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崛起》 第一章 半颗文种（上） 白云悠悠，清风徐徐，天上的暖阳散发着温暖的日光，照射在身上，让人觉得浑身懒洋洋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困意。 在这样明媚的春日里，此时还不到农忙的季节，一切都显得慢吞吞的。 桃源镇此刻也显得安静了许多，没有了往日里太多的嘈杂声，街道上偶尔有三五孩童跑过，传来一阵嬉笑声，让人心中一阵欢喜。 镇子入口处有一座青瓦房，屋顶用青瓦覆盖，墙体是土坯，不过外面却抹着白灰，大门是用红砖砌成，看起来这一家的生活应该还不错。 王孙满坐在自家大门外的崖子上，看着崖子下面偶尔经过的行人，一张稚嫩的脸上，却显现出一股异样的成熟来，很是怪异。 王孙满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他来自地球，在地球上，他是京师图书馆的一名研究员，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古籍文献。没想到，在翻阅一本无名的古籍时，被一道莫名的光，带到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王孙满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四年，这十四年来，王孙满一直都很小心谨慎，生怕露出什么马脚来，被当作异端给烧死了。 这个世界，很奇怪，看起来好似中国的春秋时代，但又不尽相同。 这是一个书的世界，书乃宝物，非文士不可读也，而文士，则是拥有文种者。 王孙满第一次听到读书还要拥有文种方能读时，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完全懵了。 文种？ 这是什么东西？ 七岁那年，镇上的小学堂开始给孩童启蒙，这是王孙满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文种？ 文种者，文气的种子也，拥有文种，才能修炼出文气，修炼出文气，才能纵横捭阖，傲视君王，睥睨天下。在这个天书世界中，有两种人：一种是普通人，而另一种则是神通广大的文士。 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可以说，只要你拥有文种，能修炼出文气，成为文士，就能一步步地走向人生巅峰。 王孙满在七岁那一年，经历了冰火两重天，王孙满经过小学堂文种石的测试，只有半颗文种。半颗文种，也能勉强修炼出文气，但也只能成为童生，连秀才都成不了。 这个结果，对于王孙满来说，那是万分的不服气，自己的脑海中，有来自地球上无数的经典诗词文章，怎能只是个童生呢？这不是让无数的穿越者前辈们笑掉大牙吗？ 王孙满很不服气，当场就要挥毫写出一首千古名诗《鹅》来，可让王孙满没想到的是，他写出“鹅”这个字后，却再也写不下去了。 没有文气，怎能写诗？没有文位，怎能写出这千古名诗来？ 那一刻，王孙满是绝望的，自己满脑袋的经典诗词文章，居然都没用了。自己这是守着一座金山，却成了一名乞丐，真是悲哀啊。 王孙满没有放弃，放弃也不是王孙满的性格，七年来，王孙满在小学堂中，从零开始，一点一点地学习着这个世界的知识，可让王孙满痛苦万分的是，自己明明都完全理解透了这些知识，可一旦下笔，却什么都写不出来。 王孙满也曾询问过小学堂的先生，先生说，不成童生，怎能舞文弄墨？ 这话让王孙满目瞪口呆，原来写文章，也不是想写就能写的，这个世界真是太恐怖了！ 这个时候，王孙满才真正地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中，为何文士如此高高在上了？ 没有文种，就是睁眼瞎，没有文位，就只能识字通文，连作文都不能。 这种巨大的打击，让王孙满心灰意冷，自己前世读了二十多年的书，到现在居然连个读书人都做不成了，这真是一个笑话啊。 今天，对于王孙满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王孙满在小学堂中混日子的好时光过去了，也就是毕业了。可惜，王孙满这个小学生，读了七年书，居然连个童生都没混上，这让王孙满再也不能靠着读书生活了。 家里已经开始给王孙满张罗起婚事来，一旦过了年，王孙满到了十五岁，就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了。 这突如其来的婚事，让王孙满十分的愁苦。 是就这样继承老爹王孙通的杂货店，一生默默无闻，还是依靠半颗文种，骤然崛起？ 这对于王孙满来说，是一个重大的选择。 王孙通这个老爹，对于王孙满来说，是一把双刃剑。王孙通有着特有的农民式的狡猾，之前王孙满测试出有半颗文种后，王孙通全力地支持王孙满读小学堂，那时王孙通期盼着王孙满若是能侥幸成为童生，就能给家里免税，但现在，王孙满读了七年的书，小学堂都毕业了，还是没有成为童生，看来王孙家是出不了一个文士了。 这就让王孙通转变了想法，催促着王孙满赶快娶妻生子，继承自家的杂货店，多挣一份薪水，也能减轻家里的一些负担。 王孙通的这种想法，很正常，也很聪明。如果王孙满不是来自地球，不是一脑子的经典诗词文章，那王孙满恐怕就认命了，但现在，王孙满不想认命，就此默默无名如野草一般地度过一生。 这不是王孙满想要的人生。 王孙满这七年来，也不只是死读书，而是在不断地寻找可以晋升成童生的方法。 这个世界文位晋升的方法，不是地球上的科举制度，而是书院的认证制度。 在这个世界上，有五大书院，天子城的九鼎院，千泉城的稷下宫，卧虎城的白鹿洞，飞天城的鸣凤楼，和幽水城的黄金台。这五大书院，是天书大陆上的五大圣地，所有文士晋升文位，都需要经过五大书院的认证，这就让天书大陆上的文士，变得稀缺珍贵起来，想滥竽充数，那是不可能的。 王孙满从来没有想过，读书居然成了一件如此艰难的事，这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七年的不懈努力，终于让王孙满找到了一个说不上是捷径的捷径，那就是文宝。 文宝乃文士之宝，乃是有文位的文士，凝聚自身的文气，炼制而成的文具，最基本的就是四样——笔墨纸砚。 王孙满这样的寒门子弟，当然不可能拥有文宝了，但王孙满却有自己的笨方法，那就是死磕。 自从王孙满在一本传记上看到一个传说，说稷下宫曾有一位文士，依靠每日练字，居然在练习万遍之后，真的写出了一张文宝字帖来。 这则传说，让王孙满喜出望外，就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缕光明，一千多个日夜，王孙满终于要写完一万个“鹅”字了，这将决定着王孙满是默默无名，还是要骤然崛起？ 第一章 半颗文种（下） 不管王孙满怎么期盼着未来，但眼下，王孙家却闹翻了天。 王孙满有一个兄长——王孙泰，比王孙满年长五岁，所以早已娶妻生子。 现在，王孙满的嫂嫂云巧巧就对自家的小叔子，很不满意。 “大郎，二郎在小学堂读书读了七年，连个童生也没有读出来，看来二郎是成不了文士了。” 云巧巧对于自家小叔子的不满，并不是因为王孙满在小学堂读书读了七年，连个童生都没有读出来，而是因为云巧巧觉得自家公公王孙通太偏心。 王孙泰也去过小学堂测试过文种，但很可惜，王孙泰连半颗文种都没有，只上了两年学，识字通文之后，就回家帮忙了。 要说自家老爹要把杂货店交给二弟，王孙泰心里没有一点意见，那是不可能的。不过，王孙泰很清楚，长兄如父，自己不能跟二弟争。 “妇道人家，你知道个啥？二弟就算没有成为童生，那也是能写字的！你可知道，什么叫写字？” 王孙泰说起王孙满能写字，那是一脸的骄傲，整个桃源镇，能写字的，不超过一个巴掌，而自己的二弟就能写字，这让王孙泰怎能不骄傲？ 云巧巧见到王孙泰一脸的骄傲，就撇了撇嘴。 “能写字有什么用？还不是连童生都考不上？大郎，我跟你说，这杂货店咱们帮助爹经营了七八年，二郎什么都不懂，不能交到他手上。” 云巧巧是打定主意了，不管怎么闹，都不能让出自家的杂货店，这可是个好营生，比种地要好的太多。 云巧巧的话，让王孙泰一脸的沉重，没有了主意。 “巧巧，看爹的意思，那是打定了主意，要拿这杂货店给二弟说门好亲事。” 王孙泰一说这话，云巧巧就炸了。 “王孙泰，当初咱们成亲的时候，爹可是说了，这杂货店是要给咱们的。” 云巧巧一提这茬，王孙泰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一跺脚，起身道。 “我去和爹说。” 看到王孙泰被自己给激起了怒火，云巧巧的嘴角就翘了起来，有些小得意。 王孙通一看到自己的大儿子一脸难看的进来，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按理说，这事确实是王孙通处理的不公道，但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更何况，二郎能写字，王孙通心里其实还是偏向王孙满这个小儿子的。 “爹，这杂货店我不能让。” 王孙泰一开口，就让王孙通瞪了他一眼。往日里，王孙通一瞪眼，王孙泰就蔫了，但今日不同往日，王孙泰没有看王孙通的脸色。 “爹，当初巧巧嫁过来的时候，咱家可是说好了，这杂货店就是给巧巧的。如今你要把杂货店给二弟，就算是巧巧同意，巧巧的娘家人也不会同意的。” 王孙通没想到自己平日里看起来有些憨厚的大儿子，居然有如此心计，一开口就拿云巧巧的娘家人来压自己，真是够厉害的。 “大郎，这事说起来，确实对不起你们。不过，二郎要成亲，有了杂货店，也能说门好亲事，你总不能耽搁了你二弟的婚事吧？” 王孙通在桃源镇上，也是一号人物，年轻的时候，跟着镇上的赵童生贩卖丝绸，行走过八郡，也是见过世面的，懂得人情世故。 王孙通看得很明白，自己的大儿子心底还是慈善，这杂货店交到王孙泰的手里，也就只能守成，不能光大，这才是王孙通一心想把自家的杂货店交到王孙满手上的原因。 在王孙通看来，自己的二儿子，那是有大才的，但很可惜，王孙满只有半颗文种，连童生都考不上。若是王孙满能考上童生，那王孙通一定会不惜血本，也要把王孙满送到赵童生家里做学徒，去学习贩卖丝绸的买卖。 赵童生家，可是桃源镇的第一大户，有了这座靠山，自家说不定也能更进一步。 王孙通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家能出个童生，这样王孙家也算是耕读之家了。可惜，这个愿望恐怕是实现不了了。 “爹，我看二弟有大志向，他是不会接手杂货店的。” 王孙泰也不是傻瓜，心里早就清楚自家老爹的心思，但王孙泰还是要争一争的。毕竟，当杂货店的店主，总比当农民好。 王孙泰这句“二弟有大志向”，让王孙通一下子暴怒了起来。 “大志向？他有大志向有个屁用？他连童生都不是，再有大志向，还不就是个泥腿子？他王孙满还是我王孙通的儿子，他翻不了天！” 说完，王孙通就气呼呼地出来了，留下了一脸懵然的王孙泰。 院子内的争吵，王孙满没听到，他还在想着文宝的事。 这个时候，王孙满的小妹王孙俪跑了过来，一下子趴到了王孙满的身上，抱着王孙满的脖子，凑到耳朵旁，悄声道。 “二哥，大哥和爹吵起来了。” 王孙俪比王孙满小三岁，但打小，在王孙满的眼里，王孙俪这个小妹，就像是自己的女儿一般，所以王孙俪和王孙满很亲。 王孙满伸手在王孙俪的脑门上弹了一指，调笑道。 “都是大姑娘家了，还如此顽皮，小心嫁不出去，成了在家的老姑娘。” “二哥，你又笑话人家，人家好心给你通风报信，你还取笑人家。” “好了，我的大小姐，是小生错了，不该取笑吾家的小妹。” 王孙满一说完，王孙俪便从王孙满的背上起来，坐到了王孙满的身旁，一双好看的大眼，盯着王孙满道。 “二哥，大哥说你有大志向，这是真的吗？” 王孙俪的问话，让王孙满有些无奈。 大志向？ 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三妹，有些鸟是困不住的，即使他被关在笼子里，也会向往太阳下的光辉。大哥说的对，我确实有大志向，我还是要搏一搏的。” 王孙满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的平静，可王孙俪从侧面看着自家二哥的脸，觉得王孙满整个人都像是笼罩在一层光环下，让人惊叹。 “二哥，你一定能成为童生的，你可是桃源镇上最聪明的学生。” 王孙俪一脸的坚定，这让王孙满伸手揉了揉王孙俪的脑袋，站了起来，心中有了决定。 第二章 少年穷（上） 王孙通看着自己的二儿子，一脸的铁青，心中的怒气难以压制，自己好不容易压下大儿子的反抗，却没想到二儿子却来了这么一出。 “王孙满，你这是要反天啊。你说你要去县里参加稷下宫的认证，你凭什么啊？” 王孙通觉得自己这二儿子一定是魔症了，尽胡思乱想。 “爹，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你明白的，不能成为文士，就是蝼蚁。” 王孙通看着一脸平静的王孙满，气就不打一处来。 “文士？你能成为文士吗？虽说县里的稷下宫，只是稷下宫的中学堂，但不是童生，就不能进去，你这不是自找苦头吗？” 王孙通说的很在理，不是童生，就进不去白水县稷下宫的中学堂，进不去稷下宫的中学堂，如何能认证童生？ 这似乎是个死循环，但归根结底，一切都在于你是不是个童生，也就是桃源镇小学堂的推荐。 王孙通真的觉得自己这二儿子是脑袋进水了，怎么就不明白呢？ 王孙满这莫名其妙的要求，让家人都很不理解，不过，云巧巧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不让王孙满继承杂货店的好机会。 “爹，二郎想去中学堂，咱们不能拦着他。” 云巧巧这话真是恰到好处，这让王孙通瞪了她一眼。 “你懂个什么？” 云巧巧也不是一般的女子，也是上过两年学堂的，识得字的，心中很有见识。 “爹，二郎这样说，那是因为二郎有把握，是吧，二郎？” 云巧巧这话的意思，王孙满心里很明白，自家这嫂嫂很精明，在这一点上倒是和自己的老爹很像。不过，此时云巧巧的支持，算是歪打正着，帮了王孙满的一个大忙。 “爹，嫂子说的不错，我是有把握。” 王孙满这底气十足的回答，让王孙通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孙满，觉得自己有点不认识这个二儿子了。 “你有把握？有何把握？” 此时此刻，王孙满心中升起一股气来，这股气就是文气，也是自信。 “爹，我知道，这七年来，我在小学堂读书，不但没帮上家里的忙，反而让家里为了供我读书，耗费了不少钱财，家里人都是不乐意的。我更知道，我都成了桃源镇的笑话，别人都说，王孙家的二儿子就是少爷身子丫鬟命，整日里做着白日梦，读书读傻了。爹，我也知道，你希望我能成为童生，是为了给家里免税。这一切，我都不在乎，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想要什么，我能做什么。” 说到这里，王孙满看向自家大哥王孙泰，自己这个大哥，倒是憨厚，自己这些年来，倒是拖累了他不少。 “大哥，我知道，你想继承咱家的杂货店，其实，这是你应得的。这些年来，你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爹确实偏心，我也自私，还请大哥见谅。” 王孙泰没想到王孙满会这样说，一脸的发怔，过了一会，才张口道。 “二弟，你说什么呢？我是你大哥，你想读书，你有文种，你想考上童生，这都是好事啊。” 王孙泰的回答，让一旁的云巧巧伸手拧了他一下，这一拧，王孙泰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让王孙泰扭头瞪了云巧巧一眼。云巧巧却没有给王孙泰什么好脸色，而是看向王孙满道。 “二弟，你是有大志向的，咱们桃源镇这小水潭是留不住你的，我和你大哥，那是支持你向外面闯一闯的，你不用放心不下家里。” 云巧巧这话说的真是好听极了，但云巧巧的心思，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王孙俪看着一脸得意的云巧巧，有些着急，看了看自家的娘亲，却没想到自家的娘亲一副泥菩萨样，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般。王孙俪就想插话，却被自家娘亲瞟了一眼，这一眼，让王孙俪安静了下来。 王孙满其实很佩服自家的嫂子，一个家里，若是没有这么一个精明人，那这个家就很难过下去。 “嫂子的好意，我是知道的。” 说完这句话，王孙满走到自家娘亲的跟前，一下子跪了下来，这意外，让众人一惊，不明白王孙满这是要干什么。 王孙满朝自家娘亲磕了三个头，这才抬头道。 “娘，请恕孩儿不孝，不能留下来尽孝。” 白清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要失去这个儿子的感觉，这让白清站了起来，想要一把拉起王孙满，可王孙满死死地跪在地上。 这一跪，让白清知道，自己真的要失去这个儿子了。 “满儿，你打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们说你早慧，是要做大事的。我一直不信，我的孩子，我最清楚了，你只是迟钝。你看看你，从小走路比人家慢，说话比人家慢，就连上了学堂，识字也慢，写字更慢，但我知道，你比别人更用心。你这孩子，心太大了，你嫂子有一句话没说错，桃源镇留不住你了。既然留不住，那我就不留了。满儿，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记着，活着，才有希望。” 一直以来，好似一尊泥菩萨的白清，今日的表现，让众人大吃一惊，但王孙满却不吃惊，王孙满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娘亲，有着独特的智慧。在这一点上，自家的老爹王孙通远远不如。 “娘，我记下了。”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不要后悔，不要害怕。” 白清说完这些，便又恢复了泥菩萨样，这让众人觉得之前的一切似乎都是幻觉。 王孙俪没想到自己的娘亲，这么厉害，看起来平日里都是在糊弄人，连自家老爹都被糊弄住了。 王孙通也没想到，自己这个看起来整日里一副泥菩萨模样的妻子，居然还有这么的一面，真是让人意外。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满儿，你一直说你有把握，你到底有什么把握？” 王孙通真的想不通，王孙满有什么把握可以成为童生，这可不是儿戏。 王孙满听到王孙通的问话，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七年，七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 王孙满拿出笔墨纸砚，看着自己用心写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鹅”字，今日，终于要写完第一万个“鹅”字了。 王孙满深吸了一口气，排出心中的杂念，拿起毛笔，蘸了蘸墨，将所有的心神都凝聚到了眼前的白纸上。 这个时候，王孙满手中的笔，就像是寄托了王孙满所有的希望，如果这一次不能成功，那自己此生真的就要默默无闻了。 一个穿越者，一个满脑子经典诗词文章的穿越者，如果连抄袭都做不到，那真是该买一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这一刻，屋子中的众人，看着王孙满，突然觉得王孙满浑身都像是笼罩了一层光环，这层光环是如此的耀眼，让人震惊。 王孙俪看着王孙满此刻的神态，嘴角一抿，很是得意，这不是王孙俪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王孙满，这个时候的王孙满才是真正的王孙满。 王孙满并没有被外界的变化所影响，只是一笔一划，认真地写完这第一万个“鹅”字。 第二章 少年穷（下） 一道光，一到莫名的光，出现在王孙满面前的这张白纸上，这一万个“鹅”字，就像是活了一般，不断地组合变化，最终化成一个金色的“鹅”字，闪闪发光。 这神奇的变化，让众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 王孙俪一下子跳到了王孙满的身旁，看着这金光闪闪的“鹅”字，眼睛直冒光，太神奇了。 王孙满放下笔，长舒了一口气。 成了，终于成了！ 此时的王孙满，身体中蕴含着一股气，这股气就是文气，之前，王孙满体内的文气，犹如一盘散沙，但现在，王孙满体内的这股文气，犹如一座塔基。 文昌塔！ 王孙满终于晋升成为了童生，文昌塔是文士的标志。 半颗文种，居然也能化作文昌塔，这是前无古人的奇迹。 “好！满儿，我就知道，你能成为童生。” 王孙通笑得很开心，一直以来，王孙通都希望王孙家能出一个文士，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王孙泰也是一脸激动，自家二弟成为了童生，那自己家就不用交税了，这真是太好了。 云巧巧看着此刻一脸自信的王孙满，终于发现，自己错了，自己真的错了，原来自己从来都没有看透过这个小叔子。可下一秒，云巧巧就眼睛一转，觉得这是个机会，一个好机会。 云巧巧伸手拽了一下王孙泰的衣角，这让王孙泰扭过头，一脸的迷惑。 “大郎，二郎如今成了童生，那就不是一般人了，是文士。” 云巧巧的话，让王孙泰更加迷惑了，不知道云巧巧要说什么。 王孙泰这愚钝，让云巧巧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个木头疙瘩。 “大郎，二郎不同往日，这娶妻的事，可以先放一放，但纳妾的事，就得做了，即使不纳妾，也得有个通房丫头暖床。” 云巧巧这样一说，王孙泰就明白了，王孙满现在成了童生，就是文士，是文士，就得有继承人，这样才能让家族放心。 “对，巧巧，还是你考虑的周详。” 王孙泰心中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自家二弟成了童生，那必然要有童生的派头。看看镇上的赵童生，那可是有一妻二妾三婢的，更不用说通房丫头了。再说，自己二弟成了童生，那必然是要外出求学的，这传宗接代的事，不能马虎。 “爹，二弟如今成了童生，就得有丫鬟伺候。” 王孙泰这一提醒，让王孙通眉头一皱，这买丫鬟就得花钱。看自家二儿子这模样，这身前的丫鬟，也不能随便，不能失了面子，让人笑话。 王孙通可是跟着镇上的赵童生，行走过八郡，见识过文士的风流气度，自家二儿子如今成了童生，绝不能在别的文士面前，失了脸面。可能识字通文的丫鬟很稀少，价钱很贵，自己家恐怕买不起。 云巧巧一看王孙通愁容满面，便走上前道。 “爹，我家小妹，能识字通文，而且，和二郎一样，也有半颗文种，你看？” 云巧巧心里的如意算盘，王孙通一眼就看透了，但正因为看透了，才对自己这个大儿媳妇满意之极。 “巧巧，你那小妹，如此有才学，咱们家恐怕买不起啊。” 王孙通这狡猾的模样，让云巧巧笑了起来。 “爹，二郎是有大才的，童生肯定不是二郎的终点，二郎若能成为秀才，那我家小妹可就是沾光了。所以，我家小妹，是自愿跟随二郎的。只是，二郎能否纳我家小妹为妾？” 云巧巧不敢奢望自家小妹能成为王孙满的正妻，但若是能成为王孙满的姬妾，那云家就能借着王孙满的这股东风，扶摇直上。 云巧巧真是心思玲珑，一下子就抓住了王孙通此刻缺钱的要害，这让王孙通不得不接受。 “巧巧，这事还得看满儿的。” 王孙通这话一出，就让云巧巧笑了起来，此事成矣。 云巧巧并没有去找王孙满，而是走到白清的身旁，轻声道。 “娘，你觉得如何？” 白清看了云巧巧一眼，对于这个精明的大儿媳妇，心中一阵感慨。 “巧巧，俗话说，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这纳妾也是如此，你家小妹可贤？” 白清这问话让云巧巧神色一怔，随即想了一会道。 “娘，我家小妹，称不上贤，但懂事。” 云巧巧这句懂事，让白清很满意。 “懂事就好。” “谢谢娘。” 王孙满还沉浸在刚刚把文种转化为文昌塔的喜悦之中，却没想到，云巧巧一脸笑盈盈地说道。 “二弟，我有一小妹，很是懂事，正好可以成为你的姬妾。” 云巧巧看着王孙满一脸愣神，没等王孙满有所反应，就直接道。 “这事爹和娘都同意了。” 云巧巧这句话，让王孙满看向了白清，只见白清点了点头，白清这一点头，王孙满便知道，此事无法更改。 纳妾，王孙满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要经历这么一天。不过，这事对于文士来说，是逃不脱的，尤其是像自家这种寒门出身的文士，你若是不懂文士的游戏规则，你就融入不到文士的圈子中区。 “好。” 王孙满只是稍微一想，便应下了，这让云巧巧喜笑眉开。一旁的王孙俪有些不满，拽了拽王孙满的衣角道。 “二哥，你看看嫂子，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之前，我可是听娘说了，嫂子说，她家小妹是不会给人做妾的。” 王孙俪一脸的忿忿，这让王孙满笑了笑，轻声道。 “三妹，这世间事，都是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做人不必太过于苛刻了。再说，你二哥穷啊，云家小妹不要咱家一分彩礼钱，这般好事上哪找去？” 王孙满这自嘲，让王孙俪眼睛一动，低声道。 “二哥，这是不是莫欺少年穷？” 王孙满摇了摇头，对于王孙俪的顽皮有些头疼，但此刻，王孙满的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在回荡。 “少年穷，志莫短，如果你身无一物，那么就留着志气吧，至少拥有志气，你才能一直努力下去。” 第三章 昔日龌龊（上） 童生对于文士来说，是基础，是起点，只有成为童生，你才能真正的被称为读书人。这不仅是因为，在这个书的世界，只有成为童生，才能舞文弄墨，更重要的是，成为童生后，才能拥有神通，才不再是凡人。 文气入体，百病不侵，这就是童生的神通。 作为一个文士，并不是一件轻松事，一旦可以舞文弄墨，你就必须大量的书籍，增加自己的知识量。这和王孙满的前世是不一样的，前世的学习，更多的是常识，是基础知识，是为考试而学，但在这个书的世界，却不是如此，文士的学习，乃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境界，这就需要全方位的提升。 故文士有六艺之说，礼、乐、射、御、书、数，这六种技艺，只是文士的基础，还有更多的技艺等待着文士去学习。 如此大量的知识，这就需要任何一个文士，从一开始，就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所以，文士的第一个文位——童生的神通，就是文气入体，百病不侵。 王孙满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就像是重获新生一般，元气充盈，精神饱满，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完美的状态中。这个时候，学习起来，那就是目明耳聪，非常人所及。 只有晋升成了童生，王孙满才能彻底地明白，在这个书的世界，为何会有两种人之说？在这里，文士就是神人！ 往日里，王孙满读书，只能耗费精神，费劲心力地去理解，简直就是事倍功半，但现在，王孙满再书籍，就清楚地感受到身体内有一股气流在运转，这股气流就是文气，这让王孙满整个人都心思灵巧了起来，就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事半功倍。 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三句诗，绝不是空话，只有成为文士，你才能明白，什么叫做千金散去还复来。 王孙满晋升成为童生，这件事在桃源镇引起了一片轰动，王孙家的二儿子真是铁树开花，读了七年的小学堂，居然真的成了童生，这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一时之间，王孙家成为了桃源镇的焦点。 桃源镇小学堂的先生周绾，对于王孙满成为童生，并不惊讶，王孙满如此好学勤奋，就算今年成不了童生，但以后总会成为童生。可让周绾惊讶的是，王孙满这个童生非同一般。 一般来说，童生都是文气入体，凝而不散，但是却凝聚不成文昌塔。毕竟，一旦凝聚成文昌塔，那至少也能晋升成秀才，这可就不得了。 周绾就是童生，可是有一颗文种的，但却没有凝聚成文昌塔，这让周绾对于王孙满既欣喜又有一点羡慕。 王孙满成为童生后，还没来得及拜访自己小学堂的先生，周绾却亲自上门了，这事有点出乎王孙满的意外。 周绾打量着现在的王孙满，很是满意，根基深厚，远非一般的文士可比。 “先生，你怎么来了？” 王孙满一看到周绾，就急忙上茶，却被周绾阻止了。 “王孙满，你在我的学生中，不是最有天赋的，也不是最努力的，但却是最认真的。我有点好奇，以你的半颗文种，即使你再认真，也不过是一童生尔，但你怎么能凝聚出文昌塔来？” 周绾刚开始听人说，王孙满凝聚出文昌塔来，还是不信的，可一见到王孙满，周绾就知道，这是真的。可正因为如此，周绾才百思不得其解。 周绾的迷惑，王孙满很清楚。 周绾说，王孙满在他的学生中，不是最有天赋的，也不是最努力的，这一点都没说错。当然，周绾说王孙满是最认真的，这更没有说错。 王孙满的认真，是被逼出来的。王孙满很清楚，自己只有半颗文种，先天之上，就比别人差了一大截，如果再不能另辟蹊径，那今生也就只能止步于童生了。 “先生，你且看这张字帖。” 王孙满拿出那张自己写了一万个“鹅”字，最终却变化成一个金色“鹅”字的字帖，递给了周绾。周绾接过字帖，心里一震，没想到当初自己当玩笑话一般说给王孙满的传说，居然真的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这让周绾有些羞愧。 “王孙满，你真是有大才，这是用一万个凝聚了全部心神写成的‘鹅’字，真是了不起。” 周绾一眼就看出了，这张文宝，是用王孙满一万次全部心神写成的，这般决绝真是让人惊叹。 周绾可是很清楚，这般耗费心神，带来的结果就是身体虚弱，精神萎靡。怪不得，这七年来，王孙满整个人显得越来越迟钝，原来如此啊。 周绾看着王孙满，越看越觉得恐怖，王孙满不过才十四五岁，就有这般决断，将来一定不可限量，自己该早点结下这份情谊。 “王孙满，如今你已经成为童生，你当明白，文士六艺就必不可缺。我看你往日里，一心读书，无暇他顾，有点偏颇了。不过，你的情况特殊，只能破釜沉舟，但现在，你必须得拾起六艺了。” 周绾的话，让王孙满脸色一红，说起来，王孙满现在的这个童生，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童生。王孙满此时，文位算是到了，但技艺除了书艺外，只有数艺算是优秀，其他的礼、乐、射、御，样样稀松。 “先生教诲的是，学生往日里确实疏忽了文士六艺。” 王孙满这般谦虚，让周绾很是满意，此子必成大器也。 “王孙满，你莫要妄自菲薄，就凭你以半颗文种，凝聚成文昌塔，这般前无古人的奇迹，就可以自傲了。我这般说，只是希望你不要太过骄傲，要知道，文士之路，崎岖艰险。” 说到这里，周绾从怀中，掏出一辆木车，放到王孙满的面前。这份礼物，让王孙满一下子站了起来，王孙满可是知道，这辆千里车乃是周绾的至爱。 “先生，这如何使得？” 王孙满的震惊，让周绾很满意，周绾示意王孙满坐了下来，将千里车放到王孙满的手里。 “王孙满，这辆千里车，是我在飞天城中，机缘巧合之下获得的。可惜，吾不能在鸣凤楼中留名，真是人生一大遗憾。王孙满，我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驾着这辆千里车，在鸣凤楼中留名。” 周绾的期冀，让王孙满感到心中沉甸甸的，能在鸣凤楼中留名的文士，那必然是文盖天下的雄士，这让王孙满知道，周绾对自己的期许是多么的高了。 “先生，他日我王孙满必将驾此车，驰骋鸣凤楼。” “好，你有这份大志，我就安心了。” 第三章 昔日龌龊（下） 周绾来得快，去得也快，看着眼前的文宝千里车，王孙满心绪翻滚。往日，自己在小学堂中苦熬，没人看得起，即使是周绾，也只是赞赏自己的坚韧。今日，一朝成了童生，立马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情冷暖，真是让人唏嘘。 此时此刻，王孙满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当年主父偃说，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吾日暮途远，故倒行暴施。 大丈夫平生若不能一舒胸中之志，如猪狗尔。 王孙满在做出了这个决定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放荡了起来，往日的谨小慎微一扫而光，只剩下此时的肆无忌惮。 当今天下，一王独大，但诸侯不弱，正是事一强以攻众弱之机。 王孙满心思一定，便有了主意，忍耐等候，乃是常人之选，只是自己却做不得，时不我待，自己这一脑袋的诗词文章，怎能如此挥霍时光？ 桃源镇中，除了周绾这个童生之外，还有赵弘这个赵童生。赵弘不是周绾，赵家乃桃源镇的土豪，实力强横，而且王孙通还曾给赵弘当过伙计，跟随赵弘贩卖丝绸，行走过八郡。这份香火，让王孙通找上了赵弘。 赵弘一见到王孙满，便笑了起来，但心里却不太是滋味。没想到王孙通这个滑头，居然生了一个好儿子，看来王孙家要发达了。 “王孙通，你家二郎读了七年的小学堂，终于成了童生，倒是有一份本事。今日你来，可有事？” 王孙通今日来找赵弘，确实有事，不管怎么说，赵弘在桃源镇，那都是头一号的人物，虽说只是童生，但也认得几位秀才，这就是一份资源。 “赵老爷，我家二郎如今侥幸成了童生，这也是托赵老爷的一份福气。只是我家二郎年少，世事懵懂，还望赵老爷提携一二。” 赵弘一脸好笑地看着王孙通，这家伙果然狡猾，但王孙通说的也没错，王孙满能成为童生，这其中也有赵家的一份功劳。毕竟，桃源镇的小学堂，有一部分资金，就是来自赵家资助的。 “王孙通，你倒是精明。不过，你说的也对，大家都是桃源镇的人，怎能不相互帮助呢？这样，你让王孙满来，我跟他探讨一二。” 赵弘还在端着架子，但即使是这样，王孙通也很满意。毕竟，赵家和王孙家可不是一个层面的。 王孙满没想到，赵弘这个桃源镇的头一号土豪，居然会见自己，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爹，虽说当年你曾跟随赵童生贩卖丝绸，行走过八郡，但赵童生是什么人？他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怎会看得起我这个小小的童生？” 王孙满一脸的嘲讽，对于赵童生的所作所为，桃源镇上的人谁不知道，这家伙是个典型的土皇帝！ 他会有什么好心？ 王孙通对于王孙满的反应，有些意外，原本王孙满很是谦让，但现在，王孙满有一种锥处囊中的锋芒，让人感到刺眼。 “满儿，赵弘为人虽然刻薄，但他毕竟是前辈，人脉资源不是吾家可比，此时你如何能不低头？” 王孙满看着王孙通，坚决地摇了摇头。 “爹，他日我一旦登上天子堂，像赵弘这般豪强，是必然要铲除的。” 王孙满的话让王孙通大惊，铲除像赵弘这样的豪强，那不是要动摇国本吗？ “满儿，你疯了吗？” 王孙满一脸的坚定，没有一丝动摇，这个世界的文士，不是前世的那种腐儒，而是出则为将，入则为相的雄士，更是纵横捭阖，傲视君王，睥睨天下的谋主。 这才是读书人的世界！ “爹，文士不可傲慢，但不能没有傲骨。今日，我若是向赵弘低头，他日，我怎么能在天子面前昂头？” 王孙满的话让王孙通大惊，没想到王孙满有如此雄心，这让王孙通非常地不解。 “满儿，你不过侥幸以半颗文种，成为童生，就算是天神赐福，最多也不过一秀才，怎可如此行事？” 王孙通的话没错，但王孙满不是一般人，王孙满若是一般人，那必然会奴颜婢膝，阿谀奉承，可王孙满不是一般人，王孙满有雄心，有大志，怎么会与赵弘这般土豪周旋？ 王孙满没那个空，也不会如此挥霍时光。 “爹，你可知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孩儿在小学堂七年沉默，今朝如朝日出生，怎可与赵弘这般暮日相交？不智也。” 王孙满称赵弘为暮日，这让王孙通心思一动，想了一会道。 “满儿，周绾是不是要晋升秀才了？” 王孙通果然精明，从王孙满的话中很快就推测出来，周绾要晋升文位了。 “爹，先生蛰伏十年，当然是为了晋升秀才。如今孩儿以半颗文种，晋升童生，先生怎能不震动？爹，你可知道，先生和赵弘水火不容？” 王孙通看得很清楚，自从自己进入小学堂，被周绾赞赏了一句“坚韧”之后，自己就算是周绾的门下了。如果自己没有成为童生，那还好说，可现在自己成了童生，就与赵弘缓和不了了。 王孙通不是蠢人，被王孙满如此一点醒，顿时就反应了过来。 “满儿，你说的对，你是周绾的门下，就不能再和赵弘交好，我这件事办错了。” “爹，得罪了赵弘，没什么，可得罪了先生，那就后患无穷。” 王孙满不是真正的年少无知，前世今生将近半百的岁月，造就了王孙满一颗看透世事的心。 王孙满很清楚，作为一名文士，名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站队的方向。 当今天下，天子独大，怎能与诸侯和豪强混在一起？这是自取灭亡之道。 王孙满早就看透了，当今天子有雄心，正是要大展宏图之时，文士真正崛起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王孙满望向天子城的方向，笑了起来。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王孙满这首励志诗一出，顿时一道光华落下，闪耀整个南郡，世人震动。 又一个大才出世了。 王孙通看着此刻犹如神人一般的王孙满，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犹如猛虎归山蛟龙入海，昔日的种种龌龊不值一提了。 第四章 今朝放荡（上） 王孙满的不识抬举，让赵弘心中大恨，没想到王孙满这小子，刚刚侥幸成为童生，就不知天高地厚，实在是该收拾。 