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腹黑怎么治》 第一章 脱胎换骨 在被拍下不雅照的第二天,我预约了上海最好的整容医院。 我永远记得陆许文大庭广众之下,满眼恶心望着我说:“李萱,你长得真丑!” 那样尖酸刻薄的字眼毫不留情的戳破我的自尊心,就像刀子一样划破我最后的一片遮羞布,我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清秀的一张脸,没有半点特色。 我穿的衣服也是几年前的旧款,我没有品位,没有钱,没有可以装饰自己的首饰,甚至我在他们眼里都是蝼蚁般的存在。 可是我爱他,我疯狂的迷恋着陆许文。 我暗恋他的事,被那些女人知道后,就是无止境的羞辱,以及陆许文刻意帮衬她们对我的欺辱,,我反抗过,每当她们靠近我的时候,我就会用我的牙齿狠狠的咬上她们的皮肉。 可这换来的是更疯狂的报复。 我势单力薄,敌不过她们。 而陆许文只是高高在上的看着,偶尔还会雪上加霜的说一句,“我看她还不够疼啊。” 然后我身上的疼就会强上百倍。 陆许文大张旗鼓的和欺辱我的女生走到我面前,我眼神犀利如刀,望着他们携手而来的身影。 陆许文居高临下的扫了我一眼,然后对他身旁的女生说:“她还没长记性,一直都还在纠缠我,你想想怎么才能让她从这所学校滚出去。” 那名女生叫苏意。 她冷冷的看着我,然后对陆许文说:“你放心,今天过后,我保证让她从这所学校消失。” 我被扔在雪地里,身上落下她们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手机的闪光灯在我面前闪耀着,苏意边拍边说:“丑八怪,明天就给我消失在这所学校里。” 我蜷缩着身子,咬着唇,没有说话。 她们打累了自然就走了,我承认我这样是挺懦弱的,可是反抗的后果是我承受不起的。 第二天我的照片就出现在学校大门的公告栏里,我撕心裂肺的撕了一张又一张,经过我身边的人对我指指点点,我掩面一路快跑的离开。 绝望的事接踵而至,我的毕业论文被陆许文揭发是抄袭他的,可事实的真相是他盗用了我的,他倒打一把,我被学校劝退,学位证也与我失之交臂。 我知道,陆许文是故意让苏意仇视我,借苏意来除掉我,因为他在我耳边说过,“谁让你是我们学院的第一呢?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抢我风头。”他还加了一句,“还有啊,你是真的喜欢我,你也是真的长得丑。” 我抬眸,望着他离开的身姿,惨白的唇抖动着,我在心里暗暗的发誓,我不会让陆许文好过。 走进医院的时候,我的指尖都在颤抖,我知道,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可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要变美,我要成为一个重新的自己。 替我做手术的医生穿着白大褂坐在我面前,他淡薄的眼神扫了我一眼,随意的转动着两指间的圆珠笔,他问:“整那里?” 整容医院的医生都长的好看极了,尤其是我眼前坐着的这一个,他眉清目秀,薄唇轻抿,白皙的皮肤映衬着一张隽秀的脸,只是他眼睛里没有半点温度,周身散发着淡漠的疏离感。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我答道:“眼睛、鼻子、下巴、颧骨。” 他轻笑一声,带着嘲意道:“你干脆直接说整张脸好了。” 我的目光顿在他衣服的牌子上,他也姓陆,我问:“陆医生,那就帮我改头换面吧。” 让我变美,让男人都爱上我。 陆医生挑眉,淡淡道:“手术风险为三成,你这是大手术,要么死,要么就是凤凰涅槃。”他看了一眼我的神色,接着说:“手术大,佣金自然也就高,你付得起吗?” 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我一点都不惊讶,我身上是一件洗的发白的牛仔衣,裤子上也有些破损,怎么看都不是有钱人。 我盯着他,从兜里将握的发热的金条放在他面前说:“我有钱。” 事实上,我的金条也是来路不正。 他没有多问,商人只看中眼前的利益,钱财的来源,他并不关心。 “好,再提醒你一句,手术失败了,我不负责。”他又加了一句,“当然,我就没有做过失败的手术。” 我垂下眼,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是t市最好的整容医生,凡事经过他的手,凤姐也能变成范冰冰。 手术用的是局部麻醉,他修长的手指拿着手术刀在我脸上雕刻着,他在手术中完全又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他动手术时整个人都沉浸了进去。 我睁着眼睛,双目无神。 整容手术做的很顺利,整场手术做完之后,我听见陆医生轻声嘟喃了一句,“216。”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串数字代表什么,后来我才明白,我是他的第216个作品,他把我们当成他的作品而不是人。 我的脸被白色的纱布包着,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在被允许揭开纱布的前一天,我逃跑了,原因很简单,我没有钱,那根金条是唯一的一根,我承认我这样做是挺无耻的,但那又怎么样?难道要我等在医院里被他们打死吗? 钱永远是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不想死,只能逃。 换了一张脸,谁都不认识我。 偷金条的不是我,是李萱。 欠钱不还的不是我,也是李萱。 我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狭小的空间,斑驳的墙壁上有一面镜子,我一点一点的揭开自己的面纱,凝视着镜子里那张美艳的小脸。有一刹那的恍惚,那是一张五官精致无比的脸,没有一点的瑕疵。 我“啧啧”两声,这张脸,别说是男人了,就连我自己看了都把持不住。 我换了一身我唯一拿的出手的衣服,去警局挂失了我的身份证,顺带改了名字。 从今往后,我不叫李萱。 我叫陈西奈。 我开始算计着将来的事。 这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勾引陆许文。 那是我们院系的毕业晚宴,我以陈西奈的身份混了进去,我穿着低胸裙,嘴唇上抹复古的大红色,漆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的洒下。 我踩着高跟鞋,手中拿着酒杯,故意撞向陆许文身上,酒悉数洒在他的西装裤上,他皱眉,声音有些恼怒,“你走路不看的吗?” 得逞的笑在我嘴边一闪而过,我抬头望着他,眼睛里闪着泪光,我急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的。” 真是,我都要给自己的演技打满分了。 他看着我的脸,呆愣了,他顿了一会,咽咽口水,换了语气道:“没事,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谁说男人只爱你美好的心灵? 我故作可怜,声音酥软道:“都怪我,都是我不小心,才害你出丑的,我赔你一条裤子吧?”我说着拿出手包的纸巾,故意擦拭着他的敏感部位。 他下意识的握着我的手,随后又立马松开,他说:“无意冒犯,我真的没关系,同学,你别放在心上。” 我垂着眼,差点都要笑出来了,我说:“不不不,这是一定要赔的,你留个号码给我吧,等我发了工资,我就去买来赔给你。” 我了解他,他喜欢清白的姑娘,像我这种勤工俭学的他应该是爱不释手的。 果然,我看见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打给我。” 我接过名片,笑了笑,“好,一定会打给你的。” 我转身就要走,他却拉过我的手,他有些局促,“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呢?” 我报了一串数字,看着他记录在手机里,我嘴角的温度慢慢冷却。 我明白,属于我和他的人生开始了。 我要让他爱上我,娶了我。 然后…… 我要得到完整的他。 不论生死。 我要夺了属于他的遗产。 我要将他的高傲踩在脚底。 第二章 狭路相逢 华丽的大厅里,陆许文的目光突然越过我向后看去,我转过头,一直漾着的笑僵住了,我看见了一个人,那个在整容医院里的医生。 我记得他,陆医生。 此时此刻,我只希望他不要记得我。 陆医生摇了摇手中的红酒杯,他似笑非笑的盯着我,他一步步向我走来,皮鞋落在地面的声音像是死亡的钟声。 他靠近我,目光却是对着陆许文,他问:“怎么,你认识这位美丽的姑娘?” 他故意加重了“美丽”二字的读音。 我心跳骤然加快,低着头,不敢看他。 陆许文爽朗一笑,对着陆医生说:“哥,你怎么也在这?” 平地一声雷,活生生的劈在我的头顶,要不是我足够镇定,我得昏死过去,陆许文竟然叫陆医生哥哥!? 也是,他们都姓陆,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们有些相似的眉眼。 他们竟然是亲兄弟? 陆医生轻轻抿了一口红酒,他望着陆许文的眼神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厌恶,“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语气里的威严,是浑然天成的。 陆许文一怔,然后说:“刚刚认识的。” 陆医生戏谑道:“那就是之前不认识?”陆许文摇头,“不认识。” 语音刚落,我就听见陆医生道:“可我认识她。” 我闻言,指甲狠狠的掐进掌心里,我咬着下唇,抬眸,不惧的仰视着陆医生俊俏的脸,我咬牙切齿:“可是我对陆医生没什么印象呢。”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我,“是吗?”这两个字带着浓浓的威胁。 我皮笑肉不笑,“开玩笑的,陆医生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陆许文好奇的目光落在我们身上,他说:“原来你们认识,真是缘分。” 我低下头,想逃跑,谁知我的心思被陆医生猜的一清二楚,他的手不露痕迹的拽紧我的手,力道极大,他控制着我的身躯。 他的视线从陆许文身上转移到我的头顶,意味深长道:“是啊,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我腹诽,这狗屎的缘分! 他突然弯下腰来,凑近我的耳朵,恶劣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头别太低下去了,鼻子上的假体会掉出来。” 我抬头,眼神如刀,他弯唇一笑,替我理了耳边细碎的头发,“眼睛别瞪得太大,双眼皮的线会炸。” 我深吸一口气,闭眼,然后睁开眼,对他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我说:“谢谢您的关心了,您对您自己的手艺还不放心吗?” 他的脸贴着我的脸,他嗓音低沉,带着魅惑,他的笑容晃了我的眼,他说:“别笑的太狠了,下巴会歪。” 我收起笑,用戒备的眼神凝视着他。 他目光幽深难懂,他松开了对我的桎梏,转过身,云淡风轻的就走了。 他就那么轻易的走了? 我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我对陆许文扬起一抹笑,我说:“那晚些时候再联系了。” 他恋恋不舍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一副失了魂的样子。 我背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 我想,陆许文爱上我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我心情大好,连带着乌黑的天空都顺眼了许多,我一路哼着小调走出大厅,凛冽的寒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拢紧了自己的披肩,上海的冬天真特么冷! 在走完最后一级阶梯时,我的嘴巴被人从身后紧紧捂住,然后被拖进一个黑暗的地方,我挣扎无果,用鞋跟狠狠踩了那人一脚。 我听见他吃痛的闷哼声,我高声问:“你是谁!?松开我!这是学校,监控无处不在,你要是敢胡来,别想逃。” 那人的声音一出来我的身子就僵住了,我听见他说:“等了你很久了。” 我转头,死死盯着陆医生那张充满禁欲气息的脸,我绷着眼眶,喉咙干涩不已,我问:“陆医生等我做什么?” 他用手轻轻捏住我的下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想都没想,“我没钱。” 他的手指上的力度加深了不少,我疼的龇牙咧嘴,他无情的扫过我的眉眼,淡然道:“没钱?可以。” 我讶然,他这么容易就不追究了? 下一秒我就听见他说:“没钱就用你整个人来赔。” 我脑海里闪过无数“得不到就要毁灭”的虐恋情深的总裁爱情故事,我在心里默默的想,他这是看上我了? 我抿唇,“你一场手术就想勒索我?陆医生,你这么天真?你觉得可能吗?” 他笑了一声,热气在我耳边喷洒着,他不痛不痒的问:“你并不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吃霸王餐的人,我多的是手段对付你这样的女人。” 他的指尖从我的下巴慢慢的向上爬,冰冷的指触碰着我的脸,他的神情晦涩,他张嘴,“你猜猜,一般我都会怎么对付你们?” 我在心里骂道,我要是猜得到你在想什么,今晚又怎么会掉进你的手里!? “你心地善良,当然不会和我们计较。” 从小到大,我就是一个世故圆滑的人,我善于讨好人,善于拍马屁,因为那是我安让无恙活下来的前提,人,总是希望自己被夸的。 只除了我暗恋陆许文被发现的事,我没有做过其他出格的、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的事。 我感觉到陆医生的薄唇都要咬上我的耳朵了,他逐字逐句道:“心地善良?的确,我心底是挺善良的,那些女人都只是被我卖到红灯区去了。” 我的手不受控制的推上他的胸膛,我勉强的笑了笑,“陆医生真是喜欢开玩笑啊。呵呵。” “不要叫我陆医生,出了医院,我就不是医生了,我叫陆许南,你会记住这个名字一辈子的。” 我一步步向后倒退,想要伺机逃跑,我边退边说:“好好好,不喊你陆医生,陆许南先生是吧,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事。” 我看他还是阴沉着一张脸,我接着说:“不就是钱吗?我有,大把大把的钞票都在我包里。” 他用视线锁着我,轻轻的“哦”了一声,拖长了尾音,“是吗?” 我一边从手提包里拿出钱包一边说:“当然。”我掏出一沓的红钞,在他面前扬了扬,然后抬手往空中一撒,当时,我只天真的认为他是个讨债的。 钱慢慢从空中零散的飘落在地上,我望着地上的钱,心都在滴血,嘴上却还要撑着一个笑,“够吗?不够我还有。” 这些钱都是那群爱慕我的男人给我的,虽然不是我挣的,但我也心疼! 陆许南狭长的眼眸里满是讽意,他朝我逼近了些,看都没看地上的钱,他说:“阿姆斯特丹著名的红灯区,应该有你的一席之地了。” 我的嘴角沉了下去,荷兰的阿姆斯特丹,那里是犯罪分子的天堂。 那里的红灯区,对我,是深渊。 陆许南认真的神色让我清楚的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他说的每个字都是认真的,而我也在他方才不轻不重的几个字中听出了他的怒意。 “你想怎么样?” “按规矩来,偿还我。”他停顿半晌,接着说:“至于什么规矩,你是懂得。” 我对着他的脸“呸”了一声,“卖?你自己去卖吧,真心祝愿你葬送在菊花台。”我换了口气,接着说:“还有,你说我欠你钱,欠条呢?你拿出证据来,要不然我就告你性骚扰!” 我说完,转身就要跑,可是不知何时,我的身后出现了很多的黑衣保镖。 眼前一黑,我心都凉了。 第三章 我求求你 我被那群人拖进车子里时,放开了喉咙大喊,这是一线生机,三三两两的同学从我身旁走过,他们明明看见了我深陷囹圄的样子,却没有想施以援手的意思。 人性都是自私的,我受难,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不会主动惹祸上身,于是就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跑掉了。 我看见的都是最丑陋的那一面。 我被牢牢控制在车上,陆许南就坐在我身边,他的双手随意的搭在腿上,身子微微往后仰,他闭着眼,垂下的眼帘遮住了他一双犀利的眸子。 “去越界。”他假寐着,向司机命令道。 我心里一颤,越界?他是真的要把我卖了!?禽兽! 我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现在想要从车上逃下来,几率为零,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这个社会教给我的第一课就是要识时务,我挪了挪屁股,坐在离他远一点的地方,我故作无知问:“越界那是什么地方?” 他闻言,抬起眼帘,扫了我一眼,淡淡问道:“你不知道?” 我讪讪一笑,使劲摇头,“没听过。” 他轻轻笑了一声,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你大学期间不是骗了许多无知的学妹进了越界吗?现在跟我说不知道,你在跟我说笑呢!” 我的笑容凝固住了,他是有备而来,连我上大学做过的事他都知道,学费、生活费、各种各样的账单摆在我面前,我才知道生活的代价。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悲春伤秋,我也没有所谓的良心,那是你情我愿的事,我只是把社会上的诱惑的种子摆在她们面前,而已。 “你真的要把我卖了?你这是犯罪,可我没有。” 他用手掰过我的脸,然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移到我的发丝上,他用力拽起我的头发,逼的我不得不仰视他,“你是傻子吗?跟我谈这些?”他顿了顿,微微松了手,“你信不信,我有颠倒是非的能力?” 我信,我怎么会不信? 有些人,他动动手指就能把我的世界毁的风崩离析。 人从出生开始,就是分别的,无论你愿不愿意相信。 “你放过我,求你了,我会报答你的,真的。”我眼含泪光道。 他松开我的头发,冷眼凝着我,他说:“你去越界里报答我吧。” 我不死心,揪着他的衣角,“都说医者仁心,整容医生也是医生,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之前跑了是我的错,钱我一定会给你,进了越界,我会死的!” 越界的男人都是变态,他们有着特殊的爱好,鬼知道我能在里面撑几天! “我不缺你那点钱。” “不缺钱你还缠着我!?” 他仔细端详着我的脸,“谁让你不听话,你的脸是我的给的,你的容貌也是我按照我想要的那种设计的,你逃走那天,我心情很不好。” “所以呢?” “得让你吃点苦头,你才会听话啊。”他轻描淡写的说,我听得胆战心惊。 但是稍稍分析下来,我松了一口气,“陆许南,你不敢动我。” 只是为了钱,他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他想用把去越界来吓唬我,让我怕他,我对他有了畏惧,才会帮他做事。 他有事需要我去帮他办! 车子在马路上飞驰着,很快就到了越界的门口,我被一个浓妆的女人带进去时,陆许南在我耳边轻声咬字道:“你看看我敢不敢动你。” 那个女人可真胖,她满是肥肉的脸涂的雪白,口红都涂到了牙齿上,prada套装在她身上简直是浪费了,她的力气很大,根本没有把我当人看,用力的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拽了进去。 这是我第一次进越界,很显然,里面热闹的很,这个世界永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那些我在新闻里看过匪夷所思的事,就像画面一样铺在我面前。 百闻不如一见,饶是心理素质过硬的我,我被眼前所见到的场面所惊愕到了。 我被扔进一个漆黑的房间里,陆许南隐藏在黑暗之中,他坐在皮质的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根烟,老女人诹魅的拿着打火机上前,“陆大少爷,给您点个火。” 陆许南的脚尖狠狠的踹上老女人的腹部,拿出手帕擦了擦方才被她触碰过的地方,声音低沉的吓人,“你给我,滚远一点。” 恩,胖子都是灵活的。 老女人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她点头哈腰,“是。” 陆许南点燃了烟,深吸了一口,开始吞云吐雾,朦胧之中,我听见他吩咐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老女人咯咯的笑,“那是,我最擅长的就是教训这些不听话的女孩子!” 她慢慢向我靠近,我往后退,直到背靠墙壁,退无可退。 老女人劈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我怀疑她那只肥手是装了雷达,我怎么都躲不开,脸颊猛地一疼,我真怀疑我的下巴要给她打歪了。 我红了眼,跟个泼妇一般掐上她的脖子,我骂道:“麻痹!我弄死你!” 胖子不仅灵活,力气也比常人要大,她轻易的就把我的手给挥开了,紧跟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让你横!还想弄死老娘?哈,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娘我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也是你能惹的,就你这小身板,都不够我瞧得!” 我除了成绩好,脑子灵活一些,外带一颗恶毒的心,没有别的长处,要不然之前也不会被她们打的拍下照片。 我承受着一轮又一轮的暴力,但我始终护着自己的脸,这对我是最重要的东西,就目前而言。 我匍匐在地上,眼睛对着陆许南的脚尖,老女人已经开始在我身上用些恶心人的东西了,我很想对这个世界硬气起来,可我做不到。 枷锁无时无刻不套在我的脖子上,生活有几千几万种办法让我低头。 我用尽力气爬到陆许文的脚边,伸出手,嘴角都咬出了血,我抬眸盯着他说:“放了我,从今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从五岁开始就过着察言观色的日子,他想要什么,我很清楚。 一个人有了利用价值,别人才会注意到你。 他大费周章,想要我臣服于他。 臣服之后,就是永无止境的堕落。 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遥远,他的声音像是从远古传来,清清淡淡的落在我的心上,他说:“好。” 我穿衣服的手不争气的开始抖,这破地方,我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了。 不知何时,老女人和那些惹人厌的保镖都已经消失在这间房里,只剩下我和陆许南两个人。 我站在距离陆许南几步远的地方,我低着头,长发挡住了我的半张脸,我问:“说吧,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陆许南灭了手边的烟,从沙发上起来,他踱步到我面前,抬起我的下巴,无波无澜的开腔,“你会愿意的。” 我抬眸,怒从心底而来,嘴贱的毛病又冒了出来,“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愿意的吗?” 衣衫不整,青白交接,他分明就是逼良为娼,怎么说得出我会愿意这种话? 他先是一愣,随后轻笑,“你不是喜欢陆许文吗?”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亮晶晶的眸子如狐狸一般狡猾,“当然有。” 我心里升起一抹不安。 他方才将我绑来越界,也是这么笑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噢,我想起来了,他一笑,我的世界都明亮了。 此情此景,我只想说,他一笑,我的世界都要完蛋了。 第四章 他是有病 他亮晶晶的眸子如狐狸一般狡猾,“当然有。” 我心里升起一抹不安。 他方才将我绑来越界,也是这么笑的。 “你有话直说。”我警惕的看着陆许南。 他沉吟,“今晚见你和陆许文相谈甚欢,你想勾引他。” 我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对,我就是想勾引他,那你是准备给我一张支票让我离他远一点吗?可以啊,你用你的支票砸死我,我立马就滚。” 我会拿着他给的钱滚的远远的,然后再整,再回来,让他们这群人通通都后悔去!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身姿伟岸,遮住了我面前的一大片光,他长长的睫毛投着一片阴影,说实话,他真是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男人。 “不,我要给你支票,让你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好好缠着陆许文,让他爱上你,疯狂的迷恋你,让他的视线只落在你一个身上,最后让他娶了你,懂?” 我惊住了,“你说什么?你想玩死他?” 让我成为他的女朋友去勾引他弟弟,摆明了他是要去对付陆许文,他两可是亲兄弟啊!没有后妈后爹那种扯不清的豪门恩怨,我不仅惊讶他的要求,我还很好奇。 他摸着我的脸,自顾自道:“这么完美的脸,他会喜欢的,还有啊,你要记住,越快让他带你回家越好。” 我从脚底冒出一股凉气,试探性的问:“然后呢?” 他叹息道:“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他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又说:“对了,你要尽快让他迷上你,让他上了你的床,再把你们上床的视频拍下来,发给我。” 我真希望自己耳朵聋了,我知道自己有些地方不正常,但是我没想到陆许南也是个变态,他怎么有这种爱好? 平心而论,如果只是去勾引陆许文,我当然愿意,不用他说,我也会去,但我没有拍小视频的爱好,于是我迟疑的说:“你弟弟有喜欢的女孩子,你去找那个女孩子,说不定成功的几率比找我大。” 他勾唇一笑,怪异的眼神望着我的脸,“不,这件事只能由你来做。”他又淡淡的问了一句,“你要拒绝吗?” 我心里想拒绝,但我说不出。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有。” “真的?” “当许多人的娼,和当陆许文一个人的娼,你自己选。” 我冷笑,“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嫁给陆许文。” 杀了他之后,再杀了你! 陆许南凉薄的唇动了动,漫不经心道:“你不会又想逃跑吧?” 我摇头,眼睛没有闪躲的对着他,“不会,我发誓,我不跑了。” 有了这张绝色的脸,我为什么要跑?那些欺辱过我的人,我还没有还回去,我所有的计划都还没有开始,我当然不会跑了。 他点头,“不过你想跑也没用。” “你五岁被你亲妈给卖给人贩子,你小时候就挺聪明的了,从被买家的手里逃了出来,可是年纪小扛不住,因为一个馒头,又被人贩子盯上了,七岁那年又跑了出来,进了孤儿院,一直到现在。” “这么多年,你逃跑的本领倒是有长进了,你聪明,高考是全县第一,你平时处事低调,整容前你也说不上丑,只是容貌清秀不起眼罢了,至于为什么整容,不用我多说吧,啧啧,被欺辱多了,就想着靠美貌翻身,是吗?” 我喉咙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我没想到他会知道那么多,他几乎是把我查了个底朝天,就连我的心理都被他揣摩了出来,不过有一点他没说出来,我被卖给的人贩子和第二次拐我的人贩子是同一个人。 那才是真正的缘分。 他的话拉扯起我内心深处的回忆,他说的分毫不差,我是被卖掉的,你知道吗?就是那种放在铁桶里,论斤卖的小孩。 是论斤。 这样就该知道当时的我有多廉价了吧。 我经常在马路上看见寻子启事,这个世上明明有那么多有爱的父母,为什么我没有?为什么是我? 年纪再小一点的时候,我半夜会突然惊醒,我会梦见我被卖掉的那一天,她笑着看着秤砣上增长的斤数,我没有任何夸张,她卖掉我的时候,全程带着笑。 我怨她,但我也理解她。 她笑,无非就是可以拿着这笔钱能吃上饭了。 穷的吃土对于有钱人,是一个笑话,是反语。 对于偏远之地的穷人,那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我抬眼盯着陆许南,我咬牙道:“你知道的真多。” 他侧过身,“不提醒提醒你,怕你还是不死心啊,听说你改了个名字,陈西奈是吗?比李萱要顺耳好听多了。” “对,我是陈西奈。” “那我就叫你奈奈吧。”他的声音突然之间温柔了许多。 我想双手合十说,求您了,别这么叫我,我承担不起,心里想的是一套,嘴上说的又是另一套,“好啊,很好听呢。” 他颔首,微翘的嘴唇显示着他心情好了几分的样子,“你看,你的脸是我给的,名字也是我给的。” 呸!我的名字是我找算命的给我算的,你给的?呵呵。 至于我这张脸,我确实要感谢他高超的手艺,让我这只麻雀有了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可能性。 我感谢他的前提是,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是给我按照一张死人脸整的。 一张和死过去的人,一模一样的脸。 说他是变态,我还抬举了他! 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问他,“我可以走了吗?” 他突然牵过我的手,直视前方,冷冷的将我带了出去,“我送你。” 陆许南是第一个牵我手的男人,他的手冰冰凉凉的,我的手也是冰冰凉凉的,没有爱情小说里那种悸动的,小鹿乱撞的感觉。 上车之后,他又抽了一根烟,看的出他的烟瘾很大,他摇下窗户,嘴里吐着烟圈,“地址?” 我小声嘀咕道:“你不是什么都查了吗?你不是都知道吗?问我做什么?” 也许是我的声音太小了,他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撇撇嘴,“城东朱雀巷36号。” 他将烟头扔在烟灰缸里,踩了油门,一语不发的就启动了汽车,我这才注意到他抽的是很平常的黑色万宝路。 我透过车窗,看着外面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这是一个醉生梦死的城市,这是我最爱也是我最恨的城市。 我在这里长大,我却也在这里活的如此不堪。 车子开到巷口就进不去了,打开安全带的瞬间,陆许南俯身在我耳边呢喃,“我听见了,你的一切,我的确都知道,34b。” 他说的是我的胸围,我笑了笑说:“资料有误,现在涨了,36b。”说完,我就下车了。 他愣了好一会,失笑,“挺有意思的。” 我沉下眉眼注视着他飞驰而去的汽车,这时我才意识到我惹了一个大麻烦。 心思沉重的走向自己的出租屋,颇有年代感的巷子连个路灯都没有,我从包里拿出手机,借着手机屏幕的光走回去。 悲从心底而来,我的人生,会不会如同这个巷子一般,永远看不见光。 回家之后,我扔了包和高跟鞋,直接往床上一倒,我望着暗黄的天花板,身体得到了暂时的放松,可心里还是紧绷着的。 我问自己,“陈西奈,该怎么办才好呢?” 没人能给我答案,除了我自己。 我闭着眼,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还能怎么办,一个一个收拾吧。” 先从拍我照片的那个贱人开始。 第五章 冤家路窄 清早七点,放在枕边的手机铃铃作响,我蒙着眼将手机从被子里掏出来,看了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按了接听键,“你好,哪位?” 男人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到我的耳里,我顿时就清醒了,“陆小姐是吗?我家先生让我来接您,您能出来吗?” 我还在考虑措辞的时候,那边已经挂了电话了。 态度温和,言辞犀利。 明明是问句,却说的跟肯定句似的。 男人口中的先生就是陆许南了,昨晚回家的时候,我特地上网查了一下他,怎么说呢?上海扶摇直上的男青年,前程大好。 但我只能用四个字总结他,衣冠禽兽。 发起狠来,一点都不留情。 我盯着已经灭了光的手机屏幕,叹气的从床上爬起来,慢悠悠的洗脸化妆,又慢悠悠的走到巷子口处。 我刚走出去就有一个男人迎面而来,他打开车门,“陆小姐请。” 我嘲讽的笑笑,然后坐进后座,我拿起口红,对着车上的后视镜开始涂抹起来,我问:“你先生人呢?” 他系好安全带,踩了油门,笑了笑,客气的回答我,“我家先生还有正事要忙。” 我收起口红,他这话里的意思是,就你这样的人,还不至于让我家先生耗费时间呢,简单来说,他看不起我。 我倒是无所谓,看不起我的人多着,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也不想看见陆许南,那个阴险的男人,少见一次,我还能长寿。 “你这是要把我送去哪里?” “交大,先生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您还是乖乖按他的吩咐来吧。” 我反讽,“哟,我那敢不听他的,我这是在帮他办事吧?怎么,一分钱我都捞不着吗?” 车子已经停在交大门口,司机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递给我。 我挑眉,极快的抢过来,看了一眼。 七个零,一百万! 我心里惊喜,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我冷哼一声,“一百万,打发叫花子也不止这么点钱吧?” 司机笑了笑,回过头来对我说:“这是定金,先生说了,事成之后,加一个零。” 一千万? 不错。 我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勉强凑合着吧。” 趁着陆许南不在,而这个人又是他的司机,于是我就抓住这个时机,问:“你家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告诉我,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是不是?” 我看他抿着嘴角没打算吱声的样子,循循善诱,“我们也算是同事了,要互帮互助嘛,你就跟我说一点,我又不会再背地里告诉他。” 他咳嗽了一声,“先生的爱好,我也不敢揣测,陈小姐还是顺着先生心意来吧。” “也就是说他让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吗?”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我冷笑连连,我可不是什么听话的人,我撩起自己的长发,露出雪白的脖子,声音魅惑,我问他,“我美吗?” 他别开眼,“陈小姐自然是好看的。” 我勾唇,“这样吧,你告诉我一些关于你家先生的内情,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我是要去色诱陆许文的,先在这个司机身上试试水,也没什么损失。 司机张嘴,那样子就是想要拒绝,我一看,立马打断他,“你别怕,你家先生心狠手辣,看起来平时应该对你不怎么样,要不然也不会大清早的就让你来接我,一点生活空间都不给你,还有啊,他那个人我虽然只见过两次,啧啧回回都印象深刻,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冷硬心肠,没准哪天就把给你踢了。” 挑拨离间,那是女人天生的本事。 “对了,你也得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一下不是?跟着他,没什么好处,他杀了人,指不定还要你顶包呢?你我联手,里应外合,整死他,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建议吗?” 司机的额头上不断冒出些冷汗,他难为的笑笑,然后从右手边掏出屏幕还发着亮的手机,我身躯僵硬,看着正在通话中五个字,忍不住低声骂道:“艹。” “陈小姐……” 先下手为强,我呵呵道:“跟你开玩笑呢,你别当真,一个娱乐话题,陆先生风流倜傥,前途无量,咱们跟着他一定能吃香的喝辣的,对吧?”话说的我自己都心虚。 司机没再开口,电话那头的低沉的气压,我都能感觉到,我听见陆许南的声音传来,“林风,让她接电话。” 我苦着脸,对着林风摇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给我,我不想接。 林风对我抱歉一笑,很强硬的把手机塞进了我的手里,我接过这个烫手山芋,先发制人,“陆先生,早上好啊。” “恩,早上好。” 我长舒一口气,语气正常,还没等我松懈多久,他就又淡淡的来了一句,“你刚刚说,你要整死我?” 我握着手机的指泛着白,五指紧紧篡着,没有说话。 “我心狠手辣?” “……” “不是什么好人?” “……” “冷硬心肠?” “…”他一连串的问,逼的我喘不过气来。 我喉咙涩涩的,厚着脸皮道:“没有,我没说。” 他好像笑了,愉悦的腔调传来,“你倒是挺了解我的嘛,既然知道我心狠手辣,你就安分一点,想撬我的墙角,你还不够格。” 我沉默着。 “说话。” “说什么?想说的刚刚的说完了。”我顶嘴道,就是见不得他得势的模样。 “我就当你刚刚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听见。” 他愿意装聋,我就愿意装哑巴,他不爱听的话我就不说,我也没必要自寻死路。 “好,我知道了。” “下次把你对我的不满都收进肚子里,以后再说一句我的坏话,我就往你脸上打有毒的玻尿酸。”他云淡风轻道,如柳絮一般轻盈。 算他狠!蛇打七寸。 我的脸,在一定程度上说,就是我的命。 高高在上的人都是姿态都要高傲一些,我还没说话,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随手把电话一扔,林风准确无误的接住了,看到这一幕,我心里就更气了,陆许南欺负我,我就欺负他的司机和车! 我下车时,用鞋跟狠狠踹了一脚他的车,我就是欺软怕硬?怎样?他陆许南还能只手遮天?笑话! 走进商学院时,许多眼光在我身上打转着,我今天穿着良家妇女型的雪纺连衣裙,头发别在耳后随意的披散在背部,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 这种形象在男生为多的商学院,自然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陆许南不知用什么办法,让我以转院生的身份重回商学院,教授只随意的介绍了几句,就让我在阶梯教室里找个位置坐下。 我扫了一眼座位,眼神精确的定位在陆许文身上。 我意味深长的勾起唇角,那是目标呢! 我一步步往下移,所有人的目光也随着我的脚步在转动。 说实话,就连我当年考到商院第一时也没有过这么多瞩目的时刻,这种对比,真是很伤人。 我走到陆许文面前,看了看他身边的空位,我温柔的望着他,柔美的问:“这里有人坐吗?” 他冲我摇了摇头,有点紧张,“没有。” 我径直坐在他身边,能感觉到他紧绷着他的身体,当然,我也感觉到了他另一侧一道杀人的目光,我毫不示弱的回望过去,这一看,倒是熟人。 就是那天嘲笑我,欺凌我,还拍下我照片的女生。 我将目光从那名女生身上收回,转而又对陆许文说:“是你啊,我记得你,我那天还弄脏了你的裤子,真巧啊。” 第六章 低头不见抬头见 陆许文俊朗的脸上浮现一抹清晰的红,“是很巧,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过分的靠近他的身躯,而是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叫欲擒故纵,吃不到总是最好的,“我叫陈西奈,从新闻系转到商院来,听说这个教授很有名,也打算考研究生来着。” 他接过话,“是啊,教我们的教授很有水准,你一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我调整好坐姿,轻声细语的问道:“我今天来的匆忙,没有带相关的课本,你能跟我合用吗?” 他愣了一瞬,我又说:“当然,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也不会勉强。” 其实他怎么会介意呢?我这有意无意的撩拨,他只会惊喜而不会介意。 他把眼前的书往我这边一推,“当然没关系,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我低着头,装作在看课本的样子,其实我的目光无时无刻都在关注着陆许文身边的女孩,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长得跟瓷娃娃似的女孩叫苏意。 她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可不是一点点,无论是对陆许文还是对她想要的东西,她的手段从来都是狠绝的。 此时,她如针芒一般的目光直直朝我射来,这是在警告我? 可是我不怕了。 风水轮流转,这一回,占了上风的人是我。 之前我不能和苏意抗衡,不是因为我在心智上敌不过她,而是我孤立无援,没有人帮助我。 可是以我现在的姿色,装个柔弱,挤出两滴眼泪,会有前仆后继的人来助我一臂之力。 这里面,少不了陆许文。 教授在上面讲课的时候,陆许文的视线痴痴的落在我的脸上,我低着头,侧脸露在他的眼前,偶尔我也会加上几个捋头发的动作,更加引人遐想。 下课时,我慢吞吞的伸了个懒腰,转过脸对着陆许文,我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南方吴侬软语的娇嗔,我轻声问:“你怎么上课一直看着我呀?我脸上有东西吗?” 陆许文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继续为难他,阶梯教室的人都陆续走光了,只剩下我们三个,我站起身,有意的将整个身子往陆许文身上倒,他用双手托着我的腰,我赶紧从他的怀里出来,“不好意思,脚崴了。” 他对我连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你不用在意。” 这个动作我是故意用来刺激苏意的,她在陆许文面前是一个样子,在我面前又是另一个样子。 天使和魔鬼的面孔随意转换。 果不其然,苏意快步走到陆许文身边,一把拽过他的手,瞪着我,却还是控制了自己脾气,她阴阳怪气道:“新来的同学,身体可真娇弱,走两步就往人家身上倒,” 我要的就是她的刻薄,只有她咄咄逼人,我才能装成白莲花的样子,让人疼让人爱!男人是或多或少都有些大男子主义,总有一种保护欲,而我只要装成需要被保护的模样,我想要的就都唾手可得了。 我红了眼眶,“学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脚是真的很疼,我不是故意的。” 这样一幅我见犹怜的可怜样,一定会惹人心疼的。 苏意冷眼盯着我,“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眼泪一颗一颗的砸下来,说流就流,搁在娱乐圈里,我应该是影后级别的演技,我啜泣道:“我真的不清楚,如果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学姐,我道歉就是了。” 我把腰弯成九十度,“对不起。” 然后我拖着自己的腿就要走,在看见台阶的那瞬间,我用力的踩空,摔在了地上,我也不站起来,低着头就默默的流眼泪。 我就不信,我都这样了,陆许文不会就不会做些什么! “谁稀罕你的对不起,真能装!”苏意在一旁凉凉的开口道。 我不再还口,陆许文脸色一黑,冲到我身边把我小心翼翼的扶起来,他紧张的问:“你没事吧?脚还能走吗?” 我的脚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但我说:“好像扭伤挺严重的,走不了了。” 苏意不满的眼神落在我和他亲密的动作,她质问他,“你管她做什么?” 陆许文也不清楚为什么平时看起来温柔不已的苏意,现在会是这样一个咄咄逼人的姿态,他耐着性子,“你没看见他脚受伤了吗?” 苏意讥诮,“那是她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医生,还能治好她的脚伤?” 他被堵的说不出话,不再多说,将我拦腰抱起,对着我低声道:“我送你去医院。” 他认真而又担心的模样和那天骂我恶心,将我扔在雨夜里他像是两个人。 怎么办呢?他这样子,我就更恨他了。 他明明可以如此温柔,却偏偏对曾经的我那么残酷? 我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闻着他身上那股年轻的、独特的味道,在经过苏意身边时,我亲眼看着她咬牙跳脚、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心里真是很爽快啊。 苏意,你之前肆无忌惮欺负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你肯定没有吧。 你一向都是那么的骄傲,可我现在就是要把你的骄傲踩在脚底下! 我很清楚的明白今天过后,苏意肯定把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 我就怕她不害我,一旦她陷害我,我就能抓住她的把柄。 陆许文将我抱进了他的车里,一辆张扬的奔驰,他替我关好车门之后,自己就坐进驾驶座上,他很绅士的替我系好安全带,然后侧过头询问我,“我送你去医院吧?” 我垂下眼帘,“不用,你送我回家就好,去医院的话太麻烦了。” 他下意识的回道:“不行,不及时去看医生的话,你的脚明天肯定要肿起来,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他这么关心我,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去医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装脚崴了的事,估计就要露陷了,我想了想说:“那好吧,就去开点药好了,麻烦你了。” “应该的。” 车上的光线足以让我看清楚他的脸,冷硬的线条,可他笑起来却有一对不符俊朗外表的小虎牙,看起来人畜无害,倒是青春里那种美少年的感觉。 他的人品,白配了他一张好脸。 他也感觉到了我赤裸的目光,他的手放在方向盘上,目光对着车流,问:“你是在看我吗?” 我很冷静,大方的承认了,顺水推舟的说:“对,你长的这么好看,学校里应该有不少爱慕你的人吧?” 陆许文眼光一滞,“没有。” 我惊讶的说:“怎么可能没有?我之前听说,商院的第一名李萱,当众跟你告白过呢?” 我观察着他的神色,我一说到“李萱”这个名字,他的表情顿时就难看了起来,“她?就连你也听说了?真丢人!” 我冷笑,“怎么,你不喜欢她?” 他不假思索,“谁会喜欢她?一个书呆子,整个人也是死气沉沉的,我会看上她哪一点?你说她要是真的有内涵,我倒也不会那么绝情的拒绝她,可她心思也歹毒的狠,城府又深,唉,被她这样的人喜欢,你真是要同情我。” “听起来你应该很苦恼吧,被这样的女人纠缠着。” “是啊,巴不得她滚的远远的。” 他把我贬得一文不值,而且他谎话连篇,他会拒绝我,会觉得我恶心,无非被没有美貌也没有品位的我告白,是一件没有面子的事。 他羞辱我,放任别人拍下我的裸照,我想他应该也享受着欺负别人的快感。 我随口一问,“可我今天上课好像没有见到她呢?她生病了吗?” “不知道,都消失好几个月了,也许她自己也觉得羞耻,躲起来不见人了吧。” 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点到为止,不让他忘记李萱这个人就好,我说多了势必会引起他的反感。 到了医院,他先把我抱到长椅上坐着,然后自己去找停车位停车。 我百般无聊,想着待会怎么脱身才好的时候。 眼前出现了一个人,我眯着眼盯着身穿白大褂的陆许南,他迈着的脚步是朝着我的方向来的。 我脑海里出现了四个字,狭路相逢。 第七章 你不怕我 陆许南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医师一般模样的人,恭恭敬敬站在他身边。 陆许南在距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微挑眉头,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显然,他也没想到会在医院里见到我。 他转身对他身边的人说:“你们先去,我一会就来。” 那几名医师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打转了一会儿才走,看来他们也有一颗八卦的心。 陆许南向前走了几步,俯视着我问:“你怎么在这?” 我仰着头,“你都在这,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再说了,来医院还能来干嘛?看病呗。” 他嗤笑一声,肩并肩坐在我身边,“什么病?” 我叹息,装模作样道:“这医生说我最近受了惊吓,引发了什么癌症,然后呢,劝我要心平气和,不要被什么妖魔鬼怪给吓到,让我好好享受余生。” 我胡说八道已经没边了,我在拐着弯的骂陆许南,他那么聪明的人当然听得出来。 “余生你的确要好好享受,再这么口没遮拦,你就真没几天日子可过了。” 我转移话题道:“你不是整容医生吗?怎么在市医院?” 他的手交叠的放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他侧目,“好奇?” 我点头,“对,我很好奇,你就跟一个迷一样。”让人忍不住想扒光了你的内心,把你看透。 他收回目光,轻轻笑了起来,笑容闪耀极了,白皙的面庞没有瑕疵,“不告诉你。” 我一怔,没想到他也有这么恶劣的时候,我嘟囔了一句,“你不愿意说,我还不愿意听呢。” 我看了看时间,陆许文应该也快过来了,于是我隐晦的提示了一下陆许南,“你看起来不怎么忙呢?”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很忙,赶紧走吧。 他站起来,俯身靠近我,将我整个人圈进他的势力范围内,他启唇:“我很忙,不过收拾你的时间还是有的,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我呢?” 我动弹不得,“我怕,全世界我最害怕的人就是你了,你不要伤害我。” “那你说说,今天怎么到医院里来了?” 我脑子里有一系列的“苦情版”的措辞闪过,扯了喉咙,张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又在我耳边凉飕飕道:“想清楚了再说。” 我之前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指了指自己的脚,实话实说:“我和陆许文一起来的,你该明白了吧,医院不仅是治病的好地方,还是一个增进感情的好场所。” 他了然,撑在我两侧的手移开,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往上提了提,“演的好一点。” 我发现他不仅是个衣冠禽兽,还是一个斯文败类,我记得越界那天晚上,他是没有戴眼镜的,他不近视,戴着眼镜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没有攻击力。 我假笑,“演技这东西,我天生自带,你就不用担心了。” 他迈开了一下步,应该是要去开会了,却突然停下来,转头对我说了一句,“你身上的香水味太廉价了,会破坏你在他心里的价值,他喜欢迪奥旗下一款叫毒药的香水,还有,你的脚,外科医生只要扫一眼,就知道你在装,所以,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门诊比较好。” 他说着,余光便扫了一眼门口。 我顺着他的眼神望去,看见了快步而来的陆许文,他颇有深意的往陆许文那个方向笑了笑,我的心立马提了起来。 每次他和陆许文见面时,我就害怕他会戳穿我,我也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索性他没有为难我,在陆许文发现我们两之前就离开了。 “我们去挂号吧?” 我扯起一抹笑,“不用了,我还有点事,你送我回家吧。”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你的脚?” 我语气骤然冷下,“我说了没关系,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送我回家吧,今天谢谢你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扶起我,“对不起,我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 我垂眸,开始瞎编乱造,“没有,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的医院。”我的声音开始哽咽,“我的父母…就是死在医院的。” 身世凄凉的女孩,他应该会更疼惜吧。 从陆许文的表情中,我知道他相信了我说的话,而且是没有任何怀疑的相信我,他揽着我的身子,“你别伤心了,是我的错。” 我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我睁开眼,满满的嘲意,我以前朝思暮想的怀抱啊,我真想对他的脖子咬上一口,尝尝是什么味道的。 我轻轻的推开他,抬眸望着他说:“不怪你。” 陆许文大了胆子,牵过我的手,我没有挣脱,跟着他走到了地下车库,我要先给他一点甜头,那种暧昧的感觉,让他以为我对他产生了类似爱情的东西,然后,我就会告诉他,你弄错了,我和你从来不是想象中的那种关系,我是你哥哥的女朋友。 陆许文一定是不知道陆许南在背地里算计他的事,象牙塔里的男孩总是单纯的,他知道了这些之后,会怎么样呢? 他的内心会拉扯,情感和道德会在他的心里摇摆不定。 我没有让他送我回朱雀巷36号,我报了另一个地址。 当然那个地址的凄惨破败程度和我现在住的地方没什么区别,下车的时候,我刻意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我站在原地,对他摇摇手,“那就明天见了。” 他恋恋不舍的上了车,“好。” 我突然叫住他,“对了,陆许文,我突然想起来,你的裤子我还没有赔给你。” 他脸上闪过失落的情绪,而后笑笑说:“一条裤子,不用赔了,能认识你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微笑,目送他离开。 他的车子一开走,我的嘴角就收了起来,我自言自语,陆许文,认识你我也很开心。 开心到迫不及待想看你崩溃、疯狂的样子。 收敛好自己的戾气,我漫步到晨夕住的地方。 方才在车上时,我就发短信给晨夕,告诉她,我会去找她。 晨夕站在街口,手里头夹着一根烟,不是我抽惯了的台湾女士香烟520,而是和陆许南一样的黑色万宝路。 以前晨夕曾无数次嘲笑过我,她说:“抽520不仅不给劲,而且这么庸俗的名字,你品位也太不怎么样了。” 我边抽烟边回,“520寓意多好,我爱你嘛。” 其实,我抽520只是因为它便宜。 十块钱一包的香烟,对我来说,足够了。 晨夕抽烟的姿态像是个优雅的贵族,阳光自她的侧脸洒下,美不胜收,她洁白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另一只环抱着,眼角眉梢处尽是无限风情,她见了我,蹬着高跟鞋就朝我走来,一点都不客气的问,“你今天怎么有空往我这破地方跑?不用藏着掖着不见人了?” 我撇了她一眼,从她手里夺过烟,不介意的接着抽了一口,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男士烟就是比女士烟要劲道些,我说:“你打算就在门口给我接驾?我们进去说。” 晨夕住的地方和我半斤八两,十平左右的租房,在上海这个底价贵的割血的地方,很正常。 我一进去就往她的床上一倒,我放松着自己的身体,看着她贴在墙壁上每月圣罗兰出的新款口红的海报,我说:“晨夕,你猜猜今天谁送我过来的?” 晨夕开了一瓶啤酒,仰头喝了一大口,眼皮都未抬,“公交车呗!” 我得意一笑,猛地从床上蹦起来,“错!是陆许文!” 第八章 深远回忆 晨夕不会对陆许文这个名字陌生,有段时间,我几乎天天都在她耳边念叨着陆许文,就像是魔怔了似的。 晨夕拿着啤酒的手在空中一顿,然后凉凉道:“没白浪费你这张动过刀的脸。” 我和晨夕是彼此最好也是唯一的闺密,我的所有事她都知道,她的事我也都知道。 我们从小就认识,她和我一样小时候被人贩子拐了,但她比我幸运多了,她的父母砸锅卖铁的、天南地北的、一直在找她。 直到她十二岁,才找回她。 她父亲眼含热泪抱住她的那一刻,我有过一丁点龌龊的心思,我嫉妒她。 当然我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些。 “我这张脸比不上你这张纯天然的。”晨夕是个大美人,天生的,长的就是好看。 用晨夕的话说就是,“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你一个会学习的脑子,给了我一张美丽的面容。” 晨夕放下手中的啤酒瓶,走近我,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她啧啧两声,将我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她说:“你知不知道,你整容后在医院修复的那一个月,我差点以为你被人奸杀了,一个人影都没有,电话也不会打给我,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嘛,你这整的完全看不出来。” 我拍开她的手,“我穷,手机欠费了,没钱交,移动就是我的债主。” 不过陆许南的手艺高超之处就在这里,不似韩国的整容术,一眼就让别人看出是张假脸。 陆许南只用轻松的几刀就让一个女人隐藏着的美丽之处绽放了出来。 “有钱去整容,没钱给我打电话?”晨夕反问。 “晨夕,你怎么不拦着我去整容这件事?” “拦你?你提前告诉我了吗?别说你没告诉我,你整完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特么以为我见鬼了。”晨夕的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她话锋一转,“你现在这张脸,也挺顺眼的,你想想,你们学校论坛上到处是你的不雅照,大门口都贴着,摆明了那女人是要整死你,现在好了,谁都认不出你,你也省了不少事。” 苏意把她拍下来的照片都上传了,学校的公告栏上都贴上了,这件事我想陆许文也是知情的。 我从晨夕的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点上之后又深深的吸了一口,尼古丁占据胸腔的感觉很好,我没有接晨夕的话。 我想起来,我第一次学会抽烟是在高中的时候,当时的我还伪装成好学生的模样。 那时的我也还是不起眼的,而晨夕已经是学校有名的校花,学校门口打她主意的混混自然不少。 有外校的,也有本校的。 高中晚自习下课已经到十点了,晨夕的父亲还要为他们两个人的生计奔波,自然是没有时间来接她,所以一贯都是我、晨夕还有子书三个人一起走。 子书拿着物理竞赛的奖金,去给我和晨夕买了我们念叨了很久很久的提拉米苏,我们在巷子门口等他。 几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将我们两个围住了,其中一个脖子上带着金项链的人,瞄上了晨夕,他说:“见面了都是缘分,这位小美女要不赏脸和我们哥几个喝一杯?” 晨夕冷笑,“喝你妈,就凭你也配?赶紧给我滚!臭流氓。” 那人抬手就给了晨夕一个耳光,揪着她的头发,恶狠狠道:“老子是看得起你才请你喝酒,别给脸不要脸,夜黑天高,这鸟不拉屎的地你还想有人来救你,做梦吧!还敢骂老子?本来你要是乖乖跟我走,也就不吃苦,可现在这样,今晚不把你整的哭爹喊娘,你甭想离开。” 当时的我,显得丝毫没有存在感,我在心里计算着离子书到的时间还有多久,子书打赢他们的几率有多大。 还没等我算好,那群人就开始动手了。 先是暴力,在之后就是性侵。 我红了眼,疯了似的扑上去,咬上那人的脖子,那人轻而易举就将我丢了出去,“你给老子滚一边去!” 男女之间力气的悬殊就在此刻体现了出来。 我披头散发的跪在原地,耳边有晨夕破口大骂的声音,那声音带着颤抖,我知道,饶是强悍如晨夕,她也害怕了。 她怕,我更怕。 我哆哆嗦嗦的从地上捡起混混带来的酒瓶,握紧了瓶颈,我站起来,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将酒瓶举过头顶,狠狠的往他的头上一砸,“你去死吧!” 那一瞬间,我很爽快。 这个世上作恶的人那么多,真正得到报应的那么少,老天爷不管,我就自己动手。 被我砸中的那人倒在了地上,他的额头上冒着血,血迹顺着他的发丝缓缓的向下流,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但是他的身子却不动弹了。 “杀人了…杀人了!”那群混混也被吓到了,只嚷嚷着这一句话,就跑了。 我不知道那人有没有死,我很冷静,我将脱下校服的外套,披在晨夕的身体上,我抱着她,问:“你没事吧?” 晨夕双目无神,“我没事,可是……” 我接过话,“不用怕,我看看他有没有死。”我将手慢慢探上那人的鼻子处,已经没了呼吸。 我心里一沉,眼角有泪划过,我说:“晨夕,他死了。” 一时之间,我和晨夕都没了言语和动作。 我和晨夕靠着墙坐在地上,我们面前有一具尸体,鲜血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就是在那一刻,我打破沉默,对晨夕说:“给我一根烟。” 晨夕一愣,随后从包里掏出一根廉价的烟递给我,我抽上的第一口烟,应该就是七块的红塔山,第一次抽烟,把我给呛着了,我咳了咳才缓过来,到后面就好了。 我们两个都没有跑,有目击者在,跑不掉的。 子书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他站在我们面前,隽秀的脸上面无血色,他手中的提拉米苏掉在地上,我心疼,我们花了钱,却都还没有吃过。 子书干涩的声音响起,他问:“这是怎么了?” 我随手灭了烟,将烟头扔进地上的那堆血水之中,滋滋作响,我抬眸,“子书,我杀人了。” 子书唇上顿时变得惨白,他的表情很难看,他问:“不可能的。” 我站起来,捡起地上其中一块玻璃碎片,我说:“子书,怎么办?说不定这些碎片上还有我的指纹。” 子书的手也都还在抖,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就蹲下身子,想要将尸体搬到自己的背上,十七岁的他还很瘦弱,根本搬不动近两百斤的身躯,他对晨夕说:“快帮我一把。” 子书永远都是这样,没有问我们是怎么回事,只会傻傻的帮我们掩饰,就像在孤儿院的很多次一样,我们偷了其他小孩的东西吃,被发现时,他总会站起来说是他做的。 晨夕问他,“你想做什么?” “把他埋了,就没有人会发现了。” “没用的,有人看见了,警察估计很快就要来了。” 方才晨夕垂着头,一直都没有说话,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说:“事情是我做的,你们赶紧走!” 晨夕将我的校服外套脱下来还给我,露出一大片青紫的皮肤,她在子书心疼的目光中,夺过我手里的碎片往自己身上又划了几刀。 子书上前制止她的动作,“你是不是疯了?” 晨夕笑的凄婉,“你们走,我留下来,你看看我身上的伤,警察来了,我也是正当防卫,我不会有事的,你们赶紧走!” 第九章 你回去吧 不远处已经有了警车呼啸而来的声音,应当是那群混混报了警。 晨夕见我们不动,声音恼怒,“我什么都没有,可你们不一样,你们还有希望,还有将来!我们三个,你们两个不能被毁。” 她说的是学习。 我是文科第一,子书是理科第一。 高考过后,我和子书的人生都将改写,这是我们三个都清楚的事。 警笛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知道我和子书想的一样,我们两个是不可能抛下她一个人的,可晨夕也是了解我们的,她拿着玻璃渣子抵着自己的脖子,“走!” 子书红着眼眶,把我拉走了。 我们没有走远,我们躲在巷子拐弯处,警察把晨夕带走后,我扒着子书的肩膀开始嚎啕大哭,我哭着问他,“子书,我们要怎么办啊!?” 可是子书又怎么给我答案呢? 他拍着我的背,“我们回家。” 我和子书住在一起,我睡床,他睡地板。 半夜的时候他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没有,我听见他哭了,他去卫生间,打开了水龙头,企图用流水的声音掩盖他的哭泣,可我还是听见了。 子书喜欢晨夕,这是我很早就知道的事。 当然,晨夕也知道。 子书曾经跟我说过,“你们两个是我最重要的人,她是我最爱的女孩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当年的那场案子,震惊了整座小县城,晨夕从始至终都咬紧牙关,没有松口,只是咬定那人强暴未遂,她是正当防卫。 也许我们三个的运气都用在了那场案子之中,最终法院判决是以正当防卫的理由将晨夕无罪释放。 人言可畏,杀人的往往都不是枪,而是唾沫星子。 四处都流传着,晨夕不知检点乱勾搭人,我不懂明明我们才是弱势的一方,为什么还会有人来指责我们? 就像一个女孩子,她受到了伤害。 人们的第一反应是,哦,一定是那个女孩子穿的过于暴露。 这种逻辑,我无法接受,也永远都不会接受。 这件事没过多久,晨夕被劝退了。 他父亲,一张饱经生活磨砺的脸,四十多岁看起来比五六十的人还有老,跪在校长面前低声下气,“给我的孩子一个机会吧。” 那是一个父亲内心深处的渴求,不计尊严,不计得失,只想要给自己的孩子一条更光明的出路,可尽管是这一跪,也没能使结果峰回路转。 校长喝了一口茶,摇头,“收拾收拾课本带你的孩子回家吧。” 那就是我和晨夕的青春。 一段黯淡的无光的人生,从小的时候就只有我们三个,长大之后依然还是我们三个,我们什么都没有得到,可是我们失去的确仿佛越来越多。 我坐在床角处,一个人默默的抽了好几根烟,我沉浸在那段往事之中,我忘不了,我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 可是我更忘不了,除掉一个自己厌恶的人的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晨夕用手指戳了戳我,她问:“你想什么呢?” 我收起回忆,垂下眼睛,“没想什么,对了,我还没问你,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晨夕自嘲道:“还能怎么样?我辞职不干了。” “你又辞职了?”我诧异,还没有听她跟我说过这件事。 “没办法,店长那人就是嫉妒我长得比她好看,处处为难我,反正我也不稀罕一个月三千的工资,这在上海根本活不下去,还要看来买衣服客人的脸色,我早就不想干了。” 晨夕在社会混的早,一路走来比我辛苦多了。 我盘着腿,“不干你吃什么呀?” 我问的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人活着要先管温饱,才能谈理想。 她挑眉刚想说话来着,就被我打断了,“你别告诉我,你又去赌!?” 在社会上混的人总会沾染些社会的臭毛病,在我看来,赌博是亡命之徒才会去做的事,赌徒没有赢家,没有人会靠赌博发家致富,最终的赢家都只会是赌场。 可是晨夕总喜欢乐此不疲的拿她所有的积蓄去赌,她说:“人生就是一场赌博,我不过将人生具体化成为了钱,等我赢了钱,我就带你和子书吃香的喝辣的。” 可事实上,每次她去都会输得血本无归。 她对我展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她说:“那只是个副业,我也是一个有主业的人,我已经应聘了shelik专柜的店员,后天正式上班。” 我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问:“这又是一个什么牌子啊?” 晨夕开始抹面霜,她边涂边说:“什么牌子你不用知道,反正都是你买不起的。” 多亏了晨夕,我才知道不仅限于迪奥、香奈儿等大牌,我还知道了whoo、po等一系列小众的奢侈品。 我们两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虽然我们经常见面,但是想说的话还是说不完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晨夕放下手中的精华液,对我说:“你今晚睡我这吧。” 我将头埋在枕头中,“恩。” 话音刚落,生锈的铁门就传来了一阵敲击声,声音巨大,震的人耳朵都疼,房东在门口怒骂着,“哎哟,你给我滚出来,老娘见过不要脸,真是没见过你这种程度的,都拖了老娘三个月的房租,还一直不交,看你年纪轻轻,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是不讲诚信呢?!” 我将脸从被子里移出来,刚准备开口,晨夕就一把捂住我的嘴,对我做了一个口型,“别出声。” 我了然,这明显就是在躲债。 房东还没完,一直在拍门,“我知道你里边,我让你躲,这个月底不把房租给我交了,连人带行李我把你给扔大街上去!” 晨夕将手从我嘴巴处拿开,从手提包里掏出了钱,数清楚了之后,从门缝里给丢出去了。 屋外顿时没了声响,再过了一会,房东就又说:“算了识相,不过,月底你还是得滚,你这么穷租什么房子,睡大街上去好了,省的老娘天天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房东骂骂咧咧的走了。 我突然想起来陆许南给我的那一百万,我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这钱我要是拿出来给晨夕,她一定会怀疑,我招不住她的问。 妈的,有钱不能花的感觉,真是难受! 晨夕笑的很难看,“得了,你今晚也别在我这睡了,刚刚我扔给她的是假币,明儿她一花她就知道,明天还有一场硬仗,你还是趁现在天下太平,赶紧远离战场吧。” 我点头,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千块钱,递到晨夕手边,“我就这么点,你先花着,不够再想办法。” 晨夕没接,低垂眼帘,惨淡着笑却又无比认真的对我说:“奈奈,你这样会让我无地自容。” 我想帮助她摆脱窘境的同时,却忽略了她的自尊心。 我递钱的动作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戳破了她一直伪装着的皮囊和尊严。 就像小时候,放鞭炮时,明明声响大的让我们很害怕,可我们却非要竖起耳朵,比谁更勇敢。 我低声道:“对不起。” 她打开了铁门,“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好。” 关上铁门后,我没有走,我背靠着门,眼泪无声的滑落,而里面的晨夕也顺着门坐在地上,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在两腿之间,嘴巴死死咬着自己苍白的唇。 我吸吸鼻子,擦了擦眼泪,就听见里面晨夕略微哽咽的声音,“你回去吧。” 第十章 抽丝剥茧 这个世上最了解晨夕的人是我。 同样的,最了解我的人,也是晨夕。 是不是相似的人都有相同的命运,我和她,从小的时候就一直想要出人头地,一直想好好地在世上有一足之地,过着自由而又饱满的生活。 可是命运却不像我们想象中的这样发展,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和我们所设计的蓝图偏离。 这才是人生。 真他妈搞笑的人生。 我住的地方离晨夕住的地方还有不少路,我没有打车,而是用我的一双腿走回去,我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因为这样能让我清楚的知道,我自己是几斤几两的人,能让我清醒的不去做不合实际的梦。 晨夕有句话说的很对,她说:“现实的耳光比任何声音都来得响亮。” 今天这一件事,就好比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我和晨夕的脸上,真实的告诉我们,明天并不会变得更好。 我们活的越来越狼狈,活的越来越艰难。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走到了自己家的巷子门口,我停下了脚步,一辆车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眯着眼盯着那辆停在巷口的豪车,心底一沉。 那是陆许南的车,我记得很清楚,就是这辆车把我带到越界那个鬼地方去的,越界那段经历我想忘记都难。 我以为陆许南会站在巷口逮我,可是某人就是不喜欢按常理出牌,早在我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不请自来的将我的出租屋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放过! 当然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司机林风。 我狭小的出租房里一下子塞满了两个大男人,就显得更加拥挤了,我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陆许南正襟危坐在我的懒人沙发上,也是除了床之外,唯一可以坐的地方。 我有一种自己的隐私被窥探的感觉,愤怒从心底涌起,我将手中的包往陆许南身上一砸,阴阳怪气道:“你们是蜘蛛侠还是蝙蝠侠,进来都不用走门的吗?” 陆许南接住了我包,凉薄的眼扫了扫我的身子,他揉了揉太阳穴,淡淡道:“你先出去。” 我冷笑,“这是我家,你让我出去!?” 他狭长的眸子里溢满了笑,指了指在一旁的林风,“我没说你,我说他。” 我顿了一会,然后态度很嚣张的对林风道:“说你呢,赶紧滚。” 林风脸一个白眼都不屑于给我,他向陆许南点头示意,就恭敬的退出去了。 他一走,陆许南就用脚尖将一个玻璃瓶踢了出来,他勾唇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独特的爱好。” 瓶子里装满了福尔马林,里面泡着一只死老鼠,福尔马林是子书偷偷给我的,子书是医学院的学生,弄点不要钱的福尔马林很容易,至于老鼠是我花了五块钱买的。 我纯粹是想用老鼠做个实验,看看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保存能力怎么样,事实上,我不是很满意,因为总感觉尸体不够生动。 我望着地上的瓶子,低着头,“我也没想到你有窥探别人私密空间的爱好。” 他从沙发上起身,高大的身躯遮住我面前一大片的光,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气息,很好闻,他说:“一个人的行为体现了一个人的想法,你是商学院的学生,可你的书架上都是关于解剖干尸的医学类书籍,这不合常理。” “你想对陆许文做什么?” 我抬起头,仰着脸,“你想对他做什么,我就想对他做什么,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我们都想看他崩溃、疯癫的样子。 不过,我和你不同的是,我还想得到完整的他。 陆许南的大掌移到我的脖子后面,他低沉着嗓音,“你想杀了他?” 我瞳孔猛地一缩,顿了好一会,然后才扬唇一笑,“我没有。” 他轻轻笑了起来,仔细一看,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配上他俊逸的脸显得更好看,他说:“别在我面前撒谎,我学过心理学,你要记住,我是医生,不仅限于整容医生,那只是我的一个爱好。” 他的眼睛就像是能刺透人心,使你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我怕他,可是我又忍不住想要顶撞他,就像刺猬一样,在危险来临之前,就会竖起满身的刺,告诉敌人,我不弱。 我对陆许南的所有反应就是这个道理,我不能让他看轻了我,不能让我自己有越来越多的把柄落在他手里。 “我真的没有,你以为人人都是你,杀人不犯法?我和你不一样,法治社会,杀了人是要负责的,我要偿命的。”我苍白着脸答道。 陆许南用另一只手挑起我的下巴,慢慢道:“杀人偿命?” 我答:“对。” 他嘲讽的盯着我,松开了我,他环视四周,吩咐的语气,“收拾收拾东西,搬家。” 我搓着自己的手指,“为什么?”原本我打算说的是,凭什么?但是,想了想,我还是不要惹怒他比较好,否则吃亏受苦的还是我。 陆许南说:“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等陆许文上钩了,你得告诉他,你是我的女朋友,他送你回家的次数不会少,你就打算一次都不让他进家门?” 他找人监视我,我讥诮的开口,“搬家?大哥,搬家不要钱?你以为我不想住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房子?可是在几万一平的上海,就我兼职的那点钱,我连厕所都住不到!” 陆许南瞥了我一眼,“我给你的一百万呢?” “那个我要用来给自己将来当嫁妆的。” “你以后还嫁的出去?”他这种语气,都让我自己有种我真的嫁不出去的感觉。 “我是在帮你干活,你让我搬家,房子总该你来找吧?”我反问。 “别在这贫,老实的收拾东西跟我走,住在我名下房子里。”他停顿一下,鄙视的看了看我的衣着,“你的衣品真是不怎么样,也难怪之前没有男人喜欢你,该露的地方都没有露,还有啊,你勾引人的技巧也不怎么样,你要相信一个女人是可以用几个简单的动作,几句简单的话,就勾起一个男人的,注目。” 他前面说的那些贬损我的话,我的脑子都自动忽视了,我只听见了他后面说的,我伸手扯了扯衣服,我向前走了一步,我柔弱无骨的双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媚眼凝视着他,然后将我的唇凑近他的耳朵旁,他一颤,我笑的魅惑,吹起如兰道:“有兴致了吗?” 他一怔,随即展颜,伸手拉了拉我的衣服,他修长的指挑起其中的一缕发丝,在我耳边轻声道:“你觉得我对着一张手工脸,会有兴致吗?” 我笑容僵住了,尽会戳我的痛脚,我索性放开了手脚,将我贴近他的身体,我吻过他的脸颊,过了一会,我看着他染满情绪的眸子,我得意一笑,一字一句道:“你输了。” 他似笑非笑,“麻烦的是你。” 陆许南没有催我,他似乎一点都不介意我在拖延搬家的时间。 等我走出洗手间时,我看都不看躺在床头吸烟的他,我说:“你把我累着了,没力气搬家,没力气动,困死了困死了,我睡着了,不要叫我。” 我说着便往床上一倒,他灭了烟,“你知道叫醒装睡的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我心里冷笑,装睡的人你永远叫不醒。 他侧过身,目光凝在我的侧脸上,动动嘴角,“你杀过人。” 我心里一颤,有一瞬的慌乱,因为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个? 第十一章 你哭什么 这四个字猛地撞击到我的心里,我睁开眼,眼神冰冷,很好,这真是一个让人清醒的好法子。 我坐起身,还没开腔,他笑着问我:“有力气了吗?还困吗?还睡得着吗?” 我假笑,咬牙切齿道:“收拾东西,搬家!” 当然不需要我亲自动手,林风跑前跑后的把我的东西都放进了车上,不过他还是很纠结,他把那个泡在老鼠尸体的瓶子拿到我面前,“陈小姐,这个也要一起带过去吗?” 我接过瓶子,随手就塞进自己的包里,“当然要拿,床底下还有兔子、乌龟的,通通都给我拿上来,要不然我晚上睡不着的。” 林风皱着眉头,很无奈的就去帮我拿了。 我说的实话,我对尸体的保存有着近乎变态的痴迷。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阴暗面,没有人可以所有地方都照着阳光生长,我们只是在太阳底下遏制了那种世俗中所谓不对的一面。 我用福尔马林来保存各种动物的尸体,可是这些动物不是我杀的,我买的都是新鲜的。 陆许南看我抱着这些瓶子,冷冷的说了一句,“扔掉。” 我没好气,“不行,这是我的底线。” 他笑容冰冷,“你是在尝试我的底线在那吗?” 我瞪着他,冠冕堂皇道:“不扔,我存了三四年了,养条狗你也会心疼吧?我是女孩子,比不上某些人心狠手辣,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某些人除了他就没有别人,我就是在怼他! 他对我侧目,“你确定不扔?” “我确定。” “陈西奈,你是不是以为我和你是平等的关系?刚刚我跟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吧,我说你杀过人。”他不轻不重的说出这句话。 他在威胁我,可是这次他的威胁已经不管用了,“呵呵,你查的挺清楚啊,可是陆医生你搞清楚,这个案子早就结案了,早在六年前就结案了,你拿这件事来唬我,笑死人!”我一说就停不下来。 “对,我和你是平等的关系,你别想指望着我为你做牛做马,那都是电视剧里演的,说白了,我们是有共同的目的,我才顺着你,你拿我整过容的事,威胁我?你以为你真能威胁到我是吗?” 陆许南闭上眼睛,“接着说。” “你不想让陆许文好过,我也不想让他好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应当是在同一阵营上的,我或许是因为爱而不得变态了,想弄死他,可是你呢?你是他亲哥哥,一个爹妈生的,你也想整死他,还能是因为什么?不就是财产的继承吗?” 钱谁都想要,而且是越多越好。 “不愧是高材生,脑子还是很清醒的。”他抬起眼帘,低声笑道。 “不清醒我活不下去啊,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不要欺人太甚,逼的我连后路都没有了,没了后路,我就只能破釜沉舟了。”他懂得威胁我,我当然也会威胁他。 我在暗示他,逼急了我,我连他一块咬! 他轻轻松松的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我说你杀过人,不是那个被你用误用啤酒瓶砸死的。” 我浑身冰凉,“什么?” 他凉薄的眸子对上我的苍白的脸,“那个老师,那个被你倒栽葱的老师。”他故意问,“林风,你知道什么叫倒栽葱吗?” 林风望着前方的路,“先生,才疏学浅,这个我真不知道。” 陆许南拉过我的手,饶有兴致的玩着我的手指头,“你告诉他。” 我几乎说不出话来,事实上,刚刚他在出租房里说我杀过人,我之所以这么快就从床上起来,就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谁,是那个混混?还是那个老师? 不对,那样的人渣,怎么能称之为老师呢? 我咬唇,“倒栽葱,就是把人倒过来,头朝下,然后再浇上水泥。” 林风笑的很无力,结结巴巴道:“先生……和陈小姐真是…会开玩笑。” 我的眼眶都快崩裂了,又听见陆许南火上浇油的问:“你还记得啊,来,你来仔细说一说,也让林风涨点知识,你是怎么倒栽葱的?” 我用劲的掐着陆许南的手臂,心里已经麻木了,“你想听是不是?好,我来告诉你。” 我像是个事外人,没有一点感情的诉说这件事,我的嘴角甚至泛着点点笑意,我说:“我在他被我打昏了,他一点防备都没有,然后我把他绑起来了,我以前住的地方也是那种荒凉的,他很沉,把他倒过来花了我不少的时间。”我停了一会,然后笑的很开心,“你不知道,他当时的眼光有多害怕,他也会怕我?哈哈哈,等他整个人凝固住的时候,他就死了,水泥灌入他的耳鼻,我猜他一定很害怕。” 我说着说着,有泪珠顺着眼角缓缓落下,一颗接着一颗。 我听见林风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我还听见陆许南重重的叹息声,他粗粝的指腹抹上我的脸颊,他柔声问:“你哭什么呢?” 我呆住了,对啊,我为什么要哭呢?我用手背擦去眼泪,我带着鼻音的说:“我不想哭,是它自己要流出泪来的。” 我没有在陆许南的脸上看到半点惊愕的表情,我问他,“你都不害怕吗?” 他说:“为什么要怕?我很欣赏你,不过你这个手法还不够专业,真正让人痛苦的是活着,何况应该你怕我,而不是我怕你。” 我突然想起来陆许南曾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之前我曾侥幸的想过,他手眼通天,知道的也不过零星一点,可现在我毫不怀疑,他知道我的所有,包括我内心所想的。 陆许南替我安排的房子靠近上海商圈,很好的地段,虽然只是一个两居室,要花的钱估计也不少。 我看着林风把我的装满福尔马林的瓶子拿去丢了,没敢阻拦他。 陆许南只坐了一会儿,就打算走了,他临走前,对我招了招手,我移步到他身边,他用手指摩挲着我的脸,“今天的事不过是给你一个教训,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从来就不平等,你还没本事能承担惹怒我的下场,不要自作聪明的猜测我为什么想整陆许文,你是因为爱,我是因为恨。”他嘲笑,“至于钱?我多得是。” 我目送他离开,他今天说的话只是给我一个警告,让我不要造次,我在他的心里是没有尊严的,我是他打击陆许文的一个工具,我不听话,他有的是办法,让我听话。 我听清楚了,他最后对我说的那句话,他说:“你刚刚说的有句话是对的,你就是要为我做牛做马,我让你往东,你就只能往东。” “东边是火坑呢?” “那你也只能跳。” 我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地段好,视野开阔,空间也很大。 夜里,我洗完澡才发现衣柜里的真丝睡衣,大红色的睡衣穿在我身上显得很性感,我站在镜子面前,看了自己很久,镜子里的女孩眉眼间的犀利还未曾褪去,那种张扬的锋芒越发明显。 我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根烟,我光裸着脚走到阳台上,深秋时节夜里的风凉凉的,我的皮肤也迅速冷了下来,我点燃了烟,朦胧的眼从这上面向下看去,底下是车水马龙,不夜城就是不夜城,尽管已经凌晨一点钟了,这个城市还是很热闹。 我大口大口的抽着烟,肺部麻痹的感觉并不能舒缓我心脏的剧痛。 烟雾缭乱,我靠在栏杆上,眼神不知道落在哪里,依旧是六年前,我回想起那年的我。 第十一章 做一次 文理分科,我离开了原来的老师,离开了原来的班级,我遇到了一个没有师德的老师。 那个男人,姓吴还是姓刘,我已经忘了,就当他姓吴吧。 他是我的班主任,对我的家庭情况了如指掌,可能是孤儿两个字给了他欺负我、猥亵我的勇气,他总喜欢把我喊到办公室去,让我写检查,他总会用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足以让他非要我待在办公室里,而且是整天整天的待,我的高中是要穿校服的,一到夏天,短裙校服下的一双腿都遮不住,他不怀好意的眼光死死的盯着我。 大多时候,他不会那么安分,他喜欢动手动脚的,他走到我身后,一只手搂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搭在我的手上,“你写字的姿势不对,不过没关系,老师教你。” 我告诉自己要忍,只是摸一摸,很快就会过去了,可是人就是这样的你退一尺,他就进一丈,他的手越发的放肆,触碰到我隐私的地方,我咬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我说:“老师,你干什么?” 他恼怒的望着我,“烂泥巴扶不上墙,老师教你写字呢!怎么,还不嫌弃老师了?” 我低着头,“没有。”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的人,他们都陆陆续续的进来了,他于是就不方便再对我动手动脚,他挥挥手,“回教室去,别在这里丢人。” 我垂下的长发挡住了自己的脸,红红的眼睛里溢满了水光,我退出去,回到了教室。 那个学期就这样提心吊胆的过去了,我不是一味的隐忍着他的不安分,他让我去办公室,我会挑在有人的时候,他也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他笑的越来越可怕。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笑,我的贫困生补助和奖学金都没有了,这对当时的我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这笔钱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 我没有办法,去找他理论,我问:“为什么该给我的钱都没有了?” 他躺在椅子上,看都不看我,“什么叫该给你的钱?之前给你是学校好心给你的,现在的你,没有资格了。” 我垂眸,“为什么突然取消?” 他睁开眼睛,对我一笑,也许是因为常年抽烟的缘故,他的牙齿很黄,他说:“没有为什么,不想给你了就不给。” 一开始,我还打算跟他好好说,企图引起他对我的同情心,“那笔钱对我很重要,我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你不能……不能说不给我就不给我。” 他走到我面前,目光放纵的落在我身上,“礼拜六来我家补课,是你的我自然就会给你。” 我觉得自己被他碰过的地方很恶心,“我没有钱交额外的补课费。” 他邪笑,“不收钱不收钱,你人来了就好。” 我当时的天真尚未完全泯灭,我想着,只是去一天而已,很多事他不敢做的,他不会真的伤到我,顶多还是和学校里一样,碰碰我而已。 我不能不去,因为钱。 我生存的物质条件掌握在他的手中。 他的家在郊区,他家里也没什么人,我听班里的同学说过,他和他的妻子离婚了,一人独居,我走进他家时,心里还是害怕的。 他给我倒了一杯水,“喝口水再讲课吧。” 我没敢喝,声如细丝,“我们还是先讲课吧。” “好好好,先上课。” 我坐在板凳上,书桌前是高二的语文课本,他低声对我道:“坐过去些。”我移开了一点空位,于是我们两个就坐在一张板凳上,他一只手搂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他说,“你看你的,我做我的。” 他的手越来越往下移,我反应极大,立马从板凳上起来,给了他一个耳光,“你无耻!” 我拎起东西就要跑。 他一把拽住我的头发,狠狠的向后拉扯,他也回了一个耳光给我。 但我们之间的力道不能相提并论。 我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我被他按在地上,他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我又是踹又是打,他红了眼,“你给我老实点,既然来了,你就应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你乖一点,别说是奖学金了,以后学校里有什么好事,我头一个给你!你要是不听话,我告诉你,在学校你就别想继续读下去。” 我泛着泪光,手和脚都不动了,我缓了缓说:“你松开我,我迎合你。” 他怀疑道:“真的?” 我露出一抹笑,“真的,我来就是为了钱,你既然给我,我就也会给你,这种事霸王硬上弓就没有乐趣了,你松开,我顺着你。” 许是我的笑容打消了他的疑惑,他渐渐松开了我被束缚的手脚。 我指了指卧室,平波无绪道:“我们去里面吧。” 他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悦,“好,你赶紧的。” 他先我一步进了房门,我跟在他的身后,偷偷拿起书架上的花瓶,掩藏在背后,他转身的瞬间,用后脑勺对着我,我勾唇一笑,抬手,然后用尽力气狠狠的砸了下去。 他的手因为颤抖的缘故并没有砸中他的后脑勺,花瓶坚硬的地方撞在他的颈部,他的身子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我蹲下身子,确定他彻底昏了过去,我才坐在地上松了一口气。 有时候,我其实很佩服自己的冷静,这个动作在我的脑海里演练了许多遍,如今真真切切的做下来,只有那种埋在心中仇恨得到释放的淋漓尽致。 我从储物柜里拿出一根尼龙绳将他绑了起来,我本来没有打算杀了他,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我做了一个让自己后悔了一辈子的决定,我打了个电话给子书。 我哭着说:“子书,你快过来。” 很多年以后,我还认为是我的那个电话,将子书的人生带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子书让我报了地址,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他到了的时候,吴老师已经醒了,我在他的嘴巴里塞了一双袜子,他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睛瞪着我,他的脸憋的通红,眼睛也是红红的。 我向后退了几步,子书顺势扶住了我站不稳的身体。 他清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我的手腕,“他又碰你是不是?” 我点头,嗓音都是颤抖的,我问:“子书,现在要怎么办?他挣脱了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逃吧,我们离开这里。” 说句实话,这个世上,最能给我安全感的人是子书,我最相信的人也是子书,而不是晨夕。 因为,我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子书都会站在我这边,无关爱情,只是常年相互守候的那种唯一。 我依赖着他。这么多年。 子书抱着我有些虚脱的身子,立马回道:“不行,我们不能逃,我们的所有都在这里,再说了,就算我们跑了,他也会报警,到时候,我们一样会吃不了兜着走。” 我抖动着唇角,“那要怎么办?” 子书一双清亮的水眸中,逐渐变得浓重起来,他过了许久,才对我一字一句道:“杀了他。” 我一动不动的僵在原地,怀疑自己耳朵里刚刚听到的话,我问:“你说什么?” 子书重复了一遍,他准确无误的说出了那几个字,“我说,杀了他。” 我抹了抹眼泪,手指不受控制的爬上子书的衣角上,我篡紧了他的衣袖,抬眼凝着他那张青涩干净的脸上,就只是摇头,“不行,不行。” 不知什么时候,吴老师嘴里的袜子已经掉了出去,他眼神凶狠,没有半点为人师表的样子,他说:“我告诉你们,赶紧把我给解开,不要想着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推开子书,蹲到他面前,我问:“我松开你,你是不是就会放过我们?” 他朝我“呸”一声,“放过你?做梦!你这么对我,我怎么可能放过你!”他顿了一下,话锋一转,然后说:“如果你和我做一次,说不定我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我笑,“做一次?” 第十三章 那是秘密 他朝我“呸”一声,“放过你?做梦!你这么对我,我怎么可能放过你!”他顿了一下,话锋一转,然后说:“如果你和我做一次,说不定我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我笑,“做一次?” 他拼命的点头,“对,和我做一次,我就什么都不计较。” 我的手滑到他的耳边,然后狠狠的扇了下去,我吐字道:“滚。” 不需要你不放过我了,因为我自己都不放过我自己了。 我站起来,眼神落在子书身上,我们对视着,这一刻,我们都知道对方心里所想。 子书在阳台上发现了一些被废弃的水泥,他猜应该是吴老师家装修剩下的,他盯着那些水泥,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对我说:“你去浴室打一桶水来。” 我大致能知道他想做什么,“真的要这样吗?” 子书铁青着脸色,咬牙道:“他对你动手动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忍了很久,我也忍了很久,这是我们解脱的一个机会,他如果死了,也是活该!” “没有别的法子吗?”我还想挣扎一下。 “没有,我们没有工具可以把他搬出去,或者就算把他扔在这里,不久之后也会有尸臭,会被人发现,只有这个方法最稳妥,最不易被发现。” 我的下唇都快咬出血了,转身进了浴室,我打开水龙头,装了满满的一桶水,我知道,罪恶的种子就是在那一刻发芽生长的。 我们将水泥调好,我看着吴老师脸上的裂痕,我笑了一下,轻声说:“你不要怕。” 因为我比你更怕。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你们还是孩子,你们这辈子都会毁了的,我不逼你们了,放了我,我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吴老师害怕的说。 人都是这样,穷途末路了才会想要着低头,识时务的人不止我一个,可是晚了。 子书上前踹了一脚他的肚子,蹲下来,视线与他齐平,“你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还不能呢,你做了这么多龌龊的事,你根本就不配当一个老师!”他接着说:“你死了,我们的人生非但不会毁了,反而是一种重生,我们会活的比谁都好。” 他很沉,子书搬动他身体的时候明显很吃力,水泥灌入他的身躯,灌进他的口鼻,他渐渐没了声息。 做完这一切,我跪倒在地上,平躺望着天花板,眼角湿润的越来越厉害,我先是小声哭泣着,紧接着就是放声大哭。 不用谁来提醒我,我都知道自己做了错事。 我和子书做的是人神共愤的事,你如果问我,有没有一点的后悔,我并不能完全掷地有声的告诉你,我不后悔。 事实上,我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悔意,我后悔的是将子书卷了进来,使得我们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子书躺在我身边,我们面对着面,相互依偎着,他洁净的指轻轻替我抹去停留在脸颊上的眼泪,他揽过我的腰,紧紧抱着我。 我靠在他的怀里,我说:“子书,对不起。” 子书仰着头,他用一只手轻拍着我背,“别哭了,我不后悔,而且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早就想这样做了,奈奈,你别哭,都会好起来的。” 我止住眼泪,只知道重复那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个世上我不亏欠任何人,我不欠死去的人,唯独我对子书有千千万万的偿还不起,他为我做的太多太重了,而我能帮他的微小如尘。 我说多少遍对不起,他就说多少遍的没关系。 子书啊,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承担不起。 我们躺在地板上,沉默了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我们闭着眼睛,屋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黄昏的余晖透过阳台洒进客厅里,照耀在我们的脸上,我们宁静的像是初生的孩子。 也许是这样平静的时刻实在是难得,我和子书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是子书叫醒我的,我睁开眼,脑子有过一些时刻还是懵懂的,我看着阳台上多出来的那根柱子,回忆才悉数到我的脑海里。 子书替我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牵过我的手,“我们走吧。” 我麻木的跟上他的步子,我问:“子书,你说会被人发现吗?” 子书的脚步一顿,随后恢复正常,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不会的,相信我,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的。” “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十七岁的我,只会考虑这些问题,我追着不放的问子书这些问题。 可我忘了,当时的子书也不过十七岁,他又怎么会知道应该怎么办呢? 子书揉揉我的头,笑的很温柔,“我有办法。” 我是个废物,因为他简单的四个字,眼泪唰的一下又出来,我捂着嘴,哽咽道:“子书,我腿疼,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吧。” 子书松开我的手,曲着腿,半蹲在我身前,拍拍自己的背,“上来吧。”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腔调。 有一个画面在我面前一闪而过,小小的子书,背着小小的我,我们孤苦伶仃,我们却又是圆满着的。 我乖乖的爬上他的背,两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我的头靠在他的颈部,顺着我这个角度看下去,子书的脸真是好看,是那种少年的清俊,也难怪我们学校有那么多女孩子偷偷的在心里喜欢他。 我尽量用轻松一点的口吻,“子书,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子书挑了挑眉头,“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我轻轻答道:“不是我的秘密,是晨夕的秘密。” 他把我快掉下来的身子往上提了提,“晨夕也没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你就别用秘密的噱头来引我的好奇心,一点都不管用。” “你问我,我好回答你,快问。”我有点无理取闹。 他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句,“好,什么秘密呀?我好想听。” 我笑的神秘,“晨夕喜欢你。” 他停住了脚步,我以为他是惊喜的,结果,他是停下来嘲笑我的,他甚至笑出声了,“你才知道啊,我早就知道了。” 我问:“你怎么知道的?” 子书迈开步子,“这也是个秘密,我不打算告诉你。” 我也没死缠烂打一定要他告诉我,两情相悦的人也是会心有灵犀吧,毕竟子书心爱的女孩是晨夕。 原本我是不知道子书喜欢晨夕的,是子书自己告诉我的。 那大概是我们很小的时候的,还要小心翼翼靠着别人的救助过活的那段日子,子书跟我说,他看见一个女孩子,长得很可爱,他一眼看过去,就想捏捏她的脸。 我和子书是在孤儿院最先认识的,子书一直把我当成亲妹妹看待,我们没有亲属关系,却比真正的亲人还要密不可分。 他这样想,也这样去做了。 他成功的把晨夕捏哭了,就这样一个伸手捏脸的动作,开始了我们三个的友谊。 我们渐渐长大,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或深或浅的变化,唯独子书对晨夕的喜欢没有变过,反而随着岁月的生长而生长。 我曾经也开玩笑似的问过子书,我和晨夕一同掉进河里,他会先救谁? 子书想了想说,我会先把你救出来,但是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也会随她一同去了算了。 我不意外,但也有吃惊。 从未想过他们的感情会如此深远。 清早的太阳将我和子书的背影拉的长长的,我慢慢的闭上眼睛,在他耳边叹息,“昨天的事,我们不告诉晨夕,这是属于我们的秘密。” 子书一愣,“好,不跟她说。” 不告诉晨夕,是为了让子书在晨夕的心里留下一个干净的形象,这一点,我知道,子书也知道。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不堪的一面展现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 子书将我背回我们小的可怜的租房里,放下我之后,他说了一句让我泪奔的话,他说:“你别怕,有我在。” 我抱着他开始撕心裂肺的哭,肝肠寸断。 烟灰不知何时落在我的指尖上,有点烫,我回过神来,收拾好心情,从阳台上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我躺在柔软的床上,眼睛睁的大大的。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是我一次都没有梦见过那个老师,我甚至都记不清楚他长成什么模样了。 这对我是好还是坏?我说不清楚。 我从不会刻意去想这件事,但有时候看着身着高中校服的学生,从我面前走过时,我还是会想起他,也会想起那时的我自己。 如今的我已经站在青春的尾巴上,刻意掩藏着的平静生活被那些照片打破,每当我想做一个好人时,总会出现一些人勾起我心底的恨,还有那些躲藏在黑暗之处的龌龊心思。 我的双手搭在自己平坦的腹部,我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陆许南为什么会恨陆许文?明明他们是亲兄弟不是吗? 第十四章 好戏登场 我的双手搭在自己平坦的腹部,我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陆许南为什么会恨陆许文?明明他们是亲兄弟不是吗? 我真是很好奇。 除去想看陆许文难过的要死的样子,我也想知道陆许南的伤疤是什么?然后我就可以撕开他结痂的地方,看着那里流出血,我就可以在上面撒上盐和辣椒水。 恩,这是一个好目标。 我缓缓闭上眼睛,祝自己今晚在这张陌生的大床上睡得舒服,事实上,我确实没有睡好,一个晚上都是接连不断的噩梦,我梦见一大群的丧尸要咬死我,将我同化,我还梦见自己成为只会吃人的怪物。 所以,我早晨醒过来的时候,就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我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将脑袋放空了一段时间,回想起这场梦,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我把原因归咎为陆许南将我那些动物尸体的标本给扔了,平时我都是和它们睡在上下铺,这一丢,我当然不会习惯。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星期,这个星期我故意没有去和陆许文上同一节课,我不让他有看见我的机会,用成语来说,我这就是欲擒故纵。 通俗一点,我就是要吊着他。 这个星期里,我的心中已经有了完美的计划,除了让陆许文不好过,我要让苏意也生死不能。 苏意虐待我的账,我当然要和她算清楚。 不过,我现在不会同她树敌,我要一步步接近她,让她松懈心防,然后再给她致命一击! 原本我打算按捺几天再去找苏意,没想到她比我还沉不住气。 那天下课,她带着几个人拦在我面前,她很会挑时间和地点,将我堵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让人无法求助的角落,也许是她做惯了这样的事,我看她得心应手的很。 她环抱着胸口站在我面前,她眼角微挑,犀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说:“别说我欺负新同学,这句话我只跟你说一次,离陆许文远一点。” 苏意一旦沾染陆许文的事,整个人的灵敏度不亚于搜救犬的那种敏感,就像当初我暗恋陆许文的事,明明我将这件事掩藏的很好,没有透露出一点风声,更没有表露出来,可是苏意硬生生的是凭着我无意中暴露出的蛛丝马迹,将我那点小心思揪了出来。 我低垂着头,我说了一句很恶俗的话:“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愿意道歉,只是,你不能赶我走。”我越说越委屈的样子,眼角还挂着两滴晶莹剔透的眼泪。 苏意笑了一声,颐气指使道:“别在我面前装,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到处勾引男人,趁我现在心情好,我姑且先放你一马,你要是再这么不识相,就不只是口头警告那么简单了。”她的笑容愈发狠毒,“还有,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我苏意不敢做的事。” 我望着自己的脚尖,耳边回荡着她方才说的话,我当然知道苏意是说的出就一定做得到的人,她有背景,当然不怕惹事。 我抬眸,眼含泪水,“同学,你是不是误会我了?”我表现越让苏意厌恶的样子,苏意下手的时候才会对我越狠。 果不其然,苏意上来就给了我一个耳光,我的脸被她极大的力道打的偏过去,我捂着自己脸,眼神冰冷,不过一瞬,我就又恢复了弱不禁风的模样,我啜泣着。 苏意狠狠的拽着我的秀发,似乎想要将我的头皮拉扯下来,她盯着我,一字一句道:“我让你不要和我装,你听不懂吗?” 苏意并不是那种只是蛮横的草包,她很聪明,再加上女人天生的敏感,只一眼她就看的出来我在伪装。 “我没有。”我忍着痛说。 苏意松开我的头发,将我使劲推在地上,她蹲下身子,视线与我齐平,微微上翘的眼角显得她整个人更加犀利,“你没有?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傻子一样呢?别忽略我现在对你的客气,否则我让你哭不出来。” 我仰着脸,美丽的容颜展露在她面前,我清楚的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稍瞬即逝,我说:“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和陆许文只见过两面,我和他本来就不是很熟,你一定是误会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待会就去找陆许文说清楚。” 她顿时怒目圆睁,白净的小手掐上我的脖子,“你还敢去找他?想告诉他我欺负你吗?我告诉你,没用!他不会喜欢你,更不会帮你,你新来的,可能不清楚吧,之前他还让拍了一个女孩子的裸照放到网上去了。” 我瞳孔一缩,嘴边绽放出一抹冷笑,没有吭声。 她越说越来劲,掐在我脖子上的手也慢慢松了力道,“陆许文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不管是你还是其他人也好,都不准和他发生半点可能,你那天往他身上倒的那一下,你敢说你没有半点别的企图?” 我咬牙,“没有,我没有故意倒在他身上。” 我知道苏意的耐心一向不太好,重复两遍的警告已经是她的极限,我死不承认只会招来她的拳打脚踢,可我就是要她对我动手。 因为我……已经找到了人会将她今天对我的所作所为录下来。 她站起来,蔑了一眼她身边的那群女孩子。 个个都是人精,一个眼神就会意了。 她们蜂拥而至,不过比起那天对还是“李萱”的我来说,已经是很温柔的手段了。 七个耳光,我一个个的数下来,这七个耳光,日后我都会加倍的还回去,不过两相对比下来,她们的手劲没有比那天在越界里打我的那个老女人要大,但是她们手掌也像是长了针一般,刮在我的脸上就像刀子一般,痛的要死。 过了好一会,苏意才轻轻咳嗽了一声,这几名女孩停了手,苏意俯视着狼狈的跌坐在地上的我,拿出手里的瓶装矿泉水,掀开盖子,从我的头顶缓缓的浇了下去,“这只是一个小警告,你自己体会体会。” 我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泪刷刷的掉落,跟珠子似的,泪水和头顶上的水渍缓缓流下,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我边哭边说:“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欺负我了。” 社会中被同情的人是弱者,今天我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我精心设计过的台词,这场戏的视频被传出去之后,受到万夫所指的会是苏意,被同情、怜悯的只会是我。 我的手段不齿,我就是在暗地里设计苏意,那又如何?这些都是她应得的。 苏意听了我服软的话,心情大好,笑了笑,“算你识相,长得好看,在这里不管用,有没有后台才是王道,你也别想着怎么报今天的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所学校,还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我低声啜泣,“我知道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脸,临走之前还用脚尖狠狠踹了一脚我的肚子,我疼得弓起了腰,她嗤笑一声,然后风风火火的领着人扬长而去。 直到看不见她张扬的背影,我才抬起水眸,眯着眼盯着她远去的方向。 她有一句话是对的,这所学校里,论背景我真的玩不过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陆许南这个靠山了,虽然陆许南对我下狠手的时候也不会留情,不过我想,我和他毕竟是同一阵线的人,我有难,他不会见死不救。 过了半晌,我才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我的眼睛里是冰冷的一片,我缓缓的走到不远处的草丛里,望着蜷缩在里边的男生,声音清冷,我问:“都录下来了?” 他木讷的点点头,扬了扬手中的摄像机,“全都在里边,画面一帧都不落。” 我点头,沉吟,“声音也都录进去了?” 第?章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你给我的是很高档的机子,声音清楚的很,你不用担心。” 这台摄影机还是陆许南给我的,当时我以为我根本用不上这台机器,因为我没打算把我和陆许文的过程录下来,我倒也没想到,这台机子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我从他手上接过摄影机,低头,按了开关键,苏意刚才张扬跋扈的样子就呈现在我面前,录出来的效果的确很不错,画面清晰。 我抬起头,看着我面前的面庞俊秀的男孩子,我说:“我记得你是计算机系的大二生?” “我是计算机系的,怎么了?要我消声吗?可以啊,要另加钱。” 我白了他一眼,“不用消声,声音越清楚越好,我要你帮我做另一件事。”我顿了顿,接着说:“你帮我发到校园贴上去,置顶也好,刷上热评也好,总之就是要更多的人看见,至于钱,我当然会另算给你。” 他一双精明的眼睛里开始计算着,“发帖可以,价钱我要双倍的,毕竟这种事还是有风险的。” 我嘲笑道:“做任何事都有风险,双倍就双倍,你记清楚了,保密,还有发帖的时候不要人查到ip,这是我对你的提醒,你要是让她查出来了,她估计得弄死你。” 我想了想,对着他笑的魅惑,我改正道:“不是估计,她一定会弄死你。” “谢谢你提醒我,你放心,我的专业素养你不用担心,天大的本事,我都不会让她查出来。” 我向前走了一步,靠近他精瘦的身躯,他很高,我抬头仰视着他,缓缓吐字道:“不用谢,我只是怕你会拖我后腿,你死了不要紧,我不能死。” 第十五章 去酒店 我向前走了一步,靠近他精瘦的身躯,他很高,我抬头仰视着他,缓缓吐字道:“不用谢,我只是怕你会拖我后腿,你死了不要紧,我不能死。” 我还有很多的事没有去做,我还有我想要的那种生活。 报应还没有来之前,我绝不能倒下。 我在他痴愣的目光下,转身离去,我的腹部还是一阵阵的疼,脸颊上的红肿也还没有消退,我并不打算去买药来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因为该看见的人还没有看见。 演了这么大的一场戏,陆许文还没有看见,我怎么能卸妆落幕呢? 我坐在洛水湖旁的椅子上,等了好一会儿,天色渐晚,日薄西山,余晖的金黄色洒满了平实的地面,我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离陆许文经过这条路不远了。 我站起身,开始酝酿情绪,眼眶慢慢的潮湿起来,我的余光扫着陆许文从不远处过来的身影,我低声啜泣着,声音不大,但足以引起陆许文的注意。 陆许文的脚步停顿下来,他见了我,快步上前,“西奈?是你吗?” 我转过头,抬手擦了擦眼睛,带着鼻音,故作疑惑的问:“陆许文,你怎么在这里?” 他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眼角眉梢的好似春风拂过,他答道:“刚下课准备回去,就看见你在这,起初我看见你的背影,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说着说着,语气就低沉了起来,他看着我红肿的脸,“你的脸怎么了?” 我侧过身子,欲盖弥彰,“我没事。” 他急忙的拉开我挡在侧脸的手,看着高高肿起来的一片红,“你还跟我说没事,你看看你的脸,指印还在上面!你告诉我,这是谁干的!” 我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真是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焦急?他这幅模样像是在心疼我,只是因为我现在不是李萱而是陈西奈,他就开始心疼我了? 我真想笑,自己居然看上这样一个只爱皮囊的男人。 可是同性才相吸,因为我,起初会爱他,也是因为他那张皮囊是我所喜的。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被苏意打了,自己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 我让那个大二的计算机系的男生拍下那段视频,并且上传到论坛上,有好几个目的,其中一个就是让陆许文亲眼看见,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苏意,他宠着的呵护的苏意,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当然了,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个人都有好几副面孔,一个是在喧嚣的人世中给别人看的,一个是在寂静无人的夜里只给自己看的。 一个阳光明媚,一个肮脏不堪。 “没有人,是我自己不小心伤到的。” 他显然不信,“这分明就是被人扇了耳光的,你别怕,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如果是几个月前,陆许文跟我说出这些话,我一定一定会开心的而不知所措,他让我去死,我都会愿意去死,可是,这句话放在现在,除了恶心,我没有别的感受。 陆许文自己也不会想到,几个月前他陷害我,凌辱我,他肆意的放纵没有将我看成一个真正的人一样的伤害我,现在居然会对我说出这些话。 不仅他想不到,就连我也想不到。 我对他勉强的笑笑,“我真的没事,谢谢你关心我,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有分寸,你就别再问了,你再多问一句,都是在往我心口上撒盐。” 我边说,眼泪边落了下来。 陆许文见我哭了,就乱了手脚,“你别哭啊。”他连说了两遍,“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我哭的梨花带雨,配上这张绝美的脸,就显得更别有一番风味,陆许文竟一时看呆了我的模样,他傻傻的盯着我,泪珠挂在我的脸上,他缓缓伸出手,指腹轻轻抹在我的脸颊上,温柔替我擦拭泪水。 我垂下眼,他愈发放肆,他的另一只手爬上我的腰间,将我拉进他的怀抱里,我压下心中的那股恶心,将自己的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膛上,我闭着眼,感受着他的心跳,我在想什么时候我才能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黑色的还是红色的? 过了一会,我收起泪,抬起眼帘,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我刚准备说话来着,就看见陆许文不身后不远处的那个人。 那个我让我也会害怕的人。 陆许南像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凉凉的看了我一眼,微挑眉头,略有深意的对我笑了笑。 