宣了一句佛号,随意坐在河堤上,淡淡道:“圣人之道,烂泥也睡得,锦榻也躺得,可与皇帝共话天下,也可与百姓共抬一石。青月吾徒,你一心想见识圣者,眼前的泾阳侯可不就是么。” 青月柳眉轻蹙,随即了悟于心,她双手合十对着志操一礼,随即便施施然走下河堤,视脚下烂泥于无物,帮着一个百姓抬石头。 “善哉善哉!”志操老僧轻喃一声,双目缓缓闭合,好似沉睡,又似神佑。 旁边徐不言目光冷冷盯着青月,忽然意味深长道:“你们佛家好快的手,竟然把中原气运之女掳掠门中。老和尚我告诉你,我师弟寄托着家师的无限期望,劝你不要用美人计。” “何为美人?红粉佳人,冢中枯骨,在我佛家眼里都是一样。青月前世与泾阳侯有缘,乃有今世夫妻之果,徐道友你着相了。” “虚伪!人活在当下,哪里有前世?”徐不言冷冷一声,他为人本就不善言辞,无法和擅长机锋的佛家斗嘴,只能直接揭破宗教本质。 志操呵呵一笑,两道寿眉无风自动,默默坐在岸边不在说话。 两千玄甲骑兵静静而立,三百武僧同样静静而立,大家把目光都投向河堤之下的那个少年,偶尔也去看一看已经浑身溅满烂泥的青月女尼,尉迟宝琳忽然啧啧一叹,眼馋道:“咱家侯爷就是有本事,去趟辽东带回个公主,顺带抢了高句丽大半个国库。这一次更妙,躲在家里修大坝,照样有人送钱送人,还是一群秃子。” 这货出身武将世家,他老爹尉迟敬德就是个老粗,所以也别指望下一代说话文雅,那三百武僧怒目相视,一人冷哼道:“泾阳侯天下闻名,为何麾下全是这种大放厥词之辈?” “放你娘的罗圈屁!”尉迟宝琳不吃他这一套,牛眼一瞪直接回骂道:“你们千里送女人,还不准咱们说说啊,不爽你们可以走啊。咱家侯爷不是说了么,他不缺钱,也看不上你们的丑女尼” “青月师妹相貌天下第一,你安敢如此侮辱?” “天下第一?可笑!”尉迟宝琳嗤笑一声,不屑道:“你是没见过咱家侯爷的突厥小妾,那才是真正的眉毛天下第一!” 志操老僧忽然睁开眼睛,淡淡道:“这位施主所言女子,莫非是天山圣女游游?” 尉迟宝琳一怔,迷惑道:“天山圣女?”他转头问一个玄甲骑兵道:“侯爷那个小妾是不是叫做游游?” “将军,确实名叫游游,还曾被皇后娘娘选到身边当侍女。不过游游夫人乃是牧羊女出身,可不是这老和尚口中的天山圣女!” 尉迟宝琳‘嗯’了一声,转头正要说话,哪知志操老僧却淡淡宣了一声佛号,意味深长道:“原来如此!”说罢闭上眼睛,再也不理会众人。 尉迟宝琳讨了个没趣,无奈这老和尚比他爹还大了几十岁,他也不能开口骂人,只能撒火对众骑兵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就是有一只辽东的飞鸟想要靠近侯爷身边,你们也给它射下来。让这群秃驴看看玄甲骑兵的本事,咱家侯爷不用他们保护” “喏!” 骑兵轰然应命,小心翼翼在河边守卫。 修筑大坝很累,这个时代没有工程机械,干什么都得凭借人工。幸亏韩跃声望高昂,五万民夫铁了心跟着他干活,无人发出一句怨言。 时间缓缓而过,转眼又是一天,待到夕阳将落未落之际,河岸边上忽然架起百十口大锅,一股浓郁的肉香渐渐弥漫开来。 “乡亲们,今天就干到这里,咱们收工,吃饭!”韩跃浑身都是烂泥,然而他却满不在乎走上河堤,打眼往一口大锅里看了看,随即扯着嗓子喊道:“你个日狗哈的,本侯爷说过多少次了,晚餐必须要炖上半锅肉,肉呢?” 旁边一个伙夫憨厚的搓了搓大手,讪讪笑道:“侯爷,那行军肉实在太宝贵了,现在锅里已经放了十多块,足够吃喝了。” “够个屁!”韩跃骂了一声,抬脚对着伙夫屁股就是一下,冷哼道:“百姓们劳累一天,你就拿这点肉糊弄?赶紧再抬两筐过来炖上,少一块肉本侯爷扒了你的皮。” 那伙夫愁眉苦脸道:“侯爷,真不需要这么多肉,以前俺们在河北之时别说吃肉了,树皮能吃饱都算不错。您一个人负担三十万人吃喝,小人这是替您省点钱。” “你这不是给我省钱,你这是坑我!”韩跃轻轻又踢了他一脚,挥挥手道:“别他妈啰嗦,赶紧抬肉去,本侯爷别的没有就是有钱,你一个伙夫做好饭就行,省钱的事情轮不到你操心。” 那伙夫讪讪一笑,这才转身吆喝一个同伴,两人很快抬来一筐行军肉倒进锅中。 韩跃此举,却让那三百武僧看的怔怔发愣! 第265章 扶持韩跃当皇帝 ??x???1???g疒??”0??p??)???f744?=-????????ko????僧忽然睁开眼睛,笑呵呵打个稽首,赞叹道:“泾阳侯爱民如子,已一己之力供养三十万百姓,老僧心中佩服。不过有一句话不吐不快,我想问你,心疼否?”\r “心疼否?”韩跃喃喃一声,坐在锅边仰首望天,淡淡:“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三十万人吃喝拉撒,每人每天按五枚大钱计算,一天就得开支两千贯。这还只是吃饭的钱,工钱更多,每天都得上万。本侯爷虽然有钱,但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如何不心疼?”\r “既然心疼,为何还要花钱?”\r “不花不行啊”韩跃淡淡一声,他看了志操老僧一眼,意味深长道:“你佛家高坐莲花台,盛世就出来捞一票,乱世就躲起来享清福,民间百姓之疾苦你们不懂!”\r 志操老僧轻声一叹,沉沉道:“老僧如何不懂?昔南北朝末年,老僧还是一个书生,因天下大乱,家中父母饥饿而死,那种苦楚毕生难忘。阿弥陀佛,老僧礼敬我佛数十年,想不到今日又犯了俗情戒。”\r 韩跃哈了一声,嘿嘿笑道:“往事虽然如烟,亲情却不能忘,大师能够提及自己父母,说明你的心还没有冷,你还没有成佛。既然如此,在下倒是可以和你做个忘年交。”\r 他说到这里缓缓一停,接着又道:“等你哪天成佛了,咱们的交情也就尽了。”\r 这话是在告诉志操老僧,我不喜欢佛家,但我尊重你这个佛门老僧,私人交情可以有,但是你佛门的那些诉求我一概不支持。\r 志操淡淡宣了一声佛号,他说不过韩跃,或者是不想惹恼韩跃,故而沉默不再搭话。\r 此时已是傍晚将至,落日的余晖斜斜洒下,天边垂挂着一抹娇艳的红霞,河堤之下忽然传来脚步声声,韩跃和志操同时看去,却发现是那个青月正从河堤走了上来。\r 此女浑身也是沾满烂泥,三千秀发被污水打湿,但是她现在这个样子韩跃却忽然感觉顺眼了许多。\r 他挑了挑眉毛,啧啧道:“不错不错,神佛高居云端,所以不食人间烟火,你这小妞能下堤干活,身上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人活在世上就该吃点五谷杂粮,千万别想着去做神仙。”\r 青月直接走到他身前盘膝坐下,一双妙目犹如暗夜里的明珠闪闪发光,盯着韩跃道:“泾阳侯不信神佛?”\r “不信!”\r “满天下都在传闻你是梦中得到仙人所赐,故而才九窍皆通”\r 韩跃哈哈一笑,他忽然站起来,顺手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然后指着河中修了一半的大坝道:“你们可知此乃何物?”\r 青月同样站起身来,这女尼完全不避嫌,直接就站在韩跃身边和他并立,一双妙目直愣愣盯着韩跃,悠悠笑道:“贫僧等着侯爷解说。”\r 这妞如此随意,韩跃倒被她搞了个脸红,他下意识退后半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一些。\r “此坝拦河飞架,阻断河水汹涌,再借水势产生一种神力,我名之为电。”\r “电?”\r “不错,电!”韩跃淡淡一笑,他负手而立,仰首望天,语气神秘而又自傲道:“天有雷霆,神佛掌控,这是你们宗教的说法。我今日便告诉你,这个电就是雷霆。它从天地中来,也可以人力制造之。掌握了这种力量,我能用它点亮暗夜,用它驱动各种机械,可以让关外的讯息瞬间达至长安,可以让稚嫩小儿拥有千万钧之力。”\r 他看了一眼青月,嘿嘿道:“电是如此神奇,本侯爷却能将它造出来,你觉得我还会相信神佛么?”\r 青月怔怔看着他,一双妙目宛如明珠,又似含着一汪秋水,她这样直直盯着,直到韩跃都感觉有些不自在,青月忽然轻轻一笑,淡然道:“我从小在寺中长大,但我也不信神佛,侯爷无须担心娶回家一个神神叨叨的疯婆子。”\r “你们为什么总要粘着我?”韩跃忍无可忍,终于决定来点直接的,他目光炯炯看着青月,冷声道:“本侯爷自认为对女子没什么吸引力,你莫要跟我说什么一见钟情。又是黄金又是女人,啧啧,财色兼收,果然好手段。”\r 青月伸手揭下僧帽,一边用手摘掉帽子上的烂泥,一边轻声道:“佛门想要出世,必须找个护教之人。”她看了一眼韩跃,接着解释道:“当年南北朝时期的梁武帝萧衍,就是我佛门在俗世发展的护教之人。”\r 韩跃恍然大悟,随即又有些疑惑,喃喃道:“那你们应该去找皇帝啊,志操大师对陛下有救命之恩,此事操作起来更加容易,何必来寻我一个小小的侯爷?”\r 青月怔怔看着他,好半天才面带古怪之色,试探道:“你真不知道?”\r 韩跃一呆,下意识问道:“知道什么?”\r 便在这时,志操老僧忽然宣了一声佛号,似乎是想打断青月,又似乎是刚好要跟韩跃说话,总之他这声佛号恰到好处,让两人的对话没能继续下去。\r 韩跃缓缓转身,目带探寻道:“大师有事?”\r 志操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老僧等人千里迢迢而来,泾阳侯即便厌恶我佛门,按理也该施舍一顿斋饭吧?你这麾下三十万百姓都已开餐,老僧肠中也有些辘辘”\r 韩跃哈哈一笑,连忙拱手道:“大师勿怪,我这就让人做一顿斋菜过来。”\r “无须麻烦,老僧吃得肉喝得酒,这大锅菜闻着就很香,泾阳侯添为尘世之主,何妨请老僧一顿?”\r 我曹,这老和尚吃肉?\r 韩跃目瞪口呆,恍惚之间便没有留意志操老僧话中的隐喻。\r 尘世之主,按照佛门的意思可以解释为尘世间的施主。但更大的可能却是,俗世帝王!\r 没有错,俗世帝王!佛门向来不做亏本生意,他们又送黄金又送美女,目光放在了将来\r 韩跃不知道自己身份,但是佛门却有消息灵通之人,他们通过李世民的行为举止推测,准备现在就投资过来。\r 这种事当年吕不韦干过,三国曹操干过,现在佛门也想这么干。\r 扶持韩跃当皇帝! 第266章 看什么看?不服气过来干一仗! ?1??(?q?k?}?>?3q]??????k:l???-?????1???僧之中有人暴喝一声,一个魁梧僧人龙行虎步而来,大声道:“贫僧觉运,请这位将军赐教。”\r 这是要应战了!\r 佛家也有怒火,玄甲骑兵刚才骂的太狠,这些武僧本就是护法僧侣,只练武功不修佛法,所以涵养根本没办法喝志操青月两人相比。\r 想干仗?\r 大唐军人就没怕过谁。\r 几个玄甲骑兵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尉迟宝琳伸手将他们拦住。他见这武僧脚下沉稳,显然是个经年练武的高手,普通玄甲骑兵还打不过他。\r 自古以来打仗都是兵对兵将对将,佛门既然出了高手,玄甲骑兵当然也得出人。尉迟宝琳亲自跳出来,冲这武僧嘿嘿一笑,嘲讽道:“好好一个汉子,却取个名字叫绝孕,难怪你会出家当和尚。来来来,本将军和你玩上两手。”\r 对面觉运武僧暴吼一声,怒道:“平僧法号觉运,不是绝孕!”\r “都一样,本将军没读过书,我就这么认为了!”尉迟宝琳施施然走到他跟前,目光和武僧冷冷相对。\r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韩跃轻轻一扯青月,低声道:“你不劝劝?我麾下这员虎将可是出了名的凶狠,他老爹乃是尉迟敬德。”\r 青月淡淡一笑,悠悠道:“贫僧的师兄武功高强,我对他有信心”\r 一个‘心’字还没说完,猛听觉运武僧嗷嗷痛叫出声,忽然双腿夹紧裤裆,整个人直接跪了下去。\r 只见尉迟宝琳施施然收回右脚,面带得意道:“咱家侯爷说过,打架先踢蛋,万事赢一半。啧啧啧,侯爷睿智,这招果然厉害!”\r “侯爷威武,将军威武!打架先踢蛋,万事赢一半!”一群玄甲骑兵大呼小叫,脸色带着敬佩之色。\r 青月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转头看了看韩跃,怔怔道:“这种下流招数是你教的?”\r 韩跃故作忸怩一下,嘿嘿道:“都是我成名之前的绝学,除了打架踢蛋,还有抓奶龙爪手,打眼圈,跺脚尖,捣尾巴边等等,咳咳,本侯爷精研武学,你不用这般敬佩。”\r 青月面色古怪,望着眼前少年越说越兴奋的架势,十分怀疑佛门这次找错了人。这哪里是天下闻名的泾阳侯,分明是个无赖泼皮混混。\r 远处志操老僧却忽然宣了声佛号,意味深长道:“世事每从小处起,一点蚁穴溃长提。打仗就是要克敌制胜,什么招式都可以使用。老僧刚才听泾阳侯所说,那抓奶龙爪手莫非是专门对付女人。而那打眼圈,跺脚尖和捣尾巴边听着顺畅无比,想来是一套连贯动作,虽然不是精深武学,但却是街战制胜法宝。”\r 韩跃大喜,心中顿生知己之感,忽然觉得这老僧也并非那么惹人讨厌。\r 所谓打眼圈,那是混战第一绝学封眼锤,用完此招之后敌人必然眼疼欲裂,随后就可以接一招跺脚尖。如此狠狠一跺,敌人必然疼痛弯腰,顺手就可以接一招捣尾巴边。\r 什么是捣尾巴边?按照现代医学分析,人的尾骨没有完全退化,如果用膝盖狠狠一顶,剧痛何止钻心。\r 这一套动作乃是街头混混常用绝学,韩跃穿越之前很是娴熟,这些年随着身份越来越高,已经好久不曾使用,有时感觉很是怀念。\r 想不到志操这个佛门大德高僧竟然也懂,如何不大生知己之感?\r “泾阳侯勿须惊讶,老僧出家之前也是个讨生活的绿林人物,你所说的招式我虽然没听过,但却用过类似的手段。”\r 旁边几个武僧面面相觑,实在想不到他们向来敬重的主持竟然还有这样一段黑历史。\r 韩跃捏着下巴想了一想,忽然对远处一个侍卫招手道:“拿一壶酒来,本侯爷要何志操大师喝上两杯。”\r 那侍卫急匆匆而去,不多时抱着一个酒壶飞跑过来,看他那小心翼翼架势,仿佛怀里抱的不是酒,而是天下第一宝贝。\r 确实是宝贝!\r 先说酒壶,乃是韩跃专门烧制的透明琉璃,大唐琉璃贵比黄金,有时候拿钱还不一定买到。\r 再说酒,那真是实打实的宝贝了。大唐之人无不爱酒,曾有一首名诗赞扬,曰: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r 什么是绿蚁酒,其实就是低度米酒,因为酿造手法不精造成酒中杂质太多,所以才会呈现绿色。韩跃这酒则不同,用得乃是后世有名的高度酒酿造法门,不但清澈如泉水,而且甘冽似琼浆。\r 尤其第一批酿造的美酒已经有四个年头,一直深藏地下掩埋,窖藏美酒远非大唐的绿蚁酒可比,难怪卫士当做宝贝一样小心抱着。\r 韩跃一把抓过酒瓶,转身对志操老僧意味深长道:“大师,肉是大锅炖肉,酒是高度美酒,敢饮否?”\r “阿弥陀吗,善哉善哉!”志操双手合十,淡淡道:“老僧已有五十年未曾闻过酒香,今日泾阳侯盛情款待,便是佛祖也会颔首同意。今日已破肉戒,再破酒戒又何妨?”\r 他盘膝坐在地上,忽然伸手把碗一递,对着那个被踢了裤裆的武僧道:“觉运,去帮老僧讨一碗饭来,要肥肉!”\r 觉运呆了一呆,他面色古怪看了方丈一眼,感觉自己的智慧无法跟上节奏,无奈乖乖接过大碗,走到锅边请伙夫盛饭。\r 由于刚刚被踢了蛋,导致这武僧走路都有些不正常,旁边一群玄甲骑兵嘿嘿怪笑,指着他不断点评几句。\r 觉运又羞又怒,面色胀红难堪,急慌慌盛了饭转回,恭敬递给方丈。\r 志操看他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淡淡道:“佛门清净地,皆须有慧根,你以后不要练武了,去做个行脚天下的苦行僧吧。”\r 觉运又是一呆,但却不敢反驳,他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忽然撕下身上的武僧袈裟,就那么穿着内袍转身离去,脚步又快又急,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r 看那架势,竟然真是要去做个行脚的苦行僧。\r 志操转头微笑道:“泾阳侯你看,觉运对你麾下的将军不敬,那就是对你不敬,所以老僧惩罚他去苦行天下。你是我佛门预定的护教之王,便是老僧惹了你一样也得受罚。”\r 韩跃拿着酒壶‘砰’一下打开,瞬间酒香四溢,他仰头干了一口,随即意味深长道:“好酒,酿酒如做人,需要按章办事,否则喝起来就没有酒香。大师随口一言便定了一个僧人后半生的命运,你佛家的戒律很森严啊。” 第268章 你去帮本侯爷装个逼 韩跃这话很不好接,分明暗指佛门乃是一个组织严密的大势力。在封建王朝一旦被扣上这种大帽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再摊上李世民那种雄才大略的帝王,说不定就要挥刀镇压了事。 志操沉思良久,最终才组织语言道:“昔年佛门鼎盛之时拥有僧侣百万,若是没有一个森严的制度,如何管理偌大教门?如今佛门虽然衰弱,整个天下仍有五十万沙弥,为了发扬教义,老僧不得不施展雷霆手段。” 他看了韩跃一眼,笑呵呵道:“倒是泾阳侯麾下有些松散啊,玄甲骑兵天下闻名,按说应当纪律森严,为何老僧却见他们嬉笑打闹,全然没有一点军士的规矩。” 韩跃转头看了一眼玄甲骑兵,笑嘻嘻道:“我不擅长管理,所以放任自流。不过越是如此这群士兵越是忠心,上了战场个个杀敌勇猛,你说气人不气人。” 志操微微一怔,好半天忽然苦笑出声,宣佛号道:“泾阳侯此语大有禅机,老僧以后定当时时参悟。你说的不错,管理是一门学问,不能一直强压。老僧白活七十年,竟然不如你看得透” 韩跃嗤笑一声,顺手把酒壶递给他,嘿嘿道:“大师不用一直给我灌迷魂汤,你佛门此来之意我心知肚名。这样吧,你喝了此酒,再吃一碗大肉,我准许你在我地盘上建一座寺庙。” 志操老僧大喜过望,接过酒壶一扬脖子干掉,随即端起大碗几口吞下肥肉,这才道:“侯爷盛情,老僧感激莫名。” 这是一个为了宗教可以付出一切的老者,韩跃虽然不喜欢佛门,但却对老僧很是佩服。 他笑眯眯看了一眼志操,大有深意道:“你一口干掉美酒,连尝都没有品尝,本侯爷便是给你一壶清水,恐怕也要感激莫名吧!” “侯爷真人快语,老僧正是此意!”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同时放声大笑,他二人内力都很雄浑,声音隆隆传出去老远,惊得河岸边一个树林里飞鸟乱窜,扑棱棱有几只冲进篝火之中。 “啧啧,都说飞蛾扑火自寻死路,今晚竟然见识了飞鸟扑火,真是有意思!”韩跃嘿嘿一笑,他看了看天色,忽然打个哈欠道:“夜有些晚了,本侯爷要回去睡觉,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办呢。” 说罢站起身来,随手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也不和老僧告一声别,就那么施施然走了。 夜色之中,但见一个少年挺拔的身影越走越远,尉迟宝琳不放心韩跃安危,扔下碗筷便跟了上去。 “侯爷,麾下见您并不喜欢佛门,为何还要答应让他们建立寺庙?家父曾经说过,这些和尚不事生产,只知道用信仰愚弄百姓,咱可不能让他们来祸祸。” 韩跃低声一叹,喃喃道:“堵不如疏,堵不如疏啊!”他见尉迟宝琳有些不懂,无奈仔细解释道:“宗教最擅长蛊惑人心,自从佛教传入中原,也曾有过王朝灭佛之事。可惜斩草难除根,过个十年二十年这个教门又会起来。” 他缓缓抬头看天,淡淡道:“况且对方手持陛下荐书,我若一点情面不讲,那就失了做臣子的本分。” 尉迟宝琳小声道:“麾下主要是担心侯爷的前程,您让他们在地盘上建立寺庙,一旦这些和尚开始传播教义,三十万百姓恐怕大半会被洗脑。” “所以本侯爷要开民智!”韩跃哼了一声,冷冷道:“等我建起学校,搞成义务教育,到时民智建开,百姓们有了自我决断,那时宗教便没法再蛊惑人心。” 尉迟宝琳面带担忧道:“但是您也说过义务教育是个长久的事情,很难一蹴而就。” 这货虽然是个粗坯,但是毕竟将门出身,该有的眼光还是有的。 韩跃‘嗯’了一声,伸手拍了拍他肩头,忽然想起一事道:“征兵的事情怎么样了?” 尉迟宝琳顿时愁眉苦脸,抱怨道:“百姓们报名的兴致很高昂,奈何侯爷您的要求太高。按照您的榜单要求,我们从十万人之中勉强选了八千。” “才八千人”韩跃轻叹一声,道:“能够通过玄甲骑兵训练者,恐怕不足四千啊。” “麾下认为三千都难!” “我来想想办法吧!”韩跃喃喃一声,他把目光投向北方天空,心中隐隐有了决断。 尉迟宝琳踟躇半晌,小心翼翼道:“侯爷是想去征发蛮子当兵?” “不错!”韩跃点了点头,目光炯炯道:“蛮子体格壮硕,经年在山林中游猎,如果到那里去征兵,三丁就可抽一。如果再多加粮饷,甚至整个部落老少儿童都敢上战场。” “既然如此,麾下明天就是试试!” “不行!”韩跃缓缓摇头,低声道:“此事需得徐徐图之,我们刚来此地不久,先得立稳脚跟才行。再说了,蛮子生性贪财,本侯爷现在可没有闲钱给他们。” “佛门不是带了黄金来么?侯爷既然答应他们建立寺庙,这些黄金就该属于您。” 韩跃摆了摆手,一脸郑重道:“那些黄金不能贪,沾上就洗不掉。佛门是最会做生意的宗教,他们给我四十八万两黄金,会从我这里拿走超过十倍甚至百倍利润的东西。” 尉迟宝琳目光炯炯,忽然低声道:“侯爷,要不麾下抽调一部分建城的民夫,咱们先去开一点黄金矿藏?” “不行!”韩跃一言否定,大声道:“建城和修坝乃是头等大事,寒冬到来之前必须完工。只有干成了这两件事,本侯爷才会考虑后面的东西。世间没有一口吃成胖子的说法,如果想要多头并进,最后只能两手空空。” 尉迟宝琳抓了抓脑门,他毕竟是个武将,虽然有些见识,但是许多道理只能听懂一半。 韩跃也不指望尉迟宝琳能全懂,此人是冲锋陷阵的武将,又不是运筹帷幄的谋士,有时候懂得太多反而不美。 他再次拍了拍尉迟宝琳肩膀,顺手一指远方道:“你回工地去吧,这几日盯着佛门那些人。” “侯爷怕他们惹事?”尉迟宝琳眉头一竖,下意识便想抽刀,恶狠狠道:“如果这些秃驴不识时务,麾下立即率兵剿灭他们。” 韩跃顺势就是一脚,笑骂道:“收起你的杀意,佛门有睿智老僧,不会傻到在军中乱搞。我让你盯着他们主要是彰显一下我的威势,今天被志操老僧嘲讽玄甲骑兵没有军纪,你不觉得本侯爷很丢脸吗?” 尉迟宝琳目瞪口呆,好半响才吞了口唾沫,讪讪笑道:“侯爷的意思是说,让我去帮您装逼?” 装逼这个词,自然是韩跃教的。 “知道你还问,快去快去,本侯爷能否挽回脸面就看你的啦!”韩跃挥了挥手,抛下尉迟宝琳施施然而去。 家中有五房美眷,爷现在急着回去啪啪啪,我才没心情跟你们干耗。 天大的事,也得明天再说! 尉迟宝琳面色古怪的盯着他背影,直到韩跃消失在夜色之中,这员大唐新生代猛将才豁然回转,杀气腾腾去寻那群和尚的晦气。 咱家侯爷虽然不靠谱,但是侯爷的脸面不能丢,必须找回来。 尉迟宝琳咬牙切齿,他准备先去搞一波事情,如果对方不反抗那就在搞一波。骂完老僧骂武僧,总之要让对方万分不爽,最好惹得动手才叫棒。 想在侯爷地盘上炸刺,哼哼哼,玄甲骑兵专治各种不服。 还有那个青月女尼,你长得漂亮又如何?你有侯爷的突厥小妾美丽么?就算相貌一样美丽,你可没有游游夫人对侯爷的忠诚。 听侯爷话的女人才是好女人,想利用侯爷的女人都是坏女人,尉迟宝琳和他爹一样,脑子都是一根筋。 今天爆更,每隔5分钟更新一章 第269章 谁能灭掉世家? 夜色如水,篝火熊熊,劳累了一天的百姓们吃完饭就到帐篷里躺下,河边那三百武僧也各自开始搭建休憩之所。 尉迟宝琳彪呼呼冲了过来,仰天厉喝道:“玄甲骑兵听令,为防有小人趁夜作乱,今夜两千人分成两拨值守,盯着那些想要找事的人,一旦发现不妥立即开杀,不用管他娘是神仙还是佛陀。” 河边共有两千玄甲骑兵,另外三千则在建城那边的工地。这两千骑兵轰然应诺,随即有一队千人翻身上马,队伍边走边分散,最后化成十个百人小队,沿着河岸开始巡逻。 重点自然放在监视三百武僧之上。 这一番动作完全无人指挥,偏偏战士们却能自动自发,个个精神抖擞杀气腾腾,玄甲骑兵不愧天下闻名,刚才还是一副懒洋洋的兵痞架势,转眼就成了伸出爪牙的老虎。 那三百武僧面带怒色,皆都拿眼去看方丈。 此时志操老僧正盘膝坐在岸边做晚课,他双目闭合宛如神游,竟似一点没察觉玄甲骑兵动静。 青月同样盘膝在地,低声道:“师尊,泾阳侯开始发威了。” 志操还是闭眼不睁,淡淡道:“他是一等县侯,不久还是诸侯国主,未来甚至是天下帝王,有些气要撒一撒也是应当。” 青月点了点头,忽然幽幽道:“师尊,弟子愚钝,有一事始终想不明白?” “你是想说我佛门为何低三下四么?”志操终于睁开了眼睛,这老僧双目看似混浊,然而眼睛深处却闪烁着智慧光彩,若是撇去宗教身份不提的话,他堪可成为一代大德。 青月双手合十,目带疑惑求问道:“我佛门虽然避世多年,但却和很多世家保持良好关系,师尊您甚至还救过当朝陛下之命。只要我们冠冕堂皇出世,天下没人能阻拦我佛门,为何要找泾阳侯来” 她说到这里迟疑一下,耳根忽然有些翻红,声若蚊蝇道:“而且还要搭上徒儿的一生,此人今日刻意辱我,弟子心中很是气愤。” “呵呵,那是因为你和佛家无缘,所以心中才有尘世之情。烦恼,气愤,纠葛,苦楚,这正是情爱的表现啊。” 青月张口欲要反驳,老僧却挥手打断了他,意味深长道:“那少年天生奇才九窍皆通,自古至今唯圣人能如此。老僧观他行事作风,实有循序渐进一环扣一环之能,我佛门与世家交好,泾阳侯却与世家有恶,为师思来想去,总觉得最后泾阳侯会赢。我佛门必须及早改换正营,免得将来有灭顶之灾。” 青月皱眉道:“徒儿自幼熟读史书,纵观历朝历代之记载,发现再强大的皇帝也灭不了世家。泾阳侯虽然很聪慧,但他也只是个凡人,就算他将来当了皇帝,最多也就是打压世家而已,师尊您是否太过杞人忧天?” “你错了!”老僧缓缓摇头,忽然长长一叹,淡淡道:“世家虽然庞大,但是总有一天会灭在他的手上。这个时间不会很远,甚至都不用等他登基” 青月十分好奇,忍不住道:“师尊为何如此笃定?” 老僧看了他一眼,随后把目光望向天空,喃喃道:“当年为师见过几次紫阳真人,那真是一个不世出的奇才,他五十岁才开始学武,却能后发先至力压天下群雄。武学还只是其中之一,紫阳真人的思想才叫博大,每每简单一言,却能发人深思,犹如天上雷霆炸响,又似佛陀当头棒喝。那是一个活着的圣人” “那又如何?泾阳侯只是紫阳真人的徒弟,就算他师傅厉害,做徒儿可未必继承啊!” “不,你又错了!”老僧再次摇头,感慨道:“青出于蓝胜于蓝,为师观此子之能,其实更胜紫阳真人三分。” 志操说到这里忽然一停,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单手捻着念珠,目光去望向天际,意味深长道:“武德九年六月七日,此子先是逼迫童养媳去发卖为奴,随后又抢了她的存钱罐趁夜离家,那一夜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次日出现在长安街头,与卢国公之子程处默相识,其人言行举止大改,仿佛换了一个人。” “这事徒儿也听说过,传闻是夜间遭到强人袭击,一棒子敲在了他的脑门,结果昏迷之后因祸得福,于梦中得神人传授。” 志操老僧呵呵一笑,淡淡道:“徒儿啊,你自幼生长佛门,研习佛法已有十八年之久,你相信这世上真有神仙佛陀么?” 青月微微蹙眉不语。 老僧也不去点她,继续又道:“他与程处默分别之后,又遇田家庄村民带着童养媳在面摊上吃饭,浪子忽然回头,引为当时美谈。小夫妻二人携手归家,当夜便制作出蚊香一物,三日卖遍周围村寨,半月风靡长安。” “然后他又发明了水车?”青月接口道。 “不是发明水车,而是改进了水车。水车此物在汉代已有运用,但是效力很是一般。此子只不过略作改进,立时便化腐朽为神奇,震惊周边,响彻长安。据我佛家在俗世的探子汇报,当那两架水车立起之时,每日都有数千村民前去围观,堪称一时之景。” 青月站起身来,姣好的面容上带着一丝茫然,迷惑道:“师尊,您到底要说什么?” 志操却不答她话,接着又道:“水车问世十五日之后,卫国公李靖突然造访田家庄,详细勘探此物之神奇,归朝后禀告皇帝。当天下午,韩跃封泾阳县男,赐地三百亩。” “又过半月,藿香正气水出世,太原王氏设计抢夺,其二房嫡子王勋行事不周,言语之中辱及泾阳侯之妻。仅仅因为这一点小事,从此之后,世家注定要有灭顶之灾。” 这老僧一件一件历数韩跃往事,有些事情发生的时间甚至精确到某一天,可见佛门势力实在很大,虽然封闭扇门不出,但是世间大事全然掌握。 青月乃是佛门圣女,对此自然毫不稀奇,她的关注点依旧放在韩跃和世家的争斗上面,低声道:“师尊,如今马上就要到贞观四年,他和世家反目如此之久,始终没见如何报复。徒儿感觉他的胜算不大,否则早就动手了。” 老僧呵呵一笑,忽然伸手指了指河岸上巡逻的玄甲铁骑,意味深长道:“以前他没兵没权,所以只能缩起爪牙静待时机。但是现在不同了,猛虎一旦出山,张口便要杀人啊。” “五千骑兵而已。玄甲铁骑虽然天下闻名,但也不是当世无敌。据徒儿所知,世家大族皆豢养精锐死士,比如太原王氏一门,暗中就藏着上万死士,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一但号令下去,拿上武器便是一支精兵。” 她看了一眼老僧,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观点,郑重道:“一个王氏已然拥兵过万,大唐其他世家也差不到哪里去。若是泾阳侯和世家硬干,他这五千铁骑绝无胜算。” “我们侯爷可不止这点兵马!”不远处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尉迟宝琳猛然从暗中跳了出来,嘿嘿道:“你这女尼果然不是好人,白天在侯爷面前装的温柔可人,晚上就翻脸恶意品评。哼哼哼,可惜你们言谈不密,让小爷全都偷听了去。” 青月一呆,志操却淡淡一笑,呵呵道:“尉迟将军,老僧虽然年已七十,但却耳不聋眼不花,我早已发现你在旁听。” 这次轮到尉迟宝琳发呆,怔怔道:“知道我在旁听,你们还敢说我家侯爷坏话?” 老僧伸手一指青月,笑眯眯道:“说错话的是我徒儿,若是明日泾阳侯生气了,尽管打杀了她便是,老僧绝对不会阻拦。” 此语一出,青月和尉迟宝琳同时一怔,实在想不明白老僧是何用意。 今天爆更,5分钟后又是一章 第270章 六万铁骑杀韩跃 弓弦铮铮,一支利箭破空而去,远处草丛忽然传了一声凄厉惨呼,有人钟健躺倒地上。 “大汗威武,硬弓破空百步,单箭灭杀猎物,佩服啊佩服,不愧是我大草原雄霸之主!”一个突厥贵族骑在马上大声叫好。 可惜他的称赞没有换来任何东西,颉利可汗轻轻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本汗有何威武?如今各部族阴奉阳违,吾发三次战争令都不见集结,唉,苍鹰已经折翼,现在本汗只是个射猎汉奴取乐的废人。” 这位曾经的草原雄鹰喃喃道:“眼见大雪将至,各部族不思发动掠夺战争,反而把希望寄托在汉人的互市上,他们就不曾想过一件事,如果汉人停止粮食兑换怎么办?” “大汗!”那贵族策马凑上前来,沉声道:“此乃天狼神对您的考验,我突厥拥有控弦之士百万,只要您能够撑过这一劫,天下还是您的。” “控弦百万?”颉利嗤笑出声,落寞道:“哪里还有控弦百万?四年前本汗发兵中原,马蹄踏破雁门关,剑指长安渭水桥,麾下猛将如云,天下莫不景从,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控弦百万。” 他仰头看着天空,目光注视着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喃喃道:“汉人有一句名言,世事无常,每多变化,但是本汗怎么也想不到变化会这么快,仅仅四年时间不到,我突厥已经废了。” 那贵族眼光闪烁,小声道:“大汗,不如您走一趟天山,请乎隆尔大祭司出面号召草原各部?只要他老人家肯出面,您的大汗权威立时便可竖起来。” “去天山?”颉利眼睛一亮,心中有些意动,不过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苦笑摇头道:“我现在去天山纯粹是找死,那里有一人恨我入骨,她不下山找我麻烦已是万幸,本汗哪里敢去天山送死?” 贵族瞳孔一缩,小心翼翼咽了口唾沫,讪讪笑道:“大汗说的是游游圣女吧!她也是突厥出身,天狼神的子孙,应该不会动手”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很心虚,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说不下去了。 颉利缓缓一叹,意味深长道:“你也害怕对么?当初本汗发兵入关,你率前军出征,铁骑踏过草原,曾经踢飞踩烂了一些赤贫人收割的牧草。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牧羊女,会成为你我的催命人。” “大汗,当初军情紧急,行军途中无法避让。” “但是游游的父母饿死了,弟弟也被人杀了,这一笔仇恨她记在了我们的身上!” 颉利眼角抽搐,和这个贵族对视一眼,两人想起大草原上的某个传说,都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贵族咬牙道:“大汗,咱们不能在这么坐以待毙了。如今草原各部都被汉人的互市侵染,早已丧失了突厥狼儿的血性。好在咱们自己还有兵马,大汗麾下有三万精锐骑兵,完全可以发动一场掠夺战争” 他看了一眼颉利,继续进言道:“只要抢到财富物资,咱们就能不断豢养战士,然后再去逐个吞并草原部落,聚集形成一个百万人的大部落,只要能做到此点,天山那边就算想动咱们,那也得考虑考虑种族损失。” 颉利眼睛渐渐发亮,点头道:“此言深合吾意,不过却有些行险。南边的汉人越来越强大,互市拥有一支精锐火枪营,那是韩跃留下的神奇兵种,本汗曾经吃过苦头,深知互市无法强攻。” 事实上他有句话没有直说,现在别说是去强攻互市,互市不来搞他都算烧高香。韩跃虽然把大本营移居东北,但是互市这边却没有放弃发展。 如今关外互市的军事力量很强大,三百火枪营已经扩编到八百,李世民也留下了一支五千人的玄甲骑兵,守卫宛如铁桶一般。 那贵族乃是他的心腹大将,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低声道:“大汗,咱们这次不去攻打汉人,咱们去搞西域那些肥羊。” “西域?”颉利眼睛一亮。 “不错,比如吐谷浑,比如高昌,这几年他们和汉人通商做生意,个个赚得盆满钵满,正适合掠夺收割。” “好!”颉利一拍大腿,冷哼道:“本汗就冒一次险,出动三万铁骑去走一趟。” 两人正欲商谈出兵详情,便在这时,猛听远处传来隆隆马蹄声,有一队骑兵正在飞快向这里接近。 颉利目光一冷,旁边的贵族也握紧了弯刀,只因那来的骑人数不少,而且服饰一看就不是突厥人。 “辽东刀客卫队?他们来干什么?”贵族乃是突厥大将,对天下各国的兵种都有认识,他皱着眉头低声对颉利道:“大汗,我突厥和辽东井水不犯河水,现在突然有一支刀客卫队前来,麾下要不要去调动兵马以防意外。” 颉利目光炯炯发光,缓缓摇头道:“不用,这里毕竟是我的地盘。”毕竟是一代霸主,虽然势力有些没落,仍然具枭雄之威。 那刀客卫队足足五百人,铁蹄疯狂奔驰,转眼就到了近前。颉利脸色猛然一怒,大喝道:“王凌云,你还敢出现在本汗面前?” 对面传来一声淡淡轻笑,悠然道:“大汗勿须生气,凌云当日不告而别,乃是去辽东帮你寻求友军” 说话之间,五百刀客卫队缓缓散开,一个青年骑马缓缓而出,可不正是王凌云。 颉利目光森然,冷哼道:“帮本汗寻求友军?你这条毒蛇也会帮人?莫不是又在打我的三万骑兵主意?” 当初王凌云怂恿他去攻打互市,结果折损兵力大半,回来之后发现王凌云正在策动叛乱,幸亏他镇压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冷冷盯着王凌云,愤恨道:“草原不欢迎你,本汗给你一刻钟时间滚蛋,否则的话,区区五百刀客卫队还不放在本汗眼中。” 王凌云微微轻笑,淡淡道:“大汗,李靖啊!” 这话无头无脑,偏偏颉利却瞳孔一缩,但他不想在王凌云面前显露内心,强硬道:“李靖又如何?本汗纵横草原,麾下铁骑无数,岂能怕一个汉人。” 王凌云施施然一笑,他不和颉利反驳,继续又道:“半月之前,大唐皇帝李世民采纳泾阳侯韩跃上书之言,调动府兵二十万,骑兵五万,分东西两路大军。东路由李靖挂帅,西路由李勣出征,两路大军徐徐推进,剑锋所指之地,正是大汗的突厥。” 颉利冷哼一声,忽然一甩马鞭,大声道:“本汗乃是天狼神子孙,麾下有三万精锐铁骑,手掌突厥战争集结号,如果大唐真的来攻打,我草原转眼并能聚集百万雄兵。” 他这话倒没有吹嘘,如今草原各部虽然阴奉阳违,但若真是到了灭族之时,恐怕很多部族还是会相应颉利的战争号召。 王凌云继续再笑,悠悠道:“那五万骑兵之中,有一半是玄甲铁骑。” 这一次,颉利阴沉着脸不再说话。 玄甲骑兵战力惊人,经常打出一对二的战绩,颉利如今只有三万本部骑兵,如果和玄甲骑兵硬撼,就算能打个平手,战后他估计也会成为光杆司令。 “你此来到底所为何事?”眼见颉利沉默不语,旁边那个贵族大将连忙开口,他这插话时机很恰当,即可化解大汗尴尬,又能探查对方底细,这大将显然也是个精明之人。 王凌云看他一眼,随即又把目光转回颉利身上,一脸悠然道:“大汗听过围魏救赵的典故么?” “围魏救赵?”颉利皱眉沉思,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大声道:“你说的是韩跃?” “不错,韩跃!”王凌云眼光一闪,笑眯眯道:“此人如今已到东北,正在白山黑水之间拼搏。他身受大唐皇帝喜爱,手下攥着唐朝经济命脉,大汗只需发兵攻打,大唐朝堂必然震惊,到那时李靖和李勣必然会被皇帝责令来救,你草原危机不战而消除。” 颉利虽然心动,不过他对王凌云也不放心,冷哼道:“本汗想不明白你为何会帮我。莫非又要使那招怂恿之计,欺骗本汗给你当盾墙?” “大汗放心,此次我辽东也会出兵,到时与你两相合击,定能一战干掉韩跃。” “干掉韩跃又如何,本汗收不到半点好处,劳途远征空手而回,你辽东却能解决卧榻之危。” 王凌云施施然一笑,忽然伸出几根手头,悠悠道:“四十箱黄金,白银五车,铜钱两百万贯。” 颉利哈哈大笑,嘲讽道:“本汗也听说了,那韩跃带着一千人马就冲进了辽东国境,不但烧了高丽新丸城,而且还掠夺了大笔物” 他一个‘物资’还没说完,忽然住口停住不说,目光炯炯道:“你刚才的意思是说,本汗如果出兵攻打韩跃,这些财富就归属于我?” “大汗好贪心!”王凌云缓缓摇头,笑眯眯道:“最多分你三成。” “五五开!”颉利虎目一瞪,恶狠狠道:“否则本汗宁愿迎战李靖大军,也不会出兵去帮你辽东。” 王凌云嘿嘿一笑,点头道:“成交!” 颉利目光阴冷道:“本汗其实早有探知,那韩跃在东北只有五千骑兵,这一次我欲出动三万骑兵,辽东出兵多少?” “既然是五五开,我辽东自然也是三万,同样全是骑兵。” “六万骑兵打五千,绝对能把他啃得骨头都不剩。哼,李世民已经回了长安,这一次本汗看韩跃怎么逃。” 今日爆更,5分钟后发布第四更,说什么今天也要爆1万2千字。 第271章 不管谁来,都是找死 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是什么? 火药? 机械? 都不是! 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是人心,万众一心! 三十万民夫携手并进,每天拼了命的干活,有些人甚至几度累昏在工地上,醒来后拒绝休息的建议,再次偷偷跑进工地之中。 “为了侯爷,我们得拼!” “为了孩子,我们得拼!” “为了家园,我们更得拼”天道酬勤,人定胜天,当几十万人的心思拧成一股绳,那种迸发出来的力量之强大,简直不能以道里计。 三十万百姓再拼命,每天几百辆大车疯狂运输,红砖窑口日夜浓烟滚滚,土法水泥厂昼夜不停歇。 后世有人粗略统计,当年泾阳侯修筑沈阳城,发动民夫三十万,日消耗红砖十数万方,土法水泥百吨不止。 动用如此人力物力,工程进度可想而知。 建城和筑坝同时进行,大坝一天一天加宽,城墙一天一天变高,转眼就是两个月过去。 当第一缕寒风悄然吹起之时,大工地猛然响起震天的欢呼。 “城楼封顶啦,城楼封顶啦”山呼海啸,雀跃激动。 整整六十天奋战,三十万人昼夜轮班,眼看一座巨城终于在自己手下建成,那种满足感实在难以用笔墨形容。 许多百姓按捺不住激动,猛然冲到韩跃身边,将他高高抛弃,重重落下,接住后再次高高抛弃,然后再次落下。 佛门之人远远看着这个宏大场面,志操老僧忽然低声宣了句佛号,转头对青月道:“吾徒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声望,这就是人心。我佛门一向自诩教义深邃,但是你可见过如此虔诚的信众?” 青月遥遥看着那个被百姓不断抛高的青年,幽幽叹息道:“奈何那日之后他再也不肯与我说话,徒儿有负师尊所托。” 那一夜她在河边恶评韩跃,结果被尉迟宝琳全部偷听,次日汇报之后,韩跃借机发飙,整整一个月没和佛门搭茬。 志操老僧笑呵呵的看着徒儿,眼见她秀美清丽的脸上全是懊恼,老僧淡淡道:“勿须着急,世间阴阳大道,万事逃不过一个缘字。” 他忽然伸手拉着徒儿手腕,温声道:“与老僧一起过去做个庆贺吧。自古筑城最看重城楼封顶,此事和民间盖房上梁一样重要,我佛家既然来此客居,那就不能失却礼数。” 青月轻叹道:“就怕他又让徒儿难堪!” 志操呵呵一笑,牵着她的收手臂缓缓前行,两人穿过无数热闹庆祝的百姓,老僧边走边道:“如今城墙屹立,下一步就是城内建设,为师纵算豁出去面皮不要,也得向他讨一块地建寺。” 青月一呆,怔怔道:“在城中建寺?那不是把佛门的一切都放在他眼皮子低下?” 志操老僧看她一眼,忽然大有深意道:“我佛门过去所做的阴暗之事太多,也该光明正大一回了。徒儿你身具不凡气运,奈何心比天高,为师今日有一句话要告诫你,弘扬佛法不可寻求捷径,因为捷径有时候就是邪道!” 青月面色微红,双手合十不肯回话。 老僧再次看了她一眼,淡淡发出一声轻叹 便在这时,青月的眼角忽然一缩,指着远处道:“师尊您看,那是什么?” 志操老僧微微一怔,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赫然发现远处出现一个大型车队,粗看足有数百辆大车。 车队也就罢了,令人稀奇的是如此庞大车队竟然没有赶车车夫,所有车辆全部是温顺的老牛拉着,押送人数只有九个人。 车队前方,一个少女骑着绝世宝马拳毛騧,身穿流云金丝锁子甲,眼中带着警惕之色,时刻注视着四周。 “奇怪,竟然是罗静儿!”青月喃喃一句。 她眼光闪烁继续往后看,赫然发现另有四女坐在第一辆车上,手中各自拿着一件奇形怪状的武器,似乎那武器给她们很强烈的信心,四女脸上皆都洋溢着骄傲的淡笑。 青月转头看了一眼志操老僧,压低声音道:“师尊,泾阳侯的五房媳妇亲自出马,恐怕押运之物非同小可啊。” 老僧缓缓点头,同样低声道:“除了五个夫人,剩余四人分别是刘黑石,李风华,田老大,田大婶阿弥陀佛,这是泾阳侯绝对的心腹!”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脸上的好奇之色。 青月心中左猜又想,奈何那些大车皆被厚布罩住,完全无法从外观推测车上装载何物。 老僧沉吟半天,忽然笑道:“车队已现,此事稍等,咱们还是先去给泾阳侯道贺为佳。” 说吧再次拉起青月手臂,师徒二人不断穿过人群,很快到了韩跃面前。 志操双手合十,还没等说上一句道喜之语,韩跃忽然哈哈一笑,指着远处车队道:“本侯爷的宝贝终于到啦!哈哈哈,大师来的正好,且与本侯上前迎接。” 青月趁机道:“不知侯爷所说宝贝是何之物,贫僧见那押运之人乃是您的妻妾和心腹,除此再无一个外人。这等重视程度,令人很是好奇!” 韩跃冷了一声,淡淡道:“押运的东西并不出奇,也就几百门大炮而已。本侯爷之所以不让外人参合,主要目的是要隐藏制造大炮的基地。” 其实哪里有什么基地,分明是他前几天偷偷跑去一个大山谷,用积分兑换了八百门红衣大炮,外加一万枚爆裂开花弹。 此事便连小豆豆等人都没告知实情,他为了让基地显得真实,下狠心又从系统之中又兑换了一个巨型集成仓库,然后诈称是自己暗中建立。 非是要隐瞒妻子,而是系统的存在太过骇人,这事韩跃暂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好在小豆豆等人也没有怀疑,大家都知道皇帝另外给了韩跃一支暗中组织,皆以为这基地便是那个组织所建。 李风华甚至还对巨型集成仓库大发感慨,言称大人物必须狡兔三窟,力劝韩跃再多建几处基地才好。 一个美妙的误会就这样产生了,从此之后韩跃再也不用担心系统,每当兑换物资他就到仓库中开搞,然后让豆豆等人运回即可。 只不过,世间之事总是福祸相依,他虽然解决了系统的存在,但是短时间内却没法再兑换系统。 八百门红衣大炮售价不贵,但是暴烈开花弹贵啊,韩跃好不容易积攒的气运一次便花了个精光。 为了加固沈阳城的城防,这次他真是拼了。 青月目光轻轻闪动,双手合十问道:“侯爷造出数百门大炮,不知所用何途?” 如今红衣大炮的名头已经传扬出去,很多人都知道韩跃发明了这种大杀器。因此青月对大炮并不好奇,她关心的是大炮准备干什么用。 可惜这话问的有点突兀,韩跃没好气看了她一眼,冷哼道:“本侯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整个沈阳城都是老子地盘,难道我这个主人做事还要跟你汇报不成?” 这话说的霸气,青月微微一呆,怔怔说不出话来。 韩跃哼了一声,继续又道:“本侯虽然同意你们在这里待着,但却不代表认可了佛门。我丑话说到前头,沈阳城的事物佛门最好别插手,否则大家脸上都不太好看。” 青月双手合十施了一礼,口中发出幽幽一叹。 旁边志操老僧一直冷眼旁观,直到徒儿被骂的狗血淋头,他才笑呵呵道:“泾阳侯,老僧对这些大炮的用途也有些好奇,不知侯爷可否告知一二。” 韩跃笑了起来,他对老僧倒是有几分好感,回答道:“大炮适合守城,自然是安放在城墙之上。” “八百门红衣大炮吗,只守一座城?”这手笔实在有点过大,连志操老僧都感觉震惊。 韩跃嘿嘿一笑,眉飞色舞道:“不错,每面城墙安放两百门,五十步一门炮,刚好可以排满位置,也是大炮最佳发挥范围” 他越说越兴奋,忍不住哈哈大笑,接着道:“有了这八百门大炮在手,再配合本侯亲自研制的暴烈开花弹,我这沈阳城虽是新建之城,却可跻身当世最强城防之首。不管谁来寻衅滋事,本侯爷都炸他妈的” 志操老僧和青月对视一眼,师徒二人面面相觑,脑海中同时闪过一个词语:“固若金汤!” 青月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和,语带所指道:“贫僧曾听过一个传闻,当年突厥进犯中原,泾阳侯带着十门大炮便打杀了上万骑兵,如今您在沈阳城布下八百大炮,这是要把此地变成炼狱么?阿弥陀佛,人命何其宝贵,贫僧想劝侯爷慈悲为怀。” 韩跃嗤笑一声,淡淡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本侯爷这些大炮乃是固定在城墙之上,如果敌人非要来找死,那也只能送他们下地狱。” “侯爷”青月还想再说,韩跃忽然皱了皱眉头,冷冷道:“本侯没心情和你打机锋。” 他抬起手指,直接对着青月高耸的胸口一点,嘿嘿道:“你这里有些脏,虽然好看,但是本侯不喜欢。” 这话直接打脸了,偏偏青月却误会了。韩跃的意思是她心存异念,青月却以为韩跃在品评自己的双峰。 这个佛门圣女连忙淡淡一笑,轻声道:“侯爷并未脱过贫僧衣物,如何知道这里脏不脏?若是您有兴致,何不找个机会看看?” “貌若天仙,心如渊海”韩跃怔怔看她半天,忽然撂下一句话,大踏步去迎接小豆豆等人。 “阿弥陀佛!”志操老僧喧了一声佛号,叹息道:“青月吾徒,老僧曾经跟你说过,弘扬佛法不能走捷径,因为捷径并非坦途,稍有不慎就坠入邪道。” “那徒儿就去做个下地狱的阿修罗!”青月咬了咬牙。 第四更到,今天更了12000字,明天我再爆一下,各位土豪,月底了,求奶一口,给个赏钱混饭吃 第272章 历史上真正的李靖 大唐风华,谁人领舞,这是中华历史上最为璀璨的两大朝代之一。 历史大势不可改,小势可改。 在滚滚世间长河之中,韩跃只是一只穿越而来的小蝴蝶,他奋力煽动翅膀,用各种手段刺激经济,终于让大唐的崛起提前了三年。 三年,在历史长河中很不起眼,仿佛就是一个瞬间,然而精确到某个朝代的时候,那就显露出它的獠牙。 巍巍大唐,终于雄起。 昔年汉武帝北克匈奴,开通西域,汉家儿郎挺起胸膛,留下‘犯我大汉者者虽远必诛’的赫赫威名。 自汉代以后,中原的脊梁似乎一下被打断,突厥入侵,五胡乱华,汉人被当做猪狗一般屠杀,又或掠夺为奴,甚至当做牲畜。 万里河山,一片血泪。 然而,汉家儿郎终有雄起之日。 时贞观元年十一月,大唐国力渐渐强横,雄才大略的李世民终于敲响了聚将鼓,皇帝在朝堂上发出隆隆之音,怒喝道:“昔日谁曾辱我中原,今当百倍报之。朕下令,北扫突厥” 天子一令,朝堂震惊,自李世民下达北伐命令的那一刻起,大唐兵部昼夜灯火不熄,战争不是说一说就能打的,需要精心筹备构划,粮草运输,兵马调动,将帅安排,任何一点都不能出错。 这一日夜间,兵部衙门同样灯火辉煌,诺大的厅堂里亮如白昼,十几个白炽灯高高垂挂,亮度远非牛油巨烛可比。 不要怀疑灯泡和电从哪里来,就在兵部大堂旁边的一处厢房里,有三架脚踏式发电机轰隆作响,整整五百士兵排队守候,轮番上前换班发电,保证了将帅们开会用电。 当初韩跃为了给小兕子庆祝生日,从系统中兑换了四架发电机,这四架发电机全被李世民带回了长安。 旷世异宝,原本都该放在皇宫使用,因最近要筹备大战,李世民大手一挥,调拨了三架放在军部。 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就铺在厅堂之中,整个大唐有名有号的将军全都在此,围着地图不断讨论出兵之事。 战争事无巨细,已经讨论了整整四天。 “推演推演,推演个鸟啊!”厅堂里忽然响起一声暴喝,程咬金扯着破锣嗓子大声道:“要按咱老程的意见,直接发兵打他娘便是。如今可不是三年前,我大唐兵强马壮,突厥却日益衰弱,强兵攻弱旅,怎么打都是赢,还他娘推演个啥?” “程知节此话不妥!”一人微笑反驳,淡淡道:“战争无小事,如果不能运筹帷幄,强兵也难定输赢。看看历史上那些战役,淝水之战,赤壁之战,输得都是大兵力一方。” 说话这人面如冠玉,虽是中年之人,相貌却很是俊美,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大唐第一军神,堂堂卫国公李靖。 程咬金哼了一声,有些不爽道:“如今突厥人心涣散,颉利已经无法掌控各部,他自己只有三万骑兵,而我大唐却有骑兵五万,府兵二十万。这等军力对比怎么会输?李绩你若是胆小不敢出击,不如把征北的差事交给俺老程,保证一举成功。” 这货说来说去终于露出本来目的,他提议直接伐兵攻打不假,但是最主要还是想抢战争的指挥权。 半年前韩跃突袭高句丽新丸城,大唐有十几个国公选择站队,等到回归长安之时,老程曾多次拜访李靖,偏偏这位军神却每次婉拒。 直到最近方才听说,李靖似乎在某个宴会上说过一句话,言语状似无意,但却夸赞了李承乾。 到了国公这个级别没人是傻瓜,绝对不会发出无用之言。李靖在宴会这等场合夸赞太子,老程顿时明白了许多。 不能成为队友,那就削弱你的实力。 如果让李靖领兵攻打突厥,一战下来威震四海,那时李承乾一方的势力和威望必然空前高涨。 李承乾的势力变强,韩跃的势力便等于削减。此长彼消之下,老程如何不急? 偏偏不知李世民作何打算,竟然坚决指定李靖为主帅,这事老程曾经进宫闹过几回,每次都被皇帝一脚提出门外。 老程的心思,李世明明白,李靖也明白。这位大唐军神最近很头疼,每次开军事会议,老程就跳出来唱反调,偏偏现在他还没有挂帅,无法用军令治罪。 “知节还是老样子啊,状似莽夫,实则精明,不过此战乃是老夫毕生渴望,还望知节能够成人之美。知节你虽然勇猛,但却没有大军团作战之能,攻打突厥乃是国战,老夫怎能为了友谊谦让帅位?哈哈哈,还请知节不要再闹,老夫怕了你还不行么?” 李靖不是傻子,深知这个大帅之位不能丢。他言语淡淡,表面看似示弱,真正的意思却是在告诉程咬金,不管你如何搞事,这一仗必须按照我李靖的意思打,只有这样我才能名震天下,获得更高隆的威望。 李靖出言警告老程,旁边自然有人接茬。 英国公李勣笑眯眯道:“药师兄,我倒认为知节之话不无道理,你已经聚集众将推演了四天,至今尚未定下出兵之策。呵呵,若是瞻前顾后,岂不延误军机?” 他看了一眼李靖,大有深意道:“若说程知节没有大军团作战之能,但是老夫有啊,你若再拖延下去,说不得老夫真要进宫去求情陛下,和你争一争主帅之位。” 李靖瞳孔微微一缩!他可以不在乎程咬金,因为老程只是武将,再勇猛也没有威胁。但是李勣可不同,李勣在军中的地位和他持平,同样有大军团作战之能,战绩也不在他之下。 “突厥不好打!”李靖沉吟半天,他手持木杆在地图上指划,解释道:“你们仔细看看地图,从我大唐雁门关开始,整个北方都是突厥领地。草原各部虽然不再尊崇颉利,但他毕竟还是名义上的草原之主。一旦我们兵发雁门,突厥各部必然重归融洽。若是颉利借机重聚威望,我们要对战的就是整个草原。” 查了很多史料,发现李靖最初是支持李承乾,这可能就是他晚年闭门不出的真正原因,并非有些人认为的功高盖主。先发一章引子,等晚上人多的时候再爆几章!韩跃要走上大舞台了,我得好好写。 第273章 李承乾突然出现 “原来你担心这个?”老程嗤笑一声,不屑道:“对战整个草原又如何?打他娘便是,我大唐有兵有将,何惧突厥小儿。” 老程目光炯炯看了看李靖,语带深意道:“三年前不敢打,那是因为大唐很穷。老百姓吃不饱饭,府兵们战力也低。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大唐天降圣子,泾阳侯韩跃横空出世,他不但造水车惠及天下,而且还培育了新型作物,那地瓜亩产几十担,整个关中连续两年大丰收。如今咱们大唐国库丰盈军力强横,有这样的家底如何不能跟人硬干?天下谁能和大唐硬干?” 他说到这里再次看了一眼李靖,嘿嘿笑道:“有钱有粮,腰杆子就硬。老夫曾听泾阳侯说过一句话,打仗打的就是钱粮,现在颉利很穷,而我大唐很富,彼弱而我强,直接出兵硬干就是,何必在这地图上划来划去?” “泾阳侯?”李靖喃喃一声,皱眉轻叹道:“老夫也知他天下闻名,乃是个有名的奇才。可惜他的能力在格物,这军事一道怕是有所欠缺若说打仗打的是钱粮,那还要兵将做什么?小娃娃之言不足与谋啊。国战乃是大事,老夫只相信自己的构划,不会被任何人的言语所左右。” “敢说泾阳侯军事不行?李靖你他妈是不是在放屁?”武将群中忽然跳出来一条好汉,正是夔国公刘宏基。 这货早年也是个混混,张口就是粗话,大声道:“就在三个月前,泾阳侯仅凭千人兵力便突袭了高句丽新丸城,一战威震辽东,天下莫不称赞。有这样响当当的战绩在身,你也敢说他没有军事能力,李靖你他妈眼睛瞎了?” 李靖一方也有支持者,跳出来大喝道:“此乃兵部大堂,你安敢辱骂主帅?” 刘宏基斜眼看了那人一眼,发现竟是勋国公张亮,老刘对他很是不喜,直接开喷道:“哎哟,这不是跪舔太子的勋国公么?老夫听说你胯下不行,所以收了五百个干儿子,是不是准备让帮你操婆娘啊。啧啧啧,那样就算留了种,也是别人家的” 锵琅琅—— 大堂之上一阵抽刀之声,张亮满脸铁青拔出战刀,旁边很多将军也拔出了刀。 刘宏基浑然不惧,忽然对门外大喊了一声,坏笑道:“百骑司李将军可在?陛下让你保护我等在此议事,如今却有人要拿俺老刘开刀,这事你管不管?” 砰—— 兵部大堂的铁门直接被人踢开,但见一队百骑司将士轰然冲了进来,抽刀将对峙的国公将军们全部隔开。 百骑司首领李冲施施然进门,这货肩膀上扛着一个火箭炮筒,嘻嘻哈哈道:“谁要拿刀砍人啊,来来来快点动手,正好让俺试试手气。自从咱家侯爷教会我装逼,俺还一直没试过呢,心痒的很,心痒的很呐” 说话之间,肩膀上的火箭炮不断晃动,炮口始终对着勋国公张亮。 张亮瞳孔一缩,他小心翼翼看看火箭炮,咬牙道:“无耻之徒,手持利器之威,算什么英雄好汉。李冲你可要看清楚,这里可是兵部大堂,聚集的全是开国国公。你只是皇家的一条狗,安敢拿着火箭炮威胁众人?哼,待到明日早朝,本国公必然参你一本,你这是以下犯上。” “何止以下犯上,简直是意图谋反!”旁边另有一人出声,冷冷道:“百骑司乃是皇家亲兵,然而你李冲却口称我家侯爷教你装逼,装逼是什么意思本人不懂,但你言语之间分明以泾阳侯麾下自居。好大的狗胆,这分明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目无君上,醉同谋反” 李冲嘿嘿一笑,转身将火箭炮口对着这人,淡淡道:“刚才我没听清楚,劳烦这位将军再说一遍顺便告诉你一句,说话声音别太大啊,我胆子小,要是被你吓到手一哆嗦,那可就不美了。” 说着,手指放在了火箭炮的扳机之上。 那武将眼角顿时一抽。 如今满朝文武都知道,李冲手上有一件名为火箭炮的神器,此物乃是泾阳侯韩跃所制,威力比红衣大炮还猛。 这件神器原本是送给长孙皇后防身之用,却被皇后赐给李冲掌握。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李靖忽然轻声一叹,喃喃道:“朝堂风涌,从此多事矣。” 他看了看对面,发现聚在一起的有李勣,程咬金,尉迟敬德,刘宏基等十几个国公,个个都是开国之人。人群里甚至还站着以为皇亲国戚,那是抱着膀子冷然发笑的柴绍。 毫无疑问,当日韩跃突袭高丽新丸城,大唐十几个国公选择站队,如今这些便拧成了一股绳,要在兵部大堂争夺军事指挥权。 李靖又看看自己这边,发现聚集的势力也很强大,不但有河间郡王李孝恭,而且还有郯国公张公瑾,勋国公张亮,陈国公侯君集等人。 如果再加上他卫国公李靖,势力之大完爆对面。唯一可惜的是,明明势力比对方强,偏偏气势却被压了下去 自古皇权相争,由来都是麾下人马先争。李靖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哆嗦,眼前又浮现出玄武门那一幕尸山血海。 “陛下,难道您现在就开始养蛊了么?” 这位大唐军神暗暗一叹,忽然有些愤恨自家的长子,错非儿子被人抓住把柄,他李靖打死也不会参合到储位之争。 眼见几十位国公大将在兵部厅堂对峙,老程一方由于有百骑司支持,故而大占上风。 李勣目光炯炯一闪,正欲借势发威,忽听门外传来一声大喝,有人高声叫道:“监国太子驾临,众国公还不出迎?” 太子?李承乾来了? 众人都是一惊,连忙出门相迎,面上皆都带着恭敬之色。因为不管将来如何,眼下李承乾还是东宫之主。 封建王朝就是这样,地位最高的是皇帝,其次便是太子。 要知道太子乃是一国之储君,如果皇帝突然离世,太子在没有遗旨的情况下,是可以合法登基的。 李承乾突然到来,让老程等人心中都是一惊,对面那些人却脸带喜色。 “太子来了,今日有些不妙啊”老程和李勣暗暗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脸上的无奈。 第274章 我膝盖中了一万多箭 也不知李世民作何打算,在关外的时候大力支持韩跃,回到长安之后,忽然又开始扶持李承乾。 皇帝一日之间连发了三道圣旨。 第一道旨意,让李承乾扩充太子左右卫率。第二道旨意,让李承乾遥领全国十一道行军大总管。 大唐境内一共只有十二个道,除了韩跃的河北道,李承乾独掌十一道,虽然只是遥领挂名,但却势力暴增。 最后一道旨意更疯狂,竟然让李承乾监国。 此令一下,满朝轰动,李世民如今正春秋鼎盛,怎么就会让太子监国?莫非皇帝陛下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要用这种办法告诉朝中之人,他选择了正统出身李承乾,而不是没名没分的韩跃。 世家大族狂喜莫名,许多支持李承乾的皇亲国戚也纷纷跳出来,打着为太子谋的幌子四处乱窜,东宫更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李承乾威望蹭蹭暴涨。 程咬金等人心焦难安,自古皇权相争最为残酷,他们身上已经打了韩跃标签,根本无法改头换面。 如果将来韩跃失败,大家的下场都不会太妙。 为了这事,老程曾多次进宫,甚至还让自家媳妇去拜见长孙,可惜李世民圣旨已下,万事皆都无补。 “难道陛下真的改了主意?”老程不止一次喃喃自语,期间还和李勣私下讨论数次,两人忽然发现,他们一直都没有猜透李世民的心思。 就在李世民发了三道旨意之后第十天,皇帝忽然又颁下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加封皇次子李泰为魏王,许之成年后不用前往封地,可以常驻京畿长安。 第二道圣旨,着工部建造魏王府邸,并在府中设立弘文馆,允许魏王招天下名士共学。 这两个旨意一下,魏王李泰声望突然暴增。 事情忽然变得有些诡异了 满朝文武瞠目结舌,都不知道皇帝到底想干啥,就在大家皆有些茫然无措之时,宫中突然又传出了一道旨意。 这个旨意很稀奇,因为它不是圣旨,而是长孙的皇后帛书。 “封韩跃正妻田豆豆一品诰命,赐号渤海国妃。再封平妻四人,皆为一品诰命。又赏黄金千两,丝帛万匹。五女名字皆写入宗室之卷,并享受一等俸禄,位与太子妃同” 皇后疯了? 这是大臣们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唐朝虽然不禁止婚假多娶,但是按例只能有一个正妻两个平妻,其余全是滕和妾。长孙这道皇后帛书却一改风俗,虽然韩跃还是一个正妻,却有四个平妻。 这事太耐人寻味,帛书发出当天,李承乾在东宫砸了十几个白玉杯盏,仰天厉喝道:“母后,您安能如此,安能如此啊” 满天之下只有两个人拥有多个平妻,那就是皇帝和太子。皇帝可以有七十二个平妻,那是嫔妃。太子可以有多个平妻,那叫侧妃。 如今长孙却用皇后帛书封了韩跃四个平妻,而且皆是一品诰命,还能从宫中领取俸禄,待遇和太子妃等同。 韩跃不缺这点俸禄,李承乾自然也不缺这点钱。但是那俸禄代表的东西,却远远不止它表面的价值。 哪怕一个月只发一个铜板,那也是太子嫔妃才能有的待遇。 “莫非皇后不满陛下的所作所为,所以动用她的皇后权责,要和陛下打擂台?”朝堂上许多大臣都这么猜测,可惜李世民两口子除了躲在宫中发旨,其余时间一语不发,谁也猜不透皇帝和皇后到底想干啥。 兵部大堂门口,李承乾的身影终于出现,这位太子今年十五岁都不到,然而嘴角已然有了浓密的胡须,相貌倒也堂堂正正,眉眼之间依稀有李世民的影子。 他施施然走进大堂,目光微微一扫,忽然几步快走来到李靖面前,双手搀扶道:“卫国公乃是国之柱石,岂可跪地相迎,孤心难安,孤心难安啊。” 彬彬有礼,礼贤下士,颇有几分大唐储君的气度。 可惜众人还没待夸赞,李承乾下一句话却让大家瞠目结舌。 只见李承乾缓缓扫视堂上众人,温文尔雅道:“孝恭王叔,郯国公张公瑾,勋国公张亮想不到大家都在啊,快快起来,诸位都是国之柱石,孤不能让你们跪迎。” 他挨个点名,亲自上前扶起。这副行径看似大度,可惜所点之人全是亲近他的那些,至于程咬金等人他却装作没看见,任凭十几个国公跪在地上。 李勣满脸铁青,老程咬了咬牙,奈何众人身份不对等,眼下这种场面根本无法反击。 众人现在皆已明白李承乾所来何意,他就是要用自己的太子身份打压老程等人。按照国朝礼仪,你们就得给我跪着。 人群中忽然有人冷哼一声,怒喝道:“老夫膝盖有伤,太子得罪勿怪。本国公迎接已毕,现在轮到你了” 说话之间,这人直接从地上站起来,施施然走到厅堂之内,他搬了个椅子一屁股坐下,忽然哼哼一笑,道:“承乾吾侄,还不过来见礼?” 李承乾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 只因说话的不是旁人,赫然是柴绍,赫赫有名的平阳公主之夫。 “承乾吾侄,还不过来见礼?”柴绍又哼了一声,双目之中隐隐带着怒火。 你是大唐太子,你可以用礼仪压人,好得很,老夫刚才跪地迎接了。但是我现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不是以礼压人么?老子现在和你讲讲民间之理,我是你的亲姑父,你乖乖过来给我磕头。 李承乾面色铁青,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一时便僵持在那里不动。 老程趁机大笑一声,故作粗俗骂道:“他奶奶的,太子都不讲礼仪,我等何来礼仪可讲?老子当年随陛下南征北战,我膝盖上面也有伤,需要起来歇歇” “老子也是,当年攻打河北,我膝盖中了一百多箭。”刘宏基嘿嘿坏笑,同样站了起来。 “我攻打洛阳,膝盖中了一千多箭”又一个国公站起来。 “老夫最惨,渭北之战我中了一万多箭,全都射在了膝盖上!他奶奶的,咱以后只能勉强跪陛下,见了太子恐怕没法行礼啦,得罪勿怪啊!” 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无耻,各个国公全都以膝盖有伤为借口,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脸打得真是啪啪啪作响,李承乾面色赤红,努力维持着太子威严,怒喝道:“尔等放肆,安敢如此?来人啊,给孤把这些不敬君上的人全部抓起来” 太子是一国储君,他有资格自称为孤,也有资格称为君上,当然也有资格抓人。 一队士兵轰隆隆冲了进来,领头一人抽刀大喝道:“吾乃太子卫率右领军,诸位老兄弟还请束手就擒,免得大家脸上难堪。” 老程看了他一眼,‘呸’的一声吐口唾沫,破口骂道:“我当是谁这么有胆,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武士彟,你不是在荆州忙着给太上皇搜刮美女么?怎么跑到东宫当了卫率?啧啧啧,老武啊,你这是越活越回去喽,好好的荆州都督不干,却来捧一个娃娃的臭脚哎呀太子别发怒,老程不是说你,啊哈哈哈!” 李承乾满脸铁青,武士彟持刀冷哼道:“程知节,你的嘴巴还是那么臭。”他猛然一挥大刀,暴喝道:“太子有令,你等不尊君上,今我奉命擒拿,还望各位不要反抗,免得自寻死路。” 老程‘呸’了一声,恶狠狠道:“抓便抓,你今日抓了老子等人,明日陛下便会放出来,到时看谁难堪?” “明日如何本国公不管,我现在身负太子之命,偏要抓了你们,让你们这群人个个丢脸。”武士彟施施然一笑,忽然对他的麾下士兵喝道:“愣着干什么?有太子之命,国公照样抓,把他们全都给我捆起来。” 一国太子权利本就很大,如果前面再加上监国二字的话,那权利就更大了。别看老程等人都是国公,但还真没法和李承乾硬干,除非铁了心要造反,否则就得乖乖挨着。 李承乾笑得有些得意,这少年十五岁都不到,然而心思已经有些阴狠,冷冷道:“这些谋逆不敬本孤,尔等将他们捆好压下去,扔在院子里冻上一夜”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天气虽然不算严寒,但也不似秋天那边舒爽,真要把人扔在外面冻上一夜,那份罪可不好受。 柴绍忿忿从椅子上站起来,冷冷道:“是不是也要把老夫捆上?” 李承乾目光闪烁,忽然一咬牙道:“武士彟,柴绍言语大是不敬,一样捆了。”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老程咂了砸嘴巴,低声道:“奶奶的,比狼还狠。” 可惜大家虽然心头愤恨,却不敢再明面上反抗太子之命,眼见武士彟面带得意走上来,诸人都感觉今晚这个脸面丢定了,忽听李冲大喝一声道:“百骑司众将听令,谁他妈再敢上前一步,杀无赦。” 李承乾目光一冷,阴沉道:“你一个奴才,竟敢忤逆于孤?” “那又如何?”李冲无所谓耸了耸肩膀,得意道:“百骑司只听皇帝之命,您可不是皇帝” “孤乃一国储君!” “在我眼里,比不上咱家侯爷!”李冲比程咬金等人更猛,直接就揭穿打脸,桀骜道:“你想登上皇位,先得看陛下同不同意,就算陛下同意了,也得看看咱家侯爷点不点头” 这话一出,满场震惊,李承乾脸色暴怒,他正欲发飙,忽听门外有人放声大笑道:“你这畜生好大的胆子,竟敢顶撞朕的太子。” 又听一个女声淡淡笑道:“陛下啊,这李冲开口咱家侯爷闭口咱家侯爷,连本宫听了都觉得离谱,您便将这个蠢货发配东北,让他滚去找他的侯爷吧。” 第275章 李世民养蛊 陛下和娘娘竟然同时来了,兵部大堂众人都是一惊,还没等大家出门迎接,李世民已经龙行虎步进入门中。 后面长孙脚步款款,虽然落后丈夫半步,但是转眼也走了进来。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后”李承乾第一个跪了下去,紧跟着便是大臣们下跪,霎时间呼啦啦跪了一地人。 李世民目光微微一扫,淡淡道:“朕刚才在门外听了很久,越听越感觉有意思,忽然响起有个人跟我说过一个词,感觉很是贴合啊!” 李承乾咽了口唾沫,跪在地上小心翼翼试探道:“不知是什么词?儿臣心中有些好奇,还请父皇赐教。” 李世民大有深意看了他一眼,皇帝双手负于背后,轻声吐出了两个词: “党争!” “党争?”李承乾面带茫然,众多国公也面面相觑,大家一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党争这个词汇最早出现在晚唐时期,史学家称其为牛李党争。而在晚唐牛李党争之前,历朝历代虽然有党争之实,但却没有党争之词。 李世民见大家不懂,忽然意味深长一笑,淡淡道:“党争这个词是臭小子发明的,你们听不懂也无所谓,但是党锢之祸这个词早有出现,你们总该听过吧。” 此话一出,众人脑中都是轰然巨震。 什么是党锢之祸? 昔年汉末时期,朝堂士大夫和贵族结党营私与宦官相抗,导致的结局就是天下大乱,汉朝直接被颠覆。 “父皇,儿臣不敢,儿臣没有”李承乾簇簇发抖,周围众人也心如鹿跳。便连程咬金这等朝堂滚刀肉都心惊胆战,生怕被皇帝扣上结党营私这顶大帽子。 有些事可以暗地里干,但却不能拿到明面上讲。 李世民目光再次一扫,忽然哈哈大笑,挥手道:“都起来吧!朕刚刚只是在打趣,并没有什么暗示。尔等深夜聚集兵部商讨战事,朕心中甚慰,意欲嘉奖。”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冲,淡淡道:“众臣可以嘉奖,你却只有惩罚。哼,好大的狗胆,百骑司乃是皇家奴仆,而你竟敢出言顶撞太子。朕听你开口侯爷闭口侯爷,既然你如此崇拜韩跃,那便滚到东北去吧。” 李冲不惊反喜,抬头道:“陛下,您真的让臣去东北?” 说话之间,脸上竟然忍不住露出笑容。 李世民顺势一脚,直接将他踢了个滚地葫芦,甩手道:“速速与朕滚蛋,再敢啰里啰嗦,朕砍了你的脑袋。” “好嘞!”李冲咧嘴一笑,伸手将自己的百骑司兜鍪摘下,他向皇帝恭敬施展一礼,喜滋滋便要出门。 李世民眉头一挑,冷喝道:“把火箭炮留下来再走,那臭小子手里宝贝很多,你到东北再要一件吧。” 皇帝目光有点意味深长,淡淡道:“这件火箭炮需得留在皇宫,作为震慑宵小之物。另外,谁让你摘下兜鍪的?朕发配你去辽东,却没将你在百骑司除名” 李冲呆了一呆,随即大喜过望,他再次跪地磕了几个响头,大声道:“感谢陛下隆恩,小人去了。” 他将火箭炮交给一个百骑司战士,目光在炮筒上留恋半天,明显依依不舍。 旁边长孙淡淡道:“别看了,趁着时间还早赶紧滚蛋,门口有一队宫女,你护着她们一起动身。此事若能办成,本宫会写信给泾阳侯韩跃,让他再赏赐你一件火箭炮。” “保护宫女去东北?”李冲微微一愣,下意识道:“娘娘,从长安到东北足足三千里地,如今又是寒冬将至,宫女们体格纤弱,哪里能吃得住一路风霜?” 长孙施施然一笑,淡淡道:“护卫之人又不止你一个,事情若是出了岔子,所有护卫一起扛便是。” 李冲又是一呆,小心翼翼道:“娘娘啊,不知还有谁和小人一起?” 百骑司首领品禄只有五级,按说没有资格和皇后对话,不过长孙深知眼前这个青年乃是韩跃铁杆追随者,爱屋及乌之下,非但不治他多话之罪,反而解释了一句,淡淡道:“那些人,自然也和你一样,都是犯了错的罪臣。” 李世民适时发声,突然指着程咬金等人大喝道:“柴绍,程知节,李勣,秦琼,刘宏基” 皇帝一路点名,赫然全是当初跟着韩跃去攻打新丸城的国公,众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李世民却道:“尔等嬉闹兵部大堂,出言顶撞太子,朕念尔等皆是开国之公,你我君臣尚有一份情谊。我今不治尔等之罪,我让你们戴罪立功,你们也保护皇后那一队宫女去东北吧。”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今晚陛下和娘娘行事有些怪异!”李靖目光闪烁,不知为何,心中渐渐升起一股不妙之感。 如果说让李冲保护一队宫女那还说得过去,但是让十几个国公也充当护卫,这事从古到今听都没听过。 老程忽然放声大哭,嚎啕道:“陛下啊,臣跟了您足足二十年,征战天下,满身兵伤。想不到如今却被驱离,臣心中好疼啊” 这货还真能哭出来,不但声音震天,眼泪也磅礴汹涌。 众人被他弄得瞠目结舌,有人拽着他正欲劝解几句,哪知还没开口,老程哭得更惨了:“呜呜呜,你们不要拉我,俺老程此生忠心耿耿,陛下让俺去做个护卫,那俺就甘心做个护卫。” 说话之间嚎啕大哭出门,声音宛如夜枭,惊起门外一个大树上的夜鸟。 众人正要赞一句卢国公果然是真性情之人,可惜话还没有说出,门外的哭声去戛然而止,耳听老程的声音隐约传来,怎么听都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啊哈哈哈,原来竟是三审宫女,我说怎么要送到关外,皇后娘娘好手段” 众人面面相觑,三审宫女,那岂不是过了选妃三观,随时可以充任昭仪的美女?李勣目光闪烁几下,忽然也掩面大哭,道:“陛下,老臣遭您发配,心中伤感莫名,臣去也!” 又一个国公跑了。 自古至今有尿遁之说,有屎遁之说,今天大唐又出现一个新花招,哭遁。 程咬金开了头,李勣紧跟着,剩下十来个国公相互对视一眼,忽然一发嚎啕痛苦,仿佛都被李世民伤了心,掩面奔出了兵部大堂。 “陛下赶走了一半的国公大将?”剩余众人面面相觑,李承乾却兴奋的浑身发颤。 “走了好,走了妙,这些国公个个占据高位,偏偏却和本孤离心离德。父皇将他们赶去关东,以后长安可就是我的天下了。” 李承乾越想越觉得兴奋,认为李世民和长孙这是在帮自己清理障碍,他虽然心思很沉,但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有些东西想的并不深远。 李靖脸色有些难看,忽然冲李世民一礼,轻声道:“陛下,不知那队宫女有何稀奇,竟然需要这么多人保护?” 他借宫女说事,实际是想试探一下皇帝的心思。 李世民看他一眼,淡淡道:“朕最近有些见色难收,每日对着一些美人总忍不住心猿意马,未妨有辱君名,故而将宫中的美女都发配出去。” 这个解释让李靖心里咯噔一声! “陛下在自污!陛下竟然在自污!”李靖心头一阵狂跳,他转头看了一眼喜滋滋的李承乾,咬牙又问皇帝道:“陛下,就算发配宫女出去,为何要不是岭南,而是东北?” “这是本宫的意思!”长孙忽然接过话茬,淡淡笑道:“陛下回转长安之时,因为晋阳公主离不开泾阳侯,所以本宫和陛下商量之后,便把小公主留在了关外。如今寒冬将至,小公主身边缺人照顾,故而发配一队宫女过去。” 李承乾道:“母后真是仁慈,儿臣很羡慕兕子妹妹,远在千里之外您也能挂念着她,专门派一队宫女去伺候。” 李靖却在心中一叹,暗暗道:“殿下啊,你只看表面却忽视内里。陛下和娘娘此举哪里是发宫女去照顾公主?分明是送大将去扩充东北的势力,从此以后,泾阳侯越发强横” 十几个国公,不但有秦琼、尉迟敬德和刘宏基这等猛将,也有李勣、柴绍这种文武兼备的帅才。 如果再联想到陛下回转之时,专门将户部尚书长孙无忌留在东北,这其中的用意简直太耐人寻味。 李靖心中不断狂跳,此时他真想跳出来禀告李世民,说自己也想去东北看看。可惜皇权相争历来残酷,他已经选择了李承乾,身上已经打下了重重烙印。 “南疆有苗族,养蛊互吞噬。待到揭盖之日到来,才能知道哪个蛊虫会成为王者,你中原十八路反王相互争斗,其实就是上天在养蛊”李靖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乃是当年虬髯客和他相视,借养蛊之事纵论天下。 当年上天养蛊,十八路反王最后只剩下李家,所以李家成为皇族。 如今李世民养蛊,却不知道哪个儿子会成为皇帝。 第276章 四个小妹,送给韩跃 大雪纷扬,寒风刺骨,东北大地仿佛一夜之间换了天地。积雪压满枝头,行人哈气成冰。 天地茫然一片,到处是白皑皑颜色。入眼苍茫,千里鸟无人烟。然而大地之上却有一座雄城巍峨耸立,仿佛一头猛虎在酣睡,又似一条巨龙在蜷眠。 这就是新建的沈阳城,全城占地四百平方公里,若是有人站在城门口放眼眺望,只见城墙延绵远方,压根看不到边际一般。 东北的天气很冷,冷到人们不想出门,然而沈阳城却城门大开,无数百姓聚集在雪地上,目光带着极度的骄傲。 “快看,那是最后一门红衣大炮,将由咱家侯爷亲自动手安放。”一个百姓指着高高的城墙大声呼喊,兴奋道:“我听军中的爷们说了,等到最后一门大炮装好,侯爷会派人在城墙上抛洒铜钱,啧啧啧,也不知道会抛多少” 旁边另一个青年哈哈笑道:“你们放心吧,今天抛洒的铜钱肯定少不了,十万挡不住,二十万也挡不住,我听说起步就是三十万贯。” “三三十万贯?”那个百姓满脸震惊,喃喃道:“整个沈阳城也只有三十多万百姓,侯爷一下抛洒这么多铜钱,那岂不是说人人都能抢到一贯?” 那青年嘿嘿直笑,面带得意道:“咱家侯爷一向大方,最近心情又特别好,所以才会趁着今天炮台区落成之日,打赏全城百姓,图的就是一个与民同乐。” “花三十万贯就为了与民同乐?这有些不太可能吧”那百姓显然有几分见识,小心猜测道:“莫非侯爷又在找借口?他肯定是看到大雪突至,心中担忧百姓无法生活,故而才找借口分发钱财。这是在行善,却有不愿让我们感觉难堪?” 青年哈哈一笑,忽然拍了拍他肩膀,满脸红光道:“你这猜测虽然让人听了很舒服,但却没有猜中事实。实话告诉你吧,侯爷夫人怀上了” 话音未落,猛听周围呼啦啦一阵脚步声,四周突然窜上来一大群百姓,个个双眼放光看着青年,人人都喘气急促起来。 “侯爷要有子嗣了?那岂不是说,咱们的后代也能跟着侯爷家族继续享福?这位小哥你消息真不真?可不要编瞎话糊弄咱们。” 青年嗤笑一声,脸上挂着神气之色,哼哼道:“我会编瞎话?你们也不看看我是谁?咱可是姓田的,正经长安西郊田家庄出身” 周围百姓一阵茫然,大多不懂这话的意思,唯有最早说话那个百姓有些见识,他目光悄然一闪,小心翼翼道:“你这位小哥姓田?而且还是田家庄出身?那岂不是和咱家侯爷一个村庄?我滴个老天爷,看不出来您还是侯爷老乡啊!” “何止是老乡!”青年越发神气,得意道:“我堂妹就是田豆豆,乃是堂堂侯爷正妻,按照亲戚辈分来论,侯爷还得喊我一声堂哥。” 原来这青年正是田二狗,最近几年虽然改了偷鸡摸狗恶习,但是骨子里还是有些虚荣爱面子的毛病。 那百姓一愣,怔怔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上下打量田二狗一番,有些不信道:“看您这穿着打扮,似乎不像侯爷亲戚啊。” 田二狗脸色一红,有些气愤道:“穿着咋了?我妹夫那么大的侯爷,照样衣衫朴素不讲排场。哼,实话告诉你们,我身上这件皮袍子可是堂妹亲手缝制的,一般人想穿都没资格传。” “原来竟是侯爷夫人的针线活?厉害厉害”周围一片赞叹之声。 田二狗又得意起来,哼笑道:“我那妹子心地善良,从小就我和最亲近。她见我到现在还没娶亲,整天一个人单着,故而经常会做件衣衫给我。” 周围众人越发羡慕! 啧啧啧,听听,侯爷夫人的堂兄,有资格传夫人亲自缝制的袍子,这可是个大人物啊。 古代老百姓淳朴,对朝堂大官有一份天然的敬畏和崇敬,绝非后世那种恨官仇富心理。 周围众人都在羡慕称赞,唯有最早说话那个百姓目光微闪,他忽然伸手一拉田二狗,低声道:“这位小哥你还没娶亲?” “干啥?”田二狗眼睛一瞪,脸色有些不自在。他今年已经二十多岁了,早年因为浪荡名头太难听,再加上偷鸡摸狗家里穷,导致好多年都没娶上媳妇。 这两年跟着韩跃算是慢慢起家,可惜不知为何,一直没能解决婚娶之事,托人说了好几次媒,最终都不了了之。 那百姓冲他一拱手,小心翼翼道:“田小哥,本人姓赵,名灵运,河北人士,我家中有四个小妹,个个生得花容月貌,方才听你没有娶亲,可愿意和我做个亲戚?” “还有这等好事?”田二狗双眼放光,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那百姓接着又道:“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我那四个小妹你只能选一个,剩余三个不准再动坏心思。本人穷困潦倒,无法照顾小妹衣食,所以我希望你能介绍小妹去侯爷身边做事。苦点累点都没关系,但是必须伺候侯爷或者侯爷夫人。” “这是为啥?”田二狗有些不解。 “因为我不想妹妹们成为下等奴婢。”赵灵运黯然一叹,低声道:“以前我赵家也是大族,深知豪门的阴暗与肮脏。做奴仆就得做主人身边的奴仆,因为那样才没人能欺负。若是做了下等奴仆,以我几个小妹的美貌恐怕要遭人算计。”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家小妹长得很漂亮啊。”田二狗有些流口水。 赵灵云傲然一笑,郑重道:“非但容貌秀美,而且温柔典雅,错非我家道中落,那几个妹妹便是给侯爷做小妾也有资格算了,不提也罢,如今我赵家落魄,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他看了一眼田二狗,接着又道:“你考虑好没有?自古长兄如父,只要你肯同意,我这做哥哥的现在就能写下婚书,帮妹妹和你订立亲事。” 田二狗吞了口唾沫,吭哧吭哧道:“我倒是愿意,可是你那条件有些离谱。实话跟你说了吧,侯爷身边不缺伺候的人,整整二十个宫女呢。” “宫女?”赵灵运一怔。 “是啊,宫女,个个长得跟天仙一样,乃是皇后娘娘亲自下令赏赐,名义上是来照顾晋阳公主,其实却在照顾堂妹夫一家。” “泾阳侯的地位竟然如斯之高?”赵灵运喃喃一声。 田二狗一时没有听清,下意识道:“你说啥?” “啊?”赵灵运猛然一惊,连忙脸带微笑道:“乍闻侯爷身边有宫女伺候,我一时有感而发,一时有感而发。呵呵呵,田小哥勿怪,勿怪啊。” 田二狗不屑一笑,哈哈道:“你这家伙真是好笑,我妹夫是何等人物?深得陛下和皇后恩宠,身边有几个宫女有何大惊小怪” “那是那是!”赵灵运不断点头,目光微微闪动几下,继续又问道:“难道真不能让我妹妹去做事么?我听说侯府特别善待下人,一天要给三顿吃喝,而且经常会下发赏钱。” “纯粹胡说八道!”田二狗一甩手,满脸资深人士模样,道:“我妹夫从来就没建立过侯府,也很少使用下人,家中的事物一般都是几个媳妇亲手做。实在忙不过来的话,自有我们田家庄的百姓去帮忙。” “原来是这样!”赵灵运目光一闪,微笑道:“不过那毕竟是以前嘛,现在可不同了,侯爷的官越来越大,身边怎能缺少下人?皇后娘娘虽然赐了二十个宫女,我估计肯定不够使用。” 他轻轻一拉田二狗,低声道:“田小哥,不如你和我回家去看看几个小妹,咱们先结一门亲戚。你是侯爷夫人堂兄,一旦去了我妹子,那我们赵家也就和侯爷沾亲带故,到时再让小妹进侯府帮忙,正好顺理成章。” 田二狗抓了抓挠门,目光眺望沈阳城的城墙,眼见一个挺拔的青年身影这在调试大炮,他小心翼翼收回目光,一脸严肃道:“我可跟你先说好,如果看上你家妹子,我会正正经经下聘礼,堂堂正正把你妹妹娶进门,我可绝不会强逼你嫁妹妹。” 赵灵运哈哈一笑,道:“自然自然,你是侯爷堂兄,肯定不会做出强逼百姓的事情。” 他这话完全是顺着田二狗的口吻,任谁听了也觉得很顺耳。田二狗再次望了一眼城墙,有些急切道:“那就快走吧,等会还要撒铜钱,我今天可是领了大差事,要在现场维护秩序。” “田小哥放心,我家就在沈阳城西区,乃是侯爷大恩赐下的四合院。家中也没有外人,目前只有我和四个妹妹居住,咱们加快脚步行走,盏茶时光就能回来。” 赵灵运说到这里缓缓一停,压低声音道:“如果你去了看上我的哪个妹子,也可以先留下来谈一谈,家里空房子多的是” 田二狗怦然心动,喘息粗重道:“那可不行,我还得回来维护秩序。” 第277章 用这个办法,军队必然忠诚 半个时辰之后,田二狗和赵灵运的身份从城门口出现。 两人都有些神色匆匆,大步快跑,大口喘气,忽然城外响起一阵山呼海啸之声,田二狗又急又怕,大声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你听听外面的喊叫声,肯定是炮台安放完毕,现在已经开始抛洒铜钱,快点去快点去,要是被侯爷知道我耽搁了差事” 田二狗没有往下说,拼了命开始往外跑,可惜怎么看都有点脚步发软,脸上也挂着滚滚虚汗。 赵灵运同样大口喘息,追在他身后边跑边道:“我也没想到你和大妹一见钟情,初次相识就就” 田二狗连忙回头,紧张道:“你可不要出去乱说,我会下聘礼的,刚才乃是你妹子拉我进房,可不是我强逼他!” “放心放心!”赵灵运笑了一声,哈哈道:“如今咱们已是亲切,你是我的妹夫,我是你的大舅哥,我怎会乱说害你。” 田二狗吞了口唾沫,尴尬道:“我实在没想到,河北的女人这么大胆。” 赵灵运目光闪烁一下,仿佛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大声道:“听你这意思,是嘲讽我妹子不够矜持吗?田小哥,你若感觉后悔,我们赵家咬牙认了便是,以后都不再招惹你。” “不是不是,我没那个意思!”田二狗双手急挥,辩解道:“我只是觉得事情太快了。不过大舅哥你放心,我田二狗做事堂堂正正,既然答应要娶大妹,那就决不食言。” “还有二妹三妹四妹,你可是答应了她们,要介绍三个妹妹去侯府做事。” 田二狗有些尴尬,愁眉苦脸道:“这事暂时别急,等我找机会问问堂妹,侯爷一般不管家里的事情,只要我堂妹能够点头,立马就能成功。” 赵灵运仿佛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他长长吐了一口气,边跑边道:“如此我就放心了,只要妹妹们有了归宿,我也能全幅心思去考取研究院。” “你想去研究院做工?” “不是,我要去考取研究生,我听说侯爷在研究院设立了研究生学位,天下所有学子都可考取。” “那很难啊!”田二狗咋了咂嘴。 赵灵运傲然一笑:“我自幼饱读诗书,而且对格物一道有所涉猎,相信一定能成。” 田二狗眼睛一亮,惊喜道:“你懂得格物?” “堪称擅长!” “那可太好了!”田二狗猛然停下奔跑,喜滋滋道:“咱们不用去抛钱现场了,我直接带你去研究院,找顾明威总工。” 赵灵运皱眉道:“可是你身上还有差事,需要去城外维持秩序。” “那差事不止有我,还有田大叔,田大婶,还有刘黑闼,李风华总之很多侯爷亲信都在,缺我一个也耽搁不了。刚才急着想去,是怕侯爷怪我偷懒,但是现在不同啦,我发现了你这个懂得格物的人才,这是有功无过,啊哈哈哈,走走走,咱们去研究院再说。” 赵灵运这才道:“不耽搁你差事就好,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不帮你谁帮你!” 田二狗‘嗯’了一声,调转脚步不去城外,反而领路向城中新建成的研究院走去。 赵灵运落后他半步,旭日东升,照射皑皑白雪,白雪反射阳光再射到他的脸上,似乎显得有些寒冷 城外山呼海啸,从韩跃将第一贯铜钱扔下开始,整个沈阳城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一筐筐铜钱被战士们抬上来,随手抓起四处狂扔,下面老百姓疯狂哄抢,激起一波一波的抢钱浪潮。 城墙之上有无数垛口炮台区,韩跃扶着垛口不时向下面招手,每当他探出脑袋之时,下面百姓就是一阵山呼,那声音比抢到钱还要兴奋。 “这小子真是让人看不透,说什么既然花了钱那就得露露脸,否则会心疼睡不着觉。啧啧啧,钱是国库的钱,名声都让他赚了,以后谁要再敢说老夫无耻,我立马拉他来看看韩跃” 垛口炮台区不止韩跃一人,程咬金等国公大将皆都在此,而这说话之人一听口吻就知道,除了大唐第一滚刀肉别无他家。 一个月之前,老程等人被李世民借口发配,从长安到东北三千里路,这些人只用了一个月就狂奔而至。 三千里路,一个月,折算下来每天至少一百里,这在古代赶路史上很少听说。 程咬金等人都是武将,只要健马能撑住他们一天跑两百里也不觉得辛苦。令人惊奇的是那二十个宫女,她们一点也没有拖后腿。 众位国公赫然发现,原来这队宫女全是身负武功,乃是皇家精心调教的女武士。 长得又美,武功还好,足足二十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谁见了都忍不住屯一口唾沫。 不过老程等人可不敢撩拨她们,众位国公都是人精,深知这些宫女名义上是来伺候小兕子,实际上却是皇后送给泾阳侯当通房丫鬟使用。 皇后想孙子已经想得有点魔怔了! 不但派来貌美如花的宫女,而且个个身负武功,这真是太疼儿子了,明显是让儿子既有女人睡,又能保证睡的时候不怕刺杀。 一队身负武功的宫女,显然不需要老程等人护卫,李靖猜的一点没错,皇帝让十几个国公来东北别有用心。 “小子,先别忙着和百姓打招呼,你的声望已经顶破了天,在增加也就这样!”李勣悄然出现在韩跃身后,淡淡道:“你可知道陛下派我们来此作何?” 韩跃转身回头,临了还不忘朝着下面挥了挥手,惹得百姓们再次欢呼。他嘿嘿一笑,回答李勣道:“我猜有两个原因,其一乃是辽东蠢蠢欲动,一月之前王凌云曾经去了草原,很可能是想和颉利会盟,相约找个时间突袭我。” “第二个原因呢?” “第二个原因更简单,陛下允许我在东北征兵,而且不设上限。如今我已经建完城池,下一步就是遍地开花建设折冲府,然后征集府兵扩军。陛下应该是担心我不懂军略,故而才让诸位国公前来相助。” 李勣一生长叹,感慨道:“以前儒家有人曾说,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以后我们军方也可以说,天不生韩跃,万古如长夜” 这话简直是极大的赞誉,韩跃老脸一红,讪讪笑道:“我也只是瞎猜,估计还有没猜到的地方。” “确实有没猜到的地方!”李勣郑重一点头。 韩跃一怔,他刚才那话本是自谦,想不到竟然真有其事。 “英国公还请指教,在下哪一点没有猜到?” “潜龙!你忽视了潜龙”李勣看他一眼,低声道:“陛下派我们来此,不但要帮你发展军队,也要帮你对抗潜龙。这个组织太厉害了,当年祸乱天下,大隋和大唐都吃过它的亏,就连辽东、草原和西域也难逃毒手。” 韩跃缓缓点头,目光森然一闪,冷然道:“我师兄说过,当年家师曾和潜龙九次交手,但却一直没能灭了这人。” 李勣叹了一声,他左右看了两眼,忽然道:“陛下要我给你带个口信,如今潜龙再次出世,已经渗透了很多世家大族,朝堂上似乎也有人被渗透,陛下一时无法将这些人揪出来,故而才把我们这些亲信全都发配东跃目光一亮,赞道:“好一招示敌以弱,十几个国公离开,朝堂肯定空虚,潜龙组织说不定就会跳出来争夺你们留下的位子。” 李勣嗯了一声,淡淡道:“陛下雄才大略,这次兵行险招,定要给潜龙一个教训。”他说到这里缓缓一停,目光带着担忧之色看向韩跃,郑重道:“你这里也要小心,三十万百姓建设东北,你虽然创造了奇迹,但也留下了漏洞。百姓出身最难调查,若我猜的没错,恐怕已有潜龙组织藏身其中。” “我这里么”韩跃喃喃一声,目光落在城墙之上,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李勣说的很对,他治下有三十万百姓,后续随着沈阳城不断发展,甚至会变成四十万,五十万,上百万。 沈阳城占地四百平方公里,拥有八百门大炮,每面城墙都有二十里长,堪称天下第一坚固城防。他不怕敌人从外部攻打,但若是被人渗透了内部,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也许,我该学一学后世军队的办法。”韩跃再次喃喃一声,目光不断闪烁。 他这话声音很低,旁边李勣一时没有听清,忍不住问道:“什么后世?” 韩跃一惊,连忙改口道:“英国公听错了,我说的不是后世,我说的是喉舌。” “喉舌?”李勣微微一怔,他知道韩跃经常发明新词语,笑问道:“这个词汇听起来有些稀奇,表面是指喉咙和舌头,但你小子向来不发无用之言,嗯,让我来猜猜,莫非这喉和舌代表说话,莫非你指的是思想灌输?” 韩跃目瞪口呆,怔怔看着李勣说不出话来! 老天爷,这古人也太聪明了吧,从一个词语就能听出答案,难怪李勣能和李靖并称当世,号称大唐一代军神。 李勣猜的没错,韩跃正是要学后世军队那种办法,将指导员下设到排一级别,只要牢牢把控士兵思想,不愁被敌人渗透。 采用这种办法,完全可以建立一支忠诚新军。 第278章 老夫要教训韩跃 想要建设新军,就得从头招募。 这个时代不缺兵员,只要舍得铜钱粮食,总会有人应征。百姓的思想很简单,心里只挂着吃喝那点事。谁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跟谁干。 李勣见韩跃面带沉思,还以为他在担心潜龙之事,忍不住宽慰道:“此事你也勿须太过担忧,陛下既然派我们前来,就是要帮你分担压力。当年潜龙组织祸乱天下,老夫曾和他们干过几次硬仗。这个组织虽然诡异,但也没那么可怕。” 韩跃微笑道:“英国公误会了,我并非担忧潜龙,而是在思考如何征兵训练,我准备重建一支新军” “重建新军?好啊!”李勣眉头一挑,笑眯眯道:“世人都知泾阳侯天生奇才,行事每有独创之举,老夫很好奇你会怎么做。” 韩跃也不隐瞒,他一边回忆穿越前上网看的那些牛逼文章,一边组织语言解说道:“大唐府兵一制,闲时十丁抽一,战时五丁抽一。目前沈阳城拥有三十万百姓,即便按照闲时募兵之策,也能征集三万兵员。三万人正好可编成一军,番号就用陛下赐予的天龙军番号。” “然后呢?” “三万人成一军,一军又可划分三个师,每个师又划分旅,如此类推下去,分别是军、师、旅、团、营、连、排、班” 李勣捻须道:“这恐怕又是你独创的名字,一军三分成师,师又三分为旅,旅再三分为团,啧啧,简单而又直接,让人一听便懂。” 韩跃有些脸红,他这编制完全就是照搬后世,哪里是自己独创? 其实古代也有兵制,名字叫做伙,伙同火,意思就是一个锅灶吃饭。大唐军队十人为一伙,统计起来也很方便。 李勣夸赞他的新兵制,不远处老程等人也竖着耳朵倾听。 韩跃不想在名称上纠缠,清了清嗓子接着又道:“我这个军事编制主要是三三划分,最后精细到班一级的时候,每班可以有十个人,设立班长和副班长各一名,可以让他们享受低级将领待遇,但必须与普通士兵同吃同睡。” 李勣皱眉道:“十个人就有两人享受将领待遇,这粮饷开支可不是一笔小数。” 韩跃嘿嘿一笑,淡淡道:“英国公听岔了,我说的是低级将领待遇,而不是将领待遇,班长和副班长的粮饷只比普通士兵多一成。” “那也太多了!”李勣缓缓摇头,他在心中默算一下,脸色忽然变得很难堪,道:“按你这个制度,三万兵马至少有三千人享受低级将领待遇。不行不行,粮饷压力太大,此事老夫持反对态度。” 韩跃一笑,悠悠道:“如果英国公听完下面的话,恐怕就不会再反对了。我这军制的精髓不在班级,而在排级。班一级只是增加了班长和副班长,但是到了排一级,我就要加设一名指导员。” “指导员?”李勣一怔,这又是一个新词。 韩跃笑着解释道:“指导员不需要领兵作战,主要职责是进行思想教育,每日关心士兵的衣食住行,心情好坏,健康状况等等总之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问,甚至连士兵家中父母妻儿的琐事,指导员也要了如指掌。” 解说到这里,李勣的目光渐渐发亮,这位大唐儒将皱着眉头沉思良久,忽然轻轻叹息道:“若是真能做到如此,军中士兵日日受人关心,何愁不能忠心耿耿。泾阳侯啊,老夫戎马一生很少服人,但是今天我服了!” 聪明人不需要多说,很多东西一点就透。军中设立指导员职位,虽然牺牲了一个战士编制,但却保证了一个排的忠诚。 古代打仗讲究士气,士气来源于哪里?毋庸置疑,忠诚占最主要因素。 “放手干吧!”李勣忽然拍了拍韩跃肩膀,郑重道:“指导员这个职位虽然低下,但却是控制军队的要职,老夫认为需得你亲自培养,无论如何也不能假手外人。” 韩跃嘿嘿一笑,他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事实上,他很想让人喊他一声校长。 目光从城墙望向城外,然后延伸五里左右,那里有一座大坝横驾辽河。而就在大坝旁边不远,有一块占地千亩的土地已经开始施工,厚厚的积雪被挖开,松软的黑土被夯实,那里将会建立大唐第一所军事学院 寒天冻地,哈气成冰,此时已经日上三竿,然而太阳却没有一丝热力。从早晨到现在,沈阳城的庆祝活动终于完结,三十万贯铜钱抛洒完毕,无数老百姓笑逐颜开抱着铜钱回家。 喧闹的场面渐渐沉积,天地间唯有呼呼寒风,就在这种糟糕的天气里,却有一队精锐的士兵忽然出现。 这些士兵个个裹着厚厚的皮袄,中间护卫着一辆宽大的马车。两匹健马四蹄飞扬,车辙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印痕。 马车不断前进,很快便出现在沈阳城之前,然后慢慢停了下来。 “干什么的?”沈阳城门口有驻兵,一个战士持枪上前大喝询问。 马车车帘一抄,露出一张苍老的瘦脸,但见这位老者微笑拱手,淡淡道:“吾乃新罗使臣金大班,手持我国陛下节杖,特来拜会大唐泾阳侯。” “找侯爷的?”那士兵目光一怔,转头对城门口大喊道:“李队长,来得是一群新罗人,说是什么使臣,要见咱家侯爷。” 普通士兵见识短浅,并不知道使者的身份一般都很高贵,但是他口中的李队长却不是普通人,闻言飞跑过来,边跑边叫道:“你速速去禀告侯爷,沈阳城还是第一次迎接邦国来使,说什么也不能给侯爷丢脸。” 那士兵抓了抓脑门,他还是有些不懂,不过李队长以前可是个大人物,大人物说的话肯定是对的。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禀告,再敢发呆小心老子抽死你,他妈的蛋!” 士兵一怔,转身撒丫子狂奔,转眼就跑进了沈阳城。 李队长粗言骂跑士兵,转身面向马车之时,脸上忽然便挂了一丝微笑,他拱手轻施一礼,郑重道:“新罗使者一路辛苦,吾名李冲,乃是泾阳侯麾下沈阳城之南门守门令。您虽然手持节杖而来,但却没有事先递交国书,本城门令无权放您进城,唯能陪您在此站立等候,一切需得我家侯爷决断。” 对面马车上的老者呵呵一笑,捻须沉吟道:“传闻大唐泾阳侯乃是人中龙凤,老夫原本以为乃是谣传,现在看来怕是误会了。这位将军不过是泾阳侯麾下一介守门令,然而言谈举止皆是不凡,由属下推算主上,可见传言非虚。” 李队长脸上一红,他其实很想告诉对方,我乃是大唐正正经经的县侯,一个月之前还是手握重兵的百骑司首领,因为抱大腿抱的太离谱惹了皇帝发怒,结果被发配东北。侯爷嫌弃我性格太愣,所以让我来看守城门。 只要是人,都讲脸面,过去再风光也只是过去,李冲不想告诉这老者实情。 他目光闪烁几下,试探问道:“我大唐和新罗并无邦交,不知贵国因何派人出使?即便出使也应该去长安,为何却要来侯爷的沈阳城?” 老者哈哈一笑,称赞道:“你这守门令倒也忠心,虽然位卑官小,但却懂得不少,表面看似彬彬有礼,其实却是盘问我的来历呵呵呵,大唐和新罗以前没有邦交,不代表以后也没有邦交,若是老夫没有猜错的话,如今我国德善公主就在你家侯爷府中,唉,未得父母之命,私自拜天成婚,这传出去可有些不妥啊” 李冲心里咯噔一声,小心翼翼道:“听您这话意思,莫非是来追人的?” “正是如此!”老者缓缓点头。 锵琅琅! 李冲前一刻还彬彬尔雅,下一刻就抽出了长刀,恶狠狠骂道:“你他奶奶的,老子管你是新罗使者还是百济使者,只要来了沈阳城,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趴着。敢抢我家侯爷女人,先问问老子的大刀答不答应?” 老者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这个城门令说翻脸就翻脸,马车旁边的新罗士兵同时抽出兵器,大喝道:“你这汉人好生狂妄,莫非想死不成。” 李冲孤身一人,对面却是一整队精锐士兵,然而李冲昂然不惧,持刀狞笑道:“老子只对朋友有礼,你们想来抢我家侯爷夫人,那就是老子的敌人,对待敌人老子就是狂。不但我狂,我们整个沈阳城都狂。” 老者失笑出声,他大有深意看了一眼李冲,淡淡道:“忠诚之士,堪可称赞。不过你这小将有些冲动,老夫身份目的皆未表明,你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等会若是见了泾阳侯,老夫可要好好教训他一番,治下皆是愚忠之辈,这可不行” “你还敢教训我家侯爷?”李冲火冒三丈,轰然上前一步,两道剑眉几乎竖了起来。 老者悠悠一笑,意味深长道:“怎么不能教训?不如咱们来打个赌,老夫等会狠狠骂他,保证他得乖乖听着!” 这话有些离谱,一个新罗使者,就算在本国权力再大,那也管不到大唐的侯爷头上。 偏偏李冲脑中却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你莫非是莫非是” 老者手捋长须,忽然伸手一指李冲身后,笑眯眯道:“你家侯爷已经来了,老夫身份如何,等会你便知道了!” 第279章 又赚了一千万贯! 韩跃确实来了,裹着厚厚的大棉袄,又臃肿又显胖,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往这边走,走路的姿势歪歪斜斜,乍一看像个笨重的狗熊。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国公,个个面带古怪之色,众人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少女,此女面色羞红,小脑袋狠狠低下去。她身上同样裹着厚厚的大棉袄,恰似另一只笨重的狗熊。 “侯爷这是要要发大招啊”李冲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新罗有人出使,韩跃带着国公们迎接也就算了,带个女子过来是要干哪样?毋庸怀疑,这女子肯定是已经被韩跃睡过的金铃儿小妞。 “难道侯爷嫌弃新罗公主不够温柔,所以要趁这机会退货?” 李冲面色很是古怪,他回头偷偷看了一眼马车上的老者,总感觉这人要被自家侯爷狠狠坑一下。 那老者同样有些发傻,掀着马车帘子整整望着远处,目光先打量一下韩跃身上的大棉袄,眉头随即紧紧皱起。 再打量一下金铃儿身上那更更显笨重的棉袄,眉头渐渐拧成一个凸起。 最后再打量一下十几个国公,发现人人都穿着油光华亮的貂皮大氅,老者的脸色完全阴沉下去。 他的马车距离城门口不远,韩跃等人很快就到了车前,还没等韩跃张口说话,老者抢先开口道:“阁下就是泾阳侯?” 这语气有些生硬,完全不似和李冲说话那种温和慈厚,韩跃搔了搔脑门,拱手道:“本侯正是韩跃,官封大唐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安东都护府大都督,还有御赐金鱼袋,可以在皇宫骑马” “行了行了,你的官职等会再吹嘘,本人年已古稀,什么大人物没见过?”老者不耐烦一挥手,指着众人身后的金铃儿质问道:“老夫虽然远在新罗,但也听过大唐泾阳侯富可敌国,我善德公主流落于此,为何如此苛待于她?” “苛待?我咋苛待了?”韩跃面带茫然,转头看了一眼金铃儿。 老者哼了一声,阴着脸道:“你麾下众人全都穿着华贵貂皮,为何却让我国公主穿着布衣?” 他说到这里再次一指金铃儿,气忿道:“此地风寒天冷,再厚的布衣也会被风吹透,铃儿在新罗乃是举国明珠,从小锦衣玉食,不曾受到半点委屈,到你这里却连一件貂皮大衣也舍不得给她,这不是苛待是什么?” 老者越说越怒,猛然从脱下自己身上的貂裘,喝令马车边一个新罗军士道:“还不给善德公主送过去” 东北严寒酷烈,这老者脱了貂裘之后,自己先打了个哆嗦,对面金铃儿一直垂着小脑袋躲在后面,仿佛很怕见到老者一般。但是这一刻她无法躲闪,急切大呼道:“父皇不要啊!” 此话一出,真相大白,这老者哪里是什么新罗使臣,分明是想闺女想疯了的新罗国王。 历史记载,新罗国主真平王一生无子,到了接近五十岁时才诞下一女,因这女娃生下之后便发出铃铛一般的清脆哭声,故而取名为金铃儿。 爱之如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疼闺女那真是疼到骨子里。 这老者正是新罗真平王,今年已经六十六高龄,自古民间有言,儿行千里母担忧,越是老人越惦念孩子,真平王虽是一代帝皇,但他同样也是个老人,老人哪有不挂念孩子的? “父皇!”金铃儿直接越过人群,跑到马车边一下跳上去,将貂裘重新披到真平王身上,哀求道:“女儿不冷,您身体不好,切不可脱下大氅,呜呜呜” 真平王双手有些颤巍巍,他抚摸着小妞乌黑发亮的秀发,目光落在女儿身上厚重的粗布棉袄上,心疼道:“铃儿,苦了你啊!” 堂堂一国公主,却穿着粗布棉袄,这种心痛简直非言语能形容。 金铃儿眼角闪过一丝愧色,她回头看了一眼韩跃,眼见自家男人脸上也有羞愧。 丈夫面带愧疚,小妞反而猛然一咬牙,她将眼中的愧色狠狠压下去,低声对真平王幽幽道:“中原有句俗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儿跟了一个穷侯爷,他给我什么衣服,我就穿什么衣服。” 真平王勃然大怒,指着韩跃身边十几个国公道:“他麾下将领皆穿貂皮,却让你穿布衣,这样的男人不跟也罢。铃儿不要哭,咱们回新罗” “父皇您误会了,这些人不是我夫君的属下,他们乃是大唐开国国公,不但身份比夫君高贵,家中也比夫君有钱!” “大唐国公?” “嗯!”金铃儿趴在真平王怀里,小心将脸上的愧色隐藏。 对面李勣等人对视一眼,忽然一齐拱手道:“真平王有礼,德善公主说得没错,我等皆是朝堂重臣,并非泾阳侯麾下。他一个穷侯爷,可没资格当我们的上官” “阁下是?” “本公李勣,爵封大唐英国公,这位是卢国公程知节,这位是翼国公秦琼,那边一脸混账架势的是夔国公刘宏基,白脸书生是赵国公长孙无忌,后面那个瘦子是大唐第一驸马,谯国公柴绍” 李勣挨个给他介绍,每介绍一人,真平王的脸色便肃重一分。 新罗乃是边陲效果,大唐却是中原霸主,李勣程咬金等人名震天下,随便站出来一人都是响当当的人物。真平王心中的愤怒略微减少,不过仍然很是气忿,冷冷道:“都说汉人讲究互助友爱,你们皆是汉人国公,怎能眼见同僚穷困不管?泾阳侯穿不起貂裘,你们为何不拆借一笔资金给他?” 众国公对视一眼,面色古怪不肯搭话,李勣忽然踢了韩跃一脚,骂骂咧咧道:“你老丈人问话呢,装什么哑巴?” 韩跃面带羞愧,上前冲着真平王恭敬一礼,他刚要开口说话,目光落在金铃儿身上,忽然心中没来由一疼,转头轻轻叹了一声。 他不肯说话,金铃儿脸上顿时着急,小妞儿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搂着真平王脖子撒娇道:“父皇,你错怪诸位国公啦,他们不是不帮,而是借了很多钱给我家夫君,只不过我夫君要发展东北,建城需要钱,筑坝需要钱,种田需要钱,开矿需要钱,伐木也需要钱” 真平王被闺女搂着脖子撒娇,不知不觉间怒气消散无踪,他斜了一眼韩跃,勉强称赞一句道:“能够白手起家,也算一时俊彦。老夫在新罗听人汇报,说他凭借一己之力养活数十万百姓,此事可算一大功德,将来汉家史书记载,必然有他重重一笔。” “史书记载有什么用,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金铃儿搂着真平王脖子幽幽一叹,面带凄苦之色道:“父皇您是不知道啊,女儿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肉了。夫君要发展东北,大把铜钱抛洒出去,不但花光了自己的继续,而且和各位国公大举拆借,现在家里一屁股债呢。” “借了多少?”真平王眉头微皱,听到女儿好久没吃过肉,心里顿时一阵疼惜。 小妞伸出一根手指头,小心翼翼道:“不多,才一千万贯!” “胡闹!”真平王怒喝一声,转头愤怒对韩跃道:“你借了一千万贯,却不肯给我闺女置办一件貂裘,如此凉薄心性,本王如何能将女儿嫁你?” 事已至此,韩跃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不是被债逼的嘛,上千万贯巨债压身,在下一家整天吃不香睡不好,能弄身棉袄穿穿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渴望貂裘” 他看了一眼真平王,讪讪笑道:“实话跟您说吧,今日您远程来访,我都犯愁如何招待,家里可是没肉了啊。” “这笔债,本王替你扛下了!”真平王面色铁青,冷冷哼了一句。 小妞一声欢呼,搂着父皇脖子狠狠亲了一口,嘻嘻道:“父皇,儿臣就知道您会疼我。” “你这臭丫头联合夫君来骗我钱,真以为我不知道!”真平王心中暗暗一句,脸上却挂满慈爱之色,他伸手轻抚女儿秀发,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世间最聪明不过帝王,世间最睿智不过老人,爹娘如果被你骗了,那只有一种可能,他是心甘情愿的。 “走吧,本王还没进城就花了一千万贯,说什么也得见识见识这个地方。”真平王目光落向韩跃,语带深意道:“老夫要看看,到底什么样的城池价值一千万。” 韩跃面色有些脸红,他总觉得老人的目光有些犀利,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鬼把戏。 金铃儿似乎也有这个感觉,小妞面带狐疑看看父皇,忽然从马车上跳了小来,回头笑道:“父皇,我和夫君在前面帮您带路。” 说话之间,慌里慌张扯着韩跃往前走,那架势怎么看都有些逃窜的味道。 真平王目光炯炯,忽然意味深长对李勣等人道:“人一旦上了年纪,就特别容易犯糊涂,本王这一千万花的有些屈啊,诸位大唐国公以为然否?” 国公们哈哈一笑,长孙无忌语带深意道:“国主嫁女,怎么也得掏点嫁妆吧,你女婿有了钱,闺女也能跟着享福,老夫乃是泾阳侯的长辈,我这里可以给你打个包票,保证德善公主不会被人欺负” 真平王和他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发出爽朗笑声。 第280章 就算李世民来了,本王也要和他争 远处,小妞拉着韩跃边跑边道:“完了完了,我父皇肯定察觉了我的诡计,怎么办怎么办,闺女骗老爹,传出去羞死人了。” 韩跃无奈翻个白眼,低声道:“我就说这种事不能干,偏偏你在家里又闹又叫,非要骗一笔嫁妆过来,我娶你可不是贪图嫁妆。” “我只是想帮你!”金铃儿柔柔出声。 韩跃微微一呆,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暖意。 他看着小妞俏丽的脸蛋,眼中隐隐带着一丝伤感,分明是骗了老爹所以心中羞愧。 “小妞,我会对你好的,永远都是!”韩跃轻轻一叹,忍不住伸手拦住小妞,低头亲了一口。 嘤咛,金铃儿娇呼一声,一抹红霞瞬间爬满耳根。浩浩阳光当空射下,大地积雪皑皑晶莹透白,小妞的脸蛋却似那雪中红透的山果。 风情万种,俏丽可爱,韩跃心中顿时一荡。 他伸手轻揽小妞,感慨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只是苦了你家老爹,闺女被人拐走不说,初次见面就搭上一千万贯。这钱还不是心甘情愿给的,是咱俩合伙装穷骗来的” “怎么不是心甘情愿?父皇就我一个女儿,他留这么多钱做什么?干嘛要说骗,好难听!”小妞伸手掐了韩跃一下,吃吃笑道:“我总觉得父王是在故意装糊涂,咱们刚才演得太差劲啦,哪有侯爷穷到穿布衣的?” 韩跃摸了摸脑门,嘿嘿笑道:“其实穿棉袄未必就是穷,在我老家有句俗话,叫做穷穿貂,富穿袄,彪子带个大金表” “大金表?那是什么东西?”小妞有些好奇,一脸狐疑之色。 韩跃眉飞色舞道:“大金表可了不得,回头等我仔细研究一番,看看能不能制作出来,到时专门卖给各家土豪,咱们就不用骗你老爹钱了。” “那得先给我父皇做一个,他花了上千万贯总得听个响声才好。你以前总说坑爹坑爹,这个词我今天才懂什么意思,原来闺女出嫁以后真会坑自己老爹。也不知道他心里难不难受” 韩跃得意道:“怎么不会难受,他的小棉袄让我穿走了,而且还是偷偷拐骗,我估计你老爹杀了我的心都有。” “那你可小心了!”金铃儿吓唬他道:“我新罗虽然是边陲小国,但是国中也有十万强兵,哼哼哼,以后你若是敢欺负我” 小妞挥了挥拳头,满脸凶悍唬人之色。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看来你家这一千万不好拿啊!” 新罗只是边陲小国,一千万贯恐怕需要积攒多年才能攒出来,韩跃甚至怀疑这是新罗的保国资金。 他看了一眼金铃儿,忽然嘿嘿坏笑几声,道:“不过本侯爷不怕,我有人质在手,不怕你们父女翻脸。” 说话之间,目光不断朝着小妞的腹部打量。 金铃儿满脸通红,挥手不断捶打他道:“打死你这坏蛋,死韩大愣子,臭韩大愣子,我还没有跟你正式拜天地成婚,结果就怀上了孩子。这事若是被我父皇知道,我羞也羞死了。” 韩跃任凭她捶打,嘴里不断发出嘿嘿坏笑之声,耳听金铃儿羞怒之下喊出‘韩大愣子’的字眼,这可是当初他俩认识之时的假名。 回忆往事一幕幕,再看看害羞烦恼的小妞,韩跃心中升起一股融融暖意,他忽然一把抱住小妞,搂着她在雪地里打转。 “哎呀,你要作死啦!”金铃儿又羞又急,娇声道:“快放人家下来,我父皇还在后面看着呢。” 真平王确实在后面看着,脸上既有欣慰也有感伤。世间做父亲的都一个样,不管是皇帝还是乞丐都希望自己闺女能够过得幸福,嫁人之后不会被人欺负。 他眼见韩跃抱着自家闺女在雪地里撒欢嬉闹,真平王完全能感受到小夫妻之间的情意,这让老人很是欣慰。 但是话又说回来,自己含辛茹苦养育的闺女被一个男子抱着撒欢,这又让老人感觉很难受。 有句话说的很对,做老丈人的总是看女婿不顺眼。 “新罗陛下见此场景,不知心中有何感想,是否老怀大慰?”长孙无忌手抚长须,淡淡笑问一句。 老人缓缓颔首,笑呵呵道:“只要善待我儿,本王那一千万就花的不冤。” 长孙无忌大笑起来,道:“非但不冤,而且大赚,说实话,本国公都有些羡慕新罗陛下啊” 这话有些耐人寻味,真平王目光炯炯一闪,淡淡问道:“此言何意?不要藏着掖着,速速说来。” 王者皆有霸气,哪怕新罗只是小国,但真平王乃是帝皇,而长孙无忌的身份却是臣子。哪怕长孙无忌这个臣是大国之臣,实力强过小国之主数倍,但是他的身份却差了一层。 皇族就是皇族,严格算起来,真平王乃是和李世民一个级别的皇帝。 长孙无忌乃是老狐狸,人家真平王不但是国主身份,而且年龄也比他大了许多,虽然对方语带质问,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恭敬道:“新罗陛下,您要做外公了,天下只有一个泾阳侯,第一个孩子不是汉人妻子所生,却出自你新罗之女,您说这是不是大赚?” “第一个孩子,那岂不是说?嫡长子”真平王登时眼睛一亮,虽然老迈体弱,目光却炯炯有神。 长孙无忌缓缓点头,郑重道:“我国皇后亲下帛书,赐封德善公主为泾阳侯平妻之一,她所生之子自然是嫡出,长子。” 真平王蹭一下从马车上站起来,转头对护卫喝道:“尔等速速回转,快马奔驰回国,命户部立即调拨国库,把那一千万贯送过来。” 说话之间探手入怀,掏出一面金光闪闪的令牌扔给护卫,接着又道:“再命皇后开启皇家府库,取老山人参一车,貂皮十车,黄金十万两,丝帛二十万卷,所有物资必须十日之内送过来,本王要给外孙一个大大的见面礼。” 好大的手笔,不愧是当皇帝的,哪怕国家再小那也是皇帝,做事雷厉风行,自有一股霸气。 长孙无忌有些眼红,旁边十几个国公也咽了口唾沫。老程啧啧一声,喃喃道:“他奶奶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看看人家这老丈人,再看看自家儿子的老丈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我儿子和韩跃还是结义兄弟,相差咋就这么大呢” 旁边秦琼跳起来就是一脚,喝骂道:“闭上你的臭嘴,不说话没人吧你当哑巴。” 老程呆了一呆,目光瞥见秦琼一脸铁青,旁边长孙无忌却在意味深长发笑,老程脑中灵光一闪,慌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呜呜道:“二哥打的对,俺刚才是在胡说,确实该揍,该揍啊哈哈哈,咱们还是先把新罗陛下迎进城里再说,天寒地冻” 能让大唐第一滚刀肉承认错误,显然某些事情威胁不小。原因无他,乃是因为李世民刚刚给程处默赐婚,指配的赫然是清河公主,这样算下来李世民就是程处默的老丈人。 刚才老程张嘴胡咧咧,说自己儿子的老丈人比不上韩跃老丈人,这话若是被有心人炒作一番,那可就是心怀怨望,不满皇家。 真平王大有深意看了一眼老程,他是新罗皇帝,没心思管大唐的事物。不过这些人既然和女婿在一起,想来应该是一个派属,老人呵呵一笑,淡淡道:“卢国公无须担忧,若是有人拿这句话来谋划你,老夫必然给大唐陛下手书解释。待到汝家公子大婚之日,我新罗也会派出使臣前往道贺。” 爱屋及乌,这是力挺。老程呆了一呆,连忙拱手行礼,一脸郑重道:“国主大仁大义,程知节感激莫名。” 真平王微微一笑,他没有接老程的感谢,反而将目光转向高耸的沈阳城,意味深长道:“马上就要进城了,本王要好好看看这座城,值不值得把我外孙留下来。” 这话大有深意,众位国公都是一怔,李勣试探问道:“新罗陛下,此言何意?” “本王,一生无子啊”真平王淡淡出声。 帝皇无子,国中便没有储君,在场的都是大唐国公,不但个个位高权重,而且皆知朝堂之事。 真平王言下之意,分明是想让金铃儿生的孩子回国继承皇位,老程和众人面面相觑,旁边长孙无忌却恼了,大声道:“新罗陛下还请收回念头,泾阳侯之子绝对不能去新罗,我国陛下绝对不会同意。” “那本王就去找李世民争。”真平王目光一冷,一脸强硬道:“大唐虽然是上国,但也得奉守礼仪之道。本王无有子嗣,我原本以为新罗皇族至我一代便要断绝男根,想不到上天垂怜,这个外孙说什么我也要挣。” 他看了一眼长孙无忌,大声道:“韩跃只是个侯爷,他的嫡子若是留在大唐,顶天也只能封一个县男,但是到我新罗却不同,我会让外孙成为新罗的皇帝,这事就是闹到李世民那里本王也不怕。他虽然是中原帝王,也没资格管臣子的家事。” 长孙无忌面色古怪,老程等人也面面相觑,李勣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眼见方圆十丈都没有外人,这位大唐军神语带深意道:“新罗陛下,泾阳侯之子身份高贵,恐怕你给的那个皇位,不一定能配得上他”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真平王微微一怔,目光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不要小看一个皇帝,能登上皇位者大多聪慧过人,总能从一点一滴推测出许多东西。 “就算李世民来了,本王也要争!”过了良久,这位老人脸上再次显出坚定,十分的坚定。 第281章 这个孩子,可以姓金 和李世民争孙子,这天底下恐怕还没几个人都胆量敢这么说,然而真平王不但说了,看那架势还想去做。 李勣低叹一声,拱手道:“新罗陛下有此雄心壮志,本国公十分佩服。不过咱们爱莫能助,皇族之事,非是我等臣子可以插手。” 他这话基本上已经泄露了很多讯息,就差告诉对方韩跃是皇家血脉,真平王不是傻子,事实上各国都有暗探在大唐,对于某些朝堂风闻之事皆有掌握。 真平王大有深意看了李勣一眼,淡淡道:“皇族血脉,天然高贵,自汉高祖发下‘非刘不王,天下共击之’的盟约,千年以来你中原换了数茬皇族,而我新罗却一直是金姓当家。单凭这一点,本王就敢去和李世民争一争。” 明人不需要话多,言下之意很明白,你中原动不动就改朝换代,而我新罗却稳稳当当,为了后代的安危着想,韩跃的后代也该去新罗做皇帝。 不过这事很难成功,李世民同不同意还两说,长孙无忌先就跳出来反对,国舅爷冷着脸道:“新罗陛下,本国公虽然不是皇族,但却是堂堂正正的大唐皇亲国戚,想要泾阳侯的长子改姓,此事想都不要想,便是我朝陛下同意,本国公也会反驳。” 长孙无忌确实有资格反驳。 按照辈分来说,他是韩跃的亲舅舅,那就是韩跃长子的舅老爷,古代人最看重娘家舅父,有时候说话力度比父亲还要强硬。 真平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赵国公此言,本王不敢苟同” 长孙无忌冷哼一声,拱手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本国公今天把话撂在这里,将来新罗陛下争孩子,本国公第一个和你纷争。” 眼看两个人就要顶牛,旁边李勣等人面面相觑,老程碰了一下秦琼,低声道:“二哥,静儿也是平妻,按身份你也是亲戚,这事你得上前劝劝。” 秦琼低叹一声,摇头道:“没法劝,你难道看不出来么,新罗陛下面带晦气,恐怕他时日无多啊。” 老程一怔,下意识回头看去,他仔细打量半天,果然见得真平王双眉之间有些阴暗。 古代大将都有察言观色之能,这个察言观色不是现代人理解的溜须拍马之意,而是指通过观察别人的脸色气色,进而推算这个人的时运,寿数。 “还真是面带晦气,看着架势似乎活不过一个月啊”老程喃喃一语,低声道:“新罗没有皇储,如果真平王突然离世,那可有些不妙啊。” 秦琼看他一眼,轻叹道:“所以说老夫没法上前去劝,若我猜的没错,真平王之所以急着来沈阳城,一为思念儿女,二为身后之事,他恐怕是想带着德善公主回国啊。” “那可咋办?”老程有些犯愁,他左右看了两眼,压低声音道:“你我都知道韩跃乃是陛下的嫡长子,德善公主身为平妻怀孕,她肚子里可是皇家第三代第一嫡孙。若是真平王带着德善公主回国,那孩子岂不是要在异国他乡出生?” “生死乃是大事,世人皆须敬畏。真平王时日无多,若他强硬坚持,我估计咱们陛下也会同意他的请求” “可是长孙老儿也说了,他会出言反对。” “他反对没用,金铃儿虽然和韩跃有夫妻之实,但却没有举行大婚,说得难听点这就叫私奔,真平王有资格带闺女回家。”秦琼说起这话就有些恼火,金铃儿没有举行大婚,他外甥女同样没有举行大婚,就那么不清不楚跟了韩跃,错非此事乃是皇后下药,黄脸汉子真要发飙揍韩跃一顿。 老程无语,轻叹一声。 众人各怀心事,伴着真平王的车架渐渐进了城门。 此时韩跃和金铃儿也结束了打闹,正站在城门之内等候大家,真平王忽然喝令马车停下,这位六十多岁的新罗皇帝缓缓走下马车,意味深长道:“老夫多年不曾徒步闲逛了,今日突然来了兴致,女婿可否伴我一游?” 言下之意,竟是要和韩跃单独走走。 长孙无忌心中一惊,出声阻拦道:“新罗陛下一路奔波,满脸风霜烟尘,咱们还是先回住处歇息一番再说。” “老夫不累,就想走走!”真平王看都不看他,淡淡予以否决,转而继续又问韩跃道:“贤婿,你可愿陪老夫走走?” 自称老夫,称呼韩跃为贤婿,这是放弃皇帝身份单论家事了,长孙无忌很是心急,韩跃却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他哈哈笑着答应一声,爽快道:“既然您开口相邀,小子说什么也得陪您走走。” 说话之间轻轻一碰金铃儿,柔声道:“你先回家准备一下,让豆豆等人帮你做饭,咱们中午好好宴请父亲一番。” “不急,老夫一辈子什么东西没吃过,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吃喝。铃儿也留下,你夫妻两个一起陪我走走” 使出反常必有妖,韩跃这才感觉有些不对,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李勣等人,发现人人面带古怪之色,尤其长孙无忌那张脸,明明是个白面老生,现在却黑如锅底。 “夫君!”金铃儿轻轻扯了韩跃一下。 “啊哈哈哈,岳父大人有命,小婿怎敢不从,来来来,我搀扶着您行走,咱们好好游逛一番。” 真平王点了点头,他也不推辞韩跃搀扶,翁婿两人缓缓顺着大路前行,小妞儿轻手轻脚跟在后面。 “老夫要跟去看看!”长孙无忌抬脚便要上前,旁边秦琼却伸手将他拉住,劝解道:“给他们留一下空暇吧,此事不能硬来,韩跃的脾气可不太好,千万别惹毛了他。” “老夫会怕他?”长孙无忌眉头一竖,一脸吹胡子瞪眼,气呼呼道:“按照辈分,他得喊我一声舅舅” 旁边老程嘿嘿一笑,意味深长道:“秦二哥也是舅舅。” 长孙无忌一怔,忽然警醒过来,疑惑道:“叔宝兄,刚才你为何不帮老夫劝说?” 秦琼摇了摇头,仰天轻轻一叹。 一群国公留在原地,只有韩跃和金铃儿跟随真平王。老人一路上兴致很高,目光不断打量着新建的沈阳城,感慨道:“好啊,好大的一座雄城,难怪你们会合伙骗我,看来真是花了不少钱。” 韩跃有些脸红,讪讪笑道:“其实我不怎么缺钱,这几年多少也挣了几百万,我朝陛下更是支援了我两千万贯,各个国公也有投资,这些钱加起来足有三千多万,开发整个东北完全够了。哦对了,我前不久还抢了高句丽一笔,光是黄金就弄了四十箱。” “抢得好!”真平王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韩跃肩膀,称赞道:“辽东三国,高句丽最富,贤婿以后有机会还要去抢,老夫跟你透个实底,高句丽的国库很是充裕,每年皆有千万税收,保国资金至少积累了五个万万贯。” 古代没有‘亿’这个统计数字,五个万万贯就是五亿,韩跃双眼放光,惊喜道:“竟然这么多?我见那高句丽虽然强盛,但是国土面积并不大啊。” “约有你们大唐一个道的领土吧!”真平王目光炯炯,谆谆教诲道:“国力强弱有时候不能单看国土面积,还要看这个国家是否饱经战乱。辽东三国千年以来都很安定,高句丽虽然被大隋征伐过,但却没有动到根本,所以可算是国富民强,老夫推测它有五个万万贯的保国资金,其实还是往少了说。” 韩跃目瞪口呆,忽然想起一事,他踟躇半晌,小心翼翼试探道:“您的新罗乃是辽东第二,国力只是稍逊高句丽一筹,若是这般算下来的话” “新罗有两个万万贯保国资金!”真平王直言不讳,并不做任何隐瞒。 两个万万贯,那就是两亿! 韩跃面色古怪,转头对金铃儿道:“难怪你会要那么一大笔嫁妆,先前我心中还感觉惭愧,现在才明白自己是井底之蛙,原来我娶了一个富姐。” 金铃儿啐了一声,当着父亲被夫君调侃,小妞总觉得有些羞赧。 真平王哈哈一笑,忽然意味深长道:“贤婿说的没错,老夫算是当世一大富豪,不过那笔钱财乃是祖宗留下来的,需要继续传承给后世子孙。所以这个钱你不能要,若是真有需求,可以让你孩子还借” 嗯哼? 这话里面有话啊 韩跃面带疑惑看着真平王,语带试探道:“听您这意思,似乎不是借这么简单啊。” “老夫时日无多了!”真平王忽然轻叹一声,他没有直接回答韩跃,反而诉说自己身体之事,悠悠道:“世人皆喜生畏死,老夫却不怕这个,我担心的是新罗皇族断根” 他一直不称本王,而是以老夫自称,相谈之时少了一份压迫,多了三分亲情。 “父皇,您的身体?难怪您会亲来沈阳城,您一辈子都没离开新罗”金铃儿花容惨变,忽然明白了许多。 真平王哈哈一笑,他伸手将小妞揽在孩子,转头却对韩跃道:“贤婿,老夫临死之前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否答应。” “这个孩子,可以姓金”韩跃猛然一指金铃儿的肚皮,不用真平王询问,他就知道了对方目的。 跟母亲姓又咋样? 只要夫妻感情好,后世大把这么做的人,韩跃毕竟是穿越者,思想和唐代之人不同。 如此大度行事,直让真平王满脸征愕,老人原本以为要付出很大努力,甚至拿半个新罗交换才行,想不到简简单单就这么成了。 第282章 我有三件宝贝 真平王老怀大慰,他此来目的只有两个,一为思念女儿,二为新罗皇储,现在两件心事全都了解,这位新罗皇帝瞬间气色大涨,拍着韩跃肩膀笑道:“贤婿不错,贤婿不错,啊哈哈哈”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人眉间的晦气都有些减缓,他一手揽着女儿,另一只手不断拍着韩跃,继续又道:“太医说我还有一月寿数,但是老夫要向天争命,说什么也要多活九个月,我要亲眼看到外孙出世。” 老人对生死看得很淡,金铃儿却早已泪流满面,韩跃心中也很难受,可惜生死乃是天道轮寰,他虽然拥有系统这个大杀器,可也兑换不出长生不死的宝药。 等等 长生不死? 虽然不能兑换长生不死之药,但是兑换一些救治大病的良药还是可以的,古代人之所以寿命不高,大多是因为常年身体亏空所致。但是真平王肯定不会亏空,他坐拥一个国家,人参鹿茸一辈子不缺,身体底子肯定很好。 身体底子好,太医却还要断言只有一个月寿数,那么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就只有一个,真平王应该是得了某种大病,得了这个时代无法医治的大病。 想明白此点,韩跃顿时心中大定,直接询问道:“不知您身体有何不妥,太医竟断言您寿数无多?” “老夫半年之前开始咳血!” “果然如此!”韩跃心中又是一定。 咳血不一定是肺结核,也可能是肺炎或者支气管炎,这是老年人的常见病,在现代用一些消炎药就能打下去,但是在古代搁在老人身上就是绝症。 韩跃敢肯定真平王得的不是肺结核,因为见面这半天并不见他喘息狂咳,按照这个情况推断,那就有九十的概率是肺炎或者支气管炎。 真平王还在诉说自己身体之事,这位皇帝语气很是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生死,笑呵呵道:“老夫临来之时生怕死在路上,所以让太医开了猛药,以金石虎狼镇住咳血原本我只是想活着见一见铃儿,想不到上天额外加送一个外孙,哈哈哈,心愿已了,此生无憾。” “父皇,呜呜呜”自古女儿皆疼老爹,小妞早已泣不成声,趴在真平王怀里哭得浑身发软。 韩跃忽然哈哈大笑,意味深长道:“乖老婆你哭什么哭?岳丈大人至少还有十年八年寿命,等到那个年纪再离世的话,搁在哪里都是喜丧。所以咱们现在不用哭,到了那个时候更不用哭,说不定还要敲锣打鼓欢送一场呢。”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其实不止古代,就是后世现代也一样,农村老人如果活了八十多岁才死,那就是喜丧,家人并不会特别悲伤。因为很多老人八十以后再活着就是受罪,那份罪还非常难受,不如两腿一蹬来得利索。 真平王怔怔半天,良久才道:“贤婿此言大有道理,显然你是个心胸宽广之人,生老病死乃是自然大道,如果人能活过八九十岁,那可真算是一大喜事了快来劝劝铃儿,莫要让她如此悲伤。” 这位皇帝不知女婿本事,还以为他是担忧女儿悲伤,所以故做喜语劝解。然而小妞却知道韩跃很少放空话,闻言猛地从父皇怀中抬起头,俏脸上的泪痕都来不及擦,急急道:“夫君你刚才说什么?我父皇还有十年寿命?你有延寿神药对不对?” 韩跃还没有回答,真平王先轻抚女儿额头,温声道:“傻丫头,天下哪有延寿之药?昔年中原秦始皇大帝文韬武略,一生横扫六合八方,最后却也死在长生不死药的遗憾之中,这就是个幻想,你莫要让自家夫君难堪。” 金铃儿使劲摇头,大声道:“不不不,父皇你不知道,我夫君不是一般人,他既然开口说话,那就肯定能成。” 真平王这才感觉有点心动,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小妞性子看似柔软实则刚强,她绝不会因为自己寿数无多而变得痴傻,若是按照这样推算,莫非女婿真有神药? 韩跃终于逮到机会装逼了! 自从见了真平王以后,他其实一直有些尴尬,这个时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而他却一声不吭就拐了人家闺女,虽然睡大肚子这事主要怪长孙皇后,但是提枪上马的毕竟是他。 这种事被家长追到门上,你说尴尬不尴尬。借用后世一句话,当然是选择报答他啊。 “岳丈大人,铃儿说得一点没错,我师从道家紫阳真人,家师乃是出了名的世外神仙。” 万事靠系统,紫阳背锅侠,韩跃想都没想就把神药的来历甩到紫阳真人头上,笑嘻嘻道:“当初家师离世,总共给了我三件异宝,一为天神雷霆,那东西铃儿见过,乃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神器,一旦引爆能炸灭方圆三里。当初高句丽国主高元威逼我俩,小婿就是借用此物脱身” “这事我在新罗也有所耳闻,高元敢威逼我的女儿,哼,老夫当时就召集兵马要打高元,结果大军还没出动,忽然传来女婿你烧了高丽新丸城的消息,啧啧,千人奔袭,一战名传天下,老夫当晚在皇宫喝得酩酊大醉,堪为贤婿那一战庆贺。” “嘿嘿,那一仗打得确实畅快,我还也发了一笔小财!”韩跃恬不知耻的坏笑起来。 眼见翁婿俩眉飞色舞,越说话题越往男人方向靠拢,旁边小妞焦急跺了跺脚,催促道:“夫君,你刚刚不是说神药之事,怎么又扯到别的地方去啦?” “啊哈哈哈不好意思,为夫就是这个毛病,聊天总是喜欢歪楼。” 真平王不懂歪楼是什么意思,小妞却经常听他说,闻言再次跺了跺脚,有些气恼道:“现在可不是歪楼的时候,你快点说说神药,紫阳师父送了你三件宝贝,肯定有神药对吧?” “不是神药,而是神药秘方!当初我师父送第二件异宝,正是一些神药的制造秘方”韩跃悄悄把话题转换一下,如果说紫阳留下的是神药成品,那这个东西就有限度,用光了就没有了,说成秘方就没问题了,以后再有人得了肺炎之类疾病,他还可以从系统之中兑换。 小妞可不管什么成品还是秘方,她一把抓住韩跃手臂,急切道:“夫君,你有没有制造一些?你的宝库谁都不准碰,里面有没有神药成品,有没有现在就能让我父皇使用的成品?” 韩跃嘿嘿一笑,眉飞色舞道:“如果没有成品在手,我怎敢说岳丈延寿十年?” 小妞嘴巴大大张开,忽然高声娇呼,搂着韩跃脖子狠狠猛亲,欢喜之下都忘了父亲就在身边。 真平王同样有些震惊,这位新罗皇帝脸上阴晴变幻,喃喃道:“延寿神药,竟然真有延寿神药,寡人,本王,我” 他语无伦次,明显神思不属。世人皆喜生畏,他先前之所以生死看淡,那是因为自知时日无多,所以才把注意力放在皇储上面。现在突然听到能多活十年,这种消息任谁听了也得发蒙。 旁边金铃儿搂着韩跃亲了好几口,忽然警醒父皇就在身边,小妞俏脸猛然飞红,羞赧之下一把推开韩跃。 为了找借口转移话题,小妞顺着先前事情又问道:“夫君,紫阳师尊还送了你什么宝贝?第一件是天神雷霆,第二件是延寿神药,前面两件这般厉害,我猜第三件肯定也很是了得。” 这话一问,真平王也很好奇,父女二人目光炯炯盯着韩跃,都在等他说下面的答案。 “第三件宝贝么”韩跃沉吟着不肯直说,事实上他现在真想狠狠抽自己两个嘴巴子。以前吹牛逼吹习惯了,开口动不动就是有三件事,有三样东西,有三个宝贝。 其实紫阳真人哪里送过他三样宝贝,完全是他自己说顺口了而已。 瞥见小妞和真平王眼巴巴等着,这事如果不好好解释一番,在自家媳妇面前丢脸无所谓,如果在真平王面前丢脸,那可就大为不美了。 “第三件宝贝么”韩跃再次沉吟,旁边小妞目现期待,不过却也心向丈夫,柔声道:“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和父皇只是好奇,不一定要听答案。” 男人不能说不行,小妞越是如此,韩跃越觉得难堪,正苦思冥想怎么解答,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想起来一件事。 真要说起来,不久之后他要发展一样东西,正好可以把这个东西安放在紫阳真人头上。 “紫阳师父,我的好老乡,你已经帮我背了无数的锅,这个锅说什么也要再帮我背一次了!” 他心中暗暗一语,忽然抬头看向小妞父女二人,淡淡道:“第三件宝贝惊世骇俗,一旦制造出来就能改变整个天下格局,我今说出来你们听,短时间内还请保密,莫要再让他人得知。” 形容得这般神秘,越发令人好奇,小妞只觉得心中百爪挠心一般,晃着他胳膊撒娇道:“好夫君你快说嘛,如此厉害的宝贝,咱家孩子有没有资格继承。” “嘿嘿嘿”韩跃一阵得意大笑。 第283章 铁甲无双,天下无敌 好奇是人类的天性,有时候明明只是一件普通事,你越是搞得神秘,别人越感觉着急,为了探寻秘密经常要付出远超正常的代价。 女人的好奇心尤其重,曾经有女人为了弄清楚魔术是咋回事,乖乖让魔术师啪啪啪,事后又感觉被啪的不值,为了不让自己吃亏,竟去诱弄自己的好姐妹也来看魔术,结果可想而知,魔术师再次啪啪啪。 一个变扑克的小手段,让魔术师爽了两把,可见女人的好奇之心何等之重。 韩跃不会魔术,金铃儿也没有好姐妹,但是好奇乃是女人与生俱来的天性,她抱着韩跃胳膊撒娇道:“夫君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快点说说第三件宝贝到底是什么啊,人家都快急死了” 真平王虽然不能撒娇,但是面上也有期待之色,显然这位新罗皇帝同样好奇难耐。 韩跃哈哈大笑,他深知有些事直接说穿就会失去一大半吸引力,故作沉吟道:“这第三件东西其实不是一件东西,反而是一项大型工程。这项工程不但需要很多年去建设,而且需要动用极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方面也难以计数。不过一旦项目完成,立马就能改变当世格局” “改变当世格局?”真平王眉头渐渐皱起,先前他只是抱着好奇之心,现在连续听女婿说了两次改变格局这种话,做皇帝的立马就想到许多。 韩跃看了他一眼,随即悠然一笑,他忽然伸手指向南方,低声道:“岳丈大人,你我之间没有外人,小婿直接跟你说了吧,由此向南两百里就是高句丽和大唐的交界地,那里有一座储量巨大的铁矿山,小婿的工程需要海量钢铁,所以我才会冒着严寒酷冷来东北,世人皆以为我要发展一处地盘,很少有人明白我真正目的” “你之目的乃是铁矿,对不对?”真平王眼睛一亮。 韩跃缓缓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继续低声道:“不止铁矿!”他伸手又一指北方,接着道:“由此向北百里不到,有一座储量天下无双的金矿,一旦大力开采,可年产黄金上千斤。” “开采年限呢?”真平王不愧是皇帝,他和当初的李世民一样,关注点并不在黄金出产多少,而是在意开采年限。 韩跃缓缓伸出三个手指头,嘿嘿道:“至少三百年!” 嘶—— 真平王倒抽一口冷气,满脸震惊道:“你说什么?三三百年老夫没有听错吧。” 韩跃眉头一挑,意味深长道:“您没有听错,此矿年产黄金千斤,嗯,折算一下就是一万六千两,开采年限至少三百年。按照这数字个推算,总储藏量至少五百万两,不但我能吃一辈子,您的外孙也能跟着吃一辈子,重外孙还能跟着吃一辈子,甚至重重外孙也能吃一辈子” 三百年,那至少是五代人。 真平王面色凝重起来,喃喃道:“怪不得你会在此建城,南边有铁矿,北边有金矿,这是世代龙兴之地啊。” 他看了一眼韩跃,郑重道:“你将这个秘密告知于我,恐怕是遇到了十分棘手的麻烦说吧,需要新罗怎么帮你?老夫没有男性子嗣,我的国家需要外孙继承,整个新罗其实也等于你的国土。” 韩跃正是看中此点,故而才将秘密告知,他四处看了两眼,低声道:“那金矿之地距离高句丽较远,而且当地存有蛮族,所以小婿暂时不担心金矿。我现在主要是想开采铁矿,偏偏铁矿就在高句丽的边境,一旦我去大力开采,此矿的储藏量必然无法隐瞒” 都是聪明人,言语稍点即通,真平王缓缓点头道:“自古盐铁乃是国之重资,若是高元知道边境有此铁矿,他肯定会发动大军抢夺。” “正是如此!”韩跃一拍大腿,有些犯愁道:“小婿现在手上只有五千玄甲铁骑,虽然刚征了八千新兵,但是还在训练之中,我估计最后可能会有三千人过关成为骑兵,五千人成为步卒” 真平王目光一闪,沉声道:“这样前后加起来也只有八千铁骑,外带五千步卒,若是高句丽真格硬抢铁矿,你手上的兵力肯定防守不住。毕竟那里全是山脉,无法建城防守,只能靠兵力硬抗。” “岳丈所言一点不差!”韩跃点了点头,无奈道:“我朝陛下正在谋划草原,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调兵来此。事实上就算打完草原他也不会帮我,皇帝已经说了,以后东北让我自己发展,他已经给了钱给了名号,以后不再管我了。” “老夫来帮你一把!”真平王目光炯炯,郑重道:“高句丽虽是辽东大国,但它常备兵马只有三十万,我新罗国力虽次,却也有常备兵马十万。老夫不和他硬干,只需在南部边境不断骚扰,到时女婿你派兵在北部边境配合,两相夹击定让高元焦头烂额。” 韩跃喜出望外,郑重施礼道:“岳丈大恩,小婿永世难忘。”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夫如此行事,也是为了新罗。”真平王拍了拍韩跃肩膀,意味深长道:“你帮老夫延寿十年,老夫便可利用这个时间好好调理国度,让外孙接位之事变得更加顺畅。” 他看了一眼韩跃,继续又道:“新罗不似你们中原,国内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无论世家还是大臣都很忠诚,从无反叛谋逆之心。不过我国内南部也有纷扰,经常有扶桑浪人登陆抢掠,很是令人头疼。” 他说到这里再次看了一眼韩跃,解释道:“老夫如果真能多活十年,那么这十年就只做一件事,我要不断加固边境城防,给外孙留一个铁桶江山。” 真平王的外孙就是韩跃的亲子,这种事韩跃自然也要帮一把手,他心中沉思一下,忽然咬牙道:“小婿手上有红衣大炮,此物乃是守城利器,曾卖给我朝陛下三百门,岳丈既然要巩固边境城防,小婿也卖你三百门。” 他看了一眼真平王,笑嘻嘻道:“您那一千万贯就是大炮购买之资,这笔钱不会让您白掏,我额外奉送三百枚暴烈开花弹。” 按说这种利器不能外传别国,不过以后新罗的皇帝是自己孩子,当爹的自然不能让孩子受罪。 各国都在大唐有密探,真平王显然也听过红衣大炮的名头,这位新罗皇帝脸上既惊且喜,震惊道:“可是那一战轰灭突厥两万骑兵的红衣大炮?贤婿竟然出让此等利器给我,有这两百门大炮在手,老夫老夫咳咳” 激动之下牵引情绪,肺部炎症袭来,忍不住连连咳嗽。 金铃儿心疼父亲,连忙温柔拍打其背,边拍边抱怨道:“夫君,你明知道父皇身体不好,还要扯着他大谈军国大事,哼,你们换个话题说话,切莫让父皇再激动下去。” 韩跃尴尬一笑,讪讪摸了摸鼻子。 真平王咳嗽半天,勉强将气息捋顺,笑呵呵道:“老夫没有白疼铃儿,都是女生外向,我这闺女却懂得体贴老爹,不错不错” 老人一脸温和,转头对韩跃道:“你不用担心老夫,继续说说铁矿的事情。嗯嗯,那第三件宝贝是一项工程,此工程需要大量钢铁,一旦成功便改变天下格局,如此夸张豪言着实让老夫好奇不已。” 韩跃嘿嘿一笑,忽然伸出两个手指头,悠然道:“此工程一分为二,其一曰车,其二曰船。” “车与船?”真平王目光迷惑,喃喃道:“自古有车马舟船行天下之说,贤婿你这项工程莫非是要建一个巨大的运输组织?那也用不到大量钢铁吧?制造车船用的乃是木头,东北到处都是原始森林” “嘿嘿,岳丈大人,小婿要造的车乃是铁车,造的船乃是铁船。” “铁车,铁船?”真平王一脸茫然,扭头看了金铃儿一眼,发现自家闺女也面带迷惑。 韩跃解释道:“那铁车不需人力驱动,乃是以烈火烧水催发蒸汽,再用蒸汽推动铁车行走,制造此车倒是不用太多钢铁,但是铁车行走的道路却需要海量钢材。此车运输之力极其巨大,关键在于铁轨铺设有多远,一旦我建成铁路网络,就能改变天下陆运格局,到时坐在家里都有钱赚。” 真平王怦然心动,喃喃道:“铁做的车,能在铁路上跑此物恐怕不止改变运输格局,对于军事也有大用。若我新罗建成铁路,国境之内出兵朝发夕至,再也不用担忧扶桑浪人登陆滋扰” 金铃儿却对铁车兴趣缺缺,女人天性喜欢浪漫,扯着韩跃道:“夫君,那铁船是怎么回事?铁也能在水上漂浮吗?嘻嘻,莫非你又在撒谎吹牛。” “怎么不能?我师尊留下一套图纸,可以建造钢甲战船,此船通体纯铁打造,重量超过千万斤,同样以蒸汽动力驱动,船上装载另一种大炮,乃是海上无敌的霸主。” 千万斤,搁在后世就是五千吨,这个级别的战船实在有些小儿科,但若是搁在大唐时代的话,那可真是天下无敌了。 真平王和金铃儿面面相觑,父女二人遥想一艘铁甲舰横冲直撞的场面,心中一阵激动兴奋。 这东西只要有一艘就能当做镇国神器,到时再也不怕扶桑浪人前来滋扰。 “贤婿,老夫便是掏空整个新罗国库,也要向你购买一艘战船。铁甲无双,天下无敌,这东西老夫若是不能拥有一艘,定然死不瞑目。” 韩跃满脸微笑,语带深意道:“岳丈放心,帮新罗就是帮我自己,无论铁车还是铁船我都可以出让,不过这价钱么”即便是亲戚,竹杠该敲也得敲。 第284章 又有阴谋想害人 入夜的东北很冷,天寒地冻,滴水成冰,诺大沈阳城寂静悄悄,偶尔街面上会有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那是巡城士兵脚踏积雪的缘故。 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沈阳西区,望着有些鬼鬼祟祟,他小心避开巡城的士兵,嘴里还不停的念念叨叨:“六百七十一号院,六百七十一号院,唉,妹夫也真是的,非要把居民区建的一模一样,每到晚上就很难找” 这人赫然竟是田二狗,他身上裹着一件臃肿的大棉袄,头上戴着一顶厚厚的狐皮帽子,浑身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只余两只眼睛鬼鬼祟祟看向四周。 田二狗左手拎着一个大猪头,天气虽然寒冷,这猪头却还冒着热气。右手同样拎着一样东西,乃是个硕大口袋,走一步响三响,听动静里面装满了铜钱。 “六百七十一号,嘿嘿嘿,小娘子,我来了!”这货终于找到一处四合院,猫着腰上前敲门。 沈阳城有三十万住户,城市从无到有开始建设,虽然经过了三个月突击,但是截止目前其实只建成了一半。 建成的分别是四周高耸城墙,城南区的军营,城中区的大都督府,还有城西区一望无尽的四合院。 这是韩跃延续了关外互市的做法,在沈阳城同样建设了大量四合院给百姓居住。 每个四合院占地一亩,全部以红砖建造而成,房屋乃是上下两层一共四座小楼,完全可以居住三十人。 这样的四合院足足建了五万套,满员可定居一百五十万人,在古代堪称一座巨大居民区。 大雪纷扬,夜色漆黑,然而每家每户都有灯光亮起,此事才刚入夜一更,老百姓们都没有睡觉,家家户户正是吃完饭的时间。 田二狗敲门的声音不算响,然而四合院大门很快被人打开,一个青年探头出来一瞧,随即笑道:“原来是田小哥到了,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这青年正是赵灵运,田二狗嘿嘿一笑,举了举左手的猪头道:“我妹夫今夜在大开宴席招待客人,厨房里煮了一大锅猪头肉,我心里惦念着大妹,所以弄了一只过来。” “侯爷府上在招待客人?”赵灵运没有关注猪头,反而状似无意问了一句。 田二狗抬脚进门,边走边道:“没错,招待的是新罗使臣,一个快入土的老头,不过看那地位很高,今晚的宴席不但我妹夫亲自作陪,那些国公也都去了。” “侯爷亲自作陪,还有十几个国公?”赵灵运目光一动,暗夜之中脸上闪过一丝好奇。试探道:“新罗只是个小国,就算使臣来访,那也用不到国公作陪吧?” “管他做什么?”田二狗横了一声,忽然嘿嘿笑道:“大妹呢?我不但带了猪头过来,还带了五十贯铜钱,这可是不是聘礼,而是专门给她当私房钱的。聘礼以后另给,摆正不少于两百贯” 说话之间把装钱的布袋往地上一扔,另一手再次举起猪头,得意道:“钱无所谓,主要这个猪头可是好东西,我妹夫很少动用秘方炖肉,今晚大家有口福了。” 赵灵运哈哈一笑,转头对房间里喊道:“大妹还不快快迎接,你相公过来了,不但带了私房钱给你,还带了侯爷府上的美食,看看多疼你!” 房门吱呀一响,一个妙龄女子施施然走了出来,笑嘻嘻道:“好相公,外面天气太冷,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田二狗嘿了一声,喜滋滋跑过去道:“吃饭了没有,快把三个妹妹都叫过来,今晚咱们吃猪头肉,喝高度酒。” 这女子娇媚横了他一个白眼,手捂小嘴咯咯笑道:“你这个坏家伙,奴家身子都给了你,竟然还惦记着三个妹妹。我可告诉你了,此事万万不能,三个妹妹要送到侯爷府上做事呢,以后要是被侯爷看上,说不定能当个通房丫鬟跟着享福。” 田二狗搓了搓手,嘿嘿道:“正要告诉你好消息,今晚我抽机会跟侯爷夫人说了,我堂妹给我一个大面子,已经同意三个妹妹过去进入侯府。” “真的啊?”女子满脸惊喜,忽然一扯田二狗胳膊,嘻嘻道:“相公快进我房里来,奴家要奖励你。” 这话很是轻挑,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脸上已显出媚意,田二狗口水直流,他将手上猪头随意一扔,拥簇女子就冲进了房间。 不多时,里面传出一阵浪叫之声,耳听女子不断娇呼:“相公好猛,再大力一点,快,奴家要给你生个娃娃。” 房外大雪纷扬,整个四合院一片白皑,自家妹子在房中浪叫不断,赵灵运这个做哥哥的脸上却无动于衷。 他负手立在院中,仿佛没有听见房内的喊叫,仰头望着漫天大雪,目光比雪还冷三分。 一个蒙面女子悄悄出现在他身后,脚步悄无声息,行走宛如鬼魅,低声道:“四号已经入彀,现在还有三号李风华和二号刘黑石没有拿下,主上对我们的进度很不满意。不搞定二三四号,就没法攻克一号,此事你还得抓点紧。” 赵灵运低叹一声,略带无奈道:“三号李风华醉心军事,白天在军营,晚上就去大都督府值守,我找了几次机会都没能接近。” “那二号呢?” “二号是刘黑石,更难弄,此人完全是木头脑袋,不爱钱不爱女人,对韩跃满心愚忠,想要他背叛韩跃除非天塌下来。” 蒙面女子轻哼一声,冷然道:“二号和三号不搞定,光凭一个四号有什么用?田二狗这人一向不被韩跃看在眼里,你安排三个控人花进府,估计无法沾到韩跃身边。” 赵灵运皱眉道:“其实二三四号都是辅助,主上的命令是拿下一号,咱们何不直接从韩跃下手?那小子一下娶了五房媳妇,显然是个色中饿鬼,既然他好色咱们就从这上面下手,你容貌冠绝天下,而且自幼修炼内媚之术,我不信韩跃不会上钩。” 蒙面女子幽幽一叹,低声道:“我已经试过多次,此事很难。韩跃其人很难看透,行事像个浪荡混混,偏偏却又紧守本心。他娶了五房媳妇没错,但却完全不似外人猜测那般好色,我曾数次使用内媚之术引他,结果仿佛风吹大石,一点不见晃动。” “还有这种男人?”赵灵运愣了一愣,他小心看了一眼蒙面女子,不知不觉就吞咽一口唾沫,讪讪笑道:“既然他不上当,你这内媚之术便没用了,不如让师兄占个便宜如何?” 蒙面女子妙目如水,忽然淡淡一笑,道:“你有百年功力么?你有无上气运么?你名声传遍天下了么?我有皇家血脉么?你是李世民嫡子么?” 连续五问,每一问都扎心,赵灵运脸上青红变幻,终于恼羞成怒大骂一声道:“贱人,你只不过是主上培养的控人花,我乃是组织大师兄,安敢如此小觑于我?” 蒙面女子纵身一跃,忽然跃上四合院墙头,夜风呼呼吹来,她站在墙上头也不回,悠悠道:“我可不单单是控人花,我还是中原气运所钟之女。想要指染我的身体,凭你也配?” 说吧脚下轻弹,娇躯瞬间消失在墙头。 大雪纷飞,北风呼啸,一声淡淡的嘲讽在夜空中遥遥传来,断断续续道:“我宁肯被韩跃按在雪地上糟蹋,也不会和你去金床上恶心,因为你不配,他才配” 轰隆—— 赵灵运猛然一跺脚,院子里积雪蹦飞,此人满脸狰狞,低声怒吼道:“韩跃,你该死!” 便在这时,房间里传出来一阵高昂的尖叫,期间还夹杂着田二狗狂放的冲刺呐喊声,赵灵运脸上越发愤怒,怒喝道:“还没过门就这样,大妹你还要不要脸?田家小哥以后莫要再来,想和大妹厮混你娶回家。” 房内浪声戛然而止,田二狗哆哆嗦嗦的声音响来了,似乎在问他身下的大妹道:“赵大哥这是怎么了?” 大妹吃吃浪笑,嘻嘻道:“别管他,做兄长的都心疼妹妹,人家被你按在床上使劲,他心里肯定难受不要管不要管,相公你快点,完事之后我就跟你回家,顺便带着三个妹子去侯府。” 田二狗嘿嘿一笑,不多时房间里又响起浪叫之声。 赵灵运目现阴冷,忽然闪身进了另一个房间,这间屋子里正有三个少女围坐火炉说话,赵灵运进门后直接喝道:“脱衣服,伺候我,老子要让韩跃玩我的二手货。” 果然是男人,知道如何报复才能让另一个男人感觉恶心。 三个少女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冷然道:“你虽然是组织大师兄,但却只能管理男徒,我们控人花皆归大师姐掌管,你无权要求我们。” 另一个少女同样吃吃一笑,嘲讽道:“想睡大师姐没成功,就来找我们撒气。不行哦大师兄,我们的处子之身很宝贵,需要留给泾阳侯呢” 赵灵运眼中一狠,森然道:“你们虽然不归我掌控,但是今次任务权利在我手上,就不怕我调整任务?哼,都给我听听另外一个房间的浪叫,四号花现在正被田二狗压在身下。” 三个少女同时一笑,最早那个少女咯咯道:“大师兄好走不送,你忘记了一件事,主上有规定,控人花一辈子只接一个任务。而不巧的是,前几天我们刚刚接了命令,此生只控韩跃一人。” “是呢是呢,陪着大唐皇长子睡觉,想想就觉得开心。” 赵灵运一张脸完全黑了下去。 “韩跃!”他目光森然,望向城中心的方向。 那里有一座巨型建筑,正是沈阳城安东大都督府所在。 第285章 把开花弹都搬到城墙 世上总有无辜遭人算计的事,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种事搁在后世有个名词叫做躺枪,搁在唐代就叫做谋算。 赵灵运目光阴狠望着大都督府,大都督府之中却灯火辉煌,真平王不但是新罗皇帝,而且还是韩跃的老丈人,无论从哪一条论起都得好好招待。 “啊哈哈哈,来来来真平王陛下,咱们再喝一个。”老程笑的像个莽夫,手里左手端着拎着一个大酒坛,右手提着一个蹄膀,喝酒已经喝到红光满面。 真平王淡淡一笑,婉拒道:“本王今晚已经喝了不少,卢国公还请放我一马。” 老程一屁股坐到他身边,这货一向是自来熟,直接揽着真平王肩膀道:“新罗陛下,这个高度酒可是好东西,采用神仙秘方酿造,窖藏足足三年,在草原一皮囊能换几头牛,在西域一皮囊能换十个胡姬,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喝,啊哈哈哈,来来来,满上” 真平王无奈,皱着眉头端起桌上酒杯,陪着老程仰脖子干了。做皇帝的都有韧性,哪怕他已经年近七十,但是程咬金逼到跟前,这杯酒他就不能推。 不远处有一扇屏风,金铃儿就站在屏风之后,小妞眼见自家父亲被人灌酒,忍不住在屏风后面踢了韩跃一脚,低声道:“夫君,卢国公怎么能这样?明明我父皇身体不好,他还拉着灌酒。” 韩跃回头无奈一笑,同样低声道:“今晚酒宴有些不对劲,充斥刀光剑影,你放心好了,岳丈的酒坛里是低度酒,开宴之前我就让人替换了。” 金铃儿一怔,随即嫣然一笑,继续在屏风后面藏好。 此时老程已经和真平王喝干一碗,这货大笑不断,满脸已经显出酒意,就在众人都以为老程要发酒疯知识,老程却忽然趴在真平王肩膀,状似醉酒喃喃自语,其实却语带深意道:“泾阳侯之子,是皇族血脉。” 这个皇族血脉,可以理解成来源于金铃儿,也可以理解成来源于韩跃。真平王自然不会傻到去理解自己女儿这边,闻言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笑意绵绵,伸手拍打着老程道:“卢国公喝醉了,本王年老体衰,也有些酒意上涌啊” 说着轻轻一推老程,老程顺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真平王摇摇晃晃站起来,对韩跃道:“贤婿,老夫头脑有些浑噩,可否提前离席,想去休息一下。” 韩跃一怔,讪讪道:“酒宴刚刚开始,还有几道大菜没有上来,岳丈怎就要退席了?” 真平王仰天打个酒嗝,仿佛要回答韩跃,似又酒意上涌,竟然就那么站着要栽倒下去。 旁边李勣手疾眼快,伸手一把扶住真平王,转头对韩跃喝道:“没有一点眼力劲,还不扶你岳父去休息?” 韩跃‘啊’了一声,连忙跑过来扶住真平王,眼见老人哈欠连天,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他无奈对周围国公一笑,小声道:“家岳年老体衰,我先扶他去休息。” 说是扶,其实却是小心翼翼抱起老人,脚步轻轻抬起轻轻落下,缓缓离开待客大厅往后面去了。 刘宏基望着韩跃背影啧啧赞道:“众兄弟看看这小子的动作,又轻微又体贴,难怪能哄到新罗公主甘心跟随,新罗国主更是大笔一挥就送上千万贯。老夫也有几个女儿,真想让泾阳侯做我女婿。” “你滚一边去吧!”秦琼怒哼一声,指着他鼻子骂道:“不要脸的腌臜货,你家里最大的闺女才五岁,如何能给韩跃当媳妇,这种话也说得出口?若是被你婆娘知道了,看你家宅能否安宁” 刘宏基牛眼一瞪,大声道:“咋了?凭啥你的外甥女可以嫁,俺老刘的闺女就不能嫁?大家都是国公,秦二哥你可不要吃独食,咱们都知道泾阳侯的身份,俺老刘家也想日后出一个皇妃。” “还想出皇妃,还说我吃独食,老子揍死你这蠢货。”秦琼满脸铁青,提起拳头就要打刘宏基。 旁边李勣笑眯眯伸手拦住,劝解道:“叔宝勿要生气,你也知道刘宏基这人是个浑货,程知节是假浑,他却是真浑” 话音未落,老程忽然从酒桌上抬起头来,这货压根就没有喝醉,伸手拎起酒坛子又灌了一口,哼哼道:“他奶奶的,以后这种事情别让老子去干。” 众人哈哈大笑,李勣意味深长道:“你儿子和泾阳侯结义,你算半个父辈,这种事你不出面谁出面?新罗陛下铁了心要抢孩子,咱们又无法和他硬来,只好用这种办法了。” 原来刚才老程在真平王肩膀透露消息,乃是众位国公共同商议。 老程一脸忿忿道:“秦二哥也是长辈,长孙老儿也是长辈,以后这种事情你们去做,俺老程不想再做出头鸟。泾阳侯年纪渐长,已经显露出峥嵘之姿,老程可不想被他嫉恨。” 他看了看众人,语带深意道:“你们难道没察觉吗,陛下很早之前就不再踢他屁股了。诸位哥哥别怪俺老程没提醒你们,鲲鹏不能以鸟雀视之,如果大家还像以前那般对待泾阳侯,还当他是个小孩子,嘿嘿嘿” 众人目光一凌,长孙无忌手扶长须轻声一叹,秦琼也甩了甩手。 自古天地君亲师,身份天然隔离,做臣子就要有做臣子的本分。比如长孙无忌乃是李世民的大舅哥,但是他见了皇帝照样得乖乖跪下。 秦琼虽然是罗静儿的舅舅,如果以后韩跃当了皇帝,罗静儿就是皇妃,那么秦琼这个舅舅见了外甥女,一样也得行礼。 君之位,尤在亲情之上。 此时已经是入夜时分,大厅的上方垂挂着几个耀眼的白炽灯,将整个大厅照亮犹如白昼,十几张宴席桌案摆满水酒,然而众位国公却失去了吃饭的兴致。 李勣忽然道:“最近大雪封路,朝廷少有红翎急使过来,也不知李靖大军与没有出关,是否已经和突厥干上了。” 程咬金嗤笑一声,哼哼道:“李靖那人做事谨慎,想来讲究谋而后动,他打仗一向喜欢大军直推,不会冒任何风险。” “是啊!”李勣轻叹一声,目光炯炯道:“如今乃是数九寒天,滴水可以成冰,中原那边气候还能忍受,但是草原和东北却能冻死人。我估计李靖就算出兵也只是佯装威逼,他肯定会驻守雁门关静等开春” 众人不断点头,李勣乃是和李靖齐名的军中大将,他的分析应该丝毫不差。程咬金却忽然目光一闪,大叫道:“不好,若是李靖兵发雁门关,咱们这边可就有危险了。” 他这话说的无头无脑,偏偏在座的都是沙场老将,李勣脸色同样阴沉下来,沉声道:“围魏救赵!” 如果李靖的大军已经到了雁门关,狗急跳墙的颉利很可能会选择避而不战,而是想办法逼迫大唐撤兵。 因为他没实力硬干,只能想其他办法阻拦。 如今突厥已经不似三年前那么强横,经过韩跃几策毒计施展,草原的势力已经被削弱到极点。比如关外互市每年要倾销大量茶砖,这个茶砖里面可是掺杂了锰矿粉,突厥人连续饮用三年,很多部落已经出现了傻子。 再有就是羊吃人策略,互市给草原提供一切物资,只需要拿牛羊来换。不用打仗就有物资,这让突厥各部的勇武渐渐放下,只想安心放牧牛羊,然后去互市换取各种精美衣食。 李勣缓缓站起身来,目光遥遥望着外面,轻声道:“如今我大唐在泾阳侯的多方努力之下,无论财富还是粮食都已充盈国库,大国雄霸之资已经显现,颉利绝对不敢硬撼。” 旁边长孙无忌接过话头,沉吟道:“整个大唐已经没有多少弱点,唯一的空虚之处就是” 十几个国公对视一眼,同时出声道:“沈阳城!” 程咬金轰一下站起来,大声道:“老夫要去巡视城防,这几日大雪纷扬,正是偷袭最佳天气,如果颉利真要提兵而来,我估计他已经离此不远了。” 不愧是开国大将,能够成为国公,没有任何人是凭借幸运,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都是身经百战苦出来的。 老程一路冲出了大厅,走得又急又快。 后面谯国公柴绍看了一眼众人,低声道:“沈阳城有四面城墙,光靠程知节一人肯定巡视不过来,咱们也别闲着了,皆都出去巡视一番。” 他是当朝第一驸马,在武将之中身份超然,有他出声喝令,众位国公很快便分为四波出门,冒着大雪奔向城墙。 大厅之中只剩下两人,正是李勣和长孙无忌。 虽然都是国公,但也有上下之分,平时大家身份看不出高低,一旦遇到战事立即显现出来。李勣是主帅一级的人物,老程等人却是大将级别,所以李勣坐守在家,他去巡城不如在家分析战事。 长孙无忌之所以不去,是因为他乃文官,大唐还没有让文官上阵的说法。这位大唐户部尚书望着外面鹅毛大雪,忽然叹息道:“英国公,老夫很是担忧啊,总觉得有点心惊肉跳。” 李勣看了他一眼,眉头也皱了起来。 沈阳城只有五千骑兵,虽然玄甲铁骑天下无双,但却不适合守城。如今草原虽然衰弱,颉利手中仍有大军,如果他趁雪来攻,那可不太容易防守。 “就不知道南面的高句丽会不会跳出来掺和,若是他们也来了,那才是一场硬战。” 李勣目光炯炯,眉宇之间全是担忧之色。 便在这时,大厅后面的屏风人影一闪,韩跃施施然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枚令牌,赫然是可以开启沈阳城弹药库的泾阳侯令。 “把开花弹都搬倒城墙去”韩跃顺手一抛,将令牌扔给了一个卫士。 第286章 唯有杀掉韩跃,突厥才能重生 北风呼啸,大雪飞扬,寒夜风冷,夜色又黑,人的视线只能看到五米左右,再远就是一片朦胧。 就在这种暴雪漆黑的夜晚,却有一阵噗嗤噗嗤的声音响起,声音由远及近,慢慢变得杂乱纷扰。 老程李勣等人的猜测一点没错,突厥人,果然来了。 今夜暴雪纷飞,正是天地提供的最好掩护,大队人马静悄悄推进,行动很是缓慢,但却不断逼近沈阳城。 直线距离,五里之地。 颉利身上披着一件雪貂大氅,口中不断喷吐热气,不时打一个哆嗦。东北天寒地冻,连他这种强壮的草原铁汉都觉得难熬。 “斥候还没有回来吗?”他突然开口出声,询问旁边一员将领。 那将领坐在马上极目远眺,然而入眼全是暴雪纷扬,他回头苦笑道:“回禀大汗,今夜暴雪太猛,我估计斥候可能迷路了。” 颉利哼了一声,冷冷道:“那就不等了,如此严酷天气之下,韩跃肯定不会料到有人偷袭,你喝令下去加速行军,本汗要在明日天亮之前拿下沈阳城。” “大汗不可”突厥将领连忙出声劝阻,郑重道:“汉人兵法有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打仗不可莽撞行事,我们需得等到斥候回来,才能确定对方是否没有防守。” 他边劝边看了颉利一眼,刻意提醒道:“大汗您可不要忘了,韩跃有红衣大炮。” 颉利仰天狂笑,忽然伸手向前一指,得意道:“红衣大炮又怎样,本汗答应高句丽出兵已有两个月,足足拖到今天才动手,就是为了解决红衣大炮的威胁。哼哼,红衣大炮,我看他到时候如何敢开炮。” 那将领看向大队人马前方,好半天才轻声道:“如果韩跃心狠呢?” 颉利一怔,随即又大笑起来,坚定道:“汉人迂腐,他不敢开炮,否则中原的儒生能骂他一辈子,让他永远洗脱不了骂名。” 那将领沉吟起来,越想越觉得有理,终于冲着颉利拱手一礼,郑重道:“大汗深谙人心之道,今次出兵可算是运筹帷幄,麾下心中十分佩服。” 颉利伸手从背上摘下强弓,放在手中铮铮拨动两下,冷冷道:“高句丽的那边有什么动静?为何不见人马出现?” “大汗勿急,两日前我已派人通知王凌云,他答应立时出兵。高句丽距离沈阳城比咱们更近,若我猜的没错恐怕王凌云早就到了” 他话音未落,忽听不远处响起一阵蹄声,但见四五十个辽东骑兵踏雪而来,一人高声道:“你猜的没错,我家主帅早已到了,现就埋伏在沈阳城外一里之地,静等大汗开始攻城。” 此人显然不是个普通骑兵,腰间赫然插着四把长刀。 辽东刀客若是能够同时使用三把刀,那就等于突厥四道血刻的万人敌,当初去刺杀韩跃的啸天狼就是这个级别的人物。 若是同时使用四把刀那就更狠了,乃是射雕手级别的顶尖高手,整个天下也找不到多少人。 这人身上配有四把长刀,显然是当世一流高手,他对上颉利昂然不惧,直接纵马来到跟前,他目光一扫颉利大军,随后把视线放到大军前方,嘿嘿笑道:“大汗准备很充分呐,为了对付韩跃的红衣大炮你算是押上了血本。啧啧啧,难怪我家主帅说你深恨韩跃,现在看来丝毫不差” “主帅?”颉利嗤笑一声,语带不屑道:“王凌云也能成为主帅?此人三姓家奴,骨子里带着毒蛇凶性,你们高句丽国主可不要被反咬一口才好。” “哈哈哈!”辽东刀客仰天一笑,意味深长道:“听说大汗曾经被咬过,不知道疼不疼?” 颉利眼神一冷,森然道:“四把刀的刀客,本汗也曾经杀过。”他能成为草原大汗,本身就是个射雕手级别的猛人。 那刀客眉头一挑,淡淡道:“多说无益,我渊盖苏文二十岁晋升四刀级别,从小就不怕别人威胁。” 原来这个青年刀客赫然是渊盖苏文,他在高句丽也是举足轻重的将军,当初曾经和韩跃争夺金铃儿,想不到现在进做了王凌云手下。 颉利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尔乃英雄人物,那王凌云乃是一介孺子,雄鹰被柴狗驱使,这位将军不觉得难堪么?” 渊盖苏文眼神一冷,他目光炯炯盯着颉利,好半天忽然轻笑出声,语带嘲讽道:“我现在才知道大汗当初输得一点不愧,王凌云在你身边接近一年,你竟然不知道他会武功,还以为他是个孺子,这世上有力压四刀刀客的孺子吗?哈哈哈” 颉利一怔,脱口而出道:“这不可能!” 渊盖苏文轻笑变成大笑,猛然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刀,大声道:“废话少说,今晚突厥和高句丽乃是友军,我家主帅有令,还请大汗派兵攻城。” 说完这话,手中长刀轻轻一挥,对同来的高丽刀客喝道:“众将随我一起回转,静等突厥友军发威,啊哈哈哈” 长笑声中,纵马奔着来时方向狂奔,马蹄践踏积雪纷扬,一队辽东刀客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颉利目光炯炯盯着他们,知道再也看不到渊盖苏文的身影,这位草原大汗才恨恨一声,道:“王凌云这条小狗在高句丽竟然如鱼得水,这渊盖苏文本汗也听过他名头,乃是高句丽有名的青年高手,他二十岁晋升四刀刀客,曾经轰动整个辽东,想不到竟然甘心情愿做了王凌云手下。” 他身边的将领目光闪烁,忽然低声道:“大汗,我观渊盖苏文也是虚与委蛇,此人面相虎视鹰扬,按照汉人相书上的记载,这种相貌分明是枭雄之辈,他不会久居人下,说不定将来还要和王凌云反目。汉人相书上还说,这等相貌的寿命一般都不太” “汉人汉人,你什么时候能忘了汉人?”颉利暴喝一声打断将领的话,面带怒气道:“你是草原一等贵族,不思突厥荣耀,却去学汉人的东西。那汉人的兵书有用吗?汉人的相书有用吗?本汗当年纵马中原,所有汉人都是我刀下牛羊,如果他们的兵书相书有用,当初如何会乖乖被我掳掠?” 将领低头轻叹,沉默不再说话。 颉利怒哼一声,猛然挥手道:“立即加速行军,半个时辰之后开始攻城,我突厥纵横天下靠的是武勇和狼性,不是汉人可笑的兵法相书。” 大汗有令,突厥骑兵轰然启动,那将领催马跟着大队人马狂奔,心中却渐渐升起一股冷意。 “大汗啊,汉人的知识若是没用,韩跃怎能一点一点压榨草原的财富?汉人的知识若是没用,韩跃怎能造出天神雷霆一般的大炮?” 这位将领目光恍惚,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一片尸山血海,四年前在一个小山坳里,突厥两万精锐先锋骑兵,被一个少年带着几十个百姓宰了。那一仗打得真是惨,纵横天下的突厥骑兵连敌人影子都没看到,耳边只听到轰隆爆炸声,然后就是无数同胞变成了碎肉。 “希望这次的战略有用吧!”将领坐在马上极目远眺,目光落在骑兵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心里勉强给自己打气。 “天狼神保佑,希望韩跃是个迂腐的儒生,希望他不会动用红衣大炮。今次出兵已是我草原最后的希望,如果打不下沈阳城,突厥就没有明天了” 打不下沈阳城,就达不到围魏救赵的战略目的,如今大唐的李靖已经兵法雁门关,整整二十万大军虎视眈眈盯着草原,就等着开春雪化然后一路横推。 今年的冬天很冷,冷到草原上大批牛羊被冻死,突厥的实力进一步衰弱,已经没有了四年前雄霸天下的气概。 这个将领还知道一件事,如今许多突厥牧民已经搬到关外互市定居,他们不再把自己看成突厥人,而是去和互市签了一个什么放牧协议,身份变成了汉人的牧民,再也不是天狼神的子孙。 游牧民族如果选择定居,那还算是游牧民族吗?可惜这个道理牧民们不懂,很多部族的贵族也不懂。 颉利大汗虽然懂,但是大汉却不在乎,他的眼里只有武勇,他信奉的只有掠夺。 “韩跃啊韩跃,你不愧是名传天下的汉人泾阳侯,几番毒计施展下来,这是要让我草原民族断根。你赢了,因为我的族人不相信我” 这位将领缓缓闭上眼睛,眼角悄然滑下两颗泪珠。族人皆醉我独醒,这种感觉何其痛苦? 他眼睁睁看着整个草原被韩跃用经济手段一点一点吞噬,关外互市日进斗金,草原的财富不断缩水,也许再过十年以后,世界上就没有突厥这个民族。 寒风呼啸,大雪纷扬,前方忽然传来惊慌大叫之声,那是骑兵们在斩杀汉奴,催动他们开始进攻。 沈阳城,终于到了! 这位将领猛然拔出弯刀,目光冷冷看着前方。 但见漫天大雪之中有一座雄伟的冰城昂然矗立,宛如大地上盘踞的一头猛虎,正向天地展现它的獠牙。 “韩跃,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颉云死”他紧紧握住弯刀,眼中泛起无边杀机。 这是韩跃的城,也是遥遥操纵关外互市的城,只要打下它杀了韩跃,整个草原就能重获新生。 为了突厥民族,这位将领要去拼一把。 哪怕战死沙场他也要让韩跃知道,草原并非蛮夷之地,草原上也有智者。他还要让韩跃知道,这个智者的名字叫颉云,不久前曾经去过大雪天山,心中藏着一朵雪莲花。 第287章 韩跃和王凌云再次交手 “向前冲,谁敢后退,死”一个突厥骑兵扬起弯刀猛然一挥,刀光在夜色中爆闪,掠过一个汉奴的脖颈。 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汉奴的身躯还保持着逃窜姿势,然而头颅被人削掉,脖颈鲜血狂喷,他的身体缓缓栽倒下去。 刺红的鲜血冒着热气,很快融化了一大片积雪。 “混账,该死!”沈阳城头,韩跃看的睚呲欲裂,重重一拳砸在城墙上。 他站在城头向下看,但见漫天大雪之中到处是黑压压的人群,个个衣衫褴褛,身躯佝偻衰弱。虽然隔着很远,但是韩跃依稀能看见这些人脸上的麻木和绝望。 这一刻他忽然恨自己身有内力,若是没有强横内力在身,他就没有远超常人的目力,没有远超常人的目力,他也就不用看到同胞被人斩杀的场景。 来这个时代已经很久了,韩跃早已融入了这个时代,有一位哲学家说得好,再强大的人也会被社会所同化,穿越唐朝四年,前尘往事如烟,韩跃已把自己当成了这个时代的人。 大唐百姓是他的同胞,汉家儿郎是他的手足。 “杀,谁敢后退,杀”下面的突厥人还在动手,不断扬起弯刀劈砍汉奴,一颗颗脑袋飞起来落下去,雪地上到处是鲜血。 杀人是最管用的督战办法,越来越多的汉奴放弃逃窜,开始拔脚向沈阳城冲击。 李勣等人瞳孔一缩,老程大声对韩跃道:“还等什么,下令开炮啊,城中只有五千兵力,若是被这些汉奴攻破城门,后面的突厥骑兵冲进城就是一场屠杀。” 韩跃面色铁青,双拳紧紧攥起。 “你这娃娃还等什么?”老程大怒暴吼,甚至忍不住用手抓住韩跃肩膀,狠狠摇晃起来。 韩跃双目含泪,喃喃道:“那下面都是汉奴,是被突厥人掳掠而去的汉奴。” “操他奶奶的,妇人之仁!”老程暴吼一声,挥手抽了韩跃一个巴掌,他转头对炮台区那些炮手喝道:“泾阳侯犯浑你们不能犯浑,现在城墙归我指挥,给老子开炮,轰他娘个杂碎” 炮手静立不动,只是把目光投向韩跃。 炮弹已经上膛,点燃引线的火把也握在手中,但是却没有一个炮手去点燃大炮。 老程一怔,下意识骂了一句,转头对韩跃道:“他奶奶的,老夫倒是忘了你声望冲天,麾下好严整的军规。” 沈阳城的炮手全是韩跃亲自调教而出,除了他的命令谁也不听。老程虽然是大唐国公,然而炮手们眼中只有韩跃。 只这一个耽搁功夫,下面的农奴已经冲进了三十步,这些汉奴手里皆有弓箭,他们竟然开始向城头射箭。 整个沈阳城四周密密麻麻全是人,粗看也有十几万汉奴,后面督战的突厥骑兵却只有三万。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反抗,后面督战的突厥人只有三万啊”韩跃目光呆滞,茫然看着下方。 一支利箭呼啸而来,直奔他的面孔射击,韩跃迷茫不知躲闪,旁边李勣挥刀将箭支劈下,冷喝道:“泾阳侯你醒一醒,这里是战场不是戏台。下面那些汉奴虽然是汉人,但是他们的心已经麻木了,眼中只有活命,没有你这个同胞。小子你记住了,这就是人心,赤裸裸的人心” 韩跃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这不是他心目中的大唐! 曾几何时他还发过感慨,说这个时代是一个人帮人的时代,不是后世那种人吃人的时代。 原来一切都是假象,一切都是假象。 颉利果然够狠,为了克制沈阳城的大炮他动用了绝户手段,用汉奴充作炮灰兵,就是要击中韩跃心中的软肋。 你不是天下闻名么? 你不是一心为百姓么? 好得很,我手上有十几万汉奴,我现在用这些汉奴来攻打你,看你用不用大炮。 “不能再等了!”李勣忽然大手一伸,他揪着韩跃领子直接将韩跃拖到城墙另一侧,指着城内西区的无数四合院大声道:“你看看那里的万家灯火,有三十万百姓在看着你,他们的性命都寄托在你身上。” 他又拖着韩跃走回外侧城墙,指着下面不断逼近的突厥汉奴兵,同样大声道:“你再看看下面这些人,没有错,他们也是汉人百姓,身上衣衫褴褛,身躯佝偻不堪。老夫也知道他们可怜,无端被突厥人掠去,这辈子受的苦不计其数。但是现在不是心软之时,你不能为了这些汉奴,就放弃城内三十万百姓。” 李勣不断摇晃着韩跃肩膀,恶狠狠道:“一旦城门攻破,满城都是屠杀,孰重孰轻你应该清楚,别再犹豫了,开炮,快点开炮” 韩跃望着城下,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的命是命,我城中百姓的命也是命。对不起,对不起” 他喃喃轻声,缓缓抬起了手臂。 李勣大喜,旁边程咬金等人也目光炯炯,十几个国公都知道,只要韩跃的手臂重重落下,沈阳城八百门大炮就会同时喷吐怒火。 李勣为了防止韩跃反复,专门又叮嘱一句道:“泾阳侯你放心,今晚的骂名由我来背,不断炸死多少汉奴,这个命令都是我逼迫你下的,天下儒生若是要骂,让他们来骂老夫好了。” “还有我!”老程站出来哈哈一笑,满脸不在呼道:“俺老程一辈子没啥好名声,今晚逼你下令者,算我老程一个。” 长孙无忌淡淡道:“算上老夫一个,我这个大唐户部尚书出了名的阴,朝堂上挨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柴绍哼了一声,一脸不屑道:“加上我吧,本国公也不是好鸟,当初领军作战,曾经干过坑杀降卒的勾当,名声早就臭大街了。” 秦琼踏前一步,嘴里吐出四个字:“算我一个!”山东秦叔宝忠义无双,他一辈子没干过恶心事,所以也找不到什么借口自污。 十几个国公站出来,皆要帮韩跃分担骂名,反正大家都是杀胚,虽然个个是大唐名将,但是人人身上都不干净,只要能打赢胜仗,他们才不管骂名不骂名。 “下令吧,赶紧下令啊!” 众人目光注视着韩跃高扬的手臂,十分期待他的手臂赶紧落下。若是再拖一阵,汉奴可真就要攻到城门口了。 韩跃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他依旧高举着手,目光却在众位国公脸上来回一扫,轻声道:“你们都以为我是爱惜名声,所以才不敢开炮对么?诸位国公误会我了,你们不要忘了,我早年是个混混,我身上的骂名比你们更臭,我从来都不在乎名声” 他缓缓收回目光,然后再次看向城下,再次轻声道:“我在乎的是人命,那下面是十几万汉奴,是十几万被突厥人掳去的汉奴,你们仔细看看,有些汉奴已经白发苍苍,恐怕很久之前就被掳去草原,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年的罪。” 他不断说话,下面的汉奴不断逼近,漫天雪花夹杂着漫天箭支,随着时间拖后,汉奴大军又推进了上百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箭支能够射到城头。 “小子,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啊!”李勣忍不住大喊。 韩跃点头,淡淡一笑,手臂缓缓开始落下。 众多炮手目光一直盯着他的手臂,韩跃手臂下挥,炮手们的手臂却在上扬,手里攥着的火把慢慢递向大炮引线。 便在这时,城外忽然响起一个悠悠的声音,虽然隔着老远,这个声音却能清晰传到沈阳城头。 “天下闻名的泾阳侯,你真的要准备开跑了吗?啧啧啧,原来你一心为民也是假的,危险来临之时,你也会向百姓下手。” 这个声音悠悠飘扬,然而却深懂人心软肋,语气淡淡,却似尖刀,似乎直中韩跃心中最软之处,让他下落的手臂顿时一停。 他停下,那些炮手们立即也停下,大炮没有点燃,依旧悄无声息。 “完了!”李勣叹息闭上眼睛,沉声道:“准备死战吧。”经过这么几次拖延,下面的汉奴大军已经逼近了城墙,现在开炮已经有点晚了。 城外远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语气里显得很是得意,悠悠道:“韩跃,你输了。” 老程重重一拳砸在城墙上,恶狠狠骂道:“他奶奶的,是王凌云这个小狐狸,泾阳侯,你上了他的大当啊。” 韩跃忽然转头,对着城墙角落里喝道:“李冲,你的火箭炮呢?” 一道人影‘蹭’地从角落窜出,赫然是被贬为沈阳城守城令的李冲,他肩膀上又扛了一枚火箭炮,嘿嘿笑道:“侯爷再次给我神器,小人已经练到炉火纯青,您请拭目以待,看我一炮轰了那个聒噪的家伙。” 话音未落,手指扣动扳机,但听轰隆一声巨响,一枚火箭炮火舌吞吐,拖着刺亮的尾巴急促飞去。 转瞬之间,城外远方抱起一团火光,厚厚积雪被炸飞。 可以一炮无功,王凌云得意的声音再次传来,哈哈笑道:“你炸不死我,你炸死我,一切都晚了,汉奴兵已经接近了城门,你输了。” 韩跃忽然仰天大笑,鼓起内力放声喝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迟迟不愿开炮吗?那是因为我在等,我故意让你们放松警惕,我故意要让汉奴们不断推进,因为他们越接近城墙,越能能受到我的护佑。” 他内力雄浑,整个城外都能听到这一番喊话。 王凌云得意的声音戛然而止,韩跃悠悠的声音依旧响彻:“你可能不知道,我沈阳城的红衣大炮全都升级了,射程是以前的两倍” 他的声音还在响彻,城头上的炮手却突然点燃了引线,八百门大炮同时喷吐火舌,炮弹直直向汉奴后方打去。 直到此时老程等人方才明白,炮手们根本不需要下令,一切都是韩跃在演戏。 “我不想放弃任何一条人命,因为,他们已经够苦的了!”炮声隆隆之中,韩跃淡淡发笑,负手望向天空。 今夜虽然大雪,明日或许就是晴天。 汉奴同胞不要怕,昂起胸膛来,今晚,你们在我的庇护下。 城外到处是爆炸之声,八百门大炮同时开火,所用还是开花弹,这玩意一发就能炸方圆十步,八百枚炮弹散射,正好封锁整个战场。 炮声隆隆,漫天都是炸飞的碎肉,突厥和高句丽骑兵躲在一里之外,偏偏正好是新式大炮最佳射程。 李勣等人面面相觑,老程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佩服,哈哈笑道:“厉害啊,俺老程今晚算是见识了。” 韩跃站在城头向下看去,发现十几万汉奴全都趴在了地上,刚才他运用内力大喊,这些汉奴再傻也知道该怎么做。 “王凌云,颉利,这一次,我又赢了!”韩跃抬脚转身,慢慢走下了城墙。 笑我迟迟不开炮? 嘿嘿,我韩跃从来都不是傻逼 第288章 太子和魏王,同时阴韩跃 “好,打得好,打得漂亮”李世民哈哈狂笑,爽朗的笑声不断回荡,满朝文武面面相觑,目光落在朝堂中间跪地汇报的红翎急使身上,几大世家的族长脸色都不太好看。 泾阳侯又出功绩了,而且还是天大功绩。 自两晋五胡乱华开始,到大隋两代皇帝,中原一直忍受草原欺压,百姓大量被掳掠北上,充为汉奴做牛做马,客死他乡者不知凡几。 历经四朝七代人,无数仁人志士想要救回汉奴,然而从未成功过。 因为异族很凶残,你来发兵救人,我立马就砍了汉奴。中原志士投鼠忌器,有时候明明可以打赢一场局部战争,但却在异族屠杀同胞的恐吓下徒然撤退。 截止大唐立国贞观四年之初,草原上的汉奴足足有十五万人,这个数次是所有汉家儿郎心中最刺痛的地方。 然而现在,这个刺痛没有了。 泾阳侯,又是泾阳侯,那个还有两年才能及冠的少年,自他横空出世,所行所举看似浪荡,然而行事之间却凸显着远超常人的指挥。 沈阳城一战,灭突厥骑兵八千。沈阳城一战,灭高句丽骑兵五千。这个战绩不算辉煌,大唐有的是将军能打出这种战绩,但是若要在这场战役中再加上解救汉奴十五万,那可就要阵惊天下了。 真的是震惊天下。 可以想象,当韩跃解救十五万汉奴重获新生的消息传遍中原之时,他的声望必然宛如插上了翅膀,从此一飞冲天,收获无数赞誉。 无论儒家愿不愿意,将来撰写史书之时,必然要给韩跃重重记上一笔。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目光炯炯,皇帝盯着下面跪着的红翎急使喝道:“你速速禀告,将沈阳城战事详细说来,朕要听整个过程,一丝一毫都不能泄露。” “谨遵命!”红翎急使单膝跪地,恭敬向李世民施了一礼。 皇帝要听战事,正好他的职责也是汇报,这位红翎急使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当时乃是入夜二更,突厥和高丽同时发兵来袭,草原一方乃是颉利亲自出征,他和高句丽各出骑兵三万,六万大军驱使十五万汉奴百姓,此举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以百姓当做抵抗炮火的人墙,迫使我家侯爷不敢下令开炮。” “好毒辣的手段!”李世明眼神一冷,虽然明知道战争已经赢了,心中仍然感觉担忧,低声道:“沈阳城只有五千兵力,若是真被攻破城门,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圣明!”红翎急使恭敬一声,接着又道:“当时事态十分危急,汉奴们不断接近城墙,因为后面有突厥督战队斩杀威胁,所以汉奴们开始用弓箭射击攻城。城头十几位国公极力催促侯爷开炮,然而我家侯爷却迟迟不动,无论谁来劝他,他只回答一句,下面是汉家同胞” 李世民缓缓点头,面上带着赞许之色。 朝班中忽然响起一声嗤笑,有人低声道:“沽名钓誉,他最后还不是开炮了!” “闭嘴!”皇帝暴喝一声,冷冷道:“不想听可以滚出去,再让朕见到你插话试试看。” 说话那人打了个哆嗦,悄悄向后挪了几步。 红翎急使继续诉说,将沈阳城战事一点一滴说出,由于皇帝要听细节,他便将韩跃在城头的神情表现,老程等人的焦躁不安,还有王凌云语言攻心之事全都说出。 朝堂重臣听得面面相觑,当听到最后韩跃的几策浮出水面之时,就算是他的对头也忍不住喝了一声采。 当听到十五万汉奴接近了城墙,城头大炮忽然震天响去,然而炮弹却炸向突厥和高丽骑兵之时,朝中十几个大将都攥了攥拳头。 这位红翎急使很会说话,搁在后世简直能去讲评书,一番战事让他讲得生动顿挫,简直将当日沈阳城的场景重现出来。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红翎急使却忽然大声道:“最后我家侯爷站在城头放声大喝,汉奴同胞不要怕,昂起胸膛来,今夜你们在我的庇护之下。那一声大喝响彻整个战场,侯爷虽然是少年,望之却似天神,他身上迸发出的那种庇护之威,小人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掉” 朝臣们面面相觑,脑海中不由抽象出一个画面:少年站在城墙之上,下面是十五万衣衫褴褛的汉奴,汉奴后面是数万穷凶极恶的异族骑兵。百姓们慌张无助,少年迎风高喝,城头火炮齐鸣,一战之下异族灰飞烟灭,十五万汉奴哭喊震天,面带感激跪在城墙之下。 “唉!”儒臣之中忽然有人发出一声轻叹,喃喃道:“强者风范,强者风范呐” 自古以来,圣人教化天下,强者庇护族人,仅凭解救十五万同族这一件事,韩跃就能跻身当世强者之列。 如此巨大的荣耀谁不想要? 世家想要,勋贵想要,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更想要。 “父皇”李承乾突然越众而出,恭声道:“十五万汉奴在草原受尽苦楚,如今已经脱离突厥屠刀,如何安置这批同族堪称我大唐目前头等大事,儿臣在此请命,愿意划出名下一百座农庄,专门供养这些受苦受难的同胞。” 李世民哈哈一笑,赞道:“承乾不错,你能体察百姓,朕心中很是高兴。” 李承乾大为兴奋,连忙恭声道:“儿臣乃是大唐储君,汉家百姓即是父皇您麾下之民,也是儿臣麾下之民。为国为民乃是君之职责,儿臣必然要将这些同族解救于水火之中,让他们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这话有点不太对劲了,通篇不提韩跃的功劳,渐渐开始把自己塞到事件主角上去,细听李承乾这话,分明是刻意忽视韩跃解救之功,重点宣扬安置百姓的重要性。 摘果子,这是赤裸裸的摘果子,偏偏心向韩跃的一帮国公皆在东北,如今朝堂上留下的大臣不是世家出身就是儒家子弟,竟无一人出来说句公道话。 “父皇,还请您下旨准允,并派红翎急使飞扑东北,让那个韩跃尽早护送汉奴归家”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目光偷偷观察一眼李世民,随即语带所指道:“东北乃是苦寒风霜之地,汉奴们经年遭受磨难,眼看终于有了回家希望,却被韩跃扣住不放,儿臣觉得此人行事十分不妥。他扣住这批汉奴不放,分明是为了博取名声,如此置汉奴苦难于不顾,实在令人担忧!” “是么?那么承乾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李世民淡淡一笑。 李承乾郑重道:“儿臣乃是一国储君,自然不会贪图名声,儿臣只想献出一百座农庄,让那些汉奴满足归家心愿,从此过上安稳生活。” 李世民随意拍了拍龙椅扶手,笑眯眯道:“承乾吾儿,终于也长大了” 他这话似是夸赞,又似是别有所指,李承乾一时不好回答,只好拿目光往两侧朝臣微微一扫。 接到太子暗示,朝中忽然跳出一大帮人,纷纷出言赞叹道:“太子宅心仁厚,堪称国之储君典范。臣等为陛下贺,我大唐有此贤德储君,臣等为陛下庆贺。” 李承乾趁机道:“父皇,还请速速下旨,斥令韩跃放归汉奴,安置百姓乃是朝堂大事,儿臣身为储君勉强可做,他一个侯爷还没有资格。” 李世民的眼神有些飘忽,他看着这个十五岁都不到的儿子,忽然缓缓从龙椅上站起来,意味深长道:“东北虽然苦寒,但却建有当世第一大城,韩跃生性仁厚,汉奴的生活未必就会苦楚,朕相信他能妥善安置。” 言下之意,分明是拒绝了李承乾的请求。 太子被拒绝,最开心的就是魏王李泰一方。李承乾十五岁,李泰却只有十四岁,然而这个十四岁的魏王可了不得,小小年纪便已显出聪慧之姿,李世民曾多次当众夸奖,隔三差五就有封赏赐下。 “父皇,儿臣也以为泾阳侯可以妥善安置百姓,大哥言称泾阳侯有私心,我看是他自己有私心!泾阳侯乃是大唐第一奇才,母后曾经告诫儿臣说,只要是泾阳侯做的,那就一定是对的,儿臣纵观泾阳侯行事,发现母后说的一点不差。” 李泰很聪明,真的很聪明,这小子开口就怼李承乾,话语之间却无限推崇韩跃。果然李世民听了龙颜大悦,称赞道:“青雀不错,你年纪虽然不大,然而见地很是不凡,哈哈哈,朕书房里有一套春秋古卷,等会散朝后便让人拿来,算是给你的赏赐。” 皇帝当众宣布赏赐,这就是宠爱的一种表现,李泰笑嘻嘻行礼,故作呆萌道:“儿臣感谢父皇,总是给我古书,让我能懂圣人之语。” 李世民‘嗯’了一声,他现在心情不错,忍不住询问李泰道:“青雀不妨说说,对待汉奴之事该如何处理?朕知道你虽然年纪尚幼,然而胸中自有乾坤,来来来不要拘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当是朕对你饱学圣人之言的一次测验” “汉奴之事很简单,交给泾阳侯便可!”李泰一脸坚定。 满朝文武都是一愣,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魏王明明也觊觎皇位,怎么会将汉奴拱手让人?这分明是资敌嘛。 第289章 我杀了好几万突厥人 “你让朕把汉奴交给韩跃?”李世民也有些惊讶,他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李承乾,转头打趣李泰道:“太子一心想要汉奴,青雀为何不帮他进言?” “大哥有私心,但是泾阳侯没有!”李泰小脸上显出很郑重的样子,看似呆萌小儿,又似崇拜韩跃,大声道:“儿臣纵观泾阳侯行事,一行一举无不为民。他改良水车造福天下,培育地瓜养育众生,一座关外互市每年为大唐创造几百万财富,养活了数十万百姓。如今又建设了沈阳城,十五万汉奴正好可以牧养。” 李世民哈哈大笑,点头赞道:“青雀所言正合朕意,既然你极力推举,那么朕便同意你之请求,将十五万汉奴留在东北。” 李泰笑嘻嘻道:“十五万可不够啊父皇,儿臣听说沈阳城建设极其雄伟,其规格足有长安城五倍之大,这可是能够居住上百万人的巨城。” 他刻意将‘长安城五倍之大’这句话咬得极重,言语之中已经凸显出险恶之意。 偏偏李世民目光悄悄一闪,皇帝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反而直接问道:“青雀到底是何意思?不妨跟朕明说,小小年纪也学会绕弯子,该打。” “嘻嘻!”李泰吐了吐舌头,他见李世民并不在意沈阳城大小,心中虽然很是失望,脸上却一点没有表露出来,恭敬回答道:儿臣的意思很简单,再发河北山东之民五十五万出关” “再发百姓出关?”李世民微微怔住。 “是啊!”李泰一脸萌呆笑容,憨厚道:“如今沈阳城有三十万百姓和十五万汉奴,父皇可再发五十五万百姓过去,给泾阳侯凑足一百万之数。” 好大的气魄,好大的口吻,李世民目光炯炯盯着李泰,意味深长道:“如今东北才刚起步,若是征发如此之众过去,百万人同时要吃要喝,韩跃背负的压力会很大啊。” “父皇勿须担忧,泾阳侯一心为民,百万人又如何,他肯定养的起!”李泰笑得很甜。 满朝之臣面面相觑,有那聪明之人已经隐隐猜到李泰的打算,这是要拿人口拖死韩跃啊。 上百万人吃喝拉撒,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样庞大的人口突然抛出来让人养活,便是大唐户部都有些发憷。 偏偏李世民却猛然一笑,哈哈道:“青雀说的很对,朕便采纳你之进言,再发五十五万百姓出关”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目光在这个小儿子胖胖的脸蛋上扫了一扫,淡淡道:“你猜的一点没错,他肯定能养得起。” 说完此话猛然一甩袍袖,轻喝道:“退朝!” 皇帝龙行虎步而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朝臣。 太子李承乾看了一眼李泰,鼻子里发出不屑轻哼,淡淡说道:“青雀常以熟读圣人之言自夸,你可曾记得书中有一句话?” “大哥还请不吝赐教!”李泰笑嘻嘻拱手,表现的彬彬有礼。 李承乾呸了一口,冷哼道:“大忠似奸,诚为可笑,父皇目光如炬,你那些手段太稚嫩了一点。” 太子说完这话,转身也出了朝堂。 李泰脸上一直挂着呆萌微笑,他静静站在朝堂之中,目送李承乾的身影消失,然后又目送满朝大臣离去,直到所有人都出了宫殿,他才缓缓转过了脑袋,目光炯炯盯着朝堂上的龙椅。 “太子?大哥?可惜都是假的,你注定只是个老二”这小子喃喃自语,胖嘟嘟的脸上忽然显出一丝阴冷,森然道:“我却不想当老三,关外那个人的威胁,比你大”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心机诚为可怕。 他再次看了龙椅一眼,忽然转身出了上朝的宫殿,胖敦敦的身躯站在宫殿门口,负手眺望远方,似乎想穿越千山万水,一直看到东北沈阳城的景象。 沈阳城现在很忙,城中到处人头攒动,百姓们正在热火朝天清理积雪。 持续四五天的暴雪终于停了,然而天气越发显得寒冷。自古民间就有谚语,叫做下雪不冷化雪冷,古代老百姓不懂科学,但是却有生活经验,总结的东西一向很准。 按照后世理论来说,下雪的时候冰核凝聚会释放热量,所以天气不算冷。化雪需要吸纳热量,自然感觉更加严寒。 不过再怎么严寒,也挡不住百姓们火热的心。 诺大一个沈阳城,到处都有人在干活,有原本的住户,也有刚刚被解救的汉奴。请人干活那就得给吃的,而对于百姓吃喝一事,韩跃向来不在乎糟蹋钱。 钱是王八蛋,花完咱再赚,先让百姓们吃饱肚子再说。 今日大雪初停,长街十里人头攒动,每隔几百步就架着一口大锅,锅下燃烧着熊熊烈火,锅中水花翻滚热气腾腾,满城都飘荡着浓郁的肉香。 一个七八岁小丫头脸蛋冻得通红,她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扫把,跟在一个老人身后努力扫雪。小孩懂事,嘴巴却馋,眼睛总是离不开冒着热气的大锅。 “爷爷,那些肉真是侯爷煮给我们吃的吗?” 终于忍不住了,小女孩一只手抱着扫把除雪,另一手却放到嘴中咬着,嘴角稀里哗啦留着口水,眼睛望着炖肉大锅全是渴望。 她身前的老人很是拘谨,小心翼翼把女孩揽在怀里,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才低声道:“丫丫不要乱讲话,如果惹了大人物生气,咱们会被打死的。” 小女孩顿时打了个哆嗦,脸上现出恐惧的神情,爷爷的话不是恐吓,她的父亲母亲就是因为惹了大人物,结果被活活打死了。 清扫积雪很累,此时已是日上三竿,整整干了一上午活,壮汉也会感觉饥饿,老人其实也饥肠辘辘,但他却不敢去看那些炖肉大锅,而是悄悄从怀里掏出半个饼子,小声道:“丫丫快吃,这是爷爷昨晚留下的,人老了没什么胃口,不像你们小孩子会感觉饿。” 小女孩很懂事,摇着脑袋哽咽道:“爷爷又骗我,您每次都说自己没胃口,刘家奶奶却说您经常去偷偷挖草根吃。有一次挖草根不小心惊了突厥老爷的战马,还被踢昏了两天” 这对祖孙显然是汉奴,生性谨小慎微,苦难已经浸入了骨髓。 然而即便如此,人之天性仍然留存,老人虽然自己很饿,依旧笑呵呵捏了捏孙女的小脸,哄骗她道:“丫丫不要听你刘家奶奶乱说,爷爷才没有吃过草根,也没有被贵族老爷的马踢过。” 他左右看了两眼,忽然把饼子往小女孩手里一塞,悄声道:“快点吃,千万不要给人抢了,爷爷用身体护着你,放心好了,爷爷真的不饿。” 小女孩有些狐疑,但她毕竟年纪太小了,忍受不住饼子的诱惑,终于张开小口咬了下去。 老人脸上现出满足的笑容,他腹中虽然饥饿,可是看到小孙女大口吃饼子,心里觉得十分开怀。 便在这时,一只手掌忽然伸了过来,轻轻把女孩手里的饼子抢走。 老人一惊,岣嵝的身躯猛然一挺,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夺回饼子,竟然是将孙女使劲护在怀里,然后想也不想就跪了下去。 “贵人饶命,这个饼子不是偷的,是昨晚兵爷们下发赏赐的口粮,老汉担心孙女吃不饱,所有偷偷藏起来没吃。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啊,老汉真的没有偷” 老人磕头如捣蒜,那个小女孩也惊慌跪在地上,祖孙两人连头都不敢抬。 一双温暖的手忽然伸过来,只一下便把老人从雪地上拉起,随即大手再伸,将小女孩抱在了怀里。 小女孩浑身都在打哆嗦,然而却一点也不敢反抗,只知道闭着眼睛颤抖,枯黄的小脸上全是泪水。 “完了,惹了贵族大老爷,丫丫要被打死了!”老人双膝一软又想再跪下去,一张风霜沟壑的脸上全是绝望。 “老人家不用害怕,我叫韩跃,百姓们都称呼我咱家侯爷,呵呵呵,也有喊我败家侯爷的,因为我老是乱花钱,不会攒钱”抱着小女孩的人终于发声,赫然正是韩跃。 原来他刚才在巡视街头,偶然听到这祖孙俩对话,当他看到小女孩抱着冷硬的饼子大口猛啃之时,心中的柔软顿时被戳中。 老人还在发抖,显然心中仍然惧怕,韩跃叹息一声,低头对小女孩温和道:“你叫丫丫对吗?是不是有些饿呀?侯爷带你去吃肉好不好?” 一连三问,声音柔和而又温暖,小孩子最能体察人心,丫丫偷偷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吓得紧紧闭上,小心翼翼道:“去吃肉会不会被大人物打?” 韩跃哈哈一笑,捏着她小鼻子道:“我就是这个城市最大的人物啊,有我带你去吃肉,谁敢打咱们?” “真的么?”小女孩闭着的眼睛悄悄又张开了一丝。 是个好现象,韩跃心中一定,故意小声道:“我偷偷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我是皇帝封赐的大人物,在这一片土地上我最大” “比突厥老爷还大?” “当然比他们大,我杀了好几万突厥人!” 小女孩眼睛一亮,目光现出崇拜之色,她不知道好几万是多少,但是能够杀死突厥老爷的人,肯定是更厉害的人。 这样的大人物抱着自己去吃肉,肯定没有人敢打她。 “爷爷,你也快跟上来,咱们去吃肉!”丫丫满嘴都在流口水,她乖巧趴在韩跃怀里,不忘招呼自己的爷爷。 第290章 我韩跃,最擅长打脸 长街上每隔几十步就架着一口大锅,锅下烈火熊熊,锅中肉香四溢,韩跃抱着小丫丫大步流星,直奔最近的地方行去。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老百姓们干了一上午活,个个感觉饥肠辘辘,不少人围着大锅排队打饭。 伙夫忙得焦头烂额,不管谁来都会吆喝一嗓子,大声道:“他娘的不要挤,咱家侯爷说了,免费放饭五天,只要是城中百姓随来随吃,大锅炖肉管够” “喂喂喂你这臭小子饿死鬼托生的吗?这么一大碗肉你几口吞了,咋不烫死你?过来再给你盛一碗,这次慢点吃,瞧你那没出息的怂样,饿不死也会撑死” 这伙夫一脸凶相,嘴里骂骂咧咧,偏偏周围的百姓不时发出阵阵憨厚的笑容,端着碗筷乖乖排队等饭。 有些人面恶心善,也叫作刀子嘴豆腐心,伙夫明显就是这种人。 韩跃抱着小丫丫一路走来,他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心中不由叹了一声。围着大锅吃饭之人全是早期跟他的百姓,这次解救的汉奴一个也没有。 他们不是不饿,而是不敢过来吃。 “人心之枷锁,比真正的牢笼更加可怕。”韩跃再叹一声,抱着小丫丫挤到锅边。 负责炖肉的伙夫正在低头给人盛饭,感觉有人竟然插队拥挤,伙夫想也不想张口就骂道:“滚一边排队去,沈阳城数十万百姓,你见谁吃饭的时候敢插队了?你这行径简直是给咱家侯爷抹黑,滚滚滚,后面排队去” 这伙夫边骂边抬头,入眼见到韩跃笑眯眯的脸,伙夫目瞪口呆怔在那里,眼珠子几乎都凸出来了。 “我骂了侯爷,我竟然骂了侯爷!”伙夫嘴唇直打哆嗦,抬手就想抽自己两个耳光。 他本就生的一脸凶相,发怔之后越发显得狰狞,韩跃怀里的小丫丫吓坏了,带着哭腔道:“我们不是来偷饭的,大叔你不要打人。” 小女孩心底善良,边哭边搂住韩跃脖子,继续对伙夫哀求道:“求你不要怪大哥哥,是丫丫感觉很饿,大哥哥才想带我来吃肉。丫丫以后会很乖,不再吵着要吃肉,丫丫把饼子给你当赔礼” 哭哭啼啼之间,恋恋不舍把藏在怀里的饼子拿出来,希望可以获得伙夫的原谅。 后面她爷爷急慌慌跑了过来,想也不想就给伙夫跪下,大声道:“求您饶命,求您饶命啊。” 在突厥草原之时,汉奴的身份比不上一只羊,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动手打死。 周围的百姓面面相觑,那伙夫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他愣愣站在那里半天,好半天才挤出一丝讪笑道:“侯爷,您这是要闹哪样嘛?这位小娘子是您的您的您刚收的干妹妹?” 伙夫本来想说刚收的小妾,话到嘴边猛然憋了回去,只因丫丫实在太小,怎么看也不会超过十岁,而且面黄肌瘦,侯爷应该看不上眼。 韩跃被这浑货气笑了,上前抬脚就是一下,喝骂道:“废什么话,赶紧给本侯爷找个碗来,盛饭。” 伙夫屁股上挨了一脚,顿时咧嘴一笑,点头哈腰道:“好嘞,侯爷您稍等,俺这就给您盛饭。”侯爷肯动脚踢人,那就代表着没生气,伙夫揉了揉屁股,感觉自己赚了。 骂了侯爷,只挨一脚,这事足够他吹大半年,今晚收工回家定要招呼一群伙夫朋友好好喝一杯,让大家都知道知道他王老三的本事。 “哼哼哼,满天下能被侯爷动脚踢人的伙夫可没有几个,羡慕死你们。” 伙夫越想越得意,一边揉着屁股,一边找了个干净大碗,小心翼翼用袖口擦了又擦,直到碗底擦的铮亮,他才论起大勺子在锅中搅拌半天,仔细寻找着最为肥腻的肉亏。 “不要肥肉,要瘦的”韩跃喝了一声,他真是受不了这个时代的人,总觉得肥肉好吃。 小丫丫趴在他怀里直吞口水,悄悄道:“大哥哥,肉是什么味道,听说可好吃了?” 韩跃心中一疼,望着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虽然她脸上脏兮兮全是泥垢,韩跃却忍不住亲了一口。 “肉的味道很不错,等会你就能尝到了。”他摸了摸小女孩脑袋,转头看见伙夫已经盛了满满一大碗瘦肉,正小心翼翼站在旁边候着。韩跃顺手把碗接过来,叮嘱一句道:“这几日天气严寒,你们做饭的时候多放一点肉,不要怕库存空虚,本侯爷刚刚又从中原调拨了一百万斤行军肉,足够大家吃半年。” “一百万斤?那得多少钱?”周围百姓目瞪口呆,伙夫也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那是他刚来沈阳城之时远房亲戚对他吹嘘的话:“咱家侯爷出了名的有钱,但也出了名的败家,他花钱比大河流水还快,偏偏怎么花都花不完。” 其实韩跃哪里是从中原调拨的行军肉,完全是他从系统里兑换而来,如今大雪封山天寒地冻,哪里有办法到中原调拨物资。 三十万百姓,外加十五万汉奴,每天消耗的口粮就是一笔巨大开支,韩跃现在头皮都有些发麻。 有一件事他还不知道,李世民采纳李泰的建议,已经决定再发五十五万百姓出关,要给他的沈阳城凑足百万人口。 如今圣旨都已经在路上了! “大哥哥,可不可以让我爷爷从地上起来?”小丫丫忽然弱弱出声,韩跃微微一呆,这才想起老人还跪在地上。 他一手抱着丫丫一手端着大碗,显然不能去拉老人,旁边几个百姓很有眼色,跑上来小心翼翼把老人扶起来,有人低声道:“这位老哥不要怕,咱家侯爷心善,沈阳城不兴欺负人,你们以前在突厥受苦受难,现在老天爷开了眼,让你们来到了沈阳城,这里是大唐最好的家” 老人被几个百姓扶着,身躯还有些哆嗦,不过感受着众人语言之中的善意,心中的畏惧稍稍减弱。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终于让我们遇到了一个心善的大人物!”这老人忽然双手合十,面色虔诚的说了一句。 众人都是一怔,远处韩跃手腕轻轻一晃,他回头看了老人一眼,转头又开始细心喂小女孩吃肉。 韩跃没有什么表示,伙夫却很是不爽,跳过来大声道:“你这老倌真是可笑,百姓们受侯爷庇护,不但给吃给喝还给房子住处,哪一点是佛祖的保佑啦?哼,那群秃子只会糊弄人,除了蒙骗咱们这些百姓,你见他们干过啥好事了?” 老人有些哆嗦,颤颤道:“昨晚昨晚有个佛爷找到了老汉的住处,他给了老汉赐福,说我从此以后会受到佛祖庇护,今生虽然受苦,来世却能享福。” “去他妈个蛋,日狗哈的秃驴!”伙夫破口而骂,抡起大勺子狠狠在锅上一砸,满脸都是怒气,大声道:“还来世能享福?老子只相信今生,这辈子跟着咱家侯爷才能享福,让那些狗秃驴的佛祖去死” “阿弥陀佛,施主口出妄语,死后恐怕要下拔舌地狱!”说秃驴秃驴就到,远处忽然响起一声佛号,几个僧人缓缓向这边走来。 这几个僧人孔武有力,赫然是佛门的武僧,武僧后面不远处还有两个人影,正是志操老僧和青月尼姑。 今日满城都在清除积雪,这群僧人却不参加劳动,反而手捧念珠到处乱窜,见到汉奴就上前宣讲佛家教义,不少人都被那句‘今生受苦,来世享福’所吸引。 韩跃眼神一冷,他看都没看这些僧人,继续低头喂小女孩吃饭。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出口辱骂佛祖,需得到佛寺上香礼敬,虔诚求饶,否则你死后当下拔舌地狱,受那无尽煎熬之苦。”几个武僧站到伙夫面前,韩跃抱着小女孩蹲在地上吃饭,他们一时都没有察觉。 伙夫显然是个硬脾气,牛眼一瞪,手中大勺子一抡,喝道:“老子要是不去呢?” 武僧眼神一冷,语带威胁道:“那么贫僧等人只好抓你去了,佛门虽然慈悲,但也有护法弥陀,施主出言侮辱佛祖,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明显是要立威! 如今沈阳城新建,佛家也在城里建立一座寺庙,这是当初韩跃答应下的事情,可惜他们虽然建立寺庙,却鲜少有百姓去礼敬拜佛,直到最近十五万汉奴到来,佛家的生意才骤然好转。 良好局面已经显现,佛门自然不能放任有损名声之言传播,伙夫当街大骂,他们便动了狠心。 只要能抓了这伙夫去佛寺求饶,必然能震慑不少百姓,虽然此举可能会惹得泾阳侯反感,但是只要佛门圣女出面,相信定能化解。 两个武僧抱着这样念头,突然同时踏步上前,伸手便要制住伙夫。 便在此时,韩跃终于将小丫丫喂饱,他端着大碗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笑眯眯道:“想抓我的人,你们问过我没有” 一边说着一边将碗递给伙夫,淡淡吩咐道:“去给两位大师盛满肥肉,本侯爷今天要请他们吃饭。” 语气轻飘飘,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霸气,两旁百姓双目闪闪发光,目含崇拜看着自家侯爷。 佛家禁忌荤腥,这一手分明是打脸。 第291章 青月,你给本侯爷跪着 两个武僧面面相觑,都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发烧,眼见那伙夫面带兴奋的盛了满满一大碗肉跑过来,得意道:“咱家侯爷有令,要请你们吃肉,快点吃快点吃,老子专门捡了最肥腻的好肉给你们盛满,可不要辜负了咱家侯爷一片心意。” 说话之间大碗往前一递,肉香扑鼻而来,两个武僧眉头微皱,满脸阴沉难堪。 这伙夫颇得仗势欺人之道,破口喝道:“为什么不吃,是不是不给咱家侯爷面子?他奶奶的,在沈阳城里也敢不给咱家侯爷面子,我看你们是不想混了,各位乡亲父老,咱们打他娘的” 还懂得发动群众! 韩跃心中一阵古怪,静静站在那里看伙夫装逼。装逼又如何?伙夫是他麾下的百姓,就算真要动手打武僧,他也会护犊子力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佛号,志操老僧和青月急匆匆走了过来。 两人看了一眼武僧,随即双手合十对着韩跃一礼,青月轻声道:阿弥陀佛,我这两位师兄乃是武僧,生平只是习武,鲜少研究佛法。他们是佛门护法武僧,心性有些不稳,所以才会惹下这种乱子。泾阳侯可否给贫僧一点薄面,这碗肉我来吃,你不要为难两位师兄” 韩跃哼了一声,不知为何心中有股怒火,意味深长道:“你想吃肉?可以啊,我有一块好肉给你吃,不知道你敢不敢张开嘴!” 这话让青月面呆茫然,好半天不懂韩跃所至何意。 周围百姓一脸憋笑,其中一个中年汉子低声嘿嘿道:“咱家侯爷真是有本事,大街上也敢调教佛门圣女,啧啧啧,开口就问她敢不敢张嘴吃肉,若是被这女尼知道是什么肉,我估计她肯定不敢。侯爷一夜能睡五个女人,他胯下那根肯定凶残无比,绝对能吓死这个女尼,若是让她含着” 旁边一个青年百姓眉飞色舞道:“那可未必,我听说这佛门圣女整天想往侯爷身上贴,说不定她正在等这个机会呢,啧啧啧,侯爷很快又要纳一房小妾了。” 百姓们嘻嘻哈哈,说的都是市井俚语,虽然他们压低了声音,但是仍然被青月听了个大概。 她脸色有些发红,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泾阳侯何必如此,世人都言您心地善良,为何却容不下我佛家?贫僧乃是一女子,您却出言侮辱,这可配不上当世第一大国候的身份。” “辱人者,人必辱之!”韩跃淡淡一哼,冷然道:“本侯爷念你们千里迢迢远赴东北,所以才准许了你们在沈阳城建立寺庙,也准许了你们传播佛门教义。但是我这个准许是有限度的,你们已经触犯了我的底线。” 他猛然一指两个武僧,怒喝道:“此二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抓我麾下之民,本侯爷倒想问一句,现在佛门传教不靠言语,已经改为动武了吗?” 青月轻轻一叹,沉默不肯说话。这事明显是两个武僧理亏,偏偏却被韩跃抓了个现行,她虽然有口灿莲花之能,一时也找不到辩解的借口。 韩跃再次哼了一声,抓头对伙夫喝道:“愣着干什么,把碗递给两位秃驴,本侯爷亲自看着他们吃。” 先前还口称两位大师,现在却口称秃驴,前后的转变给人一种他很暴怒之感,青月明媚如水的眸子微微一闪,她猛然伸手夺过大碗,随后双膝一软跪倒雪地,幽幽道:“贫僧恳求泾阳侯,赐我吃下这碗肉。” 她双手捧着大碗,仰脸看着韩跃,风华绝代的俏脸上带着一丝坚定,分明是只要韩跃点一点头,她立即就会吃掉这碗肥肉。 可惜韩跃看都不看她,冷哼道:“本侯爷说了,你想吃肉可以,我有一块肉给你吃。但是这碗肉不行,今天不管谁来求情,这碗肉都得进到两个秃驴肚子里。” 就是这样逼迫,就是这样不讲理,忍不下去你们就滚蛋,我沈阳城正好拆了那座寺庙,腾出地方给百姓盖一座学堂。 “阿弥陀佛,圣人也有怒火,此事我佛门理亏!”志操老僧终于开口说话,他双手合十行至韩跃面前,一脸无奈道:“泾阳侯勿须发怒,老僧可否跟你打个商量,让这两个僧人到街角吃肉。” “不行!”韩跃手臂一甩,直接拒绝道:“他们赶在大街上抓我的人,本侯爷就让他们在大街上吃肉,不但今天让他们吃,明天还让他们吃。你佛门不是谨记荤腥么,本侯爷就让他们天天吃肉” 如此坚定,显然是寸步不让,佛门敢将手伸向汉奴,这已经触碰了韩跃的底线。 志操老僧长叹一声,双手合十道:“既种恶因,必有恶果,泾阳侯今日之举,我佛门受损,侯爷怕是也要声明受污啊。” 老和尚这话倒没说错,佛门谨记荤腥,虽然人家有错在先,但是韩跃却硬逼着人家破戒,这种事如果传言出去,肯定有卫道士跳出来骂。 “骂就骂,本侯爷出身混混,我身上的骂名还少么?”韩跃嗤笑一声,目光狠狠一扫青月,冷然道:“如果你再不把碗交给他们,休怪本侯爷不给你面子,我大街上就敢脱下裤子让你含着。百姓们说的很对,本侯爷胯下很凶残,你想含我就喂饱你” 他故意恶语相加,连以前当混混时的脏言都喷了出来,青月俏脸变幻不断,发梢耳畔都红如火烧。 “泾阳侯如此得势不饶人,今日之事贫僧绝不敢忘。” “不服气你走啊,本侯爷又没拿铁链锁着你,沈阳城的城门也开着,你们佛家随时可以滚蛋。” 可惜他这话没用,佛家为了利益,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能隐忍的一群人,青月猛然从地上站起来,双手捧着大碗递到武僧面前,俏目含泪道:“阿弥陀佛,还请两位师兄受辱,吃下这一碗肥肉。” 两个武僧对视一眼,忽然同时撕碎身上的僧袍,大冷天就那么赤裸上身,伸手从碗里抓肉往嘴里送。 “好,好啊”周围百姓一阵叫好声,纷纷大叫道:“乡亲们快来看,两个秃驴在吃肉呢!” 百姓们觉得自己赢了,韩跃却忽然感觉自己输了。 原因很简单,他又是欺压又是强迫,终于逼着两个武僧吃肉,可是两人在吃肉之前先撕破了僧袍,那是在告诉自己,他们吃肉时不是僧人,而是两个赤裸上身的汉子。 “佛门控心之道,竟然厉害如斯!”韩跃心中很是担忧。 他目光不经意扫视大街,发现许多百姓都翘首看向这里,早期跟着他的百姓兴高采烈,那些汉奴却面带不忍。 甚至有些人眼中还带着愤怒。 这可是汉奴啊,常年受突厥人压迫,心性早已麻木不仁,现在却为了一群和尚眼带愤怒,竟然敢怒视他这个救命恶人。 “大意了!”韩跃微微一叹,他转头看向志操老僧,意味深长道:“佛门果然好手段,沈阳城之战我呕心沥血,费尽心思才救下这些汉奴,想不到短短十天不到,汉奴们竟然已心向佛祖,啧啧,你们的佛祖还真是厉害。” 这话有点诛心,志操老僧双手合十道:“泾阳侯勿怪,世人沉沦苦海,骤然得见佛祖明灯指引,自然争相泅渡而来。” 韩跃目光炯炯盯着他,好半天忽然仰天一笑,再低头时,脸色已变得冷淡。 “老僧此言,扯他妈的蛋!”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骂老僧,志操可以受到他的尊重,但是老僧不能受他尊重。虽然志操就是老僧,但是老僧却不是志操。 韩跃愤怒的甩了甩手,大踏步离去。 志操和青月一语不发,静静目送他的身影消失。不知为何,两人心中都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惹了泾阳侯,怕是要有大麻烦啊” 第292章 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韩跃这次是真的怒了,而且还是暴怒。 他一路大步流星,目光偶尔瞥向汉奴,发现这些汉奴虽然畏畏缩缩,然而眼角伸出分明隐藏着一丝敌视。 “敌视我?好得很,好得很啊”韩跃只觉胸口一股怒火怎么压也压不住,原本还想温水煮青蛙慢慢改造汉奴,原本还想循序渐进慢慢削弱佛家,现在他没这份心情了,他不想再隐忍下去!。 “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韩跃眼神一冷,男子汉大丈夫,做人就要顶天立地,整天隐忍这个隐忍那个,何时才能念头通达? 佛门势大又如何?去你妈的蛋,老子连突厥和高句丽都敢硬碰。 他猛然转身顺着大街快步而行,这次不是想回家消气,而是直接奔向军营。 沈阳城的军营建在城东区,乃是一处占地百亩左右的大型院落。此院的院墙高有一丈,四周戒备森严,平日里大门紧闭,只有军中之人才能进出。 哐当! 军营大门被他一脚踢开,两个战士跑过来刚要请安,韩跃一人一脚都给踢开,站在大门口暴喝道:“李风华何在?刘黑石何在?尉迟宝琳何在?都给本侯爷滚过来” 声音隆隆,带着怒气,此时军营大院中正有数队人马在操练,闻言都脸上一怔,心中暗暗道:侯爷这是咋了? 李风华和尉迟宝琳面面相觑,刘黑石却是想也不想直接拎着两个大锤子跑过来,大声道:“主公,是不是要打仗了?到底谁惹了您生气,某家这就去杂碎他的卵蛋。” 说话之间,李风华和尉迟宝琳也跑了过来。如今沈阳城军力一分为三,尉迟宝琳负责五千玄甲骑兵,李风华负责刚征的八千新兵,刘黑石负责的却只有两百人。 不过刘黑石麾下的这两百人可不一般,个个都是千挑万选的高手,上了战场是韩跃亲兵,下了战场是韩家部曲,每一人都能拿偏将的军饷。 “不知侯爷因何发怒,可否说与麾下听之!”李风华拱了拱手,小心翼翼问了一声。旁边尉迟宝琳也跟着拱手,同样道:“侯爷因何呼唤,但有差遣麾下莫敢不从。” 韩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负手望向天空,发现原本晴下来的天气似乎又有降雪迹象,他眼中忽然一冷,低头问尉迟宝琳道:“据本侯爷所知,你一向看佛家很是不爽?” 尉迟宝琳愣了一愣,点头道:“侯爷说的没错,麾下确实见了那群秃子就心烦,整天屁事不干,就知道阿弥陀佛,若不是侯爷军令压着,麾下真想跟他们干上几架” “好,我今天不压了,让你去爽!”韩跃猛然一挥手,轻喝道:“尉迟宝琳听令,命你立即调动玄甲骑兵,全城大索佛门之人,不管他们藏在民居还是臭水沟,本侯爷命你全都给我找出来。今天落日之前,将他们全部驱至南城门口。” 他说到这里缓缓一停,眼中森然一闪,突然加了一句:“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尉迟宝琳大喜过望,连忙拱手一礼,咧嘴笑道:“侯爷威武,您就等着看俺表现吧,他奶奶的,麾下早就想干死这群秃驴了。” 这货满脸兴奋,跑到操练场旁边兵器架上取了自己的竹节钢鞭,随即大声呼和开始调动兵马。 玄甲铁骑天下无双,平时看似懒散,一有军令却能瞬间集结。但见整个操练场狼烟滚滚马声嘶鸣,转眼之间五千骑兵已然翻身上马。 尉迟宝琳一声大喝,一马当先冲出军营,后面五千铁骑轰隆跟随,人人手提兵刃杀气腾腾,面上带着一股子狠辣之色。 如此大的阵势显然是要干仗,军营正中的一座房门突然打开,老程等人都被动静惊扰出来。 “这是咋了?看起来火气很大啊!”老程垫着脚尖眺望,一张毛脸略带兴奋,左手还拎着一个酒坛子。 军中不准饮酒,所以十几个国公刚才躲在屋子里偷喝。 李勣同样踮脚眺望,这位大唐儒将目光闪烁几下,忽然淡淡笑道:“老实人一般不发脾气,一发就是惊天暴怒,啧啧,这小子越来越有上位者威严了。” 此时韩跃却顾不得这群国公,他喝令尉迟宝琳调兵出营,转头又对剩下两人道:“李风华听令,命你携带本部八千新兵,前往城中大佛寺,本侯爷给你两个时辰推平,落日之前如果大佛寺还矗立着,你自己脱了盔甲离开沈阳城,以后不要再跟着本侯爷混” 这比军令状还狠,李风华一脸肃重,大声道:“侯爷放心,今天落日之前,大佛寺必然只剩断壁残垣。” 韩跃暴喝一声,怒斥道:“耳朵聋了吗?本侯爷说的是推平它,你若留下断壁残垣,我心中还是不能通达!城门令李冲手上有火箭炮,田大叔看守的宝库里有炸药,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麾下明白!” “明白了还不快滚,是让本侯爷亲自去拆吗?” “得令!”李风华重重一礼,虽然被韩跃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是他心中却无一丝怨言。 虽无怨言,却有怒火,不过这股怒火不是针对韩跃,而是针对佛家。 “这群该死的秃子,必是做了什么恶心之事,才会惹得侯爷发怒,他妈的,老子让你们好看”李风华翻身骑上战马,后面八千新兵紧紧跟随,出了军营之直奔大佛寺,其中又有数百新兵被他分为两队,一队去城门口寻找李冲,另一对则去宝库支取炸药。 既然侯爷说的是推平大佛寺,那就让它灰飞烟灭一点不留。 “这是要炸了大佛寺啊?”远处老程等人面面相觑,李勣手捻胡须沉吟道:“不知佛门到底做了什么勾当,竟然惹得那还如此暴怒,拆倒寺庙都不行,非得用炸药炸,啧啧,这得是多大的火气。” 众人心中都很好奇,国公们也是人,遇事也喜欢八卦,夔国公刘宏基嘿嘿笑道:“莫不是佛门那个圣女施展手段,强行倒推了泾阳侯?” 这等无耻语言,几个国公都一脸鄙夷,秦琼怒骂道:“你半截子快快要入土的人了,嘴上极点阴德行不行?” 老刘一脸不在乎,大咧咧道:“咋了,兴许俺老刘猜对了呢?泾阳侯一向心性绵和,你见他什么时候发过这样的大火,十有八九是在女人身上吃了亏。” “呸,无耻!”秦琼喷了他一脸唾沫,面带嘲讽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当年落魄之时被一个歌姬看不起,你发迹之后就将她买了下来,不是用来当小妾,却让她天天跪着给你擦屁股。大唐有你这样的国公,老夫真是羞于你为伍。” 刘宏基哈哈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眉飞色舞道:“让她擦屁股怎么了?老子买下她,就是要让她干这件事,大丈夫顶天立地,活着就该念头通达” “念头通达?”李勣瞳孔猛然一缩,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妙之感。 这位大唐儒将连忙垫脚眺望,果然见到韩跃派出两人之后并不收手,反而对最后一个亲信大声道:“刘黑石,本侯爷若是被人欺辱了,你会怎么办?” 刘黑石脑袋有些笨,为人却最为忠心,这货骤闻主公被人欺辱,那简直比自己受辱还愤慨,他双手猛然举起大锥子,恶狠狠道:“不管谁惹主公,俺都要杂碎他的卵蛋。” 韩跃大声道:“若是惹我之人很多呢?足足有十五万人” 刘黑石想都不想,举锤叫道:“俺管它十五万还是二十万,只要主公一声令下,刀山火海老刘也会往上冲。” 有这样忠心耿耿的手下,韩跃心中的怒气略微平复一些,不过汉奴的背叛和刘黑石的忠诚两相对比,却让他莫名产生了一股失落感。 “身为凡人,却妄想庇护天下,韩跃啊韩跃,你傻不傻?”他喃喃自语,负手望着天空,但见原本硬朗的天色已经阴沉下来,零星小雪正在缓缓飘落。 “刘黑石,我命你带二百部曲前往大都督府,不管城中发生何事,你只好好护着大都督府便可。” “主公,俺想去打架啊,俺想去杂碎那些惹您生气之人的卵蛋!”刘黑石摸了摸脑袋,前面尉迟宝琳和李风华又是去抓和尚又是去炸寺庙的,轮到他这里却得了一个守家的差事,这货生平喜欢干仗,自然闷闷不乐意。 没办法,忠心之事,不能硬骂,韩跃哄骗他道:“你也知道本侯有了子嗣,守护后宅乃是最大之事,本侯爷除了你谁都不敢相信,难道你也要辜负我不成?” “原来是去保护未来的小侯爷,那俺老刘去”刘黑石咧嘴憨笑,拎着两个大锤子大摇大摆走到操场,扯着嗓子吼道:“都给老子列队出发,咱们去保护大都督府,保护未来的小侯爷,不管谁敢去惹事,咱们杂碎他的卵蛋。” “杂碎他的卵蛋,杂碎他的卵蛋”二百个部曲同声高呼,这些人的武器全是纯钢打造的大锤,二百人战力能顶两千人用。 刘黑石哈哈狂笑,带着部曲们趾高气昂出了军营,一路直奔大都督府而去。这货憨厚,韩跃略作哄骗,他便觉得很是开心,认为主公给了自己最重要的差事。 远处老程等人面面相觑,心中皆生出一股不妙之感,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自然明白提前部署后宅护卫寓意什么。 李勣目光闪闪道:“事情不太对劲啊!” 如今突厥和高句丽联军已经被打退,沈阳城短时间内不会有战事,那么韩跃为什么还会保护后宅? 只有一个可能,他在预防城中哗变。 三十万百姓崇敬于他,这些人肯定不会暴乱,那么剩下的只有另一群人。 “不好,这小子要动汉奴”李勣猛然一惊,胡须都揪下来两缕。 既然大家都觉得佛门不爽,那么,咱就干。求一张月票,给我点支持。 第293章 你们动我底线,我就打你们脸 李勣猜的一点没错,韩跃确实要动汉奴,既然给吃给喝不满足,那我就不给你们吃喝,既然给脸你们不要脸,那我就不再给你们脸。 “我,不欠你们什么”他仰头望着天空,忽然伸手接过一片飘落的雪花,放在手心静静看着他融化。 掌心很热,雪花转眼就化,然而韩跃的心却渐渐冷了。 “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李勣的声音匆匆传来,后面跟着老程等国公,人人脸上都带着慎重。 韩跃看了他们一眼,淡淡笑道:“英国公为何有此一问?” “老夫见你先是派兵大索全城,后又让李风华去推到佛寺,前后两手皆是针对佛门,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惹了你,但是此事我等皆都赞成。不过,你派刘黑石去守护后宅,这却让老夫心中难安” 李勣目光炯炯,盯着韩跃道:“泾阳侯,自古成大事者莫不胸宽如海,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最后他干掉了吴王夫差,司马迁忍受宫刑之苦,最终写下浩瀚史记,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最后成为汉出三杰。由此可见,心胸宽旷者,莫不能忍。泾阳侯,你注定是要成大事的人物,万万不可因小失大。” 这话寓意深远,已经是在暗暗透露信息,长孙无忌本来还想阻拦,想了一想最终没有开口。 李勣谆谆相劝,韩跃却不为所动。 他一脸微笑道:“英国公说的都对,不过很可惜,你口中的都是英雄豪杰,而我韩跃是个小人物。” 韩跃说到这里猛然一停,目光显出坚定一色,一字一顿道:“我,不想忍” 凭什么要忍,前世过得那般苦楚他都不肯弯腰,这辈子穿越大唐造福众生,满天下百姓都欠他的恩情,他凭什么要忍? 李勣轻叹一声,试探道:“泾阳侯,你是铁了心要动汉奴吗?” “不错!”韩跃重重点头。 “难道就没有回旋的余地?”李勣有些焦急,继续劝说道:“你可知道,只要善待这批汉奴,你的声望会一飞冲天,到时整个天下都会赞扬与你。声望是最大的力量,他能助你做成很多大事。” “声望,哈哈哈,好一个声望”韩跃仰天而笑,语带辈分道:“为了声望却要蒙蔽本心,这种声望不要也罢。” 他大笑转身,昂然踏雪而行,边走边道:“我从烂泥村中来,一心只想济苍生。然而我错了,有些苍生不需要接济,他们心早已冷了,麻木不仁,行尸走肉,以怨报德” 一个词汇接一个词汇脱口而出,众位国公面面相觑,老程忽然低叹一声,沉声道:“这孩子语气萧索,怕是被伤了心神啊。” “谁没被伤过心神?秦始皇幼年凄苦,汉武帝母后掌权,便连咱们陛下少年之时,不也被隋朝皇族侮辱过吗?上天是公平的,要想成为人上人,就得遭受常人百倍的磨难,老夫不能坐看这孩子犯傻,我还得再劝一次。” 李勣双手紧握拳头,对着韩跃背影大声喊道:“泾阳侯,那些汉奴到底如何惹了你?你是当朝侯爷,他们只是穷苦之人,为何不能容忍一些” “容忍?你让我容忍?”韩跃回头而笑,大声道:“沈阳城一战我甘冒城破之危设下计谋,费尽心思才救下这些人。我不求他们感恩,但也不想被人背叛。” “背叛?”李勣微微一怔。 “不错,就是背叛。区区十日不到,这些汉奴竟然为了佛门而敌视我,初时我只恨佛家手段高,然而现在我却想明白了,不是佛门教义好,而是汉奴没良心,否则怎能十日不到就敌视救命恩人?吃我的饭住我的房,反过头来却要咬我,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不要” 众位国公面面相觑,直到此时才明白韩跃为何恼怒,背叛是最让人齿冷之事,李勣长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做最后一劝,大声道:“泾阳侯,为了天下名声,老夫请你再做隐忍啊” 这话已经透露出太多信息,天下名声是两个词,李勣此言分明是意有所指。 可惜韩跃的身影已经出了军营,漫天雪花越飘越大,风声呼呼,隐隐送来他的回答: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一次,我不忍,这汉奴,我不要!” 语气轻飘飘,立意却坚定。 李勣重重一拳,狠狠将一个兵器架子砸倒。 长孙无忌目光闪烁,这位大唐户部尚书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忽然出声道:“君者,恪守本心,圣者,念头通达,或许这孩子并没有错,错的是我们这些被阴谋诡计熏陶太久的老人” 李勣微微一怔,随即陷入深思。 我错了么?成大事者不该隐忍么? “我不会忍!”韩跃站在一条长街边上,目光不时爆闪几下,冷冷盯着街面上慌乱的场景。 五千骑兵手持兵器,见到僧人就抓,但有反抗立即几十条长枪猛捅。佛门最没有血性,仅仅死了三个僧侣,剩下之人顿时乖乖就范。 “不能抓大师啊,你们这些兵爷如此凶恶,死后会下地狱!”一群衣衫褴褛的汉奴突然冲出来,竟然用身体挡在僧人面前,想要抗拒玄甲骑兵抓人。 战士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如何解决。上头只说抓僧人,遇到反抗可以格杀,但却没说遇到百姓反抗该怎么办。 “将汉奴一起抓了!”韩跃猛然暴喝一声,森然道:“有一个反抗者抓一个,有十个反抗者抓十个” 玄甲骑兵一惊,转头才发现韩跃站在街边,此时天上大雪飘零,然而韩跃的脸色比雪花还冷。 一个战士小心翼翼道:“侯爷,汉奴很多啊,足足十五万人” 韩跃目现杀机,冷冷道:“便是十五万汉奴全都反抗,本侯爷一样命令你们抓,愣着干什么,动手,如果抓不过来,那就当街格杀。” 此言一出,长街寂静。 佛门是软蛋,汉奴们其实更软,韩跃善待他们之时,这些人还有勇气反抗,眼下见到韩跃发威,顿时人人噤若寒蝉。 玄甲骑兵历来令出必行,几个战士也是心狠,猛然抬起手中长枪,对着最先出来阻拦的那群汉奴狠狠捅了过去。 热血喷洒,尸体落地,足足有二十个汉奴被格杀当场。 剩余之人惊慌失措,跑又不敢跑,拦更不敢拦,先是有一个人哭喊着求饶,然后噗通跪倒在地,紧跟着更多人跪了下去,只不过转瞬之间,长街上到处都跪满了汉奴。 韩跃缓缓闭上了眼睛。 只不过杀了二十人,剩余十五万汉奴就乖乖跪下,你们身上的血性呢?你们背叛我的勇气呢? 奴性啊! 满身的奴性! 如果汉家儿郎全是这种没骨气的人,那么韩跃情愿一个人也不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远处忽然响起一声佛号,韩跃转头而望,却见是一队士兵押送着上百僧人,其中竟然有志操老僧和青月。 这两人武功极高,但却没有选择反抗,否则的话玄甲骑兵还抓捕不了他们。尤其志操老僧,他敢放言抵抗高句丽大宗师,想必自己也是个宗师人物。 “泾阳侯大索全城,以刀兵利刃加于僧侣脖颈,此举不啻于武帝灭佛,你不怕惹来佛祖怒火,来世降下无边业报。” 韩跃哈哈大笑,指着上空质问志操道:“老僧你看看天,苍天饶过谁。别拿你们的佛祖吓唬,佛祖是西方的秃头,管不到我东方的天地。” 他语气忽然一冷,森然道:“在中原这片土地上,玉皇大帝才是正统。” 韩跃其实也不信道教,他喊出玉皇大帝之语,无非是拿道教的教义与佛门相抗,借以坚定自己驱逐佛门的决心。 “阿弥陀佛!”志操老僧目光混浊,然而瞳孔深处却有智慧光芒在闪烁,忽然双手合十,轻轻宣了一句佛号。 “无量天尊!”韩跃同样宣了一声道号,随后意味深长道:“大师你看,我已经站队了,你是不是该反抗了。本侯爷知道你武功高强,你若想走,我沈阳城拦不住。” 老僧缓缓摇头,喃喃道:“既种恶因,必有恶果,老僧选择留下来,看看侯爷的道门把戏。” 韩跃哈了一声,语带所指道:“道门把戏没有,不过却有一出更好的大戏,老僧不妨随我同行,本侯爷请你一观。” 他转身大踏步而行,后面玄甲骑兵押着僧侣们紧紧跟随,一路直往城中大佛寺行去。 很快,目的地到达。 “劫难啊!”志操老僧猛然口宣佛号,一脸痛惜悲愤。 耗资百万贯的大佛寺,如今已经轰然倒塌,十几尊金光闪闪的佛像东倒西歪,就那么随意扔在瓦砾之间。 李风华手握大刀,李冲肩抗火箭炮,佛寺废墟上另有八千士兵来回奔走,一旦看到没有倒塌的墙壁,立马上前安放一包东西。 志操老僧面沉如水,他知道战士们安放的是什么,那是泾阳侯用以威震天下的炸药。 十几尊倒塌的佛像沾染尘土,上面又被不断降落的雪花覆盖,这些佛像通体黄金所铸,然而却没有一个战士上前敲下一块来。 李风华大喝道:“动作快点,咱家侯爷说了,拆寺庙不够爽,一定要用炸的才行,兄弟们赶紧点火,本将还想再听一回炮仗声。” 炸佛寺,在他口里只是放炮仗,耳听轰然一声巨响,原本倒塌的佛寺再爆崩塌,漫天积雪飞扬,砂石碎块乱飞,这一次大佛寺真是灰飞烟灭了。 “大师,眼前这场大戏,可好看否?” 韩跃眉头微挑,笑眯眯看向志操。 你们动我的底线,我就打你们的脸,韩跃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炸你佛寺只是第一步,后面我还有更狠的。哼,伸手动汉奴,我看你们怎么把手抽回去。 第294章 杀一半,留一半 “泾阳侯,你安敢如此?”一个武僧终于按耐不住,大声怒吼道:“我佛门有十万僧众,足迹遍布中原天下,你今日推倒大佛寺,须防它日自家也被推。” 韩跃哈哈大笑,笑完猛然眼神一冷,森然道:“你威胁我?” “就是威胁,你待怎样?”这武僧再次怒吼,一脸暴怒道:“今日你先杀我佛门僧人,后推我佛门寺庙,此举不啻于灭佛,你不敬我佛,那就是魔鬼” “不敬你们就是魔鬼了?”韩跃眉头一挑,笑意涔涔道:“拿十万僧众来威胁我,真以为本侯爷就会怕了实话告诉你,在我眼中十万僧人不过土鸡瓦狗,有种你们就来攻打沈阳,看看老子敢不敢开炮。” 他边说边笑,猛然喝令道:“李风华何在,给本侯爷砍了这个僧人,他不是污蔑我杀僧么,那我就杀,否则这个罪名不能坐实,天下僧众没借口来找茬” 李风华抽刀在手,遥遥指着武僧道:“来来来,秃驴,俺给你一个机会,咱们单打独斗。” 那武僧探手入怀,掏出一本册子大叫道:“我有朝廷度牒,乃是堂堂正正的佛门子弟,除非当朝皇帝下旨,除此之外谁也不能让我动武,贫僧不和你打斗,我只和泾阳侯言语理论。” 这话简直无耻,韩跃听的目瞪口呆,转头对志操道:“老僧,这就是佛?” 自始至终,志操老僧一直不曾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武僧和韩跃打机锋,此时被韩跃追问,老僧终于双手合十,淡淡叹道:“泾阳侯莫要弄错了,佛是佛,僧是僧,不要混为一谈。” 韩跃目光一闪,心中忽然对这个老僧生出一丝敬意。 志操说的一点没错,佛是佛,僧是僧,两者确实不能混为一谈。 什么是佛? 佛这个字,左边一个单人旁,右边是一个‘弗’字,弗代表不知道、不懂、茫然未知之意,但是搭配上单人旁之后,佛字的全意就变成了让人开悟,使人回头。 这才是真正的佛,需要苦修自身,远遁尘世,不能贪占世间的繁华。 志操老僧的意思很明白,佛不贪,僧贪!真正的修佛者远离尘世,唯有念佛者才会留恋人间。 韩跃目光带着探寻之色,望着志操淡淡问道:“大师,不知你是修佛者呢,还是念佛者呢?” “志操是修佛之人,老僧念佛之人。” 这话听起来让人迷糊,但是仔细一想也能明白,无非就是告诉韩跃,志操本人是修佛的真如,但是他同时又兼任佛门领袖,所以不得不做一个念佛的老僧。 修佛远离尘世,念佛却行走世间,否则佛念给谁听?没人听的话如何能收集教众,如何能骗来钱财 志操实在是有两个身份,他是真正的修佛之人,却又必须出来行走世间,因为他是佛门领袖,这其实是一种莫大的痛苦。 因为佛门的所有阴暗面,老僧全都知道,这是对一个修佛者最大的折磨。 韩跃微微叹息,他负手仰望天空,喃喃道:“大师很让人头疼啊,本侯爷真不知道该如何对你了。” 他猛然低头,直接问道:“不如你直接告诉我,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到底是志操大师,还是佛门老僧?” 若是回答大师,那么韩跃就放人,若是回答老僧,那么对不起了,只有杀之一道。 我韩跃手中也有屠刀,但我不想立地成佛。 “阿弥陀佛,泾阳侯心有善念,今日我佛门惹你如此,你竟然还要问清老僧的身份,此乃圣贤之举,老僧佩服” 韩跃缓缓闭上了眼睛。 对方这话很明显,一口一个老僧,那是在告诉韩跃,我为了佛门,只能选择引颈受屠。 这是一位真正的大德高僧,这才是真正懂佛之人。 “大师,你走吧,今日我不杀你!”韩跃忽然挥了挥手。 老僧面沉如水,目光缓缓一扫身后僧众,他双手合十一礼,道:“泾阳侯可否把这些僧人也放了?三百武僧很难培养,这是我佛门的护法僧侣,老僧不能舍弃他们。” 韩跃眼神一冷,森然道:“既然大师开口相求,本侯爷如何也要给你个面子。杀一半,留一半。若有一人胆敢反抗,那就三百人一个不留,李风华,动手” 李风华轰然举起大刀,对着一个武僧砍了过去。 有他第一个动手,周围数千兵卒各持兵器上前,转眼之间便把僧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真是一场好杀! 漫天大雪飞扬,刺红鲜血狂喷,到处都有人头落地,到处都有惨叫出声。这是一场屠杀,但是韩跃的士兵却没有一人受伤。 佛门武僧本就不修德行,乃是专门练武护寺之徒,这些人听说韩跃要杀一半留一半,竟然突然向身边的同伴出手,转瞬之间制住同来之僧,用他们的性命换取自己的苟活。 因为泾阳侯说了,若有一人反抗,那就杀掉三百人。这可不行,死别人不能死自己,为了不让同伴反抗,武功高的僧人便制住了武功低的僧人,用他们的命换自己的命。 韩跃的士兵虽然在屠杀,但那一百五十个僧人却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啊哈哈哈!”韩跃仰天狂笑,指着倒下的僧人对那些汉奴道:“你们看一看,这就是所谓的佛,为了自己活命,敢拿同伴挡刀,他们有什么资格庇护你们?他们有什么资格让你们信奉?” 自始至终,志操老僧只是双手合十,倒是青月女尼双目喷火,恶狠狠盯着韩跃。 仿佛只是一瞬间,又似过了几万年,当一百五十个武僧全部倒地,李风华忽然一抹脸上的血迹,大声禀告道:“侯爷,已经杀了一半。” “可杀的爽了?” “回侯爷,麾下不爽” “哦?这却为何?” “毫无血性,宛若杀机,最可气的是这些僧人乃是被同伴制住,麾下感觉很是恶心。” 韩跃仰天大笑,声音又大又癫狂,几乎把眼泪都笑了出来。他大声道:“不爽也没有办法啊,这就是世人心中的念佛者”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志操老僧双手合十,转身缓缓离开。 剩下一百五十个僧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心翼翼抬脚跟随,发现周围士兵并不阻拦,一时之间所有武僧争先恐后,紧紧追在志操老僧身后。 在众人眼中,这些武僧或者并非追随方丈,而是追随一面护身符,因为泾阳侯很尊重志操大师,要放他一条生路。 僧人越走越远,转眼就要消失在风雪之中,耳听一个声音忽然传来,低沉而又迟缓,似乎是在念经,又似是在发宏愿:“我若证得无上菩提,成正觉已,所居佛刹,具足无量不可思议,功德庄严。世人再无苦楚,罗刹放下屠刀” 韩跃哈哈大笑,遥遥喝道:“大师一路好走,佛门以与我反目,咱们日后再见之时,那可就是生死敌人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今日既种恶因,明日必得恶果,泾阳侯杀僧又放僧,老僧的心中愤恨,但是志操的心中感激。若我青灯古佛之时,必然为侯爷转动经纶祈福,若我行走世间之时,侯爷需得小心佛陀怒火,这天下虽然大,老僧的武功却能排进前三” “他年之事,他年再说吧!”韩跃放声大喊,哈哈笑道:“今日本侯爷杀了一群秃驴,忽然感到浑身松快,念头无比通达。老僧慢走,好走不送,啊哈哈哈。” 一声长长佛号,遥遥从远处传来,随即湮灭在风雪之中。 李风华目光闪动,凑上前来低声道:“侯爷,如今您已经和佛门反目,这群秃子最擅长蛊惑人心,天下十万僧众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如让麾下带领一队人马出城,找个地方将这群秃驴全都给” 他手放脖子处做了个咔嚓姿势,韩跃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拒绝,冷冷道:“佛门之事,非是屠刀可以灭绝,本侯爷自有打算,无须你来担心。” 李风华连忙点头,小心翼翼把大刀收回鞘中。 韩跃负手而立,目光仰望天空,沉声下令道:“你现在带领人去和尉迟宝琳汇合,再来一次大索全城,将所有的汉奴一并聚拢起来。” 李风华微微一怔,不明所以道:“侯爷这是想干啥?” 韩跃淡淡一哼,冷然道:“佛门不是想要这些汉奴么,本侯爷大发慈悲,送给他们” 李风华再次一怔,目光转向长街上许多汉奴,隐隐明白了韩跃的打算。 侯爷这一手,是要让佛门进退不得,乖乖养活十五万汉奴啊 时大唐贞观四年一月,泾阳侯于沈阳城艰苦一战,尽败突厥与高句丽联军,解救汉奴十五万,消息传出,天下赞誉。 已有儒生准备著书立传,然则尚未动笔,忽然又有消息传来,泾阳侯一日之间连做三件事,先炸佛寺,后杀武僧,随即又下严令,驱逐十五万汉奴离城,让这些汉奴去投奔他们所信奉的佛家。 结果佛家飘然远遁,将十五万汉奴抛在风雪之中,没有一丝照顾和停留。 此消息一经散播,顿时天下哗然,没有人去骂佛家抛弃汉奴,但却有无数人痛骂泾阳侯冷血无情,有儒生千里迢迢赶赴长安,准备撞击登闻鼓,意欲状告韩跃苛待同族,不配做大唐侯爷。 儒生还只是愤慨韩跃驱逐汉奴,世家则别有目的,纷纷组织卫道士开展骂战,各种污言脏语纷至沓来,一时之间韩跃之臭满大街,与水中恶蛟、山中猛虎比肩,号称大唐中原三害。 面对所有的骂声,面对所有的指责,据说泾阳侯韩跃毫不在乎,只是站在沈阳城头嗤笑一声,淡淡道:“滚你妈批” 秃驴杀了一半,留下一半,这事不算完,还有那个青月整天比比叨叨,我准备让主角搞死她。哥几个看书觉得爽吗,来几张月票呗, 第295章 朕非打死他不可 哐当—— 一张雕花桌案被掀翻,文房四宝散落一地,一蓬墨汁四溅飞扬,喷得两个太监满头满脸都是。 “这臭小子疯了吗?他安敢如此”大唐皇宫太极殿,皇帝暴怒的吼声几乎要将宫殿震塌,咆哮道:“朕要收他的兵,朕要削他的爵,臭小子安敢如此,气煞我也。” 李世民一脸铁青,手持长剑乱劈乱看,宫殿之中满目狼藉。 皇帝暴怒,一众太监胆战心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被皇帝怒火牵引,最后枉死成为剑下冤魂。 有个机灵之辈跪在地上悄悄后退,趁着李世民不注意的功夫溜出门外,准备去给皇后报信。 哪知他才一出门,整个人忽然停住,赫然发现皇后就咱在门口,旁边另有一女正是杨妃,一后一妃脸上皆带着担忧,正小心翼翼向里面窥视。 这太监也是聪明,噗通一声跪倒下去,苦苦哀求道:“皇后娘娘救命,杨妃娘娘救命”千古一帝李世民,毕竟只是史书上的描写,史家之言只注重记载皇帝的雄才大略,对于皇帝暴怒之时好杀人的事情,那是很少提及的。事实上李世民的性子里很有几分狂虐,以前长孙中暑之时,他就暴怒杀过太监。 长孙幽幽一叹,挥手牵起杨妃,两人一起进了宫殿。 “陛下,为明君者,当制怒!”皇后越过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上前恭敬对李世民一礼,柔声道:“生气会气坏身子,陛下何苦如此。” “哼!”李世民鼻尖里重重一声,挥剑将桌子劈下一脚,他随手将长剑扔在地上,对一地宫女太监喝道:“都给朕滚蛋,迟走一步,定斩不饶” 众宫女太监如逢大赦,连忙向皇帝磕头,然后又郑重向皇后拜谢,最后才小心翼翼从地上爬起来,慌里慌张跑掉了。 转瞬之间,诺大的宫殿就只剩下李世民和皇后杨妃三人。 满屋子都被皇帝砸了个狼藉,李世民随意找了个凳子一屁股坐下,胸口不断起伏,脸上怒气未去。 长孙噗嗤一笑,上前帮丈夫整理发怒弄乱的衣衫,低声道:“陛下您就别装了,臣妾跟了您二十多年,深知您脾气秉性。若是您真得发怒,刚才一屋子太监宫女怕是要死掉大半,绝不会拖到臣妾和杨妃妹子过来。” 李世民哼了一声,扭头道:“朕没装,朕是真的生气了。朕要收他的兵,朕要削他的爵,让这臭小子滚蛋,滚回烂泥村去受苦,让他继续去做混混儿” “好好好,收他的兵,削他的爵,让他滚蛋!”长孙不断安抚丈夫,有时候发怒的男人就像小孩,需得女人温柔来哄。 长孙显然是一个合格的妻子,素手整理完李世民衣衫,随即便放在丈夫胸口抚摸顺气,故意笑嘻嘻道:“好多年不见您雷霆暴怒,臣妾还有些怀念呢,记得当初我在大雨之夜临盆,结果却被潜龙抢走了孩儿,那一夜您也是暴怒冲天,连太上皇的话也不听,带着人马狂追上百里地。那夜大雨如注,人在雨中连眼睛都睁不开,可是您却足足奔跑了上百里。陛下啊,您其实比臣妾更疼孩子呢,对不对” “朕才没有!”李世民还在嘴硬,扭头生气道:“臭小子这次惹下滔天大祸,朕非削他的爵位不可,再这样下去早晚要出大事。” 长孙咯咯一笑,手掌轻轻敲打丈夫一下,柔声道:“是因为汉奴的事么?跃儿驱逐汉奴,满天下都在骂他,臣妾也有些生气。” 李世民恨恨道:“短短七天时间,天下风传而遍,这一次世家大族算是赢了,为了让消息尽快散播,他们纷纷动用飞鸟传书,有用鸽子的,有用鹞鹰的,最可恨的是太原王氏,整整放飞了几十只海东青。” 他看了皇后一眼,越发愤恨道:“这种禽鸟一日之间可飞千里,三日就可把消息传遍大唐。臭小子七日之前驱逐汉奴,到三日前天下已经尽知,朕想帮他压下这个消息都没办法,该死,真该死,气死朕了。” 原来李世民暴怒,生韩跃的气只是一小部分,最大的原因乃是消息被快速传播出去,让他连压制的时间都没有。 谁家当爹的不护犊子,皇帝也是人,也会帮儿子擦屁股。 长孙自然明白丈夫的心情,转头对杨妃道:“妹子,你家李恪不是刚刚写了一篇作业么,还不拿给陛下看看。” 杨妃嫣然一笑,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翻开某页让皇帝观看。 “咦?”李世民微微惊叹,盯着作业本仔细观瞧。 “世人贪婪,每每受恩而忘恩,农夫救蛇而被咬死,东郭救狼而遭狼吃,此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也” 皇帝看到这里忍不住啧啧一声,沉吟道:“这个说法以前从未听过,然而细思发人深省,李恪才多大,他能琢磨出这样深奥的学问?” 杨妃连忙道:“这是泾阳侯的手笔,他撰写两本教材让恪儿研读,这些句子都是教材上写的,我家李恪只是手抄一边,他还没本事写出这么高深的句子。” 李世民哼了一声,道:“难怪朕觉得这句子眼熟,原来又是臭小子的口吻。” 长孙在一旁道:“陛下,您再接着看呀,下面还有呢!” 皇帝‘嗯’了一声,继续翻阅作业本。 “施恩者,不图报,若欲图报则何如?唯有一法,先打压,再打压,还打压,待其绝望之时,稍加援手,必然感恩戴德” 李世民看到这里猛然一停,有些生气的看了一眼杨妃,怒道:“这是帝王之术,臭小子不懂事,他敢教,你为什么敢让李恪学?” 杨妃娇躯一颤,小声道:“陛下,臣妾最初也没发现,等到李恪写完作业拿给我看时,我才知道泾阳侯教他这些东西,当时臣妾就吓坏来,连忙禀告了长孙姐姐。” 李世民哼了一声,忽然又奇怪起来,喃喃道:“帝王之术乃是皇族秘本,朕从来没有教过臭小子,他怎么能懂这个?” 长孙微笑道:“陛下您可不要忘了,紫阳真人学究天人,这天下恐怕还没有他不懂的学问。跃儿师承紫阳真人,想必这帝王之术是从那里学来的。” 李世民恍然大悟,低头又去看作业本。 “打压之道,譬如驯马,取铁鞭,铁锤,匕首三物。先以铁鞭抽之,若服,则为良马,此良马可小用。铁鞭抽而不服者,可换铁锤猛击之,若服,则为良驹,此良驹可大用。” 皇帝缓缓点头,沉吟道:“以马比人,不言自明。良马一次就能驯服,但却只能小用,良驹却需两次才能驯服,但是可以大用。” 他继续往下看作业本,入眼看到最后一行字,整个人忽然怔在那里。 只见纸上写着:铁鞭驯不服,铁锤打不服,此乃桀骜之马,虽有日行千里之能,实则存有噬主之心。如此当奈何?无它,以匕首刺,杀之。 “好!”李世民重重一拍大腿,点头赞许道:“臭小子果然聪慧,这匕首刺马深合朕意。不能用之为才,那便杀之吃肉。越是有能力的人越不好收服,若是不能收归己用,留下反而会成为威胁” 皇帝说到这里忽然收声,他看了一眼杨妃,淡淡道:“不过李恪注定只能成为王爷,这种东西帝王之术以后不能再学,你把他的教材拿来给朕,我亲自删减之后再还给你。” 杨妃自然不敢反驳,乖乖施礼答应。 旁边长孙却轻轻拍打一下丈夫,低声道:“陛下,您现在还怪跃儿驱逐汉奴么?他向来爱民如子,怎么会忍心让汉奴待在风雪之中,臣妾觉得这里面有些道道呢” 李世民微微一怔,若有所思道:“观音婢这么一说,朕似乎也明白了臭小子的用意。他这是要用驯马之道驯人,先狠狠打压汉奴,然后才好收服使用。” 长孙咯咯浅笑,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嘻嘻道:“您看看吧,这是臣妾今天早上才接到的海东青传书。” 李世民接过来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歪歪斜斜写着几行狗爬大字,满天下能把毛笔字写的这么难看之人,除了他的大儿子再无别人。 信上写道:娘娘救命,世人都说打一棍子给个甜枣,但是汉奴不行,这些人麻木不仁,需得动用重手段改造,臣准备打三棍子才给一个枣,期间手段必然暴烈无比。我估计陛下肯定要揍我,还请娘娘救命,悄悄化解陛下怒火。这事咱们知道就行,万万不可让陛下知道,他那脾气,点火就炸啊 砰—— 李世民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怒声道:“臭小子,朕非打死你不成。” 敢说皇帝脾气臭,满天下也只有韩跃一个人了。 长孙吃吃笑道:“陛下看到没,您这大儿子跟我最亲,有什么话都会告诉臣妾。咯咯咯,说您的脾气点火就炸,还真是一点没说错呢。果然不愧是嫡长子,对父亲的性格了如指掌。” 李世民牙都快咬碎了。 “这臭小子,朕非打死他不可。” 第296章 一个不留,全部贬为奴隶 白山黑水,天寒地冻,古松披着大雪,入眼雪原茫茫。夜色很黑,寒风呼啸,一处山林却透着火光,不时响起树枝燃烧的噼啪声。 小丫丫乖乖趴在爷爷怀里,脸蛋红扑扑很是可爱,然而眼睛里却带着一丝畏惧和害怕。 她爷爷的脸色越发苍老了,不时长吁短叹几声,枯瘦的老手紧紧抱着孙女,目光茫然望着眼前的火堆。 “爷爷,我饿”小丫丫手指放在嘴中,眼睛紧紧盯着火堆,嘴角稀里哗啦流着口水。“为什么那些大叔不准丫丫吃东西,粮食是大哥哥给的,也有一份属于丫丫。” 小女孩感觉很是委屈,一双写满童真的大眼睛里沁着泪水,她小小年纪想不明白,那些大叔收走她和爷爷的粮食之时说得很好,为什么吃饭之时却不准她靠前。 老人连忙将她的嘴巴捂上,轻声道:“不要说话,会被人打。” “可是,那些粮食有我一份。”小丫丫挣扎着甩了甩脑袋,躲开爷爷捂她的手,继续道:“早上他们不让丫丫吃,晚上还不上丫丫吃,这些大叔坏死了。” 老人一声长叹,他左右看了两眼,发现山林中燃着很多篝火,无数汉奴围着篝火取暖,其中身体强壮的都在大吃大喝,而那些年老和幼小者却只能乖乖看着,不时吞咽口水,但却不敢上前。 被抢夺粮食的不止他们祖孙俩。 “造孽啊!”老人满心沉痛,低头望着孙女,终于狠下心站起来,颤颤巍巍走到一个汉子旁边,小声道:“大刘,能不能匀一点粮食给我们,丫丫一整天没吃饭了,她现在很饿。” 名叫大刘的汉子看他一眼,麻木不仁道:“我自己都吃不饱,还匀给你们?一边去一边去,别蹲在这里碍眼。” “这些粮食是丫丫求来的!”老人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十五万汉奴离开之时,侯爷只给了一百车粮食,是丫丫哭着怕挨饿,所以侯爷又多给了一百车。这些粮食有一半是丫丫求来的,你们不能这样。” 大刘牛眼一瞪,恶狠狠道:“老不死的纯粹放屁,你家丫丫是神仙不成,她求人家就给?” 说话之间,重重咬了几口手里的饼子,冷冷道:“一车粮食只有几百斤,两百车听起来很多,但也不够十几万人吃喝,我们只能先保证强壮者吃饱,否则无法保护你们这些老弱病残,滚远一点,别耽搁我吃饭。” 老人有些恼怒,生气道:“大刘,你小时候有一次生病,被突厥老爷扔在草地上等死,是我偷偷把你捡回来,又帮你娘四处去挖草药,最后才保住你一条命,你现在怎么这样?” “老子现在已经不是汉奴了,你还提这些干什么?”大刘满脸愤恨,猛然站起来对着老人重重一脚,恶狠狠道:“老不死的,若不是你家丫丫吵着要吃肉,那天就不会被大人物抱去锅边喂饭,大人物不给她喂饭吃,也就不会发现佛爷们抓人的事情。一切都是你家丫丫的错,这个该死的小畜生,害的大家都被赶出城池” 他越说越气愤,眼中渐渐现出狠辣之意。老人心中打个突兀,慌慌张张跑回去抱住丫丫,哀求道:“老汉不要饭了,老汉不要饭了,求你看在我们可怜的份上,千万不要打我们。” “滚远一点,免得惹了老子发火!” 老人抱起丫丫,佝偻着腰身缓缓离开,远远躲到一株大树之后。 东北的夜晚很冷,才离开火堆不久,祖孙二人便感觉寒意袭来,忍不住浑身打着哆嗦。 “爷爷,大刘叔叔好坏,他为什么要踢你。” 老人一脸黯然,叹息道:“丫丫不要说话,天气很冷,你快趴到爷爷怀里睡觉,说话越多越感觉饿。” 小女孩哪里能睡着,东北夜间酷寒无比,祖孙二人本就衣衫单薄,现在又远离了火堆,无边寒意侵扰,丫丫不断在打寒颤。 “造孽啊!”老人使劲搂着孙女,希望用自己的体温让她温暖,然而他年老体衰,身上又有多少热力? “爷爷,为什么我们会被赶走?侯爷大哥哥那么好的人,他可喜欢丫丫了,那天他抱着我吃肉,那个肉可香了,丫丫一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爷爷,大哥哥为什么赶我们走啊” 小女孩被冻得有些迷糊,趴在老人怀里诺诺出声,一双大眼睛使劲睁着,期待着爷爷给她答案。 老人仰脸避开孙女的目光,自己苍老混浊的眼中却溢出泪水,喃喃道:“丫丫不要怪侯爷,是我们自己做错了事,所以才会被赶走。” “我们做错了什么事?”小女孩十分不解,咬着手指皱眉道:“丫丫很听话的,那天我抱着大扫帚使劲扫雪,大哥哥还夸我能干呢。” 老人的泪水滚滚而下,抱着孙女哽咽道:“不是你的错,是爷爷的错,是爷爷的错啊。丫丫,爷爷对不起” 老人无法告诉孙女,汉奴们之所以被驱逐,是因为暗中背叛了侯爷,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暗地里却偷偷信奉侯爷最不喜欢的佛爷,而且还为了佛爷和侯爷对抗。 天气越来越冷,小女孩虽然趴在老人怀里,然而渐渐却抵抗不住,又冷又饿之下,昏昏沉沉闭上了眼睛 旁边忽然有个年迈的老妪缓缓过来,手里托着半块冷硬的饼子,低声道:“谭家老哥,快把饼子给丫丫吃,小孩子一天水米不进,这样的天气大人都扛不住,再饿下去她会死的。” 老人眼睛一亮,伸手要接饼子,猛见一道人影轰隆隆冲了过来,一脚将他踢翻在地,骂骂咧咧道:“老不死的,装可怜给谁看?” 这人正是大刘,他一脚踢倒老人,转头却对那老妪恶狠狠道:“娘,您要再乱送粮食,以后也别吃了。” 说话之间,一把夺过饼子,气呼呼道:“十几万人吃喝,两百车粮食只能坚持四五天,要不是儿子和那些壮汉想了这个办法,大家早就断顿挨饿了。” 老妪畏畏缩缩道:“你们是没断顿,可是老人小孩已经饿了两天,我的好儿子,娘亲一辈子都教育你要积德行善,咱们可不能作孽啊” “只要自己能活,我管他们干啥?”大刘一脸癫狂,忽然用手一指摔倒地上的老人和丫丫,恶狠狠道:“这个小畜生明明和大人物关系很好,为什么不多要几千车粮食?若是她能要来那么多,大家谁也不会挨饿,自然分给她一点吃吃。” 一边说着,一边将饼子狠狠往怀里一塞,冷冷道:“明天就没有粮食了,既然老娘你不吃,这块饼子我留下明天充饥,免得你又到处送人。” 转身扬长而去,自己回火堆边烤火取暖去了。 老妪擦了一把眼泪,上前将地上的老人和丫丫拉起来,哽咽道:“谭老哥,老身对不起你,养了这样一个娃子” “唉!”老人使劲抱着丫丫,发出长长一叹。 风寒天冷,丫丫不断打着哆嗦,老妪忽然脱下自己的外衣给丫丫披上,满脸羞愧道:“咱们临走之时,侯爷专门送了丫丫一件皮袍子,可惜我家孽子毫无人性,竟然抢了自己去穿,老天无眼啊。” 老妪抹眼擦泪,老人也眼角湿滑,两人佝偻着身体护住丫丫,小女孩十分懂事,强忍寒冷笑道:“刘奶奶不要哭,丫丫一点都不冷。大刘叔叔冷,所以才会抢我的皮袍子。” “老天无眼啊!”老妪只会哭。 远处大刘哼了一声,不屑道:“老天当然无眼,否则怎会看着我受苦,哼,该死的侯爷,就不能送一件大点的皮袍,这件只能遮挡我半身,硬穿都穿不上。” 他当然穿不上,韩跃送给丫丫的皮袍子乃是貂皮缝制,本来是晋阳公主小兕子穿的,小孩穿着合身,大人却只能当个马甲。 入夜越深,天气越冷,几个汉子朝着篝火里扔了许多木柴,蜷缩着开始睡觉。 大刘使劲裹了裹皮袍子,对着远处喝道:“老娘你要不怕冷,就陪在那里冻着,我要睡觉了。明天粮食断顿,我还要想把发去打猎吃饭。” 他歪头睡到在火堆旁边,临睡之前还嘟囔了一句:“去他妈的老天有眼,老天若是有眼,就不会看着咱受罪。” 老天确实没有看他,但是有人在看他。 就在这山林不远之地,一队战士静悄悄趴在风雪之中,人人身上穿着厚厚皮袍,背上各自背着一大包棉衣。 “侯爷,麾下觉得这群汉奴真是不值得救,没人性啊!”尉迟宝琳满脸愤怒,旁边李风华也一脸气恨,两人垂手立在韩跃身旁,小声汇报刚才所探之事。 其实不用他们汇报,韩跃已经知道林子里发生了什么,他手上有望远镜,能够看清大刘抢粮食踢老人的场景。 “这个大刘已经不是人了,编到下等奴隶之中,发配到夹皮沟挖矿吧。”韩跃缓缓放下望远镜,他的眼神有些冷,心中却有一团火,森然道:“还有那些抢夺老人粮食的人,一个不留全部贬为奴隶,现在就给我送到夹皮沟,本侯爷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们。” 可能有读者会骂我,说山水写的没良心,但是没办法,情节刻画至此,如果我不把汉奴打为奴隶,我自己良心都过不去。 第297章 本侯爷给你一次机会 尉迟宝琳一脸愤慨,生平第一次抗拒韩跃的命令,气呼呼道:“侯爷,这些畜生抢夺老人和小孩的粮食,差点让好多人饿死,麾下觉得贬为奴隶太便宜他们,应该直接提刀杀了。” 韩跃摇了摇头,淡淡道:“本侯爷虽然厌恶佛家,但却觉得他们有一句话说的有点道理,既种恶因,便有恶果,这些年轻汉奴抢夺老人粮食,本侯爷让他们用下半生的劳动来赎罪,挖金子给老人们买粮食吃。”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既然老天不降罪,那么我来降罪。 大刘这种人不相信苍天有眼,那么韩跃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就算苍天没有眼,这个世上还有带眼之人。 你做下恶事,我看在眼中,苍天没有眼,我来代天刑罚。 在这个时代去挖矿,那可是拿着人命去换金子,然而韩跃却毫无心理负担。 这些汉奴的下半生注定只能成为旷工,要么累死,要么老死,韩跃一辈子都不会放他们出来。 尉迟宝琳和李风华对视一眼,同时转身大喝道:“众将听令,随我上前去抓人,凡是这七日来有过抢夺粮食行径者,一律抓为奴隶。” 后面的战士早就等着命令,这几日战士们已经气炸了,若非韩跃军令拦着,恐怕早有人跑去砍那些汉奴。 无数兵将冲入山林,不多时四处便响起惊慌错乱的求饶声,壮年汉奴们对老人小孩够狠,但是面对战士却只会求饶,前后对比简直是莫大讽刺。 玄甲骑兵天下无双,别说是出手抓汉奴,对战突厥骑兵都能以一挡三,战士们冲进山林四处奔走,见到壮年便抓,遇到老人小孩则扔下一件棉衣,口中喝道:“看清楚了,这是咱家侯爷怕你们冻着,专门赏赐下来的衣物。小孩优先穿上,多余的给老人穿。谁敢动手乱枪,休怪兵爷一枪一个捅死你们” 没人敢抢,特别听话,整个山林之间满满跪了一地人。 老人小孩是跪下感谢,其余汉奴则是跪地求饶。 韩跃迈步踏着积雪,一步一个脚印走进山林,每当行至汉奴身边,总有人哭喊着求饶。然而这一次韩跃心硬无比,冷着脸装作没听见。 “丫丫过来,大哥哥抱着你!” 韩跃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小女孩,他缓缓伸开双手,僵冷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暖意。 丫丫欢呼一声,踉踉跄跄从雪地上奔跑,一下扑进韩跃怀里,甜甜笑道:“大哥哥,丫丫好想你。” 韩跃哈哈大笑,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打趣道:“是想大哥哥带你去吃肉吧!” “嗯!”小女孩直接点头,丝毫没有做作,搂着韩跃脖子娇憨道:“丫丫最喜欢吃肉了,肉可香了,跟着大哥哥有肉吃。” 小孩子天真烂漫,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她说喜欢韩跃是因为跟着韩跃能够吃饱饭,这话乍一听感觉有些伤人,但是细细一琢磨,世间哪有纯粹的喜欢,总要有某种原因的。 丫丫的直言不讳,反而比那些冠冕堂皇的谎言更加真挚。 韩跃双手抱着她,转头对一个战士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拿件袍子过来,敢冻着我闺女有你们好看” 闺女? 侯爷这是要认个义女啊? 战士们面面相觑,望向小丫丫的眼神顿时热烈起来。 乖乖不得了,侯爷认下的闺女,就算不是亲生之女,那身份也高到天边啦。 这些战士人人都背着一包袱棉衣,原本就是给老人小孩准备的,有人取出一件想要拿过来给丫丫,脸上还挂着讨好的笑容,小声道:“小姐快穿上,天气可冷的很,万万不敢冻着。” 旁边忽然冲出来刘黑石这货,他一脚将战士踢翻,随即脱下自己身上的貂皮大氅,咧嘴骂道:“主公的义女怎能穿棉衣,必须得穿貂裘才配。” 说话之间亲自跑到韩跃身边,小心翼翼把貂裘给丫丫披上,憨厚笑道:“丫丫,俺就是刘黑石,是你义父麾下最厉害的大将,以后谁敢欺负你就跟俺说,黑叔叔去帮你砸碎他的卵蛋” 边说边舞动一下大锤子,弄得风声呼呼作响,一锤将雪地砸了个大坑。 这货哄孩子都不会哄,一张黑脸吓得小丫丫打了个哆嗦,韩跃抬脚狠狠踢他一下,喝骂道:“滚一边去,山林之中多虎狼熊豹,你去猎杀一头黑熊过来,本侯爷要给孩子做一顿烧烤。” “好嘞!”刘黑石答应一声,兴冲冲拎着两个大锤子转身边走,浑然不觉得韩跃让他猎熊是件危险之事,哈哈大笑道:“主公等会烧烤,可得把熊掌赏俺一个,上次吃过之后,感觉啥东西吃着都不香了。您要是不给,俺就不去猎熊” “没出息,还学会威胁了!”韩跃笑骂一声,双手小心帮丫丫掖好貂裘,抱着她走到火堆旁边烤火。 此时火堆旁边跪了一地人,有被战士们用绳子捆住手的壮年汉奴,也有叩头致谢的老人小孩,众人眼见大人物怀抱丫丫溺爱十分,心中羡慕到极点。 大刘跪在地上眼珠子乱转,忽然开口道:“丫丫小娘子,我是大刘叔叔啊,最疼爱你的大刘叔叔。” 他不敢站起身来,用膝盖跪在地上不断前行,小心翼翼道:“丫丫,大刘叔叔知道错了,你看这天寒地冻,叔叔双手被人绑着,好可怜啊。” 小女孩心善,忍不住便抬头去看韩跃,嘴巴张了几张,终于鼓起勇气道:“大哥哥,能不能让大刘叔叔过来烤火。” 韩跃捏了捏她的鼻子,柔声道:“以后不准再喊大哥哥,要喊我义父,记住了没有。” “义父?”小女孩歪着脑袋,有点不懂义父是什么意思。旁边一个老人有些焦急,开口道:“丫丫快喊爹爹,义父就是爹爹。” 这是善意的解释和帮助,老人看遍人生百态,深知小女孩这是遇上了一辈子最大的转折,生恐丫丫迟疑引来大人物的不快,进而失去这次良机。 “丫丫快喊啊,喊了以后,侯爷就是你爹爹了。” 小女孩的脸色忽然一阵黯淡,打哆嗦道:“丫丫的爹爹被人打死了,我不能喊大哥哥爹爹,他也会被人打死。” 多么善良,多么童真,在她幼小的心灵中,自己爹爹被突厥人打死,是因为自己喊爹爹的缘故。 韩跃心中没来由一疼,搂着她温声道:“丫丫不要害怕,以后只有咱们打别人,没人敢来打咱们,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打死我。” “真的不会被打死?” “不会!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么,我杀了好几万突厥人,是这片土地上最厉害的大人物。” “爹爹”小女孩放下心中负担,甜甜喊出了声音,双手搂着韩跃脖子开心道:“我又有爹爹啦!” 旁边那个老人轻出一口气,眉眼之间全是释怀,当然也有一丝羡慕。 大刘用膝盖行走,小心翼翼往前不断凑过来,涎着脸道:“恭喜丫丫啊,以后就是贵人了。” 丫丫年纪虽小,但却不忘他刚才的请求,搂着韩跃脖子道:“爹爹,能不能给大刘叔叔解开绳子,让他坐在火边烤一烤火。” 