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道诀》 第一章 标准的龙套角色 秦明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觉自己的身体很重,根本动不了。他使尽了全力,也没能把眼睛睁开,可似乎隐约间又能看到周围的景象。等到电击造成的痛感完全消退,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鬼压床的状态。 “不对啊,就算是在医院给我抢救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他心中惶惶。这个时候,零零碎碎的记忆从脑海中冒了出来,让他对自身的情况有了些许了解,“这算什么,借尸还魂?” 被他借尸还魂的是长山观的小道士“清风”。 长山观处在黄家集村口,除了殿宇三间之外,还有十几间屋子,后门临着河水,这道观是十方的香火,却只有三个道士居住——观主一尘道人和三个小道士清风、明月。小道士清风本是黄家集中的土户,因十一岁那年山里的饿狼进了村子,咬死了他全家,被一尘道人收入观里做了弟子,另一个小道士明月也是如此。 “这可真是,清风明月,影视剧里标准的跑龙套的酱油党。” 清风残存的记忆很是破碎,东一榔头西一棒的,秦明能得到的有用的信息并不多,但是在这个社会中生存是足够了。清风的记忆最终定格的画面是观主一尘道人两只闪烁着精光的眼睛。但秦明并不关心一尘道人,他只关心自己什么时候能从现在这个类似鬼压床的状态中解脱。这个状态让他感到非常的别扭。 秦明在极其不适的状态中不知呆了多久,忽的,仿佛电流又在身体里过了一遍,他的身体激灵灵的打了一阵颤。 紧接着,身体的控制权,回来了。 他的眼睛真正用上了力,张了开来。但他仍觉得脑袋沉沉,身子不由自主的躺下,闭起眼睛瘫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能使上力。 他坐起身,虽说脑袋还有些沉,但已经清明了许多,揉了揉太阳穴后朝周围看去。 四壁上光亮黯淡的烛火以及角落里接着顶壁的绳子昭示着这里是一间地下室。地下室虽然不算明亮,但在烛火和蓝光的照耀下也能让他看的清楚。 蓝光是秦明身上发出的。 他注意到蓝光的时候只是轻咦了一声,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这是因为连借尸还魂都能让自己碰上,那出现其他的事情也就不足为怪了。 秦明伸出手,只见一层蓝白色的光芒包裹着双手,再看看全身,也是如此。蓝白色的光芒透过了衣服,将整个地下室照的更加明亮。在他身体寸许处,还不时有电弧出现,噼啪作响。 “这是……穿越后产生的福利?” 秦明闭上眼睛细心感受,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之中有一股力量,他起了念头,去操控这股力量,然后便发现,这股力量可以随着他的意念而动。 虽说他感到这股力量在“身体”当中,但又感到它不在身体里面,意念将这股力量操纵起来时,也没有流过身体中的感觉。 “这是电力吧,”他缓缓的思索着,“触电之后,没有被抢救的记忆,当时我好像是直接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应该是直接被电的离魂了,这个小道士的记忆里他也不是个有特异功能的,就是个普通人,那这个能力就是我魂穿带来的,啧啧,以后我可就是个雷电系的异能者了,装神弄鬼无往不利啊!” 一点一点的熟悉着体内的力量,过了不知多久,他双目一睁,整个地下室骤然一亮,数条电流环绕其身,但又不会给他自身造成伤害,甚至连他的衣物也没有异样。 随着意识的调控,秦明周身蓝光明灭不定,一时白光刺目,一时蓝光幽幽。 玩了一会儿,秦明收了他的异能,只留下一点蓝光照耀着地下室。在这段时间里,他也发现,使用这个能力也是要消耗精力的,如果只是发出一些光芒,耗费很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是随着电流强度加大到一定程度,就会开始感到疲惫了,需要休息恢复才行。 收了异能,秦明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地下室。这个地下室,可是小道士清风的记忆碎片中不存在的。 他坐在一个蒲团上,在他左侧还有另一个蒲团,上面盘坐着道观中的另一个小道士明月。两人中间靠前一点,道观的观主一尘道人仰倒在地,原本花白的须发已经黑了一半。秦明见他的鼻子一动不动,喉上也是一直沉寂,想了一下,起身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已经没有呼吸了,又摸了摸心口,也没有心跳了。 “这就死了?身上也没有伤,不是自杀,也不是他杀……” 在小道士清风的记忆里,这个观主师傅虽然年纪很大,但是精神矍铄,身体比起年轻人来也不遑多让,这个死相还真是奇怪。 老观主的尸体尚有余温,想来最多也就死了几个小时。秦明再去看明月,他的情况更怪,虽说还有呼吸心跳,但是怎么弄都弄不醒,掰开眼睛看看,也是双目无神,好像成了植物人一样。 四下再看看,身后还有一个丹炉,过去摸了摸,丹炉还很温热。秦明充满恶意的想到:“不会是炼丹吃死了吧。” 墙角有一副棺材,走过去在两米开外都能感受到凉气,走过去一摸,触感仿佛是玉质,打开看了看,里面是许多的同种材质的玉石制成的小匣子,只是里面全都空空如也了。 地下室里除了这些,还有一个书架,一个书桌。 书架有三层,每层放的书都不多,但都是古色古香的线装书。秦明随手拿起一本,借着自身电能的蓝色光辉,看到封皮上写着“青云宫秘传丹方”七个字,打开看看,一页一页都是都是炼丹所需的药材、步骤。 将这本《青云门秘传丹方》放下,又看了看其他的,发现有《紫霞派秘传丹方》、《天星宗秘传丹方》、《无心岛秘传丹方》、《摄魂大法》、《炼狱道秘传丹方》、《龙虎门秘传丹方》等等等等。 “这些丹方看起来都是一个笔迹,看起来年份也不久远,都是这老道士写下来的吧。”秦明一本一本的翻着,“这种名字,不知是仙侠世界还是武侠世界。既然都写了是其他门派的丹方,这老道士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从这小道士的记忆里看,不像是仙道世界,大约是个武侠世界吧。不过,在一群丹道书籍里面怎么混进来一本其他类型的?” 秦明的眼睛盯上了那本《摄魂大法》,觉得小道士最后的记忆应该和这个有关系,拿起来翻了翻,发现笔迹与其他书本的不一样,“看这名字就是操控别人的,想必是这老道士对两个小道士施了法吧,摄魂术一看就是针对精神的,这样明月成了植物人就好解释了,我得到的记忆是碎片也是因为如此。只是这老道士又是怎么死的?真是炼丹吃死的?虽然没看见这屋里哪儿有炭,但丹炉还是热的,大有可能啊。” 想了一想,秦明转向了书桌。 书桌上放着笔墨纸砚,桌子左上铺着一张金光灿灿的纸张。正中间和右方放着写了文字的白纸,秦明看了一看,纸上写的都是些奇特的植物名称。 再看那张金纸,金纸上面也是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文字。只不过这张金纸上的文字比起白纸和那些丹方上的文字更显繁琐。清风小道士虽然曾经跟着在道观坐馆的教书先生旁听了一年,但是识字也只是日常所用的印象深刻,其他就有些半懂不懂了,秦明得到的又是碎片化的记忆,那些丹方上的字都有些不认识,这张纸上的文字更是大半都不认得。 秦明拿起那金纸,入手滑溜溜的,实在不像是纸,也不像是布帛,拉了拉又很坚韧,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就在他想要放下的时候,那金纸上忽然荡起了波纹,纸上的文字急剧的抖动,眨眼之间,经历中、英、日、韩等等各种文字的变化,最终定格在了点和线的符号排列。 “这什么鬼?!!!”秦明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张纸会有这种变化,“这什么外星高科技?” 他将那张纸正正反反看了几遍,忽然觉得不对,在这种落后的封建世界,哪会有这种高科技,而且那些文字变化,更是让他心中打突。他又看了看那变化后的符号,觉得有些眼熟。 “嗯?这是,电码?嘿,有趣了。