妈的,我挺嫌弃我自己的,光是他的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的意思! 那意思就是,你赶快滚到我的面前来! 我推开陆许文,我说:“我还要去图书馆一趟,那我就先走了。” “你去吧,路上小心些,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告诉我,如果有人欺负你,也一定要跟我说,我会帮你的。” 我笑,“好啊,一定会的,那就先再见了。” “回见。” 我嘴角含笑目送着陆许文远去的背影,他一走三回头,是不是时不时的回过头对我摆摆手,就像是刚牵到姑娘的手的毛头小子一般,傻不愣登的。 等到他消失在我的视线当中,我才收回目光,我嘲讽的笑了笑,我慢悠悠的往陆许南的那个方向走去。 我这样懈怠的态度就是生怕他不知道我讨厌他。 阳奉阴违这样的事,我做的多了。 陆许南穿着笔挺的西装,挺拔的身姿如树一般扎根在我面前,他修长的一双手随意的插进裤袋里,俊逸的脸上挂着难辨的笑,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不说话,我也就保持沉默。 我的头刚好到他的肩部这个位置,他很高大,他睥睨着我,清淡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看起来,你和他发展的还不错?” 我仰起头,“怎么,你难道不相信我的实力?”我的手指轻轻勾住他黑色的领带,薄唇轻轻蹭过他的喉结,我说:“勾引男人这种事,对女人来说是天生的,是简单的不得了的事。” 他的脸上漾起一抹笑,轻轻的“哦”了一声,“是吗?”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自然,你刚刚不也看到了,陆许文现在对我,可是死心塌地,魂不守舍的想着我呢?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说的话。” 他将骨节分明的手从裤袋里拿出来,两指用了点力,将我的手从他的领带上移了下来,他温热的气息在我耳边喷洒,指腹轻轻抚上我的侧脸,他刮的我的脸有些疼,明明就是天之骄子,我就不明白怎么指腹就那么粗糙?! “你确定是天生的本事,而不是靠着这张脸?你之前不起眼的时候,他那样对你,就连喜欢都不许你喜欢他,现在变美了,啧啧,我这个弟弟还真给我们男人丢脸啊。” 即便他说的是真话,但我的心还是刺痛了一下,不提我整容的事,他是不是会死啊! “做事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是不是靠这张脸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的目的就在一步步的实现,你现在不该怼我。”我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指印,“你看看我的伤,就该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一个人很多事情都应付不来,你别跟我说,你办不到那是你没本事,我就是没本事。” 他沉默了一会,“所以呢?” 我正色,“你要帮我。” 过了很久,我才听见他的声音,他讥诮的问:“怎么帮?” “有求必应。” “陈西奈,你就是自己找虐,几天不见,就忘了之前夹着尾巴求我的样子了?别跟我提条件,也别在我面前妄自菲薄,我看你本事大的很,挑逗人的本事,试探的我本事,还有让我生气的本事,你都是一等一的。” 我沉下嘴角,“反正我没你有本事。” 他说的没错,我就是犯贱,才会不知死活的一直试探他,我想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我想知道我对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我长舒一口气,脸颊上的疼还没有消,我问:“你今天怎么来我学校了。”我打量着他,阴阳怪气,“您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您直说吧,我听着,惟命是从!”后四个字我是咬牙切齿。 他神色未动,“我找你的确有事。” 一般他的事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竖起耳朵,恭恭敬敬的模样让人挑不出毛病。 陆许南突然抓着我的手,带着我大步就向前走,“去酒店。” 我懵了,费劲的跟上他的步伐,“什么事这么重要还要去酒店说?你以为这是演电视呢?还怕隔墙有耳?” 他没有要回答我的意思,我的手被他抓的生疼,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去酒店做什么啊!你倒是跟我说啊!” 他停下步子,我撞到他坚硬的怀里,鼻子撞疼了,还没缓过来,就听见他低沉的开口道:“开房。” “废话,我当然知道去酒店是要开房,问题是去开房做什么啊!” “上床。”惜字如金。 我以为我聋了,我的声音高了八度不止,“你说什么?!” 他的语气没有半点不耐烦,“我说上床,通俗一点叫做爱。”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他打断,“难不成你以为我去酒店和你谈人生和理想?谈诗和远方?” 第十六章 全都毁了 我用劲将手从陆许南的掌控中挣脱出来,也不顾得自己是不是会顶撞他了,我大声说:“陆许南,你有毛病吧!你要我陪你上床?你怎么不让我陪你去死啊!” 他斜眼望着我,又淡淡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幽远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冰冷无情的语句从他的嘴里吐出,“你要真想陪我一起去死,可以啊,可不是现在,还有啊,你反应这么大,是觉得你被我上了,太亏了,还是说你原本就是这么矜持的一个人?纯洁无辜美好?啧啧,这些词语好像和你没什么太大关系。” 我沉下嘴角,我想起三毛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抽烟喝酒纹身,可是我知道,我是个好女孩。 我第一次听见这句话,觉得的确是挺恶心,挺不要脸的,但是在我的内心深处,我是不承认自己是个坏女人的。 我不坏,我从来不会主动伤害别人,我做的任何违背这个社会规则的事都是被逼的,我被伤害的时候,没有人会替我讨回公道,这个世上的法律并不能保护我,道德也不站在我这边,既然这样,我就只能依靠我自己。 别人手段残忍,我就要比她们更残忍。 为什么我受了欺负,还要一声不吭的承受着?还要对他们感恩戴德,谢谢她们的不杀之恩? 为什么!?又凭什么!? 可是在我心里,我还是想自己纯洁那么一点,心灵不够美好,我想要我的身躯足够美好。 陆许南说要跟我上床,我下意识就是抗拒。 没有为什么。我不愿意而已。 “我只是觉得委屈了你,我这个人有多不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也不怕脏了你自己。” 陆许南的五个手指头突然伸进我的头发里,他轻轻的拉扯着,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脸,“你知道的,我比你更脏。” 他的指腹很粗糙,掌心里也磨出了很厚茧,那个时候我很不解,直到很久以后,我亲眼看见他冷漠的结束一个生命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是他的手常年握着武器的缘故。 我一时语塞,抬眸望着他姣好的一张脸,也说不出什么话。 我当然清楚,从他踏着夜色闯入我的世界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比我更冷漠,更肮脏。 可是非常可笑的是,我和他一样,对这个世界有抱着深深的厌恶的同时,又抱有着深深的希望。 “为什么?”我问的是为什么突然说要和我做。 他的眼神不知道落在那里,也没打算隐瞒,照实话说,“我就是看你和陆许文站在一起很碍眼。” 同样青春的年纪,沐浴在阳光下谈笑风生的模样,真是……让人越看越不顺眼! “这不是你想看见的吗?” “是啊,可是我心里就是不舒服,所以,你就要补偿我,我也要让陆许文将来心里比我更不舒服!”他神色狰狞道。 我在心里暗骂,妈的,他这个死变态还是没有打消让我拍下和陆许文上床的画面! 我在心里嘀嘀咕咕的时候,陆许南眯着眼盯着我问:“你还是处女吧?” 我迎着他的视线,头皮发麻,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要是敢回答一句不是,我就掐死你! 我多想硬气的摇头,然后大声的回答他,我不是! 然而考虑了一下后果,以及我落在他手上数不清的把柄,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我要顺着他的毛,而不能让他炸毛。 “对,我洁身自好。” “难道不是因为没有人要?”他讥讽道。 我喉咙一噎,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因为他说的是事实啊! “这不是有人要了吗?”我在用激将法激他,因为我并不想和他发生更亲密的关系,可是任何方法在陆许南这个变态身上都是不管用的。 他重新拉过我的手,大掌霸道的包着我的手,目光深深的落在我的脸上,“是啊,我要你。” 这几个字就像是石锤一般重重的敲击在我的胸口上,如火山喷涌时的那种炙热,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我是说如果。 我和陆许南不是这种相互利用,威胁与被威胁的关系,“我要你”三个字会给我满满的感动。 从小到大我都是被抛弃的那个,没有人愿意给我一席之地,更不用说依靠了。 我的声音有些微颤,“我提前跟你说一句,我不愿意。” 他拉着我往车子那个方向走,听见我这句话的时候脚步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会,不过片刻就又恢复了正常,他清冷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再不情愿,你也得从了我。” 颇有土匪抢亲的气势。 我从未觉得去酒店的路途如此短暂,眨眼之间我就被他带到和平饭店,这个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进来的地方。 他脱下身上套着的黑色西装,他扯了一下领带,将白色的衬衫随意的扔在沙发上,露出小麦色精壮的腹肌和胸膛,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一语不发的就进了浴室。 大约过了十分钟,他裹了一件浴巾就出来了。 我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走到我身边,凝视着我,过了很久才说:“去洗澡。”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我定定的望着他,我们两直视着。 无言的反抗,无言的挣扎。 我的眼睛里倒映着他冷酷的面容,最终,还是我先败下阵来,我苦涩的笑了笑,脚下的步伐似乎有千斤重,一步一步的移向浴室。 我拿起蓬头,凉水从我的头顶淋下,冷彻心扉,我的唇渐次泛起苍白,我缓缓张开紧闭的眼眸,擦干了身子,我穿上了陆许南的衬衫,双脚踏在地毯上,走了出去。 无惧无畏,亦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陆许南坐在床边,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如雕塑般深刻的脸上,不可否认,他是一个极有魅力的男人,他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霸道,还有那种成熟男人的味道。 此时的我,也并不知道,我在他的眼里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白色的衬衫只到我的膝盖处,姣好的身段和白皙的皮肤勾人心魂。 他的手一把捞上我的腰,将我扔在大床上,冷峻的眉眼,漆黑的眸子,他的薄唇落在我的脸上,身上…… 一场情事几乎要了我半条命,除了疼还是疼。 完事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玻璃窗上倒映着的五彩缤纷的灯晃了我的眼,身体酸痛,可是脑子还是无比清晰,我用被子裹着自己的身躯,我靠着床背,眼神不知落向何处。 事后一根烟,陆许南也靠着背,修长的两指间夹着一根烟,他吸了一口,吐出些许烟雾,淡淡问道:“疼吗?” 我冷笑,“你觉得呢?” 他揉揉太阳穴,“还是那句话,疼了才会长记性。” 我的笑僵硬在脸上,他说的是实话,疼了才会刻骨铭心,我伸出手颤抖的拿起一根烟,点燃烟的时候我的手都拿不住打火机,“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轻阖眼眸,“说。”他倒是一点都不讶异我会抽烟这件事。 “你为什么那么恨陆许文?亲弟弟呀,你现在这手笔是在把他往死里整。”我已经做好了他不会回答我的准备。 “是啊,他是我的亲弟弟啊。”他语调有点悲凉,紧接着说:“他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树大招风,陆家生意做得大,难免会招到人的眼红,我和他小时候被绑架过,当时他六岁,我十岁,绑匪给我父亲的口信是,先给钱就先放一个,那个时候我昏迷了,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我的好弟弟跟绑匪说,你们放了我,还有我哥哥在你手里,你们杀他不要杀我。” “我当时恨不得自己是在做梦,可那是真实发生过的,言语的刺伤还不算什么,我清醒过来时,想带着他逃跑,他却把我供了出去,我差点被打死,他一个人回去了,告诉我的父亲我已经被撕票了。” “所以说,你真是眼瞎,看上这样一个男人。” 陆许南轻描淡写的说了他曾经历过的生死,但他并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完全告诉我,比如陆家极度偏心,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在他们眼里陆许文是宝,含在嘴里怕化了,而他陆许南的生死、苦乐都是不重要的。 没有人问他冷不冷,疼不疼,他其实也不懂,明明是一个父母生的。 为什么你们只爱他?而不爱我? “我还以为你不会告诉我,为什么要回答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今天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不过是一个趁着合适的夜色,趁着合适的心情。 他累了,也想说说了。 多年压在心里的不满渐渐成为恨,恨意萌生到一定程度,只想让那人千刀万剐。 我灭了烟,“你可真记仇,那么久远的恩怨,搁置现在才来报。” 他转头望着我,“对一个最好的报复,就是在他活的最幸福的时候,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世界分崩离析。” “他的爱情、亲情,要让他有感觉的消失,抽筋剥皮的痛感足够深刻。” 我垂眸,静默了一会,然后说:“不止吧,你还有别的目的吧,陆许南,你瞒不过我,你想做的远远不止这些。” 他饶有兴致的问:“你认为我还有什么是想做的呢?” 我抬眸,眼神坚定,语气笃定,“你想毁了陆家。” 第十七章 精神病史 陆许南沉默了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远,他目光凿凿的凝着在我的脸上,一声嗤笑划破空气,“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这句听烂的大实话。 这句话说明我说的是对的,陆许南想毁了陆家。 故事很俗套,一个不被爱的儿子,在照不到光明的地方,黑暗的、变态的念头日渐生长,一棵恶毒的小草渐渐长成为苍天大树。 陆许文从小就受宠爱些,就像当年被绑架,两人一同安然回去时,母亲怀里抱着陆许文,淡淡的看了一眼陆许南,冷声对他说,你是哥哥,你弟弟不懂事,你要让着他。 这句话,放在现在,翻译过来就是,你是他哥哥,要死你先死。 后来,两人年龄渐长,陆许文乖巧的几乎完美,得到了陆家父母的全部宠爱,表象才会迷惑人,真实的陆许文恶心得很,虐杀动物,欺凌弱小,但却将这些事的锅全都让他来背。 他面对父母的苛责只能一语不发,因为一旦开口了,就是狡辩。 狡辩之后就是陆父的一顿鞭子。 陆许文呢?每每在陷害之后都会跑到他面前来,笑出两颗小虎牙,柔柔的说,哥哥你对我最好了。 年满十八周岁中,他被从继承人的名单中除名了,陆父只给他留了每年集团的一成利润,美名其日,你弟弟太单纯了,我要给他多留一点,家业全都是你弟弟的,你作为哥哥,就自己打拼吧。 他毫不犹豫的飞往大洋彼岸求学,开始在金融界小有名气,医生只是他的一个爱好,商人才是他的主业,他从美国回上海之后,陆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出息了,要带带你弟弟,把你在商场上认识的朋友,都介绍给你弟弟。 他能说什么呢?他含笑点头,爸,你放心,我会让你满意的。 转身之际,他轻轻阖上眼眸,他想,这样活着真的没有意思啊,都毁了吧,大家一起都毁了吧,都一起去死吧。 陆许南沉浸在回忆里不可自拔,烟灰烫在他的手上,他都毫无知觉,我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猛然间,我的脖子上多出了一只手,他用力的掐上我的脖子,神色狰狞的可怕,通透的目光里是毫不遮掩的狠厉和……杀气! 我惊讶的瞪大眼睛,在我的记忆里,陆许南从来都是不喜形于色的,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也都是深不可测的,他从没有这样毫不遮掩的将他的喜怒展露在我面前。 我胸腔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脸色如充血般红了起来,我感受到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我一边掰开他的手,一边费劲的开口,“你……松…手。” 他眼神冰冷无情,没有半点波动,手上的力道也没有减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人在死面前的本能就是求生。 我憋着气,手够到床头柜上的闹钟,抡起来毫不犹豫就朝他的头顶上砸去,运气倒还算不错,砸中了他。 他疼的皱了一下眉头,漆黑的眸子里满满凝聚了些许神智,他松开了手,白净的手指随意敲打着,“我……刚刚怎么了?” 我弯着腰拼命的咳嗽,喉咙生疼,听见他试探的口吻,让我大吃一惊,我抬头死盯着他,你他妈刚刚要掐死我,你问我你做了什么?你是不是逗我啊! “你不知道?”我问。 他抬起眼帘,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如果我足够细心,我是能够听出他话语里的不确定性的,他淡淡道:“我是不是对你动手了?” 我咽了咽口水,“昂。”缓和过来,我的语气里是遏制不住的怒意,“你那何止是动手啊!你那是动了杀气啊!” 他伸出手将我快掉下床的身子捞回来,我浑身僵硬,对他那双手已经有了阴影,他看了看自己的大掌,又将视线移到我的脖子上,如墨色般漆黑的深眸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的。 我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明显的红痕,“你好好看着,看仔细了,你下手的时候可一点都没留情,你是不是想杀人灭口啊?” 陆许南一只手搂着我的腰,听见我说的话,他轻阖上的眼眸都未睁开,“对付你用得着我亲自动手?” 语气里是浓浓的鄙视。 我暗中用力掐了一下他放在我腰上的手,想从他怀里出来,但是这人像是刀枪不入似的,一动不动,我松手,翻了一个白眼,“是啊,那需要动您金贵的手啊?您这细皮嫩肉的要是伤到了看可咋办啊?愿意为你前赴后继办事的人不计其数。” “你生气了?”他淡漠道。 他不问我这句话还好,他一问我这句话,我胸腔中积郁着的不平,我的反骨通通都出来了! 我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瞪着眼睛望着他,“我难道不该生气吗?刚上完床你就想弄死我?真是提起裤子就不认人啊!不对,你这裤子还没提呢!能耐。” 我说的话句句带刺,我就不信扎不死他! 陆许南横了我一眼,“再讽刺我,说我一句坏话,我就把你的嘴给缝上!” “平时你都这样说我,我就偶尔说讽刺你一句,你就是受不了?” “你是你,你我不能相提并论,我可以把你贬得一无是处,但是你就是不可以说我一个字的坏话。” “……” 他微微仰起的下颚,以及他说话时的神态就仿佛在告诉我,你看,我就是搞双标怎样?我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怎样? 撇开这些不说,我倒很好奇,为什么陆许南突然发疯?于是我故作随意的问:“为什么掐我?” 他抬起眼帘,薄唇轻抿,“这么多次的相处,你还不了解我?以你的小聪明,估摸着早就把我的脾气猜的差不多了,我为什么掐你?你不知道?。” 我浑身一僵,嘴硬道:“你狠毒无下限,我怎么猜的到,别抬举我了。” 他拽过我的手,裸露的胸膛抵在我面前,他凑近我的耳朵,“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你的机敏超乎我的想象,别再继续装了。” 我有些局促的假笑,“我装什么了?” 他唇角微动,热气喷洒在我的耳蜗处,“明明知道我为什么会动手,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有意思吗?” 我沉下嘴角,视线凝固住,“是你告诉我的,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其实在我从他的手掌下活下来的时候,我就猜到刚刚他突然对我动手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一个大胆的猜测,说出来估计都没人会信,拿我大学选修心理课的知识,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陆许南有心理疾病,简单点说,是双重人格! 我之前的问题使他回忆起儿时沉重的回忆,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他儿时想做却没有做成的事。 果然,变态不是一天养成的。 如果一开始我自己也有疑惑,但是在陆许南问我,他做了什么之后,我就能够肯定自己的猜想。 “那就选择闭嘴,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知道。”他冷声威胁道。 我抬眼凝着他,伸出手指作发誓状,“不会有其他人从我嘴里知道这些事。” 陆许南打量了我许久,才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他搂过我的身躯,灭了台灯,低沉道:“睡吧。” 黑暗中,我没有看见他微勾的嘴角,带着一点得逞的笑意。 我在陆许南的刻意引导下,华丽的猜错了。 他没有双重人格,他有的是心理疾病。 说的直白难听点,他得过精神病。 第十八章 无巧不成书 我记得陆许南跟我说过,他大学选修过心理学,一个学过心理学的人,曾经有过心理疾病,说起来都觉得好笑。 那天晚上,我是真的以为陆许南是有双重人格,一点都没怀疑自己猜错了,所以说他是一只狐狸,刻意的将我往不对的思路上引导。 陆许南的精神病虽然已经成为过去,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但是在外界偶尔的刺激之下,他按捺在内心的那些偏执的情感就会涌现出来。 那些在脑海里演算了千万遍的事情,他就会付诸行动。 就好比我的问题触碰到了他的回忆,所以他就想掐死我,那是他当时最本能的反应。 知道陆许南曾经在美国的精神病院治疗过一年的人寥寥无几,在医院里的日子,他将自己的内心剖析的十分清晰,他就是有病。 你知道吗?就连他被送进精神病院都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他就是这样冷静而又强大的一个人。 初到美国,举目无亲,冰冷的世界仿佛就剩下他一个人,他空荡的心灵得不到半点慰藉。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无论哪种爱也好,有些人总是会说,自己被爱伤害到了,自己没有得到足够的爱。 可是,他呢?只能苦笑。 因为他从没被爱过。 多凄惨? 所以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关着灯,睁着一双眼睛,空洞的眸子冷冷的对着漆黑的房间,他从枕头下摸索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尖刀缓缓滑上他的手臂,他一刀一刀的割着,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痛意。 他垂下眸子,麻木的看着手上流出鲜红的血液。 他的手上留下了一道道伤疤,他也逐渐对这种行为产生了些许沉迷,他喜欢匕首割破肌肤时的声音,喜欢那种画面。 他偏执,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 他变得越来越残暴,阴森。 他喜欢在暗处将高处的人狠狠的拉下来。 回上海的前一个星期,他拿到了精神病院的出院证明,他的主治医生认为他已经痊愈了。 他隐藏在镜片后那双锐利的眼划过一抹浓重的嘲笑,他自己清楚,他根本就没好,他也好不了了! 人活着就是靠装。 他伪装的很好,谁都看不出来他有病。 谁都看不出。 当然了,这些事我都不知道。 第二天我从酒店的大床上醒过来时,就接到一个电话。 是那个大二的计算机系的男生,叫宋知未,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去看看学校的论坛,已经炸了。” 我朦胧的眼睛逐渐清明起来,挂了电话,立马就登陆了学校的论坛。 置顶的帖子,就是苏意用水浇我的视频,我点开视频,之前的画面完整的呈现在我面前,我扫了一眼点击量,已经破了纪录。 底下留言的也不计其数。 大多数人都是在谩骂苏意的狠毒,甚至有人将苏意的资料都发了出来。 我穿好衣服急急忙忙的开始往学校里赶,我这么着急不是害怕苏意知道这件事是我的做的,我是怕自己错过苏意难得狼狈的时候! 千古难得一见的场面啊! 可能是前一天晚上太过劳累,斗智又斗勇,我的脑子没转过来,居然打车过去,而不是选择坐地铁。 早高峰的上海交通网,那是相当的堵。 等我到学校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我大步的朝苏意的教室走去,果然,在门口就看见她的教室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教室里就只有苏意和她的几个小姐妹,其余的人也只敢在外边指指点点,不敢明目张胆的进去。 宋只未说错了,不是论坛炸了,而是苏意炸了。 苏意披头散发,脸色惨白,一张美丽的脸上尽是狰狞,她的手里篡着一只手机,扬起手狠狠的往地上一砸! 她红红的眼眶都要绷裂了,不只是眼眶,就连鼻头都红了。 她哭过?我暗自吓了一大跳。 吃惊之余,更多的是遗憾,没有看见她哭泣的场面。 苏意突然纠起其中一个女孩的头发,声音凄厉,“是不是你!?啊!?是不是你干的?你暗算我对不对?!” 女孩被她扯的头皮发疼,眼含泪光嚅嗫道:“不是我。” 苏意推开她,目光扫过这几名女孩子,狠戾的问:“谁干的?是不是你们其中的人干的?说话啊!你们是都哑巴了?” 苏意是被她今天上午看见的视频气昏了头,一时之间,也顾不得门口有乌泱泱的人在看。 几名女孩子低着头,都不敢说话。 我看见这幅场面,刚准备出现在苏意面前时,就觉得自己的手臂被人撞得很疼。 一个男人的身子越过我,飞快的冲进教室,我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紧接着就听见了一声尖叫,我顺着声音转移视线,我看见这个男子扬起手里端着的碗,朝苏意的门面砸去,苏意闪躲不及,里面的汤汤水水尽数落在她的身上。 别说她本人惊呆了,就连我都惊在原地没有动。 我听见那个男人骂骂咧咧的说:“呸,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仗势欺人的女人,人家好好的一姑娘,你没事打人家做什么?还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你属螃蟹的吧?在学校里横着走!还拿水泼?你要不要脸?我面都没吃完就急着来收拾你!” 苏意气的唇角都在抖动,拿出纸巾使劲的擦自己身上污渍,“你谁啊你?敢这么对我?” 男人看起来不像是学生,年纪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但也不像是学校的教授,我一时也没有看出他的身份,不过我在想,这个世界上有正义感的人倒是挺多,也没想过会有素不相识的人来为我不平到动手的地步。 “我是谁?我是咱们学校的保安,你还敢这么横?臭不要脸!恶心!无耻!”他一开始是用吼的,后来声音渐渐变了调,竟然开始哭嚎,“我的女儿啊,就是被你们这种人给逼死的啊,校园暴力啊,我的女儿才十三岁啊。” 他收起眼泪,眯着眼,盯着苏意,咬牙切齿,“你就是社会的毒瘤!你就是道德的沦丧!没人性!” 他说完抹了抹脸,捡起地上的木碗,朝苏意“呸呸呸”了三声,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心里一颤,因为我在他刚刚短短的几句话,几个动作中,看见了我从来没有过的东西,父爱。 感同身受这件事很难,大多数在论坛底下,口诛笔伐的人都不会去付诸行动。 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会痛。 我动了动僵硬的身躯,慢慢的挪到苏意的视线里,我拿出手帕替她擦去脸上的污渍,她眸光一顿,没有拦我的动作,等我收回手,我就脸颊猛地一疼,她精巧的小手,毫不留情的落在我的脸上。 她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说:“是你干的,对不对?” 我镇定的不得了,直视着她说:“你误会了。” 我看她没有吱声,就继续说:“我不知道是谁录下来的,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澄清的。” 她神色微微动容,想来也是被我的话打动了,嘴上却还是说:“谁要你假好心。” 我笑了笑,“不是假好心,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喜欢陆许文吧?所以才会那么紧张他身边的女孩子,所以你对我做过的事,我其实一点都不介意,我反而能理解你的心情,女孩子总希望自己的男朋友眼里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吧?” 这段话说的我自己都犯恶心。 太虚伪了啊。 她的眉眼间都是对我的质疑,“你理解我?你居然不怪我?心可真大! 我不是听不出她话里浓浓的嘲意,可是做人就是要厚脸皮,拍视频让她被千夫所指可不是我最终目的,我想要的远不止这么简单。 我要接近她,让她拥有了想要的爱情,我要和她掏心掏肺,让我成为她最好的朋友。 然后,我要亲手夺走她的一切。 她现在除了钱就什么都没有。 拥有过后的失去才让人撕心裂肺。 “不是我心大,我们将来有缘的话,还可能是亲戚呢!”我轻飘飘的说道。 “你什么意思?” 我瞪大眼睛,“噢,我忘了,我还没有和你说过。”我垂下头,故作娇羞,“你应该知道陆许南吧?” 她点头,满眼疑惑,“当然认识,你怎么突然提起他?” 我抬眸,美眸凝视着她说:“阿南是我男朋友。” 我佩服我自己,敢给陆许南起昵称,啧啧,阿南,叫起来倒是顺口,就是胸口有点呕,我打赌,他要是知道我在背后这么叫他,他一定会烧死我。 她眼睛里的震惊清晰可见,磕磕巴巴道:“什么?” 我将她的反应都收在眼里,很好,她对我的敌意没有那么深刻了,我趁机接着说她爱听的话,“指不定我们以后就是妯娌关系了。” 我话音刚落,肩膀就被人搂住了,陆许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妯娌?” 听见这个声音,我真是想哭,我看了一眼陆许南,咬唇,声音极小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大哥我们昨天才见过,今天又见面,一天一见,这频率不对啊! 他对苏意笑了笑,然后跟我咬耳朵,“我再不来,你都要掀翻天了!” 在外人的视线看来,我和陆许南很亲密,殊不知我的肩膀都要被他捏红了,“什么情况?” 他嘲讽,“哟,我也没想到,我今天要来收拾的人是你。”我还没说话,他又凉凉的瞥了我一眼,“你最好先闭嘴,阿南?呵,这笔账改天我再和你算。” 我在心里默默的想,难道陆许南和苏意有一腿?所以再我拍视频上传之后,陆许南就来找我了。 事情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陆许南今天会过来,确实是巧合。 我一直都知道苏意是有一个哥哥的,叫苏仁,但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苏仁,可是我没想到陆许南和苏仁有着过命的交情。 清早,陆许南就是接到了苏仁的电话,才从酒店里离开,苏仁在电话里的语气也还是慢吞吞的,一点都不像发生了大事的模样,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许南,有空吗?今天是她的忌日,我走不开,可是苏意那边出了点小事,你去帮我解决一下吧。” 陆许南沉吟,“好,你忙你的,这件事我来帮你。” “好,我在交大门口,把查到的资料都交给你,你看着办吧。”苏仁淡淡道。 陆许南到交大的时候,天空还是昏昏沉沉的,清晨的雾气笼罩在空气之中,苏仁穿着黑色的风衣站在树下,清风拂来,吹动了他额前细碎的发丝,他皮肤是一种不正常的白色,薄唇轻抿,一双好看的眸子幽深无比,像是什么都没有,又像是盛满了悲伤。 陆许南踩着皮鞋慢慢的走到他身边,问:“想什么呢?” 第十九章 快救我! 陆许南踩着皮鞋慢慢的走到他身边,问:“想什么呢?” 他抬眸,视线落在远方,像是问陆许南,又像是在问他自己,“许南,你说她会怪我吗?” 陆许南敛眸,黑色的瞳孔里意味不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他,“我不知道。” 他将双手插进口袋里,兀自笑了起来,笑声带着些凄凉,他缓缓收回目光,语速很慢,“她一定恨死我了,当初明明说好一起去死的,可是我却贪生,没有敢和她一起跳下去,她的头七还没过,我就带着笑脸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那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年轻的时候爱的轰轰烈烈,可是快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他和她曾经有过的感情,当年宁死都要在一起的勇气都烟消云散了。 当年啊当年,他也是一个崇尚自由的人,一个不肯屈服的人。 男孩和女孩相爱了,男孩的家里人不同意,于是两人决定以死相逼。 女孩真真切切的死过去了,男孩却望着面目全非的尸体时,退缩了。 那个男孩就是苏仁,他至今还记得,当初他父亲跟他说过的一句话,你生在苏家,吃穿用度都是用的最好的,你既然得到了这些,那么你就注定要失去一些,你有选择爱谁的权利,但你没有选择和谁结婚的权利。说句不好听的话,没了她,你也死不了。 最后那句话说的可真狠,因为是实话。 没了她,他真的死、不、了。 他为了利益,为了前途,还是选择了结婚,婚后不久就有了一个女儿。 有时候他自己想想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明明他是这样肮脏的人,却还活的很幸福,家庭和睦,有妻有女。 “苏仁,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回不了头。”陆许南对着他落寞懊悔的面容说道。 虽然两人是发小,这句话又很难听,但是该说的他还是要说。 苏仁苦涩的笑笑,“我知道,一年我也就去看她这一回,你就听我啰嗦两句吧。”他说着,便拿出一张纸递给陆许南,“苏意在学校里被两人整了,网上出了视频,她今天的日子应该不会很好过,你去帮我处理下这件事,你爱用什么手段用什么手段。” 他接过纸张,看见上面我的照片,瞳孔微缩,笑的意味深长,问:“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我连夜让人查了,只查出来了是他们两人干的,奇怪的是,这两人的背景我都查不出来,不管那些,你好好帮我收拾一顿,毕竟苏意是我亲妹妹,不能让外人欺负了。” 他垂眸,“你去墓地吧,这件事交给我。” 于是,陆许南就在一大早逮住了我。 他先是对满身狼狈的苏意说:“你先回家清理下自己,车子在外面,让林风送你回去,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苏意启唇问道:“许南哥,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啊?” 他的身体更加贴近我,对着苏意回答道:“你看不出来吗?”赶在苏意说话之前,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记得保密。” 苏意呆呆愣愣的,现在应该是不得不相信我之前所说的了,她对我尴尬的笑笑,“原来是这样,那是我误会了,许南哥你放心,我一定谁都不会说出去,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他突然叫住她。 她回过头,“怎么了?” 他拿出那张纸,递到她的手上,“这是你哥让我交给你的。” 苏意看见纸张上的内容时,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她在脑海里拼命搜索着宋只未的面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个男孩子接触过,不过这些在现在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原来网上的视频是他拍的和放的! 她收起纸,眼神狠厉的走出教室。 我看她这么气势汹汹的样子,就知道陆许南一定没有给她什么好东西,我问:“那上面写了什么?她的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他给苏意的是宋只未的照片。 他淡淡的扫了我一眼,“你别管她,我看你是要上天了,你知不知道,苏意是谁?” 我冷笑,不惧的和他对视,我这才发现他的脸色也和吃了屎一样难看,我说:“她是谁?我知道,她是你眼中的小公主,你的好朋友,你们是一个世界的,高高在上的人,而我不是人,可以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心里的那股难受从何而来,我只知道方才他关心苏意的场面,使我的心猛地一疼。 “你这么振振有词,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是吗?陷害人你也要有陷害人的本事,你觉得自己这件事做的滴水不漏了是吗?特么的你就是傻子!一做坏事就被人查出来,还是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他被我气得爆了粗口。 “谁稀罕你给我收拾烂摊子?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啊。”我声音慢慢的弱了下来。 他的笑容很冷,抬起手掐住我的下巴,咬牙道:“我今天早上不来给你收拾烂摊子,晚上直接可以给你收尸了。” 他这句话没有夸张的成分,我真是沾了死人的光,如果今天是苏仁来收拾我,我真的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后来,我第一次见到苏仁的时候,我的第一感觉是,这个面目温和的男人看起来真的很有文人气质,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他的狠辣不在陆许南之下,甚至有时候,手段比陆许南还要残忍上千百倍。 “你怎么知道我做的事?”我是真的认为我设计的天衣无缝了。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松开我的下巴,转而蹂躏我的手,使劲将我拽出了教室,逼的我大步跟着他,他将我带到他的车上,关车门的声音极大,生怕我不知道他在生气。 “我知道你想整苏意,但是她有苏家撑着她,你呢?你有什么?”他踩下油门,冷声道。 我垂下眼,“我有你”三个字都到喉咙口了,我还是没能说出来,因为他不是我的依靠,他近乎刻薄的问话,就等于是在跟我说,你什么都没有。 事实上,我的确什么都没有。 一无所有,才不怕失去。 “下次我会小心。”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整她?是因为她欺负过你,还是因为陆许文,你嫉妒她?”他绷着下颚问。 我诧异的抬眼,开始口不择言,“对!我就是嫉妒她!我就是爱陆许文爱到死,我做坏事做的光明正大,可是你呢?在背后捅人刀子,我是对仇人下手,你是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你比我还变态!你就是心理阴暗,见不得别人好,你这么讨厌陆许文,你拿着刀有本事冲到他面前,一刀捅死他啊!” 我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越来越黑的脸色,愤怒会使得一个人变得愚蠢。 我说的这些话,是气话,更是蠢话。 “吱”的一声,他踩了急刹车,额上青筋暴起,冷冷的说:“下车。” 他周身凛冽的气息使得我一时没了言语和动作,我坐在副驾驶座上,装聋作哑。 开玩笑,这是郊区,下了车,我要进城无异于长征,腿都不用要了。 他的语调低沉了许多,“我说下车,你聋了?” 我不情不愿的打开车门,对着窗户刚准备和他道个歉来着,他就飞驰而去,消失在我的视内了。 下了车之后,我才发现我刚刚说的那一大段,分明就只告诉了陆许南一个信息,那就是,陆许南,我在找死。 天空此时应景的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滴砸在我的脸上,渐渐的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裹紧了自己的针织开衫,我一步步的往前挪,我还指望着陆许南能把车掉回头,载我一程,实际上,是我想多了。 他没回来。 快走到城区的时候,我的脚已经给磨破了,身体也已经冻的不行了,我找了一个屋檐躲雨,我站在兰玉的婚纱店外,痴痴的望着玻璃橱窗里的婚纱。 每个女孩子心里都有一个婚纱梦,我也不例外。 我也渴望有一天能穿上漂亮的婚纱,嫁给我最爱的人。 我在很多年以前就喜欢一款兰玉亲自设计的鱼尾婚纱,那时候,我和晨夕说过,将来我嫁人了,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我一定一定要穿上那件婚纱,哪怕只有一次。 如今我已不再年少,可是当初小小的梦,还清晰的映衬在脑海里。 婚纱的玻璃橱窗上倒映着我狼狈的面孔,一张惨白的小脸,我眼睛里的光彩也越来越弱,我伸出手,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脸,嘴角扯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然后我发现,我的指尖好像湿湿的,明明在笑,为什么会流眼泪? 我居然会流泪? 突然之间,我口袋里的手机铃铃作响,我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道急切的男声,“快,救我!城东小巷。” 第二十章 我好想你 电话那头是宋只未的声音,我下意识的握紧了电话,我想起来今天上午陆许南递给苏意的那张纸条,只稍微一联想,就能猜出个大概。 宋只未这个电话逼的我不得不去救他,可是,他打电话给我有个屁用啊!我特么也没本事把他从苏意手中救下来啊!然而,我不去不行。 做贼心虚说的就是现在的我,我怕宋只未扛不住,嘴巴一松就把我给供出去,之前他说的再好听都没用,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谁还认你?谁还记得自己之前立下的誓言。 我的脑子千帆过尽,绞尽脑汁的开始在想,灵光一闪,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点子 我拔腿就跑,直奔城东小巷。 我当时在的地方离城东不远,我脱下脚上的高跟鞋,一点形象都没有的在路上狂奔,我大概能知道宋只未的位置,城东是出了名的混混专区,砍人打架的事都在哪里发生,那是上海最乱最阴暗的地方。 那是亡命之徒的天堂。 苏意真是完美的体现了,女人的蛇蝎心肠,她根本没打算让宋只未活着出来! 雨势不见减小的痕迹,天空中雷鸣大作,狂风闪电跟不要命似的袭来。 我看见宋只未垂着头,他素净的掌心中插着一把水果刀,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洁白的衬衫上沾染了鲜红一片,血丝顺着雨水流在地上。 我心里一抖,看起来他是吃了不少苦头了。 我以为苏意会大张旗鼓带很多人去收拾他,可是看来看去,她的身后之后一本正经的站着的林风。 是我低估了林风,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司机,可是陆许南身边的人,再普通又能普通到哪里去? 我将手中的高跟鞋穿好在脚上,深呼一口气,脚跟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很好听,我走到林风身边,望着他,巧笑嫣兮,“林风,你真的在这啊?阿南让你送我回去,我打你电话死都打不通,只能顺着阿南发给我的定位找过来了。” 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暗暗的掐了林风的胳膊一下,龇牙咧嘴道:“顺着我的话说,就当帮我一个忙了,求你了。” 林风敛眉,一点就通,装模作样的从兜里掏出手机,随后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陆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您打了这么多个电话,我忙着,没听见。” 他话音刚落,苏意就转头过来,沉默了一会,她说:“林风,你送她回去,这里你就别管了。” 我向前走了两步,靠近了苏意身边,我瞥了一眼地上,然后问:“这是怎么了?” 苏意冷冷道:“就是这个人,把视频传到网上去的。” 我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宋只未还没有把我供出去,我蹲下身子,用手指抬起他的脸,他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唇角处也有血丝,我背对着苏意,眸子却一瞬不瞬的凝在宋只未的脸,我说:“苏意,就是这个人多管闲事啊?” 苏意一时也看不准我想做什么,“对,就是他!” 我眸光一狠,抬手就将按上宋只未身上的伤口,他疼得闷哼一声,目光如同想杀人一般。 我在他耳边低喃,“想活就表现的再痛苦一些。” 他顿了一会,随后喘气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松开手,站到苏意身边,我淡淡道:“雨这么大,你看你的衣服都湿透了,我看他也得到教训了,咱们走吧?” 苏意垂下眼眸,想了想,然后说:“我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想拿社会舆论来压我?笑话!” 我表情僵硬,因为我并不能确定这句话她是对宋只未说的,还是对我说的。 苏意转身就朝巷子外边走,我刚想开口,就听见她说:“林风,你送陈姐姐回去,我就不用你送了,有司机来接。” 我看着苏意上了一辆宝马,我冷下脸,问:“林风,他身上的伤是你下的手?” 林风弓着腰,毕恭毕敬,“陈小姐,这已经是轻的了,若今天来的不是苏意,而是苏仁,那他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再说了,这也是先生的意思。” 我连笑都笑不出来了,跟着林风上了他的车,替宋只未打了120之后,我接过林风递过来的毛巾,随意的擦拭着。 林风沉默寡言,没有再说话。 在车上,我手都是抖得,我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先生在等你。” 我手指颤抖的点了根烟,不耐烦,“我问你,我们去哪!” “豪庭。”他说的是我被逼着住的地方。 我吸了口烟,脸对着窗外,“林风,我就问你一句,如果我今天不来,那个男孩会不会被你弄死?” 林风接话,“陆小姐聪慧。” “我倒是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身手!”话锋一转,“刚刚为什么帮我?” 他不卑不亢,“是先生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见陆许南,我心里就烦躁。 “你他妈一口一个先生,你是他的狗吗!?” “是。” “……”我靠! 为了保持自己良好的心情,我决定不再和林风说话。 窗外的建筑飞逝而过,很快就到了豪庭楼下,秋天的风冷的吓人,我裹紧了自己的衣服,从车上下来。 霓虹灯一盏一盏的亮起,照亮了整个街道。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对陆许南说些什么。 陆许南坐在沙发上,客厅里的灯他也没有打开,乌七八黑的只能透过月光看到他的侧脸。 我酝酿了一会情绪,然后问:“你怎么不开灯?” 他转头望向我这边,“我在等你。” 我嘲讽的笑笑,“等我?你今天把我扔下的时候,怎么想不到晚上要等我?”我越说越觉得委屈,“下那么大的雨不说,郊区如果出现什么杀人狂魔,我怎么办?” 他站起来,高大的身躯笼罩着我,“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自嘲,“是啊,我贱命一条,就是一根草,你越踩我,我反而长得越旺盛。” 我紧接着问:“陆许南,你今晚等我又有什么事?” 他一愣,随即轻笑出声,“怎么,没事就不能等你了?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住所,这也是我家。” 我点开灯,光线好了很多,“我不信你这么单纯的就是想找我聊聊天。” “的确,你要想做些别的事,我也不介意。”他走到我身边,轻轻道。 我皮笑肉不笑,指了指自己湿透的衣服,“我忙着,没空伺候你,没什么事我就进去洗澡了。” 陆许南眉眼深沉的凝着我的身子,然后一把将我拉进他怀里,“淋雨了今天?” 我翻了个白眼,“废话。” 他笑了,“活该。” 去死! 我从他的怀里出来,迅速进了浴室,冲了一个热水澡,随意的穿了一件睡袍就出去了,陆许南很有耐心的坐着等我做完这一切。 其实我也不明白他今晚等着我是想做什么,明明上午我把他惹的很生气,于是我又很作死的试探的问他,“今天我让捅死陆许文的话,你不生气了?” 之所以我说自己在作死,是因为我提谁不好,非要提陆许文。 果然,我看见陆许南的眸子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心里暗道一声不好,不会他另一个动不动就要掐死我的人格要出来了吧? 我赶紧补充一句,“你别激动,你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吧。”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脸色越来越阴沉。 我哪里能猜到现在这样的他是装的,他在戏弄我,他一看我害怕的样子就知道我又想歪了,于是就顺水推舟的逗弄我。 他抬起手,在快要碰到我脸上的时候,我连连后退,心里想着千万不能靠近他,一被他逮到,我肯定又要受伤了。 我连连摆手,用我所学的那点心理学知识,来劝慰他,“你冷静冷静,想想美好的世界,想想让你开心的事。” “开心的事?” 我点头,“对对对。” 他故意将眼神装的很迷茫,“我好像没有什么开心的事。” 我在心里暗骂,死变态就是死变态,居然一件开心的事都没有,难怪这么多仇,心里这么阴暗。 “你再仔细想想,不可能一件事都没有。” 他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对了,我想起来了,有一件事我是很开心的。”他顿了顿,伸出手开始脱我的衣服,“我记得你,和你做的时候我可开心了。” 我嘴角抽搐,都要吐血了。 可我还真的没胆子去阻止他的动作,毕竟我还以为他现在是另一个人格,那个残暴、麻木的人格。 我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不可自拔,根本没有发现他嘴角隐藏着的点点笑意。 他在心里快要笑死我心里这种蠢样了。 于此同时。 上海的某一墓地,苏仁跪在地上,抱着女孩的墓碑,死都松不开手。 大雨不留情的砸在他的脸上,身上,他浑身都湿透了,却丝毫都不在意,他看着墓碑上那张青春的脸,指尖颤抖的摸上去,又快速的收回来,他一遍遍的问,“凉微,你是不是恨我?恨我就来我的梦里好不好?就一次好不好?” 他将头侧倒在墓碑上,轻轻阖上眼眸。 俊逸的容颜上是永失所爱的绝望,他抖动煞白的嘴唇,轻轻道:“凉微,我想你了。” 第二十一章 豪车美女 平行时空里,每个人的故事都在发生,不仅是我的,还有子书的。 子书掩面快步走进了一个地下酒吧,吧池里面是年轻男女们放纵的舞姿,子书越过他们径直走向酒吧里的一个包厢。 包厢里烟雾缭乱,一个身材发福的男人躺在沙发中间,他泛黄的牙齿上叼着一根烟,见了子书,才漫不经心的说:“你来了,钱在桌上。” 子书绷着脸,修长的手轻轻拿起茶几上的一个信封,不怎么厚,他把里面的钱拿出来数了又数,不多不少,一万元。 他额头隐隐有青筋凸起,压下脾气,他问:“六爷,才一万?” 那个被称之为六爷的男人笑了笑,推开身上妖娆的女郎,淡淡道:“才?你这是嫌少?我告诉你,能给你一万就很不错了!别给我瞪鼻子上眼!” 子书低吼:“六爷,这就是你不厚道了,五个孩子怎么卖也不止一万!你要抽成,也不能抽这么狠!” 六爷翘着二郎腿,“最近风头紧,警察铺天盖地的抓人贩子,我手里的线索、渠道都紧着,能有一万就不错了。” 子书低垂着头,恢复了一点冷静,他把信封紧紧的放在自己的胸前,“我知道了,谢谢六爷一直来的照顾。” 说完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了。 子书一边走一边把信封里面的钱都抽出来,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明明知道六爷满嘴胡话,坑了他一大笔钱,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诚然如同六爷所说,能有一万就不错了。 走出酒吧的时候,他抬眼望了望天空,阴沉昏暗的天空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 握着钱的手都在发抖,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用自己这张善良的脸骗走了多少小孩。 他回了一趟安乐屋,里面是被关着的小孩,走进去的时候,一个五岁的小姑娘抱着他的大腿,水润的大眼睛对上他,里面是满满的渴求,“哥哥,你是不是来带宝宝走的啊?哥哥我会听话的,我不想留在这。” 他心里一颤,用力的将她小小的身子推开,然后一字一句道:“你听话。” 说完这一句,他就在也待不下去,其实六爷第一次让他接这样的活,他是拒绝的,可当那一大笔钱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想了很多,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说来说去,不过是生活所迫。 六爷一直很看重他,因为他做事谨慎缜密,也与其他同类竞争对手没有纠葛,六爷对他也是全盘信任。 安乐屋这个名字是六爷起的,他总说这些小孩子这辈子没有福气,下辈子就做个有福气的人吧,安乐两个字也算是对那些小孩子的祝福。 祝福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小孩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他们的未来会是怎么样她也很清楚。 子书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事。 他快步离开安乐屋,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拨了我的电话号码,“奈奈,明天出来一起吃顿饭吧。” 我接到子书的电话时,倒是很惊讶,因为之前他曾跟我说过,这段时间忙着实习,可能没时间管我了。 我也没有多想,“好啊,明天吧,半娘店里,我等你好了。” 子书轻声道了句晚安,就挂了电话,他当时心里想着,房租要一千五,一个月的伙食费要五百。 多出来的八千终于可以给晨夕和我买一些好一点的东西了。 第二天下午,我到半娘店里的时候,将近下午两点了,子书比我先到,他穿着白衬衫坐在靠窗的位置,餐桌上只点了两杯柠檬水。 我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时,他才回过神来。 我打趣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子书将柠檬水推到我手边,“想你呀。” 我轻轻抿了一口,“现在我出现在你面前,你就别想啦,对了,今天怎么有空约我出来吃饭了,我们都差不多一个月没见了!” 子书看着我这张美丽的脸,丝毫没有不适,即便当初对我去做手术的决定,他也没有表达任何异议,只是说,奈奈,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 “是啊,忙死了都,最近终于有了闲暇的时间,想来好久没有来半娘这里,所以喊你来坐坐。” 半娘这家店对于晨夕、子书和我三个人都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十六七岁的时候,我们呆的最多的就是这家店,年少时的我们也会在墙壁上一笔一划的写上我们期许的未来。 当然了,墙壁上更多是谁和谁要天长地久这样的话。 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些话,只会觉得好笑,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天长地久呢? 从来都没有这些的,一切都是我们的自欺欺人罢了。 半娘对我们三个很好,好吃的总会免费的拿给我们,也总是包容我们在清晨或者傍晚在店里写作业。 我一直把半娘当成姐姐一般的存在,半娘今年不过二十七岁,当年她开这家店也才十九岁,我知道半娘一直都有一个爱人,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男人。 考上大学那年,我问过半娘,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她当时只是沉默不语,没有回答我。 她不想说,我也就没再问过。 不过总有些风言风语说,半娘的男人俊俏虽俊俏,不过那个男人是有家室的。 当然了,对于这些话我是不相信的。 半娘那样优雅的女子,应当是不会愿意给人做小,生活在一辈子都见不得光的阴影之下的。 年纪小一点的时候,我问过半娘什么是爱?或者说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半娘的眼神看起来就特别忧伤,她淡淡的回答我说:“等你真正爱上一个人你就知道了。” 不过到今天,我也不清楚什么是爱。 即便是我对陆许文也谈不上爱,顶多是喜欢,然后是不甘。 后来的某一天,我才深刻的理解的爱这个字的含义,爱是不计尊严,爱是卑微,是下贱。 我看着墙壁上稚嫩的字迹,怅然道:“是很久没来了,你在医院的工作怎么样了?” 子书轻声道:“还行,倒是你,怎么还想着读研究生?” 我一愣,也没打算隐瞒他,“因为陆许文还在哪里啊。” 他还在,我就不能走。 “你自己开心就好,注意安全,他不是什么好人,有时候我们惹不起就要学会躲着。” 我点头,“子书,我自己有分寸的。” 恩,一时静默,我和子书也没有很多话要说,其实我和他很默契,只一个眼神就能懂彼此在想什么。 可这次的见面,让我有些疑惑,因为子书变得深沉内敛了许多,就连我也看不透了。 子书在沉默中拿出一叠人民币推到我面前,然后说:“这里有八千,你拿着这笔钱和晨夕去买几件好一点的衣服,等到以后我挣大钱了,就能给你们最好的了。” 我看着这八千块钱,喉咙酸涩,“子书,你哪来这么钱的?” 子书一愣,随即道:“病人家属塞红包给我的。” 他见我迟疑不觉的样子,接着说:“拿着吧,晨夕不是一直念叨着口红,还有你不也是想着换一个大一点的房间吗?先用着,以后缺钱了我再想办法。” 我收下了钱,低头不语。 我不说话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我现在还没办法告诉子书我和陆许南之间的纠葛,很早以前,我以为等我成为有钱人,我就会变得开心起来了。 可是现状好像没什么改变,我如今不缺钱,可是内心的满足感并没有得到提升。 生活还是一塌糊涂,我的人生路上还有许多的妖魔鬼怪要打。 半娘店临街而立,玻璃窗外有川流不息的车辆,一辆低调的路虎从窗外一闪而逝也许是我看错了,我竟然有种错觉,就是晨夕刚刚坐在那辆豪车上。 我失笑,对豪车美女有了偏见。 一度我认为豪车上的美女,不是出来卖的,就是被人包的。 子书后来接了一个电话,脸色不怎么好看,就匆匆走了,我一个人坐着很无聊,想起来刚刚看见在车窗上的女人,拨了电话打给了晨夕。 我准备告诉她,你知道吗?我刚刚看见一美女坐在豪车上,关键是那个女人长得跟你好像,如果不是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以为那人就是你。 可是我这满腔的话没能说出口,因为晨夕没有接我的电话。 如果我有第三只眼睛,我就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豪车上的就是晨夕。 至于那个开车的男人可以是任何一个人,但不会是子书。 不是子书。 第二十二章 选择。 在我忙于和陆许南斗智斗勇的那段时间,在我和他去酒店谈人生谈理想的那段时间。 晨夕就已经去shikie专柜任职了。 万达里的shikie柜员也是极其美丽的,每一个的长相都是上佳的,可这些女人在晨夕面前就显得很逊色,晨夕有一张令人惊艳的美丽。 那是一个非常好的晴天,晨夕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出门,即便是一个小小的柜员,她也不能容忍自己过的邋遢。 老天爷既然给了她一张美丽的脸,她就不会自己糟蹋了。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故事,有故事的地方就有恩怨。 shikie专柜其他的柜员对于晨夕这个新来的柜员并没有什么好感,不待见三个字就差写在她们的脸上了。 晨夕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冷眼,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嫉妒就是对一个人最大的肯定。 那些女人在嫉妒她的美貌的同时,也就是对她的美貌最大的肯定。 很平常的一个下午,晨夕又是在虚伪的笑容中度过,每天都要违心的对那些贵妇说,你们用了这个产品一定会变得更加迷人。 事实上,晨夕认为那些无所事事的贵妇,再好的产品都救不了他。 临近下班的时候,晨夕还在想晚上是吃酸辣粉还是吃盖浇饭,专柜却来了一个贵客,就连经理都亲自出来招待了。 因为是饭点,所以整个专柜只有她一个人在。 那是晨夕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看起来很成熟,看起来四十岁的年纪,可是经理却告诉他,这个男人已经五十多岁了。 这个男人保养的可真好,晨夕在心里默默的想。 五十多岁没有大肚子,眼角的皱纹也不是那么深刻,穿着的很有风度,说话温和,仅凭这几点晨夕也知道这个男人年轻时应当也是受到女孩子喜欢的那种。 他似乎是来挑选礼物的,看了看专柜上的香水,然后转头望着晨夕,看见晨夕那张脸的时候,他眼底的赞叹隐藏的很好,他的声音很有味道,“你好,你们这里那种香水比较适合女孩子?” 晨夕笑的很稳妥,白色的裙子将她的身材烘托的很好,她拿出最贵的哪一款,“这个是我们品牌卖的最好的,也是比较适合女孩子用的香水,如果您是要送人的话,建议您挑选这一款。” 他拿着晨夕递过来的香水,仔细打量着,没有吱声。 晨夕从他整个穿着和排场就知道这个男人不缺钱,她继续说:“如果是您自己用的话,我们也有男士专用的香水。” 多卖出去一瓶,就多一些提成。 男人抬眼,直视着晨夕,而后缓缓道:“就按你推荐的这两款,给我包起来吧。” 晨夕大喜过望,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她瞪着高跟鞋去柜台给他包装的很好,然后递给他。 他看着晨夕娇嫩的双手,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谢谢你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吃饭,表达一下对你的谢意。” 晨夕出社会早,经历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事,她接触过的男人也很多,这样的话怎么会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呢? 她低着头,想了很久很久,然后才笑了笑说:“有的,我就快下班了,您稍微等我两分钟。” 男人点头,轻声道:“叫我钦文就好。” 晨夕一愣,“那行,钦文先生稍等。” 晨夕进员工间换了一件自己衣服,补了妆,然后就跟着这个钦文先生出去了。 去的依旧是和平饭店,上海名气最大的饭点。 晨夕在吃饭的时候,觉得自己吃的不是米,而是金子,或者说是钱。 因为菜单上的价格贵的让她这样见过风浪的人都觉得可怕,这个世界真疯狂,穷人穷的要死,比如她。 富人富的也要死,比如现在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这个男人很优雅,切牛排的动作一气呵成,他将切好的牛排推到晨夕面前,问:“还不知道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呢?” 晨夕抿了一口红酒,答道:“晨夕,早晨的晨,夕阳的夕。” 他颔首,“恩,倒是一个好名字,听起来就很有生机。” 一顿饭之中只除了开口他们的这一段对话,在之后就没有人说话了。 吃完饭的时候,钦文先生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说:“我觉得晨夕小姐和我很谈得来,不如去酒店再深入了解一下吧。” 晨夕的手一直纠着自己的衣角,半晌之后,她才抬起头,在他的注视中,点了点头道:“好。” 这一声好字,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其中包含的意义。 晨夕原本以为他开的最起码也是劳斯莱斯那种级别的车,没想到他开的是一辆很低调的路虎。 他们两人都坐在后座,前面开车的司机,见了她也没有一丝的惊讶。 在去酒店的途中,钦文先生的话明显就比在吃饭中多了许多。 “晨夕,之前是在哪里就读呢?” “三中,不过没有读完就出来工作了。”晨夕如实的回答。 “看起来你应当吃了不少苦头,女孩子没必要把自己过得这么劳累的。”他轻描淡写道。 晨夕回道:“是啊,社会是最好的课堂,吃的苦头多也是因为读书少的缘故,不过,一个女子只有让自己劳累了,才能让自己过得更好。” 他似乎被她的话愉悦到了,觉得她说的很有意思,他说:“你倒是挺有事业心,家里有几口人呢?” 他突然转换问题,晨夕微愣,“还有一个父亲。” “母亲呢?”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也不觉得突兀。 “死了。” 晨夕的母亲是在当年晨夕被拐的第二年,因郁结去世的,一直到死都没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 钦文先生的问话没有让晨夕有难受的感觉,问的恰到好处。 这个时候晨夕手机响起了我的电话,晨夕看了一眼,然后开了静音。 不知不觉之间,车子已经到了目的地。 晨夕看着酒店大门,脚步似乎有千斤重,每向前走一步,心上的痛都要重上一分。 打开酒店房门的那一刻,钦文先生像是一个父亲一样眼神关怀着她,然后问:“你知道一个女人上了一个男人的车代表什么意思吗?” 晨夕脸色未变,然后说:“我知道。” 女人上了男人的车,和男人脱女人的衣服是一个性质的。 他坐在沙发上,喝了一杯咖啡,然后说:“我很喜欢你,你看起来很识时务,你年轻你漂亮,你身上有我想要的欲望,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晨夕站在他面前,“恩。” 他继续说,絮絮叨叨的声音落在她的耳朵里,“可是我不年轻了,我已经五十多岁了,我甚至可以当你的父亲,你知道吗?”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他已经五十多岁了,不可能没有结婚,他是有家室的,甚至他的孩子都和她一般大。 “晨夕,你跟了我,我不会亏待你的,那些漂亮姑娘该有的我都会给你,房子,车子,首饰衣服,我都可以给你,而我只要你安分的跟在我身边。”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直白的话。 晨夕眼眶酸酸的,其实这么些年,不乏一些男人说要包养她,可是她都没有答应,哪怕是在穷的吃不上饭的时候,她也没有答应。 也许是这个男人太有魅力了,也许是她不想那么辛苦了,这一次她说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我会好好待在你身边的。” 最后一个字落地的时候,晨夕想,她已经不你年轻了。 她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偶像剧里的故事很美好,女主角哭一哭,就会有英俊多金的男主送上真心送上一切来守护的故事,她已经不会相信了。 她二十多岁了,人生中最美好的那几年就快要过去了。 以前还渴望着自己打出一片天地,对未来,对生活抱有极大的热情和希望。 可是现在她却不确定了。 她想起来,前一天晚上,她还在纠结吃饭的时候是点六块的素菜还是七块的荤菜,最后她咬牙还是点的六块的。 她在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 钦文先生看着她,眼神的意思很明显。 晨夕微笑,想到了很多事情。 她想起父亲回收垃圾的那双沾满污垢的手。 她想起她毫无尊严的青春。 她想起来她银行卡上那个刺痛人心的余额。 她想起房东刻薄的嘴脸。 她还想到了子书温润的笑,和他的包容,她的子书啊,深深的烙在她的脑海里,子书对她说的每个字,许下的每个诺言,她都还记得。 子书是那么喜欢她,事事都为她想,怕她冷了,怕她饿了,怕她过得不好,小时候宁愿自己饿了,也要让她吃上饭,长大后,几乎是把自己所有的钱都交给她。 子书说过,以后结婚了,一定要有一个两居室,孩子一间,他们一间。 子书还说,他这个月,医院会发奖金,他能带着她去买新衣服了。 他什么都好,他善解人意,他英俊潇洒,他温柔体贴,他用生命在爱她,他从小到大都在守护着她。 可是,为什么他就是没有钱? 为、什、么? 她不想在等子书了,也不愿意再等了。 最后停留在她脑海里的是,老旧的墙壁上贴着的圣罗兰每月出的新款口红的海报,还有古驰的当月主打款的海报。 晨夕抬手,一颗一颗的开始解自己衬衣上的扣子。 衣服落在地上的时候,晨夕知道,有些东西从自己的世界里永远消失了。 对了,钦文先生有自己的姓。 他姓陆,五十多岁。 第二十三章 半娘 晨夕让我帮她搬家前一天,我和陆许南大吵了一架。 我和陆许南已经是同居的关系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自然会发生天雷地火少儿不宜的事。 当然了,我在他面前没有任何话语权,他这样画风清奇男子在我之前也没有过经验,自然就对这样的事上瘾了。 但是,我发现了一个特别严重的问题,他不喜欢采取安全措施! 而我,不喜欢吃药。 分歧就此产生。 夜里,他亲我的时候,我拿出一个杜蕾斯在他面前晃了晃,他顿时就黑了脸,从我身上起来,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问:“你什么意思?” 我披上衣服,嗤笑一声,“就是这个意思,我这是为了我们俩好,省的将来分道扬镳的时候麻烦。” “现在就想着分道扬镳是不是有点早?”他冷声道。 我想了想说:“总要为自己早做打算,我不想吃药。” 他转过身来,“我也不想带你手里的那种鬼东西。” 我连笑都不想笑了,“怀孕了怎么办?你负责?” 他的视线一动不动的凝着我,没说话。 “生下来”三个字硬生生的憋在喉咙口里。 我接着说:“做个假设,如果我怀孕我一定会打掉,我不可能未婚先孕,你也不可能娶我,你要么从今以后就不要碰我,要么你就带套。” 陆许南沉着脸,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了。” 当天晚上,他没有留在我的房间里,一个人默默穿了衣服去了书房,我看得出来他心情不是很好,可能是因为我说的话,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事。 即使我再怎么害怕他,有些话我是一定要说的。 我怕惹怒他,但我更害怕怀孕。 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我真的怀孕了,不要跟我说母性,不要跟我说人权,也不要责怪我狠心。 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孩子堕掉,我不会和电视剧里的女主一般,默默付出,躲到乡村里一个人生养孩子,来表达自己是多么的忠贞不渝,多么伟大。 世间上所有的事,都在爱的基础上。 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心情不好,我的心情也不怎么样。 大概是夜里两点钟的时候,我吞了两颗安眠药准备睡下时,陆许南打开门从外边进来,他精壮的胸膛露在空气中,一上来就开始吻我好不容易透过气来时,就又听见他说,“我刚刚想了想,你说得很对,可是我为什么要迁就你?你不愿意吃药,你可以不吃。” 他话里的意思就是,你的话我听见了,但我就是不改。 我气的红了眼,用力推开他,我瞪着他,早就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好多遍了,我说:“你迁就我一下会死吗?你高高在上,金贵之渠,你了不起,全天下的人都得顺着你的心意,你特么怎么不去做梦去啊!”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我的确比你了不起,还有,迁就你,我不会死不会伤,但我就是不!愿!意!” 他说的理直气壮。 “你为什么不愿意?你就这么想我替你生孩子?”我问。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你想多了,我也不想跟你谈这件事了。” 一个晚上的争执无疾而终。 通过这件事我更加看出了陆许南的霸道、自私和变态。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把我从床上拖起来,精神抖擞,一点都不像晚睡的人。 他站在镜子前打领带的时候,我还在床上跟咸鱼一样的躺着,困啊,是真的困死了。 他走过来抽走我的被子,凉飕飕的说:“起来。” 我顺手拿起一个枕头盖在自己的头上,哼唧两声,翻了个身,没理他。 他将被子扔到地上,两只手撑在我的耳边,漫不经心的开腔,“还没清醒呢?今天要带你去见个人。” “苏仁。” 我几乎是在瞬间就清醒过来了,苏仁的大名我也不是第一次听了,从来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陆许南带我去见他?安的什么心? 不过!我想见。 我睁开眼,从床上蹦起来,动作麻利的进了浴室,“你等我半个小时。” “十分钟。” 贱人!“十五分钟!” “九分钟,楼下不见你,我就走了。” 他搁下话就慢悠悠的下楼去车库取车了,而我清楚他向来说一不二,我要是九分零一秒下楼,他都不会带我去。 我麻溜的洗脸刷牙,拎着自己的化妆包就下楼去了。 上了陆许南的车之后,我对着后视镜开始化妆。 每次照镜子的时候,我都要自恋一把,我这张脸长的真是好看。 “你怎么突然带我去见苏仁?”我问。 他一本正经道:“噢,想让苏仁收拾你啊。” “别开玩笑了,认真点。” “让你开开眼,顺便长点心,没本事之前不该惹得人不要惹。” 我就知道从他嘴里听不见什么好话,我索性就选择了闭嘴。 陆许南把车停在半娘店门前的时候,我差点让他吓死了。 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啊? 不过这次是我想多了,地点是苏仁定的。 不过我想我这两次来半娘店里,都是见不到半娘,因为半娘一个月之前去了拉萨,美名其曰,她要去寻找人生的意义和真谛。 而我是认为她钱多的没地方烧,才去那么远那么偏僻的地方。 寻找人生的意义怎么也不止一个月吧? “怎么在这吃?看起来档次不是很高。”我边走边问。 他用“你这种拜金女”的眼神盯着我,“苏仁选的,有意见你跟他说去。” 我小声嘀咕一句,“我哪敢啊。” 进去的时候,我还有点发怵,准确来说心虚,毕竟我整了他亲妹妹。 苏仁看起来来了很长时间了,一件米色的大衣,气质很好,温润的模样一点都不像苏意的张扬跋扈。 陆许南牵着我的手走过去,我扭扭约约的走过去。 我本来打算点杯热可可,陆许南自作主张点了两杯苦咖啡,极其苦的那种。 苏仁见了我,眼神没有半点变化,云淡风轻,他轻抿了一口咖啡,声音落地的时候我心里一颤,“怎么现在才来?” 很显然,这句话不是对我说的。 “路上堵车,耽搁了。” 苏仁点头,望了一眼窗外,天空阴沉的只看得见乌泱泱的尘,“也是,上海的路堵的厉害,天气一向也不怎么好。” 他话锋一转,将视线落在我身上,迟疑的问:“这位是?” 我脸上飘过一丝局促,但见陆许南没有替我作答的意思,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我是陈西奈,你好。” 他浅笑一下,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温柔的眸子里溢满了笑意,目光在我和陆许南之间打转,意味破深的道了一句,“久仰大名。” 顿时,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苏仁认识我,不是通过陆许南就是通过苏意,两相对比之下,我还是比较倾向前者的。 我尴尬的笑着,“我也久仰你的大名了。” 说完我就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回的什么破话,果然,苏仁疑惑问道:“陈小姐之前认识我?” 我连忙摆手,“不认识,只是常听……”顿了顿,“常听阿南听过。” 陆许南听见“阿南”两个字简直要炸,暗地里狠狠掐了我的一把腰,我疼,脸上却还要保持微笑。 三人行,总是会尴尬的,没有人说话,有的只是三人不同频率的喝水声。 苏仁的目光突然向门口看去,笑意不达眼底,他轻声道:“不好意思,去门口接个人。” 陆许南颔首,然后看了我一眼,嘴角划过一抹深沉的微笑。 我带他看的莫名其妙,回瞪了他一眼。 直觉告诉我,陆许南今天还有别的事在等着我。 我转过头,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苏仁的手自然而然的搂上女子的腰,女子脸上的表情从僵硬变的柔和起来,女子眼角眉梢的爱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在看见女子那张脸时,我瞳孔一缩,就连嘴唇都变白了。 我应该没瞎,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是半娘。 第二十四章 我就是贱 苏仁搂着半娘坐在我的对面。 半娘的笑容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间彻底凝固住了,不过是一瞬,就又恢复了正常,娇艳的脸上的气色好的很。 半娘对陆许南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看上去他们两个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我的手指死死扣着自己掌心里的肉,我就知道!陆许南那个贱人每次做事都有他的目的! 上一次是我杀人的过去,这一次又是半娘和苏仁的关系。 他这算什么意思!? 我冷冷一笑,眼睛对着半娘,开腔问:“苏先生,这位是?” 苏仁愣了一下,倒了一杯水,淡淡道:“朋友。” 半娘眼底的黯然没有躲过我的眼睛,我没有接着问下去,一来是怕苏仁觉得我奇怪,二来是怕半娘下不来台。 倒是苏仁对我的好奇从一开始就没有减弱过,他到底是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问话也很有分寸,他没有问我,因为不合适,他问的是陆许南。 “女朋友?” 陆许南看了看我,过了一会儿,才点头,“对,你消息倒是知道的快。” 苏仁浅笑,“不是我知道消息知道的快,是你太高调了,这件事还是苏意告诉我的。”他转而望着我问:“陈小姐和苏意应该认识吧?” 我抿嘴,“是,认识。” 苏仁颔首,“苏意是我妹妹,脾气不是很好,张牙舞爪的总是霸道一些,不过也没什么坏心眼,如果做了什么伤害到陈小姐的事,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应当也是看过了我被苏意打的那段视频,不过人心总是向着自己家里的人,不过苏仁用这些话来形容苏意真是……有些不要脸啊。 苏意没有坏心眼?我想笑。 我说:“我知道的,苏意是直性子的人,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会直接说出来,这样的性子其实也挺好的。” 其实我现在想想,那天陆许南跟我说的话虽然难听,但确实是大实话,苏意有苏家在撑腰,而我什么都没有。 可是,我就是不甘心。 我不甘心,自己这辈子就被踩在她的脚底! 苏仁面善,心肠看起来也不坏,他能和陆许南成为知己,倒是让我惊讶。 陆许南打断了我们两之间的对话。 “你们看起来聊得还不错,可我还在,也不知道避讳点。” 苏仁微笑,“这是吃醋了?恩,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一个女朋友,难得。” 陆许南调整了坐姿,换个一个更舒服的位置,他牵过我的手,深情款款的对着我,“是啊,难得遇见真爱。” 我在心里都要吐了,我觉得不仅我是影后,他进了娱乐圈也是妥妥的影帝啊! 眼神、台词、情愫都到位的很。 我们几个人各有心事的在聊着,说的都不是真心话。 全程,半娘都没有说一个字。 当然,全程苏仁的手都在半娘的腰上。 我和半娘认识这么多年,她脸上就差没写着“我有话对你说”这几个字了。 她轻声跟苏仁说了一句,“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女洗手间不仅是解决卫生需求的地方,同样也是撕逼大战开始的地方! 我和陆许南说了一模一样的话,我说:“我也去一趟洗手间。” 我和半娘一前一后进了洗手间,进去的时候,半娘靠着墙,低着头,长发遮住她的脸,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推开门的时候,故意把门弄的巨响。 洗手间里不止我们两个人,我跟个土匪似的一间一间的拍门,“用好了就给我出去,清场了啊!要大开杀戒了,待会会伤及无辜我可不管!” 我被人骂了好几声疯子,不过里面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出来了。 我把洗手间的门锁上了,我站在半娘面前,我问:“你和苏仁什么情况?” 半娘抬起头,脸色苍白,“你不是都看见了吗?还问我做什么?不觉得多余吗?” “我想自己听你说,我一直把你当成姐姐,我希望你幸福,苏仁那个人,就算他是好人,但是他的家庭就注定了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能的。”我承认我说的这句话很恶心。 半娘勾唇一笑,柔媚的眼睛对我这,她缓缓道:“我现在很幸福,还有,苏仁是苏仁,他家是他家,你不要将这些混为一谈!” 我冷笑,“苏仁会为了你不要他家了吗?他会和你结婚吗?你可以一辈子以他的朋友自居吗?你要知道他今天介绍你的时候是朋友,不是妻子!” 我的话像是点燃了半娘的某跟火线,她抬眸,眼眶红红的饿,声音拔高了许多,“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一辈子的朋友我也愿意,妻子又怎么样?当他的妻子也未必会幸福!” 她这么大的反应,让我突然意识到某件事。 我哆嗦的问:“他是不是结婚了?” 半娘垂下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死都不张嘴。 我加大的声音,带着吼,“说话啊你!” 半娘低低道:“结了。” 这两个字落在我耳朵里的时候,我真是觉得半娘疯了,“你是不是傻了?他结婚了啊!他是家室的啊,你是小三啊!你这不是自己在玩火吗?半娘,我们几个人里面,你不是最清醒的那个吗?你给我们灌输的那些心灵鸡汤呢?怎么在你自己身上就不管用了?” 我刻薄的问话,狠狠的刺激了半娘。 她盯着我,“对!不用你告诉我,他有家室,可我爱他。我就是不要脸,我就是贱,可以吗?” “你爱他?你爱他就是你插足别人家庭的理由?爱真是好借口。”当时的我也是口不择言。 我被肮脏的事实刺激到了,我觉得我受到了伤害,因为半娘在我的心里就是一个圣洁的存在,她就是优雅女人的代名词。 可是我言语中的的字眼却也在不经意间狠狠的中伤了半娘。 等我冷静下来的时候,半娘早就蹲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我想到苏仁的年龄,又问了一句,“他既然结婚了,他有孩子了吗?” “有。” 我连笑都没有力气笑了,我快步走到洗漱台,盛了一杯水就往她的脸上泼,冰冷的水从她的脸上滴下来,狼狈极了。 我坐在地上,“你清醒一点,你现在就是电视剧里面那种人人都想你死的女人,你是半娘,你不是这样的,你不也该这样,你是要活的自由的!” 半娘擦了擦脸上的水渍,一动不动的望着我,笑的凄婉,“对!可我有什么办法?奈奈,我离不开他,我跟了他八年了。” 她都快哭出来了,“从他结婚那年我就开始跟着他,我的青春,我的所有,都是他的,我一直都爱着他,感情这种东西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将来你会懂的,况且他的婚姻是不幸福的。” “我不懂,我也不想懂!这不是爱,这是贱。” 她笑出声,“我就是犯贱怎么样?你管不着我。” 从十九岁她第一次见到他,她的心上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不疯魔不成活。 再可怕再疯癫的事,她都愿意为他去做。 半娘用纸巾擦拭头发,像说故事一般在说,“我也是从你这样的年纪过来的,我张扬,我势利,我有很多看不惯的事,很多瞧不起的人,我也年轻过,有过梦,十七八岁的时候我看着新闻里那些被正室暴打的人,我也会磕着瓜子说上一句活该,可是,当事情发生在你自己身上时,你就不会那么想了,最轻松的是局外人,局内人是什么都看不清的。” 半娘跟着苏仁那年,正好也是凉微自杀死去的那年。 苏仁爱凉微是真的爱,但是自私也是真的自私。 凉微死了,他可以娶别人,也可以找一个相似的人去填补内心的空白。 半娘第一次见到苏仁是在一个赌场里,那个时候,半娘不过是从小县城里出来的打拼的姑娘,和大多数女孩一样,生活窘迫,社会的磨练差点让她活不过去。 赌场里的男人非富即贵,个个都有来头。 她长得好看,有些人自然就起了一些别的念头。 故事俗套的很,苏仁替她解了围,甚至还将送回了家,那是一个春心萌动的年纪,那个时候爱上的男人,会爱着一辈子。 她开始关注着他,慢慢的接近着他。 她还记得凉微死的那天,他在酒吧里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的时候还哭的肝肠寸断,她是嫉妒的,因为他的眼泪是为了另一个女孩。 醉酒之后自然会发生一些平常不会发生的事。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然后就是不死不休。 “我知道我说不过你,可你和苏仁的事连我都看不起你,你说你爱他,可是我真没看出来他有那点是爱你的,但凡他对你有一点感情,就不会把你放在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将来不仅他的妻子会恨你,就连他的孩子也会恨你。”我喉咙酸涩道。 我从包里掏出一根烟,准备问她要不要也来上一根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她已经戒烟很多年了,点烟的时候,她突然开口道:“别抽烟。” “凭什么?” “他不喜欢。” 我x,我默默收回烟,咬牙切齿,“你没救了!” 她看着我,“我的事说完了,说说你吧,你和陆许南什么情况?” 我瞥了她一眼,回道:“你管不着。” “反正我也不想管,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不要对陆许南产生感情了,指不定到时候你比我现在还疯狂。” “你放心,我以你为鉴,怎么也不会沦落到你这样。”我整理好自己仪表,推开门离开之际,提醒了她一句,“你还是等头发干的差不多再出去吧。” 半娘一直保持着站姿,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掉了出来。 她自嘲的笑着,因为就连我也看出来了,苏仁不爱她。 其实我只说出了事情真相的一点点,苏仁不仅不爱她,甚至是恨她的,只是苏仁太会掩饰情绪了,而她就装成瞎子当看不见。 她缓缓的卷起自己袖子,麻木的看着上面青紫的伤痕。 她这一个月才不是去拉萨寻找人生的意义,她是去养伤了。 被苏仁打出来的伤。 第二十五章 我的姐姐 我从洗手间出去的时候,就只剩下陆许南一个人,苏仁不知道去了哪。 我走过去,看着空荡荡的座椅问:“他人呢?” 陆许南挑眉,“有事,先走了,你看上他了?这么关心他的去向?” 我想着半娘的头发一时半会也干不了,就没有那么快从洗手间里出来,而我也没有闲情逸致和陆许南坐在这里喝喝咖啡,聊聊天,于是我说:“他走了,你也没戏唱了吧?我们也别待在这了,该去哪去哪。” 他用目光审视着我,“你以为我拉你过来是看好戏的?” 我回视着他,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倒是人模人样,“你敢说不是吗?你是故意的,你什么都知道,你在把我当成猴子在耍!”我的声音有点大,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我扯了扯嘴角,“我们出去说。” 陆许南稳坐如山,一动不动的,没有起身的意思,我忍无可忍用手拽过他的手臂,“你给我出去。” 他嘴角隐隐有笑,跟着我就出来了。 我松开他,环抱着手臂,“你是不是变态,看别人不好,过的难堪,你是不是很开心!?” 陆许南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将我捞进他的车里,“我是变态,我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你不就是认为我今天故意带你过来,在你面前戳穿苏仁和她的关系吗?”他停滞了一会,接着说:“对,我就是故意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要知道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才能更清醒的认识自己的地位,我帮你,罩着你,不是让你去整苏意的,我是让你弄死陆许文的,你不要主次颠倒了。” 我冷冷一笑,无畏的盯着他说:“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看苏仁是什么货色,就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了。” 车子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我自己都没有发现,我在陆许文面前的胆子越来越大,什么都敢说。 “我不是好人你第一天才知道吗?” “早就知道了。” “那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呢?你气的不是我,你是在逃避你所认为的好人好事,表象都是美好的,你连这么点肮脏都接受不了,以后你要怎么办?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为你好。” 最后五个字,使我的怒气蹭蹭的往上涨,我说:“什么都是你以为!你凭什么来猜测我,你又怎么知道什么是对我好的?什么是对我不好的!你把你的意愿强加在我身上,你这是自私,是霸道!还有,你做伤害我的事还少吗?我真的不认为你会为我好。” 很多年后,想起这段往事,我发现,或许从那天开始,陆许南就打算放弃我了。 事实上,陆许南从一开始将我拉进他的报复计划里,就是打算让我这个棋子死在棋局里,他没想让我活着退出全身。 我气冲冲的下了车,瞪着高跟鞋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走在马路边,市中心的繁华地带车流不息,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是成群结伴,只有我孤身一人,我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马路边上有卖唱声,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坐在地上,靠着墙角,低垂眼眉,细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他低声吟唱着,吸引了大批的路人围在四周。 即便是我这样不爱听歌的人,都听得出来他唱的是一首什么歌。 《懂小姐》这首快被唱烂了的民谣,在他轻柔的歌声中别有风味,他唱的很好听。 那一句句感动了许多人的歌词,在我这里却形成不了任何的波动。 我作恶心起,弯下腰,浅浅一笑,我说:“嘿,你知不知道《懂小姐》的原唱因为吃药都进去啦!他可以在牢子里尽情的骑马了。” 路人们的好兴致都被我这句话打散了,纷纷离去。 男孩抬头,那张熟悉的面孔让我愣在原地,我怎么也没找到,卖唱的人是宋只未。 这世间的缘分,怎么都说不清啊。 惊讶的不只有我一个人,宋只未也没想到是我。 我们两人都对视频那件事绝口不提。 也难怪刚刚他唱歌的时候吸引了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宋只未自己也是眉清目秀,清俊的一张脸上,还有尚未被社会荼毒的稚嫩。 我一点都不觉得尴尬,我问:“嘿!你那天的伤这么快就好了?都能出来卖唱了,这么缺钱?” 他沉着脸,将面前的纸币和硬币收进自己的口袋里,冷冷的说:“我很好,不用你担心。” 我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还对我存着怨气,于是我上前拦住他前进的脚步,我说:“那天你没有在苏意面前供出我,我很感激,我请你吃饭吧。” 这句话,是我少有的真心话。 我是真的感谢他没有把我供出来。 “不用了,不过是因为拿了你的钱罢了。” 他这么一说,我才突然想到,我给了他不少钱,他为什么还出来卖唱? “你很缺钱?” 他嗤笑一声,“我看起来难道不像缺钱的样子?” “我给你的酬劳,你应该不至于还要出来卖唱。”我想了想,接着说,“难不成你家里有人生病了?或者说你借了高利贷?” 他吐出几个字,“你管不着。” 我都要吐血了,今天一天我已经听了好几遍的“你管不着”这四个字了。 所以说,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自己的,外人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我拖着他,不让他走,我强势的夺过他的吉他,在他喷火的目光中,憋出一句话,“那你请我吃饭吧。” 因为我没钱了,包对女人只是一个装饰品!我今天出门匆匆根本没有带一分钱。 好不容易看见了熟人,那就宰吧。 通过宋只未,我仿佛看见了世界上另一个我,他真的好穷啊。 穷的都要哭了,我以为他会看在我是美女的份上,带我去吃顿好的。 结果,他带我去了小吃街,吃麻辣烫! 吃麻辣烫就算了,为什么当我的筷子伸向肉丸一类时,他要阻止我? “贵一块钱呢,吃素的,对皮肤好。”他一边说一边把我碗里的肉丸换成了海带丝。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家小吃店,味道还是不错的。 算起来,我也很久没有吃过麻辣烫了,以前总是嫌弃味道太重,今天吃起来倒觉得也还不错。 宋只未看起来和这家店的老板很熟,我们在吃的时候,老板娘还上前问了一句,“你又来了啊?”看了看我,笑开了花,“这位就是你时常提起的姐姐吧?” 宋只未垂眼,“不是。” 老板娘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女朋友啊。” 我等着宋只未再说一遍不是,等到老板娘走开了也没听见他吱声。 我也没有脸面去问他,你怎么不跟她解释? 这种智障的提问。 我喝了一口辣汤,随意道:“你还有一个姐姐啊?” 他抬头,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的眉眼弯弯,意味深长,“对啊。” “那你这么辛苦的挣钱是为了你姐姐?” 他笑意加深了不少,桌子底下的手指却死死的勾着衣角,“对,为了我姐姐。” 我也没觉得他这样有什么不对劲,他主动开腔,“兴许你将来也会认识我姐姐呢。” 我好奇道:“她也是商院的?” 他摇头,“不是,你们不是一个学校的,她也比你大。” “那你怎么说,我将来会认识她?” 说的他好像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似的。 “不信走着瞧。”他说完,又加了一句话,“对了,我姐姐叫宋凉微,你一定要记住这个名字。” “宋凉微。”我将这三个字念了一遍,那是我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宋只未吃好就去付钱了,然后拎着他自己的吉他就扬长而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 女人的直觉都是对的。 如果我有双透视眼,我就能看见宋只未吉他包里装着的瑞士刀。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宋只未今天才不是来卖唱的,他是来杀人的。 他想要为他亲爱的姐姐报仇,他已经蛰伏在半娘店门外很长时间了。 所以我才会在半娘店外遇见他,他收手的原因是,苏仁在他周围,还有半娘身边安插了许多保镖。 不过来日方长,他不怕弄不死这对狗男女。 生活就是一张巨大的网,我们都是里面跳脱不了的鱼。 第二十六章 不准去 宋只未走后,我一个人在人民广场坐了一个下午,直到十点才动身搭地铁回豪庭。 身无分文的日子并不好过,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不带钱包的臭毛病。 路人都冷漠的很,我厚着脸皮向十几个人借钱,最终才借到两块钱。 末班地铁上的人不是很多,等我晃晃悠悠到豪庭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我在豪庭的楼下看见了陆许南的车,出人意料的是他没有上楼,他靠在车身上,明明灭灭的火光是他抽烟的痕迹。 成熟的男人都会有魅力一些,不得不说,他抽烟的样子真他妈帅! 他深沉的眉眼对着我浑身裹满寒意的身子,“进去吧。”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你在底下呆多久了?” 他想了想说:“从你把你气跑之后。” “你是没钥匙吗?还是说你很闲,特地在底下等我?”我问。 他轻声一笑,好看极了,“我在等你。” 我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等我做什么?又有什么缺德的事需要我为你做了?” 他拉过我冰凉的手,一步步像室内走去,“说话这么犀利,看来胆子果然大了不少。” 我抬头对着他说:“陆许南,我们说清楚了好不好?你以后想让我知道什么或者是意识到什么事情,你直说,你不用拐弯抹角的让我自己体会。” 他将我整人个人拖进电梯里,恩了一声。 我松了一口气,真的,有些事情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和自己亲眼看见完全是两回事。 进了屋子之后,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静谧的空气里突然传来一道奇怪的声音,我打开灯,望着陆许南,他一点都没有难为情的回望着我。 我指了指他的肚子,“刚刚是不是你肚子在叫?” 他抿唇,没有说话。 我试探的问道:“你没吃饭啊?” 他点头,换了拖鞋,留下一个后脑勺给我进了客厅。 他吃没吃饭和我并没有多大关系,然而他那张冷脸上摆明写着,快来问我怎么回事!快来关心我!快来呵护我! 于是,我也得跟着这位大爷的脚步,我坐在他身边,“你怎么不吃饭啊?” 他凉凉的扫了我一眼,“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有病!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不吃饭? 我呵呵一笑,“减肥?” “……” “你不会也没带钱包吧?” 陆许南撑着下巴,“都说漂亮女人是草包,真是一点错都没有,你现在为什么还问东问西的?” 我纳闷,难道是我理解错了他的表情?他不需要我的关怀?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于是我就学着他的模样,懒懒散散的躺在沙发上,顺便从他的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动作迅速的点上,狠狠的抽了一口。 我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彻底把陆许南给惊着了。 他嘴边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却还在硬撑着无视他。 “我饿了。”在陆许南肚子又一次叫出来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电视里还在回放着狗血八点档电视剧,男主表情狰狞的掐着女主的肩膀,一遍遍的说着,你听我解释啊,你听我解释。女主哭的很丑,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我正看得起劲的时候,陆许南按了遥控器,把电视给关了。 我瞪了他一眼,“你干嘛?高潮呢!” “你刚刚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我的气势瞬间就焉了,“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吧。” “我饿了。”他在我耳边咬字道。 “饿了你就去吃饭啊!”我想都没想。 他的眼神移向那个十分干净的厨房,我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于是我说:“要不你自己做点?” 这句话问完,我就骂我自己智障。 我猜都能猜到他会回我什么话,你看我这种样子是会做饭的人吗? “你觉得我会做饭?” 几个字的差距,说明我还是很了解他的。 我讪讪一笑,“你无所不能,当然了,要是你实在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那就点外卖吧。” 他果断的拒绝了我,“外卖不干净。” 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嘴里那句“不干净你就别吃”给咽下去,我微笑,“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反正饿的又不是我。 陆许南伸手将我的头发别到耳后,“你有的。” “我又不是神仙,还能给你变出一顿饭出来?” 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就一直在我眼前转啊转,我指了指自己,“你不会是想让我做饭给你吃吧?” 他用双手捧着我的脸,“聪明!” 世界一片昏天黑地。 我认真的说:“我不会,这个是真的不会,天底下不是你一个人手指头娇嫩无比,我的手也挺金贵的,基本上我就没有进过厨房。” 以前是我租房子的地方没有厨房。 他怀疑,“你不是女人吗?” “我是,可不是所有女人都会做饭的。” 和子书住在一起的时候,下厨的都是子书,也不是我。 我做出来的饭,何止是难以下咽。 陆许南很好说话的,一般我不顺着他的心意,他就喜欢动手,他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在我脸上拍了拍,“明天我刚好没什么事,就趁这个时间把你鼻子上的假体拿出来好了,反正放在里边对身体也不好。” 我向后退了好几步,连忙摆手,“别啊。” “会不会做饭?”他低声问道。 妈的,这句话就跟在问你,要死还是要活一样。 我赶紧回答:“会,我会。” 别说是做饭,就算是他问我会不会飞?我都会回答我会。 打开冰箱的那瞬间,我的内心是崩溃的,冰箱里满满的食材是谁填满的啊!缺德啊! 本来我还指望着告诉陆许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现在倒好了,除了乖乖做饭,没有别条出路。 思来想去,我给陆许南做了一碗面,把面端上餐桌的时候,我还是很忐忑,我根本就没有分清楚什么是盐什么是糖,而我也不想以身试法……所以这碗面很有可能是甜的。 陆许南把整整一碗面吃进去的时候,我想一定是他太饿了的缘故。 老天爷,他到底是有多饿,以至于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 “味道怎么样?” 他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好不错。” 我还没得意多久,他又加了一句,“还是第一次吃到甜的面,长见识了。” “人,就要多尝试。” 话音刚落,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我看了一眼屏幕,嘴角绽放出一抹得意的笑,我对陆许南晃了晃屏幕,他也看见了上面“贱人”两个字。 这是我给陆许文打的备注。 深更半夜的,陆许文给我打电话,一定是没安好心! 我按下接听键的那一刻,陆许南吩咐了一句,“开免提。” 我遵从他的话,开了免提,陆许文的声音就从那边传过来,“西奈,我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给你打这个电话,说起来你可能不太相信,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爱上了你。” “你先别说话,等我说完,我不知道你对我有没有过一点悸动,但是,我是真的很欣赏你的优雅,你的气质,学校里好看的女孩子很多,但只有你是不同的,你对我的意义也是不同的,这些话我想了很久,到今天才有勇气对你说出来。” 我在电话这头快笑疯了,倒是陆许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陆许文说个没完,“我现在还认为,那杯酒就是你我之间缘分的开启,是老天爷让我相遇相知的,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孩子,你是第一个,也将会是最后一个。” “我现在在学校宿舍楼底下,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但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我一个字都没有说,默默的挂了电话。 苏意让我有点失望,居然没有把我和陆许南的关系告诉他。 我将手机随意的放在桌上,我对陆许南说:“听见没有?这叫效率,也叫实力。” 陆许南嘴角下沉,吐字道:“蠢货。” 这是在骂陆许文吧。 我走进卧室,开始在梳妆台上化妆,边涂抹边对他说道:“你等会叫林风送我一趟。” 他走到我身后,双手圈住我的腰,“去哪?” “你刚刚也听到了,他在等着我,我得去赴他一面之约,说不定我今晚就不回来了,直接就全垒打了,啧啧,神速。” 他掐了一把我腰上的软肉,“不许去!” 我不屑的笑笑,“哟,这不是你想看见的吗?你不是绞尽脑汁的就像把我往他床上送吗?怎么现在就后悔了?革命就要胜利了,你怂了?” “我说了不许去就不许去。” 我回过身,两只手搭在他的脖子上,“理由呢?这大好的机会你难道要放过?哦,我想起来了,你还要拍下来呢,你放心,设备这种东西我有,你要的,我会拱手相送。” “你就这么想和他上床?欲擒故纵不会吗?你这么容易让他吃进嘴里,事后他立马就会把你给甩了。” 我的嘴巴在他的脸上蹭,吹气如兰,“我乐意。” 他推开我的脸,凶神恶煞,“我不乐意。” 我放下手里的化妆品,“你是老大你说了算。”话锋一转,“可是,总不能让他等一个晚上吧?” 他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很多,“你心疼了?” 我翻了一个白眼,“呵,我想让他呆好几个晚上,最好让他变成一座望妻石!” “恩,够狠。” “是你教得好。” “是你天分高。” 我伸手将他鼻梁上伪装的眼睛拿来下,带在自己的鼻梁上,“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他蹂躏着我的脸,“继续努力,我看好你。” 我一时听岔了,听成“我看上你”了。于是我就傻乎乎的问了一句,“陆许南,你刚刚反应那么大,那么坚决的反对我去见你弟弟,不会是你发现自己喜欢上我,吃醋了吧?” 第二十七章 一起去死 我一时听岔了,听成“我看上你”了。于是我就傻乎乎的问了一句,“陆许南,你刚刚反应那么大,那么坚决的反对我去见你弟弟,不会是你发现自己喜欢上我,吃醋了吧?” 他漆黑的眸子仿佛像是深渊一般深远,他望着我,一只手慢慢爬上我的脸颊,轻声吐字道:“我瞎吗?” 我坐在梳妆台上,整个人被圈在他的怀里,我的眼睛要是能喷火的话,早就把他烧死了,我说:“这么说你就是不喜欢我了?” 他嫌弃的瞥了我一眼,“你身上那点是值得我去喜欢的?” “我聪明,善解人意,还漂亮,怎么就不值得你喜欢了?不过我也不稀罕你喜不喜欢我。”我无所谓道。 他移开了身子,向浴室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我先洗澡,出来的时候,你最好不要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今晚你要是敢去找他,后果自负。” 我不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我说:“腿长在我身上,我就算真的去了,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他回头,淡淡道:“你敢去,我就把你的腿给打断!” 他冷漠的神色分明就是在告诉我,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我当然没有打算真的去见陆许文。 他进去洗澡的时候,晨夕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我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冷风吹来,凉凉的,晨夕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 “诶,明天记得过来帮我搬家啊。” 我在这边笑了笑,“你有那么多行李吗?还需要我帮你搬?你去接辆电瓶车就解决了。” 当时我以为,又是和我们从前无数次的搬家一样,从一个小房间换到另一个小房间,从落魄的城东换到更落魄的城南。 晨夕冲我嚷嚷,“瞧不起人是吧,我告诉你,我虽然穷,可是衣服化妆品什么的可不少,明天有你受的。” 我望着远方,“你告诉子书了吗?他没空?不应该啊,即便是他没空,你的事他也会请假,何况搬家这么累的活,他不会让你一个人干的。” 电话那头是很久的沉默,几乎只能听见风声。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我以为晨夕已经挂了电话,我却又听见她说:“我没告诉他,他很忙,我也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打扰到他。” 我说:“那也行,明早我过去帮你。” 晨夕一言不发的挂了电话,我并没有意识到命运的轨道开始偏离。 这个世上还能让我毫不保留的去相信的就是晨夕和子书的爱情。 陆许南洗完澡之后就躺在了床上,他看起来很累,眉心微皱,像是有什么烦心事,我看着他吞了一把药,当然不是我熟悉的安眠药,我看过他的药瓶,是精神类的药片。 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两面,只不过常人会将黑暗的那一面隐藏起来,而像陆许南这样的人,会展露出来。 夜里我躺在他身边,他的手霸道的搂着我的腰,我睡不着,眼睛瞪得大大的,我背对着他,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问:“陆许南,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双重人格的?” 陆许南在心里骂了我一句,小傻子,到现在还没不知道双重人格只是我的臆想。 他闭着眼,“很早。” “有多早。” “恩,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吗?”他问。 我如实答道:“没好处,你要是不愿意告诉我就算了,我猜也能猜到是什么时候。” 像他这样的变态,不是从小养成才怪! 我心中真是有无数个问,“你说你这种病能不能治好?你吃的药有用吗?我总觉得精神病是治不好的吧。” 他冷冷道:“你说谁精神病呢?” 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你不承认也是事实,你就是精神有些不太正常,就像我以前长得不好看的事实一样,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你长的不好看是事实,我精神是正常的很。” 好吧。 我也知道从陆许南嘴里问不出什么,除非他会主动想要告诉我。 于是我放弃了十万个为什么这种模式,我伸手从床头柜捞了安眠药,吞了两颗准备睡下,陆许南在我耳边问了一句,“明天你有事?” 我迷迷糊糊,“恩,有事。” “是不是和你那个小姐妹一起?” 我神智已经不太清晰了,对于陆许南对我的人际情况了如指掌的事并没有什么惊讶,我含糊的应了一声,“对啊,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没朋友。”末了,我还加上一句,“就算有也是苏仁那种臭男人。” “陈西奈。”他突然叫了一句我的名字。 “恩。” 他仿佛在叹息,“让你好朋友注意安全,你也是。” “我知道了。” 事实上,第二天一早我就将昨晚他对我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只觉得后来的对话是在梦里发生的一样。 我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也难得还没有忘记要去帮晨夕搬家的事情,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我也没有忘记陆许文还在学校的宿舍楼底下等我! 我拿出手机,给陆许文发了一条短信,我让他今晚八点在星巴克等我,我有话对他说。 我能对他说什么呢?当然是说一些能让他更加崩溃的事。 到晨夕家门口的时候,我被吓了一大跳,她居然租了一辆豪车来搬家?她难道也疯了? 晨夕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我走到她身边,问:“你中彩票了?租西尔贝来搬家!?” 她抬头,笑的可销魂了,“哟呵,你还认识门口的车是西尔贝,我以为你这土包子认不出来呢。” “你不会坐台去了吧?不对呀,你就坐台去,一个晚上也付不起租金。” 我发誓,我当时真的是随口的一个玩笑,完全没有想过会一语成谶。 晨夕脸白了白,“你才坐台,就你那寒酸样,我就不能阔一回嘛?我要气死那个房东,让她开开眼。” 我乐了,晨夕一向都精明的很,我说:“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做打肿脸充胖子的事了。” 她放缓了语气,“偶尔当回胖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点点头,“那也是,不过你准备搬哪去?和子书住在一起?或者和他住的近一些?” 她把纸箱子搬到车上,司机在一旁恭恭敬敬的站着,“改天带你去,今天我们先不过去,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我想了想,反正我也有事想对晨夕说,于是我点头,“那好,我其实也有件事想问问你。” 我考虑了很久,晨夕对半娘的感情不比我弱,当初我们还穿着校服坐在台阶上哭的时候,半娘就教会了我们怎么坚强的站起来。 我那天知道半娘和苏仁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是那样的崩溃,我想,晨夕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比我更加崩溃。 因为她比我还要敢爱敢恨。 我们两手挽着手,走在街上,深秋,金黄的树叶纷纷落下,在我的认知里,秋天是上海最美的季节,不冷不热,浓郁的秋意让人莫名其妙就会想要放松下来,心里藏着的事都慢慢的散了一些。 我看着地上的枯枝,“晨夕,你说半娘有男朋友吗?” 晨夕的手一僵,努力放松了语气,“我不知道,应该会有吧,她这么优秀,追她的男人肯定不少,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些了?” 我垂眸,“我只是想到半娘年纪不小了,今年也二十八了,随口一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别管那些事。” 我喉咙一噎,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我没办法直白的告诉她,语气轻松的跟她说,诶,我跟你说,半娘做别人的小三啦。 这样的话我说不出口。 我还记得,大概是很久以前,我和晨夕在网上看过一个求助帖子,一个女孩问的,她问,我和一个男人相爱了,但是他有家室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难道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晨夕回了一句让我印象特别深刻的话。 