韩跃轻哼一声,大手抚摸着丫丫干枯的头发,柔声道:“你以后不要叫丫丫了,既然拜入我膝下,需得跟着我姓韩,为父给你取一个名字叫做韩雪。雪最皎洁,不存污垢,像你的心灵一样干净。” “韩雪,丫丫以后要叫韩雪么?” “对,叫韩雪,既能寓意你之禀性,也能纪念为父在雪中收你。雪儿先趴在为父怀里睡一会,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不懂得如何处理,为父不想让你看到太多” “哦!”小女孩答应一声,乖乖把脑袋伸到韩跃怀里。这一日她又冷又饿,弱小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趴在韩跃的胸怀里只觉温暖无比,不多时便发出香甜的酣睡声。 韩跃用手轻轻拍打,然后缓缓抬头一扫。大刘心中发寒,猛然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便在这时,忽然一个战士悄悄走过来,压低声音道:“禀告侯爷,小娘子的爷爷受不住冻,他他” 韩跃挥了挥手,发出轻轻叹息。 他刚才从老人怀里接过丫丫之时就发现,那老人已经处于弥留之际,同时冻死的还有大刘之母,两个老人把衣服给了小女孩,自己哪里能抗住严寒酷冷? “你娘亲用她的命,救了你一命!”韩跃盯着大刘,冷冷道:“本侯爷给你一个机会,我要你徒手挖一个坑,立一座坟,也是让你能尽一次孝,做一次人。” 这算是要放他一马,新收义女的恳求加上大刘老娘的命,韩跃终于被感动,决定给大刘一个活命机会。 可惜大刘却不懂得把握,讪讪笑道:“眼下天寒地冻,积雪坚硬无比,俺用手恐怕挖不出大坑,您能不能让周围的兵爷赐个刀子,只要有刀在手,俺肯定能挖个大坑埋了老娘。” “要刀是么?好啊”韩跃淡淡一声,脸上现出一丝微笑。 他目光森然一冷,旁边一个战士抽刀走了上来。 第298章 佛门到底是何目的? 噗嗤—— 一蓬热血喷溅,一颗头颅飞起,大刘的身体直接栽倒地上,脖颈里的鲜血汨汨流淌,侵染了一大片白皑积雪。 他的头颅被一刀砍掉,在空中飞出去足有三步远,然后重重落到雪地向前翻滚,头颅停下之时,正好面对着自己母亲的尸体。 从战士抽刀到他头颅落地,前后只不过一眨眼功夫,据说人的脑袋被瞬间砍掉之后,人并不会立马死去,大刘的脸上还带着讪笑,茫然,眼角却有一丝阴狠。 “哼哼,开口要刀,无非是想挟持侯爷,你倒打了个好算盘”战士快步上前,弯腰对着头颅嗤笑一声。 直到此时,大刘的瞳孔才终于僵住,死前还保持着阴狠和不甘心,显然是被战士猜对了,他要刀并非想给母亲挖坟,而是拿来行凶挟持。 韩跃脸色古井无波,淡淡道:“拉下去暴尸荒野,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免得等会雪儿睡醒后害怕。” “得令!”战士躬身行礼,一脚踢飞大刘的头颅,随后走到火堆旁边抄起无头尸体,拖在地上快步离开。 旁边另有几个战士跑过来,小心翼翼清楚地上血迹,为了掩盖干净,他们几乎把整个地面的积雪都揭掉了一层。侯爷说了,等会小娘子睡醒后不能看到血,否则会感到害怕。 周围跪着的汉奴瑟瑟发抖,虽然天气酷冷严寒,但是很多人却额头冒汗,韩跃一脸漠然,他挥了挥手,淡淡道:“全部拉下去,本侯爷不想再看到他们,你们连夜启程吧。” 这话说的无头无脑,汉奴们面面相觑,战士们却知道做啥。韩跃命令才下达不久,只听山林里到处响起战士的暴喝之声,一批一批汉奴被集拢起来,然后押送着向林外走去。 十五万汉奴,壮年者足足有十三四万,而韩跃麾下的兵力只有一万三,其中五千是骑兵,八千是新征的步卒。 一万三千兵力还要留下三千,所以用来押送的战士只有一万。 一万战士押送十三四万汉奴,这连十比一的数字比例都达不到,偏偏汉奴们完全不敢反抗,排成长队乖乖在雪地里行走。 夹皮沟金矿距离沈阳城足有百里,距离此地却有一百二十里,如今正是天寒地冻之节,道路冰封难走,这些汉奴至少需要行走三天。 韩跃只给他们一百车粮食,勉强可以吃上三天,如果三天之内无法到达,许多汉奴就会挨饿。 这是惩罚,也是报复,韩跃心中没有一丝怜悯。 壮年汉奴被押送走了,山林之中留下不到两万老弱病残,许多小孩乖乖趴在老人怀里不敢出声,老人们也都噤若寒蝉,生怕惹了大人物生气将他们杀死。 山林伸出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轰轰隆隆,仿佛有好多人在行走,然而人影一闪,出来者只有一人。 这货不是旁人,正是奉命前去猎熊的刘黑石,他双手奋力拖着一头巨熊,额头上隐隐冒着热气。 好肥硕的一头巨熊,目测足足有上千斤,刘黑石这货不愧天生神力,这么大的一头熊他也能拖动。 留守的战士悄悄吞咽口水,这些人都是最初跟随韩跃建设关外互市的老兵,很多人都吃过韩跃亲手烧烤的野味,如今看到这头老熊,顿时馋的哈喇子直淌。 有几个机灵之辈快步跑上前来,帮助刘黑石一起拖熊,边拖边讨好道:“刘将军就是厉害,独力猎杀巨熊,堪称侯爷账下第一猛将。” “啊哈哈哈,俺老刘在山林里转了半圈,总共找到五只犯懒睡觉的老熊,只有这头体格最肥,俺上前去敲熊洞,结果这畜生一点面子也不给俺。惹得俺发起火来,两锤子送它见了阎王” “五只老熊?”几个战士面面相觑,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色彩,涎着脸道:“刘将军何不去求求侯爷,准许咱们再去把剩下的四头老熊都猎来,今晚大家美美吃上一顿。” 他们声音压得很低,不断怂恿刘黑石,偏偏刘黑石脑子不好使,咧嘴大笑道:“俺老刘这就去求主公,咱们把整个山林里的老熊都抓来。” “刘将军威武,等会你求侯爷的时候,就说是老弱病残们需要吃点肉,嘿嘿嘿” 韩跃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一帮子手下,他也感到很是无奈,那群货明知他内力强横,说话声音再小也能听到,摆明就是借机请求。 就连尉迟宝琳都吞着口水凑过来,涎着脸笑道:“侯爷,咱们这次出来办事,战士们带的粮食可不多,您看是不是下令战士们大索山林,多猎一点野味出来。嘿嘿嘿,不需要您动手侍弄吃食,我们自己烤野味,只需侯爷赐下一些调味秘药即可。” 韩跃无奈翻了个白眼,挥手道:“去吧去吧,今晚开烧烤大会,如果你们不能猎来十头老熊,外加豺狼虎豹若干,小心本侯爷让你们一个一个全都吃雪。” 尉迟宝琳连忙拱手,远处战士们欢呼一声,一票人嗷嗷叫着冲进山林,今夜许多野兽恐怕要倒大霉。 唯一没动的只有李冲,这货终于不再被发配守城门,对韩跃的忠诚越发坚定,他持刀护在火堆旁边,目送着战士们冲进山林,忽然低声道:“侯爷,如今汉奴的事情已经解决,那佛门之事该咋办?麾下收到讯息,说是那群和尚一路西去,目标似乎是雁门关方向” 韩跃微微一怔,沉吟道:“如今雁门关一代驻守重兵,领兵之人乃是卫国公李靖,这群僧人前去雁门关,莫非是想帮助李靖攻打突厥,以便从中谋取功绩?” 李冲小心翼翼道:“侯爷,麾下曾听程国公说过,这个李靖曾在某些重要场合说您坏话,比如当初陛下许给您渤海国主之位,李靖就上书反对此事。” 韩跃倒没多想,淡淡道:“他是一代名将,胸中自有乾坤,可能是感觉本侯爷年纪尚小,所以才反对陛下给我重任。” “我的侯爷啊,您是不是傻”李冲心中苦笑一声,他已经把话说的很透彻了,偏偏韩跃却没听出来,这货想了一想,咬牙又道:“侯爷,麾下还听说,李靖和太子走的很近!” 韩跃呆了一呆,喃喃道:“这么早么?李承乾收拢李靖和侯君集,似乎是贞观六年才发生的事啊” 他声音轻微,李冲一时没有听清,忍不住问道:“侯爷您说啥?” 韩跃猛然惊醒,挥手道:“本侯有感而发,并没说什么,你协助刘黑石把那头黑熊侍弄一番,本侯爷要亲自烧烤,等会雪儿醒来喂她吃饭。” 李冲答应一声,面带疑惑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嘟囔,似乎是在暗恨自己,竟然没有听清刚才侯爷到底说了什么。 韩跃目送他离开,缓缓陷入沉思。 “莫非是我穿越缘故,所以才改了历史小格局?”他喃喃一声,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楚答案,无奈甩了甩脑袋,放下这个疑惑不再去管。 历史记载,李靖和侯君集确实是太子一派,不过投奔李承乾的时间乃是贞观六年,而现在只是贞观四年一月。 自始至终韩跃都没有明白李冲的意思,这个原百骑司首领是在暗示他,佛门之人很可能会投靠太子,太子实力若强,韩跃实力便弱,李冲其实是想韩跃派人截杀,干掉那群佛门僧人。 可惜韩跃至今不知自己身份,所以无法领会李冲的暗示。 那边李冲跑到黑熊旁边,一脸无奈叹息,抽刀对着黑熊一阵猛砍,旁边刘黑石很不乐意,牛眼一瞪大喝道:“你这家伙莫非找茬不成,这么好的野味你拿刀乱剁,等会烤好了不准你吃” “蠢货,就知道吃!”李冲忿忿一声,手持大刀冲进山林,气恼道:“我自己去猎一头过来,免得看你脸色。” 刘黑石咧嘴嘿嘿一笑,得意道:“你找不到熊睡觉的窝。” 其实他哪里知道,李冲压根就不是去找熊,而是去找尉迟宝琳和李风华,想要商量着如何劝说韩跃。 此时已是入夜十分,山林越来越冷,三千战士用半个时辰扫荡一番,猎来无数野兽野味,有老熊十多头,猛虎七八只,外带袍子山鸡无数,整整堆成了一座小山。 韩跃真是有些害怕,照这种搞法,恐怕不用多久这片林子就得断根,以后别说是黑熊老虎,连只兔子都难见到。 “看来还是得赶紧发展畜牧业啊”韩跃抱着改名为韩雪的小丫丫,他仰头望着天空,心中不断深思,隐隐觉得自己老是想着发展工业很是不妥。 这个时代的人喜欢肉食,一想吃肉就去打猎,再大的山林也扛不住这种做法。 他正仰头沉思,忽然李风华悄悄凑了过来,低声道:“侯爷,我等扫荡山林之时,发现了一个老熟人,可惜此人武功太高,转眼就遁入林中不见。麾下感觉对方目的不纯,最近几日您还得小心一些” 韩跃一怔,有些好奇道:“老熟人,是谁?” “佛门,青月!”李风华一脸凝重,他手捂腰间,似乎那里有伤。 韩跃目光一闪,喃喃道:“李冲刚刚告诉我,佛门正向雁门关行去,为何这个青月会出现此处?” 这女尼,到底是何目的,或者说,佛门到底是何目的 第299章 泾阳侯,您曾说过让我吃肉 “我佛门目的很简单,泾阳侯绝对不能放弃,如此而已”远在山林以西七百里的雁门关城内某座房屋,一个面色奇特的僧人盘膝坐着,他脸上挂着淡淡微笑,双手却并未合十。 此僧对面还坐着一人,赫然竟是志操老僧。 老僧面沉如水,甚至有些生气,一脸郑重道:“东渡佛,你虽然以佛为号,其实也不过是佛门沙弥,老僧劝你一句,莫要施展下作手段,泾阳侯不是普通凡人,你若惹了他恼怒,我佛门必然遭受灭顶大灾。” 对面僧人生有两道雪白长眉,闻言长眉无风自动,淡淡笑道:“志操师兄何来此语?你不是已经惹得他发怒么,本座也没见佛门哪里有灭顶之灾。” 志操郑重道:“老僧惹他,是因为发展汉奴信众,此事可大可小,泾阳侯心存善念只将老僧驱逐,不会大举报复佛门。你惹他则不同,你善使下作手段,意欲控制其人身心,此事一旦施行必令泾阳侯暴怒。东渡佛,老僧再警告你一次,速速召回青月,否则悔之晚矣。” 东渡佛仍旧面带微笑,一脸淡然道:“本座传教善用佛法,中原百姓供我为佛,可见佛法无边,皇族也要拜倒” “休要哄骗老僧,你那佛法乃是左道旁门,无非下药之术,控人之花,财货诱使,老僧恨啊,我兢兢业业教导青月十八年,今日方知她竟是你暗中培养的控人花,若是早能发现此事,老僧万万不会带她去见泾阳侯。” 东渡佛哈哈大笑,得意道:“志操师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青月已经和韩跃结识,控人花的手段你不懂,只要盯上一个男人,没有失败一说。你我且静静等候,不用多久时间,青月必然传来佳讯。” “传来佳讯?老僧怕是噩耗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志操双手合十,忽然口喧佛号,一张苍老脸庞全是担忧。 “志操师兄无须担忧,本佛行事一向谋而后动,出道三十年,从无一次败,当初我指点你们十三棍僧去救李世民,结果不就成功了么?现如今大唐皇帝还欠你一份人情,不但封你为佛门总领,而且经年有田产赐下。” “阿弥陀佛,既种恶因,必有恶果,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志操忽然站起身来,叹息道:“老僧要分裂中土佛门,从此与你分道扬镳,东渡师弟你好自为之,莫要它年让老僧给你收尸” 东渡佛同样站起来,面带微笑道:“志操师兄既然如此,本座自然不会拦你,但是你想分裂佛门乃是不可能之事,如今整个佛门皆是念佛之僧,像你这种苦修之僧,满天下找不出十个。” “阿弥陀佛,一花一世界,一草一乾坤,十人虽少,但却心中有佛,老僧就要十人,剩余皆归你吧。” 东渡佛哈哈一笑,道:“天下十万僧众,师兄只要十人,你这次分裂,摆明是要便宜本座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一直不曾双手合十,这次终于合十喧了声佛号,然而怎么听都没有那种沁心沁人之感,反而有种冷森森的味道。 志操长叹一声,迈脚向门外踏去,边走边道:“老僧意欲重回东北,从此坐守泾阳侯身边,哪怕做他府中之僧,也是一种修行。” 东渡佛眼神一冷,森然道:“师兄,你莫不是想要去揭穿我的谋划?” 志操回首而望,淡淡道:“老僧不会去说,老僧也不用去说,泾阳侯聪明绝顶,他自己会发现一切。东渡师弟,你好自为之吧。” “那就走着瞧了!师兄好走不送,紫阳风已死,你武功已是中原第一,本座拦不住你,所以也就不拦了。” 言下之意分明是说,如果我能打杀了你,必然不会有任何迟疑。 志操摇了摇头,他迈步走出房门,但听佛号声声,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东渡佛站在房中冷冷直笑。 忽然门口人影一闪,两个武僧躲在暗中道:“佛爷,方丈此去东北,会不会坏我们大事?若是他把那些隐秘告诉了韩跃,那可要大大糟糕啊!” 东渡佛缓缓摇头,淡淡道:“他既然答应不会说,那就肯定不会说,志操虽然迂腐,但却是个奉守诺言的老僧”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停,转而问道:“让你们去做的事情可有进展?” 两个武僧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低声答道:“长安那边已经成功,总共有十名、十名控人花送进太子府,李承乾乐不思蜀,最喜欢的是一号,专门给他起名叫做称心,言其称心如意。” 东渡佛淡淡而笑,雪白的长眉无风自动,脸上显出悲怜天人之像,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太子身为一国储君,我佛门虽是出家之人,但也有济世之心,必不能让太子后宅空荡。” 他看了一眼那个僧人,夸赞道:“此事你做的不错,等会本座休书一封,令你去做长安庄严寺的主持。” 佛门主持本应大德高僧才能担任,然而东渡佛却浑然不在乎,如今整个佛门都在他掌控之中,一纸书信便能任命主持。 那武僧大喜,连忙跪倒在地,行的不是佛门合十之礼,反而是俗世磕头叩拜之礼。 东渡佛挥了挥手,目光却望向了另一个武僧,淡淡问道:“你办得事情怎么样了?” 那武僧脸色一紧,小声道:“李靖这人很是谨慎,贫僧多次施展手段,可惜全都徒劳无功,到现在也没有接触到李靖。” “调用两名控人花试试,若是还不成功,本座换人去干!” 武僧浑身猛一哆嗦,连忙大声道:“贫僧定然努力。” 东渡佛冷冷出声,森然道:“世人都言做事要有两手准备,本座行事却不然,无论太子还是韩跃,皆都要掌控手中,除他二人之外,那魏王李泰也须动手,还有皇家各个皇子和朝中所有大臣,总之一个也不能放过,唯有做到如此本座才能掌控一切,不管日后他们谁做皇帝,都得乖乖当我佛门的护教之人。嘿嘿,护教,护教,说白了不就是一条狗” 两名武僧面面相觑,脸上皆都表现出敬佩之色,刚刚被封为长安庄严寺主持的武僧小心翼翼道:“佛爷,您为何不试试当朝皇帝,若是能够控下李世民,咱们佛门立即便能大兴。” “控下李世民?”东渡佛哼了一声,淡淡道:“你以为本佛没有去做么?”他似乎不愿多说,挥手轻喝道:“你二人去做事吧,本佛等着你们的消息。” 两个武僧合十一礼,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耳听身后房门吱呀作响,东渡佛缓缓关上了门窗 七百里之外,东北山林。 几十堆篝火熊熊燃烧,战士们兴高采烈烘烤着野味,火边也有汉奴老人和小孩,脸上都带着兴奋和感激之色。 侯爷有令,今晚敞开肚皮吃,不再责怪他们背叛之事。 相比壮年汉奴,老人们至少懂得感恩,而孩子们什么都不懂,还有培养和改造的机会。 韩跃同样坐在一堆篝火旁边,他单手抱着丫丫,另一手却不断翻滚着手中木棍,仔细用篝火烘烤木棍上的熊掌。 林中到处都是肉香,小丫丫这时已经睡醒一觉,趴在他怀里不断吞着口水,虽然馋的小眼睛发直,但却乖乖趴着不动。 “爹爹不让吃,丫丫不能要” 韩跃烤肉的手法很不错,一只巨大熊掌渐渐熟透,他小心撒上各种调味之料,然后又涂抹了一层细盐,等到熊掌的油脂将调料和盐分浸透,这才收回木棍小心撕扯,取那最肥美的嫩肉给丫丫吃。 “哇,好香啊!”丫丫不断欢呼,忽然用手托起一块韩跃撕下的熊肉,顾不得肉块滚烫,捧到韩跃嘴边道:“爹爹,您也尝尝,可香了” 韩跃哈哈大笑,张开嘴巴舌头一卷,从丫丫手里卷走那块熊肉。 他正欲再撕熊肉给小丫丫,忽听林中传来一声佛号,有人淡淡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泾阳侯安享天伦之乐,贫僧却饥肠辘辘,无奈特来乞讨,不知您可大发慈悲,赏赐贫僧一块肉吃” 说话之间,一个曼妙的身躯缓缓从林中走出来,赫然正是风华绝代的青月女尼。 铿锵—— 周围一片抽刀之声,十几个战士大喝道:“你这娘们深更半夜出现山林,莫非想要行刺我家侯爷不成?” 青月淡淡一笑,脚下莲步款款,她一路直奔韩跃的火堆行来,视周围刀兵于无物,边走边笑道:“贫僧乃是个出家之人,眼下又是孤身一人,如何能刺杀泾阳侯爷?” 韩跃缓缓放下手中熊掌,盯着她冷冷道:“但是你也不是因饿而来,山林之中多有野味,你若是真的饿了,随时可以猎取。” “贫僧是出家之人,怎可做那杀生之事!”青月走到跟前,忽然双手合十,咯咯浅笑道:“泾阳侯当日曾说过,让贫僧吃那种肉,今夜您妻眷不在,贫僧特来讨那块肉吃” 第300章 青月之死,韩跃之疑 “他奶奶的,这娘们还要不要脸?”李风华狠狠踢了一脚积雪,他猛然抽出大刀,转头对韩跃道:“侯爷,就是这个娘们,麾下不久前发现她在林中窥视,结果还没等上前探查,就被她用暗器打伤了腰部。” 李风华一脸愤然,大声道:“侯爷,麾下并不是恨她伤我,而是恨她无耻,此女明知我是您的手下,却仍然出手打伤。前后相隔不过半个时辰功夫,她又像没事人一样来找您” 青月悠悠一笑,淡然道:“阿弥陀佛,方才贫僧正在洗澡,李将军无端窥探,贫僧身为女子自然要出手打你。贫僧之身,这辈子只可给泾阳侯一人看,李将军说我身为属下,不知道躲避主母沐浴么?” “你说谎!”李风华勃然大怒,同时心中也有焦急,转头对韩跃道:“侯爷,麾下绝没有偷看她洗澡,此女在说谎,她想离间您和麾下。” 青月双手合十,脸上显出悲怜天人之像,暗夜林中,篝火熊熊,火光映照之下,她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带着幽怨和委屈,轻声道:“泾阳侯,贫僧一辈子都不会对你说谎,说谎的是李风华将军。” 两人各执一词,周围众人面面相觑,有人觉得李风华肯定没说谎,有人望着青月一脸委屈和无辜,心中却有些动摇。 “这个女尼姑如此美丽,说不定李将军真的贪图美色,做出那种窥视人家洗澡的事情,如果是我遇见了,可能也会这样” 几个战士悄悄议论,李风华心中焦躁难安,他腰上本就有伤,气血翻滚之下,忍不住便咳嗽起来。 直到此时,韩跃终于淡淡一笑,他伸手将小丫丫递给刘黑石,叱喝道:“好好看护雪儿,若是敢让她冻着伤着,本侯爷一脚踢死你这黑厮。” 虽是喝骂,语气却带着无比信任,家人后宅放给刘黑石保护没错,这货脑筋不太好使,但却是忠诚第一人。 刘黑石咧嘴憨笑,两只大锤狠狠往雪地上一放,张开双手仿佛母鸡护崽一般,哈哈道:“主公放心,俺老刘最会看护孩子。” 韩跃点了点头,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负手望着熊熊篝火,淡然道:“青月,本侯爷有一事不明,不知你可肯详细说与我听?” 他不等青月说话,直接追问道:“眼下天寒地冻,林中滴水成冰,本侯爷想问一问你,你在这种天气里洗澡?哪里来的水,哪里来的盆?” 这话一出,周围众人眉头皆皱,许多人看向青月的目光带了一丝不善。侯爷说的对啊,这样的鬼天气别说洗澡,裹着厚厚的皮袍子都打寒颤,眼前这娘们虽然漂亮,但她明显是在说谎。 李风华如释重负,心中甚至生出一股莫名感激,做人手下最怕被怀疑,韩跃寥寥数语,却将他的污点洗清,这样的主公值得追随。 对面青月面色不变,忽然嫣然一笑,幽幽道:“侯爷您误会了,贫僧自幼喜爱清洁,哪怕是天寒地冻时节,贫僧也要保证每日洗澡。林中虽然无水,但是贫僧乃是用积雪擦拭身体,结果却被李风华暗中窥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幸亏当时贫僧脱的并不多” “你撒谎,你撒谎!”李风华顿时又炸了,指着青月手指发颤,脸上憋闷胀红,大吼道:“当时明明是你躲在暗中窥视,我察觉之后欲上前探寻,结果还没动脚,就被你用暗器打伤。” 青月忽然一撕肩头,露出半截白生生的肌肤,冷冷道:“贫僧没有说谎,侯爷你看,贫僧上半身还湿漉着,这是用雪水擦拭身体留下的痕迹。” 篝火照耀之下,她露着肩头昂然站在那里,俏脸风华绝代,肌肤比雪还白,周围战士忍不住吞咽一口唾沫,许多人刚才怀疑她,现在又转变了想法,感觉真有可能是李风华偷窥。 韩跃大有深意看她一眼,淡淡道:“遮上肩膀吧,你若想跟着本侯爷做妾,身体可不能被别的男人瞧见” 青月一脸委屈道:“侯爷,贫僧只是想自证清白。” 韩跃哈哈一笑,忽然迈步从离开篝火,一路向林中深处行去,边走边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方才你露出肌肤,本侯爷竟有几分心动,腹下生出一股热火” 这话说的无头无脑,偏偏青月却眼睛一亮,抬脚追着韩跃而去,淡雅笑道:“贫僧今夜便将自己交给侯爷,好好帮您消一消火气。” 韩跃也不搭话,只是快步向密林深处疾走,他不时回头看青月一眼,脸上带着一次冲动和亢奋。 “侯爷您不可如此,此乃妖女,妖女啊”李风华大声疾呼,抽刀便要追进林中。 韩跃叱喝的声音遥遥传来,暴怒道:“李风华,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本侯爷想做什么还用不到你管。再敢聒噪烦人,你以后不要跟着我了。” 李风华大声道:“麾下便是被您驱逐,也不能放任侯爷被骗。”他手持大刀踉跄急追,撤动腰间伤势,疼的脸上直抽。 眼前忽然人影一闪,尉迟宝琳跳过来拦住他,冷冷道:“李将军,侯爷说的很明白,你再敢烦人,自己滚蛋。” “你也拦我?”李风华大怒。 尉迟宝琳一脸无奈,低声道:“李将军,侯爷明显被那女尼勾动了心神,今夜之事还需克制啊,等到侯爷睡了她之后,咱们再想办法劝解便是。再说了,侯爷家中有五位主母,就算这青月能够进门,她也只能排在第六位。” 李风华重重把刀插在地上,一脸愤怒道:“此女满口谎言,分明居心叵测,我真怕侯爷要吃她大亏” “侯爷这辈子,从来不吃亏!”尉迟宝琳嘿嘿坏笑,指着林中道:“那女人不管目的为何,总之今天晚上她难逃一劫,最少也要被侯爷狠狠蹂躏。” 他大有深意看了李风华一眼,低声道:“至于睡过之后要不要她,那可就得看侯爷爽不爽了” 林中昏暗,但是韩跃和青月皆是内力强横之人,借着雪光便能视路。韩跃在前面疾行,青月在后面追随,两人越走越远,很快到了一处密林幽深之地。 “此处不错!”韩跃忽然停下脚步,淡淡笑出声来,意味深长道:“上有古木参天,下有松软枯叶,只需稍稍清扫积雪,便是办事之地!” 青月款款而来,闻言挥掌猛扫,掌风四溅飞射,将一地积雪吹开。 “啧啧,好内功,可惜大材小用了!”韩跃赞了一声,忽然探手出掌,一把握住了青月高耸的双峰。 青月咯咯浅笑,柔媚道:“贫僧这掌力可不算大材小用,皎洁之躯即将奉上,这是我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 说话之间徐徐脱下身上僧袍,然后又开始脱内衣,脱到胸前之时忽然娇媚横了韩跃一眼,咯咯笑道:“侯爷您把手拿开,贫僧把内衣脱了才好乖乖躺下,等会儿随便您怎么都行,现在不用这么急吧。” 韩跃双手仍然按在她胸口,忽然哈哈一笑,大声道:“别脱了,人活在世上一辈子,生死才是最重要之事,虽然应该赤条条来,赤条条走,但是本侯爷怜悯你是女人,让你穿着裘衣离开” 青月一怔,正欲问韩跃何意,猛觉胸口一阵大力袭来,韩跃刚猛无俦的内力一下涌来,瞬间震碎她的肺腑。 噗嗤—— 一口鲜血仰天喷涌,青月眼睛里闪着迷茫和不相信,喃喃道:“泾阳侯,你” 韩跃一脸寒冷,沉声道:“本侯爷说了,此处上有古木参天,下有松软枯叶,如此幽深场所,正是办事之地。青月,你安心去吧,我不会让你暴尸荒野,会给你立一座孤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青月不断咳血,脸色越来越苍白,她虽然被震碎肺腑,然而内力保护之下一时还不会死,奋力嘶吼道:“泾阳侯,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不错,我就是在骗你,你真以为我会相信你洗澡的鬼话?”韩跃大喝一声,冷冷道:“你武功高强,我若不骗你,便不能贴近杀你,不能亲手杀你,我心中念头不能通达。” 青月不断惨笑,口中污血不断溢出,森然嘶吼道:“你好狠的心,你好狠的心,可怜贫僧还想侍候你,想不到换来的却是杀机。泾阳侯,我自幼苦修佛门阿难真经,同时兼修西域天魔武卷,你虽然震碎我内腑,信不信我仍能垂死挣扎,将你格杀当场。” 韩跃一惊,运起内力便想再击两掌,哪知青月忽然一个前扑,双手狠狠搂着他的脖子,趴在耳边轻声道:“但是贫僧不会杀你,我舍不得杀你,泾阳侯,你埋葬我之时可否用树干给我做一块碑,写上泾阳侯之妾的字样。记住了,名字要写清楚,我叫紫霞,不叫青月” 声音越来越低,搂着韩跃脖子的双手却越来越紧,几乎箍的韩跃喘不开气,她恶狠狠道:“泾阳侯,韩跃,你答不答应,你答不答应?” 若是不答应,可能真会奋起余力和韩跃同归于尽。 韩跃一脸茫然,双掌还按在青月胸口,然而却不知道内力该不该继续喷吐。 只这稍微耽搁的功夫,青月紧箍他脖子的双手忽然无力一软,渐渐松弛来开。这个奇怪的女僧不知为何,最终没有选择伤害韩跃。 她的娇躯缓缓软倒下去,虽然是佛门僧人,头上却有三千秀发,发丝遮掩住她苍白的俏脸,只听她喃喃道:“青月是佛门恶尼,她会害你,紫霞是世间孤女,她只爱你,不会害你,韩跃你知道么,我很苦啊” 第301章 攻打草原,本侯要去 韩跃直到这时才警醒过来,一把抓住软软倒下的青月,大声喝问道:“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青月眼神迷离,伸手想要抚摸韩跃脸庞,然而却无力垂了下去。 “贫僧不会告诉你,我要让你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声音渐渐垂危,俏丽的眼睛含着一汪清水,恋恋不舍看着眼前男子一眼,最后缓缓阖闭。 似乎还有一点点气息,但是却无比轻微。 韩跃一脸茫然,怔怔站在那里。 他双手还按在青月的双峰之上,感觉着那上面传来的女子体温,体温慢慢在变冷,心跳慢慢在变轻。 “青月,紫霞”他喃喃一声,忽然使劲去抓手中女子,想要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便在这时,猛听头顶大风呼啸,一道人影凌空飞扑下来,对着韩跃当头便是一掌。 掌风四溅,阴寒无比,那力道巨大无匹,甚至比韩跃全力出掌还强几分。 这等突然袭击,当世没几个人能够躲开,韩跃大惊失色,他正欲临危反抗,哪知袭击之人掌力突然收了大半,虽然如此,仍然将他重重击飞。 韩跃人在半空飞出,只见那道人影眨眼之间抄起青月,随后身体一转一折,宛如一只雄俊的大鹰,几个纵越便消失无踪。 此人好厉害的武功,手上虽然拎着一个人,但却丝毫不能影响他的速度。 从他出现到打飞韩跃再到抢走青月,前后不过一转眼功夫,等到此人消失无踪之后,韩跃的身体才重重摔在地上。 然而却没有一丝伤痕。 那人在偷袭之中忽然改变力道,分明只是想将他打飞。 “这是辽东大宗师还是志操老僧”韩跃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总觉得抢走青月的人很是熟悉,那个身影似乎见过不少次。 然而刚才惊鸿一瞥,他压根没有看清对方的相貌。 “青月内腑都被震碎,此人抢去到底想干啥,施救?还是掩埋?”浓浓的疑惑不断冲上韩跃脑海,再加上抢人的黑影不曾打伤他,更令韩跃感觉茫然不解。 刚才那股内力阴寒无比,力道说不出的刚猛,记忆之中似乎没有谁能如此厉害。 “莫非辽东大宗师终于突破,成为千百年来第一个能够同时施展六把刀的刀神?” 韩跃目光炯炯,忽然想到辽东大宗师身材干瘦,刚才那人却明显魁梧。 “难道是志操老僧?” 好像也不对,韩跃虽然不喜欢佛门,但却知道佛门武功中正平和,刚才那股掌风属性阴寒,显然不是佛家功夫。 最重要的是,那人掌力之强比之自己的师傅紫阳真人丝毫不逊,志操老僧应该达不到这个级别。 “草原有护族之人,名为乎隆尔大祭司,莫非是那人抢走了青月?”韩跃忽然又想起一人,心中隐隐觉得这个猜测可能最接近事实。 两年前草原大祭司派人抢走游游,现在再抢走青月似乎也能说得过去。此人最喜欢抢气运之女,而且青月也说她过修炼了西域天魔武卷,或许和大祭司有一份香火之情。 可惜韩跃并不知道,草原大祭司乎隆尔身材也很干瘦。 当年在关外互市,游游昏倒在雪地中,韩跃骑驴去救,结果被乎隆尔用一只草鞋打昏,自始至终都没见过乎隆尔长什么样。 韩跃几番猜测,最终把疑点放在了草原大祭司身上,他仰天轻叹一声,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张风华绝代的俏脸。 那个牧羊女,似乎两年多不曾见到了。 记得最初之时,他也很讨厌牧羊女,但是那女孩却几次帮他,甚至一起撒谎蒙骗李世民,替他瞒住了救治长孙的药物来源。 再后来交际虽然不多,但是牧羊女的身影却总是若隐若现出现在他身边,直到最后被啸天狼和石荒掠走。那个女孩很自强,宁愿在互市之中给人打工,也不会求他赏赐一口饭吃。 时间过去这么久,韩跃突然感觉挺佩服游游。 “也许,我该去找找她,顺便看看青月有没有死” 如今已是贞观四年一月,唐朝大军兵发雁门关,不日就要对草原发动攻势,韩跃心中隐隐升起一个念头,这一次攻打突厥草原,他很想参与进去。 密林幽暗,寒风刺骨,远处不时传来一阵狼嚎,韩跃虽然不会害怕,但也感觉孤单。他抬脚朝着外面走去,脸上带着仍旧带着茫然。 短短半夜时光,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众多手下还在翘首已望,那些老弱汉奴却扛不住困倦,大多趴在篝火旁边昏昏睡去。 李风华一脸急切迎上来,小心翼翼道:“侯爷,麾下真的没有撒谎,您要小心青月”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怔,目光在韩跃身后眺望半天,愣愣道:“那女人呢?” 韩跃挥了挥手,有些词不达意道:“从此世间,再无青月!” 这话本是在感慨,青月坏,紫霞好,韩跃心中宁愿那个佛门女尼是紫霞,不想把她当成青月。 几个手下面面相觑,尉迟宝琳乃是军中老粗,猛然想起一个可能,试探道:“侯爷,莫非您刚才太过勇猛,把七主母给玩死了。俺滴老娘,侯爷不愧是侯爷,果然厉害无比” 韩跃家中有五房美眷,但是大家都知道还有一个游游,所以尉迟宝琳才会说青月是第七主母。 旁边有人上来就是一脚,直接将尉迟宝琳踢翻,大喝道:“说什么混账话,俺老黑的主公心地善良,才不会玩死女人。”这货不是旁人,正是刚刚把韩雪小丫丫哄睡的刘黑石,虽然脑筋不好使,生平却最为忠心,他听不得任何人说韩跃坏话。 麾下三员大将,唯有李风华文武双全,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韩跃,低声道:“侯爷,莫非您刚才不是去寻欢作乐,而是把青月给杀了?” 嘶——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想及韩跃带着青月离开之时的表现,隐隐感觉还真是这样。 尉迟宝琳被刘黑石踢到在地,索性便坐在地上不起来,这货捏着下巴心中暗暗想道:“侯爷最喜欢扮猪吃老虎,他那种见色起意的样子,貌似真是装的,乖乖隆地咚,难怪他能成为侯爷,我只是一员武将,那么漂亮的女人说杀就杀,一点都不带惋惜,啧啧,厉害” 韩跃心烦意乱,挥手喝道:“都给老子滚蛋,本侯爷困了,需要休息一会。谁再出声聒噪,我让他值守一夜。” 三员大将面面相觑,忽然拔腿便跑,刘黑石边跑边道:“俺才不要值守,趴在火堆旁边睡觉才是美事,主公,惹了你的是李风华,你让他去值守。” 这货脑子笨,但却不是傻,竟然懂得找人垫背。 可惜他跑的快,李风华和尉迟宝琳跑的更快,不是畏惧守夜,而是感觉韩跃情绪不佳,这个时候谁也不想自找难堪。 韩跃哼了一声,抬脚走到篝火之旁,此时韩雪小丫丫正在酣睡,却被一个老妪抱在怀里。小女孩面色红润,脸上挂着甜甜微笑,也不知梦里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不时发出几声呓语,咯咯在轻笑。 韩跃心中一暖,小女孩虽然不是自己亲生,但却天然有种亲切感,他小心翼翼把丫丫抱过来,轻轻拍打背部。 那老妪没睡,小声告罪道:“侯爷勿怪,老身见到黑脸将军不会抱孩子,所以状着胆子要过来,并非想要借机讨好。” 她脸上很是拘谨,带着一种生怕惹得大人物生气的畏惧。 韩跃微微一笑,温声道:“老人家不要害怕,本侯爷的杀心只会面对坏人。” “是呢是呢!”老妪连连点头,忽然叹息道:“可怜老身从十八岁被掠去草原,受苦受难一辈子,临到老子还是孜然一身,恐怕死的时候都没人送终!” 韩跃一怔,这老妪看年纪足有五十岁,若是十八岁就被掠走成为汉奴,那岂不是在草原待了三十多年? “老人家,你没有子嗣么?若是有子嗣在世,本侯爷可以帮你寻找一番。” “侯爷大恩,可惜却不用了。老身年轻被掠,在突厥被大人物随意祸害,一辈子让十几个男人睡,生了孩子也不是汉人的种。那些突厥大人物也不把我的孩子当族民,一样让他做奴隶” 人到老年,最许多事看的很开,老妪并不不会自己被人强占的事,脸上挂着沧桑之色。 韩跃心头一动,温声询问道:“如此说来,这次突厥驱使汉奴攻城,里面有您的孩子。” “有!”老妪点了点头,长吁短叹道:“可惜老身教子无方,我的孩儿这几日也参与了抢夺粮食。” 韩跃明白了,凡是抢夺粮食的壮年汉奴,全都被他发配去挖金矿,显然这个老妪的儿子也在其中。 “老人家,你是想求我放他一马?” “不想!老身虽然年迈,但却懂得道理,我孩子做了错事,就该受到惩罚。”老妪长吁短叹,黯然道:“他虽是我生的,骨子里却没有汉人的善良,侯爷您可能不知道,我那孩子参加过突厥军队,烧杀抢掠他都干,也糟蹋过汉家媳妇,就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韩跃有些好奇。 老妪缓缓闭上眼睛,干枯的眼角溢出泪水,喃喃道:“像是当初突厥人糟蹋老身一样!侯爷啊,您这次解救了十几万汉奴,却不知道草原还有更多的汉奴,他们身上有汉人的血脉,行事却比突厥人还狠,有时候连自己的长辈都糟蹋” 韩跃重重一拳,狠狠砸在地上。 这次大唐攻打草原,他说什么也要参加了。既然你们不想当人,那我就当你们是牲口,全都掠来给我挖矿。 第302章 国公翻脸,只争先锋 次日,天晴,有寒风吹,积雪满山。 三千战士动身开拔,护卫一万多老弱病残朝着沈阳城进发。韩跃骑驴而行,怀里抱着哭花了脸蛋的韩雪小丫丫,他不停温柔拍打丫丫的背部,可惜却不能止住丫头的哭声。 女孩终于还是知道了爷爷去世的消息。 毛驴老白走的不疾不徐,蹄下是厚厚积雪,踏上去咯吱有声,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洒下浩浩金光,将大地积雪照射的越发晶莹。 “爹爹,人为什么会死?”女孩眼泪汪汪,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孤苦伶仃,我见犹怜。 韩跃微微一叹,温声道:“人总要一死,六十离世,不算夭折。你爷爷是笑着离开的,他知道雪儿以后不会受苦,所以走的很安详。” “爹爹”小女孩欲言又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渴望,也有一丝害怕。 韩跃感觉很好奇,柔声道:“有什么事就说吧,爹爹脾气很好,不会怪你。” “我想叫韩丫,不想叫韩雪!”丫丫忽然鼓起勇气,小声道:“丫丫是爷爷给我起的名字。” 韩跃一呆,怔怔望着她。 这女孩今年也才七岁,然而已经这般懂事了么? 同意姓韩,那是因为自己收养了她,女孩是在告诉自己,她很感恩,会乖乖做自己的闺女。 取名韩丫,那是要纪念自己的爷爷,虽然老人从来没有让她吃饱过肚子,但是女孩心里仍然忘不了亲人。 韩跃心中升起一丝感慨,果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个七岁的女娃娃,既懂得感恩,又难舍亲情,比那些抢夺粮食的壮年汉奴不知好了多少倍。 “爹爹,您不想同意是么?”小女孩见他沉吟,还以为自己犯了错误,脸蛋上有些苍白,咬着嘴唇很是惧怕。 韩跃哈哈一笑,使劲搂着她道:“好,就叫韩丫,从此之后你就是我泾阳侯府的大闺女,名字虽然朴素,但是爹爹向你保证,天下谁都不敢嘲笑你” 韩丫很是开心,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然而小脸上已经现出甜笑,搂着韩跃脖子狠狠亲了一口,大声道:“爹爹是好人,韩丫以后会孝顺您。” “好啊,那爹爹就等着丫丫的孝顺,以后我老了你就推着轮椅,让我看遍山河万千。” 后面几个战士面面相觑,也有百姓一脸羡慕,有人低声道:“看这架势,咱家侯爷很是喜欢丫丫小娘子啊,以后可得注意一些,万万不可惹了小娘子,有什么好东西咱都得敬献上去,若是讨得小娘子欢喜,说不定侯爷会有重赏。” 韩跃回头看了说话的战士一眼,哈哈笑道:“你这话说的不错,富养闺女穷养儿,以后丫丫就是侯府的千金大小姐,谁敢对我闺女不敬,本侯爷腿给他打折” 说话之间,重重一拍坐骑,毛驴老白哼哼两声,这驴脾气很屌,不过今天主人收了闺女,毛驴勉强给他一个面子,略微加快了点速度。 沈阳城距离此地只有二十里不到,毛驴步伐虽慢,一个时辰也能到达,身后忽然响起山呼之声,许多老人眼泪汪汪,跪在地上大声道:“侯爷恩德,此生不忘,我们终于又回到沈阳城了。” 韩跃回首而望,发出长长一声叹息,骑着老驴缓缓进城。 人只有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这些汉奴离开沈阳城只不过七天,然而这七天他们的生活从天上便到了地下,衣食无着,寒风透骨,许多老人小孩都挨了饿,甚至还冻死了人。 他们才终于知道,原来待在城里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几个国公正在城门口巡视城防,韩跃翻身跳下毛驴,冲众人拱了拱手。李勣望向城外跪着的老年汉奴,意味深长道:“经过今番恩威并施,这些汉奴全部归心,从此以后别说是佛门僧人,便是西天佛祖亲至,他也拉不走一个信徒” 韩跃极目远眺北方,喃喃道:“可惜只留下了一万多老弱病残。” 他这话无头无尾,偏偏众位国公却都明白,李勣感慨道:“此事我等皆已尽知,那些汉奴麻木不仁,严格来说早已泯灭人性,发配挖矿也好,既是惩罚,也是赎罪。” 韩跃看他一眼,低声道:“英国公说的没错,在下也是这样想的。”他双手抱着韩丫,转头看向西北草原方向,目光森然一闪,冷冷道:“小子昨夜方知,突厥还有几十万汉奴,我要把他们全部掠来,一律贬为奴隶。” “还有几十万?”李勣一阵哑然,喃喃道:“这不可能啊,我朝立国之时曾有统计,中原被突厥掳掠的汉奴绝不超过十五万之数。此次颉利突袭这里,十五万汉奴已经全被解救,哪里还有多余的汉奴?” 韩跃目光越发寒冷,语带愤怒道:“那些人并非纯粹汉奴,虽然他们身上流着汉人的血,但却比突厥人更残虐,严格说来不能算人,这辈子只配做奴隶” 几个国公面面相觑,老程咂了砸嘴巴,大声道:“你说的是那些被掠女子所生的孩子,他们母亲是汉人,父亲却是突厥人。他奶奶的,武德六年老夫驻守河北,曾带兵抵抗过突厥掳掠战争,结果发现那些突厥人全是汉人相貌,但是他们的心性很是残忍,冲进村庄烧杀抢掠,见到女人就按在地上糟蹋,行径和畜生一样,简直比突厥人更狠。” 旁边柴绍目光一冷,森然道:“老夫当年驻守幽州,也曾见到这种汉奴掳掠中原,其行径令人发指,和程知节所说一般无二。” 国公们脸色都不太好看,这些人打了一辈子仗,早年争夺天下,后期对抗草原,很多人都有过和突厥作战的经历,此时回忆起来,似乎都见过那种凶残汉奴。 唯有李勣目光炯炯,忽然盯着韩跃问道:“小子,老夫听你这语气,莫非是想出兵草原?” 军神就是军神,难怪能和李靖并驾齐驱,韩跃只是诉说了汉奴之事,李勣却猜到了他要出兵的打算。 旁边几个国公这才恍然大悟,老程哈哈狂笑,大声道:“出兵好啊,老夫整天窝在这沈阳城训练新兵,光说不练嘴把式,简直快把老夫憋死了。这一仗必须打,狠狠打,打他娘的” 夔国公刘宏基一拍胸口,主动请缨道:“要说和突厥人作战,俺老刘绝对最有经验,当年我曾率领五千精兵直入定襄,一战宰了上前突厥骑兵。” 他这话确有其事,不过有点不尽不实,旁边柴绍冷哼一声,揭穿道:“你宰了一千突厥骑兵没错,却被五万突厥人追着杀,错非老夫派兵接应,现在你坟头草都换了三茬。” 刘宏基大怒,想要破口骂人,偏偏柴绍身份高贵,这货咬牙半天,最终忿忿道:“总之俺老刘要做先锋,保证能打胜仗,帮泾阳侯把那些该死的汉奴全都掠来。” 老程仰天打个哈哈,不屑道:“老夫对你的作战能力嗤之以鼻,满大唐谁不知道夔国公出了名的能跑,乃是中原第一逃跑将军。打洛阳,你输了逃跑,打河北,你输了逃跑,打定襄,你输了还是逃跑” “老子那是牵制,用泾阳侯的新词形容,这叫做战略性撤退,你懂个卵。” “我呸!”老程跳起来一口唾沫,直接喷了刘宏基满脸,指着他鼻子骂道:“沈阳城只有一万三千兵力,可容不得你来逃跑祸祸,若要出兵必须让勇猛之将率领,如此才能鼓舞士气,将损失减少到最低。” 老程这话没错,深合兵家之道,几位国公皆都点头赞成,韩跃也感觉他说的有道理,可惜老程下一句说出,众人都是一脸腻味,仿佛踩了狗屎一般难受。 原因无他,只因老程恬不知耻说了这么一句话,他道:“若说勇猛之将,满大唐也只有老夫一人了,唉,高手寂寞,令人唏嘘” “你给我去死!”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跳出来狠狠一脚,直接将老程踢翻在地。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黄脸汉子秦琼。 “二哥,平白无故,为何打人,真以为俺老程怕你啊?” 秦琼气怒而笑,指着他破口喝道:“你还要不要脸?连我都不敢自称大唐第一猛将,你这厮除了会耍三板斧,剩下战事全凭运气的货色也敢吹嘘?” 山东秦叔宝骁勇绝伦,不论是个人武力还是领兵战绩全都完爆老程,他出面呵斥,滚刀肉只能乖乖听着。 老程翻了个白眼,讪讪笑道:“咱这不是想争先锋么,略有夸张,略有夸张,啊哈哈哈,二哥勿怪” 这些国公如此争执,分明都想当出兵先锋,老程为了达到目的,甚至恬不知耻吹嘘自己是大唐第一猛将,可惜转眼就被人揭穿打脸,打脸之人还是秦琼秦叔宝,老程生平最不想惹这个二哥。 韩跃在一旁看的好奇,忍不住问李勣道:“英国公,说到大唐第一猛将,我还真是有些不知,曾闻陛下当年建立秦王府,麾下有大将数十人,到底谁才是勇猛第一?” 众位书友,如今隋唐十八好汉死的差不多了,你们猜猜谁是大唐第一猛将。先说明,不是秦琼。 第303章 打突厥,我有二十六万大军 李勣看他一眼,满脸感慨道:“昔年第一,乃是你的师兄。” “我师兄徐不言?这好像不对吧,他今年才二十出头,一个落魄道士哪里领过兵打过仗?” “那是你二师兄,老夫说的乃是西府赵王,勇猛无敌李元霸,堪称隋唐第一猛将,生平不作第二人想。” 韩跃恍然大悟,李元霸当初曾经拜师紫阳真人,确实算是他的大师兄。他想了一想,接着又问道:“英国公,我大师兄已经作古,不知现在谁是大唐军中第一?” 李勣双手轻捋长须,意兴阑珊道:“我等武将年事渐高,人人气血衰败,早已不复当年之勇,唯独尉迟老黑刚猛异常,如今整个大唐军中没人能打得过他。” “尉迟敬德,那不是尉迟宝琳的老爹?”韩跃目光一闪,他实在没有想到,如今整个大唐第一猛将,竟然是尉迟敬德。 老程哼了一声,大叫道:“说这些有什么用,尉迟老黑虽然勇猛,但却不能久离长安,难道让泾阳侯写信给陛下,急调尉迟老黑过来不成。” 李勣缓缓点头,笑眯眯对韩跃道:“程知节这话倒是没错,我大唐猛将如云,能当先锋者不下数十人,泾阳侯若想出兵随便让谁领军都可,无论是程知节还是刘宏基,又或者叔宝兄和柴绍驸马,皆是先锋猛将之选。” 这话倒不是吹嘘,大唐盛产猛将,拉出一个就不得了,不过李勣没有把自己加上去,因为他是大帅之才,若争先锋必乃是自降身份。 昔年大唐立国之初,天下十八路反王并没有完全平定,杜伏威就曾发出感慨,言称当世能和英国公李勣争锋者,唯有卫国公李靖。 偏偏这两人都份属大唐,李家想不坐江山都难。 有李勣推荐,几个国公都目光炯炯看着韩跃,静等他选定先锋之人。攻打突厥乃是扬名天下之事,而且还能立下不世功勋,若能一战灭了突厥,史书上必然会有浓浓一笔。 国公们的爵位已经顶天,但是还想给后代挣个功业。 其实老程等人勇争先锋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坐实韩跃出兵的念头,让他和太子一系争权。 如今李靖大军驻守雁门关,只等来年开春就要进攻,这可是朝堂上定下的大事,除了李世民谁也无法更改。 但是韩跃可以掺和,当初他放下互市前来东北,李世民不但许下渤海国主之位,而且还赐下来天子剑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能打下突厥草原,就算忤逆了李世民的军事安排,皇帝也不会治韩跃的罪。 毕竟是嫡长子嘛! “泾阳侯,下决断吧!”李勣目光炯炯闪光,一脸期待道:“自古成大事者必当勇猛向前,既然你有征伐突厥之心,那便不要顾虑太多,老夫向你推荐程知节秦琼和刘宏基三人,你可将大军一分为三,让他们三人不分先后皆为先锋。老夫帮你协调全军之事,咱们克日出兵。” 韩跃双手抱着韩丫,他小心帮女孩掖了掖衣角,微笑道:“我打草原可不是为了功绩,而是想要掳掠那些该死的汉奴。” “啊哈哈哈,知道知道,明白明白,泾阳侯无须解释,咱们都知道你悲怜天人,打仗是为了救苦救难,只要你让老夫当先锋,我必然帮你把汉奴都掠来。” 不用看也知道这话出自刘宏基之口,程咬金是个假滚刀肉,这货却是个真流氓,一生贯会顺杆子爬。 武将们都想打,长孙无忌却皱眉提出异议,沉声道:“打仗需得后勤,所谓粮草未动,兵马先行,如今沈阳城存粮有限,养育百姓吃喝已经艰难,如何能支持大军行动?” 他看了一眼韩跃,跟着又扫了扫众位国公,哼声道:“老夫也支持打突厥,但是必须给你们泼泼冷水。如今草原虽然呈现颓败之势,已然有控弦之士数十万,凭我沈阳城一万三千兵力,其中八千还是新卒,这个实力对比别人打人家,能守住自家门户就算谢天谢地。” 李勣沉吟道:“此番需得借势,等到朝廷大军正面开战,我等再从沈阳出兵,一战直插颉利老巢,让李靖拖着突厥各部,我们去掠夺汉奴。” 不愧是帅才,转瞬之间就想到的办法,不但大有可行,而且损人利己,等于是让李靖大军出力,韩跃一方坐享其成。 可惜长孙无忌缓缓摇头,苦笑道:“英国公,若你是李靖,会给咱么这个可趁之机么?如今他加入太子一方,与我等虽然没有撕破面皮,但也不像以前那么同为袍泽” 这话其实已经露出许多讯息,分明暗指众位国公站队韩跃,李靖却份属太子那边。 李勣眉头紧锁,深深陷入沉思。 自古皇权之争刀光剑影,有时候争斗起来比对待外人还狠,李靖手握大唐重兵,不趁机灭掉韩跃的军队都算有良心,怎会给众人可乘之机? “若是不能借势,此次出兵恐怕有些麻烦。咱们只有一万三千兵力,而且不能全军皆动,必须留下半数守城,如此算下来的话,这仗几乎没法打。” 冷兵器时代打仗靠的是人,再厉害的将帅若是没有兵马,一样要瞪眼抓瞎。如今草原还有几十万兵马,单凭沈阳城这点兵力,简直像小十字扔进大海,连个响声都不带有的。 李勣皱眉,老程等人也犯愁,他们都是当世名将,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中无兵还怎么打? “他奶奶的,陛下给了泾阳侯征兵之权,若是能拖一年再打,咱们必然能发展五万雄兵。”刘宏基咬牙切齿,心中很是不甘。 老程看他一眼,嗤笑道:“拖一年再打?李靖大军已经驻扎雁门关,你觉得以他的军事头脑和目光,会让咱们安心发展一年再去抢功吗?” 刘宏基怒哼一声,挥拳重重砸在一面墙上,震的积雪簇簇落下。 直到此时,韩跃忽然出声,淡笑道:“有一件事我没跟大家说,若是攻打草原突厥,我能动用的兵力绝非一万三。” 众人一怔,李勣目光闪动,追问道:“难道你还有隐藏之兵?” “不错,我有隐藏之兵!”韩跃缓缓点头。 李勣大喜,再次追问道:“有多少人马?能不能凑足五万之数?只要有五万兵马,老夫就敢硬撼草原” 韩跃哈哈一笑,他一手抱着韩丫,另一只手却弹出两根手指,淡淡道:“沈阳城兵力再翻二十翻,约莫就是我那隐藏之兵的数量。” 嘶——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李勣还不等说话,刘宏基已经出声,震惊道:“沈阳城有一万三千兵力,若是翻上二十翻的话,那岂不是,岂不是” 这货嘴角哆嗦,脸皮抽搐,自己先被这个数字震惊的两眼发直。 一万三乘以二十倍,那可就是二十六万兵力! 如今整个大唐的常备兵力才多少?李世民虽然号称有百万兵马,但是有七十万都是府兵,只有战时才会集结,平时可都是种地的农夫。 大唐真正的常备军力,其实只有三十万。 现在韩跃却告诉大家,他隐藏了二十六万大军,此事不啻于天方夜谭,直令众位国公一脸震撼。 李勣目光炯炯盯着韩跃,一脸肃重道:“泾阳侯,自古征战无小事,你可不要为了面子吹嘘。老夫且来问你,兵从何来?” 韩跃没有直接回答,反而仰首向天,淡淡道:“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已足足筹划四年,当初建设关外互市,满朝谁肯支持?” 这话说的无头无脑,众人皆是满脸茫然,唯有李勣瞳孔闪亮,似乎想到一种可能。 韩跃忽然顾左右而言它,手掌轻轻拍打怀中的韩丫,微笑道:“这是我新收的闺女,至今还没有踏入家门,诸位国公若是不嫌弃,不妨和我一起前往大都督府,你们皆是长辈人物,正好帮我做一个收义女的见证” 说完此话,他抱着韩丫当先举步,一路直往城中的大都督府行去。 后面几个国公面面相觑,刘宏基摸着脑袋茫然道:“这是干啥啊?正说着出兵之事,怎么突然扯到收义女上面了?俺老刘也是有数的人精,怎么越来越看不懂泾阳侯的行事。” 长孙无忌抬脚便走,边走边笑道:“老夫乃是文臣,打仗的事情我不热心,但是韩跃收义女乃是大事,我必须去掺和一番,否则将来被妹妹得知我不在场,必然会生气埋怨于我。” 老程哈哈一笑,追着长孙无忌道:“老夫的长子和泾阳侯八拜之交,我也要去掺和一番,今天不醉不归。” 秦琼甩了甩手,他看了一眼柴绍,语带深意道:“咱俩都是长辈,不去不行。” 柴绍点了点头,抬脚和秦琼同行。 转眼之间,原地只剩下李勣和刘宏基两人。 老刘满脸迷惑,忍不住请教李勣道:“英国公,这都是咋了,怎么一个两个突然口吻大变,不说出兵之事,反而要去给一个小女孩做见证?” “你这蠢货!”李勣看他一眼,指着他鼻子骂道:“大家都猜到了泾阳侯的意图,他现在不想说出隐藏之兵在哪,所以众人也顺着他的意思。唯独你却追着问,你想干啥?贪图他那二十六万大军,还是想上书向陛下告密?” 李勣点醒一番,抬脚也追着众人去了。 刘宏基怔怔站在原地,依旧喃喃道:“俺老刘就是想知道,到底哪里突然多出二十多万大军?这股实力简直和朝廷不相上下,泾阳侯只用了四年,他怎么搞出来的啊” “难道是问他的新罗岳父借兵?那个小国也没这实力吧?” 这一刻才看出来,大唐的国公也有高低之分,李勣老程等人聪慧,刘宏基就逊色多了。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韩跃的兵在哪里。 第304章 家门口也有探子 偌大沈阳城,全城分四个区,中心之处却有一座巨型府邸,此府占地足有五十亩,分为前后两个部分。 前部分雕梁画栋,总共建有六幢三层高楼,乃是安东都护府所在地,也就是老百姓口中的大都督府。 古代百姓信奉朝廷威严,大都督府是整个白山黑水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哪怕韩跃不想劳民伤财,也得硬着头皮建一座雄伟的衙门。 因为这是底气,让老百姓能够直观看到的底气。 六幢楼,分为三个部分,中间两栋乃是都护府正衙,负责处理一切军民事务。左边两座乃是军事衙门,由十几个国公亲自坐镇,无论征兵还是打仗,所以的指令都从这座衙门出。 右边两座乃是户粮衙门,由长孙无忌领衔负责,此衙人手最多,整个白山黑水所有民生军用之物皆由此衙署办,比如调拨粮食,征发劳力,修建房屋等等等 甚至老百姓的婚丧嫁娶,新生孩儿出生的户口报备,皆要到这个衙门进行办理。 这六栋楼三个衙门,已经隐隐有小朝廷的影子,朝堂有六部,大都督府有三个衙门,当初这个规划并非韩跃手笔,乃是李世民亲自传旨,专门从长安送来的图纸。 “那小子该好好练一练了,整天想着种田赚钱,何时才懂治理之道?朕要给他建立三个衙门,让他好好熟悉一番”这是李世民的原话,当时听众只有一人,就是当朝长孙皇后。 夫妻俩目的若何,沈阳城的十几个国公一眼便知,所以长孙无忌心甘情愿留了下来,老程等人心甘情愿被皇帝发配。 国公们到达沈阳城那天,李勣曾经召集众人议事,毫不避讳道:“咱们来此是要帮陛下培养接班人的,太子有东宫属官,泾阳侯有六部衙门,太子监督国事,泾阳侯经略辽东,至于未来成败如何,那就看咱们底下人怎么争了” 沈阳城目前已有接近四十万人居住,所以大都督府每天都很忙,其中又以户粮衙门最为繁琐,办事的差役俸禄很高,皆选脾气温和之辈充任,原因无它,韩跃不想看到百姓办事之时拿笑脸去应办事员的冷面孔。 平时都是老百姓来办事,今天有点奇特,整个白山黑水的最高长官忽然出现在门口。 当是时,正有十来个百姓在门口排队,两侧有卖茶的卖饭的卖菜的各种小摊,这可不是后世,后世你在衙门门口摆摊试试,城管不揍死你才怪。 但是唐朝不同,韩跃从来不去管这些,衙门两侧有小摊才好,衙役们下了差就能在门口吃上一口热乎的,有时候韩跃都会跑过来弄点零食吃。 “哎呀,是咱家侯爷”一个买水酒的小贩眼尖,看见韩跃抱着个孩子施施然过来,他连忙拿出一个瓷碗使劲擦了擦,然后盛满一碗酒水,端着大叫道:“侯爷,好些日子不见了,俺孙三请你喝一碗怎么样?” 韩跃停下脚步哈哈一笑,语带深意道:“今天还真是适合饮酒,本侯爷心中高兴,你这碗酒说什么也得喝了。” 酒贩孙三大喜,恭恭敬敬端碗上前,脸上带着期待之色。 韩跃接过酒碗一起干掉,微笑道:“很不错,还是老味道,似乎又加了蜂蜜” “侯爷就是侯爷,什么东西一尝便知!”孙三呵呵直笑,接过空碗朝着四周的商贩看了一眼,得意道:“侯爷有神仙之法酿造高度酒,那个俺孙三没法比,不过咱家酿的果酒也是秘方,就连侯爷都说好喝。” 韩跃哈哈一笑,指着他笑骂道:“我就说你这家伙没安好心,请我喝一碗果酒,立马就要借我的名声打广告” 孙三怪笑一声,周围百姓也都发出善意的笑。 有个老嬷嬷瞥见韩跃怀里的韩丫,眼见小丫头嘴咬手指一脸馋样,显然也想尝尝果酒的味道。 “这是谁家小娃娃,生的这般可爱。”老嬷嬷赞了一句。 韩跃用手轻抚韩丫的小脑袋,淡淡道:“这是本侯爷的女儿,取名叫做韩丫,若是按照辈分计算的话,她以后可算是侯府大女” “侯爷的女儿?”周围老百姓面面相觑,眼睛里都有些发亮。 古代最注重子嗣后代,满城百姓早就渴望韩跃能有个孩子,那样韩家就能公侯万代,百姓们也能继续跟着享受韩家的庇护。 “哎呀,竟然是小娘子,可了不得!”老嬷嬷夸张的叫了一声,弯腰从自己摊子上抓起一把糖炒松子,柔声道:“孙家的果酒虽然好喝,但是小孩子不能沾,会喝醉的,小娘子试试这些糖炒松子,味道很是不错。” 眼见韩丫想接又不敢接的可爱模样,老嬷嬷越发笑的慈祥,温声道:“小娘子不要怕,这个糖炒松子秘方还是侯爷赐下的,乃是你们韩家独创之法,小娘子以后每天都可以来吃,老妪一律给你免费。” “爹爹,可以要吗?”韩丫尽管馋的口水直流,但却没有去接松子,反而抬头去看韩跃。 韩跃哈哈一笑,伸手把那些松子接过来,随即一屁股坐在孙三的酒摊前,柔声道:“长辈送你的零食自然可以收下,来,乖乖张开嘴巴,为父剥给你吃。” 韩丫甜甜一笑,张开小嘴静静等韩跃剥松子给她吃 一父一女天伦之乐,旁边几个百姓看的眼睛发亮,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 “侯爷对这个小娘子很是特爱啊!不知是谁家的祖上积德行善,后代子孙才能被侯爷看上,从此脱离百姓之身,跃上枝头变凤凰” 这些老百姓都是早年跟着韩跃的老人,大家都知道韩跃今年还未及冠,虽然娶了五房美眷,但因时间还短所以没有血脉子嗣诞下,眼前这个小娘子分明有六七岁年纪,显然是收养的螟蛉义女。 “侯爷,您今日怎么有闲暇来街面上逛逛?俺听家中的小子提了一嘴,说您最近忙着收拾汉奴”孙三又盛了一碗果酒,站在旁边小心翼翼伺候,他是最早一批跟着韩跃的老人,虽然不是田家庄出身,却是田家庄旁边的孙家庄人士,因此有些话也敢直接向韩跃询问。 一边询问,一边还把酒碗向前一递,嘿嘿笑道:“侯爷,再来一碗。” 韩跃看他一眼,挥手道:“不喝了,你这果酒虽然香醇,但是本侯爷不胜酒力,今天家里还有大事,恐怕要举办一场酒宴,我得留点肚子应付那帮国公” 他说到这里缓缓站起身来,抱着韩丫淡淡道:“本侯爷也不是闲逛,我新收了义女,按例应该到户粮衙门报备,否则闺女就成了黑户。” “原来是要领户籍啊!”孙三恍然大悟,笑嘻嘻道:“这事还用您亲自来,派人给衙门里的办事先生知会一声,让他们直接给小娘子上了户口,再把制作好的户籍送家里不就行了?” 韩跃顺势踢了他一脚,笑骂道:“衙门里有办事章程,哪能因为我是侯爷就得特殊?你也是跟着本侯爷的老人了,以前穷的家里吃不上饭,怎么现在也产生了特权思想不成?” “那不能,那不能!”孙三连连摇头,讪讪笑道:“俺这不是觉着侯爷您忙么,一点小事犯不着亲自来跑!” “这可不是小事”韩跃微笑一声,语带深意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小事撕开一个口子,以后就会有大事犯了忌讳,本侯爷是大都督,更加不能带头犯错。”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抱着韩丫向衙门口行去。 此时衙门口还有十来个百姓在排队办事,看见侯爷过来都想让开,韩跃摆了摆手阻止大家,抱着韩丫站在队伍最后面排队。 小女孩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乖巧问道:“爹爹,户口是什么?” “户口就是身份证明,只要把你的名字做了户口报备,衙门里会给你发一张户籍证明,爹爹管这个东西叫身份证,有了身份证你就是大唐的子民,从子再也不是突厥汉奴的身份,而是爹爹的好宝宝,没人敢欺负你” 韩丫一声欢呼,搂着他脖子娇声道:“那爹爹快点,丫丫想要身份证。” 韩跃哈哈一笑,抬手捏了捏她的小琼鼻,打趣道:“急什么急,没看爹爹正在排队么。” 一父一女欢笑打闹,远处一群百姓踮起脚不断张望,酒贩孙三一脸感慨道:“看见没,这就是咱家侯爷,身份那般高贵,却抱着闺女在衙门口排队。衙门里的办事先生可都是他的属下啊” 旁边那个老嬷嬷不断点头,她一边捶打腰部,一边小声道:“咱们都是侯爷的老邻居了,按照乡里习俗,侯爷收养小娘子咱们得送一份礼。” 孙三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田大娘此言有理,咱们跟着侯爷大享其福,是得准备一点礼物。” 旁边一个青年商贩皱眉道:“就怕不准进门啊,侯爷住在大都督府后院,门口可是有兵将把守” 这青年显然不是跟随韩跃的老人,孙三看他一眼,嗤笑道:“不准进门?咱家侯爷从来没这规矩,大前天我果酒卖不掉,豆豆夫人还专门让我送进府中,让我陪下人们一起吃喝。” “是么?侯爷竟然这般平易近人?老百姓也能随意出入府邸?”那青年有些不信,一连发出三声疑问。 便在这时,远处的韩跃忽然高声道:“今天家里要准备宴席,乡亲们若是给我面子,晚上一起过来喝一杯啊。” 那青年一怔,孙三却哈哈大笑,得意道:“你看吧,侯爷专门开口邀请咱们呢” 街面上晃晃悠悠走来一票国公,赫然正是李勣等人,老程冲着孙三大喝一声,道:“兀那孙三,晚上把你的果酒多带几坛,老夫拿高度酒跟你换。最近天天喝高度酒,倒是想换一换口味。” “好嘞,卢国公吩咐,小人哪敢不从!”孙三大声答应,他瞥了一眼青年,脸上越发得意。 “竟然真的可以随意进出侯府”青年目光闪烁,喃喃自语。 此人趁着百姓们不注意,悄悄回望街边一个角落,那里隐约站着一个身影,状似清闲逛街,其实一直把目光注视着这边。 他见青年看过来,手掌悄然一番,暗暗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随即身形一闪,隐没在众多逛街的百姓之中。 若是田二狗在此,必然能发现此人很熟悉,赫然是他的便宜大舅哥赵灵运。 这青年得了赵灵运暗示,转头再看大都督府之时,眼睛里悄然闪烁出一抹贪婪。 “控人花已经进府,今夜韩跃要做宴会,正好让控人花协助于我,趁乱行窃他的宝库,若是能寻到图纸秘方,我功劳必然大矣” 东渡老头的组织有点傻逼,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欲要让其灭亡,必先嘿嘿! 第305章 韩跃的官职太吓人 大都督府有三大衙门,其中户粮一部最为繁琐,涉及民生之事,看似简单其实麻烦。 韩跃足足排了一个时辰的队,终于轮到他开始办理户籍,这还是衙门里的办事员听说侯爷在门口,各个环节拼了命加快速度节省出一些时间。 没办法,户籍钱粮就是这么麻烦。 十几个国公本来也想陪着韩跃排队,可惜武将们大多没有耐心,只等了一会便兴趣缺乏。 老程提议去侯府里喝茶聊天,然后刘宏基等人全都赞成,李勣这时候肯定随大流,秦琼想去看外甥女,长孙无忌惦记着唐瑶的茶道 十几个老不死转眼之间各找借口,呼啦啦撇下韩跃,施施然走向大都督府后方,前面是府衙,后面是侯府,那里有专门的进出通道。 “爹爹,那群老爷爷好像不喜欢排队!”谁说小女孩不懂事,韩丫分明看穿了老程等人的想法。 韩跃淡淡一笑,柔声道:“他们是武将,必须有力争第一的气势,这是写进骨子里的性格,没法改,也不能改,改了就是不将军了。” 韩丫歪着小脑袋,脸蛋显得有点迷茫。 一个办事的衙役小跑着走过来,小心翼翼道:“侯爷赎罪,今日办事的百姓太多,大多是给家里孩子报备户口,最近城里也不知咋了,新生的娃娃扎堆,每天都有上百个,小人们也是没办法,让侯爷久等了。” 韩跃哈哈一笑,挥手道:“此乃好事,本侯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罪你们。” 他将韩丫向上一句,微笑道:“若是不嫌辛苦,就帮我把孩子的户籍办了吧。” “不辛苦,不辛苦!”衙役连连点头,转身回到一张桌子后面坐着,抄起笔墨开始询问韩跃,轻声道:“侯爷哪里人啊?” “原籍长安西郊二十里,渭水河畔田家庄。” “姓啥?” “韩!” “可有官身?” 韩跃想了一想,沉吟道:“就写大都督吧!” 那衙役把笔一放,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低声道:“侯爷您自己定的规矩,千万别让小人为难,户籍乃是大事,不能随意书写,有一项就得记一项。” “我这是给闺女上户口,不是给我上户口。” “收义女,类同生娃,父亲一代必须登记清楚,这是侯爷您定的规矩。俺不是为难您,此乃照章办事”这差役倒是有种,刚才还陪着韩跃说笑,干起事来却一脸正经。 “我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韩跃无奈苦笑,这个户籍制度是他借鉴后世,然后又稍许改变添加了一点规则,想不到竟然这般繁琐。 差役也苦笑一声,讪讪道:“还请侯爷配合一番,马上就可以结束了。” “那来吧!”韩跃缓缓点头,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办完此事之后,需得赶紧修订户粮衙门的办事章程,有些东西必须来源于实践。 以前他觉得自己挺善待老百姓了,今日亲自来办事才知道这其中大为不妥。当初选择这些衙役之时,全都找了脾气温和之人,他们绝不会为难前来办事的百姓,真正为难百姓的是自己定下的规矩。 有句话说得对,高高在上者,哪里能懂民间疾苦? 错非今日韩跃带着韩丫来上户口,恐怕他很久都不会发现这里面的问题。 “侯爷,您可有官身?”那衙役正襟危坐,再次出口询问。 韩跃抓了抓脑门,一边回忆一边道:“有,我官封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大唐征东大帅,大唐骠骑将军,安东都护府大都督,沈阳城城主,新罗国国主女婿,大唐渤海国诸侯国主”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那个衙役听得两眼发直,手中奋笔疾书,忙到满头大汗,等到所有官称全部写完,他忍不住吁了一口气,擦汗道:“侯爷再想想,还有没?” “呃”韩跃仰头回忆,不确定道:“陛下赐我手掌天子剑,紫金鱼袋在身,可以宫中骑马,这些算不算。” 衙役双眼发呆,怔怔道:“这个,应该算吧!”说话之间,提笔又在户籍上记下一笔,随口又问:“还有么?” 这是职业病,一般百姓来办事都要问一句,收到的回答大多是没有。 可惜他今日遇到了狠人,韩跃为了遵守自己定的章程,无奈只得回答道:“我还是勋贵,爵封一品国候,赐田赐田赐田没法算,陛下说整个东北和辽东都是我的。” “还还有呢?”衙役目瞪口呆,问完此话,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韩跃苦笑摇头,喃喃道:“还有食邑,陛下刚刚下旨,再发民夫五十五万前来,沈阳城总共会有一百万人,加上整个白山黑水的各种部族,本侯爷的食邑应该是应该是” 他计算半天,有些不确定道:“八百万左右。” 嘶—— 衙役倒抽一口冷气,差点昏死过去。 开国国公的食邑也就一千人,咱家这个侯爷食邑八百万,历朝历代都没有听过。 他看着写满长长一张纸的户籍证明,苦笑道:“幸亏天下只有一个泾阳侯,否则小人干这个差事肯定类似。” 记完了韩跃的身份,下面就可以记载韩丫了,小女孩的身世倒很简单,差役问明缘由,提笔轻轻写上了一行字。 “韩丫,原名丫丫,生辰不详,年约六岁,曾为突厥汉奴子女,于大唐贞观四年一月,拜泾阳侯韩跃为父” 登记完户籍,衙役长出一口气,边擦汗边道:“侯爷,这个户籍还不算完全,按照朝廷章程,侯爷长女可享受萌荫,小人还需寄书长安大唐宗人府,给小娘子讨来一卷宗室帛书才好。” “这不必了吧!韩丫是女娃不是男孩,似乎用不着萌荫!” 那衙役苦笑一声,小心翼翼道:“别家侯爷肯定不必,但是您不同,长孙大人曾经说过,侯爷家的子嗣无论男女,一律要去宗人府报备,若是谁敢耽搁,必然严惩不饶。” 韩跃摸了摸下巴,沉吟道:“赵国公此举不妥,我只是个国候,哪能如此特殊。不行不行,此事必须按下,韩丫不用报备长安” 衙役看他一眼,讪讪笑道:“侯爷,恐怕这事您说了不算。长孙大人的命令其实是转述了皇后的懿旨,这个事情我们户粮衙门都知道,您可不要让我们为难,若是惹了皇后发火,小人性命不保。” 韩跃一怔,苦笑道:“你搬出这尊大佛,本侯爷还真是不敢惹,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皇后娘娘就杀过来,我耳朵必然又要受罪。” 衙役嘿嘿直乐,满脸羡慕道:“满天下能被皇后出手拧耳朵之人,似乎只有侯爷您一个。这是恩宠,小人羡慕万千。” 韩跃无语,挥手道:“如今户籍已经写明,去把身份证拿过来吧。” 衙役连忙点头,抄起户籍登记薄向后跑去,边跑边道:“侯爷您请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后面办理,您发明的那个机器着实厉害,只要稍许操作,咔嚓一声就能吐出身份证。” 韩跃翻个白眼,这事不用衙役说他也知道,那个办理身份证的设备乃是专门从系统中换取出来,当今天下只有两套,一套送去了长安户部,一套留在了沈阳城。 也就是一盏茶功夫,衙役一头大汗从后面跑了出来,双手恭恭敬敬托着一张卡片,小声道:“侯爷,身份证办妥了,从此以后小娘子就是侯府千金,乃是咱们沈阳城最宝贵的明珠。” 这衙役很会说话,惹得韩跃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温声道:“今晚我要举办宴会,你和同僚们知会一声,下了差都来吃酒,家里有老婆孩子的都带上,本侯爷收了义女,大家跟着凑个热闹。” 衙役大喜过望,连连点头道:“侯爷放心,小人必然去,必然去。” 韩跃摸了摸胸口,随即叹气把手收回来,笑道:“我出门不喜欢带钱,就不给你赏钱了,晚上我会安排田大叔一番,凡是来吃酒的都有回礼。” 衙役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一脸郑重道:“能给侯爷办事乃是小人天大福分,哪里敢要侯爷赏钱。若是小人伸了手,就算长孙大人不会治罪,我也会被同僚们的唾沫喷死” 韩跃哈哈一笑,双手抱起韩丫,淡淡道:“事已办完,本侯爷还要带闺女回家认认门,顺便让豆豆她们见见,不和你们先聊啦,咱们回见。” 多么和蔼的侯爷,衙役脸上挂着感动,恭敬拱手道:“侯爷慢走,小人还要给后面的百姓们办事,俺就不送您了。” “不用送,不用送!”韩跃迈步出了大门,抱着韩丫一路回家。 衙门里几个衙役相互看了一眼,有人感慨万千道:“这样的侯爷,满天下也就一个吧。” 办事的那个衙役捏着下巴沉吟半天,忽然对众人道:“各位同僚,侯爷请咱们去吃酒席,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才好。”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一个衙役走到门口,手指暗暗往街面一点,语带深意道:“晚上盯着那个杂碎,找机会把他绑了,让他知道打咱家侯爷主意会有什么后果。” “好得很!”众人连连点头,低声笑道:“这礼物不错,侯爷必然喜欢。” 有句话说得好,你在谋算别人,须防别人反算于你,赵灵运派人盯准韩跃,他自以为做的隐秘十分,却忽视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座巨大沈阳城,可是韩跃带人建起来的,满城数十万百姓眼中韩跃就是他们的天。 你想动我们的天,试试看! 第306章 侯爷又弄了个女人? 高门大院,朱漆红门,古代家门信奉放置镇宅兽,自从汉朝张骞通西域,将狮子这种异域物种引进中国,其威武雄壮之资逐渐被中原熟知。 后世都喜欢用石狮子镇宅,但是在唐代初期还不是如此,大家建宅用的是貔貅和玄武两物,石狮子尚未登上历史舞台。 韩跃之家算是大唐第一个用石狮子镇宅的府邸。 “爹爹,这两个石头兽兽好吓人啊”韩丫嘴巴咬着小手指头,圆圆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畏惧,小脑袋使劲往韩跃怀里凑。 躲半天,又偷偷抬头看一眼,然后感觉很害怕,连忙把小脑袋再次缩进怀里。过一会又忍不住好奇,悄然间又偷看。 小孩子都是这样,好奇心满满,越害怕越想弄明白。比如你大半夜给孩子讲个鬼故事,她能吓得钻在被窝里不出来,虽然无比害怕,但却不许你停下不讲,她会露出两个小眼睛直勾勾看着你,鬼故事越恐怖她们越好奇。 “爹爹,这么凶恶的兽兽为什么要放在门口,好吓人啊!”小女孩又发出一声呼喊,似是感慨,其实撒娇,她要的无非是父爱和宠溺。 韩跃哈哈大笑,抚摸着韩丫小脑袋道:“这是咱们家的石狮子,虽然相貌吓人,但却不会伤害自家,它可是镇宅神兽,会保护丫丫和弟弟妹妹们健康成长。” “我有弟弟妹妹吗?”韩丫小眼睛闪闪发亮,显得很是渴望。 韩跃捏着下巴沉吟道:“现在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有了。” 韩丫似懂未懂,趴在他怀里乖乖‘哦’了一声,小脑袋轻轻歪着,明亮的眼睛不时四下观看,偷偷打量侯府的院落。 一父一女施施然在院子里行走,后面毛驴老白神态悠闲的跟着,走到一半之时忽然打了个响鼻,自己转道走向牲口棚方向。 这坐骑跟着天下闻名的泾阳侯,四五年不曾受过虐待,它被下人们当做宝贝一般供着,驴老通灵,渐渐竟有些通人性。 侯府牲口棚只有两匹坐骑,一匹是李世民的宝马拳毛騧,一匹就是毛驴老白,若论在府中的身份地位,老白似乎比当朝皇帝赐下的宝马还高。 下人们有什么精细的饲料,都喜欢偷偷拿给老白吃,原因无它,这是咱家侯爷的坐骑。 韩跃最近几天一直忙着处理汉奴之事,已经好几日没有回家,院子里有十几个下人正在忙碌,瞥见韩跃抱着一个小女孩出现,一个丫鬟连忙扔下手中扫把,飞奔一般向着后宅而去。 “侯爷回来了,侯爷带着一个小娘子回来了” 这话有些语病,后宅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咋回事,侯爷又带回来一个小娘子,莫非是第六位主母?乖乖不得了,新娶媳妇不久,这是又要下手啊。 咣当—— 一间房门被人大力踢开,罗静儿手提长枪面带怒色,后面跟着一脸紧张的唐瑶,大声道:“静儿不要闹,眼下还是白天,你可不能在下人面前削了侯爷面子。” “我不削他面子,我用枪捅死他!”宅院里响起罗静儿的暴喝之声,少女虽然已为人妇,脾气却比原来更为暴躁,怒气声声道:“整日沾花惹草,到底何时才能到头?便是陛下选妃也没有这么频繁,三五年才会征选一次。他可倒好,这才过了几天功夫又带回一个女人” 唐瑶苦口婆心劝道:“陛下虽然三五年才选一次妃子,但是每次至少要选四五十人,咱家相公才几个媳妇?满打满算一共只娶了你我五人!他是侯爷,又是男人,娶小妾乃是天经地义之事,韩家就他一人,需要开枝散叶。” “我能生,你也能生,需要再找女人开枝散叶吗?都是你们惯的,都是你们惯的。你们惯他我不惯他,今天我就要他好看!”罗静儿大声叱喝,手持长枪轰隆隆直往前冲。 “静儿妹子,出嫁的女人不能如此,你会被人骂做善妒之妇。” “我就是善妒,我就是善妒,大不了我跟他合离,免得受这份窝囊气” 韩跃五个女人,罗静儿算是对感情最严谨的一个,当初游游出现在互市之事,她就撺掇了豆豆要把人赶走。 其实女人哪有不善妒的,之所以会妒忌,无非是对自家男人特别爱恋的缘故。 两女一个在前面冲一个在后面追,转眼之间就到了后宅和前宅分割的月墙门口,恰在此时韩跃也正好到了,当头和两女迎了个对脸。 韩跃抱着丫丫怔怔站在那里,一脸不解道:“干啥这是?要去打仗?” 对面两女同样怔住,罗静儿目瞪口呆,唐瑶瞠目结舌,两人对视一眼,罗静儿面色胀红,声若蚊蝇道:“这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女人?” “女人?”韩跃茫然,低头看了一眼韩丫,小女孩怕见生人,此事早已把小脑袋缩在他怀里。 “咯咯咯,笑死人啦”唐瑶忽然发出震天爆笑,两侧香肩乱抖乱晃,笑的差点岔过气去。 “静儿妹子,这就是惹你生气的女人,这就是惹你生气的女人啊,咯咯咯,你不是要拿枪捅死相公么,赶紧捅啊,免得他再往家里带女人回来。” 罗静儿娇呼一声,感觉面上一阵火辣辣,连耳根子都在发烫,她哪里还有勇气找茬,提着长枪转身便跑,一眨眼功夫就跑个没影。 韩跃一脸古怪之色,目光望着罗静儿动作迅速,再看看旁边笑的花枝乱插架势,他没好气翻个白眼,佯装生气道:“整天吃饱了没事干,竟想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是不是该打?” 机会难得啊,这时候必须冷起脸拿出家主的威严,趁势狠狠打压一番。 “还不过来抱着孩子,再敢善妒弄幺蛾子,小心为夫家法伺候,一个两个全给你们赶出门,本侯爷名传天下,多的是温柔女子上赶着嫁我。” 唐瑶吐了吐舌头,嘻嘻道:“老爷切莫生气,妾身可从来不会妒忌,您若真想尝尝新鲜,妾身必然会和豆豆去说,我们亲自给您操办。” 说话之间,眼睛若有意若无意的撇了撇韩跃胯下,吃吃坏笑道:“不过妾身总觉得您最近身子骨不大硬朗,就算给您寻来两个新鲜水灵的,恐怕您也吃不下。” 五个媳妇唐瑶年龄最大,韩跃认识她的时候唐瑶已经二十岁,悠悠三年过去,此女已经二十有三,韩跃今年才十九。 女人比男人大四岁,这在古代几乎是不可能之事,唐瑶对此很是拘谨,所以在床底之间最会伺候韩跃,有时候看起来像是盘剥。 各种姿势只要韩跃想试,唐瑶必然会乖巧配合,为了增进夫妻情趣,她还和长孙皇后派来那队宫女打得火热,偷偷学习皇家床底技巧。 功夫好,床上狠,甚至弄得韩跃有些怕。 但是男人不能说不行,这娘们竟然敢说有新鲜水灵的韩跃吃不下,是可忍孰不可忍,韩跃把怀中女孩猛然往她手里一塞,佯装生气道:“本侯爷这就去祸害几个丫鬟,让你看看我到底吃不吃得下” 边说边转身,顺着院中小路去往前面。 “咯咯咯!”唐瑶花枝乱颤,她抱着韩丫在后面远远喊了一句,坏笑道:“相公啊,前院的丫鬟都是低等下人,吃起来一点也不美味,咱家后宅有皇后娘娘派来的宫女,不如帮您挑两个骗进我房,妾身和她们一起伺候您。” 韩跃落荒而逃,边跑边道:“臭娘们你给老子等着,今晚有你好看!” 唐瑶越发大笑,抱着韩丫目送相公身影远去,忽然喃喃自语一声,柔柔道:“妾身一直等着呢,肚皮老是不见变大,相公啊,您可知道人家有么多心急?” 五个媳妇她年龄最大,生恐再过几年自己年老朱黄,所以她勾引韩跃最上心,在床上伺候的也最到位,原因无它,唐瑶极其渴望能怀个孩子。 有了娃,才有底气。 可惜天不遂人愿,那一夜韩跃同时睡了五个女人,只有金铃儿一枪中标,随后的日子里虽然也和诸女通房,但却再没有人成功怀上。 这事让金铃儿小妞在后宅之中气焰大涨,连罗静儿对上她都有些不自信。 女人再强,若是肚子不曾鼓起来一次,总归是没有底气。 韩跃的声音遥遥传来,他大声道:“韩丫是我新收的义女,为夫准备给她办一个入门仪式,此乃后宅家事,你们几个女人商量着办吧。我现在要去祸祸丫鬟,没事少来打搅我,晚上开席之时记得喊我喝酒,若是宴席办得不好,小心本家主大发雷霆,夜夜宿在丫鬟房中” 其实他哪里是去找丫鬟,而是去前院陪那些国公说话。 唐瑶自然也明白此点,不过她见韩跃放出狠话,肯定要顺着男人口吻配合一番,咯咯笑着回答道:“相公放心,妾身这就带孩子去见豆豆姐姐,总归要把事情给您办得漂漂亮亮,免得惹了家主真格震怒,让我们夜夜独守空房。” 后宅没有外人,夫妻之间调侃也是情趣,眼见韩跃的身影渐渐消失,唐瑶这才抱着韩丫回转,边走边柔声道:“你叫韩丫对吧?需要叫我姨娘,我现在带你去见豆豆大娘,你得给她磕头行礼,认她做母亲” 五女之中豆豆的年龄并非最大,但是她乃正妻,身份最为高贵。不但韩丫要拜她为母亲,便是日后唐瑶等人生下子女,也得乖乖喊豆豆一声娘亲。 同甘共苦童养媳,自幼跟随相公,受了十几年的罪,吃了数不清的苦,如今这份荣耀和权利她理所应当,没人会争,也没人敢争。 诸女都心知肚明,谁敢争豆豆之位,韩跃必然翻脸。 第307章 救走青月的人是谁? 小孩子一般都怕见生人,尤其是韩丫这种汉奴出身的女娃,从小生活的环境就不好,性格之中更添三分胆怯。 她虽然被唐瑶抱着,但是小身躯僵硬异常,生恐惹了眼前这个好看的姨娘生气,然后会出手打死她。 以前在突厥草原,曾经也有汉奴小孩被贵族女人抱着,结果转眼之间就扔到羊群之中,被羊咩咩狠狠踩死了。 “姨娘,我很乖的,你不要打我好不好!”女孩小脸上挂着讨好,眼睛闪闪,睫毛抖动,虽然在讨好微笑,眼睛里却有惧怕的晶莹,泪珠儿自己滚落下来,分明是十分胆怯。 唐瑶一怔,下意识喃喃自语道:“这娃娃怕是遭过不少罪啊!” 女人心地商量,对待小孩一般会产生母性之爱,当然也有那种刻薄之女,但那毕竟是少数。 “韩丫不要怕,我是你爹爹的媳妇,以后只会疼你爱你,不会打你骂你,乖乖的不要哭,把眼泪好好擦一擦。姨娘现在就抱你去见豆豆大娘,咱们先把你的身份落实下来。” 说话之间轻轻转身,抱着韩丫离开月墙门口,一路直往后宅行去。 大都督府占地足有五十亩,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边是总督衙门,后面是韩跃府邸。 这府邸又分为前院后院,前院用来待客开宴等事,同时也是低等下人们居住之所,后面的院落乃是家眷后宅,除了女人不许男子进入。 后宅收拾的很利落,一共有二十多栋房子,院中挖有一个小湖,不过冬天早已结冰,湖边栽种的花树也是枝叶凋零,上面挂着皑皑积雪。 一阵欢笑打闹的声音突然从湖面传过来,唐瑶忽然脚步一停,韩丫也抬起了小脑袋。 是小孩子的笑声,充满了童真童趣,唐瑶脸上显出一丝柔和,韩丫眼睛里却带着渴望。 “你想过去玩,对不对?” “可以么?”韩丫有些胆怯,但是眼睛却闪闪发亮,显然心中是十分愿意的。 小湖湖面结着厚厚的冰,此时正有十几个宫女站在冰上,小心翼翼护卫两个小孩再玩。 其中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粉雕玉琢,身上穿着雪白的貂皮小袄,另一个男娃娃比较小,看样子只有三岁左右,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 两个小孩坐在一架精致的雪橇上,不断呼喝一只大狗拖着雪橇在冰上跑,嘴里发出咯咯欢笑之声。 韩丫越发羡慕,她可从来没有玩过这种东西,眼睛里都是渴望。 “姨娘,我也能去玩么?”女孩又问了一句。 唐瑶伸手拧了拧她琼鼻,柔声道:“怎么不能?进了这个宅子就是自家人,想和谁玩都可以。湖面上的两个娃娃虽然辈分比你大,但是他们的年龄都比你小,以后你可以带着她们玩,成为最好的童年玩伴。” 她抱着韩丫向湖边行去,一边走一边道:“那个女孩是晋阳公主,她是皇帝最喜欢的女儿,普通大臣都没资格见她。不过小公主一直寄住咱们家,而且最喜欢听你爹爹讲故事,她喊你爹爹叫做大哥哥,所以按照辈分你该喊她小姑姑” “小姑姑?”韩丫歪着脑袋,眼睛里有点迷惑。 “对,小姑姑!”唐瑶轻轻点头,柔声道:“等会一定要记得喊,只要她肯答应,你这辈子又多了个庇护。” 这话韩丫不太懂,毕竟涉及大人的心思。唐瑶也不指望她懂,只是小声叮嘱她记住。 “那个小弟弟呢?”韩丫忽然指了指男娃,咯咯道:“天气这么冷,他还穿着开叉的裤裤,露着小丢丢。” 唐瑶噗嗤一笑,柔声道:“那是个小坏蛋,是姨娘的亲弟弟,你爹爹给他取名叫做唐铮,希望他长大以后能像我父亲一般铁骨铮铮。你别看他小,辈分可比你大,按照民间习俗,你得喊他小舅舅。” “小舅舅”韩丫有些犯愁起来,咬着手指头道:“一个是我小姑姑,一个是我小舅舅,丫丫好害怕,她们会不会打我!” 唐瑶幽幽一叹,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听到韩丫担心被人打死,显然这个女娃以前生活的环境并不好,女人母爱悄然涌现,她低头亲了一口韩丫,柔声道:“回头姨娘跟你爹爹说说,以后你在我房里过活吧,姨娘必然好好疼你。” 这其实是要韩丫的抚养权,以后韩丫跟着她过活,那么她就是韩丫的养身之母,自古生身没有养身重,唐瑶真是被韩丫激发了母爱。 湖面上的笑声一直不断,小屁孩唐铮眼尖,咋呼小手奶声奶气道:“姐姐姐姐,我们在滑冰” “看到啦,小心不要摔着,不要抽打大黄,它拉雪橇很累!”唐瑶没好气翻个白眼,忽然瞥见小男孩在使坏,连忙叱喝道:“哎呀你这个小混蛋,不要去揪大黄的尾巴,它会回头咬你。” “大黄才不会要我,我今天偷了两根大骨头给它吃,它使劲冲我摇尾巴!”唐铮十分得意。 唐瑶无奈,抱着一脸羡慕的韩丫走上冰面,柔声道:“晋阳公主,跟你介绍一个好朋友,这是你大哥哥的孩子,以后会在家里生活。” 晋阳公主就是小兕子,生性最是乖巧可爱,但她毕竟是个小孩,闻言嘟着小嘴道:“唐瑶嫂嫂撒谎,大哥哥的孩子还躲在金铃儿嫂嫂的肚皮里,我每天都去看一下” 唐瑶咯咯浅笑,抱着韩丫走到兕子面前蹲下,柔声道:“韩丫是另一个孩子,你是大哥哥收养的女儿,她很可怜哦,从小被坏人欺负,父母都是突厥人傻掉了。” 兕子顿时张大了嘴巴,圆圆的大眼睛里现出同情之色。史书记载,晋阳公主乃是整个大唐心地最善良的皇族,事实正是如此,小兕子就是这样善良。 “韩丫不要怕,以后有大哥哥保护,谁敢再来欺负你咱们就去打他,把他打哭”一边说着一边咬了咬嘴唇,小脸上有些不舍,最终却下定决定,一脸郑重道:“我请你玩雪橇,这是大哥哥专门给我做的玩具,可好玩了。” 她伸手握住韩丫,轻轻把她请到雪橇上,仔细解释道:“这个雪橇会在冰面上滑行,不过需要大黄拉着跑,咱们每天只能玩半个时辰,否则大黄会感觉很累,给它再多的大骨头也不行。” 大黄是一条中华田园犬,地位和毛驴老白差不多,虽然是牲口,但却算是家中的一份子。 小孩子之间很容易结成朋友,韩丫羡慕的看着大黄,小声道:“我以前在草原上也见过狗狗,不过那些狗狗非常凶狠,它们只会陪着贵族老爷玩,不会陪小孩子玩。有一次我想摸摸它们的头,差点被咬死” 小兕子目瞪口呆,张着大嘴巴冷冷半天,忽然打个哆嗦道:“那么坏的狗?” 她忽然感觉韩丫很可怜,忍不住用自己肉嘟嘟的小手使劲握着对方,希望可以给韩丫一点抚慰。 此情此景看的唐瑶暗暗点头,周围宫女也是一脸敬意。小公主就是这般善良,对谁都是如此。 远处月墙门口,也悄然出现一群男人,赫然正是韩跃和众位国公。 长孙无忌手捋长须淡淡一叹,笑眯眯道:“今晚老夫必要畅饮一番,泾阳侯家中添丁,虽然不是亲生,但也是弄瓦之喜。” 韩跃是他外甥,韩丫按照辈分那就是重外甥女,自古中国有隔代亲之说,长孙爱屋及乌,对韩丫越看越喜爱。 旁边李勣缓缓点头,语带深意道:“最近沈阳城大事不断,赶走佛门算大事,解救汉奴也算大事,但是依照老夫看来这两件事还不算大,泾阳侯收义女才算真正大事,虽然是汉奴出身,以后可是侯府长女。该当痛饮,该当痛饮啊” 众国公纷纷点头,相互对视一眼,各自莫逆于心。 韩跃远远望着湖面,看着韩丫和小兕子玩在一起,渐渐发出欢快的畅笑声,不知为何忽然响起昨夜之事,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苍白的俏脸。 “我得义女,却杀一女,汉奴因果已解,佛门因果却种,也不知她还活不活着?” 他喃喃自语,声音虽小,却被李勣听在耳中,这位大唐英国公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沉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李勣说出此话之时,沈阳城某个四合院里也有人在说。 这座四合院位于城西区,按例应该分配给四户百姓居住,然而好多房间全都空荡荡,唯有一间屋子摆设有床,赫然竟是独家占据一座四合院的情况。 这种事情眼中违反了韩跃定下的章程,也不知是谁有这胆量,在韩跃眼皮子低下悄然贪占房屋。 寒冬腊月,庭院寂静,唯有房间里一张床上躺着人,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 此女虽然秀美绝伦,然而脸色却苍白异常,她胸口依稀有两个血红掌印,嘴角也有干枯暗红的血斑。 床边还站着一个人,此人身材魁梧,头上戴着遮脸斗笠,浑身笼罩在黑衣之下。 他负手而立,虽然不动不挪,身上却隐隐透出一股阴冷之气,简直比外面的三九严寒天气还冷。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人再次开口,冷冷道:“青月,本座施救于你,是要你去做一件事情,事成之后你我丝毫无欠!” 原来床上躺着的女人,赫然正是被韩跃打伤的青月。 第308章 神秘潜龙,韩跃认识? “我不欠你的,佛门青月已死,世间只余紫霞,你没有资格命令我”床上的少女挣扎坐起,双目愤而喷火,脸上却挂着几许忧伤。 黑衣神秘人淡淡一笑,悠悠道:“便是青月已死,紫霞也欠我的。不管你是青月也好紫霞也罢,这一辈子都欠我的,听清楚了没有,只要是世间姓紫的人都欠本座的债,一辈子也还不完” 此人说话初时声音淡淡,越到后面声音越大,渐渐显出几分癫狂之色。 青月怔怔望着他,忽然大声道:“你指点东渡佛建立控人花组织,让无数女孩饱受远离父母之苦,我自幼被你掳掠,日夜鞭笞抽打,逼迫学习控人之术。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堪可天打雷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欠你?” “哈哈哈,我有什么资格,我有什么资格?实话告诉你,这是你老爹欠我的债,你们紫家一辈子都还不完!”黑衣神秘人猛然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平静中带着癫狂的脸。 他的面相很奇怪,相貌忠厚憨直,望之像个乡间老农,然而双目却有神光隐隐闪现,给人一种智慧深邃之感。 “昔年,有一个老实的年轻人,娶了一个善良温柔的同村女孩,小夫妻俩在镇子上开了一家商店,生意不算很好,但是生活衣食无忧”黑衣人负手而立,脸上显出浓浓的回忆之色。 他喃喃道:“就在他的孩子即将出世之时,镇上忽然要开发,一批流氓天天上门滋事,三间商铺只愿赔偿两万块钱,他挨了流氓好几次打,咬牙就是不愿拆除房子,因为那是他和妻子唯一的住宅。” 黑衣人声音低沉,诉说之事分明不是发生在大唐时代,偏偏紫霞却一脸平静,仿佛并不感觉奇怪。 他看了一眼紫霞,接着又道:“有一天晚上推土机隆隆开来,直接弄塌了年轻人的房子,他那怀孕七个月的老婆没能跑出来,一尸两命,横死家中。” “他发了疯的用手挖掘废墟,最终勉强挖出妻子的尸体,身体都被砖瓦砸烂了,却佝偻着护住肚子,似乎想要保护还未出生的孩儿。” “这个年轻人四处告状,每次还在路上就被人截回,有一次他去京城,结果刚下火车就被一群流氓指认精神病,然后强行把他抓到一家精神病院。” “那家精神病院有一个主治医师,他姓紫,名叫紫阳风” 黑衣人说到这里,脸上渐渐又显出癫狂之色,大声道:“就是这个该死了老头,明明知道年轻人含有冤屈,但却故意诊断他有精神分裂,让医院收治了青年。” “潜龙叔叔,我父亲只是想救你”紫霞忽然幽幽一叹,低声道:“他真的是想救你!” 黑衣人脸色有些呆滞,喃喃道:“是啊,当时那种情况,如果他不说我是精神病,不把我收留在医院之中,恐怕那些人会用更狠的办法对付我。紫阳风是在救我,但我一点也不感激,若是没有那次收治,我就不会穿越到该死的隋朝,这辈子都没法回去,我要报仇,我要回去报仇啊啊啊” 他大吼大叫,脸色一会儿祥和一会儿癫狂,紫霞一脸平静看着他,忽然轻声道:“潜龙叔叔,也许您真有精神分裂,我父亲的诊断并没有错。” “不错,我也知道!”黑衣人大吼一声,愤怒道:“自从我妻子儿子被砸死的那一夜开始,我其实已经疯了,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老实巴交的年轻人,只有愤世嫉俗的潜龙,只有祸乱天下的潜龙,既然世人苛待我,那我就报复世人” 紫霞缓缓摇头,幽幽道:“善良之人心中总归会存有善良,我小时候在江边贪玩,是您跳下河中将我救起。” 黑衣人冷冷一哼,不屑道:“本座那是要掳掠你,并非想要救你。紫阳风害的我穿越不能回家报仇,我的孩子死了,他却在唐朝娶妻生子,我当然要掳掠你,把你送给佛门,让你变成控人花,啊哈哈哈,痛快,痛快。” 紫霞双手抱着膝盖,轻声道:“上辈之间的债侄女本不该还,但我做了二十年青月,期间受尽鞭笞苦楚,就算紫家真的欠你什么,侄女也用二十年还了。潜龙叔叔,请你放过我,我想变回那个在江边玩耍的女孩,我想变回那个无忧无虑的紫霞,我今年才二十岁,需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只要你答应本座一件事情,我可以同意你这个请求。” 紫霞抬头看向他,轻声道:“什么事?” 黑衣人负手而立,嘴中淡淡吐出两个字,郑重道:“韩跃” 紫霞一怔,随即缓缓摇头,拒绝道:“我刚才说过,佛门青月已死,紫霞不是控人花,我不会去控制韩跃。” “本座没让你去控制他!”黑衣人慢慢走到窗边,望着外面一城皑皑积雪,喃喃道:“你可以和他谈情,可以和他结婚,可以让他娶你,可以给他生娃。这些事本座都不会管,也不会让你伤害他。我让你做的只有一件事,一件对你对他都没有害处的事!” 紫霞有些好奇起来,忍不住问道:“到底让我做什么?” 黑衣人转身回望,目光炯炯盯着紫霞,郑重道:“协助韩跃,雄霸天下!” 紫霞一呆,怔怔道:“潜龙叔叔此言何意?您不是最喜欢霍乱天下么,为何对待韩跃这般好心?” 黑衣人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继续又道:“若是你肯答应此事,本座便把苦心发展的潜龙组织交给你执掌,世人都说李世民是大唐皇帝,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圣旨只在白天生效,在中原这片土地上,潜龙乃是夜间的帝王。” 言下之意,那是说潜龙组织庞大到极点,甚至能影响整个大唐的权力格局,李世民白天说了算,潜龙晚上说了算。 这话说的傲气十足,偏偏给人一种毫无吹嘘之感。紫霞呆滞半晌,迟疑试探道:“红儿姐姐乃是您亲生之女,为何不把潜龙组织交给她?” 黑衣人哼了一声,冷冷道:“她是本座穿越之后生的孩子,没有丝毫父女之情。那该死的丫头一辈子胳膊肘向外拐,本座杀了她的心都有。” 紫霞一怔,感觉潜龙这话明显偏激,显然又陷入精神分裂的症状。 她正欲开解几句,哪知潜龙忽然轻轻一叹,声音又变成憨厚的样子,淡淡道:“况且红儿已嫁给徐不言,她已经寻到自己的幸福,难道我还要逼着她去陪韩跃睡觉不成?” 果然是精神分裂,一会儿要杀亲生女儿,一会儿又感慨孩子有了自己的生活,紫霞幽幽一叹,想到此人穿越之前的悲惨遭遇,感觉他这一辈子很是可怜。 “协助韩跃,雄霸天下”她喃喃一声陷入沉思,总觉得潜龙别有目的。 当年隋末天下大乱,潜龙组织横空而起,十八路反王都很怕他,就是李家父子也吃过几次大亏,如果潜龙真想拿天下,他可能早就做了皇帝。 大唐能够建国,李家能够称帝,严格来说是潜龙拱手让出来的。 “本座要天下没用,韩跃要了才有用!”潜龙忽然开口出声,他一张憨厚的脸上既有兴奋也有癫狂,目光闪烁着狂热的光彩,喃喃道:“他拿了天下才能送我回家,让我去报毕生大仇。” 可惜最后这句话声音很小,紫霞又正好陷入沉思,一时便没有听清。 疯子的想法正常人永远不懂,潜龙在大唐堪称最顶尖的权势之人,但他心中念念不忘者却是回去报仇,报那三间房屋被毁之仇,报那妻子孩子横死之仇。 午后的阳光很和煦,照在沈阳城皑皑积雪上,反射晶莹剔透的光辉,潜龙负手站在床边,静静等着紫霞答应他的要求。 他生了一张憨厚的脸,眼睛深处却闪烁着疯狂的光,若是韩跃此时见了他定然会震惊无比,脱口喊出某个人的名字。 这张脸韩跃无比熟悉,认识的很早。 潜龙,潜龙,果然不愧是潜藏之龙。原来这条龙一直潜藏在韩跃身边,可惜从来没被人发现。 按说长孙皇后和潜龙熟悉,她见了潜龙应该立马就能认出来,为何却一直没有察觉? 又或者说,察觉了,不愿说! 紫霞忽然从沉思中转醒,望着潜龙轻声道:“我曾听过一个传闻,说您曾经追求当朝皇后娘娘,后来不知为何突然闹翻” 潜龙负手而立,脸上忽然闪过沧桑之色,喃喃道:“长孙无垢,小名观音婢,她生的有些像我妻子,但她毕竟不是我妻子!” 这话无头无脑,唯有深知潜龙身世的人才能听懂,紫霞目光灼灼盯着他,忽然语带深意道:“我还听说,您和皇后闹翻相隔十月,突然率兵攻打李世民,渭北大雨之夜剖开皇后腹部潜龙叔叔,昨夜韩跃打伤我,您突袭之时为何收回掌风?” 潜龙勃然大怒,转头冷冷看向紫霞,森然道:“你和你老爹一样,让人很是讨厌。” 他猛然手掌一招,将地上的遮脸斗笠凌空吸起,然后缓缓扣在头上,身躯微微一晃,瞬间跃出房门。 “记着我的话,辅助韩跃雄霸天下,事成之后,本座再来找你们!” 声音阴冷,逐渐远去,听他这话的意思很明白,韩跃雄霸之前,潜龙再也不会出世 第309章 洗去铅华,重新做人 满城积雪白皑,掩盖了多少秘密,潜龙悄然离开了四合院,只把紫霞独自留在房中。 风华绝代的少女抱着膝盖在床上发呆,目光怔怔望向窗进来的阳光,足足过了一两个时辰,她忽然使劲伸展娇躯,缓缓下床,赤足踏地。 “泾阳侯,韩跃,佛门青月已经死了,不知道你会不会接受紫霞”她幽幽一声叹息,柔媚的眸子里既有渴望也有担忧,这一刻才像个怀春少女,不是那心机深沉的佛门控人花。 她在房间里找了半天,发现柜子里放着全套棉衣,虽然用料质朴,但却是沈阳城百姓最喜欢的御寒衣物。 “洗去铅华,去伪存真”她喃喃低语,忽然脱下身上的金丝僧衣,然后穿上了厚厚的棉袄。 望之像一个农家少女,唯有俏脸依旧美丽。 她穿着棉衣缓缓出门,一路出了沈阳城西区,茫然站在大街之上。 此时虽然是冬天,但是沈阳城依旧繁华,道路两旁有很多小摊,商贩们时而用热气哈手,时而使劲跺脚取暖,不时扯着嗓子叫喊两声,招呼行人来买自家的东西。 这就是民生,以前在佛门从未经历过的生活。 “姑娘,大冷天的出门逛街,不如过来尝尝老身的热粥,一碗十枚大钱,喝下去浑身暖和,能让你一整天不觉得饿!” 一个老妪站在摊子前呼唤,显然是把紫霞当成了农家少女。 紫霞冲她嫣然一笑,故意打趣道:“一碗热粥要十文钱,大娘您以前是不是山贼出身,简直比劫道还狠。” 她虽然布衣棉袄,俏脸却风华绝代,这嫣然一笑可了不得,旁边一个卖饼子的大叔直咽口水,两个年轻后生也双眼发直。 老妪有些手足无措,连连解释道:“姑娘万万不可乱说,老身这个粥乃是八宝肉粥,里面不但有八种粮食,而且还添加了行军肉,这个熬制方法全城只有我会,乃是我给泾阳侯做事赚了积分,专门从侯爷那里换到的制作秘方。” 她说到这里生恐紫霞不信,接着又解释道:“十文钱一碗真不贵,光是成本就得七八文。老身无儿无女,干这个买卖也就赚个吃喝,不信你问问周围的商贩,我这粥卖的真不贵,就连咱家侯爷都喜欢过来喝,每次都给我十文铜钱。” 十文钱一碗粥,说实话在大唐是比较贵的,老妪的生意不算太好,但她为人耿直,八宝肉粥熬制用料十足,根本没法降低成本。 成本降不下来,售价自然也降不下来。 紫霞咯咯一笑,柔声道:“大娘不用解释啦,你这肉粥很不错,给我盛一碗尝尝。” 老妪大喜,连忙拿碗过来,满满给她盛足一大勺。 紫霞顺势坐在她摊边的小凳子上,一边喝着香甜的肉粥,一边小声问道:“大娘,我刚才听您说咱家侯爷喜欢喝粥,他经常来逛街么?” 这话都不用老妪回答,旁边两个买饼子的年轻后生插嘴讨好道:“侯爷就喜欢逛街,只要他衙门里没有公事,肯定会到街面上逛一逛,不过姑娘你今天别等了,侯爷家里要办宴席,肯定不会上街闲逛” “我不等侯爷,就是随口一问!”紫霞冲两个后生淡淡一笑,转头对老妪道:“大娘,我是刚从关内过来的逃荒人,想要在城里弄个铺子挣口饭吃,不知该做什么生意才好?” “原来刚来沈阳城的逃荒姑娘,难怪你穿着新配发的棉衣!”老妪点了点头,一脸慈祥道:“要弄铺子不难,到大都督府户粮衙门去申请,可以买也可以租。老身推荐你买下来,钱不够可以办个按揭,按月还一点铜钱就行。不过得交三成首付,一间铺子大概百贯钱,你得准备三十贯首付才行” 老年人话多,絮叨起来就不会完,她还没等紫霞张口,接着又道:“你是逃荒的娃娃,恐怕拿不出三十贯钱,不过老身可以教你一个办法,你去大都督府拿出老家官府给你写的逃荒路引,户粮衙门就会给你一笔安置费。” 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紫霞,忽然压低声音道:“这个安置费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以工代赈,一个是直接给你铜钱。老身劝你不要拿钱,拿钱只能拿到十贯,以工代赈则不同,你可以去侯爷的作坊里干活,每天赚取积分,然后就有高门大户的下人高价找你收取。” 紫霞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粥碗道:“掠夺大族,藏富于民,侯爷好手段。”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连忙又捧起粥碗,边喝边笑道:“大娘,我逃荒的时候卖了家中的田地祖宅,能够凑齐三十贯首付,不用去作坊里干活啦” 老妪点了点头,忽然道:“其实你一个姑娘家家,不用想着去开设铺子,随便在街边摆个摊位就行。” “这却为何?”紫霞有些好奇,她以前乃是高高在上的佛门圣女,哪里懂得民间生活。 老妪笑道:“开铺子要投钱啊,摆摊就不需要,你一个逃荒娃娃只是想挣口吃喝,何必去摆弄那些铺子?” 她生怕解释的不清楚,小声又叮嘱道:“开铺子要雇人,必须按时支付工钱。咱们侯爷颁布严令,在沈阳城雇人你得按月发放工钱,不准按年发放。如果出现拖欠之事,户粮衙门立马前来罚款,连铺子都会被封掉。” 紫霞嘻嘻一笑,道:“大娘,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敢买铺子做事,我也在这街边摆个摊子,挣一口吃喝就行,顺带还能给您搭一把手,您年纪这么大,有些力气活未必能干” 老妪大喜,满脸慈祥道:“那感情好,那感情好,你就在老身的摊子旁边摆一个摊位,咱们娘俩一起做生意。” 旁边两个后生一直在偷看紫霞,其中一人忽然出声道:“姑娘,不知你要摆什么摊做什么生意?若是不会手艺,那可赚不到铜钱,不如,不如” 他眼中有些爱慕之色,期期艾艾道:“小生乃是研究院的工读生,每月有十贯工读奖学金,正欲寻一房媳妇。” 他见紫霞不肯说话,连忙又道:“我学习成绩很好,顾明威总工经常表扬我,就连咱家侯爷都曾指点我学业。” 紫霞看他一眼,轻轻摇头道:“这位大哥勿怪,小女子已经婚配,我千里迢迢逃荒来沈阳,就是想要寻找夫君。” 那后生有些不甘心,呐呐道:“我可是侯爷指点过的学生,以后会有大前程的” 紫霞缓缓摇头,低声道:“小女子已经婚配。” 我的夫君,盖世男儿,投怀送抱都能狠心杀人,可不是你这种见色起意的小青年。 旁边老妪抡起勺子重重在锅边一砸,气呼呼道:“刘家老二,你家中明明有媳妇,怎么还想骗人女孩?快给老身滚蛋,再敢这样说话老身就去告你。” 那后生吓了一跳,捂着脸落荒而逃,边跑边道:“大娘不要坏我名声,我没有骗她,只是想娶个小妾。” “呸!”老妪重重吐了口痰,冲着他背影道:“想做恶事,还怕人坏你名声,研究院招了你这种学生,简直给咱家侯爷丢脸。” 她胸口不断起伏,显得很是气愤,紫霞伸手握住老妪,柔声劝道:“大娘不要生气了,小女子不会被他骗到,我心里只有自家夫君。” “唉,你是落难的娃娃,长得又俊,难免会被一些后生滋扰。”老妪叹息一声,郑重道:“以后你就在我摊子旁边,有大娘护着你看谁敢来使坏。如果真要惹了咱们,等侯爷来喝粥的时候我就告状,让侯爷好好整治他们” 紫霞连连点头,她身负武功其实不怕,但却很享受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 老妪赶走了后生,这才放下手中勺子,开口道:“闺女,刚才那后生虽然可气,但他有一件事说的很对,你若没有手艺恐怕摆摊也赚不到钱。不如这样,老身还有一点积分,我去给你换一份小吃秘方过来。” 紫霞嫣然一笑,嘻嘻道:“大娘不用担心,我有手艺” 她仰起一张风华绝代的俏脸,语带回忆,声若蚊蝇,柔柔道:“以前家父教过我一种老北京炸酱面,我想他会喜欢吃!” “啥面?谁喜欢吃?”老妪耳朵不好,一时没有听清。 紫霞咯咯笑道:“老北京炸酱面,这是我父亲家乡的面,我婚配的男人最喜欢吃” “原来你会做面啊,那可挺好,咱家侯爷也喜欢吃面,以后他过来喝粥我帮你介绍生意!”老妪无头无脑说了一句。 她这是老年人无意之间的絮叨,然而紫霞听了却很是开心。 第310章 他真的做到了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东北的夜晚天寒地冻,沈阳城点亮万家灯火,许多小贩开始收摊。 度日艰辛,生活不易,大晚上的没人出来逛街,与其在街上挨冷苦守,不如早早回家烤烤火,吃上一口热乎的饭。 沈阳城毕竟是新建的城市,纵然再怎么人口众多,晚上依旧无法变得繁华,原因无它,这城市缺少了一份经年积累的底蕴。 满城百姓都是新迁徙的居民,兜里没有多少钱,白天辛苦工作,一到晚上大多会窝在家里不出门,吃饭的吃饭,造人的造人,街面不用宵禁就人影稀疏。 紫霞帮着老妪把一摞碗筷刷洗干净,目光在清冷的大街上微微一扫,轻声道:“大娘,天已经黑了,大家都是收摊,我也帮您收了吧!” 老妪看了看煮粥的大锅,笑得满脸开怀,掉光了牙齿的嘴巴几乎合不拢,连连点头道:“是要收摊了,是要收摊了,今天的生意真是好,一大锅肉粥全卖完啦。闺女啊,老身这是沾了你的光。不过咱们不能这么做生意,回头大娘帮你缝个遮脸的锥帽,明天出摊的时候你带上,免得老是被人偷看” 紫霞俏脸微红,轻声道:“谢谢大娘,我方才还在寻思明天该怎么办,夫君还未娶我过门,我不能老是抛头露面,到时被他知道了肯定不开心。” “是呢是呢!”老妪连连点头,赞扬道:“娃儿你能恪守妇道,老身很是佩服。” 紫霞冲她嫣然一笑,两个女人开始动手收摊。 此时刚刚入夜,天气还不算特别酷冷,然而空气中忽然传来一股湿意,竟然又有雪花飘零下来。 “下雪了?”紫霞微微仰头,伸手接下一片雪花。 她目中闪烁着悠悠光彩,简直比雪花还要晶莹。“霜冷雪寒,漫漫长夜,不知他今晚会不会想我” 少女情怀,见到什么都要感慨一番,老妪却忙着收拾摊子,她将几摞大碗放到桌子下面,然后随意用一块厚布盖住桌子,又将大锅下面的炭火熄灭掉,这才双手锤腰道:“好了,咱们回家吧。” 紫霞一怔,有些担心道:“大娘,这些锅碗瓢盆就这么扔在街边不拿回家么?” “拿回家多累啊,放在街边就行,明天早上只要背着粮食来,立马就能开摊子熬粥。” 老妪慈祥一笑,感慨道:“在沈阳城摆摊不用担心家什被偷,咱家侯爷说过,他要打造一个夜不闭户的城市,晚上不宵禁,白日不驱人,任何一条大街都可以让百姓做生意。” 她说到这里忽然一停,伸手指着不远处的街面笑道:“闺女你看,巡街的武侯已经开始上工了,侯爷建立了上百个武侯队伍,总数有几千人呢。他们会整夜巡视城市,有这些人帮咱们看摊位,哪里有人敢偷。” 紫霞怔怔看着那一队武侯,幽幽道:“供养几千武侯,开支肯定很大!他身上的负担很重啊” 然而用途呢? 只是为了保护百姓摆摊的家什,若是站在当权者角度去看,此举投入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女人就是这样,一旦心里有了某个男人,即使还没有嫁过去,也会开始帮男人考虑一切。 “他施行这种仁政,百姓们虽然收益了,他却不知道要浪费多少冤枉钱!” 老妪想不到那么深远,一脸骄傲道:“咱家侯爷有钱,特别有钱,莫说供养几千武侯,他能养起百万大军。” 紫霞嫣然一笑,她没有反驳老妪的话。 百姓庸碌无知,只会茫然猜测。若是老妪知道供养百万军队要花多少钱,恐怕她一下就能惊昏过去。 懂得少,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便在这时,街面上忽然耀眼一亮,照的四处一片雪白。 老妪显得特别开心,指着身边一个高高杆子笑道:“闺女你看,这叫路灯,亮不亮?” “亮,真亮!” “我跟你说,这个路灯不用煤油而是用电,听研究院的小子们说电就是雷霆,是神仙才能使用的力量呢。” “我知道,我知道”紫霞喃喃自语,深思飘摇,脑海里恍惚又浮现韩跃的脸。 那一日,他带领民夫河边修坝。 那一日,她穿着僧衣款款而来。 她问他为何不信神佛,结果那个当世最神骏的青年傲然大笑,指天昂然道:“我筑坝拦河,发电用民,此乃掌控雷霆之术,天神也不过如此!” “他真的做到了”紫霞悠悠一声,望着满城灯火辉煌,无数路灯次第点亮,将这座城市照耀成东北大地上最灿烂的明珠。 一队武侯缓缓在街上走着,途径摊位之时,一人高声笑道:“大娘,收完摊就赶紧回家啊,外面天气这么冷,万万不可冻着。” “就回去,就回去!”老妪连连点头,忽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忍不住道:“老身天天这个点收摊,发现你们的巡街队伍每次只有十人,今天怎么增加人手了?” 那个武侯呵呵一笑,解释道:“今晚大都督府要开宴席,咱家侯爷允许百姓前去吃酒席,又怕百姓们晚上出门遇到意外,所以下令巡街武侯加派人手,保证百姓来回安危” “侯爷要请人吃酒席?” “是啊,侯爷收养了一个义女,所以要摆个宴席庆祝一下,我估计这个点怕是要开始了。” 老妪一拍大腿,有些焦急道:“哎呀呀,老身受侯爷恩德,整天想着回报一番,今天侯爷收养义女,老身说什么也要送一份心意过去。现在去晚不晚,大都督府还让不让进” 那武侯想了一想,笑呵呵道:“不晚不晚,您看那边的街面上,还有百姓刚刚出门赶去呢!” 他说到这里回身一指,老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群百姓结对而行,许多人手里都拎着小礼物。 紫霞同样同样抬头去看,忽然眸子一寒,俏脸有些冰冷。 她内力强横无匹,目力远超老妪,一眼就看见百姓中有个熟人。 “是赵灵运,他也要去韩跃的府邸?” 紫霞心中一动,忽然转头对老妪道:“大娘,小女子千里迢迢逃荒来此,入城便受到侯爷的恩惠,我也想去大都督府给侯爷义女送一份礼物” 第311章 天王盖地虎(嘿嘿嘿) 听说紫霞要去大都督府,老妪顿时大喜过望,拉着她的手大声道:“那可太好了,老身正愁没人作陪。闺女你且跟我回家一趟,我有一件亲手缝制的衣裳,准备送给咱家侯爷穿” 老年人做事细心,她说到这里忽然一停,想了一想接着又道:“闺女你逃荒刚来此地,手中肯定不太宽绰,老身借你一点铜钱,等会当做礼物送上去。虽然侯爷不缺这个,但是咱们也不能空手上门,总得表示一番心意不是?” 紫霞微微一笑,轻声婉拒道:“大娘还请放心,我不须向您借钱,小女子有礼物相送” 她目光悄然一扫大街远处,眼角深处闪过一丝寒光,仿佛一头护犊子的母豹子,恶狠狠盯着赵灵运。 我已不是佛门圣女,控人花已死,世间只有紫霞,谁敢动韩跃我就杀谁 远处人群中的赵灵运无端打个寒颤,他茫然四顾一番,随即甩了甩脑袋,感觉自己最近有些太过谨慎。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面放着一封东渡佛传来的书信,想到信上许下的各种诺言,赵灵运心中一阵火热。 “只要弄到红衣大炮和火药秘方,我就能成为佛门新一代总领,嘿嘿嘿嘿,三朵控人花已经进了韩跃府邸,今晚足有七成把握可以成功!” 他心口怦怦乱跳,幻想自己深入韩跃的宝库,一番大肆搜刮,不但找到红衣大炮和火药的秘方,甚至还会得手很多宝物。 今夜过后,他财权兼得,不但富家天下,而且总领佛门,想想就觉得兴奋 紫霞远远盯着赵灵运,直到他和那群百姓消失在大街尽头。 她忽然转过头来,轻声对老妪笑道:“大娘,小女子想求您一件事!” “闺女你说,只要能办到,必然会帮你!” 紫霞嘻嘻一笑,低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小女子已经婚配,不方便抛头露面,等会您能否帮我弄个遮脸锥帽,免得去大都督府被人看见容貌。” 她遮掩容貌主要还是想躲避韩跃,昨日刚刚被韩跃出掌震伤内腑,今晚就活蹦乱跳出现府中,她怕吓到那个想要相守一生的男人。 老妪自然不知道紫霞的想法,不过她为人心善,闻言只知道连连点头,拉着紫霞的手轻轻拍打几下,称赞道:“闺女说的是,你还没有出嫁,确实应该帮夫家守住容颜。” 她说到这里叹息一声,扭头看了看大街上不断远去的那波百姓,接着又道:“今晚肯定有很多人要去大都督府,老天爷把你生的实在太俊,恐怕会惹到一些醉汉。不过你不用担心,老身到时候会护着你。走走走,现在先跟我回家一趟,老身给你缝个遮脸的锥帽!” 边说着边拉住紫霞的手,两人匆匆越过大街,一路奔着城西区的百姓四合院而去。 后面那一队武侯远远看着,其中一人悄然咽了口唾沫,对周围同袍道:“各位兄弟你们看到了没,好俊秀的小娘子,刚才她笑的时候我眼睛都花了,感觉胸口砰砰乱跳,差点就跳出来一般。” 武侯队长缓缓点头,沉吟道:“也难怪她要大娘帮她缝制锥帽,这种美丽的女人确实不能给人看见,孤零之身,风华绝代,特别容易出事” 一群武侯面面相觑,发现同袍的脸上都带着爱慕之色,有个年轻的武侯不断吞咽口水,喃喃道:“我刚才心口也乱跳,只敢偷偷看她,都不敢正眼打量,若是这种小娘子能跟我睡一觉,俺周五就算死了也觉得值!” 武侯队长眉头一皱,忽然暴喝骂道:“混账,那姑娘已经婚配,人家是有夫婿的女子,你这混账安敢存心?” 最早说话那个武侯涎着脸笑道:“队长,我们也就在心里想一想,不会干出什么坏事!沈阳城律法森严,侯爷专门颁布了一则法令,凡是淫辱妇女者,一律拉出城外活埋” 武侯队长哼了一声,冷冷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个女子说她受过侯爷恩惠,你们想一想这里面的关窍。普通村女哪有这般美丽,我方才看她手掌柔嫩雪白,压根不是干过苦活的农家闺女。这女子千里迢迢来到沈阳,怕是怕是和侯爷有些” 他没有把话说完,然而一队武侯皆都瞳孔猛缩,赶紧把心中不好的念头打掉。 “乖乖不得了,难道是侯爷在外面养的外室?那可万万不能乱动心思,否则可不是活埋这么简单。” 武侯队长目光一扫,将众人的脸色尽收眼底,他心中悄然放下一块大石,冷声喝令道:“你们赶紧去巡街,本队长要去卫所一趟,马上就是一更天我要去点个卯!” 他忽然撇下众人,一路急匆匆而行,不一会便去的远了。 一队武侯相互对视,那个青年周五满脸迷惑道:“奇怪,咱们队长乃是老兵,军中有不少故旧同袍,他以前巡街从来不去点卯,为何今晚突然要去卫所报道?” 旁边一人踢了周五一脚,小声喝道:“你小子以后聪明着点,不要胡乱讲话。咱们队长虽然从军中退役了,但是对侯爷那是忠心耿耿,你当着他的面竟然说想睡那个女人,这话简直是找死。” 周五打了个哆嗦,苦着脸道:“刘大哥,我那就是一时口快,嘴贱,回头你可得跟队长好好说说,千万不要让他嫉恨我。” “记住这个教训吧!队长可是玄甲骑兵退下来的精英,手上至少有几十条人命,他杀人跟杀鸡没有什么两样,若是被他再听见你对侯爷不敬,哼哼哼” 周五越发胆颤,喉咙里不断吞咽唾沫,旁边那个最早夸赞紫霞漂亮的武侯也很害怕,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同时骂了对方一句‘干你的娘’。若非你乱说话,咱咋能被队长嫉恨。 “行了,队长不是小气的人,只要你们以后老老实实,他不会给你们小鞋穿。现在都打起精神来,乖乖给我去巡街” 说话这人显然是武侯队伍里的副队长,如今韩跃麾下全军已经采用后世办法,班一级设立正副班长,连一级设立正副队长,其中副队长又担负指导员工作,时刻注意手下的思想动态。 一队武侯在副队长的带领下带刀巡视,经过刚才一番敲打,人人都战战兢兢,做起事来特别用心 那个武侯队长一路在大街上急奔,他并没有去武侯卫所,而是闪身进了一处僻静的院子。 刺棱棱—— 才刚进门,一直利箭瞬间射在他脚下,只听暗中有人轻喝道:“口令,天王盖地虎!” 这队长面色一肃,沉声答道:“小鸡炖蘑菇!” 暗中那人又问:“宝塔镇河妖?” 这队长缓缓仰头,一脸郑重道:“多放点辣椒” 这番切口乃是后世有名的段子,乃是韩跃专门指定,大唐时代万万不会有人破译,只有后世一群称为段友的人才能明白。 若是暗中之人问天王盖地虎,这个队长按照正常思绪回答宝塔镇河妖,那么很不好意思,迎接他的必然是万箭穿心。 暗号已经对上,耳听一处房门吱呀轻响,有人低声问道:“暗月龙卫等闲不准接头,你深夜突然来此,可是有紧急讯息?” 队长点了点头,沉声道:“我刚才带队巡街,发现佛门青月女尼突然出现城中,她没有穿僧衣,而是穿着沈阳城统一配发给逃荒百姓的棉衣” “继续说下去!” “今晚大都督府举办宴会,咱家侯爷心性仁慈不禁百姓前往吃席,属下听到那佛门青月也要去,我怕她别有用心,想要趁机混入。” 暗中之人沉默良久,忽然淡淡道:“以后青月这条线不用跟了,侯爷刚刚发下命令,佛门青月已死,世间只有紫霞。” 队长一怔,他虽然不懂此语何意,但是仍然恪守命令,郑重施礼道:“麾下明白!” “你去吧,小心隐藏身份,不要被普通士兵察觉。陛下赐令侯爷建立暗月龙卫,我们才刚刚起步,万万不可给侯爷丢脸。” 队长重重一拍胸口,一脸坚定道:“麾下宁死也不会暴露身份。” 他向暗中之人再次行礼,然后脚步轻轻挪动,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直到队长的身影消失无踪,然后又过了足足一盏茶时光,暗中才有人缓缓走了出来,露出一张很年轻但很不爽的脸。 “我这兄弟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我喜欢上阵杀敌,偏偏却让我负责暗月龙卫。哼,等会去大都督府非得灌酒,狠狠灌死他才行” 这个青年不是旁人,赫然是韩跃的结义兄弟程处默,世人都知道程家父子粗鄙不堪,生平嘴上没个把门,有什么话都会胡咧咧。 有谁知道,韩跃偏偏就让程家人来负责暗月之事。 “他奶奶的,真不想干,我想上阵杀敌,我想当将军啊啊啊!”程处默愁眉苦脸,忽然回房拎出一个酒坛子,上面写着大大的阿拉伯数字62,他嘿嘿一阵坏笑,恶狠狠道:“埋了四年的六十二度烈酒,韩跃啊韩跃,你让哥哥天天躲在暗中,今晚我非灌死你不可。” 这货脚下一纵,宛如一只暗夜雄鹰,飞速朝着大都督府而去。 这一章专门写给段友,来来来统计一下,是段友的打个鸡,冒蓝火哒哒哒也行。这一个月又要过去了,诸位给我投个票吧,没票打点币,山水快穷死了,你们难道想看着我下个月吃屎都买不起热乎的吗? 第312章 韩家子嗣,新罗女皇 大都督府今晚很热闹,府邸前院有一处占地约十亩的场地,直接摆开几十桌流水席,百姓随来随吃随吃随走,韩跃专门撤掉了前院守卫,不允许任何士兵打搅百姓吃酒。 后院另有一批宾客,总共摆了三桌酒席,一桌坐着自己家人,一桌是各位国公,还有一桌是田家庄出身的老人。 “贤婿,你如今也是身居高职之人,这般放松戒备不怕被人刺杀吗?”新罗皇帝真平王手里端着酒杯,老人没有微微皱起,对于女婿撤掉前院守卫略带不解。 韩跃哈哈一笑,淡然道:“都是穷苦出身,一辈子难得参加几次场合,百姓们生性谨小慎微,我若留下守卫巡视前院,恐怕他们吃席都要吃的战战兢兢,既然让人来沾一份喜气,何必弄得刀光剑影” 他看了一眼真平王,嘿嘿笑道:“沈阳城乃是新建之城,住民都是关内征发过来的百姓,小婿也知道这里面鱼龙混杂,少不了隐藏着各家的探子,但是刺客应该不会,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真平王缓缓点头,沉吟道:“你既然心中有数,本王便不再絮叨。” 他忽然举杯饮酒,喝罢微微一叹,有些萧索道:“我实在没有想到,铃儿竟然怀的是女儿,贤婿,你那摸腹之术到底准不准,会不会弄错了?” 韩跃一脸肃重道:“此摸腹之术乃是家师所传,但有女子怀胎四个月,必能看出腹中所怀是男是女。” 其实哪里是紫阳真人传授的摸腹之术,完全是他从系统里兑换了一台b超检查器,结果通过扫描发现,金铃儿怀的竟然是女儿。 韩跃倒无所谓,他喜欢闺女多过喜欢儿子,但是真平王却大失所望,金铃儿也哭了一大场,小妞这几天心情很是不好,躲在房间里不肯出门。 这个时代不论中原还是新罗,大多存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若是金铃儿怀了男娃,那可是堂堂正正的嫡长子。 现在怀的却是女娃,虽然也是嫡长女,但却不似男孩重要,身份再怎么高贵将来也就是一副嫁妆完事。 “罢了罢了!”真平王忽然长叹一声,喃喃道:“本王原本是将死之人,却被贤婿以神药施救,结果白白多了十年寿数。世间之道最重公平,帝王也是凡夫俗子,我已延寿十年,哪能再向老天乞要太多?” 他看了一眼韩跃,郑重道:“老夫准备明日回国,我离开新罗已有半月之久,再待下去不是为君之道。贤婿,老夫给你打个商量,能否让铃儿随我回国养胎,六个月生养之后她再回来,生下的娃娃就直接留在新罗,本王会调动整个皇宫的妇孺看护此娃” 此言一出,韩跃顿时怔住,他还没有答话,旁边那张酒桌上的长孙无忌猛然站起来,一脸不悦大声冲这边道:“新罗陛下说的什么话?女子嫁夫从夫,天下还没有回娘家生孩子的道理。” 真平王淡然一笑,指着韩跃道:“我女婿答应过我,生的孩子可以姓金,以后做我新罗的皇帝。” “女娃做皇帝?”长孙无忌有些吃惊。 “不错,就让女娃做皇帝,有何不妥?”真平王手抚长须,哈哈大笑道:“怎么样,赵国公你还想争么?现在本王已经退让至此,难道你连一个女娃也不愿意给?若真是不愿意给那也行,本王不回国了,我直接前往长安找你们皇帝说道说道。”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脸上忽然显出帝王霸气,淡淡道:“大唐虽然是天朝上国,但我新罗也不是诸侯属国,本王的皇位和李世民的皇位一般无二,都是代天牧狩的天子。” 长孙无忌面色僵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是金铃儿第一胎怀的男娃,那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但是金铃儿怀的是女儿,这就有些退让的余地了。 旁边程咬金悄悄拉了他一把,低声道:“长孙老儿你不要犯傻,就算是皇家长公主也要嫁人的” 言下之意很明白,女子长大了是夫家的人,不如就此退让一步,让金铃儿跟着真平王回国。 李勣也缓缓点头,沉声道:“新罗陛下没有男嗣,如果不同意他的请求,惹恼了人家直接把位子传给金铃儿咋办?让韩跃夫妻天各一方吗?他其实已经退让了,第一胎乃是女娃,人家仍然坚持要传皇位,这是帝王的大度,我等万万不可不识好歹,否则真要把事情闹到长安,陛下恐怕也会答应的。” 长孙无忌哼了一声,有些不悦道:“就算陛下答应,皇后娘娘也不会答应,你们也知道我那妹子的脾气,她可是最看重韩跃,盼孙子都盼疯了。虽然金铃儿怀的是孙女,那也是嫡出” 李勣淡淡一笑,低声道:“无忌兄,此事若是惹得娘娘生气,咱们让家中夫人一起去劝便可,总归要让娘娘明白,韩跃的第一胎乃是女儿,哪怕是嫡长女也要外嫁,到时还不定能找到什么样的夫家。不如就此送给新罗,人家真平王只有这一个隔代外孙女,自然会当做掌上明珠培养,十年之后传位登基,那可就是新罗的女皇帝。” 远处真平王目光炯炯,忽然语带深意道:“本王可以答应一件事,等到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会亲自带她去长安,让大唐皇帝和皇后看一看。” 这就是探亲,也是示弱。 不管怎么说韩跃的孩子也是嫡长女,如此被远送新罗,李世民和长孙肯定心中不痛快。真平王带孩子前往长安,到时两家长辈相互谋面,顺便也让大唐皇帝和皇后抱一抱孙女。 一国皇帝,退让至此,长孙无忌缓缓点头,沉声道:“也罢,我是外人,本就不该掺和此事” 这话有点赌气的味道,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左手抓起一个蹄膀狠狠撕咬,吃的津水淋漓。 旁边众国公都知道他养生吃素,现在却抱着一个蹄膀猛啃,显然实在抒发心中怨气。 争孩子的事情至此基本算是落下帷幕,三桌酒席上的人脸色都有些不自然,金铃儿靠在真平王身边,小心翼翼问韩跃道:“夫君,我明日随父皇归国,来年再回来相聚好不好?” 韩跃嘿嘿一笑,低声道:“不用来年相聚,你忘了为夫要做的是么?最多等到开春我就南下新罗,到时一边守着你生娃,一边实验精钢铁甲舰。” 金铃儿大喜,探出小手紧紧握住韩跃,眼睛里闪烁着感动的光彩。 旁边唐瑶咯咯笑道:“铃儿妹子这下开心了?夫君为了你专门跑去新罗,这可是十分疼你呢” 今晚是家宴,女子们也能上座,五房媳妇一个不落全都在。唐瑶出言打趣金铃儿,罗静儿则是有些吃味,唯有韩笑一脸无所谓,她年纪最小,正好哄着小兕子和韩丫玩耍,顺便喂两个小家伙吃东西。 豆豆架起一块糖醋排骨,笑嘻嘻道:“我听田大婶说过,怀了宝宝喜欢吃点酸的,这个糖醋排骨是相公的独门秘方,你可要多吃一点补补身体。” 正妻给平妻夹菜,金铃儿岂敢不吃,连忙端碗接下来。 豆豆还要再夹,突然眉头轻轻一皱,感觉胸口一阵恶心,她急慌慌放下筷子,还不等起身回避已然忍不住,结果只能手捂小嘴不断呕吐,稀里哗啦吐了许多酸水。 “这是怎么了?”众人大惊,韩跃尤其紧张,他起身一把抱住豆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第313章 泾阳侯的宝库 五女之中豆豆长得最为普通,然而韩跃对她的感情却最深,当年穿越而来穷困潦倒,破屋不过半间,唯有眼前的女子不离不弃,甚至为了他还想卖身为奴。 犹记得那个夜晚,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孩拎着搞头,要去河边开荒种地,弄粮食给相公吃。 犹记得那个夜晚,一个充满希望的女孩手提菜刀,欢天喜地跑出破屋,要把整个大唐的艾草都割来,让相公做一夜蚊香 豆豆还在呕吐,酸水不断稀里哗啦往外冒,弄得韩跃胸口一阵狼藉,然而他却完全不感觉厌恶。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韩跃手误无措,脸色越发苍白。 屋中摆有三桌,一桌坐着国公,个个满面担心,一桌家人,几个女子也是手忙脚乱,最后一桌乃是田家庄的老人,其中田大婶猛然站起来,满脸大喜道:“他三叔,豆豆呕吐这般激烈,怕是怕是” “有话快说,不要吞吞吐吐!”韩跃这时候脾气可不好,眉头一皱出声暴喝。 田大婶也不生气,她急匆匆跑过来摸了摸豆豆额头,喜滋滋道:“脑门不发热,那就是没病,没病还呕吐这么严重,怕是怀上了啊!” 此语一出,众人皆震,国公们都是老爷们,别看一个两个上了战场勇猛无匹,他们对于女子怀孕之事还真不太懂。 罗静儿等人都没有生养过,自然也缺乏这种经历。 金铃儿狐疑道:“我怀了宝宝四个月,怎么不见呕吐半次?” 田大婶看了一眼她的肚皮,笑呵呵道:“咱们女子很是奇怪,有些人一辈子生十个八个都没有这种反应。” 金铃儿‘哦’了一声,小脸似懂非懂,她怀孕已经四个月,肚皮都悄然鼓起,然而从发现怀孕到现在,她从来没有任何感觉,整天该吃吃该睡睡,身体不要太好。 韩跃接过话头,目光闪亮道:“田大婶,按照你的说法,豆豆是那种有反应的了?” 田大婶满脸含笑不断点头,喜滋滋道:“不但有反应,而且还是很大反应那种。你看看豆豆这架势,呕吐如此之多酸水,怕是怕是” “又吞吞吐吐!”韩跃大为焦急,懊恼道:“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说,到底怎么回事。” 田大婶咯咯而笑,指着豆豆道:“我当初生闺女的时候,呕吐就轻一点,怀屁娃的时候呕吐就很严重,不信你去问我家老田,是不是有这个情况?” 韩跃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此话何意。 长孙无忌却轰然站起来,他急匆匆上前一把抓住田大婶的手掌,也不嫌自己身为国公抓着一个村妇跌了身份,反而满脸急切问道:“田大婶,听你话中的意思,豆豆怀的是男娃?” 焦急之下,脱口竟然喊人家大婶,其实长孙无忌可比田大婶年龄大,而且身份地位也是天壤之别。 “俺敢打包票,豆豆呕吐这般严重,十有八九怀的男娃”田大婶一脸得意,这位大唐悍妇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虽然被大唐国公抓着手掌,她却全然不在乎。 长孙无忌仰天大笑,哈哈道:“好,说的好,本国公有赏!” 他身手入怀一阵乱摸,发现没有带钱,顺手就把腰间的玉佩扯下来塞给田大婶,大笑道:“来来来,沾个喜气,这块玉佩赏给你了。” 这等反应竟似比韩跃还激动。 偏偏国公们都觉得理所应当,李勣掏钱打赏,老程掏钱打赏,柴绍出手最猛,他直接给了田大婶一锭金子。 金铃儿生娃,哪怕生的男娃,也要拜了豆豆叫娘以后才能叫嫡长子,这个嫡长子的身份略带一些水分。 豆豆就不同了,她是堂堂正妻,生下的孩子根正苗红,男娃就是嫡长子,女娃就是嫡长女,哪怕以后生二胎三胎,那也全是嫡出,身份天然盖过其她女子所生。 “啊哈哈哈,这酒老夫不吃了,我要去写信急发长安,如此天大喜事,必须告知陛下娘娘”长孙无忌大笑出门,五十多岁的白面书生,那速度比武将丝毫不让。 真平王手抚长须笑呵呵道:“此乃大喜,本王心中甚安!”他闺女虽然怀的女娃,但是老人一点都不嫉妒,反而替韩跃子嗣延绵感到开心。 屋中众人皆是一脸喜色,唐瑶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眼睛里一阵羡慕。罗静儿猛然端起酒杯,气呼呼喝了一大口。 远处秦琼看到自己外甥女这般模样,摇头苦笑一声。丫头啊,你武功高强,却不知取悦夫君,现在看人家有娃你生气,这可不是为妻之道啊。 黄脸汉子一生忠厚,他突然觉着应该给家中写一封信,让自己的老婆赶紧到东北来,好好教育教育外甥女。 韩跃忽然仰天大笑,对一个小心伺候的宫女大声道:“你去前院宣布本侯爷又有孩子了,今晚不论谁来贺喜一律赏赐铜钱十贯,啊哈哈哈,先收义女,再得一子,双喜临门啊” 那宫女咯咯一笑,忽然手腕一伸,柔媚道:“侯爷,让奴婢去报喜也成,您先赏我一点喜钱。” 韩跃一怔,伸手在怀里乱摸,结果什么都没摸到。 宫女吃吃坏笑,她早就知道韩跃不喜欢带钱,所以才故意开口讨要。眼见韩跃脸色有些尴尬,这宫女妩媚看他一眼,嘻嘻道:“侯爷没钱赏赐的话,赏奴婢给你生个孩子也成啊” 满屋哄堂大笑,韩跃满脸通红。 这些宫女皆是长孙派过来的女子,离宫之时都被皇后暗中叮嘱过,不管宫女们用什么办法,总之要勾引泾阳侯上床,谁若能怀上子嗣,长孙皇后立马就给帛书,赐下平妻或者滕妾的身份。 整整二十个宫女,人人还都身负武功,韩跃其实整天都生活在群狼环饲之下。 屋里还坐着许多国公,包括自家五个媳妇和真平王,外带田家庄一帮老人。然而没人出声帮韩跃一下,皆都笑嘻嘻看着他被宫女勾引。 韩跃无奈,只能摆出家主威严架势,暴喝道:“速速去通报喜事,再敢出言撩拨本侯,小心将你家法伺候” “那奴婢就等着您的家法了!”宫女咯咯浅笑,快步出门奔往前院。 侯爷的家法早就听说了,无非就是打,据说当初罗静儿主母纵马踢飞侯爷,就是被判了赔偿五十,结果直接打成了家中主母。 这样的家法哪个宫女不想要,她们从宫中而出,这辈子都没法离开泾阳侯府,此生唯一的出路就是通房。 通房只能做丫鬟,她们可是盼着皇后的帛书呢,那样最少能做个妾,运气好的还能做滕妻,甚至做平妻。 “侯爷,我们也要家法”一群宫女呼啦啦围上来,登时将韩跃瞎了个哆嗦。 “豆豆,救我!” 豆豆此时略略回复元气,咯咯笑道:“相公,我要回房休息养胎,宫女们想要孩子,您就赏赐一个给她们吧!嘻嘻,我走了” 这样的正妻天下少有,然而韩跃却觉得头大如斗。以前那个可爱的小豆豆,以前那可最疼相公的小豆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他猛然拔脚落荒而逃,追着小豆豆的身影急慌慌而去,撇下一屋子国公和客人哄堂大笑,人人都觉得看了一出好戏。 今夜宴会很好,无论后宅和前院都洋溢着喜气,众人开怀畅饮,不知不觉便酒酣淋漓。 直到二更,夜虽深,人不静。 前院后宅仍然喧闹,也有一些喝醉的百姓在院子里乱逛。 嘈杂之间,有人似无意似有意的一路闲逛,最终竟然到了大都督府最西侧的一个院落。 这里据说有个宝库,放着天下各类珍稀。 暗夜之中,几道人影小心翼翼四处观看,领头三人似乎是女子,后面几人却是男人,其中一人满脸振奋,赫然正是赵灵运。 “泾阳侯的宝库,嘿嘿,终于找到了” 第314章 五大宝库,气死人不偿命 “快点,速速打开宝库,咱们的时间不多!”赵灵运低喝一声,双目爆闪发亮。 那几朵控人花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咯咯轻笑道:“大师兄何必着急,今晚宴会至少要到半夜才能结束,眼下不到三更天,还有两个时辰可以施展。” 赵灵运哼了一声,冷然道:“夜长梦多,我不想等太久。” 这朵控人花回首而望,眼见远处的院落寂静无声,她嘻嘻笑道:“负责看守宝库的田大叔去了后宅,田二狗则在前院忙忙碌碌,这里一时半会绝无人来,大师兄不用焦急,我现在就启动宝库” 赵灵运连连点头,眼睛里闪烁着浓浓的贪婪之色,急促道:“快点,速速打开宝库,寻找秘方图纸。” “泾阳侯的宝库冠绝天下,可不止存放宝库那么简单”控人花吃吃轻笑,得意道:“这几日我好生伺候田二狗,从他嘴里套出来不少机密,据说这座宝库深藏地下,咱们眼前的院落和房屋只是一种掩盖,真正的好东西都在下面。” “勿要啰嗦,速速开门!”赵灵运皱眉大喝,他已经连续催了三次,然后控人花却总是顾左右而言它,赵灵运忽然灵光一闪,沉声道:“我明白了,你想分好处?” 那控人花缓缓伸出两根手指,一脸得意道:“我要两成,否则面谈!” “你好大的胃口,竟然敢和组织讨价还价。” “这是我们姐妹应得的利润”控人花看了一眼旁边三个女子,忽然幽幽叹息道:“此宝库拥有一道极其繁琐的密码,我陪着田二狗睡了一个月才骗到,那家伙在床上就是个饿狼,他每次都弄得人家下体疼痛。大师兄,我付出如此之大,难道不该分润两成么?” 赵灵运咬了咬牙,恶狠狠道:“如你所愿,我同意分出两成。” 控人花得意发笑,这才缓缓走到宝库门前,小心开解上面的密码锁。 耳听辄辄一阵声响,宝库大门缓缓打开,门后面的房间空空荡荡,竟然一点东西也没有。 赵灵运一怔,猛然变色道:“糟糕,咱们被骗了,这里分明是个陷阱,大家快退!”边说边闪身后撤,准备拔脚离开。 那控人花咯咯直笑,手捂小嘴道:“亏你还是大师兄,胆子竟然如此之小。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这个宝库只是个掩盖,真正的宝库在下面。” 她莲步款款进门,然后抬脚在屋子中央用力一跺,耳听又是一阵辄辄轻响,地面上忽然露出一个宽有半丈的巨大通道,这通道修筑着宽阔的台阶,一路延伸向下也不知多远。 赵灵运大喜过望,惊喜道:“原来还有隐秘,泾阳侯果然狡猾,竟然将宝贝都放在地下。” “人家可是少年奇才,手段自然非比寻常,若非田二狗是他大舅哥,肯定无法得知这等机密。” “再机密又如何,还不是被你在床上给骗来了!”赵灵运抖了抖眉毛,一脸不屑之色。 控人花幽幽低叹,神情有些落寞,她看了一眼赵灵运,低声道:“咱们下去吧!” 赵灵运缓缓摇头,沉声道:“我们男人下去,你们女人望风”言下之意,竟是要抛下几朵控人花,只带着他的人进入宝库。 那控人花不屑一笑,满脸淡然道:“田二狗曾经说过,这宝库空间极大,总共修筑了五处密室,每处皆有独立密码,大师兄你确定不让我跟着么?” 赵灵运一呆,眼角深处悄然闪过一抹杀机,不过他掩饰的很好,哈哈一笑道:“为兄跟你们开玩笑呢,时间不早了,咱们一起下去吧。” 旁边有人点燃一根火把,众人缓缓顺着台阶进入通道。 深夜寂静无声,偏偏却有人悄然而来,就在赵灵运等人进了通道之后不久,一个头戴这面锥帽的女子忽然闪身进了院子,眼中闪烁着凌厉的杀机。 “想动他的东西,那就把命留下!” 这女子赫然正是紫霞,她看了一眼通道,顺着台阶缓缓进入。中原气运之女绝对不是白给,紫霞一身武功堪称绝顶,她刻意屏气凝息,脚下一点生息都不曾发出。 前面不到二十步就是赵灵运等人,然而通道幽深昏暗,这些人竟然完全察觉不到后面跟着个女杀神。 一路向下走了约莫有八十步,眼前忽然显出一个巨大的空间,足足五扇巨大铁门分散而立,门上皆有繁杂的密码锁,光看这架势就知道门后面肯定放着好东西。 赵灵运一脸狂喜,颤声道:“这铁门足有三人之高,也不知道宝库该有多么巨大。” 旁边那个举着火把的人快步上前,走到第一个门前举火探查,忽然听他嘶嘶倒抽一口冷气,震惊道:“大师兄,这是钱库,咱们发财了。” 赵灵运抬脚冲了过去,果然见到第一座铁门上贴着字条,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读完让人头脑发蒙。 但见上面写道:钱库,内存铜钱四千万贯。 “四千万贯,这泾阳侯难道是财神不成?”赵灵运双眼发直,好半天忽然反应过来,他转头对控人花喝道:“快来打开这座宝库,咱们分钱。” 控人花幽幽一叹,满脸不舍道:“大师兄,四千万贯铜钱用牛车都得装几百车,你觉得就凭咱们几个人能搬走么?” 赵灵运登时呆住,满脸愤恨道:“该死的韩跃,他为什么这么有钱,他为什么这么有钱,我不服,我不服啊啊啊!” 密室空旷巨大,将他的声音来回震荡反射,火把光亮照射之下,映照出一张狰狞嫉妒的脸。 其实不止赵灵运狂吼发泄,控人花和那几个男子心中也很不爽,巨大财富就在眼前,明明触手可及,偏偏却不能指染,这种感觉简直是一种折磨。 众人都没注意到,就在宝库通道边缘,一个戴着遮脸斗笠的少女隐在阴暗之中,她目光射着森森杀机,正悄然注视着宝库之中。 赵灵运发泄半晌,最终徒然一叹,此时那个举着火把的男子已经走到第二座宝库门前,他忽然再次出声,声音依旧震惊万分,颤声道:“大大师兄你快来看,这座宝库更厉害,是银库!” “银库?”赵灵运眼睛一亮,惊喜道:“莫非里面藏的是白银?”他轰隆隆冲了过去,借着火光细看铁门,果然也贴着一张字条。 但见上面写道:银库,内存白银五百万两,其中二百万抢自辽东高句丽,生平得意之事也。 “好,好得很,你还生平得意之事,我让你再也无法得意,这些白银是我的啦,啊哈哈哈!”赵灵运仰天狂笑,转头对控人花道:“打开这座宝库,咱们搬白银。” 那控人花就站在旁边,闻言无奈翻个白眼,伸手一指铁门下方,一脸气苦道:“大师兄你看清楚,这白银跟咱们无缘” 赵灵运一怔,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原来铁门下方还贴着一行很小的字条,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只见字条上施施然写着这么一句话:本侯爷是个吝啬鬼,已经将所有白银融成十个巨块,每块重达五万斤,别说是小偷前来,就是老子自己都搬不动了,好犯愁啊。 这还真是韩跃的口吻。 赵灵运气的面皮发鼓,旁边几人也是目瞪口呆,大家相互对视一眼,赵灵运忽然冷哼一声,怒吼道:“去看看第三座宝库,我就不行什么都不能拿。” 那个男子连忙举着火把奔向第三座宝库,这一看之下,众人再次震惊。 但见第三座铁门上也贴着字条,上面写道:金库,内藏黄金一百四十八万两,其中四十八万两来源佛门,不是我想要,他们非得给啊。老规矩,融成大金锭,每个重十万斤,更加搬不动了,镇压府库一辈子的节奏啊。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懂‘节奏’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赵灵运咬牙切齿,一脸愤怒道:“又融了,竟然又融了,该死,真该死啊。” 黄金宝贵,而且比重很高,一小块的重量就能达到一斤多,如果韩跃不将黄金熔炼成巨块,那么他们就能轻易搬动出去。 哪怕没人搬一百斤,他们今晚总共来了十个人,总共能搬动上千斤黄金,那可是一笔巨大的收获。 “再往里面走,去看第四座宝库!”赵灵运一把夺过火把,恶狠狠道:“第一座钱库,第二座银库,第三座金库,显然越往里面越珍贵,我倒要看看” 他举着火把一路向前,很快走到第四座宝库之前,整个人突然怔怔立在那里,脸上青红变幻不断,显然心中震惊莫名。 后面几人感觉好奇,那控人花快步走上来拿眼一瞧,顿时明白赵灵运为何发怔。 只见第四座宝库上也贴着字条,上面同样写着一行字:老山人参,貂皮鹿茸,奇花异草,琼浆玉液,凡世间珍惜宝药,此库皆有收存。 “竟然是宝药之库,竟然是宝药之库,可惜,可恨,泾阳侯你为何要如此,让我能看到却不能拿到,好狠的手段,好狠的手段啊”赵灵运喃喃自语,他双眉紧紧锁住,忽然仰天喷出一口闷血,嘶声道:“气煞我也!” 这第四座宝库,也有令人憋闷不敢打开的原因。 今天有事,提前更新,晚上可能还有,这两章可是经典,宝库气死人不偿命,各位书友求问一句,你们猜赵灵运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第315章 这就是咱家侯爷的反击 宝药之库内藏老山人参,灵芝鹿茸,奇花异草,琼浆玉液。草药千年才有资格称为宝药,乃是练武之人最为喜欢的至宝。 这第四座宝库收藏的全是这些宝贝,只要进入取出几支服下,身体血气必然充盈无比,武功再上一层楼。 可惜,这座宝库下面也贴着一行小字,就是这行字让众人驻步不前,甚至还小心后退了一段距离。 只见上面写道:“这座宝库厉害吧,可惜不能进啊。此库之中弥漫剧毒,乃是本侯爷独门秘方所制,非服解药而进入者,浑身必然奇痒无比,宛如千万只蚊虫在叮咬,一时三刻化为血水。嘿嘿,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进去试试” 还是韩跃的口吻,仿佛在跟人开玩笑,然而没人敢把这个当成玩笑。 泾阳侯闻名天下,乃是世人皆知的少年奇才,他手中存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药,想必一定也有让人一时三刻就化为血水的毒药。 韩跃贴字条让人进宝库试试,但是赵灵运却不敢试试,他不但很怕死,而且还想当佛门总领,他不想化成血水。 “大师兄,咱们还是直接去第五个宝库吧。铜钱需要牛车来拉,金库和银库被融成了巨块,这个宝药之库更是存有剧毒不能进。咱们直接去第五座宝库,泾阳侯以独门秘方起家,只要找到那些神奇图纸,金山银山都能换来” 赵灵运愤怒点头,大声道:“你说的不错,咱们直接去第五宝库。” 他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满脸森然道:“泾阳侯,你今夜让我气怒攻心喷出闷血,此仇毕生难忘,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死。” 恶狠狠发完毒誓,举着火把跨步向里面冲,很快就到了第五个大门之前。 行到此时,已经是地下宝库的最后一站,远处通道里人影一闪,紫霞在暗中悄然向这边接近。 可惜赵灵运等人只拿着一个火把,而且全幅心思都放在第五座宝库上,紫霞脚下一点生息没有,宛如鬼魅般接近了二十步。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以她的轻功之高,瞬间便能冲过来杀人。 赵灵运举着火把凑到第五座大门上,火光飘忽照耀,赫然见到第五座铁门上光秃秃一片。 众人都是一呆,那朵控人花皱眉出声道:“奇怪,前面四座宝库都贴着字条,为何这座铁门却毫无字迹?” 赵灵运哼了一声,冷然道:“此乃故弄玄虚,模仿三国空城计之策。”他看了一眼控人花,猛然喝道:“速速打开宝库大门,咱们取了图纸便走,再拖下去怕是要夜长梦多。我总觉得这个宝库有些诡异,韩跃在铁门上贴了那么多字条,仿佛刻意在等人偷他一般” 控人花点了点头,上前抚摸着铁门繁杂的密码锁,忍不住感慨道:“泾阳侯真是不世出的奇才,这种被称作密码锁的东西我从未见过,错非田二狗说的详细,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打开它。” “防守严密又如何?”赵灵运再次冷哼,他现在听不得一点韩跃的好话,恶狠狠讽刺道:“家中出了叛徒,宝库形同虚设。那韩跃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苦心经营的宝库之秘会被人泄露,泄密者还是他的堂舅子。” 控人花低声一叹,幽幽道:“可惜今夜过后我便再也不能和田二狗相见了。韩跃宝库失窃,他必然能想到是谁泄露出去,到时稍一追查,田二狗和我的事情肯定瞒不住。” 赵灵运扭头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身为控人花就要有控人花的觉悟,用身体换任务,这是控人花的生存之道。” “他总归是我第一个男人。”控人花幽幽一叹,低声道:“而且对我很好,要什么给什么,连宝库这种机密都能说给我听,我我我有些对不起他” 这就是女人,一旦第一次被某个男人拿了,哪怕她心中并没有爱,但是或多或少也会有些异样情绪。 赵灵运心中闪过一丝杀机,控人花乃是组织的大杀器,一旦出现异样,必须予以抹除,不过他现在需要对方打开宝库,所以暂时隐忍不发便没有继续嘲讽。 那个密码锁被被弄良久,终于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紧跟着宝库辄辄晃动,大铁门缓缓打开。 “开了,开了!”赵灵运屏气凝息,只感觉胸口砰砰直跳。他现在已经开始幻想,仿佛眼前堆满了各种秘方图纸。 只要拿到秘方图纸,就能完成东渡佛的任务,到时以佛门的巨大财力必然能暗中大量制造,别说是成为中原第一大教,就是争霸天下都有可能。 据说在遥远的西方,宗教才是国家第一势力,连皇帝登基都得让教宗给加冕,否则皇位就不合法。 “等我成了中原佛门总领”赵灵运双目炯炯闪光,感觉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前面四座宝库给他的压抑有些大,他现在需要疯狂搜刮,狠狠报复。 大铁门还没有完全打开,赵灵运举着火把便冲了进去。 入眼而望,忽然整个人怔住,呆呆立在那里不知作何感想。 但是宝库之中安放着许多架子,想来应该是存放秘方图纸之用,然而架子上却空荡荡一片,别说是秘方图纸,连一角纸片也不曾看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赵灵运喃喃自语,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险些又口吐鲜血。 跟在他后面的众人相对对视一眼,都觉的有些不甘心。宝库昏暗幽静,大家借着火把微弱的光亮四处寻找,便在这时,忽听身后的大铁门轰隆巨响,竟然以极快的速度瞬间合拢。 铁门打开的时候速度缓慢,想不到关闭的时候如此迅捷,速度快到赵灵运等人无法反应,整整十人全都被锁在了宝库之中。 宝库门外,紫霞脸色一怔,她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脚下猛然一弹飞速向通道撤去。 宝库里面,赵灵运面色发白,他心中忽然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转身对控人花喝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你出卖我们,此地乃是陷阱?” “你说的不错,就是陷阱”控人花还有没回答,宝库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紧接着便见一道刺目的亮光骤然射下,将整个宝库照的犹如白昼。 直到此时赵灵运等人才看清宝库原貌,只见此库宽有十丈,高却有二十丈,而就在距离地面十丈之处竟然修筑一处高台,上面正有人笑眯眯向着下面注视。 李风华,刘黑石,还有手持一张硬弓的尉迟敬德。 在这三人旁边,赫然站着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不是田二狗又是谁?那朵控人花俏脸惨变,恍惚之间,她一切都懂了。 有句话说的好,既然你心存诡意接近别人,那就不要抱怨别人反过来利用你,世间之道最为平衡,成败不过一念之差。 赵灵运面色僵冷,他抬头仰望着高台上众人,忽然发出一声厉笑,惨然道:“原来是请君入瓮” “请君入瓮?你也太看得起自己啦!”田二狗仰天打个哈哈,嘿嘿坏笑道:“用咱老百姓的说这叫关门打狗,咦,我忽然觉得不对啊,妹夫养的那条大黄何等忠诚可爱,用狗来形容你简直是侮辱大黄,不行不行,此话万万不能让晋阳公主听到,否则小公主发起火来我可要遭殃,大家谁来想个贴切一点的此语?” 旁边尉迟宝琳微微一笑,举着硬弓森然道:“瓮中捉鳖!” “哈哈,这个词挺好!”田二狗一阵大笑,忽然伸手指着下面道:“各位将军仔细看看,这赵灵运可不就是一只贪婪的土鳖?想动我妹夫的宝库,凭他也配” 赵灵运心中胆寒,一脸震惊道:“你连我名字都知道?” 田二狗嗤笑一声,旁边李风华冷冷道:“我家侯爷有神通莫测之能,他不但知道你叫赵灵运,而且还知道你是谁派来的,可惜东渡佛那条老狐狸缩在暗中不敢出来,侯爷最近比较忙,没工夫去雁门关找他麻烦。” 赵灵运只觉一颗心直往下坠,人家不但摸清了他的来路,甚至连东渡佛的行迹都了如指掌,调查如此清楚,这一场攻防完全不对等,就是神仙下凡也帮不赢他。 “我佛门势大,天下有十万僧侣百万信徒,除此之外,还有控人花遍布朝堂世家,掌控的势力堪称巨大无匹,你们若是动了我,不怕给泾阳侯惹来杀身之祸?” 李风华仰天一笑,满脸不屑道:“十万僧侣,好大的数字啊。可惜我家侯爷不怕,他麾下不但有数十万铁骑,而且有几百万食邑。侯爷掌控白山黑水,即将兵发草原,同时剑指辽东,你们佛门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别人不惹偏偏来惹侯爷,嘿嘿嘿,该担心的是你们” 旁边刘黑石狂喝一声,暴躁道:“还跟他啰嗦什么劲,敢来滋扰主公,直接砸碎他们的卵蛋,俺老黑还等着回去吃酒呢。” 赵灵运缓缓闭上眼睛,他长长一声叹息,好半天才又慢慢睁眼,大声道:“我要求单打独斗,可以像武人那般死的有尊严” 李风华蹭一下抽出大刀,刘黑石轰隆拎起大锤,两员大将闪身便想跳下来迎战,可惜尉迟宝琳却暴喝出声,猛然拉动手中硬弓,对着赵灵运当头便射。 “还想单打独斗,凭你也配?”利箭破空,尉迟宝琳不屑的声音同时响起,一脸淡然道:“侯爷曾经说过,不管黑猫白猫,捉着老鼠的就是好猫。我有硬弓在手,凭什么下去跟你单打独斗。” 他是军中大将,身上可没有李风华和刘黑石那种草莽风格,军中行事,先以获取胜利为先。 “想要单打独斗,我吃饱了撑的?”尉迟宝琳再次一笑,手中硬弓铮铮作响,不断射下利箭。 居高临下,瓮中捉鳖! 第316章 韩跃隐藏的杀招 说到杀人放火,韩跃麾下这三员大将个个都是好手。 尉迟宝琳出身武将世家,他老爹乃是大唐有名的猛将,尉迟宝琳却几乎能和老爹打个平手。 李风华早年是游侠儿,跃马扬刀,快意恩仇,曾于长安与人混战,一战干掉十几个游侠。后来被王凌云控制,改名刺客暗二,干得也是杀人越货的勾当。 刘黑石是河北刘黑闼的亲弟弟,虽然早年没杀过人,但是这货勇猛无双,投奔韩跃之后堪称第一猛将,当初在关外互市对战突厥,刘黑石抡着大锤直冲敌阵,几乎一锤子一个骑兵,看的李世民都很眼馋,当朝皇帝忍不住要挖韩跃的墙角。 这三个杀神齐聚宝库,别说是赵灵运十个人,就是再来十个二十个也不够砍杀。尤其尉迟宝琳还不讲究单打独斗,他居高临下强弓硬射,转眼之间就干掉了八人。 眼见下一个目标就是控人花,田二狗忽然悄然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 此时活着的也只剩下赵灵运和控人花,尉迟宝琳忽然硬弓一停,他转头看了一眼田二狗,忽然发出一声轻叹,把硬弓缓缓跨到背上。 下面两人对视一眼,赵灵运吞了口唾沫,控人花却迸发求生渴望,仰头对着田二狗大声喊道:“相公,求求你放过我。这一个月来我细心伺候你,除了骗取宝库信息并未多做坏事,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啊” 田二狗扭头不愿看她,心中天人交战,依稀有些不舍。 他早年是个混混浪荡儿,这几年跟着韩跃做事,早已把身上的恶习改掉。其实当日赵灵运借口接近他,田二狗立即便察觉此人别有居心,他隐忍不发装傻充愣,就是要看看对方想干什么。 果不其然,对方用了控人花施展美人计。 虽然是想套取机密,但是这一个月来控人花确实温情似水,在床上细心伺候于他,让田二狗享受了大爷一般的待遇。 “田兄弟,赵灵运不可放过,这控人花我们可以给你个面子!”尉迟宝琳忽然开口出声,一脸无所谓道:“”是杀是留但凭你决定,若是想杀也就一道利箭的功夫,若是想留你可得想好该怎么处置,毕竟他们心怀恶心,打得主意是侯爷宝库” 田二狗毕竟是田豆豆的堂兄,虽然现在身份不高,但是如果韩跃将来做了皇帝,田二狗可就和长孙无忌一个级别的人物,尉迟宝琳和李风华都想卖他一个面子,让田二狗自己决定是杀是留。 至于刘黑石则无所谓,这货眼中只有主公,其余找茬的都该砸碎卵蛋,如果是女人的话,刘黑石不屑动手。 下面控人花见到事情有所转机,连忙又高声祈求,哭泣道:“相公,求你给两位将军说说情,让他们留我一命。奴家从小被佛门掳掠,日日鞭笞抽打,逼迫我学习控人之术。此次偷到泾阳侯宝库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个弱女子,我无法反抗啊” 田二狗心中天人交战,忽然眼神一冷,愤怒道:“你没法反抗,难道不能偷偷告诉我么?我就不信咱俩欢好之时旁边也有人监视,如果你能趁那个时机偷偷向我道明来历,那么今夜你就不是佛门控人花,乃是我们属于这一方的战友。” 这话说的很明白,你提前告诉我那就是朋友。你隐瞒不说我自己查出来,那就是敌人。 是友是敌,不过一念之差,控人花惨笑一声,喃喃道:“奴家不敢,奴家不敢啊,相公,咱俩欢好之时,暗中确实有人监视” 田二狗一怔,他转头看了一眼尉迟宝琳和李风华。如果控人花一直被人监视,那还真有饶她一命的资格。 下面赵灵运眼神一狠,突然哈哈大笑道:“这种谎话你们也信?田二狗你听着,这控人花和你上床之时我从未监视,她分明是在撒谎,目的就是要套取宝库信息啊哈哈哈,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进入宝库之时她曾提出要求,这女人贪心无比,她想分润两成宝物。” 田二狗的脸色缓缓阴沉下去。 控人花俏脸煞白,急切解释道:“相公你不要听他挑拨,他是想害死我。” “够了!”田二狗忽然暴喝一声,满脸愤怒道:“就算你被监视不能告密,但你今夜竟想分润财宝,只此一念你就该杀。” 他猛然转头不再看控人花,口中喃喃道:“我妹夫苦心经营多年,他的宝库看似富甲天下,但是他养育百姓的压力更大,几百万人张着嘴嗷嗷等他养育,你知道每天要花出去多少钱么?” 他说到这里忽然不愿再说,缓缓闭上眼睛,轻声对尉迟宝琳道:“将军动手吧,给我一个面子,让她走的迅速一点,临死不要受罪!” 尉迟宝琳点了点头,郑重道:“田兄弟放心,本将保证一箭毙命,不会让她感到痛苦。” 控人花大惊失色,不断祈求道:“相公,求你饶了我,求你饶了我啊” “想动宝库,你就该死!”田二狗冷冷一声,拒绝了控人花的要求。 他眼角似乎有些湿润,闭着眼睛喃喃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妹夫平日连肉都不舍得吃,他出门很少带钱,对人解释总是说不喜欢带钱,其实只有我们亲信才知道,他生性喜爱花钱喜爱逛街,但是为了节省开支,他连自己花钱逛街的欲望都克制住了” “就是这样一个侯爷,虽然富可敌国,但是为了百姓却节衣缩食,他的宝库你也想动,你自己说说该不该死?” 控人花一脸苍白,惨然道:“原来富甲天下的泾阳侯过得并不好,连肉都舍不得吃,如今沈阳城百姓每天都可以吃肉” 她猛然抬头,语气变得极其温柔,一脸从容扑死之色,轻声道:“相公,奴家自知该死,不过你能不能绕我九个月,我想多活几天。” 田二狗一怔,随即冷哼道:“罪大恶极,还想拖延,此举更加该死,尉迟将军别等了,请你送这女人上路吧。她敢打侯爷宝库的主意,这就是该死。” 他说完此话缓缓闭上眼睛,心中虽然有些不舍,但却咬牙将不舍按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下面的女子毕竟跟他同床共枕一个多月,其实已有夫妻感情。 尉迟宝琳缓缓张弓搭箭,遥遥指着控人花的胸口。 “罢了罢了,奴家是该死之人,不求饶恕”控人花喃喃出声,她放弃了祈求。 便在这时,宝库之中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原来这高后后面修有密道,只见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踏步而出,他淡淡道:“饶了她吧,这女人怀孕了,既然有了田家的种,又对田大哥抱有情义,本侯爷可以庇护她不死!” 来者不是旁人,赫然是韩跃。他负手立在高台,温声对控人花道:“大嫂且到一旁躲避,我能放过你,但我不会放过赵灵运。” 控人花一脸惊喜,连连点头道:“多谢侯爷大恩,多谢侯爷大恩。” 她曲膝便想跪倒拜谢,哪知旁边赵灵运忽然脚下一跃,狞笑道:“原来你这贱人竟然怀孕了,好得很,给老子当个护身符吧。” 他突然袭击,距离控人花又近,这一下突袭大出众人反应,尉迟宝琳张弓搭箭已然不及,刘黑石和李风华提着兵器便跳下高台,可惜后发无法先至,只能眼睁睁看着赵灵运扑向控人花。 “哈哈哈,天助我也”赵灵运仰天狂笑,他一双大手直直掐向控人花的脖子,满脸得意道:“韩跃,这贱人有了你堂舅哥的孽种,我现在拿她做挡箭牌,看你怎么杀我?” “是么?”韩跃一脸淡然,轻声道:“可惜你得意的太早了,本侯爷乃是天神子弟,我想放的人,阎王爷都要给我一个面子。我想杀的人,玉皇大帝也不会保” 此时赵灵运的双手距离控人花只有不到三尺距离,然而韩跃却还有心思调侃吹嘘,赵灵运微微一怔,忽然听到背后响起呼呼的风声。 他也是高端武人,自然听出这是利刃破空之声,而且距离他身体十分之近。 赵灵运惊慌转头,入眼所见,赫然发现宝库大门紧紧关闭,然而大门旁边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个小通道,一个黑影凌空从通道飞来,手中握着一把精光闪耀的利箭。 噗嗤 利剑破胸,瞬间将他刺了个透心凉,此时赵灵运的双手距离控人花仅仅半尺,只要挟持控人花他便能保命,然而这半尺却成了他生命中最遥远的距离。 他茫然看着胸口刺出来的长剑,目光狠狠盯着持剑之人,忽然惨然一声厉笑,满脸不甘道:“竟然是你,想不到是你,难怪韩跃能知道一切,原来都是你暗中告密,原来你就是韩跃隐藏的杀招” 持剑之人淡淡一哼,手中长剑噗嗤抽出,语带不屑道:“你太小看他了,今夜之前,我可从未告密。” 赵灵运一脸不信,他挣扎着还要反驳,而然浑身的力气在迅速后退,一双眼睛终于无力闭上。 这个贪婪可笑的人物,最终死在了宝库之中,说来也算死得其所。 高台之上,韩跃纵身而下,他对着持剑之人嘿嘿一笑,语带深意道:“出手凌厉,转眼杀人,今晚算你第一件功劳,咱们的帐慢慢算,行不行?” 持剑之人收剑回鞘,一脸悠然道:“你说怎样,就怎样,这辈子我听你的!” 第317章 韩跃的二十六万大军 韩跃与持剑之人意味深长对话,高台上的田二狗却急匆匆跑了下来。他想去扶起控人花,又怕惹得韩跃生气。 这货小心翼翼凑到韩跃跟前,涎着脸笑道:“妹夫,如今赵灵运已经干掉,佛门留在沈阳的暗探基本消失,您看咱们是不是把这个假库封存了。” 韩跃想了一想,沉吟道:“当初建这个库乃是为了备用,想不到竟被你们几个当做诱饵,不过我觉得此举挺好,咱们继续向外面放风,大都督府隔三差五就举办宴会,用这个宝库把隐藏的鱼都给勾出来。” 田二狗一脸茫然,有些不解道:“难道佛门还有探子在城中?” 韩跃哈哈一笑,意味深长道:“佛门与世家勾连,世家与士族想通,士族又与勋贵为善” 他忽然有些烦恼道:“最可气的是,最近城中隐隐有太子和魏王的人马出现,本侯爷不知道何时得罪过他们,竟然也派人来我这里弄事。” 他这话是由衷而发,尉迟宝琳心中一动,小心翼翼试探道:“侯爷,难道您真不知道原因?” 韩跃微微一怔,有些好笑道:“难道是因为陛下封我渤海国主,所以太子和魏王想要拉我站队?” 大唐没有诸侯国主,连异姓王都很少,若是从政治层面上来讲,韩跃被封为诸侯国主绝对是大佬级别,也难怪他猜测太子和魏王会拉他站队。 可惜这个猜测驴唇不对马嘴,尉迟宝琳嘴巴张开又合上,几次想要把实话告诉韩跃,最终却徒然叹息一声,将这个想法狠狠掐灭掉。 自家老爹曾严厉告诫过,泾阳侯的身份必须隐瞒,除非陛下和娘娘亲口告知他,否则任谁也不能偷偷泄密。 涉及皇家隐事,说多了会被灭门,李世民可不是个优柔寡断的皇帝。 “侯爷猜测太子和魏王想拉您站队,那就真可能是要拉您站队吧!”尉迟宝琳讪讪一笑,勉强顺着韩跃的口吻答话。 旁边李风华皱眉道:“若真是如此,麾下劝侯爷可要小心一些。如今太子渐渐长大,魏王也显出聪慧之资,据说长安现在一片刀光剑影,太子和魏王各争其锋,自古皇权相争大多血腥,侯爷万万不可随意站队,最好能做壁上观。” 他是韩跃的亲信,以前是毫无根基的游侠儿,自然不知道韩跃真实身份,所以才会劝解韩跃不要参与太子和魏王的争斗。 这个误会更重,尉迟宝林一脸古怪的看了看他,心中暗暗叹道:“我的李兄弟,这种话你也敢劝?咱家侯爷乃是天潢贵胄,他不争不行啊,我老爹他们可是把全幅身家都押上了,还有大唐十几个国公已经站队,若是被大家知道你劝侯爷不争,那群大佬肯定得给你小鞋穿” 他心中万分焦急,偏偏这些话还不能明说,倒是那个持剑之人忽然噗嗤一声,她大有深意看了一眼韩跃,嘻嘻道:“男人在世当横行,不可畏手畏脚,该挣之时必须得争。” 这声音宛如黄鹂鸣叫,闻之悦耳动人,听声音分明是个女子,可惜她头戴遮脸锥帽,尉迟宝琳等人皆无法看到她容貌如何。 韩跃翻了个白眼,冲她挥手道:“我挣不挣自有打算,不需要任何人来劝我。还有,咱俩可是说好了的,彼此之间互有亏欠,但是只叙私人之谊,不可捎带公事。” “那我走了,好心当做驴肝肺,哼,人家生气了”女子跺了跺脚,她也不等韩跃挽留,忽然闪身一纵,仿佛一只灵活的燕子飞掠而去,转眼之间消失在宝库之中。 说走就走,干脆利落,众人面面相觑,韩跃脸上有些不自然。 唯独那朵控人花目光闪闪,她刚才一直盯着望着持剑女子,屏气凝息不敢搭话。 尉迟宝琳悄悄吞了口唾沫,这货小心翼翼凑到韩跃跟前,嘿嘿坏笑道:“恭喜侯爷,终于上手了啊!” 韩跃没好气看他一眼,猛然抬起右脚狠狠一踢,喝骂道:“我们乃是纯粹的友谊,红颜知己,你懂不懂” “嘿嘿,麾下懂,麾下明白,红颜好,红颜好,比那种青灯古佛不食人家烟火强了太多,让人一看就顺眼。” 韩跃手下没有傻子,持剑女子虽然带着遮脸锥帽,然而众人还是猜出了她的身份。 尉迟宝琳一脸敬佩,忽然伸手一竖大拇指,赞叹道:“要说还是侯爷厉害,只要您出手,没有玩不转的女人,啧啧啧,真是厉害!” 这货眼珠子转了几转,涎着脸哀求道:“侯爷啊,您看是不是传授几招花丛散手,让麾下好好学习学习,回头俺也弄几个漂亮娘们回家,省得俺老娘天天写信来骂,怪我到现在还没让她抱上孙子。” 韩跃一脸呆滞,刚刚还说着正事,转眼就被这货带到了下三路,他一脸无语看了看尉迟宝琳,越看越觉得不爽,忍不住抬脚又踢了一下。 “你父亲何等英雄,生平跟随陛下征战无数,堪称我大唐第一忠诚国公,至今还担任着千牛卫统帅,负责整个长安的保卫工作。老将军一生少言寡语,怎么就生出你这个油滑的儿子?” 尉迟宝林嘿嘿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道:“俺老娘说了,我没有老爹的威猛本事,无法靠战功骗去女孩欢心,所以必须得选点口花花的本事,免得我尉迟家断后。” 他看了一眼韩跃,接着解释道:“这事我老爹也同意,他认为自己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无法跟人正常沟通,别人千言万语,他回话只有一刀。以前跟着陛下打江山可以这么做,但是用来做官就勉为其难了。” 韩跃缓缓点头,沉吟道:“这话倒也有理,打天下和做江山乃是两门学问,许多大将上了战场勇猛无比,可是上了朝堂就处处吃瘪。你父亲少言寡语,生平只忠心陛下,他确实混得不太如意。” “何止不如意,连我都跟着倒霉,到现在也没有大家闺秀愿意嫁我。”尉迟宝琳嗷嗷一声,愁眉苦脸抱怨不断。 顺着杆子往上爬,苦苦哀求道:侯爷啊,您就可怜可怜我吧,将那泡妞的散手绝学传下来几招,当初我老爹战功赫赫,所以才骗了我娘跟他,麾下捞不到仗打,不能凭借战功骗小妞,只能拜您为师了。” “没出息的货!”韩跃笑骂一声,指着他鼻子道:“谁说你捞不到仗打?好好给我收拾一番,本侯爷要送你们一场天大的战功。” 这话不止是对尉迟宝琳说,同时也是对李风华和刘黑石说,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刘黑石还无所谓,这货头脑天然少一根筋,尉迟宝琳和李风华却聪明异常,瞬间把握住韩跃语气里的意思。 “侯爷,莫非您准备动手了!”尉迟宝琳目光狂闪,他使劲吞咽几口唾沫,小心翼翼试探起来。 韩跃横了他一眼,也不责怪这个手下的小心思,直接点头道:“不错,我欲动手。” 他负手缓缓而行,口中喃喃自语道:“当初我向陛下进献三策,有在互市艰苦发展三年,好不容易削弱了草原实力。国公们说的对,这是我的功绩,凭什么要让给李靖。” 他猛然转身,一脸郑重看着三个手下,沉声道:“本侯爷决定了,咱们明日便出兵,抢在李靖前面攻打突厥。” 尉迟宝琳欢呼一声,李风华也是满脸喜色,刘黑石咧着大嘴手提巨锤,憨厚笑道:“主公这话听着就让人爽气,俺老黑早就手痒无比了,当初在互市和突厥人交战,一锤子一个骑兵,那仗打得真是舒坦。这一次,俺定要抢个头功。” 韩跃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随后一分为三,然后轻轻一抛,三块非金非铁的令牌直接落到三人手中。 他看了一眼三个手下,缓缓下令道:“命你三人连夜启程,各持本侯令牌前往草原,调动我隐藏的大军。” 三人面面相觑,李风华下意识问道:“侯爷,大军隐藏在何处?麾下跟了您整整四年,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支军队?” 韩跃一脸悠然,淡淡解释道:“突厥有我暗中收编扶持的三个大部族,分别为野狼族,白牛族,恶虎族,每族约有八万七千骑兵,加起来就是二十六万大军。” 他看了一眼三人,继续道:“那三族几乎耗尽本侯心血,数年来一直给钱给粮暗中,如今他们忠诚无比,只要见到我的令牌全族上下必然听命。你们这便动身去吧,这一场天大战功,算是本侯爷回馈你们多年以来的跟随” 这算是抖露家底了,三个手下满脸感动,忽然同时跪地磕头,仰天发誓道:“侯爷大恩,末将毕生难忘。” 有二十六万大军在手,再加上韩跃的先进武器支持,再加上关外互市的后勤补给,就是傻子领兵也能打胜仗。 平定草原突厥,乃是千百年来汉家儿郎萦绕心头的梦想,此战一旦打完,那战功几乎能直封国公。 三人跪地磕完头,猛然一起起身,拿着令牌冲出了宝库,他们要连夜赶去草原调兵。 宝库之中,只剩下田二狗和那朵控人,韩跃负手而立目送三个手下离开,忽然转头对两人笑道:“抽个时间把婚结了吧,这是大喜事,必须好好庆祝一番,我准备让大都督府连续举办三天宴会,帮你们庆祝婚事” 又要举办宴会? 田二狗一脸古怪,控人花也目瞪口呆!两人看了一眼宝库,忽然明白了许多。 韩跃这一招很明显,下诱饵,继续再钓鱼。 第318章 暴怒的李世民 夜色漆黑,寒风肃杀,大唐长安万籁俱寂,百姓进入梦乡酣睡,街面上只有巡街的千牛卫在行走。 就在这种静谧祥和的夜晚,帝都上空忽然出现一道影子,它速度宛如划破夜空的闪电,一头扎进了皇宫之中。 本草纲目有记载:“雕出辽东,最俊者为海东青!”这种猛禽原本被猎人用来捕猎小型猎物,但是渐渐发现此雕飞得又快又高,一日之内可行千里路途,于是渐渐用它作飞禽传书。 扎进皇宫的便是一只海东青,此雕翼展长达六尺,立起来足有一人多高,搁在海东青之中也堪称极品。 此时已是入夜三更,皇宫之中早已宵禁,然而这只海东青却一头扎进太极宫皇帝寝宫,呼啦啦降落在宫前院落,激起地上尘土飞扬。 “啾啾!”雕竟然有些通人性,降落之后展翅扑腾几下,将一只巨大的爪子高高扬起,不断晃动上面捆绑的一个小竹筒。 皇帝寝宫看似静谧,然后暗中也不知有多少高手值守,这雕降落之时便有人从暗中跳出来,此人手里拎着两只活蹦乱跳的野兔扔给大雕,随后才取下雕爪上的竹筒。 “泾阳侯封奏?”他看了一眼竹筒上的字迹,连忙快步走到寝宫门口,对着值守门里面闭眼打盹的两个小太监低声道:“陛下睡了没?” “什么事?”太监还没有搭话,寝宫里忽然响起李世民的声音,随即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之声。 显然皇帝已经躺下了,但是听到外面大雕降落,于是又从床上起来。 宫门吱呀一声,悄然打开了一丝缝隙,后面露出李世民那张略带睡意的脸。此人眼见打搅了皇帝入寝,他心中忍不住一抽,连忙举起竹筒小声解释道:“陛下,东北有传书,是泾阳侯的封奏,上面写着陛下亲启。” “哦?竟然是东北的传书,那小子可是好长时间不曾封奏了”李世民打了个哈欠,他状似随意取过竹筒,挥手淡淡道:“你下去吧,入夜辛苦,天寒地冻,值守之时不妨喝一口酒暖暖身子。” “臣不敢,守卫陛下乃是臣之本分。” 李世民拎着竹筒回转,那两个小太监轻轻关上房门,门里却依稀传出皇帝的声音,悠然道:“这是朕对你的赏赐,让你喝你就大胆的喝,尉迟敬德一生豪放,从大隋年间就跟着朕,怎么现在也变得婆婆妈妈。勿要废话,喝酒去吧,宫门口有大内侍卫守着,用不着你整夜坐镇。” “臣遵命,感谢陛下隆恩!”原来这人竟是尉迟宝琳的老爹尉迟恭,他小声向皇帝致谢,寝宫的门虽已关闭,他仍旧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寝宫之内,李世民的脸色很是平淡,然而若有熟悉之人小心观察便能发现,皇帝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疑虑,隐约还有些急切。 “臭小子很少动用海东青传书,这大半夜忽然驱雕而来,竹筒上还写着让我亲启”皇帝心里有些担忧,飞禽传书也分种类,皇宫掌控天下,大唐十二道的最高长官有养有飞禽,以便直接向皇宫奏请紧急之事。 紧急之事分为两种,一种写着急揍字样,这种写着急揍的反而不着急,守卫的亲信高手可以取出观看,然后分类归属,到天亮时再报给皇帝。 第二种传书比较独特,竹筒上写着‘封奏,陛下亲启’字样,一般都是十万火急之事,而且涉及隐秘,只有皇帝才能开启。 韩跃这一份传书用的就是封奏,难怪李世民心中略带担忧,他挥手让两个小太监退下,自己却快步走进寝宫内室。 内室是休憩之所,床上正半卧着一个身穿肚兜的女人,赫然是当朝皇后长孙氏。入夜三更,皇帝夫妻俩本想做点爱做之事,哪知却被自家儿子的书信滋扰打断。 俗话说得好,女人过了三十如狼似虎,好事被人打断,长孙的面色很不好看,略带生气道:“陛下,是哪一道的飞禽传书?大半夜的也不让人睡个安生觉,您明早还要上朝呢” 大唐有十二道,每道的最高长官都有资格飞禽传书,也只有道府级别的飞禽传书才能让皇帝大半夜起来,长孙作为一国皇后自然深知此点,但是女人在床上天生就有小心眼,尤其还是上了床脱了衣服正准备办事的时候。 “是封奏!”皇帝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长孙,笑眯眯解释一句。 长孙的脸色顿时一缓,点头道:“原来是封奏,这可是正经之事,打搅您休息也算说得过去。” 说是打搅皇帝休息,其实还不是打搅她的好事,不过长孙皇后贤惠良德,有些事她会发火,有些事她却不会生气。 李世民再看她一眼,忽然嘿嘿道:“此封奏,是东北来的” “呀!”长孙一下从床上做起来,也顾不得上身赤裸,急切道:“竟然是跃儿的封奏?他已经好久不曾使用飞禽传书,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说话之间猛然夺过竹筒,伸手就要去揭开盖子。 她忽然想起此举大犯忌讳,连忙又将竹筒还给李世民,抱着丈夫胳膊撒娇道:“陛下,您快拆开看看,臣妾都快急死了。” “朕心里也有些焦急!”李世民轻声一语,沉吟道:“如今乃是寒冬时节,天下各国皆都收兵修养,按说不会出现战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拧开竹筒,然后对着床上轻轻一晃,从里面捅出来一卷淡黄色的帛书。 “黄色帛书?最高级别!”皇帝的瞳孔猛然一缩,长孙吓得花容失色,这一次她可顾不得犯忌讳,直接抓起黄色帛书,哗啦啦展开观看。 “臭小子写的什么事?”李世民并不责怪长孙,反而凑过头靠着长孙,夫妻二人一起书信。 这一看之下,长孙目瞪口呆,李世民一脸寒霜,只觉胸口噌噌生出一股怒火。 砰—— 皇帝重重一掌拍在床上,暴喝怒吼道:“他好大的胆子,他好大的胆子,这是要逼朕退位,他自己来做皇帝” 第319章 陛下啊,跃儿有天子剑 “陛下,跃儿不会如此,他不但心性善良,而且也没有这个胆量!”长孙眼见皇帝暴怒,双手使劲抱着丈夫胳膊,急声劝慰道:“他只是年纪太小,有点不懂事” “还太小?还不懂事?”李世民双目喷火,大喝道:“明年他就要及冠,如今已是安东都护府大都督,不但经略一道之地,而且位高权重,你竟然还说他不懂事?” 皇帝一脸愤怒,他不等长孙说话,接着大吼大叫道:“就算他不懂事,朕派给他的十几个国公难道也不懂事?观音婢你何时才能不再溺爱他?难道要等他领兵打到长安,将朕囚禁起来你才醒悟?” 一连发出数声质问,可见李世民心中何等暴怒。 长孙花容惨变,她实在没想到丈夫会愤怒如斯,苦苦哀求道:“陛下,那是咱们的儿子,是咱们亲生的大儿子,你绝对不会做出忤逆之事。” ‘忤逆’两个字一出口,长孙就意识到不好,果然李世民脸色猛然一变,语气忽然消沉了许多,皇帝喃喃道:“莫非这是报应?” 他呆呆坐在床上,目光似乎没有聚焦,似茫然又似自责,叹息道:“朕逼了父皇退位,现在我的儿子也来逼我,这莫非是报应,这莫非是报应。” “陛下!”长孙抱着他的胳膊眼泪横流,悲切道:“跃儿不会如此,他只是不懂事,他真的只是不懂事啊!” “不懂事?你还说他不懂事?”李世民忽然长叹一声,萧索道:“三年时间,他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吃下了一半草原,虽然突厥全民皆武,但是想要凑齐二十六万骑兵大军,那也得有六七十万人口基数才行。” 他仰头看着头顶的房梁,忽然嘿嘿一声,语带深意道:“朕这个大儿子还真是了不得,不声不响就发展出这么大一个势力,啧啧啧,二十六万大军啊,而且还全是骑兵。我李世民号称有兵马百万,其实大家都知道那是府兵,真正的常备军队只有三十万,骑兵不过十万” 皇帝转头看了一眼长孙,冷冷问道:“观音婢你说说看,如果咱们的大儿子挥军入关,到时二十六万大军跃马长安,朕拿什么来抵挡?” 这话说的有点诛心,长孙俏脸花容惨变,抱着丈夫胳膊的双手不由打了个哆嗦,急切道:“陛下,不会的,当初渭水之盟,突厥百万兵马照样被您打退。” 李世民哈了一声,冷冷道:“百万兵马?何其可笑?四年前突厥入侵中原,虽然号称百万兵马,其实那只是诈称,你我都知道当时颉利大军最多不超过四十万。” 他说到这里缓缓一停,眼神锐利道:“现在那臭小子却有二十六万兵马,再加上朕给他的玄甲骑兵,再加上他在东北征收的新兵,最主要的是他有各种火器,红衣大炮都算垫底的存在,若是他麾下兵马人手一个火箭炮,嘶” 皇帝忽然倒抽一口冷气,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他在心中默算,将韩跃所有兵力累加,赫然发现韩跃手里掌握的兵力不小于三十万。 三十万啊,这可是和整个大唐的常备军力旗鼓相当,而且韩跃手里的还全是骑兵。 若是这些骑兵人人手里一个火箭筒,那天底下还有谁能挡得住他? 其实李世民这是自己吓自己,韩跃那火箭筒乃是系统中兑换,因为是超越时代之物,所以兑换价格十分高昂,而且每兑换一次,售价就会翻一翻。 韩跃就算消耗所有气运,那也只能兑换十件八件。 可惜这件事李世民不知道,他在那里喃喃自语,连长孙都觉得分析很对。 皇帝仰脸望着上方,沉吟道:“兵马还只是其次,最可恨的是这小子有钱,他号称天下第一财神爷,不但拿了朕几千万保国资金,而且还坐拥一座金山巨矿” 越说越吓人,堂堂千古一帝李世民,竟然被自己儿子的兵力吓得有些发呆,一张脸上满是苍白之色。 长孙小心翼翼看他一眼,抱着丈夫胳膊做最后努力,柔声道:“陛下,跃儿信上说的很明白,他只是不满李靖驻兵不前,所以才亲自出兵攻打。” 砰—— 李世民又是重重一掌,狠狠拍在床榻之上,长孙不劝这话还好,一劝反而惹得他更加愤怒,恶狠狠道:“他不满?他有什么资格不满?开春攻打突厥之策,乃是兵部几十个将军共同商定,是经过朕之朝堂批复的国策” 他愤怒看了一眼长孙,冷冷道:“朕的国策,他一个不满就能推翻,这是什么举动?这是逼宫,这是炫耀武力!” 皇帝说到这里,忽然叹了一声,目光渐渐闪烁出森森之色,沉声道:“可惜他错了,他自以为现在翅膀硬了,坐拥三十万大军,敢跟他老子耀武扬威。朕就要好好教教他,什么叫做爹打儿子,一打一个准。” 言下之意,竟是要跟韩跃干上一场。 长孙花容惨变,都说人在焦急之时容易产生急智,长孙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猛地抱着丈夫胳膊大声道:“陛下,你如此生气暴怒,无非是跃儿暗中扶持突厥,收编了草原的兵马” 她还没说完,李世民冷哼一声,打断道:“不止发展私军,还有推翻朕的国策。这两件事哪一件都是谋逆之举,他却同时动手去干,分明是早有篡位之心。” 长孙连忙点头,现在丈夫心中暴怒,她若想劝解,就得先顺着丈夫话。 皇后继续抱着李世民,小声道:“陛下,您说的这两件事确实存在,毕竟跃儿已经干了,而且还专门飞禽传书告知,您把此举认为是挑衅也好认为是禀告也罢,臣妾都不和您争论。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和您讨论朝堂之事,我只问您一句话,跃儿是不是您的大儿子?” 李世民一怔,下意识冷哼道:“是又如何?自古皇权相争,父子相残的也不见少数。” 他看了一眼长孙,语气稍微变得柔和一些,叹息道:“便是朕当年能够登基,不也是逼迫了太上皇退位么?” 在皇帝眼中权利大过一切,亲情可以有,但是必须保证我是皇帝这个前提,否则一切免谈,即便咱们是亲生父子,那也得刀兵相见。 长孙忽然轻笑一声,目光闪闪问道:“陛下,臣妾知道您心中暴怒,气恼咱们儿子坐拥三十万大军。可是您也不要忘了,当初跃儿想要经略辽东,是您亲自下达了圣旨,准许他私自募集兵马,而且可以不设上限” “现在他真的募集到了,以一城一地募集三十万大军,这数字几乎和整个大唐的常备兵马并驾齐驱,臣妾就有些不明白了,这明明是自家儿子有本事,咱们应该感觉骄傲,为什么要怒气冲天?” 李世民哼了一声,指着长孙训斥道:“观音婢不要偷换概念,朕当初答应让他私自募兵,但那只允许在东北募集,现在他收编的却是突厥之兵,而且时间很早很早,早在他建设互市之时就已暗中动手,那时候朕可没答应让他拥有私兵。” “怎么没有,您当时给了他十万百姓,而且还给了三千玄甲铁骑。” “不错,那是朕给的,所以朕不生气。”皇帝仰首看着头顶房梁,一脸无所谓道:“不但这三千铁骑和十万百姓朕不生气,他在沈阳城征收的八千新兵朕也不生气,还有几十万百姓,还有十几万发配挖矿的汉奴,这些都可以有,因为这都是朕允许的,是朕给他的赏赐” “但是二十六万突厥骑兵不行!这是他偷偷瞒着朕搞出来的,纯属包藏祸心之举,朕不会认可,也不会同意,在我看来他这就是谋逆。” 做皇帝的脾气一般都不好,李世民边说边哼,方才脸色还稍微柔和了一点,这转眼间又变得难看起来。 他忽然猛砸一下床榻,再次怒吼道:“尤其他还推翻我的国策,不经朕和朝堂同意就私自出兵,即便打下草原,那也是罪同谋反。” 长孙一直静静听着丈夫发怒,直到皇帝将所有的抱怨都说出来后,这位千古贤后才轻轻叹息,口中悠悠吐出了三个字。 “天子剑!” 就是这三个字,让李世民暴怒的气势猛然一弱,皇帝怔怔坐在那里,脸上赤红青蓝变幻不断,显得别样精彩万分。 “陛下啊,他有您赐下的天子剑在手,干什么事都等同于您已经点头,可以先斩后奏不用上报” 打脸了,长孙皇后为了儿子,终于打了丈夫的脸。 当初韩跃在互市一掌拍死汉王,然后飘然远去东北,临走之时他曾让百骑司李冲给皇帝捎去一首诗,诗里面不但有进谏攻打草原之语,而且还有两句这么写道:吾求天子乾坤剑,一扫白山黑水宁。 李世民阅后大喜,真的赐下了天子剑给韩跃掌握。 天子剑在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从某种角度来说,韩跃手持天子剑干的任何事,都可以算是李世民亲口同意之举。 抢在李靖前面攻打草原又如何,推翻李世民的国策又如何?我有您的天子剑在手,干什么事都合理合法,谁也不能说我存在谋逆之心。 砰—— 皇帝第三次重重出掌,这一次把床榻都拍的晃动几下。 “朕,要收回那把剑”李世民咬牙切齿,一脸恶狠狠之色。 第320章 李世民的试探 次日凌晨,风雪罩长安,街面上刚刚响起五更天的打更声,城中各高门大户的门房悄然打开。 百姓酣睡尤未起,大臣已然要上朝,自古至今皆是如此。 太极宫灯火通明,巨大的牛油火烛噼啪作响,将整个大殿映照的亮如白昼。 火光虽亮,等待早朝的大臣们却皱着眉头,有几人甚至悄悄用手捂着鼻子,脸上隐隐透着苍白难受的颜色。 原因无它,牛油巨烛虽然灯火通明,但是燃烧之时烟气太大,古代有一个词叫做烟熏火燎,牛油巨烛的烟气比烟气火燎还狠。 此时皇帝还没有来,一个年老大臣站在大殿里放眼而望,但见满殿之中立着三四十根巨型蜡烛,每一根都有一人多高,如此多的巨烛同时燃烧,弄得整个大殿一片乌烟瘴气。 “唉!”这个年老大臣忍不住叹气一声。 太子李承乾站在朝班最前面,他听到大臣这一声叹息,忍不住回头笑问道:“孔师因何发叹,可否说与孤王听之。” 旁边魏王李泰目光一闪,同样开口道:“孔师若有烦恼,学生也可相助。” 能被太子和魏王同时称为孔师,满朝也只有孔颖达一人,这老头是孔子的直系后代,山东孔家占据儒门半壁江山,孔颖达这老头别看不起眼,但却是天下儒生的掌门人,便是太子也要向他示好。 孔颖达手抚长须淡淡道:“老夫并无苦恼,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哦?”李承乾微微一笑,语带好奇道:“孔师乃是天下儒生之师,每有感慨必是悲怜天人之句,不知这一次又有何等经典语言发出?” 孔颖达缓缓摇头,叹息道:“老夫此次感慨,实乃久享富贵而不能贫贱也” 他颤巍巍举起手指,指着朝堂大殿里的烟气皱眉道:“今日殿中并未点亮白炽灯,反而又换回了牛油巨烛,以前上朝也用牛油巨烛,但是老夫当时并未感觉不妥,现在习惯了白炽灯照亮,忽然感觉牛油巨烛烟气熏人,竟然感觉身体有些不适。” 李承乾点了点头,猛然转头对门口两个卫士喝道:“金吾卫何在?上前搭话。” 两个卫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一路小跑上前,面带恭敬道:“太子合适传唤小人?” 李承乾一指大殿,冷哼质问道:“今日为何不点白炽灯,反而换回牛油巨烛?满朝打成正要上朝,等会父皇也要过来,你们就这样伺候早朝不成?如此烟熏火燎,还不快快撤掉” 那卫士呆了一呆,小心翼翼解释道:“太子勿怪,此乃内宫传出来的命令,今早四更之时有内侍前来告知,说是陛下要点牛油巨烛。” 他看了一眼李承乾,接着轻声道:“原因好像是陛下接到了泾阳侯的书信,言称他那边的城池需要路灯照亮,所以请陛下把三架发电机都运回去” “胡闹!”李承乾爆喝一声,借题发挥道:“朝堂照亮乃是一国大事,泾阳侯竟然想讨回发电机,用途还是给城市路灯照明,此举简直大不敬,视父皇和满朝文武于无物。你现在赶紧带人去扯下牛油巨烛,然后立即点亮白炽灯,等会早朝之时本太子会和父皇说。” 那卫士拱了拱手,一脸苦笑道:“太子得罪勿怪,内宫传来的命令是上朝之前必须拆掉发电机,然后在下朝之前就得起运东北,此事不是小人能够左右,还请您原谅则个。” 他再次拱了拱手,转身悄然退回门口。 李承乾面色精彩万分,他是监督国事的太子,本想借机卖好满朝文武,哪知一个卫士都不给他面子,偏偏此事还无法发火,只因拆除发电机乃是皇帝的命令。 魏王李泰目光闪烁,忽然嬉笑道:“臣弟听闻泾阳侯在东北建有一座大坝,可以拦河成湖借水发电,他所发之电完全可满足一城使用,根本用不着脚踏式发电机。” 言下之意很是直白,分明是说韩跃故意如此,就是要让满朝文武重新回到使用牛油巨烛上朝的年代。 李承乾的脸色很不好看,许多侧耳倾听的大臣也很生气。世人就是这样,享受过富贵,再难回到贫贱,白炽灯又亮又方便,牛油巨烛却烟熏火燎,这些人哪一个也不想重新使用牛油巨烛。 “泾阳侯飞扬跋扈,等会上朝,吾必参他一本。” “吾也同参,此人心中没有朝堂,简直无父无君。他明明掌握着发电站的技术,却还惦记三架脚踏发电机,哼,他在东北建设了发电大坝,整个沈阳城晚上灯火通明,自己享受生活,却不帮陛下在长安也建一座,反而连上朝的发电机都要运回去,此举无耻,此举狠毒,此举无军” 群情气愤,同声讨伐,门口两个卫士却暗暗翻个白眼,心中不屑道:“一群不要脸的老货,也不想想那发电机本就是泾阳侯的东西,人家白白送给你们使用三年,凭什么就不能要回去?” 可惜两个卫士只是普通金吾卫,不但位卑而且人言轻微,根本无法和大臣们辩驳。 便在这时,猛听朝堂后面隐隐有脚步传来,耳听一个太监高声喝道:“陛下亲临,早朝开始” 话音未落,李世民的身影赫然从大殿后面出现,皇帝一路龙行虎步走上宝座,目光缓缓一扫朝堂大殿,随即眉头微微皱起,下意识便抬手遮掩鼻子。 烟熏火燎,气味顶人,下面小心观察的大臣们目光一亮,眼见皇帝反感牛油巨烛,顿时人人心中笃定。 “泾阳侯,这一次你可是做得好死,等会开朝有你好看” 自古至今哪朝哪代,上朝都得皇帝先开口,皇帝不说话,大臣们就算有屁也得憋着。 大唐时代同样如此,每次早朝需得皇帝开声询问,然后才能进行朝廷议事。 李世民缓缓放下掩鼻的袖口,一脸淡淡道:“今日上朝,众卿家可有事情上奏?”这句话有个名堂,叫皇帝开声,每天都是这一句话,代表着上朝开始。 皇帝开声之后,下面才轮到你们,大臣可以随便奏事。 “陛下,臣有上奏!”李承乾身后当先跳出来一个大臣,他暗中悄悄看了一眼太子,随即恭敬对皇帝道:“臣要参泾阳侯飞扬跋扈,行事无父无君,他东北明明建有发电站,偏偏还要讨回发电机,此举分明心存不敬,臣请陛下治罪之” 李世民淡淡点头,心中生起一丝不屑。 皇帝手掌朝廷,所有大臣都像提线木偶一般,要顺着他的手腕来演戏。 韩跃何曾写信讨要发电机? 今天早上这一切动作,压根就是李世民自己的主意,他要用发电机作为撬杆,试一试群臣之间的反应。 撤掉白炽灯只是小事,李世民今天要在朝堂上说的事,那才是真正的大事。 皇帝看着满朝文武,一脸淡淡道:“那发电机本就是泾阳侯东西,他写信讨要也是合理诉求,此事朕也没法拒绝,天子不能夺民之利,是为古训也。” 那大臣躬身行礼,昂然反驳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泾阳侯乃是陛下麾下之臣,他有责任上贡宝物,此人通晓格物之道,他明知白炽灯有利于朝堂议事却仍然讨要发电机,这就是大不敬,说句难听的话,此举目中无君,几有谋逆之心” “谋逆之心?”李世民淡淡发笑,悠然道:“在你们看来他要回三个发电机就有谋逆之心,那么他如今手握三十万大军,该当如何定论呢?” 此语一出,满朝皆震惊,那个大臣下意识仰头,怔怔道:“陛下,您的意思是是” “朕的意思很明白,泾阳侯发展了一支强军,骑兵足足二十六万,步卒加起来也有三四万。”李世民目光炯炯,他扫了一眼朝堂众人,语带深意问道:“众位卿家,此事你们如何看待?” 第321章 削他的爵,收他的兵 满朝文武重臣,一时鸦雀无声,原因很简单,皇帝抛出来的消息太吓人了,吓到这些朝堂大佬不敢品评。 如今是贞观四年,大唐立国勉强十三个年头,但是整个中原才多少兵马? 有一百万么? 有,按照朝堂编制大唐确实有一百万兵马,这个数字听起来强横无匹,可惜它不够准确。 大唐施行的是府兵制度,战时士兵集合,平时闲散在家,一百万大军至少有六七十万乃是农夫,真正常年在编的军队只有三十多万。 现在泾阳侯自己就发展了三十万,光是数量就和整个大唐正规军并驾齐驱,最让人吃惊的是,泾阳侯那三十万大军里面,竟然有二十六万全是骑兵。 骑兵啊! 冷兵器时代,一个骑兵可以干掉五个步卒,当年李世民攻打河北刘黑闼,靠着三万玄甲铁骑就敢和刘黑闼几十万步兵硬撼,最后的结果天下皆知,竟然打赢了。 有此可见,骑兵在冷兵器时代何等威猛。 “怎么?都不肯说话了”李世民笑意涔涔,目光炯炯盯着下方,谁也不知道皇帝心中在想什么。 满朝文武还是鸦雀无声,没人跳出来品评此事。 朝堂大佬之所以号称不倒翁,那是因为他们懂得见风使舵,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墙头草。 以前韩跃只是有钱,但是手中没有强兵,所以这些大佬张口就敢参奏,随意就能泼一盆脏水。 反正大唐没有因言获罪之说,参奏之事对了有奖,错了却没有惩罚,顶多也就是皇帝训斥几句。完事了大家该怎么参奏还怎么参奏,该怎么破人脏水还怎么破人脏水。 现在有点不敢了! 泾阳侯竟然手握三十万大军,而且还有二十六万是骑兵,乖乖我的老天爷,这是皇帝之下第一强横势力啊。 不但有钱有兵,而且坐镇东北,据说这个少年脾气还不太好,动不动就喜欢杀人,以前他没兵的时候都敢一巴掌拍死汉王,现在手掌大权,天下还有什么他不敢干的事? 群臣继续不说话,李世民却不放过大家,他忽然又抛出一个消息。 只听皇帝语带深意道:“就在昨夜,朕接到泾阳侯飞禽传书,言称其不满李靖待在雁门关驻足不前,准备自己发兵去攻打草原。众位卿家,此事你们如何看待?” 大臣们面面相觑,纷纷拿目光看向太子和魏王,贞观四年的朝堂已经分为三派,太子一派,魏王一派,还有中间一派。 终于有人得到了暗示,缓缓从朝班中走了出来。 皇帝目光一扫,随即了然于胸,这走出来的乃是个儒家之臣,贞观二年被他派往东宫做教习,不用说也是太子一方的派系。 “陛下,臣以为泾阳侯此举不妥,先不提他私自出兵乃是推翻国策之举,单说他偷偷发展三十万大军之事,如今我大唐常备军力只有三十万,他一个侯爷也发展了三十万。若是此人心存谋逆之心,怕是天下动乱将至矣。” 这个儒生侃侃而谈,但是语气却有些拘谨,上奏的时候大多使用假设之语,完全不敢用肯定语句。 韩跃的军力太有震慑力,这个儒生显然也怕定论太深,说不定就会惹来泾阳侯嫉恨,日后有可能变成杀身之祸。 麾下语气轻飘,太子李承乾最为焦急,他也顾不得再让手下试探,自己跳出来大声道:“父皇,儿臣要奏,泾阳侯私自发展大军,此举已经对朝堂产生了威胁,一个侯爷掌控的军队和整个朝廷旗鼓相当,他这分明是要谋反。” 李世民微微笑了起来,语带深意道:“他是要去攻打突厥,并未发兵长安。承乾你也不用焦急,泾阳侯既然能传书告知朕一切,那他就没有谋反之心” “父皇,他这是缓兵之计。等到此人打完突厥,实力更上层楼,到时说不定就要挥军南下。儿臣以为此事必须早作准备,亡羊补牢不如未雨绸缪,这是父皇您早年对儿臣的教诲,儿臣一向深以为然。” 李世民貌似被他劝动,缓缓点头道:“那么依照承乾你的意思,朕应该怎么处理此事?” “削他的爵,收他的兵,罢他的官,缴他的钱!”李承乾一脸严肃,郑重道:“父皇您这几年赐给他的东西太多了,一个年未及冠的少年,爵位却封为一等国候,还有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安东都护府大都督,征东大帅,骠骑将军,还有还有” “还有渤海国国主!”魏王李泰忽然不冲一句,笑嘻嘻冲李承乾拱了拱手,然后又向皇帝吐了吐舌头,一脸我很调皮我很聪明,这事是我突然想起来并非早有居心的架势。 李世民再次点头,他望着朝堂上站立的两个儿子,悠悠轻叹道:“是啊,朕这几年赐给他不少东西,爵位给了,官职给了,连保国资金也给了。” 这语气似乎是对韩跃不满啊? 李承乾心中大喜,李泰眼睛也在闪烁,满朝文武面面相觑,突然呼啦啦跳出一票大臣。 这些人最擅长察言观色,一见皇帝反应,纷纷大叫道:“陛下,泾阳侯不但私自发展军队,而且还推翻朝堂国策,此乃居心叵测意图谋反,臣等凑请陛下发威,下旨削降其爵,收其私兵,罢管缴钱,然后绑缚其身押来长安,也不用打入大理寺拷问,直接拉到长街问斩” 够狠的,不但要收兵罢权,还要削爵缴钱,果然混朝堂的都是心狠之人,要么不出手,出手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李世民目光炯炯,忽然淡淡询问道:“你们的奏对很有道理,不过朕有一句话想问问众卿,尔等所请如此苛刻,泾阳侯若是不同意该如何?” 此语一出,众人都是一怔,耳听皇帝接着又道:“削爵?他应该可以承受。罢官?那孩子从来不喜欢当官。缴钱?那是人家自己赚的钱。收兵?你们谁敢去找他收兵” 一连四问,看似自问自答,但是却又完全没有回答,皇帝这是把难题抛给了众人。 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承乾目光闪烁,魏王李泰却嘻嘻一笑,用满是童真的口吻道:“父皇,儿臣知道泾阳侯最为尊重一个人,只要请她出面办事,定然能马到成功。” “你说的是皇后吧?”李世民眉头一挑,意味深长看着这个儿子。 李泰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嘻嘻道:“是呀,泾阳侯一向尊敬母后,只要请母后出面应对,泾阳侯必定乖乖听从。” 李世民仰首望着大殿上方,语气有些感慨道:“青雀聪慧,所思所想深合朕意。” 李泰大喜过望,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虽然心机阴沉,但是毕竟年龄太小,暂时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他欢喜的拱手施礼,急切道:“既然如此,父皇还不快快劝解母后,让她出面去应对泾阳侯,只要” 可惜他话未说完,李世民忽然大有深意看他一看,出声打断道:“你这番言论深合朕意,但却不合你母后之意,而且也不合韩跃之意。” 李泰登时一怔,下意识道:“父皇此言太过深奥,儿臣有些不明白。” 李世民挥了挥手,道:“等会你就明白了!” 皇帝不再理他,反而将目光投向群臣,一脸淡漠道:“你们要削他的爵,要罢他的官,要收他的兵,要缴他的钱。这些朕都能想办法做到,那孩子心存良善之心,想必也能点头同意。毕竟他曾经说过,自己本就是烂泥村落出身,就算再回去做个混混,他照样一天可以吃三顿饭,晚上开开心心上床睡觉,绝对不会因为失去权利财富而愤恨” 李世民说到这里猛然一停,忽然语带质询道:“无论削爵罢官还是收兵缴钱,这些事朕都无所谓,韩跃也无所谓,但是你们竟然想杀人,一个为国为民的侯爷不让大理寺审问定罪,直接就让朕问斩于他,此举,是否太过了?” 满朝文武默不作声,感觉今天的皇帝口吻变换太快,刚才还赞同众人奏请,这一转眼似乎又要保护韩跃,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么猜测皇帝的心思。 李承乾目光微微闪烁,忽然小声试探道:“父皇,只要您收了他的兵罢了他的权,再把他富甲天下的宝库收缴一番,儿臣心地善良,可以帮他祈求父皇饶他一命,让他回烂泥村继续做个混混儿。” 李世民哈哈大笑,忽然从龙椅上站起来,转身对宫殿后面喝道:“来人啊,将泾阳侯的书信拿上来,念给朝中众人听听” 皇帝话音刚落,一个侍卫猛然从后面跑出来,看着配合之默契,显然是李世民事先安排好的人手。 大臣们心中悄然打了个突兀,隐约都生出一股不妙之感,今天的朝堂一波三折,大家跳出来太急,似乎都落入陛下的圈套啊。 只见那个侍卫手拿一卷布帛缓缓展开,张口大声念道:“一群傻逼,本侯爷早就猜到你们想干啥,以前我或者会退让,但是现在本侯爷只想说一句,我韩跃凭本事弄的兵,为什么要上缴?傻逼们,乖乖看着小爷去打突厥吧,谁敢叨叨,直接提兵灭你全家” 哄—— 朝堂轰然,朝臣震惊,泾阳侯这口吻,太霸道了。 李世民淡淡笑道:“昨夜飞禽传书,那孩子一共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朕的,现在念的这一封却是给你们的” 那卫士接着又往下念。 第321章 古往今来,最狂的信 卫士接着念道:“李承乾,本侯爷不知道啥事惹了你,竟然让你派探子来东北监视我。不过实话告诉你,那些人都被本侯爷宰了,脑袋正挂在沈阳城头上风干晾晒。啧啧,东北天寒地冻,这些脑袋被风吹后硬的像块石头,本侯爷估计明年开春都不会腐烂,到时托人寄给你,留着做个纪念。” 嘶—— 朝堂上一片抽气之声,满朝大臣面面相觑,心中悄然生出一股佩服。泾阳侯够猛的,不但杀了太子的人,而且还要把人头送回来做纪念。 这种打脸手法真是别出心裁,众臣恍惚之间都听到一阵砰砰的巴掌声,眼前浮现出一个少年狠狠抽打太子脸蛋的场景。 耳听那卫士接着又念道:“以后做事动点脑子,别惹你惹不起的人,监国太子很大吗,本侯爷不觉得。收起你的花花肠子,免得自找难堪,这天下本侯爷只怕两个人,除了陛下和娘娘,谁敢惹我我就揍谁” 好狂,一个侯爷强悍硬怼当朝太子,韩跃身上毕竟是穿越者,骨子里还保留着后世愤青的脾气,不似这个时代的人听见太子名头就打颤。 你来找茬,我就打你,韩跃看的很明白,只要他不惹李世民和长孙,天下谁也不能把他怎样。 李承乾满脸铁青,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指名道姓,他只觉得颜面荡然无存,仰头对李世民大叫道:“父皇您看,他竟然教训我!” 李世民呵呵一笑,也不知皇帝心中何意,竟然悠悠出声道:“他可以教训你,他应该教训你,他有资格教训你” 李承乾目瞪口呆,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妙之感,小心翼翼道:“父皇,您支持他?” 皇帝大有深意看他一眼,眼见这个儿子吓得脸色都白了,李世民微微一笑,模棱两可道:“自古长幼有别,泾阳侯毕竟比你大三岁,虽然你是建国太子,但他手上却有朕的天子剑。” 这话有些吓人,隐含的意思实在太丰富。 李承乾脸色发白,忍不住道:“父皇” 皇帝挥手打断他,语带深意道:“朕给他天子之剑,不但可以自主关外辽东之事,而且也手掌教诲皇族之权。” 他看了一眼李承乾,轻声叹息道:“原本我想收回这把剑,但是你母后却认为放在他那里更加有用。承乾你要小心了,如果你哪天做错了事,泾阳侯揍你也是活该” 李世民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悠悠道:“朕和你母后只会在一边看着,绝不会帮你求情。”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心头隐隐生出一丝恐惧。 皇帝这话说的太过耐人寻味,韩跃手持天子剑连李承乾都可以打,那么他们这些大臣呢? 是不是也可以打? 甚至是,杀 李世民却不管众臣的反应,对那卫士沉声喝道:“愣着干什么?继续念,让大家好好听听!” 卫士脖子一缩,连忙又举起布帛。 他还没开口,先是面带古怪之色看了一眼魏王,这个举动让李泰心中一抽,总觉得信上可能会写他的事。 果不其然,只听那卫士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接着念道:“魏王李泰,你今年才多大啊,十四岁的小屁孩怎么就这般心狠?太子的暗谍还只是偷偷打探消息,你的探子竟然直接在沈阳城抓人,不但严刑拷打我麾下的百姓,而且逼问之后还抽刀杀死。非常好,好得很” 李泰双手发颤,错非李世民在上面虎视眈眈盯着,他真想一把夺过这封书信狠狠撕烂。 他心中暗暗祈求,希望卫士不要再念,可惜那卫士完全不懂魏王的心思,举着布帛继续念了下去。 信上的口吻依旧是韩跃的口吻,不过听语气似乎暴怒了。 “本侯爷抓到他们的时候,这些人已经供出是你指示,李泰你行啊,一个十四岁的小孩,竟能说出死人才永远保密这种话,是陛下教你的吗,是娘娘教你的吗?你可知道就因为你这一句话,你的手下杀了我几十个百姓” 听到这里,李泰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一直经营自己的名声,想不到今日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揭穿,他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本侯爷还听说你和佛门暗送秋波,本来这种事我不想管,可是你万万不该让佛门发声,说杨妃娘娘是亡国之女,说李恪是亡国血脉,散布谣言说她们会霍乱大唐,而且你还经常在皇宫里打李恪,让他对你产生畏惧心理。” “我没打,我没打,父皇,我没有打李恪!”李泰突然开口,一脸急切向李世民解释。 李世民淡淡一笑,温声道:“青雀不要急,乖乖继续听卫士念信,你不是一向很乖巧么!”他看了一眼李泰,语带深意道:“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朕和你母后了如指掌。” 李泰心中一抽,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他凶狠的盯着卫士,眼中闪烁着森然杀机。 这卫士也算有种,明明被魏王盯着,他却装作没看见,反而念信的声音突然高昂了几分: “李泰,你此举目的如何本侯爷心知肚明,皇家的事按说轮不到我插手,可是你不该拿李恪开刀,他是我代师收徒的师弟,本侯爷这辈子有个毛病,我护犊子” “你护犊子为什么不来护我?皇位只有一个,凭什么我不能指染?”李泰双目紧闭,心中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愤恨。 “是不是很不爽,是不是很不甘,是不是很愤怒?”卫士继续又念韩跃的信,接着道:“本侯爷虽然不喜欢佛门,但却觉得佛门有句话说的很对,既种恶因,必有恶果,李泰你给我等着,等我哪天回到长安,咱们好好见上一面!” “我不和你见面,我不和你见面!”李泰悄然打个哆嗦,只觉心中一阵胆寒。李世民说的很清楚,韩跃手持天子剑有教诲皇族子弟之权,如果他以权谋私,说不定就要下狠手。 这一刻李泰十分悔恨自己,那么多皇子他不去欺负,为什么就去殴打李恪?明知他有个强硬师兄罩着还去找茬,自己分明是自找难堪。 “行了!”李世民忽然一摆手,示意念信的卫士停下,皇帝目光炯炯一扫朝堂,淡淡道:“这封信还写了很多,有世家的事,有勋贵的事,也有儒门的事。今天就念到这里吧,朕累了,退朝” 李世民说完此话看也不看众人,起身从龙椅上站起来,忽然伸了个拦腰,意味深长道:“朕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原来那小子是个狠茬,这天下还没有他不敢动的人,厉害!” 一路龙行虎步而去,留下满朝文武愣在当地。 皇帝行事向来谋略深远,韩跃这封信被他念一半留一半,既敲打了太子和魏王,又留下朝臣部分不说,偏偏越是如此越有力度,朝堂众人皆都皱眉深思,不断回忆自家最近是否做错了什么事,生恐被泾阳侯写到信上嫉恨心中。 一封信,敲山震虎,宛如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石子,惊起涟漪无数。 满朝无不担心。 不担心不行啊! 如今的泾阳侯可不是以前的泾阳侯了,不但手握三十万大军,而且行事变得异常强硬,看看今天太子和魏王的待遇就知道,惹了他没好事。 就连陛下临走都说了一句,这天下没有他不敢动的人。 皇帝口含天宪,说话从来不会无的放矢,陛下既然说韩跃没有不敢动的人,那恐怕还真没有他不敢动的人。 为啥? 因为有皇帝承诺! 韩跃偷偷发展大军,李世民仍然不收回天子剑,这就是摆明告诉众人,韩跃的事皇帝支持,他那三十万大军就是悬在大臣们头顶的利剑。 以后谁再想动花花心思,不论是对皇帝对皇后还是对韩跃,都得先掂量掂量三十万大军的力度。 一个太原王氏的大臣悄悄凑近王珪,小心翼翼道:“家主,如今该当如何?泾阳侯他他” “他有三十万大军!”王珪低叹一声,替大臣把没说的话说了出来。这位太原王氏的族长一脸阴沉,忽然喃喃道:“书信寄长安,朝堂先震惊,好厉害的手段,好厉害的泾阳侯,老夫虽然是他的敌人,却也忍不住要说一声佩服。” “确实应该佩服!”旁边一个勋贵目光闪烁,赫然是大唐有名的泼皮王爷李孝恭,不过此时李孝恭脸上可看不到半点泼皮之色,反而一脸肃重道:“一封信,堪称古往今来最狂之书,方才我从陛下口吻推知,这孩子不但写了太子和魏王,而且还写了我们勋贵,你们世家,还有整个儒门” 他忽然仰天长叹,感慨道:“大气魄啊,对撼整个天下,此乃帝王之资,便是陛下年轻之时都没有这般峥嵘。” 王珪静静听着,一脸笑眯眯道:“河间郡王可是后悔了?你早早站队太子一系,现在抽身已经来不及了!” 言语之中分明幸灾乐祸,当然也有坐实李孝恭站队之意,毕竟大家已算同仇敌忾,无论太子还是王氏皆都和韩跃不对付。 第323章 朕死了也没法闭眼 李孝恭冷哼一声,甩袖离开朝堂大殿,边走边道:“本王确实后悔了,当年大理寺问案,老夫也曾和泾阳侯结下一个善缘。他妈了个蛋,原本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可惜我却听信家中妇孺之言,早早投奔了一个蠢货!” 他口中的蠢货不是旁人,自然是当朝太子李承乾。 不爽我就骂,这就是泼皮王爷的性格,偏偏此人乃是李氏宗亲,而且一生战功赫赫,身份地位崇高无比,李承乾虽然脸色铁青,但却只能乖乖忍着。 太子一派李孝恭举足轻重,为了争夺皇位李承乾必须忍,别说李孝恭骂他,就是打他一顿也得受着。 可惜李承乾却不知道,出了朝堂的李孝恭一路回家,亲自写了一封寄往东北的书信 当日傍晚,一只海东青扑棱棱降落在沈阳城大都督府。 雕爪上绑着的竹筒很快被人取下,然后按照上面写着的姓名,一路送到了长孙无忌手中。 这封信正是泼皮王爷李孝恭亲笔所书,不过不是写给韩跃,而是写给长孙无忌。 “无忌贤弟,东北一别已有半年,本王深恋白山黑水之美,意欲重往而游,贤弟坐镇大都督府户粮衙门,不知可否大笔轻挥,划拨一处民宅与我居住” 砰—— 长孙无忌重重一拳砸在书桌上,堂堂一国户部尚书竟然按耐不住心中狂喜,大声道:“来人啊,速速给我去请诸位国公过来,就说我有大事商量。” 外面有人答应一声,耳听脚步急匆匆远去,一路去邀请国公们前来。 大都督府总共有三个衙门,长孙无忌坐镇户粮司,其他国公则在军事衙门办公,户粮司和军事衙门相隔只有百十步距离,很快便听到外面吵吵嚷嚷,一群国公面带疑惑走了进来。 “长孙老儿有啥事?”程咬金第一个进门,这货一脸困倦之意,语带不满道:“你现在可是有点摆谱啊,我们十几个人在那边忙忙碌碌,你一个人在这边自在偷闲,就不能抬脚过去找大家,反而让大家过来找你?”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顺手拎起旁边的茶壶一气猛灌,随后噗嗤一声吐出几片茶叶子,哼哼道:“说吧,有啥大事,我们还要回去商讨草原攻略,没时间和你干耗。” 这货从进门嘴巴就没停下,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废话,长孙无忌没好气翻个白眼,转头却对李勣等人道:“英国公,大喜事啊,你们猜猜谁写信来了?” 李勣眉头轻蹙,猜测道:“无忌兄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现在却春风满面,天下能让你激动的只有几件事,要么是陛下封你为王,要么是皇后怀了龙胎,除此两事之外,恐怕只有泾阳侯的未来” 他目中闪烁着智慧光彩,继续推测道:“你是当朝国舅,陛下绝不会封你为王,皇后生了晋阳公主之后就不愿再生,显然也不是娘娘的缘故。” 他猛然一拍大腿,大声道:“如此算来只剩泾阳侯之事,你刚才说有人写信过来,老夫猜测应该是有重量级的人物纵观朝堂事态,他准备站队到咱们这边。” 不愧是大唐军神一般的存在,此人能够和李靖并驾齐驱,其帅才智慧绝非浪得虚名。 长孙无忌一竖大拇指,哈哈笑道:“英国公厉害,一下就猜到了答案,确实有大人物要站队了,而且还是一位王爷” “王爷?”程咬金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唐的王爷有很多,比如李世民的各个皇子都是王爷,但是能被长孙无忌称为大人物的可不多,纵观整个朝堂长安,满打满算也只有三个。 淮安王李神通,号称大唐第一王爷,可惜他年初刚刚过世,所以肯定不是他。 江夏王李道宗,此人战功赫赫,不但是宗室亲王,而且还是朝堂大佬,目前官拜刑部尚书。 这可是个狠人,大唐总共只有六部,刑部尚书手掌天下刑法,和长孙无忌的户部并列朝堂二强。 可惜此人和长孙无忌有些不对付,也曾和李勣争夺过大帅之位,他就算想要站队也不会写信给长孙无忌,而是直接写给韩跃。 这么算下来,只剩下一个大佬级别的王爷,那就是河间郡王李孝恭。 长孙无忌缓缓取出书信,眉飞色舞道:“诸位且来观看,此乃河间郡王亲笔手书” 程咬金目光炯炯,忽然仰天哈哈大笑,得意道:“他奶奶的,这个龟孙总算站过来了,当初老子三次登门请他,结果都被他借病推辞。啊哈哈哈,好得很好得很,这家伙不是要来沈阳居住么,老子给他弄一间破茅房,看他还敢不敢装病。” 众人一阵腻味,纷纷翻个白眼。 人家李孝恭乃是堂堂皇族,整个大唐恐怕也只有程咬金这货敢骂他是龟孙,没办法,只因两人实在是臭味相投,一个是赫赫有名的滚刀肉,一个是名震长安的泼皮王爷,私人交情确实很不一般。 李勣从长孙无忌手里取过书信仔细观看,一边看一边手抚长须,缓缓点头道:“不错,河间郡王这是真要站队了。信中写到他留恋白山黑水的景色,意欲重往而游,其实是暗指他要过来,又问无忌兄能不能弄一处宅子给他居住,其实是在试探我们愿不愿意接纳他。” 老程牛眼一番,哼哼道:“还试探个鸟,让他赶紧过来,这家伙明明是个泼皮,现在竟也学着文人写信那一套,老夫见了他必要喷他一脸口水。” 众人又是一阵腻味,纷纷仰脸望天装作没听见。人家李孝恭毕竟是当朝郡王,身份比长孙无忌都高贵三分,你这张口骂鸟闭口喷水的,让大家听了尴不尴尬? 李勣目光轻轻闪动,一脸沉思道:“不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竟然逼着河间郡王突然站队?”他看了一眼众人,最后把目光放在长孙无忌身上,语带探寻道:“莫非是你最近有新动作?” 长孙无忌缓缓摇头,沉吟道:“最近沈阳城大事不断,先有突厥和高丽攻城,又有佛门和汉奴出事,老夫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哪里有时间跟长安联络,我足有半月未跟那边写信。” “这就奇怪了”李勣眉头紧锁,目光闪闪道:“河间郡王虽然号称泼皮,但他行事却出了名的油滑谨慎,错非朝堂上有大事发生,他肯定不会这么急匆匆站队?要知道他以前可是太子一方,改头换面可是最遭人嫉恨的事情。” 他负手立在门口,眼睛眺望中原方向,语带深意道:“李孝恭加入进来,我方实力更加强大,但是此人乃是朝堂两大王爷之一,他忽然改头换面站队,也不知道陛下作何感想?” 众人心中悄然一惊,大家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韩跃势力扩张的实在太快,甚至有些离谱。 不但手握三十万大军,而且还有十几个国公相助,如果再加上一个河间郡王,话语权几乎能左右半个朝堂。 “这天下毕竟还是陛下说了算”李勣喃喃出声,让众人心里再次一惊。 如果惹得李世民不爽,那他们所作的一切都是个笑话。 其实李勣等人完全是自己吓唬自己,李世民不但没有丝毫不爽,而且还有心情哼唱几句,他和长孙皇后二人相对而坐,夫妻两个端着酒杯小酌浅饮,显然心情很是不错。 “陛下,臣妾听闻您在朝堂上施展了一招敲山震虎,震的满朝文武噤若寒蝉,纷纷回家闭门谢客,暗暗自查最近是否做错了什么。” 李世民哈哈一笑,面带得意道:“说起来还要感谢臭小子那封信,口吻霸道异常,偏偏却正合朕意。” 皇帝缓缓放下手背,目光炯炯盯着天上一轮明月,淡淡轻哼道:“自从出关归来,朕一直冷眼旁观,细看各类宵小演戏有些阿猫阿狗以为朕昏聩了,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今番正好借着臭小子的书信敲打,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天下的主人。” 长孙点了点头,忽然凤眉轻蹙,幽幽叹息道:“可惜臣妾没有想到,承乾和青雀竟然会变化如此,一个两个和世家交好也就罢了,竟然偷偷去接洽佛门,他们不知道佛门不可轻沾么!” 李世民冷了一声,面色阴沉道:“自己造的孽,跪着也要给朕受完,若是他们不能断了佛门联系,这辈子注定和皇位无缘。” 长孙一脸担忧道:“佛门乱世封山门,盛世渡世人,他们每次出世都会寻找护教之人,臣妾真怕承乾和青雀上当。” 砰—— 李世民猛然一拍桌子,面带怒色道:“他们已经上当了!” 皇帝忿忿出声,恨铁不成钢道:“没脑子啊,朕早就给他们讲过梁武帝被佛门买卖的典故,偏偏两个小子却仍然不管不顾,为了储君之位抛弃皇家利益,真是让朕心寒。” 长孙幽幽一叹,忽然小声问道:“陛下,若是承乾和青雀陷入太深,您会怎么办?” 李世民看了她一眼,语带深意道:“朕苦心打下万里江山,可不能拱手让给佛门,若是我李家子孙真格出现一个信佛的皇帝,那朕死了也没法闭眼” 第324章 侯君集谋算韩跃 皇帝这话听上去仿佛什么也没说,偏偏皇后却一切都懂了,长孙端起酒杯猛然喝掉酒水,凄凉笑道:“臣妾不是一个好母亲,没有教育好孩子。” “跟你没关系,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李世民虎目一闪,冷哼道:“臭小子也是你生的娃,他可没有贪图佛门之助。非但不贪而且拔刀相向,这次他写信来敲打承乾和青雀,未尝没有帮你一把的意思。” 长孙缓缓点头,心中的惆怅略微减轻,她看了一眼丈夫,忽然语带试探道:“陛下,您说跃儿是不是猜到了什么,所以才会突然写信震慑他以前可是懒得很,从来不过问朝堂之事。” 李世民眉头轻皱,沉吟道:“按说应该不会,无忌和李勣等人行事谨慎,他们不会把臭小子的身份泄露出来。” 长孙苦笑一声,幽幽道:“臣妾怕的是跃儿自己猜出来啊,那孩子目光如火,天下很少有事情能瞒住他” 皇后这话让李世民心中悄然打了个突兀,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心中一阵烦恼。 若是韩跃真的知道了自己身份,那该如何是好? 他会不会愤恨? 他会不会懊恼? 他会不会伤心?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父母面对孩儿之事,就算皇家也会和普通老百姓一样心烦。 李世民轻叹一声,他伸手握住长孙轻轻拍打,略带无奈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他真的知道了身份,那朕只能重新谋划朝堂,给三个孩子一个合适的安排” “合适的安排?”长孙仰脸望天,柔媚的目光中隐隐带着不忍。 自古皇家无亲情,什么叫做合适的安排?无非就是打一个,压一个,然后再扶持一个。 然而三个孩子都是她身上掉的肉,打哪个她都会感觉心疼。 轰隆! 一张华贵的书桌被猛然掀翻,李承乾铁青着脸暴怒大吼,声音几乎穿透房梁。 “孤王不服,气煞我也!” 锵啷啷,一把利剑被抽出剑鞘,李承乾挥剑乱劈乱看,口中恶狠狠道:“韩跃,我砍死你,我砍死你!” 这已不是发泄,而是真的心中暴怒,房间里几个谋士噤若寒蝉,相互对视一眼,心中都感觉有些失望。 成大事者需有大心胸,然而他们完全看不到太子的心胸,只看到他一点也不能容忍,喜怒皆都写于脸上。 “太子殿下,收起你的长剑,压住你的怒火,若是不能如此,你一辈子都与皇位无缘” 谋士们不敢劝,但是屋中有一个大将军敢劝,这人生了一张国字脸,双目之中闪烁着锐利的精光,赫然是大唐陈国公侯君集,如今官职兵部尚书,乃是朝堂六部大佬之一。 可惜李承乾一句话也听不进,她看了一眼侯君集,恼怒道:“孤王乃是堂堂监国太子,凭什么皇位和我无缘?那韩跃只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杂种,谁知道他是不是母后生的?” 他猛然咬牙,恶狠狠道:“就算是母后所生,那也不代表他有皇家血脉,这杂种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母后十九年前可是刚刚认识我父皇,谁知道他是不是父皇的种” 这话实在有些诛心,他开口评论自己母亲,言语之间分明暗指长孙皇后红杏出墙,此举简直不当人子。 屋中几个谋士面面相觑,忽然拱手施礼道:“太子殿下,我等入夜困倦,还请您准许告退休息。” “滚,都滚,一个计策也想不出来,孤王用不到你们!”李承乾暴跳如雷,挥剑狠狠一劈,赫然将桌子砍成两半。 那几个谋士再次施礼,众人携手出屋,其中一人仰天长叹,他回首看了一眼屋中,然后头也不回的去了。 房屋之中,只剩下侯君集和李承乾。 “大将军你来说说,孤王下一步该怎么办?那杂种书信遥寄长安,口吻异常霸道,孤王感觉他已经有了指染皇位之心,此事不得不防。” “下一步该怎么办?”侯君集沉吟一声,笑眯眯道:“也好办,你需要做三件事。” 李承乾一怔,下意识道:“哪三件事?” “首先你得改口,把杂种两个字去掉”侯君集缓缓伸出一个手指头,脸色忽然变得阴冷,森然道:“他毕竟是你的大哥,你竟如此开口辱骂,这种事若是传言出去,你这一辈子都废了。” “这般严重?” “不错,就是这般严重,自古长幼有别,做弟弟的绝对不能辱骂大哥,而且还是骂杂种这等字眼,你这不只是骂了韩跃,你连你母后也骂了,你连陛下也骂了。” 侯君集看了李承乾一眼,长叹道:“当初陛下和李建成争夺皇位,两人在朝堂上势同水火,甚至动用大军在玄武门开战,但是陛下从来不曾辱骂李建成,李建成也从来没有骂过陛下” “孤王觉得心中窝火,我现在已经是监国太子,那韩跃却写信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这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去。” 侯君集冷笑一声,轻哼道:“咽不下去也得咽,泾阳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太原王氏将他告上大理寺,污蔑他使用毒药杀人。那等罪名骤然加身,等闲之人都无法制怒,然而泾阳侯却一脸嬉笑潇洒,浑然不把太原王氏的侮辱当回事” “可是他却炸了王氏宅院!”李承乾很不服气。 侯君集眉头一挑,意味深长道:“他是满脸带笑炸掉了王氏,这事你能做到吗?” 李承乾顿时怔住,好半天才嘴犟道:“孤王若是有火药在手,直接就派人去炸掉敌人,何必忍辱负重笑脸迎人?” 侯君集摇了摇头,微微苦笑一声。 错非自己女儿马上就要过门成为太子妃,他真想撇下这个混账出门而去。 李承乾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表现不佳,连忙补救道:“大将军勿要生气,你提的第一个条件孤王答应,我以后都不骂他杂种,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第二个要求!”侯君集沉吟一声,忽然眼神一寒,森冷道:“杀掉你府中的那些,尤其是那个叫做称心的男子。” 李承乾一呆,下意识道:“孤王不舍,称心这人温柔如水,颇合孤王心意!” “混账!”侯君集暴喝一声,大怒道:“此事万万不能再拖,陛下已经对你产生厌恶之情,娘娘也对你很失望。你若不杀,本将军亲自去杀。” 侯君集猛然暴喝,李承乾顿时打了个哆嗦,感觉有一种直面噬人饿虎的感觉,不愧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将军,光杀气就让人胆寒。 “大将军勿要生气,此事孤王会去办,你千万别去杀他,我亲自去,我亲自去”李承乾喏喏一声,眼见侯君集点了点头,他心中才悄然放下一块大石。 说亲自去,但却没说什么时候去,李承乾耍了个小聪明,他自觉骗过了侯君集,心中隐隐竟有些得意。 侯君集负手而立,目光炯炯道:“还有第三件事,泾阳侯既然调动大军要打草原,那么咱们也不能拖着。等会我便飞禽传书李靖,那他赶紧开始动作。” “做什么?”李承乾有些不解。 侯君集没好气看他一眼,耐着性子解释道:“自然是要抢功劳。” 他见李承乾还是有些不懂,无奈只能继续细说,沉声道:“自古至今,草原一直是汉人的心腹大患,秦始皇雄才大略,也要修筑长城抵抗异族,汉武帝虽远必诛,照样灭不了匈奴。本将军不得不佩服泾阳侯,他只用了短短四年,以一座关外互市作为撬杆,竟然就将草原削弱到快要灭亡的地步。” “那是他运气好,突厥连年大风雪,冻死了很多牛羊。”李承乾显然不喜欢听到夸奖韩跃的此语。 侯君集摇了摇头,一脸肃重道:“以前突厥也有大风雪,你见他们的实力削弱过么?武德九年草原大雪,冻死的牛羊数之不清,然而那时候的颉利拥有百万控弦之士,整个天下都得仰其鼻息。现在呢?天下仰的是泾阳侯鼻息” 李承乾一呆,虽然不想承认,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突厥要被灭了!”侯君集忽然一声长叹,感慨道:“这个萦绕在汉民族心中千年的大患终于要灭了,一旦灭亡草原异族,必能获得盖世之功劳,这个功劳咱们必须抢。如果不抢,泾阳侯的声誉将会更上层楼,那时再也打压不住。” “那就抢,孤王也给李靖写信,让他立即出兵抢功!” 侯君集挥手阻拦,沉声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督促抢功好说不好听,由我出面最为恰当” “那孤王该做什么?”李承乾有些好奇。 侯君集眼神一狠,森然道:“联系佛门,给韩跃捣乱!” “给韩跃捣乱?” “不错!”侯君集郑重点头,一脸阴寒道:“佛门表面有十万教众,暗中却有三万武僧,这些武僧用好了乃是一大战力,可以用来给韩跃捣乱,甚至让他们联合突厥对战韩跃。” 李承乾目瞪口呆,喃喃道:“自己人打自己人,那岂不是背叛我大唐?” 第325章 韩跃的新装备 侯君集嗤笑一声,感觉这太子真是笨的可以,无奈自己是他岳父,就算这小子再蠢也得扶持。 他看了一眼李承乾,耐着性子谆谆教诲道:“让佛门去打韩跃,此乃驱狼吞虎之策,你以为韩跃的二十六万大军哪里来的?那是他暗中扶持草原突厥部落,从中收编的异族骑兵” 李承乾恍然大悟,张着嘴巴一脸不可思议,喃喃道:“他竟然连突厥人都能折服?” “不错,他就是有这个能耐,所以才让人佩服,也让人害怕!若是这次不打压他,以后再也打压不住了”侯君集目光闪烁,脸色明显有些肃重。 他再次看了一眼李承乾,忽然语带深意道:“本将军知道你和东渡佛早有联系,他想让你做护教之人,那就得拿出诚意,太子殿下还请立即飞禽传书,让东渡佛出动他麾下的武僧。” 李承乾确实和佛门早有联系,他还以为此事做的隐秘,想不到全都被侯君集看在眼中,闻言有些忸怩道:“孤王也只是和东渡佛讨论佛法,因为彼此相谈甚欢,所以有了一点交情” 这话骗鬼都不信,何况是大唐兵部尚书?不过侯君集也没有揭穿,只是淡笑一声道:“有些助力还是要用一用的,等你将来登上宝座,反过头来再去打压便是。” 他负手而立,一脸自傲道:“有本将军在后面看着,绝不会让佛门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李承乾有些兴奋,喜滋滋道:“孤王这就去写信,今晚就可以飞禽传书。”他猛然扔下长剑兴冲冲出门,一路直奔自己的书房而去。 后面侯君集望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声,这位兵部尚书外加军中大佬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苦笑摇了摇头,抬脚也出门而去。 他是太子岳父,在东宫没有侍卫胆敢阻拦,此时已是入夜十分,侯君集一路出了太子府大门,他站在门口回首而望,再次苦笑出声。 “陛下啊,若是有后悔药,臣真想买来吃上一剂。当初那个太子妃之位,我侯家真是不该争” 武德九年六月,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获胜登基,侯君集在事变之中立下大功,李世民问他想要什么封赏,侯君集张口而言:我家有女初长成。 皇帝仰天大笑,回答道:“既然如此,你我君臣不如做个亲家” 于是,侯君集的女儿一步登天,被李世民亲自指定为李承乾的正妃,只等年纪到了便可以进宫。 当时,此事曾羡煞旁人,都觉得侯君集圣眷隆重,侯家怕是从此要一飞冲天。 可惜谁也没想到,紧紧半个月之后,一个混混少年从烂泥村中崛起,一路名传长安,渐渐进入了皇帝的视线。 这个少年的相貌,依稀有长孙皇后年轻时候的影子 “唉!”侯君集仰天一声长叹,往事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现,心中忽然蹦出一个念头,他微微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机关算尽太聪明,我当时又怎能想到,陛下的嫡长子竟然流落民间。” 韩跃是嫡长子,那么李承乾的太子之位就不够稳固,李承乾不能成为太子,他侯君集的女儿如何能成为太子妃。 世事无常,犹如一场戏,侯君集当初意气风发,现在却悔恨无比。在争夺太子妃这一场人生大戏上他唱输了,仿佛一个小丑,让朝堂众人都在耻笑。 “若是去求一求陛下,把海棠改嫁给韩跃”侯君集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随即就狠狠摇头把这个念头按了下去。 他女儿已经和李承乾交换了婚书,除非李承乾死了才能改嫁,否则皇族妻妾还没有改嫁之说。至于合离?那是民间的说法,哪个皇族能够合离? 夜色静谧,寒风中微微带着雪花,街面上不时传来更夫的打更之声,偶尔有一队巡街的武侯途径这里,发现兵部尚书后都是一惊,连忙小心翼翼远远躲开。 “世事逼迫如此,我也只能硬拼一把了,陛下您休要怪我”侯君集眼神忽然一冷,他猛然跺了跺脚,一头钻进风雪之中。 过不多时,魁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 长安有雪,东北雪更大,韩跃负手立在院子之中,仰头看着天上不断飘摇的雪花。 天很冷,但是韩跃的脸色更冷,他很少生气,这一次却差点气炸了,高高的胸口不断起伏,一股热气被从口中喷出。 这口热气遇冷凝结成白色的气雾,恶狠狠被他喷出老远。 “相公,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你原谅静儿好不好。” 小豆豆怀里抱着一件貂皮大氅,语气温柔劝解道:“外面天气很冷,相公你把大氅穿上好不好,若是冻坏了自己身体,豆豆心里会疼” 小丫头长大了,虽然容貌并不出众,然而性格依旧那般温婉,对待相公的疼爱也是不改初衷。 在豆豆身后还站着三个人,有唐瑶,有韩笑,最后一个却是秦琼。 小妞金铃儿已经跟着真平王回国,奇怪的是罗静儿竟然也不见人影,五房媳妇现在只有三个在家,其中豆豆还怀了身孕。 韩跃怒哼一声,冷着脸负手而立,赌气不肯跟众人说话。 他现在渐渐有了上位者的威势,这一次发怒生气,家中之人皆都噤若寒蝉,远处一间房屋里正有几个宫女在小心翼翼收拾打扫,屋子里一地狼藉,全是被韩跃杂碎的东西。 众人都不敢说话,唯有小豆豆勉强还能上前,她抱着大氅再次道:“相公,穿上大氅好不好,天气实在太冷了,你再这样站下去会冻着!” “冻死我才好,以后都不用再受气!”韩跃忿忿出声,虽然还是暴怒,但是僵硬的脸色却有些融化。 后面秦琼一声长叹,忽然走过来深深鞠躬,冲着韩跃施了一礼,这位大唐国公面带羞愧之色,呐呐道:“今番之事确实是静儿错了,老夫代她的父亲向你赔礼。” 罗静儿的父亲那可是韩跃的岳父,秦琼自己也是堂堂国公,而且论辈分韩跃还得喊他一声舅舅,他这一拜等于是两个长辈在行礼。 韩跃虽然在气头上,但是此礼万万不敢接,他迅速闪身躲开,一脸气恼道:“翼国公如此行事,您是让我难堪吗?” 秦琼苦笑摇头,解释道:“泾阳侯还请不要怪罪,今番确实是静儿做错了事,老夫也没有想到她还惦记着振兴家族,竟然会偷你兵符带兵出城” 他看了一眼韩跃,一脸郑重道:“老夫这就动身赶往草原,说什么也要把这丫头抓回来,到时是打是骂任你处置,老夫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韩跃一声长叹,喃喃道:“我也知道她心中一直忘不了家族,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选择偷取兵符,难道夫妻之间连一点信任也没有么?若是她亲口来找我要,我完全可以给她兵马。” 秦琼一张黄脸都变得涨红,山东秦叔宝一生光明磊落,现在却只想把脑袋扎进雪堆里。 太丢人了,太难堪了。 就在昨夜,一向对床事不怎么上心的罗静儿忽然大异常人,整晚上施展浑身解数伺候韩跃,到了凌晨五更之时,韩跃终于成功被这个老婆干趴下了。 果然那句俗话说的好啊,世上只有累死的牛,绝对没有耕坏的地。 被老婆逆推撂倒的韩跃昏昏而睡,却不想罗静儿竟然悄悄偷走他的兵符,然后直接去军营调动了兵马。 如今韩跃麾下有三员大将,分别是尉迟宝琳,李风华,刘黑石,偏偏三人都在前天连夜赶去了草原,导致军营之中没有大将坐镇。 那些士兵见了兵符不疑有它,再加上手持兵符的又是侯爷夫人罗静儿将军,结果整整五千玄甲铁骑就那么被调动出城,一路狼烟滚滚杀向了草原。 等到众人发现之时,骑兵已经跑出去上百里地了。 “气煞我也!”韩跃大呼一声,恨恨道:“带着五千骑兵就想打草原,她真拿自己当武神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能够心安?” 后面几人悄悄对视一眼,脸上都显出一点古怪之色。大家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韩跃生气的并非罗静儿偷他兵符,而是担心她带兵太少容易出事。 远处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赫然是得到消息的一大票国公急匆匆而来,李勣还不等近前便远远喊道:“泾阳侯勿要焦急,我等临来之前已经紧急商量,咱们这些老不死全都出马,就算战死草原也给你保住孩子” 没有错,李勣说的是保住孩子。 就在小豆豆查出怀孕的当天夜里,负责把脉的医生顺手又给其余几个女子号了号脉,结果发现罗静儿竟然也有了身孕。 老程走上来重重一拍韩跃肩头,满脸肃重道:“小子放心,咱们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物,再大的阵仗也敢试一试。” 他说到这里略微一停,也不等韩跃说话接着又道:“如今城里还有八千步卒,你分出三千给我们就行。只要有三千兵马在手,我们就敢去草原走上一趟,说什么也不会让静儿那丫头出事。” 十几个国公们主动请缨,哪怕只带三千兵马出征,这规格在大唐也算顶尖级别了。偏偏韩跃却仰首看着天空,摇头拒绝道:“我还是不放心,如今草原虽然有些衰败,但是仍有数十万兵马,这一场战役我必须亲自去!” 他回头看了看众位国公,一脸肃重道:“如果我不去,你们玩不转。” 韩跃说的没错,他发展实在太快了,手下兵马也太杂了,既有李世民给的五千玄甲铁骑,也有沈阳城新征收的步卒新兵,更有隐藏在草原各部落的突厥骑兵。 人马加起来足有三十万,如果没有他居中调派,这仗不用打自家就得先乱起来。 韩笑小丫头突然越众而出,冲着韩跃嘻嘻笑道:“相公,人家有个好消息要禀告呢,您让我督促制造的那些装备,已经制造了整整一千套” 韩跃先是一呆,随即大喜过望,哈哈笑道:“好得很,全部给我带上,咱们去草原干一票大的,顺便满足那个臭女人振兴家族的愿望。” 众位国公面面相觑,老程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忍不住出声询问道:“到底是啥装备,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啊,莫非是缩小版的红衣大炮。又或者是火箭筒?” 韩跃一脸神秘,微笑道:“此物犀利,堪称战场绞肉机,不过咱们需得追上罗静儿才行,这批装备本就是制造给玄甲骑兵使用的。” 第326章 挥手就是一巴掌 中国历史上有一个短命的王朝,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却威震天下,一度让整个中原头疼无比,听到它的名字就瑟瑟发抖。 这个王朝叫做西夏,西夏人发明了一种战场利器,名字叫做神臂弩。此物非常之猛,射程高达四百步,堪称冷兵器时代最狠的武器。 四百步是什么概念?五十米说神臂弩厉害? 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四百五十步,换算成后世的度量单位也得三百五十多米,一般手枪的有效杀伤距离是五十米,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神臂弩射程是手枪的七倍。 当年西夏发明此物之后,靠着这玩意简直战无不克,整个天下闻之色变,所有兵种皆都笼罩在神臂弩的阴影之下。 可惜的是西夏人不懂得保守技术机密,神臂弩的制作方法竟然传到了北宋,最后成为汉人对抗异族的神兵利器。 韩跃制造的装备就是神臂弩,而且还悄然进行了改进,普通的神臂弩必须两个战士才能驱动,但是韩跃有系统作为技术后盾,他研发的神臂弩可以列装骑兵。 试想一下,玄甲铁骑本就天下无双,如果再给他们装备上神臂弩这种大杀器,那么遇见的敌人该是怎样一种情形。 只有两个字,屠杀! “驾,驾驾!” 当日中午,沈阳城城门大开,十几匹快马猛然冲出城门,一路奔着草原方向追去。 老程等国公全都出动,这些开国之将各个勇猛异常,即使冰天雪地照样策马狂奔。 在他们身后又跟着五百骑士,这些人并非骑兵,而是韩跃专门建立的快速运载部队。但见五百健马各自拖着一驾小型雪橇,上面装满了各种作战物资。 马拉雪橇速度很快,不过还是难以和老程等人的马速相比,从沈阳到草原足有三百里地,但是老程等人只用了三个时辰便到了草原边际。 前方忽然出现黑压压的人群,赫然是被罗静儿带走的玄甲骑兵,此时他们正在埋锅造饭。 老程哈哈一笑,大声道:“总算追上了,不错不错,她还记得大战之前必须让战士进餐储存体力,静儿这丫头没有被利益冲昏头脑。” 旁边秦琼长叹出声,策马冲进了玄甲骑兵之中。 “静儿,你给老夫滚出来!”山东秦叔宝一生忠义无双,但却不代表他的脾气就好。 前方传来高昂的马嘶之声,但见一道曼妙的身影急冲而来,她坐骑是绝世宝马拳毛騧,她身上穿着天下无双的流云金丝锁子甲,她芊芊素手倒提着一把长枪,赫然是韩跃亲手从系统里定制的稀世宝贝,三尖两刃冷月凤鸣枪。 这一身装备精良无比,当世简直不做第二人想,马上的少女骑术一路急冲而来猛然刹住,由动到静一气呵成,引得玄甲骑兵一阵喝彩。 “舅父您怎么来了,静儿正带领麾下进餐,准备入夜猛攻突厥”马上的少女伸手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秀美绝伦的俏脸,她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错误,反而眉头轻蹙质问一句。 “你的麾下?你哪里来的麾下?”秦琼惨然一笑,忽然策马走上前去,扬起手掌重重就是一下。 啪—— 巴掌清脆,声音传出去老远,罗静儿的右脸一阵火辣辣生疼,眨眼之间仲起很高。 “舅父,您您打我?” 少女满脸发怔,她从小丧父,几乎是被秦琼拉扯养大,这位舅舅对她的疼爱简直比自家孩子还要亲上三分,从小到大只有溺爱从未苛责。 秦琼满脸铁青,暴怒道:“老夫打你都是轻的,我杀了你的心思都有。”他猛然翻身下马,一路走到几个玄甲骑兵面前,大喝道:“给老夫拿几块肉来,我要进餐” 国公之威可不是闹着玩的,几个战士连滚带爬走到战马旁边,从马腹下面挂着的皮囊中取出行军肉,然后小心翼翼递了过来。 秦琼也不答话,抓过肉块猛力撕咬,旁边老程等人也纷纷下马,喝令道:“再取一些肉来,吾等也要进餐。” 战士们面面相觑,连忙从自己马腹下面的皮囊里取出肉块,乖乖递给这些国公。老程等人也不说话,十几个国公就那么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抓着肉块低头大嚼。 冷兵器时代打仗靠的是什么? 靠的就是体力。 如果连饭都吃不饱,再强横的将军也是白搭,这些国公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物,他们比普通战士更懂得大战之前进餐的重要性。 不怕你撑着,就怕你吃的不够多,因为多吃一块肉你就多存一点力气,上了战场你就能多杀一个人,自己少受一点伤。 罗静儿俏脸肿的很高,然而少女却仿佛感觉不到脸上疼痛,反而觉得心里很痛。秦琼从来没有打过她,但是今天不但打了,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打,不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而且打完还不离她。 “舅父,静儿到底做错了什么?”她眼中含着委屈的泪花,强忍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可惜秦琼看都不看她一眼,一边吃肉一边冷哼道:“老夫战前进餐,现在没工夫理会你,也没资格再理会你。女子出嫁从夫,你等泾阳侯过来再说吧。” 罗静儿一呆,她下意识回头而望,喃喃道:“相公也要过来?他来做什么?” 砰—— 秦琼终于忍耐不住,重重一拳砸在雪地上,当世名将的拳劲何等刚猛,这一拳直接砸裂坚冰积雪,地面上留下一个大坑。 旁边李勣一声轻叹,放下手中肉块道:“叔宝兄还请克制怒火,大战之前不宜节外生枝,免得影响力全军士气。” 秦琼点了点头,拿着肉块继续撕咬。 大战之前疯狂进餐,这是铁了心要上阵拼命,按说山东秦叔宝已经位列国公,他的功劳足够大了,但是这一次他必须得拼,而且是拿命去拼。 堂堂一个国公,就算上战场一般也是指挥作战,然而秦琼这副样子分明把自己当成了士卒,他要亲自上马征战。 罗静儿呆滞有些不懂,周围那些国公却明白秦琼的无奈。 秦琼不拼不行。 不拼,怎么让韩跃感觉欠了一份人情? 不欠,如何让韩跃继续善待罗静儿? 偷自己夫君的兵符,这事若是上纲上线的话甚至能赶出家门,古代七出之规可不是闹着玩的,出嫁的女人一旦被赶出家门,那可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大事。 秦琼作为舅舅只能帮外甥女去拼,让韩跃欠他人情,唯有如此,才能削弱韩跃心中不满。 俗话说的好,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古娘舅如父,可惜罗静儿一心振兴家族,这些事情她不是不懂,只是刻意选择了忽视。 第327章 这个孩子,我韩跃不要了 大战之前,军中的气氛向来压抑,玄甲骑兵天下无双,但这并不代表着无敌。 只要上战场,哪有不死人的? “吃吧,狠狠的吃!”老程忽然站起身来大喊,呼喝道:“多吃一块肉,就多存一份体力,有体力才能杀敌,杀敌才能斩获军功。你们都是久战精兵,不用老夫多说什么,我只告诉大家一件事,泾阳侯天下闻名,尔等万万不可在战场上给他丢脸” 这是战前动员,也是战前鼓励。 罗静儿茫然坐在雪地上,她武功很好,身上的流云金丝锁子甲也密不透风,草原的寒风根本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冷意。 然而身上不冷,心中却冷。 十几个国公突然到来,转瞬之间就就接过了她的军事指挥权,韩跃的兵符也被秦琼一把夺了过去。 不能领兵作战,哪里会有军功? 没有军功如何上报朝廷,如何让皇帝给罗家赐下天大荣耀? “这个痴儿,她还是不懂”进餐完毕的秦琼翻身上马,他看了一眼呆呆坐在地上的外甥女,心中没来由闪过一丝疼痛。 女子出嫁从夫,从你嫁给韩跃的那一天开始,你的家姓韩而不是罗,罗家没落也好辉煌也罢,和你这个外姓没有多大牵扯。 按照古代规矩,罗静儿就算死了也不会埋进罗家,而是乖乖陪在韩跃的坟墓旁边,墓碑上写的碑铭也不是罗,而是韩门罗氏。 远处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韩跃带着运输队伍终于到了。 天寒地冻,人和马皆都喷着浓浓的白气,这边的五千玄甲骑兵一声欢呼,许多人忍不住高声叫道:“快看,咱家侯爷穿着战甲,他要亲自上阵” 罗静儿一呆,忍不住回头去看,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全副甲胄,他这次也没有骑着毛驴老白,而是坐在了一匹战马上。 “他这是要上阵杀敌?”少女瞳孔一缩,心中不由闪过一丝担心。 众人皆知,韩跃虽然被紫阳真人灌顶传功,然而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习武。内力刚猛无俦,招式奇烂无比。 他竟然要上战场,能不能活可不一定。 乱军之中多横死,沙场自有沙场的规矩,内力强者未必能获得胜利,否则三山五岳多的是游侠好手,为什么他们不能成为国公将军。 “他不懂战阵,他不能上去”罗静儿心中突然跳出这个念头,她猛然从地上爬起来,一路直奔韩跃而去。 “你万万不可鲁莽行事,沙场征战非同一般,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罗静儿一把挽住韩跃的坐骑缰绳,不远处秦琼等人冷眼旁观,都在等着韩跃开口说话。 能不能原谅罗静儿,就看泾阳侯第一句话会说什么了。秦琼下意识攥紧了拳头,生平第一次感觉有些紧张。 可惜韩跃开口一言,瞬间让他的心直入谷底。 “我不该去,难道你该去么?” 秦琼仰天一声长叹,国公们面面相觑,老程搓着牙花子倒吸一口冷气,语带担心道:“二哥,这孩子的口气有些不对啊。” 韩跃忽然翻身下马,目光在玄甲骑兵身上缓缓一扫,忽然回头对着运输队大声喝令道:“来人啊,速速卸载神臂弓,给骑兵们列装” 说话之间越过罗静儿身旁,仿佛眼前的女子是个透明人。 嘶—— 远处老程再抽一口冷气,小心翼翼对秦琼道:“二哥,不妙,事情大大不妙。” 秦琼也知道不妙,众位国公也知道不妙。韩跃这副架势分明是不予理会,这可比雷霆暴怒更加可怕。 哀莫大过心死,如果我心都死了,自然不会再生你的气。 “你为何要如此?”罗静儿双目迷离,眼圈里晃动着滚滚热泪,感觉胸口堵塞难受。 韩跃霍然回头,盯着她冷冷道:“我为何如此?请问你口中的我是谁?” 这话问的有些绕口,罗静儿下意识一呆,远处国公们也茫然不解。 只听韩跃一声微叹,轻声道:“都说女子出嫁从夫,你我虽然没有举办婚礼,但是毕竟有了夫妻之实,在我心中你就是我韩跃堂堂正正的妻子,是百年后可以陪我一起入土安眠的枕边人” 他说到这里缓缓一停,语气有些萧索道:“可是罗静儿我问你,你可曾喊过我一次夫君,你可曾真正把我当做夫君?” “床底之间,本是夫妻鱼水之欢,你却用这事来哄我昏睡,趁机偷取玄甲骑兵的兵符。今天为了家族可以调动五千兵马,明天你是不是还想更多?” “我”罗静儿喏喏出声,想要开口解释,却又无言以对。 韩跃哈哈一笑,忽然伸手一指草原,大声道:“就在这片草原上,我还扶持了三个巨型突厥部落,拥有整整二十六万骑兵大军,这些兵马你想不想要?” “我”罗静儿再次喏喏张口,可惜还没等她说出话来,忽然瞥见韩跃眼中的冷漠,她不知为何心中猛然一阵疼痛,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韩跃忽然甩了甩手,淡淡道:“你走吧,我不留你,也没资格留你。你是白马银枪的女儿,你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我韩家只是个烂泥小户,咱们门不当户不对” 罗静儿只觉脑海中轰然巨响。 逐出家门,这是逐出家门,虽然韩跃说话很是客气,但是话中的意思却斩钉截铁,分明就是让你滚蛋,老子不要你这种女人。 远处秦琼骤然色变,现在他也顾不得丢人,拔脚飞奔跑了过来,大声道:“泾阳侯万万不可,静儿今次确实犯下大错,但是她已经有了你的骨肉,还请看在孩子的面上饶他一次。” 老程等人也跑了过来,不断劝解道:“夫妻没有隔夜的仇,静儿已经入了你韩家的门,她这一辈子死也要埋在你身边,尤其还怀了身孕,你且看在孩子面上给她一次机会。” “身孕?孩子?”韩跃喃喃一声,忽然重重挥手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一心想要振兴罗家,这是她毕生梦想,我怎能用孩子来羁绊她?” 他恶狠狠咬牙,眼眶中猛然溢出泪水,哽咽道:“这个孩子,我韩跃不要了”古代也有打胎的技术,一副中草药就能完成。 韩跃这话一出,众位国公脸色全变。 如果罗静儿真的打掉孩子,恐怕长安城中有一条母虎要怒吼啊。真要走到那一步,他们这些国公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第328章 长痛不如短痛 程咬金吓的说话声音都变了,他一把抓住韩跃肩膀,脸上挂满了肃重之色,道:“泾阳侯,这种事情你想都不要想,有老夫等人在这里拦着,你休想逼迫静儿打掉孩子,除非将我们一刀劈死。” 韩跃一脸愤怒,大声道:“是我逼她打掉孩子吗?是她自己不想要孩子” 他这话确实没错,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不思在家保胎安养,却穿着盔甲骑着战马想要上战场。 自古战场多横死,再厉害的将军也不能保证自己安全,罗静儿此举确实没把孩子的安危放在心上。 老程不是傻子,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劝架劝和不劝离,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此事还有缓和余地,你且消一消气,我让秦二哥狠狠教训静儿。至于打掉孩子的事情万万不可再提” 他是皇家的铁杆亲信,越是亲信越知道李世民有多猛,越是亲信越知道长孙对韩跃的宠爱有多深。 韩跃是堂堂皇家嫡长子,若是他的孩子被打掉了,哼哼,估计暴怒之下的长孙能把半个长安掀翻。 想到皇后暴怒的场景,众人忍不住都有些胆寒,夔国公刘宏基勉强一笑,道:“程知节说得对,夫妻没有隔夜仇,泾阳侯如果觉得心中不爽,你可以狠狠揍罗将军一顿。” 这货他看了一眼罗静儿,脸上微微有些歉然,不过仍然硬着头皮劝韩跃道:“比如我家娘们要是惹了咱生气,老夫就会狠狠打她,打到她哭哭啼啼,完事绝对温柔如水,对待老夫那叫一个乖巧。” “打她?”韩跃微微一怔,忽然苦笑摇头,喃喃道:“打在她身,痛在我心,既然会痛,长痛不如短痛” 他眼中闪过一丝伤感,只觉心口堵塞莫名,然而他不欲让众人看到自己心中悲痛,咬牙道:“静儿,我今天不打你也不骂你,夫妻不能携手,那便选择分离,既然在你心中罗家最重,那我就满足你的心愿,放手让你回罗家。” 罗静儿俏脸呆滞,直到此时才感觉害怕,怔怔道:“你赶我走?” “不赶你走还能作何?”韩跃抬头望着天空,沉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偷盗兵符非同小可,有这东西在手三十万大军都可调动,我毕竟不再是烂泥混混,我需要为几十万麾下负责,也需要为几百万跟我吃饭的百姓负责。你走吧,我今将你驱逐,也算对他们有个交代。” “让我走,让我走”罗静儿痴痴呆呆,只觉浑身如坠冰窖,有种说不出的寒冷害怕。 她咬紧嘴唇不想让自己表现的悲伤,然而眼中泪水却抑制不住汹涌而下。 往事一幕一幕浮现脑海,有她当初骑马撞飞韩跃的场景,有她去田家庄探望韩跃的场景,有娇羞恼怒,有欢喜莫名,眼前这个少年脸庞近在咫尺,但是她却觉得韩跃在不断远去,想要伸手去抓,偏偏提不起一丝力气。 人总是在失去时才懂得珍惜。 “原来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我以前从来不懂,现在终于懂了!”她幽幽一声,忽然凄苦而笑,眼中热泪滚滚掉落,遇冷凝结成晶莹的冰珠。 “韩跃你说的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犯下弥天大错,确实该受惩罚。”她猛然一擦眼泪,勉强笑道:“谢谢你只是将我驱逐离家,没有把我浸猪笼” 古代女人出嫁随夫,有三从四德之说,如果在夫家犯了大错,丈夫有资格直接将女人打死,就算娘家人知道了都没法报官。 浸猪笼之事韩跃自然不会做,他此时心中也难受莫名,强忍着让自己不去看罗静儿,咬牙大喝道:“还不赶紧滚蛋,再不走,我杀了你。” “我走,我这就走!”罗静儿幽幽一声,忽然凄苦一笑,喃喃道:“天下之大,我还能去哪里?” 是的,她真不知道该去哪里。 回罗家? 凭什么回? 去沈阳? 凭什么去? 天地之大,似乎真的没有地方可去。 旁边一个战士牵过宝马拳毛騧,小心翼翼道:“此地荒无人烟,若是徒步而行几天都见不到村庄,您骑马离开吧” 罗静儿茫然挽住缰绳,宛如一具丢了灵魂的行尸走肉,痴痴傻傻在雪地上行走。一人一马孤零零离去,寒风呼啸之下,显得那样凄凉。 “相公”罗静儿忽然回头,柔声道:“你不懂战阵招式,大战之时万万不可乱冲,你躲在战士们后面就好,没人会笑话你不够武勇。可惜我不能再上战场,以后都没法保护你啦” 语气幽幽,说不出的落寞。 韩跃心口猛然一抽,悲痛莫名之下,几番想要开口挽留,然而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有些事不能做,做了就要付出代价。 他如今掌控整个白山黑水,麾下有数百万人口跟着要吃要喝,人有多大权利就得负担多大责任,哪怕他心中不愿意惩罚罗静儿,他的身份也会逼着他这么去做。 秦琼一脸铁青之色,几番想要开口阻拦,可惜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韩跃做的并没有错,如果他不惩罚罗静儿,那么就无法折服麾下之众。 今天自己的妻子偷盗兵符不罚,明天就有野心勃勃的手下纵兵反叛,这个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就收不住。 严格来说韩跃这个决定算轻的,只是将罗静儿驱逐离家,并没有责打辱骂,也没有宣布休妻。 “二哥,静儿的神情有些不对劲!”老程忽然凑到秦琼身边,语带担忧道:“这孩子生性刚烈,我怕她会有不好的念头,二哥你赶紧跟上去,免得这丫头想不开寻短见。” 秦琼心中一紧,连忙点头道:“知节说的对,老夫跟去看看。” 他面带忧色看了一脸韩跃,忽然压低声音对老程道:“此事还需你们多多相助,好好帮老夫劝解一番。” “难啊!”老程低叹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事不是劝说就能行的,韩跃未必是真要狠心休妻,但事态逼迫如此,他不这么做也不行。 便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闻声抬头,赫然见到茫茫雪地上出现一匹快马。 只有一匹马,却骑着两个人,看那身影纤瘦,分明都是女子。 老程目光忽然一亮,面带喜色道:“二哥快看,事情或许还有转机,静儿不用被驱逐离开了。” 秦琼大喜过望,目光紧紧盯着快马来人,堂堂一个国公,心中竟然忐忑无比。 “上苍保佑,希望她能帮着说一句话,用自己的权利留下静儿!” 猜猜看,谁有资格反驳韩跃,然后动用权利留下罗静儿,凡是猜长孙皇后的全去面壁,冰天雪地的,皇后娘娘肯定不会骑马过来。 第329章 威武霸气小豆豆 冰天雪地,道路难行,然而那匹快马的速度却风驰电掣,骑马的两个女子年纪都不大,前面的小姑娘一脸英气,后面的女子则是俏脸发白,两只小手紧紧抓着小姑娘腰部。 来得是熟人,众人皆认识。 玄甲骑兵不但不阻拦,反而乖乖让开一条道路。 甚至有一些老兵轰然跪倒在地,郑重行礼道:“麾下见过大娘子,恭祝大娘子身体康健。” 韩跃有些吃惊,他怔怔望着快马飞奔而来,一脸茫然道:“豆豆,她来干什么?” 骑马而来的两个女子不是旁人,赫然是他的结发正妻小豆豆,另一个不用说也知道,乃是隋炀帝杨广的掌上明珠,曾经的淮南公主,现在的小丫头韩笑。 说起来韩跃的五房媳妇各有特色,小豆豆童养媳出身,性格温柔腼腆,相貌也很普通,偏偏她就是更够服众,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虽有人都心悦诚服,见面要乖乖喊一声大娘子。 豆豆是正妻,其余四个女人皆是平妻,金铃儿是新罗公主,韩笑是隋朝公主,罗静儿的老爹是白马银枪俏罗成,响当当的隋唐第七好汉 唐瑶出身略微普通,但她老爹也不同凡响,当初雁门关一战老唐纵身跳入火海,用血肉之躯烧掉满城粮草,拖住了突厥人南下的脚步,李世民亲封老唐为民族英雄,并且追授他为雁门关侯。 严格说来唯有豆豆出身最差,她不但是童养媳,而且见识也一般,从小待在田家庄受苦受难,差点还被韩跃卖掉为奴。 “相公,你想把静儿怎么样?”豆豆翻身下马,她俏脸都被风雪冻得发白,然而小丫头全然不顾身上僵冷,张口便询问夫君如何处置罗静儿。 满场寂静无声,五千骑兵屏气凝息,就连十几个国公也闭口不言,秦琼只觉得心口砰砰直跳,感觉比当初他第一次从军出征还要紧张。 韩跃同样呆了一呆,他怔怔看着一脸郑重的豆豆,突然发现这个小丫头竟然有几分大气,周围有五千兵马目光炯炯,然而豆豆却恍若无人,一点也没有羞赧畏惧。 “这还是我家豆豆么?当初那个傻乎乎的小妞胆小怯弱,什么时候突然就长大了?”韩跃怔怔发呆,一时忘记了回答小丫头的问话。 此时罗静儿已经走出去老远,少女痴痴呆呆牵着马匹走在雪地上,绝世宝马拳毛騧不时用头拱一下她的娇躯,希望主人能够骑着它行走。然而罗静儿却宛如一具行尸走肉,她沉浸浓浓悲切,对外界没有丝毫反应。 “相公,静儿这是怎么了?”豆豆一脸惊讶,她看了一眼痴痴呆呆的罗静儿,忽然转头对韩跃凶狠道:“莫非你打了她?静儿肚子里有韩家的孩子,你竟然还敢打她?” 韩跃一呆,小丫头这副口吻有些霸道啊,完全不像那个事事顺着自己,一切以夫君为重的豆豆。 四周几千人眼巴巴看着,自家的老婆却凶悍怒怼自己,韩跃茫然有些不解,他想了一想最终还是决定解释一下,低声道:“罗静儿是自己作孽,他偷盗虎符调动兵马,此事大犯忌讳,我已将她驱逐家门。” “驱逐家门,你问过我没有?”豆豆小脸带怒,大声道:“这事我不同意,你的命令不管用” 小丫头说到这里猛然一停,她先是狠狠剜了韩跃一个白眼,转身却对韩笑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静儿喊回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赶走这个家的女人。” 我靠,威武霸气啊! 韩跃目瞪口呆,他看着这个从小跟自己长大的乖丫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语带提示道:“豆豆你不要忘了,我可是一家之主。” “我是一家正妻!”小豆豆丝毫不让,俏脸挂着肃重之色,大声道:“后宅之事我说了算,静儿偷盗兵符你可以打可以罚,但是将她驱逐家门你想都别想” 她说到这里又是一停,再次道:“后宅之事,我说了算!” 这做派,这气势,不问缘由,就是硬怼,韩跃一脸吃惊,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的小丫头。 老程等人相互递了个眼色,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欣喜,秦琼激动的双手都在发颤,这位大唐国公生平很少服人,然而现在却对小豆豆一脸敬佩。 韩笑小丫头很机灵,她趁着韩跃发呆之际一溜烟跑走,不多时就拦住了痴痴呆呆行走的罗静儿,拉着她施施然走了回来。 韩跃眉头直皱,他目光在玄甲骑兵阵营一扫,语带深意道:“军令如山,我已经下令驱逐罗静儿,你便是将她叫回来也没用。” 豆豆小脸一正,大声反驳道:“此乃家中之事,军令管不着。罗静儿早已不是大唐将军,她现在是你的妾室,只要是这个家的女人,那就得我说了算,相公你有权娶但你没权管。” “这都谁教你的,简直胡搅蛮缠!” “皇后娘娘教的,相公你不服么?” 韩跃一呆,面色一阵古怪。小豆豆眼下这副架势,还真有长孙皇后那种霸气的味道,当初他可是亲眼见过长孙硬怼李世民,那口吻那气势丝毫不落皇帝下风。 “啊哈哈哈,原来是名师出高徒,难怪泾阳侯夫人如此深明大义!”程咬金忽然跳了出来,张口就力挺豆豆。 旁边李勣不断点头,一脸笑眯眯道:“不错不错,老夫侧耳倾听,感觉豆豆夫人言之有理啊,后宅之事乃是正妻管理,虽然泾阳侯你是一家之主,但是后宅妻妾还是让正妻去管为好。你看看咱们陛下不也是如此,他只负责朝堂之事,整个后宫都是娘娘坐镇” “就是嘛,老爷们主外,家事留给正妻,此事走到哪里都名正言顺!”夔国公刘宏基哈哈一笑,这货忽然一拍脑袋,状似恍然大悟道:“哎呀我记起来了,大唐好像有一条律法,男子驱逐妾室需得正妻同意,如若不然,那就是不合理法” 拉偏仗,摆明都在拉偏仗。 韩跃眉头紧皱,明明所有人都在怼他,不知为何心中却悄然松了一口气。 豆豆趁机大声道:“相公,静儿已经怀了韩家的骨肉,这一辈子她生是韩家的人死是韩家的鬼,等到相公百年之后,她要陪着我一起给相公填坟。您若是坚持驱逐她离家,豆豆就去大理寺告你,大理寺不接我就去宗人府,宗人府不接我就去找娘娘。” “拉倒吧你,还去找娘娘,你知道皇宫怎么走么?”韩跃无语翻个白眼,心中一阵腹诽。 不过众人说的也对,正妻有管理后宅之权,豆豆的面子还是给,他状似沉吟问道:“既然如此,此事该当如何处理。” “相公放心去打仗,静儿我带回家惩罚,保证让您满意。” “满意个屁,你带回家惩罚,分明就是包庇!” 韩跃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不过脸上却一点不表露出来,反而郑重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娘子了!” 第330章 三个惩罚,你愿不愿意 眼见韩跃终于网开一面,众人都是长出一口气,感觉放下了心中一块巨石。罗静儿涣散的瞳孔逐渐凝聚,方才哀莫大于心死,现在她迅速回复生机。 “他还要我,他不会休我了”失去才懂得珍惜,少女一日之间遭受大变,终于明白了家庭和丈夫是何等重要。 豆豆甜甜一笑,直到此时才感觉自己对相公太狠了一些,小丫头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柔声道:“相公,您上战场可要小心,家里有三个孩子就要降世,您可得好好回来当爹。” 这才是我的豆豆,这才是那个疼人可人的乖丫头。韩跃心中一畅,不过却故意板着脸道:“现在不凶我了?知道担心我上战场的安危了?” 豆豆再次吐了吐舌头,俏脸嘻嘻一笑,要多可爱有多可爱。“人家是正妻嘛,娘娘说了,正妻就要坐镇后宅,这样男人才能安心在外面干出一番大事。” 韩跃轻叹一声,语带深意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样处理也好,有你出面作保我便放下休妻不提”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停,语气突然转为生硬,看着罗静儿冷冷道:“不过,家事可以放过你,军中之事却还不行。”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呆,秦琼原本已经放下心中大石,闻言骤然又是一紧,隐隐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老程抓了抓脑门,打个哈哈道:“泾阳侯不需这么不依不饶吧,罗静儿虽然偷盗虎符,但是并没有造成什么大损失,我看就让豆豆带她回家好好严惩一番,如此也能以儆效尤,啊哈哈,以儆效尤就行,不用抓着不放” 旁边十几个国公连连点头,玄甲骑兵众多战士也一起高喊,大声劝解道:“侯爷,您就饶过罗夫人一次吧。” 秦琼突然举起右手,指天盟誓道:“若是主帅能网开一面,老夫上阵必然一马当先,就算战死沙场也无怨无悔。” 大家都在劝,韩跃却缓缓摇了摇头,叹息道:“非我不仁,实乃无策,诸位国公也是兵阵行家,本侯爷且来问你们一问,若是你自家亲戚犯了军规,那该如何处置?” 夔国公刘宏基有些傻逼,脱口而出道:“这还用问,肯定一顿棍棒伺候,打得他哭爹喊娘再说” “这是哪个蠢货?”众人一起转头,对他怒目而视,老程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憋着不说话会死啊!” 十几双眼睛盯着,个个凶狠异常,刘宏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讪讪笑道:“俺说的都是实话,当初我家臭小子在军营嫖宿,老夫一顿棍棒打折了他的狗腿。” 这货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老程按捺不住心中火气,跳起来狠狠就是一脚,咧咧骂道:“我先踹断你的狗腿” 刘宏基大怒,这货抬手便要反击,忽然感觉脑后恶风不善,他惊惧之下猛然转头,赫然见到一个巨大的拳头迎面而来,重重一下砸在脸上。 出手的不是旁人,正是存在感极低的大驸马柴绍,此人一向沉默寡言,用后世的话说那就是能动手绝对我不叨叨,刘宏基面上这一拳就是他打的。 打完还像韩跃拱了拱手,一脸淡淡道:“主帅勿怪,军中不准私自斗殴,但是老夫实在忍不住,等会我自己去领十下军棍。” 十下军棍而已,反正又打不死人,大唐哪个国公没挨过。 刘宏基躺在地上大呼小叫,直到此时他浑噩的脑袋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挨打,这货也不喊疼了,一个鱼跃翻身而起,讪讪笑道:“俺老刘胡言乱语,等会自己也去领十下军棍,诸位哥哥万勿生气,你们也知道我这人,程知节一向装傻,我是真傻” “滚远一点!”李勣开口喝骂,恨铁不成钢道:“知道自己脑子不灵活还敢出口插话,柴绍揍你这一拳算是轻的,若是老夫担任主帅,我先打你五十军棍。” 