我刚好看过。” 当下他拿起纸笔将金纸上的符号转换成熟悉的字母和数字。 “……数字是序号吗?嗯?不是单词,呵,拼音啊!” 花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将转化出的字母组合排列成句,一个一个的念道:“鸿蒙初判吾为尊,曾把阴阳两手分。聚合一炁成天地,炼化三才割晨昏。宇宙有穷恍若梦,玄黄无尽譬如尘。因觉寂寞曾造物,遍洒青天唤作神。” 话音刚落,那金纸上一阵闪耀,所有的符号聚合到了纸张中心,化为一束并不刺目的金光,直射秦明眉心处。呼吸之间,金光消散。而那张金纸,也变作点点金光风流云散。 但秦明已经不再关心那张金纸了,他的脑海里,如今已多出了一部《天元道诀》。 第二章 逃亡 秦明的脑海里多出了一部天元道诀,但也仅仅只是多出了一部天元道诀。像是什么前辈大神的遗留信息半个字都没有——如果不算上那张金纸上的开场诗——既没有什么前因后果的说明,也没有什么修炼后的宏图描述,仅仅只是有一部天元道诀而已。 而且,这部天元道诀,秦明来来回回看了几遍,都是心法口诀,什么武功招式、仙道法术更是一个也没有。但这并不影响他决定修炼这个天元道诀。 或许是因为清风小道士在被一尘老道摄魂时还没吃饭,到现在也不知多长时间了,秦明已经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于是就要出去。但是在出去之前,还要想一想怎么处理那两个人。 “老道士已经死了,小道士虽然身体还没死,但看这情况也维持不了几天了。这个冷棺材就是传说中的寒玉制成的吧,不如将他们两个放在里面,以后尸体也不会腐烂。等我修炼有成,就离开这个地方,到时候爱咋地咋地。” 打定了主意,秦明立刻就把寒玉棺里的寒玉匣都取了出来,然后将一尘老道和明月搬了进去,把棺材盖的严严实实的。之后,把那些书籍和空了的寒玉匣包裹起来背上,拽着绳子离开了地下室。 打开顶盖,他才发现这个地下室是建在一尘老道的卧房之下的,出口是他的床板。秦明想着自己应该不会再进去了,于是将床铺铺好,走出了这间卧房。 此时天色明亮,秦明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大约已经是上午九、十点钟了。他来到前殿打开了大门,又照惯例给供奉的神主们上了三炷香,这才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东西吃——虽说长山观是十方的香火,但也只是一月一次的集会上前来祭拜的人才多,平时来进香的人就不多了。 厨房里柴米油盐俱全,当下秦明点火烧水,又淘米煮粥。 饭熟还要好一会儿,秦明见并没有人进观上香,就打开了后门走了出来,到河沿上散步。河边的花草树木,红红绿绿,间杂好看。 秦明站在河沿,看着倒影,忽然笑了起来。他发现这个身体的相貌,和他原本的相貌相差无几,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心中想到:“这是怎么回事?平行时空的分身?还是只是个巧合?” 见左右无人,秦明当下宽衣解带查看现在的身体,发现比起自己原来的身体,除了少了一些疤痕,多了一些疤痕,其他地方简直一模一样,就连身上几个痣的位置都原封不动。 “除了比原来矮一点,其他倒是没什么不同,不过这个身体才十七八岁,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应该也差不多吧。”秦明穿上衣服,心情大好,“我这算不算重来一回?虽然换了个世界。” 过不多时,只见濛濛的细雨下了起来。 眼见下了雨,秦明连忙跑回道观,拿了条凳子坐下门内,胳膊支在膝盖上,托着腮望著外面。 雨下在河里,烟笼远树,景致更妙。 然而秦明这个时候开始想到他的家人了,渐渐出了神。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秦明虽然境遇不同,但此时心境,却是差不多的。 过了一会儿,米香飘了过来,秦明闻到米香,回过神来,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去厨房看了看,果然米粥已经熟了。他盛了满满一大碗粥,拿着筷子端在后门,一边看风景一边喝粥。他嚼着软糯的稻米想到:“口感还真不错,比以前吃的好多了,这才是纯天然啊。唉,来都来了,也没办法,就算没穿,估计我也残了,就算是福祸相依吧。” 慢慢喝完了粥,秦明见雨越下越大,想了想,就去前殿把门关了,而后回来要试着自己的特异功能。 他双手平伸,五指张开,双手虚抓,调用着身体中的力量。蓝白色的光芒在他两臂上闪动,随着他能量的加大,一道道电弧出现在他的手臂上,流向了他的手心,渐渐地,聚集成了两团刺目的光球。 霍地,他将双手向前一推,两团光球分别化作长蛇击入河中,十多米宽的河面上蓝光闪烁。 看着河里一条又一条的鱼翻着白肚子浮起来,秦明虽说有些感到发虚,但也不禁有些得意。 他活动活动了身体,想到:“体力没损失,但就是感到疲惫,看来这异能还是靠精神力发出来的,也对,毕竟是魂穿带过来的。那我能不能不通过身体直接发出来呢?” 这个想法一出来秦明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开始用意念直接导引电能直接作用在外界,但是来来去去十几次,他都无法将电能绕过肉身直接放出,必须要从体内引导出去。 “看来灵魂的异能还是需要身体来承载。” 秦明放松下来,休息了好一会补充经历,然后便回到卧房中,开始进行第一次的修炼。 天元道诀一共分五篇,第一篇是太一生水筑基诀。 太一生水筑基诀,光看名字,也知道是打基础的心法口诀,而且修炼的方式也非常简单,每天只需要在子、午两个时间段进行呼吸吐纳,调息自身的先天精元,连续一百天之后,就可以筑基成功,升华“先天之炁”。 秦明当下睡在床上,闭目凝神,按照口诀依法修炼,随着一呼一吸之间,渐渐产生感应,只觉身体温暖一片,全身畅快淋漓,就像泡了个热水澡一般,有说不出的舒服。 随着全身热力的产生,在他的呼吸节奏之下,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全身各处都有一点点热力循着一些大约是经脉的路径向丹田汇聚而去。 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时辰,秦明全身被吐纳带起来的热力才在他的感知中渐渐散去。 坐起身来,秦明想到:“这个吐纳法产生的热量很多,但是归于丹田的却很少,只有一点点而已,加一起比全身产生的热量也是九牛一毛,只有这一点点才是‘先天元精’?那其他的算什么,‘后天元精’?为什么就不能说明白些。不过也就这样了,说不说明白都得这么练,一天四个小时,时间也不算长。不过丹田之中聚集的先天元精,在筑基阶段能有什么作用呢?道诀上只是说了衔接,并没有说其他作用。” 他想着,摸了摸下丹田。 虽然秦明已经从修炼状态中退了出来,但是仍然能感到丹田处有一股热量。只是这股热量并不随着他的意志而运动。他仅仅能感知到它,并不能使用它。 “我本来还以为练了这个最少也能变个武林高手,现在看来,这个内力根本就没法子用,还好,还好我还有电系异能,用不了它也无所谓。” 此时虽然已经过了中午,虽然他上午只喝了一碗粥,但是经过修炼,先天、后天的元精对于身体有些滋补,使得他并不感到饥饿。看看外面的雨停了,秦明开了后门,在河沿上散步起来。 经过雨水的洗涤,原本就干净的空气更加清新,秦明甚至可以闻得到草木的香气。 沿着河走了百十米,秦明见到其他村民也都从家里出来了。 黄家集临着长山,村民因地制宜,村里的小道都是石子路,因此虽然经过一场雨,但也并不泥泞。 迎面走来了一个人,四十多岁,一副鞋拔子脸,几根黄胡子,穿着一身青布衣服。秦明一看这个人,有些熟悉。这个人在清风的记忆里有印象,是黄家集的总甲。 这人见到长山观的小道士一个人出来,招呼道:“清风啊,一尘道长今天有没有空啊?我老爹的腰又出毛病了,想让他再给看看。” 秦明腹诽道:“别想了,都死了。”但还是笑容满面的说道:“哎呦,这可真不巧,师傅昨天夜里突然说要出去云游几个月,带着明月一起走了,就留我一个人看家。” “是吗,那可真不巧。” 两人正说着,忽的,河对岸的远处跑过来七八个人,等他们走的近了,两人才看清他们的相貌。 “怎么回事?”