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棉之浴火大剿匪》 第一章白崇禧欲打游击,肖雅芝临危受命。 序 通过《浴火49》,龙城游击队经过浴血奋战,终于配合解放大军,一举解放龙城。从此,过去被国民党称之为“”、“土包子”、“泥腿子”的游击队员,仿佛一夜之间,翻身做了主人,掌了权。而过去,一直骑在人民头上的国民党统治者,仿佛一夜之间,沦为流寇,被曾经追剿过的对手反过来追剿。历史不是在开玩笑,历史永远也不会简单的重复历史。共产党曾经用游击战争,使国民党的围剿彻底失败,最终推翻了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几个月后,国民党残余武装拾起曾经的对手所用的法宝——游击战争,并且以他们自己的理解,运用、创新和发展这种游击战争。最后,他们能取得胜利吗?新生的人民政权能剿灭他们吗?历史是否会重演?要知道结果,要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能,请看《浴火大剿匪》,他会告诉你一切。 1949年10月16日,桂林白公馆会议室。白崇禧亲自组织召开紧急会议。这次与会的人员,身份非常之特殊。因为他们既不是清一色的国民党军队高官,也不是地方行政高官。而是来自广西各地的一些,在当地极具势力的基层人物,包括党、政、军及土豪劣绅、帮会等。他们全都是白崇禧及桂系军阀的铁杆粉丝和支持者。如果没有此次会议,或许,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是无缘与白崇禧见上一面的。因为,在白崇禧过去戎马生涯的岁月里,放之全国,桂系是何等的气派和宏大的场面,眼前这帮人,又何足挂齿? 不过,当下形势不可同日而语。现如今,江河日下,留给白崇禧伸展的空间已经不多了。他要回到发迹时的原点,设法利用属于他的一切资源,巩固他赖以发家的基本盘,以谋将来可以东山再起,重新走上中国的权力巅峰。这就是他白崇禧,放下身段,拉拢人心,着眼未来的过人之处。 与会人员除了退役中将钟祖培、及各防区驻军司令层级较高之外,多为中层级有实力的人物。其中包括龙城剿总司令陈天雷、保密局龙城站站长肖雅芝等死硬分子。 “广西的各位同仁:今天,我们在此召开一个紧急会议,不用我白某人多说,大家都很清楚,值此党国危难之际,大军兵临我广西境内,必须要做好应急准备,以确保我党国复国之根本。所以,我要求大家做好穿草鞋,上山打游击,决与周旋到底的准备。不过,大家请放心!凭借我广西山多林密,无数之天险作为屏障,凉他千军万马,能奈我何?过去多年,我们桂系,不就是这样反反复复走向历史的舞台的吗?加之,我广西有你们这些党国精英的努力,以及美国人的帮助和支持,我相信,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白崇禧说到这里,会议室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白崇禧摆摆手,继续说道:“这次会议,就是布置‘总体战’。要在我八桂之地,广泛开展‘一甲、一兵、一枪’的运动,遍地开花,以‘游击战争’,抗击,让应接不暇,疲于奔命,最终被赶出广西。我们就是要用共产党的‘游击战争’,对付共产党,让他们也尝尝‘游击战争’的苦头。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白崇禧说至此,会场又爆发出一阵掌声。白崇禧接着道:“计划是整个游击战争,依托十万大山、九万大山、六万大山、大容山、大明山和大小瑶山、大苗山等山脉,分为五个军政游击区。具体部署由总部陈高参给大家讲解。”说完,白崇禧离开了会议室,回办公室去了。 一阵掌声之后,陈高参拿起指挥棒,指着正中墙上挂着的广西地图,说道:“各位,请看!这里依次是九万大山、大苗山、大小瑶山,然后,从这里分成两路,一路往西南是大明山,一路往南,是六万大山,再到十万大山,就入海了。”陈高参用指挥棒依次点着每个山脉,然后,点了点龙城这个地方,“这里是龙城。”沿着龙城北面、东面至南面,划了个弧形,“你们看,这是不是一个反攻复国之弧哇!我们就是要打造这一反攻复国之弧,为将来复国做准备。”陈高参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具体区分是,从龙城以北九万大山,一路到大苗山、四十八弄,到东南瑶山一带,西城、南良、城北、北江、金秀、象县一带,由龙城驻军及陈天雷、郭连、韦金秀等部负责……” 会议一结束,肖雅芝就被一名参谋叫住了:“肖雅芝,肖站长,请留步!白长官有事找您,请跟我来!”肖雅芝心里一阵的紧张,不知白长官这时候找他有何训示?便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参谋,来到白崇禧的办公室。参谋报告了一声,听到“进来!”的口令后,参谋为肖雅芝打开房门,待肖雅芝进入房间,便轻轻掩上房门,在门外一侧跨立。 “长官好!”肖雅芝敬礼。 “啊,小肖,坐坐!”白崇禧面带微笑,从办公桌椅子上站起身来,向肖雅芝走了过去,与肖雅芝握了握手,用手让了座。 肖雅芝见长官如此客气,顿觉受宠若惊,半个屁股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她知道,白长官是个很自傲的人,除了德公李宗仁和蒋介石之外,他很少对别人如此客气过,不免心中紧张兮兮,琢磨着,白长官一定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对自己说,不敢丝毫怠慢,认真聆听起来。 “小肖啊!你和白业生都是我精挑细选到广西来的。把你们放在龙城一带,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要知道,这龙城好比我们广西的心脏,不,毫不讳言地说,是大西南的心脏。这里是最重要的交通枢纽,只要我们控制了它,就可以不断地向四周,乃至全国,输送复国的新鲜血液。龙城一带,还有什么?还有党国复国所需的天然屏障。向西有十万大山,向南有昆仑关,向东南方向有大小瑶山,再往北有苗山,西北直至贵州山区。”说到这里,白崇禧激动地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他突然转身,对着肖雅芝,用手指着地上说:“这个龙城,就是我党国复国的中心,桂系复兴的基地呀!然而,你看看周围这帮有势力的,那个过去不是拉山头,撑杆子的主?你看那个恭县的钟祖培,他就不服我。老子不在这里,还有谁能把他们搅合到一起?只有把他们这一根根筷子,绑到一块,共党就无法将他们折断,否则,就会落得个被各个击破的下场,那复国就没希望了。所以,要有人担当起这个整合的重任!”白崇禧眼睛死死盯住肖雅芝,狠狠地说:“这个人就是你!” 第二节 “是!长官。”肖雅芝立即站起身,挺起胸膛,立正回答,眼睛迎着白长官,眼神充满坚定,毫不犹豫、绝不惧怕。 白崇禧一动不动,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突然“哈哈”大笑道:“好!看来我白某人没看错人!” “长官!属下不过是女流之辈,而且资历尚浅,恐难服众。” 白崇禧笑了笑,说:“‘巾帼不让须眉’,就凭你的智慧和胆识,那个男人能及也?我对你有信心,否则,当初我不会要你来广西了。这叫‘钢刀用在刀刃上’。” “是!长官,雅芝绝不辜负党国的信任、长官的重托,必将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你尽可放手去干,有我为你撑腰,谁敢不服。另外,关键时刻,我会派得力干将协助你的。记住!对你来说,不用你亲自打打杀杀,嗯,多用这个……”白崇禧指指自己的脑袋,和蔼地说。 “是!老师。”肖雅芝脸上露出笑容,紧张劲,一点都没有了,竟然和白长官称呼起师徒来。她知道白长官的意思是,要她多学学他那个“小诸葛”的脑袋。 “对了,白业生你们要注意保护好他,别让他出什么事,将来他会是我的得力助手。”白崇禧似乎不经意地说,“去吧!”白崇禧摆了摆手。 “是!”肖雅芝明白白业生是要跟白长官走了,她敬了礼,离开白崇禧办公室。 第二天,肖雅芝、陈天雷回到龙城,按照“总体战”的统一部署,将保密局的一干特务及剿总、南京交警总队、保安团等部队和单位抽调的人员,提前派往四十八弄、大小瑶山、苗山等地区,做好将来上山打游击的准备。 然而,形势发展之快,出乎陈天雷、肖雅芝、郭连他们的预料。一个月之后,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39军先锋团攻占龙城,12月,龙城市人民政府宣告成立。进驻龙城的解放大军主力也换成49军的铁拳师。同时由铁拳师成立了龙城军分区,专门负责龙城及周围各县的剿匪工作。而陈天雷、肖雅芝、郭连及部分国民党守军,仓皇出逃。陈天雷逃到四十八弄,上山当了土匪,肖雅芝则逃往十万大山,暂时躲藏起来,郭连流窜到城北县一带乡下活动,其他国民党残兵,流散至周围各县,与当地地主恶霸勾结一起,成了股匪。他们一开始就像吓破了胆的老鼠,东躲西藏,潜伏于暗处,伺机而动。 而对于一两个月前,还被国民党疯狂围剿的共产党游击队来说,如今似乎一夜之间,反过来成了剿灭国民党土匪的重要武装力量。这对共产党来说,却是历史的必然。而对国民党来说,这不能不说是历史开的一个玩笑,让人感觉是多么的滑稽和难以置信,仿佛一个作威作福惯了的巨贾,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沦为乞丐,靠乞讨过日子,这种心理、身理上的落差是巨大的,也是一时无法承受的。尤其是那些过去,有过一官半职的国民党人员,更是整天生活在痛苦、绝望、失落、懊恼、悔恨、不服当中,幻想着有那么一天,还能像共产党一样“咸鱼翻身”,重回辉煌时刻,享尽荣华富贵。因此,时常在暗地里做着他们的复国“春秋大梦”。 龙城周围各区的游击总队也在发生巨大的变化。所有原先的游击总队,全部撤编。总队领导,有的调入刚成立的龙城专署或县,担任领导职务。而各游击大队则并入所辖刚成立的各县大队,一些原游击大队、中队领导及同志,补充到乡镇领导队伍中。这是新生人民政权的必然选择。 对于这些往日被国民党称为“泥腿子”、“土包子”、“”的新生人民政权的掌权者,一下子由农民走上了政治历史舞台,肩负起稳定社会、恢复经济的巨大责任,能不能给人民交出一份满意的执政成绩单,是摆在一切革命者面前的巨大考验,这决定着新生人民政权的稳固问题。 历史再次考验了他们。而肃清匪患便成了所有地方政权及革命者的首要任务和中心工作! 但是,对于一个新生的,立足未稳的人民政权和军队来说,剿匪谈何容易啊? 1950年1月25日,国民党退役中将,自称“救国军”的钟祖培,在桂林恭城,纠集几千人,率先发起武装暴动。他们大肆残杀区、乡人民政府工作人员、农会干部、民兵、进步群众,以及解放军小部队,并率众攻打县城。虽然后来,被解放军镇压下去,自己也当了俘虏。但是,“恭城暴动”却震动了整个广西区内外,给伺机而动的各地潜伏特务及土匪,打上了一针“强心剂”,使他们看到了希望,嗅到了味道,意识到共产党新生的革命政权,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样坚不可摧。他们顿时醒悟过来,急不可耐地,纷纷撕下伪装,露出狰狞面目,争先恐后地,在各地发起一轮又一轮的武装暴乱。顿时,八桂大地被乌云笼罩,到处是血雨腥风,敌特和土匪制造了一起又一起,惨绝人寰的惨案。 第三节 各地土匪还大肆招兵买马,扩充地盘,自封为王。这些土匪的称号可多了。什么“桂绥军”、“地下军”、“救国军”、“自由民主联军”、“独立师团”……不下几十种之多,有的不过几十人枪,便称什么什么司令。这广西呀,一下子冒出许许多多的毛匪、股匪来,真可谓中南六省之最。 为什么广西土匪那么多?除了国民党部队败退广西,留下许多散兵游勇无路可去为匪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自古以来根深蒂固的匪患意识使然。很久以前,有人就自称为“南蛮”的,当然以“蛮”为傲。在其他地方,人们也有所感,难怪桂系能走得出去。有个笑话,形容得好,说是有南方人到北方去,北方天气极冷,南方人走起路来,不得不扣着个头,缩着个脖,咬着牙关,咧着个嘴,嘘着气,双拳攥紧,以己之“内功”,御寒也。可北方人看了,误以为南方人很“蛮”,好斗狠。就连三国时期,诸葛亮南伐,造就了著名的“七擒孟获”,可见这些“土皇帝”的“蛮赖”不服之劲有多么的“强大”!到了民国,旧桂系军阀陆荣廷及手下,许许多多过去是土匪出生。因此,市井阡陌之间,有谚语:司令满街走,统领多过狗,杀人兼越货,无日不干戈。以及“想当官,杀人放火受诏安”之说。真可谓“人人有枪,心中不慌;人人有枪,草上大王,黄金万两。”这就是广西土匪多多的真实写照。 这土匪呀,解放军及当地剿匪武装,是剿了又剿,灭了又灭,就像割韭菜一般,割了又长,杜之不绝。以至于远在北京的毛主席主席,对广西的剿匪工作都不满意,亲自过问广西的剿匪事宜,作出重要指示。 剿匪不力,归其原因,或许是因为受到三国时期,诸葛亮“七擒孟获”的影响,认为在这少数民族地区,应以“宽大为怀”、“以德服人”加以感化吧,致使一些土匪是被抓了又放,放了又抓,始终没能解决问题。土匪们的日子是好过多了,可解放军、政府工作人员、人民群众就惨了,被杀的杀,被抢的抢。一时间,局面变得非常的凶险。 第二章女人当道,众人折服。 龙城四周,匪患猖獗,日渐严重,逐步向市区蔓延,有一夺龙城之势。新生的人民政权,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此时此刻,肖雅芝在干什么呢?这种大好良机,作为特务头子的肖雅芝,岂能缺席?她悄悄地从十万大山,潜回大苗山深处一个叫罗凤山的地方。 这个罗凤山,周围群山环抱,是所有山中最大最高的一座山。不仅高而大,且山势十分险峻。山下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一直通向接近峰顶的一个山洞。 小道两侧越往上走,两边的山壁越是陡峭凶险。当山道拐到第一处山梁凹陷处时,地势一下子变得宽阔许多,山道两侧或靠山壁,或沿峭岩,用青石快,砌起五六间石屋,有几间是过去土匪砌的,新建的几间,则是早前肖雅芝派特务找民工建造的,很像石块砌成的碉堡,里面设有射击孔。山道继续向上,到了第二个山梁凹陷处,这里的面积变得更小,只有三四间石屋。再往上走,就到了那个山洞。 山洞口不是很大,宽约四米,高约二米多。可洞内却大得出奇,像个巨大的厅堂,地面略微向左面倾斜,到尽头又有一可过一人的小洞。堂洞边有几根贴着洞壁,从地面伸向洞顶的石柱,洞顶遍布大大小小的石笋、石花。整个洞堂宛如几株大榕树向上撑着,洞顶似蓬松的树叶上,挂满了各种晶莹剔透、白亮的瓜果。向前向右,拐过一个弯,再上一个台阶,有一个后洞。后洞较宽,向一扇巨大的天窗,光线射入洞中,使整个洞堂,亮了许多。走到洞口向下望去,有如身临绝境,向下是万丈深渊,远处是峰峦叠嶂,凉风袭来,恐惧与寒冷,不由得使人头晕目眩,两脚发软,哆嗦起来。 这洞堂石柱上“长”了一些“灵芝”,那是夜晚点灯用的。洞堂两侧摆放着二三排长凳,正中位置摆放着几张拼成一排的桌子。 沿着左侧一人能过的小洞进入,山洞一直前伸,左转右转还有很多洞窟,不时还能听到水滴声。 这洞叫穿山洞,因前后洞相通而得名。洞内有水源,极适合屯粮驻兵,自古为土匪的老巢。 肖雅芝早在桂林会议召开前两个月,就已意识到自己迟早为寇,事先派人经营此洞,屯粮修屋,为日后留下一个藏身之处,如今自然派上用场。她在这里架设了电台,与台湾特务机关直接取得联系,接受台湾方面的指令,以此,“携天子以令诸侯。” “立即向台湾方面发报,请求空投第一批物资和委任状。”肖雅芝向发报员,原保密局龙城站机要科副科长陈在新下达命令。 “是!”陈在新做到电台旁,调好频率,戴上耳机,手指轻轻地敲打着键盘。“嘀……嘀嘀……嘀……嘀嘀……”发报机上的指示灯不停地闪烁着红光,电波从挂在后洞口的天线,射向遥远的天际…… 台湾花莲某基地指挥所内,白崇禧早已等候多时。白崇禧接过肖雅芝发来的电报,仔仔细细地将电报内容看了一遍,严肃的脸上露出喜色,嘴里连声说道:“好!好!干得好!”他从电报里了解到,钟祖培率先在恭县动了手,各地纷纷揭竿响应,他所希望见到的游击战已成燎原之势,反攻复国大业形势非常之好,不禁喜形于色。他十分兴奋地对参谋人员说:“立即准备,两日内向大苗山地区,空投第一批黄金、银元、枪支弹药及委任状、褒奖令,不得有误!” “是!”参谋人员飞快地在机要本上记录着。 “电告肖雅芝空投地点、时间及暗号。并告知如下内容:台湾方面,今后将以‘救国军总部’的名义,实施统一指挥。近段时间将从香港,派出两名联络官,分别到龙城市及大苗山一带,负责联络工作,代号‘惊蛰’和‘斩龙’,另有一名潜伏高级特工,代号‘穿山甲’,暗中协助。立即将此电报发往广西。另外,将肖雅芝报来的广西方面的好消息,上报蒋总统。” “是!”参谋将记录好的机要本呈给白崇禧,白崇禧认真看过后,在本子上签了字。 此前不久,白崇禧派桂系手下,潜到香港,专门负责广西境内的“游击斗争”。 肖雅芝接到台湾方面的电报,十分高兴。立即派人前往十万大山、四十八弄、大小瑶山及龙城附近各县,广发“英雄帖”,召集有势力的土匪,到罗凤山“华山论剑”。 第二节 一时间,各路土匪头子云集罗凤山。这些土匪头子,现如今,是占山为王,谁会服谁?只不过是看到邀请函里明明白白写有金条、银元、军火、委任状,全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急需要的东西。难道不是吗?谁不想要呢?委任状,可以让他们在各路“英豪”中,有一个法理上的响当当的名号,以便干什么事,能“出师有名”。金条和银元,可以用来招兵买马,扩充势力范围,壮大自己的队伍,增加平时活动经费。这军火就更不用说了,有枪就是草头王。 这天,穿山洞里坐满了各路土匪,热闹极了。匪头们是互相打着招呼,交头接耳,谈着彼此近况和收获,不时抬起头,四下里张望,寻找主持会议的人。不一会,肖雅芝穿着笔挺的呢子军服,脚蹬皮靴,腰挎一支手枪,在五六个全副武装的卫兵护卫下,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会场。肖雅芝身后还跟着两人,一人是原保密局龙城站特勤队副队长阮少雄,右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皮箱,一人就是狙击手林小果,右手抓着那支缠满草绳的狙击枪,扛在肩膀上。肖雅芝径直走到主席台中央,面对众人,站立着。 阮少雄将皮箱置于肖雅芝面前的桌子上。林小果扛着枪站在肖雅芝身后。六名护卫胸挎美式卡宾枪,在肖雅芝左右两侧跨立,个个凶神恶煞,虎视眈眈。这派头,顿时引起全场关注。 “哇!好个漂亮的军妹!”会场传出“啧啧”声,有赞赏、羡慕的,有两眼发直,色迷迷盯着不动的。但不服气的人还不少。 “喂!我讲那个妹仔呀!你一个女人家,不在家里好好伺候男人,跑出来凑什么热闹,小心子弹打到你漂亮的脸蛋(刻)。要不然,你跟了我老鬼,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天天有搞。”坐在前排一个头戴大盖帽,上身着呢子军服,下身穿一条黑色棉裤,脚穿一双皮鞋,大约五十上下的男人叫道。 “是啰!是啰!”一些人哄笑起来。 “你说什么你?的敢看不起我们女人?看老子崩了你!”男子这话惹怒了对面前排坐着的一个中年妇女,她跳将起来,一把拔出驳壳枪,一下子对准那男人,恶狠狠地骂道。 “女人就是女人,老子怕你不成,来呀!朝这里打!”那人虽然心虚,但碍着众人的面,下不了台,便拍着胸脯,来个“死扛”。 中年妇女一下子把枪顶上膛,就要开火,被一旁的陈天雷拦住,劝道:“哎咦!都是自家人,别伤了和气。若实在不服,我提议,来文的吧。” “好!那就来扳手劲?”那中年妇女把枪递与陈天雷,握起拳头,举起右臂。 “我个大男人不信扳你不过。”那男人不屑道。 士兵搬来一张桌子,两人在众目睽睽下,比拼起来。结果,无论那男人如何使劲,来多少回,中年妇女很轻松地战胜了他。这男人不得不认输,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 这中年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十万大山最大的土匪头子韦金秀。此女从小喜欢舞枪弄棒,练兵习武,平日里帮着父亲抡锤打铁,男人干的重活,她都干,由此练就一身好武艺,力气也变得出奇的大,而且造就了她,一副豪爽、狠辣的性格。 “这女人是谁呀?怎的这般厉害?”一个土匪头目小声问身边的郭连。 “韦金秀,你都不认识呀?兄弟,‘码头’跑得少点了。” “是大瑶山的韦姐吗?” “正是” “唉!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次来对了,算是开了眼界。” “兄弟,好好看着吧,狠角色还在后头那!”郭连诡谲地笑了笑,那人不解,又不好多问。 第三节 肖雅芝见会场乱哄哄的,并没有说话制止。她知道,属于她的游戏已经开始。她举起手,向前挥了一下,身后的林小果,立即举起枪,“呯”地朝洞顶放了一枪。枪声在洞里回响,声音之大,摄人心魄。子弹打在洞顶上,将一节小石花打断,掉落地上,发出“啪啦”脆耳的声响。这枪声及石花掉落摔碎的声音,极具震撼力,会场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肖雅芝心里很清楚,对这些土匪头,喊是没有用的,只有靠枪才能说话,这招果然见效。 肖雅芝朝洞口方向,挥了挥手,一队士兵两人一组,抬着大木箱走了进来,将五六个木箱置于桌子前,然后站于一旁。肖雅芝将桌子上的皮箱拉开,从里面取出一个文件盒打开,拿出一大叠委任状,放在面前。然后,又从皮箱里取出两包东西,拿起一包,两手一掰,举过头顶,将东西往桌子上一洒,“叮叮当当”一阵作响,白花花的银元滚满了一桌。她拿起另一包东西,扯开外面包着的纸,将里面的东西,两手抓着,高高地举在头顶上。 “那是什么?” “是黄金,是金条啊!” 众人被眼前肖雅芝手上那黄灿灿的金条,完全吸引住了,瞪大着眼睛,张着口,恨不得将它全部吃进肚子里。 肖雅芝并没说一句话,向刚才抬箱子的士兵招了招手,士兵们上前,打开一个个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支支满是枪油,乌黑的美式卡宾枪,依次排靠在箱子上。 “是枪!清一色的美式卡宾枪,好东西呀!”如果刚才黄灿灿的金条,让人翘首以待,充满渴望的话,现在摆在面前的东西,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命根子了,谁能不动心?谁还能控制得住自己?坐在前面的,刚才瞧不起女人的那个男人,忍不住站起身,扑上去抓卡宾枪,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占个先机。后面的人赶紧做抢之势。如果换了别人,这枪早就被抢光了,谁有资格和能耐拦呀? 只见肖雅芝挥了挥手,两侧的卫兵一齐冲上来,“哗啦”一下,手上的卡宾枪全都上了膛。这还不算,“呯”的一声枪响,冲在最前面的那人,头上的大盖帽被子弹打飞,落到地上翻滚起来。那人顿时吓得呆若木鸡,干站在那儿不敢动弹。 刚刚还背着个手的肖雅芝,此时伸直的右手,已经握着一支正在冒着青烟的白朗宁手枪。出枪之快,枪法之准,震惊四座。在肖雅芝及卫队的淫威之下,谁还敢去抢啊?这几招下来,弄得他们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这女人,是要钱有钱,要枪有枪,要本事有本事,谁敢不服呢?众人坐回原来的位子上,静静等待这个新主人的讲话。 肖雅芝见众人安静下来,便收起枪,卫兵们也退回原处。 “欢迎各位前来罗凤山,共谋复国之大计。本人肖雅芝,原保密局龙城站站长。今天,我们广邀天下英雄,在此召开一个特别会议,议题有三个:第一,宣读蒋总统亲自签发的委任状;第二,发放枪支弹药及活动经费;第三,共商党国复国之大计。下面,首先宣读救国军总部颁发的委任状。”肖雅芝拿起桌子上的委任状,宣读起来。 “陈天雷!” “到!” “任命陈天雷为桂中区军政司令,授予中将军衔。负责桂中一带组织实施反攻复国计划。此任命!蒋中正。”肖雅芝宣读完毕,带头鼓起掌来。 陈天雷在众人的掌声中,走上主席台,两手举起,满面笑容,挥着手,点着头,向众人致意。 肖雅芝将一张委任状递与他,说道;“司令,这张委任状,得由您亲自宣读了。”陈天雷接过,先看了一会,然后,“嗯,嗯”清了清嗓子,似乎怕光线不好,故意把委任状抬高到眼睛前,一脸严肃地念道:“任命肖雅芝为救国军总部驻桂中及桂北地区特派员,授予少将军衔,是总部在桂中、桂北地区实施反攻复国计划的全权代表。此任命!蒋中正。” 陈天雷念罢,带头鼓起掌。肖雅芝公公正正地行了个军礼,然后说道:“下面请桂中军政司令陈天雷代为宣读各部主要负责人委任状,并发放经费和武器。” 陈天雷接过肖雅芝递来的委任状,宣读到:“任命覃江为桂中军政区中将总参议;郭连为湘桂黔边区联合指挥部少将总司令;梁庆秋为黔桂边区联合指挥部少将司令;韦金秀为粤桂边救国军少将总指挥;伍柏为湘桂边救国突击军少将司令……” 委任状宣读完毕,各区总指挥和司令受领委任状,并领取银元、金条和武器。陈天雷说,各区其他高级军官,由各区最高长官负责签署委任状,择日颁发下去。 “最后,请陈司令代表各区救国军表决心。”肖雅芝道。 陈天雷双手抱拳,道:“承蒙总部及各位同仁的抬爱,让陈某领衔桂中地区反攻复国大业,甚感责任重大。陈某一定不负重托,愿携手各位同仁,为党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以报答党国及各位同仁对我陈某人的信任。”说完,又向众人拱了拱手,然后,坐了下来。 肖雅芝令人拿来大碗,每人一个,然后,士兵们端着盛满米酒的坛子,给每人倒满酒。肖雅芝举起装满酒的碗,大声说道:“各位!本特派员是搞情报出生的,深知情报工作的重要性,谁要是掌握了情报,谁就长上了‘千里眼,顺风耳’。现如今大家是各自为战,不能少了情报来源,否则,是要吃亏的。因此,本特派员要求你们:要派人深入共党核心地带——龙城,建立自己的谍报站,开展谍报工作和策反、破环活动,为最终光复龙城,打下基础。最后,想说的是,现如今大家是有头有脸的各路诸侯,要钱有钱,要枪有枪,总部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在此,让我代表总部,预祝各位:旗开得胜,马到功成。来!干!”说完,肖雅芝一仰脖,一口气喝完一碗酒,把碗狠狠地往地上一砸,以此明志。 “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众人大声附和道,一口气干完各自手中的酒,“啪”把碗往地上一摔。 至此,桂中、桂北一带的土匪完成了军政统一,开始酝酿一场又一场血雨腥风。 第三章联络员到位,潜伏组入城。 这大苗山,地处南良县靠近北江县一带,群山甚多,山势险要,沟壑纵横,山林密布,洞窟相通。由于环境复杂,周围的土匪都把这里作为大本营,在外面被解放军剿得受不了了,就跑到这里面暂避一时,过一阵风,又到外围捞世界。 曾几何时?倒让人想起49年之前,共产党领导的游击总队,也是依托这大苗山与敌人周旋,最终取得了胜利,夺得政权,想不到,斗转星移,不过“一瞬间”的事,现如今轮到国民党残兵败将跑到这深山里打起了游击,试图东山再起。历史的巧合和换位,不得不让人感到命运的“残酷”和“捉弄”,令人感叹至极也。 这北江县的桂黔边救国军突击军司令伍柏就是这样一个人。过去在国民党地方部队里作威作福惯了,现如今变成了十足的土匪,流窜于大苗山与湘桂黔边区之间,这不前些日子,被湖南通道一带的解放军剿匪部队,剿得难受,又窜回北江,跑到大苗山里来了。 这天,伍柏带着手下窜到罗凤山一带,遇到两个货商模样的人,心想:这两人既然是来收货的,身上一定有货款,不如劫了这两人,捞点油水再说。他指指那两人,对手下说:“去,把那两人劫了!” 参谋长霍东亲自带上几个人,去抓那两人。 “站住!干什么的?”霍东挡住两人去路,叼着一根烟,歪着个嘴,斜着个脑袋,一只脚踏在一块大石上,一支驳壳枪在手里晃来晃去,把这支枪玩得很顺溜。四五个土匪用步枪,一齐对准两个商人。 “别……别开枪!我们是货商,有话好说。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么?”两个商人被突然冒出来的几条人枪,吓得两手掌直摆晃。 “你们看我们像什么人?”霍东留了个心眼,他很想知道,他们这帮人在商人及百姓眼中,到底长得怎么样? 那个高个子,偏瘦,带着点广东腔调的商人,走上前,一个一个仔细地瞄了瞄,又走到霍东面前,看了看面相。霍东见看他的面相,便收回跨在石头上的脚,站直身体,拿下嘴里的烟,一本正经地给他看。高瘦个的商人,摸摸霍东的肩骨,捏捏耳朵、鼻子,熬有介事地说:“你这个人呀,长得还可以啰,就是(系)呀,嘴巴太尖,脸像猴子(几),不太好的(地)啦。” “你说什么你?”霍东怒道。的确!这霍东长得不怎么的,尖嘴猴腮,三角眼,头顶尖,头发向上突起,就像坟头上长着一撮蒿草。 “不过哩,从整(井)个人(营)来看,还(怀)是很威猛的,也很靓仔的,我讲(岗)的是(系)实(习)话了。从广东一路走来,像你们这种人,一定是(系)解放军便衣队的了。”瘦高个广东商人非常肯定地说。 霍东听他这么说,不自觉地挺挺胸,整整衣服,“哼哼”喉咙里发出两声,仿佛一下子自己成了威风凛凛的解放军。他突然又一下子回过神来,暗暗骂道:“妈的!老子怎么想到当解放军了。呸!” “喂喂喂!什么鸟解放军?老子是国军,你懂吗?堂堂的国军。少废话!快把你身上的钱拿出来。”说完,霍东重新掏出枪,把枪又比了过来。 “哪有这样的国军,还(怀)抢钱的?”瘦高个商人不服气地说。 “什么抢钱这么难听?这叫捐,你懂吗?我们弟兄们为党国在这山里打游击,没得吃,没得玩,我们容易吗?不给是吗?兄弟们!把他们给我毙了。” “别……别……别,我们身上虽然没有钱,但我们的钱就放在不远的地方。不过,要见到你们最大的长官才能说。”另一个矮胖的商人赶忙道。 一听有很多的钱,霍东来劲了,押着两人就往伍柏那里走。 “大哥,抓到两条‘大鱼’,有搞得很哩!”霍东兴奋极了。 “是咩?”伍柏一听有搞,两眼放光。。 两个商人一见这人,长得是又粗又壮,满脸横肉,凶相十足,料是个大头。两人互相点了点头,会意地笑了笑。刚才,他们用言语试探了一下,确认这帮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既然有钱,快快拿出来,本司令保证你们性命无忧。”伍柏迫不及待地说。高瘦个商人说道:“钱是(系)很多的了,不过哩,我们把它寄存在罗凤山上的了。” “什么?罗凤山上?你妈的,你开玩笑吧?”伍柏吃惊地望着两人。 “不是开玩笑的了,确确(阔阔)实实(习习)是(系)真的了。就在山上那个女人手里。我不骗你的了。” 伍柏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上次开会的时候,特派员说过,台湾方面要派联络官到这儿来,莫非这两人就是……要杀要剐,不管怎样先送上罗凤山,交由特派员处置得了。 “把他们押上罗凤山,交给特派员。”伍柏命令手下,一行人押着商人向罗凤山走去。 伍柏一行人押着两个商人,沿着罗凤山那条唯一的小路,向穿山洞走去。当他们来到第一个山坳的地方,就看到两座大石块砌成的碉堡,像两道闸门一样挡住小道的去路,小道只能从这两个闸门中间穿过,而且,这里的地势十分陡峭。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要想从这里攻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高瘦个子商人不禁被这险峻之地所折服,脱口而出:“好一个阎王殿前鬼门关呀!” “兄弟,你说对了,这里就叫‘鬼门关’,是罗凤山必经之路。只要在上面安上一挺机枪,就是千军万马也别想上来。”伍柏洋洋得意地说。 “这么说,这罗凤山是(系)大哥的地盘啰?” “什么系我的地盘啰?这里被一个女人给霸占了。”伍柏不服气地说。 “这女(吕)人有那么厉害?” “不厉害,你试试……”伍柏突然觉得不对,停住脚步,然后一把揪住高个子商人,恶狠狠地问道:“妈的!你敢骗我,你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女人?” “如果我不认识(习)这个女(吕)人,我们两个就惨啰。”高个子赶忙说道。 “少废话,快走!”伍柏往前推了他一把。 第二节 “站住!什么人?”两边碉堡上的两挺机枪,几乎同时拉响了枪机。 “老子是伍柏司令,找特派员有事。” 一个穿着国军军服的军官,从射击孔望出来,确定是伍柏后,把他们放了进来。 一行人继续前行,来到第二个山坳。矮胖商人道:“这里更险要了。” “没错!这叫‘天堂口’。俗话说得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你们两个见了这‘天堂口’上面的女人,我看你们今天不是升天,就是下地狱。”“哈哈哈……”伍柏和众匪大笑起来。笑得两个商人直发毛。 “看来……升天也是(系)死(系),下地狱也是(系)死(系),都是(系)一个死(系),没办法滴了。”高瘦个子商人摊开两手,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众人见这广东佬滑稽样子,忍俊不住,又是一阵大笑。伍柏指着他,笑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很快他们来到了穿山洞。洞门口,两名卫兵见是伍司令,立正敬礼。伍柏对手下说了一句:“在这里等着”自己走进洞里。 肖雅芝看着地图正在犯愁。她接到台湾方面的消息说,已从香港派遣了两名联络官,携带电台,潜入广西境内。并告知接头暗号。她已经派人下山迎接,可几天过去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是担心联络官及电台落入共党之手,要是那样就麻烦大了,急得她时不时在洞里转悠。没想到这一抬头,看见伍柏走进来,急忙上前打招呼。 “伍司令,今个怎么窜到我这儿来了?” “什么‘窜’?这叫‘跑’。老子是被湖南的解放军给撵回来了。” “这就对了!游击战是什么?就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共产党打游击那套非常好用。等他们撤了,我们再打回外线去。你们的人就暂时在山上避一避吧。不过,我们粮食、弹药有限,还得要四处派人搞情报,伺机袭击交通线、小股部队、地方政府,关键是要多抢粮食。” “是!特派员,我们就跟共党玩他个猫捉老鼠的游戏,看他共党能把我们怎么滴?” “伍司令,说得好极了。不过,不是猫捉老鼠,而是‘鼠戏猫’。” “对对对!鼠戏猫,鼠戏猫。”伍柏点着头。 “唉!”肖雅芝长长的叹了口气。曾几何时?党国由飞鹰扑鼠之势,沦落成如今被猫捉的地步,俗话说:“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别说一年了,就那么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啊!仿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虚幻的一般。 “对了,特派员,我们在山下抓住两个广东来的商贩,说是认识你,我们就把他们带上山来了,您看……” “广东商贩?认识我?”肖雅芝想不起有什么商贩认识自己,犹豫起来。 “我说呢,穷乡僻壤的,哪有什么商贩认识特派员的?一定是被那两人给忽悠了。老子这就去把那两人给毙了。”伍柏一看肖雅芝脸上迷惑的表情,觉得自己办事过于唐突了,说着,拔腿就要往外走。 “慢着!把人带进来看看再说。” “把人带进来!”伍柏向洞口方向挥了挥手。手下押着两个商人走了进来。 肖雅芝上下打量两人一番,觉得很是陌生,便问道:“萍水相逢,两位如何认得我?”那高瘦个上下瞅了瞅眼前这个女人,想起在香港尖沙嘴东区53号的龙翔贸易公司一间办公室内,一个戴眼镜的新来的公司经理,对他说要找的女人的长相,与这女人完全相符,便笑道:“不是我认识你,是我顶头上司认识你。” “喔,你的顶头上司认识我?这是个挺有趣的问题,说说看……”肖雅芝饶有兴趣地说。 “这人不能说。不过一路收货过来,被眼前春色迷住了,有句诗想表达一下此刻的心情。”高个子清清嗓子,“冬去春来二月天,折除枯枝现新颜。” “旧服退去换新服,漫山遍野绿春装。”肖雅芝接道。 “春装很多的了,不知长官想换什么装?” “当然是中山装了!”肖雅芝见暗号全对上了,兴奋地伸出双手,说:“二位同志,欢迎你们来到反攻复国基地大苗山。” “你们幸苦了。”两人分别与肖雅芝握了手。 “台湾方面派来的联络官。”肖雅芝指指两个商人,又指指伍柏,“这位是湘桂边救国突击军司令伍柏。” “果然是党国的一员猛将!” “哪里那里!过奖过奖!” 众人握手致意后,高个子介绍道:“这位是将要派往龙城的上校联络官黄生辉。本人是派驻大苗山及大瑶山的上校联络官柳刚。”介绍完毕后,众人又握手寒暄了一番。 肖雅芝见两人所带的东西并不多,疑惑地问:“你们带的电台呢?”矮胖的联络官黄生辉说:“一路上,共党的关卡太多,为以防万一,我们把电台藏在商行的货仓里。打算与你们接上头后,再派人取出来,这样不至于落入共党手中,一路上,我们也安全得多。” “嗯,此计甚好。俗话说:‘小心撑得万年船’嘛。” “哎!柳兄,你这广东话那么精彩滴,怎么没见了?”伍柏突然意识到什么。 “哎咦!逢场作戏,献丑了,献丑了。”柳刚作揖道。 “这可不是献丑呀,你讲的广东口音,比那个广东人还要广东人,我们都被你骗了。” 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几日,肖雅芝令阮少雄陪同黄生辉带着电台,潜入龙城市内,找到原保密局机要科科长刘达,建立起一个拥有电台的较为完整的特务小组。小组组长为刘达,副组长黄生辉。 这个刘达是肖雅芝败退时临时安插的一颗棋子。这颗棋子在建立特务组织时,起到了关键作用。因为,在龙城解放以后,人民政府根据丁永连同志生前从保密局得到的潜伏名单,一举肃清了名单上的潜伏特务,致使肖雅芝的计划受到重大打击。好在肖雅芝手上还有一张王牌,这就是刘达,为重建龙城特务站埋下伏笔。 刘达靠在市内的便利条件,联络原保密局和剿总情报处的散落人员,重新建立起属于肖雅芝麾下的特务组织。并利用电台直接与肖雅芝联系,将所收集的情报源源不断地发往罗凤山。 阮少雄在协助他们建立好组织之后,又悄悄回到了肖雅芝身边。与此同时,潜伏于市内的还有陈天雷部桂中军政区第四游击队、郭连126军潜伏独立团、梁庆秋黔桂边区军政主官第十一纵队等众多的特务组织。 由于龙城不仅是国民党复国基地的中心,更是共产党剿匪的中心,地理位置十分的特殊。加上这里交通发达,人来北往,鱼龙混杂,各种信息满天飞,便于收集情报,是各种帮会、情报人员理想的天堂及藏身之地。 只要谁占据它,利用它,谁就占有先机,占有主动权! 第四章女将来袭,队伍增辉。 铁拳师师长兼军分区司令员王兵正在办公室里,与市委书记韦严讨论近期的工作。韦严近来比较烦。龙城刚解放,一切工作都要人手,需要大量的干部,这次他就是来找司令员要人的。 “老王啊!你得多给我派些部队的干部,要不,我们地方政府应付不过来了。你看,搞经济的要人吧,清理城里那些闲散人员,需要人吧,建立基层政权也需要人吧……”韦严十分焦急,连珠炮地放着。 “我的大书记呀,你是不是还想说,剿匪反特,你也需要人手啊?我哪里找那么多干部给你,我就连那些转业的干部,退伍的班长骨干,想回老家的,一律他娘的做工作不给回去了,把这些南下干部都给你了,你还要我怎么的?干脆不用剿匪了,老子把整个部队都给你算了。” 王兵生得一米八的大块头,浓眉大眼,方脸庞。他祖籍山东,生来性格豪爽,刚烈,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有什么说什么,暴脾气。他最怕韦书记这种死缠烂打的人,一旦被缠上,火药桶准爆。本来和韦严一起坐在沙发上的,“蹭”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叉着个腰,满屋子里走。虽然他理解韦严作为地方一把手的难处。但是在军队管理一切的当下,他不仅要指挥部队,还得负责地方工作,压力可谓不小,真他娘的怀念过去和敌人真刀真枪大干一场的日子,好爽!好过瘾!如今,这敌人全都像老鼠一样躲在暗处,跟你玩阴的。这样的日子实在憋屈得很。 韦严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反而没那么着急了,翘起二郎腿,脚尖一边点着,手在大腿上轻轻地打起拍子来。心想:哈哈,这王炮筒,比我还着急,我急什么? 王兵转了一会,见韦严悠闲自得的样子,好奇地停下脚步,问道:“嘢,你怎不急了?”韦严笑道:“本来我很急,见有人比我还急,那我还急什么?有人急就行了呗。” “好你个老韦,你拿我穷开心是吗?老子揍你。”王兵高高举起巴掌,装着咬牙切齿的样子。 这一切,刚好被手拿着文件进来的政委罗云,撞个正着。韦严急忙对政委说:“看看,这大炮筒要打人了。”政委笑道:“得了吧,又来这套。老韦若是被你吓住了,那他白干那么多年地下党了。”又对老韦说:“别慌他,他专门吓唬那些胆小的,虽然脾气爆了点,但我还没见他打过人。” “喂喂喂!我说政委,你怎么胳膊往外拐呀?” “韦书记是外人吗?我怎么不知道哇,他不是我们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吗?”政委装疯卖傻。 “对对对,还是政委说话有水平,哪像这个大炮筒……”见王兵又举起手掌,韦严只好作罢。 “好消息呀,老王,你看看这文件。”罗云把文件递给王兵。 王兵接过文件,认真看了起来,看完后,又把文件递与韦严。无可奈何地说:“老韦,看来,你是想什么来什么啊!”韦严见王兵如此表情,急忙拿过文件细细地看起来。 文件是由省委、军区联合下发的。上面说,鉴于形势发展的需要,各驻军及军分区,在剿匪的同时,还要负责和参与地方政权及经济建设,不断打牢新生人民政权的根基。文件里还说,为了加强广西的工作,中央已从其他的部队,抽调一些有经验的干部支援广西。并从大城市及周边地区,招收不少有文化,有志向的青年,组成青年团,补充到广西基层队伍。韦严看了,放下心来,看来上级也认识到这一点,看他大炮筒还有什么话说? 王兵正要说什么,电话铃响了,他只好去接电话。 “喂!那里?”王兵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拿着话筒,粗着嗓门问道。 “大炮筒,你粗着个嗓子喊什么喊?我是司令员。”话筒里传来省军区司令员的声音。 “司令员是你呀?我……”王兵急忙把叉着腰的手放了下来,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 “我什么我,你大炮筒是不是又在欺负什么人了?我告诉你,工作越忙,越要注意控制好自己的脾气。” “司令员,那你可冤枉我了,我刚才还和市里的韦书记好好商量着工作来着。”王兵朝韦严挤眉弄眼。韦严、罗云一旁直摇着头。 “行了,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今天,找你是想问问,我的粮食你那里征收得怎么样了?” “正在进行之中,就是收粮款不够用啊!您这个‘大司令’能不能给咱这个‘小司令’拨点?”王兵嬉皮笑脸地说。 “钱的问题,我暂时给不了你,你必须自己想办法解决,钱没有但任务你一定要给老子按时完成。过一段时间,陈赓兵团要通过广西到云南,他们的粮食问题也由我们解决。所以,时间很紧,明白吗?” “是!请军区首长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王兵放下电话后,两根粗大的眉毛紧锁起来。 猛虎团团长王树声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剿匪方面,部队常常来电请示派兵剿匪,结果兵派出去了,却不见了土匪踪影,部队刚回来,又说哪里来报有土匪滋扰,部队又出去了,结果只打了些小鱼小虾。这样折腾来折腾去,部队陷入疲于奔命境地。在地方政权建设方面,部队派出干部担任乡村各区政府及区中队主要领导职务,协助地方政府做好群众发动,收税收粮,打击匪患,维护治安等繁重的工作。尤其在征粮问题上,上级追得又紧,人手不够,甚至连机关的一些同志及警卫连的同志都派出去了。 面对困难,这个王树声可不是个孬种,他是个爱啃硬骨头的人。他祖籍东北,一个纯粹的东北汉子。参加解放军后,一路由东北皑皑雪原打到青山绿水的广西,经历过辽沈战役的洗礼,他所率的猛虎团在衡宝战役中大显神威,歼敌无数。尤其在湖南青树坪战斗中,作为先锋团,陷入白崇禧第七军一个半师的包围之下,竟能突出重围。可见这个猛虎团的战斗力有多强,战胜困难的决心有多大。 第二节 “报告!” “进来!”王树声正在和几个部下商量着事情,见政治处万主任领着一个女同志走进会议室。不就是个女同志嘛,王树声并不那么在意,继续和同志们商量着事情。 “团长,这是师里派来的……”万主任正要介绍来人姓名,被那女同志用手制止了。 等了一会,反倒是王树声觉得这样不妥,有失礼貌,抬起头,望了眼前这女同志一眼。这女同志正在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王树声这一看不打紧,张大着个嘴,整个人愣在那里,手里攥着的铅笔也不知不觉掉落地上。在场的同志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随着团长望向那女同志。 这女同志中等个,长得不丑也不算漂亮,大约二十六七岁,脸圆圆的,身材略微有些胖,但整个人显得十分的精神和干练,并没透出女人的那种娇柔气质,反而全身透出一股儿不服输的劲,这在南方女子中是很难见到的特质。 这女同志又不是长得美若天仙,咱团长怎个是这个表情?同志们很少看到团长像今天这个样,就是在青树坪被敌人重兵包围也没见团长这么吃惊过。她到底是谁呀? “老婆!你怎么来了?”王树声顾不了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妻子抱起来,用力地上下掂了掂,才放下来。然后,望着她傻笑。 这下,同志们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跟着兴奋地喊道:“嫂子好!”、“嫂子辛苦了!”争着与嫂子握手,硬是把团长挤到一边。他们知道这个嫂子,虽然人没见过,但威名远扬啊!就是她,在东北剿匪攻坚时期,,作为一名少有的基层连队女性指导员,在身子有孕的情况下,硬是用布带把隆起的肚子勒紧,跨上战马,率领骑兵连追击赫赫有名的土匪“座山雕”部,并亲手击毙“座山雕”的三姨太“花蝴蝶”。她就是被誉称为林海雪原剿匪“巾帼英雄”的李玲,当时全军的报刊上,都刊登有她的先进事迹,谁人不晓呢? 团长被晾到一边,这回他可急了,喊道:“喂喂!同志们那!这是我老婆,你们凑什么热闹啊?” “团长!嫂子可是我们心目中的英雄,今天终于见到我们心目中的偶像了,我们怎个不能凑热闹?同志们你们说是不是啊?”一位同志带头喊道。 “是啰!是啰!团长你讲,是英雄重要,还是老婆重要?咱们认为还是英雄重要。同志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讲得好!就是这样(更子)的。” 众人不理会团长,欢呼着。 这些大部分来自北方的同志,看见远道而来的老乡,格外的亲切,仿佛看到自己的亲人一般,何况,嫂子还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呢?大家便学起当地语言,附和着。 万主任看着团长“哎哎哎……我说同志们那……”双手张着,干着急的样子,就想笑。觉得闹也闹够了,急忙上前解围道:“行了行了,同志们!团长刚见到老婆,心急得很,我们让他们两口子亲热一会,好不好?李玲同志已经调到我们团工作了,以后向她学习的时间多得是。大家走吧!” “好哇!喔喔……”大伙兴奋劲还没消散,喊着,欢呼着一起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只剩下团长王树声和他的妻子李玲。王树声抓着妻子的手说:“让我好好看看,这老婆一年多没见了,变成啥样了?”王树声仔细地端详了一会。 “还能怎样?变老了呗。都熬成老太婆了,你还喜欢吗?”李玲深情地望着自己的丈夫,感慨地说。 “嗯,变得更成熟了,像个妈妈了。” “什么像妈妈?本来就是妈妈。怎的?不喜欢?不喜欢就算,反正有我儿子喜欢,你喜不喜欢无所谓,就当你不存在。”李玲假装生气,两手甩开王树声的手。 “谁说不喜欢呀?这女人就是越成熟越有魅力。只要我儿子喜欢,我就喜欢。”王树声搂着妻子的肩膀,一谈到儿子就眉飞色舞。 “去去去!别跟我儿子套近乎啊,儿子都两岁了,你带过一天吗?”说到儿子,他就儿子长,儿子短的,好像他是有功之臣似的。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她就来气,这个当爹的,他尽过一天的责任? “我工作不是忙吗?”王树声辩解道。 “你忙什么你?咱还忙呢,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老娘我还骑马剿匪呢。你们这些男人那,就只管撒秧播种,什么都不管了。咱爸妈都比你强,最起码他们还帮带着孩子,你又为儿子做了些什么,哪像个当爸爸的?”李玲委屈地说。 那么久没见面了,一见面就拌嘴,这可不是好玩的。王树声赶紧哄老婆道:“老婆辛苦,老婆辛苦,以后我老王会好好补偿你的。” “你说的?” “当然,我堂堂的一团之长讲话能放屁吗?”王树声不知不觉两手叉起腰。 “你得了吧,我管你什么团长、营长的,在家,你就是我男人,我说了算。”李玲义正辞严。 “是!首长!”王树声一本正经,立正敬礼。 “嘻嘻嘻……”门边、窗边传来嬉笑声。王树声和李玲刚才太投入了,以为身在家里,突见门边、窗边挤满了人,才恍然大悟,这是在会议室呀!刚才的对话,全被同志们听到了,两人不好意识起来。 “看来,我们团还有比团长更大的官哩,你们说是不是?”有人喊道。 “是!”同志们眼睛里充满羡慕的眼光。 “去去去!这儿没你们什么事……”王树声摆着手,示意他们离开。同志们带着一脸满足的表情,离开了会议室。因为他们很幸福地、很真实地体会到了,那份革命战友、革命伴侣、革命同志真挚的情感。这绝不是什么偷窥,因为,他们带着最纯净的心灵,欣赏了最纯洁的情感。 根据形势迫切需要,李玲被安排在政治处宣传队当队长兼指导员,专门负责宣传及发动群众工作。 第三节 这天,铁拳师师长兼军分区司令员王兵正在办公室里,看着文件。“报告!”师政治部干部处的同志领着一个女同志走了进来。干部处的同志向王兵汇报了上级从其他各地抽调干部支援龙城的分配情况,说分到基层的已经下去了。这位陈兰薇同志,是从南京驻军侦察科调入我师侦察科,任副科长。处领导要我带她到师长这里,看有什么指示。 王兵一边看着陈兰薇的简历和任命材料,一边观察着眼前这位女同志。眼前这个叫陈兰薇的女同志,年龄在二十六七上下,中等身材,穿着一身军装,扎着腰带,脚上着一双黑色的布鞋。圆脸略方,两只充满智慧的眼睛,眼光极具犀利,一脸正气、严肃,不苟言笑的模样。整个人站在那里,显得十分的挺拔,精明能干。一看就是一个久经战阵的,搞侦察的好材料。 “嗯,不错!不愧为总部侦察大队培训班的优秀学员。”王兵点着头,对陈兰薇十分的满意,“小陈,坐坐坐!”王兵显得少有的客气。当下正因为我军对当地情况不了解,情报工作做的不好,导致部队行动起来十分的被动,情报工作亟待加强。 “谢谢首长!”陈兰薇做到一边的沙发上,身体保持挺直,“请首长尽快布置任务给我,我保证完成任务。” 干部处的同志坐到沙发另一头,摊开记录本,拿着笔准备记录。 “听说你是主动向组织要求前来南方剿匪的?” “是!” “现在,我们部队里有的同志,仗还没打完,就想转回地方过日子,抱老婆,组织上做工作要他留下来,还不情愿呢,你倒好,主动要求来艰苦地方吃苦,为什么呀?”王兵用一双犀利的眼光直逼陈兰薇的眼睛。 陈兰薇并无怯意,迎着首长的眼光说道:“人的志向不一样,我不能说别的同志的志向就不好,但我的志向我自己清楚,那就是杀敌报国。首长,你想一个出色的侦察人员,窝在和平环境里有什么价值?这叫‘英雄无用武之地’。所以,我来了。”陈兰薇慷慨激昂。 “好!说得好!我喜欢!”王兵“啪”的一掌击在桌子上,心里十分的舒爽,他就喜欢听这样热血沸腾的话,“行!你回去准备吧,我很快会布置任务给你。” “是!”陈兰薇敬了礼,随同干部处的同志出去了。 王兵用欣赏的目光护送陈兰薇出了门,叹道:“真是难得!‘巾帼不让须眉’呀!”他的眼睛停留在简历那几行字上——早年在南京师范学院读书就是一个进步青年,经常投身学生运动,积极要求进步……心里想,一个人的理想、抱负,不是一夜之间就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是有迹可寻的。 与此同时,在市政府大楼前,一群年轻人正在集结。他们就是中央从各地抽调来的“革命青年团”成员,准备补充到各基层干部队伍中去。 队伍前,站着一排举着各区政府牌子的人。白玉兰站在一张凳子上,手持喇叭筒喊着:“李芳、陈强、汪道涵……”念到的人员答“到!”,然后,白玉兰把他们分派到各区政府。当念到“陈思思、方园园”时,却没人应答,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是谁?白玉兰又念了两遍,“来了!来了……”不远处跑过来两个十七、十八的小姑娘,提着背包,气喘吁吁,直接站到白玉兰跟前,把背包往白玉兰面前一放,不走了。 “你们怎么现在才到哇?大家等你们好半天了。”白玉兰批评道。 “我两在路上耽搁了一会。”那个稍微胖点的女孩方园园仍喘着气。 “你们两赶快到古兰区政府那里排队,准备出发。”白玉兰分配道。 “不!这位漂亮的姐姐,我们哪里都不去,就跟定你了,你去哪,我们就去哪。”两人互相望了望,拿着背包,便赖在白玉兰前面不走了。大家一见这种状况,都哄笑起来。一位男生喊道:“喂!前面那两个妹仔,你们想得美呀,我们也想跟这位漂亮的姐姐走哩。”大伙又是一阵笑声。 “姐姐,姐姐,你就可怜可怜我们,收留我们吧,好不好?”两人一人抱住白玉兰一只脚,撒娇地轻轻摇晃起来。 “我说你们别再摇了,再摇我就掉下去了。”白玉兰这一喊,两人才醒悟过来,赶忙放开手。白玉兰弯下腰,亲切地说:“好了,姐姐答应你们……”还没等白玉兰继续说下去,“喔,喔……”两人又是蹦又是跳的,互相击掌庆贺。 白玉兰急忙道:“我话还没讲完呢,我意思是说我答应你们,等哪天下到区里工作了,我一定要你们过去。”两人一听大失所望,但仍赖道:“我们就是要跟漂亮的姐姐走。”玉兰无奈,只好喊道:“古兰区政府的同志,来人把她两领走。”陈思思、方园园两人不情愿地,跟着古兰区的人走了。 望着两个小姑娘的背影,玉兰眼睛充满了怜爱。她们小小年纪,就积极投身到革命斗争中来。但她们不知道,前面的路,有多么的艰辛和危险啊!玉兰在心里为这两个纯净的女孩默默地祈祷着,在当前极其复杂的环境下,她也只能这样祝福她们了。 第五章潜伏组重金收买,两匪头为虎作伥。 桂中军政区司令陈天雷从罗凤山回到四十八弄后,立即派人请来一直在中渡、南良、城北县一带流窜为匪的陈兵,亲自委任他为三县联防司令,授予上校军衔。并发给部分资金和枪支,要求他迅速扩充人马和地盘。接着,陈天雷又马不停蹄,直奔四十八弄附近,靠近龙城一带活动的湘桂黔边区联合指挥部总司令郭连处,与郭连一道,向所属各部的中级军官,颁发了委任状,分别授予师长、纵队司令等职和上校级军衔。并派人将委任状送到其他派系二线匪头手上,全部委以职务、衔级。 郭连携当年保安团团长之风,以声威利诱,广纳各路股匪,一时间成为人数最多,活动范围最广,影响最大的匪头,鼎盛时,人马达数千人之多。 而陈兵,凭借手头有钱有枪和与陈天雷的叔侄关系,以及对当地的熟悉掌控,收罗惯匪、残兵、地痞流氓,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所部竟然扩至千余人,一下子成为南良一带,最有势力的匪头。 其他地方的匪徒,也成爆炸式的增长。 顿时,龙城四周黒丫丫地落下无数只,瞪着贪婪的眼睛,张着利嘴,要吃人的乌鸦来。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然而,此刻的龙城城内也并不平静。各路土匪安插在城内的各联络站、小组、纵队、独立团,以及黑帮蠢蠢欲动,司机组织闹事,搞破坏。 龙城新兴大米加工厂仓库内,四周垒着高高的一袋袋大米,中间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张宽大的长桌,桌子周围是几张长凳,对着大门的主位上,摆放着一张藤条做成的靠背椅。靠背椅上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一副商人老板模样,胸前口袋外吊着一根系怀表用的银链子,不停在晃动着,这人的嘴里还叼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烟斗,时不时从嘴里喷出团团白烟。而坐在长凳子上的五六个人,却是一身扛包的装束,脖子上挂着擦汗用的毛巾,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大茶壶和几个喝茶用的碗。 这个老板模样的人,正是黔桂边区联合指挥部副司令兼十一纵队司令的粟世贵。他是梁庆秋专门安插在龙城做内应的一颗钉子。其他几个人都是粟世贵的手下。 粟世贵从桌子底下拿上来一个小布袋,往桌面上一扔,“啪!”的一声脆响,布袋口散开,露出白花花的银元。 “我说马哥啊,你的枪搞得怎么样了?搞得我的钱都花没出去(刻)。梁司令那里(开)催得紧,讲没有枪拉什么队伍啰?我们都落后了,搞不过那个‘三县联防司令’陈兵发展得快。梁司令很是不满意,要我们抓紧时间。”粟世贵叼着烟斗说。 叫马哥的人,叫人抬来一个麻袋,挪开桌子上的东西,把麻袋往桌子上一放。然后,提起麻袋一头往上一扯,“咣当咣当”一阵响,四五支长枪,三支驳壳枪倒到桌子上,横七竖八的。马哥说:“费好大的劲,从黑市上那些散兵游勇手中,就收到这么一些了。” 粟世贵拿起一把步枪,拉开枪机,往枪膛里看了看,再用手一摸,手指上沾着的全是锈,“呸!”骂了一句:“妈的!这枪能打吗?”马哥说:“用枪油擦擦,还能用。”粟世贵挥挥手说道:“行了!把这些武器保养一下,派人赶快送出去。桌子上的钱拿着,换一家东门的黑老道,弄些好货回来。” 粟世贵对另一名手下阿七说:“阿七,你负责联系其他的米行,把米价抬上去,向外宣传就说,如今的钱不值钱,当然粮食要涨价了。这件事要偷偷的做,别让共党查到我们头上。” “放心好了,老板!保证做得天衣无缝。”阿七道。 “老板,我们冒着危险抬高米价,赚的钱还没有保密局联络站赚的钱多呢,你们听说没有?保密局的那个联络站很是有钱,他们手头有块什么模板,专印,那钱就跟真的一样。他们算是有钱了,许多其他帮会的弟兄都被他们收买了,都听他们的。有了那玩意,保密局联络站的势力,如今是越来越大了。”一名手下反映道。 “他们去哪弄到的模板?”粟世贵问。 “听说是台湾空投过来的。” “妈的,都是党国的人,他们凭什么独享党国给的东西?我看我们也得分点,这钱属于大家的,老板你说是不是?”马哥不服气地说。 “没错!这模板是大家的。我们把模板借过来一用,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想保密局不会不给吧?就这么办!”粟世贵一拳砸在桌子上。 “好哇!这样我们也有钱用了。”几个手下一下子兴奋起来。 龙城宝兴旅馆,坐落在城南区一条主要街道上。往前不远处,是一个三岔路口,右边一条路通往龙潭山区,直走这条路通往东南部山区。这里交通十分方便,各路人员来往频繁。由于地理位置十分的好,在此旅馆住宿的人很多。 这天,有两个人走进旅馆。一个四十岁左右,头戴瓜皮帽,脚穿一双白底黑布鞋,中等身材,气度不凡,全身上下透着土豪商人的味道,手里提着个皮箱。另一个随从打扮,像是保镖,长得五大三粗,面相十分凶狠。这个提皮箱的人叫陈威,像保镖的人叫张兆强,两人是附近东南山区的一股土匪头子。 陈威往旅馆内四处打量了一番。旅馆一楼是餐厅,二楼外面对着一楼餐厅大门的,是用木头搭成的一间间向外敞开的包厢,沿着通道往里走,里面的一间间房间,是用来住人。 “两位老板是住店哪?还是吃饭?”店小二见有人进来,急忙迎了上去。 两人并不作答,径直往前走,沿着木质的楼梯,上到二楼,直奔柜台。一楼的店小二见状,取下肩上的毛巾,往手臂上一拍,向楼上喊道:“两个,上楼住店!”楼上一名小生向两人迎了上去。 “两位住店?” “我们找你们老板谈点生意。”陈威边说边四处打量着。 “您是……” “我姓陈,陈威。” “我是张兆强。” “啊!是陈老板和张老板呀,请跟我来。我们老板正等着两位呢。”小生瞄了一眼楼下的店小二,店小二会意,走到门口向外扫了一眼,并无异常,转回身,用毛巾拍了拍身上,然后,忙着擦起靠近门口的餐桌,眼睛不时观察着门外的动静。 第二节 小生这才放下心来,领着两人往里走,拐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房子,打开房门,让进两人后,关上门,走回柜台方向,在柜台旁边一间客房停下脚步,敲了敲门,然后径直回柜台去了。被敲门的客房出来两个保镖模样的人,在走廊巡视着。 陈威、张兆强进得房间一看,里面早已有两人等候多时,这两人不是别的什么人,一个是保密局龙城特务联络站潜伏组组长刘达,另一个是台湾派驻龙城特别联络员兼潜伏组副组长黄生辉。 这个宝兴旅馆正是保密局龙城特务联络站的据点。刘达、黄生辉成功利用这一得天独厚的有利地理位置,以及开餐馆、旅店人流量大的便利,大肆收集各种情报,收拢和笼络散落的特务、国民党军政人员、及周边股匪等。这次东南面阳和、鸡喇、九头山一带的股匪头子陈威、张兆强,就是应邀前来,商讨组建“自由民主联军”的有关事项。 “黄、刘两位老板,生意兴隆!我们这边有礼了。”陈、张二人抱拳问候。 “陈老板、张老板,坐坐坐!”刘达、黄生辉赶忙起身招呼。 陈威把皮箱放在茶几另一头,坐下,和几位边喝茶边聊起来。聊了一会,刘达起身走到保险柜,取出几大叠钞票和几条纸包着的银元,放在茶几上,并递给陈威一张委任状,说道:“这是桂中军政区司令陈天雷和特派员肖雅芝亲自签发的委任状,以及‘自由民主联军’的活动经费。” 陈威接过委任状,看都没看一眼,直接递与张兆强,自己去抓那桌子上的钞票,检查起来,并在手上掂了掂后,装入皮箱内,又撕开一条纸包着的银元,取出几枚银元查看了一下,确认无误后,将几条银元放入皮箱内。然后,满意地躺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抽起烟来。 张兆强则小声地念起委任状:“任命陈威为自由民主联军总指挥,授予上校军衔;任命张兆强为自由民主联军司令,授予上校军衔。此任命!桂中军政区司令陈天雷、民国政府特派员肖雅芝。”念完交与陈威,陈威放入皮箱内锁好。 “恭喜两位,现在是真正又有名号,又有票子,回去以后终于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了。”刘达恭喜道。 “兄弟们有今天,全仗有刘组长、黄联络员的帮忙啊,我们兄弟两在此谢过了。”两人抱拳道, “哎咦!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如我们兄弟几个举杯庆祝一下如何?” “对对!我们好好喝他两杯。”说到酒,不由得勾起张兆强的酒瘾来。 黄生辉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白兰地,倒在酒杯里,几人一同举起酒杯。刘达说道:“祝你们队伍一天一天壮大,并取得骄人战绩,祝党国复国大业朝日实现,干杯!” “喝!”几人一同碰了杯后,一饮而尽。 “妈的!”张兆强骂了一句。 “怎么了,张兄?”刘达狐疑地问了一句,不知他何意? “我说这烂洋酒不过瘾。哪天我们弄出点名堂来,二位去我们那里,老子给二位灌米酒灌个够,再好好地猜下子码,那才尽兴、过瘾那!”张兆强嫌这样喝酒没劲,既不能放开来喝,又不能大声纵情,实在憋屈。 “好!就等你邀请的那天,我两一定前往,喝个痛快!”刘达和黄生辉互相对看了一眼,笑起来。 再说这段时间,刘达总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什么个感觉,就是觉得旅馆门外,多了好些卖烟的,拉包车的,或是闲逛的,甚至报童的身影,也比平日里多了许多。这些人或有意无意地盯着自己旅店的方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问题没那么简单,遂与黄生辉商量。 “黄兄,你看这几天门外总多些鬼鬼祟祟的人,这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刘达忐忑不安地问。 “是不是我们的行踪被共产党发现了不成?” “我看不会吧。如果是这样,共产党怎会不采取行动?” “会不会是放长线钓大鱼?” “钓什么大鱼?难道要钓特派员肖雅芝不成?”说到这里,刘达反而轻松了下来。这里除了他们两个是大鱼外,肖雅芝几乎不可能来到这里。这样一来,便可以确定,这些人不是共产党的人了,那一定是其他道上的人,他们所为何来?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我说黄兄啊!最近我们的确出手太阔卓,一定是引起道上注意了,搞不好这些人,就是冲着我们手上的那块模板来的。” “对!一定是这样,谁不见钱眼开呢?” “若是这样,那就坏了!既然这帮人能知道我们这里有模板,那共产党也迟早会知道的,那我们这个联络站就不保了。”刘达急得在房子里转了起来,黄生辉也甚是着急,他们的联络站,不仅要防道上人袭击,更要命的是,共产党会彻底要了他们的命,怎么办呢?如今,手上这块印钞的模板“宝贝”,却一下子成了“烫手山芋”。 “有了。”刘达停下脚步,凑到黄生辉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黄生辉眉开眼笑,夸道:“好计好计!这样一来,既摆脱了困境,又能制造混乱,完成特派员交给的任务,真是把一件危急之事,瞬间化成一次千载难寻的好机会呀!妙哉!妙哉……”黄生辉被此计策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声说了几个妙字,夸道:“刘兄,不愧为保密局在龙城的得力干将啊!这脑袋没得说。”刘达笑了笑说:“这得归功于肖特派员了。” “怎讲?”黄生辉有些好奇,怎和特派员扯上关系? “你是刚来的,不知道我们那个‘小老娘’的厉害。‘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如今的刘达,已不是过去那个剿总情报处的刘达。过去的情报处也好,保密局也罢,没剩下几个了,能存活至今天,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这得感谢肖雅芝的英明决断和料事如神。他早已是对肖雅芝死心塌地,佩服至极。 这一计策,也造就了国民党梦寐以求的龙城乱局。 第六章印钞模板祭出,龙城乱局显现。 这日,黔桂边区联合指挥部副司令粟世贵,带着手下阿七和马哥,来到宝兴旅馆。此时,旅馆门口早已被几伙不明身份的人给盯住了,尤其是粟世贵他们的到来,更引起这几伙人的高度重视。其中一伙为首分子对手下耳语了几句,那人迅速离开,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粟世贵一进旅馆就对店小二说,要找他们老板。店小二问明名号后,急忙上楼找老板。刘达听说粟世贵带着人来了,便知来者意图,遂亲自迎了出来。 “啊!是新兴米厂的粟老板,刘某有失远迎啦。” “哪里哪里,粟某打扰了。” “哎咦!都是自家兄弟,这么客气就是见外了,不知粟兄此次前来有何见教啊?”刘达明知故问。 粟世贵欲言又止,不放心地望了望店里的情况。刘达明白他的意思,挥了挥手,对店小二说:“请吃饭的那几个客人出去,就说本店有事,饭钱就不收他们的了。” “是!老板。”店小二过去将剩下几个人打发走了。然后,店小二在门口挂出“暂停营业”的牌子,站在门口守着,不让外人进来。 “粟老板请坐!”刘达选了正对着门的一张餐桌坐了下来。粟世贵他们一同坐下。这一位置,视线极好,外面的人一眼就能看得清楚。坐定后,刘达继续问道:“粟老板可以说了,这里并无外人。” “那我可就说了啊,我这次来,是想跟你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让粟老板这么感兴趣呀?我这小小的旅馆能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你惦记?” “你们手里的那块模板,能否借我一用?” “什么模板?粟老板您开玩笑吧,我哪来什么模板给你?”刘达假装糊涂。 “哎咦!刘老板这就不够意思了,如今道上,谁人不知你刘老板手上握有台湾空投下来的印钞模板啊?这东西,是党国给我们大家的,党国志士人人有份,你宝兴旅馆可没理由独占的。”粟世贵不客气地说。 “兄弟!你这是为难我了,别说我这里没有,就是有,我也不能给你,这么重要的东西,说给就能给么?那得台湾方面同意才行。”刘达是死活不松口,这让粟世贵更加认定这模板就在宝兴旅馆刘达手中。 “老板,少跟这姓刘的罗嗦,他是铁了心不想给的,今天他要是不给,我们跟他没完。”阿七和马哥把胸前衣服一扯,亮出身上的枪来,那意思分明就是要抢了。 其实,这一切早在粟世贵的算计之中,哪有傻到把嘴里的肥肉拱手让人的?所以,粟世贵计划,先好言相劝,晓之以理,看能不能弄到手,但他估计这几乎不大可能实现的,最后的一手就是明抢了,这不抢是白不抢,我们不抢,别人也会来抢,这叫“先下手为强”,否则,连喝汤的份都没有了。于是,粟世贵早做准备,吩咐阿七、马哥,一看软的不行,便来硬的。 “想来硬的是吧?”刘达“啪”的一掌击在桌子上,这声音连门外盯梢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阿七、马哥迅速从腰间拔出驳壳枪,一齐对准刘达。此时,二楼一下子冲下来两三个手拿武器的黑衣人,一楼厨房也冲出几个手持刀叉、斧头的厨子,将粟世贵三人团团围住。两班人马是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有一触即发的可能。然而,面对如此危急情势,刘达却冷冷说了一句:“粟老板,要动粗,恐怕你们是走不出这个门的。”粟世贵并不退缩,反而狠狠地说:“来呀!开枪啊!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我们今天就是躺在这里,不达到目的不罢休。” “你们真的不怕死吗?”刘达反问道。 “怕死?笑话!我们死了,难道你们能活得了吗?就是不被我们打死,这里响了枪,死了人,共产党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这个特派员寄予厚望的联络站,算是彻底的玩完了,看你们怎么向台湾方面交代。”粟世贵有恃无恐,他心里很清楚,这帮保密局的王八蛋,个个精得像狐狸,他们绝不会为了一块模板,自毁前程的。粟世贵吃定了这一点。 “各位息怒,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从二楼转下一人来,“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兵戎相见呢?”来人用手指指黑衣人和厨子,摇着手,“快快!把家伙收起来,都散了,散了……” 粟世贵见对方手下散去,也摆手令阿七、马哥把枪收起来。刘达和缓口气:“粟兄,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台湾方面派来的联络员黄生辉上校。” “黄先生远道而来,真是幸苦了。”粟世贵抱拳道。 “大家都坐吧!自家兄弟,有事好商量。”黄生辉圆场道,一伙人便坐了下来。门外几个盯梢的人,更是提起精神,仔细观察着旅馆里的一举一动。 “黄兄,你是台湾来的,这印钞模板也是你们台湾给的,你评评理,我们都是党国斗士,这模板我们有没有份?” “有哇!当然有,而且是人人有,没有你们,何谈复国啊?” “看看看!我说嘛,还是蒋总统身边过来的人,站得高,看得远,不像有的小人……”粟世贵趁机含沙射影。 “我说粟兄,打……打住!说事,说……说事……”黄生辉赶忙制止粟世贵说下去。对刘达说:“我说刘兄,复国大局为重啊!都是自家兄弟,不妨一借,如何?” “看在黄兄的面子上,行!我借给你。不过,我有条件。” “说,什么条件?” “一要管好,不能弄丢。” “没问题!” “二要把龙城的物价给老子弄飞起来。” “没问题!这是份内之事。只要我手上有模板,把粮食价格那么一抬,用把粮食这么一回收,‘牵一发动全身’,保准它物价飞涨。” “三是把龙城治安搞乱。” “这点就更容易了!老子只要有模板,花点钱买通些,闲散汉子,抢他一抢,闹他一闹,不就乱了吗?” 黄生辉听得一拍桌子,兴奋地夸奖道:“看看!这就是党国之将才也!文韬武略,样样捏来,真不愧为周瑜在世,诸葛亮出山那!把模板的作用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这模板不给粟兄给谁呢?” “谢谢联络员夸奖!” 第三节 粟世贵一伙朝小轿车方向继续开了几枪,粟世贵急忙叫住手下:“别追了,快撤!共产党马上就要到了,再不跑,命都没了。”粟世贵带着手下,赶紧钻入一条小巷不见了。 不一会的功夫,几辆偏三,一部吉普车和一辆满载解放军的大卡车,停在“不夜天”夜总会门前。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跳下车,将夜总会围得水泄不通。从吉普车上挑下两个人,一个是市公安局侦查科科长李良,一个是军分区守备连连长郭凯。 两人一起走进夜总会查看现场。只见现场一片狼藉,鞋帽、围巾等随身物品扔了一地。经清点,夜总会里躺着五六具尸体,外面还有五六具,有不少人还受了枪伤。通过调查了解,初步断定是两帮人马,为了争夺一个舞女,发生火拼。至于和国民党特务有无关系,还得进一步调查证实。 这次事件,是龙城解放后,发生的弟一起伤人最多的恶性事件。对各方震动很大,街坊间谣传说,是土匪的特别行动队摸进了龙城,在龙城造成一定的恐慌。加之国民党潜伏各派和,为争夺印钞模板,是大打出手,时常爆发枪战。而一些等待时机,蠢蠢欲动分子,借机煽风点火,搞破坏。一时间,龙城的社会治安急转直下,非常不稳和混乱。 这日,宝兴旅馆内,刘达和黄生辉两人在房间里密谈。 “哈哈!如今龙城全乱套了。”刘达得意地说。 “嗯!是时候给这龙城乱局再添把火,加把干柴了。”黄生辉建议道。 “好!说干就干,今晚就动手。他妈的!就袭击他解放军守卫市政府的哨兵,干了就跑。这么大的举动,一定会在区内外,甚至国际上造成影响的,就连台湾方面也会知道。” “好!就这么干!” 入夜,刘达亲率八九个人,身上藏着武器,悄悄地摸到了市政府大门不远的拐角处,准备开展袭击行动。刘达本来想悄悄地摸掉大门口哨兵,进市政府内狠狠搞他一下子,但见市政府前隔着一块空地,哨兵警惕性很高,不便偷袭,搞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事没办成,自己先搭了进去,为稳妥起见,还是先搞掉市政府哨兵再说。 他咬咬牙,拔出手枪,向手下做了动手的手势。就在四名哨兵面对面,进行交班礼时候,刘达大喊一声:“给我打,狠狠地打,把子弹都给我打光啰。”随即手上的枪先响了,其他八九条枪一同开火。“呯呯呯……”一阵乱枪疯狂地响起,在静夜中,,显得十分的震撼和恐怖。四名哨兵身中数枪,倒在了血泊中…… 还没等人们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刘达一伙人已分散消失在昏暗的大街小巷之中。 第七章全城大搜捕,网到几条小鱼。 市政府会议室内,今天的气氛十分凝重。与会人员有市委书记韦严、军分区司令员王兵,公安局局长马定初及各部门、城区负责人。 韦严主持会议,并说道:“最近,市内敌特分子活动猖獗,流氓地痞寻衅闹事,打砸抢烧,黑帮分子互相争斗,爆发枪战。他们印制大量,扰乱金融,抬高物价,贩卖枪支,欺我百姓,还杀我战士,无恶不作,给社会治安带来严重的损害。这股邪恶潜流,若不及早处置,势必会给我们新生的人民政权带来严重的损害。大家研究下看,下步应采取什么措施吧?” 军分区司令员王兵首先站了起来,一拳直接砸在桌子上,十分气愤地说道:“老子就是看不了俺的战士被敌人杀掉,俺们的百姓被敌人欺凌。同志们啊!一个晚上,一下子就牺牲了四名战士啊!身上都被敌人的子弹全部打烂了,你们想,敌人有多么的残忍!对这种没有人性的敌人,俺们还要‘宽大无边’到什么时候?老子是军人,有什么说什么,老子就是看不惯这鸟‘宽大无边’的狗屁政策,对付这些穷凶极恶的敌人,没有铁的政权能行吗?套句本地话来说,就是‘你讲点别的,我听得懂的,好咩?’。” 这个大炮筒,一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嘭嘭嘭……”就是一通,震得人们的心都颤动起来,有人是气愤填膺,热血沸腾,有人为他对政策的直白批评捏一把冷汗。一旁的公安局局长马定初有些担心地扯了扯王兵,被王兵将手拍掉,继续说道:“我的意见是,立即采取行动,实施全城大搜捕,狠狠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同意的,请举手!”王兵不等韦严主持,直接要求大家表态,大多数同志举手表示支持。 王兵又代替韦严直接宣布:“多数同志举手赞成,决议通过。马局长,你们公安局立即部署,老子派兵协助你们。”说完,称部队有急事,戴上帽子,急匆匆走了。 “哎!我说王司令别走哇,会还没开完呢。”马定初举着手想把王兵喊回来。 “行了!那炮筒打完炮就撤了,别管他。我们继续开会研究其他的具体事,如基层政权、收税收粮、群众工作等问题。”韦严继续主持会议…… “市里面动起来了!刘组长他们也跟共产党干上了!听说没有?刘组长、联络员他们一下子就干掉解放军四个哨兵,打得就像马蜂窝似的,太解气了!”张兆强异常兴奋地对陈威说。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该轮到我等表现了。”陈威说。 “我看就拿依山村那帮穷鬼祭刀吧!哪里民兵、农会分子最多,平时专门和我们为敌。这回我们就拿他们‘杀一儆百’,看谁还敢和我们‘自由民主联军’作对?”张兆强狠狠地说。 “好!趁热打铁,明天突袭依山村。” 第二天,陈威、张兆强便带着七、八十人直扑依山村。依山村座落在市区东南面,离宝兴旅馆不过二十公里,属于龙城市郊。这里的群众觉悟较高,许多村民都自觉地参加农会和民兵组织,对土匪是恨之入骨。然而,今天,他们谁也不会料到一场灾难就在眼前。 陈威、张兆强所带人马,个个如狼似虎,进入村庄后,直扑农会、民兵骨干的家,见人就抓,违抗者杀,把村民赶到村头晒谷场上,当众枪杀了民兵队长、农会主席、村长、支书等六人。临走时,一把火烧了三十多间村干部、民兵骨干、农会分子和进步群众的家。熊熊大火,滚滚浓烟,直上云霄,就是市区内有的地方都能看得见升起的滚滚浓烟。 等剿匪的解放军赶到时,陈威、张兆强一伙早已逃之夭夭,不见了踪影。村里到处是一片片烧焦的房屋和悲戚的人们。解放军战士望着眼前这片烧焦的土地和六具村民的遗体,望着伤心欲绝的村民,望着这些受苦受难的人民群众,他们还能说什么呢?他们发誓,只要有机会,一定让敌人血债血偿! 宝兴旅馆,刘达、黄生辉将龙城当下的乱局,火速电告特派员肖雅芝。肖雅芝接到电报,看了起来。电文如下:台湾驻桂中特派员阁下:按“导火线”计划,已将模板投出,迅即点燃各路人马争斗,造成泛滥,导致物价飞涨,人心惶惶,枪击、抢劫、杀人、放火、械斗等,大肆盛行,治安陷入混乱,我潜伏组再添一把火,枪杀共党龙城政府四人守军,引全城恐慌。因我等揭竿而起,四面响应,有陈威、张兆强制造“依山村”事件,轰动全城,延及周边。“导火线”燃尽,龙城及周边完全进入爆炸模式。速做推动,已达全面爆发之效果。落款:保密局潜伏组。 “好!真是太好了!刘达不愧为我保密局,安在龙城的一把尖刀。”肖雅芝得意地左手拿着电报纸,右手手指朝电报纸一弹,看来这“导火线”计划,是“牵一发,动全身”,完成得不错啊!她对发报员陈在新命令道:“立即将‘导火线’计划落实情况,电告总部!” “是!”陈在新迅速又娴熟地向总部发出电报。 不一会,台湾方面迅速回电,可见总部十分重视,早已等候佳音多时,连嘉奖令都提前拟定好了,就等着这一时刻。 陈在新很快便收到台湾方面的回电。电文如下:“导火线”落实情况收悉,对你部复国行动所取得的成就,甚感欣慰,十分赞赏,让全体同志看到了复国的希望。总部决定:授予指挥这次行动的肖雅芝同志,组织这次行动的刘达、黄生辉同志,各青天白日勋章一枚,嘉奖令一张,随同下次空投一并投放。望再接再厉,为党国再立新功。落款:总部。 肖雅芝将台湾回电看罢,轻蔑一笑,什么青天白日勋章,多给老娘投点枪支、银元,来得实惠。她对陈在新交待道:“立即将此回电转发至刘达、黄生辉处。”然后,她派联络员柳刚、阮少雄分别到陈天雷、郭连、梁庆秋处,通报情况,让他们趁势行动,干出点名堂。 第二节 军分区司令员王兵调派部队进城,协助市公安局,在全市开展大搜捕行动。这次搜捕行动,收缴了一些枪支弹药,抓捕了一些国民党散兵、特务、分子,关押了一些可疑人员。暂时缓解社会治安下滑的趋势。一时间,市看守所人满为患,加之物资缺乏,生活保障跟不上,从人力、物力上加重了市公安局的负担,不得不抓紧审查被关押人员的工作。 这日,李良带着科里的一名同志,对几个人逐一审查。审讯室里,一个人被带了进来。李良一眼便认出面前的这个人,正是原保密局特务张奎。而此时的张奎也认出了李良,他急忙把头低了下去,不让李良看清他的脸。 “张奎!把头抬起来,看看我是谁?”李良厉声说道。 张奎全身哆嗦了一下,抬起头假装问道:“长官,你是在叫我吗?我不叫张奎,我叫韦三。”张奎狡辩道。 “扒了你的皮,我也知道你叫张奎,快说!你的同伙在哪里?保密局龙城潜伏组负责人是谁?肖雅芝现在在何处?”李良一连串的问题,轰了过去,直轰的张奎浑身发抖,脸如死灰。李良太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了,如今,眼前的这个张奎,让他看到解开这些谜团的希望。只要抓住这个突破口,就会有斩获的。 “长官,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保什么的,更不认识肖什么,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啊!不就是因为家里没粮食吃了,出来偷了点东西,被抓进来。长官行行好,放了我吧!”张奎干脆来了个死不认账。 “啪!”李良见他如此死赖,不由得怒火中烧,从枪套里拔出配枪,往桌子上用力一拍,整个人站了起来。指着张奎高声骂道:“妈的!你再不交代问题,再这样狡辩,老子枪毙你。”对这种顽固不化的狗特务,李良真想一枪毙掉他算了。 骂声惊动了刚来这里检查工作的覃副局长。他赶紧推门进来查看情况。他拿起记录员记录的笔录,仔细地查看了审讯的几个人,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便问李良:“李科长,这个人有问题吗?”李良答:“这人叫张奎,是原保密局的特务。” “是吗?那他交代问题了吗?”覃付局长的眼光投向那人。 张奎见来了个当官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道:“长官啊!救救我吧!我明明叫韦三,只不过因家里穷,偷了点东西,被抓进来的。这位同志硬要我承认叫张奎,还要我交代什么什么问题,说还要枪毙我,你看看他枪都拿出来了。长官救救我!我给你磕头了……”说罢,张奎使劲把头磕到地上,磕出血来。 “李科长,你有证据证明他是特务吗?”副局长问。 李良除了自己,去哪里找证据证明这人是张奎?副局长见李良不做声,又道:“即使是特务,只要没有证据证明他干过坏事,只能把他放了。满大街都是国民党散兵和小特务,我们能抓得完吗?只要他们保证不再干坏事,教育教育,把他们都放了,免得人民还出钱出粮来养他们。这也是上级给我们的政策和要求。” “唉!”李良一拳击在桌子上,他无话可说,像这样的狗特务都要放,还要拿什么来巩固政权?这是政策,他无话可说。“放了放了,把这些没什么大问题的都放了!”李良向科里的同志下达了命令。 市看守所里本来爆满的被关押人员,一下子少了很多。辛辛苦苦布置和开展的大搜捕,只是网到了几条小鱼,最终由于证据不足,罪名不大,也给放了,以便缓解财政压力,在当时什么都困难的情况下,也是不得而为之的事情。 第八章神秘人物现身,韦严秘密赴约。 龙城某电话亭里,一个头戴礼帽,把礼帽压得很低的,一身客商打扮的瘦高个男人,背对着门口,拨通了市政府电话总机。 “你好!市政府,请问要哪里?”电话里传来总机女接线员的声音。 “请帮我接市委书记韦严办公室。”那男人说。 “请问你是哪里?”总机女接线员问。 瘦高个男人迟疑了一下,赶紧回答道:“我是军分区司令部办公室的,有急事要找书记。” “请稍等!”接线员将外线插头插入书记办公室插孔,耳机里听到书记办公室有人接了电话,说道:“军分区司令部办公室有人找。” 秘书接了电话,听是军分区司令部办公室来的电话,也没多想,放下电话,去请书记韦严接电话。韦严拿起话筒,问道:“哪位?”对方并没有马上回答是谁,而是再次确认了一下:“请问您是韦严,韦书记吗?”韦严立即警觉起来。通常情况下,军分区的电话直接打到他这里来的,一定是军分区的领导。他们的声音韦严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尤其是那个王大炮。可今天这个所谓的军分区司令部办公室的电话,声音是那么的陌生,仔细听来还略带点广东口音。韦严不动声色地一字一句地答道:“我就是韦严。” “你是韦严?”对方声音有些颤抖,韦严听得出对方难以抑制的激动情绪,便再次肯定地说:“我就是韦严,有什么事,请跟我说。”对方已无法控制情绪,用略带哽咽的声音说道:“有一个远方的朋友托我带点东西给你。” “那个朋友?带的是什么东西?”对方并没有马上回答是谁,而是直接回答所带的东西。 “是一副金丝眼镜。” 听到金丝眼镜,韦严全身不觉一震,在他的一生中,只有对一个人的金丝眼镜印象最深,那就是白业生。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韦严的目光就会不自觉地寻找金丝眼镜里的那双深邃的眼睛。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朋友说,在奇香答应过您,要送您一副金丝眼镜的。您看是不是现在就到奇香来,我把眼镜送给您?” 韦严很清楚对方故意没说“书屋”两个字,是不让别人知道具体接头位置。而把接头时间定在“现在”,是让人来不及反应,一下子弄不明白“奇香”是什么地方,去哪寻找。过去从事过多年地下党工作的韦严,立即体会到对方思维缜密,办事老道,是出色的做地下工作的高手。韦严顿觉事关重大,不能有任何的耽搁,急忙说道:“好的!”便挂断了电话。 韦严等秘书出去后,自己进到内屋,换了一身便装,脖子上围了一条围巾,临走时,拿了顶礼帽,压在头上,把围巾上遮到嘴巴,悄悄走出市政府后门,直奔奇香书店。 韦严不怕中了敌人的圈套,被埋伏暗杀吗?作为市政府最高长官,多少土匪、特务梦寐以求要他的命,只身一人出去,太危险了!要知道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里,都有可能隐藏着国民党特务啊!韦严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立即知道一切与亲密战友白业生有关的东西,就是冒着生命危险也在所不惜! 韦严来到奇香书屋。书屋还是那个书屋,只不过是换了个主人罢了。里面的摆设,甚至书的摆放和品种仍然还是原来的那个风格。这是城区政府为了纪念地下党,特意保留的。只有原来在此战斗过的地下党人,才会明白书屋存在的意义,一般人眼里,这不过是个很普通的书屋而已,并不觉得有什么特殊之处。 书屋里的人并不多。一眼望去,有一人显得有些特别,瘦高个,带着礼帽,一副客商模样,低着头翻着一本书。韦严慢慢地靠了过去,顺手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翻阅起来,一边翻,一边用眼睛观察着那人,那人转过脸看了韦严一眼。两人的目光对视了一下。这一看,韦严肯定是此人了,因为,这人眼睛上,竟然带着一副和白业生一模一样的金丝眼镜。 “这位先生,您戴的这副眼镜很特别啊!不知道从哪里买的?我也想买一付。”韦严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 “喔!在哪里买不知道,这是我的朋友白业生送的。”那人淡淡地说出白业生的名字,但那双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睛,却观察着韦严听到“白业生”名字时的反应。 “先生,你不是有东西送给我吗?别停留,跟我走吧!”韦严小声说道。说完,把手中的书放回书架上,然后,转身出了书屋,向前面一间茶馆走去。 那人放下书也跟出书屋,离着二、三米跟着来到茶馆。韦严要了个包间,交待店小二勿要打扰,然后,进了屋,跟着的那人四下里望了望,见无异常,便也进了包间。待来人进来后,韦严迅即关上房门。 “我就是韦严,阁下不是有什么东西要送给我吗?”韦严做着“请”的手势,让过来人,一同坐到茶位上。韦严开始泡起茶来。 来人伸手去取茶杯,却一下子抓了个空,还把茶杯碰翻,很是不好意思。韦严又帮他倒了一杯,这回,那人慢慢地伸出手抓住了茶杯,喝了一杯茶,然后,不紧不慢地从眼睛上取下金丝眼镜,一只手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睛,另一只手把眼镜递给韦严,说道:“白业生同志说,您见了这副眼镜,什么都明白了。”韦严接过眼镜,仔细端详了一会,说道:“嗯!不错!的确是白业生同志的眼镜。我说呢,这眼镜根本就不属于你,看你刚才那个样,抓杯子都抓不住,还搓眼睛,一看就不是戴眼镜的料。”韦严指着那人笑着说。 “韦书记不愧为干地下工作的,好眼力啊!”那人佩服地说道。 “同志!你辛苦了!欢迎你到我们龙城来。”两人站起身,两只手紧紧握到一起。 接着,两人细细地诉说了一番,商量了接头暗号和传递情报的方式,便各自匆匆离开了茶馆。 韦严回到市政府,从后门进入,被哨兵叫住。通常情况下,从大楼里出来的人,若不是很可疑,哨兵不会多问,但是,只要是进去的人,一定是严加查问的,绝不会轻易放进一个可疑的人。 “站住!请出示证件?”哨兵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韦严。韦严掏出证件递给哨兵,哨兵一看证件,十分吃惊,眼前这个人,怎么可能是韦书记呢?正想喊人,韦严才意识到自己这身打扮把哨兵给吓住了,急忙用手在嘴上“嘘”了一声,把帽子及围巾取了下来,露出本来面目。这下哨兵终于看清楚,眼前这个人就是韦书记,正要表示道歉,被韦严制止,并吩咐哨兵:“今天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明白吗?”说完,悄悄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第二天,韦严来到军分区王兵办公室,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和王兵说了一遍。王兵听了十分感动,没想到身处遥远的台湾,白业生同志仍然关心着龙城的情况,这是一种何等的胸怀啊!韦严说,土匪内部有我们的同志,代号叫“三角梅”。并告知王兵联络暗号及传递情报方式。强调,为了确保“三角梅”同志的安全,他的情况除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尽量不要让更多人知道。王兵铭记于心,然后,谈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送韦严离开。 第九章工作组进村征粮,覃菊花劝说二伯。 游击总队解散后,原游击总队司令员莫云调任龙城区专署付专员,工作范围涵盖龙城周边许多县。由于刚解放,事务繁忙,根本就不沾家。全家的重任都落到妻子覃菊花一人身上。 覃菊花不仅要操持家务,抚养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自己还得要投身于地方政府的各项工作之中。由于划乡建区的需要(一般三个乡成立一个区),各区成立区政府,需要大量的干部,覃菊花被组织上调往龙城附近的城北县古桥区妇工队工作。此时,更麻烦的是,她已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了。但她是个很要强的女人,二话没说,带着五岁多的孩子,就到古桥区政府报到了。 区政府工作人员都知道她是副专员莫云的妻子,怀有身孕,又带着孩子,大家都很同情她。但有什么办法呢?缺干部呀!能用的都用了。 覃菊花刚开始只是把儿子扔在区政府周围的村民家照看,可经常一下乡做工作,十天半个月才回来,小孩哭闹生病没办法管,麻烦村民不少,一咬牙,干脆她就把小小的孩子扔回老家龙寨村,给爷爷奶奶照看,自己一门心思投入工作之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哪个人不是这样呢?不仅要下乡走村串户,做群众的思想工作,还要征粮纳税,打土匪。 白天,去下乡的路上,时刻要防土匪的袭击,就是晚上睡觉也要抱着枪睡,以防土匪半夜偷袭。那个日子过得苦啊,累啊,想说都没力气说出来。大家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一切都会很快过去的,今天的劳累、牺牲,就是为了子孙后代不再担心受怕,能够安享幸福生活。为了共同的信念和目标,工作组的同志是再苦再累,甚至牺牲生命,都是值得的! 工作在十分艰难中前行。这一天,覃菊花随同工作组一起来到河畔村。这个村座落在一条小河边而得名,周围都是山,村里共三十几户人家。覃菊花这个工作组,是由区政府工作人员和区中队人员(通常干部由解放军军官,队员由解放军战士和地方武装人员组成)组成。这样的组成,既便于开展工作,又便于剿匪和保护自己。当然,这种清剿和保护,只是针对少量土匪而言,若遇到股匪,那就惨了。 他们常听说,有的地方的工作组,被土匪抓去,不是被枪杀,就是被活埋,甚至有的被割喉、挖眼、割舌头的,基本上没有活着回来的。他们也担心遇到大批的土匪。但任务紧,特别是征粮任务,无论是采取什么措施,必须得抓紧完成,这是硬指标,就是再危险也要去做的。 工作组进村以后,分头到各家各户做工作。主要工作是征税、征粮,收缴枪支弹药,动员土匪家属劝说土匪弃暗投明,放下武器,不与人民为敌。 覃菊花和区中队的一个队员,敲开村里土匪家属韦二伯的家。“吱”一声门开了,韦二伯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一见是工作组的同志,二话不说,就要把门关上。队员眼疾脚快,用脚尖一下子塞住门缝,覃菊花一推门,喊了一句:“二伯!你躲我们干什么?你儿子只要一天还当土匪,我们就天天来。”无奈,二伯只好放他们进屋。 因为是土匪家属,二伯怕共产党打击报复,征粮问题没敢多说,老老实实拿出粮食,收了白条。虽然,他对工作组打白条的问题有意见,但作为土匪家属,他哪敢提呀?说到动员儿子韦大贵缴枪,弃暗投明的问题,二伯说:“我已经找大贵谈了好多次了,大贵有顾虑,他们山上的大哥说了,谁要是交人交枪,就杀他家的人,烧他家的房子。再加上,缴了枪,大贵担心你们共产党怎么个处置他?” “二伯,这点你放心,只要大贵交枪,我们共产党既往不咎。实在不行,交人也可以。就是讲,叫大贵到区政府签个字,答应不再当土匪了,就没有事了。”区中队队员如是说。 “真的咩?”二伯半信半疑,他知道大贵在土匪队伍里,不仅是个小头目,而且还干过不少坏事,共产党会放过他吗? “我骗你干什么?看!这里是告示。”区中队队员拿出一张告示,给二伯看,“这里(凯),你看后面落款还有广西省政府的大公章哩。” “好好好!这样最好,我一定叫我那个仔交枪交人。请工作组领导放心,我一定,我一定……”韦二伯不停地点着头。 “那好,既然你想通了,尽快做你仔的工作,要知道,宽大政策是有时间限制的。好了,那我们走先。” 覃菊花和队员扛着粮食,走出韦二伯的家。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被躲在家中阁楼上的韦大贵,听得是一清二楚。待覃菊花他们走之后,韦大贵溜了下来。韦二伯着急地对韦大贵说:“都听见了咩?交人交枪,就没得事,有时限的波。” “你听共产党骗(捋)人?鬼才信共产党哩,交不交枪,我山上的大哥说了算。” 韦二伯不知道怎么办?两只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儿子,嘴角在不停地扇动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山上的大王我惹不起,山下的共产党我也惹不起,叫我这老头如何是好?韦二伯犯难了。 工作组的同志们做了很长时间的工作,总算得到一些粮食,搜到几支破枪。工作组一路贴了几张告示,在村口集中完毕,正准备出村时,远处踉踉跄跄地跑过来一个老婆婆,边跑边喊:“同……同志!等……等一等啊!你们不能白白地把我家的粮食给拿走啊!” “老婆婆,我们可没白拿你的粮食呀,我们可是打了借条的。”工作组组长是北方人,操着北方口音,理直气壮地说。 “你们给的是白条,不是钱呀,这有什么用啊?又买不了东西。” “谁说没有用啊?白条上面有政府盖的章。以后,拿着条子到政府领钱就行了,放心吧,老人家,咱们政府不会赖账的。”工作组组长说完,挥了挥手,“咱们走!”催促大家往村外走去。 “唉!”老婆婆一拍自己的大腿,无力地瘫坐地上,伤心地喊道:“你们哪里是在征粮啊?明明是在强要哇!过去国民党是强抢,现在你们是打白条硬要,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覃菊花背着粮食,回过头,望了望那老婆婆,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想着,我们这样做妥不妥啊? “快走吧!菊花,别看了,我们手里要是有钱,还不给他们吗?何必打白条呢?”妇工队队长说。 覃菊花心里很难过,眼下的状况,她又能说什么呢? 第十章特派员论游击战,众匪首茅塞顿开。 肖雅芝为了趁龙城之乱,点燃龙城周边地区的反攻复国的这把烈火,决定亲自出山,推波助澜。她让柳刚留守罗凤山,自己带着阮少雄和几个卫兵,直奔陈天雷处,又和陈天雷一起到郭连处。 这天,郭连司令部内,主席台正中的椅子上,坐着救国军126军军长、湘桂黔边区联合指挥部总司令郭连,紧邻左边的椅子上,坐着救国军128军军长、桂中军政区司令陈天雷和中将总参议覃江。紧邻右边的椅子上,坐着台湾驻桂中区特派员肖雅芝、副官阮少雄。接下来,两侧分别坐着隶属湘桂黔边区联合指挥部及126军各部队莫同、郭福等一干师、旅长、纵队司令。这些人聚集在这里开会,由于部队分散,来源不同地区,加之既有原来的国民党正规军,又有当地的股匪、散匪,人员组成混杂,习性各异,已没有往日正规部队的军容和令行禁止的整肃场面,代之的是具有一定匪性的办事风格。 郭连等匪首,也已少了些往日那种说一不二,军令如山的霸气,却多了些哥们义气,豪爽之气,大家各自占山为王,时不时又耦合一起,之间多了一点商量的味道,时势境迁,不可同日而语了,过去的权贵们不得不面对现实,收起往日不可一世的气焰,低下身段称兄道弟,讲起哥们义气来。 “各位兄弟!今天在此群雄聚义,共商救国之大计,对付‘’围剿之妙策。大家等会可畅所欲言,各叙己见,找出一些对付共产党的好办法来,为我所用,这对在座的每一位都是有好处的。下面,我们请桂中区长官陈司令讲话如何?”郭连首先发言。 “哎咦!郭总抬爱了,陈某暂时不敢妄言,多听听大家的高见再说吧。”陈天雷客气地双手抱拳于胸,站立起来,对众人拱了拱,然后坐下。 “肖特派员请!”肖雅芝也摆了摆手,郭连见状,“那好吧,大家先说,陈司令他们后面再说吧。郭某觉得,我们先把近段时间‘’采取的策略和对我们的影响说说吧。然后,针对这些东西,找出好办法来,搞死他们去(刻)。下面,请各位发言!” 各匪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先说。郭连干脆指着河畔山纵队司令吴天成说:“吴司令,你先请吧,你可是河畔一带山上的‘地头蛇’,‘’清剿的重点,共党工作队工作的‘对象’,你最有体会,最有发言权了。” 这个叫吴天成的人,大约四十来岁,生的壮实,一脸凶狠之相。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原来是当地有名的恶霸,抗日战争时期,趁抗击日军之势,组织一帮人上山当了土匪,也打日本人。抗战胜利后,接受国民政府收编,将土匪部队改编为当地自卫队武装,自己也被任命为河畔乡乡长。