刘宏基缩了缩脑袋,李勣乃是大唐军方领袖,响当当的大帅级别人物,他的威势太过强横,很少有将军不怕。 韩跃缓缓轻叹,他目光扫视一下众人,随即落在罗静儿身上,道:“静儿你看,国公们翻了小错,也要自己去领军棍” 罗静儿勇敢的挺起胸膛,迎着夫君的目光郑重道:“只要你不赶我走,静儿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好!”韩跃猛然点头,大声道:“我今定下三道惩罚,咱们夫妻能不能硬挺过去,一切听天由命。” 他这话耐人寻味,言语之中分明并不是单独惩罚罗静儿,竟然将自己也包含在内。众人闻言都是一呆,刘宏基下意识道:“泾阳侯连自己也要罚,这却因何缘故?” 韩跃负手而立,缓缓解释道:“夫妻本为一体,罗静儿犯下大错,此事我也有一份责任。我既不舍将其驱逐家门,那就要随她一起受罚。” 刘宏基摸了摸脑门,其它国公却暗自点头,心中升起莫名佩服之感。 李勣轻叹一声,一脸感慨道:“虽掌其权,不忘初心,自古成大事者莫不如此,泾阳侯你年龄虽然不大,但是今番行事却让老夫刮目相看,当今天下年轻一辈,你之品性可算第一。” 柴绍点点了头,他性格少言寡语,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沉声道:“不错!” 自己定的规定,自己也得遵守,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比如各个朝代的律法是皇家定的,但是皇帝如果真的触犯律法,他会不会乖乖接受惩罚呢? 再比如某个后世,各种仗着践踏律法之事层出不穷,万千网友既悲且叹,写下饱含无奈的打油诗,床前明月光,俺爹是李刚,财来如流水,姐姐很美美 有些当权者为国为民,俯首甘为孺子牛,有些人却只是嘴上说说,表面是一套,暗地又是一套,男盗女娼,孰为可恨。 李勣乃是国公之中见识最远之人,这位大唐军神手抚长须轻叹一声,语带敬佩道:“昔年三国,曹操发兵宛城,为保百姓衣食,定下森严军规,凡大小将校过麦田者,但有践踏,并皆斩首。偏有一日,曹操坐骑受惊,自己践踏了麦地” 他说到这里停下不说,然而众人大多听过这个典故,隐隐都明白李勣所言何意。当年曹操马踏良田,执法官认为律法不能加诸贵人之身,曹操却割发代首,给自己定了半斩之罪。 这事在现代看起来有些做作,然而放在古代却是重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割发代首又有一个专门的名字,叫做髡刑。 自己定的规矩,自己也得遵守,自古能成大业者,莫不谨记这个典故,从东汉末年到大唐之初,至少有十几个大人物自己给自己做过髡刑。 老程忽然一拍大腿,目光闪闪道:“依照老夫看来,泾阳侯也别定下那多么多惩罚,你干脆自己给自己上一道髡刑,割发代首,丈夫代替妻子受过,此事传到哪里都让人佩服,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众人眼睛都是一亮,纷纷点头赞成道:“程知节此言大善,主帅当可如此,髡刑乃是重罚,受者令人敬佩” 这些国公虽然是长辈,但是他们另一层身份却是韩跃麾下,涉及正事大家只能善劝不能硬来。 老程的提议很不错,可惜韩跃缓缓摇头拒绝,一脸坚定道:“我虽是主帅,但却并未及冠,髡刑只能施加成人,我割发算哪门子受过?” 众人都是一呆,感觉这话说的也对,自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割发代首是为髡刑,但是小孩子未成年却不算在内。 老程面色有些古怪,作为一代人精,他岂会不知道未及冠之人无权自受髡刑,这个建议无非是想大事化小而已。 “啊哈哈哈,主帅还请考虑考虑,民间有言,律法不过人情” 言下之意,还是想大事化小。 韩跃一脸坚定,沉声道:“天子犯法,于民同罪,何况我只是一个侯爷。” 众人又是一呆,真想把实话喊出来告诉韩跃,你小子可不是普通侯爷那么简单,你是堂堂皇家嫡长子,未来说不定就是一代帝王。 可惜这话谁也不敢说出来,只能硬硬憋在心中,那感觉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罗静儿挺胸抬头勇敢看着韩跃,俏脸带着肃重滞涩,郑重道:“相公,无论您定下何种惩罚,静儿愿意一力承担。” 韩跃看她一眼,叹息道:“我既不舍让你走,我便需得身受之”他面色猛然一正,大声道:“罗静儿听着,为夫有三罚,望你莫要怪我。” 他目光炯炯一扫,赫然道:“第一罚,移除你平妻之名,贬为小妾之身,腹中孩儿替母受过,降生不为嫡子。” 嘶——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够狠,第一道惩罚就够狠啊! 古代女人活着就为了一个名分,平妻是妻子,小妾却是财物,平妻生的孩子是嫡子,小妾生的孩子则不同,那叫庶出,说得难听点,也是财物 庶出不但没权跟嫡子分家产,甚至连地位高一点的家臣都可以打骂他们。 罗静儿只觉得脑海轰然一响,以她武功之高竟也双脚发软,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喃喃道:“替母受过?让我的孩子替母受过?” 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第一道惩罚就这般狠,真不知下面还有什么暴风骤雨。 第331章 第二罚,众人惊 罗静儿坐在雪地上一脸煞白,秦琼心中既疼又气,硬着头皮道:“主帅可否换个惩罚,你将静儿打为妾室,此举和逐出家门几无区别,老夫认为有些不妥。” 韩跃仰头看天,好半天才缓缓道:“我是一家之主” 言下之意很明白,我的老婆我说了算,你虽然是她舅舅,但也无权干涉。 秦琼还想再说,旁边李勣却轻轻拉他一下,低声劝道:“叔宝还请收声,此事还有可变之机,老夫事后再给你细说。” 黄脸汉子闻言一呆,眼见李勣面带暗示之意,他甚至这位袍泽机锋百变,想来已经谋略在心。 “既然如此,这第一罚老夫咬牙认下了。”秦琼长叹一声,弯腰将罗静儿从地上拽起来,眼见外甥女面色苍白,一张俏脸毫无血色,他心中说不出的疼痛。 虽是外甥女,但却长在他膝下,捧在手心里简直比亲闺女还亲。 韩跃低头看了李勣一眼,总觉得这位大唐国公眼睛里带着诡笑,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第一罚有什么漏洞,无奈只能摇了摇头。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去想,韩跃按下心中疑虑,突然高声道:“第二罚,罗静儿私调大军,泾阳侯有看护虎符不善之责,罚我率兵攻下草原,所得功绩一概作废。” 哄—— 众人哗然,一脸吃惊。 老程大声疾呼,语带怒气道:“不行不行,此事万万不行,你这臭小子简直糊涂,老夫大耳聒子抽死你。”急怒之下也顾不得再喊主帅,连臭小子这样的称呼都脱口而出。 所谓将军百战死,尚不能封爵,从军打仗图个什么,是为国为民吗,还是心怀天下吗? 这两种原因或许都有,然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图个功绩。打仗就是玩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拿命去拼。若是不能封妻荫子,谁会拿自己性命不当回事。 尤其这一次出兵草原,为什么要在冰天雪里出征,不就是想要抢在李靖前面打下突厥么? 李靖已经加入太子一方,自古皇权相争刀光剑影,势力此消而彼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人家抢功劳还来不及呢,韩跃竟然自削功绩,这事往大了说岂不是把皇位拱手让人? 不但老程反对,十几个国公皆都反对,就连心性最为沉稳的柴绍都拱了拱手,一脸肃重道:“有些事不能做,做了你会后悔一辈子。” 这话已经隐隐有些透露韩跃身份之意,柴绍乃是平阳公主的驸马,按照辈分乃是韩跃的亲姑父,而且现在又站队韩跃这边。 皇权之争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站队那就是押上全部身家,如果将来韩跃失败李承乾登基,众位国公的下场恐怕都有些不妙。 自削功绩,满天下还从未听说过,李勣语带深意道:“军中只能有主帅一个声音,但是主帅也要照顾麾下所求” 他说到这里缓缓一停,忽然伸手指向玄甲骑兵,沉声道:“泾阳侯且看看这些战士,他们一生刀头舔血,许多人已经当了十几年兵,你忍心让他们舍生忘死去打仗,事后却一点功绩也没有么?” “还有你扶持的草原部落,不但有二十六万大军,更有无数普通牧民,他们的身份可是异族,需要一个融入大唐的出身,你忍心剥夺他们的功绩么?” “老夫实话跟你说,平定草原的功绩很大,大到千古都能留名。我们这些国公爵位已经到顶了,但是大家为什么还要拼,原因无它,我们还想博点功劳,以便萌荫后代” 李勣一路劝说下来,眼见韩跃隐隐有些心动,他连忙又道:“这场战役一旦战胜,其功劳之大足以惊世骇俗,不但能让十几个国公的家族吃饱喝足,你麾下的中层将领也能全提一级。泾阳侯,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啊” 韩跃缓缓点头,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削自己功劳,诸位战绩该怎论就怎么论,战后我亲自上书给大家请功。” “我说你这臭小子是不是犯傻?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给我们请功有个屁用,大家想看到的是你功劳冲天,从此成为朝堂第一大佬。他奶奶的,气死我了”老程终于火了,骂骂咧咧道:“你和犬子乃是结义兄弟,老夫有权利抽死你这个混账。” 柴绍缓缓站出来,淡淡道:“泾阳侯乃是当代勋贵,老夫却是前代驸马,长辈有教诲后辈之责,我也有资格抽人。可惜长孙无忌不在,否则咱们三人一起动手,狠狠揍这小子一顿。” 他生性沉默寡言,这一次却说出好多话,可见心中气得不行。 唯有李勣想的有些深远,这位大唐军神目光炯炯盯着韩跃,语带疑惑道:“泾阳侯坚持自削功绩,不知可有别样原因。” 韩跃点了点头,缓缓说了一句话。“我有三十万大军,虎符却是陛下所给!”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呆,茫然不解韩跃所说何意。 倒是李勣隐隐有些明白过来,摸着下巴胡须沉吟道:“听你这么一说,老夫也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他俩仿佛在打哑谜,旁边众人却仍然不解,其中夔国公刘宏基性子最急,忍不住大声道:“这到底是为啥啊,两位能不能好好说说,俺老刘都快急死了。” 韩跃长叹一声,语带深意道:“虎符乃是调兵信物,它由天子所赐,将帅短时执掌。自古至今历朝历代都是赐下半块虎符,另外半块绝对要留在皇帝手中。偏偏到了我这里有所不同,陛下赐下整块虎符,让我拥有掌控全军之权。” 他说到是掌控,而不是调用。老程等人隐隐已经明白过来,唯独刘宏基还是有些茫然。 这货摸了摸脑袋,迷惑道:“这没错啊,陛下一向疼爱于你,他能赐下整块虎符,这是十足的信任。” “正是因为信任,所以才更为难。”韩跃苦笑一声,喃喃道:“信任二字,重逾千斤,这虎符别人偷了还无大碍,但是罗静儿乃是我的妻子,她偷盗此物那就是惊天大事” 韩跃说到这里缓缓一停,再次苦笑道:“整块虎符都在我手里,随随便便就让自己妻子偷了,这事会让陛下怎么看?是我故意的,还是我不小心?” 他忽然仰头看天,意味深长道:“今次被一个妻子偷了虎符调动五千兵马打草原,下次会不会有另一个妻子偷了兵符继续效仿,如果她调动的不是五千兵马而是三十万大军,打的不是草原而是长安,你说陛下该怎么办?” 嘶—— 刘宏基倒抽一口冷气,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原来罗静儿偷盗兵符的后果这般严重。 怪只要怪韩跃发展的太快了,麾下掌控三十万大军,这实力几乎和整个朝堂并驾齐驱。 而且他手上又是整块虎符,如果心中真有谋逆之心,随便假托哪个妻子偷盗了虎符,还正能率兵去攻打长安。 “若是豆豆偷了虎符,陛下或者还不会怀疑!”韩跃一脸苦涩,叹息道:“偏偏动手的是静儿,我这妻子乃是出了名的女性将军”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然而刘宏基已经完全懂了。 罗静儿出身军人世家,老爹是隋唐第七好汉,舅舅是大唐翼国公秦琼,她自己也是出了名的能征善战,曾经在率领千人就在草原杀了一个来回,而且还是在突厥最强生的时代。 满朝文武都知道罗静儿有领兵之能,她偷盗虎符一事,其影响无形之间就扩大了几分。 三十万大军在手,她可以带兵攻打长安啊。 第332章 第三个惩罚 凌冽寒冬,北风呼啸,茫茫草原白皑一片,刺骨的寒风裹着雪花呼啸吹过,打在人的盔甲上噼啪作响,吹在脸上犹如刀割。 在这样严酷的天气下出兵,所得功绩还要自我削掉,这种惩罚任谁听了都要叹一声可惜。 众人心中有些不甘,李勣忽然仰天感慨,无奈道:“若想陛下心安,似乎也只能如此。” 他不是不知道韩跃的身份,但是知道又能如何?自古皇家无亲情,尤其还是涉及三十万大军之事,李世民首先想到的肯定是皇位。 父子亲情可以有,前提是我当皇帝,你乖乖当儿子。遥想当年玄武门之变,李渊虽然被迫退位,但他时至今日还有些不甘心,经常会和世家大族联系,意图再次掌控朝堂。 李渊恋权,李世民同样如此,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在皇帝的眼中皇位最重要,其次才是父子之间的亲情。 偷盗虎符的后果就是这么严重,所以韩跃才会定下三个惩罚,第一罚削掉罗静儿平妻之身,连肚子里的孩子都要替母受过,生下来就要当个庶出。 第二罚自削功绩,这是韩跃在惩罚自己,非如此不能让皇帝心安,非如此不能堵住悠悠之口。 “至于第三个惩罚么”韩跃喃喃一声,目光缓缓看向脸色苍白的罗静儿。 众人心中都是一紧,前面两个惩罚已经奇狠无比,不知这第三个惩罚又会是什么。 罗静儿使劲咬着嘴唇,她俏脸上勉强挂着一丝微笑,然而再怎么强笑也无法掩盖脸色的苍白,这个女子终于还是感到害怕了。 韩跃猛然转头,高声喝道:“程处默何在,李冲何在?” 几位国公微微一惊,老程咂了砸嘴巴,有些意外道:“怎么我家处默也来了,为何老夫却没发现这臭小子在哪?” 他话音未落,忽然看见后面跳出来两个人影,其中一人正是自家儿子,另一人却是百骑司出身的李冲。 原来两人一直躲藏在运输队之中,身上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头上戴着厚厚的帽子,若非留心观察还真看不出是谁。 韩跃向程处默拱了拱手,沉声道:“劳烦大哥辛苦一趟,请你和李冲一起,护送静儿前往长安。” 所谓护送也可以理解为押送,至于押送回去让谁处理,韩跃没有明说,众人心知肚明。 程处默呆了一呆,皱眉道:“此地距离长安足有千里,弟妹已经身怀六甲,如此长途跋涉骑马颠簸,恐怕多有不便。” “那就乘车而行”韩跃负手而立,一脸坚定道:“你们现在就动身,先回沈阳城一趟,让田大叔开启我的宝库,从里面多选金银财宝并山参貂皮,再选五十高手一路护送长安。” 程处默又是一呆,下意识道:“带这么多东西回去,你到底想要干啥?” “不干啥,送礼而已!”韩跃轻叹一声,郑重道:“你是我结义兄长,此事就拜托你了。你回长安之后先把静儿主动送进大理寺,然后带着金银财宝挨家挨户去送礼,但凡能在朝堂说话之人一律递帖子送礼,不要舍不得钱,但求他们能收下。” 程处默再次一呆,旁边李勣眉头微皱,沉吟道:“此举毫无意义,如今朝堂上充斥着世家官员,另有太子派系和魏王派系,这些人一向对你没有好感,他们收了你的礼照样不帮你说话。” 韩跃点头表示明白,他仰脸看着天空,淡淡道:“我不求他们帮我说话,我只求他们不要急着撺掇陛下杀人,把静儿送进大理寺也是为了保护她,一切等我打完突厥再说。”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想了一想接着又道:“静儿自己回去恐怕还不行,需得再加一点筹码” 这话众人都有些不解,韩跃却转头看向了小豆豆,柔声道:“东北气候不好,关中适合养胎,你带着韩笑唐瑶她们一起回长安吧。” 豆豆甜甜一笑,乖巧道:“相公让我怎么做,豆豆就怎么做。” 直到此时众人才隐隐猜透韩跃打算,他有五房媳妇,除了金铃儿回归新罗,剩下的四个老婆竟然全都送往长安,这是效仿古代质子之举。 原来这就是第三个惩罚,第一罚削除平妻,第二罚自削兵权,第三罚却是举家回迁,乖乖到长安去做人质。 老程眉头直皱,低声道:“此罚太过苛刻,静儿自己犯了错,却要豆豆等人也跟着受罚,这对她们太不公平。” 韩跃闭口不答,他抬头仰望天空,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豆豆勇敢的挺起小胸膛,大声道:“我是相公的正妻,韩家的风霜苦楚我有责任共担。” 众人都是一呆,大家望着这个年龄不大的小丫头,她不但出身平凡,而且相貌也很普通,然而众人却觉得她一行一举有种说不出的大气,让人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敬佩之感。 李勣目现异彩,他忽然伸手一指小豆豆,压低声音对众位国公道:“诸位且看,此女身上是否有种熟悉之感?” 众人呆了一呆,茫然不解其意,老程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忽然脑海灵光一闪,震惊道:“俺滴个乖乖,不得了,这女娃行事作风浑然大气,很像当初的皇后娘娘” 老程这话一出,他自己先被吓了一跳,旁边几位国公也倒抽一口冷气。 柴绍目光闪动几下,忽然语带深意道:“娘娘没回长安之前,每天都要喊豆豆前去聊天说话,从无一日间断。” 长孙是婆婆,豆豆是儿媳,娘俩都是正妻的身份,自古婆媳之间很难融洽相处,偏偏长孙却天天喊豆豆过去说话,这明显是照着一国皇后的目标在培养。 老程猛然一拍大腿,他看了一眼韩跃,压低声音道:“老夫终于知道这小子为何要让豆豆也回长安了。” 事实正是如此,韩跃虽然不知道自己身份,但是他却知道长孙对自己和豆豆有种莫名喜爱,有豆豆出面分担责任,或许长孙会帮忙削减罗静儿的罪责。 李世民一生雄才大略,似乎唯有长孙皇后能够劝说。 “时间不早了,你们上路吧!”韩跃忽然开口,他俯身把小丫头抱上马背,压低声音道:“你要坚持住,等我去长安,若是有人找你麻烦,立即去找娘娘庇护。” 这话声音极低,只有豆豆一人听到,小丫头伸手抱了抱他的手臂,故意大声嘻笑道:“相公你要打一个大胜仗哦,我们在长安等着你的好消息!” 她帮韩跃整理一下衣衫,小脸挂着依依不舍之色,忽然面色转为坚定,下令道:“静儿,韩笑,我们走” 豆豆不会骑马,韩笑翻身上去与她同骑,罗静儿则是另骑一匹,她面带愧疚看了一眼韩跃,幽幽道:“沙场征战不比寻常,夫君一定要格外小心。静儿这次惹下塌天之祸,我会用余生来弥补。” 韩跃猛然伸手一拍马背,惊的两匹马同时扬蹄而奔,他目送三个老婆身影离去,放声大喝道:“此去长安,万事不要低头,犯了错可以接受惩罚,但是不该罚的咱们坚决不受。” 这话简直和他之前的话自相矛盾,然而韩跃却仿佛没有察觉,反而大声吼道:“记住了,你们是我韩跃的老婆,除了陛下和娘娘可以惩罚,其余谁也没有资格,谁敢动你们一根汗毛,我活劈了他” 北风呼呼,卷起一地积雪,程处默和李冲对视一眼,程处默一脸郑重道:“贤弟放心,哥哥就算豁出性命不要,也要保你一家安全。” 他和李冲同时翻身上马,手中马鞭重重一抽,急急追着豆豆三女而去。 马蹄声声,越来越远,五千玄甲铁骑目送豆豆等人离开,不知为何人人心中都憋着一股火,感觉自家侯爷真是太可怜了。 一个战士小声道:“静夫人不过偷偷借用一下虎符,要俺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偏偏事态却逼得侯爷如此自罚,他奶奶的,老子心中真是不舒服。” 他这话简直说到众人心口窝里,旁边几个战士不断点头,其中一人面带担忧道:“不知夫人们回到长安会不会被人欺负,咱家侯爷一向和世家不太对付,俺真怕那些畜生们使坏。” “奶奶的,真想让侯爷带咱们回长安,狠狠砍几个世家的杂碎出气。” 大家越说越窝火,群情隐隐有些激愤,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压抑气息,让人心中很不舒服。 韩跃一直望着豆豆等人离去,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原,他才赫然转头,大声喝道:“来人啊,给本侯爷拿肉过来,我要进餐” 大战之前饱餐一顿,他这话中的意思很明确,明显是要亲自上战场。 两个战士连忙从行囊中取出行军肉,一路小跑着送了过来,天寒地冻,行军肉硬的像块石头,然而韩跃丝毫不觉得艰苦,举起肉块张嘴便啃。 李勣看了众人一眼,忽然踏步走到韩跃身边,出声问道:“泾阳侯此举,是要亲自上战场了?” “不错!”韩跃缓缓点头。 “你准备如何打?”李勣盘膝坐在他对面,目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 第333章 我还有一支更厉害的部队 韩跃忽然放下手中的行军肉,他目光望着茫茫草原,道:“英国公问得好,我要亲率二十六万大军一路横推,从草原边界直接打到天山脚下,行程三千里,夷灭东西两突厥” 李勣倒抽一口冷气,脱口而出道:“夷灭两突厥?莫非你连西突厥也要打?” 大草原幅员辽阔,总共存在两个大型势力,其中东突厥属于颉利可汗掌控,西突厥则是突利可汗的领地。 李勣原本以为此次只打颉利,他实在没想到韩跃竟把西突厥也纳入攻击范围。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要知道光是东突厥就号称百万控弦之士,如今虽然稍有衰弱,但它仍有几十万骑兵。 “泾阳侯,此事还需谨慎。”李勣目光有些担忧,沉声道:“同时对战两大突厥,咱们兵力并不占优势。” “我知道!”韩跃笑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李勣,淡淡道:“但是我仍然要打。” 李勣一怔,忍不住道:“这却为何?老夫听你语带坚定,莫非有必胜把握不成?” 韩跃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他伸手指了指五千玄甲骑兵,忽然对一个战士道:“你过来,把强弩拿给英国公看看。” 五千玄甲骑兵有一千人装备了神臂弩,那个战士翻身下马,抱着弩弓走到两人身前。 “英国公且看,此物名叫神臂弓,乃是家师发明的战场利器,然后又经过我的潜心改造,称它为战场绞肉机也不为过。” 韩跃伸手取过战士怀里的神臂弓,然后奋力拉动绞盘,将弩弓慢慢张开成满月。 李勣目光紧紧盯着弩弓,语带好奇道:“你的信心来自这种神臂弓?” “不错,有此一物,天下无敌!”韩跃忽然抬臂扬手,举着弩弓扣动扳机。 铮铮铮—— 一阵三声闷响,利箭呼啸破空,但见三道寒光嗖嗖远去,速度快如闪电,眨眼射出极远。 李勣蹭一下站起来,震惊道:“好家伙,这射程足有两百步” 韩跃缓缓伸出三个手指头,随后又变成四个手指头,淡淡笑道:“英国公估计出错,此物射程高达三百四十步,百步之内杀伤巨大,一弩可以射爆野狼的头骨。” 嘶—— 李勣倒抽一口冷气,旁边那些国公也瞠目结舌。狼的头骨最为坚硬,神臂弩却能在一百步内射爆狼头,若是射在人身上会怎样? “他奶奶的,八牛弩也不过如此!”老程咂了砸嘴,感觉有些吃惊。 旁边众位国公连连点头,都觉得老程这个对比很是恰当。 大家不是没见过杀伤性武器,比如韩跃沈阳城头的红衣大炮,一炮能打上千步远,而且能炸方圆两丈大坑,但是那玩意重达千斤,只适合充任守城利器,根本无法搬到沙场。 韩跃看了众人一眼,他奋力又拉动绞盘,再次将神臂弩拉成满月。 “诸位且看,此弩配有专制箭匣,内装弩箭十五支,可以连发也可以单射,最主要的是它能够列装骑兵。一千骑兵携带一千神臂弩,如果同时齐射而出” “那就是一万五千支利箭。”老程脱口而出,说完自己先被吓傻了眼。 旁边刘宏基怔怔道:“一次齐射,上万支箭,尤其射程高达三百多步,俺滴个老天爷,难怪泾阳侯说这玩意是战场绞肉机。” 韩跃微微一笑,低声道:“可惜我发展时间太短,此物总共制造了一千副,如果二十六万大军都能列装神臂弩,那我心中才了无遗憾。” 众人一阵无语,刘宏基目光有些呆滞,茫然道:“这玩意一次就能连发十五支利箭,如果二十六万骑兵人手一把,那么每次齐射该有多少支箭?” 这个问题有些离谱,偏偏众人都忍不住在心中测算,如此过了良久,李勣忽然苦笑出声,有些无语道:“老夫心算能力太差,一时算不出多少箭支。” 其实不止是他,其余国公也没算出来,大家都是军伍之人,擅长的是打仗杀人,算数这东西基本两眼抹黑。 刘宏基有些懊恼,垂头丧气道:“若是长孙无忌那老儿在此,必然能算出这个数字,他是户部尚书,生平最擅长这个。” 这货抱怨几声,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大声道:“泾阳侯精通格物,想必心算能力超强,你来跟大家说说。” 韩跃哈哈一笑,悠悠道:“此法简单,相乘便可,若有二十六万神臂弩,每弩可发十五支箭,一次齐射,当有三百九十万箭” 嘶—— 刘宏基倒抽一口冷气,这货目瞪口呆,傻傻道:“三百三百九十万,俺滴个老娘,那岂不是把整个天空都给封锁了?当年我随陛下攻打河北,刘黑闼手下有三万弓箭手,一次齐射铺天盖地,飞箭简直像下雨一般。他那是三万箭,你这却是三百九十万箭,翻了十番都不止” 众人也是一阵头皮发麻,遥想几百万支利箭齐射而出,那种遮天蔽日的景象该当何其壮观。 韩跃轻叹一声,喃喃道:“可惜这只是一个构想,神臂弩制造不易,目前只有一千架。” “一千足够了!”李勣猛然出声,目光炯炯道:“千人用弩,一次齐射就能收割上万条性命,老夫有个建议,咱们可以将这一千人充作大军的先锋,每次作战先给敌人来上一轮齐射,不管是东突厥还是西突厥,没人能挡得住这种大杀器。” 柴绍也是军事大家,闻言缓缓点头道:“英国公说的没错,自古沙场相争最重先锋,若是一照面便干掉对方上万人马,必然能狠狠震慑敌胆,士气我涨彼消,就算兵力不占优势也能打成顺风仗。” 刘宏基哈哈一笑,这货伸手一拍大腿,大声道:“打顺风仗啊,俺老刘最喜欢这个” 他忽然伸手冲韩跃一礼,主动请命道:“主帅还请行个方便,让俺去做这个先锋官,老夫要带着一千神臂弩威风威风。啊哈哈哈,等到打下草原之后,说不得俺老刘的名望也要传遍天下,从此成为大唐第三位军神。” “无耻!”众人纷纷翻个白眼。 见过抢功的,没见过这么无耻抢功的,刘宏基这货号称大唐第一逃跑将军,生平只会打顺风仗,不过他也是一员副将,打顺风仗一向打得很利索。 韩跃看了他一眼,忽然语带深意道:“神臂弩军虽然厉害,但是本侯爷还有一支更厉害的部队,夔国公你可要想好了,到底是要神臂弩做先锋军,还是要那支更厉害的部队做先锋军?” 第334章 韩跃点将,这才叫威风 时大唐贞观四年二月二日,民间俗称龙抬头,北地天寒地冻,草原白皑苍茫,泾阳侯之妻罗静儿偷盗兵符,携五千玄甲铁骑由沈阳直入突厥。 十几位国公纵马急追,于当日下午成功拦截此路大军,泾阳侯定下三大惩罚,先削平妻之身,再定自削功绩,最后遣妻为质,一路送往长安。 然兵马已动,回撤必降士气,泾阳侯于雪地之上发出隆隆之音,其人仰天盟誓,誓要从草原东方一路打到天山之下,正式拉开了汉人平定草原的帷幕。 国公之中有刘宏基主动请缨,欲领一千神臂弩骑兵作为先锋,泾阳侯淡然而笑,喟其曰:“我有一兵,更胜神臂弩三分,君可愿领?”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刘宏基疑惑而言,茫然道:“主帅竟然还有更强之军乎?不知军从何来?” 泾阳侯面带微笑,手指草原南部之地,淡然道:“我于关外发家,今虽入驻沈阳,但仍遥掌互市。” 众人不解其意,唯有英国公李勣赫然醒悟,惊喜而道:“老夫知矣,关外互市之地,驻有火枪之营” 泾阳侯仰天长笑,翻身上马而疾,亲率五千骑兵直奔关外互市。 次日凌晨,大军行至,泾阳侯令人草筑高台,敲响六面行军鼓,其人亲自登台点将,大唐十数位国公恭敬听命。 又过半日,麾下刘黑石、李风华并尉迟宝琳三人领兵而来,此乃泾阳侯暗中收编突厥之兵,共得二十六万,皆骑射无双之辈。 当日关外互市人头攒动,共有四路大军汇集而来。 第一路军,乃皇帝亲赐玄甲铁骑,共计五千之数,其中千人装备神臂弩。 第二路军,为突厥异族骑射之兵,人数二十六万,虽为异族,然极忠心。 第三路军,乃关外互市火枪之营,整整列编三队,人数共计一万。 第四路军,乃十三位大唐国公麾下亲兵部曲,每国公各带四百余,总数也有五千。此五千部曲皆为沙场老兵,一生征战,视死如归。 总共四路大军,集结二十八万,天下风云,汇聚于此。 大唐风华,谁人领舞?当年那个烂泥村落出身的少年,终于正式登上了历史大舞台,他亲手揭开了轰轰烈烈的草原之战 关外互市北大门之外有一片空地,这一日天光璀璨,却有北风呼呼在刮,数十万大军屏气凝息,静静看着不远处的高台。 这高台就是点将台,每逢大军出征,主帅必要点将,这个点将台乃是工匠们用了一整日时间突击而成,虽然稍显简陋,但却八面威风。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点将台再怎么简陋都无所谓,只要台上的主帅强横便成。自古民间就有谚语,说的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打仗如果主帅不给力,再怎么强大的兵力也可能会输。 但是眼下这二十八万大军不认为自己会输,原因很简单,他们的主帅太猛了,那是天下闻名的泾阳侯。 北风呼啸,数十万人昂然立在寒风之中,静静等候着主帅登台点将。 关外的天气酷寒严冷,狂风卷着雪花啪啪砸在脸上,那种疼痛仿佛刀割一般,然而却无人出声抱怨。 一个战士伸手抹了抹脸上的冰霜,他正欲跺跺脚取暖,忽然眼睛一亮,低声道:“大家快看,侯爷要点将了” 但见远处高台上出现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赫然正是浑身甲胄的韩跃,他腰间斜插一柄长剑,脚下蹬着一双鹿皮战靴,虽然面目清秀如书生,然而身上却有股说不出的气势。 锵琅琅—— 一声清脆剑鸣,满场都是一肃。 韩跃拔剑而立,大声喝道:“众将听令” 只此短短四个字,数十万大军却猛然一挺胸膛,气氛骤然变得郑重起来。老程等十三位国公也都一整脸色,紧紧等候韩跃发话下令。 其中英国公李勣目带向往,他眼睛直直盯着韩跃手中的长剑,忽然低声感慨道:“老夫一生为主帅,生平指挥战役不下数百场,但是我这辈子还不曾拿着天子剑点将,啧啧,真想试一试这种感觉,该是何等威风。” 旁边刘宏基大嘴一咧,嘿嘿道:“这种事可羡慕不来,你也不看看他是什么出身” 韩跃是什么出身?响当当的皇家嫡长子,长孙皇后最疼爱的儿子,李世民最喜欢的少年。 若非当年降生之时出现意外,现在大唐太子之位肯定是他的,李承乾再牛逼也得乖乖去做万年老二,国之储君压根没他什么事。 “世事无常,令人叹息啊!”李勣沉声一语,语带深意道:“有些人注定了不会平凡,此子生在烂泥村中,却从微末之地崛起,短短不过四年已成冲天之势,便是陛下当年都没这种能力。” 众人不由点头,回想四年前长安街头刚刚出现蚊香的往事,似乎像发生在昨天一般。 那时候,那少年,家无一间好房,住着半间破屋,带着一个面黄肌瘦的童养媳蹲守烂泥村,也不知道吃过多少苦。 当日种种,今时谁能料到?从一个混混少年一路封为大国候,身兼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又领安东都护府大都督,征东大帅,骠骑将军,预封渤海国主 老程忽然哈哈一笑,得意道:“要说还是老夫目光如炬,我一早就料到这娃娃有出息,此子当年在长安街头忽悠我家程处默,老夫立时就察觉他额角峥嵘,天生有贵人之像。” “那时他才刚刚有一点名声,我立马就拎着黄纸直奔田家庄,然后强逼两个娃娃斩鸡头拜把子。啊哈哈哈,生平得意之事,简直莫过于此,俺老程也是目光深远之人” 提起这事众人就一阵腻味,李勣哼了一声,指着程咬金鼻子斥道:“你那也叫目光如炬?大家谁不知道你的行事风格,明明是有枣没枣先打一棍子再说,偏偏要把自己吹成谋略深远之辈,我呸,你还要不要脸?” “不要脸又咋样?”老程牛眼一瞪,哼哼道:“满大唐活的欢快之人只有三个,一个是老夫,一个是刘宏基,另一个是河间郡王李孝恭,来来来你跟我说说,俺们这三人哪一个是要脸的?” 李勣目瞪口呆,他是大帅军神,也是有名的儒将,跟这种滚刀肉简直没有共同语言。 旁边刘宏基却嘿嘿直乐,这货正是大唐三个不要脸其中之一,偏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眉飞色舞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咱老刘就是出了名的不要脸,所以才能求到泾阳侯的先锋军,英国公你倒是个要脸的,你要脸你就抢不到功劳” 李勣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一个是滚刀肉,一个是二皮脸,他这种儒将压根就无法与其沟通。 旁边柴绍忽然开口,沉声道:“都住嘴,主帅要点将了。” 点将? 这可是正事,众位国公连忙一挺胸膛,坐在马上静静等候命令。 高台之上,韩跃手持天子剑迎风而立,忽然用手一指台下,霍然做声道:“刘宏基何在?” “嘿嘿,叫我了!”老刘心中一喜,这货得意看了一眼李勣,随即打马跑到高台之前,忽然一个翻身从马上跳起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大声回禀道:“主帅再上,大唐夔国公刘宏基在此。” 如此恭谨模样,着实让人吃惊,数十万大军冷冷抽气,其中玄甲骑兵阵营中一个年轻战士十分不解,他悄悄一拉旁边的年长袍泽,呆呆道:“以前军中大帅点将,受令者顶多躬身行礼,这位爷为何突然跪下了?他可是堂堂国公啊!” “堂堂国公又如何?照样也得跪下”年长的战士挑了挑眉毛,压低声音解释道:“你也不看看主帅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那可是咱们陛下的天子剑。此剑在手,犹如陛下亲征,谁敢不跪一剑就剁了” 嘶,国公也能一剑剁了? 年轻战士倒抽一口冷气,他本已直挺胸膛,闻言连忙又挺了挺,生怕主帅认为姿势不敬。 韩跃目光炯炯盯着刘宏基,对方突然跪倒在地,他心中也有些意外,不过此时数十万大军静立两侧,他虽然感觉不妥也不能阻拦,只能继续大喝道:“刘宏基听令,本帅有火枪营五千,今调至你麾下充为先锋,上得战场可为尖刀,只需前进不许后退,尔敢接令乎?” “主帅有命,末将万死不辞!”刘宏基大声回应,猛然看到高台上扔下来一块令牌,他连忙伸手接住,然后起身再次向韩跃行了一礼,翻身上马回归本阵。 这货终于拿到了先锋官,举着令牌洋洋得意,故意气李勣道:“英国公你看看,泾阳侯行事还真是大气,这先锋令牌竟然是纯金打造的。”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叫得了便宜还卖乖,李勣忍不住‘呸’了一声,扭头不愿意和这种二皮脸说话。 点完先锋,下面就是左右两翼,此时正是日上三竿,关外天气虽然寒冷,然后众人心中都有些热切。 自古沙场征战有三功,一为先锋,二为左右翼,最后一功乃是中军。 如今先锋之位已经被刘宏基拿到手,这货得了五千火枪营,上到战场就能使用三段式,到时五千人轮番射击轮番装弹,那攻势只能用一个密集如雨来形容,挣功劳简直和白捡一样。 先锋位子没了,剩下还有左右翼,这也是有功劳的位子。平定草原乃是千百年来未曾有过之事,当年霍去病只不过打了一场突击战就封狼居胥,若是打下整个草原该当如何? 名传千古,绝对是名传千古。 国公也是人,武将也想在史书上留名。老程等人目光炯炯看向玄甲骑兵,尤其关注着那装备一千神臂弩的玄甲骑兵。 “不知道会是谁被选为左翼,谁又会被选为右翼。” 大家都是经年久战之人,偏偏这时心中竟然生出一丝忐忑之感,生怕左右两翼的位子轮不到自己。 耳听高台上韩跃一声大喝,众人心中一个激灵,相互对视道:“终于来了,不知道这一次会点谁?” “程知节何在?秦琼何在?” 一次喊出两个人名,老程顿时哈哈大笑,转头对秦琼道:“二哥,想不到是让咱俩各领左右翼,这一次俺老程可不会让你,俺是要跟你抢玄甲铁骑的指挥权。” 秦琼哼了一声,和老程一起策马上前,快速跑向高台之下。 两位国公同时出场,数十万大军静立观望,那个年轻战士忍不住喃喃一声,他忽然又拉了拉旁边的袍泽,低声道:“你说这两位国公会不会跪下,他们可都是咱家侯爷的长辈。” “应该不会吧”旁边战士呆了一呆,一时也有些吃不准。 韩跃虽然手持天子剑,但是老程是他结义兄长的亲爹,秦琼是他媳妇的舅舅,这俩人如果跪下来,那可真有点惊世骇俗。 片刻之后,满场一片倒抽冷气之声。 “跪下了,竟然也跪下了!”年轻战士目瞪口呆,他望着高台上那个略显瘦弱的青年,忽然感觉他的身影是如此高大。 韩跃也很是无奈,他现在真有些后悔,自己为了装逼拎着天子剑就上了高台,原本想让点将之事显得大气一点,想不到竟然会带来这样的后果。 没办法,事已至此,唯有硬着头皮坚持下去,事后再找国公们道歉弥补吧。 他猛然一挥天子剑,大声道:“程知节,本帅有五千玄甲铁骑,今调至你麾下充任左翼,但有战事必须横冲直撞,只准你杀人,不准兵受损,可敢答应乎?” 这要求有点苛刻,自古沙场无小事,哪有上了战场不死人的?偏偏韩跃却要求只准玄甲骑兵杀人,却不准骑兵受到损伤,老程眉头紧紧皱起,猛然咬牙一拱手,大声道:“主帅有令,末将万死不辞。” 这就是把军令接了,一旦他做不到韩跃的要求,那可是要承受军法处置的。 韩跃看他一眼,忽然语带深意道:“程知节不要怕,本帅既然敢做此要求,那就有做次要求的信心,我有一件宝物给你,保证你带兵毫发不伤,只有你们杀人,别人不能动你” 第335章 韩跃最擅长的事 “不是吧,竟然还有宝贝?”老程一脸惊喜,连忙伸手接住高台上扔下的令牌。 韩跃冲他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道:“卢国公可先退下,事后我再与你详说。” 老程微微一怔,他是出名的面粗心细之人,察觉韩跃不欲多说宝物,顿时猜知是要保密。 “既然如此,老程遵命!”这货对着高台拱手一礼,然后翻身上马回归本阵。 几个国公面面相觑,刘宏基远远看着玄甲骑兵,一脸烦闷道:“竟然还有宝贝,程知节这是要上天不成?” 玄甲骑兵号称天下无双,手持神臂弩堪称战场绞肉机,偏偏这样还不算,听韩跃的意思还要给他们配备武器,也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大杀器。 这货眼珠子转了几转,忽然凑到老程身边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程知节,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你想干啥?” “不干啥,就是换一换彼此麾下的兵卒,我去带领你的玄甲骑兵,你来率领我的火枪之营,这事你可大赚便宜,泾阳侯说过火枪营天下无敌,老夫让你带着他们威风威风” “威风个鸟,你觉得我是傻子不成?”老程牛眼一瞪,直接揭穿打脸道:“大唐能骗老子的人肯定有,可惜绝对不是你,想换玄甲骑兵可以,你得把先锋的位子让出来。” “我呸,你怎么不去死!”刘宏基狠狠吐了口唾沫,怒道:“老子好不容易弄来的先锋,凭什么让给你?” 老程反唇相讥,怒骂道:“不肯让先锋,还想换兵卒?那么老夫只能借用泾阳侯常说的一句话来回敬你” 刘宏基一呆,下意识道:“哪句话?” “我去年买了块表!” 刘宏基登时傻眼,喃喃道:“啥表?还是去年买的?” 这货茫然转头,问李勣道:“英国公你知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俺老刘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李勣缓缓摇头:“泾阳侯一向喜欢发明新词,老夫也不知道这句话所谓何意。” “啊哈哈哈”老程仰天狂笑,露出一嘴大白牙。 刘宏基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被骂了,不过这货也不是吃亏的主,猛然抬手一举中指,恶狠狠道:“老夫也回敬一下,嘿嘿嘿,咱也是从泾阳侯那里学来的。” 老程登时大怒。 竖中指这招人人都会,如今已经在大唐很是流行。究其原因还是当初韩跃去辽东遇见金铃儿,结果惹得高句丽皇帝率兵追击,而大唐这边也有李世民带兵前去接应。 数万大军隔着辽河遥想对峙,手举中指仰天而骂,从此这个手势天下闻名。 手举中指由于是韩跃第一个使用,所以有人还专门给这个手势起了个名字,叫做:泾阳侯之懆 此时刘宏基手举中指,老程破口骂道:“你他奶奶的竟敢对老夫使用泾阳侯懆,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 “老夫就懆了,你待咋样?”刘宏基不屑翻个白眼,一脸得意道:“有种你就揍我,军中严禁斗殴,违令者杖责二十,咱俩谁也赚不到便宜。” “操你奶奶个熊!”老程忿忿一声。 这两人一个是滚刀肉,一个是不要脸,如果光斗嘴不动手的话,恐怕两人斗上一年都分不出胜负。 旁边众人一脸腻歪,李勣猛然出声喝道:“都给老夫闭嘴,泾阳侯已经给叔宝兄发了右翼令牌,接下来估计就要进行大战动员。” 老程和刘宏基同时一呆,两人转头而望,果然见到秦琼骑着马缓缓归来,他手里同样握着一块令牌,上面赫然写着大军右翼。 “其实二哥最为吃亏!”老程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刘宏基身为先锋带领火枪营,老夫左翼带领玄甲骑兵,秦二哥的右翼却是咱们各家部曲老兵拼凑而成,虽然人数也有五千,但是战力没法相比。” 秦琼一脸无所谓,淡淡道:“老夫一生征战无数,便是带着农夫也能打仗。” 老程张了张嘴巴,刘宏基也抓了抓脑门,两人全都无话可说。秦叔宝骁勇绝伦,上了战场确实堪称无敌。 便在这时,猛听高台上传来一声轻喝,韩跃大叫道:“英国公何在?” 众人都是一呆,李勣皱眉道:“奇怪,先锋和左右两翼皆都点选完毕,他突然呼喊老夫所为何来?” 耳听韩跃又喝了一声,催促道:“英国公何在,速速上来高台。” “让我上高台?”李勣更加奇怪,不过他这次可不敢耽搁,连忙撇下众人快步而行,一路登上了前面的点将台。 韩跃看他一眼,随即转身看向数十万大军,突然喝道:“众兵将都给我看清楚了,此乃我大唐军神,英国公李勣” 满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不明白韩跃要干什么 自古点将只有三件事,一为先锋,二为左右两翼,其三却是主帅自领中军。 李勣心中隐隐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下意识想道:“难道他要点我为帅,让我率领中路大军” 这个念头才一升起,他胸膛顿时砰砰一阵乱跳。 果不其然,只见韩跃猛然举起手中长剑,对着下面数十万大军厉喝道:“众将再给我看清楚,此乃大唐皇帝天子剑,凡持此剑者,犹如陛下亲临,但有行事皆可先斩后奏,无须朝堂定议。” “今日我以天子剑之名,加封李勣为三军兵马大元帅,封号大唐征北大将军,令其亲率本侯爷麾下中军。” 哗—— 满场哗然! 老程等人霍然变色,遥遥看着高台,人人目瞪口呆。 刚才大家还各自得意自己领了先锋和左右翼的差事,想不到一转眼功夫,人家李勣被封为大帅了。 “封帅,他竟然在封帅”柴绍喃喃一声,和老程等人的关注点不同,柴绍乃是正经的皇亲国戚,他比其余国公想的更远。 自古至今,大军出征皆会点将,但是从来不曾有封帅之事。因为封帅之权只有一人拥有,那就是皇帝。 不管韩跃是有心还是无心,他现在干了皇帝才该干的事。 听听,不但加封李勣为三军兵马大元帅,而且还给了封号征北将军,这可了不得,这是帝王之气魄啊。 高台之上,李勣同样也很震惊,他是大唐有数的智者,柴绍能想明白的事情,李勣自然也能想明白。 “泾阳侯万万不可,此举” 韩跃猛然一挥天子剑打断李勣,淡淡道:“英国公无须担忧,我手里有陛下的天子剑,封你为帅,合理合法。” 李勣微微一怔,他目光落在韩跃手中的长剑上,忽然郑重点了点头,双膝跪地,恭敬行礼道:“既然如此,微臣谨遵陛下之命。” 这句话可不是对着韩跃说的,而是对着天子剑说的,韩跃持剑犹如皇帝亲临,但是他毕竟不是皇帝。 “英国公起来吧,大军就摆脱你了!” 李勣再次对着天子剑行了一礼,然后才缓缓站起身来,皱眉道:“泾阳侯可否说说,你为何不能亲率中军,反而要甘冒忌讳封我为帅?” “很简单,自古沙场无小事,我不想死太多的人。”韩跃悠悠一笑,淡淡道:“世人都说我是天生奇才,但我却自己知道自己事,行军打仗何等凶相,涉及数十万大军的调动和进攻,我没有这个能力” “原来如此!”李勣缓缓点头。 人贵有自知之明,沙场征战确实非同小可,尤其还是国与国之间的大型战役,这可不是天生奇才就能玩得转。 大军团作战,领兵之人不但要有无比丰厚的战争经验,而且还得有机锋百变之才。大唐为什么只有李靖和李勣能成为大帅,非是老程等人没有本事,而是因为成为大帅实在太难。 “英国公也不用佩服我。”韩跃忽然哈哈一笑,语带深意道:“其实我只是想偷懒,坐镇中军多累啊,哪比得上挥剑杀敌逍遥畅快。” 李勣眉头顿时又皱,道:“自古君子不立危墙,贵人不涉险地,你此举大为不妥。” 韩跃微微耸肩,晒笑一声道:“我算什么贵人?国公们都要率兵去做先锋,我只是一个侯爷” 李勣一怔,目光落在韩跃脸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总不能直接告诉对方,你小子可不是侯爷这么简单,你还是大唐皇家嫡长子。可惜这话只能憋在心里,皇帝曾经有过严令,任谁也不准泄露泾阳侯的身份。 李勣无奈一叹,他忽然想起一事,郑重道:“大军出征,点将已毕,接下来就该敲响震天鼓进行全军总动员,此事万万不可马虎,是你来做还是老夫来做?” 古代征战最重士气,所以大军出征之前需得进行动员。 什么是动员呢? 其实就是坚定普通士兵的作战决心。 韩跃眉头一挑,嘿嘿笑道:“此事还是我来吧,英国公你应该知道,我韩跃干别的或者不行,但是我最擅长这个” 李勣看他一眼,语带深意道:“据老夫所指,你擅长的似乎从头到尾只有一招,今天不会是又要这么干吧?” 韩跃哈哈大笑,忽然一竖大拇指,笑嘻嘻道:“知我者,英国公也!” 李勣顿时翻了个白眼,一脸无奈无语。 “老夫就知道,你肯定又要用这招!” 第336章 拿钱硬砸! “招数不在老,管用就行”韩跃挑了挑眉毛,他也不等李勣再和他说话,猛然向前走了几步,站在高台边缘放声大喝。 “众将听令!” 这四个字乃是鼓足内力大声高喝,声音隆隆宛如天雷,笼罩台下整整二十八万大军。 “来肉戏了!”一个老兵嘿嘿直笑,转头对身旁的袍泽道:“大军出征,先点将,后动员,咱家侯爷一向大气,不知道会许下什么赏赐。” 旁边一个年轻战士双眼放光看着高台,得意道:“上一次俺跟着侯爷去打高丽新丸城,结果分到了一块黄金,嘿嘿嘿,又买房子又卖地,还娶了三房婆娘。” 老兵一呆,面带古怪之色看着年轻战士。“你花钱可够狠的啊,买房买地也就算了,你竟然还娶三个老婆,不怕她们把你吃成穷光蛋啊?” 年轻战士一举大刀,满不在乎道:“怕什么,只要跟着侯爷混,黄金花掉还会有,这次打草原俺准备多砍几个脑袋,到时又有一笔大赏钱。” “小老弟不错,是个有抱负的人!”老兵一竖大拇指,满脸敬佩之色。 年轻战士嘘了一声,轻轻道:“不要说话了,侯爷要开始动员了。” 老兵一惊,连忙挺了挺胸膛。 韩跃站在高台上扫视全场,眼见所有士兵都眼巴巴看着自己,他忽然哈哈一笑,大声道:“本侯爷知道你们在等什么,不要扭捏,也不要羞赧,当兵吃量伸手要饷,此乃天经地义之事” 他说到这里缓缓一停,转身一指高台后面,长笑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战士们茫然不解,许多人顺着韩跃手指看去,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高台后面就是关外互市的北大门,但见一整队士兵押送着数十辆大车缓缓而来,车辙印痕十分之重,半个轮子都几乎沉到积雪之中。 从互市大门到高台不过几百步距离,然而这队大车足足用了盏茶时间才到,可见车上货物之重。 “俺滴个乖乖,几十辆大车,装的不会都是铜钱吧。”不久之前那个老兵双目闪闪,他紧紧盯着大车深压积雪的车辙,只觉胸口砰砰一阵乱跳。 如果真是装的铜钱,那得是多少钱? 这个疑问很快得到了答案,只听韩跃喝令一声,押车士兵同时抽出长刀,对着车上一口口箱子劈砍。 霎时之间,箱体破碎,里面显露出来的竟然不是铜钱,赫然是一块块白亮如雪的银饼子。 “大家看清楚了没有!”韩跃的声音悠悠响起,淡淡道:“白银三百万两,这是本侯爷给你们准备的封赏” 哗—— 满场震惊,一片抽气之声。 这个时代白银的价值很高,一两白银可以兑换一千五百文铜钱,按照吊八百的方式计算,就是接近两贯钱。 三百万白银,折合铜钱六百万贯,就算平均分给二十八万人,每人也能得到二十多贯。 大唐这边的老兵们还好一些,毕竟跟着韩跃时间已经不短,人人都知道侯爷出手大气。 那些归顺而来的突厥骑兵可不同,半辈子穷惯了,基本没见过铜钱,更别说是银子。 一个野狼族的战士小声对同伴道:“阿鲁你听到没有,主人要赏赐白银给我们。” “不是赏赐,是准备赏赐!”名叫阿鲁的战士满脸渴望,同样低声道:“这是战前许诺,战后才会分发。我曾经跟着颉利可汗打过仗,他也是战前许诺给封赏,不过只有羊皮,从来不给钱财。” “我知道,我知道”野狼族战士连连点头,十分不屑道:“颉利只给羊皮,他对咱们不好,主人给白银,他对咱们好。” “这个不是白给的,要拿战功来换。”阿鲁解释一句。 野狼族战士一举大刀,满不在乎道:“我很强壮,一定能得到很多军功!” 他转头看向大车,感觉眼睛都被那些银子耀的发花,忽然吞口唾沫道:“白银啊,只有部落里的贵族才有资格使用,听说一两白银就能买到一皮囊高度酒。” 阿鲁也吞了口唾沫,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弯刀,他也想要白银。 大军动员就是这么简单,当兵吃粮,伸手要饷,此乃自古颠破不灭之理。 一箱一箱的白银往那里一放,不用动员也让人血脉喷张,偏偏韩跃深懂趁热打铁之道,故意刺激道:“看到没有,整整三百万两白银,你们是不是很想要,你们是不是很喜欢?” 这话充满了心理学诱导,满场只闻吞咽口水之声。 韩跃猛然跳下高台,抓起一块银饼子奋力一扔,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块银饼子直接砸进一个野狼族战士怀中,喜的那战士双手发颤,狠狠抱着胸口不敢动弹。 “本侯爷要告诉你们,三百万白银只是军功赏赐的一部分,只要你们立下功劳,本侯爷还有更好的封赏,功劳越大,赏赐越多” “不是吧,还有!” 二十六万大军,差点被韩跃这一句话弄炸了,三百万两白银就已经够狠,想不到侯爷竟然不满足,额外又许下了封赏。 就连那些国公都感觉眼晕,纷纷过来劝阻道:“当初陛下攻打洛阳,许给麾下战士封赏百万贯,那已经让人疯狂拼命,你这大手一挥就是三百万白银,折算铜钱可是六百多万” 言下之意,分明是给的太多了。 韩跃看了一眼众人,意有所指道:“陛下打的是一座城,我现在打的是整个大草原。” 语气轻轻淡淡,意思却坚定无比。 老程无奈叹息一声,指着那些白银道:“你怕是早就有了准备,否则怎么刚来互市就能拿出这么多” 韩跃微微一笑,他没有回答老程,转身对着大军再次喝道:“本侯爷还有一百万积分,你们大声告诉我,想不想要?” 哗—— 积分,又见积分。 有了积分,就能到泾阳侯的宝库里兑换宝物,无论神兵利器还是琼浆玉液,只要你敢想,宝库就敢换。 不止汉人战士知道积分,那些收编而来的突厥骑兵也同样知道,韩跃拿出一百万积分作为诱惑,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 李勣长叹一声,手抚额头道:“大军动员历来不易,你这手笔不但前无古人,怕是后面也没有来者,以后的将军领兵作战有些难了” 韩跃笑了,他的招数就是这么简单,总结起来只有四个字,拿钱硬砸! 手腕简单,异常粗暴,但是众人不服都不行。 士气已然调动,大军双眼血红,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接下来可就该真刀真枪的干了 第337章 泾阳侯之妻,前来投案 巍巍长安,昭昭大理寺,喧嚷热闹的朱雀大街人流穿梭,忽然有一辆马车从南面而来,一路直奔大理寺门口。 “快看快看,谁家这么带种,车子到了大理寺也不停下,莫非是乡下来的土鳖不成?”朱雀大街行人很多,大家突然看到如此稀奇之事,顿时站在远处踮起脚尖张望。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此乃一国刑罚重地,平日里庄严肃穆,别说赶着车架过来,就是徒步走过门口都得放缓脚步。 不放缓也行,如今的大理寺卿仍然还是裴矩,这老头可是个历经两朝四代的猛人,年纪之长威望之高,整个大唐不做第二人想。 你敢犯到裴矩老头手里,他一个不爽就敢骂娘,偏偏你还不能回嘴,否则分分钟就有衙役把你抓起来,,就算到李世民面前去喊冤都白搭。 一个看戏的小贩嘿嘿坏笑,对周围群众得意道:“大伙儿打个赌,我赌这架车马肯定是乡下来的土鳖,所以才不知大理寺威严,竟然一路赶到了门口。” “是啊是啊,有好戏看了,裴矩大人的脾气可不好,说不定会出来骂他们一顿,如果乘车之人要是顶嘴的话,嘿嘿嘿嘿!” 百姓们远远围着看热闹,恰好有一群巡街的武侯经过此地,其中一人目光猛闪,迟疑道:“诸位同僚快看,那架马车有些不对劲,它的车轮外面包着一层软皮,赶路之时几乎没有声音。这种技术,这种马车,长安城里似乎只有一辆,乃是泾阳侯专门给皇后娘娘制造的凤撵。” “这架马车不是娘娘的凤撵!”另一个武侯的目光也在闪动,低声道:“娘娘的凤撵有六副屏翅,这架马车却没有,而且规格也小了很多”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道:“莫非是泾阳侯家里的马车?” 车轮包软皮,其实就是装了橡胶轮胎,这种技术在整个大唐肯定没有,韩跃当初为了防止长孙的凤撵颠簸,所以才帮着制造了一架,武侯们常年巡街,偶尔也见过皇后凤撵。 便在这时,人群里忽然有人低声道:“快看快看,有衙役出来问话,啧啧,好戏要开场了。” 众人精神一振,连忙跳脚观望。 确实有衙役出来了,而且还是四个人,每人腰间挎着一柄大刀,耀武扬威走到马车之前,突然就是大喝一声。 四人故作凶狠道:“呔,谁家这么大胆子,安敢把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我们奉了寺卿裴大人之命前来喝骂,顺便告知你们一声,没事就赶紧滚蛋,大理寺不是停车的地方。” 裴矩老头还是心善,此举分明留人一线生机,让几个衙役骂一句滚蛋就完事,显然不想追究。 因为真要追究的话,事情就要上纲上线。 大理寺乃是一国刑罚最高之所,扰乱衙门秩序罪责肯定不轻。 “完了,裴大人不想深究,没好戏看了!”一个挑夫咂了砸嘴巴,脸上竟然有些失望。 “我看未必!”旁边一人忽然开口,怔怔道:“你们看,那马车并不想走。” 这话让众人都是精神一振,那挑夫大喜过望,咧嘴笑道:“不是吧,谁家这么有种?大理寺的衙役都出来赶人了,他们竟然还赖着不走,果然不愧乡下土鳖,这是上赶着找死哇!” 马车确实没走,不但马车没走,而且驾车的两个车夫还跳了下来,猛然把头上戴着的遮脸斗笠摘了下来。 “咦,这不是,这不是”人群中忽然响起惊讶之声,喃喃道:“你们快看,那两个车夫其中一个好像是卢国公家的长子” 卢国公的长子?那不就是曾经的长安街头小霸王,外号一言不合就开打的程处默? 百姓们顿时有些发呆,大理寺那四个衙役也倒抽了一口冷气。 乖乖隆地咚,这位爷不是出关去了东北么,啥时候突然回来的?想到程处默当年往事,几个人头皮一阵发麻。 程家人可是出了名的不讲理,他们几个虽然在大理寺的当差,但是程处默一旦犯浑未必就不敢打。 几个衙役心头乱跳,不经意又看到另外一位车夫,嘶,顿时又倒抽一口冷气。 好家伙,这位爷也是个猛人。 曾经的百骑司首领李冲,以前官至四品大员,而且还获封县侯爵位。听说这位爷是个出了名的兵痞,眼里只有陛下娘娘和泾阳侯三人,除此谁也不尿,连卫国公李靖都被他拿着神器威胁过。 “程小公爷,李冲侯爷,您二位怎么突然造访大理寺,要不要小人去禀告寺卿大人?” 不愧是大理寺当差的衙役,这话说的很有学问,首先彬彬有礼示敌以弱,其次暗中警告对面两人,我们可是有后台的衙役,希望你们不到犯浑打人。 程处默当然不会打人,长安小霸王乃是早年之事,自从跟着韩跃结拜以后,他慢慢已经沉稳了许多。 尤其今天过来,还有大事要办。 “烦请四位通报一声吧,我们还真要见裴寺卿。”程处默微微一拱手,举止透着得体,语气却有些消沉。 对面四个衙役微微一怔。 这是程处默?当初的长安小霸王? 似乎有些不像啊! “莫非是新套路,故意来搞事?”一个衙役目光闪动,小心翼翼试探道:“小公爷,不知您有何事要见裴寺卿?他老人家掌管大理寺,一般的小事可没心思理会啊” 这话是在暗暗告诫程处默,你可不要来逗逼搞事,裴矩大人你惹不起。 程处默看他一眼,淡淡道:“尔等放心,这次确有要事,我们乃是奉命押送几个人过来,要把她们投进大理寺的天牢。” “原来是送犯人!”几个衙役长舒一口气,目光下意识看向马车。 能打入天牢的都是重犯,这辈子几乎没有出头之日,衙役们的语气不知不觉就变得高冷一些,其中一人略微有些装逼,施施然道:“不知两位爷押送的是什么犯人呐?需不需要小人先去取几幅枷锁给带上?” “你说什么?给犯人戴枷锁?”程处默眉头一竖,李冲冷哼一声,两人心里本就窝着火,抬手便要打人。 便在这时,马车门帘忽然一抄,里面慢慢走出四个少女。虽是少女,却都盘着头发,显然已是结了婚的妇子。 领头一个女子相貌略微普通,后面三个却不同,堪称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几个衙役有些发呆,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这种风华绝代的女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犯人,尤其那个一脸英气的女人,貌似是罗家出了名的女将军。 只见领头的女子屈膝一礼,声音柔柔道:“泾阳侯正妻田豆豆谨受相公之命,携带平妻罗静儿,平妻唐瑶,平妻韩笑,共有犯妇四人,特此前来投案。劳烦几位大人拿来枷锁,我们可以带上。” 噗通—— 一声脆响,那个装逼的衙役瞬间就跪了。 俺滴老娘,这是要塌天啊! 泾阳侯的妻子来投案,这种事怎么被咱碰上了?我还吹牛要拿枷锁锁她们,这不是找死么 他猛然提起手掌,对着自己狠狠抽了一个嘴巴子。 哄哄—— 远处响起一阵哗然,那些围观的老百姓满脸惊愕,面面相觑道:“我没听错吧?这几个女子是泾阳侯的妻子?她们要来投案?” 韩跃虽然出关而去,但是他在长安的名头却更加响了,当初那个烂泥出身的混混,如今已成了百姓心中神一般的存在。 泾阳侯的妻子来投案,凭什么啊,难道犯了啥大错不成,非得要来大理寺,还自求要进天牢 这话,那几个头皮发麻的衙役也想问。 一番风云长安动,挑动门阀朝堂惊。 大事件,果然是大事件。 泾阳侯之妻罗静儿偷盗兵符私调大军,事后千里迢迢投案自首,与其同来者还有正妻田豆豆,平妻唐瑶,平妻韩笑。 除了最后一个平妻回归新罗,泾阳侯的家眷差点被一锅端。 帝都没有秘密,长安藏不住消息,短短半日时间,无数目光汇聚大理寺而来,无数有心人开始上蹿下跳。 太子东宫—— 砰! 李承乾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语带颤抖道:“孤王刚才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那韩跃之妻真的偷盗虎符?” 下面跪着的人连连点头,郑重道:“太子殿下没有听错,罗静儿确实偷了虎符,如今她们四个女子已经被押进大理寺,听说是裴矩大人亲自出面办理的手续!” “哈哈哈,好得很,此乃天助我也!”李承乾仰天长笑,目光射出浓浓杀机 太原王氏后院。 王珪手抚长须,沉吟道:“今次之事,可顺势而为,广聚世家之力在朝堂上发威,一举将泾阳侯拿下,即使弄他不死,也要把他打入尘埃,让其再无出头之日” 魏王府邸之中—— 李泰目光爆闪,一日之间连发无数书信,广招儒门学士入府相商,世事若隐秘,必不见天光,也不知这位魏王爷和儒门士子商量了什么。 整个长安,都被豆豆等人投案的事情挑动了。 在网吧写了一个多小时,头昏脑涨只写了500字,好在家里终于来电,急慌慌回去写了3000字,赶紧发给大家,这一章不错吧,嘿嘿,下一章更精彩,等着我明天补更。 第338章 取我披挂,大理寺抢人 长安朱雀大街,号称世家贵族扎堆,国朝勋贵们的府邸也大多在此。 顺着大街由北向南行走,有一坊名曰长乐坊,此坊距离皇宫只有数百步之遥,坊中的住民多为国公,秦琼的府邸也坐落于此。 朱门大院,彰显武风,秦琼之宅占地约三十亩,门口高高悬挂一块匾额,上面写着亲赐翼国公府,字体镶金,银钩铁划,赫然出自李世民亲笔所书。 秦琼为人忠厚不善交际,平日里翼国公府也就比较娴静,然而今日可有所不同,但见前院后院到处鸡飞狗跳,一个年老的管家带着哭腔直奔后宅,边跑便喊道:“不得了啊,咱家小姐被裴矩拿进了大理寺” 罗静儿从小丧父,几乎是在秦琼府邸长大,府中的下人们特别喜欢这位外姓姑娘,皆都亲切称呼她为小姐。 片刻之后,后宅主院。 一个满脸英气的中年贵妇猛然踢开房门,大声喝道:“静儿怎会这样,她不要命了吗?裴矩老儿也不可理喻,安敢拿下我家小囡囡,该死的,别人怕他是四代元老,本夫人可不怕他。速速取我披挂,老娘要去大理寺天牢把静儿抢回来。” 这话够虎的,一言不合就要取披挂,口中称呼也是一连三变,刚开始自称我,接着又称本夫人,转眼之间就自称老娘。 从这语气不难推知,此妇正是秦琼之妻张紫嫣,乃是隋朝靠山王杨林手下大将张宣之女,别看她名字气的秀气逼人,其实却是天生一身神力,当年天下排辈十八条好汉,张紫嫣曾经和李元霸交手三十招不败,若非她是个女流出身,好汉排名还真没秦琼什么事。 “愣着干什么,速速取我甲胄过来”张紫嫣又是一声厉喝,猛然将外身的贵妇长袍一脱,这便是要准备披挂上阵了。 几个下人一脸苦涩,相互对视一眼,期期艾艾不愿动身。 表小姐偷虎符犯下大错,她前脚刚进大理寺,您这后脚就杀气腾腾去抢人,先不说大理寺卿裴矩好不好惹,光是这种行事风格就要火上浇油。 没办法,装作听不见吧,劝是不敢劝,只能硬拖着等她消气。 自家主母脾气太暴躁了,这几年按说已经削减不少,想不到今日又被表小姐的事情给撩拨炸了。 张紫嫣脾气确实暴躁,但是她有暴躁的资格,当初她曾跟着长公主建立大唐娘子军,一路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如果她拥有男儿之身,定然也能位封开国国公。 主母发火,下人们不敢劝,但是府中有人敢劝。 但见主宅被踢开的房门人影一闪,又一个贵妇缓缓走了出来,下人们连忙拱手施礼,口中皆尊称主母。 这贵妇叫贾氏,年纪比张紫嫣稍长,最主要的她是秦琼正妻。 “妹妹,快压压你的火气。”贾氏一把抓住张紫嫣,开口叹息道:“大理寺是什么地方,那是大唐刑罚重地,不但建有重犯天牢,而且也押着秋决之犯。满朝文武谁敢去那里惹事,你竟然想去抢人,这不是自找麻烦?” 贾氏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意味深长道:“如今大唐立国已经十余载,再不是当初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凡事要讲究规矩,不能说抢就抢” “可是静儿被抓进了大理寺。” “不是被抓,而是投案”贾氏突然开口阻拦,压低声音道:“妹妹你不要犯傻,有些不利自家的话万万不可乱说。” 她看了一眼左右,继续叮嘱道:“记住了,等会进宫你什么话都不要讲,一口咬死咱家娃娃是自主投案,千万别说是被抓的。” 张紫嫣一呆,茫然不解道:“进宫?为什么要进宫?” 贾氏一脸无语,谆谆教诲道:“静儿之事无人可解,想要保她唯有进宫。此事咱俩必须分工而行,我去后宫找娘娘,你去朝堂见陛下。” “我去找陛下?” “不错!”贾氏郑重点头,小声道:“妹妹你有大唐军功,赐有入朝面圣之权,所以你直接去找陛下,记住了千万不要耍横,见面什么话都别说跪下就哭,不管陛下问你什么都不要回答。” 张紫嫣怔怔道:“光哭就行吗?陛下雄才大略,他最看不起软弱之人。” “你傻啊!”贾氏一拍脑门,无奈解释道:“当初乃是争霸天下,陛下自然不喜软弱之人,现在他做了江山当了皇帝,自然更重部旧之情。你听姐姐的保证没错,上朝就哭自己可怜,说自己跟着长公主打了十几年仗,结果落了一身病根,膝下连个孩子也没有。” 张紫嫣扭捏道:“这不是让我说谎么?我当年征战从无败绩,哪里落了一身病?我现在还能一拳打死犍牛” “没病也要说有病!”贾氏终于忍耐不住,气怒喝道:“你还想不想救静儿。” “静儿我当然要救!”张紫嫣连忙点头,有些心疼道:“这孩子从小长在我身边,跟我自己亲生的女儿一样。” “那就按我说的做,现在咱们就进宫。” 张紫嫣还是有些不愿意,迟疑道:“静儿在大理寺会不会吃苦,我听闻天牢阴暗潮湿,她现在怀着身孕可受不了牢里的风霜。” 贾氏看她一眼,忽然语带深意道:“你以为咱们那个外甥女婿想不到这点?他是天下闻名的奇才,做事走一步看三步,咱家静儿偷盗虎符,他为什么要把正妻和其她平妻都发来大理寺,这是逼着裴矩老头帮他保人呐” “逼裴矩保人?”张紫嫣微微一呆,茫然不解道:“那个老头脾气又臭又硬,他可是谁的面子也不卖,凭什么要保咱家静儿。” “不是保静儿,是保泾阳侯正妻!” 贾氏看她一眼,深知这位妹子一生战功赫赫,可惜上天太过公平,她能和李元霸交手,结果脑子也像李元霸那般不太聪明。 “妹妹你且记住了,别看田豆豆是个童养媳出身,看似没后台没家族,其实她的后台最强最硬,这天下没几个人敢动她,也没几个人能动她。只要有她在大理寺,别说是裴矩要乖乖保人,恐怕还有其他想不到的人跳出来保护。” 贾氏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目光炯炯望着皇宫方向,意味深长道:“咱们快点动身吧,若是进宫去得完了,娘娘恐怕心中生气” 张紫嫣脸上收拢一下头发,想了一想,忽然惊喜道:“我有一块金牌,乃是当初长公主亲手所赐,持此令牌犹如长公主亲临,我拿着这金牌进宫面圣。” 贾氏闻言点头,语带欣慰道:“妹妹你终于也聪明了一回,懂得借一借故旧之情。” 大唐长公主是谁?她名叫李秀宁,乃是历史上唯一一个统领千军万马为自己父亲建立帝业的公主,万里长城的娘子关就是因为她所率领的娘子军驻守而得名。 她是唐朝第一位死后有谥号的公主,也是唯一一个由军队为她举殡的女子,真正的生荣死哀。 李秀宁留下的金牌,持之犹如她亲临朝堂,虽然她已经逝世,但是李世民对这位妹妹的情分更胜从前,张紫嫣拿着金牌面圣,必然又增三分成功。 “妹妹速取金牌,姐姐我也有一件东西,要拿着去找娘娘。” 贾氏看了一眼张紫嫣,自己也回房取物,赫然是吃奶小孩才能使用的襁褓。 看那针脚细密绸缎崭新,显然是刚刚缝制不久。拿这东西去见长孙,贾氏显然也是要从亲情入手。 大唐太子东宫! 李承乾身穿监国太子之服,左右两侧围着几个目光闪闪的谋士,不论太子还是谋士,脸上都带着喜悦之色。 其中一人道:“殿下身为监国太子,有权过问大理寺刑罚重犯,如今泾阳侯妻妾刚入大理寺,咱们需得立即前往,抢在各方还未反应之前动手,将此案打成铁案” 李承乾连连点头,出声问道:“元邺是否已有良策,你且细细说来,孤王该如何做?” 名叫元邺的谋士双目一冷,森然道:“立即动身前往大理寺,以监国太子身份升堂问案,我大唐刑律有定,重犯升堂先打五十大板,泾阳侯的几个妻子都有身孕,若是一番杖责之下,嘿嘿”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然而众人皆都懂了,李承乾重重一拍大腿,仰天大笑道:“元邺大才,此计甚妙,孤王得你之助,犹如蜀帝得卧龙凤雏也,啊哈哈哈。” 元邺微微一拱手,淡淡道:“承蒙太子缪赞,此不过略施小计尔,泾阳侯风光了足足四年,如今我横空出世,也该轮到他倒霉了。” 这话说的有些张狂,偏偏李承乾却深信不疑,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韩跃确实要倒霉了。以前他仗着格物之道蒙受父皇喜爱,如今本孤麾下也有精通格物之人,我看他还怎么张狂?造水车又怎样,造大炮又怎样,本太子麾下能造铁甲战车,这东西韩跃可造不出来,啊哈哈,一想到昨日我进献战车的场景,本孤就忍不住想笑,父皇当时的脸色何其精彩” 元邺负手而立,脸上挂着傲然之笑,悠悠道:“太子殿下且先收回赞叹,如今时辰已经不早,咱们还是早早动身前往大理寺,先把泾阳侯的妻妾打死再说!其妻若死,其心必怒,我再稍施一番策略,必能让他怒而谋反” 口说杀人之事,语气却悠然轻淡,周围谋士大多瞳孔微缩,感觉这个元邺比毒蛇还狠。 偏偏李承乾却不这么想,他仰天哈哈一笑,目光森冷道:“来人啊,给我升起太子仪仗,本孤身为监国太子,我欲前往大理寺问案” 太子乃是国之储君,地位仅比皇帝略低,他确实有权利升堂问案。 第339章 李世民的表情很诡异 大唐太极宫,偏殿御书房。 此地乃是皇帝下朝之后处理公务的地方,李世民办事有个习惯,每天上朝之后,一般会召集六部主要朝臣再到御书房,对当日朝堂上的事情再听听进言。 朝堂也不是天天都有大事,所以这个御书房议事之举,偶尔也会出现皇帝和重臣品茶闲聊的情况。 今天下朝之后,本来没什么大事,但是房玄龄等人按例还是到了御书房,先是简单向皇帝汇报一番,随后便陪同李世民一起品茶聊天。 可惜悠闲只是一瞬,今日注定雷霆。 当一个百骑司探子急匆匆冲来,泾阳侯之妻偷盗虎符,然后自主投案进了大理寺的事情禀告皇帝,整个御书房的气氛顿时压抑起来。 房玄龄当时正端着一个白玉茶杯,闻言双手猛一哆嗦,茶水洒满胸口。孔颖达当时正手捋长须怡然自得,闻言双手也是一个哆嗦,揪断几缕胡须尤然不知。 上官仪微微眯起双眼,尉迟恭满脸呆滞,一向看什么都不顺眼的魏征张了张嘴巴,好半天也没敢开口发表看法。 这件事,太大了,大到他们一时不敢妄下评论,先要摸一摸皇帝心中所思! 众人神色各异,眼睛都在悄悄上望,仔细观察李世民的表情。 自古有言,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心思谁也摸不透,也许上一瞬还是和风细雨,下一瞬就可能是暴怒雷霆。 御书房里的都是老人,深知皇帝禀性如何,李世民动不动就喜欢发火,有时候在朝堂上因为一点小事就能大怒暴吼,说不得就要杖责几个大臣出气。 些许小事都能暴怒,偏偏这次竟然没有。 不但没有,甚至还一脸云淡风轻,右手稳稳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有趣,朕纵横天下戎马一生,我什么奇怪的事情都见过,还就是没听过偷盗虎符之事。众位卿家,你们且来说说,那泾阳侯是不是在跟朕开个玩笑啊” 房玄龄瞳孔猛然一缩,上官仪眼睛眯的更狠了。孔颖达和魏征对视一下,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忧。 “乖乖不得了,陛下这神情很是不对啊!”尉迟恭心中悄然生出不妙之感,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李世民,发现皇帝拎着茶壶自斟自饮,脸上的神情好不悠闲。 尉迟恭乃是亲信中的亲信,偏偏越是如此,他越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陛下刚才称呼的是泾阳侯,没有喊臭小子,糟糕,此事大为不妙。”尉迟恭只觉背后沁出一阵冷汗,只觉心中焦急万分。 他再次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李世民,低声试探道:“陛下,微臣今日上朝之前,家中夫人曾托我去给皇后请安,若是您这边没有差事吩咐的话,臣想告退一下。” 尉迟恭想跑,眼下出了大事,他必须赶紧抽身去禀告长孙,这事除了长孙谁也不敢插手。 李世民虎目一扫,淡淡道:“你是外臣,去拜见皇后算怎么回事?给朕乖乖在这里待着,今日午时之前谁也不准离开,都陪朕好好喝茶聊天。” 尉迟恭心中咯噔一声,他苦笑向皇帝拱了拱手,讪讪笑道:“陛下何出此言,臣以前也经常给娘娘请安,您还夸赞俺知事懂礼。” “以前是以前,今天是今天!”李世民眉眼都不抬一下,忽然伸手指了指屋中的椅子,笑眯眯道:“回去坐下,乖乖品茶,好好品茶” 皇帝把‘好好品’这三个字咬的极重,他虽然一脸云淡风轻,然而御书房众人却头皮发麻。 太吓人了! 压抑越大,怕是爆发越狠,也不知会是怎样一种雷霆风暴。若是只恼怒泾阳侯也就罢了,就怕皇帝迁怒众人,让大臣们遭受城门之殃。 御书房的气氛很是诡异,诺大的屋子里落针可闻,聪明的太监侍卫早就远远躲开,几个侍候茶水的宫女浑身发颤,俏脸一片苍白无血。 “朕,待他不薄!”李世民忽然开口,似有意似回忆,一脸悠然道:“一架水车我就封了他侯爷,将军百战死,尚不能封侯,可是他仅仅进献一架水车,朕就封了他一个县侯之位。” 房玄龄小声道:“陛下,水车有利万民,堪可遗泽百世,泾阳侯此功甚大,臣觉得他封侯乃是份属应当。” 老房不错,等于是顶着压力帮韩跃说了一句好话。 可惜李世民仿佛没有听到,悠悠又道:“当年他在田家庄修建别墅,楼有六层,高达五丈,言官们上书告他逾制,朕不但不罚他,反而带着一家老小微服私访。我亲自到他的别墅住了一夜,就是要堵住言官们的嘴,因为只要朕住过的地方,勉强可算是皇家别院,如此就免了他逾制之罪。” 尉迟恭看了房玄龄一眼,眼见这位老臣不说话,他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泾阳侯修建的那个别墅只有两层可以住人,剩下的四层都是用来研究,他培育的农作物地瓜利国利民,听说就是在别墅中研究出来的。” 这也是帮韩跃开解,隐隐想皇帝表明他建别墅并非故意逾制。 李世民嘿了一声,淡淡道:“先是房相,再是你尉迟,泾阳侯人缘当真不错,一个两个都称赞他” 这话在平时可以当做玩笑,然而眼下说出来却有些诛心,房玄龄和尉迟恭同时心中一抽,吓得再也不敢说话。 皇帝缓缓端起茶杯,目带回忆道:“后来渭水之盟,他帮着朕和颉利力争,为我大唐赢下喘息之机,朕心中甚喜,正欲给他一些赏赐,结果没几天他竟要出关,惹出十万百姓闹长安的乱子。” 李世民说到这里微微一哼,语气慢慢转冷,道:“这事若是换在别人身上,朕早已提剑杀之,保证坟头草已换过三茬。” 上官仪张了张嘴,好半天终于一咬牙道:“互市为大唐赚取惊天财富,不但削弱草原,而且养育百姓,臣每每深夜思考,总觉得泾阳侯此举实乃圣人之行,堪可流芳百世。” 皇帝怔了一怔,目光炯炯看了过来。上官仪号称朝堂老狐狸,这家伙一生最懂得趋吉避凶,想不到竟也会咬牙帮韩跃说话。 “陛下,当初在互市之时,泾阳侯帮着晋阳公主庆祝生日,一夜之间连送三门大礼,礼礼震惊天下,全被传为美谈。可见他是何等用心,可见他是何等注重亲情” 此话让皇帝轻轻一叹,喃喃道:“是啊,他对小兕子很疼爱,朕如今还把闺女放在东北让他养活。” 众人心中都是一喜,尉迟恭忍不住冲着上官仪一竖大拇指。不愧是老狐狸,说话总能独辟捷径,他从亲情入手,不经意间就削弱了皇帝的怒火。 可惜众人高兴太早了! 李世民忽然冷笑一声,森然道:“偏偏也就是那一夜,他送了三件大礼,却又一掌拍死汉王,格杀皇族王爷分明有谋反之意。当时太上皇雷霆暴怒,朕就不该帮他化解” 尉迟恭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陛下,汉王心思不善,每有窥视皇位之举,泾阳侯他将其打杀,勉强也算有功。” 李世民冷哼一声,对此不置可否。 皇帝忽然缓缓站起来,负手喃喃道:“后来他去了辽东,惹得高句丽大兵追击,朕亲率骑兵疯狂冲向辽河,发出宁愿战死也要救他的誓言。我带大军对着高丽人手举中指,被天下人嘲笑是个流氓皇帝,可是朕心中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这是应该做的。”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语带深意道:“当爹的不护着孩子谁护着孩子,他缺钱朕给他保国资金,他缺地朕给他整个东北,小小一介少年,朕却封他为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安东都护府大都督,征东大帅,骠骑将军,还准备让他建立渤海诸侯国,连天子剑都赐下了” 皇帝娓娓道来,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都能看出他对韩跃的宠爱,几位重臣相互对视一眼,房玄龄小声暗示道:“陛下,泾阳侯是长子。” “长子也不能乱动心思!”李世民猛然一喝,冷冷道:“朕已经给了他建立私兵之权,还要弄出偷盗虎符这种遮挡外人眼睛的事,他想骗谁,他把朕当傻子吗?” 韩跃当初的担心一点没错,李世民还是误会了,以为罗静儿偷盗虎符乃是受韩跃指使。 “此子,可恨”李世民忿忿一声,终于说出了一句有力度的话。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一时噤若寒蝉。 御书房的气氛越发变得压抑,只要皇帝不开口,重臣哪里还敢说话,除了孔颖达和韩跃没有交情,其余都在暗暗替他担心,不知此事该有何种后果。 便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卫士恭声道:“启禀陛下,翼国公平妻张紫嫣跪倒宫门大哭,她祈求面见陛下。” “你们看看,这就来了!”李世民哼哼一声,冷冷道:“养不教父之过,罗静儿胆敢偷盗虎符,她有这样的性格,未尝不是张紫嫣从小宠溺造成的,现在出事知道害怕了?你去告诉她,让她滚回家自省,朕不见” 那卫士呆了一呆,硬着头皮道:“陛下,张紫嫣跪地大哭,谁拉她就打谁,非要见您一面不可。她她说自己有长公主赐下的遗物,请陛下看在长公主面上开恩。” 李世民微微一怔,喃喃道:“秀宁的遗物,莫非是那面免死金牌?” 皇帝脑中一阵恍惚,眼前不经意浮现出一张英气逼人的俏脸,那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第340章 朕要杀忤逆之子 “让她进来吧!”李世民终于挥了挥手,沉声叹道:“当年天下大乱,朕随家父在太原起兵,秀宁妹妹却被抛弃在隋都洛阳,结果差点被抓起来杀死。后来她趁乱逃出,不但没有抱怨我们,反而招兵买马征战四方,真要严格算起来,李家江山有一半是娘子军打下来的。” 事实确实如此,当年李渊父子起兵之时并不强大,初期很是吃了几次败仗,甚至被其他各路反王逼迫,欲要投降成为别人手下。 结果是李秀宁从战乱中崛起,一路招兵买马越打实力越强,大唐前期的领土几乎都是她打下来的。 后世史学家评论千古巾帼女杰,李秀宁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有人曾经不服,说女人打仗根本不行,这其实是没有细读历史,李秀宁的娘子军可不是女人,而是作战十分勇猛的男性战士,只因李秀宁昵称三娘子,所以民间老百姓才称呼她的军队叫做娘子军。 尉迟恭小声接口道:“陛下确实应该见一见秦夫人,当年她跟着长公主征战天下,怀孕五个月仍然不下战场,结果在乱军之中导致小产,从那以后就丧失了生育子嗣的能力,这是一个女人最大的痛苦。” 此语十分中肯,御书房众人连连点头,大唐有三位巾帼英雄,一为李秀宁,二为张紫嫣,李靖的老婆红佛女只能排第三名。 李世民轻叹一声,喃喃道:“是啊,她连孩子都没法生了,朕亏欠此女良多。” 皇帝忽然对那卫士挥了挥手,喝令道:“愣着干什么?还不速速去请张将军过来” 这话让众人心中猛然一喜,李世民称呼的是张将军而不是秦夫人,这明显是回忆起来旧时军中情谊。 皇帝重情,此事或许还有转机。 那卫士显然也是忠良之辈,闻言一脸喜色疾跑而去,不多时带着张紫嫣远远过来。 “陛下,罪妇该死,罪妇该死啊”张紫嫣谨记贾氏的叮嘱,一进门就跪地大哭,呜呜道:“求陛下看在罪妇跟随长公主征战多年的情分,饶恕我家静儿一次,罪妇这辈子没有孩子,只把静儿当女儿看待。” 子不教父之过,张紫嫣在皇帝面前自称罪妇,颇有些负荆请罪之意。 李世民哼了一声,冷冷道:“起来吧,擦擦你的眼泪,你是女中豪杰,装哭这种事情你不擅长。” 张紫嫣一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眼角,继续呜咽道:“陛下,罪妇是真哭,我心疼静儿啊!” 她猛然伸手入怀,掏出那块金牌道:“陛下,我跟随长公主立下赫赫战功,公主临去之前赐我这件遗物,求您看在长公主面上饶恕我家静儿一次。” 李世民虎目闪烁,目光落在那面金牌之上,睹物思人,神情有些慨然。 “自古至今,从无偷盗虎符一说,今天罗静儿却开了这个口子,朕若是不严惩于她,以后天下都会效仿。” 皇帝哼了一声,接着又道:“这女娃一向胆大妄为,当初她带着私兵去攻打草原,结果弄得全军覆没,害的朕不得不削掉罗家爵位来保她。原本我以为那个教训会让她收敛,想不到这才过去四年,她竟然又惹下更大的祸事” 他目光猛然一厉,恨恨道:“你们告诉朕,我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张紫嫣小声道:“陛下,我家静儿可是泾阳侯的妻子。” 她这话的本意乃是提醒皇帝,罗静儿现在是您儿媳妇,意在用亲情打动皇帝。偏偏此话不说还好,一说正中李世民最怒之事。屋中几个重臣同时心中一抽,暗道一声苦也。 “这女人真是傻,你如果不提泾阳侯而只诉娘子军往日交情,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一提泾阳侯出来,事情就没法再继续了。”上官仪双眼慢慢眯紧,对张紫嫣再不报希望。 大好局面,化为乌有啊。 皇帝为什么暴怒? 怒罗静儿偷虎符只是其次,他真正误会的是韩跃,以为韩跃想要拥兵自重甚至意图谋反,所以才会搞出让老婆偷盗虎符的事情。 否则的话,虎符哪里是说偷就偷的,偷还不算,偏偏是自己老婆偷,而且是最能领兵打仗的罗静儿偷。 至于把几个媳妇送来长安当人质?李世民以自己的性格来推测别人,自然不把这事看在眼里。 他为了皇位连亲哥都能杀,自然也以为自己的儿子继承了这种性格,送老婆当人质简直无所谓。 “陛下”张紫嫣还傻傻跪在地上,手举金牌希望皇帝开恩。 李世民看她一眼,忽然淡淡笑了。 “起来吧,金牌你先拿回去,这是长公主赐给你的遗物,不该随便拿出来用掉。” 张紫嫣一怔,小心试探道:“那我家静儿的事?” 李世民挥了挥手,淡淡道:“你们都退下吧,朕有些乏累,想休息休息!” 皇帝开口撵人,谁还敢硬坐着不走?几个老臣相互对视一眼,同时起身行礼道:“臣等告退。” 李世民慢慢转身,独自坐在椅子上闭眼不语。 这幅表情显然是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众人只得慢慢告退后撤。张紫嫣跪在地上张口还想说话,却被尉迟恭一把拖拽起来,沉声道:“二嫂,咱们该退下了。” 张紫嫣幽幽一叹,起身垂头离开。 一群人静寂无声小步行走,直到出了宫门之后,房玄龄才忽然指了指张紫嫣,语带惋惜道:“你啊,实在不该提起泾阳侯” “为何不能?陛下不是最喜欢他么?” 几个老臣同时苦笑,孔颖达看了众人一眼,颤巍巍走了。这老头是儒门领袖,一向可是跟韩跃很不对付。 便在这时,猛听御书房传出砰砰砸东西的巨响,众人脸色同时一变,房玄龄一脸忧色,叹气道:“陛下这是压着冲天之火,直到咱们走了他才发怒,老夫跟陛下数十载,我还从来没见过陛下发火要避开臣子的情况。” 这位大唐首辅边说边摇头,忧虑道:“不妙,不妙,难办,难办” 他看了一眼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张紫嫣身上,忽然压低声音道:“为今之计,也只能赶紧再想它法,老夫和叔宝同朝为官,说什么也得帮一把手。你们也要广为联系亲友故旧,大家一起来求陛下才行。如果坐等事态发展,静儿那丫头性命不保。” 张紫嫣连忙道:“我来了陛下这边,贾氏姐姐去了皇后那里。” 房玄龄缓缓点头,沉吟道:“如此甚好,现在就看娘娘的意思了。” 张紫嫣有些黯然,幽幽道:“可惜长公主的金牌都不管用,我这一趟皇宫白来了。” “未必白来”尉迟恭突然出声,一脸沉思道:“陛下总归还是念顾旧情的,二嫂到来之前陛下还曾感慨你不能生育子嗣之事,我觉得咱们还得从这上面做文章,听说静儿已经怀有身孕,这或者是活命的机会。” 他这话也只是推测,众人想了一想,唯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大家一起走出宫门,然后各自去联系交好的家族帮忙。 御书房中,李世民独身而立,直到此时皇帝才显出冲天之怒,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大刀,对着一屋子器具发疯劈砍。 宫女太监们吓得颤颤发抖,满屋子跪了一地人,跑又不敢跑,哭又不敢哭。所有人都在心中不断祷告上苍,希望皇帝的屠刀不要落到自己脖子上。 锵琅琅—— 李世民劈碎了一个花瓶,终于还是没能发泄心中怒火,终于提着大刀走向了一个太监。 这太监亡魂大冒,眼见皇帝屠刀临身,他张开嘴巴想要求饶,然而恐惧之下竟然发不出声音,浑身哆哆嗦嗦猛然瘫倒地下,裤裆中间稀里哗啦湿了一片。 “敢侮辱朕的御书房,你该死”李世民森然一笑,其实这话完全是暴怒之下随口而说,但是皇帝口含天宪,说你该死就该死,但听噗嗤一声闷响,大刀顿时砍了下来。 便在这时,御书房门口突然人影一闪,长孙皇后急促而来,后面赫然跟着花容失色的杨妃。 “救星到了!”满屋子宫女太监心中一喜,这一刻大家不求天地不拜神佛,全都大声哭喊道:“娘娘救命,娘娘救命啊!” 长孙幽幽一叹,目光落在那个被李世民砍死的太监身上,幽幽道:“陛下,您已经砍杀了一人,现在可感觉消火了?” “朕,没法消火!”李世民冷冷出声,一字一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长孙款款上前,素手直接握住李世民提刀的手掌,柔声道:“既然不能消火,难道您还要杀?不知是想杀宫女杀太监,还是想杀勋贵杀大臣?” 李世民愤怒举刀,森然道:“杀一群奴才如何能够消气,朕要杀的是忤逆之子,朕要杀的是谋逆者之妻” 好家伙,这话阴冷森厉,宛如从九幽地府吹出来的寒风,满屋子宫女太监脸色苍白,就连杨妃都有些花容惨变。 自古皇家无亲情,一旦涉及皇位之事,爹娘老子也会翻脸。 五分钟之后第二更,两章6000字,发完我要去接小孩,各位求票啊 第341章 长孙皇后放大招 皇帝杀机森然,满屋之人噤若寒蝉,唯有皇后昂然不惧,反而勇敢抓住李世民手中大刀。 “不知陛下口中的谋逆者之妻都有谁,臣妾心中有些好奇,还请您给臣妾说说。” 长孙悄然使了点手段,她故意略过谋逆之子不提,只问谋逆者之妻是谁,唯有如此才能弱化韩跃的存在,慢慢把皇帝的注意力引到女性上面。 原因无它,女性天然给人弱势之感,容易削减皇帝的怒意。 李世民果然上当,气哼哼道:“还能有谁,就是罗士信的女儿此女竟敢私盗大军虎符,分明意图谋反,朕非杀了她不可。” 皇帝越说越怒,忍不住脱口道:“还有田豆豆,还有韩笑,还有唐瑶,这三个女子一同投案,显然她们也是同谋,朕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看了一眼皇后,随即把目光落在满屋的宫女太监身上,森然道:“这天下是朕的,不管谁敢盯着我的皇位,朕一律把她们杀掉” “不行!”长孙突然出声,她凤目盯着丈夫,眼光突然变得有些恶狠狠,大声道:“陛下杀谁都可以,臣妾后宫不会干政,但您要杀豆豆静儿想都别想,她们肚子里都有娃娃,谁敢动我孙子孙女,臣妾跟他拼命” 李世民微微一怔,随即变得越发暴怒,大声道:“观音婢你傻了不成,罗静儿偷盗大军虎符,此举分明意图谋反。” 长孙哼哼一声。“臣妾是妇道人家不懂这个,我只知道一件事,咱家儿媳肚里怀着孩子。” “用几个女人来当人质,此乃缓兵之计,敢用计对付朕更加该杀。” “臣妾是妇道人家不懂这个,我还是那句话,咱家儿媳肚里怀着孩子。”长孙再次哼哼,甚至还翻了丈夫一个白眼。 李世民勃然大怒,厉喝道:“观音婢,连你也要反叛不成?” “陛下勿怪,咱家儿媳肚里怀着孩子” 无论皇帝怎么说,长孙就只会一句话,这种对话方式简直能把人憋死,李世民虎目凶光闪烁,胸口不断高低起伏。 皇帝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他眼看就要被气炸了。 长孙也不敢刺激太狠,她眼珠悄悄一转,突然换话题道:“陛下,刚才秦琼的平妻是不是来求您了?张紫嫣不但是秀宁的贴身侍卫,而且还是娘子军的领兵女将,她为大唐立下过赫赫战功。” “功是功,过是过!”李世民冷冷一哼,阴着脸道:“若是有功有过,朕勉强也能赏赐一个功过相抵。但是犯了罪不行,自古只听说将功抵过,从没有将功折罪。” 过,是小错,皇帝可以容忍,可以让你拿功劳来抵消。 罪,是大错,犯罪必须惩罚,天大的功劳也不能折罪。 长孙幽幽道:“可怜张紫嫣无法生育子嗣,这是女人一辈子最大的痛苦,她将罗静儿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含辛茹苦养了整整二十年,结果陛下今天要把她女儿杀掉” 李世民神情有些不忍,好半天才强硬道:“佛家有一句话说的好,既种恶因,必有恶果,她们自己惹下滔天大祸,这事须怪不得朕,我也不想狠下杀手。” 长孙柔声道:“臣妾不喜欢佛门的恶因恶果,臣妾喜欢咱们大唐的道家,道家也有句名言,得饶人处且饶人。” 夫妻两人借着宗教之语交锋,一个要杀,一个要保,李世民冷哼一声,转头不肯搭话。 这是脾气稍微削减的迹象。 长孙心中悄然一喜,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故意幽幽叹息道:“其实翼国公两房媳妇也够可怜的,张紫嫣到您这边求情,贾氏却跑到臣妾那边去送礼,陛下您看,这是她亲手缝制的小襁褓,说是要给罗静儿的孩子。” 李世民瞥了一眼,冷哼道:“手艺很是一般,花里胡哨不顶用,小孩子要的是舒服,襁褓上缝这么金丝银线有个屁用?” 长孙连忙点头,顺着丈夫的意思道:“陛下说的是呢”她故作不屑道:“贾氏的手艺也就这样了,如果臣妾来缝必然会缝制最好的襁褓,肯定适合咱们孙子使用。” 她故意将‘咱们孙子’四个字咬得极重,李世民不知不觉坠入彀中,脱口而出道:“那你可得选用最好的料子,嗯嗯,可以使用丝绸,这东西顺滑柔软,不会伤到小娃娃的肌肤。” 这语气又软化了几分! 长孙眼睛悄然一亮,她猛然改口再换话题,温柔道:“陛下啊,其实臣妾要恭喜您呢,豆豆那丫头再有五个月就要生了,她可是皇家长房长媳,生的第一胎就是您的嫡长孙。” 这转折实在有些快,偏偏李世民竟不觉突兀,反而下意识接了一句:“是么?还有五个月就要生了,竟然这么快?” 他接完这话还恍然未知,紧跟着又喃喃自语:“也不知是男娃还是女娃,嘿,若是男娃的话,朕天天抱着他骑马打猎!” 语气悄然变得柔和,皇帝自己都没察觉 长孙皇后不愧是长孙皇后,这个大招放得真猛,一下就戳中李世民软肋。她故意撇过韩跃不谈,张口闭口只说孙子,终于让皇帝乖乖老实起来。 原因无它,长孙深知丈夫禀性,巧妙运用了一招隔代亲。 什么是隔代亲? 古代民间有棍棒出孝子之说,当爹的打起儿子来那真是能打多狠就打多狠,无缘无故也能拎着棍子暴揍一顿。 据说当爹的似乎都看儿子不太顺眼,比如后世有个名叫山下出水的网络写手,他老爹揍他就非常狠,山水三十多岁了还动不动要挨巴掌,打的这小子眼泪汪汪抱头鼠窜。 但是对待孙子就不一样了,不管脾气多么暴躁的老汉,一到孙子跟前立马笑的跟小花一样,别说提棍子打,说话都得小声小气。 乖孙吃饭没有? 乖孙有没有尿炕? 乖孙淘气真可爱。 乖孙拔我胡子拔的干净利索,长大肯定有出息。 总之一句话,孙儿辈放个屁都是香的,就算淘气惹祸上房揭瓦,落在爷爷眼里那也是一种本事。 这就是隔代亲,一种毫无科学道理的溺爱。 李世民的性格本就很护犊子,长孙一记大招放出来,他立马就上当受骗,不由自主开始幻想抱孙子的场景。 “陛下,您不是要杀掉儿媳么?”李世民脾气消了,长孙却开始揭伤疤,嘻嘻笑道:“杀了儿媳可没孙子给您抱,还想骑马打猎?您自己去打吧” 李世民面色有些讪讪,嘴硬道:“等她们生完孙子朕再杀,现在先暂记项上人头。” 长孙虎着脸道:“那怎么行?罗静儿犯的可是滔天大罪,豆豆她们也是同谋,陛下您这样不予处罚,朝堂上怕是不好交代。” 激将,绝对是激将,所谓知夫莫若妻,这天下最懂李世民的永远是长孙。 “陛下,不如杀了吧。如果这事您都不杀,世家大族又要上蹿下跳,说不定还会大骂昏君,唉,毕竟罗静儿偷得是虎符,此举犹如谋反。” 长孙继续撩拨,李世民终于炸了,皇帝虎目森光一闪,大喝道:“偷虎符怎么了?那是朕赐给臭小子的东西,他们夫妻拿着玩玩不行吗?我倒要看看哪个世家敢乱放厥词,朕手中的屠刀正好磨得锋利。” 李世民越说越怒,猛然抬脚跑出御书房,门外继续传来他的大喝之声,怒气冲冲道:“朕要去西郊围猎,懒得跟你们妇道人家啰嗦” 皇帝竟然走了,竟然就这么突然走了,屋中众人面面相觑,那一地的太监宫女长出一口气,谢天谢地不断给皇后磕头。 长孙缓缓冲众人一招手,语带深意道:“你们不要感谢本宫,真正救你们的是泾阳侯之子,错非陛下心念孙儿,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好。以后都要记着这个救命之恩,听懂了吗?” 宫女太监们再次磕头,一脸如逢大赦。 直到此时,一直站在旁边不敢说话的杨妃才开口出声,嘻嘻笑道:“还是姐姐您有办法,一招隔代亲瞬间化解陛下怒火,现在陛下不但不会杀那几个孩子,而且还会用他的羽翼保护起来。” 李世民的羽翼何其强大,他要是想保豆豆等人,满朝堂都反对也没用。 世家大族上蹿下跳?那更好,李世民手里有刀,他喜欢剁人脑袋。 长孙看她一眼,叹息道:“傻妹子,你真以为陛下是我说动的啊?他压根就不想杀掉孩子,否则这天下谁能劝得了他?” 皇后说到这里吃吃一笑,得意道:“这个大男人只不过心中有气,所以才发狠发疯一阵子,其实他早就等着我来劝,这样他才好找个台阶下。” 杨妃微微一呆,恍然大悟道:“难怪陛下突然要去狩猎,他是怕留下来面上难堪” 长孙咯咯轻笑,眉飞色舞道:“死要面子活受罪,大冷天的出门狩猎,我看他能猎到什么。” 杨妃也不由噗嗤一声,一后一妃同时捧腹大笑。 便在这时,突听门口急匆匆有脚步传来,有个宫中女官提着裙角一边跑一边急促大叫:“皇后娘娘大事不好,有百骑司侍卫前来汇报,说是太子殿下起驾去了大理寺,他正在强逼裴矩裴大人升堂审案,还要按例杖责侯爷夫人五十大棍” 一语惊天,长孙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第342章 花样作死李承乾 轰隆,一声巨响。 乒乓,一地碎响。 第一次的巨响是因为侯君集掀翻了书桌,第二次碎响则是因为书桌上的文房四宝跌落四方,砚台笔筒砸碎一地。 “如此愚蠢之人,怎能九五至尊?”这位大唐兵部尚书一脸铁青,仰天怒吼道:“气煞我也。” 书房里两个下人浑身哆嗦,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收拾碎片。 “收拾个屁,都给老子滚蛋,滚蛋!”侯君集再次大喝,抬脚将两个下人踢成滚地葫芦。 大将军发火,下人们噤若寒蝉,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两个下人慌慌而逃,书房门口却人影一闪,有个少女突然走了进来。 这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生的明眸皓齿,艳丽不可方物。 “父亲,您又发什么火?”少女莲步款款进屋,一路直接走到侯君集身边,搂着他的胳膊嘻嘻道:“不要生气啦,承乾是监国太子,他有权督问国事,去大理寺问案也是份属应当。” “份属应当个屁!”侯君集暴喝一声,气咻咻道:“他脑子蠢,海棠你也脑子也蠢不成?” 他猛然甩开女儿手臂,一脸愤怒道:“泾阳侯的妻子投案自首,现在大理寺聚集了满朝目光,谁去都可以,唯独皇子不能去。结果这蠢货不但去了,而且还想施手段升堂,你说是不是作死,你说是不是作死?” 少女海棠有些不悦,低声道:“父亲,您最近动辄辱骂承乾,莫非是不满我们的婚事不成?” 她是侯君集的掌上明珠,也是李承乾未过门的太子妃,古代女子一旦婚配就心向夫家,海棠虽然还未和李承乾谋面,但是女人的心思就是这般微妙,她已经将自己当做了李承乾的妻子,言语之中对自己父亲颇有误解。 侯君集发出长长一声叹息,喃喃道:“老夫真是有些后悔,当初之事决断太早,怕是要误你一生幸福!” 他看了女儿一眼,语气忽然变得期期艾艾,小心翼翼试探道:“海棠,若是为父拼了脸面不要去求一求陛下,将你改配给泾阳侯为妻,此事你以为如何?” 海棠微微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侯君集所说何事,登时大怒道:“父亲您何出此言?自古女子三从四德,女儿已经许配给太子,连婚书都做过交换,父亲怎能改口乱讲,您要逼死女儿不成?” 侯君集苦笑摇头,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的性格太随老夫,不但刚强刚烈而且不懂回头,唉,可惜,可惜” 他一连发出两声叹息,心中犹自有些不甘,再次喃喃道:“若是你能嫁给泾阳侯该多好,哪怕当一个平妻也行。” 做父亲的不会卖女儿,侯君集产生如此想法,其实是对比了韩跃和李承乾的人品,他要保证女儿的未来。 可惜海棠却误解了侯君集,闻言显得更加恼怒,大声道:“父亲大人还请住口,您若再这样出言侮辱,女儿唯有一死了之。” 侯君集吓了一跳,他知道自家女儿禀性刚烈,说寻死就肯定寻死,绝非说出来吓唬他。 “为父不说了,乖女千万不要生气,一切都是为父的错!”可怜天下父母心,强如侯君集者也要给女儿道歉。 他伸手握住女儿柔荑,目光隐隐有光彩闪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海棠忽然幽幽出声,柔柔道:“父亲,事情真已到了不可收拾境地么?承乾他他” 少女其实很聪慧,她心里什么都懂。 侯君集一脸肃重,沉声解释道:“为父在东宫安插了密探,刚刚探子传来消息,说是李承乾听了谋士元邺之策,他准备杖责泾阳侯之妻。” 海棠登时一呆,喃喃道:“杖责泾阳侯之妻?承乾他怎么敢这样?泾阳侯是我们大哥,他的妻子就是我们大嫂” 她此前只听说李承乾要去大理寺问案,并不知道李承乾还打着杖责的主意。 侯君集苦笑一声,叹息道:“是啊,他怎么敢?先别说这杖责打不打得成,就算打成又怎样?赢得一时,输掉所有,以后他的名声就臭了,恐怕陛下和娘娘都要寒心。” 争皇位可以,用阴谋诡计也可以,但是你一切都得行在暗中,万万不能拿到明面上来干。 杖责自己大嫂,而且还是怀着身孕的大嫂,这种事若是宣扬出去,天下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李承乾喷死。 “父亲,现在怎么办才好?承乾他他可是已经动身了,陛下和娘娘岂不是要寒心?” 侯君集缓缓沉吟,忽然眼中冷光一闪,森然道:“事已至此,瞒是瞒不住了,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走到黑,要么把泾阳侯之妻打死在大堂上,要么就让她们死在天牢中。” 海棠大惊,脱口而出道:“父亲,您此言何意?” 侯君集眼中一狠,忽然负手离开书房。 他临走之前看了女儿一眼,竟然不做任何解释,只是淡淡苦笑一声,大有深意道:“海棠吾女,为父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幸福” 声音萧索,渐去渐远,此时正是日上三竿,冬日阳光弱弱射下,在他身后拖着一条略显疲惫的影子。 海棠茫然站在书房之中,好半天才忽然惊醒声,大叫道:“不好,父亲这是要去杀人” 天牢杀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派死士猛冲,用人命硬堆出才行。 李承乾要做蠢事,侯君集却被绑上战车,为了能让太子争到皇位,他只能豁出去硬来。 韩跃之妻若死,再施展一番刺激手段,到时韩跃必反。 如若韩跃不反,那么他还有第二招,第三招,第四招能够成为兵部尚书,侯君集并非浪得虚名。 海棠是个刚烈的少女,偏偏刚烈之女一般都心性善良,她在书房里呆呆半天,也不知忽然下了什么决心,竟然匆匆离房而去,一路直奔家中圈养飞禽之所。 片刻之后,一只海东青冲天而起,两翼展开盘旋天空,随后一路飞向北方。 如果有目力极强的人纵眼观看,也许会发现这只海东青的雕爪上捆绑着一个竹筒,上面隐约写着一行娟秀小字:李靖伯伯代收,急转泾阳侯亲启。 落款两字,依稀海棠。 今日的大理寺好生热闹,东宫太子突然摆起车架,直接将大理寺的正门给堵了。 大堂之上,大理寺卿裴矩懒洋洋坐在主位之上,老头似乎有些睡意朦胧,不断仰天打着哈欠。 李承乾脸色有些发青,语气冷硬道:“裴寺卿睡好了没有,孤王让你升堂问案,你说年老力衰要休息。本孤体恤老臣让你小憩了半个时辰,为何到现在还拖着不升堂?” “太子急个什么劲?老夫这不是升堂了么?”裴老头打了个哈欠,扬起枯手颤巍巍一指下面,笑眯眯道:“你看,两班衙役都已站好,这还不算升堂?” “既然升堂,为何不带犯人?” “犯人,哪里来得犯人?”裴老头撇眼看了看李承乾,语带不屑道:“太子还是年轻啊,让老夫教你一教,依照我大唐律法,凡未定罪者,皆不算犯人。” 老头年高德劭,曾历两朝四代,他和李世民说话都敢打哈欠,对太子语带不屑又咋样,谁敢动他不成。 李承乾强忍怒气道:“就算不是犯人,那也是嫌犯。泾阳侯之妻偷盗虎符,此事涉及谋逆之举,本太子不得不查。” 他其实也很聪敏,早就看出来裴老头存心保护,当下猛然转头大喝,冷然道:“来人啊,带疑犯上堂” 古代律法森严,一旦犯人上堂按例先得打杀威棒,这就是李承乾的目的,也是裴老头拖延的原因。 两班衙役面面相觑,每一个人动脚去带人。太子的属下对视一眼,元邺忽然悠悠一笑,淡然道:“尔等没听到太子之令乎,小小衙役也敢枉顾君上,着实该杀。” 太子是国之储君,地位仅次于皇帝,确实可能称为君上。 李承乾趁机大喝,厉声道:“还不速速去带犯人,尔等目中无君乎?” 啪—— 一声惊堂木响,两班衙役还没动作,裴老头先一脸大怒,指着李承乾喝道:“太子目中有老夫乎?此乃大理寺正堂,老夫乃大理寺正卿,朝堂之事老夫不管,但是进了这个门老夫说了算。实话告诉你,想提泾阳侯之妻过堂,你今天想都别想。” 李承乾也大怒,他猛然从椅子上站起,喝道:“今日本太子倒要看看,是你这个大理寺卿有权,还是本太子有权。本孤麾下何在?大理寺衙役尸位素餐,咱们自己动手去天牢提人。” “得令!”一队甲士高声答应,转身霍霍而行,分明是直奔大理寺天牢。 “大胆!”裴矩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老头手指颤颤指着李承乾,勃然怒道:“太子越俎代庖,眼中还有陛下订立的规矩么,大理寺由老夫坐镇,你安敢私自提人?” 李承乾森然一笑,冷冷道:“本孤正是守规矩,所以才有权提人。”他猛然伸手入怀掏出一物,嗤笑道:“裴大人老眼昏花不妨仔细看看,这是孤王的监国金令。” 裴矩登时一怔,徒然坐回椅子。 监国金令,持之可管天下之事,除了李世民不需奉从,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反驳。 李承乾动用此令,显然是铁了心也要升堂问案。 第343章 皇后凤衣加身,谁敢杖责豆豆? “泾阳侯,老夫愧对你也”裴矩长叹一声,老头年高德劭,他也不怕这话被人听到。 韩跃和他是忘年之交,表面是将妻子投来大理寺自首,其实却是委托裴矩帮忙保护。 可惜千算万算,就是没算李承乾这一点,谁也想不到太子竟然敢冒天下大不韪,宁愿背上骂名也要升堂。 升堂想干什么? 杖责! 几十法棍打下来,怀了身孕女子谁能受住,导致小产都算轻的,很可能会一命呜呼。 妻子被人打死,手握重兵的韩跃会不会反?一旦谋反,李承乾目的也就达到了。 骂名算什么,皇位才是一切。 天牢就在大理寺之中,那一队甲士离去不久,很快就听到门外甲胄叮当,赫然押着四个女子进门,期间动作不断,连续而已推搡。 罗静儿身有武功还好一些,豆豆等人却是娇弱女子,被这些甲士推得踉踉跄跄,进门一脚跌倒地上。 “来人啊,嫌犯过堂先上法棍,每人杖责五十,大理寺衙役尸位素餐,由本孤麾下代为执行。” 李承乾一点也不愿耽搁,豆豆等人刚刚摔倒,他立马就喝令杖责,而且还不让大理寺衙役动手,要让他的侍卫代为执行。 狗屁的代为执行,分明是想直接打死,五十棍如果打下去,恐怕豆豆等人一个都不能活。 裴矩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道:“太子殿下,你安敢如此?”老头气怒攻心,脸色都憋的发青。 “动手,打”李承乾看都不看裴矩,继续喝令侍卫动手。 如此急切行事,险恶之心昭然若揭,要知道大堂上可不止裴矩等人,还有一直守候的程处默和李冲。 两人对视一眼,程处默猛然抽出腰间大刀,一脸狞笑道:“他奶奶的,想不到小爷还没有继承国公之位,今天就要死在这大理寺厅堂之上。” 言下之意很简单,他要死战相护。 裴矩缓缓闭上双眼,一脸惭愧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想不到程氏一门竟然忠心如斯,陛下有程知节,泾阳侯有程处默,老夫自愧不如。唉,可惜了一个好娃娃” 确实可惜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李承乾已经动用太子金令,连裴矩都没劝开口阻拦,现在程处默跳出来相阻,就算东宫侍卫们打不死他,他出刀和太子卫军抗衡也是死罪。 不过事后如何,总之程处默是活不成了,要么死在东宫侍卫之手,要么死于袭杀太子之罪。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一脸狞笑,说自己没继承国公之位就会死的缘故。 程处默不但要保豆豆等人,他还想趁机杀了李承乾。 旁边李冲忽然仰天打个哈哈,一脸惋惜道:“可惜侯爷的火箭炮不在手上,否则我今天要捞个够本” 他也猛然抽出腰间长刀,缓缓走到程处默身边。 有些话不需多说,单看行动便诠释一切。 无论程处默还是李冲,两人都是当之无愧的热血男儿。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至于生死如何? 去他妈的蛋,唯视死如归而已! 大丈夫活于天地之间,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只要今日能对得起韩跃,谁还管自己是生是死。 李承乾目光阴冷,森然笑道:“好得很,韩跃之妻偷盗虎符,韩跃麾下举刀刺孤,此案案情已经浮出水面,分明是早有谋逆之心。左右何在,给我将这两人一起拿下,随翻四名犯妇同时杖责,本太子要亲自审问定罪。” 这货其实并不傻,知道上来先扣一顶谋反的大帽子。 东宫拥有太子亲军,和李世民的天子亲军一样,太子亲军也称为左右卫率,今日李承乾带了整整两百人马过来,大堂上更是站着二十名大内高手,转眼之间将程处默和李冲团团围住。 裴矩脸色一片难堪,程处默和李冲紧紧握住大刀。 这些大内侍卫可不是一般人,个个都是武功超强的狠人,乃是李世民父子广收天下群雄,苦心经营多年才招募而来。 大唐只有三人可以拥有大内侍卫,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后,另一个就是太上皇李渊。 李承乾能有大内侍卫,明显是李渊赏赐给他。 二十名大内侍卫,外加一队浑身甲胄的士兵,程处默和李冲被围的水泄不通,压根就没法接近豆豆等人。 “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李承乾森然一笑,俊秀的脸庞都有些狰狞,现在裴矩被他用太子金令挡住,程处默和李冲被大内高手拦住,大堂上还有谁能再阻挠他的杖责? “打死了你们,本孤可得天下!”这货眼中一狠,射出森森杀机 一个东宫卫士拎着法棍上前,然后高高将棍子举起。 众女花容失色,韩笑小丫头最先反应过来,不顾一切扑到豆豆身上。唐瑶微微一怔,随即扑到韩笑身上。最后一个是罗静儿,她掌起双手扑倒唐瑶身上。 三女同时去保护豆豆,姐妹情意一览无遗,这等情形看的让人心酸,李承乾却桀然一笑,口中吐出三个字,冷冷道:“一起打!” 一起打,每人如果五十法棍,四女加起来可就是两百棍,他这是铁了心要打死人。 噗—— 法棍带着呼呼风声,直直砸在罗静儿背上。 只这第一棍打中,罗静儿的衣衫顿时崩裂,后背皮开肉绽。也亏得罗静儿武功高强,此女咬牙轻哼一声,用身体紧紧护住豆豆等人。 李承乾仰天长笑,这一刻他真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韩跃之妻又如何?大理寺卿保护又如何? 本孤想打,你们就得受着。 行刑的东宫卫士缓缓又举起法棍,另有一人专门报数,狞笑道:“第二棍,开打。” 呼—— 棍子又重重砸落下来。 裴矩一脸不忍,缓缓闭上眼睛,程处默睚眦欲裂,怒吼道:“李承乾,我杀了你。” 他抽刀疯狂劈砍,可惜左突右冲怎么也冲不过来,整整二十名大内高手围攻,他和李冲身上早已多处挂彩。 东宫一方全都面带得意,那卫士再次举起法棍,运足力气要打第三下。 便在这时,猛听大理寺门外一声马嘶,但见一人一骑轰然冲破大门,马上骑士竟然是个宫女,她进了院门也不下马,反而纵马疾驰再次提速,直接冲进大堂之中。 “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在太子面前骑马冲驾?”两个东宫卫士跳出来阻拦,哪知宫女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直接在马上凌空一个翻身,稳稳落到豆豆等人身侧。 直到此时,众人才看清楚宫女的脸,一个大内侍卫瞳孔猛缩,脱口而出道:“吕青樱” 大内高手也分男女之别,男者负责保护李世民和李渊,女子则负责保护长孙皇后,这个吕青樱赫然是皇后身旁的第一高手,来历神秘,武功强横,便是在整个皇宫也能排进前三。 但见她下马之后立时护在四女身旁,先是恶狠狠看了一眼持棍的东宫卫士,随即从自己肩头取下一个包裹,然后从里面缓缓拿出一件衣服。 此衣才一拿出,顿时耀花人眼,吕青樱扬声喝道:“皇后凤衣在此,谁敢杖责施刑?” 手腕一抖,直接将绣着凤凰的衣服披在了豆豆身上,金丝银线,灼灼生辉。 哄—— 满堂哗然,一片震惊。 皇帝有龙袍,皇后也有凤衣,这两件衣服乃是天下最尊贵之物,有这东西往豆豆身上一批,吓死那个东宫卫士也不敢动手。 谁也没有想到长孙皇后竟然会插手,而且出手还是如此凌厉,既不说情,也不阻挠,直接就将凤衣赐给田豆豆披上。 这种无声表态,赫然是最凶猛的打脸。 李承乾面色铁青一片。 他比众人想的更加深远。 凤衣也是随便哪个女子能披的么?除了一国皇后可以穿上,天下再没人拥有资格。 长孙这举动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若是有心人往深里一思考,岂不是会想到豆豆有资格穿凤衣 “母后,您安能如此?”李承乾忿忿仰头,厉喝道:“凤衣都能赐下,您还有什么不敢赐的,儿臣不服啊!” 吕青樱淡淡一笑,悠然道:“太子不服,可以憋着,如今田豆豆身披凤衣,你可没有资格再打她。” 李承乾霍然低头,森然道:“凤衣只能护住一人,不打田豆豆,罗静儿总可以打吧?” 他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对卫士厉喝道:“继续行刑,给本孤重重的打” 哪知话音未落,猛听大门口又是一声马嘶,但见一个贵妇同样骑马狂冲,眨眼之间就冲进了院子。 “给本孤拦住她。”李承乾怒极反笑,一脸狰狞道:“今日不管谁来,罗静儿也难逃杖责。” 一队卫士轰然冲出去阻拦,可惜他们还没站稳脚跟,转眼便被贵妇打飞十几人。 这贵妇丝毫不受阻拦,她一路横冲直转,突然从马上飞身而起,然后稳稳落在四女身边。 来者不是旁人,赫然正是秦琼的平妻,大唐巾帼女将军张紫嫣。 “老娘当初纵横天下,在军中只打不过西府赵王一人,除此生平还没输过,太子殿下让一群卫士阻拦我,此举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第344章 韩笑也有人撑腰 满堂众人面面相觑,便是那些大内高手都缩了缩脑袋。 张紫嫣口中的西府赵王是谁?那可是名震天下的李元霸,隋唐十八条好汉,李元霸排位第一。 李承乾怒哼出声,指着张紫嫣厉喝道:“妇子大胆,尔欲谋反乎?” 张紫嫣一笑,她忽然从袖口掏出一物,然后慢慢放到罗静儿怀中,淡淡道:“大唐长公主遗物在此,免死金牌护身,法棍不得打落” 好吧,豆豆有皇后撑腰,赐下凤衣保护,现在罗静儿也有人来撑腰了,大唐长公主李秀宁的免死金牌,这玩意确实有资格免除杖责。 李承乾脸色青红变幻,短短时间被连续打了两次脸,任他是大唐太子也觉得难堪。 “本孤就不信了,韩跃四个妻子在此,还能人人都有庇护不成?天下只有一件皇后凤衣,天下也只有一枚长公主金牌。” 这货桀然狞笑,森然道:“今天就算打不成田豆豆和罗静儿,但是剩下两女可没有庇护,来人啊,给我打” 一个‘打’字还没说完,猛听门外叮咚脆响,一个悠然的声音破空传来,有人语气淡淡道:“李承乾,我劝你最好不要动手,韩笑此女你可打不得,动了她,你会死!” 哗—— 大堂一片震惊。 是谁这么嚣张?胆敢威胁太子。 要知道李承乾可是一国储君,地位仅次于当朝皇帝,在大唐的帝都威胁太子,众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谁有这个魄力。 魄力是跟实力挂钩的,没有相应实力硬装强势那不叫牛逼,那叫傻逼。 大唐是强国,李承乾是储君,在帝都长安威胁太子,此举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是挑衅,不啻于直接抽打整个大唐的脸。 吕青樱拿着皇后凤衣也只是嘲讽一句,张紫嫣拿着长公主金牌也只是不屑几声,众目睽睽之下,没人敢威胁太子。 李承乾怒极反笑,一脸俊秀脸庞都显得有些狰狞,厉喝道:“让本孤死?我倒要看看谁有这本事,有种你给我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本孤今天堂堂正正站在这里等着你,想让我死你可以来杀,韩笑的杖责绝不能免” 这货也是聪明,他已经听出来外面的声音不是李世民,故而显得十分硬气。 只要不是当朝皇帝,谁也没资格让他死,既然如此何不硬气一些,正好挽回一些颜面。 但听门外悠然一声长笑,众人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大理寺门口忽然走进一个破衣褴褛的老道。 他出现的如此突兀,仿佛凭空跳出一般,堂上众人都是一呆,不少人脑中骤然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道:“我的老天,好魁梧的道士。” 确实魁梧,这突兀出现的道士身高足有一丈,腰围堪可三尺。古代度量衡各不相同,唐朝一丈约有后世两米四左右。这个道士身材如此高大,便是放在现代也是篮球场上的巨无霸。 他瞎了一只左眼,左袖也空荡荡垂着,虽然半身残疾破衣烂衫,但是身上却隐隐透出一股霸道气势,厚重宛如山岳一般。 裴矩蹭一下站了起来,老头年已七十多岁,这一刻动作竟然迅捷十分。 除了裴老头反应过激,大堂上还有一人脸色猛变,只见张紫嫣下意识后退两步,一脸震惊道:“是你,你竟然没死。” 道士哈哈大笑,他跨步而行,口中作歌,声音浑放犹如金鼓。 但听那歌道:“隋帝穷奢兮,天下尽失心,反王逐鹿兮,进逼于扬州。西府赵王功盖世,与我相战紫金山,地崩天塌壮士死,从此世间无宇文” 他一路作歌而来,视满场众人于无物,东宫两个大内高手对视一眼,猛然跳出来从左面袭击。 为什么从左面进攻? 只因道士左眼已瞎,左手已残,高手相争只争一线,从左侧进攻先天占据优势。 可惜算盘打得再响,那也得武功相当才行。 两个大内高手猛扑而上,忽然觉得眼前一花,随即便看到一个巨大拳头突兀出现,重重轰在两人胸口。 咔嚓,咔嚓—— 连续两声骨裂脆响,两个大内高手白眼一翻,整个胸口都被轰塌下去。 堂上众人都是一惊,满脸惧色看着道士。 方才那番交手宛如电光火石,两个大内高手吐血而死,竟然没人看清道士如何出手。 张紫嫣脸色有些苍白,口中缓缓吐出一句话:“天宝大将军,宇文成都!” 她声音微颤,明显莫名震惊和不自信 轰—— 满堂哗然,人人震惊。 裴矩手抚长须仰天长叹,感慨万千道:“?昔日扬州一战,国破,家亡,然而天宝大将军仍然孤军作战,明知必败也要握紧武器!老夫每每深夜沉思,总是想不通你为何如此。直到有一天陛下告诉老夫说,那一战你眼中已无生死,心中只留尊严!” 这就是宇文成都,强悍,硬气,骄傲,自尊,可敬亦复可叹。 宇文成都踏步进门,他傲然而立,浑然不惧满堂甲士,一脸淡淡道:“当年紫金山一战,西府赵王三锤将我打伤,事后却留我一命,老道仰天发誓遁世隐居,从此世间再无宇文,只余一个瞎眼断臂的穷道士” 他说到这里缓缓一停,独眼突然望向韩笑,眼中悠忽闪过一丝慈爱,温柔道:“不过我这个瞎眼道士脾气不好,听说有人要打我外甥女,老道只好出来护一护她。” 哗—— 满堂又是一阵哗然。 宇文成都是谁?十八好汉排名第二,隋文帝封为镇殿大将军,号天宝大将,御赐‘天下第一横勇无敌’金牌。 他曾经一人单挑第四好汉雄阔海、第五好汉伍云召、第六好汉伍天锡,三人联手都被他揍得抱头鼠窜,除了李元霸谁也打不过他。 这样的猛人想要庇护外甥女,天下有谁敢说一声不行? 裴矩忽然轻咦一声,脑中闪过一个古怪念头。 外甥女一般是妹妹所生,偏偏宇文成都只有一个妹妹,进宫嫁给隋炀帝杨广,然后生下一女。 老头有些发呆,他原本就是隋朝旧臣,忍不住看着韩笑喃喃道:“原来是天潢贵胄,想不到做了泾阳侯之妻。” 宇文成都却不管众人反应,他看了一眼李承乾,语气悠然道:“李承乾,老道如今已是遁世隐居之人,世间唯留一丝牵挂。咱们打个商量,你免了韩笑的杖责,老道也不寻你晦气。若是你执意要打,嘿嘿,便是千军万马保护你,老道也能取你项上人头。还是那句话,动了韩笑,你会死” 够狂,偏偏他有狂的资格。 如今李元霸已经不在,天下再无人是宇文成都对手,大理寺虽然有两百东宫卫士,但是真要打起来恐怕还不够他一顿揍的。 “你你”李承乾面色赤红变幻,想要放一句狠话,然而怎么也不敢开口。 这货憋了好半天,终于小声道:“你是前朝叛逆,安敢威胁本孤,休要忘了此乃长安帝都。” 宇文成都哈哈大笑,一脸无所谓道:“帝都又如何,老道正欲进宫一趟,多年不见李世民,故人正好叙叙旧。” 他说完再也不理李承乾,弯腰轻轻抚摸一下韩笑额头,温柔道:“你那夫君不错,勉强算个人物,不过他这次干的不太漂亮,天下哪有把媳妇扔出来给人欺负的男人?老道回头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舅舅不要,您若打我夫君,璐儿一辈子都不理你”韩笑小脸发白,惊慌失措喊了一声。她原名杨璐,小名璐儿,此时情急脱口就泄露出来。 宇文成都哈哈一笑,伸手刮刮小丫头鼻子,呵呵道:“果然女生外向,连舅舅也敢威胁。如今已经无事了,有我出面庇护,谁也不敢打你。乖女你在大理寺好好待着,舅舅进宫去找李世民叙叙旧。” 他再次摸了摸韩笑额头,然后看也不看众人一眼,就那么抬脚出门大踏步而去。 整整两百东宫卫士,外加一众大内高手,竟无一人敢于阻拦。 直到他高大魁梧的身影消失无踪,满堂众人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尼玛,太吓人了。 不愧是天下第二好汉,一拳打死两个大内高手,那等威猛之势霸气如斯,如大山一般压的众人透不过气来。 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说的就是宇文成都这种人。 他虽然走了,但却撂下了话,敢动韩笑,李承乾死。这不是吓唬也不是威胁,而是真真正正能做到。 韩跃的四个老婆,有三个被人庇护,先是长孙赐下凤衣打脸,再是张紫嫣拿着金牌打脸,接着又是宇文成都这个狠人打脸。 一连三次,啪啪有声,李承乾觉得自己脸都要肿了。 出师未捷,丢脸如斯,若是换个聪明人早就意识到该撤了,偏偏这货羞恼之下怒火冲顶,盯着唐瑶森然一笑,恶狠狠道:“好得很,她们三人都有庇护,正好把杖责都落在你身上,这一次我看谁还来救?天下只有一个宇文成都” 唐瑶要是没人救的话,四个人的法棍她一个人挨,不用说也要惨死当场。 李承乾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只要打死一个女人,说不定就能逼反韩跃,到时皇位还是他的。 “来人啊,给我打” 这是他今天第四次下令! 第345章 李世民亲自道歉 北地苍茫,草原风霜,韩跃大军一路横推,短短半月时间,扫平三十部落。催营拔寨,战无不克,平均每天打下两个部落。 这等出兵速度,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然而接下来就没这种好事了,草原各部风声鹤唳,终于察觉到汉人的入侵。 颉利虽然势力已弱,仍然吹响了草原集结号,各部兵马蜂拥奔向定襄,短短数日就聚集了五十四万大军。 很明显,零星战斗已经打完,接下来就是确立胜负的终极战役。弱胜,汉人从此平定草原,完成千百年来的夙愿。若负,大唐还有李靖的大军,等于不伤一丝根本,但是韩跃将变得一无所有。 此战必然艰辛,韩跃有二十八万,敌人有五十四万,两相对比几乎差了一倍,兵力如此悬殊,便是军神李勣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日傍晚,大军在一个名叫野牛河的地方,军中伙夫架起一口口大锅,很快到处有炊烟升起。 首先不是做饭,而是熬制御寒的胡辣汤。 天寒地冻,北风呼啸,在这种季节出兵行军,便是那些出身突厥的战士都难以承受。 大军营帐之外有一条冰冻三尺的小河,这条河就是野牛河,发源阴山脚下,一路向北注入贝尔加湖,勉强算是草原上水源之一。 韩跃静静立在小河冰面上,他双手拢在袖子之中,目光遥遥眺望南方,似乎想要看破千山万水,一直看到中原的景象。 四个妻子去了长安,虽然他坚信长孙皇后能够庇护,然而世上哪有不疼媳妇的男人,这几日他总是深夜惊醒,每每做下许多噩梦。 身后忽然传来甲胄叮当之声,韩跃没有转身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来的是李勣和老程。 “娃娃,又想媳妇了?”老程一脚踏上冰面,然后狠狠跺了两下,嘿嘿赞道:“他奶奶的,冻的真结实。” 这货腰间猛一用力,整个人突然在冰上滑出去老远,口中发出哈哈大笑,开心的像个孩子。 李勣则是直接走到韩跃身边,大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轻叹道:“你是第一次行军出征,所以受不了这份沉重和压抑,老夫等人已经习惯了,都知道自己给自己想办法化解” 他转头看了一眼在河上滑冰的老程,接着又道:“你看程知节玩的多开心,五十多岁的人像个孩子一样,不要笑话他幼稚,老夫等会也要去滑。没办法,自古从军苦,沙场生死难,活一天就得开心一天,上了战场就不要牵挂家中妇孺,否则你就不是合格的将领。” 韩跃缓缓摇头,苦笑道:“英国公误会了,我并非受不住压抑,也不是牵挂妇孺,我是在担心她们。” 这话说的让李勣一愣,牵挂其实还好,担心却更加严重,这位大帅也把目光望向南方,沉吟道:“你担心她们出事?” “不错,担心出事!”韩跃沉沉一叹,喃喃道:“我这几日通读大唐律法,突然发现大理寺问案竟然要先打杀威棒,男子二十棍,女子却要五十棍,豆豆她们可是身怀” 他说到这里猛然一停,咬牙闭上了双眼。下面的话虽然没说出来,但是李勣却知道他要说什么。 古代女人地位不高,无论是告状还是被告,上堂都要先打一番杀威棒,而且打的数量还比男人多。这是一条封建毒瘤的律法,韩跃毕竟是穿越而来,他之前确实忽视了这一点。 李勣沉吟道:“这杀威棒不会打,裴矩老头为人忠厚,而且还和你有忘年之交,他肯定会免了豆豆等人的法棍。” 韩跃目光遥遥望向长安,喃喃道:“但愿如此,若是豆豆她们出事,我便是拼掉所有一切,也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李勣呆了一呆,怔怔道:“此言何意?老夫已经说了,裴矩不会打你妻子。” 韩跃仰首望天,沉默不再说话。 他双手负于背后,其中一只拳头紧紧握着,手心里攥着一个字条。 就在刚才不久,他接到了暗月龙卫的三千里飞禽传书,信上只有短短六句话,然而却看的韩跃心头发颤,一股怒火蹭蹭窜出。 他缓缓打开右手,将纸条递给李勣,冷冷道:“英国公,你且看一看此信,这个人是不是该杀” 李勣茫然不解,接过字条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太子欲行杖责,海棠长安寄书,李靖扣下不转,暗月龙卫探知,情急飞禽相告,主上速速定夺” 韩跃森然道:“若是豆豆出事,我便拼掉所有一切,也要让他死无张身之地。” 这话他刚才说过一遍,李勣误解是在说裴矩,现在韩跃又说了一遍,李勣终于知道说的是谁。 “原来是李承乾!”这位大唐军神喃喃一声,忽然眼神一冷,森然道:“泾阳侯,你敢不敢做一票大的?” 韩跃微微一呆,怔怔不知何意 帝都长安,大理寺正堂。 砰—— 一声闷响,紧跟着一声惨呼。 程处默睚眦欲裂,仰天怒吼道:“李承乾,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他持刀有如疯狂,拼命左突右冲,旁边地上躺着一人,赫然是血流如注的李冲。 程处默浑身也是伤,然而他似乎毫无疼痛之感,只知道拼命向前冲,想要护着地上那个被打的女子。 裴矩一脸愤然,老头猛的摘下自己头上官帽,愤怒咆哮道:“老夫活了七十三岁,就算今天死了也是喜丧,太子殿下还请给点薄面,剩余的法棍让我来受。” 吕青樱和张紫嫣联手上前,两个女子一脸气怒,恶狠狠盯着手持法棍的东宫卫士。 打了,唐瑶终于还是被打了。 整整十棍下去,棍棍凶狠砸在背上,行刑的东宫卫士恶意奋力,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承受?仅仅十棍下去,唐瑶忽然双眼泛白,惨叫昏死过去。 裴矩怒了,吕青樱怒了,张紫嫣也怒了。 程处默浑身鲜血,几乎以伤换伤拼命前冲,终于突破了大内高手的包围线走到近前。 可惜他还没能说一句话,突然仰天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猛然扑倒地上。 李承乾浑然不顾众人激愤,他手里高高举着监国金令,厉声喝道:“继续打,还有一百九十棍” 仅仅十棍就打昏了唐瑶,只要继续打下去,这个女子必然香消玉损,他仿佛已经看到韩跃怒而起兵,然后被朝堂大军狠狠镇压。 “本孤储君之位稳如泰山矣!”李承乾心中一喜,看向唐瑶的目光却越发阴冷。 行刑的卫士又举起了法棍,旁边负责报数的卫士得意一笑,嘿嘿道:“第一棍,准备打。” 张紫嫣一脸大怒,愤然厉喝道:“太子殿下,唐瑶已经昏了,你怎能如此心狠?” 李承乾冷冷一笑,森然道:“本孤劝你还是闭口为妙,我看在长公主金牌之面,已经免了罗静儿杖责,若是你再聒噪,本孤连罗静儿一起打。” 他目光炯炯,脸上可以摆出太子威严,冷冷道:“本孤乃是监国太子,需得为万世立下表率,所谓律法无情,唐瑶此女昏也好、死也罢,法棍不能饶。” 程处默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他满脸惨然喘息微弱,强提一口力气勉强说话,语气虚弱道:“你等着,你等着我兄弟的报复,他手握大军,你不得好死” 李承乾哈哈狂笑,一脸得意道:“本孤正欲等他起兵,就不知这人有没有血性?” 他眼神猛然一寒,转头对那卫士道:“还愣着干什么,不要被他们拖延,给我打” 一个‘打’字还没说完,猛听外面轰然巨响,大理寺的正门直接被人撞开,门口呼啦啦冲进来一群奇怪的人。 人头攒动,密密麻麻,这些人有些奇怪,大多身上都有残疾,有的瘸了腿,有的没了手,有瞎眼的老农,也有拄拐的青壮。 这群人实在太多,粗看就有四五千人,呼啦啦冲进院中直奔大堂,转眼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个瘸腿的中年汉子仰天怒吼,语带悲愤道:“民族英雄之女,为何不免杖责?苍天啊,您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太子无情,太子无情啊。” 李承乾勃然大怒! 他今日先是被长孙的凤衣打脸,再被长公主的金牌打脸,接着又被宇文成都打脸,一连三次,次次他都惹不起。 终于逮到一个好欺负的唐瑶,眼看就能打死堂上完成阴谋,想不到竟被一群泥腿子冲进来围住,还当着他的面辱骂无情。 这货眼中杀机一闪,满脸狰狞道:“好,很好,好得很,本孤堂堂监国太子,你们一群泥腿子也敢辱骂,我看是活得不耐烦了一个两个都想死,既然想死,本孤成全你们” 那瘸腿汉子凄然一笑,猛然双手一撕身上破衣,露出满是刀伤的胸膛,他悲愤大吼道:“来啊,老子站在这里让你杀。我谭老三驻守雁门关二十载,为了大唐断了一条腿,丢了两只脚,今天我再给你一条命,让天下人都看看你们李家人是怎么对待功臣的” 旁边一个拄拐的老汉接口道:“我打过洛阳,丢了两条胳膊,今天也把名给你” 又有一个独眼的汉子上前道:“俺打过洛阳,脸上被劈了一刀,丢了一只眼,李家人既然苛待功臣,俺这命也不要了” 李承乾桀然一笑,不屑道:“一群伤残老兵也敢口称功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霍然转身,对着东宫卫士喝令道:“愣着干什么,给本孤持刀驱这些逐流民,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这群老兵人数虽多,然而人人手无寸铁,李承乾心中压根不怕。 这货满脸阴笑,他现在只想打死唐瑶只要搞定此事,损失些许威名又能怎样? 打死唐瑶,逼反韩跃,纵然得罪一些人也值得,跟皇位比起来,一切都无所谓。 “就凭你们这些泥腿子也想跳出来庇护人,本孤实话告诉你们,你们不配” 李承乾冷冷直笑! 便在这时,猛听门口响起一个悠悠声音,淡淡道:“如果连他们都不配,那恐怕连朕也不配了,承乾啊承乾,你真是让朕很失望!” 这个声音才一响起,李承乾的脸色顿时巨变。 大理寺正门轰隆作响,无数百骑司战士蜂拥而入,中间小心护着一人,赫然是当朝皇帝。 李世民龙行虎步直入厅堂,他进来之后不等众人行礼,猛然弯腰深深一鞠躬,对着众多老兵施了一礼。 “诸位袍泽,李世民向大家致歉,你们说得对,我李家人苛待功臣,着实该罚” 哗—— 满堂哗然,人人惊愕! 堂堂大唐皇帝,竟然向一群残疾老兵道歉,这事不但前无古人,恐怕也后无来者。 李承乾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偷眼看了一下昏死的唐瑶,心中胆寒欲裂,猛然生出一个古怪念头。 “本孤恐怕要遭,原来韩跃四个老婆之中,唐瑶的后台最硬” 本书每天都是2更,今天又是7000字,不要再说我一天一更了 第346章 韩跃的身世,终于大白天下 有这样一群人,他们来自平凡,他们出身普通,许多人目不识丁,然而却满腔热血。 国有危难时,是谁挺身而出? 异族入侵时,谁是血肉长城? 古有名言,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因为沙场乃是坟场,上了战场者,十死只有一活。 父母将孩子含辛茹苦养大成人,谁家不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 然而国家不能没有兵,民族也不能没有兵。 少了兵,异族铁蹄随意践踏你的家园,少了兵,侵略之人随意奸掠你的妻儿。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戎就是兵,戎就是战士,戎就是保家卫国的民族英雄。 一群残疾老兵昂然站在大理寺正堂,虽然面对当朝皇帝,但是照样高挺着胸膛。 大理寺正卿走下椅子,跪地迎接皇帝。 太子李承乾一脸惊慌,跪地迎接皇帝。 吕青樱跪下了,张紫嫣跪下了,大内高手和东宫卫士也跪下了。 众人皆跪,然而皇帝面无表情。 直到残疾老兵也要下跪之时,李世民突然大喝出声,郑重道:“众位袍泽,你们不需要跪。你们应该挺起胸膛,你们可以挺起胸膛,你们有资格挺起胸膛” 一连三个可以,个个掷地有声。 “加入军队之前,你们或者贫困潦倒才当兵,但是上了战场之后,你们就是当之无愧的华夏脊梁。” “你们用身体铸就血肉长城,你们用生命保护民族安危,如今你们退役了,身有残疾了,成了别人眼中的泥腿子。但是朕要大声告诉那些人,你们不是泥腿子,你们是国家的英雄” 李世民目光炯炯,声音隆隆道:“你们身上的残疾不应被人嘲笑,它是我整个大唐的荣耀,你们身上的残疾不应受到鄙视,它是我大唐最硬的免死金牌。众位袍泽,朕教子无方,李世民在此躬身一礼,我向大家道歉” 皇帝猛然再次弯腰俯身,郑重又行了一礼。 他的声音很激昂,他的情绪很激动。 李承乾跪在地上面红耳赤,这一刻他只觉天下人的目光都在嘲讽看着自己,他觉得自己的脸在啪啪作响,又疼又热辣,脸上阵阵火烧。 打脸了,又被打脸了。这一次打脸打的最疼,他的父皇一点情面不给,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打了他的脸。 他蔑称这群老兵是泥腿子,结果父皇直接定性为国家的英雄。 他嘲讽这群老兵没资格庇护,结果父皇郑重行礼道歉,言称残疾是大唐最硬的免死金牌。 李承乾是皇二代,他永远不懂残疾老兵的意义所在。 残疾老兵是一个国家的腰杆,是一个民族的盾与矛,没有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再厉害的将军也是狗屁。 这样一群人集结出现,便是李世民也要躬身行礼,送上当朝皇帝的致意。 因为,李世民也是一个老兵。 他行礼之时口中的自称不是朕,而是称呼袍泽。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什么是战友,战友是你的生死兄弟,你没有衣服穿,我的衣服给你穿。这一刻的李世民没有把自己当成皇帝,他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军中老兵。 “陛下啊”那个瘸腿汉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道:“俺叫谭老三,曾是大唐并州的一个小边卒,当兵足足二十载,一直驻守在雁门关。武德九年突厥入侵中原,俺们拼了性命不要守卫城池,全城两万驻军只活下来不到三千,个个都成了残疾” 他猛然一指地上昏迷的唐瑶,大声痛哭道:“陛下您好好看一眼,这就是民族英雄的女儿,当初突厥人攻入城中,他父亲唐大石为了拖延异族脚步,徒手抱着熊熊燃烧的火盆冲入粮库,他用血肉烧掉了粮草” 铁汉也有柔情,当初浴血搏杀谭老三没哭,这一刻他却哭得像个孩子。 他一把抱住李世民大腿,放声悲嚎道:“唐老哥是民族的英雄,他的女儿不该受到这种苛待,怎能把她打昏在大堂上?陛下啊,天理何在,人心何在?太子无情,太子不公啊” 皇帝眼圈通红,虎目分明也有泪水。他是开国的皇帝,也是马上的帝王,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将士之苦,也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将士之忠。 没有他们的苦和诚,哪里有李家江山与天下? 噗通,噗通,噗通—— 大堂上一群老兵不断下跪,围着李世民大声求情。 断臂老汉跪下了,一脸老泪纵横,道:“陛下,老汉跟着您打过洛阳,洛阳东门攻城战就是俺第一个攻了进去,为此俺断了一条胳膊。老汉无子无女,俺也不求什么赏赐,求陛下饶了这女娃娃的法棍” 独眼汉子跪下了,一只独目带着悲痛,大声道:“陛下,我曾经是玄甲铁骑的战士,跟您打过河北刘黑闼。当初三千铁骑直冲敌阵,我瞎了一只眼,但是砍死了刘黑闼手下的一员偏将。我什么也不求,只求陛下善待老兵子女,给死去的袍泽们一点慰藉” 整整四五千老兵,满满跪了一地。 李世民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三十年征战沙场事,岂能不公与泽袍,诸位还请起来,且看我这个老兵如何处理家事,必然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皇帝的声音有些冷,然而跪在地上的李承乾心中更冷,这种冷似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他强行想要压制下去,浑身却止不住在颤抖。 李世民并没有直接找上她,皇帝缓缓走到唐瑶跟前,弯腰将昏死的女子抱了起来。 “大家看清楚”皇帝猛然深吸一口气,放声大吼道:“此女出身平凡,其父乃是并州一小兵,如此普通之女,大唐不下百万,然而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普通了!” “陛下这是要干什么?”裴矩老头心中一抽,脑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嘶,难道陛下要” 老头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看向李世民。 但见皇帝面色略带迟疑,却又把这丝迟疑猛然压下去,大声道:“观音婢何在?还不与朕速速过来,你我夫妻共同保护儿媳,给这几个女娃最大的庇护!” 哗—— 满堂哗然,人人震惊。 “陛下说的什么?他怎么口称儿媳?唐瑶可是泾阳侯的妻子啊?” 大理寺外有一家马车,此时马车帘子轻轻一晃,一脸泪水的长孙款款下车,提着裙角飞奔到大堂。 皇后也来了,只是一直躲在门外 李世民与长孙并肩而立,皇帝抱着唐瑶,长孙却护住了豆豆三女。 “朕今日,发龙音,告天下”李世民雄才大略,一旦他定下决心,那就再也不担忧后果,皇帝的声音越来越高昂,几乎要穿透大理寺的屋顶,他大声道:“我有一长子,失于乱军中,父子别离十六载,老天终于将他送回我身边。此子名韩跃,以功封泾阳侯,世人送其爱称,曰,咱家侯爷” 哗—— 今天消息,轰然巨震。 韩跃的身份毕竟只有很少数人知道,如今从当朝皇帝口中说出,所有人都震撼无比。 “老夫猜的没错,陛下果然要这么干?”裴矩一脸喜色。 李承乾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这货软软瘫倒在地上。 瘫倒也不行,自己做的死,跪着你也得受完。 李世民突然冷哼一声,将怀了的唐瑶递给长孙,柔声道:“观音婢先护着这个娃娃,朕要处理一些家事。” 长孙幽幽一叹,眼中泪水一片模糊,她双手使劲抱着唐瑶,目光落在女子背上的杖痕,只觉得心中无比疼痛。 这是她的儿媳,也是所有皇子的大嫂,本应享受风光荣宠,然而却被杖责打昏。 最让人心痛的是,下令杖责的还是她另一个儿子。 李承乾吓得脸都白了,他突然用膝盖快行几步,一把抱着长孙小腿道:“母后救命,儿臣只是依照大唐律法行事,求您给父皇说说情,再给儿臣一次机会!” “本宫,给过你机会了!”长孙缓缓闭上眼睛,小腿使劲一踢,踢开了李承乾的双手。 她确实给了机会。 李承乾要打豆豆的时候,吕青樱手持皇后凤衣而来,其实那便是告诫儿子你不要再作死,凤衣都赐下了,不啻于直接告诉所有人豆豆的身份。 可惜李承乾没有把握机会,他不敢杖责豆豆,却把目光盯向了其她三女。 这货不断叩头,他不敢去找皇帝,只敢在长孙身旁哀求。李世民仰天长叹一声,忽然开口道:“承乾,朕给你监国金令,是想让你学习治国之道,不是让你拿来打自己大嫂的。” 皇帝目光突然一冷,缓缓伸手道:“既然你不会使用金令,那边交回来吧。” “父皇不要,儿臣知道错了,求您再给儿臣一次机会,求您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啊”李承乾发疯大喊,双手紧紧护着金令,仿佛生怕被人抢走一般。 李世民气笑了,喃喃道:“不愿意交还是么?那你就留着吧,也好当个纪念,你我父子一场,朕给你留个念想。” 李承乾大喜,连忙磕头道:“多谢父皇开恩,儿臣必定好好做事,担当起监国太子表率” 他一个‘率’字还未说完,猛听皇帝突然开口,说出的话犹如地底阴风,吹得他透骨彻寒。 噗通,这货一脚跌坐地上,两只眼睛死鱼一般了无生气。 第347章 削去泾阳侯爵,朕要改封 “监国太子表率?你以后都别想了”李世民悠悠吐口,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淡淡道:“太子之位,乃国储君,须有德,须勤政。要爱民,要良善。德者要教化天下,君者要庇护万民” 皇帝侃侃而言,忽然看了李承乾一眼,意味深长道:“你跟朕说说,这上面哪一点你能做到?” “儿臣能做到,儿臣都能做到!”李承乾忙不迭失大喊,拼命抓住最后一棵稻草,不断发誓道:“儿臣以后一定养德,勤政,我会教化天下,我也会庇护万民。” 李世民轻哼一声,嗤笑道:“你做得到么?” “做得到,做得到,父皇还请相信儿臣,我一定做得到。” “既然做得到,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李世民原本声音淡淡,此时忽然声音变冷,语带愤怒道:“非得等到事情不可收拾,非得等到朕来逼你,非得等到天下人都对你失望,你才会说自己做得到。李承乾,你自己觉得你的保证可信吗?” 皇帝猛然眼神一寒,怒吼道:“为了得到皇位,你连自己的大嫂都想打杀,天下还有什么人你不敢杀的?朕你会不会杀,皇后你会不会杀?” 突然雷霆暴怒,满堂瑟瑟发抖,李承乾欲要杖责打死韩跃的妻子,这才是李世民最为生气,甚至是感觉恐惧的地方。 他自己就是皇帝,深知权利的味道是多么令人迷醉。 当初他为了皇位杀掉亲哥,逼父退位,他为大唐的皇权交替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所以才更加担忧自己的孩子会走上老路。 长孙皇后忽然幽幽一叹,低声道:“陛下,您不要再训斥他了,该说正事了。” 李世民缓缓点头,猛然跨步走到门口,仰天高声大喝道:“朕,李世民,以大唐皇帝之口禀告上天,我子承乾,不修德行,今削其太子之位,贬为普通皇子,着令克日搬出东宫,于长安西麓建府居住,特赐封号,面壁王” 皇帝心肠还是软,只削了李承乾的太子之位,仍然保留他皇族身份,并且还赐下王爵之位,以后还能享受皇家俸禄。 然而李承乾却呆呆滞滞,这货徒然瘫软地上,喃喃道:“面壁王,面壁王,好一个面壁王” 李世民封他面壁王,其实有面壁思过之意,可惜这货完全不领其情,眼中悄然闪过一丝阴狠。 从一国太子骤然变成王爷,他不服气,他不甘心,他想杀人。 “韩跃,本孤还有兵马在手,我必杀你妻子泄愤” 可惜他小觑了皇帝的手腕和谋略,这个念头才一生出,猛听皇帝接着又道:“太子之位既去,不可再领东宫兵权,你那左右两卫朕收回了,先交给千牛卫大统领尉迟恭掌管,待到大唐有了新的储君之后,朕再把兵权交给他。” 李世民是什么人物?前半生纵横天下,后半生谈笑朝堂,他一辈子都在与人争斗,怎能给李承乾留下霍乱的机会。 先削太子之位,再收东宫兵权,两招一下,宛如打断了李承乾的脊梁,让这货心如死灰。 偏偏皇帝似乎还不满意,突然又开口道:“朕之长子,自有流落民间,然而亲修德行,爱民如子。制水车以利天下,建互市以养众生,事成前往东北,筑城庇护万民,败突厥辽东联军,解救汉奴十数万,如此劳苦功高,堪称皇家表率” 满堂之人目光热切,裴矩老头心中悄然一惊,暗暗道:“陛下莫非现在就要易储?这可是惊天大事,就算陛下现在易储,朝堂上恐怕也要有一番纷争。” 事实确实如此,太子之位涉及国体,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代表着将来的天下人王。自古至今皇族与世家共治,韩跃一向和世家不对付,如果李世民想把他推上太子之位,恐怕还要经过一番争斗。 此事李世民显然也有深思,皇帝沉吟一下,最终没有说出众人期盼的话,只是道:“吾之长子正帅大军征战草原,沙场之事,历来凶险,朕决议暂时不立太子,待韩跃归来重改其姓,再于朝堂重臣商议。” 没有易储,皇帝没有易储,裴矩等人悄然一叹,虽然明知皇帝做的正确,心中却隐隐有些失望。 便是长孙皇后都轻轻一哼,明显有些小脾气。 李世民似乎也知道众人心中不甘,微微一笑接着道:“众人听真,朕今削去泾阳侯之爵,改赐皇族王爵,此子师承汉人护族紫阳真人,与朕之四弟李元霸同门师兄,特赐西府赵王之号,传承师长遗志,愿其继往开来,做一个庇护全天下的强者。” 这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 什么人才能庇护全天下?除了一国皇帝,再也无人能有这个权利。李世民虽然没有立韩跃为太子,然而此举和太子又有什么区别。 皇帝如此行事,满场韩跃一方无不欢欣鼓舞,李承乾的东宫旧势力却面色惨然,人人犹如死了爹娘。 那个手持法棍的卫士浑身发抖,忽然口吐白沫摔倒地上,喃喃道:“我竟然打了西府赵王之妃,我竟然打了西府赵王之妃。” 卫士旁边还有躺着一人,赫然是受伤很重的程处默,这货一边吐血一边哈哈大笑,忽然问皇帝道:“陛下啊,俺听说老爹说过,以前的西府赵王乃是大唐最高王爵,泾阳侯改封之后有没有区别?” 他是韩跃的结义兄弟,这时候自然要想尽办法帮兄弟要好处。 李世民是何等人物,一下就看穿这小子的心思,不过皇帝也不责怪,反而笑眯眯道:“并无区别。” 他看了众人一眼,缓缓开口解释道:“昔大唐之初,封有顶尖两王,一曰秦王,二曰西府赵王。秦王乃朕,登基封号自削,西府赵王乃朕之四弟李元霸,可惜他遭天之妒,死在大雨雷霆之中。我今将西府赵王之位传给长子韩跃,一者是有纪念四弟之意,二者也有敦促他继承四弟遗志之意,愿他能成为大唐新一代守护神,庇护我汉家千万百姓”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继续又道:“韩跃封西府赵王,位列大唐所有王爵之上,所到之处,皇子拜迎。” 程处默登时一喜,嘿嘿道:“陛下行事就是大气,如此说来,我兄弟岂不是要雄起了?” 这货得意直笑,忽然牵动身上伤势,忍不住又口吐鲜血。 “你这小子倒是个忠诚的娃娃!”李世民笑骂一声,语气却带着称赞之意,淡淡道:“胆敢孤身独战大内高手和东宫卫士,身上颇有几分程知节的影子。” 程家人历来是皇家的铁杆,程处默又是韩跃的结拜熊掌,李世民对他不免爱屋及乌几分。 这货嘿嘿一笑,有些腼腆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惜小臣功夫不行,最终还是没能护住弟妹,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打了。” 说到这里,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消沉,喃喃道:“也不知我那兄弟听到以后心中会是何等难受,他一向最疼媳妇” 李世民目光闪动,沉吟道:“如今他领大军出征,此事需得隐瞒一阵,否则难免乱了心神,到时怕又惹出一番乱子。” 众人连连点头,都觉得皇帝所言有理。 沙场之事可不是闹着玩的,领兵之人需得冷静,坚韧,不受外界一丝影响,如此才能全副身心扑在战事上。 若是今天家里传来一件坏事,明天家里传来一则噩耗,那这个领兵大将也不用打仗了,心思慌乱之下,很可能发挥失常。 兵败,往往便意味着死亡。 皇帝下令隐瞒唐瑶被打的消息,显然是要韩跃不受此事影响。地上瘫软的李承乾忽然眼睛一亮,瞳孔伸出猛然闪过一缕杀机。 “你们要瞒,我偏要泄露”这货脸色不知不觉变得狰狞,暗暗想道:“若是他听了消息惊慌失措那最好,正好被突厥人打死在疆场上。若是他没有战败,也会被这个消息弄得气怒攻心,一旦率兵入关,那可就是涉嫌谋反。韩越出事,本孤才有机会东山再起” 这货目光不断闪烁,突然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气,猛然从地上爬起来道:“父皇,母后,儿臣自知罪孽深重,欲告退回家面壁思过,还请父皇恩准。” 李世民长长一叹,语带深意道:“回去吧,让人好生收拾一番,朕给你半个月时间搬离东宫。” 半个月时间,新的府邸基本也就建成了,皇帝还是心软,对自己孩子面面俱到。 可惜李承乾一点也不领情,这货低头行礼,眼中却闪着森森杀机。他生怕被众人看到自己脸上的阴狠,就那么垂着头倒退出门,表面看上去却像是羞愧不敢抬头一般。 “陛下,真希望承乾别做傻事!”长孙目送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忽然幽幽叹息一声。 李世民再次长叹,忽然大有深意道:“始终是朕的儿子,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皇帝是什么人物,长孙又是什么人物?这俩夫妻几乎是整个天下最强大的人,李承乾想在二人面前演戏,明显还差了一丝火候。 第348章 老道去草原,帮一帮韩跃 大理寺之事眼看就要告一段落,有皇帝和皇后亲自出面,天下谁敢再打豆豆四女?不但法棍杖责全部免除,天牢显然也不用蹲了。 就在众人都长出一口气的时候,外面却突然传来一个狂放的笑声: “李世民,老子还真是看不起你,皇帝你都做了,竟然不敢直接封大儿子储君。我说你到底怕个鸟啊?只要你敢开口,老子看哪个世家敢放屁?谁要是不服让他跳出来,老子回山去取我的凤翅镏金镋,一个两个都帮你打死当场” 哗—— 这话才一传来,顿时满堂哗然,堂上众人面面相觑,人人一脸目瞪口呆。 乖乖俺的娘,竟然有人敢嘲讽皇帝?等等,外面之人说他的武器是凤翅镏金镋。 明白了,原来是宇文成都,此人生平有四件宝贝,分别是双凤紫金盔,锁子黄金甲,坐骑是黄花千里马,武器正是赫赫有名的凤翅镏金鎲。 这凤翅镏金鎲重达四百斤,先不说宇文成都武功如何,光是这么重的兵器就能吓死人,四百斤重的武器轮起来一砸,虎狼黑熊也能砸成肉泥。 什么是天生神力,这就是天生神力,除了李元霸谁也压不住他。 李世民和长孙对视一眼,皇帝面色有些赤红,忽然轻哼道:“这家伙还是一身臭毛病,当了道士也不知道改改。虽然他横勇无敌,但却不懂朝堂之事,储君又岂是打打杀杀就能确立的?就他这脑子也配嘲讽朕,朕早晚要让他好看” 长孙皇后吃吃一笑,压低声音道:“陛下,这是好事。您也不要忘了,此人一向凶焰高涨,天下只服四弟一人。如今他是咱家儿媳的舅舅,等于和您做了亲戚,有他赫赫威名震慑,您在朝堂上也能轻松几分。” 李世民呆了一呆,好半天才猛然一拍大腿,眉飞色舞道:“观音婢说的对啊,朕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这家伙一辈子只服四弟,余者在他眼中都是插标卖首之辈,啧啧啧,朕忽然想到了,以后朝堂上哪个世家找我麻烦,朕就请这家伙去对方家走走。” 皇帝越说越兴奋,忽然嘿嘿笑道:“道教乃是大唐国教,这家伙现在是个道士,朕正好请他去各个世家宣讲教义,用国教思想化解世家的戾气” 此言一出,满场痴呆,大家目瞪口呆看着皇帝,人人都有些瞠目结舌。 让宇文成1都去给人宣讲教义?这种事您也想得出来! 还化解戾气? 您这明明是让他带去杀气好吧 众人一脸古怪之色,仿佛首次认识当朝皇帝一般。 原来大唐最腹黑的不是卢国公程咬金,也不是夔国公刘宏基,更不是河间郡王李孝恭,大唐最腹黑之人赫然是咱们的陛下。 难怪人家能当皇帝,果然脸厚心黑! 只听外面哈哈一笑,宇文成都高大的身影跨步而进,这货完全不把满场百骑司护卫当回事,一路直接走到李世民面前,施施然道:“老道要去皇宫找你,结果你却来了大理寺,害的我白白跑了一趟冤枉路,还和你皇宫的大内高手干了一架” 李世民一怔,脱口而出道:“你没杀人吧?” “没杀人,就打伤了百来个蠢货!” “打伤也不行!”李世民眉头一竖,冷哼道:“朕的皇宫乃是国体象征,大内高手肩负守护之责,你安敢随意打伤?” “得了吧!”宇文成都嗤笑一声,淡淡道:“大家都是老朋友,何必拿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糊弄人?” 他看了皇帝一眼,略作解释道:“老道现在脾气已经改了很多,也就是教教他们如何做人。这些大内高手实在有些眼高手低,明明功夫不咋地,个个还狂的没边。其中一个叫嚣自己是皇宫第一高手,结果老道一巴掌过去,他直接飞出去十丈还远,贴在宫门上揭都揭不下来” 揭都揭不下来,这还叫没杀人? 李世民直接把眼睛闭上了,一脸无语道:“朕的大内高手啊,我苦心经营多年才招募百人,想不到全被你给打杀了,这事咱俩没完,你得给我赔。” 皇帝眼珠突然一转,试探道:“不如你留下来,朕封你做千牛卫大将军,负责长安京畿守卫?” “想都别想!”宇文成都冷哼一声。“老道准备云游天下,顺路去草原看看我的外甥女婿,你那大儿子叫韩跃对吧,老道要去看看他到底有何本事,凭什么让我家璐璐死心塌地跟着” 李世民微微一怔,像他们这种人说话从无废言,宇文成都说是顺路去看韩跃,恐怕暗地里还有深层原因。 皇帝皱眉沉思,缓缓道:“莫非江湖上有什么风吹草动不成?” 他是一国皇帝,虽然掌控天下,但是毕竟居庙堂之高,不似宇文成1都孑然一身游荡江湖,有什么事立马就知道。 长孙突然插口,有些焦急道:“孩子他舅,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快点跟我们说说,我家臭小子树敌不少,若是真有人要找他麻烦,咱们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韩跃树敌确实不少,突厥,世家,佛教,儒门,还有高句丽,这些敌手任何一个拿出来都是天下顶尖势力,也难怪长孙焦急出声。 皇后很聪明,她知道自己没法压制宇文成都,所以张口就喊孩子他舅,拉着韩笑的关系做大旗,不怕对方不给面子。 这一招果然有用,宇文成都看了韩笑小丫头一眼,沉声道:“佛门表面有十万僧侣,暗地里却有三万佛兵,这事你们应该有所了解吧?” 长孙一呆,李世民却虎目爆闪,勃然作色道:“莫非他们要帮颉利?” “不是帮颉利,而是帮突利”宇文成都微微一笑,淡淡道:“颉利是东突厥可汗,突利是西突厥可汗,怪只怪你家小子心胸太大,他这次不但要扫平东突厥,连西突厥也要一起打,老道这么说,你们懂了么?” 明白人不需多言,窗户纸一点就透,李世民缓缓点头道:“原来如此,佛门和西域僧侣本为一家,西突厥更是他们的大本营,朕明白了,臭小子要打西突厥,佛门必然着急上火。” “不是着急上火那么简单,三万佛兵早已悄然出关,如今恐怕已经和西突厥会盟阴山了。” “悄然出关?还会盟阴山?好得很,既然他们做初一,那就别怪朕做十五,我让他们永远无法回中原,就此埋骨阴山去当佛” 李世民虎目森光一闪,忽然看着宇文成都道:“老朋友,朕知你并非甘心出世,只是迫于当年四弟逼你发下的誓言,咱们打个商量如何,朕以天子之口解你誓言,你帮朕领兵打仗,让那些异族好好看看汉人的威猛。天宝无敌大将军,也该再次出世了。” 宇文成都哈哈大笑,忽然大手一伸,淡淡道:“拿来!” 这话说的无头无尾,众人都茫然不解其意,偏偏李世民却眼睛发亮,皇帝猛然探手入腰,狠狠扯下一块玉佩,郑重道:“拿去!” 一个说拿来,一个说拿去,两人说话仿佛打哑谜一般,周围之人满脸迷惑,唯有少数几个人才明白。 宇文成都说拿来,这是要兵权。 李世民扯下玉佩,这是给私兵。 虎符才有率领大唐正规军的权利,皇帝的私人玉佩只能率领皇家私兵。 两人为何如此? 第一层意思,李世民不会真的封宇文成都大将军,毕竟是前朝之人,曾经还是生死敌人。 第二层意思,宇文成都也不会给李世民做手下,他也曾称王称霸,早年地位比李世民还高。 至于第三层意思最为深远,主要还是解决罗静儿偷盗虎符之事。宇文成都要去草原帮韩跃,皇帝便赠送了私人玉佩,这类似后世的介绍信,勉强也算半个圣旨。 宇文成都拿着玉佩便可以调用韩跃手下的兵,此举在外人看来,等于是皇帝收回了韩跃的二十八万大军。 事实上呢? 兵权还在韩跃手上,皇帝赠与玉佩只是遮挡外人的眼,堵上朝堂的口。 “老道去也!”宇文成都霍然转身,临行之前看了一眼韩笑,独眼之中闪过一丝温柔,随即大踏步长笑而去,声音隆隆如雷声,震的屋瓦簇簇乱颤。 “我有凤翅鎏金镗,与君决战紫金颠,西府赵王已不在,我今终于又出山” 但听他边走边作歌,每走一步身上的杀气便浓重一分,待到行至大门口之时,整个人突然变得如山如岳,纵有尸山血海,虽千万人,我往矣。 歌声之中,那个瞎眼瘸腿的老道不见了,那个横勇无敌的天宝大将回来了。 满堂之人目送他的身影离去,耳听着他豪放作歌,脸上无不生起敬佩之情。 长孙忽然扯了扯皇帝衣角,压低声音道:“陛下,臣妾恭喜您,收了天下第一猛将。” 皇后说的一点没错,如今李元霸已经不在,宇文成都就是天下第一猛,无论秦琼,程咬金,还是尉迟恭,大唐所有的将军栓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李世民转头看了一眼长孙,同样压低声音道:“观音婢,朕也要恭喜你,你大儿子麾下有天下第一猛将。”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莫逆于心,不用言表。 宇文成都此去草原,不需多说也会帮韩跃杀出一片尸山血海,像他和李元霸这种人物,手中有没有兵都无所谓,上了战场一个人就抵得上千军万马。 第349章 这件凤衣,豆豆你留着吧 宇文成1都要去帮韩跃,无论是李世民还是长孙都心怀大慰,夫妻俩人勉强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韩跃本就有二十八万大军,麾下也聚集了十几个国公,李勣是大帅,程咬金福将,秦琼是猛将,柴绍是阴将,但是在皇帝和长孙眼中,这些大将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宇文成1都。 宇文成1都到底有多猛? 看看他的宿命之敌李元霸就能推知。 当年四明山一战,李元霸匹马双锤面对185万军队,两柄铁锤如拍苍蝇般,只打得尸山血海,将185万军队杀得只剩65万。逼得李密献上玉玺,逼得各路反王递上降表。 虽然有民间演绎成分,但是历史无风不起浪,李元霸实在是个非人类一般的存在。 这家伙不怕暗器与偷袭,也不怕飞石暗箭,一个人上了战场就等于百万军队,打起仗来就是个永动机,几乎不存在力气消耗的情况。 李元霸如此,其实宇文成1都也同样如此,只不过他是万年老二,风光被李元霸盖去了太多。 当年天下能接李元霸三锤者没有一人,同样的道理,能接宇文成1都三镏金鎲的也没有一人。 李元霸和宇文成1都,这是两个唯一不需要带兵就能打仗的将军,因为他们自己就是大军,杀人跟拍苍蝇一般,而且不怕飞石弓箭偷袭。 李世民忽然一声低叹,有些无奈道:“可惜宇文成1都心性骄傲,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做朕的手下。唉,昔日敌人,也是故友,朕真是有些怀念当初。那时大家都是隋朝的臣子,少年无忧无虑,整日走马章台,奈何时光荏苒,终于各奔前程,转眼二十年过去,朕觉得自己有些老了” 皇帝的语气有些消沉,当年隋唐十八条好汉,如今大多已经凋零,李元霸死了,裴元庆死了,罗成也死了,剩下寥寥数人,不复当年之勇。 长孙幽幽一叹,柔声道:“臣妾也老了,记得那时候我能连续熬夜,晚上织布抽纱,白天还能再做刺绣。现在就不行了,想给孙儿们缝些衣裳,一到晚上就看不见,点多少油灯都白搭。” 李世民伸手揽着妻子肩膀,夫妻两个神情都有些萧索。 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这是最大的遗憾,却是自然的法则,就算贵为一国皇帝皇后,终究还是难逃天地光阴。 “幸好孩子们都长大了,臣妾心中觉得并无遗憾!”长孙的语气忽然转变过来,柔声道:“等到孙儿们出世之后,臣妾天天可以含饴弄孙,我这辈子没有白活。” 李世民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昏迷的唐瑶背上,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低声道:“这一次是朕耽搁了,总是想着冷眼旁观,结果却害得孩子们受苦,唉,帝王心术,可笑的帝王心术” 这话没人敢接,连长孙都不敢接,大堂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说起来还是观音婢你做得对,早早就送来凤衣庇护,完全不惧流言蜚语,朕以后需得像你学习,我要做一个强硬的父辈,好好给孩子们张开羽翼,想得太多,有时候是一件坏事。” 长孙幽幽一叹,柔声道:“陛下勿须太过自责,一切都是承乾的错,臣妾送来了凤衣,他也只饶了豆豆,还是照样要打其她嫂嫂,这孩子的心性太也凉薄,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人长大了,想要的东西也就多了!”李世民冷哼一声,忽然闭口不再说话。 真要说起来他也是个心性凉薄之人,不但逼迫父亲退位,而且还杀了亲哥,自古皇权迷醉人,李承乾其实是在学他。 便在这时,大理寺门外忽然传来急促马蹄声,两个太医背着药箱拼命赶至,翻身下马直接跑进大堂。 “你们好大的架子,还知道来啊?”李世民一声暴喝,冷哼道:“朕起驾之时便让你们收拾药箱跟随,为什么拖延现在才到?” 两个太医打个哆嗦,一人面带苦涩小声道:“陛下饶命,我等早早就出了太医院,可惜在宫门口遇见一个瘸腿老道硬冲皇宫,一个人打伤了上百大内高手,皇宫卫士紧急封门,直到现在才放我们出来。” 满堂都是一怔,人人面带古怪之色。 皇帝摸了摸鼻子,悻悻然道:“宇文这家伙就会误事,合着挨打的不是他外甥女他就不急,故意阻拦太医出宫。” 长孙伸手打他一下,轻声道:“陛下怎能这么说,天宝大将并不知道承乾打了唐瑶。您这样乱讲,岂不是挑拨几个丫头的姐妹情谊!” 李世民怔了一怔,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连忙道:“朕一时失言,我收回,我收回,啊哈哈哈” 他对长孙一脸和蔼,转头看向太医之后,声音顿时又变得暴怒,大喝道:“还不速速过来诊治,若敢耽搁伤势,小心尔等人头不保。” 皇帝就是皇帝,手掌天下权,想发火就发火,想撒气就撒气,偏偏两个太医还不敢顶嘴,乖乖拎着药箱上前给唐瑶号脉。 “怎样?”皇帝虎目炯炯,吓得太医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回禀陛下,此女并无大碍,她体质很好,法棍挨的也不多,这种硬伤很好治疗,老臣开上几副良药,再配以滋补气血之物,保证三个月就可以康复。” 太医边说边长出一口气,他们最怕的就是不治之症,发现是硬伤之后,顿时放下心中大石。 能救,可以救,偏偏李世民还不满意,皇帝冷哼一声,语带怒气道:“竟然要三个月之久,朕要你们有何用?” 皇帝这气撒的毫无道理,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唐瑶的法棍被及时阻拦,万幸没有伤到的筋骨,但她毕竟是个柔弱女子,一时半会肯定是好不了。 两名太医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道:“若是陛下舍得使用千年以上的老山参,又或者是鹿王换角之时的新生鹿茸,那么康复时间也能缩短,老臣保证不出一月就能好转下地。” “那还等什么?速速开方子”李世民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朕的私库里还有几只千年老山参,你们可以取来熬药。” 长孙在一旁插口道:“本宫的内务府也有几只老山参,你们可以一并拿来。” 皇帝和皇后同时开口赐药,两个太医心中陡然一惊,他们再看唐瑶之时,脸色变得凝重了许多。 这女的啥来历啊,竟然同时得到帝后两大恩宠? 裴矩老头为人心善,在一旁低声点拨道:“此乃西府赵王平妻,民族英雄之女,尔等可要用心医治,熬药之时万万不可敷衍。” “西府赵王之妻?”两个太医一脸茫然,他们来的较晚,还不知韩跃被封为西府赵王,反而以为裴矩说的是李元霸。 裴老头好人做到底,笑眯眯解释道:“西府赵王就是以前的泾阳侯,他乃陛下流落民间的儿子,也是大唐皇家的嫡长子” “皇家嫡长子?”两个太医先是一呆,随即便感觉心肝发颤,暗暗道:“俺滴个老娘,泾阳侯成了嫡长子,那太子李承乾岂不是成了老二?” 两人悄悄擦了一下额头,原本已经号完了唐瑶的脉搏,此时忍不住又搭上手腕再细号一次,好半天才小心翼翼道:“陛下,老臣以为,除了人参鹿茸之外,还需给王妃提供良好的将养环境。大理寺乃是刑罚重地,刑者,肃杀之意也,冲煞白虎,不利身心,需得早早离开此地才好。” 能混成太医的没一个普通人,不但医术精良,察言观色也是好手,这俩太医先前也听说了泾阳侯之妻投案自首的事情,此时揣摩上意猜测李世民不好开口赦免放人,他们便给皇帝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台阶。 李世民果然很欣慰,一脸赞许的对太医点了点头,大声道:“既然伤势需要静养,那便离开大理寺另寻别处吧,朕封了西府赵王之爵,正好要给他弄一座王府。” 长孙也看了两个太医一眼,出声道:“等到回宫之后,你俩自去内务府领一千赏,顺便再加官半级,这是本宫的赏赐。” 两个太医大喜,连忙叩头致谢。 太医院属于皇宫内事,掌管者是皇后而非皇帝,长孙开口给两人加官乃是名正言顺。 偷盗虎符之事,至此基本算是完结,虽然朝堂上免不了还要聒噪几天,但是完全无伤大雅。 李世民一拉长孙衣角,淡淡道:“帝后同时出宫,家中无人坐镇,眼下诸事已毕,观音婢和朕回去吧。” 长孙点了点头,她正欲说话,旁边小豆豆突然怯怯开口道:“皇后娘娘,您的凤衣” 长孙目光慈爱看了豆豆一眼,突然伸手挽住小丫头胳膊,语带深意道:“一件衣服而已,早穿晚穿总有一天要穿,既然如此,何必归还,就放在你那里吧。” 嘶—— 皇后此语一出,满堂一片抽冷气之声,两个太医口歪眼斜看着豆豆,心中同时生出一个念头,暗暗道:“俺滴个老娘,原来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比昏迷的女子更狠,她以后要穿凤衣?” 众人都知道长孙所说何意,唯有小豆豆有些萌呆,小声道:“娘娘,这件衣服绣了好多金丝,又沉又重,豆豆穿不动。” 噗嗤—— 两个太医一口老血差点喷出。 不是吧,天下还有女人不想穿凤衣,这小丫头莫非脑子有问题不成? 长孙慈爱的搂着豆豆,柔声道:“衣服再沉,该穿也得穿,将来你相公也要穿一件,他的那件更重!” 豆豆似乎有些懂了,又似乎什么也没懂,小丫头甜甜一笑,嫣然道:“相公内力天下第一,多沉的衣服他都穿得起!” “那就好!”长孙温柔一笑,忽然对几女发出邀请道:“新建王府需得耗费不少时日,这段日子你们就住皇宫吧,本宫正好带着你们熟悉熟悉环境” 皇后的每一句话都蕴含深意,不细听根本听不出来,最古怪的是李世民竟然冷眼旁观,皇帝压根就没有一丝阻拦的迹象。 满堂之人面面相觑,两个太医悄悄对视一眼,心中同时牢牢记住了一个名字。 韩跃! 以前的泾阳侯,现在的西府赵王,单看陛下和娘娘对其妻子的疼爱,这大唐怕是要变天了啊。 李世民突然递给百骑司卫士一个眼神,那卫士心中明白,张口大喊道:“陛下起驾回宫,娘娘携西府赵王之妃,一同回宫” 声音隆隆,传出老远,仿佛要把整个长安都激起波澜,仿佛要让整个天下都传遍此声。 再说一次啊,本书每天两更7000字,相当于别的书三更,我兼职写书,为了保证内容从来不敢水字数,相信大家应该看得出,即使史料我也从不复制黏贴。不为别的,只为对得起你们的币。 第350章 这些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时大唐贞观四年四月十六,长安积雪已化,北地尤然严寒,有泾阳侯之妻田豆豆,携平妻罗静儿等人前往大理寺投案自首。当朝太子李承乾欲行杖责,长孙皇后以凤衣加之,刑者不敢动。 太子惊怒,转而欲杖罗静儿,有大唐娘子军出身之张紫嫣,手持长公主金令前往,遂庇护之。 太子再怒,愤而欲杖韩笑,忽有一瘸腿独眼老道现身,放言曰:敢动韩笑,尔当死 众人哗然,落魄老道竟是前隋天宝大将,泾阳侯第三平妻实乃前隋帝女,曾封淮南公主,皇族之名曰杨璐。 三妻皆不能打,太子强行杖唐瑶,方十下,女昏。 有大唐残疾老兵往救,太子仰天而笑,讥讽老兵无有资格,帝勃然大怒,现身大理寺朝堂,与老兵口称袍泽,躬身施礼。 刻后不久,长孙皇后现身,与帝携手相拥,夫妻二人共同为泾阳侯之妻提供庇护。 太子已现无德之象,皇帝削其东宫之位,贬为普通皇子,封号面壁王。 帝又告天,言称有长子沦落民间,赫然便是泾阳侯韩跃,去侯爵,加王爵,封大唐第一王,名西府赵王,位列大唐众皇子之上。 消息传出,天下哗然,有目光深远之士仰天而叹,大唐江山欲变天矣! 当日,帝后起驾回宫,并邀西府赵王四妻同往,皇后笑称此举只为熟悉环境,言语蕴含深意,令人回味无穷。 由大理寺到皇宫,路途约有五里,三位平妻乘轿而行,田豆豆则被皇后拉至凤辇之上。 正妻乖巧胆怯,伏于皇后之怀不敢抬头,当是时,此女身披凤衣,虽面容平凡,然光彩万千 此一事,太子被削,韩跃成王,究其原因乃是平妻偷盗虎符而起,天下笑称福祸相依,史家记曰:大唐虎符案。 茫茫北地,天高风疾,中原积雪已化,此处仍有春寒。 韩跃大军一路向西向北,这一日又打下两个部落,距离东突厥王帐之地,大约只有百里不到。 一点一点逼近,一点一点蚕食,韩跃就是要用这个办法逼迫颉利可汗,让他聚集整个东突厥能战之兵,然后一战而克鼎定乾坤。 据斥候连日探报,自从颉利发出战争号召开始,他麾下已经聚集了接近六十万大军,人数几乎是韩跃的两倍。 越是接近突厥汗帐,大战役的气氛就越浓厚。 眼见太阳渐渐落山,晚间绝对不适合行军,韩跃和李勣等人稍微商量一番,决定在第二个部落扎营。 及时扎营既能让战士们休息,顺便也要收拢治理一下刚打下的部落。 这个部落名叫牧羊部,和其它部落不同,此部落的情况有些特殊。光是青年男子就有六万之众,按照突厥两男有一兵的规则来算,这个部落几乎能拥有三万骑兵。 这是在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如果他们奋起反抗,韩跃估计要头疼一番。 偏偏他们竟是主动投降的! 今天韩跃一共打了两个部落,第一个部落只有两千兵,但是那些战士没有投降,韩跃把他们打得全军覆没才拿下地盘。 这第二个部落光是青年男子就有六万,原本以为要狠狠干上一场,哪知他大军才一到达,入眼便看到人群黑压压跪了一地。 竟然是直接投降! 出兵草原一个多月,这还是首次见到突厥人投降。 韩跃有些发呆,李勣等人也有些迷惑,直到大军冲入部落将所有人控制之后,这个谜团才真相大白。 “尊贵的大人,我们是您的同胞,我们身上拥有汉人的血脉,希望您的屠刀不要落在我们脖子上”一个青壮男子跪在地上,试图亲吻韩跃的靴子。 他小心翼翼观察韩跃,一脸谄媚道:“小人名叫阿赤木,我的母亲是纯种汉人,我的两个妻子也是纯种汉人。尊贵的老爷,您行军多日想必很难玩弄女人,我已经让两个妻子在帐篷里等候,今晚您可以好好舒服舒服。大妻子十八岁,二妻子十五岁,她们的皮肤都很白很嫩,您可以随便把她们压在身体低下,睡一个特别柔软特别舒服的觉” 韩跃眉头大皱,难怪这些青壮男子没有一丝血性,原来他们都是二代汉奴,也就是突厥人掠来汉人女子生的杂1碎。 一个斥候凑过来小声解释道:“侯爷,据我们此前探知,这个牧羊部足有二十万人,堪称整个草原实力前三的大部落。其中突厥人只有六万,汉奴却占了十四万。” “这十四万汉奴又分为两类人,第一类是青年男子,人数有六万左右,也就是今日跪地投降的这些人。他们都是二代汉奴,母亲是掠来的汉人,父亲却是突厥人。侯爷您不要放过他们,以前草原侵略咱们的时候,这种二代汉奴最为心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韩跃心中一冷,他看了一眼斥候,沉声问道:“十四万汉奴,有六万是二代,那剩下的八万呢?” 斥候猛然咬牙,一脸愤怒道:“剩下的八万都是汉家女子,也是我们真正的同胞,她们被二代汉奴掠来糟蹋,名义上是老婆,其实连货物也不如。” “原来如此!”韩跃的眼神越发僵冷,他缓缓一扫远处的帐篷,发现好多女子躲在门口瑟瑟发抖。 “侯爷您看到了吧!”斥候指了指帐篷,叹息道:“汉奴女人在突厥地位最低,她们连跪地投降的资格都没有,自家男人投降谁,她们就自动成为谁的财富和奴隶。” 韩跃怒哼一声,愤然道:“如此说来,这八万汉奴女子岂不都成了我的财富?” 他这么说明显是反语气话,偏偏地上跪着的阿赤木却领会错了,这货满脸谄媚道:“尊贵老爷您说的没错,这八万纯种女人都是您的财富,都是您的奴隶。只要您想睡,任何一个都会乖乖躺下让您干,您干不过来不要紧,可以赐给手下的战士们舒服舒服。” 韩跃怒火中烧,他猛然伸手探到斥候腰间,铿锵一声拔出了斥候的佩刀。 这种恶心汉奴,一掌拍死都不解气,需得用刀慢慢剁了才行。 刚到家,今天四更补昨天,5分钟后第二更 第351章 自古杀俘不详,但我韩跃不怕 阿赤木吓了一跳,急慌慌道:“老爷饶命啊,如果您不喜欢奴隶汉女,小人推荐您干我的两个妻子。她们长得非常漂亮,而且都是纯种汉女,掠来之后只被十几个突厥老爷玩过几次,身体还很干净,一直没有怀孕,能帮您生个纯种” “纯种纯种,本侯爷的同胞是纯种,那你岂不是杂1种?”韩跃狰狞一笑,手中大刀愤怒砍出,恶狠狠道:“老子今天就砍死你们这些杂1种。” 古语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实有时候异族未必特别心狠,反而是那些汉奸特别凶残。 这种人,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算人。 噗嗤—— 一声闷响,鲜血喷溅,阿赤木大声惨呼,哭叫哀嚎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您若不喜欢我的妻子,小人还藏着两个小处女,我可以献给您,我可献给您啊” 韩跃目无表情,挥刀狠狠又是一劈,一刀过后,又是一刀,然后是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 这个畜生至死也不明白,眼前的大人物为什么要杀了他,而且还不是一刀杀死,故意要乱砍很多刀。 这货临死之前犹自不改,依旧喃喃哀求道:“我藏有处女,我真的藏有处女,老爷饶命” ‘命’字还未说完,陡然喷出一口污血,整个人歪歪斜斜躺在了血泊之中。 这个阿赤木人高马大,然而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反抗。不但不敢反抗,甚至韩跃砍他的时候都不敢躲闪。 这货只知道苦苦哀求,他到死都保持跪地求饶之姿,浑身透出一股令人恶心的奴性。 砰—— 韩跃愤怒将刀插在地上,对那斥候喝道:“刀砍杂种,沾血已脏,这把刀扔掉别用了,你去随军的田大叔里领一把新刀,就说本侯爷赏赐你,让他给你挑个宝刀。” 斥候大喜,欢呼一声转头边跑,生怕跑晚了韩跃会改口。 乖乖俺滴老娘,一把军中佩刀换一把侯爷宝刀,这种买卖岂止是赚便宜,简直是赚了天大的便宜。 远处几个战士满脸羡慕,心中同时生气一个念头,暗暗道:“刘三这货真是聪明,用一把破刀让侯爷出气,结果却换到了一把宝刀。看来以后侯爷再发火的时候咱得好好跟着,只要侯爷想杀人,咱立马就跑过去递刀” 战士们心怀各异,大家相互对视一眼,眼中突然迸发火星,把袍泽们当成了竞争对手。 “侯爷的宝刀可不多,想要得到赏赐,先得得到机会,这些货都想争取,咱得先和他们干一场再说。” 几个战士再次对视一眼,某种军中默契同时浮现于胸,大家也不多说话,悄悄退后找了个地方干仗去也。 军中规矩,谁赢了谁才有资格跟在侯爷身边,宝刀不是那么好拿的。先前那个斥候刘三就是打赢了众人,所以他才有资格凑到韩跃身边汇报。 有资格汇报,才能在侯爷面前混个脸熟,等到侯爷想杀人的时候,才能顺势提供佩刀 不远处突然传来脚步之声,李勣阴沉着一张脸,后面跟着老程等十几个国公,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李勣看了一眼韩跃,随即又望了望倒在血泊之中的阿赤木,叹息道:“泾阳侯一把宝刀换一个人头,现在可感觉消气了?” 韩跃长叹一声,语气冷硬道:“我没法消气,心中还是窝着一团火,越烧火越旺。” “既然如此,那不如全杀了吧!”李勣微微一笑,陡然眼神一狠。 韩跃登时一怔。 “全杀了?英国公你莫不是开玩笑?” 这牧羊部足足有六万多个二代汉奴,全杀那是什么概念,光尸体恐怕就要堆成一座山。 “不用那么麻烦,挖一个大坑活埋就行!”李勣淡淡一笑,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悠然道:“这些汉奴毫无血性,老夫保证没人敢反抗。六万人活埋,也就一两个时辰的功夫,不耽搁吃完饭” 韩跃目瞪口呆,他傻傻看着李勣,喃喃道:“英国公,我有一事不解,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你说?” “阁下莫非战国白起转世不成?六万人你也敢活埋,这得是多大的杀性?本侯爷刚刚砍了一个汉奴,虽然觉得解气,心中却有些难受” 李勣哈哈大笑,仰天大声道:“战国白起?你这娃娃真是看得起我,不过既然你如此说了,那老夫就做一回白起又如何?” 这还真是铁了心要杀,整整六万二代汉奴,到底为什么啊,留着发配到金矿做奴隶岂不更好? “这群汉奴不能留!”李勣突然收住笑声,一脸郑重看向韩跃,解释道:“自古杀俘不详,非到万不得已老夫也不愿意这么做,你虽然天生奇才,但却没有带过兵,战场上的阴谋诡计你不懂,老夫懂” 韩跃脑中灵光一闪,猛然吐口而出道:“粮草后勤,拖累补给?” “哈哈不错,果然是泾阳侯,不管什么事一点就通!”李勣伸手一竖大拇指,脸上明显带着欣慰之色。 韩跃一点通百点通,沉吟道:“我有二十八万大军,每日消耗粮草不计其数,出兵之前携带的物资每天都在锐减,再加上如今已经深入草原,再去互市调拨粮草多有不及” 李勣不断点头,微笑接话道:“不错不错,你分析的很对,突厥人打的算盘很响,他们故意留下十四万汉奴让你头疼。如果杀,就要背上千古骂名,如果救,那就拖累大军后勤!” 他看了韩跃一眼,郑重道:“老夫刚才已经检查了整个部落,发现存粮只够两日所用,两日之后这批汉奴就得吃咱们的粮食。” “所以说,你要杀?”韩跃问了一句。 “不错,要杀!”李勣眼神一冷,森然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虽然杀俘不详,而且还会背上千古骂名,但是老夫既然被你封为征北大帅,我就要对你的册封负责,对二十八万大军负责”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继续又道:“青壮的饭量大,妇孺的饭量小,杀掉六万青壮汉奴可以节省很多粮食,这些粮食足够剩下的八万妇孺吃上五到八天,如果采取半饥半饱的办法,甚至能够坚持十日。” 韩跃目光一闪,怔怔道:“十日之后,咱们和颉利已然分出胜负,到时自然不需要再担心后勤补给。” “正是如此!”李勣缓缓点头,轻叹道:“所以说,杀俘虽然不详,杀俘虽然要挨骂,但是老夫还是坚持要杀。” 韩跃看他一眼,忽然大有深意道:“自古杀俘者,无有得善终,这个重担你担不起,本侯爷气运冲天,此事还是我来吧” 第二更到,第三更正在写,大概10点发,第四更大概得晚上11点40。 第352章 争来争去,最终还是我来 韩跃此话一出,李勣等人都是一怔。 程咬金脱口而出道:“此事万万不可,坑杀之令绝不能出自你口,否则日后陛下和娘娘追究起来,必然不会与我等干休。” 李勣点了点头,一脸肃重道:“知节说的没错,这个命令不能让你来下,一旦惹来不详之事,我等谁也吃罪不起。” 韩跃目光闪闪,突然出声道:“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李勣一呆,下意识道:“什么为什么?” 韩跃看了众人一眼,语带深意道:“当初突袭高丽新丸城,我带千人出征,结果诸位却一同前往,你们丝毫不在意自己是领兵大将,堂堂国公。” “后来建设沈阳城,陛下突然下旨发配,将你们都流放东北” “还有,娘娘派宫女前来,表面说是伺候晋阳公主,暗中却想做我通房丫鬟,我每天晚上都要在床上撵人。” “你们总说恶事不能让我做,做了没法跟陛下娘娘交代” “还有” “还有” 韩跃目闪精光,一条一条把所有怀疑都说出来,李勣等人面面相觑,心中同时打了个哆嗦。 “事情不妙,泾阳侯终于起了疑心!” 国公们还不知道李世民已经将韩跃身份大白天下,此时人人眉头紧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老程眼睛转了几转,忽然哈哈笑道:“娃儿,我是你结义兄长的父亲,勉强能算半个长辈,如果我说此事对你无害,不知你能不能压下不问?” “可以!”韩跃点了点头,淡淡笑道:“我之迷惑,只因不解,但我能感觉到诸位对我的厚爱,既然大家不方便说,那我也就不再问了。” “啊哈哈哈,不问最好,不问最好!”老程故作大笑,然而谁都看出他眉宇之间深有忧色。 既然起了疑心,怎能压下不问? 所谓不问只是给大家面子,难道泾阳侯自己不会去查么?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众国公都闭口不肯说话。 韩跃突然开口,语带深意道:“世间之事,难得糊涂,我自以为在桥上看风景,其实真正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我,明月装饰了你的窗,你却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话说的无头无脑,取自后世一首比较著名的现代诗,李勣等人大多不解其意,夔国公刘宏基讪讪笑道:“咱们不是讨论杀俘之事么,怎么突然开始作诗了?泾阳侯你诗才冠绝天下,但是这一首可做的不够对仗,连俺老刘都觉得不好听。” 韩跃哈哈一笑,点头道:“不错不错,不该作诗,讨论杀俘才是正事。”他看了众人一眼,突然一脸肃重道:“此事我来承担,你们不要再争了,若是将来陛下和娘娘追究,我亲自去和他们解释。” 他还是要把罪名揽过来,然而李勣摇头,程咬金摇头,刘宏基更是把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一般。 开玩笑,让你杀俘惹来不详,以后大唐的皇帝岂不是个病秧子? 柴绍忽然越众而出,满脸无所谓道:“老夫心性阴狠,人送外号屠夫,杀俘之事我曾经干过。” 他确实干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当年河北对战刘黑闼,李世民率领玄甲铁骑直冲敌营,柴绍却躲在后面坑杀了三万河北降卒,时至今日河北百姓还咒骂他不得好死。 骂名太多,最容易折损寿数 还有对战洛阳之时,这货也杀过俘虏,那一次他杀了两万。 后来武德九年玄武门事变,柴绍又干了一票,挖坑活埋了李建成的麾下降卒,人数足足五万。 前后三次,加起来十万众,堪称大唐杀俘第一人。 天地大道轮转,自古杀俘不详,做将军的可以杀人不折寿数,但必须是战场上杀的才行。 沙场各争生死,杀再多人都没事,战后你杀降卒那就不同了,所谓秋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斩杀手无寸铁毫无反抗之力的俘虏,这属于欺凌弱小,如果人数达到一定级别,那就等着老天爷找你麻烦吧。 历史上柴绍的结局很不好,不但妻子早早死了,自己从中年以后也浑身是病,经常做噩梦惊醒,最可怜的是两个儿子全部横死,整个柴家直接绝了根。 杀降俘,万人骂,有人觉得挨骂又怎样,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其实这是不对的,骂名会带来强大的怨气,冥冥中会折损人之寿命。 别说是人,就连神像都怕这个。 古代曾有老百姓同时开口骂寺庙的典故,结果庙里的泥塑轰然倒塌,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说的就是此类典故,这是古代中国真实发生的事情,至今仍然无法被科学所解释。 柴绍杀了三次降卒,眼下又要开口杀,他反正自觉死猪不怕开水烫,众位国公却吓了一跳。 李勣连连阻拦,大声道:“谯国公可不能再杀了,你今年才四十一岁,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老夫见你面黄如蜡,前几日似乎还睡中吐血,此次杀俘之事你有多远就躲多远,还是老夫来吧” 什么是袍泽?这就是袍泽,明知杀俘不详,偏偏大家都要争。 不为别的,只为友谊。 我扛了你就不用抗,受罪我一人,享福咱一起。 老程忽然哈哈一笑,满脸张狂道:“你们都不要争了,这事还是俺老程来干最合适,老夫有龙命在身,能保寿数不折。” 众人都是一呆,李勣目光炯炯一闪,迟疑道:“知节此话,也有道理。” 当年瓦岗寨群雄聚集,程咬金曾经做过一百零白天的混世魔王,虽然只有百天皇帝命,但是也有龙气加身,勉强到时能抵抗杀俘的怨气。 老程猛然一挥手中斧头,仰天哈哈笑道:“就这么定了,老夫现在就带人去挖坑,你们且让军中伙夫赶紧做饭,待我归来咱们好好吃上一顿。” 众人各自点头,李勣拱手施了一礼,轻叹道:“知节且去,老夫一军中大帅之名,下令今晚可以饮酒,到时大家陪你好好喝一杯。” 老程也不答话,抬脚便要起来,忽然感觉肩膀被人一拽,他茫然转头,赫然发现出手拽他的竟是韩跃。 “这杯酒程伯父没资格喝,你们陪我喝罢” 韩跃一脸淡然,悠悠吐气开声道:“我有盖世气运,别说坑杀降卒,就是杀人放火老天都不找我。” 他缓缓看了众人一眼,意味深长又道:“你们的命,没有我的硬!” 第三更到,还欠一章正在努力写,无量天尊,求大家月票赐我力量。 第353章 韩跃仰天大哭,你们谁肯做人? 暗夜无光,火把熊熊,一道北风呼啸吹起,带来森森杀气与寒意。 突厥牧羊部,营地西三里,韩跃负手立在积雪之上,他目光带着一丝不忍,静静看着手下战士在掘地挖坑。 总共五个大坑,每个宽有百丈,深达三丈,望之漆黑阴冷,宛如九幽地府的入口。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大唐北地的万人坑竟然会出自我手!”韩跃喃喃一声,他仰首看向天空,今夜天气阴沉,漫天不见一点星光。 两个浑身是汗的战士跑了过来,一人喘着粗气,另一人勉强开口,大声汇报道:“禀告侯爷,大坑已然挖好,请您请您” 这个战士显然知道杀俘不详的说法,口中期期艾艾半天,最终也没敢说出‘请您下令’的请求。 他不说,韩跃也知道该如何做,虽然心中略微不忍,然而更多的还是火气。 “传令下去,二十八万人持兵警戒,预防汉奴哗变。”韩跃眼神猛然一冷,他缓缓闭上眼睛,负手沉吟良久,然后语气轻微道:“坑!” 一个坑字,仿佛抽干了他浑身所有力气,似乎头脑也有些眩晕。 两个战士对视一眼,同时转手回头,大喝道:“侯爷有令,开杀” 轰隆隆—— 铁蹄声声,大地震颤,无数骑兵驱赶着一队一队汉奴,噗嗤噗嗤宛如下饺子一般往大坑里推搡。 韩跃担心哗变的情况完全没有出现,这些青壮汉奴虽然个个身强力壮,然而他们只知道哭喊大叫,会求饶,也恐惧,偏偏就是不敢反抗。 “老爷饶命啊,我们是身上有汉人的血脉,我们是您的同族” “老爷,尊贵的老爷,我家里有三个纯种汉女,我把她们全都献给您,求您饶我一条狗命,求您绕我一条狗命啊” “我也有,尊贵的老爷,我也有纯种汉女,她们还生了小闺女,都献给您,都献给您好不好?” 说什么的都有,人之将死,所有的恶性显露无疑,只要自己能活,哪里能顾得了自己的老婆孩子。 韩跃猛然睁开眼睛,站在大坑旁边怒喝道:“在你们眼中,老婆就是用来换你活命的吗?” 坑中哭哭喊喊,不时又有更多的汉奴被推下去。 突然有一个青年大声喊道:“老爷,我是汉人,我是纯种汉人啊,我娘是大唐的女人,我现在只认我娘不认我爹,我要做纯种汉人,求老爷绕我一命” 韩跃悲愤狂笑,指着青年责问道:“那你跟本侯说说,你母亲在哪里?只要她肯出来求饶,本侯爷就放你一次。” 青年噶然收声,跪在坑底呜呜大哭,过了半天又开始求饶,絮絮叨叨说自己是纯种汉人。 韩跃狞笑一声,目中闪过森森杀机,冷喝道:“现在说自己是汉人,当初你们冲入中原烧杀抢掠的时候怎么不说?” 坑中陡然一静。 “淫杀汉家女子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韩跃再喝。 坑中更加沉浸,偶尔还有哭喊,夹杂一点求饶。 “把妻子送给突厥人玩弄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韩跃第三次喝。 一连三问,声声诛心,然而坑底的汉奴完全没有自责之色,只是满脸带着惊慌与恐惧,压根就不懂得悔过。 韩跃直接被气笑了,他猛然手指上空,大声厉喝道:“尔等问问天,苍天饶过谁?如果你们身上没有罪孽,如果你们不曾犯下杀劫,本侯爷岂能下令坑杀?” 他一脸森严,语气却前所未有的肃重,发誓道:“若你们是好人,我就算拼着粮草断顿,便是拼着突厥不打,本侯爷绝对会救赎你们回中原” 坑中一个青年忽然跪倒下去,大声道:“我知错了,我淫过十一个汉女,而且还杀过九个老人,我自知该死不求饶命,只求汉人侯爷怜悯我的妻子,她没有错,而且还怀了孩子。小人希望她能回到中原,受到您的庇护。” 韩跃眉头一竖,对周围战士喝道:“拉他上来,用刀砍了,此人既然在临死之前悔悟,那就不该像畜生一样被活埋,他有罪该死,但是可以像人一样去死。” 这话蕴含哲理,那些战士大多听不懂,不过并不妨碍他们听从韩跃的命令。 很快有人跳下大坑将这个青年汉奴拉起来,然而抽刀一击枭首,鲜血喷出去足有三尺还高。 “还有没有悔悟的人?”韩跃目光炯炯,附身盯着大坑。 这一刻,他心中非常希望有人出声,他甚至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只要再有十人悔悟,那么他就放过这些二代汉奴,因为这些人还有救。 可惜整整六万人,最终只有一个愿意死在刀下的青年,余者人数虽多,但却只知道开口求饶,只知道献上老婆祈求换命 韩跃一声长叹,黯然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左右都是死,为什么不在死前幡然悔悟?若是你们能这样,至少可以堂堂正正挨一刀,而不是像畜生一样被埋掉。” 没人回答,没人理解,也没人体会。 韩跃闭眼良久,猛然睁开双眼,大声道:“给本侯爷拿一把铲子来。”他要亲手施为,挖下第一铲埋人的土。 一个战士拎着铁锹跑过来,恭恭敬敬擦了擦锹把上的泥土,然后小心翼翼了过来。 韩跃一把抓在手中,附身最后看了一次大坑,眼见人头黑压压一片,个个脸上带着绝望和恐惧,他大笑一声,厉喝道:“既然你们今生不愿做人,本侯爷送你们提前离世” 双臂奋力一挖,撅起一锹泥土,恶狠狠扔了下去。 “动手,埋人!”周围无数战士同时大喝,各自抡起手中铁锨,疯狂往大坑里埋土。 砰—— 韩跃重重把铁锨扔在地上,他愤然转身,脚下疯狂飞奔,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显得孤独而又悲凉。 谁曾看到他转身之时,眼角分明有泪。整整六万人丧命他手,便是铁石心肠之人,心中也难以坚硬。 草原夜寒,北风咆哮,大坑旁边悄然出现十几个国公身影,李勣一声长叹道:“有圣人之心,方可行杀戮之事,这话老夫以前一直不懂,今夜我终于懂了。” 程咬金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苦笑道:“老子没你那么多愁善感,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若是这娃娃下令杀俘的消息传到长安,你猜娘娘会不会暴跳如雷,俺真怕她会用手抓咱们的脸” 众人都是一呆,想及长孙皇后护犊子的性格,人人打了一个哆嗦。 第四更到,终于还债了,果然一身轻,厚着脸皮求个打赏和月票,行不行。 第354章 这篇碑文不行,咱们给改了 北风凌冽,呼啸如刀,夜色掩盖了天地,火把将黑暗照的通明。整整五个万人坑,坑中不断响着哭喊求饶之声,然而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少,当最后一锨泥土噗呲扔下,众人眼前只余五个高隆的大坟。 不远处忽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李勣等人回头而望,但见一队战士抬着一块大石头,正在吃力往这边走来。 这块大石呈现长方形,正面稍显平滑,上面有崭新的刀劈斧砍痕迹,似乎是刚刚被人加工过。 大石的背面则一片粗糙,依稀保留着烟熏火燎的黑色,也不知以前用作何途,石头隐隐透着一股沧桑。 “这是干啥?”几位国公面面相觑,目光之中都带着迷惑之色。 眼见抬着大石的战士们很快接近,其中一人气喘吁吁道:“各位上官,此石乃是牧羊部的祭祀石,方才我等正在那边值守警戒,突然看到侯爷狂奔而来,持刀对着祭祀石一阵猛砍” 突厥人有祭祀的传统,祭祀之物则很是奇葩,有野狼的头骨,有苍老的树干,有天然的泥坑,也有奇怪的雕像。 牧羊部的祭祀之物更奇葩,赫然是一块大石头。李勣等人有些好奇,老程破口喝道:“你继续说,泾阳侯为什么要刀劈大石?” 那战士搔了搔脑门,傻乎乎道:“小人也不知原因,俺们只看见侯爷似乎心情很差,他当时也不和我们说话,只是手持宝刀不断奋力劈砍,然后将宝刀随手一扔,喝令我们把石头运到这边。” 他小心翼翼看了众人一眼,低声道:“侯爷砍石之时,曾作嚎啕大哭,小人隐隐听到他说了一句话,说是什么汝有同胞血,我今立碑之,俺们都是军中老粗,也听不懂侯爷这话是啥意思” 众位国公都是一怔,老程忽然手指大石,沉声道:“你们且看,这石头上刻着不少字。刀劈的痕迹尤在,显然新刻上去不久。” 李勣目光闪动,忽然长叹一声,感慨道:“老夫知道原因了,泾阳侯这是要给汉奴们立碑,立一块他亲手做的碑!” “立碑?给战俘立碑?”老程等人一脸呆滞,回头看了看五个刚刚埋好的万人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杀都杀了,竟然还要立碑,这娃娃的做事风格真是让人看不透。 刘宏基悄悄用手戳了一下柴绍,这货满脸好奇之色,咧着大嘴问道:“谯国公,以前你坑杀降卒的时候,有没有给人家立上一块碑?” 柴绍下意识捏了捏鼻子,悻悻然道:“老夫当时只顾着担忧杀俘不详,哪里有心思给战俘们立碑,再说当时乃是战场,天天都要行军打仗,没工夫摆弄这个。” “那不就是没立!”刘宏基嗤笑一声,嘿嘿道:“你做事不行,没有泾阳侯大气。” 柴绍脸色一红,冷哼道:“杀都杀了,立碑又如何?这些汉奴毫无人性,个个都干过畜生一般的恶事,要老夫说就该杀,完全不值得同情” 老程等人不由点头,心中竟有些赞同柴绍之感。这些国公都是杀胚,一辈子行军打仗,个个手染鲜血,人命在他们眼中也就那么回事。 不是心肠阴冷,实在是见过了太多死人。 唯有李勣轻轻一叹,语带深思道:“这或者就是泾阳侯和我们不同的地方,在他眼中,这些汉奴虽然该死,但是身上毕竟留着汉人的血脉,生前有罪,人死帐消,所以他立碑记载,此举分明是把汉奴当成了同族” 众人哑口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好半天,柴绍才讪讪一笑,闷闷道:“老夫来念念这碑文,看看我这侄儿都写了什么。” “还是老夫念吧!”李勣突然插话,微笑道:“你们这些人一个两个只会杀人不会读书,腹中无墨,文采不通,想来没法读懂碑文之意。” 柴绍张了张嘴巴,半天也无法反驳,无奈只能拱了拱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此时那队战士已经打着号子将石碑立在了坟头之前,李勣负手仰头,目光仔细观看石碑,突然开口道:“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这是碑文抬头,有感叹时间光阴流逝,悲伤人生短暂之意。 老程等人都是粗胚,相互看了一眼,怔怔等着李勣解释含义,哪知李勣口中不停,竟然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接着又念了下去: “河汉渺渺,穹宇茫茫。人生苦短,岁月冗长,夫生命者,皆为父母含辛茹苦所出,决其生死者,唯有天地幽冥可收。我今持强凌弱,杀降难掩罪责,死者已逝,长歌当哭,吾当立碑为歉,文穿后代,直面千夫所指” 李勣念到这里啧啧一声,忍不住说了一句好文采,他张口还要再念,旁边众人等的不耐,老程猛然牛眼一番,满脸不悦道:“我说你这老货别顾着自己摇头晃脑行不行?给咱们也说说,着碑文到底写的啥?” 李勣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两段文字是感慨生命和强权,泾阳侯认为每一条生命都是父母所养,除了天地幽冥谁也不能决定他们的生死,他觉得自己坑杀降卒乃是持强凌弱,自称犯下不可饶恕之罪,愿意用碑文记载下来,即可警醒后代,也愿担负骂名。” 这样一解释众人便动了,程咬金眉头皱起,满脸无奈道:“这娃娃唯一的缺点就是心善,杀一群牲畜他都这样,完全没有陛下的冷血无情,老夫真担心他以后都改不了” “改不了就不改!”李勣看他一眼,冷哼道:“心善不好么?陛下之所以冷血无情,那是因为他要开辟江山。如今天下已定,老夫倒认为二代王者最好能够心存善良,这才是奉守基业之道。” 这话说的对,打天下要杀,要狠,治理天下,那就不是光靠杀和狠能解决的。 可惜老程等人不懂,李勣似乎也不想再解释,他仰首看着石碑,继续又念碑文: “时大唐贞观四年四月十六,吾韩跃踏足草原,率军二十八万,克突厥牧羊部,得战俘十四万,其有二代汉奴八万,皆年轻青壮,因怒血海深仇,吾乃下令杀俘,是于当夜,尽坑之。天若有罚,可当罚我,世人弱骂,唾面自干,今记坑杀降卒六万之事,皆与他人无关” 这才是正文,不但详细记载了事情起因经过和缘由,而且连坑杀了多少人都仔细写上。 李勣缓缓摇头,沉沉叹息道:“泾阳侯这是自揽所有罪责,把我等全都撇出了杀俘之事,唉,果然是个好孩子,远非太子和魏王之流能比。” 众位国公面面相觑,柴绍忽然出声道:“此子聪慧绝伦,偏偏心存良善,老夫每每仔细观之,见他颇有吾妻风范” 柴绍的妻子是谁? 不是旁人,正是大唐赫赫有名的长公主李秀宁,民间百姓爱称其三娘子,也是李世民最疼爱的亲妹妹,独力建成娘子军,一生征战天下,大唐有一半土地是她打下来的。 按照辈分来说,韩跃要喊李秀宁一生亲姑姑。 “可惜善良之人不长久,老夫真是替这孩子担忧,为君之道,必须心狠,他可千万不要去学秀宁。”柴绍再次出声,他目光闪闪眼角湿润,谁也不知他心中在想写什么。 当年李秀宁攻占天下,然而李渊和李建成却畏惧她劳苦功高,最后罢收其权,导致李秀宁郁郁而终。 老程咂了砸嘴,忽然眼珠转动几下,拎着大斧头跳了上来。 李勣一惊,赫然问道:“程知节你要干啥?” “还能干啥?”老程狞笑一声,哼哼道:“自然是把这片碑文抹了,然后你李勣重新写一篇,咱们偷偷给换上” 第355章 陪韩跃睡觉,只求舔一舔碗 火把熊熊之中,刀劈斧砍之声,天地苍茫厚载,世间最重人心。 老程手持大斧猛砍石碑,刘宏基柴绍等人也上前相助,十几个国公一起动手,等于大家都参与了此事。 韩跃亲手写的碑文,最终却悄悄被改了。 “都给老子把嘴巴闭紧一点,谁要是泄露了此事,小心老子翻脸无情,定然斧头伺候”完事之后,老程牛眼一扫周围,脸带凶悍之色,威胁战士们不得泄密。 其实不用威胁也没事,战士们崇拜韩跃,大多不愿意这位侯爷担风险,老程等人私改碑文,此事恰恰做到大家心中。 “撤吧!”刘宏基忽然一甩手,哼哼道:“大半夜的又是挖坑又是埋人,最后还唱了一出偷改碑文的好戏,连番折腾下来,老夫早已饥肠辘辘,是时候回营饱餐一顿了。” 这货说到这里突然一停,嘿嘿坏笑道:“我记得杀俘之前英国公曾经说过,今夜不禁饮酒,此乃大帅军令不可不遵,啊哈哈哈,老子嘴里早就淡出个鸟拉,就等着杀完人好好喝一顿。” 老程等人一拍大腿,人人眉飞色舞,毫无坑杀降卒之后的心理负担。 战场上死人见得多了,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物,活着一天就该享受一天,战时军中不得饮酒,国公们早就憋的快炸了。 一群老货勾肩搭背施施然离开,显然是直奔营地准备去吃饭喝酒了。 李勣无奈摇了摇头,对周围的战士轻喝道:“尔等也归,今晚进餐分作五个批次,每人可饮酒一两,多则军法从事” 战士们大声欢呼,连称大帅威武,泾阳侯仁慈。 李勣笑了一笑,负手抬脚,缓缓离开。 战士们赞他只说一句威武,称赞韩跃的时候却说仁慈,说威武属于套话,说仁慈却发自内心。 由此可见,李勣虽然是大帅,然而声望完全无法和韩跃比肩。 大军的营地就扎在牧羊部之中,此时已是深夜时分,营地中却一片火光闪耀。 无数口大锅高高架起,下面燃烧着熊熊的烈火,军中伙夫用刀劈开一袋袋的粮食直接倒入锅中,然后再狠狠切上百十斤行军肉,最后大勺子在锅中不断搅拌翻滚,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肉香。 韩跃的兵,每一顿都吃肉,这是整个大唐绝无仅有的待遇,必然也会成为绝无仅有的军队。 李勣回来的时候,老程等人已经围着大锅开吃,这位大唐英国公苦笑一声,他目光在营地中来回扫视,好半天才发现一个略显孤寂的身影。 那身影正是韩跃,自己一个人坐在一顶帐篷旁边,手里端着半碗肉粥,脚边却放着一坛子烈酒。 “这娃娃”李勣摇了摇头,抬脚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才发现,韩跃正仰脸向天,双目却紧紧闭着,远处篝火熊熊照射而来,他的眼角依稀有晶莹在闪。 李勣轻叹,盘膝坐下,轻声道:“杀了这么多人,心中感到难过,是也不是?” 韩跃缓缓睁眼,他一语不发,只是摇了摇头。 李勣微微发怔,疑惑道:“你眼角留有泪痕,难道不是因为汉奴的事?” “是,也不是”韩跃抬手擦了擦眼角,顺手一指身旁的帐篷,语带悲怜道:“我之所以流泪,主要是因为她们!” 李勣又是一怔,他顺着韩跃手指看去,赫然发现帐篷帘子不断晃动,后面隐隐有两个人影。 一阵北风呼啸而来,正好将帘子吹仰而起,露出后面两个人影的面容,分明是年龄不过十五岁的女娃娃。 虽然是女娃娃,然而一脸沧桑胆怯,面黄肌瘦,体态嶙峋。 只瞥了一眼,李勣心中便是一抽。 这得是遭受了多大的罪,气色才能如此之差?两个女孩瘦的不见人样,小手紧张的抓着衣角,手指上面全是一道一道裂开的口子,又红又肿,指尖处隐隐发黑。 “英国公觉得她们漂亮么?”韩跃突然开口,无头无脑问了一句。 李勣有些不解,下意识道:“泾阳侯此言何意,老夫知你不是好色之徒,怎么出声询问这个?” 韩跃惨然一笑,喃喃道:“不问不行啊,不问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吃亏” 这话更加无头无脑,说的李勣一愣一愣。 韩跃看他一眼,轻声解释道:“就在刚才,我端着肉粥到这边进餐,结果忽然听到吞咽口水之声,两个女孩说她们足足三天没有吃饭,跪在地上求我可怜,她们想要伺候我睡觉!” 李勣心中没来由一疼,他目光看向帐篷帘子后面的身影,沉沉道:“既有付出,必有所求,不知道这两个娃娃所求为何?她们想让你给一碗饭吃么?” “一碗饭?哪里是一碗饭”韩跃惨然一笑,猛然拎起酒坛子仰头猛灌,因为灌的太急,酒水从口角四溅不少,呛得他一阵咳嗽。 “英国公可知道,她们陪我睡觉,所求并非一碗饭,而是求我吃完之后不要洗碗,她们想舔一舔碗底,哈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她们只是想舔一舔碗底,舔一舔碗底啊。” 泪水不知不觉又流了下来,然而韩跃恍然未知,他猛然狠狠擦一擦眼角,恶狠狠对李勣道:“英国公你说这两个女子漂不漂亮,她们陪我睡觉,我吃不吃亏?” 李勣心中一抽一抽的疼,仿佛有人在心口栓了一根绳子使劲的扯,这位大唐军神一生杀人无算,他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冷了,然而这一刻方才明白,人的心永远不会冷。 他看着帐篷里的两个女子,那等面黄肌瘦体态嶙峋,全身上下毫无一丝女性的吸引力,然而不知为何,李勣竟然脱口而出道:“这两个娃娃很美,老夫觉得这笔买卖你不亏” “既然不亏,那我就做了!”韩跃猛然一摔酒坛子,起身直接冲入帐篷之中。 隐隐约约,里面传来韩跃呦哭的声音,语带哽咽道:“劳烦英国公去盛几碗饭过来,今晚乃是本侯新婚之夜,需得让两个娘子好好吃上一顿才行。” 李勣郑重点头,大声道:“新婚之夜,堪称大喜,老夫这就去盛饭,顺便叫上程知节等人,大家等会要过来讨一杯喜酒喝” 他转身直奔大锅,一路走得踉跄歪斜。 新婚只是借口,讨喜酒也是借言,韩跃的心思李勣能懂,他要娶的不止这两个女子,而是牵挂着整个牧羊部的八万妇孺。 凄凄汉家女,掠来北地受人淫,我今大军横扫至,岂让姐妹再风霜? “两位娘子,来来来,咱们拜天地,成亲” 帐篷里响起韩跃的高呼之声,似有醉意,又似未醉,期间夹杂着两个女孩嚎啕大哭之声,哭得虽然凄凄厉厉,然而声音里分明带着极大的欢喜。 苦海无涯,终于有人来渡,从小被掠北地,多年奴隶受苦,这一夜,她们终于嫁人了。 虽然没有红烛,虽然没有唢呐,然而这位相公口中大喊的是拜天地,这是中原汉人才有的风俗。 两个女娃泪流满面,心中却幸福到了极点。 帐篷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李勣双手端着大碗,老程双手端着大碗,无论秦琼柴绍还是刘宏基,人人手里都端着一个大碗。 后面还跟着李风华刘黑石尉迟敬德三人。 李勣一脸肃重道:“泾阳侯,新婚不得不庆祝,能否让大家进去喝一杯喜酒?” “诸位请进,顺便做个见证” 众人一声长叹,李风华连忙上前几步抄起帘子,恭请各位国公进入。 帐篷之中,韩跃盘膝而坐,他目光仿佛没有焦点,然而却有慧光不断闪现。 他看着众位国公,一字一顿道:“今夜,本侯要娶八万女人!” 从今往后,我是整个天下最多妻的男人,从今之后,我是整个天下最肩重的男人 第356章 妹妹,你陪他睡吧 所谓娶亲,其实不过韩跃的一句借口。他要用这种借口给自己压力,时刻警醒鞭策,勿忘汉女衣食。 曾经的小混混,心境在慢慢转变,他早年受苦,想法只是自己吃饱喝足就行。然而现在不同了,他是大唐的侯爷 当一个人能力渐渐变大,不用别人来逼他,他自己就想担负相应的责任。 世间有名言,曰: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这不是伪装给谁看,也不是想邀买名声,而是真真切切发自内心,咱就是想这么干的。 比如后世的小屌丝,虽然兜里没几个钱,但是遇到真正街头乞讨的老人,你肯定会掏几块钱相助,这就是心中善良。当然乞讨骗子你肯定不会给,给了那不叫行善,那叫被骗。 当天夜里所有国公都喝醉了,韩跃大哭大笑,最终昏昏沉沉睡去。 两个女孩乖巧守在韩跃身边,她们很想伺候韩跃睡觉,然而手足又有些无措,多年不见汉家男儿,她们一时有些自渐形秽。 两女烧了热水帮韩跃擦脸,又把韩跃冰冷的双脚放到自己怀里,虽然天寒地冻浑身哆嗦,然而两女却感觉很是开心。 汉女柔情,最是温柔,给他暖脚,她们愿意。 大概到了夜间三更的时候,两女终于忍不住寒冷瞌睡,连牙关也开始打颤起来。 很想睡觉,但是帐篷很小。 地上也只有一张毯子,毯子上却躺着酩酊大醉的韩跃。 年长一点的少女轻声道:“妹妹,天气太冷了,你钻被窝睡吧,这位相公性格和蔼,他不会生气的。” 妹妹年龄应该只有十三四岁,闻言怯怯道:“姐姐,还是你睡吧,我害怕,不敢钻” 她俩一人抱着韩跃的一只脚,用胸口仅存的热力温暖着韩跃,姐姐目光落在韩跃酣睡的脸庞上,忽然幽幽叹息道:“姐姐没资格了,这是咱们汉家的贵人,我身子已经脏了,不能侮辱他!” 她伸出一只手轻抚妹妹枯黄的头发,轻声道:“但是妹妹你可以,你身子是干净的,有资格睡在被窝里。” 妹妹脸上微微一红,忍不住看了韩跃一眼。 她显得很是羞涩,声若蚊蝇道:“姐姐,他长得可真好看,鼻子好看,眉毛好看,眼睛也好看!” “那是自然!”姐姐一脸骄傲,轻声道:“他可是侯爷,是很大的官,比县衙里的老爷还大。妹妹你还记得县衙么,以前我带你赶集的时候去看过” 妹妹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半天才摇了摇头,牙齿咬着嘴唇道:“我记不起来啦,那时候我很小。” “是啊,你还很小!”姐姐幽幽轻叹,手掌抚摸着妹妹额头,语带回忆道:“那是咱们中原的县衙,县上的官老爷是个大鼻子老头,他喜欢喝酒也喜欢骂人,但是对待老百姓可真不错,经常拿自己的粮食接济大家。” “大鼻子老头?那不是长得很难看?”妹妹嘻嘻一笑,笑容有些天真烂漫。 姐姐的情绪也放松起来,轻笑道:“是呀,长得很难看,应该说是凶恶,听说那个县老爷以前是个当兵的将军,跟突厥人打了一辈子仗。可惜好人不长命,突厥掳掠中原的时候,他被二代汉奴给杀了。” “二代汉奴很坏!”妹妹突然开口,小脸恶狠狠道:“他们欺负你,还天天打我!” 姐姐呆了一呆,忽然轻叹道:“挨打其实是幸福的,你身子没有长起来,所以只是挨打,姐姐宁愿挨打” 这话语带悲切,妹妹眼睛里突然留下泪水,呜咽道:“姐姐,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在保护我。有一次我正在放羊,隔壁帐篷那个二代汉奴突然冲过来扒我衣服,要不是你拼命抱着他的腰,我根本跑不掉。” 她忽然哇哇大哭,眼泪哭花了小脸。“我跑掉的时候回头看了,那个汉奴把你压在身底下,你一直在喊疼” 北地严寒,深夜越来越冷,姐妹俩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回忆着以前受罪的往事,身体不停打着哆嗦。 响起那些牛马不如的经历,身体冷,心里更冷。 帐篷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声音很轻,但却不断接近。姐姐习惯性打个哆嗦,下意识拿起帐篷里的棍子,妹妹则浑身发抖,使劲把脑袋往地上拱。 以前夜间也经常有人接近她们的帐篷,每次都是姐姐拿棍子阻拦,但是每次都被坏人冲进来,她们实在太柔弱了,压根没法反抗坏人。 于是姐姐便哭喊着抱住坏人的腰,然后被坏人扒了衣服按在地上,妹妹则躲在角落里呜咽哭泣,眼睁睁看着姐姐被人欺负。 外面的脚步越来越近,就在姐妹俩惊慌恐惧到极点的时候,脚步声却突然停了。 没有人冲进来! “两位小娘子睡了没有,侯爷睡了没有?”一个憨厚的声音缓缓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责和小心翼翼。“小人深夜打搅实在该死,俺们几个都是军中的伙夫,想着夜间寒冷难耐,专门弄了一个火盆端过来” “给我们送火盆?不是来欺负姐姐的?”妹妹眼睛一亮,忍不住看了一眼姐姐。 外面伙夫的声音又再传来,带着一丝讨好道:“俺们一共来了三个人,小人手里端着火盆,另外两个伙计拿了醒酒汤和一些吃食,两位小娘子还请掀一掀帘子,俺们都是男人大老粗,不方便进去。” 姐妹俩面面相觑! 她们的帐篷帘子根本挡不住人,随便用手一抄就能进入,然而外面的人竟然不敢动手,要请她们掀起帘子才行。 “姐姐,我去掀”妹妹很是兴奋,小脸都有些胀红,她赤着脚丫跑到门口,猛然伸手掀开的帐篷。 深夜有寒风,呼啸而肆虐,妹妹背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门口三个伙夫相互对视一眼,脚下连忙挪动上前,三人高大的身躯并肩而立,共同站在门口堵住寒风。 就这样一个小细节,让人顿时升起一股安全感,恍惚之间,妹妹觉得自己身上也不是那么冷了。 端着火盆的伙夫一脸横肉,长相很是凶恶,然而他却低眉顺眼,甚至笑的有些谄媚,憨厚道:“小娘子还没歇息啊,那可太好了。请您伸手接住火盆,俺们不方便进去,只能让您自己拿。” 这火盆很大,里面燃烧着熊熊炭火,火盆四周裹着沾水的厚布,压根不怕端着烫手。 就算如此,伙夫似乎还有些担心,他突然火盆放在地上,然后脱下自己外衣细又把火盆裹了一圈,这才小声道:“现在能保证一点也烫手啦,小娘子您不用担心,小人保证烫不到您。” 妹妹傻傻的接过火盆,傻傻的端进了帐篷,然后又傻傻的走到门口,怯怯道:“谢谢大叔,您都是好人” 小娘子竟然会致谢? 伙夫受宠若惊,明明是高大魁梧的汉子,望之仿佛手足无措的小孩,只知道咧着大嘴憨厚傻笑。 他长相凶恶一脸横肉,然而笑容发自内心,看起来一点也不吓人,反而有点滑稽和好笑。 旁边两个伙夫见到同伴被夸,连忙也将大脸凑了过来,躬身塌腰谄媚低笑,小声道:“俺们还煮了醒酒汤,炖了行军肉,还请小娘子也拿进屋中,深夜寒冷难耐,需得吃一点宵夜才行。” 醒酒汤冒着丝丝白气,肉粥散发着浓郁香味,显然都是刚刚出锅之物,妹妹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小脸胀红道:“我和姐姐也能吃么?” “能吃能吃!”伙夫点头如小鸡啄米,满脸喜色道:“俺们手艺不行,肉粥也熬得一般,小娘子肯吃那是给俺们赏脸了,等会回去能吹上一个时辰” 妹妹有些发呆! 她怔怔看着三个伙夫,又看看伙夫手里的小心翼翼端着的器具,总觉得今夜仿佛是在梦中。 整整一大碗醒酒汤,外加三大碗浓稠的肉粥,深夜熬好冒着寒风送过来,不但不求一句感谢,似乎自己肯吃他们就非常开心 这种待遇以前别说听过,连做梦都没梦到过。 她伸手接了醒酒汤,有些羞赧道:“三位大叔稍等一下,我一次拿不过来,需要分为好几次才行,你们盛饭的碗实在是太大啦”她生怕三个伙夫生气,紧跟着又解释一句道:“姐姐没法出来帮忙,她正帮相公暖脚!” 这话有些歧义,妹妹想说的是姐姐用胸口帮韩跃暖脚,然而伙夫们却领会岔了,三个高大的汉子同时后退几步,连连告罪道:“小人该死,不该站在门口。” 乖乖俺滴娘,原来侯爷正和小娘子行房,这事咱们也敢来打搅,真是该死该死。 古代人对待性事有很多称呼,其中暖脚一次就是代指干那事,妹妹词义表达不轻,结果惹得三个伙夫冷汗直冒。 他们也不敢在待了,猛然把肉粥往地方一放,三个人同时转身抬脚,急慌慌跑进回了营地之中。 夜色之中,风声呼呼,隐约还传来三个汉字担忧的声音。 “你说侯爷会不会发火,会不会狠狠揍咱们一顿?” “应该不会吧,上一次我不小心骂了侯爷,结果也只是屁股挨了一脚!” “不知道小娘子会不会帮咱们求情” 妹妹呆呆半晌,眼见伙夫们逃窜而去,她只好分三次将地上的肉粥都端了回去。 今夜有火盆,还有浓稠香郁的肉粥,虽然外面天寒地冻,然而帐篷里却暖意融融。最暖的还不是身体,而是人心。 第357章 刘黑石被吓傻了 整整三大碗肉粥,还有一碗用桂圆枣子熬制的醒酒汤,丝丝白气不断冒出,馋的小妹妹不断吞咽口水。 就连姐姐的肚子也悄悄响了几声。 火盆一直在散发着熊熊热力,帐篷里的寒冷气息不断被驱散,然而姐姐始终不愿意把韩跃的双脚从怀里拿出来,反而抱着越发紧了。 “妹妹,你把醒酒汤端过来,咱们伺候他喝了” 小丫头‘哦’了一声,端着大碗凑到了毯子边,姐妹俩一个轻轻捏开韩跃的嘴巴,另一个则端着碗想要喂汤。 军中用的都是大碗,碗口足有两个巴掌那么大,这种器皿端着喂汤很不方便,可惜姐妹两个实在太贫穷,家里连个勺子也没有,只能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喂。 “呕”宿醉的韩跃猛然张口,呜啦啦吐了一地。 妹妹吓了一跳,姐姐却异常沉稳,她撕下一块衣角轻轻帮韩跃擦嘴,同时小声道:“喝醉了会吐,吐出来就轻松许多,以前咱们爹爹也喝醉过,娘亲和我就是这样伺候。妹妹你可记住了,以后他再醉了你就这样檫,力气不能太大,否则会让他难受” 妹妹乖乖‘哦’了一声,看到韩跃呕吐的脸色发白,不知为何小心口竟然有些难受。 “怎么着,心疼了?”姐姐吃吃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他为什么会喝醉,吐成这个样子?”妹妹端着大碗,小脑袋歪歪看着韩跃。 姐姐幽幽一叹,低声道:“男人心里苦的时候,喝酒就容易醉。” “他为什么会心里苦?”妹妹越发不解,小声道:“他有好多军队,连突厥人都要逃跑,二代汉奴也要下跪。”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歪着小脑袋想了一想,接着又道:“还有刚才的伙夫大叔,他们都是很强壮的汉子,却在大半夜冒着严寒给他熬粥送饭,只敢站在门口,连我们的帐篷都不敢进” “这是权势,也是威望。”姐姐看着一脸苍白的韩跃,幽幽道:“这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手握兵马大权,心中却有柔软。他喝酒的时候放声大哭,那不是在哭自己,而是在哭我们。” 苦难让人成熟,这个姐姐年龄也不过十六七岁,甚至没有读过书,但是她说出的话分明有哲理蕴含其中。 妹妹咬了咬嘴唇,有些似懂未懂,她低头看了看韩跃,又看了看手中盛着醒酒汤的大碗,小脸忧愁道:“现在怎么办,这个碗太大了,喂汤很不方便,抬起他脑袋他又会吐” 姐姐微怔,眼睛突然闪了一下,吃吃道:“妹妹,你觉得他长得好不好看?” 这话问的无头无脑,偏偏妹妹却小脸发红,声若蚊蝇道:“好看。”她羞赧的看了一眼姐姐,继续小声道:“鼻子好看,眼睛好看,眉毛也好看” 这女娃其实也十五岁了,只因常年吃不饱饭,所以身子才会显得瘦小,但是女性早熟,哪个少女不怀春?她心中也有懵懂的情感。 姐姐眼睛再闪,低声道:“我教你个法子,咱们不用碗了,你把醒酒汤含到嘴里,然后用嘴喂给他喝” “啊?”妹妹惊呼一声,胸口小鹿乱跳,嘤咛道:“这样不好吧,他是男人!” “他是男人,但还不是你的男人,所以你要想办法成为他的女人”姐姐猛然一拉妹妹,也不管妹妹会不会反抗,端着碗狠狠灌了一口,急切道:“快点给他喂,你身子是干净的,不要放过这个机会。” 妹妹小脸胀红,口中含着醒酒汤,说什么也不敢低头去喂。 旁边姐姐一声轻叹,突然狠心咬了咬牙,伸手按住了妹妹的脑袋。 昏睡中的韩跃只觉嘴上一热,喉咙里冲进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他恍惚间顺手一抱,两只手恰好按在了妹妹的屁股上。 女孩浑身猛然僵硬,圆圆的大眼睛瞳孔收缩,连睫毛都在颤动。 那一双大手似乎在不断游走,她正欲抬头惊呼逃窜,忽然这个男人猛的一个翻身,直接把她压在了下面。 “姐姐,救我”妹妹吓得差点哭了,她心里有阴影,多年汉奴生活,她见过很多次女人被压下去的事情。 “谢天谢地,姐姐伸出手了,伸向了自己和压着她的男人。”妹妹心里一松,觉得姐姐肯定要救自己了。 哪知下一刻猛听‘撕啦’一声脆响,姐姐好像不是在救她,反而抓着她的小裤裤直接就给撕了。 她惊恐万分,正要喊叫一声,哪知姐姐手上不停,几下就把她和身上男人的衣服撕下来,然后使劲攥着她两只小脚,把她的大腿使劲分开。 男人在乱动,双手狠狠抱着她,身上有滚烫的气息。 恍惚之间,她隐约看见姐姐用手伸到她两腿中间。 “姐姐,你干什么?”妹妹惊恐大叫,睫毛都颤动起来。叫声之中只觉一阵刺痛传来,她浑身都僵硬了一下。 “妹妹,从今以后你就是女人了。姐姐幽幽一声低叹,小声道:“姐姐身子脏了,但是你没脏。这个男人很强大,你能伺候他,一辈子都不用害怕被别人欺负了” 她心中有些愧疚,却咬牙将这丝愧疚压下去,转身朝帐篷外面走去。 临出门之前回首看了一眼,只见那个男子高高抬起了屁股,然后狠狠砸了下去。有了第一下,就会有第二下,妹妹已经乖乖不再说话,只是用牙齿使劲咬着嘴唇,虽然小脸通红,小手却狠狠抱着韩跃。 “妹妹,你会幸福的!” 姐姐脸上一阵滚烫,连忙用手捂脸跑了出去。 外面天寒地冻,冷风吹在身上一阵寒冷,然而姐姐的心中却很是温暖,浑身也感觉一阵轻松。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保护妹妹实在太累了,现在有个男人接过这个担子,她再也不用整夜整夜都担心到睡不着觉。 帐篷里的声音太响,啪啪啪的声音不断传来,期间还夹杂着妹妹的娇呼声,姐姐听得浑身发软,连忙抬脚又往远处猛跑一阵。 这次距离帐篷足有上百步了,再也不用担心听到不该听的声音。 她双手叉腰急促喘气,正欲坐在地上歇息一番,黑暗中猛然跳出来一个魁梧大汉,张口厉喝道:“你这女娃深夜在营地乱走,莫非是心怀鬼不成,哇呀呀,还不速速招来,某家乃河北刘黑石,主公账下第一猛将,汝可怕了乎?” 姐姐茫然抬头,入眼便看到一张黑如锅底的脸。 “好威猛的汉子”她脱口而出,下意识喊了一句,忽然感觉这个汉子有些眼熟,她俏脸陡然一红,胸口不知为何砰砰乱跳。 黑暗中跳出来的大汉正是刘黑石,这货昨晚也喝了很多酒,身上带着浓浓酒气,脚步也有些阑珊。 不过他禀性忠诚,虽然醉意上涌仍然坚持巡营,只不过酒醉之后脑子越发不好使了。 “你这女娃探子,还不速速跪地求饶,莫非欺我手中斧头不利乎?哇呀呀,某家河北刘黑石,乃是主公账下第一猛将” 姐姐伸手轻抚额角的发丝,柔柔道:“这位将军您是河北人么?小女子也是河北人士,被突厥人掠来草原,如今已经整整十个年头了!” 她幽幽一叹,忽然双手抱膝缓缓坐到地上,虽然面对刘黑石铁塔一般的身躯,心中却没有多少惧怕之情。 “想不到在这北地草原竟然能见到老乡,这位将军您能不能跟我说说,如今河北贝州漳南县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是百里廖无人烟?” 刘黑石傻愣愣站在那里,这货喝了酒脑子越发像一团浆糊,好半天才喷出一口酒气,瓮声瓮气道:“奇怪,贝州漳南县,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咦,那不是俺的老家么?你这女娃怎么知道漳南县,莫非你也是那里人不成?” 姐姐幽幽一叹,轻声道:“大黑子,你还记得奴奴么?” 刘黑石顿时傻了,这货是被吓的,宿醉都一下惊醒。 堂堂九尺大汉,竟然转身就逃。 第358章 李靖心狠,要偷袭韩跃 当韩跃大军一路横推的时候,另有一支军队也悄然踏足草原。 此军极其庞大,人数足有百万之巨,其中骑兵十万,步卒二十万,另有七十万则是辅兵。 什么是辅兵? 辅兵其实就是民夫,他们不能冲锋上阵,主要是运送物资和粮草。 古代打仗就是这样,动用三十万军队,就要有六七十万民夫辅助。 这百万大军几乎是整个大唐的兵力,领兵之人不是旁人,赫然是拥有军神之称的卫国公李靖,他一路出雁门过长城,然后悄然绕过关外互市,顺着韩跃推进的路线不断前行。 这条路走的很顺畅,前面已经被韩跃大军打了一遍,征服足有三十个大型部落,李靖率兵一路跟随,遇见部落就停军驻扎,先是插上他的帅旗,然后开始收编工作 等到做完这一切,他立即派出红翎急使飞扑长安,言称自己又打下一个突厥部落。 没有错,李靖在抢功,抢韩跃的功。 韩跃在前面拼命打仗,他躲在后面偷偷收地盘,最初还是因为李承乾让他这么干,但是李承乾倒台之后李靖仍然没有停下,他抢功反而抢的更加急切了 短短半月时间,不费一兵一卒,然而大唐兵部功劳簿上已经写满了他的功勋,一笔一笔记载,笔笔朝堂哗然。 “不愧是卫国公李靖啊,生平从无一败,半个月打下三十个大型部落,堪称古今第一名将!” 朝堂上有人帮李靖吹嘘,而且吹嘘之人还不在少数。 有世家,有勋贵,有国公,也有贵族。这些朝堂重臣的身份各不相同,然而却有一个共同的地方,他们都曾是东宫的派系。 自古皇权相争,从来不死不休,李承乾虽然被削除了太子之位,但是站队之人还是继续帮他争权。 不争,就代表一败涂地。 一败涂地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输掉一切,无论身家性命还是妻儿老小,从此都要成为下等人。 这是有例子在先的,看看当年李建成的嫡系,许多也是威震一时的国公大将,然而如今坟头草已经老高。 侥幸不死者活的也很可怜,妻子成了营妓,孩子成了乞儿,从上等人沦为阶下囚,这就是皇权相争的残酷。 所以李靖要争功,朝堂上的重臣们也帮他争功,不争不行,不争李承乾就没有希望。 随着时间的推进,李靖抢功的心思越来越急切了。 韩跃打下野牛滩的时候,李靖躲在八十里外悄悄等候。等到韩跃打下牧羊部的时候,李靖却在五十里之外驻扎,他已经不怕被韩跃发现,他急等着收编这个部落。 牧羊部是突厥大族,不但拥有二十万人口,而且拥有好几个水草丰美的牧场,一旦收编这块地盘,所得功勋足以翻番,最少也能让麾下封出五个侯爷 这个功劳,李靖必抢。 同样的夜晚,不同的人心,这一夜韩跃在牧羊部喝的酩酊大醉,为了八万汉女的苦难嚎啕大哭。 然而李靖却在五十里外悄悄驻扎,他派出斥候不断打探韩跃动静,得知韩跃大军今夜竟然不禁饮酒,这位军神顿时目光爆闪,紧急喝令吹响牛角号,他要召开军事会议。 深夜三更时分,军帐之中灯火通明,各路将领全都到了。 “父亲,天赐良机啊!”一个青年满脸狂喜,大声道:“那韩跃果然是战阵白痴,率兵深入草原竟然也敢饮酒,他自己喝醉也就罢了,竟然还让三军将士同饮,此乃兵家之大忌也,如果我们突然偷袭,夜间袭营” 李靖看了青年一眼,淡淡道:“本帅说了多少次,你要口称主帅,不得开口称父。来人,将李德誉拉下去重责十杖法棍,以震军威!” 青年脸色一呆,想要张口辩解,忽然瞥见父亲眼神森然,他吓得浑身一个哆嗦,乖乖闭嘴不说。 外面蜂拥冲进两个铁甲卫士,拱手施礼道:“小国公得罪勿怪,大帅军令如山,您跟着俺们去领法棍吧。” 李德誉面如土色,浑身都在打颤,那两个卫士对视一眼,上前一人架着他一条胳膊拖了出去 不多时,外面响起法棍之声。 行刑的卫士其实已经手下领情,然而他们才打了第一下,李德誉已然哭爹喊娘,一股屎尿臭气突然传进账中。 此事军帐之中聚集了十几个将领,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一丝古怪之色。 李靖缓缓闭上了眼睛,口中发出黯然轻叹。“虎父犬子,想不到我李药师纵横一生,这辈子竟然会栽在儿子手中” 他双目紧闭,拳头握紧,然而心中却泛起阵阵无力之感。 一个偏将目光闪烁几下,忽然拱手求情道:“启禀大帅,小国公第一次从军出征,难免会有些不适应,麾下请您法外施恩,免掉剩下的九次法棍。” 李靖看都不看他一眼,冷然道:“如果连九记军棍都吃不消,他如何能成为铁血男儿?我若免其军棍,他便得不到教训。得不到教训,便不知世事凶险,不知世事凶险,必然继续犯浑” 不愧是大唐军神,说话环环相扣,让人无法反驳,他看了一眼账外,冷冷道:“如此莽撞行事,总有一天要惹下大祸,到时谁来免他罪责?本帅念你求情乃是出于好心,所以暂时不予追究,你且退下,再敢说话本帅连你一起打” 偏将呆了一呆,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李靖忽然起身,几步走到军帐中间,大帐中间的地上铺着一张地图,他手持一个竹竿猛然一点,重重指在了地上某处。 “此地,乃突厥牧羊部”李靖目光炯炯,淡淡道:“据本帅的斥候探查回报,西府赵王二十八万大军于傍晚打下此部,目前就驻扎在其中!” 他缓缓一扫大帐,继续说道:“今夜天色刚黑之时,他坑杀降卒六万余众,事后下令全军饮酒,他自己也喝的咛叮大醉,然后宿在了汉女帐篷之中。” 探查的够仔细,竟然连韩跃睡在汉女帐篷里也知道。 古代斥候一个时辰可以奔跑百里,李靖扎营之地距离韩跃只有五十里,这一夜他已经派出十几波斥候,所以才会源源不断收到各种消息。 账中众人相互对视一眼,一个大将突然拱手询问道:“大帅派人探查西府赵王,不知您所欲为何?” 这人说话之时语带怒气,竟然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就那么目光炯炯盯着李靖,仿佛要把目光看到对方骨头里。 李靖看他一眼,然后缓缓低下头,他眼睛深处悄然闪过一丝杀机,语气却淡淡悠然,轻声笑道:“赵王先杀俘,后饮酒,再,连犯三道大唐军律,如此行事堪称重罪,本帅欲尽起大军立即前往,我要将其绑缚长安交给陛下发落,此举既是就汉女,也是救赵王,咱们不能看着他不断犯错” 砰—— 刚才说话的大将猛拍椅子,轰然站起一脸暴怒道:“李靖你安敢如此?我们是大唐的将,不是你李家的兵,西府赵王乃是天潢贵胄,你纵兵趁夜前往,分明是想偷营袭杀” 他眼神一阵厉闪,森然道:“李药师,本将劝你莫要自误,你虽然是领兵大帅,然而只有半块虎符,百万大军是朝廷的大军,我们要打的是异族,不是帮你窝里斗,尤其还是去伤害西府赵王!” 李靖缓缓抬头,盯着他淡淡笑道:“本帅说了,我是要去救人,不是去杀人。” “救人,你带着大军去救人?欺我牛进达是三岁小孩不成”大将冷喝一声,满脸愤然之色。 李靖依旧淡淡而笑,轻声道:“我是主帅,有半块虎符,可以号令大军。” 言下之意很明白,那是告诉牛进达你说什么都白搭,我今夜必然要率军前往。 牛进达忽然狞笑一声,他猛然伸手入怀掏出一物,恶狠狠举在胸前道:“李药师你看清楚了,本将也有半块虎符” 哗—— 大帐哗然,人人震惊,目瞪口呆看着牛进达手中的虎符。 自古至今大将领兵出征,皇帝只会赐下半块虎符,另外半块则留在宫中不发,唯有如此才能保证兵权在皇家手里,不惧领兵大将率兵谋反。 因为,领兵大将的半块虎符是子符,皇帝留在宫中的则是母符。 母符从不离宫,自古都是如此,偏偏今夜众人却见识了奇怪之事,牛进达手中竟然也有虎符,不但有虎符,而且还是母符。 比李靖的子符更具有权威。 牛进达一声冷笑,森然道:“李药师你没想到吧,本将也有虎符!” 李靖也很吃惊,好半天才缓缓一叹,语带黯然道:“原来是陛下” “不错,正是陛下,确切的说,是陛下和娘娘共同托付于我!” 牛进达目光凶悍盯着李靖,冷哼道:“陛下给我虎符之时曾告诫我,平时你为大军主帅,下什么军令都不准我阻拦,所以你抢功劳的时候我没管,你占地盘的时候我没管,你私自扣下侯海棠写给西府赵王信件的时候,我也没管” 第359章 给李渊带绿帽子 李靖目光越发黯然,忽然转头坐回主帅椅子,一脸苦涩道:“可笑我自认掌控全局,其实却是个跳梁小丑,原来身旁就有人冷眼旁观,我所做的一切都在陛下算计之中。” 牛进达冷喝道:“平日我不管你,但是今夜你想动大军万万不能,你我都是大唐的臣子,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能做,把你那点鬼心思都给我收起来” 李靖摇头苦笑,喃喃道:“现在想做也做不成了,你有虎符母符,随时可以削掉我的兵权,若我没猜错的话,陛下应该还给了你格杀之权,若我坚持不交兵权,你随时可以杀我,不知我猜的对也不对?” 牛进达一声轻叹,缓缓道:“药师,你我同袍二十年之久,莫要辜负了这份友谊。” 这话等于是侧面回答了对方,你的猜测一点没错,如果坚持动大军,我就杀了你。 李靖仰脸上望,盯着大帐顶部,目光有些呆滞。“我早就该猜到了,咱们都是跟了陛下二十年的老人,每一个人的心性和手腕陛下全都了如指掌。我行事一向喜欢斩草除根,喜欢从根源处斩断一切。陛下深懂我心,必然能想到我会行险杀人” 他一脸苦涩,面色阴晴变幻,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牛进达忽然对着账中众将挥了挥手,下令道:“大帅身体有恙,本将以副帅之口下令,今夜军事会议到此结束,尔等各回本部值守,此间之事需得守口如瓶,谁敢泄露一点一滴,休怪本将屠刀不认袍泽” 账中众将早就想跑了! 他们是大唐的将领,不是李靖的将领,也不是韩跃的将领,能够成为将军的人没一个是傻子,今夜之事明显涉及皇权相争,众人躲都躲不及,哪里会留下来找死。 呼啦啦一阵脚步乱响,十几个将领转眼跑了个没影。 待到众将走远,牛进达忽然一声轻叹,缓缓收起了虎符。 “药师兄,你这是何苦啊!”他直接走到李靖身边,伸手重重拍了拍对方肩膀,轻声道:“太子无德,并非良善之君,西府赵王明显已经崛起,你李药师何等聪明之人,为何还不速速改头换面,变换阵营虽然受人耻笑,总好过搭上身家性命吧?” 李靖紧紧闭着嘴巴不答话,双目仍然呆滞看着军帐顶部。 牛进达再叹一声,忽然低声道:“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有虎符对不对?你刚才故意说出心中的阴谋,就是要引我出来阻拦你,你也不想西府赵王” 李靖终于收回看军帐顶部的目光,转而看了牛进达一眼,微笑道:“知我者,进达也!” 他缓缓起身,负手立在地图旁边,语带感慨道:“天潢贵胄,自幼流落民间,然而他却从烂泥之地崛起,不靠陛下帮助,也不靠朝堂之力,所行之事件件为民,有数百万老百姓受到他的恩泽” 李靖说到这里缓缓一停,他看了一眼牛进达,低声接着道:“如此心怀天下,堪可庇护众生,我李药师也是经历过隋末大乱的人物,甚至百姓生活之疾苦,如何人心杀掉一个为民护民的皇族?” “既然如此,为何还不改头换面?”牛进达目光炯炯,冷然道:“凭你大唐军神的名号,就算曾经站队李承乾一方,只要你肯重换阵营,西府赵王那边必然拱手相迎。” 他生怕劝不动对方,紧跟着又说了一句,郑重道:“你应该知道,河间郡王已经换阵营了,老夫也是半路才投奔过去,照样受到李勣和长孙无忌的欣然接纳。” 李靖摇头苦笑,语带萧索道:“我没办法,我站不了队!” 牛进达怒了,猛然伸手抓着他肩膀使劲摇晃,大喝道:“你是不是在犯傻,你是不是想死?李承乾绝对争不过韩跃,别看他有世家和太上皇支持,那都是外来之力,宛如无根之萍” “我知道,我都知道!”李靖轻笑出声,喃喃道:“我们这方看似强大,但是我们不得圣心。没有陛下和娘娘的支持,再强大的力量也不过土鸡瓦狗。” 他看着牛进达,呵呵笑道:“一旦陛下准备让西府赵王接位,我们这方便会被犁庭扫穴,结局和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灰飞烟灭,片瓦不存。” “既然你看的如此清楚,为什么还死撑着不换?”牛进达有些不解起来,他目光炯炯盯着这个好友,眼中闪过一丝沉痛。 李靖苦笑出声,忽然伸手一指账外,小声道:“以前曾听泾阳侯说过一个词,叫做坑爹,老夫刚开始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却深感这个词简直贴切万分,老夫真的生了一个坑爹的儿子啊!” 牛进达微微一怔,转头看了一眼账外,迷惑道:“你说的莫非是德誉侄儿?他虽然和李承乾交好,但也不至于让你无法搞头换面吧?” 李靖长叹一声,突然伸手握住牛进达的手,一脸郑重道:“老友,如果我将来失势,请你一定要帮我李家说一次话。” 这是郑重的请求,虽然他还没有说原因,但是牛进达却一脸坚定的点了点头。 李靖轻出一口气,这才小声道:“太上皇退位之后夜夜笙歌,总共取了二十多个嫔妃,外加数百个才人,其中一个妃子怀孕生子李元晓,今年只有三岁,但是已经被封为王爵” 牛进达点了点头,道:“这事老夫知道,此王封号为密王,我们还曾去太上皇的宫中喝过满月酒,这和你无法换阵营有何牵扯?” 李靖苦笑一声,满脸悲愤道:“这个密王,其实是我家德誉的种” 轰—— 牛进达只觉脑中轰然巨震,任凭他是尸山血海里活下来的人物,此时也惊的双眼发直。 “你家儿子,给太上皇带了绿帽子?” 李靖愤怒道:“这是李承乾设下的阴谋,他灌醉了我儿和太上皇妃,让他们做出了苟且之事,然后李承乾再用这事绑住老夫,让我此生都只能站他那边” 牛进达还是痴痴傻傻,喃喃道:“你家儿子,给太上皇带了绿帽子?” 第二更到,今天是两更同时发布的,嘿嘿 第360章 下一剂猛药 李靖长叹一声,他目光望向草原北方,喃喃道:“我原本想立下不世之功,然后向陛下讨一块免死金牌,这样也能保住后辈不死。” 牛进达下意识道:“结果西府赵王突然出兵,他这一路横扫猛推,你连个仗都捞不着打,也就谈不上立什么不世之功” “所以我才会抢功劳!”李靖目光微微闪动,沉声道:“不是帮李承乾抢,而是帮自己抢!” 牛进达缓缓点头,忽然伸手拍了拍李靖肩膀,轻声道:“药师兄收手吧,西府赵王不好惹,惹了会有大麻烦。” 李靖一声长叹,苦笑道:“不抢了,再也不抢了。” 他看了牛进达一眼,悠悠道:“我准备连夜启程赶往牧羊部,天亮之前应该能见到西府赵王。你我都分析过战事,三日之内韩跃必然要和颉利进行决战,我欲交出兵权助他一臂之力,此举也算结一个善缘” 牛进达一怔,语带试探道:“你莫不是用这种手段蒙骗我,让我同意你连夜出兵,其实你还是打着偷袭他的算盘?” 李靖脸色一怒,勃然作色道:“你我相交二十载,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哈哈哈,别生气,我只是略作试探而已。”牛进达哈哈一笑,忽然脸色一肃,郑重道:“我相信你!” 多年袍泽之情,有些话不需多说,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同时放声大笑,各自从怀里掏出半块虎符,一起出账去调兵遣将。 当日夜,百万大军人喧马嘶,直接拔营一路北上,奔着牧羊部方向不断进发。 待到天亮之时,韩跃扎营之地已经遥遥在望,李靖坐在马上轻笑一声,忽然语带深意道:“不知西府赵王见到我等,会不会被百万大军吓一跳” 韩跃没被吓一跳,麾下众将却吓了一跳! 古语有云,人过一万无边无沿,李靖大军足有上百万人,队伍头尾不能相见,宛如一条匍匐在草原上的巨龙。 这样一只大军轰隆而来,卷起狼烟滚滚,草原积雪蹦飞,不用探查也能看的分明。 此时正是太阳初升,牧羊部里人头攒动,无数汉女被集结在营地中央,韩跃孤身立于一个高台上,他正在给汉女们做安抚工作。 可惜话还没说两句,突然见到外面有大军风烟滚滚,韩跃脸色微微一变,他踮脚极目远眺,目光落在大军的帅旗上,心中隐隐猜知是李靖。 “侯爷,是李靖率领的朝堂大军”尉迟宝琳突然出声,暗暗提醒道:“此人号称大唐两大军神之一,名望与英国公并驾齐驱,他突然领兵前来怕是来意不善。” 旁边李勣目光微闪,一脸肃重道:“李靖做事一向谋而后动,擅长大势压迫,喜欢斩草除根,他陡然率兵出现,此事不可不防。” 几个国公暗暗点头,老程脸泛凶狠,猛然拎起身旁的大斧。 韩跃沉吟一番,忽然淡笑开口,语带深意道:“彼我双方虽然阵营不同,然而大家皆为汉族之兵,李靖前来,我等可警戒之,但不可敌视之” 这话说的大气,众人心中都是一怔,大家仰头看向韩跃,忽然感觉他的身影很像某一个雄才大略的男人。 韩跃目视前方,再次开口道:“命令八千步卒出迎,打出本侯旗号,勿要让对方产生误会。” 众人又是一呆,李勣忽然插口道:“出迎是为礼仪,聚兵显示实力,泾阳侯既然已下令步卒出迎,本帅不能驳你面子,但是本帅同时也要下令”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脚下踏前一步,大声喝道:“众将听令!” 轰—— 全军将士身躯猛然一停,静静等着大帅发话。 李勣目光炯炯,脸色却沉寂如水,不紧不慢道:“我令,二十六万骑兵全部上马,人人张弓搭箭,以防大战突发。再令,玄甲骑兵护于左翼,手持神臂强弩,上好绞盘箭匣,随时准备万箭齐发。又令,五千火枪营护于右翼,分三队准备排射,一有异动,立即开火” 一连三令,排兵布阵,中军和左右两翼眨眼成型,大战气氛骤然紧张。 韩跃看了李勣一眼,忽然呵呵发笑,打趣道:“常闻我朝有两大军神,卫国公李靖,英国公李勣,不知您二位到底谁更厉害一些?” 李勣哈哈一笑,淡淡道:“若是往常时节,我俩势均力敌,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李药师如果敢动,老夫会打的他找不着北!” 这话说的够狂,韩跃呆了一呆,有些好奇道:“英国公这么有信心吗?不知你的信心从何而来?” 李勣大笑道:“你还问信心何来?正是来自于你啊!”他伸手一指玄甲骑兵和火枪营,一脸郑重道:“神臂弩,燧发枪,有此二物在手,天下没有老夫打不过的人。” 韩跃一脸古怪之色,无语翻了个白眼。 他站在高台上,目光再次望了望远方,忽然将目光收了回来,然后看向牧羊部的八万汉女。 这些汉女都是被掠夺而来,有的已经在突厥做了十几年奴隶,生性胆小,谨小慎微,她们眼看两路大军杀气腾腾,许多女子都吓得脸色发白,娇躯忍不住在打哆嗦。 韩跃轻声一叹,忽然道:“英国公既然想做两手准备,那就请你领着将士们去营外。我要留下来和这些汉家姐妹说说话,你们张口喊打喊杀,她们会感到害怕。” 李勣一怔,国公们也面面相觑,刘宏基满脸呆滞,下意识道:“外面大兵压境,泾阳侯竟然还有心思安抚汉女?” “为什么不能安抚?”韩跃淡然一笑,悠悠道:“在我心中,这八万汉女比外面的大军更重要。” 他突然看了一眼李勣,语带深意道:“我已拜你为帅,也拜众人为将,打仗是你的事情,安抚汉女则是我的事情,咱们分工合作各行其是,你们不要吓着这些女孩” 李勣郑重点头,拱手施礼道:“泾阳侯心怀宽广,老夫敬佩万分。”他猛然翻身上马,率领众将一路向营地外面奔去。 韩跃目送众人离开,随即便把目光收了回来,他看着满场数万汉女,忽然放声大喝道:“各位汉家姐妹,你们看清楚了,我叫韩跃” 汉女们的身体还在颤抖,也有不少人悄悄抬头看向高台,只可惜脸上都带着恐惧和惊慌,眼神大多显得麻木呆滞。 “唉,常年受苦,心如死灰,看来必须得用一剂猛药!”韩跃心中一叹,他猛然一咬牙,大声喝道:“昨晚我曾发誓,要娶了你们这八万个女人” 呀—— 下面一片惊叫之声。 这位贵人说话实在太吓人了,他要娶八万女人,那岂不是说,在场的姐妹都要陪他睡觉? 第361章 对天发誓 韩跃一句狂言发出,瞬间将所有汉女的心思吸引过来。女人天性好奇,大家都想听一听这位贵人到底想干啥。 “难道真要娶我们不成?”有些年轻汉女心中砰砰乱跳。 她们抬头看向高台,偷偷打量几下喊话的男子,然后脸色猛然飞红,慌慌张张低下头去。 过不一会,忍不住又偷偷抬头,再看一眼,脸上再红。 又如鸵鸟一般把头飞快低下去。 “这位贵人长得真好看,最主要他是汉家的男人,若是能够伺候他那不算受辱,而是享福” 越来越多的女孩心慌意乱,韩跃站在高台上放眼而望,但见下面众女个个满脸通红,他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感觉自己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众位姐姐,我那个誓言其实是吓唬人的,小弟自幼身体不好,中医说我肾水不足,也就是俗称的肾虚,如果真要一下娶了八万个姐姐,我怕我活不过明天” 没办法,自污吧,撩了人又没本事上,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 不过这样谈话倒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下面汉女们拘谨恐惧的情绪明显消退不少。 甚至有一个女孩大着胆子开始起哄,大声喊道:“贵人不要怕,您肾水不足我们可以帮您补。突厥坏人跑了,恶鬼汉奴被您杀了,牧羊部留下好多牛羊,您每天吃一些羊蛋蛋,肯定能制服我们” 世间之事最是奇妙,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随,高台下面又有一个女孩叫道:“贵人您在说谎,怎么能说肾虚呢?您昨晚睡在柳家姐妹帐篷里,整整折腾了大半夜,我见刘小妹今天早上走路都打晃晃呢!” 周围一片哄笑,响起许多吃吃之声,汉女们恐惧的情绪越发削减了。 韩跃脸色有些发红,悻悻然道:“让我折腾一个还行,让我折腾八万姐姐,小弟真的吃不消啊。” “那您折腾我”先前那个女孩勇敢抬头,大声道:“我想嫁给您,我身子是干净的。” “我也要折腾,母亲把我保护的很好,我身体也是干净的!” “我也要,我也要” 越来越多的女孩加入进来,足足有上千人在求折腾,场面蔚为壮观。 韩跃直接傻眼! 他猛然想明白一件事,这个时代是大唐,不是宋朝那个欺压妇女的朝代,中原的汉女遇见心仪男人都敢大胆求欢,何况是北地的汉女? 这些汉女被掠来草原多年,自然会受到生活环境的熏陶。突厥女人生性开放,这些汉女耳濡目染之下,自然胆子比中原汉女更大。 “乖乖不得了,别人撩妹顶多撩一个两个,我这纯属是作死,撩了整整八万”韩跃头皮一阵发麻,感觉双腿都在打晃。 “贵人!”一个女孩越众而出,竟然开始大胆勾引,吃吃笑道:“我的身体很棒,如果您今晚折腾我,我保证能给您生一个强壮的胖儿子。” 说话之间,这女孩竟然要往高台上爬。 她这一带头,顿时又有好几个女孩跳出来追随,场面一时火爆万分,眼看要上演一出突厥传统的抢男人大戏。 韩跃吓了一跳,连忙大声道:“各位姐姐,小弟自幼肾虚,求饶恕啊。” 那女孩吃吃发笑,嘻嘻道:“贵人不要怕,我帮你补” “别上来!”韩跃情急之下大喝一声,郑重道:“我有话要说,说完正事咱们再讨论折腾,本侯爷保证让大家满意。” “那您可得说话算数,不然我们现在就爬上去!”几个女孩嘻嘻哈哈,虽然这么说,但是再也没有往高台上爬。 这些汉女其实心中有数,她们能感觉眼前的男人是个好人,开一开玩笑无妨,却不能真的逼迫他。 韩跃长出一口气,下意识摸了一把额头,发现竟然上面全是冷汗。 好在台下的场面终于平复了几分! 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趁着这个几乎大声道:“我说的娶你们,其实是在鞭策我自己,鞭策你们懂吗?就是给自己压力的意思。实话跟你们说吧,我是大唐的一个侯爷,按说没有资格攻打草,朝廷另外派有大军前来”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抬手指指外面的李靖大军,继续道:“你们看,那才是朝廷之兵,乃是陛下发令进击草原的部队。” 一个汉女仰首问道:“贵人您说自己没有资格,那为什么又领兵来了这里?” 韩跃看她一眼,发现这是个中年女子,身上衣衫破烂,脸色苍白干瘦。 这妇女仰首看着自己,左手却紧紧揽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看那双手紧抓小心保护的架势,显然是已经养成习惯深入到骨头里。 韩跃忽然轻叹,指着妇女怀中的少女道:“本侯目的很简单,我不求建功立业,也不求开疆拓土,本侯来此只为一件事,我不想再看到你这种可怜的母亲,你看你,保护女儿已经成了骨子里的动作,我估计你睡梦之中都要抓着她吧?” 中年妇女微微一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闺女,再想想韩跃刚才说的话,不知为何忽然悲从中来,猛然嚎啕开始大哭。 “贵人啊,我们苦啊”她泪水汹涌,大声呜咽道:“妾身被掠来北地八年了,当时小女儿只有七岁,一并被突厥人抓为奴隶。这八年我受过无数次糟蹋,妾身是妇女,身子脏了就脏了,我就当做是被畜生压。可闺女可怜啊,为了保护她不受糟蹋,妾身整整八年没睡过安生觉” 韩跃眼角湿润,鼻子也一阵酸楚。 周围响起一片哭泣之声,显然汉女们被勾动了心中痛楚,许多人都想起了自己的悲伤遭遇。 韩跃目带柔光看了一眼中年妇女,随即又把目光看向他怀里的少女,开口称赞道:“女人为母则强,你是个伟大的母亲,你闺女被保护的很好!” 中年妇女不断流泪,双手使劲抱着自己女儿,哽咽道:“我丈夫被突厥人杀了,只留下这一个女儿,妾身就算是死也要护着她,不能让她受到一点迫害!” 韩跃长叹一声,忽然手指天空道:“你们问问天,上天是有眼的,众位姐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本侯爷向天发誓,从今以后你们不需要再苦了!” 他一脸郑重,缓缓吐气开声,大声道:“我韩跃,接你们回家,养你们享福” “说得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只见十几匹快马飞速而来,一人在马上高喝道:“西府赵王胸怀天下,您要养汉女享福,可算上我李靖一个!” 第362章 韩跃不想喊父皇 远处快马飞奔而来,领头的是李勣老程等人,后面则跟着秦琼和牛进达。这些国公同时翻身下马,韩跃正欲开口打个招呼,哪知这些国公突然单膝跪地,郑重施礼道:“西府赵王在上,吾等这厢有礼了!” 韩跃脸色沉寂,忽然轻笑一声,感慨道:“我终于明白了” 这话说的无头无脑,众人都不知他所指何意,韩跃仰脸看着天空,喃喃道:“当年,太原王氏污蔑我用藿香正气水毒死人,案子一路推送到大理寺,满长安都等着看我倒霉,一个烂泥少年对上世家豪门,不用想也是我输了。” 老程仰头道:“但是后来你赢了,王家撤了诉状,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是啊,我赢了!”韩跃轻笑出声,语带回忆道:“当日大理寺中,陛下和娘娘突然驾临帮我撑场子,那年我还不满十五岁,被娘娘搂着脖子狠狠亲了好几口。唇印弄得我脖子脸上全是,吓得我屁滚尿流” “还有这种操作?”老程目瞪口呆,周围国公也面面相觑。 韩跃喃喃呓语,小声道:“”从那一日开始,我感觉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曾经作死当着陛下的面点燃红衣大炮,结果娘娘跪倒尘埃为我求情。还有,陛下一家夜宿小荒山,娘娘让小兕子喊我哥哥。那一夜,前百骑司首领对我言语不敬,陛下二话不说抽刀就把他砍了” “俺滴乖乖,还有这种操作?”老程继续发傻,旁边国公瞠目结舌。韩跃所说的这几件事,当世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今日突闻隐秘,也难怪大家吃惊。 韩跃并不理会众人,继续喃喃道:“我出关之时,十万百姓闹长安,此事换了任何一人都要杀头,结果陛下大手一挥,让我把十万百姓都带走。” “事实证明你是对的!”李勣忽然开口,一脸郑重道:“十万百姓跟你出关不但没饿死累死,反而个个衣食无忧,很多人都发了大财。” “就是就是!”刘宏基满脸羡慕,啧啧道:“别的咱们不说,单说你发行的那个宝库积分,这玩意比黄金还值钱!” 柴绍在一旁感慨道:”刘宏基说的没错,当初第一批老百姓赚积分最狠,直到现在他们手里还有存货。老夫常年派人在民间收购,一个积分开价五十贯,如此高价还经常买不到。” 众人都在感慨,韩跃依旧恍若未闻,忽然仰天大呼道:“后来互市建立,陛下和娘娘带着满朝百官一同前来,说是帝王出关巡游,其实是不放心我” 韩跃说到这里终于住口不说,因为后面发生的事更加出奇。 他一掌拍死汉王,李世民和长孙保他! 孤身前往辽东,皇帝带着大军拼命去救! 他想经略东北,李世民直接赐下天子剑! 当时他还是一介少年,然而已经官封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安东都护府大都督,大唐征东大帅,骠骑将军,渤海国未来的国主 他要建城发展,李世民掏空了大唐的保国资金。 他开发白山黑水,皇帝发民夫十几万给他人口。允许自主征兵,人数还不设上限。 “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了!”韩跃忽然一笑,有些悲伤道:“原来我是他们的儿子,原来我也有爹娘疼爱!” 不知不觉,眼角似乎有泪水滑落 作为一个穿越者,韩跃其实是孤独的,他前世就是孤儿,穿越大唐更是举世无亲,初来之时穷困潦倒,连吃一碗面都要去骗程处默才行。 守着小豆豆住在半间破屋之中,为了制作几文钱的蚊香,小夫妻俩举着火把大半夜去割艾草。 外人只看到他像个混混一样整天嘻嘻哈哈,有谁知道他心中的孤苦彷徨? 老程目光闪动几下,大声道:“西府赵王不要悲伤,如今你身份大白天下,这是莫大之喜,应当仰天狂笑才对!” “是啊,应该笑,不该哭!”韩跃狠狠一擦眼角,大声道:“毕竟我封王了,封号还是西府赵王,陛下还真看得起我” “要喊父皇,不能再喊陛下!”老程小声提醒一句,郑重道:“以前你不知道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身份,那可不能再陛下陛下乱喊,你得口称父皇,这才是为子之道!” “喊父皇?”韩跃微微一呆,忽然大笑道:“我不会喊他父皇,我只会喊他老汉!” “俺滴乖乖,喊陛下老汉,你还真敢想”众人一脸古怪,老程直撮牙花子。 刘宏基这货两眼发直,喃喃道:“老汉这个称谓乃是关中民间的民称,西府赵王用这样的称呼对待陛下,恐怕陛下要发火啊!” “发火又如何,我压根就不怕。”韩跃嘿嘿一笑,道:“如果他敢打我,我就去找我娘!”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停,目光看着中原方向,语气轻柔道:“父皇不是父,老汉才是爹!” 众人都是一怔,总觉得这话有些耐人寻味! 刘宏基下意识摸了摸脑袋,这货还想开口再劝,旁边李勣突然伸手阻拦,语带深意道:“咱们不是陛下,安知陛下不喜欢老汉这个称呼?” 这话让刘宏基陷入沉思,周围国公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韩跃目光一扫众人,忽然看向站在旁边的李靖,微笑道:“常闻大唐有两大军神,一为卫国公李靖,二为英国公李勣,两位盛名威震天下,今日终于见得全了。” 李靖拱了拱手,语带叹息道:“说到威震天下,西府赵王才是真正的威震天下,我们这些人名声是杀出来的,百姓们只会怕不会敬,西府赵王名声是做出来的,百姓们只会敬不会怕” 敬和怕,两个字前后颠倒一下位置,然而代表的意思大不相同。众位国公目光闪动,都觉得李靖这话说的贴切十分。 唯有韩跃面色古怪,苦笑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大事。” 李靖伸手一指周围的汉女,一脸郑重道:“古语有云,圣人教化天下,望着庇护众生,西府赵王不但行教化之事,而且还庇护万民,如果连你干的事都不算大事,那老夫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干的事算大事。” 韩跃摸了摸鼻子,总觉得对方是在给自己带高帽。 李靖仰头看着韩跃,忽然开口问道:“刚才我听西府赵王要养这些汉女,不知王爷有何打算?” 他不等韩跃回答,自己先皱眉沉吟道:“这八万汉女经年受苦,体格不比男子壮硕,她们当不了兵,也做不了工,如果纯靠王爷掏钱养活,恐怕几年就能把你吃穷” 李靖边说边摇头,旁边众人也眉头紧皱,大家都觉得这事是个麻烦。 韩跃哈哈一笑,满脸自信道:“说到行军打仗我不如你们,但是说到挣钱养家糊口,这可是我最擅长的手段。” “哦?”李靖等人兴趣上来,纷纷开口道:“如此我等就洗耳恭听,看看王爷到底有什么办法” 韩跃一屁股坐在高台边缘,他没有直接回答李靖等人,反而冲着一个汉女招了招手,柔声问道:“这位大姐,你被掠来北地多少年了?” 那汉女一呆,咬着嘴唇道:“奴家十三岁被抢,今年已经二十四岁!” “那就是十一年!”韩跃轻叹,柔声道:“时间可真不短,大姐你受苦了。” 汉女缓缓垂下头去,双手局促的搓着衣角。 先前汉女们面对韩跃还敢开玩笑,现在周围突然多了许多大人物,又听这些大人物说眼前的青年竟然是王爷,韩跃身份骤然拔高,她们再次感到畏惧。 “大姐,你在草原待了十一年,想来除了放牧再也没接触过别的工作,如果突然把你带回关中,你觉得自己能干什么活计?” 汉女呆呆半天,忽然捂着脸蹲了下去,哭泣道:“奴家什么也不懂,我会饿死的。呜呜呜,在草原我还能放牧,勉强能吃一口饭,如果不能放牧,我真不知自己能干啥!” “但是放牧要待在草原,难道你不想回家么?”韩跃温声再问,语气越发柔和。 “回家?我当然想回家”汉女痴痴呆呆,喃喃道:“中原才是我的家,我做梦都想回去。” 韩跃嘿嘿一笑,故意道:“但是你回去后什么都不会干,可能真要饿死街头!” 汉女顿时悲从中来,哭得越发伤心了。 旁边国公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韩跃到底想干啥。 韩跃忽然哈哈一笑,跳下高台扶起汉女,柔声道:“大姐不要害怕,我刚才是吓唬你的,本侯爷保证你可以回家,而且不会被饿死!” 旁边刘宏基突然开口提醒一句,小声道:“不是本侯爷,是西府赵王,王爷你应该自称本王才对” 韩跃呆了一呆,笑道:“习惯了老身份,一时竟无法开口!” 他双手拉起汉女,转头对周围更多的汉女大喊道:“你们也不要害怕,本王准备弄一门产业,这个产业最适合女子来做,只要大家跟着本王做一年女工,我保证人人能赚几百贯钱” 人人能赚几百贯钱? 这是什么产业? 汉女们面面相觑,心中大多不敢相信。 第363章 这个产业,堪称抢钱 汉女不信,国公们信。 放眼整个大唐,如今谁不知韩跃赚钱的本事?眼前这青年虽然年龄不大,但是他在民间被人称为财神。 人人挣几百贯钱咋了? 财神既然敢这么说,那他肯定能做到。 “王爷,不知您要开办什么产业?” 刘宏基这货最是无耻,涎着脸嘿嘿道:“俺老刘虽然是个老粗,但是俺心肠最为柔软。王爷能不能让俺投点钱,权当帮汉女渡过难关” 他刻意扭捏道:“你是知道的,俺心肠最软,很可怜这些女娃!” “我呸!”李靖突然冲地上吐了口唾沫,脸上带着明显的鄙夷。 刘宏基鸟都不鸟李靖,这货牛眼一翻直接开喷,大声道:“卫国公这是不爽啊?敢吐老子口水,有种你就一直硬挺着,王爷的新产业你打死都别投资” 李靖微微一怔,他下意识转头看看了周围国公,发现大家虽然面带鄙夷看着刘宏基,但是却没人出声嘲笑这货。 国公们全都眼巴巴看着韩跃,分明也想投资一笔。 李靖心中打个突兀,忽然哈哈笑道:“我率领百万大军前来支持,西府赵王怎能不给老夫一个机会?” 刘宏基撇了撇嘴,悻悻然道:“你这家伙原来也是个钱迷!” 李靖呵呵一笑,闭口不再相争。 韩跃不管国公们斗嘴,他扶着那个汉女,忽然伸手指了指营地外面的羊群,柔声道:“大姐,你在草原放牧多年,应该很了解牛羊之事,我现在问问你,你感觉羊毛柔软么?” “柔软啊!” “暖和么?” “当然暖和!” 韩跃点了点头,继续又道:“那我问你,你们都是怎么利用这些羊毛?” 汉女呆了一呆,好半天才回答道:“部落的牛羊都是财富,我们没有资格使用。” 这次换到韩跃发呆,他看着汉女苍白枯瘦的脸,心中突然一阵伤感。 他忘记了一件事,草原上牛羊是财富,汉女却只是努力,她们的价值还比不上一头羊。 “贵人,其实我们也用过羊毛” 汉女突然小声开口,她羞涩的垂着头,声若蚊蝇道:“夏天的时候牛羊会腿毛,那些突厥人强占奴家之后,偶尔会赏赐一点给我,奴家收集羊毛用破布缝起来,冬天可以当做被子盖。” 韩跃长叹一声,他忽然紧紧攥着汉女手掌,大声道:“以后不要再盖那些破被,这些羊毛有大用。” “羊毛有大用?” “不错,有大用!”韩跃郑重点头,柔声道:“本王能够制造一种织机,可以把羊毛纺织成线,然后编织成柔软的毛衣,编织成华贵的毛毯,甚至编织成精美的内衣内裤,卖给那些有钱的豪门大族” 汉女眼睛闪闪发亮,忍不住看向了远处的羊群。 韩跃看着这些受苦受难的女人,语带鼓励道:“我汉家姐妹最是心灵手巧,现在你来告诉本王,有没有信心干好这份工作。” “我有信心,我有信心!”汉女连连点头,大声道:“奴家虽然在草原多年,但我从小就被母亲教着学做女红,我会织布,也会做刺绣” 韩跃点了点头,转而对着周围的汉女道:“现在我告诉大家,本王要开办的产业名为纺织业,这是一个堪称抢钱的行业,一年挣个几百贯不在话下,你们能不能干这个活,会不会干这个活,敢不敢干这个活?” 一连三问,汉女们齐声欢呼。 古代女子五六岁就要学习针线活,上至王宫贵族之女,下至贫寒交迫之家,所有的女人都会自己缝衣服,这是汉家女儿必备的生活技巧。 汉女们欢呼,国公们却看到了大财富。 刘宏基最贪财,这货一边吞咽口水,一边小声问韩跃道:“王爷,这个羊毛纺织的事情靠不靠谱?” “你说呢?”韩跃反问一句。 刘宏基讪讪一笑,忽然掰着手指头开始计算,喜滋滋道:“草原上的羊群成千上万,一到夏天就腿毛,冬天就会长出来,所以羊毛不值钱,几乎是没本生意” 他看了一眼韩跃,小心翼翼道:“现在只有一件事不能确定,这个羊毛做成的衣服好不好穿,会不会有人买?” 韩跃哈哈一笑,淡淡道:“我曾穿过这种衣服,也盖过羊毛毯子,这种东西不但保暖御寒,而且触感柔软舒适,只要咱们将它制造出来,必然会风靡整个大唐”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嘿嘿又道:“大唐还是其次,关键西域、草原和辽东等地,这些地方天气苦寒,咱们可以把羊毛制品售卖行销,出口生意最暴力,本王保证大家赚的盆满钵满。” 刘宏基喉咙里咕嘟一声,这货在不断吞咽口水。 旁边李勣忽然开口,问道:“不知织造一件毛衣需要几只羊的羊毛?”这话问到点子上了,涉及投入产出的商业学问。 韩跃看他一眼,沉吟道:“按成年男子的身高推算,一件毛衣大约需要四只羊的羊毛。” “售价呢?”李勣再问,一脸肃重道:“王爷准备售价几何,这事关系到产业的利润” 韩跃想了一想,后世一件纯羊毛的毛衣大概几百块,折合大唐银子约为半两,折算铜钱差不多是一贯左右。 考虑到这个时代经济不太发达,韩跃悄然给打了个折扣,他缓缓伸出五个手指,淡淡道:“我方才细细推算,一件毛衣大约可以卖这个数” “五十文?”李勣一脸惊喜。 韩跃嗤笑一声,嘿嘿道:“英国公不够大气,你把售价再翻十番吧,五百文!” 嘶—— 李勣倒抽一口冷气,喃喃道:“那岂不是半贯还多?” 古代虽然说一千文是为一贯,但是真正流通之时都是八百文当做一贯。一件毛衣如果售价五百文,那确实是半贯还多。 “西府赵王可不要开玩笑,此事涉及产业收益,万万不可往大了说。” 韩跃哈哈一笑,指着李勣身上的袍子道:“英国公你做一件锦袍多少钱?” 李勣下意识低头,沉吟道:“此袍乃是老夫妻子亲手缝制,手工不算钱,不过布料确实采买而来,一匹绸缎缝了三件长袍。” 韩跃点了点头,忽然道:“那我问你,采买一匹上等绸缎多少钱?” “大约十贯”李勣脱口而出,话未说完自己突然怔住,喃喃道:“如此算来,老夫这件袍子的成本至少也得三贯钱!” “你这袍子值三贯钱,但是穿起来绝对不如毛衣舒服!”韩跃微微一笑,淡淡道:“毛衣的价格是多少呢?咱们只卖半贯而已” 李勣连连点头,终于面带喜色,郑重道:“价格比锦袍便宜,穿起来却比锦袍舒服,老夫现在有信心了,你这个羊毛产业绝对要发大财!” 