她说:“不,你们还可以一起去死。” 第二十八章 疯狂的爱 晨夕搬家之前见过一次半娘。 那是一场宴会,基本上与普通人无缘,是陆钦文带她进去的,她穿着一身的名牌。加上自身先天条件又是极好的,自然而然成为了宴会的焦点之一。 来参加宴会的人都是有脸面的人,对陆钦文带着她的画面也并不奇怪。 晨夕是真的见了世面,陆钦文带给她的世界,是她奋斗了几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他像是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她觉得她之前的确只是井底之蛙。 晨夕很得体,让陆钦文觉得很满意,自己没有看错人。 陆钦文搂着她的腰,将她介绍给自己身边的人,有各界的显贵。 报纸上的名字,一个个都在她眼前。 世上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是巧合,也是必然。 晨夕拿着高脚杯,不深不浅的笑挂在脸上。 陆钦文的眼睛像是亮了起来,他搂着晨夕快步走向前去,对着男人问:“你今天也来了?” 苏仁笑脸吟吟,“是啊,陆伯父,市长邀请的,怎么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再加上,场子里又有这么多熟人,来叙叙旧也是好的。” 陆钦文点头,“后生可畏,我可是听说了,你把公司做大做强了,都快赶上我了,我真是压力不小。” 苏仁回答的滴水不漏,“您永远是前辈,对了,我今天怎么没看见许南?他没来?” 陆钦文听见陆许南的名字,眼底飘过一丝不悦,不过他掩饰的很好,“他忙着,倒是你要多帮衬帮衬着许文啊。” 苏仁眼睛里的笑意不达眼底,“一定一定。”随即将目光落在晨夕身上,“这位是?” “秘书,你身边的是?” 苏仁深笑,“也是秘书。” 晨夕的视线直直的撞上半娘的脸,脸色的血色陡然褪去。 宴会这种场所是男人谈生意的好地方,是女人争风吃醋的好地方。 陆钦文自然不可能一直陪着晨夕,他还有别的事情要谈,苏仁也是。 于是两个空下来的女人,就遇上了。 晨夕仰起头,将高脚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火辣辣的味道弄的嗓子不舒服。 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清脆的叫了一声,“姐。” 晨夕一直以来都是喊半娘姐姐的,她从心眼里钦佩半娘,当年她差点坐牢的那段时间,是半娘四处求人替她疏通关系,替她找律师的。 晨夕那个时候也不过十七岁,再怎么镇定也是会害怕的,在她最害怕的时候是半娘站了出来,她去看守所里看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她学会坚强。 她还说,不要害怕,没有人会抛弃你,会放弃你。 可是现在这个场面真的很滑稽,很残忍。 半娘的眼神很冷,死死的盯着她,仿佛要在她的身上盯出一个洞来,她低声道:“你跟我出来。” 晨夕跟着她的脚步走出了宴会厅,去了楼梯间。 晨夕刚刚站稳,脸上就多出了五个指印,半娘这个耳光一点都没留情,抬起手就扇,如果是别人扇了她一巴掌,她立马就会回过去十倍不止,指着鼻子骂回去。 可是这不是别人,是她尊敬的姐。 “李晨夕!你告诉怎么回事!不给我说清楚,我就打死你!”半娘的怒气一点都没有遮掩。 晨夕姓李。 晨夕捂着自己的脸,抬起头,“姐,我被包了。” 半娘冷笑,手提包直接扔在她身上,怒声道:“你再说给我说一遍!你这么理直气壮,很了不起是不是!!” 晨夕说:“姐,我就算跟你说谎,你也不会相信是不是?你比我聪明,比我事故,你活的时间也比我长,我不想瞒你,也瞒不过你,我不是没想过你会知道这件事,但我没想到这么快,这么难堪。” 半娘抖着唇,“我可以说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成放屁是吗?我告诉你,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尊严,还有,一个女孩子要自爱,你呢?就是这样自爱的!” 晨夕打理了一下自己稍乱的衣服,淡淡道:“尊严能当饭吃吗?自爱能当钱花吗?” “你质问我?晨夕,你扪心自问我对你怎么样?我有十块钱我就给你十块钱!你没钱了我可以借你,你跌倒爬不起来了,我可以扶你,可是你的脸皮如果不要,就再也捡不回来了!”半娘恨铁不成钢道。 “姐,那你呢?你比我又好的上几分呢?” 人总是这样,会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说出最伤人的话。 半娘脚步踉跄,向后退了退,哆嗦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和你不一样。” 晨夕吸吸鼻子,嘲讽道:“有什么不一样呢?那个男人刚刚撒谎了,你自己开了咖啡店,根本不是他的秘书,何况他看起来不是一般人,豪门之家是容不了风尘女子的。” “你闭嘴!我和你不同,你是为了钱!我不是,我爱他,我是因为爱他才留在他身边的。”半娘近乎是靠吼。 晨夕红着眼,“没什么不同,我是爱他的钱才留在他身边,姐,我也算是继承你的衣钵,咱们两谁也不要看不起谁了。”晨夕的视线落在半娘脖子上的丝巾上,“至少我比你好多了,我和他没有爱,但他对我确实无话可说,他最起码不会动手打我。” 晨夕意有所指,半娘不会听不出来。 晨夕的犀利是天生,只一眼就看出了她脖子上的不是吻痕,而是鞭伤。 半娘被人道出痛脚,低着头,“你说的对,我们半斤八两,谁也不要看不起谁,但是,晨夕,我再说一遍,我和你不一样,我对他是因为爱。” “你的爱真下贱。” “彼此彼此,比不上你对子书的。” 最亲近的人手里才拿着刺伤你的刀,才知道怎么样能让你痛。 晨夕无坚不摧,但她的软肋只有一个是,就是子书。 这个世界上,她最爱的是钱,第二爱的才是子书。 她走出楼梯间的时候对着蹲在地上的半娘说:“姐,就当我求你,你就当今晚没见过我,不要告诉子书。” 面包和爱情她都想要,都舍不得放开。 她就是这么贪婪。 半娘坐在台阶上,将脖子上的丝巾扯下来,紧紧的篡紧手中的丝巾,她想笑,却更想哭。 她将头靠在墙壁上,眼神放空。 美丽的瞳孔里倒映着是她的那段又痛又美的过去,她在想苏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打她的? 大概就是她和他第一次之后吧。 那个时候凉微刚死不久,苏仁整日整日的喝酒,喝的酩酊大醉,嘴里喊得心里想的都是那个叫凉微的女孩子。 她守护在他身边,苏仁从小在豪门长大,所以他的自制力也比一般人要强出许多,酒后乱性发生在他身上的机率很小。 陷入爱情的女人智商并不为零,反而是会极速增长,但是爱情却会遮蔽人的双眼。 半娘做了一个让她痛苦了一生却也不后悔的事,她在苏仁喝的酒里加了点料,神不知鬼不觉吗? 或许对常人可以,但是对苏仁那样的人精,根本就瞒不过他的眼睛。 苏仁从她床上醒来的那一刻,眼睛里有恨有懊悔,他知道她做的好事,只对她说了一句话,既然你那么爱我,就一直跟着我吧,不准看别的男人一眼,你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一辈子不能背叛我,一辈子不能离开我,一辈子……让我折磨你。 半娘答应了,这一留就是八年。 石头的心也该暖化了,可是苏仁的铁石心肠没有变过。 这八年里她怀过几次孕,都被强制做掉了。 她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心里很雀跃,她兴冲冲的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脸上没有开心的表情,只冷冷的拖着他去医院,吐出冰冷的两个字,“打掉。” 她拖着他的腿,哭喊着求他,“求求你了,留下他吧。” 苏仁摸着她的脸,“你觉得你有资格生下他吗?现在留下他,等他出生了,我一样会弄死他。” 冰冷的器具绞动着她的肚子,然后拖出一团烂肉。 从那天起,她就知道他是真的恨她。 后来陆陆续续她还有过几次孩子,都被以用类似的方式做掉了。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了。 苏仁第一次打她是她那次回老家奔丧,她因为回去的匆忙没有告诉他。 手机没电了,她也没心思去管。 等到丧事办完之后已经几天之后的事了,她开了机,看见手机上好几个来自他的未接来电,还有短信,心都凉了凉。 她买了最快的机票回去,回到他们的“家” 时,苏仁站立在窗前,只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 或许是那个背影吧,她彻底感受到他的孤独。 他听见她开门的声音,转过身来,高大的身躯像是一道阴影笼罩着她。 他对她笑,笑的不寒而栗。 “这几天你去哪了?” 她咽了咽口水,觉得他这样有些可怕,她说:“我有事回家一趟。” 原本她打算说,我爸爸死了。话到嘴边,她还是改变了。 他的手慢慢的移上她的脖子,掐上去,“你不是说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吗?” 她沉默。 他突然发怒,将她推翻在地上,从身后拿出一条鞭子,他沉着脸。 她以为他只是吓唬吓唬她。 鞭子开始落在她的身上时,她才知道什么叫疼! 这八年来,他的暴戾有增无减。 苏仁对谁都是温文尔雅,唯独对她从来不肯手下留情。 从那次起,她再也没有离开过上海。 即便是后来她母亲去世了,她都没回去过,只是求亲戚替她母亲办了丧事。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每回忆起一次过去,心中的痛就多上一分!可是有什么办法!?她有什么办法!? 她曲着双腿,将自己的头埋进腿中,又是哭又是笑。 爱真是一个好理由,什么错都能用爱来掩盖。 她想就这样耗着吧。 她和苏仁耗不了一辈子,顶多相互折磨到她死的那天。 空荡荡的楼梯间,只听得见她自言自语的喃喃声,“我是真的爱苏仁。” “真的爱他。” 第二十九章 叫我嫂子 我到星巴克的时候已经超过了我和陆许文约定好的时间,我故意迟到了一个小时。 说句实话,我还真的挺嫌弃星巴克杯子上的标志的,长得跟个外星人似的,丑丑的。 我坐在陆许文面前时,他还有点局促,他眼睛底下有一片青黑的痕迹,看的出来,他昨晚真的是等了我一个晚上。 我率先开口,我说:“其实,昨晚我就想对你说清楚的,但是你电话挂的太快了,很多话我都没有来得及说。”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连忙打断我,“你先别开口,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垂下眸子,“我谢谢你对我的欣赏,但是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 他说:“是因为家庭关系吗?你不要在意,我会说服我父母的,他们都很开明,不会拆散我们的,你不要害怕,我会守护在你身边。” 我抬头,勾唇,“不是因为这些,我有男朋友了。” 他诧异,“怎么可能?” 我笑了笑,“你也认识的,还很熟,我男朋友就是你哥,陆许南。” 我得偿所愿的看见他脸上崩塌的表情,我轻抿了一口咖啡,欣赏着他越发崩溃的神色,心情大好。 我以前在天涯上看见过,楼主自己爆料喜欢上小姨子这样的帖子,现在我也很想知道,陆许文会怎么做? 他会放弃吗?我猜他不会的,他顶多会象征性的挣扎一下,然后继续恬不知耻的追求我,他会更加兴奋,因为他最喜欢夺人所爱,尤其是他哥哥。 他喃喃道:“不会的,怎么会呢?” 他不相信的面孔尽数落在我的视线里,我看好戏的说:“怎么不会,说起来,我和你哥哥也是一见钟情,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你还要喊我一声嫂子。” 我放下手中的咖啡,恬淡的笑了笑说:“昨晚你打电话给我时,你哥哥就在我旁边,不过你放心,他没有听见,原本我打算昨晚就出来跟你说清楚,可是天色太晚了,其次我也害怕你哥哥起疑,我们就这样吧。” 我说了这句话就起身离开了,留下陆许文一个人失落的坐在那里。 他丢了魂的模样,我都有点心疼了,啧啧,他不愧长了一张女人喜欢的脸。 我方才的一句话,当然也是有潜台词的,我在告诉他,我和你哥哥住在一起了,你半夜的一个电话打扰到我们的夜生活了。 不过,我也想知道陆许文会对我穷追猛打的追求多久呢?他又会想出什么样的说辞来说服我跟了他呢?我有点着急。 我并不想把一天的时间都浪费在陆许文一个人身上,我打算去找子书玩玩,顺便看看他工作的医院是什么样的。 我记得他跟我说过,他在医学院附属医院,我从陆许南给我的卡里取了一千块钱,用他的钱我丝毫不会觉得心疼,我打车去的医院。 我并不清楚子书是那个科室的,于是我打了电话给子书,准备问问他在那个科室? 没想到子书挂了我电话,我惊讶的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这还是他头一回挂我电话?不是不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我在心里想。 我仔细想了想,一定是我多虑了,他是医生,指不定现在就在门诊不方便接我的电话。 我想着我好像也没有什么事可做,有的是时间,我还可以慢悠悠的逛逛子书工作的地方,虽然医院并不是一个用来参观的地方。 我脑海里闪过一个片段,就在几个月前,子书的入职申请书还是我给他填的,他学的是临床,应该在外科吧? 于是,我跟着医院的指示牌一步步的走到了外科。 护士小姐们长夫人可水灵了,今天她们好像不是很忙,缴费处的护士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聊天,我走过去,很客气的对她们笑了笑,我问:“你好,我想跟你们打听一件事。” “你说吧,什么事?” 我润了润嗓子,“你们这有一个叫子书的医生吧,我是他的家属,找他有点事。” 护士张大了嘴巴,摇头,“没有啊,没有这个医生,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再说了,就算是家属上班时间也不给见。” 我说:“那可能是我找错科室了吧。” 她捂嘴一笑,“你先别走,我来帮你问问有没有,因为我也是新来的,也不确定有没有你说的这个医生。” 她转过身去,“诶,咱们科室有一个叫子书的医生吗?” 我听见一个人回答道:“有,不过早就被开除了啊。” 我以为我听错了,上前问:“你说他被开除了!?不可能吧。” 她对我点点头,“我没有骗你,你不是他家属吗?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呢?子书医生长得英俊,所以我对他的事记得格外清楚,他两个月前就被开除了。” 我心里一沉,想起他之前交给我的八千块钱,我在心里问自己,不会是因为他收了病人家属的红包,所以才被开除了吧? “那你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吗?” 那人不情不愿,“哎哟,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听说好像是出了手术事故,再加上子书医生总是无缘无故的请假迟到,领导忍无可忍才将他开除了,要不然他这样的人才,领导肯定会费尽心思将他留下来的。” 我向后退了两步,惨白着唇,“谢谢你。” 我脚步踉跄,竟然两个月,我都没有发觉子书被开除了!他也没有告诉我!就算是上次我们见面,他也没有跟我说的意思。 不仅是他没说,就连晨夕也没有告诉我。 不对,晨夕很少有事瞒着我,她没有告诉我只能说明,她也不知道! 子书竟然也瞒着晨夕? 我的身后还传来了那个护士的声音,“诶诶诶,你不是他的家属吗?那你有他电话号码吗?我暗恋了他好久,他突然走了,我也可伤心了,我还没和他告白呢。” 我回头,龇牙,“我没有。” 那人生气道:“没有就算了,你这样连电话都没有的家属,肯定也不是什么亲近的家属,指望不上你。” 我没工夫再搭理她,我又给子书打了一通电话,这一次有人接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楚一些,我问:“子书,你在哪呢?” 他顿了顿,“怎么了?我还能在哪,在医院值班呢。” 我问了一遍:“子书,你一直都在医院啊?” 他清浅的笑声从那边传过来,“不然呢?我还能在哪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打着哈哈,“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你上次给了我八千块钱,我不知道怎么花。”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子书也听出了我的不对劲,“小傻子,不会花就攒着,买房子。” 我说:“好啊,可是你收红包没关系吗?我害怕你被抓起来。” 他安慰道:“小傻子啊,我被抓起来就说明我收了一个大红包,到时候你和晨夕就拿着我的红包成为富婆啦。” “好了,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有人挂急诊了。” 我麻木的眼神望着渐渐黑下去的屏幕,我刚刚差点就要说出口了,子书我在医院。 窗户纸那么薄,我却没有勇气捅破。 我不知道子书这两个月在做什么,直觉告诉我,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因为在最后挂电话的那一刻,我听见了那头有人说了一句,“子书,新来了一批货。” 我虽然不是混那一行的,但是我也知道,货不是指小孩,就是指粉。 第三十章 让给我吧 有些事情我根本不敢去深想,当个傻瓜比当个聪明人要轻松许多。 我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定是我听错了。 子书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青春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他有了自己的事情要做,他的世界不可能一直围绕着我在转。 自欺欺人的是我。 我精神恍惚的从医院回到家里,空荡的房间就剩下我一个人,我是很容易就想多的人,我还是一个女人,我喜欢无端的猜忌,我对这个世界不怀好意。 这个世上有两种逃避的办法,一种是死去,那样可以彻底躲避这个世上所有的烦恼,一种就是睡觉。 目前我还不想去死,所以我选择后者。 我将自己整个人埋在被子里,把自己裹的紧紧的,我闭上眼,开始睡觉。 大把的时光就是拿来浪荡的。 这一觉睡的昏天黑地。 可是啊,就连梦里都不让我安宁。 我梦见了两个月前。 子书刚在入职一个月,大概是那天发工资吧,晨夕又没空,忙的脚不沾地,子书说要请我吃饭,蹭饭这种事当然是我极其乐意的。 那天我很开心,吃火锅差点连底汤都喝了,结完账后,子书先走一步了,我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打算做两分钟再走,子书放在座椅上的文件忘了带走,我随意的翻了翻,都是一些病例分析,我想应该对他挺重要的。 于是我赶忙跑出去,在我刚出店门口的那一瞬间,有一个小孩子撞到了我身上,我扶起她,仔细的检查了她一遍,确定她没被撞坏,我就打算走了。 小女孩却死死拽着我的裤腿,眼泪汪汪,“姐姐,你救救我。” 我一开始只是以为自己被碰瓷了,心想这边都有监控,我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被讹,我拿开她的小手,“我不是你姐姐噢,小朋友,你认错了。” 小女孩一直哭一直哭,“姐姐,我不想被卖掉,你救救我。” 我心头一震,蹲下身子,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我的手轻抚上她颤抖的身子,看的出来她很害怕,她见我不说话,边打嗝边说:“姐姐,我是被坏人抢过来的,我要找我的爸爸妈妈,我的爸爸妈妈不会不要我的。” 说的多让人感动啊。 我看着不远处凶神恶煞,却又不敢上前的两个男人,相信了她的话,她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吧,很可怜很惹人疼爱,胖嘟嘟的小脸一看就是父母掌心里的宝贝。 我看着她一双水灵灵的眼眸,仿佛透过她的视线看见了很久以前的我,看见了小时候那个也相信父母是爱我的那个我,看见了那个从贩子手里跑出来的我。 我也曾经对自己不公的命运狠狠挣扎过,可是呢?我还是活的不过如此,我贫瘠的生活没有改变。 我对她笑了笑,我发誓,那是我最真诚的笑容之一了,我拍了拍她的头,“你要乖,要听话,跟他们回去吧。” 那才是你的命运。 并不是我见死不救,我只是量力而行,我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今天我帮她报了案,明天横尸街头的就是我。 人的报复心都是很重的。 我转身,并没有走远,我躲在墙角处,麻木的看着那两个男人将小女孩拎走。 子书出现在我视线的那一刻,我的内心是有点崩溃的,我根本不敢相信那个人是他! 那两个男人跟着他急匆匆的离开,那算是子书在我面前露出的第一个马脚。 交大的高材生,摇身一变,成为了人贩子! 我捂着嘴,一个人狠狠的哭,可是第二天醒过来时,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要装傻!才能不让子书担心。 这个梦耗费了我好大的力气,以至于我在傍晚醒过来时,浑身都没力气。 枕头已经是一片湿濡。 陆许南打开门神不知鬼不觉走进来的时候,我还在放空状态,我横了他一眼,“你是鬼吗?走路都不带声音的。” 我看出来了他今晚心情好像还不错,嘴边都含着笑,我猜他肯定又做了什么坏事,而且坏事还得逞了! 他没计较我不好的语气,笑容逐渐扩大,“抱歉,我下次敲门。” 我诧异,他刚刚居然是在向我道歉?眼睛长在天上的陆许南跟我说了抱歉?一定是这个世界疯了。 “你怎么这么开心?” 他摸了摸下巴,“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我从床上起来,丝毫不在意的在他的视线里换衣服,我说:“开心两个字就写在你脸上。” 他若有其事的点点头,“我今晚心情的确不错。”他接着说:“你是不是跟陆许文坦白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点头,“是啊,不然呢?真我和他生死相依,爱的死去活来,然后顺了意愿和他滚床单?” 他淡淡的扫了我一眼,“他今天来找我了。” 我下意识的就回了一句,“你是他哥,他找你不是很正常?”说完这句话,我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我不确定的问:“不会吧,他这么快就来撬你的墙角了,他是去向你求证的,还是去求你把我让给他?” “你猜。” 我将身子向前挪了挪,靠近他的身躯,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我说:“你真俗气,他一定是跟你求证的!我猜对了吗?” 陆许文那个人虚伪,一般虚伪的人都多疑。 他揽着我的腰,薄唇划过我的脸,“你猜对了。” 我“切”的一声,“这有什么值得你开心的?” “继续猜。” “我不陪你玩了,饿死了,我去厨房找点吃的。”我一把推开他就往外走。 他抓住我的手腕,一点都不害臊的说:“先把衣服脱了,穿的少一点。” 我试着挣脱了一下,没能挣开,我说:“大哥,你看看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的天空,发情也不是现在吧,你以为这是你的舞台想上就上?” 他不屑道,语气要多鄙视就有多鄙视,“我只是穿的少一点,你就那么多废话,是我在发情,还是你想多了。” 我压根就不相信他嘴上说的,“不脱,这都要过冬了,再脱我就要冷死了。” 他松开我的手,“你不脱我脱。” 他当着我的面开始脱衣服,先是西装外套,然后又开始解自己白衬衫上的纽扣,裸露出来的胸膛魅惑里十足。 我低声道了一句,“暴露狂。” 说完了我就去厨房了,厨房和我想的一模一样,一点吃的都没有! 还是要靠我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然而,我真的没有勇气吃自己做的任何食物,我在厨房里哀嚎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我走出厨房,打算去开门。 陆许南却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他挡在我身前,“别开门。” 我听话的放下手,陆许南深沉的望了我一眼,随后将我按在门板上,薄唇压在我的唇上,咬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 我一脸懵逼,不知作何反应。 他将我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又强制性的将我的双腿挂在他的腰上。 恩,我和他现在的姿势很羞耻。 他觉得还不够,又将我的外衫脱了下来,我们两个穿的都少,所以看起来就更羞耻了。 他在我耳边低声吩咐,“叫。” 我甜甜唇,“叫什么?” 他冷声,“叫床你不会?” 我目瞪口呆,他今晚是真的疯了吧!?我咬牙打死不出声,门口还有人,我就再不要脸也没有到这种程度! 他粗粝的手指掐上我腰上的软肉,我一时没有防备叫出声来,别说,这声音确实有点像叫床的声。 他咬着我的唇,腾出一只手来开了门。 我心想,真是太变态了,恩爱的时候还有给别人瞻仰的喜好。 不过,门口出现的陆许文让我收回了这个念头。 他看着衣衫不整,情欲正盛的我们两个,脸色苍白,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还是陆许南先开口,“你打扰到我们了。” 语气里是浓浓的欲求不满。 陆许文的脸青白交接,最后才憋出几个字,“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我改天再来找你。” 他一走,我就从他身上跳下来,整理了下发丝,美目凝着他,“你是故意的,你早就今晚他会来吧?” 他将地上散落的衣服重新披在我身上,“我是他哥,我猜到他要做什么不是很正常。”他将我之前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我。 我拢紧了衣服,“你也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好让我准备准备,发挥一下演技。” “提前告诉你还有什么意思。”他答道。 “也是,我也就当你给我的一个惊喜了,刚刚他那张脸,让我很痛快啊!”我笑着说。 “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我变态吗?” 我“恩”了一声,“虽然你平时都挺恶心的,不过这件事上,我只想说干!的!漂!亮!” 他扣好自己衬衫上的纽扣,“谢谢夸奖。” 我一时好奇,“按道理说他白天已经跟你求证过了,那晚上为什么还来敲你家的门?自己来找虐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声音听起来很耐心,“我了解他,我甚至都能猜出他今晚会跟我说些什么。” “是什么?” “他会说,哥,我是真的喜欢她,我知道她是你的爱人,但是从小到大你都是对我最好的那个人,我想要的东西你都会让给我,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吧?你把她让给我吧,好不好?” 都是套路。 陆许文已经用了无数遍这样的方法从他的手里夺过了很多东西,包括父母的爱。 我倒了杯水,喝了一口,“你以前说我瞎,看上这么个弟弟,我现在觉得你也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摊上这么一个弟弟,运气也不怎么样。”放下杯子,我接着说:“我突然有一种错觉,我们故事里狼狈为奸的狗男女,他是故事里可怜兮兮的主人公。” 陆许南侧过身子,“天底下哪有绝对好人,都是狗男女。” 夕阳已经完全的落了下来,我听见他叹息一声,“我终于能让他尝一尝自己心爱的东西被挖走的感觉了,终于轮到他了。” 我想,以后,我绝对不要得罪陆许南。 我找不到什么话语来回答他,无话可说,那就不说。 我一直以为我生活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从我整容的那天开始的,然而事实并不是那样的,真正的改变来自于今天。 或者说,是来自于陆许南这晚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对我说:“陈西奈,一周之后,跟我回家一趟吧,我让你见见我父亲。” 陆许南啊,就这样毫不留情将我推入了火坑。 第三十一章 我的女儿 陆许南要带我去见他父母?这是什么节奏? 我在心里吃了一惊,看着衣冠楚楚的他,问道:“见你父母做什么?你不会真打算要对我负责吧。” 他皱眉,“我做的每件事都有我自己的目地,带你回家你就老老实实跟我回去,哪来那么废话。” 我环抱着手,挑眉,“不对啊,你不是想整陆许文吗?你带我回家可碍不着他什么事,你不会还有其他没告诉我的事吧?” 他的声音淡淡的,却没有不耐烦的痕迹,“没告诉你的事有很多,一件件告诉你,说到明年也说不完,你就这么不乐意跟我回家?你要知道,进了我家的门就等于一只脚踏进豪门了。” 我“噗嗤”的笑出声,“对,一只脚踏进豪门,同样的,另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他来了兴致,“总结的很到位。” 我接着说:“你觉得陆许文现在对我有几分情谊?” 他沉吟,认真思考的样子还挺像样的,他说:“真爱,要不然我怎么会找到你身上来?” 他说的话我只能听一半。 陆许文能对我是真爱?说笑呢吧。 “你带我回家,也不怕你爸妈不满意我的背景,暗地里给我支票让我离你远一点?在或者,你爸妈去调查我,发现我们暗地里的勾当,那就不好玩了。” 他背靠着沙发,轻阖眼眸,“哪有那么容易就让他们查到?我有完全的准备,你问东问西的不就是想让我打消带你回家的念头吗?” 我沉下脸,不能否认,他说的是对的,我就是不想跟他回家。 豪门谁都想进,但我也清楚,豪门不是我这样的人能生存下来的。 认识陆许南身边的人越多,纠葛越深,那么将来我想同他分道扬镳的机会就越难。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了笑说:“那你会吗?” 他睁开眼,眸子里含着笑意,对着我摇头,“不会。” 我叹了一口气,“唉,我真是同情我自己,又有陪你演戏,还没钱手收。” 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反问,“我不是给过你支票吗?” 我立马道:“你这属于加戏,不给钱?” 他从沙发上起来,“嗯。” 恩是什么意思?居然不给?我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就差没告诉他,大哥,我穷,穷的吃不上饭了。 好抠门啊他。 我觉得自己和他已经折腾了一个晚上了,然而看了看时间,不过晚八点,还早的很,我还没吃饭,肚子都饿得没知觉了。 我准备出去觅食的时候,陆许南的声音迫使我停下了脚步,他说:“别出去,还有客人。” 我回过头,咬牙切齿,“还有?就算有也是你的,你自己接待,跟我没有关系。” 他不轻不重道:“来不及了,他已经到了。” 我踏出去的脚步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我真的没想到陆许南口中的客人会是苏仁,我的目光被苏仁怀中的那个小女孩吸引过去了。 我想起来半娘跟我说过,苏仁有个孩子,不会他怀里的这个就是他女儿吧? 苏仁还是那副温柔的模样,不过和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有所不同,是那种很明显的改变,他的眼睛里没有了那种淡漠的疏离感,他望着他小女孩的目光是满满的柔情。 苏仁径直走进来,坐下,见了我也没有惊讶,仿佛早就知道我和陆许南同居了。 他将手中的小女孩放在自己身边,对我笑了笑,问:“没有打扰到你吧?” 他的眼神是落在我身上的,所以他问得是我。 我讪笑,“没有没有,不过这个小姑娘是?” 他答:“我女儿,今年四岁了,之前许南跟说过你很喜欢孩子,所以就特地带她过来玩玩。” 小女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我,清脆的叫了我一声,“姐姐好。” 这一声姐姐让我想起来我下午做的梦,我梦见的那个小女孩。 不同人才有不同的命运。 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被捧在掌心里,不用拼搏,不用为生计担忧,有的只是童话中如梦幻一般奢侈美好的生活。 我看着她,愣在原地,我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她,我没有忘记半娘和苏仁的关系。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她的父亲和我的姐妹的关系时,她会不会还这么轻巧的喊我姐姐。 我往后退了一步,甚至都不敢去摸她,我说:“你好。” 小女孩很不怕生,她对我说:“姐姐,我叫弦弦。” 我只能客气的说:“很好听的名字呢。” 苏仁将她安置在客厅里,就和陆许南进了书房谈事情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和小孩子打交道,索性就不说话了,给她开了动画片,陪她坐在沙发上慢慢看着。 她喜欢看熊出没,在我看来如智障般的动画片,她看的津津有味,也是,她不过是一个四岁的小孩。 我看的哈欠连连时,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已经仰着头睡着了。 我叹气,真是挺糟心的。 苏仁和陆许南很快就从书房里出来了,苏仁见弦弦睡着了,赶忙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将她轻柔的放在了主卧,又盖好了被子。 我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就知道他肯定很爱很爱他女儿。 苏仁从卧室里出来,对着陆许南问:“把你弦弦放你这里几天应该没问题吧。” 陆许南却望着我说:“我没问题,反正奈奈也没什么事,可以让她照看,是吧?” 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要让我照顾小孩?wtf? 我咬牙,“对对对,反正我最近也不用去上课,我可以帮你照顾几天,只要你信的过我。” 苏仁浅笑道:“你是许南的女朋友,我当然信得过。” 我在心里呕的要死,别说照顾小孩了,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真的是要疯啊。 “信得过就好,不过苏先生最近很忙吧,所以没时间照顾女儿。” 苏仁一愣,“是很忙,还要出差,她母亲最近刚好也要出国一趟。” 这句话说的很清楚了,他忙,他老婆也忙,要不然他不会把孩子带过来。 不过,世界上不是还有婆婆丈母娘的存在吗? 天涯上的婆媳撕逼大战我可是见得多了,十之八九都和孩子有关,他俩没时间,难道婆婆丈母娘都没时间吗? 这样的问题只能在我自己心里想想,我当然不敢问出口。 苏仁临走前还去卧室里亲了亲弦弦的脸颊,在她耳边道了声晚安。 他还一直跟我叮嘱,“她不能吃辣,不吃胡萝卜,不吃生姜还有白蒜。” “她晚上睡觉的时候爱替被子,你多注意些。” “还有啊,她对芒果过敏,闻都不能闻到芒果的味道。” 我一一记在心里,目送他离开,我想,苏仁或许不是一个好男人,但是他的确是一个好父亲。 温柔、慈爱的父亲。 陆许南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近乎是硬塞给我一个孩子。 我看着躺在床中央的弦弦,没勇气过去,陆许南就在我的身后,精壮的胸膛贴着我的背,他问我,“一直盯着她,你也想生了?” 我冷笑,“我为什么会一直看着她,你不清楚吗?你也放心,也不怕我虐待她,虽然我和她没啥关系,但是我的好姐妹也算是她的小后妈。” 陆许南说:“你虐待啊,我又不拦着你。” 他不拦着我,我也不敢动手。 不过,我真想让半娘看看,她口口声声说爱着的男人,她不要尊严爱着的男人,生下的小孩时,她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回头? 第三十二章 我见过你 有些念头一旦出现在脑海里就磨灭不去了。 睡觉之前,我发了一条短信给半娘,大致的意思是苏仁的女儿现在在我身边。 弦弦并不用耗费我多大的心力去照顾,她白天要上幼儿园,而我只需要在晚上将她接回家吃顿饭就好。 第二天醒过来时,手机上多出了半娘昨晚回我的短信。 我穿好衣服,然后想了想今天的晚饭要怎么解决?我自己一个人随意吃点外卖倒是无所谓,但是现在多了一个小孩,带着她吃外卖肯定是不行的,她这么金贵。 我想起了半娘,她是咖啡店的老板娘,自身的厨艺也是没话说的。 于是,我打车去了半娘的店里。 半娘在店里,但是一点都不忙,我看她坐在收银台,低垂着头在翻阅着一本书,我扫了一眼封面,《如何让自己变的更优雅》,我在心里嫌弃了好久。 我敲了敲台面,然后说:“你自己就是优雅教科书了,还需要看这种心灵鸡汤?” 半娘抬起头,见了我之后,挑高了眉头,问:“你怎么来了?” 我摇了摇手里的手机,指着屏幕对她说:“你昨晚给我回的短信,我可都看见了,你不是问我怎么回事吗?我特地过来告诉你呢。” 半娘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得了,出去说吧。” 我故意开口道:“出去说什么呀?去哪里呀?你难道不想迫不及待的知道怎么回事?你难道不想看看她女儿长成什么样?” 半娘一点不在乎我故意膈应的话,她拍了拍手,“我见过她女儿,不用你告诉她长成什么样,还有,我是想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没有你想的那么迫不及待,你比我更着急的想要告诉我,你说吧,我听着。” 我顿时觉得没劲,我说:“苏仁出差,他老婆也出差,苏仁和陆许南是好朋友,好的自家的姑娘都能安置在陆许南这,谁让我心地善良呢,照顾她的事就落在我身上了。” 我停顿了语气,好奇的问:“不过,你怎么也会见过他的女儿?难不成你不会心真的大到和她女儿成为好朋友吧?你这样子死后是要被浸猪笼的。” 她白了我一眼,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烟,轻轻把玩着,却没有抽的意思,我记得她跟我说过戒烟了,也是因为苏仁,她说:“才没有你想的那么猥琐,我是从苏仁手机上看见的。” 我质疑,“苏仁会让你玩他的手机?没有商业机密什么的?我有点不相信呀。” 半娘扯了扯嘴角,“有次不小心看见他屏保的,是个小女孩,我一猜就知道那是他女儿。” 说的这个,我不由得插了一句嘴,我说:“恩,那倒也是,我不奇怪苏仁用他女儿的照片当屏保,昨晚我就看出来了,他很爱他女儿。” 半娘的语气有些惆怅,“是啊,很爱。” 我突然想到半娘上次跟我争执的时候说过的,苏仁和他妻子的感情并不好,于是我问:“他这么爱他女儿怎么还会和你?” 后面的狼狈为奸四个字我没有说出口。 她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转啊转,“女儿是女儿,妻子是妻子,哪能一样呢?再说了,苏仁和我里面的恩怨复杂着呢,很多事情你根本就不知道。” 我嘲讽的笑笑,“我也不想知道那些事,可是半娘,我是真的想拉你回头,什么样的男人都能爱,唯独有家室的男人不能爱,你也爱不起。” “我见过他和他女儿在一起时的模样,就在昨晚,你不知道他当时眉宇之间的笑意,那是很真诚的那种,那种发自内心的爱,至少在他看着你时不是那样的,半娘,苏仁不爱你。” 我知道我说的这两句都很残忍,但是没有办法,我要说出来,必须得说。 如果你们是相爱的,你可以说世俗束缚了我们,可是若只是一厢情愿,那就是卑贱的。 半娘从柜台拿了包,对我笑了笑,自信而又笃定的说:“他爱我。” 她又重复了一遍,“奈奈,他爱我。” 我真的不知道半娘这个结论是怎么来的,我说:“或许是他表达爱情的方式太独特了,我真的没有看出来他有哪一点是爱着你的。” 她推开门,“边走边说,陪我去逛逛万达,想买什么我付钱。” 我跟上她的脚步,万达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半娘从包里拿出打火机,没有忍住还是点了一根烟,我开口道:“你不是说他不喜欢烟味吗?上次还不让我抽来着,怎么你自己今天却还抽烟?” 半娘笑的很美,“他这不是出差去了嘛,人都不在,我装样子给谁看,再说了,我心情不好,还不能抽烟解闷。” 我叹气,“是是是,你说的对,阳奉阴违嘛,大家都会的,不过我可陪不了你多久,你要是想大开杀戒买买买,恕不奉陪。” 半娘白了我一眼,“我白疼你这么多年是不是?你这个妹妹也是白眼狼,逛街都不肯陪,我又不要你给我付钱,你至于这么避之不及吗?我心寒了啊。” “不是我不想陪你买,我是女孩子,也喜欢买漂亮衣服和鞋子,但是我没有时间,我还要去买菜做饭呢。” 半娘像是听见了笑话一般,“你还会做菜?新解锁的技能,我认识你十几年也没发现你有这个本事啊,这谈恋爱了就是不一样,都会向着贤妻良母的方向靠拢了,苍天有眼。” 我对半娘恶劣的笑笑,“的确是良母,我呢是要做饭给你男人的小宝贝吃,对了,我今天来还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去看一看你男人的心肝宝贝是什么样的?” 我嘴贱,问什么不好非要问这个! 半娘眼底闪过的黯然谁都没有看见,一闪即逝之后,她对我说:“好啊,我也想看看他的女儿是什么样的。” 我没注意到她语气里的失落。 原本我已经做好了陪半娘逛各种化妆品店的打算,但是当我进了万达之后,我失算了,半娘进的都是童装店。 我不用想也知道半娘的童装是买给谁的,她挑的很有兴致,以至于我忍不住开口想打断她的积极性,我说:“你不用这样的。” 她指了指一件衣服,对我的话充耳未闻,“你看这件怎么样?好看吗?” 不得不说,童装还真的都挺好看的。 我上前仔细摸了摸面料,很舒服,再按我买衣服一贯的尿性,我看了一眼标价,沉下嘴角,我说:“这种价格的衣服,如果是我,我甩头就走了。” 就那么一件衣服居然要九千九百九十九?!逗我吧。有钱也不是这么烧的。 半娘这种有钱人,当然是不会在意钱的问题,她紧接着问我,“你说她会喜欢吗?” 看着她殷切的眸子,我不就自觉的就吐出了“喜欢”两个字。 半娘喜笑颜开,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吧。 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喜欢上他的一切。 其实我想说的是,无论你送什么,她将来知道了一切,都不会喜欢的,无论你现在对她有多好,她一定会恨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半娘和苏仁的事瞒不了一辈子。 买好了衣服,半娘有兴致冲冲的拉着我去超市买菜,我知道她这是打算亲自下厨做饭,就是在她挑菜的那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冲动之下做了一件错事,我不该让半娘和弦弦产生交集的,不该让他们有见面的机会。 可是等我意识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半娘没有拿她自己最爱吃的胡萝卜,我很惊讶,“你怎么把胡萝卜放下了啊?” 她说:“苏仁不吃胡萝卜的,她既然是他女儿,一定也不会吃胡萝卜。” 知道我那一刻的心情吗?我来告诉你,那一刻我就知道,半娘这辈子一定会死在苏仁手里。 因为太爱。 我心下复杂,“半娘,你真的要去见见她吗?” 半娘拿着菜的手顿在半空,低着头,长发挡住她大半张脸,我只听见她轻轻嗯了一声,“我要去。” …… 半娘看见弦弦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孩和苏仁长得好像,就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个人眉宇之间有种神似,那股子气质是遮都遮不住。 弦弦放学回来时,她才刚刚做好饭菜,她这样镇定的人头一回那样不知所措,生怕自己做错什么。 弦弦不怕生,看见了她就如同第一次看见我一样,清脆的叫了一声,“姐姐好。” 半娘也不知道怎么了,“不要叫我姐姐,叫我阿姨。” 我听见她这句话时,正在喝水,差点把口里的水喷出来。 弦弦有些呆萌,但还是乖乖的喊了一句,“阿姨好。” 阿姨听起来虽然比姐姐老,但是喊阿姨听起来和苏仁更配,半娘已经不小了,当然不会做梦苏仁会离婚,然后娶她。 她从房间里拿出今天在万达买的裙子,蹲下来,摸了摸弦弦的脸,问:“这是阿姨买给你的裙子,你看看喜不喜欢?” 弦弦伸出手接过裙子,笑出两颗小虎牙,“谢谢阿姨,裙子好漂亮。” 裙子漂亮,说明她喜欢对不对? 半娘站起身,喃喃道:“你喜欢就好。” 我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娘不知道在想什么,脸白白的,很不正常。 半娘吃饭的时候一直看着弦弦,我都害怕她是不是因爱生恨,要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是我想多了,半娘是透过弦弦想起来同自己无缘的那几个孩子。 如果,她第一个孩子还在的话,应该有七岁了吧?比弦弦还大上几岁,也不知道是男还是女,也不知道生下来苏仁会不会喜欢? 她将手放在自己的腹部,眼泪不自觉就掉了下来。 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 而她,也早就没有了当母亲的资格。 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半娘这么……局促!我收拾碗筷的时候,弦弦突然笑了起来,“呀,阿姨我终于想起来了!” 半娘顺着她的话问了一句,“想起什么了。” 她的声音脆脆的,“为什么觉得阿姨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摸摸她的头,替半娘回了一句,“你不要告诉姐姐,你是在梦里见过阿姨吧?或者说是在动画片里边?” 弦弦抬头看着我,眼睛亮亮的,萌的不得了,她说:“不是啊,我在妈妈手机里看见过阿姨。” 一句话,让我和半娘脸上的血色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第三十三章 吓死你。 半娘那天从公寓里走出去的脚步都是沉重的,我和她都明白弦弦的话表达出了一件什么事。 苏仁的妻子是知道她的存在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半娘,她不肯听我的劝,我说再多都没有用。 一周之后,陆许南真的如他所说的,带我回家了。 带女朋友回家这种事,该客套的时候还是要客套。 比如说,礼物。 陆许南带我去了上海一家特别老旧的古董店,我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我说:“你不用买礼物的,就算我送了礼物给你父母,他们一定不会喜欢我。” 他们连你都不喜欢,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陆许南绷着脸,“是啊,他们一定不会喜欢你,不过,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他买了一个花瓶,我不太懂欣赏那些,也不知道值多少钱,但目测不会低于七位数,我在心里感叹,有钱人真好啊,想买什么买什么。 我也做过发财梦,大学还当过代购,靠的我一手的,今天把自己p在韩,明天p在日本,卖的都是淘宝货,后来被一个后期大神发现了,我就不做了。 陆家的别墅很气派,看起来就高端大气上档次,开门的应该是一个类似管家的人物。 和蔼可亲,但眼神犀利的很。 他弯着腰,“大少爷回来了,赶紧进来吧,都好久没回过家了。” 我在心里咋舌,什么年代了,还用少爷这种称呼,古板不说,听起来还像夜店里的男公关。 陆许南脱下大衣,递到管家手里,声音淡漠,“我爸妈呢?”管家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回道:“都在客厅里边呢,不过老爷子还在书房里。” 陆许南恩了一声,管家突然将目光放在我身上,“这就是将来的少夫人了吧?” 我老脸一红,羞涩的低下头,声音如蚊子一般小,“嗯嗯。” 陆许南拥着我的腰,一路将我从门口带进客厅。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母亲,或许就是书里形容的那种贵族女子的气质,他的母亲无疑是美的,过了中年,也看得出年轻时的美貌。 她手里端着一个青花瓷杯,轻轻抿了一口,她抬眼,美眸淡淡扫了我一眼,随即又将视线转到陆许南身上,她说:“回来了。” 陆许南点点头,“恩,父亲呢?”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青色的旗袍将她衬托的更加优雅,她指了指楼梯,“还在上面呢,估计一会也要下来了。” 她看了看我说:“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姑娘?” 陆许南的手指僵了僵,点头,“对。” 她仔细打量着我,我落落大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怂,她喜欢看就让她看好了。 “不错。”一个模棱两可的评价。 情况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至少没有对我砸杯子让我滚,没有撕心裂肺的对我吼,这是个贱女人。 从陆许南和他母亲的对话中我只看到他们母子俩的生疏,近乎可怕的疏离。 这样的母子,几乎看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 我们三个都坐在沙发上,都没有想开口说话的意思,陆许南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茶几,看起来很淡定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做的什么打算。 不过,我看了半天都没有发现陆许文的身影,他居然不在家? 那陆许南带我回家的目地就不是他,那会是谁? 我一肚子的疑惑,碍于他妈在,我就问不出口。 我想,等今晚回去的时候,我一定要问清楚了。 他母亲说,陆钦文一会儿就会下来。 可我们等了半天也没我就等到他下楼,陆许南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意思。 还是那个管家,战战兢兢的走到我们面前,客气的对陆许南开口道:“少爷,老爷子让您上去一趟。” 陆许南睁开眼,揉揉太阳穴,似笑非笑,“好。” 我想这里边应该没有我什么事了吧,哪里晓得他顺手还将我拽了起来,“一起上去。” 管家一副为难的样子,拦着他,“少爷,老爷子说了只让你一个人上去。” “我大老远的带儿媳妇过来,怎么也要给他看一眼吧?”话落,他便越过管家,带着我上楼了。 陆许南敲了门,里面的声音中气十足。 “进来。” 陆许南推开门就要进去,我不自觉的就用手拉了他,我压低了声音,“你带我进去做什么?你爹这是摆明了不欢迎我,我进去真怕他用古董砸死我。” 他低低笑了出来,“今天你才是主角,不用怕被砸,我会帮你的,但是你现在必须得跟着我进去。” 他几乎是用拖的把我拖进去,我的手臂被他拉的都发疼。 陆钦文坐在书桌前,听见我们进去的脚步声,眼皮都未抬起,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你来了。” 陆许南双手插进裤袋里,淡淡道:“恩,父亲今天这是什么意思?儿子要成家了,您就这样不祝福?” 陆钦文这才抬起头,盯着他说:“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你从小和我们不亲近,脾性古怪,你也还记得你是我儿子?你之前从未跟我们说过有女朋友,现在好了,直接带回家,说不定还是个不三不四的女人。” 他口中不三不四的女人如今就站在陆许南身后,我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默念了好多遍,我什么都听不见。 陆许南勾唇,“父亲,你都没见过她怎么就知道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呢?” 陆钦文这才注意到陆许南身后的我,眯着眼,他说:“你让开,让我看看她是什么模样的。” 陆许南一反常态,很爽快的移开了身子,两道视线同时落在我身上,我想不抬头就行。 我缓缓抬起自己的头,陆钦文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的脸,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唇陡然变得惨白。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还以为自己是不是鬼,他怎么一副这么可怕的样子。 我疑惑得眸子对着陆许南,他对我笑笑,一点都不惊讶他父亲的表情,就好像他早就猜到了。 陆钦文踉跄着脚步,走到我面前,一只手颤抖的抬起我的下巴,他的声音都在哆嗦,“你你你你是谁?” 我懵了,一步步往后退。 他突然推开我,力道极大,可能是反作用,他自己也跌坐在地,狼狈的很,嘴里喃喃道:“不可能的,她早就死了!早就死了,我亲眼看见她的脑浆流出来的。” 我听的茫然,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看陆许南现在的样子,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是吗?她既然死了,你在害怕什么呢?”陆许南开腔道。 陆钦文恶狠狠的盯着他,“是你对不对!是你!你就是故意的!孽子!” “什么是我?父亲你不说清楚我听不懂啊。” 直觉告诉我,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是我被瞒在鼓里的。 也就是在这一天,我才知道陆许南为什么死揪着我不放,为什么非我不可,这一切的不合理,都变得合理了许多。 陆许南替我整容的那天,就开始算计我了。 我的脸是他按照一个死人整的。 那个死人还和他父亲有过纠葛。 不对,那不止是纠葛那么简单了。 他父亲是个强奸犯。 如果仅仅是强暴那么简单,他父亲也不至于有那么大的反应,所以事实比这个还要肮脏许多。 能让一个人畏惧成这样,并且过了这么多年都还一直都铭记着的,一定是不可告人的大事。 陆许南才不是带我来见家长的。 他是要来逼死陆钦文的。 陆钦文成功的被我的脸吓得心脏病犯了。 第三十四章 一个死人 那是陆许南刚刚成年发生过的事。 当年他十八岁,住在顶层的阁楼上,终日与词义难懂的书籍为伴,那个时候他的世界里只有书还有他自己。 那天警笛声突然在院子里响起,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没有下楼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会惊动警察。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拿出一本西班牙原版的书继续看,警察敲了他的门,堂而皇之的进来,出示证件之后,便开始盘问他。 “你认识今天在你家跳楼的女孩吗?” 他挑眉,原来是有人跳楼死了。 他摇摇头,“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才刚睡醒,什么声响都没有听见,你要是想调查,可以去问问我父亲。” 警察并不是很相信他的话,出示了一张照片,“你再仔细看看,你真的不认识她?从来没有见过她?” 他眯眼看了看,视线对准照片上那个巧笑嫣兮的姑娘时,脸色大变,“是她?怎么可能会是她!?不会的,不可能。” 警察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肯定认识照片上的人,紧接着就说:“她今天跳楼自杀了,就是你家的别墅顶端跳下来的,而且从跳下来的时候是赤身裸体的,请你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 警察的话刚刚说完,陆许南就越过他们的身子从阁楼飞奔而下,尸体被放在担架上,用一块白色的布覆盖着,他甚至不敢用手将白布掀开。 他一步步走过去,靠近着担架。 指尖轻颤,缓缓掀开白布,看见躺在上面的那张脸时,眼眶迅速红了起来,那张脸!那张他熟悉的不得了的脸。 怎么可能呢?不应该的。 担架上的人脑浆都出来了,脸上,头皮上都是血,她那么爱美的一个人,怎么会舍得让自己变成这样呢? 他疯了一样扑上去,扒着尸体,像是受伤的小兽一般嘶吼着。 警察赶忙上来将他拉开,一个劲的让他冷静冷静! 可是要他怎么冷静,躺着的人是他最喜欢的女孩子啊!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跟她表达心意,他甚至都从来没跟她说过喜欢两个字。 他崩溃,疯了一般的不让人移开她,谁上来拉他,他就打谁,他挥舞着手臂,“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谁都不许碰她,我要送她去医院,她不会死的,她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那是陆许南人生中最惨痛的一次失去。 警察最后还是把尸体拖走了,一开始的调查结果是有性侵犯的痕迹,等到深入调查几天之后,便又宣布只是简简单单的自杀事件,原因是跳楼的女孩子心理压力过大,生前也有服用过抗抑郁的药片,一切说起来都那么合理和完美。 可是陆许南是知道的,事情并不如同表象一般简单,他喜欢这的姑娘,放在心底的姑娘怎么可能会自杀呢?还是无缘无故的自杀? 更何况他没有忘记警察说过的,她生前被侵犯过。 那一天整个陆家只有两个男人在场,一个是他,还有一个就是他的父亲陆钦文,他没有做过这样的事,那就只能是陆钦文做的,而且陆钦文对她的企图早就展现了出来,从来没有掩饰过他肮脏的念头。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对他父亲的恨又多上了几分,他想起来他在他父亲的房间里装过微型摄影机,他趁着他父亲不在的时候,把摄影机拿了出来,看了一遍那天的回放。 视频里的内容简直不堪入目,挣扎声,哭泣声,最后是女孩的威胁声,以及男人将女孩推下楼的声音。 他看完了视频,心里反而沉静了下来,他并没有将这段视频交出去,当时的他太弱小了,陆钦文实力雄厚,想要压住这样的一个案子并不难。 他韬光养晦,收起所有的锋芒。 出国的前几天,他还去过女孩的墓地,墓碑上的是女孩阳光大笑的照片,微风阵阵而来,他嘴角含笑,眼神温柔,自说自话道:“你还不知道吧,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可你却一直把我当成哥哥,你谈恋爱了跟我说,你不开心了也跟我说,有时候我想告诉你,我的心意,我都不敢开口,我怕吓到你,我还害怕我一旦说出口了,你就会离我而去了。” 他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你看看我居然到现在,你听不见这些话的时候才敢跟你说出一切,认识你的那年,你才高二吧,我记得很清楚,你笑的甜甜的,声音也很甜,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纯净的人,只一眼就喜欢上了,是我不好,不应该把你带进我的世界,才让那个禽兽将目光对准你,你死之前一定很害怕吧,你被他侵犯的时候一定会恨我吧,毕竟他也还是我的父亲,对不起啊,我的好姑娘。” “对不起,对不起,不过你放心啊,我一定一定会帮你报仇的,该死的人不是你,那些恶心的人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的,你再等等我。” 他像突然想起一件事一般,“对了,我要出国去了,等下次我来看你估计是很久以后的事了,等到那个时候我会把陆钦文送下去,让他去给你赔罪,你千万不要原谅他,你也不要原谅我,不原谅才能被记住,我想让你记住我一辈子。” 年轻时候爱上的人或许不是此生最爱,但一定是此生最难忘的。 陆许南谋划了这么多年,才谋划到今天的这一步。 仅仅是让陆钦文看了一眼我的脸,就被吓到心脏病犯,这个效果是陆许南很满意的。 陆许南想要的远不止这么简单,他要陆钦文在心灵上备受折磨,一日一日活在煎熬中。 这一切都是我不知道的,陆许南回想这些事时,我们都坐在医院的长廊上,陆许南的母亲焦急等在手术室门口,她走到陆许南面前,扬起手狠狠的在陆许南的脸上打了一个耳光,怒声道:“你都说了些什么,把你父亲气成什么样了!你知不知道你父亲的心脏病不能受刺激,你就是这么当儿子的。” 陆许南张张嘴,“母亲,我哪敢在父亲面前说些什么?我真的是一个大逆不道的字都没有说,至于父亲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您应该是清楚的,不过您比父亲要镇定多了。” “你存心气我是不是!?我知道你因为当年那件事还怨着你父亲,可是他毕竟是你父亲,你可以不爱他,但你不能恨他,你也没资格恨他。”她说着,便将视线移到我身上来,她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脸,“你今天带她过来是什么意思,我清楚,但是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大逆不道,我猜她应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我傻傻的,一直反应不过来他们话里的意思。 陆许南挡在我面前,“母亲,她知不知道就不劳你操心了。” 这个优雅的女人脸上的怒气也变得显而易见,她冷声道:“你以为我愿意操心这些?这不都是你逼我的吗?有些话我也不想多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陆许南绷着脸,抿嘴道:“母亲,您真不愧是名门之女,优雅尊贵,心胸宽阔,什么事都能够包容。” 陆母的脸色沉了下来,陆许南话里有话,这是在讥讽她,不但容许丈夫出轨,反而帮丈夫隐瞒,可是豪门里有几个男人是不偷腥的?别说豪门了,就连寻常人家的男子都忍不住会犯这种事。 如果她次次为这样的事犯愁,那她也不用当这个陆夫人了。 不是她心胸宽阔,她只是比较能忍而已。 只要他不将外面的女人带回家,只要那些女人中没有一个能威胁到她陆夫人的地位时,她就不会去管,装聋作哑有什么不好? 医生这时从手术室里出来了,他拿下口罩,在陆母殷切的目光中低声道:“病人没有大碍了,家属不用太担心,只要将来不受刺激就好。” 陆母闻言,放下心来,“谢谢医生了。” “不用客气,应该的。” 医生走后,陆母转过头来对着陆许南,狠声道:“今天幸亏你父亲没事,如果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原谅你,你是我儿子,不是我仇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自己要有个分寸!别等将来我和父亲不留情面的时候,你又怪我们太绝情。” 陆许南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不会,你们对我的绝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母亲,我再解释一遍,这一切都是巧合,我真的不是故意,其实我也很想知道,父亲为什么就这么害怕奈奈这张脸?要不然您大发慈悲的告诉我吧?” 陆母对他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无可奈何。 倒是我总算听出点什么了,按他们话里的意思是,陆钦文是被我的长相吓到的?而我的长相是后天加工的,加工的人就是陆许南。 我再怎么蠢也不会蠢到这些事与我无关。 陆许南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我怎么问他都不会回答我,我趁着这个机会,大着胆子,拦住了陆母前往病房的脚步,我站在她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她问:“阿姨,您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今天害的叔叔这样,我也很抱歉呢。” 陆母嘲讽的看了我一眼,准备开口时,被陆许南打断了,“母亲,您不要插手我的事。” 我上前一步,挣脱了陆许南的手,我仰着头说:“阿姨,您告诉我吧,要不然我良心过不去。” 陆母冷冷的笑了笑说:“你真的这么想知道?” 我点头,毫不迟疑道:“是啊,阿姨。” 她微微挑眉,神韵像极了陆许南,她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放在我的掌心里,然后说:“你看看上面的姑娘,是不是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我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抖动着嘴唇,妈的,我差点以为这上面的人就是我了,真的是一模一样。 她接着说:“照片上的人都死了好几年了,是跳楼自杀而死的,这些我猜我儿子一定没跟你说过,这是她死时的照片,很凄惨,上面还有被侵犯过的痕迹,我也好奇,我儿子是从哪里找到你的,我甚至有过你是他从坟堆里挖出来的错觉。” “照片上的女孩是我儿子的好朋友,我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陈小姐应该听懂了吧。” 我不仅听懂了,我还听明白了。 我知道陆许南的目的不单纯,但我没想到这么不单纯。 最后,陆母在我耳边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一个死人长得一模一样呢?” 第三十五章 我不玩了 陆母的问话像是一道惊雷劈在我头顶上空,她的问题像是一把刀子捅进我的心窝。 我转头看向陆许南,我想问问他,为什么我会长了一张和死人一模一样的脸? 陆许南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又全都咽下去了,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我瞪着他,他若无其事的回视着我,我知道陆母在,他根本不会回答我的任何疑惑。 我转身跑出了医院,恍惚中我还听见了他叫我的声音,我没有停下来,只一味的往前跑,知道出了医院,我已经走到了外滩的那边的一条街上,那个街,永远是最热闹的,也是游客们每次都会来的地方,他们笑着拍着照,芙蓉街上的甜品是旅游攻略上必推的,但其实她家的甜点不仅不正宗还难吃的很。 深秋时节的冷风是凛冽的,刻薄的不近人情。 我漫步在大街上,整个人都冷静了不少,没有在医院里的那种愤怒和不平,我仔细想了想今天发生的事,总算是理出了个大概。 陆许南替我整容是别有用心,今天带我去他家也是为了吓唬他父亲。 他父亲的确受到了惊吓,但是却没有大碍,或者说没有死也没有伤,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我,因为陆钦文不会放过我,他怎么会时时刻刻容忍自己对着一张害怕的脸呢? 既然不想面对,他就会想方设法的弄死我。 不仅仅是他,还有陆母,那个心计深沉的女人也一样不会让我好过。 我真是要被陆许南坑死了。 我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然后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我给陆许南打了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我说:“你还在医院吗?出来一趟,我们谈谈。” 他沉默了一会,“你在哪?” 我环视了周围一圈,大致看清楚了位置,我说:“南京路上,我在长椅上等你,有些事你必须的清楚的告诉我。” 他顿了顿,“你等我,不要乱走,也不要乱想,该知道的我会让你知道。” 其实,我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掌控人的模样,感觉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有的事都是经过他精心安排而发生的,我们没有掌控自己命运的权利,我们没有一点点的哪怕是微小如尘的权利。 我坐在长椅上,脚下是遍地的金黄色的枫叶,铺在地上好看极了,路灯照在我的脸上,我微仰着头看向远方,我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没有过多久,陆许南就匆匆的赶来了。 一直以来我和他的相处,他都是心平气和的那个,炸毛不平静的都是我。 我注视着他一步步过来的身影,我站起来,风尘仆仆的是他,我问:“在医院里不好说话,我知道,你在医院里很多问题不会回答我,我不问多,我就问一句,就是你母亲问我的那一句,为什么我会照片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他高大的身躯笼罩在我面前,绷紧着的下颚显得他脸部的轮廓更加深刻,他开腔:“你觉得呢?” 我突然加大了声音,我说:“你不要反问我,明明就是我在问你,你直接回答我就好!再把问题抛回给我,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他点点头,说话时的气息洒在我的脸上,他的声音很低沉,他说:“为什么会一模一样?这是我手术刀的功劳。” 我红着眼眶,“我分明就不是问你这个,我问的是,你是不是早就做了这样的打算?你是不是从我踏进医院的那一刻就在等着今天?你回答我,是不是!?” 他抬起我的下巴,视线落在我的脸上,注视着我,“是,从第一天开始我就在算计你了,你不就是想听这个吗?” 我的眼睛有点痛,我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定是我,为什么你死揪着我不放?原来陆许文只是你报复人物之中的一个而已,你的算盘比我打的要深远多。” “是,我一开始就不准备让你知道,现在既然你知道也不是坏事,至少你也清楚了自己要做的事不是吗?”他说的冠冕堂皇。 我忍不住用手推了他一把,“我的确是清楚了来龙去脉,陆许南你他妈的是不是人?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你这是想让我死,还是不得好死的那种死法!我告诉你,我受够了,我不玩了,我退出。” 他沉下脸,墨色的眼眸凝着我,一字一句道:“退出?” 我吸吸鼻子,向后退了一步,“对,我退出,你要报仇也好,要逼死你父亲也好,那都是你的事,你去找别人,别盯上我,我不干了。” 陆许南嘲讽的笑笑,“你不想报复陆许文了?这么容易就不放弃不像你记仇的风格啊,我记忆的你应该不会被这么容易就被吓到。” 我几乎是用吼,“我不报仇了!我和他所有的怨,所有的纠葛,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放弃了,不可以吗?我再不放弃,我他妈连命都要没有了!”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我说:“那你之前做的所有的一切就都白费了,你受的苦和痛就都白白承受了,再说了,哪有丢命那么严重?诱饵也有不被吃掉的时候。” “白费就白费,谁还没做过几件浪费时间的事情呢?陆许南我不和你玩了,你别还想着把我也拖下水?我不傻,你父亲对我着我的脸,不会对我做些什么?不可能!他会杀了我的!我就是一个平凡人,我死了,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而你就更不可能会为我做些什么,你不会在意我的死活,你只会在意输赢,我的命在你的面前是不重要的。”我咬牙切齿道。 他低低的笑出声来,笑意不达眼底,“分析的很对,可你觉得你有退出的资格吗?” 我冷笑,死死盯着他俊俏的脸,“我没有吗?你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到我的吗?那个命案?我不在乎了,毕竟是未成年的时候犯下的错,如果你死纠着这个不放,大不了我去自首,这样最差也不至于会坐牢,折了前半生,我还有后半生,总比死了要好。”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间,他冲上前,掐住我的脖子,“你再说一遍?恩?” 他现在的样子真可怕。 “再说十遍都一样。” 他还有一点理智,掐在我的脖子上的力道并没有十分的强,还是给我留了呼吸的余地。 他将我扔在地上,高档的皮鞋毫不留情的踩在我的手指,听见我闷哼的吃痛声,他才满意的收回脚,他蹲下来,视线与我齐平,慢慢的打量着我,“我问你,是不是要退出?” 我点头,不畏惧道:“对,我要离开。” 他伸出手,狠狠的给了我一个耳光,脸上却还是带着温柔的笑,“是不是要退出?” 我被打的偏过头,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红着眼,“我要离开。” 又是一个耳光,还是同样的位置,“是不是要退出?” 我的牙齿都要咬碎了,“你打死我,我的答案也是要离开!陆许南,我玩不起,我只有一条命!你今天要么就打死我,要么从今往后就不要来打扰我!就装作从来没有我这么一个人。” 他停了手,“我就给你一个答案,你没有抽身的可能,我不威胁你,你不做,我就杀了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做了还有一线生机,不做,今晚我就把你从东方明珠上扔下黄浦江。” 我咬唇,一言不发。 空气好似凝固一般,我们两对视着。 第三十六章 学会妥协 那是我第一次在陆许南面前哭的那么撕心裂肺,我哭的毫无尊严,上气不接下气,我跪在地上,眼泪肆无忌惮的从眼眶中流下来,我大声哭嚎着,“你凭什么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你凭什么动动手指头就把我的世界摧毁?你知不知道我活的有多辛苦,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一定不会懂!你有权有势,所以我就活该倒霉?活该被你当成靶子使?活该不得好死?活该没有好下场吗?” 我擦擦眼泪,边打嗝边说:“你说话啊!你回答我啊,你说我不做你就杀了我,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比死人好到哪里去?倒不如真的一头跳死的黄浦江!” 我的哭声吸引了不少在旁边广场上跳舞的大妈,她们停下舞步看着这场好戏,可能还认为我和陆许南是小情侣吵架吧。 陆许南没有被这么多人围观过,拽起我的手臂,“起来。” 我开始撒泼,“我起不来!我被你吓的腿发软。”我伸出手指,上面还有被他的脚印踩红的痕迹,“你看看我的手,你再看看我的脸,你打我?你怎么能打我呢?对女人动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他不耐烦道:“起不起来?” 我的眼泪就没有停过,倒不是装出来的,是货真价实的泪水,我搭上他伸出的手,借着他的力气从地上起来。 远处看好戏的大妈走过来,将我的手从陆许南身上拽下来,大妈恶狠狠的对陆许南说:“一个男人,再怎么样也不能对自己的老婆动手,像你这样的丈夫我们女人嫁给你做什么呢?挨打吗?” 大妈教训完陆许南,又转而好言好语的对我说:“姑娘,这个男人虽然长得还不错,但是中看不中用啊,这动手了第一次就有第一百次,听阿姨一句劝,这样的男人你再怎么舍不得,再怎么爱都不能要。” 陆许南的眼神跟刀子一样落在我身上,我对大妈说:“阿姨,谢谢您,不过我们自己家的事自己会解决。” 大妈唉声叹气的走了,估计以为又遇见了一个为爱连智商都不要的女孩子了。 陆许南在大妈走后,几乎是用拽的将我拽到他车上,系好安全带之后,我听见他讥诮道:“我还以为你刚刚找到亲人了。” 我拿出纸巾,擦了擦脸,我说:“我求你了,留我一命吧,我不想死,我才二十多岁,我还很年轻,我要按照你说的做,我会被整死的,你大发慈悲当做行善积德,你放过我吧。” 我说完,车子里沉寂了不少时间。 我侧过眼看着他,他绷着脸,下颚收紧,看不出在想什么。 我以为陆许南不会跟我说话了,可是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陆许南突然对前面开车的林风开腔道:“林风,掉头。” 林风也觉得奇怪,“先生,开去哪里?” 陆许南转头对我露出一抹冰冷的笑,“东方明珠。” 卧槽! 他妈的陆许南真是油盐不进,硬声威胁不行,好言好语也不行,就连我刚刚卖惨卖眼泪都打动不了他,我算是知道,陆许南的心不是玻璃做的,是钢化的! 我隐忍着胸腔中那股即将喷发出来的怒气,一言不发,没有继续求他,我以无声和他僵持着。 尽管我在上海待了这么年,但这还是我第一次上东方明珠,这个世界著名的地标性建筑,以前没去过,是因为门票太贵了,不仅如此,还因为去的人也太多了,排队都要排死,不过我一向不是很懂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喜欢花钱买罪受? 有特权在这个世界上就可以活的更轻松些,所以人们都喜欢为了那么点权和钱争得头破血流。 进去的前一秒,林风问陆许南,“先生,您晚上还有别的行程,您要上去多久呢?” “晚上所有行程取消。” 林风一愣,“是。” 陆许南是用拖的把我拖上电梯的,林风想要跟上去的时候,他阻止了他,“你下去。” 林风也是一个识眼色的人,点点头,立马从电梯里出去了,“好的,先生。” 我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抓住林风的手臂,我用哀求的目光的看着林风,“救救我”三个字就在嘴边,愣是说不出来。 林风为难的看着我,不知怎么反应。 陆许南冷冷的瞥了我一眼,冷声道:“松手。” 我狠心松开了手指头,在林风大踏步走出的那一刻,又没控制住,重新抓住了他的手。 这一次,不等陆许南开口,林风讪讪一笑,绝情的将我的手指头从他的臂上挥舞下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赶紧离开了。 电梯的数字不断攀爬着,我根本不敢去看身边的陆许南,我清楚,他说会杀了我,将我扔进黄浦江这样的话不是说说而已。 有些人可能会问,他这么光明正大不怕被查吗? 怕个毛啊,我掉进黄浦江,他捏造一个病历,说我是想不开跳江自杀而死。 我被拖出电梯时,腿都在发抖,脚底下踩着的事玻璃,透明的玻璃底下是路上车水马龙的景象,几百米的告诉让我这个恐高症患者,动都不敢动一下。 陆许南在看好戏一样的看着我战战兢兢的样子,他走过来,搂着我的腰,将我拖到玻璃窗处,他在我耳边轻声呢喃道:“从这里看下去是不是很美?这就是站在高处的感觉。” 我的声音都在发抖,“不美,一点都不美。” 他似乎也感觉到我在发抖的身体,笑了出来,“你这么害怕?你不是说干脆杀了你吗?我想了想还是积点德吧。” 这是打算放过我了? “杀了你,让你解脱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你觉得怎么样?” 你要杀了我?你还来问我觉得怎么样? 我沉默,他接着说:“从这里将你扔下去,你绝对没有生还的希望,你的尸体会被鱼吃掉,或者是腐烂在江底下,明天也不会有任何关于你的新闻出现,你默默无闻的出生,你也会默默无闻的死去,没有人会关心你,没有人会为你伸冤,你也会成为历史上孤魂野鬼中的一只。” 我浑身无力的倒在他的怀里,心里彻底崩溃,我抱着他的腰,将整张脸埋在他精壮的胸膛之中,我闷声说:“带我下去。” 他顺势摸了摸我的头发,“肯听话了?” 我加大的声音,“带我下去!” 他没有继续为难我,按照原路将我从顶端带回了底端,他说了一句能我记一辈子的话,他说:“陈西奈,你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我闭着眼,靠在他的胸膛,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回到豪庭,哀莫大于心死,我什么都不去想了,越想越烦,早就没有了脱身的机会,陆许南不肯放过我,我再怎么折腾都是徒劳。 从那次之后,大概过了一个星期吧,陆许南都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他整个人就像消失了一般,如果我当时知道他是去美国弄后来那些让我生不如死的药时,我一定会和他同归于尽。 这一个星期他没出现,我过的无比爽快,交了毕业论文,还过了答辩,总之是顺风顺水。 不过,我收到了一张让我诧异许久的请柬。 张文浩要结婚了? 我收到他的结婚请柬时,惊的下巴都收不回来了?他居然会结婚?不对,他居然会和女人结婚? 张文浩是我除了子书之外的唯一男性好朋友,我和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我忙着复仇,他忙着……找男朋友。 在高中的朋友应该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更何况我和张文浩也是大学同学。 曾经一度,张文浩的人生格言就是,要得到英国的国籍,然后自由奔放的恋爱,想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 结婚请柬是张文浩亲手递到我手上的,那天我们坐在星巴克里边,对,还是那个星巴克,文青装逼的场所。 他翘着兰花指把红色的请柬递给我,“哎哟,哥们我告诉你了,就算你那天死了爹妈也得给我到场啊,必须的来。” 我还没说话,他就捂着嘴笑了出来:“我都忘了,你早就没有爹妈啦,不对,是你爹妈早就不要你了,反正你必须得来。” 我看着请柬上的名字,我说:“你不会是祸害人家小姑娘吧?张文浩,我告诉你,你要是履行不了夫妻义务,你就别耽误了人家,或许那姑娘就是看中了你的脸。” 张文浩早就料到了我会这么说,他低下头,声音低落,“我既然打算结婚了,就会负责。”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爱谁的权利。 我永远记得张文浩第一次跟子书告白时被拒绝后的大哭,那天晚上他喝的酩酊大醉,他说:“他为什么不爱我?” 我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 其实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如果我不是他的朋友,我是歧视他的,我也带着有色眼镜看他。 可是后来我才明白,婚姻是建立在爱上的。 我说:“她要的不是你的负责,你确定你能爱她吗?” 他回答的很模糊,“我会对他好的。” 张文浩一向是能言善辩,当初我曾经和他绝交过几天,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一次,他在夜里骑自行车回家的途中打电话给我。 他说:“诶,我现在经过一个村庄,阴森森的可吓人了,我都要被吓死了。” “那你把自己的照片贴在车龙头上辟邪啊。” 他翻了个白眼,“妈的,贴你照片,全村人死光。” 因为这句话,我和他整整三天没说话。 原因嘛,就是我小气而已。 在星巴克,我还是没有忍住,我问:“你怎么突然想到要结婚?” 他转头望向窗外,漂亮的眸子里有些忧伤,他说:“我这个年纪或许在上海不算什么,但是在我们那个小村子里已经不小了,我妈是个老封建,总是催着我结婚,找女朋友,我能拖上一段时间,但是我拖不了一辈子。” “奈奈,你知道吗?高三的时候,我以为我可以为了自己不被世人包容的爱情矢志不渝的坚守一辈子,可是等我到了这个年纪,我终于明白了当初的想法多么的幼稚,我不仅是张文浩,我还是张娟的儿子,我是张家三代单传的儿子,我是我妈的骄傲。” 一个人在社会中扮演的角色都是多种多样的。 最后他说:“我可以忍受世人的白眼、唾沫还有歧视,我可以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但是我妈承受不了,我也不能让她一大把年纪因为我遭受这些。” 人活着,就要学会向这个社会和世界妥协。 张文浩学会了。 我也学会了。 第三十七章 私奔 陆许南一个星期后才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他回家的那天夜里,我刚好心血来潮想自己做饭吃。 我在厨房里一个人忙活,根本不知道他已经站在我背后盯了我许久。 我从厨房里端着面出来就看见他,我一愣,随后若无其事的说:“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语气清淡的一点都不像我和他才吵架过的事情,我们俩都擅长伪装。 他放下行李,松了松领带,骨节分明的手指开始解衬衫上边的两颗扣子,“不用了,我吃过了。” 我明白横梗在我和他之间的是什么,是疏离,是淡漠。 我已经想的很明白了,陆许南这样绝情的人,不会同情我。 他脱下西装走进书房,就没有出来过,我一个人端着碗,边吃面边看综艺节目。 可是我的目光还是不自觉的往书房里瞟,我在心里默默的想,也不知道他这几天出去做什么了。 其实我心里是有点难过的,陆许南上次对我说的那些刻薄的话,将我心里边对他的那一定点的悸动,都给磨没了,那点苗头和心思都没有了。 我是一个很容易就会满足的人,只要有人对我好,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好,我都会记在心里。 我刚收拾好碗筷,陆许南就从书房里出来了,他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背靠在沙发上,手指轻敲着茶几,不知道在筹谋什么。 我坐在离他比较远的地方,他突然睁开眼,对我招招手,“过来。” 我挪动屁股,坐到离他近一点的地方,我说:“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他捞过我的身子,“的确。” 我也没有打算继续找话题,并不是很想和他说话,多说一句,多错一次。 不过陆许南显然不这么想,他不为之前的争吵威胁觉得尴尬,他把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 他今天心情好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这样的变态一定是因为有什么事附和了他的心意,要不然,他不会笑。 我靠在他的怀里,他的怀抱比他整个人温暖多了,一股疲惫感涌上,我闭上眼眸,差点都要睡着了。 他突然在我耳边说:“知道我为什么心情好吗?” 我恍恍惚惚的还以为在梦中,既然在做梦,我也就无所畏惧了,不能在现实中被他欺负,在梦里依旧被他欺负,我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轻声笑了起来,笑声清透,好听极了,他说:“可我想让你知道,你不想听,我也想说。” 我迷迷糊糊,才知道这不是梦里,我睁开眼,“那你装模作样的问我做什么?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他玩弄着我的头发,“陆许文要订婚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他和谁订婚!? 我彻底清醒了,从他的怀里出来,我抬眸望着他,问:“和谁?” 陆许南凝着我,轻轻吐出两个字,“苏意。” 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也是,除了苏意还会有谁呢?难道我还指望着是我自己吗?天真。 我没有多少惊讶的表情表露出来,陆许南犀利的眼神打量着我。 我说:“前一天爱我,非我不可,眼睛里心里只有我一个,啧啧,这么快就要和别人订婚了,看来我也没有多大魅力。” 他好笑的揉揉我的头,深邃的目光落在我的头上,“这不是他的意思,豪门联姻这样的事多着,电视剧里也演过不少,没有人能是例外,陆许文靠着陆家,就要听陆家的话,苏意蛮横,但是苏家的钱和地位就是陆许文必须得娶她的全部理由,爱这种东西不仅廉价,而且碍事。” 陆许文和苏意的婚事,是陆钦文亲自指定的,才从病床上醒过来,就做了两件事。 第一是喊来私人律师,直接将陆许南除名,一分钱都不给他。 第二是打了电话给了苏家的当家人,两人商量好之后,直接通过杂志对外宣布了陆许南和苏意的订婚。 陆钦文这么迫不及待的一连串动作,不过是想趁着自己还能动,给他的小儿子留有余地,多谋划些生存的筹码。 陆许文接到他父亲的电话,知道订婚之后,从学校赶回家,在书房里和陆钦文大吵了一架。 “爸!您怎么能擅自就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陆钦文不为所动,“擅自?我是为了你好,苏家的势力对你以后的事业很有好处。” 陆许文怎么能听得进去呢?只觉得自己被掌控了,没有了自由,他狠声道:“我不需要!爸,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不爱苏意,和她结婚,只会有痛苦!再说了,我还年轻,可以自己闯,不需要任何的帮助。” 年轻气盛总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其实呢?我们都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 陆钦文气的从椅子上起来,“可笑!等你将来到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我今天为了所做的一切都是对你好的,你不需要帮助?我告诉你,脱离了我,脱离了陆家,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什么东西都不是!” 自尊心毫不留情的被踩在脚底,陆许文难堪的别开脸,“不管您说什么,我不娶。” 陆钦文仿佛一点都不害怕他这么说,“不娶可以,卡和车留下,你整个人给我滚。” 陆许文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爸,我有真心爱着的人。” 陆钦文听见爱这个词只觉得好笑,“爱是这个世界最无用的东西。” 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晨夕那张美丽的容颜,想起她在床上的媚态,那也是爱吗? 他摇摇头,不是,他知道,他只是喜欢晨夕美丽年轻的脸。 没有爱,高处不胜寒,高处同样不生爱。 陆许文舍不得现在的荣华富贵,他还没有十足的勇气抛开一切。 这一次的反抗在金钱面前,他低头了,他同意了。 我问陆许南,“他都要娶苏意了,你我的计划是不是落空了?你看看,就算我跟着你,一步步按照你的计划来,我还是没有报复到他,甚至在他还不够爱我的时候,他就要娶别人了。” 陆许南答非所问,“你难道不伤心吗?” 我懵懂,“为什么伤心?伤心什么?” 他不解,唇角轻轻咬着我脸上细嫩的皮肤,“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的脸被他咬的有点疼,其实我早就不喜欢他了,初期的惊艳被后来他做的事全都弄没了,再后来,我对陆许文多出了许多不甘还有不服,我想从他身上找回尊严。 “我还喜欢很多人,再说了,他那种贱人顶多也是曾经喜欢过。” 陆许南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他开始吻我,我知道他接下来想做什么,解开我纽扣的那一刻,我听见他说:“你跟着我,我会护着你,以后不要和陆许文有牵扯了,我自有打算。” 我咬唇,没出声。 “乖,你听话。” 可是,陆许南还是不清楚,我从来就不是听话的人。 他折腾到大半夜,似乎想要把这几个星期欠下来的全都补回来,我浑身都很累,但就是睡不着。 看见枕头旁边的烟,我很想抽上一根,想什么就做什么,我小心翼翼的下床,没有惊动睡在一旁的陆许南,我走到窗边,点燃了烟,眼神迷蒙的望着窗外,一口一口的抽着烟。 我的烟瘾似乎也越来越大了,人的心事越多,烦恼也就越多,很多个睡不着的夜晚里,只有烟能给我一点点慰籍。 我想了很久很久,才从床头柜摸出手机,给陆许文发了一条短信。 我说:“陆许文,我们私奔吧。” 第三十八章 你真贱。 我真的想和陆许文私奔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就算我想和男人亡命天涯,做一对快活的鸳鸯,那个人可能是任何人,但绝对不会是陆许文。 因为我,恨他啊。 我发那样一条短信过去,就是想要让他选择我而失去一切?我是不是很坏?不,跟陆许南比起来我已经好很多了。 陆许南想对他弟弟做的事比我要可怕上一百倍,他去了美国,弄了点药回来,说的好听是药,说得不好听是毒。 这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我在整理抽屉的时候看见了里面有些奇怪的瓶子,上面全是英文,不过翻译起来对我来说并不难,毕竟我也是英语过了八级的人。 我依稀记得这些瓶子在之前是没有的,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我有定时整理的习惯,我拿着瓶子,仔仔细细的将上面的英文看了一遍,全部都是一些专业名词。 翻译过来让我吓了一大跳,是艾滋病者的血液。 我手指僵硬的将药瓶放回原位,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我知道这瓶血液不可能是陆许南的,他这么自律的人,甚至在我之前都没有过女人,在加上他还有严重的洁癖,那就一定不是他。 不是他的就是别人的,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用在谁身上。 我猜,陆许南是想要注射在陆许文身上。 这么阴毒的招数,除了他估计别人也做不出来了! 难怪陆许南他说,他还有别的方法,原来就是这个。 就在我呆坐在地上不久,陆许南推开卧室的门,倚靠在门边,对我说:“跟我出趟门。” 我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出去做什么?吃饭?” 他似笑非笑道:“不是,带你去挑礼服,你还要作为我女朋友跟我一同出席他的订婚宴呢。” 我想到抽屉里的那瓶东西,不知怎么就说出口,“你爸妈现在还认你?我以为他们早就把你赶出家门了,你要是进去,他们不会把你丢出来?” 他没有生气的意思,“再怎么讨厌我,我也是他们的儿子,而且门面上的功夫也是要做的,自己家的丑事,是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我还是没有忍住,拉开了抽屉,指了指那瓶东西,“你这是拿来做什么?” 我想他既然没有放在保险箱里,而是故意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一定是想让我知道的,而我一向不是很能藏住事,早晚都是要问的。 他眸子里的颜色暗了暗,“送给我弟弟的新婚大礼,准备在他结婚的那天亲自推进他的血液里。” 我咬牙,“你真狠,也下的去手,你这一毁就不只是毁了陆许文一个人,还有苏意,她会疯的,被最爱的人传染这种病,不仅身体受罪,心上会跟被刀子割了一样的疼。” 他走过来,摸摸我的脸,笑容有些可怕,“所以说,你要听话,不能背叛我,不能离开我,要不然我就把比这更可怕的,更容易让人上瘾的东西注进的身体里,到时候,你就算是想离开,也会哭着喊着要留在我的身边。” 我嘴唇发白,清楚的知道他所说的会让人上瘾的东西是什么。 我硬撑着笑,“怎么?我现在还不够听话吗?跟条狗一样的待在你身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还不够贱吗?” 他瞥了我一眼,“既然犯贱了,就给我一直贱下去。” 他搂着我的肩,刚才那个阴气森森的他又消失了,他说:“走吧,出去买衣服去。” 我们去的是一个极其高大上的商场,用晨夕之前告诉我的话说,这种地方进去了,走一步都跟要钱似的,钱包里没点银子的人都不敢进去。 陆许南带着我随意乱逛着,至少在我看来是乱逛,原本以为和他出来逛街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但是他逛起商场来也是一点不比女生要弱。 看见一个店,就让我进去试试,我推辞,“直接看礼服吧,我现在不缺衣服穿。” 他挑眉,好看极了,“刚刚不是说要听话吗?” 我识趣的闭上嘴巴,不再多说,他觉得好看的衣服我都去试了,并且他也都买了下来,不眨眼睛的刷卡的那种,简直就是霸道总裁上身。 我基本把女装店都逛了个遍,因为出门的时候穿着高跟鞋,脚都已经被磨破了,起了一点点血,当然我忍着痛,没有跟陆许南说,他避开我去接了一个电话,我一个人很无聊,眼睛四处的乱看,我想当时我应该戳瞎我的眼睛的,如果我什么都看不见就好了。 那样我就不会看见晨夕也在逛,不会看见晨夕被一个男人搂着,从那个人的背影我看的出他的年纪应该不小了,我看见晨夕对他展颜笑了,笑的很漂亮,晨夕拿着卡眼睛都不看的刷卡买衣服。 命运是天生的,老天爷有双无形的手掌控着我们每个人的人生,交织着我们的命运,最后才发生了那么许多的爱恨情仇,还有恩怨。 我一颗心慢慢的下沉,有些事情一眼就能看明白。 晨夕有别的男人了。 我没有看见那个男人是谁,全程都只看见了男人的背影,他的背影有些熟悉,我只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却死都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 我跟个猥琐的大妈似的尾随着晨夕,她很快就离开了商场,上了男人的车,我想了想,然后给陆许南留了一条短信,我说,我有事先离开了。 然后我就关了机。 我给晨夕打了一个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她才接起来,我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晨夕,今晚出来,陪我喝酒,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她有些迟疑,“今晚吗?” 我喉咙酸涩,“恩,出来吧,也好久没见了,我现在一大推糟心事,就等着借酒浇愁呢,对,不只是我,还有张文浩。”我放松了语气,“你还记得张文浩吧?就是那个基佬哈哈哈,没想到吧,我们里面最先结婚的是他,以前我以为会是你和子书呢。” 她停滞了一会,才说:“好,那你等我。” “恩,晚七点,老地方。” 老地方就是我们经常去的哪家烧烤摊子,便宜又好吃。 我倒不是心血来潮的想喝酒,原本今晚张文浩就约了我喝酒,他当然也约了子书,但子书十之八九不会和他一起出来,他只能找我陪他,还说什么单身的最后放纵。 我和张文浩八点准时就到了,倒是晨夕迟到了不少时间。 我板着一张脸,看着桌子上很是诱人的烤茄子,没打算动筷子,张文浩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深处筷子就要吃,被我打断了,我说:“晨夕还没来。” 张文浩仰头喝了一口酒,“你特么是不是要饿死我?本来就够凄惨的了,你还不让我吃,最毒妇人心!” 我凉凉道:“你老婆也是妇人。” 他捂着胸口,夸张道:“你能不能不提她?咱们快活的时候,你就别再把俗事说出来。” 我垂下眼,不吭声。 晨夕到九点才匆匆赶来,或许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自己脖子上的痕迹露了出来,我死死的望着她的脖子,指甲掐进自己的掌心。 晨夕一来就自罚三杯,“诶诶诶,姐姐我来啦,张文浩赶紧的给本姑奶奶节假。” 张文浩又替他满上一杯酒,“得嘞,娘娘你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 “这不是没死吗?你说说你都要结婚了,我心情可美了,想当初你还和我一起抢子书来着,当时我真想做了你啊。” “往事不要再提,你说说今晚怎么迟到了?” 晨夕一愣,转移话题,“你当年还一直问子书为什么不喜欢你?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因为子书也是男的啊哈哈哈。” 我胸腔中的怒气仿佛达到了顶端,我站起来,面目狰狞,“你还有脸提子书?” 晨夕被我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强装镇定,“你抽风呢吧?” 我指了指自己,笑破音了,“你才抽风,李晨夕,你自己好好想想自己做过的事。” 晨夕的声音冷却下来,“我做了什么事?” 张文浩看见我们两人一副快打起来的样子,赶紧拦在我们面前,“哎哟喂,两位姐姐啊,这不是演甄嬛传啊,你们不用这样啊,深呼吸,跟我念,姐妹情深,姐妹情深啊!” 我一把推开张文浩,对他吼了一句,“你闭嘴!”然后我转而对晨夕说:“你问我你做了什么?你他妈去勾引老男人!” 空气顿时凝固住了,我们三个瞬间都没有人再说话,晨夕像是失聪了,蠕动着唇角,硬是说不出一个字。 过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话,“我没有。” 我跟个泼妇似的上前,拉开她的脖子上的丝巾,我哽咽道:“你看看你的脖子,上边都长满“草莓”了,你还有脸跟我说没有。” 她拉开我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这就不能是子书干的吗?” 我脱口而出,“你放屁,我今天在lky商场看见了,不仅仅是你,还有一个男人搂着你,吻你,你今天为什么迟到了一个小时?答不出来吗?你他妈根本就是刚刚从那个男人床上下来!” 晨夕的脸色越来越白,有气无力的说:“你都看见了。” 我边流泪边说:“是啊,都看见了,你跟我解释吧,我好好听着,只要你说今天那个男人是你叔叔或者是你亲戚,我都会相信的,你说话啊!” 她唇边绽放出一抹绝美的笑,“你刚刚说的都是事实,没什么好解释的,你要告诉子书吗?” 她一点都不害怕我跟子书说,我的确不会跟他说。 “你真贱。” 她收起笑,“是,我就是贱,我不贱的话会大老远的跑过来被你骂?早知道我就该缠着那个男人一夜,不仅满足我的身体,还有钱拿呢。” 我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我想过她声嘶力竭的跟我哭诉,告诉我她不是自愿的,告诉我她知道错了,可是现在呢?全都不是这样。 张文浩抱着我支撑不住的身体,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天晚上,知道晨夕的事的不止是我和张文浩,还有子书。 子书听到了我们整场对话。 我并不知道张文浩在晨夕来之前,偷偷发了数十条短信给子书,有九条都是,你不来我就死给你看,但其中有一条是你不来拉到,反正晨夕来。 应该是灯光过于暗,而且又是背对着的缘故。 所以我们没有人发现子书僵硬的身躯,和他冰冷的、凄凉的眼神。 子书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自言自语道:“晨夕,晨夕,我是真的爱你。” “我也是会真的杀了你。” 给亲爱的你闷~ 上架感言。 嘿~这本书明天上架,就是说收费了。 恩,这次上架少了上本书的那种诚惶诚恐,心态好了很多。 这本书我写的特别开心,自己想写的,想表达的都写出来了。 即便是连载期间家里发生变故,我也一直很有热情的在写哈哈哈哈 这本书偏重青春风,有人说残酷,可现实就是残酷的。 看的人比我想的要多,我很知足,不至于到自说自话。 从上本开始就不止一个人说我写的虐,我也想过写的甜腻死人,但是我可能天生就是悲观的人,写不出特别欢快的哈哈哈哈。 但是这本不会是悲剧,我拿我的期末考核成绩发誓!(至于温婉婉童鞋喊我说下梗概我我我怕剧透惹哈哈哈,但是不会不会不会是悲的,大胆放心看!) 写文是我喜欢的事,正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我觉得每天都开心。 在学校里参加各种比赛,充实了自己,在网络中遇到各位,心灵上也有了很大的满足。 经常看见老读者的鼓励啊鞭策啊,真的觉得特别特别的感动,然后也有新的读者给我留言啥的,我也开心~ 好吧,还有重要的事没说,上架意味收费。 我还是那句话,你觉得在我这本书上花上几毛钱是值得的,那就继续看吧~ 你觉得不值得,那么我也接受。(这句话好违心噢~) 无论你们选择留下或者离开,我都接受。 江湖路远,以诚待人。 明天见各位~么么么哒~爱爱爱你闷~ 明天下午定时一点开始更新。 切割线。。。。 以下是黑岩充值详细步骤和注意事项: 1:充值前,先要登录黑岩账号,黑岩支持一键登录,只要你有qq号、微信号、百度账号、新浪微博账号等其中一种,都可以直接使用这些账号一键登录黑岩! 2:登陆后,点击网站首页最上面的进去后按照充值流程提示操作。 3:具体充值方法:黑岩支持8种充值方式,【网银】【支付宝】【微信支付】【短信充值】【财付通】【手机话费充值卡】【游戏点卡】【paypal】 现在详细说明一下每一种的充值方式。 【网银】这个需要你开通了网银才能充值,各大银行一般都支持,充值比例是1:100(即一块钱等于100个岩币) 【支付宝】拥有支付宝账户的人可选择。比例是1:100 【微信支付】有微信且绑定了银行卡,或者微信里面有余额的可以冲,比例是1:100 【财付通】和支付宝一样,比例都是1:100 【手机短信充值】比例是1:40(兑换比例低,有一定延迟到账有时候) 【手机话费充值卡】这个最方便最快捷的充值方法。黑岩支持三种充值卡,移动神州行,联通以及电信充值卡。报亭,便利店,超市都可以买到。充值比例1:85,比网银少,因为移动联通要从中扣取一点手续费。 【游戏点卡】这个和手机充值卡一样,很好买。不过黑岩仅仅支持以下几种游戏点卡,其他的不支持,买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分别是【骏网一卡通】、【盛大游戏卡】【征途游戏卡】【q币卡】【久游卡】【易宝】【网易卡】【完美世界卡】【搜狐畅游卡】【纵游一卡通】【天下一卡通】和【天宏一卡通】 充值比例1:70~75之间。购买请认准以上的几个,其他的游戏点卡都不支持! 【paypal】这个是专门给海外的朋友准备的充值方式,海外用户可以用这个! 另外,使用“黑岩”ios(苹果)客户端的朋友一定要注意,由于苹果系统的设定,在ios客户端充值的话,兑换比例只有1:50,另外一半会被苹果系统收去,很不划算,建议大家充值的时候从浏览器进入黑岩网,在网页版充值好后,再在客户端登录,这样就不用被苹果客户端收取一半手续费了! :充值完成之后,就可以对作品进行打赏和订阅了,如作品已上架,建议书迷朋友直接选择自动订阅,这样就省去了一章章订阅的麻烦,订阅过一次的章节,回看是不收费的。 还有疑问的可加客服mm的qq号咨询:2984543729。 第三十九章 喜欢我吗 我们三个人到晨夕住的公寓时,已经很晚了。 如果不是我非要来,我想晨夕是不会带我来的。 况且在大街上争吵确实不太好看。 晨夕打开门,从鞋架上拿出两双拖鞋,递给我和张文浩,我一看是男款的,倒也没有多少惊讶。 晨夕强笑两声,“我这里没什么客人过来,你们将就着穿他的拖鞋吧。” 我冷眼,没有接,我清楚晨夕口中的“他”指的就是那个男人。 我赤脚踩在地毯上,很舒服,不想穿那个男人的鞋,我觉得脏。 我环视四周,仔细打量着这栋房子,装修的很不错,墙壁上都是华丽的装饰品,而且风格也都是晨夕所喜欢的,我想那个男人对晨夕应该还不错。 我越过晨夕的身子做到沙发上,阴阳怪气道:“怎么?来你家做客,连口水都没得喝,看起来你的金主对你也不怎么样。” 或许是我和陆许南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嘴巴都变得恶毒了许多,我对晨夕说的话越来越刻薄。 晨夕仿佛没有听见我话里带着刺,“你要喝什么?” 我刚准备回答来着,一旁的张文浩赶忙坐到我身边,“诶诶诶,喝什么喝,刚才的酒都喝饱了,不用水了,不渴不渴。”他说完这句话,又在我耳边低声道:“姑奶奶,我知道你现在心里生气着,可今天真不是你俩吵架的好日子,你明儿冷静冷静再来呗。” 我横了他一眼,然后从沙发上起来,我看着晨夕说:“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你对得起子书吗?”我看了看墙壁上的东西,“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你难道没有想过子书吗?你扪心自问他对你怎么样?从小到大,他是不是把你捧在手心里,你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做别人的妾!” 她捋了捋头发,一点都不心虚,“是,我对不起他,可是我错了吗?我有什么错呢?我只是想要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用为生计担忧,发愁,不用再看房东的脸色,不用小心翼翼的活着,也不用因为嫌弃住宾馆贵就去肯德基待一个晚上,我不想一辈子都过得这样!等到人老珠黄再来抱怨自己当初有眼无珠。” 我不认同她说的,“子书那么爱你,你怎么舍得背叛他?你说白了就是为了钱,别给看自己找什么借口,可是你明明不至于到饥寒交迫的程度。” 她笑,一本正经对着我说:“我就是为了钱,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割舍不了的,奈奈,你总是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物,你遭受了许多不公,你觉得很多人都欠你,可是我呢?我比你好到哪里去了吗?没有!我甚至比你过的还要不堪,你知道吗?我爸当初来上海看我的那次,偷偷在我衣服里缝了一千块钱,这一千他要攒很久很久,可是在上海用不了几天就没有了,我爸一身的病,他不肯告诉我,而我也装作不知道,因为我没钱给他看,我不想,真的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穷的风餐露宿的时,大冬天的站在马路上,街上有个卖红薯的,他把自己最后卖不出去的红薯狠狠的踩在脚底,临走前说,即便是给狗吃,也不愿意施舍给我们,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发誓,将来绝对不要摇尾乞怜。” 她板着脸,不认同她的话,我问她,“钱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不过是你自己虚荣而已。” 地球上比我可怜,比我们更加难以生存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会个个都活不下去呢?不都是咬咬牙就过来了。 她侧过身,大方的承认了,“我就是拜金,就是虚荣,我知道你肯定会说,买了香奈儿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包而已。不对,那还是地位的象征,人是视觉动物,狗眼看人低,一样的道理,你穿什么决定了他们看待你的眼神,况且香奈儿用上了,就脱不下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过我明白,我说的有道理,晨夕说的也有道理。 我是对的,她也是对的。 我站在感情的角度上,她站在金钱的角度上。 我们都没错,那么是谁错了呢? 我忽然想起半娘,她一天到晚总是喜欢告诉我,她有多爱苏仁,多舍弃不了他,现在看来,她和晨夕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她是拼了命的要爱情不要钱。 晨夕是只要钱不要难能可贵的爱情。 而我,我只想要我自己好好的。 我没法冲晨夕大吼大叫,我发现在经历那么多事之后,我已经学会了平和的接受,我不再那么容易愤怒了。 或者说,我能理解晨夕,当然,不是接受晨夕的决定。 我伸出手,摸了摸墙上价值连城的装饰品,就是这个小小的东西横梗了爱情。 我转过身,问:“晨夕,你还爱子书吗?” 她垂下眸子,摸了摸口袋,似乎在找烟,但是摸了半天也都没有找到,索性放弃了,她喃喃道:“爱啊,当然爱了,可是啊,我最爱的还是钱。” 我抬起头,看着她,我说:“你既然还爱他,就一辈子都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要不然他会疯的,不过晨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真的能瞒着他那么久吗?” 晨夕苦笑,“是,瞒不住,我也想他一辈子都不知道,可那是不可能的,子书迟早有一天会发现,所以奈奈,你不要提前告诉他,你让我多拥有他几天好不好?我贪心,爱情也要,钱也要。” 我喉咙酸酸的,我能如何呢?我真的不敢想象子书知道这件事的后果,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也是一只鸵鸟,只会逃避,我说“好,我不告诉他。” 晨夕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好什么呢?不过是自欺欺人。 我觉得这间房子让我感到很压抑,我一点都不想多待,我没有问晨夕那个男人是谁,一是我不想知道,二是我怕我知道忍不住去找那个男人。 离开的时候,晨夕好像哭了,声音有点哽咽,她说:“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奈奈,我真的一点都不后悔。” 世上从来没有回头路,也没有给你重新来过的机会。 我打开门的脚步一顿,没说话。 她擦擦眼泪接着说:“我就不送你,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这里了,我不想在这间房子里再一次见到你。” 我反唇相讥,“我也不想再来,不对,是不会再来。” 我离开的时候,张文浩还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因为一直在和晨夕说话,我根本没有注意到张文浩的动静,更没有发现他已经沉默了很久。 他不是一个静的下来的人。 “奈奈走了?”他问。 晨夕边喝水边点头,“嗯嗯,刚走不久,你怎么还留着?想和我过夜?” 他翻了个白眼,“滚,我不好你这口你今天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结婚?” “你管我。” 他突然才反应过来要穿鞋走了,他急忙忙的套好鞋子就往楼下跑。 他方才沉寂下来的原因是,子书回他的短信了。 要知道这可是人生第一回,也难怪他这么不淡定。 那是子书啊,他最爱的人啊。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子书会对他有所回应,毕竟曾经他是那样厌恶他,巴不得他滚的远远的。 子书就在楼底下,因为太过激动,以至于他都没有去想为什么子书会出现在楼下? 他的脑海里只记得子书刚刚发给他的那条短信。 子书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四十章 我只爱钱 那夜做完,陆钦文搂着她不着寸缕的身子,拿出一张金卡递到她手里,“你拿着,女孩子要让自己过的好一点,去买自己喜欢的衣服还有首饰吧。” 晨夕接过卡,温顺的躺在他的怀里,眼睛酸酸的,盯着这张卡,一动不动,她笑了笑说:“谢谢。” 第二天一大早,她忍着一身的酸痛,从床上爬起来,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她穿上衣柜里最好的衣服,仰着头就出门了。 她去了自己曾经工作过的所有商场,冷眼的看着那些曾嘲笑过她的女人,她看见了她们眼底的不屑还有嫉妒,尽管她们再怎么不情愿,却还要好言好语的伺候着她,因为她有钱。 她买了圣罗兰所有色号的口红,古驰整年的当月主打,还有香奈儿全部的经典款的包。 陆钦文对她很好,吃穿用度上从没亏待过她,还给她配了一个司机,她将买的所有东西都搬到车里,让司机送了回去。 她一个人踩着高跟鞋看着人来人往的街上,突然感到有点寂寞。 她看着商场对面的奶茶店,哪里的饮料廉价,她记得以前子书经常带着她过来,可是,她一点都甘心喝一辈子的奶茶。 她拦了一辆车回了公寓,打开灯的时候,她望着客厅笑了起来,她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间房子,温暖的不用怕被敲门催债的,完完全全供她自己支配的房子。 她整个人就跟泄了气一般,酒瘾上来了,她开了一瓶上好的红酒,价位大概在她半年的工资吧。 她仰头一杯杯的往喉咙里灌,以前在酒吧卖酒的时候,她以前在酒吧卖酒的时候庆幸自己千杯不醉的本领,可现在她只想醉的昏死过去。 她眼神朦胧,脚步踉跄的向卧室走去,扑倒在床,她将脸埋在被子里,忍着眼眶中的眼泪,低声笑了起来。 她一遍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晨夕,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不能后悔,也不能哭,这才是你应该要过上的生活。 她闭上眼,想了想,为什么要哭?陆钦文温柔,体贴,除开年纪大了点,和有妻有子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不足,总之比那些油头肥耳的男人要好太多。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从床上爬起来,将今天买的包、衣服还有口红都铺在床上,她跪在床中间,看着这些东西,手用力的将这些东西揽在怀里,又是哭又是笑。 她从钱包里抓了一大把现金,紧紧纂着,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喃喃道:“我只爱钱,只要钱。” ………… 张文浩忐忑的从楼梯上下去,脚底跟生了风似的快速,因为太过激动以至于他都忽视了,子书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子书是一路跟着我们到这里的,他隐藏的很好,我和晨夕都没有发现。 他也不知道自己跟上来做什么,可能只是为了确认某种东西,为了让自己死心。 他站在路灯下,看着楼上的某盏亮着的窗,他知道,那是晨夕住的地方。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只能说是直觉。 原本今晚他是没空来的,或者说他是不打算来的,张文浩对他的心意他一直都知道,他只觉得恶心。 可是张文浩最后发的那条短信还是打动了他,因为他也很久没有见过晨夕,他们两不是他忙就是她忙,上次和晨夕单独在一起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了。 本来他不会听到他们的争执,还有那些肮脏的对话,可是六爷临时有事需要他去做,他赶忙去了,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就迟到了。 所以说,都是命运的安排。 他伸出手,轻轻挽起袖子,看着上面可怕的伤疤,这些伤都是在帮六爷交货的时候弄的,不仅在手上,他的身上也都有,因为这个缘故,他都没有和晨夕做过了,怕她被吓到了。 他放下袖子,抬眸不知望向哪,他这段时间挣了不少钱,晨夕的生日快到了,他虽然现在还买不起房,但是已经有能力租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他还想着给晨夕一个惊喜,现在想想,应该没有惊喜了吧。 他的眼神越来越冷,直至没有温度。 晨夕啊,是他最爱的姑娘啊。 怎么能就这样背叛他呢? 一旦背叛,他就会恨上。 他恨了,那么就都是无边的黑暗了。 有些人或许会说自己不是个好人,但是他不会这样说,他只会说,我是个坏人。 事实上,他的确是个阴暗的坏人,除了对我和晨夕,他对别人没有同情心,没有怜悯,他冷漠,绝情。 只是他一直以来都伪装的很好。 子书沉浸在自己回忆里不可自拔时,张文浩已经走到他身边了。 昏黄路灯的灯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好看极了,张文浩一时看呆了。 这是他最爱的人啊。 是他怎么都忘记不了的人啊。 其实在高中张文浩和子书的关系并没有现在这样的生疏,他们两认识是因为我。 十几岁的年纪,两个男生的友谊很容易就促成了。 只是后来张文浩惊世骇俗的告白,将他们两的分界标明了,子书根本不会接受。 张文浩手足无措,一点都没有平时毒舌的样子,觉得自己词汇贫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那个,你怎么在这?还还还发短信给我,是有事吗?” 