王孙满在拒绝向赵弘低头之后，便知道，赵弘一定会千方百计地针对自己，心中早有准备。 不过，赵弘的报复，对于王孙满来说，并不值一提，王孙满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开始学习文士六艺，尤其是御术。 原本王孙满囊中羞涩，绝对买不起马车，但现在，有了周绾送给王孙满的文宝千里车，这让王孙满学习起御术来，可谓是如鱼得水。 御术有五种境界：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对于童生来说，其实并不需要这么高超的御术，只要能平稳地驾驭马车即可，但王孙满如今有文宝千里车在手，当然不仅仅只是满足于会驾驭马车而已。 王孙满要学医御术，这让王孙家的众人一起围观，这可是比马车珍贵万分的文宝。 王孙满把千里车放在地上，右手一按千里车，只见原本不过拇指大小的千里车，顿时宝光闪现，变成了四匹马牵引的战车。这四匹马乃是木马制成，不用喂食饮水，端的是好宝贝。 王孙满缓缓地踏上马车，心中确实激动异常，这可是传说中的战车，王孙满此刻怎能不激动？ 如果这是一辆真正的马车，王孙满恐怕还驾驭不了，但这是文宝，就不同了。王孙满缓缓地向千里车输入文气，顿时便明白了，在文气的控制下，整辆千里车就像是王孙满的手臂一般，驾驭起来简直是太简单了。 王孙满试了两下，果然是如臂使指，千里车在王孙满的驾驭下，平稳地跑动了起来，这让王孙俪在一旁大呼小叫。 “二哥，你真是太厉害了。” 王孙俪的夸赞，让王孙满有些脸热，这可是文宝，自己一介童生，若是连一件文宝都驾驭不了，那还算什么文士？ 每过一会，王孙满就熟悉了怎么驾驭战车，这让王孙满心中豪气顿生，想要试试，看看能不能达到鸣和鸾的境界？ 鸣和鸾的境界，就是指驾驭马车之时，和鸾之声相应，和、鸾乃是绑在马车轼和横上的铃铛，这就是说，和鸾之声乃是马车行驶的节奏。 看似鸣和鸾很简单，但其实不然，要想让轼和横上的铃铛发出同一种节奏的声音，这就需要很高超的技巧。 幸亏这是文宝，要不然王孙满可就丢大人了，但即使是文宝，王孙满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将达到鸣和鸾的地步。 没想到，只是一个鸣和鸾，就如此艰难，可想而知，想要成为一名雄士，那是多么的难了。 王孙满刚刚停下千里车，王孙俪就跳了上来，坐到王孙满的身边，兴奋道。 “二哥，你快驾着马车，带我去桃源镇上，我让他们看看，这就是我二哥的战车。” 王孙俪一副显摆的模样，让王孙满笑了起来。 “好，我这就带咱家大小姐去威风威风。” 王孙满的回答，让王孙俪高兴坏了，在马车上蹦来跳去，大呼小叫。 “快，一定要快，我们要像一阵风一般，驰骋过桃源镇。” 王孙满看着王孙俪这孩子样，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灿烂。 “好。” 王孙满话音一落，便催动千里车，犹如大风一般，急驰而行，这犹如飙车一般的速度，让人浑身兴奋异常，热血上涌。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个时候，王孙满算是真的理解了，何谓心花怒放，志得意满？ “二哥，你看，前面是不是赵童生？” 王孙俪突然一指前方，这让王孙满放慢了速度，抬眼看去，果然是赵弘。此时，赵弘正坐在马车上，好像在专门等自己。 赵弘的马车，很是奢华，上面的饰物都很名贵，而王孙满的千里车，就显得太朴实了。 赵弘看着王孙满的千里车，眼睛中闪过一丝愤怒来，看来王孙满这小子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和自己做对了。 王孙满驾着千里车，缓缓地走到赵弘的旁边，这让赵弘看着王孙满，突然笑了起来。 “二郎真是好运气，刚刚成了童生，就得了一件文宝，看来真是鸿运当头。只是，运气总会有用完的那一天，二郎，你可莫要像我这般，止步于童生啊。” 赵弘这话听来像是劝诫，但其实是暗讽，很是看不起王孙满这般暴发户的行径。 王孙满对于赵弘的讽刺，并不为意，不是一条道上，多说无益。 “赵童生，你倒是心态挺好，只是可惜了这马车。” 王孙满一开口，赵弘便脸色通红，怒气直升，这小子端的不当人子。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可王孙满偏偏朝赵弘的脸上打来。 赵弘不过是一童生，却将自己的马车装饰成秀才才能驾驭的宝车，这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别人不知道，王孙满可是知道，就赵弘这秀才车，到了南郡府，就入不了城，也就只能在白水县横行。 赵弘的脸色很难看，越发地觉得王孙满这小子实在是让人厌恶，不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看看，他是不知道我赵童生的厉害。 “王孙满，你莫要得意，我知道，你想进入县城的稷下宫中学堂读书，这事本来我并不想为难你，但现在，有我赵弘在，你就别想进入稷下宫中学堂。” 赵弘这威胁，让王孙满嘴角一翘，觉得很可笑。 “赵童生，你真是本事大啊，好像这稷下宫就是你家开的一般，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让我进入白水县稷下宫中学堂？” 王孙满这淡淡的嘲笑，让赵弘一拍身前的横木，脸色一沉，阴声道。 “王孙满，你可知道，县城的稷下宫中学堂校长，是我的同窗，我一句话，你就别想进入县城的稷下宫中学堂读书。” 赵弘透露出的这条消息，让王孙满笑得更得意了，要是自己能一举扳倒白水县稷下宫中学堂的校长，那就真的出名了。 “赵童生，你真是神通广大，连五大书院你都能管，不愧是桃源镇的赵大善人。” 王孙满这满满的嘲讽，让赵弘怒火攻心。 “咱们走着瞧。” 说完，赵弘就呵斥车夫向县城奔驰而去。 王孙俪看着蛮横的赵弘，脸上满是忧虑。 “二哥，你得罪了赵童生，这下子可怎么办？” 王孙满揉了揉王孙俪的小脑袋，轻声道。 “莫怕，一个赵童生，我还不放在眼里。走，咱们这就回去，让娘给咱们做点好吃的，庆祝庆祝。” 王孙满这话，让王孙俪一下子高兴了起来，不再想赵弘的事了。 “二哥，快点，娘做的天妇罗最好吃了。” “那好，咱们这就回去。” 很快，通往桃源镇的路上，就飘满了铃铛声、欢笑声。 第四章 今朝放荡(下） 王孙家此时充满了欢声笑语，这让王孙满心里暖暖的。 一名童生，对于像王孙家这样的普通家庭来说，代表着希望，代表着未来，代表着好日子。如果说之前，王孙家对于文士，还没有什么体会，那现在，王孙家对于文士，有了深刻的了解。不说别的，只说这辆神奇的千里车，就让王孙家的众人，惊喜无比。 “二郎，这千里车的木马，不用照料，不用喂食，就能日行千里，真是不可思议。” 王孙泰看着眼前这威武不凡的千里车，心中的羡慕难以掩饰。 王孙满看着此时一脸羡慕的王孙泰，心情是愉快的，这就是普通人和文士的区别。 文可通神，这可不是空话。 “大哥，这是文宝，又不是真的马匹，哪里需要人照顾和喂食。” “二郎，读书真好，你成了童生，咱们家也要熬出头了。” 王孙泰看着自家的二弟，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就像是春天种下种子，到了秋天，终于该收获了，这种喜悦难以言表。 “大哥，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是啊，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走，二弟，陪哥哥喝一杯，今夜定要一醉方休。” 王孙泰彻底地放下了往日里的愁苦，整个人都变的神采飞扬了起来。 今夜，对于王孙家来说，是一个好日子。 让王孙满没想的是，自己成了童生后，酒量也变得好了起来，看着眼前一脸醉意的王孙泰，王孙满有些小得意。 “二哥，你知不知道云无月可是一个很高傲的人？” 王孙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看来王孙俪一定是偷喝了不少果酒。 “三妹，你这馋嘴的小猫，又偷酒喝了。” 王孙满这调笑的话，让王孙俪眼睛一转，拉着王孙满的胳膊，不依道。 “二哥，人家在和你说云无月的事呢？” 王孙俪撅着小嘴，很是不满，这让王孙满揉了揉王孙俪的小脑袋，有些好笑。 “怎么，你和云无月很熟？” “哼，谁和她熟啊。二哥，你是不知道，自从大嫂嫁到咱们家后，他们云家便一直瞧不起我们，说咱们王孙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是咱们王孙家能出一个童生，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王孙俪一脸的夸张，这让王孙满看得直乐。 “三妹，云家不会这么直接吧。” 王孙满一脸好笑地看着王孙俪，这让王孙俪有些羞愧，但依然扬着头，振振有词道。 “二哥，云家虽然没有这样明说，但我看得出来，他们一直认为，咱们家供你读书，就像是傻瓜一样。” 王孙俪这样说，王孙满信，如果王孙满不是来自地球，不是一脑袋的诗词文章，那也会觉得王孙家这种不计成本地供自己读了七年小学堂的行为，真的很傻。 “三妹，做人啊，在好的时候，要心胸开阔一点，在坏的时候，要守住自己的底线。云家这样想，才是正常的，更何况，云家这样想是为了嫂子鸣不平。这些年来，为了我读小学堂，大哥和嫂子付出不少，就算是为了补偿嫂子，我也该纳云家小妹为妾，这就是礼啊。” 王孙满的话让王孙俪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王孙满，想了好一会道。 “二哥，你不喜欢云无月？” 王孙俪这孩子话，让王孙泰笑了起来。 “三妹，云家小妹我才见过两面，哪里谈得上喜欢还是不喜欢，更何况，云家小妹和你一般大，还是个小丫头，知道什么叫做喜欢？” 王孙俪听到王孙满这样说，就有些不服气。 “二哥，过了年，云无月就十二岁了，一般的女孩子，十四岁的就结婚了，才不是什么小丫头。再说，二哥，你才十四岁，怎么一脸的老气横秋？” 王孙俪一脸的嫌弃，这让王孙满一阵愕然，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是有些老气，原来自己才不过十四岁，正是青春年少，风华正茂的时节。 “哈哈，三妹，你说的对，我正值年少，当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时候，怎可老气横秋，日暮途远？今日，童生已得，美妾将至，正是奋发向上，勇猛精进之时，怎可消磨志气，不思进取？” 王孙满这突如其来的感慨，让王孙俪眼中精光闪闪，觉得自家二哥真不愧是文士，太有气度了。 “二哥，你此去县城稷下宫中学堂读书，只有云无月一个人照顾你可不行。你看你家小妹，如此精明能干，怎能少了我呢？” 王孙满对于自己这个机灵鬼一般的三妹，真的很头疼，不过，这事却早已解决。 “三妹，不光是你，还有咱们家所有人，都要去县里了，你着急什么？” 王孙满这突如其来的话，让王孙俪一脸的讶然，不敢相信。 “二哥，咱们家都要去县里生活了？” “是啊，你要是不愿意，那你就留下来吧。” 王孙满这捉弄的话语，让王孙俪狠狠地拧了王孙满的胳膊一下，这才一脸欢喜地跑到白清的身旁，惊喜道。 “娘，二哥说，咱们家要去县城了，这是不是真的？” 白清看着一脸冒失的王孙俪，有些不满。 “疯疯癫癫的，哪还有个姑娘样？” 白清这责骂，让王孙俪立刻安静了下来，只是一脸期待地看着白清，这让白清无奈道。 “这事你爹和你大哥、二哥已经商量好了，你二哥在县城里的中学堂读书，不能少了人照顾。再说，你二哥成了童生，就能免税，咱们家若是不去县城开店铺，那不是糟蹋了你二哥辛辛苦苦挣来的童生福利吗？” 白清这番话，让王孙俪彻底地放下心来，只是一想到自家要去县里生活，心里就美得不行。 王孙俪在这里美得不行，可王孙通却很是忧虑。 “二郎，去县城开店铺，咱们能行吗？” 王孙通的忧虑很正常，桃源镇虽说离bs县只有七八里，但县城就是县城。王孙家在桃源镇可以开杂货店，但去了县城，就不一定了。 不过，王孙满不是一般人，现在自己成了童生，当然要想办法反哺家里。只有解决了后顾之忧，王孙满才能心无顾虑地在文士这条路上大步向前。 “爹，一来先生已经去了县里，准备晋升秀才，这是咱们最大的靠山；二来，咱们现在已经得罪了赵弘，再留在桃源镇，就不太好；三来，儿子现在是童生，只要进入县里的稷下宫中学堂，我想，就不会有人来找咱家的麻烦。有这三条理由，咱家怎能再留在桃源镇呢？” 王孙满说的不错，但王孙通想的和王孙满不一样，作为一个商人，那就得在商言商。 “二郎，咱家在桃源镇开杂货店，那是独份生意，可去了县里，就不是了。” 王孙通的担心很有道理，可王孙满的心中却早有主意。 “爹，咱家去了县城，当然不能再做杂货店的生意，而是要开早餐店。” 王孙满这句“开早餐店”，有点吓着王孙通了。 “二郎，隔行如隔山，这开餐馆，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孙满却是一脸的自信，前世，王孙满家就是开早餐店的，对于开早餐店，王孙满有足够的信心，更何况，王孙满可是有一大杀器。 豆浆油条，这对早餐黄金组合，在地球上可是风靡华夏，但在天书大陆上，却没有，这让王孙满怎能没信心？ 第五章 豆浆油条（上） 王孙满要王孙通改行做早餐店，可不是一时脑热，天书大陆这个世界，和王孙满前世的北宋很像，工商业发达，国家财税也不依靠农业，并不抑制土地兼并。不过，和北宋不一样，这个大周王朝，武力强盛，周天子雄心万里，大有一统天书大陆的气势，整个国家处于一种蒸蒸日上的轨道中。 王孙满对于这个强盛的大周王朝，倒是很感激，若是大周王朝国弱民穷，那自己这早餐店也开不起来。 王孙满是个行动派，在决定让自己家转行开早餐店，就把自己的撒手锏拿了出来。 在这个书的世界，是没有豆浆和油条的，这就给了王孙满施展的空间。 豆浆其实很好做，把大豆泡涨、磨碎、过虑、煮沸就成了，不需要什么技术，只要有一石磨即可。 王孙家的众人，看着王孙满做成的这碗热腾腾的豆浆，一股浓郁的豆香味飘起，让人食欲大开。 王孙满将豆浆放在王孙通的面前，倒了一小杯，这让王孙通端了起来，看着乳白色的豆浆，轻轻一嗅，便觉得清香满鼻，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口饮尽。 不过，王孙通按下心中的食欲，喝了一小口，便眼睛一亮，真是美味啊。 看到王孙通这享受的神色，王孙满便知道事情成了，随即就给白清也倒了一杯，这让王孙俪一脸的着急。 “二哥，你快给我也倒一杯。” 王孙俪这小馋猫的模样，让大家笑了起来，这让王孙俪脸色一红，有些羞赧。不过，还是一脸期待地望着王孙满，这让王孙满摇了摇头，给王孙俪先倒了一杯，随手又加了一点白糖。 王孙俪接过杯子，急不可耐地就喝了一口，烫的直伸舌头，皱着眉头。 “太烫了。” 王孙俪嘴中说着烫，但又小喝了一口，美滋滋道。 “真好喝。” 王孙俪的评价，得到了王孙通和白清二人的赞同。 “满儿，这豆浆真乃神物，一定能大卖。” 王孙通一开口，就是商人的口气，这让白清有些嫌弃。 “满儿，我看这豆浆，清香可口，又能滋阴润燥，真是个好东西。” 王孙通和白清的评价，让王孙泰和云巧巧一脸欢喜，接过王孙满递过来的豆浆，慢慢地品味了起来。果然，入口清香，口感很好，到了肚子里，又能生津解渴，祛寒暖胃，绝对是好东西啊。 “二弟，你居然连这等美味都能做出来，真是有大才，咱家的早餐店，有了这豆浆，一定是生意红火。” 云巧巧现在看王孙满，真是十万个满意，这不仅仅只是王孙满马上要纳自家的小妹为妾，更是因为，王孙满自从成为了童生后，整个人就像从沙粒中显露出来的金块一般，绽放出夺目的光芒，让人不得不瞩目。 王孙泰也是连连点头，一口喝完杯子中的豆浆，啧啧称赞道。 “二弟，有了这豆浆，咱家的早餐店一定能成。” 王孙泰看起来很憨厚，但其实心里很透亮，一眼就看出来了，有了这豆浆，自家的早餐店，想不红火都难。 王孙满看着众人一脸欢喜的模样，便开始炸油条。 炸油条，看起来简单，但有一个小窍门，就是将两条面条叠放在一起的时候，要用筷子在中间压一下，随即双手捏头，旋转拉长，放入高温的油锅内。 王孙满在前世，已经炸过无数次油条，现在是轻车熟路，很快就将做好的面条，放入油锅内，边炸边翻动，等到面条鼓起来，丰满膨胀酥脆，就从油锅中捞了出来。 这个是一根油条，两根面条相粘，又松、又脆、又黄、又香，只是看着，就让人直流口水。 好东西啊！ 王孙通一看到这卖相喜人的油条，便欢喜不已，没想到自己的二儿子还有这份本事，真是意外啊。 很快，王孙满炸了四根油条，放到了众人的面前，这让大家急不可待地用筷子夹了起来，一入口，便香脆可口，让人越吃越想吃。 “好。” 王孙通一个“好”字，让众人笑了起来，有了这豆浆油条，自家的早餐店想不红火都不行。 “二弟，你真是咱家的福星。” 王孙泰这句“福星”，让众人捧腹大笑，没想到向来憨厚的王孙泰，也会夸人，真是意外。 “好了，大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往日，你为了二郎读书，付出很多，现在二郎成了童生，也该为家里着想一二。咱家搬往县城，开早餐店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王孙通倒是很有决断，一言就定下了开早餐店的事。不过，王孙满看了看王孙泰，开口道。 “大哥，咱家的早餐店，你还要多费心。” 王孙满这句话一出，王孙泰还没明白过来，云巧巧就一脸大喜。 “二弟，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见外话干什么。” 云巧巧真是心思玲珑，一点就透，王孙满只是稍稍一提，云巧巧就明白了，王孙满这是要把自家的早餐店托付给王孙泰。 王孙通看了看王孙满，心中一叹，自家这二儿子真是有大志，这般视钱财如浮云，真乃文士风范。 王孙满对于云巧巧，倒是挺佩服的，自家大哥王孙泰娶了云巧巧这样的女子，真是有福气。 “嫂子，这些年来，让你操心了。不过，从今日起，这个家，就由我来遮风挡雨。” 王孙满这淡淡的话语，让云巧巧一怔，随即便明白了王孙满的意思，有王孙满在，王孙家就只能姓王孙，还轮不到别人来插手。 云巧巧看着此刻的王孙满，突然发现，王孙满和王孙泰虽然是一个爹娘生的，但两人却是天壤之别，让人叹息。 云巧巧点了点头，一脸慎重道。 “王孙家就是王孙家，还轮不到外人来说话。” 王孙满笑了笑，没说什么，而是看向自家娘亲。 “娘，你也该有个使唤丫头，咱家不比往常了。” 王孙满这句话，让白清笑了起来。 “你这小子，真是皮痒了，这些事也瞎操心。” 白清的笑骂，让王孙满看向王孙通，这让王孙通脸色一红，有些愧疚。 “孩他娘，满儿说的对，咱家不比往常，也该买几个下人了。” 王孙通这句话一说完，众人一愣，随即便明白了，王孙满成了童生，这就文士，文士怎能还和普通人一样？这会让人笑话的。 “好。” 白清一个“好”字，这事就定下了，一切看起来，都在向着好的方面发展，真是让人欢喜。 。。。。。。 第五章 豆浆油条（下） 王孙家一片欣欣向荣，这让隔壁的赵弘心中不爽之极，王孙满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己该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前辈的厉害。 “爹，那王孙满不过是刚晋升的童生，你何必如此小心呢？我可是听说了，王孙满不过是半颗文种，若不是周绾，王孙满这小子如何能成为童生？” 赵亨真的是很嫉妒，自己哪点不比王孙满强，可周绾就是看不上自己，这肯定是因为当初自家老爹怠慢过周绾。 赵亨的小心思，赵弘一眼就看出来了，这让赵弘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儿子，比自己的天资要好太多，但心性却差了好多，和王孙满那小子比起来，更是差了一大截。 “亨儿，你一定在心里埋怨过我，觉得我不该怠慢周绾。” 赵弘把问题给摆了出来，这让赵亨一愣，有些不解。 “爹，你都知道了，为何还要与周绾相争？” “哼，你知道个什么？周绾什么来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千泉城中的破落贵族，这身份够厉害吧，但你不知道的是，周绾被人压制在bs县十年，那是因为他得罪了一个更厉害的人。爹要是和周绾交好，咱家早就完蛋了，这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你可懂？” 赵亨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如此曲折，这让赵亨想了一会，疑惑道。 “爹，周绾既然得罪了千泉城的贵人，那他现在怎么又要去晋升秀才了？难道那贵人放过他了？” 赵弘摇了摇头，看向千泉城的方向，心中一阵思量，缓缓道。 “亨儿，你必须尽快晋升童生了。” 赵弘这话让赵亨脸色一红，有些羞愧，原本桃源镇上的笑话，王孙满都成了童生，自己这桃源镇上的天才，居然还卡在童生这道坎上，苍天真是不开眼。 “爹，我就奇怪了，王孙满不过是只有半颗文种，也不甚努力，整个人很是愚钝，怎么就突然成了童生呢？” 赵亨是真的想不通，这个自己一直没放在眼里的同窗，居然真的咸鱼翻身了。 赵弘摸了摸胡须，沉思了一会，看了看赵亨，无奈道。 “这其中，一定有周绾的功劳。亨儿，你别看周绾整日里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其实周绾这家伙，是个伪君子，最是善于忌恨，外表宽厚，内里却城府极深。和他有过过节的人，周绾看起来很不在意，但其实暗地里绝对会下死手，你要小心了。” 赵弘的话吓了赵亨一大跳，没想到自己的老爹，对周绾居然如此恐惧，真是让人意外。 “爹，这些年来，你一直在暗地里压制周绾，是不是就怕周绾困龙升天？” 赵亨还是很聪明的，一点就透，这让赵弘很满意。 “亨儿，我跟你说，有些人，只要有一次你压制不住，那以后，就再也压制不住了。周绾是如此，王孙满这小子，也是如此，我还是有点大意了。不过，现在咱们的机会来了。” 说到这里，赵弘一脸期冀地看着赵亨，想了一会，才说道。 “亨儿，王孙满这小子，想得倒是挺美，想借着周绾的东风，进入县里的稷下宫中学堂读书，真是异想天开。有我赵弘在，他就别想进入县里的稷下宫中学堂。亨儿，这次我会给你创造一个机会，让你彻底地击败王孙满，让王孙满这小子，一辈子都活在你的阴影下。” 赵亨听到赵弘这般说，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满脸通红，兴奋异常。 “爹，你有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当然是周绾的办法。周绾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可惜，我赵弘这个童生，也不是白来的。不就是文宝嘛，咱家也有。” 赵弘眼神一沉，从怀中拿出了一支笔来，这支笔，有些不简单，笔杆是用紫竹制成，笔头用的是紫毫，真是好笔。 “亨儿，这支紫毫笔的材料虽然珍贵，但用过他的人更珍贵，你试试？” 赵弘卖了个关子，这让赵亨有些着急，接过紫毫笔，蘸了蘸墨，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字，心中大为欢喜。 “爹，这支笔真是太好用了。” “那是当然，这是稷下宫进士封伦当年蒙学之时所用之笔，能不好用吗？” 赵弘的话让赵亨大惊，稷下宫进士封伦，此人可是名声远扬，自家老爹怎么会跟这样的大人物有交集呢？ 赵弘对于赵亨的惊讶，觉得有些好笑，随口解释道。 “亨儿，你还是年少，不懂世情。你爹我不过是一童生，当然和封伦这样的进士，攀不上交情了。不过，你爹在千泉城也是有生意的，既然有生意，那就有门路。封伦咱家是攀不上，但封伦的下人，咱家还是能攀得上的。这支紫毫笔，就是封伦家的三管家封隆赠与为父的。” 赵弘这是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为了这支紫毫笔，赵弘可是给封隆送了一千两银子，肉痛的很啊。 赵亨并没有听出来赵弘的肉痛，只是觉得自家老爹真是不简单，居然和稷下宫的进士封伦都能攀上关系，真是厉害啊。 “爹，有了这支进士封伦用过的紫毫笔，我肯定能很快就成为童生的。” “那就好，我倒要看看，王孙满这小子还如何进的了县里的稷下宫中学堂？” 赵弘的阴谋诡计，王孙满还不知道，当然，王孙满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在意。赵弘不过是区区一个童生，县里的稷下宫中学堂可不是他家开的，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倒是让王孙满没想到的是，周绾给了王孙满一个大惊喜。 “先生，你晋升成秀才了？” 周绾吃着王孙家刚做出来的豆浆油条，很是享受，没想到王孙家还有这份手艺，真是出人意料。 “王孙满，你家有了这豆浆油条，不说别的，就一个稷下宫中学堂，就能让你家的早餐店生意红火异常。” 周绾看得很透，这豆浆油条，不是给一般劳力吃的，而是给不干体力活的人吃的，王孙满倒是有一颗七巧玲珑心，自己这个学生看来也很不简单啊。 “先生，我家这早餐店，当然是主要针对稷下宫中学堂了。只是先生，你成了秀才，那不就成了稷下宫中学堂的老师吗？” 周绾点了点头，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这才回道。 “那是当然，我在bs县蛰伏十年，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怎能再蹉跎时光？定要奋发向上，一舒胸中之志。王孙满，你要努力了。” 王孙满看着意气风发的周绾，心中一阵激荡，今生能遇到周绾这位老师，真是自己的运气。 “先生，我知道了，此时正是吾辈男儿大展宏图的时代，怎能默默无名？” “好，就让你我二人携手，犹如这有滋有味的豆浆油条一般，震惊天下吧。” 第六章 纳妾（上） 周绾晋升成秀才，成了bs县稷下宫中学堂的老师后，王孙满便彻底地放下心来，有了周绾这个靠山在，赵弘这个赵童生就翻不起浪来。 一切对于王孙满来说，都是顺风顺水，下一步，就是培养文士气度。 大周王朝，国力强盛，所以就气度宏大，风气开放。大周王朝虽然也有娶妻娶德，纳妾纳色的说法，但大周王朝对于女性，并不保守，相反，还很开明。 比如说，纳妾买婢，都是要签订契约的，这契约就规定了妾婢的义务和责任，看起来，就像是前世的合同。不仅男方可以休妾休婢，妾婢也可以中断契约，自由离开。 这真是有意思。 王孙满看着眼前的纳妾契约，觉得这纳妾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是一回事。看看，这契约中不仅规定了不得无故殴打、虐待妾婢，还得保证妾婢的生活快乐，甚至还有的要求，乇鹗真是先进啊。 王孙满感觉自己不是纳妾，相反，是请了一尊大神来。 王孙满的疑惑，对于王孙通来说，根本不是事。 “满儿，你看看，这能纳妾买婢的人家，除了文士，就是权贵之家，普通人哪里养得起啊？” 王孙通的说法，王孙满很理解，纳妾买婢，一看才，二看财，两者缺一不可，而文士，则既有才，又有财，当然纳妾买婢就成了标志。所谓文士气度，就是别人做不到和不能做的事，而只有文士能做到的事。 由此可以看得出来，在这个书的世界中，作为一名文士，是多么的幸福。 王孙满还没有享受到美妾的福利，却先受到了美妾的考验。按理说，王孙满成为了童生，这纳妾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且，有大嫂云巧巧的关系，云家是十万个满意。 不过，之前王孙俪说云无月是一个高傲的人，这倒是一点都没说错。这不，人家云无月不仅不要彩礼，相反还自带不菲的嫁妆，尤其是，云无月还带着一个奴婢来，这就很是惊人。 一般来说，在大周王朝，妻子的地位是很重要的，姬妾的地位是由儿女决定的，但姬妾有很大的人身自由，而妻子一般来说，却不能随便地和男方和离。男方娶妻，妻子可以带来奴婢，可纳妾，却很少有姬妾自己带来奴婢的。毕竟，买奴婢可是要花不少钱的。 云无月带着一个奴婢进入王孙家，一来是显示云家的重视，二来则是云无月自己的高傲，她这个姬妾，不是妻却似妻。 王孙家在听到云无月的决定后，很是震惊，王孙通看着云巧巧，有些咂舌道。 “巧巧，你娘家这么有钱？” 王孙通实在是想不通，云家什么情况，王孙通可是知根知底的，虽然比自己家好一些，但也仅仅只是好一些而已。 云巧巧有些尴尬，想了一会，才迟疑道。 “爹，我家小妹有些任性，我爹娘对她又很是宠爱，就只能由得她去胡闹，你不要见怪。” 王孙通摇了摇头，对于云巧巧的话有些怀疑，这件事，云巧巧在其中肯定有推波助澜。云巧巧一定是看到了王孙满的不一般，才想要下血本，帮自家妹子抓住王孙满的心。 王孙通看向王孙满，觉得自家二儿子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了。 王孙满却不这么觉得，相反，倒是觉得云无月很聪明，你看，云无月不提其他的要求，只是来信询问自己的志向。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云无月看得很清楚，王孙满绝对不会满足于一个小小的bs县甚至连南郡都容不下王孙满，看来云无月对王孙满很了解，这是一个有心的女子。 王孙满放下云无月的来信，想了一会，觉得自己也该一展才学，要让某些人掂量掂量，与自己做对，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王孙通展开白纸，拿起毛笔，想了一会，才开始下笔。 “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青云路。” 这首自勉的励志诗一出，顿时华光绽放，照亮了整个天空，让人震惊。 这一次，王孙满的这首《书》诗，不仅仅只是闪耀南郡，就连整个齐国都看得到，这让人如何不震惊？ 云巧巧看着王孙通眼前这张华光闪耀的白纸，激动异常，自家小妹真是好福气，没想到王孙满是这样的大才。这才几日，王孙满就一连两次地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太吓人了。 “二弟，这首诗，你是要回给无月的吗？” 王孙满点了点头，将白纸折好，放进信封，交给下人，去回给云无月。 此时王孙满浑身文气激荡，犹如海潮一般，汹涌澎湃。没想到，自己仅仅只是写了一首前世并不怎么样的诗，就差点写不出来了，看来自己的文位，还是太低了。 王孙满当然有理由这样想，本来王孙满是想写“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的，可惜，王孙满脑海中这十个字都认识，却写不出来，就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在阻碍着王孙满。这让王孙满知道，自己的文位达不到写这样的诗，不仅是这样的名诗，即使是骆宾王的《鹅》，王孙满到现在也写不出来。可见，童生就是童生，想依靠着前世的无数经典诗词文章，一举闻名天下，那是痴心妄想。 这让王孙满不得不叹息，当一个文抄公，也得有实力啊。 众人对于王孙满那是震惊无比，却不知道王孙满此刻是多么的沮丧，前世今生，自己上了二三十年的学，到了此时，居然连一首“鹅，鹅，鹅”都写不出来，这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 “满儿，你如此锋芒毕露，想必稷下宫是不会再故意为难你了。” 王孙通心中的欢喜，无以言说，自家二儿子真是厚积薄发，犹如宝剑出鞘，让人有些不敢相信，这还是自己那个有些愚钝的二儿子吗？ 王孙满对于王孙通的想法，不以为然，若周绾是一般人，那赵弘自然会低头和解，但周绾偏偏不是一般人，赵弘又怎么可能与周绾和解呢？ 自己只不过是城门失火，殃及到的池鱼而已。 “爹，稷下宫不收我，那是它的损失。” 王孙满这平静的语气，让众人一震，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王孙满真的不是一般人。 第六章 纳妾（下） 云无月看着王孙满送来的回信，高傲的脸上，终于显现出一丝异常来。 “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青云路。王孙满还真是自信啊，觉得他可以从书中获得一切，这真是有趣。” 十二岁的云无月，看起来比十五岁的王孙满还要非同一般，王孙满的非凡，是因为王孙满有来自地球的前世经历，但云无月却不是，云无月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和王孙满一样，云无月也只有半颗文种，但云无月对于自己能否晋升成童生，却毫不怀疑。这很没有道理，但云无月就是如此地坚信。 “月儿，你也看到了，王孙满真的很优秀，我看秀才绝对不是王孙满的上限。” 窦暄对于云无月的高傲，有些无奈，自家这小女儿，一出生就非同一般，天赋极高。可惜，一来云无月只有半颗文种，二来云无月不是男儿身，这让云无月再是高傲，也不得不依附男人。 云无月却不愿轻易低头，在天书大陆上，只有文士才可以超越凡俗的束缚，这也是云无月一直以来坚持不懈的方向。 “娘，王孙满可以做到的，我能做的更好。” 云无月的回答，让窦暄摇了摇头，很是无奈。 “月儿，娘曾经在天子城中，见过无数才俊，想要依靠文士这条路，走出一条青云路。可你要知道，周天子也不是庸才，如今大周王朝看似歌舞升平，其实却暗潮涌动。王孙满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就看他能在小学堂蛰伏七年，才晋升童生，就可以知道，王孙满的野心不小。月儿，你要知道，和王孙满这样的人相处，你只有美色，是不够的。” 云无月转过身，看着窦暄，一脸的思索。 “娘，当年你在寿王府里做侍女，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嫁给爹，如此平凡地度过一生。” 云无月的问话，让窦暄笑了起来，自己这小女儿，还真是天真啊。 “月儿，娘当初不过是寿王府里的一个小丫鬟，连奴婢都不是，还敢有什么奢望？能嫁给你爹这样明白事理的商人，就已经是很好的归宿了。” 窦暄的答案让云无月脸色一顿，没想到一直以来，看似超凡脱俗的娘亲，居然会是这样的想法，这让云无月有些难以接受。 “娘，我不想如此平凡的过一生，我做不到。” 云无月看着窦暄，脸上的神色坚定无比，这让窦暄叹了一口气。 “月儿，你可知道，你这般想法，未来要遭受多大的痛苦。” “娘，我知道，但我不想就此平凡一生。” 云无月的倔强，可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王孙满看着云无月的回信，心中很是讶然，没想到云无月居然是如此特立独行的女子，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二哥，云无月是不是说，她要成为文士？” 王孙俪看来对云无月很熟悉，一口就猜出来了，这让王孙满有些意外。 “三妹，你和云无月很熟啊。” “哼，谁不知道云无月高傲的就像是一只白天鹅，她还总是说，她要成为文士。” 王孙俪在说到云无月想成为文士的时候，眼睛中是带着一丝羡慕的神情，这让王孙满心中一顿，自己还是疏忽了。 “三妹，云无月想成为文士，你想不想？” 王孙满的问话，让王孙俪眼睛一亮，随即就黯淡了下去。 “我当然想，可我不是云无月，我不像她那么聪明。” 王孙俪的话让王孙满有些心疼，没想到王孙俪也有这般想法，看来在这个书的世界中，文士真的很不一般。 “谁说我家三妹不聪明了？” 王孙满揉了揉王孙俪的小脑袋，很是宠爱道。 “我家三妹想读书，那就读吧。现在你二哥成了童生，咱家就不一样。再说，云无月要是嫁了过来，你愿意低她一头吗？” 王孙满这小小的激将法，让王孙俪小嘴一撅，满脸的不服气。 “二哥，我不会比云无月差的。” “那好，咱家小妹也要读书了，这真是一件好事。不过呢，咱们还得看看，咱家小妹有没有文种才行？” 王孙满这样一说，王孙俪就紧张了起来，文种，才是文士的基础。没有文种，就不可能成为文士。 王孙满决定要让王孙俪读书这件事，白清很反对。 “满儿，你怎么想的？俪儿一个姑娘家，读书有什么用？你看看，哪家姑娘会读书？就算是天子家的公主，也不读书。” 白清的话很正确，在这个书的世界，读书似乎是男人的专利，和女人无关，但王孙满不是一般人，王孙满来自地球，当然知道，男人可以读书，女人也可以。 王孙满决定让王孙俪读书，可不仅仅只是一时脑热，更是因为，王孙满的野心非常大，大的惊人。 “这个书的世界，不能仅仅只有九鼎院，稷下宫，白鹿洞，鸣凤楼和黄金台。” “娘，读书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可以明事理。再说，三妹若是没有文种，那也就是识字通文而已。” 王孙满这解释，让白清的怒气平息了些许。 “不管如何，姑娘家就不该有这种想法。” 白清的想法，王孙满很明白，这都是为了自己。若是王孙俪去读书，这让别人怎么看王孙满？这会让王孙满在文士中显得很异类，特立独行带来的往往是伤害。 “娘，时移则世易，时代不同了，观念也就变了。我听说，当今天子，很是宠爱长公主，已经让长公主蒙学了。” 王孙满这话，让白清一愣。 “天子让长公主蒙学了？” 王孙满点了点头，这肯定的回应，让白清神色一阵变化，过了一会道。 “满儿，我听说云家小女，自幼读书，还想成为文士，你是否是因为她，而让俪儿读书的？” 白清可不是真的泥菩萨，王孙满的小心思怎能瞒得过她？ “娘，是也不是。当今天子，有雄心壮志，怎能继续容忍诸国掣肘？长公主蒙学，就是当今天子的一次试探。” 王孙满说到这里，白清就完全明白了，没想到自家这二儿子，居然如此会揣摩上意，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满儿，你这般行事，乃是馋臣所为。” 白清的指责让王孙满笑了起来，笑得很得意。 “娘，连你都觉得孩儿所为，不似忠臣，那孩儿就放心了。” 王孙满这话很奇怪，被别人说成馋臣，居然还洋洋得意，真是怪了。其实这一点都不怪，当今天子非庸主，又有雄心，那必然不会在乎什么忠臣奸臣，只会在乎你能不能做事？ 王孙满看得很清楚，在这样的雄主手下做事，当忠臣，就没有权，当奸臣，就没有好下场，还是当馋臣，既能做事，又能保命，何乐而不为也？ 