韩跃哈哈一笑,他仰头望着天空,语带回忆道:“那是自然,纯羊毛衣我以前想穿都穿不起” 旁边一个年轻少女强忍羞涩道:“贵人王爷,等您建立作坊之后,奴家想给您织一件大唐最美的毛衣,您敢不敢要,敢不敢穿?” 韩跃哈哈大笑,故意打趣道:“只要你们不追着让我折腾,谁送毛衣我都敢要” 周围汉女一阵嬉笑,那少女脸蛋通红,吃吃道:“既然要穿奴家的毛衣,那您就得赐我一个孩子,小女子家中已经没有亲人了,需要一个孩子给我养老。” 如此大胆勾引,倒把韩跃弄了个脸红脖子粗。 便在这时,最初那个被韩跃拉起的汉女突然脸色一变,语带哭声道:“奴家刚刚想到一件事,牛羊是突厥人的财富,他们绝不会给我们羊毛做纺织!” 这话一说,周围的汉女也都变色,有一些性情柔弱的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没有羊毛,那就不能做纺织。 不能做纺织,那肯定就挣不到钱。 挣不到钱,回到中原她们还是会挨饿。 第364章 第一批黄金出世 汉女们的担心被几个国公一语直接打消,李勣等人同时冷哼一声,刘宏基口喷热气,恶狠狠道:“你们这些女娃娃放心,为了纺织业的羊毛,老夫保证草原不会再有突厥,谁敢不给羊毛,咱们砍得他妈妈都认不出来!” 这货满脸凶狠,双目血红,眼珠子都带着杀气。 韩跃忽然摸了摸下巴,皱眉叹息道:“完蛋了,本王突然想起一件事,那种织机效率太猛,如果采用流水线作业,一个生产小组十名女工,每天最少能生产四件毛衣” 四件毛衣? 那就是两贯钱! 一组有十个女工,八万女工就是八千组,一天就可以产出一万六千贯? “噗”刘宏基再喷一口热气,大声狂叫道:“老夫忍不住了,我要灭了突厥,我要杀掉颉利!羊毛,必须抢羊毛” 韩跃忽然抓了抓脑袋,喃喃道:“我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本王可以把作坊建在河边,然后再弄一个水力发电站,用电力代替人力驱动纺织机,产量应该能翻两翻” 翻两番?众位国公面面相觑。 一番是八件,两翻就是十六件。一件毛衣售价半贯,嘶,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十六件那就是八贯钱。 砰—— 牛进达狠狠一跺脚,震的土地都簇簇晃动,这位国公目闪凶光,恶狠狠道:“老夫忽然觉得突厥不该灭,应该全部贬为奴隶,让这些异族给我们放羊!” “对对对,全部贬为奴隶,然后乖乖当羊倌!”刘宏基哈哈大笑,这货双手板着指头,大声计算道:“一组女工八贯钱,十组女工就是八十贯,一百组八百贯,一千组就是” 这货茫然抬头,喃喃道:“谁能告诉我,八千组女工能挣多少钱?” 韩跃宛如鬼魅般飘到他身边,幽幽道:“六万四千贯!”说完似乎觉得不够吓人,突然伸出一根手指,继续幽幽道:“一天时间” “俺滴个乖乖!”刘宏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口歪眼斜喃喃道:“这个账是不是算错了啊,毛衣的成本才多少?” 韩跃看他一眼,小声道:“羊毛几乎不值钱,运输可以用军队,所以毛衣的成本很低很低,也就是发给女工的工钱而已” 刘宏基连忙追问,一脸急切道:“工钱一天多少?” “每组女工两贯,然后伙食费和各种福利折算一下,每天也按两贯,加起来就是四贯。八贯减四贯那也还剩四贯,噫,这样一算确实有些吓人啊。” 韩跃故意看了众人一眼,然后缓缓扳起手指,继续又道:“每组女工赚四贯,八千组那就是三万两千贯,一天三万二,一年就是一千一百万,咦,这个数字更吓人了,莫非我算错了不成?” “啊哈哈哈,你没算错,你没算错,我们也没听错!”这次说话的不是刘宏基也不是牛进达,赫然是混世魔王程咬金。 老程的眼珠子同样在充血,他两手拎着大斧头,目光炯炯盯着周围的汉女。 “这些女娃娃都是宝贝啊,俺老程在此郑重宣布,以后这些娃娃由我罩着,谁敢动她们一根毫毛,老子直接剁了他的鸟头。” 韩跃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程伯伯先别急着发誓,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老程茫然转头,声音都有些颤抖:“娃娃,莫非产量还能翻番?” “产量倒是不能翻”韩跃忸怩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但是利润似乎有些不对劲,我忽然想到毛衣赚钱比较少,其实还有更挣钱的品种可以生产。” “不是吧,还有更挣钱的品种?” “是啊,比如高档羊毛大衣,华贵的羊毛毯子,这些东西一件就能卖到两贯,但是生产并不耗费工时,每组女工每天能生产十件!” 老程双眼发直,喃喃道:“那岂不是说,一组女娃一天能赚二十贯,一年七千多贯,这还只是一组女工,如果八千组的话” 他双目迷离,有些计算不清。 旁边李勣咳嗽一下,沉声道:“六千万贯,等于我大唐两倍的国库资金!” 这个说法太吓人,韩跃连忙摇头,道:“六千万只是生产预算,实际销售不可能这么多,我估计一年最多两千万。” 他再次扳起手指,皱眉拨弄半天,然后道:“毛衣利润一千万,高档制品两千万,加起来总共三千万,但是这种算法有个错误,因为它计算了所有女工同时织造毛衣和高档制品,所以实际利润应该是三千万除以二。嗯嗯嗯,年收入一千五百万,这个生意勉强也能做。” 砰—— 老程重重把斧头往地上一插,恶狠狠道:“这生意何止能做?这生意简直是抢钱!” 韩跃嘿嘿一笑,小声道:“抢钱也不是我一个人抢,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所以准备公开招股,在场的各位都可投资。” “娃娃,你很不错,真的很不错!”老程忽然一拍韩跃肩头,郑重道:“以前我们尊重你,主要是尊重你的出身,大家喊你侯爷王爷,其实侯爷王爷算个屁啊?如果不是看着陛下面子,在场哪一个会在乎你?” 韩跃嘿嘿一笑,低声道:“程伯伯终于说实话了!” 老程哈哈大笑,忽然脸色一肃,郑重道:“但是现在老夫要说一句,我真真正正开始佩服你了,不为别的,就为你刚才说自己没钱!” 韩跃没钱吗? 韩跃怎么会没钱! 如果说韩跃没钱,恐怕天下没几个人会信。 老程忽然转头,对众人大声道:“诸位老兄弟都看明白了吧,这娃娃故意说自己手头紧,其实是想大家也发一笔财!俺不管你们咋样想,我程家肯定要入股,五十万贯,这是老程的全部身家” 发财的事情谁不想干? 刘宏基这货最痛快,跳出来仰天一声狂笑,大声道:“咱在长安还有几个产业,卖掉之后勉强能凑三十万,谁也不要拦着俺,老子全他妈投了!” 他看了一眼众人,有些得意道:“你们可能不知道,西府赵王开发东北之时,俺老刘和长孙老儿各自投了三十万,虽然现在还没分钱,但是利润已经翻番” “还有这种操作?”牛进达双目一闪,扯着刘宏基胳膊道:“你老小子可不要骗人,东北从开发到现在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年,你利润咋个就能翻番?” 刘宏基大嘴一裂,指着韩跃道:“不信你问西府赵王,俺的利润是不是翻番?” 老牛顿时把目光看向韩跃。 不止是他,其余众位国公也眼巴巴等着。 不但国公,就连军队中的中层将领也是如此。 韩跃摸了摸鼻子,忽然轻笑道:“夔国公说话与事实不符,他的收益并没有翻一番!” 牛进达一怔,徒然叹息出声。“我就说嘛,世上哪有一年时间利润翻一番的买卖!” 韩跃嘿嘿一笑,装作无辜道:“琅琊郡公听岔了,我说的是没翻一番,因为翻了三倍” 这话才一说出,空气骤然停滞。 牛进达只觉脑中轰然巨震,他也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物,然而这一刻却被震的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喃喃道:“多多少倍?” 韩跃缓缓伸出三个手指头,淡淡道:“三倍!” 嘶—— 老牛倒抽一口冷气。 三十万投资,一年翻三倍,那岂不是说现在已经变成了九十万?如果加上本金的话,那可就是一百二十万。 刘宏基自己都有些傻眼,这货好半天痴痴呆呆,好半天才猛然吞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西府赵王是不是算错了?俺上个月才去找长孙老儿翻看账簿,当时账面显示本金加收益总共六十万,等于只翻了一倍” 韩跃微微一笑,悠然道:“上个月本金和收益加起来确实只有六十万,但是这个月就变成了一百二十万,夔国公不用怀疑,本王并没有算错,也没有拿自己的收益贴补。” “那咋突然变这么多?”刘宏基嘴边差点流出哈喇子,咋舌道:“一个月暴增六十万,俺老刘这是要发啊” 这货下意识往牛进达身边一靠,傻乎乎道:“老牛你扶着我点,老夫现在有点眼晕。” “你眼晕,老子还眼馋呢!”牛进达见不到这货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恶心样,挥拳狠狠就是一捣,转头却问韩跃道:“西府赵王,老夫也想问问,为什么刘宏基的利润突然暴增?三十万变成一百二十万,这也太吓人了。” 韩跃摸了摸鼻子,眼见众人都眼巴巴看着自己,如果再拖拖拉拉不说,恐怕这群老杀胚能把自己剁了。 他左右看了两眼,最后把目光落在刘宏基身上,然后语带深意问道:“夔国公还记得沈阳城之战吗?” “记得啊!”刘宏基脱口而出,喃喃道:“当时你还救了十五万汉奴!” 韩跃嘿嘿一笑,继续又问道:“那十五万汉奴现在身在何处?” 刘宏基想也不想开口就答:“这还用问么?两万老弱留在沈阳,十三万青壮贬为旷工,全部发配去了夹皮沟,嘶” 这货话未说完,猛然倒抽一口冷气,双目闪光一把抓着韩跃,大声道:“王爷,难道是金矿出金子了?” 第365章 咱们来一次空手套白狼 韩跃被刘宏基摇的直眼晕,连忙开口喝道:“夔国公你再摇下去,本王今天恐怕要交代在这里,我可没法再回答的问话啦!” 老刘连忙把手抽回来,双眼巴巴看着韩跃,那莫言要多乖有多乖,语气弱弱道:“王爷,您就告诉俺一声,是不是金矿出金子啦?” 眼见韩跃轻轻一点头,这货仰天一声欢呼,笑的极其张狂。 “啊哈哈哈,我就说嘛,我就说嘛,当初老子投资三十万,这笔钱绝对不会打水漂。家中的老娘们还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老夫回头就狠狠抽她一顿。” 韩跃无奈摇头,他正欲说话,猛然看到眼前一黑,几张毛脸雷公嘴直接凑到跟前。 仔细一看,差点吓昏过去,只见七八个国公恶狠狠盯着自己,个个面容狰狞,人人双目充血,老程几乎用吼的方式大声道:“娃娃,为什么金矿也分成?” 韩跃心中打了个突兀,小声解释道:“当初开发东北之时,我手中资金有些不宽裕,结果赵国公长孙无忌投了一笔,夔国公也跟着投了一笔,后来陛下和娘娘也都投了大钱,所以我才筑造沈阳城,建设辽河发电大坝。你们也知道我这人花钱从来没谱,沈阳城有三十万百姓,初期供养他们开支极大,若非大家投资支持,我当时根本撑不下去” 他看了一眼众人,轻叹道:“古语有云,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夔国公在我最缺钱的时候掏空家底,现在金矿开始产金子,我自然要按照他的投资比例给予分成” 老程大怒,伸手就想去掐韩跃脖子,恶狠狠道:“老夫是你结义兄长的老子,说起来比刘宏基这货更加亲近,程家有的是钱,你为什么不让我也投一笔?” 韩跃闪身躲出去老远,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忘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老程勃然大怒,混世魔王双手拎起大斧头,忽然仰天狂笑数声,狰狞道:“娃娃,受死吧!” 抓着斧头就要砍人! 众人吓了一跳,韩跃也打了个哆嗦,旁边秦琼一直冷眼旁观,突然跳出来一脚把老程踢开,指着他鼻子训斥道:“你这货还要不要脸,满大唐就你占韩跃的便宜最多,现在只不过没带你分金矿,你就拿斧头要砍人?” 老程一脸不服,大声道:“二哥说话俺老程不服,你倒是说说,咱那里占这娃娃便宜了?” 秦琼怒哼,缓缓弹出一根手指,道:“第一项,你们合作藿香正气水产业!” 老程牛眼一番,哼哼唧唧道:“那玩意一年才挣十万贯,程家当初又出钱又出地,最后却只要五五分成,俺每次才分五万贯而已。” “五万贯不是钱啊?”秦琼眉头一炸,呵斥道:“当年陛下要推广水车,户部不过拿出八十万资金,结果就让整个朝堂争的脸红脖子粗。你跟着韩跃生产藿香正气水,每年净收入五万贯,这个东西乃是常年买卖,你程家世世代代都有收益” 老程摸了摸鼻子,悻悻道:“刘宏基一年就挣了九十万,俺程家要卖十八年藿香正气水才能挣这个数!” 秦琼虎目一闪,喝问道:“只有藿香正气水吗?高度酒产业被你吃了?” 他指着老程鼻子质问道:“别以为老夫不知道,当初你和韩跃弄了两大作坊,藿香正气水只是挣点小钱,真正暴利的是高度酒产业,如今第一批酒已经窖藏四年,据说整个长安都在眼巴巴等着上市” 秦琼说到这里微微一停,他看了一眼众人,解释道:“诸位也知道,程知节这家伙娶了个好媳妇,他家那个弟妹精通商业,故意压着高度酒不卖,只是稍微流出一点,如今一坛五斤装的高度酒价格炒到了三十贯。” 唐代酒价本来就高,李白曾写诗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值万钱。王维写诗道: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白居易也写过一首:共把十千沽一斗,相看七十欠三年。 所有唐代诗人在描写酒价的时候,都是说一斗酒价值十千,十千是多少呢?就是十个一千枚铜钱,也就是官方所说的十贯,按照民间吊八百的方式计算,那就是125贯。 一斗酒价值125贯,那么一斗又是多少呢,正好就是五斤装满一坛。 普通的酒一坛卖十二贯,高度酒却被炒到了三十贯,价格翻了一倍还多,也难怪秦琼会指责老程。 牛进达在一旁敲边鼓,哼哼道:“据老夫所知,长安西郊渭水河畔有一座小山被挖空了,里面窖藏的四年陈美酒有五万坛,三年陈五万坛,两年陈和一年陈的更多,每种各有十万坛” 众人登时倒抽一口凉气! 整整三十万坛,每坛售价三十贯,那岂不是九百万贯。 国公们忽然发现老程才是最赚便宜的人,刘宏基双目血红怒骂一声,恶狠狠呸了一口,大叫道:“你这货不要脸,高度酒赚了九百万,还盯着老子的一百二十万不放?” 犯了众怒,老程也有些打哆嗦,不过滚刀肉为人不要脸,他连忙把韩跃拉出来当垫背,大声道:“你们问问他,这高度酒到底能不能赚这些钱?俺老程砸锅卖铁一直在投钱,到现在还没有回本!” 众人都不信,韩跃却点头道:“程伯伯这次没有说谎,窖藏美酒必须要有年份,四年前酿的酒今年才能卖,等于他的资金整整压了四年” 眼见大家有些不解,韩跃只得仔细解释道:“我们每年都生产新酒窖藏,然后取出老酒售卖,这样才能保证源源不断。牛国公刚才所说的三十万坛是窖藏总数,实际能拿出来卖的只有五万坛!” “那也能卖一百五十万贯!”秦琼冷哼一声,指着程咬金道:“你虽然压了四年资金,但是从今年开始,你会源源不断有四年陈美酒售卖,等于每年都收入一百五十万,如此暴利产业在手,你这家伙竟然还不识好?” 老程反唇相讥,大声道:“二哥你说的是毛利,你咋不说说俺压了整整四年资金呢?” 秦琼被气笑了,大声道:“休要欺老夫不懂,高度酒的成本很低,一坛酒售价三十贯,你连三贯钱都不用出,采买粮食加上雇工开支,顶多也就两贯,这是一门翻十倍暴利的产业” 老程不说话了,再说话他怕被众人打。这货眼珠子转了几转,好半天忽然想起一个借口,嘿嘿笑道:“其实你们羡慕也白搭,高度酒虽然挣钱,但是大头却在陛下那里,大唐严禁私自酿酒,当初老程和西府赵王上供了五成利润,所以才换来了陛下的首肯!” “原来一半让陛下拿了”这次轮到众人不说话了。 老程哼哼唧唧道:“一年一百五十万,陛下拿走一半,我和韩跃只能平分剩下的七十五万,唉,老程苦啊!” 这货得了便宜还卖乖,秦琼咬牙道:“就算如此,你也有三十七万分润,再加上藿香正气水的五万年收益,你程家一年就进账四十多万。” 老程咂了砸嘴,有些不甘心道:“那也要三年才能比得上的刘宏基,他坐地平分黄金,一年就上百万。二哥啊,俺老程心里苦啊。” “老夫打死你这不要脸的货!”秦琼气怒一声,纷纷道:“如果你嫌不赚钱,这两门产业可以让老夫接手,老夫保证不发一句怨言。” “那怎么成?”老程牛眼一番,撇嘴道:“情义归情义,钱财是钱财,二哥你想空手套白狼,俺老程才没这么傻!” 秦琼怒哼一声,扭头不理这货。 刘宏基忽然弱弱道:“俺突然想到一件事,当初咱投了三十万,结果一年挣了九十万,陛下在东北投了两千万保国资金,几乎是俺的七十倍” 众人都是一怔,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赫然惊觉原来皇帝又是大头,陛下这次差不多能分六千万? 刘宏基抓了抓脑袋,小声又道:“好像娘娘当时很担心儿子会受苦,所以偷偷掏空了内务府的家底,整整投了五百万之多,现在回首一想,娘娘的收益是俺十六倍还多。” 众人再咽口唾沫,人人心中在想:“原来娘娘也发财了,她这次能分一千多万” 大家下意识看向韩跃,眼珠子都有些血红。“这个皇家长子不是凡人啊,他活脱脱是一座人性金矿。” 自古财帛动人心,韩跃被国公们吓了一跳,他连忙解释道:“陛下和娘娘分不到那么多,此次金矿总共出产了八百斤黄金,折算铜钱也就一千万贯!” 他看了一眼众人,小声道:“我自己拿了三百万,毕竟用钱的地方太多。然后再给刘宏基和长孙无忌大人每人九十万,我们三个人加起来是四百八十万” 李勣手抚长须,沉吟道:“就算如此,陛下和娘娘也发了,一次分成进账五百多万,大唐税收也就这些,税收得填入国库,你这个金矿的收益则不同,陛下和娘娘能收入自己的私库!” 众人都轻轻点头,柴绍忽然阴测测道:“老夫不羡慕这个,羡慕也羡慕不来。以前投钱咱没赶上,所以我不羡慕刘宏基的金矿分成,也不羡慕程知节的高度酒收益。人活一世,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他目光炯炯盯着韩跃,淡淡道:“但是现在你要搞羊毛纺织产业,老夫说什么也要投上一笔。” “对啊!”刘宏基一拍大腿,大声道:“咱们本来就是在投资的事,怎么就扯到金矿和藿香正气水上面了?幸亏谯国公提醒,否则俺又要后悔的睡不着觉!” 这货可怜巴巴看向韩跃,小声小气道:“殿下能否大发仁慈,让俺把那一百二十万都投了!” 柴绍忽然一脚把他踢开,然后盯着韩跃郑重道:“娃娃,我妻子乃是大唐长公主,老夫是你亲姑父。你开个价吧,要老夫投多少都行,只要不超过两百万,我变卖产业绝对能凑出来。” 韩跃淡淡一笑,目光一扫所有国公,然后又看向那些中层将领,道:“这一次大家都可以投资,但是不需要掏腰包拿钱” 众人都是一怔,柴绍面色有些疑惑,茫然不解道:“不拿钱如何能算投资,娃娃你给老夫说个清楚,天下还有这种便宜事不成?” “是啊是啊!”刘宏基点头如小鸡吃米,连连道:“莫非殿下担心咱们投了钱会掏空家底,所以才不让大家投资?您放心,咱有钱!” 这货刚刚分了一百二十万,自觉有些腰大气粗。 韩跃哈哈一笑,忽然伸手指着草原北方,一脸深意道:“这一次真不用你们掏钱,本王开办羊毛产业,我许大家可以空手套白狼” 第366章 韩跃一吼,天下无敌 不拿钱就能入股,天下还有这等好事?众位国公面面相觑,都看到对方眼中闪闪发光。 一个中层将领小心翼翼凑过来,涎着脸讪讪问道:“王爷,不知您的产业招不招外人入股?俺们当了十几年兵,除了打仗啥都不会,眼看年龄越来越大了,现在也想找点养老的生意做做” 韩跃哈哈一笑,目光一扫周围众人,发现许多中层将领都面带热切,他沉吟问道:“本王看你有些面生,我以前没见过你,想来你应该是卫国公李靖手下的兵。” 那将领连忙一挺胸膛,大声道:“回禀王爷,麾下是大唐左武卫的偏将,以前负责驻守长安,俺保护的是大唐国都!” 这个偏将没有直接回答自己是谁的兵,显然他很聪明,如此回答既不得罪李靖,又让韩跃明白了答案。 驻守长安,保护国都,这是暗暗表示自己效忠的是大唐朝廷,而不是某个国公的嫡系。 韩跃伸手指了指他鼻子,笑骂一句道:“原来还是个滑头,果然是老兵油子。” 偏将嘿嘿一笑,他眼珠转了几转,小声又再问先前的话题,可怜巴巴道:“王爷,您的产业招不招外人?国公们为大唐征战天下,俺们小将领也跟着打生打死,求王爷您大发仁慈,赏给大家一口饭吃” “好,本王答应了!”韩跃哈哈大笑,接着道:“其实你们不来求我也没事,本王爷早就打算公开招股,而且招股的主要对象就是中下层兵卒” 偏将顿时眼睛一亮,周围那些将领也满脸欢喜。 “不知王爷招股是咋个招法?您刚才说套白狼,到底咋一个套法?” 韩跃看他一眼,伸手指了指草原北方,淡淡问道:“突厥人有个称号,你知道叫什么吗?” 偏将微微一怔,喃喃答道:“突厥人生性凶残,大多信奉狼神,所以自称为狼的子孙,咱们汉人则喊他们狼族” 他说到这里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大声道:“麾下明白了,王爷您说的空手套白狼,套的是草原突厥!” 韩跃哈哈大笑,点头道:“不错,正是突厥人!” 他目光炯炯一闪,目视众人道:“这次大军出征草原,本王决议横扫东西两大突厥,此战当极其艰苦,不给众将一点甜头哪行?” “甜头?”众将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大家都知眼前这位王爷出手大方,他口中所说的甜头,恐怕是别人眼中的巨富。 韩跃脸色忽然变得肃重,厉声喝道:“众将听令” 轰—— 满场之人猛然挺胸,双脚重重一跺地面。不但普通将领如此,便连老程等国公也是这样。李勣和李靖两位大帅对视一眼,他俩同样挺直身躯。 韩跃猛然抽出李世民的天子剑,大声道:“本王现在颁布战争赏罚之令,从今日开始,凡在战场斩杀突厥战士者,一个人头五贯钱!此奖励不设上限,你能杀一人,本王就赏十贯,你能杀十人,本王就赏百贯” “王爷!”一个大将忍不住出声,颤颤道:“如果俺能干掉一百人呢?” “那本王就赏你一千贯,我以陛下天子剑发誓,战后点算人头,绝不做一丝拖欠!” 嘶—— 满场一阵倒抽冷气之声。 一个人头五贯钱,这赏赐简直太离谱了! 武德九年突厥入侵中原之时,朝廷曾经颁布杀胡令,一个人头两贯钱,那个赏赐已经让整个军中发狂,许多将领和战士都狠狠发了一笔。 现在西府赵王手臂更大,他开出了一个人头五贯钱的赏赐。 那个大将双目发直,好半天还保持着口歪眼斜的姿势,喃喃道:“俺是出身瓦岗寨的老人,打过洛阳城,战过刘黑闼,哪次打仗都得砍百十个人头,如果以前也有这个赏赐,老子岂不是早就发了?” 旁边另一个大将猛然吐了口气,恶狠狠道:“现在砍也不晚,草原上多的是突厥蛮夷,老子这一次要砍个痛快,把俺家儿子闺女的成家钱都给赚出来。啊哈哈,王爷就是大气,一个人头十贯钱,这场战役俺怕是要进账两万贯” 两万贯,那得砍两千个人头才行,这个战绩简直是痴人说梦。 众位国公眉头一皱,皆都生气有人在韩跃面前吹牛,大家忍不住抬眼去看,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 入眼之后,众人忽然一阵无语 刘宏基怒骂一声,气呼呼道:“原来是你个老杀胚货,他奶奶的,老夫这次遇到对手了。” 堂堂一个国公和一个大将这么说话,显然这个大将不是普通人物。 韩跃心中有些好奇,旁边老程哼了一哼,低声解释道:“这家伙名叫薛英,你别看他又瘦又矮,上了战场却是个屠夫。这货性格嗜血,发狂之后连自己人都杀,所以他战功虽大,但是到现在也没封国公,陛下只封了他一个开国县侯!没办法,死在他手下的袍泽太多了” 韩跃顿时一怔,喃喃道:“薛英,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老程再哼出声,闷闷道:“他还有个名字叫薛举,这货的师兄就是双枪将丁彦平,老夫这么说你该知道了吧?” 韩跃倒抽一口冷气,脱口而出道:“原来是薛仁贵的老爹” 老程一呆,下意识道:“薛仁贵是谁?” 韩跃自知失言,连忙嘿嘿一笑。 旁边薛英却一脸疑惑,小声问道:“王爷您认识我家小子不成?” 他不等韩跃回话,忽然一拍脑袋,喜滋滋道:“我倒忘了王爷和我家娃娃差不多年纪,那臭小子整天在长安街头乱晃,王爷肯定是见过的!” 韩跃悄悄出了一口气,讪讪笑道:“是极是极,本王未出关之时曾在长安街头见过薛仁贵,我见他生得虎背熊腰,所以留心记忆下来。” 薛英哈哈一笑,有些得意道:“俺那娃娃确实长得不错,从小勤练武艺,现在已经有俺三成本事!” 刘宏基和他很不对付,幽幽开口道:“你的身材像个小豆丁,儿子还没成年就长得像头狗熊,老夫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啊” 薛英勃然大怒,猛然抽出腰间双枪,厉喝道:“姓刘的,老子戳死你!” 他身材还不到刘宏基肩头,然而这一喝却把刘宏基吓退三步,老刘还想说几句场面话,忽然瞥见薛英双目血红,老刘顿时亡魂大冒,转头抬脚便跑。 这货一边跑还一边大叫:“诸位哥哥快帮忙,这家伙又要发狂了!” 薛英手持双枪仰天狂笑,双目喷着嗜血之色,一股浓厚杀气猛然从身上迸发。 众人都吓了一跳,李勣猛然大喝道:“拦住他,万万不可让他发狂!” 其实不用他喊大家也知道该怎么办,老程和秦琼同时出手,旁边柴绍和牛进达也并肩向前, 四大国公携手相抗,但听兵兵一阵作响,转眼交手了几十下。 老程武力最差,忽然‘哎哟’一声闷哼,大斧头脱手而出,肩膀被薛英一枪刺中,鲜血噗嗤噗嗤猛喷。 薛英见了血更加发狂,这货仰天大吼一声,哈哈狂叫道:“哇呀呀,竟敢和俺放对厮杀,看老子戳死一枪你们!” 宛如猛虎下山,眼看四个国公都阻挡不住。 韩跃目瞪口呆,喃喃道:“这还真是嗜血之人,杀性竟然如此之重。” 旁边李勣一声轻叹,语带同情道:“薛英的脑子受过刺激,他早年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童养媳被人害死,仇人还当着他的面杀掉了他长子,从那以后他就有些癫狂。” 他看了一眼韩跃,沉声道:“王爷,老夫知你内功天下无敌,我想请你出手一次,这薛英一旦发狂,在场没人是他对手。” 韩跃一呆,小声道:“我内功虽强,但我不懂招数啊!”他有些羞赧不好意思,讪讪道:“英国公您看他跟个疯虎一般,双枪舞的密不透风,我上去恐怕连近身都难。” “不需要你跟他打!”李勣目光一闪,急切道:“王爷只需运足内力大喝一声,震慑他脑中清醒便是” “还有这样的操作?”韩跃有些不信,他忍不住转头看向战场,眼见秦琼等人节节败退,柴绍和老程身上都挂了彩。 如今紧急情势,韩跃也不顾的信不信,他猛然鼓足内力,对着薛英就是一声暴吼。 “尔敢发疯?还不速速与我醒来?” 这一声吼好猛,韩跃内力何等刚猛?不但继承了紫阳真人百年功力,这几年他有修炼了战神图录,此吼宛如晴天打个霹雳,周围一阵地动山摇。 李勣站的最近,直接被一股气浪蹦飞出去,旁边几个国公也好不到哪里去,无论牛进达还是李靖等人,个个都踉跄倒飞出去。 其中刘宏基最为倒霉,他被韩跃一声狮子吼直接吹飞,额头正好撞到不远处的高台上,这货双眼一翻两腿一蹬,喉咙里喊了一句‘卧槽,好猛的大吼’,话未说完,就那么直挺挺昏了过去。 “不是吧,原来我的武功已经这么屌了?” 韩跃有些傻眼,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第367章 这个时代最猛的将军出现了 “真是好一声大吼,不愧内力天下无敌,老夫今天算是见识了!”李勣远远一声苦笑,脸上犹自带着余悸。 韩跃忍不住咳嗽一声,别人打仗都是刀枪棍棒,他出手却只能靠内力一吼,这招式看似很屌,其实却丢光了师门的脸。 “若是被师兄徐不言知道此事,恐怕他又要训我几天。”韩跃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好在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吼镇住,暂时没人去想他不懂招式的事情。 场中的打斗也停了,老程和柴绍肩头挂彩,秦琼和牛进达气喘吁吁,薛英手持双枪两眼迷茫,忽然眼神一阵清澈,噗通跪倒地上。 “王爷,求您不要驱逐俺,这次大战俺一定要参加,俺需要您的赏钱啊” 他跪地磕头如捣蒜,短小的身材显得很柔弱,像是一个街头乞讨的乞儿,哪里还有刚才那种力战四人疯狂如虎的架势。 韩跃有些发怔,一时不知道薛英为何如此。 远处李勣缓缓走过来,低声解释道:“他一辈子杀了太多的人,上了战场必然发狂,敌人他杀,同袍他也杀,每次战后都会痛苦万分,要拿自己的俸禄去弥补那些被他误杀的同袍家人,唉,也是可怜” 李勣说到这里长叹一声,接着又道:“以前为了打天下也就罢了,陛下不得不用他作为猛将,但是自从大唐建国以后,朝中很少有大战发生,所以陛下就将他搁置起来,就算偶有战事领兵的大帅也会驱逐他,大家都不想他上战场,没办法,一旦发狂身边就不留活人,无论是敌是友” “原来如此!”韩跃缓缓点头。 李勣看着跪地磕头的薛英,语带同情道:“还有一件事,这家伙也许是杀人太多折损了运数,所以生的闺女天生缺血,皮肤像是透明的琉璃,一眼能看到血肉下面的骨头,这种病大唐没人能治,需要常年用老山人参吊命。这种吊命的方式耗费极大,病情严重时一个月就得两三支老山参” 韩跃倒抽一口冷气,喃喃道:“那岂不是倾家荡产?老山参一支售价几百贯,而且还不容易买到。” “是啊!”李勣一声长叹,沉沉道:“偏偏他只封了侯爷,军中又没多少人照看,他那点俸禄拿来补贴误杀的同袍家人都不够,哪里还有多余的闲钱去救女儿,错非陛下和娘娘” 李勣忽然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韩跃目光闪动,仰头一声轻叹。 薛英还跪在那里不断磕头,谁拉他都不起来,这家伙双目泪水横流,不断大声哀求道:“王爷,老夫保证上了战场不发狂,求你一定不要驱逐我。您颁布的赏金也可以打折扣,别人砍一个脑袋十贯钱,您给我一贯就行” 韩跃胸口一阵发闷,想要开口说话,却觉得喉咙一阵堵塞。 “王爷,实在不行,一个人头五百钱也可以啊!”薛英见韩跃不回答,脸色顿时惶恐起来,最后忽然一咬牙,弱弱道:“一百钱,麾下只要一百钱,不能再少了!” 他猛然嚎啕大哭,呜呜道:“我欠了袍泽太多,足足有三四千个妇孺没了丈夫和儿子,麾下需要钱补偿这些可怜的女人” “三四千妇孺没了丈夫和儿子?”韩跃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转头问李勣道:“如此说来,他岂不是干掉了三四千个军中袍泽?” 李勣苦笑出声,无奈道:“错非如此他早就是一等国公了,死在他手中的敌人足有一万,但是死在他手中的自己人也有三千!” 韩跃瞠目结舌,他茫然转头看向薛英,喃喃道:“你真的杀了三四千个自己人?” “王爷不要再问了,求您给个机会”薛英不敢回答韩跃,只是不断苦求道:“麾下需要赚钱,俺要补偿那些可怜的同袍妻儿” 他并没有说自己闺女有病,只说要赚钱补偿同袍,显然此人生性纯良,不发狂的时候他比谁都愧疚。在他心中同袍的家人应该放在前头,赚了钱先要补偿这些人,然后才能轮到自己的女儿。 韩跃轻叹一声,道:“一个人头一百钱,计算你杀掉一千个突厥人,那也只有一百多贯,这点钱够干什么?” 薛英茫然抬头,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呆呆道:“只有这点钱么?” “是啊,只有这点钱!” 薛英泪流满面,猛然咬牙道:“一百贯也是钱,麾下欠人太多,这笔买卖我接了。” 韩跃哈哈一笑,忽然上前一把将他拉起来,大声道:“薛侯爷不要担心,本王刚才只是跟你开玩笑。” 他一脸肃穆看着薛英,继续又道:“本王向你保证,此次大战绝不会撇下你,你上了战场会发狂,那本王就不给你兵马带领,你自己单打独斗去吧。” 薛英大喜,连忙道:“好得很,好得很,老夫就喜欢单打独斗,这样才能杀个痛快。” 韩跃捏着下巴想了一想,忽然又摇头道:“不给你兵马也不行,我听英国公说你杀人太快,需得指派一队人跟着你,专门负责收捡人头,如此才好帮你点算军功。” 薛英咧嘴憨笑,只觉得天也蓝了,草也绿了,生活不要太美好。当真是生我者爹娘,知我者王爷,以后谁敢说西府赵王一句坏话,他绝对一枪就戳死对方。 韩跃使劲拍了拍他肩膀,继续又道:“还有三千妇孺的补偿,这事本王给你想个办法吧,靠你接济何时是个头,需得给她们一个长久的收入” 薛英眼睛顿时放光,大声道:“王爷您有啥办法,不光杀人还是放火,老夫绝不皱一下眉头!” “用不着杀人放火!”韩跃哈哈一笑,忽然一指四周的汉女,意味深长道:“这些姐妹能干纺织,你说那些袍泽的妻女能不能干?” 薛英呆了一呆,好半天突然反应过来,颤声道:“王爷,您要招那些妇孺做女工?” “是啊!”韩跃点了点头,笑眯眯道:“汉女能招,军中袍泽之妻为何不能招?”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目光一扫场中众人,忽然嘿嘿笑道:“本王此次下达战争奖赏令,结果才说了一半就被你们打断,后面还有更激励的政策没说呢” 众人不懂政策这个词什么意思,但却不妨碍大家听懂别的,几个中层将领呼啦啦围过来,先是小心把薛英拉到一旁,怕他听了好消息又要发狂,然后才一脸急切问韩跃道:“王爷,难道还有更好的奖赏?” “不错,还有更好的!”韩跃也不拖拉,直接点头道:“本王的战争奖赏令分为两个部分,大战初期我要求你们狠狠的杀,能杀多少是多少,一个人头我给十贯钱,但是大战后期么” “怎样?”一群将领双目放光,就连老程等人也目带急切。 韩跃缓缓开口,淡淡道:“大战后期本王要俘虏,一个俘虏二十贯,童叟无欺,见人给钱!” 轰—— 满场之人直接炸了! 战场之上杀人难,但是战后抓俘虏可容易。古代冷兵器战争最容易产生俘虏,一旦一场战争打到后期,满地都是跪着投降的敌人。 薛英仰天哈哈狂笑,大声道:“如此说来,老夫的闺女也有钱吊命了,哇哈哈哈” 这家伙又要发狂,吓得众人都打了个哆嗦,李勣暴喝一声道:“速速把他拉到远处,万万不能再让他听!” 几个大将硬着头皮按住薛英,口中不断哀求道:“薛大哥你可千万要挺住,如果再发狂的话,王爷肯定驱逐你离开!”一边劝着,一边小心翼翼拖住薛英,七八个人硬拉着他往外走。 薛英边走边狂笑,大声道:“杀敌之事老夫绝对第一,抓俘老夫定然也是第一,你们谁敢跟着我捡一捡,我保证大家赚的流油。” 没人敢回话,跟着你这屠夫不是找死么?一旦上了战场,你身边不留活人,俺们才没那么傻。 韩跃远远喊了一声,大叫道:“薛侯爷现在一定要忍住别发狂啊,等你上了战场再发狂,否则你损失可就大了本王要告诉你一件事,我颁布的赏钱其实只是死钱,拿到赏钱开始投资才算活钱。我已经说了纺织业会公开招股,但是招股只招参战之人,如果你现在发狂,本王绝不让你上战场。” “啊!”薛英一声大吼,猛然右手攥拳重重砸在自己脑门,这人为了防止发狂,竟然狠心将自己打昏过去。 如此痴傻行事,偏偏却无人嘲笑,李勣语带叹息道:“薛英苦了一辈子,他的遭遇着实让人可怜!” 在场众人全都点头,那个撞昏过去的刘宏基刚刚转醒不久,闻言哼哼道:“现在好了,西府赵王颁布战争奖赏令,这家伙上了战场绝对能杀一两千人,此次奖励第一绝对是他的!” 这话没人反驳,国公们虽然自认武艺高强,但是此时却各自摸了摸鼻子,显然都不认为自己能争得过薛英。 便在这时,忽听外面传来一声长笑,有人淡淡道:“谁说第一是薛英的啊?杀人这种事要是被别人拿了第一,那老道我岂不是太没面子” 深夜睡不着,忽然想写给几个老读者! 去年11月,山水受生活所迫,萌生了写点东西赚稿费的想法。这个冲动一发不可收拾,啥准备也没弄,直接就开写了。 事实证明,写东西这事还真不是想的那么简单。 我是个新人,写的东西没推荐 记得头几一月,总共也就百来个读者,大约有十人是看书的,剩下是骂的,骂的比较狠,有诅咒我死的,有骂爹娘的,究其原因也很简单,山水那时候刚写书,心态不好,见到有人骂我就和他怼,结果惹得人家越骂越狠,我一人难敌众口,最后老老实实给那些键盘侠跪了。 从那以后,我很少在书评区发言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因为我要挣点稿费,吃了这碗饭就得让人说。 在这期间,终于有加群的铁杆读者了。 第一个是2辉,我依稀记得那个下午,辉哥突然加群,当时群里一共三个人,我,我老婆,辉哥。山水兴奋的和辉哥斗了一下午的图。 现在想起来,真好啊,我那时候qq图片都不多,斗不过他,要去作者群找人发图片给我,就算如此,我还是输了。 慢慢的,群里又加人了。 第二个加群的是夏天过去,这个家伙挺有趣,每天都要给我寄刀片。可惜后来退群了,原因很让人难受,他做生意被朋友骗了钱,身无分文,住医院楼顶,虽然退群,但还加着我qq,但是每次我喊他都不回,也不知现在过得好否。 第一个打赏我的是邂逅233,此人读书有点毛病,从我写书开始追读,读完一章必然骂,骂完接着再追读,到现在还是不改,也不知道他该算是铁杆,还是黑粉。 第一个盟主是掠影行星,人傻钱多,加群很少说话。但是心肠很热,今年3月份的时候,山水父亲突然车祸,老人家躺在医院重症监护室,当时能不能救活都不一定,那段时间山水肯定不能写了,书评一片骂的,说我说谎博取同情。但是还是好人多,2辉天天要问一问我父亲,掠影行星帮着问交警朋友,那一批读者伴我度过了难关。 如今好多老读者已经不在,2辉大学毕业,退群了,虽然每天还在看书,但是很少和我说话,我知道他忙,不打搅。 夏天过去被人骗,至今不知道过得如何,山水很担心。 还有许多退群的读者,山水一直以为他们是弃书不看了,然而前几天忽然看到熟悉d的打赏,虽然只有100币,却让我惊喜万分 原来,朋友并没有走,一直在默默关注着我。 今夜不知道为什么,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摸出手机打了一个多小时,写了这么点废话,虽是废话,却发自内心。我有一言告大家:山水感激你们,没有你们的订阅,我就没有稿费,没有你们的打赏,我得不到起点编辑的认可,是你们一点一点的支持,让我能吃这碗饭,有人帮助的感觉,真好 有些老读者退群了,今晚我有句话不吐不快,各位朋友,山水想你们了。不知道大家过的好不好,毕业的找到工作没?有工作的受不受气?谈恋爱的有没有准备结婚?结婚的有没有准备生宝宝? 生活好累,大家伙一起坚持吧,江湖路虽远,有缘自能见,我们于网络相识,山水没大本事帮一帮你们,只能道一声,朋友,挺起胸膛,咱们好过活他妈的! 最后说一件事,我老婆二胎了,怀的依旧是个女娃,大女儿取名梦霜,二女儿准备取名临霜,都是易经里面的坤卦爻辞,现二女儿还有6六个月出世,诚征指腹为婚的亲家,有家属肚里怀男孩的喊一嗓子啊,你赶紧努力挣钱,将来帮你儿子买车买房,山水努力写书,帮你凑个首付,哈哈哈 深夜了,晚安,明天书中再见! 第368章 田大叔的身份有些离奇 便在这时,忽听外面传来一声长笑,有人淡淡道:“谁说第一是薛英的啊?杀人这种事要是被别人拿了第一,那老道我岂不是太没面子” 笑声隆隆,宛如炸响了一个惊雷。 满营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同时生出一个念头:这特么谁啊?竟然敢跟薛英抢第一,吹牛也不是这么吹的! 老程冷哼一声,张口大喝道:“老夫倒要看看哪个家伙这么大口气,来来来,快点过来让俺见识见识!” “是么?”远处一声长笑,淡淡道:“程知节,莫非你忘了十五年前怎么挨揍的?如果皮痒老道可以帮帮你” 伴随这个声音,但见一人一马遥遥出现,马是黄花千里马,人是独臂老道士。他施施然骑马而来,胯下坐骑蹄声嘚嘚,悠闲宛如赶集。 此时牧羊部聚集有百万大军,更有十几个国公,几十员大将,然而独臂老道浑然不惧,就那么骑着马一路悠闲走了过来 程咬金瞳孔猛然一缩,目光看向对方单手独臂拎着的武器,脱口而出道:“凤翅鎏金镗” 轰—— 众人下意识退后三步,随后才惊觉这样太过示弱,大家携手踏前几步,柴绍大声厉喝道:“宇文都成,原来你没死!” 诸位国公各持兵器,小心翼翼警惕起来。 老道士正是宇文都成,他骑在马上呵呵一笑,淡然道:“都把武器收起来吧,就凭你们这些人,当年气血方刚尚且不是我对手,现在一个两个武力衰退气血不足,加起来也不够老道我一顿砍的!” 秦琼虎目爆闪,手持熟铜双锏冷冷盯着宇文,一脸肃重道:“天宝大将此来何意?我等虽然武力不比你高,但也不吃一这种嘲笑!” 宇文都成看他一眼,缓缓点头道:“山东秦叔宝,忠义世无双,你功夫不咋样,为人倒是可以。” 他猛然翻身下马,凤翅鎏金镗重重往地上一插,然后又道:“老道士收回刚才的话,叔宝不要上火” 秦琼一怔,茫然回头而语,喃喃道:“诸位兄弟老夫是否听错了?天宝大将也会道歉?” 众国公也有些发呆,感觉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宇文成都淡淡一笑,忽然目光扫视满场,出声问道:“哪一个娃娃是韩跃,给老夫站出来!” “你找他干啥?”秦琼眼神一厉,下意识挡在宇文都成身前。 天宝大将凶名赫赫,当初纵横天下杀人无算,除了李元霸谁也按不住他,现在他突然要找韩跃,众人都有些担心。 老程等人也抱着这种想法,脚下轻轻移动,似有意以无私将韩跃护在身后。 便在这时,忽听军营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急匆匆跑到韩跃身前,大声道:“韩家老三,日头已经不早了,俺来问你一声,今天早上给战士们吃啥?如果还炖肉粥的话,俺得赶紧去给伙夫们吆喝一声。” 这人正是田大叔,他似乎很急着询问伙食食物,所以一时没注意到场中的形势,身体正好挡在韩跃前面,背部恰恰对着众人。 韩跃还没搭话,旁边老程直接开口道:“老田你先回去,今天军中的伙食随便弄,我们正商议出兵之事,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话说的难听,其实却一番好心,田大叔只是个普通人,眼下众人正和天宝大将对峙,场中气氛杀气凛然,老程很担心田大叔会被误伤。 韩跃也微笑道:“大叔你负责后勤粮草,今日吃什么你说了算,赶紧回去调配物资吧,日头确实不早了,我感觉有些饿。” 田大叔‘哦哦’几声,然而口中虽然答应着,脚下却没有动作,反而一直在韩跃身前晃悠,摸摸脑袋又问道:“肉放多少才好呢?每次做饭都要几万斤肉,俺真是有些心疼啊。” 这好像有点不识好歹啊,众人都担心他一个普通人在这里有危险,偏偏他自己就是不走,韩跃苦笑一声,猛然用手使劲推了一把,喝道:“勿要啰嗦,赶紧带伙夫做饭去!” 田大叔被推了一个踉跄,垂头丧气挪动脚步,期期艾艾就是不走,一直在韩跃身前晃悠。 似有意,似无意,他的身体正好挡住了宇文都成 宇文都成目光微闪,眉头轻轻蹙起,忽然开口试探道:“这位老哥,咱们是不是见过?” 田大叔‘啊’了一声,茫然回头看一眼宇文,然后憨笑摸摸脑袋,道:“俺是长安西郊田家庄人士,以前常在帝都售卖蚊香和藿香正气水,天天走街串巷四处乱逛,说不定咱们啥时候见过” 宇文都成微微一怔,他忽然大有深意看了一眼田大叔,淡淡道:“老夫有一个外甥女,乃是大隋淮南公主,原名杨璐,现在叫韩笑,十五岁的时候嫁给了西府赵王” 他说到这里缓缓一停,再次看了田大叔一眼,然后指着韩跃道:“按照辈分来说,西府赵王算是我外甥女婿。老道本是出世之人,原本不该再履尘世,只因听说外甥女婿要平定草原,我心中放心不下,所以才来看看” 田大叔摸了摸脑袋,茫然道:“您是韩老三的亲戚啊,俺是他的邻居”他忽然一拍大腿,猛然叫道:“坏了坏了,俺还要去调配粮食物资,万万不能耽搁了做饭!” 说完话后抬脚便走,这一次却再不拖拉推演,转眼就爬出去几十步。宇文都成目光炯炯,一直盯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远方营地之中。 韩跃也扭头盯着田大叔看,总觉得今天田大叔做事有些疯疯癫癫,不过他也没往深处想,只看了几眼就转回头,目光落在了宇文都成身上。 大隋天宝大将,当年十八条好汉排名第二,后世各种演义里都写着他被李元霸打死了,想不到现在还活着。 “娃娃,你很吃惊对不对?”宇文都成何等人物,一样就看出韩跃脸上的疑惑,他呵呵一笑,淡淡解释道:“老夫当年和西府赵王决战紫金山,我被他三锤打的吐血,原本以为自己要死,结果西府赵王却收回了第四锤” “这却为何?”韩跃越发疑惑,感觉历史似乎出现了一点偏差。 宇文都成看了韩跃一眼,他没有直接回答韩跃的问话,反而语带深意道:“你如今也获封西府赵王,体内罡气中正浩然,堪称当世第一厚重。可以身上却全无战意,紫阳仙师传承于你,还真是白瞎了他百年神功!” 韩跃顿时羞赧,下意识垂下头去。 宇文都成哼了一声,这才回答之前话,感慨道:“当初老夫与李元霸争锋,他打了我三锤,我砸了他五镗,李元霸屁事没有,老夫却口吐鲜血躺在地上。原本以为必死无疑,哪知李元霸却猛然收锤,仰天大笑说,他师傅不准他杀使用凤翅鎏金镗之人” “还有这等隐秘?李元霸的师傅,那不就是韩跃的师傅?”众位国公面面相觑。 韩跃目光微闪,他恍然记起后世某本演绎,似乎确实有这种情节。 只听宇文都成又道:“老夫一生纵横天下,杀过的人有千千万,这辈子我不欠任何人,但是这条命却是活在紫阳真人手里,若是没有他的严令,李元霸第四锤绝对能打死我!” 这话说的一点不差,李元霸简直是当初那个时代的异类,天下能受他三锤的寥寥无几,如果再出第四锤,没一人能活着。 “娃娃,你准备何时进行决战?”宇文都成忽然开口。 韩跃微微一呆,目光在营地之中扫视两圈,沉吟道:“此地有八万汉女妇孺,我得先派一支兵马护送她们去长安,唯有做完此事我才能安心,然后就尽起大军去决战。” 宇文都成赞许的点点头,淡淡道:“此事也容易的很!”他猛然虎目爆闪,伸手一指夔国公刘宏基,厉喝道:“你上了战场最没本事,老夫让你负责护送汉女一事,你意下如何如何?” 问人家意下如何,语气却凶悍到极点,看那架势分明是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刘宏基张嘴想要反驳,猛然瞥见宇文都成身旁插着的凤翅鎏金镗,这货悄然打了个哆嗦,苦着脸道:“俺是大军先锋,要带领火枪营上战场的啊!” “换一个人就是了!”宇文都成一脸无所谓,忽然指了指柴绍,道:“老夫很敬佩三娘子,你是他的夫婿,这个先锋的功劳让你领了。” 此语一出,柴绍傻眼,刘宏基也傻眼。 韩跃想了一想,沉吟道:“天宝大将此举,有碍我军中令行通达” 宇文都成大眼一番,喝道:“叫什么天宝大将,喊舅舅,若是再让老夫从你嘴里听到别的称呼,信不信百万大军我给你砍个干净?” 韩跃一怔,不知为何心中猛然窜出一股怒火,勃然反击道:“有种你试试看,本王的火箭炮也不是吃素的!” 他这样当面硬怼,先把众位国公吓了一跳。 老程一把将韩跃抱住,急声道:“娃娃别闹,宇文都成可不是薛英,薛英发狂还能压制,宇文都成压不住,他发起狂来真能把百万大军杀干净” 他生恐韩跃不信,压低声音道:“当年四明山一战,你师兄一人对撼上百万大军,打的十八路反王乖乖投降。宇文都成和你师兄差不多,他也有这个本事!” “真的假的?”韩跃双眼发直,总觉得有些不可能。 读者众筹了白银盟,刚刚打赏,山水好开心啊,我先码字,等更完第二章,会专门把所有参与众筹的读者都写出来,专门挂在本书相关里,一辈子不忘初心。 第369章 震惊长安,天下风传 老程无奈一叹,沉声道:“是真的,老夫一辈子很少服人,但是李元霸和宇文都成二人我不得不服。” 他看了韩跃一眼,语带感慨道:“十五年前,老夫和七八个大将齐战宇文成都,结果被他一凤镗一个,不过转眼功夫全都打下马背,躺在床上足足将养了半个月。” 韩跃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道:“就算他群战强横,那也打不过百万大军吧!” 老程悻悻然摸摸鼻子,伸手一指宇文都成,道:“你自己问吧!” 韩跃茫然转头想问,他还没有开口,宇文都成淡淡一笑,语气轻松道:“老夫上了战场不知道累,我可以杀它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期间还不用吃饭喝水” “你是赛博坦人吧?”韩跃喃喃一声。 耳听宇文都成接着又道:“老夫和你师兄一样,身上都有横练功夫,不怕战场偷袭,也不怕弓箭飞石!别人砍我一刀,我不疼,我砸别人一金镗,他胸口就塌了!” “那不是只能你杀别人,别人根本动不了你?”韩跃吐了吐舌头。 宇文都成仰天哈哈一笑,大声道:“现在你这娃娃愿不愿意喊一声舅舅?有老夫帮你冲锋打仗,草原全是插标卖首之辈尔。” 韩跃一怔,好半天才一脸郑重道:“我喊你舅舅,但不是因为你战场无敌,而是因为家妻是您的甥女。错非如此,我韩跃不喊” 这次轮到宇文都成发怔,他虎目精光闪闪,盯着韩跃看了足有半盏茶时间,忽然叹息道:“世所英者,必异常人。以前老夫对你娃娃还有些不满,今日突然发现,你小子勉强算个人物,有资格娶我家外甥女!” 他猛然拔起身边的凤翅鎏金镗,大喝道:“速速埋锅造饭,吃饱喝足赶紧杀人,百万大军出兵一个月,到现在还没拿下突厥汗帐,说出去你们丢不丢脸?” 众人面面相觑,各自悻悻摸了摸鼻尖。 没办法,大家虽然上了战场也是猛将,虽然也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物,但是跟大隋天宝大将一比,那还真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 有些人注定要被仰视,李元霸死了,这个时代战场就是宇文都成的天下,没有哪个将军敢说能超过他 当日清晨,大军埋锅造饭,韩跃的二十八万大军和秦琼带来的百万大军合并,韩跃以天子剑再次拜将,封李勣为征北大帅,封李靖为扫北大帅,两人各持半块虎符,共同指挥一百二十八万大军。 自古战场之上,军中只需要有一个声音,然而世事每每出人意料,百万大军有四个声音! 权威最高者是韩跃,不过他一般不会说话,毕竟上了战场突袭万变,韩跃自认为没有指挥之能。 两路大帅是李勣和李靖,虽然各持虎符,但却优势互补,两个声音比一个声音更有力度。 第四个声音来自宇文都成,没人敢小觑天宝大将,他说出的话大家都得好好考虑一番。 比如刘宏基就倒了八辈子霉,这货垂头丧气领着八千步卒走了,他的先锋官位置乖乖交了出去,新差事是负责护送汉女们回归长安 时大唐贞观四年四月,西府赵王率军由突厥牧羊部出发,麾下聚集大隋天宝大将,大唐杀人狂薛英,大唐开国国公程咬金,秦琼,柴绍,牛进达等人,堪称将星硕硕,为大唐立国以来最强大的军事行动。 一百二十万大军分为两拨,其中七十万辅兵慢慢赶路,韩跃却带着二十八万骑兵和朝廷的三十万正规军长途奔袭,一日推进百里,终于和东突厥颉利可汗接锋! 此战,天下为之瞩目,杀得血气冲天 半月之后,长安城北门! 此时天色还有些朦胧,守城的士兵打着哈欠努力开启城门,忽然看见北边的官道上尘土飞扬,有几匹快马正在疯狂冲来。 “是红翎急使,肯定北边草原来的!”守城士兵眼睛一闪,连忙奋力推动城门,好让快马赶进城中。 那几匹红翎急使一路冲过来,穿越城门的时候发出一声长笑,大声道:“谢谢各位兄弟啦,我等要向朝廷报信,就不停下来和大家说话了!” 长笑声中,快马直接冲过城门,守城的士兵忍不住喊问道:“几位哥哥,莫非是北边的战事消息?” “哈哈哈,猜的不错!”红翎急使已经去的远了,但是兴奋的回答却遥遥传来,隆隆道:“北地大捷,西府赵王率领大军,阵斩五十万,俘虏三百万” 哗—— 几个守城士兵面面相觑,人人被这个战绩惊得目瞪口呆。 眼见红翎急使狂冲远去,快马一路奔上了长安朱雀大街,此时街面上已经有行人在走动,那个带头的红翎急使猛然抽出背上的红翎羽毛,举在手里大声喝道:“天佑大唐,草原一战而定,西府赵王阵斩五十万,从此突厥灭亡矣” 后面几个红翎急使则不断大喝:“行人速速让开,我等要进宫报捷!” 长街顿时一静,几乎落针可闻! 行人们茫然看着快马从身边飞奔而过,好半天才猛抽一口冷意,一个挑着担子卖锅盔的小贩下意识抓住客人,大声道:“你听到了吗?西府赵王扫平了突厥,阵斩五十万” “听到了,我听到了!”那个买锅盔的客人连连点头,忽然伸手入怀掏出一把铜钱,大声道:“好兄弟,你这一担子锅盔我全买了,站在街头发给大家吃!” 小贩哈哈一笑,猛然推开手里的钱,大声道:“老子今天不卖了,白送大家吃,谁来俺都请客!” 那个客人诺诺无语,忽然抱头蹲在地上嗷啕大哭,悲声道:“我的小囡囡,有人给你报仇了,突厥人被灭了,啊啊啊啊!” 长街寂静,许多人都把目光看了过来,有那熟悉这个汉子的人小声叹息道:“他是雁门关逃荒来的,以前家中有田有地,结果突厥入侵中原的时候,妻子女儿都被杀了” 一阵唏嘘! 此时天色慢慢在方亮,一轮浩浩红日从东方升起,洒下万道金光,将整个大唐长安城涂抹的瑰丽万千。 有个书生负手而立,突然意味深长道:“从此以后,汉家儿郎再无悲苦,天亮了!” 几匹红翎急使一路在朱雀大街狂奔,口中不断大喊,越来越多的长安百姓知道了消息。 当他们奔至皇宫之时,一群大内侍卫正好要换班,按照皇宫守卫之律,即使红翎急使要进皇宫也得下马报备,然而正欲换班的侍卫头领听到大捷二字,猛然喝令道:“大家速速让开,让红翎急使直奔皇宫太极殿” 一群人轰然挪脚,同时打开了皇宫的大门。 红翎急使又是一声长笑,策马飞奔进门,撂下一句话道:“多谢诸位袍泽,俺们跟着王爷都发了大财,等汇报完战绩回头就请大家吃酒,咱们包下长安最大的杏花楼!” “杏花楼?”几个大内侍卫对视一眼,同时吐了吐舌头。 杏花楼乃是长安最富华之所,里面吃一顿饭最少十贯钱,现在红翎急使却扬言要包下来。 “他娘的!”侍卫头领呸了一口,有些羡慕到:“这群货肯定跟着王爷发财了,也不知道赚了多少军功!” 眼见红翎急使飞快本想太极殿,侍卫们齐声一叹,心中羡慕不已。 此时李世民正在上朝,满朝文武正在商量河南春旱的事情,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隆隆马蹄声,皇帝微微一怔,朝臣们也有些发呆。 “这是谁啊,敢在皇宫里面骑马?” 本朝虽然封过几个可以皇宫骑马的封赏,但那毕竟只是一种荣耀,没人会傻到真的来骑。 李世民眼中一厉,面色很是不悦。 便在这时,猛听一声大喝传来,带着哭腔道:“陛下啊,北地大捷,大捷啊。西府赵王一战平定草原,阵斩五十万,俘虏三百万,从此中原无忧矣” 轰—— 李世民猛然做起来,连晁天冠歪了都不在乎,皇帝大声道:“这是红翎急使来报,速传速传,朕许他们骑马上殿!” 骑马上殿? 满朝都是一惊! 自古至今,能在皇宫里骑马一惊是天大荣耀,现在皇帝却准许几个红翎急使骑马上殿,这简直是拿着礼法不当回事啊! 礼部两个老臣忍不住要开口阻拦,猛听李世民大喝一声,恶狠狠道:“谁敢说一句废话,朕抽剑砍死他” 满朝登时鸦雀无声! 耳听外面蹄声隆隆,一路直奔到大殿门口,猛见几匹快马人立而起,马上的红翎急使来不及翻身下马,直接在马背上弹起凌空,轰隆隆翻滚着进了大殿。 “陛下,小人一日急行八百里,特来上报北地大捷!” 红翎急使脸上有摔破的地方,鲜血如注般涌出,然而他擦都不擦一下,直接推金山倒玉柱跪在朝堂,大声对李世民说话。 他的脸上,有浓浓的荣耀。 他虽然跪着,但是胸膛却挺得笔直。 皇帝重重一挥手,虎目爆闪道:“来人,赐座,让他讲!” 第二更到,今天6000字 第370章 回禀陛下,我们有血性 李世民下令赐座,众臣又是一呆,大殿值守的金吾卫急急跑去后面,不多时搬来一张椅子。 “谢陛下赐座”红翎急使恭敬行了一礼,猛然从地上起身,然后面带肃重慢慢坐了下去。 “大胆!”旁边终于有人按捺不在,一个大臣开口厉喝道:“朝堂之上只有天子可坐,陛下虽然赐你座位,其实只是一种象征性的荣耀,哪里能真的坐下?” 这个大臣越说越生气,指着红翎急使斥责道:“满朝文武大臣,最低也是五品大员,我等国公贵族尚且没有座,你一个当兵的丘八安敢如此?” 他说到这里似乎还不解气,接着又道:“身为红翎急使,按律应该在宫门处下马报备,然后徒步快跑上殿,你们几个丘八胆子好大,竟然骑马一路直上太极宫,眼中简直无父无君” 一连几顶大帽子扣下来,说的红翎急使满脸发呆,忍不住转头去看这个大臣! 大殿龙椅之上,李世民的脸色同样一怒,不过皇帝城府极深,这一刻选择冷眼旁观。 红翎急使忽然爆出一声大笑,反唇相讥道:“这位大人叫的好大声啊,麾下耳朵差点被您震聋了。” 大臣更怒,大声道:“你还敢顶嘴?你还敢嘲讽?谁给你的胆子” “闭上你的臭嘴!”红翎急使突然暴喝,厉声道:“老子是个小当兵的没错,老子没有官身也没错,但我现在代表的是北伐百万大军,我要汇报的是西府赵王冲天战功,陛下尚且赐我座位,你他娘算个老几?操你姥姥个蛋” 当兵的嘴巴都臭,脾气大多也刚,这个红翎急使张口就喷,直接把市井脏话骂了出来。 大臣双眼发呆,他压根不敢相信一个底层小兵竟敢骂人。 过来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手臂狠狠指着红翎急使,连身体都气的簇簇乱颤。 “把你的手指头收回去,再敢乱指乱点,小心老子崴断它拿去喂狗!”红翎急使哼了一声,森然道:“老子再说一遍,我现在代表的是百万大军,汇报的是西府赵王功绩”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郑重道:“平日里你们这些大人物想怎么侮辱我都行,但是今天不行,若敢再出言挑衅,老子拼了性命不要也得弄死你” 大臣胸口不断起伏,忽然转头对李世民大叫道:“陛下您看,这就是西府赵王手下的兵,才得了小小一点功绩,尾巴立时翘上天去,如此桀骜不驯,眼中没有上官,陛下当责罚之。” 李世民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忽然淡淡问大臣道:“你闹够了没有?朕急着听北地军报,我先前就说过一句话,谁敢开口阻挠此事,朕会拔剑砍了他!” 皇帝语气轻描淡写,然而话中的意思却杀机森然。 大臣脸色猛然一变,惶恐道:“陛下,臣也是为了维护朝廷法度” 李世民淡淡又笑,意味深长道:“朝廷的法度有朕来维护,不劳你太原王氏挂牵!” 大臣哑口无言,拱手道:“既然陛下如此坚持,下臣无话可说!” 他转身欲回列朝班,皇帝却突然开口,笑呵呵道:“你且留步吧,朕刚才说过,谁敢乱说话朕就砍了他。帝王口含天宪,自古君无戏言,烦请借你项上人头用用,以正天子之威!” 大臣惶然变色,浑身抖如筛糠,直到这一刻他才感到害怕,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李世民看都不看他一眼,忽然对值殿金吾卫挥了挥手,冷声道:“拉出去,杖毙!” 两队金吾卫冲了出来,浑身甲胄叮当,拖着大臣轰隆出门。 皇帝微微一扫群臣,目光慢慢落在王珪身上,语带深意道:“朕有些难过,太原王氏又死了一个大臣!” 老王珪闭目垂首,好像在打瞌睡,又好似完全没有听到皇帝的话。 李世民哈哈一笑,转头看向那个红翎急使,温声道:“现在没人滋扰了,你来好好说说,北地战事到底如何?还有,把你脸上的血擦一擦。” 红翎急使连忙点头,他伸手随意抹了抹脸上伤口,然后放声道:“回禀陛下,真是大捷啊,西府赵王一战平地草原,阵斩突厥骑兵五十万” “这事你进门的时候就说过了,朕大概已经知晓,我现在要听的是细节,战争的细节你懂吗?” “回禀陛下,小人明白!”红翎急使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回忆一边大声道:“半月之前,西府赵王打下突厥牧羊部,卫国公李靖于次日率领朝廷大军到达,两路大军合并一路,王爷以陛下天子剑再次拜见,封英国公李勣为征北大帅,封卫国公李靖为扫北大帅,两个大帅共同指挥一百二十万大军,直接向突厥汗帐推进。” “封了两个大帅?”李世民沉吟一声,笑眯眯道:“这臭小子做事越来越大气了!” 朝班中有人目光闪动,小心翼翼道:“陛下,西府赵王虽然有天子剑,但是封帅之事似乎有些不妥,这是陛下才有的权利。” 李世民目光一冷,看着说话之人怒哼道:“朕刚杀了一个大臣,你是不是也想试试?” 说话之人顿时闭口,身体狠狠往后缩了几步。 皇帝目光转回,继续对红翎急使道:“你接着讲战事” “遵命!”红翎急使再次一礼,大声又道:“那一日,一百二十万大军分为两个部分,机动部队撇下了行军缓慢的七十万辅兵,然后由西府赵王亲率麾下二十八万骑兵和朝堂三十正规军,一日一夜行军两百里,直接扎营在突觉汗帐对面。” “当是时,草原颉利吹响战争号角,聚集控弦之士足有百万,我方参战部队则有五十八万,双方战力相差极大,众将都想通过不断鏖战的方式磨灭对方力量,然而西府赵王却猛然抽出陛下的天子剑,仰天发出大声疾呼” 李世民眼睛一亮,忍不住道:“臭小子又拿着朕的天子剑发威,他口中喊了什么?” 红翎急使猛然挺起胸膛,模仿韩跃语气厉声喝道:“我汉家儿郎已经受了千年屈辱,本王再也不想持续,今日敌我大军陈兵对峙,汉族的世仇就在眼前,突厥有百万控弦之士,我方却只有五十万兵马,众将都劝我鏖战,但是本王不想鏖战 李世民微微皱眉,目光闪闪道:“他不想鏖战?” “不错!”红翎急使猛然点头,接着道:“王爷当时挥剑大呼,仰天发誓道:儿郎们,我今决意和敌人死战到底,生则生矣,死则死矣,生又何欢,死又何苦,儿郎们不要怕,跟着本王一起冲,就算今日战死沙场,千百年后咱们的名字必然流传史书,光耀整个汉家的历史” “说得好!”李世民重重一拍龙椅,皇帝猛然站起来,虎目熊熊道:“不愧是朕的长子,这番战争动员说的好,说的让朕解气!” 红翎急使同样一脸亢奋,大声道:“陛下您解气,当时三军将士同样也解气,我们虽然长途奔袭了一日,但是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 他忽然面带骄傲扫视朝堂,狂吼道:“当日傍晚,我军猛然擂响冲军鼓,整整三百面战鼓声音震天,大军直接向突厥发起猛攻。我们听从了王爷的号令,要让欺负汉人的异族们好好看看,看看我们汉家儿郎何等有血性,看看我们汉家儿郎何等不怕死” “好!”李世民仰天狂笑,满脸意气风发,好像是他在指挥战役一般。 红翎急使嘶声大喊,继续解说道:“此一战,谯国公柴绍为先锋,带领西府赵王麾下的五千玄甲骑兵直冲敌营,相隔两百步之时,五千骑兵同时架起神臂弩,于两个喘息之内进行十五轮齐射,共发弩箭七万五千支,遮天蔽日,连草原的太阳都给挡住,天地为之昏暗!只这一轮交手,先锋军阵斩五万,前后用时不到五个喘息” 嘶—— 满朝一阵倒抽冷气之声!皇帝同样双眼有些发直,好半天才喃喃道:“五个喘息,阵斩五万?朕的玄甲骑兵绝无这种战力,肯定是那个神臂弩的原因!” 皇帝这样说,满朝文武也是这么想的。乖乖隆地洞,五千人十五轮齐射,整整射出七万五千支弩箭,而且射程还在两百步开外,这是什么战争利器? 红翎急使满脸骄傲,大声接着道:“先锋一战而胜,我军士气顿涨,两位大帅把握时机,直接喝令大军左右两翼出击,左翼先锋是卢国公程咬金,率领五千火枪营,右翼先锋是秦琼国公,率领的是国公部曲部队,人数同样也是五千” 李世民哈哈大笑,仰天道:“叔宝和知节都是猛将,有他们率领左右两翼,相比阵斩也是不少!” 红翎急使点了点头,道:“陛下所言一点不差,不过也有一点与事实不符,两位国公很猛,但是西府赵王的火枪营更猛,五千人分成三队不断齐射,一队射击二队准备三队装填,如此前赴后继,战场宛如下了密集的暴雨,整整射击一盏茶时间才停歇!” “阵斩了多少人?”皇帝目光带着急切。 第371章 王爷在战场仰天狂歌 红翎急使骄傲回答,大声道:“回禀陛下,最少八万,突厥尸体躺了一地,我军左右两翼毫发未伤” “好!”李世民再次一拍龙椅,仿佛亲临战场一般,大声道:“先锋和左右两翼皆已建功,接下来就该轮到大军中路出动决战了!” “陛下所言一点不差,当时战场正是如此!”红翎急使郑重点头,大声道:“李勣和李靖两位大帅密切关注战事,发现三路都已获胜,两帅各持半块虎符直接下达了总攻命令!”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停,面上显出浓重的崇拜之色,放声道:“就在中路决战即将发起之时,西府赵王猛然跃身而出,他亲自跳上了一面巨型战鼓” “这臭小子要干啥?莫非他要敲鼓不成?” “陛下猜的没错,王爷跳上战鼓之后,忽然仰天大呼,高声厉喝道,儿郎们,汉家千百年来的耻辱能不能洗脱就看今日,陛下在长安看着我们,汉家的兄弟姐妹在中原看着我们,自古沙场百战死,汉儿不死不回头,本王决意亲自擂动冠军鼓,我以大唐第一王爵之身,在这里为袍泽们歌一曲,鼓励大家奋勇杀敌,人人战功过万” “原来臭小子还真是要擂鼓助战!”李世民目光闪动,面色有些古怪:“堂堂一个王爷去敲鼓,这臭小子” 皇帝忽然看了一眼红翎急使,好奇问道:“你刚才说他还要唱歌?” “是的,唱歌,唱汉家儿郎的血性之歌!”红翎急使满脸崇拜,大声道:“王爷不愧是王爷,他擂鼓助战唱歌助威,那首战歌才一出口,我军士气顿时狂涨,麾下受那歌声相激,只觉浑身都在充血,俺想也不想就嗷嗷狂叫着冲上了前线” 朝堂后面忽然传来一个柔弱的女子声音,语带好奇道:“陛下,不知跃儿唱的是什么歌呢,您咋不让这位将士学唱一遍,臣妾顺便也听听” 原来是长孙皇后躲在后面,她似乎怕引闲话,说完之后又追加几句,解释道:“臣妾这可不是妇人干政,我和杨妃妹妹见这朝堂大殿遍布灰尘,所以拿着工具前来打扫一番!” 李世民无语翻个白眼,下面好多大臣也在低头暗笑。 皇后找的这个借口真烂,朝堂大殿每天都有太监负责洒扫,各个角落都铮明瓦亮,哪里是皇后所说的遍布灰尘。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遍布灰尘,那也用不到一国皇后来打扫,而且还带了四大正妃之一的杨妃 李世民悻悻摸了摸鼻子,感觉面上有些无光, 没奈何,长孙和杨妃已经来了,作为男人他必须帮媳妇说话,皇帝忽然仰天打个哈哈,有些言不由衷道:“皇后和杨妃勤俭持家,帮忙打扫大殿堪可称赞,朕欲赏赐之,特许两人在殿侧听一听战事,毕竟是皇后的大儿子在打仗嘛,诸位爱卿给我一点面子!” 皇帝都这么说了,还有谁不敢给面子,如果不给面子,岂不是同时得罪当世最强的霸王龙和护犊子母老虎,外带一个四大正妃 上官仪这货最为油滑,直接拱手道:“世间之大者,天地君亲师,依照老臣看来,母亲就是儿子的天,西府赵王征战草原,皇后作为赵王的母亲,她可以旁听,她应该旁听,她有资格旁听!” 一连三个排比句,马屁砰砰乱响,满朝文武齐翻白眼,同时暗骂一句老狐狸不要脸。 有上官仪帮着吹嘘,朝堂后面顿时脚步款款,长孙和杨妃携手而出,两人手里还象征性拿着一根鸡毛掸子,看到群臣一阵好笑。 长孙和杨妃立在一根柱子旁边,手中的鸡毛掸子装作打扫模样,眼睛却一转不转看着红翎急使,皇后雍容典雅道:“你这小兵不错,是个英勇的战士,回头汇报完战事可到内务府领五百贯,这是本宫赏你吃酒的钱” 什么叫爱屋及乌,这就叫爱屋及乌,一个小兵,只因前来汇报大儿子的事情,张口就赏赐五百贯,一个朝堂四品大佬一年的俸禄也就这些。 红翎急使大喜过望,连忙跪地磕头道:“小人感谢娘娘,俺没有资格给您磕头,这是替咱家王爷磕的!” 长孙咯咯一笑,李世民也有些意外,笑骂道:“你这小子到时机灵的很,知道皇后最喜欢孝顺!” 能派到朝堂上汇报战果的能不机灵么?会说的人小功劳也能夸大,不会说的人,大功劳也会说的干巴巴平淡无奇。 “唱歌吧!”皇后突然出声,急切道:“你快给本宫学学,我儿子当时敲的什么鼓,唱的什么歌,为什么他一敲鼓一唱歌你们就士气大涨?” “回禀陛下”红翎急使突然向李世民拱了拱手,这小子真是机灵,明明是皇后问话,他却向皇帝回答,大声道:“当时王爷擂鼓助战,敲的鼓点叫做将军令,唱的歌也有名号,叫做精忠报国!” “精忠报国?”李世民眼睛一亮,急切道:“速速唱来,朕要好好听听” 皇帝下令之后,一首狂放浑厚的歌曲顿时响彻大殿。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好词!”李世民一拍大腿,目光炯炯道:“虽然不对仗,但却有一股英雄豪气迸发而出!” 红翎急使继续放歌,原本还是他自己一个人唱,到后面歌声引动大殿外面几个等候的红翎急使,大家一起高歌起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 听到这里,皇帝猛然一声长叹,朝堂大殿也一阵叹息。 遥想当年五胡乱华,中原汉人被当做牛羊一般宰杀,有多少仁人志士踏足疆场,为了国家和民族拼命死斗,结果忠魂却埋骨沙场,永远在没有回家! 李世民忽然看向王珪和一些世家大臣,皇帝的目光有些阴冷。自古至今,每逢异族入侵,总是这些世家大族先做走狗,他们保全了实力,却害死了千千万万同胞。 此时红翎急使已经唱的泪流满面,然而他歌声犹自不停,继续狂吼高歌,唱了一遍又一遍: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原要让四方来贺!” 一曲精忠报国,唱的许多大臣不断叹息。韩跃这是偷了后世屠洪刚的歌曲放在大唐唱,他觉得这首歌好,唱出了国人的心声,放在哪个时代都能振奋人心。 长孙突然幽幽开头,语气烦闷道:“陛下,臣妾怎们听着有些悲伤,并没有感觉士气鼓舞。” “观音婢你错了!”李世民缓缓摇头,郑重道:“你是女人,性格温柔,所以听不出这歌的豪气。但是朕不同,朕现在浑身血脉喷张,忍不住想抽刀杀一些畜生才解气。但我是一国皇帝,我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唉,治国,治国” 长孙听到了悲伤,皇帝却听出了豪气,帝后二人观感全然不同。 其实皇后说的也没错,这首歌刻画的是民族英雄岳飞想要抗击异族,结果却被朝中奸人阻拦,他于黄河之畔无奈撤军,骑马回首北地草原,心中悲愤难平,写下千古名词满江红 上官仪忽然从朝班中走了出来,拱手对皇帝到:“陛下,臣听此曲,犹如久旱逢甘霖,浑身三万六千毛孔无不张开,西府赵王不愧诗词冠盖天下!” 李世民哈哈一笑,面带得意道:“爱卿要夸西府赵王别来找朕,你去找皇后娘娘,她最爱听这个!” 上官仪摇了摇头,一脸郑重道:“老臣并非阿谀奉承,我欲请陛下亲发圣旨,传旨大唐十二道三百六十州,要让汉家儿郎全都听一听这首精忠报国,要让汉家儿郎人人会唱这一首精忠报国” 皇帝微微一呆,目光猛然爆闪几下。 旁边长孙噗嗤一笑,雍容典雅道:“虽然后妃不得干政,但是上官大人说的乃是我儿子之事,本宫作为母亲有资格参与,我欲调拨两千宫女出宫,专门到大唐各州府教人学唱此曲!” 皇后这话一出,大殿到处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调拨两千宫女? 整个皇宫才多少女人? 算上妃子,算上才人,算上昭仪,所有女人加起来也就四千多点,现在皇后为了一首歌曲,突然就给拦腰砍掉一半。 自古放宫女出宫乃是大事,一次放还百人就算天大仁慈,皇后却足足放出两千人,这得让多少个家庭喜极而泣? 李世民面上有些不好看,小声道:“观音婢不用这么大手笔吧,整整两千宫女放还回家,朕后宫恐怕要荒凉到能养兔子!” 长孙噗嗤一笑,咯咯道:“陛下,臣妾是让她们去教人唱歌” 李世民顿时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道:“一旦出宫,就算放还,哪里还有再回宫一说!” 他越说越有气,长孙放还宫女其实是宰了他一刀,做男人的哪个不贪欢好色者?宫中女人可都是能陪他睡觉的啊! 李世民心中有气,但又不能撒在皇后身上,皇帝猛然对红翎急使喝道:“你给朕再说说,那臭小子除了擂鼓唱歌还干了什么?堂堂皇家长子,如果大战之时他就干这一点小事,朕定然要狠狠踢他屁股!” “回禀陛下,王爷乃大军统帅,他岂能躲在后方?”红翎急使直接开口,大声道:“当日一战,王爷也上了战场,不但上了战场,他还亲自给大军开路,一路直接冲进了敌营” “啊!”皇帝还没说话,长孙先惊呼一声,慌张急切道:“你说什么,跃儿他直冲敌营?” 李世民暴喝一声,肃重道:“观音婢不要说话,这个涉及北地战事,你没资格询问,朕来问” 皇帝喝止了长孙,随即便看向红翎急使,道:“你刚才说,跃儿他直冲敌营?” 这几乎是复述皇后的问话,但是由他口中问和长孙口中问乃是两个概念,他问份属应当个,长孙问则是后宫干政。 红翎急使咽了口唾沫,小声解释道:“陛下您无需担心,王爷他虽然冲进了敌营,但是并没有遇到凶险”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面上忽然闪过一丝古怪之色,接着道:“不但没有语带凶险,相反还杀人第一,抢夺了北伐大军第一功。杀人狂薛英自己干掉了两千七百人,宇文都成杀了足足一万八千人,他俩如此战功赫赫,照样被王爷给压了一头!” 此语一出,大殿落针可闻,皇帝不信,皇后不信,满朝文武也不信。 世家大臣终于找到了几乎,跳出来斥责道:“你这小兵卒安敢欺君?那韩跃从没上过战场,他凭什么杀人第一,还抢下大军第一功?你当他是以前那个天下无敌的西府赵王么” 第372章 臣请陛下,严惩皇后 世家大臣跳出来斥责,这一次就连李世民都沉吟点头,皇帝对红翎急使轻喝道:“汇报战事要有个度,朕知道你想给西府赵王表功,但是表功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 李世民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目光扫了扫朝堂众臣,语带深意接着道:“其实我大唐并不禁止军功夸大,毕竟将士们上了战场就是拎着脑袋在拼,所以朕有时候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忽然看向武将一方的某几个人,笑意涔涔道:“比如河间郡王李孝恭,你每次战后必然虚报功劳,阵斩五千夸大成八千,如果阵斩八千你敢上报一万,朕说的这事对也不对?” 李孝恭嘿嘿一笑,拱手施礼道:“陛下胸怀大度,您知道咱虚报功劳不是为了博取封赏,而是为了下面的将士多拿一点钱,所以陛下才会睁眼闭眼,对这种事不予追究” 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世家方向的武将,意味深长道:“还有你们这些人,个个也都虚报过功劳,朕不是傻子,朕都看在眼里。” 那几个武将连忙拱手,大声解释道:“回禀陛下,我们虚报功劳也是为了多拿一点封赏,这样才好弥补军中兵卒” 李世民嗤笑一声,淡淡道:“领赏弥补兵卒?河间郡王可能会这么做,但是你们不会这么做,朕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再敢狡辩欺君拉出去杖毙!” 几个武将脑袋一缩,悻悻然退到朝班之中。 皇帝指东打西说了半天,最后突然又绕回红翎急使这边,温声道:“现在你可明白了?军功夸大一点没关系,但是不能夸大太多,那臭小子从无战阵经验,他安能夺得百万大军功劳第一?” “陛下”红翎急使一脸急切,张口欲待解释。 李世民挥了挥手,不等他说话继续又道:“你不用说了,朕明白你在夸张,因你第一次上朝堂不懂这些,所以朕这次赦你无罪。” 皇帝自觉猜透一切,沉吟道:“沙场冲锋不比绿林打斗,武功高者不一定有用。比如朕宫中的大内高手,他们个个能独斗百十人,然而放到战场照样拿不了军功第一。” 他看了一眼红翎急使,轻哼道:“还有一件事,那臭小子不喜武学,虽然他内功强横,但是招式极烂,有什么本事力压军中群雄?” “是啊陛下!”世家众臣终于逮到机会,指着红翎急使大叫道:“此兵卒口放厥词,需得重重治罪才行,还有西府赵王也要训斥一番,臣等认为这兵卒恐怕还没胆量虚报战功,说不得是受了西府赵王的暗中指使” 李世民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叹一口气。 红翎急使猛然噗通跪地,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开口求饶之时,这小子却伸手入嘴狠狠一咬,直接咬下了一根小手指。 皇帝被他吓了一跳,大声呵斥道:“你干什么?” “陛下,小人没有说谎!”红翎急使一口将断指吐在地上,都说十指连心,咬断何等剧痛,红翎急使疼的脸色都有些发白,然而他却强行忍住,大喊道:“小人在此断指明志,俺真的没有撒谎,俺也没有虚报军功。王爷他率领大军一举阵斩五十万,俘虏三百万,他自己独力杀了三万人,比宇文都成还多三千” “荒唐!”世家大臣厉喝一声,不屑道:“天宝大将号称横勇无敌,除了上一代西府赵王没人能压过他,陛下已经揭穿了你的谎言,你竟然还敢口出妄言。还学人家断指明志,你咬断手指又怎样,一个小兵卒的手指很值钱吗?” 红翎急使怒目而视,他断指之处疼痛钻心,然而更疼的却是大臣的蔑视,他猛然仰天厉笑,大声道:“这位大人好狠的心,小人咬断手指发誓您都不信。好好好,既然如此小人也不多说了,您等着俺家王爷回来吧,等王爷回来之后必然会帮俺出气。俺是小兵卒又怎样?大家都是爹生父母养的,凭什么俺的手指头就不值钱?” 世家大臣嗤笑一声,手臂一甩袍袖,做出不屑搭话的高傲姿态。 李世民一直冷眼旁观,这是突然出声,沉吟道:“大军能阵斩五十万朕不意外,俘虏三百万朕也不意外,但是那臭小子自己杀了三万人” 皇帝迟迟不肯继续往下说,显然还是不相信韩跃有这本事。 “陛下!”长孙皇后突然开口,一脸怒气道:“这位勇士一直想解释跃儿用什么办法拿到第一,为什么您就不给他一个机会?” 李世民一呆,下意识道:“事情太过夸张,似乎没有解释的必要。” “臣妾觉得有必要!”长孙很是强硬,忽然转头看向那些世家大臣,叱责道:“还有你们几个一直阻阻拦拦,言辞故意往别处引,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那几个大臣一阵畏缩,皇后发威不是一般人能抗的,众人都有些退意。 便在这时,王珪突然手抚长须轻声开口,淡淡道:“本朝颁有严令,后宫不得干政,如今皇后娘娘却在朝堂大殿质问大臣,此举是不是干政呢?唉,牝鸡司晨可不是好事啊” 这老货果然够狠,一脸笑眯眯,出口却直指长孙越权。 李世民面色一怒,无奈之下只能对长孙冷喝一声,道:“观音婢闭嘴!” “臣妾不闭!”长孙这次真是强硬了,她猛然摘下头顶凤冠,语气暴怒道:“今日本宫便是拼了凤冠被削,我也要给孩子们争一争权利,王珪王大人,你既然说本宫牝鸡司晨,那你来拿本宫的凤冠!” 王珪也很强硬,猛然一摘头顶官帽,对着李世民大声道:“陛下,皇后当朝威胁朝臣,以自削凤冠为借口插手朝政,此举别人可能会怕,但是老臣铮铮铁骨,我绝对不会怕,皇后能摘自己的凤冠,老程也能摘自己的官帽” 顶牛了,真的顶牛了! 谁也没想到王珪突然这么做,这老货一向滑不留手,比上官仪更懂得见风使舵,然而今日竟然一改往日形象,直接和当朝皇后硬撼起来。 “陛下,牝鸡司晨非是天下之福,若是今日被皇后插手政事,臣等也自摘官帽!” 事态更加严重了,由王珪领头,朝堂上突然跳出来一大群重臣,个个双手摘下头顶帽子,呼啦啦跪倒一地。 放眼望去,人数竟然占了朝堂八成还多。 李世民气的双手都在发抖,忽然仰天狂笑一声,森然道:“好得很,好得很,足足八成大臣要自摘官帽,这就是朕的朝堂,这就是朕的重臣” 王珪双手托着官帽,身体挺得笔直,大声道:“陛下,眼下还只有朝堂之臣如此,若是皇后牝鸡司晨之事传扬天下,恐怕有八成底层官员也会如此!” 砰—— 李世民重重飞起一脚,狠狠踢在龙椅上。 “王珪老儿,你欺朕手中屠刀不利乎?”皇帝眼中迸发出森然杀机。 王珪昂首挺胸,大声道:“陛下可以杀掉老臣,但是陛下您能杀掉天下八成官员吗?若是您有勇气举起屠刀,老臣任凭皇后牝鸡司晨,宁死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铿锵! 李世民直接抽出佩剑,恶狠狠道:“朕先宰了你再说,我要让你们都明白,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这天下不是世家的天下!” 他暴怒跳下高台,手中长剑刚刚举起,朝堂上的大臣突然一起开口,大声道:“陛下,既然要杀忠臣,请连臣等一起杀了吧” 又是足足八成大臣一起开口,连皇帝的脚步也阻住。 李世民手举长剑怔在半空,王珪就在他剑下等着,然而皇帝却怎么也砍不下去。 这个时代的李世民还没有雄霸四海的威能,世家根基绵延千年,整个天下有八成官员出自世家,便是皇帝也不能一下消除。 今天两更,同时发布,这是第一更! 第373章 传朕旨意,急招韩跃回京 房玄龄忽然一声长叹,这位大唐首辅越众而出,跪地请求道:“陛下还请息怒,朝臣们虽然有逼宫之嫌,然而今日之事事出有因,老臣请您勒令皇后和杨妃退下,朝堂上不该再有女人” 老房也是无奈,他是皇帝一派的,他必须站出来给李世民找台阶。 这个台阶可不好找,眼下皇家和世家开始顶牛,他请皇后和杨妃离开,其实等于让皇族低头示弱,这个黑锅可不轻,满朝文武只有老房勉强有资格背。 锵啷啷! 一声清脆剑鸣,李世民愤然把长剑刺进砖缝,大声道:“朕既然准许皇后和杨妃上殿,今日就必须让她们听完战事再走,别说是八成官员反对,就是全天下人反对也不行!” 王珪仰天长笑,猛然弯腰把官帽放在地上,拱手施礼道:“陛下既然如此,老臣自请辞官,房丞相说的没错,我今日自摘官帽有逼宫之嫌,但我全是为了大唐江山稳固。陛下不听忠言,臣将主动前往大理寺天牢” 他傲然看着皇帝,一脸强硬道:“我等着陛下您降旨定罪,然后斩杀老臣于西市长街,若是我的死能唤醒世人,让天下人都到当朝陛下是何等的昏聩,那么臣死了也能闭上双眼!” 不愧是虎狼世家,明明干的是恶心事,偏偏句句话都站在道德高点,若是给民间百姓一听,还以为这是铮铮铁骨。 王珪如此挑衅,李世民如何能够忍住,房玄龄苦苦劝和都不成。 皇帝猛然大喝一声,道:“金吾卫何在?将王珪给朕押下去,打入大理寺天牢,等候问斩” 两队金吾卫轰隆进门,王珪却突然一声长笑,大声道:“不用陛下押,老臣自己去!” 他向李世民拱手再施一礼,转头昂然就那么走了。 满朝文武相互对视一眼,那些跪在地上的世家官员突然同时起身,大声道:“陛下,我等也前往大理寺天牢,等候问斩!” 哗啦啦一群人昂首挺胸出门,转眼之间朝堂便空了一大半。 李世民面色阴冷,他猛然重重一挥手,对红翎急使大喝道:“你现在不要再讲战事,朕命你疾驰赶回草原,马可歇人不可歇,我要你十日之内见到西府赵王,让他带着大军立即拔营,半个月之内给朕滚回来。” 红翎急使跪地叩头,大声道:“陛下放心,小人便是累到吐血也会飞马疾驰,定然把陛下的君命传达。” 他霍然起身,疯狂跑出大殿。 此时朝堂上只剩下几十个大臣,房玄龄忽然拱了拱手,小心翼翼道:“陛下急招西府赵王回京,不知所为何事?” 李世民目光一闪,冷冷道:“我大儿子没有干不成的事,世家既然以天下八成官员逼朕,估计他们还有后手,朕担心一旦各州各府衙门官员请辞,整个天下会陷入一团乱麻,我需要臭小子的帮助”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目光忽然看向长孙,一脸温柔道:“观音婢你不要生气,朕其实从一开始就相信咱们儿子,红翎急使连手指都敢咬断发誓,显然所报之事全是真的。这小子肯定在草原直冲了敌营,他也肯定一战斩杀了三万人。” 长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语带悲切道:“陛下,臣妾有罪,让您被世家官员逼迫” 她和李世民是少年夫妻,一路相扶携手走到今天,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如今见到丈夫君威受损,长孙心中自责万分。 旁边杨妃也连忙跪下,擦眼抹泪道:“陛下不要责怪长孙姐姐,其实是臣妾该死,今日之事主要是臣妾想听听西府赵王的威风,所以才怂恿长孙姐姐带我上殿!” 两个媳妇跪在地上大哭,李世民脸上闪过一丝沉痛,皇帝虎目厉光森然,猛然对剩下的大臣喝骂道:“朕要你们何用?世家与儒门携手逼朕,皇后和杨妃跪地痛哭,你们却只能站在这里束手无策?朕要你们何用,朕要你们何用?” 此时大殿上留下来的朝臣都是嫡系,虽然被皇帝大声斥责,但却无人辩驳,反而都一脸羞愧的垂下头去。 自古有言,主辱臣死,他们是真正效忠李世民的臣子,就像李风华效忠韩跃那般,现在李世民被世家和儒门联手逼迫,这些大臣只感觉一阵阵屈辱。 “陛下!”房玄龄忽然越众而出,拱手施礼道:“今日之事风水突变,已经不是找个台阶给对方下就能解决,世家大臣不等君命便自相退朝,老臣推测他们肯定会传书天下,让事态扩散到各州各府”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先是小心翼翼看一眼皇帝,接着叹息道:“眼下正是春耕之时,一旦事态扩散开来,各州各府官员必然挂冠请辞,让整个天下的衙门都停止运转。到了那时,谁来组织百姓春耕,谁又来治理民间琐事?世家这次是要联合起来索要更大的利益啊” 房玄龄说的一点没错,天下虽然是李世民的,但治理确实大臣们帮着治理,这个时代的朝廷官员大多出自世家和儒门,如果他们真的联合起来弄事,便是皇帝也徒之奈何。 不是没能力杀掉他们,而是杀掉了没人帮着治理天下。 明代开国君主朱元璋也遇过这种事,当时他定的法律太过严苛,天下官员几乎人人有罪,如果都杀了,那朝廷就废了,最后连杀人王朱元璋也很无奈,只能让官员们戴罪继续当官。 李世民现在的情况和朱元璋还不一样,朱元璋那是他给大臣们定罪,李世民这里则是大臣自己给自己定罪,属于主动撂挑子不干。 房玄龄再叹一声,接着又道:“天子受辱,臣等同悲,为今之计老臣只得硬着头皮拼一把,我欲广招民间英杰来投,稍加训练便派遣各州各府,临危授予官职,希望可以对抗世家辞官风潮” 他是大唐首辅,有协调朝堂六部、提拔基层官员的权利,所以才会不经皇帝同意就直接说出广招民间英杰的话。 这算是死马当活马医,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 李世民沉吟道:“自古寒门难处贵子,民间连个读书人都稀缺,就算房乔你广招天下英杰,又能招得多少人?就算招到了人,又有多少能充任基层官员?” 皇帝叹息一声,眉头紧皱,苦苦思索,最终徒然摇了摇头。 房玄龄想了一想,同样无奈道:“老臣家族之中也供养了一些学子,虽然大多年未及冠,但已勉强可用了,只可惜人数太少” 河间郡王李孝恭道:“臣家中也养着一批学子,同样贡献出来!” “还有臣的,俺有三百个义子,两百习武,一百习文,俺叫那一百个习文的也去各府各县当官!”说话这人是张亮,虽然是李承乾一派,但他同时也忠于皇帝。 “陛下,臣家族之中也有学子,可以贡献给朝廷使用”又有一个大臣跳出来。 朝堂上留下的都是亲信,每个人都在帮皇帝想办法。 李世民仰头上望,沉吟道:“朕手上可用的世家也有些,清河崔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再加上诸位爱卿家族中培养的学子,勉强可凑齐一两万读书人!”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叹,没有继续说下去。 天下何等之大,整个大唐有十二个道,三百六十州,好几千个县,这得多少基层官员才能填充? 世家之所以敢和皇家顶牛,也正是因为他们传承千载,天下基层官员有八成出自其中。 这还是李世民努力削权的结果,要知道前隋之时天下可是有九成官员出自世家,李世民奋斗了整整二十年,才把九成缩小为八成。 想不到今日这八成官员开始撂挑子逼宫了! 长孙忽然幽幽开口,叹息道:“陛下,不知跃儿回来后有没有办法,这件事,实在太难了” 李世民微微一怔,目光忍不住迷离起来,皇帝沉吟道:“朕忽然想起一件事,臭小子当年出关建立互市,同时还建立了一所大型研究院。这些年他一直在广招天下寒门学子,同时开设很多小学,中学,让穷苦百姓的孩子也能读书!” “陛下,时间太短了!”房玄龄一声轻叹,苦笑道:“若是给西府赵王二十年时间,说不定他真能培养出十万英才,然而时间太短了,从贞观一年西府赵王出关,但今日贞观四年四月,前后总共也就四年时间,其中还有半年用来赶路” 他说到这里再次苦笑一声,望着皇帝郑重道:“那孩子手里聚集的英才并不多,陛下不能寄望太大,这样的重担会压垮他的肩头” “是啊,重担太大,会压垮他的肩头!”李世民也叹了一声,有些羞愧道:“朕这个做父亲的,遇到困难竟然想要推给儿子,唉!” 皇帝轻咳一声,脸色有些尴尬。 长孙幽幽埋怨道:“陛下,您就不该叫他回来,让他直接回东北才好。听说那边已经有了繁华之象,跃儿苦苦劳碌四五年,他也该歇息歇息了!” “朕这不是着急了嘛,一遇到大事首先就想到你的乖儿子”李世民摸了摸鼻子,目光躲闪不敢看皇后。 今日两更,同时发布,这是第二更! 第374章 跟着王爷发大财(第一更) 从草原到长安飞马狂奔要十天,从长安到草原同样也要十天,红翎急使这样一来一回就得二十天,再加上中间大军征战的时间,加起来就是一个多月。 当红翎急使见到韩跃的时候,已是大唐贞观四年五月末! 这是农历的五月末,中原渐渐入夏,北地温暖如春。大量的积雪在一月前融化,河流解冰,百草发芽,到处鲜花盛开,入眼烂漫一片。 如今韩跃大军在干什么? 大军现在一分为三,各自都忙着发财。 首先是韩跃麾下的二十六万骑兵,每天狂奔在草原上抓捕奴隶,这些骑兵几乎全是突厥人出身,然而他们抓起本族同胞却一个比一个心狠。 原因无它,韩跃给的赏钱实在太馋人,一个奴隶二十贯,赏钱如此丰厚,结果可想而知,突厥骑兵看到同族就双目血红,经常为了争抢奴隶大打出手。 大战结束之时有俘虏三百万,但是现在俘虏人数已经暴涨到四百万,就这样突厥骑兵还不收手,他们每天疯狂抓人,铁蹄已经触及到阴山脚下 有胆大的甚至一路奔袭到阴山以西,抓来吐谷浑人冒充奴隶。 比如今日,野狼部的战士们就抓回了五千吐谷浑奴隶,然后涎着脸请求田大叔田二狗等人给予登记。 “不给,这明显不是突厥人。”田大叔忠厚不说话,田二狗却横挑鼻子竖挑眼,大声斥责道:“我妹夫只让你们抓捕突厥奴隶,结果你们连吐谷浑也抓了。突厥奴隶能换二十贯,吐谷浑可没这价格,他们只会放牛不会放羊,我们要牛毛没用,羊毛才有用。” 这货现在彻底拽了,扯着韩跃的大旗作虎皮,满脸都挂着威风。 野狼部的骑兵有些垂头丧气,一个额头有三道血刻的大战士躬身塌腰,涎着脸谄媚笑道:“田舅哥您高抬贵手一次,把这五千奴隶给登记了好不好?” 他忽然探手入怀,掏出一个精美的黄金杯子,然后使劲塞到田二狗怀里,小声苦求道:“您是不知道啊,那白牛部还有恶虎部简直疯了,他们见到人头就抓,连十岁的突厥娃娃也不放过,如今整个草原差点被抓空,现在突厥奴隶越来越少,俺们没办法才抓一点吐谷浑人充数” 田二狗掂了掂手里的黄金杯,顺手递给身边一个负责登记的书吏,笑眯眯道:“这个杯子镶嵌了不少宝石,勉强算是个小玩意,你把它送到王爷帐篷里,记住了,这是王爷的私人收藏!” 那书吏咧开大嘴,嘿嘿笑道:“咱家王爷这几天进账可不小啊,磨盘大的玛瑙,成套的银杯银盏,还有手指肚大小的各种宝石,装满了好几个麻袋。” 田二狗还没有说话,野狼族那个三道血刻大战士先是牛眼一瞪,大喝道:“整个草原都是主人的财富,他收一些私藏又咋样,谁要胆敢不服,阿赤列一刀砍了他。” 书吏嘿了一声,抓着黄金杯去了韩跃帐篷。 野狼族大战士目光一闪,忽然又伸手入怀,这次却掏出了一颗鸡蛋大小的玛瑙。 他讪讪笑道:“黄金杯您不敢要,这玛瑙小玩意不值钱,您留着给家中贵妇把玩!” 田二狗哈哈一笑,道:“你们这趟看来是发了一笔啊!” 大战士不无得意,嘿嘿道:“俺们攻下了一个吐谷浑中等部落。” 田二狗‘嗯’了一声,拿着玛瑙冲向日光看了半天,嘿嘿笑道:“里面有天然宝石纹,勉强算个好东西,回头送给我堂妹田豆豆” 大战士喜出望外,颤声道:“竟然要送给主母么?”他猛然探手入怀,又掏出一颗同样的玛瑙,目光热切道:“田舅哥把这个也拿上,两颗玛瑙珠子是一对!” 田二狗‘哈’了一声,转头对田大叔道:“大叔,您看这小子如此上道,咱们要不要给他们登记一番?” “登吧!”田大叔正在点算货物,闻言沉吟一下,憨厚道:“野狼族乃是王爷的嫡系,应该给他们一点面子”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那个大战士,笑呵呵又道:“也就是你们野狼族才有这个待遇,若是白牛族和恶虎族抓了吐谷浑人冒充突厥奴隶,俺老田肯定不给登记。” “那是那是!”野狼族大战士满脸喜色,忍不住把胸口挺得老高,大声道:“野狼族是最早投奔主人的部族,哪里是白牛族和恶虎族那种半路归顺的家伙,虽然他们人多,但忠心可比不上咱们。” 田大叔呵呵一笑,伸手拿过一个账本递给大战士,笑道:“老规矩,你们写数字,俺来盖上印章,登记之后这笔钱就算记账了,你们野牛部随时可以支取带走” “不支取,不支取!”大战士连连摇头,他拿笔在账本上写了一行歪歪斜斜的汉字,然后才道:“俺们野牛部才没那么傻,钱支取了就会花光,投资给主人的产业才能赚到更多。只有白牛部和恶虎部那群穷鬼才会支取赏钱,拿到手就花个精光。” “你倒是个聪明的家伙!”田大叔笑呵呵称赞一句,探手入怀掏出一方印章,吐口唾沫狠狠印在账本上,接着又道:“看清楚了啊,这是王爷的军功确认章,印上之后就代表你们抓了五千奴隶,账面给野牛部记十万贯财富,经办人就是你阿赤列。” 大战士阿赤里点头如小鸡吃米,胸口挺得越发笔直。 田大叔想了一想,忽然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进入旁边的帐篷里咔嚓打开一个柜子,然后拎着一把精光闪闪的弯刀出来。 “俺老田负责王爷的宝库,这次出征带了两箱宝物,这是王爷亲手制造的神兵弯刀!” 弯刀在日光照耀下反射着森然刀光,看的一群野牛战士眼睛都直了。 田大叔笑道:“这种神兵价值千金,满天下只有王爷可以制造,就算大唐的国公都很眼馋,今日我做主送你一把,希望你努力练功,争取成为四道血刻的万人敌,那样才能帮王爷办更多大事” 一边说着,一边将弯刀递给对方。阿赤列张开大嘴,一脸眉开眼笑。 “主人制造的宝刀,这是主人制造的宝刀!”他将弯刀高高举起,大声呼喊起来。“野牛部只有阿赤祭祀有一把,阿达首领有一把,现在我阿赤列也有一把,嗷呼,王爷万岁!” “嗷呼,嗷呼!”周围的野狼战士同时欢呼,大声道:“王爷万岁,阿赤列威武” 一群人欢天喜地的走了! 看他们那骑马狂奔的架势,恐怕又有哪个吐谷浑部落要倒大霉。 田二狗嘿嘿一笑,忽然压低声音道:“大叔,您看咱演戏咋样?有没有妹夫所说的那啥金马影帝之姿。” “还行吧!”田大叔呵呵直笑,憨厚道:“这个大战士不错,虽然年纪不到二十岁,但是额头已有三道血刻,他有成为万人敌的潜力。” 田二狗一竖大拇指,笑嘻嘻道:“大叔一把弯刀送出去,直接帮妹夫骗来一个万人敌猛将,这笔买卖咱们不亏” 田大叔踢了他一脚,笑骂道:“就你话多,也不怕被人听去?赶紧组织人手,这五千吐谷浑奴隶要送到互市洗脑一个月,然后才能发配到牧场放牧。” 田二狗‘嗯’了一声,喝令一队玄甲骑兵过来押送奴隶,他自己也其上一匹马跟着去了 前面说了,大军现在一分为三,各自都忙着发财,其中韩跃麾下的突厥骑兵是第一部分,他们主要是抓奴隶赚钱。 李靖带来的三十万正规军是第二部分,此次大战之后,他们也被韩跃派遣了新的差事,主要负责搜寻二代汉奴,然后押送东北去挖矿。 同时还要搜寻汉女妇孺,然后集中起来护送长安。 每抓一个二代汉奴赏五贯,每救一个汉女给十贯,短短半月时间不到,朝堂大军已经抓了五十万汉奴,解救了百万汉女,个个战士都赚的盆满钵满。 第三部分则是那七十万辅兵,辅兵其实就是民夫,他们没有战斗力,但是这次也跟着发财了。 韩跃颁下命令,让这些辅兵到处去收割羊毛,一斤羊毛给两百钱,这简直就是在白送财富。 特种绵羊一次可以剪三公斤羊毛,草原上的羊不是特种绵羊,但是也能剪一公斤左右,换成赏钱就是半贯。 辅兵们疯狂了,几乎天还未亮就起床,一直干到晚上看不到行星才结束,有的人一天可以剪十公斤羊毛,赚钱赚的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一次大战无论正规军和辅兵全都发了大财,整个草原洋溢着欢声笑语,不是突厥人的欢声笑语,而是汉家儿郎的欢声笑语 李勣等人站在一个帐篷前,国公们望着满营堆砌如山的羊毛,再看看辅兵民夫脸上灿烂的颜色,老程突然咧嘴一笑,哈哈道:“他姥姥的,老夫现在越来越佩服西府赵王了,百万大军心甘情愿做事,个个还不要现钱,这种事情以前想都不敢想!” 众人无不点头,李勣手抚长须淡淡一叹,意味深长道:“这就是声望,是天下间最强大的力量!” 远处忽然有尘土飞扬,一个红翎急使疯狂而来,胯下坐骑累到口吐白沫,红翎急使也脸色苍白,他双目都有些浑噩,整个人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明显是凭着一股意志力在赶路。 “传陛下口谕,急招西府赵王大军回京,半月之内必须抵达长安,一刻不得延误” 话未说完,红翎急使猛然翻身栽倒下来,竟然就那么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他实在太累了。 从草原奔向长安报捷,再从长安飞奔而回,短短二十天走了六千里路,折算下来每天狂奔三百里,快马都累死了十几匹。 第一更3200字,还有三更,继续狂写中 第375章 世家之事,你准备怎么搞? “莫非朝廷有大事发生?”李勣等人对视一眼,老程快脚上前几步,探身在红翎急使鼻尖一试,皱眉道:“鼻息微弱,瘦骨嶙峋,这还是累的还是饿的?” 李勣越众而出,附身翻开红翎急使的眼皮看了一眼,吐气道:“还好,能救活,这小子从马上摔下来直接睡过去,恐怕得有四五天没合过眼,错非如此不能这般困倦” 身后脚步声响起,一群国公都围了过来,柴绍皱眉沉吟道:“这小兵卒老夫认识,乃是不久之前派往长安报捷的红翎急使,他二十天赶了一个来回,恐怕朝中真有大事发生,否则陛下不会急招大军回京。” “是急招西府赵王回京,不是急招大军回京!”老程补充一句,目光闪动道:“招大军回去只是附带,陛下急着要见的人是西府赵王” 李勣沉吟一番,忽然道:“赵王现在身在何处?红翎急使长途奔波而来,从长安到草原足足三千里,陛下宁愿用人传信也不用飞禽传书,这明显是有大事要借这个兵卒的口诉说。” 飞禽传书虽然快,但是写信只能只言片语,不如用人说的清楚明白。 老程回头望了营地一眼,感慨道:“最近大军又搜救了十多万汉女,今天正准备既种护送长安,结果那些小娘们个个哭哭啼啼,临走之时心中惶恐,正拉着西府赵王讨要保证” 众国公都是一怔,柴绍面色古怪道:“这娃娃真是个异类,每批汉女启程他都亲自去送行,拍着胸脯保证要给她们衣食,拍着胸脯要给她们男人,拍着胸脯要给她们孩子。” 他忽然摸了摸鼻子,语带深意道:“整整百万汉女,就连陛下都不敢保证安置,这小子却愣头青一般全答应下来,嘿嘿嘿,等到将来有些汉女嫁不出去,我看他怎么收场,难道亲自上阵给那些女娃娃生个孩子不成?” 众人都是一阵坏笑,李勣指着柴绍鼻子训斥道:“你是当姑父的人,怎能乱开小辈玩笑。” 他是军中大帅,地位超然物外,便是柴绍这等大唐第一驸马也敢斥责两句。 老程忽然打个哈哈,嘿嘿坏笑道:“柴绍说的也没错,那娃娃动不动就给汉女许下承诺,如果将来真有女孩嫁不出去,那他就得给人家去送孩子,啧啧啧,皇后娘娘不是整天想抱孙子么,这下好了,以后她有十几万孙子可以抱。啊哈哈哈,老夫每每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此乃古往今来第一大手笔!” “荒唐,胡闹!”李勣这次连老程也一起训斥,气笑道:“整整百万汉女,就算十分之一嫁不出去也得十万人,西府赵王如果个个都要送孩子,那他下辈子什么是都不要干了,整天躺在床上配种吧。” 老程哈哈直笑,众位国公也忍俊不禁,这本是一个玩笑,偏偏竟有羡慕的。但见旁边一个青年将领满脸羡慕,憧憬道:“如果能像西府赵王那样有女人缘,天天躺在床上等配种,俺觉得这种生活勉强也能凑合” “滚你姥姥个蛋!”牛进达飞起一脚,直接将这个青年将领踢翻,怒骂道:“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想学西府赵王勾女人,你下辈子投胎先投漂亮一点再说!” 青年将领从地上爬起来,他拍拍身上泥土,上下检视一番自己,委屈道:“老爹你凭啥打人,俺觉着自己长得挺好看,应该介于西府赵王和刘黑石之间。” 牛进达一愣,众国公却爆出哄堂大笑。 李勣憋笑半天,最终还是忍耐不住,指着青年道:“牛家侄儿真是有趣,竟然说自己相貌介于西府赵王和刘黑石之间,你明明和刘黑石一样黑亮好不好,如果刘黑石是刚挖出来的黑炭,侄儿你就是刚出锅的锅底黑,你俩肤色不相上下。 牛进达跳起来又要打人,旁边老程却捏着下巴啧啧道:“以前大唐有三个不要脸,刘宏基是天生不要脸,老夫是强装不要脸,河间郡王李孝恭是二者兼之,他天生不要脸外带强装不要脸。俺们三人是老一辈的无耻精英,天下莫不听过咱们名头,原本以为后辈要断档,想不到竟然江山代有人才出。” 他看了一眼牛进达,嚯嚯笑道:“老牛啊,你这儿子脸皮够厚,勉强有俺几分风范。啊哈哈哈,等我见了嫂夫人一定要恭喜几句,她生的娃娃很不错,将来成就恐怕要超过老牛你” 牛进达脸色发黑,总觉得程咬金这话在赚自己便宜,他咬着牙在那里怀疑,旁边早有挑拨的国公低声道:“不用怀疑了,他就是在占你便宜,什么叫你儿子有他几分风范?还要专门去找嫂夫人恭喜,这货分明是占你媳妇便宜!” 老牛剑眉一竖,大声厉喝道:“程匹夫,老子宰了你!” 老程抬脚边跑,边跑边哈哈笑道:“老牛不要生气,小叔子可以和嫂嫂开玩笑,此事就算拿到朝堂上理论,陛下也不会罚俺” 他刚说完这话,李勣猛然一拍大腿,轻喝道:“糟糕,光顾着看你们嬉闹,险些忘记了正事!” 这位大唐英国公猛然弯腰俯身,一下把昏睡的红翎急使抄了起来,目光隆隆道:“老夫先把这小兵送到营中救治,然后去找西府赵王议事,诸位同袍也别闲着,赶紧去收拢麾下各部” 他缓缓一扫众人,沉声道:“我估计今晚就得紧急拔营,陛下要求半月之内赶回长安,咱们每天得走两百里地,这可是连续急行军” 众国公连连点头,李勣说的不过,确实得赶紧准备。 老程目光炯炯道:“我如今还没交卸差事,玄甲骑兵还在手上,由我来做开路先锋官,同时押送突厥战俘上路” 战俘和俘虏是两回事,俘虏是战后从草原抓捕的奴隶,战俘则是突厥的那些将领和贵族,甚至就连颉利可汗也在其中。 旁边李靖突然道:“战俘一事非同小可,老夫也和你一起上路,三十万大军共同押送,我等必须保证一路无事,才好在长安向陛下献俘!” 献俘乃是彰显国力的最佳方式,也是昭示军功的最好途径,众位国公都很重视,牛进达和柴绍对视一眼,老牛沉吟道:“此战乃我汉家儿郎千年荣耀,一战平定东突厥,五百年之内再无困扰,若是没有西府赵王协调各部,咱们绝对打不出这样的战果。老夫认为你们押送俘虏可以,但是献俘必须让西府赵王去献,各位切莫抢功争锋。” 李靖哈哈一笑,指着牛进达道:“你这话是说给老夫听的吧!进达放心便是,我李药师并非目光短浅之人,虽然和大家不是同路派系,但也不会做那愚蠢之事,此次献俘我必然不争” “争又如何?”远处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韩跃一路快步而来,淡笑道:“自古有言,将军百战功成,兵卒埋骨凄凉,不管咱们谁出面献俘,只要不要忘记下面的士兵便可,卫国公也是我大唐军神,本王相信你不会把功劳塞到自己腰包里。” 李靖微微怔住,突然仰天爆出一声大笑,郑重道:“西府赵王心怀宽广,老夫心中敬佩万分,不过这进献俘虏的事情还是由你出面最好,到时陛下龙颜大悦,说不定会多赏一些军功。” 众国公连连点头,一齐开口道:“李药师这话说的没错,献俘之事由王爷出面,定然能多弄一些功劳。” 韩跃一路而来,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忽然道:“此事等到了长安再说吧,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立即拔营,路上一刻也不能耽搁” 众人都是一呆,老程目光闪动几下,小声试探道:“莫非朝中真有大事?” 韩跃目光眺望南方,一脸肃重道:“程伯伯说的不错,我刚才已经仔细询问了红翎急使,才知道原来陛下现在处境很是不妙,世家和儒门联手逼迫,太原王氏族长王珪当庭发难,借口皇后娘娘牝鸡司晨,引动八成朝堂重臣自摘官帽,接下来恐怕就是天下各州各府同样如此!” 嘶——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老程咬牙骂道:“这群敲骨吸髓的出声,自古以来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我程家也是山东豪门,但却不会为了利益逼宫,他奶奶的,这次回去非砍了他们不成。” 远处忽然响起马蹄声,宇文都成骑着马手提凤翅镏金镋,目光森然道:“老夫曾答应过李世民,世家若是扰事,我便帮他砍杀一批,想不到这个若言才送出去不到一月,李世民就被人逼宫了,哈哈哈,莫非我天宝大将的名头已然不响,世家之人铁骨铮铮” 他眼中杀机森然,显然是要回去大杀一番。 韩跃缓缓吐出一口气,轻叹道:“此次之事,非是刀兵可以弥消,否则陛下掌控天下兵马,他用不到急调咱们回京。” 众人暗暗点头,柴绍忽然越众而出,郑重道:“娃娃你准备怎么搞?” 韩跃哈了一声,语带深意道:“还能怎么搞,陛下急招回京,咱们当然要赶紧上路,不过临走之时不要忘了财富,让战士们带上奴隶,带上羊毛,然后再带上汉女,咱们这就回家喽” 这话似乎和世家没有任何牵扯,众人都是一脸不解! 第二更到,6500字了,继续第三更疯狂写作中,月底了,求求票。 第376章 世家毒计,污蔑韩跃是假的(第三更) 大唐长安,巍峨帝都! 朱雀大街依旧繁华,往来车水马龙,行人商贩不断。朱雀大街很热闹,但是矗立在朱雀大街之畔的大理寺更热闹。 自从太原王氏的王珪投身天牢,宛如引领了一翻主动辞官的风潮,世家之人一边四处宣扬自家官员的铮铮铁骨,一边派遣马车不断往大理寺送人,天牢每天都要接收不少朝堂重臣。 面对这种情况,大理寺卿裴矩也很头疼,老头数次进宫汇报此事,然而李世民只是冷冷一笑,淡然道:“裴卿家无须急躁,这天下在朕手里掌控着,暂时他们还翻不了天。这些人不是要进大理寺吗,你随便他们进,天牢全部打开,任凭世家官员主动投身” 皇帝说着话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强按心中怒气,似乎压根没有生气一般。 裴矩茫然出宫,老头左思右想之下,随后进入天牢去找王珪。 此时天牢人满为患,个个老房都关押着七八个朝臣,说是关押其实也不贴切,因为牢门并未上锁,裴矩很希望朝臣们赶紧滚蛋。 王珪盘膝坐在一间牢房中,身边还有几个身份地位相差不大的世家族长,原本众人正在交头接耳,忽然看到大理寺卿前来,众人顿时闭目开始养神。 裴矩叹了一声,站在门口冷冷道:“王珪小家伙,老夫劝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天下是皇家的天下,陛下的耐心很有限度,你可不要逼着他举起屠刀。” 裴老头今年八十多岁,搁在古代属于人瑞级别,牢房里的世家族长虽然也年纪不小,王珪更是六十有余,然而裴矩照样喊他一声小家伙。 王珪闭眼做养神装,似乎没有听到裴矩说的话,又似乎全都听了进去,淡淡道:“自古皇族与世家共治,皇族以兵马行权,世家以人才济世,这天下说是皇家的天下也行,说是世家的天下也行!” 这话说的有些狂了,偏偏周围几个世家族长皆都点头,有人对裴矩傲然道:“大理寺卿是来求我们出狱吗?又或者你是帮皇帝来求?” 裴矩眉头一皱,手捋长须轻叹道:“求你们出狱?老夫活了八十多岁,我没这么贱,也弯不下这个腰” 他看了一眼众人,意味深长道:“至于陛下那里,似乎更用不到这个‘求’字,你们做的一手好死,协同儒门辞官逼宫,老夫倒要看看谁笑到最后,说不定哪天长安西市就要血流成河,千百个人头落地!” 众人脸上微微变色,王珪突然睁开眼睛,淡淡道:“皇帝杀不了世家,他手中屠刀虽利,但还砍不断世家的脖子,我们有数十万士子,掌控天下八成州府县衙,裴大人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最大的免死金牌,这是皇帝屠刀也砍不断铁脖子,李世民若是想安稳做皇位,他就得乖乖选择退步,把我世家丢失的利益加倍还回来!” “大胆!”裴矩一声厉喝,指着他斥责道:“你虽然投身天牢,毕竟还是大唐的官,安敢直接口乎陛下名号?” 王珪挑了挑眉毛,一脸笑眯眯道:“老夫现在代表的是天下八成世家,身后站着数十万士子官员,李世民是天子,我却是民望所归,古代圣人行于尘世,便是皇帝见了也要拱手一礼,老夫称他名号又如何。” “呸”裴老头重重吐了一口唾沫,不屑道:“几十万士子就代表民望所归?还敢和古代圣人相比?王珪小娃娃,老夫看你有些失心疯啊” 他再也不愿和这群利欲熏心的人说话,忽然转头离开牢房,颤巍巍一路走远。 通道里遥遥传来裴矩语带深意的叹息,老头淡淡道:“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陛下已经急招西府赵王回京,百万大军不日抵达长安,待到那时兵权回归,陛下手中的屠刀更利!” 王珪微微一笑,手抚长须气定神闲。 “百万大军也杀不了世家,自古至今皇帝屠刀再利也无奈,李世民得靠世家治国” 他看着天牢通道中不断走远的裴矩,笑眯眯道:“老夫身后站着天下世家,拥有数十万士子支持,得民心者为圣人,谁的屠刀也砍不死我!” “哈哈哈!”裴老头已经快要走出天牢,忽然回头大笑数声,指着王珪道:“好一个得民心者为圣人,你这样一提醒,老夫倒是猛然想到一件事,那西府赵王声望冲天,大唐百姓视之为衣食父母,民间多有供奉他长生牌位者,南到岭南,东到东海,天下有千万百姓崇敬于他。如果当世真有圣人行走,那也是西府赵王才对!” 裴老头说到这里猛然一停,他最后看了王珪一眼,转身大笑出了牢门。 “王珪小娃娃,你不是圣人,你也没资格成为圣人。此次你引领辞官逼宫,怕是结局很是不妙啊,太原王氏传承千载,怕是很快大厦将倾,从此冢中枯骨” 裴老头走了,却留下了如此诛心之言。 天牢之内无数世家官员色变,有人忍不住走到所在王珪的牢门口,小声道:“王老族长,裴矩此人历经两朝四代,他说的事似乎也有道理,咱们逼宫皇帝,毕竟不占道理” “道理?什么是道理?”王珪仰天一笑,淡淡道:“百姓见识浅薄,天下喉舌掌控在读书人手里,咱们逼宫皇帝又如何?只要所有读书人都说皇帝是错的,那么道理就站在咱们这边!” 他目视众人,满脸微笑道:“今次天下八成官员辞官,再加数十万士子推波助澜,就算皇帝也得乖乖退让。李世民雄才大略又如何,他得躲在太极宫想办法怎么下台阶。韩跃号称天生奇才,但他自己顾不来大唐所有州县,无论哪个朝代的皇族想要治国,都得乖乖求咱们世家”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无不抚掌欢庆,一个世家族长捻着胡须沉吟道:“此次一旦功成,世家必然再上层楼。李世民打压了咱们二十年,这一次老夫要让他好好补偿,把我山西刘氏的土地吐出来。” “吐出来怎么行?”旁边另一个族长满脸狂傲,大声笑道:“至少要翻几倍赔偿才行,还有还有,听说关外互市聚集了海量财富,东北发现了当世最大的金矿和铁矿,这些产业怎能让一个青年掌控,需得交出来让大家共同分润” 他目光闪闪,满脸愤慨道:“我等世家一心济世为民,金矿可以挖来救济天下,铁矿可以打造农具卖给世人,韩跃霸占了我们的金矿铁矿,必须让他全都吐出来。” “是极是极,必须让他吐出来,这是世家的金矿铁矿,韩跃竟然一声不吭就私自挖取,咱们不但要收回这些产业,而且还要他给赔偿一万个万贯(也就是一亿,古人没有亿这个数字)!还有还有,东北沈阳城繁花锦绣,如今已经生活了百万民众,这等大城不能让一个青年去掌控,他没有什么经验,会害了劳苦大众,需得换成世家的官员才行” 这话说的真是不要脸,明明金矿和铁矿是韩跃发现的,到了众人口里就成了世家的产业。明明东北是韩跃苦心开发,前期投入了海量资金,到了众人口里就成了青年毫无经验,掌控治理会害了百姓。 这些人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大肆瓜分韩跃产业的场景,人人眼中闪着浓浓贪婪色彩,个个都觉得这次逼宫大有收获。 王珪手捋长须沉吟道:“我等也不能太过张狂,这天下最强的势力毕竟还是皇家,如果逼迫太甚,说不得李世民会嫉恨于心。他杀不了所有世家,但却能杀掉一两个代表。” 众人一惊,忽然觉得此事很有可能。 王珪又道:“还有韩跃此子,当真是不能等闲视之,老夫观他行事大异旁人,有时候像个浪荡混混,有时候又像个雄才大略的枭雄,李世民年轻之时都没他峥嵘” 一个世家官员目光闪烁,小心翼翼道:“王老族长是不是太过高看对方了?” 王珪缓缓摇头,沉吟道:“世事难料,未求胜先思败,多一份小心总不会出错!”他忽然看了一眼众人,郑重道:“方才裴矩所言,李世民已经急招韩跃回京,老夫估计到时必有一番刀光剑影,我等需得早早筹划才对。” 众世家连忙拱手,一齐大声道:“还请王老族长略施手段,我等齐心协力听命行事。” 所有世家族长唯他马首是瞻,便是王珪这样的老狐狸也有些飘飘,他单手轻抚胡须,怡然自得道:“既然诸位看重老夫,我便勉为其难当一次盟主” 他说到这里缓缓一停,目光闪过一丝冷厉,森然道:“还请各位连夜飞禽传书,让各地各脉分支子弟加速辞官,同时广散谣言扰乱视线,就说皇家长子早年流落民间,其实早已经在乱世中饿死了,现在的西府赵王根本就是冒充之人,让天下百姓都相信他是个骗子!”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一齐大笑出声,山西刘氏的族长竖着大拇指赞道:“不愧是千年世家的掌舵人,王老族长此计一出,皇家各个皇子必然要帮着推波助” 王珪一脸笑眯眯模样,语带深意道:“不止皇子动心,恐怕李世民都要中计,咱们这位陛下疑心最重,老夫给他一点引子,他自己就会顺着往下想。嘿嘿嘿,当年长孙皇后没认识他之前,可是和潜龙交际过一段时日!” 众人目瞪口呆,这才明白王珪的计策有多毒。 不但剑指韩跃,竟然连皇帝和皇后也囊括其中 第三更到,今天已经1万字了,山水好累,我还在继续写第四更,大家给我一张票行不行,我喘口气继续拼,好累,天气好热,真的。 第377章 您不会骂人,看俺骂才带劲 (第四更) 大唐长安,巍峨帝都,此城傲立关陇,实有龙气升腾,自古帝都皆都依山傍水,长安也是如此,八水共同环绕,东西南北开有四门。 这四座城门皆有三四丈高,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古代建城极讲风水,里面蕴含着浓浓的易经学问,比如青龙代指东方,所以青龙门就是长安东门,朱雀南方属火,所以朱雀门就是长安南门。 玄武属水,位于北方,故而玄武门就是长安的北门,此门当年曾发生战事,李世民和李建成为争皇位,各自带着麾下鏖战于此,杀得尸山血海,至今护城河两侧还有干枯的黑色血斑。 这一日清晨,几个进城卖货的农夫赶着牛车行至玄武门,他们正欲缴纳税收进城,忽觉脚下大地不断震颤,身后传来隆隆蹄声。 几个农夫茫然回头,赫然见到北方的天空尘土飞扬,远处官道上出现黑压压的骑兵方阵,正在缓缓向大唐帝都接近。 “俺滴老娘,是突厥人!”一个农夫站在牛车上极目眺望,忽然打了一个哆嗦,语带哭声慌张大叫:“突厥人又打来了,大家伙快点逃命啊” 他双手使劲挥动牛鞭,想要驱赶牛车逃跑。 武德九年之时,突厥人曾入侵到长安地界,这些农夫都是关中人士,很多人还记得那场噩梦,也认识突厥人特有的鹰钩鼻高颧骨。 这个农夫不断甩鞭子,拉车老牛被抽的哞哞交换,眼看牛车就要调转方向逃跑,忽然一只大手猛然出现,从半空中一下抓住农夫的鞭梢。 “这位老乡不要怕,那些骑兵是突厥人不差,但却是咱们大唐的突厥人!”抓住鞭子的人微微一笑,温声对农夫解释一句。 他浑身穿着铠甲,旭日摇摇东升,照的他铠甲闪闪发亮,如果有熟悉军务的人在此看见,定然会认出这是大唐明光铠,一般只有驻守皇宫的大将才能穿戴。 这员大将目视北方,看着黑压压的骑兵不断接近,他脸上其实也有几分震撼,喃喃道:“早听说西府赵王麾下有突厥骑兵,大家都以为他收编的只是普通之骑,今日一见才发现,这哪里是普通骑兵,这它娘的比玄甲铁骑都丝毫不差” 后面又有一员大将走上前来,他极目眺望半天,脸上同样带着震撼,道:“长孙冲你现在服了没有,好好看看那些突厥骑兵,他们个个额头有两道血刻,西府赵王这是把东突厥的精英全给包圆了” 他忽然一伸手,笑嘻嘻道:“哥哥掏钱吧,打赌你已经输了,小弟多承关照。” 原来第一个将领正是长孙无忌的大儿子长孙冲,他悻悻然探手入怀,掏出一个钱囊恶狠狠道:“李崇义,算你狠,以后别让我翻盘。” 能被长孙冲出言威胁但却不能赖账,显然这个李崇义也不是普通人物,事实正是如此,这货的老子乃是河间郡王李孝恭,外号大唐滚刀肉王爷。李崇义是家中长子,响当当的李家小郡王。 无论长孙冲还是李崇义,如今都在千牛卫当差,虽然领着将军俸禄,其实还在熬资历。 长孙冲目光眺望北方,忽然一声长叹,满脸羡慕道:“看看人家这威风,今年他才十九岁,然而已经率领百万大军横扫突厥,立下赫赫功勋,注定流芳百世!” 他口里的‘人家’不用说也知道,必然是韩跃无疑。 李崇义忽然嘿嘿坏笑,低声道:“长孙哥哥突然大发感慨,小弟心中竟然产生几分同感和悲伤。啧啧啧,若是我记得没错,按照辈分西府赵王还要喊你一句表哥,但你这个表哥可没法跟表弟相比啊,差的实在太多” 长孙冲脸色发黑,突然飞起来就是一脚,狠狠将李崇义踹倒在牛车旁边。 那个驾车的农夫吓了一跳,想要去扶李崇义起来,又感觉自己不够资格,他垂着手懦懦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两位大将军,您口中所说的西府赵王是不是韩跃,以前被陛下封为泾阳侯的那个?” 长孙冲回首微笑,他对李崇义脸色凶狠,对着农夫却一脸和气,温声道:“老乡猜的没错,我们说的正是韩跃,以前是泾阳侯,现在却是西府赵王” 他猛然伸手一指玄武门北方,笑呵呵又道:“如今他横扫突厥归来,陛下推算时间就在这几天,所以专门让我们来此等候。” 农夫咋舌道:“陛下都要专门派人等候?” 地上的李崇义忽然大叫一声不好,猛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翻身胯下一匹快马,疯狂奔向长安城中。 农夫有些发呆,下意识道:“这位将军咋了?” 长孙冲哼了一声,淡淡道:“还能咋了,他只是忽然响起要去汇报陛下,所以才打马飞奔慌慌如丧家之犬,如果汇报晚了耽搁陛下出迎,这小子要挨军棍” 农夫目瞪口呆,既震惊威武的小将军也会吃军棍,更震惊陛下竟要出迎,他茫然看了看北方官道,喃喃道:“听说西府赵王是陛下的大娃娃,咋个现在他打仗回来,陛下当老爹的还要出迎儿子?” 长孙冲一呆,忍不住抓了抓脑门,苦恼道:“老乡你真是把我问住了,咱也不知道陛下作何打算,我们接了命令在此处等候,一旦他大军出现踪迹,立马就得飞报皇宫!” “那也不能说陛下要出迎啊!”农夫依旧有些不信。 长孙冲哈了一声,笑呵呵道:“这事倒是可以确定,陛下昨日便颁布旨意,北伐大军归来之时,陛下会亲临玄武门迎接,皇后则会端着火盆来给西府赵王卸甲” “娘娘也要来?”农夫眼睛有些发直,下意识握住手中鞭子,慌慌张张道:“俺得赶紧把牛车赶进城去,可不敢阻拦陛下和娘娘。” 长孙冲哈哈一笑,忽然伸手指了指长安城内,大声道:“老乡来不及啦,你看那边人头攒动,百骑司正在开路,千牛卫正在清街,后面跟着成千上万的百姓,你这牛车进不了城” “那可咋办?”农夫傻眼,苦着脸道:“俺这一车蔬菜是要运到城里王家的,昨天就已经收到通知,如果送不到怕是要挨打。” 长孙冲目光一闪,忍不住问道:“城中王家?哪个王家?是不是朱雀大街上那个王家?” 他一连三问,越问越详细,农夫连连点头道:“可不就是那个王家,宅子又大又深,偏偏十分抠门,一车蔬菜只给两百文钱,送晚了还要挨打挨骂。” 长孙冲哈哈大笑,道:“老乡不要苦恼,你这车蔬菜我买下了。”他豪放探手入怀,忽然脸色一怔,讪讪道:“糟糕,我忘记了刚刚输钱,钱袋子被李崇义拿了去。” 农夫满脸苦涩,垂头丧气调转牛车,准备驱赶着离开。 长孙冲目光闪动,忽然上前一把抓住他,笑眯眯道:“老乡,你想不想挣点大钱?” 农夫悻悻道:“大钱谁不想挣,可是王家很抠门,将军您的钱袋子又不在身上” 长孙冲哈了一声,伸手指着北方不断接近的大军,压低声音道:“本公子教你个办法,保证你一车菜能卖几百上千贯,这辈子都不用愁吃愁喝。” 农夫大喜,颤声道:“将军,俺读书少不识字,您可不要骗俺。” 长孙冲双目闪光,郑重道:“本将军乃是当朝户部尚书之子,更是千牛卫军中大将,我岂会骗你一个卖菜的农夫?” 他忽然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等会陛下要来玄武门,满城百姓也会跟随,到时还有很多朝廷大臣和世家勋贵,乃至小国使节也有许多,只要你有胆量赶着马车奔向西府赵王的大军,同时口中高喝这是太原王氏想买的菜,老子就算白送给王爷也不卖,喊完这句话,我保证你能发大财。” 农夫面带古怪之色,小声道:“将军,您这是拿俺当枪使啊。” 原来他并不傻! 长孙冲嘿嘿一笑,诱惑道:“当枪使又咋样,难道你不想赚大钱吗?你给王家送菜,他们却经常欺负人,难道你不想出这口恶气吗?” 农夫脸上赤红变幻,好半天忽然一咬牙,吐气道:“干完这事真能拿到钱?俺赶着牛车直奔王爷大军,会不会被人一箭射死” 长孙冲一脸肃重,道:“只要你这么做,本将军保证不会出事,西府赵王不但会庇护于你,而且还会颁下大量赏钱,你喊的声音越大到手赏钱越多。怎么样,敢不敢干?西府赵王的名头你应该听过,他号称大唐财神,赏人钱财从来都是百贯千贯起步。” 农夫血脉喷涨,猛然吐出一口热气,恶狠狠道:“俺干了,只要能换到一百贯钱供养孩子,俺就算被王家打死也愿意” 他看了一眼长孙冲,面色胀红道:“俺知道小将军您是拿俺当枪使,不过这次俺心甘情愿当抢,操他姥姥的王家,动不动就扣俺菜钱抽俺鞭子,老子早就想弄他们了。” 他猛然跳上牛车,宛如一个威武的勇士,大声道:“小将军你教的那句话不够带劲,俺等会喊的时候给你改改,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骂人” 第四更到,今天13000字了,四更全部发布。 第378章 这一日,所有汉人荣耀 骑兵方阵不断推进,卷起狼烟升腾,天地一片肃杀,忽听几声高昂的号声响起,所有骑兵猛然一嘞缰绳,胯下战马人立而起,由俯冲之势瞬间转停,稳稳当当驻足原地。 长孙冲瞳孔一缩,四周却传来一阵山呼雀跃。 “哇哇哇,大家快点看,好俊的骑术,这是咱们大唐最猛的玄甲骑兵” 百万大军在距离玄武门一里之地停下,前头乃是玄甲铁骑,总计有三万人马,属于皇帝的有两万五千人,属于韩跃的有五千人,这是很早之前李世民赐下的私兵。 玄甲铁骑之后,又有二十多万突厥骑兵骑马静立。 这些突厥战士额头皆有两道血刻,个个都是草原百人敌。他们昂首挺胸,目光看着玄武门。忽然一声号角响起,所有突厥骑兵猛然抽出腰间弯刀,重重锤击自己的胸口。 整整二十六万骑兵,突然同时开口,大声喝道:“西府赵王麾下,突厥三卫在此,我等恭祝大唐千秋鼎盛,陛下万代江山!” 声音隆隆,宛如当空炸响一个惊雷。 后世明朝初期,汉人曾经收服过朵颜三卫,现在韩跃却收编建立了突厥三卫,这个三卫可比明朝的三卫更具战力。 此时玄武门外聚集了无数百姓,护城河两侧也是人头攒动,此外还有长安北城墙上,门内朱雀大街上,到处黑压压密集一片,满城百姓都来观礼。 只见三个突厥大将缓缓走出方阵,他们突然翻身下马,后面的二十六万骑兵也跟着一齐下马,所有战士再次用弯刀敲击胸口,仰天大喝道:“西府赵王麾下,突厥三卫在此,我等恭祝大唐千秋鼎盛,陛下万代江山!” 轰隆一声巨响,所有骑兵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激起尘土飞扬。 整个玄武门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无数老百姓相互对视,忽然发出山呼雀跃之声,嘈杂喊道:“西府赵王威武,大唐陛下万岁” 大荣耀啊! 千百年来,汉人一直被草原异族欺压,昔日五胡乱华时节,万里江山被烧成白地,沃野千里尽是枯骨人头,妇孺在烂泥井中哭泣,壮汉被当成牛羊宰杀,那是何等的屈辱血泪史。 千年屈辱,今日一扫而平。 看看吧,不远处乖乖跪着的就是突厥人,他们是草原上曾经的霸主,他们是天下最穷凶极恶的异族。如今这些单膝跪在那里,口中恭敬喊着陛下,宣称他们是大唐的骑兵。 三个突厥大战士仰天厉喝,第一人正是青年阿达,他高呼道:“大唐西府赵王麾下,突厥野狼族四道血刻战士阿达在此” 他猛然把手中弯刀举过头顶,然后奋力一折两端,这才大声道:“刀已断,族当平,我乃野狼部万人敌阿达,而今向天发誓,世间从此再无突厥野狼部,只有西府赵王麾下野狼卫,无论百年千年还是万年,我们世世代代做汉人的卫士!还请大唐陛下口含天宪,赐予我等大唐子民身份” “嗷呼,嗷呼,嗷呼!”野狼族六万骑兵同时敲击胸口,一齐喊叫道:“求陛下赐下身份,我们要做西府赵王的野狼卫!” 护城河畔,几十万大唐百姓血脉喷涨,人人高高挺起了腰杆。 听听吧,那是突厥最猛的战士,现在他们却宣誓自灭族群,宣誓千年万年守卫大唐,还要祈求陛下赐给他们汉人的身份。 一个穷苦老书生满脸流泪,忽然仰天高呼道:“噫吁戏,西府赵王扫平草原,一雪汉家千年耻辱,此功冠盖当世,堪可千载留名!” 旁边一个世家贵族目光闪闪,他望着兵强马壮的突厥骑兵,眼见曾经的草原霸主乖乖跪着,此人眼角不断收缩跳动。 阿达发完誓,又一个大战士举起弯刀,此人额头也有四道血刻,他同样奋力折断弯刀,大喝道:“刀已断,族当平,我乃突厥白牛部万人敌多多木,而今向天发誓,世间从此再无突厥白牛部,只有西府赵王麾下白牛卫,无论百年千年还是万年,我们世世代代做汉人的卫士!还请陛下口含天宪,赐予我等大唐子民身份” 同样的话,同样的誓言,然而大唐百姓仿佛一点也不嫌啰嗦,这种重复的誓言大家怎么也听不够。 白牛部有战士十二万,乃是韩跃麾下第一草原大部落,不过这个多多木武功略逊阿达一些,再加上他们投奔较晚,所以排在第二个向天盟誓。 第三个大战士名叫吐呼隆,此人乃是突厥恶虎部四道血刻万人敌,他同样也举起弯刀折断,仰天厉喝出声 一连三个万人敌效忠,外加二十六万突厥猛士,长安玄武门外山呼海啸,似乎连天上的云气也被扰乱,有风云变幻激荡乾坤之势。 最后,所有的突厥骑兵同时用刀敲击胸口,齐声高喝道:“求请陛下赐予大唐子民身份,我等世世代代效忠大唐,任凭驱策,拱卫边疆,若违此誓,当如此刀” 声音刚落,二十六万骑兵同时举起弯刀,然后奋然一声厉喝,二十六万柄弯刀一齐折断,断刀重重扔在地上。 此举堪为当世最大规模的誓言,看的大唐百姓血脉喷涨,一些国家使节则眼皮直跳,相互悄悄对视一眼。 “哈哈哈,好得很”玄武门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长笑,但见天子车架隆隆而来,李世民负手昂立,大声道:“突厥三卫归降,如此忠心耿耿,朕岂能寒了众人之心?尔等求请汉民之身,朕,准了!”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猛地重重一挥手,仰天大喝道:“苍天在上,大唐皇帝李世民有言告知,我今以代天牧狩之身下令,削突厥野狼族、白牛族、恶虎族三族罪孽之身,许其大唐子民身份,所属部队赐号西府三卫。” “万岁,万岁,大唐皇帝万岁!”二十六万突厥骑兵山呼海啸,突然改单膝跪地为双膝跪地,郑重向李世民磕了三个响头。 这三个响头磕下去之后,他们再不是突厥异族,而是堂堂正正的大唐子民,无论谁也不能追究他们的出身。 皇帝目光隆隆,猛然又大声道:“今有突厥归降者阿达、多多木、吐呼隆三人,皆为西府赵王麾下大将,额头四道血刻,堪称万人敌猛士,三人追随西府赵王平定草原,功劳甚大,堪可加封,朕特赐万户侯之位,赏黄金千两,丝帛万匹,侍女百人,另选长安郊外天字田三千亩分而赏之,许建万户侯府三座” 乖乖不得了,李世民确实够大气,三个突厥出身的将领,竟然全都赐了万户侯身份,在场的朝臣满脸吃惊,许多人脸上都挂着羡慕。 阿达三人连忙跪地,虎目含泪道:“陛下隆恩,臣等万死不辞。” 李世民哈哈大笑,他淡淡挥了挥手,忽然扬声大喝道:“我儿何在?而今你大胜归来,安能躲在军中不出?” 皇帝话音未落,猛听对面百万大军一声齐喝,高呼道:“百万征战而归,西府赵王献捷” 声音如雷,震动天地,突见一匹白毛老驴分开人群,韩跃一身盔甲坐于其上,大声道:“臣大唐西府赵王韩跃,领天子之剑,奉皇帝之命,亲率百万大军横扫突厥,一战平定而胜,阵斩五十万,奴四百万,又有战俘三十万,皆为突厥往年战犯,计有可汗突利一人,汗帐祭祀二十人,各部贵族一千五百人,各部将领五千四百,普通战犯二十九万余人,尽皆押至长安,昭显我朝勇武。” 这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韩跃内力鼓荡激昂,声音赫然笼盖全场,玄武门外几十万百姓全都听得清楚明白,许多人都一脸震惊失色,喃喃道:“西府赵王好厉害,竟然连突厥可汗也抓了,还抓了那么多贵族和将领,这是把整个突厥断了跟啊。” 李世民哈哈狂笑,站在车架上负手看天,脸上一阵阵红晕升腾。 远处韩跃猛然翻身下驴,他抽出腰间长剑举过头顶,跪地大声又道:“而今我大胜归来,百万大军尚未卸甲,臣请陛下怜惜我等征战辛苦,可收回天子之剑,准我献俘玄武门,尔后三军卸甲,静待军功” “准了!”李世民一挥手,韩跃缓缓从地上起身,举着天子剑一路走到天子车驾旁边,将剑抵到李世民手里。 皇帝站在车架上看他一眼,忽然压低声音冷哼道:“臭小子到现在也不喊一声父皇,眼下百万人聚集此处,朕暂时给你个面子,等会回宫有你好看。” 韩跃脸皮一抽,他不敢接李世民话茬,转身奔回原地翻身上驴,突然厉喝道:“来人啊,押送突厥颉利可汗等人出阵,我等献俘玄武门,谨为大唐陛下贺!” 后面轰然一阵巨响,两队铠甲鲜明的骑兵驱使着战犯缓缓上前,领头之人正是浑身绑缚的颉利可汗。 李世民哈哈狂笑,手中天子剑遥遥指着颉利,大声询问道:“颉利可汗,还记得武德九年渭水之战乎?” 颉利仰天长叹,忽然跪地大声道:“突厥颉利在此,我向大唐皇帝请降,从此之后,大草原再没有颉利可汗”两行英雄泪,缓缓落下来,虽然屈辱不甘心,但却只能咬牙忍住。 这位草原曾经的霸主双膝跪在地上,他转头看了一眼韩跃,然后转头对李世民道:“陛下,您生了一个好儿子!大唐有他在世,从此天下无敌!” 李世民狂笑出声,天子剑指着颉利大喝道:“这话不用你说,朕比你明白” 第379章 数万少女,踏歌而来 突厥整整三十万战俘,从颉利可汗开始投降,到最后一个小兵结束,所有人排着队垂头走过玄武门,整个献俘仪式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待到结束之时,日头正好近于中午。 李世民今天彻底拽了,当世最强的突厥霸主乖乖在他面前跪下,周围许多国家的使节共同见证,这一场献俘仪式昭示了大唐的武勇,不但皇帝吐气扬眉,所有百姓也挺起了腰杆。 众人看向韩跃的目光都有不同! 这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十五岁的时候从烂泥村中一路崛起,仅仅用了四年时间,带领民族走向强大,百万大军横扫草原,一雪汉家儿郎千百年来的耻辱。 从此之后,大唐是为天朝上邦,周围小国你们给咱小心点。 就在大家都以为今日仪式要结束之时,猛听玄武门后面响起悠扬的歌子,一群美艳无双的宫中少女乘车而来,后面又有无数长安百姓家的少女随着,几百人出现,上千人出现,渐渐聚集了数万人。 这些少女青春靓丽,有富家千金,也有小家碧玉,她们在宫中少女的带领下一路而来,手中捧着各种鲜花,花朵艳丽,人比花骄,口中吟唱着悠扬的歌。 “从军的哥哥哟,你手持钢刀洒热血,家中的妹妹哟,我织布种田夜难眠。汉家有长城兮,血肉而铸造,汉女望疆场兮,养儿又育女” 这是古代一首民歌,乃是唱给从军而归的战士之歌,无数少女手捧鲜花在唱,后面隆隆驶来一队车架,分明是当朝皇后的凤撵,和十几辆宫中妃子的马车。 长孙身披彩霞凤衣站在车上,按说这凤撵只有皇后可以踏足,但是无数百姓却震惊发现皇后身边还立着一个少女。 那少女相貌有些普通,奇怪的是她身上竟然也披着凤衣,只不过上面绣的金丝要少一些。 少女正是小豆豆,她双手捧着一个火盆,俏脸通红有些羞涩,然而目光却如水温柔,痴痴看着玄武门外骑驴的青年。 有那消息灵通之辈低声道:“你们快看,凤撵上站着皇后,旁边的少女就是西府赵王正妻,她从小是个苦难的童养媳,如今却身披彩霞何等荣耀,这是她男人给的荣耀。” 百姓之中有许多妇女,一脸羡慕看着小豆豆,真恨不得自己能变成那个少女,然后享受万民的目光。 有个富家千金满脸吃味道:“这女孩长得很是一般,她做西府赵王正妻,真是丢了大唐的脸面。” 旁边有人很是不服,反唇相讥道:“这位田豆豆虽然平凡,但却值得所有人尊重。当初西府赵王还未开窍,整日浪荡混迹,家中穷到连饭都吃不起,这个小姑娘咬牙坚持开荒种田,晚上还要帮大户人家浆洗衣服赚钱,她艰难供养西府赵王,再苦再累也无怨言,住着半间破屋,始终不离不弃,今日风光是她应得的荣耀”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忽然伸手指着后面几辆马车,一脸肃重道:“那几辆车上站着西府赵王的几个平妻,她们个个出身显赫,罗静儿是国公之女,舅舅秦琼也是国公,韩笑是大隋淮南公主,舅舅是天宝大将宇文都成。还有唐瑶,他父亲是民族英雄唐大石,已经被陛下追封为国公,唐瑶身后有大唐数十万退役老兵支持,势力也很强横” “三个平妻个个不凡,但是都要乖乖落在后面,把所有荣耀让给田豆豆。” 这人说到此处,转头看了一眼富家千金,嘿嘿道:“现在你还说田豆豆丢了大唐的脸面么?” 富家千金脸色胀红,使劲拉了拉遮脸的锥帽,心中一阵自怨自艾,轻声道:“如果我当年遇到西府赵王落难,我肯定也会坚持供养赵王,这个田豆豆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旁边那人嗤笑一声,对此不予置评。你们这种小贵女只懂享乐,安肯和人共苦同舟? 此时玄武门外已经聚集几万少女,她们捧着鲜花接近百万大军,经过骑驴青年之时眼带热切,想要鼓起勇气上前献花,最终却自觉没有资格。 后面皇后的凤撵缓缓停下,位置稍微落下李世民帝王车驾半分,百姓们突然发现一件震惊的事,当朝皇后竟然双手扶住西府赵王的正妻,小心翼翼把她扶下凤撵。 皇后亲手搀扶,这是何等荣耀? 直到后来众人才发现,原来少女腹部已经隆起很高,但她却努力端着手中的火盆,然后缓缓放在玄武门外的地上。 “我明白了,这是要给大帅卸甲,西府赵王是皇家嫡长子,皇后是他亲娘,那少女是他正妻,婆媳二人要亲自给王爷卸去身上盔甲” 此话一出,无数人面带感慨,目光落在韩跃身上。 关中百姓家中多出府兵,每有子弟征战归来,母亲和媳妇就要端着火盆卸甲,火盆烧去一身血气杀气,寓意卸甲之后平安。 这是民间的风俗,想不到皇族也学老百姓。 便在这时,猛见后面十几辆车架也有人下来,赫然是李世民的四大正妃和八个偏妃,还有此外还有西府赵王的三个平妻。 众女一路走到皇后身边,遥遥面对百万大军。 长孙突然脆声娇呼,轻喝问道:“我儿从军出征,此战可奋勇杀敌?” 韩跃微微一呆,随即翻身下了毛驴,跪地大声道:“娘亲在上,孩儿亲帅百万大军横扫草原,一战平定边疆之患,大战起时奋勇向前,不曾有辱男儿血性” “好!”长孙仰天一笑,忽然厉喝责问道:“我儿可曾阵斩敌首,身上可有冲天战功?” 韩跃高声回答,郑重道:“孩儿身先士卒,驱使钢甲战车直冲敌营,车上装有先师所留神器,孩儿以神兵开路奋勇向前,独力斩杀三万突厥,军功力压天宝大将,为百万军中第一人” 嘶—— 满场一片倒抽冷气之声,无数百姓傻傻对视,各国使节眼皮狂跳。 “老哥,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一个百姓拉住身旁之人小声询问,语带怀疑道:“西府赵王说他一个人干掉了三万人,乖乖俺滴娘,这是杀神转世啊。” 被他拉着的人也双眼发直,不断抽气道:“是神器,是西府赵王那个神仙师傅留下的神器” 百姓们在议论,各国使节也在议论,此外还有不少暗中观察的世家之中,此时也个个面带惊惧之色。 “到底是什么神器如此厉害,竟然让一个没上过战场的青年力压军中群雄,拿下百万大军第一功劳?” 便在这时,只听长孙皇后一声脆喝,指着韩跃道:“我儿身为大军统帅,征战之时尤能身先士卒,此战平定草原,打出赫赫威风,如今你得胜归来,家中妇孺当拜谢,没有你们苦苦征战,怎有妇孺生活平安?” 皇后说到这里忽然一停,转头对十几个妃子道:“尔等上前,行礼致谢” 后面杨妃领衔,带着嫔妃们上前屈膝为礼,同声娇呼道:“大皇子征战四方,劳苦功高,当受我等一礼。” 韩跃一呆,连忙跪地磕头。 对面这群妃子都是李世民的老婆,从辈分上说个个都是他的姨娘,这个头不磕可不行。 妃子们行礼退下,长孙目光温柔看向韩跃,忽然伸手拉起田豆豆的手臂,转头对罗静儿三女道:“尔等四人可上前去,帮你夫君卸甲” 田豆豆嫣然一笑,罗静儿三女跟着上前,四个女子缓缓伸出素手,小心翼翼帮韩跃卸甲。 此时玄武门周围已经聚集了百万多人,后面还有更多闻讯而来的百姓,几百万目光聚集之下,韩跃也不敢乱动乱挪,只能乖乖站着让几个媳妇卸甲。 韩笑小丫头忽然嘻嘻一笑,压低声音道:“夫君穿盔甲真威武,可惜这甲片的绳索都绑反了,您打仗的时候肯定没穿。” 韩跃老脸一红,同样低声道:“没办法,我是大军统帅,征战归来怎能身无片甲?我说你们几个手上快点,这甲胄绳索快把我勒死了。” 几个媳妇吃吃直笑,唯有小豆豆心疼相公难受,挺着大肚子快速解开绳索。 轰隆—— 一声脆响,全幅甲胄终于解开,轰然跌落尘土。 此时田豆豆和罗静儿都已怀胎六月,她俩挺着大肚子不能弯腰,韩笑和唐瑶弯腰端起地上的火盆,围绕着韩跃烧烤他身上的出征晦气。 长孙忽然一声哭嚎,呦呦道:“我的儿啊,你终于征战回来了,感谢上苍保佑,奴家长孙无垢,给您磕头拜谢!” 这是卸甲最后一礼,古代出征号称九死一生,所以无论民间妇孺还是皇家嫔妃,看到家中孩子活着归来,都必须痛哭一声,然后跪地向上天感谢。 有母亲的,母亲跪天,母亲去世的,就由正妻跪天。此乃谢天之礼,不可不跪。 伴随着长孙皇后跪倒尘埃,韩跃卸甲之事终于结束,他是三军统帅,必须第一个卸甲,只有他卸了甲胄之后,才会轮到下面的人回家。 韩跃猛然转头,放声厉喝道:“三军将士听令!” 轰隆—— 百万大军同时跺脚,震的大地一阵晃动。 第380章 陛下,这是新式大炮 韩跃目光缓缓扫视,再次厉喝道:“军中礼仪兵何在?速速鸣响二十四声礼炮,炮声响过之后,与尔等十日假期,各回家中卸甲,与家人同聚天伦” “喏!”百万大军同声高呼,脚下再次重重跺地。 远处李世民一呆,面色古怪道:“这臭小子又要开炮,这臭小子又要当着朕的面开炮?” 他恍惚记起当年之事,韩跃在小荒山上直接开炮,没把王凌云炸死,倒把皇帝和侍卫们吓了不轻。 眼见远处大军忽然分开两侧,果然有战士拉出一门一门大炮,那些炮口高昂向天,隐隐正对着玄武门方向。 李世民一张老脸顿时比马还长。 长孙一手搀扶着一个大肚子儿媳缓缓走过来,闻言噗嗤一笑,咯咯道:“陛下勿要上火,臣妾猜测这次开炮乃是一种新型礼仪,您没听跃儿说么,大军要鸣炮二十四响,然后让战士们回家!” 李世民脸色发黑,哼哼道:“观音婢就知道回护,你先回头看看那些大炮的炮口再说” “炮口咋了?”长孙并没有回头,双手继续搀扶着田豆豆和罗静儿,几个妃子想要上来搭把手,都被长孙微笑婉辞。 李世民翻了个白眼,无奈伸手一指前方,解释道:“你看看那些大炮,门门炮口向天,隐隐对准玄武门,这臭小子贯会作死,红衣大炮何等厉害,他这样一开炮岂不是要轰塌城墙?” “不会吧!”长孙也有些皱眉,忍不住回头而望,她顺着皇帝手指遥遥看去,果然见到百万大军静静矗立,军前摆放着一门一门红衣大炮,日光照耀之下,炮管反射着狰狞光辉,炮口方向正好对着玄武门。 长孙俏脸一寒,怒道:“臭小子真是胡来,怎能大炮对着玄武门?不但陛下您站在这里,满朝文武也站在这里,他这是要干什么?” 皇后双手提起裙角,转身便要跑过去呵斥韩跃。 李世民忽然伸手一拉她,沉声道:“观音婢且等等,咱们似乎误会了臭小子,那些礼仪炮兵正在调转炮口” 长孙一怔,凤目眺望一眼,果然见到一群炮兵正在缓缓调校转轮,大炮的炮口在不断便宜。 “吁!”皇后长出了一口气,咯咯又笑:“臣妾就说么,我生娃娃不会这么无礼,不过大炮初始之时对着玄武门算怎么回事?等他回宫臣妾要好好问问。” 旁边韩笑小声解释起来,轻声道:“陛下勿怪,娘娘勿怪,奴家听夫君讲过这种礼仪,大炮鸣响二十四声,寓意一年二十四节气,这是很郑重的礼仪。初始之时炮口对着陛下,这不是欺君也不是跋扈,相反乃是一种最大的敬重,炮乃杀器,对准陛下,乃是昭示陛下开疆拓土之功” 李世民和长孙都有些好奇,忍不住笑道:“还有这个说法?” 韩笑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就是有这个说法,所以还请陛下和娘娘原谅夫君,是奴家忘记给大家解释,不怪他行事莽撞!” 长孙眼珠转了几转,忽然伸手捏一下韩笑脸蛋,咯咯笑道:“差点被你这小丫头骗住,分明是在望身上揽责” 韩笑连忙摇头,解释道:“皇后误会啦,奴家真没有揽责,不信您和陛下仔细看看,那些大炮并没有装填炮弹,所以初始之时炮口才敢对着陛下,现在礼仪炮兵调转炮口,这就是准备装填炮弹了。” 李世民和长孙再次一怔,帝后两人同时抬眼眺望,果然见到礼仪炮兵不断调校炮口,后面有一堆人搬着炮弹正在装填。 皇帝忽然目光一闪,沉吟道:“这些红衣大炮似乎有些不对,炮身比以前见过的短小,而且下面还装着车轮” 韩笑在一边小声道:“陛下法眼无差,这些大炮并非红衣大炮,而是夫君潜心研制的新型大炮,此炮名叫山炮,又叫半自动火炮,威力是红衣大炮的五倍还多,但是炮身重量却锐减三倍,一匹战马就可以拖动。” 李世民眼睛一亮,惊喜问道:“那是新式大炮?” “正是新式大炮!”韩笑小丫头轻轻点头,仔细解释道:“以前的红衣大炮太过笨重,只能放在城头上装载固定,想要挪动一次十分困难。夫君很苦恼此事,所以潜心研究升级,终于制造出了能够移动的大炮,可以用马随意拖动行走” 皇帝大喜过望,他可是亲眼见过大炮之威,这玩意如果能拖动运输,以后各个战场都可以使用,大炮无敌,攻城拔寨,天下还有什么城池攻不下? 韩笑聪明伶俐,一眼就看穿皇帝想法,小声道:“陛下勿要太过开心,这种新式大炮制造极难,除了夫君谁也学之不会,他呕心沥血多年,总共也就造出了四十八门。” “四十八门也不少了,足以轰开任何坚城。”李世民开怀大笑,忽然伸手在腰间扯下一块玉佩,顺手递给韩笑道:“赏给你了,哈哈哈,不愧是大隋淮南公主,生的伶牙俐齿!” 韩跃脸色有些羞红,她是大隋淮南公主,姐姐杨妃也是大隋公主,杨妃嫁给了李世民,按说韩笑得喊一声姐夫,结果却要喊公公。 眼见皇帝满脸开怀,神情明显陷入大炮攻城的幻想,小丫头想了一想,咬牙小声解释道:“陛下还请赎罪,这种新式大炮太过贵重,每一门造价高达二十万贯,夫君他掏空家底也只造了四十八门,其中十二门留在沈阳城,十二门放在关外互市,所以拉到这边的只有二十四门” 李世民微微一怔,脸上隐隐带有遗憾之色。 小丫头眼珠一转,连忙道:“不过陛下也不要烦恼,夫君既然拉着二十四门新式大炮过来,那就不只是想要鸣炮为礼,奴家猜测他最主要目的是进献给陛下。” “是吗?进献给朕?”李世民满脸一喜。 进献和朝廷采购不同,进献是臣子白送东西给皇帝,采购则要国库或者皇家私库出钱购买,两者意义大不相同。 新式大炮造价高昂,一门价值二十万贯,二十四门就是四百八十万贯,当皇帝的一般都有极强占有欲,哪怕是亲儿子的东西他也想要。现在突然白得价值五百万的新式大炮,李世民如何不感觉惊喜。 他伸手探入腰间,似乎又想扯下玉佩赏赐,然而大手摸了半天全都摸空,这才记起刚刚把玉佩赏给了韩笑。 皇帝脸色有些悻悻,转头对杨妃道:“杨妃帮一把手,朕今日出门仓促,身上没带什么好东西,真知道你手上常年带着各种玉镯子,哪一个过来我送人。” 杨妃微微一怔,旁边皇后却噗嗤发笑,媚眼狠狠剜了丈夫一眼,小声道:“陛下真是胡闹,您想赏韩笑东西应该问臣妾借,怎能问杨妃讨要,她俩可是亲姐妹,这不是故意让人难堪么” 李世民一呆,忽然想起这笔算不清的帐,皇帝一张老脸顿时黑了下去。他娶了杨妃,韩跃却娶了韩笑,父子俩娶了姐妹俩,这辈分确实够乱的。 韩笑小丫头也很羞赧,垂着头宛如一只小鸡,双手使劲搓着衣角,整个脸蛋阵阵火烧。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无论皇帝还是杨妃又或者韩笑小丫头,三个人全都悻悻然不好开口。 长孙吃吃一笑,伸手一把拉住韩笑葱白臂腕,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一个玉镯子,打趣道:“这个赏给你戴,小丫头古灵精怪,为了男人连礼法也不顾,你明明该喊我姐姐,现在却要喊我婆婆,是不是觉得很吃亏?” 韩笑小脸胀红,声若蚊蝇道:“娘娘勿要如此,奴家早就说过,大隋淮南公主已经死了,从我喝下您给的那杯迷酒之时,世间在没有杨璐这个人,只有出身小乞儿的韩笑。” 长孙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脸上带着浓浓的宠溺之色。这几个儿媳个个出色,她做婆婆的感觉怎么疼都疼不够。 李世民忽然道:“大家有话回头再说,那边炮兵已经装填完毕,朕估计他们要鸣响礼炮了。啧啧,新式大炮,朕还没有见识过,也不知威力到底如何” 众女吐了吐舌头,各自小心捂住耳朵,目光望向大军方向。 此时已是日间正午,玄武门外聚集这百万大军,周围则是数也数不清的百姓、官员、世家权贵,此外还有很多各国使节。 大唐有红衣大炮,此事天下皆知,眼见二十四门大炮仰天而立,无论百姓还是朝臣全都垫脚以待,想要看一看名震天下的神仙利器之威。 大军阵前,二十四个礼仪炮兵昂首挺胸,其中一人大声对韩跃道:“禀告主帅,礼炮已经装填完毕,是否向天鸣礼二十四响,还请主帅定夺。” 韩跃缓缓一挥手,沉声道:“鸣炮,礼之” 礼仪炮兵轰然承诺,抬手便欲开炮,便在这时,猛见护城河百姓之中冲出一家牛车,一个农夫汉子站在牛车上疯狂甩动鞭子,他仰天大声呼喊,口中怒喷而骂 第381章 大炮对准王家,给我炸平了它 “大家看清楚,这是太原王氏想要的蔬菜,一车只给俺两百文,连粪水钱都赚不回,这群敲骨吸髓的杂碎动不动就打人,老子他娘的不伺候啦。” 这农夫发疯般抽打鞭子,拉车的老牛轰隆前冲,由于事发突然,谁也阻拦不住。 他站在车上哈哈狂笑,对玄武门两侧一群衣着华贵的人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日狗哈的生儿子没的王八蛋给俺听清楚了,老子操你全家带窟窿眼的娘们,灌满她们一肚子雄,让你们个个当龟孙带绿帽” 这骂人骂的可真带劲,世家之人面色愤怒,周围百姓却轰然叫好。 有人大喊助威道:“老哥有种,骂出了咱们的心气,哥哥不要怕,咱家王爷回来了,世家再也别想欺负老百姓,你接着骂,继续骂,乡亲们支持你” 远处城门之侧,长孙冲叼着一根青草直接傻眼,喃喃道:“怪不得这农夫要改骂词,他这个骂法果然比我教的强,听起来真他娘带劲。” 农夫哈哈大笑,一边驾车一边怒喷,世家今天算是倒了大霉,家中女性被问候个遍,市井之言何等绝妙,这农夫张口就要给世家女人灌满,让世家男人个个去当龟孙。 农夫越骂越带劲,最初还只是他一个人骂,慢慢竟有无数百姓跟随,玄武门两侧渐渐山呼海啸,到处是一片草拟爹娘老子的叫声。 数百万人在场,众目睽睽之下,一辆牛车引领风潮,周围百万百姓应和,便连李世民都忍不住叹息一声,喃喃道:“只有民心所向,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牛车轰轰烈烈奔向韩跃,农夫猛然一收缰绳,大声道:“王爷,俺叫孙三,家住长安东边的孙家庄,您打了大胜仗,俺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您,这一车蔬菜是自己家种的,您能不能收下?” 韩跃满脸怔怔,今日之事一波三折,他本想赶紧鸣完礼炮让大军卸甲,想不到突然就冲出一个小人物打断了礼仪。 那农夫见他不答话,还以为韩跃心中不满,关中汉子气节很高,这农夫猛然一甩鞭子,大声道:“王爷,俺今天骂了世家,已经豁出去了,您如果不敢要蔬菜也没事,俺孙三绝无怨言,是死是活鸟朝天,孙三当着百万人开骂世家杂碎,俺死了也值的。” 他疯狂抽打老牛,然后调转牛车,竟欲冲向玄武门两侧那些观礼的世家,准备来个鱼死网破。 就在韩跃一愣神的功夫,牛车已经出去老远。 一个农夫,在世家眼中不过烂泥腿子,太原王氏一个宿老眼光森然,忽然对身边的家臣道:“家族荣誉不容玷污,哪怕李世民在这里,今日你们也要给老夫宰了他,出了事本宿老担着,现在就给我杀” 旁边两个家臣桀桀一笑,猛然抽出腰间大刀,跳起来挥刀一砍,刀锋直直砍向农夫的脖颈。 “泥腿子你记住了,下辈子投胎转世多个心眼,这世界上有些人不是你能惹的,惹了你就得死,还有你家里的老婆孩子,爷爷们回头也去杀了” 刀光森然,划过半空。 这一番变故宛如电光石火,等到周围百姓发现之时,两个家臣已经上了马车,农夫眼看便要做刀下亡魂。 “老哥快躲,世家杂碎要杀你”无数人惊呼出声,脸上皆都带着不忍。 便在这时,猛听两声砰砰巨响,但见王氏家臣翻身栽倒牛车,胸口开出一个大洞,血液汨汨而出。 不远之处,韩跃骑在毛驴上缓缓收回右手,手中握着一把沙漠之鹰,凑到嘴角吹了吹烟气。 “你们想杀人,问过本王没有?”韩跃淡淡一笑,驱策毛驴老白缓缓走了过来。 太原王氏的宿老瞳孔一缩,他目光盯着韩跃手中的沙漠之鹰,眼带阴狠道:“西府赵王仗着利器行凶,老夫劝你最好赶紧收回去,如今天下八成官员辞官,陛下还等着给世家一个交代” “交代?哈哈哈!”韩跃仰天一声狂笑,他将沙漠之鹰咔嚓一掰,指着王家宿老笑眯眯道:“你很有种,有种就再说一遍,看看本王敢不敢弄死你?” 宿老身体一僵,硬着头皮想要说话,然而怎么也鼓不起勇气 眼见对方这样每种,韩跃顿时嗤笑一声,嘲讽道:“不错不错,不愧是王氏族老,懂得知进知退,是一条能多活几年的老狗。” 如今世家和皇帝翻脸,韩跃自然不再和世家小脸相迎,怎么骂爽快他就怎么来。 此次天下官员辞官逼宫,李世民把韩跃急招回京,直接断送了韩跃想要横扫草原,然后一路打穿西域的构思,这种事换成是谁都心中愤怒。 “你知不知道?”韩跃忽然附身,目光森然一闪,冷冷道:“就是因为你们在中原乱跳,害的本王百万大军疾驰回转,我半个月狂奔三千里地,连西突厥都没来得及打。如果草原异族再次兴盛,你们世家就是天下的罪人” 韩跃越说越气,猛然扣动沙漠之鹰扳机,对着王家族老脚下砰砰两枪。子弹洞穿地上的青石板,震的相邻石板都炸裂开来。 王氏族老惊慌后退几步,颤声道:“天下八成官员辞官” “闭上你的臭嘴!”韩跃眉头一竖,厉声喝道:“别说八成,十成又如何?再敢拿这个威胁本王,小心老子一枪做了你!” 王氏族老打个哆嗦,猛然想起眼前的青年连王爷都干啥,当初似乎就是他让汉王别说话,哪知汉王强行不服,结果直接被一掌拍死,大好头颅炸成一个烂西瓜。 韩跃缓缓转头,脸上的狠色悠忽一敛,对着农夫孙三温声道:“你这一车蔬菜不错,本王征战草原数月,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绿菜,这一车菜是送我的对不对?” 农夫大喜,裂开大嘴道:“王爷肯收下最好,这是给俺脸面,小人家中还有十亩薄田,种的全是夏季绿菜,回头俺再拉几车送给您。” 韩跃哈哈一笑,顺手把沙漠之鹰塞到怀里,语带深意道:“本王以前也是个农夫,家中开了五亩荒地,都是我媳妇一搞头一搞头刨出来的。我深知百姓种田不易,不能白占你的便宜。” 他沉吟想了一想,忽然笑道:“这样吧,今日我大军回归,老乡你送上蔬菜为礼,老百姓常说有来有往才算礼,你送我一车蔬菜,本王送你一场烟花” “烟花?”农夫茫然,四周的百姓也不解。 韩跃哈哈长笑,猛然转头对军中厉喝一声,大叫道:“李风华何在,与本王出阵答话。” 远处轰隆一阵马蹄声,李风华转眼狂奔而至。 韩跃大有深意看他一眼,淡淡道:“你曾在王家为奴,受过无数折辱,本王现在问你,这长安城外可有太原王氏的产业?” 李风华翻身下马,跪地回答道:“禀告王爷,世家最喜欢吞并土地农庄,太原王氏更是各种翘楚,就在这玄武门西北三里之地,有太原王氏的私宅私产,整整五个庄子的土地被他们用各种办法强逼收购,土地连绵上万亩,中间盖着一座巍峨府邸” “距离三里之地?”韩跃沉吟一声,笑眯眯点头道:“幸亏还不算太远,如果距离二十里,本王还真没法放烟花了。” 他轻轻挥了挥手,喝令道:“你护着这位农夫,等到大军皆散之后,让他架着车辆把蔬菜送到宫中,这是本王收到的礼物,不可不小心对待。” 其实一车蔬菜才值多少钱,撑死天也就一贯,韩跃此举分明是要保护农夫。 李风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跪地郑重一礼,大声答应下来。 韩跃驱策毛驴慢慢转身,忽然回望农夫一眼,笑呵呵道:“老乡,你的礼我收了,现在请你看看我的回礼,这一场烟花燃放,必然灿烂夺目。” 他猛然一拍毛驴,转头奔至大炮方阵,喝令道:“尔等听令,撤下礼炮空弹,重新装填开花弹,火炮调转西北方向,目标三里,角度下压” 炮兵轰然应诺,迅速卸载空心弹,然后小心翼翼装填了威力巨大的开花弹。 “这臭小子要干什么?”李世民遥遥相望,下意识说了一句。 长孙似乎猜到一些,迟疑道:“跃儿一向护犊子,刚才太原王氏想杀那个农夫,臣妾估计他要报复。” 帝后二人对视一眼,皇帝忽然嘿嘿一笑,意味深长道:“看来朕把他叫回来算是叫对了,有些坏事朕不方便做,但是朕的大儿子做就没问题了,毕竟他还没有及冠成年,小孩子嘛,脾气大了点,性子冲了点” 长孙不由翻个白眼,四周的妃子们捂嘴偷笑。 跑兵们动作十分迅速,只不过转眼功夫,二十四门大炮已经装填完毕,大炮脚轮缓缓调校,跑后黑漆漆对准西北方向。 一身上前恭声汇报,大声道:“启禀主帅,大炮准备完毕。” 韩跃眉头一竖,伸手一指远方,厉喝道:“本王令,大炮对准西北三里,二十四门同时开火,开花弹齐射十轮,给我炸平那个地方” 轰隆隆—— 韩跃话音刚落,二十四门大炮突然发威,山摇地动,火光冲天,只不过转眼工夫,西北之处腾起了高高的蘑菇云。 这些大炮可不是红衣大炮,而是威力超越五倍的新式山炮,二十四门同时开火,就算小山也能移平。 此时玄武门外聚集了上百万人,百姓黑压压一片,皆都目瞪口呆看着大炮火光,许多人都下意识打个哆嗦,口中喃喃道:“乖乖俺滴娘,这就是咱家王爷的神器,比老天爷的天雷还厉害啊” 太原王氏一个家臣双眼发直,忽然颤声对那族老道:“大人快求西府赵王停火,那个被炸的地方是咱家产业,府邸里藏着几百万贯家财。” 可惜炮声隆隆,将他的声音掩盖,忽见韩跃骑着毛驴缓缓回来,一脸笑眯眯盯着众人,淡淡问道:“各位世家大人,本王的大炮可威武乎?” 那宿老气的手足发颤,恶狠狠道:“赵王,你挟利器逞凶,平白无故轰炸世家产业,老夫必要传书天下,让所有士子群起而骂。你刚才不是要打死我吗?来呀,老夫让你杀” 韩跃哈哈一笑,满不在乎道:“听你这口气很是不服啊,不要急,等本王炸完了王家的产业,我就去炸你们长安城里的大宅,朱雀大街寸土寸金,本王炸平了王家之后,正好给自己盖几间房子。” 王家族老‘嗝’的一声,双眼翻白,直接被气昏过去。 韩跃啧啧叹息,笑眯眯品评一句,道:“这点小事就被气昏了,还敲骨吸髓的吸血世家呢” 他说完这话再也不理王氏,忽然转头对着那个目瞪口呆的农夫孙三一笑,淡淡问道:“老乡,本王这个回礼如何,直接炸平王家产业,大炮烟花横空起,老乡可觉灿烂乎?” 第382章 娘娘,求您给我留点面子 炮声隆隆,整整轰炸了十轮,天地之间宛如雷霆炸响,远处的蘑菇云不断升腾,脚下大地震颤不断,仿佛有一条大龙在翻身。 当最后一声巨响消失,跑兵们猛然双脚跺地,身躯高昂挺直,列队分站两侧。 炮兵首领从怀中掏出单筒望远镜探望半天,然后快步跑到韩跃身前,大声汇报道:“启禀大帅,我等奉命炮轰王氏庄园,二十四门火炮急速齐射,共发炮弹二百四十枚,覆盖轰炸三百亩,炮弹全部命中目标,山崩地裂,瓦砾横飞,王氏庄园已然灰飞烟灭,现在只剩下一片焦土”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忽然抬手放在太阳穴边,行了一个大唐谁也看不懂的古怪军礼,继续大声道:“大帅让炸平目标,我们直接炸成了焦土,如今圆满完成任务,麾下代表炮兵营五百将士前来汇报,并请大帅准予我们缴纳任务” “准了!”韩跃重重一挥手,喝令道:“给尔等几下一等军功,可速速拆卸火炮装箱,刻后随同本帅进城,一路运往皇后进献陛下。” “得令!”炮兵首领双脚合拢,他再次行了个古怪军礼,然后一路小跑回到阵营之中。 王氏众人已经被大炮威力吓得面如土色,韩跃缓缓扫视一眼,忽然也失去了和一个族老争斗的兴趣,他缓缓调转毛驴回头,一路走到大军静立之地。 此时正是日头中午,乃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刻,战士们个个身披铠甲,虽然热的满身湿透,但却没有一人抱怨出声。 大帅未曾下令,热死也得挺胸站着。 韩跃眼中闪过一丝感慨,忽然顾荡内力出声,仰天大喝道:“众将士辛苦,而今我等大胜归来,玄武门献俘已毕,本帅下令皆散部队,准尔等各自归家卸甲,休沐十日之后,各按归属自省报道,征北之事至此完结,本王再不是你们的大帅,同袍们,咱们有缘再聚啦” 轰隆—— 百万大军突然一起跪地,激起尘土漫天飞扬,众将士齐声高喝道:“大帅万安,一日为大帅,众生为大帅,草原征战之事,一扫汉家耻辱,千秋万代,名传史书,这是大帅带领我们挣下的荣耀,吾等毕生难以忘怀” 韩跃眼角突然湿润起来,他大声回敬道:“众位袍泽如此厚爱,我韩跃铭感于心,尔等赶紧回家团聚吧。大家不要担心军功赏赐,本帅已经将你们的功劳全部记载账簿,待我向陛下禀报之后,会按照功劳挨个赐下,绝不让大家等候太久。” “大帅万安,我等告退”百万大军再次一喝。 喝声之中,先有十几员大将骑马出阵,各自负责一片区域,开始皆散七十万辅兵。 涉及百万大军归家,不是一轰而散那么简单,韩跃只是下达解散总命令,后面还需要各个部队的将领分而散之。 七十万辅兵被一群大将分割成二十个大型方阵,然后再由更多偏将分割成几百个更小的方阵,最后又变作几千个百人队,这才慢慢离开大军静立之地。 几百个方阵不断远去,从玄武门一路向四周散开,每经过一个村庄都有战士从队伍中脱身离开,队伍越走越远,人数原来越少,这个解散过程大概需要一下午时间。 辅兵解散之后,接下来便轮到朝堂三十万正规军,李靖和牛进达骑马出阵,后面也跟着十几员大将。 正规军不比辅兵松懈,辅兵只是临时征发的农夫,战后可以随时遣散。但是正规军不同,先得率兵回营,然后按照批次放假。 不久之后,李靖等人带着正规军也走了!临走之时,这位大唐卫国公回首看了一眼韩跃,目光之中闪过几许深意,忽然一抽马鞭,蹄声隆隆而去。 至此,玄武门外还剩下两个部队,一为李世民的两万五千玄甲骑兵,二为韩跃麾下的二十六万突厥骑兵,外加五千玄甲铁骑私兵。 李世民的玄甲铁骑常见驻守长安,就算大战归来也没有解散归家之说,韩跃的队部都是突厥人,他们在长安没有家庭,自然也没法解散。 这事韩跃有些犯愁,忽听身后车轮声响,李世民站在天子车驾上淡淡一笑,道:“朕之玄甲铁骑自行归城回营,至于你麾下的突厥精骑,朕已经封他们为西府三卫,可令原地扎营于此,朕明日上朝便聚议此事,必然在半月之内划出一片地方,给西府三卫建立正规军营”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接着又道:“忠于我大唐之兵,怎能没有片瓦栖身?” 韩跃躬身答谢,他忽然探手入怀,掏出两块古朴的虎符,高声道:“如今战事已毕,臣请陛下收回虎符,准我上缴差事,卸下大帅之职” 李世民沉吟半天,忽然呵呵一笑,语带深意道:“虎符你先留着吧,东突厥虽然打下,西突厥还未扫平,况且中原也有宵小乱跳乱蹦,朕对你寄望很深,我儿还需再辛苦一些。” 韩跃一怔,他正要说话,却见皇帝猛然一挥手,喝令道:“御驾回宫!” 两个御夫一甩长鞭,车驾缓缓调转车头,轰隆隆进来玄武门,一路顺着朱雀大街离去。 李世民的笑声遥遥传来,声音隆隆道:“我儿且留下安排扎营,然后速来皇宫相见,你自幼沦落民间,如今虽然身世大白,但是尚未和皇族各支谋面,朕欲在太极宫召开晚宴,邀请皇亲国戚并国公勋贵,既为大军战胜庆功,也为确立你的身份” 韩跃又是一怔,想到自己的穿越身份,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古怪之色。 他怔怔骑驴僵立,麾下的铁杆们却很兴奋,先是李风华、刘黑石和尉迟宝琳骑马跑过来,接着是阿达、多多木和吐呼隆三人。 六员大将一起翻身下马,大声道:“王爷自管前去皇宫,我等留下安排扎营,保证不会出任何纰漏” 当然出不了纰漏,二十六万铁骑在此,就算是临时扎营,但也无人敢犯虎须。 韩跃点了点头,忽然一拍胯下坐骑,语带深意道:“本王也感觉有些疲累,扎营之事便由你们负责,我去也!” 他借口疲劳离开,其实是急着去找皇帝奏对,如今天下八成官员辞官,这个事越耽搁越难办。 蹄声嘚嘚而响,后面突然有二十个铁骑出阵,小心翼翼跟随在韩跃身后。 行至玄武门门口,皇后的凤撵和妃子们的车架还没离开,韩跃连忙收缰停住,他正欲开口喊一声娘娘,哪知长孙看了一眼他所骑的毛驴,忽然气恼道:“臭小子贯会胡闹,如今你身份不比从前,怎能骑着毛驴乱晃?赶紧换成一匹战马,再敢人性胡闹,小心本宫把你耳朵拧下来” 周围妃子一声哄笑,韩跃脸上发红,他下意识摸摸鼻子,悻悻道:“求娘娘给我留点面子,我如今已经不是小屁孩,而且四个媳妇还站在旁边看着。” “呸!”长孙猛啐一口,直接喷了韩跃满脸,呵斥道:“你便是长到八十岁又如何,若敢惹本宫生气,我照样拧掉你的耳朵。还有,你刚才喊我什么?娘娘也是你能喊的吗,这是普通人对本宫的称呼,你是本宫亲生儿子,得乖乖喊我娘亲。敢不喊试试,大耳刮子抽死你” 这话说的没错,世间之大莫过父母,古人最重孝之一道,做儿子的就算白发苍苍,照样也得躬身奉母,不能以年迈自居。 如果家中还有老母尚在,那得晨起请安,晚上伺候。如果惹得父母生气,不管你是不是已经耄耋之年,老父老母照样一巴掌拍过去,挨了打还没人帮着争理。 周围妃子们又是一阵大笑,不断起哄道:“大皇子赶紧喊娘,晚了你耳朵不保。” 第383章 亲兵是流氓,本王也不讲理 韩跃又羞又涩,被一群妃子围着不断起哄,无奈只能使劲垂下头去,低声对长孙道:“娘亲在上,孩儿韩跃给您见礼!” 世间母子骨肉相连,韩跃这一句娘亲喊出,长孙忽然双眼湿润,两行晶莹的泪珠滚滚滑落。 皇后不欲被众人看笑话,手捂小嘴猛然上了凤撵,哽咽大喝道:“速速回宫,今日风沙太大,本宫眼睛忽然被沙子迷到了。” 妃子们微微一怔,忙将脸上笑色收敛,各自上了马车随皇后离开。 转眼之间,皇后的凤撵和妃子们的车架远远离去。韩跃骑着毛驴轻叹一声,后面二十铁骑静静守候,目光不断四下扫视,防止有人突然接近。 皇后走的匆忙,竟然忘记把豆豆等人稍上,眼见四个媳妇乖巧立在那里,韩跃忽然哈哈一笑,他翻身下了毛驴,道:“都说长安繁华,一直没带你们逛过,来来来,各位小妹妹乖乖喊一声好老公,哥哥今年发了大财,我带你们去购物血拼一把。” 他故意开口调笑,四个媳妇同时脸红,纷纷啐了一口。 如今田豆豆和罗静儿全都怀胎五月,挺着大肚子不方便骑马,韩跃索性把毛驴老白的缰绳一丢,带领四个媳妇一路顺着朱雀大街闲逛。 行至一处卖珠花的小摊旁边,韩跃忽然驻足而立,他伸手抓起一只珠花插到小豆豆头上,嘿嘿笑道:“我家的小丫头长大了,带着珠花美得很。” 豆豆脸色羞红,双手使劲捂住小脸。 虽然羞涩万分,然而心中却像吃了蜂蜜,有种说不出的甜。 旁边三个媳妇十分眼馋,罗静儿咬着嘴唇不肯说话,她自觉偷盗虎符犯错,此时虽然心中羡慕,但却不敢开口讨要。 韩笑小丫头最调皮,撅着小嘴不依不饶道:“夫君,人家也要珠花”一边撒娇,一边扯着韩跃胳膊使劲晃动,似乎想给晃成一团麻花。 唐瑶跳过了抓住另一只胳膊,同样道:“夫君也帮我买一朵,人家嫁给你这么久,到现在还没收过礼物。” 其实一朵珠花能值多少钱? 街边的小摊子售卖之物,不用说也很廉价,媳妇们连皇后的镯子都不看重,她们看重的是夫君亲手购买,哪怕一文钱也是宝贝。 韩跃哈哈一笑,他随手又拿起三朵珠花,然后挨个给老婆插上。 田豆豆忽然幽幽一叹,轻声道:“可惜金铃儿妹妹远在新罗,否则今天也该有一朵珠花。” 她忽然伸手把头上的珠花摘下来,嘻嘻道:“我这一朵帮她收着,以后见了面让他戴戴,都是家里的女人,不能厚此薄彼。” 从这里就看出各女的不同,小豆豆虽然出身贫寒,然而做事透着一股大气,方方面面都能想到。 买完珠花,韩跃探手入怀想要掏钱,忽然脸色一阵古怪,转头对后面的二十铁骑道:“你们身上带钱没?本王出征归来,身上没带钱囊” 二十个亲兵同时一怔,脸上忽然也显出古怪之色。 韩跃出征,他们也跟着出征,上战场是去杀人的,除了刀枪铠甲,谁没事带钱干啥? 一个亲兵翻身上马,急急道:“王爷还请稍等,小人这就骑马狂奔回营,盏茶时间便可取来银钱!” 他一挽缰绳便欲离开,那个卖珠花的小贩突然开口拦住,大声道:“这位军爷不用回去,小人这珠花不值几个钱,王爷肯要乃是俺的福分,四朵珠花全都白送,俺一分钱也不会收。” 众人都是一怔,韩跃下意识摸摸鼻子,道:“老乡你是小本买卖,本王怎能占你便宜。” 小贩哈哈一笑,猛然双手一撕胸口衣襟,露出里面几道疤痕,他大声道:“王爷,小人曾是驻守雁门的兵”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然而韩跃却懂了,他肃重点了点头,忽然拱手施礼道:“原来是军中的老队长,您这一片心意本王必须收下,如果不收怕伤你心。” 小贩闪身躲过韩跃的敬礼,裂开大嘴哈哈直笑。 韩跃再次拱了拱手,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带着豆豆等人继续前行。 后面几个摆摊的忽然围住小贩,满脸羡慕道:“孙大哥你这次可是牛大发了啊,连咱家王爷都给你面子,四个王妃一人戴一朵珠花,整个朱雀大街的商贩谁也比不上你!” 小贩咧嘴憨笑,心中很是得意。 他口才不好,不知怎么表达,只能不断重复道:“你们别忘了,俺是军中老兵,俺是驻守雁门的军中老兵” 众人啧啧轻叹,越发羡慕不已。 韩跃忽然回头而望,郑重道:“老队长若是有暇,过几日可来家中喝一杯,本王虽然娶了五个媳妇,但是尚未举办婚礼,我正式邀请你来吃席,到时记得赏脸前来啊!” 哇—— 周围一片哗然,小贩兴奋的浑身都在发抖! 你们听听,咱家王爷亲口邀请我去吃酒席,这是何等巨大的荣耀? 便在这时,大街后面忽然跑来几匹快马,有人坐在马上嘲讽大笑,道:“都说西府赵王富可敌国,想不到连一个退役老兵的便宜也要占,便宜占也就占了,皇族一向不要脸,咱们早就习惯了,偏偏你还假惺惺请人吃席,真真是厚颜无耻,举止令人作呕难耐” 笑声之中,几匹快马狂奔而过,小豆豆惊呼一声,差点被马匹刮倒。 罗静儿暴喝一声,虽然挺着大肚子,但是身手不减当年,她跳起来便要去追。 “你给我回来!”韩跃一把将罗静儿抱住,呵斥道:“都快当娘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个将军?老实给我乖乖站好,此事为夫心中有数。” “相公!”罗静儿脾气刚烈,虽然被韩跃抱在怀中,然而犹自不断挣扎,大声喊道:“这些人敢侮你名头,不能让他们跑了!” “那你想怎样?”韩跃呵斥一声,道:“挺着大肚子乱蹦乱跳,你也不怕动了胎气?” “我要把他们抓起来审问,看看谁在幕后指使。” “拉倒吧你!”韩跃轻哼一声,指着罗静儿琼鼻道:“做事还是没脑子,这群人既然敢光天化日侮辱我,那他们必然不怕泄露身份,若是为夫猜的没错,这些人都是口含剧毒的死士,追上去也抓不到活口!” “那怎么办?”罗静儿一脸怒色,大声道:“他们不但辱你名声,而且还惊吓豆豆,妾身咽不下这口气” 韩跃冷哼一声,森然道:“你且乖乖站好,看我怎么出手。” 他猛然转身回头,对二十个亲兵大喝道:“你们当兵多年,算不算兵痞?” 亲兵们脸色一呆,有个机灵的突然开口道:“回禀王爷,小人家中无父无母,当兵之前就是个混账,俺小名就叫不讲理,您说兵痞都是高看俺了。” 韩跃点了点头,猛然探手入怀掏出一块令牌,冷冷道:“持我令牌去见田大叔,让他把铁甲战车开进长安城,你们给我堵住太原王氏的大门”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目光略带深意,问亲兵道:“剩下的事该怎么做,不用本王教你了吧?” 那亲兵胸口一挺,大声道:“王爷放心,小人出了名的不讲理,刚才那些死士一日不出现,小人一日不离开王氏大宅,出来一个我打一个,如果他们不服,俺就用战车上的神器杀他全家。” 韩跃‘嗯’了一声,将手中的令牌抬手扔过去,淡淡道:“去吧,本王还要逛街,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二十个亲兵轰然应诺,调转马头出城而去。 韩跃负手立于长街,目光炯炯一扫,忽然厉声大喝道:“太原王氏给我听好了,本王知道你们躲在暗中窥视,今日我派兵堵你大门,不管刚才的死士属于谁家,我就认定是你们干的。本王亲兵不讲理,本王更加不讲理,如果你们不信,那咱可以试试” 声音隆隆,传出去老远,韩跃喊完此话再无动作,他伸手小心搀扶田豆豆,然后带着几女继续前行。 看他兴致高昂,似乎刚才之事从未发生,一路走走笑笑,该怎么逛街就怎么逛街,该怎么购物就怎么购物。 虽然身上没有带钱,但是凭他西府赵王名号,到哪个摊位都能赊账欠钱,偏偏越是如此,摆摊的百姓越是开心 韩跃猜的没错,朱雀大街上果然隐藏了世家的眼线,就在他带着四女离开不久之后,街边悄然转出两个文士,盯着韩跃的身影咬牙切齿。 韩跃似乎心中有感,他突然回头而望,对着两个文士微微一笑,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和不屑。 两个文士震惊想躲,突见韩跃狠狠一抬胳膊,然后仰天竖起了中指。 两个文士一呆,韩跃发出一长串大笑,领着几个媳妇一路走远,渐渐到了皇宫的宫门之前。 早有那驻守宫门的守卫恭敬上前,躬身塌腰把韩跃一家迎了进去。 后面长街之上,两个太原王氏的文士正欲开口咒骂几声,忽听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两人差异转头,同时脸变颜色。 但见一架古怪的战车轰轰驶来,全车以精钢所造,所过之处,压得街上石板崩裂,可见战车重量之巨。 离奇的是,如此重车竟然不用牛马拖动,它仿佛能够自己行走。 日光照耀之下,战车泛着狰狞凶光,刚才那个亲兵昂首挺胸站在车上,他身前还架着一挺奇怪的东西,此物也是精钢所造,看外型足有几百斤重,具有一个长长的管子,管子半腰处塞有铜光闪闪的链条。 若是有后世之人见到,必然会脱口而出,惊呼道:“他奶奶地,这是能哒哒哒冒蓝火的加特林啊” 兄弟们,来一张月票鼓励下吧。嘿嘿嘿,冒蓝火出现了,现在你们知道韩跃怎么杀了三万人吧?这玩意一分钟六千发子弹,放到古代战场上就是个无敌大杀器,十岁小孩也能杀人。 第384章 各部准备动手,屠灭王氏满门 “大家快跟我去看热闹啊!”长安城内忽然响起兴奋的大喊,有人高声叫道:“太原王氏的大门被人堵了,西府赵王麾下亲兵开着一架神奇战车,扬言出来一个他打一个” 伴随这一声喊,大街上哗啦啦跑过一只队伍,有挑着担子卖菜的小农,有腰间挂刀巡街的武侯,个个脸带兴奋向着朱雀大街聚集。 自古国人就是如此,看热闹的从来不怕事大,越是人多越喜欢扎堆,但见人群不断奔跑,不时还有更多的人加入,到了后来只见朱雀大街上黑压压全是人头,将太原王氏的大宅围了个水泄不通。 “世家一向高高在上,想不到也有被人堵门的时候,他奶奶的,这事听着都感觉过瘾。” 老百姓们很兴奋,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人群之中似乎夹杂着不少百骑司暗探,他们穿梭到百姓密集之处,嘿嘿坏笑道:“大家伙记不记得一件事,武德九年的时候,王氏大宅被雷霆劈过,当时整个前院都塌了” “记得记得!”一个长安老住户满脸兴奋,大声道:“当时俺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好家伙,猛听轰隆一声巨响,地上腾起一股黑烟,俺还以为是地龙翻身,吓得裤裆都尿湿了” “后来呢,后来咋样了?”人群中也有不是长安的老住户,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后来俺抬眼一看,发现王家大宅哗啦啦倒了一片,他奶奶的真够劲,一下砸死好多人。” “是啊是啊,听说那雷霆是西府赵王的神器,一下能把大山轰塌。太原王氏贯会作死,他们欺负普通人也就罢了,竟然敢惹咱家王爷呃,当时王爷还不是王爷,是新封的泾阳侯爷,不过已经很厉害了,他梦中得神仙传授,一夜之间通了九窍!” 几个百姓越说越兴奋,纷纷回忆韩跃早年的往事,似乎不说几件往事便不配做长安老住户。 带节奏的百骑司暗探嘿嘿点头,他抛下这群百姓继续穿行,然后又到另外的地方起哄 此时日头刚刚偏午,朱雀大街已经聚集了几千上万人,远处还有更多的人不断涌来。 王氏门前被围的水泄不通,四处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许多后来的百姓发一声喊,呼啦啦爬上了大宅墙头,骑在上面哈哈大笑。 王氏家丁早已龟缩不出,就连大门都落锁关闭,韩跃亲兵站在车上破口大骂,杀气腾腾道:“草你龟儿子的太原王氏,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侮辱王爷,速速把死士交出来,若是拖得久了,老子杀你全家” 门内有人哭嚎出声,呜呜悲切道:“百姓们都睁眼看看啊,这就是西府赵王手下的兵,欺压良善,飞扬跋扈,不分青红皂白堵人大门,他们这是要逼死人不成?” 四周的议论声悄然一弱,大唐百姓心地善良,他们被哭喊之人挑拨同情,心中隐隐有些不忍。 里面之人心中一喜,继续大哭道:“我太原王氏传承千载,乃是天下有名的书香世家,呜呼哀哉,千年行善,修桥铺路,盛世接济穷苦,灾荒开仓放粮,想不到今日竟然被一群兵痞欺辱,这是要让我们死啊” 百姓们越发不忍,有人小声道:“被人堵了大门,出来一个打一个,太原王氏也挺可怜的。” 旁边有人目光闪烁,突然插口道:“是啊是啊,太原王氏出了名心善,吾以前就受过接济,所以才熬过荒年唉,西府赵王自持手握大军,此次确实欺人太甚!世家大族尚且随便欺负,若是老百姓犯在他手里,岂不是说杀就杀了” 众人被他引动,心中不由产生一股怨气。 便在这时,忽听人群一声暴喝,有人大叫道:“放你姥姥的屁,敢在这里妖言惑众,老子宰了你” 暴喝声中,但见一人猛然跳出,伸手掐住说话之人的脖子狞笑道:“你是百姓吗?你受过接济吗?诸位相亲看清楚,此人乃是太原王氏的子弟,他故意装成百姓造谣,大家可不要被他骗了。” 周围百姓全都一怔,心中隐隐有些不信。 “你们仔细看,此人手指纤细,掌中没有老茧,他脸色也没有被太阳晒得发黑,这是个享福读书的书生,绝非种田做工的苦哈哈” 百姓们又是一怔,抬眼仔细一瞧,赫然发现果然如此。 众人顿时大怒,有脾气火爆的直接开骂,忿忿道:“日狗哈的敢骗人,老子打死你。” 上前甩手就是一巴掌,抽的书生口鼻喷血,半边嫩脸肿起老高 王家谎言被揭穿,百姓群情很激愤,韩跃的亲兵看了这边一眼,他猛然握住加特林,仰天厉喝道:“你他奶奶的虚伪杂碎,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真当咱家王爷好欺负,各位父老乡亲望这里瞧,今日咱们一起开开眼,见识见识王爷的神器” 他说到这里一停,手中直接扣动扳机。 但听轰隆隆巨响,枪口蓝火哒哒哒直冒,王氏大宅的朱漆巨门砰砰震颤,转眼之间被打成筛子眼。 咣当—— 一声乌沉闷响,大门承受不住射击,轰然碎裂倒塌。 亲兵微微转动枪口,继续扣动扳机。 加特林又是一阵怒吼,大门两旁的巨大石狮子直接被干碎,石块四溅蹦飞,直接炸成粉末。 从大门轰塌到石狮子炸碎,前后也就两三个喘息时间,战车之上弥漫烟气,周围百姓目瞪口呆。 “俺滴个亲娘,好好厉害的神器”百姓人群之中,一个退役老兵嘴唇直打哆嗦,双眼发直道:“朱漆铁门被打穿,石狮子直接炸碎,这要是打到人身上,什么血肉之躯能抗住?” 百姓们震惊,太原王氏更震惊,韩跃亲兵再次移动枪口,厉喝道:“给你们半柱香时间准备,若是那几个死士还不出现,老子直接开战车冲进去,我见一个杀一个,但凡王氏族人出身,全家鸡犬不留。”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王氏大宅终于有了反应,但见一群宿老缓缓出门,他们手中举着各种牌子,个个面带悲愤之色,刻意老泪纵横道:“百姓们都抬眼看看这些牌匾,我王氏对天下贡献何等巨大,千载书香门第,今日折辱至此,大唐皇族不公,大唐皇族不公啊” 宿老们嚎啕大哭,哭声之中还不忘高举牌匾,要让在场众人看个清楚。 这些牌子有新有旧,有的写着诗书传家,有的写着济世为民,有的写着修桥铺路,有的写着功盖千秋。 显然这又是一次反击。 依旧从道德方面入手 只要引动百姓同情,他们立即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然后挟裹百姓舆论之威,大肆开始抨击韩跃。 一个宿老越众而出,手举牌子厉声喝道:“你这个小卒看清楚,这是太上皇赐下的牌匾,上面写着开国世家,传承千载” 韩跃亲兵微微发怔,脸上闪过一丝古怪。 王氏宿老以为他被吓住,挟势再次欺身,怒斥道:“太上皇牌匾在此,小小兵卒还不跪下认罪,莫非你想谋反不成,莫非西府赵王想谋反不成?” “闭上你的臭嘴!” 韩跃亲兵突然暴喝,呸一声吐口唾沫,不屑道:“老子是个兵痞,你给我讲理也讲不通,咱眼中只有陛下和王爷,太上皇赐下牌匾又如何,老子不认识字。” 他猛然调转枪口,直接对准宿老胸前。 这宿老遍体发寒,仓皇变色道:“你想干什么,老夫手中有太上皇牌匾” “牌匾牌匾,去它妈牌匾!”亲兵狰狞一笑,恶狠狠道:“你这老不死的看清楚了,咱家王爷曾经说过,这神器有个很吓人的名号,它叫做机关枪!” 一个‘枪’字还未说完,亲兵眼中森光爆闪,他猛然扣动了扳机。 突突突! 枪口对着宿老一阵猛射 加特林射速何等狂暴,一分钟可以打出六千发子弹,那宿老连反应都没反应,整个人连同牌匾直接被打成筛子眼,碎肉血块喷了一地。 “俺滴老天爷,这当兵的莫非是个二愣子,他竟然真敢在长安杀人” 四周忽然鸦雀无声,直到好半天过后,才有看热闹的百姓开始抽气。 一个大活人直接被打成碎肉,满场之人无不脸色苍白,大家显然都被吓得不轻。 人群之中,几名百骑司暗探悄悄聚集,一个看似头领的人压低声音道:“尔等速速四散下去,传令在场百骑司全体备战,如果王爷亲兵想要继续,咱们立即上前帮忙,直接屠灭王氏满门。” 这货显然不是好鸟,双目放光道:“跟着别人杀世家,陛下会降罪,帮着王爷杀世家,咱们立大功各位兄弟,这种好事千载难逢,大家伙招子都放亮一点。你们也认识李冲那货,他为什么混得好,是因为军功吗?不是!他只是抱紧了王爷大腿,所以短短三年就封了县侯” 百骑司战士双目放光,各个面带兴奋四散开来,不断向同僚传达上峰的命令。 “各部准备,一旦王爷亲兵动手,咱们直接屠王氏满门!” 第385章 皇帝皇后同时出手,好一出男女混合双打 便在这时,忽见那群族老大声嚎哭,仰天悲切道:“四哥啊,你死的好惨!都说身死入土为安,你连尸骨都被打成碎肉,我们如何才能埋葬于你?” 百骑司战士一呆,韩跃亲兵也有些发怔。 那群族老继续大哭,又道:“西府赵王好生跋扈,你制造此等神器应该用来守卫汉族江山,怎能用来屠杀书香门第,呜呼哀哉,苍天无眼,我太原王氏济世为民,今日却无辜遭劫,何其冤屈” 哭声悲切,让人不忍听闻。 在场百姓心中不由泛起同情,关中百姓最不缺乏血性,有人直接冲了出来,准备帮王氏说一番公道话。 哪知他才走几步,忽然怔怔立在当场,脸上神情变幻,一脸古怪之色。 原来不知何时,这群族老竟然全都缩回门后,他们躲在两个巨大门柱后面不断观察,躲得越深者哭声越凶狠。 一边哭一边还不忘报冤屈,大声对门外道:“乡亲们好好看看,这就是西府赵王的兵,动辄杀人,穷凶极恶,他们今天能杀世家,明天就能屠灭百姓” “懆你姥姥个蛋,竟然还不死心!” 韩跃亲兵直接被撩起凶性,他突然调转枪口,对着门柱子直接开火。 突突突! 火舌吞吐,弹道横飞。 这些王氏宿老太轻视加特林的威力了,他们以为躲在门柱后面就安全无事,哪知子弹直接洞穿而过,门后突然暴起一团血光 韩跃亲兵也算豁出去了,他满脸狰狞哈哈狂笑,大声道:“你们想占据道德,老子给你来个不讲理,你们不是口舌利剑么,老子我直接开杀。”敢侮辱咱家王爷,敢惊吓咱家王妃,你们有多少命都不够填的 加特林疯狂喷火,子弹直接打穿石柱。 眨眼之间,又有七八个族老丧命,碎肉血块溅落一地。 这一次再没人敢张口道德闭口不公,门内之人瘫倒在地,个个脸色苍白,人人浑身发颤。 有个族老惶恐道:“这位兵爷求您高抬贵手,万万不能再杀了。”先前他们蔑称亲兵为小卒,这一刻忽然改口为兵爷,可见这群族老真的怕了。 韩跃亲兵狰狞一笑,厉喝道:“那些辱骂王爷的死士呢?速速给我交出来!” 门内沉默良久,好半天过后,几个族老又弱弱开始争辩,呜呜哭泣道:“我们太原王氏诗书传家,从来不曾圈养死士”到了此时此刻,他们竟然还不死心。 韩跃亲兵哈哈一笑,大声道:“王爷的神器真过瘾,看俺再狂射一次。” 王氏族老亡魂大冒,惶恐大叫道:“不要打不要打,我们交人,我们交人了” “呸,真被俺家王爷说中了,世家就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韩跃亲兵恶狠狠吐口唾沫。 片刻过后,门后突然走出七八个死士,韩跃亲兵微微一打量,赫然认出正是辱骂韩跃的那几人。 他转头对人群喊了一声,大叫道:“哥几个过来搭把手,帮忙把这些死士绑起来,任务已毕,咱们撤!” 后面十九个亲兵呼啦啦冲了出来,上前一脚把死士踢倒,直接捆成了大粽子。 王氏族老站在门口面色惨然,好半天才长叹一声,黯然道:“你们连绳子都准备好了,这是确信我们会交人?” 韩跃亲兵冷哼一声,道:“王爷想要的人,你们就得给,这话你们熟悉不熟悉?” 王氏族老一呆,茫然不解其意。 韩跃亲兵脸色深寒,杀机凛然道:“四年之前,我家王爷研制藿香正气水,你王氏子弟王勋持强而夺,他曾口放狂言,说只要太原王氏想要的东西,我家王爷就得给。你们想不到吧,短短四年时间,风水轮流转,王爷让我等把这句话还给你们” 王氏族老满脸发呆,恍惚记起是有这么一回事。 周围百姓相互对视一眼,一个老者忽然仰天轻叹,感慨道:“十年河东转河西,莫欺少年穷,当年的落魄少年,如今的庞然大物,太原王氏一向欺压弱小,须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如今终于轮到你们了。” 韩跃亲兵哈哈大笑,忽然拱手对老者一礼,大声道:“世间公道自在人心,这位老叔感谢你仗义执言,待我等见了王爷之后,必然转达一番。” 铁甲战车轰隆开动,调转方向开始离开。 那几个死士直接被绑缚车后拖着,途径各处不时有百姓投掷砖石瓦块,韩跃的二十个亲兵恍如未见,任凭百姓人殴打死士 长安城中,皇宫最高,古代建筑有规格限制,侯爷府邸限高一丈八,国公府邸限高两丈二,亲王府邸限高四仗六。 至于皇帝居所如何,那当然是没有限制,只要建造技术能达到,搞摩天大楼也没人敢叽歪。 所以长安城皇宫最高,皇宫之中又以太极殿最高。 登上此楼阁,可俯视长安全城,心旷神怡之下,一种掌控全局的感觉油然而生。 日光略略偏西,正是午后未时,李世民和韩跃站在太极殿上眺望长安,后面又站着一群叽叽喳喳说话的女子,赫然是长孙皇后,杨妃等人,还有韩跃的四个老婆。 女人们嬉笑打闹,男人们却忙于正事,李世民一直用单筒望远镜看着王氏大宅,从铁甲战车轰然堵门,再到战车隆隆离去,皇帝忽然收起手中望远镜,轻叹道:“打草惊蛇,虽然占了一时上风,未必就是便宜” 他转头看了韩跃一眼,语带深意道:“朕急招你大军回来,并非让你用强权屠压世家,如果能屠的话朕早屠了,今日之事你做的有些操之过急。” 韩跃呆了一呆,他张口想要说话,李世民却突然摆了摆手,谆谆教诲道:“太原王氏位列五姓七家第一,阀阙庞大,门生数万,其又与各等世家通婚,相互勾连交缠,天下八成士子掌控其手,你今日让亲兵堵门杀人,他们交出了几个死士,此举看似大占上风,其实对方在示敌以弱”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忽然再叹一声,道:“打天下容易,治天下很难。世家和皇族共治天下千年,门阀根基之深,宛如参天大树下面的无边根系,想要灭掉他们需得徐徐图之,不能用刀兵一下屠杀,那会让天下大乱。天下若是乱了,朕失去一切,你也失去一切。” 这话说的非常露骨了,摆明是暗示韩跃可能会接掌皇位,李世民算是掏心窝在教导,压根不避讳后面那几个妃子听见。 韩跃摸了摸鼻子,小声道:“陛下谆谆相告,臣定然牢记心中,其实我让亲兵去堵门杀人也并非莽撞,这一招叫敲山震虎!” 他张口还要解说,忽然发现李世民脸色有些发黑,皇帝咬牙切齿道:“你刚才喊我什么?” 韩跃脸色一呆,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妙之感,他小心翼翼后退几步,一直退到长孙身旁才停下,有皇后保护,这才略感安全。 眼见李世民眉头倒竖,也不知发的哪门子火,厉声又喝问道:“你给朕说清楚,你该喊我什么?” 韩跃踟躇半晌,开口试探道:“喊您老汉?” “老汉”李世民目瞪口呆,妃子嬉笑的声音猛然一停,个个面带古怪之色。 “老汉老汉,好一个老汉!”李世民忽然双目喷火,仰天狰狞狂笑,笑完厉喝一声,大吼道:“臭小子,受死吧!” 皇帝恶狠狠飞起一脚,直接踹了韩跃一个仰八叉。 李世民还不解气,跳上来又要再打,韩跃浑身一哆嗦,翻身滚到长孙身后,大叫道:“娘娘救命” 这一喊不要紧,皇后不但没有救命,反而突然伸出素手,一下揪住他的耳朵。 也就在此时,李世民龙行虎步而至,皇帝飞脚猛踢,长孙手指狠拧,一帝一后两口子彷若无人,砰砰乓乓上演一出男女混合双打。 “让你喊朕老汉,我让你喊朕老汉”李世民一脚一脚猛踹,嘴中厉喝怒斥不断,大怒道:“朕今日非踢死你这臭小子不可,免得将来我被你气的盖不住棺材盖。” 长孙的手指也在狠狠拧动,直把韩跃耳朵拧动跟麻花一样,皇后同样怒气勃发,娇喝道:“又喊我娘娘,又喊我娘娘,本宫拧死你个小东西。” 一个用脚猛踢,一个用手狠扭,可怜韩跃疼的嗷嗷直叫,虽然身具刚猛内力,但却丝毫不敢反抗,他怕伤到李世民和长孙。 皇帝皇后混合双打,这真是当世之间最高规格的一通胖揍。韩跃被揍得顾头不顾腚,他挨打有人心疼,四个媳妇花容色变,个个显得焦急不已。 田豆豆眼泪汪汪,忽然挺着大肚子跪倒地上,呜呜哭求道:“不要打我相公,豆豆愿意代受惩罚” 旁边杨妃噗嗤一笑,伸手将豆豆从地上扶起来,小声道:“好媳妇不要哭,他这次必须得挨揍,不揍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我已经知道错啦!”韩跃突然大叫一声,嗷嗷道:“老爹,老娘,我四个媳妇都在这里,求你们给我留点面子。再敢打我踢我,孩儿立马离家出走,我跑到岭南种田打渔去” 第386章 我要建立更大的帝国 “哟呵!”李世民直接被气笑了,呵斥道:“还敢威胁朕,我打你又如何?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你还敢离家出走,信不信走到天边朕也能抓回来。” 韩跃双手护着屁股,悻悻道:“地球大得很,老爹你不要嚣张,信不信我跑去美洲大陆!” “地球是啥,美洲大陆在哪里?”李世民一呆,脸上有些好奇。 韩跃哼哼道:“地球就是整个世界,幅员有万万里之广,划分七大洲四大洋,便是御风而行也得几天几夜” 他看着皇帝嗤嗤而笑,威胁道:“美洲大陆就是您口中的天边,距离咱们大唐有几万里之遥。哼哼哼,我正准备制造铁甲战舰,如果您再敢打人我真的跑到天边去” 李世民眉头倒竖,眼见韩跃如此猖狂,他这当爹的忍不住又要动手。 便在这时,旁边长孙忽然伸手一拦,使劲把皇帝推后几步。 皇后吃吃笑道:“陛下您是不是气糊涂了?臭小子刚才已经改口,您怎么还抬脚乱踢,再敢打他踢他,小心臣妾抓花您的脸” “他改口了吗?”李世民茫然一怔,忽然想起韩跃刚才真的开口喊爹,皇帝仰天哈哈大笑,满脸一阵得意。 “陛下您还笑,跃儿屁股都被踢肿了,天底下哪有您这样当爹的人,孩子犯了错打两下吓唬吓唬也就算了,您这直接把他屁股踢肿,简直太狠心了。” 长孙哼哼开始抱怨,到底是当娘的人,她自己刚刚打完儿子,立马就开始回护。 李世民登时呆住,他一脸古怪看看长孙,然后指了指韩跃耳朵,反问道:“观音婢你看看臭小子那里,猴子屁股都没这么红吧?这可是出自你的手笔” 长孙白眼一横,蛮不讲理道:“臣妾就轻轻拧了几下,跃儿不会感觉疼痛,倒是陛下您心狠手辣,看起来一点不像个当爹的人” 皇帝被噎得一阵无语,他低头看了看韩跃,呵斥道:“臭小子给朕站起来,你好好说说,到底我打的疼,还是你娘打的疼?” 韩跃满脸苦涩,小心翼翼道:“不说行不行?” “不行!”李世民和长孙同时开口,恶狠狠道:“今日必须分个高下,才知道谁更疼你” 两口子同时出声,说完自己也傻眼了,长孙忽然噗嗤一笑,捂嘴咯咯道:“臣妾不跟陛下争了,古代圣人早有论断,世间有慈母,世间父最严,当娘的才是最疼孩子的人。臣妾不跟您争了,我要带着儿媳们去准备晚宴!” 李世民气的吹胡子瞪眼,总有一种铁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长孙得意直笑,脚下款款而行,她招呼妃子们扶住豆豆等人,不多时就下了太极殿顶楼,木楼梯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脆响声。 皇后带着妃子们走了,李世民只能把气撒在别人身上,皇帝对着韩跃喝道:“赶紧给朕站起来,躺在地上学程知节么?你学不来他的无耻,皇家也不需要滚刀肉” 韩跃一阵无语,可惜在场除了他再无旁人,所以这个黑锅不背也得背。 “老爹咱可说好啊,我起来可以,但您不能再动手打人。我现在都是五个媳妇的男人了,而且马上还要当爹,需得有几分颜面。” 李世民哼了一声,指着他鼻子斥责道:“朕今日就饶你一次,再敢有下次触犯,为父定斩不饶,或者你自己提头来见。” “拉倒吧您!”韩跃心中一声腹诽,古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说一句提头来见,人的脑袋真要砍下来那就挂了,还提头来见,真要那样皇帝也得吓个半死。 不过这话只敢在心里想一想,万万不敢在李世民面前说出,李世民雄才大略不假,但是做皇帝的都有一个臭毛病,那就是喜欢恼羞成怒。 “你给朕记住了”李世民突然开口,沉声道:“以后有朝臣在场之时,你必须喊朕父皇,这是皇家应有的礼仪。” 韩跃连忙点头,郑重道:“我记下了。” 李世民看他一眼,接着又道:“如果不方便喊父皇,你也可以直接喊陛下,陛下这个词代表万民之父,你喊出来没人会说失礼。” “还有这种解释?”韩跃不由一呆。 他虽然穿越大唐四年多,但并不是所有事都了解,今日听李世民这么一说,韩跃才知道原来陛下这词还有别的含义。 “称呼之事涉及皇家颜面,此事你必须记好,免得被礼官捉到痛脚抨击!” 李世民再次开口,他看了韩跃一眼,忽然压低声音道:“其实你我父子完全不怕礼官,但是身为皇族就该有皇族的模样,就算装也得装一个彬彬有礼” 韩跃连忙再次点头,依旧郑重道:“我记下了!” “嗯!”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至于老爹这个称呼,朕心中很是喜欢,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可以这样喊,但是坚决不能被外人发现,明白了吗?” “老爹放心,儿臣省得” 皇帝再次点了点头,他负手立在太极殿楼顶边缘,目光炯炯俯视长安,忽然大有深意道:“朕于大隋开皇十八年出生,今日乃是贞观四年六月十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韩跃摇了摇头,脸色茫然不解。 他这副模样,李世民顿时怒哼一声,皇帝伸手指着韩跃鼻子训斥道:“世人都说你天生奇才,偏偏普通常识一点不懂。朕生于开皇十八年,到今日贞观四年,你给我算算这是多少年岁?” 韩跃掰起手指头一阵拨愣,好半天忽然讪讪一笑,小声道:“儿臣从小沦落民间,不太会算这个!” 李世民气的又要打人,忽然想起韩跃说的流落民间,皇帝脸色一沉,叹息道:“罢了罢了,既然你不会算,那朕来告诉你,从开皇十八年到现在,总共经历了四十二年,也代表着朕今年四十二岁。” 韩跃隐隐把握到李世民的想法,连忙拱手道:“老爹春秋鼎盛,大唐在您治下国力飞扬,必然迎来贞观盛世” 这马匹拍的乓乓乱响,李世民显得很是受用,皇帝大有深意看了一眼韩跃,笑骂道:“油嘴滑舌,也不知跟谁学的!朕坐拥朝堂看天下,各种奉承听过不计其数,不需要亲儿子来讨好我。” 韩跃讪讪一笑,悻悻然摸摸鼻子。 李世民忽然轻叹出声,语带感慨道:“不过有一件事你说对了,朕今年四十有二,确实春秋鼎盛之年,我先前问你这意味着什么,你聪明伶俐故意装作不懂,既然你不敢说,那么朕来帮你说。” 他再次负手而立,目光眺望麓麓长安,沉声道:“朕戎马一生,身体毫无病疾,我自信能活个六七十岁,估计还要在位三四十年” 李世民说到这里猛然一停,转头看着韩跃,目光炯炯道:“此处没有外人,只有你我父子,如今你的身份已经大白天下,虽然朕没有封你储君,但你毕竟是皇家嫡长子,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大唐皇位将由你来接掌朕现在问问你,若是三四十年时间无法让你接位,你能不能等,你想不想等,你愿不愿意等?” 李世民一连三问,他的心思终于水落石出。 这种问话一点也不能迟疑,韩跃猛然挺胸抬头,目光与李世民相接,没有一丝一毫躲闪。 “老爹放心,儿臣生性懒惰,喜欢烂漫自由,我巴不得当个逍遥王爷,没事写写诗做做画,偶尔发明点器具扬名立万,又或者带兵去打周边小国耀武扬威,总之皇位我是不想坐的,这位子坐上去就要肩负天下,儿臣现在还没有玩够!” 他目光正视皇帝,突然嘿嘿坏笑道:“老爹您就辛苦辛苦,先帮儿臣再坐它几十年江山,等到满天下繁荣昌盛之时,我才顺手接下锦绣山河,如此岂不是妙哉快哉?” “那时候你也有五六十岁了!”李世民忽然冷冷出声,目光幽幽盯着韩跃,道:“苍老白头之日,始能君临万千,跃儿你告诉我,你真的甘心等么?” 韩跃哈哈一笑,昂首挺胸道:“老爹不用拿话套我,大唐现有的山河才多少?跟皇位比起来儿臣更喜欢去开疆拓土,这个世界非常大,大到您不敢想象的地步,说不定儿臣会打下一片巨大的领土,建立比大唐更庞大的帝国” 李世民目光直直看着他,似乎想看穿韩跃的内心,父子二人沉默相对良久,皇帝突然仰天一声大笑,欣慰道:“臭小子不错,敢放如此狂言,不愧朕的嫡长子,我等着看你打下巨大帝国,让朕也跟着沾一沾喜气!”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停,似乎不欲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扭头看看偏西的日头,沉吟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你且随朕同下太极殿,今晚的宴会很重要,我儿须得沐浴更衣,准备和皇族各脉相见。” 李世民说完此话,当先迈开虎步,韩跃连忙在后面跟上。 父子二人顺着阶梯一路下楼,行至楼梯一半的时候,李世民忽然微停脚步,若有意若无意道:“皇族宴会,各脉皆来,届时太上皇也会亲临,你的弟弟妹妹都要到场,比如承乾,比如青雀” 韩跃微微一怔,下意识抬头去看李世民,哪知皇帝停下的脚步再次开动,顺着楼梯一路走了下去。 第387章 有些人不能给好脸,否则要出大事 夜色擦黑之时,长安万家灯火,朱雀大街尽头的皇宫忽然悬挂起一盏盏巨大的红灯笼,又有持戈甲士来回走动,绕着宫墙不断巡视。 有长安老住户忽然发现,今晚的持戈甲士似乎增添了两队,人数足有千人之众。这些甲士身上穿着精良的明光铠,一看就不是普通士兵,最低也是军中伍长级别。 “很奇怪啊,莫非今晚有事不成?”帝都百姓见识高,一个老住户摸着下巴沉吟道:“整个皇宫突然增加守卫,不但左右羽林出动,还有左右神武军,左右龙武军,乖乖俺滴老娘,这情景似乎只在武德九年见过一次” 他话未说完,旁边有个百姓忽然伸手一指,低声道:“老哥你看看,不止宫中卫士加派人手,巡街的武侯也陡然增多了!” 先前那个老住户连连点头,啧啧轻叹道:“我早就看见了,刚过去的哪支小队人人穿着硬甲,腰间挎着精钢横刀,他们不是长安县衙的普通武侯,而是驻守京畿的千牛卫战士。” 巡街用战士,这是安保级别提到了最高的表现,两个百姓对视一眼,正欲私下再讨论几句,忽听宫门口暮鼓晨钟,遥遥传来一声钟响。 钟声悠扬,厚重的声音传荡激昂,有个将军高声喝道:“传陛下旨意,西府赵王征北而归,宫中将举办庆功晚宴,因皇族各支并朝堂重臣皆要参与,特赐今夜不设宵禁,满城百姓可随意逛街行走” 两个百姓目光一闪,齐声道:“原来是西府赵王的事,陛下要给他开宴庆功,难怪今晚这么大动作!” 耳听那个将军又喝道:“陛下有令,加派千牛卫充任武侯,小心巡视各路街口,确保逛街百姓的资财不失,但有盗抢之事,一律格杀勿论。” 这将军高声宣布完毕,又有几队战士翻身上马,一路高喊重复他的话,将李世民的旨意传达全城。 两个百姓对视一眼,先前那个老住户嘿嘿发笑,兴奋道:“俺得赶紧回家一趟,今晚不设宵禁,东市西市必然人流涌动,咱有祖传的汤面手艺,正好去西市路口摆个摊位。” 他说完话后急匆匆转身,后面那个百姓同样一脸喜色,喃喃道:“今晚不设宵禁,我也得把茶摊子摆出来才行” 两个百姓只是缩影,随着消息不断传播开去,越来越多的长安老住户走出家门,做生意的找地方摆摊,想逛街的带足了铜钱。 满城灯火阑珊,渐渐热闹起来。 待到酉时一过,朱雀大街忽然有车马出现,先是一辆漆金雕麒麟的车架隆隆驶来,赶车的车夫凌空甩了一个鞭花,高声道:“淮安王奉旨赴宴!” 哇—— 大街上百姓一阵哗然! 淮安王李神通是谁?他是太上皇李渊的堂弟,当朝皇帝李世民的叔叔,大唐一等王爵,开府仪同三司,军中有实权,朝堂是大佬,这是一个响当当的实权派王爷。 据说此老最近身体欠佳,已经闭门谢客足足小半年,平日里连朝会都告病不上,想不到今晚竟然第一个赴宴前来。 看看人家的车架,漆着金粉,打着翅屏,车厢上雕琢着象征武勋的麒麟,灯火之下狰狞威武,自有一股气势滔天。 马车一路行至皇宫门口,车厢门帘子忽然一掀,但见一个干瘦的老头颤巍巍走下来,虽有风烛残年之感,然而目中却有精光闪烁。 两队持戈卫士郑重而立,先前那个喊话的将军快步上前,拱手施礼道:“麾下羽林卫偏将李隆,见过淮安王爷,大帅最近身体可好一些了?” 他之所以口称统帅,是因为李神通曾任羽林卫主将,而且这个李隆也是皇族分支出身,按辈分得喊李神通爷爷。 “隆哥儿不错,小半年时间不见,你身上倒是有了几分将军气势,老夫见了很是欢喜!”李神通笑眯眯赞了一句,忽然伸手拍拍李隆肩膀,压低声音道:“你是我这一脉的堂侄孙,老夫要叮嘱你几句,今晚宴会鱼龙混杂,不但各脉皇族要来,许多朝臣也奉旨参加,你负责宫门迎接之事,眼睛可要放亮一点,有些人可以笑脸相迎,有些人万万不可搭话” 李隆微微一怔,连忙请教道:“堂爷爷还请明示,到底哪种人该笑脸相迎,哪种人又该敬而远之。” 李神通笑眯眯一捋胡须,忽然目视朱雀大街方向,呵呵道:“比如来的这驾马车,千万不要和他太过友善,除了按例检查,一句话也不要多说。” 李隆郑重点头,目光望向街上那架马车,脸色突然闪过一丝古怪。 “堂爷爷,那好像是魏王的马车啊?” 李神通呵呵一笑,张开掉光门牙的嘴巴,仿佛黑漆漆的窟窿 第二辆出现的马车正是李泰的车架,车轮辘辘作响,很快就到了皇宫之前。 大唐宫禁森严,除了天子车架和皇后凤撵可以进入,其他人皆要停放在门外,以前还有东宫太子的车架能进,但是现在东宫空缺,所以只余帝后车架两种。 李神通的车架停在门东侧,魏王的车架顺势就靠在了旁边,但见一个胖小子从车上直接跳下来,一路欢欢喜喜跑了过来,大声对李神通道:“原来皇爷爷早就到了,青雀还以为我是第一呢!” 李神通淡淡一笑,忽然低头咳嗽几声,喘气吁吁不断,显得老弱难堪,他拱手道:“魏王万万不可喊我皇爷爷,本王虽然辈分占先,但你毕竟是嫡氏血脉,除了太上皇谁也不能做你爷爷,咱们还是以爵位相称吧” 李泰微微一怔,圆圆的脸蛋挂着童真,笑嘻嘻道:“皇爷爷说哪里话,辈分占先,就该为长,本王最敬重您这种皇族宿老,称一声爷爷又何妨?” 李神通不断咳嗽,连身躯都佝偻下去,勉强喘息道:“老夫体弱多病,不能在宫门口久立,我先进宫到宴会大殿歇息去了,魏王似乎还没接受检查,此事比较繁琐耗时,老夫就不等你啦。” 他大声咳嗽喘息,似乎要把肺脏都咳嗽出来,然后脚下可走的飞快,转眼之间就消失在宫门后方。 李泰胖嘟嘟的小脸挂着微笑,垂手恭敬送别李神通,望之又有礼又懂事,然而旁边的李隆却恍惚看到他眼睛森光一闪。 “唉,皇爷爷戎马一生,为我大唐江山开疆拓土,想不到英雄迟暮如此,真是令本王心痛。”李泰长吁短叹一声,忽然转头对李隆甜甜笑道:“隆将军常年驻守宫门,忠心堪比日月,实令本王佩服。” 李隆心中打个突兀,他以前也曾和李泰说笑过,然而这一刻却谨记李神通教诲,一脸肃重拱手施礼,道:“魏王还请静立稍后,末将唤人稍作检查之后,立即给您放行” 李泰笑脸猛然一收,恶狠狠道:“你不是淮安王,莫要觉得本王软弱可欺。我笑脸相迎礼贤下士,你安敢给我口出敷衍之词?” 肥嘟嘟的脸上童真不见,宫墙上灯笼光照之下,隐隐竟有些狰狞。 李隆倒也不怕他,嘿嘿仰天一笑,再次拱手道:“王爷请稍后片刻,末将这就唤人来检查,我等身负守卫之责,得罪之处还请勿怪!” 他直接抛下李泰,走回宫门口昂然站立,双眼目不斜视,恍如一尊泥塑的雕像。 两旁持戈甲士走到李泰身前,恭声道:“魏王勿怪,我等要检查一番,此乃宫门守卫之律,还望您原谅则个。” 李泰哼了一声,忽然伸手拍了拍自己胸口,又向甲士们甩了甩袖子,怒喝道:“看清楚了没有,本王身上没有携带利器,我现在可以进门了吗?” 他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孩,就算突然翻脸也给人一种需要包容的错觉,两队甲士无奈一叹,围着李泰身体转了几圈,发现确实没有携带利器,众人拱手再次一礼,恭声道:“有请魏王进宫。” 李泰看都不看甲士,抬脚变向宫内走去,行至宫门之时,忽然对着李隆恶狠狠吐了一口,压低声音道:“未来之事,谁能预料,你这样早早抽身躲离本王,莫不是想要抱那个民间杂种的大腿?李隆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站队偏离,你可就是本王的生死敌人” 他刻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所以不惧远处甲士能够听到,这种直接开口威胁的方式并非白痴,反而是上位者最擅长的恩威并施之策。 你若跟我,自然笑脸相迎! 你若不跟,必是该杀之敌。 自古皇权相争就是这样残酷,李泰虽然是个十四岁的少年,然而已经深谙这种手段。 可惜李隆似乎没听到他的威胁,依旧昂首挺胸站立,仿佛聋子傻子一般。 李泰眼中杀机一闪,正欲再威胁恐吓一番,忽听身后脚步声声,一个不屑的笑声悠悠传来,嘲讽道:“青雀恩威并施,意图收服宫门守卫,你莫不是想掌控皇宫羽林卫,他年欲做逼宫不成?” 嘲讽声中,一个年岁略长的少年施然走来,赫然是曾经的太子李承乾。 李泰鼻中轻哼一声,圆圆的脸蛋突然挂起甜甜微笑,嘻嘻道:“原来是承乾哥哥啊,你今晚也是乘坐王爵马车么?唉,王爵马车虽然舒适,毕竟比不上储君车架,小弟看你脸色有些苍白,想必是受不了车马颠簸,此事真是令人心痛!” 他眼珠转动几下,接着又道:“不如我去求求父皇,让他免了你赴宴之责,这样哥哥也能早早回去歇息,否则哥哥在宴会上要被人口称面壁王,到时你颜面上须不好看” 李承乾勃然大怒,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第388章 宴会封赏,敌我交锋 便在这时,忽听远处传来蹄声隆隆,这次来的不是马车,而是一群武将骑马赴宴。 李泰扭过小脸一看,顿时冷哼出声。 李承乾也扭头看了一眼,他目光落在那几个武将身上,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得意,转头对李泰道:“青雀看见没有,这几个将军都是和本王交好之人” “承乾哥哥勿要张狂,小弟军中势力浅薄,这一点我确实不如你,但是你能比得过他么?” 这个‘他’能从魏王口中说出,不用想也知道是指韩跃。 李承乾微微一怔,随即狠狠一甩袍袖,冷声道:“为兄虽然比不上他,但我至少还能比一比。青雀你就可怜了,府中养了一群无用书生,个个口灿莲花,胸中实无一策” 他说到这里猛然附身,凑近李泰耳边森然道:“若是将来某一天玄武门旧事重演,你这群书生能上战场么?他们手无缚鸡之力,恐怕连菜刀都拎不起来” 李泰脸色微变,正欲反唇相讥,忽然远处又跑来十几匹骏马,一人哈哈大笑道:“两位王爷都早到了啊?还站着干什么,赶紧进宫啊,今晚俺老程要喝个痛快。” 来者赫然是李勣程咬金等人,十几个国公呼啦啦翻身下马,驻守宫门的持戈甲士上前检查一番,然后躬身快步退后。 李承乾和李泰同时轻哼,抬脚直接进了皇宫。后面老程哈哈不断,和十几个国公勾肩搭背很快也进了宫门 此时夜色迷离,正是华灯初上,皇宫之内到处挂着红灯笼,无数持戈甲士来回巡视,又有几十个大内高手隐在暗中,花丛边,大树下,隐隐约约都藏着人。 随着慢慢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赴宴者进入皇宫,众人顺着路径一路越过金水桥,然后绕过上朝的太极殿,最后来到皇宫东侧的立政殿。 大唐皇宫有四大宫殿群,其一为太极宫,这是皇帝处理政事所在。其二是李渊的大安宫,化为太上皇隐居之所。其三是太子东宫,由于李承乾被削,如今东宫处于空缺状态。 最后一个宫殿群就是立政殿,这个宫殿群共有八座建筑,占地足有六百七十亩,分为前后两个院落,乃是皇宫第四大宫殿群。 立政殿前面的院落拥有两座大殿,每次皇家举办大型宴会都在此处。 后面的院落有六座宫殿,但是夜间不准外臣踏足,因为它属于后宫范畴,长孙皇后的寝宫就在那里。 此时正是戌时二刻,换算成后世也就晚上八点钟,夏日风凉如水,宫内花树上虫鸣蝉唱,前来赴宴的众人各自进门落座,忽听殿后几声钟响,李世民的身影绕出一扇屏风。 皇帝龙行虎步而来,后面跟着莲步款款的长孙皇后,再后面则是四大正妃和四大嫔妃,此外还有三个怀抱小孩的婕妤。 其实婕妤已经不能算妃子,位置比嫔妃低很多,只比才人略微大一点,按说皇族宴会婕妤没资格参加,不过这三个婕妤都生了皇子,自古皇家母凭子贵,所以这三个婕妤沾了儿子的光。 李世民目光缓缓一扫,发现大殿之中坐满赴宴之人,无数宫女已经端着盘盏布好菜肴,只因他和皇后未至,所以没人动筷吃喝。 韩跃也早到了,他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各种礼仪全都不懂,最后在一个宫女的指点下坐于某处,左右环顾半番,发现自己独占一桌。 指点他的宫女乃是皇后贴身侍女,她安排韩跃坐好之后,又让太监搬来一桌四椅放在侧面,然后恭请豆豆四女坐于其间。 这个名堂叫做配桌,古代女人地位不高,出席宴会只能坐在夫君身侧,比如长孙的桌案就在李世民旁边,她虽是一国皇后,同样也坐于配桌。 那宫女办事极为伶俐,专门为豆豆四女摆了一桌轻淡可口的菜肴,其中遍布人参燕窝和鱼翅羹汤等名贵补品,显然是用了心思。 豆豆心地最是善良,看她忙里忙外忍不住想要致谢,哪知宫女突然咯咯一笑,压低声音道:“四位王妃还请勿怪,咱们女子不能居于主位,所以奴婢只能从菜肴上做些手段” 她左右看了两眼,小声继续又道:“这些人参燕窝按律只有皇后和正妃才能享用,我偷偷吩咐御厨房加做了一份,几位王妃不要说出去才好” 这是一种示好,也是一种情分,韩笑眼珠转了几转,忽然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手镯,塞给宫女道:“姐姐整晚辛苦忙碌,我这个东西送给你戴。” 宫女吓了一跳,连连摇头推辞道:“此镯奴婢见过,乃是皇后娘娘心爱之物,娘娘赏赐给您乃是出于宠爱,我一个小宫女哪敢戴这个。” “让你拿你就拿着!”韩笑使劲把镯子一塞,嘻嘻道:“你若不拿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我家夫君。” 宫女一呆,转头偷看韩跃一眼,也不知她心中想到了什么,突然俏脸红润发烧 便在这时,猛听李世民哈哈一笑,扬声道:“诸位爱卿为何迟迟不肯动筷?来来来,今晚虽是皇家的皇族晚宴,但也是朝堂的庆功之宴,家都把酒杯端起来,咱们君臣共饮一杯” 皇帝有令,谁敢不从?大殿中无论皇族还是朝臣全都恭敬起身,端着酒杯一口干掉。 第一杯酒下肚,代表宴会正式开始了。 今晚即是皇族宴会,也是庆功宴会,庆功就要涉及封赏,程咬金忽然大声道:“陛下,如今草原已经平定,突厥之战威震天下,阵斩一百万,俘虏一千万,此战堪称大唐立国之后最大的胜利,臣请陛下不吝封赏,以慰征战将士之心。” 此话才一说出,满殿落针可闻,许多人眼中精光悄然一闪,心中暗暗道:“要开始了!” 杜如晦手抚胡须一脸笑眯眯,转头对房玄龄低声道:“程知节最擅长虚报战功,如今又是西府赵王麾下第一马前卒,他帮将士们请功是假,帮西府赵王邀功才是真。” 老房缓缓点头,淡淡道:“正该如此!” 两位宰相对视一眼,随即抬眼去看李世民脸色,大殿众人也是如此,人人都想看看皇帝的反应。 只见李世民端着酒杯浅饮一口,不断点头道:“自古有功必赏,若是苛待有功之人,以后谁还肯为国尽忠?” 他缓缓沉吟一番,忽然反问程咬金道:“知节你不但是开国国公,而且还是行伍之家出身,不如你来给朕一个建议,此次该如何封赏才好。” 皇帝此言一出,满场无不惊愕,大殿之中突然站起来一个武将,大声反驳道:“陛下万万不可如此,程知节最喜夸大军功,您安敢让他建议封赏?方才臣听他说话就有气,明明阵斩五十万,他却虚报阵斩一百万,明明俘虏三十万,他却虚报俘虏一千万,此獠无耻之极,臣请陛下严惩之” 程咬金勃然大怒,跳起来大骂道:“草你姥姥个蛋,我们明明抓了四百三十万俘虏,如何到你嘴里就变成了三十万?抹去大头说零头,那四百万战俘让你吃了啊?” 那武将抱着膀子嘿嘿发笑,故意引诱道:“刚才你还说一千万,现在怎么又变成了四百三十万?” 程咬金想都不想,指着他鼻子骂道:“老子虚报战功不行吗,陛下尚且不予揭穿,你他娘算是老几?今晚谁家的裤裆没有夹好,竟然把你这龟孙漏了出来” 滚刀肉就是滚刀肉,压根就不在乎对方引诱他说实话。老程不但自承虚报战功,而且张口骂对方是个,满堂之人无不哄笑,到处一阵喷酒之声。 那武将怒发冲冠,厉声喝道:“姓程的杂碎,有种咱们出宫一战,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我呸!”程咬金重重吐了一口吐沫,满脸不屑道:“想跟老子单挑,你他娘不够资格” “大家都是国公,老夫凭啥没有资格?” 老程牛眼一翻,哼哼道:“都是国公又如何,陛下曾经说过,国公与国公,其实大不同。你才打了几场胜仗,身上又有几多战功” 武将反唇相讥,大声道:“你打的胜仗很多么,你身上的战功很厚么?” 老程哈哈一笑,满脸得意道:“这话你还真是问对了人,咱打的胜仗虽然不多,但是一场抵上你一百场,此次平定草原突厥,一战拿下颉利汗帐,俺当时是左翼先锋” 那武将脸色一怔,突然闷闷无法做声。 战功就是战功,这是实打实的战绩,任谁也污蔑不来。 韩跃一直正襟危坐,仿佛没有听见老程和武将的吵骂,早先那个宫女悄悄凑到他桌旁,压低声音道:“王爷需得小心一些,此人名叫武士彟,爵封大唐应国公,曾任利州大都督,他是追随太上皇起兵的老人,以前东宫设有太子左右卫率,这武士彟担任卫率大统领,麾下整整三万人马” 韩跃恍若未闻,拎着酒壶自斟自饮,忽然笑呵呵道:“这个酒水不行,味道喝起来太淡,不如本王酿造的高度酒带劲。” 宫女一呆,张口还想继续,韩跃轻轻一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便在这时,李世民忽然起身而立,手端杯盏淡淡一笑,道:“程知节无须再争,武士彟无须羞恼,封赏之事朕已思忖良久,你们且都坐下吧。” 老程连忙拱手,武士彟也弯腰一礼。 李世民慢慢扫视大殿,突然对着韩跃喝道:“我儿还不起身,速速上前听封!” 第389章 天策上将(这章暴爽) 皇帝开口相喝,显然是要直接宣布封赏,众目睽睽之下韩跃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冲李世民恭敬行了一礼。 “陛下万安,儿臣在此!” 李世民目光炯炯看着韩跃,忽然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道:“汝乃吾子,自幼沦落民间,然骨血传承皇家,是为嫡氏之主脉,自古国有国法,都说家有家规,你乃李氏嫡长子,天潢贵胄无法平凡,汝当为一国之储君” 哗—— 满堂哗然,人人震惊! 什么是天子之音? 这就叫振聋发聩! 伴随着李世民不断开口,大殿众人的脸色渐渐变得精彩。有欢欣鼓舞的,有恍如所料的,有面色如常的,也有焦急万分的。 李承乾和李泰同时色变,两人各自在人群中不断扫视,目光盯着某些大臣,示意他们出声反对。 便在这时,猛听李世民再次开口,对韩跃郑重喝道:“我儿仔细听封,如今东宫之位空缺,朕欲让你坐镇其中,汝可愿意乎?” 韩跃顿时就是一呆,怔怔不知该怎么回答。 殿中忽然站起几个大臣,同时急叫道:“陛下万万不可”这几人快步离开桌案,走到中间屈膝跪地,大声道:“储君乃是国之重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传承国家气运,位列皇爵第一。封储之事需得小心谨慎,非德才兼备者不能加之,否则国朝难传千载,大唐未来堪忧!” 这几人很是聪明,不说直接反对,只说封储必须小心,顾左右而言它,目的却十分明确。 李世民虎目闪光,盯着几人淡淡而笑,问道:“尔等此言何其可笑,朕之嫡长子号称奇才,天下万民敬仰,又有平定草原不世之功,若是连他都算不上德才兼备,那么皇家还有谁是德才兼备?” 皇帝这话说的阵地有此,几个大臣垂头沉默,好半天过后,才有人抬头挺胸,跪在地上大声道:“陛下恕罪,臣等不是世家之臣,臣等乃是忠于皇家之臣。我们出言反对封储之事,虽然存有一些私心,但也是为了大唐江山着想” 李世民冷哼一声,道:“你们也承认自己有私心?” “臣等承认,也不辩驳!”几个大臣同时点头,接着又道:“我们虽有私心,却是出于忠诚,国之储君非同小可,西府赵王虽然天生奇才,但他暂时还没有担当储君的资格。” “此言何意?”皇帝森然而问,虎目冷厉道:“尔等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休怪朕翻脸无情” 几个大臣昂首挺胸,大声道:“原因很简单,西府赵王自幼流落民间,他对皇家礼仪一窍不通,虽然天生奇才聪明伶俐,但他擅长的是格物知识。” 这几个人目视李世民,一脸郑重道:“陛下您是天子,当知治国不需格物,治国需要的是帝王之术,天下万民之人皇,可不是会造水车大炮就行!” 李世民冷冷一声,道:“帝王之术可以学,人皇之道可以教。” “那得很久才行!”几个大臣缓缓摇头,一人伸手指着远处的李承乾,大声道:“当初面壁王被封为太子,他从小学习帝皇心术,十二岁开始监国上朝,如此常年熏陶锻炼,举手投足充斥贵气,这是刻到骨子里的能力。西府赵王和面壁王比起来,差的就是这种能力” 另一个大臣则指着李泰道:“魏王自幼聪慧,八岁之时崭露头角,饱读圣家之言,曾经著书立传,西府赵王和魏王比起来,也差了一些能力” 李世民重重一甩袍袖,大声斥责道:“若是照你们说来,朕的大儿子反而比不上两个小儿子?” 大臣们垂首下去,虽语带恭敬,却脸带肃穆,郑重道:“流落民间之人,身上没有皇族贵气,陛下封他为王可以,但是封为储君不行。” “荒唐!”李世民勃然作色,厉喝道:“以成长经历论断能力,此言何其可笑?尔等速速闭口,再敢胡搅蛮缠,休怪朕翻脸杀之” 皇帝雷霆暴怒,几个大臣低头不语。 便在这时,忽听门外有人高声道:“他们说的并没有错,成长经历决定出身,朕支持这几个大臣” 说话之间,但见殿门口人影一闪,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跨步走了进来。 他口出称朕,而且身上穿着龙袍。满天下敢这么做的只有两人,一个是皇帝李世民,一个就是太上皇李渊。 这老头正是李渊,他一路走进大殿之中,直直走到李世民面前,淡笑道:“二郎想要册封储君,此事问过老夫没有?” 李世民拱手行礼,恭敬问道:“父王怎么此时才来,宴会已经开始很久了。” 李渊呵呵一笑,语带深意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朕退守大安宫享福四年,二郎日日供我锦衣玉食,朕不差今晚这一顿吃喝” 他边说边笑,目光盯着李世民又道:“朕来晚只是小事,二郎封储才是大事,一个流落民间的皇子,他有何德何能可以坐守东宫?” 李世民沉声道:“跃儿是朕的长子,也是您的嫡孙,他有资格担任储君。” “二郎说这话为时尚早,我观此子行径,怕是有些来历不明!”李渊森森一笑,忽然指着韩跃道:“如今民间有流言传播,说是真正的皇子早已死于乱世之中,真皇子若是死了,他身份岂不就是假的?” 李世民大怒,对着李渊大声道:“父王安敢如此说话,跃儿容貌与观音婢八分相似,他的身份毋庸置疑。” 李渊笑眯眯一捋胡须,淡淡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容貌相似之人也不是没有,二郎万万不可马虎。” 李世民更怒,虎目都要喷出火来,错非眼前之人是他父亲,皇帝真可能抽剑砍人。 砰—— 大殿上忽然响起一声摔东西的声音,众人心中微微一惊,顺着声音抬眼望去,但见长孙皇后一脸怒色,愤愤然走上前来。 “公公万安!”皇后先是屈膝一礼,随即大声道:“儿媳一生,相夫教子,嫁入李家,冰清玉洁,我之孩儿身世可怜,他从小受了数不清的苦,我这个做母亲的痛彻心扉。好不容易母子相见,想不到却有恶言流传出来,今日儿媳在这里放肆一回,谁敢拿跃儿身份说事,休怪我抓破他的脸皮” 哗—— 满场震惊,都被长孙吓了一跳。 古代以孝治天下,李渊乃是皇后的公公,就算有错做儿媳的也不能指责,然而现在长孙却开口硬顶,虽然没有明说,但隐含之意就是要抓李渊的脸。 “好,好得很,这就是朕的儿媳,这就是二郎的皇后!”李渊怒极而笑,忽然大袖一挥,愤然对李世民道:“四年之前你让朕退位,朕限于亲情和疼爱,所以退让了。今日你要册封储君,朕绝不会同意,如果二郎坚持己见,朕一头撞死在这里。” 这摆明是耍无赖的手段了,满殿之人面面相觑,房玄龄忽然低头一叹,压低声音对杜如晦道:“太上皇老矣,身上已无当年血性,他出此下作手段,就算赢了也是输了” 李世民脸色变幻不断,忽然仰天大笑数声,拱手对李渊道:“既然父王如此逼迫,孩儿只能退让一步,你不顾祖孙亲情,朕却念父子之意。” 他猛然转头,对着怔立一侧的韩跃大声道:“我儿听真,朕现在以李家族长身份,宣布你为皇族嫡长子,改韩跃为李跃,确立皇家之血统。因你从民间归来,朕再特取一字给你,曰,天赐!” 改名李跃,字天赐,皇帝这是直接告诉李渊,也是在警告众臣,以后谁也别拿韩跃的身份说事。 李渊轻哼出声,眼见李世民一脸铁青,并且没有坚持册封储君,所以他没有出声阻拦。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随即目光缓缓扫视群臣,最后慢慢落在韩跃身上,大声又道:“汝乃皇家嫡长子,虽然暂时不能封为储君,然而你平定草原有不世之功,朕现在按大唐律例封赏,赐你王爵玉印,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丝帛十车,侍女百人。” 韩跃躬身跪地,沉声道:“谢陛下赏赐,儿臣五感莫名。” 旁边李渊再哼一声,他见李世民封的只是一些钱财,并未涉及权利职位,所以继续默不作声。 这是皇家父子的交锋,满殿之人只敢静静观望,无人敢参与进来。 众臣之中唯有杜如晦捻须沉吟,他忽然轻轻一碰房玄龄,然后把目光望向大殿中央,语带深意道:“房乔吾兄,你有没有发现一件怪事,咱们陛下生性强横,他一生很少做退让之举,然而今晚陛下似乎一直在退让,那几个大臣反驳的时候陛下退让,太上皇反驳的时候陛下也退让,此事古怪的很啊!” 房玄龄微微一怔,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莫非陛下早有预谋,他压根没急着册封储君?” 李世民果然别有目的。 他赏赐了韩跃黄金白银之后,目光隆隆爆闪几下,突然爆喝道:“汝为西府赵王,麾下拥有西府三卫,因你平定草原功劳盖世,朕今日再给你加一个职位,我封你为天策上将,许你自主招揽天策属臣,别的亲王开府仪同三司,朕封你位列三公之上,上马可以管军,下马可以管民” 皇帝说到这里,突然探手入腰一把抽出自己的天子佩剑,他将天子剑直接扔给韩跃,大声道:“此剑你继续拿着,以后执掌天策府,朝堂谁敢不服,砍了他!” 哗—— 满殿一阵哗然,人人面带震惊。 李世民赐下天子剑众人还无所谓,毕竟韩跃此前就执掌过此剑,再次给他也不算离谱。 真正吓人的乃是天策上将,这可是李世民当年的职位,不但可以私自招收属臣,而且可以拥有自己的兵马,皇帝如此之举,几乎是让韩跃建立一个小朝廷。 除此之外,还让韩跃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别的王爷开府仪同三司,韩跃直接位列三公之上,这种封赏虽然不是储君,但是权利已经完爆储君。 李渊面色大变,张口便欲反对,李世民突然一声轻喝,目光幽蓝看着李渊,沉声道:“父王,你已经阻拦了封储,莫非还要阻拦封将不成?事可一,不可二,给孩儿一点面子吧。” 语气虽然柔软,语意却坚定万分,李渊面色阴晴变幻,最终仰天一声长叹,忽然袍袖一甩,踉跄出门而去。 恍惚之间,众人发现他的身躯都有些佝偻,似乎一刻之间老了不少。 “天策上将,竟然封他为天策上将”宴会大殿之中,李承乾脸色苍白,他喃喃自语半天,突然起身大喊道:“父皇厚此薄彼,儿臣心中不服!” 第390章 你若不服?我就暴揍 谁也没想到李承乾会突然冲出来,而且出言反对皇帝对韩跃的加封。 李世民目光冷厉,他盯着李承乾细看半天,忽然微微叹息一声,语带深意道:“今晚的皇族宴会,朕不应该让你来” 这话说的耐人寻味,乍听似乎气话,但若仔细一想,寓意十分严重。 此次皇家聚宴之会,李世民却说李承乾不该来,隐隐有削他王爵贬为庶民的意思。 若是换一个聪明的人摊上这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告罪退下,可惜李承乾被妒火冲昏头脑,他压根没有听出皇帝的隐喻,反而继续又道:“父皇厚此薄彼,孩儿心中不服”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口称不服,李世民眼中厉光一闪,忽然负手仰天而望,脸上神情变幻纠结。 李承乾心中一喜,以为李世民听进了自己的建议。 旁边长孙却俏脸发白,突然站出来挡在皇帝面前,对李承乾道:“乾儿胡闹,还不快快退下,你父皇乃是天子,天子口含天宪,封赏言出法随,容不得谁来反对”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幽幽叹息道:“乾儿快快下去吧,今晚宴会菜肴丰富,你可以多吃点喝点。自从你搬离东宫,身体瘦弱了许多” 皇后这是在保护儿子,可惜李承乾却领会差了。这小子眼珠转了几转,双手一下抱住长孙小腿,呜呜大哭道:“母后,儿臣心里苦,我不服啊!” 他满脸泪水横流,哭声又悲又切,起初还有些伪装,后来想到自己被削太子储君之事,哭得倒是真有几分伤心。 “够了!”李世民突然暴喝一声,皇帝脸色很不好看,指着他喝道:“自作自受,怪得谁来?你母亲已经暗示良多,朕乃一国天子,口含天宪之言,我既然出口赐封,便代表天意如此,你心中不服就忍着,如果忍不住”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随即厉喝道:“如果忍不住那就给朕滚,这个宴会大殿你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他猛然抬起右脚,重重向李承乾踢去。 李世民突然如此,众人都被吓了一跳,长孙想要阻拦,最终却幽幽一坛,周围几个大臣张口欲言,但也不敢顶风冒险。 毕竟大家都看出来了,今夜的李世民很狂躁,先被几个大臣乱说一通,又被太上皇李渊强逼一次,皇帝心里压抑的怒火可想而知。 他这一腿踢出,目标正对着李承乾脑袋,看能风声呼呼大作力道十足,恐怕一下能把人踢昏过去。 众人皆不敢阻拦,唯独韩跃离的很近,他猛然闪身上前一步,直接迎上李世民的右脚。 砰—— 一声闷响,韩跃小腿受击,他顺势噗通跪在地上。 此举说来话长其实很短,从皇帝暴怒踢人到韩跃闪身阻拦再到他受击跪地,前后也不过一两个眨眼的功夫,李世民一怔,长孙同样一呆,满殿之人面面相觑。 “臭小子你干什么?”李世民怒喝一声,收回阵阵发痛的右脚,韩跃内力当世第一,刚才他踢中韩跃,感觉像踢到一块石头。 “陛下!”韩跃缓缓从地上起来,拱手道:“自家之人,何须动武?儿臣是家中长子,此事让我来处理如何?” 李世民又是一怔,旁边长孙却连连点头。 皇后伸手硬拉丈夫,口中急急道:“跃儿你说的对,你来处理此事,我陪你父皇在一旁消消气。” 李世民轻哼一声,他看了李承乾一眼,目光有些纠结和冷厉,但是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世间做父母的都心软,李世民闭口不说话,这便是默认了让韩跃处理此事。 韩跃拱手在此一礼,然后转头看向李承乾,温声道:“二弟也别跪着了,有话起来慢慢说,人间最贵的是真情,古人也常说父慈子孝,兄谦弟恭,你刚才一直大呼心中不服,到底不服在哪里,不妨跟大哥好好说说” 他如此行事,看的房玄龄等人一阵点头,偏偏李承乾完全不领情,大声道:“”“装什么儒雅良善,充什么皇家长兄?我就是不服你,你演得再好也没用!” 李承乾愤然起身,指着韩跃大吼大叫道:“我做了四年太子,兢兢业业做收东宫,满朝文武无不交口称赞,结果就因为你突然出现,身上挂着个莫须有的嫡长子名头,不但夺走父皇母后对我的宠爱,连我的东宫太子也给削了。你让我服,我凭什么服?” 砰—— 大殿中忽然传来一声闷响,韩跃还没说话,程咬金直接掀翻了桌子,大声道:“面壁王此言当真可笑,你为人不修德行,有什么资格坐守东宫?陛下削你储君算是削对了,若是不削的话留着权利让你殴打自己大嫂么?” 老程这话很诛心,方才众人听李承乾哭诉可怜,心中隐隐对他有些同情,然而现在经老程一搅局,大家忽然想起李承乾在大理寺干过的恶心事,心中那点同情顿时烟消云散。 李承乾恶狠狠看了老程一眼,目光伸出悄然闪过一丝阴毒,他突然转头对韩跃道:“这就是你要做的解释?自己装出一副儒雅良善的面孔,却让麾下的走狗出来咬人,韩跃你的虚伪令人作呕” 哗—— 满殿哗然! 李世民脸色猛然一冷,口中沉沉叹息一声,萧索道:“这个孩子,不能要了!” 程咬金是什么人?他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曾经两次救过李世民的命。 当年天下群雄征战,李世民曾被敌军俘虏,眼看第二天就要被斩首祭旗,是程咬金偷偷将他私自放掉,并一路护送五十里,这才保下皇帝一命。 第二次救命之恩更重要。 武德九年玄武门事变,当时的李建成出动太子左右卫率,李世民身陷重围占据下风,眼看性命不保。 后世史学家因为病诟李世民杀兄杀弟,故意说玄武门事变是李世民发动,其实不然。 这一场事变乃是皇权之争,哪里有埋伏一说,兄弟双方乃是实打实的硬仗,谁赢了谁就做皇帝,这才是史实。 当时李世民命在旦夕,是程咬金不顾性命,抄着斧头左劈右砍,一步一步为李世民杀出一条血路,也为李世民杀出一条通往人间至高权利的金光大道。从玄武门到皇宫短短一段路,程咬金身受四箭三刀,流血足有半斗,却仍然坚持着护卫李世民进宫。 同样是在那一日的太极殿中,浑身是血的程咬金恍若魔王,举着斧头对李渊狰狞大喝:陛下退不退位,陛下退不退位 连喝三声,气息酷烈,宛如从九幽而来的恶魔。 自始至终李世民都没有开口,他虽然做了天子,但威逼李渊退位却是程咬金做的恶人。 连续两次救命之恩,再加拥立从龙之功,程咬金在李世民眼中很高,便说亦臣亦友也不夸张。 现在李成强张口骂老程是走狗,若是皇帝不能严惩于他,满殿忠于皇帝的国公大将作何感想,以后谁还给皇家死心塌地卖命。 韩跃也是一脸古怪,他怔怔看着李承乾,总觉得这货真是花样作死,别人都不用拿刀杀他,他自己就会忘刀口上撞。 “你用这种目光看我干什么?是否我揭穿了你的虚伪面目,所以你想杀人灭口?”李承乾突然又大叫,指着韩跃怒吼道:“我被削了储君之位,你却获封天策上将,你问我为何不服,这就是我的不服!” 韩跃的耐心渐渐丧失,他目光幽蓝盯着李承乾,忽然微笑问道:“看你如此暴后愤怒,似乎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了?” “不错!”李承乾昂然而立,面带骄傲道:“皇爷爷说得好,你只是个来历不明的人,我才是德才兼备的储君。父皇母后被你蒙蔽,其他皇族却看的清楚,你想仗着长兄身份教训人?我呸,一介烂泥出身,你没有资格” 他一个‘资格’还没说完,猛听耳边一声暴喝,声音隆隆宛如天雷,炸的周围杯盏都破碎震裂。 雷霆暴喝之中,但见韩跃猛然飞起鞭腿,一下就将李承乾劈倒。随即单脚一踏,重重踏在李承乾背上。 “出身出身,我现在就好好给你讲讲,什么叫做出身!”韩跃缓缓抬起手,狠狠对李承乾的脸蛋抽了下去。 啪—— 一声脆响传出,满殿目瞪口呆。 李承乾半边右脸直接肿起,韩跃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他单脚死死踏住李承乾,左手揪着李承乾的头发狠狠一扭,然后右手高高扬起,对着李承乾的另一边脸再次猛抽。 啪—— 又是一声脆响,另一边脸也肿了起来。 “我从烂泥村中来,从不曾想拥天下。穷苦出身怎么了?你的出身很高贵吗?”韩跃诘问一句,抬手又是一巴掌。 “我把妻子送到大理寺受罚,连世家大族都不敢出手加害,王宫贵族也要给我几分面子,偏偏你却仗着太子身份打我媳妇十法棍,你知不知道,我很早就想揍你了”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 说一句话,抽一巴掌,大殿之中只能啪啪不断,李承乾脑袋肿的像个猪头。他拼命扭动想要反抗,可惜被韩跃死死踩在脚下,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来。 “老老实实呆着,乖乖给我挨揍”韩跃一声厉喝,声音幽幽道:“等我什么时候打够了出气了,咱们再来谈谈服不服的问题。” 第391章 父皇稍事歇息,我来替你分封 李承乾被打的哇哇大叫,韩跃巴掌不断扬起落下,抽得他的脸蛋啪啪作响,满殿之人眼皮慌慌直跳。 大家怔怔看着韩跃,谁也没想到这个清秀儒雅的青年脾气这么火爆,前一秒还笑脸相迎,下一秒就暴躁如虎。 “母后救命,母后救命啊”李承乾终于熬不住了,这货脑袋肿的像个猪头,嘴角鲜血流淌如注,眼见韩跃完全没有停手迹象,似乎要直接打死自己一般。这货心中既怕又惧,呜呜开口向长孙求救。 皇后心中有些不然,眼中也闪过疼爱光彩,她张口就要阻拦,哪知旁边却突然伸出一双大手,轻轻把她肩膀按住。 出手的是李世民,他双手按住长孙,目光却落在韩跃和李承乾身上。 长孙挣扎扭动几下,发现无法逃脱丈夫的手掌,只能开口道:“陛下您快放手啊,跃儿打的很重,承乾嘴巴都流血了!” 皇帝低声一叹,语带深意道:“自古长兄如父,虽然朕现在没死,但跃儿有资格替我管教众子。承乾犯了错就该打,只要打不死朕绝不阻拦。” 长孙还要说话,李世民直接摆手阻止,沉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民间尚有长子代替父亲管教弟弟的说法,咱们皇家更应该如此,朕封他为西府赵王,位列皇子第一,又封天策上将,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手持天子剑谁都能打” 李世民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忽然郑重道:“别说承乾是他同辈的皇子,就是老一辈的王爷也不行,一旦犯了错,跃儿照样打!” 皇帝这话没有压低声音,他故意让周围的王公大臣都听到,长孙皇后幽幽一叹,放弃了阻拦的想法。 此时李承乾已经叫不出来,他足足挨了十几巴掌,整个脑袋肿的像主,双眼都眯缝着看不清东西。 “弟弟,现在你告诉大哥,你服了吗?”韩跃缓缓附身,说话的声音特别温柔,然而李承乾却浑身打了个哆嗦。 这货连话都不敢说,只知道趴在地上哼哼,哼哼都不敢大声,生怕声音大了会挨揍。 “你看你,现在多乖!”韩跃呵呵一笑,右脚缓缓一抬,放开李承乾背部。 他忽然伸了个懒腰,目光微微在大殿一扫,语带深意道:“原来我不但适合发明创造,也适合出手打人,这一顿殴打过后神清气爽,竟然有种上瘾的感觉,哈哈哈,诸位弟弟妹妹,各位朝堂大臣,你们还有哪一个心中不服,正好帮我再过过瘾” 没人说话,也没人搭茬。 连李承乾都被暴揍,而且还是当着皇帝和皇后的面暴揍,能混朝堂的没有傻子,谁都看出来李世民故意要让韩跃立威。 这个时候谁敢跳出来找韩跃的茬,不是白白找揍么? 韩跃哈哈一笑,懒洋洋道:“看来大家都很心服,如此本王也就放心了!” 铿锵—— 一声清丽剑鸣,他忽然抽出李世民的天子剑,然后举剑高过头顶,单膝跪地对李世民道:“父皇在上,您封我为天策上将,又赐黄金白银,再赏府邸侍女,儿臣攻克突厥的功劳值得此赏,所以我不会推辞!” 他目光直直看着李世民,大声道:“自古有功必赏,从来有过须罚,建功立业就该奖赏,否则乱了朝堂法度,天下谁还精忠报国?” 李世民缓缓点头,赞许道:“我儿说的有理,此言正合吾意”皇帝沉吟一下,接着又道:“你双手举剑过头,这是要做什么?” “父皇问的好,孩儿正有一事要做。”韩跃双膝跪地,但是上身挺得很直,他双手举着天子剑大声道:“孩儿立有大功,所以父皇封我为天策上将,但是军中士卒也有功,父皇您却没有封赏,儿臣请父皇给我权限,此事由子代父行之” 李世民哈哈一笑,伸手指着天子剑道:“朕不是说过么,你手里有这东西上马可以管军、下马可以管民,普通兵卒之赏无须询问于朕,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他沉吟想了一下,忽然又道:“不止普通士卒你有权封赏,便是军中偏将,大将,乃至李勣和李靖两位主帅的功劳,朕也允许你来给他们厘定封赏!” 哗—— 满殿又是一阵哗然! 这次众人喧哗可不比刚才,刚才乃是吃惊韩跃动手打人,这次却是震惊皇帝给的权利。 封赏小卒也就罢了,无非是按照军功折算银钱,虽然能迅速获得底层士兵的感激和忠心,但这还没放在朝堂大佬眼里。 众人真正惊恐的是封将封帅之权! 此次平定草原乃是开疆拓土之争,大唐最重军功,封赏极其丰厚。这次大胜一举夷灭东突厥,连颉利可汗都给抓了,若是按照功劳算下来,参战将领完全可以封出几十个侯爷,外加至少十个国公。 “陛下怎会如此?封赏国公侯爷,这是天子才有的权利啊,难道说”大臣们心头踹踹,尤其是李承乾和李泰两个派系的大臣更加担心。 众人都在猜测李世民的打算,韩跃却不管他们心中作何感想,他请示完李世民之后直接起身,然后手持天子剑看向大厅。 “要开始了!”许多大臣瞳孔一缩,他们下意识看向那些参战将领,眼中全都带着羡慕之色。 这些将领跟着韩跃出征,不用说也是他的嫡系,以前各派各系都由皇帝分封,这样才能保证势力平衡,现在却由韩跃来封自己人,那肯定有多大奖励给多大奖励。 这就好像是后世的体育运动,裁判员和运动员同为一方,你说比赛最终谁赢? 李承乾的站队者心焦,李泰的站队者也很心焦,大家都想跳出来阻拦,可是一想到刚才李承乾被暴揍的场景,众人心中阵阵发憷。 皇子尚且被打成猪头,他们这些大臣岂不是挥剑就杀了 “李勣何在?”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韩跃突然开口一喝。 大殿中李勣顿时站起,他几步走出来单膝跪地,拱手先对李世民一礼,随后才对韩跃道:“吾大唐英国公李勣在此。” 韩跃缓缓上前,手持天子剑轻轻放在李勣肩膀,大声道:“李勣你且听真,草原一战,百万大军你为主帅,调兵遣将指挥冲锋,此功极大不可不封,我今以天子剑予以封赏,册封你为大唐天策府第一帅,国公之爵三代不削,另赏田地一千五百亩,食邑三百户,黄金千两,白银万两,丝帛十车,侍女百人” 哇—— 满堂震惊,便连李世民都有些变色。 这封赏的手笔太大了,大到以前听都没听过的地步。 天策府第一帅众人还不眼馋,毕竟要到韩跃手下做事。一千五百亩土地和三百户食邑众人也不眼馋,毕竟这是军功应得的赏赐,就算是李世民也会这么封。 众人真正眼馋的是国公之爵三代不削,这可是天大的厚赐,要知道爵位在传承的时候会自动减级,就算是开国国公之爵,传承三代也只能当个县伯。 现在韩跃却许诺三代不削,这等于说李勣的后代一出生就注定当国公。 “臣,谢陛下封赏,谢西府赵王代赏!” 李勣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不过他毕竟是大唐有名的军神,虽然心中激荡万千,但是礼仪丝毫不缺,先向李世民恭敬行礼,然后才向韩跃致谢。 李世民挥了挥手让李勣退下,皇帝面色有些异常,忽然压低声音道:“臭小子,爵位封封也就罢了,咱们皇家不缺这个。你刚才开口就是黄金千两白银万两,朕的国库要被你掏空了” 原来皇帝脸变颜色压根不是心疼爵位,他心疼的是韩跃手笔太大,刚才封出去的可都是钱啊。 韩跃吐了吐舌头,有些羞赧道:“父皇勿怪,儿臣第一次这么拽,所以一时有些激动。可惜我话已说出,现在收回也完了,毕竟刚才是借着您的天子剑颁布封赏,咱们皇家可不能出尔反尔。” 李世民顿时翻个白眼,无奈哼哼道:“这笔钱你来出,朕反正没钱!” 韩跃一呆,喃喃道:“前一阵子东北金矿分成,儿臣不是让人押送了一大笔给您么?” “总之朕不出钱,你自己想办法!”李世民哼哼唧唧,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又道:“也不准找你娘讨要,你这臭小子手笔太大,朕怎么看都觉得你花钱有些如流水,莫非注定要成为我皇族的败家子?” 韩跃无奈一叹,只能道:“既然如此,这笔钱儿臣掏了!” 李世民大为满意,摆手示意他继续分封其他将领。 韩跃点了点头,他手持天子剑缓缓一扫大殿,目光带着一丝沉吟和犹豫,来来回回不断扫视,最后终于落在一个人身上。 “李靖何在?速速上前听封” 咦—— 大殿众人都是一惊,面色隐隐透着古怪。 李靖可不比李勣,他是李承乾一方的大佬,众人原本以为韩跃会打压一番,想不到第二个喊的就是他。 许多大臣都悄悄看向李靖,心中暗暗猜测道:“莫非李药师已经改换阵营,如今也站队到那边不成?如若没有改换阵营,不知他会不会应声出列” 第392章 韩跃私改国法 众目睽睽之下,李靖无奈轻叹一声,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他也是先恭敬向李世民行礼,然后对韩跃道:“吾大唐卫国公李靖在此,西府赵王请讲。” 韩跃面带沉吟,好半天终于把天子剑放到李靖肩膀,郑重道:“自古有功当赏,从来有过须罚,草原突厥一战你与李勣同为大帅,排兵布阵,运筹帷幄,我今以天子剑予以封赏,许你李家国公三代,再赏黄金千两,白银万两,丝帛十车,侍女百人” 嗡嗡嗡! 伴随这韩跃说出此话,满殿顿时响起嘈杂之声,不少大臣面带阴沉,认为李靖已经投靠了韩跃。 若是没有投靠,怎能获此封赏?要知道韩跃给李靖的封赏完全和李勣一样,都是三代不削国公,同样赏赐黄金千两。 武士彟忿忿一拍桌子,冷哼道:“李药师墙头小人,某家羞与为伍。” 他旁边恰恰坐着河间郡王李孝恭,这位大唐滚刀肉王爷嘿嘿一乐,嗤笑道:“你懂个屁,人家这叫良禽择木而栖。” 武士彟怒目而视,道:“河间郡王似乎是第一个叛变东宫阵营之人,难怪你要帮李药师狡辩。” 李孝恭仰天打个哈哈,笑眯眯道:“自古民间有言,跟着好人吃顿肉,跟着坏蛋挨顿揍,此语虽然粗鄙,但却蕴含深理,可惜你这种蠢货压根不懂,本王跟你解释也是白搭”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望着武士彟嘿嘿笑道:“至于你说我背叛东宫阵营,如今哪里还有东宫阵营?李承乾刚被打成了猪头,他现在的封号也很有趣,听说叫做面壁王,哈!” 武士彟大怒,忽听身边传来咬牙切齿之声,他差异扭头一看,才发现咬牙之人是李承乾。 这小子被韩跃抽了十几巴掌,不但脸蛋肿的像个猪头,而且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他吃力抬头盯着李靖,肿胀的眼缝闪过一丝阴毒,分明蕴含着愤怒和杀机。 “李药师,本王决不让你好过” 这货咬牙便想站起来,他现在破罐子破摔,准备直接翻脸揭穿,当众说出李靖儿子给李渊戴绿帽之事。 也就在这时,忽见韩跃对李靖淡淡一笑,语带深意道:“本王对你的封赏只有这些,国公三代不削,赏赐黄金白银,至于天策府大帅之位,想来卫国公是不需要的。” 这话才一说出,满殿之人都是一怔。 武士彟反应很快,他伸手一把按住李承乾,小声道:“王爷稍安勿躁,李药师似乎并没有投靠” 李靖目光直直看着韩跃,好半天之后才缓缓点头,郑重道:“多谢王爷成全。” 韩跃哈哈大笑,忽然把天子剑抽离李靖肩头,道:“君子不强人所难,本王虽然算不上君子,但我也不是无耻小人。卫国公已然身有所属,本王绝不会强行征召,江湖上有句话说的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李靖面色纠结一闪,猛然对旁边的李世民躬身一礼,然后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他回到自己的宴桌盘膝坐下,抓起酒壶仰头一阵猛灌。 韩跃也不去管他,目光继续扫视大殿,忽然连续大喝道:“柴国公何在?程知节何在?牛进达,刘宏基,秦琼何在” 他一路点名,凡是参与草原之争的将领,个个被他点了一遍。 大殿之内轰然站起一大群人,前面国公领头,后面跟着军中的大将、偏将,一群人呼啦啦走到大殿中央,忽然单膝跪地,对着李世民高呼道:“陛下万安,臣等敬拜。” 拜完李世民之后,这些人才转向韩跃。 铿锵—— 韩跃直接抽出天子剑,扬声高喝道:“北伐之战,功盖千秋,诸位于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大战之时个个争先,此战扫平草原突厥,一雪汉家儿郎千年耻辱。大功不可不赏,今陛下授我封赐之权,麾下众将听真” 轰隆! 几十个人同时单脚跺地,齐声喝道:“吾等在此,洗耳恭听!” 声音隆隆,宛如鼓响,震的宴会大殿簇簇晃动。 “真威风啊”殿中一群皇子满脸羡慕,恨不能自己变成韩跃,然后也手持天子剑分封奖赏,享受国公大将们献上的恭敬。 魏王李泰目光闪烁,眼中藏着浓浓的嫉恨和渴望,他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暗暗道:“若有一天我腾云而起,必要抢夺天子之剑,斩此人于天牢,然后取而代之!” 这个小小十四岁的孩童,心中竟然有着成人才有的杀念。 韩跃持剑而立,目光在众将身上扫过,眼见所有人全都目光热切,他哈哈一笑,开口进行封赏。 “此战之功臣者,计有国公十二人,各许家门传承三代,爵位不予削减。” 果然又是三代不削爵位,这似乎已经成了韩跃的惯例,满堂之人面面相觑,受封之人却个个狂喜。 韩跃继续道:“另有大将、偏将共计五十九人,全体官升一级,俸禄加赐五百贯,另赏黄金百两,白银千两,丝帛一车,调任天策府听用” 他说到这里一停,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李世民,然后再回头看着众将士,面上有些犹豫不决。 就在大家以为他封赏完毕,却见韩跃猛然一咬牙,口中缓缓吐出一句话: “将军百战死,尚无万兜鍪(o),我持天子剑,许尔皆封侯!” 哇—— 满堂无不震惊,大殿一阵哗然!整整五十九人全部封侯,这手笔实在太大了,大唐立国以来还属首次。 然而不管众人如何震惊,受封之人个个是满意的,几十人相互看了一眼,忽然跪地对李世民道:“感谢陛下隆恩,我等在此向天发誓,此生忠诚大唐,永世不会反叛,若违誓言天诛地灭,天下万民同唾之” 封赏是韩跃给的封赏,但是众人致谢却对着李世民致谢,这是应有的礼仪,也是给皇帝戴高帽。 李世民哈哈一笑,挥手道:“大家都退下去吧,这臭小子出口太快,朕想拦都来不及拦不过封赏既然已经发出,那就没有收回的书法,尔等从此为爵,万望精忠报国。” “喏!”几十人同声齐喝,再次对皇帝恭敬一礼。 老程眉飞色舞哈哈大笑,临下去之前对皇帝嘿嘿一声,得意道:“陛下以前恁的小气,欠俺救命之恩从来不偿,还是您儿子做事大气,一下就给了三代公爵” 李世民脸色一黑,指着老程厉喝道:“你这无耻之徒,整日就知道张口讨要,救命之恩朕足足还了你十几次,匹夫安敢欺我?” 老程掉头就跑,边跑边道:“天子一命抵万命,陛下还了十几次就心疼,俺老程吃亏吃大了!” “你这匹夫”李世民恨恨出声,似乎气的身体都在发抖。偏偏他只在原地生气,但却迟迟没有下文,给人一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 “父皇!”韩跃突然开口,一脸郑重道:“国公大将已然封完,接下来便是军中士卒的赏赐,以前士卒立功只给赏钱,这一次儿臣想换换花样,我给他们特殊的封赏” “唔?”李世民微微一怔。 皇帝还没说话,大殿之中忽然站起一个大臣,大声道:“陛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您纵容西府赵王胡闹,就等于是自己在胡闹!” 此人好大的胆量,竟然敢直接说皇帝胡闹,李世民哼了一声,韩跃却有些好奇。 他扭头看向那人,耳畔却响起李世民低声的告诫:“此人名叫张玄素,乃是铁骨铮铮的谏臣,脾气跟魏征一样又臭又硬,所以朕一向很不喜欢他。不过这家伙乃是朝堂忠臣,心中并无蝇营狗苟,等会他若是指责于你,我儿不可恼羞成怒。” 李世民说话之间,张玄素已经走了上来。 他躬身对皇帝一礼,随即转头看向韩跃,大声道:“西府赵王在上,臣张玄素曾任东宫少詹事,你可以认为我是别有用心,也可以认为我是故意找茬,不管王爷怎么想,我张玄素今晚必要谏个痛痛快快,问个清楚明白” 韩跃目光与他直视,发现此人一脸正气昂扬,眼中没有丝毫躲闪之色,显然正如李世民所说,这张玄素乃是个直臣。 既然是直臣,那就得有直臣的待遇,韩跃哈哈一笑,温声道:“张大人无须解释,你说要谏个痛痛快快,可惜我只是个亲王,进谏你得去找陛下。至于你想问个清楚明白,却不知所问又是何事?” 张玄素昂首挺胸,大声道:“臣要问的事情很简单,我就是想知道一件事,王爷你为什么要私改士卒的封赏?大唐律例写的很明白,府兵作战无饷,募兵作战无赏,府兵均田给地,募兵免除徭役,若有斩首军功,按例只能折算赏钱。” 他目光凶狠盯着韩跃,一脸强硬道:“这是大唐的国律,王爷为什么要私改,王爷凭什么要私改?你若仗着陛下宠爱胡来,臣宁死也要喷你一口唾沫” “哈哈哈!”韩跃仰天大笑。 “王爷因何发笑?臣的问话很可笑吗?” 韩跃缓缓摇头,他没有直接回答对方,反而开口反问道:“张大人可否知道,本王乃是加急赶回长安,我率领大军紧急拔营,从北地到中原不敢有丝毫停歇,半个月走了三千里路?” 张玄素一怔,点头道:“此事臣知道,陛下急招王爷回归,导致您攻克西突厥的打算落空。唉,一统草原乃是汉家儿郎千年的夙愿,结果现在只完成一半,臣心中也很惋惜。” “那你知不知道,陛下为什么急招我回来?” 张玄素又是一怔,沉声道:“此事臣也知道,只因世家之臣辞官逼宫,天下州府有八成官员效仿” “那么你告诉本王,你是世家之臣么?”韩跃目光有些凌厉,眼中闪着幽幽森森的光。 第393章 这就是我的大招 张玄素张口结舌,好半天才突然愤怒道:“王爷何出此言?臣乃河北布衣,自幼苦读,清正廉洁,一房妻一房妾,每月禄米可吃喝,我出门有一辆牛车驱使,家中也有财货三百贯,虽是小富之家,绝非累世豪门。” 韩跃哈哈一笑,伸手拍拍他肩膀道:“张大人勿须激动,本王也只是问问”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忽然大有深意看着张玄素,淡笑道:“你刚才说自己是河北出身?本王记起我朝有个出了名的投降张,听说还是我父王亲自劝降的人物。这个人就是张大人吧,你以前跟的是刘黑闼!” 张玄素昂首挺胸,大声道:“王爷说的不错,臣确实做过刘黑闼的户曹,您若以此攻奸,下臣接着便是。我做人堂堂正正,不惧雨打风吹” 韩跃哈哈又笑,他收回张玄素肩膀的手臂,缓缓一指宴会大殿,忽然问再道::“张大人你是朝中重臣,想来也参加过皇家宴会,那么本王现在问问你,你觉得今晚的宴会有何不同?” 张玄素茫然起来,他跳出来质问韩跃,结果却被韩跃连续反问,偏偏问题个个离奇,让他左右猜不透含义。 “张大人看出不同了吗?”韩跃目光幽深,在他耳边轻轻叹息。 张玄素目光环视宴会大殿,沉吟道:“若说今晚有何不同,也就是人数有些不同,以前陛下举办宴会,此殿最少坐满八百人” 他还没有说完,韩跃突然双掌一拍,哈哈笑道:“那么你现在看看,大殿之中有多少人?” 张玄素一呆,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现在不足三百之数,此宴少了世家出身的官员”他忽然倒抽一口冷气,咋舌道:“若按比例来算,大约正是八成!” 韩跃哈哈大笑,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开始回答张玄素早先的问题,道:“张大人你听好了,今晚宴会无世家,这就是本王要更改士卒赏赐的原因。” 他看了一眼张玄素,接着又道:“自古至今,皇族与世家共治天下,此次朝堂八成重臣辞官,引动天下八成官员追随,这些人都是世家出身,心中只有门阀,眼中从无百姓。这个臭毛病,本王要给他们改一改” “原来王爷剑指世家!”张玄素恍然大悟,随即又皱眉沉思道:“但这和私改兵卒赏赐有何牵连?” “当然有牵连!”韩跃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大唐采用的是府兵制,府兵均田,所以士卒无饷,就算立下战功也只能折算银钱。此次本王平定草原,百万大军个个有功,我欲趁此机会更改赏赐,精选数万兵卒飞扑各州各府,让他们去做个小官!” 张玄素目瞪口呆,喃喃道:“让兵卒去做地方官?” “不错,让兵卒去当官。此次世家和儒门辞官逼宫,天下八成州府县衙空缺,他们想用这种办法逼迫我父皇让步,本王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哼哼,做官而已,不一定非要士子才行” 这话一出,满殿哗然。 千百年来,世家一直把持朝堂和地方的官员职位,读书才可以做官,这已经是刻进世人骨子里的想法,然而现在韩跃却想改改。 “荒唐!”一个大臣突然站起身来,大声指责韩跃。 “你住嘴!”这个大臣才刚指责半句,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正是李世民亲自开口。 皇帝虎目闪着精光,他呵斥那大臣闭嘴,目光却紧紧盯着韩跃,郑重道:“跃儿你好好说说,为什么要让士卒去当官?自古只有读书人才能治理天下,跃儿你让一群百姓出身的士卒去当官,此举会不会天下大乱?” 李世民用的是疑问句,偏偏他的口气却带着迫切,不但迫切,隐隐还夹带着丝丝兴奋和紧张。 旁边张玄素也很期待,小心翼翼道:“王爷可否予以解惑?若是真能削弱世家,臣跪地给你磕头谢罪” 从这里可以看出,此人倒是真正的忠贞之臣。 韩跃负手而立,脸上带着沉吟,心中却在不断组织语言。就在李世民等的有些焦躁之时,韩跃突然开口道:“我朝吏治有问题,古代各朝的吏治也有问题。有些职位设置的不合理,有些职位千年空缺” 李世民一呆,张玄素一怔,满大殿重臣全都一脸吃惊,谁也想不到韩跃张口就放大招。 吏治二字看似简单,其实却是千百年来慢慢总结的经验,圣贤尚且不敢动吏治,现在一个青年却大放厥词,他今年才只有十九岁,要到明年才及冠 韩跃不管众人如何反应,他目光带着一丝回忆,语带感慨道:“中原天下,国土浩渺,我大唐自立国以来,总共设立了十二个道,三百六十州,一千五百一十一个县,父皇在上,儿臣说的这个数字没错吧?” 李世民缓缓点头,道:“不错,这是大唐最基本的常识,每个皇族都必须谨记,弘文馆大学士给皇子公主们授课,讲的第一课就是这个。” 韩跃嘿嘿一笑,他是后世穿越而来,知识上网无聊搜到的,可不是弘文馆学来的。 李世民又道:“跃儿你继续说,朕听你开口就说国土,觉得你还有下文。” 韩跃点头,继续又道:“儿臣说起大唐的州府各县,就是要引出吏治的问题,朝廷要治理天下,所以分化天下一千五百县,每县有正职一人,为县令,副职五人,分别是县丞、主簿、县尉、录事、佐使。然后又设有六曹,分别是司工、司仓、司户、司兵、司法、司士。” 他看了一眼皇帝,接着道:“县府这个级别的衙门,正副职加起来是六人,但是六曹却需要几十人,因为司工等职位负责琐事,一般是一个正司工带领七八个副司工,司仓、司户也都是如此,这些职位都要读书人来做,而读书人大多世家出身” 李世民轻叹一声,无奈道:“是啊,一个县就是七八十人,有的大县甚至上百人,天下一千五百县,就得二十万读书人做官,此外还有三百六十州,官员也需要两三万,再往上是十二个道,大概需要三四千,然后还有朝堂重臣,有资格上朝的足足五百,四品以下的约有一千。” “也就是说,全部官员加起来,总数接近三十万!”韩跃突然开口接过李世民的话。 皇帝再叹一声,苦笑道:“你说的没错,三十万官员八成出身世家,这就是他们敢辞官逼宫的底气,这就是他们敢和皇族共治天下的力量,整整三十万官员啊,朕想想就头疼” 韩跃心中嗤笑一声,三十万官员皇帝就头疼,后世中国有党八千万,各级政府官员加起来五百万,如果加上列编的正式工作人员,数字达到一千零五十万。 如此庞大,国力照样腾飞,大唐三十万官员和后世比起来,简直连小儿科也算不上。 韩跃仰头看向大殿的穹顶,目光炯炯道:“父皇,儿臣此次要更改士卒封赏,其实不如说是要改大唐的吏治,三十万官员太少了,儿臣准备增加到三百万” 这话一出,李世民顿时一怔,旁边张玄素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打了个哆嗦,喃喃道:“三百万官员,一年得开支多少俸禄?” “不多不多,也就几千万吧!”韩跃呵呵一笑,满脸都是不在乎。 他不在乎有人在乎,大殿之中嗡嗡作响,无数朝臣在窃窃私语,其中杜如晦目光不断闪烁,压低声音对房玄龄道:“房乔兄,你能否猜透此子的想法?他张口要增加三百万官员,一年的俸禄就得几千万,我大唐的国库收入才多少?” 房玄龄也很茫然,好半天之后才缓缓摇头,颓然道:“老夫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绪,不过吾等无须焦急,老夫深知此子行事深谋远虑,他既然敢当庭说出此话,想必早已成竹在胸,杜兄你且看吧,世家这次怕是要倒大霉” 李世民终于按捺不住,出口喝道:“臭小子不要再拐弯抹角,速速将你的构划说出来,今晚宴会没有世家之臣,在场的全是忠心我李家的重臣,他们对你或者还有敌意,但是对我李家却个个忠心。你且说出心中所思,若是真格可行,朕和众臣必然齐心协力,我要好好跟世家掰掰腕子。跃儿你说的很对,咱们得改改他们的臭毛病” 韩跃郑重点头,既然李世民如此鼓励,他也不再七绕八绕,直接大声道:“儿臣欲加三百万官员,其实这些官员不是朝廷之官,而是民间百姓之官。首先我要改变大唐的基层吏治,以前朝廷只有县,下面直接就到了百姓聚集的村和庄,这个方式可不行,不利于中央集权管理!” “儿臣准备新设两级机构,县下面设镇,镇下面设管理区,一个镇管辖三到五个管理区,一个管理区负责十个村和庄,如此以来,朝堂的命令可以一路直达民间,不但有利中央集权,而且也能削弱世家” 第394章 大唐贤王八千岁 满殿悄无声息,除了韩跃说话的声音再无动静,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全都侧耳倾听,大家生怕漏掉韩跃所说的一丝一毫。 这种观点太新颖了,将会是千年未有之变局。 房玄龄突然站了起来,手抚长须沉吟道:“昔年战国末期,秦始皇横扫天下,采用李斯建议取消分封制,推行郡县制,废诸侯,立郡县,将天下划分为三十六郡,从那以后,郡王之权大为集中,然天道轮寰平衡,世事有一利就有一弊,郡县制集中了君王的权利,也孕育了世家的出现。” 韩跃缓缓点头,微笑道:“房相说的没错,皇帝只有一人,若想治理天下必然借住读书人,而读书人经过代代传承,最后必然会形成世家,世家盘根错节相互通婚,渐渐就会变成庞大无匹的门阀。” 他仰头一叹,轻声道:“门阀传承千载,如今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异族入侵他们卖民族,利益缺失他们逼皇帝,这种臭毛病持续了数百年,本王今日就要给他们改改” “怎么改?就凭你加设两级政府吗?”李世民目光炯炯,沉吟道:“此举虽然新奇,但朕总觉得效果不大。” 韩跃微微一笑,他看了一眼众人,昂声道:“加设两级政府,于县之下设镇,再于镇之下设置管理区,镇之一级可设镇长一人,副镇长五人,分别管理农林牧副渔之事,再设税收所一处,治安所一处,忠君爱国宣传所一处,这样加起来总共需要九人!” 李世民沉吟道:“如此说来,一个镇就要九个官?” 韩跃点头,解释道:“这九人的官职可按县府之位递推,我大唐县级官员的品级是从九品,那么乡镇级别可以定位十品。儿臣再设置一个技巧,乡镇官员十品,但是镇长提半个变为从九品,如此镇长的级别就和县级官员齐平,有权参与一县之内各类大事的议定。” 李世民心中一动,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皇帝目光炯炯,语带兴奋道:“镇长和县官平级,他们既受县府节制,又有独力管辖之权,这是在分担县府衙门的职责,也是在抢夺世家官员的权利,臭小子我说的对不对?” “陛下圣明!”韩跃连忙一拱手,笑嘻嘻道:“乡镇官员不需读书人,因为这一级官员直接和百姓打交道,管的是开荒种田,问的是百姓民生,这种小官完全可以让退役老兵担任,老兵本就是百姓出身,不但熟知民间之事,而且对陛下忠心。” “好!”李世民重重一拍大腿,大声道:“朕同意啦!” 皇帝一脸兴奋,他转头对房玄龄喝道:“房乔速速拟旨,朕要广传天下,让各州各府都知道今晚之事,我要好好看看世家的惊愕嘴脸,啊哈哈哈” 房玄龄拱了拱手,轻声提醒道:“陛下还请稍安勿躁,西府赵王似乎没有说完,比如设镇该如何去设,管理区又该怎么划分,这些章程都需要搞清楚,否则我等办起来摸不到头绪。” 李世民一呆,连忙轻咳一声,讪讪道:“房乔说的有理,朕有些焦急了。” 他对房玄龄温声而语,转头对韩跃却不那么客气,张口就喝道:“臭小子还不快说,再敢婆婆妈妈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抽死你。” 好家伙,皇帝直接自称老子,连朕这个称呼都懒得喊了。 满殿重臣面面相觑,人人都目瞪口呆。 韩跃悄悄翻个白眼,苦着脸道:“父皇您讲不讲理,刚才明明是您太兴奋才打断了我的话,怎么就变成儿臣婆婆妈妈了?” “你还敢顶嘴?”李世民眉头一竖,甩手催促道:“继续说继续说,设镇到底该如何设,管理区又该怎么搞?” 韩跃无奈,只能接着道:“设镇之事其实很简单,各县之中选取一些大型村寨,然后直接将行政级别提高一级,再派遣军中老兵结队前去,只要国库给予拨款建设经费,当地大把老百姓出功出力” 李世民双眼一直,喃喃道:“就这么简单?” 韩跃嘿嘿一笑,郑重道:“就是这么简单,不过派遣而去的老兵必须是当地人出身,这样才能迅速融入百姓,更利于掌控一地民生。” 他看了一眼皇帝,嘿嘿又道:“父皇您想想,咱们派去的老兵都是当地人,百姓们必然不会抗拒,然后儿臣再铸造三百万个新型官印,手持此印不但象征朝廷权威,而且还能向我天策府求助,无论兵马、粮食还是银钱,只要老兵们以官印相求,儿臣的天策府要什么给什么,嘿嘿嘿,只要这种办法持续几个月,百姓们立马心向老兵,保证什么事都不去找县衙。” “你这臭小子”李世民指着韩跃想夸奖几句,然而话说出来后却变成感叹性语气,皇帝说的是:“蔫坏啊!” 韩跃面色一僵,呆呆道:“儿臣一切都是为了大唐,哪里蔫坏了?” “嘿嘿嘿嘿!”李世民发出一阵坏笑,皇帝现在很兴奋,他压根不接话茬,急切又问道:“设镇的事情解决了,那个管理区又是怎么回事?朕听你几次加重语气,恐怕这管理区才是你坑害世家的真正大招。” 韩跃摸了摸鼻子,扭捏道:“父皇说坑害多难听,儿臣这叫良策。” “好,朕就听听你的良策,说说,这管理区怎么弄,弄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韩跃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所谓管理区,其实就是几个村寨的联合管理机构,本来设镇之后不需要再设此机构,因为乡镇官员完全可以管理百姓。但是儿臣为什么还想多此一举呢?因为我要借助乡村宗族势力。” “宗族势力?”李世民心中一动,眼睛渐渐闪亮起来。 韩跃郑重点头,忽然加快语速,大声道:“要说管理区,先得说说村寨。儿臣欲在村寨之中也进行改造,以四家为一邻,五邻为一保,然后五保设置一个生产队,让百姓自己推举生产队长,一个村子按照大小不同可以拥有多个生产队,上面设置村委会,由本村居民选举充任。 他看了皇帝一眼,小声道:“我大唐百姓忠厚淳朴,宗族势力一向保护族民,儿臣之所以设置村委会,其实就是让宗族的长者当上村官!“ “此举是何用意?”皇帝也压低声音,双目灼灼闪光。 韩跃嘿嘿一笑,神秘道:“给他们送去朝廷认可,让他们有一个官身。父皇不要小看这个官身,虽然只是一个虚名,也不需我们发任何俸禄,但是宗族的长者必然欢欣鼓舞,视之为毕生荣耀!” 他这话一点没错,古代的村庄之中的宗族势力不似现代,古代宗族保护自家百姓,很少有欺压村民之说,至于村霸村强这种人更加不会出现,就算偶尔有那么一个两个也容易镇压,别忘了乡镇官员都是老兵。 “宗族当村官,视之为荣耀”李世民喃喃自语,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朕明白了,臭小子你是要宗族长者当村长,然后再让村长们去担任管理区职务,我猜的对也不对?” 韩跃得意点头,小声解释道:“管理区的职务不止村长们担任,乡镇官员同时也要挂职,如此才能处处有我们的人,一级一级往下推,越往下面越感激朝廷。只要做成这一件事,陛下何愁天下不能掌控,父皇何惧世家再来逼宫?” “哈哈哈哈!”李世民仰天一声狂笑。 皇帝这次真的是开怀大笑,声音直震屋瓦,就在满殿大臣面面相觑之时,李世民突然笑声一收,目光隆隆看着韩跃。 “西府赵王听令,速速跪地听封” 咦—— 满殿众人微微一呆,皇帝刚刚封赏完韩跃,怎么又要再封一次不成? 