在河畔乡横行四年多,攒下不少人脉及政治资本。他的势力在这一带,可谓根深蒂固。 此人由于当土匪多年,一生匪气,又当乡长横行几年,练得是手脚狠辣,性情十分残暴,与对手相搏,就要往死里整,故这一带的人谁都怕他。龙城解放以后,带着邻近几个乡的伪乡长和自卫队残余,逃入附近河畔山区为匪,继续收罗这一带地主、恶霸、散兵,形成规模不小的股匪,专与共产党作对。后接受郭连改编,成为河畔山纵队司令。 “既然大家让我先说,那我吴某就献丑了。”吴天成站起来,抱拳拱手,“郭长官说得没错,老子这段时间要被共产党逼疯了。共产党不仅跟老子抢地盘,还跟老子抢人、抢枪、抢粮食,甚至还跟老子抢民心。怎么说哩,就是‘’的县大队、区中队、解放军的小分队,到处追打老子的队伍,弄得我是东躲西藏,难受极了;还派工作队到各乡村收枪,收粮,要人,搞得老子队伍里的人跑的跑,逃的逃,是越来越少,老子的粮食也被共产党抢光了,弄得饭都吃不饱;更他妈绝的是,共产党收买人心,组织什么农会、民兵、积极分子,要老百姓帮助他们来对付我,本来很多人暗里、明里给老子通风报信,支持我的,现如今却观望起来。老弟我的日子是‘老鼠被猫耗着,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那,这样下去,只有被‘猫’抓的菜了,一句话等死呗!” 大家一听,深有同感,互相交头接耳起来。吴天成见自己的“辛酸遭遇”引起共鸣,说明这帮家伙的日子也并不比自己好过多少,便继续诉苦道:“老子手下有个队长叫韦大贵的,跟老子已经好多年了,最近跟老子谈条件,说共产党工作队一天到晚去他们家要人,顶不住了,要走人。老子说,谁要是走人,别怪老子不念旧情,老子毙了他。唉!你听这大贵怎么说:‘司令,降了吧!现在是共产党天下,我们迟早要完蛋。’”吴天成说着做了个举手投降的手势,“老子一看,这哪里得?敢动摇军心?老子拔出手枪,对准他的脑袋,就是……”吴天成做了个扣枪的动作,匪头们急忙问,崩了没有?“崩个鸟嘛!你听他怎么(嫩子)讲?司令啊!你老人家毙不得哩,你毙了我,其他更多兄弟,你毙不毙?毙了,你就成光杆司令了。你们讲,气死我咩?这都是他妈的共产党逼的。”本来吴天成有声有色的表述是蛮好笑的,可是匪头们却笑不起来。因为他们同样被共产党压得透不过气来,哪能笑的出声?哭还来不及呢!“下步,大家商量一下,看怎么(嫩子)办才好?我讲完了。”说完,坐下来,“吧嗒吧嗒”地抽起烟来。 “各位兄弟,还有谁要补充吗?”郭连问。 “没有了,就是这样(更子)的了。”吴天成已表达了他们最想诉苦的东西了,他们无话可说。 郭连请陈天雷讲话,陈天雷摆摆手,指指肖雅芝,说道:“还是请特派员说吧。”他并不是不想说,只是面对当前的形势,连他自己所领导的部队,同样也处在被动的状态,他也无良策。听听看肖雅芝怎么个说法?再让总参议覃江替他说说。 第二节 “既然大家没什么说,那我就说说。”肖雅芝并没有坐在椅子上说话,而是站起身,走到人群中间,背着手,边踱着步,边说着话。这种姿态,换了别人是没这个胆识和自信的。一是她是特派员,本身有这个资格;二是别人拿不出什么好办法,说不出个所以然,而她却能运筹帷幄,点子很多。虽然她是女流之辈,可这脑子、胆量都不比男人差。主席台坐着的那几个是早已领教过她的,而台下这些人认识的自不必说,不认识的,则看菜吃饭,随着大流。最重要的一点,来自肖雅芝的自信,这种自信,就是她对整个时局的掌控。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女人,准确地说她不是女人,而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神,静待这位神的昭示。 “从各位刚才的发言之中,咱肖雅芝看到的是一种消极没落的情绪。看来咱们反攻复国无望了!”肖雅芝感叹地说。 大家一听,连这个一贯自负,不服输,充满智慧的女人也如此悲观,不由得忧心忡忡,心里更加灰暗起来。 “不过,各位看到的是即将走向失败的命运,而咱肖老娘看到的,却是一片光明,复国有望。”肖雅芝说到这里,背着手,停止了踱步,歪着个头,四下里望了望,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 “特派员,快说!你看到什么?我们急呢……”有人急不可耐想听下去。 “你急急个鸟嘛,急着去拉尿不成?转过身直接拉不就得了。反正特派员不介意。”一人戏道。 “喂!颠老三,你怎么(嫩子)讲话的,特派员不介意,老子没介意吗?”叫老二的,故意接道。 “哄……”众人一下子爆笑不止。 “妈的!你这个老二,到底有多大了,敢在这里(开)摆,当我们不存在是不是?”郭连又撂了一句。没想到,众人笑得是更凶了。 郭连、陈天雷、覃江等人,本以为肖雅芝一定会红颜大怒的。要知道,不久前在罗凤山上,韦金秀那个女人就是因为看不得别人看不起女人,差点举枪要了那人的命。何况眼前这女人更不是省油的灯,就等着母老虎发威吧!然而,奇怪的是,肖雅芝这次竟然无动于衷。或许是她也粘上了匪气,还是她忍下了这口气? “好了!笑也笑够了,老娘要说了。”肖雅芝稍微停顿了一下,等众人安静下来,肖雅芝指着众人大声地说道:“老娘要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有刚才你们那股子高兴的劲儿,你们说,复国能做得到吗?” “能!”众人一扫刚才的晦气,群情激动,热烈鼓起掌来。覃江拍着掌,心里暗道,这女人,真是不简单那,瞬间能将一潭死水,让他沸腾起来,这种功底的转换,就连号称总师爷的我,都自叹不如也! “既然能,那不光是嘴上说说就行了,咱们得去做。怎么做?”肖雅芝停了下来,众人翘首以盼,肖雅芝却没急着去说,她朝阮少雄喊道:“阮副官!每人发一本小册子。” “是!”阮少雄从一个袋子里,取出一沓小册子,分发给众人。 众人接过一看,是一本《论持久战》的书,作者毛主席。众人一下子骚动起来,有人嚷道:“这不是毛主席的书吗?我们看它,岂不被赤化了?老子与共党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不看他们的书。”说完,“啪”将书扔在地上,有几人也跟着扔在地上。“呸”做吐口水状。 肖雅芝并没有制止他们摔书,说道:“就在几个月前,陈司令亲自部署剿灭共产党桂黔边游击总队,保安团郭团长挂帅亲征,众兄弟积极配合,到后来,出动国军正规部队686团及南京交警总队,数百上千人的队伍,可谓武器精良,阵势庞大,采用层层包围,重点进攻,清乡围剿,斩首弑头,各个击破等等手段,结果怎样?结果是共产党游击队是越剿越多,越战越勇,越打越强。为什么?你们说为什么?”肖雅芝指着一个匪头问:“你说说,到底为什么?”那匪头直摇头,肖雅芝又问莫同:“莫营长,不!莫师长,你可是剿匪前线指挥官,剿匪是屡立战功,一定很有体会,你给兄弟们说说看。” 莫同如今可是救国军126军独立一师师长了。想当初,他由一个炮兵连连长在剿匪过程中一路升到营长,又被贬到连长,真可谓起起落落,历经战火,对游击队深有感触。如今虽然身为独立一师的师长,名号很大、很响,人马与当初相比,却少的可怜,不过百把号人而已。 “共党游击队能够在围剿中,不断壮大的原因很多。据我的切身体会,有那么几个:一个是他们的方法正确,会打游击。遇到强敌时,他们会躲会逃。我们大部队来了,他们就躲到山里去了,或分散藏于乡村老百姓家。比如当时的潭良大队,他妈的!就跑到大苗山里,跟我们捉起迷藏来了。他们还善于偷袭、夜袭。偷袭我们的小股部队,袭击我们的交通、重要设施。记得当时我们保安团的先头连,孤军深入那么一点点,就被游击队夜袭打个措手不及,伤亡惨重,后来那个连长,也被郭长官给毙了。二个是他们团结,会用劲。686团正规军的钳形攻势够厉害了吧?居然被他们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不像我们国军各顾各的。第三是他们有很强的信念,不怕死。我们打死了多少游击队,但他们反而越打越多。就连大登山下的几个弱女子,竟然敢跟我们玩命,真是可怕呀!最重要的一个是,他们有老百姓的支持。良友镇一战,游击队竟然煽动了几百号人围攻我们。若不是老子跑得快,今天就不能站在这里和兄弟们讲话了。以上几点,就是老子被共产党游击队打出来的体会了。” 第三节 莫同一席肺腑之言,说得众人是冷汗淋漓,唏嘘不已。 “虽然党国败了,但是败了之后,竟然还有人痛定思痛,总结出那么好的经验教训来,可见咱党国还是有明白之人的。只有知耻而后勇,党国才会有希望,复国才会有希望,咱们这些人才会有希望。”肖雅芝十分肯定地说。 众人听了十分在理,热烈鼓掌起来。 肖雅芝继续说道:“刚才莫师长所说的四点,就是游击队必胜的四点。你们想想,那些游击队的‘土包子’们,没什么文化,有的连字都不认识,哪来的‘熟读兵法,决胜千里’之功?共产党有高人那,这个高人就是……”肖雅芝指指手上的小册子的作者,“就是他——毛主席。”肖雅芝翻开书页,说道:“游击队取得胜利的关键四点,全在这本《论持久战》里面。各位兄弟,你们要是想活命,不被共产党剿灭,你们就得读好这本书。” 众人不自觉地翻起书来。而刚才丢书于地的那几个人,不好意思地赶紧把书捡了起来,抱在怀里。啊!这是本救命的书呀!我怎么会把它丢了呢? “咱想,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如今咱们已不再是猎鹰和猫,更不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咱们如今就是老鼠,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保命是咱们的第一要务,然后才谈复国,各位兄弟明白吗?” “明白!” “要做到保命,简单地说就是:夜行昼宿、声东击西、潜伏躲藏、相互配合、表里不一、袭扰破坏、拉拢渗透,共28个字。具体说,夜行昼宿。即晚上行动,白天睡觉。声东击西。就是虚虚实实,散步假消息,让共产党摸不着头脑,疲于奔命,穷于应付,然后瞅准弱点,狠狠弄他一下。潜伏躲藏。遇共军主力时,化整为零,分散躲藏,不与硬拼。相互配合。一处出手,四处响应,一处被围,四处来援。表里不一。表面诈降,暗地为‘匪’。袭扰破坏。偷袭共军的小股部队,攻打他们的政府,破坏他们的交通、重要设施。拉拢渗透。拉拢民众,破坏共产党的执政基础,派遣特务、间谍,安插眼线,策反官员。” 肖雅芝最后说道:“白长官训示,要打一场游击战争,要建立属于咱们自己的根据地,把桂中打造成复国基地,反攻的前头堡。各位兄弟,如今咱们都是党国的游击战士,肩负复国之重任。因此,我们要精诚团结,以游击战法,对付共产党,求生存,求活路,求发展,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我说完了,谢谢!” 众人爆发热烈的掌声。“特派员说的真是太好了,这样打下去,复国就有希望啰。”众人热议一番。 总参议覃江端着个烟斗,站起身,说道:“特派员说得老夫茅塞顿开,好好好!真是太好了!回去以后,老夫也要好好读一读这本毛主席的书,领略一下游击战的奥秘。最近,共产党不是要交人交枪吗?我们就给他来个‘表里不一’,给他共产党几条破人破枪,麻痹麻痹他们。共产党不是收粮打白条吗?我们就好好利用这一点来个‘拉拢渗透’,宣传共产党共产、共妻,抢粮食,发动老百姓,对抗共产党。”覃江边说边用烟斗点着。 “好好好!就这么干!”众人越听越来劲。 郭连最后说:“刚才,特派员所说的,也是我们几个人的意思。”他指指陈天雷,又指指自己,“如今龙城城内的弟兄们已经动起来了,我们也要动一动了,我们也要来个‘星星之火’,如何?” “好!”众人一齐站起来响应。 会议结束后,陈天雷、肖雅芝一行赶往三县联防司令陈兵处。 第十一章油茶香浓飘四溢,南北同志一家亲。 古桥区人民政府,位于古桥乡原乡政府院内。四周一人高的围墙环绕。院内,南面的是大门,东西北面各有一排房子为办公用。中间对着大门的是一块空地,平时用作露天开会或举办各种活动。房子为砖瓦结构。房子外墙壁用石灰粉刷写着一些关于民主改革、土地改革、征粮、剿匪等标语。 这天,会议室里,各工作队正在召开阶段性工作总结会议。会议室里的气氛十分凝重,上上下下充满着一股火药味。古桥区人民政府区长廖明河,总结完工作后,不客气地批评了工作队的一些同志。 “有的工作队没有按上级要求完成征粮指标,有的同志心软,甚至收不到粮食。同志们那!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很受累,我很理解。但是,我们的解放军不能饿着肚子剿匪吧?我们政府工作人员不能饿着肚子工作吧?我们从广东过来的部队,要经过我们广西,去消灭西南部的国民党残部,要吃饭吧?你们说,没有粮食能行吗?”廖明河严厉地质问。 廖明河是原游击大队的一名大队领导。过去打游击时,脚上负过伤,走起路还不大方便。如今一下子成为人民政府一名区长,对他来说,的确是一种考验。他对当前的剿匪、征粮工作最为焦急。匪患是越剿越多,征粮是越征越难,给他的压力实在很大。 “区长!收不到粮食也不能全怪我们呀?”这次没有完成征粮任务的工作队队长郑雷不服气地争辩道。 “现在政府缺钱,打条子也是没办法的事,等上级拨钱下来,我们就还给他们,和老百姓解释清楚,他们还是愿意把粮食拿出来的,只是你们的工作没做细。” “俺觉得,对那些煽动不交公粮的坏分子,该关的就关,决不手软。”区委书记兼副区长田云春补充道。 田云春原解放军一名副连长,山东人,担任区委书记兼副区长。性格豪爽,心直口快。 郑雷虽然一肚子火,看不惯征粮过程中出现的一些问题,但他也拿不出好的办法。唉!缺钱,说什么都没有用。这钱的问题,不是他或者区政府能解决得了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时间紧,任务重。我要求你们尽快把粮食给我收上来,把土匪的枪交到我的手上,把那些土匪给我带到土匪‘自新班’里来。同志们那!不管人也好,粮也罢,我要的是数字,数字,还是数字,明白吗?” “明白!”同志们大声地回答。 “再有啊,我不是不要你们做思想工作,反而,思想工作更要加强。散会!” 大伙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边议论,边散去。 “覃菊花同志留一下。”廖明河向覃菊花招了招手,覃菊花走上前,廖明河道:“覃菊花同志,你怀有身孕,不要太劳累,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别搞坏了身体,到时我可无法像我老领导莫大哥、莫专员交代啊!”廖明河关心地说。 “区长,放心吧!我们都是农村妇女,哪有那么娇贵?硬朗着呢,没事!”菊花淡淡一笑。 菊花出了会议室,正好妇工队队长吴英走过身旁。吴英一把搂住菊花的胳膊,边走边说:“菊花,最近下乡比较多,工作挺忙的,你怀有身孕,有什么情况一定要跟我说喔,我们都是女人,女人的事,男人不懂的。你今年26岁了吧?我比你大一岁,做你姐姐。” “好的!英姐,我记住了。”菊花感激地说。 “怎么样?好久没见莫大哥了吧?”吴英关心地问道。 “我们两都忙得‘鬼都脱’(方言),哪有时间见面啊?”菊花说。的确,她已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丈夫一面了。过去,打游击的时候,总队部就在自家村子里,还能时常在一起。可解放后,莫云调到专署工作之后,龙城周围那么多县要管,工作繁忙,自己又走不开,见面的机会哪有那么容易? “等忙完这阵子,我去跟区长说一说,放你几天假,去见见莫大哥。真是的!这工作做不完,人还得要生活吧,你说是不是?”吴英见菊花为难的表情,安慰道。 “我就是有时间去见他,他也不一定有时间见我。行了!英姐,别老是为我操心,你不也是一样吗?老家那边还丢着两个孩子,都见不上一面。你不想他们吗?”菊花这句话可刺到吴英脆弱的地方了,做妈妈的,哪有不想孩子的?吴英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菊花见状,赶紧自责地说:“看我多嘴了不是。我们大家一起努力,挺过艰难的时刻,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本来吴英来安慰安慰一下菊花的,没想到反而变成菊花安慰起吴英来。 吴英感慨到,越是这种困难时期,越能体现同志们互相关心、互相爱护的纯真的同志之情。是啊!什么叫同志?志同道合叫同志。同生死,共命运,一起吃苦,一起受累,一同冲锋,一同进退,一块欢笑,一块泪奔,互相关心,互相爱护,这就是战友加同志。 “菊花,听说你油茶打得好。不如今晚我们妇工队的同志,打打油茶,热闹热闹,也可消减一下我们这些女同志思家之苦哇!”吴英建议道。 “好哇!英姐。我们姐妹们趁此机会好好的聚一聚,乐他一乐,缓解一下工作压力。这叫什么来着……” “这叫‘革命乐观主义’。” “对!就叫‘革命乐观主义’。” 两人相互对视一笑,挽着手臂,挺起胸膛,向前走去。 晚上,妇工队宿舍里热闹得很。妇工队员围坐在桌子旁,打着油茶聊着天,嬉笑逗趣,好不开心,完全把白天的工作压力抛之脑后。大家正在你一言我一语热闹之际,门口响起敲门声。 “谁呀?”大家一下子静了下来。 “是我们,老田和小齐。”门口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 “快开门!是书记和区中队队长。”吴英吩咐小美。 门开了,外面果然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区委书记田云春,一个是区中队队长齐小军。 “你们怎么来了?快让座!”吴英一边招呼,一边腾出位置给两人。并一把拉住小美坐在齐小军身旁。 第二节 “我们怎么不能来?” “能!谁说不能,欢迎还来不及呢。” “我们是被你们的油茶香吸引过来的。” “是吗?菊花姐,你打的油茶可真厉害呀!竟然把两个帅哥都给‘引’过来了,真了不起!”小美说道。 “不是我的茶有魅力,是我们的小美美有魅力吧?”菊花瞟着小美,笑盈盈道。弄得小美脸色绯红绯红的,羞怯地说道:“菊花姐,人家可没惹你呀!” 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么多个女人岂不成了沸腾的一锅粥了,那烫的,热的,岂不让两个大男人全身热的,如坐针毡? “我说姐妹们,你们能不能安静安静!让两位北方的同志,安心地好好品尝品尝我们南方特有的油茶啊?”菊花一说,大家稍微安静一些。菊花赶忙为两位男同志每人倒上一碗刚煮好的香喷喷的油茶,说了一句:“油茶趁热喝才有味。”吴英帮两人往碗里舀了一些香米花、油果、花生、葱花之类的配料。 两人道谢后,端起油茶品尝起来。田云春是山东人,齐小军是东北吉林人,两人没到广西之前,从来没听说过油茶,刚听到时,也以为是茶里面加点油什么之类的,至于打,就更觉得奇了。茶怎个打法?两人甚为好奇。由于来广西时间并不是很长,工作又忙,没有机会体验一下。刚巧听闻妇工队今晚打油茶,便相邀过来凑热闹。 “怎么样?感觉如何?”菊花笑眯眯地问。 田云春、齐小军慢慢喝完第一碗,嘴里嚼着油果、花生。田云春心满意足地说道:“嗯,花生炒得非常的香,这个炸的果果很好吃,俺山东人更喜欢这葱蒜味。嗯,好吃好吃……” “我说书记同志,油茶是用来喝的,不是吃的,你主次不分了。”吴英笑道。 “那要俺选,俺就喜欢次要的。”田云春熬有介事地说。大伙一听都笑了起来。 “你们北方人那,这叫‘不服水土’。”吴英道。 “其实,说实在的,咱认为嘛,这茶并不是咱想象的那样好喝,喝起来夹夹的,还有点苦,的确不好喝,你们广西人怎么喜欢喝这个?想不通!”北方人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齐小军如是说。 “喂!俺说你这个齐队长啊!你这个队长怎么当的?到妇工队这里喝茶,你得给女同志们一点面子嘛,什么不好喝?还说广西人怎么怎么的,你肚子里的肠子能不能长得弯点儿?”田云春故意批评到,他担心妇女同志不高兴。 “得罪各位女同志了。”齐小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又补了一句:“咱说的可是实话啊!” 这句话把田云春气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田云春发现这些女同志没有任何一个不高兴的样子,照样在津津乐道她们碗里的茶。这是为何?天下的女人都是小气的吗?不是吗?他不解地望望这个,望望那个,感到很奇怪,问道:“说你们的油茶不好喝,你们不生气?” 小美神秘地笑了一笑说:“我们有什么生气的?现在不生气,将来更不会生气。你们两个如果觉得得罪了我们这些女同志,那就罚你们多来两次,算是捧捧场。如何?” “行!看在你们是俺见过最大方的女同志的面子上,只要你们有油茶,俺两就来。” “对了,齐队长,你今年多大了?”覃菊花问。 “21岁。” “那么年轻就当干部了,有对象了没有?” “哪有啊!这一路南下到广西,都没停过,现在工作又忙,找对象的时间都没有。” “那正好哇!你身边的小美美,今年才十八岁,刚好哇!你们看看两人多配。”吴英指着两人说。 齐小军、小美两人对视一眼,脸“腾”地红了起来。两人赶紧挪开一段距离,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说齐队长,你可别看不起我们小美,我们小美可是市里干训班毕业的好学生,将来就是干部,我看你们干部配干部,挺合适的。”覃菊花也撮合道。 “覃姐,别说了,说得小美都不好意思了,人家是女同志,再说咱就走了。”齐小军看了小美一眼,说道。 “是你不好意思吧?好好不说了,大家喝茶喝茶……”吴英端起茶碗。 大伙儿,一边聊着天,一边喝着茶,一边欢笑,一边打趣,一边逗乐,沉浸在快乐之中,久久才散去。 田云春、齐小军两人一有空,就应邀到妇工队那里打打油茶。这齐队长和这小美,似乎也有那么一点意思了。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奇怪的是,这些女同志再也不提喝油茶的事了,反倒是田云春、齐小军时不时回味着那油茶来,隔久不喝,更想念那甘醇甜美的油茶味道。他们这才明白过来,女同志们不生气的原因。原来,这油茶,第一次喝时,是觉得有些苦,不适应,但喝上几次之后,那股甘甜香醇之劲就上来了,每每回味无穷,思念日盛。 从此,这两个北方汉子,掉进了油茶的“温柔乡里”,久久念着,想着。而女同志们,落得个开心,再也不会为做油茶的茶叶和配料发愁了,要喝油茶,无论茶叶也好,配料也罢,全由田、齐二人提供,女同志们出出人工,动动手,负责打茶,反而落得个开心、省钱,经常在一起沟通、交心,同志们感情日渐深厚,像一家人一样。 第十二章争锋相对占先机,众匪军游刃乡里。 古桥区政府所在地附近的一排房子前,工作队队长郑雷,趴在一张桌子上,记录着,旁边,有几个端着枪的区中队队员在警戒。他的面前排着一长队穿着各异的人群。有穿国民党军服的,有穿普通百姓服装的,甚至还有穿解放军服装的。衣服有穿整套军服的,也有只穿百姓服装的,军地服装混搭穿的,有穿着体面的,也有衣衫褴褛的,各式各样,五花八门,俨然一支刚下山的杂牌军部队。 再看看他们手里拿着的武器。有拿破步枪、猎枪的,有手持刀斧、长矛的,甚至空着手的。他们是什么人呀?似乎曾相识,过去的游击队武装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只不过,眼前的这些人,多了一身的匪气。 他们正是附近几个乡,从山上下来的土匪。应政府公告的要求,只要交枪的,来人参加土匪自新改造班,答应改过自新的,通过培训和劳动,过往罪责可免,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韦大贵!”郑雷头也不抬地喊道。 “到!”一个留着小分头,流里流气的年轻人,站在桌子面前答道,手里还拿着像烧火棍一样的破汉阳造步枪。 “妈的!你就是那个河畔村的韦大贵?”郑雷抬起头看着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长官,小的正是韦大贵。”韦大贵点着头,哈着腰,一副奴才的样子。 “工作队去了你家几次,‘请’你下山,你老哥子架子可真不小哇,现在才来,是不是想要与人民为敌,顽抗到底呀?”郑雷拍着桌子道。他对此人印象极深,几次到他家动员他父亲韦二伯,劝说他下山改过自新,这小子就当耳边风,在这一带算是顽固分子了,如今怎么来了? “哪敢哪敢啊!小的过去是有顾虑,现在看到共产党如此‘仁慈’,政策如此‘宽大无边’,小的虽然不如‘孟获七擒七纵’那么感恩戴德,但我也深受感化。这不,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正义战胜了邪恶,我不就来了吗?这是我的枪。诚心诚意接受改造。”韦大贵说完,将手里的破枪递了过去,一名区中队队员接过去,检查起来。 “算你小子‘识时务者为俊杰’,能认清形势,弃暗投明。你可要好好改造喔。” “放心吧,长官,我一定认真改造,重新做人,争取由人变成鬼。” “什么?你说什么?由人变成鬼?”郑雷瞪起双眼。 “不不不不!口误口误,是由——鬼——变——成——人。”韦大贵说完,又“呸呸呸……”自个嘟囔道:“老子什么时候死掉变成鬼了,我怎么不知道啊?哪有死掉了,还能变回人来?” 这句嘟囔的话,被其他的人听到了,哄笑起来。 “喂!韦大贵,你哪是人那?分明就是鬼嘛!已经死了死了的。” “去去去!少拿老子穷开心,你们不也是鬼嘛?死了死了的。”韦大贵挥着手走到一边。 “喂!我说你韦大贵,你交来的是什么破抢啊?枪膛里全是锈,拉都拉不开,这能打吗?比烧火棍还差。”正在检查枪支的队员问。 “不能打也能吓人,拿着这支枪去抢劫,被抢的人敢不给钱?”韦大贵抛过来一句。 队员不做声了,的确!拿着这支破枪对着人,那人能不给钱吗?想到这,随手将枪扔到废枪堆里。 “下一个……”郑雷继续喊道。 这天,河畔山纵队司令吴天成来到河畔村祠堂。他令在村里“呆”的,已经“自新”土匪小队长韦大贵和手下几个人,去“请”村民,集中到祠堂里来。这个韦大贵是吴天成派下山拿着破枪去“自新”的其中一个,目的是安插眼线,提供情报,暗地里拉拢腐蚀村民,“发动群众”与共产党为敌。 等村民基本到齐了之后。吴天成开始了他的演说,韦大贵和一些被收买了的村民,站在村民队伍的前排。 “各位乡亲,你们受苦了!为什么讲,你们受苦了?你们看看,你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连猪狗都不如,你们讲我讲的对不对?”吴天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举到众人面前展示着,“看看,这是什么?这是白条!是共产党拿了你们的粮食,打的白条,你们觉得这东西有用咩?能当饭吃咩?没能。今年雨水少,播不了种,插不了秧,到处是春荒,没得粮食吃了,这个白条,能当钱用吗?能买东西吗?顶个屁用嘛!你们有亲人在山上队伍里面的,要挨去(刻)共产党什么改造班白白的劳动,你们看看你们现在的生活,又没得吃,又挨欺负受气。我问你们,是那个造成的呀?” 人群前排的韦大贵,高举着双手,喊道:“是共产党!” “对!就是共产党。特别是共产党里头的那些北方佬。我请问大家,那些北方佬凭什么来广西欺负我们?” 韦大贵和混入人群里的土匪,高喊道:“打倒北方佬!”、“北方佬滚出去(刻)!” 吴天成“哼哼”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吴天成,大家都认识吧?”吴天成弓着身子,向着人群,问道。 “哪个不认识你吴乡长啰?”人群里有人喊道。 吴天成直起腰来,故作谦虚地说道:“过去的乡长就没讲了,现在本人是救国军纵队司令。”吴天成还故意将“河畔山”几个字去掉,以显示自己所处的地位,“兄弟我,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和你们同宗同族,乡里乡亲,难道你们相信北方佬,不相信我吗?只有我才会为你们着想,只有我才会对你们好,尽心地帮助你们,只有我才会解救你们于水火之中。”吴天成边说边挥动着手掌,越说越激动。 第二节 “司令万岁!” “讲吧!司令,要我们怎么(嫩子)做?”人群里有人呼应着。 “很简单啰,就是拥护我,跟老子干!” “干!干!干……”人群里响起吼叫声。 “好!那我就提要求了。有粮食,你就莫要交给共产党,交给我,共产党没给钱,老子给。” “吴司令,我有粮食。”人群里有一人喊道。 “拿过来!老子马上给钱。”说着,吴天成从口袋里,摸出两块大洋,故意在空中展示了一下,一把拍在刚才扛了一袋粮食上来的人手里。那人高高举起两枚银元,展示了一下,对吴天成说:“谢谢吴司令!”然后,回到人群里。 有人觉得这出戏太假了吧,讽刺道:“吴司令,这点米值不了那么多钱。你给得太多了,这样会亏老本的。” 吴天成愣了一下,知道被人揭看破了,脸色一下子难看许多,若是平时,早他妈的拉出去崩了,可今天是在拉拢百姓,还得装下去。他强装笑脸,说道:“本司令今天高兴,想给多少就给多少,比起那共产党强多了,你们说是不是?” 吴天成开始板起脸来,眼露凶光,似要吃人。他说道:“虽然大家乡里乡亲,但是家有家法,族有族规。本司令丑话说在前头。来人!把共党奸细给带上来!” 两名土匪押着一个人,走上前来。“跪下!”那人宁死不跪,几个土匪用枪托,直接敲断那人的膝盖骨,将那人摁倒在地。村民一看,知道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本村的民兵队长王大山。原来,在土匪进村之后,王大山立即向区政府方向跑去,想尽快通知区中队来解救村民,没想到早被事先埋伏在路上的土匪,擒个正着。 “认识此人吧?他就是共产党的民兵队长,想给共产党通风报信,被老子抓住了。”说完,掏出手枪,“呯呯!”朝王大山开了两枪。王大山倒在血泊之中……“谁要是给共产党通风报信,提供情报,帮助他们的,老子不仅杀了他,还要杀他全家。这人就是投靠共产党的下场。” 一通拉拢威逼利诱,杀人见血之后,吴天成带着土匪走了,留下还在惊恐错愕之中的人们,不少村民被土匪的淫威吓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雷雨交加,大雨倾泻而下,民兵队长王大山的遗体旁,鲜红的血水染红了一片。人们四散奔逃着回到自己的家,留下在冰冷雨水中的王大山…… 很快,区中队和工作队的同志闻讯赶到了河畔村。面对王大山的遗体,大家悲痛地流下了眼泪。王大山,你安心的走吧,烈士的鲜血不会白流的,迟早有一天,我们会让土匪尝尝人民专政的厉害。他们含着眼泪,掩埋了烈士遗体之后,试图找村民了解情况和做做宣传工作,可是,村民们见到他们,就像躲瘟疫一般避之不及,关门的关门,能躲老远就躲老远,唯恐跟共产党沾上边,引来杀身之祸。有甚者,怒目相对,恶言相向,一副敌对的模样。鉴于环境恶劣,区中队和工作队的同志撤出河畔村,并把村里的民兵、农会骨干分子,暂时搬离村子,以免受到迫害。这样一来,事实上的河畔村,已然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匪村”。 这样的事实上被土匪控制的“匪村”,在其他地方也渐渐地多了起来。区中队也好,解放军剿匪部队也罢,由于提供情报的人员不是被杀,就是遭土匪迫害,已经很少有人提供真实可靠的情报给人民政府和解放军了,导致剿匪部队屡屡扑空或者上当被骗,常常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疲于奔命,连个土匪的毛都抓不到。反之,各路土匪,则能横行乡里,如鱼得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气焰十分嚣张。一时间,乡村的形势也变得越发的恶化。 第十三章肖雅芝夜探龙城,穿山甲谍影浮现。 陈天雷、肖雅芝、郭连等匪首“群雄聚会”于罗凤山穿山洞。洞里,经过一番布置,充满节日气氛。桌子上摆满了酒碗,盛满了米酒,还有各处送来的水果和美食。参加会议的各路“豪杰”是喜笑颜开,春风满面。如此的盛情,如此的笑容,是因为他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了起来,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躲着,藏着,掖着,可以放开地“由鼠变成人”了。 “来!各位党国的英雄,请举杯!为我们的游击根据地不断扩大,人枪越来越多,日子越来越好过,干杯!”肖雅芝拿起碗一饮而尽。 “干!”众人举碗一干而尽。 “近段时间,咱桂中游击军所取得的成就,已上报总部。总部来电表示庆贺,并再次向咱游击区空投了物资和金钱,包括对各位的嘉奖令,以资鼓励。总部相信,在各位的齐心努力下,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光复了。来!为这天的早日到来,干杯!”肖雅芝又满上一碗酒,一干而尽,然后,把空碗亮给众人看。 “干呀!”众人又干了一大碗。 “总部要求咱们,接下来要弄出点轰轰烈烈的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事情出来,让美国人,乃至全世界都看看,在共产党的心脏里,仍然还有党国义士,在为自由而浴血奋战。总部期待着你们的表现了。干杯!”肖雅芝带头又干了一大腕。 三碗过后,肖雅芝说道:“兄弟们!吃好喝好,今天干他娘个不醉不休啊!”众人互相敬酒,然后就开始行拳猜码。 “兄弟你好,好兄弟。一心敬你,六位的高,山多的财多,八匹马啊……” 到处码声不断,吵吵嚷嚷。 有几个胆子大点的,趁几分酒意,找到肖雅芝拼酒,他们一贯认为女人嘛,哪能喝得过男人?结果不是败下阵来,就是当场给喝趴了。众人不得不服,有人问道:“特派员如何那么厉害?”肖雅芝只是说道:“你们猜猜看。”陈天雷笑道:“哪用猜呀!你们知道北方人如何喝酒的吗?举个例子给你们听吧,北方冬天零下二、三十度,有一渔民下河捕鱼前,‘呱啦呱啦’一下干了大半瓶五十多度的白酒,然后,‘扑通’一下跳进河里,你们猜,结果怎么样?”陈天雷指着郭连说:“郭兄,你来回答。”郭连不假思索地答道:“那还用说啊?北方人喝酒御寒,肯定是捞了很多鱼上来呗。” “回答错误!那人没上来。” “怎么可能!你看特派员,北方人,多能喝呀,还是个女人。那人不就喝个七八两嘛?” “十个北方人,九个能喝,可惜他偏偏是那第十个。” “去……陈兄,你拿我们来耍呀?罚酒罚酒。”郭连不由分说地灌了陈天雷一碗酒。 肖雅芝心里很清楚,对于像她这样在长白山冰天雪地里滚大的人来说,斤把烈酒的量不算什么,何况南方一般米酒就那么十几、二十度,喝起来就像喝水一般。 由于形势复杂多变,剿匪工作陷入越来越困难的境地。龙城市内的土匪特务,不单单是在市内活动,还时常派人到周边地区招兵买马,搞破坏活动,给周边地区的治安带来危害。而周边地区的土匪也不失时机地派人渗透到龙城市内,发展自己的势力,显示自己的力量。一时间,市内、城外土匪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根据前段时间剿匪形势严峻,工作进展缓慢,效果不佳的情况,上级分析认为,造成这些问题的根本原因在于,城内城外之间配合不力,市委和地区专署之间统一指挥不够,部队和地方之间协调不到位。为此,经省委、军区批准,成立由市委、专署、军分区联合组成的龙城区剿匪前线指挥部。指挥部领导小组成员由韦严、莫云、王兵、罗云等领导组成。王兵为总指挥,韦严任政委,莫云为副总指挥,以便协调指挥整个龙城区剿匪工作。 这日,陈在新把肖雅芝请到发报室,告诉她,台湾方面,要亲自与她直接联系。肖雅芝挥挥手,让陈在新出了门,自己亲自坐到发报机前面,用手敲打起发报键盘。“哒,哒哒哒……”肖雅芝首先发送了一组自己的代码,向对方确认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对方发过来一份电文。肖雅芝戴着耳机,边听,边用笔抄写道:肖雅芝同志:速亲自与“穿山甲”取得联系。时间地点:2月9日下午七时,龙城马鞍山入口右侧凉亭。接头暗号:问:上山顶吗?答:上。问:从南面上,还是北面上?答:北面。问:北面台阶多少级?答:1950级。 肖雅芝收完电报,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划燃一根火柴,把电报烧成灰烬,然后,丢到地上,用脚掌踩住灰烬,使劲拧了几拧,直到地上留下一小团黑印。 肖雅芝背着手,踱着步,心想,白长官所说的那个要帮助她的人,终于要现身了。明天傍晚的时候,她就能见到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穿山甲”了,心里不禁一阵激动和兴奋。真没想到,如今共产党的天下,竟然还有一个像她这样的,被白长官器重的党国高级特工,在默默无闻地战斗着,着实令人钦佩!由此可见,她肖雅芝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人陪伴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并肩战斗,她内心的孤独寂寞和无助,得到了一丝安慰。 由于路途较远,肖雅芝必须得马上动身,在明天傍晚之前,赶到龙城马鞍山脚下。她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踪,包括阮少雄、柳刚和陈在新。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柳刚找到阮少雄、陈在新说,特派员不见了,担心出什么事,阮少雄也很是着急,正要派人去寻找,陈在新也不知道肖雅芝去了哪里,只是给两人透露了一个情况,特派员接到总部一个神秘电报后,就消失了。三人猜测特派员一定有重大事情亲自去办,不便向他们透露。三人决定暂时停止寻找,等等再说。 第二天傍晚,龙城马鞍山脚下。人们晚饭之后,一些人三三两两溜达到山脚下散步。 第二节 这马鞍山高约270多米,形似马鞍,是龙城河南岸面向市区最高的山峰。山上有仙人洞和棋盘石,还有唐、宋、元、明、清历代石刻。柳宗元、徐霞客书中均有此山的记载。相传,秦始皇嫌中原山多,不利于大规模屯兵种粮,一怒之下,骑着战马,手持皮鞭,驱赶山神,沿南方一路赶下海,腾出北方及中原大部平原及沃土。而在南方的陆地上,一路留下山神的一条尾巴,从九万大山、大苗山、大小瑶山、六万大山、一直到十万大山,然后,入了海。而秦始皇班师回朝时,却不慎将马鞍跌落龙城,变成了如今的马鞍山。 上马鞍山,通峰顶,有两条道可走。一条是正对着市区北面的方向,沿石阶而上:一条是山的背面,即南面,沿石阶而上。两条路虽不同道,但有几处相通的地方。 从山脚下登顶,正常速度,约需三、四十分钟左右时间。 晚上七点,肖雅芝穿着轻便束身袄裤,蹬着双棉靴,显得十分精神、干练。她径直来到马鞍山入口处的右边凉亭。亭子里,已有三人。一名看上去与自己年纪相仿,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女子,另两人为一对老人。那女子同样束身打扮,一看就是爱好运动的人,正在一边压腿展腰,活动身体。二个老人则坐在凉亭边上,欣赏着龙城傍晚的美景。 肖雅芝瞅了瞅一边锻炼的女人,再瞅了瞅坐着的一对老人,直接走到老人的另一边,也伸腰踢腿,锻炼起来,时不时还朝老人方向,压起弓步。 这两个年轻女孩,一左一右这么一摆弄,中间两位老人可受不了了,急忙让出位子,起身离去,渐渐走远了。两个女人是越靠越近,两人放缓了手脚。 “既然都喜欢运动,搭个伴上山顶如何?”肖雅芝试探道。 “好啊!正有此意。”那女子头都不回答道,手脚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们从南面上,还是背面上好?” “当然是北面了,何必舍近求远呢?” “但不知北面的台阶有多少级?” “喔,这可难倒我了,没数过,大概一千九百五十级吧。” 这番对话,没有接头暗号那么死板令人人生疑,外人听来很自然,并无什么破绽,排除千分之一凑巧的偶然性外,从对话中,可见两人功底的老道,几乎做到滴水不漏。 那女子并没多说什么,径自往山顶登去,肖雅芝跟在后面。两人一路无话,只是埋头登山。半小时后,两人已成功登顶。那女人看了看手上的手表,时间正好七点三十分。两人向四周望去,山顶上并无其他的人。 两人所站的位置是山顶的一个平台。沿山立着花岗岩石柱,石柱与石柱之间用大铁链串连着。 那女子终于转过身来,两眼直逼肖雅芝。两人紧步上前,两手紧紧地握到一起。两人眼睛放着光,情绪十分的激动,有如“英雄相见恨晚”、“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肖站长,辛苦了!” “‘穿山甲’先生,辛苦了!” 两人寒暄一番后,互相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肖雅芝笑道:“果然生得是一身正气,刚正不阿的模样。”“穿山甲”笑道:“你不也是一样吗?要不,咱俩怎会被称作高级特训班里的两朵‘刺蔷薇’呢?”肖雅芝感叹道:“虽然咱们不是一个班,也不允许来往,但咱们彼此早有耳闻,英雄相惜,只是见不着面罢了。想不到,如今咱两却在这种地点,这样的环境下见面。”“穿山甲”叹了口气:“这就是我们两个女人的命啊!早在高级特训班时,就已注定了的,逃都逃不掉。好了,不谈这些了,说说正事吧。”两人并肩着,手里扶着铁索,矗立于悬崖之边,看着这座傍晚暮霭中灰蒙蒙的城市出神。 “咱接到总部的训示,要咱们抓紧时间,把形势做大,制造国际影响和舆论。咱有重要的情报透露给你,你们可以利用它,做做文章。一个是军分区今年有几十号退伍老兵,这几天就要离开龙城。袭击他们对我们风险不大。另一个就是最近从省军区调派了一个火箭筒排,刚巧从陈天雷活动区域经过。这些火箭筒部队,身上没几把枪,偷袭他们,既费不了什么力,又能缴获一些火箭炮,为我所用。袭击这两个目标,代价最小,影响最大。即可打击共党士气,造成恐慌,又可鼓舞咱救国军士气,在国内外造成重大影响,从而,显示咱救国军抵抗力量的存在,以便寻求国内外更多的声援和支持。这是具体时间和所经过的路线。” “穿山甲”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支黑色粗大的钢笔,拧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一张卷成空心的小纸条,递与肖雅芝。肖雅芝接过,取出一支一模一样的黑色钢笔,把纸条藏了进去。两人互相举了举手里粗大黑色的钢笔,对视而笑。这款黑色的大钢笔,是特训班发的,这让她们回味起特训班时的岁月。 “这两个时机选得真是太好了!‘穿山甲’先生不愧为党国‘巾帼英雄’啊!”肖雅芝叹道。 “彼此彼此!” “我看,可以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把周边的火都给他娘的全点燃了,形成燎原之火,岂不更好?”肖雅芝狠狠地说。 “唉!咱两都是特训班的同学,现在咱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白长官要咱配合你的行动了。”“穿山甲”指指自己,又指指肖雅芝,“因为咱充其量是一个合格的战术家,而你却是一个出色的战略家。” “行了行了!别吹了!什么战术家、战略家的?咱们不过就是党国的一个小角色、小卒子而已,若干年后,咱两朵‘刺蔷薇’连点草灰都留不下来。” “那好吧,说点现实的吧。我的电台除了和台湾联系外,只和你亲自联系。电台不能随身携带,有时也用不上,有情报咱会利用各种手段通知你们的。” 第三节 “你知道他们在哪吗?”肖雅芝怀疑地问。 “就你们那点味道?咱到哪都能闻得到。”“穿山甲”指指眼前这座城市,“宝兴旅馆、新兴大米厂,还有……都是你们的人吧?”“穿山甲”用那双犀利的眼睛盯着肖雅芝。 肖雅芝一下子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天那!这怎么可能?太可怕了!这女人太厉害了,比咱想象的要可怕得多。要是此人落入共产党之手,后果岂不很惨? “穿山甲”似乎看穿了肖雅芝的担忧,笑道:“倘若是你肖雅芝被共产党擒住,党国复国还有希望吗?其实,咱两的命运和结局,老天早就安排好了的,认命吧!”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无语,一起眺望眼前这座美丽的城市。这座城市承载了她们太多的希望,这座城市也决定着她们的命运,这座城市仿佛灯油,慢慢地燃尽她们并不抱太多希望的梦想。看看这座历经多少岁月、朝代,历经多少风雨的名山,古往经来,多少文人、墨客、英雄为之折腰,为之感叹,为之洒泪,为之淌血呀!两人沉思良久,一前一后往山下走去。 宝兴旅馆,刘达和黄生辉两人忙到晚上十一点多,一起回到房间。打开房门走了进去,黄生辉打亮电灯,走在前面的刘达被眼前的情景下了一大跳。一个女人躺在他的办公椅子上,双手插着手指,两眼正盯着他们,桌子上还摆放着一支勃朗宁手枪。 “站长!不,特派员,你怎么来了?”刘达吃惊地问。黄生辉赶紧将门关上,驱步上前,问候道:“不知特派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了。” “咱不能来吗?”肖雅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将桌子上的枪收了起来,站到两人跟前,逼视着两人。 “特派员,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是共产党的匪穴,如狼似虎,很危险。”刘达急忙解释道。 “要想复国,哪里没有危险呢?”肖雅芝反问道。 “对对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黄生辉说。 “好了,这次来,一是来看看你们;二来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办。”肖雅芝轻描淡写地说。但刘达却不这样认为,肖雅芝一定是冲着什么重要的人或事来的,而且,是极其重要的人或事。“这段时间,将有大事发生,你们要加强活动,配合行动。在活动时,要做得隐蔽点,别他娘的过于张扬。” “是!特派员请放心,刘组长做事一贯都是很小心的。”黄生辉帮衬道。 “放心个屁!家底全都泄露出去了。”肖雅芝一想到“穿山甲”所知道的一切,就不寒而栗。 “站长,你说什么家底?”刘达大吃一惊,急忙追问了一句。凭着他对肖雅芝的了解,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一定有原由的。搞情报的人就是这样敏感,这是职业的本能。 肖雅芝见自己说漏了嘴,只好顺道:“不是吗?老娘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你们联络站的核心区域,你们上上下下谁个知道?等你们脑袋搬家的时候,还不知道为了什么?” 刘达一听肖雅芝这么一说,放下心来,说道:“站长训示得对,是我们的疏忽,是我们的疏忽。”嘴上那么说,但心里很清楚,谁能跟站长您比呀?您是什么人?我们又是什么人?您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手,我们不过二流货色。话在肚子里转,怎敢说出口? 肖雅芝告诉他们,自己的事情已经办完,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大早就前往陈天雷和郭连处。临走时,交待刘、黄二人,以后注意一个留有鳞片记号的人,见此人及物件,有如见咱肖雅芝,一切听从其安排,具体的没说什么。由此,刘达终于确定肖雅芝甘冒危险,夜闯龙城的真正原因。这人是谁呀?打住,只能想到这里,再往下想是要掉脑袋的! 第十四章陈天雷大发淫威,白山口炮班遇难。 肖雅芝首先来到陈天雷的四十八弄桂中军政区司令部,与陈天雷商议,伏击共军火箭炮排的事宜。两人仔细查看地图,分析周围地形,最后选定炮排必经之路白山口,作为伏击地点,然后,一起前往白山口勘察地形,敲定了具体伏兵位置,攻击与撤退的具体路线。一切安排妥当,肖雅芝即刻离开陈天雷处,前往郭连指挥部。在郭连处,郭连十分肯定和轻松地说:“特派员请放心,对付这些手无寸铁的共军老兵,并不是什么难事,虽然这些老兵人数不少,只要我们布下口袋阵,来个突然袭击,保准让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好!咱要的就是‘一个都跑不了’的效果。”肖雅芝仿佛看到了尸横遍野的壮观场面,脸上不禁露出狞笑。 郭连决定让莫同带领他的独立一师完成这个“艰巨而伟大”的任务。郭连决定伏击地点就设在鬼子拗。一切布置妥当,郭连盛情邀请肖雅芝一起“观摩”,肖雅芝欣然答应,两人对视而笑。因为,他两深知这笔买卖是“铁板钉钉”毫无悬念的事情。何况,就像观焰火一样让人“振奋”和“舒坦”,且不存在任何危险性。 郭连拿来杯子,倒上白兰地,与肖雅芝碰杯,眼里含着得意的笑意,盯着肖雅芝说:“每次我两的合作,都像一首烂漫的诗,一曲迷人舞,一杯醉人的酒,那么美好,那么的惬意。来!为我们再次快乐的合作,干杯!”肖雅芝面带微笑,显得十分的可爱,说道:“合作愉快,干杯!”两人一饮而尽,“哈哈哈……”大笑不止…… 肖雅芝失踪几天了,阮少雄、陈在新、柳刚等人,在罗凤山周围苦寻多日,却没有肖雅芝的任何消息。主帅失踪,人心惶惶,叫军中如何是好?群龙无首哇!几人正着急,柳刚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陈在新说,不如用电台联系联系,看有无收获。陈在新却说,没有站长批准,是不能动电台的。柳刚用求援的目光,望着阮少雄,阮少雄表示赞同,他说:“大家干等,不如主动出击,或许能有消息。” “既然大家都同意这么做,那就破例一次吧,这都是为站长好,凉站长也不会怪罪我们。往哪打听呢?”陈在新问。 “就向龙城方向打听。”柳刚说。 “那里可是共党巢穴呀!站长怎可去哪里送死?”陈在新有些不解。 “据我对站长的了解,站长极有可能前往虎穴,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阮少雄肯定地说,柳刚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好吧,我们联系‘斩龙’看看。” 随着陈在新手指的敲击声,电报发了出去。不一会的功夫,“斩龙”回电了,简简单单几个字:“来过,走了。”柳刚、阮少雄又示意追问:“去哪了?”对方沉默,并没有回答。阮少雄见状,只好做罢。只能到此,不能再问了,知道她的下落就行,别的不能再继续追问,这是保密局的纪律,再问者,只有死!大家静待消息吧。柳刚见两人讳莫如深的样子,不好再说什么,但他心里很清楚,特派员突然失踪,一定有大事要发生。 龙城市政府前的空地上,正在举行退伍老兵返乡欢送仪式。市委书记韦严、铁拳师师长兼军分区司令员王兵分别致词并讲话。然后,学生及青年代表为各位退伍老兵胸前戴上大红花。一切仪式之后,两百多名退伍老兵分成十几辆卡车,在锣鼓喧天氛围下,徐徐离开。车子离开市政府后,又分成几路人马,朝几个方向开去。多数车子是驰往火车站的,相当多的老兵将搭乘火车前往北方地区。一部分路程近的,则由公路返乡。 欢送完退伍老兵之后,韦严、王兵回到各自的办公室。办公室秘书白玉兰领着公安局侦查科科长李良走了进来。 “韦书记,山里来情报了,肖雅芝进城了。”李良见办公室里除了韦严、白玉兰之外没有其他外人,急忙对韦严说。 “你说什么?肖雅芝进城了,她在哪?”韦严十分吃惊。这个老对手,敢闯“龙潭虎穴”,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人已经走了,但至今尚未回到老巢,去向不明。”李良说。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匪首敢闯龙城,她到底想干什么呢?”韦严顿时铁青着个脸,来者不善啊!他陷入了沉思。 “反正这女匪首到龙城不是来旅游的。”白玉兰说。 韦严深感问题没那么简单,他拿起话筒,要通王兵办公室电话。 “老王,我是韦严。” “老韦呀,俺屁股刚从你那里挪回来,怎的又电话追过来了?有屁大的急事吗?” “老王啊,是这样的,据可靠情报,匪首肖雅芝前两天亲自来龙城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肖雅芝来龙城了,他奶奶的!胆子可真不小哇!她就不怕俺们抓住她吗?” “所以,我才觉得问题的严重性。这女人决不是来龙城逛一逛的,你看,她想要干什么?” “她还能干什么?组织狗特务们搞破坏呗,还能干什么?” “那我们得赶快组织力量排查,搞好重点部位的安全保卫工作,以防不测。” “俺派警备连配合市公安局的工作,这事得立即办,绝不让敌人的阴谋得逞。” “好的,我马上打电话给公安局马局长,交待他立即采取行动。” 王兵放下电话,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一个参谋走了进来。“立刻叫师侦察科副科长陈兰薇到俺这里来。”参谋急忙出了办公室的门,找人去了。不一会的功夫,陈兰薇来到司令员办公室。 第二节 “报告!” “进来!” “师长,您找咱?” “来来来!小陈,是这样的,女匪首肖雅芝前两日潜入龙城,不知要干什么?” “师长,您放心,她敢来,咱就带人把她抓回来给您。”陈兰薇很有信心地保证道。 “可惜!人已经走了。这样吧,你带上警备连的同志配合市公安局,对市里所有重要部位排查一遍,并加强对重要部位的警戒力度,以防不测,这事马上去办!” “是!师长。”陈兰薇敬礼出去了。 陈兰薇带领警备连的同志与李良带领的公安干警,分乘两辆吉普车、几辆卡车和偏三摩托车,一路呼啸着,驶向各处要害部位。 此时,王兵办公室里,电话响了起来。王兵接了电话。电话是省军区司令部打来的,询问调派铁拳师的火箭筒排是否已经到位?若是到位,请及时回复省军区司令部,以便掌握情况。 王兵放下电话后,感觉到心里堵得慌,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向心头。多年的战斗经验和素养,使他敏感地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会不会与省里调来的火箭筒排有关?想到这,他不禁全身一颤,敌人袭击火箭筒排不是没有可能,毕竟火箭筒排携带的武器是炮,而不是枪,很容易遭受敌人伏击,这点不得不防。想到这,王兵立即拿起电话,要通了猛虎团团长王树声的电话,要求他立即派人前去接应火箭筒排。 与此同时,陈天雷早已在火箭筒排必经之路白山口设下埋伏,就等火箭炮排进入伏击圈了。白山口因附近有一村叫白山村而得名,此处地形并不是很复杂,两个山丘夹住由南至北,进入龙城的交通要道。山势并不险峻,土丘而已。但却因像咽喉一样掐住南北交通,显得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由于白山口路段不长,也无天险可守,陈天雷只是在山口布置了十几个人,其他的人马,就像长蛇阵一样一字排开,埋伏于道路两侧,各种枪支就位,就等共军出现。 “司令!快看!共军来了。”一直举着望远镜,头戴树枝编成伪装帽的旅长刘琦,小声而兴奋地说。 陈天雷急忙举起望远镜一看,果然有几辆卡车掀着尘土,一路朝这边驶来。陈天雷命令刘琦道:“告诉弟兄们,等车子进入山口再打。”刘琦兴奋地说:“司令,您放心吧,老子早已安排妥当了,就等您开这第一枪哩。”说着,用枪顶了顶箍在头上的树条。 很快,卡车进入白山口。陈天雷一看时机成熟,把左轮手枪,往天上一举,“呯”地放了一枪,大声喊道:“弟兄们!给老子往死里打,打……打死他们去(刻)。”顿时,各种枪支一齐疯狂地向汽车射了过去,枪声、喊杀声连成一片。 最前面的一辆卡车被子弹打坏了轮子,走不动了,驾驶员中弹牺牲。一班长一看自己的车子被打坏,堵在路中间,挡住了后面车子的去路,其他车辆被迫停了下来,密集的子弹不停地射在卡车的车头及车厢的铁杆上,发出“啾啾”刺耳的尖啸。不行啊!这样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所有的车辆及人员都逃不了厄运,必须尽快脱离这一危险地段,才不会被敌人歼灭。为今之计,只有赶快把自己本班乘坐的这两卡车推开,腾出条道来,让后面的车子赶快通过才行。想到这里,他顾不了被子弹击中的危险,急忙跳下车来,大声地喊道:“一班的同志,快下车,把汽车推开,让后面的车辆过去。” 听到班长喊,大家从慌乱中清醒过来,一下子明白当前的处境,纷纷跳下车子,二话不说,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一齐努力,将车子推到一旁,子弹将两名战士击倒在地。“快卧倒!”一班长忙着招呼同志们赶快卧倒,而自己却没有来得及卧倒,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右胸,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他用手不停地示意后面的车子赶快通过,并大声喊道:“排长!快过!快过……” 第二辆车子开了上来。排长从驾驶室里,边挥手边喊道:“一班长!快上车!快……” “排长!别管我们,你们先走!再耽搁谁都走不了了。快走!我们留下来掩护。”一班长焦急地喊着。 排长不停地挥着手,示意一班的同志快上车,但一班的同志却没有一个人走上前去,排长急得一边拼命挥着手,一边看着后面紧跟着的车子,子弹不停地打在车子上,再不走,车子要被打成马蜂窝了,里面的人还能活得了吗?他含着眼泪,依依不舍地望了望一班长和同志们,他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啊!但是全排还有那么多人的生命,他又不能不管呀!他一咬牙,命令道:“开过去!” “不能啊排长!一班的同志还没上来呢,我们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呀排长!”驾驶员哀求道。 “我叫你开车,你听见没有?” 驾驶员无奈,含着眼泪,一脚踩油门,车子“呼”地从一班身旁疾驰而过。 第三辆车子上来,又在一班面前停了几秒钟,车上的同志们向他们行礼告别,然后,一踩油门过去了。第四辆也是如此。 车上的同志们用军礼告别这些即将赴死的战友,只能在心底里默默为他们祈祷…… 一班的同志们此时也忘记了身边飞掠的子弹,站起身来,回起军礼,默默祝福车上的战友,早点冲出敌人的重围。 “同志们!拿炮啊!和敌人拼了!”一班长下令道。然后,第一个爬进车厢,把班里的火箭筒和炮弹递了下来。 陈天雷一看,几辆车子加速冲出山口。不好!共军要跑,便大声喊道:“弟兄们!共军要跑,快追呀!”带着人马向那几辆卡车追去。 “同志们!开炮!拦住敌人,别让敌人过去。”一班长说完,首先,扛起火箭筒,朝冲下山的土匪,“轰”的就是一炮,炸得冲在前面的几个土匪人仰马翻,一命呜呼了。班里的同志手中的炮纷纷响了起来。土匪的冲锋势头一下子被压了下去。 火箭筒排几辆车子一路飞驰着。遇到两边敌人的冲锋,就用火箭筒揍他们。不一会的功夫,车子就冲出土匪的包围圈。 第二节 汽车在燃烧着的汽车旁停了下来,增援部队的同志们纷纷跳下车,端着枪,冲向四周的有利地形和制高点。可是,敌人跑得没了踪影,战士们将一班战士的六具遗体,抬到一块,帮他们整理仪容。 排长郑拓含着泪,为一班长戴好帽子,望着一班长那双蔑视敌人,看不到敌人被消灭,死不瞑目的眼睛,不禁泪流满面,周围的战友也潸然泪下。排长郑拓用手轻轻的蒙住一班长的眼睛,发誓道:“一班长,你瞑目吧,我们全体战友在此发誓:不消灭杀害你们的土匪,我们不配做你们的战友!更不配做你们的兄弟!” “我们在此发誓:不消灭敌人,我们不配做你们的战友!不配做你们的兄弟!”战友们齐声高呼。 排长郑拓把手轻轻的从一班长眼睛上拿开,一班长原来圆睁着的双眼,此刻已安详地合上了。他已经听到了战友们发出的誓言和怒吼声,有这样的兄弟、战友的承诺,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他还有什么不安心的呢?战友,我走了,请记住你们的承诺!我在天堂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别负我呀! 排长站起身来,下达口令:“向烈士敬礼!”同志们庄严地行了军礼,“举枪!送别战友!”“呯呯呯……”一阵排枪送别战友。 请记住!白山口有六位火箭筒班的战友,长眠于此,让我们永远记住他们吧! 鬼子坳,原名口袋岭,地形有如一只口袋,两头小,中间大,周围山势险要,一条公路贯穿其中。过去,抗战的时候,因一队日本兵路经此地,被当地抗日武装伏击于此,造成全军覆没,无一幸免,因此得名。 远处,从拗口开过来三辆卡车。前面两辆卡车各乘坐着二十名退伍老兵,后面一辆拉着老兵们的行李。车头挂着用红布做成的大大的一朵红花,显得格外的醒目。两侧车厢上贴着横幅,一辆上书:为人民光荣退伍、为家人安全返乡;另一辆上书:退伍返乡不褪色、安全回家建家园。 汽车一路行驶,老兵的军歌一路嘹亮。两部车上的战友时不时彼此拉歌,时不时又喊起口号来,老兵们个个精神饱满,劲头十足。 老兵们想到要回到家乡,见到阔别多年的爹娘,想到村口痴痴傻等的姑娘……他们的心激动不已;想到离开了部队,离开了战友,各走一方,他们的心难割难舍,他们珍惜相聚一起的最后时光。战友们!来吧!唱吧!来吧!喊吧!让生命暂时停留在这相聚的时刻。 然而,在另一边黑暗的树林里,却隐藏着一群虎视眈眈的饿狼。他们早已布下死亡的陷阱,就等着老兵们进入口袋。肖雅芝、郭连穿着很笔挺的军服,似乎去参加一场盛宴,全然没有打仗的感觉。他们面对的是一群没有武装的老兵,可以说就是一群脱了军装的老百姓,有何风险可言?与其说是来督战,倒不如说,是来看“风景”的。 郭连放下望远镜,对肖雅芝说:“特派员,开始吧?”肖雅芝并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一直在玩弄,转着圈的一朵白色的野花,往前抛向公路方向的空中。小白花随风慢慢飘落山下……郭连望着飘落的小白花,脸带邪恶的笑意,右手用力向前一挥,一旁的莫同会意,向天空发射了一发信号弹。顿时,山谷里响起激烈的枪声。 “走吧!咱们去凑凑热闹吧。”肖雅芝对郭连说,然后,向枪声最激烈的地方走去。 走在前面的卡车突然被从山上滚落的大石头,挡住了去路,司机急忙一个刹车,将车停了下来。正在兴高采烈唱着歌的老兵,被突如其来的惯性,弄得是站不稳脚跟,相互撞到一起。 “这车怎么开的?”有人气愤地问。其他人揉着脑袋,摸着胳膊,站起来,往车前方望去。其他两辆车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坐在第一辆车驾驶室里的送兵干部,打开车门下了车,走上前去,查看情况,见山上滚落几块石头挡住了去路,急忙转回来,叫上几个人下车,搬开石头。不料,老兵们搬石头的时候,一发红色信号弹升上天空。 “不好!有埋伏!同志们快隐蔽!”具有多年战斗经验的老兵大喊道。还没等老兵们卧倒,密集的子弹就射了过来。那几个搬石头的老战士和送兵干部,全被子弹射中,倒地牺牲了。 车厢里的老兵只能扒下身子,躲避子弹。驾驶室里的同志全部中弹牺牲。 “班长!怎么办?”猛虎团警卫连的老兵,焦急地喊着他们一起退伍的老班长。 “狗日的土匪!欺负我们手上没有家伙是不是?我要是有枪,保准打他个土匪屁滚尿流。”老班长肖生汉气得手上到处乱摸,真是连块铁都没有哇,气煞人了! “班长!怎么办?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啊!”有人喊道。 老班长冒着枪林弹雨,四处看了看,只有向外分散冲出去,分散敌人火力,冲出一个算一个了。他大喊道:“战友们!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拿起你们的背包挡在胸前,向四个方向冲,冲到山上就有活的希望。冲啊!”老班长拿起背包,带头跃下汽车,三滚两滚抢出去老远,用熟练的战术动作,一会儿趴下,一会儿跃起疾奔,腾挪翻滚,之字迂回。 此时,郭连和肖雅芝正好赶个正着。郭连见此人战术了得,身手不凡,想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这还了得!他一把抓过身边一名士兵手中的机枪,朝老班长肖生汉就是一阵猛扫,却连肖生汉一根毫毛都没打着。这可把一旁的肖雅芝给急坏了,她一把抢过一名士兵手中的步枪,举枪,瞄准,扣动扳机,快速扳枪机,瞄准,再扣动扳机……在很短的时间内,将枪里的子弹全部击发出去。可是,仍然眼睁睁地看着这名老兵,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娘的!这是条什么破枪啊!竟然有人能从老娘手上逃命?算是个难得的人才了。”肖雅芝把那条破枪扔到地上,“娘的!有时间把这条破枪准星给老娘校对好。”其实肖雅芝心里很清楚,作为一个优秀的射手,即使枪不准,他也能根据弹着点的位置,及时修正,第二枪或第三枪就能准确地击中目标,绝不会让目标从自己的手上溜掉的。只有一种解释,就是此人速度极快,利用对手修正位子很短的时间内,及时变换路线,成功躲过追杀。此乃高手也!若得此人为咱救国军所用,多好!肖雅芝不由得扼腕叹息起来。 其他老兵情况严重得多。有的跑得远一些,有的跑得近一些,都先后中弹倒地。只因四面八方的土匪实在太多,枪口都瞄准这里,一般的身手,很难突出重围的。还没来得及跳车突围的老兵,一看情势不对,只好留在车厢内,等待救援。 土匪渐渐地缩小包围圈。他们明明知道这些共军退伍老兵没有武器,对他们构不成任何威胁。但他们并不急于消灭他们。因为他们有的是时间,就像围猎者,将麋鹿、野兔、山羊之类的动物围在其中,尽情享受那份围猎的快感。他们欢呼着,叫喊着,辱骂着,慢慢地向三辆卡车靠了上去。 第十六章你中有我杀进去,我中有你打进来。 龙城剿匪前线指挥部。白山口火箭筒排遇袭,一班六名战士全部遇难,鬼子坳四十一名退伍老兵和带队干部、地方运兵司机全部牺牲,两个噩耗传来,相继撞击前指各位领导的心,在他们心中形成巨大的压力。 王兵情绪非常激动。时不时大骂土匪,狗日的尽玩阴的,连手无寸铁的退伍老兵都不放过。他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自从剿匪以来,他的日子,他的情绪就没好过,真是怀念过去在战场上和敌人面对面,刀对刀,枪对枪,肉搏对肉搏的“好日子”,那真是杀得痛快,杀得过瘾,哪像现在和土匪打得那么憋屈的?想找又找不到,想打又打不着。这回一下子损失了两拨人马,让他无法向省军区交代,更无法向老兵的家乡父老交代呀!尤其是那些老兵,许多同志都是跟随他出生入死,从北打到南的老部下,经历过多少次战阵,立过多少次战功,他们都没有死,却牺牲在光荣退伍返乡的路上。岂不让人可惜?是俺无能啊!没能保护好他们。王兵陷入深深自责和愤恨之中。 兼任前指第一政委的罗云,见王兵从未有过的暴躁不安情绪,他虽然理解,但从目前的形势看,他必须得提醒王兵才行。 “我说老王啊!你得安静点。” “俺能安静得了吗?难道这些老兵不也是你手下的兵吗?你看看,他们死得多冤那!还有那几个省军区过来的火箭筒排的战士,唉!你说俺能静得下来嘛俺?”王兵摊开两手说完,又背着手转起圈来。 “老王啊!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按照现在的形势发展下去,匪患是越来越严重,以后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说不定还有我们身边更亲的人牺牲。如果今天死了张三,明天死了李四,我们天天这样,要不了多久,大家都得崩溃,这不正中敌人阴谋了吗?敌人就想通过这种恐怖活动,不断地消耗掉我们的革命意志,恐吓我们的革命信念,以达到他们反攻复国的目的。我们可要把持好自己,不能方寸大乱,给敌人以可乘之机呀!”罗云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啊!政委说得对。过去,白色恐怖时期,敌人就惯用这一招,来打击共产党人的意志,有的人就被吓住了,崩溃了,投靠了敌人。所以,今天我们不仅不能乱,还要想出办法来对付敌人,消灭敌人。”韦严严肃地说。 “我也赞成政委的观点,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主要任务,就是要好好研究分析形势,制定有效的对敌斗争策略。”莫云强调道。 前指各位委员的话很中肯。王兵停止了踱步,回到位子上坐下。不仅安静下来,还开始认真思考了。王兵拿出一包大前门香烟,递与莫云一支,互相点上,两人便抽起烟。 会议室一下子陷入了寂静之中,就连墙上挂着的钟,“嘀嘀嘀……”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先说吧。”韦严首先打破了沉寂,“这两件事,看似突然,又像偶然,其实这是敌人精心策划好的事情。为什么这么说?自从女匪首肖雅芝出现在龙城,我们就预感会出什么事,并加强了各个重要部位的防控。没想到,敌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哇!跟我们来了这一手,打得我们猝不及防。现在想来,这个保密局的肖站长,可不是‘故地重游’那么简单,一定是来见什么人,拿了些致命的情报回去。” “对!省军区派火箭筒排支援我们,像这样重要绝密的行动,敌人怎么会一清二楚?老兵退伍,大家都知道,市民也知道,同样敌人也会知道,问题在,老兵行走的路线、人数、选择袭击时间、地点,敌人为什么掌握得如此精准,恰到好处?这不得不让人深思啊?”罗云说。 “你的意思是俺们的内部有问题?”王兵不是没想到,只是不敢想,这太可怕了,俺们的一举一动,竟然在敌人的掌握之中。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我们不是也有‘红箭计划’吗?敌人在龙城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又有潜伏计划,在我们当中安插卧底那是正常的。何况,这个女匪首肖雅芝一直都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否则,也不会被白崇禧那么看重。我们面前可是一个很狡猾的对手啊!”罗云说。 “肖雅芝的确是个人物。不过,也不是不可战胜的。龙城解放前夕,正是这个肖雅芝被我地下党人‘百合花’弄得是焦头烂额,最后落得彻底失败的命运。”韦严说。 “这点我可以证实。若不是有‘百合花’同志的配合,我们游击队也不会取得那么多次反围剿的胜利。”莫云充满感情地说。 “来龙城之后,俺两也早就听说‘百合花’同志的大名,就是不曾见过这位同志。老韦,是否满足一下俺两的好奇心那?”王兵指指自己,又指指罗云。罗云点点头,表示赞同。 作为负责政治工作及情报工作的领导,罗云向来是很欣赏那些有能力的人。不仅是自己的同志“百合花”的机智勇敢,就连对手肖雅芝,他也十分的佩服。抛开政治立场来说,要选择对手较量,就要选择肖雅芝这样的高手,这棋下起来才好看,才过瘾。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罢了。 “你们想见,难啰!我和‘百合花’同志一起配合那么久,也没见过一面,到底他是谁?我也不知道。”莫云遗憾地说。 “不会吧?你这个桂黔边有名的‘莫大侠’,神通广大,竟然也没见过‘百合花’同志?吹牛吧,俺不大相信。”王兵调侃道。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隔行如隔山,有些事情,同行一般同志能知道的事情,不要说其他行业的领导,就是本部门的领导,他也不一定能知道。这就是情报工作的特殊性。知道人员越少,情报人员就越安全。“行了,不为难你们了。保密工作做得越好,情报人员的生命安全越有保障。俺们只是表达一下对‘百合花’同志的崇敬之情而已。” 大家商量决定,下一步的剿匪工作:首先,要做到情报要准。军分区也好,市里也好,专署也罢,要把渗透与反渗透工作,放在前面。派出各路情报人员,渗透到敌人中去,搞情报,才能嗅到敌人的踪迹,才能准确地打击敌人。认真清查混入革命队伍里的敌特分子,才能扭转被动局面。这就要求制定更多的渗透计划,采取更多的反渗透措施,龙城区的剿匪工作,才能有起色。 第二节 军分区司令办公室。王兵、罗云两人从前指开会回来后,一起讨论如何落实会议的问题。罗云问:“‘红箭’有消息吗?”王兵答:“开会前,俺刚得到消息,还来不及对你说,‘红箭’同志已经顺利地打入了敌人内部,并初步取得了敌人的信任。” “是嘛?真是件好消息呀!”罗云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想了想,笑道:“哎,对了,老王,你刚才在开前指会议上,你怎么不说出来,老韦、老莫又不是外人,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自己人倒是不错,不过,总不能把所有的家底都一丝不挂地扒给别人看吧?你看看,韦严跟莫云什么关系,这个‘莫大侠’竟然没见过‘百合花’一面,为什么?这就是韦严同志出于对‘百合花’同志负责,对党负责的态度啊!”王兵感慨地说。 罗云狡黠地笑了笑,说道:“没想到你这个粗人,不仅心很细,而且还十分狡猾狡猾的哩。”边说边指着王兵。王兵不甘示弱,开玩笑地说:“政委,你这样说可就不够意思了啊,这些事情要不是俺会说,谁能从你的嘴巴里,撬出一点点东西来呢?现在却成了好人你做尽,恶人俺来做了。不知道,我两谁更狡猾一些呢?”王兵说着,指指罗云,又指指自己,两人会意地“哈哈哈……”大笑起来。 王兵要通侦察科的电话,要陈兰薇立即来办公室一趟。不一会,陈兰薇报告后,进入王兵办公室。 “小陈那,你来师侦察科也有一段时间了,情况熟悉得怎样了?生活还习惯吗?”王兵问。 “报告师长,情况熟悉得差不多了。生活也没问题。只不过,有个问题弄不明白,请首长指示。” “说吧,什么事?” “就是咱们侦察科科长陈泰同志,那么长时间未曾露面,问科里的同志,竟然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不知道一个师级侦察科,那么长时间没有科长在位,科里是如何开展工作的?没有准确的情报,我们如何能有效地剿匪?请首长指示!”陈兰薇不客气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这句话,一下子击中王兵、罗云两人最敏感的神经。是啊!这根经是触碰不得的。在这个师的上上下下,还没有人像陈兰薇这样,毫不隐讳地撞击着这根看似不能触碰的神经,她却在瞬间做到了,她难道有错吗?她不该问吗?作为一个有着多年侦察工作经验的同志,她能看着这种不正常的状况,影响整个剿匪大局而不动于衷吗?答案是否定的。她要表达自己的意见,甚至不满。 王兵和罗云十分赞赏地,互相点了点头:这才是一个负责任的同志,一个合格的侦察员。如果我们的同志,把无关自己的事都高高挂起,不闻不问,那怎么行呢?王兵一下子不知怎样回答她好,才不会浇灭她这种工作的积极性,只好用眼睛向罗云求援。 “小陈那,你问得好,也提醒得好。是啊!一个师级侦察科,长时间没有科长,如何有效地开展工作?”罗云停顿了一下,踱了两步,转身对陈兰薇继续说:“陈泰同志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受了伤,住了很长时间的医院,做手术不成功,只好转到省外较好的医院治疗,加上前段时间,土匪到处搞破坏,我们一时间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就给拖延了。这不,我们要求省军区增援我们师侦察干部队伍,就把你给调来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暂时担任师侦察科科长职务,直到陈泰同志伤愈归队。你看如何?” “谢谢首长信任,保证完成任务!”陈兰薇立正说道。 “小陈那,坐坐坐!”罗云对这个上级派来的侦察科副科长近段时间的工作还是十分满意的。这女同志做事十分的干练,从不拖泥带水,执行上级的命令不折不扣,的确是快很好的材料。“我和师长商量过了,师里的侦察工作由你负责协调,要组织力量,加强对敌人的渗透工作,多派些侦察小组出去,尽快摸清各地主要土匪的情况,有重要情报要及时向我们两汇报。” “是!” “好,没什么事了。” 陈兰薇敬礼后,出了办公室的门,边走边想,这个陈科长既然受伤了,作为副科长和科里的同志,不能不关心的。她决定到师属医院去问一问,看陈科长转到了哪家医院,即使去不了,也好写个信去问候一番,对自己的同志总不能不管不问吧?那还算什么革命同志呀? 她抽空来到师属医院,查询了所有的外科,并不见陈科长住院的任何记录,难道是医院搞错了,还是政委搞错了?作为政委,自己的部下去了哪里,绝不会搞错的,那就是医院错了。经过核实,医院明确地告诉她,绝无陈泰科长来住过医院,甚至治伤都没有。 陈兰薇从医院出来后,开着吉普车,一路想,肯定是政委没有说实话,陈泰科长一定是去执行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去了。至于他去了哪里,干什么,她估计只有师长和政委两个人知道,这种判断出自她多年的侦察经验。也罢!不该知道的,没必要去知道,反正对同志关心的这份心,咱是做了,没什么遗憾的。 河畔山纵队指挥部。司令吴天成最近活得很自在的。他通过拉拢、恫吓等手段,实际掌控了基层乡村不少地区。比如,他经常派人进入村屯,张贴布告,宣扬通共“十杀令”,既为共党提供情报、通风报信者杀,为共党提供帮助者杀,参加共党组织,帮助共党剿匪者杀……并杀了一些民兵、农会干部,“杀鸡给猴看”这种白色恐怖活动,着实吓住了部分民众。同时,他们还大肆宣扬“乡里乡亲”观念,提出“反北佬”口号,误导不明真相的百姓憎恨解放军和地方政府。对那些为匪军提供情报的人员给予大洋、粮食等物质奖励。由此,每次解放军前来围剿,吴天成都能事先知道消息,成功逃脱。 吴天成手拿《论持久战》这本书,在书本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感慨地说:“好书!好书!真是本好书啊!毛主席,我爱你,你不愧为我们的‘伟大领袖’啊!”他把书背到背后,闲庭信步,悠闲地哼着“桂曲”。 第三节 “报告司令!”小队长韦大贵进来报告。 “什么事?慌里慌张的。是不是解放军又来剿我们了?” “不是。是区政府工作队把我们安插在村里的带头闹事的骨干抓了不少。” “什么?妈的!老子刚刚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情报网,就给区政府这帮吊人给破坏了。不行!不行!这样不行!”吴天成把书往桌子上,狠劲一甩,书一下子滑到了地上。他赶忙驱步,弯腰拾起书,拍了拍,吹了吹灰尘,小心翼翼地把书放回书架上,膜拜了一下,然后,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停下脚步,对韦大贵说:“去去去!把老子的副官叫来。” “是!”韦大贵去叫副官去了。 不一会,吴天成的副官何小东走了进来。 “大哥,你找我?” “何仔,我跟你讲啊,最近,古桥区政府抓了我们不少眼线波,这样(更子)下去(刻)不行(没得)的。我考虑,是因为古桥区政府里面,没有我们的人,没能及时传递信息,让我们有所准备,造成被动,不符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用兵之道。所以,老子决定,派你打入古桥区政府内部搞情报,做内线,这样(更子),老子就无忧了。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派你去(刻),老子放心。兄弟!你看怎么样?”吴天成拍着何小东的肩膀说。 “大哥,你放心,小弟我,就做一回孙悟空,钻到共产党肚子里面去(刻),搞他肚子大去(刻)。”何小东自负地说。 “对对对!何哥,这样(更子)狡猾的一个人,保证没有问题。”一旁的韦大贵插嘴道。 “滚滚滚!你怎么(嫩子)讲你阿哥的?什么‘这样(更子)狡猾的一个人’,你是在夸你啊哥,还是在贬你阿哥哇?讲话都不会讲,这叫智慧或者是聪明,懂咩?”吴天成指着韦大贵的鼻子,“老子平时怎么(嫩子)讲你们的,要多看书,多动脑子,否则,只能做一辈子土匪,没得出息!”吴天成熬有介事地说。 “是是是!大哥讲的是,不读书,只能当土匪,当一辈子土匪。”何小东趁机在韦大贵的脸上,用力拍了拍,以报复他刚才说自己“狡猾狡猾的”后果,“大哥,那没得事,小弟我,就回去(刻)准备一下子了波?” “那你去吧(刻哩)。” 何小东通过熟人介绍,很快在古桥区政府内谋到了一个后勤的工作。由于他人很聪明,精明能干,又善于表现,不久就被委以管理后勤的管理员职务,可谓进展顺利。他因此也能接触到政府里一些有用的东西,经常向吴天成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对此,吴天成十分的满意。 就在何小东打进古桥区政府的同时,古桥区政府也正在着手一个秘密的渗透计划。这天,区政府内,正在召开工作总结会议。区委书记田云春与工作队二分队队长郑雷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你们二分队没能完成上级安排给你们的征粮任务,对那些煽风点火带头闹事的坏分子,没抓几个。俺说郑雷同志,你这个分队长怎么当的?对敌人心慈手软,就等于对革命,对同志的残酷,你要负领导责任,必须做深刻检讨。”田云春尖锐地批评道。 “征粮?难道要我去抢我的兄弟姐妹的粮食吗?要我去抢我自己村子乡亲们的粮食吗?老子下不了手。不像你们北方来的人,哪天拍屁股走人了,让我们本地人背骂名。再说了,你不可能把村子里有意见的人,都给抓了吧?那我们如何在这个地方立足?你讲话要有良心,好不好?”郑雷不服气地说。 “俺说郑雷同志,你这是站在哪个阶级立场说话?你是在替敌人说话,你懂不懂?你这种言论与敌人的‘反征粮’、‘反北佬’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郑雷同志,俺警告你,你这样下去,是要犯错误的!”田云春厉声说道。 “你别给老子扣帽子,老子不吃这一套。老子受够了你们这些北方人的气了,书记怎么了,今天老子就不吃你这一套,看你拿我怎么样?”郑雷火了,管不了什么上下级关系了。 “同志们!你们看看,这哪像是共产党的干部,分明就是土匪!”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郑雷站起身,操起坐凳就想打过去,被身边的同志死死拉住了。 区长廖明河一把扯住田云春说道:“老田,冷静一点,都是革命同志,有话不能好好说吗?”田云春一把甩开廖明河的手,说道:“你是区长,是革命者,不是他的同乡。你可不能替这个同情土匪的‘败类’说话呀!你是领导,要注意革命形象。” “你敢说老子是‘败类’,我……我……我……”郑雷挣扎着,想去打田云春,可挣脱不了同志们的手,一恼恨,干脆喊道:“老子不干了,老子就是不为你们这些北方佬卖命了,老子回去种红薯,不受你们的气。” “好好好!你自己说的,俺现在就宣布,开除郑雷出古桥区政府。” “老子不伺候!你爱怎么宣布就怎么宣布。”说完,郑雷一甩手走出会议室,气鼓鼓地走了。 田云春用手指点着郑雷的背影,对与会人员说道:“你们看看,这哪还有一点政治觉悟,就像个痞子,还想打人,和土匪有啥两样的?”廖明河将他扯坐了下来,缓和气氛道:“好了好了!这事以后再说吧,接下来还是继续开会……” 会议室里激烈的争吵声,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其中,就包括何小东。刚才,争吵的内容,都被何小东听得是一清二楚。他的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郑雷一气之下离开了区政府,回到乡下河田村的家中。不再过问区政府的任何事情,整天走乡串户,拜亲访友,聊天饮酒,落得个逍遥自在。周围的乡亲,村村寨寨的,谁个不知道他也曾是个区政府干部?是因为与“北佬”意见不合,才辞官不做的。因此,无论是正面的,还是反面的人或势力,均给他一点面子,把他看作敢为本地人说话的人来尊崇。大家有什么话或事,都愿意和他交流。时间一长,十里八乡的,谁家有人当土匪,谁家有武器,谁家亲共还是亲匪,他是摸得一清二楚。 郑雷的事情,也已传到吴天成那里,并得到何小东的证实。吴天成见此人了解共产党内部的事情,又当过共产党的官,想收为己用,便暗中派人试探郑雷的想法。刚开始,郑雷推脱说,自己虽然不做共产党的官,但也不能忘恩负义,与共产党为敌,婉拒了土匪给他委以重任的要求。这使得吴天成更加相信郑雷不是共产党派来的探子。你想啊,郑雷若是探子,他岂会放掉担任土匪要职的这个大好机会不动心呢?能打入土匪内部搞情报,这是多难得的机会不是?这有悖常理。吴天成下定决心要把此人搞到手,于是,经过多次接洽,总算郑雷答应暗地里替他们办事,但不担任土匪的任何职务。吴天成见郑雷愿意为自己办事,想着“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也就不再为难他了。 就这样郑雷利用这一“如鱼得水”、“左右逢源”的特殊地位,利用访客串门的时机,巧妙地将土匪的情报,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区政府领导手中。 原来,郑雷与田云春激烈争吵的一幕,竟然是古桥区政府渗透计划的最重要的一环。目的就是,通过这个计划,收集更多土匪的情报。 第十七章郑雷暴露遭追杀,土匪包围区政府。 陈兰薇去师属医院查陈泰去向一事,很快被医院保卫人员电话报告给了师长和政委。关于陈泰的任何事,只要有人感兴趣,就立即向师领导报告,这是师长、政委反复强调的事。否则,出了事,要追究当事人责任,可见陈泰之事,领导重视之程度。 陈兰薇刚一回到科里,还没等她把此事说与本科的同事,便被电话叫到师长办公室。一进屋,就被王兵劈头盖脸臭骂一顿。 “谁叫你到医院去查陈科长的?是谁给你的权力?快说!这事还有谁知道?”王兵十分生气,叉着腰,不停地质问陈兰薇,两只眼睛像刀子一样,逼视她的脸,仿佛要从这张脸上,揪出点蛛丝马迹来。 “没人指使。咱自己去的,怎么了,师长?难道咱不能到医院找陈泰吗?”陈兰薇一脸茫然的样子,吃惊地望着师长生气的表情,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无缘无故突然去医院找他干什么?” “咱听政委说陈科长受伤之后,觉得作为一名副科长、战友、同事,对他的伤情不可能不闻不问,那还谈什么革命情,战友爱?所以,我打算慰问一下,即使是写封信也好啊。师长,难道咱这么想不对吗?”陈兰薇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师长。 “你真是这么想的?”王兵仍用怀疑的目光望着她。陈兰薇肯定地点了点头。王兵的眼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后,紧张、愤怒的情绪,安静了下来。“你去医院没找到陈泰的事,回来跟任何人说了没有?” “正准备和科里的同志们说,就被您叫来了。” “好,此事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作为一项纪律,明白吗?” “是!” “另外,部队里,有关陈泰同志的任何消息和议论,随时向俺报告。” “是!” 王兵犹豫了一下。他不说点什么,这个陈兰薇也会知道点什么了。“关于陈泰,俺只能告诉你,他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至于其他的,你不必知道。此事也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是!” “你走吧!” 陈兰薇离开了师长办公室。 关于“红箭”计划和陈泰,只有王兵和罗云两人知道。操作上,,由两位首长亲自交待具体人去办。考虑到内部存在敌人间谍的因素,这样做,是不得而为之的事情。 古桥区政府女生宿舍,覃菊花正在煤油灯下写着信。她已很久没见到莫云了,很想他,更想家里的孩子。想到孩子扯着公公婆婆,哭着吵着找妈妈的情景,她的眼泪就不自觉地掉下来。菊花摸着自己逐渐增大的肚子,心里说,孩子,等你出生的时候,但愿形势会变得好一些,那样你就能过得好一些,你是妈妈新的希望啊!想到这里,她充满深情地在信纸上写着…… “菊花!给莫大哥写信那?俗话说‘久别胜新婚’,你都那么久没见莫大哥了,若见上一面,那不得‘欢死’啊。”妇工队队长吴英坐在床上,一边叠着衣服,一边说。 “什么欢不欢的,都老夫老妻了。”菊花不好意思地说。 “多写点想你想你什么的,顺便带上我和廖明河,说他的两个老部下也想他,叫莫大哥有空过来看你的时候,也看看我们。我们很想他的。”吴英说。 “好的,英姐。” “队长,你和莫大哥早就认识么?”躺在床上的小美,不甘寂寞,一下子做起来,问道。 “你这小姑娘不睡觉,起来掺和什么?什么我和莫大哥早就认识?是我和区长廖明河一起。说话注意点,小心菊花姐拧下你的耳朵。”吴英装着恶狠狠的样子,去扭小美的耳朵。 “别别别……人家睡不着嘛,问一问,问一问,想重温一下革命历史,不行吗?”小美双手挡着,左右躲着吴英揪耳朵。 “这还差不多。”吴英走回自己的床,“小小年纪说睡不着,说!是不是想男人了?”吴英逗她。 “我倒是希望有啊,有男人想也不赖呀!”小美信口答道。 “是嘛?区中队长小齐怎么样?”吴英撩她。 “大姐,你好坏哟!不跟你说了,我要睡觉了。”小美不好意思,把头蒙到被子里面。 “看看!被大姐我说对了吧?一讲到小齐,她小姑娘家就想‘睡觉’,害不害羞哇?”吴英继续逗她。 “大姐,你欺负人。”小美掀开被子坐起来,嘟着个嘴,装着生气的样子,“哼”了一声,又倒头蒙被,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喂喂喂!小美,别睡!我还没讲革命故事哩……”吴英更来劲了。 菊花写完信,将信装入信封,小心地放入枕头下的布包里,打算有空的时候,托人带给莫云。然后,说了声:“睡觉啰。”便自个儿睡去。吴英见大家没人搭理她了,说了声:“睡睡睡,睡死你们。”自觉没趣,也上床睡觉。 第二天,吴英去找廖明河汇报近段时间妇女工作和群众工作的进展情况。半路上遇到后勤助理何小东,便打了个招呼。 “何助理,我正想找你呢。” “什么事啊,吴队长?”何小东很客气地问。自从何小东经熟人介绍来区政府工作以后,工作积极,认真负责,为人十分客气,且办事能力极强,深得大家好评,大家有什么事情,都愿意找他帮忙。 “是这样的,我们妇工队的那几支短枪,子弹不够用,你不是管子弹的嘛?帮我弄一些来,免得我那些队员们,老是吵着我要子弹。” “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二十发子弹够了吧?不够下次再给你们。” “够了,谢谢你啊。”吴英感激地冲着他笑了笑。 “我现在就去拿给你吧?” “好的。麻烦你了!” 吴英进了廖明河办公室,何小东则转身回库房取子弹。过了一会,何小东拿着一包手枪子弹回来,正碰上吴英和一人,从廖明河办公室走出来。何小东把子弹交与吴英,顺便和一起出来的那一人打了个招呼。那人匆匆告辞,走了。何小东装着不经意地问了吴英一句:“这人是谁呀?好面熟,一下想不起来。”何小东挠了挠头,装着想不起来的样子。吴英见不是外人,顺口说道:“喔,他是和田村农会的覃伟伟,是来汇报情况的。”说完,拿着那包子弹,在手里晃了晃说:“谢了!”便离开了。 第二节 何小东一听这个覃伟伟来自和田村,便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郑雷。郑雷的家,不就是河田村的吗?奇怪了,这个农会分子,怎个会直接找区长汇报情况,不够格啊!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我得弄个明白。于是,他暗地里观察起来,很快就有了答案。 区中队集合队伍,并派人向何小东要了一些子弹做备用。一打听,区中队要去抓什么人。何小东密切注视着此次行动的结果。第二天,区中队回来了,一下子抓回来五六个土匪。这下何小东终于弄明白,这次行动一定与那个河田村的覃伟伟有关。莫非……一个念头从他脑海里飞快闪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好!这郑雷有问题。 何小东将此情况,传给了吴天成。吴天成获悉后,联想起这段时间,潜藏于各村的弟兄们,不知怎么搞的,屡遭区中队抓捕,想来与郑雷有关。但又不能确定。吴天成左思右想,想来想去,决定拿覃伟伟开刀,只要覃伟伟开口,什么事情就会水落石出的。那么,怎样做到这一点呢?他想出了一条毒计,保准马到功成。 吴天成派人将覃伟伟和他的父亲、老婆、孩子,秘密地抓到山上。并威胁覃伟伟,若不说实话,就将他的父亲、老婆、孩子,统统杀掉。自己死了就算了,却连累家人,无奈,只好把情况托盘而出。 原来,郑雷是区政府安排的卧底。目的就是要找出潜藏在各村的土匪,准确把握土匪动向,为区中队及解放军剿匪,提供情报支持。他充分利用当地黑白两道的信任,了解了不少内情,并通过本村农会积极分子覃伟伟,向区政府传递情报。覃伟伟是他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又是农会积极分子,还是值得信任的。再加上郑雷自己并不和政府方面有任何接触,整天花天酒地,无所事事,因此,没人会怀疑他会有什么企图,更不相信他就是共产党的卧底。 至于覃伟伟,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一个小小的农会分子,谁会想到他利用外出赶集、走亲访友的便利,将郑雷给他的情报,每次都顺利地送到区长廖明河手中呢?谁会关注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若不是这次被何小东撞见,恐怕,谁也不会想到他跟郑雷有什么关系。 吴天成十分气愤。竟然是这个郑雷在暗中捣鬼,让他损失了不少人马。他决定立即除掉此人,以解心头之恨。这次,他亲自带着三四十人,突袭河田村,一下子将郑雷家给围得水泄不通,这回凉他郑雷,插翅难飞! 不巧,郑雷这天,刚好外出到邻村好友家串门。两人谈得正欢,相约又回和田村喝两杯,边喝边谈。两人一路来到村口,正碰上村里黄大毛,赶着牛出来。 “大毛,放牛啊?”郑雷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 “郑雷,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土匪围起来了吗?”黄大毛抬起头,见是郑雷,十分吃惊地说。他以为郑雷这下算完了,看见土匪气势汹汹包围郑家的样子,估计郑家是与土匪结了仇,没想到在村头遇见了他。 “怎个回事?”郑雷心一惊,急切地问。 “有几十号人,围住了你家院子,喊着要抓你那。你快跑吧,进村准没命。”黄大毛说完,四处看了看,生怕别人看见他和郑雷在一起,招来杀身之祸,赶紧赶着牛,离开了。 家是回不去了。郑雷匆匆告别好友,急忙向区政府方向奔去。 吴天成将郑雷家团团围住之后,让人开始喊话:“郑雷!快出来!交枪投降,吴司令说不杀你。”喊了半天没见人回答,便令人冲了进去。屋里,除了郑雷父母外,并无他人。吴天成也没问出什么名堂来,在屋子里等了好一会功夫,也没等到人。韦大贵上前说道:“司令!我们这么大的动静,恐怕消息已经泄露,郑雷是不会回来的了。他的朋友这么多,我们来他家,消息不可能不传到他的耳朵里。在这里等也是白等了。”说话间,村民闻讯也都围了上来。见一无收获,吴天成只好下令收兵回山。临走时,韦大贵问吴天成是不是把郑雷父母给干掉?吴天成见村民那么多,不敢轻举妄动,乜了韦大贵一眼,说:“你傻呀?罪不及家人,拿他父母开刀,百姓不说我们滥杀无辜吗?撤!”吴天成说完,带着部队离开了河田村。 其实,吴天成并不是不想杀郑雷的父母,只是碍于那么多村民的面子,做事不能太绝,毕竟他要拉拢人心。若是没有当地乡里乡亲的支持,他这个“游击战争”就没办法打下去了。现如今不同以前,无论跟共产党干得怎样你死我活的,但老百姓是不能轻易得罪的。这点他比谁都清楚。没有他们中一部分人支持,他的队伍也走不远。 再说郑雷死里逃生,回到古桥区政府,把情况向区长、区委书记作了汇报。廖明河有些遗憾地说:“人没事就好,只是失去这个机会,有些可惜了,以后的情报收集工作就更难了。” “都怪我不好,太大意了,被敌人发现,可恶的覃伟伟,我真是瞎了狗眼了。”郑雷自责道。 “和你没关系,不要过于自责了。覃伟伟的事,我们也听人说了,是全家人被土匪绑架、恐吓的结果。”田云春说。 “问题在于,这个不起眼的覃伟伟是如何被土匪发现的?这才是问题的所在。你们说,他是谁暴露的?除了我们几个,还有谁会知道他的底细?”廖明河双手撑着桌子,眼睛扫着两人说道。 廖明河的这一问题,一下子击中了问题的要害。是啊!到底是谁,掌握了覃伟伟送情报,以及覃伟伟与郑雷之间的关系呢?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严肃,他们隐约感觉到,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正慢慢伸向他们。这股不知何来的力量,在不知不觉中,压迫着他们的神经,令他们难以呼吸。问题严重的是,他们对此没有任何的头绪。田云春说,为了防范于未然,区政府内部要加强警戒和监控力度,发现可疑人员及情况,要立即报告和处置。廖明河、郑雷表示同意。田云春让郑雷去叫区中队队长齐小军过来,有任务布置。郑雷出去通知齐小军。 齐小军接到通知后,赶往田云春处。走过妇工队宿舍拐角处,冷不丁被人扯了一下,一惊之下,本能地伸手摸到枪套上。 第三节 “是我!齐队长!”一个女人闪身出来,小声地说道。 齐小军扭头一看:“是你?小美。吓我一大跳!你怎么在这里?找我有事吗?”小美“腾”一下,脸红了起来,羞怯地说:“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当然能。求之不得!”齐小军望着小美那漂亮的小脸蛋上红晕满霞,像一朵羞羞绽放的花朵,清香诱人,不禁心里怦然而动,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刷”一下,脸也红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望着齐小军红遍的脸颊,小美心里很是高兴,看来他也是“君心似我心”,两情相悦啊!小美左右张望了一下,弄得齐小军也跟着她左右望了望,不知何意?小美见无人注意,迅速将一张小纸条,偷偷塞到齐小军手心里,生怕被人撞见,然后,一溜烟地跑走了,头也没敢回一下。 齐小军愣愣地站在原地,瞅着小美跑去的身影,心里感触道,这小美真像一只小鸟一样,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忽然飘来,又在你想抓到的时候,忽然又飞走了,留下迷人的羞容,迷人的身影和像谜一样的迷。 他赶紧将手心里的纸条,塞进衣兜里,不放心地用手拍了拍,确定纸条在兜里,才离开,朝田云春那里走去。 根据区政府领导指示,从这一刻起,区政府内实行内紧外松监控措施,暗地里密切注视来往人员一举一动。包括加强门哨守卫。这一切都由区中队全权负责,发现可疑情况,立即报告区政府领导。齐小军受领任务后,立即回区中队安排工作。一切妥当后,自己躲到宿舍里,悄悄拿出兜里的纸条看了起来。 纸条上,用娟秀的字体写道:小军哥,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晚饭后,区政府大门右侧炮楼,我有事找你。确认信号,击掌三下,回掌三下。不见不散!小美。 晚饭后,齐小军特意穿上一件新军服,走到区中队队员平时照镜子,整理军容的镜子前,看看左右没人,迅速站到镜子前,先整理了下帽子,然后,摸了摸脸,左右面转着看了看,两手顺着整理到风纪扣、衣领、上衣口袋至衣服下摆。觉得镜子里的小伙子提精神的,自我感觉不错,便离开了营区,向大门口走去。到了大门口,卫兵一见是队长,急忙立正敬礼。 “队长,今天怎么这样精神呀?是不是跟那个姑娘有约会?”卫兵见队长今天与平时不同,挺精神的,忍禁不住,问了一句。 “去去去!你懂个屁,站你的岗,约什么约?咱约你成不?”这东北腔,一下子噎住了卫兵,没了话。而卫兵的一句玩笑话,也正中齐小军敏感而神经,越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越是难掩内心的慌乱,仿佛做了亏心事似的。他急忙一把抓下刚才还整理得端端正正的帽子,对卫兵说道:“咱出去散散步,透透气,等下就回来。”说罢,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卫兵还纳闷了,刚才队长满脸春风得意的样子,转瞬间怎个生气的样子走了?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吗?没有啊!平时,大伙儿和队长开玩笑,不就是这样开的吗?卫兵不解地挠了挠头。 齐小军来到区政府大门右边不远处炮楼前。他把帽子戴上,重新整了整衣帽,然后,走到炮楼入口处。 这炮楼,建于民国初年,是附近村民,为了抵御土匪滋扰,用砖石建成。