这也是王孙满刚刚成为童生，就同意纳妾的原因。一个人若是没有缺点，那就很是恐怖，让人不得不防。王孙满就是要给人留下好美色的缺点，这样别人才会放心。 第七章 才财二气（上） 读书可以发财，读书可以做官，读书可以修得神通，在这个书的世界中，读书才是最大的外挂。 王孙满看得很清楚，想要在天书大陆出人头地，肆意放纵，那必须得读书，而且还要读好书。 君不见，天下好男儿，乃是金銮殿前唱名者。 有才就有财，这才是最公平的世界，当然，也是最不公平的世界。 没有文种，你就是凡夫俗子，不是文士，你就是皇子也不过是尔尔。可以说，在天书大陆，一个人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决定了你的一生。 王孙满只有半颗文种，但依然要读书，原因就在于此，只要你成了文士，你就可以获得你想要的一切。 天书大陆向来有“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士子”的传统，这句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礼法对于庶人来说，是不可行的，是奢侈的，而刑罚对于士子来说，也是不可行的，是奢望的。所以，文士六艺，首重于礼，就是要用礼法来约束拥有神通的文士。 王孙满对于天书大陆的游戏规则，在这十五年来，已经了解的很清楚。在这个书的世界中，可以分为三种人，最贵者文士，次之权贵，再次之平民。可以说，在天书大陆，不读书，就没有远大的前途。 王孙家作为一个寒门子弟，想要发展壮大，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读书，幸亏王孙满还有半颗文种，这是天赐。如今，王孙满成了童生，秀才也是只手可得，所以，王孙满才会全力地支持王孙俪读书。 当然，这其中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当今天子，让自己的长公主读书，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变革的信号。 大周王朝建国一百多年来，分封了无数的诸侯国，但到了当今天子姬修登基之后，却面临着两大棘手的难题：内有齐、燕、秦、楚四大诸侯国掣肘，外有大夏国虎视眈眈，可以说，大周王朝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 变则生，不变则亡。 这也是当今天子大张旗鼓地让长公主蒙学的原因，这是要试探天下对于变革的反应。 王孙满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平民出身的寒门子弟，天然的就和权贵出身的豪门子弟站立在了对立面，这不是因为理念不同，而是因为利益不同。权贵出身的豪门子弟，为了自身的利益，更偏向于诸侯，因为只要有诸侯国在，权贵阶层才能与天子分庭抗礼，而平民出身的寒门子弟，为了自己的利益，那就只能站在天子这一边，只有站在天子这一边，寒门子弟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王孙满之所以和赵弘对抗，原因就在于此，赵弘虽然只有一个小小的童生，但赵弘却是出身权贵阶层，这是王孙满天然的敌人。当然，周绾是破落贵族，被千泉城的大人物给压制地死死的，他现在除了投靠天子外，没有第二条出路，这也是周绾愿意帮助王孙满的原因，他们是利益相通的。 文士在童生这个阶段，还显现不出文士的尊贵来，可到了秀才的阶段，那就完全地不一样。 大周王朝有“穷童生，富秀才”之说，可以说，成了童生，只是跨过了文士的门槛，而只有成为秀才，才能算是真正的文士。 看看现在的周绾，你就会明白，为什么叫“穷童生，富秀才”了？童生最大的福利，不过是可以给自己家免税，但秀才就不一般了，成了秀才，不仅可以在五大书院下属的学堂中当老师，而且国家还补贴钱粮，更重要的是，秀才可以拥有百户平民供养，这就很是恐怖了。 一百户平民供养一个秀才，可想而知，秀才能不富吗？ “王孙满，钱财乃身外之物，才气才是根本，没有才气，怎能晋升文位？晋升不了文位，何来纵横捭阖？” 周绾此刻，有点意气风发的意思，这让王孙满笑了起来。 “先生，你在bs县蛰伏十年，可不仅仅只是为了一个秀才吧？” “哈哈，王孙满，还是你懂我。当年周文王说，好男儿，当在金銮殿前唱名。这句话，让天下英雄，尽入金銮殿，我也不例外。此生若是能在金銮殿前唱名，那是何等的荣耀？” 周绾的心够大，大周王朝有无数文士，但每年能在金銮殿前唱名的，不过十人，这可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文士才越发的尊贵。可以说，只要能在金銮殿前唱名，一个尚书是跑不了了，这是何等的威风？ “先生有如此志向，真是让学生佩服。不过，大丈夫当有奇志，怎能容忍蚊蝇骚扰之苦？” 王孙满这是在激将周绾，周绾已经蛰伏了十年，此时也该亮剑了，让世人知道知道，周绾回来了。 周绾看了王孙满一眼，大有深意地笑了起来。 “你看上赵弘的家产了？” 周绾这意味深长的笑容，让王孙满跟着欢笑了起来。 “吾等丈夫，当快意豪奢，怎能清贫于世，让后人讥笑？再说，文士者，尊贵之士，怎可让滥竽充数者耀武扬武，鄙而下之？” 王孙满的话让周绾神情一顿，随即向王孙满施礼道。 “吾不如你也，居然没想到，这才是礼。才可通财，此乃正礼，吾等文士，挟文气，晋文位，纵横捭阖，傲视君王，睥睨天下，这般礼遇，乃是天赐，怎可让小人同行？当今天子，有雄心壮志，想要澄清寰宇，一统六合，吾等文士，正逢其时，怎可再唯唯诺诺，卑下于人？” 周绾不愧是周绾，一下子就看明白了王孙满的真实想法，这让王孙满心中生出知己之感。 “先生，扬名就在此时，何须等待？” 周绾想了一会，心中一震，王孙满的心够大的，居然不仅仅只是针对赵弘，更是要针对bs县稷下宫中学堂的校长赵穿，这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好，你我二人，这就联手给千泉城的那些家伙演上一出，好让那些家伙知道知道，这天要变了。” 周绾倒是够狠，这是要彻底地把事情给闹大了。不过，这对于王孙满来说，真是一件好事。 “那就有劳先生了。” “哈哈，你倒是够谨慎的。” 周绾对于王孙满是越来越满意了，这个原本看起来有些迟钝家伙，心中居然有如此沟壑，真乃大才。 第七章 才财二气（下） 王孙满激将周绾拿赵弘小试牛刀，这其中既有公心，也有私心。公心是赵弘作为童生，文士的一员，居然自甘堕落，与商人为伍，蝇营狗苟，大失文士的身份。私心嘛，当然是看上了赵弘的家产，王孙满可是知道，赵弘这个童生，不仅贩卖丝绸，更重要的是贩卖私盐。 大周王朝不像王孙满前世的地球，对于盐业并不专营，但实际上，盐业是属于天子的皇家生意，只是现在四大诸侯国尾大不掉，让这份皇家生意也不再是专属于皇家的生意了。可不管怎么说，贩卖私盐终归是违法的。 王孙满知道赵弘贩卖私盐，可王孙满不知道，bs县稷下宫中学堂的校长赵穿，也有份。这事，周绾很清楚。 周绾被流放到bs县十年，对于bs县的一切，可是一清二楚。之前，王孙满提议，要接着赵弘的机会，把赵穿给拉下马，这其实是妄想。 赵穿背后站着什么人，周绾能不知道吗？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之前，赵穿稳如磐石，但现在，千泉城中来了一位新的相国，这位相国可是天子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掺进来的沙子。听说，这位相国可是有“苍鹰”之称，他一来，齐王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王孙满看出当今天子想要削弱诸侯国，周绾也看出来了，这才是周绾同意王孙满的提议，那赵弘做由头，看看能不能扳倒赵穿？周绾相信，这位新来的相国，一定会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的。 周绾在做什么，王孙满并不关心，王孙满很清楚，扳倒bs县稷下宫中学堂校长赵穿这件事，自己还没有资格掺和进去，所以，王孙满就很自觉地在点起了一把火之后，当起了看客。 王孙满很清楚，在自己成为了童生之后，自己的一只脚就踏入了权力场这个残酷的游戏中。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说的就是如此，你想纵横捭阖，傲视君王，睥睨天下，就得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搏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第二条路。 王孙通发现，近来王孙满身上有了很大的变化，变得自信了起来，好像什么事都在他的掌控中一般。 王孙满这样的神情，王孙通曾经在一个人身上见过，但这个人，可不是王孙满这样小小的童生，人家可是金銮殿前唱过名的进士啊。 “满儿，近来可有喜事？” 王孙通叫住了一副优哉游哉的王孙满，一脸的疑惑。王孙通的疑惑，王孙满很清楚，但有些事，不到时候不能说。 “爹，咱家要双喜临门了，我能不高兴吗？” “双喜临门？” 王孙通彻底地糊涂了，不明白王孙满在说什么。 “爹，我马上要纳妾，这是一喜，而第二喜，赵童生家要倒霉了，咱家要有一笔额外之财进账了。爹，你不是曾经说过吗？这辈子你要是能像赵童生一样，可以经营丝绸生意，那你就心满意足了，现在，你的机会来了。” 王孙满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让王孙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弘要倒霉了？ 这怎么可能？ 王孙通可是知道，赵弘的关系不仅仅只是bs县的赵穿，而且还有千泉城的某位大人物，人家可是根深蒂固，怎能说倒就倒呢？ “满儿，你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王孙通一点都不相信王孙满说的，要说弄倒赵弘，那并不难，难得是赵弘背后的这张遮天大网。 “爹，你不要把赵弘看得太重，他没有那么大的脸。爹，近来千泉城来了一位新的相国，听说这位相国有个外号，唤作‘苍鹰’，你可听说过？” 王孙通不是一般的平民，而是见过世面的，对于这等新闻，当然是有关注的。 说起这位苍鹰，王孙通还真的见过，当年在天子城，王孙通跟着赵弘去贩卖丝绸，刚好见过这位苍鹰，那真是两股战战，侧目而视。 “满儿，你可知道这位苍鹰，乃是当年天子的随从郎官，听说，当今天子还在做太子的时候，有一次在上林苑打猎，路遇一只野猪，当今天子想要搏杀这只突如其来的野猪，却被这位苍鹰给拦住了。满儿，你可知道，这位苍鹰当时说了什么？” 王孙通说的这件事，王孙满早有耳闻，但见王孙通兴致如此高，就配合道。 “这位苍鹰说了什么？” “满儿，这位苍鹰真不是一般人啊。当时，苍鹰说，天下像眼前这头野猪的存在，有无数，太子怎能孤身犯险，独行于野？奈苍生何！真是精彩啊。” 王孙通对于苍鹰的这段论述，那是心服口服，不过，在王孙满看来，这位苍鹰，也不过如此，好比前世三国演义中，曹洪为救曹操，就说过，天下可以无洪，但不可无操。 这等谏言，无怪乎忠心尔，可以看得出来，这位苍鹰真是聪明，知道自己的靠山，只能是当今天子，看来这位苍鹰，也是出身寒门。这让王孙满嘴角一翘，若是如此，那赵弘想不死都难啊。 “爹，这位苍鹰，真是有趣。看来，齐国要多事矣。” 王孙满的推测没有错，自从这位苍鹰就任齐国相国一职来，就开始雷厉风行地实行严刑峻法。整个千泉城一片沉寂，无人敢出声，可见这位苍鹰的手段，是多么地残酷。 王孙满此刻还在桃源镇，还感受不到这位苍鹰的恐怖，但王孙满却感受到了赵弘的不安。 赵弘越是不安，王孙满就越是清楚，千泉城的形势，在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bs县中，周绾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但王孙满知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看来周绾的布局，一切都很顺利。一切事情，在王孙满晋升成童生之后，都变得顺风顺水起来，这真是时运到了。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这个时候，王孙满才算是真正的理解了，什么叫做才财二气，有才就有财。这个书的世界，真是公平到了极致的不公平，但你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最大的公平，保护强者，就是保护弱者。 这对于读书人来说，确实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第八章 君子之交（上） 独学则无友，孤陋则寡闻。 王孙满不是一个傲慢的人，王孙满对自己有着无比清醒的认识，相比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除了这一脑袋的来自地球的经典诗词文章外，自己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当然，王孙满也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对于朋友很是挑剔。 王孙满这十五年来，一直给人的印象就是很迟钝，所以愿意和王孙满交往的人几乎没有，但这十五年来，王孙满还是有一个朋友，而且这个朋友的脾性也很古怪。 在桃源镇小学堂就读的学生，都是来自桃源镇方圆二三十里内的村落，官山村就是其中之一，而王孙满这十五年来唯一的朋友娄敬，就是官山村人。 官山村位于官山脚下，旁边就是白水，可以说，是个风水极佳的好地方，而且，官山村有一特别之处，那就是有一片巨大的竹园，这让官山村人，以制作竹器闻名于整个bs县这日，娄敬收到一封书信，打开一看，是桃源镇王孙满送来的，这让娄敬心神一震，没想到王孙满真的成了童生，他可是只有半颗文种啊！ 在娄敬的印象中，王孙满这个人，做事极其认真，可以说，一件事到了王孙满的手中，他若不把这件事给完全地弄明白，他就不会罢手。这就让王孙满显得做事很迟钝，十分的不聪明，可娄敬与王孙通相交后，就清楚地看到，王孙满这个人不是迟钝，而是有一种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质，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其他人习以为常的东西，在王孙满的眼里，都是不平常的。 刚开始，娄敬也觉得王孙满这个人非常奇特，但慢慢地娄敬居然被王孙满给影响了，也变得有点对别人习以为常的事开始追根究底起来。这般做法，让娄敬与王孙满越发地相互认同起来。 严格地说，娄敬是一个天才。娄敬的一颗文种非常完美，接近于九分，所以娄敬比起王孙满这个只有半颗文种的人来说，学习效率就几乎是王孙满的一倍，可让娄敬诧异的是，王孙满居然先成了童生，这是娄敬没想到的。 大周王朝，有文种的人并不算太少，但能成为童生的，不过五分之一，像桃源镇小学堂这样的学校，乃是大周王朝中最普通的学校，若不是有周绾这个童生在，那就会更差。所以，桃源镇小学堂，每年能有一二人成为童生，就算是天幸了，哪一年若是没有一个人成为童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娄敬诧异的地方，就在这里，和王孙满一学年的，娄敬是最有希望成为童生的，其次则是赵亨，至于王孙满，没有人认为他可以成为童生。但现在，王孙满这个不可能成为童生的人，居然最先成了童生，这让娄敬如何不诧异？ 要说天赋，要说努力，娄敬远超王孙满，可现实却让娄敬怅然，难道这就是气运吗？ 娄敬摇了摇头，放下书信，想了一会，决定去桃源镇见见王孙满，看看王孙满近来到底有什么变化。当然，娄敬最想看望的人，是周绾，对于周绾，娄敬可是很尊重的。 “王孙满，你已经邀请了娄敬来参加你纳妾的婚宴？” 周绾从县城回到桃源镇，听到王孙满说，他已经邀请了娄敬来参加他的纳妾婚宴，有些迟疑。 王孙满点了点头，对于周绾的迟疑，了然于胸。 “先生，娄敬乃天才，像这等人物，不压榨一二，怎能显现出才华来？” 王孙满如此一说，周绾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王孙满，心中顿时明白，王孙满这就是要把娄敬推到前面，与赵亨打擂台，有点意思。 “王孙满，你这是看不起赵亨啊。” 周绾一眼就看出了王孙满的小算盘，这让王孙满讪讪一笑。 “先生，赵亨不值一提，只是娄敬这人，对于名利有些淡泊，还需要咱们去推一推。” 周绾对于王孙满的小算盘并不在意，稍稍一思索，便觉得王孙满的这步棋下得很妙。 “也好，有娄敬在，赵亨就没有赢得希望，如此一来，咱们的谋划，就会更容易一些。” 听到周绾这般说，王孙满算是彻底地安心了，看来扳倒赵穿这件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先生，你这一晋升成秀才，就要拿下稷下宫中学堂校长的位子，真是可喜可贺。” 王孙满自从成了童生后，整个人都变得圆滑了许多，不再像往常那般迟钝，更容易让人亲近，这是周绾对王孙满最惊讶的地方。 “王孙满，我在桃源镇十年，可不光光只是读书，更是在观察。大周王朝建国已经一百多年了，豪奢渐长，世风日下，内有诸侯掣肘，外有大夏虎视，可天下民众，却以为是太平盛世，真是可笑。当今天子，有雄心壮志，正是吾等文士大展身手之时，机不可失。” 周绾的这番话，王孙满大为赞同，大周王朝此时看似一片盛世景象，其实内里却是岌岌可危，一着不慎，就是天崩地裂。 “先生，之前，朝廷以休养生息，韬光养晦为国策，殊不知，好战必亡，忘战必危。如今内有诸侯蠢蠢欲动，外有大夏虎视眈眈，怎可熟视无睹，视而不见？先生，自古一来，攘外都必先安内，不除诸侯，大夏难敌。” 王孙满的前世来自地球，地球上有无数的先例，都证明了，一个国家，若是不能上下齐心，就别想打败外敌。如今大周王朝的形势，可谓是危若累卵。 周绾点了点头，对于王孙满的判断，赞赏不已。此时，大周王朝最大的问题，不在大夏，而在四大诸侯国。四大诸侯国，犹如四颗钉子，牢牢地将朝廷困在原地，不得伸展，朝廷一日不能除去四大诸侯国，就别想腾出手来，对付大夏。 “十年，我们只有十年的时间，来去除四大诸侯国，若是不然，不仅大夏会趁火打劫，而且四大诸侯国也必然会造反。” 周绾的这个十年判断，让王孙满有些不认同。 “先生，恐怕没有十年的时间了，只看千泉城，放任宁成为所欲为，就可以看出，齐王已经等不急了。” 周绾听到王孙满这样说，摇了摇头。 “齐王有心无胆，不足为虑，楚王和秦王才是关键啊。” 周绾的这种说法，让王孙满皱了皱眉头，不确定道。 “先生，齐人商贾之流，狡猾；秦人虎狼之士，霸道；楚人山林之民，蛮横，可齐人最善投机，怎能不防？ 王孙满的话，让周绾一愣，一直以来，秦王和楚王乃是朝廷大患，但以王孙满的推测来看，最有可能挑事的，居然是齐王，这让周绾心神大震，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了起来。 第八章 君子之交（下） 再次见到王孙满，让娄敬大吃一惊，没想到仅仅数月，王孙满居然有了如此变化，简直就是脱胎换骨。 “王孙兄，士别三日，你就让我不得不刮目相看。” 娄敬的惊叹，王孙满并不为意，自从自己成了童生后，文气入体，百病不侵，一扫往日颓丧，可谓是精神焕发。 “娄兄过奖了，我不过是侥幸先走一步，不值一提。看娄兄的模样，似乎也要快了。” 王孙满的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出娄敬快要晋升成童生了，差的只是一份契机。 娄敬听王孙满如此问，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 “不瞒王孙兄，前些时日，收到你的来信，让我大为震动。没想到王孙兄居然领先吾等，先行一步成了童生，这真是让人意外。不过，对于我来说，这倒是一份激励。” 娄敬这家伙还真是骄傲，已经有了童生的实力，却偏偏死死地压制住，这是要一鸣惊人啊。 “娄兄，先生对你的期望可是很高，你可不要让先生失望。” 王孙满这话一出，娄敬便神情一肃。对于周绾，娄敬那是打心眼里敬重，没有周绾这几年来的教导，娄敬想这么快就晋升童生，那是不可能的。再说，娄敬和王孙满不一样，娄敬可以说是周绾的亲传弟子，而且，娄敬可是知道，若不是千泉城里某些大人物的压制，周绾现在，至少也是个举人，就算是进士，也有望一搏。可想而知，一名拥有进士实力的文士，居然给自己启蒙，这是何等的机遇！ “王孙兄，先生现在在何处？” 娄敬一脸的急切，这让王孙满笑了起来。 “娄兄，莫急，先生此时在县里。” 一听周绾在县里，娄敬就要前去，这让王孙满急忙叫住了他。 “娄兄，且慢，先生早已料到你会如此，你看看这是什么？” 王孙满递给了娄敬一封信，娄敬有些意外地接过信，打开一看，神色一阵变化。看得出来，这封信不一般。 过了一会，娄敬长出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绪，收起书信，缓缓道。 “王孙兄，这么说，先生这是要困龙升天了。” 王孙满笑了笑，没有说话，这让娄敬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周绾被压制了十年，怎会甘心？ “王孙兄，赵亨家真的要和先生死磕到底了？” 娄敬还是有些诧异，赵烈这个童生，为何要与周绾这个有着远大前途的文士做对呢？这简直就是被驴踢了脑袋，愚蠢之极。 “娄兄，有些事你还不了解。赵亨家只不过是一小喽啰而已，对于先生来说，县城里稷下宫中学堂的赵穿，才是他的对手。可实际上呢，这都是因为千泉城的斗争，牵一发而动全身，而赵亨的对手，就是你。” 王孙满倒也没有隐瞒，直接把事情挑明了，这让娄敬深吸了一口气，一脸凝重地看着王孙满。 “王孙兄，我该怎么做？” 娄敬很聪明，稍稍一思索，便知道，他和王孙满、周绾是一条船上的，不想被别人踩下去，那就只能把别人踩下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娄兄，听说赵亨获得了一支进士封伦当年蒙学时用过的紫毫笔，这支紫毫笔可是文宝啊。” 娄敬听到王孙满说起文宝，心思一动，赵亨想要依靠文宝来晋升童生，这是一条捷径，但对于娄敬来说，眼前的王孙满，更是一条捷径。 “王孙兄，先生让我向你求教，不知王孙兄有何教我？” 娄敬倒是够通透的，直接把主意打到了王孙满的身上，这让王孙满有些讶然，没想到往日里脾性古怪的娄敬，也有这样的一副面孔，真是让人意外。 “娄兄，先生真的是这样说的？” 娄敬点了点头，这让王孙满看向了县城的方向，有些无奈，本来自己想占一点周绾的便宜，但却没想到，周绾的便宜真的不好占啊。 “好吧，娄兄，既然先生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能推脱，你跟我来。” 王孙满带着娄敬来到书房，先是拿出了周绾赠给自己的千里车，这让娄敬一脸羡慕。 有了千里车，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 娄敬的羡慕神色，让王孙满笑了笑，有些小得意。 “娄兄，千里车虽好，但也只是身外之物，你看看这个宝贝？” 娄敬看着眼前这张金色的鹅字字帖，一脸的震惊，不敢相信。王孙满居然真的创造出了一件文宝来，这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王孙满之前可是连童生都不是！ 娄敬看着眼前的文宝字帖，神情一凝，朝王孙满施了一礼。 “王孙兄今日的教诲，娄某感激不尽。” 说完，拿出一张白纸，盖在这张文宝字帖上，临摹了起来。这一临摹，娄敬才顿然明白，往日里王孙满为何看起来如此迟钝了？ 只见这个金色的鹅字，一瞬间就化作了一万个鹅字，这一万个鹅字，记录下了王孙满为何能以半颗文种，成为童生？秘密就在这张文宝字帖里。 娄敬看着眼前这一万个凝聚着王孙满全部心神的鹅字，那种震撼难以言说，谁再说王孙满是个笨蛋，那他自己就一定是个大大的笨蛋。 努力的天才，才是最恐怖的！ 娄敬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冒汗，这一万个凝聚了王孙满全部心神的鹅字，就像是一万把剑，不断地刺在娄敬的心上，让娄敬感受着王孙满曾经感受过的滋味。 真是痛并快乐着。 娄敬手中的笔，就像是有千钧之重一般，缓慢之极，但很稳，没有一丝抖动，这让王孙满很是敬佩。 娄敬就是娄敬，这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若是别人，王孙满绝对不会如此，但这是娄敬，王孙满想看看，娄敬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一个连童生都不是的人，却去临摹文宝，这就像是小学生去高考，除非你是天才中的天才，要不然，只会贻笑大方。可让人惊叹的是，娄敬居然临摹了下来，一个很完整的鹅字，出现在了白纸上面。这个完整的鹅字，也让娄敬浑身一轻，一道光在这张白纸上绽放，看得出来，这个鹅字耗费了娄敬全部的心神。 娄敬看着自己临摹的鹅字，摇了摇头。 “可惜，和王孙兄的鹅字相比起来，我这个鹅字，就只是萤火之光，不值一提。” 娄敬这话让王孙满很不爽，自己的鹅字可是用一万个鹅字组成的，更是花费了自己七年的时间，这小子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王孙满的不爽，让娄敬大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王孙兄永远都是成竹在胸，没想到王孙兄也会生气。哈哈，真是有趣。” 娄敬这一笑，反而让王孙满乐了起来，这个脾性古怪的家伙，果然值得一交。 第九章 双喜临门（上） 娄敬在王孙满文宝字帖的诱惑下，不再急着去县城找周绾，而是安心地在王孙满家练起字来。如此一来，倒让隔壁的赵亨着急了起来。 “爹，王孙满成了童生，这也就罢了，若是娄敬在成了童生，那我还有什么脸面？” 赵亨一直以来，以桃源镇小学堂第一天才自称，但现在，被王孙满这个只有半颗文种的家伙领先一步，已经是憋屈之极，可若是再被娄敬这个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抢先一步成为童生，那赵亨还有什么脸面混下去！ 赵烈抬头看了赵亨一眼，有些失望，和王孙满相比起来，赵亨真的就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亨儿，童生就是童生，哪有什么先后之说？” 赵烈的话没错，童生就是童生，就算是提前一年，也只是童生，但赵亨却不这样想。一直以来，赵亨在桃源镇小学堂，那都是顶着第一天才的光环，这第一天才的光环，戴上去不容易，取下来就更不容易。 “爹，王孙满倒是个狠人，居然用了七年的时间，创造出一张文宝字帖。这份毅力和运气，我自愧不如，但娄敬这个混蛋，有什么资格站在我的前头？” 对于娄敬，赵亨那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比天赋，比努力，比心眼，比手段，哪一样自己都比娄敬强？但这个混蛋，整天一副傲慢样，偏偏运气惊人，一入桃源镇小学堂，就成了周绾的亲传弟子，能有一个进士潜力的童生，给他启蒙，娄敬可谓是祖坟上冒青烟了。现在，又是因为周绾的关系，居然获得了临摹王孙满文宝字帖的机会，这简直就是踩了狗|屎！ 赵烈看着一脸气愤的赵亨，心中叹了一口气。赵亨还是嫩啊，居然没看出来，王孙满这是要借刀杀人。 “亨儿，你要明白，王孙满现在支持娄敬，那是因为他知道，他这次侥幸成为童生，运气的成分很大，但从实力上来说，他不如你，所以他才要把娄敬推出来，你可明白？” 赵烈的提点让赵亨一愣，没想到看起来迟钝萎靡的王孙满，用心居然如此险恶，真是可恶。 “爹，王孙满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赵亨也不是软柿子！不管是他，还是娄敬，都没放在我的眼里。” 赵亨觉得自己真的是被侮辱了，实在是不可忍受。 赵亨的愤怒，让赵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起来。 “不要生气，亨儿。王孙满这些手段，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在大势之下，完全是不堪一击。我不是告诉你了，县里稷下宫中学堂的校长，已经决定要拿周绾这个新晋的秀才开刀了，没有了周绾，王孙满和娄敬不值一提。亨儿，你看着，bs县还变不了天。” 赵烈这番话，让赵亨精神大振，觉得赵烈说的不错，周绾这个新晋秀才，想和赵穿斗，那是不知死活。 王孙满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赵烈划到了死人的名单里，但王孙满看得出来，赵烈最近平静了许多。这说明，暴风雨就快来了。 “王孙兄，我看形势有点不太对啊，以赵亨的性格，怎么可能当缩头乌龟呢？” 娄敬也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赵烈在谋划着什么。 “娄兄，不管赵烈有什么阴招，但大局已定，他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对了，你现在的任务，是成为童生，到时候，你可别被赵亨这桃源镇小学堂第一天才给比下去，那就丢脸丢大发了。” 王孙满的调侃，让娄敬眼神一眯，看着赵亨家的方向，断然道。 “赵亨不过是土鸡瓦狗之辈，自视甚高而已，往日里，我只是不屑于与他争锋而已，但如今，既然他想对付先生，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娄敬说到这里，一身的冷冽，这才是娄敬的真面目。 “怎么，娄兄，你想和赵亨斗文种？” 王孙满看得很清楚，娄敬是真的怒了，周绾对于娄敬来说，那是逆鳞，没有周绾，也就没有此刻的娄敬。赵烈想对付周绾，这让娄敬怎能放过赵亨？ “王孙兄，先生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怎能不尽心尽力？再说，赵家在bs县威风得够久了，也到时候了。” 娄敬这个家伙，倒是深得周绾的亲传，这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不死不休的风格，真是恐怖。 “娄兄，如今大势在我，你就放手去做吧。” “好，王孙兄，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看先生赠给你千里车，是大有深意。” 娄敬果然很傲气，对于周绾的这辆千里车，早是眼馋不已，但却没想到，周绾把这辆千里车赠给了王孙满。 王孙满看了看娄敬，笑了起来。 “娄兄，先生赠我千里车，当然不只是为了让我学习御术，而是希望我有一天，可以驾着这辆千里车，驰骋鸣凤楼。” 王孙满一脸的自信，这让娄敬有些佩服，驰骋鸣凤楼，这堪比金銮殿前唱名。没想到，王孙满居然有如此志向，这让娄敬心神震动。 “不愧是王孙兄，真是让我另眼相看。不过，娄某不才，但也不能让王孙兄专美。王孙兄，你看看我这宝贝，如何？” 娄敬一脸的自傲，看来对于自己的宝贝，真的很得意。 一张琴，一张瑶琴。 这张瑶琴看起来就非同一般，这琴身所用的梧桐木，犹如烈焰一般，好似凤凰涅槃，让人一看，就浑身为之一清。 “好琴。” 王孙满的赞誉，让娄敬很是满意，随即坐下，平息了一下情绪，伸手拨动琴弦，一曲《古琴吟》就弹了起来。 看得出来，娄敬在琴术上很有天赋，弹奏的《古琴吟》让人精神愉悦，心生欢喜，可谓是触摸到了以声动人的境界，真是厉害。 “娄兄，有了这张宝琴，你倒是提前感受到了秀才的境界——清心圣音，通晓大义，真是让人羡慕。” 娄敬却摇了摇头，站了起来，用手指敲了敲琴面，这才说道。 “这张响泉秦，好虽好，就是少了一样，让人有些遗憾。” 娄敬真是贪心，让王孙满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王孙兄，你一定觉得我不知足，但这天下，谁又能真的知足呢？就像这张响泉琴，好虽好，可少了一个琴魅，就像是少了画龙点睛之笔。” 娄敬的叹息，让王孙满很无奈，这家伙就是矫情。 “娄兄，看来你对于赵亨，真的是不在意，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过，看到娄兄这宝琴，我倒是起了心思。文士六艺，书、数二术，我倒是不担心，御术有了这千里车，也不在话下。乐术，就算了，我倒是对射术很有期待。” 王孙满这话，让娄敬眼睛一动，没想到王孙满会觉得他在射术上有天赋，这真是让人意外。看来，王孙满一定是隐藏了什么底牌，真是让人期待。 。。。。。。 第九章 双喜临门（下） 出将入相，是大周国的传统，在大周国，想要入阁成为宰相，那就得先去边关，积累军功才行，所以，大周国的文士，个个都是雄浑之士。 射术，对于文士来说，可不仅仅只是射箭，更是防身之术。大周王朝，世风粗犷大气，所以八面剑这种兼具正气和霸气的兵器，就成了文士的至爱。 王孙满对于剑术，非常重视，这是因为王孙满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大周王朝，世风粗犷大气，所以就盛行大复仇思想。君子一诺价值千金和一言不合拔剑相向，就成了大周文士的标志。 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在大周王朝，没有这种说法。龟缩自保，只会让人鄙视。 王孙满在了解了大周王朝的风俗之后，心中就长叹不已，在大周朝，想安稳地当个读书人，真是不容易啊。文武兼备，这只是最基础的要求，更要六艺皆通，境界过人，才能纵横捭阖。 不过，这般苛刻的要求，倒是让文士，成为了一个精英阶层，想滥竽充数，那只能是妄想。 王孙满很清楚，自己不是斩将夺旗的猛将，所以，对于剑术就必须精通，如此方能自保。 王孙满对于自己学剑，是非常的有信心，这不是因为王孙满对于剑术很有天赋，而是因为，王孙满知道，自己手中有大杀器。 天书大陆，最为奇特之处，就是文气，而文士，则是借助文气修得神通之士。王孙满最大的倚仗，就是一脑袋的来自地球的经典诗词文章，只要王孙满的境界达到可以写出脑海中的诗词文章，那一切都不会是问题。 之前，王孙满还有些迟疑，觉得以自己童生的实力，再加上文宝字帖的加持，恐怕还不能完成自己心里的谋划，但现在，有了娄敬的这张响泉琴，那一切都不再是问题了。 娄敬倒是没想到，王孙满只是一个童生，就想亲手炼制一把宝剑，这真是不可思议。 “王孙兄，不是娄某多嘴，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以你童生的实力，就算是炼制出了剑器，最多也不过是下等文宝，要之何用？” 娄敬说的不错，在天书大陆，想要炼制文宝，最基本的要求，就得是秀才。之前，王孙满花费七年之功，才侥幸创造出了一件文宝字帖，这已经是奇迹了。此时，王孙满若想以童生之力，就炼制出一把宝剑来，实在是痴心妄想。 娄敬的想法，王孙满是一清二楚，但娄敬不知道的是，王孙满有一脑袋的大杀器，但现在只是受困于自身的实力，无法使用这些大杀器而已，可正道走不通，就不代表没有其他路了。 此时此刻，王孙满就是想要借助文宝，来短暂地提高自己的境界，只要自己达到秀才的境界，就能写出脑海中的诗词文章，如此一来，炼剑必成！ 王孙满无法和娄敬说这些，只是一脸自信道。 “娄兄，事情成与不成，与我们做与不做，没有关系。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做了，我们不会后悔，不做，一定会后悔。” 王孙满这话，让娄敬眼睛一闪，心中有些感慨。 怪不得，王孙满能够花费七年的时间，创造出一张文宝字帖来，虽然这张文宝字帖，不过是童生之宝，连下等文宝都算不上，但文宝就是文宝，更何况，当时王孙满连童生都不是。 “好！王孙兄有如此想法，娄某怎能不尽心尽力？再说，若是侥幸能炼制出一件下等文宝来，说不定，娄某就成了童生。” 娄敬的话，让王孙满笑了起来。 “若是侥幸能成，那你这个童生一定是跑不了的了。” 娄敬对于王孙满的调侃，不置可否，但也收起玩笑之心，开始全力地帮助王孙满炼制八面剑。 八面剑是大周文士的最爱，每一个文士，都会以拥有一把八面剑为荣，而八面剑，平直的剑身，乃是正气的体现，锋锐的剑刃，则是霸气的显露。正所谓，文士行事，王霸道杂之，此乃文士之道。 炼制八面剑，乃是文士的必经之路，任何一名文士的佩剑，必然是自己亲手炼制而成，如此，方可契合心神，人剑合一。 王孙满是第一次炼制八面剑，这把用青铜炼制的八面剑，也将会是王孙满的第一把剑，但王孙满却有着无比巨大的雄心，想要把这把剑，炼制成自己一生的剑。可以说，王孙满的这种野心，实在是有点荒谬。 王孙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童生，想要炼制出一把可以使用终生的剑，这简直就是笑话。 王孙满很清楚，如果是别的童生，这肯定是一个笑话，但自己可不是一般的童生，是不是笑话，这还不一定呢。 在天书大陆，除了秀才的下等文宝，举人的中等文宝，进士的上等文宝外，还有一种特殊的文宝，就是道种文宝。 道种文宝，乃是用自己的文种，凝练而成，可以说，道种文宝就是文士的最后一张底牌。 宝在人在，宝毁人亡！ 正是因为道种文宝的珍贵，所以天书大陆上的文士，一般炼制道种文宝，都是到了自己的境界不能再提升之时，才会炼制。这般做法，有两个好处：一个是可以最大限度的提升道种文宝的威力，另一个则是利用道种文宝来行最后一搏，说不定就能突破瓶颈，更上一层楼。像王孙满这般，在童生之时，就要炼制道种文宝，真是暴殄天物，令人发指。 王孙满如此做法，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王孙满很清楚，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只要按部就班地提升境界，实力就会一步步地增加，但自己只不过是半颗文种，再怎么后天努力，都是事倍功半。