韩跃也是一呆,不过他反应很快,连忙乖乖跪倒地下。 李世民大声道:“我儿听真,朕原本已赐你天策上将之职,令尔手掌朕的天子之剑,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今我再许你拥有协调朝堂六部之权,准你行走大唐十二道,代朕巡视天下,负责十万乡镇建设,掌控百万农村管理区”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他目光闪动几下,突然又喝道:“大唐吏治即将更新,此乃千百年来未有之变局,朕沉吟良久,欲将新设的两级衙门抽离朝堂体系,天下十万乡镇与百万管理区,尽皆不受县级府衙掌控,由朕直接进行管辖!” 哗——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一个大臣站起来道:“陛下此举有利集权,然而天下何其之大,我大唐有百万、千万、万万百姓,设置十万乡镇和百万管理区都未必足骨,如此庞大机构,陛下哪里有精力管理?” “哈哈哈,爱卿你问的好!”李世民仰天长笑,猛然低头看着韩跃,大声道:“两级衙门由朕直接管辖,因朕精力有限,特令天策府代为管理,今我再赐西府赵王一职,为大唐监国贤王八千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过之处,如朕亲临” 所过之处,如朕亲临! 短短八个字,却似轰隆雷鸣,满殿大臣脑中嗡嗡作响,人人都震的目瞪口呆。 第395章 带领大家发大财 大唐长安以东五十里,有一县名曰蓝田,此县是个小县,县境东西长六十五里,南北长五十五里,虽然是个小县,但因莅临帝都长安,所以人口很是不少。 后世的蓝田县只有六十多万人,但是唐代的蓝田县却反超而之,它辖内有八十万人口。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这个时代战乱不断,再加上各地常有天灾水患,导致百姓流离失所弃家逃荒,既然选择逃荒,自然要逃往能吃饱饭的地方,长安是大唐的帝都,百姓们便往这里蜂拥。 大唐立国十二年,总共经历四次难民潮,两次天灾,两次人祸,天灾是水灾旱灾,人祸则是突厥入侵和西南叛乱。 天灾人祸之下,天下百姓不断往关内逃往,导致长安周围人口越来越多。 蓝田县虽然是小县,现在也有八十万人口,武德九年二月,大唐曾设立雍州府衙门,蓝田县归其管辖。 如今坐镇雍州府的大佬是河间郡王李孝恭,他是忠于李世民的皇族,但是下面各级官员就不同了,这些官员大多是世家儒门出身。 半月之前,太原王氏族长王珪引领风潮,天下八成官员辞官逼宫,蓝田县的县令、县丞等人全是世家出身,一发全都挂印闭门,坐在家里静等皇帝低头认错。 六月时节,正是将要农忙之时,田野里的麦子泛着金黄,眼看就要到了收割的日子。 在这种节骨眼上,各级衙门突然辞官挂印,谁来引领百姓割麦,谁来负责朝廷税收,另有民间各村争夺水源、宗族之间干架等大事,以前都是县衙出来调停,现在也没人管了。 天下乱像已现,许多别有用心的枭雄都感觉到了机会。世家不愧是世家,这一次联合出手,几乎能撬翻大唐的根基。 就在各方蠢蠢欲动之时,忽有一道圣旨从宫中发出,聚集了整个天下的目光。 大唐,欲设十万镇,下辖百万管理区! “李世民这是狗急跳墙了么?”大理寺天牢之中,王珪不屑一笑,如今他是彻底与皇家翻脸,口中不但不称呼陛下,甚至还说李世民狗急跳墙。 旁边一个世家族长嘿嘿笑道道:“那个号称奇才的小娃娃,终于没能帮到他老爹!用泥腿子出身的兵卒去当官,这种蠢事他也想的出来!” 王珪哈哈一笑,手掌轻抚一下胡须,淡淡道:“不用三年,大唐必乱,可怜李家总共坐了十二年江山,想不到转眼就要颠覆。” 一人忽然低声道:“太上皇昨夜派人传书,他准备登高一呼,重新回归太极宫。他在书中邀请我们世家协助,说是只要再次登基,便许给我们天大好处?” “天大的好处?”王珪寿眉一展,笑眯眯道:“从别人手里要好处,怎记得上我们自己拿好处?问别人要那叫讨,自己拿乃是主人” 他目光突然一闪,语带深意道:“我王氏传承千年,以前只是藏在暗处做臣,现在也该站出来做一做君了!” 天牢中人面面相觑,几个世家族长目光闪闪道:“王公此言,莫非您是想” 王珪哈哈一笑,闭目开始养神,看他那怡然自得姿态,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众人沉默良久,忽然一人低声道:“天下乱像已现,说不得,这真是一次能抓住的机会!” 他眼中森光一闪,恶狠狠道:“当年因为韩跃之事,李世民杀了我家族两员大臣,这个仇我必报之,等李家灭国之后,我要看下这对父子的脑袋当夜壶!” 天牢里的大佬们在畅想,天下各州各府的官员也在憧憬,就在这种乱像将现之际,长安帝都忽然有了新的动静。 连续半个月,数万兵将出城而去,一路各有远近不断疾驰,宛如出窝的蚂蚁四散开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衍射大唐的边边角角。 这一日清晨,蓝田县官道上忽然尘土飞扬,但见一行约三百骑打马狂奔,路边的行人纷纷让步,突然看到这群骑士绕过县城,直接奔向城北十里的一个村庄。 此村名叫牛家村,因为靠近蓝田县城,所以村中住户很多,乃是左右数得上名次的大庄子。 三百骑士一路冲进牛家村,就在村民惊慌失措之时,忽听一个骑士哈哈大笑道:“众位兄弟,这就是俺牛老三的老家了。” 他翻身下马,其余骑士也翻身下马,众人静静站在马边打量村庄和百姓。 他们在打量百姓,百姓们也在偷偷打量他们,忽然人群中有个老妪惊‘咦’出声,颤巍巍大喊道:“三彪子,是不是你,我的儿,是不是你回来了?” 牛老三浑身一震,他转头望向人群中的老妪,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大哭道:“娘啊,您看的没错,是俺回来了,俺或者从战场回来了。” 周围一阵啧啧之声,有那熟悉往事的老者低声道:“这牛老三家里很穷,他自幼无父,靠着寡母养活,然而他老娘是个普通女人,哪里有本事养活孩子。牛老三的两个哥哥都饿死了,省下来的粮食供养了牛老三和两个妹妹。等到牛老三长到十五岁的时候,他家里越发贫穷,这小子也是心狠,一咬牙就去投奔了边军。” 这个老者边说边叹,周围许多百姓都是外面逃荒来的,他们不知此村往事,听得都有些入迷。 老者又道:“边军是朝堂正规军,不是一边种田一边当兵的普通府兵,他们驻守边关和突厥人打仗,日日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也许上一刻活蹦乱跳,下一刻就变成了死尸,若是老夫记得没错,这牛老三今年怕是有二十五六岁了,他十五岁参加边军,竟然十年没有身死,啧啧啧,这命真是够硬的” “活着回来又怎样?他家穷的叮当响,两个妹妹又瘦又黑,到现在都没有婆家愿意要,就算牛老三立过一点军功,朝廷估计也就发点赏钱完事,然而赏钱才能花几年?他们家以后还是要受穷,唉,可怜啊,真是可怜!” 说话的是另一个老者,他沉吟想了一想,忽然道:“后山似乎还有一块荒地,回头老夫召集宗族里的几个老汉一起商量商量,把那块地给了牛老三吧,总归是咱们牛家村的娃娃,他在边关十年都没死,万万不能被牛家村给饿死!” 前面那个老者缓缓点头,郑重道:“老四你说的对,不能饿死这个娃娃,他家太可怜了!” 两人说话之时,牛老三已经抱着老母哭了半天,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忽然对两个老者跪地磕头,大声道:“感谢三爷爷,感谢四爷爷,俺三彪子投军十年,家里只剩下老母和两个妹妹,若是没有宗族里照顾,她们等不到俺回来。三爷爷,四爷爷,俺给你们磕头了!” 军人说话,掷地有声,他砰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两个老者想要阻拦都来不及。 周围百姓大多善良,有几个老年妇女幽幽叹道:“唉,可怜的娃娃,当了十年兵,虽然活着回来了,但是家里照样穷” 牛老三缓缓起身,对那几个老妇女道:“几位婶子,俺不会再穷了!” 他猛然转头对向同来的骑士,大声道:“跟我一起负责此镇的袍泽何在?麻烦大家伙把咱们的建设经费搬过来,趁着百姓们都在这里,咱们让大家都看看王爷的赏赐。” 三百骑士之中,有十四个人突然踏前一步,他们的马匹上各自拖着一口大箱子,加上牛老三的一共十五箱。 这十五人在其他其实的帮助下,很快将箱子抱下马背搬到场中,牛老三厉声一喝,大叫道:“劈开它!” 铿锵—— 众人一起抽刀,劈中箱子的锁具,星火迸闪之下,锁具应声落地。 牛老三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一口箱子的把手,同时转头对周围百姓道:“各位乡亲父老,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他双手奋力一掀,直接掀开了箱子的上盖。 日光闪耀之下,一抹铜绿幽幽入眼,这是一整箱子铜钱。铜钱旁边,还搁着一块小手指肚大小的黄金,黄金的旁边,又有十锭码放整齐的白银。 铜钱,白银,黄金!三种财货灼灼发光,一时间耀花了周围百姓的双眼。 牛老三哈哈一笑,道:“众位乡亲看清楚了吗?这箱子里装着五百贯铜钱,十两黄金,五十两白银” 他伸手一指其余的箱子,大声又道:“另外十四口也是如此,所有钱财加起来一共七千五百贯,黄金一百五十两,白银七百五十两!铜钱是朝廷发给咱们牛家村的建设经费,黄金和白银则是俺和十四位同袍的战功奖赏,不过如今俺是镇长,这些赏钱也要拿出来建设牛家镇” 周围百姓一脸震惊,震惊之后就是茫然。 这么多钱? 牛家村的? 建设经费又是咋一个名堂? 牛老三突然探手入怀掏出一物,满脸骄傲道:“众位乡亲看一看,这是朝廷发给俺的官印,如今俺是天策府麾下的牛家镇镇长,直接受皇帝陛下统领,由西府赵王代管,手持此印建设牛家镇,王爷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他是咱们大唐的贤王八千岁,连各家王爷见了他也得行礼。嘿嘿嘿,各位乡亲父老,俺牛老三以前是王爷的亲兵,咱们牛家镇以后会是王爷麾下的直属镇,跟着王爷发大财,大唐谁也不敢惹咱们” 第396章 韩跃是活着的圣人? 场面一阵静悄悄,没人敢说一句话,大家都被眼前的财富吓到了。 牛家村虽然莅临长安,然而这个时代的百姓哪有富人,别说是成箱的铜钱,平日家里有那么一贯半贯都要锁在柜里当宝贝,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花,一般要留给孩子。 自己受苦不要紧,钱要留给孩子成家立业,钱要留给孩子娶妻生娃,这是古代百姓最传统的美德。 过了良久,终于还是牛老三的母亲颤巍巍道:“我儿啊,你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咱们家祖祖辈辈都是老实人,万万不敢为了钱去做坏事啊。” 牛老三哈哈一笑,扶着他母亲恭声道:“娘亲放心,这些钱的来历干干净净,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这是朝廷发给牛家镇的建设经费,如今俺是镇长,以后要管理二十个村子哩” 他忽然伸手探入箱子,拿起那块黄金道:“至于这十两黄金,乃是俺砍了一个突厥将军的奖励,五十两白银也是奖励母亲您不知道,杀一个突厥大将军功可了不得。” “奖励这么多啊?”牛母喃喃自语,她一辈子都没见过黄金,然不住拿在手里摩挲。 “这还叫多?俺们十五人都是这个奖励呢!”牛老三哈哈一笑,他指了指旁边的十四个同袍,大声道:“娘亲您看,那个是李村的李大石李二石,那个是刘村的刘大木,那个是田村的田壮” 他一个一个指给母亲看,温声道:“他们十四人都是周围村寨出身,当初和俺一起参加的边军,打仗的时候也聚集在一起。” 牛母长出一口气,先前她见到这群兵将还害怕,现在一听都是周围村寨的娃娃,登时觉得不那么怕了。 牛老三又道:“俺们运气好,在草原大战的时候围住了一个大将,那大将好厉害啊,一刀能劈倒一匹战马。这种高手原本不敢招惹,但他被王爷的神器炸塌了半边身子,孩儿没出多大力气一刀就剁了他脑袋,结算军功的时候王爷根本不要,这份军功就便宜了俺们。” 他取过母亲手里的黄金上下一抛一抛,金子在日光下闪闪发亮,他嘿嘿笑道:“斩杀一个突厥大将,按军功至少能封县男,不过封县男只能封一人,其余十四人不会得到封赏。孩儿跟袍泽们情同手足,大家都不想独吞功劳,俺们商量了一下,索性不要爵位要赏钱,结果王爷大手一挥,不但每人给了黄金白银,而且个个赐给了官职” 牛母咋舌道:“十五个人都是官?” 牛老三十分得意,虽然他是堂堂九尺汉子,然而在母亲面前却像个小孩 “您听得没错,俺们十五人都是官,有的是副镇长,有的是税收所长,有的是治安所长,孩儿是镇长正职,我比他们高了半级,王爷赐给我从九品的天策府官印!” “从九品是啥?”牛母有些不懂。 旁边那个三爷爷站了出来,有些拘谨道:“牛家媳妇,从九品是大唐的官职,你家娃娃和县里的老爷一样,是个了不起的大官!” 其实从九品算是大唐很低级的官职,不过老百姓们没见识,便是这个村中宿老也只听过县官从九品,在他心目中自然是很大的官 牛老三忽然转身,对同来的三百骑士拱手道:“列为同袍有礼了,咱们三百人被派来蓝田县建设乡镇,俺牛老三谢谢大家帮我撑场子,各位也都有自己的属地,大家伙赶紧去忙吧!” 原来这些人都是即将上任的老兵,众人哈哈一笑,有人对牛老三道:“以前大家不知道,原来你小名叫三彪子,日后咱们去天策府述职,说不得要给王爷告密” 牛老三啐了一口,哼哼道:“滚蛋滚蛋,赶紧都滚去你们的属地。王爷可是说了,乡镇建设乃是重中之重,谁若拿到第一,王爷亲来道贺,大家都是亲兵出身,万万不可被别县夺了彩头。” 他看了一眼众人,大声道:“咱们自己也要争个高下,交情归交情,政绩是政绩,王爷可是说了,一年之后他要考核鸡滴屁(就是gdp,士兵们不懂)” 众骑士哈哈笑着挥手作别,有人扬声道:“牛老三你等着看吧,建设镇子俺要拿第一,鸡滴屁考核俺也要拿第一。” 蹄声隆隆,尘土飞扬,骑士们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牛家村另外几个宿老终于闻讯赶来。 这几个宿老乃是宗族辈分最高的老人,他们先向围观百姓探听了事情始末,随后才一把抓住牛老三,大声道:“三娃,刚才听你和那些军爷说话,似乎咱们牛家村要跟人比拼啊!” “是比拼,但这是好事!”牛老三很尊重几个宿老,小声解释道:“俺们要比的是村镇建设速度,还有天策府的鸡滴屁考核,这个东西很重要,拿了第一有大奖!” “鸡滴屁?”几个宿老双眼茫然。 不过他们很快就把心思放到另外的事情,众人扯着牛老三。大声询问道:“你说要建设镇子,朝廷还给了铜钱?” 牛老三脸色一肃,指着十五口箱子道:“钱都在此处,整整七千五百贯,其实建设乡镇衙门很简单,百贯铜钱完全足够,王爷之所以调拨这么多钱,主要是给百姓们盖房子!” 几个宿老目瞪口呆,咕嘟吞一口唾沫。 人群中有几个汉子一脸兴奋,大声道:“老三你真要给百姓盖房子,用的还是朝廷的钱?” “对,朝廷出钱?” 牛老三郑重点头,沉声道:“咱们牛家村要升级成镇,不但要推倒所有房屋,而且要加盖大量新居,以后牛家村就是牛家镇,肯定有许多百姓前来。”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忽然对众人躬身施礼,大声道:“几位爷爷叔伯,乡镇建设非同小可,天策府会进行考核,我家王爷也很看重。赏赐咱们可以不要,但是镇子的荣誉不能丢,希望宗族能够支持我,俺不想当第二,俺只想拿第一!” “要的!”几个宿老一拍大腿,大声道:“不愧是牛家村的娃,骨子里就是有血性。你放心,咱们村里虽然穷,但是最不缺有手有脚的汉子,大家都是同门同宗的族人,累死也要帮你拿第一。” “我不会让大家白帮忙!”牛老三突然开口,满脸郑重道:“我家王爷说了,亏谁也不能亏待百姓,凡是出工者必须给钱,壮劳力一天百文,女人一天八十文,就连光屁股小娃娃也得给钱,只要他们干活的时候能搭一把手,按例可以拿二十文。” 哇—— 满场一阵哗然,百姓们个个倒抽冷气。 几个宿老口歪眼斜,好半天才颤巍巍道:“三娃你确定没胡话?壮劳力一天百文?女人也能拿八十文?还有还有,生瓜蛋子小屁孩也有二十文?这这这” 牛老三哈哈大笑,道:“小屁孩咋啦,我家王爷说了,这二十文故意让娃娃们赚的,他现在没能力在全天下推广义务教育,所以用这种办法让娃娃们赚学费。” “义务教育?”百姓们又是一阵茫然。 先是鸡滴屁,再是义务教育,今天他们接触了太多不懂的新词。 牛老三一脸憧憬道:“义务教育就是读书不用花钱,由朝廷出钱盖学堂请先生,东北有一座大城,如今已经这么干了,那是王爷的城” 哗,已经这么干了? 周围又是一阵哗然,几个宿老喃喃道:“你们左一个王爷右一个王爷,这位王爷自己掏钱善待百姓,难道他是圣人不成?” “大爷爷说的没错,王爷他就是圣人,是这个世间活着的圣人!” 牛老三一脸狂热,他目光望着长安方向,大声道:“王爷曾经说过,他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要让全天下的娃娃都读书。” 旁边一个战士站出来,同样大声道:“王爷还曾说过,唯有所有娃娃都读书,百姓才能开启民智。” 又一个战士站出来,接口大声道:“王爷最后说过,只有做成这件大事,百姓们才不会受到世家的哄骗和剥削” 牛老三忽然眼神一黯,叹息道:“可惜义务教育花钱太多,便连王爷也感觉吃力。王爷说他暂时没这么多钱,恐怕要等很久才能成功。” 牛老三越说越沮丧,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便在这时,一个战士忽然大声道:“牛三哥,不如咱们把黄金白银拿出来,这笔钱完全可以搞义务教育。” 牛老三微微发呆,随即一拍大腿,大喜道:“对啊,老子怎么没想到。” 他脸上很是兴奋,目光炯炯扫视众人,郑重道:“黄金和白银是大家的赏钱,谁要是舍不得可以退出,俺牛老三绝不阻拦。” “我呸!” 十四个同袍一齐出声,重重喷了牛老三一口。“你以为就你仗义,兄弟们都是守财奴? 有人嘿嘿笑道:“要知道俺现在也是官,得给治下的乡亲们谋福利。” 另一人则道:“你说咱们搞出义务教育,会不会让王爷心怀大慰?如果王爷把牛家镇树立典范”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然而众人的眼睛却一齐发亮。 第397章 建镇之事,百姓之心(读者们,此章必看) 牛老三仰天哈哈大笑,兴奋道:“若是真能如此,咱们牛家镇可就出名啦!他奶奶个熊,十两黄金而已,老子一点也不心疼” 十五人同时大笑,各个面带鼓舞之色。几个宿老在一旁看着,心中纳闷道:“这些娃娃当了几年兵,咋一个一个都跟圣人似得?” “是那个王爷,是他们口中的那个王爷,这些臭小子是王爷的亲兵,他们学的是王爷心性” 宿老中的大爷爷连连感慨,他双目有些混浊,然而眼睛深处却有智慧的光彩。这是一个普通的百姓老人,他没有读过书,但是岁月给了他智慧,让他一下就猜透其中的关窍。 “老夫现在深信,那个王爷真是活着的圣人!众位老兄弟,咱们牛家村这次拼死也要争第一,三娃说拿了第一王爷会来,老朽想看看这个活着的圣人” 周围几个老汉面面相觑,脸上也显出向往之色。 大爷爷忽然颤巍巍迈开脚步,边咳嗽边道:“大家伙不要扎在这里蹲闲,老汉现在就去敲村钟,你们也招呼招呼村里的闲汉。三娃子现在是官了,而且是咱牛家村走出来的官,自家的娃娃自家疼,都去招呼人,咱们今天就开始干。” 这老头年纪年纪不小,然而做事倒透着一股农村人的雷厉风行,他是村中威望最高的长者,只这一句话发出,在场的百姓全动了起来。 是真的动了起来! 但见蹲在地上聊天打屁的汉子站起身,直接跑回家去找干活的工具,叽叽喳喳的农妇们把嬉笑一收,也跑回家收拾了锅碗瓢盆,然后聚集到村中的公场上来。 古代农村很少干大活,大活也叫公活,一般是修桥铺路或者开山挖渠这种工程,因为农村穷苦,所以很少动工。原因很简单,宗族里管不起吃喝。 大活公活很少开干,但是一旦定下决心,那就是全村老少齐上阵,各家的家什工具都要凑出来,各家的锅碗瓢盆也要凑出来,从今天开始全村老少一起干活一起吃喝,直到完成公活才收手。 这期间保证没有一个汉子偷懒,也不会有任何农妇说闲话,就连光腚的小屁孩都会想办法帮帮忙,尽量减轻爹娘的劳动力。 咚—— 一阵悠扬厚重的钟声忽然在村子上空响起,这口钟据说在牛家村传了好几代,只要钟声响起,村里的人都要聚集。 各家各户的男女老少不断走上公场,有扛着大锤的汉子,有拿着铁锹的劳力,凡是有工具的男人都被村民高看一眼,因为农村穷苦,家里能置办一件工具就是本事。 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 几个老汉手抚胡须,语带感慨道:“多少年了,咱们牛家村多少年没有干过大活了?我记得上次干大活还是武德一年,当时咱们想修一条沟渠,结果全村挖了整整三个月,宗族管吃管喝,连小娃娃也能到渠边混一碗饭。” 大爷爷拄着一根木棍颤巍巍而来,他混浊的目光轻轻一扫场中,忽然对众老汉道:“几个老兄弟,今次是朝廷出钱,这个大活一定要干的漂漂亮亮,我老了喊不动话,你们帮着三娃喊喊,他以后是官,要给个威望哩” “要的要的,大哥你放心,有俺们几个盯着,保证没人敢给三娃脸子看,他虽然辈分很小,身后可站着朝廷,还有个很厉害的王爷!” 大爷爷混浊的目光闪过一丝睿智,边咳嗽边道:“老汉觉得这个王爷是牛家村的机遇,咱们穷了几辈子没出个人物,三娃一个小兵蛋就被王爷扶成了官,还有那十四个邻村出身的娃娃,以前都是家里混不下去才去投边军,现在个个也都是官了”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眯缝着眼睛道:“三娃辈分虽小,但他是王爷手底下的官,俺提议把他收进宗族,以后我死了他就是宗族的话事人。” “要的要的,大哥说的有理,是该让他进宗族!”几个老汉连连点头,农村人忠厚憨直,心中没有多少弯弯绕,直接就同意了此事。 大爷爷咳嗽一声,伸手指着一个大石碾子道:“现在就是个机会,趁着村里的人都在,咱们让三娃上去喊话,干公活大活要动员,正好给他养养威望!” “要的要的,大哥说的有理!”几个老汉再次点头,其中一人抬脚走到牛老三身边,推着他送到大石碾子上 这老汉看着场中百姓,大声道:“有些人已经知道了,有些人可能还不知道,今天趁着机会给你们说说,这是咱村的三娃子,他当了十年兵活着回来,现在是朝廷的官,以后要管理周围二十个村子” 老汉喊话,百姓们嘈杂的声音顿时一停,老汉接着又道:“三娃现在是镇长,以后谁也不能再喊他三彪子,要喊牛镇长,他是咱们牛村的脸面,这个脸面不能丢,大家伙听清楚了吗?” 人群一阵应和,有个老妇女大声道:“四爷爷您就放心吧,俺们听你的话!三彪子呀不是,是牛镇长,牛镇长这次带了朝廷的铜钱,要给咱们盖庄子搞大活,他光屁股的时候就是俺看大的,俺咋能不支持哩。” 老汉笑骂一声,转头对牛老三道:“娃娃,趁着大家伙都在,你喊喊吧!” 牛老三点了点头,他虽然也是泥腿子出身,但毕竟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悍卒,眼前这等小场面也跟不怵。 “各位父老乡亲!”牛老三张口大喝,道:“其实也没啥喊的,就是跟大家说一声,从今天开始咱们开始搞大活,要把庄子建成镇子,盖一座镇衙门,建一个税收所,然后还要弄一个治安所,除了这三座建筑,还得搞一个爱国教育大学堂,娃娃们进去读书,大家伙也要接受宣传教育。” 他看着满场百姓,接着又道:“我说的这四座建筑必须搞,大概要花费两千贯。这笔钱由朝廷里出,不需要宗族集钱。除了四座镇府建筑,朝廷给的钱财还剩五千五百贯,以前村里干大活只管吃喝,这次干大活会发工钱,壮劳力一天百文,妇女一天八十文,超过八岁的小孩如果参加干活,一天也给二十文。八岁以下的不准干,俺家王爷说了,不准伤着小娃娃” 这个动员比什么都管用,在场百姓轰然炸雷,人人脸上透着一股子兴奋。 牛老三又道:“建设工程太大,不但要盖大量新房,而且要修桥铺路、开山挖渠,这个大活咱们牛村吃不下来,需得周围二十个村子一起动手,他们以后也是牛家镇的属民,一样也有赚工钱的权利。” “要的要的,三牛镇长你说了算!”下面一阵大喊,有十几个后生立马就跑向村外,他们要去通知别的村也来干大活。 农村管理就是这么简单,宗族里发一发话,然后聚集百姓们喊一喊,天大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百姓们做事不啰嗦,说干就干,但见几个扛着大锤的汉子直接跳出来,大声道:“牛七奶奶无儿无女,她家里最穷,咱们就先拆她家。” 先拆谁家,就会先盖谁家,只这一点小事就透出了农村人的淳朴厚道。 人群中那个牛七奶奶擦眼抹泪,满脸欢喜道:“可了不得,老妪俺住了几十年茅草屋,临死也要住新房子啦。” 那几个扛大锤的汉子哈哈一笑,有人道:“七奶奶别哭,俺们光屁股的时候都是您看大的,以前家里穷没法照顾您,现在朝廷里给钱建房,自然要让您先住。” 能有工具的汉子都是村里场面人,有这几个汉子带头,瞬间便有百来个壮汉涌到牛七奶奶家。 又有几个妇女进屋简单收拾一下,把牛七奶奶的几件衣服和破旧的被褥拿出来,汉子朝双手猛吐一口唾沫,有的抡起大锤,有的用绳子拴住墙壁,大家同时打着号子,喊道:“一二三,拉哟” 轰隆一声,尘土飞扬。 农村的茅草屋都是土墙,哪里经得起众多汉子用力,只一下就被搞塌了半面墙,屋顶的烂茅草簌簌落地。 “拆喽,拆喽,七奶奶要住新房子喽!”一群光腚小屁孩大呼小叫,有那八九岁的勉强穿个开裆裤,胯下的童子鸡一甩一甩,屁孩们兴奋的来回乱跑。 “瓜怂,敢调皮打死你们!”有个汉子笑骂一声,喝道:“都过来搬土坷垃清理茅草,哪个敢偷懒晚上不给饭吃。” 小屁孩们冲他做个鬼脸,虽然还是调皮捣蛋,但是皆都跑过来干活,农村的孩子成熟早,小小年纪就知道帮爹娘分担家事。这群小屁孩早就听说了,他们干活也能赚钱。 第一座房屋开动,跟着便有好几座房屋也开工,牛家村一时尘土飞扬,转眼就变成了一个大工地。 远处几个老汉满脸笑成一朵花,牛老三等老兵乖乖站在他们身后,突然那个大爷爷一声惊呼,咳嗽喘息道:“糟了,老汉俺忘了一件事,这个大活不能干啊!” 众人都是一呆,牛老三小心翼翼道:“大爷爷,为啥不能干啊?” 这一章故意用乡村叙事笔法,可能有读者不喜欢农村,但山水还是这么写了,一来是致敬可爱的中国百姓,二来也是铺垫下一章的大事,韩跃三千子弟要出长安了,大家猜猜是什么子弟吧。 第398章 女徒弟 大爷爷捶胸顿足,焦急道:“祸事了祸事了,老汉俺光想着让村里住上新房,却忘了现在是六七月季节,这可咋办,这可咋办才好?” 他一脸自责,喘息越发严重,忽然佝偻身躯大声咳嗽,脸色都憋的发青。 牛老三整整发呆,他和同袍们相互对视一眼,上前扶着大爷爷道:“您老先别着急,现在只拆了三四个房子,若是真不能干立马就能收手。大爷爷,请您跟俺们好好说说,到底为啥不能干啊?” “不是不能干,是时节不对啊!”大爷爷一声长叹,苦笑道:“眼下正是六七月交节,俗话说得好,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会变。咱们农村建房都是土房,先要挖黏土和泥,然后掺杂麦壳谷壳进去,让汉子们赤脚不断的踩,最后用这些掺了麦壳谷壳的黏泥制作土砖,放在太阳底下暴晒后盖房” 这老爷子说的没错,以前农村盖茅屋都是这样,百姓们住的是土房,就连乡绅大户也是如此,能用砖瓦盖房的寥寥无几,最低也是巨富之家才成。 大爷爷叹息道:“土砖至少要晒五天才能用,但是现在是什么季节?六月天啊,说下雨就下雨,哪里能大批量制作土砖?若是单独盖一间两间茅屋也就罢了,咱们要翻盖的整个村,甚至还要加盖,这这这” 牛老三等人面面相觑,脸上也都有些变色。 六月七月,盛夏之节,这种天气说下雨就下雨,有时候摊上倒霉,三天两头就会来那么一场。 这个季节确实不适合大搞建设,土砖要爆晒五六天才能用,否则遇到大雨就会烂成泥。如果把全村都拆了开始大建,最后因为土砖之事建不起来,到时满村老百姓都要喝风淋雨。 “这可如何是好!”牛老三眉头直皱,他重重一拳砸在石碾子上,满脸都是不甘和无奈。 大爷爷长叹一声,接着又道:“还有啊,马上就要农忙了,田里的麦子不等人,一旦误了农事,全村人都要挨饿” 牛老三眉头更皱,脸上越发颓然。 旁边一个袍泽小声道:“想把庄子升级成镇,至少要建两千所房屋,此外还有镇府衙门和税收所治安所等大宅,这个工程至少要三个月,如果百姓都忙着建房,必然耽搁农事!” 他轻轻一拍牛老三肩膀,郑重道:“镇长,农事为大,这个责任咱们担不起,建镇之事先停了吧。若是误了收割饿死百姓,咱们就算拿了第一,王爷也会砍了咱们脑袋。你是知道的,王爷他最庇护百姓,为了百姓连世家都敢杀” 牛老三喃喃道:“我明白,我懂得,农事不能耽搁,建房也得等时节,这些我都懂,但我不甘心啊” 众袍泽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他们欢欣鼓舞回家,正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想不到当头就挨了一棒子。 就在众人愁眉苦脸之时,忽听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便听有人弱弱问路,小声道:“请问这里是牛家村吗?” 牛老三蹲在地下,老兵们也在长吁短叹,倒是那个四爷爷心肠最热,开口温声道:“这里正是牛家村,你这小娃娃如此年纪,怎么独自一个人外出行走。” 原来问路的是个少年,顶天也就十四五岁,脸上隐隐还挂着年轻人特有的羞赧和局促。 他虽然紧张,但却挺胸回答了四爷爷的问话,大声道:“我是天策府派出来的技术员,此来主要负责牛家镇建设的技术工作,村镇建设乃是大事,晚生年纪虽小,但也不敢不来。院长曾经教导我们,年轻人不但要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如此才能尽收江山美景,遍阅民间百态,院长的话总是对的” 四爷爷茫然有些听不懂,然而蹲在地上的牛老三却‘咦’了一声,周围十四个老兵也一脸喜色。 “天策府的技术员?你还口称院长?”牛老三猛然从地上站起,目光炯炯盯着少年,那幅架势仿佛要把对方一口吞了。 少年有些拘谨,脚下悄悄退后几步,这娃娃年龄实在是有些小,目测只有十四岁,跟村里的那些放牛娃没什么两样。 然而牛老三不敢把他当放牛娃,他目光看着少年,小声小气道:“这位小先生,俺听您刚才口称院长,莫非您是格物研究院的学生?” 面对一个少年,牛老三却出口用您这个敬称,几个村老都有些好奇,少年也很是羞赧。他看了一眼牛老三,同样小声小气道:“我是院长的入门弟子!” 这话虽然小声小气,但是骨子里却透着一股骄傲和荣耀 牛老三等人相互对视一眼,忽然人人脸色狂喜,十五个老兵同时挺胸,郑重对少年施礼道:“原来竟是王爷的弟子,您能来俺牛家镇,这真是给俺们涨脸了。咱家王爷还是心善啊,俺们只给他当了几天亲兵,结果就专门派小先生过来帮助,这这这” 老兵嘴笨,一时不知道如何表达。 少年慌张躲开他们行礼,有些羞赧道:“你们误会了,院长不止派了我自己,此次有三千子弟出长安,全都是研究院第一批的学生。” 牛老三双眼发直,咋舌道:“三千子弟,俺滴个老娘,王爷一次派出这么多弟子,这是要掀翻天下啊!” 少年脸色一红,小声道:“大唐要建十万镇,我们三千人只能负担三千镇,所以牛镇长你也不要把我们看的太厉害,其实我们这批弟子都是没毕业的学徒” 他看了一眼牛老三,接着又道:“学徒们若是想要毕业,必须负责一个镇子的技术工作,建完镇子以后也不能走,须得留下来充任镇上的经济指导员和教育所所长,我们要带领百姓过上好日子,还要教导小娃娃们读书,唯有完成这个目标才算真正毕业。院长说了,书院里学的只是学识,能不能把学识变成本事,这才是毕业的标准!” 他说到这里突然一停,先是调皮吐了吐舌头,接着又道:“牛镇长,我来之前就翻过你的军册,知道你砍过一个突厥大将的脑袋,以后咱们在一起共事,你可不要吓唬人家,要帮着人家提早毕业哦” 牛老三脸色一阵古怪,他围着少年转了两圈,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怔怔开口道:“你你竟然是个女娃娃?” 少年小脸一红,忽然掏出一方青铜官印,此印刻着厚重云纹,云纹下面又刻有渔樵耕读等图画,她郑重道:“我名田秀儿,虽然是女孩,但却有官身,你且看来,这是天策府的渔樵耕读印,此印乃是从九品的象征。牛镇长,咱俩是平级,也和县府官员平级,以后县府议事,咱们要联手和世家抗衡!” 说一声联手,那就是袍泽。 持一方官印,那就是战友。 牛老三面色一肃,郑重道:“田妹子有礼了,方才我说话有些轻视女娃,俺这厢给你道歉。你是王爷门下的弟子,就算是女娃也有大才,一人可当百万兵。” 田秀儿咯咯一笑,收起官印道:“不知者不怪,其实此次三千子弟出长安,有五六百个是女孩呢?临走之时院长说了,让我们大大方方去当官,天下谁敢看不起我们,他会带着神器加特林亲自跟人谈谈,牛镇长,你幸亏没有看不起我” 牛老三打了个哆嗦,周围十四个老兵也面如土色,众人一起咋舌道:“王爷要拿神器跟人谈,天下谁还敢看不起他的女弟子?凡是看不起的人,我估计可以直接建衣冠冢了,加特林神器一喷,连尸首都找不着。” 他忽然凑到田秀儿跟前,涎着脸笑嘻嘻问道:“田妹子,你出长安之时,咱家王爷有没有啥特殊交代?他老人家有没有专门提一提俺们这些亲兵?” 其实韩跃今年也就十九岁,打死也称不上是老人家,偏偏牛老三却说得顺畅无比,分明他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田秀儿忍不住一笑,咯咯道:“院长还真是提了你们几个,尤其是你!” “是吗?”牛老三大喜,连忙道:“好妹子,院长都说了啥?” 田秀儿咳嗽一声,小脸忽然变得肃重,口中模仿的也是韩跃声音,她大声道:“牛老三,李大石,你们这群坏小子给我听好了!” 轰隆—— 十五个老兵同时昂首挺胸,双脚重重跺下地面,然后郑重举起右手,向田秀儿行了个军礼。 这一刻,眼前女娃不再是女娃,而是代表他们敬重的王爷。既然代表了王爷,那她就有资格享受大家最敬重的军礼。 田秀儿小脸严肃,模仿韩跃的声音接着道:“本王知道你们想拿第一,本王也想让自己的亲兵拿第一,别怪我没照顾你们啊,这此派给你们的乃是本王得意门生,三千子弟之中她名列前茅,有她做技术支持,如果你们还不能把镇子发展起来,哼哼哼,小心老子挨个踢你们屁股” 更新改白天,下一章下午2点准时发。 第399章 我有三千弟子,一举掀翻天下 这一番话从田秀儿口中说出,模仿的却是韩跃调侃的语调,偏偏老兵们不把它当成调侃,牛老三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大声道:“王爷放心,俺就是累死也不给您丢人,若是丢了您的人,牛老三自己割了自己的脑袋。” 其余老兵也一起跪地,有些人甚至眼角湿润,嗷嗷就哭了出来。他们军中退役,虽然现在是官,但却不能再当韩跃的亲兵。 田秀儿也不管众人,她继续又模仿韩跃声音道:“本王估摸着你们会跪下,都他娘的给老子站起来,把哭的力气憋住,留着去建设乡镇,去带领百姓过好日子,如果你们能做到如此,本王在长安跟人吹牛也有的吹!” “王爷放心,俺们一定建好乡镇,万万不会给您丢人!”老兵们嚎啕大哭,个个眼泪横流。 他们只是一群泥腿子,王爷却是何等高贵的身份?结果就因为当了几天亲兵,王爷竟然会惦记着大家,专门派人苦口婆心给传话。 这种重视,实在太让人心暖! 田秀儿忽然脸色一红,继续模仿韩跃声音,道:“还有一事,田小妹是我媳妇的幼年好友,你们这群老光棍不要乱打主意,就算真的喜欢也不能乱来,得经过田小妹同意才成,否则的话,哼哼,本王有神器加特林” 这一番话说出,老兵们个个目瞪口呆,田秀儿脸蛋胀红,声若蚊蝇道:“院长就是喜欢捉弄人,我如今都改名田秀儿了,再不叫田小妹!” 原来这个田小妹就是当年田家庄喂猪的女娃,她和田豆豆一向交好,王爷正妻的幼年好友,这个身份可是不低。 牛老三傻傻半天,最后才咕嘟吞一口唾沫,现在他是不敢称呼好妹子了,半天才讪讪道:“小先生原来是王妃的好友,像您这样的身份为何还要派出来,应该呆在长安城享享清福才对。” “我要努力毕业啊!”田秀儿吐了吐舌头,轻声道:“学以致用,才能毕业,若是呆在长安城里不出来,这辈子只能做个学徒。” 她看了一眼牛老三,嘻嘻道:“牛镇长还是称呼我田妹子吧,小先生这个称呼我还担不起,等毕业以后再说。” “那不成,万万不成!”牛老三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大声道:“您是王妃的好友,身份如此高贵,俺哪里敢称呼妹子。” “我这算什么高贵”田秀儿一捋额前秀发,小声道:“此次三千子弟出长安,身份高贵的可不是我,小妹是农家女儿出身,有几个人却是世代富贵。比如程国公家的长女,房宰相家的二公子,夔国公刘宏基的小儿子” 牛老三咋舌道:“这些小国公小贵女也要去建设乡镇?他们身份如此高贵,哪里能吃的了苦?” “不吃苦,就毕不了业,毕不了业,院长会拿棍子打断他们的腿!” 田秀儿嘻嘻一笑,忽然眨眨眼睛道:“不止国公家的孩子,便连陛下的皇子也要参加。比如吴王李恪就被派了出来,他虽然是院长的师弟,但也属于学徒行列,此次同样要去建设乡镇,而且还被派去了偏远地区” 她看了一眼牛老三,嘻嘻道:“我听说陛下还给吴王下了一道命令,如果他不能毕业,就让院长吊起来狠狠打!” 牛老三瞠目结舌,幻想当朝皇子被吊起来打的场景,忍不住浑身一个哆嗦。 “我滴个乖乖,俺突然想起来咱家王爷不但是西府赵王,而且还是手持天子剑的天策上将,上马可以管军,下马可以管民,听说陛下还让他管教所有皇子,谁犯了错就抽谁!” 田秀儿小脸一虎,咯咯道:“前太子就因为触犯院长,结果被暴揍打成猪头,而且还是当着陛下娘娘和满朝文武的面,直接按在皇家宴会上暴打。怎么样,厉害吧?” “厉害!”牛老三双眼发直,众位老兵人人咋舌。 田秀儿眼睛笑的像一弯月牙,忽然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轻声道:“牛镇长,我初来之时见到你蹲在地上,各位同僚也长吁短叹,莫非你们遇到了困难不成?” 这便是要把话题往乡镇建设上引了 牛老三长吸一口气,黯叹道:“小先生猜的不错,俺们正是遇到了困难,你也知道建设乡镇工程不小,不但要加盖几千栋民房,而且还要新建镇府衙门和税收所这种大型建筑,农村建房都用土砖,偏偏现在却是夏季多雨之节” 他说到这里猛然一停,眼中放出闪闪的亮彩,盯着田秀儿道:“好妹子,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 激动之下连小先生也忘了称呼,脱口又开始喊好妹子。 不但他激动,十几个老兵也都激动,众人眼巴巴看着田秀儿,生恐她嘴里说一句“我没办法”。 牛家村的几个宿老面面相觑,从田秀儿到来之后,这几个老汉一直畏畏缩缩不敢插话。他们虽然没有学问,但是人老自然有慧,老汉们从牛老三等人对待田秀儿的姿态上就感觉这女娃不简单。 那个大爷爷忽然颤巍巍对田秀儿一拱,喘息咳嗽道:“这位小先生,若是您有好办法,还请可怜可怜俺们牛家村啊!” 长者行礼,田秀儿吓了一跳,她连忙闪身夺过,道:“你们不要急,土砖的问题不过小事,大家用不着长吁短叹。” 小丫头口气有些大,偏偏众位老兵却面色狂喜,牛老三大手猛然一伸,下意识抓住田秀儿道:“好妹子你快说,俺们到底该怎么办?” 田秀儿小脸一红,手腕使劲抽离牛老三大手,然后从自己肩头解下来一个小包裹。 她把包裹顺手放在石碾子上,小手却遥遥一指村后的荒山,满脸自信道:“欲建大镇,可推此山” 众人都是不解,牛老三茫然抓了抓脑门。 “真笨!”田秀儿跺了跺小脚,对着牛老三问道:“你跟着院长当过亲兵,知不知道他建关外互市是怎么建的?知不知道他建东北沈阳城又是怎么建的?” 牛老三一呆,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惊喜道:“红砖,你说的是烧红砖!” 田秀儿咯咯一笑,这才抄起小包裹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厚厚三本典籍。 “这里有三本书,一本是格物基础,一本是数学入门,另一本则是图纸秘方汇编” 她冲着牛老三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道:“前面两本是我的课业,最后这本却是宝贝,我在研究院勤工俭学三年多,赚的积分全部花掉才换了一本。” 小丫头说到这里幽幽一叹,轻声道:“为了买这本图纸秘方,我们这些学徒个个搞得两手空空,但是不买又不行,因为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唉,院长也真够狠的,我们临出门还要剥削大家一笔” 她吐槽几句,却把老兵们吓个半死,敢这么说王爷坏话,这小妞儿的身份真是不低。 田秀儿又道:“小妹现在身无半钱,简直穷的叮当响。偏偏天策府的俸禄要到下个月才发,小妹都不知道今晚的吃食怎么解决,我怕是要狠狠挨饿了。” 牛老三连忙道:“小先生放心,就是俺们这些人全都饿死,大家伙也万万不会让你挨饿!” 他双手拍的胸口砰砰响,周围老兵也连连点头,大家看着小包裹里的图纸汇编,个个眼中都放着绿油油的光。 “这可是宝贝啊,除了研究院的学生可以买,除此满大唐再无人可以兑换,哪怕是千万贯巨富之家也只能望洋兴叹” 牛老三双手捧着书本,转头对田秀儿郑重道:“小先生你放心,这宝贝不能让你自己掏腰包,俺们牛家镇人人都有份,此书咱们就作价一万贯,等日后镇子富起来之后,咱们从公账里拿钱还你!” 他这话说出,田秀儿点了点头,似乎觉得理所应当。 旁边那些老兵也面带同意,而且还觉得占了大便宜。 牛家村几个老汉却瞠目结舌,尤其那个四爷爷,他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俺滴个老天爷,一本书一万贯,这莫非是天上神仙的神书不能?” 牛老三哈哈大笑,郑重道:“四爷爷您说的没错,这就是神仙的神书,您别以为一万贯很高,其实这只是人情价” 他目光看向田秀儿,语带尊敬道:“因为小先生也是咱们牛家镇的官,所以她才随便要个一万贯意思意思。这本书真正的价值至少十万,如果拿到长安卖给世家,恐怕有人能出二十万,三十万,甚至四十万五十万。” “俺滴老天,五十万?” 四爷爷‘咯’的一声,双眼泛白直接抽了过去。 农村百姓穷苦,他一辈子都没听过价值四五十万的宝贝,然而现在却有一本出现在眼前,这本宝书以后还会属于牛家村,老人是兴奋了才抽过去的。 牛老三双手捧着宝书,口中喃喃道:“王爷真是大手笔,不但派出三千子弟,而且还允许兑换宝书,他这是要掀翻整个天下,让世家的杂碎乖乖投降啊!” 三千子弟手持图纸宝典,转眼之间就能建起三千个富足大镇,虽然大唐十万镇要一步一步建,但是有这三千个大镇开头,后面就能有六千九千乃是上万 也许不用多久,天下就会出现十万的富足大镇。 这些镇的管理者是老兵和学徒,他们直接面对的人又是民间百姓,到了那时世家的儒生官员还有何用? 恐怕只能蹲在学校里帮韩跃乖乖教书! 田秀儿忽然取回宝书,小脸洋溢着充足的干劲,大声道:“牛镇长,我见村中已经开始推到房屋,咱们该早早建立砖窑才行!” “要的,要的”牛老三咧嘴大笑,哈哈道:“这一次,俺铁了心要争第一啦!” 第400章 染血的蓝田玉 有人力,有技术,有憧憬,有干劲,此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敦厚的百姓们一旦众志成城,还有什么事情干不成? 牛老三跳到石碾子上,大声道:“乡亲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王爷派来了掌控神仙之术的小先生,咱们不盖茅草房啦,全都改成砖瓦房。来来来,都把手里活停下,先不要拆房子,大家去后山挖土建窑,咱们牛家镇要建起蓝田县第一座红砖窑” 百姓们呆了一呆,许多人面面相觑,低声道:“俺是不是我听错了?老三说要盖砖瓦房,而且还要建砖窑烧砖?” 烧砖在唐代是高级产业,只有世家大族才能掌控这种技术,并且烧的是青砖,造价非常昂贵。 牛老三哈哈大笑,和十四个同袍开始组织人手,百姓们虽然有些迟疑,但是依旧停下了拆房子的活计,全村的劳力很快到了后山。 田秀儿胸有成竹,她抱着图纸典籍根本不看,迈着脚步在山脚巡视半天,最后选中一个地方,自信道:“此处通风向阳,最适合建设砖窑,” “奶奶的,挖”牛老三等的就是她一句话,带着汉子们就冲了上去。他虽然是镇长,但更是出身牛家村的农户,干起活来比普通汉子更有力。 转眼之间,场面热火朝天。 田秀儿捋了捋袖子也要上前,顿时把旁边几个老汉下了一跳。那个四爷爷张开手拦住小丫头,口中大呼小叫道:“小先生千万不要过来,咱们牛村不缺劳力,您在一边指点就行,万万不敢让您动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推田秀儿,满脸郑重道:“若是把您累坏了,俺们全村都要心疼。” 田秀儿无奈,只能找个一块大石头坐下,目光紧紧盯着山腰干活的村民 便在这时,猛听有个百姓惊呼一声,大叫道:“俺滴个老娘,今天真是出奇了,平时到处挖玉都挖不到,今天一搞头就挖了块大的” “什么什么?你挖到玉了?”众人都是一呆,哗啦啦围过去看。 田秀儿也很好奇,她抬脚跑过去查看,却发现地面被人挖了一个小坑,下面裸露出一点细嫩白润之色。 那挖玉的百姓还在不断开挖,随着小坑的范围越来越大,露出的玉也越来越大。 先是小孩的拳头那么大! 接着像半个冬瓜那么大! 慢慢变成了半个磨盘那么大 即便如此,依旧见不到玉的边缘,显然埋在下面的部分还有不少。 初挖之时,众人只是笑骂一句那百姓,说他今天走了狗屎运,但是随着小坑不但变大,下面的玉也越来越大,众人脸上终于变了颜色。 “我的老天,这是巨宝啊!”大爷爷拄着拐杖分开众人,目光怔怔看着坑中的白玉。 这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白玉,大如磨盘,通体浑圆,望之仿佛一个天然的巨卵。 挖玉的村民满脸狂喜,大声道:“这下可发财了,俺以前挖了个拳头大小的玉,结果卖给孙家换了两贯钱,这个玉如此之大,俺估计至少能卖能卖两百贯” 他站在土坑里使劲搬动,然而使出吃奶力气也难动分毫,这块玉实在太大了,重量恐怕不低于五百斤。 周围百姓脸带羡慕,但是大家并不嫉妒,只听几个壮汉发一声喊,大叫道:“牛老七别急,咱们大伙帮你一起搬,这块玉卖到孙家之后,你可就是有钱人啦。” 挖玉的牛老七哈哈大笑,双手吐口唾沫,鼓起劲和几个汉子一起搬玉。 几个妇女围着牛老七媳妇不断恭喜,有人打趣道:“老七家的你整天抱怨日子难熬,现在终于好了,你男人挖出大玉,这玉卖给孙家至少能卖两百贯!” 牛老七媳妇满脸欢喜,激动的浑身都在打哆嗦,她忽然尖呼一声,抬脚飞跑道:“我去县城通知孙家的收玉先生,让他带钱带人过来拿玉!” 后面几个妇女连忙追上去,大声道:“七嫂子慢点走,俺们和你一起去,到时大家帮你讨价还价,免得被孙家压的太狠!” 另一个妇女连连点头道:“是得一起去讨价还价,上次俺家娃娃弄了一块脑袋大小的白玉,结果孙家只给了五贯,还被县城书吏收了一贯的税。” 田秀儿眉头微皱,她忽然扯了扯身边的牛四爷爷,低声问道:“这个孙家是什么来头?” 四爷爷望着几个妇女,轻叹道:“孙家是蓝田县最大的家族,他们世代经营玉石产业,咱们蓝田百姓一旦挖了玉,大多会被他家廉价买去。” 田秀儿眉头更皱,迟疑道:“既然知道廉价,为什么还要去卖?” 四爷爷顿时一怔,老脸有些黯淡。 旁边的大爷爷咳嗽一声,边喘息边叹息,无奈道:“没办法,穷啊!”他指了指大坑,语带不舍道:“就说老七挖的这块玉,个头如此之大,老汉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是巨宝无疑,但是巨宝有什么用?” 他仰天一叹,喃喃道:“村里人太穷,玉留着没用,只能卖了” “既然要卖,那就卖给我!” 田秀儿猛然开口。 “卖给你?”大爷爷一怔,其他几个老汉也一呆。 田秀儿也不解释,她忽然从怀里掏出官印,对远处的牛老三大喊道:“牛镇长,本官是牛家镇的经济指导员,我有权调用此镇建设经费,那七千五百贯暂时归我,劳烦你带人把钱抬过来。” 牛老三一怔,下意识道:“你想干啥?” 他几步走到田秀儿身边,满脸肃重道:“那些钱是朝廷发下来的建设资金,任谁也不能乱动乱挪,王爷曾经说过,谁贪经费,他砍谁脑袋。” “他砍不了我!” 田秀儿咬着嘴唇,她忽然跳到土坑旁边,大声对村民牛老七道:“这块玉我要了,老乡你不必卖给孙家,孙家只给你两三百贯,我给你七千五百贯” 哗—— 满场一阵哗然,牛老七浑身一个哆嗦,直接一屁股坐倒坑底。 田秀儿对愣愣的老兵大喊道:“发呆干什么?赶紧去抬钱啊!此玉浑然天成如巨卵,我要把它买下来送到长安” 众老兵一呆,牛老三忽然一拍大腿,咧嘴道:“俺咋就没想到呢?这玩意明显是个宝贝,应该献给王爷才对。” 他哈哈直笑,对田秀儿道:“你也不用调用建设基金,这块玉不用买,咱们牛家村白送。” “白送?”田秀儿一呆。 牛老三嘿了一声,转头牛老七道:“老七,你给小先生说说,这块玉你是卖了自己发财,还是归于宗族的公产?” 坑中的汉子摸了摸脑袋,咧嘴笑道:“这事还用问啊,咱们蓝田县有祖规,不管哪个村的百姓挖了玉,卖掉之后九成归宗族,只有一成归自己。” “还有这种事?”田秀儿目瞪口呆。 牛老三得意一笑,解释道:“这是蓝田县的祖规,不管哪个百姓挖了玉,都要献出九成给宗族,用来救济村中的老弱孤寡。因为玉是老天赐给穷苦人活命的宝贝,任何人都不准私自独吞” 田秀儿恍然大悟,随即点头道:“既然如此,小妹也不矫情,牛镇长赶紧招呼人把玉抬出来,咱们立即送往长安。” 她看了一眼众人,郑重道:“大玉所产之地,必有矿脉滋生,我送此玉并非讨好院长,而是要拿它说服院长来投资!” 牛老三眼睛一亮,颤声道:“让王爷来投资?” 田秀儿点了点头,道:“你们都是院长的亲兵出身,应当知道院长搞产业的本事有多大,若是能说服他来牛家镇开办产业,怕是整个蓝田百姓都要发财” “那还等什么,干了!”牛老三哈哈大笑,他和十四个老兵亲自跳下土坑,众人奋力大喝一声,咬牙把巨型白玉抬了出来。 此玉出坑之后,才发现比坑中显得更大,众位老兵满脸憋红,牛老三吃力咋呼一句,喘息道:“他奶奶的,这玩意怕是有一千斤” “村里有牛车没有?”田秀儿围着白玉转了两圈,发现此玉通体浑圆,如果不能装车运走的话,恐怕无法抬去长安。 大爷爷叹息出声,羞愧道:“车有,牛没有。村里实在太穷,种地都是人力翻耕,从来没用过耕牛。” 田秀儿一呆,转脸看了看远处的破落村寨,隐约记起自己出生的田家庄,当初似乎也这般穷。 牛老三大喝道:“没牛就用人拉,只要能把王爷请来办产业,俺当一回拉车的牛又何妨?” “不错!”旁边十四个老兵同时出声,齐喝道:“只要王爷能来,牛家镇必然发财,兄弟们,这拉车的牛咱们今天做定了。” 众人哈哈大笑,吃力抬着玉石往村中慢走,前边早有汉子飞跑回村,然后把宗族里唯一的大车拉了过来。 老兵们发一声喊,奋力把玉石装到车上,牛老三往手心里恶狠狠吐口唾沫,亲自拉起大车往长安方向走。 便在这时猛听村外一阵蹄声传来,大约百十个骑士狂奔而来,胯下健马激起尘土飞扬。 这群人远远看到车上玉石,领头一人顿时厉喝道:“敢偷我孙家宝玉,杀无赦” 话音未落,他身后骑士早已张弓搭箭,只听嗖嗖一阵破风,牛老三拉着牛车不及躲闪,噗嗤一声,腹部中箭。 “速逃一人,去见王爷!”牛老三睚眦欲裂,他一手捂住腹部,另一只手直接抽出了腰间大刀。 孙家出动上百骑士,一见面就射箭杀人,这恐怕是打定主意要灭村,以此来保证巨型玉石的消息不外露。 村民们只以为这块宝玉能卖两百贯,然而世家却知道这是无价之宝。 为了这种绝世宝玉,屠个小村又如何? 几百个泥腿子而已,世家也不是没杀过。只要动作干净,事后推给绿林匪类便可。 抱歉,今天出了点事,憋着眼泪写完一章,等我明天处理完再好好写吧。另外问问有山东临沂混社会的朋友吗?有的联系我。12点之前,尽量再写一章,保证我的双更! 第401章 西府三卫,随本王去杀人 次日清晨,长安城中! 砰—— 长孙皇后寝宫之中,一张红木书桌直接被掀翻。然后乒乓乱响,桌上的文房四宝摔了一地。 此时寝宫中聚集着不少人,有皇帝李世民,有皇后长孙氏,除了帝后二人还有好几个正妃,各自带着自己的幼年皇子公主。外人也有不少,比如老程等国公,朝臣和家眷,今日皇后召集众人前来,准备商量着给韩跃举行大婚。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皇后的书桌被人掀翻了! 动手的还不是皇帝,动手的竟然是韩跃。 他掀翻桌子之后,随即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天子剑,但听锵琅琅一声脆鸣,韩跃拎着长剑就跳出了宫门。 后面豆豆等人花容失色,几个正妃面面相觑,长孙皇后却一脸吃惊,她追到寝宫门口,却见儿子已经跑出去老远。 长孙无奈之下急切高呼,大声道:“跃儿,你压一压心中的火” “儿臣压不住,我要去杀人!”韩跃的声音遥遥传来,声音还未落下,人影已经不见了。 “这孩子,大喜的日子”长孙幽幽一声,脸上带着担忧。 “大喜的日子又如何?”身后忽然响起皇帝的声音,李世民满色冷寒,语带暴怒道:“大喜的日子就不能杀人了吗?臭小子此次做的对,如果他不动手,朕也会动手!”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他转头看看寝宫里地面上的杂乱,忽然嘿了一声,啧啧道:“脾气够坏的,当着老子的面也敢掀桌子,纯属顺毛驴点火就炸。” 长孙连忙道:“跃儿是被气的,陛下您可不能怪他。” “朕没怪他,我说了,这一次他说的对!”李世民翻个白眼,负手缓缓回转寝宫,对面带吃惊的众人微笑道:“都别愣着啦,刚刚商量到什么地方了?继续继续” 寝宫众人面面相觑,几个妃子脸色还没有恢复,那些重臣的家眷脸色更白,房玄龄忽然叹息一声,拱手对皇帝道:“陛下,西府赵王含怒而去,您是否派一队百骑司去跟着,若是杀得狠了可以拦一拦!” 李世民怒哼一声,冷然拒绝了房玄龄,道:“他的亲兵死了,十五个人就活下来两个,逃到长安报讯之时,其中一人的肚皮肠子流了一地”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然而房玄龄却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这位大唐首辅轻轻一叹,沉默不再说话。 旁边一个妃子却目光闪闪,语带悲怜道:“但愿西府赵王杀的别太狠,毕竟人命关天,杀太多总是不祥,他快要大婚了,孩子也快出世了。” 这话猛一听是为了韩跃着想,然而皇帝却砰一脚踢翻椅子,指着她鼻子呵斥道:“你也有脸说人命关天?刚才百骑司汇报世家屠杀百姓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人命关天?” 这妃子脸色一白,她见皇帝脸色铁青,连忙将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这才大声求情道:“陛下恕罪,臣妾糊涂乱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给朕滚蛋!”李世民暴喝一声,怒道:“西府赵王大婚之事,用不着你参与商议了!今天用不到你,以后也用不到你” “陛下饶命啊,臣妾真的知道错了!”妃子花容失色,跪在地上大声痛哭。 皇家各妃聚集商议韩跃大婚,现在李世民却驱赶她滚蛋,她不敢滚,滚了以后就永远打入冷宫。 “陛下饶命,再给臣妾一个机会,陛下饶命啊”妃子连连叩头,眼见李世民面色依然僵冷,她膝行几步跪到长孙身前,磕头哀求道:“长孙姐姐,求您给我说说话,妹子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唉!”长孙幽幽一叹,伸手将她拉起来,轻声道:“咱们女人一旦嫁了人,就该老老实实相夫教子。我知道你需要家族的供奉,所以才帮着世家说话。但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段,以后不要再问家族要钱了,宫中内务府养得起你们!” 妃子大为羞愧,呦呦哭道:“长孙姐姐,我以后不敢了!” 长孙点了点头,道:“看在你膝下也生有皇子的面上,今日我替陛下饶你一回,若是下次再敢犯错乱来,本宫再也不会帮你。” 妃子大喜,连连保证道:“我再也不帮家族,以后乖乖在宫里教导孩子!”她使劲把自己的孩子搂在怀里,深知今日靠的全是这个护身符。 李世民哼了一声,负手看着寝宫里众人,大声道:“都愣着干什么,刚才商议大婚之事,现在给我继续” 众妃一起打了个哆嗦,长孙无奈一叹,上前抱住丈夫臂膀,柔声道:“陛下,您现在的火气有些大,不如到院子里走走?” 皇后也不经李世民同意,拉着他便走出了寝宫,后面众人登时长出一口气,感觉心中一阵放松。 房玄龄等老臣走到寝宫门口,望着长安东方的天空道:“东去二十里,是为蓝田县,西府赵王麾下的西府三卫全是铁蹄,大军片刻之间就能碾压那个小县城,今天怕是有一场好杀!” “该杀!”后面李勣怒哼一声,冷冷道:“可惜殿下走的太快,否则老夫倒是愿意随同前往,再做一次他麾下的大帅。” 房玄龄失笑一声,指着他道:“殿下又不是去打突厥,哪里需要你这种军神跟着去?” 李勣目光阴冷,森然道:“我跟着去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无论妇女孺子一律屠之,殿下他心肠太软,不忍心屠人满门” 房玄龄一怔,他眯眼看着李勣,随即又看了看李勣后面的众位国公,好半天过后,这位大唐首辅才缓缓道:“你们好重的杀心,希望殿下不要学你们!” 众位国公一起冷哼,目光望向东方,个个目带杀意。 长安城外,西府三卫大营。 韩跃一路狂奔纵越而来,他也不等营门前值守的为兵上来行礼,直接拎起鼓槌敲响门口战鼓,厉喝道:“西府三卫何在?速速整军上马,随我出去杀人” 嗷嗷嗷! 大营里一阵狼嚎! 第402章 想跟我谈,你们拿命来谈 巨大的战鼓直接擂动,乌沉的角号震彻云端,西府三卫乃是出身突厥的铁骑,整整二十六万大军,只一刻钟就整装待发。 韩跃面色铁青站在军营门口,在他身侧站着李风华和刘黑石,两员大将手里没拿兵器,相反小心翼翼扶着一个人。 被扶者不是别人,赫然是韩跃曾经的亲兵牛老三,他身上有三处箭伤,手上脚上的衣服碎成布条,布条下面隐隐露出被磨烂的血肉。 这家伙真是够硬的,受了如此重伤仍然杀出重围,之所有双手双脚血肉磨烂,是因为最后几里路他爬着回来的。 韩跃心中的怒火无法压制,对他厉喝道:“牛老三你告诉本王,你能不能站稳,你能不能跟着一起去报仇?” “王爷,我能!”牛老三咬牙挺胸,忽然大声嚎哭道:“十四个同袍都死了,牛家村的百姓也被杀了上百人,他们是为了我死的,他们用命拖住了那些杀手,让俺逃出来向您求救” 韩跃面色森然,他猛然一挥手,喝令刘黑石道:“你背着他跟上大军,本王要让他亲眼看着蓝田孙家被踏平!” 他目光森然,咬牙切齿道:“敢杀我的兵,敢屠我的百姓,他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刘黑石答应一声,小心翼翼把牛老三背了起来。 旁边李风华想了一想,沉声道:“刘老三既然逃了出来,事情便等于泄了机密,麾下认为蓝田孙家肯定会紧急收手,估计牛家村的百姓没有被杀光!” 韩跃阴沉着脸不说话,他缓缓走到一匹战马旁边,然后翻身坐了上去。 李风华接着又道:“那些杀人的死士必然不在了,大族行事向来如此,一旦走露风声先把自家死士灭口,王爷此去怕是抓不到对方把柄” 韩跃暴喝一声,怒吼道:“本王不需证据,本王是去杀人,你再敢啰里啰嗦立马给老子滚蛋!” 他伸手一指刘黑石背上的牛老三,愤然道:“看看他的惨样,这是你的同袍,他现在需要的是报仇,不是听你在这里讲理” 李风华脸色顿时胀红,羞愧道:“麾下知错,罪该万死。” “既然知错,那就骑上你的马,拿出你的刀,杀几个蓝田孙氏的人给我看看!” “遵命!” 李风华大声应命,铿锵一声抽出大刀,然后翻身跃上自己的战马。 “全军出击,随我杀人!” “杀!” 整整二十六万大军齐声高喝。 “王爷剑锋所指,杀!” “西府三卫所过,杀!” “天下但有不服,杀!” 三次齐喝,轰然冲天,声音滚滚如雷,差点把不远处的玄武门震塌。 韩跃手臂猛挥,一马当先冲出了军营。三卫大军铁蹄隆隆,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其实杀一个蓝田孙氏压根用不到二十六万大军,甚至连五千骑兵都用不上,然而韩跃却直接出动全军,他就是要给天下人一个震慑。 “哪怕你们杀我一个兵,老子也要动用大军报仇” 蹄声轰隆,震起漫天尘土,二十六万骑兵何等雄壮,转眼之间就绕过玄武门城墙,然后一路狂奔蓝田方向。 如此大动作,顿时落在有心人眼里。 玄武门城头一个锦袍文士脸色发白,他闪身便欲狂奔回家通报,忽然肩膀被人伸手按住。 “王家世兄,来不及了!” 按住锦袍文士的同样是个文士,这个文士却是一袭白衣,望之年龄似乎不大。 他看着官道上冲天的烟尘,轻轻叹息道:“西府三卫,世之铁骑,从长安到蓝田只有二十里,三卫大军片刻即达,你就算用飞禽传书,蓝田孙氏也来不及躲藏” 白衣文士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今日过后,世上再无蓝田孙氏!” 锦袍文士脸色苍白,语带恐慌道:“难道就眼看着李天赐杀人?他今天能杀蓝田孙氏,明天就能杀你赵郡李氏,后天后天他就敢直接杀我王氏” 李天赐就是韩跃,他恢复皇家血统之后,皇帝给他改名李跃,字天赐。 白袍文士面带苦涩,道:“百万老兵十万镇,世家想用八成官员逼迫皇帝,西府赵王直接用老兵替代之,原本咱们也不怕,因为老兵见识浅薄,只能融洽百姓,不能治理发展,但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然而锦袍文士却完全懂了,他缓缓吐出七个字,面色铁青道:“三千子弟出长安!” “是啊,三千子弟出长安,第一次是三千,第一次可能就是三万!” 如今街头已有稚子在传唱歌谣:百万老兵十万镇,掌控百姓和民间,三千子弟出长安,人手一本神仙篇 什么是神仙篇? 神仙篇就是韩跃印制的图纸典籍合订本。 这玩意堪称当代大杀器,偏偏世家抢到手也没用,首先要有研究院出身的学徒解读,其次就算抓了学徒威逼解读,制造的时候照样傻眼,没有天策府供应各种基础零件,任何东西你都搞不成。 至于砖窑之类的基础图纸,你抢了建一个试试,立马就暴露抓学徒抢典籍的事,今天建了明天就给你推平,还得搭上整个家族的性命。 两个文士对视一眼,锦袍文士面色铁青,忽然响起一事,顿时惊恐道:“大事不好,族长们还在大理寺待着,需得赶紧通知他们一声,趁着天牢还没有关门,速速撤” 他连撤离的‘离’字都来不及说完,转身撒腿狂奔而去。 此前世家重臣主动投身大理寺,因为涉及人数太多,所以李世民下令打开牢门,示意任何人可以随时离开。那时皇帝是担心天下无人治理,所以给自己也给世家留了一条后路。 但是现在韩跃要建十万镇,又派三千子弟出长安,随着时间的推移,世家的作用怕是越来越小,等到李世民看到了希望,皇帝还会敞开牢门任你进出吗? 锦袍文士越想越怕,一路顺着朱雀大街狂奔向大理寺。 白衣文士却负手站在城头,他目光炯炯望着长安东方,忽然仰天发出一声厉笑,宛若疯了一般大吼大叫道:“要开杀了,要开杀了啊” 他踉跄跑下城头,像个傻子一般拍手跳舞,在大街上哈哈哈道:“杀了啊,开杀了啊,我已经看到好多血,染红了半边天” 确实要开杀了! 韩跃大军一路狂奔,从长安到蓝田县只不过二十里,铁蹄狂冲之下,前后不过一刻钟就到了蓝田城下。 “给我围起来!”韩跃一声令下,二十六万骑兵轰然散开,将整个蓝田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座县城才多大?长宽不过三里,城高不过一丈,这种小城放在二十六万大军面前,便如瑟瑟发抖的小鸡子一般,就算不用攻城器械照样能踏平。 城里面的人显然很笃定,有人登上了城墙,大声道:“此乃大唐长安辖下蓝田县,西府赵王你带军围城意欲何为?我蓝田孙氏在朝堂也有大佬,说不得要参你一本谋反叛乱” “我去你吗的逼!”韩跃已经很久不骂人了,然而这一刻忍不住开骂。 他忽然伸手从怀里掏出沙漠之鹰,对着城头砰砰就是两枪,狞笑道:“本王明显报复而来,这个时候你还跟我叽叽歪歪?” 城头有人一个倒栽葱掉了下来,赫然是刚才喊话之人,他胸口鲜血汨汨直冒,现在两枪全部打中了要害。 直到此时,城墙上的孙家众人才惊慌起来,他们个个把脑袋躲在墙后面,有个族老惶恐大叫道:“王爷莫要杀人,有话好好说,我们真不明白如何犯了您?” “的还敢嘴硬!”韩跃一声狞笑,狂怒道:“既然不明白,那就揣着糊涂去死吧,来人,给我攻破此城” “等等,不要攻城,求王爷不要攻城!” 上面之人亡魂大冒,那族老狂叫道:“我们愿意交出死士,我们愿意交出杀人的死士!” 韩跃不发一言,慢慢举起右手,重重挥落下去。 孙家族人面色狂变,哭嚎大叫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不久前太原王氏的死士辱骂您,您的亲兵逼出死士就撤离,我们也愿意如此,我们愿意把屠杀牛家村的死士都交出来,求王爷您撤兵啊,杀了死士消消火,万万不要攻城” “交出死士我要杀,不交死士我也要杀!”韩跃目光森然,仰天怒笑道:“本王今日是来报仇的,我不是来跟你们谈买卖的。” 想跟我谈,你们拿命来谈! 他坐在马上猛然转身,大喝道:“阿达何在?多多木何在?吐呼隆何在?” 轰隆,麾下三员突厥大将越众而出,恭声道:“末将在此。” 韩跃缓缓闭上眼睛,好半天才轻声道:“本王心软,我不欲看到妇孺小儿啼哭,但是你们不同,你们的杀性很重”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然而三个大将全都懂了。 主上这话一点也不难猜,他分明是要屠灭整个蓝田孙氏,满门皆杀,一个不留。 第403章 天下世家,抢一个遍 “主上下令屠门,末将敢有不从?” 阿达第一个拱手应命,忽然纵马狂奔,口中大喝道:“野狼卫与我冲锋,攻破此城制住百姓,注意筛选孙氏家人,凡有冒充百姓欲躲者,抓住一律五马分尸” 阿达故意大声爆喝,他就要震慑城里的孙家人乖乖受死,别想冒充普通百姓逃过一劫。 多多木和吐呼隆落后一步,两人带着白牛卫和恶虎卫同时冲锋,口中大喝道:“野狼卫筛选百姓,我等负责杀人,儿郎们冲啊,给我杀!” “杀,杀杀杀” 漫天遍野,都是呼声,城头的孙氏族人面色苍白,几个族老一屁股坐到地上。 孙氏族长在杀声回首而望,看着城中那片庞大且传承了几百年的华宅美院,临死之前忽然有感而发,喃喃道:“因白玉而发家,又因白玉而灭门,今日之后再无蓝田孙氏!” 他凄然而笑,苦涩道:“果然苍天真有眼,血债需血还,如果再回到从前,我孙家只会花钱买玉,绝不会杀人抢玉” 话音未落,西府三卫攻进城中,一个战士骑在马上张弓搭箭,对着他胸口蹦开了弓弦。 城内杀声震天,到处都是鲜血。 西府三卫杀人很有分寸,筛选的手段也很高明,野狼族的战士进城之后先抓了一批百姓,然后带着百姓四处指认。 但凡有三个百姓同时指认某人是孙家出身,立马就上前一刀剁了。 谁说突厥人傻?这些战士实在是很聪明。 他们让百姓指认孙家,如此便不会有漏网之鱼,又让三个百姓同时指认才确定,这是防止有些百姓乱说乱指。 蓝田孙氏也是大族,此族世世代代经营玉石,自东汉末年崛起,传承约五百载之久,乃是长安周边赫赫有名的钟鸣鼎食之家。 族中人口千余人,又有支脉三千多,然而今此一日城破,全都做了刀下亡魂。 “杀了啊,开杀了啊,我看到血,我看到好多的血”长安城中,那个白衣文士还在疯疯癫癫,他一路顺着朱雀大街乱跑,途径大理寺天牢之时,忽然呜呜痛苦,跪在地方泪水横流。 蓝田县内,孙氏大宅被铁蹄踏破,一队战士横冲直撞,从进门之时开始杀,凡是能够站着的男子,一律弯刀枭首,凡是衣着华贵的女人,一律弯刀枭首。 有个身披彩衣的贵妇双手抱着一个小娃,举起来大声哭求道:“饶命啊,小孩没有罪,放我们一条活路吧!” 这老女人抱着小孩跪倒地上,口中呜呜大哭不止,骑马的战士有些迟疑,手中弯刀一时不能削落。 便在这时,青年阿达骑马冲进孙氏大宅,只一眼便明白眼前的情况,他举起弯刀狞笑一声,对着老女人劈了下去。 “饶命,饶命啊!”老女人亡魂大冒,哭喊道:“我们是妇孺,孩子没有罪!” “你说没有罪,我说你有罪,就算没罪又何妨,今天你们照样也得死” 阿达一刀将老女人劈成两半,他收刀入鞘,指着老女人身前的小孩对战士喝道:“这小孩脖子上挂的白玉价值千金,主上已经说了,他家财富染着百姓鲜血,此乃下地狱的大罪孽!” “麾下明白”那战士扬起弯刀,恶狠狠劈了下去。 阿达点了点头,纵马冲向孙氏大宅第二个院落。 临走之前忽然回头喝了一声,大叫道:“把人全部杀光,把玉全收起来,这是王爷的战利品,谁敢私藏半块本将定斩不饶!” “末将明白!” 战士再应一声,他骑在马上一个弯腰,将小孩的玉佩扯在手里。 便在这时,大宅伸出忽然传出一阵兴奋大叫,有人高声道:“好多白玉,好多金银,我们找到了宝库” 阿达纵马疾驰,后面多多木和吐呼隆也狂奔而至,三员大将才到宝库门口,顿时被眼前的场面惊呆。 这是一座巨大的库房,长有三十丈,宽也得十丈,宝库的大门已经被战士们劈开,露出里面一排一排架子,一口一口箱子,架子上方的全是美玉,箱子里装的都是铜钱和金银。 呛啷啷—— 阿达直接抽出弯刀,厉喝道:“所有人不准动,派个人去请王爷过来,此库财宝太多,丢一件我们三卫都说不清楚。” 旁边几个战士都有些不愿意,阿达暴喝一声,怒吼道:“不要忘了咱们出身何地,若是没有王爷的庇护,咱们和颉利那些俘虏没什么两样” 众人登时一惊,两个被财宝迷住眼睛的战士猛然抬手,然后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巴掌。 他俩把自己打醒,再也不敢待在宝库门前,骑着马狂奔出城去请韩跃。 又有一个战士面色胀红,小声道:“阿达首领,我我” 他期期艾艾不能说话,阿达眼神森然,冷冷道:“你是不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战士垂下头去,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块雪白无暇的玉佩,小声道:“我家阿妻是汉女,我一向很疼她,所以想藏块宝物送她开心!” 突厥也有娶汉女之人,爱情不分国界,虽然大多数汉女被掠之后生活凄惨,但是也有幸运儿被突厥战士爱上,最后嫁为妻子生儿育女。 阿达抬手狠狠抽他一巴掌,怒喝道:“有些东西不能拿,拿了你会死。王爷为什么要屠灭孙家,就是因为这些白玉沾着百姓的血,如今我们也是大唐的汉人,我们发誓要做百姓的保护神,你现在偷偷私藏玉佩,这行径和世家的杂碎有何区别?咱们野狼卫会被人嘲笑,所有兄弟都因你蒙羞” 战士脑袋使劲垂下去,忽然铿锵抽出弯刀,直接朝自己脖子上抹去。 他自己死了就死了,万万不能连累野狼卫的兄弟,西府三卫本就是投降的突厥人,无论出身和来历全都比不上汉人,如果哪一卫失去了王爷的信任,全卫兄弟怕是都没好日子过。 至于谋反叛乱? 别人或者敢,但是三卫打死也不敢。 他们见识过韩跃的厉害,深知谋反也是白搭。 最主要的是三卫之间并不齐心,相互之间争风吃醋,都想在韩跃面前获得赞赏。 这个战士抽刀自尽,他想用生命洗刷羞辱,忽然门口响起一声枪声,他的弯刀当空折断。 “你疼爱妻子,这是好事” 韩跃缓缓而来,负手站在宝库门口,笑呵呵对战士道:“但是你偷拿战利品,这就是触犯了军令,本王判你承受军棍十杖,你可有怨言要说?” “回禀主上,麾下毫无怨言!”战士翻身下马噗通跪地,大声道:“只求您不要嫉恨整个野狼卫,我们不能失去您的庇护!” 韩跃温声一笑,忽然指了指身前的宝库,淡淡道:“既然知道错,也愿意接受惩罚,那么本王给你一个机会,你把玉佩放回宝库吧。” 战士恭敬磕头,起身将玉佩放回,出来后再次跪在地上,他满脸都是羞愧之色。 韩跃哈哈大笑,他忽然进入宝库拿起玉佩,先是把玩一下,赞一声‘好宝贝’,随即捏着玉佩走出库门。 他手臂一扬直接将玉佩扔到战士身前,淡笑道:“刚才你私藏,那是触犯军令,现在我赏你,这是奖励你发现宝库的功劳疼爱妻子是好事,这块玉佩你拿去讨妻子欢心,争取让她给你生个汉人小宝宝” 战士先是一惊,随即大喜过望,他双手捧起玉佩,对着韩跃砰砰磕头。 韩跃摆了摆手,转而看向青年阿达,忽然点头赞扬道:“以前敌我不明,所以本王用药物控制你,然而你现在完全归心,那种药物不需要再用了。” 阿达大惊失色,浑身哆嗦道:“王爷,麾下已经离不开那种药了,但有一日不吸,浑身万蚁钻心” 旁边多多木和吐呼隆也满脸苍白,三个突厥大将对视一眼,突然同时跪倒下去,苦苦哀求道:“求王爷慈悲,我们宁愿被药物控制,我们已经离不开药物了。” 韩跃一声轻叹,道:“此药堪称魔鬼,久用亏空身心。你们三个都是突厥年青一代高手,能够在三十岁之前成为四道血刻万人敌,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本王实不愿意看到你们毒发身死的一天!” 他沉吟半天,郑重道:“从今日开始我会缓缓减少药物用量,然后配合其他办法,帮你们戒掉身上的赌瘾。” 阿达三人还有不甘,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以前他们恨韩跃给他们下毒,现在却舍不得韩跃给他们戒毒。 韩爷厉喝一声,怒道:“本王要的是健康大将,不是身染药瘾的懦夫,那种药物再吸下去,你们活不过三十五岁” 他目光扫视三人,斥骂道:“都给我滚起来去搜刮宝库,这个宝库很是不错,战利品可以养活不少百姓。” 三员大将无奈起身,阿达硬着头皮道:“王爷还请慈悲,今天能不能别减药物,麾下担心戒药太快,一时之间怕是撑不住。” 韩跃‘嗯’了一声,他抬脚跨入宝库之中,目光打量一番,不由吸口冷气。 阿达讨好道:“王爷您看,这宝库有铜钱三百箱,美玉几千枚,另有装满黄金的箱子三口,白银箱子二十口,即使粗算下来,折算银钱也得八百万贯” 韩跃感慨一声,道:“一座世家宝库,私财竟然不下八百万,天下有大小世家五百余,他们传承千年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他眼神逐渐变冷,愤然道:“这些民脂民膏,全都染着百姓的血!” 阿达等人猛然抽出弯刀,挥舞大叫道:“王爷,不如咱们把天下世家杀一个遍,所有民脂民膏全都抢出来,正好用来建设十万大镇” 韩跃一呆,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心动。 第404章 想离天牢?一个也别走 自古至今,强权不讲道理,杀戮震慑人心。当蓝田县弥漫的冲天血气四散开来,大军屠戮世家大族的消息宛如长了翅膀,数日之间哄传天下各地。 大唐有十二道,最近的是关内道,也就是长安一代京畿重地,最远的是岭南道,此道是后世的广州等地,距离长安有几千里路。 从长安到天下各地,用飞禽传书也得四五天才能到达,然而这一次世家拼了命传送消息,数日之间就让天下全都得知。 “古有暴君桀纣,今有暴王西府,恃强凌弱,纵兵屠门,天下世家士子当奋起攻之,做诗赋污其名,做歌谣传其恶,需让村中妇孺皆知,要让小儿夜间止啼” 这一封信是世家的反击,号召天下读书人污蔑韩跃的名声,不管写诗做赋,无论空口造谣,总之要让整个大唐的百姓都畏惧韩跃,把韩跃在民间的形象变成冷血屠夫。 “污他的名,造他的谣,一心为民又如何?心怀苍生又如何?只要所有人都说他坏话,圣人也会变成嗜杀的恶徒” 这个套路世家玩的很溜,他们掌控着天下读书人的喉舌,读书人最擅长的不是教化育人,他们最擅长的是编造谎言。千年以来有不少贤者触犯过世家的利益,最后名声被污成了臭狗屎。 世家的号令很有力度,天下士子欢欣鼓舞,纷纷跳出来写诗做赋,又或者散播谣言。 有说韩跃是杀星转世的,有说韩跃是恶鬼托生的,有人形容韩跃每天要吃十个小孩的人心,有人造谣韩跃每天要糟蹋十个处子。 造谣不怕夸张,越夸张越容易传播,十几万读书人同时开口造谣,天下一时慌慌乱乱,许多百姓都受到了蒙蔽。 士子们又开始编造韩跃出身之事,造谣说韩跃本是韩氏夫妇的儿子,真正的皇家嫡长子已经被韩氏夫妇杀了,再用自己的儿子冒充皇子,以此来偷取大唐李氏的江山。 数日之间,整个大唐十二道遍布这个谣言。 又有流传,说某个百姓在家中挖出奇怪雕像,此像在夜间化为恶鬼,吞噬百姓全家身死,连心肝血肉都被掏空。 还有更恶心的传言,说是有些女孩在夜中昏睡,结果梦中被韩跃糟蹋,醒来发现肚子鼓胀怀胎,三四日之间就生了一个怪胎 天下慌慌,百姓迷茫,就在这种情况下,大唐无数老兵的脚步越走越远,韩跃的三千子弟慢慢走出关内道,达至河东道,履足河北道,奔向山南道 你们污我家王爷名声,我们就用实干反击,老兵们带着天策府的资金,弟子们带着韩跃赐下的技术,他们顶着无边骂名冒着各种白眼,开始披荆斩棘建设十万大镇。 天下士子觉得自己会赢,他们骂的越发狠了,然而长安城中的世家大佬却有些胆寒,他们从来没见过敢屠灭世家的人物。 屠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是世家族长都是老狐狸,他们一边怂恿士子儒生反击,自己却准备撤出来看看风向。 这一日,天晴,风爽。 长安城中,大理寺前,无数华贵的马车忽然拥集而来,几百个世家大臣在天牢里整理一下衣衫,准备出牢各自回家。 天牢门前,王珪和几个顶级世家的族长负手而立,周围聚集着无数围观看热闹的百姓。 王珪忽然一声长叹,转身冲着牢内无数世家大臣长施一礼,语带悲怜道:“诸位同僚,我等为天下百姓甘心引颈受戮,咱们苦守天牢两个月,无非是为了给天下百姓求一份公道,然而陛下看不到我们请求,他已经被小人蒙蔽了双眼,唉” 这老货悲声一叹,掩面哭泣道:“既然君王不贤,我等又何必自苦,大家速速散去吧,咱们明日一起去参加早朝,再为百姓之事努力。” 旁边几个族长老泪横流,义正言辞道:“王公此言极是,如今朝堂空虚,不但蝇营狗苟充斥其中,便连大唐六部也沦入宵小之手,此乃百姓之大不幸也,我等需得保留此身,去朝堂上去和宵小做斗,为天下百姓争一份幸福。” “都去,都去!”王珪使劲挥了挥手,大声道:“这大理寺天牢,不蹲也罢。” 他表演一番博取人心,随即缓步走向自家马车,众位世家族长擦了擦眼泪,也走向自家前来迎接的马车。 两个月之前,几百大臣投身天牢,两月之后,这些人准备乘着马车离开。 他们不敢再待下去了! 整整两个月时间,李世民对这里不闻不问,任凭天下八成州府衙门陷入停滞,皇帝就是不肯退步忍让。 这次挑动天下士子骂韩跃,朝堂和天策府还是充耳不闻,李世民和韩跃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大戏。 “必须得走,迟则有变”王珪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他隐隐觉得事态有些不妙,立时便动员所有世家大臣一起离开。 便在这时,忽听远处有铁蹄隆隆,但见朱雀大街尘土飞扬,一队甲胄铮亮的骑士狂奔而来。 领头一人满脸鄙夷,笑眯眯道:“各位大人今日是要逃跑吗?啧啧啧,本将还以为你能能坚持三个月呢,结果两个月就不行了,哈哈哈,世家?大佬?啊呸” 这货赫然是李冲,以前是百骑司首领,后来被贬去东北在沈阳城守门,再后来被派去金矿看守汉奴,半年前罗静儿偷盗虎符,韩跃让他和程处默护送田豆豆等人回长安。 王珪斜眼看了一眼李冲,随即袍袖一甩,做出一副不屑之色,冷然道:“吾乃大儒,与尔说话有辱身份。你这走狗犬马还不速速退让,安敢挡着吾家车马。” “我去你吗了个蛋!”李冲直接抽出大刀,忽然森森一笑,恶狠狠道:“王珪老头,你想走,晚了!” 王珪瞳孔一缩,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妙之感。 “你欲何为?” “也不何为,咱就是拦着不准你们走”李冲手持大刀,坐在马上哼哼直笑。 王珪勃然大怒,满脸愤然道:“此地有重臣不下五百,皆是朝堂肱骨之辈,我等辅佐大唐治理天下,个个名传当世,小儿一介军中匹夫,你安敢如此无礼乎?” “我再去你妈了个蛋!”李冲吐了口唾沫,森然道:“王珪老杂毛,你他娘的说话之前最好把舌头捋直了,再敢之乎者也,老子一刀先剁了你。” 王珪越发大怒,脸上青紫变幻,然而心中却隐隐有些发冷。 李冲持刀翻身下马,目光在场中狠狠一扫,忽然大声道:“军中匹夫怎么了?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军中匹夫的力量,俺家主人说了,枪杆子里出政权,谁手里有兵谁就是大爷,你们这群杂碎擅长口舌杀人,俺家主人不喜欢用这个,所以他让俺用刀”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忽然把刀重重往地上一插,厉喝道:“你们给老子听清楚,本将乃是天策府的属官,奉命前来调查朝堂谋反之事,凡是涉及谋反的大臣皆不能离开,都他妈乖乖给我在天牢里带着。” 世家会扣帽子,李冲也会扣,这货直接给众人安上一个谋朝篡位的名头,在场众人全都脸变颜色。 一旦背上这个罪名,那就是抄家灭门之货,李世民或者不敢杀掉所有世家,但是单独灭掉哪一个还是可以的。 王珪脸色铁青,大声道:“我们是朝堂重臣,个个有开国功勋,李冲你安敢如此?” 李冲哼了一声,笑眯眯道:“不好意思,咱是奉了王爷之命,别说是朝堂重臣,便是皇家皇子也不行。” “老夫是一品大员,韩跃身份尚且不明,他没资格动我!” “闭上你的臭嘴!”李冲一声暴喝,厉声道:“我家王爷名李跃,字天赐,再敢故意喊他韩跃,老子现在就剁了你” 王珪咬牙,转而又道:“老夫是天下大儒,身兼谏仪大夫之职,自古刑不上大夫,便是陛下也不会因言加罪!” 李冲不屑一笑,嘿嘿道:“我家王爷手持天子剑,上马管军,下马管民” 王珪瞳孔一缩,硬着头皮再道:“老夫是世家之长,天下八成官员是我门生!” “嘿嘿,我家王爷手持天子剑,上马管军,下马管民” “你!”王珪差点被噎死过去,双手发颤道:“你到底意欲何为?” “不何为?我家王爷手持天子剑,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如此而已!” 不管王珪怎么说,李冲就是一句话回答,看似耍无赖,其实大聪明。 狡辩咱狡辩不过你,所以俺给你摆实力,你牛逼又如何,你是大人物又如何?你有俺抱的大腿粗吗?俺家主人有天子剑,别人开府仪同三司,俺家主人位列三司之上。 王珪一颗心直往下沉,他眼角余光微微一扫场中,发现无数大臣面带恐惧,周围却有几千精兵虎视眈眈,西府三卫本就是突厥出身,个个带着穷凶极恶的杀气。 看这副森然架势,今日一个不好,恐怕真要开杀啊! 第一更到,把心里憋得情节疯狂写了出来,感谢大家的打赏,山水很感动,我继续写第二章。 第405章 韩跃的四个杀招 王珪忽然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忍气吞声道:“李将军何苦如此威逼,西府赵王已经屠灭了蓝田孙氏,莫非今日还要杀光天下世家不成?若他真是如此,大唐必然动乱,如今草原尚未完全平定,西域诸国厉兵秣马,还有南诏,还有吐蕃” 李冲哈哈大笑,不屑道:“打仗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我家王爷麾下百万雄兵,又有紫阳老神仙遗留的神器,嘿嘿嘿!” 他坏笑几声,忽然凑到王珪耳边阴冷道:“王爷让我给你传个话,此次你们辞官逼宫,害的王爷大军急急回转,这是损害了所有汉家儿郎的利益。你们喜欢用道德压人,今日王爷也用道德压你们一次” “他到底想干什么?” “王爷让你们主动传书天下,承认此次之事有损民族利益,西突厥未能平定,你们世家是千古罪人!” “想也别想!”王珪勃然大怒,差点把胡子扯下来一缕。 世家靠的就是名声,如果传书天下主动认错,以后还拿什么和皇家去斗?王珪心中不断抽插,他终于知道韩跃的反击是何等凌厉。 李冲冷笑一声,哼哼道:“你不要着急,老子还没有说完呢!”他眼神忽然闪过一阵杀机,森然道:“我家王爷还说了,光是主动认错也不行,还得给你们一个教训,让你们知道痛才行。” 王珪双手发颤,怒声道:“他还想怎样?” “怎样?”李冲森冷一笑,这货把脸直接凑到王珪面前,森森道:“王爷要十个世家大臣去死,你可要听清楚了,不是我们用刀去杀,而是十个大臣主动去死,乖乖去死,背着骂名去死!” 王珪浑身一抖,只觉心中一片发寒。 李冲并不放过他,继续又道:“王爷还准备建立纺织工业,所以需要五万亩土地,这些土地必须莅临渭水连成一片,你们世家一起凑凑吧。” “还有,王爷要建设十万大镇,最近手头有些不宽裕,你们世家有钱,勉强支援个两千万贯吧,王爷会记着大家的好” 他说完猛然撤回身子,笑眯眯看着王珪道:“就是这四个要求,如果全都做到,那么王爷大手一挥立马放人,你们明天就能恢复身份上朝议事,照样去做自己的朝堂大佬” “若是我们做不到呢?”王珪咬牙切齿。 “做不到?”李冲嘿嘿一笑,忽然把地上的大刀抽起来,厉喝道:“如果做不到,你们就老死在天牢之中吧。世家大佬又如何?一旦关起来,也就是没牙的土狗,老子每天到牢里杀一个,不用半年全部杀光!反正牢房常有暴病之说,你们全死了也怪不到我” 王珪身躯摇晃,噗通一屁股倒坐地上。 “完了,完了,世家之灭,久不远矣” 韩跃这四个要求环环相扣,而且一个比一个狠,王珪不是傻瓜,相反他看的很明白。 第一个要求,让世家传书天下承认错误,此事一旦答应下来,世家就是导致西突厥未能平定的祸首,到时整个天下必然骂声一片。 但是不答应行吗? 不答应的话五百世家重臣都要被关在天牢中,从此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可以钝刀子割肉慢慢陪他们玩。韩跃此招,用的是一个骂! 第二个要求,让十个大臣主动去死,这是要他们背骂名,主动承认辞官逼宫是谋反之举。一旦背了这个骂名,死的可就不止十个大臣,而是十个大臣出身的世家一起去死。 历朝历代谋反作乱,都是满门抄斩之罪,韩跃此招,用的是一个杀。 王珪仰天长叹,心中越发胆寒。 第三个要求让世家提供五万亩土地,还必须是靠近渭水之畔,所有土地要连成一片,这价值可就大了。长安周边的地价一向很高,普通田地每亩也得三十来贯,莅临渭水的一般是天字田或者水浇地,一亩地没有百贯压根拿不下来,如果连成一片,价值还要翻翻。 五万亩土地,最少也得一千万贯才行。钱财还是其次,关键是土地乃是硬产,一旦失去有钱也难以买回。一旦赔偿了这些土地,世家的实力必然被削弱一层。 韩跃此招,用的是一个削。 “厉害啊,老夫糊涂,老夫昏聩。我被利益迷花了眼,我早就应该想到,当年泾阳侯,今日西府王,天生奇才九窍皆通” 第四个要求最狠,张口直接要钱,而是是两千万贯。 大唐的国库收入才多少?一年也就几百万。 大唐的保国资金才多少?总共也就三千万。 天下有大小世家五百多个,韩跃张口要两千万贯,这个数字恰恰卡在沿上,要少了世家感觉不到疼,起不到打压震慑的坐拥,多要又会让世家有覆灭之危,那时他们必然破釜沉舟。 两千万贯,五百世家平均要掏四十万,虽然不会伤筋动骨,但却会疼到骨子里。韩跃这一招,用的是一个疼。 连续四个要求,分明是四个招数。第一招是骂,第二招是杀,第三招是削,第十招是疼。 环环相扣,一环扣一环,要么你就全答应,要么你就全反驳,没有挑挑拣拣选择性答应的余地。 王珪摔坐在地,脸上神情阴晴变幻。 李冲忽然凑上去嘿嘿坏笑,低声道:“王老公爷,本将劝你还是答应了才好。你若是答应此事,天下五百世家和你一起分担,你若是不答应,嘿嘿嘿,王爷的怒火可就对着你太原王氏一家去了。” 王珪登时打了个哆嗦。 他知道李冲说的没错,世家绑在一起才有力量,比如这次他们辞官逼宫,就是仗着全天下八成官员掌控在手,所以才敢和李世民掰一掰腕子。如果世家力量分而散之,天下没人是皇家的对手。 李冲继续又道:“王老公爷,太原王氏虽然庞大,但还扛不住我家王爷的刀兵,如果只有你们一家和王爷相抗,王爷挥手之间就能灭你满门,所以说,嘿嘿嘿” 他不断诱惑,王珪脸色越发难看,一张老脸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旁边几个世家族长听得话音,一起暴怒道:“王公勿要上了这人恶当,那四个要求万万不能答应,一旦答应,世家灭亡矣。” 李冲哈了一声,目光阴冷看向几人,森然道:“若是不答应的话,你们几个家族要和王爷单独作对吗?诸位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王爷杀不完所有世家,虽然大唐要建十万大镇,但是治国缺不了读书人。五百世家同时杀掉,我家王爷没这杀心,陛下也不敢让他这么做” 李冲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但是单独杀三个五个世家就不同了,我家王爷全无压力,大不了扶持几个傀儡就行。” 他目光森森一扫几个世家族长,嘿嘿道:“诸位大人,你们是写独自承受王爷的灭门之刀,还是拖着天下五百世家一起分担。” 众人顿时打了个哆嗦,他们面面相觑,然后和王珪交换一下眼色,片刻之间便下定决心。 独力面对韩跃,那就是灭门之祸,拉着所有世家一起分担,大家只不过被削弱而已。 如今韩跃已然成长为庞然大物,他随手就能灭掉某一个世家,唯有把五百世家绑在一起,才能在短时间内保命。 至于未来如何? 随着十万大镇建起,随着大唐新的官吏制度推行下去,以后天下的治理必然不再完全依靠读书人,退役老兵能当官,韩跃的子弟也能当官,世家的官员能保留三成都算万幸。 “三成也比灭亡好!”王珪心中忽然一狠,世家讲究的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次五百世家同时对抗皇族,凭什么要让太原王氏承受韩跃的怒火? 周围几个世家族长也是这个心思,众人对视一眼,王珪忽然从地上站起来。 这老货脸上又恢复云淡风轻之色,捋须悠然道:“圣贤有云,人谁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此次辞官逼宫乃是某些家族存心作乱,老夫等人受其蒙蔽,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傻事” 这便是要答应韩跃的要求了! 果然只见王珪轻咳一声,对李冲感慨道:“老夫反省罪过,决议传书天下广而告之,今次是我们世家错了。陛下隆隆天威,震慑老夫心中胆寒,但也正因如此,老夫准备将功折罪,我要指认十个意图谋反的朝臣,以此获得陛下开恩” 话说的漂亮,然而难掩其卖友分担之事,不过李冲压根不在乎这些,世家狗咬狗才好,免得天天盯着主公找事。 他笑眯眯盯着王珪,嘿嘿点头道:“不错不错,先是传书认错,再让十个大臣去死,王老公爷临机决断,您已经完成王爷两个要求啦!” 表面看似赞许,其实却在提醒对方,你老小子不要避实就虚,还有两个要求没有完成。 王珪一声沉叹,低声道:“今闻西府赵王草原一战解救汉女无数,欲要发展纺织工业养活汉女,我等世家愿意联合献地五万亩,以共王爷建造作坊救济万民!” “还有呢?”李冲一脸笑眯眯,手掌却轻轻按在刀上。 第二更到,6000字写完,山水感谢大家帮助,两个小时54个人打赏支持我,我准备熬夜再写。 第406章 大军推进,仔细搜查 王珪再叹一声,苦笑道:“听闻大唐要建十万镇,天策府资金短缺,我世家愿意贡献两千万钱” 他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忽然挥袖掩面而去,踉踉跄跄上了自家马车。 后面李冲哈哈狂笑,大声道:“不是两千万钱,是两千万贯,钱是一枚,贯是一串,民间八百钱才算一贯,这个万万不能搞错。王老公爷还请早早准备,本将明天就挨家收债。” 前面马车帘子猛然一抖,里面传来一声闷哼,王家车夫一抖缰绳,赶着马车飞快逃离。 李冲目光一扫剩下的世家众人,恶狠狠接着道:“各位大人也赶紧回家准备钱吧,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谁若是给得晚了,莫怪本将军翻脸不认人!” 这货满脸憧憬,喜滋滋道:“俺正想开一开王爷的铁甲战车,试一试王爷的加特林神器,听牛老三那个命硬的家伙说,这加特林能冒蓝火” 众世家族长啐了一口,铁青着脸扭头便走。 有人临走之时回首而望,忽然阴沉道:“李冲你只是个皇族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支脉,别人不知道你,老夫却调查过你,你父亲是个木匠,母亲早年就死了。家里虽然领一份皇粮,其实早已出了五服!” 五服就是五种服丧,一般指的是上下五代人,从自己一辈开始往上推分别是父亲,祖父,曾祖,高祖,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太老爷爷,超过太老爷爷以上,就算同族也没有血亲。 这位世家大臣是在告诉李冲,他和皇家已经出了五服没有血亲,用不着这样鼎力卖命。 李冲哈哈一笑,满脸不在乎道:“老子便是出了五服又如何?咱照样姓的是李,效忠的是我家王爷” 那大臣冷哼一声,转身上了自家马车,阴测测道:“别看现在跳的欢畅,须防将来兔死狗烹,你虽然出身李皇支脉,西府赵王可不会把你当兄弟。” 李冲‘呸’的吐了口唾沫,嘲讽道:“想玩离间计,老子以前可是百骑司首领,咱干的就是盯人下毒,反目离间!” 大臣还想说话,李冲忽然一声暴喝,厉声道:“闭上你的臭嘴,再敢说一句屁话老子立马剁了你!” 他狠狠一挥大刀,嘿嘿道:“想离间本将军?明天去你家多收五万贯,少一枚铜钱我杀你全家” 大臣勃然而怒,作色道:“凭什么我周家要多出?” “因为你嘴贱!”李冲猛然举刀,对着他家拉车的健马重重一拍,马车轰然启动狂奔,惊得那大臣高呼出声。 李冲在后面放声直笑,哈哈道:“现在不是五万了,你刚才又问了一句,老子明天要多收十万!” 这完全是兵痞作风,拿着不讲理当荣耀,在场的大臣齐齐怒哼一声,各自上了马车远远躲开。 李冲叉腰狂笑不断,他目送众世家离开,忽然转头对身边一个小兵卒喝道:“记清马车上的家徽没有,明天咱们挨家去要钱,到时可不要收错了才好。” 那小兵卒手里拿个本本,大声道:“将军放心,吾已经全都记下,今天总共有四百六十辆马车接人,每驾马车都有名号” 说话之间,讨好的递上小本本给李冲看。 李冲一脸鄙夷,指着他鼻子笑骂道:“军中开设文化班足足半年,你们连队指导员到底咋教你的?看看你写的这狗屁文字,还不如我家小娃娃写的漂亮。” 小兵卒十分羞赧,低着头道:“吾是突厥人,从小骑马射箭,写不好汉人文字。” “放屁!”李冲喝骂一声,忽然拍了拍小兵肩膀,郑重道:“西府三卫全是王爷麾下亲兵,你们是陛下亲口赐予的汉民身份,以后再也不要说自己是突厥人。还有还有,不要口称吾,听着就刺耳,以后要自称俺” “俺?”小兵茫然一声,忽然咧嘴点头,笑道:“似乎阿达首领也自称俺哩!” 李冲哼了一声,面色不善道:“那个货倒是运气好,以前是王爷的俘虏,但他聪明懂得效忠,结果王爷不但帮他去除药瘾,而且还赐给他一门武功秘籍,这家伙二十岁就成为四道血刻万人敌,二十五岁怕是会成为射雕手。他奶奶的,老子光想着王爷的热武器宝贝,这几年武功被大家拉下不少。” 他悻悻然摸了摸鼻子,感觉脸上有些无光,忽然收刀入鞘,大喝一声收队。 小兵手捧本本凑到跟前,讪讪笑道:“将军喝令收队,能不能放俺半天假期,军中这几日发下了战功赏赐,俺想拿钱去看一个人。” 李冲斜了他一眼,笑骂道:“是那些临时住在渭水河畔的汉女吧?本将有句话要告诉你,汉女可以娶,但是不能抢,这些汉女都是王爷的宝贝,你若是乱来谁也救不了你。” 小兵连忙摇头,昂首挺胸道:“阿云长得那么美丽,我在草原就一直喜欢她,为了保护她不被侵犯,我曾经和七八个战士决斗” 李冲哈哈一笑,忽然抬腿轻踢小兵一脚,探手却从怀里掏出两串铜钱,郑重道:“既然是真心对待,想必王爷也乐见其成,本将是你的上峰,我赞助你一些资财,去的时候把盔甲脱了,到长安街上买一身好衣服,再给人家女孩多买些礼物。”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轻叹道:“如今纺织作坊还没建立,汉女们每天靠着王爷接济,偏偏人数实在太多了,便是王爷也保证她们吃喝,汉女们的日子过得有些紧巴。” 小兵只是个突厥普通战士,他不懂什么大道理,现在只想去看看自己心爱的阿云。此前草原大战他获得了不少战功,按功折算获得了不少赏钱,他急着要去买礼物送给心爱的女子。 李冲看他一眼,挥手道:“你去吧,本将还要带人去蓝田县一趟,如今王爷在那里坐镇,我需得把大理寺的事情禀告一番。” 他翻身上马,喝令麾下一起调转马头,几千骑兵小心翼翼避开行人,一路出城奔向蓝田县方向。 从长安到蓝田县不过几十里路,骑士们一路卷起尘土狼烟,半个时辰便到了地头。 蓝田县城门还未修复,城头上也有干枯的血迹,李冲对着城门口驻守的士兵拱了拱手,忽然拽动缰绳绕过城墙,口中喝一声道:“王爷应该在牛家村,咱们直接去那里见他。” 数千骑兵再次打马飞奔,转眼又奔出五里,前面正是蓝田县北牛家村。 此时牛家村的情况有些凄惨,村中不见一个村民,唯有大军在漫山遍野搜寻。 韩跃也带着一队士兵在搜,刘黑石亦步亦趋跟在韩跃后面,身上却背气色极差的牛老三。 五日前攻破蓝田屠灭孙氏,大军立即开进牛家村开始搜寻,因为据牛老三所说,他奋战逃跑之前曾让大爷爷带着村民去山中躲避。 然而整整五日过去,到现在一个百姓也没找到。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牛老三喃喃出声,他脸色很是焦躁,声音也带着哭腔。 韩跃看他一眼,温声安抚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忧,五日前我已派人搜寻过整个村庄,除了你们和孙家死士交战的地方有十几个村民尸体,其余再也没见到死人,本王估计百姓们肯定无碍,他们定然躲在了山中某处。” 牛老三黯然一叹,自责道:“都怪我虑事不周,当时挖出了巨型白玉,几个嫂嫂欢天喜地去县城找孙氏想卖,我早应该想到世家心狠,可惜却忘了阻拦。” 韩跃哼了一声,转身对后面战士道:“命令大军中午不歇,搜完眼前这个山头再吃饭” 那战士应声得令,拨开荆棘四处通知。 这战士往下走,李冲却从山下往上走,他身后有百十个战士共同扛着一个大包裹,窜到韩跃身前大声汇报道:“启禀王爷,大理寺之事果然不出您之所料,那群世家老狐狸想跑,结果被麾下堵了个正着。” 这货猛然凑到韩跃身前,满脸讨好道:“王爷,俺这次事情办得很漂亮,四个要求世家全都答应了,麾下明天就挨家收钱。” 他眼中闪烁着渴望之色,忽然小声道:“如今阿达等人全是四道血刻万人敌,李风华被您赐下一把神刀,刘黑石天生神力,尉迟宝琳也跻身一流高手,只有麾下功夫最差,现在我谁也打不过了” 韩跃笑骂一声,指着他鼻子训斥道:“你扛着火箭炮不是很威武么?” 李冲讪讪低笑,忸怩道:“麾下想讨一门武功练练,以后不能再给王爷丢人!” 韩跃抬脚踢他一下,恨铁不成钢道:“你跟程处默一样,纯属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本王早就让你们不要抛下武功,偏偏一个沉迷地雷,一个沉迷火箭炮,现在看别人武功大进又来找我,没有,一本秘籍也没有。” 李冲涎着脸使劲往上凑,苦苦哀求道:“王爷您就行行好,麾下总归也是您的心腹。” “滚去找田大叔吧!”韩跃骂了一声,狠狠道:“让他打开宝库给你挑选一本,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第407章 杀人也可,救人也可,都是世间的道理 韩跃答应给秘籍,李冲顿时欢呼一声,作怪般连续几个后空翻。这货忽然又凑到韩跃身前,邀功讨好道:“王爷,俺这次带来了热气球!” 韩跃‘嗯’了一声,其实他早看见战士们扛着的大包。 李冲又道:“蓝田县地处秦岭边缘,牛家村百姓迟迟不见身影,怕是惊慌躲进了深山,好在田小妹也跟着他们,只要咱们放飞热气球升空,田小妹必然知道王爷带人来救她。” 后面牛老三却在刘黑石背上挣扎一下,大声道:“李将军不要乱改称呼,如今小先生名叫田秀儿” 李冲一脸古怪,他转头看了看牛老三,忽然坏笑哈哈,冲着牛老三眨了眨眼皮。牛老三脸皮一红,垂头躲在刘黑石背后。 韩跃也不管麾下嬉闹,他极目远眺远处群山,沉吟道:“秦岭山脉绵延,搜人简直如大海捞针,你们选十个嗓门响亮的战士升空,本王再给他们配上望远镜和喊话筒,三日之内必须找到人,迟则怕是要出大问题。” 众人心中一抽,脸上都有些变色。 韩跃说的没错,秦岭茂林幽深,遍布虫蛇野兽,大军进入自然无惧,但是手无寸铁百姓却不行。 牛老三担忧道:“我牛家村猎户很少,祖祖辈辈都是种田挖玉,他们若是进了深山,怕是没法对抗野兽” 韩跃叹息一声,皱眉道:“如果进山之人全是壮劳力,那么本王倒也不太担心,偏偏这次是满村老少一起进山,那些妇孺和小孩非常危险。” 他转身喝令出声,急急道:“速速升空热气球,本王也跟着上去看看!” 众人都是一惊,刘黑石大叫阻拦道:“王爷万万不可,俺听研究院的小先生们说过,他们制造的热气球不比您造的精致,这些战器有失败危险,某家坚决不让您升空。” 研究院制造的热气球是批量制造,限于技术和材料等各种原因步卒,所以才会有失败几率。但是韩跃当初弄得热气球不一样,那玩意乃是从系统之中换得,自然不存在失败可能。 刘黑石最为忠心,他一把将牛老三扔到地上,上前抱着韩跃胳膊大声道:“主公若想升空,您先把俺打死再说。” 韩跃厉喝训斥,勃然道:“普通战士可以上,本王为什么不可以上?你别忘了这热气球乃是本王发明之物,它的成功率我最清楚。” 刘黑石大脑袋直摇,不管韩跃怎么说,他就是抱着胳膊不同意,口中只不断重复道:“主公若想升空,您先把我打死再说” 他生怕劝说不住,忽然眼珠一转,大声又道:“俺有娘娘的命令,还有豆豆大夫人的叮嘱,若是主公您执意涉险,俺可以把您打昏扛回去。” 这货越说越有信心,昂首挺胸道:“主公您不要以为自己内功无敌,俺已经抱着您的臂膀,随时能把您打昏!您也不能生气,这是皇后娘娘和豆豆大夫人给俺的权利” 他确实有这权利,因为长孙和豆豆皆都知道这货最为忠心,所以才会叮嘱他看护韩跃的安全。长孙也确实说过一句话,准许刘黑石必要之时把主公打昏。 韩跃无奈一叹,旁边李冲等人也一脸古怪,牛老三躺在地上咂了砸嘴,忽然喃喃自语道:“你这家伙脑子比我还蠢,王爷内功刚猛无匹,你若想把他打昏,自己先得被震死。” 刘黑石满脸无所谓,憨憨笑道:“只要能保护主公不涉险,俺老黑震死了也没事。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照样投身主公麾下吃肉喝酒”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跟这种榆木脑袋没法交流,偏偏人家乃是韩跃麾下第一忠诚之士,在场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如他。 就这耽搁一会的功夫,后面那百十个战士已经架起了热气球,但见点火器喷出熊熊烈火,十个大球迅速膨胀开来。 韩跃无奈再叹,他胳膊被刘黑石紧紧抱着,看这架势真是打死他也别想他松手。 他另一只手轻轻挥动,对李冲李风华等人道:“你们上去吧,记住一定要不间断呐喊,若是发现百姓立即降落,不要怕热气球损毁,也不要怕伤到战士。只要能寻到这批苦难百姓,毁一个热气球本王奖你们一万贯,伤一个战士本王奖你们一千贯。” 众人顿时大喜,有几个战士眼冒金星,心中甚至产生了抽刀自残的冲动 片刻之后,热气球搭载战士升空,开始在秦岭上方盘旋。下方又有地面部队同时搜寻,整整二十六万大军艰苦推进,所图不过是救回几百个牛家村村民。 没人抱怨韩跃大张旗鼓,韩跃自己更是坚定心神。 人命有时候不值钱,人命有时候又很宝贵,韩跃可以动用二十六万大军屠杀,也可以动用二十六万大军救人,这听起来似乎有些荒谬,然而韩跃真真切切就是这么做了。 “后世曾有小县城遇到地震,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政府一日一夜汇集数十万部队,又有直升机冲入大山,又有坦克轰开断路,领导人冒着余震亲临一线,全中国百姓齐心救人” “也曾有大楼失火,几十个消防战士牺牲火海,所求只为救出两个女娃” “矿难坍塌,煤矿透水,也是部队冲上第一线,几千上万人鏖战夙夜,所求只为救出还活着的人” 韩跃在心中感慨万千,他穿越大唐已经五年来,此时回忆后世之事,忽然觉得也有闪光的地方。 便在这时,能听天空有人高呼,一个战士用大喇叭狂吼道:“回禀王爷,我们看到了百姓,我们看到了那些百姓” 韩跃大喜,随即又变得紧张,他高声喝问道:“可确定是牛家村百姓?有些猎人会结队进山,你们可不要认错了。” “回禀王爷,我们能确定是牛村百姓,因为那里升起一堆圆圈形状的烈火,这是研究院小先生才懂的求救信号。还有还有,有个小先生站在火圈之中,她正在挥舞一片白布。” 韩跃蹭一下窜到一株大树上,再次喝问道:“百姓们距离此地有多远?你仔细看看有没有人受伤,周围可曾伏有兽群?” 热气球上一阵趁机,很快那个战士语带喜色道:“回禀王爷,麾下目测百姓距离您的位置不超三里,眼下他们正聚集一起,望之并无伤患咦,也不是没有伤患,似乎有人被野兽咬伤了。不过他们身边有十几个身穿道袍的人在驱赶虎狼,还有一个老道长在给人敷药” 韩跃脚下一顿,又跃上另一株大树喝道:“你等速速降落下去,先让百姓们得一个安心,本王这就带大军前往!” 他猛然跳下大树,对麾下众将道:“速速前方开路,不要跟丢了热气球,他们在天上看的清楚,咱们在山林中却很艰难,大家都鼓起一股劲,救出百姓之后我赐全军三日酒食。” 众将士一声欢呼,突厥人生性喜欢吃肉喝酒,闻听要赐三日酒食,人人士气高涨。 青年阿达哈哈大笑,忽然抽出弯刀一下劈开荆棘,旁边多多木和吐呼隆却各持硬弓,嗖嗖射死了躲在林中窥视的一头猛虎。 刘黑石双眼放光,咧嘴而笑道:“主公要赐三日酒食,有酒怎能无肉?咱们一边开路去救百姓,一边把这秦岭山林扫荡搜刮,如此才能多打一些野味,到时正好吃肉下酒。” 众将士又是一声欢呼,大军不断劈开丛林,遇见山林鸟兽便一刀杀了,遇到豺狼虎豹便一刀砍了,猎物搜刮无数,不断推进前行。 终于有个战士一声欢呼,大叫道:“看到百姓了,热气球降落的同袍们正搀扶他们往这边走” 有了这句话,便代表百姓们被安全救出来,漫山遍野突然山呼雀跃,有人大着胆子对韩跃道:“感谢王爷的酒食,麾下这次要喝五斤!” “喝死你们才好!”韩跃笑骂一声,他脚下几个弹射,一路冲到百姓面前。 他人还没到,突然听得对面一声娇啼,但见一个女娃儿哇哇跑了上来,一把抱住韩跃胳膊,呜呜咽咽道:“院长您终于来了,秀儿以为再也看不到您了!” 这女娃自然是田秀儿,也就是曾经田家庄那个喂猪的穷苦女娃田小妹,她自幼和豆豆交好玩伴,但是按照辈分却要喊豆豆一声姑姑。 豆豆是她姑姑,韩跃自然是姑父。 这丫头从小没了爹娘,乃是田家村百姓用百家饭养大的,后来韩跃把她接到身边教育,田小妹便将韩跃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五日前蓝田孙氏突然来袭,一见面就杀了十几个百姓,这丫头真是被吓坏了,这几日在山中老是做噩梦。 韩跃心中一疼,忍不住伸手抚摸小丫头额头,温声道:“小妹不要怕,此次姑父带着二十六万大军前来,天下再没有恶人敢欺负你。” 一个老道士越众而出,对韩跃打个稽首道:“无量天尊,西府赵王亲帅大军搜救百姓,此举心怀良善,无愧道门传承。贫道还要入山采药,咱们就此别过吧。” 韩跃连忙开口,急急阻拦道:“道长还请留步,本王有话要说” 第408章 道门出世 夏日炎炎,山风习习,老道士白眉微微一荡,稽首笑道:“西府赵王有话要说,无非是开口致谢,又或问询来由,不知老道猜的对也不对?” 韩跃一呆,目光与老道的目光相碰,只觉对方有种超然物外的洒脱,他下意识举手微礼,郑重道:“本王正是要予以致谢,此次百姓们沦落深山,错非道长带着门下保护救治,妇孺们坚持不了五天” 老道士呵呵一笑,淡淡道:“世间人命者,天地至贵之物也。但有贫危疾苦,王侯将相可救得的,凡夫俗子也可救得。遁世与济世,羽化而登仙,此乃我中原道门的传承宗旨,也是修行者必做的功德!” 他忽然大有深意看了一眼韩跃,语有所指道:“佛门曾入白山黑水,却把功德变成了恶业,我道门恪守深山,气运却源源而来,这天底下的事情真是微妙,微妙” 这话说的有些神神叨叨,韩跃隐隐能听出老道士是在拿佛门和道家做对比。 此前他在东北发展沈阳城,佛家带着黄金和美女前去交好,起先黄金他没要,美女他也没收。谁知佛门竟在沈阳城犯事,韩跃暴怒之下推到大佛寺,黄金他占了,美女他杀了,三百武僧砍了一半留了一半。 从那一日起,佛门与他撕破脸皮。 老道士再看韩跃一眼,忽然恭敬又打个稽首,转身作歌曰:“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苦终受尽修正道,不染人间桃李花” 他踏步而去,后面十几个小道士背着药筐紧紧跟随,一行人作歌声声,悠然挥洒,待到韩跃惊醒之时,道士们已经遁入山林不见。 “与佛门相比,此真正世外高人也!” 韩跃咂了砸嘴,突然扬声而问:“道长可方便留个名号,您在何处修行,本王闲暇之时当入山拜访。” 远处传来一声长笑,道士悠悠道:“山中穷苦,哪比得世间繁华,修行之事,亦少不得财侣法地。贫道心在深山身在繁世,吾乃道门出世者袁天罡,王爷且去安顿百姓,贫道现在要去采一株大药,吾傍晚之时必归,到时还要去牛家村拜会你。” “袁天罡?竟然是袁天罡?” 韩跃脸色一阵古怪,他沉吟收回目光,忽然低头对田秀儿道:“你们运气好,竟能遇到道门高人,我原本担心大家会出事,现在心中放下一块大石。” 田秀儿脸蛋都被哭花了,趴在他胳膊上呜呜咽咽道:“可惜牛家村的十几个百姓,还有慈爱风趣的四爷爷,他们为了保护我逃跑,结果被孙氏的恶人抓了去,我躲进山林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呜呜呜,他们被杀了,被杀了” 韩跃轻叹一声,他目光微扫眼前的百姓,发现人人面带菜色,眼中却流露出悲愤和惶恐,有许多妇女嘤嘤啼哭,一些小孩畏缩的躲在大人身后。 “大家不要怕,本王已带大军扫平蓝田县,整个孙家大宅化为灰烬,那些屠杀平民的恶人全都死了,如今人头还挂在城墙上暴晒。” 韩跃牵着田秀儿上前几步,他尽量让自己的目光温和,轻柔对百姓道:“诸位跟我回家吧,咱们关中之人有血性,牛家村不会倒下去,牛家镇一定会建起来!” 人群还有哭声,但是很多汉子听说牛家镇会建起来,慢慢便开始挺起胸膛。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得努力,就算不为自己享福,也要给后代建一个家。 韩跃目视众人,大声道:“本王向你们保证,我要给你们最幸福的生活,建一份世代传承的产业,此地会设立一支驻兵,再不会有世家欺压之事” 百姓们还是有些畏畏缩缩,田秀儿擦一把眼泪,上前大声道:“各位乡亲,你们眼前这人就是我的院长,也是咱们大唐最救苦救难的王爷,院长很少给人保证,一旦许诺,从不负人,以后大家有好日子过啦。” 这时后面脚步响起,刘黑石背着牛老三匆匆而来,人还没到,牛老三已然呜呜出声,泪流满面道:“好得很好得很,原来大家都活着,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堂堂七尺汉子,哭得比奶娃子还有不如。 他挣扎着想要下地,哪知刘黑石两条胳膊宛如铁箍一般紧紧扣住他,牛老三有些焦急,哀求道:“刘将军放我下来,俺要去看看村中亲人。” “屁话!”刘黑石大眼一翻,哼哼道:“某家身为主公麾下大将,能背你这小兵卒是你给面子,乖乖给俺趴好别动,主公说你伤势未好不能下地,休要惹得俺火起,到时一拳垂死你。” 两人一番纠缠,牛老三最终也没能拗过刘黑石,对面牛家村百姓到时大喜过望,大家看到熟人,心中的忐忑渐渐消去。 韩跃左右看了看山林,然后又抬眼看了看日头,此时正是夏日炎炎,山林之中虽然有风,然而依旧有些闷热,他忽然一甩手,喝令众人道:“每个战士背负一个妇孺,咱们先回牛家村再说。” 众将士轰然应命,也不管百姓们反不反抗,有的扛起一个妇女,有的抱起一个老人,有些战士则满脸温和蹲下身子,抓住一个小娃娃扔到背上。 “走!”韩跃再一甩手,他自己猛然抓起田秀儿往背上一扔,带头折返而回。 小丫头挣扎几下,急急道:“院长放我下来,人家自己能走!” “屁话!”韩跃轻哼一声,脚下丝毫不停,未防田秀儿跌落下去,手上又往丫头小屁股上托了一托。 田秀儿小脸通红,越发挣扎几下,羞赧道:“男女授受不亲!” “我不但是你师尊,而且是你姑父,就你这黄毛丫头懂得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乖乖趴着别动,再敢乱扭乱晃小屁股给你抽烂” 田秀儿不闹了,果然乖乖趴在韩跃背上不动,她闻着韩跃身上的雄浑气息,感受着男子宽厚的背部,忽然流泪道:“秀儿从小没有爹爹,也没被爹爹背过!” 第409章 韩跃的闺女是李淳风? 韩跃身体一僵,随即迈开脚步继续前行,边走边温声道:“姑父也是父,你虽然和豆豆交好,辈分却比我差了一辈,想不到我自己的孩子没出世,倒先给别家女孩做了两回爹”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两回爹,一回是收韩丫当闺女,第二回不用想也是田秀儿。 后面李风华等人悄悄对视一眼,牛老三张着大嘴巴呆呆说不出话,心中只不断想道:“小先生要成天潢贵胄了,那我,那我” 田秀儿却不管众人反应,她现在只觉得满心都是甜蜜。两只小手使劲搂着韩跃脖子,牙齿咬着嘴唇鼓了半天勇气,终于小心翼翼唤道:“爹爹!” 韩跃嘿了一声,身体避开林中荆棘,脚下丝毫不见停顿。 小丫头脸色顿时苍白,语带哭声道:“院长,我,我不该喊您爹爹,求您不要生气” 这却是误会了! 她刚才喊出爹爹,看到韩跃没有答应,小女孩心思脆弱,立时变得又惶恐又难过,心中生气浓浓的悲伤和失望。 韩跃脚下猛然一停,他单手拖着田秀儿,另一只手探到腰间狠狠一扯,将一块皇家玉佩扯了下来放到田秀儿手中,故作生气道:“臭丫头就是心急,为父本想给你大办一下再让你喊爹,想不到你现在就哭哭啼啼,这块玉佩拿好了别弄丢,韩丫有一块,你也应该有一块,将来你豆豆姑姑生下来娃娃也会有一块” 田秀儿由哭转喜,小手使劲抓着皇家玉佩,口中笑声宛如银铃,欢喜道:“爹爹,爹爹,爹爹!” 声音穿越山林,引的一只小鸟站在树上呆头呆脑探查,忽然扑棱棱展翅而飞,结果却一头撞在了树枝上。 林中众将忽然一齐出声,郑重对田秀儿道:“恭喜小郡主苦尽甘来,从此摆在王爷膝下,享尽人家亲情。” 韩跃是大唐亲王,而且是皇家长子,他所收的义女也非同小可,按律会成为郡主,以后甚至会成为公主。 田秀儿小脸红红,双手紧紧抓着韩跃的玉佩,欢喜的胸口都快炸了。 李风华忽然凑到刘黑石身边,压低声音对他背上的牛老三嘿嘿道:“牛兄弟,福祸相依,这次你可要腾飞发达了,小郡主是牛家镇的属官,近水楼台先得月的” 他这样打趣,偏偏牛老三却唉声叹气,满脸都是失望之色。 李风华捶了他一拳,低声道:“收起你那副死驴脸,咱家王爷用人有规矩,不管是皇亲还是国戚,该吃苦就让他们吃苦,绝不会因为收了义女就调回长安享福!” 牛老三心口直跳,颤声道:“李将军,你说的可是真话?”瞥见李风华笑意涔涔,这货脸色顿时胀红。 李风华嘿嘿道:“放心吧,王爷的性子你应该知道,吴王天潢贵胄,照样得背着干粮上路,程家长女房家次子出身不凡,照样得脱了锦衣换上布袍。他们出长安的时候连牛车都不准坐,都得乖乖和普通弟子一样赶路。” “也就是说,小郡主不会被调回去!”牛老三咧开大嘴,忽然感觉众人都在看他,这货连忙低头扭脸,懦懦道:“俺并非别有目的,就是舍不得小先生掌握的技术,牛家镇想要建设离不开她” “我呸!”李风华直接喷了他一脸。 旁边几个大将嘿嘿怪笑,青年阿达忽然凑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撕下一张纸递给牛老三,道:“这是我野狼卫的军功折算清单,一张纸价值五万贯,等到纺织工业建立起来,这张纸随时可以变现。” 牛老三拿着纸张呆呆发愣,好半天才傻傻道:“阿达将军,您这是何意?” 他是韩跃亲兵出身,自然知道这张纸代表的价值。 此前草原大战韩跃开出天大赏赐,军中之卒作战有军功,抓俘虏也可换钱,野狼卫共得赏钱八百万贯,这是人家全族的财产,全都投资了纺织工业。 这张纸现在是纸,以后可就不是纸了。 此纸最低也能变现五万贯铜钱,如果不变现而是选择继续投资,那能源源不断领取分红,只要韩跃的产业不倒,这张纸一直会有收益。 “阿达将军,您这是”牛老三有些受宠若惊,他毕竟只是个小兵,人家阿达却是响当当的大将,手底下有十多万铁骑。 阿达冲他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不要咋咋呼呼,这是送给小郡主的见面礼,主公一向不喜欢大礼交际,所以我把此礼交给你,以后你帮我偷偷转给小郡主。” 牛老三一脸古怪,呐呐道:“阿达将军何不自己偷送?” “你这浑货!简直比我们突厥人还蠢!”阿达翻个白眼,他也不解释,脚下微微一晃,闪身到旁边行走。 牛老三拿着纸张呆看半天,忽觉眼前人影一闪,野牛卫的多多木和恶虎卫的吐呼隆又凑了过来。 这两位大将也不多说话,各自从怀里掏出本族的账簿撕下一页,然后重重往他手里一拍,低声道:“牛兄弟,有劳了!” 言语之间,竟然颇有几分恭敬。 牛老三低头一看,发现两张纸赫然都写着五万贯,显然也是人家族中投资王爷产业的股本记录。 这一转眼功夫入手十五万贯,虽然都是纸张,牛老三仍然忍不住吞口唾沫,他抬头看向前方,但见那个清秀可人的小丫头趴在自家王爷背上,欢笑声声,清脆如铃,牛老三心中一荡,咬牙便把三张纸收了起来。 “这是众人的礼,也是小先生的钱,俺可不能被王爷发现了!”这货生平第一次隐瞒韩跃,只觉得胸口砰砰乱跳,羞愧的大脑袋也垂了下去。 众位大将倒不这么想,他们见牛老三藏好纸张,顿时挑了挑眉毛,人人眼中带着喜色。 李风华忽然摸了摸胸口,喃喃叹息道:“可惜老子独身一人,不如你们三个财大气粗,我手中的宝刀还是王爷所赐,这送礼实在是没钱可掏啊。” 阿达嘿嘿直笑,低声道:“李兄若是不宽绰,我野狼卫可以帮你送五万,不过你的宝刀要借我试用三年。” 李风华呸了一口,愤然道:“趁火打劫,不是好鸟!”他眼珠子忽然一转,对刘黑石道:“老黑,主公收了小郡主,咱哥儿俩送点啥才好?” 刘黑石瓮声瓮气道:“俺有两万军功赏钱,存在豆豆大娘子那里。” 言下之意,却是要拿出这两万当做贺礼。 李风华轻叹一声,有些羞愧道:“可惜我有老娘要将养,还想振兴一下我的家门,我顶多只能送一万” “都给我闭嘴!”前方突然响起韩跃的喝声,训斥道:“一个两个不学好,给老子乖乖赶路,谁敢再提送礼之事,本王调他去东北守城门。” 众将吐了吐舌头,牛老三面色变幻,小心翼翼把怀里的纸张又掖了掖。 “这是小先生的私房钱,俺得偷偷给她才好,万万不能被王爷发现了,俺要留在牛家村,俺打死也不能去东北” 有韩跃出声呵斥,众将不敢再多话,各人背着百姓在林中穿行,身后二十多万大军紧紧跟随,路上有不断扫荡山林,凡是能跑的能飞的能跳的野味杀了个精光。 不远之处有一座小山头,十几个道士极目眺望这边,袁天罡手抚长须满脸微笑,忽然轻轻点了点头。 “师尊,想不到您刚收了小师妹,她里面就变成天潢贵胄,我道门气运怕是又要大涨了啊!” 袁天罡呵呵一笑,语带深意道:“此女与我有夙世之缘,为师是当代道门首领,所以占了天罡一职,下一代领袖当占淳风之位,原本我收此女为徒只是结个善缘,想不到她竟会拜在道门护教膝下。” 他看了一眼众道士,笑眯眯又道:“如今护教已改名韩跃为李跃,吾徒拜在他膝下为女,由此也该改田姓为李姓,李淳风,李淳风,原来紫阳师兄说的是她,想不到竟然是个女娃娃” 一个背着药筐道道士满脸欢喜,大声道:“西府赵王果然是天定道门护教,不但自己传承紫阳师伯的功力,他收的义女也是道家下一代领袖,难怪他会和佛门闹翻,而我道家气运一直狂涨。” 袁天罡微笑点头,老道目光眺望山下,意味深长道:“道门三杰,我和紫阳师兄一个修的护族之法,一个修的推算之道,孙思邈师兄修的则是悬壶济世,紫阳师兄已经故去,我中原高端战力出现空缺,为师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手,徐不言曾说西府赵王不喜武功,为师必须想办法做他门客,这样才能督促他用心练武。” 众道士不断点头,一人皱眉道:“我听徐不言传书所说,今代护教心中几位厌恶武学,他身具紫阳师伯百年内力,又学徐不言大五行神剑,似乎当朝陛下还赐予了道门第一玄功战神图录,可惜他浅尝辄止,到现在也没见练成” 袁天罡看他一眼,忽然抬脚下山,笑呵呵道:“绝世大药已经采到手,咱们且去见一见当代护教,他欲横扫四海,又欲护卫万民,不练个天下第一如何能成?辽东大宗师已然突破,护教若想平定辽东,他不喜武功也得练!” 众道士大喜,背着药筐一起下山。 今天两章是同时发布的,谢谢大家支持。 第410章 你这个王爷有点傻 当日傍晚,夕阳落山。 破败的牛家村外篝火升腾,军中伙夫架起一口口大铁锅,然后将一袋袋粮食直接用刀捅破,拎起来哗啦啦倒进锅里。 军中吃饭就是这么不讲究,锅中添水,倒满粮食,然后大火煮开变成粥,这就是一顿填饱肚子的饭。 虽然如此简单凑合,但却没人抱怨一句,这个时代能吃饱饭就算不错了,民间糠菜半年粮,饿不死人便是丰年。 大锅咕嘟咕嘟直冒热气,有些老百姓望着大锅满脸羡慕,不时抽动一下鼻子,嘴中有汨汨口水。 营地不远处有一条小河,一群战士持刀对着猎物剥皮取肉,然后拿肉在河边一洗,随即便扔给排队等候的伙夫拿去烧烤。 军中烧烤也很简单,拿根棍子把猎物一串,然后往火架子上一放,如此不断翻滚转动,慢慢便有肉香溢出。 这次入山搜救百姓,战士们顺便扫荡了秦岭北麓,导致的结果就是山林差点被搜刮而空,猎物打了成千上万。 小河旁边豺狼虎豹的尸体堆了一地,仿佛一座小山。 牛家村的百姓又在悄悄吞咽口水,眼睛不时偷看一下煮粥的大锅,然后再偷看一眼烧烤的野味。 “噢噢噢,今晚要吃肉喽”十几个光腚屁娃欢天喜地乱跑,小孩们心思简单,从山中回来后发现战士们和气和蔼,只半天功夫就忘记了害怕。 此时韩跃正盘膝坐在一块大石边乘凉,麾下大将和牛家村几个宿老在一旁陪着闲聊,几个光腚小娃娃欢笑跑过众人身边,韩跃忽然哈哈一笑,顺手一捞将个小娃娃抓在手中。 他扬起巴掌对小娃娃圆圆的屁股蛋轻抽一下,故作凶狠道:“小瓜怂喊一声叔叔来听,否则把你屁股蛋儿打烂。” 光腚娃娃一点也不害怕,在他手里七扭八扭,忽然做了个鬼脸咯咯道:“你不是坏人,你不是坏人” 小孩的直觉最是灵敏,好人坏人他们能察觉出来。 “你这小瓜怂!”韩跃笑骂一声,顺手又拍了娃娃屁股蛋一巴掌,忽然拨了拨他的小鸡,放开手道:“大晚上的不要乱跑,小心摔倒了喊疼。” 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然后随意往娃娃肚兜里一塞,拍手喝道:“瓜怂滚蛋!” “我才不是瓜怂,我是家里的男子汉!”光腚娃娃再做个鬼脸,胯下的小鸡儿一甩一甩远远跑开,嘴中不时叫唤一声,嚷嚷着‘吃肉喽,吃肉喽’。 远处两个妇女一把拦下小娃,在他肚兜里仔细翻找铜钱,掏钱妇女双手发颤,另一个妇女则满脸羡慕,又惊讶又欢喜道:“贵人竟然给了这么多,足足半贯钱,大嫂你可发了,下半年不用吃糠” 那妇女连连点头,顺手就要把铜钱收好,嘴里小声道:“牛镇长说贵人是王爷,原来王爷这么有钱。” 这两个妇女一个是光腚娃娃的母亲,另一个则是光腚娃娃的婶子,两人原本在帮伙夫们做饭,瞥见自家孩子被韩跃抓住,刚开始还惊恐万分,旁边的伙夫却嘿嘿一笑,安慰她俩道:“你们的好运气来了,咱家王爷最喜欢小孩,抓在手里怕是给点赏钱” 两个妇女有些不信,结果真看到韩跃掏了钱装到小娃肚兜里,她俩也顾不得帮忙做饭,专门堵在这里等小孩过来。 小孩的母亲把钱收好,小孩的婶子却满脸羡慕,咽口水道:“王爷出手真大方,可惜我家妞妞没被抓” 一个‘住’字还没说完,这妇女忽然惊讶住口,指着远处欢喜道:“抓住了,王爷抓住我家妞妞了!” 说话之间,声音都有些颤抖。 旁边一个伙夫呵呵笑道:“恭喜啊,王爷喜欢男娃淘气,但更喜欢女娃可爱,你家的小女孩怕是领赏更多” 两个妇女又渴望又紧张,目光一转不转看着远处。 但见韩跃盘膝坐在大石旁边,伸手捞住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温声笑道:“你这小囡囡怎么也光这屁股,不怕羞羞吗?” 小女孩把指头放到嘴里咬着,好半天忽然咯咯一笑,甜甜道:“我家里很穷,娘亲要把布料给哥哥做衣裳!” 韩跃一怔,随手把小女孩扔到自己背上,弯着腰陪她玩耍,口中却问道:“那你生不生气,你哥哥有衣服穿,你却没有衣服穿?” 小女娃骑在他背上玩的开心,两手揪着韩跃头发咯咯笑道:“妞妞不生气,村里的大爷爷说了,等我长到八九岁的时候,我娘亲就算再穷也要拿她的衣服给我裁剪一身,那时候我就可以穿衣服了” “八九岁才穿衣服?”韩跃又是一怔。 旁边的牛村宿老轻叹一声,语带羞愧道:“王爷勿要生气,我等也是出于无奈,百姓家穷无衣裳,所以小孩只能以肚兜遮体,然而女娃毕竟是女娃,一旦长到八九岁模样,就算再穷也要置办一身衣裳!” “这衣裳我出了”韩跃小心把女孩从背上抱下来,转头对阿达等人道:“本王兜里带的钱不多,今次找你们借一点使使。” 阿达闻言点头,连忙从怀里掏出钱袋子恭敬送上。 韩跃接过来一看,笑呵呵道:“你这家伙现在可是发财了啊,钱袋里装的全是碎银子!” 阿达低头干咳,小心翼翼道:“麾下是一族之长,野狼卫刚刚在大唐立足,我总得给族中多建一份人情。偏偏人生地不熟,麾下只能恬着脸去拜访别人,那些国公大臣很好说话,但是他们的门房不容易对付,麾下为了能顺利进门,身上少不得带点钱财防备。” 韩跃‘嗯’了一声,他并不责怪阿达去拜访长安的勋贵,只是淡笑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用碎银子开路,应该能通畅几分。” 阿达昂首挺胸,大声道:“回禀王爷,那些王公大臣多要给您一分面子,麾下但有拜访,他们必然回礼。” “人家那是看重你的兵权,并非全是我的面子!”韩跃嘿笑一声,淡淡又道:“野狼卫有十万铁骑,你阿达将军在他们眼中可是大人物” 阿达连忙跪地,郑重道:“在我眼中只有王爷一个主公!” “起来吧,本王又没怪你,看你吓的!” 韩跃挥了挥手,他拿着阿达的钱袋使劲一倒,把里面的碎银子全部倒空,这才把钱袋扔了回去,笑眯眯道:“这钱算借的,以后本王若是想起来会还,想不起来的话算你倒霉。” 阿达连忙摇头,讨好道:“不倒霉不倒霉,王爷不还才好” 韩跃转过头来,抱着小女孩温声道:“小妞妞,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只要你回答正确,叔叔给你钱买衣裳。”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是到他要赏赐小孩,远处两个妇女十分紧张,女娃的母亲双手放在胸口,看那面上虔诚之色,也不知在祷告哪路神佛。 明知韩跃在逗弄小娃,众人还是盼着小娃哈哈回答,哪知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忽然大胆伸出小手刮刮韩跃鼻子,咯咯甜笑道:“你这个大人有点傻,比牛蛋哥哥还要傻,我的名字就叫小妞妞,你刚才都喊出来了怎么还要问?” 童言无忌,韩跃一呆,随即哈哈大笑,抓着女娃小手道:“谁说我笨?我刚才不是喊你小妞妞了!” “那你是要考考我?”小妞妞把手指头放在嘴里咬着,嫣然笑道:“妞妞可聪明了,大爷爷说我是最聪明的女娃!” “嗯,妞妞很聪明!”韩跃点头答应,笑呵呵又道:“不过这个聪明是天生的,你以后要好好读书,这样才能一直聪明下去。” 他忽然把碎银子往妞妞肚兜里一塞,顺手捏了捏小女孩脸蛋,温声道:“去见你娘亲吧,她在远处等着帮你数钱呢!” 原来韩跃什么都看在了眼里。 远处两个妇女有些羞赧,偏偏又忍不住盯着女娃肚兜,心里猜测王爷赏赐了多少银钱。 韩跃将小妞妞轻轻放到地上,见小女孩咯咯笑着跑开,一路歪歪斜斜冲向母亲那边,韩跃冲那边高声喊了一句,叮嘱道:“两位大嫂记住了,妞妞肚兜里的银子要留着读书,你们大人可不能拿去花用” 两个妇女跪地磕头,呜呜流泪道:“王爷慈悲,民妇给您磕头了。不过您赐下的银钱我们存不住,家里实在太穷,怕是要拿一点花用。” 牛家村宿老在一旁小声道:“王爷勿要怪她们,实在是太穷了。妞妞又是个女娃,您赏再多银钱她也不能读书!” “屁话!”韩跃脸色顿时冷了下来,郑重道:“男娃是娃,女娃便不是娃了吗?天生万物以养人,只要是人就得平等,本王是王爷,妞妞是小孩,但你见她骑在我脖子上玩耍的时候,本王有一点反感吗?” 众人都不说话,韩跃哼了一声,继续又道:“皇帝或乞丐只是身份不同,但是人命不分贵贱,老天既然让女娃娃们降生到这个世界,那她们就有资格享受一份平等,以前民间重男轻女,以后本王要给大家改改这个毛病” 一篇乡土气息送上,此章是为转折,稍后还有二更。大家看得轻松吧,我写的时候也觉得轻松,每次描写普通小事,总觉得比描写朝堂更舒畅。来吧,给我一张票,山水继续写去 第411章 人造星星,老道听过 四周一时寂静无声,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韩跃这言论有些离奇。 便在这时,忽听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有人呵呵笑道:“无量天尊,王爷说的有理,老道十分敬佩!” 说话之间,但见十几个道士背着药筐踏月而来,领头正是须发皆白的袁天罡,他缓缓走至跟前,冲韩跃打了个道门稽首。 韩跃翻身而起轻轻躲开,微笑道:“道长真是信人,说是傍晚要来,果然真的来了,眼下军中正在埋锅造饭,稍后一起吃点如何?” 袁天罡并不接这话,反而目光炯炯看着韩跃,语带感慨道:“心怀苍生,所以眼中无高低贵贱之分,王爷不愧是大气运所钟之人,你欲让世间人人平等,此言可视为大宏愿,若是今生能够完成,王爷活着也能成圣!而我道门也欲人人平等,此乃修真如,有功德无量,可羽化而登仙” 韩跃脸色有些古怪,他伸手摸了摸鼻子,笑眯眯道:“道长可能还不知道,先师乃是道家紫阳真人,我乃关门弟子,也算道家门徒,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道长不需要搞这些神神道道的话题,您若有什么困难,本王鼎力相帮。” 才一见面,不问缘由,韩跃直接就说鼎力相帮,这番景象若是被佛门看了,不知东渡佛会不会气死气炸,那位志操老僧又会不会长叹悲苦。 袁天罡手抚长须,忽然微微淡笑,问韩跃道:“王爷说我神神道道,这是不信道家能成仙?” 韩跃翻个白眼,无奈反问道:“道长可知道当初佛门志操老僧也问过类似的话,他问我信不信世间有神佛,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王爷怎么回答的?”袁天罡也有些好奇。 韩跃哈哈一笑,大声道:“我告诉他我发明了电,拦断辽河建立大坝,发电可供沈阳城万家灯火,又能以电驱动各种机器,让机器飞天,让钢铁下水,可造火车在大地狂奔,可造星星围天地旋转,朝游北海,暮至苍梧,世上若真有神佛,这算不算神佛?只要掌控了电,再将格物之术推广万民,我大唐人人如龙,个个都是神仙” 袁天罡一声长笑,点头赞道:“果然有大志愿,可是王爷你想过没有,这些事情需得多久才能成功?” 他不等韩跃回答,接着又道:“电之一物,老道也曾见得,霹雷横断天空,那就是电,机器以脚踏之,发出也是一种电。王爷勿要紧张,老道是皇家供奉,我在陛下的宫中见过脚踏式发电机,所以才知道发电之事” 袁天罡说到这里微微一停,他忽然大有深意看了韩跃一眼,继续道:“电是神仙掌控之物,王爷能够发电为用,那你就是活着的神仙。不过老道还是要说,神仙也有力所不及之时,王爷独身一人想要发展天下,你做不到!” 这说法韩跃还是首次听说,以前世人只震惊他的技术,小至蚊香大到水车,无论热气球还是红衣大炮,只要制造出来,世人必然惊叹。 大家坚信他是天生奇才,就连李世民都认为没有他做不到的事,现在袁天罡却直言论断,说他做不成想做的事,这让韩跃很是好奇。 “道长言辞坚定,本王想问一句,你哪里来的信心,为何会说本王办不到?” 袁天罡看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韩跃的话,反而手抚长须缓缓抬脚,背着药筐走到远处的小河边。 此时小河边剥皮取肉的战士已经干完活,河水哗哗流淌,河边再无人留。 韩跃心中一动,思虑袁天罡是想避开众人,他抬脚也往小河行去,回头却对众人道:“尔等先吃饭,本王和道长说说话” 他看了一眼那些小道士,接着又对众人道:“这些道家同门要好好招待,道门不禁吃肉喝酒,把本王藏的好东西拿一些出来。” 众将很是欢喜,刘黑石咧开大嘴道:“好得很哩,俺早就盯着主公那几瓶茅台啦,以前喝过一次,味道比王爷作坊上的高度酒还美!” 茅台当然美酒,因为那是韩跃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宝贝 一弯新月爬上天空,夜色迷离,繁星点点,二十六万大军分成几百个小方阵盘膝坐着,望之一眼看不到头,绵延足有两三里地。 营地中有浓浓肉香,无论战士还是牛家村百姓,甚至周围许多村庄的百姓今晚都被喊了过来,大家自备碗筷,营地不禁吃喝。 袁天罡静静站在小河边,他目光依稀带有震撼,望着数十万大军吃肉喝酒,周边又有几千百姓蹭吃蹭喝,兵和民欢笑不断,兵是突厥兵,民是汉家民,然而两者之间并无纠纷,相反还勾肩搭背很是交心。 韩跃负手立在他身边,微笑道:“道长专门行至河边,是要躲避众人说些隐秘么?” 袁天罡从震撼中转醒,先是感慨一声道:“王爷一己之力养活几十万人,老道心中着实有些惊诧。我在前隋末年就进过军中,那时候的战士可吃不饱饭,大唐建立后我也进过军中,陛下的战士也没有肉吃,唯有你麾下的将士满嘴流油,听说顿顿吃得饱,餐餐都有肉。世人都说西府赵王富可敌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韩跃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养活军马并非难事,供十几个村庄百姓吃饭也不算出奇,相比这些事情,本王更想听听道长刚才没说完的话,为什么你说我完不成心中夙愿?在大唐我已位高权重,陛下和娘娘也鼎力支持!” 这是把话题又引了回去。 袁天罡沉默下去,好半天才手抚长须,语带所指道:“电这东西,老道真见过!” 韩跃呵呵一笑,点头道:“您刚才已经说了,陛下皇宫里有发电机,那是本王早年制造之物,如今准备更新换代,我要在渭水建立大坝发电” 袁天罡缓缓摇头,忽然打断韩跃道:“老道在成为皇家供奉之前,我也曾见过电!” 韩跃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袁天罡看他一眼,笑眯眯道:“王爷身上罡气顾荡,似乎心中有蓬勃杀机?” 韩跃舒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柔,小声问道:“道长吃过肯德基吗?” 袁天罡一呆,脸上显出茫然之色。 韩跃心中一动,继续又问道:“您听过冲冠一怒为红颜这首词吗?”后世有电是从清末开始,他故意问了冲冠一怒,这是吴三桂陈圆圆的典故。可惜袁天罡再次脸带茫然,显然也没听过这个典故。 韩跃放下心来,呵呵问道:“道长在何处见过电?” 袁天罡脸色有些古怪,疑惑道:“王爷身上的杀气忽然消退了,莫非你以确定我没有危险?” 韩跃哈哈一笑,掩饰道:“本王哪里有杀机,道长你在何处见过电?本王真是好奇得很,莫非世间还有格物奇才不成?” 这是把话题直接又引了回来。 袁天罡手抚白须,长吁短叹道:“斯人驾鹤飞天,老道徒留怀念,电这东西是紫阳师兄告诉我的,他曾在大雨之夜手指天空,告诉我天上的雷霆就是点” 韩跃顿时翻个白眼! 闹了半天你见过的点是雷霆啊,要这么说满天下谁都见过,打雷嘛,很正常的事情。 等等—— 他忽然一惊想起一事,脸上显出古怪之色,小心翼翼问袁天罡道:“道长您刚才说紫阳师兄?您是您是” 老道打个哈哈,道:“重新认识一下,老道袁天罡,添为道门领袖,按照门中辈分来说,老道勉强算你二师叔!” “二师叔?” “嗯,天下道门是一家,一家却又三分,为红花,白藕,绿荷叶。红花为赤,花开虽艳丽,却代表血色杀机,紫阳师兄就是上一代红花,他是中原护族之人,震慑异族高端战力,让他们不敢刺杀我汉家大人物。” “白藕藏于淤泥,洞察天际万物,这是道门的推算之道,也是风水玄术之学,老道就是上一代的白藕,白藕隐藏淤泥,但却注定要出世为民,所以道门的领袖都是白藕一脉来做。” “那么绿荷叶是谁?”韩跃有些好奇,能够和紫阳并驾齐驱的人,想来也不是平凡人物。 袁天罡呵呵一笑,解释道:“那是你的三师叔,绿荷叶一脉修的是悬壶济世,历代皆出神医,行走天下,救济万民,比如扁鹊,华佗,张仲景,皇普谧,这都是我道门荷叶一脉先贤” 韩跃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如此说来,我三师叔岂不是孙思邈孙真人,大唐只有他算得上神医!” “然也!”袁天罡一捋胡须,脸上悠然自得。 他看了一眼韩跃,笑呵呵道:“现在你该明白了吧,咱们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不过老道虽然是你三师叔,但你身份异常高贵,不但是天潢贵胄,而且是天定护教,你不需尊重我,相反老道还要口称你一声王爷!” 韩跃欲待反驳,袁天罡却挥手打断,郑重道:“咱们把话头引回前面,王爷说要机器上天,还要钢铁下水,这些神奇老道都听紫阳师兄说过,还有火车奔跑大地,人造的星星盘桓天空,这些似乎也真能制成。但是老道在这里要劝你一句,王爷还是早早打消此念为好” “这却为何?”韩跃一脸不解。 第412章 一杯酒,一个产业 “因为老道怕你会累死!”袁天罡一脸担忧,仰头望着一夜繁星。 韩跃哈哈大笑,目光闪动道:“二师叔危言耸听,您这不会是推算而来吧。” 他这本是句玩笑话,哪知袁天罡却郑重点头,一脸严肃道:“正是推算而来”老道士抬手指向星空,然后对着一颗大星道:“你看,那就是你,它很亮,比月光还亮!” 韩跃一呆,顺他手指向天看去,但见那处天空繁星万点,也不知老道说的哪一颗才是。 “三师叔莫非是在玩笑?本王怎么看不到你说的星星,哈哈,比月光还亮的星星,这事听都没听过。” “世有皇者,潜龙待飞,王爷现在尚未执掌天下,所以你的命星乃是一颗隐星,这星在常人眼里看不见,但是在我等眼中却煌煌如大日高悬,熊熊似骄阳四射!” 袁天罡目视夜空,他盯着那片星域感慨万千,忽然回头对韩跃道:“王爷的命星从武德九年四月出现,最开始时只是一颗小芝麻,然而此后一路辉煌,如今已然亮如明月” 韩跃心中一抽,猛然记起自己穿越之时,正是武德九年四月,那一段日子是他最迷茫也最开心的时光,和豆豆两人躲在茅屋中烘烤蚊香,小夫妻俩安守贫困,过得开心无比。 袁天罡看他一眼,笑呵呵道:“王爷可是想起了当初贫困之日的生活?武德九年四月,呵呵,您那时候还是个混混,想要卖妻买玉,却被人一棍子砸倒沟渠!” 韩跃心中又是一抽,目光与对方相碰,隐隐觉得这老道士有几把刷子。 “三师叔,本王现在有些相信你的推算之道,但你说我会累死,此话颇为不合实际!” 袁天罡缓缓摇头,郑重道:“你可知道就在你说出要发展天下之时,你的命星亮度突然减弱几分,这是噩兆,也是大凶,老道也是灵光一闪才推算出你会累死于此。世间大道轮寰,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法则,你想以一人之力改变天下,这是双刃剑一般的举动,若成,你成为千秋圣贤,若败,你呕血劳累而死” 韩跃目光闪动,他负手身后,抬头望着夜空繁星,沉吟道:“我今手握陛下天子之剑,可调动天下万民为用,我可以建立学校发展义务教育,待到格物之道推广开来,我麾下会有十万百万弟子,一人力短,万人力长,等到全天下的人都能帮我之时,本王相信什么都可成功。” 他悠悠而叹,喃喃道:“火车终有一日会奔跑大地,飞机终有一日会飞上天空,人造的星星不再是难事,钢铁的甲舰横行于诸海。我汉家儿郎不惧艰难,祖宗们披荆斩棘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本王要把这片土地变得繁花锦绣” 他看了一眼袁天罡,忽然意味深长道:“我不去动手,我只传播胸中的学识,待我教出百万弟子替我努力,本王不相信自己还会累死。” “咦!”袁天罡忽然惊诧出声,这老道耳听韩跃说话,目光却怔怔看着天空,喃喃道:“你的命星又变得闪亮,似乎比先前还要明亮几分,刺目逼人,宛如皓日” 韩跃哈哈一笑,道:“您看,天地有道,我之言论完全能行,连老天爷都在支持,命星变亮,说明我累不死啦,哈哈哈!” 袁天罡充耳不闻,只是紧紧盯着天空,语带沉思道:“世间大势不可改,小势可以改,但是无数小势聚集起来,却能扭转大势走向。” 他猛然低头,目光炯炯看着韩跃,震撼道:“你刚才的一番言论,竟有改动大势之力,命星煌煌,长命百岁,这分明是天地也要赐你寿数祝你成功,老道有些看不透你了。” 韩跃哈了一声,忽然转身回转,扬声道:“三师叔,我精通格物之学,深知世间并无神仙,你不要再说这些神神道道,咱们还是把目光放在人间,多干一些实事,多养几个百姓,这才是应当之举。霞举飞升虚无缥缈,哪记得上人间成圣可见可得” 声音隆隆,渐渐远去,一路上经过几个吃饭聚餐的地方,战士们纷纷起身行礼,百姓们举着碗弱弱邀请,韩跃淡笑对人示意,不多时走回村边大石。 此时这里聚集着麾下六员大将在吃喝,田秀儿一直在等韩跃回来,牛老三端着大碗不时眺望,旁边又有牛家村几个宿老作陪,三五个妇女在盛饭倒酒。 韩跃上前一脚踢开刘黑石,呵斥道:“本王总共存了十瓶茅台,想不到你全拿了出来,败家是吗?” 刘黑石咧嘴憨笑,嘿嘿道:“主公又来唬人,俺刚才去伙夫那里取酒,明明见到柜子里锁着几十瓶茅台,俺本想讨要二十瓶,结果那家伙竟然翻脸。” 韩跃哼了一声,盘膝坐下道:“他若是不翻脸看紧一点,本王的存货都要被你们败光。” 麾下六员大将讪讪低头,众人悄悄对视一眼,忽然各自抓起一瓶茅台,坏笑着躲到大石对面。 韩跃再哼一声,不过却没呵斥要回。 田秀儿乖巧凑到他身边坐下,手里拿着一根烤至金黄的兔子腿,甜甜笑道:“爹爹劳累一天,且进吃食歇歇,女儿给您偷藏了一瓶茅台,不过您可不能多喝。” 韩跃哈哈大笑,训斥刘黑石等人道:“看见没有,还是女儿孝顺,你们这群憨货只懂得拿我宝贝,一个两个早晚撵走滚蛋” 众将只当没听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时还觊觎韩跃手中那瓶,李风华几次想伸手偷取。 韩跃吃了几口兔子肉,感觉味道很是肥美,他吃的满嘴流油大呼爽快,喝一声道:“酒来,本王今日心情舒爽,我要痛饮三杯” 旁边田秀儿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个玉杯,小心给他斟满一杯,甜甜道:“爹爹,一杯酒换一个产业,如今女儿是牛家镇的属官,我得给麾下的百姓争一争好处!” 韩跃一呆,怔怔看着小丫头垂头羞赧模样,忽然失笑扶额,痛惜道:“女生外向,女生外向啊!” 田秀儿小脸红红发烧,然而却咬牙端着酒杯不肯放弃。 第413章 看爹爹教你怎么挣钱 “也好!”韩跃伸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语带深意道:“你一心为民,连老爹也敢坑,此举不辱门风,无愧我膝下之女。” 田秀儿嫣然一笑,喜滋滋道:“爹爹喝了一杯,可得给牛家村一个产业。” 其实她只比韩跃小了五六岁,然而面上那份恭敬,却是真真实实女儿对父亲的孺慕敬重。 韩跃哈了一声,道:“本王说了,今晚要痛饮三杯,你这丫头莫非嫌我啰嗦,伺候一杯便不愿倒酒了吗?” 田秀儿大喜,连忙拎起酒瓶又倒一杯,韩跃接过便喝,随即把空酒杯一递,显然是再让倒满。 他酒力不行,连续两杯下肚有些脸红,田秀儿有些担心,咬着嘴唇吃吃不肯倒酒。 “丫头,倒啊!”韩跃笑呵呵举了举酒杯,温声道:“韩丫拜我之时,为父大办了一场酒宴,今晚你拜我膝下,为父匆忙不能大办,我吃你三杯敬酒,许你三门产业,这产业既能养活百姓吃喝,以后也会是你的嫁妆,等你将来出阁之时,为父可就不再另给钱财了” 他目光炯炯看着田秀儿,语带深意道:“产业交于你手,能挣多少钱是你的本事。若是亏空了贫穷了,将来要饭也不准经过家门。” 田秀儿双膝跪地,呦呦哭道:“爹爹,女儿不该借亲情逼您,但我真是想帮帮牛村百姓,若没有村中四爷爷拼命护我,女儿怕是早给坏人杀了。” “懂得报恩,这是好事”韩跃轻叹一声,伸手抚着田秀儿额头,温声道:“乖女不要哭,为父并未怨你!你从小无父无母,是个可怜的孩子。吃百家饭长大,没享过父爱,这个欠缺我给你补上,不过雏鸟终要飞翔天空,我不能把你们都护在羽下!” 他缓缓站起身来,由于连喝三杯,身躯有些摇晃,田秀儿想要扶住,韩跃却伸手推开。 “为父也是自幼受苦,不如你懂事,早年浪荡混账,不但家里败个精光,还差点卖了豆豆。后来长到你这般大时,一日之间转醒,咬牙从烂泥中崛起,虽有陛下和娘娘张开羽翼保护我,但我却从不想躲在羽翼之下” 他看了一眼田秀儿,又似乎是在告诫场中诸人,淡淡又道:“行事不靠他人,一切但凭拼搏,这将会是家中的门规,以后你可要切记了!” “爹爹放心,女儿纵死也不会做出有辱门风之事。” 韩跃哈哈大笑,酒意上涌之下整个人也显得狂放几分,他负手目光一扫众人,忽然大声道:“都吃饱喝足了没?若是没吃饱就继续吃,吃饱的话陪本王走走,顺便跟你们说说我女儿未来的产业” 他转身而行,众人哪敢耽搁,无论麾下六员大将还是牛老三又或村中宿老,就连几个伺候的妇女都起身跟随。 韩跃一路出村,期间脚步踉跄,小河边忽然人影一闪,袁天罡老道也跟了上来。 牛家村后面就是一座山,此山乃是秦岭余脉,山中郁郁葱葱全是参天古树。韩跃站在村边手指山峰,微笑道:“孙氏灭门,是因白玉,百姓身死,也因白玉。此事我初闻之事,曾悲愤说一句玉染鲜血当废之,现在想来那是冲动了。” 众人静立他身侧不敢说话,大家都知道他还有话说。 果然韩跃一声轻叹,接着又道:“自古至今,君子比德为玉,玉有灵秀,实乃天生宝物。此物乃上苍所赐,也是蓝田百姓的衣食,天予不取,有违天意” 他转头看向田秀儿,笑眯眯道:“为父赐你第一门产业,便是这蓝田县的玉石生意。世人爱玉,便连那穷苦书生也要买一块佩戴,为父当年为了一块杂玉就想卖掉妻子,此举虽然十分荒唐,但也窥见玉在人心。” 田秀儿垂手低头,小声禀告道:“好叫爹爹得知,当日牛家村百姓挖出巨玉之时,女儿便想到要发展玉石产业,只可惜我无有钱财,而且也不知如何起步。” “此事简单!”韩跃借着酒劲走到山边那个挖玉的大坑,笑呵呵道:“为父会派人探寻整个蓝田县的玉石矿脉,然后掏钱买下所有产玉之所,蓝田百姓传承挖玉之风,想必民间少不了玉石雕琢之匠,女儿你可广招玉匠为用,每一块玉都仔细雕琢,然后售卖整个天下。” 田秀儿又欢喜又担忧,她是研究院出来的学子,懂得很多普通人不懂的东西,轻声道:“爹爹这手笔太大了,玉脉皆在山中,若是买下所有产玉之地,怕是得投资几百上千万贯” “此事也简单,钱款分而付之,名为按揭偿还。”韩跃微笑回答,淡淡道:“自我出售行军肉开始,朝廷户部已经接受按揭这个办法,为父可私人掏钱三百万贯交给户部,这是买玉脉的首付,也是我给你的嫁妆!” 他看了一眼田秀儿,笑呵呵道:“至于后面的按揭还款,那就要女儿你带着百姓努力赚钱了。我已经说过,雏鸟需要飞翔天空,不能庇护在父母羽翼之下,虽然为父的身家可以买下十个蓝田县,但是我不能这么帮你。” 田秀儿缓缓点头,随即又提出一项异议,小声道:“玉脉解决了,女儿便有了根基,雇佣百姓也不难,只要玉石源源开采,必然有银钱不断进账,但是这销售之事很是麻烦。不说卖遍整个大唐,便是卖遍长安关内两道,女儿恐怕也力有不逮” 她羞涩低头,小声道:“我在研究院里学的是格物之道,对于行商销售之学没有涉猎,如今箭已在弦,再回头去学习也晚了。” 韩跃哈哈一笑,仰天打个酒嗝,循循善诱道:“你之同窗三千人,皆是为父门下子弟,他们有的学了格物,有的学了管理,有的精通商事,有的钻研数学,这些人脉为何不能用?乖女勿要忘了,他们也都出了长安,以后和你一样是大唐各镇的属官!” 田秀儿眼睛一亮,欢喜道:“若是借助各个同窗的门路,女儿的玉石产业立马就能铺开,开业之初就能有三千个行销代理,以这三千代理为基础,女儿就有信心卖遍整个大唐。嘻嘻,其实不止大唐地界,甚至辽东西域也可以!” 父女二人口中所说都是后世的学问,周围众人听得茫然不解,偏偏又觉得精妙十分,原本几个宿老还有些担忧,现在眼睛却闪闪发光。 袁天罡忽然淡笑插话,道:“王爷之女乃是道门下代白藕,我道门的教义就是济世为民,徒儿有心发展玉石产业养活百姓,道门也是能帮一把手的。” 这老道士笑呵呵走上前来,悠然望着远处大山,语带深意道:“佛门有十万僧侣,道家却遍布天下,虽然道观多在深山,但却不缺礼敬之人。徒儿可专门招聘玉匠雕琢一种道门玉佩,为师号令天下道观采购代销,价格不需订的太高,销量当能保证” 田秀儿大为欢喜,扯着老道士衣襟道:“师傅勿要开我玩笑,您若真能保证此事,我牛家镇的玉石产业不惧销售淡旺,一年四季都有固定门路了。” 袁天罡手抚白须呵呵直笑,语带深意道:“天罡淳风皆是道门领袖,为师既然敢说此话,是因为天下道门都会支持你。吾徒拜在西府赵王膝下,你如今当改性为李,我在赐你一个道号,名曰李淳风,凭借此号天下道门都要稽首躬身。” 田秀儿欢喜之下没在意这个,韩跃却一脸古怪神情,他目光炯炯看着袁天罡,然后又看看甜笑开心的田秀儿,开声道:“三师叔,你这不声不响收了我闺女为徒,以后辈分该怎么算才好?还有,李淳风分明是个名字,压根不是道号” 老道士笑眯眯一捋胡须,面带得意道:“王爷收女在后,老道收徒在先,此事王爷你可找不到我的麻烦。” 他看了一眼韩跃,淡淡又道:“至于李淳风是名字也罢是道号也罢,王爷出身紫阳师兄门下,难道你真在乎这个么?你真没听过这个么?” 韩跃微微一怔,总觉得这老道士语中饱含深意。 袁天罡,李淳风,这两个名字在后世不说家喻户晓,但也是百姓口中之人,一副推背图名传千古,想不到其中的李淳风竟然是自己闺女。 韩跃沉吟半晌,眼见田秀儿只顾着欣喜玉石产业,对于其它事情完全没有深思,他心中忽然一动,大笑道:“秀儿是我女,淳风是你徒,三师叔,咱们道家的辈分可是有些乱啊。乱就乱吧,我四叔李元霸和我还是同门师兄弟呢,也没见天下谁敢翻个白眼。” “王爷此言,正是有理!”袁天罡一脸笑眯眯,淡淡道:“你是身份极贵之人,宗门辈分不能约束,所以老道从不开口称你师侄,我必须敬称你为王爷” 韩跃哈哈大笑,不欲在此事过多纠缠,转身抬脚道:“今夜我饮三杯酒,当予我女三嫁妆,玉石产业就这么定了,咱们再去琢磨两个赚钱的门路。” 他快步而行,口中说的是琢磨产业,然而看那行走速度丝毫不停,目的正是奔着村前小河方向。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李风华沉声道:“王爷胸有成竹,想必第二门产业涉及到水!” 第414章 这门产业,能赚亿万 “涉及到水?”大家一脸茫然,田秀儿沉吟道:“莫非爹爹要给我建个水利发电厂不成?若是有发电厂,卖电可是大财富,不对不对,那条小河水流缓慢,应该建不了大坝电站” 袁天罡抬脚而起,笑呵呵道:“胸怀万千,岂是凡人可以猜测?大家勿要在此纠结,跟上去一看便知。” 刘黑石咧嘴憨笑道:“啊哈哈哈,某家从不猜主公心思,因为猜也猜不透!” 众人眼见韩跃一路走远,当下连忙抬脚跟随,一群人很快离开后山,绕过村子来到河边。 韩跃早已经到了,他负手立在河边,倾听小河流水,忽然对袁天罡道:“牛家村真是不错,村后是山,村前是河,依山傍水之地,必然人杰地灵,师叔以为然否?” 袁天罡一捋胡须,笑眯眯道:“就算人杰地灵,也得后天努力,否则便是脚下踏着龙脉,懒散之人也会饿死。易经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了,风水之术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后天拼搏。 韩跃哈哈一笑,点头道:“师叔所言有理,这是长辈谆谆教诲,便是本王也要牢记于心!”他伸手向田秀儿招了一招,转身指着小河道:“为父要送你的第二门产业,叫做水域立体经济产业!” “水域立体经济?”田秀儿微微皱眉,回忆在研究院所学,隐隐记起有这一门课程。 小丫头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借着月色翻找半天,忽然惊喜道:“图纸典册上有涉及水产养殖的网箱之法!” 韩跃轻拍她额头一下,故作不悦道:“临到用时才翻书,丫头你的学习可不咋地啊!” 田秀儿嘻嘻一笑,扭捏道:“主要是您的图册包罗万象,研究院没有哪个弟子敢说全部掌握,大家都是现用现查” 韩跃心中暗暗偷笑,其实很多图纸他也是从系统中照抄,说到掌握怕还比不过门下最差的弟子。不过他虽然不曾掌握,但毕竟有后世的眼光,所以谈起所有事都远超这个时代的人。 他拉着田秀儿往前几步,指着小河继续道:“你看此河水流清浅,但是流域特别长,小河沿岸最少有三十个村庄,有村庄就不确认,有人就不缺劳动力。丫头你可广招沿河百姓,造网箱养殖各类经济鱼种,只需两年便有收益。” 田秀儿微微一呆,小声道:“我大唐不喜吃鱼,河流湖泊鱼类丰富,哪里需要养殖?” 韩跃哈哈一笑,淡然道:“饮食一道可以引领,大唐不喜吃鱼,是因为缺少烹饪的技巧和佐料,此事由为父帮你解决!” 他看了田秀儿一眼,道:“我欲在长安开设一处酒楼,特设鱼类菜品进行推广,再将烹饪技术免费发放民间,不出几个月就能让炒作起来” 田秀儿一喜,她知道韩跃的本事,只要出手行动,必然撑住于胸。 韩跃微微沉吟一下,接着又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网箱养殖是个细水长流的活,虽然发不了大财,但能保证年年有收益。” “年年有收益?那可太好了”田秀儿眼睛一亮,后面田家村宿老也眼睛闪闪,百姓们最注重的就是安稳,相比一夜暴富更喜欢涓涓流长。 韩跃轻咳一声,沉吟又道:“其实水域立体产业不止养鱼,丫头你还可带领百姓挖土成池,然后在河边装载水车攫水而来,池成种下莲菜,三年可见成效,到了那时,夏日摘取荷花莲蓬,冬天挖取莲藕售卖,这也是年年有收益的活计。” “养鱼,种莲藕,已经两个财路了!” 韩跃哈了一声,循循善诱道:“河边有水草,可以养鸭鹅,丫头你不想弄点副产业么?” 田秀儿眼睛再亮,忽然翻开书本仔细寻找,欢喜道:“图册上有松花蛋的制作技术,也有咸鸭蛋的腌制办法,这又是三四个财路” “军队可以采购哦!”韩跃冲她眨了眨眼睛,温声道:“盐乃人体必需,松花蛋和咸鸭蛋利于久放,正好采购作为行军配粮,为父可以给你一份合同,只要丫头你做养起鸭鹅,西府三卫全军都吃咸鸭蛋。” 田秀儿大喜,忽然跳起来搂住韩跃脖子,在韩跃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开心道:“爹爹麾下有几十万兵马,若是全军都吃松花蛋和咸鸭蛋,女儿仅凭这一份合同就能赚很多钱,咯咯咯,您这份嫁妆给的可不低,比三百万买下蓝田玉脉丝毫不差。” 韩跃使劲掰开小丫头搂着自己脖子的双手,轻咳一声道:“路给你铺好,但是不能坐在家里空等,要努力干起来才成” 他生怕小丫头又亲自己,虽然现在做了义父,但是毕竟男女有别,韩跃闪身后撤几步。 身后众人却顾不得这些,牛老三双眼发直看着小河,好半天才喃喃道:“俺滴个老娘,这小河普普通通,想不到满河都是财富,可怜沿河百姓几百年居住于此,大家的日子一直很穷,但是从没人想过从河里捞钱。” 袁天罡手抚长须一声轻叹,感慨道:“真乃化腐朽为神奇之术也,传闻天上的神仙可点石成金,西府赵王却连小河中也能捞钱,如此赚钱奇能,难怪被百姓称为财神。” 老道士边感慨边点头,后面几个宿老对视一眼,那个大爷爷小心翼翼凑到袁天罡身边,咳嗽请问道:“道长,您感觉王爷说的能成吗?” “何止能成,简直是大财富!”袁天罡郑重点头,沉吟道:“这办法虽然简单容易,但却有大智慧蕴含其中。民生之事历来艰难,百姓吃饭一向是历代朝堂最头疼的问题,这个立体水域之法不但牛家村能用,满大唐沿河居住的百姓都能用,此法一旦推广开来,将改变千年以来百姓土里刨食的传统,了不起,了不起,强者庇护天下,圣人教化万民,他这是圣人之举” 几个宿老有些听不懂,大爷爷咳嗽几声,小心又问道:“道长,俺只想知道,这法子能挣钱不?牛家村实在太穷了,靠着山沟缺少土地,祖祖辈辈只能挖玉勉强苟活。” 袁天罡沉吟不语,他是道门领袖,不是经济学家。 前面田秀儿咯咯一笑,大声接话道:“能挣钱,挣大钱,且不说养鱼种莲藕的收入,光是鸭鹅就是纯利润,靠河养殖不需粮食,有水草和小杂鱼就够了。” 韩跃笑呵呵道:“这就叫无本万利,只要投入人手,就能赚取钱财,本王麾下有几十万兵马,每年的养兵开支就得几百万贯,你们给我供应松花蛋和咸鸭蛋,大钱我不敢保证,但是每村每年赚个十万贯还是有的。” 几个宿老倒抽一坑冷气,人人瞠目结舌,嘴角差点流出口水。 韩跃却不管众人反应,他目光转向田秀儿,微笑道:“丫头,玉石产业和立体水域产业都教会你了,不日我就派人去探查蓝田县玉脉,再让天策府拨钱给朝堂户部买下来,路帮你铺开,剩下的你要自己走”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声,忽然负手望着天空,淡淡道:“为父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我今日收你为义女,实乃可怜你自幼孤苦伶仃,我饮你三杯酒,当予你三门产业,前面两门产业还好说,但是第三门产业为父却要入股。” 众人都是一呆,田秀儿心中一动,小声道:“爹爹,莫非第三门产业涉及太大,所以必须掌控您手中?” 韩跃点头微笑,呵呵道:“你猜的不错,正是如此!” 他转身慢慢离开河岸,望着远处秦岭大山,沉声道:“其有山石,遍地可见,世人以为平凡,却不知万物皆由此中出。丫头你在研究院学习了三年,现在我来考考你,山从何来?” 田秀儿想都不想,脱口而出道:“地脉相撞,拱而成山!” “石从何来?” “岩浆喷薄,冷而成石!” “土从何来?” “岩石风化,万载变土” 韩跃哈哈一笑,语带欣慰道:“学的不错,基础很扎实!”他负手而立,淡然道:“山石化土,淤积便是田地,田地生植物,植物养动物,所以万物皆从山石中来。” 他这番言论涉及后世科学,在场只有田秀儿能听懂,袁天罡满脸沉思,勉强能理解一些,其余众人都茫然呆滞,不知韩跃长篇大论要说什么。 韩跃也不管众人,继续又问田秀儿道:“丫头,如果山石尚未化土,那么它还有什么作用?” “还有什么作用?这个么”小丫头沉吟起来,回忆所学道:“采石可筑房屋,修大坝,起高桥,垫路基,山石虽然廉价,但是用途太多太多了,女儿一时半会也答不清楚!” 韩跃眉头一挑,循循善诱道:“若是以火烧之呢?” “以火烧之?”田秀儿压着嘴唇,轻声答道:“温度不同,发放不同,所出产物也不同,比如可以烧石灰,烧水泥,烧琉璃” 她话未说完,猛然用手捂住小嘴,震惊道:“爹爹,你要在此地开烧造产业?石灰水泥是民生,琉璃却是价值千金的贵物!” 韩跃哈哈大笑,摇头道:“你错啦,琉璃虽贵,但是利润绝对比不上石灰和水泥,这门产业能聚亿万万之财,所以为父必须控股。” 别人不知道,韩跃却知道,后世最有钱的就是水泥钢材等产业,这个产业就算白送给田秀儿小丫头也守不住,因为她没资格守,也没能力守。 能聚亿万之才,这在大唐能动摇国体,有李世民在上面盯着,除了韩跃谁也不可能沾染这个行业。 第415章 东渡佛的毒计 天下风云,每到卷起之时,总会有一场波澜壮阔。 自韩跃出兵草原,到世家辞官逼宫,再李世民急招大军回京,一场皇族宴会,定下吏治革新,遂有数万老兵分散天下,又有三千子弟踏离长安。 悠悠时光匆匆过,转眼就是大半年,韩跃构划的事情渐渐崭露峥嵘,长安城中自然有喜有忧。 这一夜天有小雨,秋风萧瑟吹过,卷落一地枯叶,天气有些肃杀。朱雀大街南端,有一座新起的府邸坐北朝南,府中深处人生鼎沸,一处宴会大殿灯火辉煌。 “让下人们动作迅速一点,戌时之前必须把所有菜肴备齐,今晚是本王的翻身仗,谁敢耽搁了我必杀之”李承乾负手立在一根柱子旁边,对个管家模样的人大声训斥。 “王爷放心,有小人在下面盯着,保证不会出事!”管家弯腰搭话,眼珠子转动几转,小心翼翼道:“王爷,陛下和娘娘真会来吗?” “会来吗?”李承乾喃喃一声,忽然咬牙坚定道:“一定会来的,消息在傍晚就送进宫中,以母后的心性她必然想来,只要母后想来,必然会拖着父皇来。” 这货双手攥拳,略带紧张道:“他们一定会来的,这是本王的翻身仗,他们一定会来的” 便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有人淡淡道:“王爷既然要翻身,为何还在宴会大殿守着?你现在应该去后院,守着侧妃房间才算正理!” 李承乾听声音就知道是谁,转身欢喜道:“元邺先生,你终于又现身了,哈哈哈,时来天地皆同力,看来本王今夜真要转运。” 元邺一路走到李承乾身前,微笑道:“王爷勿要责怪我突然离去,只因家师有事想招,所以才数月不曾出现。” “东渡佛招你去?”李承乾先是一呆,随即紧张道:“佛爷怎么说?” “家师对你有些不满意!”元邺缓缓摇头,故作失望道:“上次我帮你向陛下进献铁甲战车,结果王爷没把握机会,反而一场大理寺问案,你直接丢了东宫之位。王爷可知道铁甲战车何等贵重?那是佛门拘禁鲁班世家十年,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才制造的利器” 李承乾讪讪低头,小声道:“往日之事,休要再提,好在今日天赐良机,本王已迎来翻身机会。” 元邺冷哼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既然知道是翻身之机,王爷为何还守在这大殿门口?” “我要让父皇和母后看到我的孝意!”李承乾脱口而出,得意道:“一会他们过来,看到我在这里亲自安排菜肴,心中肯定欢喜感动!” “错!”元邺直接打断,目光森森闪动,低声道:“陛下和娘娘若能来,看重的必然是侧妃临盆之事,王爷你待在这里乃是因小失大,速速去侧妃门口守着才对。” 李承乾也不是傻子,稍一思考便明白过来,同样压低声音道:“你是说,让父皇和母后看到我担忧侧妃的模样?” “不止侧妃,还有孩子!”元邺循循善诱,嘿嘿道:“侧妃是明媒正娶的妃子,婚嫁之时受过皇家的六礼,所以侧妃的子嗣也算是嫡子。她这次临盆,生下的将是皇家第四代第一长孙。” 李承乾眼睛闪闪发亮,满脸得意道:“本王这次终于抢在了前头,只要侧妃生下第一孙,我的地位,嘿嘿,我的地位” 元邺看他一眼,心中微微冷笑。 李承乾这侧妃就是佛门控人花,其实怀胎并未达到十月,乃是用药故意催之,所以才会提前临盆。 “王爷勿要再耽搁,麾下和你一起去产房守候,初为人父,你却一点不紧张孩子,这种表现怎能讨陛下欣喜?” “我紧张孩子,本王这就去紧张孩子。”李承乾连连点头,和元邺对视而笑,两人一路离开宴会大殿,很快到了侧妃产房门口。 此时产房里人影穿梭,光是产婆就请了三个,又有十多个侍女小心伺候,烧热水洗毛巾,以备生产所用。 “一定要是男孩,一定要是男孩”李承乾双手忍不住攥拳,只觉心头砰砰直跳,口中不断祷告。 元邺冷眼旁观,忽然淡然一笑,道:“王爷勿要紧张,侧妃所出必是男嗣,此乃家师亲自批注,漫天神佛都要给些面子。” “真的吗?元先生万不可骗我!”李承乾又欢喜又紧张,咽口唾沫道:“若是生下男嗣,那就是皇族第四代第一长孙,本王借着这个机会必然重讨父皇母后欢心,到时各路大臣一起发力,我将夺回东宫之位。” 他眼睛一毒,咬牙切齿道:“只要回到东宫,本王便能重掌太子卫率,到时无论朝堂还是军中都可和韩跃分庭抗礼,若是再拿到监国之位,本王能力压韩跃的天策府” 韩跃在皇族的名字叫李跃,然而时至今日李承乾一直不愿改口,继续称呼韩跃原来的本名。 元邺嘿嘿一笑,脸上显出高深莫测之色,悠悠道:“王爷放心便是,家师已传书西天神佛,专门请观音前来送子,王爷乃是我佛门选定的护教,这子嗣走走后门还是可以的。” 观音送子最早可追溯到晋朝,大唐民间也有佛家在宣讲此事,李承乾听说有观音送子,越发开怀道:“原来是东渡佛请动了观音大士,有大士亲来送子,本王万事无忧矣!” “那是自然”元邺微微一笑,语带深意道:“王爷之子,实乃我佛门所出,佛有护法天龙,您这长子便是天龙转世。” “竟然如此高贵,护法天龙,护法天龙,啊哈哈哈”李承乾一声狂笑,脸上抑制不住的欢喜。 元邺看他一眼,心中冷哼道:“你笑吧,笑吧!嘿嘿,佛门护法天龙,岂能是你的骨血?” 侧妃是佛门控人花,肚中所怀子嗣分明是元邺经手,可怜李承乾被人带了绿帽子犹自不知。 这货双目紧紧盯着产房,语带紧张不断喃喃自语,道:“佛门护法天龙,生来就有龙命,那岂不是说本王也有龙命?侧妃你一定要生男孩,一定要生男孩” 元邺低笑一声,满脸郑重道:“王爷勿须太过担忧,鄙人已经跟你保证多次,侧妃所出必然是男娃,这是家师的法旨,神佛也要给三分薄面。” 李承乾咽了口唾沫,心中激动异常。 他却不知元邺之所以敢下保证,是因为佛门早已做了两手准备。 这个时代除了韩跃能用机器测人怀胎男女,除此谁也没办法确定,佛门其实打着狸猫换太子的主意,若是侧妃生下男孩,那直接不用换了,因为控人花怀的就是元邺之子,天然是佛门之人。 若是侧妃生下女娃也无所谓,佛门早已准备了男娃准备偷换,现在产房里从侍女到产婆全是佛门人手,随时都可换女为男。 便在这时,猛听远处一阵急促脚步声响,有人欢喜兴奋跑来,边跑边叫道:“禀告王爷,陛下和娘娘亲临,车架已到了王府门口。” 李承乾狂喜,大声道:“好得很,好得很,本王这就去迎接” 他正欲起身,元邺却一把将他拽住,压低声音道:“王爷,勿要出迎,在此守着便可!” 李承乾一呆,随即反应过来,脸上带着恍悟之色。 元邺伸手将他衣衫弄得凌乱,接着又低声道:“王爷脸上需得做出焦急之态,眼下虽然初秋,但你需得憋出额头冷汗,非如此,不足以感动帝后之心” 李承乾连连点头,猛然深吸一口气使劲憋住,不过半刻便憋的脸色通红,元邺在旁边冷眼旁观,忽然抓住李承乾手指狠狠一捏,李承乾吃痛大叫,十指连心,脸上沁出冷汗。 “你干什么?”他暴怒欲吼,元邺却突然退后几步,躬身垂手立在一株桂树之下。 也就在这时,只听院门口脚步嘈杂,听之有一大群人急促而来,李世民的声音震彻院落,哈哈大笑道:“生下来没有,啊哈哈哈,想不到朕也要做爷爷啦!” 话音未落,院门口人影一闪,却是皇帝龙行虎步而来,长孙皇后提着裙角一路飞奔,帝后二人脸上都带着急切之色。 很明显,李世民和长孙才是出自真心,天黑了还紧急出宫,做爷爷奶奶的真心紧张孩子。 “成功了!”李承乾眉头一挑,他谨记元邺所说,故意不去迎接李世民,反而脸上做出焦急神情,双眼紧紧盯着侧妃的产房。 表面如此,其实眼角余光一直留意院门口。 李世民和长孙转眼就到,皇帝一路哈哈大笑,走过来看到李承乾装出的神情,李世民脸上顿时欣慰,他重重一拍李承乾肩膀,温声道:“承乾不错,知道紧张子嗣,你终于长大了。” 李承乾心中大喜,他正要搭话,却听长孙欢喜开口道:“本宫带来了宫中最好的产婆,又令内务府带了人参鹿茸,各等补血之药,但有生养所需,一发都给你送了过来。” 李承乾差点哭出来,不是感动的,而是兴奋的。 这一步他终于走对了,抢在韩跃的妻子前面生娃,父皇和母后果然紧张,看看,大黑天的紧急出宫,母后还带了产婆和补药。 恍惚之间,这货似乎看到自己重得恩宠,于是再封东宫之位,上朝监国,威临天下。 他正兴奋万千,猛听外面又是一阵急促奔跑声,但见一个皇宫侍卫狂奔而来,口中大呼道:“报,陛下,娘娘,西府赵王正妻突然腹痛如绞,眼看就要临盆” 第416章 到底谁先生的嫡长孙? “什么?豆豆也要生了?”李世民还没说话,长孙先自欢呼一声。 皇后猛然抓起李世民手腕,另一只手却提着裙角小跑,口中急切道:“陛下咱们赶紧过去,豆豆要生了,臣妾必须去看着才行。” 李世民连连点头,似乎嫌弃皇后奔跑太慢,他一把抄起长孙拦腰抱着,两口子轰轰隆隆就出了院门。 眨眼之间,院落中人影稀疏,那些随同皇帝和皇后前来的内务府太监走了个精光,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人参鹿茸各等补药也忘了放下,一发全都带走了。 “本王,本王”李承乾脸色铁青,胸口不断起伏,他猛然拔出院中护卫腰间的大刀,对着四周狂砍乱劈,愤怒大吼道:“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啊啊啊啊” 语气之中,无限憋闷。 元邺眼睛微冷,心中也有失望之感,他静静看着李承乾发疯,一点上前阻拦的念头也没有。 李承乾足足发疯了一炷香时间,最后颓然把大刀扔在地上,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猛听产房里一声嘹亮啼哭,里面有人欢喜道:“生了生了,启禀王爷,侧妃给您生了个小王子” 李承乾目光一晃,随即便呆滞下来,恨恨道:“该死的,为什么不早一刻生,为什么不早一刻生?你若早一刻出生,必然能留住父皇母后!” 元邺看他一眼,缓缓走到产房门口,故作恭敬对里面询问道:“侧妃可安康,小王子可安康?” 里面沉默一下,有个产婆小声道:“侧妃和孩子皆都安好,尤其小王子特别健康,生下来足有十斤重” 这话语带暗示,元邺心中闪过一丝失望,喃喃道:“十斤重,十斤重,唉!” 初生的娃娃很少有超过八斤之数,产婆说小王子重有十斤,分明在暗示元邺这是换掉的孩子,李承乾侧妃生的实际乃是女娃。 “李世民已经走了,换不换又有何意!”元邺心中一叹,转身对跌坐地上的李承乾道:“恭喜王爷,侧妃生了小王子。” 李承乾茫然坐在地上,既不欢喜也不恼怒,只是不断喃喃道:“父皇走了,母后也走了,父皇走了,母后也走了。” 元邺失望一叹,自己走到产房门口,压低声音对里面道:“既然换了,那便要保住秘密,侧妃生的女儿也要善待,毕竟是我佛门骨血。” 里面有人吃吃低笑,道:“大人放心,咱们是您麾下亲信,自然知道侧妃的女儿是您所出,我们已从后窗把小千金递送出去,有两个嬷嬷专门护着,路上不会让小千金受到风寒。” 元邺放下心来,缓缓踱步离开产房门口。 李承乾还是呆呆坐在地上,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今次的打击很是不轻,这货目光茫茫然然,依稀有些傻了。 “生了嫡长孙又如何,父皇不重视,母后也不重视,唉” 他痴痴呆呆,元邺也懒得理他,就那么站在旁边不去相扶,表面看似忠诚守护,实则心中鄙夷万分。 便在这时,猛听院落门口又想起脚步声,这脚步声可有些重,落地铿锵有声,显然来人步伐极稳。 元邺眼角微微一缩,连忙弯腰去扶李承乾,低声道:“王爷快快起来,侯大将军到了” 来人正是侯君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有些恼怒的少女,赫然正是侯君集的独女侯海棠,也是当初和李承乾定下名分的太子妃。 以前是太子妃,现在只能是王妃,身份爆降一层,但是侯海棠并没有怨怒这个,她真正恼怒的是侧妃抢在她头里生子。 “王爷坐在地上干什么?”侯君集一路走到院中,目光微微一扫元邺,随即便看着李承乾问话。 “哦,我我”李承乾懦懦一声,忽然找出借口,小声道:“本王乍闻有子,欢喜之下跌坐地上,跌坐地上” “原来如此!”侯君集也不深究,目光转向产房,淡淡道:“是男是女?” 李承乾依旧垂着头,有些不敢看侯君集道:“男娃,是个小王子!” 侯君集眉头一挑,淡淡又道:“陛下和娘娘可通知了?” “来了,可惜又走了!”李承乾颓然一叹。 侯君集顿时有些意外,讶然道:“陛下和娘娘走了?这却为何?” 李承乾咬牙切齿,恶狠狠道:“该死的,都怪那韩跃,他妻子早不生晚不生,偏偏也要今晚生,父皇和母后本已到了我这边,听到那个田豆豆即将临盆,撇下本王急急匆匆又走了。” 他一脸愤怒,突然狂吼道:“什么都要抢,什么都要夺,他抢了本王的嫡长子之位,现在连嫡长孙之位也要抢,本王恨啊,当初就该抢在母后出手之前,直接杖毙了田豆豆等人。若是一发杀掉了,也不用现在被她抢圣眷,本王侧妃临盆,她也跟着临盆,分明是用药催之,故意要抢嫡长孙之位。” 侯君集眉毛又是一挑,淡淡道:“你的侧妃怀胎不足十月,似乎也有早产之嫌。” 李承乾一呆,旁边元邺却心头乱跳,他小心翼翼垂着脑袋,生怕被侯君集盯上问话。 好在侯君集也没多想,毕竟早产儿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这位大唐兵部尚书负手来回走动,忽然道:“西府赵王正妃刚刚临盆,但是你的侧妃却已经生下子嗣,虽然都是今晚生养,但是毕竟有了先后之分!” 李承乾一呆,随即反应过来,狂喜道:“大将军是说”这货声音都有些颤抖。 早一刻出生,就是嫡长孙,晚一刻出生,只能当老二,李承乾忽然感觉事情还有转机,毕竟他的侧妃已经生了,田豆豆那边才刚刚腹痛。 旁边侯海棠有些不悦,扯了扯侯君集衣角小声道:“父亲!” 侯君集轻哼一声,淡然道:“你不悦也没办法,生养之事,传承之道,老夫总不能把侧妃的孩子一刀批了吧?” “可是侧妃所出也是嫡子”侯海棠脱口而出,语气分明有些恼怒。 侯君集看了女儿一眼,温声道:“你是正妻,那孩子便算长子又如何,若想继承祖业,必须乖乖拜在你膝下喊娘。” “对对对,本王一定让他拜在海棠膝下!”李承乾连连点头,大声保证道:“侧妃只能算姨娘,海棠才是亲娘!” 这倒不是他心狠,而是古代风俗确实如此,平妻所生之子若想继承长房的话,必须拜在正妻膝下做儿子,喊正妻做母亲,对亲生娘亲却只能喊娘。 侯海棠还是有些不愿意,扯着侯君集衣角道:“总归不是女儿亲生的娃,将来长大了未必孝顺。” “大事为重,乖女不要再闹!”侯君集轻叹一声,转头对李承乾道:“如今我侯家和王爷已经绑在一起,海棠虽然还未过门,但她是陛下亲口指定的正妻,王爷需得给我一个保证,这嫡子必须是海棠之子,如此本将才无后顾之忧,我豁出去帮你争一争。” 李承乾连忙举手向天,大声发誓道:“大将军放心,实在不行本王将侧妃砍了。” 侯君集眼神一冷,似乎对此事很是心动,不过他随即摇了摇头,淡淡道:“杀人不是良策,侧妃刚刚生养,陛下和娘娘必然也惦记于心,你现在动手不行。” 李承乾想了一想,点头道:“大将军说的有理!”他忽然转斗对产房喝道:“把小王子给本王抱出来” 门房吱呀一声,一个侍女抱着小襁褓快步走过来,李承乾笑道:“我现在就把孩子交给海棠,以后他就是海棠所生,跟侧妃没有任何关系。” 侯君集赞许点头,那侍女小心翼翼把襁褓递给侯海棠,低声道:“奴婢见过王妃,小王子刚刚吃过奶,现在正酣睡之中。” 侯海棠有些无奈,伸手接过襁褓晃了一晃,忽然轻笑道:“这孩子倒是挺重的,怕是有十斤上下。” 元邺心中一个激灵,那侍女瞳孔也悄然一缩。好在侯海棠只是无心之言,侯君集和李承乾也心有所思,大家都没往别的方面去想。 侯君集眼见女儿接受了侧妃之子,这才负手在院落之中来回走动几步,沉吟道:“为今之计,重在一个抢字,王爷现在就广发书信,让满长安所有朝臣重臣,还有世家还有勋贵,总之让所有人都知道小王子已经降生”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郑重道:“记住了,书信上一定要写明,小王子乃是戌时出生,他比西府赵王的子嗣降世早。” 李承乾连连点头,大声道:“本王立即写信,让府中下人狂奔去送。” 侯君集‘嗯’了一声,接着又道:“如今城中还未宵禁,百姓尚在街面行走,王爷当打开府门,命下人们上街狂发赏赐,不要怕花钱,闹得越大越好,要让满城百姓都知道皇帝第四代嫡长孙降生在你府中。” 李承乾再次点头,大声道:“本王不吝钱财,我马上就去安排。” 侯君集又道:“除此之外,从明天起还要再城中城外设下粥摊,连续施粥一月,月足之时光耀皇族、大臣、世家、军中故旧,为小王子庆祝满月” 这全是造势,李承乾并非蠢货,点头大喜道:“本王记下了!” 侯君集点了点头,忽然眼神一冷,森然道:“王爷你速速着手,咱们分头行动,本将军现在就去西府,既然陛下和娘娘去了,想必那些国公家眷也会去,本将军正要去凑凑热闹!” 他伸手一牵侯海棠,让女儿抱着孩子跟上。 第417章 国公勋贵,扎堆前来 半年之前,长安新起两座府邸,一座是李承乾的面壁王府,另一座就是韩跃的西府,这座王府也被称为天策府。 由于天策府下辖军营,二十六万大军不可能驻在城中,再加上天策府还要管理大唐建镇等事物,所以当初建设府邸之时,韩跃便请求李世民在城外赐地建设。 这处府邸,恰恰便建在长安郊外田家庄,左边是官道,右面是渭水,村前有河,村后是山,可谓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现在已经是入夜戌时两刻,搁在后世就是晚上八点钟,古代城门落日既封,李世民的车架到达西门之时,城门早已严丝合缝。 “什么人,速速止步!”一队守城的战士矗立城门两侧,拔刀便是一声暴喝。 百骑司一人顿时怒斥:“混账,天子车架你也敢拦,速速打开城门,陛下要去天策府!” “是陛下?”守城士兵们呆了一呆,随即反应过来,一队人慌里慌张让开道路,又有十个力士联手推开城门,另外十个力士联手转动绞盘,城门外的吊桥也缓缓放下。 “快一点,陛下您让他们快一点”长孙在车架中十分焦躁,一双凤目紧紧盯着吊桥,急切道:“豆豆要生了,算算日子似乎没到,这怕是要早产,臣妾必须守着才行!” 李世民也有些焦躁,古代生孩子就像过鬼门关,尤其早产一事,经常母子皆死。当时他虽然焦躁,又不能在长孙面前表现出来,反而要不断安慰道:“观音婢勿要焦急,天策府就在田家庄上,只要出了城快马加鞭,不用盏茶功夫就能到达。” “臣妾怎能不急,臣妾怎能不急!”长孙皇后用手掀起车帘,喃喃道:“即将出世的可是我嫡孙,做奶奶的哪能不在身边。陛下都怪你,长安城中多的是建宅之所,偏偏你把天策府建在了城外” 李世民愣了一愣,解释道:“这是你大儿子的请求,他的天策府下辖军营,二十多万大军怎能驻守城中?此事不合规矩啊!” “跃儿又不会谋反,驻军城中又如何?”长孙反唇相讥,焦急发作,忍不住伸手去掐李世民胳膊,口中不依不饶道:“都怪您,都怪您,我的大孙子要出世了” 李世民无奈躲闪,跟这种发了疯的娘们没法交流,皇帝被逼急了,忍不住对车外怒喝道:“拖拖拉拉等着过年不成?吊桥到底什么时候能放下来?” “回禀陛下,城门已开,桥已放下,待我等先出城探查三百步,若是四周无有威胁,局时车架才好出城” “探查个屁!”李世民暴喝一声,道:“若是长安周围也有刺王杀驾,那朕这皇帝算是白做了,速速列队进发,车架即刻出城。” “臣等,遵命!”百骑司战士翻身上马,领先跑出城门,皇帝车架随即开动,轰轰隆隆驶过吊桥。 大队人马护着车架冲入夜色,后面守城的战士持刀警戒,战士首领沉吟一声,忽然道:“我要去汇报左武卫大将军,请他急急调拨军队过来把守,今夜此门不能关闭,否则陛下归来时还要开门一次。” 一个战士满脸好奇,小声问道:“队长,现在已是戌时二刻,陛下和娘娘咋会连夜出城?俺当差也有五年了,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 战士队长眺望城外,喃喃道:“天策府,陛下和娘娘去的是天策府,王妃要有子嗣出世,这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猛然抬脚飞奔,口中大喊道:“尔等在此谨守城门,我去左武卫通报一声,夜间城门打开,按律需得左武卫过来驻防,咱们只是守城小卒,出了事谁也吃罪不起。” 众战士凛然,连忙列队城门四周,小心翼翼盯着城里城外,那架势连一只飞鸟也不允许放过。 便在这时,忽听一阵马蹄声响,城内大街上本来十几个骑士,领头一人轻喝道:“速速让开,吾要出城” 锵琅琅—— 众战士直接拔出大刀,一人厉喝道:“深夜即将宵禁,此时还要出城,莫非心怀鬼胎?” 对面那是长笑一声,策马走上前来,淡淡道:“尔等看看我是谁!” 原来正是侯君集,他身边一骑是抱着襁褓的侯海棠,后面十几个骑士则是侯家的亲兵家将。 战士们持刀堵在门口,厉声道:“不管是谁今夜都不准出城,陛下和娘娘车架刚过,大将军此时出城,你莫非想刺王杀驾?” 唐代的战士就是如此忠诚,虽然明知对面是兵部尚书,是朝堂六部大佬,然而他们仍然鼓起勇气阻拦。 侯君集缓缓点头,赞叹道:“不愧是城门令,忠贞令人敬佩。可惜你们不该拦我,西府赵王世子将出,本尚书乃是去轻喝,并非别有目的!” 他不等战士们说话,继续又道:“尔等看着吧,本尚书只是第一个,不需多久城中各路国公侯爵都要出城,今晚此门怕是繁忙无比,你们能拦我侯君集一人,难道能拦十人百人吗?” 一个战士鼓起勇气道:“我等并未收到手令,便是满朝大臣都想出城,也得乖乖在门口停下” “哈哈,说得好!”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大笑,但见一辆马车轰隆驶来,翼国公秦琼站在车架上大笑不断,点头道:“尔等恪尽职守,本将军予以嘉奖!” 说话之间,车架已到了跟前,众战士连忙拱手行礼,同声道:“麾下见过左武卫大将军。” 长安有左武卫和右武卫,秦琼是左武卫大将军,长安四门的守卫皆要受他节制,这些守城士兵也算他麾下。 侯君集冷眼旁观,忽然笑眯眯道:“二哥今夜也要出城么?怎么不骑马前去,反而坐着车架前来。” 秦琼哈哈一笑,伸手一指车厢里面,淡淡道:“只因家眷跟随,故而选择乘车!” 侯君集脸色一肃,连忙拱手道:“原来两个嫂嫂也要出城,侯君集这厢有礼了。”他郑重弯腰一礼,然而才对秦琼道:“二哥且下令让城门放行,陛下和娘娘的车架已经过去了,咱们不好落后太多” 秦琼缓缓点头,目光忽然瞥见旁边的侯海棠,再看看侯海棠怀里抱着的襁褓,沉吟道:“君集此去,怎还抱着个娃娃?” “这是面壁王之长子,戌时一刻刚刚降生,我女乃是面壁王正妃,如今已将此长子收归膝下,只因陛下和娘娘走的匆忙,未曾见过皇家第四代长孙,所以连夜抱着随行,欲让陛下和娘娘见见!” 秦琼轻叹一声,语带深意道:“刚出生的奶娃子,却要跟着大人奔波,此子何其可怜” 他不等侯君集说话,转身对守门士兵喝令道:“尔等小心守门,若有国公勋贵想要出城,但只登记,不用阻拦。” “喏!”众战士应命一声,侧身让开城门。 秦琼看了侯君集一眼,意有所指道:“君集你骑马而行,为兄却是坐着车架赶路,咱们道路虽同,但注定不能走在一起,你先动身吧。” 他这话说的很是露骨了,借用骑马和坐车来做比喻,其实却暗指双方在皇权争斗上的立场。侯君集注定是李承乾一派,秦琼注定是韩跃一派。 侯君集似有无奈,他恭敬拱了拱手,双腿一夹马腹,带着人直接出了城门。 但听马蹄声声,侯家十几骑转眼没入夜色之中。 直到此时,秦琼的车架门帘才忽然一掀,张紫嫣面带愤怒道:“老爷你何必跟侯君集啰嗦,要我说直接找个机会打杀了他,免得时时给咱家姑爷上眼药。哼,这人不念旧情,亏我当年还领兵助他脱困,早知今日,那时就不该救他” 秦琼缓缓摇头,叹息道:“彼时为袍泽,自然要相救,如今是陌路,自然难同行。” 张紫嫣还想说话,却被车厢里秦琼的正妻按住,温声斥责道:“你如今已不是娘子军大将,有些话万万不可乱说,侯君集是兵部尚书,侯家现在的权势远超我秦家。紫嫣妹妹啊,打仗可以硬碰硬,朝堂上的事情可不能硬碰硬!” “好了好了,姐姐贯会涨他人志气!”张紫嫣悻悻落下车帘,急促道:“老爷赶紧让车架动身,咱们是姻亲,去的晚了可不好看。” 秦琼点头,喝令车夫赶动马车,他自己却在车前头盘膝坐下,并没有进入车厢。 马蹄隆隆,转眼出了城门,从此门到田家庄大约十里之遥,车夫奋力挥动鞭子,马车跑的飞快。 但是马车再快也快不过骑马,就在即将到达田家庄之时,忽听后面蹄声轰隆,有几十骑直接超越秦家马车,一人哈哈大笑道:“二哥你不该坐车,应该直接骑马,大家伙得到消息比你晚,但是咱们后发而先至,注定要比你早到了,啊哈哈哈!” 秦琼抬眼一看,但见这几十骑有程咬金,有李勣,有刘宏基,有柴绍,有长孙无忌除了亲近韩跃的国公们,还有许多是中立的皇族,显然大家都是刚刚得了消息,于是扎堆一起起前来。 秦琼有些好奇,道:“你们一个两个独身前来,都没带上家眷吗?小王子降生,带家眷前来才是正礼,否则算什么通家之好?” 老程嘿嘿一笑,得意道:“自然带了家眷,不过娘们乘车走的太慢,我等便撇下他们在后面缓行,只有二哥你最傻,陪着两个嫂嫂坐车颠簸,啊哈哈哈” 周围国公也跟着坏笑,夔国公刘宏基嘿嘿道:“莫非是二哥又被紫嫣嫂嫂打了一顿,所以才乖乖陪同乘车?” 秦琼老脸一红,车厢里张紫嫣‘呸’了一声,笑骂道:“刘宏基,等为嫂忙完今夜之事,我让你后悔刚才说的话。” 众人嘻嘻哈哈说这话,转眼进了田家庄,很快到达天策府门前。 第418章 汉女的礼物让人心酸 第418章汉女的礼物让人心酸 夜色迷离,秋风送爽,天上一轮明月高高悬挂,洒下皓皓月光,将整个大地涂抹的一片银白。 此时天策府中早已人声鼎沸,有几队护院正来回走动,又有十来个百骑司战士守在门口,一群衣着朴素的小姑娘叽叽喳喳坐在门口讨论。 众国公目光一扫,随即认出这些小姑娘是草原救回的汉女,如今半年过去,纺织作坊快要建成,汉女们全都移居在渭水河畔等着招工。 “喂,你这战士真是不讲理,我们要给王妃祈福,凭什么不准进门?” 众汉女坐在门口叽叽喳喳,有个领头的小姑娘掐腰和百骑司理论,小脸气呼呼道:“虽说王府应该守卫森严,但我们也算半个王府家人,你这战士知不知道,当初王爷在草原娶了我们八万人,王府算是我们的家,凭什么不准大家进?” 那百骑司战士不敢与她放对,口中只不断解释道:“这是陛下的命令,今晚王妃产子,闲杂人等不准进门” “我不是闲杂人等!”小姑娘有些恼怒,也不知为何,她脸上悄然闪过一丝红晕,大声道:“我叫柳小妹,在草原上伺候过王爷入寝,豆豆姐姐曾让我进府,皇后娘娘也赏我镯子。” 小姑娘猛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玉镯,举在百骑司战士面前气呼呼道:“你看清楚了,这是皇后的赏赐” 这柳小妹正是当初突厥牧羊部的汉女,韩跃那一夜住在她们帐篷之中,柳小妹的姐姐趁着韩跃酒醉,把柳小妹的裤子扒了按到韩跃身边。 韩跃那一夜也很疯狂,宿醉之中就把小姑娘给戳了。 可惜虽有夫妻之缘,柳小妹却自渐形秽,从草原回归长安之后豆豆曾几次让她进门,但是小姑娘每次只是躲避,她宁愿住在汉女营地也不愿进王府享福。 百骑司掌控天下风声,自然认得眼前小姑娘是谁,大家只能不断摸鼻子苦笑,小声道:“您若自己进门自然无事,可是您要带着一群汉女进去可不行,今夜王爷正妃产子,吾等要小心防备。” 柳小妹咬了咬嘴唇,转身指着身后的一群小姑娘,语带请求道:“你看看我们这些人,每个人都穷困潦倒,但是大家听说王爷将有子嗣,我们把自己的身家都带了来,这是一片心意,如何不准进门?” 百骑司战士有些羞愧,他们早看到众多汉女手中带着礼物,那份礼物让他们又是感慨又是心酸。 但见有的汉女怀里抱着一只母鸡,有的汉女手里挎着一个篮子,篮子是用野柳条编织而成,里面并无什么贵重礼物,只是采摘的一篮子野果。 如今纺织作坊还未开工,汉女们聚在一起勉强生活,母鸡是自己养的,野果是自己摘的,但是她们穷困潦倒,手里真无一点闲钱。 柳小妹苦苦哀求道:“今晚来的都是干净女孩,那些被糟蹋过的汉女姐妹一个没来,我们只是来送一份心意,想见见王爷子嗣给他祈福。” “小夫人您行行好,我们真不敢放大家进门,今夜陛下和娘娘亲至,喝令百骑司接手王府守卫之事,这是预防行刺发生,不是陛下和娘娘怕行刺,而是怕王妃产子之时被人伤害” 柳小妹微微一呆,喃喃道:“豆豆姐姐那么善良的人,难道会有人伤害她?” 百骑司战士躬身塌腰,涎笑解释道:“小夫人您心存善良,所以看什么都觉得善良,但我们是皇家百骑司护卫,我们见到过太过阴暗的事情。” 柳小妹点了点头,咬着嘴唇轻声道:“既然是为了豆豆姐姐安全,那我们就不强求进门了,不过礼物你得好生收着,这是姐妹一片心意。” “那是那是!”百骑司战士连连点头,专门分出一队人接下汉女的礼物,有人抱着老母鸡,有人则手下篮中的野果。 这礼物寒掺的让人心酸,但却蕴含着厚重的情谊。 远处众国公下马而来,柴绍目光一扫眼前场景,忽然轻声叹息道:“以前听殿下说过一句话,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老夫原本以为是句诗词,如今方知此话真正的含义。” 他探手一把捉住柳小妹手腕,温声道:“你这丫头很是不错,老夫一见欣喜,竟有几分投缘之情,不如给我做个女儿,我之亡妻天下第一,临去之前渴盼有个女娃,正好就是你了。” 柳小妹微微一呆,茫然吃惊之下,被柴绍牵着进了天策府大门。 后面众多国公对视一眼,李勣低声对大家叹息道:“这女娃也是可怜,她和殿下有夫妻之份,但却自渐形秽不肯进门,如今柴绍收她为女,算是给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出身。” 众人无不点头,老程猛然一拍脑门,咬牙切齿道:“柴绍无耻,老夫被抢了先,他收了柳小妹做义女,以后可就和殿下攀上了姻亲。他奶奶的,这家伙本就是第一驸马,按辈分殿下要喊他一声姑父,如今再成为岳父,算盘打的叮当响” 大家都是一愣,秦琼却勃然大怒,上前猛踢老程一脚,斥责道:“算盘算盘,老夫踢死你这个大算盘,世间自有真情动人,哪来那么多的算盘?” 老程讪讪一笑,闪身躲开秦琼追打。 众人在柴绍带领下一路快走,足足盏茶时间过去,绕过亭台楼阁,最终进了天策府后院。 天策府分前后两部,前部分是管理大军和各等事物的天策府六大衙门,后部分才是真正的赐建王府。 此时王府人生鼎沸,但见百十个家丁不断穿梭,有人发现众国公前来,上前躬身一礼,随即引着大家继续深入。 古语有云,一入侯门深似海,侯爵府邸尚且巨大,韩跃的王府自然规格更高,虽然韩跃不喜欢浪费,但这王府乃是礼部和工部协同建设,每一处都严格遵照礼仪,压根不准别人插手。 众国公在家丁的引领下一路前行,期间又绕过不少院落,最后终于到了内眷所居的后院。 只见产房门前人头攒动,无数王府侍女在烧热水洗毛巾,又有长孙皇后带来的宫中侍女在来回穿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紧张和热切。 众国公还没走进,忽听李世民的暴喝声震颤院中,皇帝怒吼道:“孩子都快生了,他这做父亲的竟然不在?你们这些下人一个两个都该死,为什么还不去找人?” 一群王府守卫跪在地上,垂着头乖乖听皇帝训斥。 李世民又喝道:“愣着干什么?立即给朕去找,皇家第四代嫡孙即将降生,朕这做爷爷的都到了,他这做爹的还想摆谱不成?” 也难怪皇帝发怒,众国公目光微扫产房四周,才发现并无韩跃的身影。 一个看似守卫首领的人小心翼翼道:“陛下恕罪,王妃腹痛之时小人已派人出门,若是快马加鞭前往通知,想来现在已经见到了王爷。” 李世民哼了一声,道:“你家主子身在何处?” “回禀陛下,王爷这段日子一直坐镇蓝田县,有时是当天去当天回,有时却要在那里住上十天半月。” 李世民一怔,下意识道:“臭小子坐镇蓝田县?他还去那里干什么,蓝田孙氏早已灭了,难道还有欺压百姓的世家不成?” 守卫首领躬身塌腰,小心翼翼解释道:“麾下听说是在山中选址,要建一处大型烧造工厂,王爷说烧造行业污染严重,所以选址必须小心谨慎,最好能隐在深山之中。但是选址又不能选的太深,否则修路是个大麻烦,烧出来的水泥和琉璃不方便运输” 皇帝再次一怔,喃喃道:“水泥?琉璃?” 他沉吟半天,面色忽然转冷,暴喝道:“别说是烧造工厂,就是天然金矿也不行,他儿子即将出世,做父亲的哪能不在身边?” 李世民越说越生气,猛然抬脚将护卫踢翻,大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再去催,朕现在给你下一道严令,你便是把马匹累死,也要赶在孩子降生前把他找回来。若是耽搁了,你提头来见” “小人遵命!”守卫头领从地上翻滚而起,连行礼也来不及行礼,一路狂奔出门而去。 直到此时众国公才敢接近,李勣小心翼翼拱了拱手,语带试探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家第四代嫡长孙即将出世,您的血脉必将承嗣绵长!” 这话说的暖人心窝,也骚中了李世民的痒处,皇帝大刺刺‘嗯’了一声,脸上的怒气勉强压制下去。 “尔等皆都不错,深夜急切而来,朕心中甚是欣慰,咦,那不是海棠小丫头,你怀里抱着个襁褓做什么?” 侯海棠还没反应,侯君集猛然一拉女儿,轰然跪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一夜之间,双喜临门,小女怀里抱的是面壁王之子,也是皇家第四代嫡长孙,因陛下和娘娘走的匆忙,末将专门带孩子给您见见” “是吗?竟然是朕的嫡长孙?”李世民大喜过望,上前一把接过襁褓,小心翼翼揭开观看。 他欣喜之下压根没注意侯君集刚才所说,皇帝没在意侯君集却在意,他本是跪地行礼,突然改跪地为投地,行着重礼口中大呼,道:“臣感谢陛下隆恩,想不到您竟然赐此子嫡长孙身份,臣感激涕零不禁” 此话一出,众人全惊。 李世民缓缓皱起眉头,不悦道:“朕何时赐他身份了?” 第419章 韩跃魔怔了 侯君集五体投地行着大礼,但却仰脸看向皇帝,他脸上全是滚滚热泪,似乎真是感激涕零,大声道:“陛下刚才亲口说的,此子是您的嫡长孙?皇者口含天宪,陛下君无戏言,您那话大家都听到了,莫非想反悔不成” 李世民眉头更皱,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襁褓,襁褓里的小娃正在酣睡,皇帝心有杀气,却被小娃酣睡的模样化解,他左右咬牙半天,最终选择怒哼一声。 “抱着娃娃连夜来找朕,原来目的竟然在此,这是承乾的意思,还是你的计谋?” “陛下,此乃亲情,没有计谋,皇者口含天宪,您刚才说的话大家都听见了,陛下万万应该不会反悔吧?” 侯君集跪地不起,嘴中却把李世民刚才的口误砸死叮实,他今晚是把脸皮豁出去了,要脸抢不到皇权。 李世民有些咬牙,狠狠指着侯君集说不出话。侯君集跪在地上昂首挺胸,目光顽强与皇帝相接,里面没有一丝躲闪和愧疚。 “好,好得很,朕的口误竟被你抓住,原本只有世家在逼迫朕,想不到朕忠心的麾下也开始逼迫朕” 李世民这话说的有些重了,侯君集心中一抖,有那么一恍惚的功夫,他真想叩头向皇帝谢罪,然而目光落在旁边同样跪着的女儿身上,侯君集的心中猛然一硬,咬牙硬着头皮挺了下来。 “陛下,刚才的话,在场之人都听到了!”他继续又重复一句,这是逼迫皇帝无法反悔。 李世民的脸色渐渐暴怒,便在这时,程咬金忽然哼哼一笑,用手抠着耳朵道:“咦,刚才有蚊子钻进俺老程耳中,震的嗡嗡作响,竟然导致失聪” “啊哈哈哈,原来你耳朵里也钻了蚊子,俺还以为就我耳朵里有呢!” 旁边又跳出一个国公,赫然是夔国公刘宏基,这货同样用手指不断抠挖耳朵,突然对一个王府家丁道:“殿下曾经制造过驱蚊药物,赶紧拿一些在院中点上,这大秋天的还有蚊子乱钻人耳,大家一起失聪可不是好事啊。” 那家丁也是个聪明人,连忙躬身大声道:“公爷请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拿蚊香来点,咱们狠狠的点多多的点,把那些该死的苍蝇蚊子全都赶走,天策府不留这种烦人的货色” 这话隐有深意,家丁说完之后转身边走,行至侯君集身旁,忽然‘呸’的一声重重吐口唾沫。 侯君集面色难看,程咬金却哼哼直笑,装模作样拱手对李世民道:“陛下刚才说了什么话?俺们耳朵进了蚊子,一时竟没有听到圣上龙音,实在罪该万死。” “是的是的,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刘宏基与他配合,在一旁笑的恶形恶色,恬不知耻道:“臣自请陛下降罪,愿削公爵之位作为补偿!哎呀不好,殿下曾以陛下的天子剑给俺封赏,刘家三代不削公爵” 这货眉飞色舞,笑嘻嘻对李世民道:“不如陛下罚钱吧,俺老刘跟着殿下发了几笔大财,正愁铜钱长毛没地方花,不如给国库贡献一下!” “够了!”李世民突然暴喝一声,皇帝缓缓上前几步,将手中的襁褓小心翼翼送还给侯海棠,想了一想之后,又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放在襁褓上,淡淡道:“皇家骨血,该有封赏,不过朕今日出门匆忙,随驾没带什么宝物,这块玉佩乃是朕的喜爱之物,暂且给吾孙赐做见面礼吧。” 侯海棠抱着襁褓躬身弯腰一礼,小心翼翼把玉佩收好。 “你且起来吧!”皇帝温声一语,轻叹道:“嫁入吾家,便是朕的儿媳,长辈间的事情你不要管,用心养育孩子便可。” 侯海棠小脸有些发红,声若蚊蝇‘嗯’了一声。她谨遵皇帝教诲,起身抱着孩子远远躲开,不肯再掺和此事。 李世民负手望着侯君集,忽然伸手指着他鼻子训斥一句,冷哼道:“你随朕东征西讨二十年,最早也是秦王府旧将,朕知你忠心耿耿,为何今夜如此逼迫?皇家之事皇家来定,你这个外臣不该乱来” 侯君集跪地挺身,昂首望着李世民,皇帝的训斥他唾面自干,眼中虽有羞愧,但却咬牙闭口不说。 李世民轻叹一声,负手又走到程咬金等人身前,同样冷着脸训斥道:“大秋天的哪里有蚊子,你们生活在岭南不成?真要想去岭南也可以,朕一个两个都给你们发配过去,免得在这里做不要脸的事情丢人现眼” 老程和刘宏基讪讪一笑,面对皇帝指责同样唾面自干,但是眼神之中却带着坚定,目光各自盯着前面产房,示意那才是即将出世的皇家嫡长孙。 李世民再叹一声,忽然负手回转,目光同样望着房门紧闭的产房,口中喃喃道:“皇权,皇权,唉” 便在这时,猛听院外一阵急促脚步,有人紧张大吼道:“豆豆怎么样了,她有没有喊疼,她有没有害怕,产房消毒了没有,产婆你们请了几个?” 能如此紧张者,天下间怕是只有韩跃一人。 众国公回首而望,便连侯君集都投过去目光,果然见到韩跃踉跄跑进院门,他身上还穿着朴素的工作服,上面印着天策府地质勘查字眼,字迹旁边沾着泥土灰尘,一双靴子上面沾着无数荆刺子。 这副架势明显是从山中归来,众国公心中同时一叹,眼中皆有敬佩之色。 如今韩跃可说是位高而权重,竟然还亲自跑去深山勘察选址,身上穿的也不是锦衣华袍,而是天策府统一制造的粗布工作服。 “嚼得菜根,百事可做啊”李勣感慨一声,轻轻道:“这话以前听殿下说过,原本不觉有何出奇,现在一番对照之下,才知道此语大为不凡!” 旁边有个文臣国公一捋长须,语带深意道:“不是此语大为不凡,而是咀嚼菜根的人不凡!” 这人不是旁人,赫然是大唐四大宰相之一,他名杜如晦,字克明,和房玄龄并驾齐驱,号称房谋杜断。 众人啧啧轻叹,李世民却大为恼火,跳上来一脚揣在韩跃屁股上,怒吼道:“你还知道回来,怎不死在山中才好?” 韩跃被踹了一个趔趄,然而脸色全然未变,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感觉到皇帝踹他,反而两眼直勾勾盯着房门,一路慌慌跑向门前,口中只不断道:“豆豆怎么样了,有没有喊疼,她生性谨小慎微,我不在她会不会害怕” 这竟是有些魔怔了! 李世民微微一呆,院中的国公们也面带异色,此时院外还有脚步声不断传来,却是各路国公的家眷陆续到了,又有许多皇亲国戚也随之而来,进院之后发现人流无数,各自找交好之人打探消息。 韩跃一路跑到产房门口,发现房门紧紧关闭,他想也不想伸手就推。 后面李世民吓了一下,猛然一把将他抱住,皇帝手劲也够大的,抱着韩跃狠狠往院子里一甩,直接将韩跃摔倒地上。 “臭小子魔怔了不成?产房乃污秽之地,你一个未及冠的男儿安敢进去?若是冲撞了各路邪神,朕的嫡孙还要不要了?” 韩跃双眼茫然,一骨碌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口中喃喃道:“豆豆身子骨不行,她第一次生养没有经验,我要进去陪她,我要帮她生孩子” 李世民被气笑了,同时心中也有些感慨。他这一辈子有过十几个子嗣,但是不敢哪个妃子生育,他从来没有韩跃这种反应。 就在皇帝一恍惚的功夫,韩跃竟然又越过他身边走到产房,伸手用力去推房门。 这一次李世民没有阻拦,反而口中轻叹一声,转身负手看着院中众人,皇帝的脸上带着三分自豪,目光炯炯扫视众臣,那目光分明饱含深意,带着浓浓的炫耀之情。 “你们看到了没,这就是朕的长子,重情众义,心怀善良。家中妇孺产子,他竟然紧张倒有些魔怔,试问这天下谁能如此,试问众卿谁能做到?” 满院之人微微点头,就连侯君集都轻轻一叹,口中喃喃道:“西府赵王,果然钟灵敏秀,李承乾与之相比唉,李承乾,李承乾” 他长吁短叹,一时萧索。 旁边侯海棠两眼晶晶善良,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忽然发出幽幽一声叹息。 眼见韩跃还在使劲砸产房的门,院中一个贵妇急声道:“陛下快快阻拦殿下,妇人产房乃是天地最污秽之所,男儿坚决不能进入,否则不但冲撞邪神,对进入的男儿也很是不好!” 说话这贵妇不是旁人,赫然是程咬金的正妻崔氏,李世民看她一眼,淡笑道:“尔等勿要担心,这产房他进不去” 李世民话音未落,忽听身后房门吱呀之声打开,满院众人脸色一阵古怪,都觉得皇帝转眼就要被打脸。 哪知门内忽然传来一声轻哼,但见一只素手如电揪住韩跃耳朵,手法又娴熟又快速,长孙皇后冷着脸踏步而出,揪着韩跃耳朵一路扯到院中。 “臭小子不知好歹,产房你也敢闯?在这里乖乖给我等着,再敢大呼小叫耳朵给你揪烂!” 韩跃哼哼一声,混浊的双目有些清明。 众人暗暗偷笑,程夫人噗嗤一笑,小手掩口道:“还是娘娘有威慑,一招揪耳朵出手,殿下顿时回魂” 一个‘魂’字还未说完,猛听产房里豆豆惊呼痛叫,声音直直穿入院中,韩跃身体一晃,惊恐道:“豆豆怎了?” 脚下乱窜又要过去。 长孙使劲揪着他耳朵,笑骂道:“这是要开始生了,你乖乖给我待着,本宫进去看看!” 第420章 神仙下凡 “这就要生了?”韩跃浑身一震,目光有些呆呆,茫然看向产房。 长孙噗嗤一笑,素手敲了他额头一下,咯咯笑道:“乖乖在这里等着,不准闯产房,也不准大呼小叫,母后现在进去看看,保证给你抱一个大胖小子出来” 韩跃傻傻点头,脸上带着又紧张又开心的笑,忽然觉得浑身酸软,就那么一屁股坐到地上。 “没出息!”长孙笑骂一声,提着裙角快步走到产房,一推门跑了进去。 产房里有传出喊痛之声,韩跃猛然一个激灵,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看架势又想往房里去闯。 旁边老程和秦琼联手一按,沉声喝道:“乖乖坐着,生养之时喊疼是好事,代表一切顺利正常,如果不喊疼才是麻烦,那时候没人会拦你” 韩跃恍若未闻,只知道茫然挣扎,他浑身内力顾荡,老程和秦琼联手都按之不住,只一下便被他远远震开。 李世民一声清喝,对众人敕令道:“给朕拦住他,这臭小子今晚真是魔怔了,等到朕的嫡孙降世,朕回头再好好收拾他!” 旁边顿时又跳出来七八个国公,有人按着韩跃肩头,有人抱着他腰部,一群皇家护卫扑到跪地,咬牙使劲拖着韩跃双腿。 刘宏基嘿嘿坏笑,突然抽出自己腰间束带,转眼之间将韩跃捆的像个粽子,捆完之后得意拍拍手,大声道:“这下可以了,俺老刘这束带乃是牛筋所制,别说是用来困人,就是捆狮子虎豹都挣脱不开” 他一个‘开’字还未说完,猛听噗噗数声脆响,但见牛筋束带崩断成六七节,抱着韩跃的国公们也全被震翻。 院中众人目瞪口呆,一群贵妇小手捂嘴,刘宏基媳妇咋咋呼呼道:“真是太吓人了,恁多人出手都拦不住他,殿下这是铁了心要闯产房啊。” “他不是有心的,也不是有意的,殿下现在魔怔着,身边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不知道!”旁边程夫人雍容一笑,面上带着赞许之色,轻轻叹息道:“今日见了殿下魔怔,方知人间什么是情,我们这些女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没摊上情真意切的男人” 她这话一竿子打翻无数人,老程在旁边直翻牛眼,许多国公大臣也面色发红,倒是那些贵妇被引起共鸣,个个点头如小鸡吃米,望一望呆呆傻傻的韩跃,再看一看大门紧闭的产房,贵妇们眼中闪烁着羡慕。 “唉!”一个中年贵妇幽幽低叹,有些伤感道:“妾身当初生养第一个娃的时候,我家老爷正追随陛下打仗,家里把消息传送过去,老爷只回了一句知道啦,然后就没有下文。等他打完仗回来,家中娃娃都会乱爬了。” “你家娃娃还只是会爬,我家那个直到三岁才见到父亲,见面喊了一声爹,只换回来屁股上一巴掌。男人粗心大意,压根不懂得疼娃” 众贵妇叽叽喳喳,忽然一齐轻叹,幽幽道:“看看殿下这副表情,再想想咱们生养的时候,这辈子真是白活了!”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五个女人能翻天,这群贵妇举在一起说话,话题渐渐开始打压自家夫君。 院中各路国公大臣面色悻悻,想要呵斥自家娘们住嘴,但又不敢大声说话,结果个个别的脸上胀红,咬牙切齿要回家给娘们好看。 韩跃一路痴痴呆呆走向产房,他脚下步子很慢,从院中到房门只有十几步远,然而他每一步都走的缓慢异常。似乎心中焦急,又似满脸渴盼,抬脚落地噗噗沉闷,双脚分明是机械动作。 他这副动作任谁也不忍心再拦,便连李世民都轻叹一声,皇帝缓缓让开道路,沉声叮嘱道:“产房不要乱闯,在门口听听声音就行了,若是你敢乱来,朕让皇家供奉把你打晕” 韩跃恍若未知,又似全都听了进去,他一路走到产房门口,双手触摸在门上,众人都以为他要砸门,哪知韩跃却一声轻叹,柔声道:“豆豆,你要坚持住!” 这声音又温柔又轻淡,偏偏心有灵犀一点通,产房里的喊疼声忽然消失,豆豆弱弱的声音猛然传来,坚定道:“相公你放心,豆豆不疼,豆豆一定努力,我要给你生下这孩子。” 韩跃轻柔一笑,他双手抵着房门,温声道:“不要怕,不要慌,相公就在门口,相公一直守着你” 他忽然双手离开房门,转身盘膝坐在门口,身躯挺直,宝相庄严,看那神情仿佛一座矗守产房的天神。 院中众人都是一呆,不知道他想要干啥。刚才急着闯产房,十几个国公和皇家守卫都拦之不住,现在众人不拦了,他怎么到了门口又转身坐下。 “我欲发宏愿!”韩跃盘膝而坐,仰头望天,视一夜星空繁华如水,他双目坚定而深邃。 “今我子嗣降生,上苍若肯庇护我妻子安然无恙,我发大宏远,穷此一生,善待百姓” “天若庇护我妻,我发大宏远,穷此一生,济世为民” “天若庇护我妻,我发大宏远,穷此一生,手不沾血” 众人面面相觑,那群贵妇眼花闪烁,许多人感动的泪湿衣襟,不断拿手帕去擦眼角。 韩跃仰脸望天,声音似在祈求,又似是在谈判,悠悠道:“天若庇护我妻,吾将奋此身之余烈,持陛下天子之剑,筚路蓝缕,斩开荆棘,开疆拓土,汉家扬威。我欲大唐人人如龙,我欲百姓不食糠菜,火车必将行于大地,飞机该当呼啸于天空,华夏东方,当为万国之上邦,当受万世之敬仰” 这一番话语气悠悠,然而立意却凌绝天下,宛如隆隆龙吟,闻之令人血脉喷涨。 咔嚓! 夜空中猛然响起一声炸雷,但见一道霹雳横扫半空,天光浩浩荡荡,一时照亮夜空。 如此旱夜生雷,顿时把院中众人吓了一跳,恍惚之间,人人都觉得鼻中闻到一股异香。 院外忽然传来一声长笑,袁天罡身披八卦衣,手持紫金浮尘,他大笑踏歌进门,视满院皇亲国戚和国公大臣于无物,便连李世民这一刻都没放到袁天罡眼里。 老道士一路走到韩跃面前,单手一甩浮尘,喜悦道:“殿下发大宏远,心怀苍生,济世为民,此宏愿震动周天寰宇,有天降雷霆横扫夜空,此乃送天子而来” ‘天子’这个称呼可不是乱叫的,然而袁天罡却堂皇说出,院中众人面面相觑,眼中隐隐带着震惊。 可惜袁天罡全然不顾众人反应,似乎连皇帝的反应他也不顾,老道士说完一番话,忽然仰头看了看天,神秘莫测道:“时辰已至,天子降生,贫道乃修真如之人,天子降生有大道庇护,我须躲避敬畏” 他手中浮尘一摆,竟然就那么转身离开,行至李世民身边之时,口中也只喧了一声“无量天尊”。 众人呆呆看着老道士装逼而去,能混朝堂的没一个蠢货,大家都觉得这老道是在故弄玄虚,用意不说自明,乃是帮韩跃争夺身份。 偏偏就在这时,先前那股若有若无的异香猛然变得浓郁,有个眼尖的贵妇忽然惊呼一声,尖叫道:“大家快看房门,大家快看房门” 众人都被她的咋呼吓了一跳,各自惊异去看产房,这一看之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但见产房门上,有一株异花正在缓缓变大,仿佛生在土中,又似把千年时光缩短成一瞬,竟然从小到大从无到有,转眼之间就变的有脸盘那么大。 一股浓郁芳香喷薄而出,闻之令人神清气爽,院中众人痴痴呆呆,下意识回头去看袁天罡,却发现老道士已经消失不见。 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一眼,两个大唐宰相今夜一直没有说话,然而这一刻却面带震撼,两人目光盯着产房门上的异花,忽然想起民间一个传说,脱口而出道:“贵人若是降生,天地皆有异像,有芝兰仙草生于房门,此乃熏除污秽也” 乖乖不得了,西府赵王这个孩子,怕是真有几分神异啊! 也就在这时,猛听产房里一阵欢呼,有人大喜道:“生了生了,是个王子,是个王子!” 欢喜之中,但听一个娃娃嘹亮而哭,声音中气十足,仿佛宣告自己的到来。 韩跃蹭一下站起身来,脸上再无刚才发宏愿的宝相庄严,后面李世民蹭一下也窜到门口,两个大男人伸手便要去推房门。 房门吱呀而响,长孙皇后一脸凶悍堵在门口,怒吼道:“推什么推?你们爷俩都给我滚开,小家伙正在吃降生第一口奶,想看孩子等会再来,现在谁敢进,抓花你们脸” 韩跃脑袋一缩,李世民也有些讪讪,两个大男人被皇后连推带搡扫地出门,爷俩站在房门口大眼瞪小眼。 “恭喜陛下,贺喜西府赵王”院中之人忽然同时恭贺,房玄龄越众而出,一脸郑重道:“今夜小王子降生,有雷霆横扫天空,有兰芝生于产房,此乃富贵至极之象,皇家四代血脉,从此有了引领” 李世民哈哈大笑,让众人赶紧平身。 韩跃脸上却带着一丝古怪,他悄悄看了院门口一眼,心中轻哼一声,暗暗道:“袁天罡,你耍的好手段!” 东渡佛吹嘘他写信给神佛,让观音给李承乾送子,袁天罡比较猛,又是弄雷霆又是弄兰芝,书友们能猜透他用的什么办法吗?凡是能猜透的,都是祖上混过江湖干过风水算命行当的,嘿嘿嘿,大家伙让开一下,山水要装逼了,我求票! 第421章 李渊的恶心事 天策府外,渭水旁边,一群道士静静站在河畔,听流水哗啦而响,见大河一江发白,袁天罡踏步而来,笑呵呵对众人道:“各位同门,今夜事,已成矣” 一个同样鹤发童颜的道士‘呸’了一口,冷哼道:“你耍的好手段,让我炸响霹雳雷,自己却去骗皇帝和大臣,说那是旱夜生雷天庭送子。哼哼,佛门喜欢弄虚作假,我看咱道门在你手里也快要如此了!” 旁边又有一个道士同样不悦,这道士也是鹤发童颜,满脸肉痛道:“可怜我龙虎山祖孙三代才练了半副白昼生香的宝药,结果也被你拿去充了场面。真是可恨,不知是道家哪位先贤传下的律令,非得弄个贵人降生异香扑鼻,可怜我的宝药啊,龙虎山整整攒了三代人!” 袁天罡充耳不闻,笑眯眯手抚长须站在河边,淡淡道:“今夜全天下道门各支皆到场,你霹雳门和龙虎山乃是上三洞的道家,出了名的有钱大户,护教子嗣降生乃是道门之喜,老道不割你们的肉割谁的的肉?” 他把浮尘往背上一插,脸上也有些肉痛道:“你俩不要抱怨,老道才是损失最重之人,我白藕一脉养的那株优昙兰芝足足耗费五十年,今夜我也贡献了出来,让它在众目睽睽之下开花结果,而且还是生长在产房门上” 众老道都有些惊异,龙虎山张天师好奇道:“虽然我明知白藕一脉最擅长这些手段,但是老道还是要问一问,你是如何夺过满院众人之眼,把那株优昙兰芝种在了房门之上?” 袁天罡十分得意,笑眯眯一指众人身侧,呵呵道:“这却是贫道佳徒的手笔了,她是殿下收归膝下的义女,天策府后宅可以随便进出,老道推算出王妃今夜产子,所以尽早之时便让我徒儿偷偷去了产房,将那株优昙兰芝的种子粘在房门上” 众老道身侧站着田秀儿,小丫头被袁天罡指着有些羞赧,垂着小脑袋使劲揉搓衣角。 “原来是内鬼,说穿了一文不值”张天师呸了一声,哼哼唧唧之下,脸上带着狰狞,口中咬牙切齿,显然还在肉痛自家那半副打开就异香扑鼻的宝药。 旁边霹雳门的掌门倒是一脸钦佩,沉吟道:“我听闻白藕一脉的优昙兰芝十分神异,培育需要数十年,最后只得一种子。” “道兄说的丝毫不差!”袁天罡点了点头,对众人解释道:“这颗种子内含无数养分,所以才能做到转瞬之间成型,从生长到开花再到成芝,这个过程前后只有一盏茶功夫,堪称世间最奇怪的物种。”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张天师轻哼一声,有些不舍道:“优昙兰芝乃是道门一大异宝,可惜却被你拿去充场面!还有我龙虎山的宝药,霹雳门炼制的旱地霹雳雷,那颗雷能炸出真实雷霆一般的电光,怕是耗费了几十年功夫” 霹雳门老道一脸可惜,感慨道:“可惜先贤的许多法门都失传了,谣传三国时期,道门先贤可以乘纸鹤飞空,然后炸响霹雳雷,那才是真正神异。” 他边说边摇头,双眉紧紧皱起,似乎左思右想都弄不明白,为什么三国时期的左慈能把纸鹤变成真鹤。 说是神仙?那是放屁!这群老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所有的神异都有办法做到,只不过办法失传而已。 袁天罡手抚长须,笑眯眯安抚众人,淡淡道:“列位勿要再肉疼了,西府赵王乃是道门护教,他的长子出世,我等怎能不送上一份心意?话说那民间有百姓生子,邻里之间再穷也要挎一篮子鸡蛋过去,咱们道门家大业大,这点宝贝算得了什么?” “家大业大个屁!”张天师寿眉一展,气哼哼道:“比得过佛门家大业大吗?我道家乱世出山救人,盛世就藏于深山,脏活累活全是咱们的,功劳名声都是人家的。我草他祖宗,这次从龙虎山过来,一路见到佛门香火鼎盛,东渡佛那货如今真是万家生佛了” 这张天师性子有些火爆,旁边霹雳门的掌教倒是性子柔和,他伸手轻轻一拉张天师,笑呵呵道:“道兄勿要开口骂人,我道家恪守无为之道,岂能和东渡佛那种人一般见识?” 张天师哼了一声,冷着脸不肯示弱,老头六十多岁了,脾气还真是有些炸。 袁天罡忽然轻叹一声,语带深意道:“贫道也不想和东渡佛一般见识,但是人家已经出手逼到了门前,贫道不反击也不行。列位道兄可知道,李承乾今夜同样有了子嗣,时辰还比西府赵王子嗣之先。佛门早就到处宣扬吹嘘,说那娃娃是观音送子,是东渡佛写信给神佛求来的圣贤” “放他妈罗圈屁!”张天师暴吼一声,怒气声声道:“天下哪有那么多圣贤?五百年才出一位的人物,说降生就能降生不成?” “但是百姓愚昧无知,他们最喜欢听这个”袁天罡沉沉一叹,最近佛门在大唐有些太过兴盛,老道心中很是担忧。 霹雳门掌教目光炯炯,沉吟道:“所以道兄你才急招天下道门齐聚长安,这是要和佛门掰一掰腕子不成?” “也不是掰腕子,只是东渡做事有些离谱,他发展香火我不管他,他宣扬自己的佛名我也不管他,但是他想用诡计害我道门护教,这却要和他碰一碰了。” 袁天罡缓缓把浮尘从背上拿出来,放到手中轻轻一摇,郑重道:“列位道兄,此事还需鼎力相助!” 他拿出浮尘,这便是以道门白藕的身份请求,在场众人连忙稽首,同声道:“但有所请,比不推脱” 袁天罡一声长笑,转身大踏步而行,口中道:“既然如此,列位还请带上自家宝贝,护教之子应该已经降生,天下道门按例都要送上一点心意。” 众老道抬脚跟随,一路直达天策府门口,先是和百骑司报备一声,然后带着各种珍奇异宝进门。 到了后院,才发现院中很是热闹,豆豆平安产下男娃,这是韩跃膝下第一个孩子,也是堂堂正正的嫡长子。 虽然还躺在襁褓之中,但是享受的待遇可比他老爹抢了太多。 先是李世民从怀中掏出一把纯金小匕首,满脸宠爱道:“这是朕的嫡孙,雷霆伴随而生,芝兰开花房门,天不生圣人,万古如长夜,朕祈嫡孙健康成长,特赐金龙短匕护身,此匕乃朕之贴身宝物,无论满天神佛还是地府恶鬼,见了金龙匕首都要给朕三分面子” 从这话就可以看出来,皇帝压根不信神佛,在他心中怕是自己就是神佛。 小娃娃刚刚吃完了降生之后的第一口奶,此时还躲在襁褓里酣睡,抱着襁褓的却是当朝皇后长孙氏。 皇帝赐完礼物,长孙紧跟着从脖颈扯下一块精巧玉佩,面带慈爱道:“这是本宫家传之物,皇家私库有不少宝贝,本宫却独爱此玉佩,今晚乖孙出世,这玉佩正好作为见面礼。男儿长大当代刀,所以陛下赐金龙匕,但是比德应如玉,所以本宫赐下一块玉” 旁边唐瑶和韩笑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替孩子把匕首和玉佩收了下来。 皇帝和皇后赐完宝物,接下来可就轮到院中众人,夔国公刘宏基的夫人最为急切,一路越众而出,手中举着一颗硕大明珠,咯咯笑道:“小王子神异非凡,当配此珠光耀天下。” 这是一颗南珠,足足有成人拳头那般大小,满院之人悄悄抽了一口冷气,都被明珠的珠光耀花了眼睛。 长孙点头赞许一声,淡笑道:“刘夫人有心了,你这宝珠当世可称无双,搁在家里能当传家宝!” 刘宏基夫人很是欢喜,正要自谦两句,猛听院外有人高喊一声,一队太监出现门口,大叫道:“奉太上皇旨意,面壁王生下皇家四代嫡孙,因嫡孙不在家中,特来此处封赏” 一句话传来,李世民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 第422章 大喜之日忽然见血(二合一大章节) 谁也没有想到,李渊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喜悦嘈杂的场面忽然一静,院中之人个个目光闪动,都拿眼睛偷偷去瞧皇帝。 今晚在场的大人物不在少数,光是国公侯爵就有几十个,又有房玄龄杜如晦这种宰相,还有河间郡王李孝恭这种皇亲,也有当朝第一驸马柴绍这种勋贵。 众目睽睽之下,院门口那队太监也有些打颤,但是他们身有任务,只能硬着头皮咬牙进门。 领头的太监倒是胆色过人,直接走到李世民面前跪地行礼,大声道:“陛下还请恕罪,老奴奉太上皇旨意而来,此行只为送礼,全无别样心思” 他跪地磕了几个头,也不等皇帝让他平身,竟然自己站了起来,道:“老奴进门之时,所携礼物被百骑司拦下,还请陛下发令放行,让老奴把太上皇所赐之物交给皇家嫡孙!” “朕认得你!”李世民脸色铁青一片,冷冷道:“当年父皇未起兵之前,你是太原李氏的大总管,后来天赐皇权于李氏,你也做了九年大唐皇宫太监首领。朕幼年之时曾被你陪伴玩耍,我知你一向忠心耿耿,把毕生精力都献给了李家,只是想不到,你今夜竟让朕难堪” 老太监轻叹一声,道:“老奴自幼孤苦,五岁流落街头,是太上皇救下我给了一口吃喝,若有得罪之处,陛下尽管杀我。” 李世民怒哼一声,森然道:“你胆敢说出这话,明显是不怕死了?” “老奴早就该死!”老太监垂头躬身,淡淡道:“陛下可能还不知道,武德九年之时,您和程咬金冲入皇宫,老奴曾于暗处射出冷箭。可惜陛下命大,两只冷箭被程咬金挡了” “原来是你!”李世民暴喝一声,怒道:“那一日程知节身中四箭三刀,其中有两箭是进宫之后所中,朕原本以为是乱箭流矢,想不到竟是专门射杀朕!” 皇帝眼中喷火,脸上带着腾腾杀机。 这事涉及到当初玄武门之变的隐秘,满场众人悄悄后撤几步,有人垂头盯着自己脚尖,有人仰头看着天上星空,一群贵妇花容失色,许多人手里还拿着宝物准备送礼,这时却不知该上前还是该后退。 李世民愤怒盯着老太监,森然道:“刺皇杀驾,你果然该死!” 老太监一脸平淡,轻笑道:“陛下当初还不是皇,您那时只是个王!”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语气变得恭敬起来,郑重道:“不过陛下现在已经是皇,君王口含天下,自然言出法随,您说老奴该死,那老奴这就去死” 说话之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直直往自己心口窝扎去。 “啊啊啊”周围几个贵妇惊慌失措,有胆小下意识便想捂住眼睛,生怕看到血肉横飞的场面。 李世民也有些发怔。 便在这时,旁边猛然窜出一道身影,口中一声清喝,甩出一招鞭腿,但听咔嚓一声脆响,老太监的手臂直接被踢骨折,手里握着的匕首远远飞了出去。 这一番动作宛如电光石火,用文字形容显得很长,真实情景其实很短,从老太监拔匕首到贵妇们尖叫再到李世民发怔,前后几乎在转瞬之间发生 等到老太监胳膊被踢断匕首被踢飞,场中众人才反应过来,几个皇家护卫霎时间围拢过来,小心翼翼护住李世民身侧。 直到此时李世民才反应过来,皇帝暴喝一声,怒斥道:“在朕面前敢动刀兵,你果然好大的胆子” 老太监胳膊软软垂着,虽然疼的脸色发白,但却咬牙不哼一声,他看也不看皇帝一眼,反而转向出手踢他之人,咬牙出声道:“都说西府赵王不喜武功,想不到你的反应比大内高手还快,老奴刚拔匕首你便抬脚飞踢,世人都被你骗了,原来你的武功很高!” 出手之人正是韩跃,他目光盯着老太监,冷冷道:“本王只是不想见到血,今夜我做了父亲,小孩刚刚降生,你在这院中自杀,分明是冲撞大喜。好得很,好得很,想用人命让喜事染血,这件事情我记下了” 老太监哈哈大笑,他苍白脸上有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被踢断的胳膊也软软垂落下去,然而他却看也不看,反而一脚做到在地,忍痛大呼道:“今夜我必死无疑,西府赵王,你家的喜事喜不起来,注定要被鲜血玷污!” 说话之间,他口角有黑血溢出,老太监疯狂笑道:“你们想不到吧,我要想死,谁也拦之不住” 李世民目光一冷,咬牙道:“你嘴里含有剧毒?” 老太监口角黑血直流,脸色也开始慢慢发黑,他桀桀惨笑,忽然强撑一口气大声道:“奉太上皇旨意,面壁王之子为皇家四代嫡孙,特赐金花一支,玉瓶两对,再赐万年长命锁一副,皇家小襁褓两身,纹龙月孩帽一顶” 他声音渐渐低微,最后奋起余力大吼道:“又有韩跃出身烂泥,至今身份不明,太原李氏高贵无比,皇族血脉不能玷污” 他桀桀低笑,对众人道:“韩跃之身,太上皇不予承认,韩跃之子,太上皇不予承认!” 哗—— 满场一片哗然,李世民面色铁青一片,怒喝道:“朕杀了你!”忽然夺过身边护卫大刀,对着老太监砍了过去。 韩跃手掌一扫一格,李世民手中的大刀顿时脱手,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臭小子,你干什么?”皇帝暴怒一喝,转身又要夺一把刀过来。 韩跃一声轻叹,目光带着索然。 旁边有人小声道:“陛下,这老太监已经死了!” 李世民一怔,他愤怒之下并没有注意,此时低头去看,果然见到老太监盘膝坐地,口中污血干枯,脸色已经黑到了通透。 “我今日初为人父,心中实在欢喜万分!”韩跃忽然出声,喃喃自语道:“不管大人如何争斗,我始终认为孩子没有错,刚出生的小娃娃懵懵懂懂,他们不该承受这种侮辱。太上皇今夜用人命让喜事见血,此举毫无长辈之风,徒然令人悲愤。太上皇又如何?说穿了,只是个老不死的老头,若是真的惹了我,嘿嘿嘿” 韩跃是穿越而来,骨子里并不把李渊当做爷爷,今夜李渊做出如此恶心之事,他心中突然产生蓬勃的杀机。 大喜的日子,你让我家中见血,既然你这么喜欢血,那么我是不是该多给你一些? 他眼中森森闪光,身上渐渐有气劲在不断鼓荡。手握大军腰杆硬,韩跃早已不是当初谨小慎微的小混混。 “太上皇,嘿嘿,一个老头而已”他忽然淡笑,声音有些渗人。 李世民轻哼一声,脸色很不好看。 后面长孙抱着襁褓大步上前,皇后满脸恼怒,大声吼道:“公公怎能如此,本宫现在就找他理论,若是长辈为老不尊,本宫以后再不拜他。” 她抱着襁褓要走,韩跃突然伸手一拦,温声道:“皇后娘娘,我的孩子刚刚出生,到现在我还没有抱一抱,您可不能把他带走,我现在是当爹的人了” 这话说的稀里糊涂,似乎没有一点含义,又似带着怒气生生。 长孙微微一怔,忽然反应过来,呆呆道:“你刚才喊我什么?你喊我皇后娘娘?跃儿你不要吓唬娘,别人不承认你我承认你,谁敢侮辱你的出身来历,本宫必噬其血肉!” 韩跃也不答话,他伸手探向长孙,示意把襁褓抱过来,长孙脸色有些担忧,就那么一耽搁的功夫,襁褓已经被韩跃夺了过去。 韩跃一手抱着襁褓,另一手揭开小被子看了一看,但见里面的小娃娃睡觉正酣,刚生的小孩一脸肉褶子又丑又难看,然而韩跃却看的满心欢喜,脸上不自觉显出温柔笑意。 “小孩子是无辜的!”他轻轻一叹,忽然绕过地上横死的老太监,一路向院中角落走去。 众人都不解其意,侯君集却突然跳出来阻拦,警惕道:“你欲何为?”众人这才发现,韩跃竟然是抱着襁褓走向侯海棠。 侯君集跳出阻拦,韩跃脚下只是微微一晃,瞬间就绕过这位大将军。 眨眼之间,他就到了侯海棠身前。 侯君集浑身汗毛倒立,感觉韩跃动作犹如鬼魅,他刚才明明拦住所有死角,真不知韩跃是如何绕了过去。 此时侯海棠怀里也抱着襁褓,眼见韩跃飘身而来,少女倒是没有侯君集那般紧张,柔声微笑道:“大伯哥,恭喜您初为人父” 这一句话发自内心,声音轻轻柔柔,宛如轻风拂过,韩跃心中杀机一减,目光落在侯海棠怀里的襁褓上,忽然轻叹道:“你快走吧,走晚了我要杀人!” 侯海棠一呆,下意识道:“大伯哥生气了?” 韩跃悠悠一笑,温声反问道:“你家孩子也刚刚出世,那么我来问问你,如果有人去你家里又是喊打又是喊杀,不但污蔑怕脏水,而且派人自杀,摊上这种事情你会怎么办?” 侯海棠又是一呆,她还没有说话,后面侯君集追了上来,语带紧张轻喝道:“西府赵王,你莫要恐吓我的孩子,敢威胁吾女,老夫和你拼” 一个‘命’字还未说完,忽见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却是韩跃一招鞭腿反抽,重重对着他面孔扫去。 侯君集大吼出声,双掌迎上韩跃的鞭腿,但听咔嚓一声脆响,手腕似有骨折之音,他身躯被一股大力倒踢出去,转瞬间飞出去一丈多远,轰隆一声摔到地上。 “父亲”侯海棠惊呼一声,小脸很是胆寒。 韩跃看也不看后面,反而对侯海棠道:“你父亲很是聒噪,他的胆子也很大。半年前我妻子偷盗虎符,后来被我送到大理寺投案,李承乾想要杖责,你父亲却想暗杀!” 侯海棠目瞪口呆,喃喃道:“竟有这事?” “可惜他运气不好,或者说我妻子运气很好!”韩跃眼神渐渐冷厉,森然道:“错非陛下和娘娘及时赶到,若是豆豆她们还待在天牢,你父亲的死士怕是要得手了。” 这事是一大隐秘,当初侯君集确实派出了死士,准备到天牢之中直接刺杀豆豆等女,只不过那一日李世民和长孙突然驾临大理寺,不但削了李承乾的太子之位,也把豆豆等女直接带回了皇宫。 侯君集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到皇宫杀人,于是紧急召回了麾下死士。他本以为这事做的隐秘,想不到一切都被韩跃查知。 侯海棠牙齿咬着小嘴唇,她目光担忧的看了看父亲,转头声若蚊蝇道:“大伯哥还请赎罪,奴家替父亲向您道歉,求您勿要报复他,弟妹给您跪下磕头了” 她双膝一软,抱着襁褓便想下跪。 韩跃脚尖轻轻一踢,瞬间踢中侯海棠的膝盖骨,少女只觉小腿一僵硬,想跪却怎么也跪不下去。 他微微一笑,道:“你父亲很疼你,他为了你敢做任何事。我现在也当爹了,我也能为我的孩子做任何事,可惜的是你怀里虽然抱着襁褓,襁褓里却不是你的孩子” 这话说的犹如绕口令,然而侯海棠却听懂了,少女脸蛋微微一白,小声道:“我是李承乾的正妻,虽然还未过门,但是身份已定,他之子嗣便是我的子嗣,这娃娃固然是侧妃所出,可也要喊我一声娘!” 韩跃悠悠一笑,目光落在对方怀中襁褓上,语带深意道:“你走吧,不管这孩子是谁所出,总之小孩是无辜的。” 侯海棠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抱着小孩绕过韩跃,一路小跑到侯君集身边,拉起父亲就想离开。 韩跃忽然转身,沉声叱喝道:“回去告诉李承乾一声,他想要的东西让他凭本事来拿,既然准备伸手,那就要有断掌的觉悟。别以为身后有大树有靠山,真要惹了我动手,大树给他砍断掘根,大山给他夷为平地,他眼中的大树和靠山,在我眼中只是杂草和土丘” 这话说的霸气,也有森森杀机,侯海棠有些不懂,侯君集却瞳孔一缩。这位当朝兵部尚书拱了拱手,想要放一句狠话,忽然瞥见院中李世民面色阴冷,侯君集打了个哆嗦,无奈一声轻叹,带着侯海棠快步离开。 今夜的事情一波三折,众人见识里韩跃的霸气,一时都有些吃惊,此前这个青年在众人心目中温良恭俭,想不到泥人也有冲天怒火。 “臭小子发完威风没有?”李世民突然一声轻喝,冷哼道:“若是没发完你继续发,心中有气,朕也可以让你踢上两脚。若是发完了的话”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大吼道:“发完就给朕滚过来乖乖跪下,你看看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把你母亲气的痛哭!” 韩跃登时一呆,转眼看向长孙皇后,却见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满面泪痕,脸上带着无比苍白的色彩。 不知为何,韩跃心中猛然一痛。 这个世界上,真正疼他的怕是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豆豆,一个是长孙。 今天是二合一大章节,也就是两更并做一章,主要是拆分了情节不连贯,所以合在一起发了。另外请大家伙操一下起点服务器,这章发布一个小时了,服务器卡着就是刷不出来。 第423章 我韩跃也是有脾气的人 韩跃抱着襁褓便走了过去,长孙连忙擦一把眼泪,呦呦道:“跃儿,你刚才吓到母后了。为娘这辈子生了四子四女,除了你之外,其余的弟弟妹妹都是我一手带大,所以为娘觉得亏欠你,因为只有你活的最可怜” 她再一把眼泪,幽幽道:“从小你就沦落民间,住的破屋,吃的糠菜,皇家该享受的福你一点没有享受,皇家没受过的罪你全都受了,母后每每夜间惊醒,总会被泪水沾湿枕边。打雷的时候担心你吓着,下雪的时候担心你冻着。有时夜间做了噩梦,梦见你在乱世中被人抓去打死杀死,我惊慌恐惧之下,总是浑身哆嗦!常年担惊受怕,身子骨也越来越差” 这就是母亲的心情,尤其是丢失孩子的母亲,一生牵肠挂肚,总是担心自己的孩子会出事。 韩跃黯然轻叹,忽然伸手触摸长孙额头,轻轻帮她整理杂乱的发丝。 长孙越发泪眼婆娑,呜咽道:“后来你从卑微中崛起,为娘心里真是好欢喜啊。记得第一次见你还是在大理寺的大堂上,那时太原王氏污蔑你害人,母后因为喝了你的藿香正气水,所以想去帮你撑一撑腰,哪知一见你我就心中惊颤,脑中仿佛有天雷炸响,炸的母后头晕目眩” “从第一眼开始母后就知道,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丢失了十六年的孩子,上天可怜我哭了无数个夜晚,终于把你给我送了回来!” 满院一片寂静,不少贵妇听着长孙幽幽之声,一时柔肠百转,掏出手帕不断擦眼抹泪。 女人生来感性,尤其是做了母亲的女人,最能懂得孩子的重要性,秦琼的妻子张紫嫣忽然嚎啕大哭,一脚摔倒坐在地上,呜呜道:“娘娘啊,您有四子四女,可怜奴家却一个孩子都没有。我能体会您的痛苦,一个女人若是失去了孩子,这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惩罚” 她这一哭,带动不少贵妇也开始嚎啕大哭。 原因很简单,隋末唐初天下大乱,这群贵妇的男人大多拎着脑袋上战场,男人不在家,女人含辛茹苦养育孩子,这个时代医疗又不发达,不少贵妇都经历过丧子之痛。 长孙再擦一把眼泪,神情茫然而悲伤,喃喃道:“本宫怕是又要经历这种痛苦了,我的孩子不再喊我娘亲,他喊我皇后娘娘,他喊我皇后娘娘” 一群女人呜呜咽咽,哭得院中男人头皮发麻,李世民面色铁青一片,皇帝虎目喷射火焰,愤怒看着韩跃咬牙。 韩跃倒不怕李世民发火,但是他怕长孙哭坏了身子,眼下这种情况道歉没用,需得耍点善意的手段才行。 什么手段才能吸引长孙的注意呢? 什么办法才能止住女人的啼哭呢? 韩跃目光微微一闪,忽然故作惊慌失措,张口哎呀呀叫道:“母后不好,您孙子好像在拉屎拉尿” 只这简简单单一句话,长孙的啼哭戛然而止。 “快抱给我!”皇后一脸焦急,急切道:“孩子皮肤太嫩,拉屎拉尿必须立马换布片,否则会侵蚀小屁股蛋蛋,容易生各种疾病” 话才说到这里,韩跃怀里的小孩也是配合,突然哇哇哭了起来。 长孙越发惊慌,她现在哪还顾得上啼哭,上前一把夺过小襁褓,揭开仔细检查半天,突然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道:“还好还好,娃娃不是拉尿!” 她霍然转身,口中急急道:“宝宝估计是饿坏了,我得抱他进屋找豆豆喂奶。乖乖的小孙子哎,你的胃口真是不错,刚出生的功夫就要吃两回奶,咯咯咯!” 真是太神奇了,从呦呦啼哭到咯咯慈笑,前后转折也就一眨眼时间,韩跃忍不住吐出一口气,旁边李世民轻哼了一声。 “臭小子算你反应快!”皇帝呵斥一声,道:“这次看在朕孙儿面子上饶你一次,再有下回,定斩不饶” 韩跃摸了摸鼻子,不悦反驳道:“今夜之事岂能怪我?侯君集抱着孩子来找茬,太上皇派了太监来自杀,父皇,此事若是搁在您身上发生,您会如何处理?” “朕自然是咬牙隐忍,然后徐徐图之!” “可惜我不想忍!”韩跃缓缓摇头,郑重道:“孩儿初为人父,立时觉得肩头重担几分,我要变成一座大山为孩子撑起天地。不管谁敢欺负我的娃,儿臣都跟他玩命” “但是那是太上皇!”李世民脱口而出,语带无奈道:“他是你的祖父,也是朕的父亲,老人家做了一些糊涂事,难道你还要跟他翻脸不成?我大唐以仁孝治天下,你是皇家嫡长子,万万不可做那忤逆之事!” 韩跃仰头看天,语气轻微道:“在我心中,从没有这个祖父。” 李世民一怔,脸色勃然而怒,韩跃不等他呵斥,忽然看了皇帝一眼,温声道:“孩儿心里有些累,自从我踏出田家庄的第一脚开始,这五年来纷扰从未间断,我不惹别人,别人却总来惹我”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停,目光越过李世民看向产房,柔声问里面道:“母后,豆豆,小娃娃在吃奶了吗?” 里面传来长孙一声轻哼,随即笑骂道:“在吃呢,吃的很香!” 豆豆略带虚弱但是欢喜的声音同样传出,羞涩道:“相公,咱家宝宝很贪吃,吃了几口就睡了,但是依旧还是含着” 韩跃哈哈一笑,忽然又把目光收回,郑重对李世民道:“父皇您看到了,儿臣现在当爹了,我要强硬一些才行。” 他悠悠而叹,语带深意道:“做人不能八面玲珑,那样太圆滑了,容易让人感觉是个软蛋,谁来都想撩拨欺负一下。” “那你想怎样?”李世民目光有些冷。 韩跃耸了耸肩帮,淡笑道:“做人不能八面玲珑,同时还得两面带刺,该圆滑的时候儿臣会圆滑,但是不该圆滑的时候儿臣也会炸刺!” 他猛然转身看向院中,目光落在那一队尚未离去的太监身上,厉声喝道:“回去告诉太上皇,他不承认我的血脉,我同样不承认他是长辈,有一句话奉劝那个老头,想玩任何阴谋诡计我都接着,但是千万别拿我的孩子说事,他的太上皇宫虽然幽深,但是挡不住我” 哗—— 这话隐含威胁杀机,满院一阵哗然。李世民暴喝一声,厉声道:“胡闹,简直胡闹!” 第424章 绝世异宝,纷纷送来 皇帝一张脸拉的比马还长,怒斥道:“别忘了你只是当了爹,朕却是当了爷爷,只要有我一天,这世上没人敢欺负我的孙子。收回你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太上皇那里有朕去帮你争,用不着你说这种忤逆家人的话” 韩跃缓缓垂头,远处众人看他仿佛在恭听皇帝的训斥,唯有近在咫尺的李世民听到一句声若蚊蝇的话,韩跃森然道:“在我心中除了您和母后,皇家在没有我的亲人!” 李世民气的发抖,也不知为何,心中竟然升起隐隐一股寒意,道:“若是如此心性,朕安敢把大唐的皇位交给你,那时你手握天下之权,心中又没有同胞兄弟,你莫不是要杀,你难道要杀” 李世民真是有点怕了,他是雄才大略一代帝王,他可以杀自己的长兄,也可以逼迫自己的父亲,但是他很怕自己的孩子也会如此。 韩跃微笑摇头,开解他道:“父皇勿须担忧,您忘了儿臣刚刚发过大宏愿,天若庇护我妻,儿臣毕生手不沾血,豆豆已经顺利生产,这个誓言我得遵守。至于大唐的皇位您交给谁都行,父皇难道忘了咱们的约定,儿臣想要自己打个帝国出来,我不想白白接受长辈的馈赠,李承乾也好,李泰也好,我从来不想和他们争,不是争不过,而是不屑于” 李世民依然不信,他以己度人,自己能杀兄逼父,所以感觉韩跃也在耍花招,皇帝沉吟一下,忽然伸手抓着韩跃的手,拖着韩跃走到院子中央。 父子二人周围都是大臣,李世民手指众人大声道:“你看看这些重臣,再看看各位皇亲国戚,柴绍是你姑父,李孝恭你要喊大伯,那个青年叫李道彦,按辈分你该喊他堂叔,他的父亲是淮安王李神通,老人家身体一向不好,但是今夜听说你子嗣要降生,他自己不能来就派了嫡子来。” 皇帝紧紧握住韩跃的手,大声接着道:“你看看这些人,他们此来或有私心,但是庆贺却发自赤诚。这么多人的善意难道无法融化你的内心?朕知道你今晚心中不爽,但是人活一辈子怎能事事顺心?大丈夫顶天而立地,偶尔受点磨难怕什么?若要掌握天下之权,先得能承受天大之辱” 这话算是掏心挖肺之言了,李世民之所以谆谆教诲,即是想开解韩跃,也是要教他做人。 韩跃垂着头不肯说话,李世民哼了一声,忽然对着一个大臣喝道:“卢隐之,你是范阳卢氏族长,当初也是西府赵王的死对头,现在你来告诉我这倔强的傻儿子,今夜他子嗣降生,你来送什么礼,你会送什么礼?” 卢隐之越众而出,他身后跟着四个家丁抬着一大箱子,卢隐之缓缓将箱子一揭,露出里面震撼众人的宝物。 “七百年前,我范阳卢氏有一祖辈在渤海郡为官,于筚路蓝缕之地披荆斩棘,带领百姓建立一座城,城起之日,海边有大浪滔天,惊涛拍岸,数日不绝。浪退之时,岸上遗一异宝,为当世最大的红珊瑚树” 卢隐之站在箱子边侃侃而谈,忽然大声道:“珊瑚吉祥如意,此树斑斓万千,乃是当世数得上的异宝,也是我范阳卢氏的镇族至宝。”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看着李世民有些羞愧道:“当初隋炀帝想要卢氏上贡此宝,我们拒绝了,太上皇想要此宝,我们拒绝了,陛下您想要此宝,我们也拒绝了!” “但是今晚殿下子嗣降生,我卢隐之和族中八大族老共同商议,将此宝当做贺礼送上。我们没有什么居心,全无丝毫恶意,只因红珊瑚寓意吉祥,范阳卢氏受过殿下大恩,我们借珊瑚树祝愿小王子健康成长。” 韩跃微微一呆,目光落在珊瑚树上,心中生出莫名感动。这株珊瑚足足有九尺高,色彩艳红,斑斓万千,月光照耀之下,整株珊瑚泛着辉光点点,似有瑞气条条。宛如仙家之物。 这是巨宝,非银钱可以衡量,三尺高的珊瑚便可以当做传家宝,这株珊瑚足足九尺,而且还是最珍贵的红珊瑚,难怪卢隐之会说它在当世都算数得上的宝物。 人家说受过他的大恩,其实韩跃哪里给范阳卢氏什么恩,当初卢隐之曾几次为难于他,后来突然转风头重站队,借着关外互市小兕子庆生宴会之机,人家直接送上了几万亩土地,连范阳卢氏的祖地都送了出来。 所求不多,只是想要关外互市的车马运输权。 韩跃给了,但是克扣的很凶,关外互市的物流运输给了卢氏,所有投资都是对方的,人力物力全有对方出,韩跃却要了个六四分成,他坐地要六,范阳卢氏只能得四。 这样苛刻的要求,对方竟然觉得是大恩,今夜送这一株红珊瑚,卢氏怕是要干十年的运输才能赚回本钱。 “臭小子感觉如何?”李世民忽然压低声音一笑,得意道:“与人为善,心胸自宽,你当初只是抬了抬手,今夜收获却百倍而来,当初卢氏对你喊打喊杀,现在却给你孩子送上大礼,如此前后对比之下,你是不是感觉心里软化了一些?” 韩跃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九尺高的红珊瑚山,分明还有些发呆。 他如今虽然有东北金山铁矿,但是依然买不到这种宝物。因为好东西都是镇族之宝,除非有大情义,否则谁肯用至宝换钱? 结果呢? 卢隐之二话不说就送了出来。 以前双方可是彼此敌视,乃是杀之而后快的关系。 李世民嘿了一声,忽然又看向一个大臣,笑眯眯道:“克明爱卿,朕今夜当了爷爷,我这倔强的儿子也当了父亲,不过他现在有些钻牛角尖,你且跟他说说,你要送的什么礼,你为什么要送这个礼?” 克明就是杜如晦,乃是大唐四位宰相之一,他和房玄龄并称房谋杜断,在大唐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官位已经到了绝顶。真要说起来,韩跃虽然也位高权重,但是杜如晦还真不需要刻意讨好。 卢隐之是带着家丁来送礼,杜如晦却是夫妻二人前来,但见他的老妻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杜如晦,然后杜如晦举着小布包越众而出,温声笑道:“老夫此物,陛下眼馋了很久,可惜我咬牙二十年不曾上贡,唯今夜殿下子嗣降生,此事乃天大之喜,寓意大唐代代传承,老夫百转纠结,便翻家中物品,最终还是觉得送此物最佳” “到底是什么啊!” 周围众人都被说的好奇,有几个知道内情的个个倒抽冷气,比如李勣就满脸震惊,敬佩道:“克明兄竟然舍得此物,传家至宝,传家至宝啊。” 众人越发心急,有人忍不住大声道:“杜相莫要再卖关子,您到底要送何物,展出来让大家开开眼啊。咱今晚也带了好东西,未必就比您的贺礼差。” 杜如晦哈哈一笑,缓缓将小布包打开,露出里面一本古朴的经卷。 “老夫此物,乃是一书,昔有王羲之爱鹅成痴,以鹅换贴,撰写黄庭” 哗—— 满院一阵哗然! “黄庭经,竟然是王羲之手书的黄庭经!”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惊颤高呼,但见几十个老道士蜂拥进门,袁天罡一马当先冲了过来,双目放光看着杜如晦手中的经卷。 此书可算是道家最渴望的至宝,可怜老袁一副仙风道骨荡然无存,可怜巴巴望着韩跃道:“我的好师侄,快快手下这宝贝,迟则杜相就会反悔,这是天下绝版的宝物!” 韩跃微微一呆,杜如晦却哈哈一笑,他将黄庭经直接往韩跃怀里一塞,大声道:“殿下自幼孤苦,天幸师承紫阳真人,你本是道门出身,老夫这黄庭经正合寓意。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此经乃是送给小王子贺生之物,便是殿下你也只有保管权,老夫此言,你可听真?” 韩跃还在发呆,杜如晦已然转身退后,临走对着李世民行了一礼,笑眯眯道:“道家至宝有灵,预祝小王子健康成长,陛下啊,你眼巴巴瞅了二十年,最终也没能争过自己的嫡长孙” 李世民失笑出声,伸手指了指杜如晦,目光若有所觉,君臣莫逆于心。 杜如晦刚才那话说的很有内涵,他临走说的是嫡长孙,这是直接帮韩跃撑腰架台,直接打了太上皇李渊的脸。 你太上皇不承认小王子身份,我这个当朝宰相先承认一番。不要小觑了杜如晦的承认,要知道宰相可是高于六部大佬的人物,一言可决五品以下官员的任命,实在是位高而权重。 杜如晦退下了,袁天罡却凑到韩跃面前,这老道士讪讪低笑,眼巴巴望着韩跃手里的黄庭经小声道:“殿下能不能跟你儿子打个商量,这卷经书卖给咱们道家如何?只要他肯开价,天下道家的宝物任他选择” 韩跃无语翻个白眼,忽然感觉这老道很像个老骗子。 他的儿子今夜才出生,吃奶都能累到酣睡,袁天罡让小娃娃开价,这不是摆明想骗东西么? 便在这时,李世民再次哈哈一笑,道:“范阳卢氏送了九尺珊瑚,杜克明送了黄庭经,吾儿你且等着看,父皇再喊几个人让你开开心!” 皇帝忽然一指河间郡王李孝恭,大喝道:“呔,你这酒肉王爷家中有巨宝,今夜到底拿没拿来?” 人群中李孝恭悻悻翻个白眼,越众而出道:“陛下,咱今晚本就是诚心道贺,您这开口索要,反而失去了真心之感,唉,俺那件东西藏了三十年,终于还是要换人了” 第425章 李孝恭送的宝物 众人听李孝恭这个语气,似乎他要送的东西也是个了不起之物,李世民甚至称那东西为巨宝,如此越发引得大家好奇。 巨宝这个称呼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的,比如此前刘宏基夫人送的极品南珠,那颗珠子足足有拳头大小,那宝物虽然惊艳,但还算不上巨宝。 再比如杜如晦所送的黄庭经,这东西是文化之宝,之所以贵重,是因为王羲之手书,如果撇去王羲之的光环,黄庭经顶多也就算是一本典籍,所以也算不上巨宝。 真正的巨宝,要么是天下独此一件,要么就是某种宝物大到了极点,蓝田县牛家村挖出的那块原型白玉勉强算是巨宝,因为它大如磨盘,重逾千斤,天下很少能找到第二件。 “行了,不要再卖关子!”李世民突然出声,指着李孝恭道:“满院之人都被你引得好奇,还不拿出来给大家观赏一番,说起来朕也有二十年不曾见它,上一次见的时候我还是个青年” 李孝恭嘿嘿一乐,故意吹捧道:“这是陛下您为人大度,所以才按住心思不予强取,其实这东西本就是嫡系皇族才能拥有,咱只是帮着嫡系皇族保管而已。” 这话说的漂亮,明明是自家祖传之物,却被他硬生生说是代替嫡系皇族保管,李世民哈哈一笑,点头对李孝恭致意。 满院众人也有些佩服,李孝恭号称滚刀肉王爷,一辈子却顺水顺风,就是因为他懂得取舍。 韩跃也被弄得好奇起来,忍不住道:“河间郡王到底有何宝贝?” 李孝恭嘿了一声,忽然伸手对几个家丁一招,让他们抬过来一口小箱子。李孝恭指着小箱子道:“三十年前,家祖父任职北周朔州总管,有当地百姓发山丘开建土窑,突然挖出一物,为大秦十二铜人” “大秦十二铜人?”众人都是一怔,程咬金哈了一声,咧嘴道:“这也能算巨宝?除了名气大一点之外,一旦砸碎就是堆烂铜。” 旁边李勣缓缓点头道:“大秦一统天下,始皇帝收缴天下之兵,铸造十二铜人,又名十二金人,虽然此物名气很响,但却算不上什么巨宝。” 他看了一眼那口小箱子,沉吟又道:“史书曾记载,十二金人高有三丈,各重三四十万斤,王爷你这口箱子虽然沉甸甸,但还装不下一具十二铜人吧。” 他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你真有十二铜人也没法送,那玩意好几十万斤,今夜韩跃子嗣降生,你送一个大铜像算怎么回事? 李孝恭哈了一声,大笑道:“你俩说的都没错,在场之人哪个不是身家丰厚,十二铜人在咱们眼里就是个大型铜像,虽然沾染了始皇帝的名气,但是毫无贵重可言” 他一脸笑眯眯,忽然手捋胡须嘿嘿一乐,接着道:“当初家祖父也是这么认为,他身居北周朔州总管,其时天下乱象纷呈,各路诸侯都私铸铜钱,家祖得了十二铜人也没当回事,直接命人砸烂准备用铜铸钱” 众人缓缓点头,他们都是位高权重的国公勋贵,行事先以使用为先,以己推人,若是自己处在北周那个时代,得了一个三四十万斤的铜人恐怕也会砸烂铸钱。 李孝恭目光带着得意,哈哈又道:“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十二金人竟然中空的铜像,一旦砸开之后,内中竟然还有乾坤!” “咦!”众人都惊异起来,好奇乃是人的天性,大家乍闻此等趣事,顿时目光变得有些热切,忍不住去看李孝恭身边那口箱子。 房玄龄捋须沉吟,出声问道:“莫非这箱子中装的就是十二铜人内中之物?到底是什么宝贝,连老夫也有些好奇了。” 李孝恭哈哈又笑,旁边程咬金忍不住了,上前叫嚣道:“你这人恁的啰嗦,看俺老程直接打开箱子,让大家看看他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说话之间,这货双手扳住箱盖用力一掀,直接将小箱子打了开来。 遭际心急难耐的众人连忙凑头观看,便连房玄龄和杜如晦这等稳重之臣也上前一步,哪知大家目光所及,顿时一阵失望。 “俺还当是什么宝贝?”老程撇了撇嘴,不屑道:“原来是个缩小版的铜人,这还不如大铜人值钱,大铜人砸烂了能铸钱,这小铜人有个屁用?” 韩跃却心中一动,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要知道刚才李世民可是称呼这东西为巨宝,李孝恭身为大唐王爵,再吝啬也不会送个普通小铜人。 果然只听皇帝哈哈一笑,李孝恭也跟着笑了起来,对程咬金道:“程知节号称外粗内细,你可曾发现这口箱子有些不同,六个家丁才能抬它过来,程知节若是不信,你可以用双手提一提小铜人试试” 老程微微一怔,他抬手搔了搔脑门,忽然双手伸向箱子中的小铜人,他运起全身力气狠狠一提,哪知小铜人只被提起半尺。 嘶—— 场中之人倒抽一口冷气,这才隐隐觉得小铜人有些不一般。 要知道程咬金虽然不是大唐顶尖高手,但他一身力气也非比寻常,这小铜人高度不足一尺,哪怕是实心所铸也不会超过五十斤,然而老程用两只手竟然没有提起来。 “我来试试看”旁边又跳出来一个家伙,赫然是夔国公刘宏基,这货很是聪明,他向程咬金使了个眼色,两人一人板着小铜人一只手臂,齐心协力再次上提。 这次倒是提起来了,可惜两个家伙全都憋的面色胀红,胳膊上肌肉高高隆起,有青筋绷起老高。 “他奶奶的,这小铜人最少有五百斤!”老程喷出一口气,和刘宏基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缓缓减去力道,慢慢把小铜人放到箱子之中。 经过他俩这一番试探,在场众人渐渐察觉出小铜人的神异。 李孝恭手抚长须轻轻一叹,眼中闪过一丝不舍神色,随即将这丝不舍狠狠压下去,他转头对韩跃微笑道:“殿下是皇家嫡长子,你的孩子是皇家嫡长孙。血脉天然高贵,非绝世巨宝不能相配之。今夜大家都有贺礼送上,我李孝恭乃是大唐王爵,按辈分你要喊我一声堂伯,你的儿子要喊我一声堂爷爷。作为长辈怎能吝啬一件宝物,这件小铜人便作为贺礼送上吧” 韩跃有些不好意思,他从李孝恭语气中听出不舍,连忙道:“河间郡王出手太大方了,您送如此贵重之礼,我怕是找不到相同级别的回礼之物。” 他这话说的也没错,自古有来有往才叫礼,今夜大家来送贺礼,日后人家有孩子出世,韩跃也要送上贺礼过去,否则只进不出,天下谁愿意跟你打交道? 李孝恭摆了摆手,郑重道:“此物本就该给嫡系皇族,除此谁也没有资格拥有,我们那一脉能保管它三十年,其实已经占了大便宜。” 他看了一眼韩跃,忽然道:“殿下天生奇才,号称博古通今,你难道就不想看看这小铜人有何奇异么?” 语气竟然隐隐带着迫切和渴望。 旁边李世民也插话进来,略带催促道:“臭小子恁的无礼,别人有宝送上,安敢无动于衷,应该仔细鉴赏一番才对” 韩跃心中一动,周围众人也有些好奇,皇帝和李孝恭一唱一和,分明是想让韩跃鉴别此物。 “既然父皇和王伯如此说,儿臣也就不推脱了,所谓长辈之赐敬不敢赐,这件小铜人我代替孩子收下了!父皇说它是巨宝,儿臣心中正有好奇,不如大家一起看看” 他缓缓走到箱子旁边,单手握住小铜人脖颈之处,面带微笑将铜人提了出来。 嘶—— 只这一下动作,周围顿时一阵抽气之声,方才程咬金和刘宏基联手才勉强搬动小铜人,然而韩跃单手就将这东西拎了起来,众人都知道他并非天生神力,出现这种情况怕是武功更上层楼的表现。 有人眼睛微眯,忽然想到今夜韩跃已经不经意流露了两次武功,第一次是抱着襁褓去院中角落找侯海棠,当时侯君集堵在角落之前,然而韩跃却诡异闪开。第二次就是单手拎起这个小铜人,刚才老程和刘宏基已经试过了,此物最少要有五百斤重。 第一次展现的是身法,第二次展现的是力道,两次流露武功,两次都大异寻常,有人隐隐猜测他怕是突破了某个境界。 韩跃倒是没有注意众人表情,他单手拎起小铜人仔细观看,忽然开口道:“原来如此,此物并非铜铸” 众人都是一呆,李世民和李孝恭倒是毫不意外,不过两人目光之中也有一丝热切,似乎很想听听韩跃接下来的分析。 “此物并非铜铸,而是通体黄金!”韩跃再次出声,目光微微露出迷茫,喃喃道:“五百斤黄金折算就是五千两,秦始皇铸造十二铜人,如果每个铜人里面都有一个小铜人,加起来就是六万两。战国之时黄金稀少,就算秦始皇能够搜刮整个天下,但是也很难集齐这么多金子” 这话一说,众人都是下意识点头,韩跃眉头渐渐皱起来,沉吟道:“六万两黄金,却用来铸造毫无用途的小金人,秦始皇号称雄才大略,他怎么会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韩跃有些不好意思,他从李孝恭语气中听出不舍,连忙道:“河间郡王出手太大方了,您送如此贵重之礼,我怕是找不到相同级别的回礼之物。” 他这话说的也没错,自古有来有往才叫礼,今夜大家来送贺礼,日后人家有孩子出世,韩跃也要送上贺礼过去,否则只进不出,天下谁愿意跟你打交道? 李孝恭摆了摆手,郑重道:“此物本就该给嫡系皇族,除此谁也没有资格拥有,我们那一脉能保管它三十年,其实已经占了大便宜。” 他看了一眼韩跃,忽然道:“殿下天生奇才,号称博古通今,你难道就不想看看这小铜人有何奇异么?” 语气竟然隐隐带着迫切和渴望。 旁边李世民也插话进来,略带催促道:“臭小子恁的无礼,别人有宝送上,安敢无动于衷,应该仔细鉴赏一番才对” 韩跃心中一动,周围众人也有些好奇,皇帝和李孝恭一唱一和,分明是想让韩跃鉴别此物。 “既然父皇和王伯如此说,儿臣也就不推脱了,所谓长辈之赐敬不敢赐,这件小铜人我代替孩子收下了!父皇说它是巨宝,儿臣心中正有好奇,不如大家一起看看” 他缓缓走到箱子旁边,单手握住小铜人脖颈之处,面带微笑将铜人提了出来。 嘶—— 只这一下动作,周围顿时一阵抽气之声,方才程咬金和刘宏基联手才勉强搬动小铜人,然而韩跃单手就将这东西拎了起来,众人都知道他并非天生神力,出现这种情况怕是武功更上层楼的表现。 有人眼睛微眯,忽然想到今夜韩跃已经不经意流露了两次武功,第一次是抱着襁褓去院中角落找侯海棠,当时侯君集堵在角落之前,然而韩跃却诡异闪开。第二次就是单手拎起这个小铜人,刚才老程和刘宏基已经试过了,此物最少要有五百斤重。 第一次展现的是身法,第二次展现的是力道,两次流露武功,两次都大异寻常,有人隐隐猜测他怕是突破了某个境界。 韩跃倒是没有注意众人表情,他单手拎起小铜人仔细观看,忽然开口道:“原来如此,此物并非铜铸” 众人都是一呆,李世民和李孝恭倒是毫不意外,不过两人目光之中也有一丝热切,似乎很想听听韩跃接下来的分析。 “此物并非铜铸,而是通体黄金!”韩跃再次出声,目光微微露出迷茫,喃喃道:“五百斤黄金折算就是五千两,秦始皇铸造十二铜人,如果每个铜人里面都有一个小铜人,加起来就是六万两。战国之时黄金稀少,就算秦始皇能够搜刮整个天下,但是也很难集齐这么多金子” 第426章 朕听了头皮发麻 此时正是入夜亥时,天上一轮明月,洒下清冷光辉,小金人静静放在台阶上,院中众人闭气凝息观看。 约莫也就过了半盏茶时间,一个贵妇忽然轻呼出声,惊讶道:“哎呀,好像小金人真的开始发光” 确实如此,但见那小金人在月光照射之下,果然浮现出一层辉蒙蒙的黄芒,初时微弱不可见,越到后面越清晰,随着时间推移,黄芒越来越浓,足足有两尺之厚。 “就是这层光!”李孝恭突然轻叹一声,双目迷离道:“此光中正平和,不但有凝神静气功效,而且能祛除身上伤痛,秦代小金人,实乃一巨宝。” 他看了一眼李世民,接着又叹息一声,道:“可惜我家祖孙三代遍搜天下,最终也没找到相同的小金人,史书记载秦始皇铸造十二铜人,但是到目前为止只发现了这么一个” “就算有其它的存在,大多也深藏于家中,没人会把这种巨宝拿出来!”李世民微微一笑,淡然道:“朕这么多年也在找,可惜一个也没找到。” 皇帝走到韩跃身边,忽然一拍韩跃肩膀,道:“你师承紫阳真人,学识驳杂天下第一,这小金人的神异之处你也看了,有没有看出来原因?” 韩跃没有答话,而是缓缓弯下身子,用手轻轻摩挲着小金人,他面色沉寂如水,轻声道:“我也看不出原因,不过却能推测为何发光。世上有几种矿石都存此类特性,一旦受到光源照射,便能散发各类光辉。” 他回头看了一眼李世民吗,微笑解释道:“儿臣管那些东西叫做萤石,它带有一定的放射性,若是将其粉末涂抹在物体表面,那么这个物体也会如小金人一般发光。” “竟然如此简单么?”李世民心中涌现强烈失望,忽然又问道:“发光的原因算是搞清楚了,那么凝神静气和延年益寿的功效呢,这两种神异怎么解释?” “凝神静气,应该是一种潜意识产生的错觉!”韩跃猜测半天,小心分析道:“毕竟这东西受月光照射就会发光,给人一种无比神秘之感。人的潜意识十分强大,自己就能形成诸多神异之事” 他说到这里缓缓一停,接着又道:“至于延年益寿,这似乎只是河间郡王的推测,因为他看到小金人能祛除病痛,所以便把这项功能往延寿上面去想。其实祛除病痛也分很多种情况,比如这小金人的光芒,儿臣猜它只有加速合拢伤口和减少发炎流脓的功效。” 他说到这里再次一停,对着不远处的李孝恭道:“河间郡王,我猜的可正确?” 李孝恭连忙点头,道:“殿下猜的一点没错,确实是加速伤口愈合,而且只要把金人放在身边,黄芒照射之下,伤口绝无发炎流脓。” “这是一种射线的功效!”韩跃接过话头,笑呵呵道:“人的伤口之所以发炎流脓,是因为有病菌和免疫细胞作斗争,那脓液其实是免疫细胞的尸体。这小金人光芒能防止发炎,因为它含有某种射线,能杀死各种致病病菌” 经他这么一解释,李世民心中很是失望,李孝恭也面色颓然,好半天才道:“本王一直把这东西当做仙家异宝,如今看来岂不是可笑?除了黄金本身值点钱,这玩意就是个笑话!” 他自觉有些丢人,韩跃却连忙摇头,一脸郑重对他长施一礼,恭敬道:“世间最贵重的不是宝物,世间最贵重的是人心。王爷您在不知此物底细之前,仍能将它当贺礼送出,只这一份心意和取舍,天下少有人能比得上。” 李孝恭这才转忧为喜,哈哈点头道:“殿下说的一点不错,本王视银钱如粪土。就算真的仙家宝物在此,该送我照样还会送。” 李世民轻咳一声,道:“不管实情如何,贺礼总是一番心意,虽然这东西不是仙家宝物,但是五百斤黄金也价值巨万,孝恭你能送此物,朕心中甚感欣慰。” 皇帝伸手一拍韩跃肩头,淡淡问道:“范阳卢氏送的是红珊瑚,杜克明送的黄庭经,河间郡王送的小金人,你再看看今晚到场的重臣勋贵,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们能来庆贺本身就是一种承认,现在你还感觉难受憋闷吗?” 韩跃摸了摸鼻子,好半天才沉声道:“我从来没有得罪过太上皇” 他这话带着一丝苦恼,明显还带着愤怒之意,李世民微微一怔,叹息道:“这是朕的原因,他心中恨朕,所以连你也一起恨了。” 韩跃眼神中带着一股冷漠,淡淡道:“太上皇治不好国家,父皇您才能带着大唐走向强盛。开国帝王未必就是最好的帝王,况且这大唐也不是他打下来的,别人不知道我知道,大唐的国土有一半是出于您手,另一半则是我姑姑平阳公主的功劳,太上皇号称开国皇帝,但他只不过坐享其成。” 李世民轻叹一声,默默不予置评。 韩跃又道:“父皇您登基已有五年,然而太上皇还是不肯罢休,甚至现在越来越荒唐,以前只是和世家勾连,现在却连佛门也去沾染。这话说的难听一点就是卖国,为了重登皇位他连国家利益都不要了” 李世民轻哼一声,口气却有些无奈,道:“他是我的父亲,当初朕已经逼了他一次,实在不愿意逼第二次。” 他看了韩跃一眼,压低声音道:“况且世家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天下五百世家,底蕴可不止表面这一点。你上次在大理寺看似大占便宜,逼得他们又是道歉又是赔偿,其实这个便宜占的并不大,几万亩土地看似很多,两千万赔偿看似巨贯,但是分摊到五百世家身上,每家不过出了九牛一毛。也正是因你没触动世家的底线,所以他们才选择了退让”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语带不甘道:“五百世家若是真的联手,两个大唐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你别看自古至今都是皇族与世家共治,其实咱们皇族从来没有赢过世家,反而是世家经常推翻皇族,然后再次扶持一个朝代!” “还有佛门!”韩跃插了一句,沉声道:“这个教门从西方传来,然而天然带有侵略性,从西汉末年开始它们一直在索求更大的权利,到北周后梁之时,佛门连皇帝都敢拿来买卖” 李世民哼了一声,森然道:“天下十万僧侣,佛像穿金戴银,这些和尚不事生产,但是日子过得比朕还滋润,无论衣食住行还是建寺立庙,所用全是我大唐百姓的民脂民膏。” 韩跃缓缓点头,赞同道:“虽然也有不贪不占的大德高僧,但是人数毕竟太少,十万僧侣有几百个真心向佛的高僧就算不错,余者都是贪婪吸血之辈。” 他看了一眼皇帝,接着道:“所以说太上皇是在玩火,世家强横,佛门势大,偏偏他还想借力打力,可惜又志大才疏,他没有父皇您那种平衡和掌控的手腕,就算能重掌皇位也必然是个傀儡,世家和佛门不是那么好沾的” 李世民长叹一声,满脸不甘道:“世家和佛门实乃我大唐两大毒瘤,可惜朕现在力有不逮,也不知这一生能否将其夷灭!” 皇帝负手而立,目光望着夜空,感慨道:“有时候朕真想提起屠刀大杀一番,为我李家后代杀出一个干干净净的天下。但朕也知道这只是幻想,世家杀不尽,佛门灭不完。若是采用激进手段,立即就能动摇国本,唉,难难难!” 能让雄才大略如李世民这发出这种感慨,可见世家和佛门的实力何等强大。 事实确实如此,世家是杀不完的,杀了旧的世家,会有新的既得利益者变成世家,只要有利益聚合体,世家就难以诛完。 而佛门更是难灭,宗教这东西只要出现就无法灭亡,因为宗教归属人心,只要世上还有信奉之人,其传承就永远不会断绝。 韩跃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沉吟道:“儿臣提议建立十万镇,又改大唐吏治基础,我用退役老兵对抗读书人,再让村庄宗族施行自治,两者结合使用,堪可削弱世家” “但那需要时间!”李世民依旧仰脸望天,轻叹道:“而且,还需要极大的财力。” 皇帝忽然低下头看着韩跃,询问道:“如果朕猜的没错,你手里应该没什么钱了吧!世人都以为你富可敌国,其实朕却知道你现在过得很紧巴。白山黑水你投了几千万,虽然那里地大物博,但是产出需要时间。大唐十万镇建设,据天策府报给朕的账簿来看,每个镇子的预算竟然要五千贯,这加起来得是多少钱?五万万贯啊,朕听了都头皮发麻” 五万万贯就是五亿,古代没有亿这个单位,所以李世民说五万万贯,这笔钱别说是皇帝头皮发麻,便是天下五百世家加起来也会浑身打颤。 然而大唐要建十万镇,真真就得花这么多钱,偏偏这个事情是韩跃提出来的,筹钱的重任自然也要他来承担。 今日第一更,3000字到! 第427章 大家不用投资,照样保你发财 李世民看着这个大儿子,皇帝心中忽然产生一阵不忍,语带愧疚道:“实在是苦了你,这笔钱朕拿不出来,大唐一年的岁入不足千万贯,就算不花不用也得攒上五十年,但是立国至今总共才十四年,咱们的家底不行,国库也很空虚。朕何其可悲,我真是拿不出这笔钱” 韩跃呵呵一笑,道:“父皇无须担忧,五万万听着吓人,但儿臣有的是办法,这笔钱我完全拿得出来!” 这话就有些吓人了。 五万万贯是个什么概念? 大唐最好的天字田大约百贯一亩,五万万贯可以买五百万亩。 民间百姓盖四间房子大约五十贯,五万万贯可以盖一千万家。 大唐所有兵马一年的支出大约三百万,五万万贯可以养兵166年。 筑造洛阳或者长安这种级别的大城需要两千万,五万万贯可以重建二十五个长安或者洛阳 如此海量资金,韩跃却说他拿得出来。此话皇帝不信,院中那些侧耳倾听的大臣也不信。 其中房玄龄便直接开口,语带劝慰道:“殿下不能太急,大唐建镇已经列为国策,这是利国利民之举,但它需要时间。民间老百姓有句俗话,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点一点的干,十万个镇子需要五万万钱财,以老夫看来二十年时间能完成此事都算奇迹,就算三十年完成也算盖世奇功” “是啊是啊!”旁边刘宏基连连点头,大声道:“五万万之财,这已经不是人力所能聚拢,虽然殿下您在东北拥有金矿,但是把那座金山挖空了也卖不出五万万钱,这个事,这个事” 他期期艾艾半天,忽然小心翼翼看了皇帝一眼,咬牙道:“房丞相刚才说需要二十年三十年,要俺老刘来看,怕是五十年也挡不住!” 这话说的让人沮丧,偏偏众人却缓缓点头,就连李世民都很赞同,皇帝忽然伸手轻拍韩跃,温声道:“有些事太过艰难,非一代人可以完成。便是用五十年时间建成十万个镇,朕以为它也是盖世之功!”