秦明心下奇怪,这几个人在小道士的记忆碎片里占了不小的比重,他们是常常来村子里的行商 这七八个人看上去是冒雨赶路,个个都是落汤鸡。 黄总甲对这些人都很熟悉,见他们这样都很奇怪。于是走到桥边,等那七八个行商来到桥上,才发现他们个个都是神色慌张。 黄总甲吆喝道:“怎么回事儿啊?遭贼啦?” 这几个人惊慌失措的叫道:“出大事儿了,快跑快跑,番子们进城杀了县令,我们跑的时候他们正在杀我们夏人,要不了多久就杀来了,快跑,快跑!” “什么!!!”黄总甲大吃一惊,怒道:“这群养不熟的蛮夷,我去通知大家伙,咱们得一起跑。” 秦明看着他们慌慌张张的样子半晌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一声“卧槽”,也急急忙忙的跑回道观,收拾了银两干粮衣物,也不等其他村民,自己上了后门的船,顺着水流向东,下海去了。 第三章 人仙 秦明在道观里,每天除了修习太一生水筑基诀外并无它事,便将一尘老道留下的书籍看了又看。道观里除了那些地下室的书籍外还有几十本道经。只可惜秦明现有的识字量让他看书磕磕绊绊。 道经和丹书之中他不认识的字最多,几乎每隔一两句话就有一个不认识的字,每一两页就会出现一句话都不认识——要不是有句读标点,他甚至不能区分一句话的长短。唯一能连贯看下去的,只有那本摄魂大法。 但摄魂大法里也有许多字不认识,秦明并不想连蒙带猜,于是在第一遍通读之后将不认识的字都抄了下来,向社学的教书先生请教去了。 社学的教书先生姓周,原本在道观里坐馆教书,后来乡里办了社学,他就去了社学教书,不借用道观了。不过他对于前来请教的清风小道士还是有很大热情的,一个个的将那些字教会了秦明。 当然,秦明用的理由是读道经碰上了生字。 解决了识字难题,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秦明看起摄魂大法来就很是顺畅了。摄魂大法之中的内容是心神之力的修炼和使用,并不需要真气内力的支撑,因此秦明是可以练这个的。但是他也没有急急火火的修炼这东西,而是看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想等到完全将它理解了再进行修炼。 这一天午后,秦明调息完毕,正要生火做饭,突然有激烈的敲门声响起,同时伴随着叫喊:“清风,清风,走了走了,抄家伙走了——” 秦明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村子里的黄里长,再向外一望,村口的空地上聚集了百十个本村青壮,个个拿着棍棒。 黄里长看他一直发愣,不耐烦的催道:“你怎么回事儿?快去换衣服抄家伙。” 秦明一脸懵逼,口里答应着,回后院换了身短打,也抄了根竹棍出来了。跟着大部队,一路向南,浩浩荡荡。 清风的记忆碎片里并没有这茬,秦明也不敢问其他人这是去干什么,只好默默跟着,竖起耳朵听其他人的交谈,不多时,就将事情听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黄家集所在的富罗县地处南冥郡。南冥郡是大齐王朝在南海之中的一个岛郡,和大齐本土隔着上百里的海峡,是大齐王朝流放罪犯的地方。岛上是有几十万原住民的,原住民被大齐的夏人称作岛夷。 大齐王朝一开始只在岛上设立了两个县,北部一个、东南部一个。北部由罪民组成,东南部的作为海贸中转停靠的港口,则由迁移的良民组成。最近数百年来,由于发配到岛上的罪民以及因为海贸迁移来的良民源源不断,再加上又有岛上的土著被服王化,大齐王朝不断在增置县邑,到如今已环岛设立十二县,独立为一郡。 南冥郡中,大齐的夏人居住在外围,内部是归化的岛夷熟番,再向内是未归化的岛夷生番。虽然岛上有各县县兵维持治安,还有郡兵镇守,但因为夷夏之别,每年双方的村落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发生械斗。 而这一次,黄里长带着这么多村民,则是要去南边的夷人村落给他儿子抢媳妇。 黄里长的儿子黄安前些时日去县城,碰上了一个进城的夷人姑娘,他一见倾心,搭讪过去,得知是黄家集南边的夷人村落花溪村人,丧了父母,被族里的村长许配给了其他村落的部落勇士,过几个月就要出嫁了。黄安心中失落,回家以后茶饭不思,黄里长爱子心切,带着礼物上门,想要让那族长改变主意,结果被赶了出来。黄里长不忿,心想既然不给面子,那也别怪我心狠手辣。于是纠集了村里的青壮,要去上门抢人。黄里长本来就是村中的大户,家里养着几十个健硕的庄客打手,又是里长,他一动员,村里谁敢说个不字? 走了几里路,来到一个村子,离了还有三四百米,那村子里就传来一阵锣声。随着锣声,同样一群拿着棍棒的岛夷冲了出来。却是花溪村几个在外打闹玩耍的小孩子远远看到黄家集这么一大帮人,前去通知了。 两方人马在花溪村村前的空地上对峙了起来,相互虎视眈眈。 黄里长大喝道:“刘德旺,把刘芸儿交出来一切好商量,否则的话,别怪我棍下无情!!!” 那花溪村的村长刘德旺大怒:“无理搅缠!你们黄家集的休要欺人太甚!” 彼此对骂了几个回合,终于开打了。乡村械斗没有什么讲究,直接混战成了一团,现场一片狼藉。 秦明打着打着,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他一棍子下去,就能磕飞别人手里的棍子,碰上几个抓的紧的,他们身形都被打的踉踉跄跄。基本两三棍就能打翻一个。 “我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他想来想去,将这归功于太一生水筑基诀,“我每天修行出的元精只有先天元精汇入丹田,而后天元精则是消散到身体里,或许是身体吸收后天元精,所以强健了体魄。平时也用不了多少力量,一直没发现,没想到还有这么个作用,那么我现在身体虽然还是偏瘦弱,但也可以算个壮汉了。” 他心中一喜,手上力道更添三分。在战团里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花溪村本来就是仓促迎战,人数少于黄家集,又有秦明这个新晋猛男,很快落入下风。过不多时,花溪村的数十个村汉都被打翻在地,花溪村的村长刘德旺甚至被黄里长一脚踏在脸上。 这时候,从花溪村村口闪出位十八妙龄,身材匀称鹅蛋脸女子,黄里长的儿子一见那女子,当即抛了棍子迎上去,高声叫道:“芸儿,安哥哥来了——” 那女子也高喊:“安安哥哥,快带我走,带我走。” 黄里长得意洋洋的朝着花溪村长刘德旺放了几句狠话,带着大部队撤回去了。第二天,在村上大摆流水席,请全村人吃了个痛快。 过不几日,青窑村的岛夷勇士听说自己的未婚妻被黄家集的人抢了,大怒之下带着村里青壮前来,要将刘芸儿抢回去。哪知黄家集的黄里长正防备着花溪村打过来,早就准备好了,双方接战,黄家集的村民以逸待劳,将青窑村的岛夷们打了回去。 之后,黄里长又摆了一次流水席,村中一片喜意洋洋。 黄家集的气氛虽然兴高采烈,花溪村和青窑村的气氛可就愁云惨淡了。花溪村长刘德旺这次被活活打了脸,青窑村长没过门的儿媳被抢走,两村的青壮也都受了伤,这两人是怒火填胸。他们先是去县里告状,不想县里上下都被黄里长打点过了,根本不受理他们的状子,更是让他们气急败坏。二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带上礼物,前往大山之中找生番洞主寻求帮助。 黄家集的人对此却一无所知,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 而秦明经过这次事件,每天都会试试自己的力量,发现自身的力气果然是一天比一天大,而且是肉眼可见的增长。 “我这还不得成为项羽、吕布一级的猛将啊,力能巨鼎,万夫莫敌啊!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上限,要是一直能这么增长的话,那可了不得了。” 只是他虽然想的很好,但现实却不按他想的来。 百日筑基的时间很快就到头了。 这一天中午,秦明调息过后,待到后天元精散入身体,丹田中积聚百日的先天元精仿佛到了燃点一般,在秦明的感应中,轰的一下,燃烧了起来。过不多时,秦明只觉这团火缓缓上升,由下丹田升至了中丹田。 等这团火在中丹田扎下根来,开始向四面八方散发更家轻盈的热力,秦明知道,这比先天元精还要轻盈百倍的热力,便是先天元炁了。 当下,他按照天元道诀的第二篇——一元复始炼炁诀——的口诀进行修炼,将这由中丹田起始的先天元炁导引了五十种循环。