子书勾唇一笑,反问,“怎么了,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张文浩摇头,连连摆手,“不不不,当然可以了,你知道的,我对你一向没什么抵抗力,我巴不得你来找我呢。” 子书凉薄的眼神淡淡扫了他一眼,“恩,我刚好送朋友过来,知道你在这附近,也想找你叙叙旧。”他话锋一转,“对了,听说你要结婚了?” 张文浩低下头,“恩,要结婚了,也不小了,是要承担家里的责任了,不能任性下去了。” 子书点点头,双手插进裤袋里,“的确,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们边走边说吧。” 张文浩很珍惜现在的时光,是从来没有独处过的美好时光。 他做梦都在想着这一幕,没想到真的发生了。 子书突然开腔问:“你怎么也在这边?” 张文浩一愣,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想到晨夕的事,不敢告诉他,于是咬牙道:“我也是送一个朋友。” 子书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好巧。” 眼底的笑意瞬间冷却。 他们两人一直在路上走着,这条路好漫长,像是能走上一生,都走不完。 子书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深不可测的眸子紧紧锁在张文浩身上,他声音清透,“张文浩,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张文浩抬眸,张了张嘴,艰难的出声,“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还问?我知道你觉得我恶心,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再烦你了,之前说你不来我就去死这种话,只是想见你一面。” “对了,我结婚,你来看看吧。” 子书伸出手,放在他的肩膀我,眼睛直直盯着他,“不,我不是想说这些,过去的事,我不提,未来的事,也先不管。” 张文浩突然有点紧张,只感觉他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暖暖的,他问:“那你想说什么?” 张文浩的脑海里飘过,你不要结婚了,这样的话,不过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 夜里的凉风吹过,子书清隽而又低沉的声音趁着风落进他的耳里。 子书问:“你想不想和我做?” 他呆愣,反应不过来,“做什么?” 子书笑,晃眼极了,“爱。” 第四十一章 新婚快乐 张文浩结婚那天我才第一次见到他的新娘,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看上去应该是南方人,个子娇小,甜美的长相应该是比较讨长辈欢心的。 张文浩穿着西装站在新娘子旁边,因为婚礼还没正式开始,所以张文浩还在大厅里和我们闲聊。 我们指的是我和晨夕。 晨夕穿着粉红色的短裙,一点都不怕冷,她站在这里,显得清高孤傲,我和她都默契的忘记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张文浩的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心情看起来倒是不错,只不过我总觉得他的笑容很勉强,我看着他,指了指坐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的新娘子,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啊?哪里人?” 张文浩垂眸,随意道:“叶乐意,杭州人。” 果然如同我所说的,是个南方人,“杭州的姑娘一般都很漂亮,而且善解人意,南方人嘛,还是很居家的,你要要对她,可不能欺负了她。” 我絮絮叨叨的跟个老妈子似的,我实在太害怕我身边的人都不能幸福了,看看现在的我,再看看晨夕,没有一个人是真正过得好的,没有一个人是真的过上了自己十年前所期许的生活。 张文浩拍了拍我的头,“你是不是老的太快了,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说那么屁话,我娶她,难不成是为了虐待她吗?我张文浩好歹也是我们村子里的一霸。” 我没有牙尖嘴利,只是淡声道:“我是认真的,婚姻不是儿戏,我怕你以后会后悔,虽然你现在看起来嘻嘻哈哈的很乐意,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可是张文浩,我总觉得你并没有那么情愿。” 张文浩的手顿在半空,打着哈哈道:“你想多了,我是情愿的,我是乐意的,你这么严肃,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本来就是大喜的日子,我没有必要说一些丧气的话。 我拿起一杯香槟酒,对他说:“来,我提前敬你一杯,祝你永远是你们村子里的一霸,祝你将来家庭幸福美满,有妻有子!” 他笑了笑,“好。一定会的。” 一定会吗?谁都不知道。 一直没有开口的晨夕也说话了,她漂亮的脸上溢着真心的笑,和我一样,她也是真的希望张文浩日后能幸福的,她说:“奈奈祝福过的话,我也就不再说一遍,我就希望你以后千万千万不要缠着子书了,将他从你的脑海里删除!” 原本这只是晨夕的一句玩笑话而已,张文浩的脸顿时变得惨白,只不过由于刚刚喝了不少酒,上了脸而看不出来而已。 张文浩向后退了一步,说话的语速有些慢,“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你还是想想怎么把自己的那点破事瞒的结实了。” 哪壶不提开哪壶,我讶异的望向张文浩,看见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我以为我们几个人相处的时候,应该不会再有人继续谈这件事。 晨夕喉咙一噎,闷声道:“我比你聪明,再说了,没有人会做一辈子的小三,只是一两年,我能瞒住的。” 那边已经有人在催张文浩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晨夕,就转身过去了。 我站在晨夕身旁,我说:“晨夕,你确定一两年之后你能脱身?还有,子书不傻,一次两次他或许不会知道,一年两年他的眼睛还有细心是会发现的。” 晨夕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所以我才需要你帮我。” 我冷笑,“我怎么帮你?帮你和他上床吗?”此时此刻的我,当然说不出什么好话。 晨夕面露不悦,“你别用这些话膈应我,子书还不知道我搬家了,他迟早会知道,但是我住再那么好的房子里,他会怀疑。” 我下意识就接话,“你也知道他会怀疑。” 晨夕继续说:“所以,你帮帮我吧,你的办法比我多,总能想到一个合适的借口的是吧?” “比如?” “半娘比你早知道我的事,到时候我会和子书说,是半娘给我的钱,我一个人的说辞,他未必会全信,你的话他一向都不会怀疑。” 话已至此,不用她继续说下去,我也听明白了,要我和她一起骗子书。 “我不会帮你的。”我放话道。 “你会的,你是我的最好的朋友。”她语气笃定。 我嘲讽的笑笑,“我不会,真的不会。” “你会,我也是你最好的朋友。” 她说完就往张文浩那边去了。 我僵在原地,闺蜜这个词不是盖的,她了解我,我了解她,尽管我们两时常恶言相向,尽管我言辞刻薄,但是诚如她所说的,我确实会帮她。 仅仅只是为了维持现有的平静。 我已经听见舞台上主婚人的声音,我走过去,舞台背后正在播放着张文浩和新娘子的婚纱照,伴随着主婚人浑厚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像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 婚礼举办的酒店是一个中档的,不过布置的很漂亮,女孩子喜欢的纱布,鲜花都有,我的眼睛转了转,我问自己,有生之年,我也会这么一天吗?这样圣洁的日子我会有吗? 我四处乱看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我怎么都想不到的人。 我在酒桌上看见了子书,他头一回穿着西装坐在底下,似乎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他向我招了招手,我快步过去,没想到他也会来。 张文浩给他发了请柬我是知道的,我以为他不会来,毕竟当年撕的那么难看,而且子书一向对张文浩都厌恶的很。 我有点饿了,夹了一块红烧肉往自己的嘴里送,我说:“你怎么也来了?我挺惊讶的。” 他顺手拿起纸巾替我擦了擦嘴角上的油渍,笑的很好看,“瞧你吃的,满嘴都是,我怎么不能来了?他既然请了我,自然就希望我来,再说了,还能和你见上一面,不是挺好的吗?” 我带着点点试探,“你不介意啦?” 他摇头,“不介意了,大家都长大了,都想开了。” 我想,子书还是那么善解人意,总是会宽容我们,那么将来他如果真的知道了晨夕的事情,是不是也不会那么痛苦?会不会也选择原谅。 “那很好啊,诶,你没看见晨夕吗?她今天也来了。” 他的嘴角沉了下去,对我撒谎了,“见过了,她可能忙着工作吧,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的走了。” 晨夕的确是接了电话就走了,但是他们两个却是没有见过面的。 我不用想都知道打电话给晨夕的人是谁,除了那个男人,没有别的可能。 舞台上的婚礼已经进行到了宣讲誓词的那一段了,张文浩迟迟没有出声,目光朝我这边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看我,可我清楚,他是在看子书。 子书出奇的没有挡住自己的脸,也没有摆头就走,而是淡定的坐在原位上回望着张文浩,甚至还对他笑了笑。 我只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但是毫无头绪。 张文浩最终还是念了誓词。 “无论生老病死,我都愿意一直守护着她,爱她。” 说完之后就开始交换戒指,戒指被套上叶乐意的手指上时,张文浩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躲避,他的心很疼,疼得快死过去了。 他知道,他是一个懦夫,在世俗和感情之中摇摆不定。 回忆倒退到那天晚上。 子书说:“我们做吧。” 再之后,事情的发展就不受他的控制了。 他们去了酒店,子书全程都带着笑,他都觉得笑容不真实,躺在床上那一刻,他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就算是梦,也是一个美梦。 他是在底下的那个,子书用了狠劲,像是在发泄,他抱着子书,想温暖他冰凉的身躯。 最终他听见自己耳边的一声叹息,“晨夕知道一定会伤心死了吧。” 他太累了,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其实,他也伤心的死了。 爱情的疯狂就在于它的不受控制。 我们每个人都是爱的囚徒,都太渴望被呵护的感觉了。 第二天,两人穿戴好之后,子书嘴角含笑的问他,“三天后就是婚礼吧?” 他傻傻的点头,“对啊,你还记得啊。” 子书走过来替他整理了衣服,“是,记得很清楚。” 他看着子书,渴望从他嘴里听见一句的挽留,可是他失望了,子书浅笑,接着说:“祝你幸福。” 他拉住子书,红着眼问:“昨晚我们算什么?” 子书转过来,语气里是满满的嘲意,“你以为算什么?你不是这么玩不起吧?” 他气急败坏,“你耍我!你明明知道的,你为什么还来惹我?你就这么想看我抽不了身!?” 子书答道:“什么都不会改变,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不会改变,你的婚姻也不会改变。”他走近他身边,看着他,逐字逐句道:“新婚快乐。” “千万不要悔婚,要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你不会的吧?” 他沉默许久,才抬眸道:“不会。” “下次再见。”离开酒店时,子书就留了这样一句引人遐思的话给他。 真的还有下次吗? 第四十二章 你打死我 张文浩的婚礼办的很顺利,没有人抢婚更没有人闹婚,平静的就过去了。 我在酒席上喝了不少酒,脸红红的,有点醉了,不过我倒不担心自己回不去,因为陆许南让林风在酒店外等我。 尽管有伴郎给张文浩挡酒,但我看张文浩还是喝了不少,他一桌一桌的敬酒,走到我和子书这桌的时候,他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子书。 仰头喝了一杯白酒,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没看出他们两之间诡异的气氛。 我象征性的喝了一小口的白酒,脑袋昏昏沉沉,一直到婚宴结束,脑仁还是有些疼。 我比子书先离开,走出酒店大门,一阵风将我的醉意吹散了不少。 林风坐在车里等我,一丝不苟的,我自觉的拉开车门,上了后座。 “回去吧。” 我宁愿和林风相处也不愿意和陆许南单独待在一块,之前林风不爱说话,没事的时候,也几乎不开口跟我说话。 我将脑袋轻轻靠着车窗,眼皮渐渐耷拉下来,倒不是想睡,只是单纯的有些头疼,想休息一会。 到豪庭之后,林风将我放下车就走了。 我本来打算回了房间就睡,可某人就成心不让我好过。 我衣服鞋子都没脱直直的倒在床上,陆许南把我从床上捞下来,不让我睡。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抽风了? 我眼睛都睁不开了,就想着软软的床,然后睡一觉。 “起来。”他低声命令道。 我看都不看他,“我困死了,有事明天再说。” 他将我扔在地上,大踏步的往床头柜走去,从抽屉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扔在我面前。 原来是个手机,我被他迎面砸来的手机砸的可疼了,脾气一上来,我冲他吼道,“大晚上你又是要干嘛?我哪有惹你了?对你言听计从还不够吗?还想着和他私奔?!” 他居高临下的盯着我,脸色很臭,“你给陆许文发了什么信息?” 我这才发现我手里拿着的是我自己的手机,参加婚宴时,因为时间匆忙,我忘记带手机,又没时间回来拿,就没有带了。 陆许南的质问像是知道我发过的短信,他居然查我的手机!? 我从地上爬起来,“你偷看我手机!” 他大方的点头,没有要遮掩的意思,“看了又怎么样?” 我一张脸憋的通红,手指着他那张好看的脸,我说:“你不知道这是隐私吗?偷看手机你不觉得自己是个小偷吗?我是个人,我要有自己的空间!” 他拽过我的手,将我往他面前拉了一把,他说:“你的所有都是我的,你要的空间我给你了,你平时出去做过的事,我有管过你吗?我从来不干涉你其他的事。” 他也没有说假话,平时他对我管的确实不多,也不至于什么都要插一刀的样子,但是我心里就是不舒服,“是,可你看我手机,跟扒光我的衣服有什么区别吗?” 我发誓,我只是打了一个比喻。 他鄙视的看了我一眼,淡定道:“我扒你衣服的次数还少吗?” “……” “陈西奈,几天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不要再管陆许文的事,你那条短信又是什么意思?” 他轻描淡写的问。 我抬眸,“我没法不管,我不可能看着他和苏意结婚的,这不是在针对陆许文,我是针对苏意,这场婚事黄了,最痛苦的就是苏意了,毕竟她连做梦都在想着嫁给陆许文啊。” 他掐着我的下巴,有点疼,“把这些事都交给我不好吗?” 好,我相信全都交给他,他一定能天衣无缝的设计到所有人。 可是,我不相信他。 我怕他伤及无辜,把我一块设计进去,再说了,捅死仇人这种事,如果不是自己去做,那么还有什么乐趣? 一点意思没有。 “我只是喜欢自力更生。”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吐出这句话。 他轻轻笑了起来,冰凉的手指头触摸着我的肌肤,他问:“真的不是因为还犯贱的喜欢着陆许文吗?你敢说自己没有那个心思吗?” 我一愣,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样想?我知道他的占有欲一向很强,眼底容不得沙子,我不爱他可以,但绝对也不能爱上别人。 我否认的话都到了嘴边,却在说出的那一瞬间全都咽了回去,我有别的打算。 我想起来,陆许南之前对我动过手,正如跳广场舞的大妈说的,他打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一旦我激怒了他,他不是没有再次打我的可能。 我就是要他打我。 我发信息给陆许文说要和他私奔,是需要理由的,而被打的伤痕就是我和他私奔的理由,他会相信我,会心疼我,会不顾一切的跟我走。 我真的很想看看苏意被他抛下的那天。 想到这里,我微仰下巴,大着胆子对陆许南说:“对,我就是还犯贱的喜欢他,他是我夜里的白月光,是我心心念念想得到的男人,女人最难忘的就是自己的爱人了,我想和他一起离开这里,离开你。” 出人意料的,我没看见陆许南暴怒的表情,他神色落寞,“他就那么好吗?” 我笑了笑,接着说:“对,他长相帅气,为人单纯,之前虽然说对我不怎么样,可是现在却是爱惨了我,至于我一向没什么原则,他哄一哄我,我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那我呢?”陆许南突然问。 我怔住了,随即笑开,笑声里是显而易见的讽刺,“你?你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呢?你脾气不好,脑子还不太正常。”我顿了顿,“不对,何止不正常,明明你就是神经病,这样一对比,你觉得你还能怎么样?当然是不堪入目了。” 我尽力的去戳他的痛处,就等着他动怒。 他也没让我失望,眼眶通红,抬手就给我一个耳光。 这是第二次他打我,虽然是我自找的,但还是很疼。 这次比上次好点,我还能稳稳的站在他面前,我说:“恼羞成怒了?可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陆许南冷静了下来,碰了碰我脸上的指印,狠狠的掐上去,“你是不是自己找虐?故意的激怒我?我就是有病,我也知道有病,可你觉得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是正常的吗?” “全世界的人都是疯子。”他在我耳边低喃。 我呆愣的看着他,“你说的对。” 他笑,松开手,“你别惹我,我不想对你动手的,我也想对你温柔一点,千万不要自己作死。” 他看着我掌心里的手机,“别想着私奔了,敢跑我把你腿给打断,当着他的面,还有,不许喜欢他了。。” “他”指的是陆许文。 我摇头,“我不跑,但我该做的是也会去做,至于我喜欢谁,你都要管吗?” 他别开眼,捂嘴咳嗽了两声,“我就要管,反正你就必须得对陆许文死心,你也许会喜欢任何人,但那个人绝对不能是陆许文。” 他说的真霸道。 我问他,“你为什么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他张嘴,动了动唇,“因为我……”像是想到了什么,后边的话他没有再说出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无话可说呢。 我问:“因为你什么?” “没什么。” 说不出口的喜欢,是不够喜欢?还是太喜欢呢? 躺上床时,我们各有心事。 陆许南灭了台灯,漆黑的房间里,我仿佛听见了他的一声叹息。 他说:“不要再去找陆许文了。” 我闭着眼,轻轻的“恩”了一声。 不过,我骗了他。 我早就和陆许文约好时间了。 就在明天。 第四十三章 我要带你走 在清晨舒适的阳光中,我迎来了第二天。 陆许南出门的时候,还特地问了我一句,“你今天没有别的事吧?” 我没敢看他,低垂着头,淡淡回了一句,“恩。” 他若有所思,“好好待在家里。” 我不知道他这句话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总觉得他的话不单纯。 他一走,我就从床上起来了,穿了条裙子配上薄薄的开衫,这样的穿着在上海的深秋当然是很冷的,但陆许文就好这口。 我和陆许文约好的地方是交大的小公园,不过在去之前,我还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 化妆。 当然不是化普通的妆容,昨晚没能如愿以偿的让陆许南对我动手,那我今天只能做些假的伤痕了。 等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已经不早了,我拿了包就往交大去。 陆许文比我来的早,我从远处就看见他站在小公园的玉兰树下,如果不是他脾性太自私卑鄙了,我想现在我所看见的画面还是很养眼的。 我走过去,跟他打了一个招呼,我说:“你这么早就到了。” 他搓了搓手,似乎是有点冷,他傻傻的看着我,点头,“是,等不及了都。”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椅,跟他提议道:“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他点头,“好啊。” 谁能想到呢?我这么这么恨着他,现在居然能心平气和的和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好好的说话。 真是神奇。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我有点后悔了,关于整容。 为什么后悔呢?因为不值得。 我对陆许文的怨恨全都来自他给我带来的羞耻和伤害,可是仔细想一想,当时忍一下就好,忍一下就过去。 在生活中隐忍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这次就过不去了呢? 理由和晨夕说的一样吧。 因为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 可是,如果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依然不会放过陆许文和苏意,但是我的方式会有所不同,或者会柔和许多吧。 那样我就不会遇见陆许南这样可怕的男人,不会和他再这样纠缠下去。 陆许文戳了戳我的肩膀,问:“想什么呢?跟你说话你也没听见。” 我反应过来,没再出神,我换了口气说:“没什么,你刚刚说什么了?” 他变换了一种语气,扭捏道:“那天你给我发的短信是什么意思?” 我勾唇一笑,稍瞬既逝,我岔开话题,“我听说你要和苏意订婚了。” 他连忙接话,生怕我会误会似的,“是,但我跟你说过的,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你是我最爱的女孩子,我不爱苏意,一点都不爱。” 我想,这些话要是让苏意听见就好了,她听见了,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我侧过头,眸子里是满满的柔情,我明知故问,“那你为什么还和她订婚?” 他为难的看着我说:“我……” 我笑了笑,“我知道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吗?” 他表情落寞,“是啊,我父亲逼着我和苏意订婚,我没有选择。” 我叹息,“怎么会没有选择呢?” 无非就是舍不得荣华富贵,舍不得一辈子的安逸,这才是事实吧。 人都是自私的,总是先为自己想才会为别人想。 我记得一个作家曾经说过,男人,再怎么爱,身家性命总要排在前头。 这句话多么悲凉,多么犀利。 可这句话也是事实啊。 他望着我,眼神有些迷茫,喃喃道:“有选择吗?” 我主动握上他的手,对他轻柔一笑,“有的,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说你喜欢我,是吧?” 他点头承认,“对。” 我接着说:“我也记得那个时候我跟你说,我无法接受你,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他浑身一僵,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似乎是没有听懂我说的,“什么?” “其实我一直一来都是喜欢你的,之前拒绝你也有原因,可现在听到你要订婚的消息,我就再也忍不住了,我无法看着你和别的女孩子携手。” 我说的话很动人,也很虚伪。 他被我的话震的回不过神,我趁热打铁接着说:“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他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我的手,“你说得都是真的?” 我点头,然后缓缓将掀开自己的袖子,露出里面的肌肤,上面有着红痕,当然是用化妆品做出来的。 但是很逼真,而且看上去很可怕。 “你哥哥对我并不好,我也不是心甘情愿待在他身边的,是他逼迫我的,我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能更好的接近你。” “你看看我手上的伤,全都是他打的,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不仅是手上,我的身上被他留下了无数的伤痕,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演技爆发,我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 他一见我流眼泪,整个人都慌了,拿出纸巾替我擦了擦泪水,还安慰道:“你别哭,我真的没想到我哥哥是这样的人!” 他又是喜悦又是心疼。 喜悦的是我对他的情谊。心疼的是我“被打”出来的伤。 能激起一个男人的保护欲就是女人的眼泪。 我啜泣,逮到时机就问:“你也要订婚了,要离我而去了,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我是真的想和你一起离开,我们去一个美丽的小镇,好好生活。” 他脸上出现了些许松动,少年总是单纯的,以为离开了,就能摆脱俗世,不用为柴米油盐发愁。 他会纠结我一点都不吃惊,毕竟这是要他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跟我走,钱和地位,他总要挣扎一番。 他看了看我,又想到我身上的伤,或许是天气太好了,他没有纠结多久,就下定了决心。 他的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凑近了我的唇,吻了吻我。 “好,订婚那天我会宣布取消,然后我带你走,我们去远方,再也不回来了。” 达到了自己的目地,但我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我想刷牙,被他吻实在是恶心的很。 我咬唇,“那你一定要来。” 他揉揉我的头,“三天后未名湖,晚七点我等你。” 三天后就是他和苏意订婚的日子。 我扑进他怀里,“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你和苏意终于终于就要感受到我那时的痛苦了。 未名湖?那是一个美丽的湖畔。 不过我会去的,三天后的夜晚我会把他推下去。 我们俩“浓情蜜意”之时,都没有看见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 林风坐在驾驶座,透过后视镜看了看面色不善的陆许南,低声问:“先生,您要过去吗?” 陆许南的目光死死盯着陆许文放在我腰上的手,绷着下颚,冷声道:“不用了。” 林风冷汗连连,车子里的气氛太低沉了,他不用看都知道此刻他家先生的心情很不好,至于心情不好的原因,除了我还能有谁? 陆许南透过车窗看着我和陆许文相拥的身躯,牙都要咬掉了! “林风,开车。” 林风立刻踩了油门,汽车飞驰而去。 陆许南闭着眼,漫不经心的对着在前面开车的林风问:“你刚刚也听见了他们说了些什么吧?” 林风如实答道:“听见了。” 人的听力没有那么好,他们能听见,是因为陆许南在我的包里放了窃听器。 所以我胡说八道,诋毁他的那些话,也全都一字不落的到他的耳朵里了。 他想到我对陆许文说的那些话,兀自笑了起来,“东西在副座前边的盒子里,你刚刚既然听见了就知道该怎么做。 “记住了,未名湖,晚七点。”” 东西就是那瓶染了艾滋的血。 第四十四章 推他下去。 陆许文和苏意订婚那天,我死皮赖脸的求着陆许南带我去了。 他一开始是没有答应我的,甚至在我提出要和他一起去的时候,对我摆了脸色。 他是这样问我的,“我弟弟订婚,你去做什么?” 我想了想,然后回答他说:“我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女朋友,甚至都见了家长,你不带我过去,不是很合适吧?” 他凉凉的扫了我一眼,“很合适,你上不得台面,再说了,你就这么想去看他订婚?” 陆许文订婚仪式我是真的不感兴趣,我比较想看的是他悔婚,还有苏意的表情。 难得的场面,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所以我是一定要去的。 我仰头望着他说:“我不会给你丢人的,我只是想去看一看,你不要这么小气。” “我小气?” 我无语,好像又说错了话。 我摆手,赶紧否认,“不不不,是我小气,你就带我去吧。” 他抿唇,不开腔。 最后他还是答应了,因为我色诱了他,男人在床上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第二天去的时候,我很应景的穿了红色的礼服,美的很,和陆许南的黑色西装也很搭。 我和陆许南进场的时候,没什么注意,他的父亲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而陆母见了我们,先是瞪了我,然后冷声对陆许南说:“今天是你弟弟的好日子,你可千万别给我惹事情!” 陆许南乖得很,说出的话让人挑不出毛病,“母亲,您放心,我今天一定安安分分的不给你们惹麻烦。” “知道就好。”说完这句话,陆母蹬着高跟鞋就去和别的客人寒暄了。 我依偎在他的怀里,笑了笑说:“啧啧,你看看,亲生父母都这么不欢迎你,我表示同情。” 他掐了一把我腰上的软肉,我疼得龇牙咧嘴,他说:“闭上你的嘴,安静的给我看好戏。” 服务员从我们身边经过,我顺手拿了一杯红酒,抿了一口,然后说:“我闭嘴,你不爱听恩话我就不说。” 可他不爱听的话都是实话。 我百般无聊,陆许南不让我和他说话,也不让我和别人说话,我只能用眼睛看着所谓上流社会的人了。 我的眼睛珠子四处乱转,倒是看见了一个我不陌生的人。 苏仁。 今天他妹妹订婚,他出现在这很正常,他不来才怪,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 苏仁和那个女人举止亲密,但是我总觉得他们两之间有种疏离感,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相敬如宾。 我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应该就是他的妻子了吧。 我没过去打招呼,苏仁倒主动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他见了我,点头示意,然后对陆许南问:“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苏仁眼神略有深意,“好,一切顺利。” “你也是。” 我根本听不出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不过一看就知道没说什么好事。 苏仁没有和陆许南聊多久就走了,这样的订婚宴,等于是商业合作的促成大会。 苏意和陆许文已经上台了。 今天的苏意很漂亮,洁白的纱裙穿在她身上倒真的有种公主的感觉,或许是为了配合苏意,陆许文也穿了一套白色的西装,引人瞩目的很。 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陆钦文精神奕奕的走上台,开始了他滔滔不绝的讲话,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各个角落,“首先,感谢各位好友百忙之中抽空参加这个宴会,陆某荣幸之至,犬子和苏小姐的订婚,也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 话音刚落,就响起了掌声。 我也拍了拍手,不过,我拍手是等着好戏上场。 希望陆许文不会让我失望。 他的确没有让我失望,在陆钦文结束讲话不到五分钟,他就走上了台,在众人的视线中,笑了笑,凑近话筒,他说:“不好意思,各位,今天的订婚取消。” 我没想到他这么直截了当的就说出了这句话,我都要被他感动了。 我今天果然没有来错,我想这会是我人生中难忘的一个场景,当然,对苏意来说更难忘。 苏意脸上娇美的笑在听见陆许文的话时,瞬间褪去,脸色白的不像话,她甚至站都站不住,往后退了两步,扶着身后的人。 她抖动着惨白的唇角,半天说不出话来。 陆许文说完这句话后,神清气爽,迈开步子就要往外走,苏意突然冲上来,绊到了地毯,直接摔到了陆许文的脚下,她拽着他的裤脚,带着哭腔,“你不能走?!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的订婚仪式还没有完成,你不能离开我!” 陆许文嫌恶的看了她,毫不留情的一脚将她踹开,冷声道:“你发什么疯?” 苏意毫无形象的倒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许文绝情离开的背影。 她的眼睛里倒映的是我当初也经历过的抛弃。 陆钦文被这一幕气的直喊,“逆子!逆子!” 我心满意足的看着现在发生的一切,我知道陆许文现在已经在去未名湖的路上了,他去等我了,等着他以为的爱情了。 我冷笑,我和陆许文的恩怨,终于要在今天画上一个句号了,就是不知道这个句号圆满不圆满。 陆许文并没有看见我也在现场,因为我和陆许南来的晚,而他又忙着和客人们打招呼,自然没有注意一直隐藏在角落里的我。 我敢说,如果他看见我了,一定会拉过我的手,然后跟他们宣布,看见了没?这才是我的爱人。 我才不想要这样的事发生,我还想多活两年。 苏意坐在地上,不肯起来,也一直在哭。 陆母呢?噢,她瞪着我身边的陆许南,看起来她应该是误会了。 我拉了拉陆许南的衣服,我说:“好戏看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他答非所问,自嘲道:“悔婚这样的事发生在陆许文身上只有逆子两声骂,搁在我身上,不是死透了就是半死。” 我的话像是落在我的心上,堵堵的。 我说:“这样父母不要也罢。” 他挑眉,微诧,对我的话表示赞同,“也对。” 我想到未名湖畔的陆许文,于是开口,“我今天还要去学校拿点东西,我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我先走了。” 他很爽快的就答应了,眸光一敛,“去吧。” 我打了车,很快就到了未名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晚上九点钟,还早的很。 我也要让陆许文尝尝等待的滋味。 我就站在他背后不远处的地方,冷漠的盯着他的背影,我想看看他会等我多久。 一分钟还是一个小时? 我想错了,他等了我不少的时间,因为是背对着的缘故,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不过看他焦灼的走来走去,他应该不淡定,或者了,或者说,他等烦了。 他在烦恼什么?应该是害怕我不回来吧,他和家里撕破脸皮,不顾一切,而我却放了他的鸽子,他应该会和我恨他一样的恨我吧。 大概到了凌晨时,我才准备现身,我掏出手机给他发了短信,“我快到了。” 我一步步向他身后走去,可能因为他太亢奋的缘故,他都没有听见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响。 我慢慢靠近他,伸出自己的一双手,在他转过头来的一瞬间,狠狠地,狠狠地,将他推进了未名湖。 我确定他没有看见我的脸,冷眼看着他沉进湖底,一动不动。 我曾经说过,我了解陆许文。 他不会游泳。 那晚,我不知道,还有第三个人也在未名湖。 第四十五章 死了没? 我还只是一个女孩子,当然也会害怕,将他推下去靠的只是胸腔中那点点勇气,我脸色苍白,黑暗中看不见陆许文有没有沉下去,只听得见他在水中扑腾的声音。 我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声,陆许文,我们两不相欠了,无论你能否活着,我都不会再恨你,我因你而受到的劫难,都通通不计较了,我还给了你,亲手还给了你。 一报还一报,我不会遭受老天爷的惩罚的。 我一步步向后退,红着眼,转身,然后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我怎么不会害怕呢?我心里都要吓死了。 我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象着他死去的样子,他被打捞上来的面貌,他整个人应该会被水泡的浮肿,他好看的容貌也会渐渐腐烂。 我越想越害怕,脚步也越来越快,到最后我是用跑的离开未名湖。 我并不知道,在我走后,林风立马就出来,跳进未名湖里将陆许文捞了出来。 陆许文紧闭着眼,嘴唇泛白,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青黑,林风赶紧用手按了按他的胸口,使得他胸腔里的水都吐了出来。 陆许文咳嗽了两声,眼睛却还是闭着的,没有睁开,他应该是昏了过去。 林风松了一口气,没死就好。 陆许南缓步朝林风这边走来,冷冷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陆许文,眸子里没有半点情谊,他问道:“还活着吧?” 林风点头,“还活着,幸亏来的早,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他停顿了一下,紧接着说:“不过,先生,您怎么来了?” 之前不是说不来吗?突然出现就连他也没有心理准备。 陆许南的嘴角泛起一丝凉薄的笑意,他蹲下来,仔细的看了看地上的人,“我想了想,这件事还是我亲自动手比较好,毕竟是家事,再说了,我就是喜欢折磨别人的快感。” 林风恭恭敬敬的俯着身子,从口袋里将瓶子递给他,“先生,这是您给我的东西。” 陆许南从他的掌心里拿过瓶子,放在手里把玩着,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突然问:“林风,你是不是亲眼看见了她把陆许文推进湖里的?” 林风一愣,如实答:“是的,先生,我比陈小姐先到,所以都看见了。” 林风也被我的举动诧异到了,他也没有想到我会亲手将陆许文推下去,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陆许南淡淡道:“把你今晚看到的,都忘掉。” 林风秒懂,“是。” 他还以为陆许南是要维护我,可陆许南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也糊涂了。 “该记起来的时候再记起来。” 什么叫该记起来的时候? 陆许南蹲下身子,没有继续和林风说话,他冰凉的手指慢慢的掐上躺在地上的陆许文的脖子上,然后一点点的向上爬,他看着他,看着他的亲弟弟,内心里是一种诡异的平静,他对他这个弟弟没有感情,如果硬要说一个,那就是嫉妒。 嫉妒他得到父母所有的爱。 嫉妒他伪善的面貌。 嫉妒他平安无事的长大,做任何事都顺风顺水。 嫉妒演变成了恨。 他要陆许文来陪他,要陆许文的人生变得昏天黑地,永无宁日。 他拿起手上的针管,锋利的针头对准了陆许文的肌肤,只要他轻轻一按,这些染过艾滋的血液就会注进他的身体里。 他仰起头,清透的眸中有一丝挣扎闪过,不过一瞬间,那一点点挣扎就全都没有了。 他想起来,小时候,每次陆许文恶劣的陷害他之后,总喜欢对他说上一句,哥哥,你对我最好了。 他冷下眼神,毫不犹豫将针头插进他的皮肤里,血液缓缓流进血管,有些事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既然我对你最好了,你就回报我一次吧,让我也看看你痛苦的想死的模样。 直到陆许南收回针,才站起来,他看都没看地上的人,径直对林风吩咐,“把他丟回他自己的公寓。” “是。” 林风走后,陆许南并不急着走,他走到未名湖边,站在我站过的位置,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胆真大。” 他望了望远处,咬字道,不知是在问谁,“你会不会也有一天这样对我?拿一把刀毫不犹豫的捅死我呢?” 他自己回答,“一定会吧,不过我不会给你捅死我的机会,要死我们也要一起死。” 他走回车里,从车上拿出一个摄像机,倒不是他刻意的放在车里的,只是那天苏仁带着弦弦出去玩,落在他车里的。 他今晚如此爽快的就放我走,不过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我要去的地方,他一路尾随着我,坐在车里边抽烟边看着我,从我迈出脚步的那一刻,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我想要做什么,鬼使神差的他头一次没有只是看好戏,而是拿出摄像机将我推人的整个画面都录了下来。 录下来做什么呢?噢,将来我想走的时候,他手上有多了个留下我的筹码。 他不傻,我也不傻。 我会跑吗?答案是一定得。 在陆许文被我推下未名湖之后,我就做好了打算,我要离开上海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当然了,这个打算我没有对陆许南说过。 当天晚上陆许南和我都没有回豪庭,我去了子书哪里,以我和子书的关系,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凌晨一点钟,子书来南京路接我。 他脸上倒也没有被我打扰睡眠的不耐,他拿了一件外套,看见路边瑟瑟发抖的我,赶紧披在我的身上,语气里没有责备,而是透着浓浓的关怀,他问:“怎么穿的这么少?” 我裹紧了衣服,笑了笑说:“出来夜店玩,难道穿的严严实实?不得露个大腿什么的嘛?” 他搂着我的肩,带着我上了车,“说不过你。” 上了车我才反应过来,子书什么时候有车了? 子书替我系好安全带,我抬头问他,“这车是哪里来的?” 子书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僵,勉强的对我笑了笑,然后说:“现在不都是流行公车私用吗?我也跟了回潮流。” 我早就知道子书不在医院工作了,哪里来的公车给他用? 我不忍心戳破他,大致也能猜出来车是怎么来的。 “做生意”挣得钱买的吧? 在开车的途中,子书像是无意的问了我一句,“你最近有和晨夕见面吗?” 我浑身僵硬,“恩,见过。” “看来在她心中的地位,我还不如你啊,我怎么约她,她都没时间,怎么轮到你,就有空了?” 我之前答应晨夕替她瞒,是说的真话,我不能告诉子书我知道的事。 我苦笑,“或许真的是太不凑巧了,她有多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可能过段时间就好了。” “要过多久呢?”他问。 我略迟疑的接话,“我也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晨夕什么时候会和子书坦白,或者说晨夕什么时候离开那个男人。 子书的笑容里带着讽刺,“是我不够体谅她了。” 我低着头,没吭声。 突然有点心疼这样的子书。 子书还住在小小的房子里,一张床,我倒是不介意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睡的,反正什么都不会做,但是想了想,陆许南如果知道这一茬,估计得撕了我。 我正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子书从柜子里拿了床被子铺在地上,对着一脸懵懂的我说:“你也是大姑娘了,我们可不能跟小时候一样睡在一张床上了。” 我垂眸,“恩,那我睡床。” “好,晚安。” 灭了灯,黑暗中,我和子书都没有睡着。 子书叹息了一声,“奈奈,其实我有件事没有跟你说。” “什么?” “我和晨夕分手了。” 第四十六章 我对你不好吗? “我和晨夕分手了。”这个几字就像是惊雷一样狠狠的砸在我心口。 我的心里隐隐了有了某种猜测,却不敢确定。 我从床上起来,声音里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床头的灯我摸了半天才摸到,灯光重新照亮了房间,但我却不敢正眼看子书,我问:“你们两这是怎么了?” 子书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目光里多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疏离,他浅笑,笑起来特别好看,他说:“性格不合,三观不合,最重要的可能是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吧。” 我现在还无法确定子书有没有知道晨夕的事,分手的理由有很多,不一定是我想的那个样子的。 我问:“你们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们怎么舍得分开?” 子书清隽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他反问我一句,“是啊,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当然会舍不得了。” 我松了口气,他既然这么说了,应该就还不知道晨夕的事了吧?既然这样就是晨夕提出的分开,这就是晨夕的选择吗?她不要子书了? 我还是觉得难以相信,毕竟几天前,她还恳请我不要把她的事情告诉子书,怎么突然之间就选择放弃了呢? “分手是谁提的?” 子书看着我说:“是我。” 我心里一颤,不可思议的望了他一眼,“子书,你怎么会想要分手?” 这个世界上,除了晨夕的父亲之外,子书是最爱她的人,这么多年的爱和拥有,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子书对我笑了一声,“是她先不要我的。” 因为这一句话,我几乎能肯定子书知道晨夕的事了。 子书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床边,他掀开被子,坐了进了我的被窝之中,他跟小时候一样抱着我的身子,他在我耳边轻轻的问了一句,“奈奈,从小到大,我对你怎么样?” 我睫毛轻颤,鼻子酸酸的,我感觉自己都快要哭出来,晨夕还能找出一个父亲比他好,但是我的世界里,真的是找不出一个比子书对我还要好的人了,他对我没有企图,没有亏欠,有的只是永无止境的包容。 “很好。” 他的眼睛距离我很近很近,我们四目相对,我甚至看见了他眼睛里对我的一点点埋怨,他说:“是啊,我也觉得我对你很好很好了,甚至有时候我对你比对晨夕还要上心,我可能对不起很多人,但是奈奈,我对你真的无话可说了。” 我红着眼,含着泪水,我说:“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是我答应晨夕替她瞒着所说的。 他松开我,背向后一仰,靠在墙壁上,“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呢?你实话跟我说吧,是不是晨夕在你心中的地位比我高,所以你宁肯瞒着我伤害我,也不愿意为我想想。” 我摇头,“不是的,这件事我没有比你早知道多少,我也想告诉你,可是我说不出口,你这么爱他,你知道了一定会受不了的。” 他自顾自的笑起来了,“我知道,你是为我想了,可是,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有些事情我还是承受得起的。” 子书的笑容真好看啊,像冬天照进雪地里的阳光,暖暖的。 “你舍得吗?”我问。 “舍不得,可是再怎么舍不得,我也不要她了。” 子书不是不爱了,而是太爱了,爱到眼睛珠子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在我知道晨夕被包养的事情之后,我也曾经想过,如果将来她和子书分手了,那我们三个之间的友谊会不会变得面目全非?答案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但是子书和晨夕,我一个都不能松开。 他们是我世界唯一的亲人了。 “子书,你真的怪我吗?”我又问了一遍。 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不怪你,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又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只是有点伤心而已。” 眼泪仓皇落下,我伸出手抱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这个姿势亲密吗?但是对我和子书来说再平常不过了,因为我们都是对方的亲人。 我边流眼泪边说:“我只是想要一个万全的结果,我不想你们分开,可是我也阻止不了晨夕,说实话,我一开始知道是有点崩溃的,可是后来我也能理解晨夕了,她只是太想要幸福了,她之前过的太苦了。” 子书拍着我的背,安抚我,“别哭了,恩,不想这些事了,以后就这样了,我和晨夕的事你也别管了,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他的安抚还是很有效果的,我渐渐平静了下来,我阖下眼眸,答应他,“好,我不管你们之间的纠葛了。” 我们以相拥的姿势睡了过去,第二天子书比我先醒过来了,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他一双深眸紧紧望着我的脸。 我也没有不自在的感觉,我笑了笑,“你看什么呢?” 他摸摸我的脸,“傻姑娘,我只是感觉我们突然之间就长大了,我看着小小的你长大变成现在这样,觉得时光好神奇,以前我们还是没人要的孩子,可是现在我们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是啊,好像长大这件事也没有那么短,那么慢。” 他起身,穿了件外套,回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我,“你多睡会吧,现在还早,我洗漱完就出去给你买份早点,然后中午你应该也没什么事,我们一起去顿饭吧。” 昨晚本来就是大半夜才睡,困得不行,我将头闷进被子里边,“恩,弄好再叫我,我晚点再起来,困死了。” 我听见子书在洗手间洗漱的声音,心里很安心,就仿佛都不会做噩梦一样安逸。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昨晚陆许文被我推进了未名湖,大学城里的湖畔,死了人应当第二天就会有新闻出来,我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了,整个人都清醒了。 我走进洗手间,对着正在刷牙的子书说:“你待会出去的时候,带份报纸回来。” 他一愣,“你居然还看报纸?” 纸媒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年代,除了年纪大一点的人,平时很少有人买报纸。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看你家的窗户有点脏,所以你买点报纸回来,擦一擦。” 子书替我挤好牙膏,放在水杯旁,“好,一会我就出门,你睡好了就起来刷牙洗脸。” “等等。”我拉住了他的手,在他不解的目光下解释道:“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我现在我也不想睡了,一起出去逛逛呗,顺带还可以和路边的大爷大妈打个招呼什么的。” “好,那你先刷牙。”他指了指水杯说道。 我快速洗漱好,随意套了一件子书的外套就跟着他出门了,我自然而然的挽过子书的手,我们两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小夫妻,宽大的外套穿在我身上时,使得我看起来跟个小傻子似的,不过我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现在的样子。 虽然丑,但我自在。 手挽手走出小区的时候,一群大爷大妈望着我和子书,笑着打招呼,什么样的生活是最好的?大概就是这种平静的市井生活吧。 我和晨夕不一样,她害怕没有钱,没有地位,她害怕生活一成不变,害怕永远过着平凡的日子。 可我不是,我虽然也怕没钱,但我更怕没有人爱我。 我脸上的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我在子书家门口的小区看见了陆许南。 他的背靠在车窗上,犀利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第四十七章 尸体呢? 子书从来没有见过陆许南,所以没有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更没有注意到这个气质出色的男人。 倒是我,挽着子书的手不由自主的放了下来,陆许南直勾勾的眼神让我有点害怕,我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等我,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他知道住所情有可原,稍微一查就一清二楚了,可是为什么他就算准我会在这里呢? 我想到了,我也是很可怜的一个人了吧,能够去留的地方屈指可数,不是豪庭就是晨夕哪里,晨夕如今已经搬家,我不会再去。 陆许南狭长的眸子里带着笑意,但眼角的笑没有半点温度,冰冷的像是冬天的雪,他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他抽烟的样子很帅了,他唇角泛着若有似无的笑,对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 子书一脸茫然,疑惑的问我,“你认识他?” 我垂眼,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子书解释,我和陆许南的事太复杂了,现在说不清楚,“恩,认识。” 子书那样细心的人,一眼就看出了我和陆许南不同寻常的气氛,“那我去买早饭吧,你和他聊聊?” 我点头,说了声恩,这样也好,我怕待会我和陆许南争执起来吓到子书,而我现在真的不想让子书为我的事情担心了,他的糟心事本来就够多了,一点都不比我少。 我说:“子书,你买一个份的就好,还有啊,中午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吃饭了。” 子书一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陆许南,瞬间了然,他伸手替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笑的温柔,“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我目送着他离开的身影,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嘴角的笑才慢慢的沉了下来,我将视线转回到陆许南的身上,他启唇,吐字道:“最后一遍,过来。” 我很想忽视他的话,摆头就走,我没这个胆子,我不怕死人,但我怕陆许南。 相爱相杀,也是一种相互依偎吧。 他虽然对我比较狠,但在一定程度上他确实可以保全我。 我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和他还挺般配的。 我将自己的身体移到他面前,他看了我一眼,一个字都没没说,将烟头扔到右手边的垃圾桶,然后扬起手扇了我一个耳光。 他的手落下来的时候,我想,如果他对我好一点,说不定我会喜欢上他。 我知道陆许南为什么会打我。 他是一个心理有严重疾病的人,他对这个世上的人都有着深深的怀疑,他不信任我,他潜意识里将我当成他那边的人,所以我不能背叛他,夜不归宿没关系,但是第二天早上和一个男人一起从住所里亲密的出来,就等于是在找死了。 我连一声闷哼都没有,他一共打过我两次,每次都让人记忆深刻,我庆幸现在是清早,小区门口的人并不是很多,要不然我还真怕打太极的老太太们一举将我送上头条,那样估计我得成为微博红人。 红了倒没什么不好,有名了,利自然而然就来了。 但是我不想以这样方式红起来。 “昨晚是我不对。”我语气诚恳,态度要多好有多好。 真是,明明挨打的人是我,道歉的人居然也是我。 这个世界真疯魔,不过这次我倒没有多疼,当然不是我脸皮厚的缘故,是陆许南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应该就是吓吓我吧。 “上车。” 我惟命是从,乖乖的跟着他上了车。 他一上车就开始扒我的衣服,我特么都要被他吓死了好吗?一大早的就给我这么多冲击,幸亏我没有心脏病。 我揪着衣服,问他:“你不会想在车上跟我那啥吧?” 他低低的笑出声,这回的笑倒没有作假,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我蠢,“你想多了,就是想看看你昨晚和他的战况如何。” 他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他误会了。 他肯定以为我和子书上过床了,于是我耐心的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就是你刚刚看见的那个男人就是很普通的关系,你肯定查过了,他有女朋友的。” “恩,刚分手。” 我勒个擦,他不会以为子书是因为我才分手的吧?姐妹因为一个男人撕逼,这样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啊。 “是啊,所以我这不是来安慰他了吗?” 他神色缓和了很多,脸也不像之前那么阴沉,至少让我没有那么畏惧了。 他的指尖突然触碰到我的脸颊,他眸色深沉的望着我说:“我刚刚没有很用力。” 所以呢?我要回你一句,谢谢了?我在心里想。 “但我想你应该还是挺疼的,这次是我冲动了,我向你道歉。” 有生之年居然能听见陆许南跟我说一句对不起,我也是难得。 一句道歉就完事了?我不敢这么回他。 “我接受你的道歉。” 他轻笑,“撒谎,我让你打回来,省的让你以为是我欺负你。” 你欺负的还少吗?! 我打他的欲望是有的,谁让他一直欺压我,方才他是真的冲动了,看见我和子书站在一起的画面,刺激到他了,他才会变得不像他自己。 可我不这么认为,冷静如陆许南,我只会以为他就是单纯的想打我。 尽管他开口让我打回去,可我还是怂了,我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他突然用手按住我的后脑勺,将我的头往他的胸口上压,我有点难受,调整了一下,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我,他说:“真的不用?我绝不还手,心里有气别憋着,让你撒气你就撒,磨蹭什么?” 他这么说了,我也没必要继续矫情下去,不客气的将锋利的牙齿狠狠地咬上他的肩膀,我咬的很用力,牙齿上都见了血。 他却连疼得声音都没发出来,我心里怎么可能不气呢?凭什么他想打我就打?我的脸很疼,他既然让我打回去,我就让他也尝尝痛的滋味。 我的下巴都要僵了,他还是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我有些挫败,“你都不疼吗?” 他愣了一下,“没什么感觉。” 我收回牙齿,顿时觉得无趣,“不咬了,我也不报复回去了,只要你下次别打我就成了。” “只要你不刺激我这个神经病,我还是会宠着你的,站在你这边。” “什么叫刺激?你这样刀枪不入的人还怕刺激?” “怕,刺激就是今天你和那个男人手挽手,有说有笑的走出来时的样子。” 我理解了,“哦,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嘛,搞得我还以为你喜欢上我吃醋了呢。” 他忽然间就沉默了,我接着说:“我应该很不讨人喜欢吧,这么多年,跟我告白过的男人都屈指可数,怎么就没有人愿意爱我呢?” 其实我不贪心的,只要有一个人真心的爱我,我一定会百倍的爱回去。 我啊,真的是一个缺爱的孩子吧。 不对,是缺爱的女人吧。 “我先带你去吃早饭。” “好啊。” 车子驶出去的一瞬间,我看见一位老大爷拿着老花眼镜在看报纸,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出来干嘛的,我准备让陆许南停车,告诉他,我要下去买报纸。 不过这个念头,马上就被我打消了。 他是陆许文的哥哥,如果陆许文的尸体今天被发现了,即便是感情再怎么不好,他今天都不可能出现在我面前。 要么就是陆许文的尸体没有被发现,要么就是他没有死。 我心一凉。 第四十八章 我不要你了 对一个人最好的折磨是什么?是用刀子捅进他的身体里,肆意的搅动着吗? 不对,真正的报复都是对心灵对脑子的折磨。 就好比有些人宁愿的癌症也不愿意得抑郁症。 子书的报复心很重,他温柔细致,可是这一些都是有前提的,当他决定要恨一个人时,那便也会是最狠绝的报复,他懂不用任何的刀枪棍棒,就能让一个人生不如死。 子书和晨夕提分手那天,就是张文浩的结婚那天。 婚礼结束之后,子书就在酒店门口等着晨夕,他站在风中,表情是凝重,晨夕酒量好,在婚宴上喝了不少酒,也许是喝多了的缘故,晨夕一直没看见他,还以为他并没有来参加婚礼。 晨夕脚步略微虚浮的走出酒店,眼神朦胧,看见子书笔挺的身姿时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自言自语道:“你真是想他想疯了,看见个人就是他,看来今晚真是喝了太多了。” 她边说边朝着自己的车停放方向走过去,子书伸手拦住她,控着她的腰部,一如既往的挂着笑,“想什么呢?没看见我。” 晨夕摇了摇自己沉重的头,仔细的看了看,眼神逐渐清亮起来,恍然发觉应该不是看错了,她顺势倒在子书的怀里,用撒娇的语气道:“看见了,还以为在做梦。” 子书的笑容僵了僵,揉了揉她的手,声音轻轻的,“怎么会,不是做梦,我就在你面前呢。” 晨夕将头从他的胸膛里抬起来,不解的问:“你怎么在酒店门口?等我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要是知道你在这,我肯定早就出来了。” 子书敛了笑,眼神冷冷的,晨夕却没有发现他神色的变换,“不是啊,今天张文浩结婚,我也来了,方才在里面,你没看见我而已。” 晨夕诧异的张大了嘴巴,她一直都是知道他和张文浩不对付的,尽管她也知道张文浩一定给他发了请柬,但真没料到他会来。 “你介意张文浩高中时候跟你说的话了啊?” 子书摇头,“陈年旧事,有什么好介意的?再说了,我们这么久没见了,我也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晨夕也没发觉子书的情绪不对,“你不介意了也是好事,你刚刚在里面怎么不跟我打招呼?” “给你一个惊喜。”他答。 晨夕笑倒在他的怀里,“你就是最大的惊喜。” 夜里的秋风实在是太大了,吹的晨夕冷的直打哆嗦,她越冷,靠着子书的身子就越近,子书抱着她上了自己的车,踩上油门的一瞬间,忽的转头问了一句,似是故意,又似是无意,他问:“是去你住的地方?还是我哪里。” 晨夕垂着头,浑身一颤,良久后才闷声道:“去你哪里吧。” 子书的眼角含着嘲讽的笑意,“我突然想起来,今晚奈奈说去我哪里蹭一个晚上,还是去你哪吧。” 晨夕抬起头,紧张的揪着自己的衣服,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端倪,她说:“我那边不是很方便,要不咱们就酒店吧?” 出乎她意料的,子书很爽快也没有任何疑问的就同意了。 “不用,我知道好去处,我带你过去,你一定会惊喜的不得了。” 或许是这次的红酒后劲有点猛烈,又或许是晨夕这次真的喝的太多了,车子开了没多久,她就将脑袋靠在玻璃窗上,闭着眼睛,缓缓睡了起来,倒不是深眠。 睡眠中的她当然不会知道车子行驶的方向,是朝着那所她现在居住的、陆钦文给她的公寓里。 子书从衣兜里掏出烟,就着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躺在座椅上,他侧目看了一眼晨夕,眸子里的嘲弄此刻丝毫没有掩饰。 晨夕是被车子里的烟味呛醒的,她睁开眼看见子书在抽烟的时候,除了吃惊都没有别的想法,因为我和她都以为子书是不会抽烟的。 子书笑,“醒了?” 她夺过他手里的烟,“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他凉薄的看了她,抿唇,“很早以前,我都记不清是多久以前了,只不过你没发现而已。” 晨夕张嘴,一连串的质问和责怪都要说出口了,抽烟对身体不好等等之类的话,却在看见车窗外的建筑物时,全部都咽了回去。 “这是哪?” 子书轻蔑一笑,“这是哪里你比我熟,明知故问给谁看?” 晨夕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心脏涌去,她都要承受不住,她的手还在发抖,艰难的吐字,“你怎么知道的?” 她想不通,他是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他的!? 子书打开车门,抬头看着上面的一扇窗户,“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们上去仔细说说吧,我也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模样的。” 晨夕静默,心下复杂,却又不得不跟着他上楼的脚步,从包里掏出钥匙的时候,她的手一直在抖,怎么翻都翻不到钥匙,她干脆坐在地上,耍起无赖,“我找不着钥匙,你别进了。” 别进去看,她对不堪的一面。 子书冷笑,拽过她的包,轻而易举就从里面找到了钥匙,然后又无比顺畅的开着门,他看见鞋架上的那双男士拖鞋,笑容就更冷了。 晨夕跟着他一起进去,站在门边,一动不动。 子书进了卧室,环视了一周,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换了一个方向朝卫生间走去,果然在卫生间的垃圾桶里看见了用过的避孕套的包装袋,他不介意垃圾桶的脏,用手指夹起包装袋,缓步走出去,他走到晨夕面前,将包装袋在晨夕的面前晃了晃,讥诮道:“原来你喜欢这个口味的。” 晨夕脸上毫无血色,看起来楚楚可怜,良久之后,才吐出一句话,“我对不起你。” 子书大笑,用力的扔了手上的包装袋,恶狠狠的看着她,“不,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你不要我也是我活该,可是李晨夕,你不该把我当成傻子一样玩弄,你不要我,我可以滚,但是你为什么选择背叛和欺骗?” “我舍不得你。” “可你还是不要我了。” 晨夕无法辩驳,是啊,她不要他了。 “我只是,只是等不起你了,我只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她说的那么可怜,他都要同情上她了。 “那就别等了,晨夕,我们分手吧,你做什么从今往后再也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了。”他一句话就将她打进地狱。 晨夕蠕动着唇角,一时说不出话,她上前抱着他的腰,死都不松开,“我不!我不同意。” “不需要你同意,你不要我,我也不会要你了。” 以牙还牙,一眼还眼,多好,多省事。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她问,咬牙切齿的问。 子书轻声笑,将她的手从他的腰上移下来,“重要吗?你觉得会是告诉我呢?” 晨夕不会怀疑我,她将视野放在了张文浩身上,她想一定是张文浩说的,她也没忘记张文浩是她曾经情敌的身份,而且知道这件事的人本来就不多,我不说,就一定是张文浩。 晨夕是一个固执的人,一旦这样想了,就会一直这样想。 “张文浩对吗?” 子书不承认也不否认,他转身就要离开,“谁说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晨夕,我再也不会对你好了。” 她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痛的要死,却一滴眼泪都没流。 他不是单纯的在伤她的心,他还有别的计划,提分手只是一个开始,真正能让晨夕山崩地裂的事还没发生呢。 第四十九章 伤疤 我度过了惶惶不安的几天,心里不平静的原因就是因为那晚将陆许文推进了未名湖,只不过我不安不是害怕他死了,而是怕他没有死。 且不说陆家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就算是一个普通的高校大学生溺水而死,也不会什么新闻都没有,如果被人发现了应该早就见报了,或者说交大的论坛也早就该炸了,可是我逛了大大小小的网站,没有一点关于这个的消息。 我只能旁敲侧击的从陆许南那里打探消息,他来我学校接我的那天,我问了他,“这几天怎么都没有见过你弟弟?按理说悔婚的事过了这么些天,再大的风浪,他也应该来上课了吧?” 陆许南凉凉的扫了我一眼,不阴不阳的开腔,“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不来上课?” 我上了他的车,“是我诱惑他逃婚的,他还说和我一起私奔,现在他人不见了,我还是有点担心的,你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 陆许南眉目一沉,随即道:“我没事去管他做什么,说不定他不知道在那个地方就被人弄死了呢,他没出社会,总会遇见一些心机深沉的人,死了都不一定。” 我心骤然发紧,“你这样咒你弟弟,真是铁石心肠啊。” “你放心,他死不了,就是他没死,我才咒他啊。”他突然对我说了一句,我回过神来,我看他说的言之凿凿,心底一沉,看来陆许文是真的没死。 他怎么会没死呢!? 我几乎是用了我最大的劲推的,而且他不会水,那样的时间那样的地点,根本不可能会出现人来救他! 真他妈是见鬼了。 不过,我对他的死活没有之前那么在意了,我该出的气已经出了,他欠我的,我已经用我的手讨了回来,可是我害怕他会怀疑我,虽然他没有看见我的脸,可是那天知道他在未名湖的人只有我,他不傻,自然而然就会怀疑是我推得,我要怎么摆脱这个嫌疑呢? “想什么?”陆许南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撇嘴,“没什么,就是想着可以找工作了。” 陆许南起了好奇心,“你有什么打算?” 我耸肩,一副不怎么在乎的样子,“不知道,没什么打算,再说了,我这学历,找个合适的工作并不是很难,等招聘会开始再说吧。” 他好心的提议,“要不来我的公司试试?” 我嗤笑一声,怪异的眼神望着他,“你那?不予考虑。” “为什么?”他没生气,反而淡淡的问我。 这还需要理由吗?本来每晚和他共处一室,同睡一张床就足够难捱了,我有病吗?去他的公司工作,天天和他朝夕相处,指不定一不小心就在办公室擦枪走火,真不是我想多了,而是他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们要公私分明,既然已经是合作的关系,不对,既然已经是睡过的关系,那就干脆一点,不能再发展其他的关系。” 他对我的胡说八道不置可否,“不是因为我?” 我愕然,他竟然这么直接就说出了我的心思,尽管他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我还是违心的摇摇头,“不是因为你,出了学校进社会,我总要自己闯闯,还有啊,我去你公司,你会给我走后门吗?” 我就随口一问,他倒没有随口一答,反而认真的回了一句,“不会。” 骗我一下会死啊?那你让我去你公司试什么? 我呵呵一笑,“真是公私分明啊陆总裁。” 他一双漆黑的眸子落在我身上,目光灼灼,“不是我公私分明,是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可以自己进来,退一步说,如果你过不了,我不会让你走后门,我会光明正大的让你进来。” 这话说的有那么点意思,我被他热烈的眼神看的面颊发疼,今天他这是怎么了?突然说这些会让人误会的话,突然对我这么好,这么温柔,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从学校去市区的路程过得飞快,平时陆许南几乎是不来交大的,今天来,无非就是要和苏仁一起吃饭,我真心不怎么想去,但苏仁好像对我挺感兴趣的。 吃饭的地方很别致,掩藏在一片古色古香的建筑当中,人也不是很多,这样的饭店应该是不对外开放,只对熟人的吧。 苏仁比我们早到,一开始我以为只有苏仁一个人,但是没想到苏仁还带了半娘。 说实话,我看不清苏仁对半娘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如果说爱,那也不像,因为苏仁每次看着半娘的目光都很凉薄,可若说不爱,那双眸子里的隐藏着的深情又不是假的,在此之前,我曾经观察过苏仁很久,他是一个理性的让人觉得残忍的人,他很能克制,他翩翩有礼,仿佛不会生气,在情绪上也没有太大的波动,从来都是云淡风轻,却又有一种对所有事都在掌控之中的霸道感。 感情这样的事,从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 可我这个旁观者,看不明白。 半娘的选择,我现在多多少少能体会了,我和她还有晨夕都只是做了一个选择而已,一个在外人看来不正确的选择,可是谁又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呢? 我选择了报复,不择手段的报复陆许文。 晨夕选择金钱,半娘选择爱情。 我们在做这些选择的时候,同样的丢掉了些东西。 我丢了良知,晨夕丢了底线,半娘也丢了原则。 我对半娘微微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苏仁并不知道我和她认识,我也不想让苏仁知道。 苏仁看了看我,在这里他说话好像是无所顾忌的,“你弟弟没有回家,也没有回你父母给他买的房子里,而是去了闵行区他自己的一个小公寓,好几天没出过门了,就算是出门看起来也很颓废。” 陆许南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恩,你继续帮我盯着他,总归是逃让他吃点苦头,然后乖乖的回家里。” 苏仁笑了起来,无害的很,“这件事就交给我,你弟弟他现在这样的心智,我能玩死他,不过,我看他好像没有回家的打算,像是在等什么人。” 陆许南不自觉的就瞥了我一眼,我心里“咯噔”一声。 “由不得他,等他没钱了,自然就会回家,我也有无数种方法让他回去。” 布菜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上了菜,我无意加入他们的对话,就只默默的吃着菜,倒是半娘在餐桌底下轻踹了我一脚,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眼睛的里充满了疑问,你怎么还和他在一起? 我也用眼神回了一个,这个问题太深奥,我回答不了。 我和半娘的眉来眼去没有吸引他们两的注意,该吃吃,该喝喝。 用餐过程中,苏仁还很贴心的替半娘夹了不少她爱吃的菜,不过半娘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开心,我没有心思继续想他们之间的纠葛。 当时我就想,我以后和陆许文也不要有关联了,全部都到此为止了。 该遭到的报应,他该得的报应都得到了。 还有苏意,未婚夫当众悔婚,对她这样要面子又爱陆许文的死去活来的人,也是很虐心。 想到这些,我就吃得更欢快了。 半娘再怎么不开心,在面对苏仁殷勤的示好,不可能一直冷着脸,没有一点表示,半年站起来,替他盛了一碗汤,端到他面前,“喝吧,是你爱喝的。” 我看着这一幕,手里的筷子不受控制的掉在地上,我不是惊讶他们的亲昵,让我惊讶的是,我看见了半娘白皙的手腕上,几乎全是伤疤。 触目惊心的伤疤。 第五十章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半娘手腕上的伤痕是我无意中看见的,虽然只有她不小心露出衣角的那一瞬间,但这个画面还是牢牢的记在了我的心里。 我当时并没有把这些伤痕同苏仁联想起来,怎么说呢,苏仁在我眼里虽然不是一个好丈夫、好情人,但是他也不是那种会动粗的人,尤其还是对自己的女人动粗。 我觉得他这样清冷孤傲的人是不屑于去做的。 我打算等饭局结束后再好好的问问半娘,没办法,我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毛病怎么都改不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半娘很合眼缘,我想和她说说话。”我对陆许南说。 陆许南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我没意见。” 言下之意,若是苏仁有意见他就管不着了。 苏仁打量着我,过了半晌,才松开半娘的腰,对我意味深长的笑笑,“你们聊聊也是好的,她没有什么朋友,难得有一个合眼缘的人,祝你们玩的开心。” 我点头,笑容苍白,“谢谢了,今天就夺人所爱了。” 苏仁没有说话,转而对陆许南开口道:“我们走吧,我还有公事和你谈。” 两个有气势的男人走了之后,包厢里的气氛都好上了不少,他们一走,我就上前,抬手开始解半娘的衣服,我想看看是不是我猜测的那样。 半娘挥开我的手,“你疯了!?” 我沉着眉眼,“你让我看看。”说完,就在手腕上用力,开始扒她的衣服,我跟个小疯子似的,直到看见她身上的伤,我才停住手。 我红着眼又替她穿好衣服,我问:“这什么啊?你身上这些都是什么啊!?” 半娘低着头,“吻痕。” 我笑了一声,抬眼凝着她,“你逗我呢吧!?吻痕是长这样的?你当我还是小姑娘呢?就你家吻痕是长条形的吧。” 半娘抬头,瞪了我一眼,“你不是小姑娘,你都为人妇了,你都懂,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就问了干脆利落的一句,“谁干的?” 她撇开脸,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你不认识。” 我翻了个白眼,“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认识,名字。” 她转头,漂亮的脸对着我,闪过些许不耐,“跟你说了又怎么样?你难道要拿着把刀替我报仇?” 我知道半娘轻易不会松口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况且半娘说的也对,我就算是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 可是我就是单纯的想知道啊,我不做什么,我知道了就好了。 “我就想知道谁舍得对你动手,你怎么又甘愿让他打,跟我说说吧,你不告诉我,我就死缠着你。”我还装腔作势道:“我就去你店里给你拉横幅,告诉众人你是个臭不要脸的小三。” 半娘给了我一个“谅你也不敢”的眼神,“这么好奇?” “不是好奇,谁会好奇这个,我这是在关心。”我发自内心道。 半娘终于还是告诉了我,“苏仁,是苏仁干的。” 我愕然,不知道此刻我是什么表情才是正常的,我干巴巴道:“你们两还有那种爱好,挺有情趣的啊。” “你别阴阳怪气的。” “你个傻叉,你图的什么啊?你口中所谓圣洁的爱?他不仅把你放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位,他还打你啊!”我觉得不仅我的世界观颠覆,我特么智商都没了,我不知道半娘到底怎么想的。 我以为半娘又会振振有词的拿爱情来反驳我的话,我以为她会劈头盖脸的对我说多管闲事,想象中的争吵没有来,她低声道:“是啊,我就是傻叉,我就是有病。” 我脱口而出,“你就是个神经病!” 她摇头,固执的纠正我的话,“我不是神经病,你是交大的,虽然不是学医的,但你一定也听说过一种病,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我愣在原地,当然知道她口里的这种病,我喜欢看医学类的书籍,对于这种心理上的症状是在了解不过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指被害人对施害人产生情感,甚至帮助其开脱的症状。 我在愣神的这会功夫,她又接着说:“从我和他在一起的那天开始,他对我就不好,他打我骂我,毫不留情的羞辱我,绝情的时候一点脸面都不给我留,我在他的手里吃过不少的苦头,可是对我最好的那个人也是他,他恨我,可是他也是极少数爱我的那个人,很矛盾吧,这就是事实,我恨不上他,我也想拍拍屁股走人,再也不用受这种折磨,可是我做不到。” “我最开始来到上海的时候,落魄的饭都吃不上的时候,只有他,对我施以援手,不仅如此,他还用他的笑容治愈了我,雪中送炭值得我记一辈子,我永远都忘不了。” “我去看过心理医生的,斯德哥尔摩这个名词还是她告诉我的,你知道我一向是没什么文化的。” 我走上前,轻轻抱住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她最痛苦的回忆和最幸福的回忆原来都是一个人给的。 我含着眼泪,哽咽道:“忘不掉就不忘了,可是你身上的伤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为什么要打你啊?他不爱你为什么又要和你在一起?” “他爱我,他也恨我,有爱才有恨。”她说着话的时候,眼角甚至含着笑容。 我不清楚苏仁为什么会恨半娘,其中一定是有我不知道的事,那种恩怨折磨着苏仁也折磨着半娘,苏仁应该也很纠结,想爱她也做不到,放她离开就更做不到了。 如果不是半娘我也想不到医学上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有些我自己想不通的事突然之间就明白了,我总是是懂得了我曾对陆许南的那点点悸动是从何而来,我也明白了我为什么对陆许南有畏惧,但却始终没有恨,或许我和半娘是一样的吧。 长大以后没有什么人爱我,没有什么人包容我,更没有人会使我心里泛起涟漪,可我心里也清楚,我对陆许南的那点悸动不够深刻。 我和陆许南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我们都相信爱,但是我不都不信自己身上有爱,我们憎恶着这个世界的同时,又爱着这个世界。 陆许南看起来无恶不赦,狠毒无比,但其实如果非要我说出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倒也真的没有,可是他也不是一个好人,就和我一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残忍的人。 下午,我无处可去,又无聊的荒,就和半娘一起回了她的家,我们两个躺在阳台的沙发上,今天的太阳特别的好,柔柔的,温暖的很,照拂在我们的脸上也不是很烫,我享受着这样难得的日子,我伸出五根手指头,阳光透过缝隙落在我的脸上,我不由得感叹一句,“天气真好啊。” “这么好的天气,你舍得窝在我这里,不出去看看。” 我翻了个身,喝了一口她鲜榨的果汁,摆摆手,“不出去了,一个人逛也没什么意思。” 她不以为意,“怎么会一个人,还有晨夕陪你啊,你一个电话,她跨过刀山火海也会过来陪你。” 我尚不自知半娘已经知道了晨夕的事,我扯了扯嘴角,“算了,她平时工作也挺忙的。” “我都忘了,你们早就已经长大了,想一想,我们已经认识这么多年了,也难得我们这群人还没有散,不过奈奈,你说我们能一直这样好一辈子吗?” 我、子书、晨夕还有半娘,我们能一辈子好下去吗? 我轻轻闭上眼睛,忽的觉得洒在眼睛上的太阳有点疼,我叹了一口气,“会的。” 我像是在回答她。 又仿佛是在对自己说。 第五十一章 你凭什么 我是一个很会为自己打算的人,尽管那天跟陆许南说不急着找工,但是真正到了学校的工作招聘会开始的那天,我还是很激动,心里有那么一点迫不及待。 现在这个年代,找工作和自己在学校里学的专业基本没有什么关系,交大是全国闻名的学校,前来招聘的企业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全球五百强的企业。 我走马观花似的在会场内转了一圈,手里捧着一沓打印好的简历,关于这个简历我还曾被陆许南狠狠的嘲笑了一番。 有个晚上,我占用了他半个小时的书房,他在浴室洗澡,我抓耳挠腮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写简历,才能吸引到用人单位的注意。 我头疼的不知如何下手的是自我介绍那部分,我不是一个很会将自己展示出去,我喜欢讲自己缩在一个让人看不见的地方,通俗来点说,我就是喜欢当个小透明。 我全神贯注的写着自我介绍,写的中规中矩,毫无特色,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陆许南已经站在我身后,他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边说:“如果你的hr,看见这样的简历我一定毫不犹豫的丢进垃圾桶里。” 我懒得抬头,继续写着我的简历,“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我已经写得很好了。” 他挤掉我一小块的位置,也坐了上来,指了指某处,“这样平凡的简历,只会是浪费时间,而且特长还成就不是让你写参加过什么社团,得过三好学生,出了社会谁认这些?” 我讥诮道:“你总不能让我什么都不写吧?再说了,我本来就什么特长都没有,我没有才艺。” 陆许南抢过我的笔,“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傻这么诚实?写点假的不会吗?而且简历上写了点虚的没有用,hr想看见的是你的价值。” 我两手一摊,我的简历被他说的一文不值,我当然不会有好脸色,“那你帮我写算了。” “好啊。”我起身,就把这件事抛给他了,他突然出声,“你这字写的真够丑的。” 我当做他在胡说八道,不过等我手上拿着他给我填的简历时,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和他的字对比起来,我的字确实不好看,他的字很隽秀,清爽利落,一气呵成,看起来很舒服。 我也没仔细看他都给我写了些什么,抱着简历就参加了招聘会。 我投了大概有十几家吧,全部填的都是广告策划这类的职位,没过几天我就收到了一家公司的面试通知。 当时我只顾着高兴,并不知道这家公司的苏仁的,如果知道的话,我……还是会去。 面试官有三个,看起来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精,气场很强大,可我一点都不紧张,或许是跟陆许南那样气场更加强大的人待久了,所以胆子都大了起来。 面试官翻了翻我的简历,问话的时候很客气,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们公司呢?” 我考虑了下措辞,“贵公司在行内的名气很大,我作为年轻人,自然是想往好的地方发展。” 面试官对我笑了笑,“好的,我们知道了,谢谢你今天前来面试,有消息的话我们会通知你的。” 这就完了!?就没了?特么是不是在逗我?太敷衍了吧,就这么一个官方的问题就让我出去了,这不就是摆明了告诉我,我不可能被录上了吗?要知道我为了今天的这场面试已经准备了好几天。 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心里还真是有点不是滋味。 我微笑,弯腰,对他们鞠了一躬,“好的。” 出了办公室,我脸上的微笑就没了,哪还有心情笑,面试黄了,就等于是工作的一个机会没有了,刚才我回答的也没有违心,这家公司在业内确实是龙头,能进去的话对我的未来和事业再好不过了。 我无精打采的上了电梯,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可以去哪里,我在脑子里又好好的想了想还有几个公司供我选择,想来想去,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没有公司供我选择,只有他们选择我。 安逸的日子过惯了,整个人都堕落了,我想着,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就干脆去投奔陆许南好了,反正让他帮个忙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么好的资源不用白不用。 出大楼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很久不见的人。 宋知未,算起来也有一段日子没见过了。 除了视频的事还有吃麻辣烫的那天,我和他的交集少的可怜,他似乎也没想到会看见我,不得不说,他穿着白衬衫的样子还挺像样的。 女人的直觉是天生的,我总感觉宋知未这个男生远没有他看起来那么单纯,他的眼睛会出卖他的内心,眸子幽深难懂,他到底是有多重的心事? 我一步步走上前去,站在他面前,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诶,你怎么在这?还穿成这幅样子?” 白衬衫西装裤,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学生。 他扯了扯嘴角,拢眉,“上班。” 我吃惊,他不是才大二吗?现在的学弟都这么轻松了吗?大二不是有繁重的课业吗?他居然能跑出来上班? “你才大二上什么班?” 他惜字如金道:“兼职。” “清洁工?” “你才是清洁工,软件工程师。” 卧槽!他好厉害的样子,我真摇摇他的肩膀大声质问他,“你他么这么厉害了,那时候还怎么会让苏仁查出来是你干的?还要我去救你啊!” “你呢?来这干嘛?”他淡淡的扫了我一眼,突然开腔问。 我讪讪的笑,“我来应聘,将来可能还会和你成为同事。” 他鄙夷道:“我和你成不了同事,看你脸上的表情我就知道,面试黄了吧,也是,你进不来也很正常。” 我的心里已经很强大了,不被这种夹刀带棍的话刺激到了,我说:“切,我知道你缺钱,可是才大二就出来赚钱,会不会太早了,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主。” 他越过我,往出口走去,看样子他应该是刚下班,“我休学。” 我沉默了半晌,随即道:“你到底是有多缺钱,才会不念完大学就出来打拼。” 他侧过身,犀利的眉眼打量着我,“我会休学的原因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是苏意吧,即便当初苏意在巷子里放过了他,但是按照苏意的脾性,绝对不会让他在学校里继续安然无恙的念下去,他应该是被逼的吧。 我略带歉意,“对不起。” 他的声音冷冷的,“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只是拿钱办事,事情还没有做好,有什么后果也都是我应该承担的,你不用自责,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我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有良知了,我说:“那就当上次你请客我吃麻辣烫的事,这次我也请你吃饭吧,反正我也没啥事。” “我有事。” “呵呵……”我尴尬的笑笑。 他抬手看了看表,“不过我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你说吧,去哪吃?” 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去哪里吃比较好,我提议道:“要不,咱们还是继续吃麻辣烫?” 他没有意见,“好啊。” 我们从大楼里出来的时候,苏仁刚好从外面进来,还抱着他的女儿,我没有看见苏仁,但是宋知未却是看见了的,他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胸腔里的一股气,硬是撒不出来。 他眼神的温度骤然冷下来,他在心里想,苏仁,苏仁,你凭什么现在还能过得那么好!? 第五十二章 他的妻子 我和宋知未这顿饭吃的并不是很顺利,吃到一半我就跑了。 事情是这样的。 我和宋知未去的还是那家麻辣烫,招呼我们的还是那个老板娘,但是中午人不是很多,这不是很奇怪,因为平时的用餐大军的学生们,今天放假。 老板娘还认得我,拿着菜单就过来招呼我们,热情的不得了,“诶,小宋你又和你姐姐过来吃了啊,好久没来你都,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会过来了。” 宋知未对老板娘笑了笑,“这段时间比较忙,所以没怎么来。” 老板娘笑的满脸褶子,“忙好啊,年轻人就是要忙,你姐姐今天吃的是要中辣还是微辣?” 我说:“我要微辣。” “果然是姐弟,都不怎么吃辣,要知道小宋第一次来我家吃的时候,可把我给笑死了,他居然吃清汤的麻辣烫,一点辣都不要。” 我缓了缓脸色,确实挺好笑的,我说:“是吗?” 老板娘也没有再多说,寒暄了两句就进了厨房,我坐在塑料椅子上,他就坐在我的对面,我双手支着头,望着宋知未,我问:“你怎么进的那家公司啊?毕竟是鼎鼎有名的,你这样的学历,他们看得上?” 他轻轻抿了一口水,语气淡的很,“他们看上的不是学历,而是我的本事,至于你,重点的本科学历又怎么样?还不是在这里惆怅面试不上。” 我呵呵一笑,“这结果还没出来,你别咒我。” 他看都没看我,“祝你好运。” 这语气,这神态,是像祝我好运的样子吗?一点点都不像好吗?! “借你吉言。” 老板娘上菜之前,我和他都没什么好说,其实吧,我对宋知未是很好奇的,我总觉得他很神秘,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个大学生,说话不像,做的事情就更不像了。 不过他唱歌还真是挺好听的,那首董小姐唱的让人陶醉,我直到今天都还记得他低声吟唱的腔调,如果他再阳光一些,没那么多的心事,大概很受欢迎吧。 “其实你不去当软件工程师,去当个歌唱家也挺好的,参加什么好声音啊,快男啊,就你这长相一定火。”我半开玩笑道,试图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他抬头冷冷看了我一眼,“不感兴趣。” 我放下筷子,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我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他的答案,“钱。” 我笑,“好巧啊,和我感兴趣的东西一毛一样呢。” “不胜荣幸。” 我真的有点饿了,也就不再和他贫,我一心一意埋着头就开始吃东西,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随手接听,里边的声音透过屏幕就落在我的耳朵里,“奈奈啊,赶紧的出来陪我捉奸!” 半娘在那头的声音有些凄厉,我淡淡道:“捉个球啊,正室来捉你啦。” “才不是啊,苏仁不仅有我这个小三,还去找小四了,我刚刚从健身房出来就看见他搂着一个姑娘,当然啦,他没看见我。” “为什么啊?” “因为我躲起来了。” 半娘的声音有点尖,而宋知未和我隔得又近,所以我和半娘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他听见苏仁的名字的时候,眸光一沉,阴狠了许多。 我对着手机继续说:“我不去啊,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你有本事你就冲到他们面前,晚上呢就睡他们两中间,膈应死他们。” “不行啊,我一个人我怂,你不来我就把你和陆许南的事,告诉晨夕。” 好朋友嘛,都是用来微笑的。 我挂了电话,对宋知未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说:“那什么,我朋友有点事,我得先走了,要不你接着吃?” 他对我笑了笑,“我都听见了,捉奸这种事一定得要有男人在。” 我不解,“为什么?” 他好像很懂的样子,“两敌对的女人在一起,肯定会打起来,要是对方人比你多怎么办?亦或者说男方帮着对方怎么办?” 我仔细想了想,他说的还挺有道理的,半娘的小身板真是吃不消被别人打,也打不了别人,“可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变不出来男人。” 他笑的满面春风,“还有我啊。” 我说:“你不是还要上班吗?” 他的话半真半假,“为了报答你上一次救我的事,我也帮你一回好了。” 他说的好听,什么帮我,他只是想去看看苏仁是什么情况。 我也没怎么怀疑,没把他和苏仁联系到一块,我说:“好啊。” 我和宋知未打车去的半娘告诉我们的那个地点,是高尔夫球场,很高大上的地方。 半娘把自己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跟做贼似的,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来捉奸的啊!说好的捉奸呢?不是应该理直气壮的吗?怎么这一副怂样。 半娘躲在酒店柱子身后,背影都很猥琐,我上去戳了戳她,我低声说:“你躲在这里干什么?那间房冲进去啊,我在外头接应你,当然了,我不能让苏仁看见我。” 半娘摘下他眼睛上夸张的墨镜,把我拉到一个角落里,她说:“你煞笔啊,我要是一个人敢冲,还喊你做什么?” 我指了指自己,不确定的问:“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捉吧?” 她拿开包在自己头上的黑色丝巾,她说:“我不敢进去,不管里面是谁,我今天要是进去了,苏仁一准不会让我好过,但是我就是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你必须得帮我!” 我别开头,没好气道:“我怎么帮?我他妈跟苏仁认识啊,我就算是以服务员的身份进去,他也会认出我的,你想知道你自己去问他啊!”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宋知未突然出声,“我帮你们吧,你们可要趁机看看里边的女人是谁。” 半娘转头,一张美艳的脸直接对上宋知未,她问我,“这人谁啊。” 我摊手,“你看看我对你多好,不仅自己来了,还自带天兵天将来帮你,他是我学弟,叫宋知未。” “姓宋?” “怎么了?”我好奇。 她摇摇头,“没什么,就是以前认识一姑娘也姓宋。”她话锋一转,伸出纤细的手,“你好,我是半娘。” 我曾经以为半娘和苏仁是孽缘,可是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宋知未和半娘才是真正的孽缘! 宋知未看着半娘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落了一拍,胸腔中蔓延着一股不知名的感觉,他头一回也伸出手了,他的手轻轻握住半娘的手,笑了笑说:“你好。” “房号?”我问,打断他们之间的自我介绍。 “316” 宋知未点点头,迈开步子,朝316走近,他脸色很沉,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一声问:“谁?” “清洁服务。” 过了一会,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倒没有看见衣衫不整的情况,宋知未进去的时候故意留了门给我们,他站在苏仁面前,终于看见了他一直一直都想见的人,就是因为苏仁,他的姐姐才死了! 他虚伪!他绝对不能幸福! 宋知未忍下心里巨大的恨,慢慢从里面出来了。 我上前问他,“里面的人在干嘛?” 他说:“什么都没做,衣服都穿的好好的。”他脸色好了一点,抬眸问我,“你们看见里面的女人是谁了吗?” 我点头,“看见是看见了,但是我也不认识啊。”我转脸问半娘,“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半娘脸色苍白,甩开头就要走,“我也不认识,没见过他身边这个女人。” “我认识,里面的人是他老婆。” 第五十三章 自杀死的? 半娘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那就是他老婆,我都没见过他老婆,你怎么会见过?” 她虽然跟了苏仁这么多年,但是确实从来没有见过他老婆长成什么样,这话听起来很玄乎,但是却是真事,苏仁从来没让她有机会看过她老婆一面,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宋知未抬眼看着她,眼神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是我公司的老板,我认得他。” 半娘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又包好头巾戴好墨镜,讥诮道:“真尼玛搞笑,我也算是终于见到这个女人了,我真是嫉妒她嫉妒到死啊。” 能和苏仁生儿育女的女人,能和苏仁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的人。 宋知未只觉得心里堵堵的,一想到她和苏仁的关心,生生的忍下了心里头对她刚刚的心思,甚至有些恶毒的说:“你不是来捉奸的吗?” “捉个鬼!”半娘给我们留下这一句话就走了。 我拖着宋知未出了酒店,低声道:“你刚刚说那句话什么意思啊?故意的吧你。” “我没有故意,我说的是实话,还捉奸?她自己才是那个……”我等了半天饿没等到下文,他应该是说不出那两个字吧。 我说:“你也看不起她吧?” 宋知未沉默了一会,“我没有,没有看不起她。” 我只是对感到她有那么点不值,苏仁那样的人真的不值得她爱,她掏心掏肺的对待。 这个世界上有一见钟情吗?如果退回几个小时之前,宋知未一定会说他不相信,但是现在他不得不信,有些感情毫无征兆的就闯进了你的世界,老天爷一个招呼都不会打的就硬生生的塞进你的世界。 宋知未也没有骗我们,今天和苏仁一起的女人的确就是他的妻子,宋知未对这些这么熟悉,不过是因为对苏仁上了心,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仇人就是苏仁,关于苏仁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会想要知道。 他忘不掉,那个时候在医院里,太平间里,他看着被一片白布遮住面容的姐姐,从小将他捧在手心里的姐姐,是,他姐姐是自杀而死的没有错,可是,这一切都怪苏仁! “可你刚刚说的话都带着刺。”我抿唇,不悦道。 他瞥了我一眼,“我说话就这样,你难道不知道?”见我不吭声,他也没有了耐心,“我走了。” 我挡在他面前,气势冲冲道:“你走什么啊?我看你也不是很忙的样子,怎么样,我带你去半娘那里,有没有兴趣?” 我不过是想带着他跟半娘道个歉什么的,不至于让半娘因为他刚刚说的话,心里还一直不好受。 有些话从自己人嘴里说出来和外人说出来,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半娘脸上遮着的丝巾和墨镜就代表着她还想要那么一点点尊严,宋知未方才的话,无心也好,有意也好,都使得她心里被刺了一下。 因为是真话,所以才痛。 我还以为他不会答应我,没想到他想都没想,很爽快的就同意了,“带路。” 也许是情路不顺,半娘的咖啡厅生意永远都是极好的,我用脚趾头想了想,也知道半娘回了咖啡厅,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在店里抽根烟,然后一动不动的坐着,,也不知道看什么,但是却能看一个下午。 心情更差的时候,她会大手一挥,然后告诉咖啡店的客人,今天免单。 好在她一年里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比较少的,要不然她就成了散财童子。 我和宋知未这一天跟魔幻片似的,从这里到那里,我们的关系明明没有那么熟稔,做出的事却跟个熟的不得了的样子。 宋知未一直到了店里都绷着脸,和我猜的没有错,半娘果然一言不发的抽烟,或许是因为长得漂亮的缘故,看起来非但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会有种淡淡的迷人。 烟这样的东西,在好几年以前就成为了我们这群人不能离开的东西,酒能浇愁,烟能泄愤。 半娘扫了我一眼,再看着我身边的宋知未,没好气道:“别在我勉强晃荡,你们该哪里去哪里去。” 我诹魅的对她笑笑,“这不是怕你一时想不开,我又闲,就来你这找点存在感,你老实说,你现在是不是特别难受。” 她吐出了一个烟圈,嗤笑一声,“不难受,我都习惯了,我没骗你,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老婆,长得还没我好看,你说是不是?” 我小鸡啄米道:“是是是。” “胸没我大,身材也没我好,最重要的是,在床上还没有我会讨人欢心呢。”她笑着说。 我听出她话里的苦涩,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她的手,“对对对,苏仁真是瞎了。”话音刚落,我身旁的宋知未就又好死不死的开口道:“人家那里都比不上你,可是比你会投胎。” 半娘这才正眼开始打量着他,长得嘛,倒是不错,可是说出的话怎么就那么让人讨厌,“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宋知未像是同半娘杠上了一般,绷着脸,不咸不淡道:“苏仁瞎,你也瞎,看上他这种男人,你自己也不差,做什么职业不好,非要做这种不入流的职业。”在半娘开口之前,他又接着说:“还有,我记得这个男人,很早以前有过一个很爱的姑娘吧。” 半娘盯着他,“他是不是在工作上虐待你了?” “没有啊。” “你刚刚说这些话的时候,啧啧,我都以为你恨他。” “你误会了。”他吐字道,停顿了一会儿,“那个他爱的姑娘还自杀死了。” 半娘脸色变了,警惕的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宋知未一愣,倒是没想到她居然是知道的,原本以为她不知道才会对苏仁死心塌地。 “你猜。” “你滚。” 他们两谈话的时候完全忽略在一旁的我。 宋知未隐隐动怒,“不用你说,我也不想呆在这。”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回想起他刚刚说的话,就更加觉得他不简单了,不过以我现在更好奇,那个苏仁爱过的女人为什么会自杀? “半娘,苏仁喜欢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她灭了烟,白了我一眼,“我不想说。” 我坐在她身边,我们两肩并肩,我还是不死心,“你就告诉我啊,我也不会说出去。” “你的好奇心太重了。”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宋凉微,那个姑娘叫宋凉微。” 下意识的我就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我只能肯定我不认识宋凉微,但好像谁跟我说过,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难不成半娘以前无意中提起过? 我也不再深想,敛了笑,紧跟着问:“她为什么自杀啊?” 是有多绝望,才会想着去死。 半娘眉心微拢,“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 “一定是因为苏仁吧。”女人为情而死的太多了,我看半娘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她横了我一眼,“所以呢?” 我感叹一句,“所以啊,她也是好命,一自杀就死,有些人自杀了千百回了,也死不掉。” “谁告诉你她是自杀死的?” 我想都没想,“难道不是吗?” 半娘垂着头,嘴角挂着苦涩的笑,“不是啊。” 我问:“那她是怎么死的?” 半娘抬眸,目光望着远方,稍许空洞,宋凉微的死,有一半是她造成的。 这也就是苏仁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恨着她的原因。 当年她撒的一个谎,害死了一个人。 第五十四章 我只不过说了一个谎 宋凉微是在苏仁的公寓里自杀的,很俗气的割腕,刀片割下去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不过终归她也还只是一个女孩子,怕疼,所以在浴缸里放满了温水,再将自己的涓涓流着血的手放进了水里,这样不会疼,也灰让自己死透。 风花雪月的年纪总觉得爱情比天还有高,比什么都重要,没有什么比坚贞不渝的爱还有重要,没有人可以看轻爱情,为了爱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沉浸在爱情中的女孩子是固执的可怕的,苏仁的母亲找到她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会面对什么,但是那个心高气傲的女人说出的话太残忍,三言两语就将她的爱情说的一文不值,将她划定为爱慕虚荣的哪一类。 “你和我儿子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古人都有门第之分,何况是现在?门当户对是再重要不过了,我不是嫌弃你家世不好,而是你不适合我们家族,退一万步说你将来和我儿子真正走到了一起,你们也不会长久,你无法融入到我们家的生活,他也没办法适应你的观念,等你老了,苏仁对你的激情也过去了,你想过没有,你能靠什么留住他?眼泪?你相信阿姨,阿姨说的这番话都是为了你好。” 当时的宋凉微被她说的满脸通红,“不会的,阿姨,他是爱我的,我们有爱就一定能长久,我会为了他变得越来越好。” “没有什么是不会的,小姑娘,你可以贪图一个人的钱和地位,但是绝对不能贪图爱这种抽象的东西,一旦苏仁不爱你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她顿了顿,“再说了,谁又真的会爱谁一辈子呢?像我和他父亲,年轻时也爱过,现在呢?各个各的,互不干涉,一样不是过得很好。” 宋凉微轻声道:“阿姨,我们不一样。” 苏母说了这么多,耐心也没了多少,“好说歹说你都不愿意听,我只撂下一句话,你还不够格进我们苏家的门。” “我爱他。” “你爱他?你能为他去死吗?” 苏母最后那句问话就仿佛狠狠的镶嵌进了宋凉微的心里,你能为他去死吗?她可以的,如果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证明她对他的爱,她是可以的,她会证明的,他们之间的爱情是真的,她不是贪慕虚荣。 自杀的那个晚上,她发了一条短信给苏仁。 “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晚加班,别等我了,早点睡。” “那好,我爱你。” “我也爱你。” 既然你爱我,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也很伤心?我记得你说过的,我死了你也会陪着我的,活着不能在一起,那我们就在阴曹地府当一对吧。 用的刀片都是苏仁刮胡子用的刀片,苏仁半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时,并没有在卧室里看见平时都在床上的那个人,他以为她在浴室里,于是他迈开步子朝浴室走去,一进去就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再之后就看见躺在地上那个脸色苍白的人。 他顿时脑子就空了,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脸上一片湿润,他慌慌张张的将她抱起来,“凉微!” 一路狂奔到停车场,马不停蹄的又赶到医院,将宋凉微送进手术室的时候,他还是反应不过来,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就会犯这样的傻事呢?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啊! 她如果有什么事,要他怎么办? 恰巧在那个时候,半娘打了一个电话给他,他麻木的看着手机屏幕,想了想,微凉的手指还是划过了接听键,“什么事?” 半娘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给他,或许是命运的指印吧,才将她和苏仁纠缠在一起,她说:“你在哪呢?上次你有件东西落在我这里了。” 哪里有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想见他一面的借口罢了。 苏仁想了想,握着手机的指一紧,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我在医院。” 半娘心头一慌,“怎么了?你生病了吗?严重吗?” 半娘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她心里的那点心思还有对苏仁的那点心意全都写在脸上,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只有她绎个人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尽管苏仁没有让她来医院,她还是搁下手上的所有事,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医院,她看见的就是苏仁垂着头坐在手术室外的场景。 她走过去,大胆的坐到他身边,“你没事吧?” 苏仁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深深一片,“我没事,你来做什么?” 半娘不好意思的别开脸,“那手术室里的人是谁?生病了吗?” 苏仁脸色苍白,抖动着唇,“是凉微。” 她是知道凉微是谁的,爱上一个人就会想要知道他的额所有,当时的她费尽心思的想要打探他的所有,从别人口中一点点拼凑着有关于他的事情。 凉微吗?他的女朋友,十几岁就在一起爱的轰轰烈烈,弄得他家里鸡犬不宁的女朋友。 医生从里面出来,苏仁甚至都不敢上去问结果怎么样了,他的脑海里还是浴室里的那一大片的血,医生摘下口罩,语气有点急,“你们谁是罕见性血液?” 见他们不解的样子,医生进一步解释,“病人失血过多,急需输血,可是病人的血型是罕见性的,医院的血库的库存并不够,我们已经紧急调血了,但现在还有找到。” 苏仁的脸煞白煞白的饿,“我是o型的,不行吗?” 医生很遗憾,“没有用。” 半娘站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甚至没有好好听医生到底说了些什么,脑海里只有罕见性那三个字,她好像有些紧张,一直搓着自己的手指,倒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医生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问了一句,“她也是病人的朋友吗?” 苏仁迟疑了一会,点头回答道:“是。”他转头,拽过半娘的手,“你去做个血型检测好不好?万一你和她的血型刚好是一样的,她就有救了。” 半娘抬头,白着一张脸,心里挣扎了几番,头一次挥开苏仁的手,“对不起,我可能帮不上你的忙了,我也是o型的。” 苏仁眼底的失望一闪而过,“没关系,不怪你。” 宋凉微最后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死在了手术室里,当晚医院就下了死亡证明。 半娘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将头埋在自己的腿间,嘴里喃喃道:“不是我的错,她怎么会死了呢?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死。” 至于苏仁,整个人都是呆滞状态的,后来半娘,那应该是苏仁唯一一次在她面前失态了吧,撕心裂肺的样子让她也知道,原来清冷的苏仁也会这样爱着一个人。 一切都是巧合。 一切都是必然。 宋凉微在苏仁最爱的时候,在他们感情最深刻的时候离开了他,就注定了他会记着他一辈子,如果真的按照苏母所说,可能他过了几年感情就真的淡了,那么他在她离开的时候也不会那么痛苦。 别人是生不逢时,而宋凉微是死不逢时。当然,这句话是半娘总结的。 宋凉微死了之后,半娘曾经去过她的墓地看过她,偷偷摸摸的没让任何人知道,她站在墓碑前,看着自己嫉妒过的女孩子。 “你知道吗?苏仁结婚了,你死了之后没几天他就娶别人了,你看看你多傻啊,再爱都敌不过一个好家世,我要是你的话,我才不会这么傻,我会死死占着他的爱,赖在他身边,做小三又怎么样,能在一起都是好的。” “诶,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你能不能不要来的我梦里面了,我快被你逼疯了,最近老是梦见你,你问我为什么不救你?”她加重了语气,仿佛让自己看起来跟有底气一点,“好笑,我和你又不熟,你是自己去死的,不能怪我啊,再说了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死,如果…如果我知道你会死的话,我一定不会撒谎的。” 最后,她放下花,“下辈子不要这么傻了,你恨我就恨我,别在梦里找我了,大不了下辈子我把他让给你好了。” 半娘和宋凉微是一个血型,那天在医院,她骗了苏仁。 第五十五章 爱不爱? 半娘在那之后不久就开始跟着苏仁了。 她对自己曾经在医院里的见死不救有过后悔,但是她一点都不愧疚,那并不是她的义务,况且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想死的人拦不住,就算那夜宋凉微活了下来又怎么样了呢?事情一日不解决,她轻生的念头就不会断。 原本她以为这件事会一辈子烂在她的肚子里,可是老天爷从来不会让坏人好过,该知道的事情怎么瞒都瞒不住。 她知道自己不知廉耻,搁在网上就是被人指着鼻子臭骂的人,可是当看见验孕棒上的两条杠时,她心里雀跃是怎么都忽视不了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是真实存在的。 一开始苏仁并没有很绝情的说一定要堕掉孩子。 半娘一直到今天也还记得,那天跟他说完怀孕了之后,他的神情。 他紧皱着眉头,好半天都没有说话,脸上没有喜悦却也是没有厌恶的,没有厌恶是不是也就说明他不会讨厌的? 她试探的问了一句,“你不喜欢吗?” 苏仁深深望了她一眼,轻声道:“不是不喜欢。” “那……”你要留下他吗?你会爱他吗? 苏仁叹了一口气,指尖轻轻抚上她的脸庞,“再说吧。” “可是我想要。”她一双清澈的眸子望着苏仁,勇敢的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苏仁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留下还是舍弃对他都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他一向都是一个果敢的人,但是在这这件事上他却犹豫了,退缩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敛眉,“我给不了你和他什么,除了钱,将来你要面对不只是流言蜚语那么简单了,不仅你要承受,这个孩子也要承受。” “我知道。” “你想好了吗?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半娘对他露出一抹极其好看的笑容,摇摇头,“我不会后悔的,苏仁,我绝对不会后悔的。” 苏仁松口了,“那好,那就留下吧。” 他从来不曾跟她说过,那时他是动过离婚的念头的,等到时机成熟他还是想离婚的,婚姻的围城困不住他多久,那些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锁他都会一个一个的拿下来。 那个时候的苏仁对她还是很好的,至少从来不曾对她动手过,言辞之间也没有那样恶毒的讽刺过他,每个人做过的事都会有报应,半娘有先兆流产的迹象,这是她第一次去孕检的时候,医生告诉她的,她很作的,也知道自己一直都很作,那次孕检他央求着苏仁陪着他一起去。 