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叹,继续又道:“虽然这代人无法享受,但我李家后代从此不惧世家乱世,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栽树也不能把前人直接累死吧?跃儿你不要太急了,五万万巨资何等庞大,他会把你压垮,就算朕冲上去也会把朕压垮” 他看了韩跃一眼,再次轻叹道:“缓一缓吧,你现在还年轻,又身负盖世内力,道门绝学善于养生,所以你完全可以用二十年时间,三十年时间,甚至五十年时间去做这件事。世家已经传承了千年,你便是用五十年时间打赢他们也算震撼,后世史书必然有浓浓一笔!” “五十年”韩跃微微一笑,仰脸望着一夜星空,喃喃叹息道:“人生何其短,多少五十年?漫漫光阴最难忍,我怕自己活得越久越没冲劲,五十年太久,所以我只争朝夕!” 众人面面相觑,房玄龄手抚胡须不断点头,轻叹道:“殿下宏愿冲天,连我这半截入土的老朽也觉得深受鼓舞,五万万贯老夫解决不了,但是老夫家中有财二十万,我愿拿出五万贯作为贡献,再多了就不行,毕竟还有家小后代” 不愧是大唐第一宰相,家财二十万就能拿出五万做贡献,这已经是四分之一的家产。要知道贡献和投资不同,投资会有收益,但是贡献等于白给,能拿出四分之一的家产白白送人,老房这手笔也算大的。 周围声音忽然小了很多,涉及到贡献钱财,很多人都闭口不言。房玄龄肯做别人未必肯做。 今晚来恭贺的都是大佬,他们可以送上价值十万二十万的贺礼,但却不愿意贡献三万五万的钱财,因为送贺礼能跟韩跃建立情分,这是一种预期投资,只要韩跃将来当了皇帝,他们今晚送的贺礼完全能十倍回本。 如果韩跃的长子也当了皇帝,那今晚的贺礼就是百倍回本。 但是贡献则不同,贡献是拿钱白白送出来建设十万镇,这是大唐的公事,公事从来建不起友情。 韩跃微微一笑,拱手对房玄龄道:“房相好心本王领了,但是你的五万家财不用贡献,我当初既然提出要建十万大镇,这笔资金的着落就有办法,靠着大家贡献乃是杯水车薪,远远无法满足建镇所需。” 房玄龄轻声一叹,他也知道事实如此,老房无奈道:“老夫添为大唐首辅,可惜有心无力,五万万贯巨资,真是,真是” 老房再叹一声,闭口沉默不言。 韩跃仰天哈哈一笑,声音又响又大,把满院之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大家都被他笑的茫然不解,有人正欲开口询问,忽见产房的房门吱呀打开,里面伸出一只纤白素手。 这手极其熟练的对着韩跃耳朵狠狠一扭,随后看到长孙皇后在门后露出半张脸,气呼呼训斥道:“大半夜的发什么疯?孩子已经睡了差点被你吵醒,说话做事就不能小点声?再敢叫嚣本宫拧死你” 韩跃笑声戛然而止,长孙轻哼一声,转身又回了产房。 “母后,我儿子睡得香不香?”韩跃涎着脸贴近房门,目光往里面使劲窥探。 长孙笑骂一句,道:“忙你的大事去吧,孩子有我看着,豆豆也有我看着,母子两人都睡得很酣!” 说话之间,狠狠把韩跃推离房门。 韩跃一脸悻悻,转头看到满院之人都盯着自己,这才记起刚才正要说资金之事,他脸色悄然一红,连忙轻咳掩饰。 “说吧,五万万贯你怎么解决?”李世民忽然凑过来幽幽一声,差点把韩跃吓了一跳。 皇帝目光明显有些急切,他刚才提议韩跃用五十年时间筹钱建镇,然而韩跃却张口说只争朝夕,以李世民对韩跃的熟悉,他立马就猜到这个儿子有办法。 能搞到五万万贯巨资,这种事情顿时让皇帝怦然心动,他眼巴巴看着韩跃双眼发光,全然没有平日那种雄才大略的气度。 韩跃被皇帝的状态吓了一跳,脚下小心翼翼挪开一些,随即把目光往院中一扫,这才开口道:“诸位今夜能来,我心中实在有些感激,本来赚钱一事我想独吞,现在却愿意拿出来和大家分享” “赚钱?分享?”院中之人顿时双眼放光,一眨不眨盯着韩跃。 人的名树的影,韩跃赚钱的本事如今已经传播天下,只要他开口说赚钱,那就肯定能赚钱。 不信看看程咬金,以前家里也没多么巨富,但是自从开设了藿香正气水作坊之后,现在连家中的下人都穿着锦衣。 再看看刘宏基,大唐出了名的赌钱国公,以前经常借债,现在腰包鼓得很。听说东北开发的时候这货投资了三十万,结果第一次分红就上百万 眼见众人都急切相盼,韩跃心中嘿了一声,他正要大声说话,突然想起身后就是产房,当下连忙抬脚走进院中,这才开始解说赚钱之事。 “诸位国公大臣,还有各位皇亲国戚,我今有十大赚钱产业,愿与大家共同分享,你们无需投资,只要贡献人力和人脉就行,至于收益如何,嘿嘿嘿” 众人百爪挠心,其中刘宏基最为焦急,大声道:“殿下快说快说,到底收益如何?” 韩跃缓缓伸出一个手指,淡淡笑道:“一年净入,每家最少五十万贯!” 嘶——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人人眼口唾沫。 每家净入五十万贯,而且还是一年的收入,而且还不用大家投资 这是什么概念? 去做打家劫舍的抢钱勾当也没这么赚钱吧! 要知道今晚来的人可不少,大唐十几个国公,外加几十个侯爷,此外还有各路皇亲国戚,加起来最少也有两百家。 “两百家,每家一年五十万贯”刘宏基双眼发直盘算半天,忽然扯过来一个侯爷问道:“你算算是多少钱?” 那侯爷同样双眼发直,转而又问身边的妻子道:“夫人擅长持家,你算算是多少钱,速速告知夔国公爷!” 他夫人此时脸色还带着吃惊和震撼,闻言茫然回神,连忙对刘宏基道:“回禀国公,按两百家算,每家五十万贯净入,一年就是一万万钱财!” “一万万”刘宏基目瞪口呆,忽然咂了砸嘴,咕嘟吞了口唾沫。 韩跃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微笑道:“诸位可能觉得本王吹嘘,但我要告诉大家,十大产业就是这么赚钱,不管是两百家参与还是三百家参与,每家都能有五十万保底收入。”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接着又道:“不但你们年年赚钱,本王也能靠着这些产业迅速聚拢资金,每年最少一万万巨财,不用五年我就能筹足建镇之资。” 众人越发兴奋,刘宏基的夫人使劲挤到跟前,小心翼翼道:“殿下万安,我家老爷可是您的嫡系,殿下您可一定要拉扯一把。还有还有,臣妇娘家世代经营岭南,说不定也能帮殿下办一些琐事。” “岭南么!”韩跃沉吟一声,微笑道:“正好可用” 今日第二更,6200字到,今天还有更新。另外应读者要求发起一个小活动,找错字,凡是发现错者可加群366597452,找我要红包。不过同一个错字只能第一个发现的有红包啊,如果一个错字一百人发现,山水人人给包那我直接血崩。(ps:这段乃是后期添加,章节销售不算字数) 第428章 十大产业都有啥? 夔国公夫人大喜,下意识便想给韩跃行大礼,韩跃连忙伸手一拦,郑重道:“你无须如此,本王的十大产业本就涉及岭南,所以并非刻意照顾你娘家。” “能让他们参与,那便是最大照顾”夔国公夫人坚持给韩跃行了个礼,喜滋滋道:“臣妇一向不受娘家待见,这次可是要扬眉吐气了。” 韩跃微微一笑,忽然道:“夫人当初在关外互市送过小兕子一颗南珠,今晚又送了我孩儿一颗更大的,若是本王猜测没错,你娘家应该是岭南的采珠之家!” “是呢是呢,殿下猜的一点没错,臣妇娘家世代生活海边,就是靠着采珠这个产业过活。” 韩跃点了点头,道:“能够采珠必然是水中好手,本王的那个产业正要用人!” 夔国公夫人越发高兴,旁边众人却急了,大家居于中原,鲜少有靠水吃饭的行当。一位朝中重臣的妻子使劲挤开他人,语带急切道:“殿下说有十大产业,总不能全是靠海吃饭吧?” “当然不是!”韩跃哈哈一笑,解释道:“要聚集五万万财富,光靠一种产业怎么能行,本王其实是要搞一个综合产业链,全面发展大唐经济,这样钱财才能不断循环,最终相辅相成全都赚钱” 房玄龄越众而出,温声询问道:“王爷已经卖了半天关子,在场之人皆都心焦万分,不如您仔细解说一下十大产业,我相信不但老夫等人会洗耳恭听,怕是连陛下也急着要听!” 韩跃转头一看,果然见到李世民负手立在身后,皇帝目光之中隐隐带着迫切。连皇帝都急了,韩跃自然不敢卖关子,他连忙咳嗽一声,直接开说十大产业。 “第一门产业,铁矿和冶炼” 哗,第一下就来狠的啊! 周围一片震愕,人人脸上带着兴奋。 自古盐铁之业乃是皇家严控,现在殿下把铁矿和冶炼放在十大产业第一门说出,岂不是代表大家都有份参与? 韩跃不管众人反应,继续解释道:“诸位都知道本王开发东北,白山黑水地大物博,不但有当世最大的金矿,而且有当世最大的铁矿,我已命令研究院在沈阳城之南五十里建设铁厂和高炉,年产粗铁万万斤,精钢百万斤,另可炼铜,炼锡,炼铝” 这些都是铁矿的伴生矿,搁在大唐时代全是好东西,韩跃没说一样,众人的眼睛就明亮一分,周围全是丝丝抽气之声。 韩跃一扫众人,微笑道:“铁矿乃是本王私产,冶炼工厂也是我建立的,所以大家不要怪我拿大头,这门产业我要五成净收入,剩下五成净收入大家来分。还是那句话,不用你们投资,只需人力和人脉,在场之人都可认领铁业代理权,只要你们有本事,就算把铁制品卖到辽东西域也不追究。卖的越多,赚的越多”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故意打趣道:“大家不用担心父皇生气,盐铁虽然是皇家国控,但是本王既然敢敞开来卖,那就有信心承担后果。” 众人闻言悄悄偷看李世民脸色,果然见到皇帝面带赞许,显然这个事情韩跃已经征得了他的同意。 皇帝不反对,岂不代表开放了铁业? 众人心中一阵激动,兴奋的脸色都有些胀红。别以为朝堂大佬就不爱财,那是因为钱财的数量不够大。盐铁之业乃是暴利,自然能令大家流露本色。 韩跃突然咳嗽一声,补充道:“有件事需要提前说明,铁业代理商进货的时候必须提前三个月支付资金,只要答应这个条件,大家都可认领销售代理权” “提前三个月而已,又不是给了钱不给货,这个销售代理权咱们认领了!”人群中有人大声一叫,却是河间郡王李孝恭和几个重臣寄了过来,李孝恭哈哈笑道:“本王在关内道和河南道有些人脉,殿下还请给个照顾,让我认领两道的代理权。” “可以。”韩跃点头,微笑道:“您是我堂伯,可以走个后门,不过每道的代理权需要交纳十万贯代理费,这个钱就算你以后不干了也不会退,不知河间郡王您可同意?” 李孝恭盘算一下,随即爽快道:“只要卖上三年铁物,本王的家财能翻上数翻,这二十万贯我交了。” 他眼珠转了一转,忽然又道:“本王在河北也有些人脉,不如把河北道也交给我吧,三个道三十万贯,买卖完全有得赚” 韩跃微微一怔,他还没有搭话,旁边程咬金直接跳出道:“你给俺闪开吧!河北道你也敢动,小心俺老程扛斧头和你聊聊。” 李孝恭一看是他,微笑不再强求。 原因很简单,程咬金的老婆出身清河崔氏,清河郡就在河北道,李孝恭如果强要河北道那等于是跟清河崔氏争抢。 这天下敢跟清河崔氏争抢的可不多,尤其涉及铁业利益,就算李孝恭是郡王也不行。 老程也很干脆,直接冲韩跃伸出两个手指,哈哈狂笑一声,道:“明儿就让家里过来上缴二十万贯,咱也要两个道的代理权,一个河北道,一个河东道” 韩跃沉吟一下,点头道:“可以!” 眨眼之间,光卖代理权就净入四十万贯,但是在场众人都没在乎那四十万,大家盯着的是代理权。 整个大唐只有十二个道,如今被李孝恭和程咬金拿走四道,剩下八道岂止是肉少狼多? 这一刻谁也不会谦让,因为说的晚了可就没了,但见一群国公贵妇嘈嘈杂杂,剩下八个道的代理权经过一番抢夺,很快就各有归属。 秦琼要了一个道,长孙无忌如今坐镇东北,但他夫人照样力压众人,最后强行要了三个道,不过众人都知其中有两道肯定要贡献给皇后,所以也就没人出口抱怨。 最后四道被其余国公得手,那些侯爷完全每份,想要沾染铁业利润,唯有做下一级代理商才行。 眼见没拿到代理权的人垂头丧气,韩跃微微一笑,忽然高声道:“第二门产业,造船和远洋贸易!” “咦?”众人疑惑出声,纷纷交头接耳。 大唐的海航业十分落后,或者说这个时代的海航业整体很落后,在世人眼里大海乃是凶险之地,除了穷苦渔夫在海上讨生活,余此还真想不到怎么从海里捞钱。 韩跃目光一扫,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他也不卖关子,直接伸手一指南方,道:“在我大唐南方,有东南亚群岛,岛上遍产香料、宝石、黄金、白银,其间土著穷困潦倒,随便拿点东西就能换取巨额财富!” “由东南亚群岛往西可达天竺,此国黄金更多,而且生产象牙犀角,再往西是波斯,再往西是埃及,这些地方遍地是钱,船运走上一趟,最少五百倍利润” “五百倍?我的老天爷!”众人齐齐震惊,满场都是抽气之声。 韩跃微微一笑,手指忽然变向东方,语气幽幽道:“若是出海向东行驶,只要穿越一片大洋,可见两出巨大的大陆,我将那里命名为美洲大陆,其地物产万千,甚至比我大唐还要富饶数倍,尤其是黄金和白银矿藏巨大,而且盛产各种珍稀宝石,堪称是天然财富之地。” 他看了一眼众人,继续又道:“但是那里的土著同样穷困潦倒,咱们若是装着一船的粮食茶叶过去,就能换回一船同样体积的黄金白银,这个收益已经不能用多少倍计算,纯粹就是白日暴富,走一趟就能发家” 嘶—— 满院只闻抽气之声,人人脸上都写着震撼。 其中夔国公夫人最为兴奋,颤声道:“我娘家世代生活海边,随时能招募几千上万的水上好手,这个远洋贸易,这个远洋贸易” 她结结巴巴,好半天也说不下去。 旁边刘宏基直接跳出来,郑重对韩跃拱手施礼,大声道:“殿下给个机会,这远洋贸易俺必须参上一股!” “可以”韩跃直接点头,笑眯眯道:“远洋贸易需要两大前提,一是铁甲舰,二是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好手,这个行业你不说我也要喊你,哈哈,你妻子娘家人其实就是你在扶持,这话我说的对也不对?” 刘宏基毫不隐瞒,大声道:“殿下猜的没错,满朝文武大臣,谁家不是偷偷扶持几门产业,若是靠着俸禄过活,哪里能养的了家丁侍女。” 他这话是大唐的真实写照,古代重弄轻商,国公大臣如果去做生意会被人嗤笑,所以大家都是在暗中扶持,也就是所谓的既当表子又立牌坊。 韩跃看了一眼院中,继续又道:“造船之事由本王来负责,东北有个地方是天然深水港,再加上那里建有钢铁冶炼厂,正好方便建造钢铁甲舰,我欲先造两艘炮船,五艘运输船,再调大唐水师最大的十一艘双弦舰改造,只要加紧开工明年就能组成一支船队” 他说到这里一停,沉吟道:“远洋贸易乃是暴利,不过投资和风险也是极大,光是造船本王就要花费上千万贯,所以这门产业我要三成利润,另有两成拿出来给大家分,在场之人全部参加,但是每家绝不会少于几十万纯利!” 韩跃三成,众人加起来两成 人群中有个略蠢的家伙摸了摸脑门,脱口询问道:“还有五成利润怎么分?” 韩跃笑而不答,众人却向看傻逼一样看着他。 这货还是没反应过来,傻乎乎道:“殿下说说,还有五成利润去哪里了?” 李世民终于忍不住了,冷冷一笑道:“那是朕的收益,莫非你眼红不成” “呃!”对面那货脖子一缩,讪讪躲在了人群后面。 今日第三更,9500了,等会还有! 第429章 第四门产业有点狠 韩跃也被这人的萌蠢搞到哭笑不得,要知道这个时代航运业虽然不发达,一旦搞起来却无比暴利,就连他这个发起人和投资者都只敢拿三成收益,前提还是咬牙砸上一两千万去建船厂,建码头,造铁甲舰。 付出这么多,只敢要三成,在场两三百个人代表着除了国公侯爷就是皇亲国戚,加起来也只能分润两成,就这个分配比例众人都害怕有些多,偏偏还有人问那五成收益怎么分 没钱是件烦恼的事,但是钱多了也未必是好事,韩跃已经仔细解释了远洋贸易的暴利,这天下除了李世民谁还敢伸手要五成? “殿下勿要被某些蠢货气坏了头脑,您还是赶紧说说还有啥赚钱的买卖?” 人群中一个重臣目光闪闪,他先踢了刚才那个要分五成利润的家伙一脚,随即才接着道:“铁矿冶炼很挣钱,远洋贸易很暴利,但这都是长远才能见钱的买卖,有没有那种短期就见效的行当?” 他生怕韩跃误会自己贪财,跟着又解释一句,郑重道:“老夫并非急于求成,而是为了殿下着想,据我所知您已派出几万老兵,又有三千子弟出长安,大唐建镇第一期就是三千个镇子,殿下您手中怕是急于用钱” 这人语带善意,纯粹是为了韩跃着想,韩跃心中有些好奇,下意识转头去看李世民。 李世民轻咳一声,淡淡介绍道:“这是宗正府的寺卿,也是我李家的族老,他为人敦厚简朴,一向喜欢提携后进,按辈分你应该喊他堂伯,有什么话不妨跟他直说。” “原来是宗正寺寺卿!”韩跃心中一动,转过头来郑重对他一礼,微笑道:“寺卿今夜能来,侄儿心中甚喜” 自称侄儿,这是拉近亲情关系了,宗正寺卿笑眯眯一捋胡须,温声道:“你是个好孩子,虽然出身皇族,但是胸中没有蝇营狗苟,今夜你嫡子出生乃是大事,老夫就是爬也要爬过来站站!” 老头忽然一拍韩跃肩膀,呵呵又道:“乖娃不要怕,宗正寺管的就是皇族玉册,在那一亩三分地老夫有几分话语权,你的孩子注定是皇家四代嫡孙,不管太上皇反对还是李承乾乱跳,老夫办事只遵从自己的本心” 韩跃很是感动,忍不住又拱了拱手。 宗正寺卿哈了一声,继续又问先前那个话题,郑重道:“十大产业你已说了两门,老夫还是那句话,有没有短期见效的行当?大唐首期三千个镇子可是要花不少钱,老夫听闻你每个镇子拨款高达七千五百贯,三千个镇子就是两千多万,这笔钱你是哪里来的,建完沈阳之后你手里竟然还有闲钱?” 老头的疑惑很对,当初韩跃在东北建城,虽然有李世民拿出保国资金,再加上长孙的内务府支持和关外互市抽取,但是加起来也就三四千万,那笔钱又是建城又是建大坝,还有在建的冶铁工场和造船厂,资金算起来几乎不够。 结果三千镇子开建之前,韩跃竟然还能拿出两千多万,这笔钱的来源让人摸不着头脑,所以老头才会提了一句。 韩跃脸色有些发红,轻轻叹息道:“这笔钱说来有些羞愧,它是我媳妇的嫁妆,因为手头太紧,只能私自挪用,唉” 他再次一叹,仰脸望着夜空东方,眼神迷离,心有所属。 在场众人都有些惊异,大家遍思韩跃的妻子,怎么也想不出哪个妻子娘家如此有钱,竟然一出手就是两千多万嫁妆。 韩跃喃喃自语,眼角隐隐有些湿润,他仍旧望着夜空东方,语带羞愧道:“那是我妻子的钱,也可以说是我卖闺女的钱,世人都觉得我富可敌国,有谁知道我囊中羞涩!” 有人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新罗公主!” 众人都是一呆,随即反应过来。 宗正寺卿怔怔看着韩跃,突然弯腰长施一礼,郑重道:“老夫代天下百姓行礼,此礼不敬你皇族嫡子,此礼只谢你胸怀苍生” 自己媳妇的钱拿出来建设大唐的镇,这是纯粹的付出不求回报,自己变穷了,百姓变富了,这种事情在场之人谁都不敢扬言自己能做到。 大家可是听过小道消息,新罗国王之所以给了这么多嫁妆,是因为人家要让韩跃的子嗣改姓金,然后以新罗皇储身份去继承家业。 这种事在后世之人看来是赚大了,但是搁在唐代却会千夫所指,说的难听点就是卖孩子。 韩跃咬牙不欲,他怔怔望着满夜星空,这一刻深思飞越,似乎眼前又浮现出一张调皮可爱的小脸。 “豆豆已经生了,算起来日子铃儿也差不多到了时间,我这做丈夫的真是,嘿”他苦闷一笑,缓缓收回了眺望星空的目光。 旁边宗正寺卿长长一叹,语带羞愧道:“老夫不该乱问,惹得娃娃你心伤。” 韩跃温和一笑,淡淡道:“您也是出于无心,此事算不得什么?” 他突然轻咳一声,收拾心思继续开始讲先前的是,大声道:“寺卿刚才问我有没有短期见效的行当,似乎大家也很期待这个答案,既然如此那我便郑重告诉大家,这种行当确实有,不但短期快速,而且还是暴利来财。不但暴利来财,而且还利国利民” “咦,还有这等好事?”众人惊异出声,有些自认聪明之士挖空心思去想,可惜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么产业如此神奇。 韩跃目光微微一冷,直接开口道:“第三门产业,修路筑城,劈山架桥!” 他不等众人反应,紧跟着又道:“第四门产业,抢” “嗯哼!”人群里响起无数迷惑之音,显然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何意。修路筑城似乎是朝堂该干的事,今晚大家要说的可是赚钱私事,至于抢这种事,难道也能算是一门产业? 韩跃自然知道大家不懂,他淡淡一笑,轻声解释道:“大唐若想富,必须先修路。诸位都知道我今夜是急匆匆赶回,差点连妻子生育都没赶上,陛下因此暴怒,娘娘也狠狠揪了我的耳朵” 人群里发出一阵吃吃低笑,许多贵妇手捂小嘴花枝乱蹿,似乎又想起不久前韩跃遭受的事情,先被皇帝踢了屁股,再被皇后拧了耳朵,一夜之间连挨皇帝和娘娘两击,虽然这种事不是一般人有资格享受的,但是说起来毕竟尴尬丢人。 李世民轻哼一声,指着韩跃笑骂道:“臭小子竟敢指桑骂槐,说修路就说修路,为何要牵扯急匆匆赶回的事情?” 韩跃无奈一叹,郑重道:“因为此事正好牵扯着修路啊,儿臣为什么急匆匆赶回?是因为我在蓝田县忙着找地方建水泥烧造厂,水泥这东西堪称建筑之宝,无论修桥铺路还是筑城建房都有大用” 他说到这里转向众人,仔细解释道:“我这第三门产业就是要用水泥去修路去修桥,大唐有十二个道,每道又有几十个州上百个县,我欲在各道之间修筑一条官路,后面再慢慢延伸到州府县镇,此项工程若是全算下来,需要历时数十年之久,耗费钱粮不下几万万贯,大家若是参与进来,你们想想能挣多少钱?” 确实能挣钱,然而没人敢接,因为工程太大了,时间太久了,而且修桥铺路似乎只有付出没有汇报,在场众人一时鸦雀无声。 最终还是宗正寺卿为人敦厚,出声提示道:“殿下刚才还说有端起见效的产业,结果却弄了一个几十年的大工程,不说今后如何有益,老夫只问你现在钱从何来?” “问得好!”韩跃哈哈一笑,道:“这正是我一下说出两门产业的原因,第三门修桥铺路要钱,第四门产业是抢,可不正好帮咱们弄钱?” 四周还是鸦雀无声,不过众人脸上已经现出兴趣之色。 韩跃目光炯炯一扫,忽然负手放于身后,轻声道:“辽东有三国,其中高句丽最富,我那老丈人曾经跟我说过,高句丽一年的税收就有上千万贯,除此之外,高句丽的国库还有五万万保国资金” 众人灵光一闪,有人脱口而出道:“殿下要打辽东?” 韩跃笑而不语,看的众人都是一怔。 旁边李世民淡淡一哼,悠悠道:“不是他要打辽东,是朕的大唐要打辽东” 韩跃接过话头,继续道:“自东汉三国时期,辽东已有高句丽存在,这个国家传承千载不乱,家里积攒的钱财实在是有些多了。” 他看了众人一眼,目光慢慢变得森然,接着道:“前隋之时,隋炀帝三征高丽,结果对方斩杀我汉家多少男儿?此等血仇,耻辱难忘,如今大唐已经战胜突厥,是时候让高句丽见见颜色了!” 人群中那些武将国公眉头直挑,各自嘿嘿笑个不停。只要有仗打,那就有军功,大唐现在有三十万正规军,再加上韩跃的西府三卫二十六万铁骑,不说直接推平整个辽东,但是打下半个高句丽完全没有问题。 这第四门产业,有点狠! 宗正寺卿手抚长须沉吟一番,忽然展颜而笑,对韩跃一竖大拇指道:“老夫终于明白了,对方有钱,而且和咱们有仇,这个角色正适合去抢,抢了他们的钱来修大唐的路,殿下果然胸有成竹,堪称谋划深远” “何止谋划深远,简直是一环套一环啊!”老程从人群里跳出哈哈一笑,眉飞色舞道:“难怪殿下要把第三门产业和第四门产业放在一起,原来是为了相辅相成,啧啧啧,让俺老程来猜猜,如果抢完高句丽还不够修路的钱,是不是可以去抢西域三十六国?还有吐蕃,还有南诏,啊哈哈哈,爽!” 韩跃悠悠一笑,点头道:“卢国公说的没错,本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抢敌人的钱修自家的路,这第三门产业和第四门产业连贯施展,正好又引出了咱们挣钱的第五门产业” “咦?”众人再次惊异一声,有人下意识道:“原来还有套路,竟然连第五门产业也引出来了,却不知殿下又要耍什么阴谋诡” 他一个‘阴谋诡计的计’字还未说完,猛然醒悟这话不该说,惊觉一下连忙用手捂嘴,结果还是被旁边的国公对着他眼睛狠狠捣了一拳。 这货闷哼一声,眼圈不多时变得肿胀发青,不过他自知有错,心中全无半点怨气。 “殿下,第五门产业到底是啥?为何您说它需要第三门产业和第四门产业引出,难道也是抢劫别国不成?” 韩跃嘿嘿就是一笑。 今天第四更爆,1万3000字了,大家伙儿给一张票行不行?另外继续找错字小游戏,发现的请加群366597452找山水拿红包,钱不多,大家也不缺钱,图个乐呵。 第430章 要玩就玩狠的 “臭小子嘿嘿个屁!”李世民抬腿就是一脚,呵斥道:“跟你说过多少次,有话就快点说,别动不动卖关子,你小子明明不懂阴谋诡计,为何要装出一副阴测测的架势?” 韩跃悻悻揉了揉屁股,脚下悄悄后撤几步,小心翼翼躲离李世民的威胁,口中略带不满道:“父皇怎么还踢人屁股,如今我也是当爹的人了,您总归也要给我三分薄面吧?” “还想要三分薄面?朕连半分都不给你留”李世民哼了一声,冷冷道:“别说你当了爹,你就是以后当了爷爷又如何?只要朕还活着一天,我什么时候都可以踢你屁股。圣贤有云,家中长者若在,耄耋也是孩童” 这话韩跃无法反驳,因为乃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李世民是他老子,就算韩跃到了耄耋古稀之年,在李世民面前那也是孩子。 旁边宗正寺卿呵呵一笑,温声道:“陛下说的没错,咱们皇族也是人,更要谨守天下之礼,这孝道乃是人间大道,不尊如何能行?再比如那民间百姓虽然见识浅薄,但是他们对孝道可是十分重视” 他看了韩跃一眼,接着又道:“老夫就听说过一件趣事,此事发生在关内道,说是有一个老人活了六十二岁,膝下已经儿孙满堂,他完全有颐养天年的资格。但是他家中还有父亲在世,所以这个老人从来不说自己老,不但不说老,而且还装孩童,他每天起床要扎一个冲天辫,然后到自己老父床前哄父亲开心,殿下你说他是为了什么?” 这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满院众人都听得啧啧称奇,像房玄龄等老臣都是轻捋胡须一脸赞成,现在他们曾经听过这个故事。 李世民同样听得频频点头,对韩跃道:“宗正寺卿这是教你为人处世的道理,我儿须得洗耳恭听,然后再把这番道理牢记心中,身为皇家嫡长子你一举一动都要作出表率,万万不能被人抓住把柄予以攻讦,听清楚了吗?” 韩跃还能说什么,只能连连点头,然后郑重向宗正寺卿拱手施礼,致谢道:“堂伯教训的是,您的教诲侄儿牢记心中。” 宗正寺卿老怀大慰,抚须称赞道:“你是个好孩子,其实已经做的很不错了。方才之事你莫要感觉难堪,陛下之所以当着众人踢你,老夫之所以当着众人啰啰嗦嗦,这是因为我们对你寄予厚望。为人君者当有堂皇正气,万万不可动不动嘿嘿一笑,你见陛下什么时候嘿嘿一笑过?” 他伸手轻拍韩跃肩膀,语重心长道:“记住了,有时候不经意间的一个小动作,就会让别人对你的认知产生误解,他们为什么敢抨击你不懂皇家礼仪,就是因为你从小流落民间没受过正规教育,虽然天生奇才钟灵敏秀,但你却少了一份大气磅礴的皇者之气” 这话还真是掏心挖肺,韩跃不由再次拱手,郑重道:“谆谆长者之言,我必牢记在心!” 宗正寺卿温和一笑,道:“你继续说产业之事吧,满院之人都眼巴巴看着,老夫如果再啰啰嗦嗦,怕是要被人暗骂我多事!” 韩跃点了点头,咳嗽一声想要组织语言,忽的茫然抓了抓脑门,道:“我说到第几门产业了?” 众人都是一呆,旁边夔国公夫人连忙讨好道:“殿下您说完了第三门和第四门,第三门产业是修桥铺路,第四门产业是抢夺辽东西域,刚刚您正准备说第五门产业,结果被陛下踢了屁股” 她猛然闭口,面色羞红躲进人群。 韩跃咳嗽一声,沉吟道:“不错,我刚刚说了第三门产业和第四门产业,纵兵抢夺辽东西域,然后拿别人的钱修自家的路!” 他看了一眼众人,忽然轻易一口气,踟躇半天,最后还是咬牙开口,眼神冷厉道:“这第五门产业很简单,还是抢” “还是抢?”众人皆都一怔,有人忍不住质疑道:“那和第四门有啥区别?” “当然有区别!”韩跃眉头一挑,解释道:“第四门产业是抢钱,第五门产业却是抢人,抢钱花光就没了,但是抢人却能远远不断给我们创造财富。” 他不等众人说话,紧跟着又道:“这第五门产业说是抢人只是为了好听,其实它的本质乃是奴隶业,也叫捕奴业!” “奴隶业,捕奴业?”众人茫然不解其意。 “不错,捕奴业”韩跃眼神慢慢变冷,森然道:“古语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中原汉家千百年来饱受异族折磨,每当国力衰弱之时,异族铁蹄踏破山河,屠刀高高扬起,千里中原一片血,斩杀我多少大好男儿。” 院中忽然一片沉寂! 韩跃再吸一口气,转头看了眼李世民,回头对众人接着又道:“国力衰弱之时我们被人欺压屠杀,但是到了国力强盛之时,那些腐儒又高喊什么以德服人,只要周围小国送上一纸毫无用途的国书来,立马就回敬人家大笔钱粮丝帛,拿百姓的血汗喂养白眼狼的异族,自己却躺在天朝上国的虚名中沾沾自喜” 他越说越有气,忽然暴喝一声,愤怒道:“这个臭毛病,咱们要给改改!从今往后,汉家不再温和,我们要内贤外狠,学习那些凶残的异族拎着屠刀去抢去杀,抢他们的钱富我们的民,抢他们的人做我们的奴!” 一番长篇大论,说的慷慨激昂,院中那些武勋出身的大佬血脉喷涨,有人仰天一声狞笑,恶狠狠道:“殿下说的好,早该这么干了。那些腐儒崇尚的虚名有个屁用,把好处塞到腰包里才是正理!” 韩跃看了那人一眼,点头道:“本王就是这个意思,虚名不重要,能拿到好处才是聪明人,捕奴业虽然没有人性,但是咱们非干不可” 他负手轻叹一声,喃喃道:“你们也不要暗中骂我屠夫,其实本王发展捕奴业完全是为了大唐的百姓,因为修桥铺路乃是大工程,历朝历代都会累死很多人。昔前隋末年,隋炀帝杨广征发百万民夫修建大运河,虽然大运河修成了,但是河底铺满了累累白骨,那都是累死的百姓。” 众人灵光一闪,有人脱口而出道:“我明白了,殿下是想把异族变成奴隶,然后抓他们来大唐修桥铺路,累死的是异族奴隶,造福的是大唐百姓” 韩跃哈哈一笑,大声道:“正是如此。” 他目光微微扫视,淡笑接着道:“其实奴隶不止修桥铺路,他们能干的事情还有很多,所以又引申出本王要说的第六门产业,经济作物种植业!” 众人面面相觑,房玄龄一捋胡须,语带感慨道:“殿下构划之事真是一环套一环,第三门第四门引出了第五门,现在第五门又准备引出第六门,似乎你这些产业都是环环相扣,比如不去抢夺辽东西域,那就没钱修路筑桥,抢了钱不抓奴隶也不行,因为没有奴隶我们就要征发大唐百姓做民夫!” 他抬眼盯着韩跃,郑重开口道:“老夫现在倒是很感兴趣,我想听听您这第六门经济作物种植业到底是啥” 韩跃拱了拱手,淡淡道:“房相不问我也会说,其实这经济作物很容易理解,就是种植各种能够创造利润和收益的植物,我中原以农立国,几百上千年来总是想着从土里种粮食吃,从来没想过种点其它的好东西。” 他说到这里轻咳一声,接着道:“以前咱们吃不饱那没办法,因为粮食产量不高,所以土地必须用来种粮食,但是随着地瓜等作物不断推广,大唐的粮食产量年年增高,咱们是时候种点经济作物了。” 房玄龄好奇问道:“殿下连续说经济作物,不知道你到底要种些什么?” “棉花,麻,琵琶,油菜籽”韩跃也不拖拉,一张口就说出好几样东西,他微笑道:“这些东西都不挑地,恰好陇西有几十万亩荒原,那里条件艰苦没人愿意去,但是咱们可以抓奴隶去种植啊,只要种了就有产出,有了产出就能换钱!” 众人还是不懂,相互窃窃私语,想问又不好意思问,实在弄不懂这些东西怎么换钱。 韩跃眉头一挑,直接解释道:“大家都知道我准备搞纺织产业,因为本王答应过几万汉女和军中部卒,我要给他们弄一门挣大钱能吃饭的产业。如今渭水之畔已经建立了无数的作坊和工厂,这些纺织作坊不能光靠草原的羊毛,主要还是依靠棉麻等物,只要我的纺织作坊开工,大家在陇西种多少棉麻我都能吃得下” “殿下您就说吧,这事到底让我们怎么干?” “是啊是啊,十大产业已经说了六项,每一项都是挣钱的大买卖,吾等真是一项也不想扔掉,殿下您说说大家该怎么干?” 韩跃哈哈一笑,忽然转身对李世民拱手行礼,大声道:“儿臣向父皇请命,请您下达攻辽国策,唯有此战开启,几门产业才能顺利施行” 李世民虎目闪光,口中缓缓吐出一个字,道:“准!” 第一更到,3100字,继续找错字小游戏,发现的可以加群找我领红包。 第431章 这个事,朕同意了 伴随这一个‘准’字,代表着皇帝完全同意了韩跃所有请求,无论抢钱还是捕奴,如论是修桥铺路还是发展种植,前几门产业都获得了李世民的同意。 满院之人目光爆闪,那些贵妇双眼迷离开始计算钱财,武勋出身的国公侯爷则开始盘算如何打仗。 韩跃转身看向众人,忽然开口道:“诸位且听我一眼,所谓欲行惊天大事,先得未雨绸缪,本王现在列出几项征召,众位可根据自家的情况进行参与。” “殿下勿须客气,您有要求还请直说,只要咱能做到,必然奋勇争先。” “很好!”韩跃点了点头,负手一扫众人,吐气开声道:“首先是第四门产业,本王需要征召十二个建筑承包商,负责大唐十二个道的修桥铺路一事,到时本王会在每个道建立水泥厂,你们从我这里进购水泥修路,然后本王再按你们修的路途来支付工程款!” 他淡淡一笑,接着道:“这是一笔大买卖,可能要持续很多年,所以一旦拿到承包合同,诸位想想自己能赚多少钱?” 众人只不过迟疑片刻,转眼满院响起高呼,今夜前来道贺的朝堂大佬或者皇亲国戚,这些人可没一个是傻子,谁也不愿丢掉这个赚钱的机会。 韩跃轻咳一声,补充道:“由于这门产业乃是国家基建工程,所以参与报名的承包商必须很有实力,本王建议你们相互合作报名,如果单独一家想承包一个道的修筑事物,本王绝不会冒险给你们签合同” “那也行,只要殿下您发话,让我们怎么干就怎么干,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我等正欲相互合作承揽工程!” 韩跃点了点头,继续又道:“那么我接着说第二个事项,也就是捕奴业。刚才大家都听到了,我父皇已经同意攻打辽东,此次出征本王不准备动用朝堂部队,而是出动我麾下的西府三卫去打,攻城拔寨由本王来干,抢夺的钱财归于国库和天策府备用,但是捕奴之事就要来办了。” “让我们来办?”众人微微发怔,有那头脑灵活的人却开始双目放光,显然已经猜到了韩跃要说啥。 韩跃目光微微一扫,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眼见有些人面带迫切,有些人却一脸茫然,他悠悠开声道:“本王准备出售二十块捕奴牌照,凡是拥有牌照的家族,你们有权跟着攻辽大军前往高句丽,我也不管你们出动多少人,我也不管你们使用什么办法,总之本王允许你们捕抓奴隶,这些奴隶运回大唐之后可以卖也可以自用,每个奴隶作价半贯,需要上缴五成奴隶税”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沉吟又道:“还有一件事需要提前说明,奴隶抓回来不能乱卖,只能卖给大唐的修路筑桥工程队,或者是卖往陇西荒原的那些种植场,除此之外都算非法买卖人口,一旦被本王发现严惩不饶!” 说到这里再次一停,温声笑道:“条件比较苛刻,大家一定要想明白再报名,本王的捕奴牌照很贵,一块需要十万贯,而且时效只有一年,一年之后就得重新缴钱再次购买。嗯嗯,条件就是这么多,大家愿意报名吗?” 这种话简直不用问,在场众人又不是傻子,哪里会被韩跃的条件所吓到? 夔国公夫人乃是贵妇之中最为精明的一个,她拉着刘宏基小声道:“老爷不要迟疑,赶紧报名买一块牌照,殿下这个捕奴业绝对有大钱可赚,一旦丧失了机会后悔都来不及。” “是吗?”刘宏基也很想购买,但是言语之间又有些犯愁,小声道:“咱们已经购买了一个道的钢铁销售权,又参合了殿下的远洋贸易产业,此前在草原我还报名投资了纺织产业,现如今家里可是一点闲钱都没有,这个捕奴业,这个捕奴业” 他期期艾艾半天,脸上明显很是纠结。 “没钱卖家产也得上!”这一刻夔国公夫人显得很坚定,拉着刘宏基盘算道:“妾身觉得殿下这个牌照销售没有说明白,或者说他故意说得含含糊糊,现用各种苛刻条件吓唬人,这是要把意志不坚定的都筛出去,老爷你仔细想想,这次打辽东能抓奴隶,以后打西域三十六国能不能抓,打西突厥能不能抓?还有殿下说的那个什么东南亚群岛,还有天竺,埃及,美洲大陆,这些地方可都有土著啊” 刘宏基的眼睛越来越亮,忍不住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听夫人你这么一说咱还真得报名,那个捕奴牌照虽然一年一买,但是肯定优先卖给第一次购买过的人。” “是呢!否则以后大家看到捕奴业赚了钱都想参加,殿下到底卖给谁才是?” 两口子窃窃低语,越说越觉得兴奋,忽然开口大声道:“殿下,俺报名买一块牌照,不过家里最近没什么闲钱,您能不能等俺卖上几个庄子再说?” 韩跃哈哈一笑,点头道:“可以给你一个月时间筹钱,如果一个月内交不上款子,那可别怪本王去找别家。” 刘宏基拍的胸脯砰砰作响,咬牙保证道:“殿下放心,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月。” 韩跃再次点头,此时还有不少人大喊着要买牌照,他微笑道:“牌照之事诸位可明日到天策府登记缴钱,还有此前定下的铁业代理费用,以及十二个建筑承包商的风险押金,这三样如果加起来,每家差不多要缴五十万贯!” 他脸上变得肃穆,郑重道:“本王再次补充一句,没钱没实力你们可以退出,一旦定下来再不能反悔,否则大家的脸上都不太好看” 没人反悔,反而怕被踢出发财的队伍,满院只闻保证之声,绝无半句抱怨和迟疑。 “看来大家都想的很明白了!”韩跃效应涔涔,他轻咳一声,淡淡又道:“既然如此,本王再说一下第六门产业的经济作物种植。诸位都知道陇西荒原有几百万亩土地,这个土地是朝廷的财产,可不能白白送给大家去开荒。我欲将陇西荒的土地公开售卖,每亩作价十贯,大家愿意去发展种植业的可以花钱购买” 这又是让众人掏钱,在场之人面面相觑,纷纷开始盘算起来。 韩跃忽然加了一句,悠悠道:“你们不要担心荒地不好开发,本王卖地的钱不会装进腰包,先是上缴国库然后再由天策府调拨出来,我会在整个陇西大修水利设施,保证种植业的土地能够大量出产各种作物。” 这是后世庄园经济的套路,众人听得又是眼睛发亮,不过这一次大家没有急着报名,而是悄悄在议论和盘算钱财。 有人苦笑一声,小声对韩跃道:“殿下还请勿怪,俺也知道这个产业肯定能挣钱,可是暂时买不了那么多地啊。大家伙今晚报名各种产业,您也说了一家要交五十万贯巨资,这比钱肯定要掏空整个家底,说不得还要售卖自家的各种产业来凑,现在买地又要花钱,我们真是拿不出来!” 他这话几乎代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众人连连点头,脸上都带着遗憾。 韩跃看了说话这人一眼,忽然发出呵呵一笑,意味深长道:“贞观一年之时,我曾研制出行军肉这种东西,我父皇要养兵马,但是国库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所以父皇和我用了一种按揭的方式” 他说到这里直接停下,目视众人笑而不语,脸上挂着淡淡的自信。 果然众人全都兴奋起来,刚才说话的家伙双眼放光,颤声道:“殿下这次卖地也允许按揭?” “不按揭你们买得起吗?”韩跃哈哈一笑,眉头挑动道:“陇西荒原有几百万亩土地,虽然荒地不值钱,但也得一亩十贯。这要是全卖出去就得几千万贯,分摊到你们身上每家至少要掏两三百万贯,这笔钱说来有些吓人,大家短时间内肯定拿不出来” “是啊是啊,三百万贯,想都不敢想!”众人连连点头。 韩跃又是一笑,悠悠道:“但是时间也不会太久,十大产业一旦施行,诸位每年都有暴利收入,本王预测你们三年之内就有几百万收入,所以这个按揭我给你三年时间,首付直接不用交,大家拿自己的官位和爵位来当抵押,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全都一怔,脸上显出古怪之色。 自古至今还从来没听说有拿官位抵押钱财的,韩跃这个办法简直是神来之笔,行事出人意料,让人百思难以超越。 先前说话那人小心翼翼偷看李世民一眼,轻声道:“殿下这个办法好是很好,只是官位乃陛下所赐,代表了朝廷的颜面,现在您让我们拿官位做出抵押,怕是,怕是” 他使劲咽了口唾沫,期期艾艾半天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怕是会丢朕的脸面对吗?”李世民淡淡一声,皇帝负手站在那里,悠悠道:“这个事,朕同意了!” 第二更,今日6500送上,继续找错字小游戏,已经很多人领了红包啦,期待火眼金睛的活计加群来打我脸。ps:今晚山水还在疯狂码字,12点之前还有更新。这两天我如此爆发,大家来点票子或者订阅给个鼓励行不行。 第432章 李渊要抢产业 今夜注定要有大事发生,韩跃子嗣降生,李承乾的子嗣也降生,有人到天策府庆贺,自然也有人到李承乾那边恭贺。 韩跃这边从庆贺谈到了各种利国利民的事情,李承乾那边却充斥着各种阴谋和诡计。 入夜十分,长安城一片喧哗! 李承乾采纳了侯君集的计策,先是在一个时辰之内连发几百封书信,让长安各个高门大户全都知道他的子嗣出世,不但注明是个男娃,而且刻意说比韩跃的孩子早降生一刻。 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李承乾书信送出之后,接信各家自然看透他有什么目的。 “今夜之事乃是天赐良机,我世家怎能不去凑凑热闹?” 先是太原王氏的大礼道贺,王珪亲自手书观音送子四个大字携带而来,又有不少世家敲锣打鼓,一路吆吆喝喝直奔李承乾的面壁王府。 待到亥时两刻左右,府邸之中已经聚集了四五百道贺之人,场面竟然比韩跃那边更加热闹。 李承乾又广派家中下人前往长安各个借口,见到行人就发赏钱,每人最少一百文起步,手臂大的令人咋舌。 如果领钱的百姓高呼一句恭喜王爷生了皇家四代嫡长孙,额外再给一百文加赏。 这算是下了血本,仅仅半个时辰就撒出去几万贯铜钱,还有不少家丁急急回府再去支取,李承乾也够狠,让管家敞开钱库分发,今夜他打算赏出去十万贯。 长安百姓虽然不喜李承乾,但是看在钱财的份上纷纷高呼,顿时搞得各个街头纷杂吵嚷,场面显得热闹非凡。 忽听一声净街鼓响起,但见一队卫士轰隆而来,有人高声大喝道:“皇家四代嫡孙出世,太上皇亲自出宫探望,今夜乃是天大之喜,传太上皇旨意,长安不设宵禁” 哗—— 大街上一阵惊愕之声。 李渊已经躲在太极宫很久不露面了,今夜突然跳了出来,而且还冠冕堂皇取消宵禁,要知道这可是李世民才有的权利。 那队卫士护卫者一架豪华马车隆隆行事,后面又跟着上百个宫中太监,这些太监抬着一箱一箱铜钱不断乱洒,口中尖声叫道:“皇家四代嫡孙出世,太上皇龙颜大悦,今夜百姓人人有赏,大家一定要记住了,这是太上皇赏的,也是替皇家第四代嫡孙赏的” 百姓们哪管你嫡孙不嫡孙,看见铜钱扔出来就哄抢,李渊坐在车架上哈哈大笑,顾盼自雄虎虎生威,似乎又找回了当年为皇为帝的霸气。 车架一路徐徐而行,最终到了李承乾的府邸,里面听到消息的众人连忙出迎,李承乾跪地流泪道:“祖父竟能御驾亲来,孙儿心中百感交集!” 李渊又是哈哈一笑,语带深意道:“你是我最疼爱的孙儿,也是皇家最重要的子嗣,如今又生了第四代嫡长孙,朕岂能不亲来探望一番。” 在大唐有两个人可以称朕,一个是皇帝李世民,一个是太上皇李渊,虽然听起来有些诡异,但是却合理合情也合乎大唐律法。 不管如何,李渊总是上一代帝王,就算已经退守太极宫,毕竟他头上还挂着太上皇的名头。只要是皇,就可称朕。 李渊说话之间走下车驾,众人连忙拥簇上来,恭敬引着他进入府邸。 此时已是入夜时分,李承乾府中大开宴席,到处人头攒动,显得喜气洋洋。 李渊目光微微一扫,直接绕开宴会的大殿向后宅行去,口中笑呵呵道:“顶级世家的族长且随朕来,咱们找个僻静地方说话” 在场众人脸色一喜,相互对视一眼,人群中走出王珪等十几个老家伙,李承乾亲自在前头带路,引着李渊和世家族长进了一座后宅厅堂。 李渊进门之后直接坐于主位,忽然大有深意看了众人一眼,笑眯眯道:“朕欲做一件大事,尔等可予以支持!” 这话说的无头无脑,偏偏众人却眼中一亮,王珪满脸微笑,语气悠悠道:“太上皇乃是开国之帝,江山出自您手,大唐是您建立,陛下有何吩咐但说无妨,我太原王氏传承千载,这天下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李渊哈哈大笑,手指王珪赞许道:“汝乃忠臣也!” 王珪双手一拱,回敬一句道:“陛下豪雄也!” 两人目光微微一碰,同时发出一声大笑,李渊忽然转向李承乾,眉头微挑道:“孙儿今夜的计策很不错,朕出宫一路行来,但见满城百姓议论纷纷,你之子嗣的身份算是坐实了。” 李承乾大喜,连忙从椅子上起身,噗通跪倒在地,对着李渊使劲磕头。 他心中虽然开怀,但是表面却装出悲伤之色,垂泪呜咽道:“可惜父皇和母后偏疼偏爱,明明孙儿的孩子才是皇家嫡孙,父皇和母后却去看韩跃那个杂种” 李渊登时怒哼,大声道:“乖孙勿要痛哭,此事由朕给你做主,自古圣贤有云,长幼有序,难乱乾坤,我来之前已经让人通知宗正寺卿,让他带着皇族玉册过来,咱们直接把你子嗣的名字写在李家四代第一位,不管谁来阻拦,此事就这么定了。” 李承乾大喜,连忙又使劲磕头。 “乖孙起来吧!”李渊笑眯眯招了招手,转头却对王珪等人道:“朕听说不久之前众位爱卿被韩跃逼迫,不但被抢夺了几万亩土地,而且还损失了大量的钱财,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王珪佯装一叹,故作无奈道:“西府赵王持强凌弱,我等世家何其可怜” “屁的西府赵王!”李渊猛然一拍桌子,大声道:“这个封号只有朕的四儿子才能用,那韩跃不过民间一小儿,如今连血脉尚未弄清楚真假,他有何德何能敢称西府赵王?夺人土地,强逼要钱,我大唐皇室可做不出这种无赖勾当,混混就是混混,哪怕他披上皇族锦袍,照样摆不脱烂泥出身的禀性。” 王珪长吁短叹,语带深意道:“可惜皇帝陛下很支持他,我等世家忠诚万分,虽然被他逼迫抢夺,无奈也只能咬牙忍了!” “不能忍”李渊又是一拍桌子,气哼哼道:“此事朕来替你们撑腰,万万不会让小儿得志。那韩跃抢了你们的土地建立作坊,朕正好把这些作坊一起收回来,听闻那个纺织产业十分赚钱,尔等都是肱骨之臣,这门产业朕交给你们做。收益五五对分,朕要五成,你们要五成,如何?” 王珪眼珠一转,低声提示道:“就怕皇帝陛下龙颜大怒,还有,那韩跃手中可是握着数十万大军” 李渊微微一滞,随即强行道:“二郎大怒又如何,韩跃有数十万大军又如何,难道他们敢提刀杀了朕不成,这天下人可都眼巴巴看着!” “太上皇所言极是,您是皇族正朔,不管是皇帝陛下还是西府赵王韩跃,只要他们还要名声,那就不能出手动您。就算心中有所不爽,那也得乖乖憋着。” 李渊哈哈大笑,点头道:“汝发此言,正合朕意” 他沉吟一声,忽然目视在场众人,淡淡又道:“天下有五百世家,这是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自古皇族与世家共治,天下的利益皇族五分世家五分,这是祖宗传下的规矩,万万不能搞乱。一旦规矩乱了,天下也就乱了。可惜二郎他总是不懂,一直想要削弱世家,唉,是朕教子无方啊!” 王珪等人满脸微笑,拱手施礼道:“还是太上皇看的透彻,可惜皇帝陛下不听忠言,我等虽然常年进谏,每次都被按下不提。” 李渊目光闪动,语带深意道:“有兵在手,说话才有力度,那韩跃为什么敢抢夺你们的土地索要你们的钱财,就是因为他手里握着大军。虽然他手中有兵,但是这事必须得改改,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朕知道你们世家都偷偷圈养私兵,天下五百世家,每家就算偷偷圈养一两千人,加起来那也能凑齐十几万大军,我欲登高一呼,诸位爱卿何不闻风景从?” 他目光直视王珪等人,笑眯眯道:“到时朕有兵马做为后盾,再加上五百世家十几万读书人舆论支持,无论什么话朕都敢说,无论什么是朕都敢做” 王珪等人沉吟起来,各自目光闪动,能成为世家族长的每一个蠢货,这些老狐狸不愿行此风险之事。 李渊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不过随即就压了下去,他忽然悠悠一笑,淡淡道:“我听闻东北沈阳城建设极大,又有当世最大的金矿,铁矿,白山黑水地大物博,各种财富堪称弯腰可捡。那韩跃已经封了天策府上将,竟然还身兼安东都护府大都督,还有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又挂着征东大帅的名号,如此重担,如何能行?” 他笑眯眯一扫众人,意有所指道:“一个小娃娃尚未及冠,偏偏身兼数职,这天下的官都让他一个人当了不成?朕欲号令诸位爱卿一起上奏,明日早朝我也亲自前去,咱们削了他的安东都护府大都督之位,那东北重新换一个肱骨之臣去坐镇才行”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继续又道:“无论是金矿还是铁矿,无论是关外互市还是草原牧场,这些产业都得收回换成肱骨之臣,不能让一个小娃娃败坏了。” 什么是肱骨之臣? 李渊口中的肱骨之臣别有所指。 王珪等人相互对视一眼,忽然拱手道:“吾等准备广招天下世家,聚集各家私兵成军,太上皇若是不怕辛苦,可担负此军看护之事!” “哈哈哈!”李渊仰天大笑,道:“汝等皆肱骨之臣也!” 第三更,今天10000字了。 第433章 三拨人,十几个心思 都是久经战斗的老狐狸,有些话压根不需要明说,李渊用韩跃的各种产业作为诱惑,王珪等人立马就回敬鼎力支持。 天下有大小世家五百,家家都偷偷圈养私兵,这种事情在古代没法禁绝,因为每个世家圈养的私兵并不多,而且圈养私兵的借口让朝廷抓不到把柄 比如说招收护院! 又或者暗中支持一支山贼! 也可能是弄个教习练武的小产业! 五百世家,每家私兵有多有少,顶级如五姓七家这种豪门,因为在全天下都有分支,所以每家都能圈养四五千甚至上万人。 有些小世家实力不足,大概只能圈养个五六百人。 但是加起来数字就庞大了,天下五百世家的私兵如果聚集起来,最少也能形成一支十五万到二十万的强兵。 再加上世家有钱,随时可以招兵买马,所以每到乱世之时世家转眼之间就能拉起队伍争霸天下。 有句话说的很好,世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 李渊当初是太原李氏的族长,从世家出身到坐拥天下,成了皇族之后立马开始打压世家,在场的世家族长都曾被他打压过。 但是现在他退位成了太上皇,转过头来又想借助世家之力,偏偏王珪等人丝毫不念旧日仇恨,转瞬之间就和李渊达成了协议。 世间最重者,无非利益二字。 李渊脸上带着满意微笑,许愿道:“朕若重掌乾坤,必令诸位家族再上层楼,皇族与世家共治天下,汝等皆成肱骨之臣” 这话是场面话,也是历朝历代枭雄最喜欢的许愿方式。 王珪一脸淡然,笑呵呵道:“与其寄希望于未来,不如收获于当下,太上皇刚才答应的是明日上朝替我等争锋,咱们只要韩跃的产业便可!” 他笑眯眯看着李渊,悠悠道:“至于陛下您将来重登皇位之后,那又是另外一幅景象了” 李渊哈了一声,手指王珪道:“爱卿之禀性,一如当年不该,既然如此,便按照你说的方式来吧。” 说到这里目光一扫众人,沉声道:“汝等明日一起上朝,对韩跃身兼多职之事群起而攻之,朕到时也会亲临朝堂,一旦世民打压诸位,朕便以老父之身斥责于他。” 他又看了众人一眼,道:“吾如此力挺,诸位意下如何?” 王珪等人交流悄悄递个眼神,忽然一起拱手,大笑道:“此事,善” 李渊哈哈大笑,手抚长须沉吟半天,转而看向李承乾方向,淡淡询问道:“世家诸位爱卿已然定下行事策略,乖孙你这边作何感想?” 李承乾连忙道:“孙儿明日也和众世家族长一起上朝,对韩跃群起而攻之,必令其交出各种职位,抢夺他的所有产业” 这话说的太直白,众人齐齐暗笑一声,王珪等人捋须不语,眼中分明有嘲讽之色。 李渊面上闪过一丝无奈和不悦,鼻尖发出微微轻哼,显然心中很不满意。 李承乾茫然不解其意,他似乎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到底错在哪里,这货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他不明白有人明白,站在他旁边的元邺突然踏前一步,拱手对李渊轻声道:“太上皇勿须烦恼,我佛门向来鼎力支持朝堂,太上皇但有命令,佛门必然迎难而上” “好,好得很!”李渊一拍大腿,哈哈笑道:“有你此话,朕心安矣!” 他口中说好,目光却紧紧盯着元邺,直接追问道:“漂亮话谁都会说,朕想知道你佛门到底能有哪些支持?” 元邺目光不断闪动,昂然开口道:“我佛门有一万僧兵,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的战士,另有十万僧侣数十万信徒,这股力量一旦发动,可形成席卷天下的舆论之势” “好,好得很!”李渊再次一拍大腿,语带急切道:“舆论之事暂且不急,朕想问问那一万僧兵如今何处?” 佛门僧兵可比世家的私兵厉害多了,这是宗教专门训练出来的护教军队,当年李世民曾被少林棍僧相助,李渊自然知道佛门僧兵的战斗力如何厉害。 冷兵器时代打仗打的就是士气,佛门一万僧兵如果当成尖刀使用,放在战场上能起到十万大军的作用。 元邺沉吟半天,轻声道:“如今这一万僧兵还在大雪山脚下,半年前韩跃攻打草原,我佛门准备在西突厥予以狙击,想不到韩跃大军忽然回撤,家师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僧兵留在大雪山修养,顺便和草原护族大祭司交流一番” “可否紧急行军归来?”李渊目光之中含着迫切,急急追问道:“朕欲重新在朝堂上发出声音,麾下没有兵权可不行,佛门一万僧兵堪当十万使用,这股力量若是陈兵长安之外,寡人的雄心壮志更强三分。” 元邺皱眉半天,沉吟道:“若是用飞禽传书,一日一夜可达草原大雪山,僧兵便是立即启程也需要十日方能赶回,毕竟他们没有家师的武功高强,长途奔波还需要骑马才行” “十日时间?”李渊目光一亮,大喜道:“完全可以!” 他对众人傲然一笑,脸色坚定道:“朕毕竟是世民的父亲,虽然明日便上朝逼迫于他,世民必然不会立即翻脸,寡人推测他最终会限于亲情答应吾之要求,咱们先削了韩跃的安东都护府大都督之位,抢了东北沈阳城的各种产业,然后再徐徐推进拿下关外互市” 众人缓缓点头,侧耳倾听他继续构划。 李渊沉吟又道:“做完这两件事情之后,世民的耐心估计也差不多了。但是那时佛门僧兵和世家之兵基本聚齐,寡人有兵在手,咱们可继续在朝堂上争锋,夺完互市再夺纺织作坊,夺完纺织作坊之后,再令韩跃交出水泥厂、琉璃厂的建设图纸” 李承乾忽然开口插了一句,贪婪道:“还有高度酒,如今已经酿造五个年头,据说马上要开始销售,这个产业能迅速集拢暴利资金,祖父您一定要帮孙儿抢夺过来!” 他这话一出,众人先是微微一呆,随即眼中都闪过一缕失望之色。 王珪脸上笑眯眯,心中却嗤笑一声,暗暗道:“可怜可叹,这李承乾还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他和韩跃一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敢抢高度酒产业? 你也不看看这产业韩跃是跟谁合作的? 程咬金那货看似力量不强,但他身后站着的可是清河崔氏,那个世家同样传承千载,同样是当世最顶尖的庞然大物。 李渊轻叹一声,忽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口中淡淡道:“夜已不早,事已谋划,诸位爱卿及早回去准备,咱们明日清晨一起上朝,按策开始行事” 说话之间领头举步,高大的身影转眼之间就出了门去。 临走之前,看都没看李承乾一眼! 众世家族长也跟着起身,大家向着李承乾微微拱手,口中淡淡道:“王爷还请留步,我等这就告辞了” 这些人也踱步出了门去。 李承乾心中感觉不好,这货急急追到门口,大声对已经走远的李渊道:“皇祖父,您此来不易,何不看看您的嫡玄孙?” 远处李渊脚步一顿,随即便抬脚又行,口中呵呵笑道:“夜已深,刚出生的小娃娃要多酣睡才好,朕就不去看了,等他满月寡人再来” 李承乾心中涌起失望之感,他手扶房门咬牙切齿,心中的不好之感渐渐强烈,忽然转头对元邺森然道:“元先生,你们那佛门之兵不能交给皇祖父,本王要亲自当那支佛兵的统领!” 元邺微微一笑,点头道:“王爷放心,太上皇毕竟老了,您才是大唐的未来,他虽然拉拢与我,但是咱们才是一路人!” 李承乾十分感动,下意识想去搂元邺肩头,元邺装作无意轻退一步闪开,李承乾讪讪一笑,道:“本王有元先生相助,何愁大事不成?他年我若登基为帝,必然封你为佛门领袖之职” 元邺负手而立,一脸淡然道:“家师东渡佛乃是活佛在世,他才是佛门的领袖,王爷您就算登基为帝,封我此位我也不敢承担。” 言下之意很简单,明着是说自己不敢承担,其实却是暗示李承乾东渡佛太狠,你就算成了皇帝也惹不起他。 李承乾越发讪讪,尴尬强笑道:“不能封佛门领袖也无妨,本王到时封你一个护国大法师,这是朝堂上的职位,到时谁也提不出什么意见。” 元邺这次倒没反驳,只是双手负于身后,仰脸望着一夜星空,口中喃喃道:“护国大法师虽然很好?但是王爷勿要忘了,如今大唐的国教乃是道家,你确定能改动这个国策吗?” 李承乾一呆,咬牙道:“只要佛门能扶持本王登基,本王灭掉道家都成” 元邺哈哈大笑,道:“王爷此话若是被家师听到,他老人家必会大力支持。” 李承乾连忙发誓赌咒,大声道:“元先生放心,本王必灭道家!” 今天第一更到 3200字 第434章 李世民想抢东西 李承乾为了皇位投向佛门,信誓旦旦要灭掉道家作为回馈,但是道门众人这一刻却欢欣鼓舞,一群老道士围着韩跃不断送礼。 原因无它,只因韩跃十大产业的第七门涉及道家,若是一旦推广开来,满天下的道士都能受益。 此时夜已经有些深了,韩跃不想再耽搁时间,直接大声解说道:“我有第七门产业,名为改良造纸之术,此门产业准备交给道家去办,不但收益堪称巨万,而且还能造福于民” 袁天罡等人大喜,在场的朝臣勋贵却不乐意了,涉及钱财收入,顿时有人质疑,道:“殿下这么做岂不是心存偏颇,前面的六大产业人人都可参与,为何这造纸之术就要交给道门?” 袁天罡等人怒目相视,其中龙虎山的掌教恶狠狠对那人道:“你这老儿速速闭嘴,别看你穿着侯爷礼服,贫道连国公都曾揍过” 那说话的却是是个侯爷,但是龙虎山掌教的确也揍过国公,旁边另有一个老道踏前一步,与龙虎山掌教并肩而立,口中淡淡道:“喷到霹雳门掌教,我门中最擅长使用天雷!” 涉及钱财,道家也要争抢,虽然对方是个侯爷,但是侯爷在这些道门掌教眼里还真不算什么大人物。 道家虽然清静无为,但是并不代表没有实力,从春秋之时道门出现,这个宗教一直护卫华夏民族,乱世出山救济天下,盛世回山静颂黄庭,普通百姓不知道家贡献,朝堂大佬却明白道门代表着什么 那侯爷显然不敢和道家争锋,他缩了缩脑袋讪讪一笑,小声告罪道:“列为道长千万不要误会,本侯出身粗俗,俺说话从来不过脑子。刚才那样问只是出于好奇,俺想不明白殿下为什么要把造纸术独独交给道门?” 韩跃哈哈发笑,忽然伸出两根手指,淡淡道:“两个原因!” 他目光一扫在场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到袁天罡身上,忽然脸色恭谨道:“世人皆知我出身道门,本王自幼流落民间,连性命都是紫阳先师救回来的。我一身所学传承家事,做人不能忘了本分” 在场众人不断点头,有人低声称赞一句,道:“殿下此言发于至诚,富贵不忘故旧,发达不失本心,此乃君子行事也!” 韩跃呵呵一笑,他也不接这个话茬,继续解释把造纸术交给道门的缘故,悠悠道:“至于第二个原因却是有些复杂,造纸一术字自东汉出现,几百年来一直掌控在世家手中,不是百姓不想学,而是造纸是为了写字。百姓忙着在土里刨食,唯有世家的读书人才会造纸写字” 这话虽然有些以偏概全,但是细想也不无道理,世家掌控读书人,造纸印书敝帚自珍,他们把学问藏起来当做宝贝,又拿学问当做手段去争权夺利。 世家之所以能成豪门,一是传承久远,二是掌控学问,造纸术从东汉就出现,几百年来却无进展,想想原因很简单,因为世家不想让纸张和书籍大量出现。否则天下穷人都能读书,他们如何去搜刮民脂民膏? 韩跃目光有些冷,口中发出一声轻哼,接着道:“本王这造纸术极为先进,不但可用杂草树皮造纸,就连麦秸稻杆也能成型,建立一个十人作坊,每天可出产纸张十几卷。原料廉价,用人又少,这就能保证纸张可以大量生产,哪怕每张纸只能挣几文钱,全天下都是读书人的话也是一门巨大产业” 众人缓缓点头,袁天罡等人满心欢喜,周围那些国公勋贵却很是羡慕。 韩跃继续又道:“造纸术我不想交给朝堂上的任何人,唯有道门清静无为,就算赚了钱也会拿出来贴补穷苦,这是其一!” “其二,道家喜欢收集典藏,昔年秦始皇焚书坑儒,天下百家典籍都被烧的差不多了,但是道门修士却冒着性命危险保存了大量诗书,这是我华夏先贤的学问,是整个民族最大的瑰宝。本王将造纸术交给道门,即是为了感谢道门修士保存典籍的功劳,也是坚信他们不会把典籍敝帚自珍” 韩跃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悠悠笑道:“有了造纸术还不行,所以本王的第八门产业就是印刷术,我这印刷术不是雕版印刷,而是采用一种活字印刷的方式,秘诀我在这里就不提了,总之要告诉大家一件事,这活字印刷三天时间就能排版一本典籍!” “什么,三天一本?”房玄龄突然出声,满脸震撼道:“殿下你确定没有说错?” 韩跃哈了一声,淡淡道:“三天是指的刚开始学习排版的学徒,若是干上一两年之后变成熟手,排版一本书大概也就一天时间” 哗—— 满场哗然,人人震惊! 古代书籍为什么宝贵? 一是纸张昂贵,二是世家严控学问,第三个原因却是因为印刷。 这时代想要印制一本书,先是得找上几十个富有经验的老师傅,然后大家分工合作,用刻刀在木板上一个字一个字雕刻出书籍字体,这工作十分耗时费力,而且经常要返工。 比如有一块木板刻了一篇文章五百个字,你前面四百九十九个都刻对了,偏偏就最后一个字刻错了,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 只有重刻! 纸张太贵,学问严控,再加上雕版艰难,所以印制一本书十分不易,有时候数年时间才能完成一本。 现在韩跃却说他的印刷术一天就能排版一本! 然后,他还有能够降低纸张价格的新式造纸术! 这两门产业如果和在一起的话 “咕嘟!”四周一片暗吞口水之声,纷纷开始计算其中会有多大收益。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大唐有六千五百万人,但是读书人只有几十万,这还得把世家私塾里的那些小童都算上。 六千五百万人,只有几十万可以读书,这是一个什么样比例? 如果套用后世销售学一句话,那就是无比巨大的空白市场,而且还是坚挺的刚需,因为大唐百姓人人都渴望读书 一本书就算卖几百文,全天下要卖多少钱。一个学子就算只买两三本书,全天下的学子要卖多少本? “大产业啊!”有人双眼发直,手指头拨弄半天也没算出收益多少。 读书做学问这种事不是一竿子买卖,这是能保证道门世世代代都有进项的大产业。 就连李世民都有些不舍! 皇帝如果掌控了造纸术和印刷术,以后天下的读书人岂不是都成了他的麾下门生? 想要名传千古,未必很难 李世民踟躇半天,最终还是张开了口,皇帝脸上有些微微发红,语气也稍微比往常柔弱,道:“跃儿此事还需细细琢磨一番,这造纸术和印刷术实在是国之利器,朕虽然相信道门的各位道长胸怀天下,但是这造纸术和印刷术必须,必须” 皇帝还是首次期期艾艾。 韩跃自然知道李世民在想什么! 自古为皇为帝者,所求不过三样东西,第一样是权,第二样是名和利,第三样是多活几年 随着大唐不断变得富强,李世民手中的权利越来越大,现在他开始想要名和利,玄武门杀兄逼父,这事一直是皇帝心中最大的遗憾。 “父皇万万不可阻拦,这造纸术和印刷术儿臣一定要交给道门,因为只有道门才会真心真意去造纸印书,若是换了任何一个角色,都会被这两门产业的巨大收益蒙蔽双眼” 韩跃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对李世民郑重道:“儿臣不愿意看到因为造纸术和印刷术的出现,最终导致新的庞大世家成型,父皇您应该能看出来,不管谁掌控这两门产业,他的家族几年时间就能飞腾而起。” 李世民依旧有些不愿意,忍不住道:“朕可以保证,此事交给皇族来做,皇族总不会变成世家吧!” 韩跃缓缓摇头,满脸肃穆道:“除了道门,谁也不行。” “你这孩子”李世民有些羞恼,嗓门下意识提高起来。 韩跃突然拱手,大声道:“父皇不要心急,儿臣虽然把产业交给道门,但是咱们可以给道家长安盖起一座道庙,专门用来负责造纸印刷事物,此道庙以皇家命名,父皇您可以亲自提匾!” 李世民顿时沉吟起来。 旁边袁天罡连忙打个稽首,对皇帝道:“陛下,贫道不但是道门领袖,而且还是皇家供奉,这造纸术和印刷术交给我们,赚取的名声还是您的!” “朕”李世民还是迟疑,皇帝心中是真的不舍。 韩跃突然轻笑出声,凑到李世民身边道:“父皇,儿臣今晚提出十大产业,您只看到这造纸术和印刷术能掌控天下,您就不想知道最后两门产业有什么好处么?” 李世民眼睛顿时一亮,似乎听出了话外之音。 韩跃语气悠悠,故意提示道:“最好的东西,一般都要压箱底。最好的产业,自然也要放在最后才说,父皇,这最后两门产业您想要么” 今天第二更到,6500字 第435章 大唐皇家银行 自古皇帝最为贪心,李世民是皇帝中的佼佼者,他的占有欲自然比普通皇帝更加强烈,闻言直接道:“吾儿速速说来,到底是什么压箱底的产业,竟然值得你如此和朕交锋?” 韩跃耸了耸肩膀,下示意摸摸鼻子! 他能听出来李世民语气有些不善,造纸术和印刷术交给道门,皇帝明显产生了不满和怨气,后世史书上全都急着李世民胸襟广阔,但是现在看来他的心眼其实比针鼻还小。 “说啊,为什么不说?”李世民哼哼一声,道:“如果你今晚不给朕说出个一二三来,小心我抬脚就把你踢趴下。别跟朕讲什么你要面子,朕是你的爷娘老子,我打你乃是天经地义” 周围发出一阵窃笑之声! 韩跃顿时翻个白眼,心中腹诽一句。 不过他也知道不能拖拉,否则李世民真就敢来上几脚,虽然挨踢不是很疼,但是颜面上总归很不好看。 想到此处,韩跃直接一拱手,开口道:“父皇可听过印子钱?” “印子钱?”李世民微微一呆,茫然摇了摇头。 “那驴打滚呢?” 李世民又是一呆,看那脸上茫然之色,显然也是没有听过。 这次轮到韩跃发呆了,好半天才想出一个解释,连忙又道:“就是高利贷,借钱给人,然后利滚利,借出一贯,回本就要两贯,如果过了期限还不上,下一次就变成了四贯” 李世民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说的是羊羔息!” “羊羔息?”韩跃一怔,他还是首次听说这个名词,古代高利贷不是应该叫驴打滚或者印子钱么,怎么起名叫羊羔息了? 其实这是韩跃受后世电视剧的荼毒所指,荧屏上充斥着驴打滚和印子钱这种词汇,不管哪个播放哪个朝代的影视剧都这么说,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高利贷自古有之,但是印子钱和驴打滚这两个称呼直到清朝才出现的,在清朝以前有专门的名词,叫做羊羔息。 只听李世民缓缓沉吟道:“羊羔息借一变二,一旦拖延就会由二变四,这种事情不是皇家该做的事情,跃儿你说的产业若是这个,那朕会很是失望” 韩跃连忙摇头,郑重道:“父皇放心,儿臣再没钱也不会想这种歪门邪道,事实上我要说的产业恰好相反,它正是为了打压高利贷哦不,是为了打压大唐的羊羔息” 这回李世民来了兴趣,脸上显出赞许之色,笑眯眯道:“说,说说,朕很想听听!” 韩跃轻咳一声,仰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天色已经不早,连忙长话短说,郑重道:“父皇应该知道,我大唐发放羊羔息的都是什么人?大型世家,还有佛门,借钱省钱,经常弄得百姓家破人亡!” 李世民缓缓点头,叹息道:“民间穷苦,百姓家中没有余钱,一旦遇到难事只能去借羊羔息。可恨世家大族坐地起价,更可恨的是庙里和尚最为贪婪,世家不过要利一倍,寺庙的羊羔息要两倍” 皇帝愤愤一哼,目光忽然变得森冷,道:“那群佛门真是该杀,他们的钱都是民间化缘而来,这已经是吸取的了百姓一次膏血,结果还要拿出来放羊羔息,一次吸血不满意还要二次吸血!” “所以儿臣要打压羊羔息!”韩跃同样眼神一冷,接着道:“灭了羊羔息,再无高利贷,佛门十万僧侣不事生产,我看他们光靠化缘还怎么养活” “到底该怎么干,跃儿你快说说!”李世民显得很急切,这事他是真的心动了。 皇帝未必是全心为民,有一半的原因还是看重其中受益。 贞观三年朝廷户部曾做过一份统计,大唐国库一年税收是九百七十万贯,这还是因为韩跃不断刺激经济,导致大唐渐渐富裕的原因。 国库收入只有九百七十万,但是民间羊羔息的总收益竟然高达三千万贯,户部统计的数字只少不多,因为有些羊羔息隐藏很深,有些世家则是买通户部统计官员,让他们划掉或者少写自家的羊羔息收益。 真正算起来,大唐一年的羊羔息利润,保底也得四千万贯! 这种巨资李世民如何能不眼红,皇帝现在可是穷的叮当响,不但养兵买马要钱,还有诸如各地赈灾,水利建设等等等等,哪一项都不是十万八万能搞定的事情。 如今又要建设十万大镇,皇帝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要让儿子去承担,李世民作为父亲其实很羞愧。 韩跃自然知道李世民心中急切,再加上夜色不早,他也想赶紧说完好让大家回去,当下直接道:“儿臣这第九门产业和第十门产业分不开,一曰存款,二曰借钱,两项产业加起来同有一个名字,我给他起名叫银行,大唐皇家银行” “大唐皇家银行?”李世民眼睛一亮,先不说这产业到底是啥,光是听名字就觉得大气。 满院之人也都悄悄竖起耳朵,大家都隐隐感觉大唐距离变天不久。 韩跃也不管众人反应,自顾自接续说道:“所谓银行,并不用父皇您投资一文一厘钱,它是用皇家和朝廷作为实力担保,向民间百姓或者朝臣勋贵吸收资金,然后拿大家的资金借给需要的人,以此来赚取其中差价” 这个解释韩跃已经尽量说的通俗易懂,可惜银行业实在远超大唐时代太多,众人都听得迷迷糊糊,李世民也满脸不解。 “跃儿你说拿别人的钱再借给别人,凭什么啊?”李世民不断沉吟,忽然眼神一冷,森然道:“难道要朕杀一些人去抄家?” 韩跃吓了一跳,满脸都是古怪之色。 不愧是靠着玄武门登基之人,语带问题第一个想到就是杀,天下有六千五百万百姓,难道您能全杀了吗? 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解释,仔细说道:“父皇稍安勿躁,这银行的存款不需要去杀去抢,咱们只需要开出一份利息,不管谁来存款,按月给予计息,比如儿臣有一万贯暂时没用,又找不到合适的买卖去做,这个钱放在家里是不是一点没用,不但要建个钱库保存,还要担心被人偷取抢夺,钱越多越担心,有时候甚至要花大钱雇佣圈养家丁护院” 李世民沉吟不欲,但是目光隐隐已经有活泛之色。 韩跃微微一笑,继续又道:“闲钱让人苦恼,但是有了银行就不同了。还是刚才那个比方,儿臣的一万贯放到大唐皇家银行,每个月可能生出三十贯的利息,如果一年不予支取,那利息还能调高一些,估摸就是月息三十五贯,年息就是四百多贯” “您想想,存钱不断安全,一年还白得四百多贯利息,这个大唐皇家银行是不是很有搞头,这个大唐皇家银行是不是很得民心?” “民心”李世民喃喃一声,脸上纠结半天,忽然咬牙道:“也罢,为了民心可取,朕就算勒紧裤腰带也要掏出这四百多贯利息,这是花自家的钱买天下的安,朕决定搞了,就算国库余钱不多,我可以拿自己的私库来贴给存钱之人!” 韩跃张了张嘴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合着他解释半天,李世民竟然以为开银行是个亏本生意,在皇帝看来那个存款利息是要白白掏给别人的。 转头再看看院中之人,发现众人脸上似乎都是这种表情,甚至有些人目光闪闪乱动,看那样子似乎以为自己是个傻逼,也许他们在心中正骂自己是个败家子 “败家子你妈啊!”韩跃无语翻个白眼,心中腹诽一声。 在这个时代想要搞点东西真的累,别人不懂不说,一个不好就笑你败家,有开银行的败家子吗? 这明明是最大的赚钱产业好不好 第三更到,今天9000字了,求大家给张票吧 第436章 长孙皇后的手腕 古人只是比现代人少了一千多年的见识,真要比起本身的智慧和心中的决断,李世民能完爆现代很多人,那些国公勋贵照样如此。 所以银行业虽然解释起来很难,但是一旦解释清楚,顿时便被众人接受,能成为人上之人的没一个傻子,也许期间存在一定的机缘,但是最重要还看个人能力。 银行的事就这么定了 取名大唐皇家银行! 这个银行业明天就开始搞! 此银行在初期将会开设一家总行,由韩跃的天策府直接派人组建。 本来韩跃还想让大唐户部参与其中,但是李世民想了一想摇手否决,皇帝不想让户部派人参与,或者说他是不想让世家参与,因为这时代大唐各部都充斥着世家出身的官员。 除了总行之外,再在大唐十二道建立十二家分支银行,每道又根据州府不同,各自建立府级银行,大唐一共三百六十个州,所以要建三百六十个府级银行。 长安有总行,各道有支行,然后各州有分行 唯独到了县级有些区别,大唐有一千五百个县,按说应该建立一千五百处县级银行,但是韩跃和众人商量一番,决定直接越过这个级别。 县级不设银行,镇级才有网点。 大唐将有十万大镇,以后随着银行业推广开来,直接就建十万个镇级网点,至于县级也不是不建,而是现在搁置不建 什么时候世家官员败退了,什么时候补上县级银行分支。 这是经济战争,也是堂堂正正阳谋! 可以想象以后银行业的影响有多大,镇上有银行,县上反而没银行,随着时间推移,镇子渐渐要比县上繁华,大唐的经济会从县域慢慢转移到镇中。 掌控县域的是世家官员,掌控十万大镇的却是韩跃和李世民。 到时彼消而此涨,世家的能力弱一分,皇家的能力便强一分,世间所有的胜利都不能一簇而就,需要一分一毫积累优势才成。 夜色已深,前来道贺的各家纷纷告辞,人群开始渐渐散去,又有皇帝车架隆隆离开,李世民本来想和长孙一起回宫,但是皇后选择住了下来。 “妾身好不容易当了奶奶,这第一晚我要照看小孙子睡觉!” 这是长孙皇后的原话 这也是长孙皇后嫁给李世民后第一次在外面留宿 皇帝无奈,只能独自回宫,反正他家里也不缺媳妇,随时能找到妃子陪夜。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纷纷扰扰大半个夜晚,韩跃直到此时才有机会进入产房,他想好好看一看田豆豆。 小丫头睡的很安详,刚生产完脸蛋还有些苍白缺血,然而眉宇之间尽是甜甜笑意,她盖着一床小被子,怀中搂着小襁褓,就算熟睡脸上也带着满足。 韩跃轻轻一叹,忍不住伸手轻抚豆豆发丝,然后又揭开小襁褓看了一看,发现小家伙口角吐着泡泡,迎面扑来一股奶味清香。 此时产房里还有不少人待着。 整整四个宫女,外加两个皇家产婆,此外还有唐瑶和韩笑也在,但是罗静儿没有在这里,她现在也快生了,这几天每天都是早早睡觉。 皇后也坐在床边,不时用手轻拍小襁褓一下,脸上带着满意和慈祥微笑,虽然不时打一下哈欠,但是谁劝她去休息都不成。 一个宫女咯咯轻笑,小声打趣道:“恭喜殿下成为人父,奴婢们忙忙活活大半夜,如今王妃母子平安,您是不是该赏赐一番才行?” “赏,该赏,该大赏” 韩跃同样轻笑,和风细雨道:“不过本王今晚没带银钱,回头当府上的管家给你们包一个大红包!” 两个产婆连忙谢恩,四个宫女却吃吃低笑,也不说谢赏,也不说不要,只是个个脸蛋红红,目光如水望着他。 韩跃心中顿时打个突兀! 他狐疑看了长孙一眼,总感觉今晚不会好过。 果然只见长孙淡雅一笑,忽然伸出四根手指,脸上虽然笑,语气却坚定,恶狠狠道:“你有一正妻四平妻,但是这还不行,膝下子嗣太少,你今晚再娶四个” 韩跃脚下一个踉跄,迎上长孙坚定目光,顿时浑身打个哆嗦。 他一句话也不敢乱接,转身急急出门,口中道:“孩儿去安排母后留宿之事,我还要夜读诗书,思考国家大事,还要给孩子起名,还有十大产业要办” 话说的杂乱无章,人也慌慌张张逃遁,撇下产房众人面面相觑,忽然噗嗤一阵轻笑,个个花枝乱颤,感觉特别有趣。 一个皇家产婆小声笑道:“原以为殿下手握生杀大权,身上必然有赫赫威风,想不到竟然如此羞赧,竟然和个邻家小哥儿一般。” 长孙得意轻哼,眉飞色舞道:“本宫这个孩儿可不一般,虽然流落民间,但却昂然崛起,你说他身上没有赫赫威风?他身上的威风可大了去呢,我儿在草原一战阵斩五十万,又俘虏了三百万异族,当年突厥的骑兵何等强横,却要在他脚下瑟瑟发抖” 皇后看了一眼产婆,悠悠道:“什么是赫赫威风?这就是赫赫威风!不过跃儿的威风只对外族施展,他对自己人一向很好,有时候性子随和的不太像话,竟然和村中小稚子斗嘴嬉闹!” 房中众人又笑,另一个产婆跟着接口,不断点头道:“是呢是呢,奴婢们以前在宫中也见过各位王爷,我等远远跪拜行礼,王爷们趾高气昂而过,他们连正眼也不瞧下人一眼,唯有大殿下性子随和” 长孙越发得意,心中一阵开怀! 做母亲的都喜欢别人夸自己儿子,长孙虽然是一国皇后,但她同样是个正常的母亲。 “有赏,你们两个挺会说话,再加上今晚顺利接生小王子,合该赐下大赏” 两个产婆连忙谢恩,笑的嘴巴都有些合不拢。 刚才韩跃说赏,现在皇后也说赏,这两位可都是出手大方之人,想必赏赐不会太轻。 产房那四个宫女却心有所属,一边小心翼翼帮田豆豆掖被角,一边却不断往外面张望,看那架势分明心中还盼着。 “别看了”长孙忽然一笑,悠悠道:“刚才你们不跟着出去,现在想抓住也来不及,我家那臭小子滑不留手,除了下药很难让他上钩。” 四个宫女脸色飞红,房中的唐瑶和韩笑却嘤咛一声,两女同时捂脸,慌慌张张跑了出门。长孙说下药让她们想到了当初自己喝药酒的往事,虽然如今已为人妇,但是仍感羞涩无比。 “娘娘,两位侧王妃这是咋了?” 长孙咯咯轻笑,得意道:“本宫略施手段,就将她们赶去伺候我儿,哼哼,大半夜的在产房里杵着不回房,也不想想我儿整天东奔西跑,他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晚上睡觉哪能少了枕边人?” 她看了一眼众人,淡淡道:“本宫刚才故意那么说,两个小媳妇脸上羞赧,自然不好意思在产房待着,我这是故意赶她们去伺候自家夫君” 两个产婆恍然大悟,四个宫女却有些羡慕,这四女皆非比寻常,都是长孙跳出来准备韩跃填房的女孩,能入皇后法眼,姿色岂能一般? “娘娘”一个宫女面孔羞红,声若蚊蝇道:“如果两位侧妃不想伺候殿下,奴婢等人愿意代替通房,哪怕是给殿下打一盆洗脚水伺候宵夜吃喝,奴婢心中也是愿意的” 长孙‘咯’一声轻笑,打趣道:“打完洗脚水伺候完宵夜,是不是还想给殿下暖暖被窝?” 宫女面如火烧,然而眼中却一汪清水,小脑袋使劲往下垂着,口中发出细不可闻的‘嗯’声。 “在等机会吧!”长孙悠悠一叹,有些感慨道:“我儿心怀苍生,整天就向着发展民生大计,男女之事他从来不曾挂怀,要想让他新娶女人,本宫怕是还要再用点手段” 四个宫女眼巴巴看着,忽然上前小心伺候,又是帮长孙捶腿又是帮长孙捏肩,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动作要多诚心有多诚心。 长孙十分享受,口中再次打趣一声,语带深意道:“以前你们伺候的也顺心,但是从不像今晚这么用心,看来本宫是享了儿子的福气,因为儿子才沾了这份光” 宫女羞赧脸红,个个垂着小脑袋不敢说话。 她们不时还张望一下门口,每每看到夜色迷离外面无人,心中顿时一阵失望,过不一会,又忍不住抬头张望。 “收收心吧!”长孙也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宫女们心中还是盼着,当下温和一笑,淡淡道:“刚才两个小媳妇急急离开,固然是因为本宫用语言相激,但也是她们心中渴望,你们抢不过人家,以后再找机会把” 言下之意,即含安慰也有警告,这是告诫四个宫女不要为了男人而去争抢,争抢从来都不是皇家喜欢之事。 长孙坐镇皇宫后宅,管理者众多嫔妃和宫女太监,若是没有一点手腕哪里能行,她这一番敲打犹如和风细雨,但是效果未必就比李世民喊打喊杀差。 第437章 今夜风月,适合谈心 四个宫女都很聪明,连忙道:“娘娘放心,奴婢等人不敢苛求太多,若是能给殿下当一个通房也就满足了,万万不会去和王妃侧妃争抢,我们也没有资格争抢” 口中这么说着,眼睛不时还要偷看一下门口,小脸蛋上挂着丝丝渴盼,显然这四个小丫头虽然聪明,但还不懂得如何掩饰自己情绪。 长孙故意就挑的这种不会掩饰之女! 自家儿子的媳妇自然要找本性良善之辈,若是摊上那种心怀叵测的女人,整个家宅后院都不会安定。 房外一夜繁星,又有轻风微微吹荡,院中花树枝叶沙沙,墙角出不时出来几声虫鸣,夜色如水,分外祥和。 韩跃其实并没有走远,出了院子就在府中四处闲逛,今夜他初为人父,心中其实激动难平。 “夫君”唐瑶和韩笑携手而来,两人在追上韩跃脚步,轻声道:“夜色深了,您整日奔波劳碌,是不是该早些休息了?” 说话的是唐瑶,口中说着韩跃劳碌劝他休息,其实目光却凶巴巴带着侵略,看那样子分明是想韩跃再劳碌一番,让她赶紧也能有个娃娃。 韩跃哈哈一声,负手走到不远处一个凉亭中。 这亭中有一石桌四石凳,韩跃一屁股坐在上面,仰头看了看天色,微笑道:“今晚夜色迷人,该当赏景谈心,风月无边,别有一番趣味” 他虽然这样说,唐瑶还是不满意。 小女人站在他身后不断推他肩膀,口中轻轻撒娇道:“夫君,夜色很晚了,您劳碌奔波一整天,好不容易今晚回家,应该早点歇息才好!” 韩跃被她摇的有些眼晕,无奈只得道:“我傍晚从蓝田县急急赶回来,到现在也没有吃一口饭和一点水,现在感觉饥肠辘辘,人若饿了哪里能睡得着觉,你去让厨房弄点酒菜过来,陪我在这个亭子里吃点喝点” 唐瑶眼睛闪闪,嘻嘻推他肩膀,道:“去我房里吃也是一样,这大晚上的又是风又是雨,在外面吃喝可别冻着!” 韩跃一呆,仰头看了看天色,但见一夜繁星浩渺,哪里半个雨星? 他猛然扬起大手,对着唐瑶就是一比划,口中故作吓唬道:“还不快去弄些酒菜,再敢拖拖拉拉,小心为夫家法伺候,大手定斩不饶” 唐瑶嘤了一声,拳头气呼呼砸他肩膀一下,提着裙角一路走出凉亭,看那方向是奔着厨房去了。 直到她走出老远,韩笑才咯咯一声轻笑,嘻嘻坐到韩跃对面道:“夫君明知唐瑶姐姐想要孩子,偏偏故意推脱不肯回房,您赏月啥时候不能赏,非得让她心里失望” 这小丫头才是个聪明伶俐的,又乖巧又可爱,从当年小乞儿就跟在韩跃身边,该说话的时候说话,不该说话的时候从来不说。 韩跃瞪她一眼,故意问道:“她想要孩子,你就不想要?”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我可不想跟三位姐姐争抢,老百姓有句话说得好,树上的树叶还有有个高低不同,妾身年龄最小,生娃不能抢在她们前头” 韩跃最喜欢的就是她这一点,但他故意板着脸道:“你就不怕怀不上?女人若是没了孩子,将来怕是要吃些大亏。要知道为夫现在可是位高权重,你说树上的树叶有高低,我还说一如侯门深似海呢,况且咱家不是侯门,而是王爵之门。” 韩笑咯咯一笑,忽然笑声一收,小脸变得恬静,用手托着腮,目光迷离看着韩跃,悠悠道:“夫君您曾经说过,女人的幸福在夫在子,妾身却以为夫占七分子占三分,若是失去了您的疼爱,就算争抢到一个孩子又能如何?” “臭妮子,就你古灵精怪” 韩跃笑骂一句,伸手摸摸小丫头脸蛋,忽然站起身来走到亭边,俯首仰望一天星空,口中悠悠道:“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悠悠转头,对小丫头道:“为夫因缘际会娶了你们五人,豆豆是跟着我一起受穷过来的,早年我浑噩乱来,甚至要靠她养活,她是你们之中对我最疼之人。” 韩笑缓缓走到他身边,小脑袋轻轻搁在韩跃肩膀,柔声道:“豆豆姐姐确实令人敬佩,她对夫君的忠贞无人能比,也正因如此,所以才能服人。妾身虽然比她大上两个月,但却心甘情愿喊她一声姐姐。” 韩跃不置可否,伸手轻拍小丫头额头,目光却望着天上繁星,淡淡又道:“罗静儿出身武勋世家,你别看她脾气刚硬,其实心中有很多苦楚” “是的,静儿姐姐一直想振兴罗家。有一次我晚上经过她房门听到她在哭,好像在向亡父谢罪,说自己已经嫁了人有了孩子,以后再也不能想着娘家之事,所以她向故去的父亲祈告赔罪!” “她那不是祈告”韩跃忽然打断,轻叹道:“她那是梦中的呓语,此前这话我也听过,每次都是睡着了发出的呓语。你那晚经过她房门听到的话,必然是她做噩梦的时候说出。” “原来如此!”小丫头恍然大悟,脸上带着丝丝同情。 韩跃再叹一声,转口又继续道:“静儿和豆豆不同,唐瑶又和她两人不同,当初我见唐瑶之时,她抱着弟弟千里迢迢从雁门逃荒而来,自己饿的骨瘦如柴,襁褓里的弟弟却又白又胖”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笑,道:“当时还闹了一个笑话,为夫以为她抱的是自己娃娃,开口就喊她大姐,唐瑶当时特别凶狠,我就故意吓唬她,说要拉她到树林里去,又说让她拿自己换粮食喂孩子。” 小丫头咯咯直笑,口中发出银铃般脆响,手捂小嘴道:“这事我听唐瑶姐姐说过,当时她咬牙跟您去了树林,结果发现您只是小解” 韩跃哈哈一笑,回忆往事一幕一幕,突然感觉特别温馨。 他突然看了一眼韩笑,伸手捏捏她的鼻尖,笑呵呵道:“第四个就是你了,当初本以为是个落魄的小乞丐,谁知竟然是大隋天潢贵胄?啧啧,淮南公主,举世无双,不但父亲是一国之主,舅舅更是天下闻名的天宝大将。我那时只是个受人欺压的小侯爷,身份跟你可一点不配” 小丫头把脑袋搁在韩跃胸口,柔声轻语道:“妾身那时流落民间,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您把我救回来的时候我都快饿死了,又谈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人活着先要吃饱饭,吃饱了饭才会弄出各种身份,若是天天饿肚子,谁管你是公主还是郡主,妾身逃亡之时,连野狗都和它抢过食物” 第438章 世家还没出招,韩跃先想到了防备 韩跃一声轻叹,想起当初之事,心中涌起数不出的感慨。 那时他刚封县侯,获封八十户食邑,当时长安城里有很多小乞儿,他在城中随便一召就招满了三百人,原本正要掉头回家,哪知正好看见小丫头蹲在墙角冻得瑟瑟发抖。 冥冥中也许有一种特殊的缘分,本来三百人已经招满,但他却被小丫头渴盼的目光所吸引,鬼使神差就停下脚步,然后牵起小丫头回来。 韩跃轻轻拍打小丫头肩膀,微笑道:“我有时候在想,如果那天我稍微心狠一点,视你渴盼的目光于无物,你我之间恐怕就是路人!” 小丫头柔柔一声,嘻嘻道:“妾身当时又冷又饿,不但骨瘦如柴,而且还散发臭味。那一刻我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吃饭,只饿的头晕眼花几欲昏迷,妾身在心中遍求漫天神仙,发誓不管谁能给我一口饭吃,妾身立马就跟着他走” 她羞赧道:“人若饿的狠了,压根就不想什么尊严不尊严,全副身心都想着吃饭,一顿饭就可以买我。” 韩跃哈哈一笑,打趣道:“结果就让为夫赚了大便宜,两个烤地瓜换了一个大隋公主,不但你自己聪明伶俐,身后竟然还站着个威震天下的天宝大将军” 小丫头咯咯轻笑,口中发出银铃般脆响,道:“那时候妾身可不知道自己的舅舅还活着,人家觉得自己就值两个烤地瓜。” 月色迷人,风凉如水,远处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小丫头连忙将脑袋从韩跃胸口抽离,吐了吐舌头道:“唐瑶姐姐回来了,可不能让她看到我趴在您怀里” 说话之间提着裙角做回凉亭石凳,小脸上装出一副打哈欠的神情。 韩跃看的好笑,不过也知道小丫头这是在退让,他也从凉亭边缘走回亭子,捡了个石凳同样坐下。 唐瑶的身影很快就到了近前,她手里拎着一个朱漆食盒,声音柔柔道:“夫君您可勿要责怪妾身呀,家里的厨娘只顾着给豆豆和皇后娘娘做宵夜,所以妾身自己动手弄了两个小菜,一个是凉拌萝卜丝,一个是白水煮鸡蛋。我知道您今晚想喝一点,所以自作主张拿了一坛五年陈” 韩跃哈哈一笑,点头表扬道:“挺好,有酒有菜,富裕生活,你俩都坐下,今晚我们聊个通晓。” 唐瑶面孔有些发红,一边把食盒里的酒菜拜在桌上,一边小声道:“通晓可不成呢,陛下临走之时让您明日去上早朝,夫君吃两杯水酒赶紧歇息,万万不可耽搁了朝堂大事!” 韩跃轻咳一声,旁边韩笑小丫头却咯咯轻笑,吃吃道:“唐瑶姐姐这话说别有目的,夫君明天上朝去办国事,今晚是不是还要去你那里办家事?” 唐瑶啐了一口,笑骂道:“你这死妮子贯会显摆,我就是求这个了又怎地?家中姐妹夫君最疼的就是你,姐姐长得没你漂亮,脑筋也不如你伶俐,我若再不急求一些,以后会越来越自卑。” 小丫头嘻嘻直笑,冲她调皮眨了眨眼睛。 韩跃正襟危坐,淡笑道:“唐瑶你也有别人不及你的地方,豆豆为人心善,静儿性格刚强,韩笑聪明伶俐,你却占了一个贤惠温婉” 唐瑶眉眼之间全是笑意,双手麻利的将两碟小菜摆好,又拿出一个酒盅小心斟满,然后轻轻往韩跃面前一递,柔声道:“夫君且吃一杯解解乏,不过这五年陈的度数很高,连程国公那种武将都经常喝醉,妾身只准您吃三杯” “好,就三杯!”韩跃点了点头,伸手接过酒盅一饮而尽,感觉喉咙一股热辣直达胃部,他长长喷吃一口酒气,浑身汗毛孔全部张开,有种数不出的舒爽。 唐瑶又给他斟酒,口中不忘劝解道:“夫君不要喝这么急,先吃口小菜垫垫肠胃。空腹饮酒,最是伤身。” 韩跃‘嗯’了一声,拿起筷子夹菜。 旁边韩笑早把一个煮鸡蛋剥掉了皮,嘻嘻道:“膝下有子,当食鸡蛋,恭喜夫君今日终于做了父亲” 韩跃哈哈直乐,捏过鸡蛋张口吞下,含糊咀嚼道:“不错不错,你们也吃。今晚乃是大喜,按说应该摆家宴才行,可惜到贺之人皆都告辞,为夫其实也不愿和他们多做纠缠。” 两个媳妇对视一眼,韩笑目光闪闪道:“夫君如此心思,怕是不想给人结党营私之感吧?” 这小丫头真是聪明,一下就猜到了原因,旁边唐瑶幽幽一叹,脸上有些羞愧和羡慕,为自己的脑筋太慢而难过。 韩跃咕嘟一下咽掉煮鸡蛋,跟着又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再次喷出一口酒气,这才点头道:“小丫头说的没错,为夫确实有些顾忌。” 他忽然站起身来,然后缓缓走到凉亭边缘,此时已是深夜时分,天中一轮明月高挂,洒下清冷皎洁光辉。 韩跃一声低叹,感慨道:“我手中的权势太重了,不但封为大唐第一王爵,而且还挂着天策府上将的名号。只这两样也就罢了,偏偏陛下还赐我天子之剑,又兼安东都护府大都督都,河北道行军大总管,还有大唐征东大帅,骠骑大将军” 这些职位每一样都举足轻重,常人能有一职已算朝堂大佬,然而韩跃却全部兼任,不说不知道,一说他自己都感觉惊心。 唐瑶显然不太懂,反而语带骄傲道:“这是夫君您的本事,也是陛下对您的信任,听说朝堂上也有很多能人,但是只有夫君您办事陛下最放心。” 她再次帮韩跃斟满一盅酒,口中轻声道:“要妾身说您的职位都是凭本事赚来的,就算别人嫉妒又如何?我父亲曾经跟我说过,不招人妒是庸才!” 韩跃和韩笑同时摇头,小丫头嘻嘻一笑不说话,韩跃却谆谆相告,沉声道:“这你就错了,不招人妒是庸才,招了人妒也非好事。别看为夫现在位高权重,如果一直不懂进退,我的结局未必就比李承乾好到哪里去” 唐瑶微微一呆,她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无奈只能小声发问,语带羞赧道:“夫君这话何意?您一心替陛下办事,大臣都夸您胸怀苍生,这样的风评分明是折服了众人,为何竟会大发感慨?” “你呀”韩跃轻轻摇了摇头,苦笑道:“你还真是适合在家里待着,做做针织女红,没事养养孩子,其它的事情你不能参合,一旦参合你肯定吃亏。” 唐瑶脸色羞红,小声道:“妾身也知道自己脑筋笨,我出身兵户农家,虽然小时候读过两本书,但是见识毕竟浅薄。” 韩跃点了点头,感慨道:“懂得少也未必是坏事,至少心中没有忧愁,晚上睡觉也觉得香甜” 他忽然伸手一指韩笑,接着道:“你看看小丫头就比不上你,有什么事情她一眼就能看透,有时候目光比我还要长远,说得好听叫做聪明伶俐,说的难听就叫做一生难安!” 旁边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口中发出嘻嘻轻笑。 唐瑶皱眉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担忧,小声询问道:“夫君刚才说自己权势太重,莫非此事真的对您影响很大不成?” “不错,影响很大!”韩跃郑重点头,沉声道:“手握天子剑,犹如陛下亲临,再加天策府上将,别的王爷开府仪同三司,为夫权位却在三司之上。如果只有天策府上将也就罢了,偏偏我麾下还有西府三卫,这三卫乃是我亲自收服的突厥骑兵,除了我谁也不能折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唐瑶嘴唇轻咬,好半天才迟疑道:“莫非您怕陛下心中不安?” 这次她却是猜对了,自古皇帝权利欲望极大,哪怕是对待自己的儿子也不会放心,虽然韩跃的职位都是李世民亲封的,但是皇帝心中未必就没有担忧。 若是放在以前也就罢了,但是今晚韩跃又弄出了十大产业。 这十大产业每一门都能集聚千万之财,挣钱还不是最让人恐怖的事情,最让人恐怖的是韩跃懂得舍财。 他把产业充分与国公勋贵们分享,这就等于把三百多个权贵绑在了战车之上。 “夫君,不如咱们狡兔三窟吧!”韩笑突然出声,小丫头露出两颗小虎牙,咯咯轻笑道:“今晚陛下已经答应要攻打高句丽,您正好把西府三卫调往东北,以后这支兵马再也不要进关,哪怕扫平了整个辽东也不再回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小丫头虽然年纪不大,毕竟是大隋的淮南公主,小时候耳濡目染,再加上天生聪慧,她出的主意明显不错。 韩跃沉吟半天,轻叹道:“光是一支兵马还不行,咱们把兵马拉出去,摆明是有坐东北望中原的打算,这样做只会把事情推向不好的一面。” 小丫头点了点头,皱眉沉思一下,忽然又道:“夫君主动交出河北道行军大总管之职,还有关外互市那边的控制权,反正这个产业是您早年建立的吸金之地,如今草原已经扫平,再也用不到靠它吸金和削弱突厥” 韩跃缓缓点头,小丫头的构划面面俱到,他沉吟好半天才补充一句,淡淡道:“还有夹皮沟金矿,这个产业放在手中不安全,我准备把它也交出来。” 小丫头还没说话,唐瑶却有些不舍,急急道:“金矿也要交,夫君,那可是咱家的产业” 韩跃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小丫头皱眉思考一阵,突然咯咯一笑,狡黠道:“交出去也行,不过不能直接交给朝堂,需要用点特殊的办法,写妾身想到一个人,可以保证咱们的产业不至于白交” 韩跃哈了一声,他知道小丫头说的是谁。 第一更3200字到,快月底了,有即将浪费的月票来一沓。山水不嫌多,您砸死我都成,嘿嘿,千万不要说撕啦! 第439章 殿下从来不上朝 两人宛如打哑谜一般,弄得唐瑶满脸茫然不解,韩跃哈哈一笑,忽然转身回到凉亭,拿起酒盅仰头就干了下去。 “痛快”他吐气大笑,忽然浑身轻松,道:“有舍才有得,不懂舍弃眼前利,他年必有后悔事,今番将关外互市扔了,再把河北道行军大总管推了,金矿拱手送出,铁矿保留一般。如此舍财陛下心安,朝堂上也再找不到攻歼借口。看似吃亏,实则大赚!” 唐瑶有些心疼丢掉的产业,站在亭边默默不肯说话。 “你这女子哪里都好,就是太也小家子气”韩跃指了她一下,呵呵笑道:“过来再斟酒,今晚为夫心中舒畅,我破例喝上第四杯。” 唐瑶撅着嘴巴走到跟前,不情不愿道:“夫君,那可都是咱家的产业,是您一点一点劳心费神建立起来的,当年出关何等艰苦难熬,好不容易等到了有收益的日子,你竟白白送了出去” 她抓起酒壶给韩跃倒了一杯酒,口中笑声抱怨道:“豆豆生了长子要继承您的爵位,妾身不敢和豆豆争,但是妾身也是平妻身份,生的孩子不能袭爵却能袭钱,您总得给孩子留点娶妻吃饭的产业吧。” 韩跃一脸古怪,目光在她腹部扫了一眼,失笑道:“肚子都没见动静,你竟然想到孩子娶妻?” 唐瑶俏脸微红,声若蚊蝇道:“总归是要是要” 她眼巴巴看向韩跃,目光如水一般温柔,眸子轻轻闪动,带着丝丝渴盼。 韩跃轻叹一声,温和劝解道:“朝堂上的事情你就不要参合了,小丫头能看透,但是你看不透。以后乖乖在家好好过日子就行,为夫虽然交出去一些产业,但是换回来的只会更多,你放心好了,不管将来有几个孩子,在我眼中都一视同仁,不会让他们饿着肚子!” 唐瑶羞赧一笑,她找不到讨好的语言,只能又小心斟了一杯酒,柔声道:“既然夫君心情好,今晚可以再喝两杯” 韩跃‘哈’了一声,摆手道:“不喝了,不喝了,再喝怕是要醉,明天我还得上朝。” 他看了唐瑶一眼,忽然道:“为夫现在就有些头晕眼花,杯子盘盏让小丫头收拾吧,你扶我回去休息,今晚还有家事要做!” “呀!”唐瑶喜出望外,惊慌的整理一下发丝,又使劲扯了扯衣角裙摆,眉眼之间全是开心和喜悦。 韩跃哈哈一笑,说是让她扶着回去,其实自己直接起身而行,一路大踏步走向唐瑶的别院。 月色之下,但见他脚步似踉跄又似矫健,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假装的,静夜无声,他趁月高吟,诗中分明饱含深意:“我本白云舒卷久,依山傍水偎青城。应知高处多风雨,莫蹬琼楼最上层”(这首诗是山水瞎掐的,意思就是做人不要做第一,枪打出头鸟的意思) 后面唐瑶和韩笑面面相觑,唐瑶是完全听不懂这诗,韩笑却依稀把握本意,不过小丫头也不合唐瑶解释,反而坏笑着推了她一把,吃吃道:“姐姐快跟着去吧,您可盼了好一阵子呢。” 唐瑶脸蛋儿羞红,想要说一两句场面话,眼角却瞥见韩跃走的远了,她心中一时焦急,连忙提着裙角跑出亭子,口中道:“劳烦妹妹收拾一下杯盏,姐姐要去给夫君打洗脚水,我就不留下帮你了。” 说话之间,倩影已经追着韩跃去了。 小丫头在凉亭里咯咯轻笑,声音宛如银铃脆响,惊起院中花树上一只宿鸟扑棱,她直直看着韩跃和唐瑶的身影消失,最后才把笑声一收,独自在凉亭中又坐了下去。 菜还在,酒未干,刚才唐瑶替韩跃斟的第五杯酒还在酒盅里映照月光,小丫头忽然捻起酒盅凑到嘴边,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烈酒入喉,俏脸儿微微有些红晕,她目光迷离望着满夜星空,忽然发出轻轻一声微哼。 “相公,你是璐儿的一生归属,不管谁要动你,我都和他拼命。大隋虽然没了,但是舅舅却交给我一支力量,那是我父皇最后的余威” 小丫头缓缓起身收拾杯盏,然后挎着食盒慢慢出了凉亭,口中哼着一首轻淡的歌谣,宛如一只欢快的小鸟。 韩跃五个妻子之中,小丫头才是最有实力的人。所以唐瑶急着要孩子的时候她不急,她喜欢丈夫的疼爱,不想把疼爱变成索求,感情的味道若是变了,相公心里肯定不舒服 一夜鱼龙乱舞,从韩跃子嗣出声,到国公勋贵来贺,再到皇帝和众人离开,再到夫妻三人在凉亭小酌,天中一轮明月渐渐西垂,远处传来更夫的打更之声。 这一夜终究过去! 次日凌晨,天色未亮,疲累的唐瑶还在被窝中酣睡,韩跃却悄悄起床穿衣。 他轻轻帮媳妇掖了掖小被,然后垫脚出了房门一路奔向前院,院中早已有人等候,却是刘黑石早早起床,将毛驴老白喂好草料,又将毛色刷洗的顺光溜滑。 韩跃翻身上了毛驴,转头对刘黑石道:“以后这等事情让下人来做就行,你总归也是一员大将,整天干这种事情太跌身份,传出去别人也会骂我苛待家臣” 刘黑石咧嘴憨厚一笑,满脸无所谓道:“俺就是喜欢伺候您,下人们毛手毛脚的干活不利索,再说老白乃是您的座驾,俺照顾它并非跌份!” 韩跃无奈,他策驴欲走,忽然想起一事,转头又道:“大柳怎么样了?” 大柳就是柳家姐妹的那个姐姐,当初韩跃夜宿草原牧羊部,柳家姐妹小心伺候,妹妹陪着韩跃过了一晚,姐姐却出了帐篷四处闲逛。 这一闲逛不要紧,竟然被她发现了早年的熟人。 刘黑石脸色有些红,憨憨摸着后脑勺道:“她住到俺房里来了,虽然没有举办婚庆,但是也给三仪六礼” “三仪六礼可不行,你得正正经经娶她过门!”韩跃叮嘱一声,口中轻叹道:“她们姐妹十分可怜,尤其大柳还受过伤害,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个归宿,你万万不能让她受苦!” “主公您放心哩,俺的俸禄和军功赏赐都交给大柳收着呢,以后家里她管,俺知负责跟着您打仗” 韩跃点了点头,这才策动毛驴老白,准备出门去上早朝。 后面刘黑石忽然追上几步,这货憋闷半天,最终瓮声瓮气开口,小声道:“主公,小柳妹子如今还住在汉女营地里,她过得有些穷困,大柳拿俺的钱去给她她也不要,每天只和一群汉女到处拔野菜煮粥吃!”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韩跃,眼口唾沫又道:“不是俺们苛待她啊,天策府拨给汉女的粮食完全够吃,但是小柳性子太善,她每次都拿去给营边乞讨的小乞儿” 韩跃身躯一僵,好半天忽然伸手一甩,然后猛拍坐下毛驴,但听蹄声嘚嘚轻响,他坐着毛驴渐渐远去。 刘黑石一脸茫然回转,门口忽然人影一闪,大柳悄悄从暗处走了出来,小声道:“殿下怎么说?” “一句话没说,只是甩给了俺这个东西!”刘黑石有垂头丧气,糙手握着一样东西递给大柳,尴尬笑道:“他是俺的主公,俺不能逼他,你托俺办得事情到此结束,如果生气你打俺骂俺都成,但是以后不准再逼迫主公” “不用再逼迫了!”大柳忽然温柔一笑,牵手举着刘黑石递过来的东西,开心道:“殿下甩给你这东西,是让咱们交给我妹妹的!” 她手里紧紧握住一方玉佩,仰脸看看天色,忽然提着裙角急急进门,口中道:“我要去弄一些吃食带去给妹妹,顺便把殿下的玉佩也送过去。死妮子咬牙不肯进门,有个玉佩放在身边她也留个念想。” 刘黑石轻叹一声,堂堂九尺汉子,这一刻似乎竟没有往日那种憨傻,反而带着丝丝惆怅和纠结。 此时才是凌晨,韩跃骑着毛驴嘚嘚而行,从田家庄一路直奔长安,待到行至长安城门之时,天色仍然未亮,城门刚刚敞开。 他策驴过了护城河桥,城门口有士兵猛然冲出,刚要喝问一声是谁,忽然发现毛驴很是眼熟 这些低层战士不认识韩跃却知道毛驴老白,其中一个士兵拱手施礼,小心翼翼问道:“来者可是天策上将军,西府赵王殿下?” 韩跃‘嗯’了一声,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扔过去,微笑道:“秋夜风凉,尔等下差之后去喝碗烈酒,本王还要上朝,就不和你们多说话了” “谢王爷赏赐!”一群战士弯腰行礼,恭敬让开一条道路。 韩跃策动毛驴再次前行,顺着朱雀大街直奔皇宫而去。 后面守城的士兵一直保持着行礼姿态,知道韩跃的身影再也望之不见,众人才缓缓直起了身子。 他们不是故意做作,行礼完全是发自内心,那个接到碎银子的战士满脸感慨,开口道:“咱们驻守城门三四年,来来往往的大人物见过无数,唯有殿下每次经过都给赏钱,说话和风细雨,就像邻家小哥儿一样” 众战士一起点头,他们的小队长却一脸沉思,忽然道:“殿下从来不上朝,今天是第一次!” 6500字到,求月票! 第440章 废什么话?揍死他! 明月已落西山,天上仍挂繁星,寂静长街寥寥无人,韩跃骑着毛驴一路嘚嘚而行,不时轻轻打个哈欠。 此时天色依旧未曾放亮,偶尔有一阵凉风袭来,吹得街道两旁街铺帘子哗啦作响,虽然有声音发响,却更显得长街寂静。 世间之事有时候很公平,享受一些权利,就要付出一定责任,比如国公大臣们就是如此,每每凌晨五更就得早起,别人能睡我不睡,百姓酣眠我上朝。 韩跃顺着朱雀大街迤逦而行,穿过鳞次栉比的店铺群,越过白日繁华凌晨冷清的东市西市,忽然前面透来一抹抹亮光,那是挂在皇宫宫墙上的红灯笼。 他起床已经算早的了,但是别人比他来的更早,但见皇宫门口黑压压全是人头,有车架有轿子也有健马,原来上朝的大臣们已经到了。 韩跃策动毛驴便也过去,忽然远远听到一人高声而笑,那声音主人不是旁人,正是混世魔王程咬金。 只听老程道:“王珪老儿,多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咦,你们今日怎么又来上朝啦?” 他围着王珪等人转了半圈,口中啧啧道:“世家官员脸皮就是厚,明明已经自行辞官,结果不到半月就屁颠跑回,如此朝令夕改,着实令人生趣” 旁边有人哈哈一笑,接口道:“不知卢国公想起什么趣事,趁着眼下宫门未开,你且说出来给大家听听,俺老刘生平最喜欢听有趣之事,如果是和世家有关的趣事,那就更喜欢听了啊哈哈哈” 这货不用说就是刘宏基,一边接着话茬,一边朝周围大臣挤眉弄眼。 老程嘿嘿几声,忽然大嘴一裂:“这事以前跟你说过,俺家后门之外有几个大瓮,瓮边住着一群赖皮老狗,它们每天蹲在那里,眼巴巴等下人们出现。” “等下人出现干啥?”刘宏基不愧是好帮手,顺口就帮老程把话题继续往下引。 “还能干啥?当然是等着争抢剩饭剩菜啊”老程哈哈大笑,眉头挑动道:“那群老狗每天蹲在门口争抢剩饭,争抢的时候还不时狂吠,有一回惹得老夫心烦意燥,我抡起棍子狠狠揍了它们一顿。” “老狗烦人,确实该打!”刘宏基嘿嘿坏笑,目光不断往世家官员身上瞟。 老程抱着膀子冷冷一笑:“老夫拿棍子狠揍,那群老狗冲着我狂吠而去,似乎发誓再也不来我家争抢剩饭,当时咱还有些佩服它们的骨气,哪知不过半日时间,那群老狗忽然又跑了回来,这次不管怎么打都不走,死皮赖脸趴在家门口不动。我家的剩饭剩菜它们照样争抢,见了我这个主人还是照样狂吠。” 他看了一眼刘宏基,嘿嘿问道:“你说这些畜生气不气人?吃了老子的饭,还对老子吠” “畜生嘛,懂得什么人礼待道!”刘宏基语带所指,忽然做恍然大悟壮,一拍脑门道:“原来这就是你要说的趣事?果然有趣,果然有趣啊。那群老狗被你打走又来,世家的大臣们辞官又归朝,嘿嘿,老狗们回来是为了争抢剩饭,不知世家的官员们为了啥?” 对面一群世家官员面色很不好看,一个身穿武将服饰的官员终于按耐不住,勃然作色道:“程知节,刘宏基,尔等安敢如此欺人?我乃陇右王氏王方平,本将军要和你们单” “闭上你的臭嘴!”老程不等他说完话,直接一声暴喝打断。 旁边刘宏基狰狞一笑,森森道:“程知节和我皆是国公,你不过一个小辈县侯,国公说话你也插嘴,此乃无视军中尊卑。” “废什么话,揍他!”老程一声暴喝,跳起来就是一个封眼锤,后面刘宏基狠狠一个扫堂腿,瞬间将王方平撂倒在地。 两大国公同时出手揍一个小辈,这事换了别人无论如何干不出来,偏偏老程和刘宏基完全不在乎这里,按住对方就是一顿暴揍。 十几个国公冷眼旁观,牛进达等人虽然一脸不耻,不过脚下却悄悄移动几步,一群国公勋贵将世家官员隐隐挡在外面。 世家众人气的面皮发鼓,就连王珪这老狐狸都忍耐不住,勃然怒喝道:“骤然偷袭出手,打的还是一个小辈,程知节,刘宏基,你们还要不要脸?” 他话还没有说完,地上的王方平被打得出气多入气少,老程神清气爽,一脸不屑道:“老夫出了名的滚刀肉,我连三岁小孩都打过,这小子今年怕是有二十五岁了,揍他一顿又如何?” 旁边刘宏基潇洒一摸脑门,哼哼道:“我就更不用提了,早年间乃是混混出身,别说打小辈,老头我都揍过” 他目光有些凶狠,突然盯着王珪道:“王老匹夫你跳出来聒噪,莫非也想试试?啊哈哈哈好得很,我给你这个你会,咱们两个单挑!” 王珪脚下一个踉跄,口中愤怒道:“无耻之尤,老夫乃是文官,况且今年已六十挂零,你不但武将欺文,还想殴打耄耋不成?” “耄耋你姥姥个腿”刘宏基牛眼一瞪,恶狠狠道:“想欺负老子没过读书不成?耄耋说的是八九十岁的长者,比如大理寺卿裴矩裴大人,颜家颜师古颜老先生,他们那年纪才算耄耋,就你这种玩意也称耄耋,我呸” 他狠狠吐了一口口水,不屑道:“你顶多算个老不死的老头,老头我也不是没揍过,再敢聒噪,我真揍你!” 世家众人勃然大怒! 王珪脸上的怒色却突然一收,这老狐狸笑眯眯伸手捋须,淡淡道:“这一局,你们赢了!” 这话说的无头无脑,偏偏宫门口众人却都懂了。 王珪刚才还满脸暴怒,转眼之间就变为平淡,似乎周围众人也见怪不怪,好像正该如此一般。 老程眉头微微一挑,淡淡道:“既然这局我们赢了,上朝之后你们安分一些,就算有什么事情要奏,那也得等老夫先说” 他气息也变的四平八稳,哪里有刚才那种蛮不讲理暴起打人的模样。 王珪缓缓点头,笑呵呵道:“合该如此!” 韩跃在远处看的分明,心中隐隐生出一种明悟,原来这也是一种斗争,老程和刘宏基先用老狗的典故挑衅,再用无赖手段殴打王方平,王珪跳出来指责反击,双方都是在试探打压对方的气势。 至于地上躺着的王方平,那只不过是陇右王氏的一枚小旗子,揍了也就揍了,只能算他倒霉。 老程和刘宏基能揍王方平,但却不能去揍王珪,揍了小的没事,这属于打压对方气焰的手段,但是揍了王珪这种领军人物不行,那属于直接撕破脸皮开战。 韩跃心下恍然,感觉对朝堂之事又有了几分收获。 他策动毛驴正要上前,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有人轻声低语:“殿下可看明白了?” 韩跃回头一看,才发现是上官仪一脸笑眯眯站在那里,韩跃翻身下了毛驴,微笑回答道:“看是看明白了,不过有些好奇” 上官仪呵呵一笑,悠然道:“这就是朝堂的争锋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只为打压气势,手段恶心不要紧,能赢的胜利就行!” 他看了韩跃一眼,笑眯眯道:“殿下一定要记住,天下间再大的事情都可从小处看出端倪,程知节大智若愚,刘宏基蛮不讲理,他们见到世家官员突然上朝,但又不知道对方目的为何,所以才用这种手段进行试探,可惜没有逼迫出王珪的底线。” 韩跃缓缓点头,微笑道:“多谢上官大人指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本王从未有过上朝经验,不知今日如何行事才好。” 他沉吟一下,语带深意道:“我虽位高权重,但是地位全由血统和兵锋而来,那些世家之臣都是久经朝争的大佬,不但智计百变,而且思虑周全,本王心中实在有些忐忑” 上官仪目光悠悠,好半天忽然一笑:“殿下勿要骗人,谁若听了你的话,合该他八辈子倒霉!” 他望向韩跃腰间,笑眯眯道:“您今日挂着天子剑前来,分明是早就想好了计策手段,呵呵呵,别人是应付朝堂之争,殿下您是审判朝堂之争。” 韩跃转身边走,悻悻然道:“所以说本王最讨厌聪明人。” 他一路龙行虎步走向宫门,口中忽然高声,悠悠然道:“秋风御路冠盖满,晓月画楼钟鼓迟。旭日东升尚言早,披星戴月上朝时” 一首诗念出,正是宣布从此踏入上朝行列,宫门口无论文臣武将无不侧目,老程等人缓缓点头,王珪等人却面色轻动。 韩跃不管众人如何反应,一路直接越过人群走到宫门口,他也不和老程等人打招呼,他也不看世家众人一眼,仿佛孑然而独善其身,自顾自站到了皇宫门前。 此时还未到开门之时,今日宫门当值的正是那个李隆,当初李承乾和李泰都曾拉拢他,但是李隆却谨记淮安王李神通教诲,不管谁拉拢他都不假颜色。 不过这货看人下菜的本事和李冲很有一拼,他对李承乾和李泰不假颜色对韩跃却躬身塌腰一脸狗腿,小声小气道:“殿下的坐骑喂过草料没有,不如交给小人好生伺候,保证毛色洗刷的滚光溜化,让您下朝之后随时可用” 韩跃柔和一笑,语带深意道:“那便辛苦你了,我的老白虽然有些驴脾气,但是从来不踢自己人,你若是细心喂它一点黄豆,下次上朝它还让你亲近!” 李隆连忙胸脯一挺,大声道:“殿下放心,麾下一会就去西市买最好的黄豆,保证让您的坐骑吃完这次想下次,这辈子都喜欢让我来照料!” 刚才还自称小人,转眼就改为麾下,聪明人不需要明说,这家伙分明听懂了韩跃刚才语中的深意。 便在这时,忽听宫门里面轰隆一声,有人从里面奋力拉动,两扇大门缓缓打开。 “殿下请进,宫门大开了”李隆弯腰拱手,脸上带着肃重之色,刚才是躬身塌腰,这一刻忽然变得正经,同样的一个人身份转眼变幻,从麾下又变成了忠心守门的将士。 韩跃点了点头,对这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同龄人再次高看一眼。难怪李世民会让他驻守皇宫大门,果然能出头的每一个简单人物。 他伸手拍了拍李隆肩膀,随即踏脚走进宫门。 里面一队侍卫想不到第一个进门的竟然是西府赵王,众人连忙挺胸昂头,都把最为英武的一面展现出来。 韩跃目不斜视,甚至连一句温缅的话也不和众人说,皇宫侍卫和外面军中的士卒不同,若是礼贤下士,说不得就有人说你别有居心。 按照正常理论,除了皇帝谁也不该和宫中侍卫走的太近。 第441章 随便打个盹,拔剑就杀人 从皇宫门口到上朝的太极殿还有一段路程,韩跃进门之后一路直行,他走的不紧不慢,还没走多远,便听后面传来暴怒吵嚷之声。 似乎是某个世家的官员在大吼,然后李隆在施施然刁难人,流里流气道:“皇宫乃是一国庄重之地,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去,你说你想上朝?咱怎么记得你已经辞官了啊?” 那官员大吼,怒道:“你睁开眼睛看清楚,我等全是朝堂重臣,八成官员都被你堵在门口,你莫非想死不成” 又听李隆十分不屑,冷笑道:“老子是皇宫守门之将,只要在当值期间我就是宫门老大,别说你是世家官员,就是皇亲国戚也得遵守我的规矩,想进门可以,拿出你的身份证明来!” “看清楚,老夫郑韩路,官拜吏部左侍郎,我是堂堂三品大员,你安敢装作不认识?” “官印呢,把官印拿出来看看”李隆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在乎,冷笑道:“没有官印谁知道你是哪个,朝堂上当官的多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自称三品大员?老子是兵痞,让我打仗杀人可以,让我记住一些不入流的人,嘿嘿嘿,咱记不住!” 那官员气的吹胡子瞪眼,大怒道:“以前上朝也没见检查官印,你这算哪门子规矩?”老夫看你分明刁难,待到上朝必定参你一本。” “这算我的规矩,咱是陛下钦定的皇宫守门将,不管是谁想要进宫,我都有权检查阻拦。” “还有还有,把你喷射怒火的狗眼往别处看,别说你现在没有三品官印,就是有官印又如何?老子是堂堂皇族血统,你只是三品大员,我还一品县侯呢” 韩跃听的失笑出声,心中却对这李隆又高看一眼。耍无赖未必就是真无赖,但是无赖这个手段用好了还真是气死人。 他边听边朝前面走,忽然身后传来急急脚步声,有人追上来笑道:“殿下感觉这李隆如何?” 韩跃侧头一看,发现追上来的正是上官仪,这老头还真是老当益壮,一路奔跑追他,竟然脸不红心不跳。 眼见对方意味深长看着自己,韩跃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李隆的手段和程国公如出一辙,他刁难对方进门是假,打压世家的气势是真” 上官仪赞许点头,笑眯眯道:“殿下果然聪慧,什么事情的都举一反三,这李隆出手相帮,殿下当要暗暗记在心里,悄然领他这份情。” 这话说的有些露骨,韩跃不方便搭话,转头继续朝太极殿又行,好半天才沉吟说了一句,迟疑道:“世家联盟何其庞大,其官员占据朝堂八成,李隆虽然能刁难一时,怕是也不能成功阻拦。” “殿下看的明白,刁难可以,阻拦不行,此事李隆和世家官员心知肚明,口上吵嚷只是为了争锋,一旦分出胜负就会放行” 韩跃心无所悟,转头回望一眼,果然见到皇宫门口已经放行,无数世家大臣正鱼贯进入。 “朝堂之事果然烦人,动辄要施手段相互打压,生活简直了无生趣。与此相比本王还是喜欢搞搞民生打打异族,今次上完朝会之后,我以后再也不想来了” 他一声轻叹,脚下缓步慢性,上官仪笑呵呵一捋长须,语带深意道:“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殿下不喜欢朝堂,注定却离不开朝堂,你若走了,大唐怕是要变天!” 这话更加露骨,韩跃摸了摸鼻子,装作有没有听见。 此时天色终于放亮,他们也到了太极殿门口,东方一抹晨曦灿丽,鱼肚微白,朝霞满布,忽然一轮大日缓缓攀升,霎时间天地为之一白,浩浩红光气象万千。 上官仪目视东方,语带深意道:“犹记得殿下当初所做的那首诗,日出东方,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壮哉我大唐少年郎” 韩跃半边身子靠在太极殿前一根柱子上,眼睛半眯不睁,仿佛起的太早导致困顿,所以趁这机会急于补觉。 上官仪笑眯眯看他一看,继续悠悠道:“大唐少年郎,汉家之未来,若论谁第一,殿下当为首。少年行事须峥嵘而行,温良谦恭只是表皮,骨子里一定要有血性,老夫十分喜欢殿下那句名言,做人不能八面玲珑,做人还需两面带刺,玲珑是为了给人温缅,带刺是为了扎伤敌人!” 旁边有人冷哼一声:“你上官仪也配说这话?谁不知道你号称朝堂不倒翁,出了名的八面玲珑四处为善。两面带刺,你刺一个看看?” 上官仪笑眯眯一捋长须,对此嘲讽充耳不闻。 说话之人一拳打到棉花上,转而又挑衅韩跃,道:“听闻殿下是烂泥出身,难怪能说出如此粗鄙之言,不能八面玲珑,做人两面带刺,哼哼,皇家讲究的是堂堂大气,看来殿下的血脉确实有问” 他话未说完,韩跃猛然眼睛一睁,旭日光照之下,似有寒芒蕴含其中。 那人脚下稍微后撤,随即大声道:“一句话也不能容忍,稍微不顺耳就眼放凶光,如此毫无涵养,哪配天潢贵胄?我越发坚信你的血脉有问题!” 这次他连殿下也不称呼,脚下却继续后退,直到退至世家人群,张口又要说话。 韩跃忽然打了个哈欠,睁开的眼睛缓缓又闭上,身躯软软靠在柱子上,脸色似乎困倦至极。 那人哈哈一笑,指着韩跃对众人道:“诸位且都看看,如此懒散庸碌,站没站样,做没做样,此时才是旭日初升,他竟张口在打哈欠,真真是烂泥扶不上” 一个‘墙’字还没说完,猛然浑身寒毛倒立,他赫然惊悚,心中没来由升起一股恐慌,忽然觉得眼前人影一闪,似乎有人冲过来又退回去。 他茫然四顾,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 转头去看韩跃,见到韩跃也还是靠在柱子上不变。 “真真是烂泥”他准备继续嘲讽,忽然感觉说出的话很是微弱,心中感觉很是哑然,便在这时,突然看到身边众人惊恐的脸。 噗嗤—— 一股血线激射三尺,从他脖子处喷出,飞出老远,簌簌落地。 “我被杀了?”这人脑袋一歪,血流如注,他双目茫然,口中已经说不出话,唯有脑海中依稀在想:“到底谁出的手?” 身躯软软栽倒,临死之前忘了韩跃一眼,目光落在韩跃腰间位置,赫然发现那里挂着一把剑。 “上朝之时竟然挂剑,原来是西府赵王出的手,原来我死在他手中”意识转瞬模糊,眨眼成了死人。 第二更到,2分钟后第三更,今晚有点小爆发 第442章 你要战,我便战! 这一番变故宛如电光火石,文字写来很长,其实不过一瞬,世家众人惊慌错乱,有人伸手去按死者的脖颈,有人却躲在人中缩头大喊,怒声道:“当朝杀人,目无王法,快来人啊,这是要谋反” 韩跃打了个哈欠,靠在柱子上充耳不闻。 世家众人联手并肩,一边小心防备突袭,一边大声开始指责,忽然老程哈哈狂笑,大声道:“活该,老虎打盹之时也敢聒噪,死了就死了,赶紧拉回家准备哭丧去吧,老夫和他同朝为官,到时必然去吊唁,啊哈哈哈,死的好” 这话简直不能听,又说人家该死,又要人家哭丧,又说要去吊唁,仰天又哈哈大笑。 世家众人愤而视之,王珪终于忍耐不住,指着韩跃道:“殿下无端杀人,是欲宣战不成?天下世家五百数,各脉分支万百千,世间不需要嗜血的皇族,江山谁都可以坐坐” 这几乎是直接撕破了脸皮,若是换了平时有人说出,立马就能一定造反的大帽子扣过去,然后派兵直接抄家灭族。但是现在王珪代表的是整个世家在说话,这话的力度可就十分大了。 “无辜行凶杀人,今日必须给个说法,如果殿下不说,世家便视同此事乃是皇族向我们宣战!” 韩跃忽然转身,他看也不看王珪半眼,只将一个挺拔的身影抛给对方,脚下缓缓而行,慢慢走向太极殿大门。 王珪大怒,世家群情激愤,忽听韩跃悠悠一声,语气说不出的从容不迫,淡淡道:“你要战,我便战” 话音悠悠,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霸气。 天下世家又如何? 各脉分支几十万人又如何? 你要战,我便战! “这世界大得很,离了谁地球都照样转,如果你们跳得太凶,本王真就敢全杀了。杀光你们又如何?” 哗—— 后面一片哗然,不只是世家众臣哗然,就连韩跃一方的程咬金等人也咋舌,那有些中立派的大佬同样皱眉不已。 王珪目光隐隐带着恐慌,他使劲扫视周围世家众臣,感觉众人似乎又给他带来一丝底气,这才强行又道:“好大的口气,自古皇族与世家共治,便是秦始皇也不敢屠杀世家,谁敢动了吾等,天下必然灭绝!” 他冲着韩跃背影大喊,几乎怒吼道:“西府赵王你听清楚了,不是动乱,而是灭绝,没有世家治理地方,整个天下都会变得无序,如此不用数年,中原便要沦为异族之手!你这是宣战,你这是要让中原灭绝!” 韩跃头也不回,淡淡道:“不要叫的这么大声,咬人的狗不会叫,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是不懂这个道理?本王说了,这天下离了谁都能转,杀光你们天下也灭不绝,大不了咬牙撑上几十年,只要本王不断教育人才,到时照样治理地方和百姓,而且大唐的江山更加稳固” “几十年?”王珪桀然狞笑:“没了世家协助,三年天下就要动乱,周围异族虎视眈眈,谁会给你几十年时间?” 这话确实有一定客观的道理,自古皇族为什么杀不了世家,不是没有这个实力杀,而是不敢一下全杀光,因为世家一旦被屠戮,整个天下顿时会陷入杂乱无序。 天下若都失去了调理,哪还百姓能安稳过活,百姓不能安稳生活,哪里有兵能驻守国家? 要知道,兵来于民,失去了百姓,就等于失去了国家。 这个道理谁都懂,历代的皇帝懂,现在的李世民也懂。历代的世家明白,现在的朝中各臣也明白。 偏偏韩跃就不在乎,王珪威胁他说三年异族会入侵,韩跃闻言终于转头。 也不知他心中怎么想的,忽然展颜对众人微微一笑。 日出东方,有金光浩浩射来,韩跃在金光笼罩下显得又神秘又洒脱,淡淡道:“别说三年时间,就是给异族三十年又如何?他们灭不了大唐,他们绝不了汉家。” 他负手立在太极殿门口,目光望着东方旭日,喃喃道:“以前可以五胡乱华,但是大唐有我无敌,这世界上只有大唐去打别人,谁敢来动汉家试试” 王珪桀然一笑,手指韩跃大声道:“黄口小儿,卖弄威武。你以为你麾下有二十六万骑兵就无敌了,若是失去了百姓的衣食供养,你的军队连一个月也坚持不住,没有饭吃没有衣穿,那些突厥骑兵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韩跃哈哈一笑,道:“你也知道百姓的重要,你这不是看的很明白么?” 他不等王珪说话,继续又道:“既然懂得百姓重要,那本王真是不明白了,你们怕凭什么趴在百姓身上吸血,你们就不怕百姓报复吗?” 王珪瞳孔一缩,随即猛然甩头,大声道:“勿要转移话题,百姓之事由来如此,老夫现在问问你怕不怕,天下世家若是咬牙放弃一切,中原汉家必定被异族灭绝” 他恶狠狠盯着韩跃,身上的大儒气质荡然无存,宛如一个市井匹夫和人争吵一般,森然威胁道:“黄口小儿,你无辜杀我世家重臣,这就是宣战挑衅,你视天下世家于无物,莫非是准备同归于尽?陛下给你权利了吗,还是你准备自己坐上皇位?” 这话说的十分诛心,远处老程等人脸色都是一变。 韩跃似乎没有听到,忽然开始整理衣衫,口中却淡淡道:“就算天下真的乱了,本王也能拨乱反正。有件事你说的很对,二十六万铁骑就是我的底气,百姓没有衣食供养,那本王就自己来供养” 他忽然笑眯眯看着王珪,语带深意道:“你不要忘了,本王是神仙的子弟!” 养二十六万大军而已,真要是逼到那一步,韩跃还真能坚持三年,三年之后会如何?也许第二批弟子就成材了。 便在这时,猛听太极殿门沉闷作响,有个太监在里面高声喝道:“时辰已至,众臣上朝” 众人闻言一振,这才忽然明白韩跃刚才为什么整理衣衫,如此行事亦步亦趋,连衣衫都能记得及时整理,他怎会是一个冲动杀人的青年? 王珪心头渐渐蒙上一层阴影,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隐隐有着不安。 他略带茫然向前看去,却正好看见韩跃抬脚进入太极殿门,恰巧东方旭日射来一道光芒,笼罩那个挺拔修长的身影。明明有些瘦弱文雅,为何看上去那般吓人? 耳听对面阵营的李勣忽然悠悠一叹,语带深意道:“圣人教化天下,强者永恒之心,当世第一王爵,今日终于上朝” 第三更到,来几张票吧 第443章 李承乾,你占了我的位置 韩跃为什么要暴起杀人,原因其实很简单,他是受了程咬金和刘宏基两人的启发。 以前他只以为朝堂之争很容易,无非就是在上朝期间唇枪舌战。结果今日才发现自己想的简单了,朝堂之争无处不在,借用后市一句话,这叫硝烟到处弥漫,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为了打压对方阵营的一点士气,老程和刘宏基堂堂国公能出手揍一个小辈,若是给不懂之人看了,肯定会感觉大为惊异。 就算赢了又如何? 赢了也只赢那么一点点,而且还要背上不要脸、滚刀肉、无耻之尤等等不好的名声。 偏偏老程和刘宏基仍然义无反顾的做了。 原来朝堂是这么玩的! 一点一点积累优势,由量变引发质变,积累冲天优势,然后大势横扫,宛如狂风扫落叶,让对手再无反击可能。 韩跃心中生起一种明悟。 他经验还是太浅了,虽然有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但是少了一份经年的资历熏陶,其实古人并不比现代人笨,他们的争斗手腕甚至更强。 昨夜韩跃原本打算交出几项产业,这叫做守拙,也叫做潜势,但是韩跃忽然发现不能直接这么搞,虽然产业还是要交,但是交的方式要改一改。 “老虎收缩爪牙是为了蓄力,饿狼匍匐身体是为了猛攻。我今天交出一些东西,是为了将来拿回更多” 但是这里有个前提,不能让人感觉自己好欺负。 朝堂之争是由一点一点小优势聚成,一旦给人产生他很容易欺负的错觉,那么对方阵营必然会继续攻进。虽然每次从他手里拿走的不多,但是绝对会持续不断的伸手。 “这样不行,不符合我的本意”韩跃心中明悟,所以他在殿门口暴起杀人。 程咬金和刘宏基能出手去揍一个小辈,我为何不能用天子剑砍死一个官员? 只要达到目的,杀伐也是一种手段。 “我交归我交,这是我自己愿意的事情。你们来拿不行,我会砍掉你们的爪子。”韩跃的心境几乎在一个早晨之间迅速提升。 有时候人的成长就是这么简单! 他原本是一个无所追求的小混混,后来因为田家庄百姓身死,所以觉得自己该担负一点责任,于是弄了不少产业照顾孤寡。 后来有了钱有了权,又觉得该帮一帮穷苦人吃饱饭,于是带着十万百姓去关外建立互市。 再后来有了兵有了将,又认为应该为汉家民族做一些贡献,于是带领大军干掉了颉利可汗 每一次心境变化,都代表着韩跃在慢慢成长,没有人生来就是圣贤,王图霸业也要一点一滴积累。 “朝堂之事,原来是这么玩的!” 韩跃心中再次一闪,脚下却丝毫不停,他一路走进太极殿之中,然后目光缓缓一扫。 但见后面文武大臣鱼贯而入,大殿一时有些嘈杂,然而乱中又有某种潜在的秩序,这似乎又是一样需要学习的东西。 “殿下第一次上朝,不如让老夫给你解说一下”又是上官仪走到身边。 这老家伙从来都是一脸笑眯眯模样,看着特别温缅温和,让人潜意识生出亲近之意。 他也不等韩跃答应,直接开口道:“上朝之事,自古有之,本朝有大小朝会一说,小朝会每天都要进行,但是参与的人数比较少,一般是三品以上大员上朝议事,三品以下没有严格要求,有事可以上朝奏事,没事可以直接不来。” 韩跃缓缓点头,沉吟道:“此举可以减少政事繁冗,毕竟天下虽大,但也不是每天都有大事发生,小朝会有三品以上大佬议事完全足够。” “殿下说的没错”王珪伸手一捋长须,笑呵呵道:“虽然小朝会人数不多,但是我朝三品以上官员也有上百位,各路国公侯爵,三省六部大佬,还有军中各个将军,三师,三公,御史台,九寺的寺卿” 韩跃眼睛眯了起来,心中微微一盘算,回忆天策府属官给他看过的一份典籍,微笑道:“按照大唐官职,三品以上官员总共三百零七位,按照上官大人所说,这些人都是要上小朝会的?” “不错!”上官仪点头。 韩跃目光忽然一扫,眼见大殿门口还是不断有人进来,整个大殿已经人头攒动,场面显得宏伟壮观,他淡笑道:“今日大殿足有七八百人,显然不是上官大人所说的小朝会” “呵呵,殿下果然举一反三!”上官仪笑眯眯一抖眉毛,赞许道:“小朝会每日举行,大朝会却很少召集,小朝会又叫常朝,大朝会却属特例!” 韩跃心有所悟,沉吟道:“我听母后讲过,本朝有四大朝会,分别是元旦朝会,冬至朝会,五月朔朝会,还有千秋万寿节朝会,上朝之时严格遵守礼仪,不但规模超大,而且规矩严苛,据说连说话走路都有一定的要求,不知今日大朝会是不是如此?” 上官仪摇头一笑,解释道:“那是四大国朝朝会,比今日的大朝会还要恢弘,每次参与者多达五六千人,一次朝会历时整整三天,不但官员人人参加,连那些有封赐的家眷也要跟着。” “五六千人?”韩跃一怔,喃喃道:“这大殿怕是站不了这么多人” “自然不能!”上官仪点了点头,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又道:“今日朝会只有八百人参与,这是普通大朝会,不是娘娘教导您的那种四大国朝朝会。普通大朝会每月初一十五各开一次,五品以上官员都可参加。” 他看了韩跃一眼,接着道:“本朝五品以上官员总共一千三百位,朝堂上有八百人,十二道长官和地方州府坐镇约五百,他们很少能来上朝,所以今日有八百人前来上朝,其实以算规模很大的一次。” 韩跃点了点头,心知这次之所以众臣到齐,怕是世家官员想要发力。 他冷眼旁观朝堂,忽然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似乎展现着阵营的奥妙,又似是上朝必守的规矩。 上官仪看他表情便知道韩跃在想什么,这老头腹黑,语带暗示道:“殿下既然注意到阵营和站班的事情,那么老夫也不再拖拉,我建议您站到武勋行列,而且还要站在第一位” 韩跃心中一动,目光闪闪发亮,缓缓点头道:“合该如此!” 他知道上官仪有些话没有明说——争抢站班位置,也是一种打压的手段。 现在他需要的就是不断打压对方阵营,然后渐渐在朝堂上发出自己的声音。 想明白这一点,韩跃直接踏步而行,一路走向最接近皇帝龙椅的下方位置。 此时眼看就要到上朝时间,殿中群臣大多已经站好位置,众人发现韩跃抬脚而行,皆都悄悄把目光投注过来。 大殿中分为两个阵营,一班为文臣,一班为武将,每个朝班又分四列,各按身份不同排序。 比如武勋行列,皇亲国戚在第一列,国公侯爷在第二列,后面两列则是军中的各路将军武侯。 韩跃一路走到队伍上首,忽然对站在第一位的人微微一笑,淡淡道:“你让一让,这里是我的位置” 对方正是李承乾,以前他是监国太子,不论站在哪个朝班都是第一位,但是这货心有打算,所以一直站在武勋行列之中,这是打着和军中交好的盘算。 韩跃微笑看着他,淡淡又说了一句,道:“二弟还请退后一点,你占了我的位置!” 李承乾勃然变色,眼中喷出怒火,厉喝道:“谁是你二弟,这是我的位置,你出身烂泥民间,连血脉都尚未明确,别以为自己是大唐皇族,也许你只是个杂” 有些位置不能让,今天若是让了,以后就是规矩,所以李承乾暴怒反击,甚至不惜口出脏言。 可惜他一个‘杂,种’还未说完,韩跃猛然抬起右手,对着他狠狠一抽,重重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十分凶狠,只能啪一声爆响,满大殿无不听闻,李承乾直接被抽了个趔趄。 韩跃目射凶光,森然逼近他脸,阴冷道:“皇家宴会的时候你被我揍成猪头,这才不到一个月时间你又敢惹我,莫非记吃不记打,又或者有人给了你底气?” 李承乾捂着脸大叫,嘶吼道:“明明是你抢我位置,竟然说我来惹你,你这个杂” 他猛然住口,剩下的话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脸上显出恐惧之色,浑身忍不住打个哆嗦。 原因无它,只因韩跃缓缓抽出天子剑,然后困倦般打了个哈欠,眼睛半眯不睁似乎瞌睡十分。 状似昏昏欲睡,但是手里的长剑却乱比乱划,李承乾惊恐后退几步,甚至挤倒了后面的魏王李泰,这货看了世家阵营一眼,感觉微微有些底气,硬着头皮道:“你欲作何?” “不作何!”韩跃眼睛朦胧未醒,状似浑噩,喃喃自语:“我梦中好杀人,今天尚未睡醒” 第444章 韩跃十大罪孽 韩跃这手段是现学现卖,我今天就是不讲理了,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否则一剑削了你的脑袋,事后我还得给你哭丧” 他拿着天子剑胡乱挥舞,仿佛真是打瞌睡,导致举动像在梦游。 满殿众人面面相觑,世家方面一脸难看,王珪等大佬皆都瞳孔一缩,看向韩跃的眼神又谨慎三分。 “想不到此子第一次上朝,竟然深谙争抢之道” 亲近韩跃一方的人则是满脸欣喜,老程忽然嘿嘿一笑,压低声音对刘宏基道:“老子突然记起一件事,当初殿下还是个白身,结果为了藿香正气水的分成就敢跟我叫嚣,那时他还是个少年娃娃,结果张口就威胁吊死在我家门口。” 老程一脸钦佩,赞叹道:“原本以为他长大了,拉不下脸再用无赖手段,想不到,啧啧啧” 刘宏基眉飞色舞:“这是天赋神通,想学都学不来!” 这货双眼放光,喃喃道:“就算放到混混界,殿下也是一方霸主!” 周围众人一起翻个白眼,唯独老程却不断点头,不远处皇亲国戚行列也有一人面带赞许,赫然是河间郡王李孝恭。 大唐朝堂有三个奇葩,程咬金滚刀肉,刘宏基大混子,刘宏基则是不要脸,如今突然见到韩跃大耍无赖手段,这三人顿时大为开怀,感觉吾道从此不孤。 手段只是表象,滚刀肉也好,耍无赖也罢,能在朝堂上站稳就算成功。 对面世家有人轻哼一声,意有所指道:“扯着虎皮做大旗,天子剑落在某些人手上,简直是玷污大唐皇权,等会必然参你一本,门口杀人,殿内争抢,老账新账一起算” 韩跃猛然打个哈欠,神情忽然回复清明,脸上也再无混混欲睡表情,他将天子剑缓缓插回腰间,对着那世家官员冷冷一笑。 “老账新账?不如我再给你添上一笔?不敢不敢过来,我不但在门口杀人,在大殿里也能动手,世家的官,杀起来特别顺手” 对面响起一片怒哼,王珪悠悠道:“古有桀纣暴虐,又有西府凶残,殿下从草原回来后动不动就是杀人,是否自持手握重兵,眼中已经没了朝堂规矩?” 这话有些诛心,暗指韩跃持功自傲,又指韩跃目无王法,用的乃是指桑骂槐的手段。 韩跃哈了一声,冷笑道:“朝堂规矩?那是我爹订的!王珪大人,你从武德九年一直乱跳,我曾三次告诫于你,不要动不动惹我,当年在渭水大营李博然死了,两年前在关外互市汉王李元昌死了,刚才大殿门口世家官员又死了,这三个人都在你面前丧命,不知王大人有没有兔死狗悲?” 王珪脸色一怒,悠然的脸色都有些变幻。 韩跃刚才那话不但骂他是老狗,而且还暗指他护不住派系之人,一语双锋,反击凌厉。 便在这时,忽听大殿后面有个太监尖声高喝,大叫道:“陛下临朝” 话音之中,但见李世民龙行虎步而来,皇帝一路走上龙椅坐下,随即目光在朝堂微微一扫,经过韩跃之时微微停滞,接着又继续扫视下去。 满朝文武在房玄龄带领下躬身行礼,李世民在龙椅上正襟危坐,口中淡淡道:“今日大朝会,众卿有事早奏,无事咦,王珪爱卿,尔等不是已经挂印辞官,为何又出现在朝堂之上?” 皇帝也会打脸,而且手法很是娴熟,韩跃心中暗笑,目光看向对面朝班,总觉得王珪的老脸有些肿胀错觉。 大殿里也发出一阵窃笑,全是那些忠于李世民的朝臣。虽然谁都知道大唐离不开世家官员,但是不妨碍陛下直接打脸啊。 老程忽然哈哈一笑,跳出来道:“陛下,这事俺知道,王珪老头之所以又回来,是因为他们不要脸呐,俺家门口有一个大瓮,瓮边住着一群老狗” 这货又要说他的典故,对面世家众人一脸怒气,忽然有人走出朝班打断老程的话,然后对郑重李世民道:“启禀陛下,臣有奏!” 朝堂里的嬉笑忽然一收,便连李世民也神情转换,并非这站出来的大臣有什么力度,而是有人站出来奏事就代表朝议开始,无论皇帝还是大臣都要遵守朝堂规矩。 什么规矩? 肃穆,庄重,正视,众议 虽然规矩是皇家定的,李世民又是皇家的扛把子,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要想江山稳固,皇帝也不能随便破坏规矩。 是不能随便破坏,不是不能破坏,主要还是看破坏带来的收益值不值,如果真的值,李世民向来是个狠角色。 站出来奏事的官员不用说也是出身世家,李世民微微一扫,发现是御史台的三品官员,皇帝微微沉吟一下,目光仿佛不经意看了韩跃一眼,随即转回那个世家大臣身上,淡淡道:“奏!” 那大臣躬身一礼,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 “臣要奏,西府赵王十大罪孽,条条天怒人怨,陛下不可不察” 满殿之中,顿时一片哗然! 韩跃刚弄出十大产业,你这就要奏他十大罪孽,这人果然有种,明显是要硬来。 朝会开始了,皇帝和臣子每天都要掰腕子,后宫的妃子们同样起床了,开始了一天看似悠闲实则忙碌的生活。 几位正妃和嫔妃一早就到立政殿,恭谨向长孙皇后请安,有人请安之后就离开,有的人则选择留下来交流感情。 比如杨妃,比如德妃,这两位妃子一向和长孙交好,平日没事就到皇后寝宫坐坐,三个女人一起教育子女,闲时也说话聊天弄些针织女红。 今日同样如此,不过杨妃却是孤身而来,德妃带着自己四岁的儿子李贞,皇后寝宫里还有两三个皇子公主,小家伙们今日并没有撒欢,而是乖乖跟在小兕子身后讨好。 “明达姐姐,能不能把你的大猴猴送给我几天,我用自己的封地来换,让侍卫来抬”四岁的李贞有些粉嘟嘟,口角还带着丝丝晶莹水线,可怜巴巴看着小兕子祈求。 “不行!”小兕子手指不断波动,盘算道:“当初大哥哥送我三件礼物,父皇和母后说大猴候是绝世异宝,你的封地只有一县之地,每年产出十万贯,一百年也买不起我的大猴候,这个生意我会亏本,所以不换” 李贞可怜兮兮凑到跟前:“明达姐姐,我只换三天好不好,大猴候还是你的,我用封地换三天就行!如果你不换给我,我晚上就睡不着觉,吃饭也容易哭,还会尿床” 小兕子有些可怜他,皱着眉头使劲盘算,最终才依依不舍道:“我只换给你一天,一天之后你就得给我!” “那我让侍卫来抬,明达姐姐最好了!”李贞十分兴奋,摇着胖嘟嘟的屁股蛋就要跑出门。 兕子小脸上则有些忧愁,感觉一天没有大猴猴会很难受,但是不换又不行,李贞弟弟会睡不着觉,而且还会尿炕。兕子想到自己已经半年多没有尿炕了,她现在是大姐姐,要懂得照顾弟弟妹妹,就想大哥哥照顾她那样。 所以虽然不舍得大猴猴,她还是眼泪汪汪同意换了。 “不过我只能换一天啊”她又叮嘱一句,郑重声明道:“你的封地只有一县,再多了姐姐会吃亏的!” 李贞甜笑点头,想到自己马上拥有大猴猴,小脸兴奋的一片涨红。 童言无忌,这两个小家伙明显还不知道封地不允许私自换取售卖,这是皇家交给她们吃饭的产业,除非皇帝亲自收回,别人谁也不能乱动。 寝宫里几个妃子有些好些,杨妃伸手一把拦住想要出门的李贞,顺手在他屁股蛋上抽了一记,故意打趣道:“臭娃娃有写聪明啊,竟然知道拿封地来换大猴猴,以前你李恪哥哥也渴盼大猴猴,可是他却笨到不懂得换” 李贞有些得意,又有些羞赧,他小心躲开杨妃,然后又小心绕开自己的母亲德妃,这才奶气生生道:“我不是臭娃娃,我是大唐皇子!” 杨妃花枝乱颤,长孙皇后也来了兴趣,故意道:“没有封地的皇子会很可怜,你以后没了产业要饿肚子,你母亲也会跟着挨饿” 李贞有些害怕,圆圆的大眼睛里顿时充满泪水。 他又想换大猴猴,又害怕以后会挨饿,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恐惧道:“那怎么办?大哥哥跟我讲过故事,说是不懂得孝顺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如果我没了封地不能孝敬娘亲,我会成为坏孩子” 几个妃子喷笑出声,长孙却若有所思,忽然道:“跃儿给这些小家伙讲过故事?” “是呢!”旁边德妃连忙接口,顺手将儿子揽在怀里,笑着对长孙道:“上次皇家宴会之后,大殿下被一群小娃娃缠着讲了很多故事,那晚上他哄睡了好几个小皇子,妾身等人却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她看了一眼长孙,小心翼翼讨好道:“大殿下脾性温和,宫中的小家伙们都喜欢他,而且殿下也做出了大哥的表率,用一些小故事给弟弟妹妹们灌输了做人的道理。您看我的孩子就是这样,今年才四岁牙口,已经知道孝顺是最大的道理” 长孙有些得意,点头道:“本宫这个孩子确实有些本事,以前他就负责教导兕子和李恪,所授无不是世间至理,现在他也当了爹,再教授宫中的弟弟妹妹时越发有目的!” 众妃无不点头,有人对一旁的杨妃不无羡慕,小声道:“杨妃姐姐真是好命,听闻李恪现在已经跟着大殿下学成了本领,如今好像是去了关内道做事,建设那个什么十万大镇?” 杨妃也得意起来,一脸眉飞色舞,口中却谦虚道:“只是跟着他师兄学了点皮毛,如今还算个未毕业的学徒,在建镇事物中磨练一番,担当了一个建镇衙门的经济技术员” 大唐建镇,韩跃将镇长和经济技术员的品级定位从九品,而李恪的王爵之位乃是正一品,但是杨妃口中完全不看重正一品的王爵,反而那个从九品的经济技术员让她十分在乎。 不止是她,周围好些妃子都是这样想,有人不免就把目光投向长孙,语带试探道:“皇后娘娘,不止大殿下如今还招不招徒儿,妾身的孩子最想和他亲近,也想跟着学一点本事!” 长孙目光悠悠望着外面,忽然轻声道:“跃儿今日开始上朝了,也不知朝堂上是个什么风云变幻,世家那些人” 她掩口不说,然后众妃子都懂了。 能留在寝宫里闲聊的都是交好之人,比如杨妃就目光闪闪,好半天才迟疑道:“大殿下如今手握重兵,又有天策府上将之权,他还是安东都护府大都督,遥领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如此根基厚重,分明大势已成,妾身猜想世家也不是傻子,他们未必会像以前那般” 众妃子皆都点头,长孙却缓缓摇头。 便在这时,忽听外面一阵急促脚步声,有个小太监在寝宫门口露出一张脸,小声且焦急道:“娘娘不好了,大殿下在朝堂上被人攻歼,世家列数他十大罪孽,陛下雷霆暴怒,大殿下交出了好多权利” “你说什么?”长孙花容失色,站起身来就要往太极殿冲去。 能留在寝宫里闲聊的都是交好之人,比如杨妃就目光闪闪,好半天才迟疑道:“大殿下如今手握重兵,又有天策府上将之权,他还是安东都护府大都督,遥领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如此根基厚重,分明大势已成,妾身猜想世家也不是傻子,他们未必会像以前那般” 众妃子皆都点头,长孙却缓缓摇头。 便在这时,忽听外面一阵急促脚步声,有个小太监在寝宫门口露出一张脸,小声且焦急道:“娘娘不好了,大殿下在朝堂上被人攻歼,世家列数他十大罪孽,陛下雷霆暴怒,大殿下交出了好多权利” “你说什么?”长孙花容失色,站起身来就要往太极殿冲去。 第445章 我现在就要杀人 长孙微微一怔,颓然坐了下来,喃喃道:“是啊,跃儿长大了,经历的风雨自然也就多了,本宫的羽翼再也护不住他,他需要自己展开翅膀” 她苦笑一声,脸上带着幽幽伤感,忽然小兕子跑了过来,乖巧道:“母后不要难受,谁敢欺负大哥哥,兕子派大猴猴去打他!” 旁边李贞小屁股蛋乱扭乱晃,奶气生生道:“大猴猴今天是我的,我派大猴猴去打” 童言无忌,两个小家伙显然还处在天真烂漫的幻想之中,长孙幽幽一叹,伸手摸摸孩子额头。 她转头看向门口,对那个通风报信的小太监道:“自己去内务府领赏十贯,然后再去朝堂那边听听动静,有什么风声随时传来,本宫必然不吝赏赐!” 小太监跪地磕了个头,一路小跑着远去,看那面色激愤带怒,似乎长孙的赏赐也不能令他开怀,心中很是气愤韩跃被人攻歼。 东方一轮红日在不断爬升,初时阳光和煦,渐渐热力四射,太极殿门口有两队驻守的金吾卫,这些侍卫都是宫中精英,身上穿着铮明瓦亮的明光铠,太阳下额头脸上都是汗。 虽然汗流浃背,但是个个昂首挺胸,宛如硬石雕像,脸上古井不波。 唯有小太监一路跑到门口之时,其中一个金吾卫才脸泛笑意,轻声道:“小李子通报完毕了吗?皇后娘娘怎么说?” 小太监悄悄往大殿里窥视一眼,随即小声答道:“皇后娘娘很生气,原本要怒闯大殿,结果被杨妃娘娘拦了下来” “那太可惜了!”侍卫一声轻叹,喃喃道:“殿下现在被世家那群杂碎围着攻歼,若是娘娘能出面还可减少压力,结果娘娘却没有来!” 他脸色泛起怒色,口中咬牙切齿,好半天忽然眼睛一亮,看着小太监怂恿道:“要不你再去请一回娘娘!” 小太监抓了抓脑门,讪讪道:“娘娘肯定是不会来了,不过她赏了我十贯铜钱,让我在这里细听消息,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再去汇报。” 侍卫无奈一叹,目光微带黯然,脸上却带着怒色道:“那你靠近门口去听吧,殿下现在的情势很危急,那群世家杂碎,我呸” 他恶狠狠吐了口唾沫,小太监心中升起同仇敌忾之心,突然也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这才小心翼翼凑到大殿门口,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倾听。 此时大殿之中略显安静,唯听一个人不断高声大叫,口中正在指责韩跃的十大罪责: “陛下,臣参西府赵王第一罪,他未婚先育子,实乃有违先贤教化” 大殿之中一片寂静,李世民的脸色很不好看,良久皇帝才微微一哼,冷声道:“事急从权,未尝不可。西府赵王经年忙碌,从关外互市到白山黑水,他养万民,建城市,因为所有时间都用来做事,如此才会耽搁了婚娶大事!爱卿不妨去民间问问,谁不说西府赵王对百姓有养育之功?” 那大臣连连摇头,大声道:“臣可不管有没有功劳,我只看到他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这人避实就虚,冷冷道:“祖宗有规矩,未下六礼不得婚嫁,未曾婚嫁不可育子,否则有辱家中血脉,私配的贱妻死后不能入祖坟,所育的私生子也是贱种!” 砰—— 李世民重重一拍龙椅,暴怒喝道:“原来目的在此,你好大的够胆。” 皇帝勃然大怒,朝中也议论声声。 能站在朝堂的大佬没一个傻子,大家都看透了这大臣的意图。 这第一罪孽明里是说韩跃未婚育子,暗中的目的却是指向韩跃孩子,如果连父母的婚事都不曾合法,那么小孩的身份自然也就拿不到台面上了。 此举用心恶毒,既可污蔑韩跃名声,又能帮李承乾的孩子争位,一石二鸟,一箭双雕,手段堪称阴毒。 但是不管如何,这大臣确实抓住了韩跃把柄,自古至今皆有规矩,未婚育子者不受礼法承认。 哪怕是民间最穷最苦之家,婚嫁娶妻的时候也要走个形式,送上聘礼取回婚书,偏偏韩跃和豆豆等女连最基本的形式都没走,更遑论拜堂成亲大操大办 王珪等人手抚长须,脸上都带着怡然自得。 李世民虎目森然,冷冷道:“朕不久之前已经广招众卿讨论西府赵王大婚,此事可以亡羊补牢,待我皇家送上聘礼,照样把赵王的正妃抬进府门。那时明媒正娶,我看你们还有何话说?” “那时臣等自然无话可说!”这大臣一脸郑重,摆出一副忠诚刚烈姿态,大声道:“但是现在不行,西府赵王现在没有大婚,他的孩子就不算正嗣,未婚先育者,那就是私生贱种” “我懆你妈个蛋!”韩跃大吼一声,宛如疯虎一般冲了出来。 他已经很久不曾骂人了! 他已经修身养性很久了! 但是今天,这一刻,韩跃彻底爆炸 “敢骂我的孩子,你给我去死!”他手头恰好有凶器,想也不想抽出天子剑就要杀人。 那大臣竟然昂然不惧,反而哈哈狂笑道:“我站出来就没打算活着,来啊,你杀啊,杀了我你儿子也是未婚先育的贱种。” “那你就去死吧!”韩跃一剑劈了下去。 李世民轰然从龙椅上站起来,大喝道:“拦住他,给朕拦住他。” 其实不用皇帝出声,在韩跃发狂的那一瞬间,老程等人已然如临大敌,十几个国公有的抱腰有的按肩,有的死死拽住韩跃胳膊。 对面那大臣哈哈狂笑,大声道:“看见没有,他们不敢让你杀我。” 韩跃无比暴怒,口中如雷狂吼,头上青筋暴起,脸色狰狞一片。 众位国公死命拖住他,老程一脸惊恐道:“不能杀人,大殿里绝对不能杀人。殿下一定要止怒,下了朝咱们杀他全家” 早先在殿门口杀人也就罢了,韩跃身份高贵无比,而且还是那人先于挑衅,所以杀了也就杀了。 但是在朝堂大殿杀人不行,朝堂上自有朝堂的规矩,就算是皇帝李世民也不能在这里杀人,再怎么暴怒也只能把大臣拉出去杖毙。 这是规矩,是皇家能拥有天下必须遵守的规矩。 “我管他妈什么规矩” 韩跃今天是彻底回归了本性,怒吼之间,身上气劲迸发,十几个国公都不能按住他,轰隆隆被震翻一地。 韩跃狰狞一笑,脚下轰然跺地,手持长剑一下劈了过去。 便在这时,大殿侧面突然跳出一个高大身影,这人在半空之中直接出掌,对着韩跃重重轰击而下。 一股罡风无匹,随即巨力传来,韩跃手掌与他相对,两人同时踉跄倒退,韩跃倒退了五步,那人却倒退了八步。 “小家伙好猛的内功,老夫天生神力,想不到竟然落入下风,啧啧,璐璐果然选了一个好夫君” 伴随这人说话,众人才赫然发现他竟是宇文都成,韩跃满脸辈分,大吼道:“舅舅,连你也不敢杀人了吗?” 宇文都城哈哈狂笑,道:“老夫胆量比天还大,这世上没有我不敢杀的人。之所以拦住你,是因为护着你。” 他目光慢慢变得狰狞,转头一扫世家朝班行列,宛如一头猛虎窥视绵羊,一个一个挨着看下去,最后把目光落到王珪身上,森然道:“今日下朝之后,老夫要去屠灭三个世家,满门不留一个活口,你们自己选出来三个吧。” 对面众人面色一僵,他们算计了所有,就是没想到今日会一峰突起,竟然连宇文都成这种盖世凶人也会出现在朝堂大殿。 为什么是盖世凶人? 说杀光你三家,就杀光你三家,他无力当年就是天下第二,而且骨子里和李元霸一样没有皇权,一样不重礼法。 王珪忍不住看了一眼李世民,怔怔道:“陛下,前隋之人怎会出现在朝堂?” 李世民忽然缓缓坐下,刚才还暴怒如雷,这一刻突然沉寂如水,淡淡道:“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 王珪脸色一僵,憋闷说不出话来。 李世民这话意有所指,分明是在告诉王珪,我是皇帝我说了算,宇文都成为什么出现在朝堂不需要跟你解释,你也没资格让我解释 另一侧,老程等国公再次跑上来抱住韩跃,口中不断劝慰道:“殿下暂忍一时怒气,只要等到下朝,出门咱们就开始杀人。” 韩跃胸膛不断起伏,他忽然慢慢闭上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等,不,到,下,朝。” 下一刻,他身上气势狂涨,众国公被他震的脚下踉跄,韩跃缓缓举起长剑,遥遥指向那个大臣。 一步 两步 三步 他每一步都沉闷异常,然而走的坚定万分。 “没有人可以侮辱我的孩子!” 对面那大臣仰天大笑,笑声乍听很是狂妄,然而细听却分明带着一丝凄凉。他回头看了王珪一眼,然后猛然回过头来,对着李世民大喝道: “臣参韩跃第二罪孽,身兼数大重职不肯自辞,分明意欲谋反。” 这一次开口竟然不再称韩跃为西府赵王,而是直接喊出了韩跃的名字,由此可见,意图昭然。 第一更3000字到,第二更2分钟后发布,连着看才叫爽,下一章韩跃大开杀戒。 第446章 李世民哭了 这一次开口竟然不再称韩跃为西府赵王,而是直接喊出了韩跃的名字,由此可见,意图昭然。 他语速又极又快,但是吐字很是清晰,显然早把参奏之事背的滚瓜烂熟,口中急急不断,恶言一句连着一句: “臣参韩跃第三罪孽,掌控互市谋取私利,其人富可敌国圈养兵马,分明意欲谋反。” “臣参韩跃第四罪孽,沈阳城与高句丽私通往来,分明意欲谋反。” “臣参韩跃第五罪孽,于异国新罗之女勾奸私情,分明意欲谋反。” “臣参韩跃第六罪孽,以各种产业绑缚朝廷大臣,此乃结党营私。” “臣参韩跃第七罪孽,借格物之术打压儒圣学问,必将霍乱天下。” “臣参韩跃第八罪孽,强占八万汉女啊” 他猛然惨叫一声,身前忽然鲜血狂喷。 却是韩跃挥舞长剑,一剑砍掉了他的胳膊。 “说啊,你继续说啊!”韩跃目光冷淡,脸上带着狰狞凶色。 这人眼神泛起绝望和阴毒,虽然疼的摇摇欲坠,竟然咬牙又继续开口,狂吼大叫道: “臣参韩跃第九罪孽,无端暴虐杀人,灭绝蓝田孙氏啊” 他又是一声惨叫,整个人跪倒下去。 却是韩跃又挥一剑,将他的另一条胳膊也砍掉。 “说啊,你继续再说!”韩跃的脸色忽然变得平淡,手持天子剑静静看着他。 这大臣跪在地上桀桀惨笑,他两只胳膊都断了,眨眼间便是入气多出气少,口中荷荷,气息微弱道: “臣参韩跃第十罪孽,出身烂泥民间,血统不清不楚,他不是皇家嫡长子,他是个杂”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韩跃猛然挥剑仰天,一道剑光凌厉闪过,似乎整个大殿都被照耀。 李世民暴喝一声,急急吼道:“退朝,立刻退朝” 下一刻,韩跃的长剑斩风而下,那大臣的头颅头天而起,跪着的身体顿时扑到地上。 “陛下,他在朝堂杀人,他在朝堂杀人!”世家阵营齐声大吼,王珪越众而出,指韩跃而对皇帝道:“陛下看清楚了吗,此子在朝堂大殿上杀了人” 李世民缓缓从龙椅上站起来,阴沉着脸道:“朕看见了,不过有一句话你说错了。他确实在大殿上杀了人,但不是在朝堂大殿上杀了人!” 这话有些绕口,王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皇帝悠悠一声,道:“在他长剑落下之时,朕的退朝命令已经出口,所以只能是大殿杀人,不算朝堂大殿杀人。” 程咬金一声狂笑,大吼道:“陛下说的没错,上朝之时这里是朝堂的大殿,下朝之后这里只是皇宫的一座大殿。西府赵王是皇家长子,他在家里杀个畜生完全占理” 王珪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 原来皇帝的目的在此,难怪他会急急吼出‘下朝’二字。 他还想反驳几句,突然老脸急剧变色,脚下疯狂后撤,口中大叫道:“西府赵王你欲作何?老夫是天下世家之长,当世有名大儒” 韩跃手举长剑漫步而行,不管王珪怎么往人群里躲避,他的剑尖始终指着对方。 “王珪,你活的够久了!” 下一刻,他一剑劈了过去。 李世民转头闭上了双眼,心中升起一声叹息。这一剑劈下去,皇族就要和世家正面开战了。 此战一旦开启,结局谁也难料。但是李世民没有阻拦,他真的不想阻拦。 韩跃剑光凌厉,宇文都成却仰天狂笑,大声道:“好孩子,你在这里杀,舅舅出宫去杀,三个世家改为十个,落日之前屠灭满门” 狂笑声中,高大的身影直接跳出宫门。 朝中众位国公面面相觑,老程突然森森一笑,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俺是清河崔氏的女婿,程家去对战太原王氏。” 他抬脚就跳出殿门。 李勣目光一冷,长身而起道:“身受陛下隆恩,此情不可不报,荥阳郑氏归我” 他抬脚也出了殿门。 河间郡王李孝恭双手一拍,恶狠狠道:“他妈了个巴子,早就看赵郡李氏不顺眼,本王这就去和他们玩玩!” 他抬脚跟着出了殿门。 剩下各位国公对视一眼,突然蜂拥出了殿门,口中各自喊着某个世家的名号,显然也是要去开战。 这一战不是拿刀拿剑去杀,而是用家族的力量去对抗家族的势力,从产业到钱财到人才再到名声,各个方面全是战场。 唯有所有方面都赢了,那时才开始屠刀杀戮。 世家众人面色激变,几百个重臣也欲蜂拥出门,眼下既然已经宣战,他们自然要回去应对。 便在这时,李世民忽然森森一笑,目光幽绿道:“今日此间,你们一个也别走” 下一刻,韩跃手中剑光吞吐,但见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脸上带着怔愕吃惊,分明死不瞑目。 “老夫世家族长,竟然也会被杀?”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这颗头颅正是王珪。 噗通闷响! 头颅落地翻滚,污血四下乱溅。 韩跃缓缓吐出一口气,感觉所有的压抑一扫而空,他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却见李世民也正看着他。 韩跃悠悠一笑,轻声道:“父皇,原来杀人如此舒爽,儿臣终归是不属于朝堂,我守不了太多规矩” 李世民缓缓又做回龙椅,目光幽幽绿绿盯着韩跃,皇帝目光中有震惊,有痛惜,有疼爱,似乎也有不满。 这所有的情绪不断交杂,最后终于变为一句话,淡淡道:“再杀一些出出气,杀完之后,你就走吧” 皇帝慢慢闭上眼睛,眼角分明有泪痕滚落,他喃喃出声,语带哽咽:“朕,不敢再留你!” 韩跃把天子剑往地上一插,然后轻轻脱下自己身上的王爵服饰,他慢慢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道:“我不带一物离去,只求妻子儿子。” “准!”李世民挥手,咬牙,仿佛一刻之间苍老无数。 韩跃霍然起身,直接向门口冲去。 当他身影即将离门之际,李世民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急切问了一句:“跃儿,你要去哪?” 韩跃身躯轻轻一晃,随即脚下快步而行,一声长笑从门外传来,遥遥道:“儿臣要往辽东,我去打自己的天下,这一辈子誓建帝国,大唐我是不会回来了” 李世民热泪滚滚而下,虽然满脸泪花,但是泪花之中却含着杀机,皇帝边流泪边对满殿世家众人微笑,淡淡道:“你们逼走了我最好的孩子,朕要你们拿命来填!” 第二更到,韩跃杀了王珪,终于走上了王霸之路,其实在这个阶段写和世家对上还不太合适,但是山水觉得压抑太久会让人崩溃,所以我这么写了。韩跃跳出了朝堂,要去建立自己的梦想帝国啦。有打赏吗各位,月底了,给点打赏吧。 第447章 清河崔氏,力挺韩跃 当日夜晚,月朗星疏,后宫之中,一灯如豆。 长孙皇后凑在油灯旁边,一手拿着件半成品的小孩虎皮帽,另一手穿针引线不断缝制。 忽然针尖刺了手指一下,长孙疼痛皱眉,然而手指停也不停,针线继续在小帽子上穿梭。 可惜寝宫里昏暗难明,一盏油灯压根无法照亮,不多时针尖又刺了指头一下,皇后咬了咬牙,动作还是不停。 她的手指头都快被扎烂了,小孩的虎皮帽上斑斑点点全是血色。 此时寝宫之中有很多人,李世民在,好几个妃子在,还有许多国公大臣的正妻家眷也在。 人虽多,但是鸦雀无声。 就连皇帝都闭口不言。 李世民的眼睛肿分明带着担心,他小心翼翼守在长孙皇后身边。 皇帝尚且闭口不言,众人更是只能眼巴巴看着。 眼见长孙在油灯旁边缝制衣物,每次她的手指被针尖刺破,众人心里都一个哆嗦,既有担心,也有惶恐。 终于还是杨妃忍不住了,她看了一眼皇帝,然后鼓足勇气道:“长孙姐姐,开电灯吧,室内太过昏暗,您手指都被扎烂了” 两个宫女眼巴巴在远处望着,她们的手指一直放在电灯的开关上,只要长孙稍微点头,这两个宫女立马就打开电灯。 “不准开灯,谁也不准开灯!” 长孙尖叫一声,随即又低下头去,针线不断缝制,不时扎破手指。 “我的孩子要走了,我的孙儿也会被带走,本宫要好好缝制一件虎皮帽,这是给我孙儿缝的,东北又冷又寒,不戴虎皮帽可不行。” 她喃喃自语,明明脸色清正,却给人一种痴傻癫狂的错觉。 寝宫众人悄悄对视,李世民轻声一叹,温柔道:“观音婢打开电灯吧,你这寝宫只点一盏油灯如何看清楚?就算要给孙儿缝制衣物,那也得先有清光亮才行,你看看自己的手指” “我不用电灯,你们谁也不准用!”长孙忽然大吼,怒道:“这是我儿子发明的宝物,谁也不准再用” 她凶狠盯着寝宫众人,愤怒道:“看看你们这些人,只会享受创造,没人帮他分担。本宫今晚就是要点油灯,以后我这里也只准使用油灯,本宫要让你们再过回以前的苦难日子,我要你们都想想以前过的什么生活!” 众人面面相觑,李世民用目光示意几个妃子上来劝慰,长孙怒喝一声,道:“谁也不准劝我,本宫一点没疯,我现在清醒的很” 她突然伸手指向众人,一个一个挨着指点,质问道:“我儿子发明了电灯,你们再也不用被油灯熏染。我儿子制造了蚊香,你们夏天睡的安眠,我儿子建立关外互市,你们一个两个都跟着发财。本宫问问你们,你们享受了如此之多,但是你们帮过他什么?” 众人默然不语! 长孙愤然一笑,继续又道:“他制造各种利器,改变一国民生。培育地瓜粮种,让百姓丰收口食,又要弄十大产业,欲让整个大唐国富民强本宫问问你们,本宫我现在问问你们,你们享受了我儿子创造的一切,但是他今日被人欺辱,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一脸无奈,谁也不敢开口。 李世民终于忍不住,解释道:“观音婢,朕今日已经怒罚了世家官员,有爵者削爵一级,有官者罚俸一年。王珪被跃儿杀了,朕直接把这事扛下,如此帮他行事难道你还不满意?” “我不满意,我当然不满意”长孙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李世民大吼道:“宇文都成尚且能去屠灭十家,你做皇帝的为什么不动手?” 她愤怒难平,伸手猛然一扫桌面,那展油灯直接被掀翻,寝宫之中顿时昏暗。 李世民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张口大喝道:“你到底要怎样?你到底还讲不讲理?这么多妃子来劝你,这么多国公家眷来求你,你今晚一点脸面也不给是吧?” “臣妾今晚就不讲理了”长孙勃然反击,突然跳到李世民身前,大怒道:“我抓死你!” 李世民也满脸暴怒,反手抓住长孙胳膊,暴喝道:“发什么疯,找死不成?” 当世身份最高贵的两口子吵架,寝宫众人头皮一阵发麻,都说打架要劝架,可这世上谁有资格劝说他俩? 李渊或者能劝,但是众人都知道那个太上皇巴不得看笑话。 “你放开我!”长孙怒而出声。 “朕就不放!”李世民同样怒吼,大声道:“有种你继续发疯。” 旁边杨妃张了张口,想要劝说几句,又感资格勉强,最终徒然闭上了嘴巴。她已经是皇宫之中仅次于长孙的妃子,连她都不敢劝说,寝宫众人更加没法开口。 两口子虎着脸相对,最终还是李世民败下阵来,轻声叹息道:“观音婢,孩子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你莫要如此发疯” “明明是你害怕他,所以才会赶他走!”长孙气怒之下说话很不好听,大声道:“当爹的不能给儿子出气,你还算什么爹?” “你”李世民感觉自己按下的怒火又开始蹿升。 皇帝和皇后也是夫妻,只要是夫妻吵架,一方追着不让,另一方自然也很难退让。 眼看又要吵起来,众人一阵担忧。 便在这时,突然门口有个侍卫急急而来,大声道:“启禀陛下,清河崔氏族长,范阳卢氏族长,赵郡李氏族长,还有十余位大族之长联名请求进宫,因为夜间宫中不准男子进入,这些族长都在门口候着” 李世民眼睛顿时一亮,喜道:“崔老丈也来了?快请!” 那侍卫答应一声,脚步轰隆远去。 长孙神情微微一松,喃喃道:“崔老丈?清河崔氏?”她目光慢慢变得清澈,脸上怒气也减弱三分。 众人放下心来,皆都轻舒口气。 程咬金的夫人面带浅笑,走到长孙身边小声道:“娘娘还请稍安勿躁,一切等待家父来了再说,妾身知您心中有火,其实妾身心里也一样有火。今日之事咱们定要报复,娘娘您放心便是” 她试探去扶长孙胳膊,李世民顿时配合松开手,程夫人扶着长孙小声又道:“妾身儿子和殿下有八拜之交,殿下受辱,娘娘您暴怒,我程家何尝不是暴怒?您别看我家那口子整日嘻哈,其实他的脾气最为护短,今日带人砸了世家几十家店铺,砸完之后也没回家,现在正分派部曲前往太原和山东,我程家豁出去也要和太原王氏硬干,连琅琊王氏也不放过” 程夫人轻轻扶长孙坐下,满脸自信道:“太原王氏固然是庞然大族,但是妾身娘家也不是吃素的。娘娘,这个亏,咱们不吃!” 长孙点头,眼中还是带着怒色,道:“本宫的娘家虽弱,但我长孙一门这次同样豁出去了,陛下不护儿子,本宫自己来护。” 李世民顿时翻个白眼。 程夫人趁机道:“娘娘还是下令打开电灯吧,刚才油灯被您暴怒打翻,这寝宫里乌乌漆黑,等会家父来了不好议事。” 长孙幽幽一叹,轻声道:“开吧,开吧,这是本宫儿子发明的宝物,照亮夜间如昼,让人一用就不舍弃之” 有她这句话,众人顿时心安。暴怒的皇后最为可怕,讲理的皇后最为温良。 两个宫女连忙打开电灯开关,一道亮光骤然生气,照的整个寝宫铮明瓦亮,黑暗之色无所遁形。 有人弯腰从地上捡起被打落的虎皮帽,然后小心翼翼给长孙送过来,程夫人连忙赞道:“娘娘的手艺真是不凡,这虎皮帽缝制的栩栩如生,妾身羡慕的紧,可惜我缝不出来。” “唉!”长孙幽幽一叹,喃喃道:“这是给我孙儿缝的,可怜小娃娃生下来就要去东北,那里又冷又寒,也不知能不能适应” 忽然又轻哼一声,恨恨道:“跃儿也是可恨,他要去东北可以自己去,为什么连本宫孙子也带走,这臭小子一点不孝顺。” 众人见她又有发怒迹象,心里暗暗又开始担心。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之声,但听一个衰老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笑呵呵道:“陛下娘娘可曾睡了?深夜求见打搅,老夫心中有愧。” 李世民眼睛一亮,连忙道:“是崔老丈吗?夜间风冷,快请进来!” 门口人影山东,一群人缓缓进门,领头是个矍铄老者,双目隐有智慧之光。 这老者正是清河崔氏的族长,虽然年迈老朽,却有气势在身,他进门后拱手对皇帝一礼,老头也不拖拉,张口就道:“老夫一日之间连发二十七封书信,皆以飞禽传送,三日可遍天下,凡我崔氏支脉所在,从此视太原王氏为死敌。我清河崔氏的主脉直接对上太原王氏的主脉,博陵崔氏则是对上山东的琅琊王氏,其余各脉各支也会选敌开战,今番就是一个不死不休” 清河崔氏终于出手了,这是当世最强大的一个门阀。 第448章 韩跃一家,飘然而去 李世民大喜,道:“有崔老丈领军,清河崔氏必然上下齐心,那太原王氏有分支数万,清河崔氏同样有分支数万,你们两家就掌控了大唐三成士子,这一仗朕终于有了信心。” 崔老丈颔首微笑,忽然伸手一指同来诸人,道:“范阳卢氏掌控士子八千余人,皆可为陛下所用,门中产业一百零四项,主业是关外互市和中原物资交换的运输,今日他们也是下达了全族动员令,会选彼方阵营的顶级门阀开战。” 卢隐之越众而出,拱手对李世民施礼,郑重道:“今日之后,卢家豁上全族之力,但凡对方阵营涉及运输,必让他们水不得舟,路不得车,各种商路,一发断绝” “好!”李世民一拍大腿。 崔老丈又指一人,笑呵呵道:“赵郡李氏族中分裂,此事陛下已经早有打算,今日李博然决绝于家族某些宿老分道扬镳,保留八分实力,皆可为陛下所用。” 李博然缓缓走出,拱手对皇帝羞愧道:“陛下恕罪,微臣最终也没能掌控全族,不过今日与家族决裂,所有产业微臣一方得八分,对方只得二分。赵郡李氏从今而后归属朝堂,叛乱者陛下可任意宰杀。” “善!”李世民目光一闪,安抚他道:“你能做到如此,已算大功告成,朕必然不吝赏赐,助你赵郡李氏再上层楼” 崔老丈伸手再次一指,笑眯眯道:“天下五百世家,我清河崔氏可联手一百,今晚进宫求见者一十八,加上老夫是十九人,这十九人代表着十九个顶尖世家,各家实力如何老夫就不多说了,陛下想来皆都了若指掌。” 李世民挨个看去,缓缓点了点头。 众位族长一起拱手,发誓道:“陛下但有命令,吾等全族一起上阵,不是对方死,就是我们亡,世家之战从来都是不死不休,既然选择陛下一方,吾等绝无退让后悔” 李世民重重点头,目光一个一个看去,好半天终于开口,道:“天下五百世家,朕能有一百在手,这场仗,吾必胜。” 皇帝负手而立,眼中慢慢闪现浓浓杀机,森然道:“我李家也是世家,而且是当世第一世家,朕原本不想举起杀戮屠刀,但是对方如此逼迫,我不得不杀。” 他霍然转身,语气深沉,声音幽冷,口中缓缓吐出一个字:“战!” 长孙皇后起身而立,大声道:“本宫母族长孙氏,全族皆战” 程夫人踏前一步,郑重道:“我程氏,死至最后一人终不悔,但有一息尚存,绝然追随陛下。” 房玄龄夫人上前,盟誓道:“房家,战!” 刘宏基夫人紧接而随,盟誓道:“刘家参战,妾身母族岭南周氏,同样参战!” 秦琼夫人身上穿着铠甲,大声道:“秦家一门,不死不休。” 李勣正妻轻声道:“愿同随之” 寝宫中几十个贵妇出口,她们的丈夫其实已经开战了,再加上晚间后宫不准男子进入,所以才会让这些贵妇代表家中前来,即是劝慰长孙皇后,也是向皇帝表达忠心。 连家中妇孺都开始抛头露面了,自然代表着豁上了全家。 世家之战,不是刀兵之战,而是实力与实力的硬撼,从人才,到名声,从钱财,到土地,从产业,到学识,无处不是战场,处处皆是交锋。 唯有全免胜利之后,那时才会提起屠刀灭门。这是最大的战争,比沙场更加残酷。 李世民缓缓点头,忽然令人取来自己的天子剑,感慨道:“这把剑本来赐给了我的孩子,朕给他天子剑是想他行事方便,谁知拿去后反而引人觊觎,既然如此,还是朕来拿吧” 他用长剑向前一挥,沉声道:“朕赐各家决断之权,世家战争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不管诸位用了什么办法,期间不设罪孽,事后不予追究。” 说到这里缓缓一停,沉吟半晌,咬牙又道:“凡胜利者,所得利润尽归自家,朕的国库虽然很穷,但是此次我一文不要。谁打赢了对手,收益全是他的” 众人面面相觑,崔老丈颔首微笑,忽然拱手一礼,悠悠道:“三年之内,我清河崔氏必灭王家!” 此灭乃是灭绝的灭,代表着从根子上抹除太原王氏,不止杀掉对方的数万分支族人,还要把他们的名声从世上抹去,让后代人再也不知道曾经有过这个世家。 这就是世家战争的残酷,一旦开战,不死不休。 其余众家也纷纷发誓,皆都选了开战的对象,定下灭绝对方的时间,最后轮到李世民开口,皇帝目光炯炯,冷冷道:‘我皇族李家,灭对方阵营三百,分五期而行,第一期三年,夷五十家’ 天下五百世家,清河崔氏等家族一百站在皇帝这边,他们对战一百正好还剩三百,李世民不愧是李世民,这三百他直接全战了。 卢隐之忽然感慨一声,道:“若是没有大殿下的各种构划,吾等打死也不敢站在陛下这方,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大唐要建十万镇,又有十大产业要推行,千年格局必然改变,现在不做依附,他日必然死绝。这一战虽然艰苦,但是最后必然成功,可惜对方阵营不懂,或者说他们懂了但是不信,大殿下留下的这些手段,其实是他们死绝的开端” 他口中的大殿下自然是指韩跃,众人无不点头认可,便连崔老丈都缓缓颔首,赞许道:“天下每五百年才有圣人出,出则天下巨变,此亘古不破之理也,西府赵王李跃,老朽心敬佩之!” “跃儿!”李世民轻轻一声。 “跃儿”长孙皇后喃喃自语。 便在这时,门口又有脚步响起,只听一人轻轻道:“陛下,娘娘,宫门口的李隆送来一副字画,说是有人转托进献陛下而来,吾等已经检查了写字的纸张,发现并无不妥。” “有人给朕字画?”李世民有些好奇。 外面那人轻声道:“不是给陛下一人,而是同时送给陛下和娘娘两人。” 李世民目光一闪,皇帝和皇后对视一眼,忽然响起一个人来,连忙道:“速速拿进来!” 门口人影一闪,两个侍卫拖着一副卷轴进门,他俩也不等皇帝下令,直接便把这副卷轴打开。 此卷非是山水画轴,反而是大唐另一种影像记录,李世民和长孙同时一阵,脱口而出道:“照相机?” 原来这副画轴分明是一张放大的照片,和当初韩跃在关外互市送给小兕子的那张晋阳公主的微笑如出一辙。 那张照片叫做晋阳公主的微笑,这张照片却叫做一家人原型,但见照片上拍的是一处大河,韩跃站在河边仰首回望,他身边站着豆豆,罗静儿,唐瑶,韩笑。 豆豆怀里抱着小襁褓,罗静儿听着大肚子,唐瑶和韩笑身穿布衣,四个女人都带着温柔满足的微笑。 照片下方有一行字,那是似磅礴又似惆怅的诗句,缓缓读来,令人心中生颤: 金樽美酒斗十千,玉盘珍羞值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众人惊叹不已,崔老丈手抚长须,好半天才忽然道:“今读此时,老夫也想杀人了。王珪那些蠢货,逼走了一位圣人!” 长孙眼泪婆娑,哽咽不能出语。 李世民缓缓走到门口,负手望着天上明月和繁星,喃喃道:“他,走了!” 皇帝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强如李世民这等雄才大略的帝王,这一刻也显得心中伤感,他缓缓摇头,眼角隐隐有泪水滑落。 “跃儿说过,他此生不会回大唐了”李世民慢慢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失去了比皇位更加重要的东西。 长辈去世,非我之罪 昨天山水就提前跟读者说了,长辈去世,要去守灵,但是我实在没想到,竟然有读者留言咒我,让我家中老人都去轮回。 这世界上,竟然有人能说出这种话,山水很震惊 是你不懂事? 还是你的父母没教好你? 人为什么能称为人,是因为人有感情。 山水生活在农村,农村的情谊是最重的。去世的是我大伯,在我幼小的时候,经常光着屁股蛋跟在他后面玩耍,在我考上大学的时候,大伯和三叔各自给我父亲送了三千块钱,当学费。 山水今年34岁了,15年前的三千块,在农村是个什么概念,我想很多人应该能懂,那是卖粮食卖猪卖鸡鸭的钱。 这样一位长辈走了,我去守灵尽孝道,不行吗? 且不说你是不是订阅了我的书,就算订了难道我就是卖身吗?长辈去世,不能请个假吗?难道踏上写网文这条路,就不准断更一天?哪怕是爹娘老子去世,我也得乖乖坐在电脑前为你写书,只为了你那几毛钱的订阅,况且你还未必订阅了。 如果你回答必须让我如此,那么,山水做不到。 一会我还要去守灵,这是农村宗族的规矩,长辈走了,小辈就得送。唯有做到如此,等我将来老了,死了,下一代才会送我。 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专门写给那个留言咒我父辈轮回的朋友,你既然不懂,山水给你上一课,我不是什么专家教授,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穷保安,但是,我今天就给你上一课。 如果因为这篇文,导致很多像你这样的人弃书不看,我,无怨无悔。 以上,用手机仓促写出,情绪激动,诸位莫怪,今日守灵,山水明日准时更新。 第449章 有种东西,叫做债券 东北到长安,路途有三千。 彼时已是深秋,距离韩跃在朝堂发飙杀人已有两个多月,那日他一剑砍了太原王氏族长王珪,随即将天子剑往大堂一插,然后带着家小飘然而去。 人虽然走了,天下却为之震动。 从韩跃离开的那一天起,整个中原陷入了诡异的动荡之中。 逼宫一方的世家在作乱。 忠君一方的世家在守成。 世家的乱不是起兵叛乱,而是软刀子割肉一般的乱,是从根子地上开始乱。上一次五百世家辞官逼宫还有回旋余地,然而这一次直接是不死不休之局。 大唐十二道三百六十府,所有的府衙县衙全都陷入停滞。 无论关中陇西山东还是岭南,只要是中原天下,到处一片萧条。天下有八成产业掌控在彼方阵营,这一次对方发力猛攻,将所有的产业都停了。 烧砖的产业停了,百姓们再没有雇主。 大布匹商不再收购布匹,让许多小农小户的妇女痛苦万分,她们熬夜织造的粗布再也不能换钱,以前虽然卖的廉价,但是至少还有人买,现在想卖都卖不出去。 此外还有茶商,盐商,米商,菜商等等等等 仿佛一夜之间,天下再也不缺这些东西,以前百姓们痛恨世家廉价收购他们的劳动所得,现在却连恨都不敢恨了。 以前被压价,至少还能卖了换钱。 现在价不压,人家直接不要了。 仅仅两个月时间过去,大唐这个刚刚建立不久的帝国竟然有了死亡的迹象。 百姓们茫然不懂,然而朝堂上有人懂。 这是世家发动的经济战争,要从根子上掀翻天下,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逼迫百姓揭竿而起。 因为世家有钱有粮,哪怕一年不做产业也能扛住,但是百姓扛不住,只需要半年时间,举国百姓就会陷入困顿。 想想看,你家徒四壁,好不容易妻女熬夜织了一匹布,正要盼着用这批布换点炒米油盐,结果忽然不能卖了,你会怎么样? 想想看,你辛辛苦苦种的菜,养的蚕,晒的盐,打的铁,流血流汗做出来的东西,忽然要扔在那里等着烂掉,你会怎么样? 大唐百姓是忠厚的,但是再忠厚的百姓也需要吃饭,一旦吃不饱饭,再被有心人稍微挑拨,到时天下必然烽烟而起。 李世民今年才四十三岁,按说正是年富力强之时,然而皇帝一日比一日憔悴,短短半月竟似苍老了十年。 “皇家扛不住,李世民扛不住,惹了我们世家,吾等就掀翻天下”对方阵营放出话来,有人于琅琊郡仰天叫嚣,狂傲道:“皇帝若想挽救大唐,必须杀掉韩跃,如若不杀韩跃让我们消这口气,那么大唐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好狂 此话传到长安,李世民一举掀翻了桌子,暴怒道:“朕倒要看看,大唐会不会一直存在。” 皇帝双目血红,半月来憔悴无比,然而这一次李世民没有退让,他知道退了也没用。 “传朕旨意,掏空国库,收购天下百姓所产物资,只要大唐还有一分钱,就不能让百姓饿肚子!” 李世民一方也有世家,对方要打经济战,皇帝豁上去也要干。 便在这种天下风云涌动的时候,一辆特制的巨大牛车出现在河北道最北方,一路迤逦而行,缓慢但是坚定的向着东北行进。 这牛车也不是特别豪华,但是就占了一个大,需要五头犍牛才能拉动,车上有厨房有卧室,分明住着一家六口。 大唐的道路并不平稳,哪怕是官道也崎岖不平,但是这辆牛车却一点也不颠簸,因为它的轮子全是特制而成,外面装着橡胶轮胎,里面则是充气内胎。 除此之外,车上还装载着大唐无法制造的减震弹簧,车轮的轴承里涂抹着润滑的黄油。 这样一辆神奇的牛车缓缓而行,它像个移动的家园,它上面住着一家六口人,它从出发的时候就聚集着天下目光。 从长安到这辆牛车之间的官道上,每天都有疯狂奔驰的健马,有的健马奔向长安向皇帝汇报,有的健马则是世家派出的探子。 “臭小子今天走到哪里了?”这是皇帝每天都要问的话。 “那小子今天走到何处了?”这是世家每天都要问的事。 皇帝和世家每天都关注着一辆牛车,然而这辆牛车依旧迤逦而行,悠忽又是半个月过去,牛车缓缓出了河北,慢慢踏过山海关。 再往前走,就是白山黑水。 再往前走,等于出了中原。 “哈哈,那小子终于走了,他这是恐慌,他这是害怕!我呸,说什么什么天生奇才?面对我世家还不是望风而逃” 世家疯狂叫嚣,皇帝却黯然轻叹,李世民在宫中揽着长孙的肩头,夫妻二人怔怔看着天际,忽然同时喃喃一声,伤感道:“他终于走了!” 此时距离韩跃出离长安正好三月,深秋已过,初冬来临,忽然一场北风呼啸而来,仿佛一夜之间天地都变得肃杀。 中原地界越发萧条,皇族在世家的逼迫下慢慢显露败像。 李世民掏空了国库,依旧不能挽回颓势,虽然皇帝有一百多世家支撑,但是对面却有四百 都是传承千年的门阀,相互之间实力差距不大,一家两家或者还看不出来,但是一百家对阵四百家,这种悬殊可就太大了。 这场经济战争注定要输。 关中北风吹,白山黑水却迎来一场大雪,就在那大雪飞扬之时,那辆牛车忽然停了。 韩跃负手站在车上,目光回望长安方向,天上雪花在他头顶漂亮,这个连续三月担当车夫的青年终于缓缓吐出两个字:“动手!” 渐渐淡淡两个字,却似震动天下轰鸣之音。 长安城中,李世民茫然不解,喃喃道:“天下已动乱三月,那孩子莫非留有后手不成?” 中原各地,无数世家心怀警惕,暗自猜想道:“此子行事想来不择手段,莫非他留有后手不成?” 皇帝和世家不断猜测,偏偏韩跃说完两个字之后再次沉寂,他赶着牛车继续向前,似乎将自己说过的话全都忘了。 白日慢慢行进,晚上逗逗孩子,偶尔停下车辆带着妻子们踏雪赏景,仿佛这一趟只是游玩。 世家慢慢放下心思。 皇帝渐渐失望丛生 然而三日之后,天下风云突变。 先是一道消息从牛车上缓缓发出,由跟随牛车的李风华抄写数十份,然后委托皇帝的红翎急使带回长安,再用飞禽传书散布天下。 “今有东北鞍山铁矿,每年可产矿石万万斤,又建冶炼钢厂一座,每年可出精铁巨万,首批五百万斤已然出炉,欲行销天下,廉价售卖之。天下百姓但有所需,可用家中物资换取,无论粗布,茶叶,草药还是菜米,只要百姓所产一律作价换取,每斤精铁,只售五文” 五文,连运费都赚不回来吧? 从东北到关内至少三千里路,哪怕是运到河北那也得七八百上千里路,先别说钢铁从采矿到冶炼的本钱,光是运费就能亏个底朝天。 世家一方不屑而笑,纷纷造谣言曰:“韩跃此子,技止于此矣,离开了李世民的支持,他终于开始出昏招。” 然而第二天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赵郡李氏的李博然突然跳出来发声,传书天下道:“钢铁运输之事,我们赵郡李氏亏本接了。” 亏本接了? 竟然亏本接了 世家一方悚然而惊,忽然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李世民趁机下令,言称天下十二道皆有钢铁销售代理商,赵郡李氏只要把铁运回中原,半个月时间就能散布大唐。 朝廷对此次百姓物资换钢铁的交易不设税收,不但不设税收,而且鼓励多换,如果实在没有钱没物资,那还可以赊账。 赊账 竟然赊账! 世家对方阵营一片哗然,几个大佬连夜聚首,有人面色铁青道:“五百万斤钢铁看似很多,但是连一道之地也满足不了,那小子既然想亏本玩,咱们世家陪他玩,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万斤钢铁赔得起?” 众大佬频频点头,皆感觉韩跃这一手很容易应对。 然而又过三日,牛车上再次发出消息。 依旧是李风华紧急抄写数十份,这次不用红翎急使带回长安了,因为李世民紧急给这边调拨了上百只驯养好的飞禽。 飞禽传书,再次传播天下。 这一道消息比廉价换取钢铁要狠,世家一方人人惊出冷汗。 “今有辽东高句丽,自古与中原世仇,我欲策动大军征伐辽东,麾下二十六万铁骑,只负责打,不负责收。古语有云,粮草未动,兵马先行,吾李跃向天下百姓发出征召,凡家中有多余物资者,皆可拿出售做军用,再发战争债券,百姓以物资作价认购,收益保底翻三番,战后予以承兑。凡手持债券者,皆可来辽东发财” 战争债券! 韩跃发行了战争债券! 而且还是收益保底翻三番的债券! 世家一方初时茫然,朝堂上忠于李世民的大佬们也有些糊涂,大家最开始都不太相信这个东西。 然而仅仅过了几天时间,天下忽然传来消息,战争债券卖疯了。 第450章 刺杀韩跃 谁也没有想到,百姓们挤压的物资竟然一扫而空,困扰李世民和众多大佬的问题,在韩跃出手的瞬间注定烟消云散! 无数汉子拿着债券踏上了出关之路,家中的老人妻子则继续努力劳作,希望生产更多的物资去换购债券,然后寄给前去辽东的男人们发财。 李世民悚然而惊,世家悚然而惊。无论皇帝还是世家都很迷惑,他们实在是想不通这里面的原因……民间百姓目光短浅,为什么这一次竟然如此疯狂,他们不怕亏本吗? 或者说,后面有人策动? 又过了几日,终于弄明白其中原因。 原来最初疯狂购买债券的地方有三千处,赫然是大唐刚刚建好的三千个大镇。这三千个镇子的镇长都是朝堂老兵,忠诚方面自然无疑,但是他们的见识未必长远,真正见识长远的是那三千个韩跃弟子。 他们担任各镇的经济属官,他们接受过研究院的独特教育。 别人不懂战争债券意味着什么,这些弟子却一眼看穿。 他们接受教育之时,课本上曾有一篇文章名叫美国的崛起,这片文章是院长亲自写的,虽然谁也不知道美国在哪里,但是不妨碍他们从文章中学到东西。 据说课本上那个美国被人偷袭过一次,几乎一夜之间军事力量损失殆尽,但是这个国家扛住了,而且崛起了。 他们就是发行了战争债券,充分激发了民众的战争热情,结果整个国家机器轰隆开动,一个月就能制造一艘航空母舰。 现在院长也发行了债券,这些弟子们顿时想到了课本上的美国。 “乡亲们,战争债券有大收益,趁着别的地方没有反应过来,咱们赶紧疯抢啊……” 三千弟子就是三千个镇,他们是镇子的经技属官,要为百姓谋取福利,还有什么福利比战争债券更来钱呢? 买,一定要让自己镇子上的百姓们拼命买。百姓们有了收益,镇子就会富裕,镇子富裕了,他们的政绩自然亮眼。 至于打仗会不会失败没有收益? 别闹了,这世上没有院长打不赢的仗。他有二十六万铁骑,那些战士可全都是马背上长大的突厥人。 如果突厥战士推不平辽东,俺们院长手里还有热气球,还有燃烧弹,还有火枪,还有大炮…… 有三千子弟做动员,他们在建镇的过程中早已有了巨大威望,战争债券的售卖一日火爆一日,不但缓解了世家的经济攻势,而且聚集了海量的军费物资。 比如大唐岭南道,有五百辆牛车一起上路,车队后面跟着三四万民夫,怀揣着发财的梦想前往辽东。 比如大唐河南道,中原腹地远比岭南富裕,民间直接凑齐两千辆牛车,运载海量物资,跟随五万百姓。 还有关陇,还有山南道,淮南道,剑南道…… 最后粗略统计,此次战争债券的发行竟然动员了上百万民夫,募集各种物资如山如海,若是折算银钱统计,保底有两千万贯。 两千万贯! 韩跃只不过付出了一些印制的债券,许诺的是收益也不用他出,等到打下辽东高句丽抢人家的国库就行。 李世民眼睛红了! 世家的眼睛也红了! 皇帝是馋的,世家则是吓的…… 自古至今,皇朝打仗都要自己掏钱,哪怕是朝廷征发徭役,那也得付出一定的钱粮。 唯有韩跃与众不同,他明明一毛钱都没掏,偏偏就有上百万民夫疯狂涌来,而且还带着几万车物资。 世家方面终于开始恐慌,他们族中也有聪明人,自然能推算到这一战之后,世家恐怕真的要完。 恐慌之下,就有人开始出狠招! 于是天下各道都有人劲骑暗中出动,一路狂奔追向东北,无数世家派出了家中死士,准备直接从根子上抹除危机。 如何抹除? 刺杀! 唯有韩跃死了,所有的事情才会回到开局之初,那时世家继续和皇族对干,赢得必然是他们…… …… …… 这一日,韩跃的牛车行至东北地界,由于天色接近黄昏,他缓缓将车辆停驻在一处山林旁边,然后纵身从车上跳下来快步向林中走去。 后面车帘悄然一抄,小豆豆抬头看了看天色,语带担忧远远喊道:“相公,眼看天都要黑了,您还去林子里做什么?小心碰见野兽!” 韩跃哈哈一笑,道:“我正是要去找找野兽!” 他回首看了一眼牛车,柔声道:“这几日咱们一直在吃干粮,虽能饱腹,却无油水。为夫倒是能忍,但是你们不行。罗静儿马上就要临产,你也得补补营养喂养小孩!我去林中找找猎物,今晚抓上几只飞龙炖汤给你们喝……” “相公!”豆豆又喊了一声,语气里还是带着担忧。 韩跃挥了挥手,闪身进了前面的山林。 此时有一阵冷风吹来,豆豆在牛车上打了个寒战,然而她却不愿坐回车厢,反而守在车厢门口向林中眺望。 韩笑小丫头手持一件袍子挪到门口,口中轻笑道:“豆豆姐勿要担心,咱们夫君一向行事小心,这密林幽深广袤,他肯定不会走太远。” 说话之间细心把袍子给豆豆披上,小声劝解道:“您还是到车里坐着吧,东北夜冷风寒,姐姐才刚刚生养,身子骨还很柔弱。” 豆豆恍若未闻,目光依旧看着密林。 韩笑小脸无奈,但她又不敢硬拉豆豆回去,只得把目光投向车里,示意唐瑶和罗静儿也劝劝。 唐瑶吐了吐舌头,表示自己不敢,罗静儿轻叹一声,开口道:“你就算不顾自己,也得想想车里孩子,门帘开着冷风直窜,冻了小孩该咋办?” 豆豆这才一惊,她又看了一眼密林,口中幽幽叹息,起身回到车厢。 韩笑连忙把车帘放下来,笑嘻嘻道:“姐姐实在是太留恋夫君,分开一会您都不舍,咯咯,男儿志在四方,偏偏您却想把他绑在身边。” 豆豆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们不懂……” 她顺手从唐瑶怀里把小孩接过来,揭开小衣温柔喂养。小家伙如今已经三个月,闻到奶香顿时开吃,胖嘟嘟的小脸上全是满足。 豆豆脸上同样泛起满足,她一边喂养孩子,一边柔声轻道:“满天下的世家都在辱骂相公,他的愤怒可想而知,偏偏相公又是个脾气坏的,我害怕他会承受不住!” 她看了一眼几女,幽幽道:“这种时候他需要温暖,咱们做妻子的一刻也不能离开,哪怕惹他烦躁,也得紧紧贴着。” 韩笑和唐瑶对视一眼,罗静儿却轻哼出声,她如今已经怀胎九月有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生养,然而这女人脾气还是够硬,咬牙道:“要我说也怪相公心软,非要发什么毒誓手不沾血。天下世家骂他又怎样,直接打杀了便是,一家不服杀一家,十家不服杀世家,比如韩笑的舅舅就是这样,动辄灭人满门,凶残之名远播,你看看天下有哪个世家敢骂他,谁见了他不得乖乖喊一声天宝大将军?” 豆豆小心拍打孩子,摇头道:“相公说了,不能杀!” “被人骂到头上还不杀?”罗静儿气哼出声,感觉肚子有些不太对劲,连忙找个软枕靠着,这才忿忿又道:“若是我有夫君手里的大军,一发把天下世家都杀个干净,别人以为夫君不杀是怕没人治理天下,咱们可知道他的本事有多大……” 她语气忽然有些兴奋,目光发亮道:“东北研究院还有五万弟子,上次他只放出去三千,剩下的留着没动,这是多大的一股力量?治理天下当皇帝都行。那些碍事的世家完全可以杀光,然后用让夫君的弟子们掌控中原!” 豆豆有些惊心,皱眉道:“相公说过天下五百世家,所有的士子加起来足有二十万人,再加上各世家的支脉,分脉,亲戚,家眷,人数足足两三百万,这么多人哪里能全杀了?那得造多大的杀孽?” 罗静儿嗤笑一声,满不在乎道:“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杀得上百万,便为雄中雄。这个典故还是夫君讲的,他既然讲这个典故,明显不在乎几百万人,要我说还是怂恿夫君直接动手,那二十六万铁骑也不用去打辽东,咱们直接横扫天下,把不听话的世家杀个精光……” 豆豆陡然大怒,愤而指责道:“杀杀杀,你就知道杀,自古刀兵无眼,若是相公出了事咋办?” 她年纪虽然比罗静儿小,但是这一下发怒自有气势,罗静儿不敢开口辩驳,抱着软枕向后挪了一挪。 韩笑和唐瑶对视一眼,小丫头凑到豆豆身旁劝慰,唐瑶却挪到罗静儿旁边,低声道:“你明明知道豆豆性格,竟然还敢出声撩拨。只要相公有一丝危险,再大的好事她也不会同意……” 罗静儿赌气扭头,悻悻道:“待我生完孩子,自己去向夫君讨一支兵马,你们担心夫君出事,那我带人去杀世家总行了吧?” 唐瑶微微一呆,目光落到罗静儿搞搞挺起的肚子上,忽然失笑道:“你也是马上当娘的人,怎么脾气还是这么大!夫君麾下人才无数,李风华大将之风,刘黑石勇猛无双,尉迟宝琳堪称大唐年轻俊彦,阿达他们更是忠心耿耿,这么多大将聚集麾下,如果夫君真想动手,哪里轮得到你出马?” 罗静儿冷着一张脸,望着自己肚皮不肯说话,好半天才气呼呼道:“我舅舅家中也有部曲,大不了去找他借兵……” “你不要使性子!”唐瑶低声又劝,小声道:“别看咱们年长,身份却是小的,别说斥责几句,就算动家法也得挨着。你看看韩笑妹妹,自己是大隋公主,舅舅是天宝大将,但是她对豆豆多么恭敬,从来只把自己当个小丫头。” 罗静儿有些愧色,好半天才小声道:“我并非反抗豆豆,我只是气愤那些世家。女人出嫁就要为夫家着想,我心里也疼相公……” 她幽幽一叹,有些伤感道:“可惜我脾气不好,明明怀着好意,出口就变成了恶言,咱们之中夫君最讨厌我。” “别傻了!”唐瑶温声轻劝,柔柔道:“如果夫君不喜欢你,上次就把你赶出家门了。” 罗静儿羞赧一笑,伸手摸着肚皮,面带满足道:“相公用那个神器检查了,说我肚子里是个男娃。” 唐瑶有些羡慕,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一点小矛盾还没激发便被劝了下来,豆豆和罗静儿相视一笑,所有的情绪烟消云散。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面风雪呼呼,隐隐有‘咯吱’传来,罗静儿侧耳一听,连忙对豆豆道:“姐姐不用担心了,是夫君的脚步声。” 豆豆顿时轻吐一口气,刚要放下心来,忽然便听到外面一阵轰隆。 那是几百上千匹战马才能发出的声音。 第451章 本王没有疯,本王不会死 北风呼啸如刀,远处蹄声如雷,小豆豆忍不住抱紧孩子,急切掀开车帘大喊道:“相公,你快点进牛车……” 喊声传出一半,后面韩笑和唐瑶连忙把她拉回车厢,远处韩跃一声大喝,怒斥道:“把豆豆看好不要不要让她露面,放下车厢夹板,锁拢车窗车门,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车门!” 韩笑高声应答,小脸一片肃重:“夫君放心行事,我们不会拖你后腿。” 小丫头边说边抬起素手,对着车厢一处按钮狠狠一按,但听轰然巨响,牛车一阵晃动,从车顶出轰隆隆降下四块厚重的钢板,转眼之间罩住整个车体。 韩跃纵身一跃跳上车头,他负手静静看着远方,只见风雪之中有一队劲骑狂冲而来,虽然夜色之下看不分明,但是听蹄声怕有一两千人。 后面车厢‘哗啦’轻响,厚重的钢板上开出一扇碗口大的小窗户,韩笑眼睛凑在窗口往外瞧,低声道:“夫君可看出来是哪里的兵马?” 韩跃沉吟不打,忽然反手探向车厢,哗啦一下把小窗户盖上,巨大的牛车再次变成严丝合缝的装甲堡垒。 也就在这时,两支利箭破空而来,韩跃身躯微微一闪,利箭从耳边呼啸飞过,砰砰撞在牛车的甲板上,箭头与钢板激起几个火星。 这两支箭仅是开端,风雪中又有嗖嗖破风之声,韩跃眼神森然一冷,忽然双手向下一探,在车头出也掀起一块钢板,正好挡在他的身前。 砰砰砰—— 无数利箭撞击铁板,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虽然火星不断迸发,但却无法伤到韩跃。 远处有人厉喝一声,道:“不要急着射人,先把牛射死……” 下一波利箭猛然改道,转眼之间就飞射而来,拉车的老牛猛然‘哞哞’惨叫,遭受利箭惊慌扬蹄,拉着牛车开始狂奔。 “追!”远处那人又叫一声,厉喝道:“弓箭继续射牛,不用多久就能射死,那时牛车必然停下!” “好嘞……”有人哈哈狂笑,兴奋道:“今晚定要韩跃一家横死当场,天生奇才又如何,手握大军又如何,今番你落单出关,注定要死在我等之手。” 蹄声隆隆,车轮滚滚,拉车的老牛不断中箭,口中‘哞哞’悲嚎,越跑速度越慢。 后面不断传来狂笑之声,先前那人得意大叫:“兄弟们要出名啦,刺杀当朝第一王爵,屠戮大唐天策上将,这等大人物以前见都见不到,今晚却注定要死在咱们手中,啊哈哈哈……” 这人狂笑生中带着杀机,厉喝道:“大家继续追,不能名传千古,那就遗臭万年,昔年荆轲刺杀秦王,故而扬名天下,令狐勒死杨广,所以著称于世,咱们若是杀了韩跃,也能成为千百年后死士辈的祖师爷……” 什么是死士? 死士都是悍不畏死的人,从小被世家洗脑,眼中只有目标,他们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一个人若是被训练的连自己性命都不惜,那么必然心思变态,行事癫狂。这两千死士来自各大世家,不断张弓射箭攻击,眼中泛着血红之色。 风雪之中,牛车渐渐被后面追上! 韩跃眼神忽然一冷,长笑道:“想追上我,可以……” 他猛然从车头抽出一把大刀,对着拉车的犍牛绳索狠狠猛劈,两刀下去,绳索断绝,五头犍牛脱离牛车继续狂奔,转眼中跑进风雪不见。 牛车渐渐停滞,后面死士转眼间追到跟前,然而韩跃却看也不看他们,反而目视犍牛消失的方向,轻叹道:“可惜了五头好牛!” 中了那么多箭,这几头老牛哪怕跑出追击圈也活不太久,果然只听不远处轰隆几声巨响,犍牛口中发出‘哞哞’悲嚎,似乎是摔倒在雪地之中。 两千死士紧紧围住牛车,领头一人哈哈狂笑,道:“你竟然还有工夫去担心犍牛,啊哈哈哈,那些牛已经死了,你们一家也要死。” 他手上拎着一口大刀,策马缓缓逼近牛车,口中啧啧出声,得意洋洋对众人道:“兄弟们且都看看,这就是大唐的西府赵王,天策上将,他还是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安东都护府大都督,又令征东大帅之职,曾封骠骑大将军……” 这家伙故意历数韩跃的职位,每每说出一项,周围顿时狼嚎,两千死士个个兴奋,狂吼大叫道:“杀了这种大人物,这辈子死了也值得!” 韩跃负手静立车头,虽然被两千多人围着,但是脸色丝毫不变,反而悠悠一笑,语带深意道:“你们也配死士?” 他这话明显带着嘲讽意味,对面勃然大怒,领头那人森然道:“我们为什么不配?” 韩跃面色淡然,悠悠吐口道:“死士者,一言不发,抽刀便杀,一击不中,或远遁千里,或死命相缠,与敌偕亡,同归于尽!” 他微笑看了众人一眼,淡淡道:“这才是真正的死士,至于尔等,呵呵……” 话没有继续往下说,然而意思却分外明确,无非是不屑众人行径,围着不杀反而在打嘴炮。 “住口……”对面死士恼羞成怒,有人暴喝道:“今晚你注定要死,兄弟们寻寻开心又如何?” 领头那人嘿嘿一笑,阴测测道:“西府赵王号称天下奇才,世人都说你算无遗策,但是王爷可算到自己的下场?你恐怕永远想不到自己会葬身此地吧?啊哈哈哈!” 他仰天狂笑数声,笑完忽然低头,眼中射出森冷杀机,脸色兴奋发红。 这人嗜血般舔舔嘴唇,森森道:“今晚不但你要死,连你的妻子孩子也要死。西府赵王,你死后别再说自己算无遗策啦,平白让人耻笑!” 韩跃目光静静看着他,好半天忽然悠悠一笑,淡然道:“本王虽然称不上算无遗策,但是却算到自己死不了……” “哈哈,身陷重围还敢扬言自己不死,韩跃啊韩跃,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本王没有疯,本王不会死!”韩跃脸上还是带着淡笑,仿佛是在说一个事实。 “我呸!”死士头领满脸嗤笑,不屑道:“两千人围着你,还想逃出生天,你若是不死,难道换成我们去死不成?” 韩跃缓缓点头,面带郑重道:“你猜的挺对,这事还真有可能!” “哈哈……”死士头领大声失笑,似乎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他在马上笑的前仰后合,张口对周围众人道:“兄弟们都听听,咱们的西府赵王被吓疯了。” 他忽然从马上跳下来,竟然扑倒地上不断打滚,口中发出哈哈大笑,似乎不笑不足以发泄一切。 本来这死士行事万万不会如此荒唐,偏偏今夜的事情实在让人兴奋。只因韩跃的身份太高了,他们的身份太低了,杀死当世最尊贵王爵,想想就觉得亢奋。 韩跃一直冷眼旁观,静静看着他癫狂打滚。 死士头领忽然从地上一番,对着韩跃大笑道:“继续说啊,你不死,我们死,你倒是来算一算,老子寿命几何,又会死于谁手?” 韩跃施然耸肩,抬手指了指自己,笑眯眯道:“送你归西,自然是本王出手,至于寿命几何么?” 他忽然探出三根手指,悠悠道:“三……” 才说了一个字,死士头领又忍不住癫狂大笑,前仰后合道:“兄弟们听听,这小子真是疯了!三什么三?是三年,是三月,是三天,还是三个时辰?” 韩跃脸色平静看着他,手指慢慢又收起一根,淡淡接道:“二……” “啊哈哈哈,原来你在数数,真是吓死我了,啊哈哈哈!” “一!” 韩跃悠悠吐口,收回最后一根手指。他身躯微微一弯,蹲到了铁板后面。 就在他蹲下的瞬间,猛听远处轰隆巨响,但见风雪之中火光冲天,有一个奇怪的物体破空而来。 这东西飞行好快,夜色中拖着一条长长的烈火尾巴,宛如闪电横空,又似流星飞逝,只瞬间就飞进人群。 死士头领脸色呆滞,突然亡魂大冒,惶恐叫道:“他妈蛋,是火箭炮……” 话未说完,只听轰隆爆炸,天地为之巨震,气浪横扫迸发,一枚火箭弹直接命中当场,直接掀飞几十匹战马,空中血肉乱溅。 “杀,杀了他,他有埋伏,杀了他!向他射箭,乱箭射死他,啊啊啊啊,气煞我也……” 死士头领趴在雪地里大吼一声,这货打滚避开爆炸区域,忽然原地一个弹跃,拎着大刀直冲牛车。 咣当,咣当,两声闷响,韩跃突然又掀动车头,在身左身右同时升起铁板。 四周死士目瞪口呆,拿着弓箭不知道该不该射。 韩跃身后是装甲车厢,身前和左右全是铁板,瞬间置身于铁壁之中,看那铁板的厚度和高度,别说是弓箭射击,凑上去刀劈斧砍都要砍半年。 远方指出,忽然杀声震天,也不知哪里竟然冲出两支骑兵,人和马全都穿着厚重的铠甲。 领头六员大将,个个脸色狰狞。 第452章 又开杀了 来的自然是韩跃麾下之兵,人数虽然不多,个个精挑细选。 暗夜之中看不清楚,但是隐约能感觉两支骑兵出现的方向有所不同,一支从山林中冲出,另一支却从雪原里冒起。 山林一方赫然是李风华、刘黑石和尉迟宝琳三人,麾下玄甲铁骑,宛如钢铁洪流,他们手中没有刀剑,竟然人手一把燧发枪。 雪原方向自然是阿达、多多木和吐呼隆,率领突厥骑兵,距离一里忽然停止,手臂同时一扬,直接出动神臂弩。 “主公说了,今晚打仗不需硬拼,咱们让世家看看什么叫欺负人……” 李风华哈哈狂笑,忽然大吼一声,厉喝道:“燧发枪,开火!” 对面青年阿达同时下令,仰天怒吼道:“神臂弩,齐射!” 漫天弩箭飞扬,又有子弹呼啸,火枪与弩弦铮鸣,弩箭和子弹乱射,天地间宛如下了一场骤雨。 两千死士人仰马翻,瞬间就被收割一半,那个死士头领满脸苍白,忽然对着牛车怒吼一声,大喊道:“韩跃小儿,原来你故意设局?” 韩跃悠悠而笑,他盘膝坐在防护严密的甲板之后,手中拿着一只野味在仔细清理,闻言扬了扬头,淡淡道:“本王说得没错吧,今夜我不死,但是你们死。咦,他奶奶的这飞龙羽毛真难拔,难怪当初阿红嫂子会焦躁发火……” 死士头领茫然一呆,好半天才喃喃道:“你竟然在处理野味?” “是啊!”韩跃淡然一笑,仿佛车外不是想杀他的死士,而是一个经年老朋友,他细心解释道:“我媳妇每天要喂养孩子,另一个媳妇马上也要生了,东北禽鸟无数,这飞龙尤其肥美,既然出关怎能不猎几只吃吃!” 他忽然嘿了一声,赞叹道:“这玩意炖汤鲜美比,而且营养容易吸收,奈何我只抓了几只,否则倒是可以送一只让你吃了上路!” 可惜韩跃的话死士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只是茫茫呆呆,喃喃自语道:“我们两千人围着你要杀要砍,你竟然忙着侍弄野味?” “两千死士而已,又不是两百万大军,若不是想设局下套,本王这会儿怕是早把飞龙汤炖好了。其实你们输的不亏,本王手中有三只暗谍,一只是大唐陛下的暗月龙卫,一支是我自己建立的天策参谋处,最后一支也很厉害,乃是大隋皇族遗留下的势力……” 死士首领一脸绝望,仰天长叹道:“我们自以为来的隐秘,想不到竟有三支暗谍盯着我们?” 韩跃‘嗯’了一声,一边收拾飞龙的羽毛,一边拿起几张纸片轻念道:“你们出身各个世家,共两千零四十五人,一路昼伏夜出,化作零星小股,出关之后也是相互不联系,直到今日傍晚才聚集成军,聚集的地点在东南方向二十里,那里有座小山高一百二十七丈,地图上没法标注名称,当地百姓土称小青山……” 噗嗤! 死士头领拎起大刀自刎喉咙,临死之前荷荷惨笑,道:“查的如此清楚,我等死的不怨,你一战灭地两千死士,下一步是要屠杀世家么?” 韩跃淡笑不语,拎起收拾好的飞龙,然后慢慢打开车厢铁板,目光微微向战场一扫。 此时四周,无一人站立。 所有刺杀死士,全都变成了死尸。雪地变得殷红,宛如一副妖艳的画。 车厢之中,韩笑小丫头巧笑嫣然,轻声对豆豆解释道:“死士培养向来不易,顶级世家最多百人,小型世家只有五六个,今晚两千死士聚集而来,差不多算是一网打尽。姐姐现在该放心了吧,这是夫君故意设的局!” “原来是相公设的局!”豆豆长出一口气,忽然怀中小娃哭闹出声,她连忙抱着轻柔拍打,转头却对韩笑责怪道:“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韩笑小脑袋垂下去,嘻嘻道:“若是提前被姐姐知道,您肯定不同意相公涉险引诱……” 豆豆轻哼一声,虽然有些生气,但却不给韩笑使脸色,旁边罗静儿眉头轻皱,忽然开口道:“刚才听夫君说他动用了三支暗谍,有一支是前隋留下的力量,韩笑,这事你知道吗?” 小丫头伸手拍向豆豆怀里的小娃娃,满脸惊奇道:“姐姐你看,只哭了三声就不哭了,宝贝越发懂事了呀!” 罗静儿有些生气,忍不住又道:“我问你话呢?” 韩笑揭开小娃娃的襁褓,手脚麻利道:“该换布片了,宝宝每天晚上都是这个点拉尿,等我给小娃换完尿片,姐姐你再喂他一回,保证整晚上不哭不闹睡得香甜……” 豆豆点头微笑,若有所思看了小丫头一眼。 旁边罗静儿越发恼怒,正欲再开口追问,忽然胳膊被唐瑶轻轻一拉,笑嘻嘻道:“大肚婆娘,乖乖养胎!” 罗静儿哼了一声,接过唐瑶递来的软枕放在身后,找了个合适的姿势靠好,一双目光却紧紧盯着韩笑,有羡慕也有恼怒。 此时外面早已结束战事,李风华等人骑马而来,众人正欲上前见礼,韩跃站在车上挥了挥手,忽然把手里猎物扔了过去,淡淡道:“找个厨子好好料理,炖好了给我端过来……” 李风华等人连忙答应,六员大将拿好那只飞龙,仿佛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东西,小心翼翼护着去找军厨。 眼下场中遍布死尸,显然不是高贵人应该待的地方,一队打扫战场的士兵小心牵来马匹,然后将健马套好牛车,其中一个小战士满脸渴盼道:“王爷,麾下帮您赶车怎么样?俺入伍之前就是个车夫,使得一手好鞭子……” 韩跃哈哈一笑,目光落在四周雪地死尸上,点头道:“那就辛苦你了,咱们往前走走,离开这个血污之地,到前面干净场所再宿营。” “好嘞!”战士大喜,他也不敢上牛车,在下面牵着马匹直接行走,五匹战马扬蹄而动,拖着巨大的牛车缓缓前行。 韩跃盘膝坐在车头,目光遥遥回望中原,仿佛要穿越无边风雪看到长安。 “您看到吗,我又杀了人!” 第453章 各路高人,来见韩跃 时大唐贞观五年一月,中原大地北风吹起,关外山川大雪飘扬,西府赵王在白山黑水设伏,以自身为诱饵,绞杀死士两千余人,经此一役,世家刺杀组织十去其八,天下恍然而惊,原来那个青年故意坐着牛车出关。 一日之后,牛车继续上路,车轮滚滚向前,走的那么悠闲潇洒。 也就在这时,一直驻扎在长安门外静立不动的西府三卫突然开拔,二十多万大军昼夜急行军,仅用十天时间便狂奔三千里,追上那辆慢悠悠潜行的牛车,踏进东北沈阳城地界。 天下目光聚集而来! 涉及几十万大军行动,踪迹压根瞒不住各国斥候的探查,辽东高句丽草木皆兵,此时高丽王已经年过五十岁,由于逐渐显出老迈昏聩之色,国中权势渐渐被两人把持。 这两人一为泉盖苏文,他身后站着高丽权臣家族,另一人却是王凌云,虽然王凌云出身汉人,但是他拜师高丽大宗师,再加上手段凶残强硬,竟然给他掌控了高句丽最强大的刀客卫队。 又过十日,大雪初晴,有刺骨寒风吹起,辽河结冻坚硬如铁。西府三卫二十六万大军突然开动,出沈阳城直逼东南,越过辽河一路推进,直接踏进了高句丽领土。 又有五千玄甲铁骑作为先锋,携带五千神臂劲弩,更聚二十四门攻城山炮,又有装甲车一辆,上载加特林机枪,热气球五十架,组成当世最强大的空中部队。 这路先锋堪称天下无敌,不等后面大军推进,直接突袭高丽最北部的大王城,当是日,火炮咆哮齐射,只用十轮便轰蹋了大王城的城墙,五千玄甲铁骑在装甲车的带领下冲进城中,加特林疯狂喷吐,神臂弩漫天激射,大王城一万守兵全军覆灭,从攻城到结束仅仅半个时辰。 天下为之震惊,高丽全境惶恐,权臣渊盖苏文紧急下达战争号召令,举国但凡十五岁男子全部参军,募集大军一百二十万,分五路北上迎击。 又有王凌云麾下刀客卫队一万人,外加精良训练的铁蹄十万人,集合十一万诈称三十万,同样从高丽王都拔营出发。 此军出动之前,王凌云曾悄悄消失一日一夜,谁也不知道他去见了谁,只不过众人见他回归之时满脸笑意,举手投足似乎带着稳操胜券的信心。 值此之时,泉盖苏文和王凌云一共六路大军,人数足有一百三十万,然而西府三卫昂然不惧,继续狂冲横扫而来。 三日之后,双方大军遥遥相望,战场上有巨大的牛皮鼓疯狂擂动,两国大战一触即发。 此次大战不但高句丽压上了全国兵力,韩跃同样出动了麾下所有的大军,无论谁输都是个一败涂地之局,世人皆以为韩跃会亲率大军,然而所有人都猜错了,他竟然留在沈阳城悠闲逛街。 是的,逛街,仿佛稳坐钓鱼台,压根不在乎自己苦心发展的部队会不会被百万敌军覆灭。 这一日太阳初升,东方才微露鱼肚白,沈阳城已经变得喧嚣。 如今的沈阳城可是个繁花锦秀之所,满城居住上百万民众,城中店铺林立,各处热闹非凡。 全城三十六条大街,条条都是商贸聚集之地,走在街上但见人头攒动,有身穿皮袄沿街叫卖的靺鞨蛮子,有打扮花枝招展的西域胡姬,有跨刀四处找雇主的游侠儿,也有赶着牛车从中原而来的商旅。 今天韩跃穿了一件厚重的棉袄,他一大清早便抱着孩子出门,先是到安东都护府衙门转了一圈,又到售卖战争债券的柜台看了一看,眼见各处都井然有序,这才抱着孩子一路上街,漫无目的四处闲逛。 行至青石大街的时候,忽听有人咯咯一笑,远远召唤道:“世兄今日出门挺早啊?快快过来喝一碗面汤……” 说话的是个少女,声音宛如银铃一般清脆,引得大街上无数人去看,陡然响起一片吞口水声音。 韩跃驻足一瞧,眉头顿时微挑,笑眯眯道:“咱们怕是有一年未见了吧,想不到你竟然能嚼的草根,甘心做个街头小贩。” 那少女淡雅一笑,招手道:“世兄过来坐坐嘛,小妹这几日生意不好,需要你这个有钱人照顾照顾,恰巧我刚煮了十斤虎肉,正好切一盘给小侄儿补补……” 韩跃脸色有些古怪,低头看了看襁褓里的小娃,拒绝道:“我儿子才四个月大,他连奶牙都没生全,你竟然让他吃虎肉?不吃不吃,否则豆豆会发飙!” 少女噗哧一笑,眼见韩跃站在街上不肯上前,她越过食摊小跑过来,明亮的眸子往襁褓里一敲,嘻嘻道:“宝宝长得真漂亮,眉眼像你,一股英气。” 韩跃有些得意,眉飞色舞道:“那是自然,这可是我的儿子。” “让小妹抱一抱!”少女忽然伸手。 韩跃脸色微微一变,目光直直看着少女,好半天忽然道:“我该叫你青月,还是该叫你紫霞?” 少女嫣然一笑,咯咯道:“佛门青月已死,世间只有紫霞……” “甚好!”韩跃眉头一展,点头道:“如此你便是我儿子的姑姑,抱他自然应当应分!” 说话之间,伸手把襁褓递了过去。 紫霞小心接住,眼睛却狠狠媚了韩跃一下,轻哼道:“人家可不是姑姑,世兄不要乱说,哎呀这小家伙真可爱,人家也想要一个呢!” 她目光如水看着韩跃,宛如一汪水韵,嘻嘻道:“世兄不如帮我一帮,人家在沈阳城买了一处四合院,你去住上几日如何?” 韩跃连忙转头装作没听见,咳嗽道:“早上出门没吃东西,肚子有些饿了!” 紫霞吃吃轻笑,一手抱着襁褓,一手拉住韩跃,拖着他直接走向自己的小吃摊,边走边道:“刚才让你过来你不来,小妹有一项手艺练了足足二十年,人家就等着让你吃吃看呢……” “哦?”韩跃有些好奇,忍不住道:“二十年的手艺,不知是什么吃食?” 紫霞回首看看他,目光如水温柔,轻轻道:“炸酱面!” 韩跃脸上顿时变幻,心中生出匪夷所思之感。 他脸色惊变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个时代没有炸酱面。 “紫霞,你……”他踟蹰半晌,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试探:“你知道肯德基吗?” “听说过,没见过!” 韩跃心中更惊,下意识攥紧了拳头,郑重又问:“坐过汽车吗?” “听说过,没见过!”紫霞再次回答,忽然幽幽一声,扬起小脸嫣然微笑,甜甜道:“世兄不要害怕,小妹出生在大隋暮年,你说的那些东西我只是听过,但是从来没有见过。” 韩跃还是有些不放心,忽然伸手道:“儿子还我,你抱着他认生……” 紫霞咯咯直笑,道:“世兄怕是想出手杀人吧?儿子要回去,小妹可没了护身符。” 韩跃眼神慢慢变得森厉,冷冷道:“儿子还我!” “就是不还,除非你让我也生一个……”紫霞后退三步,眼见韩跃误会越发深重,她突然吃吃一笑,得意道:“好啦好啦,看把你吓的,人家父亲是紫阳风,现在你明白了吗?” “紫阳风?”韩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瞥见紫霞面带狡黠,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紫阳真人的俗世名字。“我师父?” 紫霞笑的前仰后合,咯咯道:“都说你聪明绝顶,原来也有灯下黑的时候!” 韩跃一脸震惊,对紫霞的话全然未听,口中只喃喃道:“你竟然是我师父的女儿?你竟然是我师父的女儿……” 紫霞媚他一眼,扯着他胳膊走到小吃摊边重重一按,转头却对大锅后面喊了一声,柔柔道:“师尊,添水生火,和面切肉,今天咱们生意要发达,摊子上来了一位贵客。” “阿弥陀佛,老僧已经看见了,西府赵王前来,小摊蓬荜生辉!呵呵呵,这就生火,这就切肉。” 韩跃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忍不住起身转到锅后去看,面上顿时露出古怪之色,怔怔道:“志操大师?” 锅后一个老僧跌坐盘膝,手中正拿着一块木柴往锅底送,闻言抬头微笑,放下木柴双手合十,礼敬道:“王爷,咱们又见面了。” 韩跃目光在大锅一扫,随即又看看后面案板上放着的一颗虎头,虎头旁边还有一盆肉,韩跃忽然感慨出声,语带深意道:“大师杀虎煮肉,岂能再称佛门?” “阿弥陀佛,心中有佛,杀生也是功德,这只恶虎在山中吃过猎户,老僧将它打杀了煮肉,既帮猎户报了大仇,又卖虎肉给世人果腹,此事不犯戒,此乃修行也。” “果然好一场修行!”韩跃肃重点头,直接盘膝坐在志操老僧旁边,拿起一根木柴往锅底送,口中沉吟道:“若是佛门皆能如此,本王倒是可以捐建一座寺庙。” 志操微微摇头,面色凄苦道:“恐怕很难!” 他忽然抬头看着韩跃,目光炯炯道:“王爷何时杀掉东渡?” 韩跃一呆,试探道:“你恨他夺了你的权?” “老僧恨他乱了我佛真意……” 韩跃再次点头,忽然起身拍拍屁股,郑重道:“快了,等我扫平辽东,就去把西突厥干掉!” “阿弥陀佛!”志操轻喧佛号,同样站起身来,忽然抄起案板上的菜刀切肉,淡淡道:“老僧无以为报,请王爷一顿虎肉作答。” 韩跃一屁股坐在桌边小凳上,哈哈笑道:“好,饭有炸酱面,菜有老虎肉,此际虽是清晨,本王却也要好好喝一杯……” 他话音未落,忽听远处有长笑传来,南面街上有个老者踏步而来,行至摊边突然停下,直接坐到韩跃对面道:“老朽也想喝一杯!” 韩跃脸色不变缓缓点头,淡然道:“可以……”他忽然大有深意看了对方一眼,悠悠又道:“不过你得花大价钱。” 目光炯炯盯着来人,落到他腰间插着的短刀。 一,二,三,四,五,六,七…… 这老人腰里同时插着七把刀! 第454章 老朽此来,只为杀你 “让我出大价钱?”老人目光幽幽,同样面色平静看着韩跃,淡淡道:“却不知西府赵王想要什么价钱?若是老朽掏了出来,你又能否接受承受,年轻人戒之在贪,胃口大了容易撑死……” 韩跃哈哈一笑,语带深意道:“这可真是巧了,本王今天出门没吃饭,现在肚中正好空空如也,我的胃口恐怕有些大。” 老人冷冷一笑,机锋相对道:“胃口大又如何,天下有些东西不能乱吃,吃了无法克化,最终还是要死!” 韩跃同样冷笑,淡然道:“那总得咬一口尝尝再说,东西没吃下去之前,谁敢断言本王结局如何?” 他笑眯眯拿起桌上两个大碗,用一块抹布轻轻擦拭干净,口中悠悠又道:“大宗师虽然已是天人一流,但你毕竟还没有成仙成圣。只要是俗世凡人,那就有力所不逮之时,大宗师从高丽孤身而来,你安敢断定本王死是不死?你为何不想想自己会不会死?” 这老人正是高句丽护国大宗师。 他目光直勾勾看着韩跃,似乎想发现韩跃脸上哪怕一丝一毫恐慌之情,然而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最终只能轻哼一声,语带威胁道:“老朽看见面带晦涩,说不得还没吃完东西就死,今日风雪初晴阳光和煦,倒是一个好的送葬时节!” 鱼大宗师说到这里微微一停,脸上显出不屑之色,笑眯眯道:“至于老朽会不会死?呵呵,小友可看见我腰间插着七把刀,你这沈阳城虽大,但是老朽来去轻松,如入无人之境!” 他目光慢慢变得傲然:“便是那中原腹地大唐帝都,老朽照样随意而行,以前有紫阳真人,现在他死了,就算他活着,照样也得死……” 这话很是强横,句句带着狂妄,言下之意不说自明,那是说他现在已经天下无敌,以前打不过紫阳真人,而今就算紫阳真人活着也不是他的对手。 古往今来,高丽盛出刀客,能同时使用三把刀的人已是高手,几乎能和草原突厥四道血刻勇士对撼。 同时使用四把刀,相当于突厥射雕手,高丽权臣泉盖苏文就是这个级别的人物,和韩跃麾下的青年阿达、多多木、吐呼隆等人战力相持。 如果同时使用五把刀,那就是当世顶尖的大宗师,和草原大祭司,中原护族者,西域大喇嘛一个级别。 至于六把刀的强者,自古都没有出现。 现在鱼大宗师却插着七把刀! 像他这种人物压根不会装腔作势,既然携带七八短刀,必然是能够同时使用,这等成就便是当年的紫阳真人也要甘拜下风。 韩跃抬手摸了摸鼻尖,忽然扭头对紫霞道:“我儿子每天早上要听城东李记茶铺的小曲,劳烦师妹抱着去转一转。你这做姑姑的没给他见面礼,顺便逛逛街买个小玩意哄他!” 紫霞抱着小孩道:“说了多少次,我不是姑姑,人家只做他的小娘。还有,这是我的小吃摊,你就算是城主也不能强占,想赶我走也行,除非你晚上来家里住下!” 韩跃一拍桌子,暴吼厉喝道:“快滚,给老子滚!” 紫霞勃然大怒,昂然不惧道:“小妹凭本事在这里勾男人,你凭什么赶我走。” 她竟然比韩跃还要生气,忽然踢过来一条凳子坐下,愤愤道:“把我赶走之后你转眼身死,小妹岂不白白活了二十年,我以后去勾谁去,这天下还有哪个男人值得我勾?” 韩跃脸色阴晴变幻,好半天忽然长叹一声,柔声道:“那你去做饭吧,为兄想吃一碗炸酱面……” 紫霞嫣然一笑,这才开心起身,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到案板上揉面。 她忽然转头回望,对着鱼大宗师同样一笑,甜甜道:“不如大宗师也来一碗?” “甚好!”鱼大宗师正襟危坐,笑眯眯道:“老朽一夜疾行五百里,现在确实有些饿了……”他目光轻扫大锅后面,寿眉无风自动,又道:“志操大师好久不见,你这跌坐锅前身穿烂袍,莫非是在修俗世禅?” “阿弥陀佛,老衲在烧火!”志操老僧合十一礼,目光在自己身上的破烂袍子上一看,淡淡道:“至于衣衫破旧,是因为我穷。” “老朽倒是可以资助大师买身衣服!”鱼大宗师目闪精光,一脸笑呵呵道:“佛门号称天下巨富,大师乃僧侣领袖,难能破衣遮体,需得金装华袍。” 志操老僧捡起一块木头扔到锅底,发现火势不是很大,他举掌鼓动罡风吹拂,烈火顿时熊熊吞吐,他起身走到案板旁边,抄起菜刀切了一盘肉端到桌上,面色平静道:“方才送了西府赵王一盘虎肉,现在也送大宗师一盘,老僧这个小摊乃是徒儿辛苦赚钱盘下的档口,希望不要打烂的桌碗才好……” 鱼大宗师频频点头,颔首道:“自然不会,大师放心。” 他目光幽幽转向韩跃,笑眯眯道:“老朽若是出手,一刀就削了小友脑袋,保证不会有丝毫痛苦,这桌椅盘盏也纹丝不变。” 韩跃手指微微弹动,他虽然看似轻松,其实浑身肌肉全都绷紧,脸色平静无波,后背却层层冷汗。 “小友最好不要乱动,我知道你有防身的天雷火,老朽怕被炸死,所以不准你探手入怀。你若现在动手,我便现在出刀。你若稳稳坐着,我们还可小酌一杯……” 鱼大宗师一脸温和笑容,仿佛韩跃不是他要杀的目标,而是生平最友善的忘年交,口中侃侃而谈,气劲却一直锁定韩跃。 韩跃一声长叹,放弃探手入怀的打算,微笑称赞道:“大宗师料敌机先,实令本王佩服不已。” 他忽然转头扭向紫霞,气呼呼道:“饭做好了没,炸酱面又不是蒸馒头,用得着这么久吗?我看你手艺稀松平常,这辈子别想有人娶你。” 紫霞勃然大怒,挥着菜刀对他一晃,哼哼道:“小妹的手艺连家父都称赞,你乖乖坐着等吃饭就行,再敢叫嚣,剁了你!” 韩跃翻个白眼,转过头来对鱼大宗师悻悻道:“原本多么高贵冰冷的佛门圣女,突然化为街头泼妇,你没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温柔,现在却比本王家里那几个更兄……” 鱼大宗师微笑不语,眼角余光一扫紫霞,淡淡道:“爱之既深,责之既切,紫霞侄女明显是在担心你,恋人威胁叫嚣,也是相濡以沫!” 韩跃一呆,对鱼大宗师惊为天人,忽然伸手一竖大拇指,语带深意道:“想不到大宗师还是个情场老手。” “呵呵,老夫年轻之时纵横高丽,娶有十六房媳妇,个个都是人比花娇。” “呸,不要脸!”旁边紫霞啐了一口,端着两碗炸酱面重重往桌上一放,气呼呼道:“盛惠二十文,谁来付账?” 韩跃和鱼大宗师面面相觑,同时失笑道:“没吃就要付钱?” 紫霞一脸鄙视,哼哼道:“你们两个有一人会死,另一人若是赖账咋办?” 鱼大宗师摸了摸胸口,苦笑道:“可惜老朽已经十多年没有带钱的习惯,这顿饭怕是要欠着了。” 韩跃目光平静,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口中道:“本王怀里倒是有钱袋,可惜大宗师不准我探手去拿……” 紫霞眼珠一转,嫣然笑道:“那我来取总可以了吧!” 说话之间伸出素手,便要往韩跃怀里去掏,口中嘻嘻道:“摸一摸师兄的胸膛,小妹可是赚死了!” 空中忽然刀光凌厉,一把短刀不止从什么角度飞出,重重插在了桌面之上,鱼大宗师一脸平淡,悠悠道:“紫霞侄女不要演戏,你从开始装泼妇到现在强要钱,目的无非是想去掏他怀里的天神雷火,老朽刚刚修成天下无敌,我还想多活几年!”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他想多活几天,那么就不能被炸死,既然不能被炸死,那就不准紫霞去掏韩跃胸口。 韩跃苦笑一声,忽然拿起筷子低头吃面,顺手又夹起一片虎肉咀嚼,口中含糊不清道:“果然好手艺,是我家乡的味道。鱼大宗师太也小气,这么好吃的东西竟要赖账,你不付钱也就罢了,本王来付也不行……” “老朽只是不想死而已!”鱼大宗师同样抄起筷子吃面,淡淡道:“若是你的钱袋挂在腰间,老朽断然不会阻拦,可惜你说钱袋放在胸口,那只能让紫霞侄女吃一点亏,这顿饭算是白请了吧!” 他忽然抬头看向韩跃,郑重道:“勿要责怪老朽以大欺小,实在是因为小友的天雷神火太也厉害,那东西不是人力可以抗衡,如此神物都能制造出来,其实你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直到此时,紫霞脸上的泼妇神情终于不见了,幽幽对韩跃道:“我去打一坛酒吧,伺候你好生吃喝一顿……”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一张风华绝代的俏脸带着凄苦,眼中蕴含着浓浓不舍和担忧。 …… ……第一更3000字,群里发起找错字小游戏,山水有红包送上哦,求毒眼审查! 第455章 天下第一高手是谁? “打酒啊,甚好!”韩跃哈哈点头,接着道:“记得要去城西程家铺子,五年醇高度酒已经上市,师妹且去弄一坛过来。去时可以报我的名号,那样不用付钱,正好可以抵消这顿饭资!” 紫霞眼中滚滚落泪,哽咽道:“世兄,小妹怕是不能给你生宝宝了,我的命为什么这般苦,切盼一年时间,竟然天人永隔!” 韩跃抬手想去擦她眼泪,手在半空突然停住,他缓缓收回手掌,仰天哈哈笑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师妹看开一点,鱼大宗师不是宇文都成,他能杀我一人,但是不能屠灭千军万马,而今我麾下势力已然成型,铁蹄必然踏破辽东,火炮当能称霸此世。研究院有五万子弟即将出门,天下谁也阻不住汉家崛起……” 紫霞放声悲嚎,抱着小孩大哭道:“天下没了你,崛起又如何?我宁愿百姓们依旧饿死穷死,可我不舍得你因他们而丧命。世人不知感恩,不用十年他们就能忘掉你的恩德,世兄,不如你遁世隐居吧,只要你不打辽东,鱼大宗师必然不会杀你。” 韩跃淡笑不语,目光直直看着她怀里的襁褓,依稀有留恋和不舍。 很明显,他宁死也不会遁世隐居。 鱼大宗师忽然一声长叹,脸色肃重道:“生杀之事,各为其主,小友是为了汉家民族,老朽是为了辽东百姓,你我虽然生死之敌,然而没有任何仇怨。若是能有来世,当能共饮一杯……” 他忽然将盘子里的虎肉全部吞下,嚼也不嚼直接吞下,身上渐渐生出无边杀气,吹得街上行人惊慌乱窜。 “紫霞侄女不用前去打酒,今天酒就不喝了,来来来,小友你正襟坐好,老朽送你上路!天下第一奇才,临死也得体面一些……” 话音未落,寒风乍起,漫天一片刀光,绚丽而又璀璨,几欲笼罩天空。 鱼大宗师腰间还有六把刀,再加上刚才插在桌上的那柄,七把刀同时被他驱用,呼啸封锁韩跃周身。 韩跃大吼一声,身上忽然有雄浑罡风喷射,大喝道:“我亦不会坐以待毙,鱼大宗师,你小看我了……” 狂喝声中,他手掌施展一式玄奥古朴的招式,浩然正气轰然喷吐,手掌突然变得亮白玉如,席卷拍飞短刀。 鱼大宗师长笑一声,驱刀揉身再攻。韩跃手中招式又变,越发显得玄奥古朴。 场中罡风四溅,刀气磅礴凛然,两人眨眼之间交手十数个回合,鱼大宗师的七把短刀渐渐脱出手中,竟然变作用内力凌空控制。 韩跃面色古井不波,一招一式大开大合,身上气势不断攀升,身后隐约有缘故先民吟唱,渐渐多出一片模糊的影子。 鱼大宗师面色微变,终于变得肃重,口中轻道:“中原道门第一玄功,战神图典……” 韩跃一语不发,甚至把眼睛也阖闭起来,他脚下踏着奇怪的罡步,双掌玄奥之中带着大开大阖,浩然正气,澎湃雄浑。 “战神图典又如何?顶多二十四层,若是你修成三十六层老朽转身便走,现在这样负隅顽抗,照样还是身死魂销……” 鱼大宗师激越长啸,双手不断舞动驱使,其中一把短刀突然冲破韩跃罡风,噗嗤一声刺中韩跃肩头。 “阿弥陀佛!”志操老僧忽然把烂袍一脱,裸露出精赤上身,原本枯瘦不看,转眼间竟然肌肉隆起,他合十道:“鱼大宗师,得罪了,西府赵王乃是汉家的顶梁柱,老僧今日要化佛陀怒火。” 他纵身一跃跳入战场,竟然用胸口帮韩跃裆下两刀袭杀。 那两柄短刀刺在他身上犹如铁石,发出铿锵锐利声响,转眼飞回鱼大宗师手中,志操老僧手中没有招式,合十又道:“大宗师还是退下吧,老僧这副躯壳能挡你五十刀,这五十刀之间,西府赵王必然能反击伤你……” 鱼大宗师昂然不惧,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佛门金刚不坏神功?可惜大师你年迈气血不足,强行使用硬功,怕是会折寿十年。” 韩跃心头一惊,志操老僧却面色不变,淡淡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这是王爷说过的话,老僧以为大有禅机,实乃当世最智慧的语言。” 鱼大宗师面色慢慢冷厉,森然道:“这么说来你是刻意找死了?挡我五十刀,你的金刚不坏神功未至巅峰,恐怕连十刀也抵挡不住。” “神功可挡十刀,但是老僧的肉身能挡四十刀,大宗师若是不信,尽管来刺便可。你用内力凌空运刀,五十刀后必然后力不济,今日谁生谁死,结局尚未可知……” 三人边打边说,看似悠闲散漫,其实凶险异常,几乎每一招都能干掉突厥射雕手那种级别的人物,只因三人身上功力皆都震古烁今,鱼大宗师和志操老僧最少五十年,韩跃怕是有七八十年上百年。 此时长街早已清空,四处小摊全被罡风掀翻,远处有无数百姓攥拳含泪,目光落在韩跃流血的肩头,大吼道:“王爷坚持住,守城的武侯这就来了。” 韩跃心中顿时焦躁,暴喝道:“让他们滚……” 眼下这种高手争锋,来多少士兵也是白搭,鱼大宗师那七把短刀全是宝物,又有特殊手法凌空攻击,怕是一刀就能刺穿四五个战士的身体。 说话之间,一队巡街武侯狂冲而来,紫霞脚下一个纵越,跳到街头将怀里襁褓一递,对众武侯道:“速速送往大都督府,这里不是你们待的地方……” 众武侯满脸怒色,抽刀越过紫霞,狂冲去帮韩跃。 紫霞叱喝一声,闪身再次将人拦住,指着襁褓怒道:“这是王爷的小王子,尔等还不护着离开?” 众武侯一惊,连忙肩并肩背靠背,将抱着小孩的武侯紧紧护在最里面,脚下缓缓后退,手中大刀紧紧攥着。 紫霞点了点头,这才纵身一跃回到场中,娇叱道:“鱼大宗师,尝尝我的佛门神通,天魔秘术……” 她曾是佛门圣女,又是东渡佛手下的控人花,既学有佛家神通,又习练西域天魔秘术,兼具两家武功,身上顿时显出诡异无比的气劲。 “三人来,三百人来,在老朽眼中没有,我有一刀在手,山河也可劈断!” 鱼大宗师口中长笑,内力鼓荡开来,七把短刀越来越凶猛,上面附着的力道犹如万斤。 志操能挡,韩跃也能挡,唯有紫霞突然惊呼出声,一把短刀突破她防线,在臂膀上重重切割一道。 鲜血顿时喷溅而出。 韩跃睚眦欲裂,怒喝道:“滚,你也给老子滚!” 紫霞不进反退,挥掌拍飞另一柄短刀,忽然俏脸一百,紧紧挡在韩跃身前,口中柔柔道:“我要你一辈子记住我!” 原来有有三把短刀诡异刺向韩跃腹部,韩跃刚才暴喝出声,一时露出空门,紫霞情急之下,唯能以娇躯抵挡。 “啊……”韩跃亡魂大冒,眼睁睁看着那三把短刀刺向紫霞。 电光火石之间,忽然一道白光如霹雳横空,竟然后发先至,砰砰砰磕飞三把短刀。 噗嗤一声闷响,那道拦下短刀的白光插入街边石板,原来是一柄古朴长剑。 远处有激越长啸,隆隆传播而来,一个青年道士踏雪而来,厉喝道:“越界而来,有生无死,鱼大宗师,你撕毁了各族的约定。” “老夫天下无敌,撕毁又如何?” 青年道士手掌一招,地上的古剑顿时飞入手中,他冷冷道:“撕毁,就得死!” 鱼大宗师脸色不变,淡淡道:“刚才那一招是大五行神剑吧?如此说来你是紫阳的二徒弟徐不言,下一代的中原护族者?” 徐不言持剑上前,和韩跃并肩站立。 鱼大宗师孤身面对四人,然而依旧未见惧色,他身前七把短刀凌空飞舞,竟然将四人全都封锁在刀气之下。 如此对峙,几乎是当世最高端的一战。志操老僧是佛门前代领袖,徐不言是道家最出色年轻一辈,紫霞同时兼修佛家和西域绝学,韩跃几乎什么都会,只是还未精纯。 要知道战神图典乃是古往今来第一武功,如果他真的练到大成,配合紫阳真人遗传给他的内力,反掌之间就能拍死鱼大宗师。 双方五人气息相互锁定,短时间谁也没有再次出手,韩跃忽然开口,语带疑惑道:“上次我见大宗师只能用五把刀,不到两年突然变成七把,招式未见深奥,然而内力却突飞猛进,不知这里面可有什么隐秘?” 鱼大宗师微微一笑,满脸淡然道:“小友还记得当年那个野人否?”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然而众人目光皆都一变。 韩跃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你练邪功?” 他恍然大悟,喃喃道:“当日你收服那个野人,原来是为了练习邪功……” “此举也是无奈,都是小友你逼的!”鱼大宗师苦笑轻叹,面带羞愧道:“中原自你手中不断崛起,我辽东危机日盛一日,老朽也是不得已才会如此,我练邪功是为了杀你,然后再去杀了李世民和李家各脉皇族,如此我辽东便有五十年喘息时间。” 他缓缓仰头,感慨道:“为了做成此事,老朽每日取野人心头之血饮下,又吃掉野人培育的那株血参,然后杀了一千两百名未成年处子,这才在两年时间突破成功……” “杀掉你和李世民,我高丽固然赢得喘息之机,然而老朽注定也要骂名传世,遗臭万年!”鱼大宗师有些黯然,喃喃自语道:“那一千两百未成年处子,都是我高句丽最可爱的女孩!老朽当日举起屠刀,其实已经入了魔道!”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停,脸上显出森森杀机,转头看向紫霞,阴冷道:“好个紫霞侄女,难怪老夫会突然长吁短叹,原来是你用天魔秘术勾动我心神。” 紫霞和韩跃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暗叫一声可惜,刚才她确实是和韩跃配合,可惜却被对方察觉。 空气中的气氛骤然又变得紧张,鱼大宗师猛然驱动七把短刀,口中厉喝道:“多说无益,民族战争没有对错,老朽今日先把中原高端战力全部杀光,待到你们都死了,说不定我高句丽可以大军冲入中原,占一占那处锦绣的河山……” 他驱刀同时攻击四人,竟然还大占上风,徐不言苦苦用剑术相抗,韩跃奋起内力想拼,志操老僧古铜色的肌肤开始褪色,似乎不坏金身已经要被攻破,四人之中紫霞内力最浅,只能靠着身躯灵巧不断周旋。 鱼大宗师口中狂啸,大吼道:“一切反抗都是徒劳,尔等皆去死了吧!” 他身上气劲陡然变得如山如海,七把短刀隐隐竟有雷音,但听噗嗤噗嗤几声闷响,韩跃等人同时受伤。 “哈哈哈,都去死吧,尔等既死,我高句丽崛起矣,老夫便算入魔,此生依然无憾……” 七把短刀被他召回,然后再次凌空刺下,这一次,韩跃等人的抵抗就变得削弱几分。 也就在这时,忽然远处有阴冷声音传来,幽幽飘忽道:“入魔?在我面前,天下谁敢称魔?” 阴冷声音之中,有无边寒风吹来,天地恍惚变得昏暗,四周似有鬼哭狼嚎。 一道身影飘摇而来,仿佛鬼魅一般无法锁定,他脚下看似缓慢实则快速,只不过眨眼之间就到了近前。 此时东北全境早已停雪三天,然而这人周身却被风雪围绕,地面还有更多的积雪不断被他气劲吸起,化作细碎冰晶小剑,散发丝丝诡异气息。 “天地之间,老夫才是最大的魔头!”这人飘然而至,伸手轻飘飘拍出一掌,力道并不强横,然后鱼大宗师却猛然变色。 他驱动七把短刀相迎,将身前护的密不通风,然而只听噗嗤轻响,那手掌竟然直接洞穿刀光,一下拍在鱼大宗师肩头。 这一掌轻飘飘,但是鱼大宗师直接口喷鲜血,神秘人阴森森又道:“天下无敌?你还尚早!想杀韩跃?你先去死……” 他幽幽如鬼说话,淡淡道:“这片土地,是我的地盘!” 鱼大宗师忽然响起一人,大吼道:“是你,原来是你!” …… ……第二更,这章是二合一大章节,求错字 第456章 这个请求,我没法答应 神秘人幽冷如冰,手掌再次轻飘飘拍出,口中仿佛在笑,然而听上去犹如鬼哭,他淡淡道:“没错,是我,你越界了,所以你该死了!” “老夫是当世刀神,谁也杀不死我……”高丽大宗师猛然暴喝出声,身上气势直冲云巅,七把短刀轰然形成一片刀网。 这等气势磅礴雄浑,似有反击狂杀之能,然而下一刻,大宗师突然转身纵跃,闪过街角便欲逃遁。 韩跃等人目瞪口呆,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一个转折。 神秘人身上阴气缭绕,语气中依稀有轻蔑之意,淡淡道:“身为一国宗师,竟做逃窜之事?鱼大宗师不要走,本座今天让你变成死尸……” 阴声之中挟裹无边风雪挟,他招来的那几千几万雪花突然变成索命之物,呼啸冲破刀网,将七把短刀全都击碎成铁片。 雪花继续咆哮追击,忽听鱼大宗师一声闷哼,他身上有无数血线喷出,在空中冒着丝丝白气。 “好!”紫霞忍不住拍手一击,欢呼道:“千万冰花入体,看你死是不是?” 志操老僧忽然双手合十,盘膝坐地念诵经文,声如黄钟大吕,蕴含悲怜之音。 “阿弥陀佛,生亦何欢,死亦何苦,鱼大宗师一路走好,纵使身坠无间地狱,只要心中灵性尚存,那么地狱也是佛国……” 远处鱼大宗师浑身僵硬,身上有无数血花在流淌,整个人的气息不断委顿下去。 他忽然仰天一叹,目光望着南方高句丽方向,喃喃道:“老朽这便要死了么?” 韩跃目光落在他身上伤势,发现浑身残破如筛子眼一般,这等伤势别说是人,就是一头大象也抗之不住,韩跃拱手一礼,恭敬道:“前辈一路好走!” 鱼大宗师仰头看天,喃喃道:“我生于高句丽,纵横于辽东,想不到晚年竟会客死他乡,莫非上天故意亡我高丽!” 似他这等强横人物,就算全身重创也能坚持数刻不死,他猛然转头看向韩跃,口中大呼道:“老夫今日之败并非败于你手,西府赵王,我欲临死相求,高丽百姓也是可怜人,乞你给其三分活路……” 韩跃心下恻然,目光望着这位高丽护国长者,好半天才轻叹一声,摇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鱼大宗师脸色顿时惨然。 韩跃抬脚而行,边走边道:“如果高丽百姓过得好,我中原百姓必然过得差。因为百姓就是兵源,百姓就是国力,国与国之间从来没有退让,此事恕难答应……” 他缓缓走到鱼大宗师身前,一脸郑重道:“当年大隋末年,高句丽杀我汉家儿郎三百万,人头筑成京观,尸骨坠河喂鱼,彼我两国血海深仇,两族百姓恨不能食对方肉、啃对方骨,鱼大宗师,你让我怎么给高丽活路?这不是我一个人能答应的事!” 鱼大宗师轰然跪地,老泪纵横躬行大礼,苦求道:“你是中原第一王爵,民望直追历代圣贤,只要你开口饶恕,我高丽总有活命之机。老朽不求你放过高丽皇族,只求你放过高丽百姓,行不行,行不行啊……” 这样一位老者跪在自己面前不断行礼,韩跃心中一度柔软想要答应,然而这丝柔软也只坚持了一刻,韩跃再次摇了摇头。 他目光南望高丽,口中吐气开声,似是喃喃自语又似诚心解释,语带感慨道:“此次征伐辽东,我中原百姓蜂拥而来,固然有本王发行战争债券的缘故,但是更大的原因却是两族世仇。” 韩跃忽然俯下身子蹲在鱼大宗师面前,柔声道:“前辈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想来您已经坚持不了太久,就让本王给你讲个故事,权当为您送行……” “讲故事?”鱼大宗师脸色茫然,身上血线不断溢出,他咬牙强提精神,强撑一口气道:“西府赵王的故事老朽一定要听,你讲!” 韩跃点头,语带回忆道:“今番本王征伐辽东乃是私战,我大唐朝堂并没有多少支持,偏偏河北道竟然有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疯狂响应,这位老人一路乞讨从河北来到辽东,垂垂老矣,转眼即死,然而却强撑着一口气就是不肯死不肯死……” “本王在街头遇见他的时候,见这老人冻得瑟瑟发抖沿街乞讨,本王当时勃然大怒,欲鞭笞城中的民政官员,因为我曾定下规矩,沈阳城不准有乞丐,也不准有百姓挨饿!” “不准有乞丐,不准百姓挨饿……”鱼大宗师眼中有一丝羡慕,喃喃道:“可惜我们没有这样的城,高丽虽是辽东强国,但是民间照样有乞丐,天下各国只有你的领地没有乞丐……” 韩跃不接他话,继续又道:“当时本王要治罪城中的民政官,然而那位老人却跪地帮他们求饶,他说自己是甘心乞讨,他已经把自己的家财全都购买了战争债券,现在乞讨是为了再讨些钱继续购买。” 韩跃的语气有些伤感,黯然叹息道:“鱼大宗师你可知道,别人买债券是为了赚钱,但是这位老人买债券却不是为钱,他只是想要报仇,报他三个儿子七个孙子的仇……” 他郑重盯着鱼大宗师,幽幽道:“这位老人总共买了三百贯的战争债券,那是他毕生所存积蓄,然而老人掏的毫不心疼,他甚至还想乞讨再买一些。当时这位老人拿着票据问本王,如果此次大唐胜利了,他能不能用债券的收益去换一个高丽人?” “他想干什么?”鱼大宗师眼中隐隐有恐惧之色。 韩跃一声长叹,沉声道:“这位老人要撕咬其肉,嚼碎其骨,他想在自己入土之前报仇,他想活活咬死一个高丽人!” 鱼大宗师眼中恐惧更胜,硬着头皮又问道:“此人如此癫狂,到底与我高丽有何仇怨?” “他的三个儿子七个孙子,皆都死在高丽辽东!” 韩跃脸上忽然显出愤怒之色,恨恨道:“当年隋炀帝征伐辽东,百万大军客死他乡,我们输了也就认了,战争本来就有输赢。但是老人的三个儿子七个孙子压根不是兵,他们只是运送粮食的民夫,结果照样被你们高丽抓住,先是打入矿山做奴隶,累到瘦骨嶙峋之时,又被高丽大人物虐杀取乐,人头砍下来做成了酒爵……” 韩跃蹲在鱼大宗师面前,轻声道:“您看,两国仇怨如此之深,本王如何能答应你的请求?如果答应了你,本王如何向那个老人交代?我大唐百姓千千万万,这老人只是百姓的一个缩影!” 鱼大宗师瞳孔猛缩,突然举掌而击,口中大呼道:“老夫毙了你……” 他掌风轰然,实乃临死之前回光返照,看似威风凛凛,其实毫无力道。 韩跃静静看着他的手掌拍下来,还没接近自己胸膛已然慢慢垂落,鱼大宗师怒目圆睁,口鼻之间忽然失去呼吸。 “大宗师,好走!” 韩跃缓缓起身,他郑重整理衣衫,然后双手拱起作揖,对鱼大宗师献上晚辈大礼。 这老人乃是高句丽护国大宗师,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人物,心中早已没有私人恩怨,他虽然来杀韩跃,但是韩跃并不怪他。 世人都要懂得换位思考。 这位鱼大宗师其实很值得尊敬。 如果换成异国入侵中原,一旦中原抵抗不住,恐怕韩跃也会学鱼大宗师一般,他也会去刺杀异国的高层人物。 站在汉人角度来看,这位大宗师是异族对头。 但是站在高句丽角度去看,这位大宗师何尝不是民族英雄? 韩跃忽然转头,拱手对不远处的神秘一礼,他心中踟躇半晌,最终还是忍不住试探一句,小心翼翼道:“阁下莫非就是潜龙?” 他目光炯炯发亮,一转不转盯着对方。 …… …… 神秘人看都不看他一眼,脚下突然变得飘忽不定,街边地上的积雪忽然挟裹而起,再次把他全身笼罩,这人脚下似乎未动,然而身体却被风雪托着走了。 眨眼之间,消失不见,韩跃眉头紧紧皱着,总觉得这人的背影很是熟悉。 他正欲深思到底是谁,旁边徐不言一收古剑,冷冷训斥道:“让你练武就是不肯,若非今日有人出手帮助,为兄怕是要给你收尸。” 韩跃思绪顿时被他打乱,他眼珠微微一转,突然从怀里掏出一物举起,轻笑道:“师兄放心,其实事态一直在我掌控之内,如果鱼大宗师没人扛住,小弟便用这天雷神火炸死他。” 徐不言下意识点头,敦厚道:“原来你早有打算,师弟既然有至宝防身,那么练武之事倒是可以稍微……” 韩跃心头一松,感觉这古板师兄不会强掠自己去练武,忽然远处有人娇喝一声,气哼哼道:“臭小子好胆,又想糊弄你师兄。再敢如此混账,信不信我让我爹打死你。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这世界上还有比你更惫懒的小子吗?再敢如此惫懒,真让我爹打死你!” 第457章 高丽大捷,开始收割 只见一道红影飞速而来,赫然是徐不言的妻子阿红,韩跃心中打个突兀,脚下悄悄后撤几步,讪讪笑道:“嫂嫂近来可安好?” “我不好……”阿红脸带怒色,伸手便要去拧韩跃耳朵,口中道:“你师兄木讷,整日被你哄骗,臭小子过来让我出出气,耳朵给你拽下来。” 长嫂如母,韩跃想躲又不敢躲,脸上无奈,心中悻悻。 旁边却有人勃然大怒,冲着阿红大叫道:“你凭什么拧他?” 说话的正是紫霞,俏脸一片怒气。 阿红一呆,目光落到紫霞风华绝代的脸上,虽然她是女人,也被对方的美丽震了一下。 不过这女人也够强横,而且身世也极其隐秘,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跟她叫嚣,顿时叉腰反击道:“老娘是他嫂嫂,管他应当应分,你这女娃又是什么来头,凭什么插手我们的家事?我师弟家中五房媳妇,老娘可没见过你……” 紫霞暴怒,大声道:“我是第六房!” “我师弟的第六房小妾在草原,你又是哪来的第六房?” “你又算什么嫂嫂?你只是个师嫂。” 徐不言和韩跃相视一眼,师兄弟两个都感觉头皮有些发麻,徐不言将古剑缓缓插到背上,好半天才轻声道:“师弟你不要再娶了,女人多了不是好事。” 韩跃心有戚戚焉,忍不住点头道:“尤其是阿红嫂子这样的彪悍娘们,小弟一个都嫌多,还有紫霞也是,虽然长得漂亮,但却带刺玫瑰,幸亏小弟一直躲着她……” 他说话由衷而发,声音不免有些大,旁边两个吵架的女人同时转头,大怒看着他道:“你说什么?” 一左一右两只手掌突然伸来。 徐不言打了个哆嗦,韩跃直接捂住耳朵,口中大叫道:“本王还有大事要办,不与你们死缠,谁敢再来惹我,小心我直接脱衣服……” 他拿出当年混混的手段吓唬人,脚下打滑便想溜之乎也,阿红毕竟是嫂子不能乱来,气的咬牙直跺脚。 韩跃有些自得,转身便想离开。 忽然觉得腰间一紧,却被紫霞狠狠抱住,媚眼如丝吃吃笑道:“世兄有种就脱啊,小妹我才不怕!家里有床榻锦被,不如您今晚来住住?” 韩跃长叹出声,扭脸看向志操老僧,道:“大师,本王许诺给您的那座寺庙没了!” 志操老僧双手合十一礼,转身捡起地上破烂的袍子披上,他看都不看韩跃一眼,开始收拾刚才打翻的桌椅板凳。 “本王现在心中痛恨,您教的徒弟不行啊,大师,许诺您的那座寺庙真没了……”韩跃心中不甘,又冲着志操喊了一声。 “阿弥陀佛,王爷你开心便好!老衲要收拾摊位,劳烦您到别处呼喊,和虚无缥缈的寺庙比起来,老僧更看重眼前这个小摊。” 韩跃目瞪口呆。 紫霞笑的花枝招展,抱着韩跃的腰十分得意。 “你给我放开!”韩跃无奈,只能冷着脸训斥,恶狠狠道:“本王家中已有五房媳妇,个个凶神恶煞,若是被她们知道了你如此行事,小心都来抓花你的脸……” 紫霞双目狡黠,嘻嘻道:“你大媳妇温柔如水,必然不会这么做,其她四个媳妇想做也不行,她们加起来都打不过我。罗静儿勉强算个马上将军,但是她也只是个马上将军,而且现在还挺着大肚子,压根不能和我交手。” “你给我放开,天日昭昭,众目睽睽,你一个女子在大街上搂着男人腰,这算怎么回事,你还要不要妇德?” “妇德,能吃吗?”紫霞使劲搂着韩跃的腰不放,口中咯咯直笑,忽然声若蚊蝇道:“世兄,我父亲曾跟我说过,在你们家乡人情开放,女子若是喜欢上心爱的男人,在大街上也能接吻……” 她这声音十分低弱,满场也只有韩跃和旁边的阿红听到,结果韩跃和阿红同时身体一僵。 韩跃自然是知道紫霞的身世,阿红却一脸狐疑之色,忍不住仔细观瞧紫霞。 好半天过后,这女人才小心试探道:“这个典故,我也听我爹说过!” 这次却换了韩跃一惊! 其实三人相互之间都存在着误解,韩跃知道紫霞身世,紫霞知道阿红身世,阿红却不知道韩跃和紫霞的情况。 旁边徐不言忽然插口,沉声道:“阿红不要闹了,咱们先回大都督府,弟妹等人还在担心师弟安危,你随我回去告个平安,后宅我不能进,必须你去……” 阿红再次狐疑看了看紫霞,徐不言伸手狠狠一拉,生拖硬拽将她拉走。 韩跃目光不断闪动,一直盯着两人背影离开,最后才沉吟一声,语带深意道:“我这位师嫂似乎也不是普通人,师兄应该知道,但却瞒着我不说,这个世界太繁杂了。” 紫霞终于放开他的腰,目光如水温柔,轻声道:“你安心做自己的大王爷大都督就好了,扫平天下是你的事,帮你消去各种威胁是我们的事。小妹倒是觉得你师兄师嫂对你很好,他们有事瞒着你,但你不也瞒着他们么?真要严格算来你隐瞒的比他们要多很多呢……” 韩跃微微一怔,忽然失笑出声,浑身轻松道:“正是这个道理,我是做小师弟的人,天然要占大便宜,阿红嫂子对我真的不错。她自己不能生养,把我儿子宠溺到天上去了。” 紫霞眼睛闪闪发亮,忽然羞涩低声道:“世兄,也给我一个孩子吧,小妹不求你娶我,只要给我个孩子就行。你知道的,小妹毕竟受过家父的后世教育,这个时代没人能理解我的身世。” 她轻轻咬着嘴唇,可怜兮兮道:“唯有你,能让我找到血脉中的归宿……” 韩跃心中一柔,差点便答应下来,忽然惊觉不对,如遭蛇蝎跳开老远,满脸冷汗涔涔道:“又是天魔秘术,差点着了你的道。” 紫霞‘咯’一声笑,虽然被发现,但却还不气馁,媚眼如丝道:“总有一天要你上钩。” 她转身莲步款款,小心开始帮志操老僧收拾打乱的桌椅。 韩跃从后面看着她的身影,眼见这个风华绝代的女人身穿朴素,上身是个农家女小棉袄,下身是粗布带补丁的厚棉裤,这等简朴穿着,哪里有一丝佛门圣女的影子。 远处忽然有几队巡街武侯蜂拥而来,一人小心翼翼凑到跟前,目光看了看不远处的高丽大宗师尸体,低声请示道:“殿下,这人该如何处理?” 韩跃恢复心神,沉声道:“厚葬!” “厚葬?”武侯脸色一怔,下意识道:“他来刺杀您,这是敌国的刺客,该当暴尸城头,震慑暗中宵小……” 韩跃缓缓摇头,目光眺望南方,轻声道:“两国交战征伐,此非个人之罪。这位老者是高句丽护国大宗师,虽然是我们眼中的大敌人,却是对方国家的民族英雄。如此人物不可受辱,理应厚葬之。” “殿下!”武侯还想再说,韩跃挥了挥手打断,他沉吟想了一想,忽然脱下自己外袍轻轻给鱼大宗师盖上,低声道:“抬走吧,让城中民政司负责厚葬,棺椁下土之时,本王会去行晚辈之礼。这位大宗师是和我师父一个时代的人物,该当送上一送。” 武侯不再说话,招呼几个袍泽一同过来,众人小心抬起鱼大宗师尸首,然后向城中民政司而去。 韩跃负手立于街边,目光盯着众人缓缓远去,忽然心有所属,下意识扭头去看南边。 也就在这时,南边大街上忽然响起震天欢呼,但听一阵蹄声轰隆,有几匹快马疯狂冲刺而来。 马上骑士满脸兴奋通红,大声嘶吼道:“大唐万胜,高丽大捷,大唐万胜,高丽大捷……” 声音震天,传出老远,街边无数百姓拥簇眺望,人人笑琢颜开。 那马上骑士一路而来,口中狂喝不已,突然发现韩跃站在街头,他连忙勒马翻身而下,跪地大声道:“禀告王爷,前方高丽大捷,我方大军一战击溃高丽百万联军,阵斩十五万,俘虏三十万,如今高丽敌军已然望风而逃,麾下受李风华将军指派,特来向殿下告捷。” 他咽了一口唾沫,接着道:“殿下,高丽北境国土尽归我方,有小型城池二十一座,城中守军皆被夷灭,大型城池三座,各都跪地请降。如此战绩出乎意料,李风华等六位将军不敢擅自主张,喝令麾下前来请示王爷,吾等下一步该怎么做?” 韩跃脸上泛起微笑,沉吟道:“高丽国境一分为三,北境最弱,中境次之,南方靠近高丽王都最强,此战虽然大捷,但是敌方还有数十万大军逃窜,命令李风华等人继续追击南下,他们只负责打,本王在后面组织人收!” “得令!”战士拱手一礼,随即翻身上了战马,手中马鞭狠狠猛抽,调转马头狂奔而去。 此次回来报捷的有上百骑士,这个骑士被派回去下达新的命令,其余骑士却还在城中不断高呼。 越来越多的百姓蜂拥上街,脸上带着大战胜利后的欣喜。 韩跃目光一扫这条长街,忽然高声笑道:“乡亲们,高丽北境已然尽归唐土,拿出你们的战争债券,跟着本王去收割钱财啊……” 第458章 韩跃给的希望 五日后,清晨,高丽北境。 茫茫雪原一望无际,寒风吹起地上的积雪,打在人脸上宛如刀割,在这样峭寒刺骨的冬日,忽有一支大军出现在雪原之上,仿佛巨龙蜿蜒而行,头尾不能相顾,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支大军可不是出征的战士,反而是普通通通的民夫,站在队伍中放眼望去,但见有推着小车的汉子,有挑着担子的爷们,有扛着木箱的劳力,竟然还有背着包裹的妇女。 无论男女老少,人人都咬牙前行,天气虽然很冷,但是百姓们心中一片火热。 “阿嚏……”队伍一角突然有个老汉大声打了个喷嚏,这老汉使劲揉了揉鼻子,感觉身上有些疲累和劳顿,他探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饭团子慢慢打开,嘴里咽口唾沫,又把饭团子小心包好塞了回去。 旁边有个青年汉子皱了皱眉头,终于忍不住开口劝说,轻声道:“这位大叔,我看您还是赶紧吃了吧,这饭团子您已经掏出三回,再收回去我都看着不落忍!” 老汉看他一眼,笑呵呵道:“不急,不急,俺再忍忍,少吃一口饭,多省两文钱。过日子要会算计,不能把饭一顿吃完!” “大叔,您这……”青年忍不住叹息一声,脸上纠结半天,突然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饭团递过去,咬牙道:“吃我的吧。” 老汉有些意外,目光落在青年满是补丁的破袄上,摇头道:“看你娃娃这身穿着打扮,家里应该也是个穷的,这饭团还是自己留着吧。王爷的伙夫们虽然卖饭便宜,但是一个饭团也要两文钱啊……” 他把青年的饭团推回去,然后小心拍拍自己怀里的饭团,笑呵呵道:“娃子你不要担心,王爷的伙夫们卖这个饭团很实诚,里面又有肉又有面,而且还放了油和盐,吃一个能顶两天不饿,俺昨晚刚刚吃过!”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伸手拍拍青年肩膀,语重心长道:“既然抛下家里跑来辽东,想必也是穷的没办法了,你也省着点,俺也省着点,咱们到了地方再吃,少吃一口饭,就多省两文钱。” 青年低叹一声,忽然目光望向队伍前方,喃喃道:“也不知这趟能不能发财!” 他脸上有些纠结,长吁短叹道:“小子买了足足二十贯战争债券,这是我卖苦力五年的积蓄,还有老母给人浆洗衣服的积攒,媳妇熬夜织布的私存,全家这点财产全被换成债券,如果要是赔了……” 他咽了口唾沫,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之色。 老汉同样有些担忧,他踮起脚尖向南方望去,混浊的目光既有渴望也有畏惧,小声道:“刚才听骑马跑过的军伍小哥说,再走半个时辰就能到达安市城,听说那是一座很富有的城,如今已经被王爷的大军攻克,正等着咱们去收拾物资。” 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两张票据,满脸憧憬道:“俺也买了二十贯债券,老汉不盼着能翻本,只盼着能换回一些高丽参,这东西弄回中原可了不得,镇上有专门的药铺高价收购,一支好参能卖两三贯……” 青年咽了口唾沫,小声道:“小子不要人参,我想换一些好皮子带回去,让媳妇做成袍子拿去售卖,一准能卖个好价钱。” 老汉忍不住看他一眼,惊讶道:“你们那里要穿皮袍?” “是啊,小子是陇右道人士,从长安往西北要走一千多里,冬天很是苦寒,比东北和辽东还冷。” 老汉点了点头,道:“俺是河南道人士,气候比你们那里好,所以皮货不值钱。但是人参很值钱,一支能卖两三贯。” 这一老一少乃是在路上认识的朋友,也代表了辽东发财大军的一个缩影,无数百姓来自大唐各地,天南海北人各一方,虽然人人情况不同,但是却有一个共同之处。 那就是穷! 而且买了战争债券! “小哥,你为啥要买债券?” 老汉突然问了一句,有些好奇道:“莫非你家乡也有镇子建设,镇子上也有学识渊博的小先生?” “大叔您还真没说错……”青年一拍大腿,点头道:“小子正是听了小先生鼓动,所以才咬牙把家产全都换了债券,然后背上干粮一路走来辽东。” 老汉一脸感慨:“俺也是听了小先生的话,不过老汉家里没钱,债券是用物资换的,俺家里老妻和儿媳织布抽纱,结果做出来的布匹突然卖不出去,老汉我和两个儿子也被县里大户开办的窑口无端辞退……” 他攥了攥拳头,叹气道:“本来以为天要塌了,家里老妻儿媳哭的死去活来,以为今年怕是要饿死人,哪知建镇的小先生突然来告知,说是可以用物资换债券,保证给三倍收益,老汉好几晚没有睡着觉,最后咬牙把家里的东西都拿来换了。” 他忽然看向青年,有些羡慕道:“说起来还是小哥你家中富裕,能有二十贯购买债券,不似俺这般逼不得已,纯粹是撑不下去才换。” 青年脸色一红,讪讪道:“小子的债券也不是全用铜钱购买,大部分都是物资换的。” 旁边有个妇女吃吃一笑,道:“小哥不用脸红,这事儿一点也不丢人,你问问赶路的各家各户,哪个不是拿物资换的债券?真要家里有吃有喝,谁会咬牙来这辽东……” 青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面上的红色慢慢消退,他看了一眼这妇女,发现她背着个小包裹孤身一人,忍不住好奇道:“大嫂自己来辽东?” 妇女呵呵一笑,道:“奴家是个寡妇,男人得了痨病没治好,留下两个娃娃要养,都说女人不能抛头露面,但是我不露面孩子咋办?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只要能挣钱养娃哪里我都敢闯。” “那您来了辽东闯荡,家里孩子可咋办?” “大娃已经十岁了,正在刚建的镇子里读小学,管吃管喝还给衣服穿,小的本来没人照顾,但是小学里又弄了个幼儿园,镇子上的小先生听说俺要来辽东,拍胸脯答应帮俺照顾娃娃,还说这事办成了能增加他的学分……” 妇女一脸笑意,忽然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神秘道:“说来你们不信,我们镇上那小先生可是个有来历的,奴家曾看到十几个穿着华贵裙子的姑娘来找他,一见面就跪地磕头,说是宫里娘娘派来伺候他帮助他,结果小先生很是生气,抄着棍子把姑娘们全都撵走,连她们送来的吃的穿的也都扔了。还有一小口箱子也扔出门外,摔在地上露出白花花的银子……” 众人面面相觑,青年双眼发直,喃喃道:“宫里的娘娘派人伺候?还送了一箱子白银给他用?乖乖不得了,莫非你们那小先生是个王爷?” 他有些咋舌,下意识吞口唾沫。 妇女有些得意,越发神秘道:“奴家还见过一群侍卫偷偷躲在镇子上,生怕被小先生发现他们的存在,这些侍卫拿钱四处去买百姓的破衣裳,结果没几天也被小先生察觉,一样拿棍子给打走了……” 她环视众人,满脸骄傲道:“我们那小先生今年也不过十三四岁,搁在村里也就是个刚脱下开裆裤的娃娃,结果人家说话办事比大人还稳重,肚子里装的全是学问……” 青年突然插口,高声道:“我们镇上的小先生年龄也不大,肚子里也全是学问。俺们陇右道土地贫瘠,但是小先生带去的种子照样能在沙土里生长,据说明年每亩能收二十石,以后再不用担心粮食不够吃。” 说起自家的镇子,人人都开始插嘴,就连那老汉都咳嗽一声,帮自家镇上的小先生争名声,大声道:“老汉镇上的小先生才叫厉害,来了不到两个月,建窑口,烧红砖,然后又四处搜寻泥土回来,说是用一个什么化验的方式搞搞,结果真给他搞出了宝贝,现在已经开始建造瓷窑,开春就要烧制很值钱的瓷器……” 他附身抓了一把积雪,举起来对众人炫耀道:“你们看这积雪白不白?小先生要烧的瓷器比这个还白。听说一件瓷器最少能卖四五十文,本钱最多也就是炭火和劳力,泥土压根不值钱。” 青年目光闪闪,突然出声道:“我听说小先生们都是王爷的弟子……” “是啊,都是王爷的弟子,所以才学的一身本领,连泥土都能变成宝贝!” “咱们要感谢王爷,他给了大家发财的机会……”那妇女忽然幽幽一叹,低声道:“其实奴家这次来辽东也只是最后拼一下,我看中了镇上的一处铺面,准备盘下来做些买卖,毕竟奴家是个女人,不能总是抛头露面东奔西闯,以前孩子小没办法,现在孩子慢慢大了,我要给他们保住脸面……” 众人心中都有些敬佩,感觉这个寡妇真是不得了。 青年看了看她背上的包裹,忽然伸手道:“大嫂,让我替你背一会吧。” 第459章 这次真是发达了 妇女呵呵轻笑,婉拒道:“都是一些衣物,没啥子重量!小哥儿你人不错,奴家祝你这趟能发大财……” 青年郑重点头,想了一想开口又道:“镇上的小先生说过,人能同旅而行,就是一次缘分,如果这次真能发财,我分一些给大嫂。” 妇女咯咯一笑,摇头道:“那可不用啦,奴家其实比你们都好一些,我买了整整五十贯战争债券,如果真要发财我肯定赚的比大家多。” “五十贯,我滴个老天爷!”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对这寡妇的手笔惊为天人。 其实这个时代大唐并不富裕,别看韩跃搞各种工程冻着几千万贯,那是他聚集无数资源才赚的钱财,民间百姓自然不能和他相比,一家人所有财产加起来能有个十贯八贯都算富户。 便在这时,忽听队伍前方一阵欢呼,隐隐约约听到许多人大喊大叫,道:“到了到了,安市城到了,大家伙快看,那城头上插着咱家王爷的护民旗,这里以后是大唐的城……” 众人眼睛都是一亮,那妇女精神振奋,忽然从怀里掏出五张票据,满脸憧憬道:“五十贯战争债券,不求能有三倍收益,只要能变成一百…不,只要能变成八十贯,奴家这趟就没有白来!” 周围百姓也都掏出自己的债券凭证,人人心里有担忧也有渴望。 忽听后面一个清越笑声传来,有人呵呵道:“这位大嫂请放心,本王担保你肯定会发大财,五十贯不说变成五百贯,至少能变成三百贯!” 笑声之中,韩跃骑着毛驴施施然而来,他身后跟着整整两队人马,两队人马不是战士,反而全是手拿账册的小书生。 这些小书生年龄都不是很大,很多人脸上还带着初次出门的惶恐和兴奋,然而个个昂首挺胸,透着一股子自信的精气神。 这妇女并没有见过韩跃,但她身为寡妇敢于东奔西闯,骨子里自有一份精明和见识,闻言连忙屈膝一礼,小声小气道:“奴家给殿下请安,穷苦人家眼里只盯着钱财,刚才让您见笑了,实在有些羞涩。” 韩跃哈哈一笑,道:“盯着钱咋了?本王不觉得这很丢人。” 他看了一眼众人,忽然神秘道:“实话告诉你们,本王当年可是很穷,家中只有半间草房,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家中有一个小妻子,那才是真正听到钱就双眼放光的人物,当初本王发明蚊香,死丫头大半夜拉着我去割草,累的本王到现在想起来还直打哆嗦……” 这个典故如今早已传遍大唐,周围百姓全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那妇女一脸羡慕向往之色,道:“殿下说的是豆豆王妃吧,奴家听镇上的小先生讲过很多次豆豆王妃的事迹,说她是大唐最有功劳的两个女人,帮天下百姓撑起了王爷的早年!” “是啊是啊……”旁边那青年连连点头,显然也听过这个典故,口中模仿镇上小先生的语气,长吁短叹道:“如果没有豆豆王妃的苦苦坚持,天下百姓等不到王爷九窍皆通,世间奇女子,豆豆王妃也!” 韩跃脸色一怔,随即笑骂道:“那群小兔崽子,原来偷偷说我坏话,等到年末他们聚齐考评,看本王怎么收拾他们。” 他忽然转头,看着身后两队小书生道:“你们可不要去学那些师兄,个个都是白眼狼,本王从小把他们培养起来,结果没毕业就开始造师长的谣……” “院长,师兄们没有造谣!”众学子反唇相讥,大声反驳道:“豆豆王妃就是如此令人敬佩,而院长您早年的行迹确实浪荡难堪。” 声音隆隆,震彻天地,上万个小书生几乎同声高呼,从说话的语气就可以看出来,学子们压根就是发自内心脱口而出,此前根本没有经过统筹练习。 周围百姓一阵咋舌! 这个时代尊师重道,哪怕不识字的百姓也懂得老师说什么学生就该听什么,可是眼前这上万个小先生竟然敢反驳王爷,难道他们不是王爷的弟子吗? 偏偏韩跃却哈哈一笑,不但不以为许,反而点头赞扬,道:“甚好,知礼法,懂深思,不为师长言语所惑,心中恪守原则,你们勉强可以出师了!” 众学子大喜。 韩跃目光炯炯一扫,突然大声道:“不过想要毕业还不行,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眼前辽东一事正好是个实践,中原百姓要拿债券换取收益,此事繁杂烦乱,正合给你们练手……” 他说到这里缓缓停下,忽然一指前方的大城,厉生喝问道:“此乃辽东三大城池之安市城,尔等可有信心收编安民?” 众学子相识一眼,同声答应道:“院长放心,吾等有信心,无论调拨各类物资,还是予以百姓所求,学生们必然兢兢业业,一丝一毫也不会马虎!” “好!”韩跃仰天大笑,突然一拍坐下毛驴老白,大声道:“进城,发财去……” 学子们轰然应诺,百姓们也鼓起精神,百万发财大军源源不断涌进城池,顿时显得嘈杂烦乱。 此时城中仅有很少一点兵马守卫,而且还都是战后紧急调来的步卒,韩跃麾下的西府三卫早已继续南下,说不定现在正攻打某个高丽城池。 进入安市城之后,迎面先有一股大战后的慌乱气息,道路两旁的店铺皆都封门闭户,韩跃骑驴缓缓前行,身后一万学子亦步亦趋,忽然一个小书生脱离队伍,走到第一家店铺门口高声道:“此有皮货店一间,学生李源选择在这里负责,我须两个时辰盘点统计,然后开始向百姓兑换战争债券利润,有愿意选择皮毛收益者暂请排队……” 街面上一队士兵分出一人,走到店铺前揭下封条,然后向小书生拱了拱手,郑重道:“劳烦!” 小书生反敬一礼,手中拿着账册,转身进入店铺之中。 百姓队伍中有许多人蜂拥而来,那个青年目光闪亮,连忙也脱离了队伍,对同行的那个老汉和妇女笑道:“小子就选这个店铺的皮毛兑换啦,大叔,大嫂,你们若是不换皮毛,怕是还要再往前走走!” 老汉和妇女连连点头,跟着大部队继续前行。 转眼又有小书生脱离队伍,站在一家店铺门口大声道:“此有米粮店铺一间,学生刘秀选择在这里负责,我须两个时辰盘点……” 大部队不断前行,不断有小书生脱离队伍,每次选择店铺负责,必然带走几百上千个百姓跟随。 韩跃一路继续向前,奇怪的是那个妇女也始终跟着,韩跃心中有些好奇,忍不住回头对她道:“大嫂一直没想好兑换什么收益吗?” 妇女脸上有些红,小声道:“殿下,民妇心里有些贪,奴家想跟着您去城守府邸看看……” 韩跃一呆,随即指着她哈哈大笑,称赞道:“大嫂聪明的很。” 一城之地,城守府邸必然是财富汇聚之所,这个妇女能按捺住各种店铺的诱惑,咬牙坚持去城守府再决定是否兑换,但从这一点看来,她就比很多百姓眼界深远。 “殿下,尚祈您不要怪罪,奴家抛头露面不容易,总是想着能多挣一点,也好给自己孩子攒点家业。” 韩跃满脸微笑,心中并不生气,反而赞扬道:“女人为母则强,大嫂你能设下脸面为了孩子,便是本王也心中佩服,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若是城守府的物资有那不属军用之物,大嫂都可挑选兑换。” 妇女大喜,连忙屈膝一礼,眼角忽然一酸,落泪道:“殿下是个好人!” 她如此感动是有原因的,城守府的收藏和财富按说乃是韩跃的战利品,她想要从那里选择东西,摆明是夺韩跃的收益。 大部队不断深入城中,小书生们不停脱离队伍,无数百姓慢慢分散跟随,终于眼前长街到了尽头,显出一座很是高大的府邸。 这里不似别处,府门口驻守着上千个步卒,众人见到韩跃连忙跪拜,后面却有几百个小书生一言不发,拿着账册列队而入。 早有急急等候的步卒首领上前交接,郑重道:“此城有官库两座,府库一座,我等皆已封存驻守,就等着小先生们前来盘点,快请进来……” 一个小书生耐不住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两座官库一座府库,不知兵长可有粗略统计,大约收入几何,应该有个估算吧?” 那步卒首领小心看了一眼韩跃,看的韩跃缓缓点头,他这才一脸郑重道:“三个大库全都充盈无比,想来是高丽人并没有想到我等攻克如此迅速,他们来不及转移财富,全都被成了战利品。” “到底有多少?”小书生们越发好奇,手拿账册微微颤抖。 步卒首领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咽口唾沫道:“黄金,一百箱!” 