炮楼三层楼高,二楼处,设有不少枪眼,顶部有墙垛,墙垛之间设有射击位置,居高临下,一览无遗,甚至连区政府大院内的情况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炮楼很久没人用了,周围杂草丛生,有些荒凉。像这样的炮楼,在龙城一带的各县乡村,普遍存在,并不稀奇,几乎村村都有,尤其是大户人家,更是常见。炮楼也是当地看门护院的最好设施和抵御外敌的最有效的屏障了。 齐小军拍了三下掌,跑楼顶便传来三下回掌。 “快上来!小军哥。”墙垛间,探出小美扎着两条马尾辫的头来,冲着他直招手。齐小军赶紧沿着梯子上到炮楼顶。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炮楼之上。 “小美,你怎么选这样一个地方见面?神神秘秘的,还击掌三下,搞不好人家知道了,还以为咱们这是敌特接头呢。”齐小军有些担心地说。他的工作敏感性,让他感觉到这个地方挺适合敌特接头的。 小美“噗嗤”一声,抿着嘴笑出声。“你真逗,我们两见个面,就成了敌特分子接头了?来!跟我来看看!”小美抓着齐小军的手,拉着他,在炮楼上转了起来,“你看,这是东北角,我们区政府所在的大院。”小美指着说。齐小军这一看,吃惊不小,眼前的区政府大院,全暴露在这炮楼之下,连大门口的守卫都看得清清楚楚。作为一名军事指挥员,他本能想到的是,若在这里设立一挺机枪,那么,整个大院都将在它的火力控制之下,此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小军哥,你说在这个方向见面,很容易被同志们瞧见的,同志们不笑死才怪!”齐小军笑着点点头,表示赞成。因为,就在刚才,他就被卫兵弄得很是尴尬不堪。 小美带着他来到东南角,指着前方说:“这个方向是居民区,人多眼杂,不适合见面。”齐小军居高临下望去,村落与平日里在地面上看,感觉完全不一样,整个村子尽收眼底。齐小军点了点头。 “你再看看这边。”小美拉着齐小军来到炮楼的西面,“这面全是田野,开阔得很,一眼望去什么都暴露无遗。若是我们两走在田埂之上,准会暴露无遗,能行吗?” “真是个极佳的见面的好地方啊!小美,你真聪明,怎会想到这个地方?”齐小军不由得感叹道。他不得不赞同和佩服小美的“见面理论”和“选地学说”。一个弱女子,为了和一个男人约会,竟然像一个将军一样,选择了一处,极具战略位置的地方,“运筹帷幄”他们的第一次约会。若是一个战场指挥官,她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出色的指挥官了。他不得不承认,在女人的“爱情领地里”,一切都有可能被创造出来。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第四节 “你怎么了,小军哥?”小美望着齐小军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什么。咱只是觉得,自己很幸运地遇到了一个极漂亮,又聪明的女孩子。” “真的吗?”小美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这样发自肺腑评论她,她太高兴了,用胳膊一下子搂住齐小军的手臂,把脸贴了上去,靠在齐小军的肩膀上,那一脸的甜蜜、满足,让人羡慕! “那当然!”齐小军顿感手臂暖烘烘,一股暖流传遍全身,热得沁出汗来,他不自觉地轻微抖动了一下,却没挣脱她,他知道这里除了他们两个人,并没有其他人在场。所以,用不着担心被人看见。至于,小美得到了这么个机会,她不会再放手了。两人就这样手挽着手,站在西面的墙垛间,一起相依着眺向远方。 太阳早已不见了踪影,天边的余晖在地平线灰淡的山峦上,映着一扇瑰丽的亮光。天幕由天际向这边,由湛蓝、深蓝、灰蓝到暗蓝,拖曳过来,渐渐进入黑色之中。翠绿的田野渐渐变得黯淡,远处在田野上戏耍、觅食的大的、小的鸟儿,映着余晖,展着翅膀,欢叫着,心满意足地向两侧山林归去。 好个余晖下田园美景!两人看得是如痴如醉,全然忘掉了身后的一切。 “不许动!”一声厉喝,把两人从沉醉中惊醒。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不敢轻举妄动。齐小军觉得自己腰间的手枪被人从枪套内摘走了。“转过身来!”两人转过身,一看,由于过于专注的原因,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五、六个人,他们都不知道。 “齐队长、小美!怎么是你们两个?”来人大失所望。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区委书记田云春,其他的人是区中队队员。他们赶紧将枪收了起来。 “队长,不知道是您,不好意思。”一名队员将手枪还给齐小军。 “书记,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齐小军把枪收回枪套里,看了看小美,显得十分不自在。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小美说有事找咱,约咱来这里。” “谈话就谈话呗,为什么到这种地方来?”田云春一脸严肃地说。 “为什么不能到这里来呢?我找小军哥有私事要说,难道要当着你们的面说不成?”小美不服气地反驳道。 “嘢!小美,什么时候俺区中队的齐队长,变成了你的小军哥了?”田云春聊盆道。 小美一下子哑口无言,满脸通红,羞涩地望了齐小军一眼。齐小军的脸也红了起来。 “行行行!不为难你们了。是这样的,有人报告,说炮楼里有两人鬼鬼祟祟地在接头,怀疑是敌特分子,一时又找不到你,俺就亲自带人上来了,没想到是你们两个。” 齐小军、小美两人一听不好意思。 “既然没事,行了!小军哥,俺们回去吧?”田云春笑着说。 “是啊!小军哥,咱们走吧?”大伙儿一起笑道。 “你们欺负人……”小美举起小拳头,望了望,不知道拿谁下手。 自从陈天雷在白山口袭击火箭筒排,郭连鬼子坳伏击退伍兵得手后,各路土匪气焰更嚣张了,他们加强了袭击活动。台湾方面更是看到反攻大陆的希望,不断颁发各式嘉奖令及任命书,并向各地势力人物,送钱送物,派遣特务,加强控制,以求扩大影响。 陈天雷兵出四十八弄,亲率人马,到由北向南桂林至龙城的铁路干线一带,搞破坏,对由北至南的交通命脉构成威胁,尤其对中国援助越南的物资造成影响。为了恢复铁路运营,龙城铁路局派出许多人员前往南良县等铁路周边县区,采购枕木,很多人被土匪残忍杀害。 陈天雷又令中渡、城北、南良三县联防司令陈兵大动干戈,在三县各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尤其这个陈兵,本身就是个地痞流氓,过去当南良县自卫总队总队长时期,还有些约束,行为上还有那么点克制,现如今完全为匪了,本性尽显,做事毫无顾忌,除了剿匪的解放军,也就没人能管得了他了。所到之处,尽显之本事。到一个地方,看中的女人,无论是谁,名义上娶她为妻,干的却是之事。更有甚者,他的部下也是如此。谁要是有功,每每以奖励一种青藤做成的手镯,叫“常春腾”。“常春藤”越多的匪首,在匪军中的地位就越高。对此,肖雅芝曾大发雷霆,大骂陈兵地痞流氓,成性,殃及无辜,损害党国之形象,不利争取民心。陈天雷对此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其胡作非为。 郭连部趁势不断扩充地盘,拉拢收买各地散匪,积聚力量。由于在扩充地盘过程中,屡受各地区政府限制,十分不爽,要建立所谓的游击根据地,就必须对付这些区政府。他决定,派出莫同,率领一百多号人,前往河畔山,与吴天成所部汇合,伺机对古桥区人民政府下手,干出点有影响力的事情来。 莫同带着人马悄悄地来到河畔山深处的鸡肠岭雄风寨。这鸡肠岭是个狭长地带。寨门及两侧均用木竹搭成,上书“雄风寨”。守寨的士兵已经得到前设暗哨的报告,已作战斗准备。吴天成闻讯也赶到寨门城楼上,拿着驳壳枪,站在机枪手旁。 莫同走在队伍前,接近寨门二、三十米远处,挥手让部队停下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来我雄风寨有何贵干?”韦大贵手持驳壳枪向寨下嚷道。 “兄弟!我们是救国军独立一师的,奉郭连司令委派,前来你处。这是我们师长莫同,请你们吴天成司令出来讲话。”莫同手下一名军官喊道。 吴天成向下仔细地瞄了瞄队伍前面的那个人,上次开游击队会议时,他见过莫同,确认无误后,说了一句:“开门”便收起枪,步下寨楼,出寨门,前去迎接。 “莫同兄!欢迎!欢迎!”吴天成拱手道。 “有劳司令迎接,愚弟甚感荣幸。”莫同拱手道。 “哪里!哪里!莫师长请!” 一行人进入寨子。韦大贵带莫同的部队安置去了,莫同随吴天成来到半山腰一个山洞里。这山洞并不大,是吴天成河畔山纵队的指挥部。洞内布置十分简陋,没什么过多的东西,就一个不大的厅,厅的中间摆着一张用大松木拼成的长木桌,四周摆放着长板凳,平时开会时用。由于靠近洞口,这里的光线极好。两人在一张长凳子上坐下。 “怎样?莫老弟,是喝茶还是喝水?”吴天成用眼睛盯着莫同说。 “听说吴司令宝地,有两样宝物,能否拿出来给莫某一尝?”莫同直截了当。 “看看,识货的人来了吧,这次,你不会只冲着我的宝贝来的吧?来人!上两个碗!” “冲着你的两个宝贝,也不为过啊!” 第五节 不一会,手下每人面前放置两个碗,分别端来坛子,用竹筒做的勺子,各自斟满两碗不同的液体。 “莫老弟,请!”吴天成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一双探寻似的眼睛,紧紧盯着莫同的脸,观察着他脸上细微的变化。 莫同端起一碗慢慢地喝了几口,把碗放下,然后,又端起另一碗慢慢喝了几口,品味起来,接着一口气全干了。“啊!这是我有生以来喝过的最好的米酒了。”莫同抹了抹嘴角上的残酒,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吴天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喝了这个酒,不赞叹的? “第一碗感觉怎么样?” “清凉甜口,润喉舒肺,喝下去,感觉全身爽朗,眼清目明,真是好水!” “那酒呢?” “清纯香甜,无苦无辣,醉人于魂魄之间,可谓凡世间的琼浆玉液也,更胜醉入妹妹的温柔乡。”莫同形容道。 吴天成“啪”一掌击在桌子上,站起身,叫道:“说得好!说得太好了!就是这个‘醉入温柔乡’的感觉。” “同是米酒,为何此酒如此好喝?”莫同问。 “这秘密告诉你无妨,这酒,好喝,奥秘就在你先前喝的那碗水上。” “是吗?怪不得喝那水觉得很甘甜。” “这水,不是想喝就能喝得到的。我们附近有个山洞,洞里有处小水洼,小水洼内有一泉眼,甚为神奇。平时无水,也不定时,有时几天,有时几个月,与天气无关,这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填满水洼后,便停止出水,不一会的功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水清澈透明,清凉无比,是一种独特的矿泉水。独特在哪呢?独就独特在,你喝这么两大碗这种水,不仅人一整天会神清气爽,不觉得渴,而且连尿都很少,你说怪也不怪?用它熬制米酒,则醇香无比,却有‘抱得美人坠梦乡’的感觉。为此,我们叫这酒作‘醉乡’酒或‘逍遥’酒。” “好名!好名!实至名归。那这泉眼叫什么呢?” “叫‘想来泉’。人不可能总是守在泉边吧?莫老弟,你猜猜,这水如何取得?” 莫同想,即使发现有水,要去取,水又没了,怎个取法?左想右想,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吴天成得意地说:“要取到这个水,其实办法很简单。我们放入一个与水洼差不多一样高的瓷盆,用石头固定好就行了。待水退去,留下的就是一盆水了。” “此法甚妙!只可惜,每次只能取得一点点,此水稀贵呀!难怪郭司令说吴司令有两样宝物来着,说得一点不为过。”莫同感叹道。 “行了!喝也喝了,说说郭司令让你来我这里干什么吧。” 莫同把郭连的意图,向吴天成说了一遍。吴天成听了兴奋不已,说道:“妈的!老子早就看他妈的这个区政府不顺眼了,怎奈得人手不够,解不了气。既然,莫老弟来助我一臂之力,我们就放手大干他一场,扬扬我河畔山纵队之威名。” “吴司令打算怎么做?” “莫师长放心,老哥我早有准备。我不仅在区政府内早就安插了内线,而且在各村屯发展了不少人。攻打区政府时,都能派得上用场。”说着,吴天成又拿出一张古桥区政府地形图,指着图,给莫同介绍起来,“区政府大院,四周都是围墙。院内,靠北面围墙向南数过来,有两排房子,第一排住着区政府工作人员,第二排住着区中队,东西两侧,各有一排房子,是区政府办公的地方,中间位置是个操场。南面是大门,有士兵把守。距离大门西南角约七、八十米处,有一废弃的炮楼,大院围墙外围四面较为开阔,尤以西、北面地势更为开阔。我想,首先,在西南角的炮楼上,架设一挺机枪和少量人马,就能控制南面的大门出口,南面和西面两侧围墙,防止‘’从围墙及大门逃脱。我们重点由北面围墙杀进去。把‘’往南面赶,这样一来,‘’就成了炮楼上机枪的下酒菜了。至于如何突破北面的围墙,莫师长请放心,老子早已给‘’准备好足够的炸药了。” “嗯,不错!老子若是还有炮,直接炸他个鸟的,一个都别想活着出来。”莫同狠狠地说。 吴天成望着莫同,笑了笑,他知道莫同是炮兵出生,见到什么都会与炮联系起来。“兄弟,至于兵力嘛,老子也弄清楚了。区政府内,区中队部分分散在各乡村,院内就五、六十人吧,加上政府工作人员,不足百人。真正有战斗力的也就那么六、七十人。我部,除了莫老弟带来的一百多人,加上雄风寨里一百多号人,老子再号召各乡村来他个百把号人,总共能凑他个四、五百人。我们又是以突袭的方式,打他个措手不及,这几十号‘’,还不被我们捏碎了。”吴天成把手掌摊开一转,迅速抓成拳头,往上一抖,得意地说,“到庆功的时候,老子再拿出点‘宝贝’来,好好奖赏奖赏那些杀敌有功的弟兄。” 莫同“啪!”一拍桌子,也站起身来,赞许地说:“好个突袭计划。既有前期准备,又有周密部署,更有兵力保障,看来吴司令是早就做了准备,就等我莫某人这支奇兵了。真不愧为党国之将才,文韬武略,样样来得,小弟我,佩服佩服!”莫同双手合拳,表示敬意。 “莫老弟,过奖了。若没有特派员送给我们的《论持久战》和打游击战的训示,我吴天成今天也不会有如此之形势,说不定早被共产党剿灭了。” “喔!看来这《论持久战》的确是本好书了?”莫同知道这是本共产党的书,看共产党的书,用来打共产党,难道党国就没有人写得出如此好书来么?听闻蒋总统、毛主席都很喜欢读《孙子兵法》,为何毛主席能写出如此好书,蒋总统却写不出来呢?想来,毛主席是被打多了,感悟多了,自然写得出来。而老蒋作威作福惯了,与那些军阀们勾心斗角多了,哪有心思和耐力去研究和总结打仗的经验教训啊!这就是老毛和老蒋的区别。不过,我们的总统要是写一本关于权术方面的书,一定很精辟,很好看的,谁不知道蒋总统在派系斗争中有独到之处呢?想到这里,莫同不免心里酸溜溜的。 “那当然!老子若是没了它,老子还不知道怎个玩呢?”吴天成不知道莫同话中有话。 “行!什么时候干,听你一句话,不过,事不迟疑,越快越好,免得泄露消息,后果就不好办了,这解放军可不是吃素的呀!” “莫师长放心!待我通知内线做好内应,其他乡村人马后,立即进攻古桥区政府。” “好!预祝我们袭击成功。来!我们先干一杯。”两人倒满一碗酒,一干而尽,满足地“啊!”了一声,亮了亮碗,开心地大笑起来。 过了两日,吴天成、莫同悄悄地带着人马,直奔古桥区政府,各乡村潜伏的土匪,被煽动不明真相的村民,也朝区政府赶去。在凌晨五、六点钟,天蒙蒙亮时,机枪手和武装人员,首先,抢占了区政府西南角的炮楼,控制了区政府大门。其他人员迅速将整个古桥区政府,围得像水桶一般。此时的古桥区政府,陷入了土匪的重重包围之中,任何消息都无法传递出去,更别说能够期望援军的到来。 第二节 两队人马,从左右两侧,向大门发起了进攻。三、四十名土匪荷枪实弹,猫着腰,向大门摸了过来。战士们心急要动手,被田云春给制止了:“同志们,别开枪,我们的子弹不多,等敌人靠近了再打,多杀点敌人。”田云春往下压了压手,大伙纷纷把头低了下去。待敌人接近到二十米远的时候,田云春大喊一声:“打!”甩手就是几枪,一下子撂倒走在最前面的两、三个土匪,其他战士的枪也响了,把冲上来的敌人打倒了一大片,其他敌人见势不妙,纷纷往后撤去。 第一次冲锋,土匪就损失了十几个。吴天成十分的生气,叫骂着准备组织第二次进攻,被莫同拦住了。莫同想起几个月前,“”游击队攻打良友镇时的情景,历史是何等的相似,现如今,敌对双方只不过是换了个角色罢了。莫同感慨地说:“几个月前,‘’游击队攻打我良友守军,结果他们赢了,老子被迫仓惶逃跑,才捡了一条命。现如今,我们也是救国军游击队,我们也用当时游击队的方法治他们,这叫‘一报还一报’。唉!世间的事就这么巧,要不,天下哪有那么多故事讲呢?。”莫同感叹道。 “莫老弟,既然如此,你来指挥,给你个‘雪耻’的机会,你说怎么打就怎么打。”吴天成明白他的意思。 “还是你指挥吧,不过,方法听我的,老子就用当时共产党打我的方法对付他们。先停止进攻,向共产党喊话。” 吴天成找来河田村的覃伟伟。覃伟伟现如今已投靠吴天成了,他也没办法,不这样做,他怕共产党会找他算账。吴天成拿了个大喇叭筒给他,叫他喊话,开展瓦解敌军的“政治攻势”,妄图攻下共产党的心理防线,从而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摧垮他们的抵抗意志。 “区长廖明河、书记田云春、区中队队长齐小军、同村老友郑雷,以及其他区政府的同志,你们听着,:我是河田村的覃伟伟。”覃伟伟说一段停一段,莫同和吴天成一旁实时授意。 “你们已经被救国军游击队包围了。我们来了……”莫同扯了扯覃伟伟衣袖,用手做了个七的手势,吴天成干脆做了个八的手势,覃伟伟会意,“我们一共来了七、八百人。你们想跑是根本不可能的,抵抗更是徒劳的。所以,救国军要求你们,放下武器,赶快交枪投降,免得做无谓的牺牲。” 莫同又交待,给他们十五分钟考虑时间,十五分钟后进攻。 “我们司令说了,最后给你们十五分钟时间考虑,十五分钟后,若不投降,我们将发起全面进攻。” 廖明河、田云春、齐小军三人分析,接下来的战斗一定很残酷,四个方面都会有土匪进攻,决定大门正面防御由田云春负责,后面围墙防御由廖明河负责,两侧分别由齐小军和郑雷负责。区中队一个班守大门,一个班守后院,一个班机动增援,哪里需要增援哪里,两侧主要由区政府干部负责。利用这短暂的十五分钟,区政府迅速完成了防御部署,各自人员均已进入防御位置。 十五分钟很快过去了。吴天成与莫同分工,吴天成负责大门及两侧的进攻,莫同负责北面围墙的进攻。安排妥当后,吴天成下达了全面进攻的命令。顿时,各路土匪从四面八方,向区政府大院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大门前,三三两两一组的土匪,在炮楼顶机枪的掩护下,拼命地冲向区政府阵地,又被乱枪和手榴弹打了回去。再次进攻时,前面的人打完枪,后面的人冲上来,向大门口扔出一颗颗手榴弹。手榴弹在大门口处,在区中队工事前,在工事里不断爆炸,腾起朵朵黄烟,崩出的弹片,击在围墙上,屋墙上,“啪啪”作响,子弹和弹片打在屋顶的瓦砾上,“噼里啪啦”掉落一地。区中队伤亡不小啊!田云春决定将部分人分散到屋子里,将办公用的桌子、椅子、柜子,甚至床板床架等物品扔出操场,形成一个个坚固的堡垒,三人一组,与敌人对抗起来。 其他三面围墙,区中队和政府工作人员,利用窗子作掩护,朝爬上墙头的敌人射击。刚开始,土匪将手榴弹扔进围墙里面,一阵爆炸后,便开始架起事先准备好的梯子,爬上墙头,进行射击,有不怕死的,干脆直接跳入院子里。 齐小军与吴英、覃菊花、小美,以及其他一些区中队和政府工作人员坚守西面围墙,见敌人利用梯子爬上围墙,有的已经跳进了院子,这样任其下去,敌人会源源不断地涌进来。情况十分危急,齐小军大喊道:“快仍手榴弹!”说完,便朝敌人爬进来的地方围墙外扔出手榴弹。“轰”的一声,墙头上的敌人连同梯子被炸上了天,敌人一下没了踪影。这办法极好,同志们都学着朝有梯子的敌人仍手榴弹。一阵爆炸声之后,敌人被打退了,剩下几个跳入围墙内的土匪,成了瓮中之鳖,一一被消灭。区政府大获全胜。 战斗就这样拉锯式地打了一段时间,双方各有死伤。战斗间隙,田云春叫人找来廖明河、齐小军、郑雷,一起商量接下来对敌策略。 “敌众我寡,这样消耗下去不行啊同志们!我们得立即派人突出去搬救兵。大家看派谁去?”田云春征求大家意见。 “部队下来的同志不熟悉地形,不能去,我看,还是派熟悉本地情况的人去吧?”廖明河说。 大家的眼光一下子集中到郑雷身上。郑雷心里很清楚,区长、书记是要他带人冲出去,到最近的猛虎团驻军搬救兵。他怎么可以忍心扔下同志们,自己“逃命”去呢? “别看我,你们是想让我当‘逃兵’啊?我不会去的,要死我也要和你们死在一块。”郑雷坚定地说。 “郑雷呀!不是让你去当逃兵,而是去搬救兵。”廖明河说。 “这都一样,就是逃命。” “怎么会一样呢?如果我们不去搬救兵,我们区政府所有的人都会死在这里。不仅正中敌人的下怀,而且我们都死了,谁来为古桥区的人民作工作呢?难道让土匪来欺压百姓吗?”廖明河严肃地说。 第三节 “是啊!郑雷同志,这不是个人生死问题,这是关系到整个古桥区革命事业生死攸关的问题呀!这不仅是我们的意见,更是组织的决定,执行吧!”田云春最后干脆下了命令。 郑雷见这么说,不做声了。他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只是从感情上,他舍不得朝夕相处的同志们啊!自己这一去,还能不能见到同志们还是个未知数,自己这一走,谈什么口口声声说的“生死与共”呢?但是,这是组织的决定,他必须得服从。 根据要求,郑雷这次要带三名熟悉当地情况的人员完成此项任务。带谁呢?郑雷脑子里飞快地闪动着一个个人员的名字。 “郑队长,算我一个吧!”一个人走到郑雷面前,自我推荐道。来人是何小东。他早就等待着这个机会的出现了。他估计区政府很快就要派人冲出去搬救兵的,如果再不派人出去,他只能自己冒险冲出去了,很快政府人员手上的子弹即将打完,接下来就要用上他泡制的废子弹,他很快就会暴露,完蛋了。 “何小东,就你了。不过,你走了,弹药怎么办?”郑雷犹豫地说。 “队长,放心好了,瞧!剩余的所有子弹都在这里了。”何小东指指胸前挂着的沉甸甸的挎包说,“把它交给齐小军队长就行了。” “行!你准备一下,我请示一下领导,就出发。”郑雷找好另一名当地人员后,请示领导同意,然后,做好突围的准备。 为了掩护郑雷他们突围出去,田云春、廖明河决定,加强南北两线的进攻力度,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好让郑雷他们从西侧突围出去。田云春首先由大门向外发起佯攻,吴天成以为院子里的人要从大门突围,担心“”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便拼命抵抗。廖明河则指挥区中队和政府人员爬上后院屋顶,向北面莫同之敌射击。 两头一打,顿时将侧面之敌也给吸引过来了。郑雷三人借机迅速跃上墙头,纵身跳下,向远处的树林里跑去。待敌反应过来之时,三人已经跑远。土匪们不甘心,“叽里呱啦”乱叫着,在后面穷追不舍。 三人一口气跑进了树林,朝解放军驻军方向跑去。何小东提着驳壳枪,率先跑在前面,跑着跑着,他突然停下脚步,一转身把枪口对准了郑雷,大喊一声:“站住!都别动!”两人愣愣地望着何小东,不知他为什么要把枪对准他们?何小东冷冷地说道:“难道枪口对准你们,还不知道为什么吗?” “你是特务?”队员质问道。 “没错!你说对了。老子让你们死个明白,我是何小东,但不是你们共产党的何小东,而是救国军河畔山纵队吴司令副官何小东。”何小东得意地说。他很佩服自己在共产党内部,做得是滴水不漏,看来自己演戏的水平是毋庸置疑的高了,难怪区政府上上下下,竟没有一个人怀疑过他。 “难道上次我去做卧底的事,也是你给暴露的?险些要了我的命。”郑雷问。 “没错!是我碰见覃伟伟后,发现的。” “这次土匪围攻区政府,也是你做的内应?”郑雷冷冷地问道。 “没错!包括地形图,兵力、人员情况,否则,救国军哪来的这个底气?”何小东得意地抖了抖手中的枪。 “你还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郑雷追问道。 “好吧!干脆老子都告诉你们两个,让你们这帮穷鬼都死个明白。现在就是放你们两个去搬救兵,又有什么用呢?还没等你们把救兵搬来,院子里面的人都全部完蛋了。”何小东狠狠地说。 郑雷心中一震,冷冷地说:“就凭你吗?” “我一个人不行吗?你小看我何副官了。老子比你强一万倍,你做卧底时,干了什么东西?不就是花了很多力气,耗费了很多心血,抓了些‘小狗小猫’吗?能跟我比吗?我可是端了你们整个区政府的老窝呀!” “你吹牛嘛你!”郑雷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担心起来。这家伙,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他不禁为同志们捏了把汗。 “吹牛?老子才不跟死人吹牛!你还记得临走时,我交给区长他们那个装满子弹的包吗?那些子弹,我事先全部用盐水浸泡过,都长满锈了,枪只要一打就卡壳,没了子弹,你想院子里的人不成活靶子了,还能撑多久?告诉你们,两个小时内准得完完。你们两个小时内回得来么?哈哈!就是坐飞机也来不及了。”何小东狂笑道。 “我操你祖宗!我们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队员一听肺都气炸了,“反正都是个死,我宁愿跟院子里的同志们一起死,也不愿独活,老子跟你这个狗特务拼了!”说着,队员奋力举起枪对准何小东,还没等他开枪,何小东的枪已经响了。子弹一下子击中队员的胸膛,当场牺牲。然后,何小东的枪迅速移到郑雷身上,两个人的枪同时响了,何小东的子弹击中了郑雷的手臂,而郑雷的子弹击中了何小东的脚。两人同时向旁边的树丛滚去,躲到树干后对射起来。 “快追……”远处传来追赶声。郑雷见敌人要追上来了,咬咬牙,边打边向树林深处跑去。刚跑一段距离,“站住!再跑打死你!”一声断喝,逼停了郑磊的脚步。郑雷转身一看,覃伟伟拿着枪站在两名土匪的后面。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背叛人民的小人,亏我还把你当好友,算我瞎了眼,开枪吧!来个痛快点,老子眉头皱一下,就不是共产党员。”郑雷蔑视地看着覃伟伟。 “好!我成全你,郑哥,对不住了。”覃伟伟的枪“呯呯”响了两枪。 郑雷两眼一闭:上次告密的仇还没报,这次又落到这个昔日的好友,如今的叛徒手里,真是心有不甘啊!可是,枪声过后,自己并没有倒下。怎么回事?郑雷睁开眼睛一看,覃伟伟的枪口还冒着青烟,而站在跟前的两名土匪却已经倒在地上死了。 第四节 “别过来!快走!赶快去找解放军救区政府的同志们,再晚就来不及了。”覃伟伟举着枪对准郑雷,要他马上离开此地,“郑哥,土匪要杀我全家,逼我说出你卧底的事,我也是没办法呀!郑哥,开枪吧,死在你的枪口下,不仅能除掉我这个叛徒,报告密之仇,更重要的是,死在你的枪下,土匪就会放了我全家,不再为难他们。来吧!”覃伟伟放下枪,等郑雷开枪。他已没有退路,只有自己死,才能平复双方的愤怒,解救自己的家人。 郑雷举起枪,却下不了手。虽然他永远不会原谅叛徒的行为,但他可以理解覃伟伟,为了拯救自己亲人的那份迫不得已的心情。毕竟曾经是兄弟,是战友,是曾经亲密无间的小伙伴,如今要自己亲手结束他的生命,郑雷下不了手啊!他犹豫了。 远处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吆喝声,土匪朝这边赶来。“呯”一声枪响,覃伟伟见郑雷不可能朝自己开枪,等土匪到了,就是自己当着土匪的面死,也救不了自己的家人了。他迅速朝自己的胸口开了一枪,“郑哥,对……对……不……起。”便断了气。 “覃……”郑雷张着嘴,却没喊出声。郑雷不能让土匪听到,否则,覃伟伟就白死了,他救不了他的家人。 土匪已经赶上来了。郑雷故意朝覃伟伟的身边开了一枪,然后,转身向树林深处继续跑去。 “站住!”土匪们朝郑雷方向胡乱射击着。 “行了!别追了!这小子当地人,路熟得很,追也追不上。”何小东一边拐着受伤的腿,一边朝跑在前面的韦大贵喊道。 韦大贵停下脚步,一行人来到覃伟伟尸体旁。韦大贵一把翻开覃伟伟的尸体,查看了一下伤口,确定人已经死了,骂了一句:“死了,被郑雷打死了。老子早说过,妈的你个覃伟伟,迟早会被郑雷收拾的。要知道,共产党对叛徒,从来都不手软。”听这话,一旁的何小东脸都绿了。韦大贵见状,急忙陪着笑脸,解释道:“别多想,何副官,你不一样,你又不是共产党叛徒,你是救国军的副官,共产党拿你没办法。嘿嘿……”何小东瞪了韦大贵一眼,拐着腿,转身往回走,挥着手说:“我们走,回去见司令去!” 何小东见到吴天成,吴天成很是高兴,说道:“兄弟,老子以为你出不来了,正犯愁如何救你,你却出来了。” “多谢大哥关心!” “和你一起出来的那几个‘’抓到没有?” “司令,一个被打死,一个跑了。跑的是那个河田村的郑雷。覃伟伟也被郑雷打死了。”韦大贵说道。 “什么?给郑雷跑了?他去搬来解放军怎么办?”吴天成焦急地来回踱着步。 “大哥,不用担心。等郑雷那小子搬来救兵,里面的人‘黄花菜都凉了’。。”何小东不以为然地指着区政府大院说。 “兄弟,此话怎么(嫩子)讲?”吴天成不解地看着何小东。 “大哥,我是说,区政府大院里面的人撑不了多久了。因为他们的子弹准备打光了。” “何出此言?” “大哥忘了,小弟我在区政府是干什么的了?我可是管他们的弹药啊!” “对呀!兄弟快说,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吴天成一下子意识到,何小东一定带给他很好的消息,便急不可耐地问道。 “小弟我没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只是在他们库房里的子弹上动了一下手脚,用盐水泡过所有的子弹。”何小东得意地说。 “什么?你把子弹泡过盐水,那子弹还能打么?我的天啊!‘’没了子弹,还打什么仗?要不当俘虏,要不就等死。好个何副官!老子没走眼,派你去做卧底,算是派对了,你可为救国军立了大功了。” “大哥过奖了,小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何副官谦虚了,你这简简单单的‘举手之劳’,已经要了‘’的老命了。”吴天成说到这里,叫来传令兵,“立即通知莫师长和其他各路弟兄,就说共产党快没子弹了,给老子抓紧进攻,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帮‘’就任我们宰割了。” 众匪得到消息后,之前久攻不下,死伤不少弟兄,造成的士气低下,情绪颓废,以及担心解放军驰援的恐惧,一扫而光,重新张狂起来,不计死活地拼命向区政府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莫同也觉得是时候发起总攻了。遂令手下用炸药炸开北面围墙,并令部队由围墙缺口处,向后院发起进攻。 吴天成听到北面传来爆炸声后,知道北面的莫同已经开始动手了,立即叫何小东喊话,发起“瓦解敌军”的政治宣传攻势,以便从根本上动摇“”的抵抗意志,为全面进攻做好准备,以图速战速决。 “区政府的同志们!我是你们库房管理员何小东,现在已经向救国军吴司令、莫师长弃暗投明了。吴司令、莫师长对我不错,还给我当副官,我现在已经是救国军一名正宗的副官了。你们的子弹已经剩下不多了,抵抗下去(刻),只有死路一条,确实是没得活路的,投降吧!吴司令、莫师长绝对保证你们的安全。不仅保证你们的安全,还有官当,有饭吃,有女人玩。同志们!战友们!投奔自由世界,真是好哇!过来吧……”何小东拿着长长的喇叭筒,竭斯底里地喊叫着。 吴天成边听边点着头,时不时竖起大拇指,向何小东表示着。待何小东喊完话,夸奖道:“他妈的你这小子可真行啊!不愧为在共党里混过的人,共产党的那一套掌握的可真快呀!今后,你这个何副官就给老子做共党那个‘政治思想’工作,教弟兄们死心塌地地崇尚‘自由世界’。我们救国军也设个政委什么的,就让你当好了,哈哈哈……” “是!司令。”何小东得意地答道。 第五节 听到何小东的喊话,所有人为之一怔。区长廖明河、书记田云春更是大吃一惊。区政府大院停止了射击,一片寂静。吴天成见状,以为“”被镇住了,便对何小东说:“告诉院子里面的人,老子再给他们半个小时的时间考虑,再不投降,我们将发起总攻,对顽抗者格杀勿论。”何小东拿起喇叭筒,清了清嗓子,喊了起来。 “里面的人听着,救国军向你们发出最后通牒:限你们半小时内投降,否则,一律格杀勿论。所以,念在我们曾经是战友、同志、同事的份上,我何小东在这里求你们了,赶快投降吧,别做无谓的牺牲。” 区政府工作人员和区中队的同志们听到何小东的喊话,大家回过神来,终于明白何小东已经叛变,恨得同志们个个是咬牙切齿,气愤不已,大骂:该死的叛徒,千刀万剐!田云春更是对着大门口对面的敌人高声骂道:“狗日的何小东!你这个叛徒,你不得好死,人民迟早有一天会审判你的。”此时,廖明河和齐小军也赶到大门一侧,打算一起商量一下应敌之策。廖明河扯了扯田云春,小声说道:“老田,别喊了。这何小东,哪里是什么叛徒啊!他分明就是敌人安插在我们内部的间谍。” “什么?你说何小东自始至终就是敌人的间谍么?”田云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齐小军也感到十分的震惊,怎么会呢? “没错!他就是吴天成派来卧底的间谍。”廖明河十分肯定地说。说话间,妇工队队长吴英也过来了,她也想了解一下情况。 “我们平时防范的如此严密,不可能一点情况都没察觉吧?”齐小军不解地说。 “如果敌人早有预谋,这个何小东要是为了今天,平时他会轻举妄动吗?所以,我们察觉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廖明河说。 “对了,我有一次向何小东要子弹,刚巧河田村的覃伟伟撞见了他,何小东顺口问了我覃伟伟的情况。如今想来,郑雷卧底暴露一定与他有关。”吴英猛然醒悟过来,后悔自己没有向领导报告此事。 “这怪不得你,何小东脸上又没写着‘特务’两个字。”田云春安慰吴英。 “不好!这样的话,郑雷他们恐怕已遭敌手,等待援兵救援,恐怕无望了。如今,大家的弹药也所剩无几,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大家商量一下,看怎么办?”廖明河面带严肃地说。 大家面色凝重,知道已经到了生死抉择的时候了。田云春说:“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分散突围出去,能出去一个算一个,为古桥区政府留些骨干吧;另一个是死守待援,能顶多久算多久,在援军无望的情况下,最终结果是全部牺牲,这样对革命造成的损失可就大了。”廖明河接道:“我同意分散突围出去,这是迫不得已的选择。”齐小军、吴英两人也表示同意。 “既然大家都同意突围,”田云春看了看手表,“留给我们准备突围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做一下分工吧:正门,敌人占据炮楼制高点,有机枪,火力很强,由我和齐小军带一部分人从大门冲出去,老廖,你带一部分人从北面围墙缺口处冲出去,吴英,你将其他人分成两组,分别从东西两侧围墙冲出去。时间紧迫,大家各自做好突围动员和准备,突围信号,一发红色信号弹。”田云春分工后,面向廖明河,“老廖,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其他我就不多说了。这里还有一些子弹,大家都分了。”廖明河拿出何小东留下的那包子弹,分给大家。本来这些子弹,他考虑到关键时候再拿出来的,现在已到关键时刻了。 吴英正要离开,被廖明河叫住。廖明河十分挂念覃菊花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特意交待吴英,覃菊花身子有孕,突围时要重点保护,以免发生不测。吴英向廖明河保证道:“区长,您放心!就是舍掉我这条命,我也不让覃菊花同志出事。” 望着吴英匆匆离去的背影,廖明河叹了口气,对田云春说:“覃菊花同志如果有什么闪失,叫我如何向我的老首长交代呀?”田云春安慰道:“事情不会这么糟糕的。”说完,两人握手道别,各自准备突围。 各突围部队已经准备就绪,就等那一发红色信号弹的升起。 吴天成手里拿着怀表,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叭”一声将怀表盖子一扣,把怀表塞进上衣口袋,用手弹了弹衣袋,背着手,挺着胸,眼睛盯着区政府大院,向早已准备进攻的部队,下达全面进攻的命令。与此同时,区政府大院里也升起了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区政府里的所有人,开始四面突围。 外面的人拼命往里杀,里面的人又使劲往外冲,一时间,两股力量强烈地碰撞在一起,场面十分的残酷和震撼。 “同志们!冲啊!”田云春、齐小军挥着枪带头冲入敌阵,见敌人就用枪打,一下子撂倒好几个土匪。吴天成高喊着:“弟兄们!给我上啊!抓住‘’赏大洋啊……”众匪嚎叫着,扑向区政府大门。区政府的战士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朝敌人猛冲过去,枪打着打着卡壳了,有的在拉枪机时,被敌人枪杀或被刺刀捅进胸膛,有的干脆与敌人拼起刺刀,有的抡起枪朝敌人头上猛砸,有的与敌人缠抱扭打在一起…… 土匪是越围越多,区政府人员是越战越少。北面的莫同靠人多势众,硬是将冲出围墙外的廖明河他们打回了后院。并命人投掷火把,点燃后院第一排房屋,熊熊大火迫使廖明河他们退向大门方向。东西两侧突围的区政府人员,由于缺乏梯子,靠搭人墙,攀上墙头,然后,跳到墙外逃生。不少人在互相帮忙攀上围墙过程中,被土匪设在炮楼上的机枪打中,或被墙外的土匪击中,壮烈牺牲。许多女同志在突围中,由于力气和速度的原因,都牺牲了。吴英和两个队员,保护着怀孕的覃菊花,来到围墙下,搭起人梯。 “吴队长,你和菊花姐先走。”两名战士果断地说。 “不行!你们先上,掩护菊花先走,我断后。”吴英毋庸置疑,“还愣着干什么?快呀!”吴英瞪了两名队员一眼。 “吴英姐,你们别管我了,快走吧,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覃菊花怕连累大家突围。 第十九章援兵驰至尤恨晚,匪患退去尽苍凉。 古桥区政府大门前,一阵混战之后,由于敌众我寡,区政府战斗人员,不得不退回院内。此时,北面及东西两侧,来不及突围的区政府人员,也一并撤到大门一侧。土匪是前后夹击,形势十分险恶,若不尽早突围出去,恐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田云春、廖明河、齐小军商量决定,不能坐以待毙,拼死突围出去,才有一线生机。能战斗的人员所剩不多,仅有十几个人,决定三人组成一个战斗小组,实施突围。齐小军要求打头阵,叫来机枪手,正要再选一人时,“齐队长!算我一个吧。”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齐小军一看,一个女队员已经站到了他的身旁。来人正是小美!齐小军嘴巴扇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见自己的胳膊被小美的手紧紧拽着,到嘴边的话,始终没有说出来。现在已是危难之时,还能说什么呢?谁知道他们两还能不能一起活着出去? “你就跟齐队长一组吧。”廖明河怜爱地望着他们,心想,若是在和平年代,他们是多好,多般配的一对呀!帅哥美女,情投意合,可惜了!战火纷飞的岁月,打破和摧毁了多少有情人、家庭的美好梦想和未来,或许将来某一天,一对对相拥的恋人,会想起曾经有那么一对纯真挚爱的恋人,面对生死,为他们浴血奋战着。 各战斗小组准备完毕后,田云春下达了最后的突围命令。齐小军、小美在左边,机枪手在右边,一齐冲向敌群,他们身后跟着其他各组人员。齐小军、小美手举驳壳枪,一会儿肩并肩,一会儿背靠背,不停向敌人射击着,一下子打倒了不少敌人。机枪手端着机枪拼命地朝敌人射击,一排排敌人应声倒地。身后的各战斗小组趁势向其他方向突围出去。顿时,枪声四起,现场乱成一锅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缠斗到一起。 齐小军、小美、机枪手三人已经冲到炮楼底下。炮楼上面敌人的机枪手向他们开火,齐小军向机枪手使了个眼色,机枪手会意,运用战术动作,挪到另一侧,用机枪与炮楼上的敌人对射起来,完全将敌人的火力吸引过去。齐小军从身上取下一枚手榴弹,拉了弦,略等两秒,向上扔进炮楼顶。一声巨响,跑楼顶崩下两三个人来,楼顶没了声响。齐小军向机枪手挥了挥手,正准备继续往外冲。 “小心!”小美大喊一声的同时,已将身体挡在齐小军面前。只听“呯呯”两声枪响,小美身上中了两颗子弹,顿时鲜血染红了衣裳,小美一下子倒在齐小军的怀里。 “小美,你怎么了?”齐小军抱着小美赶忙撤进身边的炮楼里。 机枪手往打枪的地方望去,一伙土匪正朝炮楼这边扑来。他端起机枪就是一阵狂扫,一下子打倒三四个敌人,并撤至炮楼门口,利用门角做掩护,与敌人对射起来。 “小美,你醒醒,你醒醒啊……”齐小军流着泪,呼喊着小美的名字,用手不停地按压着小美中枪的伤口,不让血流出来,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就这样流血而死啊! 小美慢慢地睁开眼睛,深情地望着齐小军,由于失血过多,脸上变得苍白如纸。 “小军哥,别难过,人总是要死的,能死在自己心爱人的怀里,这一生还有什么遗憾呢?”小美安慰齐小军道。 “你不能死,你也不会死的,你还没做咱齐小军的媳妇呢,你不能死的,你还要为咱生好多好多的娃呀!你怎么能死呢?等咱们这次突围出去,咱马上向组织申请与你结婚,答应咱,别扔下咱不管呀!” “小军哥,把我抱紧点好吗?我觉得冷。”齐小军把小美紧紧拥在怀里,小美轻柔地说:“谢谢你,小军哥,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抱得这么紧,而且是我最爱的人,我觉得很满足了,如果小军哥再能亲我一下,这辈子无憾了……”小美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小军的脸,然后,慢慢把手轻轻勾住小军的脖子,声音柔柔的,却是越来越微弱。齐小军望着那张可爱、稚气的脸,俯下头,深情地吻了一下小美的脸颊,抬起头,望着小美。小美还没尝够这爱的滋味那!花一样美的年华,一个吻怎够?她渴望地嘟了嘟嘴唇,小军再次俯下头,在她的嘴唇上深情地吻了起来。时间似乎在这一刻为这对心心相印的恋人凝固了,世界似乎为这对生死相依的恋人停止了转动,战争之神看见这对不离不弃的恋人停止了咆哮,仿佛这里只有纯真的爱情才是主宰,一切纷争、斗狠请从这里走开…… “啪”小美勾着小军脖子上的手,无力地摔倒地板上,嘴唇停止了允动。齐小军将小美一下子紧紧抱入怀里,不停地抽泣着,却强令自己不要哭出声音来,因为他知道小美“睡着”了,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别打扰她!小军把小美轻轻地放在地上,小美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显得那么安详和无悔。她走了,她要到天国去等待她的心上人,她要等着齐小军娶她做新娘的那一天,她相信会等到的…… 齐小军抹掉了眼泪,向炮楼门口望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枪声已经停止了。机枪手抱着机枪,靠在门墙边,坐着似乎已经“睡着”。齐小军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看了一会,机枪手胸部有一个大窟窿,满是鲜血,人已经牺牲了。齐小军摸了摸机枪手的肩膀,从他身上抓起机枪和仅剩下的一个弹匣,蓦地站起身,端起枪,拉了拉枪机,冲出炮楼。 土匪们见只有齐小军一人,放着胆子,四面围了上来。 “来吧!狗日的土匪,你们全都上来吧!咱齐小军与你们大战如何?谁怕死谁不是娘养的。”齐小军怒目圆睁,大叫道。他就这么说,让敌人冲着自己来,多杀几个敌人,多赚点。 “兄弟们!上啊!他就是共党区中队队长齐小军。谁抓住他,司令说了,有重重的赏钱,要官有官,要女人有女人,上啊!”一个匪头听到齐小军的名字,兴奋地大叫道。 “抓呀!”、“上啊!”土匪们嚎叫着,拼命向齐小军扑了过来。 第二节 齐小军面无惧色,端着机枪一阵猛扫,不少敌人被机枪扫倒在地上。很快枪里的子弹打完了,齐小军取下空弹匣,往地上一扔,装上最后一个弹匣,拉上枪机,大喊道:“来呀!不怕死的,都上来。”扣动扳机,准备再次狠狠地打,可是枪却卡了壳,他赶紧又拉枪机,用手硬将卡壳的子弹从枪膛里拔了出来,又拉枪机,再打,还是卡壳,“奶奶的怎么回事?” “齐队长,让我来告诉你吧,无论这枪怎么打,就是打不响了。你们的子弹都被我们何小东,何副官给泡过盐水,打不响了,也就是被你们的何管理员做了手脚,你们共产党很多人,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认命吧,齐队长。投降吧,我们司令是一个很爱才的人,像你这样的虎将,投奔救国军,一定被重用的。”匪头和土匪们见齐小军手忙脚乱地弄着枪,便肆无忌惮地摆着各种姿势,得意地狂笑着,“不信,你听听周围的枪声,是不是越来越少了,你们的人全完了。” 听匪头这么一说,齐小军反而冷静了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此乃天意,怪不得咱齐小军了,好吧,这枪,你们拿去。” 土匪们见齐小军有投降之意,便放松警惕,背枪的背枪,要过来绑齐小军。等土匪走近了,齐小军突然大喝一声:“你奶奶的,老子给枪给你们!”举起机枪朝众匪抡去。这一阵砸,土匪们猝不及防,一下子被砸死砸伤好几个,匪头一只手捂着满是血的半边耳朵,疼得嗷嗷直叫,另一只手举起手枪,朝齐小军拼命地扣动扳机。“呯呯呯……”一阵枪响,齐小军身中数弹,眼睛一黑,机枪跌落地上,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他挣扎着爬向炮楼门口,血痕拖了一地。一个土匪端起枪,要再给他补枪,被匪头拦住了,他要看看这个共产党的区中队长,临死之前还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放不下。齐小军艰难地、缓慢地爬进炮楼,趴在一个东西上面不动了。 土匪们好奇地围了上去,往炮楼里一看,见齐小军趴在小美身上不动了。 “呸!啥玩意!到死了还想着女人,看来共产党也有七情六欲,也想女人呀!”匪头说着,骂骂咧咧,带着一帮手下,扬长而去。 的确,共产党也是人,他们不是神,他们也有七情六欲,但并不是土匪想象的那样龌龊,见不得人。齐小军和小美的爱,是纯真的、美好的,充满着对未来辛福生活的憧憬和渴望。小美走了,齐小军跟着去了,至少在天堂里,他们找到了他们理想中的幸福与未来。他们的爱,永远不会消失,融化在这青山绿水之间,时时保护着今天一对对恋人永远不会被伤害。 另一边,区政府其他同志都已牺牲了。田云春、廖明河身受重伤,躺在一棵大树下。田云春取出枪里的弹匣,将一颗颗子弹退了出来,仔细地查看起来。之前,大家都忙着打土匪,忙着突围,没有谁会想到子弹出现了问题,如今,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走也走不了了,不如看看这子弹出了什么状况,为什么打不响?田云春拿起一颗子弹,举到眼前,看外形与平时没什么两样,近看全身上下满是小绿点,用手一搓,麻麻的,手指上沾满了铜锈,拿一颗是这样,再拿一颗还是这样。 “老廖,拿你的弹匣给俺。”田云春伸手向廖明河要弹匣。 “别看了,这些子弹都被何小东做了手脚,泡了盐水,全都生锈,放入枪膛内肯定卡壳。这个该死的何小东,老子若是再有机会,非亲手扒了他的皮不可!” “恐怕俺们是没有这个机会了。”田云春查看廖明河递过来的弹匣里的子弹,然后把整个弹匣,扔出老远。 “我们虽然没有机会了,但不等于我们的政府没有机会,老田,放心吧!会有人替我们报仇的,我们的血不会白流的。”廖明河十分坦然,微笑着。田云春点点头,表示同意。廖明河又说:“你这个山东佬,死在我们广西,说不定尸骨都永远葬在这里,回不去了,你不遗憾?不像我们广西佬,死在自己家里,安心那!”廖明河调侃道。 “有什么遗憾的?俺们从北打到南,好几次都要光荣了,没想到这颗脑袋还能扛到广西,赚了。像我们这种征战四方的人,死在哪里又有何妨呢?有句古诗咋讲的来着,叫什么什么裹尸人未还的?”田云春指指廖明河,要他帮接上,廖明河学着田云春的山东口音,说道:“什么裹尸?俺不懂哇,俺只知道,在俺广西,人若是死了,挖个坑,用凉席一裹,放入坑里一埋了事。等着吧,俺兄弟两,一定能葬在一起,起码抽个烟,也有个伴,知足了。” “行吧,那俺们抽他几根?”田云春扔过来两支香烟,两人各自点着,美美地抽了起来。田云春叼着烟,将仅有的一颗手榴弹拿了出来,拧开盖子,用小拇指撩出拉环,套在手指上,另一只手拿着烟。两人对视一笑,十分从容、坦荡。 四周土匪已经围了一圈。吴天成、莫同趴在一个土堆后面,吴天成向何小东挥了挥手,示意喊话。 “喂!区长、书记!我知道你们在那里,你们的人都死光了,投降吧!没人来救你们,解放军还远着呢,吴司令和莫师长说了,只要你们投降,什么都好商量,你们还当你们的区长、书记,只要答应和我们救国军合作就行了,你们没损失什么,我们可以马上撤兵,一切恢复原样。你们考虑考虑,怎么样?”何小东喊道。 廖明河正要骂人,被田云春用手制止。田云春喊道:“既然如此,俺和区长商量商量。”田云春晃了晃手中的手榴弹,两人对视一笑,稍作片刻,田云春继续喊道:“这样吧,其他人,俺们不熟悉,也不放心,还是你何小东亲自过来一趟,俺们谈谈条件,如何?” 何小东哪敢呀!这分明就是诳他过去嘛。吴天成却不管那么多,指着何小东,挥着手,说道:“何副官,你就去和他们谈谈,只要他们答应合作,老子什么条件都愿意。去!快去!”何小东无奈,只好磨磨蹭蹭,慢慢向田云春他们摸过来,边走边思量着对策,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第三节 田云春微笑着,向他招手,让他过来。 “区长、书记,你……你……们,把枪……枪丢……丢出来,小的就过……过……过去。”何小东十分的紧张。 “那,给你。看把你吓的,这枪要是能用,我们两个还不跟你们拼了。免得我两成叛徒。这都是被你这个王八蛋害的。”廖明河说着,将枪扔到何小东面前。何小东看了看田云春,田云春也将枪扔了过去。何小东将两支枪捡起来,扔出去好远,这才放心走过来。当何小东经过廖明河身边时,廖明河虽然身子动弹不得,但他用手一把扯住何小东的衣服不放。此时,田云春已经拔出手榴弹的拉线,一个滚身滚到廖明河身边。只要廖明河不松手,三人很快就会被手榴弹炸死。廖明河此时怎会放过亲自“扒他皮”的机会,死死地揪着何小东的衣服不放,就等那一声巨响。谁知这何小东滑头惯了,早有防范,只见他扒开自己胸前的衣服纽扣,一个原地旋转,双肩一缩,衣服被廖明河生生地剥了下来,然后,借旋转之势,往地上一躺,几个滚翻出去老远。 “轰!”一声巨响,一股黄烟腾起,弹片四射,打得树叶“哗哗”作响,之后,一切平息下来。廖明河睁开眼睛,看着何小东逃跑的方向,嘴里嘟囔了一句:“好个‘金蝉脱壳’!可惜了!没能亲手扒了他的皮。”说完,便闭上眼睛。 吴天成、莫同听到一声巨响,知道何小东凶多吉少,一定是被“”拉去垫背了。两人带着人马摸到田云春、廖明河面前,见两人已经死了,却没见何小东的尸体,正纳闷间,一个土匪上前报告:“司令,那边发现何副官的尸体。” “怎么可能?尸体如何能飞出去那么远?”吴天成十分不解,急忙奔了过去,果然见何小东趴卧地上,一动不动。查看身上,并无任何血迹,不可能是被炸死的,若是被炸死的,全身上下不可能没有弹片的痕迹。吴天成一脚踢了过去,大骂道:“妈的!起来!装什么死,再装,解放军就到了。”吴天成这句话,十分的有效,果然,何小东快速地爬了起来,东张西望地说道:“解放军在哪?司令,我们快撤吧!” “你们看他这熊样!你怎么没被炸死啊?”吴天成笑道。 “要不是小弟我早有准备,关键时刻来了个‘金蝉脱壳’,大哥,可能小弟就到阎王爷那里回来见你了。” “咦……小子,死了,劳烦你就别回来找我了。兄弟,这份情,老子领了。” “小弟想大哥,是应该的。” 两人聊了一下嘴,莫同一旁道:“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哇!现在,不如带我们参观参观你的古桥区政府吧。” “两位长官这边请!”何小东做了个请的手势后,带着几个人,走在前面,边走边介绍,“刚才,见到的那两个人,就是区长廖明河和区委书记田云春,这边有……”走了一圈,却未见区中队队长齐小军,便对吴天成和莫同说:“唯独不见区中队长齐小军,恐怕是跑掉了。” “报告司令,区中队队长齐小军已经被我击毙在炮楼里面。”先前与齐小军作战的匪头,站出来说,“看,老子这耳朵还是被他打坏的。” “何副官,整个行动,你给评估一下,这里的情况,你最熟悉了。”莫同道。 “区政府所有在院子里的人员,除了郑雷等几个逃脱之外,其他人员从区长、书记到区中队长以下悉数被歼,我军也损失了百把号人。”何小东说。 当一行人路过吴英身边时,莫同停住了脚步。他查看了一下吴英的尸体,见身上满是刀伤,不禁扼腕叹息:“一个字,惨那!共产党是神,不是人,连一个柔弱的女子都是铁做的。” “哎咦,莫师长,你管她是不是铁做的,就是铁做的,身上不是还得被捅穿吗?”吴天成不以为然地说。 莫同可不这样看。通过这次行动,他对共产党又有更深一步的认识。这已不是他第一次与共产党打交道了,每次过后,即使是取得胜利,那份沉重的心情也会愈发的加重。他越发感到,最终战胜共产党的机会,是越来越渺茫,他们只不过是在做最后的挣扎而已,至于,挣扎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就随命而去吧! 土匪很快撤走了,留下一片凄凉景象。仍然冒着黑烟,烧焦的房屋,残恒断壁,四处散落的遗体,满地的血迹、子弹、弹匣、弹壳,向人们述说着之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敢靠近这里,静寂的战场,这是殇魂,这是鬼域,在阵阵阴风血气中,扬起阵阵风沙,旋着,转着,绕着,哭嚎着……凄冽的场景不过是战死沙场的呐喊,这就是战场,许许多多的人为了各自的信仰和目的,在这里不是永生,就是消亡! 郑雷终于带着猛虎团警卫连赶到古桥区人民政府。战斗早已结束,土匪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满目疮痍的景象。望着区政府工作人员和区中队战士牺牲的惨状,警卫连的官兵无不掉下了眼泪。 “对不住了!古桥区的同志们。我们还是来晚了。”连长王化德十分沉痛地说。副连长肖武更是将头上的帽子,一把抓了下来,手臂狠狠向下一挥,十分懊恼地“唉!”一声,蹲到地上。他已不止一次见到这种血腥的场面了,战友们、同志们被土匪残杀的画面,一次次地刺激着他的视觉神经,强烈地撞击着他的心灵,心里像压着的巨石,令他喘不过气来,这是土匪犯下的最新暴行啊! 郑雷则拼命地寻找着什么。他在一棵大树下停住了脚步,大喊道:“区长、书记!你们死得好冤那!”一会抱着这个痛哭,一会又抱起那个流涕,他怎会不伤心呀?如果没那狗日的何小东在子弹上做了手脚,或许区长、书记他们能坚持到解放军来救援,或许能带领同志们突围重围,他们就不至于死。“操你狗日的何小东,郑雷在此发誓,不杀了你何小东,我郑雷誓不为人!” 连长王化德带头取下军帽,战士们跟着脱下军帽,向古桥区牺牲的同志们默哀。王化德弯下腰,捡起田云春丢弃在地上的弹匣,从弹匣里顶出几颗子弹,仔细地看了看,证实了郑雷之前向他们所说的,有敌人内线搞破环的情况。正因为如此,他们才马不停蹄,一分钟都不敢耽误地赶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其实,王化德心里很是清楚,由于路途太远,即使他们全力赶到,恐怕也是来不及的,他们只是在尽着自己的职责而已。不过,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多么希望会有奇迹发生。 王化德将弹匣、子弹及田云春那支卡了壳的手枪,找来块布包好,递与副连长肖武,说道:“这物证与情况汇报,一同上报团部。”然后,下达命令,清理战场。 待另一支主力部队一营赶到后,便向各处派出侦察人员,寻找吴天成匪帮的去向,做好随时追击的准备。并将情况上报团里和剿匪前指,等待下一步行动指示。 第二十章坚贞不屈巾帼色,含笑九泉显忠魂。 吴天成、莫同带着队伍退回到河畔山的老巢“雄风寨”。晚上便大摆筵席,庆贺胜利。席间,众匪是兴高采烈,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各位弟兄!安静安静!吴司令有话要说。”何小东大声喊道。众人停止喧哗,静待吴天成讲话。 “各位弟兄,此番行动,得到救国军独立一师莫同、莫师长及所属弟兄们的大力支持,在我雄风寨弟兄们上下努力下,我们打了一场漂亮的围歼战,全歼了共党古桥区政府所有人员,还抓获共党匪头莫云的老婆。此番胜利,是一次震动世界的伟大胜利,是扬我救国军军威的伟大胜利,是我河畔山纵队最为辉煌的伟大胜利。”吴天成停了下来,举起酒碗,“弟兄们!把碗举起来,为自由世界的胜利,干杯!” “干杯!”众人吆喝道。 吴天成端着碗的手向下压了压,众人又安静了下来。吴天成继续说道:“弟兄们!老子说过,谁要是在这次行动中,表现突出,立了大功,老子就赏他钱,还要赏他我们雄风寨至高无尚的‘神仙水’或‘逍遥酒’。你们看,谁最有资格喝呀?” 吴天成这一说,众匪可就纷纷争起功来,吵得是不可开交。吴天成一看,这可不行啊,便说道:“他妈的!吵什么吵?都别争了,今天的,由老子来定,其他的,各队报上来再说。第一个,当然是我们的莫同、莫师长了,没有他,就凭我们这点人能行吗?给莫师长倒‘逍遥酒’。”众人吆喝着,鼓起掌来,“第二个,就是本司令了,没有本司令,是不可能有胜利的。”“喔喔……”大家又吆喝,鼓起掌,“第三个,要数何小东了,没有他冒死潜入敌营做内应,提供情报,破坏敌武器弹药,我们也不可能取得胜利,对不对?” “对!”众匪欢呼道。 “其他的,比如,鬼三与敌区中队队长展开肉搏,耳朵负伤等等,一一论功行赏。在此不一一列举。好了,各位弟兄尽情地喝吧,给独立一师的弟兄们多敬两杯。”吴天成讲完话,与莫同、何小东等,一一敬酒。 众匪猜码的猜码,敬酒的敬酒,一直吃喝到深夜。 第二天,莫同考虑到一是帮助吴天成灭了共党古桥区政府,郭连交给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该走了;二是干了这么大的,惊天动地的事情,共产党绝对会来报复,此地已是危险之地,得尽快离开。为此,莫同向吴天成告辞,带着自己的人马,匆匆离开了是非之地“雄风寨”。 莫同走后,吴天成令人将覃菊花押到山洞里,他要亲自劝降覃菊花,并从她嘴里掏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吴天成考虑到,要是能劝降覃菊花,那可是件天大的好事,要知道莫云是什么人那?能策反他的老婆,这影响可就大了。虽然有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孩子是什么?孩子是母亲的命啊!就凭这一点,劝降还是有希望的,不妨一试。 覃菊花走进山洞,吴天成笑着脸迎上前来。他装模作样地对韦大贵说:“韦队长,你们怎么搞的?莫夫人是老子请来的尊贵的客人,你们怎么把她给绑了?快松绑!快松绑!” “是!司令。快松绑!”韦大贵招呼两名押解的士兵,赶紧给覃菊花松绑。 “莫夫人请坐!”吴天成让座,“上茶!”待覃菊花落座后,吴天成在对面的桌子上也坐了下来,整个人显得很谦恭的样子。 覃菊花在古桥区不是一两天的,她很清楚吴天成是个什么人。此人,不同于一般的土匪,由于早年出生于土匪,骨子里就有土匪之气,残忍暴戾,杀人不眨眼。而另一方面,因其在解放前,在这一带当伪乡长多年,也学得官场文绉绉的一面,加之他是一个喜欢读书的土匪,善于总结经脸教训,这也成就他无论什么环境,至今一直能生存下来的一个重要的原因。总之,这是一个具有两面性的难缠的敌手。对此,覃菊花自从被俘那天起,心里早就做好了与之斗争的思想准备。 “莫夫人,既然你已经被我们请到了这里,是否考虑弃暗投明的问题?要知道,进了我们这里,要不就是天堂,也就是弃暗投明,要不就是进地狱,也就是选择死。其他的路是没有的。”吴天成语气平和地说道,仿佛一个人的生死,在他的面前,就是件轻描淡写的事情。 覃菊花把头摆到一边,并不搭理吴天成。吴天成见覃菊花不把他放在眼里,强忍着怒火,继续说道:“莫夫人,你别指望你们古桥区政府会来救你,他们已经永远都来不了了,因为他们被我救国军全部给杀了,一个不剩,死得很惨那!”吴天成站起身,背着手,踱着步,不时用眼睛瞟着覃菊花,观察着她的反应。覃菊花得知区政府人员被害的消息,心里十分难过,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她强忍着悲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她不能让敌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但这一切,早已被吴天成看在眼里,他感到他已经刺到覃菊花柔弱的内心,不如再加把劲,他继续说道:“莫夫人那,说实话,我可以杀了他们,但我却不愿你死,你知道为什么吗?一来呢,莫司令虽然是我的死对头,和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但是打着打着,觉得若是没了他这个对手,我也没劲,是不是?某种意义上说,我们也是多年的感情了,我不想为难他的老婆;二来,你是女人,我吴天成在江湖上纵横了这么多年,也算是一条汉子,我不想为难你,更不想为难你肚子里的孩子。虽然战争是无情的,但是孩子有什么罪呢?作为人母,你死不足惜,但你是否有责任为你肚子里的孩子,他的未来考虑考虑呢?也许当孩子长大的时候,世界已经没有了战争,他们完全有理由过上好日子,我们这一代人打来打去,不就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这一代能过上好日子吗?所以,为了孩子,大人牺牲一些东西,是值得的,别人不会说什么。为了孩子,莫夫人,我不为难你,你只要把你知道的一切说出来,然后,写一份弃暗投明保证书,我吴天成保证不伤害你们母子。”吴天成说罢,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纸,推到覃菊花面前,并放上一支笔。 第二节 “是啊!莫夫人,我们吴司令对你可是仁慈心肠,若是对其他共党分子,他妈的早就‘咔嚓’了。”一旁站着的韦大贵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划,做了一个鬼脸。 吴天成毕竟是个读过点书的人,学着共产党做思想工作,还真有一套。他的攻心策略,竟然能抓住对手最弱的一面,循序渐进,直取要害。他的高论,说得十分“在理”,让人一时无法“辩驳”,他把两个深仇大恨的对手,说成了有感情的朋友,把杀戮融进人性光辉里面,把“背叛”轻描淡写地描绘成母爱的博大和一纸简简单单的“保证书”。是啊!在他的嘴里,背叛组织,就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而在覃菊花的心里,背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将与心爱的莫大哥,自己的丈夫的决裂,意味着与人民决裂,意味着与自己崇尚的共产主义信仰的分道扬镳。这是她绝不能接受的,更是她无法忍受的。是的!她爱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愿意为孩子去牺牲。但唯独不能牺牲自己的信仰。如果她这样做了,她的孩子永远不会有未来,永远不会有希望,永远生活在她“背叛”的阴影之下。虽然面前就这么一张简简单单的一张纸。 覃菊花毫不犹豫地拿起笔,在纸上疾书起来。写完,把笔往桌子上一掷,一脸正气地逼视着吴天成。吴天成望着覃菊花的脸,将信将疑地扯过那张纸,看了起来,上面写道:我丈夫莫云是个共产党,我覃菊花是个共产党,我肚子里的孩子同样也是个共产党,我们绝不背叛自己的党。吴天成,你死了这份心吧! 吴天成看着看着,整个脸,一下子青,一会儿绿,最后,又变得红起来,脸上青筋暴起,额头上沁出汗。他气得把纸揉成一团,使劲砸向覃菊花的脸。覃菊花面不改色,毫无畏惧,两眼仍然逼视着他。吴天成不敢再面对这双眼睛,他把身子背了过去,喊道:“押下去,给我狠狠地打,老子不信共产党连女人都是铁做的。” “是!押下去!”韦大贵朝洞口两名士兵挥了挥手。两名士兵走上前,押着覃菊花往外走,韦大贵跟在后面。 “慢着!韦大贵,你听着,老子仁慈,从不打孩子,莫夫人可以打,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打,明白吗?别让人说老子残忍,连小孩都打。”吴天成还忘不了自己说过自己是条汉子,假惺惺地抛出一句话。 “司令,放心好了,我们绝不打孩子。”韦大贵带着人走了。 雄风寨牢房里。覃菊花被绑在十字形的柱子上,面前摆着各种刑具,炉子里烧着两根红彤彤的烙铁,一旁的木桶里浸泡着皮鞭。韦大贵拿起皮鞭,凑近覃菊花的脸,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说莫夫人那,还是说了吧,保证书随时可以写的,免得皮肉受苦,你一个女人家,可不经得打呀!”韦大贵的皮鞭在覃菊花身上乱戳着,脸蛋、胸、胳膊、肚子,寻找下鞭子的地方,他的鞭子停在覃菊花的肚子上,“唉!我说莫夫人,我再劝你一句,为了这孩子,还是降了吧,就算是做做样子也行啊?要知道,即使你能扛得住,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扛不住哇!” 覃菊花把头摆到一边。韦大贵见状,只好动手了。他先是鞭打手臂、肩膀,然后,大腿……一鞭鞭下去,一道道血痕,覃菊花咬着牙,挺着,疼得她左右不停地摆着头,直到被打昏,韦大贵才停下手,累得他一旁擦着汗,直喘粗气。休息片刻,拿起大口盅,狂灌了几口水,操起鞭子,拿起一瓢冷水,泼到覃菊花脸上,待覃菊花醒来,又继续打,直到覃菊花再次昏死过去。 韦大贵拿着毛巾,擦着汗,思忖道:妈的!不行啊!这样打下去,大人不行了,孩子也保不住。司令说了,只打大人,不打孩子,什么意思?大人死了,孩子不就等于被打死了吗?到时司令怪罪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扔下鞭子,决定去问问司令再说。 “报告!司令。”韦大贵走进山洞。 “韦队长,怎么样?那女人降了吗?” “降个鸟,硬得像块石头一般,我怕再打下去,她的小命就玩完了。那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哪个讲老子要保莫云那个仔的娃仔呀?” “司令,你不是讲,不能打她肚子里的娃仔么?我以为,你要保哩。” “妈的!你这个傻仔,老子讲话文明,有水平,哪像你们老大粗,蠢猪一个。大人被打死,娃仔还能活吗(咩)?”吴天成指着韦大贵,摇着头,不知说什么好。 韦大贵摸着脑袋,想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司令是做做样子罢了,他哪管覃菊花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死活啊! “我明白了,覃菊花再不低头,老子直到打死她为止。”说罢,转身要走。 “得得得!老子又没有叫你打死她,你急个鸟嘛?去去去!把何副官给老子叫来。” “是!司令。”韦大贵出去请何小东。 不一会,何小东走进山洞。吴天成招呼道:“兄弟!看来这次还是要你出马,好好劝劝一下覃菊花,毕竟你们曾经是‘同志’,是‘战友’,你了解他们,做工作好做一些。”何小东说:“大哥,何必在这女人身上浪费时间,杀了不就得了?” “这女人现在杀不得。” “为什么?留着她有用吗?” “当然有用,而且大大的有用。”吴天成狡黠地笑了笑,“如果动员她投降,哪怕是名义上的也好,你想想,一个共产党地区高官的老婆,竟然投靠了土匪,这影响力有多大?这将是震撼性的。多年打不倒的莫云,兵不血刃就能把他扳倒。一个共产党高官的老婆都能归顺我们救国军,不仅对‘’士气是一个重大的打击,更向世人证明了我们存在的合法性。当然,这有一定的难度。留着她,还有一个目的。这次,我们杀了古桥区政府那么多人,影响如此之大,共产党绝对不会就这样算了,他们一定会全力清剿我们的。独立一师的那帮龟儿子,早早就跑了,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他们想什么啊?他们就怕惹祸上身,和我们撇清关系,让我们一个人扛着,独自面对共产党的清算。” 第三节 “妈的!攻打古桥区政府是他们首先提出来的,他们却推得干干净净,跑得比谁都快,真不是人!”何小东听了吴天成这么一说,顿感紧张,有大难临头的感觉,更对独立一师的做法,愤愤不平。他们应该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共同应对才是,怎个就跑了呢? “跑就跑了呗!还好老子还留了一张王牌在手心上。这就是覃菊花。关键时刻,老子就是拿她做人质,我不信共产党不考虑一下莫云的感受,不考虑自己同志的生死?” “大哥,这招真是高啊!这叫‘手中有牌,出手不慌’。”“哈哈哈……”两人得意地大笑着。 何小东来到牢房。韦大贵知道何副官是奉司令的命令来的,不敢怠慢,一旁配合何小东。何小东走进覃菊花,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此时的覃菊花已显得十分的憔悴,头发散落在脸上,一双仇恨的眼睛透过发隙,死死盯着他。 覃菊花恨眼前这个人,是他出卖了古桥区政府和同志们,导致他们惨死,她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虽然隔着头发,却挡不住眼睛里透出来的那股怒火,何小东明显感觉到一股寒意,令他头皮发麻,他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发生什么不测。 他装出关心、可怜的样子,对韦大贵等打手说道:“哎哟!你们下手是不是太重了一点?人家是女人,哪里经得你们这样(更子)打呢?何况覃菊花同志身上还怀有孕,你们几个到底有没有人道了?快点把她解下来!” 韦大贵挥挥手,两个打手将覃菊花放了下来,何小东拿了张凳子,让覃菊花坐在上面,然后,继续说道:“菊花同志,你受苦了,我一知道他们打你,我就赶来了,可还是晚了一步,让你被打成这个样子,作为同事,我心疼啊!我想,你不如按照他们的意思,写个保证书,不行吗?这样,自己少受一些苦头,对孩子也有好处。” 望着何小东假惺惺的样子,覃菊花就感到恶心,她“呸!”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水,骂道:“你这个共产党的叛徒!人民的败类!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古桥区出了你这个叛徒,我们的脸都给你丢净了,你还好意思来劝我也做叛徒?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和你一样,像狗一样活着的。”覃菊花蔑视地看着他。 何小东听覃菊花这一骂,知道覃菊花并不懂自己是救国军的卧底,心里有了主意,他说:“菊花同志,我也是没办法的呀!我和郑雷突围时被打散了,土匪们把我团团包围起来,不投降就得死,我家里有老人,有孩子,一家人都靠我养活呢,我死了他们怎么办呀?所以,我选择了投降。这不,现在挺好的,投靠救国军后,他们还给我当什么什么副官,有吃有喝有钱拿,逍遥自在,比古桥区政府当个屁助理强多了。你想啊,区政府里连自己都吃不饱,养个家多困难啊!傻子才不投降呢。”何小东边说边观察覃菊花的反应,见覃菊花不做声,觉得有戏,“当然,你和我们不同,你的爱人是莫云、莫专员,高级干部的家属,不愁吃不愁穿的,可是,你和我一样,都面临着生死问题,若是人死了,不管你生前拥有什么,都没了。所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讲是不是?再讲了,你不顾自己,你也得为肚子里的娃仔着想,娃仔是无辜的啊!” 一提到孩子,覃菊花忍耐了许久的情感终于控制不住,她是人,更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母亲,她爱她的孩子!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滑落下来,她抽泣着,伤心着…… 这是何小东最愿意看到的情景,最希望得到的效果,说明覃菊花的情感终于崩溃了!他很是兴奋,大哥的“思想攻势”和韦大贵的酷刑没能做到的事情,他何小东做到了。 他假惺惺地安慰道:“覃菊花同志,别难过,你和孩子不会有事的,只要你写个保证书,我向你保证,这事只有司令和我知道,别人是不会知道的。”何小东见覃菊花渐渐平静下来,对自己说的话没有表示反对,急忙喊道:“韦队长!拿笔和纸来。”韦大贵赶紧取来笔和纸,递给何小东,何小东把笔和纸塞到覃菊花手上。 覃菊花拿着笔,在纸上写了起来。何小东偷偷地瞄了一眼,见覃菊花在纸上写道:保证书。看到这几个字,何小东心里像怒放的花朵一般开心、舒爽!接着往下看,有这样几个字:我覃菊花为了孩子的未来,我保证做到……何小东正看得入神,覃菊花却停住了笔,用眼睛狠狠瞪了何小东一眼。何小东无奈,只好把头缩了回去,不再看她写什么。 “好了!写完了,何同志!”覃菊花把写好的纸,递与何小东。 何小东一把接过纸张,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保证书,我覃菊花为了孩子的未来,我保证做到:不杀了狗叛徒何小东,誓不为人!我要为古桥区政府的同志们报仇!”何小东看到这几个字,顿时大惊失色,面如土灰。正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一声怒吼在他耳畔响起:“狗叛徒!拿命来!”紧接着,一道影子朝他的眼睛扎来。何小东身子想躲已是来不及,只好把头往一旁一闪,一只手抓着的钢笔,已经狠狠地扎进了何小东的肩膀上。 “哎哟!”何小东疼得是大叫一声,本能地用双掌将扑上来的覃菊花推开,然后,抬起穿着皮靴的脚,向着覃菊花的肚子就是一蹬。“啊!”覃菊花张着嘴,双手捂着肚子,痛苦地滚到地上,鲜血从她两脚之间流了出来。 “妈的!你敢扎老子,老子踩死你!”何小东气急败坏,抬起脚又要往覃菊花肚子上踹,被一旁反应过来的韦大贵和打手紧紧抱住:“何副官,别……别……别冲动!这样会出人命的,司令怪罪下来,我们担当不起呀!” 何小东这才罢手,一只手拔掉仍扎在肩膀上的那支钢笔,然后,嗷嗷叫着跑出了牢房。 第四节 覃菊花不知道何小东的底细,她只知道何小东与郑雷他们一起突围,被俘后,便成了古桥区政府人人痛恨的叛徒。人人皆想除之而后快,覃菊花并不例外。自从被俘见到这个叛徒之后,她就一直盘算着如何能亲手宰了这个叛徒,替古桥区政府那些死去的同志们报仇。终于,她等到何小东来劝说她的机会,这个机会也是在她预料之中的事。因为,只要她不开口,吴天成最终会让这个昔日的所谓“同志”来做她的思想工作。于是,她将计就计,利用敌人渴望得到的结果,诱敌放松警惕,从而能达到一击致命的效果。可惜啊!何小东躲得快,命不该绝,否则,这支钢笔加上她仇恨的力量,一定能从他的眼睛里戳进去,直达大脑,准叫他一命呜呼!便宜他了,今天不死,迟早有一天,他会死于其他同志之手。对此,覃菊花一点也不怀疑。本来,这种杀招,她可以用来对付吴天成那个匪头的,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这种机会只能有一次,她最终选择了狗叛徒何小东。 覃菊花不是不爱她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在对党忠诚的问题上,她宁愿牺牲自己,也绝不叛党。这与任何母爱、人性无关,对党忠诚,这是一个共产党人最起码的要求,任何共产党人都无权违背。 何小东捂着伤口,浑身是血地跑到吴天成那里。一进洞口,便朝吴天成喊道:“大哥!你可要为小弟作主啊!” “怎么了?弄得一身都是血?”吴天成装作吃惊地说。他一见何小东这个样子,便明白是怎么个回事,堂堂的一个副官谁敢去惹他?除了那臭,还能有谁? “大哥呀!求你杀了覃菊花那个臭吧!兄弟被她弄得好惨,她竟拿钢笔来戳我,好险我躲得快,要不恐怕连命都没了呀!”何小东诉苦道。 吴天成听何小东说,覃菊花竟然用钢笔袭击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好险啊!之前,她为什么没戳我?要不,受伤的不是何小东,而是我了。真他妈的危险!想着,他问何小东:“老弟呀!她为什么只戳你,没戳我呀?” “我哪知道啊?”何小东也不理解,吴天成是司令,要袭击也袭击他才对,袭击一个副官不划算啊?突然,他脑子闪过覃菊花散乱的头发后面的那双仇恨的眼睛,耳边回荡“狗叛徒”的骂声,一切都明白过来:覃菊花把自己当成了叛徒,要知道,共产党最恨的就是变节分子。他自言自语嘟囔道:“妈的!共产党为除掉叛徒,连大土匪都可放过。” “你说什么?什么不放过叛徒?什么放过大土匪的?”吴天成话一出口,便明白是怎么回事,笑道:“妈的!老子明白了。共产党最恨叛徒,你是叛徒,当然不会放过你了。看来,你这个叛徒,比起我这个匪头还要招人恨。”吴天成说罢,“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何小东心里直发毛,脸上青一块,绿一块的。“行了行了!别在覃菊花身上浪费时间了。她连你都想杀,她怎会做叛徒呢?” “大哥,意思是说小弟我可以毙了那了?老子这就去!”说罢,拔出手枪,就要去牢房杀覃菊花。 “慢着!谁要你去杀那女人了?解放军进攻老子的时候,这女人可以替老子挡子弹,你行吗?老子是叫你赶快滚蛋,去包扎一下伤口。” “是!大哥。”何小东退出洞口,灰溜溜地走去包扎伤口。 龙城剿匪前线指挥部。铁拳师师长王兵、政委罗云、龙城市委书记韦严、龙城区专署副专员莫云等人,听闻古桥区政府被土匪袭击,情况非常严重,都立即赶到剿匪前指办公室。前指成员听取情况汇报之后,心情十分沉重。王兵拍起桌子大骂道:“他娘的!这些土匪真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竟然把古桥区整个政府都给端了,一下子杀了俺们那么多政府工作人员。你们说,这口气能咽得下去吗?” “这些土匪太猖獗,太惨忍了!”罗云一把抓住面前的茶杯,往桌子上一顿,“嘭”一声,茶杯里的茶水飞溅出来,洒了一桌子。他是个很能沉得住气的人,此时,也被土匪的暴行愤怒了。 “这些土匪把天都捅了个小窟窿了,很快不仅广西,甚至中央都会知道这件惨案。所以,我们绝不能对这件事坐视不理,任其发展的。”韦严担忧地说。 莫云一旁铁青着脸,一声不吭。他气愤土匪的残暴,杀了那么多人。这些人当中有部队的同志,更有过去跟随他打游击的众多的游击队员。过去他们没有死在国民党围剿的战场上,如今却牺牲在革命胜利之后的剿匪战斗中,实在令人惋惜啊!他担忧爱人覃菊花的命运,也不知道她落入土匪手中是生是死?她还怀着孕呀! 韦严看着莫云难过的样子,走上前,抚摸着莫云的肩膀,安慰道:“老伙计,别难过,我们已经派人,抓紧时间寻找覃菊花同志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即采取措施营救,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大家在前指办公室,焦急地等待着部队传来的消息。不知过了多久,消息终于传来了,说土匪头子吴天成已经带人回到了河畔山雄风寨。这是个全歼这股顽匪的极好机会,罗云认为,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教训敌人一下,打打敌人的嚣张气焰。莫云表示同意,他说他会派县大队的同志配合解放军的行动。韦严说,恢复古桥区政府的工作,刻不容缓,他将派市里得力干部补充基层组织。王兵电令猛虎团:命令你团一营及警卫连,立即前往河畔山雄风寨,全力围歼吴天成匪帮,营救覃菊花同志。务必歼灭匪首,救出同志。 团长王树声接到师部命令后,立即通知在古桥区政府待命的一营和警卫连,要求他们火速前往河畔山剿匪。并传达师首长必歼匪首吴天成,安全救出覃菊花同志的要求。“保证完成任务!”一营及警卫连都做了郑重承诺。 第五节 一营及警卫连连夜前行,于次日拂晓,赶到河畔山,将雄风寨团团围住。 “不好了!不好了!司令……”一只耳朵还缠着绷带的小队长鬼三,慌里慌张地跑进洞里来,冲着吴天成,手指着外面喊道。 “妈的!你这个衰仔!慌什么慌了?出什么鸟事了?”吴天成见鬼三慌成这个样,心里不免也发起毛来。 “解……解……解放军已经把我们雄风寨,包……包……包围了。你快点去(刻)看看吧!” “你讲什么?解放军包围了雄风寨?你讲笑吧?哪有这么(更么)快?” “司令,真的吔,不信你自己去(刻)看一看,就懂了。” “走走走……”鬼三前面带路,吴天成一伙跟在后面,赶到寨门口。吴天成站在寨楼上,往下望去,不知什么时候,解放军已经在寨门前布设了前沿阵地,阵地里,解放军战士和县大队的同志们,个个荷枪实弹,已经做好了随时进攻的战斗准备。 吴天成心里暗暗骂道:妈呀!这共产党的军队怎个这么快就来了!老子还没准备好呢。幸好老子手上有一张王牌,要不,后果不堪设想。他也明白共产党不急于进攻的原因,就是为了能安全救出覃菊花那个女人,否则,早把雄风寨踏平啰。他赶紧命人看好覃菊花,在此节骨眼上,千万别让覃菊花跑了。他要看看对面的共产党出什么招,然后,再决定如何用好这张牌。 “弟兄们!把寨子给老子盯好啰。共产党不动,我们不动,共产党要是进攻,就给老子拼命地打,明白吗?”吴天成命令道。 “是!司令。”鬼三答道。对着守寨门的弟兄们喊道:“弟兄们听好啰!司令说了,共产党不动,我们不动,共产党进攻,给老子狠狠的打。” 吴天成布置完毕,叫上何小东、韦大贵回到山洞里,密切注视着局势的发展。他心里很清楚,光凭他雄风寨一己之力,是很难顶住解放军进攻的。他也不可能把全部的生家性命和赌注,押在覃菊花一个人身上。他随时做好逃命的准备,至于如何逃跑,他早就留了一手。 解放军阵地。一营长郑海国、警卫连连长王化德、县大队副大队长韦世昌聚在一起,商量何时发起进攻。警卫连连长王化德说,打吧!一营长征求县大队同志的意见,韦世昌说,先礼后兵,做做瓦解敌军的工作吧,郑海国表示同意。他想到师首长交待的安全营救覃菊花同志的指示,能兵不血刃更好,免得许多同志白白牺牲。郑海国说,这样吧,你们地方的同志对土匪情况比较熟悉,语言也便于沟通,你们来喊,效果更好。行!韦世昌点了点头,向苏成、覃香梅示意,并对林义说:“林班长,你带两个人跟着去,掩护他们。” “是!”林义带上两个人,跟着苏成、香梅来到一处较高的位置。 苏成、香梅准备好后,拿着喇叭筒准备喊话。 韦世昌、苏成、林义、覃香梅不是潭良游击大队的吗?今个如何到了这里?自从解放以后,各游击总队及所属各大队、中队,妇工队等,全部解散,除一部分回家务农外,绝大部分,有的调任各级政府部门工作人员,担任各级政府领导职务,有的编入公安部门,以及各级民兵组织,有的就地并入各县成立的县大队、区中队之中。韦世昌调任县大队副大队长,苏成、林义、覃香梅也编入县大队序列。这次,他们是奉专署的命令,赶来协助解放军剿灭河畔山吴天成匪帮的。 “雄风寨里的人,你们听着,你们已经被解放军给包围了,跑是跑不掉的了,赶快投降吧!”苏成首先喊道。 “放下武器,我们宽大处理,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各位!投降吧!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我们共产党的政策是既往不咎的,你们听明白了吗?”香梅接着喊道。 对于共产党的宽大政策,土匪们已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有的甚至耳朵听出茧来,有的已经被共产党“自新”过好几次了,非常熟悉对付共产党的办法,就是:打不赢,无路可走时,就投降。“自新”放出来之后,又重操旧业,继续为匪,有的甚至是被几擒几纵,对这些土匪,解放军和地方武装也没有多大的办法。 宣传攻势后,雄风寨上的人并无什么动静。“打吧!”一营长郑海国只好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一时间,各种枪械一齐上阵,火力全开,密集子弹向雨点般射向寨楼,打得木屑到处横飞。寨楼上的土匪也不甘示弱,拼命向下回击,由于地势险要,位置较好,并不占下风。双方鏖战一时,各有伤亡。 解放军却不愿这样僵持下去,欲以速战速决的方式,结束战斗。一营长下令用60炮轰,十几门60炮同时怒吼发威,“轰轰轰……”一阵炮后,许多土匪连同断木残板,被炸上了天,损失惨重。 眼见着顶不住了,有人却喊道;“快停火!快停火……”苏成眼尖,说道:“别打了!别打了!寨楼上有我们的人。”大伙循着手指望去,果然见一女子,被两名土匪架着出现在寨楼最高最显眼的位置。 “快快停火!是覃菊花同志。”韦世昌认出来了。一营长赶忙令部队停止射击和炮击。顿时,双方一片寂静无声,双方武装人员操着各式武器,紧张对峙着,随时有可能打破这短暂的僵局。 雄风寨寨门楼上,覃菊花被架在一处显眼位置。寨楼后面,被炮火炸燃崩塌的木架,还在冒着滚滚的黑烟,翻腾着升上天空,阵阵山风旋转着,时不时撩起散在覃菊花脸上的长发,在空中飞扬,露出那张坚毅的脸庞,那双眼睛始终透着坚定而无畏,身后的硝烟时而滚滚向上,时而被山风打散,缭绕弥漫。高高矗立着却是那么瘦小的身躯,在黑烟滚滚的背景下,在四周枪林弹雨中,透着一种浴火重生,超越生死的伟大!这样的画面,令所有在场的人感到了震撼与动容!在他们眼里,覃菊花就在那里,顶着天,立着地,她就是一个丰碑,一个不折不扣的英雄! 第六节 覃菊花在战火中岿然不动的画面,已然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土匪们妄图利用她来阻止解放军的进攻,解放军则担忧覃菊花的安危,苦思营救的办法。而覃菊花不想让同志们为她担心,为她难过,为她付出更多的牺牲,更不希望被敌人当做要挟自己同志的砝码,给敌人有逃跑和喘息的机会。 覃菊花不可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她早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下面的人,你们听着!这女人,你们应该认识吧?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原游击总队司令,现任龙城区专署副专员莫云的老婆。” 何小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覃菊花身边,指着覃菊花,大声地向寨楼下面喊道。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想看看周围的反应。听到他这么一喊,大部分人十分吃惊,莫云是谁,谁人不知啊?别说本地人家喻户晓,就连北方过来的解放军战士,在剿匪过程中,也时常听闻他的威名。如今寨楼上,竟然惊现莫云的老婆,岂不是件人人震惊的事情? 土匪们欢欣鼓舞,是因为他们看到了求生的希望,有了一道阻止共产党进攻的“附身符”。解放军和县大队的同志们见了,对准寨楼的枪炮,全都避开瞄准覃菊花的方向,生怕走火误伤了覃菊花同志。尤其是县大队的同志,他们绝大部分都是莫云的老部下,站在寨楼上面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莫大嫂啊!在没有救出莫大嫂之前,他们岂有开枪之理?他们屛住呼吸,等待着指挥员下达正确的指令。 何小东知道他的话,就像平静的湖水里,丢进一颗小石子一样,荡起千层涟漪。他满意地继续说道:“姓共的,你们听着!我代表救国军河畔山纵队,命令你们:立即停火!赶快退兵!否则,我就杀了莫云的老婆,让你们的司令,永远见不到她了,你们永远没了‘莫大嫂’,看你们怎么面对你们的‘莫大哥’,老子说话算数。”说着,何小东一下子用手枪顶住了覃菊花的脑门上。 寨楼上的敌人,本来躲得好好的,看到自己的何副官用枪顶住了覃菊花,一时间,也不躲不藏了,纷纷把身体露出障碍物,朝解放军阵地,摆着手,嗷嗷叫喊着。 敌人的嚣张气焰,可把一些解放军战士给气坏了:想我解放大军,南征北战无数次,遇到的恶战不下百次,哪受过这种窝囊气?老子不服啊!有的战士跳将起来,咬着牙,端起机枪、步枪就要开火。 “不能开枪呀!解放军同志!”郑雷、苏成、林义、香梅从阵地里跳出来,制止道。 “别拉我们!不打死这帮狗日的土匪,我们还叫什么解放军呀?全都去你们县大队行了!” “解放军同志!不能开枪啊!上面有我们的同志。”郑雷苦劝道。 覃菊花在寨楼上,登高望远,看得十分真切,心里十分焦急,大声喊道:“同志们!打呀!别管我!消灭土匪要紧!” “快放手!上面的女同志都说了,消灭土匪要紧。再不放手,老子连你都打了。”一名解放军机枪手急红了眼,瞪着拉扯他的苏成说道。 苏成的脾气也是犟得很,拍着胸脯,嚷道:“来呀!老子怕你不成?你敢开枪,老子跟你拼了。”两人拉开架势,枪口互相指着对方,情势变得非常危急,随时会爆发冲突。 寨楼上的土匪,不停地起哄着,“看共产党内哄了,打呀!打呀!不打是孬种!” 韦世昌看情形不对,也急忙劝一营长郑海国:“郑营长,快下命令,让他们停手。你忘了上级怎么交待我们,要安全救出覃菊花同志的?我们还向首长做过保证的。”这下提醒了郑海国,警卫连连长王化德也上来劝道。 “都给我住手!没我的命令,一律不准开枪,谁要是开枪,我就执行战场纪律。”郑海国向部队下达了死命令,这才使事态平息下来。他和王化德、韦世昌商量后,决定暂时后撤,以确保覃菊花同志的安全,待想出有效营救方法后,再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眼见部队为她停止了进攻,覃菊花心急如焚。她知道,再喊什么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她只能靠自己采取措施,来打消同志们的顾虑,以便尽快消灭这股该死的土匪。覃菊花趁着敌人得意忘形,以为解放军马上要退兵而放松警惕之际,一扭肩,两臂用力一晃,甩脱右边土匪,左转身,一脚撩向左边土匪下阴。左边土匪猝不及防,被踢中下阴,疼得捂着肚子蹲到地上。覃菊花朝左侧无人的地方,急奔两步,一下子冲到围栏上,朝即将离去的同志们大喊道:“同志们!别走哇!快回来杀土匪!为牺牲的古桥区政府的同志们报仇哇!” 听到覃菊花竭尽全力的呐喊,正要撤退的同志们纷纷转过身来。他们看到覃菊花挣脱土匪跑到围栏上,那个右边站着的土匪已经醒悟过来,正一步一步向覃菊花逼近…… 此时的覃菊花仍然是双臂被绑得结结实实,她根本无法爬上围栏上跳下去,眼见敌人逼上来了,她的计划即将落空,她向寨楼下一望,整个身体顶住栏杆,于是,心里有了主意,她大喊道:“同志们!永别了!为我报仇哇!新中国万岁……”喊完,后退一步,然后,身体向前一冲,头朝下一低,肚子抵在栏杆上,双脚向上抬起,整个身体向后一翻,整个人翻过栏杆,跌落寨楼之下。那个土匪赶上来,一把没抓住,只抓住一只布鞋,望着鞋子在发愣。 “混蛋!”何小东冲上来,气急败坏地就给那人两个耳光。 一营长郑海国眼见覃菊花要往寨楼下翻,急忙伸手制止,大声喊道:“别……”话音未落,人已翻下寨楼。“唉……”一声,他一把扯下头上的帽子,悔恨地蹲到地上。 “覃菊花同志……”、“莫大嫂……”郑雷和苏成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覃菊花从他们眼前掉落下来,却无能为力,感到十分的内疚。他们来了那么多的人,却无法挽救莫大嫂的生命,这叫他们如何向莫大哥交代?如何向同志们和百姓交代呀?这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只要这个心结一天不解开,他们一天都过不得安稳。他们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为覃菊花同志报这个仇! 第七节 寨楼上,何小东探身看了看跌落寨楼下的覃菊花,躺在地上已没了动静,那么高掉下去,估计死了。连最后的“挡箭牌”都没了,面对强大的解放军,再不逃命就来不及了。他对鬼三说:“你带部队在这里守着,司令有令,一定要死守,老子回洞里,向司令报告这里的情况,看看司令还有什么交待?”说完,扯了扯韦大贵的衣襟,两人一前一后下楼,直奔山洞而去。 郑海国从地上站起身,带好帽子,拔出手枪,指着寨楼,大声喊道:“给我用炮轰,用机枪扫,给我狠狠地打!”顿时,60炮、机枪怒吼起来,子弹和炮弹像雨点般,射向寨楼。有的土匪被炮弹,连同被炸烂的木头一起,飞上了天,有的被机枪子弹活活打死,有的拼命往寨楼下跑去,有的仍然负隅顽抗…… 郑海国见情势差不多了,命令司号员吹冲锋号,他跳出阵地,大喊道:“为覃菊花同志报仇!为古桥区政府牺牲的同志们报仇!同志们!冲啊!”带头向寨楼冲了过去。 “冲啊!”、“报仇呀!”早就憋着一口气的同志们,争先恐后地向寨门冲去。 “哒哒哒……”鬼三拿着驳壳枪,指挥机枪,疯狂扫射着。一排排进攻的解放军战士和县大队的同志,被机枪子弹打倒在地。冲在前面的县大队分队长陆万华,扭头对跟在身边的苏成、林义说:“你们两个掩护我,老子去把那挺机枪给干了。”说完,未等苏成、林义作声,人已冲出去老远。苏成、林义两人来不及多想,急忙举枪掩护。 陆万华身手极为敏捷,这里翻翻,那里滚滚,子弹在他身边“啾啾”作响,就是打不着他。很快他就冲到寨楼下方死角处,他把两颗手榴弹绑在一起,取出拉环,等待时机。当机枪换弹匣的一霎那,他将身体完全暴露出来,瞄准机枪位置,把两颗手榴弹一起扔了上去。“轰!”的一声巨响,鬼三和机枪手连同整个阁楼,被炸飞了,四散而下。溅落的木棍木板,将陆万华埋在墙角下。苏成、林义等人冲上去,急忙扒开碎木断板,将陆万华从废墟里拉了出来,还好,分队长头上只划破点皮,身体并无大碍,包扎包扎没事了。 没了机枪的威胁,解放军战士很快冲到寨门,放上炸药包,“轰!”巨响过后,大门被炸开。 “冲啊……”人群向潮水般涌入寨内。 土匪们四处逃命。“缴枪不杀!”只要遇到解放军,土匪们没几个抵抗的,老老实实举着枪,跪地求饶。他们已经很习惯了,把枪交了,什么事就了了,这并不是件很难做到的事。 很快战斗就结束了。大部分土匪当了俘虏,却唯独不见吴天成、何小东和韦大贵,他们去哪了?通过现场审问,土匪做了交代,并带着解放军直扑吴天成指挥部——那个山洞。当人们喊着“不许动!缴枪不杀!”,冲进山洞的时候,洞里已是“人去洞空”,一个人影都没有了。整个寨子里,上上下下搜了个遍,就是不见这三个人,真是奇了怪了?似乎人间蒸发一般。 人们在寨楼下,找到了覃菊花的遗体。望着覃菊花同志满头蓬松散乱的头发,满是伤痕的身体和憔悴的脸颊,同志们流泪了。他们知道,覃菊花同志一定受尽了敌人惨无人道的折磨和摧残,却始终没有背叛革命,没有背叛自己的信仰,同志们为自己的队伍损失了一位好同志而惋惜,被她坚贞不屈的壮举所感动着。 香梅不忍心让烈士的惨烈形象示人,她要帮覃菊花同志整理一下仪容,让她体面地,含笑着,离开这个世界。她叫人找来一块布和些水,含着眼泪独自地整理起来。她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把木梳,把覃菊花同志的头,放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地帮覃菊花梳理头发。梳理完头发后,她又为覃菊花擦去脸上的血迹……一切都整理好后,人们做了一个担架,将覃菊花放进担架内,香梅特意要来一面红旗,盖在覃菊花身上。 战场很快打扫完毕。俘虏也已经派人押走了,郑海国令人在寨楼下堆放了很多干草和木头,打算一把火烧掉它。人们聚集到覃菊花遗体旁,望着她梳理得整齐的头发,干净、安详、含笑的脸庞,以及覆盖在她身上的红旗,覃菊花同志仿佛就像睡着了一般,她并未走远,并未离去,她醒来仍然会和我们一起战斗,一起剿匪…… 山风在群山间奔走,呼唤,大地在等待着她再次苏醒。人们想起了那句动容的诗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如今,对覃菊花同志来说,她用她对党的忠诚,对人民的热爱,再次书写了一段人生无悔的传奇,那就是:巾帼英雄身虽死,含笑九泉铸忠魂。 人们哀思完毕,郑海国下令火烧寨楼。顿时,熊熊大火渐渐地吞噬了整个寨楼,宣告了这个土匪老巢的彻底覆灭。 在熊熊大火的幕景下,剿匪部队抬着英雄的遗体,带着英雄坚贞不屈的灵魂,牢记英雄的遗志,踏上歼灭另一股匪帮的征程。 第二十一章匪特越剿越多,形势越发严峻。 匪湘桂黔边区联合指挥部,郭连迎来了几位客人。这几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河畔山雄风寨逃亡过来的河畔山纵队司令吴天成、副官何小东,及韦大贵等几名亲信。郭连特意摆上一桌酒菜,为吴天成等人接风。 这吴天成不是被解放军包围在雄风寨里了吗?如何到了郭连处?吴天成本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狡兔尚且有三窟,何况他呢?被解放军包围之前,别以为就莫同聪明,早早溜之大吉,吴天成身在自家老巢,不像莫同说跑就跑,但他也做了万不得已逃跑的准备。他心里也是很清楚的,光凭覃菊花一张牌,是无法挡住解放军进攻的。当何小东、韦大贵跑来报告覃菊花坠楼身亡的消息后,他觉得大势已去,再不走就成了解放军的阶下囚了,于是,带着几个人,从想来泉的神仙洞内一条密道,悄悄地逃跑了。这条秘密通道,是他过去找寻神仙水时意外发现的,并无其他人知道。这条密道,一直通往山外。 “来来来!各位举杯。第一杯酒,欢迎天成老弟到郭某这里做客,令郭某处蓬荜生辉呀!”郭连说。 “郭长官,此话怎讲?何来蓬荜生辉?吴某败兵之将,来您处讨碗饭吃,不给老哥丢脸就不错了,何来蓬荜生辉呀?”吴天成面带惭愧之色,觉得郭连在有意挖苦他。 郭连看出他的心思,用手朝吴天成压了压,把第一杯酒先干了,各位跟着把手里的酒干完。郭连倒满第二杯酒,说道:“这第二杯酒嘛,郭某就回答你‘蓬荜生辉’的问题。来!各位举杯!祝贺河畔山纵队一举全歼共党古桥区政府,大快人心,震惊世界。” “干!”众人将第二杯酒一饮而尽。 郭连用手示意众人坐下。 “各位!这次河畔山纵队的壮举,影响可谓不小啊!不仅整个广西的救国事业受到极大的鞭策,就连台湾方面整个反攻计划也受到极大的鼓舞,甚至美国人都受到了震动。肖特派员已接到台湾方面发来的嘉奖令,择日就能送到本部。”郭连停顿了一下,用眼睛得意地扫视了众人一番,“不仅如此啊!据可靠情报,共党高层也被震怒了,责令解放军猛虎团大肆围剿,务必歼灭河畔山纵队,为他们的同志报仇。没想到在智勇双全,骁勇善战的吴司令面前,共军只是抓了几个小喽罗而已,可谓是颜面尽失啊!反之,吴老弟凯旋挥师我部,岂不是给湘桂黔边区联合指挥部争光么?我们这里岂不是‘蓬荜生辉’么?”郭连向两边摊开两手说道。 “郭总司令说得真是太好了!吴司令这次功劳可不小啊!来!我莫同敬吴司令一杯。可惜了!我们这里没有你们雄风寨的‘逍遥酒’,否则,会更尽兴。” 莫同这句话,不经意地刺痛到吴天成,一种失去家园的伤感油然而生,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郭连看在眼里,安慰道:“吴老弟,这也没什么,我们现在不是与共产党打游击嘛?四海为家,失去个小小的雄风寨算个鸟嘛?用不了多久,把大旗一竖,你的人马不是又齐了吗?这年头,只要‘大树不倒,猢狲就不会散’,你说呢?” “郭长官讲得很好。来!莫师长、莫老弟,我们两个搞它一杯。这次全歼共党古桥区政府,若是没有你的帮忙,恐怕也是搞不掂的,你同样功劳大大的。” “吴司令太客气了。来!搞一杯!”莫同举起杯。 郭连也站起来,说道:“这样吧,这一杯大家一起干,为我们精诚合作,团结,再创辉煌,干杯!” “精诚团结,再创辉煌。”众人一饮而尽。 铁拳师师长王兵要通了猛虎团团长王树声的电话,开口就骂起娘来:“好个王树声!你们团是咋个给俺保证来着:保证完成任务,全歼匪首,安全救出覃菊花同志。他娘的!你们那条给俺做到了?什么猛虎团?俺看你们就是不折不扣的‘病猫’团,一项任务都没给俺完成好,你们要做深刻的检查,并把处理意见,上报师党委。另外,听说你们还差点和县大队的同志干起来,到底是怎个回事?” “师长,是这样的,那个机枪手是从国民党起义部队过来的,脾气暴躁了点,我们已经进行批评教育,责令检查。