如果不能补全文种，那自己想要纵横捭阖，傲视君王，睥睨天下，就真的是笑话了。 王孙满很清楚，别看自己比娄敬先一步成为童生，但所有人都会看重娄敬，而不会是自己，这就是文种的区别，娄敬的潜力比自己大。 娄敬不知道王孙满的决断，但娄敬看得出来，王孙满对于此次炼制剑器，非常地重视，这让娄敬有些诧异，不过只是一件剑器而已，用不着如此重视吧。 对于娄敬的疑惑，王孙满没有任何解释，王孙满很清楚，如果自己安于现状，不能勇猛精进，那很快，就会和娄敬成为路人，跟不上别人的脚步，你就别想成为别人的朋友。 王孙满看着炉火中红通通的铜水，满意地笑了起来。 这个书的世界，文士真的像神一般存在，像这般炼制剑器，若是在地球上，那会很麻烦，但在这个书的世界，有了文气，一切都变得简单了起来。 本来坚硬无比的矿石，在文气的炼化下，就像是面团一般，再加上炉火的炙烤，很快就化作成了一团铜水，接着将铜水缓缓地倒入到模具之中，等到自然凝固，就要开始锤炼，这可是一个体力活。 幸亏王孙满已经成了童生，要不然，光是这锤炼，就是一道关卡。 通红的剑胚，在王孙满重重地锤炼下，开始变得坚韧起来。 百炼成器，这就是炼制剑器的关键。 此时，开始显示出了娄敬的作用来，响泉琴在娄敬的弹奏下，一曲《古琴吟》让王孙满心神一震，境界直入秀才，整个人都进入到了一种莫名的顿悟中。这让王孙满拿起通红的剑胚，直接将剑胚插入到寒泉水中，顿时滋滋的白气冒起，好似宝物现世一般。 王孙满看着青铜色的剑胚，很是满意，随即拿出字帖文宝，裹在了这剑胚之上，顿时宝光四射，让人惊叹。 这还没完，王孙满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被响泉琴强行提升到了秀才境界的时间快到了，这让王孙满一口咬破中指，拿起八面剑，书写了起来。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这首剑客一出，顿时华光一片，气冲斗牛，让人震惊。 王孙满看着这把宝剑，得意之极。 “好剑，好剑！” 说完，王孙满一把将这把宝剑，插入到自己的文种之中，刹那之间，王孙满浑身的气势变得锋芒毕露起来，犹如锐利的宝剑一般。这让一旁的娄敬看得是目瞪口呆，一脸失神道。 “王孙兄，你这是在炼制道种文宝！” 王孙满点了点头，感受着体内澎湃的文气，满意之极，而自己原本的半颗文种，此时也成了一颗十分的文种，只是这颗文种，一半是剑种。 娄敬此时也反应了过来，王孙满这是要破釜沉舟，誓死一搏，真是厉害！ “好！不愧是王孙满，我娄敬佩服！” 王孙满对于娄敬的赞誉，完全地接受了。 “娄兄，还要多谢你的相助，才让我今日双喜临门。” “双喜临门？”娄敬稍稍一思索，便一拍大腿道，“可不是吗？王孙兄今日炼成道种文宝，此乃一喜，而今夜就要拥美人入睡，则是二喜，真是可喜可贺。” 此时的王孙满，浑身锋锐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这让王孙满知道，自己还要努力，等到把这锋锐的气势，藏于匣中，到的那时，秀才就是唾手可得了。 宝剑在手，美人在怀，大丈夫当如是也！ 第十章 笨鸟先飞（上） 夜，繁星点点，明月如水，柔风微凉，偶尔远处传来的虫鸣，让人心生欢喜。 今夜的王孙家，灯火通明，觥筹交错，欢笑不断。 王孙满是近十年来，桃源镇小学堂中走出的第一位童生，这对于桃源镇来说，是一件大喜事。更何况，今夜王孙满纳妾，这更是喜上加喜，让人如何不高兴？ 隔壁的赵童生家，此时却显得有些落寞。 “爹，赵穿怎么说？” 赵亨是真的坐不住了，眼看着王孙满就要一骑绝尘，而娄敬也要晋升成童生了，而自己却离童生，始终差一线，这让赵亨焦躁异常。 赵亨的焦躁，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即使用了进士封伦蒙学时的紫毫笔，也还是差童生一线，更是因为bs县稷下宫中学堂的形势，居然朝着对周绾有利的方向发展而去，这让赵亨如何不急？ “急什么？为人做事，首要就是稳字当头，你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赵弘倒是坐的稳，这让赵亨深呼了一口气，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但依然很忧虑。 “爹，据千泉城传闻，周绾攀交上了宁成，而这只苍鹰，已经盯上了封伦，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赵亨在知道宁成盯上了封伦后，就觉得自家的形势很不妙了，这才是赵亨焦躁的原因。 一个童生，对于赵亨来说，只是意气之争，而自家的靠山封伦才是赵家的根基。 赵亨的忧虑，赵弘很清楚，但正因为赵弘很清楚，所以赵弘此时还坐得住。 “亨儿，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此乃定心之术，你可懂？” 赵弘这般说教，让赵亨有些面赤，看向赵弘的眼神带着些许不解。 “亨儿，你要明白，盐业虽然是天子的小金库，但如今诸侯尾大不掉，天子又能奈何？宁成这只苍鹰，倒是凶猛，但封伦的背后，站着的是齐王，只要齐王不倒，我们怕什么？” 赵弘的说辞，有些虚，这让赵亨难以接受。 “爹，齐王可以不惧，封伦可以不怕，赵穿也能后退，但咱家怎么办？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咱们就是凡人啊。” 赵亨说的没错，赵弘只是一个小小的童生，像赵弘这样的存在，整个齐国不知道有多少，若是宁成紧盯不放，赵弘就是弃子。 赵弘的神色不断变化，有些犹豫，赵亨说的确实不错，这贩卖私盐，就是从天子嘴中抢食，一旦出事，能好的了才怪！ “亨儿，周绾想从赵穿这里打开缺口，那是异想天开，只要赵穿不倒，咱家就没事。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王孙满这小子进入到县里的稷下宫中学堂。” 赵亨看着赵弘，非常地疑惑，自家贩卖私盐的事，和王孙满这小子进入稷下宫中学堂有什么关系？ “亨儿，本来王孙满这小子，进不进县里的稷下宫中学堂，和咱家确实没有关系，但现在，周绾想要扳倒赵穿，这王孙满就是他的业绩。” 赵弘说到这里，赵亨反应过来了。 “爹，你是说周绾这次起复，王孙满成为童生还起了作用？” 赵宏点了点头，有些叹气。 “周绾倒是运气，先是王孙满成了童生，这就让周绾有了起复的理由，然后周绾居然晋升成了秀才，这让人如何不意外？你可知道，当初周绾从千泉城被流放到bs县时，一颗文种是被封印了起来的。” 赵弘透露出来的内幕，让赵亨不敢相信，封印文种，这简直就是断人前途，不死不休。 “亨儿，当初周绾在千泉城，十五岁就晋升成了秀才，这样的人，你说恐怖不恐怖？” 赵弘对于周绾，倒是羡慕成嫉妒，这也是当初赵弘配合赵穿极力打压周绾的原因之一。 赵亨还真的不知道，周绾居然十五岁就晋升成了秀才，真是天才啊。 “爹，周家是怎么败的？” 赵弘看着隔壁王孙家热闹非凡，眼神一横道。 “亨儿，周家怎么败的？那当然是周家不识时务，站在了齐王的对面，他能不败吗？” 赵弘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阴狠。 “亨儿，别看现在周绾跳得欢，但一旦封伦出手，就没他的好果子吃，咱们就等着，看看周绾会有什么下场。齐国，还是齐王说了算！” 赵弘把希望寄托在封伦的身上，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千泉城，乌云压城，封伦自身难保。 王孙家，此刻一片欢喜。看看，王孙满纳妾，居然来了一位秀才贺喜，这是何等的荣耀。 王孙通看着周绾，满面红光。 “周先生，你是大才，我家满儿还要你提携一二。” 王孙通这话，让周绾笑了起来。 “王孙兄，你赞誉了，你家王孙满才是真正的大才，说不得，我还得要你家王孙满来提携一二。” 周绾这话，让王孙通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周绾是在说笑。 “周先生真是爱说笑，我家满儿不过是半颗文种，最多也不过是秀才而已。” 周绾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扭头看着一身锋芒毕露的王孙满，心中若有所思。 “王孙满真是个狠人，不过区区童生，居然就敢炼制道种文宝，这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厉害，真是厉害啊。” 娄敬从旁边走了过来，敬了周绾一杯酒。 “先生，王孙兄真是大才。” 周绾看了娄敬一眼，有些意外。 “娄敬，你为何不晋升童生？” 娄敬盯着远处志得意满的王孙满，凝重道。 “先生，我一直以为，王孙兄不过是我的一块磨刀石而已，但现在看来，我如果不努力的话，恐怕就成了王孙兄的一块磨刀石。” 娄敬倒是心思清明，看得很透彻，本来娄敬和王孙满相交，只不过是磨砺自己的心性而行，可现在看来，王孙满也是如此想的，甚至王孙满已经远远地把娄敬甩在了后面。 “先生，我若是紧跟着王孙兄的步伐，那必然会被王孙兄拉得越来越远。我现在只能极力地压制自己的实力，夯实基础，等待着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好，这才是我认识的娄敬。你要记得，你是一个天才，而王孙满不是，所以，天才要有天才的道路，不要迷失了自己。” 周绾对于娄敬，可谓是期待甚高。周绾很清楚，娄敬和当年的他很像，一旦突破，就会势如破竹，到了那时，就是比拼基础的时候。基础越是雄厚，成就就越会惊人，这就是天才，不可以常理视之。 “先生，我明白。王孙兄只不过是笨鸟先飞，我且让王孙兄先飞一会。” 娄敬的回答，让周绾很满意，王孙满终归只是娄敬的一块磨刀石，这块磨刀石越是厉害，娄敬最终的成就就越会惊人，周绾很期待那一天。 。。。。。。 第十章 笨鸟先飞（下） 王孙满对于周绾和娄敬的想法，一点都不关心。自古以来，与人相交，无怪乎利益二字，太史公曰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无论是才，还是色，其实都是价值。 一个人若是没有了价值，那自然就没有了相交的基础，而朋友二字，若是不能互惠互利，那自然就不会再是朋友了。 王孙满心里清楚得很，像周绾和娄敬这样的天才，心气必然是高傲的，此时周绾和娄敬看重自己，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还有与他们相交的价值而已。 真的说起来，王孙满还得谢谢赵弘，若是没有了赵弘，周绾怎么可能带自己玩这场游戏？ 共同的敌人，才能带来盟友，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此时的大周朝，可以大致地划分为两个对立面，一个是天子派，另一个则是诸侯派。很显然，像王孙满这样出身寒门的文士，只能是天子派。 厢房内，云无月穿着大红的嫁衣，看着外面热闹的酒席，心中却没有一丝激动，相反，云无月心中的野望，就像是干旱了太久的杂草，突然遇到大雨，开始疯狂地生长了起来。 对于王孙满，云无月一开始是看不上眼的，王孙满不是一个天才，相反还很迟钝，若不是还有半颗文种，甚至连常人都不如。可这一切，似乎都是假象，云无月真的是很欣赏王孙满，他居然可以花费七年的时间，去创造一件字帖文宝，这份隐忍，真是可怕。 有的人，你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个人很不简单，但有的人，你需要花费足够长的时间，才能知道他的不简单。很显然，王孙满就是后一种人。 云无月的野心，可不仅仅只是以色侍人，对于做一个在后院中争宠的姬妾，云无月是没有一点兴趣。之前，云无月找不到一个可以满足自己野心的人，但现在，云无月知道，自己找到了。 王孙满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这种特别的气质，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或者说，王孙满看待别人的目光，从来都是平静的，无论是公侯将相，还是平民百姓，似乎在王孙满的眼睛中，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别。 这种平静的目光，让云无月惊喜异常，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王孙满这样特别的人，才会包容自己这颗不安分的心。 云无月在期待着，期待着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王孙满就是在这样的时刻，醉眼朦胧地推开房门，看着娇艳动人的云无月，心神一震。 对于云无月，王孙满觉得有一种异样的亲切感，云无月这样的异类，对于王孙满来说，在地球上是见惯了。 男女平等嘛，甚至是女权主义者，都不稀奇。 说白了，像云无月这样的女子，她们要求的不过是独立自主而已，可在天书大陆，想要达到这一点，却很难。毕竟，一个人若是不能先从经济上独立，那就不能从身体上独立，更不要说人格和精神了。 云无月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王孙满，却没有起身的意思。这让王孙满笑了笑，走到云无月的对面，从桌子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喝了一口。顿时，酒气散去了些许，头脑也清醒了很多。这让王孙满一脸玩味地看着云无月，心中却在思索着，要不要玩这个游戏？ 想了一会，王孙满觉得，自己应该给云无月一个机会，这是因为自己不能辜负别人的期待，至于结果如何，那就不是王孙满考虑的。 “你和一般的女子不一样。” 王孙满一开口，云无月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我当然和一般的女子不一样，我有半颗文种，我从小识字通文，我见识过州府的繁华，我知道，女子若是不能自立，那就会成为别人的玩物。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我要成为文士，纵横捭阖。” 云无月的心，果然很大，这让王孙满笑了起来。 “你要成为文士，这恐怕很难，你要自立，这更难。” 王孙满说了两个难，却没有让云无月有任何沮丧，相反却让云无月的更加地昂扬了起来。 “这天地不公，我们女子若是不能自强，难道还要靠你们男人来施舍吗？你也只有半颗文种，你可以成为文士，我为什么不可以？” 云无月的目光犹如银针一般，直刺入王孙满的眼睛中，这让王孙满一愣，知道自己有些小瞧了云无月。 “你说的不错，我可以成为文士，你就也可以，但是，你现在还不是。更何况，女子若是不想依附男人，就要经济独立，你可想好了？” 王孙满的话让云无月一愣，没想到王孙满如此好说话，这反而让云无月觉得有些愕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于云无月来说，她的思想还很简单，只是觉得自己不能以色侍人，仅仅只能成为男人的玩物。至于怎么独立自主，却没有任何想法。 王孙满看着愕然的云无月，便知道云无月还真是一个小姑娘，有些天真。 “看来你没有想过，不过这也正常。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就说明了，你想要摆脱这种固有的束缚，那首先就要自己挣钱，来解决穿衣吃饭的问题。” 王孙满此刻觉得自己就像是在诱惑小白兔的大灰狼一般，心中充满了一种邪恶的快感，这种感觉非常的爽。 把一只纯真的小白兔，调教成一只腹黑的大灰狼，这种快感让人迷醉。 云无月看着一脸迷醉的王孙满，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猎人的陷阱中一般，非常的无助，但云无月就是云无月，这场狩猎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 “我该怎么做？” 这个高傲的小萝莉，终于低下了她一直仰着的脑袋，这种征服的快感，让王孙满难以自抑。 征服一个人的身体，那并不太难，但征服一个的精神，就非常难了，可这其中的乐趣，又怎能言说？ 王孙满眼睛一闪，觉得自己不能太敷衍，要拿出点真本事。 “你的想法，其实一点都没错，在咱们大周朝，不成文士，就是泥土。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多想，先成为童生再说。” 王孙满这指点，让云无月眼睛一亮，知道王孙满已经出招了，自己必须得回应，而且得让王孙满满意，才能进行下一步。 “我只有半颗文种，想要成为童生，难于上青天，你可有办法？” 云无月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就像是天上的月亮一般，让人心动。 “我当然有办法，可是，我为何要帮你？” 王孙满一脸的玩味，这让云无月站了起来，坐到王孙满的怀中，看着王孙满。 近距离地观看，云无月才发现，王孙满长得很普通，但这张普通的脸，却有一种难以掩饰的自傲。看得出来，王孙满对于自己，非常的自信。 “我从小就知道，我是媚骨天生，所以我不能随意地表现自己。我娘告诉我，像我这样的女子，天生就是祸水，你不怕吗？” 云无月开始反击了，这让王孙满笑得很得意，如果王孙满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那必然挡不住云无月这媚惑众生的妖娆，但王孙满可不是一个真正的十四五岁的少年。 对于美色，王孙满前世在地球上见过太多自然的、人工的，不可思议的美女，就凭云无月这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诱惑，还降服不了王孙满。 王孙满伸手抬起云无月那尖尖的下巴，看着云无月粉润的红唇，摇头道。 “食色，性也。这乃天性，怎可压制？你现在还乱不了我的心，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主意，让你可以笨鸟先飞。” 王孙满说到笨鸟先飞，这让云无月眼神一顿，有些不满。打小以来，云无月都是别人眼中的天才，可到了王孙满这里，却成了笨鸟，这让云无月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只是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得不低头。 “好，就让我这笨鸟先飞一会。” 云无月这恨恨的模样，让王孙满很是得意，调教这样一个高傲的小萝莉，真是让人身心愉快啊。 “你看着。” 说完，王孙满就这样抱着云无月，在桌子上摊开笔墨纸砚，拿起毛笔，写了起来。 鹅，一个金色的“鹅”字，这是王孙满七年之功的成果，看到这个金色的“鹅”字，云无月心神有些激动起来。 这是文宝，虽然只是童生之宝，但也是文宝。 这个金色的“鹅”字，似乎消耗了王孙满不少的精力，让王孙满脸色通红。王孙满知道，自己有点托大了，差点玩脱了。随即，便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写了下去。 “鹅，鹅，鹅。” 这一连三个鹅字，让云无月有些不懂，不明白王孙满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在显摆吗？ 王孙满没有理会云无月的疑惑，继续写了下去，这一刻，王孙满已经不再是玩乐，而是凝聚起全身的精气神，隐隐地，王孙满已经触摸到了秀才的境界。 “曲项向天歌。” 依然很平凡，但这平凡的诗句，对于童生来说，已经是很吃力的了。 云无月这个时候，已经明白了，王孙满是要写诗，而且是为了自己写诗。这让云无月的心中生出一丝甜蜜，期待着王孙满的下文。 “白毛浮绿水。” 更是直白，没有一点内涵。 “红掌拨清波。” 这一句，一出来，顿时华光绽放，让人恍然大悟。这看似直白的诗，却透着一股让人心动的魔力。这四句诗，单看起来，平平无奇，可一旦组合起来，就让人心神震动。 这样的一首非同一般的诗，即使是秀才，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云无月盯着王孙满，一脸的不可思议，虽然云无月已经知道，王孙满的才华是多么的惊人，就凭那首《书》，王孙满就有秀才之力，但与眼前的这首《鹅》相比起来，那首《书》就显得暗淡无光。 王孙满写完这首在地球上千古流传的《鹅》后，浑身就像是虚脱了一般，冒了一层汗，差点就玩脱了。不过，结果喜人，王孙满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离秀才不远了，不愧是地球上的经典诗文啊！ 王孙满长舒了一口气，拿起这张《鹅》诗，一下子摁到了云无月的文种中，这让云无月的半颗文种一阵激荡。很快，云无月的半颗文种就补全了。这颗补全的文种，上面是一只大白鹅，下面是一潭清水，让人震惊。 道种文宝！ 这份恩情，让云无月叹了一口气，自己今生恐怕是还不起了。 “我这只笨鸟，确实得先飞一会儿了。” 云无月这自嘲的话语，让王孙满大笑了起来。 一时之间，屋外，觥筹交错，屋内，美人娇艳。 今夜，真是良辰美景，让人沉醉。 第一章 进城（上） 白水城，并不大，不过三条街，整个县城人口还不到一万，看起来和前世地球上的乡镇差不多，和繁华一点都不沾边，倒像是一个大集市。 王孙满纳了云无月为妾后，王孙家便决定举家搬到了白水城，开始新的生活。 此时，王孙满还没有来到白水城，就已经在白水城出名了。当然，这不是因为王孙满是童生，而是因为王孙满的姬妾云无月是童生。 这年头，文士是何等荣耀，云无月这童生，甘愿做王孙满的姬妾，这事怎么看都很奇怪。要知道，云无月有了童生的身份，就算是嫁到了举人家，也一定会是妻子之位，可王孙满只是一个童生而已，这让人如何不诧异？ 别人会诧异，但周绾和娄敬却不会诧异，如果没有王孙满，那云无月想成为童生，希望渺茫。这也让周绾和娄敬，对王孙满更高看了一眼，没想到王孙满还有如此本事，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云无月成为童生这件事，影响最大的不是别人，而是赵亨。这个桃源镇小学堂的第一天才，此时不要说和王孙满比了，就是连王孙满的姬妾云无月都不如，这让赵亨情何以堪！ “爹，我们不能再等了！” 赵亨只觉得自己的脸面现在是彻底地掉在地上了，再也捡不回来了。王孙满一日不除，白水城就没有赵亨的立足之地。 赵弘也没想到，王孙满还有如此手段，居然让自己的姬妾也成了童生，这简直就是名士手段，太不可思议了。即使是进士，也不可能让别人想成为童生，就成为童生的，这等手段，可谓通神。 “亨儿，莫急，王孙满如此高调，这必然是周绾的计策，为的就是打草惊蛇，让我们自乱阵脚。王孙满的姬妾就算是秀才，那又如何？女子怎能上得了台面？” 赵弘虽然心中也很焦虑，但千泉城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自己此时可不能出错。只要封伦胜了宁成，那一切都好说。 赵弘的想法，赵亨现在也算是明白了，可赵亨却不能等。 “爹，王孙满挟如此声势进入白水城，赵穿怎能阻止？” 赵亨的话没错，本来以为王孙满是个软柿子，却没想到，王孙满的真实面目如此恐怖。看来，赵穿想阻止王孙满进入白水城稷下宫中学堂，恐怕是不行了。 “亨儿，阻止不了王孙满，但阻止得了娄敬也可以。” 两害相权取其轻，此时看来，娄敬还是更好对付一些。再说，娄敬乃是周绾的亲传弟子，绝对不可能拉拢过来，可王孙满则不同。 赵弘虽然这样说，但对于赵亨来说，却没有多少信心。赵亨很清楚，娄敬是一个真正的天才，而王孙满则不是，他自己也不算。 “爹，对上娄敬，我没有多少信心。” 赵亨的表态，让赵弘有些失望，看来近段时间的变故，让赵亨失去了以往的信心，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亨儿，王孙满可以用道种文宝来成就云无月，而我也可以。” 说完，赵弘拿出一个木盒，放到了赵亨的手中，这让赵亨一愣，有些意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件文宝。没想到，赵弘居然还藏有这样的一件非同一般的文宝，这是意外啊。 赵亨拿出文宝，是一首诗。 “无题百金买骏马，千金买美人。万金买高爵，何处买青春？” 这首诗可称得上举人之作，只是赵弘从何处得来？ “爹，这是一首好诗啊，比起王孙满的《鹅》，要好很多。” 赵亨说的没错，王孙满的《鹅》诗太过于直白，犹如稚童儿戏，眼前的这首《无题》诗，却蕴含了很多感悟。 “亨儿，这是为父当年在天子城，偶然所获，以这首诗做你的道种文宝，定能让你成为童生！” 赵弘这也是发狠了，一定要把周绾给拉下马。 “爹，有了这首诗，我一定可以成为童生。” “那好，你且焚香沐浴，平静心神，三日之后，待你成为童生之后，咱们就进城，会一会周绾。” 赵弘看来终于忍不住了，这是要一举拿下周绾，心真是大啊。 白水城，稷下宫中学堂。 周绾看着娄敬，心中满意之极，此时的娄敬，若不是刻意地压制自己的实力，那早就成了童生。可以说，娄敬现在的实力，比起云无月这个催生出来的童生，那要厉害得多，即使与王孙满相比，也相差无几。 “先生，听说赵亨在家焚香沐浴，看来他真是得到了宝贝。” 娄敬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这让周绾摇起头来。 “赵亨自视甚高，可惜，他成不了大器，秀才已经是他的极限，不足为虑。倒是这稷下宫中学堂内，有几人你得注意了。” 周绾的提醒，让娄敬放下手中的笔，看向窗外的稷下宫中学堂，此时学堂已经放假，没有了往日的喧闹，很是安静。 “先生，我听说，赵穿这人，心胸狭窄，我和王孙兄二人想进入这稷下宫中学堂，恐怕没那么容易。” 娄敬虽然嘴中是这样说，但心里却对稷下宫中学堂中的这些童生，并不在意。 文士，乃天书大陆的尊贵之士，尊贵之人必有骄傲之心。可一旦一个文士，没有了骄傲之心，那就成了土鸡瓦狗，比如赵弘这般童生，实在是文士之耻。 周绾看着稷下宫中学堂内花坛中种植的牡丹花，有些叹息。 “昔日，在千泉城，赵穿还算得上是奋发之士，可惜，这十年来，白水城的日子，将他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周绾这声叹息，娄敬并不认同。 “先生，这是赵穿自找的，当初他攀附权贵，迫害先生，却没想到，被人当成了马前卒，成了看守先生之人，真是可恨可怜啊。” 娄敬的气愤，让周绾笑了起来。 “我倒是得谢谢赵穿，没有这十年的沉淀，我最多可以成为进士，可有了这十年的沉淀，金銮殿前唱名已不再是奢望。” 周绾这傲气的话语，让娄敬佩服之极，十年之前，周绾就是秀才，有进士的潜力，但如今有了这白水城的十年沉淀，周绾要在金銮殿前扬名，就不再是奢望。 整个大周朝，每年能在金銮殿前唱名者，只有十人，这是何等的艰难，也是何等的荣耀！ “先生，学生在此，预祝先生可以得偿所愿。” “哈哈，这话我爱听。不过，娄敬，你比我更有天赋，也更有机会，所以，不要在乎眼前的一时得失。要明白，能在金銮殿前唱名者，才是好男儿！” 周绾对于娄敬的期待，让娄敬激动异常。 “学生定不负先生所望。” “那就好，就让赵亨成为你的第一块垫脚石吧。” 。。。。。。 第二章 进城（下） 纳妾三日后，王孙家便举家迁往白水城，这让桃源镇的居民很是羡慕，纷纷议论，王孙家出了王孙满这个童生后，看来是要发达了。与此同时，赵弘赵童生家，也要迁往白水城，就连搬家的日子都和王孙满家同日。如此针锋相对，让桃源镇的居民，都在期待着一出好戏上演。 “二哥，赵亨家这不是摆明了要和我们家做对吗？” 王孙俪一脸的不高兴，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赵弘家早不搬晚不搬，非要等到王孙家搬家之日才搬家，这是什么意思？ 王孙满倒是没有什么意外，以赵弘那狭小的心胸，这般恶心人的小手段，肯定是少不了的，与这种心胸狭窄的人斗气，不值得。 “三妹，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何必因为这些小事，让自己生气呢？再说，他们也蹦达不了几天了。” 王孙满看着赵弘恨不得把他家所有值钱的玩意，全部摆出来，就知道这家伙色厉内荏了。再看看自家的全部家当，还不值赵弘家的那一辆秀才车，让人无奈。 看来私盐生意，真的是一本万利。 赵亨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走到王孙满身前，一脸傲气道。 “王孙满，我也是童生了。” 赵亨这傲慢的语气，让王孙满笑了起来。 “赵亨，你果然不愧是盐二代，有钱任性，真是让人羡慕。” 王孙满这笑语大出赵亨的意外，让赵亨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王孙满为何今日如此好说话？但此时，王孙满是自家的对头，怎能跟他客气？ “王孙满，你别以为攀上了周绾的关系，就可以横行，这白水城还不是周绾说了算的。” 赵亨这充满傲气和恼怒的话语，让王孙满觉得赵亨真是浪费了这副好皮囊，不值一提。 “赵亨，你的对手不是我，是娄敬，你可有战胜娄敬的信心？” 王孙满一脸的玩味，这让赵亨脸色一变，有些发青。 “王孙满，别以为躲在娄敬的身后，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如今已是童生，那娄敬连童生都不是，如何跟我比？” 赵亨这话没说错，不成童生，不为文士，就是泥土与珍珠的区别。 “赵亨，你怎么知道娄敬不是童生？” 王孙满昨日已经得到消息，娄敬已经成了童生，而且，娄敬将自己的响泉琴凝炼成了道种文宝，这真是大手笔。 王孙满以自己炼制的八面剑为道种文宝，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娄敬以响泉琴为道种文宝，这里面若说没有周绾的功劳，王孙满是一万个不信。看来，周绾对于娄敬，真的是很看好。 “娄敬成童生了？” 赵亨很是怀疑，三天之前，娄敬还不是童生，难道娄敬也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不成？ “赵亨，好好享受这最后的美好时光吧。我可是听说了，白水城稷下宫中学堂的赵穿赵校长，已经发下话了，今年的稷下宫中学堂的入学考试，要斗文种，你可有信心？” 王孙满这话一出，让赵亨的脸色就越发地难看起来。斗文种，可是不死不休，这对于赵亨来说，真的是很难接受。不过，赵亨也明白，赵穿如此做，也是为了彻底地击垮周绾，若是自己能够拿下娄敬，那赵穿一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只是赵亨也知道，娄敬不是弱手，但赵亨更知道，王孙满的日子一定比自己还难过。 “王孙满，你别笑话别人了。我可是听说，赵穿校长，对于投机取巧之辈，那是厌恶至极，像你这般的童生，一定会被赵穿校长直接拒绝的。” 赵亨说的没错，赵穿这个人很是古板，一向认为，文士怎能投机取巧？这是对文士最大的不尊重。不过，自家事自己知道，王孙满若是不投机取巧，想成为文士，那就得看老天爷的心情了。这对于王孙满来说，绝对是不可忍受的。 不成文士，终为蝼蚁。 只有成了文士，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这是天书大陆亘古不变的规则。 “赵亨，我当然知道，只是，我有剑道文种，谁敢与我一战？” 王孙满这话有些耍赖，文士在童生的阶段，神通不显，这就让道种文宝显得越发的珍贵起来。再说，一般的文士，为了以后的前途，怎会此时就凝炼道种文宝？也就王孙满这般的异类，才会如此。至于娄敬炼制琴道文种，倒是并不出人意料。毕竟，娄敬很有琴道天赋，再说，响泉琴可是上等文宝，出自进士之手，娄敬还等什么？ 赵亨被王孙满说的哑口无言，愤怒地一踢马腹，怒气冲冲地走了，很没有风度。 “我看这赵亨，器量如此狭小，难成大器。” 云无月走到王孙满的身旁，神色傲然，这让王孙满笑了起来。 “赵家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他就是能成大器，又能如何？” 王孙满这话让云无月一愣，赵家的好日子到头了，这怎么说？ “无月，如今天子要重振中央权威，那必然要拿诸侯开刀，而这导火索，定是盐业。赵家这些年来，贩卖私盐挣了不少，怎能跑得了他？” 云无月还是有些不明白，天子要拿诸侯开刀，和赵家有什么关系？ “无月，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宁成来到千泉城，就是为了扳倒齐王，而这盐业就是最好的借口。再说，周绾一直等待着这个机会，此时若不出手，那就不是周绾了。” 王孙满猜得没错，周绾这些时日，可不是在白费功夫。当年，周绾被齐王撵出千泉城，夺走了周家的基业，现在，周绾就要让当初的那些人知道，什么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赵弘就是突破口，拿下赵弘，就算是点起了火苗。 王孙满很清楚，自己要想搭上周绾这辆顺风车，就必须得扳倒赵穿，有赵穿在，王孙满就没有未来可言。再说，齐王若是不犯错，天子又怎能削藩呢？ 若是能在这样的一件大事中留名，那对于王孙满的未来，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籍籍无名，岂是吾辈所愿？ 王孙满望着白水城的方向，心中的野火熊熊燃烧，就让白水城成为自己的起点吧！ 第二章 开店（上） 七月的白水城，还显得有些酷热，让人不愿动弹，白水城稷下宫中学堂前的学院街，因为放假的原因，显得有些冷清。 王孙家在离稷下宫中学堂不远的地方，买下了一座临街的二层小楼，前面可以做店面，后面的院子可以住人，非常的方便。 王孙家的早餐店，主要的顾客就是中学堂的学生和职员，所以味道就一定要好。同样的，价钱也就不便宜。 王孙满很有信心，自家的豆浆油条绝对抢手，毕竟这可是前世地球上的经典早餐组合。更何况，在大周朝，可没有豆浆油条。 王孙家开的早餐店，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请了周绾、娄敬和中学堂的几个职员，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草台班子，但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店不在名，有味则灵。 来自前世地球上的豆浆油条，一出场，就赢得满堂彩，让食客大为赞赏。 价格不贵，味道又足，这样的美味，谁能不爱？ 没过几天，学院街的豆浆油条早餐店，就名扬整个白水城了。 “满儿，你这主意真不错，看来这早餐店是个好营生。” 王孙通看着越来越红火的早餐店，心里那叫一个美。自从王孙满成为童生后，王孙家算是时来运转了，不仅搬到了县里，而且还有了这份好营生，这让王孙通如何不高兴？ “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才是开始，你看，赵童生家家财万贯，真是让人眼红。” 王孙满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看着另一边的一所大宅子，这所大宅子，就是赵弘刚刚买的，比起王孙满自家买的这所小院子，那是不可同日而语。 “爹，真是有趣，咱家在桃源镇就是和赵童生家做邻居，没想到，到了县城，依然还是邻居，有趣，真是有趣。” 王孙满嘴上虽然说着有趣，但脸上却没有一丝有趣的神色。如今千泉城中宁成与封伦的权争，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赵弘这般做法，是要和赵穿联手，彻底地将周绾一系给看死了。 王孙通也看出来了，若是周绾败了，那自家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这让王孙通叹了一口气。 “满儿，赵童生虽说霸道了一些，但终归是同乡，事情何至于此？” 王孙通这叹息，对于王孙满来说，没有一点意义。自从王孙满得了周绾的照顾，那就和赵弘成了死敌。这不是个人恩怨，而是天下大势，如今天子和诸侯各成一派，想当墙头草，那是不可能的了。 “爹，咱们是寒门，人家可是豪强，怎能混到一起？再说，不扳倒了赵穿，咱家在白水城就没有立足之地。” 王孙满说的没错，有赵穿在，王孙家连白水城都待不下去。赵穿虽然只是白水城稷下宫中学堂的校长，但和白水城的县令却是平级的，这般身份地位，如果没有周绾，想撵走王孙满这个小小的童生，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王孙通也明白，若不是周绾，自家也别想从桃源镇搬到白水城来。如今王孙家已经和周绾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谁。 “满儿，既然事已至此，那就要一棍打死，绝不能留后患。” 王孙满倒是没想到，王孙通还有这般决心，看来自己这老爹也不是一般人啊。 “孩儿明白。” 王孙家的气氛是欢乐的，而对面赵童生家的气氛此刻更是欢乐的。 赵弘正在宴请赵穿，对于赵穿，这个已经出了五服的远亲，赵弘那是极为看重的。没有赵穿，自家的私盐生意怎能做下去？ “赵兄，你看千泉城中，形势如何？” 赵弘试探地问了一句，这让赵穿放下酒杯，一脸狰狞。 “弘弟，你莫要怕，如今这事，已经不是你我之事，而是天子与诸侯之事。当今天子，年轻气盛，还没有经受过挫折，太想当然了。如今我们是胜券在握，除非天子想逼反了众诸侯。” 赵穿的话，让赵弘放下心来，勤王这种事，大周朝又不是没有发生过，再来一次，也很平常。 “赵兄说的是，只要齐王不倒，那咱们就无忧。这么说来，我们是高枕无忧了，只不过，周绾这帮家伙，上窜下跳，也该收拾了。” 赵弘这是在激将赵穿，自从周绾成为秀才后，赵穿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一日不彻底地解决周绾，赵穿这白水城稷下宫中学堂校长的位子就坐不稳，更何况，周绾如今是厚积薄发，若是此时不能压下周绾，那往后想再压制周绾，就是不可能的了。 “弘弟，你说的没错，有些跳梁小丑，真的以为他们可以翻天，这真是笑话。我听说王孙满那一介小儿，不过是侥幸成了童生，就目无尊长，真是不知死活。” 