轰—— 满场一阵哗然。 步卒首领一根手指变成两根,再次咽口唾沫道:“白银,两千箱!” 噗通—— 那个妇女直接坐到地上。 步卒首领两根手指变成五根,想了一想,忽然把另一只手掌的五根手指也伸出来,自己都有些不相信道:“上等貂皮,虎皮,狐狸皮,共计百万张,经年老山高丽参,数万支……” 第460章 殿下,他们不尊重您 那问话的小书生勉强咽口唾沫,强按激动道:“黄金一百箱,白银两千箱,但是箱子也有大有小,不知道那些箱子的重量到底……”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然而步卒首领已然懂了,他小心翼翼看了看韩跃,发现韩跃还是没有阻拦迹象,这才小声道:“那是制式的皮箱,黄金箱子高宽一尺,白银箱子高宽足有三尺,本将曾想试着抬动一下,结果鼓足力气仍然纹丝不动。如此估算下来,那箱子怕是有…怕是有……” 小书生一阵咋舌,双眼发直看了看步卒首领的体格,喃喃道:“连您这样的将军都搬之不动,那岂不是要上百斤重?” 步卒首领胸口一挺,傲然道:“不止百斤,本将在军中训练,一百二十斤的石锁也能抡起来玩耍,那些黄金皮箱最少也得两百斤。” “两百斤……”小书生只觉头脑一懵。 周围数百学子同样面带震撼,有那精通数字的已经开始在心中默算,越算脸色越震惊,隐隐有口歪眼斜架势。 突然一个书生张口轻喝道:“在这里啰嗦做什么?院长让我们来接收盘点,岂能用询问估算的方式,这位将军还请前头带路,咱们打开府库精细统计,哪怕是一钱一文也不能马虎。” 众学子幡然醒悟,连忙点头称是,这书生随即又转首回头,对韩跃拱手施礼道:“院长还请坐镇此间,学生这就带人去盘点府库,待到数字统计出来再行上报,必然不会出现缺斤短两的情况。” 说话之间也不等韩跃同意,竟然带着数百学子昂首向前,那步卒首领看了一眼韩跃,随即小跑着给书生们带路。 在场百姓看的茫然不解,便连那些驻守的步卒也啧啧称奇,那个妇女小心翼翼凑到韩跃身边,好奇道:“殿下,这些小先生真是您的弟子吗?” 韩跃微笑点头,郑重道:“虽然没有手把手交过,但是他们的确都是本王弟子。” 妇女吐了吐舌头,脸上有些纠结,好半天才试探道:“您不生气?” 韩跃一呆,下意识道:“我为何要生气?” “尊重啊……”妇女脱口而出,道:“这些小先生好像不怎么尊重您。” 她小心看了韩跃一眼,轻声提醒道:“奴家虽然是个寡妇,但我拼命挣钱养娃,以前也曾送孩子去塾上念书,那位先生可厉害呢,娃娃们见了他必须乖乖跪拜行礼,甚至结了婚有了孩子的徒弟见到他,也得乖乖跪拜行礼。” 韩跃笑了起来,语气有些悠悠,淡淡道:“自古教学之法,师长动辄打骂,学子惶惶如小鸡,稍有言辞不对,便要背上不敬尊长的骂名。此举我认为不妥,虽然规矩了学子的道路,但却打压了他们的领秀。” 他这话说的道理有些深,妇女脸上明显有茫然不懂之色,韩跃微微一笑,解释道:“天生万物各不相同,每个人的性格都有区别,有的学子木讷,有的学子灵活,有人心性烂漫,有人喜好自由。这是一个人最宝贵的本性,但却很容易被打压磨灭,如果传授学问必须伴随着打骂和训斥,本王认为这并非师长之德。” “殿下,民妇说的是尊敬,这些小先生……” 韩跃哈哈一笑,挥手打断她的话,自信道:“何以为师?传道,授业,解惑也,只要做到此点,哪愁学子们不能真心尊重自己?” 他目光看向妇女,郑重解释道:“大嫂你怕是有些误会了,你看到这些小书生自发行事,甚至定下决心之后不向本王请求通过,所以才会认为他们不尊重我。其实恰恰相反,他们能够率性而为,正是对我最大的尊敬,因为这正是本王教的……” 韩跃说的是后世教学理念,放在这个时代简直是惊天之言,后世讲究激发学生的灵性和特长,不束缚人之本性,崇尚自由和创造。 然而这个时代讲究的是盲从师长,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师教什么你就学什么,儒家言就是圣人言,圣人言就是天地理,不管学生们本性如何,你必须学的就是老思想那一套,这恰恰会泯灭每个人的特长。 “每个人都读成了书呆子,天下哪里还有创造?大儒能写磅礴万言,但是胸中实无一策。蕴养百姓可不能靠之乎者也那一套,百术争鸣才是时代发展的根基。世家,士子,哼,用尊师重道打压学子灵性,把人活活教成了书呆子,毒瘤也……” …… …… 韩跃有感而发,这番言论如果被天下世家和儒门听去,必然又会掀起一番大论战。 幸好周围都是普通百姓和士卒,老百姓心思淳朴,谁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听谁的,大家都知道眼前这个青年号称财神,心中倒觉得韩跃所说都是至理名言。 妇女有些羞赧,脸色通红道:“殿下是大人物,说的道理俺不懂!民妇就是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盘点府库都不准您去看,那可是殿下您的战利品!” “这个道理很容易说清,本王给了他们任务,然后他们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完成,最后把结果给我仔细报上来,如此相互都节省时间,而且不会产生上面乱下令下面乱忙活的荒唐局面。” 韩跃说到这里一停,目光望着府库方向,微笑道:“本王不擅长理财,甚至想到算数就头疼,所以这些臭小子才会阻拦我,大嫂你说这是不是一种默默的讨好?” “但是他们不等殿下答应就进了府库,民妇总是觉得…总是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这正是学子们有了自我决断的表现,他们能秉持自己本性行事,本王高兴还来不及,如果天下有几百万这种学子,本王的大宏远距离成功也就不远了。” 妇女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她虽然东奔西闯有些见识,毕竟是个不识字的寡妇,能和韩跃说这么多话已经令人刮目相看,其实很多道理她都没听懂。 虽然没听懂,但却不妨这个妇女心中感动。 她幽幽一声低叹,眼角有些酸楚道:“您是大唐王爷,奴家是个寡妇,以前到处遭人白眼受人唾弃,真没想到王爷竟能和民妇说话,奴家听不懂的道理您还要仔细解释,我知道您一直想让奴家听懂……” 韩跃踱步走上一个台阶,随意坐在上面歇息,瞅着妇女温和笑道:“本王也是烂泥村落里出来的人物,我深知越是穷苦之人越渴望尊重,如果我自持身份冷脸相对,大嫂你怕是会感觉心中发寒。” 妇女连连摇头,慌慌道:“那可不敢,那肯定不敢!” 韩跃哈哈一笑,忽然伸手向前,道:“把你的战争债券拿过来,本王帮你看看上面的约定条款。相逢一见就是有缘,我帮你琢磨琢磨如何增加收益……” “那可太好了!”妇女一脸大喜,连忙掏出五张战争债券,小心翼翼在袖口上擦了一擦,这才递到韩跃手中,咽口唾沫道:“殿下您给好生看看,奴家到底选些什么货物才好,哦对了,奴家是淮南道人士,那边天气比较湿热,怕是选不了皮毛,人参也不行,淮南道较为穷苦,人参弄回去不太好卖。” 韩跃有些讶然,忍不住称赞道:“大嫂见识非凡啊,生意要想赚钱就得见微知著,你能思考如此之深,看来是下了一番功夫。” 妇女有些脸红,小声道:“奴家也是没办法,这五十贯不能亏,一旦亏了的话,奴家,奴家真的要去跳河自杀了,这是我辛苦积攒很多年才攒下的钱财,它比奴家的性命还要重要……” 韩跃点了点头,展开五张战争债券仔细观看,入眼顿时脸色微变,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妇女。 第461章 韩跃弟子们的私人印章 这些债券都是他用系统积分专门定制的产物,天上地下没人能仿造,就和当初发行的那个宝库积分一个道理,票据的材质乃是特种纸张。 五张战争债券,每张面额都是十贯,下面有一个方框专门用来撰写约定条款,此时方框里面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但见那些字写道:“日后负责兑换的同僚敬知,你眼前的这个妇女生活无比凄苦,然而其品性堪称大唐之楷模,望能在兑换债券之时予以照顾。此妇十四岁嫁入夫家,十九岁丈夫病死,其孤苦伶仃养育两子,初时与人浆洗衣物,夜间又织布抽纱,积存五年得钱十贯,因犯裸寡之名,遭县中大户觊觎欺压,十贯家财尽被抢占……” 韩跃读到这里忍不住攥了攥拳头,感觉胸口有一股火气蹭蹭往上冒。 票据下面还有字:“当时此妇失钱失地,两子嗷嗷待哺,家中颗粒无存,为养子嗣,遂以身售卖换钱,所得或为儿女吃喝,或供儿女上塾,含辛茹苦,受尽骂名,然其甘之如饴,实乃节妇典范,虽为暗娼多年,皆为生活所逼,日后各同僚见字当伸援手,与此妇五倍收益兑换,学生顿首拜谢,大唐贞观四年十一月,西府赵王门下弟子,李恪。” 韩跃一声轻叹,恍然记起当初分派三千子弟出长安,似乎李恪正是被派去了淮南道,只因那里是前隋势力最薄弱之地,他拍李恪去淮南道,正好能摒弃杨妃托人去照顾。 妇女在一旁小心等候,她因为不识字,所以到现在也不知道债券上写的什么,眼见韩跃忽然轻声发叹,妇女忍不住有些惊惶,急急道:“殿下,可是民妇的债券不对?奴家……奴家可是专门在镇子衙门里购买的凭证,小先生还专门给盖上了他的官印……” 韩跃连忙收拾一下心思,生怕被妇女看出他已知道了对方的情况,微笑道:“大嫂不要担心,你这债券完全没问题,条款里预定的五倍收益兑换,因为你是第一批购买,而且还是掏了闲钱。” 妇女这才放下心,拍着胸口道:“谢天谢地,这一路上奴家找人帮忙看债券,可惜读书识字的人实在太少,在沈阳城遇见过几个研究院的小先生,看了之后却都长吁短叹,不管奴家怎么问都不肯念给我听,只是拿出自己的印章往债券上盖了一盖……” 韩跃心中一动,拿起债券凭证仔细又看,果然发现债券背面盖着不少印章,这些印章全都是人名私印,看雕工就知道是研究院配发的统一款学子印章。 这些学子在战争债券上盖印,目的不说也让人明白,那是拿自己的名字给这个妇女做见证,同时也是暗中向将来负责兑换的人讨个人情,希望可以多多给妇女一些照顾。 “天下还是好人多!”韩跃一声感慨,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满足感,道:“本王门下的好人更多……” 他这话说的无头无脑,周围百姓都不解其意,韩跃忽然哈哈一笑,接着又道:“本王给战争债券定下三倍保底收益,李恪却违反规定给你定下五倍,研究院那些臭小子个个拿印章盖上,他们每盖一次印章就是想让兑换的人给加一份人情,这些家伙肯定不会想到,最后这份凭证竟会落到本王手里。” 妇女心中顿时又打了个突兀,语带惶恐道:“殿下,奴家不敢要那么多,只要能有八十贯就行,三倍我不要,五倍我更不敢要,奴家真不知道小先生给定的五倍,我不是故意的,奴家真不是故意的……” 再怎么东奔西闯的女人,骨子里还是存在畏惧,尤其她遭受的经历又坎坷凄凉,看似坚强十分,其实谨小胆怯,一遇问题先就自己吓唬自己,脸色不知不觉变得惨白。 韩跃连忙咳嗽一声,温和解释道:“大嫂不要害怕,本王刚才只是在打趣,我并非恼怒给你定债券的那个小子,也没有生气给你盖印章的弟子,事实上本王心里非常欣慰,我觉得自己教出了一批有良心的学生……” 他不敢再继续拖拉,拿着五张债券沉吟一番,忽然一拍大腿道:“有了,淮南道气候湿热,毛皮换回去不好脱手,那里又穷苦异常,想来人参等物也不好售卖,本王想出一个办法,可以帮大嫂兑换最佳收益!” 妇女大喜过望,目光射出热切之色。 韩跃转头对一个步卒招手,温声道:“尔等在此驻守多日,可知城中有经营畜牧的高丽家族么?” 那步卒眼睛发亮,连连点头道:“殿下还真是深知高丽国情,这安市城确实好很养牛养马的家人,不过有个事情十分奇怪,咱们大唐养牛是为了耕地,他们养牛是为了吃肉……” 韩跃笑着点头,淡淡道:“大唐养的是耕牛,高丽这里有特产一种肉牛,此牛拉梨耕地不行,但是肉质却肥美异常,正合适这位大嫂兑换。” 步卒不解,那妇女也很不解,韩跃哈哈一笑,忽然起身拍了拍屁股,对着周围百姓高喝道:“还有没有想淮南道过来的乡亲,今次本王给大家一个好买卖,你们都把战争债券拿过来,我保证大家五倍十倍收益,而且还能绵绵不绝……”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冲出来百十个百姓,急急道:“殿下,我们都是淮南道人士。” 韩跃双手一拍,笑道:“好,都把债券拿来吧,本王教你们如何发财!” 旁边早有帮忙的步卒过来,将愿意兑换收益的百姓手中债券都收过来,恭恭敬敬站在韩跃身后。 韩跃也不啰嗦,拿着妇女那五张债券微笑道:“大嫂你这里有五十贯债券,大约能换十二头高丽肉牛,本王给你开个后门,我准予你兑换公牛两头,母牛十头,事后再排一队兵卒护送你们淮南道的百姓入关,然后你们组成队伍慢慢赶着牛回家吧!” 妇女有些迷惑,道:“殿下让我们回家养牛?” “错,本王让你们回去杀牛……” 第462章 三手准备?到底是啥? “杀牛?”周围百姓下意识打个哆嗦,妇女满脸恐慌之色,仿佛要哭出声来:“殿下,杀牛是大罪,要给官家拿去审问的!” 韩跃微微一怔,这个问题他倒没有想过。 妇女可怜兮兮又道:“奴家故乡那边管理尤其严苛,曾有酒肆出售摔死的病牛肉,结果店家被判了三年牢狱之刑,所得银钱全都罚没收缴,那店家原本乃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财人,结果就因为这个官司,整个家庭转眼就塌了,妻子卖掉田地去救他,女儿也嫁给到了最穷的烂泥村……”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个哆嗦,恐惧道:“奴家不能杀牛,奴家万万不能杀牛。殿下您把债券还给我吧,那些收益奴家不要了,我只求五十贯本钱,行不行?” 韩跃忍不住摸摸鼻子,感觉自己好心办坏事。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小声道:“院长,此事您确实有些匆忙了,且不说杀牛会不会判罚,光是赔本买卖这些百姓就扛不住。” 韩跃缓缓转头,发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书生站在身后,他手里拿着一卷账册,身上穿着研究院配发的统一校服,脸上还挂着少年特有的羞赧和拘谨,然而说话之时却有一股发自内心的自信。 韩跃呵呵一笑,招手道:“你且过来坐下,跟本王说说这里面的道理!” “不敢!”小书生连忙拱手,脸红道:“院长博学天人,学生不敢班门弄斧,弟子刚才出言提醒并非指责,我只是给院长提供施政的参考……” 他伸手搓着衣角,赧然道:“至于在您面前说道理,这可不是学生能有的本事,若是给院中的学长们知道,怕是要喷我个狗血淋头!” 韩跃悠悠一笑,鼓励道:“无妨,昔日孔子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世上并无全知全能的圣人,况且本王还不是圣人,我也有目光看不到的地方,也有思虑不周全之时,你且说说心中想法,咱们师徒共同给百姓们找一条出路。” 小书生还有有些期期艾艾,显然性格中有着一丝内向,刚才他躲在后面敢出声说话,现在被韩跃盯着却没了勇气。 韩跃目光带着温和,忽然语带深意道:“你是淮南道出身吧?” 小书生连忙点头,大声道:“回禀院长,弟子正是淮南道出身!” 他看向韩跃的目光带有浓浓孺慕,轻声道:“学生自幼失去双亲,五年前跟着乡中老乞丐去长安逃荒,恰好碰到院长率领百姓出关建立互市,那时弟子只是十岁懵懂的小乞丐,带领我的老乞丐病死之前狠狠抓着我手,让我不管再苦再难也要跟上院长的迁徙大军,否则一个十岁的小娃靠乞讨肯定饿死。” 小书生眼睛明显有晶莹泪花,语气渐渐变得哽咽,呜呜道:“那是学生改变命运的一年,如果没有您的研究院,学生真不知自己现在会身在何处,也许早就死在乞讨路上。” 韩跃伸手想去拍他肩膀,忽然目光微微一晃,打趣道:“本王差点做错了事,你这女娃也是不乖,竟然穿着男生校服,让我一时没有察觉。” 小书生擦一把眼角,眼中虽然挂着泪珠,脸上却嫣然一笑,道:“院长在学生心中便如父亲一般,您拍我肩膀也没事,弟子尚未及笄,您可以把我当女儿看……” 韩跃点了点头,终于伸出手来,不过却不是去拍小书生肩膀,而是轻轻抚摸她的额头,悠悠道:“本王已经收了两个义女,你我并无父女之缘,不过你也不要难过,自古师徒之间本就有父子情谊。” 小书生眼睛微微眯起,她额头被韩跃大手轻抚,小脸显出开心和孺慕之色,轻声道:“院长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韩跃哈哈一笑,屈指在她额头弹了个脑瓜崩,故作吓唬道:“小家伙竟然乱改诗句,明明是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这是本王编订的诗册,你可不要欺负我忘了。” 小书生甜甜一笑,嘻嘻道:“在弟子眼中,院长就是无所不能的仙人,您将弟子简拔苦海,这就是给了我长生。”她眼角还挂着泪珠,然而脸上却带着幸福, “调皮!” 韩跃轻轻帮她整理一下额角发丝,感觉这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先前见她有内向之色,相比是幼年凄苦经历所致。 “我大唐的孩子生活太苦,真希望他们能幸福成长,不要像你这样明明天性烂漫,结果却被穷苦摧残,最后养成谨慎内向的性格……” 小书生沉默下去,好半天才幽幽道:“院长此心,弟子明白,可惜我们学习还是太慢,尚不能帮您做成大事。” 韩跃目光悠然,沉声道:“天下大事万千,皆从小事而来,咱们师徒一点一滴去努力,总有积少成多的一天。” 小书生拱手一礼,郑重道:“听师一席话,如闻圣贤音,弟子必然谨记院长教诲,我会努力从一点一滴开始做事。” “甚好!”韩跃缓缓点头,目中显出回忆之色,他忽然伸手一指着旁边的妇女,询问小书生道:“方才这位大嫂恐惧杀牛罪名,而你却把心思放在生意赔本上,此事本王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趁着现在日头尚早,你且跟我说一说道理。” 小书生赧然一笑,羞涩道:“其实道理很简单,主要就是因为穷!” “穷?”韩跃脸色微怔,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小书生温顺坐在韩跃下面的台阶上,扬起笑脸看着韩跃道:“我们淮南道一向穷苦,乃是大唐三大贫寒之地,这三地乃是河北道,岭南道,淮南道。其中河北道穷苦是因为战乱,岭南道穷苦是因为偏远,我们淮南道则是因为境内多河,百姓贫寒,无舟渡河,所以很多人一辈子都窝在乡里之地,到死也没有离开故乡二十里范围。” 韩跃缓缓点头,若有所思道:“人若不能远行,商旅自然欠缺,经商之业如果不发达,守着鱼米之乡也会穷困潦倒!” 小书生‘嗯’了一声,幽幽叹息道:“所以淮南道自古至今都很穷……” 她看了一眼韩跃,接着解释道:“弟子刚才说百姓做生意亏本就是这个道理,您让这位大嫂换取肉牛宰杀,虽然已经给她开了后门,但她回去后还是亏本。一头活着的耕牛能卖五贯,但是宰杀之后却不值这些钱!” 她越说越有勇气,小脸上渐渐显出胸有成竹的气势,又道:“院长,咱们可以设个比喻,以一头耕牛一千八百斤计算,宰杀之后差不多有一千斤牛肉,您算算能有多少收益?” 韩跃皱眉苦笑,故作生气道:“你知道本王不喜欢算学,竟然还敢问我收益,小丫头该打,你且速速说出答案,本王听着便是。” 小书生嘻嘻一笑,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调皮道:“院长博学天人,研究院算学一道还是您传下来的,怎能说自己讨厌算数?” 韩跃虎着脸吓唬她,哼哼道:“勿要瞎说,那算学课本乃是本王师傅所著,也就是你们的师公紫阳真人,切不可弄混了让人笑话。小娃娃不要闹,速速给本王继续说……” 小书生咯咯数声,手捂小嘴道:“院长最会蒙人了!”她眼珠儿悄悄一转,狡黠道:“您若问我也成,不过学生马上就要及笄,大唐女子没有名号,弟子却很想像男子那般,我也想拥有一个字。可惜这种字没人敢赐给女子,但是院长您肯定可以。” 古代男子有字,一般都是长辈赐下,但是女子地位贫贱,别说是赐字,出嫁之后甚至只能称呼某某氏。 韩跃直接点头,道:“你且好好诉说道理,本王若是听了满意,必然会给你赐下一个字来,让你能和男学生一般。” 小书生大喜,连忙抖擞精神,漂亮的柳叶眉不时轻蹙,显然在仔细组织语言。 韩跃看的心中好笑,其实他已经想明白了所有道理,不过此时周围有很多淮南道百姓在恐慌和怀疑,他作为王爷去解释未必合适,不如让小书生解释为佳。 “院长,咱们还是先用牛肉开头,一千八百斤的耕牛,宰杀之后可出千斤牛肉,如果再煮熟之后,怕是只有七百斤。在我大唐最繁华的长安和沈阳两城,一斤熟牛肉可卖十文钱,所以七百斤牛肉就是七千文,官价是七贯,按照民间吊八百换算,约莫不到九贯……” “那就折中一下,按八贯算!”韩跃突然出声,故作生气道:“活的耕牛价值五贯,宰杀之后却有八贯,你这女娃明显学习不好,刚才竟然说死了不值钱。” 周围百姓频频点头,都觉得韩跃说得对,小书生说的错,有人忍不住瓮声瓮气道:“到底还是师傅厉害,这小先生虽然聪慧,可惜还没有学习到家。” 小书生成竹在胸,浑然不恼百姓说她,只是对韩跃嬉笑道:“院长忽视了宰牛的人工,煮肉的本钱,售卖的支出,还有时间的约束……” 一头牛从宰杀到出肉,再到煮熟去卖,最后变成铜钱,看似有八贯,其实只是毛利。而且还涉及售卖的时间,如果长时间卖不出去,必然是个亏本买卖。 小书生幽幽一叹,有些黯然道:“若是在关内道和沈阳城,百姓杀牛必然能赚钱,但是淮南道不成,学生的家乡穷苦贫寒,百姓吃不起十文钱一斤的牛肉。” 她扬起小脸看向韩跃,郑重道:“这就是学生出声提醒院长的原因,您好心让这位大嫂兑换肉牛,但却忽视了民间的疾苦,如果百姓真要换了肉牛回去,怕是会亏的血本无归,个个家里要塌天。” 她想了一想,接着又道:“还有,大唐的健壮耕牛也只值五贯,那是因为能耕田劳作的原因,这辽东肉牛只能宰杀吃肉,院长您竟然也定价五贯,似乎是让百姓吃苦啊。还有还有……” 小书生越说越精神,紧跟着又道:“这位大嫂有五十贯战争债券,您却只给她十头母牛两头公牛,就算没有五贯,那也只有六十贯,这根本达不到最低兑换收益,而且您还让她自己运回去……” 说话之间,一时忘了自己眼前的人乃是院长,心中想及百姓苦楚,语气不免带了一丝指责,忽然醒悟过来,连忙吐吐舌头,羞赧垂下额头。 周围百姓经她这么一分析,越发感觉兑换肉牛是个凶险,很多人小心翼翼后退几步,双手丝丝攥着衣角,目光却可怜巴巴看向韩跃身后的一群步卒,此前他们答应兑换,已经把债券交了上去。 韩跃目光微微一扫,将百姓的神情尽收眼底,他缓缓伸出三根手指,淡淡道:“本王有三个解释,也可以算是三手准备,只要咱们按章行事,必然不会让百姓吃亏。” …… ……今天继续发起找错字小游戏,有火眼金睛的仔细找找哦,来群里告诉山水吧,有个小心意红包送上。 第463章 这是我赐给你的字 小书生的眼睛顿时一亮! 别人或者会怀疑韩跃的本事,但是研究院的学子们却个个坚信十分,如果说天底下想要选出一位在世财神的话,研究院的学生必然会全投韩跃一票。 “院长您快说说,到底是什么办法!” 韩跃缓缓从台阶上站起来,突然拱手对身旁的妇女轻施一礼,郑重道:“首先本王要给大嫂和各位百姓道个歉,由于我以本心度人,忘记了大家不太懂商业之事,有些东西没有解释清楚,所以让你们担心恐慌了半天……” 众人都吓了一跳,妇女慌张闪避开来,道:“殿下万万不可如此,您是身份高贵的王爷,奴家只是个丧夫的寡妇。” “寡妇也是人,也该享受尊重和礼敬,本王做事有纰漏,自然要给大嫂道歉。” 妇女眼中隐隐有晶莹在闪! 她是个寡妇,这十几年可说过的凄凉悲苦,在孩子幼年之时甚至卖身换钱,乃是最被读书人看不起的暗娼。 受尽白眼,背着指责,心中苦楚有谁知? 然而现在,大唐仅次于皇帝的王爷竟然给她施礼道歉,这种感动简直不能用笔墨形容,妇女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殿下……呜……如果民妇不是要钱养孩子,奴家真想把五十贯送给您,可惜我…我……” 韩跃郑重点了点头,温声道:“大嫂擦一擦眼泪,你的心思本王明白。” 他缓缓转头看向小书生,脸色肃重道:“本王有三手准备,第一手却需要你来承担,徒儿可有信心帮家乡父老做一些好事?学的屠龙济世术,该当躬身福万民……” 小书生胸脯一挺,大声道:“院长但有命令,弟子莫敢不从。” 她脸蛋胀红,很是兴奋。 韩跃赞许颔首,沉吟道:“淮南一道,水脉纵横,然而百姓穷苦无舟,所以导致商旅欠缺发达,本地物产不能与外界交换,急缺物资也许大成本买来。本王先前已谋划在全国大搞基建工程,修桥铺路,畅通山河。” 他看了一眼小书生,轻叹道:“但那毕竟是长期的工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况且淮南道适合水运,应该着重发展舟船才好……” 小书生连连点头,道:“院长目光如炬,弟子家乡确实如此。” “你不要插话,免得打乱本王思绪!”韩跃摆了摆手,沉吟又道:“我欲在淮南和江南两道开办小型造船厂,以民间木舟为主要生产方向,两道共设船厂十家,投资五百万贯,所出船只不予售卖,而是由官家负责运营,只收成本价,是为公益行,此事虽然是临时起意,但却代表着两道之未来,小丫头,你可有信心担负这个重任?” 他不等小书生说话,紧接着开口道:“如果你能办成此事,十年之内淮南江南两道必然一改颓势,虽然不能急速发家,但是百姓的生活定然扭转,若是坚持二十年三十年,那里真就会变成鱼米之乡了。” 韩跃目光炯炯盯着小书生,微笑道:“千百年后,两道百姓必然记着你的好,世间功德至大者,莫过于让人吃饱穿暖!” “院长……”小书生忍不住手捂小口,眼泪哗哗流了下来。 韩跃一声轻喝,沉声道:“你是我研究院出去的孩子,虽然是个女子,但却不能做小女儿姿态,把眼泪好好擦擦,本王现在问你,我拨下五百万巨款,再与你组建皇家商旅船队之权,官拜六品漕运督查使,负责江南淮南两道舟船发展一事,你敢不敢接?” 五百万巨款! 六品漕运督查使! 小书生只觉脑中轰隆作响,忽然双膝跪地,流泪道:“弟子宁死不失志向,此生若是不能让大唐的河流处处有船,我及笄也不梳头,老妪也不出嫁……” 这是极其恶毒的誓言,古代女子十五岁及笄,然后就可以去掉小女孩的双丫髻,小书生发誓及笄也不梳头,而且变成老妪也不出嫁,这几乎是要把一辈子都扑到舟船事业上去。 “胡闹!” 韩跃一声厉喝,训斥道:“男女嫁娶,繁衍生息,此乃天道人伦,怎能作为誓言?本王倒是希望你将来能找个好夫君,然后我也能有徒孙可抱。” 小书生呜呜只哭,眼泪仿佛永不干涸的流水。 韩跃一声轻叹,忽然温声道:“你我师徒说话这半天,本王还没有询问你的姓氏呢,方才你向我求一个字,今日索性一发赐给吧。” “院长,学生姓任,研究院的先生给我取名任静,但却没有赐字,他们不敢给女子赐字。” 给女子赐字,几乎是推翻上千年的圣贤传承,这种事普通人肯定不敢干,否则天下士子能把人喷死。 别人不敢,不代表韩跃不敢。 他目光微微沉吟,忽然长声一笑,道:“有了,女子赐字,冒天下之大不韪,但是你我师徒何必去在乎别人目光,本王给你重任在肩,便是男儿也未必能成功,欲做大事便要坚持本心,不要在乎别人的言语和品评……” 韩跃说到这里微微停顿,目光温和看着任静,悠悠道:“为师今日赠你一句诗,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小丫头,你姓任,又要以女子之身去做男儿大事,为师赐你平生二字,任静,任平生,愿你不忘本心,时时以江南淮南两道百姓为己任,不管别人如何嘲讽嘲笑,你只坚持自己的志向便好……” “任平生?任平生?我是女子,院长却给了男儿的赐字!”小书生任静喃喃几声,小脸渐渐显出明悟之色,忽然屈膝行跪拜大礼,欢喜流泪道:“吾师,弟子读了研究院,所有了姓和名,现在您又赐了字,我心里好生欢喜。” 她恭恭敬敬连续磕了九个响头,这是对父亲和师尊才有的重礼。 名字,名字,有名不算圆满,有字方算成才,如果将来她做出受人尊重的大事,那么还可以有称号,那又是更上一层楼的成就了。 韩跃不闪不避受了拜礼,脸上显出肃重的神情。 此前任静只是研究院的普通学子,但是近日他给了赐字,字可不是随便赐的,一旦给了就代表收对方为嫡系门徒,乃是和当初李恪一样的情况。 “你且起来吧,此地乃高丽降城,暂时不能给你举办拜师大礼,且看为师再出两手准备,咱们定要让这位大嫂和淮南百姓把宰牛的买卖做起来。” 任静恭敬答应一声,乖巧站在韩跃身侧,先前手执学生礼,现在却是执弟子礼。 韩跃目光转向那个妇女,随即又看看先前那些淮南道百姓,温声笑道:“诸位乡亲可听见了,本王已准备让徒弟发展舟船,尔等家乡的穷苦情况会慢慢变好,终有一日会变成鱼米之乡……” 众人连连点头,脸上还挂着震惊和感激之色。 韩跃忽然冲那妇女招了招手,柔和轻笑道:“大嫂,先前本王说要给你兑换十头母牛两头公牛,结果还没说完就被你惊慌打断,其实本王还有话没说完,你的五十贯债券不止能换这些。” 妇女微微一呆,脸上显出又渴望又纠结的神色,渴望是人之本心,谁都希望收益能多一些,纠结也是人之本心,她觉得自己多得收入有些羞愧。 韩跃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呵呵轻笑道:“本王徒儿说的很对,一头肉牛就算作价五贯,十二头也只有六十贯,大嫂你的债券保底是五倍收益,我那些坏徒儿又个个拿印章给你盖上求情,按例应该有个八倍十倍才行……”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也不管妇女的震惊和周围百姓的咋舌,语带神秘道:“本王有一张秘方,作价五十贯给你,此方乃是煮炖牛肉之秘,大嫂和淮南百姓可凭之过个长远生活。” “秘方?” “竟然是秘方?” 妇女满脸期待,周围百姓也双眼放光。 韩跃笑道:“不要小看这张方子,里面可是蕴含着大产业。如今大唐已经在推广地瓜,这张方子里就有如何把地瓜制作成粉条的秘诀,然后还有豆腐皮制作法,老汤熬制法,牛肉炖煮法,锅饼烤制法,一方记载五法,作价只要五十,大嫂,各位乡亲,你们相信本王,我保证大家不会亏……” 其实不用他解释,众人早已心中激动难耐。 这个时代但凡跟秘方扯上关系,无一不是能有大收益的宝贝。况且韩跃是谁?他可是天下有名的奇才,连飞天的气球都能造出来,连炸城的大炮都能搞出来。还有水车,蚊香,藿香正气水,火枪,神臂弩等等等等。 妇女心中感动,忽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欢喜流泪道:“殿下,殿下……” 她声音哽咽,想要说些感谢的话,然而却觉得喉咙仿佛有东西堵着,悲切不能言语出声。 韩跃目光向任静一递,示意新收的徒儿将妇女拉起来,他自己沉吟又道:“兑换肉牛是一倍,炖肉秘方是一倍,本王还欠大嫂八倍收益,嗯嗯,牛肉汤产业初期艰苦难成,本王直接把剩下的收益折算银钱吧。” 他冲妇女微微一笑,手里举起对方的战争债券,呵呵道:“大嫂,八倍收益是四百贯,本王再给你添上两万贯,咱们合作入股做个买卖,把牛肉汤卖遍整个淮南如何?” 妇女顿时就是一惊,周围一片抽气之声。 “奴家和王爷,合伙做生意?” 妇女只觉得脑袋懵懵轰隆。 …… ……第二更,今日6000字到,继续发起找错字小游戏,找出来的请联系我,咱们当是活跃气氛交流感情。 第464章 三封书信,三道手令 自古天下大事,无非是民以食为天,老百姓吃饱肚子才不会闹事,无论是秦始皇还是汉武帝,如果治下百姓大面积挨饿,哪怕你有再强大的军队也给你掀翻。 韩跃给这个妇女投资并非为了挣钱,他只是想要摸索一条路径,国家富强不叫富强,藏富于民才是真的强大。 “本王这两万贯虽然入股,但是我并不收回本钱和分成,大嫂以这两万贯作为根基,回去之后先买上一块地,然后本王再休书一封给你镇上的经技属官,让他帮你建造养殖宰杀一体性养牛场……” 妇女听得似懂非懂,周围那些淮南百姓也脸带茫然,韩跃目光微微一扫,沉吟又道:“养牛场建起来之后,你们可以采取合伙经营的办法,让镇子上的百姓全都参与进来,刚才本王粗略看了一看,今日愿意兑换肉牛的百姓大约有五百人,我按你们每人十头肉牛来算,加起来就是五千多头!” 咕嘟,周围响起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 这些淮南百姓购买的债券并不多,有些人甚至只买了三五贯,就算给他五倍收益,那也只能换六七头牛。韩跃把平均数提高到十头,这本身就是一种额外赏赐。 牛,即便是不能耕田的肉牛,在大唐时代也代表着财富,是最让百姓欢喜的牲口。 韩跃接着道:“这些牛你们组队运回淮南,第一年每个月可宰杀百十头拿去煮肉,如此一年也只需不到两千头,剩余的肉牛则可留着配种生养小牛,待到熬过最初的两年,你们便会有远远不断的肉牛宰杀……”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道:“一旦淮南和江南两道的舟船之业发展起来,那里必然会成为鱼米之乡,到时汇聚天下商旅前往,日渐一日变得繁华!” 韩跃悠悠吐口,淡淡道:“外来人口多了,地方也就富了,一碗牛肉汤十文钱,谁都能吃得起!” 这是给百姓们够花出一副美好的画卷,周围百姓脸上渐渐显出憧憬之色。 十文钱一碗牛肉汤也能吃得起,那得富裕成啥个样子哟? 韩跃转头看向身后步卒,对一人下令道:“城中可有纸张笔墨售卖之地,你速去给本王寻一些过来。” 那步卒慌不迭时就要抬脚飞本,忽然一个人双眼放光道:“殿下,这安市城的城守府就有笔墨纸砚,高丽人也是书写汉字,他们学习咱们使用毛笔……” 韩跃‘哈’了一声,点头自嘲道:“本王竟然又犯了灯下黑的毛病!” 那机灵的步卒转身飞跑,不一会功夫就拿来笔墨纸张,然后又有人搬来一张小桌子,恭恭敬敬擦了又擦。 韩跃上前提笔,小书生任静连忙给研墨,接着有铺开一卷上好的纸张,小声道:“师父要作诗还是题词?” 她被韩跃赐了名字,那便不再是普通学生,所以不再称呼院长,而是以师父相称。 韩跃微做沉吟,笑道:“为师既不写诗,也不题词,我欲写几封书信,也可以说是几道手令……” “手令?”小书生任静喃喃一声,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俏脸渐渐显出期待之色。 韩跃看她一眼,忽然提笔沾墨,在纸上匆匆书写起来。 第一封信写给李世民,字数寥寥无几,然而一读便明,但见他写道:“孩儿欲杀牛,此牛非耕牛。地瓜做粉条,牛肉煮汤粥。此业虽小事,可解百姓忧。千秋功德事,衣食万代休……” 任静眼睛闪闪放光,脱口而出道:“好一篇杀牛诗,虽然通俗易懂,但却诠释衣食民生,师父您的学问境界又上一层楼,自古华丽骈文美,不如通俗易懂之!” 韩跃呵呵一笑,捻起纸张轻轻把墨迹吹干,然后小心叠放整齐,随即冲一个步卒招了招手,下令道:“命你选一匹快马速回沈阳城,让赵国公长孙无忌出动飞禽传书,把这封书信送到大唐长安,然后你在沈阳城先不要回来,等着那边有了音信回复再来!” “麾下得令!”那步卒挺胸顿足,小心翼翼接过书信,然后急匆匆找马匹去了。他虽然是步卒,但是这个时代只要是兵就会骑马,从安市城到沈阳城只有两百里路,他一日一夜就能到达。 韩跃目光一扫身旁的小书生任静,沉声道:“徒儿再铺一张纸,为师还要写!” 任静连忙遵从,小心又在桌上铺好一张纸,然后轻轻研动墨条,灵动的眸子却一眨不眨看着韩跃手里的毛笔。 韩跃呵呵一笑,道:“不用焦急了,这封信和你有关……” 他再次提笔沾墨,在纸上急急书写开来。 这一封信,却是写给大唐三省中枢大佬,只见上面写道:“房相在上,岑文本侍郎敬知,天下吏制皆因百姓而起,大唐在建镇之时增设镇长和经技属官两职,而今学生欲再设一路官职系统,为内河漕运各级属官!” 他信上自称学生,看的任静有些替他不值,脱口而出道:“师父……” 韩跃微微一笑,淡然道:“求人办事,总要恭敬一些,本王如今已经不是天策府上将,连陛下的天子剑也缴了上去,我在大唐其实已经无权无势,若想给你挣个漕运督查使的官职,必须得请房相和岑文本帮忙。” 他看了一眼任静,谆谆教诲道:“六品官职按说吏部就可自行委派,但是漕运都查使乃是新设的职位,如此便需要拿到朝堂上去讨论,为师写信给房相岑侍郎等人,他们必然会给我三分薄面,你这个职位手拿把稳!” “师父!”任静心中感动,幽幽道:“让您为了弟子的事情低头,徒儿真是不孝……” “说什么傻话?”韩跃满脸温和笑意,道:“你一个小女娃都能为百姓着想,本王给人低个头又能如何?人的颜面其实不值钱,吃饱穿暖才是大事!” 说话之间之上的墨迹渐渐干了,他将这封书信同样小心叠好,顺手递给任静道:“求人办事不能寄书,那样显得很不尊重,徒儿你拿着这封书信亲自跑一趟长安,那如此才让人跳不出你我师徒的毛病。” 任静小心将书信贴身收好,俏脸显出郑重之色,道:“师父放心,弟子定会去拜揭房相和岑侍郎!” 韩跃‘嗯’了一声,他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妇女和淮南道百姓,对任静又道:“你再铺一张纸,为师还要写信……” 任静连忙有拿出一卷纸张,小心裁好铺开,然后帮他研墨侍候,小丫头眼睛里还是有着好奇,一眨不眨看着韩跃手里的毛笔。 这第三封写的就有些古怪了! 但见韩跃龙飞凤舞写道:“臭小子好胆,敢拿我的战争债券耍滑头,既然你想照顾这位大嫂,为兄便派给你个差事,我会拨款两万贯给你送过去,命你两月时间建一座大型养殖场,记住了,是宰杀养殖一体性的那种,如果此事干不好,你这辈子别想回长安……” 任静脸上一阵古怪,嘻嘻道:“师父,这是写给谁的信?看您这笔下的口吻,似乎是徒儿的师兄呢!” 韩跃‘嘿’了一声,笑眯眯道:“那你可以小心点,你这个师兄这几年长大了,性格有些贪欢好色,千万别给他口花花骗了去。” 任静俏脸一红,连忙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猜测道:“师父说的莫非是吴王殿下?” 韩跃登时一呆,目光古怪看着这个女徒弟,下意识道:“难道那小子贪欢好色的名头已经很响了吗?你从未见过他,竟然一下就猜到……” 任静咯咯直笑,嘻嘻道:“李恪殿下在研究院到处追女孩,徒儿也被他骚扰过。” “这臭小子!”韩跃恨恨一声。 他忽然看了一眼任静,郑重道:“入我门来,便无高低贵贱,你以后不用喊他吴王殿下,直接称呼师兄便是。” “我可不敢……”任静吐了吐小舌头,狡黠道:“徒儿喊他吴王殿下,他便不好意思骚扰我,如果喊他师兄,徒儿恐怕要自寻烦恼!” 韩跃又是一怔,忽然失笑道:“还真是这个理,小丫头年纪不大,想不到心思倒是狡猾,为师以后得防着你一点。” 任静吐了吐舌头,露出两颗调皮的小虎牙。 韩跃举起这封书信吹干墨迹,然后也仔细叠放整齐,转头冲那妇女招了招手,温声笑道:“大嫂,这封信你收好了,等回到家乡就拿去给镇上的官员看,无论是给镇长还是给经济属官都成,他们看了信就知道怎么做……” 妇女脸上带着惶恐,她刚才站的并不远,此时双手哆哆嗦嗦接过书信,颤抖道:“奴家…奴家镇上的小先生是王爷?” 她恍惚记起此前和同路的百姓闲聊,那个陇右道的青年曾夸张猜测李恪是王爷,想不到真被人家给猜对了。 韩跃呵呵一笑,道:“王爷又如何,百姓又如何?都是爹娘生养的孩子,撇去身上的各种光环,王爷未必就比百姓强到哪里去,大嫂不用慌张,那小子从来不欺压百姓!” “那是,那是……”妇女连连点头,语带尊敬道:“奴家这次奔波辽东,家中的小儿子还是托那位王爷给照顾呢,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说话办事比大人还稳重,对奴家这种苦命人尤其温和。” 韩跃淡淡轻笑,点头道:“敬人者,人自敬知,臭小子学的不错,勉强可以出师了!” 妇女小心翼翼把书信收好,屈膝对韩跃施了一礼,她目光带有丝丝迫切,小心翼翼试探道:“殿下,我们的牛……?” 第465章 院长,收益数字出来了 韩跃哈哈一笑,转手喊过后面侍候的步卒,下令道:“命尔等带着百姓前去挑选肉牛,只可多给不许克扣,待到所有人兑换完毕,你们分出五百兵丁予以保护,一路送进关内再回来。” “麾下得令!”步卒们挺胸顿足,转眼间分出五百人领着百姓离去,那妇女忍不住回望韩跃,远远又行了一礼。 “殿下心怀慈悲,就如村中长者,民妇在这里祝您子孙万代,永远康健长生。” 韩跃扬起手轻轻一挥,温和道:“去吧!” 妇女再拜施礼,然后急急追上挑牛的大部队,跟着众多淮南道百姓一路说话一路前行,声音里隐隐透着欢喜的味道。 “能听见家乡百姓的笑声,真好!”任静幽幽一声,小脸有些感慨。 “死丫头,才多大的年纪也学人长吁短叹,赶紧把眼角擦上一擦,为师最讨厌女孩哭鼻子……” 任静使劲把眼泪憋回去,然而还是止不住有两颗晶莹滑落,她轻轻擦了一擦,屈膝行了个仕女礼,轻声道:“师父,徒儿也上路去长安了。” 韩跃‘嗯’了一声,转身喝过几个步卒,郑重道:“此女身份如何,你们知道的……” 这话不用说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几个步卒连忙昂首挺胸,大声保证道:“殿下放心,我等必然护着小先生一路无忧。” 韩跃一挥手,道:“那就去吧,每人挑选一匹好马,你们先回沈阳城报备一下,然后再去大都督府支取一百贯作为盘缠,自古有云穷家富路,带足盘缠你们也好吃喝。” 几个步卒一脸惊喜,连忙跪下来叩头感谢。这个时代钱财很硬,一百贯足够他们从沈阳到长安来回走上五趟,韩跃给了这么多钱,分明是一种赏赐。 任静忍不住又要流泪,小女孩毕竟心思脆弱,她怕自己再留下去更加伤感,急急踏脚就走,口中呜呜哽咽道:“师父,徒儿去了……” 话都没有说完终于还是哭了出来,她发足使劲快跑,空气中隐隐有泪珠飞洒,形成一道晶莹的水线。 最为痛苦是离别,韩跃心中也有些伤感,虽然这个丫头才收为弟子,但是不免也有几分钟爱,他忽然转回头来,虎着脸对几个步卒呵斥道:“还不快快跟上去,都矗在这里等本王发飙吗?” 几个步卒忙不迭是行了一礼,抬脚慌慌张张追着任静去了。 韩跃目送他们离开,感觉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忍不住轻叹出声,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发闷。 如此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光景,府邸门前驻守的步卒眼见王爷心情不佳,没人敢上前找不自在,韩跃忽然伸手入怀掏出一支香烟,然后用打火机‘啪’一声点燃,他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悠悠吐出一股白气。 “吞云吐雾……”步卒们吓了一跳,目光中显出震惊之色。 一个小战士双眼闪闪,忍不住对身边的袍泽道:“传说咱家王爷是神仙子弟,原来竟然是真的,大哥你快看啊,吞云吐雾……” 旁边那战士也双眼发直,好半天才倒抽一口冷气,道:“你注意了没有,王爷还凌空点火呢,手中啪一声响,就有蓝色火苗喷出来!” “厉害!”小战士咽了口唾沫,眼中又是渴望又是敬服。 韩跃心中一阵无奈,眼见这些战士不断偷瞧自己,他只能把香烟使劲掐灭,呵斥道:“勿要瞎猜,这不是吞云吐雾,也不是仙家手法,本王只不过心中烦闷,所以才吸了一口烟而已。” “吸烟?”几个步卒面面相觑,那小战士忍不住又咽口唾沫,凑到跟前涎着脸道:“王爷,这个烟是啥宝贝,麾下见您刚才面带享受,莫非吸起来十分舒爽?” 韩跃看他一眼,见这小战士也就十六七岁,嘴唇上的绒毛都没有变黑,脸上还带着少年特有的好奇。 他猛然抬腿就是一脚,笑骂道:“滚远一点,屁大的孩子就想吸烟,等你毛长齐了再说。” 小战士讪讪直笑,伸手不断揉搓自己屁股,虽然被韩跃踢了一脚,他却不感觉难堪,反而脸上带着得意,那架势分明在向周围同袍炫耀,你们看见没有,王爷踢了我屁股,天大的荣耀。 “臭小子……”韩跃再次笑骂一声,道:“毛都没有长齐,骨子里倒是灵怪。” 旁边几个中年步卒嘿嘿凑了过来,目光直勾勾看着韩跃手里的半截烟蒂,咽口水道:“王爷,那小子毛没长齐,俺们毛都长齐了,您这个吸烟的宝物……” 韩跃微微一叹,脸上有些感慨道:“此物可不是好东西!” “就一口,就让俺们尝一口!” 韩跃无奈,将手里打火机扔了过去,然后又从怀里掏出半包香烟,冷笑道:“每人只准一口,就是让你们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以后坚决不准吸,本王也没有太多存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步卒们连连点头,其中那个首领一把将香烟盒子攥在手里,小心翼翼取出几只,然后学着韩跃韩跃的手法按动打火机,啪的一声轻响,吓得他连连哆嗦。 “真是仙家宝物!”这货满脸惊叹,傻乎乎道:“比火折子可厉害太多了……” 他忍不住凑近眼前去看,忽然滋啦一声响动,空气里传出毛发烧焦的臭味,这货竟然一点不慌张,只是伸手将烧光的眉毛摸了摸,眼睛却还直勾勾盯着打火机。 旁边几个老兵早已不耐,连连催促道:“将军,吸烟,吸烟啊!” “对,吸烟!”步卒首领这才响起正事,学着韩跃那般叼起烟慢慢点燃,他也想悠悠吐气,结果却被一下呛住,憋的连连咳嗽不已。 “到俺了到俺了……”一群老兵拥挤上来,直接从步卒首领嘴里把烟抢走,然后叼在嘴里狠狠一吸。 韩跃一直冷眼旁观,众人只看到他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心中正天人交战。 “这个烟草的行当,到底该不该在大唐弄出来?”韩跃仰脸望着天空,委实难以决断。 其实烟草在人类原始社会就出现,不过却是出现在美洲,真正传入中国乃是明朝时期,然后才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罢了罢了,此物于国于民皆无大益,就算是个暴利产业,但也不能赚索命的钱财。” 韩跃心境渐渐提升,已然有了决断。后世烟草传入中国他管不了,但是在这大唐时代,他不能开启此物害人。 此时已是傍晚,黄昏之下夕阳降落未落,天边一抹红霞宛如火烧,映衬的安市城房屋街道上的积雪,反射出略显黯淡的晶莹。 身后忽然有脚步传来,听声音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韩跃微微转头去看,见是一群小书生携手而来,人人脸上带着震惊和欢喜,显然已经盘点完库房的收益。 这群小书生出来后先被吓了一跳,目光落在府邸门前,看见一群步卒在那里吞云吐雾,人人脸上都带着呆滞之色。 好半天过去,他们才回复心思。 有人轻轻咳嗽一声,走到韩跃身前道:“院长,数字出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本汇总账册,恭敬递了过来,又道:“请您过目!” 韩跃挥了挥手,淡淡道:“你念吧,本王听听就行,自古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书生点了点头,打开账册发开第一页,深吸一口气道:“黄金一百箱,每箱一百八十斤,总计,一万八千斤,约合三十万两……” 只这第一个数字,就把不远处的步卒们吓了一跳,几个老兵叼着烟卷双眼发呆,连烟卷掉了下来都恍如未知。 “俺滴个老娘,黄金三十万两!”那个步卒首领暗暗咋舌,喃喃道:“这高丽狗真他娘富裕,该打……” 韩跃脸色不变,沉吟道:“高句丽三大城池,这安市城乃是北境第一城,能有三十万两黄金不出意料,你接着往下念!” 三十万两黄金,折算铜钱几乎达到两千万贯,然而韩跃竟然丝毫未见激动,这等大气磅礴,顿让众人敬佩。 那书生连忙又掀开一页,继续念道:“白银一千箱,每箱八十斤,总计约合八万斤,折算为一百三十万两。”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韩跃,解释道:“院长,白银和黄金比重不同,所以黄金箱子虽小,但是重量却极大,白银比重不行,一箱只能装载八十斤。” 韩跃微笑点头,赞许道:“你学的不错,这是格物里面的物体质量与密度一科,本王也知道比重不同,不过还是感谢你帮我解释。” 书生有些脸红,赧然又掀开一页,然后再次深吸一口气,连续念道:“计有虎皮两百张,上等紫貂皮十万张,狐狸皮二十万张,袍子皮八十万张……” 他念完看向韩跃,小声道:“院长,虎皮无价,您可留着镇压私库。紫貂皮一张最少十贯,狐狸皮最少五贯,袍子皮价格略低,但也能卖一贯,学生们粗略计算一下,这些皮货的收益大约有三百万!” 韩跃眉毛微微一挑,淡然道:“你错了,本王出手售卖,最少能翻一番。” 翻一番?书生微微发怔。 三百万翻上一番,那可就是六百万。 韩跃也不解释原因,笑眯眯又道:“就这么多了吗?” 书生连忙再掀开一页,郑重道:“皮货之后,乃是人参鹿茸,学生们分类统计,五百年之上的人参有两支,百年以上的有六十七支,百年之下五十年之上的有三千一百支,至于五十年一下的人参……” 他下意识深吸口气,小声道:“足足一万三千支!” …… ……第二更 6500字到,今天就这么多了,山水重感冒头脑有些浑浑噩噩,劳烦哥哥弟弟们给找找错字,在章评里留言就行,愿意来群的可以领个红包 第466章 那人是本王的死对头 黄金,白银,虎皮貂皮狐狸皮,加起来收益足足四千万贯,然而韩跃脸色始终未变,唯独书生念出人参之时,韩跃突然变得看重,点头道:“此物甚好!” 自古人参就是药中之王,所谓七两为参,八两为宝,但凡生长百年以上的老山人参,重量几乎都能达到八两左右。 这已经是化归宝药行列的东西了,说句很现实的话,拿钱都未必买到,百年老参一般都是镇家之宝,也就家中老人快死的时候切一点熬汤吊命,除此全都深藏不舍动用。 韩跃负手沉吟,喃喃自语道:“五百年以上的人参两支,这两支本王不能动,需得找人护送长安献给母后,她掌管皇家内务府,库房里不能没有镇压宝药。” 众人不敢接话,那书生脸上有些不舍,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不说。 韩跃看他一眼,微笑道:“世间之事,有舍有得,本王承母后厚赐良多,五百年的人参并不能报答什么,若有千年老参在手,我一样会贡献上去。” 书生讪讪一笑,小声解释道:“院长还请勿怪,学生并非贪婪不舍之辈,我只是想您也留下一支,豆豆大王妃刚刚生养三个月,罗静儿王妃也要临盆了,这等老山人参最能滋补气血,应该留一支给王妃使用。” 韩跃微微摇头,语带感慨道:“半年前豆豆等人去大理寺受了惊吓,母后和陛下拿出宫中唯一的三只千年人参,本王现在只能偿还五百年之物,说起来还是他们亏了……” 他看了一眼书生,谆谆教诲道:“父母生儿育女含辛茹苦,咱们做小辈的不能总是让他们一直付出,乌鸦尚且反哺,羊羔也只贵乳,人若长大了,父母也就老了,应该学会将好东西回赠长辈,这才是我汉家儿郎的代代传承。” 他再次看了一眼书生,接着又道:“你们这些学子几乎都是穷苦出身,很多人都是一路乞讨到研究院求学,本王曾见有人到达之时痛哭流涕,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满绿毛的糙饼子,哭泣说是母亲送他求学之时省下的一口口粮,那学子一路上舍不得吃,宁愿长毛发霉也要留着纪念母亲,这是中华传统美德,也是最淳朴的孝道,本王希望你们保持这种赤子之心,就算将来学成屠龙之技,也不要忘了家中父母曾咬牙付出……” 那书生满脸肃重,和周围同窗对视一眼,忽然同时跪倒地上,大声道:“院长今日所教,学生谨记于心,吾等仰天发誓,此生不敢忘记父母之情,他年若能衣锦还乡,必然躬身侍奉双亲。” 韩跃赞许点头,淡然道:“都起来吧,大冷天的跪在地上很凉,你们有这份心意就好,本王是尔等师长,这个跪礼我暂时替你们父母生受了……” 他说到这里缓缓一停,负手轻叹道:“自古有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尔等离家远出,儿行千里母担忧,长辈们的心里必然很不是味道。好在大家都是出门求学,算是让父母知道出行的方向。好男儿志在天下,就算游走四方也不要忘记故乡的水土,本王切盼你们能好好学,好好干,将来做出一番大事,也好慰劳父母苦心的付出。” 众学子脸色都有些不好,几个年纪还小的女娃儿甚至眼角晶莹,呜呜咽咽便要哭出声音来。 领头的书生躬身行礼,郑重道:“院长用两支五百年人参做引子,给弟子等人上了一堂生动的孝道之课,学生心中有所触动,感谢院长谆谆教诲。” 韩跃微笑摆手,淡淡道:“为人师者,无非传道受业解惑,本王比你们大不了几岁,但我既然是大唐研究院的副院长,就有责任教你们一些知识,古人曾说学无止境,达者为先,本王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我毕竟懂得多一些,这些东西我会慢慢传授给大家!” 众人恭敬点头,脸上都显出孺慕和敬仰之色。 韩跃目光如水,沉吟又道:“两支五百年人参上贡,这是本王的孝道不可阻拦,至于剩下的人参……” 他忽然看了一眼领头书生,温声问道:“百年以上的有多少来着?” 那书生对所有数字熟记于心,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回禀院长,百年以上五百年以下人参,共有六十七支,另有百年以下五十年以上的人参三千一百只。” “甚好!”韩跃点了点头,笑道:“老参生长百年,重量怕是也有八两左右,这也是上佳宝药,可以好好运作一番。至于那三千一百只老参,恐怕也得有五两六两之重,很好,真的很好……” 他边说边点头,脸上带着沉吟之色。 书生头领心中微微一动,小心试探道:“院长准备如何处理这批人参?” 韩跃呵呵一笑,悠悠道:“本王出离长安之时曾放狂言,我欲打下一片大大的土地,建立一个强大的帝国,所谓国者,无非百姓和财产两项,此二项聚起便可成国,所以财产不能不要……” 他微停一下,沉吟道:“六十七支宝参本王要了,我会按市价再加两成购买,钱财直接拨入沈阳城户部司的府库,人参则藏入本王的私人宝库。” 这是压根没人怨言,反而齐声劝进道:“院长不可掏钱,高丽之战乃是您私兵作战,按例所有收益都是您的战利品,就算拿走所有人参宝物,天下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韩跃缓缓摇头,郑重道:“有些章程必须遵守,我若领头伸手白拿,麾下的将军会怎么看?他们如果也学着去拿,下面的士卒又会怎么看?国无法则昏,军无法则乱,这个恶头本王不能开!” “可是……”书生头领张了张口,满脸不甘道:“这本就是院长的财富,您再掏钱来买,天底下从来没有这个说法啊。再说六十七支宝参也不是小价钱,折算银钱最少一百万贯,而且这才是攻打了高丽北境,收获的也只是北境一座安市城,如果整个高句丽都打下来,怕是百年宝参足有几百支,五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也会有,院长若是全都拿钱来买,那得损失多少钱财?”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韩跃,低声劝进道:“弟子只您同时要搞很多大事,无论是大唐建镇还是十大产业,期初之时都要掏出万万贯巨资,院长现在囊中很是羞涩……”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再次低声道:“就比如那个修桥铺路一事,耗时怕要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五十年,几乎能改变整个大唐国体根基,所费钱粮已经没法用数字统计。还有远洋贸易造船,一艘铁甲舰就得几百万上千万,院长,您花钱比淌水还快!” 韩跃哈哈大笑,负手立足台阶之上,语带自信道:“本王花钱如山崩海啸,难道我赚钱的本事就差了吗?水绕千山归大海,如果天下的钱财是水,本王就是万河的海洋。” 这话说得有些傲然了,偏偏众书生却无法反驳。 有人忍不住回忆韩跃生平事迹,赫然发现他武德九年还是个烂泥混混,现在也只不过才贞观五年,然而当初的混混已然变成举足轻重的大佬。 不到六年时间聚集海量财富,从他手里花出去的钱有万万贯之多,怕是挣到的钱财也有万万贯之多。 期间建立互市,修筑沈阳,在辽河建立发电大坝,收编西府三卫,横扫草原突厥,又与天下世家相抗,竟然不落下风,而今率兵征战辽东,似乎打起来也没多少困难。 一人之力,改变天下大势,都说天下大势不可改,偏偏院长却真给改了。 如果说岁月是一把杀猪刀,韩跃已经慢慢成了锋利的剑,关键是岁月并不久远,从他起家到现在也只不过五年多…… 不回忆不知道,一回忆吓一跳,众书生面面相觑,心中几乎同时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暗暗道:“咱们的院长太也神奇,也许并非这个世间之人,他真有可能是天上的谪仙,可怜人间悲苦才下凡。” 如果这话被韩跃听到,说不得也会吓一跳,学子们猜测虽然离谱,但却跟他的来历有些吻合。后世何其发达,放在大唐时代人的眼中,严格来说就是仙界。 那书生目光带着憧憬和敬佩,他想了一想,忽然小声又道:“院长,安市城乃是高句丽三大城池之一,此城府库不止黄金白银貂皮人参,还有各种辽东草药,贵重特产,比如鹿茸就有几十万,灵芝也有数百箱,这安市城明显是某个高丽权臣的根据地,从他坐拥如此财富可以看出,高丽王高元已经昏昏老矣,国中的掌控力度再飞速下降!” 韩跃缓缓点头,赞许道:“你分析的很对,高丽情况正是如此。本王给你们解答一下吧,这座安市城乃是我老对头泉盖苏文的家族领地,那人天生枭雄之才,聚集这些财富恐怕也想成王做帝,可惜本王是个混混出身,我行事睚眦必报,当初他找茬惹我,还对我媳妇有想法,所以本王就出兵直接灭掉他的根基,让他成王做帝的梦想变成水中泡影!” 第467章 既然瞅准敌人,那就死命硬干 众学子面面相觑,有个小家伙性格天真,傻乎乎道:“原来院长也喜欢报仇,大家都说您胸襟博大,想不到竟然睚眦必报,那泉盖苏文惹了您真是倒霉……” 他这话说到一半忽然打个哆嗦,恐慌看着周围的学子,战战兢兢道:“各位师兄为何这般看我,你们眼神凶巴巴的让人害怕。” 众人怒目相视,那书生头领忍不住踢他屁股一脚,恨铁不成钢道:“大丈夫有仇必报,咱们都是接受了研究院的教育,万万不要学儒门士子那种虚伪,臭小子你记好了,院长这不是睚眦必报,他只是…只是……” 旁边有个聪明的脱口而出,接口道:“院长只是想要念头通达,否则西府三卫何等无敌,为什么不去打西突厥而来辽东,分明是先打仇人通畅心怀,然后才慢慢扫平整个天下。” 那个学子小脸上显出恍然神情,连连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院长就是厉害,做事发人深思。” 韩跃一脸古怪,忽然跳起来就是两脚,将书生头领踹了个屁股蹲,又将方才说话那个聪明的也踢倒一旁,然而他负手温和看着最后这个小学子,郑重道:“不要听他们瞎说,好东西没学会,先就学人家拍马屁,这可不是本王想教给你们的学识。” 他伸手轻轻拍打小学子的肩膀,谆谆教诲道:“本王就是睚眦必报之辈,这是我天生性格,没必要遮掩隐藏,你以后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万万不可被别人的语言所蒙蔽,小家伙说的很对,那泉盖苏文惹了我算他倒霉,本王今天抢他的安市城,明天还要抢整个高丽北境!唯有如此行事,心中才能舒爽,小家伙你说对也不对?” 小学子满脸胀红,血脉喷涨,只觉胸口有一团火焰在烧,忍不住大声道:“院长说得对,男儿行事睚眦必报,不学儒生虚伪阴柔,弟子十岁时候被家乡大户的儿子放狗咬过,而且日日欺负殴打我,等我将来学会了本领,我也要去报一报仇。” 韩跃目光在他小脸一扫,笑呵呵问道:“你今年多大?” “回禀院长,弟子今年十三岁了……” 韩跃点了点头,忽然伸出三个手指,淡淡道:“再有三年,你便长大,到时可归乡去找那个欺压你的大户,狠狠把所受屈辱都争回来,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莫欺少年穷,什么叫莫欺农家子!” 小学子兴奋的鼻子都充满血色,站在那里抓耳挠腮,想到将来之事,又是激动又是向往。 旁边两个青年学子比较稳重,一人小心翼翼道:“院长,刘师弟乃是河南道出身,他家乡的大户多和世家勾连纠缠,就算小师弟将来学有所成,恐怕也动不了人家……” 韩跃森然一笑,强横道:“打了小的,出来老的,本王虽然不老,但我是你们师长。为师从小是个混混,身上有个臭毛病一直没改掉,我最喜欢护犊子!” 众学子全都一呆。 那小家伙欢呼一声,抱着韩跃大腿兴奋道:“院长,等弟子先和他们家的年青一代交锋,如果惹出来后面的老家伙,您就出来帮我站场子打脸怎么样?” 这小子口吻竟有几分市井味道,韩跃哈哈一笑,点头给他鼓劲道:“当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学好本领,如果将来回家连对方的小辈都干不过,那为师可没心思去给你擦屁股。” 小学子昂首挺胸,一脸自信道:“等到弟子学会研究院知识,岂能干不过对方那些小辈。” 韩跃微笑点头,伸手抚摸他额头,语带深意道:“其实你有五万同窗,这股力量几乎能掀翻天下,做人要善于借势,为师当年就曾用高度酒攀上程家,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有人保护,那太原王氏强横无比,照样只能用正规手段和我斗……” 他脸色忽然变得郑重,谆谆告诫道:“记住了,苍鹰搏兔尚需全力,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一旦瞅准了敌人那就死命和他干,但是干之前先要想办法和对方势均力敌,如此才不惧敌人耍阴招!” 这话看似是和小学子说,其实也是在教导所有的学子。 这些书生是研究院的未来,也是整个大唐的未来,他们会代替韩跃去行走天下做各种大事,必然要遇到各种层出不穷的敌人,韩跃不能挨个去保护,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他传授学子们争斗之策。 众学子听他侃侃而谈,人人脸上显出一种明悟之色,其中有选择兵家之道学科的书生更是抓耳挠腮,感觉手心很是痒痒,真想现在就找个对手试试火力。 韩跃冷眼旁观,将众学子表情尽收眼底,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教书育人的本事又增长三分。 那书生头领年纪最长,似乎在众人之中学识和境界也最高,众学子都在深思韩跃的话,他却已经融会贯通。 这人轻轻咳嗽一声,转而又提及先前的话题,小声对韩跃道:“院长,安市城的收益很大,府库黄金白银和各等物资加起来足有四千万贯,但这只是官方的库藏,此城遍布商铺和豪宅,搜刮一遍也能有千万收益……”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韩跃,语带恭谨道:“弟子认为您可以用这千万收益去结算百姓的战争债券,至于府库所得完全就是纯利,无论放入沈阳城的户部司府库,还是放进您自己的私人库藏,这四千万贯就是纯利了……” 韩跃沉吟一下,淡淡道:“黄金乃是镇库之物,可以收归本王的宝库之中,白银可调拨户部司,作为正规财政收入,至于其它物资则需变现,然后这笔钱必须押解长安,如今高丽战事已然打下三分之一,大唐可以开始修桥铺路了!” 书生一怔,心中盘算一番,道:“如果黄金归藏私库,白银填充户部司府库,那么剩下的貂皮人参鹿茸顶多能变现八九百万,这点钱怕是有些不够啊……”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韩跃,忍不住提醒道:“学生听闻您刚刚收了个嫡系弟子,许诺给她六品漕运督查使,而且要调拨五百万去建造民舟船厂。” 韩跃有些好奇,忍不住道:“你在研究院主修的是什么学科?是国民经济管理?还是工商企业管理?” 书生脸色微红,赧然道:“弟子比较贪心,这两门学科我全是主学!院长勿要担心,学生每次考试都是满分,虽然单科不是全院第一,但是总成绩却名列前茅。” 韩跃一怔,好半天才悻悻道:“原来还是个学霸!本王当初是个混混,我学习不如你好……” 这话是发自内心,偏偏学生头领却以为说笑,满脸憧憬和羡慕道:“院长您天生奇才,又拜在师公紫阳真人门下,精通世间无数学科,实乃弟子毕生之向往。” 韩跃面色古怪,伸手拍了怕他肩膀,温声道:“你有机会超过我!” 书生头领身躯一震,这事他想也不敢想,连忙施礼告罪,心中却还记挂着先前之事,忍不住道:“院长您最好考虑一下钱财之事,一千万分出五百万去建民舟船厂,剩下那五百万开启修路之事,完全就是杯水车薪……” 韩跃抱着膀子冷冷一笑,教诲他道:“高丽北境一共二十四座城,既然这安市城可以抢到四千万贯,那些城池难道就不能抢了吗?” 书生顿时一呆,下意识道:“那二十三座乃是小城,全部抢了也收益不高!” 韩跃一脸悠然,淡淡道:“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如果是顾及长远慢慢收税,那么一城税收最多也就二三十万贯,但是咱们不是来做慈善,咱们一发给他们来个断根……” 财富有固定资产和流通资产之说,比如大唐一年的国库收入只有八九百万,但是如果采用掠夺性硬抢,光是长安就能搜刮万万贯巨资。 韩跃眼神泛着冷厉,森然道:“剩余二十三座城,咱们每城刮它个两百万回来,聚起来就是接近五千万贯,完全可以开启修路之事。” 书生恍然大悟,喃喃道:“原来院长早有打算!” 他心中若有所思,好半天才道:“高丽虽然富裕,但是国中资金也是有数的,二十三座城掠夺五千万贯,这完全就是断了根基,百年之内他们再无崛起可能。” 韩跃看他一眼,负手立在台阶,沉吟道:“断根不能只是抢夺财产,还要输入文化洗脑,输入物资倾销,然后再按照十中抽三的比率抓他们人做奴隶,如此坚持多年之后,才能算真的断根……” 书生咋舌,下意识道:“十中抽三,这岂不是高句丽的兵制?” 如果十中抽三抓人做奴隶,高句丽以后哪里还有兵丁可抽,这是断了对方的军力根基,再也不怕起义叛乱。 至于做这事会不会有困难? 韩跃呵呵一笑,目光闪着深邃的光,悠悠道:“本王发出那么多捕奴牌照,如今高丽战事已经启动,想来那些家族已经等不及了,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几日就会有捕奴队前来拜见我……” 第468章 李世民和长孙出手了 韩跃猜的没错,就在西府三卫攻克高丽北境的第二日起,无数飞禽已然疯狂传书,消息轰传天下,各方反应不同。 有二十个国公贵族之家最为兴奋,几乎连夜点齐家中部曲,然后派出最精明的人物带队,这些人一路狂奔出关,先到沈阳城报备一下,随后昼夜不停直接冲进了高丽国境。 大唐皇家捕奴队,终于展露了凶狠的獠牙! 这二十个国公贵族之家,正是当日购买捕奴牌照的家族,当初一块牌照十万贯掏的咬牙,现在却恨不得能多买几块。 辽东北境战事,聚集的不止捕奴队家族。李世民的目光一直盯在这里,天下世家的目光也盯在这里。 这一战虽然是韩跃私兵作战,然而意义却比国战还要重大。 韩跃败,则李世民的皇家联盟一败涂地,世家联盟从此可以高歌猛进,继续搞他们的经济打压策略,最后甚至能祸乱天下,推翻整个大唐。 韩跃胜,则李世民的皇家联盟由逆转顺,从此敌我之势翻转,输赢已然掉头。 现在,韩跃真的赢了! 无数世家惊悚惶恐,连夜聚集家中宿老商讨世事,众人眉头紧锁,总觉得背后冷冷发寒。 天下有五百世家,其中四百多家选择对抗皇族,这些世家以为靠着太原王氏领头,大家齐心协力必然能逼迫成功。 事实上在最开始他们也确实占据了上风,各种产业停滞,民间物资挤压,导致百姓怨声载道,隐约便有叛乱苗头。 然而谁也想不到,形势急转而下,仅仅三个月时间过去,大唐竟然扛住了这次危机。 那个号称天生奇才的青年,出手果然很不一般。 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轻飘飘抛出一个目标说自己要去攻打辽东,然后发行了一批看似毫无价值的战争债券。 初出此策之时,天下谁不嗤笑?然而时至今日,众人才恍然明悟。 真是盖世良策也,说是一石三鸟也不为过。 何谓一石三鸟,其实是三种得利。 其一,攻打高丽能将国内的目光聚集辽东,这分明是转移矛盾的办法,原本乃是世家最擅长的手腕,然而现在却被韩跃玩的很溜。 琅琊王氏一位族老神色黯然,喃喃道:“老夫今日方知,世上果有天生奇才之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咱们觉得自己能走一步看三步,他却在行动之前预料了结局。好远见,好手段,好计策,好厉害,我等世家与他相抗,这次怕是结局难料啊……” 又有族老眉头紧皱,长吁短叹道:“确实是好手段,想我中原百姓和高丽有深仇大恨,韩跃攻打辽东,这是帮百姓报仇,此举让大唐百姓同仇敌忾,就算那些烂泥腿子过得再差,他们咬牙也会支持。” “百姓支持,唉……”先前那个族老一声苦笑,满脸遗憾道:“其实百姓支持也无所谓,毕竟那些烂泥腿子根基浅薄,他们家中无粮无钱,压根撑不了太久,只要辽东战事糜烂,不用数月就会慌乱,可惜的是韩跃打赢了……” 两位族老对视一眼,都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辽东战事顺利异常,仅用十天便打下整个北境,外行人只会欢呼大唐胜利,只有他们这些世家才感到恐慌和畏惧。 原因很简单! 辽东打赢了了,韩跃便能抢钱。 一旦抢了钱,他就能给百姓兑换利益。 此次出征辽东,韩跃总共发行了两千万贯战争债券,按照三倍保底收益计算,他应该支付六千万利润给百姓才行。 原本这个数字让世家欢喜,以为终于可以把韩跃压死,然而现在才终于明白,这个数字会把世家压死。 “我天下世家联盟动手,停了中原各种产业,眼看百姓就要被逼反叛,想不到他却用债券将所有物资收拢一空,然后反馈给百姓们三倍的利润。此举一成,百姓再也不靠世家的产业吃饭,不但不靠世家吃饭,而且他们比以前还更富裕。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琅琊王氏的族老们恐慌,太原王氏的族老们恐慌,其余各大世家的族老们也都恐慌。 辽东战事,一石三鸟,第一利乃是转移国内矛盾,第二利乃是回馈民间,至于第三利则更狠,乃是吸引中立家族加入皇族一方,用钱财和收益绑上皇家的战车。 比如捕奴队,比如修桥铺路产业,比如沈阳冶铁工厂的铁器代理权…… 听说朝廷正在售卖陇西的荒原土地,采用按揭的方式进行认购,有些国公勋贵一家就要了几万亩,那些荒地原本草都不长,现在却大修水利建设,要搞什么综合种植园! 这些消息一个一个传来,让天下世家再次变得凝重。 钱,自古至今,能通鬼神! 只要那个人源源不断抛出各种产业,必然有更多的势力被他绑上战车,这次天下四百世家与皇族相抗,结局越来越显得难以预料。 世家在恐慌,皇帝却心怀大畅,这一日早朝完毕,李世民满脸红光长笑而去,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保皇派自然个个欣喜,世家一方却面色阴沉。 众人各怀心思将欲离开,忽然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尖声高喝道:“陛下有旨,近日春寒料峭,众臣劳顿上朝,特许在太极宫立政殿开设皇家宴会,此会即为酬劳众多卿家,也为赏赐一些奇特器物,诸位大臣还请别走,都跟着小人直接赴宴去吧……” 众人都是一呆,世家方面一个重臣冷哼出声,低低道:“陛下这是要炫耀功绩了吗?谁胜谁负还未可知,现在召开皇家宴会是不是太早了点!” 这人忽然冲小太监拱了拱手,冷声道:“老夫身体欠佳,医者不准饮酒,劳烦小公公转达陛下,这皇家宴会我告病不去了……” “吾等也是身体欠佳,同样告病不去!” 小太监一脸笑眯眯,嘻嘻道:“告病好啊,陛下说了,谁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滚,今次宴会有大事要说,西府赵王已经明确表示不做储君,但是大唐不能没有储君,所以陛下和娘娘准备在剩下的皇子中挑选一个……” 此语一出,众人都是一惊,李承乾先自按捺不住,急急对那重臣高呼道:“王老御史还请给本王三分薄面,咱们一起去宴会坐坐,诸位劳苦功高,想必父皇和母后举办宴会也是为了酬谢大家!” 王家这个重臣眼睛微微闪动,忽然满脸带笑,点头道:“陛下有召,老夫岂能不尊?纵然身体抱恙,也得躬身前往……” 他转头看了看世家一方,笑眯眯道:“诸位同僚,可与老夫同去?” “同去,同去!” 另一旁魏王李泰也很焦急,忍不住凑到一个老儒生身边,可怜兮兮道:“孔师,学生悲苦,寡不敌众矣!” 这老儒正是孔颖达,闻言颤巍巍咳嗽一声,道:“魏王好士爱学,又乃天资聪颖之辈,你是我儒门的未来,这宴会老朽不能不去……” 李泰闻言大喜,声音都有些颤抖,道:“孔师愿意帮本王争?” “不争不行啊!”孔颖达心中暗暗一声轻叹,目光似有意似无意看向辽东方向。 这位将近七十岁的老人眼前似乎浮现一个青年的身影,他轻轻摇头将那身影甩掉,语带深意道:“皇位都看不上,你到底要干什么?” “孔师?”李泰小心翼翼开口。 孔颖达收回望向东方的目光,看着李泰微笑道:“魏王且放心,老夫虽然被陛下封为东宫太子之师,但是李承乾心性狭窄,魏王你才是我儒门该辅佐之人。” 李泰忍不住轻舒一口气!。 远处那个小太监笑嘻嘻看着满殿之臣议论纷纷,直等大殿里的声音渐渐降低下去,他才忽然一甩浮尘,尖声又道:“诸位大人商量好了没,若是商量好了,且虽小人一起赴宴,若是没有商量好,小人还可以继续等……” 众大臣举手示意,有人轻喝道:“勿要啰嗦,前头带路。” 那小太监嘿嘿一笑,也不见他生气,转身便带头行走,看方向正是去皇宫立政殿。 李泰抢上前一步,伸手从腰间扯下一块华美玉佩,低声道:“小公公带路辛苦了,本王今日上朝来的匆忙,身上并没有带金银之物,此玉乃我心爱宝贝,送给小公公作为酬劳。” 小太监眼角抽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公公不要担心,这是本王诚心相送,便是母后知道了也不会治罪,你知道本王一向很受母后特爱的。” 小太监出手如电,瞬间将玉佩收到袖子里,后面有几个大臣看到这副场景,不过只是冷冷一笑,显然觉得李泰有些落入下乘。 李泰却不管这些,身为王爷竟然和小太监并肩而行,同时满脸期待道:“小公公可知道父皇和母后设宴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话?今日下朝之刻立即宣布开宴,想必已经准备了很久吧……” “王爷,您果然是个聪明人。”小太监左右看了两眼,忽然压低声音提醒道:“今日的宴,少争锋,多奉承!” “少争锋,多奉承?” 李泰喃喃一声,有些不解其意。 第469章 到底谁做太子? 小太监目光闪动,他收了李泰的玉佩,便有责任告知一些东西,眼见这位魏王爷没有听懂自己的暗示,无奈只能再次低声道:“王爷,皇后娘娘最近心情很差,小人有一次在寝宫门口侍候,听娘娘唉声叹气说,上苍啊,希望你可怜本宫,勿要让我的儿子们刀兵相争……” 他说到这里猛然掩口不说,小心翼翼道:“小人泄露宫中机密,如果被娘娘查知,怕是要被杖毙而死,王爷万万不可害了咱家。” 李泰连忙道:“小公公放心,本王心慈人善,我坚决不会害你,你刚才说母后仰天长叹?” 小太监左右看了两眼,再次道:“王爷应该知道,您和面壁王按说已经没有机会了,只不过大殿下雄心壮志,他要去建立自己的帝国,不想坐享父辈的萌荫,大殿下明确不要储君之位,陛下和娘娘才想再找一位。王爷,这是您的哥哥让出来的皇位啊……” 李泰小脸带笑,终于听懂了小太监的暗示,笑眯眯道:“本王懂了,母后长吁短叹,她见不得我们争,所以你让本王在宴会上少争锋。韩跃那厮……不对,是本王的大哥高风亮节让出储君之位,所以本王还需要奉承,多奉承那位大哥,必然能讨得父皇和母后欢心,对也不对?” 小太监垂头疾行,目不斜视道:“王爷说的什么小人一句也听不懂!” 李泰嘿嘿一笑,慢慢落下脚步,和后面众多大臣并肩而行,孔颖达颤巍巍一捋胡须,笑呵呵道:“王爷能礼贤下士,顿让老夫心怀大慰。” 不远处李承乾却哼了一声,冷笑道:“一个小太监你也去打探消息,他能知道个什么?青雀弟弟,你太急躁了,自古长幼有序,有些东西不是想争就能争来的,为兄曾经做过五年储君,你见我心中可有急躁……?” 这话分明是在警告李泰,韩跃现在去了辽东,他才是皇子之中的老大,你李青雀想跟我争也不够资格,因为我曾做过东宫太子,无论资历还是年龄都比你有优势 李泰闻言不答,心中却对李承乾鄙视至极。 争皇位,可不是靠这些东西能争的! 你做过东宫太子又如何? 你做出什么成绩了吗? 没有! 既然你毫无建树,父皇和母后自然看不到你的才能,储君之位,有德居之,你李承乾有什么德? 你不但没有德,你还在大理寺殴打大嫂,那可是母后最疼爱的大嫂,连凤衣都给她穿…… 李泰圆圆的小脸挂着笑意,目光悄悄打量李承乾,眼见对方眉眼之间都是激动和兴奋,他心中再次嗤笑出声。 “如今天下世家正和皇族相抗,你竟然还想靠着世家的力量争储,此举简直犯了父皇最大的忌讳,我看等会宴会上你怎么收场……” 两位皇子各怀鬼胎,彼方阵营的大臣们同样各怀鬼胎,此时还有另一方势力冷眼旁观,赫然是李勣程咬金牛进达这些国公,个个脸上带着平静,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陛下这是要干什么?” 夔国公刘宏基终于忍耐不住,扯着李勣低声抱怨道:“西府赵王还在辽东拼命,好不容易缓解了国内的危机,结果陛下急匆匆又要立储,此举岂不是让殿下寒心……” 李勣冷冷扫了他一眼,突然甩手脱离刘宏基扯着他的袖子,轻喝道:“慎言,收声,须知祸从口出,今日不可多话!” “可是……”刘宏基张了张口,脸上依旧带着不爽。 旁边老程嘿嘿一乐,笑眯眯道:“储君之位大殿下已经不需要了,老刘啊,不要急,不要焦,咱知道你是害怕陛下立新储君,怕他将来登位会清算,可是你也不想想,这天下只有大唐么?” 刘宏基还是有些不懂! 旁边有人突然嗤笑一声,嘲讽道:“老夫真后悔和你并列大唐三个不要脸,程咬金不要脸,但是他聪明,老夫滚刀肉,但是老夫眼光也不差,我俩的不要脸都是伪装,唯有你这货是真不要脸,偏偏你还很笨……” 说这话的不是旁人,赫然是河间郡王李孝恭,以前他是李承乾派系的大佬,后来紧急转换阵营加入韩跃一方,现在和大家都是同系。 刘宏基忍不住凑到他身边,讪讪低笑道:“王爷您给俺说说,明明陛下要立新储了,为何你们一个两个全都不在乎,难道真不担心百年之后?咱们活着之时自然不怕新皇帝,可是一旦咱们都死了,家中的小辈怕是没有吾等这种力度,那时如果被人清算,家家都要断了香火啊……” 李孝恭抱着膀子冷冷一笑,忽然抬脚就是一下,不屑道:“离老夫远一点,免得被你影响,让我也变成傻子。” 刘宏基被他踢了个趔趄,脸上有些赤红下不来台,忍不住骂道:“奶奶的,你也不是好鸟!” 众国公都不想搭理他,最后还是秦琼看不下去了,黄脸汉子忠义敦厚,伸手把他拉到身边,压低声音道:“吾等家族之未来,已经不在大唐之地。弘基贤弟莫非忘记了,西府赵王做出十大产业,其中那远洋贸易就曾说过,天下有七大巨州,大唐只是其中一隅。” 刘宏基抓了抓脑门,茫然道:“那又如何?七大洲听说都很远,而且都是别人家的地方啊!” 秦琼无奈一叹,他也不想和这货解释了。 刘宏基满脸纠结,这货知道自己听不出众人的暗示,但他心中又实在担忧,毕竟这个时代都是家族为重,这货很担心自己将来死了儿子孙子被清算。 他早年只是个烂泥混混,凭运气和武勇才成了国公,要说脑子那真是很笨,如果不是李世民罩着他,这货根本立不住朝堂。 “好好跟着大殿下就行,不要思虑太多,凭你的脑子也思虑不了太多……”谯国公柴绍忽然拍了拍刘宏基的肩膀,一脸淡然道:“傻人有傻福,你想再多也没用,其实你应该发现一件事,大殿下每次弄出新的产业,咱们这些人就你最赚便宜。” “嘿嘿,这倒是真的!”刘宏基咧嘴一笑,毛猴子脸上全是得意。 不过他很快又担忧起来,犯愁道:“但是陛下要立新储,这次大殿下直接不要了啊!” 柴绍无奈翻个白眼,眼见他真是笨的可怜,心中有些不忍,只得挑明道:“刚才秦二哥不是说了吗,天下有七大巨州,咱们家族的未来已经不在大唐,而是在那些大洲……” 刘宏基脱口道:“可是那些大洲很远,而且还是别人家的地…等等……俺老刘好像明白了……” 这货双眼放光,猛然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气呼呼道:“我真是傻,别人家的又如何,打下来就是自己的,他奶奶的我老刘真是傻!” 他下意识看了看众位国公,发现大家都笑眯眯看着自己,这货满脸讪讪,脸红脖子粗道:“原来你们早就看透一切,所以才个个显得不在乎。” 程咬金嘿嘿一笑,揽着他肩膀道:“现在不怕了?不担心自己家族会被清算了?实话告诉你吧,辽东战事才打了三分之一,但是殿下的造船厂已经开始造船了,日前有书信传来,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然而却让我等欢欣鼓舞,感觉后世子孙再也无忧矣……” 刘宏基两眼放光,急急道:“是殿下的书信吗?他信上到底写的什么?” 老程大嘴一裂,露出一口森森白牙,脸色狰狞道:“凡我大炮射程之内,皆是汉家江山领土,凡我舰船所到之处,都要插上汉人的国旗!” 刘宏基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吞咽一口唾沫,抽冷气道:“殿下这话,殿下这话……” 他期期艾艾接不下去,老程嘿嘿一笑,道:“很带劲是吗?” “太他娘带劲了!”刘宏基点头如小鸡吃米,只觉心中血脉喷张,恨不能现在就前往辽东,跟着韩跃的舰船大炮去打天下。 “收收心!”旁边李勣突然出声,郑重道:“此种大事,非是一时一刻可以成行,现如今殿下还要打辽东建根基,距离他雄霸天下为时尚早,我们暂时不要扯他后腿。再说这大唐毕竟是根基之地,咱们需得在朝中继续坐镇,帮他把根基夯实打牢,如此才能让殿下没有后顾之忧……” “俺老刘明白!”刘宏基答应一声,拍着胸脯砰砰作响,可惜吹了半天牛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最后又凑到李勣身边讪讪一笑,涎着脸问道:“英国公你说咋整俺咋整,就算让我在今日宴会上跳起来砍人,老刘我也不皱一下眉头。” 李勣微笑摇头,悠悠道:“今日咱们不用做任何事,只需吃饭喝酒看戏,如果世家闹得太离谱,可以站出来帮陛下呈呈威风。但是涉及储君之事坚决不管,随便皇子们去争去抢就行,陛下和娘娘心中早有打算……” 刘宏基点头如小鸡吃米,连连道:“明白了,明白了,啥都不管,只管看戏,俺老刘最喜欢看戏!” 众国公皆都一笑,默契的按下这个话题不再讨论,开始找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闲聊。 这时已经接近了皇宫太极殿,忽然两个宫女款款而来,一人开口道:“诸位大人,请随奴婢进殿……” 另一个宫女却拦住几个皇子,屈膝施礼道:“诸位殿下还请留步,陛下和娘娘在立政殿后面的寝宫相召,烦请殿下们移步前往,拜见之后再随驾赴宴!” 这话一出,李承乾心中一喜,李泰眼中也有光彩,另外几个皇子更是欢喜异常,想不到竟然也有自己的份。 众皇子连忙整理衣襟,催促宫女赶紧带路。 第470章 弄死朕,你当女皇帝? 太极宫中,立政殿内! 大唐的皇宫主要分三大部分,一为大明宫,二为太极宫,三为兴庆宫。不过大明宫乃是后期修建,所以现在太极宫就是皇宫的正宫。 猛一听太极宫似乎只是一个宫名,其实这太极宫极为巨大,分为很多个殿,比如李渊住在大安宫,东宫太子的宫殿也属于太极宫,皇帝李世民上朝的太极殿也属于太极宫。 长孙的皇后寝宫名叫立政殿,同样也属于太极宫。 立政殿又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面两座大殿一般用来举办皇家宴会,后面的三座宫殿属于后宫,这才是长孙皇后的寝宫。 立政殿是皇后的寝宫,是管理整个后宫妃嫔、太监、宫女的地方,也是皇家内务府所在之地,更是各个皇子公主的一切教育、供养等等衣食住行都需要到这里报备的地方。 如果说太极殿是一国之朝堂,那么立政殿就是整个后宫的权利中心,这座宫殿的坐镇者正是长孙皇后,别看长孙慈厚端庄雍容典雅,其实她手里的权利非常大,大到可以影响整个后宫决策,甚至连皇储之事也有建言之权。 今日李世民突然要举办宴会,这宴会举办之地就在立政殿前面的两座大殿中,而现在李世民和长孙却在后殿之内,当世最强大的两个夫妻对面而坐,身边连一个伺候的宫女太监也没有。 每日早朝结束,正是日上三竿之时,然而皇后寝宫层峦叠嶂,光线略微显得有些昏暗。 长孙没有让人开窗开门,李世民也没有让人打开电灯,皇帝和皇后就这么坐在昏暗之中,夫妻两人默默无语,脸上都带着平静和期待。 “陛下……”长孙忽然开口,幽幽道:“您说咱们是不是太狠了一些,今日做出这个决定,会不会伤了孩子们的心?承乾和青雀其实都很聪明,他们能变成现在的样子,臣妾和您都有很大责任。” 李世民坐在阴暗的光线中,闻言轻轻皱了皱眉头,好半天才轻叹道:“等他们来了再观察观察吧,都是你和我的孩子,朕也不想做的太离谱,如果他们真有承袭国统之力,朕也希望能提早培养……” 皇帝说到这里忽然一冷,语气变得有些怒意,愤愤道:“可恨臭小子拍拍屁股就跑,连储君和皇位他也不要,真真是气的我心肝都疼,偏偏想揍他也没有机会了。观音婢你说说,这天下还有什么比皇位更重要?朕当年奋力争抢的东西,在他眼中难道就没有一点吸引?” 长孙沉默不语,好半天才幽幽一声低叹,伤感道:“自从跃儿走了以后,臣妾总觉的干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吃饭不香,睡觉不甜,明明他已经长大了,可是臣妾夜间总还是会惊醒,担心他在外面受寒着凉,有怕他被高丽人给害了……” 李世民咬了咬牙,皇帝脸色明显还带着忿忿,心中似乎也窝着一团火,然而话到嘴边脱口而出,却变成了简简单单三个字:“朕也是!” 两口子面面相觑,忽然同时叹息一声! 可怜天下父母心,在世人眼里韩跃已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人物,然而放在这两口子眼中,照样还是把韩跃当做小孩。 “陛下,您还记得么,当初臣妾在大雨之夜临盆,潜龙忽然率兵来攻打您,他的势力和您麾下鏖战,他自己却冲入营帐抢走了跃儿……” 李世民微微一怔,下意识道:“你说这个做什么,莫非潜龙又想搞事?”皇帝的眼中森然一寒,冷厉道:“如今大唐渐渐稳固,再不是当年那个兵荒马乱的时节,朕虽然佩服他是个人物,但是最好不要再来招惹我。” 长孙缓缓摇头,低声道:“陛下想岔了,潜龙虽然心性疯狂,但是已然不问世事,上次他突然来见您和臣妾不是已经说了么,他现在眼中没有任何东西,只留心中一点执念,而这执念却需跃儿来帮他化解。” 李世民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负手望着寝宫外面,好半天才感慨道:“真是想不到,潜龙竟然是他,这人也算一代枭雄,如果当年他愿意建国,以他的势力怕是没我大唐机会。天下十八路反王都打不过他,李元霸四弟不是他对手,紫阳真人也压不住他,这人,这人……” 皇帝沉吟半天,最后还是找不出形容的词汇,只能叹息道:“这人真是个古怪的存在。” 长孙同样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抱住丈夫胳膊,幽幽道:“陛下,潜龙其实挺可怜的,他之所以变得疯癫,也是伤心妻子孩子被人害死,可惜上次他没有说明自己的家乡到底在哪个道,否则陛下倒是可以帮他报一报这个仇,也许能收归此人效忠之心。” 李世民一呆,忽然失笑道:“朕可不敢用他!” 皇帝眼中明显带着警惕,语带深意道:“世人皆知朕是大唐皇帝,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潜龙却是暗中的皇帝,这人霍乱了大隋,威震周围十数个国家,辽东害怕他,西域害怕他,吐蕃害怕,南诏也害怕他,听说就连极西之地的天竺和大月氏也被他弄过,潜龙的势力到底有多大,朕到现在都很惊心。” 李世民说到这里忽然一停,低头看向长孙皇后,打趣道:“况且他当年还曾是你的情人,少女烂漫初怀春,最难忘记是初恋!” 长孙大怒,使劲掐了丈夫一把,气呼呼道:“臣妾说过多少次了,我和潜龙只结识了一个月,嫁给您的时候冰清玉洁,陛下你再这样臣妾立马死给你看……” 李世民被她掐的吃痛,悻悻揉着胳膊道:“发什么疯,朕就是开个玩笑,看你动手这么狠,想要谋杀亲夫不成?或者你想谋朝篡位,弄死了朕你来当一当女皇帝?少女怀春这句话也不是朕说的,是你大儿子嘴角挂着的口头禅,有种你去拧他掐他,看看豆豆那些儿媳会不会给你好脸色。” 长孙噗嗤一笑,忍不住白了丈夫一眼,道:“出了事就拿儿子顶,天下没见你这种当爹的。臣妾做什么女皇帝?臣妾顶多做个太皇太后,让我的好孙子荣登九五之尊,然后我在后面帮他震慑宵小……” 李世民脸带鄙视,耻笑道:“没有朕的龙威震慑,满朝谁给你颜面?到时你的小孙子被人欺负,看你们祖孙俩找谁去哭?” 长孙勃然大怒,道:“谁敢欺负我孙子,臣妾抓花他的脸!” 李世民顿时翻个白眼,悻悻道:“没有朕的龙威震慑,谁肯让你抓他的脸。朝中那些桀骜之辈唯有我能镇住,如果我不在了你抓一个试试?” 长孙反唇相讥,哼哼道:“臣妾还有大儿子,他的威慑力不比你差。还有潜龙也曾说过,他的暗中势力能颠覆整个世界,如果谁敢动臣妾大儿子,他可以借力帮我打人……” 李世民一张脸拉的比马还长,好半天才恨恨道:“朕乃大唐之主,天下有六千余万百姓,常备府兵六十万,轮换府兵两百万。你大儿子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照样喊我一声老爹?潜龙固然强横,但他是个疯子,除了执念他什么都不想,朕现在根本不怕他……” 皇帝今天似乎像小孩子一样,竟然和长孙因为一点小事斗嘴,这明显有种大异寻常的味道,偏偏两口子却乐此不彼。 若是被外人看了,必然要目瞪口呆,常人眼中雄才大略的李世民,世人眼中慈厚端庄的长孙皇后,这一刻宛如普通夫妻那样争吵,争吵的原因竟然还是一些琐事。 便在这时,忽然门外有脚步传来,一个宫女小声道:“启禀陛下娘娘,各位皇子已然到了。” 两口子脸上的神情猛然一肃,李世民缓缓做回椅子,长孙也跟着坐下,身上的气势迅速回归皇帝和皇后那种味道,在没有先前那种小事争吵斤斤计较的感觉。 “让他们进来吧!” “遵命……” 寝宫大门沉闷作响,缓缓被人推了开来。 外面和煦的眼光猛然射入,将寝宫里的昏暗顿时赶走,李世民和长孙同时眼睛微眯,好一会功夫才适应了突来的光线。 此时门口人影一闪,那宫女带着五六个皇子恭谨进门,李世民正襟危坐,长孙面色慈祥,两口子宛如雕塑一般不言不动,静静等着皇子们过来拜见。 “父皇在上,母后在上,儿臣前来拜揭,恭祝身体刚健……” 皇家的礼仪就是这样,看似仪态严谨,其实却透着一股子冷漠味道,父母和儿子之间都要这般见礼,亲情自然有些淡然。 “都起来吧!”李世民招了招手,点头赞许道:“尔等识礼有仪,朕心中甚是欣慰,宫女搬一些凳子过来,给皇子们都赐座……” 早有伺候的宫女搬来一些锦凳,各位皇子恭恭敬敬再次一礼,然后按照顺序挨个坐下,脸上全都带着肃穆神情。 长孙在一旁黯然轻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韩跃,心中暗暗道:“若是跃儿拜见,必然不是这般模样,他会嬉笑打闹,也会撒火恼怒,那才是父母最喜欢看到的儿子,可惜这些孩子都不懂!” 第471章 李世民的用意? 其实长孙想岔了,这些皇子个个是人精,他们未必不懂,他们只是不敢。 人若心中有所祈求,必然想表现自己最优良的一面,这些皇子都想让皇帝认可自己的才能,自然不愿意像小孩子一样去跟李世民和长孙撒娇。 偏偏李世民和长孙缺的就是这个。 李承乾最为按捺不住,当先开口道:“父皇,您今日突然宣布设宴,且让满朝文武都来参加,又宣布要重选皇储,不知儿臣可有效劳之处。” 这货明显是在试探,因为心中太过渴望,连掩饰也不懂得掩饰了,他眼中的期盼傻子都能看出来。 李世民不置可否,忽然微微一笑,问他道:“承乾以为朕该选谁?” 这话问的有些离谱,众皇子脸上都是一呆。 李承乾心中纠结万分,想要回答选自己,又觉得这么说怕是太露骨,如果让他回答选别人,那打死这货也不肯开口。 “儿臣,儿臣……” 李承乾期期艾艾,好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虽然没能说出答案,但是众人看他那脸色模样,已然知道这货想说的是啥。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堂堂皇族之子,连个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吗?” 李世民突然脱口训斥,恨铁不成钢道:“好男儿当有雄心,你连自己最渴望的东西都畏畏缩缩不敢说,让朕如何帮你,让你母后如何帮你?” 皇帝这话一说,众皇子顿时又是一惊,李承乾脸上显出狂喜之色,李泰脸上却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父皇……”李承乾语带颤抖,声音几乎都在哆嗦,道:“儿臣希望可以选我。” “原因呢?”李世民的语气恢复先前那般,面色平静看着这个儿子,淡淡道:“一国储君,非同小可,你说让朕选你,可有劝服朕的原因?” “儿臣,儿臣……”李承乾结结巴巴,好半天才灵光一闪,大声道:“儿臣做过十年储君,我从小接受皇族培养,父皇也曾教授我帝王之道!” 他看了一眼李世民,急急又道:“儿臣还担任过监国太子,父皇您御驾巡游关外之时,儿臣坐镇长安帝都,虽不说将大唐治理的风调雨顺,但是国中大小事务从无出错。” 人急生智,李承乾这番话确实说的有一定道理。如今大唐已经立国稳固,需要的第二代皇帝不求有功,只要能守住祖宗家业就成,李承乾故意说自己旧往的功劳,他的功劳恰恰就是什么不做。 李世民缓缓点头,微笑道:“承乾此话,很有道理……” 皇帝故作沉吟,转头对长孙道:“观音婢,你可有什么意见?承乾也是你的孩子,储君之事你也有资格拍板。” 李承乾顿时可怜巴巴看向长孙,凄凄道:“母后,孩儿以前不懂事,以后必然仁孝恭顺,再也不敢放浪形骸……” 长孙幽幽一叹,轻声对李世民道:“陛下拿主意把,臣妾只是个妇道人家,只要我的孩子能安心活过这一世,其它任何事臣妾都不求。” 李世民再次点头,故作沉吟道:“既然观音婢没有意见,承乾说的又很有道理,那么朕就选……” 皇帝一个‘选’字还没说完,李泰再也按捺不住,急急道:“父皇,儿臣有话说!” 他这一下打断,正合李世民心意,皇帝顿时呵呵一笑,语带深意道:“忘了青雀也是人中龙凤,朕应该听听你的意见才好。” 李承乾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怒目看着李泰,如果不是当着皇帝和长孙的面,他真想一剑把这胖小子杀了。 就差那么一点,刚才父皇明明已经要宣布了,偏偏却被这小子打断,不知又要生出什么风波来。 皇帝却不管李承乾如何恼怒,只是看着李泰笑问道:“青雀,你且说说自己的意见,这国之储君应该选谁?莫非你也有能劝服朕的原因,让朕可以改为选你?” 李泰刚才情急高呼,这一刻早已回复情绪,他圆圆的小胖脸上挂着蒙童般微笑,甜甜道:“父皇,其实选谁都是您和母后的权利,儿臣本不应该插口,但是自古圣人有云,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孩儿觉得承乾哥哥没有能力担当储君,这大唐是父皇您戎马一生辛苦所建,不能交给败家子祸祸了……” 李承乾勃然大怒,眼看对方不断给自己泼脏水,当下再也忍耐不住,厉喝道:“青雀,你给我住口!” 李世民呵呵一笑,挥手道:“承乾不要焦火,且让青雀继续往下说,是好是坏朕和你母后心里都有一杆秤,今日本来就该给所有人一个机会。” 李承乾恨恨剜了李泰一眼,咬牙低下头去,生怕被皇帝和长孙看到自己脸上的恨意。 其实他脸上的恨意那么明显,李世民和长孙何等人物,又岂能看不出来,皇帝和皇后对视一眼,心中都蒙上一层阴影。 便在这时,李泰嘻嘻又是一笑,这小子倒有几分胆色,忽然凑到长孙皇后身边,仗着年龄尚小,竟然趴伏在长孙的膝盖上,道:“母后,其实要儿臣来说,这储君有一人必然可担。自古长幼有序,树上的树叶也有个高与低,大哥李跃乃是皇家嫡长子,为人又慈厚仁孝,声望直追先贤,人称盖世奇才,他若能当太子,孩子毫无怨言……” 这小子把所有的好词汇全都给了韩跃,最后却不忘给李承乾阴上一手,嘻嘻道:“如果是承乾哥哥当太子,那么孩儿心中很是不服,孔颖达大儒曾经说过,他性子放浪形骸,望之非人君之像。” 长孙对后面这些话全做未闻,却对李泰奉承韩跃感到欣喜,忍不住道:“青雀,你竟然推举你大哥?” 李泰小脸上连忙显出严肃之色,大声道:“那当然,若论接掌大唐的能力,这天下还有谁能比得上大哥?孩儿知道有些人不想认这个大哥,他们不认孩儿认,都是一母同胞的骨血,为了皇位连亲情也不顾,这种人孩儿心中不耻……” “好孩子,好孩子!”长孙连连点头,忍不住伸手抚摸李泰额头,夸奖道:“你倒是让母后很是意外,我的小青雀终于长大了。” 李泰甜甜一笑,趴在长孙膝盖上装温顺,他抬头是脸上带笑,趴下后眼珠却急转,忽然又扬起小脸看向李世民,嘻嘻道:“父皇,不如您就选大哥吧,正好今日要开大宴,一会可以再宴会上宣布。” 李世民大有深意看他一眼,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皇帝起身,众多皇子谁也不敢坐着,无论李承乾还是其余皇子全都急急起立,李泰趴在长孙膝盖上想了一想,胖墩墩的身体也不着痕迹站了起来。 李世民却不管众皇子反应,自己负手走到寝宫门口,望着东方天际一轮红日,好半天才轻叹道:“朕也想选他……” 众皇子心中都是一抽,李泰脸色也悄然变化。 李世民忽然再叹,喃喃道:“可惜的是,江山虽美,难留雄才,你们的大哥不想坐享富贵,他喜欢自己去奋斗拼搏,朕已经答应他了……” 众皇子顿时长出一口气。 李泰心口窝怦怦乱跳,刚才他真怕皇帝会说出朕听你的建议,就选你大哥了这种话。 李世民负手站在门口,目光悠悠飘忽,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后面长孙皇后幽幽一叹,也不住从哪里拿出一个小孩半成品衣服,竟然穿针引线开始缝制,丝毫不管不顾皇帝和皇子们的事情。 过了良久之后,李世民忽然转过身来,皇帝虎目隆隆一扫,将寝宫里的各位皇子挨个看了一遍,然后才道:“大唐立国十四年,如今已然根基稳固,世家虽然作乱,不过一时之难,李氏皇族必然腾飞,大唐国脉必然传承。我朝有开国战将无数,各个有赫赫威名,又有人口六千余万,田地千万万亩,府兵两百余万人……”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语带深意道:“这样的厚重根基,不管选谁都能安心当一个太平皇帝,有国中文臣武将辅佐,再有你们大哥源源不断的产业扶持,大唐的二代君主只需要守好家业就行,不需要雄才大略,也不需要英明神武……也就是说,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当这个储君。” 众皇子眼睛一阵发亮,李承乾和李泰固然欣喜,那些原本感觉没资格的皇子也怦然心动,只因皇帝说话太明显了也太直白了,说句不好听话的,这储君选个傻子都能担当。 “父皇……” “父皇……” “父皇……” 一众皇子纷纷开口,个个昂首挺胸,展现出自己最精气神的一面。 李世民何等人物,自然知道这些儿子们心中所想,皇帝淡淡一笑,忽然道:“朕今天有一句话要问你们,只要你们谁能答的让我满意,这个储君之后就给他了!” 李承乾最为心急,连忙跳出开道:“父皇,您想问什么?” 李世民缓缓转过身去,仰头望着远方天空,一脸悠然道:“朕想问问,这个储君之位是你们大哥拱手想让的,如果你们当了储君,并且将来当了皇帝,你们会怎么对待他,怎么对待他的儿子?” 皇帝猛然转回身,目光盯着李承乾,郑重道:“承乾,朕给你个机会,我让你先来回答这个问题。” 李承乾顿时一呆! 李世民面色悠悠,语带深意道:“如果你答得好,其他人就不用答了。毕竟你是皇族老二,青雀有一句话说得对,自古长幼有序,树上的树叶有高低……” 第472章 杀了儿子又如何? 这等于是李世民给了李承乾最大的机会,皇帝让他先回答,而且还说只要回答的好,后面那些皇子都不需要回答了。 这分明直接告诉众人,皇帝心中最属意的是李承乾。 “父皇,父皇……”李承乾连说话都变得颤抖起来,只觉得自己胸膛里一颗心脏怦怦乱跳,滚烫滚烫,宛如火烧。 “说吧,你如何对待你大哥的孩子?” 李世民面带温和,悠悠道:“中原大唐之地,他注定不会再沾手,但是他的孩子不该流落海外,那是天潢贵胄之身……” 皇帝忽然大有深意看了李承乾一眼,淡淡道:“你大哥过贯了孤苦的生活,所以他不在乎四处漂泊,但是他的孩子不行,朕不舍得小宝宝受苦,你的母后更加舍不得。” 李世民这话顿时让众皇子都明白过来,原来他和长孙皇后最担心的是韩跃之子。 夫妻俩既想把小孩收归身边,又怕将来孩子留在大唐被新君欺辱,所以才会设下今日的问话和考验,谁能善待那个孩子,谁就继承大唐皇位。 “父皇……”李承乾脱口而出,咬牙道:“只要儿臣能成储君,将来我登基为帝,必然善待那韩跃…不对,是我大哥的孩子。” 他脸色表现的郑重,口中发誓道:“儿臣可以不在乎他的骨血出身,甚至可以将他过继成自己的孩子,我会把大唐最好的一块土地封给他,让他享受最高的皇族王爵,领取最高的皇家俸禄。” 李世民缓缓点头,然而语气却有些异样,语带深意问道:“只是这些么?” 李承乾顿时一呆,这货双眼迷茫,一时不懂皇帝什么意思。 在他想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答案,自己不但答应过继韩跃的儿子,而且还会封给最好的王爵,难道父皇还不满意吗? 李世民确实不满意。 皇帝忽然摆了摆手,对李承乾道:“你的回答朕已经知道了,且坐下稍等片刻,朕再听听你几个弟弟的说法,看看他们有什么回答。” 李承乾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先前李世民曾说过,如果他回答的好,那么剩下的皇子都不用再问,现在父皇却要去听其他人的答案,那岂不是代表着自己的回答有问题? 李世民却不管他心中作何感想,目光忽然看向李泰,微笑道:“青雀,你自幼好士爱学,生性机敏聪慧,世人都称你博才多学,孔颖达也赞你精通儒道。但是为父最喜欢的还是你侍母至孝,懂得讨你母后欢心。” 李泰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欢喜道:“能得父皇称赞,孩儿很是开心。” 李世民悠悠一笑,语带自信道:“一个人若能孝顺,那么再恶也恶不到哪里去,你且来说说,如果朕把储君之位交给你,甚至将来让你登基为帝,你会如何对待自己的兄弟姐妹,如何对待自己的侄儿侄女……”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目光直直盯着这个儿子,郑重又道:“尤其是你大哥的孩子,你会如何对待他?” “儿臣会……”李泰张口欲言,眼睛不断闪动。 李世民突然插口,循循善诱道:“你可要想好了再说,机会只有一次。刚才承乾说他会过继你大哥的孩子,还要封给那孩子一块最好的封地,但是这个答案为父很不喜欢,因为大唐江山本来属于你大哥,也属于他的孩子。” 皇帝轻声一叹,喃喃道:“承乾只愿意给一块王爵封地,他给的实在太少了。还有过继之事也不行,你们大哥的孩子是皇族第四代嫡孙,谁也没资格过继他!” 众皇子恍然大悟,终于知道李世民为何舍弃了李承乾,只因他的回答太过小家子气,只愿意给韩跃之子王爵封地,而且还要过继成自己的孩子。 李泰得意看了李承乾一眼,心中欢喜的简直要炸了。 李承乾则是面色铁青,恨恨低下头去。 这货心中充满失望,忍不住想起佛门和他说过的话。当初东渡佛曾跟他说过:“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皇位一向染血,你父皇的皇位也是造反抢来的。” 这一刻,李承乾忽然觉得东渡佛说的很对。 李世民大有深意看了李承乾一眼,忽然转过头来盯着李泰,皇帝目光幽幽,语带试探道:“青雀,你想好了吗?” “回禀父皇,儿臣想好了!” 李泰脸上演绎着自信微笑,得意道:“而且这个答案父皇必然喜欢,母后也会感觉满意。” “唔?还有这种答案?” “是的父皇!” 李泰脸上更显自信,嘻嘻道:“儿臣的回答和承乾哥哥不同,承乾哥哥太过小家子气,他只舍得一个王爵,却忘了整个大唐本该由大哥继承,再以后则会由大哥的孩子继承。说句不好听的话,大哥他拱手让出皇位,承乾哥哥却只舍得回敬一个王爵,此等吝啬之事儿臣做不出来,我会直接把皇位还给侄儿,让他成为大唐第四代郡王……” 众皇子眼睛顿时一亮,心中忍不住喝了一声彩,李泰这个回答简直太妙了,肯定能说到皇帝的心口窝里。几个皇子都觉得这是最佳答案,等会问他自己的时候也这么回答。 果然只见李世民也虎目放光,语带欢喜道:“你竟然愿意将皇位传给侄子?” “儿臣愿意!” 李泰连忙昂首挺胸,脸上展现着郑重和坚定,大声道:“皇位本来就是大哥的,儿臣只不过捡了个漏,等到大哥的孩子成长起来,儿臣自然要拱手让回去……” “很好,很好,青雀你真的很好!” 李世民不断点头,看的一众皇子心直往下沉。 便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长孙突然插口,轻柔问道:“青雀,如果你的孩子不同意怎么办?将来你当了皇帝,你的孩子必然想做储君,如果他们不愿意让出皇位,你该如何解决这个事情?” 这话让众皇子都是一惊,人人忍不住在心中思考。 “如果自己摊上这样的事情,那该如何处理才好?” 答案很简单,自然是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 偏偏李泰却脱口而出,大声道:“如果儿臣的孩子要争皇位,那么儿臣会训斥阻拦,如果训斥阻拦不管用,那么儿臣便杀掉他们以绝后患。总之皇位一定会传给大哥之子,不管是谁也不能动摇……” 众人悚然一惊,长孙脸色悄然发白。 皇后下意识低下头去,生怕被孩子们看到自己的脸色。 李世民目光直勾勾看着李泰,好半天才缓缓开口,有些不可置信问道:“杀子?传侄?” “不错,杀子,传侄!” 李泰跪倒下去,仰天发誓道:“父皇勿须怀疑,只要您把储君之位传给儿臣,儿臣可以向天发誓,如果将来我的孩子和大哥之子争权,儿臣必然杀掉自己的孩子,帮侄儿扫清一切障碍……” 李世民仰脸看天,隐约之间似乎身体都轻晃了一下,皇帝沉默良久,最终轻轻吐出两个字,黯然道:“很好!” “父皇……” 李泰跪在地上有些焦急,忍不住试探道:“儿臣的回答可以么?那储君之位是不是可以宣布了?” 李世民看他一眼,随即把目光看向长孙皇后,却发现长孙垂头低首,手中捏着针线细心缝制衣裳。 皇后明显在逃避,然而李世民却不让她逃避,直接问道:“观音婢,你的意思呢?” 长孙手指一抖,绣花针猛然刺破指尖,她勉强抬头一笑,幽幽道:“臣妾觉得陛下正当龙虎之年,这储君之事或者可以再拖一拖,等到承乾和青雀再大一些,那时再进行选取和议定。” 李泰顿时心焦,李承乾也失望的一叹,众多皇子面面相觑,虽然人人心中渴望,但却没人敢反驳长孙的话。 当朝一国皇后,权利其实很惊人,别看长孙身居后宫慈厚端庄,其实她对储君之事至少有一半的拍板权。 李世民虎目不断闪动,他看看李承乾,再看看李泰,然后目光又一个一个把众皇子挨个看下去,忽然落在一个七八岁小孩子身上,微笑道:“稚奴跟着哥哥们前来,莫非你也想当皇帝么?” 那小皇子正是长孙最小的儿子李治,闻言浑身颤颤发抖,可怜兮兮道:“父皇,是母后让我来的,儿臣本来只想去宴会上玩耍,是母后派人说先要来这里给您请安。” 李世民微微一怔,下意识转头去看长孙。 长孙仍旧低头在缝制衣服,似乎感觉得丈夫看过来的目光,口中幽幽叹息,低声道:“陛下,臣妾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跃儿已经确定不要皇位,那么承乾和青雀还有稚奴都有资格……” 李承乾和李泰心中同时一冷,目光偷偷一扫李治,眼中油绿泛蓝,隐隐已有杀机。 李世民突然轻哼一声,冷笑道:“观音婢说的对,既然都是皇族骨血,自然谁都有资格,要朕说也别光顾着他们三个,虽然他们是正宫所出,但是宫中还有其她正妃的皇子,比如吴王李恪,比如楚王李宽,还有越王李贞,还有纪王李慎……” …… ……历史上的李泰,确实说过杀子传弟的话,也正是因为这句话让他彻底断送了自己的机会,因为太宗皇帝看出了他心狠冷血。 第473章 大唐第四代皇帝 皇帝每点一个名字,下面的皇子必然有一人昂首挺胸,这些皇子如今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各个心思不凡,到底还不能像老狐狸那样隐忍,人人脸上都显出热切期待的神情。 长孙眉眼低垂,柔声道:“家国大事,陛下您拿主意便好,臣妾虽然疼爱孩子,但是臣妾更看重陛下的心血传承,如果我生的孩子不成才,那也只能让他们让贤……” 李世民不由一叹,忽然负手踏出门外,淡淡道:“时间快到了,尔等随朕前去宴会,至于储君之位归谁,朕心中已有定论!” 皇帝忽然回首而望,悠悠道:“这个答案,朕会在宴会上宣布出来!” 众皇子眼中热切,心中又忐忑又期待。 长孙皇后缓缓将手中未缝完的小衣放下,然而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凤衣,出门挽住李世民胳膊,夫妻两个并肩而行。 后面众皇子相互对视一眼,眼中既有警惕也有凶狠,先是李承乾冷哼一声,然后李泰得意一笑,李治则是畏畏缩缩躲在最后面,众皇子一同追着李世民夫妇出门。 此次宴会李世民雄心很大,囊括了整个朝堂所有六品以上官员,人数足有九百有余,需要整座大殿才能满足。 宴会就设在立政殿五座大殿的最前面一座宫殿,从长孙寝宫到大殿越有半里之遥,一路上再加上宫阁廊檐迂回,实际行走需要两盏茶时间。 李世民龙行虎步,长孙款款相随,后面一众皇子各怀心思,期间又有各个收到通知的嫔妃不断加入,皇家的队伍越来越显得庞大。 待到行至大殿门口之时,人数已然变成了几十人,李世民和长孙是皇帝皇后,后面跟着宫中四大正妃,四大嫔妃,然后还有得宠的一些妃子,或者生育了皇子公主的昭仪才人…… 其中杨妃跟的最紧,忽然低声对长孙道:“姐姐,妹妹的恪儿现在懂事了,身上也学了一些能立足的本事,我不会让他心怀怨望,会把他赶到自己的封地去讨吃喝。” 这是向长孙应承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儿子不会参与争储。 宫中后妃唯有杨妃最聪明,她知道任何人的儿子都争不过长孙所生皇子,有些东西不是争就能争来,如果希望太大,必然失望越深。 长孙侧头看她一眼,忽然幽幽一叹,黯然道:“妹妹当年谋划的早,让恪儿跟着跃儿学习,如今你的孩子算是有了立足之能,再也不用做母亲的牵肠挂肚。可惜本宫却忽视了孩子的教育,我应该早早把承乾他们都交给跃儿,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杨妃一向和长孙交好,听她语气黯然,心中也很难过,忍不住伸出手握住长孙,轻声道:“姐姐,大殿下真的不愿意回来么?如果他来坐镇,无论哪个皇子都不敢炸刺。” 长孙面色有些凄苦,凄苦之中又带着一点骄傲,幽幽道:“本宫那个孩子,心胸比天人还高,他不想坐享父辈其成,欲要自己去挣一份家业。这是他的雄心壮志,我这做母亲的怎能拦他?” “可惜了!”杨妃同样幽幽一叹,道:“这大唐江山,交在大殿下手里才算正统……” 她眸子微微闪烁,欲言又止好半天,最终才小心试探道:“姐姐,您和陛下定下人选了么?” 长孙缓缓摇头,随即又轻轻点了点头,语带深意道:“倒是定了一人,但是未必能行!” “谁呀?”杨妃有些好奇,小心又道:“是承乾还是青雀,又或者是稚奴?” 至于其他皇子,杨妃压根两提都不提,她看的比所有妃子都明白,只要长孙在世一天,这储君之位必然从正宫所出。 偏偏长孙却看她一眼,忽然凄苦一笑,道:“本宫也想选他们三个,可惜都不行!” 杨妃顿时一呆,漂亮的大眼睛写满惊诧。 长孙四下看了两眼,口中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压低声音道:“等会陛下就会宣布,我现在告诉你也非泄密,今次储君不从皇子选择,而是直接越过皇子,从皇孙之中订立!” 杨妃又是一呆,随即脑中灵光一闪,脸上欢喜异常,她生怕自己会惊叫出声,连忙用手使劲捂住小嘴。 “莫非是…莫非是……”杨妃使劲压低声音,只感觉胸口砰砰直跳,道:“选的是大殿下之子?” 长孙凤首微点,如果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她点头的动作。 杨妃心中欢喜的快要炸了!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法当皇帝,但是却担心别的皇子将来当了皇帝会清算自家儿子,现在好了,李世民和长孙越过皇子直接选择韩跃的孩子,这等于是给她的李恪一个稳固的将来。 为什么? 只因李恪从小就跟着韩跃学习,两人辈分上是兄弟,但是实际上乃是师徒,又是兄弟又是师徒,这是最为亲厚的嫡系,将来韩跃的儿子当了皇帝,再清算也不会清算到李恪头上去。 杨妃忽然把另一只手也抓住长孙,满脸郑重道:“姐姐,您知道妹妹的母族也有一点微弱能量,如果大殿下的孩子登基有障碍,妹妹豁出去也要相帮。” 长孙幽幽一声,喃喃道:“且看今日宴会再说吧,此次陛下和本宫突发奇想,必然会招致满朝反对,如今皇族和世家还在硬战,那儒门又属意青雀,听陛下说佛家那个东渡佛日前已经回了中原,一万佛兵却依旧留在西突厥,如今跃儿在辽东征战,西域诸国却蠢蠢欲动,今年真是个多事之秋……” 杨妃目光有些担忧,好半天突然咬牙道:“姐姐,您知道的,妹妹是前朝之女,我弘农杨氏虽然灭族,但是还留有三分根基,陛下胸襟广阔,将这点家族余脉给了妹妹掌握。我还能联系天宝大将军,他毕竟也算我的舅舅!” 杨妃和韩笑是姐妹关系,都是隋炀帝杨广的女儿,宇文都成是韩笑的亲舅舅,按照辈分杨妃也该喊舅舅,古代舅舅如父,哪怕不是亲的也能攀扯一份关系。 杨妃这么说目的很明确,她要豁出去一切帮助长孙和李世民,只要能把韩跃的儿子推上储君之位,将来她自己的儿子就跟着享福。 “姐姐,不如让妹妹去见见天宝大将军,请他再出世一次,帮朝堂去把西域灭了……” 长孙缓缓摇头,郑重告诫道:“后宫不得干政,朝堂大事有陛下掌控,你我最好不要掺和。再说本朝有能战善战之将无数,虽然比不上宇文都成,但也都是绝代名将,实话跟你说了吧,这次西域动乱,陛下准备让侯君集去打。” “侯君集?”杨妃微微一呆。 侯君集是李承乾的岳父,李承乾又依靠佛门,此次西域之乱是佛门在牵头引线,李世民却又让侯君集去打这场战争? 杨妃只觉得脑子不够用,忍不住迷茫起来。 长孙忽然幽幽一叹,低声道:“不要再说这些烦闷的话了,宴会大殿已至,妹妹你且落后半个身子,若是被人看见你和本宫并肩而行,御史们不敢招惹本宫,但他们敢参奏辱你……” 杨妃连忙点头,双手放开长孙臂腕,脚下缓缓一停,不经意间便落后了半个身体。 此时宴会大殿早已坐满了群臣,李世民率领妃嫔皇子们踏入殿门,顿时有当值的太监大声高喊,道:“陛下亲至,皇后亲至!” 大殿中一阵嘈杂声响,所有大臣全都起身行礼,无论世家一方还是儒门一派,众人脸上都带着恭敬之色。 不管暗地里如何争斗,至少表面上必须遵守礼仪。 李世民目不斜视,一路龙行虎步走上大殿最上方的饭桌,皇帝昂首站在饭桌之前,口中也不说众卿平身,反而突然抛出一句话,震的满殿轰然。 “朕决议,册封西府赵王之子为国之储君,宴会之后立派礼部官员前往辽东,取来吾孙正书之名,列于皇谱继嗣第一位……” 古代小孩不到一岁不起正名,只会有一个乳名先叫着,如今韩跃的儿子才刚三四个月牙口,然而李世民却下令礼部去问正名,这是铁了心也要把那孩子写到继承皇谱上,不管谁拦也不管不顾。 皇帝的话音落下,满殿先是变得落针可闻,所有大臣包括老程等人都没想到李世民会这么搞,不过随即大殿就变得嘈杂吵嚷,到处嗡嗡一片。 世家一方还稍微好些,毕竟他们不是真心扶持李承乾,儒门的反应就比较激烈了,七十多岁的大儒孔颖达颤巍巍站起来,仰天大呼道:“荒唐,可笑,皇家各子皆都在世,却选一个孙儿辈继承国统,陛下此举,昏君乎?” 李世民看也不看孔颖达,反而把目光投向李泰脸上,温声道:“青雀,朕本来想选你,可惜你要杀子传侄,为了你的孩子能活着,所以朕只好如此行事。我直接把皇位传给你的侄儿,再不用你杀儿子传侄儿……” 李泰脸色呆滞,双眼都带着茫然。 第474章 长孙皇后病危 自古至今,历朝历代,中国一向讲究甲天下,老爹当皇帝,死了传儿子,皇帝若在位,则立皇太子。这是数千年的传承和规矩,除非有人谋朝篡位,否则皇权一直如此递延。 纵观唐宋元明清,唯有朱元璋特立独行,这位皇帝不但一生杀了无数贪官,而且还摒弃儿子选择孙子,将国家的储君直接订立给皇太孙。 现在,李世民也这么干了! 李泰嘴巴张大,好半天才不可置信道:“父皇,父皇您……”这小子猛然转头,圆圆的小脸上挂着悲愤,对长孙哭泣道:“母后,父皇怎能如此安排,孩儿心中不服,孩儿心中不服啊。” 人的希望之心越强,失望之情越重,李泰原以为这储君之位注定归他,结果却突然从指间溜走,若是金银财宝也就罢了,丢就丢,无所谓,但这是一国储君啊,是未来可以登基为帝的储君啊。 他大吼大喝,胖嘟嘟的小脸上再也没有那种讨人喜爱的神情,反而隐隐有着狰狞之色。 “母后,为什么会这样?我是您的第二嫡子,是有资格继承大统的高贵血脉,为什么不把储君交给我,为什么去选择一个吃奶的小孩子?母后你偏心,母后你好让孩儿寒心……” 他冲着长孙不断大吼,旁边两个大臣看不过眼,忍不住过来想要拉他一下,结果李泰连踢带咬宛如疯狂,又哭又笑道:“世人都夸我好士爱学,大儒都赞我聪慧伶俐,李承乾放浪形骸的时候,孩儿建立了文学馆,李承乾玩弄宫女的时候,孩儿修订了《括地志》,我哪里比不上别人,我比皇家任何一个皇子都强。母后,你好让人寒心,孩儿知道父皇最听你的劝解,这个储君之位明显是你的建议,你太令人失望了……” 人若疯狂,必露本性,这小子大叫大喊,语气之中已然没有半点尊敬,不但直呼李承乾的名字,连长孙也抱怨上了。 满大殿雅雀无声,人人脸上都挂着惊愕之色。世家一方有人眉飞色舞,忽然压低声音嘿嘿一笑,得意道:“狼子野心已然暴露,魏王从此和皇位无缘矣,嘿嘿嘿,吾等扶持李承乾的计划又顺了一些,人生真是充满惊喜。” 长孙脸上同样挂着惊震,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说出这种话,皇后颤巍巍举起手指,想要对李泰说些什么,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发闷,跟着头脑一阵晕眩,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 “青雀啊,你……”皇后张口出声,语气说不出的悲伤和失望。 噗嗤—— 一口鲜血猛然从长孙口中喷出,她娇弱的身躯软软一斜,竟然就那么直直栽倒下去。 众人霍然惊慌,李世民口中大呼一声‘观音婢’,皇帝想也不想,冲过去想扶住长孙,结果因为动作太急,一条小腿划过锐利的桌案边角,顿时疼的闷哼一声。 皇帝小腿肚子血流如注,然而他却恍如未知,上前一把抱住长孙身体,发现妻子面色苍白无血,口鼻间的气息极其微弱。 “太医,给朕传太医,啊啊啊啊!”李世民仰天怒吼,任凭他雄才大略,这一刻也忍不住浑身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大殿之下,李泰圆圆的小脸上渐渐显出恐惧之色,他远远望着长孙皇后昏迷,最先想到的不是母后安危,而是恐惧自己会不会受到惩罚。 “父皇,儿臣不是有意的,儿臣不是有意的,孩儿只是一时生气,我……” 李世民虎目森然,忽然盯着他冷冷一望。 皇帝的目光让这小子下意识退后三步,噗通一声跪坐地上,哇哇哭泣道:“母后,孩儿不敢了,你快点醒过来,让孩儿好好孝顺您!” 李世民强忍悲愤,怒喝道:“孝顺?把你母后气昏也是孝顺?青雀你实在太令人失望,朕刚才还觉得有些亏欠你,现在……” 皇帝冷冷一声,忽然转过头去,竟然连看他都不愿再看。 李泰一颗心直往下沉,跪在地上大哭道:“父皇,求您再给孩儿一个机会,儿臣只是一时蒙蔽了心智,我原本不是这样的!” 这小子擦了一把眼泪,呜呜道:“只要您把储君之位给了孩儿,孩儿必然保证再无犯错,我会乖巧孝顺母后,也会努力监国向学。” 李世民咬牙切齿,忽然仰天怒笑,森森道:“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想着皇位?青雀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皇帝悲愤一叹,眼中射出浓浓的凄凉,喃喃道:“你可知道,刚才朕差点也被你气昏了?我和你母后一向疼你,当初承乾身为太子,朕照样赐下文学馆给你,又遍搜大儒学士辅佐,希望你能成为一代贤王。” 李世民说到这里脸色黯然,道:“可惜我和你母后都被骗了,你的孝顺可乖巧都是假的,你的好士爱学都是装的,在寝宫之时你说自己敬佩大哥,结果刚才却没有注意自己的语病,你对你母后自称第二嫡子,彻底暴露了自己的内心……” 满殿大臣恍然,众人纷纷回忆刚才,果然记起李泰大吼大喊之时,说自己是长孙皇后的第二嫡子,他心里压根就没有韩跃这位大哥。 远处老程等人相互对视一眼,刘宏基满脸惊愕,忍不住道:“一个十五岁的娃娃,心机竟然如此深重,如果不是陛下挑明了说出来,咱还真想不到魏王会说一套做一套。他借着崇拜大殿下来亲近讨好皇后,心中其实一点尊敬也无,他奶奶的,好厉害的手段……” 旁边李勣看他一眼,低声呵斥道:“闭上你的臭嘴,还嫌弃不够乱吗?老夫不久前跟你怎么说的,今日宴会咱们只看不说。” 刘宏基顿时闭嘴,然而没过一刹那又忍不住开口,小声道:“也不知皇后情况如何,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大殿下必然暴怒冲冠,怕是要回来把皇家掀个底朝天。大殿下对皇族各人向来没有感情,以前他就杀过汉王李元昌,真怕他会杀了魏王李泰……” 李勣眼角一阵抽搐,任凭他是一代军神,想到这种事也有些恐惧,喃喃道:“但愿不要如此。” 众人心中担忧,忍不住都焦躁看向大殿上方。 这时门口一阵急促脚步传来,十几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慌慌冲进来,后面又跟着几十个手拿药材、煎锅等物的太监,看架势是要现场诊治立马熬药。 情势危急,太医们连和皇帝请安也顾不得,一位年高德劭的老人上前就抓住长孙皇后的手,这时也不管什么避讳不避讳,直接开始号脉医诊。 李世民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皇帝心中虽然压着冲天怒火,然而这一刻只能使劲憋着,他怕喘气声音大了都会影响到太医。 大殿之中同样落针可闻! 眼下这种情形,就算是世家官员也不敢炸刺,斗争也要有个底限和收敛,如果这种情况下再出声滋扰,真要害了长孙皇后的性命,怕是李世民不管不顾就会杀人。 暴怒的皇帝是不讲理的人物,他不会思考得失,也不会顾及将来,这种状态下的李世民没人敢惹,因为他会胡乱杀人,压根不管造成何种影响。 世家虽然强横,但是没人觉得自己脖子能硬过屠刀。 转瞬之间过去,那位太医忽然起身,皇帝刚要开口,却见另一位太医又冲上来号脉,李世民顿时把嘴闭上,甚至还小心帮太医举起长孙的手臂。 如此再三,总共有五位老太医进行号脉,时间过去约莫半盏茶光景,五人才同时互看一眼,然后缓缓跪了下去。 李世民的心也顿时沉了下去! “如…如何?”皇帝连问话都有些颤抖,可见心中如何慌乱,千军万马之中他没有这般惶恐,玄武门喋血他没有如此惊惶。 “陛下,是风疾复发……”说话的是太医院首座,声音弱的几乎不可闻,语带羞愧道:“而且还伴有喘鸣复发!” 李世民一屁股摔坐地上。 皇帝虽然不是精通医道,但是涉及长孙皇后身体的旧病,他自然也经常找人询问了解。风疾在古代几乎是治不好的病,搁在后世也是各大医院头疼的问题。风疾是什么,说白了就是心脑血管等综合性疾病引起的突然晕厥,休克,半身不遂,偏瘫。 搁在后世是休克,半身不遂或者偏瘫,但是搁在古代,基本上人昏过去就很难抢救过来。 况且长孙皇后这次还不止风疾,她伴有很严重的喘鸣。 喘鸣就是后世的哮喘,这也是一大绝症,后世尚且很难医治,动辄就会死人,放在唐代几乎等同于阎王催命,发病之后基本就等着出殡。 “风疾,喘鸣……”李世民双眼发直,喃喃出声。他两手紧紧抱着长孙皇后,看着妻子脸色苍白的吓人,他虎目也充盈着泪光。 “观音婢,观音婢啊!”皇帝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他和长孙皇后乃是少年夫妻,乃是古代少有的自幼恋爱成婚。夫妻携手走过各种风雨,最困难的时候渡过,最艰难的事情经历,没人能懂李世民心中对长孙的爱。 第475章 不要忘了,韩跃手里有宝物 世家一方几个大臣突然低声说话,不断给周围派系叮嘱道:“今日谁也不准开口乱说话,李世民怕是要发疯杀人,我等万万不可撞到他的刀口上,等到长孙氏死了之后咱们再和他争锋!” 皇帝抱着长孙皇后不断流泪,看的许多忠诚之臣心中难受,太医院首座忽然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如果有千年以上的至宝老参,或者可以帮皇后吊住一口气,至于救醒之后能不能救活,那得,那得……” 他纠结不敢继续往下说,李世民却猛然眼睛发亮,皇帝宛如落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忍不住大吼道:“对啊,千年老参,千年老参,速速熬制参汤,尔等速速熬制参汤啊。” 几位太医跪地不断磕头,太医首座一脸苦涩道:“陛下,皇宫药库之内曾有三支老参,可惜,可惜……” 他又纠结起来,分明还是不敢往下说。 李世民脸色忽然变得呆滞,喃喃道:“那三支老参,让观音婢赐给了豆豆,当初那几个儿媳被杖责惊吓,所以用老参熬汤保胎。” 他虎目猛然射出杀机,恨恨看向大殿角落里的李承乾。当初如果不是李承乾在大理寺杖责,那三支老山人参也不用消耗失去。 李承乾吓了一跳,惶恐大叫道:“父皇,不关儿臣的事,是青雀气昏了母后,是韩跃的妻子消耗了老参。” 李世民牙齿蹦蹦作响,只觉心中一股怒火怎么也按不下去。这就是自己的儿子,一个两个有好处就争抢,遇见问题就退缩,如今观音婢还在垂危,自己的儿子却还不忘给另外的儿子泼脏水下刀子。 皇帝又恨又怒,手掌之间却感觉长孙皇后的身体在发冷,他自己的心中更冷,忍不住一下一下打哆嗦。 “你们谁有老参,你们谁家里存有千年老参?”李世民忽然对着大殿重臣暴吼,大声道:“朕用王爵勋贵来换,朕用千万钱财来换,谁有老参,你们谁有老参?” 大殿之中一阵默然。 千年老参看似简单四个字,然而这四个字代表着最大的宝贝。 人参生长千年是什么概念?比如现在是大唐贞观五年,往前推上一千年那就是春秋战国,也就是说千年人参至少是秦始皇以前就开始生长的药材,这种年份的才有吊命救人的神效。 以大唐皇家宝库之收藏,总共也只有三支千年老参,可见这种东西何其少见,民间或者会有,世家大族或者也有,但是人都是有私心的。 大殿中突然站起一个人,赫然正是河间郡王李孝恭,他跳出来急急转身,大声道:“臣家中有一支六百年人参,我这就回去取来……” 走路几乎像狂奔,连和皇帝行礼都来不及。 又有一人站起身来,赫然是个青年郡王,大声道:“臣家中也有一支,年份足有七百,原本要留着给家父临危吊命,先拿来抢救皇后。” 这青年却是淮安王李神通的儿子李孝节,他口中的那支老参还是李世民赐下的,只因李神通这两年随时会死,所以赐了一支人参预防吊命。 除了李孝恭和李孝节,大殿之中再无人站起来。 李世民眼中带着期盼看向太医,语带惶恐道:“一支六百年,一支七百年,可堪使用?” 众位太医相互对视一眼,都躲闪着不敢回答,太医首座硬着头皮道:“陛下,生死轮回乃是世间大道,非至宝不足以更改,百年人参滋补气血,千年人参才能换命。无论是六百年还是七百年,哪怕是八百年九百年,只要差了一线,便是天壤之别。人的生死定数,需要至宝才能改动啊……” 李世民颓然一叹,太医虽然说得玄乎,他却已经懂了,想要把人从死亡里扒出来,必须千年级别的宝参才行。 “观音婢,观音婢……”皇帝眼中的泪水默默流淌,目光温柔看着怀里妻子,宽大的手掌轻轻摩挲长孙脸庞,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悲痛。 便在这时,大殿门外忽然有脚步传来,一个侍卫小心翼翼在门口露头,他也发现大殿气氛不对,期期艾艾道:“陛下,东北有大殿下派来的属下前来,如今正在宫门口候着,说是想要觐见陛下。” 李世民目光呆滞,神情恍若未闻,好半天才黯然道:“让他们先找地方安顿下来吧,朕现在谁也不想见。” “遵命!”那侍卫乖乖应了一声,脚步一阵想动,显然是去通知韩跃的属下,让他们过几日再来求见。 他的脚步声还未消退,突然外面又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但见河间郡王李孝恭轰隆冲进大殿,狂喜大吼道:“陛下,皇后娘娘有救了,您看这是什么?千年老参,大殿掠夺辽东之地,得了两支千年老参……” 众人都是一惊,下意识向他看去,却见李孝恭一路狂奔冲向大殿上首,两只手里各自抓着一个精巧的琉璃水晶盒,那盒子里各自放着一株参须繁茂的人参,长有两尺,色作珲黄,一看就不是等闲之物。 “老参!”李世民一个激灵,虎目之中顿时爆闪精光。 他身旁的太医不等皇帝说话,几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这一刻动作比年轻人还迅捷,太医首座上前一把从李孝恭手里抢夺水晶盒,大喜道:“甚好,七两为参,八两为宝,这水晶盒上有大殿下写的封条,写明此参重达九两八钱,这是生长一千四五百年才能有的宝物……” 另一个太医从李孝恭手里夺下另一个水晶盒,同样大喜道:“此参更厉害,大殿下贴的封条注明,此参重一斤三两,生长年份最少一千八百年,陛下啊,这是绝世至宝啊。” 李世民只觉胸口一阵火热,忍不住颤声道:“可堪挽救朕的观音婢?” 太医首座单手握拳‘砰’一下将水晶盒砸开,顾不得手背鲜血横流,直接让人参投入一个小药壶,口中这才大声道:“有此宝参,皇后必醒。” 旁边两个太监直接在大殿上架起火炉,战战兢兢开始熬制参汤。 另一位太医同样在开水晶盒,将那人参取出之后,对着长孙皇后的口角就是一拧。他解释道:“熬参需要文火,皇后怕是等不了太久,陛下还请饶恕老臣之罪,我将这宝参直接拧断挤出参液,虽然能抢夺一段时光,但却糟蹋的宝物。” “朕恕你无罪!”李世民大手一挥,郑重道:“爱卿有功,爱卿有大功,只要能救治观音婢,别说糟蹋一支人参,你让朕放自己的血都行。” 那太医不断拧动人参,将一滴一滴参液流进长孙口中,然后又拧断最粗壮的参头,小心翼翼塞到皇后的舌尖之下。 待到看见长孙闭着的眼皮下面微微有些动静,这位太医才和众位同僚对视一眼,人人小心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李世民顿时轻舒一口气。 直到这时,李孝恭才小声道:“陛下,万幸是臣准备出宫回家取参,恰好碰见大殿下派来的麾下想要进宫,微臣也是病急乱投医,我下意识问了一句有没有人参,结果那几个小子还真拿出来了……”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目光下意识看了长孙一眼,然后立即把目光收回,语带感慨道:“皇后没有白疼大殿下,据说此次他搜刮辽东,总共得了两支千年宝参,外加十三支五六百年级别的老参,结果大殿下想也没想,让他的麾下全都带来贡献给娘娘!” 李世民目光变得温柔,口吻同样也变得柔和,喃喃道:“跃儿,竟然又是跃儿!” 皇帝忽然看向李孝恭,郑重道:“方才侍卫前来禀告,说跃儿麾下有人来觐见,朕当时心慌意乱喝令赶走,孝恭你速速辛苦一趟,将这些有功之人都给朕叫过来。” 李孝恭嘿嘿一笑,得意耸肩道:“陛下还请勿怪,微臣早就猜测您会召见,所以给宫门口的李冲留下了话,让他搜查了报备之后,已经带着人在殿门外候着了。” “既然如此,速速传进来!” 李孝恭答应一声,转身对大殿门口大喝道:“臭小子们,还不赶紧滚进来拜见陛下……” 他这话让李世民一呆,满殿众人也是一呆。 不过下一刻之后,众人顿时明白李孝恭为何会如此。 只见大殿门口人影一闪,赫然有四个青年恭敬进门,领头一人不是旁人,正是程咬金的嫡长子程处默。 第二个众人也很熟悉,竟然是长孙无忌的嫡长子长孙冲。 第三人大家同样不眼生,分明是李孝恭的嫡长子李崇义,想不到他也去了东北投奔韩跃。 最后一人却让大家有些吃惊,这小子生的牛高马大粗壮十分,进门之后呆头呆脑一直傻笑,如此憨厚神情,却有雄壮英武,除了房玄龄的二儿子房遗爱再无别人。 四个青年,代表了朝堂四股强横的实力,世家一方的大臣眼中瞳孔微缩,李成强和李泰却一脸愤恨,各自都低下头怕被人瞧见。 四人上殿之后直接跪下,恭敬给皇帝行了大礼,口中恭祝李世民圣体康隆,其中程处默下意识望了一眼长孙皇后,忍不住又加了一句,道:“祝愿娘娘天人庇佑,万事无碍……” 曾经臭名满长安的程家纨绔,如今却懂礼知节如此,李世民双手抱着长孙皇后,对四个青年微微点了点头,赞许道:“尔等一路辛苦,上贡宝参立下大功,待到观音婢转醒之后,朕必然不吝赏赐!” 四个青年连忙施礼感谢,程处默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长孙皇后,小心翼翼道:“娘娘何时才能醒来!” 他这么问,李世民同样也想问,皇帝把目光转向一众太医,那位太医首座轻叹出声,语带苦涩道:“千年人参虽是重宝,但也只能能吊回性命,娘娘的风疾和喘鸣同时复发,臣等还是束手无策……” 言下之意人参只能把皇后救醒,但却治不好这两种病,一旦人参用完,长孙还是会死。 李世民的脸色顿时僵硬下来。 “荒唐,该杀!”皇帝突然暴吼出声,大怒道:“刚才尔等还说有人参就能救命,现在朕的大儿子从辽东送来宝参,你们竟然又说束手无策?莫非欺君罔上,当朕不敢杀人?” 几位太医垂头低叹,人人脸色一片黯然。 太医首座张口想要解释,瞥见李世民虎目森森杀机,最终颓然一叹,喃喃道:“娘娘遭逢病苦,臣等也很悲伤,可是陛下啊,药医不死病,再好的宝药也只能医治不死之症,娘娘的风疾和喘鸣同时发作,这是必……” 他猛然住口,硬生生将‘必死’的死字吞咽下去。 李世民满脸狂怒,对着太医不断大吼大喝,然而有那眼尖之人已经看见,皇帝的眸子里隐藏着浓浓悲伤。 最为聪明是帝王,其实李世民知道太医说的没有错。 “陛下……”程处默突然开口,轻声道:“娘娘病疾如此,何不急招大殿下归来?” 他小心翼翼看着李世民,语带试探道:“大殿下除了是格物奇才,而且还是绝代名医,他手中有各种神奇宝物,未必就没有治疗风疾和喘鸣的药物!” …… ……今日第二更到 7000字了 第476章 陛下小心,怕是有人会截杀啊 “你是说让朕急招跃儿回来?” 李世民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眼中便闪出恍悟之色,狂喜道:“不错不错,那臭小子学究天人,不但精研格物之术,而且通晓诸子百家,在常人眼中的困难,在他眼中也许只是举手之劳,当年他率领百姓出关,就曾拿出各种神药救治百姓,只要他能回来,只要朕的大儿子能回来……” 皇帝越说越自信,突然转头看向几位太医,急切询问道:“皇后的性命,尔等能吊住几日?” 几位太医对视一眼,先前那个太医首领沉吟一下,郑重道:“陛下,臣等虽然没法治好娘娘,但是有千年西府赵王紧急送来的千年老参,此等宝物在手,就是阎王爷也可打个商量,只要人参没有消耗完毕,娘娘的性命必然无忧。” “啰嗦!”李世民暴喝一声,大吼道:“朕不想听你吹嘘,朕就想知道一件事,你就说能争取多少天,十日时间能不能行?” 太医首座目光看了一下正在熬制参汤的火炉,然后又看了一下另一支用来挤出参液的老参,咬牙点头道:“陛下放心,半月之内,臣保证娘娘无碍,就是半个月过去,臣也有办法再争取三天,不过这是最会用到最危险的医术手法,如果十八天内西府赵王赶不回来,那么等到娘娘再次复发,就是神仙也救不回来。” “十八天……”李世民眸子不断闪动。 旁边程处默突然开口,道:“陛下,如今殿下身在辽东腹地,如果用飞禽传书通知他,殿下很快就能接到消息!” 李世民微微皱眉,道:“此事有些难办,朕的暗月龙卫养有无数飞禽,负责通传天下消息之事,但是并没有开拓高句丽线路,飞禽传书只适合固定的航线。” 皇帝这话一点没错,古代信息传输乃是个大问题,笨一点的用烽火,快一点的用快骑,后来发展出了红翎急使,采用换马不换人的方式,但是一日一夜也只能行走八百里。 从大隋时代才发现了用飞禽传书,禽鸟在天上飞行,速度自然很快,不过这个办法也有弊端,那就是禽鸟要经过无数次训练,然后才能记住飞行的线路。 李世民掌控天下,宫中饲养有无数用作传书的飞禽,这些飞禽各有各自负责的显露,比如有飞河北道的,有飞岭南道的,有飞陇西道的,也有飞淮南道的…… 唯独高句丽乃是辽东之地,大唐建国十四年,因为继承了前隋的国统,所以和高丽乃是世仇,此前也曾立此条线路的飞禽传书,结果都被高丽给查出来干掉,连负责打探消息的暗谍都灭了无数。 所以李世民才会说此事难办,只因为现在宫中并没有飞往高丽的飞禽。 偏偏程处默却一脸自信,小声提示道:“陛下勿要担心,咱们虽然没有飞往辽东的禽鸟,但是飞往东北沈阳城的总会有吧?” 李世民微微一怔,随即脸上现出一丝狂喜,点头道:“你这小子不错,不愧是跃儿的结拜兄长,沈阳城乃是大唐重地,朕在两年前就让人训练了禽鸟。” 皇帝沉吟一下,接着又道:“日前暗月龙卫还曾汇报,说是已经训练了十二只信鸽,还有一只海东青猛禽……” 程处默目带沉思,徐徐点头道:“信鸽飞行较慢,从长安到沈阳城怕是得一日一夜,海东青速度很猛,一日时间就能飞行三千里,陛下现在就放飞海东青,臣推算今日傍晚东北沈阳城就能得知消息。” 他看了一眼李世民,继续又道:“只要消息传到沈阳城,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如今朝中至少有三十个家族在高丽捕抓奴隶,同时又在沈阳城设立了据点,从据点到抓捕之地每天都有快马奔驰,最主要的是捕奴队每天都要去拜见大殿下,联系起来很是方便!” 程处默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明,但是李世民却一切了然于心,皇帝有暗月龙卫,掌控天下消息。当初曾分出一部分力量交给韩跃,这股暗月龙卫现在就是由程处默负责。 “尉迟敬德何在……”李世民突然对殿中高喝,大声道:“此事由你负责,速速放飞宫中禽鸟!” 殿中有一员黑硕大将站起身来,赫然正是尉迟宝琳的老爹尉迟恭,他想皇帝拱手一礼,随即飞奔出门而去。 忽然有一人同样站起身来,拱手对李世民施了一礼,语带提醒道:“陛下,臣以为光是放飞禽鸟并不保险,需得同时派出十队红翎急使,分别赶赴东北和辽东,人数至少三百人,分散成无数批次,奔驰路线也要各不相同……” 这站起来的不是别人,赫然是大唐军神李勣。 他话未说完,殿中又有一人站起身来,同样面色肃重道:“英国公说的不错,臣也提议陛下如此安排,不过我建议派出五百红翎急使,每个人都是单独上路,所走路线除了陛下谁也不准探查!” 这人竟然是李靖,也就是大唐的另一位军神。 两位军神同时开口,提议的竟然是同一件事,李世民脸上先是一怔,随即倒抽一口冷气,皇帝下意识道:“汝之担心,莫非怕人截信?” 李勣和李靖对视一眼,一齐点头道:“陛下猜的没错,臣等正是担心如此!” “截信……”李世民喃喃一声,眼中闪现森然杀机。 能让两位军神同时提醒,显然此事很有可能发生,长孙皇后虽然慈厚仁爱,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希望她活着。 有长孙时时劝慰的皇帝和没长孙时时劝慰的皇帝是不同的,恰恰大唐现在各处都在动乱,皇族和世家乱战,佛门东渡佛归来,偏偏今日李世民和长孙又立了韩跃的孩子为皇太孙,这次却是连儒门也给得罪了。 人心隔肚皮,况且还是敌人。既然是敌人,那么施展的手段必然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让长孙死,必然能给李世民心头重创。 李勣和李靖的担心一点没有错,两人也不愧当世最有名的军神,只一下就预料到截信的事情发生,所以紧急提醒皇帝。 “朕是大唐之主,现在却连自己的臣属都要防备,何其可怜,何其可悲……”李世民仰天长叹,虎目之中既有不敢也有无奈。 世人都说皇帝威风,然而唯有身居龙位的皇帝才知道,他的每一天都过得战战兢兢。 所谓率土之臣莫非王臣,其实率土之臣也都是皇帝的敌人,只有手中有点权势之人,天下谁不想当一当皇帝? 自古至今的皇帝都不缺暗中的敌手,一直盯着他出错出事,然后才好把皇帝拉下马来。 李勣一声轻叹,道:“陛下现在不是伤感之机,还是赶紧安排红翎急使,臣推测宫中的飞禽走不太远,也许不出长安地界就会被人射下来,想要把娘娘病危的消息传到辽东,还是要依靠大量的红翎急使……” 他有一句话没有明说,那就是派出红翎急使也会有大量牺牲,此次长孙突然出世,世家和儒门的某些势力必然要截信,还有佛门更是会出手,只要阴谋诡计不被抓住,这些人从来不惧怕皇帝的屠刀。 “速派!”李世民什么都没说,只是猛然一挥手,然后重重吐出这两个字,皇帝的脸色比任何人都要凝重。 他目光炯炯看着李勣和李靖,道:“一切之事,拜托两位将军,派出多少红翎急使朕也不问,只求你们把消息传到辽东……” 李勣和李靖对视一眼,同时道:“臣告退!” 两人连施礼也顾不得施礼,急急匆匆向着门外奔去,其中李靖行至李承乾身边之时忽然一停,口中发出轻轻叹息,语带深意道:“殿下万万不可自误,病危的是你母亲,臣之长子与殿下交好,臣此生都不会改判阵营。此次我提醒陛下有人截信,只是不想看到娘娘身故……” 他声音压得极低,而且说完之后直接出门,周围大臣只看见他对李承乾说了一句话,但是具体说了什么却没人听到。 李承乾脑袋使劲垂下去,眼角余光看着李靖的身影消失,他脸上带着狰狞和愤恨,眼中既有阴毒也有纠结,最终阴毒和愤恨占了上风,心中冷冷一笑。 “母后若是死了,本王才有机会……” 这货使劲低着头,生怕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脸色。 大殿上方,李世民双手紧紧抱着长孙,旁边程处默目光闪动,小声道:“陛下,红翎急使一日一夜可走八百里,但是两天两夜却只能走一千里,因为红翎急使虽然换马不换人,但是人也不是铁打的,他们连续狂奔必然要稍作休息。” “处默说的极是……”长孙无忌的儿子长孙冲突然借口,语带担忧道:“从长安到东北足足三千五百里,一个单趟就得七八天,如果再加上大殿下往回赶路的七八天,加起来就是半个多月,姑姑她……娘娘的事情有些危险……” …… ……第一更3000字到,24点以前还有一更。最近诸事不顺,祈求看盗版的兄弟偶尔来订一章帮帮忙,虽然你只是花一毛两毛钱,但若所有看盗版的兄弟都来帮我一下,那么山水也能有个靠写书吃饭的信心,君子不下跪求人,只能在这里说一声,谢谢了。 第477章 道阻且艰?那就让他杀出一条血路 长孙冲乃是长孙的亲外甥,他自然担心姑姑的安危。 李世民眉头紧紧皱起,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旁边程处默沉吟一下,紧跟着补充道:“最怕的还是时间比我们推测的更久,如果有人半路截杀拦信,那么红翎急使必然要进行躲避,这样又会拖累行程,可能十天也到不了沈阳城。” 旁边长孙冲想了一想,也跟着开口道:“还要预防一事,那就是双向截杀危机。小臣猜测一件事,如果消息传到大殿下那里,怕是他回来的路上也会遇到截杀。娘娘突然病危,大殿下必然急切上路,为了能快速回归他很可能会……” 他看了一眼李世民,郑重道:“陛下应该知道,想要快速从辽东回到长安,必须要单人快骑才行,率领大军会拖累行程,所以大殿下很可能孤身上路!” 李世民瞳孔一缩,担忧道:“若是如此,那可就给了有心之人机会!” 皇帝其实比两个小辈更加聪慧,他方才只是心焦长孙之事,所以一时没有想的太远,但是经过两个小辈稍加提醒,李世民顿时想到了更多。 程处默冷笑道:“如果能截杀了大殿下本人,那可比杀死无数红翎急使还要有利,不但能去除生平大敌,还能害了娘娘性命,此乃一举两得之良机,换了小臣也会这么做……” 他和长孙冲对视一眼,随即又看了看一同回来的房遗爱和李崇义,四个青年同时躬身请命,大声道:“陛下,小臣等人请命,我四人准备协同上路,到辽东寻到大殿下告知消息,然后再一路护着他回来。” 李世民微微一怔,目光落在四个青年身上,眼见四个小辈气势冲天,忽然感慨道:“娃娃们长大了,已经能给大唐分忧了,尔等都很不错,没有丢自己父辈的脸,朕很欣慰……”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突然对大殿门口喝道:“来人,速速带领此四人前往御马苑!” 门口人影一闪,两个当值的金吾卫快步进来。程处默等人对视一眼,随即都把目光看向皇帝。 李世民双手抱着长孙皇后,语带感慨道:“跃儿曾说过一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尔等今日请命去送信,这是拿着自己的性命去拼,这是对我皇家最大的忠诚,是对我李世民最大的忠诚,朕有绝世宝马六匹,拳毛騧被皇后送给了大儿媳,其余五匹都在御马苑中养着,四位侄儿可去随意挑选,唯须一路小心,万万不可被人害了性命……” 皇帝的宝马不准任何人骑,因为这事有个讲究,古代天子之骑不能沾上凡庸,一旦被普通人骑过,那就不能再充任御驾,李世民让四个青年去挑选宝马,这分明是直接赏赐给了他们。 程处默等人跪地行礼,大声道:“陛下赐下宝马,小臣等人发誓,我等必然十日之内赶上一个来回,必然不会拖累娘娘的救治……” 他们霍然起身,大踏步冲向殿门,那两个当值的金吾卫小心看了李世民一眼,眼见皇帝点了点头,连忙追着四个青年出门,一路引着去御马苑挑选宝马。 李世民的目送四人离去,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大殿门口,皇帝这才收回目光,忽然对着大殿角落里的程咬金李孝恭等人点头道:“小辈们长大了,让朕看到了咱们的当初,尔等不会责怪朕吧,毕竟我把你们的长子派去送信,这个信是要一路杀着去送……” 老程满脸肃重,大声道:“陛下说哪里话,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没有您的信任和赏赐,哪里有我程家的锦衣玉食?况且犬子和大殿下有八拜之交,俺老程也不怕说句讨好陛下的话,结拜之谊在民间那是异性兄弟,娘娘是大殿下的娘,难道就不是犬子的义母么?” 李世民一脸欣慰,赞许道:“程知节此言,甚合朕之心意。” 旁边李孝恭嘿嘿一笑,满脸无所谓道:“自古将军百战死,男儿誓死当如归,我家小子李崇义弓马娴熟,又跟着大殿下修炼了一门武道,最近两年连老夫也打不过他了,此前这臭娃娃一直受大殿下恩惠,如今也该他报答一番了。” 他看了皇帝一眼,嘿嘿又道:“更何况咱家还是嫡系皇族,娘娘的事就是本家的事,按照那民间辈分来说,我家小子要管娘娘喊一声婶婶,婶婶病重危难,做侄儿的去送个信算啥?” 房玄龄同样开口出声,道:“老臣长子习文,次子遗爱习武,臣和老妻一向担心他的将来,所以我们两年前恬着脸恳求大殿下帮忙教导,今日忽见自家孩儿一身英气,再不是先前那个浑浑噩噩的少年,老臣心中感激莫名,对大殿下因材施教的本领敬佩不已……” 老房忽然对李世民郑重施礼,接着道:“就让他去送信吧,人活一世,不能忘本,若有点滴余力,当思戮力报恩。陛下无须担心,臣的次子天生神力,又被大殿下传授了一门本领,日前曾有高人跟老臣点评,说是吾儿有勇冠三军之能……” 房遗爱那货确实是个天生神力的人物,虽然不是李元霸那种变态,但是光比拼力量的话几乎能和年轻时期的宇文都成一般。 四个青年的父辈,都三个站出来向皇帝表示衷心,程处默的老爹是老程,李崇义的老爹是河间郡王李孝恭,房遗爱虽然是家中次子,但他老爹毕竟是大唐首辅,身份别其他青年同样不低。 最后一个青年是长孙冲,不过长孙无忌一向坐镇东北沈阳城,已经有三年时间没有回来,不过他乃是长孙的亲哥哥,也是李世民的大舅子,所以皇帝对长孙冲去送信不做任何赞许,因为这是长孙冲应该做的事。 便在这时,忽听一声微弱的咳嗽响起,一直昏迷的长孙终于转醒过来,皇后醒来后不顾自己的身体,似乎她方才昏迷之中也听到了大殿中一些事情,语带急切道:“陛下,世态炎凉,道行且艰,快快召回那四个娃娃,勿要因为臣妾身体,害了娃娃们的性命……” 不愧是长孙皇后,一生伺候端庄,受人尊敬赞誉,从她醒来想的第一件事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位真正有着母性光辉的女人。 老房等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心口窝有种堵塞,一时感慨万千,想要张口劝慰,但却说不出话来。 长孙紧紧抓着李世民胳膊,虽然面色苍白无血,但却坚定十分,声音微弱道:“陛下,召回四个孩子。您还记得跃儿说过的话么,我大唐的未来,在少年……” 她生怕李世民不肯,手掌下意识用力,结果指甲几乎抠进李世民胳膊,长孙再次道:“臣妾刚才半昏半醒,恍惚间听到四个娃娃的话语和心胸,这是四个有抱负的好孩子啊,如今他们风华正茂,将来必成大唐栋梁,陛下怎能让他们去送信,陛下不可让他们涉险……” 李世民纠结万分,既想劝慰长孙不要担心,万事以你的身体为重,又怕这么说伤了房玄龄老程等人的心,毕竟这么说就代表着他把长孙的性命看的比那几个孩子重要。 虽然事实上确实如此,但是这种话不能直白说出来啊。 最终还是老程开口,这货虽然号称朝堂滚刀肉,其实乃是大唐少有的精明人士,他嘿嘿轻笑两下,低声对长孙道:“娘娘,您不想见大殿下回来吗?” 只这一句话,顿时让长孙幽幽叹息。 良久之后,长孙才黯然出声,语带羞愧道:“陛下可否调派大军出动,予以震慑宵小,虽然远水解不了近渴,毕竟能杀一杀坏人威风,臣妾还是怕孩子们会出事……” 李世民郑重点头,道:“观音婢放心吧,朕方才让尉迟恭去放飞禽鸟,其实等同于让他去做另一件事,尉迟跟在朕身边最久,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该做什么。如果朕猜的不错,现在天子左右武卫已经出动,还有御林军,还有长安常驻兵马,乃至河关内道驻军,河北道驻军,很快都会接到飞禽传令,然后重兵把守大唐的官道,从长安到沈阳城,至少关内道和河北道是安全的!”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忽然目光看向大殿重臣,语带冷意道:“今日本想大宴群臣,缓一缓朕和尔等的仇怨,可惜世事无常,皇后突然病发,我知道你们之中有很多人都急着回家,然后去安排截杀阻拦之事……” 殿中众臣个个正襟危坐,齐齐开口解释道:“陛下说哪里话?娘娘身体有碍,吾等同样痛苦万分,祈求上苍降下怜悯,恭祝娘娘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李世民冷冷一笑,这些人说的好听,然而有几人发自内心,那就很难说了。 皇帝虎目炯炯闪光,突然道:“朕把你们都扣在这里也没用,毕竟长安帝都存不住消息,我估计外面已经有人开始动手了,既然如此朕放大家回去,你们随便去准备随便去出手,朕把这次送信和急招吾儿回归看成一场战事,咱们用十八天的时间打上一仗,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殿中众臣面面相觑,场中气氛沉默了约莫一会,先是世家一方的五百多个大臣同时起身,施礼道:“既然陛下停止赐宴,臣等告辞回家,娘娘好好养病,吾等明日上朝之后再来请安。” 紧接着,儒门一方的大臣同样起身,口中说的话和世家一般无二,看的李世民不断冷笑。 转眼之间大殿上就走了一大半人,剩下还有两百余臣正襟危坐,这才是真正效忠李世民的势力。 程咬金眼中闪烁凶光,提醒皇帝道:“陛下,这些伪君子说的好听,暗地里必然又要搞事,你放他们全都回去,怕是再多红翎急使也到不了沈阳城。” 李世民目光望着大殿门口,语带深意道:“朕知道,但是朕坚信消息一定会送到我儿手中,也坚信我的大儿子肯定能回到长安。” 皇帝双手紧紧握住长孙,郑重道:“世上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就算天下所有人都出手截杀又如何?虽然道阻且艰,但他会杀出一条血路,因为,病危之人是他的娘……” “杀出一条血路?” 老程脸上微微发怔,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下意识看了皇帝一眼,果然见到皇帝眼中隐藏着森森杀机,别人或者不懂这是何意,老程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当年玄武门之变以前,世上九成九的人都觉得李世民落入颓势,不但太上皇李渊不喜欢他,而且李建成还和李元吉结成同盟,再加上天策府又被削权减兵,没人认为李世民会成为皇帝。 结果呢? 玄武门前,一场喋血。 那真是好一顿砍杀,连长安护城河都变成血水。 “这一次,大殿下也要一路杀回来吗?”老程喃喃一声,想要开口问问李世民,最后却聪明的选择了闭口,他知道韩跃身边跟着不少杀神。 …… ……第二更到,这是大章节比较贵,今天7000字了,山水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478章 仙家宝贝,传信韩跃 自古为帝王者,先要有一颗举世皆敌的心,然后才能有一身荣登九五的胆,胆色不壮当不了开国帝王,心思不狠成不了皇帝。 “事情本意混乱无比,陛下怕是还要借事再生事,也不知这十八天之后会是怎样一个结局,又有多少颗大好头颅落地……” 老程心中沉吟片刻,和几个同僚对视一眼,发现众人脸上全都带着这种感悟,大家正襟危坐在殿堂之上,没人再开口向皇帝进言。 还进言个什么劲?李世民明显什么都已经想好了,剩下便是排兵布阵,他们这些臣子听令行事便可。 此次长孙病危,虽然被太医用人参吊住性命,但是吊命的时间最多只有十八天,如果十八天之内不能得到救治,那么就算大罗金仙也束手无策。 长孙若死,李世民必然遭受沉重打击,敌我争锋想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次的机会无论是世家佛门都不会放过,殿中众臣甚至还担心儒门也会插手。 儒者虽然只会口舌,但并不代表着儒门没有力量,事实上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天下儒门的势力越来越庞大,有些时间段甚至比世家联盟更强。 或者说,儒门就是世家的大后台。 天下世家何以成门阀?正是因为他们掌控了学问,正是因为他们可以读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殿之上有几队宫女太监端着菜肴前来,然后帮各位臣子布菜摆饭,李世民虎目之中闪烁精光,肃重挥手道:“列为爱卿,昔武德九年之时,尔等与朕在天策府畅饮一番,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然后长歌狂笑出门,一路走一路杀,从玄武门到太极宫,卿等护着朕一路登上九五之尊,而今日,朕又要请大家喝酒了……” 皇帝目光滚滚,厉喝道:“诸位爱卿,吃了这顿肉,喝完这顿酒,然后各自回家准备动手,朕先前已经向那些人说过,我把此次送信和吾儿归来看成一场战役。我李世民从来不怕战争,我大唐的忠诚之臣也从来不怕战争,尔等都是追随朕多年的老人,不需如何下令,自己该知道怎么打。” 李世民一手抱着长孙,另一手抓起身边一个太监端着的酒碗,大喝道:“来,众卿随朕痛饮此杯。” “谢陛下!”大殿响起一阵回营,在场的国公勋贵全都端起酒碗,仰头一起干了个精光。 下一刻,到处都是‘砰砰砰’的砸碗之声。 古代战前饮酒,酒入喉,碗摔碎,既是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意,也是有不死不休的壮烈誓言之意。 皇帝同样狠狠将手中的酒碗一甩,眸子闪闪带着凶光,突然语带深意道:“盘算一下,时间也差不多了!” 这话说的无头无脑,偏偏殿中却有不少人都明白所指何意。 也就在这时,突然大殿之外有急促脚步传来,一个金吾卫站在门口大声道:“陛下,鄂国公尉迟敬德命令末将前来禀报,半个时辰之前宫中放出信鸽十二只,未出长安便被全部射下,另有海东青一路高飞向东,最后也在万年县地界发现了尸体……” 金吾卫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汇报的事情已然说了个清楚。 暗月龙卫一共训练了十三只飞行沈阳城航线的禽鸟,结果十二只信鸽和一只海东青全都挂了,这是全军覆灭之局,飞禽传书至此失败。 李世民面色不变,只是淡淡轻叹一声,道:“幸亏李勣和李靖提前准备,否则只是依靠飞禽传书,朕这一仗不战已败。” 几个国公大将相互对视一眼,忽然起身行礼道:“陛下,臣等请命,欲带一支兵马出离长安,还请陛下赐予虎符。” “准!” 李世民肃重一声,虎符一向是皇帝不离身之物,他探手在腰间一摸,随即扬手扔了下去。 那几个国公有人伸手接住,然后转身便直接出了大殿,边走边仰天狂笑,大叫道:“经年长剑不染血,享乐十年又争锋,陛下,臣等去了。” 李世民目送几个国公离去,随即捏起一片切得很薄很薄的肉片,然后问一直守候在身边的太医道:“皇后可否进食?” 几个太医微微一怔,太医首座沉吟一下,低声道:“娘娘病体衰弱,肉食等物不便克化,陛下可稍等片刻,老臣亲自熬制一点药粥进献娘娘,保证比肉类更补体力。” “甚好!”李世民点了点头,手中捏着的肉片也不放下,直接扔到自己口中,然后细细咀嚼咽下。 “陛下……”长孙趴在他胳膊上气息微弱,语带担忧道:“臣妾真是担心啊,海东青乃是鹰中之王,结果仍然被人用箭射下,长安城中还藏着这等人物,也不知是哪个世家圈养的高手。有这种人物躲在城中,以后皇宫飞禽传书天下岂不是再无可能?” 李世民冷冷一笑,目光森然道:“禽鸟高飞,速度极快,射信鸽者易,射海东青者难,此人必然是个突厥射雕手。” 他低头看着长孙,沉声接着又道:“你大儿子已经扫平了东突厥,将东突厥仅存的两个射雕手干掉,所以这个射雕手肯定来自西突厥,他不是世家圈养的高手,而是东渡佛带回来的帮手!” 长孙咳嗽几声,脸色显得苍白无血,幽幽叹息道:“世家,佛门,都想臣妾死,然后让陛下遭受重创……” “朕垮不了!”李世民挺直胸膛,虎目爆闪道:“这一次战争,朕必然会赢。” 便在这时,门外又有急促脚步声,一个金吾卫站在门口大声道:“陛下,英国公李勣传来消息,其麾下五百红翎急使冲出长安,虽然各选途径不同,但是仍有不少人被拦截狙杀,据各处斥候所查,光是秦岭山脉那边就发现了上百死尸,全是不久前派出去的红翎急使……” 这金吾卫话未说完,门口再次响起脚步声,另一个金吾卫大声道:“卫国公李靖同样传来消息,其麾下八百红翎急使,也有百余人死在秦岭方向。” 从长安去东北,必然要经过秦岭山脉,秦岭乃是连绵不绝的大山,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两位国公虽然让红翎急使分别上路,但是不管怎么行走,都必须经过秦岭群山。 李世民面色平静,淡淡道:“朕知道到了!” 殿下众多大臣对视一眼,房玄龄沉声道:“一个时辰不到,地界还是长安下辖的秦岭山脉,红翎急使已然死了两百多人,他们在关内道尚且如此张狂,也不知河北道和关外又会是怎样的狙杀?” 李世民面色依旧平静,再次淡淡道:“既然出手截杀,这些人必然会被大军发现追缴,他们截杀一个红翎急使最少需要五个高手,这笔账朕暂时不亏。” “一人换五人么……” 房玄龄一声轻叹,微微提醒道:“陛下,咱们不是为了以命换命,咱们是为了把消息传到辽东,传到大殿下的耳中啊。” 李世民脸上忽然泛起神秘之色,目光炯炯道:“房乔勿要烦恼,朕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传输消息。” 房玄龄微微一怔,大殿上众人也都一呆,大臣们下意识看向李世民,然后目光又转向他怀里的长孙皇后。 “陛下不传消息,难道不在乎皇后安危么?” 李世民满脸诡异,忽然悠悠吐出一口气,道:“无论是飞禽传书,还是红翎急使,甚至程处默他们四个小子亲自上路,这都是朕故意做给世家儒门看的……” 房玄龄目光微闪,忍不住道:“陛下是说诱饵?” 虽然四个青年里面有他的儿子,然而老房语气里没有一丝抱怨,只是有些担心道:“陛下以这些方式做诱饵,不知可还派了其他传信之人?毕竟此次咱们的输赢不在杀人多少,而是能把大殿下召回来才算成功。如果拖累了娘娘的病体,那么赢的再漂亮也是输……” 老房没有直接说,而是采用了暗示的方法,其实却是告诉李世民你杀再多人也没用,应该先保住长孙皇后的性命为先。 “房乔放心,朕保证吾儿能得到消息。” 李世民突然徐徐而笑,低头看向怀里的长孙皇后,语气似乎很是眼馋,讨好道:“观音婢,把宝贝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如今大殿上留下的都是忠贞之臣,也该让他们看看你大儿子的仙家宝物了。” 这话让众人心中都生出一股好奇,虽然明知长孙身体不好,仍然忍不住把目光投放过来,个个脸上带着渴盼,不知皇后到底藏了什么宝贝,竟然连皇帝都很是眼馋。 片刻之后,之间长孙拖着病体慢慢坐直身体,她轻轻探手入怀,然后掏出了一样奇怪的东西。 “朕来操作,让朕来操作……” 李世民竟然如同孩子一般伸手去夺,口中不断道:“这宝贝朕也会用,可惜臭小子一共只造了三支,他一支,豆豆一支,然后观音婢你也有一支,连朕这个当爹的都不给!” 殿中众臣越发好奇! 只见李世民抓着那东西在手,口中喃喃有声,先是说什么‘解锁’,又说什么拨号,紧跟着便见那宝物亮起一团瑰丽柔和的光芒,然后皇帝瞬间把宝物凑到耳朵边上。 “喂,你好,是跃儿吗?”李世民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显然他只是第一次使用,心情明显激动万分。 下一刻,宝贝里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宛如银铃一般清脆,道:“对不起,您拨的号码已关机……” 皇帝目瞪口呆,忍不住看向长孙皇后。 “陛下!”长孙虽然病体违和,仍然忍不住失笑一声,咳嗽道:“此物耗能眼中,跃儿和臣妾有过约定,只在晚上才会开机,您现在给他通话,自然拨打不通。” 李世民顿时垂头丧气,失望的像个丢了玩具的孩子。 …… ……今日第一更到,3300字,怀疑这个时代没有信号基站的朋友先不要喷,下一章就有完美解释了。 第479章 李世民耍阴招 一年之前,韩跃西府赵王,然后率兵横扫草原,打下了汉家世仇的突厥之地。半年之前,韩跃获封天策上将,赐天子剑,位列大唐第一王爵,天下百姓哄传,人人敬仰万分。 此后韩跃又提议更改大唐吏制,设立十万大镇,先期三千镇子已然成型,百姓受益何止匪浅。 又立十大产业,确立国家基础建设,万万巨资抛出,提振民生幸福。 率兵征伐辽东,一雪汉人耻辱。 发行战争债券,让百万人跟着发财,调拨巨资给徒弟任静,欲在淮南江南两道开设民用船厂……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大事,每一件大事都让百姓感受到幸福。 古代圣贤有云,世间功德至大者,莫过于给百姓衣食,而韩跃做的事情恰恰就是给百姓衣食,这是蕴养众生的巨大功德。 连续一年来,有无边崇拜滋生,崇拜代表人心,人心就是气运。 韩跃一直压着不动的系统终于发威了。 大唐有六千五百万人口,举国至少四千万人感激韩跃,这就是四千万海量气运,也是源源不断的功德。 系统解锁…… 系统解锁…… 系统再解锁…… 一年之内,连续升级三次,终于将系统售价的限度更改一些,现在兑换一些划时代产物,再也没有以前那种能看不能换的尴尬情况。 三个月前,韩跃离开长安,临走之时他只干了一件事,世人当初接不懂李世民为什么舍得韩跃离开,其实原因就是韩跃干的这件事。 他打开了系统,用所有的气运换了几样东西。 一颗小型卫星(异世界科技版) 三部用来通信的卫星电话…… 韩跃的系统是诸天万界系统,不但可以兑换后世之物,也能兑换其他科技产品,这个小型卫星就是异世界高科技物种,不需要火箭发射自己就能升空。 大殿上的群臣面面相觑,人人脸上都带着震惊之色。 好半天过去之后,最终还是程咬金忍耐不住,这货跳出来凑到皇帝跟前,涎着脸小声问道:“陛下,这宝贝自己会说话?” 刚才他可是听清了,李世民手里拿着的宝物里面传出一个清脆女声。 皇帝面色有些悻悻然,分明还是没从打电话不同的郁闷中解脱出来,长孙皇后微弱一笑,解释道:“那是陛下不小心按了免提键,所以里面的声音才会很大,这个声音本宫也不懂为何会有,总之每次跃儿关机之时她都会提醒。本宫曾经偷偷推测,也许是跃儿在天上的仙女朋友在帮忙转告……” 韩跃放飞卫星乃是机密大事,除了他自己知道,连长孙和豆豆都没有告知。 婆媳两人手里虽然有电话,也知道这电话能隔着千山万水通话,但却不知道电话的原理到底为何,韩跃骗她们说是仙家宝物。 不过这个解释恰好暗和大唐时代的认知,程咬金这货双眼放光,一看那架势就想讨要电话试试看,旁边众臣也是满脸渴望,人人都想沾一沾仙家宝物的喜气。 房玄龄虽然是大唐首辅,同样脸上挂着震惊,好半天才咋舌道:“老臣曾读过一些神话异志野史,言称仙人朝游北海,暮至苍梧,有点铁成金之术,有千里传音之能。殿下他莫非已经修成了真仙,竟然连这等千里传音之宝也炼制出来?” 他说到这里忽然摇了摇头,接着道:“不止千里,不止千里啊,从长安到辽东高句丽,路途至少三千五百里,这样的距离也能传音通话,此物绝非凡俗能有,必然是仙家之流……” 殿中众臣不断点头,都觉得房玄龄分析很对。 老程可怜巴巴看着皇帝手里的手机,这货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好奇,终于开口求道:“陛下,给…给俺看看行不行……” 堂堂右武卫大将军,大唐出了名的卢国公,这一刻连个小孩子也不如,满脸都带着渴盼和祈求。 其实不止是他,殿中众臣哪一个不想看看,只不过大家没有老程脸皮厚,所以不好意思开口。 李世民哼了一声,直接拒绝道:“此事你想也别想,仙家宝物何等珍贵,这东西连朕都很眼馋,西府赵王苦心炼制给皇后,乃是为了随时和皇后保持联系。臭小子曾经说过,这种宝物制造很难,暂时只能弄出三支,不是他没有能力造,而是找不到制造的材料。” 这话明显是韩跃当初骗了李世民! 不是没有制造的材料,而是兑换电话实在太贵,韩跃的气运已然被清空,再想兑换怕是得等下次气运入账。 老程满脸失望,忍不住咋呼道:“陛下您说,造这东西到底需要什么材料,只要是大唐能有的东西,咱们刮地三尺也要弄出来。如果领兵的大将人手一件千里传音,大唐何愁不横扫天下……” 这话简直说到李世民心口窝里,他是开国的皇帝,自然明白带兵打仗信息沟通的重要性,皇帝脸上明显带着渴望,然而更多的还是遗憾。 长孙轻轻咳嗽两声,解释道:“卢国公不要再逼陛下,这东西确实制造不易,本宫曾经询问过跃儿,他说要摘天上星辰才能制造手机。现在你明白了吗,这材料不是人间的产物,乃是天生的星星……” 解释的很玄乎,偏偏众人坚信不疑,老程嘴巴张的大大,然而却哑口无言,最终颓然一叹,喃喃道:“娘娘说的有理,此物乃仙家至宝,确实不能用人间材料制造,大殿下能制造三支出来,恐怕已经耗费了太多心神。” 长孙目光轻闪,连忙道:“不是跃儿去摘的星星,而是皇宫宝库里存有一颗天外飞石,跃儿就是拿走此物炼制,然后才造出了通信之宝。” 这却是当初韩跃为了解决后顾之忧,所以故意讨要了皇宫宝库里的一颗陨石,否则他蒙骗皇帝和皇后说手机需要摘星制造,然后他又没法上天摘星,那么谎言一下就能拆穿。 老程讪讪一笑,拱手施礼道:“宝物太过贵重,确实不该给人随意赏玩,方才是臣贪心了,还请陛下和娘娘勿要怪罪。俺老程就是这个臭毛病,见不得好东西……” 旁边杜如晦却目带异色,忽然道:“前隋大业六年,有星辰坠于西北,此星先被隋炀帝收归宝库,后有被陛下夺了过来,娘娘说大殿下用星辰制造仙宝,莫非用的就是前隋那颗飞星。” 长孙抿嘴不语,李世民却点了点头,道:“此星世人皆称灾星,以为它的降落开启了大隋的动乱和灭亡,朝中言官曾多次进言让朕扔之大海,如今看来世人全都错了,星辰都是宝物,否则怎能制造手机?” 杜如晦目光炯炯,似乎没在意皇帝的说话,反而神思延伸到了其他方向,接着道:“陛下,自古至今,历朝历代皆有星辰坠地的记载,若是这些星辰全都搜刮出来,不知能不能请大殿下再炼制一些仙宝……” 他口中的仙宝,自然就是长孙手里的手机。 李世民目光骤然大亮,忍不住道:“是啊,朕以前为何没有想到。” 皇帝明显很是激动,下意识便想让人去安排。 突然房玄龄咳嗽一声,语带提醒道:“陛下,而今皇后病体违和,咱们还是先兼顾眼前之事。娘娘说大殿下每天晚上会和她通信,陛下该当赶紧把消息告知。” 这位大唐首辅说到这里沉吟一下,忽然轻松吐出一口气,接着道:“此前咱们打算用飞禽和红翎急使传书,至少要七八天时间才能告知大殿下,现在有了仙家宝物,今晚大殿下便能知道消息。老臣推测大殿下必然紧急上路,七八天之后他就能回来,而娘娘的身体至少能抗住十八天……” 旁边老程突然哈哈一笑,道:“最重要的是,世家和佛门那些杂碎不知道啊,他们还按照正常想法去拦截狙杀送信之人,甚至还等着七八天之后拦截狙杀大殿下,却不知那个时间段大殿下已经悄悄归来,他们所作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李世民缓缓点头,眉宇之间也显出一丝轻松。 殿中众臣相互对视一眼,尤其是上官仪和杜如晦两人交流的最密切,片刻之后,上官仪忽然笑眯眯开口,悠悠道:“陛下,老臣有个想法,今晚娘娘和大殿下通信之时,不妨让大殿下好好规划一番,大殿下今晚悄然起身,但是敌方阵营却认为他七八天后才能得到消息,如果大殿下找几位杀人狂冒充他,不知这一路会干掉多少人……” “老阴货啊!”殿中众人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大家看着上官仪一脸笑眯眯的表情,明明他笑的和蔼异常,众人却觉得脊背涔涔发冷。 千古大阴人长孙无忌不在场,上官仪顿时成了朝堂最阴的老货。 偏偏李世民却很兴奋,忍不住道:“爱卿此计甚佳,朕忽然想到一个人选,恰好可担此重任,有他出手杀人,怕是一片尸山血海……”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上官仪踟躇一下,小心试探道:“陛下可是要请天宝大将军出面?嗯嗯,如果他今日从长安起身,五六天后确实可以到达沈阳,到时再伪装成大殿下往回赶,一路走一路杀,定能给敌方阵营造成重创。” 众人都觉得上官仪所猜不错,程咬金甚至开始幻想起来,嘿嘿道:“天宝大将,穷凶极恶,有他出手杀人,想想就觉得爽气。” 偏偏李世民却神秘一笑,悠悠道:“朕要请的这个人,可比宇文都成狠多了,他若是肯出手帮助,哎哟,观音婢你掐我做什么……” …… ……今天第二更到,6500字,顺便发起小游戏,猜猜李世民想请谁冒充韩跃杀回来,有猜的发在书评,让山水看看大家的脑洞。 第480章 小豆豆突然打来电话 长孙皇后又羞又涩,凤首低垂,小声咳嗽道:“陛下,臣妾胸口有些气闷,怕是又有昏厥之危,您端参汤让我再和一口。” 李世民连忙点头,抓起盛放参汤的碗盏小心伺候,看那体贴用心的架势,宛如天底下最好的夫君,又温柔又耐心,身上全无狂暴霸气的影子。 众目睽睽之下,长孙心中很是感动,她温顺将参汤喝下,抬头对李世民柔和一笑,轻声道:“谢谢陛下,臣妾觉得好多了……” 李世民顿时长出一口气,皇帝先是用手试了试长孙的额头,然后才将另一只手里的碗盏放下,整个神情都变得轻松起来。 殿中众臣看的敬佩不已,李世民倒没觉得如何,他单手揽着长孙轻轻拍打,语带轻松道:“只要你没事,朕心中甚安矣……” 这一波狗粮撒的,堪称大唐时代最温馨的男人,宴中众人正欲开口赞叹,忽然李世民抬起头来,眉头轻皱道:“刚才说到哪了?” 大臣微微一呆,想不到皇帝转口如此之快,程咬金连忙提示道:“找人冒充,陛下您刚才说要找人冒充大殿下!” “对!”李世民一拍大腿,点头道:“找人冒充臭小子,然后一路杀回长安。”皇帝脸上渐渐又泛起得意,嘿嘿道:“那些人肯定不会想到,朕欲请出一位杀人狂魔……哎哟,观音婢,你又掐朕干啥?” 长孙凤首仍旧低垂,小声羞涩道:“陛下,不是臣妾想掐您,而是我身体难受,指尖忍不住就啰嗦乱掐,还有参汤没有?再喂臣妾几口……” “是么?”李世民脸上泛起古怪之色,所谓聪明不过天子,伶俐不过圣人,事情再一再二不再三,长孙皇后每当情急之时便出手掐他,李世民再傻也感觉到不对。 皇帝目光带着探询之色,道:“观音婢莫非持有异议,你不想让朕请那人出手?” “陛下说哪里话,臣妾感觉头昏眼花,胸口很是烦闷,您再盛一点参汤喂我可好……” 旁边早有太医又从火炉上拎起药壶,然后小心翼翼往碗盏里倒上一些,语带恭谨道:“娘娘再喝一口就停下吧,参汤虽然是大补之物,但您的身体有些虚不受补,这东西用来吊命可以,暂时不能应用太多。” 长孙‘嗯’了一声,目光却直勾勾看着李世民,似乎是请求丈夫喂给自己,又似乎带着别人祈求。 众人都没觉得有啥,但是李世民心中却隐约有数,皇帝微微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朕放弃先前的打算总行了吧。让那人出手,说不得一路要杀几千上万人,而且他疯癫疯狂性格嗜血,每次杀人连妇孺儿童也不放过,确实不是人君所为之道,如果虐杀人命太多,说不定会折损跃儿的阴德。” 长孙柔柔一笑,目光与丈夫相视而望,夫妻两个莫逆于心,谁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便在这时,长孙腿边的手机突然微微震动,屏幕骤然亮起,发出一团柔和的光彩。 紧跟着便有一阵悦耳的歌曲响起,若是后世之人在场,立马就能听出这是一首《你不来我不老》,然而在场的大唐群臣都是土鳖,人人脸上只带着惊奇和震惊色彩,嘴巴张的大大,眼睛挣的圆圆,双目一眨不眨看着长孙腿边的手机。 “仙家宝物响了,仙家宝物响了!” 程咬金最为激动,顺手抓住旁边的房玄龄,急吼吼道:“房大人你听道没有,似乎有仙童仙女在唱歌,这曲子听着又奇怪又悦耳,俺老程八辈子都没听过这等音律……” “我呸,就你这种粗货也配说音律,你懂什么音律?”旁边几个大臣看了程咬金一眼,心中暗暗腹诽几句,随即又把目光盯着手机,大家都没开头嘲讽老程。 这货激动之下手劲很大,抓的房玄龄胳膊剧痛,然而老房似乎全然不觉,反而目光直勾勾盯着手机,喃喃道:“果然是仙家至宝,竟有仙人在其中歌唱,这曲调,这曲调……” “这曲调只是一首提前设定的音律,并非天上仙人在唱歌!” 李世民脸色有些拽,大刺刺向众人解释一句,皇帝脸上全是骄傲和神秘,然而下一刻他就暴露了自己的内心,转头对皇后满脸带笑,急吼吼讨好道:“观音婢快看看,到底是谁来的电话,莫非臭小子提前开机,让朕来和他说说……” 他双手十指不断乱颤,眼睛里射出可怜巴巴的色彩,目光一转不转盯着手机,一副想抢又不敢抢的样子。 皇帝如此,场中众臣同样如此,这一刻大臣们也顾不得礼法礼数,许多人都离开自己的宴席桌案,一窝蜂凑到近前观看。 众目睽睽之下,长孙脸上带着满足和骄傲,大家只见皇后轻轻拿起法宝,然后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法宝发亮的某处,接下来,法宝里传来一个清脆可爱的女声: “喂,是母后吗?” 女声先是小声问候一句,不等长孙接口说话,继续又道:“我是豆豆呀,母后近来身体可安好?初春天气阴寒料峭,您早上和晚间一定要记得加穿衣物,相公麾下的刘黑石将军猎来一头大熊,儿媳正让人硝制风干,不日就送到长安给母后使用……” 这女声又好听又温柔,听得周围众人一阵傻眼,脸上各自泛起古怪之色。 “竟然不是大殿下的声音?” 大臣们面面相觑,有人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这是大殿下的王妃,你们刚才听到没有,她自称叫做豆豆,开口嘘寒问暖,语气很是至诚。啧啧啧,孝顺啊……” 他声音有些大,惹得众臣狠狠剜了他一眼,纷纷对他怒目而视,就连皇帝也急急摆手,然后把手指放在嘴角轻嘘,做出一个禁声不准说话的暗示。 这人也是朝堂二品大佬,平时搁在外面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然而这一刻被众人怒目相视,他忍不住悄悄打个哆嗦,讪讪低笑后退,让后面的人挤到他身前观看。 “母后,您怎么不说话?”电话里又传出声音,这一次豆豆明显有些迟疑,小心翼翼道:“莫非母后正在午睡,儿媳打搅了您的休息?” 众人下意识回头去看大殿门口,果然见到外面日光昭昭,恰好是一天之中的正午时间,所谓春困秋乏,这个时间点很多人都会午睡。 “大王妃虽然出身贫寒,但是这份细腻心思可不一般,虽然她猜错了娘娘的午休之事,但也能看出心中的牵挂的体贴。” 不少大臣心中都闪过这个念头,不过限于眼前情景神异,一时没人敢开口赞扬,大家全都屏气凝息默不作声。 长孙的脸上明显有挣扎神情,分明是很想和豆豆说几句话,但又怕儿媳听出自己气息微弱,苍白无血的手掌微微颤抖,一看便是内心纠结万分的折射。 李世民终于忍耐不住,突然伸手一把将手机夺过来,皇帝先是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咳嗽清清嗓子,最后又整理一下衣衫正襟危坐,仿佛完成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仪式,这才沉声道:“喂,你好,是豆豆吗,朕是李世民……” “呀!”电话里传来一声惊呼,显然对面的小丫头惊慌错乱,旁边似乎又有叽叽喳喳的女子在咋呼,只听豆豆大声斥责道:“不要闹,是父皇……不对,是陛下,陛下您好,豆豆给您请安。” 李世民哈哈大笑,胸口顿时挺得更直。 皇帝抓着手机一脸神气看看众臣,口中却柔和道:“豆豆不用害怕,你喊朕公公就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是朕和皇后最疼爱的儿媳,用不着恭称陛下娘娘,也不要喊父皇母后,你喊公公婆婆,公公婆婆听起来亲。” 电话里明显传来羞涩一笑,豆豆小声答应一下,但却没敢接口,小丫头明显对皇帝还有畏惧。 李世民咳嗽一声,虽然手机放的是免提,他却忍不住把脸都帖向屏幕,声音似乎又低了几个八度,越发柔和道:“豆豆啊,朕的大孙子有没有在你身边,让他说几句话给朕听听,嗯嗯嗯,朕忘了小孩子还不会说话,那你掐他一下,让朕听听哭声也行……哎哟观音婢,你又掐朕……” 长孙没好气一把夺过手机,然后深吸几口气,掩盖自己气息微弱的事情,这才柔声对电话道:“豆豆吗,我是婆婆,你不要听陛下乱说话,小孩子屁股蛋娇嫩,哪能说掐就掐,他这当公公的为老不尊,以后不要再理会他就是。” 李世民在旁边大翻白眼,似乎感觉自己很没面子,然而下一刻忍不住又把脸贴了过去,虽然长孙不断拿白眼剜他,皇帝只是厚着脸皮当做没看见。 “豆豆啊,你今日怎么打电话这么早,平时不都晚上来和婆婆通话么?” 长孙捏着手机,突然又问了一声。 儿行千里母担忧,她自己虽然病体违和,然而这一刻想到先是豆豆那边有没有问题。 此前都是晚上通话,这一次突然中午打来,长孙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不同,忍不住就担忧牵挂。 …… ……这一章山水写的很有代入感,总觉得皇帝两口子和小豆豆打一场电话,这种描写胜过朝堂针锋相对,也胜过韩跃横扫天下,世间温情脉脉,原来我最喜欢的还是写这个。顺便跟大家说一下啊,中秋节马上要到了,各位在外奔波劳碌,但也不要忘了给父母通个电话啊。(PS:这段字数不算钱) 第481章 朕想请你帮个忙 好在长孙的担忧很快被人打破,只听电话里嘻嘻一笑,豆豆乖巧可爱的声音再次传来。 小丫头的语气里明显带着兴奋和开心,喜滋滋道:“要给婆婆您报喜呢,静儿她刚刚顺利生产,诞下了一对双生子,婆婆您听清没有?静儿生的是一男一女双生子,两个娃娃哦……” 长孙顿时大喜,旁边李世民也大喜。 两口子同时惊呼道:“竟然是双生子,静儿这丫头不错,我皇家又添丁进口了啊!” 大殿之中猛然有人哈哈狂笑,只见黄脸汉子秦琼须发皆张,大叫道:“陛下,臣要赶赴东北沈阳城,吾家隔代外甥降世,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下一刻,这位大唐翼国公急吼吼转身就跑,连向皇帝行礼的事情都忘了。 李世民和长孙对视一眼,目中都带着理解和体贴,两口子丝毫没有怪罪秦琼的意思。 不但不予怪罪,长孙还轻声对李世民道:“陛下可否派一支皇家礼队过去,随着翼国公同往东北沈阳城,小孙子小孙女顺利降生,合该送去咱们的祝福。” “观音婢说的没错,朕心中正有此意!” 李世民连连点头,面色有些沉吟。 皇帝忽然咳嗽一声,脸上纠结了几下,最终还是贴近手机,语带探询道:“豆豆啊,田大叔有没有在你们府中?朕找他有些事情要说,麻烦你帮我喊他单独通话……” “田大叔?” 电话对面的小豆豆明显迟疑一下,随即便急忙答道:“田大叔一直住在我们家,他是跟着相公的老人,大家对他很是信任,刚才儿媳还见他抱着一团艾蒿匆匆跑过,说是要给产房熏烧晦气,父皇您要找他么?儿媳这就让田大婶去喊!” “他亲自抱着艾蒿,去熏烧产妇的产房?” 李世民面皮抽搐一下,脱口而出道:“田大叔如今也是沈阳城有名有姓的人物,你们怎么还安排做这种下人所做之事……” 皇帝这话明显别有用心,连长孙都忍不住直起身子,两口子侧耳倾听,似乎很关注这个事情。 豆豆甜甜一笑,咯咯道:“田大叔就是这样,整天乐乐呵呵忙里忙外,田大婶也是这样,两口子都是操劳的性子。” “乐乐呵呵,忙里忙外……” 李世民面皮再次一抽,好半天才面色古怪咳嗽一声,叮嘱道:“豆豆啊,以后不要让田大叔田大婶做这些事,让他们夫妻俩在你家后宅开个院子居住,每天在你们家中四处走走就行!” 皇帝想了一想,紧跟着又道:“朕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两口子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多年一直跟着跃儿东奔西走,该当闲下来享享清福,豆豆你记住了啊,一定要在你们后宅弄个院子让他们居住,离你们住的越近越好……” 身为一国皇帝,却突兀的专门为一个农户出身的人絮絮叨叨,周围众多大臣全都觉得稀奇,倒是老程等国公一脸若有所思。 这些国公此前在草原跟着韩跃攻打突厥,忽然想起那一日宇文都成狂笑而来,看谁都是一副老子眼中你鸟都不算的架势,唯独见了田大叔却脸色微变,好像当时还专门开口向田大叔解释过几句话。 电话对面的豆豆却不疑有它,甜甜笑道:“父皇您放心好了,田大叔和田大婶一直住在我们家后宅。除了他们夫妻之外,还有相公的师兄徐不言,阿红嫂子,最近佛门的志操大师也搬来居住,还有,还有…还有一个紫霞,她是志操大师的徒儿,以前有个名字唤作青月,不过现在却改了姓名……” 李世民和长孙对视一眼,同时轻舒一口气,点头道:“如此甚好,这么多人住在后宅,想来你们家不会冷清,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但是家中还是有些老人守着最好。” 电话那边正要回答,突然豆豆欢喜一呼,道:“父皇稍等一下,田大叔过来了,儿媳让他和您通话。” 李世民身体猛然坐直,想了一想突然又站起身来,他把长孙手里的手机一把夺过,奇怪的是这次长孙竟然没有反抗,皇帝沉声道:“豆豆,你把电话交给田大叔,让他找个没人的地方和朕说话。” 皇帝一边说着,自己竟然也踏脚走路,看那架势分明是去往大殿后面,这是要躲避宴会上的众臣。 自古皇家多隐秘,场中众臣对这种事见怪不怪,唯独房玄龄一脸若有所思,这位大唐首辅站立之处距离长孙皇后最近,忍不住小声道:“娘娘,那人……” 长孙凤首微不可查的点了一点,语带深意道:“如今已经没事了,虽然没有达成共识,但却不会再相互敌视,虽然那人看陛下不爽,但是待跃儿非常不错。此前沈阳城传来消息你也知道,高句丽大宗师刺杀跃儿,结果被人一掌拍死在街头之上,那人依旧凶残,但是不会再乱杀人了。” “那就好,那就好!”房玄龄下意识擦了一把额头,堂堂大唐首辅,接近六十岁的老人,平日里四平八稳有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沉稳,这一刻竟然感觉自己的胸口在怦怦乱跳。 殿中众臣都有些惊疑,老程外粗内细,性子却好奇万分,然而不管他心中如何猫爪一般好奇难受,偏偏就是不敢向长孙问问那人是谁。 这货和房玄龄乃是皇家最铁的嫡系,当年很多隐秘之事两人都知道,两人的夫人也曾伴着长孙渡过一次危机,有些东西比别的大臣了解更多。 宴会大殿上一时有些沉寂,众人都屏气凝息沉默不语,唯有几个太医却管顾不了太多,他们相互不断低声商量商讨,偶尔会推开熬药的太监和宫女,亲自看一看火炉上熬制的参汤和各种草药。 大臣的责任在国在朝,太医们的责任在病在医,哪怕明天大唐被人推翻他们也不管,只要能保住长孙皇后的病症,他们这些太医就是大功一件。 众人在大殿上沉默以对,李世民却拿着电话一路疾行,皇帝走到大殿后面一处僻静角落,先是抬头看了看四周无人,这才郑重把手机放到耳边,沉声道:“你可在听?身边可有人在?” 电话里稍微趁机一下,随即有个冷漠声音直直传出,淡然道:“身边无人,你讲……” 好狂的口吻,只这六个字,李世民心中顿时觉得有一股火气升腾,皇帝咬牙道:“朕是大唐皇帝,尔敢如此轻蔑乎。” “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罗静儿刚刚生养,沈阳城无数百姓要进大都督府祝福,人多杂乱难免有宵小之辈,本座还要四处去看看。” 李世民轻哼一声,道:“跟朕通话,你也敢口口称本座,不要忘了现在不是隋朝末年,我李家根基已然稳固,大唐国力日强。” 电话里透着阴冷,森然道:“本座当年见杨广之时,他也是这么说的,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真的挂了,很多百姓冲进府中庆贺,本座总觉的有些不放心……”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次交锋他又失败了,对方乃是绝世魔君,这人狂横了一辈子,杀过的人比自己还多,掀翻的势力比自己更大。 当年十八路反王被他打的瑟瑟发抖,自己的四弟李元霸也被他揍过,自古侠以武犯禁,侠客尚且让皇帝头疼,何况此人还不是侠,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疯子,大魔头。 这种人物五百年不出一个,哪里有收拢降服的可能? “算了,朕也不和你纷争这些事……”李世民再次深吸一口气,徐徐道:“我妻子病了!” 电话里冷冷一笑,淡然道:“与我何干?” 这等拒人千里的语气,偏偏李世民心中竟然一喜,皇帝也不管对方冷漠,接着道:“皇后病危,需要吾儿回来救治,可惜此事必有宵小借机,朕麾下的李勣和李靖派出上千红翎急使去送信,结果未出长安就死了两三百人,还有飞禽传书同样被拦,连海东青那种猛禽都被人射了下来。” 电话里不屑一笑,道:“你这皇帝做的真是可怜。” 李世民按住心中火气,咬牙道:“此次之事有些麻烦,朕欲请你帮个忙,此前世家的死士被吾儿一扫而空,但他们毕竟是千载传承之家,根基厚重难以想象,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朕怕的是这些世家拿钱去收买绿林势力,从辽东回归长安足有三千五百里,其中要经过河北道全境,自古燕赵之地匪患横行……” 皇帝故意没有说完,给对方留下沉思的空间,果然电话里冷冷一笑,道:“你是说有些人会趁机狙杀,想要在路上灭掉韩跃?” “是李跃!”李世民气哼哼指出他的错误。 电话里嘿了一声,对此不置可否,随即便阴沉道:“这个事情本座知道了,既然涉及韩跃之事,那么就是跟本座过不去,你当皇帝的不敢乱杀人,我这个魔头可没有这么多顾忌……” 李世民心中一喜,故意试探道:“阁下遁世二十年不出,你的组织还剩下多少人手?” 电话里再次冷冷一笑,傲然道:“杀人而已,何其简单,又不是回家那种艰难之事,如何能放在本座眼里?我便是单枪匹马,照样能血屠中原。” 这话搁在别人口里是吹牛逼,然而从他口里说出来,仿佛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李世民目光闪动几下,继续试探道:“观音婢怕你杀戮太疯狂,到时气运反噬而来,必然折损吾儿的阴德。你我都是当世最顶尖的人物,应该知道神神鬼鬼虽然没有,但是气运阴德这种东西确实存在,民间拿它当神话传说,我们知道这是真的……” 电话里沉默下去! 好半天过后,对方才森冷道:“既然如此,那便调用一次潜龙组织吧,本座最近收心养性,确实不想自己动手,其实我很讨厌血!” 李世民还想再说,对方却忽然变得冷漠,道:“潜龙组织已经交给别人执掌,这事本座会去和那个丫头说说,你我之间无友谊,以后不要再通话,本座不想被豆豆她们怀疑,再见……” 嘟嘟嘟! 电话传来一阵盲音,显然对方直接挂断,从他说出再见立马挂断手机来看,显然很熟悉这东西如何使用。 李世民长长出了一口气,做皇帝的都能忍,雄才大略的帝王更能忍,虽然对方语气冷漠丝毫不敬,但是李世民压根没放在心上。 只要能为其所用,管他尊重不尊重,真要严格说起来,对方才是当初最强横的人物,如果不是人家不惜黄当皇帝,这大唐还真没李家父子什么事。 “潜龙此人似乎也老了,虽然依旧冷漠,但是杀心小了很多,若是搁在以前,他可没这种口吻和朕说话……” 李世民心中沉吟,举步回归大殿。 …… ……第二更到,今天7000字,这章是大章,山水谢谢大家,晚安。 第482章 王凌云,你给我出来 没人知道皇帝离开的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也没人敢问皇帝为什么会去找一个田家庄出身的百姓通话。 自古皇家多隐秘,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是一种罪,眼下宴会大殿上的群臣虽然都是忠诚一派,恰恰越是忠臣越懂得和皇家保持某些距离。 能活在朝堂上不倒者,能成为五品以上官员者,没有一个是傻子呆子。 当日夜晚,天凉如水,有风如咽,李世民终于拨通了韩跃的电话,语带沉重告诉了长孙病发的消息。 此时韩跃正在辽东高句丽,白日里刚刚带着百姓搜刮了一座小城,夜色迷离之下,辽东风寒尚冷,研究院的学子们挑灯夜战在登基入库各类财富,又有长安来的捕奴队首领络绎不绝前来拜访,几个军中伙夫熬制了一大锅行军肉,端过来邀请众人吃喝。 就在这种情况下,韩跃接到了李世民的消息。 如闻惊天之讯,恍如霹雳横空。 然后韩跃拿着手机面色平静,全程几乎一语不发,只是在通话的最后轻轻说了一句,淡淡吐出两个字:“放心!” 收好电话,韩跃面色仍旧平静,端起大碗低头吃饭,期间不时谈笑风生,说一些人所未闻的典故给众人听。 捕奴队的战士们听得满足,研究院的学子们听得满足,前来辽东发财的百姓们也听得很是满足,无论战士,学子,还是百姓,出身各不相同,层次全不一样,但是大家都能听懂韩跃说的各种典故,从故事里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没有人发现,韩跃端着碗吃饭的时候双手偶尔会轻颤。 没有人发现,韩跃今晚说笑讲故事声音有些低沉。 夜色渐渐沉寂,吃饱的百姓们慢慢散去,各自找城中的房子安顿休憩,捕奴队也纷纷告辞,去找学子们报备今天抓了多少奴隶,该当给朝廷上缴多少税收。 直到此时,韩跃才缓缓走出这座小城的城守府,对着门口两队驻守的步卒温声道:“本王有事回家一趟,尔等照顾好我麾下百姓,如果有危险袭来,可先丢下城池逃跑,财富不重要,人才重要……” 步卒们以为他要回沈阳城的家,有人连忙跑到后面牵出来几匹战马,大声道:“殿下,俺们护着您回去!” 韩跃温和一笑,摆手示意众人好好驻守,他意味深长看了战马一眼,淡淡道:“太慢了……” 说出这三个字之后,他撇下步卒们慢慢离开。 夜色笼罩之下,但见一个青年修长的身影缓缓而行,速度由慢变快,初时仿佛悠闲散步,渐渐变得如马狂奔,奇怪的是他脚下完全没有奔跑姿势,两条腿还是不紧不慢的抬动,但却仿佛被大风托着行走一般。 每一步下去,就是数十丈距离。 这等速度别说战马,就是军中那些练有轻身功夫的大将也比之不上。 后面众步卒看的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有人抓了抓脑门,扯着旁边一个老对正低声道:“李叔,俺怎么觉得咱家殿下像神仙一样,他身上明明没有功夫,为啥速度比那些大将军更猛?” 老对正目光微微闪动,好半天才轻轻皱眉,道:“殿下急着回家,莫非有大事不成?” 他猛然抽出腰间长刀,轻喝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各队用心驻守巡视,殿下临行之前有过嘱托,即是军令,也是君令……” 众步卒轰然应诺,老对正却翻身进入这座小城的城守府,找到一位捕奴队的首领,低声道:“我们步卒不擅骑马长奔,烦请阁下派出数骑帮忙,可分成两队人手,一队向北通知沈阳城,一队向南去追西府三卫大军。”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满脸担忧道:“俺只是个步卒队正,不懂国事军事,咱家殿下突然离去,希望您把消息传送出去,让王爷麾下的那些大人物提前警醒,免得辽东战事出现纰漏。” 这老对正自称不懂国事军事,然而一番安排却滴水不漏,他找的捕奴队首领正是程咬金家中部曲,闻言满脸都是肃穆,郑重点头道:“老哥哥放心,咱现在就派出所有捕奴战士去干此事,宁愿停下捕奴之业,也得先紧着王爷的安危。” “还要隐瞒一下消息,无论城中百姓还是研究院学子先别告知,殿下虽然走的匆忙,但是临走之时还陪着百姓们说话聊天,他显然不想引起民众的恐慌……” 程家捕奴队的首领连连点头,忍不住拱手向老对正举了一下,敬佩道:“老哥思虑周全,不是一般人物。” 老对正转身离去,一脸笑呵呵道:“俺只是个步卒队正,因为当兵太久,再加上年龄日长,人若活的时间长了,想的事情也就多了。” 后面程家捕奴队首领啧啧称奇,不过想到韩跃麾下各种能人层出不穷,当下也就再思考这个事情。 他紧急召集麾下捕奴战士,然后按照老对正的建议分成两队,一路飞奔沈阳城,一路却去给前方打仗的大军送信。 那位老对正慢悠悠出了大门,先是看了一眼驻守门口各步卒,然后自己拎着长刀慢慢巡视而去。 队正是军队里的下级小领,有一定的自主权限,可以短时间脱离队伍,因此各位步卒都不疑有它。 他一路在大街上巡视,忽然闪身进入一处房屋,沉声对黑暗里轻道:“速速汇报渊中龙首,至尊龙魂突然离去,看其形色匆匆,似有紧急大事,请龙首分析此事因由,决定是否调动各路力量予以保护。” “不用汇报了……” 暗中同样有人沉声说话,道:“我正欲前去找你,傍晚之时沈阳城忽有狂马奔来,龙首刚刚下达潜龙一级出渊令,此令内容如下:凡武功位列一流高手,立速放下手中事物,各选路线直达长安,一路逢山上山,遇寨屠寨,但有绿林势力与世家佛门钩挂者,皆灭之,鸡犬不留,妇孺皆杀……” 说话之间,暗中抛出一块黑幽幽的铁牌,铁牌上铸有巍峨群山围拢的深渊,一有潜龙正在深渊之中咆哮。 “一级潜龙出渊令?”老对正瞳孔一缩,胸膛下意识挺直。 他身上忽然有无边气势迸发,吹得门房窗户都咔嚓脆响,这副架势哪里是一个普通步卒队正,当朝那些国公大将未必有他威猛。 暗中那人忽然小心翼翼道:“龙爪长老,潜龙出渊令多年不见,一出世就是大手笔,师侄我也接了屠杀任务,您要不要带我一起去杀?” 老对正转身飘然离去,口中淡淡道:“老夫二十年前就位列超一流高手,抽过突厥大祭司的老脸,拍过西域大喇嘛的光头。不是不想带你去,实在是你速度太慢,我若带着你去,你跟不上屠杀的步伐……” 说话之间身躯微晃,整个人隐入夜色不见。 过了半天之后,这座房屋里有人影一闪,赫然也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双目精光吞吐,显然也不是一般人物。 这人望着老对正消失的方向无奈一笑,喃喃道:“跟不上你的脚步么?超一流高手,确实让人向往……” 他脚下猛然一弹,整个人宛如一只大鸟飘摇飞上屋顶,然而脚下一弹一跳,转眼之间消失在夜空北方。 单看这人的武功之强,怕是比韩跃麾下的几个大将丝毫不如,然而刚才那个老对正却带都不带他,说是连追随脚步的资格都没有。 一轮明月当空挂,漫天都是璀璨星。 韩跃出了高丽小城之后,竟然不是向北狂奔,反而一路向南奔驰,约莫盏茶时光之后,进入距离高丽小城最近的一个村寨。 他脚下忽然一停,站在村寨外面沉吟一下,猛然放声厉喝,道:“王凌云,给我出来!” 喊声如炸雷一般,惊得这座村寨一阵鸡飞狗跳。 第483章 王凌雪怀孕了 村寨人影悠忽一闪,有个青年背着手悠悠而来,他身上还穿着夜憩小衣,显然刚刚正在睡觉。 “我的好姐夫,声音不要这么大,炸雷一般,鬼神皆惊。这辽东村寨里居住的也是贫民,他也不怕吓得小孩子们做噩梦……” 这青年赫然正是王凌云,他一路走到韩跃面前,瞥见韩跃面色森冷,下意识又退后三步,这才轻笑道:“位子高了,脾气也大了,姐夫你现在可是狂横的紧,身上再没有当年那种油滑灵慧的良好品行。” 韩跃冷冷一笑,目光直直盯着王凌云,肃重道:“本王没时间跟你饶舌,我有大事需得回长安一趟,来去时间约莫一月,这一个月之内你给我老实点。如今高丽遍地都是中原百姓,你若敢害一个百姓之命,我追到天边也要剁了你……” 王凌云先是一呆,随即同样冷冷一笑,他语气不再悠然,反而变得桀骜,森然看着韩跃道:“辽东是我的采邑,你我只是片面合作关系,虽然喊你一声姐夫,那也只是借你气运救我姐姐,想对我呼来喝去,你还不够资格。” 韩跃时间很紧,他也不管王凌云听没听进去,说完话后转身便急速奔驰,狂奔之中不忘厉声一喝,声音森冷道:“我每到一座城搜刮,你必然在附近的村寨窥视,此前不想理会你,但是这次你给我滚蛋,一月之内不准踏足高丽北境,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先灭了你的刀客卫队,再推翻咱们的约定……” 这一声威胁还未全部传来,韩跃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北方。 王凌云背着手站在月光之下,好半天忽然恨恨一声,脚下愤怒跺了几跺,双目喷着不服气的怒火。 “小弟,又吵架了?” 村寨边缘忽然响起一个女子声音,只见王凌雪披着一件雪白狐裘站在那里,月光笼罩之下,面色带着担忧。 王凌云连忙将脸上的怒色一收,嘻嘻哈哈道:“哪次见面不吵?姐姐你怎么出来了,此季虽然是初春,然后辽东依旧寒冷,快快回去房中,我让人弄点宵夜咱们吃……” 他上前一把抓住姐姐手腕,温声接着又道:“男人家的事你不要管,只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行,如今你可不是一个人,肚子里毕竟有了娃娃。如果受了风寒遭了罪孽,我这做舅舅的将来如何跟外甥解释。” 王凌雪嫣然一笑,她本是有先天绝症,这辈子注定活不过二十岁,然而现在看来气色竟然很是不错,风华绝代,秀丽万千,只不过小腹微微有些隆起,看起来有些臃肿。 “他今晚突然来威胁你,显然是真有急事要回长安,小弟你就退让一步吧,咱们暂时离开高丽北境,免得他又担心你伤害他麾下的百姓。” “知道了知道了,姐姐快回去,夜间风冷天寒,我这样的大男人尚且抗之不住,你切莫再外面站着吹风……” 王凌云小心扶着姐姐,脸上挂着春风一般的笑容。 夜色之中,这个青年宛如村中民间的小哥,身上全无一丝往常的桀骜和阴冷,有的只是对姐姐的一片赤诚。 王凌雪被他扶着慢慢回转,忽然脚下微微一停,踟躇一下,小声道:“小弟,能和解么?” 这话说的无头无脑,偏偏王凌云眼角却微微一抽。 他缓缓仰头看着天上明月,好半天才轻叹道:“他和我都是胸有抱负之人,当年虽然有深仇大恨,但是这么多年也消散的差不多了,为今只剩下理念和追求不同,应该到不了刀兵相向的地步。他曾答应过我,打下高丽之后,让我做这里的行省第一长官,虽然受他节制,但可听调不听宣……” “那么咱们的家族呢?”王凌雪紧急追问一句,幽幽道:“我知道你和他有个约定,他扶持你势力,你帮他屠灭王家,成果他收取,骂名你来担。可是小弟你想过没有,咱们身上毕竟流着家族的血!” “那不是咱们家族!”王凌云突然暴喝,愤怒道:“姐姐,你忘记幼年遭受的侮辱吗?我被那些有爹有娘的逼着钻裤裆,你被她们按在水缸里哭,那可是寒冬腊月,你身体本就不好。” “我们吃的是残羹冷炙,晚上只能在柴房里瑟瑟发抖,支脉庶子尚且有一口热乎饭吃,偏偏我们这种死了爹娘的嫡脉要被打压,连家丁下人也敢骑在我头上拉屎……” 他双目喷射着浓浓杀机,脸上狰狞如恶鬼,森然道:“如果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他们日日如此欺辱,你我姐弟受了足足五年苦罪,错非我后来找机会吟诗出名,然后慢慢崭露头角,还不知那种生活何时结束。” “小弟……”王凌雪幽幽一声,眼角隐隐挂着泪痕,想来幼年之事在她心中也是极大阴影,虽然感觉对付家族不合适,但是娇躯却下意识在颤抖,这是勾起了往年经历导致的。 王凌云双手扶着她,恨恨道:“姐姐不要再管这件事,王氏之家,必须灭绝,以后你再也不要劝我,小弟如今就靠这个仇恨支撑自己。等到姐夫放开关禁让我回去,我必然带领刀客卫队屠杀天下,凡是王氏支脉,我刀下一个不留。” “唉!”王凌雪再次一叹,忽然目光幽幽回望北方,喃喃自语道:“他大半夜突然来警告你,连话都来不及说完就走,也不知中原发生了何种大事,竟然逼得他如此匆忙。这人性子姐姐是知道的,就算大山崩塌在他眼前,他照样会嘻嘻哈哈满不在乎,今次他如此焦急,怕是真有大事发生……” 王凌云沉吟一下,猜测道:“如今他位高权重,虽说离开长安放弃官位,但是在朝堂上他依旧威势强横。世家和佛门虽然跳的欢,总归会被他一点一滴搞掉,这次他如此急慌,小弟甚至听出他语气里有恐惧意味,我推测可能是李世民或者长孙皇后有些问题,除了这两人之外,大唐没人让他紧张。” “陛下和娘娘?”王凌雪微微一怔,忍不住担忧道:“期望老天保佑,千万可别出事。” 王凌云突然嘿嘿一笑,打趣道:“姐姐这是担心公公婆婆么?不如小弟在高丽发动叛乱配合一下,到时拿下冲天战功,然后让李世民封我一个国公爵位,咱们再堂堂正正讨要一张婚书,正正经经把你嫁进家门……” “你要死啊!”王凌雪俏脸发红,使劲掐了弟弟一把,气呼呼道:“未婚先孕,姐姐羞也羞死了,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么,求他救我性命一次,此生再无牵挂。” 王凌云只是嘿嘿一笑,看那表情分明不信。 “救一次再无牵挂?嘿嘿,姐姐也学会自己骗自己了,一次哪能怀上孩子,据我所知至少有三十多次了……” 不过这话他压在心中不敢说出来,否则自己姐姐怕是真要发怒生气。 姐弟俩慢慢走回村寨,此时村中有些村民被韩跃不久前的大喝惊醒,正战战兢兢躲在门口张望,几百个刀客不断在村中巡视,见到姐弟俩连忙拱手施礼,脸上都带着畏惧和崇拜之色。 王凌云微微冲刀客们点头,吩咐道:“尔等喊几个村妇起床,让她们弄点宵夜过来……” “谨遵大统领之命,吾等这就去砸门喊人!” 王凌云‘嗯’了一声,丝毫不在乎大半夜把人喊醒道不道德,他沉吟想了一想,接着又道:“本统领在高丽皇宫带来的人参还有没有,拿一支出来切碎熬汤,我姐姐大半夜出去吹了风,提前喝一点预防生病。” “得令,大统领稍等片刻,麾下这就去取一支百年老参!” 刀客卫队匆匆离去,王凌云继续扶着姐姐慢慢行走,偶尔他会眺望夜色中的北方,心中暗暗不断推测,思忖道:“他急回中原,攻打高丽的大军无人坐镇,我到底该不该握把这个机会?如果能够成功,他五年之内都会一蹶不振……” “小弟,我有些累了,你扶我找地方歇歇!”王凌雪突然扬起脑袋嫣然一笑,柔声道:“顺便让人多做一点宵夜,你陪着姐姐吃点喝点!” 王凌云轻叹一声,望着姐姐闪烁慧光的眸子,心中越发有些纠葛。 他天人交战半天,脸色阴晴变幻,王凌雪静静被他扶着不说话,好半天不见小弟动作,这少女眸子悄悄闪动几下,突然低头大声咳嗽起来。 王凌云顿时一惊,下意识道:“姐姐,可是受了风寒?你怀胎已有四个月,小弟让你不要乱走就是不听……” “没事,就是有些疲劳乏累了!”少女嘴上说着没事,然而娇躯故意打了几个哆嗦,这一下王凌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阴谋诡计,连忙扶着她匆匆回屋,然而自己又跳出房门,转眼之间传来大声呵斥的怒吼。 “把随队的几个高丽太医都给我叫过来……” 房屋之中,王凌雪偷偷一笑,小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肚皮,眸子中闪过一丝狡黠。 “小家伙不要怪娘,你舅舅绝对不是你爹的对手,我现在用手段拦住他的野心,总好过以后被你爹爹打死。” 少女不断抚摸腹部,俏脸上显出慈爱光辉。 而她口中的孩子爹却一路狂奔,两个时辰之后,已然到了东北沈阳城。 “牵来静儿的拳毛騧,本王有急事要骑……” 他站在家门口立而不进,趁着夜色抓过一个守门的卫士,匆匆下达牵马的命令,最后还不忘嘱托一句,“勿要告知豆豆等人。” 卫士虽茫然不解,但是王爷的命令不敢不从,这货很快找到府邸里的马夫,然后偷偷把拳毛騧给弄了出来。 韩跃翻身上马,手掌轻轻在马屁股上一拍,温声道:“六大宝马,你属第一,这次能否日行千里,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第483章 长安城门口的冲突 疾行疾行复疾行,马蹄飞扬趁月明,遥看中原山前路,别样妗思别样情。 一夜繁星如水,明月当空而照,但见月光之下,大地有尘土飞扬,一匹骏马宛如离弦飞箭,踏过千山万水,一路狂奔向西。 韩跃面色沉寂,坐于马背上纵马疾驰,李世民有绝世宝马六匹,每一匹都是千挑万选的坐骑,而这匹拳毛騧又堪称脚力第一,自古宝马通灵,拳毛騧似乎也能感受到主人的心情,四蹄飞扬狂奔,当真有日行千里的速度。 “母后的病,只能吊住十八天……” 韩跃眸子中有光点闪烁,直到这种无人赶路的夜晚之时,他眼角的泪水才滚溢出来。 原因无它,他现在是大人物了,一举一动都影响着麾下和敌人,就算要哭也只能找没人的地方哭,不能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若是当年混混时,想哭便哭,想骂便骂,嬉笑怒骂无人在乎,然而现在终究不行……” 夜风呼啸吹过眼角,将韩跃的泪水吹成一串晶莹的水线,他抬手抹了一下眼角,感觉胸口万分堵塞。 人,岂能没有良心? 韩跃虽然后世穿越而来,少年时却享受了长孙的无数庇护,那是一种无声的母爱,为了他曾和李世民翻脸,为了他曾和太上皇怒争。 他本前世一孤儿,在这个时代却享受了最温暖的母爱,世间很少有少年比他更幸福。 “好伙计,看你的了,再加一把劲,咱们三天时间到长安……” 韩跃轻拍拳毛騧一下,口中温声低语,仿佛不是在和马说话,而是把坐骑当成了帮助他的好朋友。 人力有时而穷,他如今虽然武功高强,内力也属当世第一,如果短途奔驰赶路,轻功绝对比马匹更快,但是从东北到长安足足三千多里,这种距离再强的高手也扛之不住,必须借助宝马才行。 拳毛騧忽然一声嘶鸣,原本已经狂奔如风,猛的又加速三分,烈烈夜风吹过马鬃,这匹马的脖子和腹部有汗水涔涔,月光下依稀像血的颜色。 汗血宝马,脚力无双,当它留出血红色汗液的时候,也是它速度最快的时候。 不愧是当世宝马,这翻奋力冲刺开来,韩跃只觉得脸庞风声疾呼,道旁景色飞速后退,宛如逝去流光不可捉摸。 他不是一直骑马,每隔盏茶时间便跳下马背,然后用轻功向前赶路,这样能最大限度节省拳毛騧的力气。 等到他内力不济之时,才会再跃到马背上歇息,拳毛騧性子通灵,赶路完全不需指挥。韩跃趁机恢复内力,然后再次跳下马狂奔。 如此一人一马无间配合,那速度当真是骇人听闻。 两时辰过去之后,竟然进入了山海关…… 古代一个时辰是后世的两个小时,两个时辰就是后代的四个小时,从沈阳城到山海关足有三百公里,然而一人一马竟然狂奔到达,时速超过七十五公里,这几乎是后世一级公路的限速速度。 山海关有大唐的一支驻军,也有一座能够补充修养的小城,然而韩跃却策马从小路越过关口,然后在山中一条小河边短时休息。 狂奔三百多公里,那可就是接近七百里的路程,四个小时赶路七百,就算后世开车都有些疲累,何况韩跃还是骑马。 人困马乏,需要补充食物和水分,韩跃自己掏出一块肉干狠狠撕咬,拳毛騧却在河边长饮嘶鸣,然后对着一些树皮猛啃。 冬末春初,大地尚无青草,这匹宝马深通人性,知道主人急切赶路,所以便肯吃树皮补充力气。 韩跃看的心头感动,忽然想起系统中也有草料,他连忙兑换一些扔了过去,口中温声道:“好伙计看过来,这精细饲料怎么样?吃饱喝足,等会咱们再冲一波……” 拳毛騧嘶鸣一声,转过马头舔了舔他的手背,韩跃推开它的马头,然后靠在马身上继续进食。 半个时辰过去,一人一马精神抖擞,韩跃脚下猛然一弹,整个人又狂奔上路。后面拳毛騧仰天嘶鸣一声,扬起四蹄在追在他身边。 奔跑盏茶时间之后,韩跃气力接近消退,他纵身一跃上了马背,让坐骑托着他继续前行…… …… …… 一人一马如此奔驰,每隔两个小时就休憩一次,然后再相互配合狂奔赶路,这种办法几乎是当世最快的速度,纵然长途驱驰几千里,关山万路照耀被抛在脚下。 一整夜时间转瞬而过,天边月落西沉,东方旭日初升,一人一马踏进河北道境内,韩跃带着坐骑找了个小山坳吃饱喝足,然后睡了两个时辰的觉。 白天,又是一路狂奔。 待到第二天夜,第二天白,人和马的速度渐渐有些削减,不过仍然能达到日行五百里夜行三百里的级别,这时已经穿越了整个河北道全境。 第三天白天,踏足关内道一路向西,有一抹夕阳又有而来,前方大城隐隐出现在地平线上,赫然正是大唐的帝都长安。 三天三夜,三千多里,人困马乏,昏昏欲坠。 韩跃忽然撕下衣服一块布,然后纵身跳下马背,在拳毛騧腹部轻轻一拍,轻喝道:“好伙计,长安城里探子太多,你曾是皇帝坐骑,许多人都认得你体型,先到秦岭山中躲上一躲吧。” 一个人对着一匹马这样说话,如果被不懂之人看了,恐怕立马觉得这是个傻子呆子,然而拳毛騧竟然轻嘶一声,低头舔了一舔韩跃的手背,然后真的扬起四蹄狂奔,冲进了不远处的秦岭山脉。 韩跃目送坐骑消失,随即用刚撕下的衣服往头上一卷,布条缠绕几下,将他脸庞全部遮住。 “藏头露尾,不是君子之风,不过我曾是混混,而且救人之前不能多事……” 他长长深吸一口气,脚下发足狂奔,一路越过秦岭山脉,越过长安蓝田,越过长安万年,终于在夕阳落山的最后一刻进了长安。 此时长安城东门朱雀门的守兵正欲关门,忽然一道人影狂奔而至,脚下是腾腾尘烟,这速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几个兵卒下意识拔刀在手,厉喝道:“来人止步,报备姓名,做到如此,方可入城!” 古代城防就是这么严谨,对普通百姓很宽松,但是对特殊人物一向严苛,大唐各个小城都是如此,何况是大唐长安帝都。 可惜兵卒的厉喝全然没用,但见这道身影横冲而过,几个兵卒抽刀便砍,结果皆都砍了一个空。 “大胆……”兵卒的头领勃然大怒,他虽然只算是下级偏将,但是长安的守门令个个忠诚,这人拎着刀子便要去追,忽听空气中有破风之声,冲过去的人影扔过来一眼东西。 这守门令以为是冷箭暗器之流,抽刀便欲劈砍格挡,忽然眼睛瞳孔一缩,紧急收刀避让,一把将空中扔来的东西抓在手中。 下一刻,守门令脸色一变,随即眼中闪烁狂喜,他下意识左右看了两眼,猛地把手中东西塞进了怀中。 “都给老子回来,关城门,去交接……”城门令厉喝一声,叫住了麾下准备去追的士兵。 众兵卒有些不解,一个少年语带急切道:“将军,那人脚力如风,一看就不是等闲人物,让他冲进长安城中,我等都算失职。” “闭嘴!”城门令再次厉喝,冷冷道:“本将说了,关门,交接,这是我的军令,尔等必须遵从,你若心中不服,可以去尉迟将军那里告我。” “正要去告你!” 那少年昂首挺胸,满脸郑重道:“麾下虽然是您扶持的兵卒,但是城门兵守责任重大,将军您放过危险人物,麾下必须上报大将军。” 这种说话做事,若是搁在其它军中怕是早被上峰打死了,然而城门令眼中却悄然闪过一丝赞许,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冷冷道:“就算你去告我,那也是事后才行,现在咱们都没下差,先给老子把城门关了。” 少年胸膛一挺,大声道:“得令!” 他和同袍兵卒们快步奔到门口绞盘处,一队人奋力绞动城外吊桥的绞盘,另一队人却协力开始关闭城门。 兵卒们关闭门户,那位城门令却满腹激荡,他目光炯炯望着城中,忽然长长吐出一口气,喃喃道:“您能回来,真好……” “将军,谁回来了?”旁边忽然有人出声,正是刚才那个要告他的少年。 城门令脸色一沉,呵斥道:“干你的活,勿要多嘴。” 少年气呼呼扭过头去,大声道:“麾下出声询问,是想弄清缘由,这样我便不用去告发您,毕竟您是我半个师傅……但是您再次隐瞒不说,那就别怪俺要恪守城门兵卒的规矩,将军您也知道,俺最崇拜的就是老唐前辈,誓要做天底下最忠诚的守门卒,就算您犯了错误,俺一样也去揭发……” “知道了知道了,闭上你的鸟嘴,先给老子干活。” 城门令不耐烦挥了挥手,目光再次转回城中,向着皇宫那边眺望。 第484章 如何才能偷偷进宫 那少年面色纠结半天,气呼呼奋力绞动绞盘,他多次向城门令出声质询,就是因为心中天人交战,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去揭发将军。 如果揭发,那么他是遵守了守门士兵的指责,但却会伤害军中同袍情谊,将军不但是他的领路人,而且还是他的同族堂兄。 如果不揭发,那么他保留了军中同袍情谊,但却违法了兵卒的守则,他生平最崇拜的就是当年雁门关一战民族英雄老唐,誓要做一个忠贞不屈的守城卒。 一边是同袍情谊同族亲情,一边是自己的追求和梦想,少年忿忿绞动绞盘,暗恨为什么今日自己当值。 不当值,也就不会遇到这种事。 遇不到这种事,也就不用如此纠结。 小人物也有情怀,小人物也有梦想,当情怀和梦想撞击在一起,似他这种初出茅庐的少年暂时还不知道如何处理。 冲过城门的正是韩跃,大唐有四个城门,负责驻守的城门令虽然是偏将,但是各个都是严谨选择的将领,能力不一定上佳,忠心一定出众。 四门守门令,皆是皇家直接掌控的偏将,朱雀门的同样如此,他不但见过韩跃,也认识韩跃扔给他的东西…… …… …… 韩跃已经一路从朱雀门冲到皇宫附近,原本他想直接冲到宫门口报备进宫,忽然脚下猛然一停,收住了狂奔的脚步。 此时正是入夜十分,满城华灯初上,长安灯火辉煌,朱雀大街上人头依旧穿梭,到处都是繁华热闹的景象。 帝都宵禁要到亥时,现在还只是戌时,也就是后世的晚上七点钟,虽然冬末春初天黑很早,但是长安毕竟是长安,这个时间段到处很是繁华。 “我若直接报备进宫,这一路上所做的掩盖全都没用了,父皇在电话里再三叮嘱,一定要我隐藏身份回来……” 韩跃身躯躲在一处店铺的角落里,目光遥遥望着不远处的宫门,心中天人交战,不知该不该过去。 越过那道宫门,他很快便能见到长孙,但是这却违反了李世民的叮嘱,估计会打乱很多安排。 如果现在不进宫门,那么他就要等待机会,皇宫防守严谨,到处有明桩暗哨,想要偷偷进入简直是天方夜谭,只要不是正规进入,必然会被发现。 况且他虽然轻功了得,但也没本事飞过高达数丈的宫墙。 “如今时间只过去三天三夜,母后的病症完全不到十八天极限,也许,我该等一等……” 韩跃心中沉吟,虽然明知等下去最好,不但不违反李世民嘱托,还能配合皇帝的各种安排,但是他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双脚竟然在缓缓迈动,正在一点一点接近皇宫。 心有焦急牵挂,有时候难以用理智阻拦,他的双脚出卖了自己内心,一刻也不想耽搁长孙的病。 眼看就要接近皇宫大门,灯火辉煌之下,那些手持兵戈长刀的羽林卫清晰在望,距离最多不超过五十步。 再往前走,必然会被宫门士兵注意。 韩跃忽然一声轻叹,慢慢伸手去揭脸上的布条。他是一刻也不想等了,现在就想显露身份进门。 便在这时,突然街边角落里有人轻喊一句,压低声音道:“过来!” 韩跃一怔,下意识向角落看去,却见一个青年穿着朴素民衣,垂手蹲在阴暗之处。 韩跃心中一动,抬脚走了过去。 那青年左右看了两眼,忽然急切一拱手,随即便把手又收回,这种急匆匆行礼急匆匆收回的架势顿让韩跃一喜,因为他知道这必然是认识自己的人。 果然只见青年在暗中抬起了脸,恭敬道:“末将李隆,见过殿下。” “李隆,原来是你?”韩跃目光一闪,心中隐隐猜到什么。 这青年赫然正是守卫皇宫大门的将领李隆,他左右再次看了两眼,压低声音又道:“殿下且随末将过来,咱们不要走正门进宫,末将带您走一处偏径,保证不会被人发现……” 韩跃心中微奇,忍不住道:“你专门在这里等我?” 李隆在前头带路,一直选取的都是街边阴暗角落行走,闻言轻声道:“陛下总共派出了六个人在各个接口蹲守,说是殿下会在最近几天归来,末将生恐误了大事,所以从昨天早上就没敢离开。” 韩跃不由一叹,赞许道:“你很不错,这件事本王记住了。” 李隆语气里有些惊喜,口中却连忙道:“末将也是皇族分支,虽然不是嫡脉,但也是没出五伏的血亲,小臣承受娘娘颇多照顾,我幼时家中贫困,娘娘多赐银钱资助读书习武,恩情山高海阔,怎能不忠诚相报?” 韩跃轻‘嗯’了一声,忽然道:“你说的固然没错,但也看出你天性纯良。有些人则不同,虽然同是皇族,却只知道伸手索取,不但心机阴森,而且忤逆不孝,所谓升米恩斗米仇,母后给的他太多,反而惹来了祸害……” 这话带着勃然怒气,分明在说李承乾和李泰气昏长孙的事情,李隆沉默一下,好半天才叹息道:“若是殿下您肯做皇储该有多好。” 韩跃不置可否,转而温声道:“你今晚接我进去,算是大功一件,事后本王有宝物赐下,你想要兵器还是银钱,我让你随便开口选。” 李隆大喜,只感觉心头一阵狂跳,忍不住颤声道:“王爷,殿下,末将我……” 他说话都结结巴巴,显然是心情太过激动。韩跃微微一笑,道:“不要急,可以慢慢想,本王就算要赐也不是今晚,我现在急着去见母后。” “是是是,殿下放心,末将不急。”李隆连连点头,语气里带着无边欢喜。 两人不断在大街角落和各种小巷子穿行,忽然前面猛然一黑,韩跃差异抬头,才发现原来是一堵高大的宫墙挡住了月光。 “殿下您看,这里是皇宫东宫的外宫墙,如今东宫没有储君坐镇,已经关闭冷清了一年之久,咱们从这里翻墙而过,然后从东宫去往皇后的寝宫……” 李隆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想了一想接着解释道:“其它宫墙都不能翻,翻过去就有被发现的可能,唯有东宫如今荒芜,既没有金吾卫驻守,也没有大内高手巡查。” 韩跃‘嗯’了一声,沉吟道:“这是一个漏洞,必须堵上才好,本王虽然今日借此入宫,但我不希望以后还能从这里进去。” 有纰漏,就有危险,皇宫里其他人韩跃不在乎,但是长孙和李世民的安危毕竟让他关心。 李隆连连点头,郑重道:“殿下想的深远,末将只顾眼前,竟然没思考这么多,等会我便去告知尉迟将军,让他在东宫加派巡防。” 韩跃再次‘嗯’了一声,他仰头看着高达数丈的宫墙,忽然苦笑道:“如此之高,如何飞跃?本王虽然也练有轻功,但轻功又不是仙术……” “殿下放心,里面有人接应!”李隆小声解释一句,满脸微笑道:“陛下专门派了两个精明太监在墙内等着,只要末将递过去暗号,他们便会扔过来绳子。” “甚好!” 韩跃点了点头,他目光微微闪动,沉吟一下接着又道:“不过这事以后也不能再干,就算陛下有令,尔等也要拒绝,皇宫如果出现纰漏,天下都不得安全。” 李隆肃然起敬,郑重道:“殿下说的是,末将记下了。” 他说完转头看向宫墙,突然把手指放入口中,呜呜咽咽吹响一种奇怪的口哨,先是三长三短,然后有两长两短。 呼啦啦—— 高高的宫墙上响起一声闷响,李隆说的果然没错,他才吹完暗哨,里面顿时就扔过来绳索,显然那两个太监一直蹲守墙后,从来没敢耽搁偷闲。 有绳索借力,再高的宫墙也挡不住韩跃,他伸手一抓一拽,脚下蹭蹭而起,直直攀越而上。 李隆站在下面拱手一礼,轻声道:“殿下进宫之后跟着两个太监就行了,末将告辞……” 韩跃此时已经攀上宫墙,闻言回望一下,点头赞许道:“宫墙不可多翻,你确实不该效仿,能够主动离去,思虑甚是严谨。” 他转身跳下宫墙,悠悠又传来一句话,郑重道:“待我救完母后,必然赐你一些宝物,时间紧急,本王先去了。” 宫墙外面,李隆满脸狂喜,忍不住大口深吸几口气,转头悄悄离开。 “殿下两次专门提及宝物,必然是天下少有的异宝,能从他口中提出一次已然不凡,专门提及两次,我这次怕是要发啊。” 李隆一路离开皇宫宫墙,直到回归自己家中,心里仍然忍不住兴奋,他的妻子端着一碗羹汤过来,见丈夫满脸喜色,忍不住道:“夫君,您今日喜气盈面,莫非被尉迟将军夸赞了不成?或者是受到陛下表扬,还是娘娘又赐了银钱?” 李隆嘿嘿一笑,满脸得意道:“这次你可猜不到啦!” 他妻子很是好奇,小心陪坐伺候,李隆看她一眼,满脸骄傲道:“大殿下回来了,为夫努力很久,终于在今晚获得认可,大殿下不但夸奖我两次,还要赐我一件宝物,不管什么,任凭我选……” “我的老天!”李隆妻子顿时惊呼一声,小手捂着嘴巴,满脸都是欢喜。 …… ……今天两更7000字送到,山水谢谢大家支持,晚安! 第485章 世间大事,常毁小人物之手 李隆脸色一沉,冷喝道:“不要大惊小怪,女人家就是没有见识,殿下曾经说过有人头发长见识短,我看说的就是你这种娘们……” 虽然训斥妻子,其实他自己脸上也带着胀红,胸口不时起伏几下,显然心情很不平静。 李隆妻子乃是小户出身,闻言丝毫不敢反驳,在一旁赔笑道:“夫君说的是,妾身太过激动了。咱家好赖也是皇族,宝贝也见过一两样。” 她嘴上这么说着,心中依旧激动难耐,仅仅憋了两个喘息功夫,忍不住又开口道:“夫君,您说殿下会赐给什么宝物?” 这小娘子双目闪光,语带憧憬道:“是给咱们一株三尺长的珊瑚树,还是赐下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上次豆豆夫人生产子嗣,妾身也跟着去天策府见礼,老天爷呀,满朝文武送了太多宝贝,随便拿一件都让人眼馋……” “没出息!”李隆轻哼一声,脸上带着不屑之色。 他呵斥道:“那些都是凡俗之宝,三尺长的珊瑚又如何,拳头大的夜明珠又怎样?为夫一向紧跟陛下脚步,连娘娘对我也有几分赞许,只要为夫努力效忠,以后必然能爬上高位,你说的这些东西都能赚来。” “是是是,夫君说的是!” 李隆妻子连连点头,起身帮丈夫温柔捏肩,讨好道:“您二十岁就获封侯爵,而且还被赐予驻守宫门的众人,虽然比不上那些嫡系皇族的王爷,但在支脉皇族里也非同一般。” 李隆被妻子捏肩很是受用,谆谆教诲道:“殿下有一个天下闻名的泾阳宝库,里面存放了许多惊世骇俗的至宝,当年关外互市建立之时,有些幸运的百姓曾能用积分换取宝贝,结果个个都发了大财。可惜最近几年积分停止发放,再想换殿下的宝物简直天方夜谭……” 他扭头看了一眼妻子,沉声道:“以前左武卫有个小兵,他父亲随着殿下一同出关建设互市,后来用积分给那小兵换了一把宝刀,嘿,那可真是削铁如泥,斩钢剁铜,拇指粗的铁条一刀两断,千斤重的巨石如切烂木,有人曾经出价十万贯想买,结果那小兵咬牙就是不卖!” “这个事情妾身也听过呢,据说有大将军最后出价出到十五万贯,结果照样还是不卖,说要留着做传家宝……” 十五万贯,在前几年几乎是一个侯爵家族全部的身家产业,李隆妻子语气里明显带着羡慕,羡慕之中隐隐还带着丝丝嫉妒。 李隆再次看了妻子一眼,满脸感慨道:“最初还有人嘲笑这个小兵傻,十五万都不肯卖掉一把刀,结果如何呢?人家靠着宝刀在草原立下巨大战功,斩杀人头无数,剁死了突厥将军,这功勋让他回来后就封为县侯,从小兵一跃成为了勋贵。”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语气越发有些感慨:“要知道这小兵可不是为夫这种皇族出身,按说他一辈子也没有勋贵的命,结果就因为有把宝刀,从此改变了自己命运。” “那兵卒封了侯爷吗?这事妾身可没听说过!” 李隆妻子连连咋舌,显然很是惊诧,忽然欢呼一声,咯咯道:“过几天襄城公主在曲江设宴,妾身到时又有新的谈资。靠着一把宝刀封为侯爷,必然让那些贵妇惊奇唏嘘,咯咯咯。” “胡闹……” 李隆呵斥一声,很铁不成钢道:“不要老去参合那些酒宴,除了饶舌就是扒瞎,整天谈东论西,早晚给家里惹祸。没事学学针织女红,以后不准再出去。” “夫君……”他妻子有些幽怨,小声哀求道:“妾身连请柬都接了,如果临时不去,必然被人笑话。妾身丢人没干系,我怕丢了您的脸。” 这小娘子双手温柔给丈夫捏肩捶背,口中不断撒娇讨好。 李隆无奈叹息一声,冷冷道:“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谢谢夫君!” 小娘们欢呼一声,俏脸上带着喜色。 李隆正襟危坐,目光看向外面无边夜色,喃喃道:“此次殿下归来,娘娘必然转危为安,为夫算是立了个大功,殿下肯定不吝赏赐。” “夫君想好要什么宝物吗?” 他妻子小心翼翼开口,眼珠转了几转,小声怂恿道:“不如您也求取一把宝刀,不但能赚战功,而且能当传家宝,待到妾身生了男娃之后,可以传给孩子作为家主信物,长大了也能凭着宝刀建功。” 李隆缓缓摇头,沉吟道:“那种宝刀虽好,但还不是超凡之物,我欲向殿下求赐一支沙漠之鹰,或者求赐一门火箭炮,这种东西才是神仙之物,一旦掌握在手,军功手到擒来……” “原来夫君早有打算!”李隆妻子吐了吐舌头,羞赧道:“妾身果然头发长见识短,家中还是要您顶梁,妾身只能管管家宅和后院。” 李隆呵呵一笑,忽然端起羹汤一气喝干,他起身侧耳倾听一下,细数远处街面传来的更声,然后肃重道:“已经戌时三刻了,街头开始宵禁,为夫要去皇宫门口转转,你若困了可以先睡。” “夫君还要出门啊……” 小娘们语气有些幽怨,期期艾艾道:“妾身在万年侯夫人那里求来一门秘方,保证可以生个男娃,我傍晚之时已然喝了汤药,就等着晚上伺候您。” 她两只小手轻轻抚向李隆大腿根,可怜兮兮道:“妾身记得夫君您今晚不当值呀,为何还要去宫门巡查?您且留下来好不好,妾身好好伺候您一番,人家新学了两个姿势。” “日后再说,大事为重!” 李隆摆了摆手,压根不受撩拨。 他抬脚就出了房门,想了一想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叮嘱道:“如果困了你就先睡,为夫今晚可能要巡视一整夜。还有,不准去找老二老三撒气,你是侯爵正房大妇,要学会心胸宽阔……” 说完话后,这才急匆匆而去。 后面小娘们悻悻然跺脚,气呼呼道:“日后再说?您倒是来啊。” 她忽然转头对主房侧面一喊,高声道:“小秀,小荷,跟着本夫人去二房三房那里看看,这两个狐媚子整天只知道争风邀宠,偏偏夫君劳累奔波的时候她们连个请安也没有,这等不懂礼数,须得好好责罚。” 两个小丫鬟慌张跑了过来,战战兢兢道:“夫人,现在就去么?” 李隆妻子‘嗯’了一声,抬脚就出了主房的房门。 门口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 …… 李隆自然不知道妻子没听他警告,人一走这娘们立马就去找两个平妻发飙。 他虽然获封侯爵,但是家宅显然不富裕,只在长安朱雀街尾买了一座宅子,勉强占地三四亩,比一些大户商贾尤有不如。 不过李隆压根不在乎这些,他出门后一路直奔皇宫,先是仔细检查了宫门防禁,然后又亲自带领一支羽林卫,围着皇宫四周到处巡查。 按例今晚他不需当值,结果却突然来了,后面跟着他的那些羽林卫心中好奇,有个小战士忍不住道:“将军,十日休沐一轮,机会何等难得,您不在家里休息早睡,咋还突然又来巡防?” 李隆沉声一哼,呵斥道:“驻守皇宫无小事,即使休沐期间也不能忘本,尔等勿要鼓噪,都给我打起精神好好巡查。” 他看了一眼麾下,谆谆教诲道:“本将在家里歇一晚有个屁用?保护陛下和娘娘睡得安生才重要……” 众羽林卫肃然起敬,都觉得将军果然忠君。 李隆呵斥完兵卒,自己却目光热切看着皇宫,他心中一直激动砰砰乱跳,忍不住暗暗猜想道:“殿下应该快到娘娘寝宫了。” 他猜的一点没错,韩跃从东宫宫墙翻过之后,果然见到墙后站着两个小太监,两人脸上都挂着恭谨和喜色,其中一个略显激灵的连忙上前行礼,压低声音道:“殿下归来辛苦,且让奴婢带路……” 韩跃看他一眼,发现这小太监很是眼熟,他想了一想才记起来,微笑道:“你是立政殿当值的太监吧,本王记得你叫武三,我曾听母后身边的宫女喊你名字。” 小太监有些欢喜,实在想不到韩跃竟然认得自己,闻言连连点头,又感动又惶恐:“殿下博闻强记,竟然连奴婢这等下人也记得名字,呜呜呜,其他王爷只会呵斥训斥,偶尔还要抬手打……” 他一个打人的‘人’字还没说完,猛然记起不该对皇族抱怨,恐慌之下连忙住嘴,额头上吓出一层细汗。 韩跃何等聪明,一眼就看出小太监的恐惧,他忽然冷哼一声,宽慰道:“你不要害怕,本王不会责怪你。虽然你是宫中太监,但也有自己的人格和尊严,如果不曾做错事而被人呵斥殴打,那么错误是那些抬手的皇族,可惜这种事不好治理,本王也只能让母后留心一些……” “殿下仁慈,奴婢感激涕零。” …… ……第一更到,3000字。10分钟后第二更。 第486章 大爱无疆,长孙皇后 小太监是真的感激,他年纪不是很大,搁在后世还是那种上初中的大娃娃,虽然进宫当了太监,但是人被欺压哪有不感觉痛苦的?只不过欺负他的都是皇家子弟,他再苦也只能乖乖挨着。 现在韩跃却出声宽慰自己,甚至还要请皇后以后注意皇族子弟的治理,宫中谁不知道眼前这位王爷深得娘娘疼爱,有他一句话在此,甚至要胜过陛下三分。 另一个小太监则显得有些沉闷,只知道在前面疾行领路,韩跃目光瞥他一眼,发现这小太监也认识,似乎是李世民太极殿门口当值的某个太监之一。 “一个是陛下宫门口的太监,一个是母后宫门口的太监,今晚用他们两人来接我,分明是防止泄露我的行踪,看来这皇宫里耳目也不少……” 韩跃心中沉吟,隐隐想到了许多。 两个小太监对宫中道路很是熟悉,一路上全都找的各种偏僻角落行走,两人带着韩跃从东宫出发,曲折来回,偶尔躲避,最后终于到了皇后的寝宫。 韩跃抬目一望,却见寝宫四周毫无驻守。 他如今耳力也很强大,侧耳倾听半天,发现暗处也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显然李世民为了保密他的行踪,故意把皇后寝宫的明桩暗哨都撤了。 “殿下,奴婢是太极殿那边的编制,领路到此就要回去了。”第二个小太监忽然拱手施礼,眼见韩跃没有反应,他连忙闪身告退,一路小跑没入夜色之中。 韩跃其实并非没有反应,而是一直在冷眼旁观,自从两个小太监接他开始,他总觉得第二个小太监有些不太对劲。 “最好你不要有什么心思,否则别怪本王出手杀人……”韩跃目光幽冷望着小太监离去,忽然转头对第一个小太监武三温声一笑,循循善诱道:“他这么急匆匆的走了,莫非本王很让人害怕?” 小太监武三连忙摇头,这个大娃娃先前被韩跃感动,忍不住就觉得眼前这位王爷和蔼可亲,小家伙左右看了两眼,压低声音道:“殿下,刘二这是怕您杀了他,所以才会急慌慌跑掉。他手脚不干净,收过魏王殿下的钱,收钱的那天就是把娘娘气昏的那天……” 武三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小脸纠葛几下,咬牙鼓起勇气道:“奴婢晚上曾听刘二做噩梦,他口里大哭乱喊,说什么不是我教的,不是我教的,魏王殿下自己说的那番话,娘娘气昏不要杀我……” 韩跃目光一冷,不过面上却保持微笑,他伸手轻拍武三肩膀,温声道:“你很不错,母后让你在她寝宫当值,确实选了个忠诚之辈,待到本王忙完之后,我会提议母后把你升为寝宫太监首领。” 小太监武三大喜过望,忍不住就要给韩跃磕头。 韩跃一把将他拉住,再次拍拍他肩膀,低声道:“至于你刚才说刘三收钱还有做噩梦这些话,暂时先烂在肚子里不要说出去,记住了吗,这是为你好。” 武三小脸一惊,连忙道:“殿下放心,打死奴婢也不会说出去,其实这事我只跟您汇报,连陛下和娘娘都没敢禀告,我知道不能非议皇族,否则就算说对了也会被杖毙打死……” “嗯,懂得保护自己,才能更加尽忠!”韩跃赞许点头,温声道:“你在这里候着吧,本王进寝宫去看看母后。对了,陛下在没在这里?” “回禀王爷,陛下这几日一直在娘娘寝宫里守着,连上朝的事情都推了三天,想来今晚应该也在。” 韩跃再次点头,道:“那就最好,本王一路狂奔而回,正要见一见陛下,他在母后这里最好,不用我冒险再去别处见他。” 说话之间,闪身进了长孙的寝宫大门,后面小太监武三左右看了几眼,把身体躲在门后一处阴影里小心戒备四周。 虽然他的任务只是把韩跃带过来,但是这一刻小太监却觉得自己应该更加忠心,王爷竟然把他当心腹,他得做出心腹该做的事情。 韩跃一路向前行走,皇后寝宫占地巨大,从院门口到殿门口至少还有一百步,他才走到殿门之前,忽然里面传来一声惊喜,李世民急切道:“可是跃儿?” 话音未落,门口人影一闪,只见皇帝满脸憔悴跳跃而出,目光才看到韩跃身影,虎目竟然隐隐溢出泪光。 “你这臭小子,终于还是回来了……” 一代雄才大略帝王,这一刻说话似乎有哽咽之意,月光当空照下,他眼角分明也有晶莹。 李世民,竟然哭了。 不过皇帝显然不想被韩跃看出自己软弱的一面,他猛然将头扭到一边,随即脚步后退回屋,口中故作平静道:“你回来就好,速速进来看看你母后,太医们虽然用人参吊住她的性命,然而这才三天过去,她气色已然差到极点。” 韩跃深吸一口气,举步进入殿门,口中故作轻松道:“父皇且放宽心,只要儿臣在此,就算阎王爷亲来也没用,母后的病……没问题!” 不管困不困难,这时候先要给人一颗定心丸,果然李世民身体一震,语气中带着狂喜,颤声道:“朕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韩跃也不矜持,进门之后直奔长孙的床榻,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原来寝宫里竟然有很多人。 比如杨妃娘娘就坐在长孙床榻之前,余此还有几个很是眼熟的宫女和太监,寝宫里架着好几个红泥火炉,炉边又有七八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众人见到韩跃出现,脸上都带着惊喜。 “是跃儿回来了么?是我的跃儿回来了么……”长孙皇后刚才还闭眼瞌睡,但不知是因为睡得很浅,还是因为母子之间有着天然牵挂,总之韩跃的脚步才刚刚接近,长孙顿时就欢喜一声陡然醒来。 下一刻,这位大唐最雍容华贵最疼爱最宠爱韩跃的女人,忽然满面流泪,又欢喜又悲伤道:“跃儿,母后不怕死,我只是怕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们,母后还要帮你们带二十年孩子。你从小没有享受过我的疼爱,你的孩子必须享受才行,就算老天爷让我走,母后也要和他争……” 韩跃只觉鼻子一阵酸楚,滚滚热泪,终于迸发, 长孙病危如此,想到的竟然是帮自己带孩子,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不怕自己死,她只怕再也见不到儿子回来。 …… ……第二更到,今天两更送上了,山水感谢大家支持,各位朋友,又到了月底之时,如果有快要作废的月票,或者快要作废的打赏,不如就扔给山水吧。 第487章 儿臣要炼制仙药 “母后躺着别动,我来看看你的气色……”韩跃快步上前,伸手搭在长孙的手腕上。 其实他根本不懂医术,但是这几年慢慢练武,身体内力周旋流转,所以对人体的情况勉强也能有个了解。 才一搭手,顿时觉得长孙脉搏很弱。 这是久病拖沓之体,似乎并非一次气昏导致。 韩跃微微周围,忍不住回头去看李世民,疑惑道:“母后体旷久弱,难道宫中连饭也给她吃不饱?孩儿早就留下了各种食补药膳的方子,为何母后身体还是如此虚弱……” 李世民微微一怔,下意识去看身后的几个太医。 那几个太医打了个哆嗦,太医首座长吁短叹,想要解释几句,最后徒然闭嘴。 “陛下,跃儿,不怪他们……”长孙突然开口,她伸手轻捋一下额前发丝,柔声道:“跃儿你留下的几个药膳方子很好,可惜需要的药材太过宝贵,百年人参顿顿要有,鹿茸黄精也缺少不得,这些好东西偶尔吃一次也就罢了,哪里能天天做饭熬粥一直吃。” 长孙说到这里悠悠一笑,伸手攥着韩跃手掌,温声道:“母后曾让内务府的账簿先生估算过,你那药膳一顿饭就得三四十贯,而且还要求每天吃三餐,一顿饭三四十贯,三餐就是上百贯。跃儿啊,不是母后不想吃,而是咱们大唐还很穷,你想想看,一年有十二个月,足足有三百六十五天,母后一个人就要吃掉三四万贯的药膳,我感觉心中很是不舍……” 她目光如水看着韩跃,柔声劝慰道:“所以你的方子母后一直压着没拿出来,太医们压根不知道有这东西,你不要发货训斥他们,母后这次多亏了他们救命。” 韩跃满脸呆滞! 他思考所有可能,就是没想到长孙竟然是因为舍不得钱。 旁边李世民也很生气,恨铁不成钢道:“观音婢你怎能如此行事?一年三四万算什么钱,大唐再穷也穷不到你身上,孩子留下的方子你竟然不用,气死朕了,你真是气死朕了……” 皇帝有些跳脚,显然他初闻此事十分震惊,原本不该有的病危,竟然是长孙自己导致,虽然妻子是好心节省,但是这次却犯了糊涂。 长孙垂头轻叹,想要解释几句,最后却选择闭口不说,她知道这次丈夫和儿子都生气了。 倒是旁边杨妃忽然迟疑一下,小心翼翼对李世民道:“陛下您也不要责怪长孙姐姐,前几年宫中确实穷苦,内务府的库房能饿死老鼠,钱库里连一千贯常备钱都达不到。无论正妃嫔妃,还是宫女太监,大家的月俸都经常停发……” “那是以前!” 李世民狠狠一声,忽然指着韩跃道:“自从臭小子开立关外互市,无论朝堂国库还是皇家私库都日渐充盈,贞观二年关外互市上贡两百万贯,贞观三年更多,达到五百万贯,去年沈阳城也开始贡献,两个地方就上缴千万贯,内务府的收入比整个大唐国库还高。” 皇帝说的这里气呼呼一甩手,哼道:“有此千万家财在手,观音婢竟然还节省自己的药膳,这真是,真是……” 他再次恨恨一甩手,显然心中生气,但又顾虑妻子生病,所以咬牙忍住不说。 长孙垂头不语,对丈夫指责唾面自干。 旁边杨妃无奈苦笑一声,硬着头皮对李世民道:“陛下错怪长孙姐姐了,您执掌朝堂日理万机,所以后宫之事从来不曾过问,这几年皇家私库确实收了不少钱,但是私库的开支更加巨大啊……” 杨妃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她下意识看了韩跃一眼,小声道:“关外互市和沈阳城总共上缴了一千五百万贯,再加上内务府自己也去互市和沈阳城做生意,额外也赚了约有两千万贯,这笔钱听起来庞大厚实,可惜殿下他用钱的地方更多,娘娘每次都敞开私库无私支持,所以内务府的钱库年年还是亏空。” “竟然有这种事?”李世民茫然一呆。 韩跃同样心中自责,忍不住轻握长孙手掌,羞愧道:“母后,想不到竟是因为我的原因。” 长孙温柔一笑,宽慰道:“你胸中有太多大事要做,无论是建设十万大镇,还是修筑国朝基建,哪一项不得千百万贯砸下去才能启动,其实母后生活已经很富足了,我去年还新制了两身凤冠霞帔,采买的可都是上好绸缎呢。” “去年,去年……”韩跃心中伤感难耐。 长孙是一国皇后,一年竟然才置办两身衣服,这话若是传出去别说王宫贵族们不敢相信,就连民间的普通百姓怕也是瞠目结舌。 李世民突然开口,语带急切对韩跃道:“这些事以后再说,为今之计还是先治好你母后的病,人参虽然能吊命,毕竟不是长久办法。” 韩跃连忙点头,赞同道:“父皇说的有理……” 他忽然站起身来,一路走到那几个熬药的太医跟前,先是弯腰看看药罐,随即肃重询问道:“诸位此前都曾诊治母后,可否将你们确诊的病症仔细说说,本王虽然也帮母后号了脉,但我一人计短,咱们多人计长。” 几个老太医赶紧起身,拱手回答道:“殿下莫要谦虚,天下谁不知您医术超群,我等不敢胡言乱语,顶多把此前诊断的病理告知……” 韩跃温和一笑,点头道:“正要你们告知这个。” 他自己不懂医术,靠的无非是系统兑换药物,但是长孙具体有哪些病症韩跃把握不好,所以才会询问这些太医。 首先是太医首座沉吟一下,肃重道:“娘娘的病主要有两项,一是喘鸣之疾,二是风疾复发,喘鸣乃是先天胎里之病,风疾则可能会引起半身不遂……” 韩跃心中惊慌,脑中却紧急查询系统的记载,最后终于确定了这两种疾病是什么,确定之后越发显得额头冒汗。 喘鸣,就是后世的哮喘。 风疾,就是后世的偏瘫。 这两种病得一个都很吓人,何况长孙竟然同时得了两种,错非那两支千年人参吊命,说不定现在长孙已经逝世而去。 “喘鸣,风疾……”韩跃喃喃一声。 几个老太医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静静站在旁边小心等候。 李世民放轻脚步同样走过来,皇帝语气依稀带着忐忑,小声道:“跃儿,可有困难?” “没有!”韩跃连忙泛起微笑,先给皇帝吃上一颗定心丸。 他随即皱眉一想,接着道:“父皇,儿臣需要一件僻静的房间,然后还需要琉璃,坩埚,石炭,精铁,这些东西在蓝田县牛家镇水泥厂和琉璃厂都能找到,烦请父皇派人悄悄前去,找到孩儿膝下义女田小妹,让她把这些东西备齐带过来……” 其实这些东西他完全不需要,只不过是借以掩盖系统,毕竟他这次是身无长物回到长安,如果平白无故拿出各种药剂,必然引人怀疑和猜测。 李世民听他要这些东西却眼睛一亮,闪闪发光道:“琉璃,坩埚,石炭,精铁?跃儿你莫非要烧制那种盛放神仙宝药的琉璃瓶,然后给你母后注射治病?” 以前在关外互市,韩跃也曾给长孙注射治病,那件事一直让李世民记忆犹新,所以李世民才会有此一问。 韩跃正愁没法解释,闻言连忙点头道:“父皇猜的没错,儿臣正要烧制琉璃瓶,然后再配置各种特效药物装载其中,母后的病症不能靠普通医术,需得注射治疗才行……” 李世民虎目闪闪,惊喜道:“你已经可以配制宝药了吗?此前朕曾听你说过,那些宝药都是紫阳真人遗留,用一点就会少一点。” 韩跃微微一笑,虽然是欺骗,但他必须给家人善意的谎言,郑重道:“儿臣这几年精研师傅所传学识,已然有九成九的把握制造仙药……” “九成九,哈哈哈,那岂不是和绝对成功毫无区别!”李世民满脸喜色,急切道:“朕这就派人去拿你要的东西,我让尉迟敬德亲自出马,然后趁夜悄悄离城,他策马狂奔半个时辰能跑一个来回。” 韩跃突然想起一事,连忙又道:“孩儿的义女原名田小妹,但是如今已经改名为田秀儿,同时她还有道门一个名号叫做李淳风,父皇不要忘了叮嘱尉迟将军一句,免得他到了牛家镇找不到人。” “放心放心,这事朕早就知道……”李世民边说边转身,抬脚迈进寝宫阴暗角落。 只听那边隐约有小声吩咐响起,过不多时,皇帝又走了出来。 “半个时辰之后,你要的东西必然拿到。朕再让人收拾一间密室,等会你可以安心在里面配药。” 韩跃‘嗯’了一声,起身又走到长孙床前,忽然伸手轻轻将长孙扶起来,双掌抵在长孙后辈,沉声道:“这半个时辰也不能浪费,孩儿先用内力给母后疏通一下经络,风疾复发之患,十有八九都会偏瘫,我要母后健康长寿,给我带足五十年孩子……” ……第一更到,3200字,很快就会救好长孙,然后韩跃腾出手来要好好收拾收拾李泰和李承乾。27 第488章 儿臣要去揍两个人 长孙体内经络被内力冲袭调理,只觉周身一阵轻松舒畅。 最主要还是心中幸福,她回首看着韩跃,忍不住抬手去摸这个大儿子的脸,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喃喃呓语道:“傻孩子不要说胡话,人之寿命是有定数的,母后今年已经三十有六,哪里还能再活五十年?真要活上这么久,你的儿子孙子怕是都已成家立业,母后也要变成老不死了呢。” 韩跃目光炯炯,语带深意道:“母后放心,您若活不过一百岁,孩儿把苍天也给捅个窟窿,阎王爷若想拘您性命,我把地府也给砸个坍塌。” 这话说得好狂,然而从他口中说出,寝宫众人陡然感觉一股霸气,隐隐竟觉得韩跃能够做到。 “苍天捅个窟窿,地府砸个坍塌……” 几个老太医面面相觑,人人暗中咋舌。 …… …… 半个时辰转眼既过,期间韩跃休息两次恢复内力,然后继续帮长孙梳理经络,随着时间慢慢推移,长孙脸上渐渐竟有了血红气色。 李世民在一旁看的满脸欢喜,皇帝亲自问宫女要来一条手巾,仔细给韩跃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等到韩跃第三次灌输内力之时,忽然寝宫门口响起一声瓮声低喊,有人恭敬道:“陛下,臣从蓝田县狂奔而回,已经把殿下需要的东西取来了,不过殿下的义女听说娘娘病疾,抓着臣衣服非要跟着来,这小女娃又哭又喊威胁俺,臣推辞不过只能带着。” “尉迟不用自责,吾儿义女也是朕的孙女,她能跟着前来,这是小辈的孝道。” “谢陛下宽免!”寝宫门口的人正是尉迟敬德,他站在门口不敢进门,小声又道:“陛下,琉璃等物取了不少,不知要放在何处使用,臣现在就搬送过去。” 李世民没有说话,寝宫角落里却突然走出一个黑影,这人出门对尉迟敬德轻轻抱拳,恭敬道:“尉迟将军且跟我来,陛下让我们安排了一处僻静院落。” 尉迟‘嗯’了一声,带着那些东西和黑影走了。 门口还眼巴巴站着一个女孩,赫然是韩跃收的义女田秀儿,李世民呵呵一笑,招手柔声道:“小丫头快过来,外面风寒野冷,你傻乎乎站在门口不进门,一会功夫就要生病着凉。” 皇帝亲自想招,门口小丫头这次抬脚进来,先是屈膝给李世民行了一礼,然后才小心走到长孙床榻之前,小声对韩跃道:“父亲……” 韩跃点了点头,起身道:“你来得正好,帮我陪一陪母后,为父要去配置治病药物,待我闲下来再和你说话。” 田秀儿连忙点头,乖巧道:“父亲尽管去忙,女儿陪皇奶奶说话。” 韩跃‘嗯’了一声,旁边李世民忽然又从寝宫角落叫过一人,让他带着韩跃去僻静院子配药。 床榻上长孙目光如水,看着田秀儿很是喜欢。 所谓爱屋及乌,况且这小丫头还是深夜来见自己。皇后深知尉迟敬德脾气刚硬,一般人很难逼他答应什么事,这小丫头能让尉迟敬德领着进宫,显然哭喊吵闹的很厉害。 “乖孙女快坐到奶奶床前,让我好好看看,跃儿也真是狠心,竟然把你派到蓝田县去当小官,咱们皇家的女子还需要当官么,等会我让你皇爷爷封你一个郡主,以后就留在宫里陪奶奶说话……” 田秀儿乖巧坐在床前,小心抬起长孙一只胳膊轻轻捏着,口中柔声道:“父亲曾经教导我,好男儿志在四方,好女子也要努力,皇奶奶不要生他的气,也不要觉得孙女会吃苦。我在蓝田县离家很近,七皇叔走的才叫远呢。” 她口中的七皇叔不是别人,正是李世民第七个儿子李恪。 如此懂事,越发让长孙喜爱,就连李世民都轻轻点头,感觉韩跃收的这个义女很是不错。 旁边杨妃突然温声一笑,忍不住从手腕褪下一只镯子递过来,称赞道:“小丫头真是懂事,姨奶奶今晚来得匆忙,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这只镯子送给你戴。” 田秀儿一呆,连忙想要推辞。 长孙悠悠一笑,打趣道:“收下吧,你杨妃姨奶奶别的不会,生平就喜欢送人镯子。豆豆她送过,罗静儿她也送过,还有唐瑶和韩笑,人人都送镯子。杨妃妹妹啊,你这几年的俸禄怕是都买手镯了吧。” 杨妃讪讪低头,羞涩道:“姐姐勿要捉弄人家哩,您也知道妹子我私房钱少,别的礼物我买不起,只好买些手镯存着,我如今也是奶奶一辈的人了,见到下下代必须给点赏赐,否则面上总归不太好看。” 田秀儿听她这么一说,下意识又想把手镯还回去。 长孙抬手阻拦一下,微笑道:“收起来不要还,好好戴在自己手腕上。你若真的还了,她才感觉难受。” 田秀儿这才乖巧答应一声,将手镯套在自己臂腕上,起身向杨妃恭敬施礼,郑重答谢道:“长者赐,不敢辞,孙女给姨奶奶见礼,祝您事事顺心。” “看看,多么懂事的孩子……” 杨妃赞叹一句,伸手扶了扶田秀儿额头。 便在这时,门口突然有脚步传来,皇后寝宫可不是普通人随便出入,众人连忙扭头去看,却见韩跃手里抱着十几个琉璃瓶踏进门中。 那些琉璃瓶晶莹剔透,在灯光下显得迷醉诱人,瓶中有清澈液体不断晃动,引得众人直勾勾猛看。 李世民满脸差异,随即大喜而笑,振奋道:“这才两炷香时间过去,臭小子竟然配好了药物……” 韩跃一路走到床榻旁边,口中微笑解释道:“主要还是父皇准备的充裕,儿臣到了那僻静房间才发现,您已经让人把各种药材备好放满,我只需要挑选入症之药配伍,压根耗不了多少时间。” 他说着拿起玻璃瓶慌了一项,又笑道:“真要说起来,还是炼制琉璃瓶浪费时间最多。” 李世民连连点头,韩跃说什么他都觉得对。 倒是旁边有个太医满脸敬佩,下意识说了一句,恭维道:“殿下真乃神人也,短短两炷香时间,不但配置神仙之药,而且炼制出这么多琉璃瓶,先不说仙药何等宝贵,单就这些琉璃瓶放在外面也要引起争抢。” 韩跃心中一抖,咳嗽道:“琉璃瓶烧造不易,若是按照正常程序自然没这么快,不过本王心急母后病症,所以我用内力进行了加速……” 他这完全是信口胡说,好在寝宫里谁也不懂这个技术,田秀儿虽然在研究院上过学,但是小丫头也不知道内力能不能加速烧造琉璃。 韩跃深知有些事情越解释越容易出纰漏,当下不再和众人说话,他小心翼翼将药瓶挂好,然后抬起长孙臂腕,将注射的针头慢慢刺进血管。 下一刻,晶莹的药水缓缓滴下去,一点一点进入长孙体内,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李世民顿时长出一口气。 太医们同时长出一口气。 寝宫里负责伺候的宫女,值更的太监,乃至那些太医带来的太监小药童,还有杨妃娘娘,加上田秀儿小丫头,所有的人全都长出了一口气。 药水进入长孙体内,虽然暂时还不见成果,但是韩跃神仙之药的名头太响了,没人会觉得这事失败。 打吊水速度很慢,一滴一滴往下面滴,众人屏气凝息安静守着,足足半个时辰过去,第一瓶药水终于打完。 韩跃起身又换上一瓶,忽然冲太医首座招了招手,轻声道:“你过来帮母后号号脉……” 太医首座连忙上前,虽然不明白韩跃为什么不自己号脉,不过殿下有吩咐他自然恭敬遵从,一脸肃重帮长孙号脉。 此时长孙已经睡了过去,口鼻之间发出平缓的呼吸,太医首座号脉半天,然后小心翼翼把手指抽回。 他抬头看了一眼韩跃,然后又看了看李世民,最后又看了看太医院的同僚,忽然小声带喜道:“娘娘的脉象显示,她身体正在康复之中……” 李世民双目顿时爆闪精光。 韩跃缓缓起身,直到此时才对皇帝郑重说道:“陛下,儿臣要去揍两个人。” …… ……今天第二更到,6000字,山水谢谢大家支持,各位晚安。27 第489章 第一要忍,第二要狠 “不行!” 李世民冷冷一喝,突然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他小心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长孙,然后一把抓住韩跃往外拖,这才肃重道:“今天晚上你哪里也不能去,乖乖在皇宫里待着。” 韩跃胸膛有些起伏,冷着脸扭头不看皇帝。 李世民自然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皇帝口中无奈一叹,谆谆低语道:“朕知道你要揍谁,也知道你心中有气,严格说来你确实有资格动手,自古长兄如父,你的弟弟们犯了错误,你这做哥哥的应该打骂、责罚……” 韩跃微微一怔,扭过头看着李世民,他心中有些迷惑不解,忍不住道:“既然我有资格,父皇为何还要阻拦?” 李世民微微一笑,拉着韩跃走到寝宫门口,父子二人并肩站立,遥遥望着漫天繁星。 皇帝沉吟道:“之所以拦你,是因为不到时候。” “不到时候?” 韩跃心中一动,越发有些不解。 李世民忽然大有深意看他一眼,笑呵呵道:“跃儿可还记得么,当年你在长安郊外田家庄生活,朕带着你母后和杨妃过去,还有小兕子那丫头,咱们一家人在小荒山上相聚,山巅围炉夜话,也曾指点夜空。那时朕便想传你帝王之道,可惜你害怕躲避不听。” 韩跃轻咳一下,小声道:“儿臣现在也不想听。” 李世民缓缓点头,道:“朕知道你性格烂漫,行事喜欢一往无前,但是啊,你是皇家的长子,是传承朕之血脉和奋斗的唯一人选,就算帝王之道你再怎么不喜欢,朕还是要把这些东西传授给你。”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笑,盯着韩跃问道:“当年你在小荒山左推右辞,最终还不是被朕逼着你听了几句帝王之道?虽然那几句话十分简单,但却是帝王之道最核心的东西,朕现在来问问你,你现在还记得多少?” 韩跃下意识把脸扭到一边,小声道:“时间过去很久了,儿臣这几年日日忙碌,那时候的事情好多都没了记忆,您当初那些话更是没敢留心。” 李世民哈哈一笑,猛然伸手抽了韩跃脑门一下,笑骂道:“你这臭小子,还是那么油滑。” 韩跃悻悻后撤半步,眼角余光悄悄一扫寝宫里面,小声道:“儿臣如今都是当爹的人了,父皇不要动不动就抽我。天下百姓一提起西府赵王个个崇拜,您好歹给我留点颜面行不行?” 李世民愕然一呆,随即又是哈哈大笑,点头道:“好,朕以后不动手了,你确实已长大成人,需要蕴养威严和气势……” 皇帝说到这里忽然转口,紧跟着道:“帝王之道,朕以前教过你,既然你说已经忘了,那么今晚我再跟你说上一说。” 韩跃微微一怔,下意识道:“父皇……” 李世民摆手止住他,语带感慨道:“虽然你明确提出不要皇位,但你自己也说了要去打江山建帝国。跃儿啊,打天下容易,守天下很难,就算你再怎么不喜欢,该学的必须还得学,该掌握的必须还得掌握。” 韩跃轻咳一声,垂着头不好接茬。 李世民看他一眼,忽然伸出两个手指头,口中悠悠道:“所谓帝王之道,其实也很简单,无外乎平衡和王霸,说白了就是用人和打人。朕总结了历代雄才大略帝王的生平,把他们的心性归拢概括,最后发现帝王之道就只剩下两个字……” “两个字?”韩跃愕然,这次他是真被勾起好奇了。 “对,两个字!”李世民肃重点头,脸上显出冰冷之色,沉声道:“第一个字忍,第二个字,狠。” 韩跃微微一震,心中若有所思。 李世民接着道:“所谓忍,谈何容易,忍这个字拆开来看,就是心头上放了一把刀,动不动割你一下,动不动割你一下,你想想这种痛苦有多难受?所以忍字很难,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那民间百姓尚且有句话,叫做匹夫一怒,血溅三步,匹夫为什么会发怒杀人,就是因为有些事很难忍。” 韩跃大有体悟,喃喃道:“儿臣的性子就不喜欢忍,当年我还是个小烂泥人物,就敢对着太原王氏出手抗衡,不是不害怕,而是忍不住那种欺压……” “所以你不是个好皇子!”李世民直接断言,沉声道:“就比如今晚之事,你母后才刚刚有一点起色,你立马就想去揍人,朕知道你恼怒承乾和青雀气昏了你母后,但是你心性太急了,一点都不懂的隐忍。” 韩跃呆了呆,忍不住反驳道:“母后差点病危,儿臣心中何其气愤,我若是不去揍一顿那两个小子,这辈子心念都难以通畅。” 李世民微微一叹,有些惋惜道:“这就是你不能忍而朕能忍的地方,承乾和青雀气坏了观音婢,朕心中难道就不气吗?我也很生气,恨不得把两个忤逆之子削爵罢官,甚至最气的时候都想抽剑杀了他们……” 皇帝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接着道:“但是朕没有这么做,从你母后病危到现在已经三天,朕不但没苛责那两个小子半句,而且还躲在深宫里朝也不上。帝王要学会忍,哪怕你恨死了某个人,也要先以大局为重,朕为什么让你隐藏身份偷偷回来,我就是要借这个机会好好杀一杀人。” “杀人?父皇要杀谁?”韩跃下意识问了一句,其实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些猜测。 李世民看他一眼,叹息道:“摆在朕面前的有三个敌人,个个都不是等闲势力。世家和佛门支持承乾,儒家则属意青雀,朕和你母后想立你的儿子为皇太孙,必然要招致这三大势力的反对,所以我忍住暴怒不去收拾承乾和青雀,而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世家佛门和儒家身上,这次你隐藏身份提前回归,那些人却不知道这件事,他们这段时间先是忙着截杀送信的红翎急使,再过四五天就会想办法截杀你……” 韩跃心有所悟,轻声道:“偏偏儿臣早就已经回来了,甚至把母后的病症也治好了。如此一来父皇就能腾出所有心思去排兵布阵,趁着他们截杀我的机会狠狠灭掉一些势力。” 他说到这里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父皇你找人冒充我?让他一路杀回来?” 李世民呵呵一笑,点头道:“不错,朕找人冒充你,而且找的都是狠人,我宫中圈养的几位大内高手已然起身辽东,此外为父还请动了宇文都成,还有杀人疯子薛英,还有公孙婉娘的父亲公孙璐……” 皇帝故意隐下潜龙没有说,但是他所说的这几个人也都是超一流高手。 韩跃下意识张了张嘴巴,好半天才道:“父皇这是铁了心要灭杀世家和佛门吗?您先前不是警告过儿臣,说是世家和佛门不能靠屠杀,只能靠软刀子炖肉慢慢消磨?否则我那次也不用含愤离开长安,自己带着西府三卫就把天下世家全干了……” 李世民缓缓摇头,伸手请怕韩跃肩膀,郑重道:“你想错了,世家传承千载,佛门信徒万千,想要靠一次杀局灭掉他们谈何容易,朕这次请动许多人物冒充你去杀,顶多也就削弱他们三成势力而已。” 皇帝负手看着夜空,仔细解释道:“我要杀的不是世家和佛门本身,而是他们几十年几百年建立的脉络和盟友,比如这次太原王氏就跳的很凶……” 他忽然回头看向韩跃,肃重道:“朕接到消息汇报,说是他们在你母后昏倒当天就派人去了河北,这次是要舍下几百万贯巨资,然后邀请那些绿林大豪。跃儿你说这些绿林势力为什么能被邀请?那是因为太原王氏经营多年,很多悍匪势力都是他们盟友……” 韩跃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暴虐,道:“大唐立国已然十四年,河北道竟然还有绿林敢截杀皇族。” 李世民满不在乎道:“自古至今,皇朝和江湖共存,不管多么强大的朝廷,始终扫不平匪患。朕说的这个匪患不是饥荒之年被逼上山的百姓小匪,而是世家大族千百年来一直暗中支持的巨匪。说是匪,其实都是兵,每当战祸之时,这些巨匪一夜之间就能变成叛乱大军。横扫天下,争夺江山,我李家能够坐上龙椅,当初也偷偷支持过几只巨匪。” 韩跃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喃喃道:“父皇为何不早告诉我,儿臣麾下西府三卫当世无敌,我若领兵扫匪天下,这些势力一两年全都杀光。” 李世民哈哈一笑,谆谆告诫道:“臭小子你太自信了,你知道我大唐有多少匪患吗?足足三百万人!虽然你的西府三卫不惧征战厮杀,但是你知道这三百万人在哪里吗?他们平时隐藏民间,甚至就是种田的百姓,你麾下大军再猛,难道带着人去屠杀百姓不成?” 韩跃张了张嘴巴,不知该如何搭话。如果事情真像皇帝说的这样,那还真没法用大军去扫平匪患。 人家平时都是种田的百姓,你如何确定哪一个暗中是绿林之匪? …… ……今天第一更到,3000字,山水继续码字,月底求票求赏赐,谢谢支持。27 第490章 李世民烧火做饭 李世民拍拍他肩膀,笑呵呵道:“傻小子你可要记住了,擒贼先擒王,只有把巨匪的头领们找出来灭掉,那三百万匪患才会慢慢沉寂变成大唐的民,做事以小博大,牺牲最小的力气,获得最大的成果,这才是一个帝王应该掌握的治国之道。” 韩跃心有所悟,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儿臣终于想明白了,父皇您这次找人冒充我,不是为了大杀四方震慑世家佛门,而是想引诱那些巨匪的头领出来,杀掉巨匪头领,大唐匪患自平。” “不错!” 李世民很是欣慰,点头赞许道:“这就是为父要教你的东西。做事之前先要忍,忍住一时之怒气,忍住一时之不爽,待到所有铺垫准备完成,立马使用另一招,狂风暴雨,屠刀猛杀,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不给敌人一点反抗机会,这时候你的心一定要狠……” 皇帝眼中忽然闪过杀机,森森然道:“天下有三百万匪患,暗中几乎都有势力支持,这些匪患的头领至少有几千上万人,此次朕设下计谋隐忍不发,就是要把这几千上万人一下全杀了。” 他看向韩跃,沉声道:“为了做成这件大事,你这几天必须给朕忍着。否则让人知道你已经回到长安,无论世家佛门还是儒家都会偃旗息鼓。” 韩跃不发一言,转身朝寝宫里面走去,语带不甘道:“儿臣去看看母后,说不得要开始换药了。” 李世民在后面看着他背影,面上苦笑一下,道:“臭小子忍忍吧,你必须适应这种隐忍。朕可以答应你,等到杀光匪患头领,朕再也不会拦你出宫,到时你想打就打,想揍就揍……” 韩跃一路向寝宫里面走去,语气隐隐带着一丝消沉,他没有回头,脚下也没有停顿,只有轻声说了一句,黯然道:“母后被气病濒危,父皇却要借机做大事。都说自古皇家无亲情,难道权势真的这么重要?儿臣从来不会为了利益隐忍,照样发展了三十万大军。如果谁要惹我,我第一时间就会打回去。报仇不隔夜,隔夜难安心。” 他这话有很深的抱怨成分了,李世民呆了一呆,心中隐隐也有些怒气,轻喝道:“臭小子安敢无礼,朕这是教你怎么做皇帝……” 韩跃不想接口,转而道:“儿臣只想知道,您让我隐忍几天?李泰我肯定要去教训,李承乾也在责难逃。” 李世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心头的窝火狠狠压制下去。这个世间上的事就是如此,儿子长大了,总归会和当爹的有些冲突,但他毕竟是爹,左右还得让着孩子一些。 “你给朕十天时间,十天之后朕放你出宫,到时你出完气立马给朕滚,滚回你的辽东去打天下,朕这辈子不想再看到你……” 韩跃脚下终于一停,回首看着李世民温和一笑,恭谨道:“既然如此,儿臣就等父皇十天。” “臭小子!”李世民恨恨一声,气的扭过头不看这个儿子,皇帝仰脸望着一夜繁星,胸膛不断起伏鼓胀。 儿子大了,动辄就会惹当爹的生气。只不过这个大儿子他实在太过喜爱,而且也只有这个儿子敢和自己顶嘴炸毛。 “说起来朕当皇帝久了,偶尔被孩子气上一气,倒忽然感觉心思不那么冰冷,反而有点人情味了!” 李世民鼓气半天,眼见韩跃不回来向他低头,皇帝自己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心中隐隐又升起一个念头,暗暗道:“要不十天之后先别放他去辽东,臭小子回来一趟不容易,得让他留在家里过完年节再走……嗯嗯呃,朕其实不是舍不得这臭小子,朕只是要留下他教点东西,免得他这倔毛驴的脾气将来会吃亏,嗯嗯嗯,就这么定了。” 韩跃不知李世民心中天人交战,从生气到改主意前后也不过一转瞬的功夫,可怜天下父母心,他抱怨李世民为了大局不顾亲情,其实李世民心中真的很宠爱他。 