同时,我们向县大队的同志也做了道歉和自我批评,问题已经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俺告诉你王树声,这不是一件普通的摩擦事件,这上升到民族政策问题,你给俺听好了,下次再有把枪对准自己的同志,违反民族政策,耍军阀作风问题,别怪俺王大炮扇你耳光。” “是!师长,我们一定认真吸取教训,确保不再发生类似事件。” 王树声放下电话,还没从师长一顿臭骂中缓过神来。他叉着个腰,气打不一处出,吼道:“来人!”参谋人员跑进房间,王树声指着门口道:“去去去!把一营长和警卫连连长都给咱‘请’到这里来,老子王树声要给他们颁发师长给他们的‘大奖’。” “是!”参谋望着团长满脸怒容,这哪里是要颁发什么奖啊?分明是要吃什么人吧?嘴上又不敢多问,急急忙忙出去叫人去了。 一营营长郑海国、警卫连连长王化德,两人一听团长要给他们颁发个什么“大奖”,心里十分好奇,嘛大奖啊?莫非攻下雄风寨,团长十分满意,要奖励我们?王化德是这么想的,毕竟他们抓了那么多土匪,还一把火毁了雄风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发个奖也是应该的。可郑海国却不是这样认为,他觉得挨批的概率较大,毕竟没有出色地完成好任务。但团长的“大奖”又怎么解释呢?不管怎样,有奖领就是好事。两人交待部队拿出彩旗,简单布置了一下营区,略有节日气氛,又抬出锣鼓准备好,等他们回来时,敲锣打鼓迎“大奖”,准备妥当后,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地来到团部。 “报告!” “进来!” 王树声瞅瞅他们两人高兴的样子,挖苦道:“你们两个真的不害臊,要领‘大奖’啊?” “团长,我们不来领大奖,你叫我们来干啥?我们不就是冲着这个大奖来的么?”郑海国一脸茫然。 “上级把这次剿匪任务交给你们的时候,你们是怎么保证的?” 第二节 “没错!我们保证完成任务啊!如今,我们也荡平了河畔山上的土匪,不是吗?团长,快把奖项给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奖?”郑海国嬉皮笑脸道。 “好啊!要奖是吧?那你们说说,具体要完成的任务是什么?” 王化德抢先答道:“报告团长!保证完成的任务是:一、全歼河畔山土匪;二、营救覃菊花同志。师首长强调,要我们做到‘两个务必:务必消灭吴天成这个匪首;务……务必安……安全……救……出……’”说着说着,声音由高变低,最后,没了声音。 “说啊!怎个不说了?” 王化德挪揄半天,说出几个字:覃菊花同志。这下,两人终于明白过来,羞愧地低下头。他们忘记了他们曾经保证过的东西,被火烧雄风寨,抓获打量土匪,所谓的“伟大胜利”的表象,兴奋了脑壳,如今想来,上级强调的两个务必,必须达到的两个目标,他们是一个也没实现呀!吴天成给跑了,覃菊花同志牺牲了。还保证完成任务哩,还要领什么什么“大奖”哩,不觉得脸红,不觉得羞愧吗?两人低着头,羞愧地说:“团长,我们两没有完成任务,请组织上处分我们吧!”这下,他们终于明白过来,团长要给他们颁发的“大奖”是什么了。他们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处分。 “你们知道,你们错在哪里吗?错就错在,没有认真领会上级的意图,没有开动脑子解决问题,分不清矛盾的主要方面,错了都不知道错在哪里。回去以后,认真总结这次战斗的经验教训,把情况汇报和处理意见尽快报上来。不过,在部队总结的时候,不能一昧的批评,毕竟也是打了场胜仗,该表彰的表彰,该立功的还得立功。” “是!” “另外,你们把枪对准县大队的同志,你们怎么处理的?” “报告团长!那名机枪手,我们已经给予警告处分,对县大队的同志,我们做了深刻的检讨,取得他们的谅解。” “很好!你们要教育同志们,不能耍军阀作风,更不能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同志。现在可以提前告知你们,根据当前部队存在的一些问题,中央很快要在部队中开展夏季整风运动,你们要做好准备。” “是!” “最后,你们两个转过身去。”两人莫名其妙地转过身子,王树声朝他们两人屁股每人抽了一巴掌。 “团长,你……这是干啥?”两人不解地望着团长。 “干什么?师长说了,咱们猛虎团是‘病猫’团,要抽咱两耳光,老子挨抽的话,不能便宜你们两个‘病猫’营、‘病猫’连,先抽你们两个再说。”说着,举手还打,两人见状,赶紧“跳跑”了。 两人各自回到部队。警卫连营房门口,警卫连副连长肖武领着战士们排成两排,前面几个同志拿着锣鼓,大家精神饱满,正准备敲锣打鼓,夹道欢迎连长从团部“凯旋归来”。肖武远远瞧见连长回来了,急忙吩咐:“敲起锣来,打起鼓,扭起秧歌啊!”顿时,锣鼓喧天,伴着锣鼓声,几名战士不停地扭起秧歌。 王化德看着这架势,周围还围观了不少群众,一下子拉不下脸,下不了台,怎办呢?他总不能当众说,没啥奖,只是抱回个处分什么的吧?那多没面子,多丢人呀!只能硬着头皮,一路点着头,强装着笑,赶紧通过大门,一头钻进连部不出来了,把战士们晾在门外。这下战士们全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大家议论纷纷,肖武只好先解散部队,让同志们回去,等候下步消息。 “连长!”肖武敲了敲门。 “进来!”王化德说道。 肖武走进房间,见连长拼命地在抽着烟,正想说什么,被王化德用手制止了,“别问!马上通知干部到连部开会。” “是!”肖武见连长这个表情,没再多说什么,只好出去通知干部开会。 不一会,连里的干部都到齐了。连长把这次到团部领“大奖”的前前后后经过,给大家描述了一遍,最后,连长夸大其词,熬有介事地说:“听说我们团长,为了此事,还被师长尅了几下呢!” “我们团长真的挨尅了?” “那还有假?不仅挨尅了,师长还批评我们团是‘病猫’团,老子也挨团长打板子了,看看屁股还疼呢,团长说我们连是‘病猫’连,你们说气不气?”王化德有意想听听同志们对这件事的看法,以便引导教育。 “什么?说我们连是‘病猫’连,这……这不符合事实啊!我们警卫连那次打仗孬过种?”肖武说。 “是啊!我们警卫连哪次任务不是完成好好的?我们警卫连几乎就成了团里的预备队了,哪里有任务就往哪里上,不是吗?”一排长说。 “对呀!不颁奖就算了,干嘛还要挨批评,还要处分俺警卫连?真是想不通!”二排长崔宏林操着浓厚的山东口音,不服气地说。 连长王化德见同志们你一言,我一语,发着牢骚,基本上反映同志们的意见,便向指导员吕亦伟使了使眼色。指导员吕亦伟明白是时候了,于是,开口说道:“同志们!刚才大家都发了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很好!不过,大家想过没有,这次河畔山剿匪,既然我们连表现这么好,为什么连长去团部没能领到奖励,却领回了批评?所以,我们要好好总结一下这次战斗的经验教训,看我们成功在哪里?存在的主要问题在哪里?这样一来,我们心里就清楚了,就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吕亦伟用诚恳的眼光,望着大家,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成。“下面,就请连长把整个战斗经过,给大家分析一下。” 王化德分析道:“这次古桥区政府遭袭,损失十分惨重,土匪气焰十分嚣张,大有席卷之势。对土匪的暴行,上级党委十分重视,要求我们最近的部队,立即前往剿灭,以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为此,给我们河畔山剿匪部队提出了两个务必,即:务必消灭吴天成这个匪首;务必安全营救出覃菊花同志。只有打掉吴天成这个河畔山一带的大匪首,才能不让土匪死灰复燃,只有营救出覃菊花同志,才能安抚民众,取得老百姓的信任。大家试想一下,我们连一个自己的同志都救不出来,谈得上‘解放军’这个称号吗?”说到这里,王化德停下来,望了望同志们,同志们已经从情绪中冷静下来,听着连长的分析,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好!刚才讲了上级的任务,接下来,分析一下这次战斗的整个过程。部队拂晓前进入前沿阵地,随后对雄风寨土匪的老巢,实施了强攻,期间,部队因解救覃菊花同志问题,与县大队的同志发生争执,最终发生严重对峙,紧接着,覃菊花同志坠下寨楼牺牲,我们攻入雄风寨,抓获大批土匪,可是,吴天成等关键人物却不知去向,最后,火烧雄风寨,结束战斗。从整个战斗过程来看,表面上,我们似乎取得了歼灭河畔山土匪的辉煌胜利,事实上,我们犯了三个错误:一、给吴天成跑了;二、覃菊花牺牲了:三、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同志,连现场的土匪都看我们的笑话。你们自己说说看,我们到底完成了那点任务?不丢完脸就不错了,还想拿什么‘大奖’?”王化德停下话来,同志们惭愧地低下了头。是啊!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一项都没完成,还不服气?还好意思去抢功?真丢人!王化德见同志们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继续总结道:“当然,没有完成任务,责任不在大家,在我这个连长。” 第四节 这天早晨,二排长崔宏林正在组织全排进行早操训练除了执勤和担任周围警戒任务,以及后勤人员外,其他同志全部出操了。崔宏林带着战士们沿着操场,进行排跑步训练,边跑边调整队伍步伐,喊起口令:“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部队跟着喊道:“一二三……四。” “一二一,一二一。”部队以良好的军姿,饱满的精神风貌,迈着整齐的步伐,围绕操场小跑着。此时,远处也传来了喊口令的声音,清晰可闻,同样是: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二排的战士,刚开始以为是那个顽皮的当地百姓“鹦鹉学舌”,但仔细一听,又不像,后面还有不少人跟着喊;一二三四。一听架势,人还不少呢。 崔宏林又试着喊了几遍口令,结果对方同样“照葫芦画瓢”,跟着也喊了几遍,这一来,部队更纳闷了:是什么人学我们喊口令?四班长罗志忍不住朝排长喊道:“排长!这咋回事啊?什么人在和我们‘死缠烂打’?派人去看看呗?”崔宏林也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个回事,便对四班长罗志喊道;“四班长!你带一名同志,循着声音,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罗志出列,并喊道:“蒋祖东,出列!” 四班长罗志是黑龙江呼兰县人,操着一口的东北口音,五大三粗的模样,性格豪爽,心直口快。虽然到广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毕竟对当地情况还是不太熟悉,他找来广西桂林全州籍的战士蒋祖东跟着一起去,至少语言上能听得懂当地语言。与班长罗志相比,蒋祖东则小个精瘦,身手敏捷,灵活得多。 两人出了营区,循着声音,悄悄来到一处大院外隐蔽起来。这个大院住着一户地主人家,院外还有一个很大的晒谷场。晒谷场上,有一群人,身穿解放军夏服,正在出操。 他们随着对面解放军那支部队的口令,跑跑停停。虽然口令渐渐有些像了,但是却是声像行不像。哪来的一支解放军部队呀?小个子蒋祖东一看是自己人,便想出去问个明白,看对方是哪个部队的,被班长一把扯了回来。 “找死啊?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你就冲出去?” “他们不是自己人么?” “谁告诉你,穿着解放军军服的一定就是解放军?” “班长!你说,穿着解放军军服的不是解放军,那还有谁呢?” “我也不知道,看看再说吧!” 两人看来看去,就是说不出来哪儿不对,正犯嘀咕,听到对方人员的对话,不禁令他两大吃一惊。 “长官,我们为什么要穿共军的军服?穿国军的军服不好吗?国军的军服要比共军的威风多了。”一名操着北方口音的士兵说道。 “他妈的!你这个仔,你傻呀?国军早都被撵到北部湾海里去(刻)了,哪里还有国军军服给你?”队列前头的一个当官模样的人说,一听,就知道是本地口音。 “你这个国民党兵,被共产党撵到我们这里(凯)来,还充什么什么大头菜?你穿国民党军服,往大街(该)上走走看?不被共产党和老百姓当成土匪,打成烂泥巴才怪!”那士兵指指自己身上的军服,挺着胸,“这套解(该)放军军服就不同了,只要你往街(该)上一走,喝(或)水、吃(起)饭都会有人送给你,而且哩,那个妹仔的眼睛,直勾勾的,把你的魂都要勾出来了,你讲爽咩?”另一个本地籍的士兵得意地说。 “这样啊?那老子还穿他娘的什么国军军服去找死啊!老子就认这套衣服了。”这位北方籍的士兵爱惜地摸了摸身上的军服,挺起胸,神气起来,仿佛如今他一夜之间,由国军摇身一变,就成了一名解放军战士了。 “我跟你们讲啊!不光是衣服像,以后还要做到,神像和形像,让老百姓分不出来哪个是解放军,哪个是土匪,以便我们更好地活动。所以,我们不仅要学对面的解放军出操,喊口号,还要学他们严明的纪律,明白吗?”那当官的说。 “明白!”众人答道。 “好!学着解放军,继续训练!” 说话的这名当官的,正是救国军河畔山纵队的队长韦大贵。 他们的这番谈话,被躲在暗处的罗志和蒋祖东,听得是一清二楚,终于明白过来,这不是一支什么自己人的部队,分明就是穿着解放军军服,地地道道的土匪部队。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隐蔽处,一路奔回营区,向排长报告。 崔宏林听了四班长的报告,骂道:“什么?穿着解放军军装的土匪?这土匪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穿着我们的军装,趴到我们的家门口来了,这还了得?” 战士们一听,肺都给气炸了。 “排长!打他娘的!这土匪实在是太嚣张了,不打他,过两天,说不定就跑到我们头上拉屎拉尿了。” “是啊!排长!不去教训他们一下,老百姓都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是干什么吃的?” ……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同志们!拿武器!除后勤人员之外,其他人都跟俺一起上。”崔宏林下了命令。战士们听到排长的命令,知道马上有仗打,一下来了劲头,争先恐后要去拿枪。 “慢着!”副排长李九龙赶紧制止,“不能去!一是我们没有向上级汇报,在没有得到上级批准之前,是不能随便出兵的;二是连部来过指示,现在是夏季整风时期,必须安心整风,解决好自身存在的问题,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能耽误学习教育。” “副排长,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部队从北方一路打到广西,来这里干什么?不就是为了打土匪么?要不,呆在这里干什么?不如回家抱老婆,生孩子去。” “是啊!副排长,土匪都欺负到咱家门口了,根本就不把咱解放军放在眼里,咱们气都快要气死了,还学习个球喔。”五班长杨忠撇着个嘴说。 “五班长,你咋个说话你?整风运动是上级必须执行的硬性指标,人人都要参与,人人都要过关,你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思想,就得好好整一整。”副排长李九龙批评道。 “整你个球喔!不打土匪,咱还不如回长白山去打猎,多打几条害人的狼还过瘾。”五班长杨忠不服气地说。 第五节 崔宏林一看,意见不统一,加上副排长说得也有道理,整风固然重要,不请示就出兵,那也是件不得了的事情,思来想后,在战士们期待的目光下,他果断地做出一个决定:这样吧,边请示汇报,边出兵,先去打他娘的土匪再说。战士们听了“喔喔喔……”欢呼起来,扛上枪就出发了。崔宏林留下李九龙负责向连部请示汇报,告诉他,连部若有指示要立即派人通知他,说罢,带着队伍走了。 崔宏林他们一出营区,就被在门口一直监视的土匪暗探发现了。暗探急忙跑到一处玉米地里,点燃了一堆早已准备好的干草,一股浓烟一下子升上了天空。一直在大院屋顶瞭望的土匪哨兵,发现信号后,吹响了哨子。韦大贵站在院子外,不停地招着手,催促弟兄们赶快撤离。不一会的功夫,人去院空,没了踪影。 待崔宏林带着人赶到时,连人影也没打到一个。大家只好四处搜寻了一会,就回去了。路上,刚巧碰上几个老百姓,了解到,这支“解放军”已经来了一段时间,老百姓以为是另一支解放军,对他们挺客气的,这些“解放军”对百姓也很客气,不扰民,俨然把自己当成解放军了。 连续几日,二排来来回回折腾几次,始终没能与这股穿着解放军军装的土匪交上火。连长王化德打来电话,告诉排长崔宏林,这股土匪身份已经查明,是吴天成河畔山纵队的一支武装,至于土匪穿军装的问题,连长在电话里是这样说的,前段时间,我军运送被装物资的车辆被土匪伏击,估计这些土匪就是换上了这些军装。连长还告诉崔宏林,抓不到土匪就算了,只要不是匪头,作恶多端的,对于那些散匪,对自己又无威胁的,就算了,按计划完成整风运动要紧。 崔宏林除了多派出人员对土匪的动向,实施监控外,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与这支土匪周旋。 二排生活用水的水源地,是一处水潭,距离韦大贵的那支“解放军”驻地不远,两支部队都依赖这个水潭打水。这日,二排炊事班班长带着三名战士到水潭挑水,正赶上土匪也来取水,一下子碰到一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有枪的拔枪,没枪的抡起扁担、甚至拧起水桶,两边人马对峙着,双方剑拔弩张的,弄得一旁几个洗衣、取水的村妇大惑不解,纷纷劝道:“解放军同志,你们要干什么?大家都是解放军,让着一点,何必为取水伤了同志们的和气?” 二排炊事班战士不服气地说:“谁跟他们是同志啊?他们是土匪。” “谁是土匪了?你见我们杀人了吗?抢老百姓的东西了吗?你们才是土匪哩。”韦大贵的“解放军”得意地说。 “是啊!哪有穿着解放军军装的土匪?土匪我们见过,穿着乱七八糟的衣服,个个像凶神恶煞一般。看这边的解放军同志穿着崭新的军服,就知道一定是新兵,而这边的同志,衣服洗得都发黄了,一定是老兵。这样喔,老兵要讲风格,让新兵一点,不能欺负新来的同志呀!” 几个妇女,这番不经意的话,惹得那几个假解放军“哈哈哈!”大笑起来,“对头!老兵欺负新兵,算个啥子嘛?”一个土匪操着四川话,嘲笑了一番,气得二排炊事班的同志是火冒三丈,想动手,又怕伤了几个无辜的老百姓,只好忍了。 这些人取完水,笑嘻嘻地跟他们说了再见:“兄弟们,再见!别气坏了身体。”说完,嘻嘻哈哈地走了。二排炊事班同志,被土匪戏弄,憋着一肚子的火,挑着水,回到了营区。生生气,却也无奈。至此呢,有百姓在场的时候,大家各取各的水,没有百姓在场,等对方取完,另一方再取。一来二往,互不干涉,两支部队暂时维持相对的平衡状态,形成短暂的对峙局面。 崔宏林部与韦大贵部这里的对峙状态,还算是好的。而很多地方的形势却不容乐观,变得越来越恶化。 第二十二章陈兵古兰施淫暴,花季少女遭摧残 龙城区剿匪前指办公室。王兵、罗云、韦严、莫云等人正在分析当前形势,研究下一步剿匪工作任务。 罗云首先把近段时间的剿匪工作作了回顾。在谈到经验时,他说道,进入夏季整风运动以来,部队认真学习毛主席和党中央关于整风的重要指示,从思想上提高广大官兵对这次整风运动必要性的认识,使部队自觉地投身整风运动中来。为此,整风正一步步地按计划,踏踏实实地进行。在剿匪方面,由于又要开展整风,又要清剿匪帮,在兵力明显不足的情况下,我们只能采取分区分片负责,重点清剿,有把握才出击的原则,对龙城郊区、周围邻近各县的土匪进行重点进剿和扫荡,歼灭了大量的土匪,保证了夏季整风运动的顺利开展。但是,从整个剿匪的形势来看,是不容乐观的,呈现出土匪越剿越多的趋势。有的地方,有的部队,与土匪已经形成暂时的僵持状态,有的分片区负责的部队,周围甚至布满了土匪,孤立无援,非常危险。形势更危险的是,那些远离城市的县乡,如北江、忻宜、象县等,不仅乡村的基层政权,甚至一些县城所在地,都不同程度受到土匪的威胁。同志们!形势严峻那!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思想准备。 王兵、莫云两人拼命抽着烟,两人嘴里喷出的烟雾弥漫了整个房间。罗云平时偶尔也抽上口把烟,那也是在他心情最坏的或最好的时候,他喜欢抽很纯的烟丝,不像王兵、莫云两个烟炮子,什么都抽。由于心情及环境,罗云不自觉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很好很纯的好烟来,这是一包大中华牌,他有个习惯,不轻易接受别人递来的香烟,无论牌子有多好,也不主动递烟给别人。 三人不停地喷雾,韦严可受不了了,他是几人中,对烟最不感兴趣的一个,他急忙驱步到靠近窗边的位置,呼吸一下从窗子外吹来的新鲜空气,以减轻压抑的心情。 待大家抽完一根烟之后,韦严回到桌子前说道,根据目前的形势,我们应该在有限的兵力下,重点稳定好龙城市内及周边的形势。一是要加大市区内反特及维稳力度。着重推进人口登记的户籍制度建立和完善,建立居委会,居保会等基层组织,开展有效的防控。二是加大对郊区土匪的联合清剿力度,动员群众,发动群众参加,以减少对城市安全的压力。 罗云说,我同意近期在市郊一带,开展一次有效的打击行动,净化一下周边的环境。这次行动由我和韦严一起共同负责吧。 韦严点点头。 莫云说,边远的地方,为了避免基层政权进一步受到损害,能暂时收缩的,尽量收缩到力量较强的地方。比如说,北江县与湖南交界处的土匪最为猖獗,我们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对付他们,不如收缩至南良县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王兵感慨地说,是啊!依目前的形势,也只好这样。但是,有一条,俺们必须像钉子一样地巩固南良县城这个基本点,不能再退了,否则,会撼动整个剿匪的大棋盘的。俺必须亲自率领主力猛虎团一营和警卫连,前往南良县城,做好前沿剿匪工作。周围几个县的剿匪工作,就由俺和莫云同志负责吧。 莫云说,我会督促各县大队及地方武装,配合解放军的工作。 大家表示同意,各自按分工抓落实。 自从古桥事件之后,龙城各地的土匪武装更趋于活跃。他们不再深藏于地下,遮遮掩掩的,已到了半公开的地步。 肖雅芝接到台湾方面的指示,要其采取一切措施推波助澜,把形势的浑水进一步搞浑,以便形成更大的反攻复国浪潮。并发来各式嘉奖令,对譬如吴天成之类的突出贡献者,实施精神及物质上的褒奖,以鼓舞士气,激励他们制造出更多的“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为此,她兵分两路,一路由她亲自带队,和阮少雄,前往龙城一带,组织和督促各类行动的开展;另一路,则由香港过来的台湾特务柳刚,前往大瑶山及十万大山一带,联手负责这一带活动任务的早前台湾方面派来的特务曾凡,一起督促各路土匪开展行动。 肖雅芝临行前,又令在大苗山一带活动的湘桂边救国突击军司令的伍柏,伙同黔桂边区联合指挥部司令的梁庆秋,在贵州、湖南、广西交界处加强外线活动,牵制和分散解放军剿匪部队行动,使得解放军各剿匪部队首尾难顾,疲于奔命,形成各地开花的有利局面。 安排妥当后,肖雅芝一行,一路来到陈天雷和郭连处,进行督战。她号召各路土匪,胆子要大一些,步子要快一些,手段要狠一些,动作要具影响力,不要怕共产党围剿,只要保证龙头、蛇头(主要骨干分子)不被共党消灭,什么都可以干。即使失败了,只要匪头能及时逃脱,事后也能很快东山再起,恢复元气。 肖雅芝的这一策略很是凑效,直接击中共产党剿匪政策的要害部位。解放军及地方武装经常是打死、打伤、俘获不少土匪,但基本上,主要匪头都能成功逃脱,即便有极少数被抓到的,除很少的被枪毙外,大多教育后被释放。这些人,不思悔改,重操旧业,变本加厉地报复社会,给社会稳定造成极大的危害。 政策是这样,参与剿匪的武装和地方政府,拿他们也没办法。这给肖雅芝闻到了制胜的味道,只要抓住共产党这一政策漏洞,武装就不会死,就有机会形成气候。她每到一处,就跟匪头们分析打气,鼓励他们放手去干,不利就跑,保住性命就是胜利。 各路匪头也是这么做的。只要被共产党包围,第一要务,就是扔下部队,立即逃跑。在如何成功脱逃的问题上,他们已经有了成功的经验。他们信奉的是“猫捉老鼠”的游戏,老鼠有老鼠的玩法,只要能逃脱猫的利爪,什么玩法都可以一试。 这日,肖雅芝伙同陈天雷,来到陈兵活动区域,准备找到他,督促他抓紧行动。路经古兰时,正赶上一伙土匪袭击古兰区政府工作队。 第三节 陈兵、番力、于宁带着土匪来到村口,于宁走上前,问陈兵:“司令,抓了两个共党妹仔,你看怎么(嫩子)处理?”陈兵挥了挥手,说了声:“带上来!给老子看看。”于宁向后面挥了挥手,举着陈思思、方园园的土匪,将两人放了下来,押到陈兵面前。 陈兵走到方圆园面前,托起方圆圆的脸,仔细看了看,赞道:“这个妹仔长得真是嫩哩!”方圆园咬着牙,怒目看了他一眼,把头偏到一边。陈兵又走到陈思思面前,用手掌轻轻地拍了拍陈思思的脸颊,淫笑道:“这共党妹仔怎的一个比一个亮,看来老子不光有眼福还有口福哩。”说得众人一阵淫笑。 “呸!土匪,坏蛋!有种的,打死我们,欺负我们女人算什么本事?”陈思思怒目而视,朝陈兵脸上吐了口水,一脸的不屈和倔强。 陈兵并不生气,用手抹了抹脸上的口水,放在舌头上舔了舔:“嗯!味道不错,老子就喜欢这个味。听口音,还是城里来的妹妹哩,爽!今天老子就亲自开开荤。”陈兵指着方圆园对番、于说:“这个给你们两个享用,老子要这个,赶快给老子找个房间。” “是!司令。”番、于两人欢欢喜喜,惹得其他土匪心痒痒的,扯着番力嘀咕起来。番力明白弟兄们的意思,嘻笑着对陈兵说:“司令,你不是答应过弟兄们,消灭了工作队以后,给他们奖赏的么?” “没错啊!老子是说过,等老子享用完就给你们。其他的女人,自己进村找去。” “好啊!走哇,弟兄们!村子里大把女人……”众匪们如狼似虎般扑向村子,不一会,家家户户传来叫骂声,女人的哭喊声,以及打骂声,偶尔还传出一两声枪声。整个村子,弥漫着恐怖肃杀之气。 番、于派人在靠近村口位置,将一户人家从家里撵了出来,霸占了他们的房子,给陈兵发淫威腾地方。这是有两间屋子的房子,收拾干净后,土匪们将陈思思、方圆园分别押向两间屋子。方圆园意识到大祸临头,急得挣扎着,呼喊着:“哥哥呀!快来救我!救我呀……”她想到了最疼爱她的哥哥,现任龙城警备连一排长方雄。哥哥从来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甚至可以为这个宝贝的妹妹和他人拼命。哥哥呀!你在哪里呀?妹妹需要你的保护。但是,无论她怎么喊,怎么叫,此时的她,也不可能阻挡这些丧心病狂,淫魔附体的土匪了。 方园园被番力带进一间屋子里,而陈思思被带进另一间房间。陈兵走进陈思思的房间,反手把门关上,笑嘻嘻地走进陈思思,边脱衣服,边说道:“妹妹呀,哥哥我来了。”说着,像饿虎扑食般扑向陈思思。 “你这个畜生,别过来!”陈思思慌忙向床的一角躲去,“振林那!快救我……”她嘴里喊着她的未婚夫的名字,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她从小青梅竹马的振林哥的身影,为了他,她就是死,也决不让陈兵这个淫魔玷污了自己的身体。 陈兵淫笑着说:“妹妹,你现在就是喊破天,也没有用,这一刻,你就是老子的了。”说着便要去扯陈思思身上的衣服,陈思思急了,一口咬住陈兵的手腕,“哎哟!”陈兵大叫一声,将手抽离陈思思的嘴,气得他,举起手掌,左右狠狠地几个巴掌,重重地扇向陈思思的脸颊,一下子将陈思思打昏过去。陈兵大发兽性,一把扯开陈思思的衣服…… 屋子里传出方圆园的惨叫声,凄厉而无助,悲恨而欲绝…… 陈兵、番力、于宁离开屋子后,众匪徒又实施了强暴。 暴行在继续着……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尖厉的断喝,把陈兵等人给震懵了。不知什么时候,一干人已冲到近前,还没等陈兵看荆楚,为首的一人便冲到他的面前,“啪啪!”他的脸上就被狠狠地扇了两耳光。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那人拔出手枪,径直冲进陈思思的房间,对着施暴的土匪“啪啪!”几枪,将里面的土匪打死,又朝着床上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陈思思开了一枪,然后,来到另一间屋子,同样开枪打死了里面的土匪和方圆园。 她也是女人,她恨这些残害妇女的土匪。想当年,若不是有哥哥一直在身边保护着她,她恐怕也会被日本鬼子糟蹋了。她对这种残害妇女的行为,有切肤之痛,在她面前,她是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所以,这些施暴者必须得死。那她为什么连陈思思、方圆园一起杀掉呢?一来,她们是共产党;二来,她们是女人。作为女人,被这些臭男人糟蹋了,她们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界上?即使活下来了,也是活受罪,不如死掉还好。打死她们,也是为她们寻求解脱。 陈兵回过神来,气急败坏,他妈妈的!谁有这个胆,不仅打老子,还敢打死老子的弟兄?真是活腻了!想着就要掏枪,打算带人冲进屋子,干了那人。 “别动!再动,打爆你的脑袋。”身旁一支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他的脑门上。他侧眼一看,此人他见过,正是肖雅芝身边的副官阮少雄。他终于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可是,陈兵身边的几个土匪却不知道啊!有几人已冲到屋子门口了,试图冲进屋子,杀了刚才那人。 “呯,呯,呯……”连续几声枪响,弹无虚发,不知哪来的子弹,一下子将几个要冲进屋子里的土匪撂倒在地上,其他的人吓得不敢再挪动半步。 肖雅芝拧着枪,从屋子里走出来,来到陈兵面前,对陈兵说:“陈司令,快吹号!叫你的人全部从村子里撤出来。”陈兵有些不太情愿。 “你这个烂仔,你快点咩?特派员的命令你敢不听么?”陈兵循声望去,原来刚才自己过于震惊,竟然没注意到这个人。 “啊!叔叔!您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老子不到这里来的话,恐怕,你这小命就没了。快吹号集合队伍!” 第四节 陈兵朝番力挥了挥手,番力向司号员摆摆手,司号员吹起集结号。不一会,村里的土匪们,一手拿着枪,一手提着裤子,匆匆忙忙,狼狈不堪地跑了出来。不少人把枪往地上一扔,整理起衣裤,顿时,一片稀里哗啦的景象,俨然一支无组织,无纪律的散兵游勇! 肖雅芝十分厌恶地皱了皱眉头,说道:“看看!这就是你的‘救国军三县联防军’?简直就是一盘散沙,乌合之众,残害百姓的地痞流氓。这样的部队,他娘的也能算党国的部队?若是这样,咱们辛辛苦苦,浴血奋战光复的党国,一个仍然残害百姓的党国,还有存在的意义吗?这个党国,迟早还是要被你们这帮混蛋毁掉。” 陈兵不服气地说:“肖站长!不!肖特派员,您言重了。老子的手下,不就是玩了几个妹仔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怎么扯上覆灭党国呢?” “行了!陈兵,特派员说得对!你玩了老百姓的女人,老百姓会放过你吗?老百姓会支持你吗?这样下去,恐怕今后,你连吃饭都吃不上了,你也不想想,是谁给饭给你们吃的,难道不是这些人种出来的吗?”陈天雷指指村子,“我早就跟你说过,就在你当南良县自卫总队总队长时,老子就说过,收敛点。结果,天都变了,你这小子还是‘狗改不了吃屎’。赶快把队伍带回去吧,免得丢人现眼。” “她肖雅芝打死了老子这么多弟兄,就这么算了?叔叔,你可要为侄子作主啊!” 陈天雷用眼睛瞥了瞥,仍然用枪顶着陈兵脑袋的阮少雄说:“那你还想怎么的?”陈兵心里很清楚,不仅是阮少雄的枪指着他,不远处还有一个百发百中的狙击手,肖雅芝的随身“保护神”林小果保护着她。这林小果的枪法谁人不知呀?一般的角色,在他的狙击范围内,基本上是无人能逃脱得了的。所以,还能拿肖雅芝怎么的? “行!老子就不和你特派员计较了。番旅长!于旅长!赶快把队伍带回去!”陈兵“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可惜的是,本来一出“凤求凰”用来表现自己的好戏,因一时贪恋女色,给演砸了。罢!一时惹不起,先躲了再说。陈兵打定主意,把气氛缓和了下来。 肖雅芝见状,党国为重,也不想逼得太紧,于是,挥挥手,阮少雄把顶在陈兵脑门上的枪,放了下来,收回枪套里。陈兵借机告辞,带着队伍离去。陈天雷借故要与陈兵商量下步行动计划,跟着陈兵走了。 肖雅芝等人回到了大苗山穿山洞。 土匪撤离后,当县大队和区中队赶到事发地点时,战斗早已结束。村民们悲愤地抬着工作队队员的遗体,放在一起,不少户村民的家里,传出悲伤的哭喊声,那是为阻止土匪强暴家人及受害者被杀的人家。整个村子笼罩在被洗劫,被蹂躏过后的哀伤气氛之中,人们脸上是悲戚,是忧伤,是愤恨! 县大队及区中队的同志们见到如此惨状,不禁悲痛欲绝,含着泪,默默地为牺牲的同志整理着遗体,这种被土匪残杀的事情和画面,他们是听得太多,见得太多,身心被不断的刺激着,甚至到了疲惫与麻木的地步。不过,他们在敌人白色恐怖袭击面前,并没有被吓倒,对剿匪并没有丧失信心,他们坚信,终有一天,敌人犯下的滔天罪行,人民是要清算他们的,血债只能用血来还,这是永远颠不破的真理,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年代都是一样的。 消息传到了龙城市委,特别是陈思思、方园园遇害的事情,有如针扎般刺疼了白玉兰的心。白玉兰一想到那两张稚嫩的脸,想到那两双充满期待的眼神,想到自己答应过她们调到自己身边的承诺,她的心似乎在滴血。多好的姑娘啊!为了建设新中国,献出了花季般的青春和生命。白玉兰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韦严办公室。韦严已经听闻陈思思、方园园被害的消息了。 “韦书记,市里派到古兰区政府工作的‘革命青年团’成员陈思思、方园园,昨日被土匪残忍地杀害了。” “这事我知道了。为龙城有这样的好女儿感到自豪,她们是为新中国而牺牲的,死的光荣,死得其所!” “书记,我心里好难受,她们是那样的年轻,是那样的充满活力,她们不应该死的,是我不好!我后悔当初没有答应她两留在龙城的要求,如果是那样,她两就不会死的,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她们……”白玉兰很是自责。 韦严倒了杯水,走到白玉兰身边,递给她,安慰道:“玉兰那!不要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革命总会有人牺牲的,今天不是陈思思、方园园,明天也会是其他的同志。” “难道就没有什么方法,避免这种悲剧的一再发生吗?” “是啊!我也希望这样,可是,现在的形势很严峻那,牺牲是少不了的。只有通过我们不断的努力,形势才会逐渐好转起来,只有到那时,我们的牺牲才会逐渐减少,直至停止。玉兰那!你们要做好牺牲同志的家属工作,安抚好他们。” “是!书记。家属的安抚工作我们正在做。” “有什么困难吗?” “就是陈思思的未婚夫和方园园的哥哥,两人情绪十分不稳,吵着要求组织上,把他们调到古兰一带剿匪,为他们的亲人报仇。” “喔,他两是哪个部队的?” “一个是军分区司令部的参谋,一个是守备连的排长。” “好吧!有机会我会跟王司令说的。” 韦言又交待了一些其他方面的工作。 第二十三章伍柏北江开杀戒,二排血染丹江口 肖雅芝回到大苗山之后,即令湘桂边救国突击军司令伍柏及黔桂边区联合指挥部司令梁庆秋等武装,在贵州、湖南、广西交界处,加紧活动,制造事端。 香港过来的台湾特务柳刚,正在金秀大瑶山一带,伙同此处台湾特务曾凡,联系各路土匪,前出后进,东击西扰,向北至桂林,向东至广东,向南往南宁,向西与来宾、象县,活动极为频繁。 至此,龙城四周,匪患有如“星星之火”,渐成“燎原之势”。白崇禧的“游击战争”似乎已成规模,乐得台湾方面似乎看到了复国的希望,各路土匪士气也为之大振,活动更为猖獗,无所顾忌。 在这种形势下,与贵州、湖南交界处的北江县,形势骤然紧张。土匪们肆无忌惮地攻占各区政府,杀害政府工作人员,甚至密谋进攻县政府所在地古平。 形势危急。剿匪前线指挥部临时决定,立即将北江县县政府,及处境危险的各区政府向南良县县城收缩。来不及撤离的,就地分散,重新组织队伍打游击。一时间,北江上空,乌云滚滚,风雨飙摇,鬼魅横行,血与火交织在一起,北江大地杀戮在一幕幕地上演。 军分区急令猛虎团挺进南良县驻防,并派出警卫连协助北江县政府撤至南良县与北江县交界处的重镇古来。龙城区专署,也令南良县县大队副大队长韦世昌,带领一支部队,运动到古平、古来一带,协同北江县县大队,做好北江县政府撤离工作。 古平到古来,陆路山高林密,道路崎岖,行路十分困难。而水路有一条叫贝儿江的河流相连。这贝儿江,由湖南通道县一路而下至北江后,继续向南过南良县,又经由龙城的沙河,流向广东的珠江。虽然贝儿江两侧地势险峻,地形复杂,但走水路却即近又快,方便多了。 警卫连的同志奉命赶到古平镇,与北江县政府会合。县委把押运粮食的重要任务交给警卫连负责。连长王化德找来二排长崔宏林,打算把这一艰巨任务,交给他们排。 “上级决定,把此次押粮任务交给你们排,你要给老子押好啰!” “连长,能不能不让咱去押粮啊?咱可是战斗排,‘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说是不是?押粮这种小活,咱可干不了,你安排后勤人员干去吧,咱排可是剿匪的主力排呀!不打土匪,押什么粮喔……”崔宏林委屈极了。 “你说什么?押粮是小活?你知道为了这些粮食,多少地方政府的同志因此而牺牲?就在前段时间,古兰区政府的一支工作队,就是为了征收那么一点点粮食,全部壮烈牺牲了,其中还有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同志,被土匪残忍杀害。他们牺牲为了什么?许许多多的人流血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些粮食吗?你知道粮食对我们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政权的稳固,意味着军队能不能继续打仗,剿匪工作能不能继续进行。” 王化德一番严辞说得催宏林是热汗淋漓,面红耳赤,他意识到自己错了。是啊!押粮怎么是小事呢?为了粮食死了多少人啊!每一粒粮食都是政府工作人员用生命换来的,自己怎么能说“押运粮食是小活”这样混账的话?太对不起那些拼了性命征粮的同志了。他惭愧地低下了头,说了句:“连长,我错了!” 连长见他认识到错误,便接着说:“作为排长,光你认识到押运粮食的重要性是不够的,只有排里所有人都认识到押运粮食的重要性才行,大家团结一心,劲往一处使,才能圆满完成好这次任务。告诉同志们,这次不光是我这个连长要把这次任务交给你们排,这也是军分区首长亲自下达给你们排的艰巨任务,可见军分区首长对你们的信任,你们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不辱使命地完成好这次任务。” “是!请上级首长放心,咱们排绝不辜负上级领导的信任,绝不辜负那些为了粮食牺牲的革命烈士,保证完成好这次押粮任务。”崔宏林代表警卫连二排行了个军礼,郑重承诺。 崔宏林回到排里,立即组织召开全排会议,进行战前动员。他把当初自己想不通的想法,将心比心地当成部队存在的思想认识问题,用连长教育自己的那一整套原话,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用来教育引导同志们,结果效果不错,同志们不仅认识到押运粮食的重要性,还纷纷表示参战的决心。同志们参战的热情空前的高涨。 他们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制作竹筏。他们请来当地的渔民,在渔民的指导帮助下,到山上和河边砍来竹子,修整好,用绳子把五六根小腿般粗细的竹子,并排地绑在一起,然后,在上面铺上木板,以便叠放粮食。经过一天的努力,十只竹筏终于制作好了,撑船用的长竹竿以及船桨也准备妥当,就等命令下达,装运粮食,押往古来镇。 一切准备就绪,王化德却高兴不起来,总感觉心里空了了的,没个底。于是,王化德决定和指导员吕亦伟、副连长肖武、二排长崔宏林,带着当地的一名渔民,一起到贝儿江边查看一下地形。当几人来到贝儿江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站在高处,远远望去,贝儿江像一条碧绿的玉带,在险恶高峻的山峦之中,穿梭缠绕,曲折向前,分不清来头去路,理不清头尾在哪,唯有滚滚向前的江水知道他们要去何方。 走进江边,江水清绿,深处不见底,平静的水面,偶有漩涡泛起。渔民告诉解放军同志,别看表面上这江水似乎很平静,其实不然,它就像一个不露声色的怪兽,等着人们往里跳,好一声不吭地将猎物往肚子里吞。当它凶残起来,俨然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就连像他这样深谙水性的,熟悉这一带情况的老渔民,常常有人被它吞噬。究其原因,是因为平静的河面下,怪石、暗河密布,水情极为复杂,处处充满杀机,一旦不慎,就会发生险情。最后,渔民兄弟告诫部队的同志,要想从水路上安全到达古来,必须得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行。比如水性训练,自我保护措施等。 一干人回到驻地后,对情况做了一番认真的分析。大家一致认为,目前部队存在几个不利条件:一个是,部队里的同志大部分来至北方,不识水性,甚至很多同志连真正意义上的河,都没见过,更谈不上会水了;二是,如何操纵、驾驭竹排,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三是,对沿江地貌不熟悉,遇到情况不知如何处置?最后一个,怎样才能做到自我保护、万无一失,顺利完成运粮任务?通过分析,大家想了几个好的办法:一、在较短的时间内,加强游泳训练:二、进行操控竹排和乘坐竹排训练:三、采取一些必要的救生措施。时间紧迫,给大家准备的时间并不多,无论如何,通过这些准备,起码能起到“临阵磨刀,不快也光”的作用吧。王化德交待肖武亲自督促二排的准备工作。 第二节 上级给二排的准备时间就是两天。肖武和崔宏林把排里仅有的两三个会水性的同志集中起来当游泳教练,又找来几位会撑竹排的乡亲,教战士们撑船。在自我救护方面,从周围的老百姓那里收来一些干葫芦,把它们用绳子固定在一起,以备救生时用。 这几个游泳教练里,水性就属五班战士覃永生和四班战士蒋祖东最好了。覃永生是南良县人,他的家乡就靠近北江县不远的一个山寨里,从小与贝儿江和大山打交道,练就三个绝活:一个是下江能摸鱼,一个猛子扎入江里,几分钟不出水面,一旦浮出水面,往往手上抓着鱼:二个打猎是把好手,无论再狡猾的猎物,他都能手到擒来:三个有超人的登山技巧和辨别方向和寻路的能力。 二排选了一处河道较弯的地方。这里水势缓慢,弯道浅滩,平均水深到人的腹部。覃永生取来一根背包带,带子中间,系上几个干葫芦作为浮标,带子两头分别系在岸边的树上。整条背包带漂浮在离岸边不远处,把浅水与深水区隔离开来,不仅作为警戒线,还可以在遇到险情时作为救生之用。保护措施搞好后,覃永生朝副连长肖武点了点头,肖武首先把队伍集合起来,开始训练前讲话。 “同志们!大家都已经懂得这次运粮的重要性了,这里就不多讲。我知道,大家的热情都很高,但是,光有热情是不够的,我们还得有‘两把刷子’。打仗,大家都是把好手,可是,水性,我就不好说了。我们排大都是从北方一路打仗到广西的,有一句老话说的好哇:北方人善骑,南方人善水。说的就是,我们北方地区一马平川,适合骑马奔驰,人人善于骑马,而南方呢,山多林密,水深纵横,人人善于跋山涉水。对于水来说,南方籍的战士就不必多说了,而对我们北方籍战士而言,水则是摆在我们面前的头号敌人。既然,我们排有决心、有能力打败任何敌人,克服任何困难,难道我们还怕眼前这水吗?”肖武用坚定的目光,扫视着同志们。 “不怕!不怕!不怕!”全排同志挥起手臂,大声呼喊,以示战胜敌人的决心。 “好!下面我宣布一个决定。覃永生!” “到!” “出列!” “是!”覃永生跑出队列,面对队伍站立。 “蒋祖东!” …… “韦得意!” …… “任命他们三位同志为游泳教练,覃永生同志为主教练。我在此宣布一条纪律,从现在开始,游泳训练过程中,任何人,无论官阶大小,资历多老,一切行动听从覃永生和其他教练的指挥,哪个违反了,连长说了,要给他纪律处分,大家听明白没有?” “明白!”同志们大声回答。 “覃永生!” “到!” “从现在开始,部队交由你指挥,立即组织游泳训练!” “是!” 肖武下达命令后,跑入队列,站在队伍最前头。覃永生向前齐步一步,站在队列前面,身体挺得老直,两眼却慌乱地左顾右盼,本来贴在裤缝上的两手也开始抖动起来,挺直的双肩也开始左右微微晃动,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直往外冒,嘴巴扇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他太紧张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这么多人,这么正规的场合,作为一名指挥员说话。他不是骨干,没有这种机会锻炼,就是骨干也很难有机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话。他紧张得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说点什么,他仿佛觉得自己孤立无援,甚至想地上裂个口子,能让他钻进去,以躲避这样的尴尬局面。可是,没有人能够帮他,在肃静庄严的队列面前,他只能靠自己了。 他的眼睛挪到了排长崔宏林的眼睛,崔宏林用鼓励的目光告诉他:你能行的!这给覃永生极大的勇气,终于在寂静几分钟之后,从嘴里嘣出两个字来:“解散!” 大伙莫名其妙,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慢慢散去。覃永生自己下的命令自己反倒急了,我的意思还没说完呢,队伍怎就散了?急忙大声地补了一句:“换衣服!只穿短裤!”大伙这才明白过来,他解散部队的意思,“哄”笑了一声,都站在原地没动。 肖武走上前,拍了拍覃永生的肩膀,夸奖道:“嗯,不错!虽然不规范,但意思大家都听懂了,第一次嘛,表现不错了,就这么干,只要把你想说的说出来就行。” “是!连长。”覃永生得到领导的肯定,紧绷的心情,一下子缓解了不少,“大家都有了,向后转!——齐步走!——立定!——脱衣服!——放!”随着一系列的口令,同志们整齐地把衣服放置成一条线。 衣服换好之后,部队回到原来的位置,大伙互相一看,都乐了。清一色的军用大裤衩,光着膀子,有白有黑,你扭我一下,我拍你一掌,逗趣打闹一番。 覃永生随即下达“立正”的口令。待队伍列队整齐后,覃永生开始了游泳训练教授。 “学游泳,说简单很简单,有些人一下子就能学会,说难也难,有的人一辈子都学不会。为什么?我们家乡有句话叫‘怕死的鸟,永远飞不起来’,说的就是,我们要学游泳,首先要克服对水的恐惧,然后,再学会闭气,再加上简单的游泳动作配合就可以了。” 队列里,有人举手要发言,覃永生同意。 “主教练,学游泳就这么简单吗?” “对!就这么简单。只要克服恐惧心理,学游泳就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所以,第一项训练科目,就是在岸上练习闭气,然后下水练胆量。好!现在学我的样子,闭气,看谁的闭气时间长?”覃永生双掌向下,呼气,双拳向上,深深吸气,气闭丹田。大家学着样子做了起来,一个大个子战士的脸没一下便憋得通红,覃永生指着这名战士说,这样闭气是闭不了多久的,因为血液直冲大脑,血压大,很快就憋不住的。果然,话音未落,大个子便像泄了气的皮球,憋不住了。覃永生告诉大家,闭气要气沉丹田,心要保持冷静,不急不躁,这样才能闭气闭得久。 第三节 大个子自己觉得自己闭气还行,不服气地举手要求发言。覃永生表示同意,大个子大声说:“覃永生,不,主教练同志,作为主教练,你是否做个示范,让同志们见识一下你的游泳技术,光在陆地上闭气训练,谁也不知道你能闭得多久,对吗?大家说,同不同意主教练同志为我们做一下游泳示范?”说完,带头鼓起掌来。大个子这是成心要给覃永生出难题呀。 同志们都热情地鼓起掌。有的同志心里想,覃永生不露两手,凭什么当这个主教练?有的同志纯粹是想凑凑热闹,而大多数同志则是想见识一下这个主教练的真本事了。 “既然是主教练,没有点尿水,怎么教人?行!覃永生同志,你就露两手给大家看看,免得有人不服。”肖武发话了。 “是!连长。”覃永生立正答道。 “哎,这里没有领导,只有你这个指挥员,你自己决定。”肖武意识到什么,不再作声。 “好!同志们,下面由我给同志们示范一下游泳动作的整个过程。”覃永生说罢,走到一边,将衣服脱下,叠好,整齐地置于鞋子上,身上只穿着一条军用大裤衩,然后,走到江边,简单的活动了一下身体,一个漂亮的跃起,一个猛子扎入水里,只见水面上滚上来几股水流,冒着气泡,一会儿便消失了,河面上恢复了平静。 虽然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但在岸上同志们的心里,却显得十分的漫长,人们开始心焦起来。尤其是大个子,后悔自己刚才说的那番刺激的话,万一出什么事,岂不是他逼死了覃永生同志?他心焦地问身边的排长崔宏林:“排长,不会出什么事吧?”这一问,把崔宏林本来提到嗓子的心,硬是吊在那里,“你问俺,俺怎么知道?”话虽这么说,心里却琢磨着,再不起来,就得派人下水捞人了。 “同志们!快看!那里……”一名眼尖的战士指着前方十几米处的水面,只见那里的水面,先是滚起几股水流,然后冒起很多的气泡,这些气泡变得越来越大,冒起的速度越来越急,数量越来越多,突然,“哗啦”一声,一个头冲出水面,然后是大半个身体冲到空中,身上水花四溅,身体一抖,在空中定了几秒中后落入水中。这一刻,仿佛深渊之中的蛟龙,瞬间腾跃出水面那样威猛,动作是那样精彩、洒脱! “快看那,主教练手里还抓着一条大鱼哩。”同志们定睛望去,果然手里还抓着一条大鲤鱼,足有三四斤重。只见覃永生,一只手扣住鱼鳃,一只手单手自由泳,奋力游回岸边。他一上岸,来到队伍面前,对着队列,说了一句:“这鱼给同志们吃。”说完,咧着嘴,站在队列面前,一个劲地傻笑着。 整个队列的同志们,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们被覃永生高超的技艺所震撼,所折服,良久,队列里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崔宏林激动地喊道:“真没想到,俺排里竟然有真实版的梁山好汉——阮小二、阮小七哩。同志们!有这么好的教练教大家游泳,大家有没有信心学好游泳啊?” “有!”同志们大声回答,信心十足。 很快,闭气训练结束了,部队开始下水训练。两名游泳教练首先跳入水里,在外围做好保护。覃永生带着队伍来到水边。这些来自北方的汉子,多数都是“旱鸭子”,一见到河水,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望着流动的河水,有的甚至有眩晕感。覃永生下达下水的口令,肖武是四川人,会些水性,第一个下了水,可是后面的同志就没有一个敢下水了,无论水里的肖武、蒋祖东和韦得意怎个劝说,都无济于事。肖武着急了,提着嗓子喊道:“崔宏林!你磨蹭什么?你带头给我跳下来啊!”别看平时这些个人胆子不小,就是子弹打在身上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偏偏就怕这水,莫名一样的恐惧,看来人总有弱点,有自己害怕的东西。 覃永生一看这样不行,不下水,岂不成了“岸上谈兵”?他和副连长肖武交换了一下眼神,肖武等人会意,做好保护准备。覃永生对排长崔宏林说:“排长,你把眼睛先闭上一会,静静神,你就不怕了。”崔宏林见这么一说,果然闭上眼睛。就在他闭上眼睛,全身肌肉放松的时候,覃永生一把将崔宏林推入水中,肖武和蒋祖东将崔宏林从水里扯出水面。崔宏林被水刺激,一下子清醒过来,抹了抹脸上的水,四下里望了望,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惧事情发生,心里踏实不少,站在肚皮深的水里,凉爽凉爽的,显得十分的舒服,他两手使劲地划了划身旁的水,兴奋地对岸上的同志们说:“一点都没什么,水里又凉快又好玩,下来吧,同志们!”同志们见排长挺开心的,没什么危险,纷纷效仿着,闭着眼睛,跳入水中。适应了一会,慢慢的有些人忘记了恐惧,开始互相戏水,打起水仗。 静默的山谷,悠悠的河流,翠绿的山林,到处飘荡着战士们欢快的笑声。远远望去,漂浮在水面上的那些汉子,有的在练习潜水,有的在练习游泳,如鱼得水的场景,宣告了他们已经不再是人们所说的“旱鸭子”了,他们终于向战胜自我前进了一步。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请来两三个当地放竹排有经验的老乡,教他们练习撑竹排。战士们抬来两个竹排,轮番上阵,训练在竹排上站稳脚跟,刚开始,不乏有人跌入水中,久而久之,他们终于掌握了一些简单的撑竹排的方法,基本上可以操控竹排了。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连长王化德、指导员吕亦伟、副连长肖武、二排长崔宏林一起研究了运粮船队的兵力部署,决定采取两头押运,中间护卫的押运方案,即:排长崔宏林率一名挎“司登式”冲锋枪的骨干和一名机枪手,配一名地方船工兼向导,乘一只竹排在前面开路;中间八只竹排负责运粮,每只竹排上配二到三名战士及一名地方船工,最后一只竹排上,由副排长带一名挎“司登式”冲锋枪的骨干,一名机枪手,配一名地方船工殿后。第九只竹排上,设有一门60炮。方案制定完成后,部队在地方政府的配合下,着手运粮。 大苗山穿山洞,肖雅芝接到一封密电。这封密电是“穿山甲”发来的,电报里说:猛虎团警卫连二排30余人,将于5月18日,从古平押运粮食至古来。望借此天赐良机,组织力量,予以中途伏击,一举歼灭之。 第四节 肖雅芝看着电文,愣住了,如此绝密情报,“穿山甲”是如何做到的?她虽然见过“穿山甲”本人,却不知“穿山甲”是干什么的。她敏锐的嗅觉,从电报内容中,闻到了一丝味道。单从电报遣词造句来看,电报直入主题,用词十分规范专业,看不到一点拖泥带水的痕迹。加之,整个电报内容,看不到“据悉、根据、据可靠消息、可靠情报……”字样,用词十分果断、肯定,毋庸别人质疑,仿佛是他亲自签署的命令一般。 这不是一般的情报角色,绝对堪称打入共党内部的党国精英分子。肖雅芝为有这样的党国精英而自豪,她觉得,她肖雅芝并不是一个人为复兴党国而战斗,冥冥之中,还有一位知己在陪伴着她,她并不寂寞!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想不到,替党国殉葬的人当中,又多了一个有本事的人,可惜,可叹那! 肖雅芝掏出火柴,点燃了这份绝密电报,然后,扔到地上,直到烧成灰烬。 “阮副官!” “到!” “立刻请伍司令到咱这里来!” “是!” 过了不久,伍柏被找来了。伍柏近段时间活动很频繁,势力范围不断扩大,各地匪帮不断发难,迫使北江县人民政府不断向南良县收缩,使他伸展空间逐步扩大。因此,他越发胆大,得意妄为。由于,活动范围扩大,各匪部急需钱粮和枪弹,正在犯愁,不知如何解决,想到特派员处讨一些,见阮少雄找他,说特派员有要事请他过去,整合伍柏心思,便急忙与阮少雄一起来到穿山洞。 肖雅芝一见到伍柏,就脸带笑容地说:“伍司令,恭喜了,最近你可发了不少财吧?” 伍柏愣了愣,发财?老子发什么财?不解地反问道:“特派员,此话怎么讲?老子现在是要枪没有枪,要粮没有粮,要钱没得钱,正想到特派员这里讨点哩。”说着,眼睛盯着肖雅芝的脸,他想,一说要来讨钱,这女人一定没有好脸色给他看,他不管有没有好脸色,只要弄得到钱,什么脸色无所谓。 肖雅芝仍然脸上堆着笑,说道:“伍司令,最近可是立功不少啊!不仅北江县多处共党地方政府被袭扰,不少共产党竟然被逼无奈,走回头路,又开始打起游击来,甚至北江县政府都扛不住,要向古来撤退,这样下去,不久的将来,北江县就有可能成为党国复国的第一个‘革命根据地’,岂不是大功一件是什么?等到那时,这北江县都是你伍柏的了,岂不是‘财源茂盛达三江’吗?” “特派员是在为老伍鼓劲,打气吧?光凭老伍这几条枪,能翻起多大的浪?” “哎咦!这可不是开玩笑,这个‘北江救国根据地’迟早要建起来的,到时陈天雷部、郭连部,甚至陈兵部都会配合你的行动。至于能翻多大的浪,嘿嘿!马上你就能做到。” 伍柏听肖雅芝这么一说,计上心头,好哇!这回老子总算有了借口,提起要钱粮的事了,至于什么根据地的事远着那,老子先解决了钱粮和武器这些燃眉之急再说,便顺势道:“特派员,您说得真是太好了,‘咱们’的根据地,在您的带领下,前途一片光明。不过,目前,‘咱’老伍的部队急需……”伍柏连生硬的北方话都用上了,为的是和肖雅芝套近乎。 未等伍柏说完,肖雅芝用手制止,“打住!伍司令,你是想要钱,要粮,要枪吧?”伍柏一听,惊出一声冷汗,妈的!这女人实在是太厉害了,老子还没放屁,她就闻到臭味,这嗅觉,岂是人的“鼻子”可以做到的?自己那点花花肠子,早就被这女人看透了。 伍柏干笑着,无言以对。 肖雅芝却是不紧不慢地说道:“伍司令,咱这里虽然没有现成的东西给你,但有个地方,你所要的东西都有,你可以自己去取,而且伸手就得。” 伍柏一听东西有望,大喜道:“在哪里?还请特派员明示。老伍一定感激不尽。” “都是一家人,伍司令何必这么客气?伍司令,这边请!”肖雅芝带着伍柏,来到洞壁悬挂的一幅地图前,“本月18日,共军有一个建制排30余人,走水路,从古平押运粮食到古来。”肖雅芝边说边拿起指挥棒,指着地图,“嗯,就是这段!”并用指挥棒敲了一下地图。 “特派员的意思是要我们劫了它?” “对!就是这个意思。只要你们劫了它,要粮有粮,要枪有枪。船上的粮食够你们吃上很长时间的了,而那一个排的装备,可全都是精良装备呀!伍司令,得到这些粮食和装备,你们岂不是发了么?” “特派员,老伍那几条破枪,我怕搞不掂。”好货是好货,伍柏担心吃不下。 “不错!凭你们那几条破枪,若是正面对峙,你们不仅连根毛都捞不到,而且还会被打败。可是,这是在偷袭,敌人不仅没有防备,更重要的是,这些北方人不识水性,不懂撑船,又在河面上,明摆着一只全副武装的‘老虎’等着被人打么?张牙舞爪有什么用?掉到河里就得死!” 肖雅芝一番话,说得伍柏是心痒痒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共军被打得掉入河里,喊救命的惨状,不由得擦拳磨掌,跃跃欲试,仿佛胜利唾手可得。 肖雅芝见伍柏的胃口已经被吊了起来,便再加一把火:“伍司令,只要你成功了,老娘立即电请台湾方面,给你请功,并代表总部,给你拨款500大洋以资鼓励,如何?” “此话当真?” “军中无戏言。这事办成了,你伍柏可是要枪有枪,要粮有粮,要钱有钱,而且大名远播,要名有名了。” “好!有特派员撑腰,老子就是拼了血本,这买卖老子干定了。” “哎,这就对了,伍司令不愧为党国之将才,复国之利剑也。来!咱们干他两杯,先预祝一下胜利。”肖雅芝亲自倒了两杯白兰地,与伍柏碰起杯,两人得意地笑着。伍柏不禁感叹道:“与特派员这样既美丽动人,又充满智慧,有本事的女人合作,真是老伍的福气呀!” 肖雅芝狡黠地一笑,还是那句老话:“老娘是女人吗?” 第五节 5月18日这天清晨,太阳缓缓地从东方升起,红彤彤的,印在山峰与山峰之间,没有一丝刺眼的光芒,仿佛在湛蓝色的天幕上,抹上一轮红色那般的柔和。清爽的山风,挟带着江面上漂浮的雾气,像仙女身上的纱衣,不停地撩拨着人们的脸庞,让人感到既清新,又舒坦。 江边,十只竹排沿江岸一路停靠,中间八只竹排已经装载了粮食,各竹排船工业已乘船等候,就等战士们上船,即可开拔。 岸上,全副武装,精神饱满,斗志正旺的二排战士,正在等待连首长的检阅。连长、指导员、副连长从排头的二排长崔宏林开始,一一握手道别。连长王化德紧紧握住崔宏林的手,眼睛里充满着信任与期待,他的嘴角微微扇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他只是紧紧地握着崔宏林的手,不想松开。不知怎么搞的,今天的他,不愿将这双手松开,仿佛这双手会溜掉一般。他握完大个子的手后,又在大个子坚实的胸膛上,用拳头捶了捶,大个子的胸膛挺得更高了,王化德满意地走向下一名战士…… 当连长走回队列前的时候,通讯员已经递给他和二排长崔宏林一个碗,并给他们的碗里,倒满了北江的纯米酒。连长说:“人太多,这里就不一一给你们敬酒了,由你们排长代表吧。在这里,我代表连部和全连的其他同志,预祝同志们不辱使命,顺利完成运粮任务,凯旋归来。干!”说完,王化德、崔宏林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不辱使命!完成任务!凯旋归来!”同志们大声回答。 王化德将手里的碗,往地上一砸,崔宏林也将碗砸向地面,“出发!”王化德下达出发的命令。 “第一排,向右转!齐步走!后面的自行跟上。”队伍在排长崔宏林的带领下,分别登上各组乘坐的竹排。不一会,十只竹排,一只接一只,像条长龙,沿着贝儿江,一路顺流而下。 江水时而平缓,时而激荡;江面时而宽阔,时而狭窄;水路时而转弯,时而笔直;竹排在水中,随势而行,时而像闲庭漫步,悠然自得,时而像奔驰的野马,狂奔于群山之间,有时被雄奇的大山,挡住去路,眼见竹排向脱缰的野马,一头撞向山崖,就在人们惊恐不安,万念俱灰,断定自己必将粉身碎骨,葬身鱼腹之际,竹排随水势一转,头顶上露出一缕亮光,随即眼前开阔亮堂,回复万景葱绿,仿佛一种神奇的力量,将人们从绝望的处境之中,一下子揪回到天堂之中。然而,这种刻骨铭心的绝望、恐惧,即使回复到天堂,给人们的这种压迫感也是巨大的,久久未能抹去。 穿过了恐怖令人压抑的峡谷,竹排长队来到了一片视野开阔的水域。这里不见了高山的雄奇,没有了激流转角的恐怖,有的是两岸郁郁葱葱的丘岭和满眼油绿的田园、庄稼。 江的两边,时而有叉河径流浮现,上面偶有跨横的风雨桥,雕梁画栋,楼宇飞檐,处处透着情爱相知的氛围。河岸边,时有倩丽、纯美的侗女、瑶妹在戏水,打闹,捶洗衣物……她们倩丽的身姿及荡绕在旷野之中的欢声笑语,吸引和打动了无数路经此地的船家。船家们常常缓船慢行,目视而望,流连于眼前这倩影美图之间,过而憾之。 也许是长长的船队,和竹排上威武挎枪的英姿,以及一簇簇绿军装,深深的吸引了岸边的姑娘们,她们纷纷停住手中的活儿,探身望来,继而手舞足蹈,兴奋欢叫。 “妹妹们!快看那!全是兵哥哥哩,好帅的波!” “快点聊一聊!要不言帅哥兵哥哥就过去(刻)了。” 一位站在浅水,光着脚,挽着裤腿,清纯、漂亮的女孩,踮着脚丫,用手放在嘴边,做成个喇叭,朝船上的兵哥哥,喊道:“河上的兵哥哥呀望过来哩!妹妹这边有话讲哩!” 排头的崔宏林示意船夫停住撑杆,船队便随水流缓缓前行。 那妹妹唱道: 今天一早喜鹊叫喳喳哩 没想到来了亲人解放军 个个威武好帅气哩 撩得妹妹心慌慌哩 敢问哥哥往哪刻哩 有缘回头找妹妹哩 匆匆过客令妹伤哩 妹妹痴痴等河边哩 崔宏林向后面喊道:“覃永生、蒋祖东!” “到!”后面竹排上的覃永生、蒋祖东大声应道。 “礼尚往来,不对歌,辜负了侗妹,瑶妹的一番好意,上吧!” “是!排长。” 覃永生清清嗓子,用手做成喇叭筒,朝姑娘们喊道:“河边的妹妹呀你们听着,哥哥对歌来了!” 今天一早画眉啾啾叫哩 原来是妹妹在这里等哩 个个妹妹赛天仙哩 撩得哥哥脸都烫哩 哥哥有事把路赶哩 有缘回头找妹妹哩 匆匆路过感妹情哩 哥哥心里连着妹哩 岸边的姑娘们和声道: 连就连哩……连就连 不怕河水深千尺哩 不怕江水长又长哩 不怕天地有多宽哩 不怕大山把路断哩 不怕时间有多久哩 妹妹痴痴等河边哩 覃永生、蒋祖东大声地带头唱道,同志们跟着和道: 连就连哩……连就连 不怕河水深千尺哩 不怕江水长又长哩 不怕天地有多宽哩 不怕大山把路断哩 不怕时间有多久哩 哥哥心里连着妹哩 竹排渐渐远去,悠长的歌声渐渐逝去,直到远处的江面上,只留下几个小黑点。侗妹、瑶妹们仍然留恋在刚才的情意绵绵,诗情画卷之中,她们多么希望还能再次见到他们——那些匆匆而过,威武帅气的,可亲可爱的,令人向往的兵哥哥,亲人解放军啊! 她们原为他们,痴痴等待在这岸边,她们翘首期盼着再次见到解放军的兵哥哥。 第六节 “老乡,这里到哪里了?”崔宏林问向导。 “前面就是丹江口了。”向导用长长的竹竿,指着前方说道。 崔宏林看了看手表,时间已是中午十二点,他问向导,这里离目的地还有多远,所处的位置在什么地方?向导告诉他,这里离古来大约还有两三小时的路程吧,离南良县城还有一半的路程。 现在已是中午,同志们一定也饿了。 “四班长!吹哨!轮流开饭。”崔宏林对身边的四班长说。 “好哩!”四班长拿起胸前挂着的哨子,使劲地吹起来,然后,大声喊道:“都注意了!各船保持距离,轮流开饭!” 一部分战士站着负责警戒,一部分战士则坐到竹排上,从各自的挎包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干粮,嚼了起来,边嚼边聊着天。 四班长罗志从身后取过背着的军用水壶,拧开盖子,往嘴里灌了两口水,抹了抹嘴角,对机枪手大个子说道:“大个子,想什么那?”大个子笑了笑,说:“我在想,之前路过侗村、瑶寨的时候,那风雨桥挺好看的,那侗姐、瑶妹们唱的歌更是好听极了。”大个子一副陶醉的样子,手里的半截干粮都掉到竹筏上了。排长崔宏林见到大个子这个傻样,骂了一句:“小子,干粮掉了,口水流流的,在那傻笑,一看就知道想刚才那些妹仔了吧?” “排长,你不想么?”大个子好奇地问。 “想,咋个不想啊?你看那些侗族、瑶族妹妹们,穿着漂亮的民族服装,踩在水里的样子,就像出水芙蓉般纯美可爱,只要是男人,谁个不想啊?” 罗志吃完干粮,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支,点上火,抽了起来。他接道:“排长,这里的姑娘这么漂亮,你不如娶个呗?”崔宏林接过一支罗志递来的香烟,点上,长长地吐了两口,说道:“我是无所谓呀,等剿完匪,全国都安定了,老子在哪里看上,就在那里娶个老婆,管她什么瑶妹、侗妹都好,只要喜欢就行,然后生娃,带仔,过几天幸福生活再说。可你们两个就甭想了。” “为什么呀?你行,咱们却不行,这不公平?”大个子不服气地说。 “排长是干部。他将来转业了,随老婆,想娶哪里的老婆都行。”罗志解释道。 “哎咦!不是这个意思。俺是说,俺是山东人吧,你两是东北人吧?俺山东可没你们东北冷,由于天气冷,水资源又比较匮乏,你们东北人很少洗澡吧?” “不怎么地洗澡,那又咋了?” “跟你们说吧,这问题可就大了。你看看这里的姑娘,哪个不是脚踩水里的?天气热的时候,哪个一天身子不冲几回澡的?她们都是水做的,知道吗?俺们团有一个东北老兵,退伍回到家乡,硬是带了一个妹仔回去,结果怎样?”崔宏林停了下来,刚才只顾说话,烟也灭了。 “结果怎样了?”两人关切地问,仿佛这种事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罗志赶忙帮崔宏林重新点燃了香烟。 “怎样了?两人不是爱得天崩地裂,要死要活的吗?结果媳妇感觉身体不舒服,经常吵着要洗澡,北方哪有那么多水给她洗澡喔?一天要挑几次水,给媳妇洗澡,累得这位老兄够呛。由于饮食、水土、生活习惯等各方面不习惯,很快媳妇就病倒,差点命都没了。这位老兵没办法,只好把她送了回来,这女的一回到本地,你说怪不怪?没几天,不用吃药,很快病就好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后来,他们两怎么样了?”大个子十分关心他们的未来。 “怎么样?为了大家好,离了呗。” 罗志、大个子两人不禁为这对恩爱的小夫妻扼腕叹息,神情变得有些伤感。排长见状,劝道:“所以呀,你们在这个问题上可要慎重。” 罗志、大个子两人不再做声了,直起身子,换人吃饭,警戒着周围的动静。身旁,贝儿江的水在不停地流淌着…… 当兵的就是这样。他们的命运属于国家的,他们的爱属于人民的,他们的自由属于部队的。 船队很快进入了丹江口。这丹江口地形十分的奇特。水路到了这里,突然沿着左边一座大山向左弧行,右边则是山峦叠嶂,像卫兵一般,一路护卫着,到了前方,有一山峰挡住去路,就像马鹿的头一样雄立,然后,水路往左一拐,便是出口了。 这片较为宽阔的水域,宛如马鹿的肚子一般形状,两个进出河道有如马鹿的两只脚。竹排进入这片水域,一下子由急变缓,几近龟行。左面的大山,沿江十分的陡峭,根本无法向上攀行,右面的沿岸则地势平坦许多,更有不少浅滩,山势也没那么险峻,有山路供人行走。 肖雅芝和伍柏正躲在山坡后面的一棵大树下乘凉。每人躺着,头靠在大石上,手里还握着一只三两装的白兰地小酒瓶,面前一块平坦的卧石上,放置着一小布袋摊开的炒熟了的花生米。伍柏将花生米一颗颗扔到空中,又用嘴一颗颗地接住,然后,慢嚼细咽,久不久端起小酒瓶,品上两口,极为享受。几名卫兵荷枪实弹,面无表情,站于他们身后。肖雅芝往嘴里灌了两口白兰地,乜斜着眼,看了伍柏一眼,说道:“他娘的!看你伍司令这付享受的模样,哪里是来打仗的?分明就是来游山玩水,享受的。” “你说对了,‘咱’就是来享受的,享受眼前这山水美景,享受这美酒花生,享受这美人相伴,等会还要尽情享受杀人的乐趣。这一切,全靠特派员的恩赐了。”伍柏很是得意。 “他娘的!别美了!小心哪天有你掉脑袋的时候。”肖雅芝不屑地说。 “死就死呗!这年头,那个不是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的,搞不好随时就见阎王了。老伍有福,有机会和特派员你这个大美人一起并肩作战,就是死了又何妨?” “少给老娘来这套!”肖雅芝“噗”地将一颗花生米,从嘴里喷出老远。 伍柏嬉皮笑脸地说:“听手下们说,特派员任保密局龙城站站长的时候,与剿总司令部白业生处长关系极好,可惜白处长去了台湾,可惜了一对俊男美女,真是太可惜了!” “你说什么?老娘……”肖雅芝狠狠地瞪了伍柏一眼,今天是来搞伏击的,换了平时,这伍柏早他娘的给怎么地了。这句话来的不是时候,这勾起了肖雅芝对白业生的思念,白哥哥!你在他乡还好吗?她狠狠灌了两口白兰地。 第七节 伍柏一看情况不对,正要解释什么。“特派员!司令!来了来了,他们来了!”参谋长霍东跑来报告。 “来了?看看去!”肖雅芝看了看手表,时间与预计的差不多,她带头跳将起来,把手里的酒瓶往地上一摔,往前便走,霍东急忙赶在前面带路。 几人来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肖雅芝接过霍东递过来的望远镜,举起一看,镜头里果然出现如期而至的运粮船队,一数总共十艘竹排,而且,竹排上全副武装的共军清晰可见。肖雅芝他们所站的位置,正是河右面入口处,不远的山上,也就是“马鹿”的屁股上,一处视线极好的地方。肖雅芝把望远镜递与伍柏,问霍东:“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这次,我们出动了近三百人,按计划,在对面的山上,沿途布置了百来人,我们这边是重点,共军会从这边上岸,因此,沿途布置了一百五十多号人,另外几十号人,携带机枪,占领了‘马鹿头’制高点。这样一来,两头一封,中间一夹,凉他阎王爷来了,也得死在这里了。现在,就等您发准备战斗的信号呢。” “好!立即给弟兄们发信号。”肖雅芝下令道。 “是!”霍东向身边的传令兵挥了挥手,传令兵双手挥舞着小红旗,向山下发出了信号。 早就等在山下的两三个渔夫模样的人,见到信号,打开围栏,放出一百多只鸭子,将它们赶入河里。天气炎热,早已被关得口干舌燥的鸭子们,不停地扑扇着翅膀,踮着脚尖,迈着“鸭步”,拼命向水边奔去,一头扎进水里,“呼啦啦”一片河面上全是鸭子的身影,这些鸭子“嘎嘎嘎……”欢快地叫着,不停地用头点着水,嬉闹着……这一切,四面八方满眼的鸭子,老远都能看见了。 “快看那,鸭子!共军要进来了。”各路土匪不敢怠慢,开始屛住呼吸,准备战斗。 竹排转了个弯,进入缓水区,眼前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放眼望去,对面高高的“马鹿头”峰岭,坐视着,隐隐透着一股儿杀气。“这里就是丹江口了。俗称‘马鹿脚’。相传当年秦始皇赶山路过此地,见一只马鹿极为雄壮,便起杀心,一路追猎至此。马鹿被贝儿江挡住生路,无奈跳入江中,不停地喝着江水,身体渐渐膨胀长大,直到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才停下来。故此得名。”向导如是说。崔宏林听后,顿觉此故事杀气太重,再望望周围地形,仿佛自己被困在山中一般,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意识到,这里是一处极佳的打伏击的地方。当这一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时候,他不由得全身打了个冷颤。不好!万一土匪设伏于此,岂不可怕? “四班长!立即吹哨,一级戒备,准备战斗!”崔宏林厉声道。 四班长突然被排长厉声命令,愣了一下,左右望了望地形,很快明白过来,急忙急促地吹起口哨,顿时短促的“滴,滴,滴,……”哨音,响彻了丹江口。“准备战斗!”的命令,随即下达,战士们手里的枪都拉上了膛,随时准备射击,机枪也架到了米袋上,大家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江水缓慢地从竹排两侧流过,不远处传来鸭子“叽里呱啦”的叫声,不一会,大批的鸭子朝竹排游过来,或许是嗅到了竹排上大米的馨香,鸭子围在竹排两侧,不停地用头扎着水。 “哪来的这么多鸭子呀?我知道右边有路通行人之外,这一带并没有人居住。”向导疑惑不解。崔宏林听这么说,也十分怀疑,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会有人养鸭子?这其中必有原因,他警惕地四处张望着,寻找着可疑的地方。可是,除了茫茫的山岭、树木,什么也看不到。 听到哨音,肖雅芝皱了皱眉头,伍柏问道,怎么回事?霍东用望远镜观察后,说可能是共军发现了什么,已经处于戒备状态了。霍东请示是否发起进攻?伍柏用征询眼光,看着肖雅芝,等着肖雅芝的命令。 肖雅芝要过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对伍、霍两人说:“不着急,共军船队的队形没有任何变化,说明共军并没有发现咱们,只是担心有埋伏而已,不管他,放他们再进来一点。”肖雅芝盯着手表,静静等待着。“好!”她把手一挥,伍柏赶紧朝传令兵挥了挥手,传令兵举起信号枪,朝天上发射一颗红色的信号弹。 天空中腾起的红色信号弹,便是各路土匪发起进攻的命令。一时间,四面八方,枪声大作,弹雨密集地向船队袭来。有些子弹打在竹排上和水里面,“啪啪”、“噗噗”作响,有些子弹打在米袋上,白花花的大米撒满了竹筏。 经不起四面八方猛烈的进攻,战士们和船工无处躲藏,纷纷中弹落水,有的卧着枪牺牲在米袋上,战士们和船工身上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白花花的大米和周边的江水,跌落江里的战士因为不熟水性,挣扎着,很快就沉入江中,不见了踪影。竹排两旁的鸭子,被子弹打得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 “马鹿头”峰顶上的那挺机枪,就像阎王爷手上的催命符,不停地向着船队吼叫着,恨不得将整个船队一口吃下才甘心。崔宏林见往前是死路一条,只好令船工撑着竹排往后撤,边撤边收集其他竹排上,仍然幸存的船工和战士。 战斗持续着。许多竹排,有的船工牺牲了,有的水性好的船工,见无处藏身,不能等死,干脆跳入水中,潜水逃生。没有人控制的竹排,横七竖八地躺在江面上,随波逐流。没有牺牲的战士,明知落水必是死,不得已在失控打转的竹排上,坚持与岸上的敌人战斗到底。 “同志们!我们没有退路了,就是死,我们也要和粮食在一起,能杀一个土匪算一个,杀他一双算一双。”五班长杨忠对班里剩下的战士喊道,边喊边向岸上的敌人射击。 “见到副排长没有?”催宏林喊道。 “排长!副排长已经牺牲了。我们这边已不剩几个了。”一名战士,隔着几只散乱没有活人的竹排说道。 第二十四章祭英灵众志成城,追顽凶踏越千山 伍柏、霍东还不解恨,令人将岸上的尸体,全部挖眼的挖眼,掏心的掏心,剖腹的剖腹,然后,将尸体扔入江中。又令几百号土匪沿江面搜索,将被打死的解放军身上的各式武器,全部收集起来,再将竹排上的粮食,搬运一空,带着缴获的战利品,撤回匪巢。 激烈的战斗,轰鸣的枪炮声,响彻了周边的山峦,很远的地方都能听闻。路经此地的乡亲,急忙将解放军遭土匪袭击的消息,传递给在这一带活动的南良县大队的同志们。当韦世昌带着县大队的同志们,匆匆赶到丹江口时,战斗已经结束,土匪没了踪影,战场上,只留下漂浮在江中的一些竹排和部分被袭战士的遗体。韦世昌一方面派人到古来,向当地驻军及政府报告,另一方面,组织人员着手打捞附近水面上战士的遗体。县大队目前要做的,只能是这些了。 伍柏兴高采烈地带着肖雅芝参观他缴获的战利品。一栋寨楼,一楼屋子里,一张用厚实木板做成的,又长又大的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缴获来的各式武器,有驳壳枪、司登式冲锋枪、步枪、机枪、60炮,手榴弹等依次排列,这些武器差不多有一个排的编制。肖雅芝拿起驳壳枪,左右翻转了一下,想必这就是那个解放军排长的了,她又走到那门60炮面前,摸了摸炮身,十分满意地对一直跟在身后的伍柏和霍东,说道:“嗯,不错!此次胜利,战果丰硕,伍司令、霍参谋长可是立了大功,老娘已速电总部,为二位请功,总部也及时回电,予以表彰。来人!”肖雅芝话音刚落,几名卫兵抬着两箱东西,置于他们面前,“打开看看吧,两位!”霍东上前,打开箱盖,两箱白花花的银元露了出来,两人望得眼馋口水流。“还有呢,阮副官!” “到!”阮少雄上前,递与肖雅芝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两枚青天白日勋章。肖雅芝拿出来,分别戴在两人胸前,然后,敬礼握手,表示祝贺。伍柏拍马屁道:“这全是特派员的功劳,特派员指挥有方啊!”霍东一旁拼命点着头附和。肖雅芝则笑着说,:“两位谦虚了,没有你们的人马,老娘再有本事,也干不成如此大事。”几人哈哈大笑起来。接着,伍柏又带肖雅芝参观了二楼上的粮食库房,抢来的粮食也堆放在里面。 丹江口下游一处岸边。覃永生艰难地将蒋祖东拖到岸上,急忙给奄奄一息的蒋祖东,进行人工呼吸和心肺按压。可是,蒋祖东伤势太重了,他的身上四肢接连被四五发子弹击中,流血过多,又遭溺水那么久,生命随时会逝去。覃永生的衣服似乎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他停止抢救,低头看时,见衣襟被蒋祖东的手,紧紧抓住。 “祖东!你醒了。”覃永生把他抱入怀里,含着泪,轻声地说道。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蒋祖东嘴里吐出几口黄水,总算缓过气来。他艰难地用双手,抓住覃永生胸前的衣领,拼尽最后的气力,说道:“覃永生!你给老子听着,将来就是死,你也要给我们二排报仇哇!你,你,你听见了没……”紧紧抓着衣领的双手突然松开,他的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瞪着覃永生不动了。“天哪!老天爷!你为什么不把我一起带走哇!二排为什么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覃永生对天嚎哭,伤心欲绝。 “别难过!永生,老天爷留下你,是要你为我们报仇的,记住啊!永生,别辜负我们全排同志的重托,替我们报仇哇!”天空上,蒋祖东,以及他身后二排的同志们,正用期待的目光望着覃永生,渐渐地他们消失在远处的天空。 覃永生擦拭掉眼泪,替蒋祖东合上双眼,下决心道:同志们!你们放心吧!我再次发誓,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我一定亲手宰了伍柏和霍东。 将蒋祖东就地掩埋,并做好记号,以便以后,能找得到他,然后,覃永生抄小路,向古来直奔而去…… 龙城军分区司令部司令员办公室。王兵和罗云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商量着工作。王兵说,据“红箭”同志,从大瑶山方面传回的情报,最近大瑶山匪首粤桂边救国军总指挥韦金秀及两广救国会主任韦丙部,与桂北一带土匪,配合密切,活动频繁,有时甚至合兵一处,与解放军剿匪部队对抗,大苗山与大小瑶山匪患,有连接一片的可能啊!这种状况十分危险,不能不令俺们重视啊!虽然俺们也采取了“重点清剿”、“分片驻防”的策略,也打掉了不少股匪,但总体上,效果还是不明显。罗云点头表示同意,下一步剿匪工作,在不影响夏季整风运动的情况下,要加大剿匪工作的力度,特别是重点地区的剿匪工作。 两人说话间,办公桌上的电话急促地响了,王兵起身去接电话,罗云则端起茶杯喝着茶,边喝茶边听着王兵接电话。 “喂!哪里?……王树声!你小子找俺有什么事?……什么?你给老子再说一遍。”王兵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异常的严厉,脸色变得铁青。这异常的声音,引起罗云警觉,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转头望去,见王兵铁青着脸,便问道:“怎么了?” 王兵紧紧握着电话筒,微微有些颤动,他强压住心头的怒火,答道:“猛虎团警卫连二排,在丹江口,被伍柏、霍东一伙土匪袭击,除一名战士潜水成功突围外,整个排全部牺牲。” “什么?怎么会这样?”罗云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十分的震惊和悲痛。前几日,他还在猛虎团押运粮食的请示报告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怎会几天后,一个全副武装的建制排,就这样一下子没了?要知道,吃掉这样一个武器精良的建制排,光靠那些无组织、无纪律的股匪、散匪,是根本做不到的呀!这不仅需要事先获得准确的情报,包括准确的人数、装备、行动路线和对兵员构成的了解,还要精心策划,包括组织指挥、制定计划,人员调动,武器物资准备、选择最佳伏击地点,战斗胜败估算等,更主要的,就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纠集数以百计的土匪,排兵布阵,才能达到整个建制排被全歼的效果。伍柏、霍东不过一介武夫,随心所欲惯了,要达到情报、计划、组织、指挥、作战、评估等一气呵成的水平,恐怕他们是做不到的,这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第二节 “真是伍柏、霍东所为?”罗云疑惑地问。 “是!就是这两个人。那名突出重围的战士说,就是这两人。这名战士,还提到一人,说有一名女军官,自称是他们最高长官。”王兵答道。 “女的?”此人会是谁呢?罗云脑海里打了个疑问。 王兵拿起话筒,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把话筒又放了下来。这种犹豫,不是他的作风,他向来雷厉风行,遇事果断处置,绝不含糊,可如今非常时期,部队正处于夏季整风运动的关键时刻,任何重大行动须经省军区批准。 罗云明白王兵的意思,“啪”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往茶几上一顿,毫不迟疑地说道:“战士们的血不能白流,战士们的灵魂需要安慰,刽子手一定要伏法。只有这样,部队的士气才不会被打击,人民群众对解放军的信任才不会受到损害。整风的事,可以往后拖一拖,回来再补。军区党委那边我去做解释。” 王兵很少看见政委这样生气。前几次,火箭筒排和退伍老兵被土匪袭击,伤亡惨重,也没见政委那么生气过,还时常开导俺,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呢,唉!也许是这种血淋淋的惨痛,累积得太多的缘故吧,同志们的血不断地冲击着那压抑已久的心灵,情绪终于无法忍耐,喷发而出了。作为革命搭档,王兵很理解罗云此时的感受。 王兵果断地拿起话筒,向猛虎团团长王树声下达了命令:“命令你团警卫连速赴丹江口,处理二排后事,一营两个连,由营长亲自带队,立即赶往北江县,追剿伍柏、霍东部,‘擒贼要擒王’,告诉一营长,务必将伍柏、霍东人头拿来见俺!”命令下达完毕,王兵挂了电话。 王兵走到沙发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取出一支点燃,大口大口地抽了起来。罗云摸了摸口袋,没带烟,王兵见状也没在意,通常情况下,政委只抽自己的烟,不过,这次政委却主动向他要了一支烟,也学着王兵的样子,大口大口地抽了起来。王兵侧过头问道:“俺说老罗啊!俺瞅着你今天有点反常哩?”罗云吐了口烟,并不看他,说道:“一下子报销一个排,你老王会不反常吗?” “奶奶的!俺不反常才怪,俺还想揍人呢!莫名其妙俺一个排就这么报销了,你说气人不气人。”王兵那个大炮筒脾气又上来了。 “是啊!莫名其妙一个排就没了,老王,你不觉得奇怪吗?” “咋说呢?”这句话引起王兵的警觉。是啊!刚才心急,只想尽快抓住匪首伍柏和霍东,为牺牲的同志报仇,如今静下来想一想,有不少疑惑的地方,最起码一点,事情来的如此突然,事先没有一点预兆,包括俺们的情报、信息系统都没有发现什么,这太不正常了! 罗云说:“一方面问题出在我们自己身上,由于我们对运粮路段的匪患认识不足,应变与防范措施不到位,给敌人钻了空子:另一方面,我们的内部或情报方面出了问题。”指出两个方面的问题后,罗云把自己的看法,详细地诉说了一遍。 听完罗云对整个事件的分析之后,王兵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他坐不住了,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他走到电话边,首先要通了韦严的电话。王兵向韦严通报了二排遇袭情况,并把突围战士覃永生反映的情况及政委罗云的担忧,一并告知韦严。韦严沉思片刻说,从整个事件来看,完全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经过精心策划,行动缜密、周全的伏击行动,这需要很高智慧和情报配合的,种种迹象表明,这就是匪首肖雅芝,一个原国民党保密局龙城站站长、现任国民党桂中、桂北特派员所为,而伍柏、霍东不过充当马前卒、杀手的角色而已。至于情报泄密问题,韦严也无法判定哪个方面出错,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问题一定出自能接触到此情报的要害部门。韦严电话里还说,令人奇怪的是,他们地方情报人员,也未能从敌人内部,及时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王兵把韦严同志的意见,转述给罗云,罗云听后,一下子明白许多,的确此事件背后另有高明的黑手存在,这个问题总算弄清楚了,可是,情报泄露问题依然找不到根源,联系之前几次袭击事件来看,此问题得不到解决,将来还会有更多的麻烦。此人或几人不除,终究是扎在我们心头上的一把刀子啊!罗云边抽烟,边思考着。 王兵再次拿起电话,要通军分区侦察科陈兰薇的电话:“陈科长吗?到俺办公室来一趟。” 不一会,陈兰薇报告后,进了王兵的办公室。 “司令员,有什么指示?” “陈科长,你们侦察科情报工作怎么搞的?猛虎团警卫连二排被袭击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一点情报都没掌握?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你不是一名优秀的侦察员吗?怎么近段时间工作却毫无起色?”王兵不客气地,严厉批评道。 “首长,都怪咱工作不到位,请求上级给咱处分!”陈兰薇难过地说。 “处分就能解决问题吗?处分就能作为推脱责任的借口吗?那俺也要求军区党委给俺处分好了。” “是!首长!不过,咱们科也有难处。” “什么?你还敢跟老子谈什么难处?小丫头片子。”王兵生气了,他不喜欢部下强调客观。 罗云朝王兵摆了摆手,对陈兰薇说道:“那你说说看,有什么困难?” 陈兰薇说:“一是咱们科人员少,工作量大,又要开展整风运动,时间上忙不过来啊!二是各团一方面忙于剿匪,另一方面忙于整风,上报到军分区的情报并不多,收集情报有困难。三是从各方面获取的情报看,真真假假情报不少,得到许多袭击部队和地方政府的情报后,等增援部队赶到时,往往是虚惊一场,既浪费时间,又消耗人力,影响整风运动,下面意见很大。所以,进入夏季以来,我们的情报工作开展得并不顺利,也没有更多人手派出去。” “行行行!俺不管你说什么,总之,一条,你必须给俺记住,那就是‘办法总比困难多’,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明白吗?”王兵强调。 “是!首长。” “另外,陈科长,你还要查一查,看看猛虎团报上来的押运粮食的电话请示,有哪些部门,那些人员,包括总机的同志,都排查一遍,看看有无泄密和异常情况,并报告给我和司令员。”罗云交待陈兰薇。 “是!首长。” “好,没事了。” 陈兰薇敬了个礼,走出司令员办公室。 第三节 猛虎团一营两个连,在营长郑海国的率领下,全速赶往丹江口,与古平过来的警卫连会合后,马上打探匪首伍柏、霍东下落,进而追剿。警卫连则在当地政府和老百姓的配合下,在岸边及江中寻找二排牺牲同志的遗体。 周围的村寨老百姓,听闻二排被土匪袭击的噩耗后,纷纷带上干粮,自觉地投入到寻找遗体的行动中。从事发地点,然后,顺江而下,岸上有人寻找,江里有船工、渔民打捞,整整寻找、打捞了一天,终于找到二排牺牲同志的所有遗体。 当渔民带着警卫连副连长肖武,找到漂停于下游一处洄水涡上的竹排时,肖武和随同的战士,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杨忠……” “五班长……” 肖武双膝一下子跪在地上,战士们跟随着跪倒地上,个个泪流满面,嚎啕大哭,渔民不忍看着这悲壮场面,扭过头试着泪。何等的悲壮!只要是人,他们都会被眼前一幕伤心落泪的。 这只竹排,虽然历经一两天的颠簸,可是竹排上的一个人,仍然保持着昂首挺立的姿势,岿然不动,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他就是杨忠! 杨忠的眼睛仍然圆睁着,似乎还喷着怒火,他的枪仍然挎在胸前,他的身体一直保持跨立姿势……当时,一伙土匪乘竹排靠近他,想要取走他身上的那支司登式冲锋枪,却被他的气概镇住了,谁也不敢上前去取,有人说,此人、此枪,杀气太重,无论谁人拿了这枪,必有恶果,不如算了,众匪忌讳,只好做罢。 肖武看着眼前牺牲的杨忠,心里十分的难过。五班长杨忠,是他过去当战士时的副班长,记得在青树坪战役时,敌人的一发炮弹呼啸着袭来,杨忠停止射击,凭他多年的战斗经验,从炮弹尖啸的声音判断,这发炮弹刚好会落在肖武身上,由于肖武战斗经验不足,并未感觉到危险的临近,在千钧一发之际,杨忠一下子扑到肖武身上,抱着他,就地一滚,滚出几米,炮弹就在他们刚才的位置爆炸。“副班长,你真厉害!是你救了我!”肖武惊愕地望着刚才的位置,那里已被炮弹炸了一个大大的坑。杨忠笑了笑,说:“我算什么厉害呀?狠角色在那里。”肖武顺着杨忠的手望去,啊!原来他说的是老班长肖生汉。杨忠告诉肖武,班长打仗才是最厉害的,同志们都称他是战神。 之前,老兵退伍,被同志们誉为战神的老班长,成为了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在土匪袭击中牺牲了,现如今,仍然是一名骁勇战士的杨忠也走了。他们在身经百战,杀敌无数之后,却牺牲在这些无名小卒的土匪手里,这是为什么呀?他搞不懂了,难道这些个小土匪能比得上那些美式武装的国民党正规军吗?或许是这些小土匪,太卑鄙、太狡猾、太阴险了吧,“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光明正大的人,如何能防小人的算计呢? 肖武他们将竹排固定在岸边,然后,上了竹排,两名战士正要上前,把杨忠的遗体,放下来,“别动他!”被肖武制止。肖武走上前,端端正正地给杨忠敬了个礼,深情地说:“副班长啊!你的小武子,带着同志们,来接你回家。”边说边将杨忠胸前的冲锋枪取了下来,交与身边的战士,并亲自帮杨忠解开缠在身上的水壶带。“副班长啊!你也累了,该歇歇了。不想歇?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妈的!这些个小土匪就是不经得打,咱们把国民党正规军,都打得屁滚尿流,喊爹叫娘的,还怕他小土匪个鸟,对!你说的对!哪天,小武子就去帮你报了这个仇,好不好?”说着,挺直着身体的杨忠,身子一下子靠到肖武的身上。肖武眼眶里的泪珠,一下子滚落下来,滴在杨忠的肩膀上,肖武笑着,轻轻拍了拍杨忠的后背,“副班长啊!这就对了,跟我们一起归队吧,连里的同志们正在等着呢。” 后面的战士上来,和肖武一起,将杨忠的遗体抬到一条木船上,然后,撑船前往古来。 各处将找到的战士遗体,陆续派人送往古来镇。在送别丹江口遭袭战士遗体时,之前,二排路过的那个侗寨的寨民也来了,他们要给这些素不相识,帮助他们剿匪而献出了年轻生命的亲人解放军送行。 烈士们的遗体上了船,侗寨的男人把碗里盛着的酒,洒进江水里,为牺牲的战士祭魂,送行。那些来送行的妇女当中,站在队伍前面的有几个,似乎有些面熟,她们不就是二排路过侗寨时,与之对歌的侗姐、瑶妹么?为首的那姑娘,正是那位脚踩在水里,唱情歌的清纯靓丽的侗族妹子。想不到,才唱完情歌不久,再次见面时,这些帅气的兵哥哥,竟然永远离她们而去;想不到,再次与他们见面时,却是那么的悲壮和惨烈;想不到,再次与他们相见时,没有了甜蜜的情歌对话,却是冰冷的无言。上天啊!为什么没有美好的重逢,却是揪心的悲痛和永隔!上天让哥哥们毁了约,可妹妹们不能与你们毁了约呀!妹妹答应等你们回来对歌的,你们回来了,我们妹妹怎可食言?就让侗妹唱歌为兵哥哥们送别吧!希望你们在我们的歌声里,一路走好! 清纯倩丽的侗妹,含着眼泪,轻轻地、伤心地唱道: 阿妹为哥来送行啰,咿呀咿呀哟 别忘和妹有个约啰,咿呀咿呀哟 约好日后再相见啰,咿呀咿呀哟 约好相见对情歌啰,咿呀咿呀哟 哥哥走得太匆忙哟 别忘约定像那山哟 妹妹盼哥早天回哟 思念如水随哥行哟 山不能转水会转哟 约定没变人却变哟 妹妹等来哥哥归哟 哥哥归来不作声哟 妹妹没变哥却变哟 问哥为何不理人哟 哥讲再看妹一眼哟 从此永远走天涯哟 哥哥要走你走好哟 妹妹这边常思念哟 哥哥一路走好来哟 妹妹河边送哥行哟 妹妹身后的姑娘们,一起和道: 阿妹为哥来送行啰,咿呀咿呀哟 别忘和妹有个约啰,咿呀咿呀哟 约好日后再相见啰,咿呀咿呀哟 约好相见对情歌啰,咿呀咿呀哟 哥对妹说要远行哟 从此不会再回来哟 哥哥要走你走好哟 妹妹河边送哥行哟 哥哥一路走好来哟 妹妹河边送哥行哟 深情、忧伤、婉长的歌声,伴随着慢慢缓行的船只,载着她们曾经的兵哥哥,渐渐远去。从此,他们不再相见,从此,只留下永恒的思念,虽然他们之间没有了情歌,但是情歌永远不会消逝,更不会停歇,情歌好比山间的云雾,时常绕在高高的山梁…… 第五节 肖武的眼光落到那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勤杂人员身上。他冲上去,一把揪住一人,一下子将枪顶到那人的脑门子上,厉声喝问:“快说!你们的伍司令、霍参谋长躲到哪里去了?不说实话,老子打爆你的脑袋。” “长官啊!我们只不过是小兵卒子,哪里知道司令、参谋长去了哪里呀?你饶了我们吧!”那土匪眼睛滴溜滴溜地转个不停。 “不说是吧?”肖武说着,将顶在土匪脑门上的枪挪开,在他耳边放了一枪,“呯!”巨大的声响,震得那名土匪耳朵嗡嗡作响,震得他魂飞魄散,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肖武的大腿,全身颤抖着,两眼直愣愣地瞪着,竭斯底里喊道:“别开枪!我说……我说……” 那土匪说:“伍司令、霍参谋长刚走没多久,你们就到了。”郑海国急忙问:“他们去哪了?”那土匪答道:“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在你们来之前不久,突然来了个自称姓阮的人,和司令、参谋长低估了一会,然后,几个人神色慌张地,连东西都没拿,匆匆忙忙就走了。至于去了哪,也没说,我们也没敢问。” “不好!伍柏、霍东一定是得到消息,逃跑了!”郑海国立即决定留下一连,等到天亮,押解土匪俘虏回团部,自己带着其他人,去追伍柏、霍东,谅他们也没走多远。 伍柏、霍东一群人,刚跑出山寨没多远,就听到寨子里响起了枪声。伍柏大骂道:“x他妈的!没走得快点,我们都得死光光。看来,猛虎团是为了报丹江口我们杀了他们几十号人的仇来的,不杀了我们两个,共产党是不会罢休啊!” “是啰!大哥,我们算是捅了解放军的‘马蜂窝’了,如今之计,唯有亡命天涯了,保住性命要紧。”霍东说。 “这次要不是阮老弟来送信,我们两个就死翘翘了。多谢阮老弟的救命之恩那!”伍柏感慨万分。 “哎咦!伍司令过奖了,这哪里是我的功劳?这是肖特派员的神算,要谢你就谢特派员吧,我不过是个跑腿的。”阮少雄哪敢揽这功劳? “想不到我两的命还得靠女人来救,惭愧啊!可惜的是,我那帮弟兄们就没那么走运了,全被共产党包了饺子,可恨那!”伍柏一拳砸在手心上,懊悔不已。 “不必那么悲观。特派员说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的龙头不灭,龙身、龙尾迟早又能摆起来。你那帮手下,共产党又能拿他们怎么样?不就是抓了又放,放了又抓?损失不了几根皮毛的。”阮少雄安危道。 “说得在理!只要蜂王还在,到哪里,振臂一挥,群蜂又会聚到一起,这天下依然还是老子的。”伍柏说。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快走吧,别让共党抓住啰!”霍东接道。 “哈哈……”几人得意地笑了起来。阮少雄说:“那小弟我,这就跟各位告辞了,我要回去向特派员复命,就不随各位,请各位保重!”说完,拱手告辞。伍柏也不留他,拱了拱手,说了声:“保重!” 临走时,阮少雄交待伍柏,特派员说了,若是被共党追得太紧,不如退到贵州、湖南交界处,暂且躲避,待情况好转时,再杀回来。 “后会有期!”一群人不敢停留,赶紧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伍柏、霍东何以能逃脱解放军和县大队的二路包围呢?这与肖雅芝有关。自从丹江口,二排被袭,共军一下子损失几十号人,共产党怎会咽下得了这口气?一定会报复的。肖雅芝左思右想,能不能让“穿山甲”提供这方面准确情报,以便咱们及早应对,要不,到时被共产党搞对,怎个死法都不知道。想到这里,肖雅芝急忙走向发报室,没想到的是,陈在新匆匆忙忙地拿着一封电报,来找肖雅芝。 “特派员,‘穿山甲’来电。” 肖雅芝急忙接过电报,朝陈在新挥了挥手,陈再新便回发报室去了。这个时候,“穿山甲”来电是何内容?她拿起电报看了起来。 电报上写道:猛虎团警卫连二排被土匪围歼,损失惨重,引起军民上下震怒,遂军分区决定,派一营两个连及警卫连全力围剿,各界通力合作,众志成城,务必歼灭伍柏、霍东两个匪头,已慰英灵。故‘穿山甲’建议,确保党国各路精英安全,是反攻复国之要务,只要旗帜不倒,随时可以再战,切记! 肖雅芝看罢,不由得叹了口气。此人想法,与自己如此接近,不仅思维敏捷,预见性强,还善于抓住要害,若是敌手,定难对付!好在是自己的同志。肖雅芝将电报烧掉后,找来阮少雄,交待他立即前往伍柏、霍东藏身处,告诉他们暂时避避风头,目前确保自身安全是第一要务,以防共军斩首,给反攻复国大业带来损失。 阮少雄赶到伍柏、霍东所在瑶寨附近时,正赶上剿匪部队夜袭。阮少雄急忙抢先一步,进到瑶寨,找到伍柏、霍东,把情况简单地跟他们一说,霍东着急起来,要去组织部队撤离,阮少雄说,来不及了,赶快逃吧!让那些还在睡觉的弟兄们迷惑住共产党,要不,大家都走不了。无奈,伍柏、霍东只好丢下部队,匆匆忙忙自己逃命去了。 这伍柏、霍东一伙,知道解放军为了报仇,会对他们穷追不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专挑偏僻难行的小道,一路向北逃窜。 对土匪来说,山野峭壁是司空见怪的事情,可对解放军来说,由北打到南,平日里走惯了平原坦途,有时一个急行军,甚至可以纵横百里之遥,可面对这大山峻岭,却犯起难来。