这五十种路线循环一经形成,便不再需要秦明可以控制,先天元炁自然而然的周而复始运行。 这个时候,秦明再用太一生水筑基诀的吐纳之法,也不再产生元精了。 “原来只有一百天的有效期,过了这个阶段就不能用了。但是这炼气之后会有什么好处?力气已经不再增加,这个循环构建好了也不用我来操控了,难道我就一直等着它跑,这得等到什么时候?不过以后倒不需要等到半夜才睡觉了。” 秦明张开眼睛,透过窗户,看到东方有鱼肚白泛起。 “我去,我中午调息的,这都第二天早上了?居然用了这么长时间。” 从修炼状态中退出,他才感到肚子饿的咕咕叫。他下了床,才走了几步就感觉到了不一样。 “身体好轻啊!” 秦明来到院子里,微微用力,向上一跳,上半身就超过了屋檐。他一时兴起,出了道观,顺着河跑了一百米,心中默算用了十秒左右,而且跑完之后脸不红气不喘,仿佛普通的走路一样轻松。 “这个状态我还可以持续很长时间啊,这就是所谓的‘体健身轻’?那我现在不就是人仙了!不错,不错,真不错。” 第四章 我还会回来的 秦明相当满意,他回到道观里下了几两面填饱肚子后,便回屋睡觉了。这一夜的修炼,耗费了他极大的精力,所以躺下不多时就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秦明的意识从沉睡中模糊的清醒了起来。耳边隐隐传来嘈杂的声音,很远,又很近。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忽的,秦明的意识完全的清醒了,传入耳中的声音更加清晰明朗——那是喊杀声、惨叫声! “怎么回事?” 他心中一惊,猛地睁开眼睛,极快的穿好衣服来到院子里。外面的喊杀声更盛,他想了一想,没有去前殿开门,而是将梯子搬了过来,爬上梯子向外望去。 只见村口处,黑压压一片,有数百人在混战。其中一方是本村村民。 秦明仔细一看,发现本村不止青壮男子,连一些老者和妇女也都上阵了,武器从棍棒到锄叉柴刀,能用的全用了。再看另一方,却是前次来进犯的岛夷以及不曾来过的生番。 “卧槽,他们还有弓箭!卧槽,这死多少人了?天哪!” 此时日在中空,天气炎热,但秦明却有些发寒了。 他见这是生死对决,哪里还敢出去帮忙,心里念着死道友不死贫道,只露出半个脑袋暗中观察。 黄家集虽然把能用的战斗力都用上了,但是人数依然处于劣势,而且那些生番悍勇,还有二十几个猎手在外围放箭。 “这根本打不赢,看这些人应该是来报复的,让你抢人家媳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啊。这些人叫了生番,一般这种情况,相当于造反了吧,清风的记忆里有生番造反的传说,这些生番出山,都是男的杀了女的哔了,郡县的兵马来的又晚,每次各个村子都是伤亡惨重。县城离的不近,郡城离的更远,根本就反应不过来,远水救不了近火,我看黄家集完了。” 叹了几口气,秦明忽然打了个激灵。 “卧槽,我傻了啊,还不快跑,留这儿等着被杀啊!就算我力大无穷,就算有特异功能,这一身铁能打几根钉?赶紧跑赶紧跑,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他连忙爬下梯子,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慌慌张张的收拾起衣物银两,包了包裹,打开后门,将河上的竹筏舟解开,上船划桨,顺着流水往北方逃去了。 “还好我以前学过划船,这几个月也玩了许多次,手不生。这群人真是可恶,多大点事儿就打打杀杀的,等着吧,等我修炼成仙,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们。” 因为长山的缘故,河水沿着长山入海,只有黄家集这一个处在凸出的弯道上的夏人村落,其他的沿河村落全部是岛夷村落,虽然没人出来拦截,秦明却也不敢停留,借着水流和南风,划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河流的入海口。 小道士清风虽然不曾去过大齐本土,但是村中的一些富户曾经跟着船去过后回来吹嘘,据说这上百里的水路风平浪静,所以秦明也不担心有什么危险。 而事实与传说的也差不了多少,出海后,秦明便发现海上的风果然不大,虽然离岸越远风速越大,但是这风速却不能掀翻他的竹筏舟,反而作为一个推动力使他的船行得更快,到后来,他也不划船了,仅仅只是用桨控制住方向。而稍微有些小浪头打入船里,也因为船底是竹筏,水都流了出去。 有了风力的助推,竹筏舟行的飞快,太阳还不曾落海,秦明就已经驾船越过了海峡,来到了大齐朝的本土。 竹筏舟搁浅在沙滩上,秦明在踏上大齐的土地之前有理了理包裹。他携带的,除了几身衣物和那本摄魂大法外,就全是银子和铜钱了。 在小道士清风的记忆里,道观中本来只有三五十两散碎银子和十几吊铜钱,但秦明在这三个月里把老道士的房间翻了一遍,连地下室都又去找了一回,找到了五封用桑皮纸包好的银子,每一封都有二十个五两的小元宝,足足五百两银子,这次逃出来,便将这五封银子和那些散碎银两、铜钱都带上了。只是,他总觉得漏了些什么。 想了好一会儿,他才一拍脑袋,懊恼道:“那些玉匣子!” 从地下室取出的那些个玉匣子,因为有类似冰箱的效果,被他放在厨房装食物了,这次逃得匆忙,没有想起来它们。 “我真傻,真的。那种玉质,拿去当铺当了也是几百两银子。” 后悔了一会儿,秦明看看已经傍晚了,下了船,朝着炊烟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了二三里,来到一个村庄,这是一个渔村,村里也没有客栈,秦明本来还想在此借宿一宿,但一看他们吃的是大米饭就咸鱼,就不准备留下了。他向村民打听了一下,得知十里外就是县城,于是决定赶去县城。 他背好包裹,朝着县城的方向大步飞奔而去。, 若非他经过修炼太一生水筑基诀后体魄强健非常,背着五六百两两重的东西还想跑就是笑话了。 过有一刻钟,秦明赶到了县城,此时天还没有黑,城门没有关闭,还可以进出,城门外虽然有两个兵丁守城,不过进城也没有收钱。城内的大街是石板铺的大道,比起乡下那种卵石铺的小道不知高大上多少,而且街道宽阔平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如果,只用小道士清风的眼界来看的话。 沿着大街走了好一会儿,秦明先找了家裁缝铺,花了一两银子订做几身正常人穿的衣服,他可不想穿着道袍满大街跑。 等从裁缝铺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不过街道两旁的店面仍是灯火通明,他走了一会儿,选中了一个对比起来品相还算不错的客栈。 客栈名叫“福康”,取福禄安康之意。只是秦明心里想的是,“添一个字,改一个字,就是富士康客栈了。” 进到店里,客栈的小二热情招呼道:“客爷用餐还是住店?” 秦明说道:“用餐,也住店,你们这儿客房怎么分的啊?” “客爷,好教您知道,咱们店里客房分为天字号,地字号,人字号,天字号是上房、套房内外两间,一夜宿资是一两银子,包早晚餐;地字号是中房,一间双床,每间五钱银子一夜,不包餐;人字号是下房,一间三床,每床一钱银子,不包餐。” “那就来个天字号的上房吧。” “好嘞,客爷您请,” 店小二把秦明引到柜台,由掌柜开票。秦明从随身的钱袋中取出一两银子付了,拿了房票、钥匙,由小二引着去后院客房了。 进了客房一看,屋内不脏不乱,地上灰尘也少,被褥也还干净。秦明点了点头,觉得还算不错,转头对小二说道:“你们这儿上房不是包餐吗,什么时候给我上?”说罢随手从钱袋子里摸出了十来个钱給小二做打赏。 “谢客爷赏。客爷,您稍等片刻,马上就给您送过来。”接着又问道,“客爷可要酒么?” 秦明摇头道:“不要久,给我上些茶。” “好嘞。” 过不多时,店小二带这个下手回来了。店小二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食盒上放着一壶茶,那个打杂的下手一手提着一个炭炉,另一手提着个大壶。 杂役把炭炉放在外间通风处,将壶放上。店小二则来到桌前,把食盒打开,摆开一个个碟子。秦明一看,是一碟香肠,一碟盐水虾,一碟海鸡脚,一碟海蜇,一碟糟鱼,一碟水鸡腿,一碟卤鸭翅,另有一大碗饭,几个菜碟,几个果碟。 将碟子摆好,店小二说道:“客爷,您吃好了再吩咐我们来收拾。” 秦明点点头,让两个人下去了。 