苏仁答应了,他们两人去医院的样子就像是一对平常的小夫妻,恩爱极了的小夫妻。 做完检查后,医生将他们两人都喊了进去,半娘的身体一向都还不错,也不认为会有什么事,顶多就是一番医生的嘱咐罢了。 倒是苏仁还有点紧张,牵着她的掌心都冒汗了,她心里美滋滋的,他紧张也就说明他是在乎她的,还有孩子,当年苏仁和他的妻子关系并不是很好,虽然现在也不好。 医生的手中拿着b超图,老花眼镜戴在他的鼻梁上,显得他更加的和蔼,他口吻轻松道:“孩子发育的很好,很正常,倒没有什么大问题。” 一般先说好的,后面就是一连串的转折。 他放下手中的b超图,看着他们,脸色突然认真起来,他问半娘,“不知道你平时身体怎么样?” 半娘被他的问话弄的有些不安宁了,“还挺不错的。” “平时锻炼吗?” 她不镇定了,这问话搞得她得了绝症一样,怎么听怎么玄乎啊! “不怎么锻炼,医生,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啊?” 医生连忙摆手,闪过一丝窘迫,“没有,没有,你的身体倒没有问题,但是,生孩子是个力气活,没有意外你应该选择是顺产吧?所以平时要练练体力,免得到时候生不出来。” 她和苏仁都松了一口气,放心了不少,没毛病就好。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她道谢。 医生转而对苏仁道:“你是他丈夫,平时一定要多注意些,还有忌口之类的,要多管管,这真不是我多话,你妻子死罕见性血型,要是到时候在生的时候出现大出血状况,医院里的血不够,可就救不回来了。” 就是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将苏仁和半娘的关系推进了死胡同,痛苦了两个人。 她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此时此刻根本都不敢去看苏仁是什么神色。 “您刚刚说她是什么血型?”他的声音都在抖。 “罕见性血型。” 苏仁转眼,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瞪着她,紧绷着脸昭示着他的心情有多差,他大力的抓过她的手,连拖带拉的将她弄出了医务室。 她知道,苏仁一定会恨死她了。 “你给我好好说说!”他暴怒的声音在她的耳边。 她颤抖,“我不是故意的。” 苏仁眼眶猩红,咬牙切齿,“不是故意的?我记得那时候我是有让你去做个血型检测的,你跟我说的什么!?你说你也是o型血!你居然敢骗我?” 她仰着头,“我不知道她会死,我如果知道她会死的话,我一定不会这样说。” 他狠狠踹了一脚墙壁,“你真的不知道吗!?你就是故意的。” 这一次她并没有说谎,她是真的没有想过宋凉微会轻而易举的死的,不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抢救的及时就能救回来的。 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她晕血,不想捐,难道不可以吗?法律上回算作她谋杀吗?不会的。 满口仁义道德的人才最喜欢道德绑架别人。 “我不知道。” 苏仁红着眼,连连说了几句好,伸手拽住她的头发,逼迫着她仰视着他,他轻声吐字,说出的话确实极其残忍的,“人总要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的。”他说着便将视线移到她的肚子上,“一命还一命最公平不过了,她一个人下去了那么久了一定很孤单了,你让孩子下去陪陪她吧。” 半娘下意识的捂着自己肚子,泪眼婆娑,有被头皮的疼逼出的眼泪,但更多的是心上的痛逼出的泪水,“不要,不要,我对不起她,我可以跪在她的坟前给她道歉,可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这也是你的孩子,你不能这样。” 那个时候距离宋凉微的死去已经差不多一年了,一切都是那么凑巧,却也是那么不凑巧。 苏仁冷笑,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大概是通知医院的人准备手术室吧。 她低声下气的哀求换不来他铁石心肠的一点点软化,产检变成了堕胎,再也没有比这更戏剧的人生了吧。如果之前她对苏仁还抱有一丝丝的幻想,但是在那一刻那点幻想就全都没有了。 那个医生或许永远都想不到,只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改变了两个人的人生。 半娘从来都是笃定的苏仁爱她的。 女人的直觉总是没有错的,苏仁爱是真的爱过她,但是恨也是真的恨上了她。 那次手术后的两年,苏仁的妻子怀孕了,然后生下了弦弦。 从弦弦出生的那天起,半娘就知道她这辈子是不可能和苏仁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了,等她年纪再大一点,或许苏仁就不要她了吧。 出了手术室,半娘对苏仁就说了一句话,“我不欠宋凉微任何东西,亏欠她的是你,而今天你做的事,亏欠的也是我。” 苏仁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欠你。” 我对你的亏待都用爱来偿还了。 我爱你,但是,我不能对你好。 第五十六章 你真恶毒 陆许文到交大来质问我的时候,陆许南刚好也在,我怀疑他早就知道他弟弟会来,因为他来交大的日子真是屈指可数,怎么他一来,他弟弟也来了? 我见到陆许文会心虚吗?老实说,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毕竟我是亲手把他推进湖里的人,但是那点心虚在想到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我并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了,可能真的是应了那句话,祸害遗千年吧,想弄死一个贱人总是比较难的。 不过他安然无恙的从水里出来这件事让我觉得有些玄乎,他自己不会水,那他从湖里出来就一定是别人救他的,到底是谁呢?我不是很关心。 我已经想开了,他害了我一回,我杀了他一回,我和他已经扯平了。 我不认为陆许文真的爱我爱的死去活来,他对我不过是得不到的不甘,和色欲熏心下的冲动。 他来交大的时候气势汹汹,不过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青黑。 当时我正忙的焦头烂额,我在学位认证处认证学位,他直接将我从里边拖出来,眼眶里布满了血丝,他的手指掐着我的肩膀,“那天你为什么没来?!” 我有着不同寻常的镇定,我挥开他的手,轻蔑了瞥了他一眼,我说:“我本来就没打算去。” 他满眼震惊,惊诧的问:“你骗我?” 我想了想,总要把他所有的希望都破灭掉,让他知道从一开始我就是故意骗他的,让他知道他被我耍了。 我点头,“对啊,我骗了你,不仅如此,我不仅没有去,我也不爱你,之前跟你说的所有的话都是骗你的,我和你哥哥感情很好,他也没有打过我,没有骂过我,他一直都把我放在心上,你当众退婚,我也看见了,啧啧,当时苏意的脸色可真的不怎么好看,我也难得看见苏意这么伤心欲绝的模样。” 他的脚步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两步,颤抖道:“你一直都在骗我?你是在整我对不对?” 我一步步上前,看着他冒汗的额头也不曾有过心软,我说:“是啊,我就是在折磨你。” 不仅想折磨你的身体,还想折磨你罪恶的心灵,想让你不得好死,不得超生。 “为什么?”他问我。 我听见这三个字都笑出了声音来,不过不怪他,因为我现在这张脸,他不知道为什么也很正常。 我说:“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单纯的讨厌你,见不得你好,你的父母不会同以前一样对你好无芥蒂,你现在这么气愤又是因为什么呢?爱我?” 他满脸通红,“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曾经何时我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我这么爱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可我不喜欢你啊,所以你为我做的再多,我也都不会感动啊。” 他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平时的风度,“那你为什么骗我!!我不曾亏待过你啊!” “谁说你没有亏待过我,你欠我的,多着呢。我只是没有告诉过你,陆许文别再我身上纠结了,我们两人从今往后就个过个吧,不要有任何的交集,我不过问你的事,你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想了想之后说。 “你好狠。”他冲到我面前,眼睛通红,声音里的怒气都藏不住,他上前抓过我的头发,我头皮发疼,他嘴里还在喃喃道:“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这样对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撕破了那张皮,人的本性就出来了,一张肮脏的丑陋的皮囊就出来了。 我眼眶里渐渐出现了水光,是被疼的,我说:“这就是你说得爱我?” 他将我推搡至墙角,恶狠狠道:“是你逼我的。” 我的额头被撞出了一个大包,疼死了,我想,他妈的陆许文这个贱人怎么没被淹死?还能生龙活虎的在我面前嚣张?! “我逼你什么了?不都是你自愿的吗?!”我忍不住说了一句。 陆许文现在的模样还是比较可怕的,面布阴云,总之不太好看就是了。 他瞪着我,“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都失去了什么?放弃了什么?!你现在居然告诉我一切都是你在骗我,我不想伤害你的,可是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你欺骗了我,任何欺骗我的人我都不会让他好过。” 我咬唇,不吱声,已经做好了被他暴打一顿的准备。 陆许南出现的很是时候,几乎就在陆许文的拳头落在我身上的那一秒出现的,他拦住了陆许文,然后一拳狠狠的揍了下去。 我猜,这一拳陆许南一定等了很久,他这次打下去一定也很爽。 他伸出一只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来,一眼然后淡淡的瞥了狼狈的陆许文,冷下声音,“你看清楚,她是你嫂子。” 陆许文的嘴角还有点血迹,看起来陆许南下手一点都没留情,真是准备往死里打,他瞪着我,“不是!她不是,哥,她根本就不配当你的女朋友,你和她分手吧,她这样恶毒的女人会不得好死的。” 有多少个人说过我会不得好死了? 好多了吧,多到我已经记不清了。 这句话又给了陆许南动手的由头,他的拳脚重重的打在陆许文的身上,甚至打出了一身汗,他说:“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我比你清楚,不用你来瞎操心我的事情,还有,你逃婚的这件破事还没解决,你就敢在我面前横?” 陆许文没意识到陆许南也在整他,还傻乎乎的一遍遍说:“哥,她真的不是好女人。” “至于逃婚的事,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和爸妈道歉,然后安安分分的把苏意娶回家。” 陆许南问:“你真的会娶苏意?” “对,我娶苏意,还是她单纯。” 他笑了,“好,那你记得早点回家。” 直到我被陆许南从交大带出来,我都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他给陆许文注射艾滋病的事,我是不知情的。 一直到很久以后,我都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加上陆许南的刻意隐瞒,我一辈子不知道都正常。 我上了他的车,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学历认证处?” 他找到交大来不稀奇,精准的找到我的位置才稀奇。 他的眉目舒展开了,心情看上去还不错的样子,“我问路问过来的。” 我不信,“胡扯。” 交大几千亩,人又那么多,他能一个一个问过来?当我没智商吗? “你不信?”他问。 我说:“你觉得我会信?你还不如直接说我们两个有心灵感应好了,你说得这个理由比心灵感应还扯。” “那你就当心灵感应好了。” 我质疑,一种猜测在我脑海里飘过,“你不会在我的手机里安了定位吧?” 他这么缺德,阴狠,这种事不是干不出来,他要是否认我才稀奇,承认了我反而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他要是真的这么干了,我得被他气死。 这不是等于我做了些什么,他都清楚吗?我在哪里,他也都知道,我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了,太可怕了。 他抿唇,“你想多了,我不会那么无聊定位监控你的手机,太麻烦了,而且你手机也不止一个,你这么机灵,用手机根本不管用。” “所以?” 他一本正经的回答,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噢,我直接让人跟踪你的,让他们把你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我,怎么样?” 去死,好吗!!? 第五十七章 心疼了? 回到豪庭,陆许南一言不发凑近卧室,没过多久就又从里面出来,手里边还提着一个药箱,我受宠若惊的而看着他,他粗粝的手指轻轻触碰上我的额头,好听的声音在我的头顶上空响起,他问:“疼不疼?” 我摇摇头,抬眼看着他说:“还好。” 我额头上有些红肿,应该是陆许文方才失控下对我动手不小心伤到的,我自己没有多少感觉,倒是让他上了心,说起来,这应该也是他第一次关心我吧? 他好像对处理伤口得心应手,他用棉签替我擦拭了一下红肿处,好看的眉头紧紧皱着,他说:“死鸭子嘴硬,不过,你跟他说了些什么?能让他伪装的面具都不管不顾了,跟你撕破脸皮。” 我撇撇嘴,“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他自己承受不了怪谁?再说了我也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他这几天应该过得不怎么好,看起来也憔悴了不少,连胡渣都没剃,他这几天没有回家吗?” 最后一个问,是我在试探陆许南,我想从他嘴里知道这几天陆许文到底去哪里了? 陆许南收起药箱,神情有些疲惫,“他没回家,胆子小,应该是不敢回去的。” 事情闹得这么大,别说陆家的颜面没有了,就连苏家的面子都让他给丢的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了。 陆许文做过最大胆的事应该就是当众退婚了,这也是苏意最丢脸的一件事吧。 “那他这几天都待在哪里?”我问。 陆许南心情好像不怎么样,回答我的时候语气慵懒,很不情愿的样子,“我怎么知道?” 我才不信他真的不知道类,只是不愿意告诉我嘛~小气。 我有意奉承他,“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我一直都以为你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呢!” 后边一句话听起来有那么点讽刺的意味,但是我这次还真没有讽刺他。 他握着我的腰,懒洋洋的背靠在沙发上,淡淡道:“把我当神一样捧着呢?” 我胡乱点头,“你比神还神啊!” 我都这么夸他了,就指望着他跟我说说陆许文这阵子到底待在哪里了,可是他闭着眼睛假寐的样子分明就是在告诉我,他不想跟我说。 也罢,他不说我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求着他,他金口难开,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到这个时候,我才觉得自己今天被陆许文碰过的地方哪哪都是疼的,妈的,看起来这么文雅的一个人,动起手来也是毫不留情,陆许文这个伪君子。 陆许南睁开眼看着我揉着额头的样子,忍不住开口,“现在知道疼了?不是说还好吗?” 自己打自己的脸。 人一旦无聊起来,感官才会变得敏感起来。 我的声音听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委屈,我说:“现在知道不算晚吧,你们果然是兄弟,平时看不见半点相似的地方,可是动起手来你们两个可都是一点没有含糊,我身上九成的伤不是你弄的,就是他弄的。” 他没生气,反而觉得好笑,眯着眼乐呵呵的看着我,“你别把我和他相提并论,平时你和我吵架反抗我的时候都很有劲,怎么这次他去了你们学校你就焉了?他打你,你不会还手吗?傻呵呵的站在那里让他对你动手。”他顿了顿接着说:“陆许文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你越强硬他反而越不敢做些什么,你越表现的软弱,他就会越得寸进尺。” 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他说的话,但他说的都是真话,陆许文就是典型的中看不中用的男人。 “我刚想还手你就来了。” “变机灵了,学会拍马屁了,你这是说我来的刚是时候了?”他问。 其实我想说,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你来的特别不是时候,要不然我可以自己亲手打回去的,你剥夺了我的乐趣还让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当然这些话也只能在我心里说说,我要是真的从嘴里说出来,落进他的耳朵里了,他一定会说是我不识好歹。 “是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今天这就是英雄救美了啊,搁在古代我就以身相许了。”我笑了笑说。 他拉过我的手,玩弄着我不怎么好看的手指,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里边有什么情绪,“你勉为其难算个美人吧,至于以身相许这样的事,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我低下头,脸上不知怎么滚烫滚烫的,我把这个归结为房子里的温度打的太高了,我的身体也有些热,我没有抬头看他,只一味的盯着自己脚下的地,我说:“是你的是你的都是你的,全世界都是你的。” 关于“全世界都是你的”这句话还是出自一个网络段子。 网上有消息说韩国人把李白啊中医啊汉字啊都归到韩国去,然后底下就有人评论了一句,全世界都是韩国的。 想到这个,我一时没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 陆许文摸着我的头发,好奇的问:“笑什么呢?” 我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心情还不错,莫名其妙就笑了。” 好在陆许南没有继续问下去,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在我看来,陆许南这个人应该是不会上网的吧?看起来就一本正经,就算是上网也应该不会去看这么些无聊的段子。 晚上,我们两人躺在床上休息时,我看他没有哪方面的意思,不由得的松了一口气,有时候男人精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啊,精力好的男人太能折腾人了,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盖着被子睡觉。 可是吧,不知道什么时候陆许南养成了一个特别不好的习惯,他喜欢每天晚上找我聊聊天,虽然不至于到谈人生理想,但是我也是很有压力的,我宁愿和他面对面,也不愿意和他聊天,因为太可怕了好吗!?我要斟酌他话里的意思,还要谨慎的回答,太累了好吗!!? 我睡在右侧,背对着他,他的胸膛笼罩着我,一只手还霸道的放在我的腰上,说话的时候,从他嘴里吐出的热气尽数洒在我的脖子处,痒痒的,有点不舒服,“听说你去面试工作了?” 听说?呵呵,听谁说的,不都是他自己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吗? 我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他,但是也没想过主动让他知道,我说:“是啊,就要毕业了,还是要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将来咱们两一拍两散的时候也我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他将我的身子抱紧了一些,声音有些沙哑,“现在就想的这么远?不过你找份工作确实也不错,一个女孩子的自尊都是自己找来的,工作也能锻炼你,不过距离你和我一拍两散的那天还早着。” 还早吗?我并不这么认为。 我和他初时的目标已经达成的差不多了,我和他联手做了不少的坏事,我们两的心愿也都完成了一点点,我总觉得离我和他分开的日子不远了。 陆许南让我痛恨他的事情做了不少,他威胁我,暴怒的时候甚至会对我动手,但是他对我也是好的,在我困难的时候也会帮衬我一把,我们两人生活的时候,一些小小的事情中我也能看出他对我的细心。 这个男人英俊,冷静,强大而又自持,他的确有让女人对他动心的资本,我也承认在某些个风云交加的夜晚,在我孤立无援时,他却突然出现之际,我也会想,要是他真的是属于我的那个男人就好了,我也会对他有过一点点的动心。 但是,我不敢冒险。 对陆许南动了真心的风险太大了。 “你难道就不问问我去哪里面试了吗?”我主动开腔道。 他轻轻笑了起来,“不用问,我知道。”他接着叹息道:“以后我也可以让苏仁多照应你些。” 我惊诧,转过身来,“苏仁?” 他觉得我傻傻的样子挺逗的,毫不吝啬的向我展示了他的笑容,“是,你面试的公司就是苏仁开的,说来也巧,你一直都挺讨厌苏意的,指不定过两天你还要和她成为同事。” 按他这样说,我就是被苏仁的公司录用了?我这是被走后门了? 不过,被走后门的感觉很爽啊! 感觉自己有金手指一般畅快! 我倒是不介意去苏仁的公司工作,就是吧,还要每天对着苏意这点挺让人败坏心情的。 我和陆许南还断断续续说了一些话,不过一觉醒来我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果然如同他话里所说的,我被录用了。 一大早的收到录用消息很爽啊有没有!? 和录用消息一起进入我的收件箱的还有子书的短信。 子书说:“我想带你见个女孩子。” 第五十八章 你是谁呢? 命运总是会嫌弃生活不够热闹的,总喜欢添油加醋,增加点调味剂使得生活变得更加精彩。 自从我知道子书和晨夕分手之后,我就没有再同时见过他们两,更不要说还是心平气和的站在一起,我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或者说子书的表现太过冷静的,这样的冷静比失控还要更加骇人。 十几年的感情,子书就这样快刀斩乱麻的就剁掉了,一方面我觉得这是他做的理性的选择,另一方面我又觉得相当的残忍,不仅对他自己残忍对晨夕也残忍。 三个女人一场戏,子书真的凑齐了三个女人。 子书搂着那个女人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中时,我看见晨夕在桌布底下的手都在抖,看得出来她忍得很辛苦,别说她受到了刺激,就连我也受到了刺激。 这女人是谁啊? 没等我和晨夕问出口,子书就主动给我介绍,他指了指我,然后对着他怀抱里的姑娘说道:“这是奈奈,算是我的一个妹妹吧。”转而将目光移到晨夕的脸上,停顿稍许接着道:“这是晨夕,我应该给你提过。” 女孩子对我们两点头笑笑,然后伸出手来,“你们好,我是安宁。” 晨夕没有上前握住她的手,我也没有动作,但是想了想,毕竟是子书带过来的人,不能太不给人家小姑娘的面子,我握上她手指的那一刻,晨夕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只能无视。 虽然这个女孩子告诉了我,她的名字,但是我还是无法看透她和子书的关系,在我的记忆里,子书身边的女孩子只有我和晨夕两个,点头之交的女孩子也不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安宁是谁?朋友?看起来也不像,毕竟子书亲密的搂着她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朋友,可是如果是男女朋友关系,这这这也太快了吧? 晨夕比我先问出口,“子书,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子书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一般,恶劣的笑了笑,然后反问道:“你看不出来吗?” 我和晨夕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他刻意的表现的这么明显,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差没有在脸上写出两人的关系了。 晨夕的脸色比纸张还要苍白,坐在椅子上的身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直起来,“你直接我吧,我要你自己亲口跟我说。” 我拉了拉晨夕的衣袖,在她耳边轻声的说:“你别这样。” 晨夕笑的悲怆,眼圈已经泛起了一丝水汽,“我怎样了?我只是想听他说句话,有这么难吗!?” 子书好脾气的笑了笑,牵着安宁的手放在桌面上,亲昵的姿态刺伤晨夕的眼睛,他的语气还是那样的温柔,他说:“前女友这么关心我,我也不好意思瞒着了,其实我也没想到,和你分开这么点时间,就找到了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所谓的真爱,她是我的女朋友。” 这句话完完整整的落在地上的时候,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安宁害羞的低下了头,而晨夕红着眼眶,硬生生将里边的泪逼了回去,即使再怎么伤心,她都不会示弱不会让自己在另一个女人面前看起来那么狼狈,她仰头喝了一大口的酒,咬牙切齿的问了一声,“是吗?” 我皱眉看着他们两个。 子书点头,“是啊。”然后问:“难道你不相信吗?你难道还以为我对你余情未了?不,我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男未婚女未嫁的,不能在一起吗?” 晨夕打量着安宁,这是一个长相很普通的女人,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一张略微英气的小脸,脸色偏向正常的小麦色,唯独能让人注意到的就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晨夕有过一瞬的恍惚,曾几何时,她也拥有过这么明亮的眸子,大概是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她也有一双一模一样的眸子。 她突然说不出任何话,喉咙里也像是堵住了一般。 我也看不清楚子书在做什么,许多个夜晚子书曾不止一次跟我说过,晨夕是他最爱的女孩子,此生最爱怎么就突然换人了呢?我无法相信。 我也不是不喜欢安宁,可是安宁就像是一个外人突然闯入我们三个的领域,我心里不会舒服,我私心里当然是站在晨夕这一边,但是我也知道是晨夕自己先犯错的。 服务员开始上菜,餐桌上的四个人,应该都是没什么食欲的。 一顿饭,子书都在替安宁夹菜,嘘寒问暖的样子真的太刻意了,摆明了就是故意做给晨夕看的,我在心里骂着子书真的太幼稚了。 这样不成熟的拿安宁来刺激晨夕的做法真的不合适,真的都不像子书一贯来的作风了。 最先受不了的是晨夕,她扔了筷子,低着头,我的担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抬起头来,微微吊起的眉梢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妖媚,她嘴角抹开一抹讽刺的笑,“这手是断了还是残了?自己夹菜会死吗?就算你们感情好,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来膈应人吧?子书,你成功的刺激到我了,你满意了?我心里不舒服了,你满意了?我就吃你这一套,我就见不得你对别人好!” 子书也放下筷子,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漆黑的瞳孔看不出在想什么,“这就刺激到你了?你跟那个老男人上床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会刺激我!?你知不知道我在你的公寓里看见用过的避孕套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我当时就想我应该打断你的腿,让你哪里都去不了,然后再阉了那个男人。” 晨夕瞬间就说不出话来了。 我没想到子书会当着安宁的面就把晨夕的事说出来,一点情面都没有给她留,这真是把安宁当成自己人了?可我看着总不像这回事? “你怪我就说明你还爱我。”晨夕笑着说。 子书没有反驳,“是啊,你今天会心痛也说明你爱我。” 我看懵了,安宁还在这里,子书就这么爽快的承认还爱着晨夕,他这是心有多大啊!我的目光不由得转向安宁身上,发现她神色正常,没有生气,脸上半点波动都没有。 这他妈越看越玄乎! 不会,子书和安宁是假装的情侣吧?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我就越发觉得是这样的。 我看子书和晨夕还有很多话想要说的样子,于是我拖着安宁就出来了,我说:“安宁,我想去上个厕所,你陪我去吧。” 她一愣,随即点头,牵着我的手就出去了。 我们两个去了洗手间,松开她的手的时候,我就发觉她的手掌和旁人有些不同,倒没有大的异样,只是安宁的手掌太过于粗糙了,掌心里都有些茧子。 我一边洗手,一边说:“安宁,你和子书认识多久了?” 安宁抬眸对我笑了笑,笑容很明媚,很有感染力,她说:“不长,才两周。” 我的好奇心又在作祟,“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她想了想,“他救了我。” 我啊了一声,不是很懂她说的话,她继续解释道:“就是我的钱包被人偷了,我上前去追,就被人堵在巷子里,然后他就突然出现了,再后来发生的事就跟电视剧里演的差不多了。” 英雄救美,美人暗许芳心,就此又是一段美好姻缘。 我拿出纸巾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手,我迟疑道:“你和子书真的是情侣关系吗?” 她的一双眼亮晶晶的,直视着我没有任何的心虚,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当然了,怎么还会故意来骗你们吗?没必要的。” 我不解,心里有点堵堵的,总之就是不太好过就是了,“可是你刚刚也听见了,子书是承认了他对晨夕……还有余情未了的,我的猜测也不是无端的,刚刚子书确实对你很好很细心,但是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爱。” 真是因为我看清楚里的子书毫无波动的眸子,我才会问出这样的话,我以为她会知难而退,或者露出些许难过的神情,都没有,她的坚强超过了我的想象,“对啊,毕竟我和他才认识不久,他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我有信心,他不会靠着回忆过一辈子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有些人就是这么自信我有什么办法? 不过,老实说,我并不讨厌安宁,她还是相当直率的一个人,至少比在学校里那些故作扭捏的女孩子要好很多了。 我又要拿女人的直觉说事了,我的直觉告诉我,安宁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她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我们生命中遇见的每个人都是偶然,也都是必然。 有些相遇是需要人的刻意为之,也是需要人的精心谋划,世界上的人那么多,老天爷来牵线哪里牵的过来? 子书和安宁的相遇就是一场预谋好的遇见,他别想逃离的遇见。 小偷是戏,被堵在巷子里也是戏,唯独一定要子书来救她不是戏,有了第一面就会有后面的纠缠。 长大以后,我们身边真正单纯的人就是少了很多,不都是抱着一定的目的接近对方的吗?有利可图才会被接近。 我的直觉也没有错,安宁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她长满茧子的手掌就是最好的见证,她刻意靠近子书,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爱吗?不是的。 她是为了将子书推进牢笼里。 常年握枪的手才会长满了茧。 警察才会常年握枪。 第五十九章 遇见 我和安宁在洗手间谈话的时间里,子书和晨夕也在另一边吵得不可开交。 晨夕不淡定了,她这些天所有的伪装,所有的不屑,通通都装不下去了,在她的潜意识里,子书就是她的,是属于她的,要爱也只能爱她一个人,她和子书分手的时候,她还安慰自己,子书只是太生气了,过段时间就好了,就会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轻而易举的就会原谅她,她掉两滴眼泪,他就会立马回头,可这次好像不一样了。 他的身边居然出现了另一个女人?他搂着安宁,无微不至的照顾安宁的时候,她告诉自己要忍耐,可是她口腔中的牙齿都要咬碎了。 晨夕还是晨夕,仅剩的那一点的冷静,也能看出子书和安宁之间的不对劲。 安宁和我一走,她就压不住心中熊熊燃烧的烈火,她问:“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子书笑了笑,云淡风轻的回答,“不是告诉你了吗?她是我的女朋友。” 晨夕冷笑,“你根本不爱她。” 她说的如此笃定,仿佛她能看透他的所有心事,凭借多年对他的了解,她完全不会相信,子书会爱安宁。 子书讶然失笑,“爱?我的确不爱她,可你呢?不一样也不爱那个男人,不爱不等于不能在一起,对吧?” 晨夕红着眼,只一昧道:“你不能和她在一起,你不能爱她,你只能爱我,你是我的。” 子书的眼眸如深海一般幽蓝,深不可测的目光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问:“你是不是还想和我在一起呢?” 晨夕微愣,良久之后才点了点头,“我还爱你,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和她在一起?” 人总是贪心的,总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人,晨夕从来没想过子书会和别人在一起,以前没想见,也没见过,现在见到了,只觉得哪哪都是疼得,她嫉妒她愤怒,更多的她是无奈,因为她已经没有资格要求子书必须怎么怎么样了。 但是,她就是抱着一丝的侥幸,子书还会包容迁就他。 子书看了她许久,然后缓缓道:“可以啊,我们当然还可以在一起了。” 晨夕睫毛一颤,不可置信的对上他的眸子,“真的?”因为太过激动,她的语气都还有些抖。 子书点点头,“对啊,可是,我和安宁是不会分手的,她是个好姑娘,她喜欢我,我就不能辜负她,你也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那这样吧,你也来当我的……” 后面几个字他没有说出口,她却能猜到是什么,她脸色的血色陡然褪去,一颗心仿佛纠在了一起。 字 子书上前了两步,将她圈在怀里,温润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他咬着她的耳边,低沉的嗓音有着别样的魅惑,他问:“难道你不愿意吗?”他顿了顿接着说:“可你为什么不愿意呢?你不爱那个男人都能和他在一起,你刚才还说你爱我,你就是这样爱我的吗?” 晨夕抖动着唇角,纤细的手臂缓缓抱上他的腰,她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鼻子里是一股她熟悉的他的味道,她不知廉耻的闷声回了一句,“我愿意的,只要你还要我,我都要你,我不会拒绝你的。” 子书轻轻拍着她的背,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他叹息道:“那好。” 好什么呢?晨夕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挺不要脸的。 我和安宁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两好好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晨夕的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老天爷作证,晨夕哭的日子真是不多见。 我在想,他们刚刚到底说了些什么? 老实说,吃饭的时候气氛真的特别不好,我味同嚼蜡的啃着自己嘴里的食物,心思早就飞到晨夕身上了。 索性这样压抑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安宁还要事就要走了,她临走之前还很体贴的说了一句,“子书,我自己回去吧。” 子书执意送她,拿过她的包,“我送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我在心里腹诽,妈的,秀恩爱不会在自己家里秀啊!?在我和晨夕面前腻腻歪歪也不怕死啊!! 安宁倒也没有推辞,不打算和子书客气,她点了点头,“好啊,那就麻烦了。” 子书顺其自然的牵过她的手,穿好大衣,眉目间尽是柔情,“我们走吧。” 等他们两人的气息彻底消失在这里,我才张嘴问晨夕,“感想如何?” 其实我是想安慰她来着,不想再用这些恶毒的话来刺激她,可是一想到她做的蠢事,我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忍不住开腔问了这么一句欠扁的话。 回答我的是餐桌上的瓷碗筷落地的粉碎声,晨夕抬手将餐桌都掀翻了。 我嗤笑,“对谁发脾气呢?对我有用吗?心痛了?后悔了?” 她抬头红着眼瞪着我,一字一句,“我心是痛但我不后悔。” 我并不知道她的失控不是来自于我的问话,而是子书一系列的动作,对安宁的好,让她发了疯一般的嫉妒。 可她再怎么不甘心,心再怎么痛都没有用了!!! 有些时光,早就一去不回了,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她只能踩着尖刀一步步的向前走,这个社会由不得她回头。 晨夕从包里拿出一沓钞票,塞进前来收拾的服务员的手里,“赶紧滚。” 服务员看着这一沓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灰溜溜的离开,等我们离开再来收拾。 晨夕手里夹了一根烟,眼角眉梢的风情都挡不住,她嘴角含笑,略带讽刺道:“奈奈你看,有钱的感觉真好,钱我不会放弃,子书我也要抓住。” “我只是一个做三的,挣够了,我就会收心的。”她淡淡道。 我看着她,夺过她手里的烟,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烟,我吸了一口,“我是真心希望你和子书有个好结果的。” 她浅笑,一如当年一般纯粹,“借你吉言。” 我一根烟都没抽完的功夫,就接到了陆许南的电话,他没给我喘息的时间,一上来就是一句命令式的话,“我来接你。” 我傻了一瞬,什么意思啊?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连忙的阻止他,“诶诶诶,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成,再说了,你也不知道我在哪里啊!”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儿,紧接着我就听见他的声音,他说:“待在原地,别跑,我马上就到了。” 一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傻傻的看着黑屏的手机,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啊?陆许南转性了?什么时候会特地来接我?他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怎么盯着我不放啊!他这样,我压力真的好大…… 时时刻刻被他挂念着,我真是胆战心惊啊! 我只想当个没有存在感的小透明…… 我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我转头问晨夕,“你什么时候回去?” 晨夕犀利的眼睛望着我,对我笑了笑,轻声吐字道:“我和你一起,反正有人接。” 我敢肯定,她一定听见了方才电话那头的话。 我想了想,觉得现在撵走晨夕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在我想着怎么让晨夕避开和陆许南见面的时候,陆许南已经出现在餐厅里了。 一件黑色的风衣,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凛冽,他一来就将我裹在怀抱里,没有看见晨夕,低声道:“可以走了吗?” 虽然是问句,但是吧里面强制性的意味还是很明显的,分明就是在说,你可以走了。 我点了点头,对一脸呆滞的晨夕道:“不是要和我一起走吗?来吧,带你蹭车。” 晨夕在看见陆许南那张脸时,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她想,这人不是陆钦文的儿子吗? 第六十章 我们结婚 晨夕看了我好半天,也没有回答我的话,我又问了一遍,“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晨夕神情恍惚,脸色白的不像话,她艰难的点点头,“好啊,不坐白不坐。” 陆许南的眼神深深地落在她身上,只一秒,又飞快的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略开,出了餐厅的大门,一阵风迎面而来,刺骨的寒凉,我缩了缩脖子,这种温度,上海的冬天快要来了啊。 平时我都是坐在陆许南的副驾驶的座位上,这次也不好意思让晨夕一个人坐在后座,于是我就屁颠屁颠的和晨夕坐到后座上去了,完全忽略了陆许南脸上不悦的表情。 晨夕坐立难安,不清楚在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知不知道她和他父亲的关系,如果知道的话,未免表现的太过于冷淡,如果不知道,那样犀利的眼神也不像是初见时应该有的。 不过,她现在更好奇的是,我怎么会认识陆许南?并且我和陆许南看起来还如此亲密? 她拉过我的手,放在她的腿上,她小声的问我,“他是?” 我喉咙像是发不出声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更不知道怎么来介绍陆许南,金主?还是仇人?或者说是合作伙伴,再不要脸点可以说是男朋友? 想来想去,我都觉得这些形容不合适,于是我只说了他的名字,“陆许南,我的一个朋友。” 陆许南耳朵可真尖,听见了我的话,若有所思的复述了一遍,“朋友?” 隐隐约约的我听出 了他话里的一点点不满,但是此刻晨夕在,我也管不了他的那点不满,点头肯定道:“对,就是朋友。” 晨夕低垂着头,“他是做什么的?和你应该不可能会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吧?” 我笑的尴尬,他是做什么的?他在我心里就是一杀人放火的强盗,我其实不是很擅长在熟悉的人面前撒谎,因为很容易露陷,我的眼睛在撒谎的时候会不自觉的乱飘,这是子书告诉我的。 为了避免晨夕看出来我在撒谎,我垂下眼帘,没敢看她,我说:“他自主创业,具体是什么行业我也不知道,你要是感兴趣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晨夕掐了我一下,“你还没告诉我,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呵呵的笑着,晨夕这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我和陆许南之间的猫腻,我也没真的想瞒住她。 “男朋友?”她问。 我咬牙,“恩。” 她的手指僵了僵,“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久之前。” 她没有再说话。 尽管我和她对话的声音很小,但我知道陆许南肯定都听见了,我也不在乎他听见了,我又没有说他的坏话,听见了就听见吧。 陆许南透过后视镜看着晨夕那张脸,薄唇微勾,那是一个无比嘲讽的笑。 我报了一串地址,让陆许南先将晨夕送回她的公寓,算起来,这还是陆许南第一次当我的司机,任凭我使唤。 到了公寓楼,下车之后,晨夕有意支开我,她拍了拍我的肩头,“你去帮我去买包烟吧。” 她说的那么正经,我差点就信了。 但是看着站着的陆许南,我就猜出来了,这两人是有话要说,我想晨夕应该只是想了解一下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是什么样的吧。 我放心晨夕,但是我不放心陆许南。 经过陆许南身边时,我在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不许招惹她!” 他顺毛似的摸摸我的头,“去吧。” 我撒开步子就朝超市的方向去了,其实我也不懂他们两有什么好说的。 晨夕盯着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和陆钦文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是周身的气质太不像了,这个男人更加张扬,看起来也更加强势。 她的嘴角荡漾起一抹笑,声音清脆落入耳朵里很好听,她说:“陆先生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陆许南也是笑,只不过笑容比较冷,“久仰大名。” 晨夕也不和他兜圈子,明人不说暗话,和陆许南这样的男人没必要支支吾吾的,她用直白的目光盯着他,冷声道:“你一定知道我和你父亲的关系,我知道你也一定看不起我,但是我是我,奈奈是奈奈,你是你,你父亲也是你父亲,你不要牵连了奈奈。” 陆许南算是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失笑,“你是怕我会因为的事迁怒在奈奈身上?” 晨夕没点头也没有摇头,只反问一句,“难道不会吗?” 陆许南很久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笑话了,忍着嘴角的笑意,他说:“你刚刚也说了,我父亲是我父亲,他做的任何事都和我没关系,说的难听一点,他要上那个女人的床我管不着,我也没本事管,至于你担心的,完全就是你想太多了。” 晨夕一时看不透他说的真假,即便是陆许南为了他的母亲也不会对她和颜悦色的,毕竟是一个破坏他家庭的女人。 怎么会是现在这个反应呢? “那你对奈奈是真心的吗?” 陆许南眸光一凝,深不可测道:“你觉得呢?” “我看不出来了。”她说的是实话,这个男人太深,他让你看见的都是他想让你看见的,他不想让你看见的,你就一丁点都看不见,情绪不会外泄的男人要比轻而易举就暴怒的男人要可怕多了,这是她多年的经验。 过了很久,久到晨夕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开口道:“是真心的,我是真的想护着她。” 晨夕放下心来,是真心的就好。 陆许南回答的是想护着,不是想爱着。 “你好好对她,她从小就吃了不少的苦头,你可千万不能欺负她,我欠你们家的我将来一定会遭报应,但是你不能对她不好。”晨夕眼睛瞪的圆圆的说。 陆许南一愣,“你就想说这些?” 晨夕低下头,当然不是了,如果只有这么一点简单的话何必大费周章的支开我? 良久之后,她才抬起头来,她一整张姣好的脸沐浴在阳光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她苍白的脸上,看起来圣洁极了,她说:“我和你父亲的事,你不要……不要让她知道。” 陆许南故意的问了一句,“她还不知道你被包的事?” 晨夕摇摇头,“她知道我的事,这样的事想要瞒住身边的人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她并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以前是没必要告诉她,现在因为你的关系,就更不能让她知道了,我怕她承受不起。” 她见他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不由得放软了语气,“就当我求你,千万不要告诉她。” 陆许南抬眸看着她,半晌才应了一声,“好。” 我匆匆买回烟时,晨夕已经上楼了,陆许南坐在车里,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钻到后座,屁股还没落在座椅上,就听见他一声低喝,“坐前面来。” 我撇撇嘴,拉开车门,又坐回前面,我的目光透过玻璃看着前面的道路,“她怎么上去了?你跟她说什么了?” 他凉凉的瞥了我一眼,“我和她什么都没说。” 我翻了一个白眼,“得了吧,我还不了解她?一个烟不离手的人,什么时候缺过烟啊?叫我帮她买烟分明就是幌子,我又不傻,给你们留了空间,你们会什么都没说?” 他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恩,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就是不想告诉你,我和她说了什么,又怎么样?” 我将刚买好的烟往前边一扔,“我能怎么样?我文武都不如你,没人性也不如你,也没本事逼你告诉我,你不说,我就只能不问呗。” 他踩了油门,车子嗖的一下就出去了,“恩,那就别问了,反正我不会说,不过,看起来你和她关系很好?” 我点点头,“当然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不对,是我最好的姐妹,你呢,不会懂我们之间的感情的。” “什么叫姐妹?”我还没回答,就听见他接着说:“是同患难?无论她做了什么你都会支持?” 我歪头看着他,从我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他轮廓完美的线条,我说:“差不多吧。” “那她去做小三你也是支持的?” 他的问话,使我的身躯都僵硬了起来,他妈陆许南是怎么知道的啊!? “我事先不知道这件事。”我硬邦邦的回话。“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晨夕自己告诉你的?” 他仿佛在酝酿着什么,他淡淡道:“不是,我曾经在越界看见过他,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我认识而且十分熟悉的男人带着她,她漂亮,所以我还有些印象,今天看见了也觉得很熟悉,稍微想了想,就猜的大概了。” “那你问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我的语气不太好。 他笑了笑,“没什么意思,只是随口一提,我倒没有看不起她,能靠这样生存下来也是她的本事,不过你难道不好奇那个男人是谁吗?” 怎么可能不好奇!我也想知道好吗!但是晨夕不肯告诉我,我死猜也猜不出谁啊!上海的有钱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哪一个? “是谁?”我绷着脸,没流露出太多的渴望。 恰好是一个红灯,他停下车,伸手轻轻将我额前的发丝别在耳后,然后在我的耳边低声呢喃,“陆钦文。” 我呆呆的,不知如何反应。 陆钦文,这个名字我很熟悉,那天陆许文的订婚宴上的那个男人,他们的父亲。 怎么会这么巧呢? 我咬牙切齿,“你是不是在耍我?” 绿灯亮起,他踩下油门,“我没有啊,那是我亲爹,我对他的事,熟的很。”他接着说的一句话,让我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看来你们姐妹注定是我们陆家的女人。” “你去死。” “生气了?这样吧,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让你那个小姐妹离开陆钦文,我这里有个好办法。”他神神秘秘的说。 我明知道等着我的可能是个巨大的坑,可我还是问了,“什么?” “陆钦文一死,你的小姐妹不就解脱了?” 我没好气,“那你去一刀剁死他啊。” 我在心里咆哮,又不是我想让一个人死,他就会死掉!他妈我要是有这个功能,现在还会在你身边? “不用这么麻烦,你嫁给我,我们结婚。”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吓死他,我气死他。” 第六十一章 改变 “不用这么麻烦,你嫁给我,我们结婚。”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吓死他,我气死他。”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点头,目视着前方,连停顿都没有,直接回答我,“我知道,我说我们结婚。”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提议,他一向做事都没有理由,我问了也都是白问,他居然想要和我结婚?他一定是把婚姻当成了儿戏,他一定是疯了。 我想都没想,直接回绝道:“我不要,你别开我玩笑,我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我可不想给你平添一场婚姻史。” 从内心里来说,我真的没有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我根本就没有当真,我把说的这句话当成一句玩笑在听,婚姻对他是儿戏,可是对于我来说不是这样的,况且不打算和陆许南还有更深的牵扯,事情总是越扯越乱的。 车子已经开进了停车间,陆许南没有急着下车,他好整以暇的坐在车里,“为什么不要?我不够有钱吗?还是说我长得不够好看?” 我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太唐突的,再说了,陆许文的婚姻他自己都做不了主,你呢?你就算再怎么不喜欢陆家,你也是陆家的人,你有选择吗?” 他转头看着我,眼睛亮亮的,“我有,我不是陆许文,我和他不一样,我当然有自己婚姻的选择权,我娶谁只有我自己能决定,至于别人,没有这个资格。” 到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陆许南是认真的,他是真的想娶我,也是,他一向不会只说不做,一旦他说了,就必然会去实践,不过和他结婚这件事,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 他提出和我结婚的那瞬间,我心跳快上了那么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罢了。 尽管我知道他想和我结婚,无非就是和他说的那样想要对陆家产生影响,但我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会是我呢?” 我还是不死心,渴望从他的嘴里听见对我的一点认可。 “为什么不能是你呢?你是最好的选择。” 什么叫最好?就是最合适的,我的把柄在他的手里,我和他结婚不仅能刺激到陆钦文,还能狠狠的刺激了陆许文。 “是啊,可你却不是我最好的选择?”我看着他说。 他不是我婚姻中的理想人选,我将来和谁结婚都好,都不应该是他这样高不可攀的人,如果我和他结婚了,那一定是一场不正常的婚姻,我在婚姻里没有平等的地位,没有我一直渴望的家的感觉。 他一本正经,腔调里是少有的成熟,“你怎么知道不是呢?我知道你靠着过去我的所作所为一定对我没有什么好印象,你恨我,讨厌我,你觉得我霸道无情,可是这有什么不好?”他停顿一会儿,“之前我和你的身份是盟友是敌人,可一旦结婚,你就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我的霸道会保护着你,很多事情我比你先承受,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对你有真正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吗?而且是到无法原谅的那种伤害,我有过吗?” 他的问话狠狠的敲进我的脑海里,的确,他真的有伤过我吗?除了那几次冲动下的暴力,其余的,他对我确实还不错,但我总觉得缺了一点什么? 是爱。 一场婚姻中没有爱是很可怕的。 “我要想想。” “你在撒谎。”他毫不犹豫的戳穿我的壳。 我难为情的低下头,死鸭子嘴硬道:“我没有。” “你就是在撒谎,你根本不会想的,你现在在逃避,在退缩,你越想只会越来越不愿意答应,你只会去想我会对你造成的伤害,但是你不会想着我的一点好。”他笃定道。 我被人剖析出内心当然是觉得难堪的,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抬头,目光如炬,“我觉得我们不结婚,也一样可以达到你想要的目的,你了解我,我害怕受伤,除了我亲近的人我谁都不愿意轻易相信,你明想套住我。” 我和他都明白,我很快就会从他身边溜走,无论是用什么办法,我都会想要从他身边离开,现在他提出想要和我结婚,就是想要套牢我,可是我想不通,他死揪着我不放,到底是为什么? 他点头,十分爽快的就承认了,“是,我要套住你。” 我看着他,他接着我:“你想知道理由?我告诉你,我好像对你有了那么点意思。” 我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渐渐的才明白他话里的含义,翻译的简单点,我对你有了好感。 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看上我那点了?容貌?不可能,我的容貌是怎么一回事他比谁都清楚,才华,这种东西我自认为我是没有的。 我笑了,我认为他在逗我,我说:“别开玩笑了。” 他认真的模样让我有些慌乱,“我没有开玩笑,你心思深,冷漠无情,身上没有半点女孩子讨人喜欢的点,你甚至还有抽烟的不好习惯,你脾气也倔,不会轻易服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这么说起来,你好像一无是处,你的确一无是处,做了很多事,如果没有我帮衬着你,你都死了八百回了,但是我好像就是看上这样的你。” 他态度的突然转变让我有些无法适从,我搅着自己的手指头,我说:“我没想到你会跟我说这些。” 他叹了一口气,“我自己也没想到。” 生活的迷人之处就在于它的未知,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呢?指不定明天五百万就砸在你的头上。 “我可以不答应吗?”我问。 他看着我笑了笑,笑容明亮,微微挑眉,轻声吐字道:“不可以。” 专制!这是求婚的态度? 我小小的脾气上了那么一点点,“那你问我做什么?你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 他微勾唇角,整张脸看起来邪魅极了,他说:“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告诉你一声。” “我不答应你会怎么样?”我笑,嘴角的弧度有点大。 他稍微思索了一下,“那就绑着去民政局吧,稍微对你好点你也不稀罕。” 我一动不动的望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车里响起,我说:“不用,我自己和你一起走到民政局。” 恩,他笑了,笑的很风骚。 他握着我的手,这次好像不再那么冰凉,他手掌的温度恰好温暖着我。 这一晚,反正有什么东西在我们之间改变了,但到底是什么呢?我也说不清。 我这次的妥协并非是不甘不愿,其实仔细想想,如果真的嫁给他,我也不亏,该有的东西他都有,而且再也找不到人知道我这么多的事情,同样的,再也没有这么多人知道陆许南这么多的秘密,相爱相杀,也是另一种相互依偎。 陆许南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我的人生已经这样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那就这样吧。 余生那么长,故事也还没书写完。 多一个人陪我走下去,总是好的。 他牵着我的手一路上了电梯,一打开房间的门,连灯都没来得及开,他的唇就迫不及待的落在了我的脸上,他急切的亲吻着我,他的气息包裹着我整个人,他在我耳边轻声呢喃着,我的名字从他的嘴里吐出,扑面而来的吻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 我的手轻轻的揽着他的腰,我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他身上。 我知道,今晚将会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第六十二章 仇人见面 清晨,几缕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洒入房间,我的眼皮动了动,但是没有起身的意思,昨天夜里折腾的太晚,今早确实不想起来,我依稀听见身边的人起床穿衣的声音。 我想,陆许南的精力真好啊,折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照样能神清气爽的早起。 大概过了没几分钟,他进了洗手间,洗漱好之后才将还在床上的我给弄醒。 我睁开朦胧的眼,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我说:“我困。”语气里有了一点撒娇的意味。 他拍拍我的脸,“起来了,不早了。”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整个人又开始往床上倒,我说:“才八点,太早了,我要多睡一会儿。” 陆许南圈着我的腰,将我整个人拖起来,我软绵绵的挂在他身上,眼皮子都在打架,实在撑不住的又要睡过去。 他看我这一副慵懒的样子,笑了出声,他说:“不早了,民政局就快要开门了。” 我瞬间清醒过来,脑子里慢慢回想着昨晚我和他的对话,才想起来,我和他居然是要结婚的人。 他说到民政局,不会这么快就去领证吧?这也太神速了,我有点慌。 “你不会是今天就要去领证吧?”我磕磕巴巴的问。 他失笑,摆弄着我微微凌乱的头发,“我今天一个人怎么领证,你得和我一起去。” 我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是不是太快了?” 真的很快啊!这样的行动派真的好吗?昨晚才提的结婚,今天就要去领证,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给我,我接受能力再强,也会被吓到的啊。 他扬唇一笑,“快吗?” 我几乎是立刻就点头了,“快……真的,我们再等两天吧,这样的速度我有点吃不消,再说了,昨天我还是一个未婚女青年,今天就成已婚妇女……我……” 他拍了拍我的头,阴不阴阳不阳的开腔道:“起床洗漱,然后换好衣服,我就开车带你去民政局。” 得了,说了这么多,也是白搭。 我要是今天和他死磕领证这件事,我绝对磕不过他,他比我还固执,已经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 我既然答应他和他结婚,就对领证没有那么多的反感,但是今天去领证还是快了些,至少我的内心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 明着拒绝他肯定不行,那就只能在暗地里耍一些小心眼了。 我从床上起来,然后走到洗手间整整用了十五分钟,我拿着牙刷在刷牙的时候,陆许南就靠在门边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等我慢悠悠的刷完牙洗好脸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了,我真没见过陆许南还有如此耐心的一天。 陆许南像是看出了我心里的下九九,他替我从衣柜里拿出一套配好的衣服,递到我的手上,笑了笑说:“没关系,你慢慢来不用急,民政局下午五点半才下班,再不济,我可以打个电话让他们加班。” 我算是明白了,陆许南是铁了心要在今天去领证。 他给我拿的是一件喜庆的红色的裙子,我平时也很少穿红色的衣服,感觉太张扬了,不过今天看起来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陆许南穿着黑色的西装,裁剪合体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显得更加有精英人士的味道,等我化完妆之后已经接近中午了。 我无奈的看着他,垂死挣扎,“一定要是今天吗?我什么都没准备好,还是太快了,要不我们商量商量改天吧?” 他双手插进兜里,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还想说找个算命的算下良辰吉日?” 我眼睛一亮,“对,可以啊,这样也挺好的,多算一下也稳妥一些,再说了老祖宗留下来的学问总没有错。” 他拉过我的手,朝门边得方向走,“我们俩是天作之合,无论哪天去领证都是良辰吉日,所以何必要算呢?再说我也不是迷信的人,你就更不是了。” 我脸不红的说:“我是。” 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表示质疑,“噢?你是吗?你要是真的迷信,当初被欺辱了直接烧香拜佛让你的神来帮报复,何必辛辛苦苦的靠自己呢?” 我自知这样的说辞很无力,我甩开他的手,“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准备准备。” 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我,“准备什么?”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我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都不在我身边,我们今天就算是去了也领不了证,就等于白跑一趟了,你时间宝贵,还是不要浪费在这上面了。” 陆许南冷声道:“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都在我这里,你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我低着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好像把我的退路都给堵死了呢。 见我不说话,他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今天不甘心,不是那么情愿,可是这些事你没有选择权,你躲得了一天躲不了一辈子,况且,你对我并不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你只是想要给自己时间说服你自己,可你又是一个典型的乌龟性格,为了规避风险就把自己全都缩在壳子里。” “我只是害怕。” “怕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摇头。 “不用怕,你的人生还能不堪到哪里去?都已经这样了。”他说。 我抿唇,没吱声。 真正到了民政局门口,我还是不敢进去,左手边是结婚处,右手边是离婚处。 左边的队伍不怎么长,排队的人也不多,但是没一对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的笑不是假的,那是发自肺腑的开心。 而右边就成了鲜明的对比,歇斯底里的争吵,夫妻恶语相向的不堪,甚至还有明目张胆的在工作人员面前打起来的,姿态难看的很。 我想将来有一天我要是和陆许南离婚了,一定不会弄成这样,我们的离婚一定会是非常平和的那种分开。 陆许南紧紧攥着我的手,低沉的声音落在我的耳畔,“进去吧。” 我迟疑了半晌,随即就跟上他的脚步进去了,他的下颚绷得很紧,看起来他应该也是紧张的。 在签字拍照之前,他一语不发的在我的指上套了一枚戒指,珀金的没有任何钻石装饰的戒指,看起来很不起眼,简单的寒酸,但确实是我喜欢的那种款式。 拍照的时候,工作人员让我们靠的近一点,再近一点,还让陆许南不要绷着一张脸,放松一下表情。 陆许南听到这些也没有不耐,都乖乖的照做了。 交了九块钱之后,两个崭新的红本就交到了我们手里,两个结婚证都被陆许南收进了口袋里,我愣愣的看着他,我和他从非法的男女关系突然变成了合法的男女关系,我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 太不真实了,我怎么也想不到当初踏进医院的那个决定,会改变了我的人生。 我挽着陆许南的手从民政局出去,不知为何,我觉得连阳光都明媚了许多,我笑了笑,心情逐渐好了起来。 今天来结婚的不止我们一对,还有很多上海的有情人,看见陆许文和苏意挽手迎面走来的一瞬,我只觉得冤家路窄。 怎么哪哪都能撞上呢? 他们看上去也是来领证的,苏意脸上的表情嘛,当然是很精彩的,嫁给了自己最爱的人,怎么会不开心呢? 至于陆许文心不甘情不愿的,脸色自然不会很好看。 我没有打算问候他们两个,原本就没什么好说的,撕破脸皮之后就更没必要说了,倒是陆许南在经过他们两的时候,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早生贵子。” 第六十三章 恶心 结婚生子好像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苏意看不出我和陆许文之间的波涛汹涌,反而很热络的上前跟陆许南聊了起来,陆许南早生贵子这四个字像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去,她的脸庞浮现出一抹艳丽的红,整个人显得更加娇羞,她看着我和陆许南,问道:“许南哥,你们今天也来领证了啊?” 陆许南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两步,淡漠的笑了笑,“对。” 苏意说道:“真是巧,我和许文也是今天来领证,从今往后我们四个就都是一家人了。” 陆许南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的确,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新婚快乐。” “你也是。” 从始至终,陆许文就没有说一个字。 我佩服苏意,在经历那样的退婚羞辱之后,如今还能满面春风的来领证,这是有多爱?我倒也还想问问她,你到底看上了陆许文什么呢?同样的问题,我也想问问从前的自己。 陆许文憔悴了许多,颧骨都微微突出了,脸色苍白,唇角的颜色也泛着死白,看来他这几天过的不怎样,他过的不好也是应该的。 陆许南心情好的时候,会多说一些话,就好比现在,苏意说几句话,他还愿意搭腔。 “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苏意弯唇,“好啊,我们也进去了。” 等他们两个进了民政局之后,我转头看向陆许南,我问:“你不会早就知道他们两个也是今天结婚吧?”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在我看来,所有的巧合都是人为的。 他没有否认,挑高了眉头,“是啊。” 我冷笑,“幼稚。” 他搂着我的肩膀,嘴角的笑容弧度很大,“我称心如意的娶了你,他不甘不愿的娶了自己一个不爱的人,这样的对比才更有杀伤力,要不然多没意思。” “我抬头仰望着他俊逸的脸,这个男人就连下巴都是好看的,我说:“我还以为你有多急迫的想娶我,原来是这样,我都失落了。” 原来急着几天来领证是打着这个算盘,心里的失落感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程度了,我想,我对他的感情比之前要深厚了许多。 感情总是在日积月累中形成的,我和他认识了那么久,我和他共同经历过的事也不少,我们彼此之间的交融早就分不开了。 但这对我是好事吗?我不知道。 但是我内心的欢喜是真实的,我想,有一个爱人或许也不错,至少比一个人孤零零的要强上许多。 “不用失落,你比他们重要多了。”他说。 他这句话落地时,我心里有种特别急切的感受,我想问问他,你爱我吗? 不是喜欢,是爱。 我张了张嘴,这句话都到了喉咙边,却硬是问不出口,我怕自取其辱,怕他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那个,就像陆许南之前说的,我是一个极其自卑且畏缩的人,我怕自己受到伤害。 跳过这个话题,我问陆许南,“为什么两个结婚证都让你收了?总得给我留一个吧。” 他顺了顺我的头发,阳光洒在他的侧颜上,宁静无比,“给你也没什么用,留着让你以后准备用来离婚吗?放我这吧,安全。” 离婚,原来他也想到了这一面。 我长舒一口气,“尽管结婚证放在你哪里,我想要离婚你也拦不住,同样的,你要是不想离婚,我也没办法。” 他先是一愣,随后一笑,“你这么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话锋一转,“好了,不说这个了,刚结婚就提离婚,你也不嫌晦气。” “那就不提。” 已近中午,我和他匆匆的去吃了一个午饭,这顿饭吃的还算是比较愉悦,比之前每次剑张弩拔的气氛要好多了。 陆许南接到医院的电话就离开了,有一个紧急手术,他不得不去,如果不是这个电话,我都快忘记他还是一个医生,还是一个有名的外科手术医生。 因为距离上班还有三天,所以我又成为了一个无所事事的人,张文浩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他问我在哪里,我报了地址,不到十分钟,他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明明也是才办过婚礼的人,他看起来没有一点新婚之后的喜气,我想到他的取向,叹了一口气,“你这是怎么了?” 他颓丧着头,一口干了服务员递来的柠檬水,“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听的一头雾水,“你做错什么了?你不会学人家明星动不动就出轨吧,不对,你就算想出轨也比较难吧。” 他白了我一眼,“才不是,想什么呢,我是在想我是不是当初就不应该和叶乐意结婚。” “我还以为什么事,你这样想是正常的,你现在可能还不习惯和一个女人一起生活,过两天就好了,什么事都是需要磨合的,你还记得当初你对我说过的话吧?”我劝解道。 他点头,有气无力道:“恩,我记得。” “记得就好,你说过会好好对待叶乐意,你也说过你会努力安稳下来的。” “我对叶乐意真的很好了,但是……”后面几句话他不说我也知道。 但是我不爱她。 我笑的可洒脱了,“没有那么多但是,要注重当下的生活,你要记住你现在是一个已婚男人,有些想法你连想都不能想。” 我开始同情叶乐意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但结婚那天她眼睛里望着张文浩的神情是有爱的,如果她知道这些事,受到的伤害一定是巨大的。 精神出轨比身体上的还要可恶。 张文浩皱着的眉头一直就没有松懈过,他握着水杯,抬头看向我,“其实我今天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我本来就没什么朋友,我和你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很多话我不想憋在心里我,我只能跟你说了。” 我大手一挥,“你扭捏个什么劲,咱们两什么关系是吧,你只管说就是了。” 他神色紧张,俊脸上乌云密布,“叶乐意怀孕了。” 我笑了一声,“这不是好事吗?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你要当爸爸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得什么病了,这么严肃。” 他一动不动的望着我,看得出来他不是很开心。 我试探的问了一句,“不会,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吧?” 我脑海里上演了一场狗血的家庭大剧,一般电视剧好像都是这么演的。 他摇了摇头,“不是。” 我站起来,“不是什么啊?不是你的?还是我说的不是对的?” “你说的不对,孩子是我的,我确定。”他垂下眸子,敛去里面的万千情绪。 我不明白了,当父亲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那你现在到底是想说什么?要死要活的样子我真是看不过去。” 他抬头,睫毛清颤,清秀的脸满是挣扎,他抖动着唇角,终于吐露出自己的心声,“我想离婚了。” 我呆了几秒钟,“你说什么?!” “我知道这个话说起来很混蛋,但是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尝试着去努力和她生活,但是我做不到,而且现在她已经怀孕了,我妈想要传宗接代的心愿也完成了,我真的忍受不了了。”他揪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的说道。 我冷眼看着他,“要不是因为你是张文浩,我早就两个耳光扇你脸上去了,你这样把叶乐意当成一个生育工具,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你已经当了父亲了,再怎么忍受不了你也要忍着。” “我能忍一辈子吗!?”他冲我吼了一句。 第六十四章 丑陋 “难道我要忍一辈子吗?”他朝我吼了一声。 我冷笑,“你结婚的时候就没有考虑周全吗!?我不会逼你忍一辈子,但是张文浩你一定不能伤害到叶乐意。” 张文浩周身的气势完全的颓废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仿佛刚刚那个冲我怒吼的人不是他,“我不想伤害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一个人闷着这些真的会疯的,奈奈,你总是我们几个里有主见的那个,你来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才好?” 我握着他的手,“没有人能给你答案,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的人生要怎么过,你有没有挥霍任性的资格,重要的是你现在已经当了父亲。”我看他还是满脸愁容,于是我接着说:“你既然能让叶乐意怀孕,说明你还是能走回正道的。” 他听力这句话,突然抬头瞪了我一眼,他嘴角的笑容无比刺眼,他问:“什么叫正道?就是你所谓的结婚生子好好生活才是正道,你也认为我不能喜欢子书对不对?!你也觉得我恶心是不是?你觉得我是怪物吧?” 我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还未开口,就被他打断,他犀利的眼深深的凝着我,“你不用急着否认,我看的出来,我不怪你恶心我,因为我自己也恶心我自己,可你不懂我,不懂我的世界,我也很孤单很挣扎,我也毫无办法。” “我还能说什么?你当初就不该结婚。”我失落道。 他不结婚,他还是那个潇洒的没心没肺的张文浩,而不是现在这个纠结的没有退路的男人。 “我这是个死局,不结婚的话我今天在你面前说的也会是另一番话,结婚之前,我也以为我能掩饰的很,但我还是做不到,是我高估了自己。”他语气淡淡的,一点都不像他平时嘻嘻哈哈的样子。 他想到了那天他和子书在床上纠缠的身影,有些事情,一旦沾染上了就戒不掉了。 我看着这样的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至少要等孩子出生吧。” 等孩子平安的降生,如果连血脉都拉不回他,那么到时候再提离婚吧,至少那时候的伤害不会那么大。 他点头,脸色看起来好多了,覆在脸上的那层阴黑渐渐散去,他修长的指紧紧握着水杯,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我和子书说的太入迷了,没有发觉我们之间的对话都尽数落进了另一个人的耳朵里。 叶乐意坐在我们的邻座上,因为有椅背遮挡的缘故,我和子书都看不见她,她也看不见我们两个,但是她是能听见我们说话的声音。 她唇角都泛着死白,更不要说脸色了,她感觉到自己的腹部有一股坠痛感,一阵一阵的有些疼。 她想笑,弯了弯唇,在笑容浮现在脸上的那一刻,她的眼泪也匆匆滑落,从眼眶轰然砸了下来,仿佛滴在她的心上,砸的生疼。 她会在这里,并不是巧合。 她是一路跟踪张文浩来到这家餐厅的,她承认她这样的举动是挺没意思的,但女人的疑心都是重的,尤其是怀孕中的女人。 她和张文浩也才没结婚没多久,起初两人的夜生活还是比较和谐的,但是渐渐的她发现张文浩并不热衷于那种事,甚至上她回想起他们难得的两次同房,有些被她漏掉的细节通通涌了上来,她想起来他眼底飘过的那一瞬间的不情愿,还有他严重的令人发指的洁癖。 她也不过是一个刚从象牙塔里出来的小姑娘,不会想到那边去,只单纯的认为,会不会是他出轨了?他爱上了别人?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飞快的占据了她的脑海里,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她自己怀孕了,这对她来说还算是一个好消息,她想,有了孩子他应该会开心一点,他们之间的那种疏离感也会渐渐的散去。 那天晚上,她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脸上的愉悦并没有很多,甚至他的眉头都皱了一下。 她试探的问他,你不想要孩子吗? 他摇摇头,没有,你多想了,有了孩子我很开心。 可是他不知道,当时他脸上的笑有多明显,多么的虚假,她还是在将他往好处想,她想,一定是他平时的工作压力太大了,上海的竞争那么激烈,他还有那么多人要养,说不定他只是工作上遇到了麻烦。 对,一定是这样的。 可张文浩每天晚上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脸上的疲惫也愈发重了起来,他的笑容变少了,眼睛里的那种亮光也没有了。 她也还记得,她和张文浩已经很久没做过了,有时她有意撩拨,张文浩总是摸摸她的头说,你身子不方便。 她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这天,她无意中听见了张文浩给我打的电话,女人的直觉又在作祟,她觉得张文浩就是在外面有女人了,要不然也不会一直不碰她,男人都是有需求的,张文浩不在家里解决,就一定是在外边。 张文浩出门的时候,还特地嘱咐了一句,“你在家里要小心一点,好好休息。” 她笑了笑,点头道:“你出门也要小心一点。” 然后目送他离开,他还没有走多远,她就换好了衣服,戴上口罩一路跟上了他。 张文浩的防备心很弱,她没有被他发现,等到了餐厅,她找了一个隐蔽性好的位置,又靠近我们的位置坐了下来。 在看见同张文浩会面的人是我时,她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她想的那样,张文浩没有出轨。 太好了。她无比庆幸。 心情好上了几分,胸闷的感觉也褪了不少,她还点了一杯热牛奶。 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暖洋洋的,她冰凉的手握着一杯热牛奶,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热牛奶快被喝光的那一刻,她的耳朵不受控制的听见了我和张文浩的所有对话,她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她都听见了些什么!?多么荒唐的对话!?一定是她听错了,那个人一定不是张文浩,她不相信。 更多的,是不愿意相信。 她站起来,想离开,逃离这个梦魇一般的餐厅,她想,她这辈子再也不要来这里了,脚还没有来得及抬起,她就听见张文浩说,他喜欢子书? 她的脑海里搜索了好久,才回想起子书那个人,子书在婚礼上出现过,他们彼此也都见过,她还记得,那天张文浩灌了子书很多的酒,子书全数都接受了,还对他们说了一句,新婚快乐。 可这样的两个人能有什么关系呢?怎么会有过那样的关系呢?她觉得好恶心。 她很想现在就冲出去,冲到张文浩的面前狠狠的给他一个耳光,让他尝尝什么叫痛。 口腔中的牙齿都要给咬碎了,一直到张文浩的身影消失在餐厅里,她都没有现身,她没有胆子出去。 固然这一刻她对张文浩恨之入骨,但是,更无法否认的是,她还爱着他…… 爱到不想揭开这层窗户纸,爱到不顾尊严的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也都什么都不知道,爱到让人觉得低贱的位置。 可她也想要报复他,两种极端的情绪在心里蔓延,她眼眶的泪水越来越多,狠狠的滴落在地。 她抬起头,擦了擦眼泪,麻木的身躯一步步朝门口移去,餐厅临街而立,马路上车流不息。 她淡漠的眼一动不动的看着车海,一双手轻轻的抚摸上自己的小腹上。 她的眼睛仿佛在流血,她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第六十五章 自由 所有人都以为叶乐意和张文浩是相亲认识的,包括叶乐意的父母。 只有叶乐意自己知道根本不是这样一回事,在和张文浩相亲之前,她早就对他有着刻骨铭心的想念了。 叶乐意第一次见到张文浩是交大的新生见面会,他是学长,她是懵懵懂懂的单纯的学妹。 当时的她青涩的毫不起眼,江南来的女孩子腼腆、害羞,不善言辞,也不善于同别人打交道,自然比不上那些已经学会打扮还有交际的女孩子。 迎新晚会上,他在舞台上跳舞,自信的脸庞上仿佛像是蒙上了一层光,闪耀无比。 他在学校的人缘很好,基本上同他有过交往的人都会成为他的朋友,也没有人对他有过抱怨之词,他是一个很快就能同别人打成一片的人。 她在暗中观察了他很久很久,发现他朋友虽然很多,但真正玩的好的,推心置腹的人也不过就那一个,商学院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女孩子。 她的日记本里写满了关于他的事还有名字,等到两人有交集的时候她已经大二了。 她成为了学生会里的一员,而他是院系里学生会的副会长,当时她想,终于能离他近一点了。 学生会要开会的那天,她抱着厚重的资料走进会议室,脚底下一个踉跄,她差点跌坐在地上,幸好有一双手托着她的腰,她才不至于那么狼狈,她抬头看见的就是张文浩白净的脸,那一刻,她的心跳都和平时不是同一个频率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他问:“你没事吧?” 她的脸仿佛充了血一般,红彤彤的,她低下头,低低道:“我没事。” 张文浩松开了手,几乎都没有看她,“没事就好。” 并不像很多英雄救美的故事那样,自那次交集之后,她和张文浩再也没有过那么亲密的时刻。 南方人带着天生的腼腆,她也是这样的,从小的生活环境就告诉她,一个女孩子要学会矜持,再怎么样也不能主动,那样就显得廉价,就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劣势的地位。 她没有明目张胆去追求去接近张文浩的原因并不是这个,而是她的胆怯在作祟,她害怕自己什么都得不到,怕自己将心事都平摊在他面前之后,他没有任何回应不说,反而会躲着她。 这四年里,她在暗地里一直一直关注着他,他的面孔牢牢的记在了她的心里,怎么都去不掉。 她小心翼翼的掩藏着自己的心事,像是个做贼的人,她想让他知道,又不想让他知道。 看,她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 这四年里,她见到张文浩最多的时候是在图书馆,她是图书管理员,倒不是缺那点兼职的钱,而只是单纯的想多看他两眼。 张文浩没事的时候总是会来图书馆,捧着一本书,专心致志的啃着,大多数时候他看的是晦涩难懂的英文原版的外国文学。 每次他来图书馆的时候,眉宇间是满满的惆怅,他看着窗外的眼神也是悲凉的,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他到底在悲伤什么?明明他每天的笑容都没有少过。 大多数时候他是和那个商学院的女孩子一起来的,他们看起来感情很好,每次都是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那时候他脸上的笑是发自真心的。 她当时也揣摩过,那个女生到底是他的什么人呢? 女朋友吗?从来没听说过啊。 不过,不得不说她是嫉妒的,嫉妒他们能那样的亲密。 有一次他们是三个人一起来的,多了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很优秀,长的很好看,为人处事也很低调,她知道那个男生是医学院的系草,也有很多人暗恋他,她也知道那个男人叫子书,当时她想,优秀的人总是和优秀的人成为朋友的。 后来,他身边时常出现的女孩子不见了,她在学校的公告栏上还有论坛上看见那个女孩子的照片,才知道原来张文浩和她真的不是情侣。 张文浩撕了学校的公告栏上的照片,低沉了两天,就又恢复的和平常差不多了,可她明白,他的心情还是很不好的。 兜兜转转,她暗恋了他整整四年,像是一个猥琐的小偷一样从他哪里偷了很多的回忆,可一直到毕业,她也没有勇气站到张文浩面前,轻轻的说一句,“嘿,我喜欢你很久了。” 离校的那天,她以为那是她最后一次看见张文浩了,她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抬眸凝视着他,说了一句,“学长再见。” 一如当年初见,她轻声道:“学长好。” 四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个胆小畏缩的她。 回到杭州之后,母亲说上海的姑妈想给她介绍一个男朋友,她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说道,妈,我还小,不着急。 母亲头一次这么严厉,你姑妈还能害你不成?再说了,也只是谈个朋友,又不是让你结婚,你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你姑妈也好。 她没有办法,只能点头答应了,她从小到大就都是乖孩子,从来没有武逆过她的父母。 父母总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好,再说了,她也想回上海看看了,毕竟是她呆了四年的地方。 在相亲的咖啡厅里看见张文浩的时候,她只觉得,老天爷原来还是眷顾她的,还是愿意给她四年默默无闻的爱一点点出路的。 她很开心,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面对面的谈话,她局促不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总觉得说什么都是错的,她看着眼前的人,不知怎么就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我吗?” 张文浩一愣,笑容稳妥而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的诧异毫不掩饰,“我们以前认识吗?” 心里的失落感很强烈,也是,这四年里她一直都躲在暗处,从来没有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面前过,就除了曾经的那一次扶腰,便再也没有了以后,他不记得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轻轻抿了一口咖啡,“不认识,我也是今天第一次才见到你,认识你我很开心。” 她伸出手,他的指触到她的掌心,她一颤,接着就看见他的笑,继而是他的声音,“认识你我也很开心。” 他们两个谈的还算愉悦,两人从咖啡厅的分别的时候,还互相留了电话号码。 回到姑妈家里,姑妈问她感觉怎么样,她娇羞的笑了笑,点了点头,姑妈,就他了。 在以后的所有事都顺理成章起来,他们两个开始约会,一起出去看电影吃饭,她为了他留在上海工作,为此母亲还生气了,可她一点都不在意。 提出结婚的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枚戒指,缓缓的跪在她面前,然后一字一句的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她觉得她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爱情,只顾着流眼泪,都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她伸出手点头,带着哭腔说道,我愿意。 两人的婚事快的措手不及,好在婚礼举办的很成功,婚礼那天她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他真正的女人。 回忆起这些事,叶乐意站在餐厅门口又是哭又是笑,她抹着自己脸颊上不断的泪水,她想了很多,觉得自己还是爱他多一点,无论他做了什么,他就是那个贯穿了她所有青春所有爱情的男人。 她伤心了,她知道他也不好过。 她敛眸,突然朝川流不息的车海中跑去,她要放他自由。 车子撞上她的身躯,她被撞在地上,涓涓的血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 她笑了,她知道,他要自由了。 第六十六章 惊变 我和张文浩接到医院的电话时,还在街上浪荡着,他揽着我的肩膀,我搂着他的腰,我们走在大街上,像是和在交大的那段时光一般,我们好的跟连体婴儿似的,那时候也有很多人误会我和他是一对情侣,如果我和他真的是情侣就好了,就没有了那么多的烦恼和忧愁,可惜了我们两个都各有所爱,都爱而不得。 从医院打来的电话还是我帮他接的,他当时在帮我买冰淇淋,看见一个未知号码,我想了想,还是按了接听键,“您好那位?” 那头的声音刻板而又深沉,“你好,你是叶乐意的家属吗?她现在在市医院,她出了意外,现在要做手术,需要家属的签字,麻烦你来医院一趟好吗?” 我手指僵硬的握着手机,吐字道:“请问你能重复一遍吗?” 电话那头一愣,他可能以为我没有听明白,向我解释的更详细了一些,“是这样的,她在路上出了车祸,被司机送到医院来,现在下体血流不止,要赶紧做手术。” 我麻木的挂了电话,“我马上来。” 张文浩已经买好了冰淇淋,他快步朝我走来,或许是刚刚跟我吐露了心事的缘故,他的脸上还带着笑容,他的两只手上都拿着冰淇淋,一个是我喜欢的双色口味,一个是他喜欢的草莓味,我看着他,眼眶泛红,我说:“叶乐意出事了。” 他手里的冰淇淋掉在地上,他的声音有不易察觉的颤抖,“怎么了?” 我将手机塞进他的手里,拽着他上了一辆出租车,我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叶乐意出了车祸。” 他面色煞白。 进医院的时候,他差点都要跌倒了,看的出,他对叶乐意的感情可能比他想象中要多,要厚重。 我们慌张的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等待着,现在我也不知道还能对张文浩说些什么,安慰吗?我从来不会安慰人的,再说语言的上的慰藉太无力了,他此刻内心的煎熬我没有办法感同身受,所以我也就没资格对他说什么。 我坐在他身边,我的手轻轻的握在他的手上,他垂着头,喃喃自语的问:“怎么会这样?明明我出门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她还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要我小心,她还对我笑,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我喉咙酸涩,“医生会有办法的。” 我抬眸看着手术中那三个亮着的大字,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上次来这个地方,我坐在同样的地方,也是同样的身份,那个时候我被陆母狠狠的说教了一顿,我的心情是冷漠的,可此刻里面躺着的人说不上和我有多熟悉,但确实对我还是重要的。 躺着的人是我好朋友的妻子啊。 医生从推开手术室的门,从里面出来,他摘下口罩,擦了擦额头的汗,他满面的遗憾,“很遗憾,病人的孩子没有保住,加上车辆撞击的严重,我们只保住了她的命。”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生生砸在我们的脑门上,这样的惨痛的结果,很显然不是张文浩能接受的,他从椅子上起来,一双手死死的揪着医生的衣袖,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蛮横的不讲理的人,他怒吼,“你别胡说!一定是你没尽力!流掉孩子?我是他丈夫,你同意了吗?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我要告你。” 医生没有还手,“如果不这样做,大人就保不住了,你难道想要一尸两命吗?” 张文浩红着眼睛,“什么一尸两命?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掐死你。” 他说着,拳头就要落在医生的脸上,我赶忙上前拖住他的手,我对医生说:“抱歉,他情绪不是很稳,总之谢谢医生了,你赶紧走吧。” 医生应当也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或者说是经历过这样情绪不稳定的家属很多了,他已经习惯了,“那你好好安慰他吧,病人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点头,“一定。” 张文浩双膝跪在地上,眼前是一片湿濡,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了,我也跪在他面前,我抱着他,他扒着我的背,将脸埋在我的颈窝里,他冰凉的眼泪尽数落在我的肌肤上,我哽咽道:“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句话我说的底气不足,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么一个坎要怎么过去?就算他熬过去了,叶乐意怎么办? 我和张文浩都明白失去孩子的含义。 他擦擦眼泪,“不,我不能哭,我要是承受不了,她要怎么办?我不能让她担心,我要成为她的依靠。” 他站起来,背着光的身影显得更加寂寥。 我看着他一步步朝着叶乐意的病房走去,我突然想到半娘跟我说的一句话,她说,你们都长大了。 是啊,我们都长大了,都能撑起一片天空了,无论是自己的天空还是别人的天空。 我没有过去,这个时候,他需要的不是陪伴而是冷静。 没人知道叶乐意是怎么出的车祸,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人关心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我们关心的是怎么熬过去。 张文浩坐在病床前,一动不动的看着床上的人,这张明媚的小脸此刻毫无生机,他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 他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她,那天上海的空气特别好,他作为学长领着一群学妹去报到处报道,她在那群女孩子格格不入,她太内向太腼腆了,那一次见面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再后来,他经常在图书馆看见她,她应该是来勤工俭学,有时候他看书看得累了,他就总喜欢抬头看看她。 可惜,她永远都低着头。 当时他想,还是一样的腼腆。 在和她相亲之前,他已经和很多女人相亲过了,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他想,还真有缘分,又遇见了。 第一句话,她问的就是,你还记得我吗? 他怎么会不记得呢?这样腼腆的女孩子他想忘记都难,但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否认了,他问了一句,我们以前见过吗? 她脸上的失落收进了他的眼里,果然还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子,心事都写在脸上,不懂遮掩。 后来的所有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他们在一起了,结婚了,有了孩子,他也想稳定下来,好好生活,可是十几岁对子书的那种情感一直一直都阻碍着他。 医生告知孩子没有时,他伤心是真的伤心,但更多的事害怕,他怕她那样脆弱的女孩子,她这么珍视这个孩子,她要是知道了,那可要怎么办? 不知不觉中,叶乐意已经醒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睁开眼就会看见他,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疼的,动都不能动一下。 她说话的时候,呼气之间都带着凛冽的疼,她张了张嘴,吐出了几个字。 张文浩没有听清,俯下身子,俊俏的脸蹭着她娇嫩的皮肤,他问:“你说什么?” 她费劲的笑了笑,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道:“我们离婚吧。” 张文浩认为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他一定是受到了刚刚医生的话的冲击,导致自己的耳朵都出了问题,他伸手抱住她娇嫩的身躯,声音颤抖的问:“你才刚醒,还没缓过来,你好好休息休息,我去给你买碗粥。” 他说完就松开她,迈开步子朝病房外走去,背影看起来狼狈的很,像是在落荒而逃。 手搭在门把手时,叶乐意对着他的背影轻轻的说:“我知道你听见了,我说我们离婚。” 第六十七章 警察 手搭在门把手时,叶乐意对着他的背影轻轻的说:“我知道你听见了,我说我们离婚。” “离婚”这两字重重的撞击在张文浩的心上,他没有回头,可以说是不敢回头,他承认有过那么一瞬间他下意识的想回答一句,好。 但是这个念头也仅仅在他的脑海里闪过一瞬罢了,取而代之的是绝对不能同意的想法,他不会同意的,他也不能同意。 “你别说胡话,离什么婚?” 叶乐意从病床上缓缓起身,憔悴的脸白的几乎透明,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曾经觉得难以开口的话尽数吐露出来,“我现在很清醒,张文浩,我很认真的在跟你说,我要离婚。”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问:“我们才结婚几天?再说了,好端端你提什么离婚,婚姻不是儿戏。” 话才说完,他就意识到这些话似曾相识,他想起来,这不就是我刚刚才对他说过的话吗? 她的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孩子没有了,你知道吗?” 张文浩艰难的点头,“我知道。”他继而说道:“以后我们还会有的。” 叶乐意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垂下眼眸,轻声道:“不会再有了。”我不会再有你的孩子了。 “别胡思乱想了。”他轻声道,只以为她是因为没了孩子才会提出离婚这样荒唐的想法。 在他的印象中,她眼睛里望着他时都是满满的爱,豪不遮掩的爱,他想,她是离不开他的。 “我没有胡思乱想,孩子没有了,你也就没有了和我继续的理由,张文浩,我错了,我放过你了,我们离婚吧,你今天和那个女孩子的对话我都听见了。”她说完,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果然很不好看。 她继续说,打断了他想开口的念头,“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喜欢的人,你心心念念的人居然是子书。” “所以你真的不同意和我离婚吗?”最后她问。 他一怔,不知如何反应,心揪成一团一团的,他的心里有无数的问,比如,她是怎么知道的?可他问不出口,只能艰难的吐出一个字,“不。” 他不离婚。 …… 病房里面,他们两人的对话,我当然是不知道的,当时的我也还在那个已经熄了灯的手术室外,我还呆呆的坐在长椅上,眼神不知落在哪里。 一个人闯入我的视线,他穿着白色大褂,挺拔的身姿,衣服的领口上放着一只钢笔,他修长的指隐藏在衣兜里,他大步流星的朝我走来,我静静的注视着他,直到听见他对我说:“你怎么在这里?” 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怎么都移不开,这是我第三次看见陆许南看见陆许南穿着白大褂在医院的模样,其实无论在哪里,他那种睥睨众生的气质都没有改变过,他站在人群中一直都是焦点。 说句实话,他穿着医生服的样子还挺人模人样的,我看了看他不知怎么就笑了起来,我说:“我怎么就不能在医院了?” 他看我这幅样子,心里也有了一个数,他坐在我身边,肩膀靠着我的肩膀,我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还未退去的消毒水的味道,“你朋友生病了?” 我有一刹那的恍惚,随即点头道:“是啊。” 叶乐意应该也算是我的朋友吧? 我紧紧盯着陆许南,看着他,我想,他当医生的样子还挺帅的,一点都没了平时那种让我畏惧的暗黑心理,我很少能看见他现在这幅样子,平日里我见过最多的是穿着西装的他,那个精英面貌冷酷的不近人情的他,如果不是现在看见他,我都快要忘记了他还是一个医生,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他的手突然搂住我的肩膀,将我的头往他的身上按,我们两突然之间变得亲密无比,他带有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问:“你朋友严重吗?” 我想到医生之前对张文浩说的那番话,我点点头,“严重,不过也算是没有了性命之忧。”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问道:“那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自然而然的靠着他,紧绷着的身体突然之间都放松了下来,我说:“我有点累,我也走不动了,这是我第一次经历生死离别,或者说第一次有生死这样的大事发生在我身上,从前我以为我已经足够成熟了,已经到了能承受任何事情的强大地步,可是今天,看着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我发现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我也害怕,尽管手术室里躺着的人不是我的至亲至爱,但我还是觉得很害怕。” 我害怕离别,我害怕失去。 他睁开眼,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他在我耳边说道:“怕什么,还有我。” 我沉重的心情被他的话安抚了那么一点点,我的心情轻松了不少,我靠在他的胸膛上,我觉得自己甚至都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我说:“是啊,我都忘了你也是医生,早知道应该让你来做手术。” 他轻笑,“我可不是什么手术都能做的,不在我学术范围的手术让我来做,就是自找死路。” 我从他的怀里起来,我看着他说:“是吗?我还以为你一直都是万能的。” “这个世上哪有什么万能的人,都是各有所长罢了,十全十美人人都想要,但是十之八九都是得不到的。” 我笑,“你看的很透彻啊。”我又接着说:“其实你有没有发现,你穿着白衣大褂的样子还挺顺眼的,你要是安安分分的当一个医生也是挺好的,你救死扶伤,你的一生可能就这么过去了,你不用像现在这样算计来算计去,你明明可以活的很轻松,可你为什么还要活的这么累。” 他还没说话,就被我打断,我说:“我知道你会说你想要报复,但是现在回过头想想,陆许文他们好像也没有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以至于我们要拿上一生来赔,这样想了之后,只觉得自己很亏,明明我们可以过的更好,为什么还要像现在这样活的不堪?” 他失笑,眼角眉梢处都是遮挡不住的笑意,他说:“不甘,我们都是因为不甘才走上这条路,如果只是单纯的报复根本用不着这样大费周章,我大可以找个人把我看不顺眼的人都给杀了,或者是丢到荒郊野岭里去,但我和你都是一样的,我们并不是单纯的因为仇恨,我们都是想看他落魄的样子,我都是靠着内心的那股不甘心。” 是不甘心吗?的确是的。 我不甘心就这样失去所有,而陆许文还能活的这样好,这样肆意,这不公平,凭什么? 陆许南也是一样,他也不甘心,他也想在父母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他也想看陆许文落魄的样子来满足自己变态的爱好。 陆许南将我们的内心都剖析的这样清楚,但我们都还是走不出不甘心的这个魔团,既然走不出,那就不走了。 我和陆许南的相处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平和了很多,我发现了我们越来越多的相似点,越相似越靠近。 我知道,在不知不觉中我和他之间已经越来越亲密了。 我已经记不太清楚我第一次见到陆许南是什么样的心情了,那个时候我只以为他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罢了,从没有想过后来会和他发生这么多的纠葛,这么的故事。 人生就是这样奇妙。 每个人的遇见都是巧合。 我和陆许南两个人静静的坐着,我们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沉默也是另一种默契。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样静谧的气氛。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我熟悉的人,安宁。 她穿着一身警服,出现在我眼前。 她的一身警服晃得我眼睛疼。 第六十八章 迷局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我熟悉的人,安宁。 她穿着一身警服,出现在我眼前。 她的一身警服晃得我眼睛疼。 安宁居然是一个警察?怎么会是一个警察呢?我天生对警察就没有好感,没有原因,如果硬要说出一个像样的理由,大概就是我真的很不喜欢任何体制内的人物,因为是我犯过罪的,我就是做贼心虚,我对身穿警服的人总是有着深深的厌恶。 简单点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犯罪分子会喜欢警察的,除非他想死。 安宁后边还跟着几个穿警服的人,看上去应该是她的同事,我当然不会觉得在医院的看见她是巧合,如果是在警局里看见她那可以说是巧合,但在医院里就一定是认为的遇见。 我想的没有错,安宁是特地来这里的,不过她倒不是来找我的,她是来找张文浩的,因为叶乐意的车祸。 我从长椅上起身,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她应该也没有想到会看见我,脸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诧异,不过一瞬就又恢复了正常,她的手上拿着一张报告,我看不见上面写了什么,她抬头看了看那边还坐着不动的陆许南,问我,“那位是张文浩先生吗?” 我回过头看了一眼陆许南,随后摇摇头,我说:“他不是。” 安宁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尴尬的笑了笑,“他应该是医院的医生吧,我刚刚来的匆忙,也没有注意他身上穿着的白色大褂。” 陆许南面无表情,就连眼神都吝啬放在我们这边,真是高冷。 我的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对她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能说反感,警察身上大概都有那种类似正气的东西,我很难对一身正气的人产生反感的情绪。 “嗯,所以你今天来?”我试探性的问问。 她一笑,“我是来执行公务的,倒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刚刚医生告诉我,张文浩确实是在这里,现在他人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我以为医生是为了方才张文浩冲动之下打了他的事情报警了,还在心里想了很多的措辞准备支开她,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失落了一会儿,很快就收敛好情绪,她英气的眉眼对着一个人时,仿佛能让这个人无所遁形,她问我,“他不在也没关系,你在也是一样的,你是和张文浩先生一起来医院的是吧?” 我不承认都不行,怕是医生都告诉了她,我点点头,“对,我和他是好朋友,我是和他一起来的。” 哦急着解释,我说:“刚刚张文浩对医生动手确实是他不对,我已经替他道歉了,要是医生还不满意,日后我会让张文浩亲自登门道歉。” 安宁一愣,也想到了我话里的意思,她拍了拍我的手,“不是,你误会我了,我不是来解决医闹纠纷的。” 我皱眉,“那你是来?” “是这样的,叶乐意小姐是出了车祸才进的医院,现在肇事司机还在警局里等候调查,我原本想请叶乐意小姐配合我们的调查,但是考虑到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不适合配合调查,所以我想请她的丈夫张文浩去警局一趟。” 我捏了捏太阳穴,我说:“事发的时候,张文浩和我在一起,你就算去问他,他也说不出什么,再说了调查是你们警察的事,别说他现在走不开,就算他走得开,你觉得他有心情去配合你吗?” 安宁双手环抱着,一点都没在意我话里带刺,她巧笑嫣兮,“不是调查,我是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他,一件普通的车祸还不至于那么麻烦,况且车祸发生的地方就在市中心那块,到处都有监控,发生了什么全都会录下来,倒不至于会让我们耗费心机去调查,再不济司机的车上也有行车记录仪。” “所以你想说什么?” 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告诉我,她到底想做什么?她身上的确有股正气,但是并不代表她没有心机。 “你和张文浩关系很好?”她答非所问。 我轻轻的恩了一声,“是,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 她垂下头,“就像你和子书认识了很多年一样吧。”说这句话时,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她抬起头,“那好,跟你说也是一样的,我有一段视频想让你看看。” 我下意识的问:“什么视频?” 她笑的略有深意,“你跟我去警局就知道了。” 如果不是必要,我发誓我这辈子绝对不会主动踏进警察局一步,就是心虚,但这次我挣扎了许久还是决定跟她过去了,安宁不是那种会卖关子的人,她想给我看的视频一定是很有看点的。 我点点头,“好。”我回过头,看了一眼依旧坐在那里的陆许南,然后我说:“不过你等我一下。” 我走到陆许南身边,我站在他面前,我的视线落在他的头顶,我说:“我有事就先走了,你在医院……好好工作。” 他抬眸,眼睛闪闪的,透亮极了,“好啊,早去早回。” 他这幅人畜无害的样子,好看的不得了。 我跟安宁上了警车,我的内心隐隐有些不沉静,很久以前,我也想过有一天我生命的终结也会是被警车带离的,在杀了那个老师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特别害怕上街,大街上呼啸着的警笛声,总能让我不自觉得就畏惧起来,尽管过了这么些年,我成长了许多,成熟了许多,也经历过了很多的事情,但是内心里对警察的畏惧从来就没有变过。 从警车上下来的时候,我的胃里翻涌着一股恶心,我开始反胃,我推开安宁的身子,蹲在路边就开始吐了起来。 安宁关切的站在我身边,问:“你没事吧?” 我接过她递给我的水,苍白着脸,我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有点晕车。” 我不是晕车,我只是被自己给恶心的,或者说我是被吓得。 走进警局的时候,我硬撑着身体的不适,我告诉自己,没什么好害怕的,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来第二次这种地方,那些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早就没事了。 安宁将我拉到她办公的座椅旁,开了电脑,播放了一段视频,是叶乐意被车子撞到的那个视频。 从视频里可以清晰的看见是叶乐意自己故意的冲进人海得,她义无反顾的模样并不像是不小心闯进车海,反而更加像是找死的!? 我手指颤抖的点了鼠标,关了视频,我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一时之间还不能接受过来,我想不通叶乐意为什么会突然……突然就自寻死路? 刹那间,一道火光从我的脑海里闪过,我急忙忙的重新点开视频,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车祸发生的地点,我的心往下沉了沉,那分明就是在我和张文浩聊天喝茶的餐厅门口。 安宁看着我深思的模样,开口道:“你也看见了,这起事故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事故,叶乐意的故意的,可是我们查过她的背景,她才结婚不久,也才刚刚怀孕,她也没有自己让车撞的理由,我不是很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好气道:“你不知道,你问我,我就知道了吗?” 安宁好脾气的笑笑,“我只是让你看看,你要是知道什么线索可以告诉我,女生一般寻死的理由都是为了情,可是张文浩对她不错,她没有道理会这样做,我们也查了张文浩,他没有情人,作息良好,按道理叶乐意和张文浩的感情是没有破裂的。” 我怒了,红着眼眶冲她低声道:“你查了张文浩?你特么这叫查?你这是把他祖宗十八代都要扒了一遍,这就是你们警察的特权吗?真伟大。” 她将眼前的水推到我面前,“你先别急着生气,的确这样做会伤害到他的隐私,但是这是查案需求,希望你能理解。” “我为什么要理解你?你是我的谁?凭什么要我理解你,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个样子,你以为你多了不起。”这番话说出来,我也不知道是对她和子书的那段关系不满,还是对今天她的所作所说的不满,总之是将我心里积压了许久的怨念都发泄了出来。 “我没有多少了不起,我只不过是一个警察,我今天也没有耀武扬威的意思,我只是想解决问题,一天不弄清楚,叶乐意就还有做这样傻事的冲动。” 我冷笑,“道理你都懂,可是你不觉得你的手段太让人讨厌了吗?这是人家的私事,就算再怎么严重,你也不应该插手,你这已经已经是以权谋私了,我真的是对你喜欢不起来。” 她垂下眸子,“从你见到我的第一面起,你就不喜欢我,这是为什么?” “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不喜欢一个人同样的也不需要理由。” “是因为晨夕吧?她和子书分手了,我又抢走了子书,所以你才气不过吧?” 我嘴硬道:“才不是,你以为你真的能抢走子书吗?你太天真了,子书和晨夕早就是分不开的那种关系,现在你是有机可乘,可总有一天你会摔的头破血流,你才认识子书几天,而晨夕和子书认识二十多年了,你觉得自己几斤几两?” 她脸色白了白,“我在子书的心里分量有多重我也想知道,还有,你怎么就能肯定我和子书走不到最后呢?” “直觉。” 她笑了笑,有点苦涩,“不说这个了,我看你今天也没有想告诉我叶乐意为什么会自杀,你不想谈,那就不谈了,我送你出去吧。” 我摆手,冷着脸,“不用了,还有这件事你就按照交通事故来处理吧,不要再去找张文浩了,他已经够烦的了。” “不行,该知道的,我还是得要让他知道。” 我冷笑,“你放心,我会告诉他的。” 我走出警局,心里的沉重感松了不少,再多呆上几分钟,我都要透不过气来了, 因为叶乐意的那段视频,以至于我没有了平时的那种警觉度,安宁之前告诉我,她是被子书从巷子里救出来才认识的,然后再走到一起的,但是一个警察,怎么可能会被小混混逼到墙角里。 安宁骗人了。 她不仅骗了我,她还骗了子书。 她是故意接近子书的。 一个警察接近一个罪犯还能有什么目的? 无非就是把罪犯绳之以法。 第六十九章 寒心 我从警察局里出来,看着街头上的人来人往,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无处可去,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去哪里。 这个世界明明这么大,仿佛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明明也有几位知心挚友,却也觉得自己无比孤单。 那种从自己内心里出来的孤独感厚重的让我不能忽视它。 我的手机有短信的提示音,我看了一眼,是个地址,发件人是子书。 我想了想,手机上的地址应该就是子书想让我去的地方,可是他想让我干什么呢?一个酒店房号? 他并不知道我结婚的事,所以不会是跟电视里说的一样,让我赶着去捉奸,更不会是带我去酒店,方便我们两个开房。 这样一想,我自己都开始好奇子书想让我去做什么了? 上海的冬天冷的像是北方一样,街上弥漫着糖炒板栗的味道,香香的味道勾引着人们的舌头,我排了很长的队伍,才轮到我,我买了十块钱的糖炒板栗。 子书发的那个酒店的地址,不是很远,但离我现在位置也不算太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愿意坐车去,我一边吃着板栗一边走朝着那个酒店走去。 板栗又香又好吃,我知道自己走在街上吃东西的样子不是很好看,但是谁在意好不好看呢?舒服自在就行。 走到酒店门口时,一包板栗已经被我吃的差不多了,我将纸袋扔进垃圾桶里,我打了电话给子书,不过没有人接。 我带着心里的疑问敲响了房门,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我试探性的踏进去一步,脚步刚刚落在地毯上,我就被一股很大的力道从里面勾进去,一双手掌控着我的脖子,那人站在我的背后,我看不见他是谁,我刚准备开口时,他用手帕紧紧的捂住了我的口鼻,乙醚的味道钻进了我的鼻子里,我的头越来越昏沉,我的身体因为无力而昏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才醒过来的,我睁开眼的瞬间,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子书,他穿着睡袍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我试图动弹,但发现自己的手腕上都被绑着绳子,其实就算没有绳子,我也没有力气动。 我诧异的看着子书,单刀直入的问:“你想干什么?” 子书的眼神里有点点心疼,他用手替我整理整理了头发,“你先委屈一下,过一会儿就好了。” 我的眼眶红红的,的确是委屈的,按照我平时的防备心,收到这样的短信我是绝对不会搭理的,退一步说,我就算是来了,也不会这样一点疑心的救踏进这个房子,因为发短信的人是子书,因为我全心全意的相信他,我才会这么鲁莽。 “把我身上的绳子松开!”虽然我很想将这句话吼的很有气势,但因为乙醚的后劲还是比较足的,以至于我说这句话还是软绵绵的。 他笑了笑,“你别生气,我知道你聪明,我刚刚出门了一趟,怕你醒过来跑了,才想到这个办法,我现在就帮你把绳子解开。” 他说着便将我身上的绳子解开,完了之后,他直接抱着我靠在床头,我有气无力的问:“子书,你这是想做什么?” 把我扣在酒店里,做出这么反常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将我的头按在她的胸膛上,叹气道:“我是为你好,你别怪我,我的时间不多了。” “你在说什么?” 他的眼睛亮亮的,里边的狡黠就像是小时候偷了好吃的而没有被发现,他说:“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了,那个男人就是我上次在门口见到的那个,可他不是好人。” 我顺着他的话,“是啊,他不是什么好人。” 子书一愣,接着说道:“那你怎么还一直跟他在一起?” 我想了想,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说:“能让操心的人不多,我也不是傻子,眼睛也不瞎,上次你们两的气氛明显就不对,稍微了解一番便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你想说什么?你不喜欢他?没关系的,我会离开他的。” “奈奈,你要知道我们从小是一起长大的,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也都知道,如果我让你离开他,你一定不会听我的,可你相信我他真的不适合你。”他的声音有些急切,想要向我迫不及待的证明。 我并不清楚他是怎么“稍微了解”陆许南的,我想子书知道的内情一定很片面,我叹息,“你怎么我不会听你的?” 他淡淡道:“他对你动过手,你都没有离开他,你一定是太爱他了,要不然以你这么自尊的性格,不会委曲求全的一直待在他身边。” 我也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了,我和陆许南的事太复杂了一时说不清楚,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子书知道,弄成现在这样我也无奈。 “所以呢?你今天是抱着打算的,你跟我说实话吧,我肯定能承受的。”子书做的每件事都有他自己的目的,就像是解物理题的时候,他会一步步的按照步骤来,直到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他让我靠在枕头上,他的双手撑在我的两耳之间,他整个人就在我的上方,松松垮垮的浴袍套在他的身上,露出了他胸膛上肌肤,上边有着清晰可见的、可怕的伤疤,我红着眼盯着他,这个姿势太过暧昧,我都不确定他此刻会做出什么,我出声,发现自己此刻的声音低沉的可怕,我说:“你不要乱来。” 他轻轻浅浅的笑了,“你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是我照顾了那么多年的女孩子,有些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对你做的。” 听到这些话,我紧绷着的心并没有放松下来,我说:“你别这样,我们商量商量。” 他清澈的眸子对上我的脸,“不用商量,我来帮你离开他,我知道一个男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放弃一个女人。” “什么情况?”我明知故问。 他从我身体上方起来,讲自己身上的浴袍脱了下来,我别开眼没有去看他。 他掐着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掰回来,逼的我正视他,我红着眼,一字一句道:“我会恨你的。” “我的时间不多,只能用这样的办法了。”他轻声道。 话音刚落,他的手就开始在我的身上移动,我完整的衣物在他的指尖下被剥离,我颤抖着,重复着那一句话:“我会恨你的。” 我误以为子书想要和我做些什么,但是子书还是说道做到的一个人,他说过不会碰我,他只是想做一场好戏给陆许南看。 我很快就和子书坦诚相待了,他钻进被窝里,一只手强势的搭在我的腰上,他看着天花板说:“我买了一套房,写的是你的名字,我的卡里一分钱都没有了,全都用来买房子了,钥匙在晨夕哪里,一个女孩子总是租房,居无定所的太飘荡了,生活在上海也一点底气都没有,还有啊,你不要恨我,我真是的为你好,那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跟我说话,但是过了今天就好了,你想想我也没有对你做过任何过分的事情,除了今天这一件,你要原谅我啊。” 我喉咙酸涩,固执的不肯出声。 他闭上眼睛,“我很累了,很多事走错了一步就回不了头了,我想我要是能回到从前,那我一定就不会想要认识你们,我会在孤儿院的时候就离你们远远的。” 我的力气渐渐回来了些,我张嘴,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对不起。”这是子书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陆许南破门而入时,他在我耳边轻声说的三个字。 第七十章 带走 “对不起。”这是子书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陆许南破门而入时,他在我耳边轻声说的三个字。 陆许南那张布满阴霾的脸直接对我的眼,他暴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我,他的情绪外泄的这样的彻底,我裹着被子,露出了肩膀和锁骨,我将自己缩在角落里,将头埋在被子里,不敢再看他。 子书在他破门而入之时就套了一件衣服,不过这样看起来更显得欲盖弥彰,他从床上起来的时候,还故意的吻了吻了我的额头,然后回身对着陆许南问道:“现在的人都这么不讲礼貌吗?都不懂进门之前要先敲门吗?打扰了我们的好事真是让人扫兴。” 陆许南紧绷着下颚,一言不发的样子相当可怕,他的眼眶都要崩裂了,咬牙切齿道:“你们在做什么?” 他说话的方向是对着我的,很显然这句话是在问我,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他,我不敢抬头,这样的画面无论我说了什么,陆许南都不会相信我,他疑心那样的重,报复心也那样的重,我都无法想象这件事的后果。 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我更担心的是子书,他不了解陆许南,所以就不会知道今天这件事的后果,我倒是没有多少害怕陆许南会对我做什么,但是我怕他对子书的报复是我们都承受不起的。 “说话!”他加重了声音,我浑身一抖。 子书拍了拍我的背部,满眼的笑意,对着陆许南说道:“你吓到她了。” 陆许南这才将视线转到子书身上,我和子书亲密的画面刺伤了他的眼睛,他的胸口有一股钝痛,却偏生还不能泄露出一点点。 “那好,她不能说,你来告诉我,你们刚刚做了什么?” 子书向前走了几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在酒店,你觉得我们会做什么?” “我要你告诉我。”陆许南一字一句道。 子书轻声笑道:“总不可能是盖着被子聊聊天那么简单,对吧?我和她刚刚做过了,才完事你就来了,我记得你,那天早晨你来过我家楼底下等过她,你喜欢她吧?可惜了。”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我的心越来越凉,子书真的是在玩火自焚,我想待会我要怎么说才能让陆许南不迁怒于子书,想来想去,我还是没能想到一个说辞,因为子书已经把话给说死了。 陆许南沉默了很久,而后勾唇一笑,笑容冷漠而又冰冷,“我喜欢她?” 我心一颤,紧接着就又听见他说:“凭她也配?!” 子书闻言一笑,“也是,每个男人的审美都不一样,你不喜欢,我喜欢就够了。” 陆许南不愿再与他废话,越过他的身躯,快步走到床边,他居高临下的盯着我,一只手紧紧的揪着被子,过了很久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他掀开被子的一角,看见我光裸的身子,瞳孔猛地一缩,抬手,一个耳光狠狠地就落在我的脸上。 我别开脸,面无表情。 子书看见他动手了,赶忙过来阻止他,大声叱喝道:“你干什么!?” 陆许南勾起手一拳就打在子书的身上,“你瞎吗?” 子书也毫不示弱的还手了,两人你一拳我一拳的打的不可开交,我麻木的看着这幅场景,我缩在被子里默默的穿好了衣服。 原本我以为子书和陆许南动手一定会落了下风,但事实上他们两人打的实力相当,两人的脸上和身上都挂彩了,此刻他们像是两个小孩一般,幼稚的可怕。 我从床上下来,脚步虚浮,差点栽倒在地,他们两人见了我,同一时间都停下手,我先是看了看子书,随即就将目光从子书身上移到了陆许南身上,我问:“你信不信我?” 他满眼愤怒的看着我,眉宇间的嘲讽都挡不住,他轻声吐字道:“我不信。” 我还想着要好好的跟他解释一番,原来这和电视剧演的不一样,没有男主摇着我的肩膀,求着我说,你解释啊,只要你解释我都会听的。 陆许南他,连我的解释都不愿意听呢。 “你不信我,我还是想说,我和他什么都没做过。” 他嗤笑一声,笑声里是浓浓的嘲意,显见的爆了粗,“你他妈的两人都脱光在床上,你跟我说你们都没做过?你当我瞎还是当我傻!” 我的脸白了白,我想了想说:“随你怎么想。” 子书目光复杂的看着我,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可已经做过了,就由不得他后悔。 这个场景尴尬吗?当然尴尬。 我们三个人站在原地,都没有人再说话,我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陆许南和子书呢?像是在等着什么。 最终打破沉默的事警察,看见的警察的瞬间,我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两步,我以为是有人举报我们嫖娼和卖淫,但是显然是我乐观了。 子书一直在说他的时间不多了,之前我一直没有深想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还单纯的以为他还有别的事情没有去做。 警察对我亮了亮牌子,便径直朝子书走去,站在他面前,“你就是子书?” 子书抬起头,眸子里的亮光黯淡了下去,他点头道:“对,我是。” 警察冷声道:“你现在涉嫌特大拐卖儿童案和非法倒卖药品案,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我们的调查。” 子书看着脸色苍白的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还是都没说,他就被两个警察带走了。 我呆呆愣愣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应该说是我不愿意反应,拐卖儿童?这个我是知道的,可是怎么还会有一个倒卖?怎么会被发现被抓呢? 我慌慌张张的拽过警察的手,我跟个泼妇一样,拽着他们不让他们走,一直忍着的眼泪在此刻都涌了出来,我嚎道:“你们不能抓他,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谁都别想把他带走,他是无辜的,他从小到大都是好人,他是不会做这些事的。” 我这幅样子落在陆许南眼里,他就更认定了我和子书的关系不一般了。 警察的力气很大,挥开我的手,“小姐请你冷静一点,你这是妨碍公务。” “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子书,你告诉他们,你是无辜的啊!” 子书对我扬起一个牵强的笑,刚想抬手替我擦擦眼泪,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控制住了,他轻声说:“奈奈,你别闹。” 我眼睁睁的看着警察把他从我面前带走,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陆许南站在我身后,冷嘲热讽,“真是让人感动的生死离别的场景呢。” 我回过身,冷冷的看着他,我算是明白了他方才只失控了那么一小段时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警察是不是你叫来的?” 他瞥了我一眼,“警局是我家开的?我想让警察来,他就来?” 尽管他这样说,我还是觉得他和这件事逃不了关系,我说:“真的和你没关系?” 他淡淡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尽力去忽视他眼睛里的对我的厌恶,还有我胸腔中泛着的痛意,我说:“我自己去查。” 我转头就要走,他的抓过我的手腕,将我拉了回来,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他冷漠的看着我,“你哪都别想去,现在跟我回家。” 我冷笑,“呵,你不是不相信我吗?我以为按照你的作风一定会把我打死,怎么现在还让我和你回家?天上这是下了红雨啊。” “我们回家了,再好好算账。” 第七十一章 婊子 我被陆许南连拖带拽的带回了豪庭,他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给我,阴沉的脸看上去还是很可怕的。 我已经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了,陆许南最好是打死我,一了百了。 他将我拖进了浴室,我看着浴缸里放满了冷水,我想,他这是要淹死我?淹死多麻烦,他应该直接去厨房那一把刀捅死我。 我挣脱他的手,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胸,我说:“你这是要做什么?要杀要剐,你痛快一点,别装模作样的来吓我,我不禁吓。” 他一双手狠狠的掐上我的下巴,恶声道:“痛快?我为什么要给你痛快?你一向都把我当成手段残忍,无恶不作的坏人,我当然就更不能给你痛快了。” 我冷冷一笑,“你就是个变态啊,我都忘记了你就是个精神病,你脑子有病为什么不去治呢?你为什么偏偏来招惹我呢?” 我知道自己此刻最好不要去惹他,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揣摩人心那种事放在他的身上就是不管用。 果然,他目露凶光,俊逸的脸现在看起来都有些狰狞,他松开我的下巴,冰冷无情的话从他的嘴里吐出,“你就是人尽可夫的婊子。” 我忍着心口的痛,不怒反笑,“对,我就是喜欢别的男人上我,我就是喜欢勾引别人,子书对我好,又会心疼人,我就是愿意和他做,怎么样?你能怎么样?” 我像是看不见他越来越臭的脸色,我接着说:“子书比你温柔比你年轻,在床上也不比你差,而你呢?时时刻刻就都可能发脾气,还喜欢对我动手,一点都不懂哄我宠我,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替你守身如玉呢?”我开始瞎编乱造,“在今天被你发现之前,我已经和他安通曲款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是这次运气不好让你发现了而已,你知道你有多可笑吗?你竟然还和我这样的婊子结婚了,所以你比你弟弟还瞎。” 我和陆许南都明知我们彼此说的话都没有多少的可信度,但是我们两个都乐此不彼的用这些尖酸刻薄的话来中伤对方,明明我们说完了之后也都会很难过,但我们就是停不下来。 这应该就是典型的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愿意让你好过了吧。 他果然被我的话激怒,他将我扔到淋浴喷头下,将水量开到最大,用的就是凉水,我的眼睛被水刺激都睁不开,我听见他的声音,“我今天就给你好好洗洗,给你洗干净了!” 我自找苦吃道:“洗不干净了,上过我的男人都数不清了。” “你闭嘴!”冰冷的水洒在我的脸上,身上,大冬天,原来他是想让我冷死,我全身都在发抖,身体上的冷和脑子上昏沉和发热交织,我愈发难受。 我也不知道陆许南折腾了多久,他最后将我扔在浴缸里,自己大步流星的走到卧室,翻箱倒柜的不知道在找什么。 他可能被气糊涂了,自己放的东西自己都找不到了,柜子橱子都让他翻了个遍,地上是被他随手扔下衣服还有桌上的小饰品,整个房间都让他弄得很乱,他最后终于在保险箱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我躺在浴缸的水里面将自己整个人都沉在了水里,我闭着眼睛感受着胸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感觉,很美好很贴近死亡,每每在我透不过气来时,我就从水里出来,我还年轻,经历再多也不会有轻生的念头。 我在想陆许南到底在找什么呢?我突然想起来他很早以前威胁过我的一段话,他说如果我背叛了他,他就给我注射那些玩意。 我睁开眼,他不会真的是去找抽屉里的那些东西了吧? 陆许南回浴室的时候,恰好看见我整个人都浸泡在水里,他还以为我想寻死,他迅速将我从水里拉出来,“你想死?” 我咳嗽了两声,摇头,“我没有啊。”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他的手上拿的是什么,大红的颜色刺伤了我的眼,这是我前两天和他去民政局领的结婚证,当时他还特别霸道的把两个结婚证都一并拿去了,他打开结婚证,上面是我们两个人难得合影,我和他的表情都挺轻松的,甚至他的眉眼间还有丝丝笑意。 回想起那天,恍如隔世。 “你好好看看,你是我法定上的妻子,我们才结婚几天,你就做出这样的事?你是有多寂寞?你怎么这么下贱!” 我从他手里抢过结婚证,我将结婚证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随手一扔,“不过是一张纸而已,你就当真了?” 我看着他,问:“陆许南,你不是这么玩不起吧?” “玩”这个字刺激了他,他掐着我的脖子,“你觉得我在玩是吗?原来你就是这么想的。” 我垂下眸子,“难道你不是吗?你不会要跟我说你是认真的吧?你就算说了,我也不会信的,就像是刚才我问你信不信我一样的道理,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你。” 想象中的狂风暴雨都没有来。 他没有打我,甚至连恶毒的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他转身从浴室里出去了。 我浑身都没了力气,回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我居然笑了起来,真的是很讽刺,事情怎么又会到现在这个局面了呢?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呢? 明明结婚的时候,我也曾想过和陆许南好好过日子的,怎么自己刚刚说出来的话就那么不识好歹? 等我裹着一身的寒气从浴室里出去时,陆许南已经不在豪庭了,他走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对他的了解少的可怜,只停留在他的弟弟是陆许南,他的好朋友是苏仁这样的理解上,他平常喜欢去的地方,他爱吃什么,我通通都不了解,这个世上哪有像我们这样的夫妻? 我一个人钻进了被被窝里,我想,睡一觉就好了,等明天睁开眼睛,又是新的一天。 我闭着眼,全身蜷缩着,我的眼角缓缓有泪珠流过。 这一觉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醒过来了,我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看窗外,居然到了黄昏时刻,我恍恍惚惚的刷了牙,穿戴好之后,我的脚步是朝着警局的那个方向走的,突然之间,我停了下来。 子书的拐卖儿童的事我是知道一二的,我现在去警局帮不上他什么忙,我只希望警察没有找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那样只要子书死不承认就好了。 我转换了方向,朝晨夕住的公寓而去了。 我好记的昨天子书对我说的那些话,他说他买了一套房子,钥匙在晨夕哪里,我想看看那套房子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小时候我们期许的家的那个样子? 等我到晨夕的公寓时,太阳已经完完全全的落山了,起敲了两遍的门都没有人应,我的手试探的推了推门,发现门真的没有锁,一推就开了。 我进门时,还冲着里面抱怨了两声,“晨夕,你也是心大,真把这个世界当成没有小偷的了?门都不锁,你这不是等着别人来偷来抢吗?我告诉你……” 我没有说完的话,在看见晨夕的那一瞬全都凝固住了。 晨夕躺在沙发上,表情迷醉,她的手上拿着针筒,她将针头对准了自己的肌肤,推送进去的之后,她的眼睛里像是得到了一种满足。 我呆愣的看着她,我张大了嘴巴。 当时,我想,老天爷就是真的打算玩死我们这一群人。 第七十二章 毁灭 子书被警察带走的前几天,都和晨夕在一起。 他像是又恢复了之前那个温柔的只知道最晨夕好的那个大男孩,以至于晨夕都有了一种错觉,那个不要她的子书不见了,他们像是大吵一架之后又和好如初的情侣。 晨夕一贯都精明,但是事情一旦遇上子书,她就什么都看不清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两人窝在这个公寓里好几天,因为陆钦文不常来,所以晨夕便有点肆无忌惮了。 子书坐在沙发上,晨夕的的头放在他的腿上,两人的姿势亲密而且惬意,她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子书,心想,要是时间能这样过一辈子就好了,要是没有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就好了。 她闭着眼,很享受现在这样的状态,就在她昏昏欲睡之时,子书轻轻将他拍醒了,“饿了吧?” 她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钟,已经快要十二点,她确实也有点饿了,于是她点点头,“恩,是有点饿。” 子书从沙发上起来,“我去做饭吧。” 晨夕恍惚了一下,距离上一次他做饭给她吃,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她下意识的想点点头,随即又想到厨房里好像没有什么食材,她不会做饭,也从来没有想过学做饭,自然就不会在冰箱里放一些食材。 “冰箱里好像没什么东西能让你做饭。”她低着头,有些难为情。 子书一愣,摸摸她的头发,眼神一闪闪的,“我们去超市买吧。” 她点头,“好啊。” 他们两个其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一起牵手光明正大的逛过了,两人在超市里购买食材的样子就像是一对平凡的小夫妻,子书举手投足之间都让人移不开眼,晨夕看着他挑选食物的模样,心底还是闪过了一丝怅然,也在心里问了自己,当初的那个选择到底是对的还是不对的? 如果她没有选择陆钦文,或者她现在已经和子书结婚了。 晨夕没有买过菜,自然就不会挑选了,全程都是子书一个人在挑选,不得不说居家的男人还是很有魅力的,她突然想起来他上一次和安宁站在一起的画面,心里涌起了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结账了之后,子书一只手拎着食材,另一只手牵着她,女人心里的那股子嫉妒怎么都挥之不去,念头一旦起来了,想要压下去就比较困难了。 她还是没有忍住,问了一句,“这样的事你是不是和南宁也做过?” 子书低头看着她,“恩,你吃醋了?” 她冷哼一声,“你觉得呢?” 他点头,正色道:“你就是吃醋了。”随即道:“你放心,这样的事我只会为你做。” 洗手作羹汤这样的事我只会为你还有奈奈做,他在心里默默的说。 晨夕的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她笑了笑,“你真好。” 子书没有再说话。 晚上吃的是三菜一汤,全部都是晨夕喜欢吃的菜,但不知道为什么晨夕就是吃不下去,甚至在喝下一口排骨山药汤之后,立马就吐了出来,撒开步子就朝卫生间去,扒着马桶吐的昏天黑地。 那一瞬间,有一个念头在她心里涌起。 子书就站在她身后,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狂吐的样子,他也想到了那个可能,他阴沉着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他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背部,替她顺了顺气,“你怎么了?” 晨夕缓和过来之后,脸色还是白的不像话,她说:“我没事,可能是肠胃不太舒服。” 子书抱着她出了卫生间,倒了一杯水递到她的手边,沉着眉眼问:“你的小日子多久没来了?” 晨夕接过水,漱口之后,口腔里舒服多了,她摇摇头,“不会是你想的那样,我上个月的小日子都来过了,一定不会怀孕,再说了,每次我们做完之后,我都有吃药的。” 子书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那你和他呢?” 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如果不是到必要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不会去提那个人的名字,这就像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个刺,扎哪哪疼。 “他不常来。”她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 子书握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半哄半强迫道:“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就算不是怀孕,你也得去看看,指不定就是肠胃的问题,我们去医院吧,好不好?” 晨夕终究还是抗不过他这样温柔的语气,加上她自己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怀孕了,她点头,“好。” 其实晨夕也耍了心眼,每次子书和她做完之后都会要求她吃药,说是现在他们这样的情况不适合要孩子,她之前几次都是乖乖听话,吃药了,但是到后来她学会了阳奉阴违。 她突然想替子书生个孩子,她想,要是她怀孕了她和子书就彻底分不开了,她也能下定决心离开陆钦文。 因为子书之前在医院工作过,所以两人很快就约到了专诊,晨夕先去肠胃科挂了一个号,然后也去了妇科。 因为等结果出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两人就坐在长椅上等着,等了还算是蛮长的一段时间,晨夕总觉得自己最近特别累,也没有多想,她从子书的胸膛上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她想用水让自己清醒清醒,什么时候自己这么困了?难不成是真的怀孕了?如果是真的,这对她就是一个好消息。 她去洗手间的那一小段时间,结果就出来了,子书一个人见了医生,医生看见是他,一愣,“你妻子呢?” 子书被“妻子”两个字怔住了,还不习惯有人这么称呼她,他说:“去上洗手间了。” 医生拿下眼镜,将手里的化验单递给他,满面笑容,“恭喜你,你要做父亲来了。” 子书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接过化验单,眸子里的腥风血雨掩饰的很好,谁都看不出来,他低声道:“谢谢医生了。” 化验单的纸张都快让他给捏破了,几乎就在那一瞬间,他就做了一个决定,他将手中的化验单一下一下的撕成了碎片,然后扔进垃圾桶里,他走到洗手间门口等着她,他的脸上挂着一贯的温和的笑,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晨夕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见他,还吃了一惊,惊讶的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子书笑了笑说:“医生那边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我就径直过来这边等你了。” 晨夕伸手揪着他的衣袖,“怎么样了?我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如果是真的,她一定会告诉他这个孩子是他的,她也会回头,然后两人重新开始,他也会原谅她的,那么一切就都没有改变。 子书看着她眼底的那点小雀跃还有期待,她就这么想替那个人生孩子?他攥紧了手,摇摇头,“没有,医生说你没有怀孕,只是最近肠胃有点小问题,这几天注意一点不要吃油腻的,还有辣的。” 晨夕脸上的失落没有躲过他的眼睛,他拉着她的手,“你想什么呢?” 她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有点大惊小怪了。” “怎么会,这也不算是小病,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晨夕好奇,“不用拿药吗?” 子书眼底闪过精光,稍瞬即逝,“不用,吊水就好了,不过我知道你一向都不喜欢待在医院里,我本身就是学医的,等回家,我直接给你打针好了,保管你没过多久就又好起来。” 晨夕不做他疑,依偎着他,“好啊。” 回到家之后,子书就从车里拿出药和针筒,拍醒了睡在沙发上的晨夕,好言好语道:“起来了,打完针再睡。” 晨夕睁开睡眼朦胧的眼,她迷迷糊糊的,将手臂上的衣服搂了上来,露出光滑的肌肤,“你轻点,我怕疼。” 子书垂着眉眼,半晌都没有动作。 晨夕睁眼,戳了戳他,“怎么了?” 子书抬头,看着她,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没事。” 他将针头对准了她的皮肤,胸腔中的撕扯让他透不过气来,他一点退路都没有给她留,也没有给自己留,他就是抱着毁灭的心态来的。 他知道安宁是警方的卧底,他也知道安宁喜欢他。 他知道针筒里根本不是什么治肠胃的药,而是新型的“药”,他缓缓闭上眼,而后又睁开,然后毫不犹豫的将里面的液体注射进了晨夕的身体里。 他这么爱她,她怎么能、怎么能替别人生孩子呢? 第七十三章 死了才好 子书一连三天都给晨夕打了针,他从来不会给自己留后路,那种东西说白了,打了一次,整个人的一生就毁了,更不要说连续打了三天。 晨夕没发觉自己有哪里不对,只觉得整个人精神了很多,大概就是身心舒畅的那种感觉,身上的枷锁小了不少,轻轻松松的像是回到了过去。 等到她发觉的那天,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子书发短信让我去酒店的前一个晚上,晨夕才觉得自己身体有些不对劲,她就觉得心口跟被挠痒痒似的难受的不得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额头的汗也不停的一直在流,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子书从浴室里出来时,看见的就是她这样的一副样子,面色通红,眉头紧蹙。 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他周身仿佛还有水汽飘荡着,他的头发还没有擦干,赤裸的胸膛上还有未干的水滴,他神色淡漠的看着床上的人,一步步走过去,声音魅惑,“你难受吗?” 晨夕的手死死篡着被单,被身体里那股空虚感弄的生气不能,她看着他,都快要哭出来了,“我难受。” “你帮帮我。” 子书替她整理了微乱的头发,问:“你哪里难受呢?” 她一个劲的摇头,“我不知道……” 子书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有些苦涩,他说:“你等等我。” 语落,他便走向床头柜,再一次将那种罪恶的东西打进了她的身体里,他知道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光明,她这辈子都会受这样的控制,她会越来越堕落,直到她死的那天。 没关系的,反正他们都活不长。 晨夕得到了很大的舒缓,她身体的那股子骚动按耐了下来,不仅如此,而且更有了一种舒适的感觉。 她额头的细汗被子书用纸巾擦去了,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晨夕才彻底清醒过来,她从床上起身,一张脸是一种不正常的死白,她气喘吁吁的坐在床上,等到子书那张脸凑近她的时候,她抬手,狠狠的给了他一个耳光。 毫不迟疑的,力道没有任何保留的一个耳光,伴随着耳光响亮的声音一同落地的,还有晨夕说的三个字,她咬牙切齿的说:“我恨你!” 她不傻,不笨,如果都这样了她还什么都发觉不出来,她就白活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子书会对她做这样的事情。 她很早就出来闯社会,经历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事,她也做过很多工作,干过传销,当过陪酒女,唯独从来没有碰过这个,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这种东西扯上关系。 子书的脸被她打的偏了过去,他看着她,反而笑了起来,一字一句,语句清晰的说:“我也恨你。” 晨夕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了,她疯了似的拍打着他的身体,他却不肯还手,她边打边说:“你凭什么恨我?还是因为我心甘情愿给别人做小三的事?如果不是你没本事,不是因为你不能给我想要的生活,我会这样吗?你以为我愿意和一个老头子在一起吗?” 子书眉目沉沉的对着她,笑的很包容,他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胡闹的孩子,他还是说着那句话,“我恨你。” “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的这么脏?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他语气轻的几乎听不出里边的愤怒。 晨夕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眼眶中的泪水源源不断的落下,打湿在心上,“我已经等了你这么多年了,我累了,我不想等你了,我不可能把我的一辈子都拴在你身上,我也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子,我也希望自己穿着的都是一线大牌,用的都是奢侈品,我也想住在面朝大海的别墅里,而不是小的连个洗手间都没有的单间!” “你说得都对,你的选择也没有错,可是晨夕,你是我从小就定下的人,所以你不能背叛我。”他说。 晨夕吸吸鼻子,笑的比哭还难看,她说:“所以你就对我做这样的事?你知不知道我的一生都毁了,我的全部都毁了!” 子书替她抹去泪水,“我知道。” 她崩溃的大哭,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有些选择决定的是一生。 夜里睡觉的时候,晨夕疯狂的踹打着子书,似乎是想把自己身上所有的伤痛都加在子书身上,想让他也感同身受一番。 子书像是纵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般,怎么都没有还手。 他们两人相拥着,却都是两颗千疮百孔的心。 他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着,“我对不起你,但我不后悔。” 晨夕张嘴,利齿毫不犹豫的咬上他的肩膀,牙齿上都咬出了血来。 他痛,他沉默,他承受。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子书就从晨夕的公寓里出来了,他站在床边,深情的目光胶着在她苍白透明的脸上,临走之前,他弯腰,在她的唇上轻轻的印下一个吻,“我爱你。” “晨夕,再见了。” 随后,转身离开,没有回头,自然也就没有看见晨夕眼角处缓缓流下的泪水。 他走后,晨夕睁开眼,从床上起来,呆呆的看着空荡的房间,她知道,他是一去不回了。 ………… 我冲到晨夕面前,将她手里边的针筒抢了过来,我用力的将针筒扔在地上,还不够解气,我又用脚狠狠地踩了两脚,直到将针筒踩烂了才觉得胸中的郁结之气少了一点点,我恨铁不成钢的对晨夕说道:“你诈找死呢吧?碰这种东西。” 晨夕麻木的看着我的动作,仰躺沙发上,缓缓笑了起来,笑声愈发的大,听起来都有些渗人,她的眼睛直直的对上我的目光,没有了一贯的骄傲,没有了之前的盛气凌人,只剩下浑浊,还有疲惫,她说:“我倒是想死啊。” 我气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她碰什么不好?非要碰这种东西?我将她从沙发上拽起来,见不得她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冷静下来之后才问:“你是什么时候沾染上的?” 她掰开我的手,“你管我。” “哦管你去死啊!严不严重?还有救吗?”我吞了吞口水,迫使自己镇定一点,不要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乡村野姑一样,我说:“不是还有戒毒所吗?我们去哪里吧,指不定还有救呢。” 她嘲讽一笑,将地上被我踩的不成样子的针筒捡起来,放在茶几上,她盯着那个针筒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很久才回答我的话,她指了指茶几上的东西,“这里边是“冰”。 她的话将我心里的那一点点侥幸都给打碎了,我身子僵硬的站在原地,我对这方面也不是一无所知,大致的几种类型我也是知道的,晨夕碰的是根本就戒不掉的那种。 我花了很长时间来消化这句话,我将视线转到晨夕身上,我死死瞪着她,眼眶泛红,我问:“是不是你有钱了,觉得寂寞了,无所事事,钱都多的没地方花,觉得拿来烧你都闲麻烦?你他妈的脑子进水了吗?!” 她拿起茶几上的那个针筒,手指用劲,生生将塑料针筒折成两半,她凝视着我,“我也无辜啊,这不是我的错,你现在跟我说有什么用?已经晚了,你说的对,我现在有钱了,有钱就变坏很难理解吗?” 她没打算把子书的所作所为告诉我。 “你没有看见过电视里那些人最后的下场吗?全都是家破人亡,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朋友、家人最后都没有了,你在电视里,报纸上没有看见过吗?” 晨夕笑的悲怆极了,“我现在没有了啊,我的爱人不要我了,你呢?我最好的朋友你在心里不也是瞧不起我的吗?家人?除了我父亲我哪里来的家人!你别说的我现在好像什么都有的样子。” 我如鲠在喉,酸涩的开腔,“这不是你碰这些东西的借口。” “你别教训我,完了,现在在来关心我,已经来不及了,你平时很少来找我,今天突然来这里,肯定是有事的吧?” 我将眼眶中的泪水给逼了回去,我说:“子书有一串钥匙放在你这里,你给我,我立马就走,再也不管你是死还是活。”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走进卧室,从床头拿下一串钥匙,从上边掰下一下,递给我,“就是这个,好走不送。” 我从她手里大力的接过钥匙,“我走了,你、你还是去戒毒所吧,想想你父亲。” 她打开了大门,指了指门口,“你走吧,我的事你以后不要管了。” 我其实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宽慰的话,咒骂的话都有,可是到了这样的一个关头,我偏偏就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我的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口,却还是在最后关头收了回来,我说:“子书被警察带走了。” 我并没有等到晨夕的惊呼,反而是她的笑,诡异的笑,“他活该。” 我以为她说的是气话,“你两又吵架了?反正你有空就去看看他,他可能这次没你那次走运。” “你是说他很可能出不来了吗?”晨夕问。 我点点头,“恩,看起来是挺严重的。”警察那天的阵仗不小,加上子书又说了一段类似留言的话给我,我也觉得这次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晨夕弯唇,“太好了。”她抬头,紧接着说:“等他死了你再来告诉我。” 现在的晨夕在我的眼睛里已经和之前的那个她没有半点重合的地方了,我转头没有留恋的就离开了。 我刚下楼,就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林风。 他打开车门,客客气气的对我说:“先生等你很久了。” 第七十四章 玩死他 他打开车门,客客气气的对我说:“先生等你很久了。” 我上了车,心平气和,我现在一点都不害怕面对陆许南,比起最近发生的这些事,陆许南的臭脸色都不够我瞧的了,我觉得现在就算是火山喷发我都能面不改色,淡定的不得了。 然而,我还是高看了我自己。 我清楚的知道陆许南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我,在他的心中我就是一个背叛过他的人,是一个不忠的妻子,他睚眦必报的性格绝对不是昨天那样的恐吓和言语上的刺伤就能过得去的,他哪有那么仁慈? 他比起我初遇时或许改变了不少,但是骨子里的残虐是变不了的,那种暴力的因素是变不了的。 我坐在陆许南的身边,隔得那么近,他身上低沉的气压笼罩着我,他闭目养神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又在酝酿着一些可怕的事情。 我以为陆许南会把我带回豪庭,狠狠的收拾我一顿,或者是将我带到越界,让我害怕的那些事发生在我身上,可是现实好像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没有打我骂我,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 可越是这样,我觉得越害怕。 沉默的兔子咬起人来才可怕。 车里驶离的方向不是豪庭也不是越界,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这个地方我几乎没有来过,但是却有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直到看见一闪而过的一个地标,我才猛地想起来这是哪里,我浑身一震,转头看着陆许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眼神里略带深意,他的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 我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地方,我就算这辈子都不再来,我也不会忘记这是在哪里,这是在那个被倒栽葱老师的家里的那一块,这个城市发展的很快,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早就面目全非,城市的扩张,发展,逼的曾经的郊区变成了一个热闹的工业区。 陆许南挑眉,“别明知故问,我只带你过来重温旧梦的。” 我不顾还在马路上飞驰的汽车,手搭上车门就要下车,车门被锁紧了,我从里面死都打不开,我几乎是用吼的声音了,我说:“你放我下去!陆许南!你放我下去,听见没有?” 陆许南掌控着我的手脚,将我紧紧的搂进他的胸膛里,我动弹不得,他说:“你别急,马上就要到了,我会放你下去的,你不用这么迫不及待的,这么想看看故人?” “看你妈,你怎么不去死!”我一时没控制住,对他爆了粗。 他轻笑,笑意不达眼底,“我妈就在陆家,你想看她,随时都可以去,虽然他可能不太想看见你。” 我冷笑,“你别把我逼死了。” 他吻了吻我的唇角,温柔的样子跟他说出来的话完全不一样,他说:“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呢?你死了,我去折磨谁?我的乐趣就也都没有了。” 林风很快就将车子停在了当年那栋楼房底下,这么多年过去,周围基本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唯独这栋沾满血的楼还和当年一样的挺立在这里。 这就是命运。 陆许南半拖半拽的将我弄下车,我脚步虚软的靠在他身上,他讽刺道:“你瞧瞧你运气多好啊,哪哪都拆了,唯独就这里没拆,你说这里要是跟周围的房子一样拿去做工厂了,你和那个男人做的事可就露出马脚了,啧啧,看来果然是祸害遗千年,老天爷都舍不得收了你们。” 我的脸色白了白,不可否认他说的很对,城市扩张的脚步如此快,我和子书的运气确实是好,要不然也不会周围的一圈都朝拆光了,只剩下这一栋楼没有拆,刚好就只是这一栋。 如果建筑工人拿起工具将这栋楼砸碎,就一定会发现那个老师的尸体,不对,过去了这么多年,应该只剩下一堆骨头了吧? “你带我过来就是重温这么简单吗?”我问。 他用一种“你怎么这么天真”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他摇摇头,“当然不是了。” 他搂着我的肩膀,他的手就像是一条蛇一样冰凉而且可怕,他带着我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其实我自己都忘记了具体是那间房子,但是看陆许南那个样子,他好像比我还了解,我是被他一路拽上去了。 当然,期间我也是挣扎过的。 我穿的事高跟鞋,我抬起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的踩上他的脚,他却好似不痛一般,没有半点感觉,更没有松开我。 我毫无形象的冲他大吼大叫,我说:“你让我走!我不上去,不上去!你听见没有?!” 他完全忽视了我的话,“别闹了。” 我不是他的对手,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我就这样僵硬着身子被他带了进去,屋里的家具还是和从前一般一样的摆设,什么都没有变过,唯独能看见岁月的痕迹的或许就只是家具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屋子里有些呛人,林风跟在我们身后,看见陆许南皱眉的模样,赶紧上前打开阳台上的窗户,清新的风吹来,使里面的空气都好上了许多。 我的眼睛怎么都不敢往阳台上望,我根本不敢去面对过去犯下的罪孽,我从来都是自我催眠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是此时此刻,阳台上那根伫立着的柱子活生生的在告诉我,曾经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就算我不去想它,它也是发生过的。 陆许南松开我,朝阳台走去,我的身子得到自由,就立马朝门口的方向奔去,我的手搭在门把上,怎么都打不开门。 他转身,对我扬了扬手中的钥匙,“别妄想了。” 别妄想再逃避了。 我恨恨的盯着他,彻底死了逃跑的心,我以为陆许南只是吓吓我,只是想惩罚一下我,只是为了满足他变态的恶趣味。 然而,我还是将陆许南想的太美好了。 林风就站在他身边,他朝林风伸出手,“把锤子递给我。” 林风迟疑道:“先生,还是让我来吧。”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太好,“给我。” 林风也不好说什么,将锤子递到他的手中。 我愣在原地,在陆许南砸下第一锤的之前,扑了上去,我喉咙沙哑,我说:“你住手!你是不是疯了?你不能这样做,不能。” 陆许南推开我,我倒在地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问:“我为什么不能?既然是重温就要重温的彻底,你难道不想看看他已经变成什么样了吗?是一堆白骨还是和死的时候一模一样,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呢?” 我歇斯底里,“你别说话了,你给我闭嘴!” 他蹲下身子来,视线与我齐平,他看着我说:“你要是足够听话就不会有今天,你仗着我真的不敢对你做什么就为所欲为,没关系,我不动你,你不是跟那个男人上过了吗?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他吗?那好,这件事那个男人也有参与,他也别想躲,拐卖儿童的罪已经够他受的,加上这一项,我不信我玩不死他,谁让他犯在我手里了呢?” 我咬牙道:“禽兽!” 他笑了,“禽兽又怎么样?你以为你自己好得到哪里去?你比我还脏,不过你放心,我是舍不得你去做牢的,你现在真诚一点的讨好我,说不定到时候我也能让你去见他的最后一面,让你替他送行。” 他说完,就站起来,然后抬起手一锤子狠狠的砸了上去。 像是砸在我的心里。 第七十五章 报警吧 他说完,就站起来,然后抬起手一锤子狠狠的砸了上去。 像是砸在我的心里。 他是下了狠劲的,一锤子下去,水泥柱子上生生被砸出一个大窟窿,我的喉咙不受控制的发出凄厉的叫声,我几乎是爬到他的脚边,我抓着他,“你别砸了!我叫你别砸了你听不见吗!?” 陆许南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将手中的锤子递给林风,他将我从地上拽起来,拖到一旁去,然后对林风命令道:“你继续砸。” 我眼含泪光,还在垂死挣扎着,却抵不过他的力道,他带着我走到桌子边,上面是零零散散的纸张,我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上边都写了什么,我瞥了一眼陆许南,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陆许南慢悠悠道:“你自己拿起来看看不就好了?” 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不要去拿,不要去看,这上面的东西一定不是你想看见的,可是我的手却不由自主的凑了上去,我拿着纸张的手都在发抖,睁着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 我心如死灰,连冷笑都笑不出来。 这上面的所有都是子书犯罪的证据,包括杀人。 我用近乎麻木的目光凝着他,“你想怎么样?” 林风是陆许南的保镖,三两下就已经将整个水泥柱子砸的粉碎了,陆许南看了看我我,没说话,然后对着林风说:“你过来。” 林风快步走到我们面前,毕恭毕敬道:“先生,您吩咐。” 陆许南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笑了笑,从我手上抽回那一沓的文件,递给林风,然后轻声吐字道:“报警。” 我心一沉,这些证据要是全部都落在警察手里,子书的下半辈子几乎就没有指望了,运气好一点他可能会被判无期,运气差一点,或者说陆许南的心情再差一点,他就没有下半辈子了,直接就是死刑。 我快速的从林风的手里夺过文件,用力的将他们撕得粉碎,手一扬,碎屑飘飘荡荡的就从空中落在地上,我说:“不准,你们不准这样做。” 陆许南也没有生气,揉揉我的头发,“这种东西我的办公室里还有一堆,随你撕着玩。” 我眼眶泛红,气的都不知说什么才好,我想了想,他铁了心想要弄死子书不过是因为他以为我和子书上过床,他误会了,我和他解释就好了,我说:“我和他是清白的,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之前说的全部都是气话,没一句真的,你放过他吧。” 陆许南狭长的眸子里溢着慢慢的笑意,“你说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我也分不清了,你听话一点,他死了,我就当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带你去国外,我们好好过日子。” 我的眼泪仓皇而落,只是一味的摇头,“真的,我没有骗你,你误会我们了,你放过他这一次,我保证从今以后和他都没再无关联。” 他温柔的替我拭去脸颊上的泪水,轻声呢喃道:“你越在乎他,我就越想他死啊。” 我收起眼泪,说话的时候都带着鼻音,我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哦,可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他淡淡道,语气飘忽。 我有一刹那的恍惚,是啊,子书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他没了,我会伤心欲绝,我心如刀割,可是对陆许南来说并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他不会痛,他无所谓。 我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扬起一抹笑,带着撒娇讨好的意味,我说:“你就当为了我,好不好?相信我一回行不行?” 他目光深远,我差点就沉溺在他的目光中了,他说:“你就听我这一回吧,他啊,我是一定不会放过了。” 陆许南不是一个轻易就会被人设计的傻子,那天他手机里收到一个酒店的门牌号,再加上发件人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他就知道一定会发生什么,等到他进入酒店房间时,看见我和子书衣衫不整的在一起时,他几乎就能理清楚事情的脉络,只是他从来都是一个小气的人,子书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来算计他,况且就算什么都没发生,酒店的画面还是狠狠刺激了他。 睚眦必报的他,怎么会那么轻易放过子书? 我真的是没办法,我哭闹也好,撒娇也罢,陆许南就是软硬不吃的一个人,他不吃这一套,什么都不愿意为我改变,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现在在我的心里对他只有浓浓的失望,那种到骨子里的失望。 陆许南搂着我的腰,对着一旁的林风说:“车里还有一份原件,你亲自去警局,报警吧。” 我冷冷的看着林风远去的背影,我甚至在心里诅咒他在路上出个车祸,车毁人亡就好了。 陆许南逼着我去看那一堆被砸碎的钢筋水泥,他蹲下来,伸出手在里面翻来翻去,居然翻出一个手指头来,应该是水泥密封着的缘故,尸体没有和空气有大量的接触,完整度还不错。 陆许南带着手套,将那截手指头挑出来,恶意的在我面前晃了晃,“啧啧,你看看到现在还是完好的呢,多神奇。” 我看着这个手指头,除了想吐还是想吐,太恶心了,不仅是画面恶心,就连回忆也是恶心的,看见这截手指头,那些回忆就尽数都涌到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我推开陆许南,弯着腰,冲进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感觉都要吐出苦水了。 真的好恶心,比看见一堆白骨还要让人作呕,也亏的陆许南能面不改色的拿出来仔细看看,我想,当初就应该把那人埋在土里,那样也不至于到今天尸体都不腐烂。 等我从卫生间里出来,陆许南已经将手套摘下来扔了,他还仔仔细细的洗了一遍手,我在心里骂了一句,洁癖那么严重就不要碰啊! 他逆着光朝我走来,英俊的脸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略带深意的说:“你看起来好像接受现实?” 我皮笑肉不笑,“我已经努力过了,你不肯听我的,我有什么办法?” 他挑眉,不太相信我说的话,“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我以为你会以死相逼呢。” “我以死相逼你就会收手吗?” 他一怔,随即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还没开口,他紧接着就说:“你要是敢用死替他求情,我就把你两给活埋了。”顿了顿,“用水泥。” 变态! “你放心,我不会做这种傻事的,我还没活够。”我说。 他很满意,“这样就对了。” 我垂下眸子,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林风办事效率很快,还没有到五分钟我就听见了警笛的声音,这是我曾经最害怕的一种声音,我从阳台上望下去,底下已经被警车包围了,身穿警服的人一波一波的涌上来。 警察的包围我的场景曾无数次在我的梦中出现,现在她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陆许南抱着我发抖的身体,“你别怕,他们不是来抓你的。” 警察破门而入,一波又一波的人从我身边越过,奔向阳台的那个方向,他们之中甚至也有人看见尸块,没有忍住径直吐了出来。 我麻木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竟然低低的笑出声来了。 我推开陆许南,疯了似的扑到警察身边,我揪着他们的衣服死都不肯撒手,看着他们手里的尸块,我说:“人是我杀的,是我埋的。” 警察惊愕。 陆许南瞳孔一缩,我接着说:“是我亲手把水泥灌入他的口鼻之中的。” “是我。” 第七十六章 你别哭 警察惊愕。 陆许南瞳孔一缩,我接着说:“是我亲手把水泥灌入他的口鼻之中的。” “是我。” 警察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惊讶到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回不过神来,我顺理成章的被他们带进了警车里,在经过陆许南身边时,我还得意的朝他笑了笑。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我并没有得意多久,原本我想,子书就算是其他两个罪名坐实了,他没有了前半生,还有后半生,总是还活着,但是一旦杀人这个罪名坐实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可我不一样,我兢兢业业、小心翼翼的活着,除了这件事也基本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况且只要我说出当年的杀人动机,我相信法院是会起恻隐之心,再不济,陆许南一定会把我从牢里捞出来。 我的算盘很快就落空了。 我被带到警局之后,并没有人来审问我,我被单独关在一个拘留室里,一个人面对着四面都是冰冷的墙壁,我靠着墙做下来,我蜷缩着双腿,将头埋在腿中,每天都有人给我送饭,却没有人同我说话,我甚至都以为自己已经被他们遗忘了。 大概过了三天,警察终于想起我来,我被审问了。 “你为什么杀人?” “他侵犯我。”我回答。 “你是什么时候杀害他的?” “七年前。” “你有同伙吗?” 我摇头,“没有。” 第一次审问就以这三个问题告终,我又被送回了原来的地方,这期间陆许南没有出现过,他的名字都没有在我耳边响起过,我的世界都清净了不少,不过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失落。 我想陆许南应该是要恨死我了,我才告诉他不会和子书有交集了,下一秒就为子书顶罪了。 接下来的日子显然是不好过的,警察每天都轮番轰炸着这些一模一样的问题,他们不厌其烦的问着,我就算是再好的耐心都给磨没了。 这天我终于忍不住冲他们发了一通脾气,我说:“这些问题我已经回答了很多遍了,你们也问了很多遍了!我不想再回答了。” 他们像是看着一个小丑一般看着我,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半娘告诉我,最好永远都不要进局子。 他们的问话才会像是刀子一样,慢慢的剐着你。 我失控的时候,陆许南出现了,我好好的镇定的冷静的时候他不在,偏偏在我最狼狈时他出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精神证明,交给那个警察之后,我就被陆许南从警察局里带出来了。 我全身都是冷的,外边艳阳高照,太阳的温度洒在我的身体上,还是暖不了我,我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陆许南会用这样的办法把我从里面捞出来。 一个精神病的话,谁会信? 精神病说她杀了人,警察会当真吗?不会。 况且我刚才的样子的确是挺像个疯子的。 上了车,林风照旧坐在驾驶座开车,而我和陆许南坐在后座,一上车,我就狠狠的咬上了陆许南手臂,直到咬出了血我都没有停下来,他从来都不知道痛!我多想让他也感同身受承受一下此刻我的痛苦。 他面无表情,任凭我拿着他的手臂撒气,到了豪庭,他把我抱了上去,一点都不温柔的就把我丢进浴室里,“你好好洗个澡,洗完澡好好休息一下,明早才有力气去法院听判决。” 我动了动眸子,恍然发觉,我已经在拘留所带了一周还要多了,距离子书被带进警察局提起公诉也已经要半个月了。 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 我“砰”的一声大力的关了浴室的门,脱了衣服,初冬季节,淋浴喷头里的冷水浇在我身上,我冷的打哆嗦,心里却沉静了许多。 法院的判决?明天? 我苦笑,我不想去面对,不是的,我应该是不敢去面对。 洗完澡之后,我裹着一个大的浴巾就出了浴室,陆许南不在卧室,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也不关心。 我换好了睡衣,爬到床上,我将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都藏在被子里,我闭着眼睛,眼泪顺着脸颊就落了下来。 明明我的心事那么沉重,头脑却愈发昏沉,在我彻底睡过去之前,陆许南掀开了我被子,静悄悄的进了我的被窝,他的手霸道的搂着我的腰,一双腿夹着我腿,我整个人都在他的怀里。 我还以为这个熟悉的怀抱是在梦里,我轻声呢喃了一句,“陆许南,我真的是要恨死你了。” 回答我的只有一声叹息。 庭审是在早上十点开始的,我是被陆许南强迫带过去的,我就是一只鸵鸟,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娶面对。 陆许南特地给我带了一个口罩,我一开始还弄不明白是什么情况,等我到了法院门口就清楚了。 现场的媒体太多了,一个案子怎么会惊动这么多媒体? 子书的贩卖儿童案早就在网络上炸开了,因为子书的名牌大学生的身份,再加上受害者家属在网上的悲痛模样,网友们的同情心,已经内心的愤恨都被引了出来,有一家媒体报道就有千千万万家媒体紧跟在后边。 现在又是一个传媒时代,网络的传播力量又是强大的,之前我一直被关在拘留所,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已经在微博热搜上挂了好几天了,热度到今天也没停过。 听众席上基本都是那些被拐卖孩子的家长,他们脸上挂着眼泪,眸子里带着恨意,他们的眼角长满了皱纹,穿着最平常的衣服,他们是中国最普通的父母。 子书的手被拷着,身后还有两个警察跟着,他憔悴了不少,下巴处都长出了不少的胡渣,可是尽管是这样的境遇,他看起来也都还是好看的,他的目光略过我身上时,停顿了一秒,他对我笑了笑,像平常很多次对我笑的那样。 我和陆许南坐在第一排,从庭审开始子书就沉静的不得了,仿佛被审讯的人不是他。 不过我没有想到,检方提起公诉的人竟然是安宁。 安宁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白的不正常,我都能听出她举证质证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我看见安宁的那一刻才想通,为什么警察手里会掌握那么多子书贩卖儿童的证据,安宁大概是卧底吧,应该从子书哪里拿到了不少证据。 我的耳边的声音都是模糊的,我根本听不见他们都说了什么,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的,我的目光一直都在子书的身上没有移开过,他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检方提出的拐卖贩卖儿童的罪名你是否认罪??” “我认罪。” “检方提出的故意杀人你是否认罪?” “我认罪。” 法庭上节节退败,子书甚至没有请律师。 即便这场案子再怎么引人关注,法院还是选择了当庭判决。 “全体起立,经本院取证、质证,审理查明被告人子书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情节特别严重,现判决如下,被告人犯儿童拐卖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被告人犯故意杀人案,判处死刑。” “死刑立即执行。” 子书脸色未变,还是那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耳边是巨大的轰鸣声,炸的我回不过神来,我身后的那群人已经开始欢呼,也有人在哭,嘴里边还说着,“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我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警察在一片哄乱中将子书往法院门口的位置带。 子书回头看了我一眼。 他张了张嘴,对我做了一个口型,“你别哭啊。” 第七十七章 你就是个畜生 法院门口熙熙攘攘的媒体一直都还在,因为这次庭审并不对媒体开放,所以他们自然看不见庭审时的状况,但是法院的审判结果却是一早就出来的,记者们拿着摄影机就对着子书的脸一顿狂拍,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们看着子书的目光是鄙夷的,里面带着深深的恶意,他们将话筒递到子书的面前。 “请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否有什么生理或者心理缺陷吗?” “经查证,你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你做出这些事是否因为缺乏父母的爱?” “你有去看过心理医生吗?” 一连串的问题从记者的嘴里吐出,像是武器一般狠狠击在子书的身上,记者们的提问越发尖酸刻薄,一个比一个犀利,他们像是看不见子书愈发苍白的脸一般,追根究底的只想从子书嘴里得到他们臆想中的答案。 法院门口到警车的距离是那样的漫长,仿佛走了很久都走不到那边。 对于记者们的问题,子书并没有做任何的回答,他全程都低着头,抿着唇角,一个字都没有吐露。 最后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你后悔吗?” 子书的脚步停住了,他抬起头,想了想,然后张嘴一字一句说道:“我不后悔。” 那个问话的记者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一般的死刑犯不都是会痛哭流涕的吗?怎么轮到他就是不后悔这样的答案呢? 不仅是记者们愣住了,从法庭里出来的那些受害者的家属也都惊呆了。 可是没过多久,他们就回过神来,他们冲上前,拉开子书身边的两个警察,手脚并用的朝子书身上招呼,怒声骂道:“你不后悔!?你居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我女儿的一辈子都毁在了你的手里!?” 家属们面色悲痛,说的义愤填膺,对着子书的目光恨不得将他身上拔下一层皮。 今天浩浩荡荡来了几十个受害者家属,警察在这些人的愤怒面前便没了作用,场面一时失去了控制。 我恍恍惚惚的从法院里出来,看见的就是子书倒在台阶上被他们拳打脚踢的模样。 他们边打边骂,“亏你还是高材生,我看你连畜牲都不如,我女儿才几岁就被你给卖了!你知不知道她前两天被找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了什么样子,你居然敢把她卖到那种地方,她才六岁啊!!你这个禽兽,禽兽!”说到后边,她已经说的破音了,带着呜咽还有哽咽,这种话从一个母亲嘴里说出,任谁都能听出里面的悲痛。 子书打不还手,那不还口,只是让他们撒着气。 我明明知道做错事情的是子书,犯罪的是他,该受到惩罚的也是他,他很坏,做了很多菩萨都不能原谅的事情,可是我都见不得他现在被人人喊打的模样。 我从陆许南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疯了一样闯进人群中,我拉开那个妇女,用我的身躯挡着子书,不让她们伤害到他,我跟个疯子一样,胡乱的挥着手,“你们滚开!不许过来,不许碰他。” 妇女憎恨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她咬牙切齿道:“他是个人贩子!他还是个杀人犯,你凭什么包庇他?你又为什么要包庇他?你给我闪开,他毁了我女儿的一辈子,死根本赎不了他犯下的罪,他这样的人是要下地狱的,在地狱里也是要被千刀万剐的。” 我垂着头,不说话。 我没有什么话好辩驳她,她说的都对,她的指责也都是真实的。 她嘴里说出的那些诅咒像是钉子一样狠狠的钉在我心上,我宁愿现在被千夫所指的人是我。 我的手小心翼翼捧起子书的脸,我跪在他面前,我凝视着他,他的脸上有被指甲抓伤的痕迹,都看见了一丝丝血迹,我抖动着唇角,“你痛不痛啊?” 就仿佛回到了很多年以前,小小的我和小小的他手牵手一起走,那时候我们贫穷,我们可怜,可是我们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他牵着我的手走在黑的连路灯都没有巷子里,我们看不见前方的路,我踩到一个石块,狠狠的摔在地上,当时年纪小,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子书蹲下来,替我擦了擦眼泪,他问我,你疼不疼啊? 我哭的毫无形象可言,拼命的点头,我疼。 他看了看我的脚,揉了揉我受伤的地方,将我整个人弄到他的背部,他背着我,脚步缓慢的朝家的方向走。 现在想想,哭的出来的年纪才是最无忧无虑的,因为一点点的疼痛,我都能在他面前哭出来的那个我已经不见了。 眼泪这种玩意对我越来越奢侈。 子书对我扯出一个笑,“傻子,我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都出血了,在他身上我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地方,一定也有大大小小的伤痕。 这个从小一直保护着我的人,我们一起长大,经历过许多岁月的人,现在的样子让我心疼。 有人开始将我从子书身上往外拉,有家属有记者,总之他们就是不让我和子书一起,他们都想拆散我。 而陆许南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冷冷的看着。 我死死扒着子书的衣服,怎么都不让警察将他带走,我开始撒泼,我跟个泼妇一样的在哭,我哭声凄厉。 “小姐,请你不要妨碍公务。” “你们不能带他走,不能。” 我知道我现在不讲道理的样子很丑,我知道子书是个杀人犯、人贩子,可是他也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我才不管他做过什么,我才不愿意去想他伤害了多少人,他做的这些都不会损伤他在我心里的地位。 子书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我的脸,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声,“回去吧。” 我呆呆的看着他被带上警车。 回去?我还能回到哪里去? 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开始对准我,闪光灯在我眼前闪耀,晃的我眼睛疼,我听见有人问我。 “小姐,请问你和他是熟识吗?” “他犯罪的事实你知道吗?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吗?你是否涉嫌包庇?或者说你有没有参与其中?” 他们在问什么?我从地上起来,不想理会耳边这些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将我围成了一个圈,我被包围着,都不知道要怎么出去。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那些人还不打算放过我,企图在我身上挖到一点新闻价值。 最后还是陆许南将我从包围圈里带出来的,他这个人天生就带着气场,他砸了一台摄影机,颇有霸道总裁气质的对记者们吐字道:“滚。” 有眼尖的人已经认出了他是谁,拉着同行就走了。 陆许南走到我面前,一言不发的拉过我的手,我挣扎了一下,他瞥了我一眼,“怎么了?” 我盯着他,“我嫌脏。”这双将子书推进深渊的手脏。 他勾唇,笑了还不如不笑,“没事,我们半斤八两,谁也不要嫌弃谁。” “你满意了?将生命玩弄于鼓掌之中。你满意了!?”说到后面我不由自主抬高了声音。 “满意,相当满意,他死了也是活该,你看看,恨他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多的是人想要他死。”他淡淡道。 我看着他,过了很久,我对他笑了笑,“我要是从来没有遇见过你就好了。” 从来不认识他就好了。 我或许一直平凡一直贫穷,但也好过现在这副生不如死、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没生气,握着我的手一僵,随即扬眉道:“你听话一点,我让你去见他最后一面。” “你去死。” 第七十八章 你们做过吗? 检方起诉的法院是最高法院,而最高法院的一审判决即为终审判决,这就意味着子书没有上诉翻案的可能,即便就算有上诉的机会,在人证物证全都齐全的情况之下,他的罪名也不会得到改判。 死刑的执行时间是在两周后,快的让人措手不及,一点准备机会都不给。 死刑执行的前一周,我去监狱探视过子书,他不肯见我,死都不肯见我,就是在同一天,陆许南也去了监狱看子书,但是,子书同意见他了。 两人不怎么熟悉的男人,坐在同一张桌子的不同两边,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才刚刚过去不久。 法律条文对陆许南没有什么束缚力,他随随便便打了个招呼就能轻而易举的见到子书,也能让必须陪同在左右的狱警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这就是钱和权的好处。 陆许南看上去比那天在酒店里温和多了,至少没有狰狞着一张脸,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递到子书面前,开口道:“你看上去过的还不错。” 子书犹豫了一会儿,才从他的手里接过烟,又用他的打火机点了烟,深吸了一口烟,面无表情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落井下石,看我的好戏?” 子书爱以为陆许南因为那天的事一直在记恨着他,不过如果陆许南是来落井下石的,他真是一点都不在乎,看他好戏的人多了去了,他不可能每一个都要斤斤计较。 陆许南自己也点了一根烟,眉宇间带着深意,“那天在法院上的你的好戏,我已经看够了,我承认看着自己讨厌的人那么落魄确实很爽。” 他似是而非的话还是让子书猜不出他今天来是做什么的,子书冷笑,“所以呢?你是因为奈奈才对讨厌我的吧,可是没办法,我在他心中的地位确实比你要高。” 陆许南眼神一冷,“先不说他,我们来谈谈你自己。” 他一愣,带着点惊讶,“我?我还有什么好谈的,一个死刑犯能谈什么呢?谈未来?还是过去,我和你能谈的只有奈奈。” 陆许南勾唇一笑,“不,我们还可以来谈谈六爷。” 他是一个商人,当然不会去做没有任何利益的事,将子书送进监狱里一方面确实是因为我的原因,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六爷,子书做的贩卖儿童这样的事绝对不可能是他一个人能做成的,这个不仅他知道,法官和警察都知道,但是最后只追究了他一个,无非就是警察拿不出证据,而子书又不愿意供出背后的人。 子书不是不愿意供出六爷,而是不敢。 小小的一个六爷陆许南当然不会放在眼里,而且他的目标才不是六爷,任何事情都是一环扣着一环,子书后面有六爷,而六爷后面就有更加厉害的人物。 那个人是谁呢?子书不知道,但是陆许南是知道的,他不仅知道,他还熟的很,那是他做梦都想毁掉的人。 “谈六爷什么?”子书沉着脸,语气很不好。 陆许南一只手轻轻扣着桌面,直视着他说道:“六爷是你的上线,或者说你是他手底下一个得力干将,可是你得到的和你付出的完全不对等,他给那么一点点钱,而你现在都把命供出来了,你觉得公平吗?” 子书垂眸,不为他说的话所打动,“那是我的事,我心甘情愿的,我自己做出的选择那就怨不得任何人。” 陆许南很有耐心,对他说的话也没有多少惊讶,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你是害怕你供出了六爷,他会报复陈西奈还有你之前的那个小女朋友吧?” 子书低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事实确实如此,六爷已经在这条道上混了那么久,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如果子书真的将他供出来了,他自己一个死刑犯倒是无所谓,但是他的好朋友,他在乎的人通通都别想幸免于难。 陆许南循循善诱道:“这些都不是你担心的事,只要你将六爷一口咬出来,你在乎的,你担心的,我都可以为你解决。” 子书抬头,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嘲意,“警察早就盯上了六爷,这么多年不也什么都做不了吗?什么证据都得不到,你觉得就算我供出他,事情会有什么改变吗?” “再或者说,我就算供出他来了,我有什么好处,我该死的时候还是得死,况且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呢?” 陆许南眯着眼,“别人没有证据,你是有的,你是高材生,跟六爷其他手下的鲁莽手下不一样,你能从最小的细节里看出门道,你也很会打算,你的手里一定有证据,再说了,警察派卧底盯在你身边,就一定是因为你手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子书瞳孔一缩,“你想要这些证据?”他这句话也就是间接承认了他手里有证据。 陆许南爽快的承认了,“对,我想要你手里的证据,我不相信你能这么心甘情愿的就死去,你今年二十多岁,你还这么年轻,人生还有很多事情你都没有经历过,你舍得去死吗?” 他笃定子书一定舍不得去死,人在死亡面前都是有畏惧之心的。 子书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嘲讽道:“说的好像我把证据给了你,我就不用死了一样。” 陆许南嘴角含笑,“对,你把证据给了我,你就不用死了。”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可以给新的人生新的生活,我还能给你钱,让你能够摒弃不堪的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陆许南说的很诱人,换做别人早就动心了,可是子书不是别人。 “你是谁?”怎么会有这么通天的本领。 陆许南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是陆钦文的儿子。” 这一句话重重的击在子书的心上,他脸色白的不像话,一双手紧紧克制着,他当然是熟悉陆钦文这个名字的饿,虽然晨夕从来没有告诉过他,那个男人是谁,但他自己有暗中查过。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原来这个人就是他的儿子啊? “好,你想要的东西,我会给你,前提是你得先把我弄出去。” “弄不出去。” “那就免谈。”子书说道。 陆许南灭了烟,“我有别的办法,你放心,执行死刑那天会有人替你死。” 子书点头,“我知道了。” 陆许南目光沉沉的对着他,“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问:“什么事?” 陆许南几乎是说出了一个对子书可以说是残忍的命令,“你必须答应我,你出去之后,这辈子都不准见陈西奈一面。”他怕他不答应还加了一句,“你要是做不到,证据的事我还可以找别人,反正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子书的眼眶渐次红了,最终还是点头了,“好。” 他现在还不能死,渴望生是每个人的本能,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他也不甘心。 陆许南在离开监狱时,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那个,他问:“你那天和她有没有做过?” 这个“她”自然指的就是我。 陆许南还是想知道这件事的答案的,我在面前撒过太多谎话了,他已经没有那么信任我了,很多事情他自己也无法掌控,他必须要听到一个真实的答案。 子书垂下眸子,遮住了里面闪耀着的各种情绪,陆许南等了很久才听见他的回答,子书略显疲惫的声音透过空气传到他的耳朵里,而后又重重的砸在他的心里。 “做过了。” 第七十九章 我没骗你 陆许南从监狱里出来时,天空突变,黑云密布,冰冷的雨滴说下就下,陆许南站在路边,脸色阴沉的可怕。 林风撑着伞上前,却被他一把推开,“你先上车去。” 林风将伞撑在他的头顶上空,“先生,这雨太大了,您还是拿着伞吧,要不然会淋生病的。” 陆许南横了他一眼,声音更冷了,“我叫你上车你听不见了吗?” 这是暴怒的前兆,林风跟了他这么多年,一句话就听出了他心情不好,也不敢继续再劝,只能收了伞坐上了车上驾驶座的位置。 陆许南自虐一般的淋着雨,身体是冰冷的,但是胸腔中的那股气却要将他整个人都要烧着了,他心里有无数的愤怒和苦闷想要发作,他现在不敢回家,他怕回去会忍不住想掐死我。 这场雨下的正是时刻,他自己没有办法冷静,借这场雨将他心里的那把火给浇灭,让他也能沉静一段时间。 初冬的雨冷的吓人,雨水穿透衣衫钻进人的肌肤上也是彻骨的冰冷,陆许南笔直的站着,站了差不多有三个小时,从日落站到天黑,可是他心里的那股火气反而越烧越旺盛。 他大力的拉开车门,坐在后座,对着前面的林风吩咐道:“回豪庭。”末了,又加上了一句,“要快。” 林风也不敢怠慢,将油门踩到底,一路飞驰到豪庭,平时要用半个小时的车程,这次生生加速到了二十分钟,林风很少听见陆许南让他开车要快的时候,因为陆许南做任何事都是胸有成竹慢悠悠的样子。 陆许南下车时,一张脸还是绷着的,林风在心里默默的想着,果然每次回豪庭,都很少有好脸色的时候啊。 我没想到陆许南还会踏足豪庭一步,至少我认为他近期不会出现,因为我和他现在的关系真的很差,虽然之前也没有多少好。 这天我还在为子书不肯见我的事而手足无措,我打电话给半娘,哭着问她该怎么办,她开车过来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我给带回去了,当时我的脑子可能抽了,我让她带我回豪庭了,她不放心我一个人待着就一直在豪庭里陪着我,一整天都没有离开。 我其实只要当时缓过来就好了,我和她躺在沙发上,我从冰箱里拿出一扎啤酒,我们两个一瓶一瓶的喝着,脑子却都还是清醒的,啤酒度数太小,根本喝不醉人,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自己醉的不省人事,这样就什么烦恼的事都不用想了。 电视机里在放着2002年日本最红的恐怖电影《午夜凶铃》,其实我不太爱看这些的,但是今天心血来潮就是想找刺激,电视里那个苍白的女鬼在今天看来也没有了之前那么可怕,反而看上去很好笑。 半娘存心逗我,想让我心情轻松一点,她指了指电视里贞子哈哈大笑,“诶诶,你看她的头发好长好亮啊,也不知道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 她说的话不好笑,而且我也笑不出来。 我仰头喝了一口啤酒,我又问了一句,“子书怎么办?” 半娘沉默了一会儿,拍拍我的肩,“这对他也不见的是坏事,他从小就活的那么辛苦,这是一种解脱吧。” 我泪眼朦胧,“可对我不是啊,他是我最亲的亲人了啊,他死了我怎么办?我不能没有他。”我揪着自己的头发,“都怪我混的不好,什么忙都帮不上。” 半娘叹了一口气,“你想开一点啊,下辈子你们还能遇上的,你们的命不可能每一辈子都这么背是吧?总有走运得时候,下辈子你们都会是好命的。” “你还会算命啊。”我带着哭腔道。 半娘笑的很难看,“我会啊,我什么都会。” 我哭的直打嗝,我问半娘,“你说陆许南有没有这个本事把子书弄出来?” 半娘想都没想直接就回了我一句,“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像他们这样的人法子多的是,你还小,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我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亮了,我说:“那我去求求他。” 半娘嗤笑一声,“他能做到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去做又是另一回事,你要知道这可不是吃糖一样简单的事情,他也冒风险的,就你这女朋友的身份,你可拉到吧。” 我立刻接话道:“我不是他女朋友,我是他老婆。” 半娘惊的从沙发上起来了,她抓着我的肩膀,根本不敢相信我刚刚说的话,“你说什么?你是不是想嫁人想疯了!?” 我摇头,“真的,我没有骗你,不过两个结婚证都在他手里,我现在还没办法拿给你看。” 半娘松开手,嘴巴还是张的大大的,“想不到,我们里边最先结婚的是你,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这辈子都不会嫁人了呢。” 我讪讪道:“我也没想到。” “那你好好跟他说说,指不定他会帮忙,不说把子书从里边捞出来,缓期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我心情并没有轻松起来,在我看来,陆许南会帮子书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不过这些话我都没有和半娘说。 “你和他结婚了,那你爱他吗?”半娘突然问我。 我垂眸,想了想,而后抬起头说:“不爱啊。”我也说不清自己对陆许南的感觉,说不爱太牵强,我内心对他的悸动一直就没有停过,可是我也没有说爱他的底气。 爱这个字眼太沉重了,我对他应该是很重很重的那种喜欢吧。 我这句话才落地,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陆许南浑身都湿透了,他像个雕塑一般的站在门口,他的唇角都泛着白,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我深吸一口气,顺手拿了一块毛巾,我替他擦了擦身上的雨水,问:“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我想,他应该没有听见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吧? 他扫了一眼室内,茶几上的横七倒八的酒瓶都被他看见了,当然,他也看见了半娘那个大活人,他抿唇,一句话都没说就走进了屋子里。 他挥开我手上的毛巾,揪着我的头发,冷笑道:“你又骗我!” 他一点面子都没给我,即便是半娘在这里,他还是这样粗暴的对待我了,我放软了语气,“你在说什么?” 他扯着我的头皮将我拖进卧室里,不去管半娘在客厅里的呼喊的声音,他的手就没有松过,“你不是口口声声跟我说你和子书没上过吗?你不是说你自己是清白的吗?!你当我好骗是不是?” 他瞳孔的颜色越来越深,我并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那个人格有缺陷的他了,我拼命的想挣脱他,“你松开我,我没有骗你,我对你说的全都是实话。” 他像是根本听不见我说话一般,按着我的头就往墙上撞,“为什么骗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要让你别人碰你!?说话!” 我疼得头昏眼花,眼睛前都是黑黑的一片,已经是什么都看不清了,我已经不想跟他解释了,我想我今天可能要死在他手里了。 “我让你说话!”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我说什么你都不爱听。”我的额头处有血缓缓流下,顺着我的脸慢慢的滑下,看着特别恐怖。 陆许南将我打横抱起,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身上,他抱着我往外跑,半娘坐立不安的在客厅里听着里面的动静,看着我们这个样子出来时,还愣了一下。 她可能是想缓和气氛,她呵呵笑了一下,“没想到你们还有这种爱好啊哈哈哈。” 我成功的被她的话逗笑了,虽然是讽刺的笑。 妈的,这么一笑,我的伤口就更疼了。 第八十章 天要亡我 我已经习惯了,每次陆许南总是这样粗暴的对待我,他对我的温柔从来都是昙花一现,短短的时间就没有了,我和他之间的信任太少了,我和他的相处也是如履薄冰,我们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表面的和善。 豪庭不远处就有一所医院,我是被陆许南抱进去的,一路上得到了不少人的瞩目,医生检查了一下我的伤口,没有大碍,就是血流的比较吓人,可能是陆许南的外表太能够欺骗人了,医生还对我颇有微词,“哎哟,现在的小姑娘啊,动不动就发脾气,娇气的很啊,发脾气就算了,没事去撞自己的头做什么?我要是你男人我根本就不会管你,让你一个人作去!” 我想笑,他妈的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吗?我才不娇气,是他虐待我好吗?你瞎吗? 我张嘴,满肚子反驳的话还没说出来,医生用纱布包着我的额头的手轻微一按,“我说小姑娘你啊,可就别难为你家这口子了,大半夜了还在折腾,这夫妻就是要好好过日子的,你可劲作,只会把人给作没了。” 我巴不得他没了。 我也不打算说话了,医生又转身对陆许南说:“老婆是要宠,可也不是你这样惯的,适当的时候就不该顺着她的心思来,要不然她不得上天了。” 陆许南深沉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别开眼,不想看见他。 医生一般都是很忙的,晚上的急诊也是一个接一个,他自然没有时间继续关注我和陆许南之间作天作地作死的事,留下药就走了。 我现在最害怕就是和陆许南独处一室,我根本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做什么,我害怕他又突然冲上来,对我又发一通脾气。 凡人发一通脾气,那就只是脾气。 他发一顿脾气,那真是方圆十里寸草不生。 陆许南走到病床边,坐了下来,他的手指轻轻触碰上我的伤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我第一次听见他这么低声下气的跟我道歉,他对我说:“对不起,我刚才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可能就跟半娘之前说的那样,自己身为局外人的时候是一回事,事情真正轮上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当初,我知道苏仁对半娘暴力时,我愤愤不平,我的心里闪过半娘就是贱这样的念头。 可是今天这样的事情轮到我时,我突然觉得原谅陆许南并不是那么艰难的事,曾经一度我认为我自己是一个很果断绝情的一个女人,那种白莲花似的无底线的原谅并不会发生在身上,现在我可能要收回我之前的想法了。 我就是心软了。 可是我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恶毒,“我不是早说你精神有病了吗?你自己不去治,现在好了,遭殃的是我,我一个婊子,你一个疯子,我们两就是绝配。” 这句话说完,我如愿的看见他脸上一丝丝受伤的表情,心里先是痛快了一下,紧接这就是铺天盖地的疼痛,我有点后悔跟他说这样的话了。 他脸色白了白,收回手,“你拿着这些话故意激怒我有意思吗?” 我摇摇头,“没意思,可我就是想说,你看看我身上的伤口,凭什么只让我一个人痛?我打不过你,也不敢跟你动手,还不许我用言语刺伤你?你这样未免也太霸道了。” 他抿唇一笑,“你真小心眼。” “你比我更小心眼。” 他敛笑,“是,我比你更小心眼,我介意你和子书发生过关系这件事,我就是这么小气,所以以后这件事,我们都不要再提。” 我失笑,“为什么不提?粉饰太平吗?你不是很牛逼吗?你为什么不去查查事情的真相呢?这对你来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朝我冷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查呢?我问过了,子书亲口承认了,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我感觉自己整个身子的力气都被抽走,我终于知道了他今晚失常的原因,原来是这样啊,子书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就想着拆散我和陆许南,他认为这是对我好吧,离开陆许南这个男人或许对我是好事,但是我现在可能离不开他了,子书算是好心办了坏事吧。 真真的是把我推进了绝境里头。 我低头,不打算解释了,我再怎么说,都没有用了。 他缓和了语气,替我盖好了被子,“你好好休息吧。” 我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并不想睡觉,半娘一直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她没有进来,也没有敢离开,陆许南叹气道:“我去买点食物回来。” 头一回看他这么识相,居然主动给我和半娘留出说话的空间。 他一走,半娘就进来了,动作猥琐的跟做贼一样,她坐在我面前,看着我头上的纱布,她乐了,“我们还真是好姐妹,跟的男人都这么相似,果然是有难一起担啊,诶诶,我怎么觉得你没比我好到那里去,也是这样一个惨兮兮的模样。” 我白了她一眼,“我比你好多了,至少我和他是有证驾驶。” 半娘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艳羡,死鸭子嘴硬道:“结婚证那种东西,你说的我很稀罕一样,我告诉你,我总有一天也会拿到这张证的!” “我等着那天,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看见。” 她不耐烦的挥挥手,“不说这个了,你跟我说说你怎么惹到陆许南了?我和他认识的时间比你长,我还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我还以为他常年都是没表情的,永远深沉。” 我笑了笑,“不告诉你。” “你不会给他戴绿帽子了吧?” 我靠,这么犀利要死啊。 “不是。” “算了,我也懒得猜了,你们虐恋情深的故事我看好戏就行了。”她说。 我纠正她的话,“打住,虐倒是真的,“恋情深”那可是通通都没有。” 要说恋,那估计也是我单恋。 半娘突然认真起来,她正对着我的脸说道:“我觉得他是喜欢你的。” 我心不自觉地一颤,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淡淡的反问了一句,“是吗?” 她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是啊,虽然他看上去对你不怎么样,但是有些感情我这样的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奈奈,他喜欢你呢。” 直到半娘离开医院,我的脑海里都还一直回荡着这句话,她说陆许南喜欢我?说起来,我是不怎么相信的。 天底下哪有喜欢是这种的? 陆许南是掐着点回来的,半娘走了没有多久,他就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拎着餐盒,“买了点皮蛋瘦肉粥,你喝点吧。” 买的东西吃还是很合我的口味的,他愿意服侍我,我也乐得接受,喝粥的过程中,我和他都没有说话。 我倒也不觉得沉默有多少尴尬,我边喝粥边想着事情,我在仔仔细细的考虑我和陆许南的婚姻。 我总算明白了我和他一路磕磕绊绊的原因,我们两个都没有把婚姻放在一个很神圣的地位,都当成了游戏。 我和他去民政局那天,我的内心的确是有敬畏,但是我也是有抱着儿戏的心思,我始终觉得我和他之间的道路不会很长远。 吃完之后,他还特地用纸巾替我擦了擦嘴角,灯光洒在他好看的脸上,显得异常迷人,我们两靠的这么近,我甚至都能看清他的睫毛。 这么美好的画面是被医生打破的,他从外面走进来,脸上挂着笑,看着我们亲密的样子说道:“这才像话嘛,这才是夫妻应该有的样子,小姑娘看来把我刚刚说的话都放在了心上。” 他一顿,紧接着说:“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我屏息,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医生看着我,他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恭喜你,你怀孕了。” 四个字从我脑海飘过。 天、要、亡、我。 第八十一章 你问问她愿意来看我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当时的心情,首先是无措,紧接着我就将目光转移到陆许南身上,他的表情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 老实说,这个孩子来的时间还是很尴尬的,刚刚在陆许南误以为我和子书上床的一个月之后,我总觉得老天爷在玩我。 陆许南绷着一张脸,从医院离开了,他就这么走了。 走了…… 走…… 了…… 他怕他继续留在病房里会忍不住要掐死我。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下了然,他应该也是在怀疑吧,毕竟他的疑心从来都是很重的,也难得他这次没有喊打喊杀的要弄死我。 我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进被窝里,盖好被子,我将手放到自己平坦的腹部,如果不是医生告诉我,我现在还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存在,真是神奇,我的肚子里居然有了一个孩子,他会在我的肚子里慢慢长大,直到九个月之后,我会看见他,当然,这是在一切都顺利的情况下。 我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道:“孩子,你可真调皮。”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来,你这是给为娘我添堵啊! 我第二天就从医院里出来了,当然不敢回豪庭了,可能我和陆许南都要好好冷静冷静,这样才能知道我们下一步能往哪儿走。 第二天我去了半娘的家里,她对我的出现没有显现半点意外,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都是过来人啊,看来她当年和苏仁也没少分居。 我并没有告诉她我怀孕了这件事,这件事我自己都没有好好接受下来,我也没有打算更任何人说这件事,不是什么值得让人高兴的事。 半娘接了个电话,拎着包就要出门,也许是因为怀孕了的缘故,我整个人都变得矫情了很多,我拉着她的手问:“你去哪啊?我昨晚都被家暴了,你今天居然还要弃我而去,你也太没人性了吧。” 她拉开我的手,假笑一声,“你乖,姐姐出躺门,你自己在家爱干啥。”她上下扫视了我一眼,“还有,你这哪里是家暴啊,跟我一比,你简直是幸福的不能再幸福了,你这身上顶多是爱痕。” 我呸。 “什么事这么重要?”我来了兴致,问道。 早知道她是一个宅女,除了咖啡店和家里基本都不怎么出门,更何况我现在还在她家,如果身体允许,我们今天应该在喝酒吃肉当中度过的。 “你猜。” “幼稚。”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了,我当然猜不到她是出门见宋知未去了,他们两人什么时候搞上的我也不清楚。 不过,我也没有在她家里待多久,因为我接到了监狱那边的电话,子书肯见我了。 我什么都没收拾,不好的心情因为这个消息全都一扫而空了。 我火急火燎的打了车直奔监狱,生怕这次不去看他,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去看他。 见到子书的那瞬间,我这些天所有的委屈通通都涌了上来,在外人面前掩饰的再好,伪装的再怎么坚强,可是在最亲的人面前是无论如何都伪装不了的。 我和子书中间隔着一块厚重的玻璃板,我还没什么都没说,眼泪就跟流水似的,哗啦啦的流下来,停都停不住。 子书习惯性的伸手想替我抹去眼泪,却发现面前被玻璃板阻隔住了,他的手僵在半空,温柔的声调透过玻璃传到我的耳里,他说:“怎么越来越爱哭了?” 我吸吸鼻子,略带委屈道:“你之前为什么不肯见我?” 你知不知道我都要担心死了。 他收回手,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好看极了,他说:“就是怕看见你哭啊,你看看你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一点都不好看了。” 我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随意的说:“丑就丑点吧。” 他专注的目光凝视着我,“恩,不丑的,你从小就挺可爱的,奈奈啊,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大半夜的少出门,冬天记得多穿点衣服,钱也别省着花,该用的地方还是要用啊,还有,那个陆许南,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好男人,但是他真的不适合你,你跟着他,会吃亏的,将来会很辛苦的,我都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你将来要是吃苦了,过不好了,我就算是死了也会伤心的。” 我拼命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不要为我担心,子书,我们在想想办法好不好?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出去的对不对?你不要死,不要死。” 他笑我傻,“我也没有死而复生的办法啊,是我做错了,错了就要接受惩罚,奈奈,我不后悔我做的一切,从来没后悔过,你也不要为了我的事费劲了,都是白折腾的,我死后一定是会下地狱了,那我就不在地狱里等你了。” “呸呸呸,你不会死的。”我一味的说着这句话。 我不愿意也不肯承认子书会死这件事,我总觉得事情会有转机的,虽然到现在我还是毫无办法。 子书跟留遗言似的,“你找个稳定的工作,好好生活,想留在上海也有了你的安神之地,之前我给你的那栋房子能替你遮风挡雨,不想待在这里,就把房子卖了,找个自己喜欢的,空气好的城市好好的活下去,别让我担心。” 我抖动着唇角,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至于晨夕,你替我看看她,你告诉她,我不怪她了,不怨她了,我和她扯平了。” 我摇头,犯了脾气,“不不不,要说你自己说,我才不为你转告。” 他苦笑,我这才想起来那天我和晨夕的争执,晨夕是不会愿意来看子书的,原因我不太清楚,只记得当初她说了一句,等他死了再来告诉我。 晨夕对他卑微到骨子里的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恨。 “她不会愿意见我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对他扬起一抹笑,我说:“我会跟她说的,她那么喜欢你,她一定会来看你的。” 子书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好啊,你去跟她说说,我快死了,你问问她愿不愿意来看我最后一眼。” 探视的时间已经到了,狱警过来催促我们了。 从前不觉得我和他原来有这么多的话还都没说完,总觉得他不会离开我,有什么事什么话都可以留到以后来说,现在到了一个离别的时间除了舍不得还有接受不了,我到今天都没办法接受,子书这个人将来会长久消失在我的世界这个事实。 狱警一直催促我们,只给我们留最后一句话的时间,好残忍。 说完这句话,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我再也不能看见他了,他会完完全全从这个世界消失,他的气息,他生活的痕迹都会随之消失,为什么公众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对于公众来说,他死了,会大快人心,可对于我来说,无异于在心口上剜下一块肉来。 子书的手轻轻触摸着玻璃屏,他的指尖在上面滑动着,就像是在触摸着我的脸,他动了动唇角,清淡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着,他说:“我被行刑的那天,你就不要过来了。” 过来了,也是什么都看不见,徒曾伤悲。 我想对他笑笑,却发现自己又流出了眼泪,真是脆弱的不堪一击,亏的我以前还认为自己多了不起的模样,我点头,“好。” “你要好好的啊。” 我最亲爱的姑娘啊,你要活的好好的。 不要悲伤。 第八十二章 他就是对你太好了! 回想起来,我和晨夕的决裂就是从那天开始的。 我去晨夕的家里找她,企图说服她去看子书的最后的一眼,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是最后一眼。 晨夕穿着睡衣,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她的脸上是一种不正常的死白,不过尽管是这样,她还是美的不可方物,她抽着烟,倚在门边看着坐在沙发上发抖的我。 我看了一眼,她的垃圾桶里还有用剩下的针筒,尽管她不再是以前那个窘迫的她,但是她还是钟爱万宝路这一款烟,她抽了一口烟,缓缓说道:“我看新闻,子书真是本事了啊,这下算是出名了,不仅杀人还是拐卖小孩子,死刑也是他活该。” 我红着眼瞪着她,咬牙说道:“他做这些都为了谁?” 她夸张的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你以为是为了我?是我拿着刀子逼他去做这件事的?再说了,杀人这件事我可不知道。” 不是晨夕逼他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是现实,还有野心。 我看着她,费力的问了一句,“你真的不去看看他吗?” 晨夕的脸色一僵,不过一会儿之后就又恢复了正常,从嘴唇中吐出清晰的三个字,“我不去。” 我从沙发上起来,眼前黑了黑,我说:“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关心他?你真的很绝情,如果你现在不去看他的话,你以后会后悔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错过就没有了。” 晨夕灭了烟,将烟头扔进烟灰缸里,唇边绽放出冷笑,“我绝情?我再怎么绝情也没有他绝情!我现在就明确的告诉你,我去看他了才会后悔,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了。” 我以为晨夕还在因为安宁和子书的事再埋怨着他,于是我说:“他把放在你的手心里宠着,明明是你犯了错,你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我当然可以理直气壮的了,我小时候就是被他这样的人贩子拐走的,如果没有这群人,我会有一个正常的人生,或许不会那么富足,但是我的母亲不会因为找我而死去,我不会认识你们,一切就都还在正轨当中。”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哪怕他去做鸭,都他妈的不应该去卖孩子!” “你闭嘴!你们之间所有的感情就不能抵消他做过的这一件错事吗?”我都不敢相信我刚刚听到了些什么,晨夕这些刻薄的话居然用在了子书的身上。 “一件错事?你就是太天真了,你以为他有多干净?他就是对你太好了,真的,他的肮脏你都看不见,他就是一个见不得别人好的小人,他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禽兽,我现在这个样子,别说你看着嫌弃,就连我自己都嫌弃。”她絮絮叨叨的说着,“有时候我都不敢照镜子,不敢看里面的那个人都变成什么样了,我佝偻着身子,我眼神浑浊,我沉醉在虚幻中,我每天被那种东西控制着,我现在哪里还有一个人样?” 我呵呵的笑了,我向前走了两步,我盯着她说:“你自己要碰那种东西你怪的了谁?” 晨夕掐着我的下巴,“我自己碰?我有毛病吗?我特么是傻子吗?我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社会,要是碰这些东西早就碰了,会等到今天?” 我挥开她的手,“你什么意思?” 她笑的比哭还难看,“是子书干的,你们感情好,我说这个你不一定会相信,我自己都觉得不能相信,但是真的是他做的,他是学医的嘛,我生病那天,他说给我打针,我那么相信他,当然不会怀疑他了,连着三天,他都没手软,就把那种东西往我身体里送。” 我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脸上的血色陡然退去,“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实话。” 我迫不及待的想逃离的这个地方,晨夕却紧抓着我不放,嘴里一遍遍的说着,“他就是对你太好了!” 我使劲拽她,“你松开我,我让你松开我啊!” 我靠着墙,五根手指死死的揪着头发,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的眼前还是十七八岁我们一起上下学时的场景,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呢?鲜血淋漓,都没有办法直视。 晨夕收起泪,她垂着眸子,情绪得到了很大的控制,她没有再说话,一言不发的进了卧室。 关门的声音像是阻隔着我们的江河湖泊。 晨夕呆呆的坐在卧室的大床上,眼泪从眼眶中仓皇而落,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因为自己身体虚弱的缘故,再加上她穿着宽松的睡裙,四个月的身孕并不看的出来。 她发觉自己怀孕的那一刻,真真是巴不得和子书去同归于尽,他怎么能对她这么狠! 我恍恍惚惚的从晨夕的家里出来,身体已经承受到了极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熬过这段时间,太痛苦了,像是将我整个人扔进刀山火海之中,却又不让我死的痛快。 悲伤的事情总是接踵而至的,难怪老人们常说,倒霉的事要么不来,要来就全都来了,凑在一起。 晨夕嘴里的那个子书和我认识的那个子书完全是两个人,我知道我和子书有很多方面是相似的,我偏执,报复心重,但是我没想到子书比我更偏执。 一个人如果沾染上那些东西,就是等于彻底毁了,我曾经在知乎上看过关于这个的提问,有人问,碰这些东西的人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高赞回答是,一是自杀而死,二是过量死。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下场。 子书是学医的,比我还要清楚他做这件事的后果,他不仅毁了晨夕,还毁了他们之间的爱情。 但是我,我对他还是恨不起来的。 无论他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他,我这不是没有底线,我只是找不到一个这么在乎的人了。 我一路走一路想,走着走着就遇见了陆许南, 不是巧合,是他在等我。 这个时候看见他并不是什么好事,我不认为他会答应替我养“别人的孩子”,现在我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他了。 陆许南挺拔的身姿立在我面前,细碎的阳光落在他白皙的脸上,他是我看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 我站在原地,距他几步之遥的地方,没有继续向前走,我仰着头,金黄色的阳光温暖着我的肌肤,我的心不知怎么的突然沉静了下来。 我们两相视着,一时无言。 时间若是凝固在这一刻就好了。 最终还是他先开的口,他问我,“你怎么从医院跑出来了?” 我收起身上的锋芒,开玩笑道:“不跑等着死吗?” 他一双细长的手插进口袋里,“我不会让你死的,我知道你怕我,我也知道你在心里隐隐的恨着我,但是没关系,我相信我们会好起来的。” 他说错了,我并不恨他。 恨一个人也是要耗费力气的,我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恨多余的人了。 在陆许南说下一句之前,我打断了他,因为我不用听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他说的一定是我不想听的。 我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道:“你别打他的注意,你要是敢动他,我就跟你拼命。” 陆许南绷着脸,抿了抿唇角,良久之后才说道:“你也别打他的主意,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他的。” 我要留,他要除。 我突然有个脑残的想法,不如顺着他的心意流掉,然后拿流出来的胚胎组织和他的dna做比对,他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心痛的要死? 我只是想想,并不会这样。 这是我的孩子,我不允许任何人动他。 我和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说了一句话。 他说:“把孩子拿掉吧。” 我说:“我们离婚。” 当这段婚姻越发不堪的时候,陆许南,我就不要你了。 第八十三章 想都别想 离婚这两字说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我静静的看着陆许南,等待着他的回答,他面色不善,抿唇问道:“理由?” 他还会问我理由,我以为以他的性子会不问缘由的又是一场威逼利诱,看上去他好像学会尊重人了,我想了想,用了分手时的烂大街的说辞,我说:“性格不合。” 不单单是性格,更重要的是我和他的婚姻原本就不是建立的感情上,说的通俗一点,我认为他不爱我。 