这里可比不上平路,荆棘丛生,没路不算,还得挥刀斩棘,开出一条路来,遇到峭壁挡道,还得攀岩而过。 没有攀岩技巧还不行。好过队伍里还有像覃永生一类的本地战士,以及县大队的同志协助,部队才得以翻越座座高山、峭壁。 山里属于亚热带气候,在此行军,遇到各种毒虫蚊蝇叮咬、蛇蝎动物惊扰不算,有时,半天下来,走上不了几里路,这一切的一切,时常困扰和考验着战士们的身心和忍耐力。 困难再多,也挡不住战士们追剿土匪的步伐。因为他们想到,我们劳累,敌人同样也劳累,我们困难,敌人同样也困难,这不仅仅是在和敌人拼枪,拼时间,拼性命,更是在拼意志,拼信念。解放军有信心追上土匪,更重要的,他们有为烈士报仇的坚强决心。 这日,伍柏、霍东等逃到一座山上,精疲力竭,实在跑不动了,估计解放军离这里还要有一段距离,便在半山腰一个山洞里停了下来,打算休息一会再走。洞口外,安排了岗哨,洞内人员靠在石壁上,喝着水,吃着干粮,然后,闭目养神。 第六节 实在太劳累了!两名洞外站岗的土匪,一个撑着枪,打着瞌睡,一个抱着枪,坐在地上,靠在大石上,睡着了,还不停地打着呼噜。霍东休息了一会,有了精神,对外面情况有些不放心,便起身,挎着驳壳枪,要出去看一看。伍柏开了开眼,无力地问道:“阿东啊!你要干嘛?再休息一下,我们得走人了。”霍东答:“大哥,你休息吧,等下我喊你,我现在出刻看一下,总觉得有点没放心。” “有什么没放心的?外面有人站岗。我们‘土匪’都累得够呛,他们解放军那帮北方佬,我看也累得趴在哪个地方睡觉了。”伍柏把眼睛又闭了起来。 “还是看一下的好。”霍东摇摇摆摆向洞外走去。 “那你刻看一下哩。” 王化德、韦世昌、肖武、苏成、林义等人,先行赶到山坡下,见山上有一洞穴,便悄悄摸上来查看一下。接近洞口不远处,隐约可见两个哨兵了。王化德与韦世昌对视了一眼,同时将手里的枪,朝前方摆了摆,肖武、苏成、林义分左右中三路,摸向洞口那两个哨兵,王化德、韦世昌紧接着跟了上去。 “哗啦……咕隆,咕隆……啪”的一阵响声,砸破了山里的宁静,显得格外的清晰、震动,几只悠闲的鸟儿,吓得“噗噗”摆动翅膀飞走了。 “怎么回事?”这一惊,让所有人都回头往声响的位置望去。原来,就在韦世昌起身向前的一下子,脚尖踩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上,石头滚落下山坡,砸到山下另一块石头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同样也惊动了敌人。两个哨兵,急急忙忙举枪就打,肖武、苏成、林义手里的枪也同时响了。一名哨兵当场被打死,另一名哨兵且战且退,与冲出来的霍东一起,拼命地向山下射击,洞里的土匪闻讯赶出来,占领洞口周边的有利地形,抵抗着。肖武、苏成、林义等人,只好退到一些大石后面,与敌人对射起来。 伍柏和其他土匪,也从洞中冲了出来,与霍东合兵一处,朝山下解放军射击。 郑海国的援军听到枪声,急忙往这边赶。霍东从山上看得很真切,焦急地对伍柏说:“大哥!解放军援军到了,你带着人赶快往后山撤吧,再不走恐怕来不及了。”伍柏早就看见山下有一大批解放军赶来,若是等解放军把这山一围,他们便成瓮中之鳖了,想撤,可又被眼前这帮解放军缠住,脱不了身,正苦思如何才能脱身之际,霍东开口说了话。 “阿东啊!你把大哥当成什么人了?解放军要围就让他围吧,老子不能丢下你们不管,他妈的!大不了死到一块,怎的?”伍柏无奈,咬着牙关。伍柏不是不想走,一起走又走不了,扔下他们,多年的兄弟,又如何忍心?到了这个份上,只能听天由命了。 “大哥,你快走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哇!只要你活着,北江的弟兄就有希望。”霍东见伍柏这么说,十分感动,心里感叹道,唉!不愧为兄弟一场,在生死面前,大哥还想到我们,为知己而死,也值了! “阿东啊!无需多言,老子是不会走的,我们这些人,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现在是还的时候了。”伍柏想,也只能这样了,杀了共产党这么多人,不要还吗? 霍东见伍柏不走,望着郑海国的解放军兵分三路,两路向山后包抄,一路直攻上来,他把头凑向伍柏,说:“大哥,我想到一条妙计,可摆脱共军。”伍柏绝望之余,似乎看到一点希望,急忙把头凑过来,想听听这条妙计。霍东趁机朝伍柏后脑颈部的晕厥穴,轻轻的一掌,伍柏便暂时昏了过去。 “你们几个,快把司令抬走!马上撤往贵州去。”霍东指指几个伍柏身边的卫兵,命令道。 “是!参谋长,你们保重,我们走了。”五六名卫兵架着伍柏,急急忙忙地,头也不回地撤向后山。 霍东望着远去的那些卫兵们的身影,喊了一句:“大哥!走好啰!来世我们再做兄弟,一起再闯天下。”说完,转身对剩下的仅有的十名士兵说:“给老子狠狠地打!” 包括伍柏带走的五六名卫兵在内,最后剩下的十几名士兵,可以说是土匪中的精华了。不仅个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身怀绝技,而且都是死忠者。 霍东带着最后十个死士,拼命抵抗着解放军和县大队的进攻。四面八方的解放军是越集越多,他们一看敌人不要命地抵抗,就知道这山上的土匪一定是有大家伙了,为二排报仇的机会来了,他们岂会放过这个机会?硬将山头围得个水泄不通。 “抓住伍柏、霍东!为二排报仇!”喊杀声此起彼伏,各种枪声不绝于耳,怀着为战友报仇的渴望,战士们个个奋勇争先,直扑敌人阵地。 一个是拼命抵抗,死守阵地,一个是奋勇杀敌,攻坚克难。这一顿打,打得是天昏地暗,气盖山川,解放军一个个被子弹击倒在地,仍然不停进攻,土匪是一个个命丧黄泉,仍然死扛。很快枪声渐稀,阵地上只剩下霍东一人了,霍东左右一看,自己的人都死光了,再往前一看,解放军、县大队的人已经围了上来,郑海国、王化德、肖武、韦世昌、苏成、林义、覃永生……端着枪正死死盯着自己,他也不躲不藏了,干脆提着枪,从石壁后闪了出来,一副得意的样子。 霍东大声喊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二排的那个排长和什么班长,都是老子亲手杀的,老子不仅杀了他们,还挖了他们的眼,扒了他们的皮,真是过瘾那!来吧!要报仇的朝这里打。”霍东拍着自己的胸脯“嘭嘭”作响。 望着这个杀人恶魔,想到战友惨死的画面,王化德、肖武、覃永生气得肺都炸了,一齐把枪口对准了霍东。 “慢着!”郑海国举手制止,“霍东,我劝你还是投降吧!接受人民对你的审判,如果你把伍柏交出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快说!伍柏在哪里?”郑海国厉声喝问。 “要找我大哥是吧?你们抬头看看远处天上那只老鹰。”霍东冷冷地说,“不如你们到天上去问问它……” 众人不由得把目光投向远处天空那只盘旋的老鹰。就在大家把目光集中到远处那只老鹰的时候,霍东突然把垂在手上的枪举了起来,一下子对准郑海国。 “呯呯呯……”枪声响了,双方的人都静静地站在那里,互相对峙着,谁也没有挪动半步。霍东的枪仍然举着,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嘴角突然涌出一股鲜血,脸上挂着一种既带冷笑,又带痛苦的怪异表情,嘟囔道:“我大哥,飞……飞……走了。”整个人和伸着的枪,重重地摔到地上,口中吐着大滩的血,身体仍然抽搐着…… 这个沾满了二排烈士鲜血的刽子手,终于伏法了。再次应证了那句“善恶终有报”的名言。 郑海国带头收起了枪,但是仍然有三个人的枪没有放下,他们是王化德、肖武、覃永生。原来,刚才开枪的人只有他们三个,其他的人并没有开枪。为什么?难道是他们警惕性不高?不是。是因为,面对这个垂死挣扎的恶魔,他们早有戒备,只是谁都清楚,迫切需要报仇雪恨的,不是他们,而是恨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警卫连的同志们!他们的血海深仇需要报啊!他们对死去战友的承诺,需要实现!这一刻就留给他们吧! 郑海国留下部分人打扫战场,在当地肃清残匪,然后自己带着王化德、肖武他们继续追击伍柏。当他们来到一条河流面前时,河的对面是群山绵延,峰峦叠嶂,险峻万分的景象。带路的向导说,过了这条河,就是湖南通道县了。郑海国叹了口气,看来这伍柏还能再活一段时间了。不过,这魔头无论他跑到天涯海角,最终是逃不出人民对他的审判的。 郑海国他们停止了追击,原路返回古来。 第二十五章狂风掀巨浪,战鼓催更急。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爆发当天,美国派第七舰队封锁台湾海峡。在北面,朝鲜战火延烧至我国东北边境,美军有突破鸭绿江沿线,抢占我东北之趋势。东南方向,有美军第七舰队做后盾,蒋介石开始实施预谋已久的反攻大陆计划,叫嚣随时可以攻入大陆。加之,国际反华势力同流合污,不断鼓噪,形成巨大的外部压力。南北两面,形成“黑云压城”之势,压向大陆新生的人民政权。而国家内部,各种反动势力伺机而动,动作频频,想有所作为。一时间,境内外敌对势力,相互勾结,沆瀣一气,反攻气焰甚嚣尘上。 在这种风云变幻,形势日趋紧张的情况下,以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临危不惧,果断处置。北面,酝酿出兵朝鲜,保家卫国,南面,调兵遣将,巩固福建、广东等沿海地区,同时在各地加紧打击各种反动势力,全力实施剿匪行动,安稳民心,打压反动恶流。 由此,在新中国的大地上,一场又一场由上至下,由下至上的生死较量,如火如荼地展开着。而身处全国最大的剿匪战场——龙城区战场,正上演着一幕幕好戏。较量双方,是谁抢占了这剿匪与反剿匪斗争的制高点呢?让我们继续翻阅这段剿匪历史吧。 自从朝鲜战争爆发之后,肖雅芝和其他土匪一样,处于异常亢奋状态,他们处心积虑,忍耐已久,最终全面爆发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共产党经过这么多年的奋战,等来了穷苦大众翻身做主人,如今党国没用多久,也等来了“咸鱼翻身”的机会,这岂不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肖雅芝很忙。她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守在电台面前,等待着台湾总部发来的各种命令指示,并根据情况及时向各处联络站及匪部,发送指令,同时,密切关注局势的变化。 其实,对于目前形势的变化,肖雅芝心里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她不相信老蒋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多年与共产党交手的经验,她相信这次老蒋胜算不大。过去,国民党执政多年,有多少次能灭掉对手的机会,却办不到,如今,退缩小小的台湾岛,却做着反攻大陆的“春秋大梦”,这行得通吗?这点,只有他们这些战斗在“敌人心脏里”的“聪明人”才能真正地看得很清楚。虽然仍有他们这类所谓的“救国志士们”在不懈的努力,战斗着,但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共产党的执政地位,是愈发稳固了,愈发得到老百姓的支持。在这种情况下,期盼所谓的反攻大陆、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似乎有痴人说梦之嫌。另一方面,她的确又希望台湾方面,能借助美国的力量,反攻大陆成功,这是她能再次见到白业生的唯一途径,也是她能否继续生存的唯一希望。 肖雅芝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台湾总部的电文。电文很长,标题是:《致西南救国基地龙城区反攻大陆纪要》。《纪要》主要内容是阐述和宣扬“蒋总统”的反攻大陆战略计划,即:一年准备,二年反攻,三年扫荡,五年成功。并对实现此一计划的国际、国内有利形势进行了简要分析,给各路“志士”鼓劲打气,提出要求,最后,以一种煽动性的语言,做勉励结束电文:“各位救国志士们!第三次世界大战大打之时,就是反攻复国胜利之日!” 肖雅芝看着这份充满煽动语言的电文,不禁为“蒋总统”的雄心壮志所触动。这个“反攻大陆”计划,表面看起来,既有美国出兵朝鲜和台湾海峡,继而进击大陆的国际有利条件,又有党国“反攻大陆”的雄心壮志,让人热血沸腾,看到希望,仿佛计划是完全可以实现的事情。尤其是用五年的时间,重新夺回大陆,也很中肯实在,没有了过去吹嘘过的那样:国军几个月内就能消灭共产党的狂妄、自大。一般人看来,还是很受鼓舞的,可是,在肖雅芝眼里,别说五年?就是十年、二十年恐怕也很难做到。想想当初,国军实力比现在强多了,老蒋请求老美出兵支持,老美都没能做到,现在共产党如此强大,还能期盼老美做些什么?岂不可笑?唉!“死马就当活马医”吧,有,总比没有强! 肖雅芝冷冷一笑,将电报递与阮少雄,阮少雄看罢,又递与柳刚。 “总部的计划,挺让人鼓舞的,这回好了,有美国人的支持,复国有望了,到时,我们这些人岂不是开国功臣?”阮少雄充满信心地说。 “是吗?就怕你阮副官还没当功臣之前就已经当了死臣了。”陈在新挖苦道。 “我说你陈副官,你怎么讲话的?”阮少雄那份充满幻想,变得美好的心情,一下子被陈在新的话,打回原形,十分恼恨地质问道。 “是啊,陈副官,你怎么对蒋总统‘反攻大陆’计划泼冷水呢?这可是要掉脑袋的。”柳刚批评道。 “我这是在说实话。共产党现在是什么样,我们是什么个样,难道大家心里不清楚吗?”陈在新看了肖雅芝一眼,他不是个随便说话的人,跟随肖雅芝那么久,他深知肖雅芝是一个办事很实在的人,她从来都是“看菜吃饭”、“到什么山唱什么歌”量力而行的人,就从刚才特派员看完电报后的表情来看,别人兴奋,充满幻想,但她却不会,所以,他讲话不是没有根据的。果然,除了阮少雄保持沉默,柳刚斥责他之外,肖雅芝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好了,都别争了,这不是咱们要关心的问题,咱们当前要做的,就是把蒋总统的这份‘反攻大陆’计划,尽快地传达到每一个‘志士’,让他们都像阮副官那样对党国充满希望,充满斗志,为党国不懈努力,勇敢战斗,直至成为他们想要的‘开国功臣’,这就是咱们的主要任务和使命。各位!咱们必须要让每个人都要为此而疯狂,为此而努力,为此而战斗,明白吗?” “明白!”几人挺胸立正。 “好!现在老娘命令:陈在新!你立即将蒋总统的‘反攻大陆’计划,用电台传达到每一个有电台的部门和个人,让他们按计划实施。” “是!” “阮少雄前往大瑶山一带,柳刚前往龙城一带,把计划传达到电台无法到达的地方,督促各地落实蒋总统的‘反攻大陆’计划。” “是!”两人应答。 “总而言之,就是要让复国基地的每一个人,都要有‘做开国功臣’的感觉,让他们为党国的复国计划疯狂起来。” “是!”众人一齐道。 第二节 柳刚按照肖雅芝的统一部署,一路来到陈天雷所在地——四十八弄,在那里呆了几天。由于四十八弄离郭连所在地并不遥远,桂中军政区中将总参议,号称桂系师爷的覃江建议陈天雷不妨随柳刚一起,到郭连处看看。一来呢探探气候水温,相互打打气;二来也好加强双方互动,采取一些联合行动,以免单方面行动,目标太大,给自己造成围剿压力。四处开花,共担责任,符合所有人的利益。这个桂系师爷,老谋深算,不会做亏本买卖。 柳刚、陈天雷、覃江一行,来到郭连指挥部,郭连热情接待他们。这日,郭连召集手下召开动员会,救国军独立一师师长莫同、河畔山纵队司令吴天成等,都一一来到开会地点。会议开始,郭连宣读了“反攻大陆”计划,请总部联络员柳刚,做了国际、国内形势分析,然后,请桂中区军政司令长官陈天雷,做“反攻大陆”动员。 三人说得是眉飞色舞,振振有词,俨然“反攻大陆”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听者,无不深受鼓舞,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争先恐后,恨不得立即开打,做个“开国功臣”。狂语撂出来了,豪言放出来,挽袖的挽袖,撩裤腿的撩裤腿,会场上一片狂妄之气。目的达到了,陈天雷、郭连、覃江等人相视而笑,会意点头。 “天成老弟,上次你的‘雄风寨’被共产党给端了,一定损失不小吧?现在近况如何?配合党国‘反攻大陆’没什么问题吧?”陈天雷故意问道。 “陈长官,谢谢关心了!小弟虽然没有了雄风寨,但小弟我如今的地盘可大着哩,比当初还要大上一倍,要枪有枪,要人有人,吃香的喝辣的没问题,配合蒋总统‘反攻大陆’更不在话下了。”吴天成得意地说。 “任由你发展,共军不剿你么?” “我们不是游击队么?打不过,我们有腿呀,跑呗!共党拿我们没辙。” “各位!听听!听听!有勇有谋,能进能退,能屈能伸,会打游击,善打游击,不愧为党国将才也。大家如果都能像吴司令这样,按照白长官打游击的要求,打好游击,复兴党国就有希望了。”陈天雷带头鼓起掌。 “游击必胜!” “游击必胜!” “反攻必成!” “反攻必成!” 众人群情激奋,振臂高呼。 龙城市内宝兴旅馆包间内,保密局龙城特务联络站潜伏组组长刘达、台湾派驻龙城特别联络员兼潜伏组副组长黄生辉、自由民主联军总指挥陈威、司令张兆强,表情激动地商议着什么,一个手下敲门进来,在刘达耳边耳语了一番,刘达又在黄生辉耳朵边嘀咕了几句,三人一齐离开房间。 从二楼可以清楚地看到柜台前站着一人,黄生辉一眼便认出此人的背影,瘦高个,太熟悉了,他点了点头,刘达朝手下挥了挥手,手下往楼下走去,刘达、黄生辉两人转身回到房间。 不一会的功夫,手下领着一人进到房间,众人起身相迎。黄生辉向大家介绍道:“来!给各位介绍一下。柳刚,和我一起从台湾来的联络员。” “久闻大名,就是没见过,欢迎光临宝兴!”刘达道。 “这位是保密局龙城联络站潜伏组组长刘达。”黄生辉指着刘达说。 “久仰久仰啦!幸会幸会啦!”两人紧紧握手,“刘科长!我们可是老朋(盆)友啦,就是未曾谋面。”柳刚指指自己,又指指刘达。 刘达一愣,两人并不相识,如何就成了老朋友?柳刚见刘达一脸茫然,并不回答他,只是摊开左掌心,右手食指在掌心上,有节奏地敲打起来。“喔!”刘达一看手势顿悟,刘达发电文给肖雅芝,柳刚时常就在身旁,耳濡目染,岂不是没见面的老朋友? “这位是民主自由军总指挥陈威,这位是司令张兆强。” “如雷贯耳啦!如雷贯耳啦!率先在市郊‘揭竿而起’,血洗匪窝依山村,一呼百应,造成龙城乱局的陈总指挥、张司令,幸会幸会啦。” “为党国立功,应该的啦,应该的啦。”陈威、张兆强两人依次与柳刚握了手,说话不由得也学着柳刚“啦”了起来。 寒暄一番后,众人落座。柳刚说道:“此番来龙城,是代表特派员对落实蒋总统‘反攻大陆’计划情况,做个巡视的啦,督促你们抓落实,并将此进展情况上报总部,敬请刘组长将这里的情况报告一下的啦。”刘达答道:“本潜伏组主要仰仗陈、张二位开展活动,至于梁庆秋的黔桂边区联合指挥部副司令粟世贵,以及陈天雷桂中军政区副司令钟文英等组织,不归我管,我也管不了,让特派员直接去问他们的上级好了。这里的情况,有劳陈、张二位回答了。” 陈威、张兆强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张兆强让陈威做代表,陈威没做推辞,说道:“自从接到计划之后,我们自由民主联军,上下异常兴奋,兄弟们认为好日子就要到来了,很快就能跟随白长官重出江湖,东征北战,收复疆土,再现桂系辉煌。所以,弟兄们十分卖力,在龙城市郊东南、西南两面,依托附近的高山峻岭,建立了两块属于自己的‘根据地’,且不断地向市区逼近,形势一片大好,只等第三次世界大战大打之时,便是我自由民主联军攻入龙城之日。” “好!讲的好!讲的我柳某人都想留在这里,与你们一同作战啰,当功臣的,谁都愿意做的啦。” “哈哈哈……”众人被柳刚的广东普通话和幽默的表情,逗得是忍俊不住,大笑起来。 第三节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地方,龙城新兴大米加工厂仓库内,黔桂边区联合指挥部副司令兼十一纵队司令粟世贵,与阿七、马哥等人,正在商量着事情。 “阿七,最近,印钞模板查得怎么样?妈的!大哥佬(梁庆秋)那边急需要钱买枪买炮,忙着扩大地盘,没钱,‘反攻大陆’计划谈何容易呀?”粟世贵围着大木桌,转来转去,一副心急的样子,胸前吊着的表链,晃来晃去。 “听道上的人说,这模板落入了一个叫钟老板的人手里。” “什么?钟老板?此人什么来历,有这么大的本事,连老子的东西也敢抢?” “听说是钟文英,桂中军政区副司令。” “什么?钟文英?怪不得那么横。” “是啊!大哥,按理说,龙城里的这些个派别、组织还得听他的号令哩。”马哥说。 “放你妈个狗屁!他钟文英不在四十八弄里当他的土匪,跑到这城里享什么福来了?”粟世贵不服气地说。 “那不和我们一样吗?外面实力雄厚的救国军,哪个不在城里安插有人,就是那么屁点大的,也在城里有什么组,什么帮的,城里鱼龙混杂,有时还真不知道遇到的是敌还是友哩?”阿七说。 “偷老子模板的那舞女身份查清楚了没有?”粟世贵问。 “查清楚了。那女人根本不是什么舞女,就是‘不夜天’夜总会的老板娘,幕后老板就是钟文英。这个‘不夜天’夜总会实际上就是桂中军政区直属的一个重要的秘密联络站。”阿七答道。 “这个钟文英真是会挑地方啊!选择了这么一个鱼龙混杂的好处所,搞情报,做什么事都方便多了。”粟世贵感慨道。 “大哥,这地方是个好地方,不过,俗话说:‘树大招风’,既然我们能查到他们的底细,保不准别人也能查得到,包括共产党。”马哥说。 粟世贵听后,点点头,表示赞同,叹道:“可惜了我那模板了!” “大哥,我们的模板不见了,周围却不见了许多可疑的人,而最近‘不夜天’夜总会那边,却常常生出许多纷争来,你说怪也不怪?”阿七道。 “是吗?这的确有些怪了。” “大哥,会不会是……”马哥正要说什么,被粟世贵制止。 粟世贵又开始围着大桌子转悠起来。突然,他一掌拍在桌面上,震得茶壶盖子滚落桌面,滴溜地打着转,一旁的阿七,赶忙用手压住,壶盖才没从桌子上滚落到地上。 “妈的!我们全都被保密局那帮仔给耍了。这模板就是块‘烫手山芋’,谁拿了,谁就得倒霉!他妈的!我们要了他保密局的‘宝贝’,而且搞丢了,那么长时间也没见这帮狗崽子来找麻烦,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如今却成了成全别人的‘大善人’,你们不觉得可笑么?”粟世贵似乎明白了过来,为自己被人当枪使,恼恨不已。 “大哥,反正如今模板不在我们这里,在他钟文英那里,要倒霉是他的事,用不着为别人烦恼。”马哥劝道。 粟世贵恼恨的是,堂堂的黔桂边区副司令被人耍了都不知道,还得要欠他保密局一份人情,这口恶气难消啊!有机会也得弄弄他们。 “不夜天”夜总会,还没到热闹的时刻,里面坐着稀稀拉拉的几位客人,正在等人。王莹百无聊赖,懒洋洋地坐在一楼前台的沙发上。她今天穿着一条粉色的旗袍,翘着二郎腿,脚上撩着的红色高跟鞋,不停地抖动着,显得十分的抢眼,两条裸露出来的雪白的大腿,令人侧目。她的嘴里叼着一支细长细长的蓝剑牌薄荷香型香烟,时而从嘴里吐出一圈圈烟圈来。 “王小姐,好雅兴啊?”一个声音冷冷地从一旁的座位上,钻进耳朵,冷不丁吓了她一大跳。 “妈的!谁呀?吓老娘一大跳!”王莹扭头看时,见一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大腿看,她急忙收回双腿,坐直身体,脱口便骂:“看看看,你妈个x呀,你妈的大腿没见过啊?老娘……”话还没说完,表情变得目瞪口呆,此人不是那天被偷模板的那个自称粟老板的人吗?没错!就是他!胸前那根晃啊晃的银表链,十分显眼。 “王小姐,怎么不叫了?”粟世贵仍然冷冷地说。 “啊!是粟老板呀,老娘的大腿,你粟老板要看不就是看啰。”王莹陪着笑脸,两只眼睛滴溜四下里转着,她是想找救兵,可是,见到旁边一桌的位子上,还坐着几个穿黑衣的人,王莹微微立起的身子,不得不坐回座位上,她知道他们是来找她的,就是为了找回那块模板,她已感到身处险境,正想着法子通知手下过来解围。 “王小姐,是想喊人吧?别费心思了,没有人能够救你。”说着,粟世贵手上乌黑的枪口已经顶到王莹的脑门上,“偷了老子的模板,你还想跑吗?”粟世贵用大母子,把枪机扳了下来,随时会开枪。 “慢着!”一声断喝,一人从楼上快速下来,走向粟世贵。一旁座位上那几个穿黑衣服的人本能地从座位上,站立起来,手已伸到衣服下面,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来人正是“不夜天”夜总会的真正老板钟文英。这钟文英人长的肥头大耳的,穿着灰色西装,脖子上系着一条黑白相间的领带,大而挺的肚子上,显得那条硕大的领带十分的显眼。他早已在楼上观察了多时,身后几名手下掏出枪,要下楼,被他制止。他知道,这伙人如果是来寻仇的,见了人,直接射杀,快速离开便是了,没必要稳坐不动。持枪威胁,必有所图,想来是来要东西的吧?既然对方不想弄出动静,他钟文英自然也不想弄出什么事来,免得招来共产党,对自己不利。 “这位兄弟,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动枪的?”钟文英抱拳道。 粟世贵上下打量钟文英一番,手上的枪并没有放下来,冷冷地问道:“你可是钟文英?” 钟文英一愣,赶忙四下里张望一下,做了个“请”的手势,对粟世贵说道:“这位兄弟,请楼上说话。” 第五节 市委大院,会议室里,韦严亲自组织城区政府负责人、公安局领导、守备部队负责人参加的工作会议,部署整理户口和建立街道政权工作。 韦严说:“同志们!为了打击市区内敌人的嚣张气焰,我们必须首先要清除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壤,发动群众,群治、群防,压缩敌人活动、发展的空间,这样才能有效地管控形势,掌握主动。为此,市委决定,在全市范围内,开展整理户口,进行特务、民枪登记活动和建立街道政权工作。一、进行户口大检查。要对全市人口进行一次全面、细致的检查,做到人人过关。这项工作由公安局负责,市政府协调,守备部队配合。二、进行特务、民枪登记。在规定时间内,主动交代问题,进行登记的特务,可以视情宽大或免于处分,对那些在规定时间内,主动上缴武器的,可以免于追究。这项工作,主要由公安局负责,守备部队配合。三、建立街道政权工作。在城区普遍建立群众治保、街道政权。即:建立街道委员会、居民小组、治保委员会,设立治保委员,使土匪特务无处藏身。这项工作由市里组织,公安局、守备部队配合。这三项工作,是当前的大事,各单位、各部门要通力协作,积极配合,才能搞得好,各单位、各部门看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没问题,我们保证完成任务。”守备部队、公安局首先表了态。 接着,一些部门提出了一些具体的问题,韦严一一作了答复。公安局户籍科的同志,提出了一个问题,就是对于那些在审查户籍中,发现的户籍不对或无户籍人员将如何处理?韦严答复道,对于那些国民党遗留下来的勤杂人员、官宦家属,要做好遣返计划,原则上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做好遣返工作。 会上,为了协调各方的工作,韦严还专门指定办公室秘书白玉兰同志,负责协调工作。 这次行动,还有一项极为机密的计划,前指并没有向外泄露半点风声。这就是要借用这次难得的机会,来一个“敲山震虎”,除了那些事先掌握的和此次行动中发现的该抓的抓外,对那些隐藏较深的土匪特务,则将其驱赶出龙城市及市郊,以达到稳定龙城这个中心目的。同时,借敌人仓惶出逃混乱的机会,进一步安插我情报人员,打入敌人内部,为下一步扫清周边匪患打下情报基础。这也是韦严从龙城解放前国民党保密局肖雅芝的“赶鸭子”计划中,得到的启发。 这项派遣情报人员计划,从计划到操作,均由前指几位核心人物具体掌握,其他人员并不知晓。 就在龙城市委、市政府、公安机关和驻军,紧锣密鼓准备肃清城内及市郊匪患的时候,肖雅芝的救国军也并未闲着,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的。 整理户口、清理匪患行动的情报,在第一时间,由安插在共产党内部的谍报人员,及时传了出去,不仅是肖雅芝获悉,就连各处一些情报搞得好的匪帮,也闻风而动,仓惶应对。一时间,龙城上空,一场又一场清剿与反清剿的斗争,如火如荼地展开,双方绷紧神经,擂紧战鼓,开始了新的较量。 第二十六章龙城市内大清场,潜伏匪特无处藏 根据市委的统一部署,首先要做的是建立起街道政权。随即街道办事处、居民小组、治保员等相继建立起来,然后,依靠这些基层组织,大力开展宣传活动,充分发动群众,在全市范围内进行户口清理,市公安局、街道办事处工作人员、驻军部队士兵和治保委员,组成的联合工作组,深入街区,挨家挨户,进行摸底,调查,清理,查出一大批黑户、假户和闲散人员,其中不乏匪特分子和黑帮地痞流氓,除了罪大恶极,关押、改造,使其自新之外,其他的皆遣返回原籍,其中包括那些国民党遗留在龙城的大批眷属,全部遣送回原籍。 这日,桂中军政区司令陈天雷的妻子黄淑芬,身穿一套紫色的旗袍,右手提着一个皮箱,左手牵着儿子,左右环顾了一下这间住了好长时间的房子,心情十分复杂。想不到过惯奢侈生活的官太太,一朝梦中醒来,便落得个夫妻分离,母子两无依无靠,被遣返回山东老家的命运。一下子从天上掉到地下,这种滋味和失落感,旁人是无法体会的。 黄淑芳叹了口气,说道:“儿子,俺们走吧!”儿子望着母亲,懂事地点了点头,跟着母亲走出了房间,在街道办事处工作人员和解放军战士的监护下,蹬上门口等候的卡车。此时的车上,早已有不少像他们这样的官宦家眷。大伙儿谁也没作声,只是彼此审视地望望对方。 车子在多处停留之后,又上来一些人,然后,头也不回地开往火车南站。 卡车停下后,众人下了车,拿着自己的行李,在引导员的带领下,有序地走向车站,在车站入口处停了下来,等待着其他地方过来的人员到齐后,一同进站上车。 就在等待的时间内,一个卖小吃的商贩,推着小推车来到黄淑芬面前。 “太太,买点东西给孩子路上吃吧?”黄淑芬没有做声,四处张望着,商贩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在找寻什么人?便拿了盒云片糕,直接塞到小孩子手上。黄淑芬无奈,只好问了价钱,掏钱递与商贩。商贩借过钱,顺手摸了摸小孩的头,说道:“路途遥远,太太、公子走好了!”推车转身离开。就在商贩和黄淑芬擦肩而过的那一下,商贩悄悄说了一句话;“云片糕里有一封信。”说罢,“卖东西哩!”吆喝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孩子正要剥开云片糕的盒子,想吃云片糕,被黄淑芬一把夺了过来,紧紧抓在怀里,她知道,在这个离开龙城的时刻,只有一人会挂念她,想着她娘两,这人就是她的丈夫——陈天雷。 “我说这位大婶,小孩子想吃你就给他吃呗,一盒云片糕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位太太望着黄淑芬紧张兮兮的样子,理解不了,以为她连一盒云片糕都不舍得给孩子吃,用眼睛上下打量着黄淑芬,觉得这女人穿着十分讲究,不像个没有钱的主啊?心里有些个纳闷。 黄淑芬自知失态,急忙把情绪缓和下来,笑着对那位太太说:“小孩子就是心急,在火车上时间长着呢,留着在车上打发时间吧,免得在车上闹。”说罢,拉起儿子朝入口处挪去,不敢再往四周东张西望了。 人群慢慢地向入口处挪进。远处一个拐角的地方,一个头戴礼帽,一只手拿着一张报纸,一只手拿着一副墨镜,假装看报纸的中年男人,正盯着远处黄淑芬母子两,直至两人消失在火车站入口处。 空荡荡的入口处,就像中年人空荡荡的心,悬在半空中,飘啊飘了很久,始终落不下来。这是一种想冲出去被强压下来的压抑,这是一种失落,无望的痛苦,这是一种对亲人深深的挂念之情,这是一种……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一直跟在身后的两人,悄悄走上前,拉着中年人就走。 “太太、公子乘坐的火车已经开走了,司令,我们走吧?” “唉!”那中年叹了口气,说道:“永别了我的老婆孩子!” “司令,别难过,蒋总统不是说了吗?五年成功,司令会和夫人、孩子早日见面的。”两人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中年人连自己都不相信,五年?妈的!十年都不可能! 三人很快消失在大街的茫茫人海之中…… 火车开出站台。黄淑芬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龙城,这是她生活多年的城市啊!她不愿离开,是因为这里还有她的丈夫,她和孩子的唯一依靠,如今这一切都没了,都随着列车的远去,像断了线的风筝变得无依无靠。 她一路上一直找寻着那张熟悉的脸,却始终没能找到。她希望陈天雷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又不希望他为了他们身临绝境。这最后一面都无法见到了,想到这里,黄淑芬突然想到了那盒云片糕,不由得紧紧抱在怀里。她想马上看,又怕被人怀疑,就这样煎熬了许久,找了空,去了趟厕所,关上门,急忙拆开云片糕,取出里面的信,打开细读起来。 此时,仿佛陈天雷就在她耳畔说着话:“淑芬:此次一别,恐为永绝。”黄淑芬顿时泪如雨下,“夫已无退路。身为党国军人,杀人无数,无赦免指望,唯有一死,以报党国之恩。妻问:反攻大陆不久有望,可续团圆。夫答:别信蒋总统言之无数,十年不得,百年无望,我等只是尽忠尽责罢了。值此生离死别之际,夫有一言,妻必遵守,枉费夫妻一场,切记!吾言:妻返乡之后,尽快找一无任何旧政府背景之人改嫁,子随他姓,过正常人生活,以防后患,连累子孙。吾言切记,遵照执行!最后,祝你们娘两未来无忧,欠你们的,来世再还。天雷亲笔!” 黄淑芬哭成泪人。这不仅是一封休书,更是一封遗书、一封绝笔信啊! “喂!里面的人,是不是死在里面了,咋地那么久?”外面有人使劲地拍着门。 “好了好了!”黄淑芬知道自己在厕所里呆了很长时间,急忙将信捏成一团,塞入口中,又用手捧了一把水龙头的水,放入嘴里,嚼了一嚼,强咽到肚子里,然后,整了整仪容,打开门,说了句:“不好意思,拉肚了。”说罢,扭头便往车厢走去。 “娘,你怎么去那么久?”儿子等得有些焦急。 “娘拉肚了。”黄淑芬摸着儿子的头,把他靠在自己的怀里,说道:“睡吧!”“嗯!”儿子看了母亲一眼,依偎在母亲怀里,安心地睡着了。 黄淑芬搂着儿子一路无话,望着窗外闪闪而过的景色,眼睛犯困,也渐渐睡去…… 第二节 回到山东老家,黄淑芬谨记丈夫之言,为了孩子,很快便找了一普通人家改嫁了,子随父姓,后来,他们娘两生活正常,没受到什么冲击。 陈天雷得到城内传来的消息,说夫人、儿子将被遣返回山东老家,因思念之情太甚,便写好书信,连夜带着几个心腹,悄悄地离开四十八弄土匪老巢,赶往龙城市内,打算见妻儿最后一面。 到了市内,为安全起见,只能远远地眺望妻儿,不敢靠得太近,并派人扮作商贩模样,将书信置于云片糕内,送达黄淑芬手中。 陈天雷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与共产党较量了这么多年,共产党由小变大,由弱变强的整个过程,他是历历在目,感触颇深,共产党人为实现共产主义的坚强信念,不畏牺牲的奉献精神,以及对未来美好社会的执着追求和永不放弃的决心,他不仅见证过,还亲自领教过。甚至就连他身边最得力、最信任的参谋人员,比如说丁永连,就是个共产党,就是这么一个为了共产主义事业,不怕死的人。 他太了解共产党了,以至于他无法相信国民党“反攻大陆计划”能够实现,他深知自己最终的结局,所以,他不得不作出与妻儿生离死别的决定,尽早做个切割和了断,免得日后他们因他受到牵连和冲击,这是为他们好。 这天,市委办公室秘书白玉兰与公安局干警陆小蝶,正在城北区一处街道办事处,和工作人员一起,开展匪特及武器登记工作。大门口,站着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备连的战士。一个头戴草帽,几乎把脸都盖住的人,手里拧着一个包,东张西望,犹犹豫豫地来到大门口。 “解放军同志,这里可是特……登记处。”那戴草帽的人,见四下里没有其他人,便压着嗓子,挪揄地开了口。 “你找的是匪特登记处吗?”一个战士没听清楚,反问道。 “我有一些武器需要上缴。”那人并没有正面回答战士的问题,却抖了抖手里的包。 战士们会意,因为他们见了不少像他这样的心揣不安的人前来登记,多为前来登记的特务,嘴上却不敢明说,只是强调自己是来上交武器的。 战士接过那人的布包,打开看了一眼,点点头,手里拿着,说了一声:“跟我来吧!”带着那人进到屋子里。 战士把包裹往白玉兰、陆小蝶面前的桌子一放,说了一句:“有人前来登记。”便退到一旁,持枪警戒。 白玉兰小心翼翼地将桌上的包裹打开,并摊开来,包裹里赫然显露出一支手枪、两个装满子弹的弹夹和两枚手雷。“说吧!你来干什么?你不会仅仅只是来上缴这些东西的吧?”白玉兰两眼逼视着那戴草帽的人。 那人不自觉地把草帽压得更低了。白玉兰见他有顾虑,开导道:“‘既来之,则安之。’我想你应该是很好地研究了政府贴出去的《关于进行特务及民枪登记的通告》,知道主动进行特务登记,上缴武器,就能得到宽大处理,甚至不予追究的宽大政策,也明白,隐瞒不报,顽抗到底,一旦被查出来的后果。” “说吧,大胆地说吧,我们一定会为你保密的。”陆小蝶边说边做好记录的准备。 “好吧,既然我来了,就没有理由不信任你们。”那戴草帽的人,一咬牙,将草帽从头上一把抓了下来,“这是我的配枪和拥有的武器。我是来登记的。我叫王四喜,家住二巷街,以前在华中战区79军38团二营一连任连长。国军溃败后,很多部队都解散了,各回原籍。按照毛人凤的统一要求,部分军官携带武器和任务回原籍,充当地方力量,伺机配合党国反攻大陆,以图东山再起。本人日见党国势微,反攻大陆无望,且共产党深得民心,政府气数如日中天,不可逆转,忧自身及家人未来命运不保,见政策有利,遂主动投案自首,以期获得政府宽大处理,是我及家人之愿望。” “嗯,看来你是个读过书明白之人。‘自新有路,顽抗无门。’历史就是这样,希望你能痛改前非,好好做人。行了!你在这份笔录上签字画押后,就可以走了,放心吧!我们会为你保密的。”白玉兰拿过笔录,递给王四喜签字画押。王四喜办完手续后,开开心心地回去了,总算一块压在心头的大石放下了,从此,可以安安心心和家人一起生活。 大门口的守卫战士,又带进一个前来登记自新的人,白玉兰、陆小蝶她们一直在忙碌着…… 就在白玉兰和陆小蝶忙碌的时候,出出进进的一些人,却被街道口摆摊买水果的一个人看得是清清楚楚。 “妈的!造反了不成?这些混蛋!竟然背着老子,偷偷投靠共产党。”粟世贵听了手下的报告,十分震惊和恼怒,拍着桌子大声吼道。或许是发觉自己的声音太大了,恐被外人听到,急忙将声音压了下来。 “是啊!这些王八蛋背叛党国,不得好死,司令,我看,不采取点措施,这股风刹不住的了,而且,任其下去,我们好不容易壮大的队伍,会渐渐消弱,最终给党国复国计划带来损害。”马哥忧心忡忡地说。 “没错!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看来,不‘杀鸡给猴看’,这问题是刹不住的了。好!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阿七!今晚你就带几个人,先把二巷街那个王四喜一家,都给我坐了。看哪个颠仔,还敢背叛党国,投靠共产党?”粟世贵恶狠狠地说。 “司令,连家人也坐么?” “混蛋!没听清楚啊?你不坐他们家人,老子就坐你家人。” “是是是!司令,这就去办,这就去办……”阿七一听连自己家人都要杀,吓得不敢再说什么,急忙准备去了。 入夜,趁着夜色的掩护,阿七带着四个人,留下一人在外围望风,其他人迅速翻进二巷街的一家院子里。王四喜正和老婆、女儿在屋子里,听到院墙内有动静,王四喜顿感情况不妙,一把将老婆、孩子往身后一拨,顺手操起地上一张小方凳,朝门口走去,正想开门,门却被人从外面撞开,屋外一下子闯进三个人。 “别动!”一支枪口顶在王四喜的脑门上,一个人压低着嗓门喝道,其他两人的枪也指向王四喜的老婆、孩子。 “啊……”女儿吓得躲到妈妈怀里,惊恐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 “别作声!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阿七为了稳定一家人的情绪,避免他们大喊大叫,惹来麻烦,只好把枪收起来,把气氛缓和下来。 第三节 “你们找我们干什么?”王四喜心里很是明白,阿七带人过来,是“来者不善”,一定是冲着他前几日去居委会登记的事来的,看来一定是消息泄露或被人撞见。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会遭到组织的报复。 “王四喜,别紧张!我们几个人今天来,只是为组织来传话的,最近,组织里有人竟敢脱离党国,投靠共产党,司令说了,再有人敢这么做,杀无赦!所以,我们几个来,是提醒你,别学他们,作出有背组织,有违党国的事情来,明白吗?” “是是是!我们不敢,我们有家有口的,哪敢呀?”王四喜听阿七这么说,放下心来,看来,自己去登记的事,还未被人发现,他松了口气,紧握板凳的手也松了下来。 “组织的话,我们已经传达到了,你自己掂量掂量,我们走。”阿七转身就走,可就在转身时,他朝两个手下使了使眼色,两个手下会意地点了点头,三人几乎同时转过身,一齐扑向目标。 “你们想干什么……”王四喜话没说完,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一动不动地瞪着阿七,全身僵硬,嘴角流出鲜血,胸腹部位,已被阿七狠狠捅了一刀,当场毙命。 其他两人用匕首,分别将王四喜的老婆、孩子捅死了。 “王四喜,你们一家人好好上路吧,也算黄泉路上不分开。你也别怪老子阿七心狠,老子也是逼不得已,你们一家不死,老子一家就得死。”阿七用手抹了一下王四喜的双眼,王四喜的眼睛合上,阿七一推,将王四喜推倒在地上,然后,几人手起刀落,砍向王四喜一家人的脖子…… 第二天早上,二巷街街道口的屋墙上,挂着王四喜一家三口的人头,旁边还贴着一张纸,上书:“背叛党国,下场如此!”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众人是议论纷纷。公安干警和守备部队赶到,封锁现场,劝散人群,恢复交通和秩序,并勘验现场后,将尸首装殓,处理血污,粉刷屋墙。 “什么?敌人如此猖狂!公然杀人,而且不是一次两次了,眼里根本不把我们执法机关和守备部队放在眼里,看来,我们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是不行的了,这样下去,老百姓都不会答应,那些有心放下武器、弃暗投明的人,也会动摇和胆寒的。书记,您就下命令吧!”市公安局局长马定初眼睛望着韦严说。 “是啊!行动吧,我们城里的守备部队一定配合公安机关,完成好这次任务。”军区守备连连长郭凯站起身,挺着胸,保证道。 一边听同志们发言,一边思考着问题的韦严,觉得全城大清场的理由、机会已经到了,他和剿匪前指的计划可以启动。他问公安局侦查科科长李良、军分区司令部侦察科代理科长陈兰薇:“城里隐藏的特务名单,都搞清楚了吗?” “全都摸清楚了,就等您下命令呢。”陈、李两位科长站起身,答道。 “好!”韦严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说:“我宣布!”与会同志全体起立,“全城大清场行动开始!从现在开始,动员各行、各业的群众,积极参与,各政府部门、各守城部队积极配合,做到彻底、干净、全面地将城里的敌特分子、邪恶势力根除出去,还老百姓一个安宁、和平的生活环境。” “是!”众人起立,齐声答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在一场浩大的全城大清场行动开始之际,也是各路敌特及黑恶势力惶惶不可终日之时。有能耐的,有内线的,他们抓紧开展情报工作,通知那些易暴露的同行及早撤离,没能耐的,只好抱着侥幸心理,加紧身份隐藏,巴望能逃过一劫。 陆小蝶忙完手头的工作,抽空来到“不夜天”夜总会,见到表姐王莹,两人聊了一会,临走时,陆小蝶告诉王莹,最近市里将有一次大的清场行动,你这“不夜天”来往人员混杂,容易出问题,请表姐注意,别与混杂人员交往,免得引火烧身,如遇到可疑人员及情况,请表姐及时与自己联系,若是能抓住匪特分子,必是大功一件。交待完毕,便离开了“不夜天”,正巧,在门口遇见白玉兰。 白玉兰好生奇怪,如何在此处遇见陆小蝶,便问道:“小蝶!你怎个来这里?”陆小蝶想到自己刚才对表姐说的那番话,有泄露机密之嫌,不觉有些后悔,自己不过是想提醒一下表姐,怕表姐这个地方出个什么事,没想到撞见玉兰,玉兰这一问,不由得有“做这心虚”之感,她慌忙道:“玉兰姐,我表姐在这里上班,我路过,顺便进来看看她。” 白玉兰是个具有丰富地下斗争经验的同志,具有很强的侦查和反侦查能力,如今虽然不在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但骨子里,她还是保持着这种多年养成的敏锐的观察能力和判断能力。 她觉得陆小蝶一定有问题。一方面,“不夜天”这种地方,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想当初,她和地下党的同志,时常也在这个地方接头过,如今时代变了,这里同样少不了会被敌人利用,陆小蝶出入这种地方,不免令人生疑;再看她神情慌乱的样子,心里就有鬼!白玉兰想起韦严说过的一句话:鱼塘清塘的时候,越是要见底了,各类鱼虾越会试图跳出水面,寻求出路。同样,全城清场在即,也是各类人员活跃之时,这点,不得不令人注意。 怀疑毕竟是怀疑,没有证据之前,也只不过是怀疑而已。白玉兰与陆小蝶打了个招呼,望了一眼“不夜天”,没再多说什么,走了。 陆小蝶察觉白玉兰在怀疑她,也不能多说什么,谁叫自己的表姐在这种鬼地方呢?只能说以后尽量少来这种地方便是了。 陆小蝶走后,王莹把全城清场的情况告诉了钟文英。钟文英也早已耳闻,只不过对这一消息并不确定,现如今,从陆小蝶嘴里说出来,那肯定是没错的了,于是,急忙通知一些常在外面露面,身份不清不楚的弟兄,赶快撤离。没过几日,那些平日里在市面上喊打喊杀,猖獗一时的人,似乎一下子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市面上变得安静了许多。 第四节 这天夜里,市公安局会议室召开了全城清场行动誓师大会,各区公安干警、警备部队全副武装、政府工作人员、民兵整装待发,准备于凌晨四点采取统一行动,打他个匪特措手不及。会议结束后,市公安局覃副局长根据上级要求,早已安排保卫人员,秘密监视周围可疑动向,防止行动前,有人给敌特通风报信。 夜两点多钟,天开始下起了小雨,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市公安局侦查科科长李良走出院子,跟门口执勤哨兵说自己奉命外出执行任务,便离开了公安局。哨兵随即打电话向值班室作了汇报。覃副局长赶忙派人悄悄跟了出去,监视李良的行踪。 李良东拐西拐,走走停停,在大街小巷中穿行。他来到城南宝兴旅馆,左右观察一下动静之后,见四下里无人,便从身上取出一把匕首,轻轻撩开旅馆大门的门闩,悄悄进入房间,反手将大门掩上后,直奔楼上老板居住的房间。 李良正要用匕首挑开房间门闩,手碰到房门,却发现房门虚掩着,便提着匕首悄悄摸了进去,他走到床前,举刀正要向床上扎去,自己的后脑勺便被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顶住了。 “别动!动一下就打爆你的脑袋。”阴森森的声音,从黑暗里响起。李良知道自己的脑袋上,被人的枪给顶上了,他只能举着匕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啪!”房间的灯被人拉亮了,李良顿时暴露在光亮之中。 “缺钱了吧?想不到公安同志深更半夜,也会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转过身来吧!”那握枪的人冷冷道。 李良慢慢转过身来。“怎么是你?”那人看到李良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此时,门外也闯进几个人来,一齐将枪对准了李良。 李良不慌不忙,把刀往一旁的桌子上一飞,“噗!”一声,刀子深深地扎在桌面上。他轻轻拍了拍手说:“老朋友!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见了面,老子就想吃了你,你这个保密局的败类,我……”刘达一下子顶上枪膛,把枪口对准李良的脑袋。 无论他们过去在剿总司令部白业生手下共事也好,还是在保密局肖雅芝处任职也罢,无论他们过去的关系有多“铁”,交情有多深,自从得知李良是共产党潜伏在内部的间谍之后,他们之间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知道李良已经是市公安局的一名科长,而且负责追剿他们这些潜伏的特务,他深知一旦与李良的再次碰面,必将是你死我活的决斗。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没想到,我不想和你撞见,你却偏要撞到我的枪口之上。这世道,真是让人无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兄弟!别怪我了。”刘达说着就要扣动扳机。 “兄弟!要杀我,也不在一时吧?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深更半夜跑来你这里,难道我这个堂堂的共产党的一个科长,穷得要来你这里偷东西么!那未免太可笑了!”李良冷笑道。 傻子都不会相信,一个公安局的科长会来别人家偷东西,难道他发现我们保密局的这个联络站?若是这样,他早就带领大批公安人员抓捕他们了,何必一个人鬼鬼祟祟摸进来?刘达食指松开扳机,将枪收回腰里,其他人的枪仍然举着,对准李良。 “自从你背叛党国那天起,我们兄弟之间的情义就完了,如今我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见面之时,便是你我决死之日,我们之间还有话要说吗?”刘达不愿面对李良,背着双手,背过身去。 “哼哼……兄弟我今天若是不来,你等恐怕怎个死法都不知道了,肖站长和你老弟苦心经营的保密局龙城联络站,我想再过一会就被共产党铲平。” “你说什么?”刘达浑身一震,全身发冷,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他知道李良并不是乱说这句话。一方面,深更半夜,李良出现在他的联络站,本身就说明事态的严重性和紧迫性;另一反面,李良是公安局的科长,既然知道保密局的联络站,他完全有能力带人把他们一锅端了,不会等到现在。他,到底意欲何为?是敌是友? 在刘达犹豫当中,李良有了之前的缓冲,觉得时机已到,不容得再拖延下去了,便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摔在桌子上,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刘达手下急忙拿过,递与刘达,刘达接过,展开一看,顿时傻眼,这是怎么回事?他手里的纸条,明明白白就是肖雅芝的亲笔手谕,上面清清楚楚写道:“刘达见此信,必是重要之时,李良为我潜伏计划之重要一环,自己人也。站长肖雅芝亲笔于49年11月。”这个时间,正是共军攻入龙城当月。 作为龙城联络站的组长,他不是一个等闲之辈,他的脑海里闪电般划过解放前夜到现在的一系列惊心动魄,与共党争斗的画面,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他猛然转过身来,一把将李良抱住,激动地说:“真没想到!我们仍然是兄弟,这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们兄弟为敌,要拼个你死我活的,老子心里别提有多难受啊!” “难道我不是这样吗?兄弟不能相见,还得把兄弟往死里打,老子就更难受了!”李良拍着刘达的后背,感慨万分,一直站在周围的几人,见此情景,这才收起枪,“兄弟们,赶快走吧!共党的‘清场计划’马上就开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说罢,与刘达、黄生辉等人,急急忙忙地离开宝兴旅馆。 李良、刘达一行人还未走出多远,便被一干人拦住了去路。前面那两三个人,正是之前跟踪李良的那几个人,后面则由闻讯赶来的市公安局副局长覃光。 覃光接到门卫打来的电话,联想到发生在内部的一连串泄密事件,在“情场行动”关键时刻,他对身边每一个人负有监督职责,决不让行动前消息泄露出去,让敌人把天网撕开一个口子,李良的反常举动,必须引起高度重视。他立即带上几个人出了大院,与之前出去的增援分队会合。此时,增援分队在跟踪李良的侦察人员带领下,挡住了李良、刘达等人的去路。 双方顿时爆发激烈的交火。各方利用街道墙角、立柱等障碍物对射,各有损伤。毕竟,李良、刘达一干人在人数、装备上处于劣势,渐渐支撑不住。 “兄弟!这样下去不行,迟早要玩完。”李良说。 “那怎么办?我们不能死在这里。”刘达边射击,边焦急地说。 “那边有条路,穿过去就到了十字路口,到那里共军就找不到北了,我们就可以脱身。” “问题是,我们被紧紧咬住,脱不了身啊!” 第五节 李良看着对面不依不饶,没有稍停的样子,心里十分焦急,握着枪,左顾右盼,不知如何是好。公安干警和守备部队人员,边射击,边快速向他们袭来,用不了多久,李良、刘达他们将被彻底包围,再跑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在这生死关头,刘达突然觉得右手臂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一阵麻痛,不禁“哎哟”一声,急忙循着东西来的方向望去,见一黑衣人隐约伏于一旁的屋顶之上,便举枪就打,却没打着,那黑衣人身手十分敏捷,一个滚翻,竟然不见了踪影。 刘达只好伸出左手,拔下那扎在手臂上的东西,凑近一看,此物为鱼鳞片状飞镖,粗看与大鱼的鱼鳞无异。见此物,刘达心里“咯噔”一下:这东西见过,不就是“穿山甲”的标记吗?他为何用飞镖打我?正想着,屋顶几声枪响过后,对面阵前传来手榴弹爆炸声,两股黑烟升起,枪声顿时停歇,还未等刘达多想,李良已冲到面前,一把扯住他,喊道:“兄弟们!此刻不走,还待何时?”拽着刘达就向那个路口跑去,其他人跟着冲了出来。与此同时,屋顶上的那黑衣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追了!”一人拦住了追击分队的去路,大伙一看,是覃副局长。“那边是一个十字路口,敌人早跑没影了,追也白搭,‘清场行动’马上开始了,我们回去。”覃副局长把手一挥,带着部队回到大院。 不一会,由市公安局大院开始,全城“清场行动”全面展开,各城区、各部门统一行动,采取封堵、布控、搜查、抓捕等一系列措施,严查、严打匪特分子,一大批匪特先后落网,并缴获了一大批枪支弹药、爆炸物及电台等物品。 当覃光副局长带领搜查部队进入保密局龙城联络站宝兴旅馆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搜查人员起获匪特来不及带走的一部电台和一些枪支弹药及爆炸物,彻底捣毁了这个联络站。李良、刘达等人仓促逃离,直奔附近山区陈威、张兆强的自由民主联军基地躲避。 市委办公室秘书白玉兰、军分区守备连连长郭凯带领的搜查部队包围了新兴大米加工厂的仓库,将黔桂边区联合指挥部副司令兼地下军十一纵队司令粟世贵等一伙围在其中。 此时,雨越下越大,黑夜加雨幕,影响了进攻部队的视线,部队不得不靠近了再打,双方爆发了近距离的枪战。 郭凯、白玉兰借着雨势和夜幕的掩护,一阵痛打,一下子冲到了仓库大门的两侧,白玉兰带着部分人隐蔽在大门的左侧,郭凯带着机枪手等人在右侧。两人对视一下,同时取出手榴弹,郭凯右手握着手榴弹,把弹环套在小拇指上,随时做好投弹的准备,左手紧紧抓在机枪手的胳膊上。 一切准备就绪,白玉兰、郭凯两人几乎同时将手中的手榴弹扔进仓库里,“轰,轰!”两声巨响,被手榴弹炸出的碎物,从大门口喷射出来。郭凯待喷射物一停,一把将机枪手扯到大门中央,机枪手端着机枪,朝仓库内“突,突,突……”一阵猛扫,打得对方是鬼哭狼嚎,喊爹叫娘,白玉兰、郭凯等人趁势从左右两侧突入仓库内,边前进,边射击,肃清仓库之敌。 “快给我顶住!”粟世贵一只手拿着枪,另一只手推攘着身边的手下,令他们上前抵抗,而自己则不停地往后退缩。 “司令!我看是顶不住了,我们撤吧!”马哥朝前方开了一枪,说道。 “不行!我要与我的大米厂共存亡,人在仓库在,我绝不走。”粟世贵边说边往后挪。 “行了!司令,‘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走吧!”阿七说完,与马哥一道,架起粟世贵就往后撤。 三人来到仓库后面一个角落里,阿七和马哥合力搬开几袋大米,将垫在米袋下面的一块大木板挪开,地面上顿时露出一个地洞来。 “大哥,你真行!有如诸葛亮在世,料事如神,早作准备,留此后路,要不然,我们就被共产党一锅端了。”马哥感慨道。 “马哥,这你就不懂了,我们大哥鬼马(狡猾)得很哩,哪个‘狡兔没有三窟’啰?没有这一手,还出来混个鸟嘛?”阿七自以为说到点子上了,有些得意,没想到被粟世贵打了一巴掌脑袋,粟世贵瞪了他一眼,骂道:“你这个蠢仔呀!蠢就蠢了嘛,还装作聪明人,什么他妈的‘狡兔三窟’?老子是兔子咩?老子如狼似虎,专吃你们这帮傻仔。还没给老子滚下地道刻!”说罢,一脚踢在阿七屁股上。阿七讨个没趣,乖乖地爬进地道里。 “大哥请!”马哥搀扶着粟世贵,跟着阿七进入地道,随手将洞口上面的木板挪盖住地洞口。 经过一昼夜的鏖战,战斗终于结束了。天慢慢地亮了,雨也停歇了下来,地上到处是泥泞的脚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股焦糊的味道,仓库里堆放的一袋袋大米,有的被炙热的子弹击中,弹孔处麻袋烧焦的地方,还在冒着青烟……一队队解放军士兵押着俘虏,从仓库里走了出来。 “报告!整个仓库内,没有找到匪首粟世贵。”一名士兵向站在大门口的郭凯和白玉兰报告。 这就奇怪了!这个仓库已被我重重包围,就是一只老鼠跑出去,也能见到影子啊?何况是大活人?两人站在大门口,不相信粟世贵会跑掉,或许躲藏在我们一时找不到的地方吧。 “站住!叫你呢!”白玉兰一眼瞅见一个经过自己身边的俘虏,凭她多年与敌斗争的工作经验,从俘虏身上平时养成的那股子气,她敢断定此人一定是个小头目。 那人知道白玉兰叫他,背心一凉,觉得大事不妙,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便佯装没听见,快步向外走去。白玉兰见此情景,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她疾步上前,一把扯住那人,说道:“喊的就是你,还想走?” “长官,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俘虏哀求道,他知道白玉兰要问什么,他要是说了,粟世贵绝对不会放过他。 “你知道我们要问你什么?那好,不用我废话,你赶快给我说出来,明白吗?”郭凯的枪已经抵在那人的脑门上。 “长官,我不能说啊!他们会杀了我和我全家的。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上次,二巷街王四喜一家人被害,就是他们干的。”那人吓得浑身颤抖,倒不是因为郭凯顶在脑门上的枪,而是想到自己出卖组织,全家被杀的后果,自己把自己吓傻了。 “你不说是吧?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崩了你?”郭凯将顶在他脑门子上的枪,往前一推,一下子打开了枪的保险,两眼逼视着他。 “长官!别……别……”那人两手在胸前死劲地摇着,一脸的恐惧。 “不说,你可能现在就死,说了,我们答应你,保护你和你的家人。你自己看着办吧,最起码,你现在能活。我们的政策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从严’,我们就可以立即宣布你的死刑。”白玉兰严厉地说。 那人觉得也是,说了,起码现在不至于死,贪活的念头占据了上风,他一咬牙,说了声:“跟我来吧!”带着白玉兰、郭凯他们来到仓库的一角,挪开垫板,地上露出一个大洞。 “妈的!真他妈的‘滑’!像条泥鳅一样,又给他溜走了。”郭凯不由得骂了一句,懊恼不已。白玉兰安慰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任他再‘滑’,我们迟早会揪住他。” “二班班长,带上几个人,下去摸摸情况,看粟世贵这只老狐狸,逃向哪里去了?” “是!” 二班长带上几个人下到地道里,沿着地道,一路追踪而下…… 再说另一路追剿人马,陆小蝶和警备连一排排长方雄突袭了桂中军政区副司令钟文英和联络员王莹的“不夜天”夜总会,结果钟文英、王莹不知去向,只抓到来不及撤走的几个小喽罗。 一场大规模的,统一的“情场行动”终于落下了帷幕。在公安干警、守备部队及人民群众的联合打击之下,破获和逮捕了自卫救国军头目叶贵发、冯老金,以及破坏电讯器材的陈采荣等匪特分子。虽然,仍有一些重要级别的敌特分子,在此次行动中,闻讯逃脱了被俘的命运,但从总体上来说,此次行动达到了剿匪前线指挥部预定的目标和计划。这次行动,缴获了大量的枪支弹药,抓获一大批敌特分子,捣毁他们赖以生存的组织,压缩了他们行动的空间,并把敌人由城市驱赶至周边地区,净化了城市治安状况,实现了总体剿匪战略,将匪特由内向外驱离的第一个目标。 27章陆小蝶被逼上梁山,肖雅芝设伏昆仑关 李良与刘达、黄生辉等人仓惶出逃,来到郊区南面龙蛋山自由民主联军陈威、张兆强处。陈威、张兆强等将李良、刘达等人迎上山,摆酒热情款待。 席间,敬酒时,陈威先是给刘达、黄生辉敬酒,说道:“当日,曾邀请二位到山中好好喝上几杯酒,行行拳,猜猜马,大家乐一乐,叙叙兄弟情谊,没想到,今日果然有此一聚。这杯酒,就算是兄弟我的迎客酒、压惊酒吧。”说着,与两人碰了杯,一饮而尽,刘、黄两人也把酒干了。 “谢谢陈兄美意!妈的!若不是共产党此次‘清场行动’,我们还没机会在此相聚,来!都满上酒,‘谢谢’共产党给我们这次机会,那我们就不醉不休,干!”刘达酸溜溜地说,带头举起杯,“干杯!”众人举杯相碰,一干而尽。 众人喝酒吃肉,聊了一会,却有一人处境颇有一些尴尬,此人便是李良了。一来,刘达虽然知道李良是自己人,然而,他们作为死对头,之间长期的敌意,不是一两天就能说没就没了的。二来,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到底怎个回事,刘达也仍然是云里雾里,因此,对李良的身份介绍,不知如何开口?作为陈威、张兆强来说,李良就是他们不共戴天的敌人,如今见到他们走到一起,知道必有缘故,却不见刘、黄二人介绍,也颇感龌龊。 张兆强是个急性之人,终于忍不住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拿起杯子,朝李良面前一推,讥讽道:“李科长!官匪同桌,把酒言欢,可称得上古今之奇闻了,来!为了这个奇闻,我敬你一杯。” “我说兄弟,你也该发话了,弄得我不好向弟兄们介绍你,一个共产党公安局的科长和我们这帮人混在一起,的确很是尴尬。”刘达终于开口提及此事,他也很想知道之中的来龙去脉,这太不可思议了,其他人自然也非常想知道其中的缘由,众人都安静下来,就等李良说话。 “唉!本以为,通知你们撤离后,老子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共产党内部,继续干老子的科长,继续‘剿’你们这帮混蛋……”李良说到这里,用手指指在座的这群人,这下陈威、张兆强等人可不乐意了,眼睛都冒出火来,有人欲愤然而起,被刘达喝住:“各位别急,听他说完不迟。”李良并不理会众人怒容,继续说道:“没想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老子在匆忙之中,竟被共产党盯上,被人扯下了面具,救了你们,却暴露了自己,叫我如何面对站长啊?” 说得刘达、黄生辉等人不好意思,劝解道:“事已至此,向前看吧,大家都不想这样,你救了我们,救了联络站,想必站长不会怪罪你的。” “本来站长交待不能和任何人说起此事的,现如今,共产党那边是回不去了,索性老子就把这个‘来龙去脉’,给各位抖将出来。” 李良说,这要从共产党解放龙城前夜说起了。当时,保密局抓到一名共产党安插在保密局内部的情报人员,在严刑逼供之下,此人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说自己代号叫“黄雀”。 见“榨”不出其他东西,保密局便秘密将此人处决。在制定潜伏计划过程中,根据所掌握的这名共党情报人员“黄雀”的资料,肖站长决定利用“黄雀”打入共产党内部,这个重任便落到了李良身上。 肖雅芝虽然并不能完全确定白业生就是共产党,但她完全可以利用“黄雀”这个身份来试探白业生是不是共产党,在派李良假冒“黄雀”前去营救白业生过程中,她是有考虑的。一来,她的确想利用李良将白业生从地牢里营救出来,她相信李良也一定会这么做,毕竟,李良跟随白业生出生入死多年,他不会见死不救的。二来,作为共党情报人员的“黄雀”,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白业生感动之余,一定会露出破绽,没想到,还是没能证明白业生是不是共产党。 唉!说实话,在肖雅芝的内心深处,根本就不希望白业生被证实是共产党。李良当然知道肖雅芝在想什么,他和她一样,就是要把他的老战友、他的老上级白业生救出来,至于以“黄雀”的名义,试探白业生是不是共产党?他一点都不感兴趣。在营救过程中,他压根就没打算和白业生见面,以至于,“黄雀”到底长得怎个样,白业生也不知道。 由于“黄雀”属于单线联系,知道他身份的人并不多,党组织只知道“黄雀”这个代号,至于具体人是谁并不是很清楚。龙城解放后,李良作为“黄雀”的唯一继承人,他的作用得到了共产党的高度肯定,并委以重任,在市公安局重要部门当上了一名科长。本想就这么一路潜伏下去,没想到,由于自己的一时疏忽,把自己身份给暴露了,给党国的“潜伏计划”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李良很是愧疚,他相信站长不会原谅他的。 至于,龙城解放前夜,肖雅芝的“潜伏计划”,不是被共党间谍丁永年窃取了吗?在随后便遭到共产党破坏殆尽。这种情况下,李良为何不被“拔出萝卜带出泥”的问题,李良是这样解释的,他的潜伏,根本就没上“潜伏名单”,而是由肖雅芝直接掌握。 事实上,肖雅芝在制定潜伏计划时,制作了两套潜伏名单,一份是公开了的秘密。保密局上上下下谁人不知?这份计划就是当时被丁永年盗取的那份,上面的人员基本上都被共产党摧毁了:另一份是备用方案。由于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第一份“人人皆知”的计划上了,对于这份备用方案,除了肖雅芝一人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份名单,现在其实就存放在肖雅芝的那个几乎随身携带的,甚至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德制保险箱里面。 在那个特制的保险箱里,还藏着一个比肖雅芝生命还重要的潜伏特务人员的名字。这个人,只有肖雅芝一个人知道,这个人现在的情况,其他人是根本无法掌握的,当然包括台湾方面。 李良的一番述说,说得众人是一惊一愕,唏嘘不已。感叹人世间身份、角色变幻莫测,由鬼变人,由人变鬼,由敌变友,由友成敌,戏弄人生的境遇。人的命运,仿佛被历史这只无形之手,任由摆布,多么无奈呀! 刘达感动万分,站起身来,走向李良,一把将他抱住,深情地说:“我说嘛,我们兄弟都跟随处长多年,一起出生入死,怎个说翻脸就翻脸?一夜之间,你怎个就变成共产党?我们一下子由战友就变成敌人了呢?打死我都不信呀!还是兄弟对我好,见兄弟遇难,不得不出手相救,管他他妈的什么‘潜伏计划’,只要兄弟们不死,这份情就在。来!为我们兄弟的这份生死情义,干杯!” “兄弟同心!生死同在!干杯!”众人一齐举杯,一饮而尽。随后,猜拳的猜拳,喝酒的喝酒,搭肩抚背,侃天说地,直到东倒西歪,一醉方休。 第二节 李良在山上呆了几日,说要前往肖雅芝处复命,刘达有些不放心,遂叫黄生辉一同前往,顺便把这里的情况,向肖雅芝做个汇报,请示下一步行动指令。 肖雅芝“老奸巨猾”,并没有安排在穿山洞接见李良,不是她对李良不放心,是因为她觉得时过境迁,这个李良还是不是当初的那个保密局的李良,如今的李良,在共产党内部呆得太久了,是否被赤化?在这点上,她心里没有底,弄不好……她不愿这么想,但她得防一手,这是保密局高级特工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她选择一个偏僻的瑶寨与李良他们见了面。 寒暄一番之后,转入正题。肖雅芝仔细听了两人分别作的汇报,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一个是“潜伏计划”受到重挫。想当初,丁永年把整个“潜伏计划”文本,“偷窃”给了共产党,虽然丁永年因此而丧命,但整个计划落入敌人手中,给整个计划以致命打击,还好,她备有另一套绝密方案,核心内容均由她自己亲自策划,别人是不可能掌握得了的,李良以“黄雀”身份,打入共党核心内部,便是其中一个重要环节,是关键时刻才能启用的人物,没想到他却过早地给暴露了,实是可恨之极!枉费了一番苦心和绝佳的机会,与共产党的这一回合,输得可真疼啊!不仅如此,城里精心布下的地下救国谍报网,惨遭共党破坏,损失惨重,更令她痛心疾首。 肖雅芝来回走动着,大骂李良、黄生辉等人无能,好好的局面,瞬间丧失优势,给共党占得先机。李良苦着脸说,他也不想弄得像今天这个样,他也没办法的事,总不能看着保密局联络站和这帮弟兄遭难不管吧?黄生辉一旁也在拼命帮着李良说好话。 “他娘的!你少替他开脱罪责,他李良不就是救了你们几个小命嘛?”说得黄生辉苦着个脸,无言以对,“事已至此,也罢,老娘就不与你们追究了,当下之急,是如何采取措施,挽回颓势?”肖雅芝停住脚步,沉思半会,转过身,对两人说道:“一是,立即重建市内情报网,咱要情报,明白吗?没有电台、人手,咱会选派人员择机入城。二是,你们立即返回龙蛋山,联络各处人马,加强活动,争取在郊区打出一片天地来,由农村包围城市,由郊区包围市区,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最好方法。” “是!”两人领命后,匆匆离开瑶寨,回龙蛋山去了。 此次“清场行动”取得肃清城内之敌的重大胜利,同时也暴露出来一些问题,为了总结经验教训,下一步更好地开展工作,军分区、市委联合举行了一次表彰暨工作总结会,以表彰此次行动中,表现突出的个人和集体。表彰大会结束后,紧接着便召开了科级以上干部会议,总结经验教训。 总结会上,市委书记韦严作了重要讲话。他首先直截了当地说,经验在这里就不讲了,之前表彰大会,好的方面都已提到。这个会,主要是讲讲此次行动中,暴露出来的两大问题:一个,组织不严密。工作布置上,有死角,有漏洞,致使一些匪特重要成员,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掉。组织问题,当然是领导问题,作为书记,在这里我向大家作出检讨。二个,队伍不纯洁。我们内部出现问题,有人给敌特分子通风报信,致使匪头逃脱,给革命带来损失。原公安局侦查科科长李良便是其中一个。李良在此次行动开始前一个小时内,设法通知了设在宝兴旅馆的保密局龙城联络站,致使特务头子刘达、黄生辉等人脱逃,李良被发现后,也随之逃跑。经我们从原保密局遗留人员了解到,原打入保密局内部的地下党“黄雀”同志,在解放前夕,就已经被敌人杀害,这个李良是冒名顶替者,他曾多次泄露我军及政府的重要情报,是个典型的十恶不赦的狗特务。 韦严此番言论一出,立即引起与会者震动,大家忍不住议论纷纷,虽然有所耳闻,但今天得到证实,仍然感到不可思议。一个重要岗位上的“同志”,竟然是一个国民党潜伏特务?看来,斗争形势是非常复杂的啊!白玉兰、陈兰薇、陆晓婷等坐在一处,不由得交头接耳起来。 “好了!同志们,静一静!”待会场平静下来后,韦严继续说:“我们内部出现问题,并不奇怪,这说明斗争形势的复杂性,证明敌人从来就没有死心过,过去是这样,现在仍然是这样,因此,同志们!我们要时刻提高警惕,擦亮我们的眼睛。下面,我宣布一个决定,对此次行动中,造成隐藏在‘不夜天’夜总会内的特务头子钟文英及联络员王莹脱逃的公安局干警陆小蝶,责令停职检查,待问题查清楚后,再行处理。” 韦严话音刚落,两名战士便将陆小蝶从会场上押出去,陆小蝶边走边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是冤枉的!”会场里,人们再一次露出不可思议般惊愕的表情。 会议持续着…… 会后,白玉兰、陈兰薇两人一同走出会议室,边走边议论。白玉兰不服气地对陈兰薇说:“陆小蝶是特务?打死我都不相信,组织上一定是搞错了,据我对她的了解,她不可能是这种人,她有个表姐在‘不夜天’不假,也时常去看看她表姐,但也不能就此断定她就是特务啊?不行!我得去找韦书记说说,就这样把人关起来,未免太主观了?” 陈兰薇听白玉兰这么说,神情不由得一怔,是啊!白玉兰说得有道理,凭什么抓人?就凭王莹是她表姐,常去“不夜天”就抓人吗?“我也不理解,好!我跟你一起去找韦书记。”陈兰薇拉着白玉兰就去找韦严,白玉兰感激地望了陈兰薇一眼,她很喜欢这个上下透着一身正气,具有强烈正义感的解放军女战士,多好的同志啊!白玉兰高兴地搂住陈兰薇的肩膀,两人一同走向韦严办公室。 “报告!” “请进!”韦严见是两位女将,热情地让座。 “首长,我们不坐,我们是来跟您反应问题,提意见的。”陈兰薇没等白玉兰先开口,口直心快,开门见山说道。。 “喔!作为部队的一名女将,有问题,你不找你们部队的首长提,找我干什么?”韦严很是好奇。 “可是,这问题必须得找您呀!” “什么问题,令陈同志这么关心呀?说说看?”韦严端起茶杯,喝了两口,不紧不慢地问道。当两人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他就猜出两人的来意,毕竟刚刚开完会,这三人又走得这么近。 “凭什么把陆小蝶抓起来?”陈兰薇问。 “是啊!书记,为什么要把小蝶抓起来,难道就因为她表姐是特务吗?”白玉兰跟着追问道。 “因表姐是特务抓她不假,你能肯定陆小蝶不会被她表姐给策反吗?最主要的还是,王莹和钟文英跑了,谁都会怀疑是陆小蝶通风报的信,匪特才会从我们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韦严十分肯定地断言,这个陆小蝶就是通风报信者。 第三节 “这只不过是人们的一种猜测,没有真凭实据,怎可随便抓人?”陈兰薇质疑道。 “什么随便抓人?在当前复杂的斗争形势下,发现问题,就得从严。从快处置,避免出现第二个或第三个李良的出现,给剿匪工作带来更大的损失。”韦严严厉地说。 “你们这样做,是违反组织原则的。”陈兰薇不服气。 “什么?小丫头片子!你说我违反组织原则?我韦严干革命几十年,什么阵势没见过,我难道不知道组织原则么?还用得着你来教训我?真是目无领导,你给我马上离开这里!”陈兰薇的话刺痛了韦严,他气愤地指着门外。 “不说清楚为什么,我就不走。”这个陈兰薇眼睛里已经没有市委领导,她倔强地杠上了。白玉兰一看情况不对,来反映情况的,怎个吵了起来?急忙扯了扯陈兰薇,陈兰薇把玉兰的手干脆打掉,两眼毫不畏惧瞪着韦严。 “没人管得你是不是?好!我叫你们司令员跟你说。”韦严生气地抓起电话,要通了军分区司令员王兵的电话,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接电话!”把电话递给陈兰薇。 陈兰薇一接过电话,电话里便传来司令员大炮筒般的声音:“俺说你这个小陈啊!叫你到市里开个会,你却去惹什么麻烦?还批评起书记来了,书记是什么人那?他是俺们的衣食父母官,你也敢得罪他?赶快给老子滚回来,搞坏了军民关系,老子处分你!”说罢,电话那头挂了。 “司令员!你听咱解释……”陈兰薇抓着发着“嘟嘟嘟……”声响的话筒愣在那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韦严拿过话筒,放好,看着愣在那里的陈兰薇,得意地对她说:“小丫头片子,走吧?” 陈兰薇不服气地一甩手,走了。 “书记,你不能这样欺负一个提意见的解放军女同志。”白玉兰为陈兰薇打抱不平。 “你看她目无领导,目无尊长,难道不该批评吗?” “人家说得有道理啥。” “什么有道理?这是组织的决定。今天发生顶撞领导的事,你也有责任,你也给我出去。”韦严挥了挥手,背过身子,不再理会她。 白玉兰望着眼前她一直很熟悉的老领导,今天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一直以来,在她心目中,韦严是一个充满智慧的,沉着冷静的,待人和蔼可亲的,工作上像个战士,生活上像个父亲一样的人,过去即使在最危难,最困难时期,她也没见过韦严像今天这样,容不得别人的一点意见。她茫然,她失落,她怀疑,是不是每个人在打下天下之后,过去的那些宝贵而闪光的特性,会随着时间而改变。 白玉兰走了,韦严一直紧绷的,严肃的脸上却泛起了欣慰的笑容,心里说道:“多好的两位女战士啊!原谅书记吧,有些话,我是不能说的。” 过了两日,白玉兰、陈兰薇两人相约来到禁闭室,探望陆小蝶,毕竟她们是同志,是好姐妹,至少在没证实陆小蝶有问题之前,她们是这样。 守卫打开门,放她两进去,然后关上门,站于门的一旁。 禁闭室由一间屋子组成,屋子的角落里摆着一张行军床,旁边有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摆着稿子和一支钢笔。 “小蝶,你还好吧?”白玉兰望着憔悴不堪的陆小蝶,心疼地问道。陆小蝶两眼发直,盯着天花板,一声不吭,显得神情恍惚。 “小蝶呀!你要挺住,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一定不停地向上级反映你的情况,争取早点出来,你也要如实向组织汇报你的一切,帮助组织搞好调查,尽快查清真相。咱们相信你。”陈兰薇劝慰道。 白玉兰、陈兰薇说了许多话,可陆小蝶始终情绪低落,一言不发。临出门时,陆小蝶对着她们的背影,大叫道:“我是冤枉的……”声嘶底里,悲痛欲绝。 白玉兰抹了抹眼角怜惜的眼泪,没有停下脚步,和陈兰薇一起走出禁闭室。 钟文英、王莹得到消息后,在“清场行动”开始前,便匆忙逃往东南面郊区的七下村。这七下村一带,驻扎着陈天雷所属的一支部队183师及370团。 这183师及370团,其实是一支队伍,两个番号。为首的师长叫刘琦,此人正是在白山口伏击解放军火箭炮排的指挥官,当时的旅长刘琦,自那一役后,声威大震,在救国军中声名远扬,更得到桂中区军政司令长官陈天雷的器重,名义上提升为183师师长,实为370团两百来号人的头。 钟文英、王莹到了七下村之后,便伙同刘琦,加紧在东南一带活动,与龙蛋山的刘达、黄生辉、陈威等,遥相呼应,逐渐打出了一番天地,制造出不少事端来。 然而,由于城内对于情报工作的重要性,根据肖雅芝、陈天雷重建城内地下组织的指令,钟文英、王莹待风头过后,伺机潜回城内,网罗漏网同党,秘密建立新的立足点,不过,此时的立足点,人员活动范围及小心程度,已非昔日可比了。 陆小蝶终于被放出来了。理由是没有查出她有通匪证据,组织上只好把她放了,但并没有排除嫌疑,所以,没有恢复她干警职务,整天无所事事,闷在家里,精神显得十分的憔悴。 白玉兰、陈兰薇曾一起来找过她,无论怎样苦口相劝,她都避门不见,看来这次挫折,对她的打击极大,心灵受到了伤害。她想不通,她一直信赖的组织,愿意为她奋斗终身的组织,却这样怀疑她,不信任她,平时任劳任怨地工作,却换来组织和同志们的冷眼看待,她觉得这辈子是抬不起头来了,心中的委屈无人述说,好苦啊!孤单、寂寞、恐惧、无助……一切似乎没了灵魂,这日子叫她怎个活呀? 在陆小蝶内心凄苦挣扎这段时间里,大门外却多了几个闲杂及干活的人。有补鞋的、卖报卖香烟的,卖小吃的和闲聊的,似乎他们的眼睛一直留意着这间房子。这日,一个头戴礼帽,眼睛戴着一副墨镜,身着先生打扮的瘦小男子,来到陆小蝶家门口,他观察一下四周情况,顺手买了一份报纸,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靠在门边,随便翻看着当天报纸上的新闻,周围的人见他是路经此地的闲客,并不在意,当再次想到这个人的时候,那人已不见了踪迹。 第四节 戴礼帽、墨镜的人,趁人不注意之际,一闪身便进入院子,直奔陆小蝶房间,轻轻地敲了敲房门。 “谁呀?”陆小蝶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 “我家的火柴刚巧用完了,小陆哇,你开个门,借火柴给我用一下,急着要生火煮饭呢。”那人压低声音说道。 邻居之间相互借东西是常有的事,陆小蝶也没多想,“吱呀”一声把门给打开,还没等房门开完,门外便闪进一个人来,并反手将门关上,整个身子靠在门上。就在这时候,院门外有人探出头,向院子内观察了一下,并没发现有人进来,便将脑袋缩了回去。好险哪!没被人发现。那人从门缝里向外看了一会,回过身来,对着陆小蝶,并取下帽子和墨镜,长长的头发,一下子从头顶,滚落到肩上。 “表姐,怎个是你?”陆小蝶瞪大着双眼,吃惊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害得我还不够惨么?你给我出去,我不想见到你!”陆小蝶指着门口,推着王莹,要把她赶出门去。 “我是你表姐呀!我会害你吗?你把我赶出去,你就等于把我害了,外面全都是共产党,就等着抓你和我呢。他们就等着抓你通匪的证据,你把我推出去好了,等着共党抓个现行,行了!你不想活,表姐就陪你吧,一块死了拉倒!”王莹说完,任由陆小蝶推。 陆小蝶见她如此,反而不去推她了,嘴里说了句“我才不信你呢,组织上会派人盯着我?”,一把将王莹推到一旁,轻轻地将房门打开,轻手轻脚地走到院门旁,向外瞄了瞄,果然见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在四周晃悠。陆小蝶铁青着脸回到屋内,连门都不关,一屁股坐到床上,生着闷气,她怎么都想不通,组织上对她如此的不信任,似乎不把她整死啰,打下十八层地狱誓不休。 “看见了吧?这就是你一直相信,赖以奋斗的组织,你没夜没日为她工作的组织,是怎么对待你的?他们一定要抓你个通匪的现行啊!”王莹一边关上门,一边不忘煽风点火,并走向陆小蝶,“还是表姐对你好吧?冒着生命危险来看你。” “别靠近我!和你这种人在一起,死得更快点,什么表姐?你存心来害我,你若不来,组织上何来的通匪之说?我都快给你给害死了,有人还假惺惺说为我好?”陆小蝶愤怒地说。 王莹冷冷道:“就是我不来,你以为你的组织还会信任你吗?天方夜谭吧?痴人说梦吧?谁人不知共产党搞阶级斗争很有一套,不整个结果,他们是不会罢休的。”王莹的一席话,说到了陆小蝶的痛处,是啊!要不,她就不会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凄苦煎熬了。 王莹为什么要来找陆小蝶,她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来,王莹听说陆小蝶因为通匪嫌疑遭到组织的审查,觉得是自己害了她,若不是她这个表姐是特务,陆小蝶当她好好的公安,也不会被她牵连,此次前来,也是想看望和安慰表妹一下;二来,由于特务组织在此次“清场行动”中,受损严重,急需重建,就需要像陆小蝶这样熟悉共党内部情况的人,过去要策反她,想都不用想,可是,现在情况变了,共产党已不再信任她了,这样一来,策反陆小蝶成为可能,钟文英便责令王莹办这件事,起初,王莹不愿意拉表妹下水,但钟文英的命令不敢不听,只好冒险前来策反陆小蝶。 陆小蝶很无奈。她想都没想过要投靠土匪,面对这个匪特的表姐,她既不能大声斥责、呼唤,又不能把表姐强推出去给外面盯梢的,这样,正好给外面盯梢的干警抓个现行,到时,就是身上长满嘴都说不清了。 王莹见表妹开始不拒绝她了,以为表妹对共产党心生失望,从而接纳了她,不禁心生欢喜,想着再加把劲,这策反工作准能成功。于是,过了两日,王莹又来到陆小蝶住处,左右看了两眼,正准备闪进院子,没想到与院子出来的一个戴着鸭舌帽,像个工人模样的人,撞个正着。那人瞪了她一眼,说道:“你这个同志走路咋个不看路的?”边说边往前走去。王莹吓出一身香汗,不敢作声,点了点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院子。 两人相遇的一切,早就被门缝里向外观察动静的陆小蝶看在眼里。她真为王莹,不,是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她看得很清楚,与王莹相撞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公安局刑侦队队长谢正标。谢正标的出现,一定是冲着王莹来的,若不是表姐扮成男人模样,恐已被识破,王莹若是被抓,自己算是彻底完了。 陆小蝶赶紧把王莹让进房间,关上门。 陆小蝶居住的房间,只是个单房,外加个简易的厨房,房间里摆放着床、桌椅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其他的没什么大件的东西。王莹坐在椅子上,陆小蝶则坐在床边,两人说起话来。 “我都跟你说了,叫你不要来了,你怎个不听呢?我这里不欢迎你!”陆小蝶生气地说。 “我这不是关心你,为你好么?这世界上,还有那个像表姐一样关心你的?”王莹用手抚摸着陆小蝶的肩膀,一副慈爱的样子。 “行了表姐!还为我好?你不害我就不错。你这一来一往的,迟早把那些个盯梢我的人引来,到时我就完了,你也给搭上了,大家就‘开心’了?”陆小蝶狠狠地说。 “你表姐是啥人物?是个有本事的人,门口那几个小毛贼能奈我何?老娘这乔装打扮,来去自如。”王莹边说边舞起姿势,做了个唱戏的造型。 “你吹大炮吧你!刚才你就差点露出‘狐狸尾巴’。”陆小蝶指指王莹屁股,王莹不自觉地用手往屁股后面捞了一下,并扭转头看了看,但什么都没发现。“噗嗤”一声,陆小蝶捂着嘴笑出声,“我说你就是只狐狸精嘛!” “我说你这个死丫头,你敢这样说你表姐?”王莹听出表妹在取笑她,“刷”一下脸红起来,举起手要打。 “嘘……”陆小蝶用手指放在嘴边,提醒小声点,然后,说道:“你知道刚才撞到的是什么人吗?” “我哪知道呀?不就是院子里面的一个住户么?”王莹不以为然。 “此人正是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他可是个刑侦高手,你没被他发现,算你‘撞彩’了。” “妈的!怪不得,他那双眼睛贼溜溜地在老娘身上打转。”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传来敲门声,“陆小蝶开开门!局领导叫我来你这里看一看。”陆小蝶一听大惊,敲门的人正是刑侦大队大队长谢正标。他来干什么?真的是局领导派他来的?为什么之前路过不进来呢?虽然脑海里一下冒出许多疑问,但摆在眼前的最大问题,就是表姐怎么办?躲是没地方躲的,只能硬着头皮让他进来,或许,他不是冲着表姐来的。 “来了!”陆小蝶指指王莹身上的衣服,意思是要王莹整理整理,不要露出什么破绽来,然后,走向大门,打开门,让进谢正标。 谢正标大摇大摆地走进房间,陆小蝶跟在后面。 “这位不就是刚才在院门口撞见的先生吗?”谢正标指着椅子上的王莹,直截了当地说,看来他是“来者不善”啊!陆小蝶站在谢正标身后,赶紧接道:“他是我表哥。今天刚巧办事路过这里,顺便进来看看。” “表哥?我看,是你表姐吧?”说着,谢正标冲上去,一把将王莹头上的礼帽抓了下来。王莹盘在头上的乌黑的头发一下子滑落肩背,女人的本相暴露无遗。“我说嘛,和一个‘先生’撞在一起的感觉很特别,身上软绵绵的,还有一股香气,哪个男人会是这样?所以,我敢肯定她是‘女扮男装’,一个假小子来这里干什么?用不着多想,就能知道她一定是王莹,果不其然,被老子抓住了。陆小蝶!证据在此,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走!跟我回去见局领导。”谢正标边说边伸手去扯椅子上的王莹。 就在他伸手要抓到王莹的时候,他的头顶上被什么东西狠命砸了一下,顿觉一阵剧痛,赶忙用手压住头顶,这一压,鲜红的血液一下子像泉涌般从鸭舌帽里滑落下来,他转过满是鲜血的脸,盯着陆小蝶,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没想过……你……你……会……会……下此毒……毒……手”眼前一黑,瘫倒地上,两手还压在头上,一脸痛苦的表情。 “对不起了,谢大队长!我们都是革命同志,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想杀你的……”陆小蝶手里紧握着带血的擀面杖,全身抖动着,两眼望着地上的谢正标,傻愣着,不知如何是好? “快走!再不走,门口的便衣进来,那真的叫死定了。”王莹一把扯下陆小蝶手里的擀面杖,往地上一扔,顾不得那么多,扯起陆小蝶就往屋外走。 第五节 王莹架着神志恍惚的陆小蝶,急急忙忙出了院子,向街的一头走去。 “站住!叫你们两个哪!”两人神色慌张的样子,引起负责盯梢的公安人员的警觉。两人加快脚步,向前跑去。“快追!抓住前面那两个人!”公安人员分成两组,一组朝王莹他们追来,另一组则跑向陆小蝶的屋子。 追兵越来越近。王莹、陆小蝶两人来到一个路口,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突然“嘎!”的一声停在她们面前。车上下来两个穿黑衣,戴礼帽的人,举枪朝她们便打,“呯,呯,呯……”一阵枪声响起,子弹从她们身子两侧呼啸而过,吓得她们蒙着耳朵蹲到地上。 “你们两快过来!快上车!”车子驾驶室里有一人向她们大喊道。王莹抬眼一看,竟是钟文英,救星来了,急忙站起身子,扯起陆小蝶就往车子跑,一下子钻进车子里,两名黑衣人放了几枪后,急忙钻进车子,车子一溜烟跑没影了。 枪声停了,车子也不见了踪迹,躲到街道两侧的公安便衣,端着盒子枪走了出来,望着空无目标的街道,“呸!给他们跑了。”收起枪,转回院子里去了。不一会,公安便衣个个垂头丧气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还抬着用门板做成的担架,担架上躺着个满身是血的人。 在一旁的铺子里,有一双眼睛正在从窗子里望出来,观察着发生的一切。这个一直躲在铺子里的人,亲耳听到公安干警说自己的大队长被陆小蝶打死了,并亲眼目睹谢正标尸体被抬出来的情景,他对谢正标的死深信不疑。 没过几日,谢正标的遗体被匆匆下葬于南山墓地,墓碑上刻着“谢正标同志之墓”。秋风劲吹,枯黄色的蒿草不停地摇曳着,这凄凉的秋风,并没有吹散亲属和来送别的同志们脸上的悲戚,反而显得更加的凝重了。 远处山坡密林处,那个躲在铺子里偷听的人,此刻正扒开挡在面前的树叶,观察着前方的一切,他满意地点点头,合上挡在面前的树叶,猫着腰,悄悄消失在山林之中…… 陆小蝶随同王莹、钟文英等来到白山口附近的七下村刘琦的匪巢,听闻谢正标已被自己失手杀死,知道共产党这边这辈子是永远回不去了,从此被逼为寇,悲惨结局可想而知,不由得情绪十分的低落,悲戚难过,整日以泪洗面,无话可说。 陆小蝶的这一切,都被钟文英看在眼里。他明白,一个崇尚共产主义的人,由于得不到组织上的信任,又失手杀了自己的同志,变成了她曾经痛恨的匪特,这种由革命者一夜之间变成了反革命分子、杀人犯的角色变换,是残酷的,令人窒息和难以接受的。陆小蝶的情绪反应是人之常情,再正常不过的了。 “事已至此,王莹,你好好开导开导你表妹吧。”钟文英望着陆小蝶落寞的身影,对王莹说,“告诉她,我们的党国还是有希望的,只要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就是我等翻身之日,我想快了,这日子离我们不远了。” “是!司令。”王莹用爱怜的眼光望着陆小蝶,她同样感受到陆小蝶此刻的心情。小蝶呀!表姐身不由己,我也是没办法的事,别怪表姐害了你!但这种话只能在心里说了。 1950年10月,龙城剿匪前线指挥部召开了一次非常重要的会议。这次会议扩大到相关部门的负责人,会议传达了中共中央《关于镇压反革命活动的指示》,指示要求,坚决纠正镇压反革命“宽大无边”的错误倾向,坚决落实“镇压与宽大相结合”的政策。会议上,军分区司令员兼前指总指挥王兵,传达了省军区关于贯彻执行中央镇压反革命活动指示的落实意见,指出在“夏季整风运动”结束后,部队及地方的重点工作应转移到完成民主改革和镇压反革命两大任务上来,明确剿匪是压倒一切的中心工作。在剿匪策略上,执行“集中力量,重点清剿”、“军事清剿与政治争取相结合”、“军政夹攻与经济封锁相结合”、“镇压与宽大相结合”的方针原则。要求各剿匪部队和地方政府及武装,要迅速摸清匪特的活动规律、特点,大力开展“剿匪立功、群众性剿匪”活动,彻底摆脱过去那种“零敲碎打”和“头痛治头,脚痛医脚”的被动局面,从根本上解决匪患猖獗的问题。 第六节 王兵还说,龙城市内的反特行动已经先走了一步,俺们的“赶鸭子”计划进展顺利,下一步则是肃清郊区的匪患,那些盘踞在郊区猖狂活动的匪徒们尾巴长不了了。讲到这里,大家热烈地鼓起掌。王兵继续说,“打蛇要打七寸,擒贼要先擒王”,为了更好地、准确地、迅速地消灭敌人,必须想办法先消灭匪首,这样才能“树倒猢狲散”,没了头,几个散匪就聚不起来。为此,经省委及军区批准,分区决定成立一支直属的“飞行队”,对外则称“飞虎队”。同志们!这个“飞行队”不是什么飞行员,更没有什么飞机,也不是抗战时期,龙城飞机场的美国“飞虎队”,而是取其意的“特战队”。大伙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王兵继续说,“飞行队”顾名思义是要“快”字,不快,要“飞行队”干什么?就是说,要在匪首没有作出反应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歼灭,使匪首没有时间,没有机会逃脱。这是过去俺们部队用无数的血的教训和剿匪失败的深刻反省换来的做法。为了这个“快”,“飞行队”采取“双飞模式”,即:一个“特战队”分为两个“飞行分队”,一个在休息,一个在“飞行”,轮番急行,直取目标。“飞行队”成员,由思想好,军事素质过硬的各部队特战精英和那些对地形熟悉,有特技,有功夫的地方武装共同组成。军分区直属“特战队”的队长,由省军区专门派人前来担任,至于是谁,俺本人也不知道。其他人员的挑选,各单位采取先个人报名,后组织考核的方式决定,有合适的人选可以直接指定。“飞虎队”的工作,由俺亲自负责。 “郊区的剿匪工作结束后,向周边县、区推进,最后,将敌人赶进山林,彻底歼灭。” 王兵说到最后,举起拳头,狠劲向下砸去。会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彻底消灭土匪、恶霸!” “人民政权万岁!” 口号声响彻会场。 很快,“穿山甲”就将组建剿匪“飞虎队”及进行郊区剿匪行动的消息,传递给了肖雅芝。 肖雅芝接到情报后,极为重视。这个消息再次揭开了了她内心深处的那块伤疤。想当初,她弄了个“赶鸭子”计划,将共产党由城里“赶”出来,然后,又组织了个“特别行动队”,企图将共产党游击队各指挥中心和首脑,一举歼灭。可惜的是,她花了那么大心血建立起来的“特别行动队”,到头来却被共产党的什么“打蛇队”设计陷害,导致全军覆没,这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心头之痛”。 如今,共产党也学着她,搞个什么“飞虎队”,专除“匪头”?肖雅芝心里很清楚,若是没了这些“匪头”拉杆子,树大旗,恐怕这些“救国军”早就完了,这世界上哪有消灭不了的“土匪”?只不过是剿匪不得其法罢了。共产党也不是傻瓜,也想到了“斩首”这一招,真是“英雄不问出处”啊!咱们救国军学会了共产党的“游击战争”来对付他共产党,可如今人家共产党也不死板,弄起了“斩首”,佩服佩服啊!难怪共产党总能取得胜利,就是因为他们善于总结经验教训,善于学习提高。 想到这里,肖雅芝冷笑起来,既然当初,你们能消灭咱的“特别行动队”,今天同样,老娘也能吃掉你们的“飞虎队”,不是“擒贼要擒王,打蛇要打七寸”吗?老娘就先敲掉你共产党这个“飞虎队”的队长,让老娘教教你们共产党什么叫“斩首”。 肖雅芝决定亲自出马去办这件事。她带上副官阮少雄以及那个如影随形的“保护神”狙击手林小果。她只带几个人,这几个人已经足够用了。不是说这个共产党“飞虎队”的队长很容易对付,而是,沿途的土匪都听命于她这个“救国军总部驻桂中、桂北地区全权代表”,也就是台湾方面任命的全权特派员,她的命令谁人不听?谁人敢违抗?她所到之处,要枪有枪,要人有人,手上掌握着生杀大权,所以,她不需要带多少人,带几个心腹已经足够了。 肖雅芝选择在昆仑关这个地方,伏击这位“飞虎队”的队长,是有原因的。一来,之所以选择昆仑关这个地方,是因为昆仑关这个地方,是从南宁到龙城的必经之路,任何人只要由南至北或由北向南,都要经过这里。在这里等着,绝对能等得到目标出现,换了其他任何位置,都没有十分的把握,这就是肖雅芝聪明老道的地方,她做事一向要求“稳、准、狠”,对待猎物,有如猎鹰一样,只要出击,必“一击制胜”。二来,这昆仑关山势险峻,山岭延绵,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至少远至宋朝狄青征南时,此处便成了著名的战场。就拿最近的抗战时期来看,仍然也是这样。 1939年11月,日军在北海湾龙门港登陆后,攻占南宁,进而占领昆仑关。国民革命军在白崇禧的指挥下,在昆仑关与日军展开激烈争夺战,几经易手,最终攻占昆仑关主阵地,取得完全胜利。此次战役,双方阵亡人数达六千余人,这就是抗日战争时期著名的昆仑关战役。 肖雅芝选择这个地方,绞杀敌手,可见她对这个“对手”的重视程度,她已经把双方此次较量,上升到国共双方围剿与反围剿生死决战层面上了。她这种考虑,是有道理的。别人看不看得出来,是别人的事,可是作为一个有头脑,有智慧,具有敏锐观察力的指挥官,她心里十分清楚,此次共产党组建“飞虎队”绝非一件简单的小股部队集结,其中蕴含着致命的杀机。试想一下,过去共产党屡次剿匪不能成功或收效甚微,是因为他们没有将匪头打掉,“铲草不除根”,以至于“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此次,他们总算醒悟了,要组建“飞虎队”,对救国军实施“斩首”行动,这招实在太厉害了!若不及时摧毁这个“飞虎队”,别说党国反攻大陆计划会成为泡影,就连他们这些所谓的救国精英都得完蛋。 这个问题,不仅肖雅芝她自己想到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有一人同样和她一样急在心里,此人便是隐藏在共党内部的那个神秘的“穿山甲”。难怪“穿山甲”如此重视,亲自不计后果地将情报传给她,看来她们两真是应了那句话叫“英雄不问出处”了,都意识到围剿与反围剿的决战时刻的到来,都意识到与共产党真正较量时刻的开始。 这是一场真正的较量!它的成败,对共产党方面来说,关系到剿匪能否成功,而对肖雅芝他们来说则是生死存亡的问题。为此,从今天这一刻开始,不论她愿不愿意,想或不想,她肖雅芝都要直接面对了。 昆仑关一战,便成了肖雅芝与“飞虎队”较量的第一战。肖雅芝想,共产党不是要玩“斩首”吗?老娘在他还没开始斩首行动之前,先把他“飞虎队”给斩首啰,看他共产党的脸往哪搁?“壮志未酬身先死”这能沉重打击共产党的士气,长己方之威风。 28章界首山肖雅芝失色,昆仑关白建生脱险 昆仑关一带活动的土匪,归属于十万大山、大瑶山粤桂边区救国军总指挥韦金秀的部队,为首的是桂南纵队司令甘凤林。这个甘凤林不仅是韦金秀的同乡,更是和韦金秀一起白手起家,一路打拼到今天的“死党”,可以这么说,他就是韦金秀的左膀右臂。此人身材精瘦,刀削着个脸,样子十分凶狠,擅使一支盒子枪,指哪打哪,百发百中,他不仅自己枪法好,还网罗了一帮手下,个个身怀绝技,枪法了得,深得韦金秀的器重。 此次,肖雅芝亲自到访,说明来意,韦金秀见特派员亲自出马,深感事关重大,便派她最得力助手甘凤林,带领三四十人,随肖雅芝一同前往昆仑关截击共党“飞虎队”队长。在韦金秀看来,截杀几个共产党,甘凤林和他手下三、四十个弟兄已经足够了,再加上有肖雅芝督战,这几个共产党是在劫难逃,只要有肖雅芝在,她就不必插手此事,静待佳音好了。 肖雅芝、阮少雄、林小果随同甘凤林他们来到昆仑关,寻找合适的位置。 这一带,甘凤林是比较熟悉的,他指了几处打伏击的位置,肖雅芝都没有作声,只是挥挥手继续前行。甘凤林就纳闷了,明明这几个地方都是高地,最适合打伏击的,特派员为什么不满意?莫非特派员她根本就不懂军事?