坐在桌前,举起筷子,看着桌上十来个碟子,秦明心中有些惊讶:“居然这么多,前三个月在道观里基本上没花过钱,对银子的购买力认知不足啊,看来以后得花几回铜钱了。” 尝了口菜,感觉味道还可以,“虽然和以前不能比,但比起在黄家集吃的东西可就上了档次了,不错不错,还好老道士留了钱财,不然我就真得喝西北风了。” 想起还封在寒玉棺中的老道士,秦明心中默念了两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虽然他知道这不是超度的佛经,但有印象的也就这句了。 吃完饭后,秦明叫来小二将残渣收拾了。小二收拾的同时,也吩咐打杂的去烧水煮汤,准备浴桶。 秦明见这里能泡澡,又小小惊喜了一下。 睡觉之前,秦明心里还有些忐忑:“这家客栈服务这么到位,应该不是黑店吧,开在大街上,应该不是,但是,还是小心点儿吧。” 他将门闩插上,窗户的销子也插上了。 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早上,客栈给准备的早餐是一碗蟹粥,两个卤蛋,三个海鲜大包子。这让秦明感叹这一两银子算没白花。他想等等看,看过几天有没有从南冥郡来的商船带来消息,要是岛夷被镇压了,就还回去。 于是他又预支了三天的银子,还住在这个福康客栈。只是这个福康客栈不包午餐,所以到了巳时,秦明就锁了门,去街上找东西吃了,顺便逛一逛这种从未见识过的县城。 第五章 不科学的武功 因为对客栈还有些不放心,所以秦明出门时仍背着包裹。他花了一个多时辰把这个叫“南口”的县城溜了一圈。这个南口县城是典型的三里之城,但是没有七里之郭。城墙全是砖石筑成,高有十来米,与他以前见过的那些遗留下来的完好古城差不多形制。县衙坐落在西北,街道上不时有兵丁巡逻,沿街多是店铺,门口大都立有各色招牌,住户则大多在巷子里。 秦明来到城东的一条街上,那干鲜货店、酒楼饭庄、茶馆书社、招商客栈的各种招牌,红红绿绿挂了一街。街头是一座大型道观——因大齐天子历来好道,国土之中道观不知凡几,其余教派的庙堂加在一起,方才能和道家一教媲美。所谓天下教派一石,道门独占五斗。 道观门前有一三角形的广场,广场上到处都是买卖小摊:有卖估衣的、卖烧饼果子的、卖葱姜蒜的、卖牛羊肉的,刀勺乱响,叫卖声声,好不热闹。广场中间,还打着几个杂耍场子:有摔跤玩中幡的,有练气功吞宝剑的,有敲锣耍猴儿的,有打拳卖大力丸的,真个是五花八门,无所不有。 来到一个小吃店前,秦明见摊子上摆着焦黄的油酥烧饼,问了一问,得知普通的烧饼两文钱一个,加了馅儿的,如虾仁烧饼、蟹肉烧饼,则要十文钱一个。秦明要了个两个带馅儿的烧饼,又叫店家给切了二十文的狗肉,用纸包好,拿着纸包儿,进了路北一座茶馆。 茶馆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人们喝着茶,嗑着瓜子,正在津津有味儿地听说书先生说书。秦明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找了个空桌坐下来。立刻有个身穿白布裤褂、肩搭手巾把的茶房,笑呵呵地走过来,问道:“客爷客喝茶么?” 秦明点了点头。 “咱这儿有上等香片、龙井、碧螺春,客爷要点儿什么?” 秦明心说怎么还有这几个名字?想了一下,道:“给我来一壶香片,要几个钱?” “二十文一壶。” “那就先来两壶。” 秦明数出四十文钱拍在桌上。 茶房儿急忙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他右手托着一个茶盘走了回来。茶盘内装着两只雕花细瓷茶碗、两个个白瓷壶。他把东西放在桌上,又把桌子抹了抹,问道:“客爷还要点儿什么?” “不要什么了,你忙去吧,有事再招呼你。” 茶房走后,秦明先把茶碗烫了烫,而后斟了一碗,吹了几口,慢慢喝了起来。 他往前看去,只见茶馆中间,摆着一张红漆木桌,桌上放着一块醒木,桌后坐着那个说评书的人。此人六十来岁年纪,身穿蓝布长衫,手摇泥金纸扇,正不紧不慢地演说着。他声音宏亮,吐字清晰,坐在最后面的秦明,亦能听得真切。 听了一会儿,秦明才晓得这个说书先生讲的不是连载的评书话本,而是朝野逸闻、江湖传说。内容上虽然都是秦明见惯了官场、侠客套路,不能让他觉得新鲜,但却让他知道了大齐朝内的许多州郡地名、方位,以及一些江湖门派、人物。 因此秦明就没有离开,而是打开了纸包,一边吃着烧饼夹狗肉,一边听着说书先生的故事。只是他烧饼狗肉都吃了后,却觉得还没有吃饱,刚想问问茶房这儿是否供应饭食,恰好有个挑着担子的小贩从外面进来卖烫面薄饼和熟牛肉,秦明当即买了几十文饼和牛肉,就在茶桌子上吃得饱了。 下午,秦明也没有去遛街,而是要了些点心果脯之类的,继续在茶馆喝着茶听故事。茶馆里的说不先生不止一位,轮番上阵,因此也不需要休息。秦明在茶馆里听到晚上才回客栈休息。 第二天,秦明也是如此。到第三天,台上的说书先生忽然就说起了南冥郡岛夷叛乱的事情。原来这消息已经随着商船被带过来了,同时不止有岛夷叛乱的事情,还有后续的事情。 秦明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那些岛夷潜入了县城,冲击了县衙,宰了县令占城为王了,南冥郡的郡兵还没来得及前往镇压,只是传递了消息过来,同时南口县里也贴了告示。让过往行商注意岛夷出海为寇。 “看来短时间内不能回去了,我可不想住双人间三人间,一天一两我倒是能住个几百天,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平叛了吧,花个三五十两也没问题。不过,难道我一直在这儿住着?不可能啊,不如到处转一转,县城我看过了,干脆就去那些郡城、州城、京城去看看,玩一段时间再回去等会儿,回去的话,村里人估计大部分都完蛋了,我又没出去反抗,剩下的还能不能容得下我?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做好了决定,秦明要去找家酒店吃东西了,这两天中午他都是在广场的小摊子上买的食物。广场上的人流仍旧熙熙攘攘,秦明好不容易挤了出去却发现自己的钱袋子没有了,腰间的绳子是断了的,而且看截面还是切口。 “有小偷!”这个念头刚一出来他就有些懊悔,“我怎么会没想到有小偷呢,这里已经不是天朝了,天朝都没杜绝何况这里,我就不该放在腰间的,应该放在怀里。还好还好,里面我放的钱不多,只有几百纹铜钱。不对!” 秦明连忙将包裹取下,上下一看,果然已经被划开了口子,里面的衣服也是刀口,只是他用多层衣物包住了那些银子,体积太大,没能被取走。 “不过这个要是被偷了我当时就能感觉出来了。” 当下,他又去了裁缝铺,重新订做了衣服、包裹和钱袋,接着又去铁匠铺,买了一把匕首,一条硬木漆棍,零零碎碎的花去了两吊铜钱。 买完了东西,他也不去找酒店了,而是回到福康客栈的居所,在客栈里买了中餐吃了。饭后在屋里整理东西,将新衣服包着封好的银子,烂衣服包着新衣服和碎银子,剩下的几吊铜钱放在最外面,然后打上两层包裹。虽说这样包裹的体积变得有些过大了,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钱袋子里仍装了几百枚铜钱,和一些小块的银两,放在怀中,匕首别在腰间。 “这样就不怕了。” 第二天秦明用过早饭后在柜上买了些干粮饮水就退房了,店小二听说他要去郡城,向他推荐了车马行,雇马车过去很节省时间。 秦明从善如流,听从了店小二的建议,在城内的车马行花了一两银子雇了马车。 马车县城北门,往郡城行去。秦明已经打听清楚了,南口县隶属南台郡,南台郡城距离南口县不过百多里路,马车赶过去也就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估计到了郡城还不到中午饭点。 马车出了县城,走了十余里路,来到一片树林,官道弯弯绕绕的延伸了进去。远远地,林子里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车夫勒马驻足,对车厢里的秦明说道:“客爷,前面林子里似乎有事,咱们还是绕路吧。” 秦明本来还想同意,但是听见有兵器兵器碰撞的声音以及人的叫声,听起来很像是江湖人物的争斗,心中好奇的很,就说道:“我听着没问题啊,继续走吧。” 车夫摇了摇头,说道:“客爷,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儿的好,那你听我一句劝,咱们还是绕路吧。” 