此时已是入夜亥时三刻,搁在后世大约是晚上十点半的样子,虽然夜有些深了,但是寝宫里的众人没一个敢瞌睡。太医们一直在小心守着,伺候的宫女太监也围在熬药的火炉边。 虽然不用再熬中草药,但是参汤还是要时时准备,另外还要熬制药膳,以便给皇后滋补身体。 韩跃走来之后,发现原本酣睡的长孙竟然醒了,那吊水的药瓶已然换了第四瓶,小丫头田秀儿正拿着第五瓶准备换下,见到韩跃过来,甜笑吐了吐舌头。 韩跃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温声道:“如果困了就去睡一会,这里有为父看着不打紧。” 田秀儿摇头一笑,柔声道:“父亲放心,秀儿觉得不困。”她忽然举起自己手腕,喜滋滋给韩跃检查道:“父亲您看,杨妃姨奶奶送了女儿一只手镯,皇后奶奶也让我收下不准推辞,女儿心里很喜欢……” 其实她这是讨好义父,同时也是融洽家人亲情,小丫头聪明伶俐,刚才已经听到韩跃和皇帝吵架,所以故意提这种事转移义父的心思。 毕竟只是一直玉镯而已,她如今是牛家镇的经济属官,牛家镇现在建立了蓝田县最大的玉石加工作坊,小丫头近水楼台先得月,什么上好的玉镯她没见过。 韩跃看她一眼,面色柔和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小丫头臂腕上的手镯,称赞道:“带着不错,十分好看……” 说着拱手对床榻边坐着的杨妃轻施一礼,恭敬道:“儿臣感谢杨妃姨娘,赐我孩子女配之物,我这做义父的毕竟是个男子,不合适送这些配饰给女娃娃。姨娘想的周到周全,儿臣给您施礼了。” 杨妃连忙起身,肃重道:“大殿下万万不可如此,一只玉镯而已,哪用得上施礼感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既然是长辈奶奶,第一次见孩子自然不能空手。可惜姨娘私房不多,只能送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薄物。” 韩跃满脸严正,道:“长辈之赐,礼轻情意重。况且这玉镯带着挺好,秀儿显得很开心。” “孩子喜欢就行,大殿下不用再说了。”杨妃慢慢又坐了下去,她毕竟是个长辈,刚才起身一下那是表示对韩跃的尊重,如果老是站着可就不合适了,会让人抨击她举止轻浮。 韩跃‘嗯’了一声,目光转向床榻之上,语气轻柔道:“母后为何不再小睡一会,睡觉乃是最好的调理手段,您若老是睁眼不睡,神仙也头疼您的病症。” 长孙脸上其实很困倦,但是醒来后却坚持不肯再睡,她目光直直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忽然幽幽一声轻叹,温柔道:“跟你父皇吵架了?” 韩跃微微一呆,下意识转头去看,只见李世民不知何时也进了寝宫,此时正负手在不远处溜达。 皇帝看见韩跃来看,口中顿时轻哼一声,转身装作去检查宫女们熬制药膳,把一个后脑勺留给了大儿子。 韩跃同样翻个白眼,悻悻然扭回脑袋。 长孙噗嗤一笑,伸手抓着韩跃手掌,温声劝慰道:“你父皇一辈子都是个硬脾气,生平没人敢和他争吵顶嘴,就算母后我也要小心让着。偏偏你却是个倔毛驴的臭脾气,父子俩难道就不能一人退一步,非要一见面就吵架?” “儿臣觉得他不疼你……”韩跃忿忿一声,气哼哼道:“您重病临身,他还想着借此机会去做大事,都说自古皇帝无亲情,母后不如跟着孩儿去辽东过日子,免得天天受他冷落。” “傻孩子,尽说气话!”长孙轻轻抽了韩跃手背一下,想要去揪韩跃耳朵,忽然又收了回来,感慨道:“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按说母后和父皇不该再把你当小孩子看,但是世间当爹当娘的又怎能做到不把儿子当小孩子看?” 这话说的有些绕口,不过饱含的爱意却让人感动,韩跃轻轻哼了一声,垂头认错道:“母后教训的是,孩儿以后改改脾气。” “你父皇也要改……” 长孙到底还是站在儿子这边,她说话声音故意有些大,气呼呼道:“儿子三天三夜狂奔几千里回来,不想着嘘寒问暖也就罢了,竟然还惹儿子生气,我看有些人就是没有个当爹的模样,总归把孩子再气回辽东他就满意了。” 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显然李世民对长孙指桑骂槐很是不满,皇帝心中有气不敢过来撒,只能找了两个倒霉的宫女太监呵斥,怒气声声道:“烧个炉子都不会,照你们这样熬下去,药膳何时才能煮熟,都给朕滚开滚蛋,朕要亲自来熬……” 皇帝发火撒气,几个小宫女太监屁滚尿流,旁边那些老太医也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躲开李世民的四周。 长孙噗嗤一笑,低声对韩跃道:“你看看,他在发火呢。臭小子给母后一点脸面,等会自己去跟父皇认个错。他不是不疼我,但他是大唐的皇帝啊。过去认错吧,你父皇这辈子都没烧过火做过饭,你让他熬粥肯定熬糊了……” 韩跃悻悻然一声,扭头鼓气道:“儿臣也不会烧火。就算会烧也得等十天以后,这次我若不狠狠揍李承乾和李泰一顿,心中的火能把整个长安烧光。” “你要去揍弟弟么……” 长孙幽幽一声,黯然叹息起来。 …… ……今天第二更到,6000字了,因为快到中秋节了,山水心有所感,忍不住就多写写温馨和家人之类的情节,喜欢这个调子的朋友给个支持吧。不喜欢温馨和细腻流的还请等等,下一阶段再写各种爽事大事。27 第491章 长孙发疯,韩跃暴怒 “母后不愿意?”韩跃眉头微微一皱,隐隐感觉长孙心里不痛快。 长孙看看他一眼,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颓然一叹,苦笑摇头道:“母后无话可说,你是家中兄长,有资格管教弟弟妹妹。他们说错了话做错了事,确实应该打应该罚。只是……” 长孙迟疑一下,幽幽道:“虽然母后知道棍棒出孝子的道理,可是总归狠不下心,都说树大自直,我盼着他们能自己懂事……” “自己懂事,怎么可能?” 韩跃冷冷一笑,他起身调试一下吊水瓶的滴液速度,然后再次坐回床榻,阴沉着脸道:“为了一个皇位把您气成这样,儿臣觉得这已经不是说错话做错事。” “大殿下说的是,本妃也觉得承乾和青雀有些离谱!” 杨妃突然插口,语带忿忿道:“姐姐您也不要责怪妹妹插话,妹子虽然不是他们母亲,但我也是堂堂正正的正妃姨娘,这两个孩子心思如狼,眼睛里除了皇位再没有其它……” 她说到这里微微迟疑,忽然咬牙揭穿道:“当初承乾封为太子之时,见了妹子甚至都不予行礼。青雀虽然在您和陛下面前隐藏的好,但他暗地里却比承乾更坏,我家李恪小时候经常被他欺负,有一回直接给打的血流如注。妹子躲在宫里哭了三天,我那时很想找您告状,最后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庶出和嫡子不同,恪儿先天上就比他们弱一层……” “但是大殿下不同,大殿下是嫡脉长子,也是您膝下第一个男儿,除了陛下和姐姐您二位,皇家下一代他最有资格管教皇子。这次承乾和青雀犯下大错,要我说就得让大殿下狠狠去揍,最好把他们一次打怕,免得以后又生出不好的念头……”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停,伸手攥着长孙手掌,轻声道:“姐姐您好好想想,那两个孩子哪里还有一丝仁孝?这次他们为了皇位敢出口骂您,说不定下次就敢直接动手?” 长孙脸色一阵苍白,娇躯微微颤抖,语带惶恐道:“不会的,本宫的孩子不会这样。” 她虽然如此说,然而瞳孔却不断收缩,所谓知子莫若母,显然长孙也觉得杨妃所说之事很有可能。 韩跃忽然站起身来,沉声道:“母后,此事您不要再过问了。所谓树大自直,那得是心中存有良善,如果连爹妈也开口辱骂,在儿臣看来这已经比忤逆更为不如。父皇让我隐忍十日,那么儿臣便隐忍十日,待到十日过后,我会亲自去他们的府邸走走……” 长孙眼中带着挣扎,小声道:“你也经常和你父皇吵架,有几次也气的母后头疼。” 韩跃一呆,知道长孙用想用这种办法劝拦自己,他这两年经常顶撞李世民,偶尔也会顶撞长孙,如果这样算起来,似乎也算不上孝顺。 “臭小子虽然让人生气,但他不是忤逆之人。” 李世民忽然负手走过来,沉声对长孙皇后道:“他和朕顶撞吵架,是因为理念不同。偶尔惹你生气,大多是因为娶媳妇的事。这些都是瑕疵小错,算不上大是大非。朕只知道一件事,不管臭小子对我对你再怎么顶撞,他心中始终把我们当做爹娘……” “至于承乾和青雀则不同,这两个小子真是让朕失望了,以前他们心中还有一点孝意,然而随着年龄长大,这仅存的一点孝意已经被欲望吞噬了。” 皇帝语气隐隐带着一丝僵冷,痛惜道:“朕三个月之前就接到密报,说是承乾子嗣降生那一晚,父皇曾去他府中勾连世家,约定各家都把私兵聚集起来,然后交给父皇做一件大事。观音婢,你也曾经历过玄武门之变,应该知道父皇要做的是什么大事……” 长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面色苍白无血,急急解释道:“这是父皇的动作,和承乾没有关系。” “你错了……” 李世民冷哼一声,目光滚滚道:“当时承乾就在现场,而且比任何人都要兴奋。父皇让他去联系佛门借用佛兵,这小子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长孙只觉浑身力气突然消失,她一下躺倒床榻,双目泛着恐惧,满脸惊慌道:“父皇勾连世家,承乾出借佛兵,陛下,臣妾我……” 李世民突然开口,冷道:“不止承乾如此,青雀也是一样。此前朕和你受他蒙骗,所以一直不曾留心探查。暗月龙卫虽然无孔不入,但是没朕的话他们还真不敢去查一位嫡子王爷。这次青雀暴露狼子野心之后,朕觉得应该让暗月龙卫去查查,这一查可了不得,简直把朕吓出来一身冷汗。” “陛下,青雀怎么了?” 长孙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一下又从床榻上坐起来。 她面色越发苍白无血,双目都带着惊恐和慌乱的色彩。 李世民黯然一叹,轻声道:“本来你病体违和,这些事不该告诉你,可是那毕竟是你的孩子,朕觉得应该让你了解。观音婢你怎么也不会想到,咱们那个十五岁的三儿子竟然是大有抱负之人,小小年纪暗暗发展,竟然圈养了一支八万人的精兵。” 皇帝说到这里忽然一停,冷笑道:“当年朕夺玄武门之时,麾下也不过十万铁杆……” “八万人精兵?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长孙惶恐直抖,几乎要哭出声音来,道:“陛下,是不是暗月龙卫听错了。八万精兵岂能说养就养,每月的军资开支就要十几万贯,青雀他没有产业进项,根本养不起兵马。” “他没有产业进项,但是天下儒门可不缺金银。” 李世民目光很冷,森然道:“朕这次让暗月龙卫查的很彻底,连数年前的隐秘都翻找出来。你肯定想不到青雀十二岁的时候就和士族达成协议,山东那几个儒学之家这几年给了他数百万资财,不但招兵买马,而且雕版印书,嘿嘿,文武两道双管齐下,势力竟然比承乾更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长孙喃喃一声,忽然感觉头脑一阵昏厥,身躯软软摔倒下去。 韩跃手疾眼快一把扶住,想也不想就灌输一股内力进去,眼见长孙皇后面色苍白,双目瞳孔似乎都失去焦点。 韩跃顿时心中钻痛,自责道:“母后,儿臣不该提这种事,你快安心养病,我不去揍他们了。” “不……” 长孙忽然抓住韩跃手臂,那也不知哪里来的巨大力气,竟然把指甲都掐进了韩跃肉中,大声道:“你去揍他们,跃儿你一定要去揍他们。趁着你弟弟们还没走上邪路,你一定要把他们的本性打回来。等到他们踏出最后一步,那时候再教育就晚了……” 她双手使劲抓着韩跃,仿佛哀求,又似发癫,既惶恐又惧怕,颤抖道:“跃儿你一定要答应母后,把弟弟们的欲望打压下去,万万不能让他们反你父皇,绝对不能让他们反你父皇,没人比母后知道你父皇有多狠……” “观音婢,你说什么胡话?” 李世民气得不轻,冷着脸道:“虎毒不食子,朕难道会杀掉自己儿子不成。我掌握承乾借佛兵之事足足三个月,你看我动手没有?我查到青雀圈养军队也有数天,你见我动手没有?好好养你的病,不要胡思乱想,朕再告诉你一次,虎毒不食子,我不会杀掉自己的孩子。” “不,你会杀的,你一定会杀的。” 长孙呓语不断,她神情明显有些异常,双手紧紧抓着韩跃,大声道:“跃儿你要小心你父皇,不要被他的表面骗了。虎毒不食子那是普通人,但是你父皇不同,他是杀过自己哥哥的人,他是大唐的皇帝……” “观音婢,你安敢如此?” 李世民终于忍耐不住,猛然暴喝一声。 这声暴喝犹如炸雷响起,满寝宫顿时呼啦啦跪倒一地。 无论是太医还是宫女太监全都瑟瑟发抖,众人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当年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杀兄逼父,这事乃是皇帝心中最不能碰触的地方,偏偏大家好死不死都听到了,这如何不众人惊心。 唯有长孙不惧不怕,反而变得越发癫狂,尖声叫道:“臣妾为什么不能如此?承乾和青雀都是我的孩子,你将他们查的这么清楚,不是想杀是想干什么?” “朕说了,我只是掌握他们的情况,并未做下一步打算,事实上朕也想让臭小子去打压一番,如果两个小子懂得收手,那么一家人皆大欢喜。” “我不信,你骗人!” 长孙大吼大叫,道:“你一向最擅长骗人,别人不知道,臣妾却知道,既然你让人查了,那就是准备动手,你是想杀掉我的孩子……” 李世民满脸气怒,只觉得胸口憋的快要炸了。 韩跃黯然一叹,忽然伸手如电,轻轻在长孙脖颈后面捏了一下,那地方恰恰是人的昏睡穴,长孙轻哼一声,软软躺了下去。 “父皇不要恼怒……” 韩跃转脸看向李世民,轻声道:“世间母亲是最没有道理可讲的人,哪怕是最柔弱的女人,一旦涉及自己孩子的性命安危,她们也会变成最凶猛的护犊老虎。” 李世民脸色铁青,恨恨道:“朕和她做了三十年夫妻,她竟然怀疑我如此之深。” 韩跃轻轻把长孙放到床榻上,淡淡道:“父皇不要生气了,夜色已深,必然困倦,您不妨先去休息一番。李承乾和李泰的事情因我而起,此事就让儿臣去做个了断……”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忽然转身就走,气哼哼道:“朕暂时睡不着,我去看看药膳熬没熬好。” 韩跃目光盯着李世民背影,看着皇帝走到火炉旁边发疯般踢开几个倒霉小太监,然后自己也不顾地上冰冷脏乱,竟然一屁股坐在那里发闷气。 皇帝也是人,皇后也是人,两人乃是少年夫妻一路走来,世间只要是夫妻就没有不吵架的,幸好李世民还懂得克制忍让,否则今夜还不知怎么收场。 韩跃收回目光,然后起身把第五瓶吊水换好,旁边小丫头田秀儿仔细给长孙掖好被子,杨妃则明显吓得花容失色。 韩跃微微一叹,忽然起身慢慢行走,一路越过寝宫众人,出门到了院中。 此时已是深夜,天上有繁星万千,韩跃仰头望着无边夜色,忽然轻轻冷哼一声,喃喃道:“还有十天……” …… …… 十天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其实也不长。 在有些人身上,这十天时间十分难熬,但是在另一些人身上,十天功夫又仿佛一晃而过。 终于到了第十一天,也就是长孙昏迷后的第十四天! 同样也是夜晚,一样的漫天繁星。天中明月高挂,照亮山河万千。 朱雀大街靠近皇宫位置不远就是魏王府邸,此时府中灯火辉煌,会客大殿里坐着几十个客人。 有孔颖达这种当世大儒,也有刚刚崭露头角的国子监学士,众人不时秘议几句,偶尔又吟诗几首。 李泰圆圆的小脸上隐约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惊慌,惊慌之下却有带着三分的渴望和期待。 “孔师,不知那截杀之事如何了?”这小子突然开口,目光里闪烁着期望。 他这话是问向孔颖达,然而孔颖达却没有直接答复,老头只是咳嗽一声,顾左右而言他道:“儒者,以理服人。欲成帝王之业,当行堂皇正道……” 言下之意,似乎是告诫李泰不该打打杀杀,又似乎老头压根没有参与截杀之事,所以不方便回答。 李泰微微有些失望,忍不住喃喃道:“如果给那人回到长安,本王真是担心会出事。” 旁边一个老儒忽然不屑一笑,孔颖达年高德劭,确实没有参合截杀之事,但是孔老头没参合不代表儒门有些人没动手。 比如这个老儒就是如此,满脸自信对李泰道:“殿下无须担心,此次世家佛门连连动手,我儒家也有一些势力运作起来,从关外到长安一路聚集无数穷凶极恶之人,如今十四天时间都已过去,那人连影子都没见到半个,哼哼哼,若是老夫猜测没错,此人已经死了……” “真的吗?”李泰一脸大喜。 老儒自信一笑,得意道:“老夫号称算无遗策,我之猜想,十有八九。韩跃整整十四天不见音讯,想来已经死了,只不过截杀的势力还没把消息传回来,估计还要等个四五天。” “那可太好了!” 李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目中闪过一丝狰狞,语带兴奋奋道:“本王就是韩跃死,他若不似,我寝食难安……” 他话音未落,猛听外面轰然一声巨响,紧跟着脚下地板石砖一阵晃动,会客大殿似乎也摇晃一下,有尘土簌簌飞扬而下。 但听一声暴厉长喝穿破也有,有人大吼道:“李泰,你给我滚出来。”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魏王府的大门轰然倒塌。 韩跃一袭白衣手持长剑,脚下纵跃而驰,宛如恶虎下山,提剑冲了进来。 这一口气,他已经憋了足足十天。 “什么人夜闯王府,好大的胆子,来人啊,有刺客,给我杀……” 李泰的府邸也有护卫,虽然大门轰塌之时被下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回复过来,几百个甲士突然从暗中冲出,上前就要去阻拦韩跃。 便在这时,猛见门口响起两声狂笑,只见又有两个人冲了进来,这两人才一出现,顿时又响起两声巨响,夜空中忽然火光爆闪,有两个奇怪的物体从二人肩头出现,然后拖着长长火光尾巴飞入院中。 院中甲士瞳孔猛缩,有人惊恐大叫道:“火箭炮……” 话音未落,轰隆轰隆,爆炸横扫开来,甲士死伤一片。 门口二人哈哈狂笑,一人扛着一个炮筒冲了进来,左边那人赫然是百骑司前首领李冲,右面那人却是皇宫大门守将李隆。 两人扛着火箭炮追在韩跃身后,同时仰天厉喝一声,大吼道:“西府赵王前来教训弟弟,此间谁敢阻拦,定当一炮杀之……” 满院之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惊恐看着韩跃冲进门中,目光落在他手上长剑,忽然瞳孔又是一缩,颤声道:“陛下的天子剑?” 李泰噗噗后退几步,小脸发寒道:“大哥,你想干啥?” “干啥?”韩跃森森一笑,冷厉道:“我来抽死你……” 他眼中泛着血色,倒提长剑缓步上前。 李泰脚下不断后退,惊慌之下不由大吼大叫,道:“这是我的府邸,你无缘无故上门,还杀了我府中护卫,你要谋反,你这是要谋反。我要去禀告父皇,我要去揭穿你的霸道。” “闭上你的臭嘴……”韩跃怒吼一声,临来之前长孙曾苦苦哀求他不要下重手,然而这一刻什么叮嘱他都忘了,韩跃只觉心口火气就要把他憋的爆炸,眼前这个圆脸胖小子怎么看怎么让他愤怒。 砰—— 他猛然飞起一脚,直接将李泰踢飞摔倒。 紧跟着上前就是一踏,单脚死死踏住李泰兄口,同时右手高高扬起,恶狠狠抽了下去。 …… ……这一章是5200字大章送上,大家读个痛快吧。今天有个小姐姐读者找我,说,山水,你能不能爆更十章,我给你打赏1000币。山水很眼馋1000币,但是想到爆更十章,顿时冷冷一笑,小姐姐,我看你就是为难我胖虎……不,为难我山水。就我这二指禅打字的鸡爪子,你让我爆更十章,不如咱们聊点羞涩的话题更有趣,来呀,一起来快活呀。(PS,这段字数二次添加,所以订阅的时候不会算钱)27 第492章 暴打李泰,外加杀人 “啊……” 这一巴掌下去,抽的实在太狠,李泰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暴揍,顿时嗷嗷痛叫出声。 “对,叫,你使劲叫!”韩跃恶狠狠一笑,清秀的脸庞依稀带着狰狞。 一巴掌显然不足以发散心中怒火,所以他高高扬起手臂,带起呼呼风声,又重又狠抽了下去。 啪! 一声清脆响亮。 “这一巴掌,打你不敬母后……” 韩跃眼中森光爆闪,李泰被打的双眼发晕,扭着脑袋不断躲避,可惜他身体被韩跃死死压住,哪里能躲避开来? 小东西面带恐惧看着韩跃,看着这个暴怒的大哥继续抬起手臂。 啪! 又是一声清脆响亮。 “这一巴掌,打你心机阴沉……” 韩跃越打越顺手,打完又抬起手臂。李泰口鼻涔出鲜血,双目宛如野兽般愤恨,这小子竟然不服,嗷嗷叫着想去咬韩跃。 啪! 还是一声清脆响亮。 “这一巴掌,教你如何做人……” 恶狠狠四巴掌打完,李泰脸颊高高隆起,这小子的小脸原本就胖,被抽打肿胀之后,越发显得肥头大耳。 这小子两只眼睛眯已然睁不开,但他喉咙里还是发出野兽般的嘶鸣,仅余的一丝眼缝中阴毒闪闪,显然把韩跃恨到了骨子里。 “咦,你竟然还不服?” 韩跃倒是有些佩服这小子了,连续四巴掌被揍成这样,心中竟然不想着害怕或者妥协,反而恶狠狠盯着自己。 如此仇视的目光,这不是继续找揍么? 韩跃心头火气本来就没发完,想也不想又扬起胳膊,这第五下抽下来可就有些狠了,空气里明显响起破风之声。 砰! 前面四巴掌是‘啪’,这第五声直接是‘砰’,韩跃挟怒使劲,一巴掌直接抽的李泰后脑勺砸向地面,这小子口中‘嗯哼’一声,双眼泛白如死鱼,目光明显变得呆滞。 “三弟,现在你告诉我,你还想炸刺么?” 韩跃俯下身子,双目和李泰眼睛直直对上,冷笑道:“如果你还有脾气,咱们可以继续……” “大哥饶了窝(我),大哥饶了窝啊,削弟部…部敢了,窝宰夜部敢了。” 李泰浑身都在哆嗦,终于开始害怕,他口鼻都被揍的哗哗冒血,有两颗牙齿混着鲜血吐出,说话都有些漏风不清晰。 “部敢了啊,那恨号……” 韩跃悠悠一笑,口中模仿李泰说话,忽然又高高扬起胳膊,再一次重重抽了下来。 这第六巴掌,打的比前面更狠。 “哇!”李泰终于哭了出来,鼻涕眼泪混着鲜血,口中嗷嗷叫唤道:“窝已经支错勒,捏为什么还打。窝已经盖了,窝保证真的盖了(改了)。” “盖了啊?那痕号哇……” 韩跃呵呵一笑,点头表示赞许,然而下一刻功夫,他手臂又举了起来。 李泰亡魂大冒,瞳孔里都闪烁的惊恐,大吼道:“大哥……” 啪! 再次一声脆响,不管这小子如何躲避哀求,韩跃还是重重抽了下来,连续七巴掌下来,终于成功打出了一个猪头。 “呼!”韩跃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心中的怒火削减不少,现在他觉得该和李泰好好谈谈,让他以后小心着点。 哪知便在这时,会客厅堂上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只见一个老儒暴怒抬手,指着韩跃就是一声大喝。 “如此荒唐,何等桀骜,西府赵王,你眼中可有王法?” “咦?” 韩跃诧异转头,目光盯着跳出来的老儒,忽然悠悠一笑,语带深意反问道:‘这位老儒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上次朝堂大殿上有人这么说我,现在坟头草已经很高了……’ “好胆!” 那老儒生显然不是朝堂上的官员,而是山东儒门大族过来的老者,他愤怒指着韩跃,厉声喝问道:“言语无状,动辄行凶,老夫倒要问问你,莫非这就是李家皇族的风范,又或者你已经决定谋反,所以才会视王法于无物?” 这老家伙做的一手好死,厉喝声中竟然咚咚咚冲到韩跃面前,周围那些人反应过来想阻拦,但是老者已经站到了韩跃对面。 他再次指着韩跃怒斥,大声道:“老夫乃当世大儒,看不惯你这等宵小,我有浩然正气,断喝你这邪魔!” “浩然正气?真是好得很……” 韩跃眼神渐渐寒冷下来。 他一只脚踏着李泰胸口,目光森森盯着老儒,忽然轻吐口气,声音幽幽道:‘上次我杀人之时,王珪也是这么说的。这位老大人,你名声比太原王珪如何?’ 老儒瞳孔一缩,忽然感觉自己冲出来有些不对。 他猛然又想起一件事,今晚来魏王府的大儒有不少,甚至还有国子监祭酒孔颖达这种大佬,可是韩跃殴打李泰之时,竟然没一人出声喝止。 “难道这小子真敢杀人?” 老儒心头一颤,恰好瞥见韩跃目光幽冷,他心中打个突兀,下意识便想逃跑。他口上喊着自己是当世大儒,可惜胸中却没有点滴浩然正气。一旦发现事情不妥,首先想到的是保存自身。 可惜一切都晚了。 厅堂之上,许多人都恍惚看到一抹亮光,那亮光一闪即逝,好像是韩跃手中的剑光。 下一刻,一颗人头冲天而起,有污血猛然喷出,溅射三尺有余。 老儒的脑袋被韩跃一剑削掉,飞出去砸在地上,咕噜噜滚动老远。 由于杀人太快,导致老儒脑袋落地后依然还存在着意识,恰好他的头颅对准了韩跃这边,眼中带着无边震惊和惶恐。 他望着一剑砍掉自己脑袋的青年,意识里生出痛彻心扉的后悔。 “原来,你真敢杀人……” 意识如潮水退却,最终堕入昏暗之中。 韩跃缓缓撩起衣角,悠悠然将天子剑擦了一擦,然后他目光森森扫视众人,慢慢将天子剑插回了剑鞘。 “如果还有谁觉得活着无趣,又自觉自己是当世大儒,那么你可以站出来犬吠,本王大发仁慈,我满足你们找死的需求……” 厅堂上鸦雀无声。 心中有私欲,谈何是大儒,这些人名气虽然想,却没有一个后代文天祥那种人物。 别说浩然正气,更别说碧血丹青,如果有改朝换代或者异族入侵,最先投降的怕就是厅堂上这些所谓的大儒。 “很好……”韩跃冷冷一笑,忽然转过头付下身子,目光幽冷看着李泰,猛然又高高举起手臂。 啪 啪啪 啪啪啪! 这次动作就比较狠了,而且抽的巴掌也很快,只不过眨眼之间,再次猛抽十下。 李泰直接被揍得头晕眼花,口鼻中的鲜血不要钱一般溢出。 这小子真是怕了,头脑也浑浑噩噩,忽然‘哇’的一声大哭出声,嘴中呜呜漏风道:“大哥,窝已经盖了,捏为舍么还大。” “问得好!” 韩跃冷冷一哼,笑眯眯拍拍李泰肿胀如猪头般的脑袋,这次他没有用力,仿佛轻轻抚摸一般。 他悠然道:“本来哥哥已经决定不打了,因为有人帮你说话,所以我又狠狠给了你十下!李泰你给我记住了,这十下乃是规矩,他将伴随你的一生。只要有人敢帮你说话做事,我就先杀了帮你的人,然后再打你十巴掌。” 李泰浑身都在打哆嗦。 韩跃仍然不放过他,继续又道:“一人帮你我杀一人,十人帮你我杀十人,如果天下儒门都来帮你,那么大哥就学一学秦始皇焚书坑儒,我会调回麾下的西府三卫大军……” 有些话不需要太多,点到为止最为有利,李泰听着韩跃杀气腾腾的威胁,小眼睛里全是惊恐,忽然感觉裤裆一热,竟然有骚气冲出。 “对嘛,这才对!”韩跃哈哈一笑,终于把踏着李泰的脚掌拿开,欣慰道:“你现在还是个小孩子,撒撒尿玩玩泥巴才是正事,干什么去学人家耍弄阴谋?大哥给你三天时间养伤,伤好之后,你自己进宫去找母后道歉,如果你不去,那么我再来……” “窝去,窝一定去!” 李泰大声呼喊,顾不得裤裆里湿漉,这小子惊恐从地上爬起来,顶着一个猪头远远躲在柱子后面。 韩跃纵声长笑,看也不看厅堂上的众多大人物,他负手一路先行,悠哉向外面走去。 行至门口之时,似乎突然响起一件事,于是他脚步微微一停,头没有回,身体也不动,然而口中却悠悠抛出一句话,淡淡传进厅堂: “三弟,听父皇说你暗地里圈养了八万精兵,我看还是赶紧解散了吧。我说过一人帮你我杀一人,然后再打你十巴掌,大哥不想举起屠刀宰杀八万人,更不想打你八十万巴掌,你虽然是封赐的魏王,其实肩膀头很弱,有些东西你扛不住……” 撂下这句话,韩跃终于抬起脚步,负手悠悠出门,不一会功夫消失在夜色之中。 “完了!” 李泰一屁股坐到地上,双目之中泛着绝望,绝望之中依稀还有恐慌。 魏王府外,韩跃负手向南而行,后面李冲和李隆扛着火箭炮紧紧跟上来,两个麾下脸上还带着兴奋之色。27 第493章 侯君集出手了 李冲嘿嘿坏笑道:“殿下的手段真是让人过瘾,打人都打出学问来了,看的麾下那叫一个热血沸腾……” 他热血沸腾,李隆同样沸腾,这货舔舔嘴角,忍不住问韩跃道:“殿下,今晚还打么?” 韩跃负手疾行,脸色一片平静,口中慢慢吐出一个字,冷冷道:“打!” “好嘞,殿下慢走,俺去前面探探路……” 两个麾下一脸兴奋,扛着火箭炮冲到前面。 去哪里探路? 探什么路? 韩跃打完李泰,摆明是要去揍李承乾。 李泰的魏王府靠近皇宫,李承乾的面壁王府却被建在了朱雀大街的最南边,从这里一路走过去的话,至少有三四里路程。 三四里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韩跃如今脚力很强,两个麾下也不是一般兵卒,三人顺着朱雀大街疾行。 此时已经到了宵禁之时,街面冷清寂静,偶尔有巡街的武侯发现三人,刚想出声喝问,突然发现竟是西府赵王。 另外李冲和李隆也是普通兵卒眼中的大人物,眼见这俩货杀气腾腾扛着火箭炮,哪个不长眼的巡街武侯敢来问? 这样一路通畅,转眼一刻钟过去,眼前忽然显出一座府邸大宅,正是李承乾搬出东宫以后的面壁王府。 “殿下,要不要按照老规矩来?” 李隆和李冲满脸兴奋,眼睛却可怜巴巴看着韩跃。 韩跃沉吟一下,缓缓点头道:“都是犯了错的人,不能厚此薄彼,魏王府的大门轰塌,这里同样也该炸。” “好嘞……” 两个浑货咧嘴大笑,道:“殿下您且后退几步,看麾下帮您开路先锋,咱先轰塌面壁王的府邸大门,然后有不服的再干他一票。” 韩跃不置可否,慢慢向后撤了三步。 李隆和李冲早已按捺不住,在路上就已经把火箭炮装填完毕,今夜他们每人腰里挂着四枚炮弹,在李泰府邸里用了两枚,此时每人还剩两枚。 “开火,炸……”李隆大叫一声。 “我也开火,炸……”李冲同样哈哈一笑,扣动了火箭炮的扳机。 夜色之中,火光吞吐,两枚火箭炮带着长长的尾巴,呼啸装上了前面府邸的大门。 轰然一声巨响,漫天飞尘黑烟,两枚火箭炮几乎同时爆炸,登时把高大的门楼炸塌。 “殿下,开路已完毕,您请……” 两个浑货眉飞色舞,大手同时探向腰间,他俩将最后那枚火箭炮拎了起来,小心翼翼装填上弹。 韩跃目光不变,抬脚一路向前,越过一地蹦碎的砖石万块,缓缓进入面壁王府邸。 “李承乾,你给我出来!”韩跃是来教训人的,自然不会偷偷摸摸进,他才进入院中,立马高声大喝。 可惜院中趁机无声,竟然没有一丝回应。 “殿下,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啊?” 身后李冲和李隆急急跟来,这俩货一个是前百骑司首领,一个是皇宫大门的镇守将军,两人都是出色的带兵好手,刚一进门就发现不妥之处。 李承乾的府邸实在太安静了,刚才那两枚火箭炮轰塌大门,院中竟然无有动静,不但听不到家丁下人的惊慌失喊,各个庭院里也没有灯光。 “殿下,咱们最好先退出去再说,麾下也觉得有问题,这里情况真的有些不对……” 便在这时,猛听院子里一声厉喝,有人身染道:“当然不对,这里是你们的死地。” 伴随这一声喝,院中各处轰然冲出无数甲士,前面一队人人手持铁盾,后面则是手持长弓,这些甲士络绎不绝向外冲出,粗略一看怕是不少于几千人。 甲士冲出之后,府邸深处悠忽又有人影,但见一员大将浑身甲胄,手中同样拿着一张硬弓。 这人,赫然竟是当朝兵部尚书侯君集。 “西府赵王,你今夜前来,当死矣……”侯君集冷冷一眼,手中长弓遥遥锁定韩跃。 韩跃眉头轻皱,目视满院包围的甲士,他面色依旧带着平静,忽然对侯君集轻叹道:“侯大将军不愧是兵部尚书,你好灵通的消息,能在长安城中悄悄藏下几千兵,显然大将军不是今夜才得知我要来,你已经准备很久了吧……” 侯君集面上古井无波,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回答,他手中长弓慢慢拉开,遥遥锁定着韩跃身体。 韩跃浑不在意对方的弓箭,继续又问道:“此次本王暗中从辽东归来,知道消息的不超过二十人,而且这二十人几乎都是母后寝宫里的太监宫女,他们想出宫很难,不知候大将军收买的是谁?” 侯君集冷冷一笑,面上依稀带着嘲讽之色。 韩跃还要说话,便在这时李隆忽然纵身一跃,急急从后面冲了出来。 李隆回首对韩跃大吼道:“殿下快走,让我来替你阻挡一下,今夜之事恐怕是麾下做的错事,我对不起您,用命来还……” 韩跃微微一怔,目光幽冷看向李隆,有些失望道:“你出卖我?” “不是麾下,但很可能是我妻子!” 李隆大吼一声,满脸都是悲愤之色。 他眼中闪着浓浓的痛苦和自责,忽然把火箭炮抗在肩膀,大吼又道:“殿下您快走,侯君集在此设伏,必然是想要您性命,麾下用火箭炮对着他,他若放箭我便开炮……” 可惜他话音未落,对面无数甲士轰然并身,每人手持一面厚重大盾,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形成一堵铁墙。 李隆目光顿时一呆。 后面李冲连忙踏前几步,他也把火箭炮抗在肩膀,遥遥对准了远方的甲士盾墙。 “哈哈哈,两枚火箭炮而已,就算这东西威力很强,我看你们能炸几回?” 夜空里突然响起狂笑之声,如此说话略显轻浮,显然不是侯君集那种沉稳之人,大将军赢便赢输便输,尤其涉及对阵之事,不会占这种口头便宜。 事实上,说话的人才一开口,大家都听出这是李承乾。 韩跃忽然悠悠一笑,他似乎毫不在意四周的甲士和弓手,他目光越过甲士盾墙,淡淡道:“二弟你可真淘气,竟然学会设伏包围,可惜我铁了心要来揍你,你找多少兵将都挡不住……”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猛然扬声厉喝,大吼道:“候大将军,来啊,战个痛……” …… 今天两更送上,山水腰有些疼,坐不住了,年轻时候夜夜笙歌都没事,现在晃一次要疼三天,各位晚安。27 第494章 突然出现,大军屠杀 “战个痛?你是想说战个痛快吧?” 侯君集仰天一声狂笑,一张国字脸上忽然显出嘲讽之色,哈哈道:“本将军为什么要答应你?” “大将军不敢吗?”韩跃再次一声厉喝。 “非是不敢,而是没必要……” 侯君集猛然拉开手中硬弓,轻喝道:“你今夜必然要死,用不着语言相激。所谓苍鹰搏兔尚需全力,本将军知你身怀武功,我怎会给你这个机会?” 韩跃脸色隐隐一白,似乎显得很是失望。 侯君集哈哈又是一笑。 旁边李承乾得意道:“你想激人单打独斗,然后趁机挟持大将军。偏偏咱们就是不给你机会,敌我争锋不比民间绿林,讲究的是以势压人,赢取的是最后胜利。韩跃,你死了这条心吧。” 韩跃目光一森,他遥遥盯着李承乾,幽冷道:“时至今日,你连一声大哥都不肯喊吗?” “我呸!” 李承乾猛吐一口,恶狠狠道:“你算什么大哥,你只是个来历不明的杂种,今夜你死了之后,我才是皇家长子……” 这货满脸兴奋和急不可待,忽然对院中甲士下令道:“给我放箭,射死他!” 众甲士轰然应诺,个个搭弓引箭,遥遥对准韩跃三人。 但听蹦蹦蹦无数弓弦脆响,霎时间只见箭支如雨,铺天盖地飞来,一下笼罩院子。 今夜李承乾府中最少埋伏了五千人,其中四千人乃是手持大盾的甲士,剩有一千人全是精通远射的弓手。 这一千弓手听起来似乎不多,但若亲历上千支弓箭铺天盖地的场面,就会发现这真是令人绝望的数字。 “殿下,小心啊……” 李隆和李冲同时大喝。 两个麾下真是忠心耿耿,他俩在对方射箭之时猛然勾动火箭炮扳机,两枚炮弹飞出之后,两人立即抽出腰间大刀,站在韩跃身前格挡弓箭。 轰隆隆—— 两枚火箭弹在远处爆炸,气浪和冲击波横扫开来,将几百个甲士掀翻在地,同时也将第一轮弓箭的箭雨吹开不少。 可惜只有两枚炮弹,对方甲士的准备又十分充足,虽然两炮炸死不少人,但是于大势完全无补。 “哈哈哈,射箭,继续射箭,给本王射死他……”李承乾躲在甲士之后大声狂下,继续有下达命令。 院中甲士再次轰然应怒,一千弓手狠狠拉开长弓,然后取箭搭上弓弦。 从拉弓到搭箭,顶多也就十个喘息的功夫,韩跃趁机大喝一声,冷厉道:“侯君集你可想好了,敢在长安城私藏甲兵,而且还要袭杀本王,这个罪名你担不担得起?参与的兵卒们担不担得起?” 他这话很有威力,满院甲士手中顿时一滞。 “是啊,对面可是西府赵王,是大唐陛下最喜欢的皇子,如果射死了他……”很多士兵心中悄然闪过这个念头。 侯君集眼中森然一冷,突然轻喝出声,道:“老夫今晚就杀你了,你不甘又能如何?尔乃西府赵王,李承乾同样是皇族嫡脉,活着皇子才有用,等你死了之后,几年后谁还会记得你?”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国字脸上显出掌控一切的自信,悠悠道:“至于你说的那些罪名,老夫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大家只是恰好来王府做客,凑巧碰到了突然出现的刺客?老夫和麾下甲士忠君爱国,自然要杀掉你这个刺客…… “虽然事后发现你是西府赵王,但是发现之时已经晚了。到时你成了冰冷冷的尸首,而李承乾则成了皇家嫡长子,陛下就算想要追究,也只会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韩跃缓缓点头,赞同道:“大将军果然深懂权谋之道,你如此孤注一掷,只要弄死本王,确实会大事化小。毕竟活着的皇族才有用,一旦死了没了,生前的一切也就灭了。到时陛下深思取舍,很可能会按下这个仇怨。” 侯君集哈哈一笑,大声道:“不错,所以你安心去死吧。弓箭手听令,放箭……” 满院轰然应诺,这一次弓手们再不惧怕,他们刚才听侯君集和韩跃对话交锋,心里依然被侯君集吃了定心丸。 眼看弓手眼神变狠,手中的长弓不断辄辄轻响,韩跃突然又是一声大喝,道:“候大将军,你真不要和本王战个痛快吗?” 侯君集放声长笑,哈哈道:“老夫占据天时地利,又以大势压人,我凭什么要给你机会,我就是要你死不瞑目?” 旁边李承乾急不可耐,猛然脱口厉喝道:“跟这血脉不纯的杂种啰嗦什么劲,众弓手听本王令,给我放箭射死他……” 搜搜搜! 漫天再次飞来箭雨。 “殿下小心!” 李冲和李隆拔刀在手,奋力抵挡飞来的箭支,两人手中大刀舞的密不透风,但是仍有不少利箭突破防线。 韩跃忽然抽剑在手,运起内力一绞一挥,罡气顾荡之下,将突破防线的箭支全部搅碎。 可惜格挡之力虽强,终究不可能太长久。猛然有四支利箭穿破空气,其中三支被韩跃罡气劈开,最后一支却无法兼顾,旁边李隆咆哮一声,突然横着身体切过来,用身体帮韩跃裆下一箭。 这支箭最终插进了李隆右面的肩膀出,喷溅出一碰鲜红的热血。 对面李承乾兴奋大呼小叫,连连喝道:“放箭放箭,给本王继续放箭,射死他,射死他……” 对面弓手刚刚射完第二轮,闻言连忙举起长弓咬牙拉开。 韩跃眼神变的冰冷,整个脸色都阴沉下去,突然爆喝道:“李承乾,侯君集,你们现在收手还不晚,我可以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 “我呸……” 李承乾重重吐了一口,恨恨骂道:“死到临头还想吓唬人。” 侯君集一声长笑,悠悠道:“西府赵王,你还是一路好走吧,莫要再做任何挣扎,免得临死都难有体面。老夫今夜排布重兵,我就是要给你雷霆一击。” “好,好得很!” 韩跃猛然也一声长笑,道:“既然死不悔改,还想以势压人,那么本王也让你们看看,我混混出身崛起,打架最讲究的就是人多。” 他说的这里突然停下,仰天暴喝道:“动手,给我杀……” 一个‘杀’字还没说完,猛听府邸四周传来无数长啸。 院中甲士都是一惊,侯君集瞳孔一缩,心中猛然生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今晚韩跃的表现实在太冷静了,虽然身陷数千甲士保卫之中,但他还是不断向自己问话。 自始至终,好像韩跃一直没担心自己会被杀死。 自始至终,好像韩跃一直在劝说自己放弃计划…… 直到他麾下的李隆替他挡了一箭,这位号称天生奇才的青年才陡然暴怒。 侯君集也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物,不好的念头仅仅从心中刚刚升起,立即暴喝下令道:“弓手,放箭,甲士,冲锋……” 他自己却猛然一拽李承乾,轰然便想后退。 这一番转折仿佛电光火石一样快,说来似乎很长,其实只是一两个转念的功夫,只听府邸四周长啸激越,忽然有几十个人影飞墙而过,宛如恶虎下山一般扑了过来。 “才几十个人?”侯君集微微一怔。“莫非这就是他安排的杀招?如果仅仅如此,老夫的几千甲士完全不惧……” 可惜他这个想法才刚生出,下一刻国字脸骤然巨变。 只见这扑出来的几十人宛如封魔,最恐怖的是人人身上都罡气顾荡,他们速度简直快到极点,那些甲士们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已然被这几十人杀入了战阵之中。 天上一轮明月,照的院中清冷发白,趁着夜色可以看见,这些人面上全都带着森森杀机。 当先一人手无利刃,乃是个风华绝代的少女,然而她虽然手无兵器,身上却有诡异的幽魅气息,两只玉白手掌不断翻飞,转眼间就杀了十几个人。 这少女一边杀一边还不忘回头嫣然一笑,对着韩跃嘻嘻道:“世兄啊,今晚小妹帮你打架杀人,回头你可得给人家一些奖励。小妹在沈阳城买有院子,你最少也要去住十天,人家想孩子都快想疯了,世兄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一个……” 韩跃面色一红,转头装作没听见。 远处侯君集目瞪口呆,李承乾同样瞠目结舌,两人心中同时生出一个念头,暗暗道:“这风华绝代的女人是谁,听口吻好像是韩跃的外室?” 又见一个老僧口喧佛号,浑身泛着古铜色的厚重,他不杀人也不打人,只用一副老躯轰隆前撞,仿佛金刚不坏,撞得人仰马翻。 侯君集瞳孔再缩,脱口震惊道:“佛门领袖,志操大师?” 当年少林十三棍僧帮助李世民攻打洛阳,侯君集曾经见过志操大师,对方的佛家护体功夫让他记忆犹新,此时一见顿时认出。 又有一个老头手持大刀,身上还穿着大唐步卒队正的衣服,此人简直是个杀人,手中大刀如浪翻飞,卷起热血无数,身边到处人头飞舞。 还有一个似乎是药石郎中打榜,此人满脸带着笑眯眯的慈祥之色,然而手下杀起人来宛如砍瓜切菜,院中甲士仿佛绵羊一般被屠杀。 还有老农一般的人…… 还有耄耋一样的老妪…… 还有四五十岁的敦厚汉子…… 还有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儿…… 这冲出来的几十人几乎各部相同,仿佛囊括了大唐形形色色各类底层人群,然而这一刻他们展示出来的实力吓人,竟然全都是超一流高手的模样。 侯君集面色僵冷,只觉心中无限迷茫:“这些人何方来历,以前闻所未闻,仿佛突然冒出来一般?” …… ……第一更到,5分钟之后第二更。27 第495章 你有埋伏,我也有安排 他今夜排布接近八千甲士,这股战力放到战场上也能打一场小战役,然而在对面不足百人的冲击之下,只一个照面竟然倒下了足有上千人。 几乎转身之间,对面每个人平均干掉十个战士,而且这还紧紧是一个照面,接下来更是一场巨大屠杀。 突然外面又是一声暴喝,但觉地面微微轻颤,远处有轰隆之声,侯君集脸色一抽,终于霍然变色。 他是领兵大将出身,只一下就听出远处的声音是什么,那是不低于上万人的步卒疯狂奔跑之声,外加最少五千人的铁蹄轰鸣。 事实果然如此,只见片刻之后,轰塌的大门口突然有大队人马冲来。 领头一员虎将赫赫威风,手持一把黄灿资金鞭,猛然仰天一声狂啸,厉喝道:“奉陛下和娘娘口谕,兼西府赵王相召,面壁王李承乾作乱谋反,兵部尚书侯君集欲杀皇族,吾领右武卫大军前来平叛,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尉迟敬德!”侯君集脱口而出,脸色阴沉的快滴出水来。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前后只不过耽搁了一两个喘息功夫,然而对面尉迟敬德却咆哮一声,大喝道:“迟迟不肯投降,显然叛心极重,麾下众将听令,给我杀……” 轰隆隆—— 足足一万多步卒狂冲而入,又有五千铁骑将整个府邸围拢,骑兵不擅长巷战,但是追击速度极强,这等围拢显然是铁了心不放走一个人。 “输了,老夫输了……” 侯君集仰天一声长叹。 他目光忽然穿过院中战场,遥遥望向那个负手悠然的青年,忽然扬声高叫道:“西府赵王可否手下留情。老夫麾下的兵卒也有妻儿老小,求你放他们一条生路,老夫愿意带着面壁王俯首就擒。” 韩跃仰望而来,仿佛沉吟一下,又似皱眉思考,约莫两个喘息之后,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侯君集心中一喜,双手举起来向下一拱,郑重给韩跃施了一礼,口中大声道:“多谢殿下仁慈,自古成王败寇,今夜之战,老夫服了……” 韩跃不发一言,静静受了他一礼。 然而就在这时,尉迟敬德突然又是一声暴喝,森然道:“私自在长安埋下重兵,而且此兵从未在军中有番号,侯君集,你求谁也没用。即便殿下心软答应,本将军坚决不答应……” 尉迟敬德有凶赫虎威,手持资金鞭一路狂冲猛杀,口中继续又喝道:“大唐国律有法,郡王之爵,私兵五百,凡私兵超过五百者,按律皆为叛军,众将给我听令,刀兵继续屠杀,今夜此院八千甲士,必须斩下八千人头……” “喏!” 大军轰然应命,继续横扫屠杀。 侯君集一颗心直往下坠,颤抖大吼道:“尉迟老贼,尔安敢如此?殿下已经答应留守,你怎能私改帅领?” 此时尉迟恭正好挥鞕打死两个甲士,闻言冷厉狂笑,道:“既然踏上此路,注定无法回头,侯君集你也是领兵大将,如果你占了上风,会不会放过殿下?” 侯君集哑口无言,仰天颓然一叹。 他忽然看向院中静立的韩跃,不甘大吼道:“老夫此计排布周密,殿下到底如何得知?我七日前收到你回归消息,知道你会在今日出宫责打李泰和承乾,所以我七天前就悄悄做了准备,用七天时间才把甲士们慢慢带入城中……” “老夫心中很是不解,求殿下让我死个痛快。你今晚一声轻喝就招来如此多人,显然招手准备比我不晚,老夫想问上一问,殿下到底何时做的准备?莫非你也是七天之前,你回归的消息乃是故意放出?” 韩跃缓缓摇头,解释道:“消息乃是泄露,并非故意放出,不过泄露之后本王立马得知,所以才会做了两手准备。今夜如果李承乾安心受罚,那么本王的暗兵丝毫不动。如果你们想要动手,那么本王也只能动手……”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轻叹道:“十一日之前,本王回到长安。七日之前,曲江有一场宴会,此宴是本王妹妹襄城公主所设,城中不少贵妇人前去参加。侯大将军的夫人也去了,本王麾下李隆的妻子也去了。” 侯君集脸色呆滞,眼中闪过明悟之色。 韩跃负手望着夜空,淡淡又道:“世间之事,每多巧合,多半凑巧,让人叹息。大将军的夫人擅长套人口风,本王麾下李隆的妻子却比较质朴。只可惜大将军的夫人心里有些急了,她得了消息便急着回家告诉你,偏偏夫人却忘了一件事,那襄城公主是本王的妹妹,这个妹妹一向最为纯孝,恰恰她当时也听了李隆妻子的爆料,立马就告诉了父皇和母后……” 侯君集苦笑一声,喃喃道:“如此说来,老夫七天前得到消息开始准备,殿下几乎是同时开始准备。我这七天来用尽各种办法把甲士伪装带进城,其实所有的动作一直在你眼皮子低下?” “不是在我眼皮子低下,是在父皇眼皮子低下!”韩跃悠悠吐气,惋惜道:“大将军,你是父皇麾下的老人,本王无有资格审判你,你自缚己身跟着尉迟将军进宫去吧,是死是活,且由父皇决断……” “好!”侯君集点了点头,拉着李承乾便欲离开。 韩跃微微一叹,忽然再次开口,冷冷道:“李承乾就不用跟你去了,先让他留一会吧,本王今晚打了李泰几十巴掌,李承乾同样要领受责罚。我是做哥哥的人,必须一碗水端平……” 侯君集沉吟一下,发出无奈叹息,缓缓将李承乾抓了过来。 “大…大哥,我…臣弟我……” 李承乾颤颤发抖,连说话都战战兢兢。 此时院中的杀声已经慢慢小了,到处血污横流,甲士倒了一地,如此场面李承乾何曾见过,他一张小脸吓得苍白无血,错非侯君集使劲搀扶,这货说不定早就软在地上。 韩跃悠悠吐气,轻声道:“侯大将军进宫去吧,这里且本王接手,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我们自己来处理。” 侯君集一声长叹,缓缓把李承乾放下,这货果然如烂泥一般,软趴趴做到地上。 看到他这副模样,侯君集又是一声叹息。 忽然仰天癫狂厉笑,笑声中有无边悔恨和不甘,猛然大吼出声,语气悲愤道:“烂泥扶不上墙,老夫真是不值啊……” 他真想狠狠猛踢李承乾两脚,让这小子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挺起胸膛,昂然面对一切。 他真想扯着对方的衣领恶狠狠告诉他,大好男儿当有血性,赢了不能张狂,输了也不该恐惧,既然想争最大的权利,那就要有失败受罚的觉悟。 如此软趴趴坐在地上,你算什么好男儿? 可惜侯君集最终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苦涩一声叹息,黯然摇头道:“虎父犬子,让人可叹……” 忽然语气一停,转眼看了一下韩跃,改口道:“老夫说错了,并非虎父犬子,而是你把精华都占了。” 韩跃呵呵一笑,对此不置可否。 侯君集昂首挺胸,大踏步向尉迟敬德走去。能跟着李世民打江山活下来的没一个弱角色,虽然他今夜输了,但是仍然不减英雄本色。 尉迟敬德目光很冷,忽然高高抬起巴掌,恶狠狠抽在侯君集脸上。 ‘啪’一声厉响,侯君集左脸直接肿胀。 “打得好……” 侯君集嘿嘿一笑,口角有鲜血溢出,然而他擦也不擦一下,反而目光直勾勾盯着尉迟敬德,忽然道:“尉迟兄,你我身份相同,你应该知道自己没资格打我。但是你偏偏抬手打了,而我也乖乖受了。大家都是将军,同样是开国国公,我受你一巴掌,你该当欠我一个债!” “我知道!”尉迟敬德冷冷出声,道:“你说,想要我怎么还?” 侯君集目光忽然变得柔和,压低声音道:“小女,海棠。” 尉迟敬德直直看着他,好半天才郑重点头,沉声道:“老夫记下了。” 侯君集哈哈一笑,双手放在身后,做出让人绑缚的姿势。 远处韩跃微微摇了摇头,心中对他有些惋惜。 …… ……第二更到。181. 第496章 我带你去见娘娘 此时已是深夜,天上一轮明月高挂,照的天地发白,院中的气氛雅雀无声,唯有大军战士手里的火把‘噼啪’作响,却更显得夜色更加沉寂。 韩跃挥了挥手,道:“速速收拾战场,然后尔等都撤离吧。” 众将士低声答应,手下动作加快,上万人打扫战场速度很快,不到一炷香时间就清理干净。 尉迟敬德忽然拱手对韩跃一礼,沉声道:“大殿下一切小心,末将要回宫禀告,我就不留下来保护您了……” 他看了一眼院中那些稀奇古怪的高手,忽然憨笑道:“俺好像说错话了,殿下麾下有各种能人异士,天下之大无人敢惹,您的安危用不着末将担心。” 这人堪称大唐第一敦厚大将,不但性格沉稳,而且对李世民最为忠心,明明是当朝国公勋贵,却在韩跃面前一口一个末将,其实他身份地位比老程还高,压根不需要如此谦逊。 韩跃连连摆手,郑重道:“尉迟将军无须多礼,您有军务还请自去,今夜事情实在太多,想来父皇和母后在宫里也很担心,将军去汇报一番也好,免得父皇母后等得焦急。” “谨遵殿下之令,末将这就去也……” 尉迟敬德再次拱手,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条麻绳,然后将侯君集双手绑了起来。 韩跃冷眼旁观,发现那麻绳不过筷子粗细,显然绑不住侯君集这种战阵将军。所以这种绑缚只是一种表面上的形式,它的侮辱性要高过捆绑的意义。 侯君集丝毫不予反抗,捆着双手跟随尉迟敬德离开,忽然回首看了看院落里一地死士,嘴巴张了几张,小声道:“殿下,我女儿海棠……” 韩跃心中有感,冲他点头微笑,轻声道:“候大将军还请放心,本王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再说我还欠海棠妹子一个人情,半年前家妻在大理寺受苦,要不是海棠妹子用飞禽传书急急通报,本王也不会那么快得到消息。” 侯君集脸色一松,轻轻吐出一口气。他目光直直盯着韩跃半天,突然发出黯然一叹,不甘心道:“如果这个人情能变成私情,那该有多好……” 这话让院中众人都是一呆,哪有做父亲之人如此说女儿的?偏偏尉迟敬德却同样跟着一声叹息,举手拍了拍侯君集肩膀,沉声道:“勿要胡思乱想,免得被人笑话,你也是纵横二十年的沙场大将,就算死也要留个好名声。” 侯君集苦笑一声,摇头道:“我要什么好名声?成王败寇,无话可说。老夫既然敢动手反叛,已然想到了所有可能。我现在只想自己女儿能够过得好,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如果打殿下能早出世半年,老夫死也要拒绝陛下的赐婚,小女嫁给李承乾,亏了……” 院中众人又是一呆,不过心中却对侯君集生出一丝敬意。 这位大将军生平最爱惜名誉,然而在这一刻竟然宁愿背上骂名也要说这些话,有句话叫做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宁愿自己被人骂做小人,也想把女儿送到韩跃身边享受庇护。 李承乾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虽然侯君集说话很是难听,但他现在只恐惧自己的结局,压根不在乎未婚妻之事。原本就是一种政治联姻,说起来他和侯海棠本就没有情爱。 侯君集看也不看他一眼,口中此次发出一声叹息,忽然转头大踏步离开,虽然双手被麻绳绑住,但是这位大将军走的昂首挺胸。 身为兵部尚书,又是大唐开国将领里面最年轻的国公,他身上有赫赫战功,一生戎马不弱于人,今夜虽然输了,但他不想低头。 尉迟敬德早已将紫金鞕收了起来,就那么徒步陪着侯君集一起行走,两人压根不像押解犯人,反而像是军中同僚在月下散布。 院中的大军终于打扫完战场,几个偏将小心翼翼向韩跃拱了拱手,脸上纠结似有话说,但是好半天也不敢上前说话。 韩跃此时已是当世大佬,经历的事情可算良多,这些偏将的心思他一眼就看穿,微笑道:“尔等且先撤离归营,好生担负起右武卫应该担负的责任,至于今夜战局所立战功如何奖赏,本王会提议父皇从优从重,若是父皇那里拨下的赏赐不够多,那就按照本王军中的赏赐再给你们补……” 几个偏将顿时大喜,激动之下拱手都觉得不够虔诚,他们带着众兵将一起跪地磕头,欢喜道:“麾下谢谢殿下赏赐。” …… …… 世人谁不知道,西府赵王对兵卒和百姓最为大方,在他手下当兵一人可以领其它军队五人的粮饷,既然殿下说了按照他军中规矩赏赐,想来今夜大家都要发财。 韩跃却皱了皱眉头,突然提醒道:“尔等是朝堂右武卫大军,恪属父皇直辖掌管,以后你们说话要注意一些,万万不可在本王面前自称麾下……” 几个偏见嬉皮笑脸完全不在乎,嘿嘿道:“陛下的兵就是王爷您的兵,俺们虽然是右武卫大军,但是王爷您手中有陛下的天子剑,随时都可以调动大家去作战。” 韩跃微微一怔,无奈只得解释道:“这天子剑本王已经在离开长安的时候上缴父皇,今晚只是暂借一用,用完立马就要归还,尔等千万不要误会。” “知道知道,不误会不误会……”几个偏将嘻嘻哈哈,显然没将韩跃的叮嘱放在心上,不止几个偏将脸色如此,院中上万大军同样如此。 自古有云,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在冷兵器时代当兵就是拎着脑袋去拼,错非家里实在过不下去,没有哪个人天生喜欢当兵。 所以当兵的都喜欢钱,他们拼命厮杀视死如归,无非是想多赚一些军功和粮饷,尤其朝堂左武卫和右武卫两支大军更是如此,军中士卒大多是长安周边人士,很多人家中都有弟弟妹妹要养活,偏偏长安周边的花费要比大唐其他地方高很多。 “殿下,吾等去了……” 几个偏将再次拱手一礼,喝令麾下步卒慢慢撤离,撤离之时不忘拿上充作战功的人头,每个兵卒脸上都笑逐颜开。 院外负责包围的那五千骑兵很是羡慕,领兵的偏将轻哼出声,语带酸气道:“今晚你们走了狗屎运,跟着殿下打了一场顺风仗,若非殿下招来几十个能人异士,你们绝对不会赢得如此简单。” 几个步卒偏将哈哈一笑,人人挺起胸膛,脸上一阵得意。从来都是步卒羡慕骑兵,今晚却整体调转过来,步卒们感觉吐气扬眉,不时发出阵阵嬉笑。 韩跃突然扬声轻喝,悠悠道:“今夜之战,功劳均分,尔等骑兵虽然没有参战,但是锁拢战场同样重要,等到刻后点算军功,本王同样会提议父皇拨下赏赐,如果赏赐不够养家糊口,我会按照西府三卫的兵饷给予不足……” 骑兵们顿时大喜,那领兵偏将哈哈大笑,带着五千兵卒同时欢呼,大声道:“殿下仁慈,千秋万代。” 韩跃面色一僵,连忙冷喝道:“胡说八道,赶紧滚蛋。” 骑兵们嘻嘻哈哈,调转马头就跑。 大唐军队战力极强,无论冲阵还是撤离皆都迅速无比,只不过眨眼功夫,上万大军已然撤出离开。 远处尉迟敬德和侯君集听到战士们欢呼,两人同时回望一眼,尉迟敬德忽然一声长叹,对侯君集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对手。无论兵卒还是百姓全都拿他当衣食父母,你怎么就有胆量敢和他作对?” 侯君集闷哼一声,扭过头不肯说话。 尉迟敬德知道他心中难受,当下再次轻叹一声,惋惜道:“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你不但私自圈养大军,而且还带进了长安城,带进长安也没事,偏偏你还想伏杀王爷。你我都知道皇家最痛恨这种事,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你,就算陛下想放你一马,娘娘也会痛恨你想杀他儿子……” 侯君集满不在乎一哼,淡然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彼时我和大殿下乃是敌人,自然无所不用其极,咱们都是领兵的大将,应该明白手段没有好坏之分,能不能获得胜利才重要。” “但是你输了……”尉迟敬德冷笑一声,道:“从你决定和殿下作对之时,你就注定要输了。” “是啊,我输了!”侯君集满嘴苦涩,他脸上带着一丝纠葛,忽然低声对尉迟敬德道:“大兄,我家的海棠虽然赐婚给承乾,但她现在并未过门,小女生的秀丽风华,而且性格温婉典雅,你觉得有可能吗……?” 尉迟敬德叹息一声,心中生出一丝同情,虽然侯君集没有明说,但他自然明白对方是要说什么。 “海棠那丫头确实可怜,但是这种事不是你我所能左右,若想达成你的心愿,除非娘娘亲自出手……” “娘娘?”侯君集眸子一闪,满脸若有所思。 尉迟敬德看他一眼,轻咳道:“走吧,先进宫再说,为兄能帮你的地方不多,但我可以帮你一下小事,在你去见陛下之前,我先带你去皇后寝宫跪地一次。” 侯君集大喜,他双手被麻绳绑着不能行礼,当下直接弯腰下去,语带感动道:“大兄,有劳了。” 这位大将军一声不向任何人弯腰,即是今晚他叛乱失败,作为阶下囚仍然昂首挺胸,唯独这一刻竟然躬身弯腰,脸上带着一片赤诚。 “可怜天下父母心……”尉迟敬德满脸沉痛,语带感慨道:“老夫真是想不到,你侯君集也有弯腰低头的一天。” 侯君集满脸微笑,丝毫不觉得丢人,淡然道:“只要海棠能有个好归宿,别说让我弯腰低头,我天天跪着都行……” 尉迟敬德轻轻拍他肩膀,点头道:“走吧,去见娘娘!” …… ……今日第一更 3300字送上。19. 第497章 建立特种兵 大军骤然撤离,尉迟敬德和侯君集走远,李承乾的府邸中忽然显得有些冷清。 虽然王爵之府少不了家丁下人,但是眼下这种场面哪个家丁下人敢露头,所有人全都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生怕被人揪出来杀掉。 此时院中也不是完全无人,比如那一群突然出现的奇人异士就没走。 韩跃直到此时才有心思兼顾他们,突然对领头的少女温声一笑,语带深意道:“紫霞你现在可是威风的很啊,手握天下最强横的力量,想要霍乱大唐都有可能,为兄真是没有想到,师父他老人家和潜龙打了一辈子,最后你却成了潜龙的首领,嘿,当初的佛门圣女,今日的潜龙至尊,妹子你果然天生灵秀,我看你这辈子做不了普通人……” 那风华绝代的少女正是紫霞,闻言俏脸一白,急切道:“世兄,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大富大贵,小妹宁愿在沈阳城里开个面摊,每天赚十文八文铜板。” 韩跃冷笑一声,大有深意道:“每天赚十文八文?那你可养不起潜龙组织……” 紫霞很是幽怨,无助在原地发呆。 旁边志操老僧心向徒儿,忍不住双手合十一礼,口喧佛号道:“阿弥陀佛,西府赵王似乎对紫霞有些误会,此次事情你不能怪她,是大唐陛下请潜龙杀人。小徒原本不想泄露身份,但是听说杀人能帮你渡难,这才欢天喜地扔下她的小面摊……” 老僧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想了一想又补充一句,郑重道:“今次之事虽然突兀,但是殿下家中豆豆夫人也是知道的,老僧和小徒借住殿下家中,紫霞一向很尊敬豆豆夫人,这次展开行动之前,她专门去向豆豆夫人做了请示。” 紫霞在一旁不断点头,可怜巴巴望着韩跃,生怕他一个着恼又要翻脸,最后让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变成无用功。 好在韩跃并没有继续,反而把目光转向周围的各个能人异士,忽然盯着那个身穿步卒队正衣服的老人看了两眼,笑呵呵道:‘本王记得见过你,我十四天之前从辽东那座小城离开,当时你就在城守府门前驻守,都说潜龙组织隐藏很深,由此可见果然非同凡响……’ 老对正连忙把手中大刀一收,恭谨施礼道:“殿下千万不要误会,麾下三十年前就已参军,那时我还不是潜龙之人,乃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兵卒。” 他以麾下兵卒自居,顿时让韩跃生起一丝同袍情谊,不过韩跃对另一件事很是意外,忍不住道:“你竟然当了三十年兵?” 老对正回忆一下,补充回答道:“如果严格算起来的话,其实应该是三十三年。麾下在大隋之初就离家从军,我曾跟着隋文帝杨坚打仗,也曾见过大隋的宰相宇文化及,遥想生平往事,至今孑然一身,悠悠忽三十年转眼而过,麾下已经离不开军队了……” 韩跃满脸讶然,喃喃道:“你竟然当了三十三年兵,历经了整整两个朝代,偏偏到现在还只是一个步卒队正,每月粮饷怕是只有几百文钱。” 老对正呵呵一笑,浑不在意道:“除了军队麾下还能去哪?至于粮饷是多是少全无问题,麾下年纪有些大了,吃用不了多少东西,我膝下又没有后代,所以也不用攒钱……” 韩跃缓缓摇头,沉吟道:“身为超一流高手,岂能做一个小小队正?本王麾下有西府三卫,领兵的大将统共六人,刘黑石胜在天生神力,李风华胜在擅使大刀,尉迟宝琳是大唐年青一代的猛将,另外三人乃是突厥出身的将领,这六人虽然勇猛绝伦,但还达不到超一流高手的境界。” 他忽然看了一眼老对正,语带深意又道:“就算最厉害的阿达也不过是个万人敌,他连射雕手级别都没有到达,更遑论晋级成为你这种超一流高手境界……” 老对正垂手听着,不知韩跃有何意图。 “队正今年多大了?你真实姓名叫啥?”韩跃突然开口又问。 老对正连忙回答,郑重道:“麾下今年已经五十有三,我的名字叫刘三水,这个名字在军中没有隐藏,登记的名字就是刘三水,殿下若是觉得不信,您回到东北可令人拿军薄检查。” 韩跃微微一笑,淡然道:“检查不必了,超一流高手皆有尊严,你既然说自己叫刘三水,想来你的名字必然就是刘三水……” “不过么,这个三水的名字确实有趣。”韩跃呵呵又笑,负手看着夜空。 老对正悄悄轻舒一口气。 他虽然年纪不小,但是在韩跃面前不敢自称老夫,解释道:“麾下祖籍山东,村寨莅临蒙山,山中流出三条溪水,汇聚成为沂河。我故去的父母乃是地道农夫,他们胸中没有学识,所以用村寨边上的三条溪水给我做名,加上姓氏就是刘三水。” 韩跃呵呵一笑,道:“山下出三水?所以才取名刘三水?嗯,这个名字很不错,你故去的父母虽然没有学识,但是给你取名还是用了心思。可惜阁下长辈已逝,本王只能在这里说声敬佩。” 刘三水连忙拱手,致谢道:“能得殿下敬佩,我的老父老母死去也有荣耀。” 韩跃摆了摆手,忽然面色转为郑重,道:“刘队正乃是超一流高手,此等身份不可再担当队正之职,否则若是传扬出去,天下人都要笑话本王……” 刘三水心中一急,一张风霜沟壑的老脸现出苦涩,喃喃道:“殿下要赶我走么?” 他语气有些悲凉,当了足足三十三年兵卒,这是把半辈子都送给了军队,如今他家中已经没了亲人,膝下也没有子嗣,军队就是他的家,如果离开军队,就算他是超一流高手,陡然之间也有些茫然。 韩跃哈哈一笑,忽然轻咳一声,道:“刘三水听令,本王现在与你封赐,我有西府三卫大军,然而皆是铁骑,自古至今,兵种多变,很久之前陛下就赐给我一支天龙军的番号,然而时至今日尚未健全。现在我拜你为将,负责建设天龙军事务。” “此军,人数不需太多,编制定为三万,但我有一个要求,所有的兵卒必须招收青少年,本王敞开各种物资供应,手把手开始培养,你要把他们全都练成战力超强的特种兵?” 刘三水一脸意外,喃喃道:“殿下不是要赶我走,您还封我为领兵大将?” 他随即又想起一件事,忍不住道:“特种兵?那是什么兵?麾下当兵三十余年,我听过弓兵,步兵,骑兵,枪兵,刀兵,就是没听过特种兵……” 韩跃悠悠一笑,忽然转眼看着紫霞,笑眯眯道:“妹子,为兄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解答给他,我就原谅你成为潜龙。” 最近几年,韩跃已经慢慢学会了守拙,他不想把自己的后世知识展露太多,一个人如果在某个行业精通,别人只会说你有才,但是你什么事情都懂,那很可能会被当成妖孽。 比如这个特种兵就是如此,韩跃如今的名头已经太响了。神仙子弟,格物奇才,当世神医,诗词大家,商道财神,活着的圣人…… 这么多名头挂在一个人身上,其实并非一件好事,除非想被人当成神仙供奉,否则还是要学会适当守拙。 老虎收起爪牙并非失去力量,那是为了让人感觉它没有危险,当隐藏的爪子猛然弹出的一刻,那种爆发的力度才叫惊人。 可惜紫霞没有想到这么多,少女只听进去一句话,那就是她如果解释了特种兵是啥,眼前的小哥哥就会原谅自己。 这种机会,紫霞想也不想就抓在手中,急急对刘三水道:“特种兵其实很简单,你刚才说过弓兵刀兵骑兵步兵,这些兵种古来有之,但是作战都有局限性。你可以把特种兵看做是精通所有兵种手段的战士,上了马可以当骑兵,拿了箭可以做弓手,发给大刀就是刀兵,用上长枪就是枪兵……” 她生怕自己解释不够彻底,想了一想接着又道:“此外还要学会穿山越岭,能在最艰苦的条件下生存,既要有斥候兵的探查本领,也有陌刀手的强悍战力,单打独斗可以一挑十,群体作战可以百胜千,每一个兵卒都要训练成兵王,最少也要练成大唐各道上那些游侠一类的好手。简单来说,特种兵就是兵王,殿下让你训练三万特种兵,每个人都要练成无所不能的兵王……” 刘三水目瞪口呆,他虽然是超一流好手,放在当世也算大佬级别人物,然而这一刻却如遭雷击,感觉今夜所闻太过骇人。 “无所不能?兵王?还要训练三万人?” 韩跃呵呵一笑,道:“怎么?你感觉很难?” 刘三水一脸苦涩,喃喃道:“麾下在军中收过两个徒弟,大徒弟足足教了他十年,勉强才成为一流高手,二徒弟收了五年,现在才是个普通偏将,刚才龙首大人解释特种兵的兵王,麾下一听就知道这兵王应该是什么级别,这至少是军中偏将才能达到的成就……” 他忽然看向韩跃,苦笑道:“我十年时间才教出两个徒弟,殿下现在让我训练三万人,这个拜将我不能领,领了只会耽误殿下事。” 韩跃呵呵一笑,目光悠悠一扫其余众人,语带深意道:“潜龙组织,庞大无比,单单今夜就出现八十多个超一流高手,想必没之人还有更多,我也不求借用全部,只要有一百个超一流高手加盟,这支天龙军完全可以成型。你用十年时间才教出两个徒弟,那是因为教授的方法不对,如果按照特殊方法教导,效率至少提升百倍……” 刘三水不敢直接承诺,下意识看向身边的紫霞。只因韩跃这番话透露出的雄心实在太大,他明显是想收编整个潜龙,然后化为自己所用。 紫霞眸子闪闪发亮,忽然吃吃一笑,道:“收编就收编,小妹求之不得呢。世兄有五房媳妇,罗静儿身后站着翼国公,韩笑伸手站着前隋遗留势力,唐瑶的父亲是民族英雄,她身后有万千老兵支持,金铃儿虽然远在国外,但她乃是新罗公主。世兄的妻子个个手握大权,小妹若想踏入家门,确实该带着势力加入……” 韩跃顿时翻个白眼,头疼道:“你一天不提这事就难受吗?” 紫霞咯一声笑,得意道:“小妹还知道有个美女叫王凌雪,他的弟弟也不是一般人物,曾经名传长安,现在是高丽权臣……” “闭嘴!”韩跃一脸悻悻,连忙打断她继续说。 …… ……今日第二更送上,7000字了,还有几分钟就是双倍月票,山水求票,我在这章都亲自出场跑龙套了,演得还是个风霜残年老头,看在这么卖力的份上,求票啊,大家有月票给我吧,不给下个月马上也要浪费了。. 第498章 好坏难分啊 “我就是不闭嘴,气死你,哼……” 紫霞可爱的嘴巴噘了一噘,满脸调皮微笑,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夜风徐徐拂来,吹起她额前发丝,一抹月光当空照下,映的少女秀色可餐。 韩跃心中微微一荡,他连忙转过头去,甩手道:“走走走,带着你的人赶紧走,潜龙势力太强,不准留在中原。” 紫霞脸上一阵幽怨,鼓气道:“那你让我们去哪?小妹好心帮你,甚至不惜下达潜龙令,这个命令已经十几年没有用过,很多遁世隐居的老人都被我喊了出来……” 她泫然欲泣,盯着韩跃道:“想不到世兄你好狠的心,我们千里迢迢前来,一路从东北杀到长安,浴血奋战,苦苦厮杀,最后换来了什么?只得到一句让我们走,你还不如直接让小妹滚。” 韩跃心中一酸,强忍着不去看紫霞,他目光在院中一扫,落在八十多个能人异士身上,但见这些人最年轻的也有五十多岁,许多人都已风霜残年,有人穿着落满补丁的布衣,有人穿着游街郎中的大褂…… 其中一个老妪白发苍苍,似乎平时生活很是艰难,不但衣裳十分破旧,脚下的鞋子也是草鞋。 韩跃心中隐隐升起一个念头,感觉潜龙组织似乎也没多大威胁。要知道眼前这些人个个都是超一流高手,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时之雄,如果心性穷凶极恶,压根不可能穷成这个模样。 紫霞似乎看穿韩跃想法,幽幽道:“世兄,潜龙虽大,但却深藏,前代龙首性格有缺陷确实不假,但他内心深处有一丝悲苦凄凉,而且出身社会底层人物,承受过别人不曾承受的创伤。” “他前半生固然霍乱天下,杀过的大人物几千上万,但他从没害过半个普通百姓,不但没有害过百姓,而且还严令组织里的成员要救济苍生……” 紫霞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指着身边一个游街郎中道:“比如这位前辈乃是道门出身,二十年前就已经是超一流高手,但他栖身河南道一座小破庙,守着三清塑像安贫乐道,闲时上山采药,得药就走街串巷,一生治病救人,兼职教导幼童,偶尔有一点铜钱入账,很快又散给那些穷苦的人家。” 韩跃微微一怔,看着游街郎中心生敬佩。 “再比如这位老嬷嬷,她是河北道孙家庄人士,膝下无子无孙,丈夫在隋末大乱的时候就死在战乱中,老嬷嬷武功很强,偶尔会做一些打劫世家的勾当……” “但是世兄你看看老嬷嬷的穿着打扮,她比长安最穷庄子的老人都贫寒。不是嬷嬷赚不到钱,而是把赚的钱全都散了,河北道经年战乱,十里八乡经常见不到男子,妇女儿童需要救济……” “别说了!”韩跃闷闷一声,忽然拱手对在场的众人恭敬一礼,郑重道:“本王曾听过一句话,世间功德至大者,莫过于能够给人衣食。诸位都是当世超一流高手,如果换个活法人人都会滋润无比,可是你们却谨守自己本心,稍有钱财便救济贫困,此乃大功德之举,本王对潜龙组织有所误解。” 韩跃突然行礼,众人没一个敢接,全都脚下微微一晃,瞬间躲开韩跃正面。 那老妪呵呵一笑,露出掉光了牙齿的嘴巴,道:“殿下无须行礼,您才是真正的救济苍生。我们这些老骨头武功不错,说到挣钱却比不过您。” 她忽然对韩跃颤巍巍一拜,又道:“老身前几年还经常做些打劫富家的勾当,可惜抢钱再多也没大用,别说养活整个河北道的孤儿寡母,我连一县之地都养不活……” “说起来还是殿下神异,您弄一项产业,就能救济无数人,可惜的是我们河北道一直没能盼到!” 老妪看了韩跃一眼,伤感道:“孤儿寡母们每天眼巴巴盼着,大家伙眼泪都哭干了,到底还是没能盼到殿下的帮助……” 韩跃微微一滞,胸闷说不出话来。 老妪伤感又叹,道:“殿下啊,您当初可是挂着河北道行军大总管的名号,大总管不但要上马管军,下马也需要管民,河北道全境都盼着您过去,大家穷了太久,我们可都是您麾下的民啊。” “这位老前辈,本王,我……” 韩跃喉咙堵塞,想说话却有些说不出。 “殿下可能觉得老身说话夸张,其实我说的一点不夸张,三年之前殿下在东北建设沈阳城,当朝陛下要征发民夫过去。您知道当时河北道是怎样一个场景么?” 韩跃心有所动,下意识道:“怎样一个场景?” “各村各庄,望眼欲穿,孤儿寡母们每天坐在村头盼着,希望衙门里前来选取民夫的人能选中自己……” 老妪混浊的双目带着回忆,喃喃道:“一旦谁家有人被选中,那真是彻夜欢呼不停,不但又哭又笑,而且嚎啕顿足,大家不是疯癫了,也不是变傻了。而是因为跟了殿下就不会受穷受苦,哪怕赚不到太多的钱,最起码不会被饿死。” “第一次发民夫河北道只选二十万人,当时河北全境足足几百万人,名额谁不想要,幸福谁不想抢?有些寡妇为了把自己孩子送到东北,大半夜里冒着寒风走上几十里路,她们在寒风里苦苦哀求,想要钻进负责挑选民夫的小吏被窝。” “这些寡妇不是贱,她们都是正经的良家女人,殿下可知道她们为何要这么做?她们只是想用自己身体给孩子换一条活命的路……” 老妪混浊的眼睛里有泪水,轻声道:“踏上去沈阳城的路,就有活命饿不死的下半生,为了能让自己孩子活下去,那些寡妇别说陪人睡觉,把她们杀了她们都会笑着死……” 老妪娓娓道来,韩跃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就连地上趴着的李承乾都双目呆滞,这小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惨事。 韩跃仰头看着夜空,喃喃轻语道:“艰民何所苦,君王何尚武?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紫霞忽然幽幽一声,轻道:“世兄,现在你还担心潜龙会霍乱大唐么?” 韩跃微微摇头,胸口憋闷道:“不担心,不担心,为兄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他看了一眼在场众人,郑重道:“这些前辈都是我大唐的英雄,身为当世超一流高手,却能俯下身子安贫乐道,多年行走民间,一生救济寒苦,虽然加入了潜龙组织,身上却有光辉夺目……” 韩跃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坚定,再次道:“本王要去找父皇说说,请他给潜龙组织下一道旨意,我要给你们堂堂正名,让世人都知道你们的伟大……” 那老妪呵呵一笑,周围许多能人异士也张嘴轻笑,有人道:“殿下无须如此,我们不想要什么名声,也不想要什么赞誉,大家只想您好好蕴养百姓,让汉家百姓少受一些疾苦。潜龙组织十有八九都是苦人出身,虽然我们个个能杀能砍,但却不懂如何治国,否则当年大隋战乱之时,潜龙早就夺了天下自己做皇帝。” 紫霞轻声在韩跃身边道:“前代龙首曾经说过,我们只做暗夜里的君王,扫平世间一切不平事,有贪官污吏我们去杀,有欺压良善我们去杀,至于治理国家养活百姓,那得留给能做皇帝的人去做……” 她说到这里看了韩跃一眼,忽然语带深意轻声又道:“前代龙首还曾说过,李世民是一个好皇帝,无论做人做事都比他老子李渊强,不过西府赵王会是一个更好的皇帝,他会比他老子李世民更强。” 韩跃微微一呆,连忙断喝道:“妹子不要胡说八道,这话传出去会给为兄增加烦恼……” 紫霞‘嗤’了一声,妙目轻扫地上的李承乾,不屑道:“世兄莫非说的是这人,他有胆量传出去吗?他敢开口传出去吗?潜龙组织无孔不入,连佛门控人花都要甘拜下风,如果我们想要杀一个人,哪怕他躲在皇宫里照样得死。” 说话之间,身上有幽森杀气缓缓飘荡。 李承乾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连连摇头道:“我不敢说出去,我保证不敢说出去,大哥你帮小弟说一句话,我绝不敢把潜龙的事情说出去。” 望着他这种怂包模样,韩跃忽然失去了教训他的心思。今夜他本打算狠狠暴揍李泰和李承乾两人,结果多翻事情变故,韩跃的心境慢慢变了。 “二弟,地上很凉,你给我起来……” 李承乾恐惧摇头,趴在地上道:“我不起来,我不起来,起来之后你会杀掉我。大哥,我再也不敢了,我不和你争了,我再也不要皇位,求你放过小弟,让我做个闲散王爷。” 韩跃想不到他恐惧如此,竟然连最渴望的皇位都放弃。 旁边紫霞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色彩,故意道:“世兄,要我说这小子还是杀掉算了,人活着就有欲望,死人才最为安全。”. 第499章 侯海棠想卖身 李承乾‘啊’了一声,双手抱头趴在地上,想及自己可能会被杀死,忽然悲从中来,口中嚎啕大哭。 “你抢了我的皇长子之位,你的儿子又抢了我儿子的皇嫡孙之位,大哥,你莫非还不满足,非要杀了我才行?都是一母同胞的骨血,为什么要手足相残……” 韩跃沉默不语。 紫霞恶狠狠继续吓唬他,叱呵道:“你现在也知道和他一母同胞?那你先前说的什么话,你骂世兄他是…是……” 她忽然闭口,杂种两个字太过难听,紫霞在韩跃面前肯定不能说出来。 李承乾呜呜痛哭,道:“都是佛门和世家干的好事,是他们让我咬住这一点不放,说是谎话说了一千遍就成真理,只要我坚持说大哥血脉不纯,慢慢就有越来越多的人跟着相信。” “该死!” 紫霞恨恨出声,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上带着腾腾杀气。 韩跃脸色同样很不好看,虽然他是后世穿越而来,但是任谁被人天天骂做杂种,总归是无法忍受的事情。 李承乾趴在地上悄悄抬头,讨好道:“大哥,小弟要向你禀告一件事,皇爷爷曾和世家勾连,约定每家贡献不同数量私兵,然后组建成为一支二十万人的大军。这个事情已经准备了半年,那支大军如今就藏在秦岭山脉,每隔半个月有人运进去粮米油盐,供应那些私兵训练所用。” “竟然有二十万大军,太上皇好大的心思……”韩跃眼中一冷,忍不住咬了咬牙。 李承乾连忙又道:“二十万大军只是小数,大哥你不知道世家的势力有多强,他们在天下各道圈养绿林匪患,千百年来一直搜刮民脂民膏,然后拿钱供养这些巨匪。每当有乱世来临,随时可聚众谋反。咱们李家没做皇族之前,其实也暗中支持着好几股匪兵。” 这事韩跃听李世民跟他讲过,因此倒不觉意外。 他忽然伸手一拉李承乾,温声道:“这些事为兄全都知道,不过你能亲口说出,看起来心思尚未完全坏透,我盼你能用心向善,改过自新,皇帝或乞丐只是身份不同,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德行,就算别人把你硬推上皇位,你觉得自己能守住几年?” 李承乾讪讪低头,语气里依稀还有些渴望,懦懦道:“臣弟…臣弟从小接受皇族教育,也曾做过监国太子,我知道治理天下很难,但是我…我很想当个好皇帝……” 韩跃笑了,悠悠道:“相当皇帝很容易,想当好皇帝很难。承乾你记住了,不是为兄看不起你,而是你确实没有当皇帝的能力。众多皇子之中你算是比较差的一个,不说李恪那种天生聪慧之人,就算其他皇子也比你要强。” 李承乾茫然抬头,眼中分明带着不信。 韩跃轻叹一声,接着又道:“比如李泰就比你有本事,他今年只有十五岁,但是无论名声还是势力都经营的比你好,文之一面,他建立有学士馆,搜罗天下士子为己所用,自己也博览群书增长见闻,虽然他心思比你阴狠,但是人家却赚来一个好学爱士的名头……”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看了李承乾一眼,接着又道:“武的一面更了不得,你可知道李泰暗地里发展了多大势力么?” 李承乾想了半天,再次茫然摇头。 韩跃一声低叹,声若蚊蝇喃喃自语,苦笑道:“难怪你最后没能当皇帝,结局也凄惨无比!” 他这话乃是说正史之上李承乾的遭遇,不过声音实在太低,除了紫霞谁也没有听到。 李承乾还在眼巴巴看着韩跃,嘴中懦懦道:“大哥,青雀他到底发展了多大势力?” 显然这小子心中还是不服,虽然觉得自己比不上韩跃,但是肯定比李泰要强。 韩跃看他一眼,缓缓吐出一句话,淡淡道:“足足八万精兵,皆为善战之士。” 李承乾目瞪口呆,满脸都是不信,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八…八万精兵,比我做太子之时拥有东宫卫率还多一倍?” 韩跃面带微笑,大有深意问他道:“现在你知道自己有多差了吗?做了五年太子,结果还被世家和佛门控制,那时李泰只是王爵,人家却暗中圈养八万精兵,虽然钱财都是儒门供应,但他自始至终没被儒家控制。” 李承乾讪讪低笑,道:“臣弟也没有被佛门和世家控制,我和他们也是相互利用……” 韩跃嗤笑一声,对此不置可否。 李承乾急了,发誓赌咒道:“臣弟真没被控制,我这些年一向有自己的想法,府中虽然有佛门的人物,但臣弟只拿他们当做谋士,最终拍板还是我来。” 这话谁都不信,众人静静看着他,目光带着奇异色彩,依稀有怜悯味道。 便在这时,院中伸出忽然传来幽幽一声轻叹,有个女子悲哀道:“承乾,你还要骗自己多久?” 说话之间,但见一个优雅少女缓缓走来,这少女脸色凄苦彷徨,然而一路走来却昂首挺胸,赫然正是侯君集的女儿侯海棠,也是李承乾不曾过门的未婚妻。 侯海棠站定李承乾面前,先是屈膝对韩跃恭敬一礼,这才把目光看向李承乾,幽幽道:“你自觉没有被佛门和世家控制,却不曾想连枕边陪睡的妾室都是控人花,这半年来你上蹿下跳想要帮儿子争夺嫡皇孙之名,却不知道你的儿子压根没有一丝皇族骨血,那是人家偷偷给你换的小孩……” 李承乾瞠目结舌,脸上带着浓浓的震惊。 好半天过后,他才大吼一声,道:“不可能,绝不可能,孩子降生之时我就在门口,亲眼看着产婆将他抱出来,绝对不可能被人换取。” 侯海棠满脸悲怜,幽幽道:“你知道的,我虽然没有过门,却已经拿你当夫君看待,自从你我有婚约之后,我从来不会拿谎话骗你。” 李承乾目光一滞,呆呆道:“难道是真的?” 他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侯海棠手掌,大吼道:“那我真正的孩子呢?是男是女,被换到了哪里去?” 侯海棠苦笑几声,幽幽叹息道:“别查了,被换走的那个同样不是皇家血脉,你的侧妃乃是佛门控人花,自始至终从未和你圆房,她每次都用幻药让你昏睡,让你以为自己睡了她。这个女人虽然怀了孕,但那是和元邺私通而成……” 李承乾满脸发僵,连目光都变得僵硬,呆呆道:“元邺?你说元邺?他是本王最信任的谋士。” 侯海棠别过头去,似乎不然看李承乾的惨样,轻声道:“但你也应该知道,他是东渡佛的弟子。” 李承乾脸色更僵,好半天忽然长出一口气,仿佛浑身力气一下被人抽干,软软塌塌坐到地上。 他抬头茫然看着韩跃,喃喃道:“大哥你说的很对,原来我一直被佛门掌控着,不但控人花给我戴绿帽,连孩子都是别人代劳。” 这货突然凄然一笑,也不知从哪里猛然产生一点力气,竟然从地上有爬了起来,痴痴傻傻往院中深处走去。 忽然暗夜里响起一声嚎啕大哭,哭声中又带着癫狂而笑,只听李承乾道:“傻子,我是傻子,我是个大傻子,做皇帝,我做个屁的皇帝,啊哈哈哈……” 哀莫大于心思,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戴绿帽,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原本想占着子嗣乃皇家第四代第一,以此来和韩跃争夺皇位,哪知现在突遭打击,连孩子都是人家帮他生的,这种强烈的对比顿时让他变得癫狂。 院中众人都觉得他有些可怜,所以李承乾起身就走,但是没人伸手阻拦一下。 反而那个老妪心中善良,叹息道:“老身跟着过去看看吧,总归是殿下的亲弟弟,虽然做错了许多事,但也不能看着他就这么完了,这娃娃情绪很是不对,怕是心中有了寻死的念头……” 说话之间,老妪脚下微晃一下,老迈的身体完全看不出僵硬,转眼就追上了李承乾。 侯海棠静静看着李承乾离开,直到他的背景消失在院中深处,这少女才忽然转过头来,冲着韩跃嫣然一笑。 “大哥,小妹想和你做个买卖,行不行?” 她语气有丝丝魅意,说话之时还轻轻抚了抚额角发丝,月光之下,有风微袭,佳人玉立,巧笑嫣然。 这种邻家小妹的味道,任何成年男子见了都会怦然心动,韩跃脸皮不由一抽,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不好的念头。 旁边紫霞猛然跳了出来,大声哼道:“你这妹子想要干啥?别忘了西府赵王可是你大哥……” 侯海棠目光如水,咬着嘴唇轻声道:“姐姐说笑了,小妹虽然和李承乾换了婚书,但我至今没有过门,若是推掉这门亲事,那么大哥也就不是我大哥了。” 她这话像是对紫霞说,然而目光却一直盯着韩跃,皓齿轻轻咬着嘴唇,说不出的秀丽乖巧。 “不行,你想的倒美……” 紫霞一脸怒色,大声道:“当着我的面勾我男人,你这丫头好大胆子。” 侯海棠嫣然一笑,悠悠道:“姐姐好像连外室也算不上吧?你能争抢小妹为什么不能争抢?” 两个女子双目相接,似乎有噼里啪啦的火光在闪。 韩跃不发一言,突然转身就走。 侯海棠想要干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侯君集涉及叛乱,这种事岂能随便插手? 就算他有心相帮,那也不能睡人家闺女。 …… ……今日两更6500字,送上。 第500章 还有这种好事? 韩跃突然离开,院中两个对峙的少女皆都一呆,紫霞顾不得再和侯海棠置气,转身提着裙角就追,娇呼道:“世兄,你等等小妹……” 后面侯海棠想了一想,同样提着裙子追上去,道:“也等等我!” 韩跃头皮一阵发麻,脚下猛然运起内力,顺着朱雀大街拔足狂奔。 他现在武功越来越高,加之内力当世第一,施展轻功之后快过奔马,侯海棠压根追之不上,紫霞转眼之间也被抛下。 两个少女忿忿一跺脚,扭头又相互敌视起来。 “都怪你,没见过男人吗?自己的大哥也要勾,别忘了你可是有婚约的女人,三从四德还要不要了?” “家花没有野花香,小妹现在还是处子,年龄也比你小上一两岁,我看你这个老太婆就是嫉妒……” “你竟然说我嫉妒?”紫霞胸口不断起伏,大怒道:“本姑娘秉承气运而生,容貌之美冠压中原,除了西突厥那个圣女,天下谁敢和我比容貌?” 侯海棠反唇相讥,道:“你是草莽出身,家父乃堂堂国公,大哥如果要了我,整个兵部就成为他的势力。” “我呸,一个大唐兵部而已,能和本姑娘的潜龙组织相比?另外小妹子你别忘了,你父亲涉嫌叛乱谋反,是死是活还说不定呢。” 侯海棠脸色一白,明亮的眼睛蕴含泪水,忽然垂头幽幽一叹,再也不和紫霞争吵。 她苦涩道:“女子爱惜羽毛,小妹也不想被人骂做娼贱。这位姐姐得罪莫怪,我只是想帮家父一把……” 紫霞微微一呆,对方不和自己争吵,她心中的心气顿时也弱了,听着眼前少女语气悲凉,忽然生出一丝同情。 便在这时,李承乾的府邸门口人影不断闪动,那些潜龙组织的高手纷纷离开院子。 有人远远冲紫霞拱了拱手,恭敬道:“龙首,吾等已经完成潜龙令任务,各自家中都有事情,若是龙首没有新的命令下达,那么我等现在就告辞去了。” 紫霞轻轻点头,叮嘱道:“诸位多加小心,此次我们从东北杀到长安,一路上干掉几千个巨匪首领,谨防有人报复截杀。” 众人哈哈一笑,那个游方郎中语气淡然道:“紫阳前辈已故,中原再无绝顶,我们都是超一流高手,整个大唐谁能截杀?” 说话之间,悠悠而行,八十多个身影慢慢隐入夜色,此时长安还在宵禁,也不知他们会用什么办法出城。 紫霞还是有些不放心,远远又叮嘱几句,道:“单打独斗咱们不怕,须防有人设伏截杀。我世兄如今堪称决定高手,今夜还不是照样陷入大军之中……” “龙首但可放心,世间悍匪虽强,没人敢惹潜龙,说到杀人灭族咱们才是最擅长的势力。” “好吧!” 紫霞缓缓点头。 她如今接掌潜龙组织,深知这些高手所说一点没错。 潜龙组织何等庞大?三十年前就能霍乱天下,打的隋唐十八路反王个个弯腰,如今虽然遁世埋名,势力却比以前更强三分。 这时志操老僧忽然缓步走来,奇怪的是他身后竟然跟着那个老妪,老僧站定紫霞面前,笑呵呵道:“徒儿,为师要回东北,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回去?” 紫霞轻咬嘴唇,幽怨道:“徒儿想再等等,我跟着世兄同走。” “也好……” 志操老僧缓缓点头,转身抬脚边走,忽然口中吟出一揭,作歌曰:世间风花雪月,情爱有谁真心?不若青灯一豆,佛前罗汉金身。 紫霞眸子一闪,清脆叫道:“师尊想也别想,徒儿铁了心要嫁人享福,这个世界只有世兄能懂我,徒儿除了他没办法嫁给别的男人。为了这个目标达成,别说是罗汉金身,给我个菩萨都不干……” “痴儿啊,痴儿!” 志操老僧长叹一声,身躯渐渐隐入夜色不见。 紫霞轻咬嘴唇,目送师傅慢慢离开。 旁边那老妪突然呵呵一笑,意味深长道:“龙首啊,男欢女嫁固然重要,但也需得彼此有情。男人有个很奇怪的脾气,你越是上赶着找他,他越觉得你心怀目的,老身刚才猛追西府赵王的架势,怕是选错了方法哟……” 老妪转而又看了看侯海棠,语带同情道:“这位女娃也选错了方法,你们两个像雌虎争配一样急切,哪个男人看了不害怕,要记住女子如水,温柔才是杀手锏。” 两个少女同时一呆,心中皆都若有所思。 不过紫霞很快就目光坚定,恶狠狠道:“我才不管他怕不怕,这种男人天下只有一个,稍许放松就被人占先。温柔有什么用?他家里的豆豆比任何女人都温柔,我自觉在这一点争不过豆豆,既然争不过,不如换个手段。哼哼哼,男人心思再强,总归还是眼馋女子,骗到床上才是夫君,我哪顾得给他温柔慢慢勾搭。” 侯海棠听她一说,脸色也慢慢坚定起来,郑重道:“为了父亲性命,我也没时间温柔,嬷嬷您的提议虽好,可惜小女子来不及……” 言下之意,这是要和紫霞硬抢了。两个少女顿时又升起敌意,目光直直相对,隐约有噼啪电光。 老妪无奈苦笑,摇头道:“适当后退可以蓄力,未必就比别人晚到达,不过路是自己选的,老身也无话可说。” 她慢慢转身离开,不多会功夫也消失不见。 紫霞嘴巴张了张,最终却没有说话,只是目送老妪离开,随即又回头看着侯海棠。 忽然冷冷一笑,道:“一人一天,合伙设计,先把他骗上床,事后再分个胜负,这总行了吧。” 侯海棠垂着脑袋,幽幽道:“一人一天肯定不成,大哥家中还有五房妻子,你还说他另有王凌雪当了外室,加上咱俩就是八个,哪有机会一人一天?” “我说的是在长安期间。” 紫霞冷冷一笑,道:“至于回到东北我肯定不争,豆豆虽然普通出身,但她乃是家中正妻,谁和她争都没有好果子吃……” “那其她人呢?”侯海棠语带提醒。 紫霞微微一笑,道:“你我合伙,本座容貌无双,你性格温柔典雅,咱们若是抱成团和罗静儿她们争,未必就不能多赚个一天两夜。” 侯海棠沉吟半天,忽然抬起一只玉掌,郑重点头道:“成交!” “痛快!”紫霞同样伸出一掌手掌。 两个少女手掌相击,同时微微一笑,虽然达成了攻守同盟,然而眼睛里照样噼啪有电。 “若想成功把他迷倒,咱们需得进宫见一见娘娘,有了娘娘暗中帮手,这事干起来才好成功……” 侯海棠开始提议,不过她很快就眉头轻蹙,伤感道:“可惜家父刚刚谋反,我现在已是戴罪之身,别说是进宫拜见娘娘,怕是很快就要被人禁足。” 紫霞目光闪动,忽然得意轻笑一下,道:“李世民欠我们潜龙一个人情,说不得正好让他还债。海棠妹子你可记住了,这次你是占我便宜……” 远处府邸门口,受伤的李隆被李冲扶着,此时深夜寂静,两个少女的对话清晰传到他们耳中,两员大将对视一眼,全都目瞪口呆。 “李冲兄弟,你说这世界是不是变了?从来只听说男子为女争锋,哪有女子为男人拼抢?拼抢不到,还准备下药……” 他忽然一怔,猛然反应过来,脱口震惊道:“她们要给殿下用药?” 李冲一把将他嘴巴捂住,拖着他就往远处走,口中低喝道:“这种事你也敢评论?潜龙组织你惹得起么,侯海棠你惹得起么,就算你惹得起她俩,你能惹得起咱家王爷么?这两个少女秀美绝伦,铁了心要做王爷的女人,一旦她们获得成功,将来可就是咱们的主母……” 李隆反驳道:“殿下英明神武,不会被女人迷魂。” “放屁!”李冲轻喝一声,恨铁不成钢道:“不会迷魂也得迷魂,咱们是做属下的,怎能去坏主公好事?” 他使劲拖着李冲远走,压低声音谆谆教诲道:“你也不想想殿下现在才几个妻妾,皇后娘娘整天念叨着孙子太少,若是让她知道你今晚言辞,怕是不会再给你好脸色看……” 李隆顿时打个哆嗦,连忙感谢道:“李冲兄说得对,是小弟我想的太浅。幸亏有你提醒,否则我下场不妙。” 李冲‘嗯’了一声,忽然道:“今夜事情依毕,你是回兵营还是回家?我看你肩头中箭不浅,需得找个医者好好疗伤。” 李隆脚下微停,脸上隐隐有戾气闪动,恨恨道:“劳烦哥哥将我送回家,小弟疗伤不急,我有一件大事要办。” “你想干啥?” “不干啥,我要揍死家里那个多嘴的臭娘们。” “额,兄弟,这事你还是缓缓,我听殿下曾经说过,你妻子虽然不小心泄露机密,但也给了陛下安排布局的机会,听说陛下不但不会追究,反而还要给你妻子赏赐一个诰命呢……” “还有这种好事?”1 第501章 长孙也很犯难 夜色迷离如画,四周万籁无声,这一夜虽然炮声隆隆,但是很少有普通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紫霞和侯海棠打成同盟之时,李冲和李隆悄然走远。 李冲和李隆悄然走远之时,韩跃却一路回到了皇宫。 而在他踏进李世民寝宫的时候,尉迟敬德已经带着侯君集在长孙皇后寝宫外面跪了半个时辰。 深夜有风,吹拂乍凉,长孙皇后如今身体已经康复,然而自始至终她始终没有露面。 侯君集长跪不起,不断在青石板上叩头,虽然磕的血流如注,但他却丝毫不顾疼痛,只是苦苦哀求道:“娘娘,罪臣死不足惜,但我的小女何等无辜?她不该遭受悲惨劫难,求娘娘大发仁慈,拉小女一把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一刻侯君集哪里还有当朝兵部大佬的模样,他只是一个为了女儿苦苦求人的汉子。 世间虔诚最能感动人心,夜色沉寂幽凉,春寒料峭袭人,皇后寝宫里的一些宫女眼中都带着同情,虽然不敢出来观察,但却忍不住悄悄往门外窥视。 良久之后,长孙的声音终于轻轻响起,叹息道:“你要本宫如何帮?后宫不得干政,你犯得的谋反重罪。大唐各项律法皆都仁厚,唯独谋逆之罪不可轻饶……” 皇后能够开口说话,侯君集顿时大喜,他也顾不得额头上血流如注,用膝盖急急向前行走几步,大声道:“娘娘仁慈,罪臣不求自己的饶恕,我只求您撤回小女和李承乾的婚约,把她改嫁给大殿下为妻。” “荒唐……” 长孙一声轻喝,语气里隐隐带着怒气。 侯君集哆嗦一下,忍不住又道:“如果不能做妻,那么做滕也可以,如果做滕还不够资格,那么让小女做个妾室也能接受。总之娘娘求您大发仁慈,万万要拉小女一把,她是那么的温柔温婉,娘娘您不是也很喜欢她么。” 他不断苦苦哀求,几乎是俯下身子趴在地上,这等表情让人心生怜悯,长孙也是做母亲的人,终于被牵动一丝柔软。 皇后沉默良久,幽幽叹息道:“虽然恨你谋反,但也敬你爱女。可是你让本宫如何帮你?海棠那丫头和承乾的婚约自幼订立,不但出自陛下之口,而且写进了皇家族谱,整个大唐十二道也曾发下通文,订立婚约的时候还曾大赦天下……” 长孙说的一点没错,当初李承乾是太子,储君正妻就是太子妃,按照常理这是要做下一代皇后的人物。 虽然只是订立婚约,但是也要下旨昭告天下,李世民当初甚至颁布法令,借着婚约之事大赦天下一次。 虽然有着政治目的,毕竟搞得人人皆知。 现在侯君集来求长孙撤销婚约,哪怕她是一国皇后也觉得犯难,先不说这事有没有操作可能,光是丢脸都能把皇家丢死。 自古至今,哪有皇家退婚的说法? “娘娘,求您仁慈,求您大发仁慈……”侯君集也知道这事不容易办,但这是他最后一个心愿,大将军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撞得青石板都砰砰作响。 “你先起来吧!”长孙到底心软,幽幽叹息一声。 她缓缓走到寝宫门口,看到这位大唐的开国国公满脸是血,心中越发有些不忍。 “尉迟将军你去叫个太医过来,侯君集虽然犯下重罪,但他毕竟是大唐功臣,在陛下没有审判他之前,本宫不能让他受这种罪孽……” 尉迟敬德连忙拱手答应,撒开脚步咚咚咚去往太医院。 侯君集还是跪在地上不起,他见长孙皇后出现,心中顿时生出希望,于是磕头磕的更加虔诚。 “起来吧,站着说话。” 长孙脸色有些恨铁不成钢,气怒道:“好好的国朝大佬不当,非要去做叛逆之事?陛下让你坐镇兵部尚书,你说你为何乱犯糊涂,本宫的跃儿你也敢去招惹?” 侯君集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满嘴苦涩道:“罪臣脾性刚硬,这辈子算是废了。” “活该!” 长孙啐了一口,不过总归还是心软,忽然也苦笑一声,幽幽叹息道:“海棠的事情不好办,本宫也不知道陛下会如何抉择。这次你涉嫌谋反,本宫的孩子同样涉嫌谋反……”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停,苦涩道:“承乾的王爵怕是保不住了,你退婚虽然有落井下石的意思,但是世间父母疼爱孩子,本宫也没资格训斥你自私。” 侯君集连忙摇头,郑重道:“娘娘不要误会,我侯君集绝非贪慕虚荣之辈,就算承乾殿下的王爵没被削除,罪臣也早想给他们解除婚约。” 长孙冷冷一笑,道:“说得好听,解除婚约之后,你却想让海棠嫁给跃儿,这不是贪慕虚荣是什么?” 侯君集垂下头去,黯然道:“罪臣涉嫌谋反,按律当满门抄斩,海棠身为女子或者会保留一命,但她失去罪臣庇护,很可能会被充作营姬。娘娘您久坐深宫不知外事,那歌姬岂能让海棠去做?小女性格随我很是刚硬,她肯定会不甘受辱自杀而死……” 长孙顿时默不作声。 身为一国皇后,岂能真的什么都不懂。大唐罪臣的子女结局她也有所耳闻,成年男子杀掉,老妪妇孺发配,至于少女很可能会被充作营姬,说白了就是陪战士们睡觉的勾当。 良久之后,长孙才再次出声,沉吟道:“海棠那丫头平日很是孝顺,她性子温婉顺和,是个得体大方的孩子。本宫对她也有几分疼爱,不愿意看到她这种结局……” 侯君集心中大喜,连忙又跪倒下去,磕头道:“娘娘仁慈,求您伸手相助。这如今罪臣已经完了,承乾同样也要削除王爵。罪臣此前是陛下嫡系,在朝堂上得罪过太多的世家大族,一旦我身死之后,这些人必然来报复我家。只有大殿下能庇护小女,您让她嫁了吧。” 长孙蹙眉沉思,忽然道:“海棠现在在哪里?” 侯君集一呆,不太确定道:“罪臣来此之前,小女还在面壁王府,不过那里被大殿下的麾下杀戮一番,又有陛下派去的大军横扫席卷,我现在也不知小女身在何处,若是大军没有抓捕于她,想来应该还在王府之内。” 长孙缓缓点头,道:“既然如此,本宫派人去找找那个丫头,你不要在这里耽搁了,陛下现在应该没睡,你速速去那边负荆请罪。” 这时正好尉迟敬德带着一个太医过来,长孙挥挥手道:“烦劳尉迟将军辛苦一下,你守着侯君集把额头包扎一下,然后带他去陛下那边。此际夜已深沉,本宫这里不留你们。” 尉迟敬德恭声答应,侯君集却很不放心,忍不住又道:“娘娘,小女的事情……” 长孙大有深意看他一眼,冷冷道:“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有些话需要我们女人之间才能听。本宫会派人去搜寻海棠,你去陛下那边请罪吧。” 侯君集听出皇后语气里的暗示,心中顿时大为欢喜,他恭恭敬敬又磕了三个响头,垂泪道:“一切摆脱娘娘出手,若是能帮小女改变归宿,让她后半生可以享受大殿下庇护,那么罪臣就算身在九泉之下,也会夜夜感激娘娘恩德。” 长孙心中一阵怜悯,忽然使劲挥挥手,她扭头不看侯君集,呵斥道:“尉迟还不带他离开,陛下在太极宫还等着尔等前去。” 尉迟敬德连忙点头,伸手一把将侯君集拽起来,拖着他快步离开皇后寝宫,那个太医小心看了皇后一眼,然后也急急跟着两人去了。 长孙微微轻叹一声,下令宫女和太监关闭了寝宫大门。 寝宫之外,那太医追上尉迟敬德和侯君集,他正要让侯君集停下脚步包扎一下,尉迟敬德却突然开口,叹息道:“别给他包了,就这么流着血去见陛下,虽然会疼痛遭罪,但是能让陛下怜悯。君集你的死罪固然难免,但是为兄也想让你有体面的死法,我能帮你的不多,这算是第二件事吧……” 尉迟敬德这么说是有原因的。虽然包扎额头只是一件小事,但却是长孙皇后亲自下的命令,现在他阻拦太医不给侯君集包扎,严格来说依然违反了皇后的懿旨。 太医也是个忠厚人,闻言拱了拱手,道:“既然大将军如此说,老夫正好还要回去研读药书,两位国公一路好走,老夫自回太医院去了。” “慢走不送……” 太医再次拱手,背着药箱急急而去。 侯君集忽然对尉迟敬德郑重施礼,道:“尉迟兄帮我至深,侯君集感激莫名。” “我帮你的不多,陛下法眼煌煌,你额头流血这种小手段瞒不过去。能不能留你一命,那就得看上苍造化了……” 侯君集缓缓摇头,道:“我感激的不是这件事,谋反叛乱,死了活该。自古成王败寇,侯君集无话可说。我要感谢的是你带我求见娘娘,有了娘娘吐口相帮,小女下半生才有归宿。至于我是死是活,嘿嘿,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尉迟敬德沉声一叹,脸色分明带着惋惜。 两人一路穿行皇宫,忽然前面灯火辉煌,赫然正是李世民的太极殿矗立那里,四周有无数羽林卫来回行走,显然皇帝一直没睡。 “进去吧!” 尉迟敬德目光一闪,忽然转过头去不看侯君集。 侯君集仔细整理一下身上的衣衫,然后郑重对尉迟敬德施了一礼,尉迟敬德点了点头,从怀里又掏出那根麻绳将他双手绑好。 侯君集看他一眼,转身昂首挺胸,大踏步走向太极殿的殿门。 “陛下,罪臣侯君集深夜前来,负荆请罪,求您赐见……” …… ……今日两更送上,7000字,山水谢谢大家支持,本月最后一天了,有月票快浪费的吗?投了吧,千万别撕啦。. 第502章 李世民心中的谋算 这一夜真是发生了不少事。 说是一夜,其实连半夜时间也不到,从韩跃出宫去揍李泰,到他揍完李泰再去李承乾的王府,从进入王府被人围困,再到潜龙组织和右武卫大军横扫…… 前后时间,顶多也就两个时辰,如果搁在后世现代,也就是一群没女友的单身小哥撸几盘英雄联盟的时间。 然而就是这短短两个时辰,却发生了足以改写整个朝堂的大事。李承乾倒了,李泰怂了,涉嫌叛乱的大军被屠戮一空,兵部尚书侯君集负荆请罪。 太极殿前,御林矗立。 “你,给朕滚进来……”殿中忽然传出一个冷冷呵斥,赫然是李世民的声音,皇帝声音带着愤怒,愤怒之中似乎又有一丝惋惜。 侯君集苦涩一笑,大踏步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只见偌大宫殿竟然只有两人,一个是皇帝李世民,一个是刚刚回宫的韩跃。 除了两人之外,宫殿里连个侍候的小太监也没留,殿中上方挂着一盏巨大电灯,照的整个宫殿纤毫毕见。 侯君集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慢慢跪倒地上。 “陛下,罪臣…我……” 他来的时候说过好几次成王败寇,觉得自己哪怕临死也不会动摇心境,然而这一刻看到李世民身影,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一生。 他本穷苦出身,幼年丧失双亲,从青年时期就跟着皇帝拼搏,一生的荣耀都在这里,一生的成就都在这里,从贫苦的农家娃一路封为国公,大将军,当朝六部尚书,堂堂兵部大佬…… 往事不堪回首,一子错而全盘输,侯君集只觉悲从中来,虽然他咬牙不想悲伤,然而眼中却滚滚流下了英雄泪。 “陛下,臣有罪,有罪啊……” 他重重磕头下去,身子趴在地上不起。 李世民目光冰冷,冰冷之中又有一丝憋火,皇帝突然一声暴喝,厉声道:“侯君集,你可对得起朕?” 侯君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李世民胸膛不断起伏,愤然道:“满朝文武国公,你的年纪最轻,当初立国赏赐之时,是朕力排众议封你为国公……” 皇帝越说越有气:“所有国公之中,朕最欣赏的就是你,最重用的也是你,当初玄武门之变,程知节手持大斧在乱军厮杀,他身中四箭三刀,流血足有一斗,他的功劳比你大不大?可是朕只封了他一个左武卫大将军,当朝兵部尚书却让你来做。” 侯君集泪水横流,趴在地上哽咽不能语。 然后李世民犹自不停,又喝道:“还有皇家联姻,其他国公的长子只能迎娶公主,长女只能嫁给普通王爵,但是你的女儿海棠如何?朕力排众议赐婚给承乾,让海棠成为了太子之妃。” 侯君集身体猛然一震,懦懦道:“陛下,罪臣…我……” “闭上你的嘴,乖乖听朕说!” 李世民暴吼一声,猛然从韩跃手里夺过天子剑,铿锵一声抽出利箭,剑光在大殿里悠忽一闪。 皇帝手持天子剑,咬牙切齿道:“朕从秦王府崛起,麾下有三百铁杆功臣,这些功臣有老有轻,但是谁也比不上你的重任。我封你做国公大将军,让你坐镇朝堂兵部尚书,古往今来有哪个人能在你这年龄达到如此成就?可是你呢,你如何报答朕的?” 侯君集满脸羞愧,眼中泪水混合额头上的血水横流满脸。 李世民一声轻叹,惋惜道:“朕一向知道你有雄心,也喜欢你的这种雄心。我力排众议重用于你,即是因为你的雄心,也是因为你的年轻。其他开国国公的年纪渐渐大了,所以朕想培养你,让你成为大唐下一代帝王的守护神,可惜,可惜……” 历史上确实如此,有很多史学家都曾对李世民时期的权力架构感觉不解,大唐建立之初有赫赫战功者无数,那是一个将星闪耀的时代,侯君集放在当时并不是特别出色。 然而比他功劳更大的人没有成为兵部尚书,侯君集却成为了兵部尚书。 究其原因正如李世民所说,因为他年轻而且有霸气,只要善用这个人才,等李世民死了他会成为大唐下代帝王的守护神。 可惜的是,侯君集却为了女儿做下错事,他想推李承乾上台,必然要向韩跃动手。 自古至今,历朝历代,大臣参与皇权之争,最受皇帝的愤恨和猜忌。 皇帝忽然伤感摇头,手持天子剑缓缓走到侯君集身前,叹息道:“小白猿,给朕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侯君集身体一震,忍不住抬头看向皇帝,眼见皇帝满脸恨铁不成钢,侯君集眼中的热泪更加汹涌。 小白猿这个称号,正是他青年之时初见李世民被赐下的号,那时他刚刚习武有成,因为武功灵活多变,加上又是个白面书生的相貌,所以李世民大为稀奇,赞称他叫小白猿。 皇帝一句小白猿,显然是想起了当年征战之事,侯君集何尝不是如此,心中越发羞愧难当。 这一刻他什么抱怨也没有,只是把身体重重趴伏下去,叩头道:“陛下不用留手,罪臣无话可说,我犯得是谋逆大罪,不杀不足以震慑后来人……” 李世民咬牙切齿,似乎变得特别暴怒,大吼道:“你这孽畜竟然不求饶?你为什么不求饶?” 侯君集惨然一笑,喃喃道:“心中有愧,难以开口,陛下您应该知道,罪臣是个刚硬的性子。” “刚硬的性子,刚硬的性子,朕打死你这刚硬的性子……”李世民虎目喷火,忽然狠狠飞起一脚,重重踢在侯君集脖颈之上。 这一脚用力巨大,顿时将侯君集噗通踢倒,他的脑袋砰砰撞在地上,口中闷哼出声,双眼陡然翻白,一下昏死过去。 “气煞吾也……” 李世民一脚踢昏侯君集,突然将手中天子剑恶狠狠往地上一插。 太极殿中铺设的都是坚硬石板,李世民这一下用力太猛,天子剑撞上石板铿锵一声,竟然一下从中间折断。 旁边韩跃吓了一跳,急切道:“父皇,天之剑……” “断了就断了,给朕乖乖闭嘴!” 李世民火气很大,张口呵斥韩跃一句,道:“不过一柄长剑而已,朕说它是天子剑它才是天子剑,朕要说它是普通长剑,天下有谁敢于不服?断了就断了,明天让人再造一柄。” 韩跃微微一呆,忽然觉得李世民说的很对,所谓天子剑不过是个名号,它之所有具有权威,那是因为皇帝把它当做佩剑。 一旦失去了皇帝的光环,这柄长剑确实是普通之剑。 对于李世民来说,就算他拿根木柴想要打人杀人,满朝文武也要乖乖挨着,有皇帝光环加持,木柴和天子剑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跃儿你来说说,朕该如何处理侯君集?” 李世民突然转身,虎目闪着锐利精光。 韩跃看了侯君集一眼,张口语带回答,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脸色变得踟躇起来。 李世民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穿韩跃心中有想法,皇帝岂容韩跃推推啦啦,怒喝道:“有什么话不用藏着,此地只有你我父子,用不着装出一副口不敢言的架势。朕之所以把侍卫和太监们都赶出去,就是要和你说说隐秘的话……” 皇帝如此表现,又是暴怒又是呵斥,这等情形一看就十分异常,韩跃若是还不懂那真是天生傻子。 他眼珠微微一转,小心试探道:“父皇,其实您心里有想法,您压根不想杀侯君集,对不对?” 此话才一出口,只见李世民脸上的怒气陡然间就消失无踪,皇帝意味深长面色哪里还有暴怒,转身间变成一种心怀大慰的笑。 “知我者,跃儿也,朕心中很是欣慰,终于看到你再一次成长了……” 李世民一脸轻笑,忽然招了招手示意韩跃站近一点,压低声音道:“朕曾经跟你说过,做皇帝不能有仇恨和怨怒,心中只留下利益和取舍。侯君集确实不该杀,非是朕心中不舍,而是留着他比杀了他更加有用。” 他看了韩跃一眼,谆谆教诲道:“跃儿你记住了,这就是帝皇取舍之道,利益大者留,利益小者舍,留下侯君集的利益大过杀掉,所以朕不想杀他。” 韩跃心中微微一动,隐约觉得有所感悟,不过他面上故作不懂,奉承李世民道:“此事儿臣不是太懂,还请父皇给我说说。” 李世民何等人物,岂会看不出大儿子故意讨好自己,皇帝突然笑骂一句,不过却没有揭穿。 他竟然真的给韩跃解释起来。 “跃儿你应该知道,我大唐立国已然十四载,虽然说起来只是个新生的王朝,但是能征善战的将军渐渐在走下坡路了。因为若是从前隋开始算起,这些将军其实已经打了三十多年的仗,程知节年过五十,李勣年过五十,牛进达年过五十,李药师也年过五十……” 韩跃目光一闪,脱口接话道:“唯有侯君集最为年轻,他现在还不到四十岁,如果孩儿记得没错,候大将军今年才三十八岁。” “不错!” 李世民重重点头,道:“朝代更替,要留镇国之帅,虽然朕现在春秋鼎盛,程知节他们也还能再战个十几年二十年,可是十几年之后呢,大唐的年青一代将领也许会成长一批,但却缺少能够统领大军的帅才……” 他看了韩跃一眼,轻轻道:“你麾下虽然有六员猛将,但是没一个是统帅之才,让他们冲锋陷阵可以,让他们指挥大军团作战不行。” 韩跃缓缓点头,沉吟道:“唯有侯君集是帅才,待到十几年之后,他也才五十岁上下,正适合做这个守护大唐的大帅。” 皇帝欣慰一笑,对这个大儿子很是满意。他虎目直直盯着韩跃,突然道:“跃儿牺牲一下,把侯海棠娶了吧。” 韩跃顿时就是一呆。 原来说来说去,皇帝最终目的竟然是让自己出卖肉身。 …… ……第一更到,2分钟后第二更,这次是真的,我几乎是同时发布的,各位小伙伴没刷出来的话请刷新一次。 第503章 皇帝和皇后飙戏? 李世民突然嘿嘿直笑,语带深意道:“今晚侯君集来此之前,曾去你母后那边跪地求情,这皇宫乃是朕的地方,你以为没有我的许可他能去?” 皇帝再次一笑,面上带着浓浓自得,继续又道:“尉迟敬德为人拘谨,乃是朕麾下最为愚忠之人,他就算惋惜侯君集的事情,没我的话也不敢帮忙……” 韩跃张了张嘴巴,好半天才悻悻道:“原来父皇早有打算,您明明已经想好了一切,却故意放候大将军去母后那边苦求,然后您可能还会和母后演一出戏,说不定还会训斥恼怒母后一番,如此多翻操作演戏,最后才装作勉为其难答应求情,这样越发能让候大将军感激母后。” 李世民缓缓点头,忽然反问道:“你可知道为父为什么要让侯君集感激你母后?” 韩跃沉吟一想,试探道:“莫非是因为母后恪守后宫,让她领这份人情不会引人诟病?” “你错了!” 李世民直接摇头,傲然道:“朕乃一国之君,你母后乃一国之后,我们夫妻俩不管做什么都是正理,朕这个当皇帝的岂会怕人诟病?跃儿你还是没有看透啊……” 韩跃这次真是茫然了,心中好奇道:“既然不是怕人诟病,儿臣再也想不到其它原因。” 李世民看他一眼,忽然悠悠吐出一口气,淡淡解释道:“其实原因很简单,你母后比我年轻八岁。” “年轻八岁?那又如何?”韩跃再次茫然。 李世民呵呵一笑,道:“年轻八岁,就可能晚死八年。况且女性大多比男子长寿,你母后说不定会比我多活十年,为父说的如此明显,跃儿你还是不懂么?” 韩跃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其中缘故,脱口而出道:“延续侯君集的感激之情……” “不错,正是延续侯君集的感激之情。” 李世民欣慰点头,谆谆教诲道:“跃儿你要记住,所谓帝王之道,就是要寻求最大的利益。今番侯君集犯下谋逆重罪,朕要饶他会有一番特别大的付出,这个付出咱们皇家必须收回本钱。” 他忽然大有深意看了韩跃一眼,接着又道:“朕比你母后大了八岁,所以很可能活不过你的母后,如果让侯君集感激于我,那么这笔买卖的利润不够高。比如朕从现在开始还能在世二十年,而你的母后能在世三十年,你说是让侯君集感激二十年好,还是感激三十年好?” 韩跃恍然大悟,道:“自然是感激三十年,原来这就是帝王之道。” “是啊,帝王之道,重在算计……” 李世民轻叹一声,有些感慨道:“哪怕是情意这种宝贵之物,在帝王眼中也是需要算计的东西。一旦当了皇帝,再无情意可言。” 便在这时,地上的侯君集忽然发出一声呓语,显然李世民刚才把他踢昏,经过这一阵子快要转醒了。 李世民脸上的悠然和悠闲陡然一敛,再次变成那幅暴怒和冷厉神情,这种瞬间变脸的技巧让韩跃看的大为惊奇,心中却不想自己将来也成为这样。 “臭小子收起你的胡思乱想,侯君集快要醒了,你还得陪着朕演上一出戏,记住了,要想成为一个好皇帝,万万不可把你的心思写在脸上。” 韩跃无奈一叹,点头表示同意。 地上的侯君集终于醒了,这位大将军醒来之后顿时从地上爬起来,再次磕头道:“陛下,罪臣该死,竟然昏倒在殿堂之内。” 李世民冷冷一哼,道:“你昏倒乃是朕大力所踢,此事须怪不得你。不过你涉嫌谋反叛乱,这是满门抄斩的重罪,侯君集我问你,朕如此判定你可心服?” 侯君集垂头轻叹,道:“陛下所言无差,罪臣心服口服……” 李世民目光炯炯,紧接着道:“既然你心服口服,那么朕便判你斩首死罪,明日早朝我再下一旨令,让左右武卫调动大军,抄了你的家,灭了你的门,无论家丁下属,还是正妻妾室,总之整个国公府邸全都抓光,一发押送长街砍头,也不需要大理寺再审了。朕这么判,你可心服?” 侯君集脸色呆滞,苦涩道:“谋反之罪,向来如此。” 李世民哼了一声,突然提起侯海棠,森森道:“还有你的女儿也要杀,海棠那丫头虽然不错,但是毕竟成了谋逆之女,侯君集你跟着朕足足二十年,应该知道我的行事手段。” 皇帝目光炯炯盯着侯君集,面色冷厉道:“我大儿子编订的诗集里有一首诗写的很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前面说的所有话,侯君集全都恭首倾听,唯独这一下大为惊恐,慌乱道:“陛下饶命,小女无辜。” 李世民森然一笑,冷哼道:“身为谋逆之女,岂有无辜之说。这事你不用苦求,朕定下的打算从来不改。” 韩跃在一旁看着,心中只觉十分好笑,李世民真是不愧演绎大师,这个红脸唱的入木三分。 侯君集泪水横流,跪地不断叩头,他口中呜咽不能止,想要祈求李世民放女儿一马,又知道皇帝心性向来刚硬。 便在这时,忽然殿外有清脆脚步响起,但听一人在门口轻声说话,温和道:“陛下且慢判定刑罚,海棠那丫头温婉可爱,臣妾心中很是喜爱,我以当朝皇后身份求情,陛下能否给臣妾一个面子……” 说话之间,长孙皇后的身影走进殿中。 “不行,后宫不得干政,观音婢你难道忘了?”李世民冷冷盯着长孙,暴喝道:“侯君集犯的乃是谋反大罪,按律合该满门抄斩,观音婢速速离开,否则莫怪朕发怒呵斥。” 韩跃冷眼旁观,心中嘿嘿道:“父皇和母后,开始飙戏了。” 地上的侯君集一脸担忧,双眼可怜巴巴望着长孙皇后。他现在全部的希望都放在长孙身上,这一刻大将军在心中不断便求诸天神仙,希望皇后能够硬起来和陛下顶撞。 可惜下一刻他失望了,长孙没有出口顶撞,而是幽幽一叹,转身竟然真想离开。 侯君集顿时心如死灰,双目之中黯然无光。 韩跃也出乎意料,忍不住张了张口想要说话,突然想起李世民的威胁,连忙又把嘴巴闭上。 不过他虽然闭嘴,心中却迷惑万分。 “这戏码不对啊,母后不应该拿出气势和父皇相争,两口子狠狠飙戏收归侯君集之心么,怎么突然就转身要走了……” …… ……第二更到今天6000字送上,月底最后一天了,山水最后提醒一下,月票马上就要作废了哦,你们是不是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504章 长孙逼婚 韩跃感觉心中迷惑万千,下意识便在旁边喊了一句,惊奇道:“母后,您就这么走了哇?” 说出这一句话之后,韩跃心中轻轻打了一个哆嗦,也不知道为何,竟然隐隐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只因长孙原本抬起要走的脚步,突然就那么停了下来。 停了下来…… 长孙停了下来…… 下一刻,这位当朝皇后似笑非笑回头,望着自己大儿子默不作声,然而目光意味深长,分明是别有目的。 “这眼光似乎有些不妙啊,我觉得自己可能要被坑!” 韩跃心头一个突兀,不过他也不是一般人物,紧急之间陡然转口,拱手施礼道:“夜色深沉,想必母后已经困倦,儿臣恭送母后回宫,祝您今晚睡个好觉……” 啧啧啧,多么美妙的托词,恭送母后离开,一下堵住母后所有的话,不但让母后找不到茬,而且将刚才的插口隐患全部弥消。 韩跃自觉有些得意。 这几年虽然不再使用混混手段,然而毕竟骨子里还有保留,看看咱这一手玩的多么漂亮,一般人可没有这个急智。 可惜,他还是小瞧了长孙的手段。 只见皇后脸上忽然显出诡异的笑,口中却幽幽一声叹息,语带黯然,悲呛道:“母后也想睡个好觉,可惜我今晚注定睡不着。” “这是为啥?” 韩跃心中一急,顿时有些担心,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自己不该接话,忍不住提起手掌狠狠抽了一下。 改口。 必须得赶紧改口。 韩跃心中不好的感觉越发强烈,他觉得已经快要陷入长孙的网中,连忙道:“母后不要怕,睡不着您就回寝宫躺下,儿臣教您一个好办法,您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数羊,只要数到一千只,保证能香甜入睡。” 他生怕长孙还有手段,说到这里急急又是拱手一礼,义正言辞道:“儿臣恭送母后……” 可惜长孙不走了,忽然抬脚转身,幽幽道:“母后心里累,回去数什么也睡不着,跃儿你搬个凳子给为娘歇歇,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 韩跃嘴皮子打了个哆嗦,知道自己要有大麻烦。 他下意识去看李世民,希望父皇能帮自己一把,可惜李世民不知何时竟然站的很远,此时正冷着脸在训斥侯君集。 “别看了,你父皇心里只有家国大事,所以他这辈子欠我很多,为娘心里想什么他一清二楚,这种事他不敢来帮你……” 长孙得意一笑,招手对韩跃又道:“乖孩子,快去半个凳子,母后知道你最为孝顺,你去搬个凳子让母后歇歇,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 “能不说吗?”韩跃硬着头皮小声出口。 长孙悠然一笑,淡淡道:“不说?可以啊,母后心里苦,我这就回宫上吊,免得整天活的可怜。” 韩跃顿时头大如斗,颓然叹息一声。 长孙如此坚持,显然今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至于目的是啥? 除了逼他多娶老婆传宗接代,你觉得长孙还会热心别的? 他小跑着在宫殿里搬来一张凳子,小心翼翼扶着长孙坐下,这才讪讪道:“母后咱们先说好啊,这次最多只娶一个,儿臣给你面子,但我不当种马,媳妇已经够多了……” 他看了长孙一眼,撒谎道:“最近半年儿臣一直腰疼难受,豆豆她们早就不满了。儿臣自己也很担心,色乃刮骨毒刀,我觉得自己活不过三十岁……” “狗屁!” 长孙呵斥一声,直接戳破他的谎言,冷笑道:“你身有紫阳真人百年内力,便是娶几头母熊也能应付,如今只去了五个小女娃,还有一个常年待在新罗。就这种清闲情况你也敢跟母后撒谎说腰疼?臭小子你去问问你父皇,他有七十二个妃子,还有一百多昭仪、婕妤和才人,几乎夜夜笙歌,简直臭不要脸,但是你见他喊过腰疼没有……” 长孙一语双关,不但戳破韩跃谎言打脸,而且指桑骂槐骂了李世民一句,远处李世民闷哼一声,显然这话皇帝是听见了。 韩跃讪讪一笑,低声道:“父皇英明神武,而且雄才大略,他有那么多妃子分属应当,所以不觉得自己腰疼。” “胡扯!” 长孙又是一声呵斥,忽然抬手如电一下揪住韩跃耳朵,道:“娶老婆和英明神武有屁的关系?” 堂堂一国皇后,世人眼中雍容典雅的长孙,这一刻竟然口吐脏言,传出去恐怕要跌碎一地眼球。 然而韩跃却心感温暖,知道这才是自己老娘,整天端着架子的那是皇后,肯在儿子面前骂人的才是老娘。 他被长孙揪着耳朵使劲扯,虽然耳根子有些刺痛,然而却一点也不敢动弹,如今他武功强横无比,稍有动作可能就会弄伤长孙。 长孙突然哼了一声,两根手指轻轻一送,放开了揪住他的耳朵。 韩跃轻出一口气,感觉自己老娘还是比较疼爱自己,发现自己被揪的龇牙咧嘴,立马就放开了自己耳朵。 然而下一刻他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真是小看了老娘。 只听长孙哼哼冷笑道:“就算娶老婆真和英明神武有关系,放在你身上也合情合理。你说你父皇英明神武,本宫觉得你比他更加英明神武,老不要脸的能娶几百个老婆,那你可以娶一千个……” “一千个?” 韩跃吓了一跳,颤声道:“母后,你想弄死孩儿不成?” 为了打消长孙念头,他连忙开始加码,道:“儿臣可以答应您,我这辈子再娶两个…不…我可以再娶三个滕或者妾,保证让您的膝下孙儿成群,但是再多我肯定不娶,没有爱情的婚姻,睡起觉来也觉得味同嚼蜡……” “胡扯!” 长孙呵斥一声,冷着脸道:“你父皇的妃子哪个有爱情?他都是看见人家漂亮就选成妃子,母后到现在也没见他说过味同嚼蜡,反而每天都睡的欢欢喜喜。” 远处李世民终于忍耐不住,他纯粹属于躺着也中枪,轻哼道:“观音婢你够了,教训儿子就教训儿子,作何要把朕拉出来当垫背?作为一国之君,三宫六院乃是古制。” “我儿子将来也是一国之君,而且他的帝国肯定比你的大!” 长孙冷笑撕了李世民一句,转头再看向韩跃,忽然伸出两根手指头,淡淡道:“再娶两百个,母后帮你慢慢选……” “您杀了我吧!” 韩跃悲愤一吼,摇头道:“最多四个!” 他刚才说这辈子最多再娶三个妾,现在被长孙两百个名额吓唬住,无奈只能稍微加码,由三个变成四个。 可惜韩跃却忘记了,世间之事最是奇妙,一旦你开始选择让步,那就会一直退让下去。 只见长孙弹出的两根手指缓缓收回一根,悠悠道:“既然跃儿你退了一步,那么为娘也退让一步,两百个小妾你不愿意,那就娶一百个吧。” “咦,从两百变到一百,母后的强势似乎不太坚持啊,既然她不能坚持,那我就得坚持……” 韩跃眼珠转了几转,强硬道:“只娶四个,多一个也不要。” 下一刻,他后悔了。 长孙冷笑一声,忽然收回的那根手指又弹了出来,道:“现在一百没有了,再次变回两百,明天就给你准备大婚,为娘早就选好了小妾人选。” 韩跃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颤声道:“母后,你这套路不对啊。” “为娘哪里不对了?”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谈买卖都是有来有往,价格一点一滴降下来,哪有您这样突然减倍突然加倍的?又不是斗地主,儿臣也没有欢乐豆……” “斗地主?欢乐豆?” 长孙一时没能弄懂韩跃的吐槽,不过她依旧冷冷一笑,道:“本宫你是母亲,我凭本事生的儿子,为什么要和你讨价还价?” 她得意看着韩跃,哼哼道:“自古婚姻嫁娶都是长辈之言媒妁之口,我让你娶多少你就娶多少,两百个小妾已经准备好,明天你就给我去大婚,敢要少娶一人,为娘立马死给你看。” 韩跃一屁股坐在地上,悻悻道:“母后手段高超,儿臣自认不敌。我投降,我认输……” 他看了一眼长孙,叹息道:“有什么目的您就直接说,我知道两百小妾只是吓唬人,您说出这个骇人数字,无非是逼迫儿臣多娶几个。我承认硬不过您,所以选择投降认输,母后您就给儿臣来个痛快,您预算的底线是几人?” 长孙点头微笑,既然儿子这么说,她也不再吓唬人,当下伸出一只纤细巴掌,然后弹出了五根手指。 “底线要娶五个?” 韩跃眉头一颤。 长孙诡异一笑,手掌忽然一转。 正面五根手指代表五人,这样转动一下,代表的意思不言自明,这是要翻上一番。 韩跃头大如斗,愁眉苦脸道:“要娶十个人,是不是太多了。” 长孙悠悠吐气,淡淡道:“李勣有女年已十四,萧禹有孙女年已十五,唐俭有女十五岁,柴绍有侄女十五岁,房玄龄有之女十七岁……” 她历数各家国公勋贵的嫡女,韩跃听得面皮抽搐,忽然听长孙说出两个人,道:“程知节有女十六岁,刘宏基有女十四岁……” 韩跃惊恐万千,跳起来悲愤大叫,道:“母后你杀了孩儿吧,程咬金的闺女长相无敌,比他老子还要威猛,刘宏基的闺女虽然只有十四岁,已经像个七尺大汉。如果要娶这俩,儿臣立马撞死大殿。” 长孙想了一想,也觉得那俩女孩有些吓人,不过她似乎有些惋惜,依旧怂恿大儿子道:“长得壮,能生养,灭了灯其实一个样,跃儿何不试试。” 韩跃浑身都在哆嗦,眼前浮现出程咬金闺女的面容,那丫头长得比程咬金还粗狂,别说关了灯,戳瞎他眼他都不敢睡。 第505章 皇家的隐秘事 长孙也觉得这事太为难儿子,最终帮他减去两人,道:“好吧,程知节的闺女和刘宏基闺女不要了,但是剩下八个老婆一个不能少,明天就给你准备大婚。” 韩跃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不过却提出反对意见,道:“儿臣可以答应和她们相处一段时间,不过明天大婚肯定不行,我要先看看能不能培养情感,然后在决定娶还是不娶……” 长孙不肯,寸土不让道:“哪有没结婚就和人家闺女见面的道理?跃儿你放心,为娘帮你选的这些姑娘个个绝顶,不但淡雅大方,而且落落得体,也曾读过诗书,也会针织女红。” 她伸手轻抚韩跃额头,温声道:“为娘是你母亲,难道害你不成。我选的女孩尽管去娶,保证个个让你满意。” 韩跃扭过头去,冷笑道:“怕是并非母后的选择,都是父皇的意思吧。” 刚才长孙说的那十个女孩,上至大唐首辅的侄女,下至当朝一品国公,任何一个身后都站着强横大佬,这分明是李世民的一种联姻策略。 连程咬金的闺女都有份,长孙再怎么急着抱孙子也干不出这种事。 那丫头五大三粗长相比程咬金还威猛,真亏李世民能想的出来。 “儿臣就不明白了……” 韩跃恨恨一声,语气里分明带着抱怨,道:“我如今手握三十万大军,坐拥整个东北关外之地,再加上高句丽的战事一直胜利,儿臣很快又有更大的地盘。我的羽翼已然丰满强硬,为什么还要做这种联姻之事?” 长孙微微一呆,下意识去看李世民。韩跃这个反驳皇后回答不了,一时之间便想到了皇帝。 韩跃哼哼一声,道:“儿臣猜的没错,果然是父皇主意。” 长孙闭口不答,感觉无法跟儿子解释,远处李世民似乎恼羞成怒,呵斥道:“是朕的注意又如何,臭小子莫非不服?” “我就是不服……” 韩跃对长孙千依百顺,对皇帝这位老爹可就不太恭顺了,跳起来哼哼唧唧,道:“联姻就联姻,为什么要找我?儿臣有多少大事要做,哪有时间娶人家闺女。父皇您有那么多皇子,如今个个也都长成了,不如我这当哥哥的发扬一下风格,让弟弟们娶那些女孩……” “放屁!” 李世民暴喝一声,道:“你以为联姻谁都能联吗?虽然都是朕的儿子,也是皇家亲封的王爵,但是那些小孩子哪里能跟你比,否则朕岂能听你再这里叫嚣?” 皇帝忽然一把抓起地上跪着的侯君集,指着韩跃大声道:“小白猿你跟他说说,如果你的女儿注定要嫁入皇家,你是选这个臭小子当女婿,还是选其他皇子当女婿?” 侯君集一脸惊喜,连忙道:“陛下还用问吗?罪臣又不是傻子呆子,选女婿自然要选最好的,大殿下天人之姿,我家小女自然要嫁这种人。” 他心情激动,把心里话也说了出来,道:“至于其他皇子虽然身份也很高贵,但是在罪臣眼里他们也就占个身份高贵,除此之外屁用没有……额,陛下,罪臣是肺腑之言,一时情不自禁。” 李世民脸色有些不好看,一下将侯君集扔在地上,转头冷着脸对韩跃喝道:“现在你听清楚了?不是朕不想让你的弟弟去联姻,而是他们联姻没有任何力度。那十个女孩个个都是重臣之家,让她们嫁给普通皇子不是不行,但是她们的长辈心中难免有些不满……” 韩跃犯倔,大声反驳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父皇自始至终没让这些女孩和皇子们接触,安知我的弟弟们不能成功?要我说这事可以选个实际试试看,不如在曲江开个皇家诗会,让弟弟们和各家闺女全都参加。” “好!”李世民直接点头,忽然得意一笑,道:“此事是你提议,所以你也参加。” 韩跃登时一怔,瞥见李世民满脸带笑,转头又看看长孙皇后,发现母后也一脸得意。 他心中陡然打个突兀,提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恨恨道:“原来父皇母后目的在这里,儿臣上了您二位的大当。” 皇帝皇后同时得意起来,李世民忽然看了一眼地上的侯君集,厉喝道:“小白猿,你带兵私自进城,还欲围杀亲王。此事若是严格追究,已经算是谋逆之行。不过朕为人心善,而且不会屠杀亲戚,如果你闺女能嫁给我的儿子,那么朕就饶了你满门几百口的性命……” 侯君集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目光却期盼看向韩跃。 韩跃连忙转头,心中天人交战。 刚才长孙说了十个女孩,虽然被他硬顶减去两位,但是毕竟还剩下八个,这八个女孩里面可没有侯君集的闺女,如果他现在吐口答应,保不齐皇帝和皇后以后还会用这种办法加塞。 最主要的是,侯海棠可是李承乾的未婚妻,虽然没有过门,但却天下皆知。他是李承乾的大哥,如果娶了侯海棠岂不等于睡了自己的弟媳妇? 长孙似乎看透他心中想法,忽然幽幽一声,劝慰道:“跃儿不用太多担心,海棠那丫头没有过门,严格说起来也算不得弟媳妇。就算真是弟媳妇也能行,不信你问问你父皇,他连大嫂都睡……” 这话有浓浓的不满,几乎是当面打李世民的脸,果然皇帝龙颜大怒,暴喝道:“观音婢你够了。” 当年玄武门之变,李建成失败,李世民成功,不但全盘接收了太子权利,连李建成最美丽的一个老婆也弄进了皇宫。 这事一直是长孙皇后心中的一个梗,同时也是李世民心中的一个软肋。 两口子突然翻脸,皇帝似乎怒火冲天,猛然转身狠狠踢了侯君集一脚,厉喝道:“既然臭小子看不上你闺女,那便莫怪我心狠手辣,你满门那几百口人命,朕没法饶恕了……” 侯君集一声长叹,眼光都变得黯然。 长孙同样幽幽一叹,拿出手帕擦拭眼角,垂泪道:“侯君集,本宫对不起你,我答应要保住海棠一命,可惜我的儿子不听话。自古后宫不得干政,陛下要杀你全家这是朝堂正事,本宫虽然心中不忍,但我没有办法……” 长孙越说越伤心,眼泪汪汪直下,忽然悲咽一声,呜呜道:“我生的儿子不孝顺啊。” 侯君集满脸苦涩,但是对皇后却感激万千,拱手道:“娘娘仁慈仁爱,侯君集纵死难忘,怪只怪我侯家合该灭门,此事也怪不得陛下。” 他边说边叹,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想及自己的女儿也要跟着杀头,眼中滚滚留下两行英雄泪。 韩跃在一旁看的不忍心,明知这可能是一场戏,仍然忍不住靠口阻拦,无奈苦笑道:“父皇,母后,求您二位别这样。请让海棠妹子过来吧,儿臣已经半个月没沾女色,突然想找个女孩解解馋……” 他这话一出,地上的侯君集顿时双目放光。 李世民眼角闪过一丝喜色,长孙同样凤眉一挑。 韩跃转头边走,边走边大声叫道:“时辰要趁早,免得儿臣后悔。” 李世民连忙对长孙道:“观音婢快去准备,这臭小子倔驴脾气,他刚才是不忍心侯君集一家抄斩,所以才勉强答应下来,如果真给他后悔起来,朕只好杀了侯君集。” 长孙下意识点头,不过却有些迟疑,道:“大哥睡弟媳,真的没事么?虽然海棠没有过门,传出去毕竟不好……” 皇帝还没有搭话,地上的侯君集已然急急开口,大声道:“娘娘放心,罪臣保证没人敢说。就算说也不怕,天下悠悠之口难听,但是罪臣全不在乎。只要小女过得幸福,哪管别人怎么评价。” 李世民却叹息一声,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纸条,痛惜道:“观音婢你看看吧,这是暗月龙卫报过来的密报,承乾那孩子……” 长孙面带迷惑,下意识接过纸条。 皇后随即脸色大变,脱口道:“承乾服药自杀,虽然抢救性命无碍,但是身体已经不能人道?” 李世民痛苦闭上眼睛,伤感道:“这是一个时辰之前报过来的密报,承乾那孩子勉强算是改过自信了,但是注定一辈子不会再有子嗣。他犯错付出的代价有些大,朕必须给他这一脉留个孩子。” 长孙更加震惊,惶恐道:“陛下是说,跃儿和海棠的孩子?” 李世民缓缓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下来。 “此事列为皇家最高机密,无论十年,百年,千年,不准任何人说出去。世家人敢说,朕就杀世家。读书人敢记载,朕就焚书坑儒……” 第506章 李世民想坑儿子 李世民这话说的凶狠,不过确实有凶狠的必要,自古皇家多隐秘,很多事情在民间可能是个茶余饭后的闲话,搁在皇家身上就是万人指责的大罪。 长孙叹息一声,忽然提着裙角出门,道:“臣妾去安排一下,海棠和另一个丫头还在我寝宫里等着,既然跃儿吐了口答应下来,今晚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跑了。” 走到门口是忽然回首一望,幽幽道:“如果将来生了男娃,就按陛下的意思办吧,总归都是一家人的骨血,让承乾养着也行,等他晚年有人送终。不过陛下啊,这个机密一定要保住,谁敢诟病您就杀谁……” 李世民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去安排。 侯君集跪在地上满脸欣喜,有长孙和皇帝共同安排,想来今晚韩跃必然和女儿圆房,虽说不能大操大办,毕竟了结他心中心愿。 “陛下,罪臣,我……” “给朕滚起来,结结巴巴说话都不利索,看看你现在的蠢样,你还是不是国公大将军?当初纵横沙场的侯君集哪里去了,生平不服人的小白猿哪里去了?” 侯君集一脸苦涩,小心翼翼道:“陛下,罪臣我……罪臣我毕竟涉嫌谋反。” 李世民冷哼一声,忽然负手走到门口,望着满夜繁星闪闪,语带深意道:“谋逆大罪一犯就死,不过这个罪名单指谋君,小白猿朕现在问问你,你对朕没有忠心了吗?” 侯君集身体一震,连忙用膝盖前行几步,大声道:“罪臣从未忘记忠诚,我带兵针对殿下,那是因为阵营不同,承乾是我女婿,罪臣肯定帮他。但是打死我也不敢针对您,罪臣跟了您整整二十年,陛下应该知道我的忠心。” “只要对朕忠诚,那便可以饶恕……” 李世民淡然一笑,悠悠道:“跃儿虽然身份高贵,但他毕竟只是亲王,你今夜之事判定谋逆有些勉强,严格来说只能算谋王……” 官字两张口,何况是皇帝?有些话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当今之世谁能张口反驳? 李世民是一代帝王,在帝王心中最重要的只有自己。 侯君集没有带兵反他,那么即使反的是自己儿子,按理也算不上谋反,最多只能算谋王。 当然这个谋王之罪放在平时也是该杀,但是侯君集马上要做韩跃的岳父,闺女都让人睡了,罪名基本也就抵消了。 李世民忽然看了侯君集一眼,冷冷道:“西域三十六国!” 侯君集一呆,随即仰首看着皇帝,试探道:“陛下让臣去?” “不错,你毕竟犯了大罪,不能在朝堂上呆着。西域三十六国加起来有百万兵马,朕只给你五万步卒,剩下的事你自己想办法。” 皇帝目光炯炯看着侯君集,接着又道:“朕只有一个要求,你在西域至少要支撑三年,三年之后辽东基本平定,到时朕和臭小子腾出手来,才会去攻略西域……” 西域三十六国,这只是一个代称,说的乃是势力比较强横的三十六个国家,其实整个西域一直到东亚有大小国家上百个,联合兵马不少于两三百万。 皇帝只给五万步卒去支撑,这几乎是个直接送死的任务。 “不要怪朕心狠,只因你今晚犯了大错。若是今夜之前朕可能会给你十万二十万大军,但是现在朕不敢给了,你毕竟有过带兵谋王的举动……” 侯君集郑重点头,跪在地上挺胸道:“罪臣明白,陛下所言不差。” 他想了一想,沉吟道:“五万步卒绝无进攻可能,就算防守也很艰难,不过罪臣誓死将功折罪,哪怕我埋骨西域沙场,也要守住大唐的门户。” 李世民目光幽蓝看着他,两道目光宛如利箭,似乎想要看到侯君集心里去。 好半天过去之后,皇帝突然轻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再给你五千骑兵添添底气,免得你一道边境就被人杀了。骑兵机动力强,就算你身陷危局也能逃脱,你我君臣二十载,朕欣赏你的年轻和雄心壮志,我不想看到你死的太早。” 侯君集大为感动,身体直直俯下去磕头。 李世民负手站在门口,脸上似有纠结和犹豫不决,忽然问侯君集道:“海棠那丫头跟了跃儿,你以后还会不会反他?” 侯君集一怔,连忙道:“陛下放心,罪臣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今夜反叛是为了帮助承乾,但是女儿成为殿下妻妾之后,自然要想着维护殿下。” 李世民‘嗯’了一声,又开始沉默起来。 “陛下,莫非您还不放心?”侯君集小心翼翼开口。 李世民缓缓摇头,微笑道:“朕虽然雷霆暴怒,但是对你心性了如指掌,我很是放心,只是有件事迟疑不决……” 侯君集轻舒一口气,只要皇帝对他的忠诚不质疑就行,至于陛下迟疑何事,他连问也不敢问。 他虽然不问,李世民却突然开口,道:“其实朕的迟疑还是因为你,我给你五万步卒和五千骑兵,这股兵力实在是有些太弱,一旦西域有战事发生,基本就是全军覆没之局……” 皇帝看他一眼,沉吟道:“所以朕迟疑不决,想着该不该给你增添一些战力。” 侯君集恭敬垂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这种事他确实没法开口。 要兵,皇帝会怀疑他有别的心思。 不要,去了西域基本有去无回。 “罢了罢了……”李世民忽然一声轻笑,脸上的迟疑慢慢消退,换上一副信心十足的神情,淡然道:“自古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既然决定要用你,那就不该思虑太多。” 皇帝猛然转身,俯下身子对侯君集低声道:“海棠是你闺女,跃儿是朕儿子,如果皇后那边进展顺利的话,两个小辈现在差不多已经圆房了,朕现在指点你一条路,绝对能保你西域不死,不但保你不死,甚至还能立功。” 侯君集茫然抬头,不知皇帝所指何事。 李世民呵呵一笑,悠悠吐出八个字,提点道:“找你女婿,去要装备。” 侯君集眼睛顿时一亮。“大殿下的装备?” 第507章 李承乾喜欢这个调调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跃儿麾下有西府三卫,其中突厥骑兵二十六万,玄甲铁骑两万,火枪骑兵两万。他这支部队为什么能够横扫辽东,一是因为骑兵的战力本身就强,最主要还是装备远超当世各国……”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诱惑侯君集道:“你现在勉强也算他的岳父,闺女养了十六年岂能白养,朕给你五千骑兵,你去找他要五千套装备。如果给你火枪,你就发展火枪骑兵,如果给你神臂弩,你就发展神臂弩骑兵,懂了么?” 侯君集张了张嘴巴,虽然心中砰砰激动,不过却觉得这事很难成功,苦涩道:“罪臣今夜刚刚带兵要杀他。” “但是你的闺女被他睡了……” 李世民说话有些直接,继续诱惑道:“闺女养了十六年,总得收点本钱吧?” 皇帝的眸子不断闪动,嘴角也带着一丝奇怪和难以捉摸,悠悠道:“你知道朕不可能下旨撤销海棠和承乾的婚事,所以你的女儿注定一辈子没有好名声。你就拿这件事去找他说,臭小子心性善良,他必然觉得亏欠于你。五千套骑兵装备,勉强能弥补海棠的聘礼了……” 侯君集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道:“陛下,罪臣怎么感觉您没安好心?” 李世民脸皮一抽,冷哼道:“朕怎么没安好心了?” 侯君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我听说火枪和神臂弩的造价十分高昂,五千套装备至少价值百万,这还只是装备的制造价格,弹药和弩箭属于消耗品,所以价值更在装备十倍以上,如果让大殿下给我配备五千骑兵,这一下就要宰割上千万贯啊。” 李世民咳嗽一声,转脸有些不好意思看侯君集,不过却直接说出心中目的,轻哼道:“不是帮你配备,而是是帮朕配备。臭小子哪里都好,就是火枪和神臂弩不肯给我。此事朕也奇怪,红衣大炮他肯给,威力更大的野战山炮他也给,偏偏火枪和神臂弩一直不愿意给……” “也许是制造太难,或者是价格太高!” 侯君集不由自主替韩跃找借口,小心翼翼道:“五千套装备就得耗费千万巨资,大殿下虽然有钱,但是他花钱的地方更多。” 李世民眉头微挑,笑眯眯打趣道:“还没当上岳父,已经开始回护了吗?” 侯君集脸色一红,连忙垂头下去,讪讪道:“陛下说笑了,罪臣只是就事说事。” 他这话明显有些言不由衷,李世民嘿了一声,对此不置可否。 其实皇帝对装备的事情也很困惑,他负手站在门口沉吟半天,最终还是觉得应该试一试,开口道:“你按照朕刚才的意思去做,不过今晚先不要去,两个小辈此刻正在圆房,没有岳父去敲房门的说法。” 侯君集闷声不答,垂头静静听皇帝吩咐。 李世民接着又道:“今晚朕会安排人手在那边守候,等到明日清晨之时,立即通知你去独门,那时候臭小子刚刚完事,必然心存惭愧羞于见你,到时你出口讨要装备,必然一举成功……” 侯君集瞠目结舌,呆滞道:“让我去堵门?堵…堵我闺女的新婚房门?” 他一张脸猛然通红,显然是想及那种场景,觉得很是丢人。 李世民哼了一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是海棠的父亲,也是跃儿的岳父,就算堵门又如何,难道两个小家伙还敢骂你不成?” 侯君集使劲咽了口唾沫,双眼发直发呆,好半天才喃喃道:“堵自己闺女和女婿的新婚房门,这种事一旦传出去,罪臣……罪臣怕是一辈子抬不起头……” 皇帝怒了,猛然一声暴喝,道:“婆婆妈妈,推推拉拉,你到底是要脸还是要命?不如朕撤回命令如何,你也不用去西域守门了,明天我就判你个满门抄斩。” 侯君集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敢反驳。 皇帝似乎尤有怒气,猛然飞起一脚狠踢,呵斥道:“给朕滚蛋,别在这里碍眼。”转头又对外面冷喝一声,道:“尉迟敬德何在,进来带着侯君集一起滚……” 外面脚步急急传来,尉迟敬德一路疾跑过来,这位鄂国公乃是大唐最愚忠之人,不但坐镇左武卫大将军,而且还是宫中御林军的大统领。 他进门后看也不敢看皇帝一眼,一把抓起侯君集就走,口中却瓮声瓮气禀告一句,道:“陛下,娘娘给大殿下安排了一间小宫殿,海棠那丫头…海棠那丫头也在房中……” “知道了!”李世民再次轻喝,不耐烦挥手道:“滚滚滚,两个人有多远滚多远。” 尉迟敬德答应一声,拉着侯君集急急慌慌出门远去。 皇帝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两人身影完全不见,这才负手缓缓回转大殿,口中却依稀在念叨沉吟,喃喃道:“难道真是因为制造不易,所以臭小子一直不肯给我装备?” 其实他真是误会了韩跃。 神臂弩和火枪都不是这个时代该出现的东西,从系统里兑换的价格十分高昂。此前韩跃为了搞卫星电话,将手里积攒多年的气运花个精光,就算想兑换也只能干瞪眼。 如果自己制造这两种装备,以大唐目前的军工产力显然很难。神臂弩还好说一些,火枪则是完全没有办法,不说别的光说枪管和枪膛就是一大难关。 皇帝满腹心思,背着手慢慢进入寝宫,今夜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他也没心思去哪个嫔妃的宫殿。 皇帝没去找人欢好,韩跃这边却欢好的不得了。 大唐后宫按说晚上不留男人,不过在长孙眼中显然这个规定扣不到自家大儿子身上。立政殿有很多个小院子小宫殿,今晚韩跃就被安排在一个小宫殿之中。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整个后宫都寂静无声。 这座小殿很小,房间里只有一床一榻,韩跃面色纠结坐在床边,另一侧则坐着脸色红透的侯海棠。 两人沉默良久,最终还是侯海棠开口,羞赧小声道:“大哥,夜已不早了,弟媳伺候您睡下吧。” 人比花娇,艳丽动人,尤其那句弟媳,简直撩拨了男人心中犯罪的神经。 偏偏韩跃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咽口唾沫道:“能不能……能不能改个称呼……” 侯海棠轻咬嘴唇,忽然羞红着脸吹灭蜡烛,韩跃心中陡然一惊,刚想说别灭灯,猛然感觉一个滚热的身体扑了上来。 只觉有人在耳边轻轻吹气,气息如兰芬芳,低声羞赧道:“大哥为什么让我改口?海棠还没有退婚,我本来就是承乾的妻子呀。您知道么,今晚我进宫之前曾去和承乾坦白,承乾竟然说他喜欢这个调调……” 韩跃目瞪口呆。 (这一章不是乱写的,历史上李承乾就是心理不正常,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也就是现在所说的GAY) 第508章 所有敌人大联盟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窈窕谁家女,最美婚装容。 半个时辰之后。 小小的宫殿里一灯如豆,韩跃傻不愣登的平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看着头顶上方。 “我睡了弟媳妇,我竟然睡了弟媳妇!” 他满嘴苦涩,忽然习惯性伸手想去摸烟,哪知入手却摸到一个滚烫光滑的大腿,吓得他打着哆嗦把手抽回。 然而他这一摸太过突兀,让身旁的少女顿时又误会了。 “大哥,您还想要是么?”海棠嘤咛一声,羞涩的捂着小脸,声音低如蚊子轻哼,又似小猫在春夜低叫。 少女已成少妇,前后不过半个时辰。韩跃再次打个哆嗦,颤声道:“别……别喊我大哥,我求你了……” 房间里一灯如豆,照亮海棠脸上潮红,灯光虽然昏暗,人却艳丽动人。 “妹子,你不要笑的这么瘆人,我害怕……” 韩跃头皮发麻,下意识便想翻身逃跑。 哪知身边的少女羞涩嘤咛,突然伸出两只洁白如玉的臂腕,死死揽住韩跃脖子,吐气如兰道:“此时天还没亮,大哥何必早走?小妹觉得好生困倦,真想在您怀里睡上一会,好么……” 韩跃身体僵直,只觉脑子浑浑噩噩,也不知为何突然闪过一句话,正是后世网上流传的屌丝名言,道:“撸前淫如魔,撸后圣如佛,我已进入贤者状态,现在一切都索然无味。” 他嘴里胡说八道,挣扎就想起身,海棠死死揽住他脖子,吐着热气吃吃笑道:“大哥您跑不了啦,睡了自己的弟媳妇,这辈子注定是个老扒灰,既然名声已然不好,何不趁此机会恶狠狠再来一次?” “恶狠狠,再来一次……” 韩跃浑身更僵,然而却忍不住咽口唾沫,下意识喃喃重复,道:“还要再来一次?” “这可是您说的,嘻嘻!” 面色潮红的海棠羞涩一笑,忽然将被子使劲一盖,声若蚊蝇道:“大哥既然想要,奴家自然听从。” “啊啊啊不要啊,你是我的弟妹,好妹子,求放过……” 天雷勾动地火,床榻轰隆做声。 外面夜色迷离,凉风飘然吹过,整个皇宫寂静无声,然而这一座宫殿小院中却有人影。 月光之下,但见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女站在院中,侧耳倾听房间里的声音,脸上带着气恼和不甘之色。 这少女正是紫霞,今夜她和海棠同时被皇后召进宫中,原本心中欢喜异常,现在却觉得伤心失望。 “你很生气,对吗?” 身后突然传来长孙的声音。 紫霞回首而望,却见皇后从院门口缓步走来,身边既没有跟随宫女也没有跟随太监,而是自己提着一盏小宫灯照亮道路。 不管如何不甘,紫霞还是屈膝施了一礼,恭敬道:“娘娘万安,小女子给您见礼……” 长孙微微轻笑,一直走到紫霞身边,忽然大有深意看了一下小宫殿,再次又问道:“丫头,你很生气,对吗” 紫霞使劲咬着嘴唇,不知为何感觉眼睛里很是酸楚。 “小女子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论出身,家父是中原护族者紫阳真人,论武功,小女子身兼佛道魔三家之长,论实力,我执掌着最强大的潜龙组织,论美貌,天下能与我比肩者寥寥无几……” 她越说越悲伤,忍不住就有眼泪流下来,呜呜道:“无论是唐瑶韩笑罗静儿,又或者金铃儿王凌雪还是侯海棠,她们虽然生的漂亮,加起来也赢不过我。小女子秉承中原气运而生,世间能与我比肩者唯有一人,但是那个牧羊女远在大雪山。” “娘娘您告诉我,为什么世兄如此不公,我一心帮他做事,从东北一路杀到长安,我放下佛门圣女身份,甘心做个街头摆摊的小贩。世间任何女子都喜欢锦绣华服,我却怕他讨厌我穿着艳丽,所以每天只敢穿布衣素裙,连胭脂水粉也不敢用。好不容易他决定接纳我们,偏偏竟然让侯海棠占先,娘娘,我心里好苦啊,呜呜呜……” 她越说越难受,只觉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忽然扑到长孙怀里大哭,晶莹的泪水打湿衣衫。 再怎么秀美绝伦,再怎么冠压群芳,然而她毕竟只是个少女,而且还是最容易动情伤感的年纪。 “傻孩子,真是个傻孩子!” 长孙用手轻抚紫霞秀发,温声道:“你真是犯傻,竟然没弄懂其中原因。丫头,你不要责怪跃儿,实话跟你说吧,安排侯海棠先行圆房,此事乃是我的注意。” 紫霞登时一呆,下意识抬头去看长孙。 …… …… 长孙悠悠吐气,微笑抚摸着她的发丝,轻声道:“你们都是小年轻,有些事情还不太懂,虽然已经十六七岁年纪,但是毕竟没做过父母。” 皇后轻轻拍打紫霞,忽然压低了说话声音,语带暗示道:“丫头你要记住了,做父母的对小辈没有私心,你们都是本宫儿媳,我自然会一碗水端平,不过有些事情必须分个先后,父母要优先照顾弱小的孩子啊……” “弱小的孩子?”紫霞微微一怔,心中隐隐有些明悟。 “是啊,弱小的孩子!” 长孙悠悠轻叹,继续压低声音道:“你也不想想自己的情况,武功在整个年轻一辈算是第一,掌握的势力更是能颠覆国朝。不但容貌冠压当世群女,而且你父亲还是跃儿的恩师……” 她这么仔细一说,紫霞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羞涩搓着衣角道:“娘娘不要夸奖,其实小女子也没有这么出色。” 长孙微微一笑,对此不置可否,继续话题道:“你想想,你的情况如此出众,哪个女子能压的过你?突厥那个小牧羊女本宫也见过,可惜这几年一直没有消息,想来跃儿已然把她放到了脑后。” 皇后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捧起紫霞秀美小脸又道:“除了牧羊女勉强能和你抗衡,跃儿后宅里哪个女孩敢和你争锋?侯海棠家中刚刚发生大事,他父亲涉嫌谋反叛乱,她自己也过得孤苦。再加上陛下不同意侯家退婚,所以海棠这辈子注定要背上偷汉子的骂名……” 长孙幽幽一叹,轻声道:“这丫头已然如此凄惨,母后自然要优先照顾她,不为别的缘故,只因她比你们弱小,好孩子,你说母后这么做对是不对?” 她主动开口自称母后,这是把紫霞直接认成了儿媳。 紫霞俏丽小脸红晕遍布,扭捏小声‘嗯’了一下。 长孙揽着她小脑袋悠悠吐气,忽然想了一想,温声告诫道:“丫头你还要记住一件事,咱们做女人的不能争,越争越容易失去宠爱。臭小子虽然明言不想继承皇位,但是他自己想去打一片巨大的土地。打了土地又会怎么办?自然要建立新的国家。到时他照样还是皇帝,而且还是开国的皇帝……” “作为一代帝王,后宫岂能少了嫔妃,你们趁他没成功就嫁进家门,日后肯定少不了一个正妃席位。再后面的女子就没这么好命啦,她们一辈子都要乖乖喊你们姐姐。” 她忽然拉着紫霞慢慢离开,边走边道:“所以丫头你不要犯傻,都说男子必须守拙,其实咱们女子更应该守。太强势的女孩没人喜欢,你得学会乖巧可爱才行。” 这等于是传授后宅知识,身为一国皇后,长孙能走到今日也非等闲之辈?紫霞心中不断生出明悟之感,垂着脑袋仔细倾听,生怕漏掉一丝一毫细节。 …… …… 一母一媳慢慢离开院子,临到门口之时紫霞忽然回首而望,看着小宫殿刚刚点燃的灯光再次熄灭,又倾听一下房间里传出的那种声音。 紫霞俏脸突然一红,咬着嘴唇气呼呼道:“这侯海棠真是不知好歹,竟然又要了一次,她也不想想世兄有多累,今夜一直忙到现在,竟然还不让他安歇……” 长孙噗嗤一笑,打趣道:“别吃醋了,明天晚上就安排你进房。呵呵呵,傻丫头光顾着说别人,到时候你自己怕是要的次数更多,人家海棠这么说你该咋办?” 紫霞一呆,随即心口乱跳。 她一张风华绝代的俏脸红晕如霞,月光下显得艳丽万千。 这等绝美之资,哪怕是同样美丽的长孙也看着一阵炫目,忽然苦笑道:“母后现在真有些担心臭小子,你生的如此风华秀美,连母后看了都感觉引人,如果明晚安排你们圆房,臭小子怕是日上三竿也懒得起床喽……” 紫霞嘤咛一声,明知长孙是在打趣,仍然羞的满脸通红。 一母一媳渐渐走远,一路在寝宫中穿行向前,忽然看见远处太极殿竟然还未熄灯。 长孙脚步微微一停,猜测道:“陛下深夜不睡,怕是还有一番动作,今夜虽然发生了许多事,但是臭小子只管硬打硬拼,收尾的事情全都扔给了陛下。” 紫霞眸子轻闪,小心试探道:“娘娘何出此言,莫非您指的是魏王和面壁王?” 长孙缓缓摇头,喃喃道:“青雀已经受到教训,承乾的欲望也被破灭,然而太极殿仍然灯火通明,怕是陛下在筹划世家儒家还有佛门的反扑……” 紫霞眼神顿时一狠,道:“娘娘,不如让我连夜出宫,然后急招一批潜龙高手回来,咱们把整个长安的各个势力全杀了。” 长孙脸色一呆,连忙将她揽在怀里,低声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大杀心?以后万万不可如此,傻丫头记住了,男人的事情咱们少管,让他们自己去解决。陛下既然没派人过来找你,显然是要使用朝堂上的手段。” 紫霞有些不懂,目光茫然看着远处的太极殿,喃喃道:“朝堂上的手段?” 长孙拉着她转身而行,温和道:“别管了,那里不是女子该管的地方,你且陪着母后回寝宫,今晚咱们娘俩同床相谈,我得教一教某些东西给你……” 紫霞眼睛顿时一亮,欢喜道:“娘娘,您要教我什么?” 长孙看她一眼,道:“豆豆那丫头性子太弱,本宫怕她镇不住家宅,我以前传过她很多手腕,然而这丫头自始至终不会使用。帝王后宫必须有个凶狠之人,本宫曾属意罗静儿去做,现在觉得你更适合,丫头,有没有兴趣学学?” 紫霞连连点头,再也顾不得去看太极殿那边,她乖巧随着长孙一路漫行,婆媳二人很亏回到皇后寝宫。 …… …… 长安是帝都,帝都存不下消息。今夜韩跃先是冲入魏王府暴揍李泰,然后在面壁王府身陷围困,转眼之间又有大军屠戮厮杀,不知竟然了长安多少有心之人。 深夜乃是宵禁之时,普通的百姓不能上街,自然不知城中发生大事,但是高门大户全然不同,长安城哪个门阀没有探子? 既然有探子,自然就能探到消息。 很快,韩跃提前归回长安的消息传遍各家,惊起有心之人惊悚,许多势力悄悄开始聚会。 比如城东区一座大宅,矗立朱雀大街之畔,这座府邸正是太原王氏的所在,深夜十分忽然后门打开,不断迎接一个一个大佬悄然进入。 宅中会客大厅很快坐满来人,有世家各族大佬,有儒门当世大儒,隐约竟有几个身穿僧袍的光头和尚傲然高坐,看位置竟然比很多普通世家的族长还要靠前。 太原王氏的新族长突然站起身来,冲众人苦笑一声,道:“在坐的诸位家中都有密探,想必已经知道今夜发生的事情。咱们设计狙杀韩跃,想不到全都中计被骗了……” “确实被骗了!”一个大儒愤然起身,怒道:“我等千防万防,几乎堵住了所有道路,就是没有想到韩跃竟然提前回归,咱们花了几百万去邀买巨匪,这笔钱全都白掏了。” 这大儒虽然咬牙切齿,眼中却隐隐带着一丝恐惧,对众人道:“韩跃回归,宛如疯子,他今夜突然冲入李泰的魏王府,当着我儒门几十个大儒的面殴打魏王,山东孟家的孟老夫子只不过稍微阻拦,结果被韩跃一剑砍下脑袋,热血喷溅三尺,至死尤不瞑目。”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突然恨恨道:“诸位,此子性格疯狂,而且从不按规矩办事,如果再让他这么搞下去,各家各族都要被他灭亡。今晚世家儒门和佛家都在,咱们需得组成联盟,必须杀掉韩跃……” “不错,刘老夫子说的不错,吾等必须杀掉韩跃。” 太原王氏的新族长猛然一拍桌子,大声道:“如果再被他搞下去,不用十年时间,天下再无存身之地,祖宗千载传承根基,尽要毁在此人之手也。” 他忽然站起身来,目光一扫在场众人,郑重道:“我世家一方决议参加同盟,运用所有力量,展开殊死绝杀。” 话音未落,左侧上首一位老儒颤巍巍起身,道:“儒家有浩然正气,不能看着疯癫之人祸国,我山东儒门会号令天下读书人,一起参与这个同盟。” 世家和儒门都表态了。 众人把目光看向几个光头僧人。 领头的僧人淡淡一笑,双手合十道:“东渡佛有旨,韩跃乃地狱阿修罗转世,此子不能留,此子必须杀……” “好!” 太原王氏的新族长大喜出声,道:“既然如此,诸位与老夫一起斩杀三牲,咱们向天盟誓,共同对付韩跃。” 他是此次聚集的发起人,聚集的地方也是他家,当下喝令家丁紧急收拾,很快有三牲被抬了过来。 王氏族长抬手拿起一把匕首,重重对着牲口捅了下去。 片刻之后,血酒倒满,宰三牲,盟誓约,在场众人各自端碗饮尽,那几个僧人口喧阿弥陀佛,手中却同样端着酒碗喝干。 建立盟誓之后,满堂突然响起振奋大笑。 世家,佛家,儒门…… 三家相互联合,这是何等雄厚的力量? 自古至今,这三大势力每一个都有单独挑动天下的能量,今晚却被逼着联合在一起,目的只为对付韩跃。 “此子就算死了,也算名传千古也,能让吾等全力对付,不愧是古往今来最出色的人杰……” 一个世家族长手抚长须,脸上隐隐带着感慨。 …… ……两更合在一起发布,5000字大章节送上,各位中秋快乐。 第509章 尚未动手先翻脸 这位世家族长的感慨才刚发出,满场突然变得鸦雀无声,无论世家、佛门还是儒门之人,所有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太原王氏的新族长轻哼一声,目光隐约有些不满,沉声道:“陆兄何出此言,我等刚刚盟约成誓,切莫长他人志气,自己灭自己威风……” 姓陆的族长名叫陆航,此人来自河南陆氏,家族传承八百年,也算大唐有名的门阀。 他看了一眼王氏族长,轻哼道:“老夫没有灭自己威风,也没有长别人志气,我说的都是事实,王照大人莫非不爽乎?哼哼,太原王氏,族谱以完璧归赵排序,上一个族长王珪我服他,你这个族长老夫可不服,想训斥我还不够资格。” 太原王氏最近四代人的族谱确实按照完璧归赵排序,上一代族长叫王珪,取的是‘完璧归赵’里面一个归字的谐音。 王珪被韩跃一剑杀死之后,这一代就轮到了王照,他名字里的‘照’字乃是取了‘完璧归赵’赵的谐音。 完璧归赵上下排序,这就是太原王氏最近的四代人。陆氏族长陆航乃是和王珪一个辈分的人物,自然不喜欢一个小辈对他指手画脚。 “训斥老夫,你算什么东西?太原王氏很强吗?我河南陆氏还真不在乎……” 河南陆氏虽然传承只有八百年,但是家族世代经营冶铁和农具,古代凡是能跟铁业有关系的行当都很赚钱,所以河南陆氏的家族势力很强,影响力可能比不上太原王氏,钱财却完爆王氏全族。 盟约刚刚成立,两个巨头就要翻脸,众人脸色都有些精彩,王照气的胸膛不断起伏,陆航却满脸带着嗤笑。 王照甩手推开一个劝解的大佬,对着陆航怒声道:“姓陆的,我怀疑你压根不是真心参与同盟,你分明是故意来搅局生事,是了,你河南陆氏世代经营铁业,如今大唐的铁业即将变革,你是想向韩跃示好……” “呸!”陆航猛然吐口唾沫,不屑道:“原来这就是太原王氏的新族长,你别王珪老兄差的太远了。扣大帽子都不会,你也配执掌整个王家?” 他忽然大有深意看了众人一眼,猛的仰天哈哈一笑,负手直接走出客堂,大声道:“联盟,联盟,联个屁盟,一帮人觉得自己势力冲天,个个只懂得坐在井里装大,却不知对手比我们势力更强。” 他站在门口猛然回头,嘿嘿笑道:“老夫只不过发了句感慨,结果一个小辈也敢跳出来指责,这联盟不参加也罢,我河南陆氏正愁找不到借口退出……” 陆航撂下这句话之后转身边走,院中遥遥传来他不屑长笑,悠悠道:“奉劝各位好好想想,太原王氏自从王珪老兄死后,现在还有没有资格引领世家?啧啧啧,五姓七家,很厉害么?老夫只知道一件事,太原王氏自从对上西府赵王,他家一直在走下坡路。其他几家恰恰相反,越来越红火了……” 客堂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想不到联盟刚成就有人撤出。 王氏新族长王照一脸铁青,忽然狠狠怒吼道:“来人啊,给我拦住陆航老匹夫,此人分明是敌方之人,我要杀了他祭奠盟旗。” 众人都吓了一跳,有人连忙大声道:“万万不可如此。” 这人乃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脸带急切直接从椅子上站起,先把几个想追陆航的家丁呵斥下去,然后又拦住暴怒的王照。 他身体拦在王照身前,道:“天下五百世家已有两百家被皇族收拢,如今我们的日子并不好过,你若因一时怒气去抓陆族长,同盟的世家必然心寒……” 王照满脸怒火,森然道:“心寒就心寒,我太原王氏传承千载,天下有分支子弟数万,更有数百个基层县府的官员,就算所有世家都离心,我王氏照样不惧李世民。” 他忿忿看着门外,眼见陆航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过那声长笑犹自传来,似乎在不断讽刺他,打他的脸。 王照越发恼怒,大吼又喝道:“去抓他,给我去抓住他,此人如果不杀,本族长颜面无存……” 客堂里很多人一声叹息,众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大家都是世家族长,岂能说抓就抓?你凭什么去抓?你有什么资格去抓? 今晚大家孤身前来聚义,为了保密人人都没带护卫。现在王照想趁陆航孤身抓捕人家,此举难免让在场之人同仇敌忾。 “这一代的王氏族长,比王珪差的太多了……” 许多人心中悄然闪过这个念头。 …… …… 阻拦王照的老者显然看透了众人心中怨气,这人不由一声低叹,双手使劲抓住王照。 “妻弟勿要乱来,今夜各家族长乃是信任王氏的名声,所以才不带护卫前来聚义,你安敢说出捕杀盟友的气话?” 他看了一眼在场众人,继续对王照道:“陆航族长孤身前来,你派几个家丁确实能杀掉他,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杀掉之后该怎么办?” 这老者乃是江南谢氏的族长,也是王照的亲姐夫,以胸阔如海闻名于世,在整个大唐都是出名之人。 他恨铁不成钢训斥王照道:“那河南陆氏世代经营铁业,虽然大多都是农具厨具,但是暗中也打造一些兵器,人家用兵器支持巨匪,既有钱又有势力。你若杀了他们族长,必然举族开战报复。” 王照呆了一呆,犹自强硬道:“我会怕他?太原王氏传承千载,说到暗中支持巨匪我王氏支持更多。就算和陆氏拼起来又如何,五姓七家怕过谁?” 谢云无奈一叹,眼见众人面带嘲讽之色,他只觉心头一阵苦涩,真后悔自己推举王照上台。 当初王珪被韩跃杀死,太原王氏家族内部也乱了一阵,几个嫡脉都想竞争族长之位,是谢云付出无数代价交换各种利益,最终才勉强帮小舅子当上族长。 可惜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王照实在太差,眼下刚和众家建立盟约他就要杀盟友,而且还是欺负人家孤身前来。 偏偏王照犹自在那里叫嚣,恶狠狠道:“我五姓七家乃是超级豪门,传承千年实力强大,一个小小的河南陆氏安敢嘲讽我……” 谢云苦笑出声,忽然放开抓着王照的手。 他脸色有些黯然,轻声道:“妻弟你一口一个五姓七家,你可知道现在五姓七家已经变了。清河崔氏被程咬金拉去皇族,博陵崔氏随后也跟了过去。赵郡李氏族中发生巨大分裂,族长李博然占了九成家业,如今也投入皇家一方。” 这一下就去了三家,而且还是顶尖门阀。 谢云看了一眼王照,接着又道:“还有范阳卢氏,他们原本是铁杆盟友,但是人家现在也改头换面,听说跟着韩跃经营运输,短短三年家财就翻番两倍。最后一家乃是荥阳郑氏,虽然暂时没有改投,但是今晚却没有人来……” 五姓七家,有五家明显不再是盟友,至于第六家陇右李氏更不用说,人家原本就是皇族。 王照呆了一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喃喃道:“五姓七家世代联姻,相互之间都是姻亲,他们怎能如此背叛,难道不怕世人辱骂么?” 这货还真是天真,在场之人心中都是一阵好笑。 有不少世家族长目光闪烁,忽然有些后悔参与今日盟约。 “可恨……” 王照似乎还没觉察自己不妥,脸色忿忿又道:“可恨这次截杀韩跃没能成功,我们明明做了无数安排,从东北到长安到处都是人手,为什么他能突破防线提前回来?” 这事不止他不明白,就连在场众人也都疑惑不解。 当初各家一起发力,不但把皇宫里放飞的飞禽传书全都射下来,而且截杀了上千个送信的红翎急使,连算有漏网之鱼到达东北,那也是千辛万苦饶了无数长路。 按说韩跃得到消息至少要八天时间,然后才能从东北开始回转,而他们六天之前就勾连各地巨匪在路上设伏,几乎有十成把握可以截杀韩跃。 偏偏世事出人意料,韩跃竟然出现在长安城中。 看他今夜有闲心去暴揍李泰和李承乾,想必早就把长孙皇后的身体治好了。 谢云仰脸深思,沉吟半天才道:“也许韩跃还有传送密信的法门,否则绝不会提前得到消息。此子无愧天生奇才之名,老夫现在越来越感觉害怕……” “姐夫何必长他人志气!” 王照嗤笑一声,一脸自信道:“就算截杀失败又如何,今次咱们成立联盟,这股力量可以掀翻天下,冲天大势直接压过去,无论李世民还是韩跃都得认输。” “但愿吧……” 谢云轻叹一声,总觉得心中仿佛漏掉了哪个地方。 就在这时,忽然院门口有急匆匆的脚步响起,只听一个家丁大声道:“启禀家主,外面突然有许多世家的下人前来,说是有紧急消息要告知他们族长……” 王照微微一呆,谢云却隐隐感不妙。 第510章 还杀韩跃吗 那家丁尚未把话说完,突然另有一个家丁语带惶恐道:“家主,小人也有咱家的消息需要禀报。” 王照这时就算再蠢,可也能感觉到有大事发生。 他下意识看了姐夫一眼,转头对门口的家丁喝道:“既然有事要禀,还不速速说出,有什么话直接讲……” 那家丁慌慌张张进门,先是看了一眼客堂众人,紧接着咽口唾沫,这才硬着头皮道:“小人刚刚接到飞禽传书,说是咱们在河北道支持的绿林山寨被人屠了。不但十四个寨主被人杀死,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王照暴喝一声,怒道:“吞吞吐吐想死不成,速速给老夫说……” 那下人一脸苍白,道:“而且连咱们派去联系的族人也都被杀,飞禽传书写的虽然不够详细,但是却着重说明,被杀的族人里面有大少爷。” 王照顿时脑子一懵。 如今他是太原王氏族长,下人们口中的大少爷,那就是他的大儿子。 客堂上众人同样脑子发蒙,很多人忽然响起家丁说自家有人要来禀告急事,一人急喝王照,大声道:“王族长,速让吾家之人进来。” “对,速速让吾家之人进门,他们要禀告急事,老夫觉得很是不妙。” 可惜王照此时头脑昏昏,只知道喃喃自语不断说自己儿子死了,仿佛没听到众人的声音。 他姐夫谢云只得越俎代庖,对外面的家丁下令道:“快让各家之人进来,汇报家中急事。” 那家丁答应一声,急急匆匆远远跑开。 过不多时,只听外面无数脚步响起,有人大呼小叫道:“老爷不好了,老爷不好了,家中突然接到飞禽密信,我们派出联络的绿林首领全被杀死,负责联络的族人也死伤大半……” 又有人嚎啕大哭,呜呜道:“家主还请速速归家,主母已然昏厥过去,咱们支持的绿林势力同样如此,几个负责联系的少爷都被杀了。” 满院都是嘈杂声音,上百个来自各家势力的下人纷纷禀告,客堂里各家族长手足发颤,人人都觉得浑身冰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有人满脸苦涩,眼角隐隐有泪花闪动。 前不久长孙突然病危,各家都觉得这是截杀韩跃的一大良机,为了保证事情成功,几乎都派出了家中的嫡子去行事。 此举即是想保证机密,同时也是想嫡子们建功,原本想着有了功绩的嫡子争夺下代家主才有力度,想不到竟然会把性命给搭进去。 谢云脸色同样苦涩,他刚才已经看见自己家的下人也在院中。 便在这时,反应过来的王照突然一声怒吼。 他双手一把抓住王氏家丁,大怒道:“给我说清楚,到底是谁动的手,我儿去联络的那支绿林势力乃是悍匪,不但有十四个武功高强的巨寇,而且还有几千人匪兵……” 王氏家丁一脸恐慌,颤声道:“回禀老爷,具体事情小人也不知道,飞禽传书只有寥寥几十字,上面写着绿林好汉们原本埋伏截杀,结果却被人横扫反杀,然后又一路冲入山寨,将大少爷等人找出来杀死。” “那几千匪兵是吃干饭的吗?”王照一脸暴怒,大吼道:“此次我王氏拿出了几十万钱财给他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我儿子被人杀?” 家丁战战兢兢举起一张纸条,颤抖道:“老爷您看,这上面最后写了一句话,说是杀人的乃是超一流高手,冲入人群犹如疯虎,几千兵将,尤不能挡,事后飘然而去,只留下一句杀人者,人恒杀之……” 王照一把夺过纸条,迅速扫视阅读,片刻之后他脸色铁青,忽然浑身开始颤抖,喃喃道:“超一流高手,冒充了韩跃!” 此时也有其他世家族长从自家下人那里拿到了纸条,人人脸上都带着惊慌和恐惧,有人颤声道:“我家被杀之人遇到的也是超一流高手,对方冒充的也是韩跃。” 在场有接近无数世家族长,此外还有儒门之人,佛门之人,所有人都得到自家支持的巨寇被屠杀消息。 有人粗略一算,语气越发惊恐,道:“对方至少动用了两百个超一流高手,这……这怎么可能……”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全都倒抽一口冷气。 动用两百个超一流高手,此论断简直如惊天炸雷。 什么是超一流高手? 如果以突厥战士来比喻,三道血刻是万人敌,四道血刻才是射雕手,这个射雕手是什么级别?那是能和当年隋唐十八好汉单打独斗的人物。 当初突厥的啸天狼想要成为射雕手,必须单钱匹马去刺杀韩跃,成为射雕手已然如此艰难,但还算不上超一流高手。 所谓超一流高手,必须是宗师级别的人物,比如西突厥的大祭司,比如高句丽的鱼大宗师,比如西域三十六国的大喇嘛…… 这种级别的人物,整个中原只听说有三四个,一个是当年的紫阳真人,一个是霍乱天下的潜龙,此外就是佛门的东渡佛和志操老僧,其他人都算不上超一流。 超一流高手乃是各国护族之人,有三四个已然惊天动地,现在竟然出现两百多人,此事怎不让众人震惊。 “到底是哪里来的,到底是哪里来的?” 王照一脸恐慌,在场众人也头皮发麻。太吓人了,实在是太吓人了。 他们身后有世家支撑,所以连朝廷皇族也不畏惧。但是超一流高手不同,这些大宗师如果变成刺客,你躲在千军万马照样会死。 “莫非皇族的底蕴真是如此恐怖?”有人喃喃出声,心中已经在暗暗打退堂鼓。刚才虽然发下了盟约誓言,但是盟约誓言和身家性命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肯定不是皇家……” 谢云忽然沉吟出声,思考道:“李世民虽然得了天下,但是他们家族属于暴富之家,当初李渊还要去突厥借兵,显然家族底蕴很是浅薄。如果有两百个超一流高手,大隋哪里会有十八路反王?” 他说到这里猛然一停,脸色突然变得无比难看,恐惧道:“潜龙,一定是潜龙。老夫终于明白了,是潜龙组织又出世了……” 这话才一说出,满场顿时一片抽气声音。 山东儒门一个大儒满脸恐慌,颤声道:“你不要乱说,怎会是潜龙?那个疯子和李世民有私仇,他岂会帮皇家做事?” 谢云头皮不断发麻,缓缓道:“疯子的心思,谁能懂?” 他看了一眼众人,苦涩道:“当年潜龙动辄杀人,屠灭至少两百个世家,有人临死之前问他缘由,得到的答案你们还记得吗?他说他喜欢屠杀世家……” 场中寂静无声,人人都在颤抖。 相比韩跃和李世民的名头,潜龙显然更具有威慑力。 一人突然弱弱出声,小心道:“如果皇族和潜龙搭上了线,那咱们的……咱们盟约还要继续吗?” 这人也是世家大族的族长,然而这一刻惶恐犹如小儿,声音既细小又微弱,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没人敢回答,都怕将来自己的回答会传入潜龙耳中。 世家之所以敢和皇家抗衡,那是因为皇帝想要治国就必须遵守规则,但是现在突然跳出来一个不守规则的疯子,再强大的世家族长也不敢惹他。 “潜龙,李世民,这是大唐一明一暗两个皇帝,他们为什么会突然联合起来呢?传言潜龙和当今陛下可是有仇啊……” 如果让这些人知道现在潜龙跟着韩跃混,甚至新一代的潜龙还是韩跃媳妇,恐怕在场的世家族长立马举手投降,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抛弃太原王氏。 眼见刚刚建立联盟就要消散,王照只能硬着头皮道:“明日吾等一起早朝,先试探试探皇帝口风,如果李世民真的搭上了潜龙,咱们就用满天下的治国官员逼他不敢开杀戒!” “如果没有呢?”有人出声询问。 王照眼中顿时一冷,虽然恐惧潜龙之事,但是更愤恨自己儿子被杀,咬牙切齿道:“如果皇家没有搭上潜龙这条线,那么吾等继续此前计议,咱们先以联盟大势搞死韩跃,然后绞动天下民心动荡,最后一举推翻李家的大唐……” 他目光扫视在场众人,大声道:“潜龙出世也许并非针对我们,那个疯子可能又想玩一玩霍乱天下的游戏,吾等何不借他的力量弄垮李家皇族,然后选一个世家来来做天下,诸位族长,咱们也有机会尝一尝皇帝的味道啊。” “说的不错!” 有人大声应和,语气渐渐变得兴奋,道:“潜龙那疯子并不喜欢当皇帝,他只是喜欢玩一玩霍乱天下的游戏,否则当年大隋灭亡之时他就建国了,哪里轮到李氏家族建立大唐?” 这人越分析越觉得有理,一时竟然忽视了自家支持的绿林匪患刚被潜龙屠灭,又或者世间权势太过动人,有时候明知自欺自人,但也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渐渐地,客堂上有不少人开始应和,都觉得明日应该先上朝试探一下皇帝,然后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当然也有更多的聪明人默不作声,冷眼旁观这些人的兴奋。 比如谢云就心中感觉不妙,总觉得这一次怕是结局难料。 “潜龙,皇帝,韩跃……”他喃喃一声不断回忆,试图从三者之中找出某种联系。 第511章 再强横的爹也得跪(生日打赏加更) 幽月悄冷霜飘夜,一事飞传震九州。 漫天繁星渐渐隐去,一轮清月慢慢西沉。 忽然天边有鱼肚白露出,东方朝霞宛如燃烧的烈火,旭日终于东升,洒下金光万道。 天,亮了! 这一夜无数的事,发生过了。 皇宫之中,小宫殿小院。 韩跃负手立在小院之中,忽然仰天一声清啸,手足挥拳舞动,打出阵阵风声。 昨夜爽了一波,今晨觉得浑身是劲,古人老话说得好,小闺女就是补元气。 这话一点没错,不信你去问问那些第一次跟小闺女行房的汉子,哪一个第二天起来不是血气喷张? 身上有劲,心理却有些尴尬,不管如何总归是睡了自己弟媳妇,虽然睡的时候舒坦刺激,但是睡完提上裤子难免头皮发麻。 “咋跟人家老爹交代啊?咋跟人家李承乾补偿啊?” 韩跃脸上一阵烦闷,直想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对于侯君集来说,他属于没名没分睡了人家闺女,对于李承乾来说,他属于一枪撂倒睡了人家媳妇。 大哥睡弟媳妇跟老公公睡儿媳妇一样难听,偏偏这种事在古代还不少,老百姓专门发明了一个词汇,称呼这种事叫做扒灰。 “扒灰,想不到我韩跃也成了老扒灰……” 他脸色十分难看,心里越发感觉别扭。 男人若是心里不舒服,要么破罐子破摔继续浪,要么奋发图强找个事情转移心情。韩跃觉得自己属于后者,所以他用练武来消散心中的尴尬。 一大清早起床,先打了一套普通军拳,接着满院子发飙乱蹦,这是疯狂修炼轻功,然而还是无法抒发郁结。 最后他挥手折断一根树枝,然后以树枝当剑,体内百年内力鼓荡,二十三层战神图录疯狂运行,手中施展出大五行神剑,一招一式剑气纵横。 此际乃是大唐贞观五年一月,正值冬末春初,虽然是冬末春初,但是距离春节还有十天。虽然是冬末春初,但是关陇之地依然天寒。 东方旭日升起,然而院子里照样还有白露霜花。 韩跃手中剑招不断施展,渐渐变得玄奥古拙起来,体**力宛如长江大河,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战神图录直接突破二十四层,大五行神剑也练成第七招。 一时之间,双双突破,小院之中气浪翻转,吹得风霜枯树狂摇。 韩跃只觉胸闷烦闷尽去,忍不住长啸一声,心中激扬振奋难耐,仰天大喝道:“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寒光十九州。我欲破俗谁敢管,天下江山万古休!” “好!” 小宫殿里突然响起一声脆呼,但见俏脸潮红的侯海棠扶门而立,脸上带着崇拜和欢喜,高声赞道:“大哥好威武的剑,口中好威武的诗……” 一声大哥,韩跃脚下顿时一个趔趄。 刚刚浑身的英雄霸气陡然消失,仿佛刚刚憋气就被人一刀捅破的河豚。 便在这时,院门口突然嗷嗷一声大叫,但见一员大将猛然窜进院中。 这人正是大将军侯君集,他仰天狰狞一笑,忽然跳过来一把抓住韩跃,黑着脸责问道:“殿下,吾家小女为何在此?小女身穿贴身小衣,殿下你又待如何解释?” 韩跃头皮更加发麻! 若是搁在往常来说还好,他是西府赵王,而且是第一王爵,他的身份勉强算是君,而侯君集再厉害也只是臣。 君臣身份不同,侯君集压根不敢失礼。 但是现在不行了! 昨晚刚睡了人家闺女,而且还是扒灰睡的,这种事情走到哪里底气都不硬,侯君集的身份已经从臣子变成了岳父。 不过韩跃也不是白给的人物,早年穿越之前是个混混,也曾遇到过这种经历,他使劲甩开侯君集双手,然后抱着膀子冷冷一笑,这才道:“睡都睡了,候大将军你想怎样?” 侯君集微微一呆。 他这大半夜其实也天人交战,但有一点退路也不会来堵门,可惜李世民逼迫太紧,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过来。 来之前已经想好了所有可能,但他就是没想到韩跃竟然会耍赖。 韩跃继续道:“海棠为什么在此你,难道大将军真的不知?您昨夜苦苦哀求父皇母后,结果父皇母后为了保你只能设计谋我。哼,真要严格说起来的话,我才是损失最重的人……” 他是彻底不要脸了,眼下这种情况要脸没法解决。既然不能选择讲理,那只好先用混混手段蒙混过关。 侯君集果然被他不要脸的手段镇住,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你说…你竟然说你才是损失最重的人?” “是啊,我才是损失最重的人!” 韩跃其实也心中打鼓,感觉很对不起人家。不过争理这种事就看谁更不要脸,他只能硬着头皮冷笑硬挺。 侯君集张了张嘴巴,心中渐渐有怒气滋生,质问道:“我女儿被你祸祸了,你竟然说自己有损失……” 韩跃硬着头皮继续,口吻故作混账轻浮,哼哼冷笑道:“此情为何如此,难道大将军心里没点B数么?” 他硬撑着说完这一句,心中的愧疚更加强烈。 然而不继续又不行,只能接着道:“我有五房妻妾美眷,压根不想再娶。就算想娶那也只会明媒正娶,母后帮我选了无数美女,只要我点头任何女人都能要。结果呢?昨晚你家女儿坏了我的名头,让我变成一个扒灰……” 侯君集陡然暴怒,忽然提起砂锅大的拳头,怒吼道:“老夫打死你。” 风声呼啸,他一拳就砸了下来。 韩跃顿时傻眼。 他虽然聪明,也经历了很多事,但是他毕竟只是个青年,不懂做父亲之人对孩子的爱。 睡了人家闺女也就罢了,这事本就是你情我愿,但你当着人家父亲胡说八道就纯属找揍了。 世间做父亲的本来就看女婿不是好东西,侯君集又是个为了闺女能谋反的枭雄,他哪里能忍住韩跃拿自己闺女说事,这一刻大将军早把皇帝的叮嘱扔到九霄云外,他只想和眼前这个睡了自己闺女翻脸不认人的小子同归于尽。 一拳砸下来,韩跃傻眼之下竟然忘记躲避。 砰的一声,他直接被侯君集撂倒。 “乖乖不得了,这拳劲又狠又猛,他是真生气……”韩跃倒在地上才神情一清,只感觉太阳穴一阵肿胀,刚才那一拳很是不轻。 但见侯君集暴怒一吼,撂倒韩跃之后瞬间栖身而上,双手同时攥拳下击,一看就是战阵上的杀招。 不愧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大将军,这连反攻击韩跃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挡。 因为他在地上躲没法躲,如果硬行接招也不行,侯君集用的是杀招,显然真是怒火攻心想和他同归于尽,这种招式想要接下必须使用同样的杀招,韩跃害怕会把侯君集弄死。 他现在的功力有多猛唯有他自己知道,别说是侯君集这种战阵将军,就是超一流高手也接不下韩跃一掌。 眼看局势陷入死局,韩跃情急之下只能翻转身体,他用后背迎接了侯君集的暴怒两拳。 “受死吧……” 侯君集又是一声大吼,暴怒之下得势不饶人,再次出招来杀韩跃。 这一番变故宛如电光火石,文字形容很长,其实时间很短,从侯君集进门质问,到韩跃耍赖想蒙混过关,再到侯君集暴怒翻脸打人,前后也就几个喘息的功夫。 不远处小宫殿门口的侯海棠终于反应过来,少女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脸色巨变,虽然下身有些不便,仍然疯狂跑了过来。 她一把抱住自己父亲,死死拖住侯君集不能动手,脸色却对韩跃很是担心,急急道:“大哥你快跑……” 侯君集怒气攻心,勃然大怒道:“海棠你放开我,为父今天豁出去性命不要,我要打死这翻脸无情的小人,免得你下半辈子受苦。” 侯海棠同样勃然大怒,小手使劲抱着侯君集阻拦,暴怒道:“我凭本事睡的男人,你凭什么给我打死?” 侯君集登时一呆,怒气瞬间减弱三成。 侯海棠继续叫嚣,大吼大叫道:“我从小没有母亲,过得可怜无比,好不容易找个好男人你还要给我打死,不如你把我一起打死算了,免得我下半辈子活着可怜。你打啊,你打死我啊,你要不打死我,我自己去上吊自杀行不行?” 侯君集顿时吓了一跳,剩下的七成怒气瞬间消失无踪,颤声道:“丫头你不要吓唬我,爹知道错了,我不该打你男人……” 世间再强横的爹,遇见闺女也得乖乖跪。 比如李世民够强横了吧? 小兕子想玩骑马游戏的时候皇帝得跪下来装马。 比如侯君集脾气够硬吧? 但是他闺女这一下发火,这货立马也得求饶。 据说后世有个叫山下出水的网络作家也是这般没种,当过兵坐过牢,一辈子除了好事不干什么都干,年轻时候当过地痞做过流氓,也曾手持砍刀追砍别人十几条街,但是他闺女一发怒,山水这货也得乖乖跪着。 “丫头,你消消火……” 侯君集讪讪赔笑,低眉顺眼哄着侯海棠,小声小气道:“爹爹我这就走,保证以后都不打你男人了。恰巧陛下要发配我去坐守西域,爹爹我立马就走行不行?好闺女你不要生气,万万不可胡思乱想,你刚才说要上吊自杀把我吓坏了……” 猛虎也有温柔,这一刻的侯君集哪里还有大将军本色,看起来只不过是个百般讨好闺女的老爹罢了,真是应了自古世间那一句老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韩跃早已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时慢慢抬脚上前,试探道:“候大将军清晨来此,想必您不是专门来堵人的吧。您说我父皇派您去西域,莫非大将军是因为此时才来找我……” …… ……生日礼物,今天三更 第512章 韩跃的兵马 听到韩跃发问,侯君集的脸色有些尴尬。 原本李世民暗示他借着自家闺女之事堵门,然后堂而皇之提出各种要求,偏偏计划不如变化,刚才一番动作让他心气已失。 “老夫来找你不为任何事……”侯君集闷闷一声,道:“我只是不放心自己闺女,临走之前过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这等言不由衷连侯海棠都能听出来,韩跃目光轻轻闪动,忽然道:“父皇让大将军去西域坐镇,不知给了您多少兵马?” 侯君集轻吐口气,道:“步卒五万,骑兵五千。” “这么少?” 韩跃顿时皱眉,道:“西域号称三十六国,其实大小国家多达上百,此前我曾看过一份资料,西域兵力加起来不低于两三百万……” 他仰头沉吟,借着道:“而且那里民风彪悍,军队战力极其强大。当初我打完东突厥之后固然是因事撤兵,但也有西域兵力太强的缘故,这块骨头很不好啃。最近几年西域诸国一直蠢蠢欲动,父皇竟然只给您五万五千兵马,这点兵力如何震慑异族?” 侯君集看他一眼,淡然道:“老夫乃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将军,就算兵马再少我也不惧,大丈夫纵横天下马革裹尸,有几个将军能逃脱一个战死沙场的结局?只要能为国尽忠将功折罪,老夫死在西域又如何?” 韩跃轻叹一声,突然打断他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父皇让您清晨堵门怕是想让我帮您一把,五万五千兵马不足以震慑边境,须得带上让人畏惧的装备才行……” 侯君集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发出一声感慨,一语双关道:“天生奇才,果然九窍皆通,看穿世事计谋,双目洞若观火。” 韩跃微微轻笑,道:“如此说来,那便是我猜对了!” 他皱眉衬衣一下,显然在沉吟思考,侯君集目光轻轻闪动,虽然刚才他淡然说自己不怕,但是心里还是希望韩跃能帮自己一把。 “两个支持……”韩跃突然开口,并且慢慢伸出了两根手指,道:“我可以给大将军两个支持,有了这两个支持再加上大将军的领兵作战之能,虽然不能打下西域诸国国土,但是震慑边境完全足够了……” 侯君集眼睛一亮,忍不住道:“不知是哪两个支持?” 韩跃看他一下,沉声道:“第一个支持,我给您军中支援十个超一流高手,西域诸国皆有护族之人,这些护族者都是超一流大宗师。最近几年这些护族者越来越不讲规则,高端战力不准参与俗世争端,但是高句丽的鱼大宗师却出手刺杀我。” 他说到这里轻吐口气,又道:“西域有大雪山,有大喇嘛神教,有大月氏王庭,也有高昌和龟兹佛庙,这些势力都有超一流高手守护,大将军带兵去西域边境,说不定他们就会坏规矩刺杀……” 侯君集眼角跳了跳,他虽然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大将军,但是战阵将军如何能跟超一流宗师对阵,如果人家真的来刺杀自己,那真是万军之中也能丢掉人头。 韩跃忽然轻咳一声,面色似乎有些尴尬,低声道:“不过我支持您十位超一流高手只是设想,具体能不能把人借来还难说,也许我还要做一番工作,说不得还得损失一些尊严……” 侯君集心中一动,道:“殿下说的这些人来历应该很神秘吧,莫非是昨晚出现在李承乾府邸的那些人?老夫见他们皆都遵从一个少女的命令,莫非殿下要去求那个少女借人?” 韩跃再次尴尬咳嗽,顾左右而言他道:“此事我来运作,大将军等着那些高手列入麾下就行。本王别的本事没有,但是找人借东西我还是很擅长的……” 旁边侯海棠妙目微微一转,轻哼道:“怕是你不是去借,而是给人交换。那个紫霞眼巴巴瞅着你,我知道她不安好心,哼……” 这一声哼充满了醋味,显然少女嫉妒了。侯君集和韩跃对视一眼,同时苦笑装作没听见。 韩跃负手沉思一下,突然又道:“大将军何时动身?” 这话问的有些突兀,侯君集先是一呆,随机反应过来这是询问自己何时去西域,他皱眉想了一想,语带不确定道:“陛下只说要发配老夫,但是具体时间尚未告知,如今年关将至,冬季不便动兵,想来应该是年后开春再让我离开……” “既然如此,那么第二个支持就有时间操作了!”韩跃微微一笑,接口道:“距离过年还有十天,年后开春还有一个月,前后加起来就是四十天的时间,这四十天时间很是充裕,本王可以急招一支兵马回来,然后和父皇交给您的兵马进行对换。” “兵马对换,什么意思?”侯君集脸色有些茫然,显然跟不上韩跃的节奏。 韩跃看他一眼,微笑解释道:“所谓兵马对换,就是把我麾下的西府三卫抽出一股,然后和父皇的兵马进行同人数交换。比如父皇派给您五万步卒,那么我就用麾下的五万步卒给您换。父皇交给您的五千骑兵同样如此,我从西府三卫抽出五千突厥骑兵和您换……” 侯君集眼睛一亮,大喜道:“这个买卖可是大赚,殿下的西府三卫天下无敌,不但是突厥骑射猛兵,而且还装备了神臂弩和燧发枪,别说是一换一这种换法,就是五换一、十唤一也是大赚。” 他语气有些兴奋,忍不住道:“如果让陛下知道你愿意换,恐怕他立马就会把我的五万五千人改成十万人二十万人……” 韩跃吓了一跳,连忙阻拦道:“大将军不要害我,五万五千人我还换得起,如果是二十万三十万大军,换一次直接能让我倾家荡产。” 他满脸苦笑道:“你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虽然有三十万西府三卫,然而能够猎装神臂弩的只有五千人,猎装燧发枪的也只有五千人。这两种战器造价高昂无比,一具神臂弩就得花费三四百贯,燧发枪的造价更是翻了一番,每支火枪最少八百贯……” “这么贵?” 侯君集还没说话,侯海棠先已瞠目结舌。 韩跃看她一眼,叹气道:“还有更贵的呢。神臂弩和燧发枪只是制造花钱,这属于一锤子买卖咬咬牙就扛过去了,真正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弩箭和弹药,那玩意才是真正的耗钱老祖宗!” 侯海棠忍不住问:“难道弩箭和弹药更贵?” 韩跃苦笑一声,解释道:“单独一支箭或者一颗子弹肯定不贵,但是这玩意讲究大剂量喷射啊。你知道么,五千火枪手一轮齐射就得五千贯,一次大战最少也要来个百多次射击,几十万贯听个响声就没了。” 他再次看了一眼侯海棠,道:“西域小国林立,整天战斗不断,如果隔三差五来上一次战役,几千万贯的弹药储备都不够看。” 侯海棠顿时咋舌。 这丫头忍不住轻撤韩跃衣角,小声道:“大哥,你这装备如此贵重,岂能一下全换给父亲,不如……不如……” 她期期艾艾半天,有些愧疚看了侯君集一眼,这才小声道:“不如给我父亲换个一两百人意思意思算完,他是纵横沙场的大将军,也是战无不胜的大帅才,只要给他一两百神臂弩火枪手,他自然有办法震慑敌人。咱们不能把自家好东西胡乱送人,须得留着财产好好过日子,小妹还想给您生个娃娃,家里没钱可不好养活。” 这次轮到韩跃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喃喃道:“给我生孩子?你想的还真是远。” 忽然想到这丫头是李承乾的老婆,现在却和自己有了不清不楚的事情,如果将来真生了孩子该咋办? 他眼前忽然浮现出李承乾的模样,恍惚间似乎看到李承乾头顶绿光闪烁,那真是好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 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个哆嗦,目光下意识去看侯海棠小腹,暗暗后悔昨天晚上太过兴奋,似乎弄进去了不该弄的东西。 “我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应该不会一下就播了种……” 这时侯君集忽然轻咳一声,竟然很支持自家女儿的意见,开口道:“听了海棠这么一说,老夫也觉得此事不行。你的西府三卫乃是苦心发展而来,不能随随便便和陛下交换!” 韩跃顿时又是一呆,感觉这父女俩的脑路和人不同。 侯君集接着道:“老夫刚才觉得这笔买卖大赚,那是因为站在陛下的角度考虑。可是老夫现在站在闺女角度思考,我突然觉得咱们连一百人也不该换……” 韩跃无奈一声长叹,摇头道:“父皇只给您五万五千兵马,这点兵力别说震慑西域边境,您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成问题。如果我不给您交换和支持,岂不是眼睁睁看着大将军去死?” 毕竟睡了人家闺女,真要眼睁睁看着送死肯定说不过去。 最主要的是,韩跃给侯君集交换部队乃是有原因的。 …… ……第二更 6500字了,第三更恐怕得到0点了。 第513章 扫平丝绸之路,扶持西域帝王 但是侯家父女不知道他的打算,韩跃只能耐着性子仔细解释,郑重道:“你们也不要觉得这事我吃亏,其实交换兵马我早就想干,就算这次没有大将军西域之行,我也会找其他机会和父皇换一换兵马……” 侯海棠闻言茫然不解,忍不住道:“大哥苦心发展的势力,为什么要换给陛下。” 她忽然意识到语气不对,连忙又道:“小妹不是说陛下不好,我只是觉得陛下掌控天下中原,大唐采用府兵制度,随随便便就能召集百万大军,陛下不缺大哥您的兵力,陛下更不缺大哥您的钱财,咱们还是留下来自己过日子才好,将来孩子们总得有点家产继承吧……” “这还没完了!” 韩跃翻了个白眼,终于忍不住反驳一句,悻悻然道:“昨夜之事如梦如烟,这种罪过以后再不可做,你一口一个将来孩子怎样怎样,难道就这么确定自己会生?” “小妹我的地好,大哥你的种子也好……” 侯海棠温柔去抚摸自己小腹,明明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脸上竟然显出初为人母的神情,柔声道:“我觉得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十月之后就要做母亲了。” 这话几乎让韩跃喷出一口老血。 旁边侯君集面色也有些讪讪,他一个做老爹的乍听闺女说这种话,不管如何总归有些尴尬,颜面隐约变幻发黑。 韩跃哼哼一声,道:“没影的事最好还是别说,否则传出去大家都不好看,候大将军一生不弱于人,本王我……我也不弱于人,咱们丢不起这个脸……” 侯海棠不由反驳,大声道:“怎么是没影的事?小妹就事觉得自己怀了,如果没怀也没事,大哥身子骨硬朗的很,总归能给我一个子嗣。” “还来?你想都别想……” 韩跃一张脸拉的比马还长。 他尴尬咳嗽一声,感觉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连忙引开道:“刚才我说到哪了?哦对了,我说要和父皇的兵马交换……” “不能换,小妹觉得不能换!”侯海棠忍不住又插嘴,满脸不舍道:“那是大哥苦心发展的势力,就算陛下也不能占这个便宜。过日子要讲究积攒,日进一文强过坐吃山空,更何况还是拿家底送人。” 韩跃瞠目结舌,再次被她带歪节奏,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悻悻然说道:“你比当初的豆豆还抠门……” 海棠嫣然一笑,柔声道:“成了你的人,自然要帮你着想。” 韩跃无言以对,扭头不敢搭话。 旁边侯君集却一脸所思,出声道:“殿下坚持对换兵马,莫非是想安抚陛下之心?” 到底是领兵作战的大帅,一句话就戳中了正点。 韩跃吐出口气,缓缓点头道:“大将军说的没错,我确实要安安父皇的心。” 他看了一眼侯海棠,解释道:“刚才你说大唐府兵制度,随随便便就能召集百万大军,这话严格说起来一点没错,可是你却忽视了一件事,百万府兵可没有西府三卫的战力……” 侯海棠微微一怔,茫然不解道:“那又如何?大哥麾下战力强横,这不是天大好事么?” 旁边侯君集轻拍闺女一下,低声道:“殿下的意思是说,父弱,子强。如果长期如此,亲情将会不在……” 侯海棠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明白过来,她手捂小嘴惊讶道:“父亲和儿子也这么多讲究?” “傻闺女,这就是皇家啊!” 侯君集一声低叹,大手轻抚女儿额头,柔声道:“丫头你生性娇憨,其实不适合嫁进皇家,所以你和李承乾有了婚约之后父亲才会做出各种恶事,我做那些事就是想保你有个坚固根基,免得将来在皇家被人欺负。”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撇眼看了一下韩跃,接着又道:“不过这都是前话了,如今你已经跟了殿下,算是能享受天下间最强大的庇护,为父心中放下所有负担,我再也不怕你被人欺负。” 侯海棠忍不住也看了韩跃一眼,忽然轻咬嘴唇,有些黯然道:“可是女儿毕竟不能嫁过来,大哥睡弟媳这种事一旦传出去,总归对他名声不好,父亲,您能不能求求陛下……” 侯君集知道他要说什么,叹息摇头道:“此事别想了,陛下的颜面大过天,他绝对不会下旨撤婚。当初你和李承乾的婚约昭告天下,如果陛下撤婚那是打他自己的脸。作为大唐的皇帝,他不会打自己的脸。” 侯海棠悠悠一叹,情绪不是很好。不过这个女孩性格刚烈之中带着温柔,她不愿自己的坏心情影响别人,连忙摒弃这个话题,转而又问韩跃道:“大哥,你和陛下交换兵马之后,父子之间的隔阂肯定消散了吧?” 这话有些不好回答,韩跃仰脸看着天空,喃喃道:“有些东西不会以人的喜好而改变,我们渴望亲情,然而皇权注定冰冷。只要父皇活着一日,或者我的势力存在一日,那么我和父皇之间始终会有隔阂……” 侯海棠一呆,脸色有些担忧。 侯君集在一旁温声轻笑,宽慰道:“乖女儿不要怕,殿下说的这种隔阂并无大碍。皇权虽然冰冷,但是后宫之中有娘娘坐镇,娘娘是陛下和殿下隔阂缓冲。再加上你们这些做儿媳的,还有以后生出来的男娃女娃,他们都是陛下的孙子孙女,也是缓冲隔阂的最佳力量。” 侯海棠若有所思,忽然郑重道:“民间有新婚次日新妇请安的规矩,女儿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我毕竟成了大哥的人,我要去给娘娘请安,也要去给陛下请安。如果能减少一点隔阂,女儿愿意现在就做……” 她性格温婉之中带着刚烈,继承了侯君集那种说做就做的脾性,当下屈膝对韩跃一礼,然后又对父亲一礼,随即抬脚急匆匆出了院门,奔着皇后寝宫方向而去。 韩跃和侯君集皆都默不作声,一直目送着侯海棠离开。 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不见,韩跃才陡然一声苦笑,尴尬对侯君集道:“大将军你多番施计逼压,现在终于达到目的,海棠妹子如此贴心行事,我就算背上骂名也只能留着她了……” 侯君集目光悠悠看着远方,道:“既然如此,老夫是不是也有资格喊你一声跃儿?” 韩跃正襟严肃,忽然双手恭敬一礼,郑重道:“岳父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侯君集缓缓点头,一张国字脸上隐隐带着欣喜,口中慢慢吐出两个字,笑呵呵道:“甚好!” 韩跃施礼之后立马直起身子,苦笑道:“宫中耳目众多,世间也不乏长舌之辈,大将军还请不要责怪我,以后我不会喊您岳父,也不会再给您施礼。我是大唐的西府赵王,您是大唐坐镇西域的将军……” 有些话不需要明说,聪明人点到即止,侯君集负手缓缓点头,脸色却变得越发严肃,郑重道:“但是你得给老夫一个承诺。” 韩跃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人家要的是什么承诺,他无奈苦笑,硬着头皮道:“此事可以,海棠妹子温婉可人,本王心中也很喜欢。虽然扒灰的名声不好听,但我保证每个月陪她几次。” 侯君集的国字脸终于露出笑容。 他忽然凑近韩跃跟前,压低声音道:“现在可以跟老夫好好说说了吧,你想交换兵马的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韩跃目光四下扫视两眼,探查四周全都无人,这才笑道:“果然不愧是兵部尚书,有些事情压根瞒不住您。” 侯君集哼了一声,道:“你交换兵马固然有安抚陛下的缘故,但是老夫这几年一直默默关注你行事风格,我知道你从来不做亏本买卖,说说,交换兵马的第二个原因是什么?如果有用得上老夫之事,我竭尽全力帮你办成。” 韩跃目光炯炯一闪,沉声道:“扫平丝绸之路,扶持西域帝王……” 侯君集双目爆闪精光。 他眼中忽有蓬勃战意,浑身气息鼓荡,陡然吐气开声,肃重道:“若是下这片土地,必须让我外孙继承。辽东的高句丽估计快被你灭了,那片土地你肯定要留给新罗公主的孩子。不过人家出了力帮你打江山,所以老夫不争那边的利益。但是西域老夫帮你去打,将来必须给我外孙……” 韩跃想都不想,点头道:“可!” 侯君集仰天狂笑,大踏步出门而去。 …… ……第三更,今天9000字了,明天继续补更,求支持山水哦 第514章 皇宫之中,也敢发飙 韩跃目送侯君集的身影渐渐远去,他仰头想了一想,自己也迈开脚步出门。 他一路看似悠闲游荡,路线却奔着皇后寝宫。 皇宫之中不时有金吾卫的身影,见到韩跃过来连忙正襟挺直,那些收集露水的小宫女则是目光闪闪,俏丽小脸上带着迫切之色。 佳丽三千,出头很难,妃子们尚且过得艰难,小宫女们更加不用说了。 所以这些女孩很懂得把握时机,她们渴望这位大唐第一王爵看自己一眼,甚至走过来摸自己一下。 “一旦打上殿下的烙印,即便不能服侍他伺候他,今后在宫里的生活也会好很多……”许多小宫女心中都闪过这个念头,虽然手上装作忙碌,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韩跃。 至于天色刚亮韩跃就出现在后宫,这种事没人会傻乎乎去揭发。 虽然后宫有不留男子夜宿的规矩,但是她们知道韩跃情况不同,这位殿下拥有掀翻规矩的身份,也拥有改写规矩的能力。 况且韩跃留宿皇宫本就是李世民和长孙安排的。 “如果能伺候殿下一次该有多好,以后都不怕孙婕妤责打辱骂了……” 一个小宫女小心翼翼站在灌丛之中,她手里拿着一个铜壶在采集露水,眼睛却总是忍不住偷偷去看韩跃。 也是她运气够好,韩跃一路顺着路径前行,恰好经过这一片灌丛旁边,他看到小宫女手持铜壶辛苦采集露水,忍不住微笑问了一句:“小丫头很能干啊,你采到多少露水啦?” 这本是随口一问,然而落在小宫女耳中如闻仙音,她娇弱身躯都激动的颤抖起来,几乎带着哭声道:“回…回禀殿下,奴婢天色微亮就已起床,走了三个灌木丛,勉强采了半壶露水……” “那真是采了不少啊!” 韩跃呵呵一笑,随口称赞道:“现在还是冬末时节,白露为霜,采集艰难,你一个清晨就集满半壶露水,显然是个能干的小丫头。” 哇—— 不远处悄悄窥视的宫女们一片惊叹,人人脸上带着羡慕之色。 “露露这丫头命好,竟然能和殿下搭上话。” “是呢是呢,她命真是好,竟然让殿下表扬了她两句,有这两句话打底,她以后怕是再不会被主子责打呢……” “听说露露的主子是飞雀殿那位,去年晋升婕妤,现在势头正旺,她仗着陛下宠爱,有时候连嫔妃都不给面子,我还听说这个刘婕妤最喜欢苛待下人,她殿里的宫女没有不挨打的……” 这些小宫女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传来,显然是故意放大了声音让韩跃听见。 韩跃本来举步要走的,毕竟刚才只是经过此处,然后和小宫女随意说了两句话,但是这一下他不能走了。 自古深宫多龌蹉,这种事韩跃也知道,以前他不愿意管,不过今天既然碰上了,那就说明老天爷让他出手。 不知为何,随着韩跃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他渐渐开始相信巧合就是命运,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 最主要的是,这位刘婕妤的名头韩跃听过,此前就传出过打死宫女的丑闻,而且这女人出身世家大族。 “后宫若是不安,枕头风吹起来也会坏事。父皇虽然雄才大略,但是只要是人就有缺点,圣贤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想到这里,他刚刚抬起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下一刻,韩跃直接冲远处招了招手。 一队值守的金吾卫连忙奔跑过来。 韩跃也不客气,直接下命令道:“尔等值守皇宫,有谁知道飞雀殿怎么走?” “殿下要去飞雀殿?” 韩跃轻哼一声,淡然道:“本王还要去给母后请安,我没时间可以浪费,你们去把那个刘婕妤叫过来,就说本王在这里等他半柱香时间……” “好嘞,谨遵殿下钧旨!”这队金吾卫的首领亲自领命,不知为何语气竟然有些兴奋。 这货也顾不得带领麾下前往,自己撒开脚步狂奔而去。 四周假山灌丛里隐隐有一些小脑袋在窥探,韩跃目光微微一扫,发现全是年纪不大的小宫女。 冬末天色尚寒,这些小宫女天色微亮就被派出来采集露水,显然她们都是最底层最普通的宫女,平日生活里少不了欺压和责打。 那个叫露露的小宫女一直站在灌丛之中,小丫头眼睛里带着浓浓的喜色,她隐约感觉自己的命运将会发生转机,而这个转机只需要眼前的殿下发出一两句强悍声音。 韩跃确实强悍,因为他准备在后宫发飙。 后方突然有脚步声音,但见一个秀美的女子满脸怒气,她竟然是被金吾卫首领硬拖着过来的。 “大殿下,你清晨派人滋扰本妃,而且还让他硬拖本妃前来,不知所谓何事何情,殿下心中可有上下尊卑?” “哟呵,气势不错啊……” 韩跃直接笑了。 他目光悠然,负手放在背后,突然淡淡反问道:“本妃?什么时候婕妤也能自称本妃了?” 对面女子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改口道:“我乃陛下亲封的婕妤,连续多日侍寝陛下,大殿下若是没有事情还请不要滋扰,本婕妤还要回宫练习歌舞,最近陛下特别喜欢看……” 这女人不是普通人物,一口一个陛下如何如何,这是借势压人,打压韩跃的气势。 可惜她毕竟只是个婕妤,有些隐秘她压根不知道。她以为自己能借皇帝的名号吓唬韩跃,却不知眼前这个皇子和普通皇子不同,他连和皇帝吵架顶嘴的事情都经常干。 韩跃看她一眼,笑眯眯继续抓她先前的语言漏洞,道:“我大唐后妃有制,后宫设皇后一人,皇后之下有四大正妃,正妃之下有九嫔妃,九嫔妃之下又有九美人,九才人,九婕妤,你只是婕妤其中之一,连美人和才人的位子都没有或封,距离嫔妃尚且有十万八千里,本王我来问问你,谁给你的胆量自称本妃?” 刘婕妤脸色再变,再次转移话题道:“本婕妤毕竟是陛下的女人,殿下乃是小辈皇子,你见面之后不曾礼敬也就罢了,大清晨叫人滋扰讲我拖来,莫非心怀鬼胎不成?” 这一定大帽子扣的好,明着说韩跃无理,暗中却饱含恶意,他说韩跃心怀鬼胎,男人在皇宫里如何心怀鬼胎?无非就是窥视妃嫔美色这一种情况。 如果这话落实了,韩跃的名声必然被污,如果李世民是个善于猜忌的皇帝,只凭这一句话甚至就能治韩跃的罪。 “果然不愧是最近势头很旺的女人,手段很是不错,言语也很犀利,若是我的弟弟们遇上你,说不定真被打压了……” 韩跃呵呵一声,看似赞扬,实则讽刺,他忽然脸色一冷,厉喝道:“你刚才说本王是小辈,见了你须得躬身礼敬。那么现在本王就告诉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想要我的礼敬待遇,等你你升了四大正妃再说……” 他不等刘婕妤反驳,随即又喝道:“本王乃第一王爵,位列大唐诸王之上。你虽然是父皇的女人,但是身份只是婕妤。婕妤是什么你懂不懂?放在民间就是小妾身份,说的难听点你只是父皇的财产,算不得父皇的妃子。既然不是妃子,那便不属于本王姨娘,让我给你行礼?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跃儿说的不错,母后听了很开心!”远处忽然有声音传来,众人闻言都是一惊,下意识转头去看,这个声音后宫之人太熟悉了。 但见长孙皇后缓缓而来,后面落后半步竟然是杨妃和德妃,两个正妃一人手里挽着一个姑娘,杨妃挽着的是侯海棠,德妃挽着的却是紫霞。 长孙一路走到近前,忽然悠然轻笑,淡然道:“一个财产也想让我儿给你行礼,此事果然是做春秋大梦。刘婕妤,本宫清晨巡宫,你见到本宫还不跪下么?” 什么叫以势压人,这才叫以势压人,长孙能坐镇深宫岂是浪得虚名,一句话直接就打了刘婕妤的脸。 打了也就打了,韩跃刚才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婕妤的身份距离嫔妃尚且隔着十万八千里,更别说遇上皇后和正妃。 刘婕妤终于害怕,连忙跪地磕头。 本来后宫见礼只需屈膝,但是她刚才仗着皇帝宠爱竟然和韩跃争辩,这时反应过来才知事情不妙,所以直接行了磕头大礼。 可惜韩跃却不放过她,忽然冷冷道:“刘婕妤你看清楚了,本王我并非无礼之人……” 他边说边动,走到长孙面前长身施礼,恭敬道:“孩儿给母后请安。” 然后又对杨妃和德妃行了一礼,同样恭敬道:“给两位姨娘请安。” 长孙面色不变受他一礼,杨妃和德妃却同时侧身一让,并且连忙屈膝还了半礼,郑重道:“大殿下乃是皇家长子,您的礼仪我们只能享受一半。” 地上的刘婕妤瑟瑟发抖,终于明白自己何等犯傻。 古代最重礼仪,别说是天潢贵胄,便是那民间普通之家同样如此。 比如一家之中父亲娶了一正妻两平妻,然后下一代有几个子嗣,其中嫡子的身份在家中属于第三位,除了需要尊敬父亲和母亲,即便见了平妻也只需行个半礼。 就算是半礼都不是白行,平妻们必须郑重给予还礼。 第515章 世家终于要跪了 长孙目光在场中一扫,最后落在灌丛里同样开始瑟瑟发抖的小宫女身上。 皇后显然有些误会了,以为儿子大清早发威是因为这个小宫女。 不过这种事情长孙最为支持,竟然提着裙角直接走进花丛,亲自伸手将小宫女牵了出来。 她口中温声夸赞道:“小丫头长得很是不错,看看这眉清目秀的样子,一见了就让本宫觉得喜欢,不得不说我儿的眼光还是不错呢……” 说话之间目光又扫了扫小宫女下身,满意点头道:“屁股也很大,是个能生养的!” 韩跃目瞪口呆,顿时知道长孙误会了。 偏偏杨妃和德妃同样也误会了,只听杨妃咯咯一笑,突然走过来牵着小宫女的手,然后从自己手腕褪下一个玉镯子,温柔道:“姨娘没什么好东西给人,赐你一个镯子带带吧……” “又来!杨妃娘娘,你不如改行去开镯子店啊!” 小宫女还没说话,韩跃已经翻个白眼。 这送手镯乃是杨妃的看家本事,刚才他已经看到紫霞和侯海棠一人手腕带着一个手镯。 偏偏这话还没法解释,他本是善意想帮宫中的底层宫女,如果现在改口解释,那么眼前这个小宫女的结局必然凄惨无比。 无奈之下只能悻悻然摸了摸鼻子,咬牙切齿忍了下去。 他咬牙认了,长孙和杨妃等人却不放过。只见皇后手牵着小宫女,突然开口发问道:“跃儿昨晚刚刚和海棠圆房,怎么一大清早又想这事?莫非嫌弃为娘安排不周,怨我没把紫霞也给你送去……” 韩跃白眼直翻,仰头无语看天。 过了好半天之后,他才无奈找个借口道:“孩儿本想去您寝宫请安,路上忽然发觉自己没有梳洗,恰好这个小宫女在采集露水,孩儿便想借她露水一用。然后呢,我在和她说话的时候察觉到底层宫女受欺压之事,您也知道我脾气不好,忍不住就让人把刘婕妤找来。母后,我这么解释您信么?” “信,你说什么母后都信!”长孙满脸微笑,口上说着我信,但是看那样子分明是不信。 不但长孙如此,旁边杨妃和德妃同样如此,两个正妃一脸坏笑,显然以为韩跃在诡辩。 紫霞和侯海棠则是满脸幽怨,两女同时轻轻哼了一声。 小宫女露露吓的瑟瑟发抖,但是眼睛深处却有兴奋和憧憬。 “算了,我不说了,随便你们怎么想……” 韩跃烦闷一声,忽然看了看小宫女,悻悻道:“把你的铜壶拿过来吧,用露水好好帮我洗洗脸。你赚了本王好大便宜,我得收点本钱才行。” 小宫女欢呼一声,有韩跃这一句话,哪怕她以后不会收房,宫里也没人再敢欺负她。 四周无数小宫女全都眼睛发亮,羡慕的几乎要叫出声音来。 韩跃昂然站在那里,享受小宫女帮他梳洗,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咳嗽一下,高声厉喝道:“本王生性好色,尤其喜欢在小宫女里面发现美人,尔等把这个消息给我传出去,以后不管嫔妃还是才人,最好对小宫女们良善一点,说不定哪个小宫女就是我喜欢之人,惹了本王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这话本是发飙发狠之言,偏偏长孙和杨妃却吃吃直笑,长孙甚至还赞了一句,鼓励道:“我儿终于开窍了,胃口也变大了,竟然盯着皇宫里所有的小宫女,看来昨晚海棠丫头伺候的不错,臭小子食髓知味咯……” “咯咯咯!”杨妃等人又是一阵失笑。 韩跃头大如斗,忽然转身就走,口中大叫道:“孩儿准备去朝堂上看看,母后帮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一下。” 他借口逃遁离去,转眼就走个没影,长孙本来还想挽留,看他行走路线是去太极殿,想了一想没有开口。 下一刻,皇后牵着小宫女转身而行,走出几步之后突然开口,冷笑道:“今有刘婕妤品德低下,着内务府收回她的婕妤帛书,飞雀殿撤销所有宫女太监,从此不再发给婕妤俸禄……” 一句话,直接剥夺了刘婕妤的身份,从高高在上打落尘埃,也抽干了这个女人所有底气。 皇后有管理后宫的权利,这个命令一旦下达,就连李世民都不能更改,从此之后刘婕妤的飞雀殿只能是冷宫。 而小宫女露露则是一步登天,就算以后不能嫁给韩跃,至少在宫里再没人敢欺负。 按照长孙对韩跃的手段,最后这小宫女最低也会被弄进房里当个通房丫头。 如果能够生个一男半女,这辈子的命运真就改变了。 …… …… 韩跃借口离开之后,感觉皇宫之中无处可去,想到现在差不多要到上朝时间,于是一路朝着太极殿慢行。 此时乃是日间清晨,东方旭日缓缓爬升,洒下浩浩金光万道,天地之间仿佛被涂抹了一层金灿灿的颜色。 远处皇宫的大门忽然有鼎钟清鸣,然后又有无数朝臣武将鱼贯而入。 上朝的时间要到了,今日上朝的人群有些不同。 以前上朝之时,世家和儒门的官员占据八成,这两大阵营在进宫的路上一般会扎堆而行,表面侃侃而谈,暗中交流參奏之事。 皇帝的嫡系阵营以前只占两成人数,但是最近这人数在慢慢增加,如今已经变成了接近四成。 大唐全国官员大概有四万五千人,但是五品以上官员只有九百人,这九百人是有资格上朝的官员,其中又有接近一百人坐镇全国各地,所以真正能参与早朝的也就八百人。 这八百上朝官员的总数是不变的,如今皇帝派系的人数从二成变为四成,那么就意味着世家和儒门阵营从八成减少到六成。 从八成减为六成,这是一种巨大的失利,自从韩跃出手以来,世家的实力一直在潜移默化不断消退。 “如果在这样下去,也许不用三年时间,我世家就要灭绝矣……” 世家之中也有明眼之人,看着眼前的阵营不由长叹。 便在这时,突然远处有人长笑而来,此人龙行虎步加入上朝队伍,赫然正是不久前和韩跃分开的侯君集。 作为当朝兵部尚书,侯君集乃是真真正正的朝堂大佬,他突然加入到上朝队伍,顿时引得有心人目光闪烁。 “怎么会是他?” 太原王氏的王照瞳孔一缩,转头对身边的谢云道:“姐夫,事情有些不对啊。” “是啊,事情有些不对!”谢云目光闪烁,脸上隐隐带着沉思。 王照看他一眼,忍不住又道:“昨夜我们探知消息,侯君集和李承乾设计伏击韩跃,结果却被陛下派出左武卫大军横扫,按说他属于谋逆大罪,此时应该被打入大理寺天牢才对。” 旁边一个世家官员忍不住接口,语带疑惑道:“莫非我们探知的消息是假的?” 王照微微一怔,下意识点头道:“很有可能!” 他远远望着侯君集背影,沉吟道:“错非消息为假,此人怎能安然无碍?咱们那位陛下眼睛里可揉不得沙子,历代帝王最痛恨的也是谋逆之罪。” “老夫倒觉得并非如此!” 谢云突然缓缓摇头,伸手一指上朝队伍前方,压低声音道:“你们且仔细看看,今天的李承乾明显神情沮丧,老夫在宫门口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竟然痴痴呆呆不知道回应……” 他看了一眼王照和周围世家官员,沉吟道:“我猜测昨晚咱们探知的消息必然真实,李承乾和侯君集肯定开展了谋逆叛乱,只是不知为何,陛下竟然放过了两人。” 众人都沉思起来。 便在这时,韩跃的身影悠悠而来,他才一出现,顿时吸引所有人目光。 下一刻,无论世家官员还是儒门官员全都瞳孔一缩,他们分明看到韩跃施施然走到队伍前方,竟然伸手轻轻拍了拍李承乾肩膀,而李承乾竟然恭恭敬敬给他弯腰行礼。 “不对啊,事情很是不对啊!”所有世家官员心头一阵猛跳。 再下一刻,轮到儒门官员脸色巨变了。 只见韩跃又走到李泰身边,伸手轻轻拍拍李泰肩膀,同样的,胖胖的李泰也连忙弯腰,恭恭敬敬给韩跃施了一礼。 大家听得很是清楚,无论李承乾和李泰,口中都正正经经喊了一声大哥,那声大哥没有一丝不愿意的味道,分明是心甘情愿乖乖喊出。 众人面面相觑,心头陡然蒙上一层阴影。 王照一脸铁青,忿忿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竟然被几个巴掌打服了。李泰已经完了,李承乾看来也完了,咱们想要掌控朝堂,必须再找其它皇子扶持……” 旁边谢云却一声叹息,喃喃道:“事至如今你还想着掌控朝堂?王照啊,咱们世家能活下去就不错了,如果能跟西府赵王和解,老夫觉得也不是不能低头……” 这话让众人都是一惊,忍不住皱眉沉思起来。 唯有王照目光如火,他现在是太原王氏新族长,而太原王氏和韩跃的仇怨山高海深,这辈子几乎没有和解可能。 他恶狠狠盯着队伍前方,忽然道:“侯君集涉嫌谋反,李承乾伏杀亲哥,这两人行事不当人子,等会上朝诸位和我一起弹劾……” 众人对视一眼,言不由衷道:“且先探探陛下口吻再说。” 世家之臣第一次说出探探陛下口吻这种话。 韩跃努力这么久,终于让世家对皇权产生了发自内心的畏惧。 第516章 我支持你当皇帝 旭日的阳光从东方斜斜射来,上朝的队伍慢慢在太极殿门口汇集。 依旧还是文臣武将,依旧还是分属阵营,唯一不同的是今日早晨气氛有些诡异,往日喜欢高谈阔论的大臣们皆都收敛了声音。 韩跃静静立在门口,仿佛闭目养神。 几个世家出身的大臣有心上前试探,却又惧怕走过去回不来。这位皇子脾气出了名的又臭又坏,尤其对世家官员最为苛刻,有句话叫做一言不合就杀人,这位皇子堪称此类典范。 半年之前,韩跃在太极殿门口杀了世家大臣,然后金殿上朝之时,又挥剑砍死了太原王氏的族长王珪。 人的名树的影,有时候杀名也是名。 再怎么刚正不阿的大臣,也要考虑惹了韩跃之后死得值不值。 自古上朝分队列,队列的最前方一般都是身份最贵之人,此时太极殿虽然没有打开,但是大殿门口依然占满了人。 越靠近殿门,所站之人的身份越高,比如最前方几乎都是一品二品大员,然后就是皇族各个王爷侯爷。 “大…大哥,您今早也要上朝吗?” 队伍里李承乾忽然讪讪一笑,这货小心吞咽一口唾沫,然后脚步抬起让开位置,讨好道:“大哥您站这里,等会可以第一个进门……” 人对我好,我对人就好,这是韩跃一贯的性格。李承乾突然对他如此,韩跃倒觉得有些对不起他,闻言轻咳一声,微笑道:“那个位置留给你吧,为兄只是过来看看,我不一定会进朝堂……”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忽然大有深意看了李承乾一眼,继续笑道:“二弟莫非忘了不成,半年之前为兄已经交卸了所有官职,我如今只有一个王爵身份,除此再无任何差事。呵呵呵,上朝乃是陛下和大臣们议论国事之举,为兄作为白身上朝,会让人嘲讽笑话的……” 周围众人无不暗暗翻个白眼,心中暗忖道:“就你这等人物也算白身?你确实没有了朝堂官职,可你几乎占了整个东北和辽东。” 李承乾心中同样如此想,讪讪笑着对韩跃道:“大哥您还是站这个位置吧,您若不站在这里,小弟心里直打哆嗦……” 他咽口唾沫想拉韩跃,又怕手上的动作会让韩跃误会翻脸,整个人可怜巴巴站在原地,忽然眼泪汪汪而下,哽咽道:“小弟怕是没有好结果了,等会上朝还请大哥帮我说说话,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原来这货还是担心昨夜之事,生恐今天早朝李世民会剥夺他的一切。 当年的东宫太子,如今瑟瑟发抖,自古皇权冰冷,让人扼腕叹息。 韩跃心中一叹,郑重道:“二弟,你刚才没用心听我说话吧?为兄已经告诉你了,那个位置留给你……” 他第二次重复‘位置’这两个字眼,终于引起李承乾的注意,周围那些大臣更是面带惊异,许多人都悄悄用眼角余光悄悄窥视韩跃脸色。 聪明人不需要直说,有些话点到即止。 位置这两个字眼实在太敏感了,韩跃连续说了两次,总让人忍不住朝着其它地方思考。 “大哥,大哥您的意思是?” 李承乾感觉自己说话都有些发抖,但是他又感觉心中一团团火热,这货目光之中喷射着浓浓渴望,宛如一只向主人讨食的小狗。 他曾也是大唐太子,如今却可怜巴巴。 韩跃心中有些不忍,他伸手轻拍李承乾肩膀,温声细语道:“二弟多多努力,有什么困难就给大哥说,你我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我做哥哥的有责任保护你。” 暗示如此明显,李承乾再不懂那真成了傻子。 这货怔怔站在那里,突然眼中溢出泪水,又哭又笑道:“原来根本不用去争,原来根本不用去争,我好傻,我真的好傻。” 他鼻涕眼泪横流,面上带着悔恨,忽然噗通跪在韩跃脚下,嚎啕哭喊道:“大哥,大哥啊……” 不远处侯君集看了这边一眼,口中发出一声叹息,微不可查摇了摇头。 韩跃把手放在李承乾头上轻轻抚摸,就放佛一位父亲或者长兄轻抚犯错的小孩,他心中忽然有感而发,轻叹道:“人谁无错,错而能改,善莫大焉,二弟,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 李承乾目光茫然,显然他是不知道的。 韩跃面带微笑,温声道:“我选择你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是因为你乃皇家第二子,并且以前曾当过五年的东宫太子,无论从培养角度还是权利承嗣,选择你都比别人省心。至于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你心中还有一丝良善,并非穷凶极恶之徒。” 他目光悠悠看着李承乾,淡笑道:“这几年你虽然品行不端,但是为兄却发现一件很欣慰的事情。你自始至终只是被别人骗,但你从来没有做过天怒人怨的恶事。许多皇族手里都曾染血,二弟你手上却没有这些。” 他仰头想了一想,沉吟又道:“当初曾有过你奸辱宫女的传闻,并且事后为了颜面杖毙她们,此事为兄也让暗月龙卫调查过,动手的似乎是你府中那些佛门之人。” 李承乾垂头不敢搭话,好半天才小心翼翼道:“大哥,小弟以前太过混账,错信错信了佛门,还有错信了世……” 他本来还想再加一句错信了世家,不过想到大殿门前有许多世家官员,于是紧急之下连忙改口,有些话点到即止,他知道韩跃能够听懂。 李承乾能主动承认错误,和被动逼迫承认是两个概念。 韩跃感觉很是欣慰,忍不住点头称赞一声,他忽然目光一扫全场,有感而发道:“人生而有灵,故能辨善恶;人生而有智,故能知得失;人生而有行,故能判因为……” 这话包含哲理,在场之人都是大臣大儒,许多人不由皱眉沉思,总觉得韩跃这话别有所指。 眼见韩跃折服李承乾,甚至摆明车马要支持李承乾,世家一方终于有人忍耐不住。 其中太原王氏的新族长王照冷冷一笑,道:“如今陛下春秋鼎盛,王爷却张口安排储君之事,世人都讲忠君爱国,不知王爷的忠在哪里?你对自己父王的敬又在哪里?” 他不等韩跃说话,紧跟着又道:“设立储君乃一国重事,陛下尚且要谨慎对待,王爷你却在这里摆明车马,不知你可曾跟陛下报备?如果没有报备此事,你把陛下尊严放在何处?” 这一番话夹枪带棒,分明暗指韩跃越俎代庖。如果再深入加工一下,这番话甚至能演变成韩跃对皇帝不满。 韩跃微微一笑,仿佛没有听到王照说话,只是淡淡吐出口气,悠然道:“王珪的坟茔埋在何处?”王照瞳孔一缩,面皮忍不住一阵抽搐。 韩跃微笑又道:“此际东末春初,万物即将生发,王珪的坟茔或有青草滋长,本王和他斗了足足五年,若是有机会我想去给他扫扫墓……” 那个老王珪虽然被他杀了,但是韩跃心中对那老狐狸也有几分佩服,他这话乃是有感而发并非恐吓,偏偏王照却依旧领会错了。 “我太原王氏的坟,不需要敌人来扫。” 王照冷冷一声,目光既有愤怒也有畏惧,强撑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殿下这几年造下无端杀孽,是不是经常会深夜惊醒?” 韩跃‘哈’了一声,他突然失去了和王照说话的兴趣,眼前这个王氏新族长比以前的王珪差的太远。 他负手缓缓走到一根盘龙柱旁边,依靠在柱子上闭目假寐。 老虎选择打盹,没人再敢说话。 什么是成长? 韩跃这就是成长。 从当初的小混混,到现在的大殿下,举手投足悠然淡淡,然而自有一股无人敢惹的气势。 所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韩跃虽然身无官职,但他却有会当凌绝顶的势力。当年靠着油滑在夹缝中生存的小混混,终于成为谁也不敢轻视的朝堂大佬。 便在这时,忽听太极殿大门隆隆作响,原来是上朝的时间到了。 在场文臣武将连忙抖擞精神,然后按照次序进入大殿。 李承乾下意识看了韩跃一眼,小心翼翼道:“大哥,您真的不进门上朝吗?” 韩跃靠在柱子上闭目假寐,口中悠悠道:“为兄身上没有官职,我在门口听听就行……” 李承乾张了张嘴巴还想说话,韩跃微微一笑,安抚他道:“二弟不用担心,如果朝上发生大事,为兄随时可以进门。你只需记住一句话,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大唐是咱们李家的大唐,别人对你再好也不如父母兄弟好。” 李承乾乖乖‘哦’了一声,转身准备进入殿门。忽然想起一事大事,这货忍不住又走了回来。 他满脸讪讪凑近韩跃,低声道:“大哥啊,昨晚海棠是不是跟您睡了?这丫头的味道好不好?您有没有给她播撒打种?” 韩跃顿时把眼睛一睁。 …… ……今日第一更送上,晚上大概9点二更。 在医院看病,这章是用手机码的,打字很慢,整整一天。 第517章 事情败露了? 李承乾吓了一跳,脚下连连后退,急急解释道:“大哥不要生气,小弟没有别的意思,您知道我已经没有生育之能,但是我很想有个孩子……” 韩跃怔怔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扭过脸沉声呵斥道:“以后不准再玩男伶,传出去像什么话?” 他虽然强行呵斥李承乾,其实心中也觉得万分尴尬。不管如何总是睡了人家老婆,这种事即使脸皮再厚,难免还是羞愧难当。 “嘿嘿,大哥不要生气,孩子的事情您再多努努力……” 李承乾边说边退,满脸带笑道:“小弟如果当了储君,以后还需要弄个儿子继承皇位,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又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大哥您已经干了海棠,不如继续努力帮我睡,明年争取让她生个孩子……” “滚!” 韩跃终于感觉李承乾的心理不正常,难怪历史书上写着这货喜欢男人。他忍不住狠狠飞起一脚,直接将李承乾踢进太极殿中。 也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大殿里有太监高叫而喊,仰声道:“陛下临朝,众官肃静……” 话音之中但见李世民龙行虎步从殿后走出,韩跃倚在门口的柱子上打个哈欠,抬脚走到大殿门口,然后选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 李世民明显看到这个大儿子坐在门口,不过皇帝只是轻哼一声,也不知心中如何想的,竟然装作没看见韩跃。 下一刻,群臣施礼,皇帝安受,今日早朝终于开始。 李世民目光炯炯,虎目缓缓扫视群臣,忽然轻笑道:“朕自皇后身体抱恙开始,已有十五日未曾临朝,一国大事积压,心中甚是惶恐。想来众卿也有不少事情要奏,趁着今日天光尚好,诸位不妨细细说来,无论大事小情民生国事,咱们君臣一起商议商议!”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目光再次一扫群臣,忽然掠过大殿门口,看到韩跃盘膝坐在那里打盹,李世民面皮抽了一抽,轻哼又道:“如果今日能处理完所有国事,那么朕决定下朝后立即放开休沐,再有九天就是年关了,诸位臣工也需要置办置办年货……” 所谓休沐,就是放假。古代朝廷其实比后世待遇更高,每隔十天固定休沐一日,每逢初一十五和月底固定休沐,各种节日也要放假,小节休沐三天,大节休沐半月,算起来一年倒是有几十天的假期。 皇帝要给予休沐,这是赐给臣子的福利,房玄龄作为首辅领先拱手,施礼答谢道:“陛下心怀仁慈,老臣替百官代为答谢……” 房玄龄是大唐的第一首辅,说白了就是皇帝之下官位最大的宰相,宰相是百官之首,自然有资格说代替百官。 老房躬身行礼,满朝文武百官一同跟随,不管本方阵营还是敌方阵营,所有大臣同时弯腰行礼,口中郑重答谢道:“臣等感谢陛下仁慈,祝愿我朝国运昌隆。” “国运昌隆?” 李世民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忽然微笑变成大笑,高声道:“说得不错,我大唐自乱隋之中崛起,经历武德九年至今,现在已是贞观五年,算起来立国十五个年头,扫平王世充,攻克刘黑闼,涤荡百越小族,灭亡草原突厥,而今又用兵辽东,已然打下高丽三分领土,我汉家儿郎世仇即将血洗,震慑周边诸国胆寒。众位爱卿说的没错,我大唐的国力蒸蒸日上,国运确实有了昌隆之象。” 皇帝夸夸其谈,这里面的功绩有些是他所立,有些确是贪占了韩跃的功劳。不过自古皇帝都爱面子,朝中诸臣都知道李世民有好吹牛逼的毛病,所以大家也没有真正当回事。 唯有太原王氏的王照目光一闪,忽然走出朝班上奏道:“陛下,大唐国力昌隆,宛如大树茁壮成长,但是臣闻树壮也有杂枝,躯干亦生虫蠹,若是不能及时清除,必然引起国朝动荡……” “哦?”李世民鼻中发出一点轻音,淡淡道:“朕倒是有些好奇,我大唐风调雨顺,朝事畅通人和,不知你所说的杂枝和虫蠹在哪?” 王照目光看了一眼门口盘膝坐着的韩跃,他其实很想说韩跃就是虫蠹,但是毕竟没有上代族长王珪那种底气,不过这家伙也有积分聪明,既然硬的不敢惹,那就选择惹软的。 他忽然伸手一指皇族队列里的李承乾,然后又指了指武将队列里的侯君集,脸上显出忠君爱国之色,大声道:“臣要参劾面壁王李承乾,还有兵部尚书侯君集,此二人心怀诡望,暗中圈养数万私兵,昨夜有消息传来,说是两人带兵入城谋反,夜间杀声震天,长安皆可听闻……” 这货不等皇帝说话,紧跟着继续又道:“臣又听到传闻,说面壁王失去储君之后心性变态,如今他喜欢男伶,对女子不假颜色。古语有云,心思若是不净,举止必然非人。臣在这里斗胆猜测,我认为面壁王已然不是男人矣!” 他面上冷冷一笑,哼哼道:“也正是因为他失去男人之力,所以行事才变得癫狂,昨夜竟然苟同侯君集叛乱谋反,陛下当降罪杀之。” “放屁,你放屁!” 李世民还没有开口,李承乾已然跳了出来,大吼道:“你这老货纯粹放屁,本王没有叛乱谋反,我身体也好得很……” “好得很?真的吗?” 王照冷冷一笑,目光灼灼盯着李承乾,揭发道:“刚才在大殿门口之时,老夫分明听见你跟西府赵王讨好,你说自己丧失生育之力,想要西府赵王帮你承嗣。天大丑闻啊,让大哥奸辱自己妻子,这是何等心性变态才能做出的事情?” 他这一遇双关,终于把韩跃也囊括进来。 哗—— 大殿一片哗然,响起抽气声音。 许多大臣满脸惊愕意外,大家瞧瞧拿眼去看李世民,暗暗猜测皇帝会不会突然暴怒。 “不是吧?面壁王求大殿下睡自己媳妇?我记得侯海棠生的很美,面壁王如此行事,莫非他真的……?”一些粗鄙武将双眼放光,里面隐隐闪烁着男人都懂的颜色。 李世民面色铁青一片,忽然从龙椅上站立起来。 …… ……第二更到。 第518章 重新选立太子 似乎太原王氏之人特别擅长朝堂争锋,这一刻王照仿佛换了个人,他不等李世民开口说话,大声又道:“陛下,臣乃国朝御史,上朝有进言之权,此番忠诚之言乃是为国为民,若是陛下恼怒治罪,那么臣昂首无言。不过道理就是道理,不因强权而改变实情,面壁王和侯君集谋反,西府赵王奸辱弟媳,此事……” 他说到这里突然一停,隐约发现周围大臣目光有异,这货也是灵机之辈,下意识便回头去看。 入眼所见情景,顿时让他心中打个突兀。 只见韩跃不知何时已经不再盘膝跌坐,反而斜着身体倚在门口,此时正目光悠悠看望过来,虽然脸上带着微笑,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下一刻就会暴怒。 “说事就说事,奏议就奏议,这是你们御史大夫的权利,也是父皇广纳广听的言路!” 韩跃突然开口,悠然道:“不过本王还是要劝你一句,你奏事想清楚再说,这一次我当你老年犯糊涂,下一次再敢胡言乱语,那么本王可就不再倚着门口了,我会进入这座上朝的太极大殿……” 王照顿时瞳孔一所,虽然韩跃距离他很远,但是这货仍然下意识退后三步。 韩跃刚才的警告很有含义,他当初曾在太极殿当众杀了王珪,导致不得不交卸所有官职离开长安,现在又说要进入大殿,分明是暗指他还会杀人。 面对手握重兵纵横辽东的韩跃,没人会觉得自己脖子很硬,王照暗恨咬牙,可惜却不敢争锋。 韩跃嗤笑一声,身体不再依靠门口,他悠悠然再次盘膝坐下,忽然对门口当值的金吾卫招了招手,道:“去御膳房给我找点零嘴过来,本王从昨夜至今尚未饮食,现在觉得腹中空空,需要弄点零嘴垫垫肚子……” 众金吾卫皆都一呆,下意识看向门内大殿。 韩跃呵呵一笑,同样看向门内大殿,仰声对李世民道:“父皇,孩儿饿了,我想吃点零嘴。” 他故意嬉皮笑脸,惹得李世民轻哼一声,皇帝对门口的金吾卫挥了挥手,满脸不耐烦道:“还不快去给他拿来,免得这小子又聒噪惹人烦。朕还要闻朝议事,不想被他打断朝纲……” 几个金吾卫这才放下心来,其中又两人先是向皇帝拱手一礼,然后撒开脚丫子就往御膳房奔去,不多会功夫回转而来,手上各自提着糕点食盒,另外还有许多补益身体的坚果。 韩跃哈哈一笑,招手让金吾卫把食盒放在身前,他随手捻起一颗核桃,用力啪的一捏,忽然扬手猛然一扔,这颗核桃划过空中飞入大殿,正好落入李承乾的怀里。 “二弟,吃个核桃……” 一个核桃算不得什么,但是韩跃亲自扔过来就有讲究了。 李承乾只觉底气顿时充足,手握核桃昂然看着王照,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老畜生,现在还敢惹我吗?再敢惹我,我让大哥杀了你……” 这话简直跟小孩子打架输了要回家喊人一样,听起来很是幼稚,偏偏威胁力度极强,王照被气的胸膛不断起伏,但是憋了半天就是不敢开口。 没办法,如今的韩跃实在太具有威胁力了。 李世民安然坐在龙椅之上,对于韩跃突然插手力挺李承乾,他真的感觉很欣慰。 在皇帝心中如果皇位位列第一,那么膝下孩子们相帮互助就是第二位,韩跃此举简直做到了李世民心里。 不管我弟弟犯没犯错,今天我就不讲理护着了,至于惩罚不惩罚弟弟,那是我们自家里的事情,外人谁敢多嘴我就弄谁。 这是一个护犊子大哥应有的表率。 “众位爱卿且都回回神,咱们继续上朝,不要管门口那个臭小子,你们也都知道他脾气很坏,从小到大一直就是不讲理的人……” 李世民也会借势,不过这次却是借了大儿子的势,张口又道:“来来来,还有奏事的没有?王照,你刚才的谏言要不要继续说?” “还说个屁啊……”王照满胸悲愤,颓然拱了拱手。 李世民点头‘嗯’了一声,淡淡挥手道:“既然不再谏言,你且回朝班站着吧。朕见诸位都没事可奏,那么朕现在倒是有几件事情,咱们今天好好说说谈谈,争取这一次全都定立下来!” 房玄龄越众而出,拱手询问道:“不知陛下何事要说,臣等在此躬身听闻?” 李世民目光扫了扫门口的韩跃,随即把目光收了回来,悠悠道:“第一件事,储君之位!” 哗—— 满朝又是一番动静,想不到皇帝上来就放大招。 储君乃是国朝大事,就连韩跃都在门口抬了抬屁股,此前李世民并未告诉他要立谁,所以韩跃心中也有些好奇。 李世民再次看了一眼韩跃,然后目光放到李承乾身上,再然后又看向队列里的小胖子李泰,最后又看向后面几个皇子王爷。 “朕决定,重立李承乾为东宫太子!” 皇帝缓缓开口,慢慢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负手悠然道:“十五日之前皇家宴会,朕和皇后欲立皇太孙。满朝众卿反对,皇族各支也有微词,朕躬身自省,认为那个决定确实有些仓促。我几番思虑设想,最终决定重立李承乾。吾儿虽然是皇家次子,也曾浑噩狼藉,但他毕竟知错而改,而且他的大哥也鼎力支持……” 大殿里有人发出感慨,压低声音道:“陛下说了这么多理由,怕是大殿下支持李承乾才是最主要原因吧。” 这人是皇家派系的忠臣,说此话也不过是有感而发。 旁边却突然有人跳出来大声反对,道:“陛下,臣反对您的决议,李承乾不能成为储君,否则我大唐传承两代就将灭绝矣……” “嗯?”李世民鼻中发出重重冷哼,声音里带着浓浓怒气。 当着皇帝面诅咒大唐灭绝,这人胆子也真够肥的。 韩跃坐在门口遥遥一望,脸色顿时微微一怔,喃喃道:“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反对?” …… ……第三更到,今天7000字还是8000字没注意统计,总之山水加更了,嘿嘿嘿,我也是三更党啦。 第519章 第二件事,削佛 这跳出来发对之人不是旁人,赫然是号称大唐两大超级拥趸,官封左领军大将军,爵封开国上柱国,向来以不要脸和滚刀肉混迹朝堂,动辄就跟人撒泼打滚的程咬金。 世人送他一个外号,叫做混世魔王,但是更多的人却喜欢喊他程妖精,死不要脸。 这样一个精明人物,今天却一反常态满脸肃重当朝反对,不但韩跃感觉意外,满朝文武也感觉吃惊。 就连李世民都觉得十分愕然。 “程卿家,现在可不是嬉笑打闹的时候,朕要说的是国体之事,你且退回朝班老实一些……” 皇帝的太阳穴鼓了两鼓,显然以为老程是在嬉闹,不过他对老程也真是好,竟然丝毫不加指责,只是让他回归朝班。 可惜这一次老程却摇了摇头,满脸严肃道:“陛下,朝堂乃奏事之地,俺老程并非嬉笑耍滑,我大唐的储君何等重要?臣以为面壁王绝对不能重登此位,俺还是那句话,如果他登储君,我大唐传不过两代。” 话说到这个地步,分明是当面锣对面鼓硬敲了。 满殿重臣一片哗然,到处响起抽气声音。 武将队列的刘弘基目瞪口呆,忽然伸手轻轻一扯身边的秦琼,压低声音道:“今天这程妖精吃错药了吗?他当着陛下诅咒大唐,真以为陛下不敢杀人?” 他说到这里再次一扯秦琼,急急又道:“二哥你赶紧发话拦一拦他啊,大家都是军中袍泽,又都是大殿下派系,咱们不能看着这货折进去……” 秦琼面色沉重,举步便要出列。 便在这时,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把秦琼拦住,有人悠悠低声道:“拦什么拦?这是老夫的主意。李承乾不能当储君,等程知节奏完我接着奏,如果我的奏议也不管用,那么你们也要出班一起奏……” 秦琼和刘弘基同时一怔,脸上现出疑惑之色。只因说话这人不是旁人,赫然是大唐军神李勣,也是他们这个派系的领头人。 “英国公,为啥啊?”刘弘基满脸迷茫,忍不住小声询问。 李勣看他一言,冷笑道:“你脑子不够使,老实看着就行。问的再多也没有,老夫跟你解释不清。” 刘弘基讪讪而笑,竟然真的乖乖闭嘴。 大殿之上,老程还在奏对,这货今天昂首挺胸,嘴里一口一个大唐传不过二代,不但惹得满朝哗然,连皇帝也震惊愕然。 “怎么会是他……”这是李世民心中的原话。 皇帝太阳穴不断鼓动,猛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指着程咬金大喝一声,道:“匹夫,今日你若不给朕说出个一二三来,小心咱们无有君臣之情,朕必须杀了你震慑朝纲。” 老程哈了一声,昂首挺胸道:“陛下,俺既然站出来反对,自然有反对的理由。您也不要拿杀人吓唬俺,老程救过您两次命哩……” “说,你给朕说!” 李世民有向暴跳如雷发展的趋势,森然咬牙道:“敢咒我大唐传承不到两代,如果你不能好好解释,那么休怪朕冷血无情。你救我两次命,朕杀你三次行不行?” 老程忍不住一缩脖子,他乃皇帝最铁杆的嫡系,最了解李世民的脾气,一看皇帝这幅神情,顿时知道这是真的怒了。 他不敢再拖拖拉拉,连忙道:“臣反对面壁王担当储君,严格来说并非反对面壁王,我真正反对的是他子嗣,那个子嗣并非皇家血统……” 李世民顿时一怔,脸上怒气消减三分。 老程目光偷偷扫了一扫门口的韩跃,接着又道:“本来有陛下和大殿下联手支持面壁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只需要乖乖听着就是,可惜面壁王家宅不净,他侧妃生的那个孩子不纯。” 孩子纯不纯这种事,没人比皇帝更清楚。 半年前韩跃的儿子和李承乾儿子同时出声,当初还闹出争夺皇家嫡孙第一人的事情,李世民作为皇帝掌控天下,又有暗月龙卫无孔不入,早就把佛门偷换孩子的事情查了个清楚。 只因涉及皇家脸面,所以一直隐忍不发。 现在却被老程当庭给揭发出来,这是打定主意想瞒也不让皇家瞒。 好半天过去之后,李世民突然轻叹一声,挥手道:“程知节你先退下吧,此事朕心中有数,容留日后再提……” “陛下,推拉不得?” 老程丝毫不退,目光凶狠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有时候名声受污并无大碍,总好过将来出现各种意外。” “那你想要怎样?”皇帝再次轻哼一声,看似面带怒色,不过却缓缓做回了龙椅。 老程肃穆躬身,突然道:“昨夜城中有杀声,俺老程担心有事,所以我带着家将在四下巡视,这一巡视不得了,竟然让我抓到了想要暗中出城的一个小人……” 他忽然转身看向李承乾,询问道:“有个叫元邺的家伙做儒生打扮,此人是你府中之人吧?” 李承乾硬着头皮答应解释道:“此人虽然儒生打扮,其实他是佛门弟子。本王以前偏听偏信,我受他欺骗良多。” 老程‘嘿’了一声,口中咂咂道:“佛门,嘿嘿,确实是佛门!” 他对着李世民一拱手,大声道:“陛下,昨夜这个元邺想趁乱逃窜,正巧被俺带人给抓住,您也知道俺老程做事喜欢刨根问底,我见这个家伙神色慌张,忍不住就严厉拷打了一番。这一打不要紧,竟然给俺拷问出很多隐秘……” “行了!” 李世民突然出声打断,挥手示意老程退下。 皇帝目光幽幽,沉声道:“如果你因为此事反对储君,那么朕可以直接告诉你,你不用反对了。” 老程拱了拱手,竟然真的不再反对。 李世民目光一扫大殿,缓缓吐气道:“朕之前说了,我今日要说几件事。第一件事乃是重立李承乾担当储君,第二件事你们也听好了,朕要削佛。” “削佛?啥意思?” 大殿众人全都一呆,不明白这个削佛是啥? 以前北魏北周有过灭佛的手段,这个削佛还是首次听说。 …… ……第一更到,有人说我无法三更,那我就三更连爆, 第520章 第三件事,削世家 韩跃坐在殿门口吃着零食,看似悠闲悠然,其实一直留心殿内,耳朵支起来仔细倾听。 只听李世民声音冷冷,一字一顿道:“佛发虽广,也有藏污纳垢之人。朕查知有控人花组织霍乱大唐,暗月龙卫顺叶寻根,发现此组织来自佛门。控人花交织色网,污灭各家各氏之血脉,比如我皇家次子李承乾,此前便深受其害……”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虎目爆闪厉光,森然道:“面壁王侧妃,杀,其所诞子嗣,杀。控人花辱我皇族,朕意削佛八成,如此以儆效尤。” 众臣面面相觑,忽然一起转头去看程咬金,现在大家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货刚才反对皇帝,其实是故意给了皇帝一个借口。 刘弘基面带恍然,压低声音对李勣道:“英国公,俺终于明白你打的算盘啦。陛下杀掉李承乾家里的假娃娃,等到以后侯海棠生了大殿下的娃,皇位转来转去还是出自咱们派系。” 这货脸上很是得意,嘿嘿笑道:“怎么样?俺的脑子也不是不好使吧,这次咱一下就猜出来了……” “闭上你的臭嘴!” 李勣呵斥一声,怒道:“这种话心里明白就行,说出来你让大殿下咬牙杀你吗?” 刘弘基脸色一呆,茫然不解道:“大殿下为什么要杀俺?” 李勣满脸无语,扭过头装作不认识他。 虽然侯海棠和韩跃的事情众人皆知,但是谁敢真正放到明面上说?王照只不过点到即止,结果直接被韩跃冷冷盯上。 现在刘弘基连生娃都秃噜出来,如果韩跃心胸狭窄真能杀他。 在场众臣除了刘弘基这混货,其他人都不敢望侯海棠和韩跃的事情深想,大家只是皱着眉头不断沉思,琢磨李世民关于削佛的事情。 房玄龄越众而出,拱手询问道:“臣等愚昧,不知陛下所谓的削佛八成是怎样一个削法?” 李世民缓缓举起三根手指,慢慢吐出三句话。 “佛门田产,十收其八。” “僧侣度牒,三年不发。” “控人之花,举世搜杀!” 大殿顿时一片嗡嗡议论声。 韩跃老神在在坐在门口,从李世民的命令中感悟很多。佛是灭不了的,历史书各代皇帝几次灭佛,但是最终的结局全都不好。 佛是信仰,灭无可灭。但是佛门是组织,只要是组织就可以削弱。 李世民这三招很厉害。 先收掉佛门八成的田地和产业,这是抄家拿钱肥硕自己。 然后再停止僧侣度牒的发放,这是严控佛门势力的增长。 最后举世搜杀控人花,这道政令估计没有任何人反对。 不管世家还是儒门又或朝臣勋贵,没人愿意有个给自己戴绿帽的女人,如果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连嫡子都是别人下种。 李承乾的例子放在那里,没人觉得自己家里的防守会比皇族更强。 片刻之后,满殿忽然响起一片赞扬声音,在场众臣齐声同呼,道:“陛下目光深远,臣等顺意听从。佛门确实该削,八成已属仁慈……” 李世民满意点头,开口让众人平身。 皇帝突然又抛出一件事,顿时震慑整个朝堂。 “朕要说的第三件事,削世家,减儒学!” 哗—— 这次真正的满殿哗然了。 第一件事重立储君。 第二件事削佛八成。 这两件事反应还算良好,但是第三件事简直剜了在场大臣的心头肉。 此前皇族和世家对战虽然很激烈,但是始终都放在暗地里去干,从来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讲,现在皇帝突然堂堂正正抛出这个话题,那便是代表着即使撕破脸皮也要做到了。 在场的官员世家和儒门占据了多少官员? 大唐四万多官员又有多少是出身世家和儒门? 严格来说,总数达到九成。 这九成里面有三成是皇家的拥趸,但是皇帝既然堂堂正正说出削减世家和儒门这种话,肯定是连自己嫡系一派也要削。 这是举世皆敌的做法。 太原王氏的王照终于抓住机会,跳出来用同仇敌忾的语气悲愤大呼,道:“陛下,您真的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铁了心也要灭绝我世家吗?” 李世民冷冷看着他,忽然悠悠一笑,淡然道:“这个事情不是朕的打算,你若心中感觉不服,可以找我大儿子去说?” “您大儿子?” 王照微微一怔,不过随即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西府赵王?” 大殿门口,韩跃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他对着李世民远远一拱手,笑嘻嘻道:“父皇,儿臣要进殿了啊,半年前您赶我滚蛋,所以儿臣就算回来也不敢进门,不过您现在让儿臣和大臣们说事,那我可必须要进殿了啊……” 这口吻仿佛小孩子跟父亲撒娇,李世民坐在龙椅上轻哼一声,故作生气道:“贯会胡言乱语,还不给朕滚进来。” 韩跃嘿了一声,动手整理衣衫,然后举步抬脚。 刚走两步似乎想起什么,猛然回头从地上食盒抓起一把糕点,这才心满意足进殿,边吃边走一路上前。 这等举止依稀还有不着调的味道,但是满殿重臣无不肃重以待,如今不比从前过往,没人敢把他当个混混对待。 王照直直看着韩跃走来,虽然对方只是一个青年,但是望着不知为何竟觉得走来一头猛虎。 他咬了咬牙咽口唾沫,目光先是看了看韩跃腰间,发现那里没有挂着长剑,他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暗暗道:“此子没有带剑,至少不会立马杀我。” 这货随即又看向世家一方的大臣,见到很多人都递过来支持的眼神,他这才稍微鼓起勇气,正面对上了韩跃。 “殿下有礼了!” 王照先是给韩跃施了一礼,然后语气突然变冷,愤而指责道:“陛下刚才说要削世家、减儒学,又言这事需要找您问询,老臣在这里斗胆问一声,莫非此举乃是殿下所提,真正要灭世家的是您?” 韩跃呵呵一笑,面色古井无波,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他淡淡道:“你这个问话需要分开回答,否则容易产生不必要误会。父皇削世家减儒学确实由我提出,但是本王并非要灭亡世家。” …… ……第二更到,三更连爆 第521章 所有不听话的,都归我管 王照吸了口气,追击道:“殿下勿要避重就轻,咱们明白人不说暗话,您所谓的削和减,在我眼中就是灭和绝……” “随你怎么想!” 韩跃一脸淡然,施施然道:“本王从武德九年开始,跟你太原王氏成了死敌,此后又有各路世家不断加入,慢慢演变成水火不容之势。说句实在话,我确实曾下过决心,要用毕生精力灭绝世家。” 满殿鸦雀无声,都在细细听他分说。世家一方也有聪慧大贤,隐约觉得韩跃口吻有些松动。 韩跃目光一扫大殿,悠悠又道:“你们也都知道,本王杀过世家不少人,也灭过世家不少门。当初蓝田县那一件事大家应该还没忘,本王带兵直接屠了整个蓝田孙氏。” 在场众人脸色有些不好看,大家都是世家出身,陡然闻听此言,心中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若是搁在早几年之前,必然有世家之臣跳出来指责。 然而现在众人却只是乖乖听着,没人会因为一件往事出来招惹。 如今的韩跃无论是势力还是杀名,哪一项都不是随便让人招惹的。 韩跃微微一笑,接着又道:“但是最近本王潜心深思,忽然发现世家根本灭不了……” 他看了一眼在场众人,语带深意道:“所谓世家,在我看来就是巨型利益结合体。比如太原王氏传承千载,号称门人子弟分支数万,但是真心护族的又有几人呢,你们那些支脉只不过因为利益归属,所以才愿意聚在王氏名头之下。” 在场众人皆都沉思,隐隐觉得这个说法大有道理。 韩跃接着又道:“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世家是利益聚合体,那就没法真正从根子上消除。我说句不客气的话,本王现在的势力庞大,我随时可以把整个天下世家全部灭门。” 众人脸色越发不好看,不过却没人开口反驳。 “但是灭亡了你们之后呢?本王该怎么去做?这事我忽然迷茫了?” 韩跃负手望着大殿上方,喃喃道:“灭亡你们之后,总归还有新的利益聚合体出现。比如本王麾下的派系,比如追随父皇的老人。最厉害的还是我研究院数万学子,他们掌握了我传下的学术,不用几十年就能蓬勃而飞,人心生来有私,到时他们必然会成为新的世家……” 这一番言论太过超前,在场众人只有寥寥几个能明白,其余大臣无不皱眉苦死,感觉韩跃说的很对,但又觉得避虚就实。 “殿下您准备怎么做?”王照目光闪烁,忍不住开口再问。 韩跃看他一眼,笑呵呵道:“怎么做不是已经说了么?削世家,减儒学,其实所谓削和减,不如说是改和换。你们这些世家要想存在,就得乖乖给本王改掉一些毛病,你们若想留下自己性命不被灭门,就得乖乖给本王换上和颜悦色的脾气。” “这个脾气不是对我,而是对待大唐的老百姓。以后哪个家族若是还想像以前那样趴在百姓身上吸血,那可别怪本王一句屠灭家门……” 王照张口想要反击,韩跃突然冷笑一声,森然道:“不要跟我说什么天下有八成官员这种蠢话,一年前本王能派出三千子弟,现在我能派出去三万。想要用这种办法逼我,你们已经丧失了最佳的机会。” 他目光扫视大殿,悠悠道:“父皇是大唐的皇帝,他要按照规则和你们讲理。但是本王已经被驱逐了,我的帝国注定要在大唐之外。所以我不和你们讲理,谁敢不服我就杀谁。” 王照憋得肚皮发鼓,偏偏却一句狠话也不敢放出。 朝臣中有一人忽然越众而出,拱手对韩跃施礼道:“殿下,若是吾等世家愿意改,那么臣想斗胆询问一句,按照你的意思改变之后,我世家和儒门会是什么样子?” 韩跃看他一眼,发现这人竟然是大唐出了名的铁脖子谏官魏征,想不到魏征竟然也是儒门之人。 他对魏征有些敬意,微笑解答道:“自古至今皇族与世家共治,这个臭规矩需要改一改,以后天下皇族说了算,世家只是皇族附庸,乖乖帮皇家管理事务就行。至于那些指手画脚甚至多要多占的情况,从此再也不允许出现……” “那岂不成了奴隶?”魏征目瞪口呆。 韩跃没有回答这句话,忽然拱手对龙椅上的李世民施了一礼,恭敬道:“父皇,儿臣已经讲完了,请您准许我退朝。” 李世民挥了挥手,淡淡道:“去你母后那边吧,商量商量过年的事情。” 韩跃点头答应,转身大踏步离开。 满殿大臣目光注视他离开,忽然儒门的大儒孔颖达颤巍巍发声,追问道:“殿下为何如此霸道,真不给我们一点喘息么?” 韩跃步履不停,转眼走出大殿门口,门外却淡淡传来他的回答,悠悠道:“世间之事,需要规则。” “什么规则?”孔颖达忍不住发问。 “该皇族管的,皇族管。该世家管的,世家管,该儒门或百家管的,儒门百家去管……” 有人目光闪烁几下,语带挑衅道:“那么佛门呢?道家呢?信仰乃是无可灭绝之事,佛门有漫天神佛,道家有诸天神仙,他们用信仰霸着百姓之心,这种事情殿下怎么说?” 韩跃突然倒退回来,站在门口淡淡一笑,道:“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好,那么本王也郑重给你回答。” “殿下怎么说?” 韩跃目光悠悠,语带深意道:“仙佛之事乃是天上之事,该神仙管的,神仙管,该佛陀管的,佛陀管。但是咱们这里乃是人间,所以归人管……” 这是宗家信仰的辩论,无论是大臣口中的仙和佛,还是韩跃口中的仙和佛,其实都暗指佛门和道家。 有人故意挑衅道:“如果人管不了呢?有些事仙和佛必须插手呢?” 韩跃冷冷一笑,忽然语气森然,道:“我说过了,人的事情归人管,如果佛出手,砍佛,如果仙出手,斩仙。” “这么说来,殿下是不准佛和仙插手大唐事务了?” “你说的不错!”韩跃缓缓点头,淡淡道:“在这片天地之下,无论佛仙还是世家儒门,只要不听话,都要归我管。” “仙佛不听,打下神坛!” “世家不听,灭门屠戮!” “儒门不听,焚书坑儒……” 嘶! 好霸道的口气,好狂横的回答。 满殿一点倒抽冷气的声音。 韩跃长笑一声,大踏步向远行去。 有大臣目光闪烁,突然对李世民拱手道:“陛下您可听到了?大殿下此言甚是惊人,似乎已把自己当成皇者,他竟然说这片天地之下他什么都能管。” 李世民一脸笑眯眯,淡淡道:“那你还想怎样,他是朕的儿子……” …… ……第三更到,三更连爆,山水也是三更党了。码字有点急,诚征毒眼大神帮忙找错字,顺便有推荐票啊,月票啥的,给我一张行不行。 第522章 这是堂堂阳谋,有种你可以不参加 皇帝一句话,顿时满殿哑口无言。 在场大臣面面相觑,有人仰天颓然叹气,喃喃道:“是啊,我们还能咋样?那是陛下的儿子,而且还是最看重的大儿子。他不争大唐名利,反而从外面源源不断输入财富,这样的儿子如果治罪,天下百姓都要笑话朝堂……” 李世民挑了挑眉头,脸色隐隐有些得意。皇帝也是当爹的人,世间做父母的都一样,哪怕自己成就再高,但是听到别人夸孩子照样浑身发飘。 朝中房玄龄沉吟一声,忽然拱手道:“陛下,老臣推查陛下刚才语气,似乎您今日要说的事情不止三件啊,眼看着日头就要晌午,陛下是不是把剩下的朝议赶紧走完?” 李世民咳嗽一声,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办。 他目光扫视全场,点头轻笑道:“房乔说的不错,朕先前说了三件事,结果惹出不少反对声音,但是朕保证接下来的三件事没人反对,你们不但不会不反对,恐怕还会大力支持,甚至撕破面皮争抢也未可知……” 皇帝说的蹊跷,殿中众臣顿时留心。 能让一国陛下说出撕破面皮也要争抢,估摸着下面三件事全是好事,不但是好事,而且还是天大好事。 李世民目光悠悠,直到吊足了所有人胃口,这才笑眯眯道:“说起来这三件事也是朕的大儿子提议的,他提议之前还曾做过一首诗,今天朕有样学样,我跟大家说之前也先念念这首诗……” “哦?西府赵王的诗?”殿中有人目光闪亮,无论敌人友人,大家对韩跃的诗才一向很敬服。 房玄龄拱手道:“陛下还请快说,老臣急不可耐矣。昔年我便说过,大唐才有一旦,西府赵王独占八斗。大殿下的诗,老臣每次都要写下来传遍家人。” “我等也是!” 李世民哈哈大笑,张口道:“臭小子这首诗是这么写的!” 冬末也有阳光好, 跨过峭寒便是春。 旭日三竿斜斜上, 照进人心暖三分。 千载汉家千年苦, 吾当奋力献吾身。 纵览全球皆汉地, 立马横刀百万军…… 一首诗念完,满殿咂咂私语,房玄龄等文臣皱眉琢磨这诗的意味,老程等武将则觉得这首诗写的很合脾气。 但是不管文臣武将,大家全都不明白这诗要说啥。 李世民微微一笑,忽然从龙椅上起身伸了个懒腰,悠悠道:“臭小子说利益要充分分享,才能聚集万千人才,如果我大唐是一艘高速行进的船,那么所有汉人都是负责划船的水手……” “陛下,您到底要说啥啊?” 老程忍耐不住跳出来,叽叽歪歪道:“不是说有三件好事大家都会争抢么,咋又说到大船上面了?” 这货是唯一两个敢跟皇帝嬉皮笑脸的人物,李世民看他一眼,笑骂道:“就你心急。” 皇帝目光一扫大殿,这才再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朕要说的后面三件事,全都来源于我大儿子的这首诗。前面三件事,第一重立李承乾储君,第二削佛,第三削世家减儒学……” “这三件事你们跳脚不满,臭小子已经早有预料,所以他又抛出后面三件事,让朕直直接接告诉你们,他就是要打一棍子给个甜枣,谁想争抢后面三个甜枣,就得乖乖听服前面三件事。” 大殿群臣面面相觑,心说原来还有这个伏笔。 太原王氏的王照忍着憋闷拱手一礼,道:“陛下还请直说,臣倒想听一听西府赵王到底弄了什么甜枣,他凭什么有信心让我们争抢。” 李世民悠悠一笑,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淡淡道:“大船起航,远洋贸易。我儿已经造出了两艘铁甲舰,又抽调大唐水师最强大的十艘木舰改装,如今已经形成一支拥有十二艘舰船的舰队,不日就将起航杨帆……” 皇帝看了在场众人一眼,接着道:“朕说到这里你们应该明白了吧,这第四件事就是征召远洋贸易投资商,我大儿子说了,远洋贸易比抢钱还猛,你们经营瓷器的世家可以报名瓷器,经营铁业的世家可以报名铁业,茶叶可以,丝绸可以,布匹可以,甚至书籍知识也可以。” “陛下,不可啊!” 殿中突然响起一片反对声音。 李世民拿眼一看,心中顿时有数。 原来这跳出来反对的不是旁人,赫然是当初韩跃抛出十大产业之后,那些急早报名的家族和勋贵。 其中刘弘基这货满脸肉痛,他可怜巴巴望着皇帝,诉苦道:“陛下,这件事万万不可拿出来分啊。当初大殿下要造大船出海远洋,俺们勒紧了裤腰带支持钱财,各家各户少的掏了十万,多的掏了二十万三十万,现在大船终于造好了,眼看着要开始暴力敛财了,咋突然把这事拿出来分享?这不是……这不是媳妇娶过房,媒人扔过墙吗?” “就是就是……” 殿中一片应和声音,就连河间郡王李孝恭都忍不住道:“刘弘基说话虽然粗鄙,但是道理还是不差的,大殿下拿了我们的钱财造船,现在造完船却要分享远洋贸易,这事绝对不合适,老夫回头要找他炸刺。” “找他炸刺?你敢吗?” 李世民冷冷一笑,道:“别看你是个当皇叔的,找他炸刺他照样不给你脸。我那大儿子属于顺毛驴脾气,他倔起来连朕都敢顶撞。” 李孝恭闷哼一声,硬着头皮道:“那也不能由着大殿下性子来,当初十大产业集资,单这远洋贸易一项我们各家掏了足足几百万贯,说好了要保护我们的利益,现在却拿出来分享。陛下,臣不服,如果不给个说法,我真会去找大殿下炸刺……” 李世民猛然从桌子上拿起一件物事,抬手对李孝恭就打了过去,怒道:“你们加起来才投了几百万,朕投了足足五百万,皇后同样投了五百万。我儿子作为主持人投的更多,他动用的财产高达千万,到现在家中的媳妇都吃不起肉粥。” 李孝恭满脸悻悻躲开皇帝打,翻白眼低声道:“吃不起肉粥,这话鬼都不信,大殿下掠夺了高丽北境,现在指不定富成啥样。” “闭上你的嘴,不想干给朕滚蛋!” 李世民爆喝一声,又想找东西打李孝恭。 皇帝和郡王吵嘴,殿中那些世家和儒门官员渐渐看出了味道。 能让铁杆嫡系们反对皇帝,显然这个远洋贸易肯定不是小财小钱,很可能真像皇帝所说那样,这是比抢钱还猛的大财路。 “西府赵王号称财神,他设计的大财路肯定非同小可……”许多人目光闪烁,只觉得心中砰砰乱跳。 世家也好,儒门也好,所谓千里当官只为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钱就是爹,人因财聚…… 终于有世家官员拱手而问,语气有几分急切道:“陛下,这个远洋贸易能赚多少钱?” 李世民对自己派系冷脸斥责,对世家这边却突然和蔼起来,微笑解答道:“我儿曾经说过,第一次远洋大概要装载五百万贯的货物,回来之后大约变成一万万量五千贯,就算扣除各种成本开支,利润照样能翻三十番。” 嘶—— 问话的大臣倒抽一口冷气,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道:“陛下,这个买卖我们也能参与?” 李世民微笑点头,道:“自然可以参与。” 他看了一眼世家和儒门行列,再次道:“朕刚才不是讲过了吗?这是我要说的第四件事,也是我儿放出的三个甜枣之中第一个枣。” “陛下,我们参与了!”世家大臣双眼放光,个个高声呼喊起来。 “对对对,参与,参与,不知需要怎么投钱,要不要现在就回家拉货物过来?” 嫡系一派则是大声反对,刘弘基嚎啕顿足,大声道:“陛下,不能啊,您和大殿下如此决定,岂不是摆明苛待功臣?俺们才是最早投钱的股东,世家和儒门不当人子……” 李世民目光望了过来,忽然叹息一声,恨铁不成钢道:“一个两个钻钱眼里去了,朕真想把你们都赶走滚蛋。实话说了吧,我儿已经预料到你们的反应,所以他对此早有安排!” 皇帝恶狠狠看着刘弘基,接着道:“凡是早前投钱造船的股东,终生享有远洋贸易分润。如果这一次再投钱则会另算,分成比例也会比世家和儒门高,朕这么说你满意了吗?满意就给我闭上嘴,朝堂上嚎啕顿足,你是不是哭丧呐?” 刘弘基呆了一呆,随即反应过来,满脸大喜道:“陛下的意思是说,同样是投钱,俺们比世家和儒门分成高?” 李世民轻哼一声,道:“而且你们终生都能分润,哪怕以后不再投钱,照样可以拿到远洋贸易的分成。这是对第一批投资造船之人的回报,后面的人不再享受这个政策。想要分润利益,每次出海必须投钱……” 刘弘基顿时裂开大嘴,心满意足笑了。 世家和儒门却有些不满意,忍不住反驳道:“陛下,同样是投钱,凭什么我们低人一等?” 李世民目光悠悠,一脸笑眯眯回答道:“原因很简单啊,他们不但是朕的嫡系,而且还是第一批投资人。你们就不同了,动辄给朕下绊子,弄得天下民不聊生。本来按朕的脾性压根不想带你们发财,错非臭小子胸怀大志力劝我分享利益,朕连机会都不给你们留……” “好吧,陛下说的有理!” 世家许多官员拱了拱手,对此不再反驳。 李世民缓缓又举起一根手指,神清气爽道:“现在朕再说第五件事,也是我儿抛出的第五个甜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