他满肚子狐疑,又不敢说什么,记得临行前,韦姐(他私下是这么称呼的,公开场合都称韦金秀为“总指挥”)告诫他:一切行动要听从特派员指挥,否则,出了差错,大姐我都保不了你。甘凤林不解,在他的心里,还有谁能比得上韦姐?还有谁能让韦姐畏惧三分的?韦金秀一眼看出甘凤林心思,笑着骂道:“傻仔!这个女人比你阿姐强得多。” 他们来到一处狭长地带。前面的峡谷,两边山峰高耸入云,公路两侧山石陡峭,人根本无法攀爬利用。离入口处不远,公路右边有一块草坪,草坪旁边沿坡而上是一处丘岭,与峡谷里的山峰相比并不算高,但却适合攀爬。 “就是这里了。” 肖雅芝停住脚步,用木棍指指右手边的那个山岗,问甘凤林:“甘司令,你知道这个山岗叫什么名字吗?前面那个峡谷又叫什么?” “报告特派员?这峡谷名气可大了,这一带的人都知道,它叫‘段肠谷’,形状像一段弯曲的肠子一样。” “没错!就是‘段肠谷’!那一旁的这座山岗叫什么?” 甘凤林对这个不大起眼的山岗就不知道了,他摇摇头。他觉得这个山岗没什么特别的,而前面的“段肠谷”更具吸引力,只要把两头一堵,谷里面的人不就等死了吗?啊!我明白了,怪不得特派员要选这个地方伏击敌人,甘凤林恍然大悟,竖起拇指夸道:“特派员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要选‘段肠谷’伏击敌人?” 阮少雄也被眼前这个“段肠谷”的地势所吸引,感叹道:“不错!的确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肖雅芝望着“段肠谷”冷冷一笑,并没有回答甘凤林的问题,而是带着大家,穿过草坪,往界首山爬去。众人不明白,为什么不进“段肠谷”,却爬向旁边的这个山岗?心里虽然有疑惑,但特派员要往这山上爬,自然有她的道理,跟着便是了。 这个界首山,乱石纵横,蒿草连连,山上树木不多,长得也不高,奇怪的是,这山坡上一路都有很多像坟头一样的石堆,石堆上如今都长满了刺蓬和杂草。人在这些石堆中穿行,惊起了一些乌鸦“呱,呱,呱”乱叫着飞向不远的地方,盯着这边的动静,仿佛在说:这是我的地盘,这是我的地盘。 乌鸦、荒草、坟冢、乱石,还有踏过草丛,时不时滚落出来的骷髅、碎骨,以及地上到处残留的锈迹斑斑的弹壳、枪械碎片,预示着这里曾经是战场。毛骨悚然的一切,依然无法被岁月冲刷和掩盖,阴森恐怖的氛围,令人身体一阵抽紧,头皮发麻。 众人一路无语,小心翼翼向上攀爬,生怕碰到什么倒霉的东西,随着肖雅芝,他们终于来到了峰顶位置。从峰顶向下望去,山下的公路,右面的峡谷,清晰可见,一目了然。除了周围无法攀爬的陡峭的山峰之外,这里的确是观察和控制周围环境的最佳之地了,放眼四周,还有什么地方可与这里相比? 众人唏嘘之间,肖雅芝打破沉默,开始讲话。 “咱们就在这里,‘恭候’那位神秘的共党‘飞虎队’队长。”肖雅芝将手中的木棍狠狠地朝山下砸去。 “不是‘段肠谷’吗?”甘凤林仍然不忘“段肠谷”那个“好地方”,这里毕竟开阔了一些,很可能会让共党溜掉,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肖雅芝左右看了看甘凤林、阮少雄一眼,说道:“不明白吧?”两人点了点头,“行!老娘就满足你们的好奇心,说说老娘为什么选择这里,而不是那里。”肖雅芝指指自己的脚下,又指指“段肠谷”说道。 “先说说前面那个‘段肠谷’吧。如果两面山峰没那么高,那么陡,上面埋伏的人往下这么一打,下面公路上的人那可就惨了,若是兵力足够的话,两头这么一堵,十有八九下面的人是要被全歼了。但是,这个‘段肠谷’两面根本上不去人,只能从一头或两头往里打,狭小地带兵力又展不开,相当于一人对一枪,你攻不进去,他打不出来,双方均无优势可言,哪来的伏击与被伏击之说?” “妈的!那老子就困死他!饿死他!”甘凤林狠狠地说。 “我说甘司令,你傻呀?你能困多少天?不出大半日,共产党的援军就到,到哪时谁吃谁?”阮少雄一番话说得甘凤林心惊肉跳,面红耳赤,愣在那里。 “所以,老娘说你们这些人就缺乏长远战略,只盯住眼前那么点好处,难怪共产党嘲笑你们这些人是‘散匪’、‘股匪’,成不了气候。”肖雅芝冷笑道。 “是!特派员教训得是!以后我们一定把眼光看远一点,绝不辜负党国期望。”甘凤林道。 “咱们现在踩着的地方,你们知道叫什么吗?这个山叫界首山,脚踩着的叫界首峰,别看它与周围峻峭的山峰相比算不了什么,可这地方却是赫赫有名啊!” 第二节 众人听到这山有故事,都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肖雅芝卖了个关子之后,继续说道:“昆仑关战役知道不?”甘凤林答道:“您是说抗战时期的昆仑关之战吗?周围一带的老百姓谁人不知?” “对!咱说的就是打鬼子时候的昆仑关战役。当年,国民革命军第38集团军中央军第5军奉命主攻昆仑关,与日军21旅团在这里展开决战。看见没有,下面那个大草坪……”肖雅芝指指山下的大草坪,“当年,日军21旅团少将旅团长村山正雄就是在那里组织军官开会,被戴安澜的郑庭笈团发现,郑庭笈下令用小钢炮轰,轻、重机枪一起扫,打死打伤不少日军军官,村山正雄就是在此次战斗中负伤后,逃上界首峰。这界首山便是村山正雄的主阵地,也是他作垂死挣扎的最后堡垒。为了争夺界首峰,几千人葬身于此,那个不可一世的村山正雄也把命丢在了这里。” “是嘛?”甘凤林一屁股坐到地上,用手拍了拍地面,十分兴奋地说:“搞不好老子坐着的地方,就是村山正雄毙命之处。”说着,显得十分惬意的样子:不管怎样,日军一代名将殒命的地方,老子能坐上一坐,也挺满足的了,似乎他俨然成了击毙村山正雄的民族功臣。 “甘司令!感觉很爽吧?”阮少雄笑道。 “那当然!” 众人见甘凤林那个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甘司令啊!何必羡慕过去那些抗日英雄呢?待我等弟兄们在这,把那个共党‘飞虎队’的队长斩于马下,我等岂不成了救国功臣,留名界首峰么?”阮少雄露出满脸杀气。 “阮副官说得极是!现在,老子终于明白过来了,为什么特派员要选择这个地方对付共产党。” “甘司令明白什么了?”肖雅芝有些好奇,她只是想知道这些个山野莽夫到底明白了些什么? “村山正雄是什么人?他能看中的地方,特派员是党国精英,自然不会错过的了。” 道理虽然不懂,但甘凤林至少知道界首山是聪明人的选择,明白这一点,对他这种人也算是一种进步了。肖雅芝点了点头,表示赞赏。 “司令,这地方也叫‘鬼哭岭’,邪着呢!”甘凤林身边一位本地的土匪说道。 “怎个邪法?”众人不禁好奇起来。 “每到天气阴沉或刮风下雨,路过此地的人,经常能听到这岭上有喊杀声和哭闹声,声音极为恐怖,吓得人们赶紧往回跑。” “真的有这么邪门吗?”胆小的人开始四处张望起来,生怕鬼魂就从身边冒出来,显得十分恐惧。 “他娘的!邪不邪老娘不知道,但是,这里死了几千人不假,你们刚才上来的时候,路过那一堆堆的石冢,你们以为就是一堆石头啊?那是当年日本人的碉堡,被国军勇士的手榴弹给炸塌了,里面全是日本人的尸骨。” “妈的!怪不得一路上来十分的阴森恐怖。”甘凤林吐了一泡口水。 “好了!咱们都是党国的勇士,管他娘的邪不邪,鬼不鬼的,今个咱们要在这里开杀戒了。甘司令听令!令你带上十个弟兄前往‘段肠谷’守住那出口,只要来人出了那峡谷就别让他们回去,堵住他们逃往南宁方向的退路,你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是!”甘凤林答应,带着人朝“段肠谷”去了。 “阮副官!你带上十人,堵住通往龙城方向的去路就行,剩下十几人随老娘守在这里,打他共党一个措手不及。” “站长,这‘鬼都见愁’的地形,加上您围得铁桶般‘口袋阵’,我不知道共产党有多少人经过这里,就是来他一个排,恐怕是有来无回了。看来,这个共党‘飞虎队’的队长,很快就会变成‘死虎队’的队长了,可惜!还没上任,就毙命于此。”阮少雄左右张望着周围的地形,一番感慨后,带着人马走了。 看来这昆仑关自古以来注定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鬼门关”啊!多少英雄豪杰在此折戟、丧命! 南宁,省军区作战指挥室。随着一声“报告!”,屋外进来一名军官,此人三十六、七岁,一米七八、七九的个儿,身材匀称而修长,方脸略长,浓眉大眼,眼睛炯炯有神,透着犀利的目光,鼻梁高挺,整个人显得十分的精神,英气勃发。望着眼前这位军姿挺拔的美俊男子,司令员满脸笑容地向他招招手。 “白建生同志,快过这边来!” 白建生急忙走到司令员身边,两人一起俯看面前的作战沙盘。这个摆在面前的作战沙盘,十分的巨大,上面展示了桂南至桂北一带主要山脉的地标。司令员拿起指挥棒,指着龙城位置,从桂北至桂南,沿着九万大山、大苗山、大瑶山、六万大山到十万大山,以龙城为支点划了个圈,面带严肃地说道:“我们广西的主要匪患都集中在这一带,经过几次围剿,虽然消灭了不少匪患,但是,离我们省委、省军区制定的目标有一定的距离,特别是与中央关于广西剿匪的要求相差甚远,为了尽快达成广西全境剿匪的战略目标,我们必须对剿匪策略做一些重大的调整,其中一个关键节点必须抓住,这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铲除那些始终坚持立场,坚持与人民为敌,顽固到底的各路匪首。我们只有彻底将他们清除干净,匪患才能从根本上得以解决。要消灭他们,除了其他严厉措施外,成立一支支‘飞行队’,以最快的方式,最直接的手段,将他们一个个‘斩首’,便成了我们最好的选择。”司令员停顿了一下,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了白建生一眼。 白建生迎着首长的目光,然后,转向沙盘,用手掌指着九万大山、大苗山、大瑶山一带,做出尖刀状,插了过去,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的‘飞行队’,就好比一把把锋利的尖刀,直接插在敌人的心脏上。” “对!就是尖刀,像尖刀一样扎进去。”司令员满意地拍了拍白建生的肩膀,“散匪也好,股匪也罢,没了心脏,他们还能猖狂几何?因此,除了各剿匪部队成立自己的‘飞行队’之外,上级决定成立一支特殊的‘飞行队’,名称就叫‘飞虎队’,由你担任队长,选拔一些思想过硬、军事素质过硬、本事过硬的队员,担负一些全局性的战略任务。你们这支特殊的‘飞虎队’,我会亲自过问,龙城军分区王兵司令员亲自挂帅,各部队积极配合,目标只有一个:直捣土匪老巢,斩杀匪首。这就是你此次前往龙城的主要任务,明白吗?” 第三节 “明白!请军区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白建生挺直胸膛,大声答道。 “建生那!组织上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我们权衡了很久,觉得此项任务非你莫属。一来呢,你也算是部队的‘前辈’了,战功卓著,实战经验丰富,特别是侦察、特战是你的强项,极为适合这项任务;二来,考虑到你又是广西人,家乡离龙城不是很远,无论从语言上、地理环境上,还是风俗、习惯上都很熟悉,便于各部门的沟通、协调,执行任务起来就顺畅多了,有利于任务的达成。建生那!记住:任务很艰巨,各种各样的困难也很多,要完成好得多动动脑子。”司令员指指自己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 “是!首长。” “回去准备准备。由于敌情复杂,具体出发时间不必汇报,自己把握,做到绝对保密,才能确保绝对安全。去吧!军区等着你的好消息。”司令员交代完毕,向白建生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不再看他。 “是!” 白建生朝司令员的背影敬了个军礼,毅然转身离去,他走得是那样的坚定,毫不犹豫。他庆幸自己能担此大任,杀敌于战场,这是对军人的最高奖赏,他心里非常的兴奋:总算等到施展自己抱负的机会了。他的抱负,就是为国杀敌!为了这个军人的荣誉,就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他也愿意。 和平年代的军人,他们的职责是保卫国家,防止侵略,时刻准备打仗;战争年代的战士,他们的命运就是随时打仗,打胜仗,为建设新中国,洒尽最后一滴血。这就是一个革命军人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这就是军人的荣誉与自豪,这就是军人神圣使命和无法替代的作用。 只要是打仗,牺牲是无法避免的。司令员转过身来,望着白建生离去的背影,眼睛有些湿润,他默默地回了军礼,矗立着…… 司令员心里很清楚,此次白建生奔赴龙城剿匪战场,所担负的任务十分艰巨,常常要孤军深入匪患严重地区,开展行动,只要有丁点闪失,就会陷入被敌人歼灭的危险境地。别说在龙城剿匪险象环生,命运捉摸不定,就是能不能一路过关斩将,活着到达龙城,都是件未知数。正因为前路凶险异常,省军区才决定派他白建生前去,可以这么说,省军区已经将自己最优秀、最精明强干的干部派出去了。 这白建生何许人也?竟得到省军区领导如此的重用和肯定?万事皆有因果,这得说说白建生这个人了。 白建生祖籍桂林临桂人,兄妹三人,他和哥哥白业生是孪生兄弟,还有一个小妹在家。他们的家,在当地也算得上是个小富人家了。兄弟两在当地一起读完高中后,随父亲到南京一带做生意。后来,父亲通过白崇禧的关系,将兄弟两保荐到保定陆军学校就读。当年,由于日军进逼南京,人心惶惶,生意无法再做下去,父亲只好回到临桂老家。兄弟两则随国军由保定迁至重庆。 在陆军学校的时候,白建生就喜欢和一些进步学生在一起,而他的哥哥白业生则一心只想读书报国。他总认为哥哥太过于儒弱,和他不是一路人,他喜欢玩枪弄棒,崇尚共产党的思想理念,和进步学生一起,悄悄地加入了党的组织,成为一名共产党党员。 其实,生性稳重的白业生早在弟弟之前,便已经悄悄加入了党的组织。考虑到,兄弟两性情不同,分工不同,为安全起见,组织上并没有告知他们都是共产党,所以,一直以来,兄弟两对彼此的情况并不知情,平时说话办事都有保留。直到有一天,白建生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序列中的一员,白业生才明白自己的孪生兄弟竟然也是共产党,他为此而高兴。然而,白建生却不同了,他只知道自己的哥哥到了广西,在国民党阵营里为虎作伥,他时刻为哥哥将来的命运担忧。 当白建生一路南下,身披“屡立战功”的光环,以一个“全军优秀侦查员”身份,作为军区侦察处副处长出现在广西的时候,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劝说自己的兄长,尽快脱离国民党,回到人民这边来,以免兄弟“同室操戈”,生出人间悲剧。只可惜!回来晚了一步,白业生在龙城解放前夜便随白崇禧到了台湾。从此,两人相隔千里,无以为见,直到今日,他仍然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也是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或许他这辈子都无法知道了。 既然,白建生同志是一位具有丰富战场经验,具有很强侦察能力的,有着坚定信念的我军优秀指挥员,无论前路有多坎坷,任务有多艰巨,生命有多危险,此次任务非他莫属!司令员在默默祝福他这位得力的爱将,祝愿他圆满完成任务,胜利凯旋。 白建生回到处里,把工作向处长做了移交。处长接到上级命令说,白建生要去参加一个业务培训班,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军区领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求他派一名得力助手陪同白建生一起去。 侦察处处长是一个具有丰富侦察经验的人,他意识到这是军区布置给他们的一次秘密任务,作为处长,他不想多问什么,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给白建生提供方便,配备一名思想过硬、军事素质好的助手给他,并替他做好保密工作。 这天,白建生正在办公室里整理办公物品,随着一声“报告!”,门外闯进来一位皮肤黝黑的,身体壮实的解放军战士。此人身背背包,一边挎着挎包、水壶,一边挎着手榴弹弹袋,胸前子弹袋上挎着一支司登式冲锋枪,一付全副武装的样子。他一进门便扯起嗓子喊起来:“首长!直属侦察大队爆破中队中队长薛强前来报到!” “我不是首长,首长在那,找处长的吧?”白建生望着眼前这个一身虎劲的同志,心里十分的喜欢,多好的同志啊!他用手指着处长说。 “处长好!直属侦察大队……”薛强一个半面向右转,齐步向前一步,立定,行持枪礼,一连串干脆利落的队列动作,人已站到处长面前。 “嗯!不错!是员虎将。从现在开始,你的首长,你的上级就是这位白建生同志。具体任务由白副处长直接给你下达,去吧!”处长笑眯眯地,手里拿着薛强档案,指了指白建生。他总算把心放下来,来人要比档案里的照片精神得多。 第四节 薛强又移步至白建生面前,“白处长!薛强向您报到!请指示!” “这小子给我?”白建生指指薛强,又指指自己,问处长。 “没错!就是他!军区领导指示给你配备的助手。”处长肯定地点点头。 白建生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薛强坚实的肩膀,问道:“你这付全副武装的模样,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要去执行任务的了?” “是!首长。我接到的命令就是战斗命令,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薛强挺直胸膛,得意地答道。他不知道白建生话里有话,白建生的意思是说,全副武装,惹人抢眼,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处长指着薛强,笑着摇了摇头,薛强不解,望了望处长,又望了望白建生,上下左右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觉得没什么呀?挺不错的! “好!我们就去执行任务。接钥匙……”白建生将一串钥匙扔给薛强,薛强一把接住,“听我的口令:向后转!直走,右边有条路,50米处有一辆吉普车,你把身上的东西放入车内,然后,开车出去绕一绕,回到院子门口,在门口外面等我。” “是!”薛强没想到刚一报到,话还没说两句,就要出发,这!太神速了点吧!他也没敢多问,按要求走出房间,找到那辆吉普车,把车开了出去。 白建生打开抽屉,取出那支早已准备好的手枪和几个装满子弹的弹夹,把枪插入腰间,把弹夹放入口袋里,然后,走到处长面前,庄重地行了个军礼:“处长!我走了!” “建生同志,保重!我们等着你回来。”处长满怀深情地说,并和白建生握手告别。白建生毅然转身离去,没有留下一句话,没有留下任何需要交待的东西,只留下他那坚毅、必胜的目光。 薛强的车子在外面绕了两圈,刚在大门口停下来,,白建生的身影便从大门内闪了出来,快速向吉普车走来,然后,只见他一个跃起,跳入敞篷车的后排座位上。在白建生飞身进入车子的时刻,车子便“刷”地冲了出去,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车子沿着北去的方向疾驰着…… “这是去龙城吗?”薛强头也不回,身体挺得老直,双手握着方向盘,似乎聚精会神地开着他的车,可是,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时不时从反光镜里瞟着白建生。此刻,薛强的心里充满了对战斗的向往和渴望,他知道,现在只有眼前镜中这位白处长能够实现他的愿望。 “开好你的车,到了自然会知道。”白建生微闭着眼睛,不痛不痒地从口中甩出一句话。其实,就是白建生不说,薛刚也能猜出个一二,这一路往北,剿匪最热闹的地方,还有哪里?不就属龙城一带吗?不问也罢,心知肚明便是了。 薛强兴奋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能和白建生同志并肩战斗。虽然,此次前来报到,他并不知道执行什么任务,要和谁去,但是,当他明白所执行的任务,是要当白建生同志的助手时,他简直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建生是何许人物啊!外面的人不懂,但凡与侦察这一行有关的人,又谁人不晓?谁人不懂的?他不仅是侦察方面的专家、优秀侦察员,他还是一位身经百战,具有丰富战斗经验的我军优秀指挥员。他虽然名声赫赫,就连敌人都闻之丧胆,却很少有人见过他,算是军中极具神秘的人物了,别说做他的助手,就是能见到这位心中的“战神”,也是件很荣耀的事情。 几个小时后,车子开进沿途设立的一个部队加油站加满油,继续向前开进。又过了两个小时,车速渐渐慢了下来,车子在山岭间盘绕向前,时不时在山林与山谷中穿行,四周时黑时暗,路况也变得难行,车子时而爬坡、下坡,时而突然弯行,时而颠簸摇晃……白建生心里很清楚,最危险的路段到了! “薛强!睁大眼睛!昆仑关已经到了。” “明白!”薛强随大军南下时,路经此地,虽然对一路上的地形地物已不是很清晰了,但他对这个“鬼门关”却印象深刻,只要略懂一些军事常识的人,都明白这里是一个适合伏击敌人的好地方。加之,在部队下发的战情通报中,经常能听到某某援越物资车队在此遭遇土匪拦截,某某部队在此遭遇伏击,均遭受惨重损失,没想到今天自己也要亲历这座“鬼门关”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提起全部的精神,留意着前面的情况,并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将副驾驶座位上的冲锋枪,往自己身边挪了挪,随手还习惯性地摸了摸挎在身上的那个鼓囊囊的挎包,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一路上,白建生无话,微闭着双眼,心里盘算着事儿。这一路上,哪个地方会发生伏击,假想的画面像电影一般在他脑海里一幕一幕地闪过,一部车,两个人,如何面对众多的袭击者?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此刻,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军区首长担心的眼神,再次体会到首长的那份关爱。是啊!这次绝密行动,除了军区首长和他自己知道外,没有其他人知道此事,就连他们侦察处这样重要的部门,处长都不知晓,可见军区领导重视程度。 至于为什么要做到如此保密?一来,首长是为他们俩的安全考虑,假如消息提早被泄露出去,敌人肯定会半路将他们截杀;二来,从剿匪全局去考虑,必须这么做,要知道,负责“斩首”行动的队长,在还没有开展行动之前,就被土匪斩首,对剿匪部队的士气及整个剿匪计划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个政治代价是谁也不愿承受和看到的。 白建生深知责任重大,他们的命已经不属于他们自己,属于整个剿匪行动,他们的一切行为已经不由他们自己的好恶决定,必须为大局服务。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两眼发出灼人的目光。到了!就是这里!若有伏击,此处便是血战之地——界首峰,又叫“鬼哭岭”。 “准备战斗!”白建生终于开口说话,下达了战斗命令。 第五节 肖雅芝的伏击队伍在此处已经等了好几天了。三路人马吃住在山上、石洞里,已是十分的无聊和疲惫,俗话说:“无聊生倦意”。再这样等下去,非把他们憋死不可。因此,人人满腹牢骚,无精打采的。 这些男人们当土匪惯了,在山里就是不吃不喝熬上几天,或许还行,肖雅芝虽然意志坚定,非常人可比,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再这样等下去,她也受不了。看来,再等不到目标,他们也只好作罢,先撤了再说。就在众人绝望之际,有人喊了一句:“快看那!车……”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远处一辆敞篷吉普车缓缓朝这边开来,车上隐约可见两个穿着军装的人。 “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没错!就是他们!弟兄们!猎物来了,都给老娘打起精神来!”肖雅芝和这些个人一下子像打了鸡血般精神起来,进入战斗状态。 空山寂岭,鸟雀孤鸣。一幅静默的山水画卷里,一条弯曲公路在其中横穿而过,一辆缓行的敞篷吉普车和它身后扬起的一抹尘埃,才彰显出这幅画卷原来是有生命的。然而,这种生命的迹象,却深含致命危机,一张“垂诞欲滴”,“张着血盆大口的网”,“心急如焚”地要将这一抹生命从画卷中抹去。 “打!给老娘狠狠地打!”肖雅芝率先跳将起来,举枪便打,其他人纷纷跟着跳出掩体,朝车子射击。在他们看来,区区的两个解放军,在他们这通扫射之下,就是神仙在此,也难逃被打成“马蜂窝”的厄运。 就在土匪跳将起来,死神伸出手要抓白建生、薛强的时刻,早有准备的薛强猛地踩下油门,车子突然间往前一窜,一下子改变了原有的轨迹,冲出一丈开外,连串的子弹仿佛死神的手,一下子“抓”到吉普车原来的位置上,“抓”得地上火星四溅,碎石迸射。薛强一个急刹车后,立即向后急速倒车,“死神”的手急忙抓向刚才刹车的位置,又激起一阵尘土。薛强又一个急刹车,紧接着急踩油门,车子向前又冲出好几米,薛强再次一个急刹车,就在车子刚刚停稳的一瞬间,两人几乎同时纵身飞出车子,借前冲之势,几个滚翻到了事先观察好的一块大石头后面隐蔽起来。就在他们离开车子,滚翻至大石后面的短暂几秒钟时间里,恼羞成怒的“死神”心急如焚地同时伸出两只手,拼命地抓向那辆突前突后的车子,恨不得一下子将它撕个粉碎。一时间,弹如雨下,狂泻在车子及四周,“啾啾啾……”子弹不停地跳动着,欢叫着…… “妈的!这回死翘翘了吧!”一个端着机枪扫得起劲的土匪小头目,杀红了眼。 “他娘的!还打个鸟毛,人都没见了,都给老娘停手!”肖雅芝一声吼,喊停了枪声,十分恼怒地望着那辆空无一人的吉普车,骂人的话里都带上了本地口吻。 “这怎么(嫩子)可能?”众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的确!在十几个人的枪口之下,而且是在被偷袭的情况下,区区的两个共军,竟然在他们眼皮底下凭空消失,这不能不令他们感到震惊和恐惧!这哪里是人那?这明明就是神!众人惊愕之时,肖雅芝心里却十分清楚,看来,是老娘走眼了,这两人不是等闲之辈,这次是遇到“高手”了。自从白业生去了台湾,肖雅芝还没碰到过真正的对手,寂寞呀!没有对手的日子,真是不好过,如今好了,高手再现,肖雅芝不再感到无聊和寂寞,她终于又有了对手,俗话说得好:棋逢对手,这棋下起来才有意思。 曾经身为猎手的肖雅芝,一下子被眼前“狡猾的猎物”,吊起了胃口,她那充满智慧的大脑再次激奋起来,她已无法抑制狩猎的兴趣和本能了。 “妈的!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呀、神的?只有你们蠢到兜了。看见没?前面那道坎上的草,刚好挡住公路一段,共军就是借那个机会跑的。”肖雅芝操起半生不熟的本地方言,骂道。 “对啰!特派员讲得是。共产党也是人,哪有打不死的,大家找一找,看躲到哪开刻了。”众人开始四处搜寻。“快看!他们在大石头后面。”一土匪指着公路边一处石堆叫喊。 还没等众人看清,白建生、薛强的枪已经对准他们一阵猛射,两三名土匪应声倒地。众匪急忙趴到地上,“妈的!这两个共军竟然偷袭我们。”小匪头见自己死了两个人,气急败坏地说。 “他娘的!你小子弄明白了没有?是咱们袭击他们还是他们袭击我们?快给老娘往死里打!” 对呀!谁袭击谁呀?现在,明摆着是他们袭击我们。小匪头懊恼得很,“打打打……给老子打他个老子的。”连话都说不圆了。土匪朝大石堆就是一阵扫射,子弹打在石头上“啾啾……”作响。 白建生、薛强缩回大石后面。“从枪声及刚才观察到的情况看,山上的敌人不过十来个人,老子一个冲锋就可以把他们全都干掉,处长,你掩护我……”没等话说完,薛强人已趁着枪声间隙飞身出去,几个滚翻之后,躲到山坡一处乱石后,这堆乱石可没有刚才的大石后面安全,薛强稍作停留再次跃起直扑敌阵,等身体一落地,打算滚翻过去,可密集的子弹,不仅封住了他的去路,还朝他射了过来。他没敢多想,一提气,向后一个空翻躲回原处,他没敢再做停留,又几个后滚翻回到白建生身边。 在没有摸清对手实力之前,白建生不想轻举盲动。他伸手去抓薛强,想把他扯回来,却没抓住,只好探出身子,举枪朝山上射击,以便掩护薛强进攻,一阵弹向朝他袭来,白建生只好把头缩了回去。正当他为薛强安危担心的时候,薛强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 “你小子还懂得回来呀?”白建生惊喜地一把抓住薛强的肩膀,似乎从死神那里找回了他。白建生心里很清楚,刚才那一下,换做普通的战士,恐怕是有去无回的了。 “我不回来,丢下处长大人不管么?”薛强笑了笑,仿佛刚才危险的一幕没有发生似的。 “小子,就你嘴硬。”白建生拍了薛强脑壳一下,“这个指挥官有两下子,看来,今天我们遇到‘对手’了。”白建生换了一个弹夹。 白建生是一个思维非常敏锐的人,观察能力极强,刚才的一幕,令他震惊。对手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作出正确的判断,迅速采取致命措施绞杀他们,如此准确的判断,果断的指挥,不得不令白建生从心底里佩服。 第六节 在这些所谓的“股匪”、“散匪”当中,竟然还有如此杰出之人,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他有些埋怨自己轻敌了,一直以来,凭着多年的对敌斗争经历,什么大阵战没见过?打几个“股匪”、“散匪”又算什么呢?还好,这种轻敌,令他及时警醒,没有造成致命后果,他暗暗决定,从这一刻起,他要好好重视这个对手,绝不轻敌大意。 正如白建生所想的那样,肖雅芝不是一个等闲之辈。在吃了亏之后,她判断共军绝不会躲在大石后面等死,必然要采取行动。她看了看周围地形,发现山坡上那堆乱石是敌人最有可能利用的地方,于是,她迅速作出安排,一组人员盯死山坡上那堆乱石,一组人员打大石后面负责掩护的共军,只要共军行动,必叫他们“出得来,回不去”。肖雅芝想对了,却没料到“必死无疑的猎物”再次从猎人的枪口下脱逃,她叹了口气,寻思着对付对手的下个方法。 白建生不敢掉以轻心,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摆脱困境的方法,尽快离开这里,否则,形势对他们会越来越不利。他首先想到敌人可能会用投掷手榴弹的方法消灭他们,想当年,国民党对付界首山上的日军,就是用手榴弹一个一个清除障碍物的,这个道理,白建生心里当然清楚。 当他的眼光落到几丈开外的吉普车上时,心中便有了主意。他对着薛强耳朵,小声说道:“这样耗下去,我们是要吃亏的,看来,我们要来个‘声东击西,上山打虎’了。你……”白建生用手指指那辆吉普车,“然后,‘嘣嘣……’”白建生握着拳头又打开,连续做了两次手势,薛强心领神会,笑了笑。 两个土匪拿着手榴弹正要扔向白建生、薛强他们,被肖雅芝用手压了压。 “下面的共军,听好了!你们已经被救国军包围了,本来,老娘可以马上要了你们的命,可是,老娘是个爱才之人,念在你们能让老娘佩服的份上,杀了你们,老娘于心不忍,赶快投降吧!老娘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肖雅芝做出最后的努力,谁让她“英雄惜英雄”呢? 白建生知道敌人要扔手榴弹了。他用余光瞄着山上的敌人,朝天开了一枪,喊道:“那个‘老娘’别费心了,我就当你做梦好了。”说着,拍了拍薛强,小声道:“去吧!” 话音未落,薛强的身体已像出弓的利箭,蹦出大石,几个前滚翻便来到了吉普车侧面隐蔽起来。 盯着山上手榴弹投下来的瞬间,白建生也快速翻将出去,直奔山坡上那个乱石岗。就在两人出去后的几秒钟,大石后传来两声巨大的爆炸声,黄色的烟雾夹杂着碎石腾空而起,弹片、碎石四射。众匪习惯地用手挡住头,把头压了压,当他们再看时,以为两名共军已经玩完了。 薛强从吉普车一侧探出身子,用手中的冲锋枪,向山上的敌人扫去,“哒,哒,哒……”子弹在土匪面前溅起一阵泥土。 “不好!特派员,共军要乘吉普车逃跑!”一名土匪心急如焚地喊叫道。 肖雅芝定睛一看,果然共军想乘车逃跑。“到了嘴边的猎物,难道还能让你跑了不成?给老娘狠狠地打,往死里打!”肖雅芝明显有些急了。于是乎,所有的火力,都朝吉普车这边打来,子弹打在车子铁板上“呯。呯……”作响。 薛强伸手到挎包里摸了摸,拿出两颗“菠萝弹”,放下手中的枪,一手抓一颗,对着一敲,左右开弓,看都不用看,听着枪声的方向,背着身子,朝后面的山上扔了过去。 “轰!轰!”两声巨响,炸得土匪们趴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就在两声爆炸刚过,白建生已经跃出乱石堆,急速向敌人阵地奔去。 等土匪们弹去头上和身上的尘土,向山下张望的时候,冷不丁侧面窜出个人来,他们哪里想到,被他们压制在公路下面的共军,竟然还有人敢只身一人杀到他们阵前?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就是这个不可能,白建生已经闯到距离他们五、六米之遥。 来不及反应的土匪,已经被白建生举起的枪,一下子撂倒了几个,他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冲着那个自称“老娘”的女人来的,从之前的喊话中,白建生已十分清楚,这个“老娘”就是他们的头!只要抓住了她,无论有多少敌人,他和薛强就能化险为夷,摆脱困境。 白建生的枪已经顶到了那个穿着皮夹克,脚蹬一双长筒皮靴的女人脑门上。没错!就是她!一堆牛屎上插着一朵艳丽鲜花的女人,她是那么惹人注意,仿佛是“出淤泥而不染”那样突出、耀眼! 白建生的枪是顶在肖雅芝脑门子上了,可是却打不响。原来,肖雅芝反应速度极快,左手一下子握到了白建生手枪的机头上,枪锤打不下去,子弹怎个会响?肖雅芝急忙扣动几乎同时指向白建生手枪的扳机,有趣的是,同样被白建生左手抓住了机头打不响。 两人四目瞪着,四周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仿佛两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肖雅芝身后的土匪,见此情景,谁也不敢妄动,担心动一动,他们的特派员就没命了,这个责任是谁都承担不起的。 山风劲劲地吹着,两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静静地対峙着,任凭脚下的蒿草尽情摇曳,抚弄裤衫…… 肖雅芝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手和脚开始微微颤抖,难道是她开始害怕了吗?没想到她也有害怕的时候?天哪!这不是害怕,这是愕然,是茫然,是激动,是不可思议,更是震惊!什么能令她如此震惊?什么能令她手足无措?这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日思夜想,魂萦梦绕,时刻纠缠她生命,吞噬她心灵的“白哥哥”白业生啊!今天的他,不过穿了一身共军的军装罢了,但一点都掩饰不了他就是白业生! 第七节 就在肖雅芝慌乱的时候,机会来了,白建生趁肖雅芝“害怕”走神的刹那,左手腕向上一拧,一扯,很轻松地将肖雅芝手中的枪扯了出来,一下子将左手的枪对准了肖雅芝的头。肖雅芝只好松开握着白建生右手的枪,把头顶到白建生的枪口上,十分平静地说道:“来吧!开枪吧!死在你白业生的枪口之下,小妹死而无憾!” “什么?白业生?”自己哥哥的名字,竟然出自眼前这个女匪首之口,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十分的震惊。他对哥哥的思念,让他无法放过任何关于哥哥的线索,无论他或她是什么人,他都想从他或她哪里得到哥哥的一切讯息,他太想哥哥了。“我不是白业生,但我很想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得了!白哥哥,别以为你穿上这身皮,肖妹妹就不认识你了,你就是化成灰,咱也认得出来。”肖雅芝撇了撇嘴,毋庸置疑。 “我的确不是白业生,不信,你再仔细看看。”白建生心里明白,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是把自己当成哥哥了,难道那么多年没见,哥哥没有丁点改变,仍然和自己神似?这怎么可能啊?两人所处的环境不同,经历不一样,信仰更是千差万别,如何做到神似? “没错!你就是咱的白哥哥。”肖雅芝根本就没有了敌意,此时,她脑海里已经没有了共产党还是国民党,她的心里只有“白哥哥”。 肖雅芝叹了口气道:“一直以来都怀疑你是共产党,可惜呀!就在你走之前,咱都无法证明你就是共产党,现如今倒好,无需费吹灰之力,就知道你就是共产党。得来全不费工夫,可是,晚了,如今已不再是党国的天下,肖妹妹的命就像砧板上的肉随便你砍,来吧!白哥哥,痛快点,朝这里打!”肖雅芝闭上眼睛,心里想,娘的!迟早是死不如死在白哥哥的手上,这辈子也值了。 这架势,反倒让白建生犯难起来。他不想杀她,只想利用她脱身,更想知道哥哥跟眼前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她口中哥哥是共产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杀你。” “来吧!杀吧!你赢了,反正咱是你的菜,想干啥就干啥。”肖雅芝挺着胸,顶到白建生的身上,眼睛火辣辣地看着白建生的眼睛。 白建生哪吃得了这一套?他一把将肖雅芝推转身去,用枪顶着肖雅芝,往山下走,后面跟着六七个土匪。 当他们来到公路上时,之前守候在“段肠谷”的桂南纵队司令甘凤林,带着一干人回来了。他一见共军竟然拿着枪,顶着特派员,这还了得?急忙招呼手下,将白建生围在中间,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白建生。薛强也从吉普车后跳了出来,举起冲锋枪喊道:“别动!谁动打死谁。”双方枪对枪,谁要动手,必然两败俱伤。 “司令!不能动啊!我们的命不打紧,可是,特派员不能有事啊!”小匪头心里很害怕,他不想死,只能这么说。 甘凤林一手拿着枪,一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特派员在他们手上。 到了吉普车旁,薛强站到吉普车上,用枪指着土匪们,喊道:“把枪放下!”土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把枪放下。 “听到没有?叫你们把枪放下!”薛强再喊了一遍。 白建生用枪顶了顶肖雅芝的背,说道:“你不想大家都死在这里吧?”肖雅芝背着手,转过身来,脸上十分的坦然,顶着白建生的枪,说道:“行!听你的。”然后,对着手下大声喊道:“弟兄们!放他们走!老娘不希望这个‘鬼哭岭’又多添咱们这些人在这里闹鬼。让他们去吧!今后有得是较量的时候。”听到特派员这么说,众人只好放下枪。薛强仍举着枪站在车子上,白建生收好枪,坐进驾驶位,发动车子,缓缓开着车子,渐渐远去。 肖雅芝转过身,眼睛直直地盯着渐渐远去的白建生,心里十分的伤感。众匪急忙捡起地上的枪支,向肖雅芝靠了过来,甘凤林请示道:“特派员,打吧?”肖雅芝向后摆了摆手,然后,又向前摆了摆手,说道:“追上去!”甘凤林向前一挥手,喊道:“弟兄们!给我追!” 肖雅芝心里很清楚,这道坎白建生是逃过去了,可是,阮少雄的那道坎,他还没有逃过去。因为,那才是一道真正的生死坎,狙击手林小果正在等着他呢。这是肖雅芝设下的最后一道,也是最要命的击杀线。 最后一道致命击杀线是道双重保险,本来用来对付那些漏网共军的,现在,变成对付她的“白哥哥”了,她从内心里不想让“白哥哥”死,可如今,她也没办法,她没有长翅膀飞过去,命令阮少雄,特别是那个林小果不要杀他。现如今,不论她愿意与不愿意,白建生是死是活,也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白建生开着车子,脑子却没停歇。他想到了刚才那女人一定认识自己的哥哥,不知道还有机会再次见到她吗?也好问个明白。他在想,那个女人是何等角色?不仅身手极好,而且,人非常的聪明、狡猾,将来一定是个难缠的对手。他更在想,这一路下去,还将遇到什么更加危险的问题?对这一点,他是深信不疑的。因为,对于这样一个聪明的女人,她不可能不留最后一个狠招,从之前她设下的埋伏,便可知晓后面会怎样。 第八节 “薛强!后面的别理他了,注意前面还有强敌。” “明白!处长。”薛强把枪口转了个,对准车子的前方。 “什么处长长,处长短的,以后,这一路下去,就叫我队长好了。” “这怎么行?处长可比队长大多了。” “叫你叫你就叫,哪来这么多废话?” “是!处长。” “错!再说一遍!” “是!队长。”薛强大声道。 白建生满意地点了点头,笑了。之前的路上,白建生没有和薛强说更多的话,是因为他对上级配给他的这位“助手”不甚了解。一来,他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过多的纠缠,因为纠缠的越多,泄露的信息就越多,这是他从事多年的侦察工作决定的。二来,对薛强,他也处在观察阶段,不想多说什么,然而,经过刚才激烈而又默契的战斗,让他明白,这个“助手”的确是一个难得的“好助手”,薛强出色的表现,令白建生十分的满意,“防备之心”一下子消减了许多。 “薛强,刚才干得不错!”白建生由衷地表扬了一句。 “谢谢队长的夸奖!”薛强明白,白处长不了解自己,对他不太信任,这是很自然的事。而白建生对薛强来说,却一点都不陌生。他不仅是侦察战线上的侦察英雄,还是他们心目中向往的偶像。据说,白处长是一个很自傲的人,很少有人得到他的夸奖,今个与白处长认识没多久,便得到他的夸奖,薛强心里十分的高兴,这比给他立功还要开心,这点,你们会不会懂呢?就好像你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却在乎你喜欢的和你崇拜的人怎么说一样。“队长,你看到的,还不是我最拿手的绝活哩。”薛强信心受到极大的鼓舞。 “是吗?你小子还有什么绝活,说来听听。”白建生故意撩了他一句,白建生猜想,薛强说的一定跟爆破有关。 “队长,我可是爆破中队的中队长啊!” 白建生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再作声,不置可否的样子。薛强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嘣嘣”自嘲地用手做了两次爆炸的手势,白处长如果不知道他有这个本事,刚才战斗中,怎会做这种手势示意他?在处长办公室的时候,薛强见白建生低着头整理着东西,对自己的到来并不在意,向他报到后,也没说什么就叫他走了,然而,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薛强与处长的对话及自己身上的一切,似乎都被白建生所掌握,这种对事物的观察力,判断力,感知力着实很强大,不得不令人佩服。 深红色的夕阳慢慢落了下来,在山岭、树梢间时隐时现,一直跟在车子左侧奔跑,跳跃,把羞红的色彩,一股脑地抹到白建生的左脸上,白净的脸上,被暖阳染成古铜色,本来不苟言笑的脸,更增添了几分肃气。夕阳的余晖打在右前方的山坡上,远远望去,像涂上一层红蜡。外面红的,透到里面却是墨绿色的。 车子又行了一会,离那右面的山坡越来越近了。山坡上,一个不经意的圆形小亮点,引起白建生的注意。这种闪光虽然极小,几乎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然而,仔细一想,这草木丛中都是吸光的东西,哪来的反光?只有一种可能…… 白建生脑海里刚闪出这个念头,他紧握方向盘的手便不停地左右摆动起来。就在车子刚往左边摆动前行的时候,“呯”远处传来一声脆响,便听到右边的副驾驶座位上,靠垫的地方“啪”的一声炸响,白建生迅速瞥了一眼,我的天!背垫竟被打成带齿状的圆形花。这个狙击手,不仅使用了长射程、大威力的狙击步枪,还使用了一枪毙命的开花弹。刚才,那颗开花弹,要不是白建生动作快,稍微把车往左偏出去一点,准打在心口上,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他了,心脏都被打碎了,还怎个活法?看来,狙击手的顶头上司是下了必杀令的。白建生来不及多想,开着车之字形前行了五、六米,把车子横着枪声来的方向停了下来。 “快下车!狙击手。”随着声音,人已翻身躲到车下。薛强本来就处在高度的戒备状态,见车子一停,也跟着跃下吉普车,躲了起来。 “他妈的!哪个王八蛋搞偷袭呀?奶奶的!来点光明正大的好不好?”薛强大骂道。 “呯,呯!”又两枪,打得本就支离破碎的挡风玻璃,全都掉完了渣,击在铁板上的撞击力十分吓人,完全有别于一般的枪弹。 “靠!这是啥玩意?这么凶!” “别动啊!这是开花弹,若是打在你的脑门上,天皇老子都认不出你来了。” “我的天那!连我老娘都认不出我来了么?” “是的!做鬼都没脸了。” “队长,那怎么办呢?”薛强做了个鬼脸,装着很害怕的样子。 “那你就给他一梭子呗。” 薛强头都不抬,举起手中的枪,朝枪声来的方向,“哒哒哒……”就是一梭子。 双方你来我往对打了一会,静了下来。 “怎个没了动静?”薛强不解地问,“这帮人不是想要我们的命吗?怎个不打了呢?” “他们不急,等刚才那个女匪首带人追上来的时候,我们两,就等着被他们当猪宰了。” 的确如此!像这样僵持下去,进不能进,退又退不了,用不了多久,肖雅芝的追兵就会到达,到时,两头一夹,白建生、薛强不死都难。 第二十九章白建生操场点兵,飞虎队秣兵厉马 生死关头,白建生必须拿出办法来。白建生令薛强往左,自己往右,一边分散敌人的火力,一边向敌人阵地攻击前进。他们只有冒险进攻眼前这些挡在面前的敌人,才能杀出一条血路,否则,只能等死。 两人运用娴熟的战术动作,腾挪纵跃,滚翻潜行,直逼山坡上的敌人。山坡上,阮少雄早已看透共军的意图,他对狙击手林小果说:“共军很狡猾,他们要分散我们的兵力,五、六个对付一个共军,依共军的身手,还是可以应付我们的,这样一来,他们很可能会冲破我们的狙杀线,怎么办?” 林小果举了举手中的狙击步枪,蔑视地说:“再厉害,不就是两个共军吗?老子一个人对付他们两个是难了点,要是对付一个,凭老子这杆枪,还是绰绰有余的。” 阮少雄就等林小果这句话,他想用林小果一个人对付其中一个共军,其他十来个人对付另一个共军,这样一来,就是共军本事再大,最起码也能干掉他一个。“谁不知道林老弟身手十分了得?那年,特别行动队被几百号共产党游击队包围,只有林老弟一个人能杀出重围,可见本领之大,如今,对付区区两个共军,根本不在话下。这样吧,今天只要你老弟对付一个,如何?”一提到特别行动队惨败,那些弟兄们被杀,林小果气得咬牙切齿,嘴里“哼”了一声,提起枪便朝一边走去。阮少雄带着十几个弟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一会,两路人马展开了厮杀。薛强拿着冲锋枪与阮少雄的人马展开对射,毕竟“一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被逼回吉普车的位置。白建生单枪匹马对林小果的单枪匹马,一个使短枪,一个用长枪,你来我往,杀得正酣,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谁也靠近不了谁。僵持无奈,白建生只好撤回原位。 “怎么样?”白建生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弹夹换上。 “队长,不行啊!十几条枪对准我一个,打得老子头都抬不起来,别说冲过去了。这些人都到我这边来了,你那边应该好过一些吧?”薛强不太明白了,按道理,队长那边应该没几个人,凭队长的枪法和身手,对付几个“毛贼”应该没问题的。 “你以为,我这边有不少人吧?就一个人。”白建生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气息还未定下来。 “什么?就一个?”薛强吃惊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队长一个都对付不了么?看来,此人真是够厉害的了。 “这个狙击手可不简单那!枪法极准,身手极快,虽然逊我一筹,但他的枪‘一寸长,一寸强’,我也占不到他什么便宜。僵持不下,只好退回来了。”白建生望了一眼来的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心里很清楚,面前这块难啃的“骨头”,就是女匪首设下的最后一道“坎”,这道“坎”就是她的“杀手锏”。追兵越来越近,危险也越来越近了,白建生的脑子在快速地转动着…… “队长,大不了跟敌人拼了。”薛强第一次看见队长皱起了眉头,他知道真正考验他们的时候到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远处已经看见一群人朝这边跑来,山坡上的敌人也不再躲着藏着,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大摇大摆地端着枪,向吉普车逼进。危险迫在眉睫。白建生将枪机拉上膛:“准备战斗!”薛强给冲锋枪换上最后一个弹匣,并拉上枪机,做好出击准备。 前后两侧的敌人离吉普车越来越近。白建生、薛强蹲靠在车身上,从车子左侧的反光镜里,两人已能看清公路上的敌人了。 “打!”白建生大喊一声,两人同时起立,靠车子后面方向的薛强,端起冲锋枪,朝肖雅芝他们一阵猛扫,靠车子前面方向的白建生,举起手枪,朝阮少雄他们猛射,敌人还没来得及开枪,便被打倒了五六人。敌人并没有就此躲开或趴到地上,而是本能地端着枪,弯了下腰,等这阵子弹过后,又直起腰,举起枪边打边冲过来。 白业生、薛强迅速一个旋转,互相调换了个位置,枪都没放下来,直接向对方的敌人,又是一阵猛打,一下又撂倒了好几个,接着,两人赶紧蹲下身子,躲到吉普车身上。敌人射出的子弹,像雨点般打了过来,打在车子上“啾啾”作响。等这顿弹雨刚过,两人站起身,肩靠着背,背靠着肩,又是一阵射,敌人被打得乖了,也蹲到地上。“咔嚓!”,“咔嚓!”,先后两声枪机撞击声,两人同时蹲下身子,枪里的子弹都打光了。 枪声戛然而止。有人高喊道:“共军没子弹了!”这一喊,把刚才听得真切的枪机撞击声所告知的结果,给捅破了,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有的干脆把枪抱在怀里,一付幸灾乐祸的样子。 “他妈的!再牛,没了子弹,手里的枪,不就是根烧火棍嘛?” “哈哈哈……”众人大笑。 甘凤林晃着手里的枪,对肖雅芝说:“特派员,我看,干脆乱枪打死算了,免得夜长梦多,生出事端。”肖雅芝瞪了他一眼,心里想,咱怎会杀白业生呢?老娘说过,要抓白业生回山寨当“压寨夫人”的,如今却是个极好的机会,嘴上却说道:“怪不得百姓都叫你们‘土匪’,他娘的!整天就懂得杀啊杀。”肖雅芝干脆变调成方言,“我……们……是(系)……救国军,是(系)国军,懂……懂咩?是(系)仁义之师,明白咩?”肖雅芝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说得甘凤林直摸脑袋,斜着眼睛偷看肖雅芝:特派员,你这唱的是哪出戏呀?肖雅芝并没理会他,清了清嗓子,喊道:“共军弟兄们!投降吧!救国军优待俘虏。” 白建生、薛强眼睛对视着,目光里透着坚定,脸上泛着微笑。他们是那样的淡定,那样的自然,仿佛他们要去完成一件他们本该完成事情,实现一个他们期待已久的夙愿。为新中国的稳固,为人民能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牺牲是值得的。 白建生点了点头,两人同时站起身,将手中的枪,用力甩了出去,薛强的另一只手,已悄悄地伸进挎包里,敌人见两人手上已没有了枪,大胆地靠了过来。薛强见时机已到,迅速从挎包中摸出两颗手雷,一手一个抓在手里,高举过头,准备与敌人同归于尽。 就在薛强要引爆手雷之际,从龙城过来的公路上,传来紧急刹车的声音,一辆吉普、一辆军用卡车停在不远的地方。前面的吉普车上跳下来一位解放军女军官,手里拿着一支手枪,朝这边跑过来。卡车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纷纷跳下车,在一名军官的带领下,朝这边冲来。 第二节 这一切,正好被正对着这边的白建生看在眼里。他急忙抢过薛强手里的一颗手雷,嘴上喊道:“快把手雷扔出去!”,抓起手雷,往吉普车铁板上一磕,朝阮少雄这边扔了出去,然后,蹲下身子。薛强虽然不知道身后发生什么事,但见白建生扔出手雷,便跟着将手雷扔向肖雅芝这边,然后,也蹲下身子。 “轰!”“轰!”两声巨响,反应快的土匪急忙趴到地上躲过一劫,反应慢的,飞上了天。枪声随即密集地响了起来,“快跑啊!共军援军到了,再不跑就没命了。”有人大喊。阮少雄扭头一看,妈呀!公路上那么多共军,快跑吧!林小果却不一样,杀红了眼,他哪管人多还是人少?端起狙击步枪就要去狙击敌人,被阮少雄一把抓住,此时,阮少雄要是说其他的没有用,拦不住他,只好说:“林老弟,保护站长要紧,快走!”这句话果然立竿见影,比什么都灵,林小果提起枪,往肖雅芝的方向跑,一溜烟不见了,跑得比谁都快。 肖雅芝等人听到枪声,正在东张西望,林小果已冲到面前,向肖雅芝说明情况,阮少雄他们也赶到。肖雅芝看着眼前即将到手的“猎物”,却拿不到,十分恼恨。她不敢去拿了,因为,一是来不及了,共军援军已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二是,谁知道白建生他们还有没有手雷?肖雅芝挥挥手,在土匪们的簇拥下,仓促而去。 白建生、薛强站起身,平静地望着肖雅芝逃跑的方向,那名女军官第一个冲到白建生身旁,关切地问:“你们两没事吧?” “没事!不过,你们再晚一点到,我们两就去见马克思了。”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那么开怀!笑得如释重负!只要不牺牲,就是完成任务,就是取得胜利。 “看你们两还笑得出来,要是你们牺牲了,政治后果无法估量。”那女军官阴沉着脸说。 另一名军官带着战士们也赶来了,请示女军官道:“陈科长,是否继续追击土匪?”陈科长指指白建生和薛强,对那军官说:“方排长,那你得请示省军区来的同志了,他们是上级领导。” “首长,您看……” “回去吧!天色已晚,继续追击意义不大。”白业生说道。 “是!”方排长下达部队撤回的命令后,自己开着白建生的车子垫后,白建生、薛强则坐到陈科长的吉普车上,卡车先行,车队在暮色中直奔龙城。 不久,车队在军分区大院停了下来。安排好两人的住宿后,陈科长交待方排长,晚上一定要加派人手,加强对上级首长的保护。方排长说,放心好了,陈科长,我会亲自为首长站哨,绝对不会让首长出事的,您还是回去早点休息吧。陈科长满意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第二天,司令员办公室。王兵正在等着军区派来的人,是谁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来人安全了。参谋人员领着白建生和薛强走进办公室,白建生一进办公室,立正报告道:“军区侦察处副处长白建生前来报到,老首长好!” “军区侦察大队爆破中队中队长薛强前来报到,请首长指示!”薛强报告。 在白建生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王兵就看到他了。王兵欣喜地迎上前,紧紧握住白建生的手说:“没想到军区首长会派你来,建生同志。” “首长不欢迎我妈?”白建生笑问。 “想都想不来,军区首长舍得派你这个‘全军侦察英雄’到俺们这里来,看来,军区首长对俺们这里的剿匪是要‘下血本’了,连一个处长都‘委身下嫁’了。”王兵说完,拍着白建生的肩膀,高兴地大笑起来,难怪军区那边死都不说派谁来。 “这不是军区首长考虑到,把小白派到您身边,好使嘛。” 白建生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在部队南下的时候,白建生曾在王兵部任职多年,战斗中屡立战功,对这个部队还是比较熟悉的。此次,军区首长派他过来,一方面是剿匪已经进入关键时期,更重要的是,这个新成立的飞虎队要充分发挥作用,必须得到剿匪部队的上下支持和配合,才能发挥最大效能。只有白建生具有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换了其他任何人,都无法起到这种作用。 “说对了,换了别人,俺老炮还不乐意。”王兵明白军区首长的苦心,只是没想到首长考虑得那么周到,还以为会派个参谋、科长或大队长什么的,没想到却把军区最好,最优秀,最顶尖的干部派了过来,可见,剿匪已到了决战阶段。 王兵招呼两人坐下,参谋沏上茶,三人又聊了一会。随着一声“报告!”,门外进来一位女同志,她便是昨天带人去接应白建生他们的那位女军官。 “来!陈科长,这边坐。”待陈科长坐下,王兵指着陈科长介绍道:“陈兰薇,军分区侦察科代理科长,主动请战,从大城市南京调到俺们这穷山区剿匪的。”陈兰薇点点头,王兵指着白建生介绍道:“白建生,军区侦察处副处长,全军侦察英雄,军区派来负责飞虎队全盘工作,任飞虎队队长。”王兵又介绍了薛强,然后,对陈兰薇说:“现在宣布分区的一个决定,从即日起,你兼任飞虎队副队长一职,协助白建生同志,搞好飞虎队工作。” “是!保证完成任务!”陈兰薇起身,立正道。 王兵说,以后你们就在一起工作了,聊聊吧。陈兰薇向白建生主动伸出手,说道:“从今天开始,就和你这位大英雄一起工作了,请多指导!”话里带着点不服气。白业生伸出手,握住陈兰薇的手,诚恳地说道:“昨天,谢谢你及时赶到,否则,我两就危险了。” “不用谢咱,要谢就谢司令员吧。要不是司令员想得远,恐怕你们就危险了。依咱看来,此次遭袭,是你个人英雄主义作怪吧?思想麻痹,险些给革命带来损失,为什么你们来不事先通知一声,咱们好派人去接你们,就是开车到南宁去接也行啊?这分明是对咱们分区同志的不信任。”陈兰薇毫不客气地说。 第三节 陈兰薇的话,说得白建生十分尴尬,薛强却听不下去了,心想,这又不是我们愿意的,这是保密的需要,也是军区首长的意思,你陈兰薇有什么资格指责上级?正要发话反驳,被白建生制止,人刚到就与分区的同志发生争执,不好。 “行了!陈科长,这事不怪白建生同志,这是军区首长的意思,也是保密工作的需要,跟分区的同志扯不上关系。”王兵赶紧打住,“好了!你先回去,等会过来,带白建生同志去见政委。” “是!”陈兰薇敬礼出去了。 王兵对白建生说:“别往心上去,她就是这个倔脾气,有什么说什么,人不错,以后适应就好了。”然后,简单地谈了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他说,他理解军区首长的意图,现在,敌情十分复杂,剿匪又到了攻坚阶段,做事不得不防,如果动静太大,必然会引起敌人的注意,给敌人以可乘之机,这样,对俺们不利。动用部队太多,不仅太过于张扬,龙城兵力不足,万一有事,不利稳定。王兵笑了笑,陈科长说俺看得远,军区首长那才叫看得远哩。 的确!白建生、薛强他们能逃过一劫,多亏了司令员的正确决策。王兵接到军区派员前来担任飞虎队队长的通知,却没有获知人员名单和前来龙城的具体时间,这样就给下一步工作增加了难度。王兵指示警务、作战、侦察等部门,与上级有关部门联系,他们也一无所知,如果不知道来龙城的具体时间,来人的安全就无法得到保障。为此,王兵亲自要通了军区司令员的专线电话,军区司令员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你们不清楚,同样敌人也不清楚,你们没准备,同样敌人也没准备,具体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最后,首长交待了一句,省军区的同志安全到达后,打个电话向他报告,说完便挂了电话。 军区首长说得很轻松,但王兵却不能这么想。火箭筒排、援越物资车队、退伍老兵被袭,那件事情不是血淋淋的,他绝不希望这种事情再发生,决不让英雄的血白流,不允许“亲者痛,仇者快”的悲剧重演。。为了人的安全和城市的安全都能得以兼顾,他决定派出少量得力人员,沿重要路段搜索前进,遇到情况,随时撤回龙城。 敌动我动,赶得巧了,陈兰薇他们总算没有白去一趟,顺利地接到白建生他们,总算让王兵松了一口气。白建生他们走了之后,王兵给军区司令员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首长说“很好!”,交待抓紧飞虎队的组建、训练,随时投入战斗,然后就挂了电话。 飞虎队按计划开始组建及训练。各部队及地方选送上来的八十多名人员都已齐聚龙城,然后,他们被送到了军分区设在郊区的一处训练营地,在这里,他们将首先接受基础科目的训练,然后,根据每个人的特长,从一百多号人当中,筛选出六十人,作为飞虎队正式成员,参与下一步有针对性的分类训练,最后,飞虎队分成两组,进行“飞行模式”合成训练。 基础科目训练,主要是一些基本技能的训练。比如:队列、射击、侦察、体能、武装拉练、攀爬、擒敌、游泳、等科目训练,具体组织由飞虎队副队长陈兰薇负责。白建生并没有参与此项训练,而是专注于了解,熟悉和掌握当地地形、敌情、社情,甚至民风民俗,有时,在作战室里一呆就是一整天,桌子上堆满了各种资料,地图等,经常是一个人盯着墙上的地图和作战沙盘发呆。 在第二阶段训练时,白建生终于露面了。一块大草坪的正中位置,摆放着一张长桌和一张长凳,凳子上坐着白建生和陈兰薇,桌子上放置着两本参训人员花名册和两只铅笔。 草坪一边的山坡旁立着几个胸环靶,报靶员业已到位,另一边还放置着一些训练器材,比如,练习拼刺刀用的草人,盛满水的大缸等。 桌子前五米处,参训人员个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仪表整洁,排着整齐的队列,等待着选拔的时刻。他们训练了这么久,就是要梦想成为飞虎队中的一员,为此,他们已经付出了很多的汗水和努力。他们很清楚,坐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他就是飞虎队的队长,今天在场的每一个参训人员,必须通过他的考核,才能够顺利成为飞虎队成员。 一切就绪。带队的指挥员薛强跑步上前,立正、敬礼。白建生、陈兰薇起立,白建生还礼。薛强面对白建生,报告道:“队长同志!部队集合完毕,是否开始考核,请指示!” “归队!” “是!”薛强回到队列里。 白建生来到队列前,直截了当地说:“这样吧。大家都经过前期的训练,掌握了基本的杀敌方法,由于人多,为节省时间,就不一一展示了,我想,考核的方法,来个简单点的,采取自告奋勇的形式,有什么本事,出来给大家亮一亮,谁的本领高,我们就鼓掌支持他,大家看,好不好?” “好!”大家热烈鼓起掌来。这个办法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大家不就一清二楚了吗?而且,还可以大开眼界,互相学习,取长补短,谁也没得话说。 “既然大家同意,那就开始吧!”白建生这一招,不仅把看上去严肃、刻板的上级考核,一下子变成了群众性的“比拼”活动,而且,充分调动了同志们的参战热情,通过互相比“高低”,明差距,有目共睹,选到谁都没有意见。 “我先带个头吧!”声音洪亮,队列里首先“杀”出一人,此人正是带队的薛强。 薛强往众人面前一站,从队列里叫上两个人,抬来一张桌子,让他们搜一下自己的身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烟盒,一个烟斗,一盒火柴、一把带柄的匕首等物品,放在桌子上,并让他们检查一下桌子上的物品有无异样,然后说:“大家都看了,没什么问题吧?那么,我问大家,我不用枪,不用刀,也不用拳脚,我还能杀死一个人吗?”大家一听愣住了,不用枪,不用刀,不用拳脚,拿什么杀人,开玩笑吧? “不能!”大家异口同声。 “薛同志,你开玩笑吧?难道你会用嘴巴杀人么?”一名队员喊道,大家一阵哄笑。 第四节 “差不多吧。”薛强从桌子上,拿起烟盒,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放到刚才说话的那名队员的嘴里,划燃火柴,要帮那名队员点上,几乎要点上的时候,薛强却把火甩灭了,取回那支烟,走到一个戴着钢盔的草人面前,将烟插进草人的“嘴”里,点燃后,快速跑回队列前。 “嘭!”一声响,稻草人头上的钢盔一下子被炸飞出三、四米远,整个稻草人瞬间化成火球,冒着浓烟。 “啊!”大伙被眼前一幕,惊得是目瞪口呆,特别是刚才那个嘴里含过烟的队员,捂着自己的嘴,似乎被炸到一般,半天说不出话来。 “哗”大家拼命地鼓起掌。这太神奇了!此人不通过,还有谁能过? 白建生边鼓掌,边点点头,这小子不愧为爆破专家!恐怕他的身上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哩。 白建生无意间瞥了陈兰薇的脸,见陈兰薇的脸还是那么严肃,心想,这个女同志真是冷的很,一点激情都没有。陈兰薇知道白建生在看她,觉得自己表情应该好点,勉强笑了笑,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白建生看到了,唉!心里道,你还是不笑的好,不笑比笑好看。 白建生、陈兰薇两人,不约而同地在花名册薛强的名字上,用铅笔,打了个勾。 第二位出场的是一位女将。只见她纵身跃上一匹骏马,“驾!”一声,扬鞭策马,在操场上疾驰。每次经过队伍面前时,便玩起马术,一会儿将身体翻滚到马肚下面藏起来,一会儿从马背上跃到地上,紧接着又一个弹跳跃上马背上,动作之快,让人眼花撩乱,目不暇接。 人们被眼前这位解放军女同志高超的马术折服了。要知道,南方人哪里见过那么精湛的骑术的?在这里,总算是大开眼界,大饱眼福了。还没等大伙儿鼓掌喝彩,解放军女战士纵马驰向靶场,在距靶子30米处,一路驰过时,突然掏出手枪“呯,呯……”几枪,然后,一下子翻到马肚下,伸出手枪,又是“呯,呯……”几枪,只见枪响过后,所有的靶子都倒了下去。 “好啊!精彩……”大伙儿高声喊着,拼命鼓掌。要说之前的马术让人赞不绝口的话,在疾驰的马背上射击,还要枪枪命中目标,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何况,吊挂在马肚上射击呢?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大家被这名解放军女战士的超群胆量和精湛武艺震惊不已。 白建生、陈兰薇两人忍不住使劲鼓起掌,白建生用佩服和欣慰的目光,盯着那位表演的女同志,心里在说,多好的同志啊!我为我军有这样出色的女同志感到自豪。 陈兰薇收起羡慕的目光,转过头,盯着白建生故意说道:“队长同志,别盯着人家看了,看也没用,人家‘名花有主’了,要考虑就考虑我吧。” “副队长,你想歪了,我哪敢有那个意思?如果有的话,猛虎团的那个‘东北王’不把我给砍了。”白建生微微笑了笑。 “你认识猛虎团团长王树声?” “岂止是认识?好到两人同穿一条裤子。” “是吗?” 白建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反问道:“别说王树声了,说说你吧,你说你像个女人吗?我来了这么久,还没见你笑过。” “是嘛?彼此彼此了。”陈兰薇冷冷道。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在北方吗?”白建生自言自语道。 “还是咱来介绍一下吧。她叫李玲,猛虎团宣传队队长兼指导员,黑龙江那边的人,不仅一身武艺,枪法好,还具有丰富的剿匪经验,更拿手的绝活,你说是什么?是她的思想工作做得好,在瓦解敌军方面,很有一手。” “行!后面的我帮你说,她还是那个击毙‘座山雕’三姨太‘花蝴蝶’,‘威名远扬’的全军优秀指导员,对吗?” “难怪!你的眼光,总是那么好。可惜了!你没戏,咱李玲同志的爱人,正是你的好友猛虎团团长王树声。失望了吧!”陈兰薇得意地说。 “看,又来了,你这同志表面上挺正经的,其实内心却……”白建生不满道。 “却怎么了?咱都像个‘男人’了,还不够正经吗?”陈兰薇自嘲道。 白建生不做声,拿起笔在李玲名字下打了个勾,把笔往桌子上一扔。两人说话间,李玲已跃下战马,回队列里去了,马夫将马牵到一旁。 接下来出场的是两位穿着便装的年轻人。两人十七、八岁模样,一高一矮,往那儿一站,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血性,一看便知是久经战阵之人。 陈兰薇介绍道,这两个小伙子来自南良县大队,一个叫苏成,一个叫林义,本地人,地形熟,武艺好,军事素质高,原桂黔边游击总队游击队员,别看年龄不大,却有丰富的实战经验。 白建生听了介绍,点点头:是啊!我们这支飞虎队,是一支执行特战任务的队伍,不仅要有作风过硬的解放军战士,还得有一些熟悉当地情况的地方同志参加,这样,行动起来才会更快,更有效果。 苏成、林义两人二话不说,抱拳行礼之后,两人便施展拳脚,对打起来。两人先是拳脚你来我往,翻转腾挪,一直打到器械旁,又各自取出兵器对打起来。一会儿,一边是枪挑一条线,一边是滚扫一大片,一会儿,一边是操刀在手,“关公抡月”,“力劈华山”,而另一边则是左闪右避,前扑后倒,侧刁斜扣,“空手套白刃”。 两人打得是难分难解,不分胜负,众人看得是目不暇接,提心吊胆。险象环生,惊心动魄的场面,令人虚汗涟涟,大气不敢喘。正当大家看得入神忘怀之时,两人却见好就收,以收势收场,结束表演。顿时,掌声雷动,叫好声一片。 一名解放军战士走出队列,朝着一旁的几个障碍物奔跑过去,“蹭蹭蹭……”几下越过几个障碍物,身手极为敏捷,不一会,便来到了一个两根杉木立起的横杆前。横杆距地面六、七米,下面放置着一口装满水的大缸。他要干什么?白建生看了有些不解,陈兰薇介绍道,这名战士叫覃永生,南良县人,是猛虎团警卫连二排的战士。 第五节 “什么?是那个在丹江口,被伍柏伏击,全部牺牲的警卫连二排吗?”白建生吃惊道。 “正是!不过,不是所有人都牺牲,整个排就剩下他这个独苗了。” 白建生叹了口气,说道:“为二排留点血脉吧。”说着,拿起铅笔就要在覃永生名字下打叉。然而,还没等白建生落笔,覃永生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已经攥着一摞绳子,只见他往横杆上一抛,再一扯,身子悬着空,“嗖嗖嗖……”几下子便上到竹竿之上,只见他在上面蹭了一蹭,对准下面的水缸,一个“倒栽葱”掉落下来,“啪啦”一声响,半截身子掉进水缸里,溅得水花四射。 “啊!出事了!”人们惊呼起来,却见两名一旁保护的战士无动于衷,再定睛看时,见那名战士被一绳子悬吊着,这才定下心来。问题是缸里是水,人不能呆得太久,久了是要窒息的。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了,人们的心越悬越紧。十几分钟过去了,仍然没有动静,这已经远远超出正常人承受能力,人们紧绷着的心开始崩溃,有人发声喊“救人”,白建生也坐不住了,立即起身,打算叫人赶快救人,就在这时候,只听“哗啦”一声水响,覃永生身体向上一提,一收,两手抓住绳子,扣住绳子的脚一松,整个人瞬间调转了个儿,然后,向外一荡,一挺腹,跳到缸外面的地上,向大家敬了个礼,回队列里去了。 “哗……”大家拼命鼓起掌来,连声叫好。白建生终于明白,为什么全排的同志都牺牲了,覃永生却能活了下来?是因为他有超人的水性,战胜了汹涌的江水。白建生犹豫了,他放下手中的笔,又提起来,因为,飞虎队确实需要像覃永生这样的“爬山过水”,具有超强能力的人才,为了剿灭土匪,我们需要他。想到这里,白建生毫不犹豫地打勾了。 一个高潮接着一个高潮。接下来出场的猛虎团警卫连副连长肖武,军分区火箭筒排排长郑拓,警备连一排长方雄,分区司令部作战参谋田振林……在方雄、田振林出场时,白建生说道,这个方雄我认识,不就是和你一起接应我的那个方排长吗?陈兰薇道,方雄这个人,多次带队完成搜捕敌特任务,是把好手。田振林,作战参谋,业务非常熟悉、精通,没有他不知道和看不懂的地形图,被同志们称作分区的“活地图”。 最后出场的是两位地方的女同志。一个叫覃香梅,一个叫韦玉妹,一个来自县大队,一个来自地方政府。两人一上场,便干站在那里,东瞅瞅西望望,就是不展示本领。 “我说两位女同志,有什么本事快点亮出来,别婆婆妈妈的浪费时间。” “下来吧!凑什么热闹?回家煮饭去,打土匪是我们男人的事。” 人群里有人开始起哄,挖苦,劝说她们。 覃香梅、韦玉妹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如何是好,被人们逼急了,香梅、玉妹两人一咬牙,一跺脚,从地上拿过两个事先准备好的大喇叭筒,香梅首先拿起话筒对着人群说道:“各位同志!各位战友!你们静一静!听我两把话说。”玉妹接道:“对呀!听我两把话说一说。各位都是男子汉,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还怕我们女同志说一说吗?”听她们说到这个份上,大伙儿还能说什么?看她们能说些什么? 见人们安静下来,两人开始你一句,我一段地说上了。 香梅说唱道: 各位战友先别急, 听我姐妹讲道理。 玉妹接道: 对,对,对, 听我姐妹讲道理。 香梅、玉妹从腰间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快板, 香梅一边打起快板,一边说唱道: 同志们, 听我说, 练兵场上谁最牛? 当然属于你们帅哥哥。 玉妹接道: 帅哥哥, 真神奇, 不用枪, 不用棒, 耍个魔术敌命丧, 这种本事哪里找? 飞虎队里才会有。 香梅说唱道: 帅哥哥, 真厉害, 一身武艺来比拼, 南拳马, 北腿长, 刀枪棍戟全用上, 看得人眼都发花。 玉妹说唱道: 帅哥哥, 练不够, 又来一个耍猴的, 三窜两窜上树梢, 一个跟斗掉缸里, 闷在水里死不了, 原来他是阮小七。 香梅说唱道: 帅哥哥, 好本事, 飞虎队里人不少, 这里不用说太多, 今天我要说个人, 大家看看她是谁? 玉妹问道: 你说的这人她是谁? 香梅唱道: 骏马是她座下的骑, 敌人是她枪下的菜, 带兵打仗不输男, 宣传工作更在行。 土匪见她心胆颤, 百姓见她乐开怀。 要问此人她是谁? 她就是, 获得全军剿匪英雄称号, 猛虎团宣传队的李队长。 玉妹说唱道: 谁说巾帼不如男, 看看咱们的李队长。 谁说妇女不如男, 瞧瞧台上的陈考官。 谁说女子不如男, 听听咱姐妹说两段。 香梅问道:“战友们!刚才咱姐妹两说得好不好呀?” 大伙答道:“好!说得好!”掌声响起。 玉妹说唱道: 你们杀敌有两下, 可咱姐妹也不赖。 队伍里有人喊道:“小姑娘,杀敌?你们不行。”大伙笑了。 玉妹说唱道: 拳脚功夫咱不行, 战场杀敌咱差点, 政治工作很重要, 瓦解敌军不可少, 发动群众要人做, 咱两的作用可不小。 香梅说唱道: 对, 发动群众要人做, 瓦解敌军不能少, 咱两的作用少不了。 香梅、玉妹合道: 对, 咱两的作用少不了。 这时候,李玲从队列里出来,与香梅、玉妹她们站在一起。李玲对同志们说:“同志们!战友们!战场杀敌固然很重要,可是,我们在剿匪过程中,会遇到瓦解敌军、民族团结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光靠杀敌还不够,我们还需要强大的政治攻势,才能确保任务的完成。所以,她们一个不能少,我支持她们。”说着,李玲两手分别抓住香梅和玉妹的手,高高举过头顶。 “支持!支持……”大伙欢呼道。 第六节 白建生很兴奋,很激动。飞虎队不能没有政治工作,战士思想工作要人做,群众的发动和解释工作要人做,瓦解敌军,分化敌军的工作更需要人做,这下好了,有了这些能干的女同志,这些工作不用愁了。他提起铅笔,用力地在覃香梅、韦玉妹名字下,打了勾。 整整一天的考核结束了,白建生与陈兰薇商量决定,很快确定了飞虎队正式人员名单,并报上级批准。过两天,名单批复下来了,被批准的人员,准备参加最后一个阶段的合成训练,没被批准的同志,也高高兴兴回到原来的单位,因为,经过训练的他们,将被分到剿匪工作的前线。 按计划,飞虎队分成两个分队,即第一飞行队和弟二飞行队。两个飞行队的领导及成员名单,都已确定下来,今天是宣布命令的日子,整个飞虎队成员齐聚操场,等待白建生宣读命令。 整个队列整齐划一,人们肃静以待,秋风送爽,轻拂着战士们的脸颊和衣衫。白建生站在队列前,宣读命令:“根据作战需要,飞虎队分为第一飞行队和第二飞行队。两个飞行队在飞虎队的统一领导下,平时,加强协同作战训练,战时,采用‘飞行模式’,展开‘斩首’行动。飞虎队的使命和任务,只有在歼灭龙城一带所有大的土匪头目之后,才能宣告结束。下面,我念了名单之后,由我的左手至右,按第一飞行队,第二飞行队循序站列。明白吗?” “明白!”战士们大声回答。 “下面,宣布人员名单:白建生同志为飞虎队队长,陈兰薇同志为副队长,李玲同志为副政治指导员,田振林为队部参谋,薛强同志为队部助理。第一飞行队,肖武同志为分队长,郑拓为副分队长,成员有:覃永生、周小红、郑二柱、苏成、林义、覃香梅……第二飞行队,李玲同志兼任分队长,方雄同志为副分队长,成员有:岳希贵、冯玉才、李世言、江山秀、郑雷、韦玉妹……” 白建生宣读完名单之后,队列按第一飞行队、第二飞行队顺序重新站列。站队过程中,第一飞行队队列里,传来吵闹声。大伙儿不由得循声望去,见韦玉妹被挤出队列。韦玉妹试图再次挤进队列里,被覃香梅又推了出来。原来,韦玉妹不愿分到二分队,她想和苏成在一起,而且,看见香梅站在苏成后面,醋意就上来了,无论如何,她要排在苏成后面,结果被香梅推了出来。一时间,两人顾不上为进飞虎队团结一心,一致对外那般姐妹情深了。 “吵什么?队列纪律不允许吵闹,难道你们不知道吗?”白建生怒道。 “报告队长!韦玉妹不到二分队去,却跑到我们一分队来捣乱。”香梅告状道,边说边推着玉妹,不让她进来。 “韦玉妹!你跑到一分队来干啥?快回你二分队去!”白建生命令道。 香梅故意用肩膀顶着玉妹,一脸得意的样子,这下把本来性格斯文的玉妹给气坏了,她不服气地用力,想把香梅挤出队列里去,可香梅哪肯呀?两人推攘着。 众目睽睽之下,不听招呼,这还了得?都还没开始哩,以后叫我如何带兵剿匪?白建生怒道:“你再不回二分队去,我立即取消你飞虎队队员资格。”见队长生气了,想着被飞虎队开除,连苏成的面都见不上了,白白便宜了这“臭”香梅,不行!我还是忍一忍为好,玉妹只好作罢,尴尬地回到二分队。 飞虎队刚刚组建,白建生不想说得太多。出现问题是难免的,正是因为存在问题,才能更好地针对问题,加强教育和训练,增强飞虎队的命令意识、团结协作意识和作战意识,提高行动能力,避免执行任务中出现这样或那样的大问题。所以,这也是白建生接下来要做的紧迫的工作。 这天上午,飞虎队进行擒敌训练、拼刺刀训练和战场救护训练。擒敌训练和拼刺刀训练中,一方扮演土匪,一方为剿匪部队战士,双方展开了实战性的对练。白建生一会儿在擒敌对练前驻足,手把手纠正动作,教上几招,一会儿又转到刺刀对练前,端起木枪,亲自做起示范。香梅、玉妹和卫生员一起,紧张地进行战场救护,为“伤员”包扎伤口。操场上,练兵热情高涨,一招一式,每个动作都做得很认真,汗水浸湿了人们的衣裳。 会操开始了,白建生道:“同志们刚才训练都很辛苦,很认真,值得表扬,‘平时训练多流汗,战时才会少流血。’同志们!上级给我们准备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要抓紧每一分钟训练的时间,把我们的实战能力,提高到一个新水平,尽快达到剿匪作战的需要。为了检验训练效果,我要抽查几位同志。郑拓!” “到!” “岳希贵!” “到!” “出列!” “是!”郑拓、岳希贵应声出列。 “郑拓为我方,岳希贵为匪方,进行擒敌训练,记住!对练中,要真枪实干,要把对手当敌人,全力以赴,明白吗?现在开始!” “是!”两人“嘿!”一声,拉开格斗架势,你来我往打斗起来。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你擒拿我反制,打得不可开交。郑拓想,既然要把对手当敌人,他脑海里冒出了火箭炮排一班战士牺牲的惨状,便渐渐打红了眼,完全忘记对手是自己的战友了,在他的眼里,这人分明就是杀害火箭炮班战友的敌人,他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敌人”,撕成两半。不觉中,他的拳脚越来越重,招式变得越来越狠。 岳希贵也不甘示弱。队长说了,要全力以赴,把对手当敌人,他打着打着忘记自己为“匪”了,反而把对手当成了“匪”,一点都没有让着的意思,越打越起劲,越战就越勇猛。 不对呀?这两人在玩命吗?不光是白建生看出来了,就是在场的很多同志都看出来了。白建生赶紧驱步向前,正要说什么,只见郑拓一招“锁喉手”,右手死死掐住岳希贵的脖子,左手握住岳希贵的右手压在自己胯部不放。岳希贵只好用左手拇指和手掌去顶扭郑拓锁喉的右手掌。按照平时训练,对手会松一松右手,让他反扭过去,算是反擒拿了,可此时,郑拓根本就没把他当战友,恨不得立即掐死他。 第七节 岳希贵左手的力量哪顶得过郑拓的右手?自己的右手又无法动弹,脸被憋得由红变紫,眼看撑不住了。队列里的人,来不及反应,只见白建生一个箭步,已到两人跟前,右手掌根朝郑拓右臂腋下部位的麻穴,一招“海底捞月”,由下至上,狠狠一击。郑拓顿感整只手臂触电般一震,酸麻不已。紧接着,白建生一招“借花献佛”,右手腕一抖,直取郑拓右手腕,利用岳希贵的力量,合力将郑拓右手掌拿下,然后,顺势向前双掌一送,将郑拓整个人推出几步。岳希贵抚着脖颈,剧烈地咳嗽了好一阵,然后,指着郑拓,说不出话来。 一连串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瞬间便化解了一个险些酿成大错的“死扣”。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一切都被队列里的苏成,看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其他外行人,只见队长上前出手拉开了两人,可在苏成的眼里,白建生却是在生死关头,救人一命。苏成是个练武之人,对白建生一连串娴熟的反擒拿动作,叹为观止,赞叹不已,没想到这个飞虎队的队长,真是有“两把刷子”!难怪要从省军区派下来。 似乎一下子从仇恨的漩涡中挣脱出来一般,郑拓握着自己发麻的手臂,快步来到岳希贵面前,不好意思地说道:“岳希贵同志,对不起啊!我……我……”他不知如何解释这一切了。 “郑副分队长,我跟你无怨无仇,你怎么下此狠手?要不是队长,老子的命就搭在你手里了。”岳希贵气愤不已。 “我……” “行了!你们两各自回队里去。”白建生下令道。 走时,岳希贵不服气地愤恨地瞪了郑拓一眼。 “下面,进行刺刀对练演示。方雄、郑雷出列!” “是!” 方雄、郑雷两人各自拿着一支木枪跑步出了队列。两人持枪站立,白建生走到两人中间,手掌一挥,说了一声“开始!”便退出圈外。 “嘿!”一声,两人摆开架势,两支木枪便撞在一起,“乒乒乓乓……”大战起来。你上步枪刺,我退步格挡,我下压上步反刺,你退步上撩格挡……打着打着,两人开始杀红了眼。方雄脑海里浮现众土匪淫笑,妹妹方圆园遭强暴而死的画面,郑雷眼前掠过古桥区政府那些战友们惨死的镜头,两人已没了方寸,没了招式,像发了疯似的,抡起木枪,乱砍乱劈起来。 白建生一看,这哪里是拼刺刀哇?这分明是在玩命哩!他赶快喊道:“停停停!都给我停下来!”待两人停下来,白建生骂道:“你们在干什么?这是在拼刺刀吗?你们分明是在玩命,大家都是革命同志,知道吗?虽然老子说过,训练要像真的一样,但老子没叫你们拼命啊?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滚滚滚!都给我滚回队列里去!” 方雄、郑雷知道做错了事,灰溜溜地回队列里去了。 “今天怎么搞的?一个二个,像吃了枪药,都发了疯,行了行了!今天上午的训练就到这里,下午进行分队与分队合成训练,解散!” 下午,根据情况想定,群众前来报告,说在一号目标位置,发现有土匪活动(这些“土匪”为兄弟部队装扮的假想敌),有迹象表明,有土匪的重要人物出现。根据上级的指示,飞虎队火速前往追歼匪首。白建生遂令一分队立即出发,前往一号目标区域搜寻,二分队稍后出发,负责接应。 一分队得令后,分队长肖武便带领一分队三十余人,赶往一号目标区域。不久,队伍到达指定位置。 一号目标区域,有一个小山村,周围散落着几个小山头。村庄不大,但正面村子入口处,有一米来高,石头堆砌而成的围墙,村的后方直通一个小山包,山包上长满了草丛和树木。 这一地形,把肖武给难住了。一来,他不知道土匪到底有多少人?二来匪头是不是就在村子里面?三来,万一自己的行踪被敌人发现,村子地形对我方不利,易造成重大人员伤亡。肖武觉得,在情况不明,且得不到村里群众的帮助下,贸然进村,恐对自己不利,倒不如隐蔽起来,静观其变,等待队长和二分队的同志们上来后,以绝对兵力将土匪“一锅”给端了。想到这里,他令队伍在不远处隐蔽起来,等待时机。 副分队长郑拓却并不这么想。既然分队已到了指定位置,就应该立即采取行动,否则,土匪闻到一丁点风吹草动,那匪头就跑个没影了,我们这一趟,岂不白跑? “分队长,我们不能干等在这儿呀!等二分队上来了,还要我们一分队干什么?我们应该想办法摸清敌人的情况,人少,我们就冲进去,抓他那个头的,和二分队一起行动,到时这功劳算他们二分队的还是我们一分队的?” 郑拓一席话,也让肖武为难起来。郑拓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要不飞虎队干嘛要分他个一分队和二分队?直接做一个队行动得了。“再看看吧……”肖武犹豫不决。 就在两人小声交谈之时,从村里走出两个人来,边走边说:“站暗哨站得老子屎尿都胀了。”另一人说道:“那你自管去方便方便,我在这里活动活动筋骨,我想飞虎队那些人,不会那么快到的。”一人开始扩扩胸,扭扭腰,在原地活动起来,另一人吹着口哨朝肖武他们这边走来。 “机会来了。”肖武对郑拓小声说,然后,向苏成、林义招招手,两人匍匐到身旁,“你们两个身手好,把活动身体的那个抓来,记住!都是自己部队的人,下手轻点,别闹出什么矛盾。” “明白!”苏成、林义两人从两侧悄悄向那人靠过去。 那个吹着口哨过来的哨兵,已经走进了一分队埋伏的地方,刚开始并不在意,走着走着,觉得情况不对,扭头左右一看,妈呀!地上怎个趴着这么多人?一时间明白过来,拔腿便跑。可是,此时想走,人堆里怎个走得脱?肖武、郑拓两人一把将那人按倒在地上,小声说道:“嘘!别作声!” “怎了?兄弟,你别那么近就干,老子嫌臭。”正在活动身体的那人说道。 “我们是什么人,不用多说了,兄弟,你要方便去远点,别把我们这些兄弟熏死了,明白?”肖武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小声交待,“另外,别怪我不提醒你老兄,后面还有一拨子的人,别让他们撞见你的白屁股,去吧!”众人听了两人的对话,不禁捂着嘴偷笑。真是丑了!这肚子闹的,不仅自己当了俘虏,还被飞虎队的兄弟们耻笑一番。那人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走了。 很快,活动身体的那人,就被苏成、林义控制住了。肖武手一挥,带着人,冲了上去。 “兄弟!配合点,你已经是我们飞虎队的‘俘虏’了,带我们去见你们的领导。” 那人无话可说,乖乖地带着飞虎队进村。可是,当他们冲进一户人家大院的时候,除了发现几个武装人员之外,并没有找到这位他们要找的“匪头”。经询问得知,就在几分钟前,那位“匪头”得到消息,匆匆忙忙“跑路”了。原来,就在肖武他们抓舌头时,被另一处暗哨发现,及时报告了这位“匪头”,“匪头”孤身一人从后山溜走了。 第八节 就在一分队进村的当下,李玲带着二分队也赶到了村子外面。他们没多想,急急忙忙进了村,结果整个飞虎队都扑了个空,大家算是白忙活了一阵子,个个傻愣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 通讯员前来传达队长命令,要求各部队带回营区,一、二分队整队后,出了村,向营区方向走去。村口旁的一个山坡上,白建生、陈兰薇和那个他们要抓的“匪头”一起,远远望着飞虎队远去的身影,互相笑了笑,不过,三人笑得有点勉强。 “我们这次行动失败了。”白建生实事求是地说。 “白处长,也不能说失败,就差这么一点点,我这‘匪头’就被你们抓住了,再努力努力吧,一定能成功的。”那位假扮“匪头”的领导安慰白建生。 “就因为只差这么一点点,多少土匪头子,从我们手中溜掉,‘就差这么一点点’不能成为我们失败的借口。”陈兰薇板着个脸,十分严肃地说。 “是啊!我们回去得好好总结总结经验教训,进一步提高我们飞虎队的作战能力。”听了白建生的话,那位友邻单位的领导赞许地点点头,“好了!就这样吧,我们回去了,谢谢你们的认真配合,给我们上了一堂精彩的实战课,受益颇多,谢谢!”白建生、陈兰薇分别与那位领导握手道别。 在回去的路上,白建生、陈兰薇交换了意见,谈了对这次行动的看法。白建生对陈兰薇说:“明天,用一天时间,专门讨论研究此次行动的得与失,研究‘斩首’战法,提高部队协同作战意识。” “讨论的时间太多了,用一、两个小时让他们知道自己不足就够了,把时间多用在训练上。”陈兰薇觉得时间宝贵,不能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争论上。 “不行!就要一天时间,你去安排一下。”白建生十分坚定地说。 “那好吧,我去安排。” 陈兰薇觉得刚开始失利是正常的,白建生不免小题大做了。白建生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一定要利用此次失利,好好总结一下经验教训,切实把同志们从过去的习惯性思维,转换到现在的“飞行模式”上来,这是飞虎队最起码的要求。两人意见不在一点上,一路无话。 第二天,飞虎队各分队对此次“剿匪”行动,召开分析会,进行分析讨论,大家畅所欲言,纷纷发表意见,总结了不少经验教训。分队分析会后,飞虎队召开全队参加的总结大会,白建生在会上作了发言。 “同志们!之前,各分队都召开了分析会,对昨天的行动,做了分析,对如何提高分队的行动能力及分队与分队之间协同作战能力,提出了不少好的意见,这对我们下一步工作是有好处的。有同志认为,用一天时间搞总结,这是在浪费时间,不如多训练一下,我却不这么认为。训练固然重要,但是,解决人的思想问题,是摆在我们面前尤为重要的问题。我为什么这么说?道理很简单那,同志们!”白建生停下话,指指郑拓,问道:“郑拓同志!” “到!”郑拓站起身。 “你说说!那天,擒敌训练,你为什么对自己的同志下狠手?” “我……我……,好吧!我就实话说了吧,这是我的问题,我失控了。因为,我把岳希贵当作杀害我们火箭筒排一班战士的凶手了。一想到战友们牺牲的惨状,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想报仇啊!同志们!”郑拓说着,“唉!”的一声,一拳砸在手心上,然后,含着眼泪,把自己亲眼见到火箭筒排一班,被土匪杀害的经过说了一遍,“同志们,作为他们的排长,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为掩护我们全排而牺牲,我这心里痛啊!所以,我主动要求参加飞虎队,就是要亲手杀了那些残害战友的土匪头子,我要血债血偿,替他们报仇!”郑拓紧紧攥着拳头,,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方雄、郑雷,你两又是怎个回事呢?” “报告!”方雄、郑雷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一个一个说罢!” “那我先说。”郑雷说,方雄只好坐下。 郑雷把古桥区政府从区长到一般的工作人员,如何被土匪吴天成杀害的经过,诉说了一遍。 “还有我们!”苏成站起身,接着林义、香梅、玉妹……都站起身,“我们都是来为游击队的战友覃菊花同志,以及其他被土匪残杀的地方同志报仇的。” 白建生双手示意他们坐下。 接着,方雄站起来,把妹妹方圆园,被土匪陈兵一伙残暴蹂躏的经过,哭诉了一遍,说到悲惨处,无法再说下去。 一旁的队部参谋田振林也已泣不成声。 “一起被害的,还有田参谋未过门的媳妇陈思思。”方雄指着田振林说道,“此仇不报,我两枉为她们的亲人那!” “我也是来报仇的!”覃永生猛然站起身,激动地说,“我要为我们警卫连二排的战友们报仇!谁的仇有我大?谁的恨有我深?谁的报仇有我心切?我恨不得马上就能把伍柏一伙碎尸万段,以安慰我二排战友在天的英灵。同志们啊!我们警卫连二排整整三十多号人啊!就这么没了,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整个丹江口的河水,那惨状真是……”覃永生说着已然泣不成声,无法再讲下去了。 覃永生是整个事件的亲历者,自不必多说,这里还有一个人则是亲眼目睹了事后的惨烈一幕,此人就是苏成。二排遭袭之后,最先到达现场的部队是南良县大队的同志们,他们离事发地最近,听闻老百姓报告后,立即赶往出事地点,并组织周围的群众,在丹江口水域实施营救。 苏成清晰地记得,当将所有遇害二排官兵的遗体全部打捞、收集至岸上的时候,已是三天之后的事了。战士的惨状历历在目,惨不忍睹,有的遗体残缺不全,有的被江水浸泡多日而膨胀,稍微搬动,身上、手脚的皮肉便脱落下来,让人不忍直视,此番情景深深印到他的脑海里,每当想起,便令他感到阵阵刺痛,难以释怀。 当然,不仅仅是覃永生、苏成这些亲历者和见证者,对于警卫连二排丹江口遇难事件,又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战士喋血,英雄蒙难的惨烈情景,再次撞击着每个人的心灵,心都被撞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了。 大家听得是咬牙切齿,悲愤不已,无不被土匪的桩桩暴行所震动,所仇恨,恨不得马上将这些作恶多端的匪首们,斩于马下,提他首级,以慰英灵。 全体飞虎队员愤怒了,振臂高呼,齐声高呼:“报仇!报仇!报仇……” 此时此刻,白建生终于明白,自飞虎队成立以来,队员们都憋着一股劲,拼命训练到底是为什么了,也明白他们眼睛里充满仇恨,看见敌人就急红眼的原因所在。 一切问题症结,都源于仇恨,源于为人所知或不为人所知的这样或那样多的仇恨。亲人、战友、同乡、知己……多少残酷、血腥的场面,像针刺般,时不时扎进他们心灵最脆弱的那一面,疼痛着他们,吞噬着他们,纠缠着他们,煎熬着他们,让他们生活在无尽的仇恨之中,痛苦之中,欲摆不能,只有杀掉这些犯下滔天罪行的匪首之后,他们沉重的心结才会了却,他们的心灵才能得以平静。白建生理解他们,同情他们,多年的战争经历,让他感同身受,他同样失去过战友,失去过同志。 白建生觉得不应该把仇恨变成同志们身上的一种绕不开的心结和包袱,变成工作上的一种阻碍,而是要把它化作杀敌的不竭动力和力量源泉,变成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团结协作,共同对敌的基本要求。这是他应该要做的,迫切需要解决的事情。 “同志们!静一静!”白建生等大家静下来,继续说道:“你们为什么要参加飞虎队?不用我多说,绝大多数同志都是为向土匪讨回血债而来的。我理解同志们报仇心切,同样,我和大家一样,也是为替那些被土匪残杀的战士、百姓报仇,来到飞虎队的。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就是要那些组织残杀我军民的匪头们血债血偿。但是,同志们,我今天要提醒大家的是,我们不能把个人的仇恨,凌驾于集体和大局之上,以报仇为借口,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耍个人主义,这是不允许的。我希望大家明白一个道理,光靠一个人的力量,或许只能解决你个人的仇恨,却解决不了所有同志和百姓的仇恨,所以,我们只有团结起来,用集体的智慧和力量,把敌人彻底干净地消灭掉,才能解决匪患的根本问题。大家想一想,我们近段时间的训练和协同行动中,暴露出来的个人主义至上、各自为战,不协调的问题,不就是个人主义凌驾于组织之上的表现吗?如果我们不纠正这些错误,就会给今后的剿匪工作,带来严重后果。这对我们飞虎队的建设及今后的剿匪工作是十分不利的。为此,我在这里再次重申,个人仇恨不能凌驾于组织之上,个人意志不能凌驾于集体意志之上,分队行动不能凌驾于飞虎队整体行动之上,局部问题不能凌驾于大局问题之上。这四个‘凌驾于’,是我们飞虎队发挥作用,取得胜利的根本保证。同志们!为了夺取剿匪斗争的全面胜利,我们能不能做到?” “能!”同志们大声回答。 “好!散会!” 第三十章党中央严令剿匪,飞虎队树旗立威。 肖雅芝自从昆仑关回来后,心情变得十分复杂。她有时来回踱步,心烦气躁;有时,发呆发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而叹气,时而冷笑,时而伤感,时而……这些情绪变化,被一旁的阮少雄看在眼里,他想,自从昆仑关回来之后,站长情绪就不太对劲,这是怎么了?跟随站长多年,很少见站长这样的。这一定与此次昆仑关失利有关!这一路想下来,似乎他明白了一些道理。他上前安慰道:“站长,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过于放在心上,不就是让共军一个小小的队长跑掉了吗?下次我们还是会有很多机会宰了他的。” 肖雅芝望了阮少雄一眼,叹了口气,是啊!看来自己是失态了。一直自诩沉着冷静,百变不惊的肖“老娘”,今个怎了?想到这里,肖雅芝渐渐平静下来,背着双手,对着阮少雄说道:“阮副官,你跟随老娘多年,按理说,你应该是比较了解咱的,今天,老娘让你说,老娘今个是怎了?”说着,两只眼睛像鹰眼一般,逼视着阮少雄。 阮少雄并不是个傻子。他知道站长的确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她想要的答案,但是,他不会蠢到什么都说的地步,这不是他不相信这个老长官,而是因为他太了解站长了。站长是什么人,难道他不知道吗?你看她那双鹰一般的眼睛,就知道,她是会“吃人”的。他知道,站长不喜欢笨蛋,也不喜欢自以为是,自认聪明的人。他得说到恰如其分,点到症结就行了。 “站长!我想是不是因为那个像白业生的小子?” 肖雅芝听阮少雄这么说,原本犀利的眼神不见了,眼光变得柔和许多,她走进阮少雄,拍了拍阮少雄的肩膀,深有感触地说:“看来这世上,在老娘跟前的,了解老娘的,只有你阮副官了。” “为长官分忧,是在下的荣幸!”阮少雄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阮副官那!你真的认为昆仑关见到的那个共党飞虎队的队长,不是白业生么?” “当然不是!”阮少雄十分肯定,“白业生已经随白长官去了台湾,怎会出现在这里?” “你看,会不会这样啊?这个白业生,根本就没有到台湾,而是直接到了共产党那边?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你知道,过去老娘一直在怀疑他就是共产党。”肖雅芝转过身,边走边扼着手,若有所思。 “站长,我是这么想的,您看啊,此人若是白业生,为何见到你,反应就和陌生人一般,那股咄咄逼人的杀气,非要你死不可,这怎会是白业生的表现?真正的白业生是不会看着你死的。” “真正的白业生是不会看着你死的。”这句话深深刺痛肖雅芝深藏已久的对白业生的那份思念,表面刚强的她,不禁眼圈一红,泪花闪烁。 一切都源于对白业生无尽的思念。她的不安,她的烦躁,她的伤感,她的恐慌,她的预感,正是因为出现了一个像白业生一模一样的人。她早就知道这个“白业生”非那个白业生。她和白业生的深交,就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也能辨别得出来,何况,她还是一个顶级的谍报人员出生呢?要逃过她的“法眼”,以假乱真,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切的情感,像潮水般涌向心头,不过是难掩对白业生无尽的思念罢了。 肖雅芝笑了笑,对阮少雄说:“老娘只是希望他是。行了!这样吧,如今咱们马上要办的事情有两件:一件,立即电告‘穿山甲’,查清这个酷似白业生的人身份;第二件,吩咐下去,各部密切注视共党飞虎队动向,发现重要情报,立即上报。” “是!” 正在飞虎队秣兵厉马,争分夺秒,准备剿匪,而肖雅芝为首的匪帮积极应对之际,中国大陆发生一件震惊世界的大事。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鸭绿江,赴朝参战,吹响了保家卫国的号角。这一刻,全世界都动起来了。