虽然他前几天说过,他好像喜欢上我了,可那也仅仅是喜欢而已。 单凭喜欢是不够撑起一段婚姻的。 陆许南讽刺的笑了笑,他上前走了两步,站在离我更近的地方,他低头看着我,反问道:“性格不合?我觉得我们挺合适的,是因为我刚刚提出的这个要求吗?” 我愣了一会儿,随即摇头道:“不全是。” 我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中,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们最初结婚的时候就太草率了,我们之间的也根本毫无信任可言,我防备着你,你利用着我,就算没有我怀孕这件事,我和你最后的结果也会是分道扬镳,陆许南,我们必须得承认,我们不合适。” 陆许南勾唇一笑,邪魅的弧度看起来俊俏极了,他俯身,双手搂着我的腰,微微用力,将我往他的怀里靠近了几分,他的唇蹭过我的脸颊,最后落在我的耳边,轻声道:“说了这么多屁话,不过就是为了留下这个孩子对吧?” 我抬眸,直直对上他明亮的眼睛,他的眼角微微上翘,张扬的不得了,我说:“这是我的孩子,我想留下他不是很正常吗?至于你刚刚说让我做掉,你就是在痴人说梦。” 他眸子的颜色渐渐加深,我觉得整个人都要被他漆黑的眸子吸进去,我换了一口气继续说:“我知道你做掉这个孩子有千百种手段,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放过我这一回吧,就当是为你自己积点德。” “我没有同情心,我也不想可怜你,我更不想积德。” 他都这样说了,我真是觉得有点无力,我叹了一口气,“我们原本就不是好聚,就好散吧,说不定我们以后还能成为朋友,很多事情看开了就好了,你现在很多事都达到自己的目的了,我这样微不足道的人物,你为什么不能忽视呢?” 他捧着我的脸,深沉的视线凝着我,“你铁了心要留下这个孩子?” 我点头,毫不犹豫道:“对,这一次我不会让步的。”我也不可能让步。 他像是没了力气一般,缓缓放下双手,“你知道吗?这个孩子的月份很尴尬,其实我和你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的种,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今天轻而易举的放弃这个孩子,我可能认为他是我的,因为你讨厌我,不想替我生孩子也正常,可你现在这样义无反顾的想留下的这个孩子,我觉得十分之九的可能是子书的。” 我的态度居然给了他这样的误解,不过他分析也是有道理的,我哭笑不得。 我说:“那你就当子书的好了,你给痛快话吧。” 他紧紧抱着我,寒夜里的东风将人冻的瑟瑟发抖,我在他的胸膛里,却是出奇的温暖,我平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孩子的事可以商量,至于离婚,你想都别想。” 我松了一口气,他终究还是退了一步,不过这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只不过是商量的,最终商量的结果还是由他决定。 但至少,这个孩子多了一分活下来的机会。 “陈西奈,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容忍这个孩子的存在,如果将来我做了什么事,你不要怪我。”他说。 他很少叫我全名,我顿了一会儿,然后回答他,“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不会给你一丝一毫伤害到他的机会,保护自己的孩子是母亲的本能,但对于我来说,除了本能,我还有私心,这个孩子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回豪庭之后,有一句话我憋了很久,还是没忍住,躺在床上闭眼之前,我说了出口,我说:“陆许南,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不是每次我都有那么好的运气,在他发神经的时候好好的活下来,我也受够了他阴晴不定的模样,我不想终日生活在惶惶不安之中,太折磨人心了。 我背对着他,听见他说:“好,我知道了。” 他应该不是敷衍说,他答应我的事情其实很少很少,但每次承诺都会做到,我想他应该会去看的,我不懂他为什么死活就是不离婚。 没有爱的婚姻就是囚笼,不仅对我,对他也是一样的,生生的将我们两个都困在里面。 明明都可以从中解脱,他却偏偏不肯放手。 我和陆许南的生活回归到一种十分平静的状态,我也没有再去上班了,没必要,我也没心情,他养我,我何乐不为? 尽管我把家里所有的钟表都砸了,但是时间还是一样的在流失,该来的日子很快还是到来了。 我总觉得,明明我才睡了一觉,可怎么睁开眼就到了子书执行死刑的那天呢? 行刑的时间是在下午的四点,我始终记得子书那天跟我说,他行刑那天不要去监狱,他不想我离他的死亡靠的那么近。 我打开了电视,许是舆论的力量太过强大了,子书今日执行死刑的事居然都上了新闻头条,主持人面无表情的宣布这个消息。 我上网翻了翻微博,果不其然,清一色的评论都是,快点去死吧,这种人活着就是恶心,他死了都便宜他了,这样的人渣。 我关了电视和手机,戴好围巾,准备出门。 那一刻我心中就是有一种信念,我要去送他,尽管我进不去里面,也看不见他临死的模样,但是我就是要去离他最近的地方送送他。 黄泉路上,我不想他走得凄惨。 我一个人不敢去承受,我怕我只是站在监狱门口就会昏过去。 我想到了晨夕,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知道她一定不会来,一定不会的,她对子书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我掰着手指数来数去,发现能陪我的人屈指可数。 子书的大学同学对他避之不及,没有办法之下,我去了咖啡厅找半娘。 我很早就出门了,上午九点,半娘的咖啡厅开门营业,我是她店里的第一个客人,她是她店里唯一的一个员工,她坐在吧台上,脸色比我还要白,宽大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将她显得更加瘦弱。 “你放心,我今天陪你去送他最后一程,在此之前,你想让我靠靠。”我还没来的开口,半娘就先说。 她一颗玲珑心一眼就看出我来干什么的。 她将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只是昔日里那点微弱的光芒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了,她说:“我跟你说件事吧。” 我呼了一口气,“你说吧。” 她笑了笑,“我要离开苏仁了。” 我也跟着她笑,“恭喜你,要脱离苦海了。” 她好像哭了,说话的时候都带着鼻音,“刚刚喜欢上他的时候,我以为我会非他不嫁,后来他结婚了,我想着我这辈子,除非他不要我了,否则我就一定不会离开他,因为我是这么爱他啊。” “为什么要放手了?”半娘对苏仁这么多年的执念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因为我发现我错了。”她收回目光,淡淡道。 她回想起来,当年她回老家看自己母亲最后一眼的时候,家乡里早就将她做小三的事穿的沸沸扬扬,她母亲虽然清贫一辈子,但是最看重的骨气还是没有丢。 母亲拿着树藤揍她,问她知错了没有,她倔强的说,我没错。 母亲问了无数遍,她也回答了无数遍。 现在,她只想回到过去,告诉当初的那个自己,你错了。 你大错特错。 第八十四章 他配不上我 苏仁这个人早就镶嵌进半娘的血骨之中,要有多大的决心才能将苏仁从她的世界里抽离? 不过一秒的决心,她就彻底的舍弃了苏仁。 那天,她抛下我从家里出门去见宋只未,他们两个就是在那次捉奸大戏之后才认识,后来经过宋只未有意无意的接近就成为了熟识。 说起来可能没人相信,宋只未对半娘一见钟情了,就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他以前是从来不相信这种事的,等真正发生的时候,他才惊觉,哦,原来真的会因为一眼就爱上一个人的。 他爱上谁不好?偏偏爱上苏仁的情妇,他在心里是唾弃自己的,他告诉自己不要深陷进去,过两天就好了。 直到那天他在公司楼底下再一次看见她,她上了苏仁的车,两个人毫不避讳的去餐厅吃饭,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忽视心里的感情。 如果说以前他对苏仁是恨,那现在他对苏仁就还有嫉妒。 嫉妒是万恶之源。 宋只未拍了他们相拥的照片,发给了苏仁的妻子,出人意料的没有下文,他后来想了想,苏仁的妻子怕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商业联姻的婚姻从来不会有爱情的。 他只是想让半娘离开苏仁,苏仁根本不是什么好男人,他给不了她幸福。 所以他把她约出来了。 说些什么才能让她离开呢?他坐在餐厅里想着。 半娘到达餐厅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要早,与第一次见面不同的是,她这次完全露出了一张漂亮的小脸,嫩滑的肌肤在冬天显得更加白,她一坐下来,都没有好好看他,开门见山的问:“有什么事吧,我是看在你是奈奈的师弟的面子上菜出来的。” 宋只未将面前的热可可推到她面前,笑的人畜无害,“你先答应我不会迁怒到我身上。” 她拿起杯子,捂手,抬起眼帘瞥了他一眼说:“那你自己掂量着说,我不爱听的话你就可以闭嘴了。” 他敛起笑,“你不爱听我也要说,你离开苏仁吧。” 她放下杯子,瞪着他,“用得着指手画脚吗?” 她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说:“苏仁不是什么好人,他对你不好。” 半娘不耐烦的打断他,“我知道。” 这些话她已经听了无数遍了,不只是我还有很多人都曾跟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他不爱你。” 她被他的话逗笑了,“早知道你跟我说这么无聊的话,我就不该出来跟你在这浪费时间,这些话我都听烂了,我真的不想再听了,耳边都要聋了。” “苏仁要把你送给别人的床上。”他在她震惊的目光中继续说:“我是他公司的一个员工,职场上的肮脏的事情我比你清楚,我亲耳听见的,你不要不信我。” 她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羞怒的,将杯子里的水朝着他的脸洒去,“滚蛋吧你!” 她气喘吁吁的走了,他坐在座位上,也没有用纸巾擦拭自己脸上的水渍,他没有说假话,这是他听见的,客户经理在厕所里说着他有多渴望上了这个女人,说一定会让苏仁把她送到自己床上爽一个晚上。 他想苏仁那样的男人,在利益面前,一定会答应的。 一语成谶。 几天之后半娘陪着苏仁参加一个酒会之后,才相信宋只未说的话。 那个大腹便便的经理对苏仁问:“小姐能否陪在下喝一杯?” 她下意识就要拒绝,可是苏仁答应了。 他笑着对她说:“好好陪着他。” 灰飞烟灭大概说的就是她的感受吧,尽管她的眼眶已经红了,她还是含笑点头去了。 只是喝几杯酒,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这样安慰自己。 酒这个词似乎是和性分不开的,那个恶心的男人把手放在她的腰上,带着她朝别的地方走去,逼着她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她仰头喝酒的时候,余光看见他转身离开会场的身影。 苏仁走了。 就这样将她抛在了这里。 大概十分钟之后,她的头开始昏起来,她的身体开始发热,她不傻,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浑身无力被人带进酒店里,而此刻的苏仁在车上,闭着眼睛默默的计算着时间,五分钟之后他睁开眼,对着前座的助理说:“你去把她从里面带出来。” 她酒量不好,这会应该差不多了,苏仁想。 助理进去在大厅里找了个遍,也没看见人影,无奈的对着自己的老板说,“没找到人。” 苏仁的脸上隐隐有了怒气,“再等五分钟,等她自己出来。” 五分钟之后,苏仁面色阴沉的让司机将车子开走了,同一时间里他的手机响起来了,他看着上边的备注,他的耐心已经被磨光了,毫不犹豫的掐断了电话。 半娘在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最后的一丝侥幸都没有了,她的脸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那人夺过她的手机朝地面上一砸。 “还想求救?老子告诉你吧,就是你金主把你送过来的,今晚你就好好伺候伺候我吧。” 她笑的眼角的细纹都出来了,眼泪也出来了。 那个夜晚她不知道被用了多少种姿势,被折腾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现在回想起来,她觉得她能活下来都是奇迹。 原来舍弃就是这么的简单。 半娘絮絮叨叨的跟我说完这些,我发现我已经不会愤怒了,我紧紧的保住她,我红着眼睛说:“他配不上你。” “对,他配不上我。”配不上我对他的爱。 “那你还要这个店吗?”我问她。 毕竟这个店是苏仁替她开的。 她说:“不要了,卖掉,然后我就要回家了。” 我真心为她高兴,可我又有说不出的伤感,她走了,子书也要不在了,我孤零零的在上海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半娘抱紧了我,将头搁在我的肩膀我,冰凉的眼泪打在我脖子的肌肤上,她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我想去看看我的爸爸妈妈,我要他们的坟前磕头。” 我说:“好啊,你记得替我问他们好。” 她推开我,擦了擦了眼泪,一双眼睛红肿的不得了,她说:“我替你问候多没诚意,要去你自己去吧,我才不要替你问候。” 我也笑,只不过笑的不怎么好看就是了,“好,有机会我一定去。” 她的咖啡厅九点开张,九点打烊,我们在里面坐了一个上午,到中午我们也什么没吃,我们两个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一直说话,说些天南地北的话,今天那个明星出轨了,明天那对明星结婚了。 我们企图用苍白的话语来掩饰空洞的内心。 下午两点钟,她开车将我带往监狱的方向,一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 三点钟,我实在没忍住,对着自己的肚子说了一句,宝宝对不起。 然后从半娘手里拿过一根烟,抽了起来。 三点五十五,我从车上下来,她坐在驾驶座上,我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巨大的铁门,眼睛红红的,胸腔中也泛着剧痛。 这边风好像都要凛冽一些,刮在人的脸上像是耳光一般生疼。 我沉默着,耳边有各种各样的声音。 四点的时候,我腕上的手表响起“嘀”的一声提示声,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终究是流了下来,我感觉自己仿佛听见了“砰”的开枪声。 从此之后,我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了子书这个人。 我的脸色渐趋麻木,转身,头也不回的一步步往半娘的方向走。 这个冬天真冷。 第八十五章 你别胡闹 我坐半娘的车回了市区,她没有说什么安慰我的话,只是在下车的时候抱了抱我。 我在地铁二号口下车的,她开着车径直朝着苏仁的公司开去。 这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进入苏仁工作的地方,以前她也经常来这边,不是在大楼底下等他就是在对面的奶茶店里等他,总之从来没有进入过就是了。 她特意在车上化了一个漂亮妆容,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有精神,她用厚厚的粉底遮住了眼角的细纹,如果没有人提醒她,她都要忘记了,自己已经二十八岁了。 她打开车门,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一步步的踏进这座陌生而又熟悉的大楼,她抬头挺胸,甩了甩秀丽的长发,张扬的走到前台。 前台的招待是一个挺好看的姑娘,不过比起她还差了点味道,小姑娘对她露出公式般的微笑,拦住她,“小姐,请问您找谁?” 她笑了笑,“我找你老板。” 小姑娘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请问您有预约吗?” 她摇头,“我没有。” 小姑娘说道:“抱歉,没有预约见不了我们苏总。” 半娘学着电视剧里的女主的那种语气,说道:“你内线进去就说一个半娘找他,算了,他应该很忙,你打给他助理好了,会有人下来接我的。” 前台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她一会儿,看她一身的名牌不像是来找事的女人,才打了一个内线进去。 过了没有多久,助理就急匆匆的下来了,看见她,问了一句,“您怎么来了?” 她乐呵了,没想到苏仁身边的人对她这么客气,还用了您这样的词汇,她拍了拍助理的肩膀,笑容没有温度,“我想他了。” 助理讶然,指了指电梯的方向,“您请我跟我来。” 两人上了电梯,趁着空闲的时候,她故作随意的问了一句,“苏仁这两天心情怎么样?” 助理呆滞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要说老板最近心情差,倒是真看不出来,但是那低沉的气压也真的感受不出来老板的心情有多好,想了想他还是中规中矩的说了一句,“还好。” “哦。” “叮”的一声提示他们到了楼层,助理倒没有继续陪着她,指了一个方向,“苏总在那间办公室,您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她缓步走过去,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的声音清脆极了,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进。” 她推门进去,就看见他一丝不苟的坐在办公桌前的模样,他连头都未抬起,淡淡的问了一句,“你今天怎么来了?” 她环视了周围的环境,黑白的格调果然是他的风格,墙壁上挂着他女儿的照片,她向前走了两步,没有感情的说了一句,“我想你了。” 苏仁抬起头,隽秀的容颜上有些许疲惫,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等我把这个文件过一遍,我就带你去吃饭,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 她却没有听他的话,反而走到他的办公桌面前,一只手随意的搭在上面,“你想我了吗?” 苏仁漆黑的眸子锁着她,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了?” 她垂眼,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我没怎么呀,你现在就陪陪我行不行?” “你别胡闹。” 她抬起头,“好,我不胡闹。”她问了一个她很早就想问,却一直都没有勇气问的问题,“你爱我吗?” 空气仿佛停滞了一般,苏仁一怔,不过片刻又恢复了常态,他站到她跟前,温柔的手掌触摸着她柔顺的头发,又淡淡的说了一遍,“不是才答应我不胡闹吗?怎么还问这种傻问题?” 她的一颗心像是沉进了谷底,她挥开他的手,连连退后了两步,抖动着说:“好好好,我不胡闹了,我不闹你,我再也不烦你了。” 苏仁不知道她会变的这么异常,其实他很累了已经,为了公司的事情已经接连两天都没有睡了,也没有过多的心思来哄她,况且,他……也从来没有哄过她。 她红着眼,看着他说:“苏仁,我认输了,我走了。” 苏仁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她最后说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等他回过神来,她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了。 他莫名的觉得心很慌,刚刚她话里的意思是要离开他? 他失笑,不可能的,一定又是之前的把戏,她这样离开又回来的例子太多了,每一次都是信誓旦旦的说要离开,可不等他去寻找,她自己又会回来。 他想,这次也是一样的,她只是耍个性子,她可能是最近心情不太好而已。 没事的,没事的。 半娘跌跌撞撞的从苏仁的办公室里出来,自嘲的笑着,她笑自己蠢得可怜,被爱情蒙蔽的双眼,她回想起之前的自己简直跟个傻子似的,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进去,每次还能振振有词的告诉别人,苏仁爱她。 她已经跟了苏仁这么多年,到头来连一个爱字都没有得到,哪怕是连一句假话都没有。 她先是去了宋凉微的墓地,她虔诚的在她的墓前叩了三个响头,“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当年我没有救你,我也得到了报应,我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你如果在天上看着就知道我过的不太好,你的魅力可真大,他到现在还对你念念不忘,他从来没有爱过我,这就是他对我最好的报复了吧。” “宋凉微,下辈子求求你千万别在自杀了,好好的和他在一起吧,他太可怜了,而我也不想和他纠缠了,地狱里头见了你们,我都会绕着走了。” “宋凉微,我恨你。” “宋凉微,对不起。” 她又从墓地折回了咖啡厅,她呆呆的看着这个开了好几年的店,里面装饰的每一个细节全都是她精心设计的,她经营了这么久,她和苏仁的羁绊就只剩下这个店了。 突然之间,她疯了似的将店里的桌子椅子都狠狠的砸碎了,紧接着就是酒瓶,装饰品,一样一样的什么都没剩,通通都让她砸掉了,转眼之间,这个店被她毁的什么都不剩下,她根本没打算卖掉这家店。 她看着留言墙上,当初我和子书还有晨夕留下的话,愣了一会,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光,脚步虚浮的走到杂物室,从里面拿出早就买好的汽油,她一个人拖着两桶的汽油,她将汽油洒满了整间屋子,味道刺鼻的很。 她蹲坐在地上,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她脸,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太阳渐渐落下,天空也越来越黑,很久之后,她才从地上起来,一路走一路爬的出了门口,又走到车边,从车上的包里面拿出打火机,她点着了打火机,愣愣的看了红色火苗,眼神痴呆。 眸光一狠,她下定了决心将打火机用力的朝着咖啡厅里一扔,火顿时大了起来,整间屋子以迅即不如掩耳之势烧了起来,火光冲天。 她站在离火势不远的正前方,一动不动的看着这场火灾,耳边是路人的尖叫声,几分钟之后,消防车就到了。 接下来的场景她没有去看,在火警到的那一瞬间,她就上了车,踩下油门,毫不犹豫的离去,没有一点留恋,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就走了。 这一把火,顺带将她对苏仁的爱也烧的精光。 车窗上,好像回放着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场景。 他提他解了围,扶着她的腰,他眉目清朗,笑容隽秀,富有诱惑力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你没事吧?” 当初的那一场遇见,原来就是孽缘。 第八十六章 不回来了 半娘离开上海的那天,子书的墓地刚刚建成。 一场大火将囊括了我们整个青春的咖啡厅烧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个废墟。 去机场之前,我和她坐在废墟对面的一个餐厅里,因为怀孕的缘故我没有喝酒,她也没有,将酒改成了茶。 这么多年的习惯,也总有一些是改不掉的,比如抽烟,烟已经成为我们不能离手的一样东西了,烟似乎能替我们排忧解难了。 我们俩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工人在收拾那堆废墟,不久之后,那里又会恢复原样,可是我们这群人却都不会再回来。 “走吧。”一根烟抽完了,离开的时间也要到了。 我们开车到的机场,距离登机还有十分钟,她将她手里的车钥匙丢到我掌心,“给你了,你自己以后开着玩,开车的时候小心点,这毕竟是跟了我很长时间的爱骑了。” 我握着车钥匙,“我不会开车。” 她笑了笑,“那你就卖了。” 我撇撇嘴,明知道我不可能卖的,我说:“我过两天就去学,到时候开车去你老家找你玩。” 她拍了拍我的手,“好啊,我等你。” 登机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她过安检之前,我拉住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问:“你还会回来吗?” 她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会的。” 她抱了抱我,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说道:“保重。”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的世界仿佛也开始分崩离析。 她说了谎,她不会回来了。 …… 送别了半娘,我的心里还是有着浓浓的惆怅,我找了一个司机,将半娘的车开了回去。 我自己却打车直奔子书的墓地而去,我远远走过去时,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晨夕站在墓碑面前,一动不动的看着,黑色的连衣裙将她的皮肤衬托的更加白皙,她美艳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我站在她的身后,她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你也来了。” 我说:“他活着的时候,我怎么求你,你都不愿意去看他,现在他变成一杯黄土死了,你惺惺作态什么呢?来看他什么呢?你这么恨他,就该应了那句话,死生不复相见。” 晨夕触摸着墓碑上的那张照片,指尖都在颤抖,她轻轻的说:“我是恨他,但是我也爱他啊,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他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也是我唯一恨着的男人,他死了,我来看看他有什么不对?” 我嗤笑一声,“不对,你要是真的恨他,你就应该下半辈子都不来看他一眼,让他死了都不安宁。” 晨夕转过身来,我才看见她隆起的小腹,她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即便是穿着宽松的裙子都遮挡不住她已经怀孕了的事实。 “我来看他,他在下面一样不会安宁,我真的很想问问他,怎么能对我这么狠?一点情面都不留,一点退路都没有给我留,他不该一个人去死的,他应该把我一起带下去的。” 我看着她的小腹,心里暗暗的吃了一惊,我问:“你什么时候怀孕的?” 晨夕抚摸着肚子笑了笑,“你觉得呢?” 我摇头,“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 她向前走了两步,靠近我身边,她说:“奈奈,这不是你想问的问题,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个孩子是不是子书的,对吗?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呢。” 我眸光一顿,“是什么?” 她几乎刻薄的笑了笑说:“是他的。” 我心里的那种紧张感松了松,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受,总觉得有点不真实,我问:“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呢?” 更刻薄的话我还没有问出口,和你上过床的男人又不止子书一个,你怎么就知道这个孩子一定就是子书的?万一是陆钦文的呢? 她好像是累的,坐在地上,将头靠在墓碑上,眼神落在远方的一处,她说:“你和他果然感情很好,你也不相信是他的?” 我摇摇头,咬牙说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怕有意外而已。” 晨夕闭着眼,天空中渐渐下起了零星小雨,雨水渐渐的滴落在她的脸上,她脸色苍白的靠着墓碑,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她说:“子书每次和我做的时候都会让我吃药,他自己不喜欢戴套,我现在这个年龄这个境况确实也不适合怀孕,所以我都是乖乖吃药的,但是自从那天他带着安宁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做不到那么豁达了,我背着他,每次做完都没有吃药,我企图用孩子绑着他,也想让孩子的出现让我下定决心离开陆钦文。” “我之所以能肯定孩子不是陆钦文的,是因为他每次和我做的时候都带着套,我又不是圣母玛利亚,当然不会怀上他的孩子。” 我听完之后,喉咙酸涩,我问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晨夕睁开眼,笑容悲怆,雨水顺着她脸颊的轮廓渐渐流下,她说:“我知道没有比你早多少。” 她也是在自己好几个月经期都没有来之后才渐渐发觉的,是她太相信子书了,才会因为他当初在医院的一句话就打消了所有的疑惑。 他可真恨! 我缓和了语气,问道:“子书知道吗?” 我想,他如果知道晨夕怀孕了,他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了一定会开心吧? 冰冷的雨水打在我们两的身上,晨夕睁着眼睛对着我,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眼角眉梢处尽是嘲讽的笑,笑声在这静谧的墓地显得有些渗人,她一只手捂着自己肚子说:“他?他早就知道了,他比我比你都要先知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相信谁都不要相信男人,他就是一个大骗子!他仗着我的爱,对我为所欲为,他肆无忌惮的伤害我,他对我真的是下了狠手了,明明知道我怀孕了,还对我做了那样的事。” 我看着墓碑上子书的照片,那张照片是在我们高三毕业的时候拍的,他的一张独照,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照片上的他容颜俊逸,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尽是笑意,那个时候的他虽然不是无忧无虑,但是笑容却是发自真心的,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变成今天这样,他会这么早就离开我,什么都没留下,世上他生活过的痕迹也是少的可怜,他行刑后的这几天夜里,我时常会梦见他,我梦见他牵着我的手,毫无畏惧的一步步向前走,然后带着我走到悬崖上,一脚踏了下去,这样,我就在梦中被惊醒了。 然后我会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看的一直坐到天亮。 “你戒了那东西吧,毕竟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 晨夕像是听见笑话一般笑了起来,湿润的发丝贴着她的脸颊显得她更加的憔悴。 “戒,你要我怎么戒?我要是能戒还用你来说?你不要说的这么轻松,从他对我做这件事时,他就没打算给我留退路。” 我抿唇,无法辩驳她的话,我看了一眼子书的墓碑,我转身就走了,我应该把空间留给他们的,他们曾那么相爱过,晨夕一定有很多话想说。 晨夕双手捧着墓碑,一边哭一遍念叨着,“你常要我等你,这次换你等我,等我把事情都办好了,我就去找你,子书啊,我的子书啊。”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回忆中,不可自拔。 地下长眠着的少年,是她这辈子最爱的人啊。 第八十七章 我喜欢你 晨夕从墓地出来的时候已经逼近傍晚,雨势稍微小了一些,她浑身已经被雨水淋湿透了,她的嘴唇都泛着一种死白,整个人都冷的打了一个哆嗦。 她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她抬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车上,从后备箱拿出一条毛巾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住之后,刚准备踩下油门朝前行驶,放在衣兜里的手机就在此刻响了起来,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点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道完全不熟悉的声音,哪儿女人说:“李小姐,你有时间吗?我们见一见吧。” 晨夕的头脑有些昏沉,问了一句,“你是哪位?”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道:“我是陆夫人。” 晨夕的手僵了僵,随即答应了,“好的,你把地址发到我的手机上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原配?关于陆夫人,她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特地的打听过,她看的很清,像这样的豪门婚姻从来和普通人的结婚都是不一样的,夫妻之间的计较没有那么多,如果硬要比谁比谁干净,那又怎么算的过来? 说的直白一点,都是各玩各的,谁也不会去管谁,都是为了这个家的颜面还有利益,但是陆夫人这个电话像是一道警钟敲响在晨夕的耳边,警示着她,原来她是一个小三,一个十分不光彩的角色。 晨夕从包里拿出镜子,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镜子里的人,苍白的跟鬼一样的面容,眼睛底下甚至还有厚重的黑眼圈,看起来一点都不美丽。 她踩下油门,朝公寓的方向去,至少,她现在要先换一身衣服,不能这么狼狈的同那个陆夫人见面。 回到家,她将衣柜里那些最名贵的衣服全都拿了出来,摊在床上,一件件的挑选,好看的颜色却又太素了,撑不起场子,颜色足够鲜艳的又显得不够年轻。 等到她终于挑好了一条红色的连衣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不过还好她们约好的时间是八点,而且地点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晨夕在浴室里换好衣服,她坐在梳妆台面前,上面摆着一系列的大牌化妆品,那些曾经对她来说贵的咋舌的化妆品现在就跟不要钱似的摆在她面前,她把里面最贵的都拿了出来,化了一个艳丽的妆容,使得她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都好多了。 她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不够,心虚的感觉还是很深重,她又从抽屉里拿出来ck的手表,戴在手上,kilo的项链挂在脖子上,这才感觉整个人都好上了许多,底气足了那么一点点。 钱和奢侈品在一定程度上确实能带来安全感,还有自信。 晨夕知道她自己的美貌优势,要不然陆钦文怎么会看上她呢? 这一次争锋相对的会面,她的骄傲绝不允许自己输得太惨,她才二十多,而陆夫人已经五十多了,她这样安慰自己。 到了陆夫人约好的那个地方,晨夕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在家里用化妆品还有奢侈品堆积出来的自信通通都好像消失了,她甚至都做好被扒光衣服丢在店里任人辱骂的样子。 出人意料的,陆夫人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任何的帮手还有保镖。 她端坐在座位上,面上一片祥和,她白皙的手指拿着一杯咖啡,轻轻的抿着,风韵犹存。 晨夕坐在她面前,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句,陆夫人保养的真的很好,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跟四十多差不多,而且陆夫人身上有一股气质,那种只有经历过一定岁月的人才会有的气质。 陆夫人嘴角含笑的看着她,说道:“久仰大名。” 晨夕被她这一句话差点逼的什么话都说不出,她低着头,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所有都像一场笑话,她精心的装扮现在在陆夫人面前就是小丑一般的存在,气质那种东西是什么都装不了的。 她抬起头,尴尬的笑了笑,“您好。” 陆夫人放下杯子,眼底闪过一丝浓重的嘲讽,她是看不起这样的女孩子的,如果说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丈夫的不忠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身为陆夫人,她的身份就不允许她做出一些不大度的行为,况且,她不可能和陆钦文离婚,所以她只能忍。 “原本我也没有打算来找李小姐,但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逼的我不得不出来打扰李小姐了。” 晨夕抬眸,冷静的不得了,“有什么事您说。” 陆夫人笑了笑,“从你第一天跟在他身边我就知道你的存在了,我一直都没有管,或者说,豪门里这样的事其实并不鲜见,甚至可以说是稀疏平常的,男人嘛,都是花心,不可能这辈子只有一个女人,我和陆钦文的家庭也不允许我们有一些不理智的行为,所以我对你可以说是很宽容了。” 晨夕伸手捂着自己的肚子,渐渐明白了些什么。 “最近我听到了一个不怎么能让我继续装瞎的事,我听说你怀孕了?” 晨夕抖动着唇,吐出一个字,“是。” 陆夫人的笑容瞬间就冰冷了,眼神锋利如刀,“我先生在外面怎么玩我都不会管,也不会出手干涉让你们离开,这样就显得我太不理智了,毕竟我才是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的人。” 她顿了顿,轻蔑的瞥了她一眼说道:“而你们都只是不入流的鸡。” 晨夕脸色煞白,平时的牙尖嘴利在此刻没有任何用场,“陆夫人不妨直说。” “那好,我也就不跟你装糊涂了,我和我先生已经两个儿子,分家产的事就足够我们头疼的了,而你,如果想要凭借这个孩子改变些什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可能。” 晨夕冷笑,“你可能误会了。” 陆夫人嗤笑一声,摇摇头,“误会?我不会误会的,你这个孩子生下来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处处是威胁,我若是幸运一点,你生了一个女儿,倒构不成对我还有我儿子地位的威胁,但是你幸运一点,生了一个儿子,那将来陆家这块肥肉就一定会被你分掉一点,凭什么呢?” 晨夕不急不缓道:“陆夫人是在为自己打算还是为自己的儿子打算呢?” 她一愣,“都有,人都是自私的,只有我过的好了,我的儿子才会也过得好。” “所以今天陆夫人是想来劝我把孩子打掉吗?” 她摇摇头,笑的高深莫测,“我先生既然也已经知道你怀孕的事,又这么重视这个孩子,我若是现在劝你打掉,反而是给我和他的婚姻找不痛快,让你有了可乘之机,我没有必要这样做。” “所以呢?” “所以就看你够不够聪明了。”她轻轻说道。 晨夕懂了,“你想让我发生点什么“意外”是吗?” 陆夫人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一点就通,你自己好好考虑,你还年轻,因为世故圆滑,虚荣心做几年的鸡没什么,但是你也是想要将来的人对不对?等你美貌不在,青春不在,你当得了一辈子的鸡吗?你没这个本事,没了孩子你还能拍拍屁股爽快的走人,可是要生了下来,你想要抽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最后她在晨夕耳边威胁道:“你若执意要葬送自己的未来,我也不拦着你,你是生个女儿,我就放过你,可你要是走运了生个儿子,我就把你和他一起弄死。” 最后一句不仅是威胁,还是陆夫人可能真的会做的事。 她从来不是什么善良温婉的人,一家主母也不是心慈手软就能当的。 晨夕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见她脸上此刻的笑容,她早就有打算。 …… 此时此刻,半娘在上海飞往南方一座小镇的飞机上也遇见了一个意外的人。 半娘检查完登机牌的那一刻,还是没有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看见她想看的那个人,她敲了敲自己的头,就算是苏仁来了又怎么样,她反正不会和他走了。 她毫不犹豫换了登机牌,踏上了飞机。 她买的是靠窗的位置,头等舱,这些年她自己赚的钱还有苏仁给她的钱不少了,除了在北上广这些一线城市之外,在别的地方都算的上是一笔巨款了,她没必要亏待自己。 上了飞机之后,她的眼皮已经很痛了,头昏脑涨的,可是闭上眼睛之后就是睡不着,脑子里还是清醒的。 她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好似这些年因为爱苏仁而承受的所有压力都在决定离开的那刻,就都没有了,她像是卸下了一个重担,而不是剜心。 空姐看她脸色不好的模样,特地拿了一张毯子给她。 正当她盖上毯子想要睡上一觉的时候,她身旁的座位坐上了一个人,那人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她,看了她好久。 她闭着眼,直到忍受不了,才睁开眼睛,她还以为是什么变态,刚准备张嘴骂人时,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所有的脏话硬生生的憋回去了,惊讶的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 宋只未扬唇,魅惑的一笑,没了在学校里那种书生气,多了一点痞气,看起来很诱惑人,“跟着你上的飞机。” 宋只未再怎么老成,也不过是个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他的心思都表现的很明显,半娘这个年纪要是还看不出来他对她的心意,那就白混了这么多年了。 可她嘴上还是忍不住明知故问了一句,“你跟着我干什么呀?” 宋只未吐字道:“因为我喜欢你呀。” 为了配合她,他还故意的加了一个“呀”字,听起来俏皮又可爱。 她一怔,没想到他这么爽快的就直接说出来了,眼泪唰的一下就出来,他慌了手脚,拍着她的背,“你哭什么啊?我是不是吓到你了?那好,我收回我刚刚说的话就好了。” 她的眼泪流的越来越凶,“你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好了。” 他没办法了,抱着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中,说出来没人相信,他对她的喜欢已经那么深刻了,一眼误终生说的就是这个吧。 她要离开了,他就跟着她走。 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顾了。 去他妈的报仇,苏仁爱咋地咋地吧。 她的眼泪鼻涕全都蹭到了他洁白的衣衫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跟她说过喜欢她了。 很久很久了。 时隔多年,再次听见这两个字,她还是难过的要死。 恍惚中,她仿佛看见当年的自己,迎着阳光傻傻的站在那人面前,笑的神采飞扬,说:“苏仁,我喜欢你啊。” 第八十八章 挺顺眼的 自从子书被执行死刑之后,半娘也决绝的离开之后,上海对于我就只是一座空城了,像是没有一丝人气的死城一般,他们的离开,仿佛也将我使我能快乐的能力也带走了,将我之前所有的回忆都带走了。 半娘在咖啡厅放的那一把火不仅将她对苏仁的爱烧的干干净净,还将我的青春也烧的一丝不剩。 可能是我太过想念子书了,有些时候走在街上,我时常会觉得有一道灼灼的目光盯着我,我也经常在人群中看见神似子书的人,有时候我会按捺不住追上去,想看看到底是不是他,但每次都追不上。 我和陆许南的关系不咸不淡,最近一段时间他并没有把精力放在我身上,他很忙,早出晚归,夜里回来时洗完澡沾上枕头就睡着了,我想他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这对我是好事,他不会再死死盯着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放了,他不关注了,我就安全了。 子书头七的前一天晚上,陆许南回来的比平时要早一些,他眼底下是一片青黑,强撑着精神,我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忙什么。 我的肚子已经有些显形了,不过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我洗漱完从卧室里出来,就看见他目光深沉的凝着我的腹部,我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一下,紧接着就听见他“呵”了一声,讽刺的笑。 我当做没听见他的笑声,自顾自的上了床,他也跟着上了床,一只手突然搭在我的肚子上,我浑身一僵,他的声音从头顶落下,“算算日子这个孩子已经几个月了?” 我僵硬的回了一句,“三个月了。” “不小了。”他带着深意的说了这三个字。 他话还没有说完,我就打断他,“你别动他,别想打他的主意,” 他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带着笑意说道:“现在看起来我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他,也不是一丁点都不能容忍的,原本我以为顶多三天我就会受不了,现在看看,比想象中要好上许多。” 我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下,“那就好。”我也象征性的关心了他一句,“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他顿了半晌,“忙着清理门户,提前告诉你好了,陆家要完了。” 我背对着他,不是没有听出来他语气里的怅然,我说:“恭喜你,得偿所愿。” 他长叹一口气,双手板着我的肩膀,将我整个身子转过来,使得我不得不面对他,昏暗的灯光映衬着他的脸更加柔和,他说:“可我心里好像也没有那么开心。” 我问:“那你会收手吗?” 他一愣,随后摇摇头,“不会。” 这是他谋划了这么久的事情,怎么会轻易放弃呢?他成功了,心里没有多少开心,但是他如果没有成功,那就一定一定心里更加难受。 “那不就得了,我困了,想睡了。”我闭眼之前,他突然问了我一句,“如果子书还活着,你会和他离开吗?” 我根本没把他这句问话放在心上,这样的假设没有任何意义,“他都死了,你问这些毫无意义,难不成你想要我现在陪他一起去死吗?” 他脸色缓和了不少,笑了笑,“要死,你也只能陪我一起去死。” 陆许南铁了心不会让我知道子书没死的消息,他确实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让我们两个见面了,子书把六爷的证据都交给了他。 子书的上线是六爷。 而六爷的上线是谁?是陆钦文。 陆许南在慢慢的收集证据,等待时机,然后彻底的将陆家毁的家破人亡。 …… 第二天就是子书的头七了,我醒过来的时候陆许南已经不在了,也许是怀孕的缘故我越来越嗜睡,起床已经是早上九点半了,我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就下了楼。 张文浩在豪庭的楼下等我,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显得肃穆不已,没了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他从当年那个任性的少年成长为一个眉心都有皱纹的成年人了。 我和他都将彼此的悲痛掩藏的很好,子书的死,对张文浩何尝又不是一种解脱呢?只不过我们的伤心却也都是真的。 张文浩搂着我的肩膀,将我带到了他的车上,边走边说:“瞧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我真怕一阵风刮来你整个人就被吹没了。” 我用肘部轻轻的撞了他一下,“你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看你这苍白的脸色就是昨晚没睡好。” 我们两上了车,他踩下油门,“我的确是没睡好。” 到了墓地,我们将事先买好的花摆在墓碑前,是他最爱的满天星,我当然不知道满天星这种花的花语是什么,我想子书也是不知道的,他就只是单纯的喜欢这种花长得简单吧。 我站在墓碑前,昨晚在心里想对他说的话,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原本以为我再次看见他,一定会哭的不能自拔,我会扒在他的坟前哭诉着我的辛苦我的不易,我会跟以前一样跟他诉说着我的委屈。 但是真正到了这一刻,我发现我什么都说不出口,我想说的,他应该都懂的。 倒是张文浩有说不完的话。 张文浩看着我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听见他被判了死刑的时候,我想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也一定会陪着他去死。” “没有谁离不了谁。”我淡淡道。 “是啊,我现在不也好好地活着,我曾经以为我爱他爱的死去活来,没他不行,如果这辈子不能和他在一起,就白活了,我把我婚姻当做是牢笼,是责任,是我背叛了我爱情的耻辱,现在呢?”他自顾自答,“现在我发现他不过是我的一个执念。” 我静静的看着他,他蹲下来,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他嘴角含着清浅的笑容,“这么些年我只是一直为自己年少爱而不得的感情而不平,我为当年那个美好的梦而不甘心,年少时的那股子炙热的感情不一定就是真的,有可能是我把友情误当成了爱情。” 我垂下眸子,“那你现在就怎么甘心了呢?” 他站起来,笑的恰到好处,“因为我找到了我真正的爱情。” 我大概能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我祝福他,“叶乐意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对她。” 上半生我们都太过波折,过的太过辛苦,没关系,我们还有下半生,我们都要活的好好的,这个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希望总是在前方。 张文浩的笑容一点点的僵硬下来,直至消失不见,他略带失落道:“我和她离婚了。” 我暗暗的吃了一惊,“因为孩子的事情?” 当初那件事我只单纯的以为是意外,没有多想,他摇摇头,“不是,还有很多原因,是我的错。” “是你提的?” “不是。”他否认。 也对,叶乐意才失去孩子的情况下,张文浩再怎么样也不会主动提离婚,那样就太不是人了。 我的眼前浮现起叶乐意那双水灵的眸子,那双眼睛里是对张文浩毫不掩饰的爱意,她主动提出离婚一定很痛苦,很艰难。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都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是半娘送给我的,现在同样的我送给了张文浩。 他苦笑了一下,点点头,“是啊,都会好起来的。” 离开墓地时,张文浩吻了一下墓碑上的照片,他眉目间的皱纹也逐渐舒展开来,他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着,我听见他轻声说了一句,“子书,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过你。” “但是现在,我有了新的爱人。” 将来,我也会有新的生活。 第八十九章 孩子死了 时间过得飞快,两个月又过去了,上海最冷的季节已经过去一小半了,我的肚子越发明显,我整个人也愈发懒散,哪里都不想去,整个人也不想动。 这个冬天,上海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雪花将整片大地装扮的雪白,放眼望去,仿佛连天空都是洁白的,我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雪景,我裹着一张毛毯,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越发接近新年,我心里就越发不踏实,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陆许南已经清闲了很多,他眉宇间的沉重也渐渐的逝去,不再那么难看了,我猜他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 事实上,确实是这样的,因为子书递交的证据,六爷已经被抓了,不过六爷的嘴很严,守的很结实,没有把陆钦文供出来。 但是六爷撑不了多久的,陆家的灭亡是命中注定的。 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比如陆许文在某次做体检的时候,被确诊得了艾滋病,苏意知道这件事之后简直跟疯了一样,将陆家的闹得不安生不说,还将这件事传了出去,那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陆家的脸基本被丢光了,陆许文被强制送到了医院里隔离,陆父陆母骂他不懂得洁身自好,都对他避之不及,巴不得看不见他。 但是多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对这个儿子的宠爱也是真的,说不伤心也不可能,在送走陆许文之后他们也在背后偷偷抹过眼泪。 至于苏意,她的下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都已经和陆许文结婚那么久了,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自然不会幸免于难,苏家比陆家更狠,直接就把人送到了国外,眼不见为净,他们家丢不起这个人。 我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内心很平静,没有那么值得我开心,我想要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但是我失去的一点也不比得到的少。 那天我问过陆许南,我问他,“他的病的事是你做的吧?” 陆许南也没打算隐瞒我,“对,想来想去,还是这样省事,而且还能一箭双雕,顺带替你也报仇了。” 我靠在他的胸膛里,真的不懂我和他是怎么在彼此的试探之中,在无数次的较量之中,找到今天这样一种平和相处的方式,我说:“做的好。” 他的手轻轻搭在我的腹部上,“过段时间,我带你去美国吧。” 我闭上眼,答应了,“好,让我也见识见识资本主义国家是什么样的。” 我知道他去美国做什么的,或许是把我的话放在了心上,他是准备去美国看心理疾病了,很多事情我们都没有办法逃避,都只能学会去解决。 相比一开始和陆许南的相处,现在的他对我好了很多,不再那么轻易就对我动手,那些刻薄的话也很少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再强迫我去做一些我不愿意的事情,不过让我最惊讶的还是他能容忍这个孩子的存在。 关于让我去堕胎的事,他再也没有提过了。 这样的陆许南,我想我是喜欢的。 腊月二十八那天,晨夕早产了。 此时的她肚子的孩子不过八个月,我不知道这几月她是怎么过来的,我想陆钦文应该会把她照顾的很好,晨夕也有意识的克制了不去碰那些玩意,虽然大部分时候她都忍不住。 我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睡在床上,听清楚那头医生说了些什么,立马就清醒了,我套了一件衣服,什么都没拿,直接打车到了医院。 陆钦文和陆母都没有空来管晨夕了,他们自己都已经被陷阱弄得焦头烂额。 晨夕是被邻居送到医院来的,邻居见她家门开着就多留了一个心眼,踏进她家时就看见她倒在地上,手上还拿着一个手机,应该是打算呼叫救护车的,邻居见到这幅场景赶紧把她送到了医院。 我坐在手术室外,心急如焚的等待着,剖腹手术不算大手术,但是晨夕毕竟是早产,我还是很担心,我手脚都是冰冷的,如果就连她都要离开我,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我已经承担不起任何的失去了。 手术大概进行了两个小时,医生摘下口罩从手术室里出来时,我连忙上去问:“怎么样了?” 医生回答道:“大人没事,孩子因为是早产的缘故,还需要放在保温箱观察一段时间,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确定。” 我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谢谢医生了。” 医生对我笑笑,“应该的,对了,是个女宝宝。” 原来晨夕生了一个女孩子啊,我突然为她感到幸福,为人母的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要生根落叶了,有了一个坚强的理由。 我拉住医生,接着问道:“那个医生,她之前……”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还是很问的很晦涩,“孩子会不会天生就带……毒…瘾?” 医生一愣,闪过一丝诧异,“体检时候我们也有发现这个问题,病人沾的时间不长,对孩子的影响应该不大。” 我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那我先去忙了。” “谢谢医生了。” 医生走后,我就在病房里陪着晨夕,晨夕还没有醒过来,我握着她的手,红着眼看着她。 我想,新生儿会带来新生吧。 与此同时,保温箱里的宝宝被人抱了起来,那人手掌温柔,望着孩子的神情是复杂的,有喜悦也有愤怒,刚刚那个同我交谈的医生就站在男人的身旁,问道:“你真的要这么做?” 如果当时我在场,我一定会被那个男人的长相惊的说不出话来,他和子书长得一样。 不对,他就是子书,他轻轻摇着怀里的孩子,说:“对。” 医生是子书的同学,他为难道:“你才躲过一劫,现在这样做,等将来被发现了,你真的就要死了。” 子书抬起头,将手里的宝宝的放回了婴儿床上,“你别担心我,这件事你就说帮不帮我吧?” 明明是求人办事,可是他哪里有卑微的求人的模样? 医生扶额,这偷换孩子的事比他要求的还好做,他还不如提出要换孩子,特么这是直接跟人家说孩子死了啊! “我就算跟她们说,孩子死了,我拿什么尸体给她们?他咬牙切齿的问。 子书接话道:“这是我的老本行,我已经找到了一具死婴的尸体,你放心,是别人的弃婴,你拿这个去糊弄吧。” 医生感觉自己头都大了,整个人都在发抖,最后还是咬咬牙答应了,“我帮你。” 他毕竟是子书的同学,还是了解子书的性格的,就算今天他不帮子书,子书一样能找到别人来做这件事。 子书柔和的笑了笑,“谢谢你了。” 医生看了看摇篮上健康根本没问题的孩子问,“你打算将这个孩子怎么办?” 子书垂下眸子,没吱声。 医生惊讶的接着问:“你不会打算把她卖了吧?” 子书抬眸,笑的深不可测,漆黑的眸色像是漩涡一般吸引人,“不好吗?像这种刚出生的孩子最值钱了。” 医生咽了咽口水,“我不管你的事,你自己悠着点,有再多条命也不是你这么玩的!”他顿了顿接着说:“你不去病房看看?小心一点也不会被她们发现。” 子书沉默了许久,摇摇头,“不看了。” “你那个疼得入骨的妹妹也不看了?”他上大学的时候可是见过的,子书跟我好的跟什么似的,说不是情侣都难以相信。 “不看。” 第九十章 对不起,对不起。 半个小时后,晨夕慢慢转醒,麻醉的药效过去之后,她身上的刀口泛着剧烈的疼,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空荡荡的病房,吸气之间都带着疼,她问:“我的孩子呢?” 我抓着她的手,赶紧安抚她,“孩子还在保温箱里,有医生照看着。” 晨夕放下心来,眉心舒展,问了一句,“孩子是男还是女?” 我替她倒了一杯水,“是个女孩,长得可漂亮了。”我刚才根本没来得及去看她的孩子长成什么样,但是我想就靠着晨夕和子书的基因,这孩子肯定不会长得太差。 晨夕骄傲的挑挑眉头,“那肯定,这可是我的孩子呢。” 我将她扶起来,喂它喝了一口水,问道:“怎么突然就早产了?陆钦文没有找人照顾你吗?” 晨夕握着水杯的手一顿,笑容苍白,“不是啊,他对这个孩子可上心了,他还以为这个孩子是他的,找了个阿姨照看我,你知道的,我吸那玩意的时候,不可能让人看见的,所以我就辞退阿姨了,这次也是脚下打滑,摔了一跤,索性孩子没什么事。” “没事就最好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 “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要把孩子养大了,我在陆钦文身上得到了不少钱,够我还有我的孩子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晨夕垂着头低低道。 “李叔叔知道这件事吗?”我怀疑晨夕从始至终就没有把她怀孕的事情告诉她父亲。 她抬眸凉凉的瞥了我一眼,“我怎么告诉我父亲?我说的出口吗?他不知道,等这次我带着孩子一起回去,他会原谅我的。” 血浓于水,毕竟是疼着她的父亲。 我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的问:“你有没有想过,陆钦文会不会放你走?你也说了他以为这是他的孩子,他能那么容易让你把孩子带走?” 晨夕嗤笑一声,“你一定是没看昨天的新闻吧?” “什么?” “他都快都完了,怎么有时间再来管我。”晨夕没仔细说。 原来是六爷终于顶不住压力将陆钦文招了出来,但是他没提供证据,所以警察昨天只是传召审问,倒也没能将陆钦文扣押在警局的本事。 “你自己有打算就好。”我只能说这句话,其他的我说不出口,也不能帮她做什么。 我和她想的都是极好的,以后带着宝宝就好好过日子,可是一个瘾君子怎么能好好生活? 晨夕喝完水,刚准备躺下时,医生就快步从外面推门而入,一脸悲痛的模样给了我们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看了看晨夕,然后说:“因为早产的缘故,孩子的身体不是很好,即便放进了保温箱,还是没有保住,你们可以准备后事了。” 我张着嘴巴,向后接连退了好几步,我将视线移到晨夕的身上,她的脸色是一种死白,就连嘴唇都没了颜色,她掀开被子,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浑身都在发抖,说道:“怎么可能呢?我的宝宝不会这么脆弱的,你一定是在逗我,一点都不好笑,谁他妈要准备后事,你自己准备你自己的吧!” 我上前扶住她快要倒下的身体,她一把挥开我,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你骗我!你怎么敢骗我!你不是说孩子好好的吗?你说话啊。” 我红着眼,试探的接近她,我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医生脸上有不忍,不过一瞬,就又将残忍的话说出口了,他说:“孩子已经送去了太平间,你们还可以去看看。” “太平间”三个字狠狠的刺激了晨夕,她疯了一样打着医生,冲他吼道:“你闭嘴,你不要再说了。” 我拉开她,她挥舞着的手还弄伤了我的皮肤,她的力气突然大了起来,越过我,直接朝太平间奔去,跑过去的途中还弄丢了脚上一只鞋,她腹部的刀口还在作痛着。 我跟着她一起跑过去,就看见她扒着那个孩子在撕心裂肺的哭,哭的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的,晨夕流泪的日子太少了,我也是第一次看她哭的这么凶。 她边哭边嚎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我靠着墙壁,一点点将脚步移开,这是属于她们母女的时间,不应该被我打扰。 晨夕慢慢的收起泪,目光空洞,她对着空气说:“子书,我原本还想帮你留下一个孩子,你也就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了,这下好了,你更不会孤单了,宝宝都下去陪你了,你替我好好照顾她啊。” 她多遗憾,他唯一留在这个世上的血脉都没有了。 没有人听见她说的这番话,更没有人会回答她。 我以为晨夕会消沉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她恢复的很快,几乎只是崩溃了那么一小段时间,其余的时候她正常的不得了,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的……安排火葬。 我还是觉得不放心,一直守着她。 晨夕的笑容里彻底没了光彩,她在收拾之前做的小衣服还有小鞋子时,似笑非笑的对我说:“你这样跟看犯人看着我做什么?” 我讪讪道:“我怕你一个人孤单。” 她麻利的将所有东西收到一个盒子里,瞥了我一眼,“你放心,我没事,缓过来就好了。” “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就更不放心了。” 她勾唇一笑,“那我应该怎样?哭的眼睛都睁不开,都瞎了?还是说我应该下去陪着我的女儿才是正常的?” 她犀利的问话像是刀子一样刺在我身上,“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有多坚强,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这样小心翼翼的,我什么都能承受。”她说。 我低下头,她的坚强我的确是知道的,但她现在坚强过了头,我宁愿她脆弱一点,同为人母,有些情绪我是能够感同身受的,失去孩子的痛苦我想都不敢想。 孩子最终还是被悄无声息的火葬了,我以为晨夕会将孩子的坟墓落在子书的旁边,没想到她根本另找了一个,刚好是子书那个墓地对面的一个墓地。 倒有点遥遥相望的意思。 我陪了晨夕大概有一个星期,直到我的身体受不了了,我才不情愿的跟着陆许南从晨夕的家里回到了豪庭。 回豪庭的那个晚上,我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我靠在陆许南的怀里,我说:“我睡不着,我还是担心晨夕。” 他拍了拍我的头,他身上的气息也不能让我安定下来,他说:“她自己总要走出来,她没那么脆弱,再说了,她真的就算想做些什么事,你拦得住吗?” 我回过身,抱着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中,“我就是觉得心慌,你说的对,晨夕不是那种看不开的人,但是我总觉得支撑她好好生活的理由没有了。” 以前是子书,后来是那个孩子。 晨夕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陆许南长叹一口气,“你不想睡,也要考虑考虑你的孩子,想太多了不利于孩子的成长,” 我闭着眼,我说:“我真的有点害怕。” 内心的不安越发的扩大,直到将我整个人都淹没。 我是在第二天早上十点十分接到警察的电话的,当时我才起床,还在餐桌上吃早饭,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陆许南当时已经出门了。 警察在那头毫无感情的说:“陈小姐是吗?你的朋友李晨夕于今早十点确认死亡,麻烦你来认领一下尸体。” 晨夕在大年初三的时候,穿着婚纱从教堂的顶端纵身一跃,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九一章 那时年少 大年初二那天,晨夕给陆钦文发了一条短信,说想他了。 晨夕很少对陆钦文撒娇,更没有主动打过电话或者发短信给他说想他了,陆钦文即便这几天被警察的事情折腾的心力交瘁,却也还是去了公寓。 晨夕去了浴室仔仔细细的冲了一个澡,她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白里透红,她挑了一件特别好看的红裙子穿在身上,又喷了淡雅的香水,她将头发吹得半干,然后坐在梳妆台上化了一个淡妆,她看上去又好看了几分,陆钦文最喜欢她这副模样了。 她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倒了两杯,又将吧台上那一盏昏黄的灯点亮,营造出一种朦胧的氛围,她靠在一下上,轻轻的阖上双眸,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她想到了很多事情,从她第一次见到陆钦文,再到后来和他上床,再到子书的死,孩子的死,直到前两天在电视上看见的那条新闻。 原来子书的事情和陆钦文也有关联。 她经常会问自己当初的那个选择有没有错?如果当初她没有跟陆钦文上了床,现在会是这样吗? 她摇摇头,无论她当初选择了钱还是爱情,她和子书都走不长久,指不定结果比现在还要惨痛,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像是泡沫一样,一碰就破碎了,它就只是看起来很美而已。 陆钦文很快就到,踏着月色而来,他的两鬓已经不复当初,渐渐长出了白色的头发,他眼角的皱纹也越发的明显,但是他看上去还是和第一次见面那个有内涵的中年男子没有两样。 陆钦文眉宇之间的悲痛也是清晰可见的,他原本对孩子的出生也是抱着很大期待的,孩子没了他也是心痛的,他看着晨夕,沉声道:“是我愧对你了,没有照顾好你。” 晨夕笑了笑说:“不怪你,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够细心,这个孩子也是与我们无缘,你也不要太自责了。” 平心而论,陆钦文对晨夕确实是好的无话可说,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银行卡上的钱也从来没有少过,只偶尔在情事上有些许粗暴,其他在生活上的事,他都做的很好,让人挑不出错来,这就是年纪大的男人,成熟男人的好处,他们能将路都铺好,让你平顺的走在大道上。 他点点头,顺势搂着她的腰,“你说的对,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的,你还年轻。” 晨夕勾唇,“恩,还有以后。“她指了指桌上的酒杯,“我们喝一杯吧,今天才初二,外面应该很热闹吧。” 陆钦文将她带到吧台处,两人面对面的坐着,他说:“是啊,万家灯火,每一家看起来都很热闹,你呢?是不是想家了?” 晨夕声音微微哽咽,“是啊,我想回家了。” 陆钦文替她抹了抹脸颊的上的泪珠,心疼道:“想回家就回吧,明天我让人给你订机票。” 晨夕岔开话题,“你不用为我的事情操心,你自己的事处理好了吗?我看电视上很不好办的样子,没什么大碍吧?” 陆钦文眸光一顿,想了想然后说:“没什么大事,主犯的人都已经死了,我和警察局长也是熟识,这些事情其实不太适合跟你说,但是我看你这么担心,告诉你好了,我做的这一切,当官里头的也有掺和,他们要动我,自己也得少一层皮。” “所以之前不都把一切都揽在那个……我想想啊,对,那个叫子书的男人身上,替罪羔羊就是这么来了,当然那个男人也并不完全的是无辜的。” 晨夕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指甲割破皮肤都依稀见了血,“原来是这样。” 陆钦文见她脸色苍白,还以为她被吓到了,赶紧说道:“我们不提那些了,喝酒吧。” 晨夕笑,“好啊。” 酒杯与就酒杯碰撞的声音像是死亡的前奏,晨夕看着他仰头渐渐的将一杯酒喝得干干净净,眸色加深了不少,她自己也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的一滴都不剩。 陆钦文的眸子里渐渐染了些情欲,她一看就知道他想要了,他上前手慢慢的在她的肌肤上怕动着,晨夕冷冷的看着他,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突然之间他只觉得浑身无力,然后眼前一黑直直的往后倒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晨夕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他,嘴角绽放出一抹极为华丽的笑,她先是去浴室放满了一缸子的水,然后浴室里出来,将陆钦文拖进浴室里,她蹲下身子,想到了很多很多事情,她的手还在发抖,冷的比冰块的温度还要低,她看着地上闭着眸子的陆钦文,哭的直打嗝。 这个男人对她是真的好,但是她也是真的恨! 她的子书就是因为他才死的! 她的一生就是自他出现的那一刻才被毁的天翻地覆的! 她擦了擦眼泪,将他从地上用力的拖起来,然后扔进浴缸了,浴缸里水淹没过他的头顶,他整个人都沉浸在水里,他什么都感知不到。 就连窒息的感觉他都不会知道。 过了五分钟,晨夕知道,浴缸里的人已经永远都不会睁开眼了,她冷静的走出浴室,关好了门,她走到厨房里将今天早上留下的碗筷都清洗干净,余光扫到一样东西,她的眼眶又红了起来,那是她父亲前两天给她寄的腊肉。 她洗干净手,走到客厅里,拿起桌上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父亲。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爸爸,新年快乐。”她望着窗外的烟花说道。 父亲喜悦的声音即便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道:“囡囡啊,我还以为你不会打电话来了,对了呀,你什么时候回家啊,我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菜。” 她忍着眼泪,尽力不让那边听出异样,“爸爸,我明后天就回来了,你过得还好吧?” “我很好啊,你不用挂念我啊,对了,我给你寄的腊肉收到了吧?好吃的话我下次多给你寄点,你想吃什么记得跟我说啊,你身上的钱够不够花?不够要跟爸爸说,爸爸给你想办法。” 晨夕如鲠在喉,“够花的够花的,腊肉可好吃了,就这样了爸爸,我看节目去了。” 她怕她再说下去就忍不住了,“你去吧,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再见爸爸。” 对不起,爸爸。 晨夕挂了电话,整颗心都是凉的。 她跑回房间,若无其事的躺在床上,将一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又将空调的温度打到最大,这才感觉整个身子都暖和了不少。 第二天清早六点就醒了,她起床,将衣柜里早就买好的婚纱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刷牙洗脸之后,她喝了一碗粥。 此时已经是七点多了,她走回房间,指尖轻轻触碰着这一身美丽的婚纱,她脱下衣服换上婚纱,站在镜子面前看了看自己,抹胸鱼尾形的婚纱将她的身形衬托的很好,她坐下了,先是画眉,在接下来是腮红,她化了一个喜庆的新娘妆。 紧接着就是出门。 因为天色尚早,街上并没有什么人,她打车到教堂的时候,教堂才刚刚开门,早上的教堂还比较凄凉,没什么人,她走上台阶,一步步朝教堂的顶端走去。 她站在最高处,一丁点的害怕都没有。 她抬起双手,穿堂风吹来,带着片片雪花,落在她的脸上,随即就融化。 她闭上眼睛,栽头,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从教堂顶端跳下。 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她感受不到浑身的疼痛,血浆自她的后脑勺涓涓流出。 她仿佛看见十七岁那年,她在餐饮店里百无聊赖的接待着客人,那个少年却突然出现在窗台外,冲她笑了笑。 那笑容,晃眼极了,也好看极了。 第九十二章 开不开心不重要 我接到警察的电话,跌跌撞撞的跑到教堂底下,天空中飘荡着的雪花越来越大。 晨夕的尸体周围被围了一圈是警戒线,有很多围观的群众,他们或是指指点点,或只是单纯的看一眼,叹息一声,然后就走了。 我强撑着自己的最后一点力气,我越过警戒线,挥开警察的手,我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人,那张熟悉的脸。 以前我只在电视剧里看过跳楼自杀的人的模样,现在真真切切的看见晨夕的样子,很可怕,比电视里演的可怕多了,一点都不唯美,她的脑浆都出来了,她的五官也没有平时那样精致,她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没有任何的知觉,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雪花覆盖着大地,晨夕身上也是白色的婚纱,她脑后的红色的血液显得突兀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居然有一种凄美的感觉。 很久之后,我才听见自己喉咙里那句凄厉的声音,“晨夕!” 我扑上她的尸体,疯了似的,我挺着大肚子跪在地上,大力的抱着她的腰,滚烫的泪珠仓皇落下,我边哭边说:“晨夕,你别吓我好不好?你醒过来好不好?” 我摇晃着晨夕的尸体,始终无法接受她已经死去的事实,警察上来搬我的身体,他们想让我的手离开晨夕的尸体,他们在我耳边说:“你不要太激动,你先放手。” 我挥开他们,打死都不肯松手,我哭的上气不接上气,我用手拍打着晨夕,“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啊?你好自私啊,我怎么办?子书走了,你也走了,我要怎么活下去?” “晨夕啊,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活下去?” 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都离开我了,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盼头,我最好的朋友都离我而去了,往后的岁月中,我只能孤零零的活着。 或许有人会说,在将来你也还会有更多的好朋友,但是不一样的,子书和晨夕贯穿着我的人生,交织出我的青春,我和他们超越了友情,我们相互扶持走到今天这一天,我们对彼此的意义都是独一味二的,即便是在未来我认识了其他的人,都没有人能取代他们在我心中的地位。 我还在喃喃说着,“晨夕,你好狠,你真的好狠,你就不能为了我,就当是为了我,活下去吗?” 以前我们苦苦挣扎都要活下去,我们风餐露宿,饱一顿饥一顿都要努力活下去,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呢?为什么轻而易举就放弃了来之不易的生命呢? 其实我也是不对的,我应该一直守着她,不离开她半步,不给她去死的机会。 最终警察还是把我拉开了,他们将晨夕的尸体盖上白布,然后抬上了警车,我被人搀扶着上了警车,车子呼啸而过,很快就到了警察局,他们跟我说话的时候都有点不近人情,“死者的手机上只有你和他父亲的电话,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我冷笑,“我和她没关系!” 有这样的姐妹吗?她就这样抛下了我。 警察一愣接着问道:“死者最近有没有自杀的倾向?” “我不知道。”她演的那么好,都将我糊弄过去了,就连我也以为她没事了,她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警察叹了一口气说:“我们调到了监控,能确定死者是自杀而死的,如果你和死者的父亲没有疑惑了,我们就以自杀结案了。” 我抬眸,愣愣的,我转了转眼珠子,看向另一边,那里坐了一个苍老的人,他低着头,一头雪白的头发刺痛了我的眼睛,那是晨夕的父亲,我站起来,朝那个方向走去。 我说:“叔叔,你还好吧?” 晨夕的父亲抬头看了我一眼,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痛色,“是你啊,小奈,我还好,给你添麻烦了。” 晨夕的父亲最喜欢喊我小奈了,就像是他喜欢喊晨夕囡囡一样,有说不出的亲切感,我坐在他对面,这个不过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看上去比七十岁还要苍老,多年生活的磨砺还有接连失去妻子和女儿的悲痛已经将他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我非常羡慕晨夕有一个这么爱她的父亲,他兢兢业业的生活,他不够富有,但是他有一颗全心全意为了女儿的心,自己舍不得吃的用的,在晨夕身上从不会节俭。 我还记得,高中时,晨夕还没有被退学之前,每天早上他都会骑着自己的老式自行车带晨夕上学,风雨无阻,晨夕坐在前面也从来不觉得丢脸,反而是满脸的骄傲和自豪。 他的身体不是很好,是因为当年找晨夕的手被人打的,所以他谋生的手段就没有那么多,每天只能靠着捡报纸和回收废品来挣点钱,交学费的时候,他的手里总是拿着一堆皱巴巴的小额纸币,每次都是第一个到,生怕晨夕上不了学。 晨夕竟然也舍得,就这样抛下这么爱她的父亲! 我握着他的手,红着眼说:“叔叔,不麻烦的,我……”说到后面我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我想说,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是我对不起她。 他仿佛看出了我要说什么,拍了拍我的手,对我扯起一抹难看的笑,“好孩子,你不用多说,是囡囡糊涂了,也是我不好,我是她的爸爸,我都不知道她在上海过的怎么样,也没好好关心她。” 他说着说着边哽咽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意,他悔恨道:“明明昨晚和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这么想不开啊?她是我唯一的宝贝女儿啊,早知道不该让她来上海的,一辈子带着小城里也是蛮好的,虽然说没有多大出息,但至少现在还活着。” 开不开心不重要,至少还活着。 我吸吸鼻子,泪珠一颗接着一颗落下来。 警察喊他去做笔录还有签字,我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着警局里的兵荒马乱,有小偷被抓了,还有丈夫家暴妻子,妻子报警的,更多的是出车祸来处理后续的,还有一个是什么呢?是一个警察发现了一具尸体,初步判定是谋杀。 我跟看热闹似的在看着这一切。 那个小警察对他的上司说:“头,我刚刚去那自杀的姑娘家里搜了一下,在浴室发现了一具尸体,看上去很像是谋杀,你说说这年头怎么会有人自己在浴缸里把自己淹死的?” “你确定人已经死了?” “那可不,尸体都僵硬了,看上去跑了一天了,尸体都有些发肿了,关键是那死的人身份可不得了。” 上司疑问道:“是谁?” “陆家的人,就是前几天被我们审问过的那个,陆钦文,今天跳楼这小姑娘好像是他的情妇,也不知道陆钦文的死和她有没有关系。” 上司敲了一下他的头,“人都死了,看来是难查了,你现在跟我去那个公寓看看。” 我静静听着他们说着,哭着哭着竟然笑了出来,陆钦文竟然死了,还是被晨夕杀死的,这是莫大的笑话。 我麻木的站起来,雪后的阳光异常的刺眼,我一步步走到警察局的门口,银装素裹的世界仿佛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少有的好空气,天空蓝的不像话,冬天的风将雾霾都吹散了,我伸出手,挡在自己的面前,阳光透过五指的缝隙洒在我的脸上。 我浑身无力,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一倒,我昏了过去。 第九十三章 她值五万 我苏醒的时候并不是在医院,而是在家里,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陆许南,他的眉头皱的跟打了结似的,他的手掌覆在我的手上,见我醒来,沉重的脸色似乎好了那么一点。 我从床上坐起来,声音沙哑的很,“我睡了多久了?” 他扶着我的腰,替我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两个小时,我没有带你去医院,你应该不会喜欢医院的味道,你是因为这段时间受到的刺激和打击太大了,才会昏厥。”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没事吧?” 他眸色深了深,不怎么想说这个,看的出来他对我这个孩子还是避讳的很,“没事,这孩子命大,怎么折腾都还在。” 我不是听不出他语气里的不满,其实到今天我也没弄明白他是怎么容忍一个“背叛”他的女人,还养着一个“野种”,这太不符合他的作风了,更不像是他这种性格能做出来的事情,他对我很好,好的不真实。 我内心的惶惶不安随着他对我的好越发的深重。 “陆钦文死了。”我淡淡的说,就像是和他在谈论天气一般简单。 他一愣,眉眼都笑开了,“我知道他死了,倒是便宜他了,其实他要是活着才会更痛苦。”陆许南来了兴致,滔滔不绝的说着,仿佛忘记了他口中的那个男人是他父亲这件事,“他如果还活着,我会让他看见失去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先是名誉,然后是权势,还有金钱,他上半辈子积累的一切,他下小心翼翼守着的,我都会让他失去,再也没有比这还能更痛的事了。” 这样的一个他是我比较熟悉的,他应该就是这样无情的,没有任何感情的,不会心软的他。 我问:“如果我以后惹你生气了,你也会这样对我吗?” 他漆黑的瞳孔对着我,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不会的,我不会这样对你。” 因为你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而且你已经惹我生气了,你一味的想留下这个孽种,你还和别人上过床,我哪有那么容易就算了呢? 他在心里这样想着。 我从床上起身,整个身子都疲惫的很,我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以至于我的动作都有些笨重了,我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他扶着我说:“你起来做什么?不好好休息?” 我借着他手上的力,朝厨房走去,“我饿了,想吃点东西,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去做。” 晨夕的后事我还没有去解决。 走到厨房,才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我爱吃的皮蛋瘦弱粥,我盛了一碗粥,小口小口的喝着,陆许南目光灼灼的盯着我看,等我喝完粥,他用纸巾替我擦了擦嘴角,神情温柔的很,他说:“过两天,等这边的事情彻底结束了,我们就一起去美国吧。” 我放下手中的勺子,抬眸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我问:“你是不是打算去看病了?还是说我们以后不回来了?” 他笑了笑,摇头道:“当然要回来,你喜欢美国?” 我否认,“我不喜欢美国,去看看倒是没什么关系,住上几个月也没什么关系,但是要长久的一辈子都待在哪里,我想我会疯的吧。” 他闪眸,笑容冰冷了不少,“我看病花不了几个月,等我痊愈了,你的孩子也该出生了,倒时候就不呆在美国了。” 我总觉得事情太平顺了,他的打算太好了,好到让我受宠若惊,“谢谢你。” 这句感谢,是发自真心对他的感谢,他这段时间对我的好,对我包容,我自己是有感受到的,但在后来发生的所有事之后,我只觉得我现在对他的感谢就像是一场笑话一样。 他垂眸,没有看我,“不客气,应该的。” 喝完粥后,我的力气回升了不少,整个人的精神气也好上了几分,我在陆许南的陪同下,再次去了警局,晨夕的案子已经结了,先是谋杀后自杀。 因为她和陆钦文都已经死了,这个案子就格外的好办和简单,晨夕的父亲在结案后将晨夕的尸体领到了火葬场,在我昏睡的那两个小时里,晨夕的尸体已经被火花了,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变成了一把灰。 没有葬礼,也没有人来送别。 晨夕的朋友少的可怜,能给她送行的人除了我也没有别人了。 我找到晨夕的父亲,他抱着一个骨灰盒,眼睛里满是血丝,这几个小时对他肯定也是一种折磨,我问他,“叔叔,墓地选好了吗?” 他抱着骨灰盒的手紧了紧,“我要带囡囡回家。” 我现在才知道当初晨夕,为什么会将她一出生就死去的孩子的墓地安在子书的对面,她在孩子的墓地旁还买了一个,也就是说,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做好了自杀的打算。 我没有把晨夕生过孩子的事情告诉叔叔,我不敢说,怕他更伤心。 “叔叔,要不就在上海买个墓地吧?” 他固执的摇摇头,“囡囡在上海活的不开心,她已经去了,我更不能把她留在这个伤心的地方,我要带她回家,给她找个山好水好的地方,我要她下辈子投个好胎。” 他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劝说。 他说的对,下辈子,投个好胎。 一世平淡,一世安稳。 他坐了下午最早的一班车离开的上海,我没有去送,我一直都是害怕离别的,那个脚步蹒跚的老人,他的背影都是佝偻着的。 如果可以,以后我会为晨夕尽孝的。 陆许南已经在为我办理护照了,我所有的证件都在他的手中,所以这些事都不用我担心,我只需要等到了时间,直接跟他走就好了。 我等待的这几天,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比如,陆钦文的犯罪事实被公布于世,陆家宣布破产了,陆母疯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而我呢,也准备踏上去大洋彼岸的飞机了。 离开上海的那天,我真的有一种我再也回不来的错觉,我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的沉重感才好上了那么一点点,这个孩子我想他是能平安的生下来的。 但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有时候生下来还不如不生。 进机场准备登机的那一刻,我想,我对上海还是有深深的眷恋,这个城市足够繁华,足够冷漠,我的青春在这里发生,我拥有的也在这里失去,这里的空气不怎么好,有时候天气也不够好,这里的菜甚至也不是我所偏爱的。 但是我还是舍不得。 排队安检的时候,我总觉得我的背后有一道熟悉的目光注视着我,我回眸,四处望了望,却什么都没看见。 陆许南牵着我的手,“找什么呢?” 我摇头,嫌自己多心了,“没什么。” 陆许南的余光瞥了瞥不远处的一个方向,吻了吻我的侧脸,“别怕。” 我篡紧了他的手,点头道:“我不怕的。” 无论前方是什么,我都无所畏惧。 等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机场时,子书才从柱子后面移出来,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离开的那个方向,表情有些落寞,不过几分钟就又恢复了原样,转身,离开了机场。 他的车就停在机场外面,副驾驶上放着一个还在睡的婴儿,她的脸蛋白白胖胖,可爱极了。 子书轻轻的手指轻轻摸上婴儿的脸,喃喃道:“你长的和她真像。” 汽车在道路上飞奔着,直到停在一栋房子面前,他抱着孩子走进去,将孩子递到一个男人面前,那男人看了看怀里的孩子,随后伸出五根手指,“五万。” 开口的第一个价钱当然不能说的太高,虽然这样的婴儿确实很值钱,卖给那些不孕不育的家庭简直再好不过。 子书嘲讽的笑了笑,“好。” 子书从那栋房子出来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一分刺痛的感觉。 他站在门口,久久没有离开。 他的眼中,流下泪来。 第九十四章 你终于是我的了 子书在将婴儿卖了之后,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他想可能是他照顾了这个暖乎乎的小宝宝几天了,已经产生了一点点感情了吧。 就那么一点,没有很多,可能过几天就会好了。 他已经在收拾行李了,他想如果不是必要,他这辈子都不会回上海了,至于他将来会去哪里,他现在还没想好,天下这么大,总有一个地方能留住他。 他原本还想去晨夕的墓地看一看的,走到一半才突然想起来,晨夕的坟墓根本不在上海,她死了,也什么都没有留下来,她的遗物也全都被她的父亲带了回去。 他仰起头,一只手上还拎着行李箱,他突然回忆起那天,大年初三,过年这样喜庆的节日,以前他是可以和我还有晨夕一起过的,但是这一次,他身边谁都没有,他答应了陆许南,这辈子都不会见我,至于晨夕,他就更不能出现了,一个“死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会把她吓坏的。 他还记得,当初他从牢里出来,陆许南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是啊,他没有过去了,也不能拥有过去。 他曾经在乎到骨血的人都要舍弃了。 初三大雪,也许是命运的指引,要不然那天他怎么会早起?又怎么会心血来潮的想出去逛逛?他一路走一路观望着四周的景色,老实说,他在上海生活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城市,生活的压力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莫名其妙的就走到了那个教堂,传说中上海最美的教堂,以前他还和晨夕在一起的时候,她曾经在他的耳边念叨过,以后结婚一定要去那个教堂,她有多喜欢那个教堂他是知道的。 于是,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就迈进去了,他坐在一个隐藏的角落里,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心里不太好受就是了。 就是在那个时间,他看见了晨夕穿着婚纱跌跌撞撞的走进来,那套婚纱穿在她身上正合适,一点都不突兀,他看出来她还化妆了,好看的极了,明媚动人,一点都不能把眼前这个人同那个在床上求着他的被粉控制的女人。 他看见了她,她似乎没有看见他。 当时他想,能不成她是来结婚的? 很快,他就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了,她先是坐在教堂里又是哭又是笑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总之表情很丰富,后来她就一步步向楼梯走去,朝着楼梯处越来越高的地方去了。 他跟着她一路到了最顶端,她的脚尖停在最边缘,她张开双手,有那么一瞬间,子书是想张嘴喊住她的,最终他还是没有出声,只冷漠着看着她危险的站在风雪里。 当时子书想,只要她回头了,不管有没有看见背后的他,他都会阻止她,抱住她。 可惜了,她没有。 她就那样毫不犹豫的一头跳了下去,就像当初毫不犹豫的离开他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的心突然之间比这漫天的冰雪还要冷,一直沉一直沉,沉到了深渊里,痛的都麻木了。 他慢慢的移到她刚刚站的位置,从上往下望去,他看见她了,哪怕是几十米高的距离,他都将她看仔细了,甚至连眼角的皱纹都看清楚了。 她的后脑勺流出了许多的血,和她一身的白显得那样不符合。 他低低的笑了起来,眼角却缓缓流下泪来。 过了一小会儿,他擦了擦眼泪,又恢复了那个冷漠的他,若无其事的走下去,到了教堂门口,警察已经来了,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她,她闭着眼,安详得很。 然后擦肩而过,就像一个路人一样。 匆匆看了一眼就离开的路人一模一样,谁知道他们曾那样相爱过? …… 子书上了大巴车,上海离我们小时候生活的那个小镇并不遥远,两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没有被工业摧残的南方小镇的空气比上海要好了许多。 晨夕的家住在哪里,他是知道的,这么多年一直也没有变过,或者说是没有能力搬离那个小的可怜的老棚户区。 他远远在她家周围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没什么人,他穿着一件单薄的风衣,站在寒风中,两指间还夹着一根烟,他大口大口吸着烟,尼古丁麻痹胸腔却依旧不能抚慰疼得一抽一抽的心口。 他努力扯了一个温和的笑,朝那间简陋的房子走过去,他敲响了晨夕家的门,开门的是她的父亲,那个憔悴的苍老的男人。 “你是?”他问。 子书笑,“我是晨夕的朋友,您是晨夕的父亲吧?” 他点点头,“进来说话吧。” 子书一走进去,就看见前厅上挂着的晨夕的遗照,遗照?这两个字他怎么那么不喜欢呢,胸口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墙壁上挂着的照片是晨夕十七岁的时候拍的,那时候她的头上还扎着马尾辫,笑容清澈,那时候的一切都还很美好。 “晨夕的事,叔叔不要太伤心了,我今天是来还钱的。” 男人一愣,声音沙哑的像是被石子磨过一般,“还钱?还什么钱?” 子书从衣兜里拿出那五万块钱,递到他面前,“叔叔,晨夕以前将她这几年的钱都借给我了,我攒够钱还她了,她不在了就给你了。” 男人也没放在心上,失去的女儿的悲痛以至于他都没有去想,晨夕怎么会有五万块钱借给别人? 他借过钱,“恩。” 子书也看出了他不愿与他多说,轻轻叹了一口气就从他家里出来了。 其实他刚刚进去的时候是震撼的,那间屋子的破败和陈旧都超越了他的想象,也难怪晨夕那么爱钱。 出来的时候心脏处还是一抽抽的疼。 他像是个魔怔的病人一般,低头喃喃道,晨夕,晨夕,你再也不会是别人的了。 他并没有离开这个小镇,而是去了十三中,他们一起上学的初中还有高中,他当年也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吧,长得俊俏样样也都拔尖,小城里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样的人物了,总归听说过他名字的人也不少。 他仿佛回到了年少时,沿着以前走过无数遍的路走到了十三中,因为是周末,学校里根本没什么门,他仗着一张俊俏而又无害的脸,蒙混过保安,溜进了学校。 他凭着记忆找到了当年的那间教室,墙壁的照片墙上还挂着他们当年的照片,那是元旦我用班上的相机给他们两个照的,晨夕的头笑倒在他的肩膀上,他干净的眸子里溢满了笑意,带着宠爱望着身边的人。 他指尖颤抖的抚上照片上的女子,呢喃道,你终于是我的了,就算你死了,你也是我的了,你再也没机会看别人一眼了。 他说着便撕下照片,紧贴在自己发疼的胸口。 余光一扫,他还看见了那两张并排的桌子。 晨夕也是他两年的同桌啊,她那么傻,当然不知道她那两年为什么会一直和他同桌,他的手触摸上木质的桌子,像是穿过了岁月,回到了当年。 想了想,他好像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她的身上用过不少的手段和心眼。 他坐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微风从窗户的缝隙拂过他。 他想,等他醒过来,就会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醒过来,就能看见她巧笑嫣兮的站在他面前,挽过他的手。 一口一口的喊着,“子书啊子书。” 第九十五章 恨了才能记住 我初到美国,对这个陌生的城市还是有些畏惧,未知才使人畏惧。 美国的冬天一点也不比上海的暖和,冷的时候我都不愿意出门,缩在陆许南的别墅里,哪里都不愿意去,怎么都不想动,就想懒洋洋的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 老实说,我觉得陆许南不是来治病的,反而像是来养老的,悠闲的好像有精神分-裂的不是他一样。 再怎么悠闲,在抵达美国的两个星期后,陆许南终于想起来他要去治病了,于是他拖着我一起到了这所美国所谓的知名精神疗养院。 一路上我是不太情愿跟着他一起的,我拉着他的手,问了一声,“你带我过来做什么?我也不能帮你什么忙,你不怕我给你添堵啊。” 我现在的肚子大的跟个球似的,我自己看着都觉得吓人。 他捏了捏我的掌心,笑道:“你也没出来逛过,我带你出来看看资本主义国家是什么模样的。” 现在的陆许南像是变了一个人,和之前的他完完全全不一样,他不再暴戾,不再易怒,他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他的体贴都超乎了我的想象。 阳光下,我望着他的脸,都无法将记忆中的他和现在的他重合,我不认为我有改变他的那种魔力,有些人,以前是什么样的,将来就一直会是什么样的,怎么样都不会改。 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能让浪子回头的本领。 “其实现在看看美国也不过如此,看上去也没有多伟大多了不起,有时候听见邻居家传来的枪声,还要提心吊胆的,真是不怎么安全,还不如我社会主义国家!”我傲娇道。 他蹭了一下我的鼻头,笑开了眉眼,“你说得对,美国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不过我们可能真的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我抬眸,“等我生完孩子吗?” 他眸光一闪,“恩,对,等这个孩子出生,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也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没有仔细去想,我点点头,“好。”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好字是代表什么意思,是将来好?还是现在好? 我抚摸着自己愈发圆润的肚子,心情好上了几分,我猜不准陆许南的心思,但是我的孩子,这个属于我和他的孩子是一定能生下来的,关于这件事,没有任何变数。 很快的,我们两个就走到了医院门口,陆许南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他熟门熟路的带我进了一个房间,里面坐着一个翘着二郎腿的年轻医生,他的长相偏向阴柔那一挂的,桃花眼角微微上翘时,看上去极为魅惑人。 我不禁在心里怀疑,这样的人能当医生?或者说,他这副浪荡的样子能治病? 这个年轻的医生看见陆许南时,眼睛都亮了亮,“来了。” 陆许南颔首,算是和他打了一个招呼,“恩,什么时候开始?” “随时。” 我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我也没仔细去听,整个人都困顿的很,尤其是待在温暖的房子里。 年轻男人将视线从陆许南的身上转移到我的身上,他从椅子上起身,伸出手,对我显露出一个极好看的笑,“你好,嫂子,久仰大名,我是山鸡。” “噗……”我被他的名字逗笑了,这个名字跟他的长相完全不搭啊!根本不是一个风格的好吗! 他倒也没有因为我的笑而生气,想来也是习惯了这样的反应。 我握上他冰冷的手,收起笑,“你好你好,我是陈西奈。” 他松手,嘴角的弧度刚刚好,“嫂子,你可别笑话我的名字,这不是我真名,关于我真名我就不告诉你了,你知道这个就好了。” 我好奇的问道:“那山鸡是你的绰号?” 他拖了白大褂,随手丢在桌上,“不是,我特别喜欢山鸡那个电影人物,特霸气,特牛逼,所以当年冲动之下就给自己起了个绰号,一直用到现在也没有后悔过。” 年轻气盛,总会为电影里的义气感动。 虽然已近三十,早就不是当初的热血少年,但是当初被感动过的兄弟情谊也是真的。 我还没说话,门口又走来了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原来这个才是陆许南的主治医生,至于山鸡顶多就是个好热闹的。 我和山鸡都是被赶出来的,那个一本正经的板着脸的外国男人,说我和山鸡的存在会影响到他的治疗。 我也不明白对于心理疾病的治疗是什么办法的,总之就是比较玄幻的,我想。 我百无聊赖的在医院的长廊处等待着,山鸡见我无聊,对我招了招手,笑眯眯的问:“嫂子,你是不是很无聊?” 我点头,“还行吧。” 硬撑也不是撑不过去的。 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肚子上,目光犀利,他问:“嫂子,孩子几个月了?” 我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七个月了。”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点点头,“噢,我侄儿都七个月了,还挺大。” 我干巴巴的笑着,不知道该回什么。 他突然拽过我的手,朝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我惊呼出声,“诶,你要带我去哪啊?” 他的脚步略有停顿,转身,眼睛弯的跟个小狐狸似的,他说:“你难道不想看看你丈夫治病时候的模样?” 我狐疑的望着他,“这不是隐私吗?我们能看?” 他点点头,“当然了,那边就是监控室,你要是不去看我就自己一个人去看了。” 他说着便放开了我的手,我迟疑了两秒,马上拽住他,在他狡黠的目光中说道:“看,我看。” 我当然要看,所谓好奇害死猫,我不仅好奇陆许南治病是什么模样的,我还好奇心理疾病的治疗过程。 山鸡带我去了监控室,我们俩坐在屏幕前,看好戏似的在看着屏幕里面发生的画面。 一开始我还觉得挺无聊,陆许南不知道和医生在聊了些什么,淡漠的眸子,凉薄的嘴唇,和平时同别人说话时也并没有什么两样,看不出区别。 渐渐的就有些不对劲了。 外国男人很快就离开了,消失在屏幕中,只剩下陆许南一个人呆在这个四四方方的房间里,他垂着头,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他呆呆的坐着就仿佛什么都没有想。 时间都如同静止了一般,就在我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我看见陆许南站了起来,他的皮鞋踩在地上,听不见声音,他一步步走到柜子旁边,从里面拿出一把美工刀。 那一刻,我想到了晨夕,我以为他是想要同晨夕一般去自杀,不过片刻,我就冷静了下来。 陆许南不是晨夕,他要是想去死,早就去死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他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抬头,我甚至觉得他的目光是朝着监视器看来的,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容,然后用刀缓慢的割破自己皮肤,冷冷的看着自己被割的血流不止的样子,他感觉不到痛一般,麻木的而又重复的这个动作。 我看到这一幕,身体不由自主的从椅子上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我身旁的山鸡眼底飘过的得逞。 早在无形之中,我就踏入了陆许南的陷阱。 陆许南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不出任何的不妥,他还是那样的一个他,高高在上,稳妥而又深沉的他。 他受伤的手被隐藏在西装之下,我看了,许多话都堵在喉咙边说不出来。 陆许南和山鸡还有话要说,我自觉的跑去洗手间上了厕所。 我走了之后,陆许南的视线还停留在我消失的那个方向。 山鸡见状笑了笑,哪里有方才那副桀骜的模样,他的脸上分明就都是算计,他问:“你真的决定要那么做了?” 陆许南轻轻恩了一声,算是做了回答。 山鸡叹气,“算了,我也不劝你了,你的决定除非是你自己反悔,否则谁都不能撼动,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做也太狠了。” 陆许南眸光一深,“都是应该的,我对她算是很客气了。” 山鸡笑骂了一句,“客气?那也是,比起之前被你弄得尸骨无存的人的确好了太多。”他回味继续说道:“你没看见她刚刚看你自残的那个样子,心疼的都快死了,啧啧,这也不像是会背叛你的人。” 陆许南横了他一眼,他适时的打住了话题,噤声,然后说:“不过,你也是下得了狠手,这刀跟不长眼似的往自己身上剐,这招苦肉计使得,真是连我都要佩服了,不过你用苦肉计是打算做什么呢?” 他以为陆许南不会回答了,谁知道陆许南轻飘飘的回了一句,“为了让她更疼惜我,她心疼了,就会更喜欢我。” “然后呢?” “然后,她现在有多爱我,将来就有多恨我。” 恨了我才好,越深的恨就记得越久。 山鸡暗暗的骂了他一句变态,只能留了一句,“你自己别后悔就好。” 确实如陆许南所说,我越发心疼他,有时候看着他不经意露出来的皮肉,心会猛地一疼,然后我对他之前的怨恨就没有那么深重了。 陆许南的治疗大概持续了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我想,他应该是渐渐好起来了。 冬天渐渐过去了,春天也要来了,这个美丽的季节总能勾起人们外出游玩的好兴致。 我对陆许南越发依赖,只有我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从小就是一个足够坚强足够独立的人,但是异国他乡,我认识的,熟悉的,只有他一个人。 除了他,我几乎什么都没有。 在生产之前,陆许南曾经塞给我一张卡,按照他的作风里面的钱肯定不会少,我跟他开玩笑,你是不是要拿这张卡打发了我? 他说,真要打发你,我也不会给你卡了,直接把你给咔了。 这倒也是他做的出来的事,不过我丝毫没放在心上。 三月十二号,我的羊水破了,当时的我还在院子里修炼矮树,身下猛地一疼,陆许南的反应比我也快多了,看见我疼得弯下腰的样子之后,立马将我抱起来,将我带上车,一路飞驰到医院。 他抱着我的手十分的紧,把我抓的有点疼,手术室早就准备好了,我被送进去之前,陆许南还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记忆中,那年最后一次他的脸,就是在那时,还有那双深邃的眸,牢牢的刻在我心上。 十个小时后,我生下了一个男孩,因为体力不足,只匆匆看了一眼孩子的模样,我就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空荡荡的病房没有任何人。 陆许南抱走了我的儿子,回了上海。 他带走了我的所有证件以及签证,将我留在美国。 他不是什么都没给我的,他留下了一句话。 我,还你自由。 我笑,去你妈的自由。 第九十六章 我要和你说再见了 我在医院里,安慰自己陆许南只是暂时回国了,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带着我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他不能那么残忍的对我。 等我出院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顺产的孕妇一般都恢复都快一些,我回到了陆许南和我之前住的那间别墅里,第二天却被告知这间房子的租期已经到了,房东是一个很不好说话的妇女,她尖酸刻薄的嘴脸生怕我不知道她不待见我似的。 她对我还算手下留情了,没让我立马滚出那间房子,只是责令我三天之内必须搬走,我冷漠的听完她说的,用自己蹩脚的英语回了一句,我会的,我会离开的。 房东一走,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查陆许南留给我的那张卡里还剩多少钱。 取款机上显示的数字让我心寒,二十万的人民币,我咋舌,他可真抠门! 在美国,二十万的人民币能活多久? 我取了一部分的钱,租了一间小小的公寓,我一个人将自己的行李全都搬走了,等做完这一切,我早就累的满头大汗了,我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陆许南,跨国长途电话,我还是觉得有点心疼,肉疼。 这次的电话里不是跟前几次一样,是冰冷的“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样的说辞,而直接变成了“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我嘲讽的笑笑,心下一冷,我想到了林风,然后打开电脑查到了林风的电话,我完全没有去管时差这件事,直接就打了过去,铃声响了很久,那头才有人接电话,那边应该已经晚上了,林风听电话的声音还很朦胧,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喂,哪位?” “林风,是我。” 听见我的声音,那头沉默了很久,等到林风再次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清醒了很多,“陈小姐?” 我苦笑,“是,我问你一句,陆许南已经回上海了吗?” 他的声音有点为难,“先生已经回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呢? 他接着说:“不过先生既然决定将您在美国,您就暂时别想着回来了。” 这句话说得很绝情,但又确实是十分在理的。 我砸了电话,直到这一刻我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段时间陆许南对我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的温柔,体贴,他的接受还有转变通通都是为了最后这致命一击。 我说我一无所有,所以不怕他强取豪夺。 可是现在,他却拿走了我最在乎的,我已经是一位母亲了,我满怀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他只让我看一眼,遍就不再让我看第二眼。 可我连回去找到理论都做不到,我没有护照没有签证,没有身份证,我办不了机票,我被困在了美国,而他也根本没有回来的打算。 他是准备将我困在美国一辈子,哪里都去不了,让我再也看不见我的孩子。 他的狠,也不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了。 我蹲在地上,深埋着头,滚烫的泪水从眼眶中滴落,我扒着自己的手,放声哭了起来,这一次的失去,如此的惨痛。 从那天打电话给林风之后,我仿佛就恢复了正常,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换了一个地方,我的生活像是回到了没有遇见陆许南的那段时间里。 我低调,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没有人关心我,相同的,也没有人伤害我。 只是每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枕头都是湿的,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会骂自己一句没用,我想要装作什么都很好的样子,我不是不知道陆许南有在我周围安插眼线,虽然我挺讨厌那群人的,但是我也想透过那群人,告诉陆许南一个信息,那就是,我不在乎。 他陆许南,我不在乎。 那个孩子,我也不在乎。 当然,这些都是假话,这两个我都在乎,可我不能表现出来,我已经输了那么多人那么东西,最后一点颜面我不能输。 我不允许自己毫无自尊的跪在陆许南面前哭着喊着让他回头看我一眼,我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可是每天晚上我都会梦到那个小小的孩子,他甚至都还没有睁眼看过我,我想伸手抱抱他,亲亲他,我会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他,我会教他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我不会让他受到伤害,我会让他健康的长大,每每这时,陆许南的脸就会出现,然后是他狰狞的笑,然后一切就都没有了。 我靠着安眠药睡去,每天却哭着醒过来。 半夜惊醒之后,我望着空洞的房间,要花好长的时间来想自己在哪里,经历了些什么。 最难捱的是美国的一些盛大的节日,仿佛只有我一个人是孤零零的,那个时候的寂寞感最深,最难挺住,那也是我最想我的孩子的时候,想的厉害时,我会不要脸不要皮的打电话给林风,我哭着说,你告诉他,我错了我错了,你帮我求求他,让他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把我的护照还有签证都还给我吧,让我回上海吧。 林风一开始还会安慰我两句,无非就是说,以后会好起来之类的话。 后来就不肯接我的电话了,再到后来,我打他电话的时候,那个号码也已经成为一个空号了。 也就是我再也打不通林风电话之后,再也没办法知道那边的一丁点消息之后,我心如死灰,彻底不再抱幻想,我发疯也疯够了,我接受了事实,接受了陆许南给我捅的致命一刀。 我找了一份不怎么忙碌的工作,却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每天下班之后,我喜欢坐在窄窄的阳台上,看着天边大片的落日余晖,与上海不同的是,这边的空气很好,天空蓝蓝的,太阳红红的,我坐在躺椅上,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一般,安详的闭着眼,我享受着微风和美景。 我看上去很好,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上早就是一片尘土,再也生不出一点点的希望了。 我甚至开始恶毒的想,我要是一开始就没有看见过孩子长成什么样就好了。 没见过,就不会念念不忘。 一般人是很难体会我的感受的,孩子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期待了他那么久,那么久。 这样平和的日子大概过了一年,我几乎都认为自己已经安然无恙了。 但是我骗不了我自己,我去看了医生,是陆许南治过病的那个医院,山鸡已经不在这里了,他也在那天就消失不见了。 接待我的那个女医生告诉我,她说,你有重度抑郁。 我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怎么会呢?明明我过的这么好,怎么会是重度抑郁呢。 好吧,就当她说的是对好了。 她给我开了一大堆的药,我都照单收下了,我想生病了,只要吃药了就一定会好。 可她的药好像没什么用,我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好起来,她的药还不如安眠药有效。 那天下班回家之后,我照旧坐在阳台的那个位置,我看着远方,耳边是邻居家小孩拉琴的音乐声,我想到了很多事。 我想到我贫穷而又凄婉的童年。 我想到我热烈而又辛苦的青春。 我想到了我疼痛而又满足的过去。 我想到了我黯淡无光的未来。 我还想到了很多人,子书温柔的笑,晨夕倒在一片血泊中面目模糊的样子,还有陆许南,他俊俏的眉眼还有偶尔嘴角勾起的弧度,最后是我的孩子,那个可爱的孩子。 