赵穿说到这里，赵弘就明白了，这是要拿王孙满开刀，毕竟，王孙满只能算是周绾的学生，而不是弟子。弄死一个王孙满，周绾还不至于殊死一搏。 “校长果然是高人啊，这番指点，让我豁然开朗。只是我儿还要对付那娄敬，有些抽不出身。” 赵弘这滑头的做法，让赵穿很是不屑，怪不得连王孙满那小儿都敢说赵弘是文士之耻，这哪里还有一点文士的气度？分明就是一个蝇营狗苟的商贾！ “弘弟，王孙满就交给我了，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秀才？不过，你一定要拿下娄敬，这是关键。” 说完，赵穿便闭上了嘴，不再说什么。赵弘看赵穿这副模样，便知道，赵穿其实对于周绾也是心里没底，毕竟，周绾挟十年积累，强势归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年在千泉城，周绾便有进士之资，如今十年积累，恐怕是要金銮殿前唱名了。这一次，若是不能彻底地压制周绾，那赵穿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王孙满还不知道，自己被赵穿给盯上了，但王孙满心里很清楚，自己想进入白水城稷下宫中学堂，那必须得通过赵穿的考验，这真是让人头疼啊。 天书大陆，向来有童生舞文弄墨，秀才吟诗作词之说，这就说明了，童生和秀才之间，有着天壤之别。王孙满若是没有凝炼成剑道文种，那也只能是写写打油诗而已。说到底，还是神通不够。 秀才拥有清心圣音，通晓大义的神通，借圣人之言，压服众生，这才是秀才的恐怖之处。 第二章 开店（下） 赵亨比王孙满想象的，要更沉不住气，距离白水城稷下宫中学堂开学还有一周的时间，赵亨来了。 “王孙满，你真的要躲在娄敬的背后做一只缩头乌龟吗？” 赵亨此时一脸的不屑，本来还以为王孙满是个人物，却没想到，王孙满真的不要脸皮，死死地抱住周绾的大腿，还有没有一点骨气了？ 赵亨的想法，王孙满很清楚，这小子还是年轻气盛，想要在与娄敬的争斗前，拿自己开刀，这如意算盘打的倒是挺溜。 “赵亨，看来你的本事见长，按照稷下宫中学堂的规矩，你想挑战我，得先过了娄敬这一关。” “我就知道，你要拿这条规矩说事。不过，你我之间，相互切磋一下，并不为过吧？” 赵亨趾高气扬的模样，让王孙满很想发笑，这小子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和赵弘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好吧，我答应了。” 王孙满这回答，让赵亨愣住了，没想到王孙满居然答应了，这怎么可能？ “怎么，你怕了？” “我怕了？开什么玩笑！我会怕你？你不过侥幸成了童生，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 赵亨被王孙满这句“你怕了”给气坏了，一顿狂喷，真是深得赵家的真传。 “既然如此，那就别这么多废话。” 王孙满对于赵亨这般孩童般的挑衅，没有一点兴趣，既然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个弱鸡，那自己就给所有人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个弱鸡？ 第一次，自从来到天书大陆后，王孙满第一次开始展现出真我来。一直以来，王孙满小心谨慎，那是因为王孙满对这个世界不了解，但现在，王孙满了解了，原来这个书的世界，真的是有才走遍天下都不怕！ 什么阴谋诡计，什么人情练达，在绝对的才华面前，一切都是纸老虎！ 既然这个世界，是唯才华论英雄的世界，那王孙满怎会再唯唯诺诺？ 赵亨看着眼前一脸风轻云淡的王孙满，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王孙满，难道王孙满真的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吗？但赵亨上看下看，就是没看出来王孙满有哪点像老虎的模样？ 这家伙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好！王孙满，你看看这是什么？” 赵亨掏出一本书，放在了王孙满的面前，眼神中充满了自信。 王孙满抬眼看向这本书，心神一顿，没想到赵亨拿来了一本秀才才能看得《古诗十九首》，还是进士封伦当年作秀才时，亲笔抄录的，真是够可以的。 “你倒是挺下功夫的。” “那是当然，这可是赵穿赵校长亲手交给我的，你可敢和我斗文种？” 赵亨真的是自信满满，看来赵穿给了他不小的好处，这家伙倒是鸿运当头。 “斗文种？你可想好了，一旦失败，那可是文种破碎，今生只能止步于此了。” “哈哈，你一定是怕了！你要是怕了，就说一声，看在同学的份上，我就放你一马，如何？” 这个时候的赵亨，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看向王孙满的眼神，充满了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看来赵穿给他的不仅只是这本《古诗十九首》。 “你如此咄咄逼人，就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吗？” 王孙满的内心此刻冷如寒冰，看着赵亨，就像是再看一个死人，这让赵亨神情一顿，但随即想到赵穿的交待，就一咬牙道。 “我吃定你了！” 看来赵亨也明白，白水城中，他和王孙满是不死不休了。这不是个人恩怨，而是大势所趋。 “好，就让我领教一下桃源镇小学堂第一天才的本事吧。” 王孙满这句“桃源镇小学堂第一天才”彻底地激怒了赵亨，顿时怒气满面。 “王孙满，你想激怒我，很好，如你所愿！” 说完，赵亨拿出一颗晶莹的宝丹来，这颗宝丹一出现，王孙满就神情一凝。 “哈哈，你没见过吧，童生丹，这可是童生丹！” 王孙满没想到，赵亨居然有一颗童生丹，这真是让人意外。要知道，天书大陆，凝聚文丹，可是断人文道根基，犹如杀父之仇。 “这是赵童生的文丹？” 王孙满没有猜错，赵亨手中的这颗童生丹，确实是赵弘的文丹。 “你没有猜错，这就是我爹的文丹。现在你明白了吧，今日你必死无疑。” 赵亨此刻一脸的扭曲，恨不得吃了王孙满，若不是王孙满，赵弘又怎会如此？ 直到这一刻，王孙满才彻底地明白了，文士之道，风花雪月只是点缀，而刀光剑影才是主旋律。赵弘为了赵亨，居然舍却了自身，真是挺狠的。 “死？你倒是挺高看你自己的。” 说完，王孙满打开眼前的《古诗十九首》，一页一页地翻了起来，轻松无比。这让赵亨惊讶之极，这怎么可能？这可是秀才才能翻看的文宝啊！ 王孙满翻了一遍后，将《古诗十九首》放到了赵亨的面前，随意道。 “我家的早餐店开业，你还没有来贺礼，今日就留下你的文丹吧。” 王孙满这轻描淡写的态度，气得赵亨咬牙切齿，指着王孙满厉声道。 “别得意的太早！” 随即，赵亨一口吞下童生丹，顿时浑身光华绽放，这一刻，赵亨的实力，堪堪接近了秀才。 “王孙满，从你投靠周绾的那一天起，你就应该明白，你会有今日。” 说完，赵亨一拍《古诗十九首》，一层晶莹的光华，笼罩在了这本秀才文宝上。 “你可敢再看？” 赵亨这是吃定了王孙满，将自己一身的文气，凝聚在了这本《古诗十九首》上。 “有何不敢？” 此刻的王孙满，不再是以往的王孙满，整个人锋芒毕露。赵亨想凭借一颗童生丹和一本秀才文宝，就想彻底地压制王孙满，那是痴心妄想。 王孙满催动体内的剑道文种，顿时一道凌厉的文气，犹如狼烟一般，直冲云霄。这道凌厉的文气，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夺人心魄。 “赵亨，你以为凭借着这些外物，就想吃定我，你太天真了。桃源镇小学堂第一天才，这简直就是个笑话！今日，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天才？” 王孙满蛰伏了十五年，从今日起，就要一鸣惊人，而赵亨，将是王孙满骤然崛起的第一块试金石。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王孙满的声音，如金石一般铿锵，骤然间，只见一把八面剑从虚空而出，一剑就斩断了眼前这光华晶莹的秀才之宝。 噗的一声，赵亨一口鲜血喷出，接着，就浑身抽搐了起来，而王孙满的手中，出现了一颗华光内敛的童生丹。这颗童生丹已经接近十分，堪堪就要进化成秀才丹。 “你，好胆！” 说完这句话，赵亨就一头栽下了，而王孙满看着沾满了赵亨鲜血的童生丹，一脸的狰狞。 “不踩着别人的尸体，怎能平步青云？” 第三章 破家（上） 赵亨的童生文丹碎了，这件事风一般地传遍了整个白水城。 赵家完了。 所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如此，但让人更诧异的是，据说赵亨可是吸收了他爹赵弘凝聚出的童生丹，实力堪比秀才，可即使如此，也被王孙满一招击败，而且被王孙满收走了他的童生丹。 这简直就是断人根基，不死不休。 白水城的气氛一时之间开始变得紧张了起来，所有人都知道，赵童生家和赵穿是穿一条裤子的，如今王孙满灭了赵亨，那就是打了赵穿一耳光，这事还没完。 周绾看着眼前的这颗接近十分的童生丹，一脸的纠结。本来周绾的打算，是让娄敬压服赵亨，却没想到赵穿用心如此狠毒，居然说服赵弘凝聚出童生丹，这真是不要命了。幸亏王孙满够厉害，一举击败赵亨，但现在，这颗来自赵亨的童生丹，却成了一颗烫手的芋头。 王孙满没有说话，在等着周绾的决定，王孙满很清楚，与娄敬相比，自己和周绾的关系并不紧密。毕竟，娄敬才是周绾的亲传弟子，自己只能算是周绾的记名弟子。 一旁的娄敬，此刻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这可是童生丹，而且还是一颗接近十分的童生丹，一旦服下，必成秀才。这般诱惑，怎能不让人心动？ 娄敬看了看周绾，又看了看王孙满，突然心中一定。 “先生，这是一个良机。” 娄敬的眼睛中充满了熊熊的野火，这让周绾有些皱眉，相比于一旁平静的王孙满来说，娄敬还是太嫩了。 这颗让人眼馋的童生丹，可是好拿不好吃啊。 “先生，如今我们与赵穿，已成水火，不拿下赵穿，就绝无生路。” 娄敬看得很清楚，白水城中，周绾和赵穿已再无和平相处之机，必须得有一方倒下。 周绾长叹了一口气，望向天子城的方向，喟然道。 “你们可否明白，世人皆知，文丹乃是文士晋升的一条终南捷径，可为什么很少有人走这条路？” 周绾的这声叹息，让娄敬一愣，很是疑惑。 “先生，这条捷径难道有什么隐患吗？” 周绾却看向一脸平静如水的王孙满，很是赞赏，没想到这个一直以来看似迟钝的家伙，居然有如此心性，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娄敬，很早以前，先辈们便知道，服食文丹，固然能晋升文位，但这种方法，后果很严重。毕竟，此般做法，必然会带来根基不稳，而根基不稳，一旦到了晋升文位之时，你就需要付出比常人多出许多倍的才华。可才华这种事，犹如天上云彩，捉摸不定，谁敢有如此自信？” 周绾的解释，让娄敬愕然，没想到服食文丹，居然是饮鸩止渴。 “先生，这么说来，就算服食了文丹，也不一定能晋升文位。” 周绾看着依然平静如常的王孙满，又看了看神情变化的娄敬，有些叹息，王孙满如果不是只有半颗文种，那一定会成为宗师，真是可惜了。 “你说对了，就算服食了文丹，也不一定能晋升文位，这就是一颗毒果。” 周绾说到这里，娄敬算是死心了，但看着眼前这诱人的童生丹，还是有些不舍。如果娄敬不是知道，自己的终点，绝对不是秀才，那恐怕会拒绝不了这般诱惑。 “王孙满，你倒是可以服食这童生丹，毕竟，你只有半颗文种，想要成为进士，几无可能。” 周绾的话虽然难听，但却是大实话，如果没有意外，王孙满就算是想成为举人，都只有一线希望，秀才就是王孙满的终点。不过，文丹这种毒果，简直就是为王孙满量身定制的，别人害怕自己的才华不够，但王孙满一脑袋的来自地球的经典诗词文章，谁敢与王孙满比才华？ 王孙满唯一担忧的，只怕自己的境界太低，拿不出脑袋中的才华。 “好。” 王孙满只说了一个“好”字，便拿起童生丹，一口服下，顿时，浑身文气翻滚，剑道文种就像是吃撑了一般，涨得让人难受，此时此刻，必须要为这些多余的文气找个出口。 能消耗文气的，只有才华，而才华这种稀世珍宝，对于王孙满来说，就如大白菜一般，不要太多。 只见王孙满，拿起桌子上的紫毫，铺开纸张，就要书写了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周绾突然拿出一本书来。《千字文》，这是周绾之前做童生之时抄录的童生文宝，珍贵异常。可惜，这在别人眼里珍贵异常的童生文宝，对于王孙满来说，不值一提，抄录这样的童生文宝，对于王孙满来说，简直就是犯罪。 王孙满只是看了一眼，便放下了，这让娄敬有些着急地拉了拉王孙满的衣袖，低声道。 “王孙兄，这可是先生的珍藏，堪比下等文宝。” 娄敬的提醒，让王孙满有些感激，自己这个同学，倒是够义气。 “不用了。” 王孙满这句“不用了”，让娄敬目瞪口呆，什么叫不用了，你就算是再傲气，但此时也不是傲气的时候啊。 娄敬就这样诧异地看着王孙满，想要看看王孙满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 王孙满凝聚起全部心神，开始在脑海中寻找，自己此时可以浪费的才华。 词就算了，不成为秀才，想写词，只是妄想，那就只能写诗了，能与《鹅》诗相提并论的经典诗词有很多，但能让自己这个童生写出来的诗却不多。不过，王孙满还是很快就找到了一首。 真是不容易啊，在这个书的世界，想当个文抄公，也是需要实力啊，这真是让人蛋疼。 “画远看山有色。” 这第一句平平无奇。 “近听水无声。” 这第二句，与第一句遥相呼应，有些韵味。 “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第三句和第四句一出，顿时华光四射，让人震惊。 山有色，水无声，春去，人来。 这是一幅画，更是一个梦，一个让人不愿醒来的梦。 虽然这短短四句，看似平常，但韵味十足，让人惊叹。 “童生可作，但童生又可遇不可求。王孙满，你真是可惜了。” 周绾看着眼前这华光氤氲的童生文宝，心中的叹息却是越来越浓了。天意弄人啊，如果王孙满不是只有半颗文种，那必然是惊世之才，可惜，可惜了。 这首《画》诗，让王孙满彻底地炼化掉了体内不受控制的文气，浑身气息凝练，堪比秀才。 此时，倒是可以看出，服食文丹的后果来，一旦不能强行晋升，那必然要花费更多的才华。本来，王孙满是想一鼓作气，直接晋升秀才的，但突然心神一动，放下笔来，压制下了心中的冲动，暗道了一声。 还不到时候。 第三章 破家（下） 王孙满这般非凡的表现，让娄敬觉得很不可思议，看似毒果的文丹，对于王孙满来说，就像是糖豆一般，这让人难以想象。 “王孙兄，你真的没有问题？” 娄敬打量着浑身气息雄浑无比的王孙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明明比一般的秀才还要强大，但却是真真实实的童生，这简直就是妖孽啊。 “娄兄，我很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好过。” 王孙满没有说谎，自从来到天书大陆后，王孙满一直以来，就像是个营养不良的孩童一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吃饱过。这种吃饱肚子的感觉，让人飘飘欲仙。 妖孽，真是妖孽啊！ 娄敬觉得自己真的看错了王孙满，这家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周绾也是有些疑惑地打量着王孙满，对于自己的判断也有些怀疑了起来。 难道王孙满的才华真的是非同常人吗？ “先生，像王孙兄这种情况，可有先例？” 娄敬实在是想不通啊，如果王孙满的才华真的惊人，那表现出来的资质，怎会如此平庸？但王孙满的才华要是不惊人，那才是更恐怖的事。 周绾没有回答娄敬的问话，而是走到王孙满的身前，伸手按在了王孙满的文种之上，一阵查探后，依然是没有头绪。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啊，但为何王孙满表现出来的就这么不正常呢？ 难道王孙满是一个另类的天才？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王孙满，既然文丹对于你来说，没有什么副作用，那这条剑走偏锋的路，对于你来说，就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 周绾此时倒是有点期待，期待王孙满这个另类最终可以走到何处。毕竟，作为一个小团体，只有每个个体都强大了，这个小团体才能真的强大。 王孙满倒是没想到，周绾会如此建议，看来周绾不是个迂腐之人。也对，大周朝的文士，就从来没有一个是迂腐的，更何况，迂腐的家伙，也成不了文士。 “先生，我明白了。不过，眼下对于赵家如何处理？” 周绾可以不在乎赵家，那是因为周绾的背景够大，但王孙满不过一介平民，怎能不抓住机会，壮大自身？ 赵家既然完了，那自己怎能不分一杯羹呢？ 王孙满很清楚，赵家贩卖私盐的生意，自己是插不上手的，但赵家用来掩盖私盐生意的丝绸买卖，对于自己来说，却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周绾有些皱眉地看了看王孙满，觉得王孙满太过于市侩。不过，也是，王孙满不是娄敬，只要一心努力，一个进士是跑不了的，与进士相比，眼前这些蝇头小利，不值一提。可王孙满如果没有意外，今生也就只能止步于秀才了，前途无望之下，寄心于钱财也不见怪了。 看来，王孙满真的是很早熟，这倒是一件好事。 “这样，既然赵亨已经彻底地完了，想必赵穿也放弃了赵家，我这就禀告苏县令，请求查封赵家。” 周绾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了赵家的生死，真是破家县令啊。 “多谢先生。” 王孙满心里很清楚，从这一刻起，周绾算是彻底地接纳了自己，至少会让自己当个代理人，就比如赵弘与赵穿的关系。 王孙满若是没有一脑袋的来自地球上的经典诗词文章，那一定会欣喜若狂，但现在，高兴是有的，但也只是高兴而已。王孙满有着万丈雄心，对于自身的未来，王孙满从来不小瞧自己。 这是周绾想不到的，也是娄敬想不到的，谁能想到，王孙满这个只有半颗文种的家伙，居然梦想着有一天要飞龙在天。 王孙通看着被查封的赵家，心中唏嘘不已，这可是在桃源镇兴旺了三代的赵家，居然说完就完了。 “满儿，赵弘来找我了。” 王孙通的话让王孙满有些意外，赵弘这个时候来找王孙通干什么？ “赵家愿意倒戈，指证赵穿，只求放赵家一条生路。” 王孙通从来没想过，赵弘这个傲慢了一辈子的家伙，居然会向自己卑躬屈膝，这种感觉真是让人愉快。 “爹，这和咱家有什么关系？” 赵弘愿不愿意倒戈，确实和王孙满没有一点关系。如今齐国的形势，完全要看宁成和封伦之间的争斗，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宁成不愧是“苍鹰”，手段果然狠辣，封伦不是对手。 封伦都要完蛋了，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赵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满儿，赵弘说，你见了这件宝贝，一定会答应的。” 说完，王孙通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琉璃瓶，放到了王孙满的眼前。 这个拇指大小的琉璃瓶中，盛放着鲜红的液体，让人一看，就有些心动。 王孙满拿起琉璃瓶，打开一看，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动人心旌，果然是好宝贝。 王孙满放下琉璃瓶，想了一会，既然赵弘觉得他可以打动自己，那见见他也无妨。 赵弘看到王孙满，就知道自家有救了。此时的赵弘，没有了往日的傲慢，神色憔悴无比。看来对于自己被赵穿抛弃，赵弘并不是没有怨恨的。 “王童生，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不求别的，只求给我赵家留下一线生机。” 赵弘这番话说的真切，可惜，王孙满没有一丝动心，像赵弘这种人，也不需要同情。他应该明白，这不是他一家的事。 赵弘看到王孙满没有说话，便知道，赵家能不能还有一线生机，就得看自己的宝贝能不能打动王孙满了？ 赵家的密室中，并没有太多的东西，但书架中那瓶鲜红的美酒，让人无法不瞩目。 “这瓶女儿红，乃是我从高昌来的一个商人手中，花费千金换来的。” 赵弘说到这里，取下这瓶女儿红，放到了王孙满的眼前，一脸的期待。 王孙满听到女儿红这个名字，有些意外，但随即拿起这瓶女儿红，打开瓶盖，一丝清香让人心醉。 “何谓女儿红？” 王孙满很清楚，如果这只是一瓶美酒而已，那赵弘一定不会拿出来，这其中定有内涵。 听到王孙满的问话，赵弘精神一振。 “王童生，这女儿红乃是高昌国的宝贝，是用处子的香舌采摘下鲜艳似血的红葡萄，酿造而成，珍贵异常。更重要的是，这女儿红入口甘甜，下肚之后，却又如热情似火的青春少女，最能激发人的才华。”赵弘说到才华，便住口了。这让王孙满知道，眼前这瓶女儿红确实是个宝贝，王孙满这个异类，可以不稀罕才华，但别的文士，一定会万分喜欢才华。 “高昌国吗？” 王孙满放下女儿红，想的却是高昌国，天书大陆好像和地球上的华夏很像啊，这倒是一件好事。 “赵老爷，你应该明白，你们赵家是完了。不过，有了这瓶女儿红，我倒是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王童生请讲。” “高昌。只要你能探出通往高昌的商道，我想，赵家一定会飞黄腾达的。” 王孙满给赵弘画了一个天大的饼，但赵弘不得不吃下。不吃，就是死；吃了，说不定还能九死一生。 “多谢王童生。” 王孙满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随手拿起眼前的这瓶女儿红，朝外面走去。至于赵家，是生是死，和自己有什关系，反正赵家是不会再待在齐国了。 破家县令，这个词让王孙满对于权势，无比地渴望了起来。 第四章 君子报仇（上） 赵弘的倒戈，将赵穿逼到了墙角，本来赵穿还想着等封伦倒下，齐王不得不出手之时，可以进退自如，但现在，周绾已经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如何能再等待？ 贩卖私盐，这种事做得说不得，根本就拿不上台面，可现在，赵弘站出来指证赵穿，这让赵穿如何能忍？ 对于赵亨的失手，赵穿很是意外的，毕竟，谁能想到王孙满这个只有半颗文种的家伙，居然如此棘手。 剑道文种啊，有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做了，这小子倒是个狠人！ 周绾在白水城蛰伏十年，没有白费功夫，但同样的，赵穿虽然不如周绾，可白水城这十年的磨练，也没有消磨了赵穿的斗志，而且，与周绾不同，赵穿走上了另外的一条路。 当初，周家被流放，赵穿这个周绾曾经的同窗，敢如此落井下石，那也是因为这样做有足够的好处。赵穿心里很清楚，比资质，比天赋，周绾在整个大周朝都能排的上号，但周绾的文种被封印后，不得不重来，这就给了赵穿追赶的机会。 文丹，对于文士来说，是犹如毒果一般的存在，但同样的，如果想要拼死挣扎一番，这也是唯一的出路。 赵穿的资质和天赋，最多只能达到举人，这让心比天高的赵穿，怎能认命？这十年来，周绾在重新来过，可赵穿也在不断地积累，积累足够的文气，来消除文丹带来的隐患。 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年来，赵穿如此疯狂地攫取钱财，当然不是为了自我的享受，而是为了能弥补文丹带来的副作用。 世人都说，周绾厚积薄发，一举成为秀才，举人也不在话下，进士更是指日可待，这才是大丈夫！可赵穿同样不觉得自己差，当初在千泉城，所有人都说，自己今生能成为举人，就已经是天幸了，但白水城这十年来处心积虑的谋划，让赵穿怎能不得意？ 举人？ 笑话！ 我赵某人怎能满足于一个小小的举人？他周绾有金銮殿前唱名的雄心，我赵某人也有！ 为了这般野心，就算是万夫所指，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赵穿看着眼前的这颗血文丹，心潮澎湃，自己十年的心血，全部在此，能不能成功，就看天意了？ 谁能想到，赵穿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炼制血文丹，这真是疯了！ 血文丹，就是碧血丹心，乃文士执念凝聚文丹所化。当年，千泉城权争，周家失败，但这中间，最让人扼腕的不是周家众人，而是逢绛。逢绛乃朝廷派给齐王的相国，但却被卷入到千泉城的权争，悲愤而死，一颗进士丹居然转化成了血文丹。这般奇事，却被赵穿给隐瞒了下来，这也是赵穿愿意离开千泉城，来到白水城监管周绾的重要原因。只有远离千泉城，赵穿才可以暗中行事，慢慢地消解血文丹的怨气。 如果说文丹是毒果，那血文丹就是毒药，哪个文士敢服食血文丹，那真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可万事万物，总有相生相克之物，血文丹虽然是毒药，但若是能消解怨气，以毒攻毒，也是文士晋升文位的一条路径。 赵穿清楚得很，如果没有意外，那他想成为进士，就只能是幻想，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赵穿怎能放过？ 周绾对于赵穿的感情，很复杂，原本在千泉城，他是天才，若没有这番变故，周绾恐怕早已是进士中的一员，而赵穿，对于周绾来说，不过只是一个人生中的过客。可偏偏这个过客，给了他致命一刀，这让周绾怎能忘却？更何况，当初在千泉城稷下宫，周绾对赵穿可是多有照顾，这般忘恩负义之人，周绾若是不能亲手复仇，如何报德？ 时间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赵亨被王孙满一招击败，赵家眼看就要完蛋，却没想到赵弘反戈一击，挺身而出，指证白水城稷下宫中学堂的校长赵穿贩卖私盐。这不过六七天的时间，整个白水城就像是过了好几个月一般，似乎这一年的好戏都在这几天上演了。 如今，形势立转，所有人都在观望，看赵穿如何收场？ 今日，是白水城稷下宫中学堂开学的日子，也是周绾和赵穿了解恩怨的日子。 十年恩怨，也该了解了。 天公真是不太作美，前两日艳阳高照的天气，到了今日，却变得阴沉了起来，让人觉得很是压抑。 王孙满看着台上的赵穿，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看错了。世人都说，相由心生，可赵穿，却没有一点奸诈之相。相反，赵穿浑身透露着一种刚毅的气息，这种人，意志坚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看来，赵穿和周绾只之间的恩怨，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周绾此刻胜券在握，心中的怨气一扫而光，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天才就是天才，庸才就是庸才，赵穿这块朽木，想要麻雀变凤凰，真是痴人说梦。 “赵穿，你可想到有今日？” 周绾此刻一舒心中的郁气，精神焕发，面对着赵穿这个仇人，怎能不心情畅快？ “十年，十年了。这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复仇，而你赵穿，就是第一个。” 周绾的语气并不激动，很是平缓，就像是在叙说一个事实。看来，这十年的沉淀，将周绾打磨地更璀璨了。 周绾这宣判式的说辞，并没有吓倒赵穿，相反，赵穿越发地刚毅起来。这就像是十年前，在千泉城稷下宫，面对着周绾这个天才，赵穿当时也是如此。 不服，不屈，怎能认命？ “周绾，我并不欠你的。” 赵穿一开口，就让周绾怒笑了起来。 “你不欠我的？哈哈，真是笑话，当初你我同学一场，我可曾亏待过你？我家出事后，是你亲自举的报我，这算不算忘恩负义？不过，你倒是够狠，居然追着我，将我在白水城压制了十年，你现在说你不欠我的，你还真有脸啊！” 周绾的指责，让众人一片哄然，没想到赵穿是这样的人，真是小人啊。 赵穿却神色不变，就像是没有听到众人的议论一般，只是盯着周绾。 “当初你周家叛乱，我举报你，乃是为了公事。后来，我来白水城监管你，乃是私事。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我可有做错？再说，当初你我同学一场，你没有亏待过我，可白水城这十年来，我可曾亏待过你？” 赵穿的反驳让周绾一愣，没想到赵穿如此说，这让周绾眼神一冷。 “哦，这么说，你我之间，算是恩情两断。那么，今日，我为了公事，就要拿下你。” “好，这才是君子所为。不过，你真的以为，我不如你吗？周绾，你还是没变，从来不把别人放在心上。今日，我就让你看看，你没有瞧不起我的理由。” 赵穿的话，让王孙满觉得很意外，没想到一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好戏，居然演变成了如今这般为了公事而争斗的烂戏，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第四章 君子报仇（下） 周绾对于赵穿的不自量力，觉得十分好笑。 “赵穿，十年前，我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十年后，我依然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你凭什么跟我斗？” 周绾真的是想不通，自己现在虽然只是个秀才，可自己这个秀才，堪比进士，而赵穿呢，十年前是秀才，十年后依然是秀才，他这个秀才只是秀才而已。 对于周绾的不解，赵穿很是得意。 “周绾，十年前我不如你，但十年后却不一定。” 赵穿这莫名的自信，让周绾哭笑不得。 “赵穿，你莫以为我现在只是个秀才，你就可以占得便宜。既然你要这样想，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天才和庸才的差距！” 周绾对于赵穿的执迷不悟，没有了耐心，决定要彻底地击垮赵穿的信心，让他明白，野鸡怎能与苍鹰相媲美？ 十年来，周绾最大的成就，不是破开文种封印，而是彻底地将他的文士基础给夯实了。这对于周绾来说，才是最宝贵的收获。 “赵穿，我今日就给你上一课，何谓秀才？” 周绾说完这句话，浑身气息一变，就好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完全变了一个人。 “秀才者，清心圣音，通晓大义。今日我替天行道，你必输无疑。” 此刻的周绾，就像是天道附体一般，让人恐惧，没想到同样是秀才，周绾这个秀才就好像是天神一般，太不可思议了。 “何谓十世之仇犹可报也？” 周绾的神情，此刻冰冷如寒铁，让人不寒而栗，这才是清心圣音，通晓大义，说是替天行道也不为过。 王孙满看着此刻犹如天神一般的周绾，心潮澎湃，这才是文士，这才是大丈夫！ 文可通神，说的就是如此！ 赵穿面对着犹如判官一般的周绾，却如寒风之中的松柏，巍然屹立。 “君君，臣臣。” 赵穿的回答，让周绾有些意外，没想到在自己庞大的压迫之下，赵穿居然可以反驳，真是让人意外。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周绾以人之最根本的伦理，质问赵穿，这是要破了赵穿的文丹，完全是不给赵穿一丝活命的机会。 这个时候的周绾，才是真正的周绾！ 破家灭门之仇，断却根基之恨，如何能忘？ “父父，子子。” 赵穿的表现，真的让王孙满惊叹，在周绾这般恐怖的压制下，赵穿居然岿然不动，厉害，真是厉害啊！ “王孙兄，有些不对啊。” 娄敬看着台上的赵穿，越看越不对劲，这哪里还是一个秀才？分明就是举人嘛！ 娄敬的基础扎实无比，看着此刻这般刚毅的赵穿，心中愕然。 “王孙兄，赵穿一定是达到了举人的实力，他却偏偏不晋升，这心思够阴险的。” 娄敬说赵穿够阴险，但王孙满却不这样觉得，赵穿若不这样做，必败无疑，这只是形势所逼。更何况，周绾也不仅仅只是秀才的实力，看来赵穿在赌，赌周绾愿不愿意为了报仇，就破了他自己的根基。 “娄兄，先生若是不能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击溃赵穿，恐怕今日就拿不下赵穿了。” 王孙满也不是瞎子，看得出来，赵穿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居然以秀才的实力，可以借用举人的神通。 巧舌如簧，避实就虚，这可是举人的神通，即使是圣言大义，也能辩驳，厉害，真是厉害啊！ 周绾此时就有些棘手了，要想彻底地击溃此刻的赵穿，除非拥有进士的神通——明断春秋，洞察真实。可惜，周绾却不愿，自己根基雄厚，只要一步一步地向上迈进，那一切都会是水到渠成，何必争这一时的输赢，而断了未来的光明？ 周绾是一个传统的文士，这是因为他是一个天才，输得起，而赵穿则不是一个传统的文士，因为他是一个庸才，输不起。所以，在这般此消彼长的困局中，赵穿反而渐渐地占了上风，真是让人意外。 周绾挟无穷怨气而来，却被赵穿一一给化解了，这般手段，不得不让人赞叹。 即使赵穿和王孙满是相互对立的，但相比于周绾，王孙满却更欣赏赵穿。同病相怜嘛，王孙满和赵穿一样，都不是天才，在这个天才横行的世界，能有一个庸才冒出头，那对于其他的庸才来说，绝对是振奋无比的。可惜啊，命运捉弄，王孙满和赵穿这样同根相生的庸才，只能成为敌手了。 “王孙兄，你说先生真的就这样败了？” 娄敬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周绾可是甩赵穿几条街的天才啊，怎能就这样败在一个庸才的手里呢？这让同为天才的娄敬，心中是五味杂陈，不知怎么的，娄敬看向了身旁的王孙满。同样不是天才的王孙满，一直以来，都领先自己这个天才一步，这让娄敬如何不憋屈？ 娄敬心中复杂的想法，王孙满毫不在乎。王孙满知道，自己这个异类，连赵穿这个庸才都比上，自己若想一步一步地走下去，那就只能踩着像娄敬这样的天才爬上去了。 王孙满很是期待，期待赵穿可以击败周绾，这会让王孙满坚定自己的信心。 天才又怎么了？ 难道天才就不会败吗？ 笑话！谁也不能剥夺努力的价值？ 赵穿看出了周绾的退缩，这让赵穿脸色通红，张狂地大笑了起来。 “周绾，你不是要报仇吗？怎么退缩了？我就站在这里，你还不动手吗？哈哈，你真不愧是天才，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太精明了点吧，实在是无胆啊！” 周绾冷冷地注视着赵穿，自己是瓷器，怎能与赵穿这个瓦片相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已经等了十年，再等几日，又能如何？” 周绾就是周绾，大家族的传承，就是如此的冷酷，看似没有血性，却是必胜之道。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十年前，你是这么做的；十年后，你还是这么做的。周绾，你可知道，今日你不杀我，你就永远杀不了我了。” 赵穿似乎在憋着一口气，这口气就像是赵穿曾经的天真，将将燃烧着赵穿快要冷却的热血。 周绾没想到赵穿居然如此疯狂，真是端的不当人子，这是把自己给逼到了墙角。 “好，如你所愿。不过，你别以为你的诡计能得逞，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周绾掏出一本书来，这本书拙朴之极，散发着一股威严的气息。 “你倒是够狠，居然拿出《周子》，我认输。” 赵穿嘴上说着认输，可满脸的不服。 “周绾，齐国我是待不下去了，但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他日你我再见，定不会如今日这般儿戏。” 赵穿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白水城稷下宫中学堂，朝着天子城的方向走去，一身凛然，哪有一丝失败的气息？ 做君子似乎不如做小人，赵穿带给白水城的，似乎只是这句余叹。 第五章 文士（上） 赵穿的败退，让白水城稷下宫中学堂的这场争斗，划下了句点。对于白水城的民众来说，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的变化，只是学院街上多了一家美味的豆浆油条早餐店，仅此而已。可对于白水城真正的权势人物来说，白水城变天了。 王孙家的豆浆油条早餐店，如今生意红火，这让王孙满一家乐开了怀。自从王孙满成为童生后，王孙家真的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让人羡慕。 “二哥，我也要进稷下宫中学堂读书。” 王孙俪如今对于读书，那是渴望无比，尤其是在见识了周绾和赵穿的那场文士之战后，更是对文士崇拜不已。 文可通神，这般神通，对于普通人来说，简直就是神仙手段，如何不让人膜拜？ 王孙俪对于文士崇拜不已，其实，王孙满也不例外。一直以来，王孙满都没有真正地见识过文士的神通，毕竟，童生只是文士的入门，神通不显，除了身体强健之外，和普通人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可文士一旦晋升到了秀才的境界，那就非同一般了。 清心圣音，通晓大义，这般神通，简直就是让秀才成为了正义的化身，普通人在面对秀才之时，简直就像是被放牧的羔羊一般，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王孙满第一次感觉到了，文士的恐怖之处，怪不得，在天书大陆，文士最贵。 “三妹，你又不是童生，如何进得了稷下宫中学堂？” 王孙满的问话，让王孙俪嘴巴一瘪，不满之极。 凭什么云无月那个高傲的就像是一只白天鹅的家伙，可以进稷下宫中学堂读书，自己就不能呢？ 王孙俪看着如今已经成为了童生的云无月，心思突然一转，有了主意。 “二哥，你也给我写首诗，让我成为童生，那我不是就可以进入稷下宫中学堂读书了？” 