不仅美国人慌乱了,匆匆忙忙应对,就连台湾的国民党及蒋介石兴奋起来了,他们嗅到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的硝烟,看到朝鲜战争爆发给他们反攻大陆带来了实质上的希望,为此,他们绝不会错失这样的“天赐良机”,他们使出全身解数,利用各种手段,积极备战,寄望于有朝一日,重返大陆,实现他们梦寐以求的复国梦想。 在大陆,则是从上至下,积极发动,全民支援抗美援朝。中央忙着调兵遣将,各地忙着把各种粮食、物资,送往前线。形势与任务摆在眼前,中央及地方党委的压力也变得越来越大。不仅要全力支持抗美援朝取得胜利,更重要的是要确保自身内部稳固,不容对手有可乘之机。 抗美援朝爆发,中央便将留在广西剿匪的38、39军,调往朝鲜战场,广西全境的剿匪形势面临考验。不仅如此,相邻的广东,由于兵力不足,承受着来自台湾时刻可能进犯的巨大压力。这种情况下,中南海的灯光彻夜通明,毛主席主席考虑到,当前的形势,已经不容许广西的剿匪久拖不决,广西必须成为支援广东的坚强后方。然而,在广西境内久拖不决的匪情,已令毛主席十分震怒。 早在十月初,毛主席主席就审阅了两份报告。一份是中共中央华南分局《关于台湾蒋介石加紧在两广采取行动的情报》;另一份报告是中南军区政治部主任陶铸《关于广西剿匪进展缓慢未能打开局面的调查报告》。后面的报告中,引起毛主席主席特别关注的是这样一句话:广西在镇压反革命分子方面,有宽大无边的倾向。 10月10日,毛主席在“关于纠正在镇压反革命活动中的偏向”的指示中指出:广西过去的剿匪工作存在“宽大无边”的错误,要求广西省委、军区领导人必须认真检查领导上的原因,而且必须在1951年5月1日前,完成消灭全省股匪的任务。毛主席指示一出,给广西省委、军区高晨内部,带去不少震动。 11月14日,毛主席致电华南分局第一书记叶剑英、第三书记方方和中南军区政委郭子恢、谭政及广西省委、广西军区负责人张、莫、陈、李:为对付台湾匪帮可能向广东进犯,有增强广东兵力之必要。为此,必须提前肃清广西之匪患,以便从广西抽调出一个军增援广东……其后,毛主席再次致电广东、广西,对广西剿匪提出批评,并要求广西高晨进行整风,紧接着,中央派叶剑英、陶铸到广西,加强广西政权工作。11月18日,广西高层会议召开,会议由叶剑英、陶铸轮流主持。 第二节 广西高层会议的目的是剿灭土匪,巩固县、乡政权。会议作出决定,一个是捕杀匪首,绝不能宽大;二个是组织民兵,建立地方武装,巩固地方政权,在大部队撤走后,反动势力不敢暴乱。 高层会议之后,各级迅速召开会议,传达会议精神。这日,龙城剿匪前线指挥部在市委会议室,召开了一次重要的会议。出席会议的领导有龙城市委书记韦严、军分区司令员王兵、政委罗云、专署副专员莫云、市公安局局长马定初、副局长覃光等,与会的其他人员有各驻防龙城剿匪部队的负责人,公安科室及部队的相关领导,飞虎队队长白建生、副队长陈兰薇等。白玉兰会场准备完毕之后,坐到一旁,负责会议记录。 韦严首先发言,传达了省委、军区高层会议的精神。他讲到,此次高层会议是剿匪工作的转折点,意义非常重大。不仅传达了党中央关于广西剿匪的重要指示,还认真分析了以往剿匪工作中存在的主要问题,明确了下一步剿匪工作的重点,是一次甩开思想包袱,吹响全力剿匪号角的会议。 韦严说,甩掉包袱,就是要甩掉过去对敌人“宽大无边”的政策包袱,集中一切精力和力量,大刀阔斧地剿匪,不达到目的决不收兵。韦严说,我只讲为什么要甩掉包袱去剿匪的问题,至于下一步剿匪军事部署,则由王兵司令员给大家讲。 韦严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同志们,过去,我们存在‘宽大无边’的思想偏差,究其原因,我觉得有几个:一个是,从当地政府层面讲,对‘想当官,杀人放火受诏安’、‘为匪当官’等旧社会思想观念危害性认识不足。大家都知道,广西这个地方,自古以‘匪’为荣,谁的枪多人多,谁的势力就越大,多少豪杰英雄,生于‘匪’,成于‘匪’,远的不说,近的,比如新桂系军阀李宗仁、白崇禧,哪个不是利用这些割据一方的‘匪患’做大的?在人们的眼中,‘匪’等同于官了。这些匪,由于涉及的百姓众多,在当地都有一定的民众基础。所以,过去,我们总认为,乡里乡亲的,能教育就教育,能不抓就不抓,能放就放,能不杀就不杀,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人会‘从良’的,这就有了抓了就放,放了再抓,教育、教育,再教育的‘宽大无边’的问题,结果怎样?敌人‘号住’咱们的‘脉’了,这土匪是越剿越多,越剿越猖獗。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呀?第二,南下支援广西的同志,无论是解放军,还是地方干部,思想上也存在或多或少的‘宽大无边’的思想问题。究其原因,是因为同志们考虑民族问题不好解决,要慎重,在行动上畏首畏尾。古往今来,在对待南方民族问题上,大都以‘攻心为上’,譬如三国时期,诸葛亮‘七擒孟获’,不就是如此吗?到了今天,我们许多同志或多或少存在这种思想,在处理问题上,失之于宽。第三,对匪患的危害性认识不足。过去,我们存在陈旧的剿匪观念,已经不适应当前形势发展的需要了,甚至严重影响到当前的形势。朝鲜战争的爆发,国际环境对我不利,各种反对势力蠢蠢欲动,加紧对我新生革命政权实施颠覆和破坏,在外有巨大压力,内有危机的严峻形势下,如果我们还不转变‘宽大无边’的思想观念,对土匪采取超强硬的措施,势必会给党和人民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这点,我们每个同志必须有清醒的认识。” 韦严停顿了一下,严肃地说道:“同志们,今天我就说这么多。至于下一步如何贯彻中央及高层会议精神,采取强有力的行动,则由王兵同志具体部署,大家欢迎!” 王兵说:“同志们,刚才韦书记已经从思想上做了统一,讲得很好,分析得很实在,很深刻,在指导思想上,为俺们去除‘宽大无边’的思想,树立‘强势剿匪’观念,扫清了思想障碍,俺表示赞同。下面,俺就下一步剿匪工作部署如下。” 王兵说道:“一、集中一切力量,全力剿匪。部队夏季整风已经结束,必须以整风的成果,集中一切精力,投入到剿匪工作中去,一切为了剿匪,一切服从于剿匪,从现在起到明年的五月份,必须坚决贯彻执行党中央限期剿灭股匪的指示,坚决彻底地将股匪消灭干净。在这问题上,俺们市委、专署、军分区党委向上级是下了军令状的,同样,你们也得立下军令状,限期完成不了任务的,俺想,这后果,你们自己向党中央交待吧!二、剿匪的重点是捕杀匪首。政策已经下来了,对匪首绝不宽大,小队长(排长)以上、坚决的反革命分子,可以就地枪决,批准权下放至团一级。同志们,形势紧迫,不大开杀戒是不行的了,该杀的,杀多少,不要为数目所限制,但是有一点必须把握,就是不要错杀、乱杀,俺们要杀的,是那些该杀之人。只有这样,才能彰显俺们的力量,彰显人民政权的威力,敌人才会惧怕,人民才会信任俺们。三、上缴枪支。非法枪支一律上缴,没有任何理由可讲,过去那种‘拥枪护身,看院’的理由行不通了。四、建立民兵武装,巩固地方政权,发动群众,形成军、地、民三位一体的剿匪局面。” 最后,王兵说道:“同志们,时间紧,任务重,各剿匪部队、公安机关、地方武装,要及早准备,随时剿匪。分区及所属的飞虎队、飞行队,要抓紧采取行动,对匪首实行‘斩首’,俺们等待着你们的好消息。” 会议之后,韦严回到办公室,派人请来飞虎队的白建生队长。由于飞虎队在剿匪中,担负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很早时候,韦严就想与这位未曾谋面的队长,见上一面,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工作太忙,直到今日,借开会之机,才得以如愿。 “报告!” 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到韦严的办公室。韦严正将手里的一摞文件,整理后,准备置于书桌一旁,当他看清来人的时候,愣住了。这不是白业生吗?他怎么没到台湾去?怎么会当上飞虎队的队长了……一连串的问题,在脑海中闪过。 “首长好!” 白建生一声问候,把韦严从惊愕中唤醒。这怎么会是白业生呢?不可能的!韦严平静下心情,边把文件放好,边打着招呼:“白队长,请坐!请坐!”然后,急忙拿起电话,要通白玉兰,叫她到办公室给客人倒茶。 韦严是个很随和之人,其实倒茶这种事,他自己通常都不劳烦秘书的,可今天,自见到白建生第一眼,他的内心便激动不已,难掩那份诧异,就想找个人探究一下,于是,他想到了白玉兰,如今,只有他和白玉兰知道白业生的身份了。 第三节 很快,白玉兰进到韦严办公室。和往常一样,白玉兰和书记打了个招呼,也没细看客人是谁,便泡好茶,端了过去。 “同志,请喝茶!” 白玉兰把茶杯,往客人手里一送,顺便眼睛望了白建生一眼,就这一眼,她怔住了,手里的茶杯几乎滑落地上,幸好白建生手快,一把接住。 “这不是白……白……白同志吗?”白玉兰边说边扭头望着韦严,眼里充满着求救的目光。是的!这太突然了,太不可思议了!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韦严看到白玉兰脸上惊愕的表情,笑了。看来,不光自己才会惊愕,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是人都会激动的。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吧!这位是省军区下来的,分区飞虎队队长白建生同志。”韦严指指白建生介绍道,又指指白玉兰介绍道:“这位是市委办公室秘书白玉兰同志,今后,飞虎队有什么问题和需要,可以直接找她。” “啊!白队长你好!” “白秘书你好!今后,麻烦你的地方会不少呢。” “都是一家人,没什么麻烦的。” 两人握手寒暄。 “坐坐坐!”韦严用手请到,白建生坐下,“白队长似乎很是面熟,我们在哪见过?”韦严仍不死心,试探道。 “我们见过吗?”白建生望着韦严,不好直说没见过,既然韦书记如此问,必然有他的道理,不妨让韦书记自己说吧。 “这样问吧,白队长老家是什么地方的?”韦严问。 “我老家桂林临桂县。” “这就对了!”韦严点点头,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白业生和你是什么关系?”白玉兰可不像韦严那么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她性子急一些,脱口便把想要搞清楚的问题,直接了当地说了出来。 一听到有人竟然提到自己哥哥的名字,心里激动不已,眼睛里闪着渴望的光芒。自打来到龙城之后,白建生曾多次向一些有关部门和人员打听哥哥白业生的下落,甚至询问了一些原国民党龙城剿总司令部的人,知道得最多的人,也只知道白处长解放前夕便消失不见了,至于去了哪里?他们并不知晓。如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哥哥的消息,竟然还出自市委的人口中,这之中一定有让他惊喜的地方。 “他是我的孪生亲哥哥呀!你们一定知道他在哪,快告诉我,好吗?我找了他很久。”白建生站起身,激动得双手一把抓住白玉兰的手,他已经很少那么激动过了。 白玉兰张口就想说点什么,被韦严制止了。韦严抢先说道:“白队长,你先坐下来,听我说吧。”等白建生坐下来后,韦严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转身对白建生说:“没错!我们两个都知道你哥哥白业生的情况。”韦严抢着说,是担心白玉兰什么都说出来,这对白业生同志的安全是很不利的,多一个人知道白业生的情况,白业生同志就会多一份危险,知道的人是越少约好。这一点,韦严和白玉兰有过规定,无论什么情况,即便是组织,上级领导,至亲的人,都不能透露白业生真实身份,两人不是用党性,而是用生命做保证。 “你哥哥,我们的确认识。当初,白业生是龙城剿总司令部情报处处长,后来升任剿总副司令,负责保密局龙城站一干特务对龙城的破坏工作,与我们可是老对头了。解放前夕,与白崇禧一起逃往台湾。” 白建生本来充满希望的眼睛,瞬间暗淡下来,没了刚才那份激动。“就这些吗?”见韦严没了下文,白建生追问道,无论怎样,他都想从韦严他们这里,听到他哥哥更多的消息。 “就这么多!”韦严坚定地点点头。白建生把眼光投向白玉兰,白玉兰心里疼啊!亲弟弟都无法知道自己哥哥就是共产党,和自己一样,是志同道合的同志,心里始终只能装着一个国民党身份的哥哥。这种怨恨与失落要伴随他多久?白玉兰只能点点头,证实韦严的话。 三人聊了很多…… 当聊到昆仑关遇袭的时候,白建生谈到为首的土匪是个女的,这引起韦严的警觉。韦严急忙追问道,此人长得怎么样?白建生将这个女匪首的样貌特征说了一遍,然后,感触地说,这名女匪首可不是一般的角色,不仅指挥游刃有余,智慧过人,而且,枪法、功夫了的,不是一般人可比。 韦严听到这里,不由得吃了一惊,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好个肖雅芝!嗅觉竟然如此敏锐!我们来不及想到的,她却抢先想到了。多阴险的招啊!要是你这个飞虎队的队长,被她给‘斩首’了,我们的‘斩首’计划,岂不被人笑掉牙?”白建生没事,韦严虽然感到很万幸,但心里却打着鼓,看来,敌人的消息真够快呀!一股愁云涌上心头,韦严叹了口气。 “这个女匪首,就是国民党保密局原龙城站站长,现任台湾驻桂中、桂北救国军全权特派员肖雅芝。”白玉兰说道。 “看来,你真正的对手,在第一时间就出现了,有好戏看啰!”韦严拍了拍白建生的肩膀。 “报告!” “进来!” “站长,‘穿山甲’来消息了。”陈在新将一份电报交与肖雅芝。 肖雅芝接过电报,展开一看,上面有白建生的姓名、出生年月、社会关系、以及个人简历、兴趣爱好等简要情况,字数不多,但基本上能够反映一个人的全貌了。但在这些简明扼要的文字中,社会关系一栏里,出现了白业生的名字,后面注明:孪生哥哥。这才是肖雅芝想知道的。 电报结尾一段话,引起肖雅芝的重视。这句话是这样写的:为配合抗美援朝,防范台湾方面的进犯,毛主席已严令广西,在明年5月前,肃清匪患,共党各地将全力清剿,白建生在此过程中,将起重要作用,望高度重视,加以应对。穿山甲。 肖雅芝把电报甩给阮少雄,让他看,等他看后,问道:“怎么样?阮副官?” 怎么样?肖雅芝当然不会问他阮少雄电报里的后面的问题,那不是他能考虑的。 “果然不出站长所料,这个白建生就是白业生的孪生弟弟,怪不得如此之像!不!简直就是一模一样。”阮少雄说着,把电报纸往手心上拍了一拍。 第四节 “既然长得一模一样,老娘问你,两人如何能辨?” “虽然长相一样,但性格上,还是能辨出一二来。” “说说看!”肖雅芝十分感兴趣。其实,她已经不止一次地将白业生与白建生,做过比较,心中早就有数,只不过,很想听听别人怎么说,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罢了。 “白业生,是什么人?他是咱党国的精英,白长官的得意门生,可谓宏才伟略,文武全才,全身上下透着儒将风范也。”阮少雄说到这里,瞄了瞄肖雅芝,他知道站长对白业生的感情,专捡些好听的说,“再看看这个白建生,就是一介武夫,只懂得杀、杀、杀。站长,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你小子可有讨好别人之嫌,不过,表面上,还是能辨出个真伪的。其实,白建生这个人,虽然没有白业生那种令女人向往的雅儒、高贵、洒脱的气质,但却多了一份坚定果敢,一往无前的气魄,作为对手,这种人才更难对付。 白业生善守,而白建生却善攻,若是兄弟之间对战,还不知道谁赢谁呢?所以,这个具有攻击性的白建生,才是咱们当前的真正对手啊!对此人,我们不得不防。” 阮少雄很是佩服站长看人的本事,才和这名对手交过一次锋,便可将对手了熟于心,在这样聪明、狠辣的上司手下做事,玩阴的,是很危险的。 “站长,当初您想方设法证实白业生是不是共产党,都没抓住确凿证据,如今,他弟弟就是共产党,白业生会不会也是共产党?”陈在新发出疑问。 “有可能,有可能……”阮少雄一旁点着头,表示赞同。 “你两就凭这个,说白业生是共产党,未免太牵强了。在党国许多高官中,家里出几个共产党,这种事还少吗?按你们的意思,这些高官都得以通共之嫌抓起来了?” “不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两人急忙解释,样子显得很尴尬。 “行了!白业生已在台湾,不归咱们管,除非有确凿证据可以上报。至于两人如何能辨的问题,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一个身在台湾,而另一个却实实在在站在咱们面前,无论文也好,武也罢,咱们要对付的这个人,就是共产党飞虎队的队长白建生。”肖雅芝说罢,吩咐道:“阮副官!” “到!” “吩咐下去,各部队密切注视共军动向,做好反围剿准备,尤其注意飞虎队动向,防范共军斩首,叫各路英雄注意保全自己的性命,万事要给自己留条生路。” “是!” 军分区作战室,剿匪前指成员韦严、王兵、罗云、莫云等,就贯彻中央剿匪指示及广西高层会议精神,对敌采取行动方案。 韦严认为,之前的剿匪计划还是适合龙城区的,只是时间上要提前,力度上要加大,事不宜迟,就从市郊开始,首先拔掉威胁市区安全的郊区周围的几个股匪。 王兵说,根据所掌握的情况,市城郊主要有土匪5股,人数在一千人左右,具体分布如下。王兵拿起指挥棒,指着作战沙盘,介绍道: 郭连匪部何先行股匪,300余人,以斑鸠山一带为根据地,活动于城北至龙北县之间。 陈威、张兆强的自由民主联军,100余人,以龙蛋山为根据地,活动于东南一带。 陈天雷残部183师370团刘琦部,100余人,以白山口七下村一带为根据地,活动于城南至城东之间。 郭连匪部126军江口指挥部及独立一师莫同部,200余人,活跃于城南至龙南县一带。 韦日烈、李道山等股匪,100余人,以大悲山为依托,流窜于西南一带。 这些股匪,基本上按照白崇禧当初计划的“反攻大陆之弧”、“光复之弧”,由北向东,再向南分布。他们活动极为猖獗,手段极其狠辣,都制造了不少血案,欠下人民不少血债。比如说,这个陈威,张兆强的自由民主联军,依山村放火杀人;白山口,刘琦杀戮,致使俺们一个班战士牺牲;鬼子坳,40名老兵遇难,都他奶奶的莫同这匪头所为。这笔笔血债,是该找他们清算的时候了。 王兵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将指挥棒在手中掂了掂,似乎有所犹豫。罗云问道:“老王,怎么了?”王兵道:“这些股匪可不少,范围这么大,光靠市内的守备部队和公安干警是不行的。”说着,眉头微微皱起。 罗云笑了笑,说道:“兵力的问题,不是什么难事。” “政委,你开玩笑吧?俺的两个团都在县里剿匪,哪里还有兵?”王兵有些迷惑,政委是不是让大家轻松点? “咱们没有兵,这倒不假,但是,韦书记、莫专员他们有哇,而且是要多少有多少。”罗云很坚定地说。 王兵看着政委并不是在开玩笑,又瞅瞅韦书记和莫专员,他两人笑而不答,似乎就他一人不明白似的,他急了,扯起嗓门,嚷了起来;“看来你们都知道啊?想憋死俺这大炮是不是?老罗,你快说!这兵从哪里来?” “从哪里来?从群众中来,从人民中来呗。”罗云一语道破,一下子点醒了王兵。 “俺怎么一下子没想到俺们的‘老祖宗’了?真是不该呀!”王兵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罗云、韦严、莫云见王兵的憨态,不由“哈哈哈……”大笑。 “这样吧!从龙南县剿匪部队中,抽调部分兵力,增援市郊的剿匪工作,市郊区的主要剿匪力量,则由城里的警备部队、公安部队、公安干警,以及各级干部、民兵、人民群众组成。只要我们把群众充分发动起来,组织起来,形成一个全民剿匪的大网,别说这‘五条小鱼’,就是再多‘几只王八’,咱们也能全网啰。” “说得好!”王兵、韦严、莫云激动地鼓起掌来。 “至于分工的问题,我建议:各县剿匪是大头,是我们的主要战场,由王兵司令员和莫云专员负责,市郊的剿匪,就交给我和韦书记负责好了,各位看,这样行不行?”罗云说。 “好!俺赞同,就这么办!那些实在不好剿灭的股匪、散匪,老罗、老韦!你们就把他们往县里面赶,俺们尽可能歼灭他们,剩下的,老子一股脑地,将他们全赶到大苗山、大瑶山和十万大山里面去,然后,再困死他们,饿死他们。” “好!”大家兴奋地鼓起掌。 最后,前指决定,飞虎队这把“尖刀”已经“磨”了很久,也该“初试牛刀”了,这把“牛刀”,就从市郊的肃匪开始好了。 第五节 白建生接到前指剿匪的命令,立即召开干部会议,进行部署,紧接着又召开了全体干部战士动员大会,一切准备就绪后,就等上级下达的具体任务了。 再说龙蛋山的陈威、张兆强,自从刘达、黄生辉、李良等一干人来了之后,胆气和力量骤增,便放开手脚,干出不少事来,一时间,名声大噪,匪气激昂。此时,刘达接到肖雅芝的信函,命令他们联络郊区各处人马,对抗共党的围剿,提防共党“飞虎队”的斩首行动,告诫他们,无论怎样,首先要确保“领导”的安全。刘达看完信后,交与李良、黄生辉看,李良看后,把肖雅芝的命令,向陈威、张兆强等作了传达。 “兄弟,你是共产党的‘官’,对共产党剿匪的手法最拿手,你跟大家说说,我们怎个应对才好?”刘达看着李良,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可不是吗?过去,他把我们剿得东躲西藏的,这回轮到他被共产党剿,他会束手就擒吗?他一定有办法的。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李良。 李良瞅瞅这个,瞧瞧那个,笑道:“问我啊?”见众人瞪着眼睛望着自己,一副急迫的样子,就等他说话呢,便不紧不慢地说了一番话:“我们被共产党剿之前,在干什么?我们在剿他们呀!那些共产党游击队被我们剿得七零八落,东躲西藏的,这才过多久?要说剿匪经验,你们哪个比老子差?共产党占领龙城之后,咱们为匪了,被共产党剿得是东躲西藏,也没见你们少了那根毫毛?你们的‘反围剿’功夫,连老子这个公安局侦查科科长,都拿你们没办法,问我?” 几个人点点头,说的也是,大家没少被共党剿过,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怕个鸟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是,刘达不太高兴了:“我说‘李科长’,你这个共产党的‘官’,总该说点什么吧?” “行!那我这个‘科长’就给你们摆摆?这城郊周围,有我们不少的救国军的弟兄,光靠城里的警备、公安部队和那些公安,是忙不过来的。他们要剿,也只能集中力量,采取各个击破的战术,一股一股地吃掉我们,你们说老子讲得对不对?” 众人点头称是。 “如此,咱们就给他来个分散隐蔽,躲躲藏藏,如何?” “你说的这些,都是我们的看家本领,没什么特别的。” “这是被动挨打的策略。还有一个就是主动进攻。” “你说什么?被别人剿,还能有主动进攻?”众人不敢相信,竖起耳朵认真听李良说下去。 “这主动进攻,当然靠我们这点人是搞不起来的。这需要附近其他救国军的配合,人多了,找个位置,伏击共军小股剿匪部队,还是可以做到的。” 众人点头,觉得说得在理。 “不过,无论被动的好,还是主动的罢,都需要各救国军通力合作才行。就是分散隐蔽,你也得躲到别人地盘里去吧?” “这点没问题。特派员不是有命令吗?我们召集各山头‘领导’,开个会,统一一下,相信他们会支持的,抱团取暖总比单干强。” “我看行,这件事,非刘组长和黄台长莫属了。” “行!就这么办。”刘达欣然答应,这本来就是特派员信函里要他办的事。 刘达觉得,召集各山头“领导”开会,不是件小事,万一这些“领导”有个闪失,他如何向肖雅芝交待?如何对得起党国?因此,此事必须认真对待,严防泄密。 刘达说,此事既然决定,鉴于共党情报人员无处不在,为防止泄密,给党国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在座的各位一定要小心行事,互相监督才是。随后,刘达、黄生辉与陈威、张兆强商量派人通知和会议安排事宜,张兆强即刻派人通知郊区各路救国军的“头头”前来开会,陈威则忙着筹备会议事项。 第二天早上,当龙蛋山上的迷雾还没有完全退去的时候,山路上隐约出现了几个挑夫,他们挑着沉重的胆子,艰难地在弯曲的山路上前行。这几个挑夫是土匪从集市上请来的,担子里装的是土匪从集市上采购的蔬果、粮食等物资,这是为招待前来开会的各路救国军“领导”准备的。 几个挑夫来到山门,两个哨兵端着枪,拦住他们,一个负责采购的土匪,赶上前,与两人打了招呼,经两名哨兵仔细搜身后,挑夫们继续前行,又通过几道关卡,来到了厨房,放下货物,拿了工钱,几个挑夫讨了水,端着碗,坐在石梯上,边喝水边休息。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一边喝着水,一边扯起搭在肩膀上的汗巾,擦起汗来,一双眼睛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着,好似欣赏着山上的美景,偶然闪过的犀利目光,显然此人“来者不善”。他眼前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放下碗,站起身,朝一旁看守的卫兵喊道:“兄弟!拉尿的地方在哪里(开)?” “你这个鸟人,在哪里不可以拉?”一个挑夫聊盆道。 “你这个鸟人,像狗一样,才会到处乱拉。污染了山上弟兄们的环境,他们会答应吗?”汉子故意嚷道。 卫兵听言,急忙说道:“熏死老子,老子给你们吃‘花生米’。”说着,拍了拍手里的枪,“快去快回!厕所在那边……”卫兵指了指厨房旁边的一处用石块砌起的围栏。 这名汉子不紧不慢地走向厕所,不一会,便从厕所里走了出来。半路上,刚巧与一个土匪相遇,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那名土匪悄悄地将一个纸团塞进他的手心里。他攥紧拳头,急忙回到挑夫队伍里,取下布鞋,借清理鞋子里面沙子之机,将纸团塞入鞋尖,然后,穿上鞋子,挑起担子,说了声:“下山啰!”其他挑夫站起身,挑起担,跟着下山。一路上,仍然经过几道关卡和搜身检查,顺利地下了山。 这名假扮成挑夫的汉子,很快将龙蛋山带下来的纸条,交与市公安局局长马定初。纸条上写着匪头开会的日期,马定初看后,精神为之一振,这是一举歼灭郊区匪头极好的时机,真可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随即亲自将情报送到市委书记韦严那里。 第六节 韦严看后,拍案叫好,称赞道:“你们市局派往龙蛋山接送情报的侦察员‘不死鸟’,这回可立了大功了,看来,当初我们的计划是有先见之明的。”马定初听了韦严的表扬,很是高兴,谦虚道:“没有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提供情报,‘不死鸟’也干不出那么漂亮的事情。”韦严点点头,感触地说:“是啊!他们都是虎胆英雄,令人钦佩!老马,看来这出戏,我们还得继续演下去,而且要演好,演他个滴水不漏。”马定初点点头。 韦严要通军分区罗云政委办公室电话,将敌人在龙蛋山召开郊区各部反围剿“领导”联席会议的情报,通报给罗云,并征求罗云的处置意见。罗云说,飞虎队组建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该是他们树旗立威,亮剑的时候了。 这是飞虎队接受的第一个“斩首”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为确保消息不被泄露,此次行动必须秘密进行,白建生根据政委的指示,没把行动计划透露给任何人,包括副队长陈兰薇。他吩咐飞虎队全副武装,开展一次实兵实弹的拉练训练。 这次拉练训练,采用的是飞虎队标准的飞行追击模式。白建生首先令第二分队,在副队长陈兰薇的带领下,前出市区西南公鸡岭,等待与白建生率领的第一分队会合,然后,对公鸡岭上的假想敌,展开联合行动。 第二分队按计划徒步前往公鸡岭。这公鸡岭离飞虎队的营地并不算远,大约十五公里的距离,可是,路面多为羊肠小路,崎岖难行,二分队用了近三个小时才赶到那里。按要求,到达鸡公岭后,二分队应立即启用电台,与白建生取得联系,等待下一步行动指令。 二分队走了很长时间,一分队却没有出发的迹象。“我们一分队怎么还不出发?再不走,黄花菜都凉了,二分队就给我们留点汤得了。”队员们憋不住了,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全副武装,携带真枪实弹的实战演练,他们一分队可不能输给二分队呀! “分队长!我们什么时候走哇?”苏成问。 “我哪知道?去去去……问队长去!”肖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因为他作为分队长,却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憋着火哩。 苏成可不管这个么多,又问白建生什么时候走?“是啊!队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香梅也在一旁凑热闹。 “就你们急吗?”白建生瞪了苏成、香梅一眼,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 “还有他们……”香梅用手指了指肖武和其他人,得意地说,她想,其他人和自己一样,都很着急。 “我们一点都不急,是你自己急吧?。”大家瞪着她,一脸严肃的样子。 “你们……哼!合伙欺负人,好心没得好报,我不理你们了。”香梅撅起嘴巴,一跺脚,一甩手,跑到一边蹲下,自个生气去了。 大家见香梅生气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他们故意气她的目的达到了,大伙本来憋着的气,一下子泄掉了,脸上那股严肃劲全没了,队伍里又活跃起来,嬉闹、打逗声不断…… “嘎……”两辆军用卡车停在一分队队伍面前。白建生看看手表,点点头,车子准时到达现场。“怎么回事?难道要搭车么?”就在大家疑问之际,白建生向肖武下达了命令:“立即用电台与二分队取得联系,问他们到哪了?” “是!”肖武看到汽车出现,觉得蹊跷,又见队长脸色十分严肃,这不像是拉练的表情,预感到情况有变,不敢怠慢,立即叫来报话员,白建生、肖武、报话员三人来到第一辆军车驾驶室旁,报话员解下身上的报话机,麻利地架设完毕,并与二分队联系上,肖武戴上耳机,拿起话筒,问道:“二分队!二分队!立即电告具体位置?” “我们已经到达指定位置,就等与你们会合,对敌人发起攻击。请问你们到哪?”耳机里传来李玲清脆而标准的北方话。 肖武转向白建生说道:“二分队已经到达指定地点,问我们什么时候到?”白建生接过话筒,肖武将自己头上的耳机取下,戴到白建生头上,白建生向李玲下达了命令:“正对鸡公岭方向,距离你们位置向西500米处,有两辆卡车,你们坐上车,随车立即出发,明白吗?把我的命令重复一遍!” 李玲把白建生的命令重复一遍后,把情况向副队长陈兰薇作了汇报。陈兰薇一听,立即明白情况有变,肺都气炸了。改变行动计划,之前也不跟咱通个气,分明不信任咱这个副队长,你白建生是全军的侦察英雄,咱这个侦察科科长也是全军优秀侦察员不是,你有什么权力不信任咱?陈兰薇越想越气,一把抓过话筒,李玲给她戴上耳机,陈兰薇对着话筒生气地说道:“白建生!你什们意思?改变行动那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跟咱讲一下?要咱这个副队长有何用?你这样做,是独断专行,是个人主义,明白吗?这件事,你必须给咱一个解释!” “陈兰薇同志,有意见以后再说,命令必须立即执行。”白建生说完,把话筒和耳机交与报话员,令肖武指挥一分队立即登车。不一会,两辆乘满一分队队员的卡车,便风驰电掣地向南驰去。一路上腾起阵阵尘灰,没人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陈兰薇“喂!喂……”地冲着话筒叫了几声,见没了反应,把话筒和耳机甩给李玲后,一声不吭,径自朝西面的公路走去。李玲把手一挥,向队伍喊道:“都有了,跟上!” 当二分队按照白建生的指示,来到公路上,果然见到两辆车停在路边。陈兰薇他们来到卡车旁,驾驶室里跳下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朝她敬了个礼,道:“陈科长,请上车吧!”陈兰薇抬头一看,面前这名军官正是分区司令部作战处的林参谋。 “林参谋,是你呀?你要带咱们去哪里?”陈兰薇指挥部队登车后,自己随林参谋上了第一辆卡车的驾驶室,随口问道。 “到了自然就清楚了。”林参谋答道。 “连咱都保密吗?”陈兰薇追问道。 “科长,您别多想,这是分区领导的命令。” 陈兰薇不再多说什么。她知道,这是上面的一次秘密行动,或许是担心消息泄露吧,至于到哪里,很快就会有结论。 第七节 汽车掉了个头,急速地向东南方开去。没人跟同志们解释什么,也没人跟大伙说去哪里、干什么,但是,同志们心里很清楚,原定计划的改变,意味着有新任务了。大伙在车上,无言以对,静静等待着他们始料不到的事情。 车在颠簸中前行,风呼呼刮过人们的脸颊,旋转的车轮下,旋起阵阵尘土,宛如两条黄龙,向后面的天空飞扬而去。几个小时后,一分队、二分队的车子几乎是同时到达了预定地点,同志们有次序地下了车,各分队队长集合自己的队伍,跑步带到白建生面前。 白建生神情严肃,昂头挺胸,站在队伍前,一副标准的军人姿态。 “都有了!” “立正!” “向右看齐!” “向前看!” “稍息!” 一连串口令之后,整个队伍变得整齐划一,个个精神抖擞。 白建生扫视了一眼,很是满意,他用洪亮的声音,说道:“同志们!”队伍立正,白建生回了个军礼,“稍息!”队伍稍息。白建生直截了当,开门见山,把此次任务作了布置。 “此次行动,不是拉练,更不是演习,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实战。这是分区首长亲自下达的作战任务。地点:就是我身后的龙蛋山。任务:就是要干净彻底地将山上正在开会的匪头一举歼灭。要求:不许恋战,直取土匪老巢,擒获或毙敌匪头。任务布置完毕!下面,各分队检查武器弹药,做好战斗准备,各分队领导到我这里来,受领进攻路线。” 各分队组织检查武器弹药后,分队领导到白建生那里,了解进攻路线。白建生摊开地图,指着龙蛋山的地形图,介绍道:“龙蛋山是土匪陈威、张兆强的老巢。上山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这里……”白建生指指地图位置,“另一条是这里……”白建生指指另一条路线,“这里山的背面,地势险峻,陡峭,无路可走,我们可以不必管它。你们一分队由我带领,从左边这条路上去,二分队由陈副队长带领从右边这条小路上去,会师山顶,直扑凌霄峰会场。会场里聚集了郊区所有的土匪头子。” “什么?郊区所有匪头都在这里?”大家听了这个消息,异常兴奋。开始时,他们只不过以为只是打龙蛋山上土匪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这山上,竟然藏有有如此多的“大鱼”,难怪此次行动如此神秘,分区领导那么重视! “这下好了!干掉这些匪头,我们飞虎队可露脸了。” “所以,我们飞虎队要不惜一切代价,打好这一仗,搞他个‘开门红’。”白建生把手用力,向下一挥,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大家,充满着胜利的期望。 “队长,你快下命令吧!”大伙摩拳擦掌,急不可待。 “好!行动!” 随着怒马狂奔,几个精壮汉子,骑着马,向几个方向,疾驰而去,陈威派出的信使,已经到达郊区各处救国军驻地。各匪头拆信细读,仿佛特派员肖雅芝的声音,在空中回荡:“龙城共党,将组织大规模清剿行动,郊区各部救国军危在旦夕。同者无忧,散者丢命。望你们同心协力,共同抗敌,以确保我救国之力量完整无损。总部决定,于11月23日,在龙蛋山召开各部领导联席会议,共商反围剿之大计。” 郊区各路救国军头目,深知以己之力,难以抗衡共军,不得不按照信中要求,悉数悄悄前往龙蛋山,以求良策自保。一时间,各路“豪杰”齐聚一堂,龙蛋山上热闹非凡。 “126军江口指挥部独立一师师长莫同到!”大门口传来卫兵通报声,陈威、张兆强和刘达、黄生辉急忙起身,前往大门口迎接。 莫同走到台阶下,抬头仰望了一眼大门,只见大门上的牌匾写着几个大字“聚义堂”,再看看这个用竹木搭盖而成的“聚义楼”,虽然谈不上宏伟豪华,更比不上水浒梁山的“聚义堂”有名气,但坐落在这高山之巅,不可谓不雄奇,不可谓不独特,这里的确是一处藏龙卧虎之好去处! 在共产党眼皮底下,竟然还有这样一处好地方?莫同不得不对陈威、张兆强的自由民主联军另眼相看,佩服至极。看来,这两人周旋于龙城共党脚下,不被剿灭,还是有点本事的。他把手一挥,两名贴身护卫便退到大门一旁,与其他先到达的首领护卫站到一起,他自个儿沿着石阶来到大门口,与等候在大门口的陈威、张兆强等人打起了招呼。 “莫师长!欢迎!欢迎!” “不好意思!鄙人来晚了,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不晚!不晚!莫师长来得正是时候。” 莫同是个军人出生,一路敬礼,握手寒暄,迎接的人多为抱拳还礼。 “里面请!”陈威等让进莫同之后,大门外又传来了吆喝声:“126军斑鸠山独立二师何先行师长到!” 一个身材矮胖,身体极壮,满脸杀气的中年男子,走进大门,陈威、张兆强一见,便急忙先迎了上去。 “何兄!让兄弟好想!”张兆强迎上去,一把将何先行抱住,两人互相拍了拍后背。两人推开,何先行感触地说;“差不多有一年没见了吧?想不到我们两个又当了‘土匪’。” “兄弟,这就是命!一年前,我们当土匪,被你现在的上司郭连剿得东躲西藏,如今反过来成了他的人,又被共产党政府剿得南北乱跑,你讲我们两个命苦咩?” 陈威知道他们两个本来是一伙的。共产党解放龙城之前,他们两一起在城北一带为匪,混口饭吃,被当时任龙城区保安团团长的郭连,派人围剿过,后来,两人无奈分道扬镳,各自带着一帮人马,一个流窜于城北,一个奔命于城南,势力渐小,危害不大,郭连这才罢休,不再剿他们。共产党来了之后,郭连到处招兵买马,不管三七二十一,更不管过去有什么过节,只要愿意跟共产党对头的,郭连都会不计成本,重金收买,委以重任,统统收归麾下。那些兵痞流氓,匪吏游勇,有的为了自保,有的为了糊口,有的“为匪当官”,抱团取暖,纷纷与郭连为伍。而这个张兆强,则与他陈威联手,在保密局刘达的支助下,成立了如今的自由民主联军。 第八节 “聚义堂”里,正中摆着两张太师椅,这是山主陈威、张兆强的位子,背后厅堂墙上挂着的,不是青天白日旗,也不是蒋总统的画像,而是大大的一个“义”字,右书:聚天下之义为本。左书:行四海之义成事。上书:聚义横行。一副江湖派头,彰显陈、张两人以“义”为立匪之根本。主座两侧两路座椅相对排开,这是参加聚义人士坐的位子。 刘达、黄生辉、李良靠前坐下,其他各路首领随意而坐。待众人坐定后,陈威首先抱拳发话:“各位领导!各位兄弟!我陈、张两兄弟托党国之福,肖特派员之命,有劳各位兄弟远道而来,到我们这个‘鸟蛋’般大小的山上来相聚,荣幸至极!荣幸至极……”说着抱拳行礼,“照顾不周,海涵!海涵……”说着又抱拳行礼,显示着他的江湖礼数。 “陈司令,张司令,两位过谦了。你们这龙蛋山还鸟蛋呢?那我们上下村,真的就叫没那个‘店’了,各位说是吧?”183师刘琦左右张望说道。 “是啊!是啊!”众人点头附和道。 陈、张两人听闻,面露喜色,听得出来,他们在羡慕龙蛋山。张兆强一高兴,扯起嗓子道:“那就有劳各位‘到此一游’了。开完会,我们兄弟两要与各位好好的来一来:兄弟好!那个好兄弟!一心敬你……亏了个亏……”说着自个猜起拳来。陈威赶忙制止,妈的!老兄,你在干嘛?开会哩,打住打住!众人则开怀大笑,似乎马上就有酒喝了。 “兄弟们静一静!我们还是先把大事商量好了,然后,酒,我们慢慢再喝,放心!管够。”陈威把话题扯回正题,“下面,有请保密局刘达,刘组长给大家讲一讲,欢迎……”陈威带头鼓起掌,众人跟着鼓起掌。 “各位!正值共党围剿之际,攸关各位党国英雄生死之时,本人奉特派员肖雅芝之命,协调郊区各部救国军联合反围剿事宜,与各位商议共同抗敌之计……”刘达站起身,面色严肃,慷慨道。 “得了老兄!要不是特派员之命,咱们也不会聚在一起,对吧?老子不认识你,你还是先介绍一下你是谁?然后再说事。”何先行不客气地打断刘达的话。 众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脸带阴笑。他们是何许人呀?他们是活跃在龙城郊区,独霸一方的匪头,那个没有两把刷子?看不上的人,还没资格跟他们谈事。何先行就更不用说了,他本来就是土匪出生,无拘无束惯了,行事风格就是谁强就服谁,正因为如此,郭连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十分欣赏他,不计前嫌,把他收归麾下。不过,郭连心里也很清楚,何先行不过为了自保,靠靠他这棵大树好乘凉罢了,他郭连不也是这样吗? “鄙人刘达,保密局龙城站潜伏组组长,这位是蒋总统派驻龙城站的特派员黄生辉同志。”刘达明白这帮人的意思,为了证明自己的重要角色,不仅介绍了自己出自保密局的身份,还有意将黄生辉的“蒋总统派驻”的身份,给抬了出来。 黄生辉站起身,敬了个礼,又坐回原位。 “管他什么鸟‘总统’!老子就服那个叫肖雅芝的,跟着她或许还有点‘搞’。对了!你们几个潜伏组的,不在市里好好潜伏,跑到我们郊区凑什么热闹?是不是被共产党打出来了?”何先行挖苦道。 ‘你说什么?’何先行这句话不仅对“总统”不敬,且有贬低他们几个之意,黄生辉听了可就不干了,毕竟他来自台湾,是蒋介石派来的人。他站起身,正要发火,被一旁坐着的李良一把拉回座位上:“哎咦,大老粗一个,别跟他一般见识,大局为重!大局为重!”黄生辉无奈,只好坐在位子上生闷气。 “都是自家兄弟,只要团结一致,抵抗住共军围剿,保住大家这条命,管他哪跟哪,对吧?”陈威见火药味太重,急忙打起圆场。 “老子就给张司令一个面子,不跟你们这些鸟人计较,继续说吧。”何先行说罢,不再作声。 “刘组长,您请!”陈威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达继续说:“陈司令说得对,大家都是兄弟,‘团结保命,共同对敌’,这也是肖雅芝、肖特派员的意思。这样吧,我们废话少说,就谈谈如何合作。”刘达停了一下,见众人无异议,继续道:“由于各县剿匪,牵扯了大量共军主力,郊区剿匪,共军拿不出那么多人来。只要共军剿在座的哪位,我们竭尽全力去帮哪位,凭我们合起来的力量,共产党是占不了我们什么便宜的。除了何师长的独立二师相对远点外,其他各部都较为集中,我看那,陈威、张兆强部、刘琦部、韦日烈、李道山部,以及莫同部,可以合为一体,互相支援,万一不行,我们还可以退往就近的县里或大苗山、大瑶山躲避;何师长,独踞北面,兄弟们这一南一北,前往驰援,着实不便,就有劳何师长自己对付了。然,凭何师长在北面的势力,拥兵300人枪,就是我等全部加起来,也未必能及,共党自然奈何不了您的,实在不行,您还可以退往北面九万大山之中暂避。如此安排如何?”刘达用征询的目光,扫视众人。 众人鼓掌,表示赞成。 他妈的这个刘达!老子这不是白来一趟了么?何先行气得咬牙,又无奈,谁让他孤军在北呢?拉着个脸在那儿,勉强鼓着掌。 “最后,强调肖特派员的命令:反围剿过程中,有违反团结协作者,保全自己不支援他人者,人人得而诛之,总部必杀之。望各位珍重!” 郊区救国军各部“领导”联席会议结束后,就在“聚义堂”,陈威、张兆强果不食言,大摆筵席,酒管够,招待各路“豪杰”。一时间,从黄昏一直喝到深夜,整个“聚义堂”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猜码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交杯换盏之间,人已几分醉意。何先行拿着酒碗,这里碰碰,那里碰碰,嘴里不停地吆喝着:“兄弟,喝!不喝的是王……王八!”当他的碗与一人碰在一起时,乜着个眼,看了对方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却一下子又将他的酒气提起来了。两人对视,本来喝红了眼的,眼睛显得更红了,仿佛要冒出火来。 第九节 “老子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过去保安团那个光会打‘炮’的莫连长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喔!老子记起来了,现如今叫你莫……莫师长才对,没想到,党国没了,你这‘鸟’人反而官升几级到了师长了,小弟佩服……佩……佩服……” “你说什么你……你这王八羔子的,那个匪性怎个改不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悔当初没把你剿掉。”莫同把手中的酒碗往桌子上一顿,碗里的酒溅满一桌。 “大家看看,就是这‘鸟’人,当初带领炮连剿老子和张司令的队伍,炸死了我们不少弟兄,这口恶气到今天都难出啊!”何先行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捶着胸嚷道,“张司令,你说是不是?” 一提这事,张兆强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怎会忘记呢?就在一年前,就这个当初还是保安团炮连连长的莫同,随郭连清剿何先行和他的队伍,那炮打得可真个准的,兄弟们是死伤惨重,恨得他两咬牙要报仇,没想到,天意弄人!昔日不共戴天之仇人,现如今却成了“歃血为盟”,共同对敌的兄弟。这仇如何能报?张兆强愣在那里,无以言对。 “张兆强!兄弟,你说话呀?这仇还报不报?”何先行嚷道。 “想报仇?来呀!老子莫同,堂堂的国军还怕了你这小土匪不成?过去老子炸得你屁滚尿流,今天照样能打你个遍地找牙。”莫同可不吃这一套,他从心底里看不起这些没文化,没素质的,尽干些偷鸡摸狗勾当的土匪渣子。 “你讲什么?讲我们是土匪渣子?老张!操家伙!干了这个鸟人。”何先行大怒,拔出手枪,直接顶到莫同的脑门上。 莫同毕竟是个久经沙场之人,不甘示弱,手中的枪几乎同时抵在何先行的胸口上。见曾经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被人用枪抵着,张兆强可不乐意了,他赶忙掏枪上前,把枪对准了莫同。 消息传到大门口,莫同的卫兵与何先行带来的人马,立即掏枪对峙。 刚才还喝得兴高采烈,酒兴正酣的一干人,一下子被眼前剑拔弩张,肃杀的情景惊住了。“怎么啦?怎么啦……”刘达慌忙冲上前,“刘某刚转身去给兄弟们敬杯酒,这里就闹起来了?”保密局的人,耳朵尖得很,刘达其实早就听到他们争执的内容,只是不便干涉,如今见动枪,要火拼了,看来不做声是不行了,“大敌当前,各位性命堪忧,你等还有心情‘怀念旧情’,小弟佩服佩服!我等都不用共产党剿了,自己人互相杀,杀,杀……死光了多好啊!” 陈威见刘达出面,只好劝慰张兆强,把他的枪压下来,将他拉到一旁。众人分别扯开莫同、何先行,好言相劝,两人有了台阶下,将枪收起。 “都是陈年芝麻大的小事,没事了!没事了!大家继续喝,继续喝啊!我们龙蛋山的酒管够。”陈威吆喝道。 事是平息了,可是众人喝酒的气氛不如之前。经这一闹腾,人们似乎嗅到一种不祥的感觉,心里像压了块大石一般。 白建生率领一分队,一路上摸掉两个敌人的暗哨,顺利到达指定位置,队伍隐蔽下来,等待另一侧二分队到达指定位置。他看了看表,约定攻击的时间到了,他挥挥手,肖武会意,向苏成、林义做了个夹击动作,两人便像山猫一般,一会匍匐,一会跳窜,利用灌木、大石掩护,向敌人最后一道关卡摸去…… 这最后一道关卡,设在一处稍微平坦的石岗之上。关卡在山路一侧,用石头砌成,上面架设着一挺轻机枪,两名哨兵清晰可见,每人嘴里叼着根竹蔸做成的长烟斗,“吧嗒,吧嗒……”抽着烟,火红的亮光一闪一闪的,老远就能见得到。 “妈的!当官的在上面喝,那酒香,老子这里(开)都闻得到,馋死老子了。”一个年纪大点的土匪望了眼山顶方向。 “刁你公龟的!哪个叫你不当官?人家有酒喝,有肉吃,我们有稀饭吃就不错了,等共军来剿我们的时候,恐怕连‘屎’都没得吃。”另一个土匪忧心忡忡地说。 “你讲得更要命刻,没得更快吧?” “讲不定,共产党已经到了我们眼皮子底下了。” 那个老点的土匪听到这么说,吓得跳将起来,丢掉烟斗,一把抓住机枪,做射击之势,嘴里念叨:“在哪里(开)?在哪里(开)?”一副魂不守舍害怕的样子。 “看你这个鸟人,吓(核)都吓(核)死你(刻),还用等共军来么?”年轻的土匪笑道。 “我讲你这个仔呀!好的不学,学骗(罗)人,把阿哥吓(核)死了,可没人罩着你了。”那老的土匪扔下机枪,重新操起烟枪。 苏成、林义见土匪突然操起机枪,一下子闪到石头后面,不敢动弹,寻思是否被土匪发现了,两人慢慢扳上枪机。过了一会,见土匪丢下机枪,这才长吁了口气,继续向碉堡摸去。 很快两人便摸到了碉堡的入口处,两人默契地交换了眼色,几乎同时飞身上了石阶,一左一右分别扑向各自的目标。 就在苏成、林义扑向目标的当口,白建生把手一挥,率先跃出隐蔽处,带头向敌人碉堡扑去。 林义首先扑向离他最近的那个年纪大点的土匪。那土匪坐在地上,拿起刚才扔在地上的长烟斗,正忙着重新往里塞烟丝,突然感觉到有个黑影向他扑来,急忙抬头望去,可惜!此人已扑到跟前,土匪本能地张开嘴,正要叫喊。林义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了,只见他扑到敌人身后,右膝顶在那土匪的脊梁骨上,伸出双手,一把抓住土匪的烟斗,往后用力一抖,只听“咔嚓”一声,土匪的喉骨被细长而坚硬的烟斗震折了,张着嘴,瞪着眼,甚至还来不及恐惧,从喉管里被震出短促的“啊!”一声,便一命呜呼了。 第十节 苏成负责干掉的那个年纪较轻的土匪,距离他的位置可就远了点。就在林义扑向土匪的时候,苏成一个“腾空跃起”,扑向敌人。那土匪眼见自己的同伴被人杀死,吓得大喊道:“来人啊!有共军……”边喊便往后挪去。半空中的苏成来不及多想,抡起驳壳枪的枪托,狠命向土匪的脑门砸去,“啪”的一声,那土匪顿时脑浆迸裂,死了。 “有共军……” 苏成、林义事先都没想到一旁石窝里竟然还躺着一个土匪。原来,这名土匪是个小头目,早早令两名手下站哨,自己躲到石窝里打瞌睡,刚才的动静惊醒了他,急忙端起放在胸口上的驳壳枪,就要向苏成射击。说时迟,那时快。苏成甩手就是一枪,与此同时,林义手上的长烟斗也飞了出去,呼啸的子弹打中小头目的胸膛,紧接着烟斗的烟嘴部分也扎进了土匪的肚子。土匪手一软,枪掉落乱石上,人已断了气。 苏成、林义两人冲到土匪面前,一个举着拳预揍的样子,一个举着枪随时开枪,两人一看土匪小头目已经死了,便“呸!”一声,收起架势。 这时,白建生带着队员业已冲上碉堡。 枪声、喊声,惊动了上面守卫的土匪。随着电筒光射向下面的碉堡,上面的各种武器一齐向碉堡扫射过来,子弹打在石头上“啾啾……”作响,深夜里绽出点点红光。 “快隐蔽!” 白建生一把操起地上敌人留下的轻机枪,边喊边向山上扫射。 乱枪打得一分队队员抬不起头,大伙呆在狭长的山路上干着急。此时,二分队在另一侧也与敌人交上了火。 本来空寂幽静的大山,一下子被枪炮声及回音所包围,似乎有大批人马向山顶涌来,这极具震慑力的情景,让山上的土匪人心惶惶,倍感末日的到来。敌人还击的火力显得摇摆不定,犹豫起来。白建生心里很清楚,部队不能被敌人压在这种险恶的环境里,一旦敌人醒悟,加强火力,必然给部队造成极大的伤亡,这样“以最少的兵力,以最快的行动,以最精确的打击。”为原则的飞虎队的第一次行动,就会宣告失败。因此,他必须要抓住敌人摸不着头脑,惊魂未定的短暂之机,果断出击,一举拿下这“拦路虎”,不让敌人有反应和喘息之机。 “薛强!” “到!” “快给老子把上面的火力点给炸了!” “是!” 话音未落,人已跃出到前方一块大石之后。薛强迅速从挎包里掏出两枚手雷,左右手各执一颗,等敌人机枪换弹夹的刹那,两手抓着手雷同时击向大石之上,一闪身出了掩体,双手同时向后甩,再向前,将手雷往敌人阵地上一送,然后,身体一拧,一个“燕子翻身”,藏到大石之后。几乎同时,土匪的子弹打在薛强刚才所站的位置,并一路跟到大石之上。 “轰!”几乎分不出两个声音,两颗手雷同时爆炸。气浪及冲击波,将阵地上的几个敌人抛向空中,摔下山崖。“冲啊!”没死的也很快被冲上来的飞虎队给消灭。 很快,白建生他们与另一路杀上来的人马会师。两队人马合兵一处,迅速向土匪最后的大本营“聚义堂”压了上去。 “聚义堂”实际上是座庙宇。陈威、张兆强“占山为王”之后,把里面的佛像“请”了出去,稍作改造,便成现在这个样子。庙门前,用石头砌围起来,形成个半人多高的围墙,作为防守之用,正面留有一个出口。 庙的后面,不远处则是悬崖削壁。站在悬崖远眺,远处是向下凹陷,黑漆漆不见底,仿佛站在捅向地狱的边缘;就近向下望去,隐约中五、六米处有一道宽两米的坎,弯曲着通向黑暗…… 真是“上天无路,地狱却开了个门”!这“聚义堂”,是山上土匪最后的据点了。这些被困在这里的土匪头子们,还能去哪呢?摆在他们面前的,要么投降,要么被打死,要么就是跳崖“殉国”。 第三十一章郊外剿匪酣,城内暗战忙。 当白建生的飞虎队将“聚义堂”围得水泄不通,郊区所有主要匪头即将被一网打尽之时,同志们的心情异常兴奋。他们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飞虎队首次登台亮相,便取得骄人战绩,赢得一个大大的胜利,取得“开门红”。这个“旗开得胜”的胜利,不仅能极大地鼓舞龙城军民剿匪的斗志,打击敌人顽抗的气焰,还能为迅速扫清郊区残匪,开了个好头,所以,这个机会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就是有所牺牲也是值得的。 飞虎队的同志们满怀信心,充满期待,以高昂的热情,投入战斗,争取立功,绝不放走一个敌人。他们从不同的方向,奋力地向敌人阵地,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被围困在“聚义堂”的土匪们,见没了退路,成了“瓮中之鳖”,面对共军大部队的强攻,渐渐失去抵抗意志,队伍慌乱起来。 “报……报……报告司令!共军大部队火力太猛,兄弟们快顶……顶……不住了,我们还是快……快……快撤吧!”一个土匪小头目头缠着绷带,浑身血迹,神色惊慌地前来报告。 “妈的!吓破胆了,撤你妈的,往哪撤?你这个仔,现在就给老子到后面跳崖去,快去!”说着,张兆强气得飞起一脚踢在小头目的屁股上。 小头目愣在那里。怎么了?过去我们碰到强敌,不都是“走为上策”吗?等听到张兆强要他马上去跳崖,他才回过神来。妈呀!往哪撤呀?司令说得没错,只有跳崖的份了。他只好干干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告诉弟兄们,想跳崖的,马上可以跳,不想死的,给老子顶住,明白吗?” “是!司令。”小头目心里很清楚,“顶住”不过是苟延残喘,能活一时算一时了。 到了这个份上,众匪头知道大限已到,逃,已无路可逃,落入共党之手,按照共产党现在的政策,他们必死无疑,唯有抵抗这条路可走了。 “怎了?大不了跟共产党拼个‘鱼死网破’,老子二十年后仍是一条好汉,还当老子的‘山寨王’。”何先行道。 “还当你的土匪啊?等老子下辈子还剿你不成?我看,你还是从良的好?”莫同死到临头,还不忘挖苦一句。 “你这个颠仔,死了也不忘踩别人一脚。下辈子,老子专门为官,专剿你这个‘泼猴’。”这回何先行没有生气,毕竟他们现在是“兄弟”,等会“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 刘达叹了口气,想不到今天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外面的枪声越来越激烈,离“聚义堂”也越来越近,刘达想,大家不能在这里等死吧?他掏出手枪,大喊一声:“各位兄弟!为党国尽忠的时候到了,跟共产党拼了!” 众人纷纷拔出手枪,准备做最后一战。 陈威、张兆强见最后时刻已到,相互使了个眼色。“大家且慢!”陈威用手势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他有话要讲,他并没有和众人说什么,而是凑到刘达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番。 刘达听了,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感激地握着陈威的手说不出话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众人迷惑地望着他两。 刘达平复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整整领口,又一副自信的样子,刚才那副落魄的表情不见了,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各位!正值党国反攻大陆,复国之际,急需各位党国精英鼎力相助,若是离开了我们,这龙城区的复国大计,岂不是没人玩了?”说到这里,刘达故意停顿了一下,用眼睛扫视众人,等待众人反应。 什么党国精英?什么反攻复国?这时候说这些还有屁用?大伙马上要变成一群死老鼠了。众人不明白刘达此时此刻说这些,到底还有什么用?脑子是不是吓傻了? 刘达看出众人的意思,他要的就是这种“绝处逢生”的效果。他想看看,当一个人绝望之时,突然“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是怎样一种滋味?是不是强烈体会到从地狱的绝望,一下子升到天堂,再次得到重生带来的那种劫后余生的快感和刺激?刚才陈威对着他的耳边说的那番话,让他深深体会到这一点。 “所以,在座的各位现在还不能死,我们还得留下这条命,继续与共产党斗争到底!”刘达继续说。难道是要我们投降吗?就是投降了,在座的也没几个保得住命的,谁的手上不沾满了共产党的鲜血?众人听了,摇着头,苦笑不已。真没想到,刘达到现在还在卖着关子。 “我是说,大家有救了!陈司令、张司令,早就为我们准备了全身而退的密道。通过这密道,我们就可以安全地脱离共军的包围圈,这样就毋须各位英雄‘殉国’了。”刘达高兴地说。 原来如此!大家听闻,由悲转喜,有人甚至喜极而泣,纷纷去抢握陈威、张兆强双手,感激的,恭维的都有。 “陈司令、张司令真是深谋远虑,‘狡兔三窟’啊!佩服佩服!” “看你咋说话?什么‘狡兔三窟’?这叫‘有备无患’?还是怎个来着……” “去去去!肚子没货,还想卖弄?” “感谢陈司令、张司令给我们再次报效党国的机会!” …… 陈威、张兆强忙抱拳还礼。 刘达觉得,此时再不走,待共军攻进来,就是有密道也没时间逃跑了,事不迟疑,立刻就走。他正要发话,转念又想:那么多人,都是些头儿,这一走,惹人耳目,岂不动摇军心?没人抵抗,共军一下子上来了,只怕还没等我们钻入地道,便成了共军俘虏了,这使不得!要走,就要走得神不知鬼不觉才行啊!想到这里,刘达急得踱起步来。 众人不解地望着刘达,既然有密道,为什么还不下令撤退? 刘达止住步,抬头盯着陈威、张兆强二人,说道:“二位兄弟!虽然你们提供了密道,恐怕我们这些人还是走不掉啊!” “刘组长,此话怎讲?为何有密道却走不了呢?”刘达的话把张兆强搞糊涂了,不仅是他,还有其他人。然而,陈威、李良、莫同这三人却心里明白是什么道理。 “老张啊!谢谢你的密道了,可我们走不了,因为,我们前脚出门,你们那些手下见头都跑了,谁还有心抵抗呢?没人抵抗,叫我们怎么走?”莫同毕竟是军人出生,阵战无数,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第二节 众人都明白了,莫同这个意思很明显,龙蛋山的兵,还得你龙蛋山的头带着去抵抗共产党,要不,谁也走不了! 刘达点点头,说道:“正是此意!”他要说的话,莫同已经替他说了,他明白莫同这么做的原因,不是在显示自己聪明,而是给陈、张两人施加压力,敦促他们尽快决断。 张兆强、陈威两人无言以对,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已别无选择了,要不一起死,要不多数活。张兆强无奈,望了望正厅位置墙上的“聚义堂”牌匾,转向众人,慷慨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呀?难道让在座的各位兄弟去吗?那我这龙蛋山上的‘聚义堂’岂不徒有虚名?我张某人以后如何在江湖上混?别人会指着我的脊梁骨骂道:看看张兆强!众英雄来你们龙蛋山,竟然死在这里。你们说,以后老子还有脸在外面混吗?行了!你们跟随陈司令从密道走吧,老子带着我的人跟共产党拼了,将来复国了,那位兄弟荣华富贵,别忘了给老子修座大坟,碑上刻他个‘党国英雄张兆强’,然后,替老子多少点钱,让兄弟在下面也有酒喝就好了。” 张兆强一番话,说得众人有些难过,纷纷低下头。 “哎咦!张司令太过悲壮了。其实,还没到那个份上。这次攻打我们龙蛋山的是什么人?是共产党新成立的飞虎队,不是什么共产党的大部队。区区五、六十人,缺乏作战经验,对地形又不熟悉,张司令手下百来号人,全是些善打‘游击战’的高手,我想要突出共军的包围,还是很有希望的,对吧?”刘达最后为张兆强打气,说罢,拍了拍张兆强肩膀,说了一句:“保重!”然后,对韦日烈、李道山说:“两位兄弟,龙蛋山的张兄弟已经挺身而出了,两位是否出来一个,代表我等,与张兄弟一起并肩作战?” 韦日烈、李道山没吱声,刘达只好“请”韦日烈“出山”。 众人一一与张兆强、韦日烈握手告别。到了莫同,莫同脸带愧色,不好意思地对张兆强说:“兄弟,之前得罪了,小弟在此赔个不是。过去我们虽然是敌人,但毕竟我们现在是兄弟,是同仁,既然是兄弟,当然我们要同心了。在此,祝兄弟好运!” “韦兄弟,我们走!”张兆强和韦日烈拔出手枪,出了“聚义堂”。张兆强带上剩下的所有人马,而韦日烈则带上各匪头带来的卫兵,直奔石墙。 白建生见几路进攻受阻,急令部队停止攻击。白建生这一喊停,有些同志可不乐意了,他们认为,部队应该“趁热打铁”,尽快拿下敌人最后据点,活捉里面的匪头。 “队长!咋个停了呢?”一分队分队长肖武问。 “对呀!为什么不打了?”一分队副分队长郑拓焦急地追问道。 “你两急什么?没见敌人火力猛吗?这样打下去,部队损失大。”白建生瞪了他两一眼,继续观察敌人情况。 “能不急吗?屋子里面一定有老子要找的那个人。”肖武道。 “什么人?”白建生问。 “什么人?就是那个杀了40个退伍老兵的匪首莫同呗。我就想赶快抓住他,替我的老班长报仇。”肖武恨得咬牙切齿。 “你小子又是找谁报仇哇?”白建生盯着郑拓问。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千刀万剐的刘琦吗?他把郑拓炮班的人都给杀光了,你说郑拓是不是做梦都想要了那刘琦的命?我想这坏蛋一定也在里面。”肖武抢着替郑拓说出缘由,郑拓一声不吭,眼睛里有的只是怒火。 白建生拍了拍郑拓的肩膀,安慰道;“但愿他在里面。” “不是但愿,肯定在!”肖武十分肯定地说。 二分队分队长李玲利用石头掩护,悄悄移动到白建生身旁。她请示白建生下一步该怎么办?白建生说,看来敌人是“哀兵”了,他们要“鱼死网破”,我们得换个法子,不易跟他们死磕,先弄挎他们,不行引他们出来,消灭之。吩咐一分队、二分队展开政治攻势,从心理压倒敌人,充分发挥政治攻势,瓦解敌军的作用,将敌人的斗志打下去。 飞虎队的枪声停歇下来,土匪这边摸不着头脑,也不打了。覃香梅拿着喇叭,做好讲话的准备,苏成握着枪,一旁警戒着,另一头,李玲带着韦玉妹也做好了宣传的准备。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解放军飞虎队包围了。我们暂停进攻,是想给你们一条生路。共产党的政策你们是知道的,投降就能得到宽大处理,顽抗到底,你们只好葬身于身后的万丈深渊或被我们彻底消灭。”香梅首先向土匪“开炮”。 “是的!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别再为那些杀人不眨眼,反动透顶的匪头卖命了。他们在拿你们当枪使,用你们的命来保他们的命,共产党的政策是惩治匪首,你们何必为那几个人丢了性命呢?”玉妹接道。 “你们更不要幻想反攻大陆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好处。过去国民党八百万军队做不到的事情,凭你们这些人是根本无法做到的,顽抗到底,只能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你们唯有放下武器,走下山岗,才能跟家人团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香梅道。 “里面的人听着:只有放下武器,才能活着出来;只有缴械投降,才能走下山岗。”最后,香梅、玉妹两人同时用话筒大声喊话,声音穿透了深夜,震撼了山岗,像支支利箭刺进敌人心脏,令敌人胆颤心寒。 共产党女兵说得对,只要不抵抗,就能活命。被围困的土匪心乱了,怕了,斗志垮了,纷纷枪口朝上,有的干脆把身子缩了回来,抱着枪,蹲在地上,消极怠战。 有人开始喊道;“弟兄们!我们在这里卖命,那些头头却不见了踪影,是不是早就跑了呀?”这一问,果然点醒了众人,众人四下张望,的确没见到那些头领。 “妈了个巴子!谁说老子不在?”张兆强、韦日烈带着人上来了,“弟兄们都别慌!不要听那些共产党娘们在那里(开)瞎喊,她们是在吓(核)你们哩,五、六十人的飞虎队算什么鸟嘛?有老子张哥在,就是解放军大部队来了,哥子照样带你们冲出去(刻)。”张兆强停顿了一下,指着韦日烈及那些匪首的卫兵们,继续说:“看看这是谁?大悲山的韦司令,他带的这些兄弟,全他妈的都是各山头首领的卫兵,卫兵先来,首领们随后就到。” 第三节 众人不仅见自己的司令到场了,还见其他山头的司令也来了,而且贴身侍卫都参战了,这还有什么说?又听司令这么一吆喝,重新振作起来。 “共军飞虎队不过五、六十人,我们有百把号人,怕个鸟,杀出去!”韦日烈挽起袖子,把枪举过头顶,向众人喊道。 张兆强与韦日烈商议了一下,认为分兵两路往下冲不保险,如果集中全部兵力,攻击一路,凭优势兵力,准能攻下山去。韦日烈听张兆强这么一说,竖起大拇指,连连叫好,因为他看到了生的希望。说实在的,他和张兆强谁也不愿意带着这些人和共军拼命,没办法的事,要不谁也走不了,如今两人有生还的希望,的确是件高兴的事!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要等解放军大部队来了才走吗?弟兄们!给我杀呀!”张兆强喊罢,带头越过石墙,朝白建生他们冲了过来。 “队长,打吧?”肖武见土匪拼命朝他们一分队扑过来,心里着急了。 “再等等,给李玲他们留出包抄敌人的时间,这样敌人就别想再回石墙后面了。” 听白建生这么一解释,肖武顿觉惭愧。如果打得早,敌人一下子缩回去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飞虎队面临更大的牺牲,所以,作为一个成熟的指挥员,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作出正确的判断,选择最佳的作战方式。心急、盲动,会给部队带来不必要的损失。肖武过去认为大机关下来的人,善于讲理论上的东西,缺乏实战经验,如今面前的这个军区大机关的“处长”,却让人感到意外,或许,过去他对队长了解不够,现在他对队长有了新的认识,开始佩服这个队长了。 “打!”白建生终于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飞虎队一分队的各种武器喷出火焰,子弹像雨点般打在敌人身上,土匪像割韭菜般成片倒下。枪炮激烈程度超出张兆强和韦日烈的想象,“妈个巴子的!不就这么些个共军吗?火力怎会如此猛烈?撤!快撤……”两人骂骂咧咧,带着队伍赶紧往回撤。 飞虎队一个分队的火力就足够击溃上百人的土匪吗?答案是肯定的。能做到这一点,其实有那么几个原因:一个是飞虎队装备精良。飞虎队配备的武器,都是全军区最好的武器,每个队员配有一支冲锋枪和一支手枪。冲锋枪有苏制的司登冲锋枪,美式卡宾枪等,手枪有日式的“鲁子”和德造的驳壳枪等。虽然枪械五花八门,但都是当时最好的,比起土匪手中的“烂货”可就强大得多了。另一个是这山路狭窄,大部队展不开,有再多的人马也没有用。第三是人员素质不一样。飞虎队个个久经战阵,身手不凡,训练有素,土匪则是东拼西凑,由小股土匪和散匪而成,素质参差不齐,作战能力不尽相同,有的甚至不会打仗,算是凑个数吧。因此,遭此强大火力,又无遮挡,不溃败才怪呢! 还没等张兆强、韦日烈退回石墙内,就被一阵乱枪和手榴弹打懵了。怎么回事?原来退路已经被飞虎队二分队给断了。 前后一夹击,把本来心慌慌,无心恋战的土匪吓得半死,一哄而散,各自逃命,任凭张兆强怎么喊都不管用,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保命要紧,什么司令?顾不上了。 张兆强、韦日烈被冲散了。各自带着几个人,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山上乱窜,这个石头后面打两枪,那个石头后面干一炮,做垂死挣扎而已。 那些举枪顽抗的小匪们都被当场击毙,不想死的,早早把枪举过头顶,全身抖嗦着,祈求饶命。 很快,匪首韦日烈被乱枪打死,张兆强则躲到一块大石后面,不敢出来。 白建生、肖武与陈兰薇、李玲会合。白建生问:“发现匪头了没?”众人摇头,白建生不相信,不可能一个匪头都不见了吧?这仗岂不是白打了? “立刻给我去找,就是把整座山翻个遍,也要把他们揪出来,我不相信这些匪头长翅膀飞了不成?”白建生生气道。 不一会,有人来报告,说只找到韦日烈的尸首,白建生扯过一个跪在地上哆嗦的土匪,问道:“说!你们的司令在哪里?说了立功受奖,就能改过自新,要不然……”白建生亮亮手里的枪,把枪口直接抵在土匪的脑门上。同志们知道,一贯冷静的队长急了,大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别开枪!我……我……我说……”那土匪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 大家明白匪首就躲在那块石头后面,一起举着枪,弯着腰,向那块大石摸去。“同志们!尽量抓活的!”白建生交待。李玲朝大石方向喊道:“张兆强!你被包围了!赶快缴械投降!我们飞虎队保证不杀你!” “你能保证么?这位妹子你讲大话了。过去老子信你,现在鬼才信!你们的政策是排级以上都得死,不是吗?投降不投降结果都一样,别费心了,来吧!二十年后,老子还当山大王。” 张兆强说罢,端起卡宾枪就朝这边扫射过来。好过大家听到张兆强说的这番话,知道他要拼命,早就有所防备,不然被他扫中。 陈兰薇与李玲离那块大石头最近,见张兆强不肯投降,陈兰薇向李玲说了一句:“掩护我!”话音未落,人已飞身跃出乱石。李玲担心副队长安全,一把没抓住她,急忙探出身子,朝大石方向,劈头盖脸猛扫了一梭子子弹,打得大石火花溅射,“啾啾……”作响。趁着这个当口,陈兰薇时而滚翻,时而跃起,敏捷的身影如疾风般,已到了大石边。 张兆强等李玲的枪声一停,直起身子,举枪正要还击,暮然瞥见身旁一侧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脑袋。什么时候这个握枪的女人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速度快得太不可思议了!这岂是人力所为?分明就是遇见鬼了。张兆强吓得目瞪口呆,两脚发软,手里一松,枪掉到大石上“啪嗒”作响。 就在张兆强的枪从手上掉落地上的刹那间,陈兰薇手中的枪响了,张兆强吭都来不及吭一声,应声倒地。 大家冲上来,把大石团团围住,五、六支枪口一齐对准倒在地上的张兆强,陈兰薇干脆利落地将手中的枪收了起来。 一名队员拿来火把,一下子把四周照亮了,肖武正要上前查看张兆强是否还活着,白建生说道:“别看了,死了。” 第四节 “队长,你不看怎么知道他死了,搞不好他还有一口气呢?” “可能吗?凭副队长刚才那两下,十个张兆强也死了。可惜呀!副队长,你没留下活口,我得问问其他匪首都去了哪?只有这家伙知道了。”白建生挖苦道。 “咱也想啊!只是咱以为他要开枪,不得已而为之,死了真是便宜他了。”陈兰薇冷冷道。 这是白建生第一次见到陈兰薇出手。陈兰薇身手极为敏捷,出手狠辣,果断,不留余地,一看就是经过严格训练,久经沙场之人,她的本事不再自己之下。白建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狠角色做搭档,是好还是坏?是嫉妒吗?还是别的……白建生急忙将这种思绪从脑海中清除出去,他暗骂自己不该这样想。 肖武还是上前证实张兆强死了。这样一来,他们就无法从张兆强嘴里得到其他匪首的下落。 “立即清理战场,全力寻找其他匪首下落,就是把整座山搜个遍,也要找出众匪首失踪的原因,我们不能让这些匪首莫名其妙地在我们眼皮底下逃之夭夭却找不到原因,这是对我们飞虎队极大的侮辱。”白建生向部队下达全力搜索的命令。 “是!”各分队干部组织自己的人,分头开展搜索。 部队有的打起火把,有的亮起手电,不放过每个角落,却没丝毫收获,还审问了所有被俘的土匪,从小头目到一般的土匪无人知道匪首们的下落,那么多的匪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天开始蒙蒙亮,远处的景色渐渐依稀可辨。 “队长!快来看呀!”声音从“聚义堂”后面传了过来。 听到喊声,大家朝声音方向跑去。覃永生手里拽着一根粗绳索,绳索一头吊在悬崖下面。白建生接过绳索仔细一看,约模碗口般大小的绳索,一头系在一块大石后面的古柏树根上,一头吊到悬崖之下。 白建生与覃永生一起将绳索往上拉起,不一会的功夫已将绳索的另一头拉上来。这绳索并不长,吊到悬崖下面的一头有被烧过的痕迹,白建生探头朝悬崖下望了望,自己站的位置离悬崖下面第二道坎的位置还相差很远,这绳索明显够不到那道坎,可以断定,绳索只能悬挂于悬崖壁之上,要想通过这条绳索到达那道坎是不可能的。 那这绳索吊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用呢?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弄不明白,不会是土匪没事干,吊在这里玩的吧?发出这种疑问的同志,自己都觉得好笑。白建生不会这么想,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那被烧焦的线头上,用鼻子闻了闻,一股煤油味钻进鼻腔,白建生把绳头递给覃永生,覃永生闻了闻,说道:“没错!是煤油。” 如果说,土匪顺着这绳索下到那道坎,然后再烧了绳子,这是可能的。问题是直接点燃绳索是烧不起来的,因为这绳索很扎实,只能点燃一点点,绳子很快就会熄灭。如果绳索全部浸泡过煤油,虽然绳索会被烧尽,可是,沾了煤油的绳索太滑,人根被不可能顺着这绳索下去。那又怎么解释这绳头有煤油烧过的痕迹?白建生的思路陷入死角,他皱着眉,一副茫然的样子。 “队长!没错!这些匪首就是从这里下去的!”覃永生一拍脑门,兴奋地叫道。 “你敢肯定?”白建生一怔,两眼盯着覃永生,其他同志眼里充满了疑问。 “是的!队长,我敢肯定!” “那你说说看这是咋个回事?”肖武指着被烧焦的绳头。 覃永生笑道:“其实道理很简单,这是我们瑶医上山采药惯用的一种方法。” “怎么(嫩子)讲哩?”苏成好奇地问了一句。 “是这样的。在我们瑶乡,瑶医常常要到人迹罕至的高山上采药材,一些名贵的或有特效药性的药材,通常长在高高的崖壁上。” “这山到处都是草木,难道就找不到这些好药材么?”香梅不甘寂寞,瞪着大眼睛问道。 “不是不长药材,而是好的药材都被人采掉了,只好上面去采了。”苏成没等覃永生答话,便解释道。 “哼!就你能,好像什么都懂是的。”香梅撇着嘴,挖苦道,呛得苏成一脸无奈,摇着头走到一边。 大伙见此景,哄笑一番。 “苏成说得没错!的确是这样。人到不了的地方,才会有惊奇的发现,同样采药也是如此。瑶医利用绳索上到峭壁上,发现有好的药材,采集之后,顺着绳索下到安全位置,然后他要把绳子收回来,大家猜猜,怎个收法?” “还收它干啥?下次采药再用呗。” “你傻呀!给别人用啊?下次你再去,只能捞鸟毛了。” “说的也是喔!” “一来为收回绳子,二来防别人盗采,瑶医在靠近系在悬壁的那头用沾有煤油的小布巾缠上一圈,然后,绑上泡过煤油的细麻绳,等人下到地上后,点燃细麻绳,一串细细的火焰,顺着细麻绳一路向上,一直烧到那块缠在大绳索的位置,由于那个位置吸收了小布巾上的煤油,被小布巾点燃,火烧透到绳索里面,采药人只需在下面轻轻一扯,整条绳索便被从烧焦的地方拽了下来,上面剩下的就和这般一样,只留下一截了。”覃永生抖抖手中的绳子,说道。 “原来如此!这方法真是好!你不说,外人怎么都想不到的啊!”大伙感叹良多。 “要不说,劳动人民最富有创造力呢?”白建生说。想想这土匪也够狡猾的,为了逃跑,把瑶医的办法都用上了。 “队长!我们赶紧追吧?或许我们还能追得上。”肖武请示道。 “追?我也想啊!你告诉我拿什么追?这绳子是敌人早就准备好的救命绳,我敢断定这山上,再也找不出长的绳子。”白建生已经领教了这些土匪逃命的本事,“仔细打扫战场,捣毁匪窝,然后收兵。” “是!”众人答道,各自散去。 第五节 龙蛋山的匪窝被飞虎队彻底捣毁了。白建生派人从山下找来绳索,令覃永生等人,下到二道坎搜索了一番,上来说发现一秘密洞穴。白建生又令肖武带着覃永生等人,下到洞穴,展开搜寻,此洞穴一直通到山下,匪首们早已不见了踪影。白建生只好带着部队,押着俘虏,下了山,回军分区去了。 陈威带着刘达等一干匪首,钻入山洞,从山下成功逃脱,来到一处土匪的情报站,稍做休息后,准备前往刘琦部所在地白山口上下村,然后再做打算。 情报站的院子里,一张四方形的矮桌,摆在中央,桌子中央放着一个大茶壶,四周摆放着茶碗。一干匪首坐在小板凳上,有的大口大口抽着烟,有的喝着茶,脸上惊恐未定、疲惫的样子。 被共军突袭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这一顿打,好惨!幸亏“天无绝人之路”,老天开了一扇门,让他们得以逃脱。经过一夜的狼狈逃窜和惊吓,早已是身心疲惫,现在总算可以歇息一下了。 刘达坐在那里,紧锁着眉头,使劲抽着烟,喷着雾。他弄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事情落到如此地步,他如何向站长交代? 大老远的跑到这里,差点没把命丢在龙蛋山上,何先行越想越懊恼,一肚子的气没处发,他将烟头狠狠地往地上一甩,骂道:“妈的!你们保密局的人和龙蛋山干什么吃的?差点让我们这帮人,被共产党包了饺子,无能!真是无能!害得老子孤家寡人一个,连马弁都没一个。窝囊啊!真是窝囊啊……” “我说,你小子还是少说两句吧!刘组长他们和龙蛋山的弟兄们也不想这样,何况,没有张司令、韦司令替我等顶着,没有陈司令的密道,恐怕你我早就成了共产党刀下之鬼了。你应该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才对,你还发什么牢骚?”莫同听了何先行的话就来气。 “老子咋啦?老子不舒服就得说,关你鸟事?”何先行回了一句。 “你说什么?关我鸟事?老子……”莫同把茶碗往地上一摔,一下子站立起来,怒目而视,双拳握紧,一副拼命的样子,何先行不甘示弱,也站了起来。 什么时候了还吵?刘琦站起身,气愤道:“吵什么吵?我们还活着,张司令、韦司令还在龙蛋山上生死未卜,你们对得起他们吗?白白为你们挡子弹了。”说完,瞅了瞅陈威、李道山二人。 陈威脸色阴沉,默不作声,李道山眼泪流了出来。 黄生辉叹了口气,明知故问:“唉!不知道张、韦两司令冲出来没有?” “冲出个鸟毛!共产党早有预谋,只怕两位司令凶多吉少。”刘琦黯然道。 “兄弟!怪哥哥把你一个人丢在龙蛋山上了呀!要死,哥哥我应该陪着你呀……”李道山抹着泪,大哭道。 “兄弟节哀吧!党国会记住他们的。”黄生辉轻轻拍了拍李道山肩膀。 何先行、莫同两人觉得自己太过无情,尴尬地坐回板凳上。 一直未作声的李良,开口道:“这次共军突袭,凭我在共产党工作的经验,定是我们内部有人把龙蛋山会议召开的情报泄露了出去,才有此恶果。” “李科长说得极是!从共党进攻的路线及对山上情况的掌握,若没有内应,我龙蛋山不可能轻易地被攻破的。这个共产党的内应到底是谁呢?”陈威道。 “妈的这混蛋!害得我们真惨!要是被老子抓到,定将他大卸八块,好替我那可怜的韦兄弟报仇!”李道山气愤道。 “依老子看,龙蛋山内部定有问题。”何先行怀疑的目光投向陈威。 “何司令,此话怎讲?”刘琦见莫同又要发话,急忙扯住他,由自己追问好了。 “明摆着,兄弟们一到便被共军围困,不是龙蛋山所为,难道是你?是我吗?”何先行指指自己,又指指刘琦。 刘琦张着嘴想反驳什么,却说不出来,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无言以对。 “刘组长怎么看?”莫同用探寻的目光望着刘达,这方面得请教保密局这帮人了,抓共产党搞情报他们在行。 关于内奸的话题,一下子将刘达紧锁在内心的疑团扯了出来。作为搞情报出生的刘达,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无从说起,因为牵扯的面实在太宽,无法锁定具体人而已。 刘达说:“我敢保证,张司令、韦司令没有问题,因为他们殉国了。陈司令没有问题,共产党就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若他是共产党,怎么会提供密道帮助我等逃跑呢?黄生辉,黄台长没有问题,一个台湾总部派来的人,怎么会和共产党扯上关系?”刘达说到这里,眼睛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大家点头,觉得说得有道理。 “除了以上几位,我,你,他,还有……”刘达点着自己、刘琦、莫同等等,“都有可能是共产党内奸。” “我等都是党国精英,志士,怎么可能是共产党?刘组长,你说笑了。”何先行没想到,想要怀疑别人,却落得个被人怀疑的下场,脸带干笑,站在那里。 众人见他急了,心里觉得好笑。 “行了!行了!这玩意一时半会扯不清,就留给刘组长、李科长你们保密局的专业人士慢慢弄吧。我说陈兄啊!咱们在这里休息,共军会不会追来呀?” 莫同这一问,警醒众人,想到他们还没完全脱离险境。 “各位放心!共军要找到那条密道,还需要花不少时间,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再走。” “你敢肯定么?共军抓住你的手下一问,不就找到了?然后顺着密道很快就追来了。” “你们有所不知,这密道只有我和张司令两人知道。”陈威把如何发现密道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原来,这条密道被发现纯属偶然。不久前,两名无聊的士兵,闲逛至悬崖边,一名士兵尿急,很想体验一下尿尿到悬崖下,山风吹鸟鸟那种凉飕飕的感觉,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跌落山崖之下。按理说,这名士兵是难逃厄运的了,或许是老天留他还有用,跌到二道坎上,刚巧被长在崖壁上的一棵榕树给挡住,才没继续滚落下去,暂时捡了条命。 第六节 另一名士兵见大事不好,急忙去叫人前来营救,路上,刚巧碰上张兆强巡查经过这里,两人急忙赶到悬崖边查看动静。 再说被摔下悬崖的那个士兵,爬起来,四处瞅了瞅,当看到脚下万丈深渊时,被吓得早已尿湿裤子。“狗二呀……快救老子上去(刻)!听见没有……”可是任他怎么喊,上面都没有人搭理他,无奈,只好自个儿想办法上去了。 这名士兵顺着二道坎往前走,一路寻找着可以攀爬上去的路径,只可惜陡峭的崖壁,哪来的上山的路?就在他绝望之际,无意中发现一裂开的石缝里有一个洞穴,可容一人钻入。 往上是没路了,这士兵只好硬着头皮钻进洞中,没想到,爬行一段距离后,感觉这洞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宽敞,洞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这样摸下去,何时才是尽头?弄不好得困死在里面了。这名士兵是越想越怕,不敢再往里面爬了,只好原路退出来,等待救援。 “山仔!死了没成?没有死就吭一声。”狗二向山下喊着。 张兆强望了望悬崖下,头都晕,吐了泡口水,骂道:“从这里(开)跌下去(刻),还有命咩?” “司令,可能还活波。” “妈的!你讲点听得懂的,好咩?傻仔呀!你掉下去(刻)看看死没死?” 张兆强故意扯了扯那名土匪,吓得他直往后退。 “司令,听见咩?好像下面有人喊波?” “是咩?”张兆强竖起耳朵,仔细听,下面的确传来喊声,“吔!这鬼仔命真大,更子都摔没死,快点找绳子来!” “山仔莫慌!等我去(刻)拿绳子救你。”狗二向悬崖下喊了一句,就跑到“聚义堂”,找陈威报告,要绳子去了。 很快,狗二找来一条绳子扔下悬崖,将山仔拉上来。山仔将在下面的历险讲了一遍,当讲到发现一山洞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兆强心有所动,意识到什么,急忙交待两人不准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然后三人散去。 张兆强回到“聚义堂”,把发现山洞的事,与陈威一说,陈威立即意识到,这说不好是一条备用的逃生通道啊!两人密谋了一阵,决定择日一起探洞,只带山仔、狗二两人。 经过一番探查,果然天如人愿,此洞竟然直通山下,张、陈两人好不欢喜!就在原路返回的途中,两人按照早就预谋好的,从背后,将山仔、狗二两人给杀了,扔到洞坑里。至此,除了张、陈二人,没人知道此洞秘密。其后,陈威找来一根粗麻绳和一瓶煤油、一块布巾,收藏起来,并下令山上不允许拥有长绳子,为将来应急,做足了准备。 众人听了陈威讲述,感慨万分:“若没有陈、张两位司令的未雨绸缪,我等命休矣!” 虽然知道共军不会马上追来,但是何先行还是有点不放心。人员太多,目标太大,极不安全,何先行心里便打起小九九来。 “各位!何某要告辞了。由于本部路途较远,部队长时间没头可不行,共军偷袭就不好办了,何某得赶紧回去,失陪了,何某告辞!”何先行拱拱手。 “何师长一人回去,路上可要小心,出什么事,我等救援不急呀。”莫同阴冷冷地说了一句。 “不劳莫师长挂心,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别让共军给剿了。告辞!”说完,转身出了院子,自个走了。 “你……”莫同指着何先行的背影,无可奈何。 龙蛋山剿匪作战后,飞虎队进行了战后总结。总结中肯定了这次战斗的成功之处,在谈到问题时却爆发了激烈的争执,尤其是在队长白建生与副队长陈兰薇之间,产生巨大的分歧,在部队中造成两种不同的意见。 陈兰薇指责白建生作风不民主。说他个人主义严重,搞“一言堂”,做事独断专行,重大问题不予同志们商量,导致此次行动未能达成全歼匪首的战略目的,给革命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为此,白建生同志要承担起主要责任。 大多数同志认为,战斗打响前,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匆匆忙忙应战,战斗准备不充分,目标不明确,很是被动,队长事先没有把任务给他们交代清楚,是队长的不对。只有极少部分的同志,认为队长做得对,若没有此次突然行动,土匪早就跑了,何来此次战斗的胜利?兵贵在于神速啊! 对于同志们的批评,白建生并没有做更多的解释和辩驳,只是在不停地抽着烟。在他的心里,他能忍受同志们对他的误解,却不能原谅此次行动整体失利这个事实。这个事实就是让大多数匪首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成功逃脱。这不仅是对他个人的羞辱,更是对飞虎队的第一次打击。作为一队之长,他必须对这次失利负全责,接受上级的处分,更重要的,想办法扭转这一被动局面,否则,会影响接下来的战斗。 龙城剿匪前线指挥部会议室。前指听取了白建生代表飞虎队作的关于清剿龙蛋山土匪的情况汇报。 白建生最后自责地说:“此次行动失利,错过了全歼匪首的大好机会,作为飞虎队队长,我应该负主要责任,请求组织上给我处分。” 王兵道:“放走了匪首,是要给你处分。”说着,背着双手转过身,踱了两步,然后转回来,语气严肃地说道:“不过,要处分你,先要处分俺这个司令员那。” 罗云笑道:“你这个大司令都要处分,那我这个政委还跑得了吗?跟着你倒霉了。” “这么说,咱两也跑不掉了?”韦严指指自己,又指指莫云。 大家笑了起来,笑得白建生有些摸不着头脑,首长们都是咋了? 韦严脸带笑容地对白建生说:“建生同志,从你们此次行动过程来看,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干得很好!不仅行动迅速,保密性强,而且严格按照上级指示行事,战法运用得当,完全反应了你们飞虎队平时训练水平,取得了清除龙蛋山匪患,击毙张兆强、韦日烈两匪首的好成绩。市委、军分区对你们飞虎队的表现,是满意的,不仅不会处分你们,而且要好好表彰你们。至于问题,那是客观存在的,是我们市里派到敌人内部的侦察员,没能准确掌握敌人密道造成的。敌人的密道,只有张、陈两个人知道,我们有什么办法,要怪就怪敌人太狡猾了。” 第七节 莫云接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就让他们多活几天吧,很快我们就会收拾这些匪首的。” “看来,还是我们的韦书记宽宏大量,你白建生没挨批评,反而得到表扬。”罗云笑道。 “老罗,听你的话音,是俺小气了?俺生气是因为,老子‘煮熟的鸭子’给弄飞了,你说气人不气人?”王兵摊开两手,表情无奈,“飞就飞了吧,下次俺再把他抓回来。”王兵做了个抓鸭子的动作。这下,引起大家的一阵笑声。 “建生那!听说同志们对你有些意见,过两天俺亲自到你们飞虎队,替你解释解释。” “谢谢司令员关心!” 这日,训练场上,白建生正在组织部队训练。队部助理薛强前来报告说司令员来了,“立正!”白建生急忙向部队下达停止训练的命令,部队立正,站在原地不动,白建生跑步向前,迎接司令员,立正,行军礼后,大声报告:“司令员同志!飞虎队正在训练,请指示!” “继续训练!”王兵回了军礼。 “都有了!继续训练!”白建生向部队下达命令后,陪同司令员向前走去。 “建生那!俺先看看部队的训练,然后你再集合部队,俺要跟同志们讲讲。” “是!” 两人走在前面,两名警卫员跟在后面。 操场上,队员见司令员亲临现场,训练更加认真,卖力。擒敌训练,苏成与林义做着示范,苏成边作动作,边教学着。 “这招叫抱膝顶摔。这招主要用于抓舌头,或从背后袭击敌人,也可防敌人偷袭。下面,我和林义做动作。”林义站立在前面,苏成扑过去,双手一把抱住林义双膝,肩膀用力向前一顶林义的屁股,林义一下子摔倒在地,苏成接着左脚向前一个下胯部,一屁股坐在林义背上,伸出右臂勒住林义脖子,左手抓住林义左手腕,迅速后拉,压在自己左腿之上,然后,换左臂勒脖,右手扣抓林义右手腕,迅速后拉,压于自己右腿之上,接着两只手同时将林义双肩向后拉起,使得林义不能动弹,完全被制服。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一点不拖泥带水。 大伙看得兴奋,热烈鼓起掌。 “苏成!如果敌人从背后袭击怎么办?”有队员叫道。 “好哩!这就示范给大家。” 苏成说,解脱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你如果反应慢,被摔倒地上后,赶紧双手抱头,身体前缩,把背部拱起,再顺势往前一翻便解脱了;另一种,你反应快的话,在敌人抱你膝盖顶你屁股时,借势倒地,迅速收起双膝,将腿猛力向后蹬去,再一个前滚翻就行了。下面,我和林义逐一演示。 第一个动作,苏成想勒林义脖子的右臂,被林义抱住头的手臂给挡住,没有得逞,苏成想坐林义腰部的屁股,被林义拱起的背部顶到了前面,重心不稳,整个人翻了出去,林义成功解脱。 第二个动作,苏成放开林义膝盖,正要去坐林义腰部时,林义双脚一收,再迅速向后一蹬,双足蹬在苏成肩膀上,苏成被蹬得一连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林义借力一个前滚翻,人已站了起来。 “好哇……”大家又鼓起掌 紧接着,两人一组开始对练。香梅与玉妹搭成一组,香梅在前,玉妹在后,玉妹将香梅好不容易弄倒后,手忙脚乱地坐到香梅的腰上,伸手勒住香梅的脖子,力度掌握不当,把香梅勒得直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搞什么鬼呀?不会勒就别勒,这样(更子)会死人的,你懂咩?”香梅边拭着眼角的泪,边咳嗽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玉妹不好意思地说。 轮到玉妹在前面了。玉妹刚要抱香梅的膝盖,香梅便往前一滚,顺便向后蹬了一脚,这一脚,不小心正好蹬在玉妹的脸上,疼得玉妹抚着脸,直叫嚷:“你这死丫头!你这是存心打击报复呀!哼!我不跟你一对了。”玉妹一跺脚,走到一边,不干了。 “我……我……”香梅摊开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伙都停下来,被逗乐了。 王兵这时走上前,说道:“同志们练得不错,不过,要领会动作要领,才能把动作做好。”然后,走到苏成、林义两人跟前,拍了拍苏成,又拍了拍林义,指指大家,“你两自己强不够,还得把他们教得像你们一样强才行。只有发挥整体的力量,才能更好地消灭土匪,明白吗?” “是!”两人挺胸答道。 “好!继续练。” 王兵在白建生的陪同下,又观看了队员的队列训练,最后来到障碍训练场。一些队员正在进行跨越障碍训练,只见他们奔跑像疾风一样快,翻越障碍和攀岩,身手有如猿猴般敏捷,当先的一人,动作尤其迅速,娴熟,一看就是一位行家里手。 “冲在最前头的那个小伙子是谁呀?过障碍和攀岩技术都非常好,尤其是攀岩,山里人吧?只有懂山,知山,爱山的人,才会有这样身手。”王兵指着那名队员问白建生。 “他叫覃永生,猛虎团警卫连二排战士。” “什么?二排?这王树声怎么搞的?把二排最后一个‘独苗’也给送到你们飞虎队来了?” “不是王团长要送来,是这小子写了血书,吵着死活要来,说要替他们二排的同志们报仇,亲手斩杀那个匪首伍柏。” “不为兄弟报仇的兄弟,不是好兄弟;不替战友雪恨的战友,不是真正的战友。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行!即使这小子没有机会,老子也给他机会杀了伍柏。”王兵斩钉截铁地表示,“把那小子叫过来,老子要跟他讲两句话。” “覃永生!” “到!” 白建生向覃永生招招手,覃永生跑步来到白建生面前。“司令员找你。”覃永生急忙向司令员敬了个礼,说道:“首长好!” “小覃,山里人吧?”王兵问。 “是。报告首长,我是南良县人,家就在山里,离北江县很近。” “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山里人,不光是你们飞虎队,整个剿匪部队都需要像你这样熟悉当地情况的战士。你的身手不错,但是自己不错还不行,还要教会给他们……他们……和他们。”王兵分别指了指障碍场、队列场、擒敌训练场上的人,“仅靠一个人的力量是报不了仇的,还要靠他们,明白吗,小伙子?”王兵拍了拍覃永生的肩膀。 “是!” “去吧!” 覃永生敬礼后,向后转,跑步回了队伍里,开始认真地为队员讲解起动作要领。 王兵满意地点点头。 第八节 白建生整队完毕后,向司令员报告:“司令员同志!飞虎队集结完毕,请您讲话!” “归队!” “是!”白建生跑向队列,排在队列前。 “同志们!刚才看了你们的训练,感到很高兴。高兴看到同志们的杀敌本领在不断地提高,只有本事大了,剿匪才会出成效,才能按照中央的要求,更好更快地肃清匪患。除了练好杀敌本领外,俺们还要有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革命精神,也就是说,训练中要有干劲,杀敌时要有士气。更重要的,同志们要在思想行动上与上级保持高度统一,坚决做到令行禁止,步调一致,形成合力,这是取得胜利,完成任务的重要保证。俺听说,有些同志对此次龙蛋山剿匪有些看法,认为白建生同志做事独断专行,事前没有和大家通过气,违背过去传统的一贯做法。过去俺们通常都是,先受领任务,然后研究部署,统一思想,战前动员,做好各种物资准备,最后开始行动。而此次龙蛋山剿匪却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由演习突然变成实战,有的同志一下子不适应,有被欺骗的感觉,甚至觉得不信任同志们。有这种想法不怪大家,俺只想问问大家:俺们为什么要成立飞虎队?各部队还要成立飞行队或飞行小组,为什么?同志们不妨开动脑筋,想一想。”王兵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 “过去,俺们剿匪习惯于一种惯性思维,政策上对土匪‘失之于宽’,抓了又放,放了又抓;情报上‘耳朵不灵,眼睛不亮’,常常是,敌人在哪里?在干什么?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行动上‘失之于慢’,俺们的部队到了那里,要么被骗了,根本没有一个土匪,要么就是土匪早就闻风跑路。结果是剿来剿去,土匪是越剿越多。同志们!教训深刻呀!作战方式不改变不行了。飞虎队的成立,就是要顺应形势发展的要求,改变陈旧的作战模式,以快、准、狠,像一把尖刀一样直插敌人心脏,做到‘一刀毙命’,一战肃敌,这就要求俺们做到情报要准,行动要快,动作要狠,直取匪首。要发挥这把尖刀的作用,关键要看握刀的人,握刀的人有力,这把刀就能捅进去。飞行队的领导素质要求非常高,要有独当一面,独立作战的能力,你们飞虎队的队长白建生同志,就具有这样的能力。他不仅是全军侦察英雄,久经战火考验,还是省军区特意派来的级别最高的飞行队队长了,可见军区对剿匪的重视程度,这说明中央严令剿匪的决心是坚定的,不可动摇的。所以,同志们!你们要相信白建生同志,支持白建生同志,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在上级的领导和监督下进行的,都是为了剿匪工作。飞虎队要在白建生同志的带领下,形成坚不可摧的力量,才能出色地完成好上级交给你们的每一个剿匪任务。同志们!你们有没有信心在白建生的领导下,出色完成党和人民赋予你们的剿匪使命啊?” “有!”队伍喊声震天。 王兵的这番话,意义深远,不仅指出了以往剿匪的沉痛教训,揭示了为什么成立飞虎队的真正原因,而且还明确了飞虎队的主要任务、作战方式和策略,最后更是强调了取得胜利的重要法宝——强有力的领导和坚强的团结。从而使整个飞虎队认清了形势,明白了道理,转变了观念,统一了思想,增强了信心。这样,由于龙蛋山剿匪战斗带来的困惑、不理解和互相猜疑,以至于意见分歧,统统被一扫而光。一种团结的,敢于和善于战斗的精神风貌,在部队中蔚然成型,为今后的剿匪打下了坚实的思想基础。 就在飞虎队统一思想,加强训练,积极备战,迎接新一轮战斗的时候,那些土匪们也并没有闲着,他们在苦思冥想,寻找着脱困的策略和方法,以求逃脱人民的打击,因为当前对他们来说,存活下去才是他们第一要务,他们将为此使出浑身的解数。 龙蛋山被剿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肖雅芝的耳朵。面对张兆强、韦日烈两名得力的干将,被共产党击毙的事实,肖雅芝被震动了。一下子损失两员大将,在过去是从未有过的,这预示着什么?她感到头皮有些发麻,心有些抽冷,全身有些发凉。还好,上天不绝人,其他重要人物能够成功逃出共军包围圈,光凭这一点,她肖雅芝就没有败,失利的应该是共产党的飞虎队,没有达成战略目标的部队,何谈成功?与飞虎队的第一次交锋,从“各路诸侯”应该被全歼而没有被全歼这一重大意义来说,救国军算是小胜么?不过,此次行动,也让肖雅芝不敢对飞虎队掉以轻心了。 “立即电告‘穿山甲’,从共产党内部寻找隐藏在咱们内部的那个‘泄密者’,此人一天不除,必成大患。”肖雅芝心里很明白,没有“内鬼”的帮助,飞虎队是不可能那么神速的。 “是!站长。”阮少雄答道。 “刘达、李良他们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被共产党撵得到处跑呗,不知道又到那个山头躲避了。” “他娘的!这样不行!搞情报的不搞情报,却跟土匪瞎混,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咱们才是搞情报的祖宗,什么时候轮到共产党了?这样下去不行!城里没有得力消息来源,咱们早晚是要吃亏的。立即派人与各路人马联系,命令他们把能放出去的情报人员,全部放出去,不要在那里守山头,光守是守不住的,要主动出击。李良就算了,刘达、黄生辉他们得回城里去,多传点情报出来,明白吗?” 肖雅芝一口气,将任务布置下去。越是这种关键时刻,越显示出她的临危不惧,老奸巨猾的特质。 “是!在下立即去办。” 阮少雄匆匆离开,交待事情去了。望着阮少雄的背影,肖雅芝眼勾勾的,眼光里充满怀疑的目光。