秦明皱眉道:“这林子这么大,绕路得多绕多久,不行。” 车夫无奈笑了一笑,说:“那,客爷,这生意我不做了。” 秦明想了想,止不住好奇心,便说道:“算了,你不去我自己去, ”说罢就下了车。 “客爷,您还是听我一句劝吧。” “钱我也不要你退了,你回去吧。” 车夫见这位客人倔脾气上来了,无可奈何,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我已经劝过你了,你不听,就算出了事也怪不到我头上,你这是自找麻烦,我也不管了。”当下调转马头回南口县了。 秦明见马车走了,也有些后悔,有些心疼冤枉钱。自怨自艾的几句后,就朝朝着树林跑去了。他虽然身上有包裹行囊,手里还有棍子,但跑的也不慢,不一时就来到了近处。 他放缓了脚步,绕了个圈子,不顺着路走,而是猫着腰进了林子,轻轻的向声源处走去。 这片树林虽然茂盛,但其中的间隙也足够他看到一切了。 官道上,两个人正在打斗,一男一女,用的兵器都是剑,一跃数米高,兵器碰撞会发出不符合正常碰撞的巨响。时不时的,两人的兵器上还会出现一闪而过的红绿光芒。总之这场打斗,极具光影效果。 在这个世界里,秦明还是第一次见到武功产生的效果,心中嘀咕道:“这不科学啊!这不像是武侠里描述的无色剑气啊,反倒是像电视剧的表现手法。不过这两个人因该不厉害吧,这些带光影效果的内力不能一直发出来,还需要累计怒气值,怎么跟打格斗游戏似的。” 第六章 报复来了 秦明经过了械斗事件后,每天都会试试自己的力量,发现自身的力气果然是一天比一天大,而且是肉眼可见的增长。 “我这还不得成为项羽、吕布一级的猛将啊,力能巨鼎,万夫莫敌啊!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上限,要是一直能这么增长的话,那可了不得了。” 只是他虽然想的很好,但现实却不按他想的来。 百日筑基的时间很快就到头了。 这一天中午,秦明调息过后,待到后天元精散入身体,丹田中积聚百日的先天元精仿佛到了燃点一般,在秦明的感应中,轰的一下,燃烧了起来。过不多时,秦明只觉这团火缓缓上升,由下丹田升至了中丹田。 等这团火在中丹田扎下根来,开始向四面八方散发更家轻盈的热力,秦明知道,这比先天元精还要轻盈百倍的热力,便是先天元炁了。 当下,他按照天元道诀的第二篇——一元复始炼炁诀——的口诀进行修炼,将这由中丹田起始的先天元炁导引了五十五种循环。这五十五种路线循环一经形成,便不再需要秦明可以控制,先天元炁自然而然的周而复始运行。 这个时候,秦明再用太一生水筑基诀的吐纳之法,也不再产生元精了。 “原来只有一百天的有效期,过了这个阶段就不能用了。但是这炼气之后会有什么好处?力气已经不再增加,这个循环构建好了也不用我来操控了,只是得等它运行三年时间才能到下一个阶段,时间有点长,不过以后倒不需要等到半夜才睡觉了。” 秦明张开眼睛,透过窗户,看到东方有鱼肚白泛起。 “我去,我中午调息的,这都第二天早上了?居然用了这么长时间。” 从修炼状态中退出,他才感到肚子饿的咕咕叫。他下了床,才走了几步就感觉到了不一样。 “身体好轻啊!” 秦明来到院子里,微微用力,向上一跳,上半身就超过了屋檐。他一时兴起,出了道观,顺着河跑了一百米,心中默算用了十秒左右,而且跑完之后脸不红气不喘,仿佛普通的走路一样轻松。 “这个状态我还可以持续很长时间啊,全力跑还能再加速,奥运冠军都不及我。这就是所谓的‘体健身轻’?那我现在不就是人仙了!不错,不错,真不错。” 秦明相当满意,他回到道观里下了几两面填饱肚子后,便回屋睡觉了。这一夜的修炼,耗费了他极大的精力,所以躺下不多时就熟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明的意识从沉睡中模糊的清醒了起来。耳边隐隐传来嘈杂的声音,很远,又很近。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忽的,秦明的意识完全的清醒了,传入耳中的声音更加清晰明朗——那是村民们义愤填膺的叫声! “怎么回事?” 他心中一惊,猛地睁开眼睛,极快的穿好衣服来到前殿,打开门一看,只见村口黑压压的站了一片,都是村里人。他随便找了个人一问,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青窑村村长的儿子带着人过来要人来了。而且这次还是花溪村和青窑村联袂而来。因为在后方看不到前面,秦明返回院子里,将梯子搬了过来,爬上梯子向外望去。 只见村口处两方人马对峙,花溪村和青窑村虽然是联袂而来,但是人数不多,只有四五十个,还不及本村出去的青壮多,只是这群人前方还有几个领头的。秦明一眼就看出来那个领头的必然是青窑村村长的儿子,而且他身后还有四个人与那些村民格格不入。 “这四个是请来的帮手吧,看这打扮,上次青窑村来人没见过这位大少。那时候不在村里吧。这两个村来的人虽然少,不过都是完好无损的,上两次打架里没受过伤,本村的人虽然多,有些还是带伤上的,难怪还没打起来。” 黄家集的人还是黄里长带头与敌方对峙,秦明见他与那个青窑村村长儿子说了几句就动火了,拿起棍子就砸,然而却被那个村长儿子空手接住了混子,脸憋得通红也没拔回来。 “这几个人身上都带着刀,都是武林高手?” 他刚这么想着,只见那个村长儿子哈哈一笑,把手一放,黄里长仰天摔倒,棍子打到了后面。 “都给我上——!!!” 气急败坏的黄里长怒吼一声,那些庄客、村民全都冲了上来。 那村长儿子把手一挥,青窑村和花溪村的青壮也都冲了上来。 秦明趴在墙头,看着下方的混战,心想:“不参与进去只是这么看着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他见那五个人身手矫捷,暗道:“哇,这么猛。这五个人看起来还真是武林高手。这么快,虽然应该没我快,但我可是到了第二篇了,已经是个人仙了。这些人用的绝对是传说中的轻身功夫,啧啧,这一刀刀砍的,伤人又不致命,肯定是经常在街头砍架的。败的彻底啊。” 秦明才感慨了一会儿,在这几个人刀刀见血的状况下,黄家集的村民崩溃了,扔了棍子往跑了。 “呃,打进来就麻烦了,我先去换个衣服。” 秦明见大局已定,连忙下了梯子,去屋里换了容易施展开的短打,又拿了根比较粗的棍子,这才又爬上梯子观看。 只见黄家集的村民已经跑的差不多了,除了受了伤不能跑的躺在地上,其他的村民有的往其他方向跑,有的跑回了家中闭了门。随后就见那村长儿子带着十多人走进了村子。 接着,秦明就听到传来剧烈的踹门声。 “什么鬼?你们不去黄里长家里要人,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紧接着,哐当一声巨响,秦明不用去看也知道门被踹开了。他打开后院门留作准备,然后拿起棍子看着冲进来的几个人。好在进来的四个人都是青窑村的普通青壮,不是那五个江湖高手。 “你们想干什么?”秦明问道。 “把刘芸儿交出来。” “找那小媳妇你去里长家找,来我们道观干什么,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对神明不敬,要遭报应的。” “你们夏人的神还管不到我们头上,弟兄们,给我打!” 他一声叫,话音还没落,就见一个残影扑来,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上就挨了一棍,眼前一黑,倒在地上,而另外三个也是一样遭遇。 第七章 畏罪潜逃 四个村民举着棍子冲了上来,秦明一声怪叫,前伸棍子,也冲上前去,戳戳戳戳,连捅四下,分别捅在了四个人的小腹上。他那巨大的力量当即让这四个倒霉鬼弓缩如虾倒在地上,连叫唤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在地上哼哼。 “哼,跟我斗!也不撒泡尿照照。”秦明得意的呸了一下,然后小心的看着那个带刀的高手。 只见那人看着倒在地上的四个人眉头一皱,吐出两个字,“废物!” 这人是白龙帮大当家四个徒弟中的一个,叫王兴。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小道士是不会武功的——当然事实也是如此——纯粹是反应快了点,不值一提。他绰刀在手,冷笑道:“你要是老老实实的被他们打一顿,不过受些皮肉之苦,可惜,接下来我出手,你就要花汤药费了。” 