王孙俪想的太简单了，要是童生如此容易就能晋升，那天书大陆上的童生，早就泛滥成灾了。 “三妹，无月可以借助我的童生之宝，晋升成童生，那是因为她早就拥有了成为童生的实力，我的童生之宝只是一个契机。你这般想法，就是不劳而获，这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 王孙满这番解释，让王孙俪皱着一张小脸，郁闷之极。虽说自从测试出王孙俪拥有文种后，王孙俪就跟着王孙满读书，但毕竟时日太短，而且王孙俪也不是什么天才，怎能跟云无月这个天才比呢？ “二哥，要不我当你的书童，去稷下宫中学堂里蹭课如何？” 王孙俪这缠人精，让王孙满很是无奈。 “三妹，你可知道，做我的书童，可是一件辛苦事。” “我不怕。二哥，你不会有了云无月，就不要我了吧？” 王孙俪这怀疑的神情，让王孙满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没好气道。 “你莫要以为读书就是一件轻松事，你可知道书海无涯，学习其实是人世间最辛苦的一件事。” 王孙满说的没错，在这个书的世界，做文士真的是人世间最辛苦的事，不仅门槛高，而且需要付出的更高。 “二哥，你不是说了，不成文士，终为蝼蚁。我既然有文种，怎能浪费这份天赐呢？” 王孙俪一脸的坚定，这让王孙满知道，一个人一旦打开一扇门，看到了一个新世界，那他的心就再也不能平静下去了。 “好。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条路比你想象的更要艰险，你莫要后悔。” “我才不会后悔呢。” 王孙俪看到王孙满答应了，就满脸欢笑地跑开了，看来是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还真是个孩子。 云无月对于王孙满的做法，有些迟疑。 “郎君，三妹的心性并不适合读书，文士的世界对于她来说，太过于残酷了。” 云无月看得很清楚，王孙俪太过于天真，只看到了文士的风光，却没看到文士的冷酷。 王孙满对于云无月的想法，一点都不吃惊，这个冷艳的少女，天资远超自己，甚至可以说，娄敬都有些不如她。只是有点可惜了，她是个女儿家。 “无月，有我在，三妹定会无忧一生。” 王孙满这话说的很平淡，但云无月知道，王孙满这不是在说大话，这份承诺来自王孙满对他自己的无限自信。 “三妹倒是好福气啊。” 云无月的感慨，让王孙满笑了起来。 “三妹好福气，难道你不是？” 王孙满这戏谑，让高傲的云无月有些恼羞，不满地看了王孙满一眼。这让王孙满更加地得意了起来，美人娇嗔，如何不让人心情愉快？ 周绾取代了赵穿，成为了白水城稷下宫中学堂的校长，这让王孙满这个周绾的记名弟子，也跟着水涨船高了起来。可以说，如今在稷下宫中学堂，王孙满和娄敬二人，可以横着走了。 中学堂和小学堂不一样，中学堂的学生都是童生，可以说都可以自立了。即使有些人，不能自立，但这些人都有奴仆照料，而像王孙满这般，身旁只跟着一个书童和一个姬妾，已经算是很平常的事了。 在这个书的世界中，做文士，真是一件幸福的事。除了才华外，其他的一切身外之物，对于文士来说，都不是个事。 到了这个时候，王孙满才算是真正地踏入到了文士的阶层，对于文士开始真正的了解了起来。 如果只看表面，文士就像是仗着神通，只知享乐的米虫，但其实不是。在大周朝，决定国家命运的，只能是文士。这就好像一个人，文士是这个人的精气神，而其他的普通人，则只是肉|体。没有了精气神，这个人就只是行尸走肉，当然，没有了肉|体，精气神同样的也不复存在了。但总的来说，决定一个人高度的，只能是精气神，所以，在大周朝，文士最贵。 王孙满看着眼前的课程，有一种前世上大学的感觉，世人都说，文士六艺乃是文士的基础，原来这是真的。 一个文士，从童生开始，就要掌握六艺，这是文士的基础。不通六艺，就算不得文士，而六艺之后，则是种类繁多的各种技艺，但大致上这些技艺，可分为三大类：第一类是修养，这是做人师的方向；第二类是实务，这是做文官的方向；第三类是谋略，这是做武将的方向。可以说，这三类人，是大周朝一切事物的制定者，掌握着整个大周朝的命脉核心，其他人只是执行者，是大周朝的基础。 王孙满在了解了这些后，心中便明白了，文士可不仅仅只是拥有神通，更拥有法则。怪不得，文士在大周朝，可以傲视君王，原来如此。 第五章 文士（下） 白水城稷下宫中学堂的生活，看似很轻松，但实际上，却很紧张，能进入中学堂的，都是童生，可童生只是文士的基础，除了当当蒙学的教师外，想进入士人阶层，那是妄想。 秀才拥有清心圣音，通晓大义的神通，可以做老师，做吏员；举人拥有巧舌如簧，避实就虚的神通，可以做律师，在大周朝，文士除了做人师和官员外，最愿意做的职业，就是律师。文士的纵横捭阖从何而来？就是从律师的雄辩中来。至于进士，拥有明断春秋，洞察真实的神通，那当然是做官，做大官，做傲视君王的民官。可以说，一个文士若是能做到可以傲视君王的民官，那此生无憾矣。 王孙满的野心，可不仅仅只是做一个傲视君王的民官，在天书大陆，一个文士的至高荣耀，当然是睥睨天下，横扫寰宇。如今大周朝，正处于进则一统六合，退则诸侯并起的关键时刻，此般沧海横流之局，正是英雄辈出之时。 王孙满既然踏上了文士之路，那当然就有如此雄心，再说，王孙满从来不敢小瞧自己，更不敢小瞧这一脑袋的来自地球的精华。 王孙满对于天书大陆上的书籍，并不太过于钻研，王孙满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不在于精，而在于博。再说，如今的天书大陆，对于大周朝来说，就像是一团迷雾，还没有彻底地了解清楚。 王孙满不是天书大陆上的土著，觉得大周朝就是天书大陆的全部，这种想法是自欺欺人，更是妄自尊大。不说别的，至少大夏国就不弱于大周朝，更何况，在大夏国之外，还有其他的域外国家，比如，赵弘所说的高昌国。 王孙满经过这十几年的了解，此时的大周朝就像是从混沌中走出，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再加上大夏国这柄悬在头上的利剑，让整个大周朝都处于一种积极进取的状态中，开疆拓土，马上封侯，成为了整个大周朝的主旋律。这种蓬勃向上的精神，让整个大周朝的百姓，都拥有着一种雄健的气质。 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还，岂能死于榻上？ 凭手中剑，胸中书，不搏个荣华富贵，那此生不就是白白浪费了吗？ 这个时候的大周朝，每一个人都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就像王孙通这样的平民，也曾行走过八郡。可以说，这是一个风云激荡的大时代，也是一个到处充满了机会的黄金时代。 王孙满很庆幸，庆幸自己是活在这样的一个青春昂扬、开放进取的时代，而不是老态龙钟、封闭保守的时代。 人人佩剑，雄浑矫健，一言不合，拔剑相斗，这是一个强者的时代。 怪不得，文士六艺只是文士的基础，如果你连自保都做不到，光做一个嘴炮党，那不就是一个笑话吗？ 王孙满很怕死，这不是因为王孙满畏惧死亡，而是因为王孙满怕自己死的毫无价值。太史公曰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一个人的死亡，如果像鸿毛一样轻，那真是人生的失败。 文士者，不敢轻言生死。 这是天书大陆上，文士的根本价值。 之前，王孙满还觉得周绾，过于圆滑，面对着赵穿的血性相逼，居然退了，有些不男人，但此刻，王孙满明白了。 周绾如果不是一个人，身后有一个家族，那周绾面对着赵穿的血性相逼，必然会誓死相斗，但周绾现在只是一个人，周家复起的希望，全部都落在了周绾的肩膀上。这让周绾怎能轻易就置身险地呢？一日周家不复起，周绾就不会轻言生死。 王孙满以己推人，如果此刻王孙满面对着别人的以命相逼，那也不会将自己置身险地。毕竟，王孙满还有着远大的理想，等待着他去完成，此时怎能一死了之？ 前世，王孙满就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真正的理想者，绝不会轻言生死。毕竟，死很容易，但活却很难，尤其是有理想的活着，那更难。 到的此时，王孙满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做人难，做事更难。 文士六艺，以礼为根本，这是因为礼乃文士立身之本。一个文士，若是不懂何谓礼？那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文士，而一个文士若是连立身都立不了，又如何让别人信服呢？至于远大的抱负，那就更是笑话了。 王孙满之前，对于文士六艺，其实是有些不屑一顾的，以王孙满前世的经验看来，礼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只是糊弄平民的，哪个权贵会遵守？但现在，王孙满不这样想了。 前世，地球上，读书人说礼，全靠自觉，如果一个读书人没有下限，那你也没有办法。可在天书大陆，完全就不一样了，天书大陆可是有神通的，你作为文士，若想糊弄别人，那就是个笑话。 你糊弄一个人可以，你难道能糊弄得了全天下人吗？ 再说，天书大陆上的文士，不比前世地球上的读书人，腰杆是硬的，膝盖是直的，心是平的。一个文士，若是卑躬屈膝，出卖良心，不用别人来消灭你，你自己的道就已经毁了。 王孙满在一开始听到这般的说法时，还是很疑惑的。 “先生，一个人就算是卑躬屈膝，出卖良心，怎么就把自己的道给毁了呢？这不现实啊！” 王孙满实在是想不通，难道一个进士不要脸了，还能从进士降为举人吗？这怎么可能？ 周绾对于王孙满的提问，有些意外，这种常识，王孙满怎会不明白呢？ “王孙满，你难道不知道，文种的作用吗？” 周绾说到文种，王孙满还是不明白，文种不是文士的种子吗？难道还有其他的作用？ “你可知道，文种就好比文士的核心，一个文士可以有不同的价值观，这只是道的不同，但你若是彻底地改变自己的道，那就是自毁长城。就好比说，你本来是以丰腴为美，这是你的核心，可突然之间，你觉得骨干更美，这会造成什么后果？” 周绾的说法，让王孙满心中一亮，你的核心是以丰腴为美，可你的外在却以骨干为美，这必然会造成紊乱。当然，你若是把核心改过来，那后果就更严重，你这无数年的坚持，就会成为你自身的炸弹，会把你炸个稀巴烂。 “王孙满，你要记住，何谓文士？不是文种，不是神通，是天人合一。” 第六章 神通（上） 王孙满很庆幸，自己可以进入白水城稷下宫中学堂学习，从而可以系统全面地掌握一个文士的必要技能；王孙满更庆幸，自己的老师是一个拥有大家族传承而且有进士潜力的天才，这让王孙满可以学到，很多书本上没有的知识。可以说，周绾是王孙满人生中的第一个贵人，相比于娄敬来说，周绾对于王孙满的影响更大。娄敬从周绾那里学到的是周绾的传承，但王孙满从周绾那里学到的是一个新世界。 文士六艺，对于常人来说，不过是文士装|逼的作派而已，甚至可以说，一般的文士，也不了解文士六艺的作用。如果说，文气是文士的根本，那么，文士六艺就是文士的护身法门。 在天书大陆，文士真正的神通，对于常人来说，难以理解，但文士六艺所延伸出来的神通，就很直接了。 一直以来，王孙满对于文士六艺，只是觉得这是文士的装饰而已，但现在，周绾却让王孙满看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何谓艺？” 周绾的问话让王孙满一阵思索，但依然不明白。 “艺就是术，就是技能，这是相对于道来说的。道乃是文士的根本，可太过于玄奥，难以阐述，所以就有了技能，有了术，有了艺。更直白地来说，因为道太过于玄奥，吾等智慧不足，就只能借助于术来理解，这就是以技入道的来历。” 周绾的解说，让王孙满心中豁然开朗，世俗有言：庖丁解牛，游刃有余，这就是技近于道。 “吾等文士，得天地造化，身负大道，以文气显神通，所以，作为一个文士，从来就没有神通不显的道理。” 周绾说到这里，一脸的回味，这让王孙满调整了一下情绪，知道周绾接下来要说的，就是大家族关于文士的不传之秘。 “常言道：不成秀才，神通不显。这话没错，但这说的是道，不是术。吾等文士，得天地钟秀，有文种，就能施展神通。” 周绾说出的不传之秘，让王孙满愕然，原来不管是地球，还是天书大陆，对于世界的真相，当权者都是极尽掩盖。 “有文种就能施展神通，这怎么可能？” 王孙满从自身的经历来看，觉得这种说法不对。当初自己在蒙学之时，可是一点都施展不出来神通的。 “王孙满，你当初耗费全部心神，写出一万个‘鹅’字，最终凝聚成文宝，从而晋升成童生，这不就是神通吗？” 周绾的这种解释，有些牵强，这算什么神通？ “书法就是六艺之一，更是术，你觉得这好像不是神通，那是因为，你没有掌握其中的奥妙。” 周绾说到这里，唤出一本书来，《周子》，这是周家的传家之宝。之前，周绾就是用这本《周子》，直接惊退了赵穿。 王孙满对于赵穿被《周子》这本文宝给惊退，其实是有点不解的。王孙满可是很清楚，文宝这种宝贝，可不是随便就能用的，超出你的实力，就好比婴儿舞大锤，没伤到别人，反而伤了自己。周绾不过只是秀才的境界，能发挥出《周子》这种传家之宝的几分威力？ “我之前说过，文士不是文种，不是神通，是天人合一。这话有点大而空，其实更准确的说，文士是抱一。何谓抱一？术道一致也。明白了这点，神通就不再是秘密。” 周绾此时拿起《周子》，一脸的凝重，缓缓地平心静气。突然，《周子》大放光芒，但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光芒中，飞舞着无数的字，这一个个字就像是一个个人。刹那间，其中的一个字迸发了出来，凝聚成了一个人。 周绾见到这个人，就拜了一拜。 “见过灵祖。” 王孙满不明白周绾为何称呼此人为灵祖，但看起来，这个灵祖似乎是周家的先人。只见灵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 “周家居然衰败如此？只剩下你一人了？” 周绾点了点头。 “灵祖，周家只剩下我一人了。” “也罢，花开花落，乃是自然之道，不必过于悲伤。今日你唤我出来，所为何事？” “神通。” 周绾的这个回答，让灵祖一愣，随即看向王孙满和娄敬二人，就笑了起来。 “神通？这两个小子，脑袋都不开窍啊。” 灵祖这般戏谑，让王孙满很不爽，脑袋不开窍，不就是说自己是个笨蛋吗？ “怎么？你还觉得自己很聪明？” 灵祖不愧是灵祖，作为先辈，如此没有威仪，倒是让人意外。 “你这笨蛋小子，说说看，有何不解？” 灵祖虽然有些不着调，但能耐肯定是有的，这让王孙满收拾起心情来，拿出了自己创造出的第一件文宝。 没想到灵祖只是一瞥，很是不屑。 “这也算是文宝？连魂都没有，不过只是个空壳子而已。” “魂？什么魂？” 王孙满此刻也算是有些摸透了这灵祖，看来这灵祖很是玩世不恭，根本不在乎所谓的世俗礼法，倒是很有前世地球上的平等自由思想。 “魂你都不懂啊，真愚不可及啊。你想想看，一个人，之所以被称为人，是因为他的肉|体，还是他的灵魂？” 灵祖这样一说，王孙满有些理解了。 “营魄抱一？” “咦？你小子还不算太笨，就是如此，你这件文宝，空有其形，但没有魂魄，算什么文宝？” 到的此时，王孙满心中忽然灵光一闪，拿起笔来，在这个金色的“鹅”字下，凝聚全部心神，写下了一首诗。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这首《鹅》，就像是这个金色“鹅”字的灵魂一般，让这个金色的“鹅”字彻底地活了过来，光华绽放，一只大白鹅带着金光，从虚空中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突然，一声高亢的鹅鸣，犹如春雷乍现，让人神魂震动。 这只大白鹅，彻底地颠覆了王孙满的认知，没想到神通的奥秘在此，真是不可思议。 灵祖看了看王孙满，又看了看这只俊秀异常的大白鹅，一脸的纠结，实在是看不懂眼前这小子。周绾倒是不奇怪，对于王孙满的特别，周绾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现在，周绾心中很肯定，王孙满也是一个天才，不过是一个另类天才。 第六章 神通（下） 人有魂，王孙满是知道的，但物有魂，这完全超出了王孙满的想象。在王孙满的认知里，文宝不过是一种未知的黑科技而已，但现在，这种黑科技居然产生了灵魂，难道这才是智能科技？ 王孙满看着眼前的大白鹅，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彻底地被颠覆掉了，本来以为天书大陆是一个落后的世界，但没想到，这更像是是地球的未来。 什么样的科技，能比智能科技更能代表地球的未来？ 难不成自己穿越到了地球的未来世界？ 王孙满整个人此刻都是恍惚的，就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人类发现了外星人，整个人彻底地崩溃了。 “二哥，你怎么了？” 王孙俪看着恍惚的王孙满，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向来自信满满的二哥，好像是突然失去了自信一般。 王孙满摇了摇头，心中的困惑无法向外人诉说，一直以来，王孙满觉得自己早就融入到了这个书的世界，但现在，王孙满知道，自己并没有完全地融入到这个书的世界，这是极其危险的。 一种游戏，如果你不能融入进去，那么你就别想游刃有余，做一个旁观者的下场，就是被别人隔绝。 王孙满看着眼前这只俊秀异常的大白鹅，心中忽然明白了，自己这一脑袋的诗词，哪里是什么知识，而是一个个灵魂。怪不得，像自己这样的异类，想要借助这个世界的规则，是如此的艰难。 云无月看着一脸茫然的王孙满，伸手摸了摸这只大白鹅的脑袋，轻声道。 “这是诗魂，拥有魂魄的诗词文章，才是真正的文宝。内外合一，就是神通。” 云无月说出了天书大陆对于神通最直白的解释，这让王孙满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管他什么神通？ 不过是创造生命而已！ 到了这一刻，王孙满才算是真正地融入到了这个书的世界。前世，地球上的人类，费劲万般心思，想要创造出智慧生命来，眼前这不就是吗？虽然这个书的世界，是因为文气，但殊途同归。 不管是文宝，还是智慧生命，对于人类来说，都只是手段而已，核心还是人类自身。 这般明悟，让王孙满彻底地松了一口气，从对智慧生命的恐怖中走了出来。 “无月，这只大白鹅就送给你了。” 王孙满的决定，让云无月惊喜之极，这可是拥有魂魄的文宝，是可以成长的。再说，云无月的道种文宝，就是一只大白鹅，如此一来，可谓是相得益彰。 云无月看向王孙满的眼神中，充满了一股异样的神色，但随即就坚定地点了点头。 “谢谢。” 云无月的这句“谢谢”，让王孙满大笑了起来。 “你是我的女人，何必说谢呢？” 王孙满此刻真的是心情畅快，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问题，让王孙满神清气爽。王孙满为自己之前幼稚的想法，感到羞愧，若是如此浪费自己这一脑袋的才华，那真是犯罪啊。 王孙满终于明白，自己这一脑袋的才华，不应该用来浪费的，而应该用来创造文宝，显现神通的，这才是好钢用在了刀刃上。 从这一刻起，王孙满才算是蜕去了天真，真正地成熟了起来。 一直以来，王孙满都是在用地球上的经验来看待这个世界的知识，但现在，王孙满发现自己真是错的离谱。 在这个书的世界，最大的神通，就是文字啊！ 王孙满之前算是歪打正着，耗费尽他全部心神，一万次书写而成的“鹅”字，让他算是理解了何谓“鹅”？若不是王孙满自己真正地理解了“鹅”字，又怎能凭借着这首《鹅》诗，创造出一个真正的文宝来？ 王孙满真的很庆幸，庆幸自己机缘巧合下，选择了“鹅”字来写，若是选择了别的字，那王孙满想要真正地理解这个书的世界的规则，就真得指望天上掉馅饼了！ 王孙满可是很清楚，当初的那个关于练字写出文宝字帖来的传说中，那位稷下宫的秀才，写的可是“一”字，这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 王孙满现在很肯定，这位幸运的秀才，绝对不可能利用这份“一”字文宝字帖，创造出一个真正的文宝来。若是他能，那必然是大宗师的潜力。 越简单，越近于道。 这道理谁都懂，但想真正地融入己身，却困难之极。 一个出自别人的口的道理，你想把它变成自己的道理，那不是一件容易事。 王孙满的脑袋中，现在有无数的别人的道理，但却没有自己的道理，这让王孙满一下子清醒了。 一条路，如果你自己没有走过，那就算是别人告诉你的再详细，可对于你来说，这还是一条未知的路。 王孙满此刻就是如此，脑袋中别人的经验太丰富了，这反而限制了他自己的成长。 干什么都有捷径，这是一件好事，但同样的，也是一件坏事。此刻，这些捷径，对于现在的王孙满来说，就是坏事。 一个孩子，没有在地上爬过，怎能站起来走？ 王孙满现在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连爬都不会，可王孙满的脑袋中，却有着无数别人飞奔疾走的经验，这份大礼对于此刻的王孙满来说，真是一颗要命的金苹果。 神通，对于别人来说，是实力，是炫耀，是威名，但对于王孙满来说，是生存。如果王孙满不能真正地一步一步坚实地向上爬，那王孙满很快就会被自己这一脑袋的才华给杀死。 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惊得王孙满出了一身冷汗。 运气，真是运气啊。 这份来的很及时的警醒，让王孙满心里那些傲慢的想法，一扫而光。站在巨人肩上，有可能看得很远，也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自己没有实力，那一切都是空谈。 此时此刻，王孙满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对这个世界敬畏的心态。这也让王孙满，彻底地融入到了这个世界中。 未来对于王孙满来说，不再是别人的游戏，而是他自己的游戏。 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七章 纵横捭阖（上） 周绾给王孙满上了一节意义深远的课程，这让王孙满沉下心来，开始反思。 前世地球上的经验和知识，并不足以依仗，天书大陆有天书大陆的法则。 文士六艺是天书大陆上文士的基础，而在基础之后，则是从童生开始的官学六课——《农学》、《工学》、《兵学》、《商学》、《民学》和《文学》。 王孙满在看到官学六课的时候，是有些轻视的，这和前世地球上的大学一样，《农学》是农业，《工学》是工业，《兵学》是军事，《商学》是经济，《民学》是政治，《文学》则是文化和外交。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但现在，王孙满却发现了不同。 天书大陆因为文气的存在，这就让文士成为了超越普通人的存在，先是文士六艺，接着是官学六课，这般系统学习下来，只要你能晋升成进士，那就是一个真正的精英。 作为大周朝的权力核心阶层，如果只是偏科的人才，那就会有缺陷。看来，先贤创立文士六艺和官学六课，真是天才的创造。从这套系统中晋升成进士，只要在县令的位子上磨练个三五年，必成大器。 猛将必发于卒伍，宰相必取于州郡。 这话可是千古至理，将帅若是没有经历过卒伍的磨练，怎能知兵？宰相若是没有经历过郡县的治理，怎会知民？不知兵，不知民，如何掌控大局？ 王孙满看着眼前的六课，想的却不是沉下心来，琢磨这些知识，而是在寻找一条最适合自己的道路。王孙满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可以按部就班地一步步走下去，但王孙满不行。如果王孙满也和其他人一样，按部就班的学习，那必然会被别人拉得很远，别说进士了，能成为举人，就已经是烧高香了。现在，王孙满算是明白了，在大周朝，每一个成为进士的人，必然是郡县之才，这可是万里挑一，非常人不能也。 王孙满看得很清楚，自己不是一个天才，更不是一个万里挑一的天才，没有一些非常手段，那文士这条路，对于王孙满来说，就是一条绝路。 云无月对于王孙满近来的状态，很是迷惑，不明白王孙满为何进入中学堂之后，就彻底地放羊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童生是文士的基础，如果在这个阶段打不好基础的话，那必然走不到最后。 “郎君，此时可不是浪费时光的时候。” 云无月对于王孙满期待很高，毕竟，嫁夫从夫，云无月想要独立，那就需要王孙满拥有一个极高的地位，可以为她遮风挡雨。 王孙满看了看一脸忧虑的云无月，觉得云无月和自己很像，都是为了达到理想而可以搏命的人。这种人看起来单纯，但也很恐怖。 “无月，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我这是在做准备工作。再说，想要在万千天才中脱颖而出，不用些非常手段，那就是痴心妄想。” 王孙满的解释，让云无月放下心来，只要王孙满自己能明白事情的轻重，那一切都不是问题。对于能创造出文宝的王孙满，云无月可是信心十足。 这世上能成为进士的文士不多，但能创造文宝的文士，一定能成为进士。 王孙满还不知道云无月对自己如此高看，但王孙满看得出来，自从自己创造出那只大白鹅后，云无月对自己开始崇拜了起来。这是王孙满没想到的，像云无月这般高傲的人，居然也会低下自己的头颅，真是罕见啊。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失，就像是无情的杀手一般，在一点一点地吞噬着生命。 同样的时间，别人并不会因为你的荒废而荒废，龟兔赛跑只是童话，而现实则是，兔子并不会因为乌龟的缓慢而停下睡觉，相反，兔子会跑得越来越看，让乌龟望尘莫及，直到成为两种人。 近段时间来，王孙满对于学业的不上心，让娄敬有些叹息。在桃源镇小学堂的时候，王孙满就算是迟钝，但对于学业那是一点都不会放松，但现在，王孙满只是成了童生，就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 难道这就是先生说的，天才和庸才的差别吗？ 之前，娄敬对于周绾关于天才和庸才的说法，还很不以为然，可看看现在的王孙满，娄敬觉得周绾说的没错。 天才就是天才，不是庸才一时的闪光就可以相媲美的！ 王孙满应该是废了。 娄敬悄无声息地疏远，对于王孙满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朋友若不是因为真正的志趣相投而相交，那必然会因为利益的变化而变化。 娄敬的心思变化，王孙满一眼就看出来了，对于以进士为目标的娄敬来说，王孙满这个在小学堂还可以跟上他的朋友，已经没有再成为做他朋友的价值了。 贵贱有序，尊卑有位，陈力就列。 在天书大陆，因为文士，因为神通的存在，这就让真正的公平出现了，想要尸位素餐，那是痴心妄想。 王孙满看得很清楚，公平到了极致，就是不公平。前世，在地球上，因为金钱和权力的原因，会造成各种不公平，但在天书大陆，却是因为文位和神通的原因，公平到了极致，从而诞生了因为才华不同而带来的不公平。 世间的道理，往往有黑就有白，有正就有反。 以金钱为标准的世界，有财者就是白，同样的，以才华为标准的世界，有才者就是白。 王孙满到了此时，才算是真正地明白了，何谓纵横捭阖？ 不就是不公平吗？ 要是这个世界真的公平了，那这个世界也就死了。 有人曾说过，这个世界是由天才推动的，庸人只会拖后腿。这话其实没错，天才跑得太快，庸人就看不到天才的背影，更跟不上天才的步伐，强行为之，就会扯着蛋。 王孙满在仔细地观察着这个世界的真相，抛开这些外在的迷惑，其实前世和今生没有什么不同。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这个事实，让王孙满有些失落，但也让王孙满满意。 作为一个受益者，王孙满没有任何不满意的理由，更何况，这个世界给了王孙满一个巨大的舞台。 这让王孙满怎能不兴奋，不感激？ 第七章 纵横捭阖（下） 王孙满对于这个书的世界的明悟，让王孙满走上了一条与这个世界其他文士不一样的道路，那就是追寻神通的本质。 贪多嚼不烂，这对于王孙满来说，是大忌。对于知识的宽度，王孙满已经不需要继续增加了，王孙满现在需要增加的是知识的深度。这番领悟，让王孙满放下了飞奔的脚步，开始细细地打磨起脑海中的这些瑰宝来。 根基，只有足够坚实的根基，才能承载王孙满这一脑袋的才华，这让王孙满彻底地沉下心来。 一番审视过后，王孙满将目光放在了自己的剑道文种上，本来，王孙满以为自己借助《剑客》这首诗，成就剑道文种，已经是极限了，但现在，王孙满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 如果王孙满能利用《剑客》这首诗，将化身剑道文种的八面剑，炼制成拥有剑魂的文宝，这才是极限！ 一旦成功，那对于王孙满来说，就将一跃成为一名大剑客，这才是神通，这才是文士。 王孙满再一次地隔绝了外界的烦扰，全身心地投入到创造《剑客》文宝中去。这一次，王孙满并没有用之前的笨办法，习练字帖，而是将剑道文种的八面剑融入到《剑客》这首诗中，形成了一套剑法。 到了此时，王孙满才算是明白了，为何天书大陆上的文士，被称为雄士了？ 有了文气，再加上可以称为文宝的诗歌，这简直就像是开了外挂，让人一日千里。怪不得，大周朝的文士，文位越是高，身手就越是厉害，传说中至圣可是拥有“天下共仰，言出法随”的神通。想想看，与这样的人物做对，人家一言出，天地变，如何争斗？ 王孙满不知道传说中的至圣，是不是真的可以代天行事？但王孙满至少现在知道了，利用文气和文宝来修练剑法，真的是再简单不过了。 苦练，那是蠢货的办法；速成，才是天才的道路。 不过三个月，王孙满就从一个剑道的门外汉，变成了一个熟手，这可抵得上普通人三年之功，真是不可思议。 王孙满在埋头创造《剑客》文宝，两耳不闻窗外事，而白水城稷下宫中学堂却风起云涌。本来，赵穿的败退，让周绾占了上风，却没想到，千泉城宁成和封伦二人的争斗，进入到了僵持的阶段，这让千泉城稷下宫派出了一位举人来到白水城。 这位举人的到来，就像是一头鲶鱼钻进了池塘一般，让本来已经风波平静的白水城，再次动荡了起来。 “娄敬，王孙满近来在做什么？” 周绾这日终于从与王泸的争斗中腾出手来，却突然发现，王孙满近段时间来，似乎没了声息，真是让人意外。 娄敬听到周绾问起王孙满，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周绾还记着王孙满这个不思进取的家伙。 “先生，自从学完文士六艺后，王孙满就没有再来中学堂了。” “咦？学完文士六艺，就没有再来了？这么说，官学六课他还没有开始学习。” “是的，先生。” 娄敬的回答，让周绾感到很疑惑。 “他在干什么？” 娄敬稍稍想了一会，才回道。 “据说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文士基础没有信心，现在还在磨练文士六艺。” “糊涂啊，文士六艺虽说是文士的基础，但文士六艺何等博大，怎能是一时就能彻底领悟的？娄敬，你没劝说过他吗？” 娄敬摇了摇头，有些叹息道。 “先生，王孙兄，看似随和，但其实内心很是高傲，他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别人是劝说不了的。” 娄敬这话倒不是在推脱责任，而是实话实说，王孙满确实如此。可正因为如此，这才让周绾有些头疼。 一直以来，王孙满给人的感觉，好像并不太出众，但一到拼命的时候，王孙满就会爆发出惊人的实力来，这家伙简直就是为大场面而生的。 “娄敬，你去看看王孙满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你告诉他，麻烦来了。” 周绾说的麻烦，娄敬很清楚，如今王泸这个举人从千泉城来到白水城，一下子就压制了周绾，这让白水城稷下宫中学堂的形势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本来，周绾是白水城稷下宫中学堂的校长，一切都应该以周绾为首，可王泸这个过江猛龙，偏偏实力强劲，这让周绾有些招架不住了。 “先生，王举人一来，可以是拉拢了很多人，其他人我倒是不怕，但‘白水三秀’非同小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娄敬这话说的很明白，如今周绾这一方处于下风，就算是王孙满这个马前卒来了，也没用。 娄敬的说法没错，但这不是错与不错的问题。 “唉，你不明白，如今千泉城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比拼的就是韧劲。我虽然得到了天子城的支持，就算宁成此次削藩失败，我也能脱身。可若是到了这一步，我就算是去了天子城，也是灰头土脸的，所以，我们必须要帮助宁成站住脚跟，就算不胜，也不能输。” 周绾如此一说，娄敬就反应过来了，这是拉锯战，此刻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必须得填进去。 “先生，这对于王孙兄来说，有点残酷。” “残酷？哈哈，娄敬，等我们败了，那才是真的残酷，我想王孙满会明白的。” 王孙家的后花园内，王孙满正在练剑，王孙满练剑的方式，和一般的剑客完全不一样。一般的剑客练剑，都是从招式开始，千锤百炼，但王孙满却不练招式，不断地挥舞着八面剑，催动着文气，演化着《剑客》这首诗。这让王孙满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中，完全任由着《剑客》这首诗带着王孙满的神魂进入到剑客的世界。这就像是剑客附身一般，让王孙满的身体和灵魂对于剑道形成了一种本能。这般练剑，就是傻瓜也能速成。 娄敬到来之时，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这让娄敬有些意外，实在是想不通，王孙满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些文士的基础上耗费心神呢？这些对于文士来说，并不重要。 娄敬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直到王孙满的文气耗尽，王孙满这才从物我两忘的状态中醒来。看到娄敬，这让王孙满有些意外。 “娄兄，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 王孙满还是一脸的平淡，即看不出亲近，也看不出疏远，对于王孙满这般淡泊的心境，娄敬是很佩服的。 “王孙兄，你的麻烦来了。” 娄敬一开口，王孙满就很是无奈，自己此刻就是怕麻烦，才躲起来的。没想到，这麻烦还是来了。 “可是中学堂内有人挑战你？” 听到王孙满这样说，娄敬一脸苦涩，什么叫挑战，明明是苦撑。 “王孙兄，白水三秀的名声，你也听说过吧。现在，他们三人，被新来的王举人拉拢了过去，这对于先生来说，压力很大。” “咦，白水三秀？他们不是在准备晋升举人吗？怎么会有空掺和进来？” 娄敬看了王孙满一眼，觉得王孙满真是宅啊，什么都不管不问，这日子倒是逍遥。 “听说是因为稷下宫中有人，给他们三人许下承诺，要给他们三人引见到稷下宫内学堂。” “内学堂？宗师？” “正是。” 娄敬爆出的这个消息，让王孙满都有些心神紊乱，这可是宗师啊。 “这么说，当今天子真的要拿齐王开刀了。” 王孙满这莫名其妙的回答，让娄敬有些不明白，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大周文士，都是纵横捭阖之辈，连横合纵之术，烂熟于胸，稷下宫此时出招，那必然是要反制天子城九鼎院的连横之策。 看来，周绾只是炮灰而已，想要活命，就得杀出一条血路来。 第八章 剑客（上） 娄敬带来的消息，让王孙满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危机。 宗师者，学贯古今，气冲斗牛。大周朝之所以还有四大诸侯国存在于今，就是因为四大诸侯国的四大学院内，都有宗师坐镇。要不然，四大诸侯国何以能如此猖狂，不把天子放在眼里？ “娄兄，宗师又不是大白菜，怎会如此容易就收徒？” 王孙满的疑问，让娄敬笑了起来。 “只是引荐而已，至于能不能成，还得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他们三人看来是放弃了磨刀堂的比试。” 娄敬没有说话，这让王孙满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磨刀堂可是生死相搏，没有大气运、大心性、大恐怖者，怎会进入？白水三秀还没有这般资质，怎会不知死活地就进入磨刀堂？ “既然‘白水三秀’已经失去了勇猛精进之心，那就不值一提，有何惧之？” 王孙满这话让娄敬脸色一红，有些尴尬。 “白水三秀虽然难堪大任，但此时，却不是你我能对付的。王泸不愧是举人，挑选的时机太好了。” 娄敬这样一说，王孙满便明白了过来，周绾此时来找自己，是看上了自己的剑道文种。 文士在童生阶段，神通不显，这个时候，文种就成了关键，尤其是利于争斗的文种，反而成了优势。 “娄兄，先生没有其他的交代吗？” 王孙满很清楚，周绾是一个务实主义者，想要自己出力，怎会空口说白话？ “王孙兄，你果然聪慧，先生让我把这件宝贝给你。” 王孙满看着眼前的这件宝贝，有些激动。 剑丹，乃是文丹的一种，可以促进剑道的修炼，正是王孙满此时所需要的宝贝。 “知我者，先生也。” 有了这颗秀才境的剑丹，王孙满的剑道成矣。 娄敬看着一脸欢喜的王孙满，心中却很是叹息，文士的正途，乃是文道，而不是其他。像王孙满这般剑走偏锋，实乃小道尔，虽然一时可以勇猛精进，但到了以后，就会限制王孙满的成长。 不过，王孙满不过是秀才之资，倒也不可惜。 娄敬心中的叹息，王孙满并不知道，但即使王孙满知道了，也只会一笑了之。自家的情况自家知，王孙满并不怕未来的桎梏，只怕实力不够，不能冲击文位，这倒是和其他的文士，完全是两个模样。 “娄兄，我听说，白水三秀中的王慕白，和王泸乃是亲戚，不如拿他开刀如何？” 娄敬没想到，王孙满居然要拿白水三秀中最棘手的王慕白开刀，这真是出人意料。王慕白此人，虽然在白水三秀中不是头名，但王慕白却有一个天生的宝贝——画魑。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画魑，才让王慕白高人一等，众人传言：王慕白现在虽然不是白水三秀的头名，但王慕白的潜力却是白水三秀中最大的那个。 “王慕白？他可是很有手段，你可有把握？” “把握？没有。” “没有？” 娄敬真的是被王孙满这奇特的想法给惊着了，这不是找死吗？ “娄兄莫急，白水三秀并不是铁板一块，王慕白眼高于顶，向来觉得自己与白水三秀中的其他二人同名，是一大耻辱。我们若是拿王慕白开刀，阻力就会小很多。再说，若是连王慕白都拿不下，那咱们还是准备落荒而逃吧。” 王孙满说的没错，此刻敌强我弱，若是不能分化敌人，那自己一方必败无疑，而王慕白此人最是傲慢，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 “也对，若是连王慕白都拿不下，那咱们就只能逃离齐国了。” 娄敬的担忧，王孙满并没有放在心上，逃离齐国，这事现在不用考虑，若是从稷下宫逃离，那黄金台、鸣凤楼和白鹿洞也不会收留自己。至于天子城的九鼎院，倒是不会拒绝，可九鼎院的门槛最高，王孙满现在还没有这个实力。再说，如丧家之犬一般，逃亡天子城，那不是王孙满的风格。 既然已经决定要对付王慕白这个自傲的天才，那王孙满就要拿出压箱底的手段来。 周绾送来的这枚剑丹，真是及时，有了这枚剑丹，那王孙满就能把剑道文种中的八面剑，给炼制成真正的文宝。如此一来，一个王慕白，就不在话下了。 夜，月朗星稀，万物寂寥，天地似乎都睡着了。 这个时候，正是炼制文宝的好时候。 王孙满焚香沐浴后，平静下心绪，服下剑丹，开始炼制起八面剑的剑魂来。 旁边有云无月护法，一切都万事俱备。 王孙满服下剑丹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热血沸腾的状态，身体中有无数道剑气在疯狂地肆虐，这让王孙满顿时浑身通红，犹如烧红的铁块一般，头顶热气腾腾，好像蒸笼一样。 这般异象，说明王孙满已经到了极限，若是不能为这汹涌澎湃的剑气给找一个出口，那王孙满就要被这无数道剑气，给刺成个破麻袋了。 王孙满极力地压制下身体内犹如造反了一般的剑气，开始挥舞着八面剑，在花园中练起独属于他的剑法。 “十年磨一剑。” 王孙满此刻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浑身摇摇晃晃的，手中的剑好似握不住一般，眼看着就要掉落下来，但始终还差了一线，就是这一线，让王孙满的剑法可以歪歪扭扭地进行了下去。 “霜刃未曾拭。” 这第二句一出，王孙满似乎缓过来了一点酒劲，手中的八面剑平稳了些许。 “今日把示君。” 第三句诗，犹如一颗大补丸，让王孙满手中的八面剑彻底地握稳了，这才有点剑客的样子。 “谁有不平事？” 骤然出现的第四句诗，顿时让王孙满气势一变，彻底地成为了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剑客，这时王孙满浑身散发出一股无所畏惧、乐生好死的气息来。 这个时候的王孙满，才是真正的王孙满。 大丈夫当世，生要享尽荣华富贵，死要轰轰烈烈，岂能留尸于榻上，聆听妇人小辈的哀泣？ 王孙满从来不是一个安于默默无名之徒，心中的野望就像是杂草一般，一旦遇到了雨季，就要疯狂地生长。 死于盛夏之时，才是吾辈之愿，岂能忍受隆冬的枯败？ 第八章 剑客（下） 王孙满看着眼前的八面剑，心中终于明白，何谓文宝？ 有无相间，虚实相融。 原来的八面剑，只是被王孙满放在自己的剑道文种中温养而已，可现在的八面剑，拥有了剑魂之后，已经成为了一种特殊的生命，可以自我成长了，这才是文宝。 王孙满抚摸着锋芒毕露的八面剑，心中的欢喜难以言说，轻轻地用手指弹了一下，这八面剑就发出铿锵的声音，好似在回应王孙满一般。 神奇，真是神奇！ 虽然王孙满不是第一次见到文宝，但依然感觉神奇之极。 苍天对文士是何等厚爱啊！ 剑乃利器，杀人之物，无所谓善恶，可剑客手握杀人剑，心中必须有善恶。 剑因人而成神，人因剑而扬名，此乃道也。 王孙满知道，自己的八面剑，还不算彻底地炼制成，所谓神物自晦，就是说，宝物出世，必要祭器。 王孙满这杀心一起，整个人便变得让人恐惧起来，好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一般。 别人的感觉还没有那么明显，但云无月一直待在王孙满的身边，对于王孙满这浑身的杀气，那是感同身受。 “你要杀人。” 云无月的语气很平常，这让王孙满笑了起来。 “兵器乃凶物，不杀人就伤己。我还是有点心急了，不过此乃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王慕白。” 云无月一口就说出了王孙满要拿来祭器之人，这让王孙满很是满意。 “你说得没错，整个白水城中，除了王慕白外，其他人都配不上我的宝剑。” 王孙满这话有些让人意外，不知何解？ “我这宝剑，非同一般。世俗有言：剑者，君子武备。可惜，想成为君子，非宗师不可。我很有自知之明，今生恐怕与君子无缘了，所以也只能走霸道之途，以手中三尺青锋，平步青云。王慕白此人，甚为傲气，但不俗气，余者众人，都太俗气，不屑杀之。” 王孙满真的是狂得可以，视白水城中众童生如无物，这也太自大了吧。 云无月却没有这般想法，相反，一双明亮的眼睛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觉得这才是自己想象中的王孙满。 文士者，高洁之士，怎能混于泥沙之中？ 当今之世，学院制度的成立，倒是让文士变得庸俗了起来，真是鱼目混珠，让人扼腕。 “这么说，你要挑战王慕白了？” 云无月还是太天真了，挑战？哪有这种事？ 一言不合，拔剑相斗，这才是文士。 当然，你也可以怂，只是如此一来，不过是一俗人尔。 王慕白收到王孙满的请帖，倒是很意外，没想到这个不被自己放在眼里的小人物，居然敢挑战自己？真是不知死活！但下一刻，王慕白就不这样想了。 王慕白打开请帖，上面只有两个字——剑客，就是这两个字，让王慕白知道，自己必须和王孙满之间，有一个人得倒下。 这无关颜面，而是立身之本。 像王慕白这般人，向来自视甚高，爱惜羽毛，以高洁为本，怎能如俗人一般？ 凤凰就是凤凰，怎可与野稚为伍？ 云无月在看到王孙满写给王慕白的请帖上，只有“剑客”二字时，心中便明白，这是王孙满给予王慕白最大的尊重，若是王慕白不接受这场决斗，那王慕白从今往后，就不能再自称高洁之士。 王孙满对于大周朝中关于文士的游戏规则，很是佩服。一般来说，哪个时代，都有沽名钓誉之辈，可在大周朝，你若是想沽名钓誉，那就得随时准备付出生命。 文士有雅俗之分，雅者，高洁也，怎能忍受污垢？俗者，粗鄙也，不入泥沙，怎得黄金？ 这是两种人生观，并没有对错之分，但在王孙满来看，既然文士已经得苍天如此厚爱，怎可如此没有追求？更不要说，与常人相争，真是自甘堕落。 之前，赵弘作为童生，为何不受人尊敬，就在于此。 你乃文士，要争也得去和文士相争，怎能依着神通，与常人相争？ 这算什么？ 别的文士，怎会自降身份，与你同伍？ 当然，文士中的俗者，只是认为凡事不可过刚，刚则易折，要留有用之身，实现自我价值。这是常理，可忍辱负重，非文士所望。 好生乐死，这才对得起苍天赐予文士的这份神通啊。 周绾当初在千泉城的时候，也是雅士，可惜，灭族之祸，让周绾不得不隐忍，等待复仇的时机。只是如此一来，娄敬倒是彻底地被周绾教育成了一名俗士，这也是娄敬现在看不惯王孙满的主要原因。 理念不同，怎会相看两不厌？ 王孙满在前世就是一个不愿随波逐流之人，今生到了此般世界，有了这般造化，当然更不愿做一个俗人。 做人，就要有个人样，要不然，和畜生何异？ 周绾就是看出了王孙满的这般理念，才不愿收下王孙满。 做人师，言行不一，那是坏了自己的道，没有人敢拿立身之本开玩笑的。 王孙满以前不明白，但自从晋升成童生后，便明白了。周绾可以教自己，但周绾此刻的道，已经不是雅士之道，怎能误人子弟？ 云无月对于王孙满这种发自骨子里的傲气，其实是不解的。 “郎君，你为何认为自己能在这条道上一直走下去？” 像王孙满这种寒门弟子，大多不会选择雅士之道。毕竟，雅士之道，不是光靠才华就能行的，还是俗士之道来的更容易些。 随波逐流总是比异类于人要更安全，这是人性所致。 王孙满选择雅士之道，也是有原因的，一是自己的本性，不愿随波逐流，二是天书大陆，看似神通无敌，但其实，天书大陆上，灾祸横行，人的生命非常的脆弱。 谁也不知道，明天的太阳是否能照常升起？ 好生乐死在大周朝成为一种雅士之道，就是因为生命的无常。 不知道明天是否依旧，这个时候，你就会发现，生命其实充满了无数的乐趣，而不仅仅只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长夜醉饮，一诺生死。 这是剑客，也是雅士之道。 第九章 决斗（上） 周绾没想到，王孙满居然向王慕白发出了决斗的邀战，这太过于刚烈了。 “先生，王孙兄虽然出身寒门，但心性高洁，乃雅士也。” 娄敬的话语中充满了三分敬佩，七分不屑，曲高和寡，人必非之。雅士之道，非常人能行也。 周绾对于娄敬的心思很清楚，这有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 “我们都小看了王孙满，你可知道，文士的雅俗之分，并不在于是豪门还是寒门。真要说起来，豪门子弟，想要走雅士之道，更难。” 周绾的这种说法，让娄敬一愣，难道王孙满才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你莫要惊诧，世人皆知，雅者，高洁也。这是心性，和外物并没有关系，可心性呢，最易受到外界的影响。豪门子弟，从小耳濡目染，看到的大多都是这个世界上最赤|裸裸的欲望。权力，金钱，美色，背叛，邪恶，交易，这种种欲望，怎能让人独醒？” 周绾一针见血地点出了雅俗之分，这让娄敬有些瞠目结舌。 “那这么说来，寒门子弟就更容易成为雅士了？” “哪有那么容易？寒门子弟从小困于柴米油盐之中，虽说心性纯真，但眼界不宽，志向不大，怎能超脱自我？” 周绾说到这里，娄敬有些听不明白了。 “先生，这么说来，雅士的选择，只是由个人的心性来决定，那还分什么豪门寒门？” 周绾看着娄敬一脸的困惑，心中有些惋惜，娄敬已经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但若论心性，王孙满就是妖孽，这就显得娄敬太过于幼稚了。 “不见高山，不知天地之大，寒门子弟如果能保持纯真的心性，不随波逐流，那当然要比想从淤泥之中钻出来的豪门子弟要容易的多。” “王孙满，真人也。” 周绾的这句赞叹，让娄敬愕然，真人？这可是一个极高的评价。 白水城，因为王孙满和王慕白的这场文士决斗，变得纷纷扬扬起来。 文士决斗，即使是在文士如此兴盛的大周朝，一年也不会超过十起，这可是性命相搏，必有一人倒下。至于白水城，已经有十年没有文士决斗了。 这般盛事，怎能不让人翘首以待？ 王泸的神情有些纠结，对于王慕白接受王孙满的决斗邀战，实在是想不通。 “慕白，王孙满不过是半颗文种，能侥幸成为童生，已是天幸，你怎可自降身份，与这泥土一般的人物决斗？” 王泸虽是举人，但此刻看起来，对于王慕白这个童生很是顾忌，这真是让人想不到。 王慕白对于王泸，其实是有点看不起的，自家这个远亲，本身就俗不可言，如今又成了“巧舌如簧，避实就虚”的举人，整个人彻底地充满了俗气，让人厌恶。 当然，这只是王慕白这个雅士的看法，其他的俗士，看待王泸这个举人，那是满满地敬佩。王泸能从一个寒门子弟晋升成今日的举人，那真是削减了脑袋去投机钻营，这其中的手段和心机，都是成功的模板。 王泸也知道，自己和王慕白不是一条道上的，但谁让王慕白出身豪门呢？自己不得不低头啊。 “先生，有些事你不懂。当今天子，行的既不是王道，也不是帝道，而是霸道。这是要以一己之力，颠覆天地，真可谓雄心万丈。王孙满能看出来，难道我就看不出来吗？世人都说，文士的雅俗之道，不过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这简直就是笑话！” “先生，你可懂雅俗之道？” 王慕白一脸好笑地看着王泸，这让王泸脸色有些难看，再怎么说，王泸都是举人，居然被王慕白这个童生质问雅俗之道，这有点丢脸啊。 “先生，你知道的雅俗之道，和我知道的不一样。世人都知，俗士务实，雅士务虚，听起来，雅士好像是不干实事，自我吹嘘。可世人怎知，推动这个世界向前发展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天才中的天才。可以这样说，俗士就是普通人眼中的天才，而雅士则是文士中的天才。” 王慕白一脸的自傲，看得出来，王慕白对于自己非常地自信。这让王泸皱了皱眉头，不爽之极。 “可是王孙满算什么雅士？这小子的朋友是娄敬，老师是周绾，两个大大的俗士！” “哈哈，这不正好，出淤泥而不染，才是真正的高洁。不说别的，你看看这两个字，就会明白的。” 王慕白递给王泸一份请帖，这份请贴上只有两个字——剑客，可一看到这两个字，王泸的脸色就变了。 “怎么可能？” “唉，我本来以为，白水城中，只有一个娄敬，勉强能让我看上眼，但没想到，居然还潜藏着王孙满这条大鱼，这是让人惊喜。” 王泸没有理会王慕白的自我标榜，而是死死地盯着请帖上的“剑客”二字，在王泸的眼里，这哪里是“剑客”二字，分明是一个真正的剑客。 “文宝，真正的文宝。慕白，你必须得拒绝，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王孙满如此能隐忍，可见心性阴险之极，不值得啊。” 果然俗不可言！ 王慕白瞟了王泸一眼，就知道王泸会这样想，干什么事，都是从己身出发，这就是俗士！ “先生，你可知道，当年在千泉城，东方胜面对着我的决斗邀战，是如何做的？” 王慕白看向王泸的眼神中，充满了一种俯视感，这让王泸有一种被羞辱了的感觉。 “不是说东方胜与你一见如故，以画会友，畅游灵泉河三日，画下灵泉河中那百艘画舫中的百位美人，让你一举悟透画魂，此事一时传为佳话。” “哈哈，你觉得以东方胜那不可一世的性格，会这样做？” 王慕白说到这里，脸色有些得意。 “当日，东方胜以为吃定了我，却没想到，我的画魑如此灵动，他想要降服我的画魑，却始终不能成功。不过，东方胜终归是东方胜，居然可以在三日之内，画下百美图，但他其实是输了。” 王慕白的爆料，惊得王泸神色大变。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东方胜啊！ “我说他输了，并不是说我赢了他，而是他过于高看自己的实力了。现在，你可懂了，我接受王孙满的决斗，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称量自己。如果我连王孙满都拒绝，那这条雅士之道，还怎么走下去？” 第九章 决斗（下） 王孙满没想到王慕白和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完全是两个模样，以王孙满的经验来看，像王慕白这种打娘胎里都带着天才光环的豪门弟子，那一定是眼高于顶，傲慢无比才对。毕竟，人家有这个本钱，可眼前的王慕白，却是一副崖岸卓绝的模样，这倒让王孙满有些意外。 王慕白也在打量着王孙满，看起来这家伙似乎平平无奇，可仔细一琢磨，你就会发现，隐藏在这平凡模样下的孤傲。王孙满的身上，有一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质，虽然王孙满已经隐藏地很好，但这丝奇异的气质，在王慕白的眼中，就犹如黑夜中的荧火中，如此夺目，让人想不注意都难啊。 “听说王兄天生有一画魑，不知在下今日能否一睹？” 王孙满一开口，就很是无礼，这让王慕白身旁的侍从，很是恼怒，尤其是王慕白左手边的一个小侍女，一双丹凤眼散发出锐利的神色，直盯着王孙满，犹如一柄出鞘利剑，让人心惊。 王孙满若有所思地看了这小侍女两眼，便把目光放在王慕白的身上，想要看看这“白水三秀，慕白独良”的贵公子，到底有何能耐？ 王慕白对于王孙满这有些无礼的话，非但不生气，反而很赞赏。王孙满一来就要挑战自己的最强处，这让王慕白如何不高看王孙满两眼？ “王孙兄，吾乃前辈，你乃后辈，这文士决斗，向来都是前辈出招，后辈回应，你太无礼了。” 王慕白嘴上说着王孙满无礼，可神色中却平常依旧，看得出来，今日王慕白的兴致很好。 “王兄这句话在下不认同，我听闻，学有先后，达者为师，岂能论资排辈？吾等文士，得天之幸，当行高于人，这些俗礼，还是不谈的为好。” “好，不愧是王孙满。听闻你以七年之功，创造出一件文宝，此乃恒心。又闻，你以童生之身，领悟文宝之道，让你的姬妾也晋升成童生，此乃才华。再闻，你异类于人，非常人也，此乃雅士。吾等雅士，岂可入俗流，我先行一步，当为你一展雅士之道，实证吾道不孤。” 王慕白此刻双眼中爆射奇异的光芒来，这光芒中蕴含着某种道韵，让人看了，不由自主地就会惊叹。 画魑，没想到王慕白居然也领悟了文宝之道，将画魑融入到自己的文种中，这可是娄敬一直以来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 不愧是“白水三秀，慕白独良”的王慕白！ “王兄有何赐教？” “哈哈，王孙兄，你果然非俗士，我王慕白岂可藏私？你且看，这位姑娘唤作青虹，你可看出她有什么异常？” 王慕白一脸的得意，看得出来，这位叫做青虹的姑娘，一定很特别。 王孙满仔细看去，心中一震，有些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 王孙满此时真的是有点被吓住了，一直以来，文宝对于王孙满来说，都是外物，可眼前的青虹，却非外物，而是和文士一般的存在。 “哈哈，王孙兄果然独具慧眼，一眼就看出来了。世间传闻，画有画魑，琴有琴魅，书有书魍，棋有棋魉，这都不是虚言。可万物有灵，人类怎可独享天地？不知王孙兄可知这青虹的来历？” 王慕白说到这里，王孙满若是再不清楚这青虹的来历，那就妄为文士了。只是传说之物，此刻出现在眼前，真的让人难以相信。 “剑灵。” “不错，青虹乃是剑灵。王孙兄以‘剑客’二字，向我邀战，在下岂能让王孙兄失望？今日你我决斗，就以这剑灵一决，你若在三日之内，保持自己的剑道文种不失，那就算你赢。” 王慕白说到这里，心中想起的却是之前在千泉城灵泉河中，东方胜对自己说过的话，这让王慕白看向王孙满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冀。 “王孙兄，我对你很期待，我希望自己会输。” 王慕白这自傲的神态，让王孙满终于明白，什么白水三秀，都是障眼法，王慕白若是想晋升成举人，那早就能做到了。之所以不做，乃是为了一举成为进士，甚至想要闯过稷下宫的磨刀堂，这家伙的野心真是大啊。 这才是雅士，没有超出天地限制的心胸，怎可凌驾众生之上？ 王慕白只是在积蓄实力而已，看来大周朝的变革，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 风云色变，雷电交加，正是英雄崛起之时。 王孙满看向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的青虹，知道这是自己遇到的第一道坎，跨不过去，就只能仰望他人，这让王孙满怎能低头？ “如你所愿。” 一旁的云无月看了看青虹，又看了看王慕白，觉得这才是文士，像周绾、赵穿之流，都显得太过于庸俗，没有一丝高雅之气。说的再直白一点，俗士之途，不能说不伟大，只是太过于匠气，而雅士，虽然有点大而空，但这才是开创者。 之前，云无月一直看不明白，王孙满这平平无奇的气息下，到底有何不同？但现在，与王慕白一对比，云无月就看出来了，在王慕白这般皓月当空的人物面前，王孙满居然可以傲然相对，甚至云无月心中有一种错觉，王孙满这种傲然相对，即使是千泉城中名扬天下的东方胜来了，王孙满也还是这般神态。 云无月此时有点明白了，王孙满就像是漂浮在大海上的冰山，你以为自己看到了他的一切，可实际上呢，他真正的一切都隐藏在海水之下，越是高手，越会明白王孙满的恐怖。 这般看来，周绾算不得真正的高手，眼前的王慕白才算是高手。 “郎君，我听闻，剑灵乃是以剑器文宝入温泉之水，洗去锋利之气，再融入妇人之体，化形成人。可以说，剑灵非人。” 云无月说的没错，这都是前人关于文宝的记录，但王孙满却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叫做青虹的剑灵，有些特殊。 “无月，青虹是人。” 王孙满此话一出，满场皆惊。 青虹是人？这怎么可能？ 王孙满看向王慕白，缓缓道。 “王兄，你得到这青虹之时，恐怕也不知道，青虹确实是人吧？” 王孙满这问话，让王慕白脸色一顿，随即看向青虹，可青虹依然是眼神凌厉，神色如常。看得出来，连青虹自己都不知道，她还是人？ “怎么说？” 王慕白第一次发现，自己似乎有点不如王孙满，这让王慕白反而有些心神激动起来。 天才是孤独的，天才也是寂寞的，如今能碰到另一个天才，王慕白怎能不激动？ 王孙满向前走到青虹的身前，伸手按在了青虹的丹田之处，便了然于心。 “真是鬼斧神工啊，没想到有人居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王孙满的眼睛中，散发出一股狂热的气息，这可真是夺天地之造化，有人居然创造出这样的一件文宝来，太不可思议了。 “王兄，我身具剑道文种，对于剑器有着非同一般的敏锐。如果青虹此刻已经是剑灵，那我必败无疑，可现在，就让我来完成这件惊世之作的最后一步吧。” 第十章 示君（上） 王孙满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为了一件事，全身心地投入进去?33??甚至连生命都在所不惜。 这才是一个生命存活于世的意义，而不仅仅只是类兽，王孙满注视着青虹，看到的却是一个伟大的奇迹。 从来没有一件文宝，能成人，但眼前的青虹，却反其道而行之，这是要将人炼制成文宝。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这是天才的构想。 一个天才的想法，并不伟大，伟大的是把这个天才的想法去一步步实现，这才是真正的伟大。 王孙满看着青虹，就像是在注视着一个伟大的天才，这简直就是人世间最完美的艺术品，让王孙满不得不赞叹。 如果说，王孙满只是一个刚刚踏入到真正的文士殿堂的菜鸟，那创造出青虹的这个家伙，绝对是宗师以上的人物，面对着这样的一件瑰宝，王孙满如何不激动，不狂热？ 到的此时，王孙满才算是真正的摸到了文士的边缘，何谓文士？创造伟大！ 王孙满此刻的眼睛中，除了眼前这件完美的艺术品外，再无他物。这般狂热，是王孙满之前从来没有过的，这让云无月很是惊奇，不明白这青虹剑灵有何非凡之处？ 王慕白对于王孙满此刻的神态，充满了羡慕，青虹是自己偶然获得的，可在自己的手中，却如凡物一般，真是暴殄天物。今日，若不是遇到了王孙满，青虹这件宝物，怎会出世？ 看来至少在剑道之上，自己不如王孙满。 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让王慕白有些讶然，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如此平静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真是意外。 “王公子，我家郎君没事吧？” 云无月还是有些忧虑，此刻的王孙满和平时的王孙满，完全就是两个样，太让人不安了。 “云姑娘，这是王孙兄的机缘，我可是恨不得取而代之，可惜，我在剑道之上，确实没有太大的天赋。唉，文士之途，太过于浩瀚，不说其他的，就说文士六艺，就如繁星一般，若想六艺圆满，那恐怕非凡人能成。” 王慕白的叹息，让云无月放下心来，看来自家郎君是遇到大喜事了。 “王公子，你说文士六艺太过于浩瀚，这怎么和我知道的不一样？” 云无月的问话，让王慕白突然来了兴致，拿起酒壶，替云无月倒了一杯，这才说道。 “世人皆说，文士六艺，不过是文士的基础而已。这话对也不对，你若是只想着晋升文位，那文士六艺确实只是基础，可这般人，都是庸才，不堪造就。当然，若想六艺圆满，那必须得有超越天才的天赋，更得有机缘。云姑娘，你可知道，自古相传，想要成为大宗师，那就必须得六艺精通，这是最基本的条件。可凡夫俗子，都以为这只是个传说，个个自作聪明，刚刚跨过六艺的门槛，便急不可待地晋升文位，真是愚不可言。” 王慕白这番讽刺，让云无月觉得有些牵强。 “王公子，人生苦短，若是不能尽快晋升文位，爬到高位，怎能施展才华？” 云无月的辩驳，让王慕白一脸无奈。 “所以说，学院制度，才是扼杀天才的罪魁祸首。当初，周文帝创立学院制度，虽说泽被天下，但却将通往大宗师之路给堵死了，可悲，可叹！” 王慕白的这种说法，让云无月很是意外，或者说，王慕白对于学院制度的评价，很非主流。对于学院制度，自古以来，世人皆是赞扬不已，被认为这是开创了文士盛世的举措，可到了王慕白的口中，学院制度成了扼杀天才的罪魁祸首，这让云无月如何不震惊？ “你很意外，哈哈，一开始，我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也是惊诧不已，但很快，我就明白了，学院制度确实在扼杀天才上功不可没。你可知道，自从学院制度成立后，就再也没有大宗师出现了，原因何在？还不就是因为学院制度的存在，让天下文士陷入到了一个误区，以为文位才是根本，只要可以晋升文位，那一切都会水到渠成。哈哈，大宗师如果可以像流水线一般的生产出来，那这样的大宗师还算什么大宗师？云姑娘，我再说一点，自从学院制度成立后，不光是大宗师没了，就连宗师也越来越弱，而且非常的偏科，就拿稷下宫来说，如今的三位宗师，一个偏向文学，一个偏学工学，一个偏向商学，这若是放到学院制度成立之前，怎么可能成为宗师？” 王慕白真的很狂妄，居然指责稷下宫中的三位宗师不算是真正的宗师，这有点狂的没边了。 “王公子，那以你看来，宗师该是如何？” “如何，至少得六艺精通，六课娴熟。” “这怎么可能？不说六课了，就是想精通六艺，若是没有二、三十年的时间，都是不可能的。二、三十年的时间啊，对于人生来说，已经是小半了。” “哈哈，吾等文士，秉天地气运而生，若是连这点志向都没有，那和普通人有何区别？云姑娘，你不是天才，你不会明白，天才不可以常理论之，所谓一法通则万法通，说的就是如此，但若没有雄厚的基础，何来万法通？” 王慕白的这种说法，是上古之时，世人对于宗师的看法。当时，百家争鸣，宗师横行，哪一个宗师不是文能治国，武能破敌？可现在，宗师都成了专才，这算什么宗师？一个个匠气十足，真是辱没了文士二字。 云无月被王慕白这惊天动地的观点，给完全地震懵了。 “王公子，那为何世人都说，上古之时的宗师，只是人们虚构出来的？” “是吗？自己不行，就以为别人也不行，这是庸人的想法。你可知道，我大周朝为何被小小的大夏国给欺凌了百十年？” 王慕白突然转移话题，这让云无月有些发愣。 “不是说大夏国蛮荒之地，好战斗狠，全民皆兵，我大周朝不屑与之争斗。” “哈哈，这真是笑话，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可事实却是，大夏国出了一个真正的大宗师，所以我大周朝才被压制了百十年！” 王慕白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胸中充满了悲愤。 “可悲的是，被别人欺凌，我大周朝所谓的文士们，却一个个只会对内愚民，对外献媚，这般文士，算什么文士？” 今日，王慕白被王孙满给刺激了，将心中往日里积蓄的郁气，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不过，他倒是痛快了，却没想到，让云无月这个小童生，三观全毁，整个人彻底地被摧残了。 第十章 示君（下） 王孙满还不知道，自己的姬妾被王慕白一通狂喷，给带到了歪路上，可就算王孙满知道，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愚人者必被人愚之。大周朝为了面子，不要了里子，一旦有人看穿这皇帝的新装，那必然会彻底地抛弃当下的这一切。 想要愚弄别人的思想，就要做好被别人愚弄，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王孙满现在还没有功夫，去给自己的姬妾讲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因为王孙满现在遇到了麻烦。 王孙满没想到，创造出青虹的这家伙，完全地疯了，居然没有给青虹这剑灵，设置任何限制，可以说，这家伙太不负责任了，完全是任由青虹这剑灵，犹如杂草一般，野蛮地生长。 此时此刻，王孙满整个人的灵魂，都被困在了青虹的剑丹之中，这让王孙满意外之极。 自己居然被一个剑灵给逆袭了，这真是太可笑了。 自己可是拥有剑道文种，更是炼制出了拥有剑魂的八面剑，这简直就是李鬼放倒了李逵。 “你很意外？” 青虹一脸好奇地看着王孙满，这神色很纯真，但越是如此，王孙满就越是羞愧。 “你觉得我不堪一击？你真的以为，人就是天地之灵？” 青虹的问话越来越让王孙满疑惑起来，这还是剑灵吗？简直就是一个充满了好奇心的小孩。 “青虹，你这弱者的反击，并不能改变什么。” “弱者？我很奇怪，如果我是弱者的话，那你怎么会被困在这里了？” 青虹这话没有一丝嘲讽，反倒是充满了疑惑，但正因为如此，才让王孙满很难堪。 “难道你不知道，大势之下，非人力可以扭转？青虹，你此刻困住了我，只是战术上的胜利，无关大局。” “无关大局？什么是大局？” 王孙满对于这充满了好奇心的剑灵，觉得很无语，失去了本能，却获得了求知心，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王孙满现在还不知道。不过，王孙满对这个另类的剑灵，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青虹，你到底是剑，还是人？” “是剑，还是人？这有区别吗？” 青虹的脸上，充满了求知欲，看得出来，之前得到青虹的人，都忽视了她不是一般的剑灵。 “如果你是剑，你就只能成为别人手中的利器；可如果你是人，你就掌握了自己的命运。” 王孙满的话很平静，但落入到青虹的耳中，却不平静起来。从来没有人，给青虹说过命运，这让青虹的灵魂激烈地波动起来。 一直以来，在青虹的认知中，她就是一把剑，一把拥有灵魂和人身的剑，可现在，王孙满告诉她，是剑，还是人，这得由她自己来选择。这让一直以来，依附他人的青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你说我是剑，还是人？” 王孙满看着一脸困惑的青虹，收起了自己邪恶的心思，平静道。 “我不知道。” 王孙满的回答，让青虹彻底地爆发了。 “你不知道？那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公平。只有这样，你我接下来的争斗，才算公平一些。” 王孙满这副平静的神色，在青虹看来，非常的阴险。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扰乱我的内心？你忘了，我是剑灵，没有心！” “是吗？你真的没有心吗？” 王孙满的话，就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青虹的内心深处，这让青虹一直以来被别人创造出的虚幻世界，彻底地崩塌了。 王孙满看着青虹的灵魂深处，一颗被深埋许久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这让王孙满就像是在注视着一个奇迹，充满了期待。 一点一点的，这颗种子开始破土发芽，长成了一颗倔强的小树，这棵树此时虽然小，但王孙满知道，她的未来一定非同一般。 青虹从混乱中清醒过来，看着一脸期待的王孙满，眨了眨眼，施礼道。 “多谢王孙兄今日所赐。” 青虹这拜谢，让一旁的王慕白叹了一口气。 “王孙兄，你不愧是天才，你今日所做的这一切，将会开创一个新时代。” 王慕白这话没有说错，王孙满唤醒了青虹，让青虹这个剑灵成为了人，这真的是开创了一个新时代。 一直以来，在天书大陆，都是先有文士，然后才能融入文宝，但现在，可以先有文宝，再融入人体，这简直就是让人类进化到了一个新阶段。 从今日起，这天下，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文士。 “王兄，这可不是我的功劳，创造出青虹的这位前辈，才是真正的鬼斧神工。” “哈哈，王孙兄，你莫要谦虚。你我都知道，天才的想法并不是真的伟大，而能够把天才的想法，变成现实，那才是真正的伟大。” 王慕白的赞叹，让王孙满知道，在周绾把自己从普通人带到文士这条路上后，自己再次通过王慕白，进入到了雅士之中，此时此刻，王孙满才算是摸到了大周朝的权力边缘。 “王兄，在下还得请你在前面引路。” “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三年，只需三年，你我二人，必将踏破磨刀堂，让天下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才？” 王慕白一脸的狂傲，就像是看到了三年之后的情景，得意之极。 此刻，王孙满看着狂傲的王慕白，心中却生出一种戚戚然的感觉。 吾等文士，怎可卑躬屈膝、投机钻营、蝇营狗苟？ 上苍给吾等文士这般造化，不是用来媚俗的，而是用来惊艳天地的。 雅者，高洁也。看来世人都忘了，真正的文士是什么样的了？ 狂放不羁的王慕白，就像是一盏明灯，照亮了王孙满的前行之路。 吾道不孤也！ 王慕白和王孙满一见如故，遂把酒言欢，痛饮三日，不醉不归。 这条传闻让整个白水城为之一震，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可等到众人看到焕然一新的青虹后，所有人就都明白了。 一个新时代来临了。 王泸此时，惊愕不已，想不通事情怎么到了这一步？ 王慕白怎会和王孙满看上眼了？ 这怎么可能？ 周绾则是黯然失落，没想到王孙满做到了自己没有做到的，真是不可思议。 娄敬在看到青虹之时，脸上的苦涩就像是一层霜，无奈，无语。 “先生，我们都看走眼了，没想到王孙满这个天才，飞得太高，以至于我们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娄敬，莫要丧气。苍鹰有苍鹰的世界，燕雀也有燕雀的世界，吾辈当勇猛精进，不能让贤达专美。” 周绾的安慰，让娄敬定下心来，看向青虹的眼神中，充满了熊熊烈焰。 “今日把示君，原来是如此。王孙兄，你先行一步，娄某必将奋力追赶，不能让君耻笑。” 第一章 六艺皆通（上） 时光如水，匆匆三年，少年已经长大，正是风华正茂之时。可白水城中早已是物是人非，正所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当年的白水三秀早已烟消云散，此时只有剑画双君名动天下。 白水城稷下宫中学堂内，王孙满认识的熟人，都已经离去，唯有昨日的“白水三秀，慕白独良”，今日的“画君”终日声色犬马，似乎在荒废时光。 云无月看着正在执掌学礼的王孙满，一脸的骄傲。 三年时间，王孙满就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子，成为名动天下的“剑君”，与“画君”王慕白并称“双璧”，这怎让人不震惊？ 王慕白有如此名声，并不奇怪，王慕白天生画魑，又出身豪门，早已名声在外，一旦离开白水城，那就是一飞冲天之势。可王孙满这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能盖过王慕白？ 云无月此时早已不是当初的雏儿，这三年来的沉淀，让云无月的“鹅美人”的名号，居然传到了千泉城，这是云无月没想到的。 云无月很清楚，如果不是王孙满，自己怎会有今日这般声名？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如果说王孙满是借力王慕白，那云无月则完全是王孙满一手调教出来的。 云无月是一个骄傲的人，但这三年来，云无月不得不承认，这世间，有一种人叫做妖孽。 云无月从来不认为自己比不上别人，即使是天生画魑的王慕白，云无月也只是赞赏而已，但这三年来，面对着神鬼莫测的王孙满，云无月终于知道，王孙满的天赋已经超越了世人的眼界，看似平凡，那只是因为王孙满飞得太高。 王孙满还不知道自家姬妾如此佩服自己，依然平静如水地进行着学礼，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这三年来，对于王孙满来说，是人生发生质变的三年。不得不说，周绾在桃源镇小学堂的七年，给王孙满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但王慕白这三年来的指点，让王孙满破茧成蝶，走上了一条独属于他自己的文士之路。 今时今日，王孙满对自己再也没有一点忧虑，强者运强，作为一个强者，怎能没有自信？ 六艺皆通，谁能想到，一个童生就做到了这点？真是不可思议。 王孙满看着眼前这些青春昂扬的学弟们，有一种紧迫感，三年的时间，不短了。 三年前，王慕白与王孙满定下三年之约，誓要踏破磨刀堂，今日，约期已至，想必王慕白已经急不可耐了。 果然，说曹操，曹操到。 王慕白一袭白衫，傲然而来，这副神态，完全是目无余子，但王慕白当得起这份傲慢。 这三年来，不是没有人挑战过王慕白，但无一成功。这也让王孙满显得更神秘起来，毕竟，王慕白可是亲口说过，自己此生，只输过一人，那就是王孙满，谁想挑战王孙满，就得先过了他这一关！ 不是没有人猜疑过，说王孙满不过是借着王慕白的光，才窃取了“剑君”的名头，可实际上，一旦离开白水城，那王孙满就必然会原形毕露。 这种说法，很有市场，这也是因为，这三年来，王孙满从不出手，而且整个人的气质，变得越来越平淡起来，就好像是深海一般。 白水城稷下宫中学堂的众人，觉得王孙满是水货的另外一个原因，则在于王孙满的身旁有两个强悍的打手：一个是他的姬妾“鹅美人”云无月，另一个则是他的剑奴青虹。这两人就像是两扇铁门，彻底地将那些想从王孙满身上刷存在感的家伙，都给拒之门外了。 不过，今日过后，王孙满将从深宅之中走出来，开始面对天下人的挑战。 “你可准备好了？” 王慕白说给王孙满三年时间，就只给王孙满三年时间，这三年来，王慕白替王孙满挡下了无数的麻烦，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六艺皆通，在整个大周朝，也没有多少人做到。更何况，王孙满可是只花费了三年的时间，这份天资，即使是王慕白，也很是羡慕。 “昔日有剑客，磨剑十年，籍籍无名，一朝出世，天下皆惊，此正是：一剑光寒震九州。” 