我从椅子上起身,突然之间我原谅了晨夕,我理解了晨夕。 原来到最绝望的时候,连活着都是一种痛苦。 我从枕头下摸出了早就买好的刀片,我走进浴室里,放满了水,刀片轻轻割破了我手腕上的皮肤,我将手放进水里,我坐在地上,半个身子靠着浴缸。 我闭着眼。 我已经不想同命运抗争了。 我争不过。 我认输了。 第九十七章 是我不对。 上海,某会议室内,屋子里的气氛很是低迷,每个人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有句话说的不对,有惹怒了坐在最上方的人,这几天他们老板的心情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很不好来形容。 不对,不是这几天,基本上是这一年来心情都不好,臭着一张脸,就连笑也很少笑。 陆许南转动着手中的笔,低垂眼眸,一副神游在外的样子。 底下坐着的经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这位出神的大boss。 陆许南收回视线,淡淡问了一句,“你们说到哪里了?” 经理张嘴,刚想回答就被打断了,林风推开会议室的门,步伐匆匆的从门外进来,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见了陆许南,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先生。”便再没了下文。 陆许南抬眸扫了他一眼,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林风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出口了,他说道:“,美国的那位自杀了。” 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就仿佛在陆许南平静的如死水的心上投下了一枚炸弹,硬生生的炸在他心上,他指尖间的笔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林风小心的打量着他的神色,生怕会出什么事,其实他也摸不准陆许南的心思,不过他想,美国的那位在他心里终归是不同的。 这一年里,陆许南越发寡言,总是花很长的时间发呆,以前他还能靠眼神猜测陆许南的想法,但是现在他也猜不出。 他以为陆许南或许会改变吧,或者会惊慌失措,不过他猜错了,陆许南的反应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陆许南看都没有看他,转而将视线移到那个经理身上,轻声吐字道:“你继续说。” 经理冷汗连连,一时也忘记自己说到那里了,陆许南将面前文件随手往会议桌的中央一丢,眸色深沉了许多,“算了,今天就到这里了,散会,林风,你留下。” 林风愣在原地,还以为他是不在乎的呢,原来他也是在乎的是吗? 会议室的人都陆陆续续的走光了,没有人会愿意一直待着这样低沉的气氛里,生怕老板的坏心情就波及到他们身上。 陆许南翘着二郎腿,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腿上,他轻轻的阖上双眼,声音沙哑的问道:“她怎么样了?” 林风立马回道:“还活着。” 陆许南松了一口气,对他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林风走后,他缓缓睁开眼,他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活着就好,没有死就好。 其实在刚刚他问出林风我还在不在世的时候,心情也是忐忑的,他害怕林风嘴里的答案是他不想要的。 不得不承认,他害怕听见死讯。 他捂着胸口,那里泛着疼,他的嘴角漾起一抹苦笑,这一年来,也不知道是在折磨谁,他原本以为这是他所做的一切是对我最大的惩罚,却不曾想自己过得也并不快乐。 内心的空洞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过的不好。 他知道他自己不是一个什么好人,他心眼小,脾气还大,也不懂得体贴,他很坏,在我身上用过的手段都数不过来了,他用了最恶毒的办法来惩罚我的背叛,可是他依旧不满足。 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变故,陆氏集团破产,他顺理成章的接过这个烂摊子,然后一步步的又重回巅峰,他光明正大的站在顶峰。 可晚上,该做噩梦的时候还是会做噩梦。 他一个人在会议室里坐了很久很久,整栋大楼都没有人了,他的身体也有些僵硬了,他才从椅子上起身。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从高楼俯视下去,只看得见漫天的路灯和车灯,他想了很久,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一年了,就原谅她好了,他想。 抱着这样的想法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心情都好了不少,他脚步轻快的从公司回到自己的公寓,不是豪庭,那个地方总会让人……怎么说呢?触景伤情吧。 保姆看见他,赶紧将饭菜都端了出来,解下围裙,然后说:“先生,小少爷已经睡了。” 他点点头,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吃饭,若是这幅场景落在别人的眼底,只会觉得他可怜,诺大的房间里,昏黄的灯光下,只有他一个人孤寂的吃着饭。 不过他自己觉得没什么,早就习惯这样了。 吃完饭后,他将剩菜剩饭都用保鲜膜包好放在冰箱里,然后回了卧室,给自己洗了一个澡,下身围了一条毛巾就走出了卧室。 他先是用手机通知林风订一张明天飞美国的机票,然后走到隔壁的房间里去。 他推开门,在小床的人呼呼大睡,他看着面前的脸,虽然不是他的钟,但是他越看越顺眼,这臭小子,还是挺可爱的。 他替他盖好被子,亲了亲他的脸,然后关上灯,退出了房间。 孩子只有一个小名,叫贝贝,没有含义,没有出处,单纯为了顺口和好记。 至于贝贝的大名,哦,没有,他没有那种闲情逸致给别人家的小孩子取大名,再说了,孩子就算取了名字,那是姓什么才好呢?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陆许南从打开了自己的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了属于我的护照、签证还有身份证件,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之后放在了自己的行李箱,他倒是没有收拾什么衣服,反正也不会呆很久,只要接到人了,就走了。 一夜无梦,少有的好睡眠。 第二天一早,他精神奕奕的登上了美国的飞机,其实他真的很讨厌美国的,一丁点都不喜欢这个国家。 下了飞机,他打了车就直奔了医院,他以为我还在病床上躺着的,以至于他看见那个空荡的病房时,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了。 他关上门,走向护士台,用标准的英文再次确认了我的病房,他深吸一口气,一定是刚刚自己看错了,他再次推开门,走了进去,还是和刚刚没有变化,里面并没有人,一个都没有。 他低沉的笑了出声,身后的保镖战战兢兢的,害怕这样的笑声。 陆许南回头,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个保镖问道:“人呢!?” 保镖低着头,“昨天还在的。” 不能怪他们,他们奉命监视这个女人已经一年了,早就没了当初那样的紧迫感,再加上这里是医院,当然会放松了警惕,他们也想不到,人会说不见就不见啊! 陆许南狠狠踹了他们一脚,“没用的东西!” 他胸腔里积郁着一股气,撒都撒不出,看着这两个木头桩子似的人,就更生气了,没好气道:“赶紧去查!” 才一天时间,他想,我跑不了多远的,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想跑也跑不掉。 想到这里,他的阴郁之气一扫而荒,他打了车回到当初我们住过的那个短暂的别墅,他从上海飞过来,已经很累了,于是他舒舒服服的在床上躺了一个下午,美美的睡了一觉。 闭上眼睛之前,他想,醒过来,就能看见她了。 可再次睁开眼,保镖带回来的消息并不是他以为的好消息,他们依旧找不到我。 我什么都没有,一旦我跑掉了,也就意味着,他们什么都找不到。 陆许南这个时候才开始慌了,他怕找不到我,他更怕我因为“黑户”的身份而受到枪击,在美国这个不怎么枪击事件频发的国家,他害怕了。 他发动了更多的人去找,没有一个人带回了消息,仿佛石沉大海一般。 他留在美国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的身形越来越憔悴。 他总喜欢自言自语,我错了,是我不好,你回来吧。 第九十八章 于是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是自己独自溜出医院的,醒过来的那一刻,我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虽然我见不到陆许南了,但是我好像无时无刻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相信我,死过一次的人绝对不会想要死第二次。 内心无法开解的那些事情,从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能想通了,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也就是那时候起,我才想到,我要彻底摆脱陆许南在我的世界里留下的阴影。 我要逃离他的掌控。 我知道医院的病房的四周有他的人在潜伏着,幸亏我是在一楼,爬个窗户溜出去并不困难,深更半夜,应该是他们人最少的时候,我没有故意躲避监控,跳了窗之后就径直回了自己的住处。 公寓浴室里还是遍地的血迹,看着怪吓人的,我看着鲜红的一片,开始佩服自己当时的勇气,在我衣食无忧的时候我居然选择了去死?真是奇怪,我以前又穷又饿的时候反而拼了命的想活下来。 总结一句,我真作。 我收拾了些简单的衣服扔进行李箱里,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我所有的钱,还有我所有的卡,揣进自己的兜里。 什么都可以不带,就是不能不带钱。 钱是最重要的。 无论去哪里,无论做什么,没有钱简直是寸步难行。 在这里,请允许我装一把文化人,我记得张爱玲曾经说过,我喜欢钱,是因为我吃过没钱的苦。 我也是一样的,我穷怕了。 我害怕贫穷。 如果有钱了,我宁愿是我自己是脑子里都是草包的那种人。 美国的夜晚并不安全,我也没有心急到想要立马离开这个地方,老实说,尽管我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一年,我还是记不住这个地方的地名。 一开始其实我很不习惯在这边的生活,饮食方面可以强迫自己改正迁就,但是语言方面却是我不得不要去克服的障碍。 我在大三的时候就已经把四六级全都过了,为了打发时间也把八级考过了,理论上我的英文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说英语和考英语完全是两个概念,一开始的那几个月,我同当地人的交流靠的是语言加肢体,手脚并用的比划,后来才渐渐的习惯了这边的发音。 不过,世界通用语言相当重要。 如果现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给学弟学妹们一些建议,那我一定会告诉他们,英语很重要!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搭乘第一辆班车,提着行李离开了这个地方,这个未知名的城市。 我去了美国西部一个更加不知名的城市,我去到哪里也是一种巧合,我并没有规划自己想要去哪里,我只是迫不及待的想离开。 车票是随意买的,车的终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生根发芽。 我特别不喜欢飘荡的感觉,以前在书店里经常看见那些故事书,那些书写的都很美,去大理去丽江,更远一点的,会去西藏,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来一场美丽的邂逅,在路途中寻找人生的意义,他们对朝九晚五的生活嗤之以鼻,他们不屑那种一成不变的人生,可这恰恰就是我向往的。 我做梦都想要那种舒适的,没有任何波折的生活。 我之前会一直留在那个地方,不过是因为我还指望着,陆许南有天回出现在我面前带我回去,可在日复一日麻木的生活之后,我不想等了,我不等了。 陆许南那个硬心肠的人,我指望不上,我只希望他善待我的孩子,当然,也是他的孩子。 我定居的地方名字叫安克斯镇,一个相当平凡又普通的小镇,这里不知名但是生活至少是安宁的。 转眼之间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两年了。 平淡如水,没有任何变化的日子已经过了两年了。 我在镇上的中学当中文老师,因为学习这门课程的学生并不多,所以我的工作还是很轻松的,平时下课之后,我只有一个小爱好,就是去广场上喂鸽子。 那个广场大概是小镇唯一热闹的地方了。 广场的南边就是一座教堂,我经常在哪里看见很多结婚的情侣,他们脸上的幸福也感染着我。 关于这座广场还发生过一段美丽而又悲伤的故事。 二战时期,有一对相爱的情侣,后来,男人要上战场打仗了,女人深情款款的对他说,我一定会等你回来的。 男人感动的一塌糊涂,他义无反顾的奔赴了战场,从一场又一场的残酷的战役中活了下来,他建立了一个又一个的功勋,可是最后他和战地护士在一来二往中产生了感情。 于是等他回到小镇的之后,他就跟女人坦白了。 女人含泪祝福,挥了挥手跟他告别。 可她还是想要等男人回心转意,她日复一日的等待着,当年她就坐在广场的长椅上等着。 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嫁过人,一直到死,她都在等着那个男人。 她是死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日子,那个时候她已经很老了,眼睛都看不清了,但是她还是睁着眼睛笑眯眯的坐在长椅上,等待。 人们还以为她只是睡着了,没想到她已经没气了。 即便是死去,她的嘴角还是带着笑的。 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我为这个女人感到不值,后来我想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女人选择的是爱情。 我用一生,等一个你。 大概说的就是这个了吧。 在我的记忆中,那是一个很一般的下午,我上完当天唯一的一节课后,就收拾好课本回家了,和往常一样,将东西放好之后,我拿着面包就又去广场了,相比去看电视剧里那些扯淡的情节,我还是更愿意去看看那群可爱的鸽子。 我带好围巾,出了门。 天气真是有点奇怪,大大的太阳下,飘起了雪花。 我悠闲的坐在椅子上,靠在椅背,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着脚下的鸽子,手上的面包喂完之后,我就闭起了眼睛,美美的开始晒起了太阳。 广场上的人依旧很多,不过丝毫没有影响我的好心情。 我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射在我的脸上,我睁开眼,顺着那道视线望去,看见那张脸时,我一愣,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看见他。 他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冷漠,不过他瘦了很多,就显得越发的高,他深邃的黑眸一动不动的凝着我。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站在阳光下,金黄色的太阳照耀在他的白皙的容颜上,他嘴角微弯,对我笑了笑。 我从椅子上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我定定的看着他。 这个世界有很多种缘分,但是我一点都不相信我和他这次的相遇是缘分。 所有的久别重逢都是蓄谋已久。 我想,他策划我们今天这场遇见一定很久很久了。 我伸出手,慢慢的向他的脸上滑,我看见他渐次红了眼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大力的将我拥在怀里,我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他捏坏了,他的力气可真大。 我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我看见我们身后有一对正在接吻的恋人,女孩子穿着婚纱,男孩子穿着西装,我想他们应该是刚去教父那里宣完誓。 他们的笑容那样真诚,我在心里叹息,真是相爱的一对恋人啊。 陆许南像是没有注意到我的出神一般,滚烫的泪珠滴在我的脖子上,我想是错觉吧,铁血男儿也有泪? 他摩挲着我的肌肤,在我耳边喷洒着热气,他慢慢的说道:“我找到你了。” “我终于找到你了。” 从此,万家灯火中,多了属于你和我的那一盏。 --正文完。 鞠躬感谢。 第九十九章 他的秘密(一) 子书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秘密,谁都不知道,包括和他关系最好的陈西奈。 当年他第一次看见晨夕并不是在孤儿院里,也不是陈西奈的随手一直就看见了晨夕,他早就在另一条街上看见过。 那是一个普通的下午,当年的他大概在还只有七岁,他沉默温顺,他是孤儿院里最受欢迎的人,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子都喜欢他。 谁都看不出来他内心疯狂滋生那种阴暗面。 他在小路上偷偷放了许多的图钉,然后他隐藏的路边,想看见被扎的人气急败坏的怒骂声,可是那天他等了一个下午,也没有看见他想看见的,车子飞驰而过的时候,压上了那些小小的图钉,可是一丁点损坏都没有。 他整个下午心情都不好了,直到的晨夕的哭声吸引了他,他顺着哭声看过去,就看见一个小小的女孩脸上挂满了泪珠。 那一刻,他笑了。 他从路旁走出来,脸上挂着平时园长们都喜欢的那种笑容,他走过去,可是她还是在哭,平时他很反感的眼泪,在那一刻他都觉得是可爱的。 她抽噎道:“哥哥,我的脚好疼啊。” 他低头看着她的脚丫,上边已经有了血迹,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她是没有鞋子穿的,她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按照道理说,当时的她不仅不好看,身上还是很脏,可他一丁点都不嫌弃。 晨夕小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叫晨夕。 她是一个人从人贩子手里跑出来的,说起来是那么不可思议,可是的确很不可思议。 她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孤儿院的一份子,她是孤儿院里最好看的小女孩了,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多时候,子书在心里想,晨夕哭泣的时候是最好看的。 渐渐的晨夕在孤儿院已经待了两年了,她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哭泣的小姑娘了,他们都上了学,他们认识字越来越多。 晨夕和他的关系没有小时候那么亲密,因为晨夕总是在他还有奈奈面前说,她是有爸爸妈妈的人,她不是孤儿。 他在面上迎合着她的话,是啊,你是有父母的人。 晨夕还会眼巴巴的望着他,然后问,他们一定会来找我的对吧?一定会找到我的对吧? 他点头,对,一定会找你的。 其实他心里一点都不喜欢听见晨夕说这样的话,在一定程度上,他认为他们都是没有父母的人,这样偏执的想法从小到大就都有的。 他的父母,怎么说呢? 父不详,不过从他那个婊子妈的口中应该能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有多了不起,他并不知道。 至于他的母亲,从小时候就有许多男人出人他家,那些污言秽语也总是会钻进他的耳朵里。 父亲和母亲有爱情故事吗? 有的,不过是一个很恶俗的故事,富家子和夜场女王风流一夜,女人不肯放手,想凭借儿子上位,但是豪门的绝情超过了她的想象,不仅不要她,连儿子也不要了。 他的母亲在是过量死的,停留在他眼前最后的一个画面就是那个女人张大嘴巴的样子,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上,她是那样的不甘心,她的恨是那样的明显,多么愚蠢的女人啊,当时他想。 警察将那个女人的尸体拖走之后,他就被人送到了这里。 与奈奈不同的是,他不是被抛弃的。 子书一直都认为晨夕也是被父母抛弃的,和奈奈一样都是爸妈不要的小孩,但是事实好像不是那样,他从来没想过,晨夕的父亲和母亲真的会找她。 依旧是个天气晴朗的下午,晨夕和奈奈被老师罚抄作业,学校离孤儿院只有几步之遥,只要穿过那条小路就能到了。 他又一次将图钉洒在那条路上,这一次很快的就有人中招了,是一个满面愁容的男人,他的身边还有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他们的手里拿着一大把的传单,他从路边出来,男人看着他,将手中的传单递给他,弯着腰,忍着脚底的疼问了一声,“小朋友,你有没有看见过画上小姑娘?” 他看了一眼传单,瞳孔猛地一缩,上面的人是晨夕,一定没有错,虽然是几年前的她,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她是那样的可爱。 他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男人,晨夕的五官长得和他很像,至于眼睛是随了他身边的女人,他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对不起叔叔,我没有看见过。” 回答的那一瞬间,他想的是,他不要晨夕离开他身边,谁都不能带走她,谁都不可以。 那个男人很失望,他身边的女人都哭出声了,但是还是没有动摇他的心。 “没关系,孩子,你要是以后看见了,一定要来告诉叔叔好吗?” “好的叔叔。” 他看见这对夫妻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的脸上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阴狠,他看着路边还有树上贴着的传单,他笑了笑,然后一张一张的撕毁了它们。 等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晨夕她们两个也都过来了。 晨夕看见他的指甲上有着丝丝血迹,问道:“你的手怎么了呀?怎么都流血了?” 他拍了拍她的头,心情很好,他温柔的说:“没事,刚刚不小心被图钉伤到了。” 他牵着晨夕和奈奈的手,三个人欢快的回了孤儿院。 夜晚降临时,或许是他良心发现吧,他偷偷溜到了晨夕的床上,在她的耳边轻声的问了一句,“晨夕,如果你的爸爸妈妈来找你了,你会跟他们走吗?” 晨夕睁着眼睛,毫不犹豫的说:“会呀,会呀,我喜欢爸爸妈妈,我不要当没人要的小孩,我想回家。” 他嘴边的笑容彻底冷了下去,小小的他抱着小小的她,决定一辈子都不会让她父母找到她,他原本想,如果她对这里或者说对他有那么点点的眷恋,他都会把她送回去。 可是她回答的这样决绝和迅速,真是让人失望呢。 那个时候的他们不过都才七岁而已。 五年之后,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真的找了过来,不过与五年前不同的是,他的身边少了那个女人,晨夕就被带回了家里。 挥手告别的时候,他知道晨夕一定想和这样的生活分离,可是他不会的,不会让她就这样轻易的离开。 当时,他十二岁。 如他所愿,他和晨夕还是同学,他们一个班级,总是能在白天上课的时候见到,晨夕的笑容比在孤儿院的时候要多出许多,但是她的吃穿用度却没有好上多少。 子书知道,晨夕的家也还是贫穷的。 他还从晨夕的嘴里知道了,晨夕没有见过她的母亲了,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世上了,常年的奔波加上内心的愧疚使得她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子书和晨夕的关系还是很好,但总归是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他是一个很不容易满足的人,他想要的越来越多,他想要晨夕的全心全意,想让她的眼睛里,她的世界里都只有他。 他不觉得自己这样会很贪心。 十七岁那年,奈奈杀人了,不对,是陈西奈杀人了。 那又是另一个秘密了。 当时那群小混混尾随晨夕的时候,他是看见的,他看见她害怕的样子,他看见了奈奈毫不犹豫将酒瓶轮下去的样子,他就只是冷漠的看着,隐藏在暗处,没有出来。 等她们两个害怕的瑟瑟发抖时,他出来了,他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然后他如愿的看见了晨夕想一人承担的样子。 他知道,从那一刻起,全世界就都会抛弃晨夕了,只有他还会要她。 只有他一个人了。 真好。 第一百章 他的秘密(二) 十七岁那年,他们都才高一。 那个时候的子书在十三中赫赫有名,排行榜上每次的第一都是他,加上他那张清俊的面容,自然而然成为了学校里女孩子们趋之若鹜的对象,光明正大喜欢他的,还有在心里默默喜欢的人都不少。 晨夕的成绩也并不是很好,但努力努力考个本科还是不错的,她阴差阳错的还是和子书一个班级,想来想去,晨夕觉得他和子书的缘分也是够深厚的,两个人从幼儿园就是一个班,一直到现在。 更加巧合的是,两个人也都还是同桌。 晨夕其实有时候很讨厌子书,因为他太过耀眼了,使得她在别人面前已经成为了可以忽视的存在,在这样一个优秀的子书面前,她自卑的可怜,总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但是子书对他是真的好,体贴入微的那种好,什么事总会想到她,跟她说话的时候也没有面对别人的那种生疏。 十七岁本来就是一个容易发生故事的年纪,勇敢追求所谓爱情的人也并不少。 很多女孩子自己不敢亲手将情书递给子书,总是会假借晨夕的手递给子书。 一开始晨夕是不乐意做这样的事情的,但她本来在班上的人缘就不太好。 关于人缘,她自己其实也很纳闷,明明自己为人处事也并不刻薄,但就是没有什么人愿意和她玩。 她长的漂亮,女孩子嫉妒她的容貌不愿意和她玩,她也是能够理解的,但是男孩子一个个都对她避之不及,她就想不通了。 她当然不知道,这些都是子书在背后搞鬼。 女孩子再怎么样都是希望自己是受欢迎的,不希望自己被孤立,尽管她心里并不是很情愿给那些女孩子递情书,但她为了自己不被孤立还是做了。 那天,她随手就将情书往子书的手里一塞,“诺,给你的。” 子书摊开手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迹,眼神逐渐冷了下来,“这是什么?” 晨夕根本没听出来他语气里隐隐的怒气,回道:“别人给你的。” 子书冷笑,都没有拆开信件,直接就撕的粉碎,然后丢进垃圾桶里,他说:“我不要,你下次也不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垃圾丢给我。” 晨夕的心里有一丝莫名的喜悦,她想了想然后点头说道:“那好吧。” 子书顺手摸了摸她的头,“乖。” 她脸一热,红彤彤的,好看极了。 可是第二天,班级里的女孩子却更加的不喜欢晨夕,说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明明答应帮忙投递情书,却没有做。 晨夕一开始还会好好解释,不是她没有给,而是子书根本就没有看,可那些女孩子没有一个相信她的话。 她被班级里的人彻底孤立了。 她不知道,就在早上,女孩子满怀期待的问子书,“你收到了我给你的情书了吗?” 子书还在做题,听见这个问题,抬起头来,露出一抹清浅得笑,讶然道:“什么情书?我没有收到。” 女孩子脸色煞白,抖着唇不可置信的问:“晨夕没有给你吗?” 子书眸光一敛,随即摇了摇头说:“没有,她没有给我。” 女孩子羞愤而走,子书放下手中的笔,他支着头,若有所思的笑笑。 事情都在往他想要的那方面走呢。 只是,第二天晚上,晨夕又干起了给别人递情书的活,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将她堵在巷子里,冷声问:“昨天我跟你说过什么了?” 晨夕心虚的别开眼,弱弱道:“我这不是证明给她们看嘛,她们总说我吞了情书,这玩意又不能吃,我拿来干嘛,再说了,我不帮她们递,她们不会喜欢和我玩的。” 子书逼得她靠着墙壁,一直手撑在她的耳边,两人面对面,靠的近的不得了,他的声音像是带着魅惑,他问:“你真的愿意把我推给别人吗?” 愿意吗?当然不愿意的。 她一点都不喜欢他和别人站在一起的模样。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也想和他一样,受欢迎呢。 她咬着唇,不吭声,他却没打算放过她,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逼得她直视他,“愿不愿意?恩?” 后面那个“恩”字故意拖长了语气,听得人心里痒痒。 她看着他,看见了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面容,她吐字道:“不……我不愿意。” 子书身上的戾气少了,他笑了笑,“我也不喜欢她们。” 晨夕低着头,“恩。” 子书像是在诱惑她一般,问道:“想不想知道我喜欢谁?” “是谁?” “是你呀。”说完,也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在她呆愣的眸光中,直接亲了一下。 初吻,不似后来带着欲望那般粗暴。 轻轻柔柔的吻,像是棉花一样的甜,他的吻还是很霸道的,不容许她躲避。 夜光灯下,他们两个人脸都有些发热,他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揽上她的腰,沉声问:“你答应我吗?” 她明知故问,“愿意什么呀?” “当我的女朋友。” 她抬眸,在他深幽的目光中点点头,“好啊。” 很多年以后,子书想到当年的那个好字,心口还是会泛着疼。 就这样,他们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情侣,他们形影不离,手拉着手上学,手拉着手放学。 班上不喜欢晨夕的人就更多了,不过现在晨夕并没有在乎那些了,只要有子书就好了。 她对子书越来越依赖,当然这是子书喜闻乐见的,他精心布置的这一张大网,为的就是这一天。 高二文理分科,因为晨夕偏科严重,对数理化一窍不通,她想填报文科,子书知道以后,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但暗地里已经准备了很多让她读不了文科的事,他不想和她分开,那样的变数太大了,他知道,学校里喜欢她的男生很多,她就像是一只羽翼未满的鸟儿,好像随时随地就会飞走一样。 他怕她长出完全的翅膀后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她。 那是他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快乐的一天,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 事后,他抱着她,她的黑发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她的脸上还有尚未消退的潮红,他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中,哄着她,“晨夕,在陪陪我,好不好?” 如他所愿,晨夕在纠结中,还是将文理填报表上的文划掉了,改成了理。 晨夕依旧还是他的同桌,原因是,他拿自己成绩跟班主任换的。 他靠着参加各种比赛为学校争光,至于他的同桌,只能是她。 后来发生了那件大事,他知道晨夕心里的阴影不小,她开始堕落了,珍珠的光华慢慢的暗淡了。 他很开心,不让人发现她的美丽再好不过了。 越长越大,子书就发现自己的心理并不是很正常,只是他装的很好,将自己的肮脏的那一面掩饰的很好,可是,越是克制,就越来越严重。 原本那件案子,晨夕是受害人,舆论应该是会同情她的。 但是后来学校里盛传晨夕恬不知耻的勾引别人,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这个消息越传越大,学校也不能忽视,于是晨夕被逼的退学了。 子书没有伤心,没有帮她,因为传消息的人就是他。 他也从来不曾后悔过自己做的一切,因为他觉得他没有错。 他只是学着他的母亲,想要的东西就要费尽心思去夺过来。 他知道,晨夕再也飞不起来了。 这一辈子都只能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第101章 重来一次 晨夕退学后,她说她要去上海打拼了。 子书顿时有一种自己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牙齿都要咬碎了,还是要笑了笑,支持她去。 高三那年是最难捱的,晚上想她想的睡不着,电话从来也没有停过,但是还是害怕她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义无反顾的考到了上海。 明明有去清华北大的机会,也硬生生的被他自己放弃了。 到了上海之后,他的心还算是安定了下来,至少能经常看见晨夕了,大一的时候课业繁忙,但是他还是经常逃课去接晨夕下班,那个时候他就在心里暗暗的发誓将来一定不会再让晨夕过这种苦日子。 这个社会挣钱从来都是没有那么容易的,每一分都是血汗钱,他对股市这方面其实很有天分,但是自己手里根本就没有去涉及股市的资本。 他认识了六爷那个人,只一眼就看出了六爷的狼子野心。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还是跟着六爷干起了贩卖儿童这种活,他挣到的第一笔钱就是给晨夕买了一条裙子,很贵,但是他一点都没手软,除了房租的钱,剩下的钱他全都给了奈奈。 他还记得晨夕收到那条裙子时候的表情,那种雀跃那种欢喜表现的那么明显,那一刻,他有点心酸,是他自己不够好,才会让她跟着他吃苦,于是他就更下定决定,将来一定要出人头顶,给她最好的生活。 他其实没有想过一直跟着六爷的,但是钱确实是摆在他面前的难题,狠下心来,他就跟着六爷干了四年,他很聪明,从来没有失手过,不像其他人早就死的死,伤的伤,也就是因为他足够聪明六爷才会一直留着他,重用他。 他和六爷的勾当一直做了四年,晨夕也从来没发现过。 这四年除了吃穿用度,剩下的钱虽然不多,但对学生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他用这笔钱投资到了股市,利滚利,很快他凭着精准的眼光挣了一笔钱。 他买了一套房子,不大,已经是他目前能力范围内能承受的极限了,上海的房价贵的让人咂舌,从股市里挣来的钱基本上都花在了这套房子上。 拿到钥匙的那瞬间,他内心酸涩,他握着钥匙的手都有点抖,他想,他终于有能力给她一个家了,给她一个休息的地方,不用担惊受怕明天会不会被赶出去。 也就是在买下房子的那天,他听见了奈奈和晨夕的争吵,他知道了原来她已经属于了别人,他心中仿佛有一把火在烧!他恨!恨死了! 她是他的,怎么能背叛他呢? 怎么能和别人上床呢? 可是她给出的理由,几乎让他哑口无言,她说,她不想等了,不想把时间浪费了,她不年轻了,她需要钱,她想要过的生活他给不起。 是啊,她说的对,爱情不需要钱,可是生活需要啊。 即便是她犯下了这样的大错,他还是不想放弃她,他还是只喜欢她这一个人,可是他对她就就不只是喜欢那么简单了,他还深深的恨着她。 恨她的背叛。 子书和安宁在一起大概就是相互利用而已,安宁这个卧底当的一点都不称职,他第一次看见她就看出来了她是警察那边的人。 但是他还是玩火自焚一般的将所有的证据都摊在她的面前。 因为他本来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的,那是他刚刚才知道晨夕怀孕了,他不信那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毫不犹豫的给晨夕注射了。 得不到,为什么不毁掉? 不过,晨夕,你别害怕,我会陪着你一起受折磨的。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白白的被折磨,你有多痛,我就有多痛。 他是真的打算死在那场审判当中,但是陆许南救了他,他连死都没死成,不过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不在了。 安宁的痛苦不比晨夕少,他是故意的,庭审的时候,故意申请检方的公诉人必须安宁,他知道安宁喜欢他,他却安宁认为是自己杀了他。 晨夕生产那天,他就躲在同学的办公室里,抱起孩子瞬间,他觉得有点神奇,莫名其妙的他对这个孩子不讨厌,反而还有点喜欢,但是最后他还是把孩子给卖了。 那个时候的他不缺钱,只是单纯的不想照顾这个孩子了,他怕养着养着就产生感情了,到时候不舍得了怎么办呢? 后来晨夕死了,他回了一趟十三中也不想活了。 拿着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想把自己给解决了,交大同学的电话救了他一命。 同学在那边支支吾吾的只说了一句话,他说,子书,孩子好像真的是你的。 他顿了一下,忽略了胸腔中那股痛,咬牙切齿的问,什么叫好像? 他说,你之前不是在医院献过血吗?然后医院里又有那个女娃娃的脐带血,我这不是觉得你那么信誓旦旦的认为不是你的种,有点不靠谱,我就给你做了个检查,这一查……就查出来了。 子书的耳边有着巨大的轰鸣声,你再说一遍。 那人不敢再说一遍了,一直问,你不会真的把孩子给卖了吗? 子书把手中的电话狠狠的往墙壁上一砸,瞬间就四分五裂了。 他跪在地上,眼眶中有泪缓缓落下。 这算什么? 他仰着头,看着天空,觉得人生无望。 他没再继续寻死,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寻找孩子的大军中,无异于大海捞针,没那么容易。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了,陆许南和奈奈的第二个孩子都五岁了,他的女儿还是没有找到,不过这十年里,他也不是一无所获的,他被他的亲生父亲认了回去。 倒不是他的父亲有多想认他,只不过是因为他父亲除了他也没有别的儿子,这么大的家业怎么也不能落在外人手里,于是就找上了他。 他没什么不情愿的,在商场中依旧混的风生水起。 但是这些年寻找女儿的脚步就没有停过,早些年是自己亲自去找,后来就交给了更专业的人,有时候他站在办公室,透过落地窗向外望去时,总会觉得自己有今天全都是报应。 他在上海给晨夕立了个坟墓,就在他自己的那个旁边,多数时候他下班之后就都会去那里,他没有再买过房子,也从来不回老宅住,不是住酒店就是直接在墓地里靠着墓碑睡过去。 这一点,他的司机老刘是知道的,少爷只有在墓地才睡的安稳,说起来怪渗人。 子书住酒店的时候,晚上也是睡不着的,只是彻夜的坐着,折磨自己。 他的生活越发麻木,没了一点颜色。 这一天,他又坐上了车,不用吩咐老刘径直把车开往了墓地,子书熟悉的坐在那个墓碑前,墓里面其实也就只有晨夕的几件衣服而已。 他仿佛魔怔了一般,“晨夕,你是不是早就投胎去了?你在奈何桥旁等等我,等我找到了我们的女儿,我去下去找你。” “晨夕,我眼角的皱纹也越来越明显了,我也快老了。” “你放心,我过的不好,过的一点都不好,没有一天是快乐的。” 这一次他在墓地只待了十几分钟,就重新坐上了老刘的车,让老刘将他带到了机场,一天之前,他收到了消息,他的女儿找到了。 在北京,被一户没有生育能力的家庭收养了。 这一状况比他想象中要好。 下午五点,他坐上了上海到北京的飞机。 下午五点半,电视上滚动播放着:“本台最新消息,今日下午机号为给g309的飞机,由上海飞往北京的飞机,发生了意外,机毁人亡,无一人生还。” …… 子书睁开眼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浑身都很累,记忆里,他最后的画面是倾斜的飞机,以及人们不安的尖叫声,还有飞机坠落的失重感,他都以为他死定了。 难道他还没死? 有人拍了拍他的头,那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你终于醒来,你知不知道刚刚数学老师看着你睡倒的眼神跟杀人武器似的!” 子书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她扎着一个马尾辫,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最重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的手摸上她的脸,真实的触感让他知道,不是在做梦。 “什么?” “你呆了?这样看着我干嘛,我说数学老师逮到你睡觉了,不过谁让你成绩好呢,没事哒没事哒。”晨夕说。 子书坐端正了,打量着她,她穿着校服,自己也是,这分明是十七岁时候的他们。 过了很久,他才接受过来。 他对面前的人笑了笑说:“恩,没事了。” 老天爷还是厚待他的,一场事故让他回到了十七岁。 晨夕只觉得眼前的子书有些陌生,至于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你别看我啦,上课了。” “好。” 良久之后,那道视线还是在她脸上,她用笔尖戳了戳身边的人,“叫你别看我了,你还看!?” “我不看了。”可目光也还是没移。 晨夕无奈,又说了一遍,“别看了。” “好。” 午后的教室里,就重复着这样一组对话。 子书眯着眼,靠着椅子,慵懒的看着身边的人。 真好呢。 给了一次重来的机会。 再也不会重蹈覆辙了。 我会好好爱你,我发誓。 第102章 归零 子书对自己重生这事情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按照道理说他这样坏事做尽的人老天爷应该不会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害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虚幻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回到了十七岁,一个最好的年纪,一个所有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所有的伤害都没有发生的年纪,他不想重蹈覆辙了。 重活一世,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变,按照上一世的步伐,晨夕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帮逼人递情书了,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撕毁,而是对那些女孩子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至于晨夕那边只觉得子书变得怪怪,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感觉不太对。 这一天,子书和晨夕牵手了,他们不是第一次牵手,比这更亲密的动作也不是没有过,只是这一次就是不一样了,子书的手强势的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那一瞬间,她听见自己心中某种声音。 十三中距离晨夕的家并不是很远,两个人手牵手压马路,一路晃荡到晨夕家的楼底下,晨夕跟往常一样的抱着书就要往家里冲,子书却一反常态的拉过她的手。 晨夕回头,看着他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子书伸手摸了摸她光滑的脸,轻声问:“晨夕,你喜欢不喜欢我?” 晨夕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整张脸都红透了,憋了半天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子书了然的笑笑,“喜欢的是吗?” 晨夕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抬头,一双水眸毫不避讳的望着他,然后说:“昂,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子书笑了笑,“我怎么会知道,你又没有告诉我。” 晨夕使劲的挥开他的手,佯装发怒,“我不信你没看出来了,你这么聪明,我的心思怎么可能瞒得住你。” 子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故作沉思道:“是啊,你对我的心思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我也不好意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晨夕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你都知道还说这些做什么?” 子书用手揽着她的腰,他比晨夕高出不少,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她白净的一张脸,这张还没有被化妆品侵蚀的脸,他的声音落在她的头顶上方,“因为我也喜欢你啊。” “我以为你会一直憋着这句话呢。”晨夕好半天才吐出这句话。 子书回道:“原本是打算一直憋着的。” 晨夕抬眸问道:“那你现在怎么提前说出来了。” 子书低头轻轻咬了一口她的唇角,笑了笑说:“因为憋不住了。” 很多事情都要发生改变了,他不可能再一次看着上一世的事情眼睁睁的发生在他的面前,很多事情就是要提前了,他要改变,要阻止那些悲伤的事情的发生。 他要一步步的谋划自己和晨夕的未来。 暑假很快就要到来了,子书这个暑假没有跟以往一样去找暑假工,而是将自己的信息故意透露给了他生父那边,不管重活几世,钱都是很重要的,他不会跟上一次那样的自私,让晨夕生活在永无止境的等待中,这一次该有的,他会让晨夕都拥有。 晨夕的父亲很疼她,从来不肯让她出门打工,暑假工也不行,所以晨夕这个暑假依旧是无所事事,无非就是给家里打扫卫生做做饭,子书没事的时候总喜欢过来找她玩,一旦他到了她家,那么家务事都是他帮着干的,她只用坐在沙发上看着就好了。 晨夕坐在沙发上,手上还捧着一个梨,咬了一口之后,她问:“子书,你说我是学文还是学理好啊?” 她是知道的,子书肯定是要学理的,他这样好的成绩,无论学什么将来都是妥妥的高材生,可是自己不一样,偏科的离谱,理智上选择她应该学文,可是她就是不愿意和子书分开,总想和他黏在一起。 子书将的手中的梨抢过来,也不顾上面的口水,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啃了大半个梨之后,才听见他说:“学文吧,你适合学文。” 自私过一次了,不能故意的毁了他的未来,曾经惨痛的后果他已经承担不起了。 “你都没有一点舍不得我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回答我了。” 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头,“我是为了你好。” 晨夕何尝不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呢?但是心里头总有点那么别扭,他看上去就那么不在乎,以至于她生出了一种念头,那就是他根本不在乎她。 晨夕最终还是填了文科,命运的轨道已经渐渐偏离了。 可是高二开学那天,晨夕傻眼了。 不是因为其他的,她居然在教室里看见了子书,关键是他们两个又好死不死是同桌,她张着嘴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仅她不知道,就连班上其他的人都不知道。 “你疯了啊?” 他一只手包住打过来的拳头,“没有,我不想和你分开,我牺牲好了,反正我学文学理都是第一名。” 这一次,我来为你牺牲,这一次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就好了。 就这样时间晃晃荡荡就慢慢过去了,子书记不太清楚那群流氓盯着晨夕是什么时候了,反正大概就是那个星期。 那个星期,饶是活了那么久的他,也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当年的事再来一次,几乎可以说,那个星期,他和晨夕是形影不离的,他的视线里必须有晨夕,就连晨夕也突然说她变得缠人了很多。 万幸的是那个星期很平安的度过了,至于那群流氓,他们是出现过的,只是将目标换了一个人而已,至于那个人是谁,子书当然不关心了。 时间眨眼而过,这样平淡的日子也是过的飞快,没有悲伤没有伤痛也没有分离,一切都很好。 六月,他们迎来了高考,所有的所有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他没有填交大,而是上了北方的一所全国知名的大学,晨夕虽然没有和他考到同一个学校,但是两人在同一所城市,而且两人的学校隔得很近,出门就能看到对方大学的大门。 晨夕越长越好看,加上她本来就足够优秀,喜欢她的人,追求她的人也越来越多,可这次子书却不慌不忙了,他和她的感情很稳定,他知道她想要什么,他打造了一座温柔的城来留住她。 可能是越幸福的时光过得就越快,这些年来他们的生活没有波折,没有磨难,很平凡就又到了毕业那天。 他们顺其自然的接吻,又顺其自然的做爱。 他们就像是这个世上最普通的情侣。 子书早就在大一就被生父认回去了,虽然他很厌恶他父亲,但是他想,那个男人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至少能给他想要的权势和金钱。 到大四的时候,他父亲的企业已经被他大换血,很多心腹都是他自己的人,他开始掌控了自己的命运。 毕业那天,他跟晨夕求婚了,拿着最普通的一枚铂金钻戒,跪在她面前,她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她哭的梨花带雨不能自己,含着泪点头答应了,他们给对方带上了戒指,他们在学校门口肆无忌惮的拥吻着,唇齿相依的感觉真的很好。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晨夕穿着洁白的婚纱,第一次的印象太不好了,他已经不想也不愿意去回忆了。 这一次她站在他面前,明艳动人。 他们自教父面前许下各自的承诺,他们成为了一对夫妻。 他在亲友的祝福中,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 子书醒过来之后,看见了医院的天花板,他的视线还有些模糊,他看着眼前的人,眯着眼才看清楚了,是他的司机老刘,他出声,喉咙被磨的生疼,“这是怎么了?” 老刘老泪纵横,“少爷您终于醒过来了,您不记得了?您坐的飞机出事了,航道偏离,飞机坠海了,索性您还是被救了,捡回了一条命,这被救过来的人总共也不过就是二十多个。” 子书只觉得自己的耳边是嗡嗡的响声,像是一个炸弹一样炸在他的耳边。 尽管他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他还是拿起床边的花瓶,狠狠朝墙壁一砸,花瓶瞬间四分五裂,他指着门,手都在哆嗦,“滚,你给我滚出去!” 老刘也不知道一向温柔尔雅的少爷怎么就成现在这样了,他不敢再留,抹了抹眼泪就从病房里退出去了。 子书大口大口的喘气,呼吸间都带着疼。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老天爷就是在耍他! 为什么!!?如果那是一个梦,也太真实了!为什么要让他回来? 他不服! 子书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过来,他很快就出院了。 虽然他的心情很不好,但是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那就是他的女儿。 那天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的女儿,不顾众人的担忧,拖着病躯到了北京。 他一到北京天空中就下起了鹅毛大雪,飘飘荡荡的好看极了。 小姑娘十岁了,穿着红色羽绒服,一双眼睛长得很像晨夕,圆圆的,眸子漆黑,看上去很可爱,看的出来那户人家将她养的很好。 他一步步走到小姑娘面前,在她脚底一滑的时候,接住了她,使得她没有一屁股跌在地上,小姑娘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对他笑了笑,“谢谢你,叔叔。” 他词穷,什么都说不出。 等他想到应该说什么的时候,小姑娘已经走远了。 他看着红色的一小团,目光温柔。 从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北京,也没有回上海。 时隔十年,他再一次回到了小镇,他像个雕塑一般站在墓碑前,手中握着枪,他抬手,慢慢的将枪口移到自己的太阳穴。 他眼神迷离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抖动着唇角,轻轻的说了一句,“我来看你了。” 我活着,再也没了任何意义。 “砰”的一声,安静的墓园被这声巨响打破,子书躺在地上,脑袋源源不断的流着血,他阖上眼眸,他想,他终于能睡上一觉了,这些年,他很少有睡着的时候。 在我心上用力的开一枪,让一切都归零于这一声巨响。 第103章 陆陈番外:囚(一) 我被陆许南囚禁了。 虽然那天的一切看起来都很美,我们在美国的广场上重逢了,不对,重逢这个词或许用的不太恰当,应该说我被他找到了。 其实这两年中,我从来没有刻意的躲过他,只是一开始受不了活在他的监控下,摆脱不了他过去给的伤害之中,后来离开他的监控之后,我的生活就自我放飞了。 我从来不会害怕与他再次见面,我甚至是对这场等待已久的会面早就有了猜测,我知道,我和他总还会见面的。 但是我想,那阁时候我的我们应该都冷静了下来。 广场上,他死死的抱着我,怎么都不愿意松开,我的胸腔有点闷,我推开他,问:“陆许南,你消气了吧?” 他愣愣的看着我,我接着说:“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吧,两年的时间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教训了,我从来不欠你什么,我也没有伤害过你。” 他的一只手掐着我的下巴,目光像是要喷火一般,咬牙切齿的说:“谁说你不欠我?” 我冷笑,根本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在这里无理取闹,我问:“我欠你什么了?我是杀了你爸妈,还是挖了你祖坟?以前我对你百般顺从,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后来你捅了我这么大的刀子,把我刚出生的孩子抱走,要说欠也是你亏欠我!” 他眯着眼睛,脸色很不好看,他说:“总之你想都别想离开我了。” 我听见他的话,很想忍住嘴边的笑意,但是抱歉,我真的忍不住了,我说:“是你的不要我的吧?是你把我一个人孤零零丢在美国的吧?一走了之的也是你!不是我离开了你,是你先放弃了我而已!” 他掐着我的手,我的手腕都被他掐红了,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发丝上,他看着我,无比认真的说:“我没有想要放弃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给你一个教训而已,你明明知道我在周围留了不少的人,你只要乖一点,我早就会把你带回来了。” 我仰着头,气得发笑,讲真的,我这两年已经很少有这么生气的时候了,哪怕是学校里那群熊孩子上课捣乱我也都没有这么生气过。 “按你意思是,我就应该在哪里等您老气消了,再求你,哭着喊着的抱你的大腿,或者说我只能依附着你而活,从此没有任何的尊严,没有自由,卑微的如同蝼蚁的匍匐在你的脚下。” 他张嘴,想要解释,直接被我打断,我说:“你别忘了,我一开始的确是这样做的,我给你打过电话的,我想跟你求饶的,我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你接过吗?你愿意听我的求饶吗?你真的不是想要把我困在美国困到死吗?陆许南,你有良心吗?一定没有!” 他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始终都抓着我的手不放,“我承认我是想晾着你,你这女人,不让你疼得撕心裂肺,你长不了记性,至于良心,你真说对了,那种东西,我从来都没有过。” 我红着眼眶,死死瞪着他,“那你现在找我做什么呢?不如顺水推舟让我自生自灭好了,你不是要晾着我吗?晾一辈子不是最好吗?还是说,你发现你离开我,心里很不舒服啊,你觉得自己一个人活不下去?” 我刚说完这句话,自己都笑了,怎么可能,“我也是说的糊涂话,你离了谁都能活的好好的,你恐怕还是在享受着折磨我的乐趣吧?”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我离不开你。”他说,目光撞进我的视线里。 我沉下嘴角,收起笑,“你离不开我?别逗了,你不会真的很喜欢我吧?” 他点头,毫不犹豫的就承认了,“是啊,我的确很喜欢你。” 我下意识的就问:“你喜欢我什么?” 对于男女之情上,我是自卑的,从小到大就没有男孩子说喜欢我,我自认为自己也没有什么优点值得他念念不忘。 “我也不知道,说不出来,有时候惦念上了就是惦念上了,你若非要我说出个理由,无非就是我看你很顺眼罢了。”他淡淡说道。 我笑了笑,比哭还难看,我这个时候才仔细的打量着他,他眉宇间的锋芒褪去了很多,没那么犀利了,我想到了我这两年过的生活,我想到第一年在美国的绝望,我看着他,毫不迟疑的往他的心口捅刀,我很恶毒的说:“可是我不是非你不可,我也不会喜欢你,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你看我顺眼,可是我看你并不顺眼,甚至是恶心的。” 我如愿以偿的看见他脸上受伤的表情,虽然只一瞬,他的指腹揉上我的皮肤不相信的问:“不喜欢吗?” 我点头,“对,不喜欢,永远都不会喜欢,你都这样对我了,我为什么要喜欢你?我是受虐狂吗?我有毛病吗?你对我好过吗?或许曾经是有过的,但是都是有代价的,承认吧,陆许南,你对我的喜欢也不够纯粹。” 我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理了理自己微乱的衣襟,我转身就要走,他一把拉过我的手,面无表情,紧紧的抿着唇,吐字问道:“你去哪里?” 我挥开他,没能撼动他大掌的力道,我不耐烦的说:“回家。” 他扬眉,脸色好看了半分,“好啊,回家收拾东西,我就带你回上海。” 我懒得理他,跟他回上海?做梦呢他! 我是要回去的,但是绝对不是跟他一起,陆许南死不要脸的跟着我回到了我的小公寓,他沉着眉眼看着我小的跟个鸽子般大小的屋子,皱眉问道:“你这两年就住在这里?” 我挑眉,我没看错的话,他脸上的是心疼?呵呵,他也配! “是啊,想不到吧,我混的这么惨,一点都不好,其实我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好多了,第一年的时候我不会说英文,没办法国内的考试是考试,真正让你说就完全不一样了,而且他们也是有口音的,分方言,所以光是学语言这门,我就吃不少苦,再加上美国没有坐月子这样的习惯,我的身体也不是很好了。” “别说了。”他脸色苍白的低吼了一句。 我嘲讽一笑,“好啊,你不喜欢听,我就不说了。” 他突然冲上来,紧紧的抱着我,将我困在怀里,他的头埋在我的颈窝里,“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我没有看他,我问:“你是想和我过一辈子是吗?” “对。” “那你也会好好的照顾我的孩子,对吧?”我轻柔的问了一句。 “……对。”他艰难的吐字道。 我笑了笑说:“这三年你没有虐待他吧?他还是好好的吧?” “他很好。” “恩,陆许南,我要跟你说清楚了,当年因为生产的不是很顺利,加上我后期的调养也不是很好,医生说,我受孕的几率很低了,当然了,就算我能生孩子,你也要知道,我这几年都没有替你生儿育女的打算。” 他抱着我的手越发僵硬,我这么苛刻的字眼,我这样不近人情的话语,我几乎都以为他不会答应我的话了,“好,我听你的。” 他软硬不吃的样子真是有让人讨厌的,我明明就是想让他痛,为什么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晚上,他把我的所有的证件都还给了我。 那是我们重逢后,我对他发自内心的第一个笑容。 回上海我是一定要回的,但是我不想和他在一个空间内。 于是,深夜里,我带着自己的证件还有钱就从房间里出来了,我打车去了机场,我当然不知道,我前脚一走,床上那个男人就睁开了眼睛。 我在机场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陆许南。 失望吗?失落吗?那是当然的。 有些人,天生就是手眼通天。 因为我消耗了他对我的最后一点信任,他从美国把我带到上海之后,就把我关在豪庭的公寓里,门被他上了三层的锁。 他也不嫌麻烦! 第104章 陆陈番外:囚(二) 我一个人待在豪庭里,无事可做,内心里对陆许南的仇恨达到了极端,我冲到门边,死死的拉扯着铁质的锁,我扒拉了半天,也没能撼动,实在是受不了,我冲进卧室,从床底下拿出工具箱里的榔头,敲打着锁,还是半点用都没有。 我泄了气,将手中的榔头扔到门边,我靠着墙缓缓的蹲下,我扯着自己的头发,根本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要怎么走,要我和陆许南不计前嫌的和他在一起,对不起,我不是圣母,我做不到。 且不说因为他,我失去了那么多,单单是他当年抱走我的孩子这一点我就无法原谅他,整整三年我都没有见过我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 我不知道他第一次会爬的时候是什么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走,会说话,会喊妈妈,三年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只除了生下来孩子时匆匆看了一眼,我便再也没有看见过,我已经记不清那个小小的婴儿长什么样了,也不知道他现在长成什么模样。 陆许南这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到了黄昏时分才回来,我听着门口处的开锁声,眼神微动,却依旧保持自己原有的姿势没有动。 他手上还拎着粥,他将粥放在桌上,静静的看着我很久,然后说:“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不饿吗?起来吃点东西吧。” 我被他从地上拉起来,我的手被他拽着,我被迫坐在他面前,我确实已经很饿了,一天了什么都没有吃,胃已经饿的发疼了,但是我就是不想吃东西,胃疼能压过心口的疼痛。 他将面前的粥推到我面前,我动了动眸子,慢慢的笑了起来,我说:“你今天去哪了?我以为你会形影不离的看着我。”我扫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嘲讽道:“还有,你不可能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的,陆许南你不能这样对我的,你关不住。” 陆许南像是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一般,把勺子递给我,“你先吃点东西我们再说。” 我接过他的勺子,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大概喝了小半碗,我就喝不下去了,我脸上的气色也好了一点。 他就一直看着我吃,神色温柔,不言不语。 我已经习惯了他炙热的视线,我抬起头,用纸巾擦了擦唇角,我看着他说:“陆许南,你想怎么样?” 他敛了眉,看上去严肃极了,他无比认真的跟我说:“我们好好过日子,以前的事,我们都既往不咎,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但是你别想和我离婚,也别想和我装作陌生人一样。” 他像是猜到我会说什么,在我没有开口之前就又说:“我对不起你,自然会觉得愧疚,会难过,但是你别想利用我对你的愧疚,当作你想离开我的筹码,我不吃这一套,还有啊,你别想着去死,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要是运气好,可能自杀之后会成为植物人,到时候我也不用怕你跑了,都不用关你,我会把你养在床上一辈子的。” 妈的,变态果然再怎么样都还是变态! 我冷笑,“好好过日子?过什么日子,我就问你,你觉得我们之间能长久吗?或者说你觉得我还喜欢你吗?” 他根本抓错了重点,他的脑海里只有那一个“还”字,这个字就说明之前是喜欢的对不对?这样一想,他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他挑眉,对自己非常自信,“喜欢。” 我毫不迟疑的“呸”了他一声,“不要脸,我认命了,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你了,你不是轻易放手的人,你说的对,我的确喜欢你,但是我更恨你。” 他脸上闪过伤痛的表情,呼吸一滞,强忍着痛,面无表情的摇摇头,“没关系,恨就恨吧,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心软的。” “我这样的蛇蝎心肠,你确定我会对你心软?” 他正色道:“你会的,其实我们几个都比你狠,你最容易心软了,你比谁都渴望要一个安定的生活。” 我很想将面前的碗砸到他面前,冲他大吼大叫,不是这样的!我不心软!我也一点都不喜欢安定,我就喜欢大家都不得好死永无安宁的日子。 可是我抖着唇角就是说不出话来,因为他说的是对的啊。 我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我受不了了。 三年漂泊的生活并不好受,我想家了,我想晨夕想子书,我想他们了,可是他们都不在我的世界了,其实我已经很累很累了。 刚刚我也撒谎了,我不恨陆许南,我恨不动了,恨一个人也是要力气的,而我的力气早就用光了。 “那又怎么样呢?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呢?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我所有的尊严都被你踩在脚底,你凭什么觉得还会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呢?”我气若游丝的问。 他扬唇一笑,“你别忘了你的儿子还在我手上。” “他也是你的儿子!”我冲他吼了一句。 我倒是很硬气的想永远都不让他知道孩子是他,然后看着他虐待自己的孩子,等到若干年后,再跟他说,这么些年,你虐待的都是你自己的儿子,然后看他追悔莫及的样子。 但是,孩子也是我的,我舍不得他这么被折磨。 我的人生本身就已经乱糟糟的,我不能也不会让他的人生也和我一样,永无生日。 他一愣,嘴边还含着笑,“我知道啊。” “你他妈知道,你还拿他威胁我?你觉得我会受你的威胁吗?”我气结,忍不住爆了粗口说道。 他敛起笑,又恢复成了那个冰冷的模样,他淡淡的说:“我这个人不太正常,你要知道我对自己的亲弟弟还有父母都能毫不留情的下手,不会因为那个小孩是我的孩子,就手下留情,我喜欢你,我才会连带着喜欢他。” “畜生,你还是不是人?”我一字一句道。 他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我是人是鬼你早就体会过了。”他毫不在意我对他的辱骂。 我端坐着,浑身都没了力气,对他这样极端的人,我还有什么法子? 我没好气的问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以前声嘶力竭的跟你证明的时候你不是不信吗?” 他自然而然的接话,“我的确不相信啊,但是孩子一生下来我就去做dna了,老实说当父亲的感觉还不错,要不然你以为我真会帮你养和别人的孩子三年?我傻吗?” “那好,你都知道是你的孩子了,为什么一直把我困在美国?为、什、么、?”我咬牙切齿的问。 他皱眉,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当他意识到我成为他的弱点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就不想要,于是他想看看自己的极限再哪里,我就成为了实验的炮灰。 他对别人狠,但是他对自己更狠! “生气了?”他淡淡的问。 “你觉得呢?” “别气了。” “好,那你把孩子带过来让我看看,我是他妈妈,你不能一辈子都不让我见他,再说了,将来我们要是想好好生活,我也要和孩子好好相处,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孩子叫什么。”我缓缓说道。 他摸了摸的头发,“贝贝,小名叫贝贝。” “大名呢?” “还没起,明天早上我把他接过来,你有一辈子的时间看他。。” 我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看来是真的不怎么爱这个孩子,算了我也不祈求他愿意爱这个孩子。 我绷着脸,“你确定真的要和我过一辈子吗?” 他点头,“对。” 我笑了,恶意的说道:“那我提前告诉你好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你。” 我如愿看见了他刺痛的表情,哪怕只是一瞬间。 第105章 陆陈番外:痛(一) 陆许南第二天真的把孩子带到了我面前,怎么说我那一霎那的感觉才好呢?激动,局促还有深深的畏惧。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一个好的母亲,我没有经验,我连自己都不会爱,我就更不清楚自己能否爱好一个孩子。 我不仅生他,我还要养好他,将他教好了,不能让他在人生道路上走歪了。 我魂牵梦绕的孩子此刻就在我面前,我却连上去抱都不敢抱。 他长得很像陆许南,尤其是不说话的时候,眼睛淡淡的一瞥,那神态像极了陆许南。 他站在陆许南的腿边,一只手抓着陆许南的裤脚,他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我们一大一小就这样对视着,打破沉默的是陆许南,他蹲下身子,在贝贝的耳边轻声说:“你不是一直都想见她吗?怎么不上去。” 看的出来,陆许南和贝贝的关系很好,并不像陆许南说的那么糟糕,他们看上去相处的还是很和谐的。 贝贝突然朝我这个方向跑过来,他一双手抱着我的腿,湿漉漉的眼睛对上我的眸子,问:“你是就是我的妈妈?” 我酸涩的点点头,蹲下身子,视线与他齐平,我说:“对,我是你的妈妈。” “妈妈,我好想你啊。”他说着便将身子往我怀里拱了拱。 我听见他说的话,眼眶立马就湿润了,这是我的孩子,是从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眼泪终究是被憋了回去,没有落下来。 “你乖,我也很想你。” 我将贝贝小小的身子从自己的怀抱里拉出来,不要怪我多心,我真的害怕陆许南在这三年里会虐待他,我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看,看见他的皮肤上没有伤痕,才松了一口气。 我抬眸,就对上陆许南似笑非笑的目光,我倒也没有心虚,我就是不信任他怎么样? 他的笑容里说不清是受伤还是嘲讽,总之不太好看就对了,他淡淡的开腔,“怎么?怕我打他?” 我站起身子,将贝贝抱在自己的怀里,我看着他,轻声吐字道:“你又不是不会做这样的事。” 我就是对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斤斤计较,我就是成心不想让陆许南好过,我可是记得非常清楚,他以前不是没有打过我,而且下手的力度也从来都没有轻过。 他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不过,倒也没有发作。 我懒得看他,多看一眼,我心里都不太好受。 贝贝其实很好相处,他很听话,很安静,但是我总觉得他身上少了孩子气还有小孩子应该有的天真,他很老成,这是我和他相处一天之后得到的结论。 这一天我一天都没有离开他,我生怕我一走,就再也看不见他了,这一走,不是三年,而是一辈子。 尽管我在美国当过三年的老师,也经常和孩子打交道,但是跟我学习中文的美国孩子没有一个是和贝贝这样小的,才三岁。 所以我很不会和孩子相处,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和他说什么,我不了解他,他好像看出了我的不安,他蹬着小短腿跑到我面前,手里面拿着拼图,他迟疑了一会儿说:“妈妈,你能教我拼图吗?” 妈妈这两字让我有了一阵的恍惚,有种不真实的梦幻。 我接过他手里的拼图,尽力笑的好看一点,温柔一点,我说:“好啊,妈妈教你。” 陆许南就靠着墙壁看着我们两个的互动,他目光深邃幽远,不知在想什么。 我大概是没有玩游戏的天分,一副拼图拼了一个下午都还没有拼好,贝贝抿着唇开始偷笑,狡黠道:“原来妈妈这么笨呀。” 我气馁,“妈妈不笨,一定会拼出来的。” 我又对着这幅拼图折腾了好久,还是没能搞出来,我真想甩手不干,但是贝贝眼巴巴的看着我,我怎么都放弃不了。 毕竟我是他妈啊。 毕竟刚刚豪言壮语都放出来了啊。 最后还是陆许南上前解救我的,他没两下就把拼图给拼好了,完事之后,还拍了拍贝贝的头,笑道:“你妈真笨。” 贝贝点头,“你说的对。” 你才笨!我是高材生好吗!? 经过这么一折腾已经到傍晚了,陆许南早就点好了外面,三菜一汤,够我们三个吃了,汤是我最爱喝的酸辣汤,颜色鲜艳的很,诱人极了。 在餐桌上我就发现了,贝贝有一个特别不好的习惯,就是挑食,也许是陆许南为了迎合我的口味,点的菜都还是偏向清淡,贝贝几乎就没有吃过菜叶子,也就是说他不怎么爱吃素。 我想开口告诉他不要挑食,但是话到嘴边我又说不出来,我在他的生命缺失了三年,我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去管教他,这种感觉很不好。 我把这些都归咎到陆许南身上,我觉得都是他的错。 晚饭过后,看了一会儿电视,贝贝就被陆许南拎到浴室里洗了个澡,扔到床上去了。 我想着要不要去卧室给贝贝讲个故事好让他安然入睡?我看电视里一般好妈妈都是这么做的,我没有经验,那就只能学。 我会学着当一个好妈妈。 想到这里,我就鼓起勇气朝卧室走去,不用等我将故事了,陆许南已经在贝贝耳边说故事了。 这对父子真的很养眼,两个人的神态像极了,尤其是他们挑眉时的傲娇样,如果忽略掉陆许南口中说的故事,这会是一副很美好的场面。 我听着陆许南在贝贝耳边说的故事,压下心中的火气,我告诉自己在儿子面前不能发火,绝对不能发火,我咬牙问:“你在跟儿子说什么呢?” 陆许南一副“我很无辜”的表情,“说故事呢。” “我当然知道,可你觉得你跟他说的这些故事合适吗?” 我也是刚刚走近了才听清楚的,陆许南这个死变态不说些积极向上的美好童话,偏偏在贝贝耳边说一些把人扒皮抽筋的故事,关键是儿子还听得津津有味! 你妹啊!我儿子一定要朝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方面培养的! 他摸了摸下巴,嗓音低沉魅惑的很,“唔,你觉得不合适?我没觉得不合适,你看他听得都入迷了,是吧,儿子?” 贝贝点点头,“是呀,妈妈,爸爸说的故事可有意思了。” 我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把贝贝交给陆许南,简直有培养出下一个小变态的危险!为了杜绝这种情况,于是我将陆许南轰出了卧室,我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本童话集,我对他说了美人鱼的故事,我想他一定会被这样伟大的牺牲精神所感动。 我闭上书,期待的问他,“你听完之后有什么感想吗?” 他想都不想的说:“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去抢过来!抢不过来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应该毁了!” 我黑脸,扶额,看来他已经被教坏了啊。 我靠啊,老子这么变态,儿子也不正常。 我也不多挣扎,把孩子往正道上带这样的事还可以慢慢来,反正时间还长着,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教好我的儿子。 我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晚安。” 我关了灯,从他的房间里退出来,陆许南就倚靠在门边等着我,我正眼看着他,真心真意的说:“你把他教得很好。” 除了贝贝那一点点不怎么寻常的观念,在其他方面他把贝贝教的确实很好,贝贝身上没有骄纵的脾性,会体贴人,懂礼貌,一个三岁的小孩能做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想,陆许南在他身上一定也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原谅他让我和贝贝分离三年的这种痛苦。 我没有那么贱,你踹我一脚,再给我顺顺毛我就会回到你身边,我之前说这辈子不会再爱他是认真的,感谢是一回事,曾经的伤害又是另一回事。 他对我的感谢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波动,“应该的。” “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这番话是垂死挣扎,但是我还是想说,我现在就是被迫留在你身边的,我不甘心,我也不是自愿的,这些我先跟你说去清楚好了,我也知道你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你也不会轻易的就松手,你固执的不得了,想要得到的就一定会得到的,但是这一次,你能不能就放我一条生路呢?” 人生还那么长,我不想一辈子都栽在他身上。 他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深邃的漩涡中是暴风雨的前兆,“你既然都知道,就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你不甘心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待在我身边?这些傻话我不想听见第二次了,我就是仗势欺人,不爱就不爱我吧,反正从来也就没有人爱过我,我也没什么好伤心的。” 我被拽进他的怀抱里,熟悉的气息包裹着我,我的胸腔中翻涌着巨大的恨,但是我确实离不开他,也没本事离开他。 有时候,我的脑海里也会闪过算了的念头,这辈子就试着原谅他吧,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吧,但是很遗憾我做不到。 我真是一个小气的不得了的人,也是一个记仇的人。 为什么我要流那么多的泪,而他陆许南可以活的这么肆意? 我和他一样固执。 他固执的要我留在他身边,我固执的不肯爱他,想让他和我一样痛苦。 我张嘴,咬了他一口,“你真的让人很讨厌。” 他看着被我咬的出血的手臂,笑了笑说:“恩,我也这样觉得,怎么你们就是不愿意爱我呢?” 他的父母还有我,为什么都不愿意爱他呢?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被爱过的,至少曾经,我对他的一场轰轰烈烈的动心并不是假的,我曾经也将他放在心上过,只不过当时的他并没有珍惜,也并没有将我的爱放在心上。 等到醒悟过来,为时已晚了。 “世界上的好男人那么多,我瞎了才会爱你,你不配我的爱。”我说这话的时候胸口是钝钝的痛,他的心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我看着他痛,内心有种变态的快感。 他的手用力的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胸膛上,“可惜了,世界上的好男人都和你无缘了,你只能安分的待在我的身边,被我亲,被我、上。” 这个晚上,我们两人都疯了似的用语言刺伤彼此。 只有痛,才能让我们意识到,自己都在对方的心上。 第106章 陆陈番外:痛(二) 有时候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我和陆许南就这样平安无事的又生活了两年,这两年里他改变了很多,他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 他很细心,在生活上也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认真的说,撇开他以前做过的事情,他的确是一个好丈夫。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当然不可能一点动摇都没有,我想,我和他应该会越来越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贝贝放暑假的那天,陆许南直接把他丢到了一个夏令营里,美名其曰要好好锻炼一下,一个五岁的孩子要锻炼什么?不过我倒也没有阻止,他毕竟是贝贝的父亲,虎毒不食子,他应该不会虐待贝贝。 我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打算,他那样闷骚的人,不就是想趁着孩子不在家,和我过过二人世界嘛。 不过,这一次我可没有成全他的打算。 我买了去半娘家乡的飞机票,说起来,我也已经五年没有见过她了,故人就那么几个,我还是很想念的,她是一个骗子,当初离开的时候跟我说还会回来,可这么些年,我也一直没见她回来过。 时间过得真快啊,我想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顺便也告诉她苏仁离婚了。 难以相信,苏仁居然和她老婆离婚了,而且已经离婚了五年,孩子是女方带,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没有人刻意告诉我这个消息,毕竟我和苏仁只是点头之交。 晚上,陆许南从公司里回来,脱下西装,笑的极其风骚,刚关上门,就将我抵在墙上,铺天盖地的吻就落在我的身上,我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望着他一双沾满了欲望的眸子,我吐字道:“晚饭已经给你做好了,你自己慢慢吃,我还要赶飞机,就不和你闹了。” 他眸光冷了下来,看上去很不开心,低声问道:“你去哪?怎么也没有提前和我说?” 我想了想,然后说:“我去南方,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 他应该猜的出我是要去干什么,我以为他不会那么容易就答应我,没想到他只迟疑了一会儿,就同意了,“行,你要待多久?” 我说:“大概十来天吧,反正不会很长。” 我和半娘都是话多的人,叙旧也要叙上好长时间,再加上我也想看看那边的风景,就肯定要多待几天的。 他叹了一口气,很无奈的说:“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我从他的怀里退出来,拉了门边的行李箱,“恩,我会的。” 他拉着我的手,提议道:“要不我让林风送你去吧?安全一点。” 我失笑,“这世道哪有你想的那么不安全,我又不是去杀人,用不着帮手。” 他还是不死心,“那或者等我这段时间的工作忙完了,过段时间我陪你去?” 我不悦的皱起眉,“你去做什么?你去了反而会尴尬,你真的不用担心我。” 我叫的出租车已经到了公寓楼底下,我抱了抱他,在他耳边说:“你等我回来。”或许我回来之后,我和的感情又会有一点点的不同。 他身体僵硬,“恩,我等你。” 陆许南的表现有点奇怪,我却没有多想,上了出租车后,司机就朝机场飞驰而去,这两年上海的变化还是很大的,高楼拔地而起,一栋栋的我都不怎么认识,不过有一点没变的就是,上海的夏天还是这样的热。 下车的时候一阵热浪袭来,我都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烧焦了,只不过是从门口走进机场的这几步路,我的后背就冒出的汗。 拿着登机牌上了飞机之后,我之前在家时激动心情突然沉静了下来,原来奔赴老友的一面之约的感觉是这样的好。 我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已经到了目的地了。 下了飞机之后我给陆许南发了一个平安到达的信息,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钟来,我拿起手机,准备打个电话给半娘,我在来之前并没有联系她,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不过,我没有想到,五年了,半娘的电话号码也早就换了。 听着电话里空号的提示声,我真是想哭啊,这个城市也不小,我怎么才能找到她啊! 脑袋里灵光一闪,我想到了半娘以前曾经给我留过地址,我倒没有着急去找她,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倒不如明天早上再去。 我打车去了早就订好的酒店,然后从行李箱里翻出了记录地址的本子,是一个小镇。 我将记录地址的那一夜小心翼翼的撕下来,放进兜里。 第二天一早我就按着上面的地址找了过去,那个小镇比我想象中要好,应该是有被开发过了,旅游业飞速发展,小镇的商业化也严重了起来,不过却也好保存着古时的淳朴之气。 我挨家挨户的找,发现半娘的家已经改成了一家客栈,我想,她果然是一个会生活的,当个客栈的老板娘也不错。 因为是清早,客栈里也没有什么人,只有前台小妹一个。 我一进去,她就问我,“小姐,你是住店吗?” 我摇摇头,笑着说:“不是的,我来找你们老板娘。” 她一愣,目光里满是疑惑,“老板娘?我们客栈没有老板娘。” “不可能的,我都墙壁上看见她的照片了。” 她指了指我身后的照片墙,问道:“你是说那个女孩子吗?” 我点头,内心闪过不安,“恩,就是她,怎么了?” 她恍然大悟,“她不是我们的老板娘,我也不知道她是谁,我在这家客栈工作了两年了,这张照片早就在这里了,不仅这里有,楼梯的墙壁上也都是,她应该是我们老板的爱人。” 我问:“你们老板是谁?” 她看着我背后,指了指,然后说:“我们老板就在你身后。” 我转过头去,我看见了宋知未。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五年过去,当年他脸上的稚气也都褪去了,我走到他的面前,我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还是穿着白衬衫,一如当年初见时那般纯粹。 他似乎对我的到来一点都不惊讶,他说:“我一直都在这里。” 他看了看楼上,接着对我说道:“我们上去说吧。” 我跟上他的步伐,走了上去,他带我进了他的房间,墙壁上几乎都是他和半娘的合照,不仅仅有合照,还有婚纱照。 我呆呆的问他,“你和她是什么时候的事?” 宋知未给我倒了一杯水,递到我的手边,“很早了,你不会相信的,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就喜欢上她了,她捉奸时候的那个傲娇样,可逗了。” 我轻轻抿了一口水,“你一路跟过来的?” 他点头,“是啊,一路跟到这里,特别不容易。” 我抬眼观察了一下这个房间的环境,布置的还是很温馨的,明黄色的壁纸,床上摆着好几个大的玩偶,我收回视线,问他,“她人呢?” 他一怔,脸色白了白,“我一会儿带你去看她。” 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我抬眸,“现在去吧,我和她已经很久没见了,我想她了。” “也是,她应该也想你了。” 曾经的大男孩也成了一个大男人。 从客栈出去大概几百米,他又带着我七拐八拐的往山里走,我心想,难道半娘开始了修仙的养生之路? 住在这种深山老林。 很快宋知未就停住了脚步,我站在他背后,他伸手指了指前面的坟头,说:“喏,到了。” 我震惊的向后退了两步,脸色煞白煞白的。 我想过我和她重逢的场面,可能是两人抱着相互骂对方没良心,但是我没想过会是现在这样,别人指着她的坟墓,对我说:“啊,这就是她。” 我喉咙酸涩的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哦,胃癌,五年前她刚回来没几个月就走了。” 第107章 陆陈番外:你好,陆先生 我从那片坟头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回到客栈,我还没有缓过来,宋知未的表现的就比我要好多了。 他冷静的不得了,还问:“你有没有吃饭?” 我摇头,“我没吃,但是我不饿。” 是真的不饿,吃不下,从来未曾发觉有些告别,竟然是一生。 宋知未已经麻木了,他吩咐前台的小姑娘给我端了一些小吃,他端坐的我面前,他的目光落在墙壁的照片上,他说:“你想不想知道最后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我点头,死死咬着自己的唇角,我现在才觉得我不配当她的好友,她这么大的变故我都不知道,虽说当初我在美国,但是如果我能想到她,我能和她通一个电话,这场告别就不会这么狼狈。 “你告诉我吧,一点都不要遗漏的告诉我,我全都想听。” 他仰着头,露出长颈,他绷着下颚,回忆起那段时间,他的脸上有的是安然还有满足,“她这些年从来不曾好好吃一顿饭,她抽烟喝酒,还是拼命的那种,她的胃早就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等到她昏倒了被送进医院,已经晚了,当时她拿着诊断书,还在我面前笑嘻嘻的,她跟我说,宋知未啊,我就知道我这个人不会长命,我总算是要解脱了,这些天我和你的相处其实一点都没有爱情的感觉,虽然这话不好听,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不爱你。” 我的眼眶红红的,失笑,“她还是喜欢苏仁?” 宋知未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是啊,她到死都一直还喜欢着苏仁那个渣男。” 渣男这两字真是符合苏仁。 我问:“后来呢?” “后来,苏仁找过来了,他不仅渣他还贱,失去了再死乞白赖的找过来,恶心啊,不过半娘比我想象中的要果断,统共才见了苏仁两次。” 我喝了一口水,缓和了一下嗓子的干涩,我问:“她知道苏仁当时离婚了吗?” 宋知未嗤笑,“苏仁当时还没有离婚,她死了之后才离婚的,你说说有什么意思啊,人都死了,做给谁看。” 是啊,人都是这么贱吗?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我不知道苏仁有没有爱过半娘,但是我想,苏仁应该是后悔了,得到了一个女孩子最热烈的爱还有最美好的青春,但是他却毁了她的一生。 我和宋知未也没有聊多久,很多话说出来都是伤口。 我坐在窗前,眼泪流满了脸颊,失去总是在一瞬间,为什么我们都得不到圆满?死的死伤的伤。 是谁说的,真正悲伤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不对,我觉得自己眼泪都要流干了。 我想宋知未这几年的日子也不好过,这家客栈是他的开的,他留在了这里,留在了这个她出生的地方。 已经坚守了五年了,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坚守下一个五年。 这个世上,固执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们这群人里全都固执的可怕。 晨夕固执的想要钱。 子书固执的想要爱。 半娘固执的想和苏仁在一起。 陆许南固执的让我留在他身边,而我固执的恨着他。 窗外种着一颗巨大的榆树,枝叶散开,生机勃勃,我们的日子从来不会因为失去一个人或者是多出一个人,而止步不前。 太阳的越来越高,已经接近中午了。 我躺在床上,没有午睡的困意,我盯着天花板,眼睛酸酸的,很痛,但我就是不闭上眼睛,我想看的清楚一些,再清楚一些。 也许是我的眼睛太累了,竟然看着整个天花板都在晃,桌子上的水杯也在晃,床板甚至都要被晃塌了,我从床上起来,感觉整个大地都在动,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地震了。 我来不及收拾东西,拉开门就要往外跑,我在二楼,还没来得及从楼梯上跑下去,天花板整个就砸了下来,我咬牙,往下跑肯定是来不及了。 我往墙角一蹲,双手抱着头,我刚蹲下,就又木板和石块砸了下来。 整栋房子都塌了,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当时,我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我不能死,我绝对不可以死! 我想活着,我不想和陆许南生离死别,他离不开我的,没有我,他这辈子都活的不开心的,我不能让贝贝成为没有妈妈的孩子,我要看着他成长,看着他结婚,我还要和陆许南白头到老。 在死神面前,我想通了很多事,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不过这么几年,我为什么要浪费在仇恨上?他那么可怜的一个人,我还没有教会他怎样一个人。 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说不害怕是骗人了,我心里怕的要死,我想我要是再也见不到他了怎么办? 做个不好的比喻,要是我今天出不去了,我死在这里了,我的尸体会不会被发现?陆许南看见我横死的模样会不会伤心?落泪?或者疯狂? 过了很久以后,我才感觉到地面没有那么晃了,我知道余震也停了下来。 我已经在这个漆黑的角落里待了很长时间了,肚子也早就咕咕的叫了起来,更可怕的是,我的腿被压在了一块木板下,一小段时间我还能够坚持,但是这么长时间,我都感觉不到自己腿部的知觉。 我怕死,更怕自己成为一个残废。 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直到睁不开眼睛来,我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掌心,疼痛使得我的清醒了一点,但是脑子还是昏沉的,我知道自己不能睡,一旦睡过去我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咬牙,又撑了一会儿。 没有用,在又饿精神压力又大的状况下,我根本撑不下来。 渐渐的,我松开了自己的手,我的精神愈发恍惚,眼前也出现了错觉,我看见自己前方出现了一点点的光亮,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朝我走来,他裹着凛冽的气息,将我的腿上的木板移开,然后将我抱起来。 我靠着他的怀里,神智已经不怎么清楚了,我看着他的下巴,气若游丝,“你真的来了。” 我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你就像是一个英雄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他握着我的手,声音中能听出些许颤抖,“你别说话。” 事实上,我在说完这一话之后就彻底的昏了过去。 陆许南用一块手帕盖着我的眼睛,将我从废墟里抱到车上,车子飞速的朝医院开去。 我在废墟里已经待了三天,陆许南在发生地震的当天就飞了过来,如果不是他在我的手机里装了定位,他并不知道我在这家客栈,他那天疯了一样的在挖着废墟,一双手都挖出血了。 这些事,都是我在医院的时候,护士告诉我的。 我清醒的时候,天空还是黑的,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陆许南就坐在我的床前,他身上的西装都已经皱的不成样子了,他的下巴也冒出了许多胡渣,他很憔悴,也很狼狈。 他这么不修边幅的模样我都不习惯了。 我从病床上起身,我的脸上笼罩着一层灯光,我静静的看着他,我说:“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笑:“我说过的,我不让你死,你死不了的。” 这霸道总裁一般的台词,真是让我……很受用。 我吸了吸鼻子,又要哭了的感觉,“陆许南,就跟你两年前跟我说的,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我放下以往的怨念,我放下过去的伤痛,就因为你这一次的义无反顾,以及这两年你对我所有的好,我勉为其难的再相信你一次好了。 我尝试着给自己一条生路。 我不想和子书或者苏仁一样,这辈子都失去了爱人,这辈子都沉浸在过去中。 有句歌词怎么说来着,对,我不能依靠回忆活下去。 我们两靠的很近,我都看见他的睫毛在颤,他白净的脸上浮上丝丝笑意,连带着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他说:“好。” 他伸出手抱着我的腰,我埋首在他的胸膛里,突然之间我有点心酸,刚刚和他对视的时候,我才惊觉,他已经不小了,他已经三十多岁了,再过几年他也要老了,他眼角的皱纹也已经很明显了。 可是他活的这么累,真正轻松快乐的日子屈指可数,他的生活也经不起折腾了。 “我的腿有没有事?” 他身体一僵,随后说:“没什么大事,只是这几天不要随便动了,医生说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松了一口气,不会成为残废就好。 “你是不是也很害怕我会死?”我问。 他抱着我的腰的力气更大了,“对啊,我怕,我不会爱人,所以才把你伤的这么深,我其实早就做好了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打算,但是我还是不愿意放手,过来这里的时候,我想老天爷都不能把你带走,你是我的。” 他捧着我的脸,用手描绘着我的面容,他眉目深情的望着我,他的唇吻过我的五官,他虔诚的吻着我。 “如果一开始我遇到是你就好了。”我淡淡说道。 如果当初我喜欢上的人就是他,而不是陆许文就好了,那样我和他就不会有这一路的磕磕绊绊,走得头破血流。 “不,一开始遇到我,不好,那个时候的我不会关注到你,你没有利用价值,我不会喜欢你,不会靠近你,我不会知道你原来是这样一个有趣的人。” 他的手指放在我唇上,不让我说话,他接着说道:“我们的遇见和缘分本来就很好了,不需要再重新推翻而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刚刚好的,你刚好遇上了我,我刚好爱上了你。” 我笑了起来,“好,那就不推翻重来,我们从现在重新开始。” 不是因为他救了我,我才选择轻易放下,只是在生死面前,我更容易想通一些事情,更容易冷静的思考我和他的未来应该是什么样的。 是佳偶还是怨偶全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我伸出手,笑脸吟吟的对他说:“你好,陆先生,我是陈小姐。” 他一怔,随即笑开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触碰上我的手掌,他说:“你好,陈小姐,我是陆先生。” 我说:“你和我丈夫长得好像。” 他说:“好巧,你和我妻子长得也很像。” 第108章 陆陈番外:所谓二胎 经历过这么一场巨大的变故之后,我和陆许南的感情有着突飞猛进的发展。 我们两个都不能说年纪小了,可是直到今天才开始像模像样的谈起恋爱,回到上海之后,陆许南并没有把孩子接过来,现在这么好的时机,他才不会让孩子破坏。 我的腿虽然说没有什么大事,但是还没有到可以下地走路的程度,我每天都躺在床上,享受着陆许南的伺候,过着像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陆许南早就学会了一手的好厨艺,他的改变我全都看在眼里。 我坐在轮椅上,看着他的厨房里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还不错,他很快就做好了两菜一汤,我推着轮椅朝餐桌而去,他将围裙从身上解下来,他伸手将我从轮椅上报到椅子上,自己就坐在我对面,他支着头望着我,慵懒的眉眼看上去惬意不已。 我被他看得都不好意思吃饭了,脸上火辣辣的,我用筷子敲了敲碗筷,嘟喃了一句,“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他笑了笑,五官都舒展开来,看上去心情很好,他抿唇,轻声道:“你好看啊。” 这应该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吧,我和他都相处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听他夸我好看呢,怎么以前都不说我好看? 我傲娇的仰起下巴,“那当然了。” 他收了笑意,开始假正经,,给我夹了我爱吃的西兰花放进我的碗里,“先吃饭。” 我低着头,脖子都红了,妈的,他长得那么好看要死啊。 我吃饭的时候全程都没有看他,只把他当成隐形人,我只顾着自己吃菜,吃到巨撑的时候打了一个饱嗝,我这才放下筷子,我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最近食量惊人,倒是陆许南提醒了我一句。 “你不觉得自己这两天吃的有点多吗?” 我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你是嫌弃我吃的多吗?我告诉你能吃是福,等哪天我吃不下去了你就该哭了!” 他一本正经的摇摇头,“你吃小猪我也不会嫌弃你,但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而且你不觉得你吃这么多有点反常吗?” 他已经提示的这么明显了,而我还是没有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我咬牙,“我吃多就是反常,人家吃多就是福!我看你是怕我吃多了会长胖,影响你的手感吧?你放心,今天过后,我一天就吃一顿!”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好笑又好气,他重重的点了点我的脑袋,“你一天都在想些什么?我的小傻子诶,你还没发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自己像是怀孕了吗?” 我一脸茫然,就连脑子都是懵懂的。 他说怀孕,我下意识的就是觉得不可能,因为我都有吃药的,虽然是偷偷的。 我摇头,“不会的,我有吃避孕药,我最近可能就是惊魂未定,食欲大增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他还是不死心,“明天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吧,这样稳妥一些。” 我脾气也上来了,我说:“跟你说了吃过避孕药了,你有完没完?我不去医院。” 我真的是一丁点都不喜欢医院那个地方。 他捉过我的手,眸光一敛,随即说道:“你的避孕药早就让我换了。” 我不由得拔高了声调,我的声音都有点刺耳,“你说什么?!” 他毫无愧疚的说:“你每次事后吃的都是维生素。” 我用指甲死死地掐着他的手心,龇牙咧嘴的说:“卧槽!你怎么这么黑?你什么时候换的?我特么是不是跟你说过我现在不想要小孩,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做?” 说到后边我都感觉自己胸腔中的气都不顺了。 他好脾气的拍着我的背,替我顺气,“你的确跟我说过不想要,但是我还想要一个孩子,是你技不如人,你怪谁?” 我红着眼瞪他,“你还敢说我技不如人?明明就是你卑鄙、下作!你好无耻啊,还是和以前一样黑,亏得我还以为你从良了。” 他全盘接受的点头,“我卑鄙无耻下作,奈奈啊,这就是你天真了,我这样黑心的人是不会从良的。” 口亨。 最后我还是拗不过他,答应了验一下到底有没有怀孕,但是不是去医院,而是用验孕棒,由于时间不早了,我也不想折腾了,决定了明天一早让他去医院买验孕棒。 夜里睡觉的时候,我硬是卷着被子不让他上床。 他先是面无表情的企图用强大的气场来恐吓我,我呵呵一笑,望着他说:“我现在不怕你了,今晚不给上床就是不给上床!” 强硬政策不行就来柔软的,他浑身就裹着一件浴巾,遮住了重点部分,他将我圈在他的怀里,一只手还不停在我身上摸啊摸的,在我耳边咬字道:“你真的舍得让我一个人睡沙发?” 我避开眼,不看他的胸膛,我说:“没让你睡沙发,只你不睡主卧的床,你爱睡哪睡哪,没什么舍不得,有些人就是欠教训!” 他的唇蹭过我的耳朵,还轻轻的咬了一口,“晚上你一个人睡你不寂寞吗?你不害怕。” 我皮笑肉不笑,“不寂寞,不害怕。” 他还在勾引我,“可是我害怕,我寂寞,我不想一个人睡。” 我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么缠人的一面?我推开他,随手拿了一个枕头,粗暴的往他的怀里一塞,我挥挥手,“你出去,赶紧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今晚真的不给上床?” “不给就是不给。” 他耸耸肩,“那好吧,我打地铺。” 他从床上下去,然后去客房抱了一床被子出来,还真的像是要打地铺的样子,这么容易就妥协了?我怎么觉得他妥协的太容易了? 我裹着被子就躺下了,关灯之前我还提醒了他一句,“记得关好卧室的门。” “恩。” 事实证明,我就是太天真了。 陆许南这样的人会打地铺吗?不会! 不让他上床他就不上床?不可能。 大概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陆许南从地上摸索着上了我的床,他的胸膛紧贴着我的后背,一只手还不安分的乱放,嘴巴也没闲着,啃着我的脖子,我又没睡着,当然是有知觉的,我用手推了推他,“下去。” 他顺势又将我的两只手控住,一双长腿夹着我的腿,我整个人都不能动了,他亲了亲我,“睡吧。” 我真是要吐血,刚刚就应该直接让他滚出卧室的,现在这样简直就是追悔莫及啊。 第二天还是陆许南把我叫醒的,我都睁不开眼,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间,都十一点了。 我慢吞吞的从床上起来,陆许南把我从卧室抱了出去,桌上有他已经准备好的粥,他说:“你先别吃。” 我的起床气还是比较严重的,本来让他叫醒就不开心,不让我吃东西,我就更生气了,我还没来及发作,他就拿出验孕棒递给我,“你先去验验。” 我觉得自己手上的东西简直是烫手山芋,就想直接丢掉,整个人也都清醒了。 我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对他伸出手,“你把我报到厕所里,我验验。” 他又将我抱起来,把我放在厕所里,他拍了拍我的脑袋,“想什么呢?” 我放空的目光渐渐回神,笑了笑,“没想什么,你快出去吧。” “好,一会儿把结果告诉我。” 他出去的时候还替我关好了门,我拿着手中的验孕棒,其实不用验我也知道,怀孕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我是一个女人,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比较了解的,先不说食欲,就单纯的从嗜睡这方面我都能肯定了,我又不是猪,怎么会一天想要睡十几个小时啊? 可是对二胎吧,我真是接受无能。 不是说我不喜欢小孩子,我总觉得一个孩子就够折腾了,再来一个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住,关键是生了第二个孩子之后,我才有点起色的工作肯定又要搁置了。 女强人还是好妈妈,我也纠结啊。 我深吸一口气,垂死挣扎,也许没怀孕呢? 可是当我看见验孕棒上的两条杠时,我最后一点侥幸都被打没了。 好坑,心好痛,好想狗带。 陆许南已经在敲浴室的门了,“你好了没有?” 我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你进来吧。” 他打开门,一步步走到我面前,然后蹲了下来,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幽深的眸子凝着在我身上,他一字一句的问:“怎么样了?” 我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恭喜你,你又要当爸爸了。” 他先是一愣,随即笑开了,他抱着我,将头埋在我的脖子上,他轻声说:“谢谢你。” 第109章 陆陈番外:终 确定怀孕之后,我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开心,陆许南很紧张这个孩子,比起第一次淡定的仿佛要成仙的样子要紧张多了。 公司也不去了,外面的什么事都不管了,每天早上我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他,晚上睡觉时看见的最后一个人也是他,他整天整天都在我面前晃荡。 我作为一个孕妇,脾气渐长,怎么看他都不顺眼,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拿着沙发上的抱枕就朝他的脸上砸去,我怒吼:“陆许南,你很闲吗?!” 陆许南一只手接住了抱枕,飞快的跑到我面前,然后坐在我身边,“不闲,一直忙着照顾你。” 臭不要脸! 我拿下他放在我肩膀上的爪子,我说:“我不需要你照顾!我好得很,你能不能不要一天都出现在我面前,就算你长得好看,我看多了也是会觉得很烦人的。” 他挑眉,一本正经的说:“你不需要我照顾,我女儿需要我照顾。” 我翻了个白眼,又开始无理取闹起来,我说:“你怎么知道是女儿?你就这么喜欢女儿?万一是儿子呢?” “儿子女儿我都喜欢。”他赶紧顺着我的话说。 “哼,这还差不多。” “乖,别气了,对孩子不好,我刚刚熬了鸡汤,去喝一点。” 他一提到鸡汤,我的火气就更盛了,我才怀孕两个月,他就天天给我炖鸡汤补身子,倒不是说鸡汤不好,可是天天喝也是会腻的啊! 我现在闻到鸡汤的味,都想吐。 我把屁股往另一边移了一点,厌恶的说:“我不喝。” 他在别的事情可以说是百依百顺,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在喝鸡汤这件事上,他有谜一般的坚持,必须得一天不落的喝。 “不行,什么都可以惯着你,这个不行。”他狠下心肠说道。 我鼓着腮帮子瞪着他说:“为什么?” “为了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好得很。”我顿了一下,接着说:“就算你要炖汤给我喝,你能不能换些花样?排骨汤什么的也可以轮着来啊。” 他向我靠近了一点,“我只会炖鸡汤。” “那可以去饭店买啊。”我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执拗的摇头,“不行,你只能喝我炖的汤。” 我要吐血而死了好吗?这么霸道的性子能不能改改,不等我反驳他就说:“就和你只能让我一个人睡是一样的道理。” 我有气无力的说:“这两者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他嘟喃了一句,“反正我不管。” 嘴上一套一套的,他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从那天之后他也尝试着学习做排骨汤了。 怀孕的时候我的脾气是收不住的,经常会莫名其妙的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迁怒他,他都照单全收,一句怨言都没有。 我哪里想得到,还有秋后算账这个词,他就等着孩子落地之后找我好好算账。 因为月份还小的缘故我的肚子看不太出来。 贝贝也一直没有被接回家,我真心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好娘儿子都被他爹丢出去一个月了,我都管过他。 陆许南在某个下午,把我从沙发上硬是拖了出去,这应该是我这一个月来头一次出门了,怀孕之后整个人都懒散了不少,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他也没有强求过我。 这一天我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把我拖上车也不说去哪里,直接就踩了油门。 我看着倒退的树木,我问他,“我们去哪里?” 他吐字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我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要是我不满意的话,今晚你就别想进门了。”我本来就困,被他拖出门就不怎么开心,他还卖关子我就更不开心了。 不过我不好的心情没有维持多久,我以为他是带我出门逛逛万达买买东西之类的,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带我来到兰玉在上海开的婚纱店。 我曾经无数次站在这个橱窗门前,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踏足进去,我痴痴的看着橱窗里的婚纱,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真的能离它这么近。 这是我青春时候的一个梦想,我藏在心里的梦想,除了对晨夕说过,谁都不知道。 我转身,喉咙干涩的很,我问他,“你怎么会带我来这里?”你怎么知道我这个念想的? 他透过我的眸子像是看见了我内心的想法,他握上我的手,粗粝的指摩挲着我的掌心,“我经常开车跟在你的身后,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我不止一次看见你站在这里,痴痴傻傻的盯着里面的婚纱看,那个时候我就想,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穿上这件婚纱的,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个念头就被搁置了,但是一直都没有消失过。” “我不想等孩子生下来再来做这一切,我想让你现在就实现,奈奈,你开心吗?” 他问我开心吗?我几乎是要热泪盈眶的,我当然开心的,为什么不开心呢? 我点头,说不出话来。 他笑了笑,“你开心就好。” 他拉着我进了店,我有些局促,甚至放不开,我在想,我要是现在看见了兰玉,应该说什么啊?其实是我想多了,兰玉是设计师,不是店员,她根本就不在店里。 我们一进去,就有两个人过来招待我。 其中一个经理说道:“陆先生和陆太太里面请。” 我和陆许南坐在沙发上,很快就有人将婚纱的款式递了上来,“陆太太可以仔细看看,这上面都是我们店里今年的新款。” 我没有接,我抬眸看着她,摇摇头说:“不用了,我想要你们七年前的一款主打。” 她一愣,“七年前?陆太太您确定吗?” 固执已经是我性格里面的一部分了,无法改变,这就是我青春时候的一个梦想,我就是要实现她。 我点头,“是的,我确定。” 也难得,七年前的款式最终还是让她们找了出来。 当我的指尖触碰上那件婚纱的时候,用一句俗气的话说,我满足了。 陆许南看一眼试衣间说:“进去试试吧。” 我的腿脚已经休养好了,这一次不用他抱着我了,我走进了试衣间,将自己身上厚重的衣服都脱了下来,换上婚纱。 这件婚纱仿佛为我量身而定,合适的不得了。 我刚准备走出去给陆许南看看,他就自己推开了门一声招呼都没有打的走进来了。 他迎面抱着我,扣着我的腰,扫了一眼,抿唇笑道:“很不错,很适合你。” 我仰着头看着他问:“漂亮吗?” “漂亮,就是没想到你喜欢这种尺度大的。” 这件婚纱算是低胸的吧,以至于我穿起来很有……肉感。 我问他,“你今天是打算带我拍婚纱照的?” 这都已经是下午了,举办婚礼是不可能的了,况且也没有看见他的亲友什么的,就更不可能是办婚礼了。 他否认了,“不是,没有婚礼,你失望了?” 我用一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特别霸气的回了一句,“婚礼?不需要,就算举办了婚礼,我也没什么想请的好朋友,我最珍惜的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你也是一个没什么朋友的人,婚礼就更没必要了。” 他轻轻笑了出声,“对,不过我今天要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他带我去的那个地方是教堂,还是晨夕跳楼自杀的那个教堂,时隔五年,我站在这个教堂底下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撕心裂肺,但是晨夕死的时候的每一帧画面我都记得很清楚,那些事情仿佛发生在昨日。 已经是夜幕时分,霓虹灯早就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 大晚上的来教堂本来就够稀奇的,教堂还开着门就更稀奇了。 陆许南牵着我的手慢慢走了进去,我都能听见他的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我侧过脸问他,“怎么突然带我来这里?” 他对我神秘一笑,“做个见证。” 没有神父,没有鲜花,没有宾客,一无所有的我们站在教堂的门口。 “陈西奈小姐,你愿意和我共度一生吗?”他问。 我佯装思考,看着他愈发沉重的脸色才回道:“我愿意。” “那么陆许南先生,你也愿意和我共度一生吗?” 他接话,“我不愿意,我想和你共度好几生。” 这话虽然听起来很矫情,但是我很受用。 没有神父和鲜花都不要紧,只要有他就好。 这个晚上,我们两个没有回家,他开着车带着我去了海边,一片很难得清澈的海,因为一僵是深夜了,陆许南没有允许我下车,他穿着西装,我穿着婚纱,我们两个不像一丢夫妻,反而更像是一对私奔的小情侣。 陆许南让我坐在他的腿上,我双腿勾着他的腰,这个姿势还是很销魂的,我面对着他的俊俏的脸,我问:“大晚上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呀?” 他的手放在我腰上,“带你看日出,待会就先在车里睡,后座有毯子,明早我再叫你。” 也许是今天太开心了,我一点睡意都没有,我从他身上下来,爬到后座将毯子拿了出来,然后下车,陆许南紧跟着我下车,他拉过我的手,“胡闹呢吧你?这么冷,赶紧上车。” 我说:“我们坐在一起等日出吧,我现在不想睡,有毯子裹着,我不怕冷。” 陆许南在我的坚持下妥协了,我们两个找了一个绝佳的位置坐了下来,身上裹着厚实的毯子御寒,我靠在他的怀里,享受着这一刻。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我们两个都没有睡,一直在说话,我说着我过去的故事,他也说着他过去的故事。 第一缕阳光照亮大地的时候,我将身上的毯子扔到了一边,我捧着陆许南的脸,对上他淡薄的唇,印了上去。 海边微风起,我只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