秦明眉头一皱,心道:“这家伙装什么哔,看你样子也不像有多厉害,刚才打群架还不是得用刀,我就不信一流高手打这种水平的对手还要用武器,也没见用内力把人轰飞,充其量不过是个二流。”于是开口道:“哎呦呦,真威风,你谁啊?” “我是谁,”王兴呵呵一笑,眼睛闭了一秒,“你还不配” 眼睛还没挣开,话还没说完,就觉一阵风扑来,紧接着一股极大地力量猛地撞击到了小腹,那力量作用在他整个人身上,刷的一下,他的身体向后腾起,狠狠的撞到了前殿的神台。 王兴哇哇的吐了几口血,额上青筋暴露,艰难的抬起头,满脸的不敢置信。他实在不能相信,这个小道士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这么快的速度! “这傻哔心够大的,就这么几米的距离还敢闭眼,这不找打么。”秦明看着他的样子,接着想到,“不错不错,虽然已经定型了,但我现在的力气果然很大,这个练过武的家伙也抵挡不住我捣他一下。”他正要上前再给他一棒子,却见这人身子歪歪了,啪的一下倒在地上。 “卧槽!”秦明心中一惊,“不会吧,我没出全力啊,不会是诈我吧?”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先用棒子戳了戳,见没有动静,然后才走过去,探了探鼻息,发觉这人已经气若游丝了,估计救不活了。 “这要死了我会不会被抓去坐牢?听说村中械斗自从几十年前死了人之后县太爷重罚之后就没出过人命了我看我还是跑吧,不然等他们把那个小媳妇抢走集合的时候就会发现出人命了,人命官司可不好吃。赶紧跑吧,恩我这一跑,到时候官府肯定会发个海捕文书,左右的县城恐怕都会抓我,南冥郡是不能呆了,我看我不如去大齐本土吧,离得远,应该就不会跨海去抓我了吧。” 眼见就要闹出人命,他慌慌张张的回到屋里,收拾了银子衣物,打了个包裹,从后门出来,将河上的竹筏舟解开,上船划桨,顺着流水往北方逃去了。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 “还好我以前学过划船,这几个月也玩了许多次,手不生。真是倒霉,我应该再留一些力气的。” 由于长山的缘故,河水沿着长山入海,因为这是附近的水源,所以每隔数里,河边就会有一个村落聚居,秦明经过了好几个村落,虽然这些村民不知道他可能背上了命案,但他也不敢在此停留。借着水流和南风,划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河流的入海口。 小道士清风虽然不曾去过大齐本土,但是村中的一些富户曾经跟着船去过后回来吹嘘,据说这上百里的水路风平浪静,所以秦明也不担心有什么危险。 而事实与传说的也差不了多少,出海后,秦明便发现海上的风果然不大,虽然离岸越远风速越大,但是这风速却不能掀翻他的竹筏舟,反而作为一个推动力使他的船行得更快,到后来,他也不划船了,仅仅只是用桨控制住方向。而稍微有些小浪头打入船里,也因为船底是竹筏,水都流了出去。 有了风力的助推,竹筏舟行的飞快,太阳还不曾落海,秦明就已经驾船越过了海峡,来到了大齐朝的本土。 竹筏舟搁浅在沙滩上,秦明在踏上大齐的土地之前有理了理包裹。他携带的,除了几身衣物和那本摄魂大法外,就全是银子和铜钱了。 道观里的银钱不多,有四五十两散碎银子和十几吊铜钱,秦明穿过来的三个月倒是没花多少,只花了几百文铜钱。他也想着老道士有没有藏钱,可是把道观翻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藏起来的银两。 这次逃出来,秦明将这些散碎银两和十几吊铜钱全都带上了。只是,他总觉得漏了些什么。 想了好一会儿,他才一拍脑袋,懊恼道:“那些玉匣子!” 从地下室取出的那些个玉匣子,因为有类似冰箱的效果,被他放在厨房装食物了,这次逃得匆忙,没有想起来它们。 “我真傻,真的。那种玉质,拿去当铺当了也是几百两银子。” 后悔了一会儿,秦明看看已经傍晚了,下了船,朝着炊烟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了二三里,来到一个村庄,这是一个渔村,村里也没有客栈,秦明本来还想在此借宿一宿,但一看他们吃的是大米饭就咸鱼,就不准备留下了。他向村民打听了一下,得知十里外就是县城,于是决定赶去县城。 他背好包裹,朝着县城的方向大步飞奔而去。, 过有一刻钟,秦明赶到了县城,此时的天还没有黑,城门并没有关闭,还可以进出,城门外虽然有两个兵丁守城,不过进城也没有收钱。城内的大街是石板铺的大道,比起乡下那种卵石铺的小道不知高大上多少,而且街道宽阔平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沿着大街走了好一会儿,秦明先找了家裁缝铺做了几身新衣服和两双鞋子。他带来的衣服是几件道袍,身上穿的乡间短打,并不喜欢。除了衣服鞋子,秦明还让裁缝做了个钱袋子放在怀里,里面装着些几百文铜钱和一些小块的银子,以便日常花费。 等从裁缝铺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不过街道两旁的店面仍是灯火通明,他走了一会儿,选中了一个对比起来品相还算不错的客栈。 第八章 停留 客栈名叫“福康”,取福禄安康之意。只是秦明心里想的是,“添一个字,改一个字,就是富士康客栈了。” 进到店里,客栈的小二热情招呼道:“客爷用餐还是住店?” 秦明说道:“用餐,也住店,你们这儿客房怎么分的啊?” “客爷,好教您知道,咱们店里客房分为天字号,地字号,人字号,天字号是上房、套房内外两间,一夜宿资是一两银子,包早晚餐;地字号是中房,一间双床,每床五钱银子一夜,不包餐;人字号是下房,一间三床,每床一钱银子,不包餐。” 秦明想了想,觉得反正银子还有几十两,先住个好的,于是说道:“那就来个天字号的上房吧。” “好嘞,客爷您请,” 店小二把秦明引到柜台,由掌柜开票。秦明从包裹里取出一吊铜钱付了,拿了房票、钥匙,由小二引着去后院客房了。 进了客房一看,屋内不脏不乱,地上灰尘也少,被褥也还干净。秦明点了点头,觉得还算不错,转头对小二说道:“你们这儿上房不是包餐吗,什么时候给我上?”说罢随手从钱袋子里摸出了一把零散的铜钱給小二做打赏。 那一把铜钱约有二三十文,店小二咧着嘴接过去,笑眯眯的说道:“谢客爷赏。客爷,您稍等片刻,马上就给您送过来。”接着又问道,“客爷可要酒么?” 秦明摇头道:“不要久,给我上些茶。” “好嘞。” 过不多时,店小二带这个下手回来了。店小二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食盒上放着一壶茶,那个打杂的下手一手提着一个炭炉,另一手提着个大壶。 杂役把炭炉放在外间通风处,将壶放上。店小二则来到桌前,把食盒打开,摆开一个个碟子。秦明一看,是一碟香肠,一碟盐水虾,一碟海鸡脚,一碟海蜇,一碟糟鱼,一碟水鸡腿,一碟卤鸭翅,另有一大碗饭,几个菜碟,几个果碟。 将碟子摆好,店小二说道:“客爷,您吃好了再吩咐我们来收拾。” 秦明点点头,让两个人下去了。 坐在桌前,举起筷子,看着桌上十来个碟子,秦明心中有些惊讶:“居然有这么多,前三个月我在道观里也就花了两百多文铜钱,买的还都是些零食小吃,没想到一两银子的购买力有这么大!嘿,不过正好,越便宜越好,以后我还是多花铜钱吧。” 尝了口菜,感觉味道还可以,“虽然和以前不能比,但比起在黄家集吃的东西可就上了档次了,不错不错,还好老道士留了钱财,不然我就真得喝西北风了。” 想起还封在寒玉棺中的老道士,秦明心中默念了两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虽然他知道这不是超度的佛经,但有印象的也就这句了。 吃完饭后,秦明叫来小二将残渣收拾了。小二收拾的同时,也吩咐打杂的去烧水煮汤,准备浴桶。 秦明见这里能泡澡,又小小惊喜了一下。 睡觉之前,秦明心里还有些忐忑:“这家客栈服务这么到位,应该不是黑店吧,开在大街上,应该不是,但是,还是小心点儿吧。” 他将门闩插上,窗户的销子也插上了。 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早上,客栈给准备的早餐是一碗蟹粥,两个卤蛋,三个海鲜大包子。这让秦明感叹这一两银子算没白花。