王孙满的回答，让王慕白大笑了起来。 “王孙兄，你终于领会了何谓雅士？吾等天地宠儿，当凌驾众生之上，怎可以世俗的粗鄙目光自我禁锢？” 王慕白看着现在的王孙满，就像是在看一头从深海之中漂浮出水面的巨兽一般，让人恐怖。 深不可测。 此时此刻，王慕白只有这一种感觉。 妖孽才会明白妖孽，这就是行高于人的寂寞之处。 王孙满很清楚，王慕白不仅是自己的朋友，更是敌手，如果自己被王慕白给落下了，那么，王慕白绝不会拉自己一把。 世界就是如此残酷，不是一条道上的，那就不要痴心妄想。 到的此时，王孙满终于算是完成了灵魂上的转变，成为了一个彻底地文士。 “诗可修身，词可养气，文可通神。吾等雅士，若是不显现出一些非人的手段，怎能让别人仰望？王兄，我听闻白水城外，有河妖自称河神，不服天子教化，你我正好可以斩妖扬名。” 王慕白被王孙满的话给震住了，斩妖扬名？这可都是进士才能做到的，王孙满不过一童生尔，居然如此狂妄，真是让王慕白欣喜。 “好，王孙兄所言，与我心有戚戚然。你我二人，号称‘剑画双君’，当然要实至名归，就从这河妖开始，让天下英才记住你我二人的名号。” 云无月看着王孙满和王慕白，眼睛中泛着光彩，激动不已。 自家郎君终于要出世了。 王孙满心静如水，对于别人的看法，完全不在意。 这个书的世界，真是让王孙满狂喜不已，在这里，如果你拥有超越众生的实力，那你就可以凌驾于天地。不管多么荒诞不羁的想法，都有实现的可能。 打破这世俗的束缚，这种快感，怎能让人不沉迷？ 挟文气，晋文位，纵横捭阖，傲视君王，睥睨天下。 这不是传说！ 第一章 六艺皆通（下） 一直以来，王孙满对于文士六艺，有些看不上，总以为文士六艺就像前世中的基础教育，懂了就足够了，但现在，王孙满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对于这个书的世界，王孙满以为文气才是最重要的，但现在，王孙满明白了，对于文士来说，文气就像是水，一个文士能拥有多少水，那需要的是天赋和才华，可盛放这些水的器具，却是知识。没有足够的知识，就像是没有足够大的桶，你的才华再足，水再多，可你的桶却盛放不下。 王孙满很明白一点，相对于其他文士来说，文气难以增加，可王孙满却有一个巨大的宝库，这个宝库就像是一个汪洋大海，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文气，怕只怕王孙满这个器具盛不下。 此时此刻，王孙满很清楚一点，作为一个文士来说，自己最大的不足，居然是自身，这真是让人羞愧。 王孙满如今邀请王慕白一起前往白水河除妖，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扬名，更重要的是，妖可是一个好东西，对于文士来说，除妖可是名利双收。 别人或许还会犹豫，妖丹会有副作用，但王孙满却没有这般顾虑。王孙满现在缺的就是能够提高自身的捷径，而妖丹则是最容易获得的一种。 王慕白对于王孙满一扫之前低调的风格，要去白水河除妖，其实是有点意外的。 在天书大陆，虽然说人类是主角，但人类其实还不算是绝对的主角。同样的，在这片大陆上，还有与人类可以争锋的存在，这就是妖。 有时候，妖甚至可以反客为主，凌驾于人之上，尤其是城市之外，荒野之中。 白水河的河妖，要说已经算是收敛的了，但每月三只羊、三头猪、一头牛的供养，已经让白水城苦不堪言了。若是能除去此河妖，那对于白水城的百姓来说，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怕只怕王孙满和王慕白二人，没有这种手段。 “王孙兄，你可有谋略？” 王慕白还是想看看，王孙满这三年的修行，到底修出了什么本事来。 王慕白的心思，王孙满很清楚，这不仅是王慕白要探探自己的底，更是因为王慕白要看看，王孙满值不值他的资本。 稷下宫磨刀堂，可不是一般人能闯过的，再说，王慕白可是对磨刀堂中的一件宝贝，志在必得。王孙满这个帮手，要是不给力，那王慕白不介意换人。 对于王慕白把自己当成一个棋子，王孙满并不在意。文士相交，一看品行，二看实力，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这也是娄敬在看到王孙满的实力后，断然决定离开白水城的主要原因。娄敬很清楚，再待在白水城，和王孙满这样的妖孽，一起夯实基础，那只会让自己与王孙满之间的差距，越来越远。 这是一个悲伤的事实，但却让人无可奈何。 文士之道，就是如此残酷，能在这条道上，走到最后的，没有几人。 别看王慕白如今对于王孙满是惺惺相惜，可一旦王孙满跟不上王慕白的脚步，那王慕白马上就会抛弃王孙满。这不是王慕白无情，而是王慕白很清楚，野雉怎可与凤凰为伍？再说，没有足够的实力，面对着未来的恐怖，那就只能被碾压。 放弃其实也是一种拯救，强而为之，只会粉身碎骨。 王孙满不知道未来有多么的恐怖，但王慕白却有些了解，作为豪门子弟，王慕白从小就是听着这些恐怖长大的，可以说，豪门子弟如果不被这些恐怖给吓倒，那一定都会大小是个人物。 王慕白的野心，可不仅仅只是个人物，而是要成为搅动天下局势的推手，这才不枉此生。 王慕白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但王慕白不知道的是，王孙满的野心更狂妄，他的野心可不仅仅只是搅动天下局势而已，而是要开创一个新时代。 这般野心，已经超越了整个时代，绝对是在玩火。 前世，地球上有言：领先一步是先知，领先两步是先烈。可现在，王孙满的理想，就是要成为先烈，以一己之力，推动天下变革，这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不作不死。 王孙满对于自己的理想，并不觉得羞耻，也不觉得狂妄。如果王孙满没有这一脑袋的才华，那像王慕白这般，做一个搅动天下局势的推手，那已经是极限了。可王孙满的脑袋中，有着来自整个地球的精华，如果还和凡人一般，那王孙满还不如现在就洗洗睡了。 王孙满的野心，没有人知道，这也让王孙满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莫测的深邃，让人看不透，越发地神秘起来。这也是王慕白在领教了王孙满的才华后，下定决心要全力投资王孙满的主要原因。 现在，王慕白就是想要看看，王孙满能不能出乎自己的所料。 这算不上考验，但可以让王慕白看出来，王孙满是不是真的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神鬼莫测。 “谋略？王兄真是太抬举这河妖了。世俗有言：一力降十会。你我二人，若是对付一个小小的河妖，还要靠谋略，那磨刀堂不去也罢。” 王孙满这轻飘飘的语气，让王慕白一怔，如果眼前说话这人，不是王孙满，那王慕白一定会觉得这人轻佻无礼，但说这话的人，确实是王孙满，这就说明，王孙满真的是没把这河妖看在眼里。 这倒是让王慕白来了兴致，难道王孙满这三年来真的修行出惊人的手段来了？ “王孙兄如此自信，那在下就期待着一睹王孙兄的风采了。” 王慕白这是打定主意，要看看王孙满到底有何手段？ “哈哈，王兄说笑了，区区一个河妖，还不值得王兄出手。不过，斩杀了这只河妖后，稷下宫那边，还需要王兄应付一二。” 王孙满很清楚王慕白的打算，这让王慕白满意之极。 “好说。等斩杀了此河妖，你我二人，正好可以挟此威势，气压稷下宫，让千泉城中的这帮庸才们看看，什么才是天才？” 看来这三年的时间，王慕白并没有荒废，相反，王慕白推迟了三年时间进入稷下宫，这是要以霹雳手段，霸绝稷下宫。 狂，真是狂啊！ 王慕白如此狂妄，但王孙满一点都不觉得过分。这三年来，稷下宫中依然是东方胜独领风骚，可知这三年的时间，并没有什么天才涌现。 真是让人叹息，时无英雄！ 王孙满看着一脸狂傲的王慕白，心中反而有些感激，若不是王慕白在这三年里的指点，让自己通了六艺，王孙满也没有现在这份实力，敢和整个稷下宫叫板。不得不说，王孙满真是身负大气运，先是周绾，接着是王慕白，这气运好的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第二章 人心恶（上） 白水河妖，已经为患白水城十年，这十年来，白水城换了三r县令，可白水河妖依然凶名赫赫，让人奈何不得。 要说白水河妖有多厉害，不过是举人实力罢了，可为何却无人能除得了他呢？ 这其中却有着耐人寻味的勾连。 王孙满是第一次见到白水河的真面目，浩浩汤汤，水面宽百十米，若在前世的地球，可称得上大河，但在今世的天书大陆，只能算得上一条小河。 天书大陆不见边际，世间传言，天书大陆无边无际，王孙满对于此言，是不信的。以王孙满的推断来看，天书大陆应该有十个地球那么大，这从眼前的白水河就可推算出一二。 “王孙兄，你可知道，这白水河妖，为何能存在至今？” 王慕白看起来，轻松无比，对于凶名赫赫的白水河妖，并不在意。这让王孙满心思一动，想来以王慕白的家世，肯定早已知道，这白水河妖的蹊跷之处。 “王兄，我虽然也能推测出来，这白水河妖能存在至今，那一定是背后有人，可他背后站着何人，我却不知道。” “哈哈，王孙兄真是一个妙人，居然连白水河妖背后站着何人都不知道，就要来除妖，你可真够胆大的。不过，这才是我认识的王孙满，不恐不惧，不卑不亢，傲然天地间，够胆色。” 说到这里，王慕白有些唏嘘，王孙满出身寒门，这就让王孙满少了许多利益的纠缠，可以大展手脚。有些事，王孙满可以做的，但他就做不得。 “白水河本来无妖，只是有人想要掌控白水河的河运，所以白水河妖就出现了。” 王慕白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王孙满大惊。 掌控白水河的河运，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齐国靠海，有鱼盐之利，可以说，谁掌握了齐国的河运，谁就掌握了齐国的财富。 到的此时，王孙满如果再想不明白，这白水河妖的背后站着何人，那就真的是朽木不可雕也。 “齐王。” 王慕白点了点头，走到了白水河的蛇口峡前，望着险恶的蛇口峡，摇头道。 “都说妖心恶，可在齐国，却是人心恶。王孙兄，你可知道，齐王已经和水蟒一族达成协议，将齐国的江河，全部交给了水蟒一族。” 王慕白的爆料，一个比一个劲爆，这让王孙满有些目不暇接。 天书大陆，人、妖并存，可以说，大周朝的最大敌人，不是大夏国，而是妖族。 自古相传，大周朝就是驱逐了蛇族，才建立了今日的大周，而大夏国，则是驱逐了狼族。可以说，大周和大夏，都是踩着妖族的尸体上位的。 “齐王如此做，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就不怕事情败露，死无葬身之地吗？” 王孙满可是很清楚，妖族作为人族的天敌，所以人、妖就不能共处。王慕白却摇了摇头，对于王孙满的这种说法，不以为意。 “虽说人、妖不能并存，但事实上，妖族已经融入到了人族的生活中。不只是齐王，就连大周王族，也和鹤族达成了协议，要不然当初高祖张昌怎能击败蛇族？” 王慕白说到这里，王孙满有些迟疑了。 王慕白此时说这般话，是要干什么？可很快，王孙满就反应了过来，不管王慕白要干什么，但自己必须得旗帜鲜明地亮明自己的观点，绝不能与妖族妥协！ “世俗有言：肉食者鄙，诚不我欺。看来，敌在王族。” 王孙满的这句“敌在王族”，让王慕白大笑了起来。 “王孙兄，以平民的眼光来看，与妖族妥协，是大逆不道，但在上位者看来，能驱使敌手，那才是高明。” 王慕白的这种观点，让王孙满无话可说。 前世，地球上有一句名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又说，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可以说，一言道尽生民之艰辛。 国家昌盛，做人不如做狗；国家衰败，做人更不如做狗。 这个时候，王孙满终于明白了一句话：群龙无首，天下大吉。 只愿天下人人如龙！ 前世，国家机器的强大，让“人人如龙”的愿望，只是梦想而已，但今生，天书大陆有文气的存在，这让王孙满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冲天的志向来。 “王兄，吾辈文士，追求荣华富贵，太过于卑贱；追求无上权势，太过于小气；吾只愿天下人人如龙，大吉大利。” 王孙满这话一出，让王慕白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王孙满。 在大周朝，普通人追求的当然是金钱财富，而文士则更高一级，追求的是舒展胸中志气，但现在，王孙满说只愿天下人人如龙，这让王慕白如何不震惊？ 王慕白早就看出来了，王孙满不是凡人，在这个风云色变的大时代，像王孙满这种人，当然是要翻天覆地的。可王慕白从来没想过，王孙满的心是如此的大，大到无边无际。 “王孙兄，你可知道，像你这般想法，可是以一人对抗天地。不仅是文士，就连普通人也是你的敌人。” “我知道，我很清楚，此刻，吾如独行天地，无一同伴，但那又如何？一个人，若是连一点梦想都没有，那活着和死去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我的梦想有点大而已。” 有点大而已？ 王孙满还真敢说，但越是如此，王慕白看向王孙满的目光，便越是光芒四射。 “你超越了一个时代。” 王慕白说王孙满超越了一个时代，可在王孙满看来，不是自己超越了一个时代，而是自己将要开创一个新时代。 之前，王孙满心中还不是很清晰，自己未来的路会是什么样的，但现在，王孙满看清楚了。原来自己无意间，已经创造出了一个可以改变世界的文宝，这就是青虹。 以人为宝，从此天下人人皆是文士。 这个世界，终于走到了一个新起点，从现在起，命运将掌握在每个人自己的手里。 做人，还是做狗？ 这将是你自己的选择，而不是别人强加给你的。 这一刻，王孙满只觉得浑身一轻，念头通达，身体内的文气，就像是流水一般，长流不息。 抱元如一！ 王孙满进入到了一个传说中的心境，上一个拥有抱元如一心境的人，是大宗师乐逍遥。 第二章 人心恶（下） 王孙满凝视着白水河，目光如剑，直刺入白水河中，顿时，白水河下的水蟒感觉到浑身一痛，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这条水蟒发怒了起来。 轰隆一声，一条十米长的青色水蟒破水而出，两颗铜铃一般的蛇眼，直盯着王孙满，充满了冷血的味道。 这就是蛇妖。 王孙满是第一次见到妖族，但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只是一条巨大的水蟒而已。可下一刻，王孙满就不这样想了。 “尔等何人，居然敢窥视本河神？” 蛇会说话，这真是让王孙满很意外，随即看向王慕白，一脸的疑惑。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通灵之物，哪个不会说话？” 王孙满和王慕白这无视的态度，彻底地惹恼了这条蛇妖。只见白水河中，水流激荡，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这个巨大的漩涡就像是一个无底洞，将整个白水河都给吞了进去。 恐怖，真是恐怖。 王孙满看着眼前这条恼怒的蛇妖，终于明白，普通人看文士，就和看眼前这条蛇妖，没有什么区别。 文可通神，说的可不仅仅只是神通，更是让人恐惧的手段。 王慕白在一旁一脸期待地看着王孙满，想要看看，在面对着这样的恐怖之下，王孙满会如何应对？ 第一次，王孙满感到了危机，这蛇妖虽说也只是举人的实力，但妖和人毕竟不一样。人想要修的神通，那就需要文宝，但妖则不同，妖族的神通，都是天生的，只要实力达到了，神通自然就会了。 王孙满心神一定，招出八面剑，用手轻弹了一下，感慨道。 “王兄，本来我是要拿你的人头，来祭剑的，可惜，你给了我一个更好的选择。现在，我的宝剑，已经饥渴难耐，这条蛇妖来的正是时候。” 王孙满这狂妄的语气，让这蛇妖大怒道。 “你这小小的童生，居然大言不惭，要拿我的人头来祭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可知道，我乃举人的实力，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童生能觊觎的。” 王孙满倒是没想到，这蛇妖居然会攻心之术，以势压人。若是一般的童生，那此刻必然是心惊胆战，但王孙满可不是一般的童生。 “你这孽畜，为患白水城十年，犯下如此罪过，今日也到了伏法之时。” 王孙满这一脸平静的神色，让这蛇妖越发地不安起来，近日，这蛇妖便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起来。先是千泉城传来消息，说三年前“苍鹰”宁成败退之后，天子又一次地盯上了齐王，这让齐王不得不壮士断腕，解除了与蛇族的协约。 这个消息，让蛇族大惊，没有了齐王的庇护，整个齐国的蛇妖，都得退出去。 这真是天塌了一般。 蛇逐浪在整个蛇族中，只是一个小角色，但蛇逐浪却有着精明的头脑。大周天子拥有鹤族的支持，那蛇族就翻不了身，如今大周天子要拿齐王开刀，这对于蛇族来说，是一次重大打击，但对于蛇逐浪来说，更是灭顶之灾。 离开了白水河，那蛇逐浪还有什么价值？ “你这童生，本河神乃是官封，可不是草头神。我接受一方生民的祭祀，就有守护一方生民的责任，我念在你也是文士的份上，今日就不追责你冒犯之过。” 蛇逐浪这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让王孙满有些愕然。 官封？ 这蛇妖真是比人还精啊，居然弄了个官封的身份。 “王兄，这蛇妖怎么就混了一身官皮？” 王慕白对于王孙满的无知，很无奈。 “王孙兄，就算这蛇妖是官封的，那又如何？吾等文士行事，只需无愧于心即可，管他什么官封不官封的！再说，他这河神，是齐王封的，现在没用了。” 王慕白没有说错，之前齐王分封蛇族为齐国江河之神，已经惹怒了天下。 人、妖不能两立，妖怎能为神呢？ 这是一步昏招啊。 当然，若不是齐王昏招频出，当今天子怎会拿齐王开刀？ “原来如此。兀那蛇妖，莫要聒噪，还不乖乖地束手就擒。” 王孙满一脸傲气，这让蛇逐浪气得牙痒痒的，真是气煞本河神！ 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童生，都敢挑衅举人了？ “你这童生，端的不当人子。今rb河神，就让明白一个道理，胳膊拧不过大腿。” 话音一落，只见蛇逐浪身形一动，落入脚下那恐怖的漩涡之中，顿时，一道巨浪升起，就像是巨柱一般，朝王孙满砸来。 不愧是举人实力，这一出手，就让人震惊。 王慕白看到蛇逐浪的手段，顿时眼睛一亮，这般手段，若是王孙满没有其他的能力，那定然是必死无疑。 王孙满当然不是真的自大，之前的神态，都是为了迷惑这蛇妖。毕竟，面对着有着举人实力的蛇逐浪，王孙满也没有万分的把握，能毫发不伤地拿下这蛇妖。 “来得好。” 王孙满居然迎着这巨浪，一剑劈开了这巨柱一般的激流。 轰隆一声，白水河中的水流，减少了十分之一，而整个白水城，则蒙上了一层水雾。 好手段！ 没想到王孙满居然一剑破了蛇逐浪这恐怖的一击，真是不可思议。 蛇逐浪眼睛一瞪，从水雾中显出身形来，一脸的震惊，这童生真是恐怖。 王孙满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接下蛇逐浪这一招，对于王孙满来说，已经到了极限。若是没有其他的手段，那王孙满现在就可以逃亡了。 蛇逐浪很快就看出了王孙满的异样，这让蛇逐浪松了一口气，看来这童生也就这点本事了，真是吓了自己一大跳。 “你这童生，今rb河神就送你归天。” 蛇逐浪那恐怖的利牙闪耀着光芒，一口朝王孙满咬来，这是要一口吃了王孙满。 刀尖上跳舞，这种感觉，让王孙满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灵动之中。 万事万物，此刻在王孙满的感知中，都变得清晰了起来。一切似乎都显现出了他本来的模样，这种新奇的感觉，让王孙满欣喜不已。 王孙满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文种，再也压抑不住，一股冲天之气，喷涌而来，这让王孙满精神大振，仰天长啸。 “吾有平天之志，无畏人心险恶。今日除妖，以血为证，此生必遂凌云之志。” 王孙满此话一出，浑身的文气犹如狼烟一般，直冲云霄，这庞大的气势，带着无尽的天威，压得蛇逐浪蜷成一团，嘶嘶地鸣叫着。可惜，一道寒光乍现，白水河中从此再也无妖。 第三章 叩门（上） 王孙满出名了。 白水河妖能为患白水城十年，这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十年来，有许多人想除妖扬名，但非实力不济，而是不敢。杀白水河妖容易，可承担不起此般后果。 王慕白对于王孙满一剑斩杀白水河妖，一点都不奇怪，如果王孙满连这点手段都没有，那自己这三年不是白等了。只是让王慕白有些讶然的是，王孙满居然如此干脆利落地就杀了白水河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他的信心从何而来？ “王孙兄，你的胆子真是大啊。” 王慕白这话让王孙满有些不爽，胆子大？自己的胆子一点都不大。 “王兄，此时再说这些话，不觉得有点晚吗？” “哈哈，你说得对，现在再悲春伤秋，那是一点都来不及了。你看看，死了白水河妖，谁最着急？” 王孙满看着远处疾驰而来的秦哙，眼神一冷，没想到秦哙这县令最先出现，真是让人心恨啊。 秦哙看着白水河妖那巨大的尸体，一脸的着急。 “祸事啊，祸事。” 秦哙此刻就像是死了亲娘一般，痛心疾首，这绝对不是装的。 “谁干的？” 秦哙看了王慕白一眼，王慕白笑了笑，这让秦哙将目光落在王孙满的身上，愤怒道。 “你这童生，端的不懂事！你可知道，杀了这白水河妖，整个齐国都要遭难了，今日我定当为民除害。” 正气凛然。 王孙满没想到，秦哙居然如此地正气凛然，真是让人意外。 “秦县令，白水河妖为患白水城十年，你不想着为民除妖，反而庇护这蛇妖，你还是人吗？” 王孙满看着一脸气急败坏的秦哙，心中却没有一丝愤恨，反而平静如水，就好像事情本来就该如此。这种想法很奇怪，但确实是王孙满的真实想法。 人族如今势大，妖族怎能兴风作浪？还不是因为人心比妖心还可恶！ “你还敢嘴硬！你可知道，妖族一旦和我人族闹翻，不说别的，只说我齐国的鱼盐之利就会损失大半。你除妖倒是痛快了，可谁为我齐国着想？” 秦哙这歪理，真是说的让人哑然，没想到还有这种道理。自己不思进取，反而还怪别人雄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来，无论那个世界，那个时代，总有些自愿给别人当孙子的人。 “秦县令，你真是位卑不敢忘忧国啊。你一个白水城的县令，不想着为白水城的民众谋福利，却考虑起齐国的大事来，真是够有心的。” “那是当然。我乃齐王任命的官员，当然要为齐王着想。倒是你，吃着齐王的饭，却砸齐王的碗，枉为人子。” 奇葩，真是奇葩。 王孙满虽然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可真没有见过这般奇葩的逻辑。 “哦，这么说，我齐国的一切，都是齐王的了。” 王孙满一脸蔑视地看着秦哙，心中却无一丝波澜。此时，王孙满终于明白，为何不管是地球，还是天书大陆，一个有雄心的天子，都要削藩了。 把公器当私器，就是天下最大的蛀虫。 秦哙却被王孙满这轻蔑的神情，给激怒了。 “你这狂徒，难道要以下犯上，不分尊卑了吗？” 王孙满看着手中依然沾染着妖血的八面剑，一股莫名的文气从丹田直冲云霄。这突如起来的变故，让王慕白和秦哙大惊，而此时的王孙满，只感到心中的这股郁气，不吐不快。 “吾等文士，得天之幸，纵横天地，岂能为了五斗米而折腰？今日，我王孙满当为白水城百姓，杀了你这狗官！” “尔敢？你这小小的童生，怎可如此放肆？我乃进士，凭你这小小的童生，也想屠龙，真是痴心妄想！” “是吗？我虽为童生，但有白水城民心相助，正所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而为诸侯，得乎诸侯而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祖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你可懂？” 此时此刻的王孙满，在白水城的民心加持之下，犹如大宗师附体，秦哙一个小小的一个进士，如何抗拒？ 秦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王孙满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童生，怎会有如此变化？ “妖人，你乃妖人。今日我秦哙当为国君献身，以示后人。”说完，秦哙看向王慕白，厉声道，“王慕白，你王家受齐王庇护，怎可脱身于外？” 王慕白此刻也是一脸震惊，在这一刻，王慕白终于明白了，王孙满为何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淡泊？ 原来如此！ 大宗师，这可是大宗师啊！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好！王孙兄之言，于我心有戚戚焉。秦哙，你身为白s县令，不为白水城民众谋福祉，反而勾结妖族，残害我人族，实乃倒行逆施。今日，我王慕白与你誓不两立！” 王慕白的表态，让秦哙指着他，跳脚道。 “逆贼！你王家世世代代享受齐国的富贵，你就是这样对待国君的？” “呸！我王家的一切，都是来自齐国民众的供养，和齐王有何关系？君明臣贤，君昏臣奸，我王家可不想做一个奸臣，遗臭万年。” 王慕白这般回答，算是彻底地拉开了削藩的序幕。 “好，很好。我秦哙就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秦哙说完，恨恨地看了一眼威压天地的王孙满，拔出腰间佩剑，一剑自刎了。 王孙满看着一剑自刎的秦哙，面色生冷。 削藩，可不仅仅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而是要用无数的尸体来完成的。 “愚忠。” 王慕白的断语，让王孙满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王慕白一眼，觉得有些无趣。 秦哙虽然愚忠，乃是狗官，可王家好到哪去，见风使舵，不过是墙头草而已。 王孙满的神色，让王慕白想了想，还是开口解释道。 “王孙兄，虽说民为重，但国君乃民心所向，我王家在大势之下，也只能委曲求全。” 王慕白这句解释，让王孙满对他的看法，又下降了些许。 “王兄，连吾等文士，都不能傲然而立，这天下，还有何人能？若是人人都委曲求全，那吾等文士读这些书还有何用？” 王孙满的质问，让王慕白脸色一红，口中喃喃，但最终却说不出什么来。 第三章 叩门（下） 王孙满杀了秦哙，这件事就像是龙卷风一般，引爆了整个齐国。 往日书声朗朗，春花秋月的稷下宫，此刻却变得喧闹无比起来。每一个稷下宫的学子，都在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魏兄，这件事有些蹊跷啊。” 说话的这人，一袭水红色的长衫，上面还绣满了牡丹花，整个人透着一股脂粉气。 魏无豹有些皱眉地看了西门无忌一眼，这家伙越来越奇葩了，真不知道这奇葩的家伙脑子中整天想着什么。 “西门兄，这事有什么奇怪的，你也知道，那白水城的县令秦哙，只不过是齐王赐封的进士，真实的实力不过一举人而已，就算是你我二人，也可以斩杀。” 魏无豹这话有点敷衍的味道，这让西门无忌笑了起来，看来魏无豹这阴险的家伙，有点紧张了。 “魏兄，这些话也就骗骗外人罢了，那秦哙虽说只是齐王赐封的进士，但有白水城官印的加持，也算是勉强达到进士的境界，可王孙满不过是一小小的童生，怎么可能杀得了他呢？” 西门无忌这玩味的笑容，让魏无豹有些厌恶。不过，这家伙说的没错，就凭王孙满一个小小的童生，还是杀不了秦哙这个伪进士的，想来定是那王慕白在故弄玄虚。 对于王慕白，魏无豹并不陌生，当初在千泉城中，王慕白也算得上一号人物，可惜，这家伙堕落了。 “照你这么说，王慕白这小子，是在为自己造势了？” “哈哈，你我都清楚，这些年来，除了东方胜外，无人可以闯过磨刀堂。王慕白自视甚高，这是在施压。” 西门无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有趣了，觉得真是有意思。看来这死水一潭的稷下宫，要风起云涌了。 魏无豹却不像西门无忌那么乐观，如今天下汹汹，稷下宫在此刻，怎么容许王慕白乱来？ “西门兄，王慕白想闯过磨刀堂，这事恐怕是痴心妄想。当年，东方胜若不是借着外力，怎能侥幸得手？可此时，天子和诸侯角力，众目睽睽之下，除非他王慕白比东方胜还要高出一筹，要不然，这事绝无可能。” 魏无豹说的没错，如今天子和诸侯相持不下，天下五大书院，谁敢放水？要知道，闯过磨刀堂，那就预定一个宗师的位置，这可是事关天下大局，谁敢这样做？ 西门无忌也知道，当今之世，谁想接着五大书院的东风扶摇直上，那只是妄想，这让西门无忌觉得有些无趣起来。 “说的也是，如今像闯过磨刀堂的，不说你我，就这稷下宫中，至少还有五人，可你看看，三年来，居然没有一人敢迈出这一步，真是让人无趣。不过，我倒是对那王孙满有些好奇，这家伙一个寒门子弟，居然让王慕白这家伙甘居下风，真是奇怪。” 魏无豹对于王孙满，没有一点兴致，寒门子弟再是天赋惊人，但到了最后，终究是底蕴不足，怎能与豪门子弟相比？ “别说这些无用的了，你可知道，那位出关了。” 魏无豹这句话，让西门无忌顿时神情凝重起来，那位居然出关了，真是让人意外。 稷下宫能名列天下五大书院，靠的不是别人，而是一人，此人正是鬼冢。 此时，稷下宫内，一处不起眼的院子中，有一个很普通的家伙，正在锄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新手，每一个动作都很笨拙，让人发笑。可惜，整个院子内，除了这个普通的家伙外，还有一人，这人正是东方胜。 此刻的东方胜，一脸凝重，浑身处于一种极大的压力之下，只有身临其境，你才能知道，什么叫做大宗师。 终于，这普通的家伙，放下锄头，随意地擦了擦汗，似乎对于自己的成果很满意。 鬼冢走到东方胜面前，拿起桌子上的清酒，喝了一口，一脸的舒适，这才嬉笑道。 “小子，我就喜欢你这份聪明劲，不像我，太笨拙。” 鬼冢这话，让东方胜直冒冷汗，聪明劲？这天下无数比你聪明的家伙，都泯然众人矣，可惟独你这个笨拙的家伙，成了大宗师，而且还有极大的希望，踏入至圣的境界，这让全天下的聪明人真是汗颜。 “先生赞誉了，小子在你面前，哪敢称聪明？” 鬼冢无所谓地放下酒杯，随意地躺了下来，没有任何礼仪，率性之极。 “当初，我能来稷下宫，那真是天上掉馅饼。你想想看，别人至少都是秀才，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童生，哪敢奢望呢？当时，我想的是，来混三个月，就打道回府了，可谁知道，我的老师居然说，你的各位师兄弟都太聪明了，就你还算是愚笨，那就留下吧，也好让别人显得天才一点啊。” 说到这里，鬼冢收口了，这时，东方胜恰到好处地给鬼冢添了一杯酒，真是聪明啊。 “小子，你就是太聪明了。” 鬼冢看着眼前这杯清酒，叹了一口气。 “世界上的聪明人，真是太多了，可惟独傻子太少。你看，就因为傻子太少，所以老师就让我留下了，一直留到现在，而那些聪明的家伙，可没这么傻，个个都去追寻荣华富贵，真是名利双收啊。” 鬼冢的感慨，让东方胜脸色越发地通红起来。 “先生，你想让我留下来？” “不，我留不下你。这几十年来，稷下宫从来留不住人，你可知道为什么？” 鬼冢这话让东方胜思索了起来，这一思索，顿时大惊。 浮躁，整个天下都太浮躁了。 鬼冢瞥了东方胜一眼，有些惋惜，这小子真的是太聪明了。 “先生，既然稷下宫留不住人，那你为什么觉得那王孙满就可以？” 东方胜是真的有点想不明白，鬼冢为何如此看好王孙满？要说天赋，王孙满只是中人之资，要说勤奋，王孙满也不是最努力的，要说背景，那王孙满更是一文不值。 难道就因为鬼冢也是出身寒门？ 世人皆传，鬼冢出身粗鄙，即使是现在，鬼冢也没有一点所谓的风流气质，整个人只能说率真。 鬼冢对于东方胜的想法，一眼就看穿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东方胜，你太小看王孙满了，他已经叩响了至圣的大门。” 鬼冢的断语，让东方胜忽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的不信。 “这怎么可能？” “唉，你不用羡慕他，这条路太寂寞了。” 说完，鬼冢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东方胜，这让东方胜朝鬼冢施了一礼，随即离开了。 第四章 破茧（上） 自从秦哙自刎之后，整个白水城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犹如乌云盖顶，所有人都在观望着，观望着千泉城会有什么反应。 王孙满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这让云无月有些奇怪。 “郎君，你就不怕齐王怪罪吗？要知道秦哙可是齐王钦点的门生，逼死县令，这可是死罪啊。” 王孙满对于云无月的担心，却没有一点担忧。如果是别人这样干，那一定会受到齐王的报复，但自己却不同。 磨刀堂，这对于大周朝的文士来说，就是一面免死金牌，能闯过磨刀堂的文士，都是宗师种子，谁敢扼杀未来的宗师，就是和全天下的文士做对！ 即使是齐王，也不能。 王孙满在逼死秦哙之前，早就有了决断，那就是定要闯过磨刀堂，扬名千泉城。 这个大时代，就让自己亲自来拉开这个序幕吧。 “无月，现在该害怕的不是我，而是齐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当今天子乃是雄主，那是一定要削藩的，如今我逼死了齐王的门生，你说天子会让我死吗？” 王孙满说的一点都没错，自从三年前“苍鹰”宁成铩羽而归，这让天子大怒，已经下定决心，削藩就从齐国开始。这三年来，齐王的日子可很不好过，在这个时候，王孙满逼死了秦哙，可谓是让天子破了局。 云无月这三年来，在王孙满全力地培养下，已经成长了起来，王孙满这么一提，就立马反应了过来。王孙满这么做，就是在给自己造势，磨刀堂可不是好闯的，若是王孙满不能让自己迅速地声名鹊起，怎能有机会闯过磨刀堂？ “这么说，我们此次前去稷下宫，那一定是不会太平的。” 云无月这话一出，让王孙满大笑了起来。 “太平？这怎么可能？这可是磨刀堂，自从东方胜之后，已经无人能闯过磨刀堂了。这可不仅仅只是因为想要闯关的文士，自身实力不济，更是因为齐王不愿意看到有人能闯关成功。” 王孙满现在算是看清楚了，天子想要大一统，而四大王侯却不愿意。如此一来，五大书院就成了焦点，而每一位宗师种子，就是决定天平倾斜的砝码。 看来，四大王侯已经成了阻碍时代发展的障碍，这对于有雄心的文士来说，就是机遇。 削藩，就是功名。 王孙满看向了千泉城的方向，觉得齐王真是太蠢，如今的形势，已经到了箭在弦上的时刻，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的彻底，那容得你犹豫不决呢？ 磨刀霍霍，不杀人，就伤己，没有第三条选择。 王孙满对自己信心十足，可别人却不这样看。 “那王孙满真的激发出了大宗师的神魂？” 王圭看着王慕白，没有紧皱，觉得事情真是麻烦了。本来，自己让王慕白来到白水城，就是为了远离千泉城的是非，却没想到，王慕白居然捅出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爹，王孙满真的不是凡人。三年前，我觉得王孙满最多和我差不多，可现在，我不这样看了，王孙满是比东方胜更出众的存在。” 王慕白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可这真实想法，怎么看怎么荒谬。 东方胜，那可是拥有大宗师的潜力，这可是鬼冢说的，比东方胜更出众，这怎么可能？ 王圭知道，王慕白应该没有说谎，自家这儿子，可是骄傲的很，能让王慕白说出比东方胜更出众的话，那这王孙满一定很不一般。 “算了，不管王孙满如何，那都不是我们要关心的事。我只问你，你可有把握闯过磨刀堂？” 王慕白看着王圭的眼睛，思索了一会，还是摇头道。 “我没有十全的把握。不过，若是王孙满能打头阵，那我的把握就会增加不少。” 王慕白的话让王圭心神一顿，这世上的事，都是开路最难，跟随其后的人，就会容易许多。不过，这也看出来，王慕白对于王孙满那是真心的服气，要不然，像王慕白这样骄傲的人，怎么说出这般话来？ “也好，让王孙满先去探探路，成与不成，对于我王家来说，都能进退自如。” 王孙满说的没错，王家的生存之道，就是进退自如，一旦胜利者出现，那就会紧抱大腿，也正是因为如此，王家才被称为大周不倒翁。 王圭的决定，也让王慕白松了一大口气，不用站在王孙满的对面，这种感觉真是轻松。 王孙满这三年来，在王慕白的指引下，完全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以前，王孙满觉得，天书大陆的文士，不过只是一个强大的个体而已，但现在，王孙满发现自己错了。天书大陆上的文士，真正的作用，是作为一个支点，撬动天下局势，这才是文士。 真正的文士，可以扭动时间的长河，这个发现，让王孙满顿时从一个个体上升到了一个天地的高度。如果说，之前的王孙满，很现实，现实的庸俗，那是因为个体在面对天地之时，无奈的选择，可现在，王孙满发现，在天书大陆，理想不死。或者说，在天书大陆，超脱现实才是一个文士真正要做的。 “做一个现实的理想主义者，这才是光明大道。” 王孙满在认识到了这一点后，整个人便被彻底地激发了。自己满脑袋的来自地球的智慧，若是还像一个只懂庸俗的现实主义者，那就太失败了。 文士之道，那就是在天书大陆上建立一个理想国。对于这一点，王孙满看得很清楚。要不然，天书大陆上的文士，为何要学文士六艺，要学官学六课？ 以一人之力，撬动天下众生，从而开创一个新时代。这种事，只是想一想，就让人热血沸腾，更何况，对于王孙满来说，还有很大的成功希望，这让王孙满如何不奋发，如何不激进？ 前世的地球，理想已死，热血早冷，红旗不在，但在天书大陆，一切的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