但是他不准备在这里停留多长时间,毕竟这里与南冥郡隔的近,要是海捕文书发过来,全城戒严逮捕可就麻烦了。他想要深入内陆,但是对于大齐他并不熟悉,所以还要在这儿带上两天打听打听情况。 于是他又预支了两天的房钱,还住在这个福康客栈。只是这个福康客栈不包午餐,所以到了巳时,秦明就锁了门,去街上找东西吃了,顺便逛一逛这种从未见识过的县城。 因为对客栈还有些不放心,所以秦明出门时仍背着包裹。他花了一个多时辰把这个叫“南口”的县城溜了一圈。这个南口县城是典型的三里之城,但是没有七里之郭。城墙全是砖石筑成,高有十来米,与他以前见过的那些遗留下来的完好古城差不多形制。县衙坐落在西北,街道上不时有兵丁巡逻,沿街多是店铺,门口大都立有各色招牌,住户则大多在巷子里。 秦明来到城东的一条街上,那干鲜货店、酒楼饭庄、茶馆书社、招商客栈的各种招牌,红红绿绿挂了一街。街头是一座大型道观——因大齐天子历来好道,国土之中道观不知凡几,其余教派的庙堂加在一起,方才能和道家一教媲美。所谓天下教派一石,道门独占五斗。 道观门前有一三角形的广场,广场上到处都是买卖小摊:有卖估衣的、卖烧饼果子的、卖葱姜蒜的、卖牛羊肉的,刀勺乱响,叫卖声声,好不热闹。广场中间,还打着几个杂耍场子:有摔跤玩中幡的,有练气功吞宝剑的,有敲锣耍猴儿的,有打拳卖大力丸的,真个是五花八门,无所不有。 来到一个小吃店前,秦明见摊子上摆着焦黄的油酥烧饼,问了一问,得知普通的烧饼两文钱一个,加了馅儿的,如虾仁烧饼、蟹肉烧饼,则要十文钱一个。秦明要了个两个带馅儿的烧饼,又叫店家给切了二十文的狗肉,用纸包好,拿着纸包儿,进了路北一座茶馆。 茶馆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人们喝着茶,嗑着瓜子,正在津津有味儿地听说书先生说书。秦明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找了个空桌坐下来。立刻有个身穿白布裤褂、肩搭手巾把的茶房,笑呵呵地走过来,问道:“客爷可喝茶么?” 秦明点了点头。 “咱这儿有上等香片、龙井、碧螺春,客爷要点儿什么?” 秦明心说怎么还有这几个名字?想了一下,道:“给我来一壶香片,要几个钱?” “十五文一壶。” “那就先来两壶。” 秦明数出三十文钱拍在桌上。 茶房儿急忙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他右手托着一个茶盘走了回来。茶盘内装着两只雕花细瓷茶碗、两个个白瓷壶。他把东西放在桌上,又把桌子抹了抹,问道:“客爷还要点儿什么?” “不要什么了,你忙去吧,有事再招呼你。” 第九章 小树林 茶房走后,秦明先把那两只茶碗烫了烫,而后斟了一碗,吹了几口,慢慢的喝了起来。 他往前看去,只见茶馆中间,摆着一张红漆木桌,桌上放着一块醒木,桌后坐着那个说评书的人。此人六十来岁年纪,身穿蓝布长衫,手摇泥金纸扇,正不紧不慢地演说着。他声音宏亮,吐字清晰,坐在最后面的秦明,亦能听得真切。 听了一会儿,秦明才晓得这个说书先生讲的不是连载的评书话本,而是朝野逸闻、江湖传说。内容上虽然都是秦明见惯了官场、侠客套路,不能让他觉得新鲜,但却让他知道了大齐朝内的许多州郡地名、方位,以及一些江湖门派、人物。 因此秦明就没有离开,而是打开了纸包,一边吃着烧饼夹狗肉,一边听着说书先生的故事。只是他烧饼狗肉都吃了后,却觉得还没有吃饱,刚想问问茶房这儿是否供应饭食,恰好有个挑着担子的小贩从外面进来卖烫面薄饼和熟牛肉,秦明当即买了几十文饼和牛肉,就在茶桌子上吃得饱了。 下午,秦明也没有去遛街,而是要了些点心果脯之类的,继续在茶馆喝着茶听故事。茶馆里的说不先生不止一位,轮番上阵,因此也不需要休息。秦明在茶馆里听到晚上才回客栈休息。 一连两天,都是如此。到了第三天上午,秦明就要走了。这期间,他在城里的铁匠铺买了一把匕首,一根硬木漆棍,以便路上防身。 他在柜上买了些干粮饮水就退房了,店小二听说他要去郡城,向他推荐了车马行,雇马车过去很节省时间。 秦明从善如流,听从了店小二的建议,在城内的车马行花了一两银子雇了马车。 马车出了县城北门,往郡城行去。秦明已经打听清楚了,南口县隶属南台郡,南台郡城距离南口县不到二百里,马车赶过去也就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估计到了郡城还不到中午饭点。 马车出了县城,走了二十余里路,来到一片树林,官道弯弯绕绕的延伸了进去。远远地,林子里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车夫勒马驻足,对车厢里的秦明说道:“客爷,前面林子里似乎有事,咱们还是绕路吧。” 秦明本来还想同意,但是听见有兵器碰撞的声音以及人的叫声,听起来很像是江湖人物的争斗,心中好奇的很,就说道:“我听着没问题啊,继续走吧。” 车夫摇了摇头,说道:“客爷,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儿的好,那你听我一句劝,咱们还是绕路吧。” 秦明皱眉道:“这林子这么大,绕路得多绕多久,不行。” 车夫无奈笑了一笑,说:“那,客爷,这生意我不做了。” 秦明想了想,止不住好奇心,便说道:“算了,你不去我自己去,”说罢就下了车。 “客爷,这有些危险啊,您还是听我一句劝吧。” “等着吧,没事。”说这就往前跑去了。 “钱我也不要你退了,你回去吧。” 车夫见这位客人倔脾气上来了,无可奈何,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我已经劝过你了,你不听,就算出了事也怪不到我头上,你这是自找麻烦,反正已经付了钱,我也不管了。”当下调转马头回南口县了。 秦明见马车走了,也有些后悔,有些心疼冤枉钱。自怨自艾的几句后,就朝朝着树林跑去了。他虽然身上有包裹行囊,手里还有棍子,但跑的也不慢,不一时就来到了近处。他放缓了脚步,绕了个圈子,不顺着路走,而是猫着腰进了林子,轻轻的向声源处走去。 这片树林虽然茂盛,但其中的间隙也足够他看到一切了。他掩身在一棵树后探头向场中望去。只见官道上,两个人正打的不亦乐乎。 这两人一男一女,看起来都是二十多岁,一个用单刀一个用双剑,一跃起就有几米高,兵器碰撞会发出不符合正常碰撞的巨响。时不时的,两人的兵器上还会出现一闪而过的红绿光芒提高逼格。 总之这场打斗,极具光影效果。 在这个世界里,秦明还是第一次见到武功产生的效果,上次的那五个人可没见他们施展内力真气。 他心中嘀咕道:“这不科学啊!这不像是武侠里描述的无色剑气,反倒是像武侠剧里的表现手法。不过这两个人应该不厉害吧,这些带光影效果的内力不能一直发出来,还需要累计怒气值,怎么跟打格斗游戏似的。岛上那五个人说不定比他们俩还弱,都没见他们发过光,不过也说不定对手是普通百姓所以没用内力。二虎相争,必有一伤,管他是公虎还是母虎,我等他们打完了再出去捡漏。江湖中人,身上应该都有银子吧。” “慕千秋,你不要逼人太甚,你从扬州城一路追杀老子,不就是为了区区的三千两银子的赏金吗?只要你今天放我一马,我给你五千,怎么样?” 那场中身着白衣的男子显然是落了下风,他一边出声告饶,一边左躲右闪,已然是力竭难支了。 秦明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大了,心中叫道:“卧槽,五千两!这些江湖中人果然有钱,开口就是五千两。要是我过去帮他,那他有没有可能将这五千两给我?嗯,这个值得研究研究不过,还是先看看再说吧,一般来说,主角总要到了最后一刻才出场,现在,还早着呢!” “我呸,只要杀了你,姑娘我宁愿倒陪五千两!”那女子一身青衣,手执双剑,使出的招势大开大合,不怎么有美感。 “婊子养的慕千秋,老子又没奸你干你,你犯得着出头吗?”白衣男显然已经被逼急了,满口秽言,脸上也是青筋暴起,面目狰狞。 “李容若,你无耻,亏你有个这么风雅的名字,难道你在干那些事情的时候,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 那青衣女子忽然收起双剑,腾身而起,双掌交错,幻起蒙蒙青光向白衣男当头罩去。 青衣女慕千秋一掌击出,那叫李容若的黑衣男不敢硬接,侧身躲了过去。黯然消魂收势不及,一掌将旁边的一棵碗口粗的树拦腰击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