她是在怀疑阮少雄吗?暂时不会,她只是把他当成她要怀疑的那个人罢了。 第九节 在她周围过去或者现在,无论是怀疑过的,或者信任过的,摇身一变成为共产党间谍的人不在少数,她不知道还有谁可以信任?她仿佛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孤独之中,感觉就她一个人在面对这个世界一般,尤其在当今共产党得天下,得民心之时,更觉得自己就像身陷孤岛一般,身边的一切的一切都可能改变,有如身处在虚幻之中。这种压迫感,换是他人,一定难以负承,好过她不是一般的角色,毕竟她是保密局出身,一路在争斗算计环境中过来的,她爱“这一口”,就像猎人爱猎物一样。孤傲、睿智的她,不会放过任何对她的挑战,这就是她的宿命。 自从陆小蝶打死刑侦队队长谢正标叛逃之后,白玉兰怎么都想不通。一名出色的公安干警,一个好姐妹怎个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土匪、自己的敌人了呢?白玉兰正在办公室里为此事伤感不已的时候,一名工作人员走进来,说:“白秘书,分区有人找。”话音刚落,一人已经走了进来,白玉兰定睛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好姐妹陈兰薇。 “我正要去恭喜你哩,陈大副队长,你却先来了。”白玉兰急忙上前招呼道。 “副队长还有大的吗?你是在夸咱,还是在贬咱呀?” “当然是在夸你呀,难道还在贬你不成?” “谁知道你这家伙安的什么心?本姑娘不找你,你就不会来看咱一下么?” “你们飞虎队不是忙得要命吗?” “再忙本姑娘也有休息的时候吧?没良心就算了,还找什么理由?” “你这死丫头,我说不过你,说!来找我什么事?不会是借打了胜仗来敲我一笔吧?” “你不说咱倒忘了,咱打了胜仗,你得表示表示。” “行!我请你吃螺蛳粉吧?” “小气鬼!” “小气鬼?我可告诉你,这螺蛳粉可是我们广西最有名的食品之一了,有本事你请我吃你们吉林最好吃的东西?看!我请你吃最好的东西,还不够大方么?” “你这家伙!欺负咱离家远是不是?说!是不是……”陈兰薇故意生气地指着白玉兰。 “行了行了!马上请你还不行吗?” 两人打闹了一番,陈兰薇才说出了来意。陈兰薇说,闲空时,想到了陆小蝶,心里很难过,更想到被她杀死的刑侦队队长谢正标,她想约白玉兰一起,到谢正标家看一看,算是和陆小蝶姐妹一场,替她赎罪吧。 白玉兰说,她正有此意,两人想到一块去了。说罢,交待了一下事情,两人到街上,先是吃了螺蛳粉,然后,买了一些水果、大米之类的慰问品,径直去了谢正标的家。 谢正标的家在一处小胡同里。道路不宽,两侧都是棚户房。白玉兰、陈兰薇各自推着单车,单车龙头上挂着水果、面条,车子后座上夹捆着小袋大米,一路无话,来到一处人家,进了小院子,把车架好,取了东西,陈兰薇上前敲门。 “有人吗?” 门开了一条缝,从屋子里探出一个小脑袋,问道:“阿姨!你们找谁?”扑闪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探询地望着她两。 “找你妈妈呀!” “妈!有解放军阿姨找你!”小男孩见有解放军,放下心来,一下子打开房门,冲出来,把陈兰薇往屋子里拉。 “小弟弟,几岁了?”白玉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一同走进屋。 “阿姨,我五岁。”小男孩扭头望望白玉兰。 “真聪明!”白玉兰夸了一句,小男孩一蹦一跳地跑向妈妈。 “同志,你们是……”一个袖子上戴着黑纱,胸前挂着一朵小白花的妇女,迎上前来。 “我们是谢正标的同志,她是军分区的,我是市委的,专门来看看你们娘两。”白玉兰说。 “谢谢首长关心!”谢正标妻子听说是市委和军分区的同志,感到有些意外,急忙让进屋子。 白玉兰、陈兰薇把慰问品递给谢正标的妻子,谢正标妻子接过后,道了谢,把东西放好,请她们坐下。 “我两先给谢正标同志上个香吧。” 谢正标妻子将两人引到灵堂,两人分别敬香。白玉兰将香点燃,鞠躬三次后,把香插入香炉,然后立于遗像前,凝视了一会,一个优秀的侦察员、人民的公安干警就这样走了,没留下什么豪言壮语,却留下一对母子,叫他们今后如何生活?想到这些,白玉兰心里就不好受。 两人烧罢香,回到座位,谢正标妻子给两人沏了茶,白玉兰关心地问:“嫂子,你们娘两生活怎样?困难多吗?” “有同志们的关心和帮助,目前还好吧。这段时间有不少同志送来大米、面食之类的东西,我们娘两的生活暂时不用愁了。” 听到有人来过,陈兰薇问道:“咱以为就咱两来得早,没想到还有其他同志赶在了咱两的前面,都是些什么人啊?” “多是刑侦队的同志,局里也派了几个人来,其他单位的也有。” “喔,这样啊!” “过去家里就靠老谢一个人的工资生活,我负责在家里带孩子,老谢突然这一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谢正标妻子一把将孩子扯进怀里,摸着他的头,眼睛里泪光闪动,“我一个人好办,随便干点活也能撑下去,可是这孩子还小哇,我怕顾不上他呀,叫我如何面对他过世的爸?”说到伤心处,谢正标妻子掩饰不住,抱着孩子,痛哭起来。在谢正标同事面前,她表现得很坚强,或许来的是两位女同志吧,女人间的那份柔软,让她终于控住不住自己的情感,彻底爆发出来,“老谢这一走,叫我娘两今后怎么办啊……该死的那个女人,害死人了!”娘两抱在一起,只是伤心的流泪。 第十节 白玉兰急忙走上去,抱住他们娘两,安慰道:“嫂子,要坚强啊!就是为了孩子,你也要坚强。组织上一定会考虑你们的情况,妥善安排好的,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从悲戚的娘两身上,她再次感到陆小蝶给这家人带来的危害,她不禁要问:“陆小蝶呀!为了你自己却害了一家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身为姐妹,我们太不了解你了。” 陈兰薇本来不苟言笑的脸,显得更加阴沉了。 “没听说市局开过追悼会?”陈兰薇问。 “别说开追悼会,就是我都没见到老谢最后一眼,就匆匆下葬了。”谢正标妻子不满地说。 陈兰薇一怔,不可思议,急忙问道:“什么?连个追悼会都没有?最起码给你们见上一面吧?” “不可能吧?谢正标同志可是在执行任务中牺牲的,市局怎么会这样做,是不是有什么原因?”白玉兰也觉得事情蹊跷。 “问过了,市局答复说由于郊区剿匪和市内肃特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先把人葬了,等剿匪肃特告一段落之后,再为牺牲的同志统一办个仪式。”谢正标妻子解释道。 “喔,这样啊,谢正标同志葬在哪里?有空咱两给他烧个香,献束花吧。”陈兰薇问。 “谢谢首长的关心!老谢葬在南山墓地。” 白玉兰、陈兰薇与谢正标妻子继续聊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临走时,两人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十元钱,塞给谢正标的妻子,谢妻拗不过,只好手下。 “你们都是好人啊!谢谢……谢谢……谢谢!”谢妻十分感动。 白玉兰怜爱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交待道:“你已经是男子汉了,不仅要听妈妈的话,还要照顾好妈妈,知道吗?” “嗯!”小男孩懂事地使劲点点头。 粟世贵在马哥和阿七的搀扶之下,成功地从大米厂仓库地道逃脱,三人一起来到马哥一个远房亲戚家中躲避。这亲戚将他们三人安排在自家的地下室里,好吃好喝地款待着。 由于新兴大米厂已被共产党完全捣毁,粟世贵的十一纵队损失殆尽,已无力重整旗鼓,为了自保,他只好派马哥和阿七暗地里四处寻找其他组织的残余力量,总算没白费力气,让他找到了同样需要抱团取暖的钟文英一伙,两帮人马一拍即合,密谋干点什么名堂出来。 再说刘达,接到肖雅芝密令,要他和黄生辉返回城里,伺机制造爆炸、暗杀、破坏等活动,以外围作战,来分散共产党对郊区的注意力,达到牵制郊区剿匪兵力,让共产党不能集中兵力全力清剿郊区匪患,度过难关的目的。这种做法,当年共产党经常用到,屡屡得手,如今要解郊区围困之局,不妨借鉴。 刘达带人潜入城内之后,开始策划一系列破坏活动。要干些事情出来,他还是有些实力的,因为为了实现肖雅芝确定的目标,众匪首是愿意借给他一些人手的,帮他就等于帮自己,这也是众匪首不得不考虑的选择。他们给了刘达足够的人手和枪械,只是如今的城内,已不像过去那样自由,组织人越多,目标越大,越容易遭致共产党的打击,为此,刘达只带了一些足够采取行动的人手,其他一些人则留在城外不远的偏僻处隐藏,以便随时接应城内的人员。 刘达的落脚点,在城西一个院子里。这里的院落比较稀疏,不像城南那么集中,人员也较少,街道没有城南繁华,哪个院子藏些什么人?不易被人怀疑和发现。这个院子是刘达为准备后路,预留的一个落脚点,今天果然派上用场了。 刘达他们刚一落脚,气还没喘几天,这天夜里,一黑衣人便光顾了这个院子。院子里几个站哨的人,竟然没一个人发现黑衣人来过,黑衣人只在刘达、黄生辉睡觉的房间门上,留下了一把插有纸包的匕首。 第二天早上,黄生辉出房门时才发现门上插着的匕首。黄生辉急忙把刘达叫出来看,这让人毛骨悚然的情景,着实把黄生辉、刘达吓得背脊冒凉,好恐怖的事!就算两人被人杀死在屋子里,也不会有人知道。刘达气得来不及看那纸包里有些什么,便把那些站哨的人全部叫来,大骂了一顿。 被骂的几个人,望着门板上的匕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莫名奇妙、无奈的样子,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进入这个戒备森严的院子,他们竟然会毫无察觉,仿佛这个人是化作空气飘进来似的。 刘达骂完后,令人把匕首拿了过来,取下纸包,展开一看,见纸包里包着一块小鳞片,刘达把鳞片举过头顶,端详一会,小心地放在桌面上,满脸的怒容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变成了一丝狞笑,他不再说什么,挥了挥手让手下退下,然后低头看那张纸上写着什么。 那张纸上写道:速派人前往南山墓地“谢正标”之墓查看,挖墓证实谢正标是否真的已死?然后,在院子大门角上,死,贴红纸,不死,贴黑纸。穿山甲。刘达看毕,交与黄生辉看。 “我说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我等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人盯上,进这个院子如入无人之境,除了这个穿山甲还有第二人吗?”刘达佩服得五体投地。 “真不愧是党国之栋梁也!”黄生辉感慨道。 两人相视而笑,双双竖起大拇指。 夸赞“穿山甲”,不仅是因为“穿山甲”的身手了得,更重要的是“穿山甲”的敏锐与智慧,她想到了刘达他们想不到的事情。自从龙蛋山被剿之后,刘达他们就在苦苦寻找那个内鬼,可是始终找不到一点头绪,却被“穿山甲”纸上不痛不痒的一句话,打开了“窍”。 纸条上提到的“谢正标”这个人,不仅刘达他们,只要城中的匪特,听到他的名字都“如雷贯耳”一般。城中匪特们谁人不知当时身为市公安局侦查科科长的李良和刑侦队队长的谢正标?这两人对匪特出手实在太狠,如今提到两人,匪特们仍然心有余悸。。 “穿山甲”深夜冒着危险,前来“探营”,足以证明“谢正标”这个人在追查内鬼问题上的关键作用。只要找到了他,问题基本上就解决了。为什么?其实道理很简单:从共产党迅速获得情报,迅速采取行动这一点来看,这个内鬼获取情报之后,必须有人将此情报直接、快速地送到决策者手中才行,而这个“中间人”必须是一个极其能干的,深受决策者信赖的人物,这个人无疑便是谢正标! 第三十二章墓穴探秘惊敌魂,假死英雄泪满衫 傍晚的南山,鸟去山空,山坡上的墓地沉浸在夕阳的余晖里,血红暗淡,渐入阴森,四周弥漫着一种渗人、抽凉之气,正当阴阳交替之时。 四、五个穿黑衣的人,正在墓地奋力提铲挥锄。他们在干什么?在挖人家的坟呢!恐怖的举动,令四周活体生命都吓得不敢作响,恐寂的氛围中,只听见锄、铲撞击砂石的声响。黑衣人默不作声,拼命地干着,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分散他们内心的恐惧。 “嘿!我说哇。”一个黑衣人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的吓死人呀?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懂不懂啊?说话前先打个招呼好么?”另一名黑衣人气愤地说。 那名突然开口说话的黑衣人争辩道:“谁说老子没打招呼?老子不是‘嘿’了么?胆小鬼!看把你吓的。” “你再说一遍?老子拍死你!”恼羞成怒的黑衣人举起铁铲便要打。 “嘿嘿嘿……干啥哩?”一个头目模样的黑衣人用手指制止。 “老黑!你想说啥?”一名黑衣人问刚才突然发声的黑衣人。 “老子想说,好事没干,叫我们来挖人家的坟,缺德咩?” “我讲你这个‘死黑狗’,再颠我打烂你的嘴刻。快点快点!都快点给我挖!再不快点,等天黑下来,你们就等着鬼上身吧!”小头目的这句话,吓到了众人,众人不敢再多言,奋起挥舞锄、铲,很快便将坟墓挖开一角,露出棺材。 “给我撬开!” 众人手忙脚乱地撬开棺木,露出里面的尸身。众人散开,小头目近前正要细验,突然瞭望的黑衣人前来报告:“有人来了!” “快走!”小头目挥了挥手,带着手下,急忙撤去,很快就消失在暮霭之中…… 十来个村民办完丧葬后,路经此地,见一拨鬼鬼祟祟、贼头贼脑的黑衣人正在挖坟,甚感奇怪。别人来墓地,是为了丧葬或者祭拜,而这伙人却来挖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是来盗墓的。想到这些,村民们急了,赶忙前往制止,那伙黑衣人见有人前来,便逃之夭夭,一下子不见了人影。 村民上前一看,棺木已被打开,里面露出穿着军装的遗体,村民明白这是一座解放军的烈士墓,而这伙人挖解放军的墓,绝不是简单的盗墓行为,肯定与最近肃特有关。村民意思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忙派人报告当地公安。不久,当地公安派人前来查看了掘墓现场,叫人恢复了坟墓的原状,并将此事报告给上级部门,很快市局领导便获知此事。 市公安局局长马定初来到市委书记韦严办公室,亲自将此情况向韦严作了汇报。 “看来敌人是有所擦觉了。”韦严不仅是担忧谢正标的身份暴露,更是担心与谢正标接触的那个“人”的安全,因为这个“人”在整个剿匪棋局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他不能有事啊! 马定初感受到韦严心里的那份压力,毕竟剿匪的路才刚刚开始,不能够出现大的闪失,否则,以后的路就不好走了。 “既然这样,考虑到敌人内部我们同志的安全,是否把谢正标同志撤回来,再派另外的同志接任?”马定初问。 “这个……”韦严犹豫了一会,说道:“这样吧!你征求一下谢正标同志的意见,看看他对这件事怎么看?再做决定。” “好吧。” 马定初回去之后,换了便装,戴上礼帽和眼睛,用围巾将自己的脸给遮挡住,便匆忙出了门,他要在指定的地点与谢正标见上一面,尽快处理好这件事情。 约定的时间到了。谢正标准时出现在那家叫“碧螺鲜”的粉店门口,左右看看,确定无人跟踪后,走进了粉店。马定初已经要了一碗螺蛳粉,往碗里多加了些辣椒粉,用竹筷伴着热气腾腾的粉,碗里的汤粉一下子变得通红起来,若是遇上喜欢吃辣椒的看客,定会馋得口水直飙。 谢正标也要了碗螺蛳粉,同样往碗里洒了不少辣椒粉,然后端着碗,来到马定初一桌,坐下后,拌起粉,一下子被通红的螺蛳粉和扑鼻的螺丝香味,刺激了味蕾,他急不可待地开吃起来,美食美味,让他完全忘了局长的存在。 “臭小子!当老子不存在是吗?”马定初暗暗骂了一句,用胳膊肘捅了捅谢正标。 谢正标“嗯嗯”两声,仍自顾着吃他那碗粉。此时,马定初已经吃完碗里的粉,美美地喝上两口螺蛳汤,满足地抹了抹嘴角上的残汁,朝掌柜的喊了一声:“结账”,付了钱,也不理谢正标,自个儿走出门外,向粉店旁边的公园走去。 谢正标见局长也不等他,径自走了,急忙扔下碗,付了粉钱,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公园的湖边一处没人的地方,并排于栏杆处,望着湖心。湖面上,远处几只鸭子在尽情的嬉戏玩耍,近点的地方,红鳞泛泛,好似霞光一片,那是红色的鲤鱼成群结队,互相追逐闹耍。多好的景呀!可惜两人不是闲人漫步,此刻的心情,宛如这平静的湖面下闹腾的鱼儿一般,停歇不下。 “局……” “嘘……叫老板。” “老板,什么事那么急呀?你得让我吃完那碗粉再说呗,你吃饱了,我的肚子还吊着哩。” “活该!等老子走后,你再找个地方慢慢的吃,事情紧急,必须赶快做出决定。” “是不是又有什么任务?” “任务是有的。不过,当前要解决一个棘手问题,就是你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 谢正标一听,浑身一震,仔细想想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明显的过错,自己行事一贯都很小心,怎个暴露了呢? “我什么地方失漏了吗?”谢正标紧张起来,脸色变得凝重。 “你的坟墓被人挖开了。我们认为,敌人已经怀疑你了,组织上考虑到你的安全,打算让你撤下来,让其他人顶上去。” “其他同志和‘尖刀’同志搭不上手啊!这样做,不利于情报的传递。”谢正标有些焦急。 “万一你出了问题,‘尖刀’同志就会有危险,这会影响到整个剿匪计划。”马定初十分严肃地说。 “我知道。不过,敌人只是怀疑而已,不是十分确定,只要做事小心点,不让敌人发现我,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万一……”谢正标停顿了一下,然后坚定地说道:“请组织上放心,就是我死了也绝不暴露‘尖刀’同志。”说着,笑了笑,诙谐地说:“我又不是没死过?再死一次又何妨?” 第二节 “你小子就是这德性!‘死’了倒干净,可就苦了老婆孩子。好吧!组织信任你,就不换人了,可是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别给老子弄出什么乱子来。”马定初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将谢正标换下来,不仅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顺畅的情报网,得重新开始,更重要的是,这一撤,敌人知道谢正标没有死,必定加剧他们寻找“尖刀”同志的步伐,那么,“尖刀”同志可能很快就会暴露,让谢正标同志的工作继续下去,本身就是个无奈之举。最后,马定初交待了一些任务,告诉他,很快市里就要对郊区匪患进行全面的清理,让他时刻注意敌人动向,及时传递有用的情报,说完就先行离去。 谢正标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湖边,在静雅赏心的环境下,再好好的理理思路,好好地想一想,他要想的东西很多…… 他的思绪随着眼前湖里的鱼儿在游走。 他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活着?那个“谢正标”之墓里埋着的到底又是何许人也?谢正标眼前闪过了一幕幕不为人知的景象,对别人来说,这就是发生过的事实,而对他来说,这就是一场梦而已。 其实,谢正标是“赶鸭子”秘密计划的一部分。这个计划涉及的具体人、具体任务,是绝密的,涉事的人与人之间彼此并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任务。除了剿匪前指核心人物部分掌握之外,有的东西也不是很清楚,比如说,分区在大瑶山安插的内线“红箭”同志,市委书记韦严和地区专署副专员莫云就不清楚,韦严手里的“尖刀”、谢正标同志,分区和专署都不清楚,同样专署掌握的情报通道,其他的不是很清楚。这样的状况,主要是因为各条战线掌握的资源不一样,工作性质不同,角度不一样所致,更重要的一点,是为减少因泄露身份,给情报人员带来不必要的伤害。不管怎么样,所有的人及情报人员,不过是这出剿匪大戏里面的一个角色,是这局剿匪大棋盘当中的一个棋子而已,他们每个人都在发挥着自己应有的作用。 谢正标便是这出大戏里面的一个小小的插曲。他不知道陆小蝶是不是当中红色正义的那一方,他也不想知道,也无权知道,他只知道,按照要求在后脑勺上,包扎了一个沾有红色液体的纱布,并往帽子里放置了一个棉垫。 在被陆小蝶狠命一击的当下,他顿时感受到那根粗大的杆面杖的威力,他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就在到地失去知觉的那一下,他有意识地抱压了自己的头,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这样,他被宣告“牺牲”了,并迅速被“埋葬”。而在他坟墓里埋葬的遗体,却是另一名在剿匪战斗中牺牲了的战士。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身处一黑屋,他想,要不是有那个棉垫护了一下,恐怕他已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个陆小蝶下手真狠啊!一个想要自己命的人,如果不是精心安排的,她怎会还是自己的同志? 从那以后开始,他就不允许再见到过去那些熟悉的面孔了,包括他最亲爱的妻子和孩子,以及他的最亲密的同事和战友。尤其令他无法忍受的是,从他被击倒的那一刻起,他的妻子和孩子,将生活在无尽的哀痛和困苦之中,他们流干了眼泪,他们悲痛万分,他们在默默地承受着丧夫、丧父的情感重击,他们流干了眼泪…… 对于这一切,最苦、最痛的是他们,而不是自己,失去最多的是他们,而不是自己。 对于这一切,他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承受着,勇敢地面对着。因为这是上级组织的信任,剿匪任务的需要,人民期盼剿匪胜利的渴望,以及作为一名剿匪战士的职责所在。为此,他只能生活在孤独当中,生活在黑夜里,生活在每天靠化装出行的日子,生活在对妻儿的思念里…… 他想抽空去看看他的妻儿,当然是在不被妻儿发现的前提下。 他还要去看看那名牺牲战士的家人。他们同样需要帮助和关怀,尤其是他谢正标的。想到那名静静躺在他坟墓里的战士,虽然他牺牲了,可他的灵魂仍就在为剿匪而战斗着,对于仍然还活着的谢正标,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 对于这名战士,谢正标感到有些内疚和不安。不过,局长说了,等匪特肃清了,组织上会为这名战士办个丧葬仪式,决不让战士及家属受到委屈,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他的。 离开公园之后,谢正标买了一些米面和儿子最喜欢吃的云片糕,悄悄地来到自家的院子外,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没人,便闪进院子,来到门口,手不自觉地扶到门上,真想像往常一样推门进去呀!说一声:“老婆!我回来了!”然后把儿子抱在怀里,拿出儿子最喜欢吃的云片糕,逗他玩,仿佛耳边响起妻子娇柔的问候和儿子天真问语。他没有这么做,而是蹑手蹑脚地来到窗户边,偷偷地向屋里望去。 “你怎么不听妈妈的话呢?叫你不要跟同学打架,你偏不听,看看这脸被抓成什么样了。”妻子心疼地抚摸着儿子的脸。 “我没有!是同学先欺负我,说我爸爸死了,没有爸爸了,他们不怕我,敢欺负我,我没有爸爸,他们就敢欺负我吗?我不干……我不干……”儿子流着泪,两只手互相使劲抓扯着,不服气地哭喊道。 “没有爸爸,你就要像个男子汉,该让的就要让着点,知道吗?”妻子无奈地说。 “我不!我就不……”儿子撕心裂肺地哭着。 “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妻子拿起鸡毛掸就往儿子屁股打,儿子哭喊着往妈妈身后躲,妻子拽着,不停的打,两人转着圈。 妻子打累了,儿子也哭哑了,妻子把儿子楼在怀里,抚摸着,说道:“妈妈打你是为你好呀,你爸爸不在了,很多事情你要靠你自己解决,要不以后你怎么办呢?学坏了,伤了,残了,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爸。”妻子说着哭泣起来。 “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儿子依偎在妈妈怀里。 谢正标实在心酸,看不下去,一个转身,背部靠在墙上,泪水“哗啦”一下流了出来。在他转身时,胳膊肘碰到晒罗卜干的簸箕上,“啪嗒”一声掉落地上,谢正标怕被妻儿发现,急忙离开了院子。 第三节 听见门外有动静,谢正标妻子带着儿子,打开房门,发现门口地上放置着一袋米面,米袋上摆着几盒云片糕,云片糕下面压着一张纸条。院子里已经没有了人,妈妈指指院子外面,小男孩急忙跑出院子查看,一会儿便回来了,“老妈,没有人呀?” “怎么会呢?东西都还在这里呢。”谢正标妻子望着地上的东西,不解地说。 “就是没人嘛。”说着小孩不管这么多,抓起一盒云片糕就要拆开,被妈妈呵住。 “就懂得吃!”谢正标妻子从云片糕下面扯出纸条,细看起来,纸条上写着:送来一袋米面和几盒儿子爱吃的云片糕,希望你们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地生活下去。谢正标的战友送并留言。 一句“儿子喜欢吃的云片糕”,一下子打动了谢正标妻子的心房,仿佛谢正标的话语在耳边回响。谢正标妻子急忙定下神,苦笑着摇摇头,“老谢已经不在,是我想多了,这不过是种巧合而已。老谢的战友送来东西,怕自己不好意思收,干脆放在这里走人了,这也是很正常的事。谢正标妻子心里嘀咕着,用感激的目光,朝院子又搜索了一遍,确定没人了,拿起地上的东西,和孩子一起进了屋。 刘达城西院子里。几个黑衣人已经从南山墓地“探秘”归来,一身疲惫,一脸惊秫未消。 “情况怎么样?”刘达问。 “看……看……看了,谢正标坟……坟里,确实埋……埋着个人。”小头目回答。 “肯定是谢正标吗?” “肯……肯定,他还穿着军装,不是他,还……还会是谁?”那小头目说完,向旁边几个手下使了眼色,几个人急忙点头答道:“长官,的确是这样,我们也看到了。” “是嘛?这就奇怪了,难道人死还会复生?”刘达眉头锁起,但觉这刚刚理清的头绪又乱了。 “长……长官,您是说‘鬼附身’么?那我们几个咋(嫩子)办呀?”一个黑衣人一听鬼附身,吓得浑身颤栗,一脸的恐惧,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他们几个今天做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妈的!看把你们几个吓的那个熊样,老子还没叫你们去杀人哩……”刘达气打不一处出,训斥了一番。 黄生辉见刘达仍然忧心忡忡的样子,便走上前问刘达,这个谢正标不是死了吗?刘组长为何还放心不下?刘达告诉黄生辉,谢正标坟墓里虽然有一个人,但这几个人从来都没见过谢正标长得什么样,当然也包括刘达和黄生辉在内,谁能肯定坟墓里的人就是谢正标?真正能确定是不是谢正标本人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同样在市公安局工作过的李良,可惜的是,李良此时并不在这里。 “这事,如何回复‘穿山甲’先生?”黄生辉问。 “坟墓里有人,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就照实说吧。至于那个坟墓里的人,是不是谢正标?‘穿山甲’是什么人那?你我又不是没见识过,他自会处理好这个问题,用不着我们过多的操这份心,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了。”刘达和黄生辉说完,交待那个小头目,“在院门角贴张红纸。另外,告诉弟兄们,平日里给我留个心眼,注意打探此人下落,有情况立即报告。” “是!组长。”小头目带着几个手下出了刘达房间。 “穿山甲”早已经看到刘达发出谢正标已死的信号,和刘达估计的一样,他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个事实。他也清楚,只有李良能够确定这件事情,但李良并不在这里,所以这事情不好说,而李良和那帮土匪正被解放军穷追猛打,根本就来不了这里,只好把谢正标当作没有死来追查了。想来,唯一能够解释得通的,就是这个谢正标没有死,只有他谢正标才是这个内鬼的最佳搭档。 当这个最佳搭档的念头,在“穿山甲”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时候,一种可怕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暗暗叫了一句:“不会吧?此人若是内奸,肖特派员岂能一点都没察觉?是不是想多了?果真如此的话,共产党可真是演了一出‘瞒天过海’的绝等好戏呀!那些‘山大王’被骗就算了,咱这个聪明绝顶的‘穿山甲’与那个智慧过人的肖雅芝被骗了,那才叫党国的不幸啊!不行!咱得提醒一下肖特派员。” 想到这些,“穿山甲”在给肖雅芝的复电中,将自己的担心写了进去。很快,肖雅芝发来了电文,内容简明扼要,就几个字:多谢先生提醒,肖心中有数。“穿山甲”手里攥着电文,不禁感慨道:“有此知音陪伴,一路走下去,虽死无憾!” 第三十三章庆功跳起竹竿舞,娱情武略乐其中 飞虎队驻地,龙蛋山一战虽然跑了不少匪首,但也从根本上清除了龙蛋山之匪,还毙敌两名主要成员,虽谈不上取得完全胜利,却也算是首战告捷,得到了市委、军分区首长的表彰,这对飞虎队全体队员来说,不容置疑是一次极大的鞭策和鼓励,大家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营区内,到处充满了欢歌笑语。 晚饭之后,按照安排,部队进行庆功文艺活动。战士们早早在营房后面的空地上点起几堆篝火,布置了演出现场,文艺表演结束后,最后一项活动就是跳竹竿舞。 这竹竿舞是少数民族特有的一种娱乐性舞蹈活动。劳作之余,人们利用到处盛产竹子的便利,随便砍上几根,用刀将各竹节修整平滑,取一样长短,然后在地上垫两根粗大的竹子,根据舞者需要,隔着一定的距离并排着,两人一组,分成几组,每人左右手各执一根竹竿的一头,面对面,在大竹子上,有节奏地上下敲打和左右滑动,随着“哗啪,哗啪,哒哒哒……哒哒哒……”有节奏的声响,横杠在大竹子之上的一排舞动的竹子,便形成各种变幻莫测的格子,这些格子时而开启,时而合闭,关上了这扇窗,又开启了那扇门。跳舞的人,从这头跳进去,随着竹竿发出的节奏,踩着格子,摆弄着舞姿,徜徉、留恋、雀跃之后,从另一头跳出去,算是完成了整个舞蹈动作。 熟悉的人在一起玩竹竿舞,一是为了增进乡邻之间的情感交流,属于集体活动;二是娱乐,放松劳作之困,舞动竹子的人,沉浸在敲打竹子生成的美妙的乐感之中,跳竹子之人,随着节奏,像小鸟,如蝴蝶一般,轻快翻飞,上下跳跃于左右滑动的竹子之间,沉醉的是心灵,放松的是身体。 当然,这是对熟人而言,他们玩的是放松与默契。若是与尊贵的客人玩,则是另一番情趣。竹子舞会让客人感到回家的感觉,显得主人是那么温暖、好客;感到充满兴趣和好奇,给人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感到身心愉悦和浪漫,沉浸其中而流连忘返。 不过,竹子舞也有练武和比武之用的。这种玩法就不简单了,充满着惊心动魄,甚至惊秫的感觉。在双方对垒过程中,玩得是勇气、果断、敏捷、智慧与坚持。 这最后一个节目的竹竿舞,当然是由地方的同志准备了。文艺活动之前,苏成、林义、郑雷他们就到山上砍来了竹子,削好,香梅、玉妹几个女队员为了渲染欢快的气氛,在每根竹子上系上了红绸布。活动开始,首先,地方同志做了跳竹竿舞的示范。苏成、林义、郑雷等地方男同志单膝跪地,有节奏地舞起竹竿,香梅等地方女同志腰扎红菱,手握红绸,来了个南北结合,以扭秧歌的形式,依次跳起竹竿舞。那一路过去,仿佛一抹红色,上下翻飞着,退一步进两步,洒洒脱脱,美美艳艳地淌过碧波荡漾的竹河,煞是好看! 此情此景,苏成禁不住唱上了: 《竹河妹妹》 我说美了,竹河妹妹 美像一朵花呀,美像一道彩 我说亮了啊,竹河妹妹 亮了我的眼呀,亮得眼里无她 我说心醉了呵,竹河妹妹 醉了这一刻呀,醉了我一辈 竹船渡着红妹妹呀,任她颠簸莫下船 心里装着红妹妹呀,水尽天荒不相忘 此情此景,此歌此舞,更是撩拨了姑娘们的心弦,她们开心地跳着,久久不愿从竹竿阵子里跳出来,这可急坏了还在竹阵子外面等待的几个姑娘,特别是玉妹,急得她直跺脚。可是,在竹阵子里笑逐颜开,跳得正起劲的香梅却开口唱上了: 《竹河哥哥》 哥撑竹船,妹来坐呀 哥哥醉了,妹也醉 哥的心思我明白哩 妹的心意你可知呀? 前世修来同船渡 今生更恋这份情呀 哥哥莫要松开手呀 妹妹日夜不离郎啊 “哎!你们几个玩够了没?快出来!我们还等着哩……”玉妹看不下去苏成、香梅两个卿卿我我的样子,扯起嗓子喊了起来。 香梅朝玉妹做了个鬼脸,故意示威般在玉妹面前,继续摇了几下舞姿,才出了竹阵。玉妹等人赶紧跳了进去,随着欢快的竹子节奏,跳将起来,刚才还焦急,不满的表情,瞬间烟消云散,脸上绽开了花瓣一样的笑容。 “年轻人就是好,敢爱敢恨,敢表白……”在人群前面观看表演的白建生感触地说。 “咱很老吗?”身旁一起观看节目的陈兰薇,故意撇了白建生一眼。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自己。” “那还不一样,咱们都算大龄青年了,不过,年龄大是大了一点,你同样可以像年轻人一样大胆表白的。”陈兰薇朝白建生莞尔一笑,这一笑正被白建生撞个正着。 “哎,我说陈副队长,我怎么突然发现,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为什么不多笑笑呢?”白建生感到很好奇,也很兴奋,的确!他很少见陈兰薇笑过,甚至一度认为这女同志是不是生来就不会笑。 “你说什么了你,白队长?这么说,别人还误以为你看上了咱。”陈兰薇把脸上仅存的一丝笑容收了回去,脸上又板了起来,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可是她的内心却甜甜的。是呀!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这样赞美她,过去,别人都怕她冰冷的样子,敬畏三分,更不敢在她面前随便说些什么。 第二节 “哎,不开玩笑,说正经的,你也老大不小了,这部队上上下下,总有个把个合适你的男同志吧?怎不见你有什么动静?”白建生好奇地问,“我说,眼角可别太高哇!” “关你的事吗?”陈兰薇反问道。 “不不不!不关我的事,我只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白建生急忙解释,生怕自己干涉别人“内政”,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底气十足起来,“哎咦,作为队长,我关心关心部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对吧?” 陈兰薇再次瞅了瞅白建生,脸上微微一笑,说道:“就你有道理!独断专行,你都能说成是执行命令。拿你的话说,咱这个不爱笑之人,冷艳如霜,像你这样出色的男人,都躲得远远的,还有谁敢接近咱,看来只能剩下去了,莫得办法的事。”说道最后,脸上不免有一些落寞,“还是说说你吧,一个出类拔萃、优秀的指挥员,一个帅哥哥的模样,要个子有个子,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为何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陈兰薇冷笑道。 “那不和你一样吗?”白建生拍了拍陈兰薇的肩膀,笑道:“咱两可是同命相连啊!” “谁跟你同命相连?你是你,咱是咱。”陈兰薇望着白建生,不禁笑了起来。的确!某种意义上,他俩是一样的,也许他们的一生注定就这样,有爱,有情,却无果! 欢快的节奏刚过,一阵急促的竹音骤然响起,有如万马奔腾一般,好似战场冲锋号响起。竹竿在大竹上像骤雨般砸落,左右滑动,向开合弓般急速,上下翻飞,此起彼伏,像刀削,像剑砍。竹格子一会有,一会无,好似天崩地陷,又像漩涡无数,张合着大口,随时吞噬一切进来之敌。这声响,这地网,这些若有若无的口子,哪一样不是摄人心魄,令人生畏、脚软的情景? 看的人是屛息扼腕,提心吊胆,为舞者捏把汗,跳的人没有勇气是不敢往里跳的。 苏成首先第一个跳进竹阵。他时而脚尖没等落实,瞬间又弹起,时而单腿连续跳踩,时而双脚交替,像跳绳,时而前行,时而后退,时而……总之,随着节奏,时急时缓,时慢时快,突高突低,突前突后,手随身形,身随脚走,手脚并用,有如阵中拼杀的战士,随鼓进退般,不一会便出了阵。紧接着,林义、郑雷等轮流上阵,一一显示身手,都博得阵阵喝彩声和掌声。 “我来试试!”随着一声喊,薛强凭着艺高人胆大,也跳了进阵。这一跳,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简单,躲过了这根竹杠却没能躲过那根竹杠,一会被夹脚,一会被杠膝,一只鞋子也被打落地上,弄得个手忙脚乱,狼狈不堪,只好灰溜溜退出来,站在一旁直挠痒痒。 大伙见此情景,乐开了花。 白建生一旁笑着向陈兰薇解释道,之前姑娘们跳的叫“文竹”,这段竹舞叫“武竹”,是当地少数民族与对手比武较劲的一种方式,也是平时习武之人练习速度与灵活性的一种锻炼方法。别看这小小竹阵,可有奥妙及大道理可讲了。 陈兰薇若有所思,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这竹阵,就像咱们布下的一张剿匪大网,死死咬住敌人不放松,直至将敌人困死,咬死。不过,若是敌人足够聪明,参透其中奥秘,掌握这节奏,还是有机会脱逃的。” 白建生听闻此言,似乎触动了他内心的一根敏锐的神经,他用惊异的眼光看了陈兰薇一眼,心想,这女同志可真厉害,不愧为优秀侦察员出身,才有此深刻之言!想着,油然生出几分钦佩。 “你真是太了不起了!难怪没有男人敢追求你。” “怎么了?咱哪里不对吗?” “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岂是一个女同志所想到的?太了不起了。” “这……咱不过随口说说而已。” 两人顿时沉默不语。 “来来来……解放军同志都来,和我们一起玩。”香梅、玉妹开始邀请一旁观看的解放军同志,这段竹子舞,到了邀请个人一同娱乐的时候,白建生、陈兰薇、李玲都被扯了进去。 随着竹子的节奏变得柔和富有乐感,地方来的队员教着解放军队员跳起欢快的竹子舞。薛强踩着节奏,一脸的得意跳过去了,香梅挽着白建生的手臂,一脸开心的样子,跳过去了,郑雷牵着李玲的手,跳过去了,玉妹挽着肖武的手臂,跳过去了,覃永生牵着陈兰薇的手,跳过去了…… 围绕四周的篝火仍然在熊熊的燃烧,照亮了营区,照亮了山野,照亮了黑暗,更把每一个人的脸照得通红通红的,把同志们的心照得暖烘烘的。 此时的一切,仿佛永远停留在欢乐之中,此时的一切,人们心中是暖洋洋的,充满着幸福与希望,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忘记了这里还是征战岁月,心里早已飞向未来和平的曙光…… 让他们好好围着光明,围着幸福,围着希望,围着未来,围着梦想,好好的轻松、快乐一下吧!因为明天还有浴火的战场,血色的辉煌! 第一节李道山毙命,城内匪特遭剿。 指挥部忙碌着,而郊外的剿匪战场更是热闹非凡,打得不可开交,大悲山上已是枪声大作,喊杀震天,浓烟四起。飞虎队两只飞行队几乎同时到达,向大悲山发起总攻,李道山一百多号人做梦都没想到飞虎队从天而降,一下子慌了手脚,乱成一锅粥,被打得四散奔逃,不用多大的力气,飞虎队便攻占了大悲山,李道山当场被击毙,其他手下不是死的死,散的散,就是成了俘虏,而在此处躲藏的李良、陈威却早已不知去向。 大悲山的土匪基本被肃清。战士们清扫战场,一把火烧了大悲山上的匪窝,押着俘虏回城里…… “报告!我军已攻克大悲山,除匪特李良及龙蛋山匪首陈威不知去向之外,全歼李道山匪帮,匪首李道山当场被击毙,俘敌25人,部队在回城途中。”接线员放下话机,起立报告。 “打得好!”罗云一掌拍在桌子上,三人情绪十分激动,互相拥抱庆贺。 三人开心了一会,一起来到沙盘前,罗云一手撑着沙盘边缘,一手指着沙盘上插着小旗的目标说道:“你们看,这是李道山的大悲山,现在已被清除。”说罢,伸手将插在大悲山上的小旗子拔了下来,“剩下三个目标,北面斑鸠山的何先行,是块大点的骨头,暂时缓一缓,咱们让他再多活几天,下一个目标,咱们来个快点的,这两个点一起打。”罗云指着龙南江口街的莫同部与白山口上下村的刘琦部说道,“一来呢上级催得紧,二来这两个点离得很近,便于咱们采取统一行动。具体打法,采用‘围城打援’战术,先虚张声势围困白山口刘琦。这个任务,由飞虎队负责。然后,利用敌人有相互支援的盟约,打莫同的援军,继而攻占江口街。莫同的部队有两百多号人,直接攻打有一定的难度,会伤亡很多人,咱们把他调出来伏击他,然后再直捣黄龙,这样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项任务,咱打算调在城南县剿匪的一团的部队来干。紧接着,在刘琦心存侥幸,放松警惕之际,迅速回师上下村,将刘琦一举拿下。”说着,手已经将江口街和上下村两面旗子拔下来,扔到桌子上,叉着腰,自信地站在那里。 “这办法好啊!不费多大力气,我们便可搞掉两个目标,好!好!真是太好了!”韦严兴奋地拍了拍桌子,然后指着桌面上的两面小旗子,对罗云说:“哎,我说老罗啊!这仗还没打呢,敌人就被我们消灭了,这样的玩法多省事啊!” “这就叫:弹指之间定乾坤,须臾之间灭凶顽。好气派!”马定初赞道。 “哈哈哈……”大伙儿由衷地笑了起来。他们知道,革命队伍里,不乏乐观向上的氛围和争取胜利的勇气,这就是我们常说的革命乐观主义和一往无前,争取胜利的精神。 郊外战斗如火如荼,城内斗争愈演愈烈。为了配合郊区各匪帮的反围剿行动,城内残余敌对武装加紧了活动。首先是保密局潜伏组刘达、黄生辉带人在城南,袭击了军分区守备连巡逻队,导致七、八名战士牺牲;紧接着桂中军政区副司令钟文英一伙在盘山一带,大肆破坏军用通讯设施,残杀施工人员,五人喋血;救国军11纵队司令粟世贵之流,临近城北郊外,突袭朗街居委会,虐杀政府工作人员和居民,九人蒙难。匪特做困兽犹斗,放手一搏的狼子野心不言而喻,敌人的残忍与疯狂,不仅强化了前指剿匪肃特的决心,下令全城紧急动员起来,掀起全民剿匪肃特运动,将敌特彻底地从城市里清除出去,敌人的暴行还燃起了民众的怒火,激起民众维护和平,保护家园的斗志,他们成立了自卫队、维和会、互助小组等群众组织,不分男女老幼,积极配合政府、部队、公安、民兵开展剿匪肃特行动,在城市内外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剿匪肃特大网,这张大网迅速发挥着他的巨大能量和作用。 一直游动在城南外围山林里,负责支援刘达、黄生辉的一伙匪特,被上山砍柴的群众发现,剿匪部队迅速将其包围,经过激烈战斗,十余名匪徒被全歼。 钟文英手下五、六人趁着夜色掩护,企图在沙河浮桥上安放炸药,被游泳的市民发现,解放军巡逻队及时赶到,将正要引爆炸药的敌人全部击毙。 粟世贵手下马哥带着一伙人,窜到城北菜市一带,正要放火搞破坏,被市民围追堵截,像过街老鼠到处乱窜,马哥被十几名群众逼近死胡同,举枪顽抗,被群众持铁铲、木棍打死,其他的匪特打死的打死,被抓的被抓。其中一名匪特好不容易逃回家中,经女儿做工作,第二天,在女儿的陪同下,到公安机关自首。 经过全城大搜捕,匪特在城里的人马所剩无几,处于龟缩状态,再也没有能力发动新的袭击了。 第二节飞虎队佯攻上下村(一) “白建生同志,你带你的飞虎队,迅速包围白山口刘琦部。由于你们兵力不足,不要急于进攻,否则敌人会溜掉,你们只要打疼他就行,让他有‘援兵到来就有救’的感觉就可以了,然后,等一团的人马一到,便发起总攻,一个土匪都不能让他跑掉,明白吗?” “明白!” 前指作战室里,罗云拿着铅笔,指着地图上白山口的位置,向白建生下达命令,接着,向一团团长布置了任务。 “你们一团,用两个连的兵力,在这里设伏,”罗云指着白山口到江口街之间的一处地形,对一团长说,“将莫同的援军一举吃掉,然后挥师与另一个连包围江口街,端掉郭连设在江口的指挥部。留下一个连打扫战场,另两个连,马不停蹄地赶到白山口,与飞虎队一起拿下白山口。”罗云说罢,直起身,“啪!”将铅笔扔到地图上,面向韦严。 “是!” “你们要狠狠地打,争取把这两股土匪全部消灭,倘若打蛇不死,下次再抓他们又要费不少周折。所以,行动之前,一定要注意保密,不要过早地暴露我们的行动意图。”韦严强调。 “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白建生与一团长异口同声地回答。 白建生回到营区后,立即召集干部开会,交代任务,进行分工。 “同志们,这次攻打白山口,前指首长让我们飞虎队担任此项任务,这是对我们飞虎队的极大信任,因此,我们飞虎队一定不辱使命,坚决完成任务,打他个漂亮的歼灭战。我决定,这次主攻任务交由二分队负责。大家看,有没有意见?” 二分队分队长李玲和副分队长方雄兴奋地站起来,两人互相对望一下,当场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我有意见!我不服!我们是一分队,要打头阵,先轮也是轮到我们呀?干嘛让二分队打主攻?”一分队付分队长郑拓一听,不乐意了,从座位上跳起来,大声嚷道。 换了平时,谁打主攻无所谓,可是这次不同了。因为,这白山口上下村里有一个刘琦,正是此人,在白山口伏击了郑拓的炮排,导致全排伤亡惨重。满山坡躺着的战士遗体,地上流淌着如木棉花般通红的鲜血,一班长撑着炮筒直立的身躯……这些惨痛的一幕,一直以来,不停地撞击着郑拓的心灵,让他吃不好,睡不着,就是晚上做梦,他也想着要为那些死去的战友报仇。 “此仇不报非君子”啊!这次报仇雪恨的机会就在眼前,岂能落入他人之手?叫他如何面对那些牺牲了的战友?他可是答应过他们要亲自为他们报仇的,这刘琦,他要亲手毙了他,谁也别想跟他争! 眼见郑拓眼睛里喷火,肖武明白他的心思,一想到自己警卫连被土匪残杀的战友和退伍途中牺牲的老班长,心里就不是滋味,郑拓的仇就是他肖武的仇,何况郑拓还是本分队的副分队长呢。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个主攻,我们一分队是打定了。”肖武站起身,握紧拳头,说道。 “你们两个,今天有毛病啊!队长分配的任务也敢抢?也不把我们二分队放在眼里,是不是看见我们分队长是个女同志好欺负?”方雄不服,拍案而起,说着,看了李玲一眼,意思是说,分队长你也说句话呀?可李玲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其实,李玲不是不想争,她心里很理解郑拓,郑拓的经历,她也听说过,这种深仇大恨,换了是她,一定也会争这个主攻的,最好自己能够亲手杀了这个刘琦,替牺牲了的战友报仇。 “我们可没这么说啊!”肖武急忙说道,生怕李玲误会。他哪敢看不起李玲姐呀?何况她还是团长的夫人,自己的嫂子,他可没这个胆。 “说什么呢,方雄?你们分队长是女的咋了?说实话,你们十个男的都比不上她一个李玲,有本事你们也弄个‘剿匪英雄’干干?何况我们飞虎队的副队长陈兰薇同志也是女的,你们是不是也要和她比比?扯蛋!”白建生批评道,“谁也别想再争了,就这么定,散会!” 围剿白山口上下村的战斗打响了。白建生直到战斗打响的最后时刻,才对李玲说,火力可以猛烈一些,但部队不要急着上去。这句话可把二分队的同志闹糊涂了。什么?光打不进,不符合我们飞虎队的作战原则啊!为何不直捣黄龙擒了那匪首刘琦? “李玲姐,你还是去问问队长吧,为什么不直接攻进去抓了刘琦得了,还只打不进哩,什么意思嘛?感情我们二分队好不容易争了个主攻,却是个只打不进呀?”方雄觉得有些憋屈。 “你怕咱没问呀?队长说了,叫怎么打就怎么打,你又不知道,他就这个脾气,要问你自个儿问去。”李玲瞅了方雄一眼。找队长?搞不好被鲁一顿,吃饱了找骂呀?没趣!方雄只好做罢,两人带着队伍,按照部署,向敌人阵地,发起进攻。 “他奶奶的!好过我等早就获得情报,加固了阵地,做足了准备,否则,又他妈的像龙蛋山一样,被飞虎队掏鸟窝了,今天老子的命就完了。”刘琦站在用沙包垒成的指挥所里,边用望远镜瞭望,边心有余悸地说。 “师长,看来你得好好地感谢那个给我们提供情报的人了,这情报真是准那!飞虎队说来就来。”一旁站立的陆小蝶,斜了刘琦一眼。 “那当然,什么叫‘穿山甲’?就是连山都能穿透的,才叫穿山甲,共军的肚皮,能经得起穿山甲钻吗?”说这话,好像这个“穿山甲”与他刘琦是八拜之交那样熟悉似的。 第二节飞虎队佯攻上下村(二) “这样说来,师长与‘穿山甲’先生很是要好啰?小蝶真是羡慕师长您有一个那么鼎鼎有名的朋友。” 陆小蝶的话,一提到“穿山甲”,立即勾起刘琦的警觉。他想到龙蛋山上的遭遇,那个可怕的内奸,这个内奸不会也跑到老子白山口来吧?没有外人跟老子一道从龙蛋山回来呀?他摇了摇头,放下望远镜,盯着陆小蝶,心里嘀咕着,此人会不会是那个内奸?不过,龙蛋山时她并不在场,不可能是她!“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他不能相信任何人,龙蛋山教训太深刻了!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刘琦用不信任的眼光,看着陆小蝶。 “我就知道师长不信任我吧,谁叫我是从共产党那边叛逃过来的?我也不想啊!好端端的在公安局里呆着多好,解放了,享福了,却被你们拉进匪窝里,天天被人家打,东躲西藏,吃苦受累的,你说我的命衰不衰?”陆小蝶边说,边指着前方向他们进攻的飞虎队,“唉!‘开弓没有回头箭’,悔死了!”说到此处,后悔不已,直跺脚。 “就这些?老子问你,为什么对‘穿山甲’的事那么感兴趣?”刘琦那双眼睛,毒毒地盯在陆小蝶的脸上。 “你这样看着我干啥?要吃人那?这个‘穿山甲’,不仅是共产党拼了命要找他,我们的人也关注他,因为他太出色、太能干了,这样的男人,本姑娘都想嫁给他,俗话说,美女爱英雄嘛!”陆小蝶一脸崇拜的表情,陷入幻想之中。 望着陆小蝶那付痴迷的模样,刘琦微微放下心来,舒了口气,说道:“好好做梦吧!说不定将来某个时间,会有机会的。”刘琦说完,又举起望远镜。 “师长,这次飞虎队偷袭我们,我们这点人顶不顶得住哇?”身后的副官,踮了踮脚,脑袋左右晃着,眯着个眼,望着飞虎队的方向,担心地问。 “你小子,嘴里吐不出象牙,说什么丧气话?就凭老子现在这个坚固的工事,加上老子这百来号人枪,就他飞虎队几十号人,能把老子咋地?等莫师长的援军一到,还不知道谁吃掉谁呢?” “我们还有援军?”副官、陆小蝶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 “现在说给你们听也无妨,估计援军一个多小时也就能到了。之前,老子早就派人通知江口街的郭长官和莫师长前来增援了。” “他郭长官会来救我们吗?过去,你们国民党见死不救的事情还少吗?”陆小蝶不屑一顾地说。 “哎!我说小蝶啊!你向着谁说话呢?你现在是救国军,不是共产党的什么公安。老子跟郭连、莫同他们是唇亡齿寒,谁败了都不行,不救他也得救。”刘琦用手指指地上说。 飞虎队二分队的火力在不断的加强,向村子里一点点的推进,凭借着在村子外围修筑的工事,刘琦所谓的183师在拼命的抵抗,刘琦时不时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表,焦急地等待着援军的到来…… 这样的打法和进度,让副队长陈兰薇及一分队的同志们感到意外。 “咋了?二分队熊了?没见过这样打发的?简直就是在磨洋工!不行就是不行,还要跟我们一分队争什么主攻?若是我们一分队,早就突进村子里去了,说不定老子已经活捉了刘琦。”肖武说。 “不行,让我们一分队上呗,抓了刘琦算二分队一份。”郑拓附和道。 “行行行了!你们少落井下石,看别人的笑话,换了你们,我看也差不多,什么情况?咱去问问队长再说。”陈兰薇给一分队泼了冷水,然后去找白建生了解情况。 白建生正在用望远镜观看战斗的进展情况,陈兰薇走上前,边观察战地形势,边和白建生聊了起来。 “这二分队咋搞的,进展这么慢?不行就换一分队上去?” “你看看,敌人已经早有准备,就等着我们来呢,看来这问题不简单那!”白建生说着,将望远镜递给陈兰薇。 陈兰薇接过望远镜,仔细观察起来,果然像白建生所说的,敌人早有准备,那工事修得十分的坚固,根本不可能是临时仓促之举,看来,飞虎队进攻的计划,早已被泄露出去。 “看来敌人早有防备,这消息泄露得够快的,我们内部一定有问题。” 白建生点点头,说道:“是啊!现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敌我之间,形势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不留神,双方都有可能踩对对方,给人以致命一击,这玩的就是心跳,玩的就是谁的胆子大,智慧高。”白建生笑着对陈兰薇说。 “所以,你就派二分队打头阵?并交待二分队打个样子给刘琦看,是不是?” 白建生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 “其实,你早就懂得消息被泄露出去,你便来个欲擒故纵,仍然要做个进攻围困的样子,这是为什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目标是‘围城打援’,把江口街的敌人调出来打,然后彻底解决江口的敌人,对吧?最后,再挥师白山口,和飞虎队一起,全歼刘琦部。”陈兰薇板着个脸,十分平静地说道。 “我说副队长,你这个优秀侦察员,在这小小的飞虎队真是屈才了,够分区领导水平。你分析得一点都没错!情况就这样。”白建生笑道。 “别夸咱!你的心思我明白,什么分区首长水平?分明在说,这不是你的水平能想到的,怕咱和飞虎队的同志骂你,欺瞒同志们是不是?你又要说,没办法,这是执行上级的命令,是不是?” 白建生苦笑,没多说什么,他已习惯了被同志误解的滋味。 “不过,咱相信这不是你的本意,这也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何况,‘围城打援’不是你或者飞虎队能够做到的,咱怪你也没什么用。”陈兰薇说完,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暗淡。 “谢谢你!陈兰薇同志,谢谢你的理解!”白建生诚恳地说。有这位聪明、能干的搭档的理解,他真的很知足了。 “有件事想问你,你为什么不让一分队担任主攻呢?” 白建生笑道:“这道理很简单,因为一分队里有个郑拓,他过去的炮排,就是被眼前的这个刘琦伏击的,牺牲了不少战友,你想,他见了刘琦,不得跟他拼命啊?我哪还管得住他?一定坏了大事!” “原来这样啊!是咱疏忽了,喔,咱是说,咱不了解自己的同志,不了解他们的仇恨,不了解他们的感情,咱有责任。” “那个心高气傲的陈兰薇同志,什么时候学会自己检讨了?”白建生说。 “批评与自我批评,本来就是咱共产党的优良传统,你小看人了!” 白建生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第三节援军遭伏,郭连逃离江口街(一) 再说郭连126军江口指挥部,郭连、莫同和李良等人正在商议向白山口刘琦部派出援军的问题。自从刘琦得到“穿山甲”消息,便派人秘密前往江口街,请求郭连、莫同派兵救援,可是,郭连呢,却不愿意派自己的部队前往。一来,考虑到自己这里区区两百号人,抽走一些,江口街不免空虚,共军趁此机会突袭怎么办?二来,他也不愿意损伤自己的实力,为别人做亏本的买卖。所以,他把莫同、李良都叫来,商量该怎么办? “刘琦救与不救?两位兄弟说说看。”郭连坐在长方桌的正中央,翘着两郎腿,脚上的皮靴还是擦得那么光亮,只是装束与过去相比,有了些许改变。 一年前,郭连还身居保安团团长的时候,要人有人,要枪有枪,春风得意,作风横行霸道,还体现在穿着上,便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模样,一身上下笔挺军装,剿起“匪”来,那算得上趾高气扬,根本不把“匪类”放在眼里,可如今的他,整天想着的是如何逃避共产党的追剿,犹如丧家之犬,哪还顾得上那股飞扬跋扈的尊严了? 如今,郭连除了那双皮靴仍然擦得锃亮外,已不见了往日的气魄,头上戴着一顶地主老财常戴的瓜皮帽,上身披着一件皮袄,下身穿着条旧妮子军裤,俨然一副土不土,洋不洋的派头。 “军座,我看可救可不救。救,这是肖特派员之前强调过的,不救不行,否则,您不好向特派员交代;不救,也说得过去,我们就这么点人,拼光了,拿什么本钱替党国‘反攻大陆’?谁也不会责怪我们。”莫同熬有介事地说。 “妈妈的!你这个莫同!说什么呢?就这个屁话?你是叫老子救还是不救?”郭连骂道。 “救也得,不救也可……”莫同嘴上挪揄着,不知道说什么,看来,他也很矛盾,不知如何是好? “去去去……听你说话,等于放屁。李兄弟,你说说看!”郭连转向李良。 李良怎么会出现在江口?陈威又跑到哪里去了呢?在大悲山的时候,李良、陈威本来就是暂居人下,心里就有漂突突的感觉,总觉得此处不是长久之地,因此,随时观察形势变化情况,一有风吹草动,便要开溜。当飞虎队进攻大悲山的枪声一响,这两人也不用顾及那么多,脚下一抹油,人已不见了踪影。李道山就不同了,这是他的老巢、他的家,家里还有那么多弟兄,要跑可没那么容易。 李良、陈威跑出来后,李良建议一起投奔郭连处,陈威已经不愿再去投靠他人,他跟李良不一样,李良是孤家寡人,到哪里都一样,他陈威,离开了他的地盘,他的那帮打散的兄弟,他还能有什么作为?所以,他要回到他原来的地方,召集散落的人马,以图东山再起。李良见状,只好随他去了,自己投奔了郭连。 “依我看,还是救援的好。”李良道。 “为何?”郭连问。 “你看那,郭团长……喔,郭总司令,”李良用过去的称呼叫郭连为保安团团长,觉得不合适,改口称他湘桂黔边区联合指挥部总司令才好,“刘琦部和我126军指挥部加起来多少人?不过三、四百号人啊!凭共产党如今城内的守备部队、公安分队和公安,一下子吃掉我们,几乎不可能。”李良说到这里,郭连、莫同听了频频点头,“倘若各个击破,一个一个消灭,这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情,对吧?” “李兄弟说得极是。我们两支队伍相隔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互救则两活,不救则两亡,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郭连叹了口气。对于刘琦和他来说,都是无奈的选择,只能这样了。 “既然这样,军座,我带人去吧?”莫同道。 郭连犹豫了一下,在这个关键时候,把跟随自己多年的得力干将派出去,万一回不来,岂不是冒险?说实话,现在像莫同这样忠心耿耿对自己的,已经不多了,今后很多事情还得依仗他去办。 “这样吧,你就不去了,留在江口街,老子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你叫副师长奎五,带上一百人,前去增援刘琦。” “是!军座。” 莫同找奎五,安排人手救刘琦。 奎五带领一百号人,急匆匆前往白山口,很快进入一团一营一连、二连预设的伏击区,而三连也正按计划,向江口街靠近。 自增援部队出去之后,郭连就一直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在指挥部里不停地踱着步,莫同、李良一旁眼睛随着郭连的身影转动,一副无奈的样子。 “报告!军座,大苗山来电。”一名军官将电报呈与郭连。郭连停住脚步,心想,这个时候,大苗山方面来电,找他有何事?老子正忙着哩,不耐烦地接过来一看,此电报果然是肖雅芝拍来的。 电报上说:据内线情报,共军围剿刘琦,意在你部。若你部援军被袭,则江口必危,请速自保。共军此计乃“一箭双雕”也。 郭连一看,吓得全身直冒冷汗,他把电报交与莫同及李良,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向外喊道:“来人!” “到!军座,有何吩咐?” “立即派人乘快马追赶奎五,跟在他们后面,若奎五遭袭,不要理他,火速回来见我。” “是!” 第三节援军遭伏,郭连逃离江口街(二) 莫同、李良两人看完电报,便明白过来,倘若如此,共产党这一招的确狠辣,一口竟然能一下子吃掉三、四百号人,真是难以想象啊!分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却瞬间办到了,现如今,唯一寄希望于,这一切只不过是一种假设,或许,共产党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聪明。 “总司令,这情报是不是不准确呀?”李良迟疑道。 郭连斜了李良一眼,讥讽道:“李兄弟,你怀疑你们站长的能力?”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情报来源……” “老弟,虽然你是她的手下,但你却没有老子了解你们这个站长。说起搞情报,老子还没见过什么人比得过她。想当初,围剿共产党什么‘黔桂边区解放总队潭良大队’的时候,那个叫夜什么什么的……”郭连一下想不起名字来。 “叫‘夜莺’。”莫同补充道。 “对!就是那个‘夜莺’,为我们提供了不少情报。那可是党国数一数二的间谍哩。老子佩服!” “这人,我也听说过,可惜!后来此人被共产党发现了,死得很惨。”李良道。 “搞这玩意,哪有不死人的?听说现如今,肖特派员又有一张王牌,此人代号叫‘穿山甲’,兄弟可知否?”郭连很想多知道点此人的信息,想从李良这里套得丁点讯息也好。 “总司令抬举我了,这么绝密的事情,站长那让我知道?”李良说的是实话,保密局向来如此,不该知道的最好别知道,知道的越少,自身就越安全。 郭连知道问不出什么名堂,有机会不如直接问她肖雅芝好了。 “军座,我想,共产党没有那么神奇吧?或许是我们多虑了。”莫同心存侥幸,自我安慰道。 “妈妈的!共产党若不神奇,我们也不会落到今天‘落草为寇’的地步。传我的命令,立即集合部队,做好撤退的准备。” “是!” 当郭连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员追上奎五的时候,远远就能听到密集的枪声和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喊杀声不绝于耳。此时,奎五的人马已被一连、二连死死的困住,任奎五如何突围,都无济于事,随着枪声、爆炸声逐渐减弱,看来,奎五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很快就会被解放军消灭。郭连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不敢怠慢,急忙掉转马头,策马扬鞭,向江口指挥部方向,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一营三连已经前进到离江口街不远的地方,等待一连、二连伏击战结束后,赶来一同会歼郭连江口指挥部。 “报告!连长,江口方面有动静。”三连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同志回来报告。 “什么情况?” “我们发现街内的敌人已开始集结,镇守外围的敌人也开始往回收缩,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敌人发现了我们,察觉了我们的意图?”三连长顿感问题变得严重起来。在一连、二连尚未到来之前,三连是不能够单独行动的,这样会打草惊蛇,搞不好会让敌人溜掉,这样全歼敌人的计划就会被打乱。 “如果敌人发现我们的话,大可不必惊慌,兵力相当,又占据街口地形地物优势,他们只需增强外围力量,凭借坚固的工事,固守即可,何必收缩外围和集结部队?”指导员分析道。 “不好!敌人要跑!”连长嘴里蹦出一句话。 “对!敌人这是要跑啊!”指导员肯定地说。 “那怎么办?就我们连的兵力,包不了‘饺子’啊!难道就这么看着敌人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跑掉么?”同志们也着急了。 “从咱们三连眼皮子底下逃跑,除非老子不当这个连长了。包不了‘饺子’,咱们就吃‘饺子’,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命令部队,不要躲躲藏藏了,立即进攻江口街,把敌人往死里打,能吃多少就吃多少,能拖住敌人多少,就拖住多少。”连长斩钉截铁地说。 “情况紧急,我同意,边打边上报。”指导员说。 正当三连向江口街压过去之际,郭连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到了江口,把奎五被解放军伏击的情况,向郭连做了报告。郭连一听,印证了肖雅芝电报里的猜测,这时,手下跑来报告说,江口外围发现共军,约一个连左右,正向江口街进发。 “妈的!看不起人是吧?一个连就敢来打我们江口街?老子打他个王八羔子的……”莫同嘴上不服,这脚却没有动。 “这说明,共军急了,一个连就找老子拼命,想拖死老子,没门!命令部队,立即撤退!”郭连下完命令,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皮带和枪,拔腿就走。 “军座,就……就这样了,不打一下,这……太……太……窝囊了点吧?”莫同和李良跟在郭连后面。 “好哇!那就打一下,令守外围的部队,给老子顶一下,掩护老子撤退。”郭连头也不回,撂下一句话。 “命令外围部队,给老子打一下,明白吗?” “是!师长。” 莫同交待完手下,急忙跟上郭连和李良。莫同心里很清楚,打一下,就是让外围的部队给他们撤退争取点时间罢了,那些部队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现如今,什么都比不上逃命重要。 “别让敌人跑了,同志们!冲啊!”三连长挥枪振臂高呼,带头冲在队伍前面。同志们争先恐后,勇往直前,直向敌人阵地冲去。 在江口街外围的守军,见解放军不要命地朝自己冲来,一下子慌了手脚,“弟兄们!还没跑嘛?当官的,早都跑了,丢我们在这里(凯)等死啊?”留下来阻击的土匪,哪还有心思恋战?随便开了几枪,脚下一抹油,开溜了。这一跑,部队一下子乱成一团,四下奔逃,解放军像捉小鸡一样,不一会的功夫,便抓了不少俘虏,并很快突入江口街内,迅速占领了整个街区。 别说顶一会,就这么一下子,郭连都还来不及跑远,“呼啦”一下,又被搞掉了二、三十人,当郭连、莫同、李良好不容易甩脱三连追兵的时候,身后也仅剩三十余人了,无奈,只好带着剩余人员,前往三十八弄附近地区,暂时躲避。 第四节刘琦遭擒(一) 三连在进攻江口街的同时,派出人员通知一连、二连这边的情况。一连、二连闻讯之后,认为再前往江口街已没有必要,遂决定,立即火速前往白山口,与飞虎队一起,围歼刘琦部。虽然不能全歼郭连江口指挥部,最起码,以两个连,外加飞虎队,几百号人的兵力,是完全可以全歼刘琦部的。鉴于这种考虑,一连、二连不敢怠慢,全速向白山口进发。 刘琦巴望的援军迟迟未到,却“迎”来了共军的主力部队一连和二连。本来想借援军,与飞虎队死磕的刘琦,一见解放军主力部队来了,立即反应过来,这援军不是被共产党歼灭,就是来不了了,自己孤军奋战,岂能存活?遂决定舍弃上下村,赶快逃跑,只要逃出去,去哪里都一样。只可惜,共产党不可能再给刘琦逃跑的机会了,一连、二连、飞虎队已经从三个方向,将刘琦死死围在中间,逃是无路可逃的了。 白建生没想到一连、二连那么快就到达这里,一时也弄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这就是江口街的敌人完蛋了,否则,一连、二连不会这么快到达这里。 既然将敌人紧紧包围,接下来就可以收网了。白建生首先令政工队开展瓦解敌军的工作,能不战,尽量不战,能少战,尽量少战,最大限度地减少部队的伤亡,这才是飞虎队一贯的用兵之道。 李玲、香梅、玉妹等负责政治攻势的同志,开始手持喇叭筒,向敌人轮番喊话。 “183师的弟兄们,你们听着!你们已经被我解放军三个连的兵力,死死围住了,要跑,是绝无可能的。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顽抗到底,死路一条:另一条,就是放下武器,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这两条路,一生一死,选择哪条,用不着我们多说,自己选择吧。现在,我们给你们一点时间考虑,然后,我们要发起总攻了,想活命的,到时把枪举过头顶,不想活命的等死吧,你们将被我解放军无情打击,直至消灭。” “顽抗到底,就是死路一条,投降吧!” “你们的父母、兄弟姐妹等着你们回家!” “妻子等着丈夫归来,孩子需要父爱,回家吧!” …… 声声劝诫与呼唤,有如把把尖刀,直刺众匪内心深处,他们开始慌了。有的土匪呆若木鸡,抱着枪,如同行尸走肉,有的枪口朝上,趴在抢上,掩面痛哭,有的干脆扔下枪趴在战壕里怠工了…… 这可急坏了那些当官的。士兵们都知道,只要放下武器,就可活命,当官的可不一样,只要被共产党抓住,小命难保,他们只能依靠这些士兵,为他们卖命。“妈的!莫要听共产党宣传,哪个被捉到,哪个就没有命,都给老子打,打,打……打他娘的。”军官们举着枪,吼叫着,四处踢打着那些消极厌战的士兵,逼迫士兵回到阵地上。 “师座,共军的宣传队太厉害了,再这样宣传下去,部队恐怕不稳啊!怎么办?”一个军官慌慌张张跑来报告。 “怎么办?凉拌呗!还不快点堵上她们的嘴,让她们吵个鸟?再吵下去,妈的!连你的裤衩都没了,朝共军的宣传队,给我狠狠的打,打他个球的,看她还叫。”刘琦气急败还地叫嚷道。 “是!”那名军官急急忙忙走了。不一会,阵地上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顿时,对面的宣传停止了。 “妈的!就是欠揍!老子就是不信这帮臭娘们,不怕死?”刘琦用手指点着对面,说道。 “刘师长,不是共军怕死,是共军马上要进攻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陆小蝶问道。 “还能怎么办?跑又跑不了,跟共军死磕呗。共产党是不会放过我的的,他们一样也不会放过你这个叛徒吧?”刘琦望了望年轻漂亮的陆小蝶一眼,感叹道:“老子无所谓,只可惜了陆小姐这么年轻,就为党国献身了!” “这不都是你们给害的?要不是这样,本小姐在公安局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我这是被你们逼上梁山的。” “要怪就怪你表姐吧,老子可没做什么。” “别说你没分?你们都是一路货色。” “行行行!别说了,共军发起进攻了。”刘琦把望远镜往地上狠狠一砸,从腰间拔出手枪,振臂一挥,朝手下大喊道:“弟兄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党国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誓死报效党国,为党国战斗到一兵一卒,打!给老子狠狠地打,揍他娘的。” 顿时,各种武器齐开火,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一片,战斗异常激烈,双方各有损伤。 当一些土匪死硬分子陆续被击伤击毙之后,敌人的火力明显弱了下来,白建生认为,发起总攻的时刻到了,遂从地上站立起来,把枪一挥,大喊道:“同志们!消灭183师,活捉刘琦,冲啊……” “冲啊……”飞虎队一分队副队长郑拓已是后来者居上,冲在队伍最前头。 “冲啊……”一连、二连分别从其他两个方向,同时向敌人阵地,发起进攻。 一时间,上下村四面八方,喊杀声震天,“缴枪不杀!”震耳欲聋,守在外围工事里的土匪,已被吓得魂飞魄散,无心再战,纷纷向村子里退去。解放军各围剿部队,像赶鸭子似的,紧追不放,跑慢点的土匪,不是被打死,就是把枪高高地举过头顶,做了解放军的俘虏。 村子里的土匪急得直叫嚷,机枪手不得不连同往回撤的自己人和追上来的解放军一块打,步枪手则瞄来瞄去,不知道打谁,不一会的功夫,解放军已冲进上下村,与土匪混战在一起。 郑拓一马当先,杀在最前头。他怒目圆瞪,目光在土匪当中搜寻着刘琦的踪影。他左手拿着一支驳壳枪,右手握着把冲锋枪,两支枪交替着向敌人射击,挡在面前的敌人纷纷倒地身亡,有的敌人近在跟前,来不及用枪点射了,干脆飞起一脚,将敌人踢倒在地,真有一种遇神杀神,遇鬼杀鬼,挡我者亡的英雄气概,土匪见了,吓得是纷纷闪避。 刘琦早已看见解放军一员猛将,不顾个人安危,朝自己冲来,知道此人来者不善,明摆着冲自己来的,吓得是拔腿就跑,陆小蝶紧紧跟在刘琦后面。 “陆小蝶,你跟着老子干啥?大难临头各自飞,赶快各自逃命去吧!”刘琦气喘吁吁,发现陆小蝶仍然紧紧跟在后面,不由得大叫道。 “刘师长,要死一起死吧,你可不能扔下我呀?我不想落入共产党之手。”陆小蝶道。 这个时候,刘琦可不愿带着陆小蝶,怕这个女人拖累自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干掉她算了。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将枪口一下子对准了陆小蝶,正要扣动扳机,“呯!呯!”两声枪响,随着“谁动打死谁!”的喊声,一个人手持驳壳枪,朝天放了两枪,另一只手握着的冲锋枪,已经对准了他们。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穷追不舍的郑拓。 “把枪扔了,报上名来。”郑拓厉声道。 刘琦只好扔下手中的枪,这一身军官打扮,不说名号是不行的了,只好硬着头皮说:“鄙人,183师师长刘琦。” “还有你,转过身来,叫什么名字?” 陆小蝶高高举着手枪,慢慢转过身来,十分镇定地说道:“我是谁,还用我说吗?” “喔,原来是你,陆小蝶!今天,老子郑拓运气可真的不错哇!一个十恶不赦的土匪头子,一个人民不可饶恕的叛徒,全都给老子一个人碰上了。看来,是牺牲的战友和兄弟们,给老子报仇的机会啊!” 第四节刘琦遭擒(二) 郑拓将驳壳枪插回腰间,两手握紧了冲锋枪,望着面前两个仇人,眼里的怒火快要喷出来,他仰天长啸一声:“兄弟们!郑拓为你们报仇了……”话音未落,手指已经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一长串不停歇的枪声,刺破天穹,显得格外的清脆和特别,仿佛一串符号,一道命令,震慑人心,所有枪炮声戛然而止。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快了!容不得陆小蝶再说些什么。刘琦更是知道死期来临,闭上眼睛,等待灵魂出窍的那一刻。可是,他们却连身上被子弹击中的震动感觉都没有,就这样死了吗?真是莫名其妙的感觉!或许枪声就像麻醉剂一般,早已将人的魂魄收了,让人没了痛苦?两人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并没有那种湿漉漉,粘粘的感觉,他们并没有流血。 当陆小蝶、刘琦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他们。只见郑拓的冲锋枪,被一个高大威武的人,架向天空,弹夹剩余的子弹,已全部打光,枪膛打开着,枪口仍然冒着青烟…… 是这个人救了陆小蝶和刘琦的命。陆小蝶认识这个人,他就是飞虎队队长白建生。陆小蝶见到白建生到来,总算松了口气。 “郑拓,你要干什么?”白建生一把将郑拓的冲锋枪夺了下来。 “我还要问你干什么呢?为什么不让我打死他们?”郑拓十分生气。谁阻挡他为战友报仇,他就跟谁急。 “难道他们都该死吗?郑拓同志!” ‘他们不该死,还有谁该死?队长!我怀疑你的阶级立场有问题。’ “就算是他们该死,也应该交由人民来审判,还轮不到你来决定。” “你……我……”郑拓气得说不出话来,但又无话反驳,急得原地打转。 就在两人争执的空档,刘琦见有机可乘,慢慢弯下腰,悄悄拾起地上的枪,打算偷袭白建生和郑拓。 “刘师长,别做梦了!你觉得大名鼎鼎的飞虎队队长白建生,有你想象的那么傻吗?傻到忽略了你刘琦的存在?这戏是做给那傻小子看的。” 刘琦耳边响起一个熟悉女人的声音,他抬头一看,陆小蝶手里那支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脑门。 “陆小蝶!你的枪口对准谁呀?快快快!打死那两个共军!”刘琦低着头,望着地上,故作镇定。其实,就在看到陆小蝶黑洞洞枪口对准自己脑袋的一瞬间,他一切都明白过来了,他落到今天如此地步,就是因为有了这个陆小蝶。他无力地瘫坐到地上,两眼呆滞,望着地上那根朽木,完了,一切都完了! 怎么回事?郑拓瞪大着双眼,面前不可思议的一幕,让其迷惘。 “还愣着干什么?下了刘琦的枪!”白建生命令道。 郑拓不敢相信地望了陆小蝶一眼,走到刘琦身边,一把将刘琦手上的枪扯了下来。 “陆小蝶同志,你受苦了,我代表飞虎队的同志,向你表示敬意!”白建生向陆小蝶敬了个礼,然后,两人热情地握了握手。 “陆小蝶,人民永远的公安干警,向你问好,你表现得很勇敢!”陆小蝶微笑着伸出手,要与郑拓握手。 “陆小蝶同志,我误会你了,刚才我差点把你给……”郑拓不好意思地说,挠了挠头,见陆小蝶伸出的手,赶紧握了过去。 “没什么!不打不相识嘛。刚才听了白队长简单说了你的情况,我深受感动,换了是我,我一定会像你一样,为了战友和敌人拼命的。” “真的?你也会?”郑拓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会理解他,他感激地望了陆小蝶一眼。 “是的!我一定会!”陆小蝶想到失手将自己的战友、同志打倒在地,听说已经牺牲了,这事对她来说,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她都不能原谅自己,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这种痛与郑拓此时的情感,又有什么区别?不都一样吗?所以,陆小蝶非常理解郑拓的心情。 也许是战斗接近尾声的缘故吧,这一连串奇特的枪声,不打对手,却击向天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枪声就是休止符,一切都结束了,剩下的土匪不再抵抗,乖乖地交出武器,举手投降。 战斗终于结束。战士们押着俘虏,向城里走去,一连、二连两位连长,上前与白建生道别。 “首长好!”一连连长和二连连长一齐给白建生敬礼。 “这里没有首长,只有同志。兄弟。一连、二连的同志们辛苦了!”白建生回了礼。 “首长辛苦!”两位连长异口同声。 “哎咦,又来了,叫我白队长吧。” “是!白队长。按计划,我们打完这一仗就要回去了,请问白队长还有什么指示?” “指示谈不上,见到你们团长,代我向他问好。” “请白队长放心,我们一定把话带到!” “这次协同作战,全歼了刘琦部,活捉了刘琦,你们一连、二连表现得很好,打出了我军的威风,回去以后,我要向分区首长为你们请功。”白建生赞赏道。 “哪里那里,和你们飞虎队相比,我们还差远了,我们要向你们学习。”一连长不好意思地说。 “是吗?那我倒想听听看,你们想学习飞虎队什么?”白建生很想借这个机会,了解一下兄弟部队对飞虎队的看法,以便日后改进工作,这也算是边打,边学,边提高吧。 “除了飞虎队过硬的军事素质,灵活的战法之外,我和一连长感受最深刻的就是飞虎队的政治攻势,你们瓦解敌军的工作做得漂亮。”说得兴起,二连长双手做成喇叭状,细着嗓子,学道:“183师的弟兄们!你们被包围了,快投降吧!改过自新,才会有出路,否则死路一条……” “是谁在学咱们飞虎队的女同志呀?”李玲走上前来。 “来,给二位连长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飞虎队二分队队长李玲同志,猛虎团宣传队队长。”白建生急忙拉住两位连长,介绍起李玲来,“你们要加强政治攻势的力量,那得请教李玲同志了,她可是行家里手哩。” “嫂子,你好!”两名年轻的连长,急忙敬礼。 “你们怎么称她做嫂子?”白建生疑惑道。 “难道咱还不够格做他们嫂子吗?”李玲上下打量自己一眼,说道。 “猛虎团王团长的爱人,当然也是我们的嫂子了。”一连长答道。 “看来,你们什么都知道啊!你们又不是猛虎团的人。”白建生打趣道。 “嫂子是全军的‘剿匪英雄’,谁人不知道呀?首长是考我们的智商了。” “不是我考你们,而是我自个儿都忘记李玲同志是个女的了,更忘记她还是个妈妈,在我的脑海里,她,就是我飞虎队的一员干将,二分队的队长,打起仗来,与男同志没什么区别嘛?” 白建生说完,和大伙一起,笑将起来。 说笑声,伴随他们一起前行……此时,天已进黄昏,夕阳西下,冷雾乍起,远处的白山口变成一座黑色的山,轮廓菱角分明可辨,山下的上下村,房屋和围墙,被夕阳染成砖红色,像晚妆的少女,涂抹了一层淡淡的口红。一路向北,宽阔的田野上,几缕长长的线条,在那几个人的带领下,披着霞光,满怀胜利的喜悦,朝着满天彩云的方向前进,这支胜利的队伍,已经完全融进到那片彩色的天地当中。 第五节智审刘琦,钟文英落网(一) 白建生开着吉普车,带着两名全副武装的战士,护送着陆小蝶,向市政府驶去。一路上,陆小蝶一想到要见到阔别多日的首长和战友,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往日生活在匪巢里那种时刻提防的压抑感,被一扫而空,整个人仿佛逃出魔窟,初见天日,深深吸口新鲜空气那么爽!这是再次获得重生的感觉啊!自己终于由鬼变成人了,从此光明正大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不必躲躲藏藏,提心吊胆。 白建生明白陆小蝶此刻的心情,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看了她一眼,陆小蝶报以一笑,轻声说道:“回来真好!”车子在政府大楼前停了下来,几人下了车,朝大楼走去,很快便来到市委书记韦严的办公室。两名士兵分别在大门两侧持枪站立,陆小蝶在前,白建生在后,进入办公室。 办公室里,韦严、马定初正在等着他两。 “报告!”陆小蝶清脆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响,“首长好!陆小蝶前来报到!”飒爽英姿地站在韦严、马定初跟前。 “老马,看来小蝶的心情不错,很好!很好……”韦严赞许地连说了几个好,“受委屈了!”韦严说着,与小蝶握了手。 “小蝶同志,欢迎你胜利归队。”马定初握住小蝶的手,深情地说。 首长一句“受委屈了”的问候和“欢迎归队”的话语,令小蝶顿时热泪盈眶,激动地说:“久违了,首长,见到你们,心里就踏实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马定初安慰道。 “书记同志,人我已经完好无损地给您带回来了。”白建生向韦严敬了个礼。韦严上前,紧紧握住白建生的手,说道:“白建生同志,谢谢你!若不是你,我们小蝶同志可就回不来了。”韦书记指的是陆小蝶差点被误伤的事。 原来,陆小蝶叛逃事件的整个过程,都是剿匪计划的一个环节,由韦严和马定初直接安排,目的就是要在敌人内部安插一把锋利的尖刀,在关键的时候,发挥她的作用。陆小蝶也不辱使命,传递出来不少情报,最后为生擒刘琦做出了至关重要的贡献。 为了避免在战斗中误伤陆小蝶,韦严在白山口战斗展开前,才将白建生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把陆小蝶的整个情况告知,并反复交待白建生,战斗开始后,一定要确保陆小蝶的绝对安全。所以,战斗打响后,白建生的望远镜里,就一直没有离开这场大戏中的两个关键人物——陆小蝶和刘琦,他们到哪,白建生就会跟到哪,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在郑拓扣动扳机,陆小蝶、刘琦即将被打成马蜂窝的一瞬间,白建生及时出手制止的原因。 韦严抓起电话,叫来白玉兰,白玉兰一进办公室,便见到陆小蝶,不禁呆住了,惊愕的表情,似乎在问在场的每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 “玉兰那,小蝶是我们安插在敌人心脏里的一把尖刀呀!”韦严动情地说。 “小蝶!”玉兰终于明白过来,激动地喊道。是的!在她内心深处,她一直不相信陆小蝶会背叛组织,自绝于人民。 “玉兰!”陆小蝶眼含泪水,终于可以和好姐妹在一起了,“想死我了!”两个好姐妹紧紧地抱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吧!”韦严抓起电话,说了几句话。 不一会,门外走进一个人来。此人一进来,便令陆小蝶、白玉兰和白建生大吃一惊,尤其是陆小蝶惊愕地瞪着眼睛,张着个嘴,一下子愣在哪里,而韦严、马定初两人却是满脸笑盈盈的。 “谢正标!谢队长,你没死?”陆小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接受任务时,局长马定初要求她在袭击谢正标的时候,一定要跟真的一样,否则敌人不会相信她,那么,就意味着整个行动的失败。局长说了,这是死命令,你只管按要求打,一切后果由组织承担。所以,袭击谢正标时,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出手就像真的那么狠。 当陆小蝶从敌人口中证实,谢正标的确已经遭袭身亡的时候,她的精神几近崩溃。是她!亲手杀死了一起战斗过的战友和同志,是她!毁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让他们沉沦于苦难之中。无论什么理由,动机如何伟大,任务怎样不可抗拒,但她始终不能原谅自己。由此,她背负着沉重的思想负担,这辈子都不得安宁,她常常在无人的夜里,独自躲在被子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流了多少眼泪,常常在梦里才能向谢正标同志忏悔。如今,见到谢正标没死,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叫她如何不激动?如何不吃惊? “没死吗?你下手那么重,不死也脱层皮了。”谢正标开玩笑地说。 “没办法,我这是在执行命令。不过,你要是死了,这辈子我不会原谅自己的。”陆小蝶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拥抱了谢正标。 “好了,好了,这不过是一场梦而已,都结束了。陆小蝶同志,你受委屈了,我受的不过是皮肉之苦,而你受的却是心灵之痛啊!”谢正标轻轻地拍了拍陆小蝶后背,安慰道。 从此,陆小蝶释然了,她不必再背负杀死自己战友的沉重的思想负担,她彻底解脱了,叫她如何不高兴呢? 当然,在场的所有人都为陆小蝶高兴,她终于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你们两已经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不必再躲躲藏藏了,从今天开始,立即归队,集中精力参加城市的清匪肃特斗争。下一步,我们将市郊及市区的剩余土匪和敌特分子,像秋风扫落叶般,干净、彻底地把他们清除出去。”韦严挥着手,斩钉截铁地说。 “太好了!请各位首长放心,我们一定不辱使命,将匪特彻底消灭掉。”谢正标、陆小蝶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首长,我要求立即参加提审匪首刘琦。”陆小蝶请战。 “喔!为什么?说说看!”韦严饶有兴趣地问。 “桂中军政区副司令钟文英与同为陈天雷部的183师师长刘琦,关系十分密切,从刘琦的嘴里,定能知道钟文英在城里的落脚点,并抓住他。”陆小蝶十分肯定地说。 第五节智审刘琦,钟文英落网(二) 韦严心里也十分清楚,没有钟文英的帮忙,陆小蝶也到不了刘琦那里,并取得刘琦的信任。“好!咱们就来他个‘顺藤摸瓜’,揪出钟文英这个‘大老虎’,算是城市反特斗争的第一仗。这第一仗打不打得好,就看你们两个的了。” “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陆小蝶、谢正标同声回答。 在公安局审讯室里,一场斗智斗勇的较量上演了。这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审讯,较量的双方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一方拿出杀手锏武器(攻坚战、心理战,伴随着猛烈的政治攻势),誓要攻破敌人防线,取得预想的战果,而另一方,则是拼命死守心里防线,说东言西,百般狡辩,顽抗到底。 审讯室,摆放着一张桌子,坐着三个人,一名负责笔录的书记员,谢正标、陆小蝶两人负责审讯。桌子上摆放着茶杯,谢正标面前摆放着一盒香烟,桌子后面的墙上,一幅标语写着:改过则自新,顽抗则自毁。对面的墙上标语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标语下方,摆放着一张空椅子,这是给被审讯的犯人准备的。 “开始吧!”谢正标、陆小蝶互相点了点头,“把犯人带进来!”随着喊声,刘琦被两名公安分队的战士押了进来,将刘琦带到那张椅子前站好后,两名战士退到门外守候。 “坐下!” 刘琦“耷拉”个脑袋坐在椅子上,手上戴着手铐,脚下拖着脚链,像只瘟鸡,一副潦倒的样子,已没有了往日的威风。 “把头抬起来!”陆小蝶喝道。 刘琦浑身一震,不由得抬起头,朝桌子方向扫了一眼。当他的目光与陆小蝶犀利的目光撞到一起时,全身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这不是陆小蝶吗?今天的陆小蝶不同于上下村时的模样了,那时的她,几乎就是一副颓废、破罐破摔的样子,如今的她,身着崭新的军服,精神饱满,斗志昂扬地坐在自己的面前,正用犀利的目光盯着自己。 “姓名?” “还用问吗?陆小姐。”刘琦反问道。 “啪!”一声,陆小蝶一掌击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哒啦”作响。这一掌着实把外表看上去放松,内心却极度紧张的刘琦,吓了一跳。 “老实点!瞪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再说一遍,姓名?”陆小蝶厉声喝问。 刘琦惊恐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的标语,望着面前威严的审讯员,“唉!”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回答:“刘琦。” “部队番号?” “陈天雷救国军183师、370团。” “什么救国军?是土匪!” “是是是……是土匪。胜者为王,败者寇。随便叫什么都行。” “啪!”谢正标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刘琦道:“叫你土匪,不服是吧?尽干些杀人放火之事,还充好人了?” 刘琦赶忙说:“是土匪。是土匪,我没说我不是土匪。” “知道自己现在的角色就好,我问你,懂得政府的政策吗?”陆小蝶问。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改过则自新,顽抗则自毁。墙上都写着呢。” “既然你很清楚我们的政策,那好,我问你,钟文英藏在哪里?快说!”陆小蝶不想跟刘琦再绕什么圈子了,直截了当,单刀直入主题。 “钟文英?你是在问我吗?我想你问错认了,我哪知道呀?他是救国军桂中军政区副司令,比老子这个师长大得多,老子管得了他吗?他去哪里会跟老子报告?笑话!陆同志,你应该去问问你那个表姐王莹才是,你们姐妹两关系那么好!难道她没告诉你钟文英在哪吗?”狡猾的刘琦,不仅把问题推得干干静静,反而想勾起共产党对陆小蝶的怀疑,可谓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刘琦!你给我老实点!什么老子老子的,还什么同志同志的,谁跟你是同志?在这样顽抗下去,摆在你面前,只有死路一条。”陆小蝶怒喝道。 “你们就是枪毙我,我也还是不知道呀!”刘琦狡辩道。 “给他一条活路,他却不要,没办法,老谢,你看?”陆小蝶看了谢正标一眼,征询道。 “既然如此,我们不必再跟他罗嗦什么,来人!押下去,等候枪决。”谢正标向大门口喊了一声。 两名战士进来,一边一个,架起刘琦往外拖。 “别……别……别呀!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刘琦见动真格的了,一下子慌了手脚,急得是双脚乱蹬,边挣扎边喊道。 “且慢!再给他个机会,看他怎么说,再拉出去不迟。”陆小蝶说道。谢正标只好朝两名战士挥了挥手,两名战士像抓小鸡般,又把刘琦拎到椅子上,然后转身出了门。 “刘琦,你怎么不识好歹?若不是陆小蝶看在与你有一段交情的份上,向上级求情,给你一次立功活命的机会,像你这种罪大恶极的匪首,恐怕早他妈的给枪毙了,还留你狗命到现在?”谢正标说着,拿起桌子上的烟盒,取出一支,划燃火柴,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向刘琦方向缓缓吐去。 一条长长烟雾,翻滚着扑向刘琦,在不远的地方渐渐散开去,浓香的烟味,一下子刺激了刘琦的嗅觉,仿佛的沙漠滴进一滴水,他狠狠嗅了嗅,却更激起了他抽烟的欲望。谢正标斜了刘琦一眼,甩灭手中的火柴,扔到地上。 “至于钟文英,郊区的土匪很快就要完了,城里的匪特,就像几只蚂蚱,你觉得还能蹦几天?抓住钟文英是迟早的事。” “陆小蝶说得没错!这个活命的机会留给了你,就看你如何把握了。”谢正标接道。 刘琦心里开始动摇了。本来一开始,他就打算能拖则拖,能蒙混则蒙混,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以拖延战术,等待‘咸鱼翻身’的时机,如今这么一逼,看来有些扛不住了。 谢正标、陆小蝶相互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看来这攻坚战,还得再加把火才行。 第五节智审刘琦,钟文英落网(三) 陆小蝶起身出去了一会,回到座位上。不一会,一名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对谢正标说:“谢科长,有一名解放军同志闯进来,硬是要见你,我们拦不住……”话音未落,审讯室里闯进一人来。 此人身材魁梧,一脸的杀气,一进门便要掏枪,冲向刘琦。这刘琦一见此人,仿佛见到鬼一样,吓得魂不附体,起身就往谢正标、陆小蝶方向躲。 来人正是飞虎队一分队副分队长郑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可是最想要刘琦命的人啊!刘琦也知道这个人一心想要他的命,那天在上下村,若不是被人拦着,他刘琦早已被打成马蜂窝了,也不会活到现在,如今见到此人,恐在劫难逃了,但到现在,他也不清楚,这名解放军军官为什么要和自己拼命?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 “郑拓同志,别冲动!这里是市公安局,不是你们飞虎队,你可不能乱来呀,冷静,冷静……”谢正标急忙上前,将郑拓抓枪的手往下按,“你这样做,是违反纪律的,知道吗?” 刘琦吓得蹲在地上,死劲往陆小蝶方向躲。 “我不管!老子就是要他的命,老子就是解甲归田了,我也要取了他的狗命。”郑拓不依不饶。 谢正标一看,此人就是一根筋,硬拦也拦不住,不如缓上一缓,看他怎么说,便道:“这样吧,郑拓同志,你为什么要杀他?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你。” “好吧!就让你再多活几分钟。”郑拓收起枪,把白山口遭遇刘琦袭击,炮班遇难的经过,述说了一遍。那个惨状,听得谢正标、陆小蝶是怒火中烧,谢正标拍着桌子,大骂刘琦“该死!”;听得刘琦是汗流浃背,抱着头,心想,这仇可大了,这回是死定了,索命的苦主来了。 “谢科长,陆同志,你们说,这样罪大恶极,血债累累的匪首,该不该死!”郑拓用手指着刘琦道。 “该死!”谢正标、陆小蝶同声道。 “既然该死,迟早一死,不如成全老子杀了他,为我的那些牺牲的兄弟报仇,以慰在天之灵。” “战友的仇,就是我们的仇。我两豁出去了,就帮你这个忙!大不了给我们一个处分。这样吧,给我们半个小时的审讯,如果他再不说的话,交给你,任由你处置,如何?不过,有一条,如果他有重大立功表现,你不能动他,这是我党的政策,我想,你不会连党的政策都敢违背吧?” “谢科长严重了,我不仅是一名解放军战士,更是一名共产党员,小的纪律可能会犯,但党的政策,我是不会违背的。这点请你们放心!” “好!就这么定!这种死硬分子,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名堂,你就耐心等一会吧。郑拓同志,请!” 谢正标交待工作人员,领郑拓到办公室等候。 “刘琦,听到了吗?这个解放军,不杀你,是不会罢休的,他就是一根筋,搞不好,连我们一起打,我们不会为你这个反动分子倒霉的,他爱咋的就咋的。”谢正标无可奈何道。 “那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哇?”刘琦惊慌地望着谢正标和陆小蝶,然后,对陆小蝶说:“看在你在上下村,我刘琦也没亏待你的份上,救我一命吧!” “求我没用,我是女人,打不过他,要求就求你自己吧。” “此话怎讲?” “还用我多说吗?我党的政策,你不是不懂?” “我懂!我懂!改过则自新,顽抗则自毁。不过,像我这样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匪首,就是说了,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陆小蝶见他还有一些犹豫,便道:“坦白交代,是你唯一的选择,时间不多了,”说完,看了看手表,不再作声。 谢正标又抽起一支烟。 “给我一支烟抽?” 谢正标上前,替刘琦点上一支烟。刘琦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抽着烟。 审讯室里,安静得几乎连彼此的心跳都能听得到。时间在“滴滴答答”地流逝,刘琦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他的手在颤抖着,眼睛“滴溜”地不停转动…… 火候到了!谢正标把手里的火柴盒,突然往桌子上一丢,“啪!”的一声脆响,仿佛寂静空间里一声惊雷,吓得刘琦,从椅子上滑到地上。 “别杀我!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谢正标、陆小蝶两人会心一笑。 审讯结束后,谢正标、陆小蝶两人来到办公室,见到一直等候消息的郑拓。 “郑拓同志,谢谢你的配合,刘琦已经彻底地交代了。”陆小蝶一脸荣光,高兴极了,紧紧握住郑拓的手不放。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郑拓有些不好意思。 “喂喂喂!我说小蝶同志,一个大姑娘家,怎么握住男同志的手,不想放呢?” 说得陆小蝶赶紧松开手,不好意思起来,郑拓也颇为尴尬。 “郑拓同志,你能放下仇恨,顾全大局,这点值得我们好好学习的。”谢正标诚恳地说。 “要说学习的话,我得向你们俩学习才对,你们为了剿匪事业,无论是个人也好,家庭也好,都牺牲得太多,受了多少委屈呀?我代表所有的革命同志,向你们表示致敬!向你们学习!与你们崇高思想相比,我郑拓急于报仇的思想,就狭隘多了。” “别这么说,郑拓同志,国仇、家仇、兄弟仇,都不想报的人,何以为人?我们对你表示敬意!” “行了,都别谦虚了,我们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呗。”陆小蝶笑眯眯地伸出手,又要和人家郑雷握手。 “看看!又来了……”谢正标指着陆小蝶的手说。陆小蝶脸一红,赶紧把手收到背后,不好意思低下头。 “哈哈哈……” 送走郑拓后,谢正标、陆小蝶赶紧将审讯情况,向市局领导,作了报告。 龙城剿匪前线指挥部,韦严、罗云、马定初正在商议剿匪工作。 “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报和剿匪进展情况,是时候全线出击了。”韦严断然下了结论。 “一举剿灭郊区、城内的土匪特务的时机已经成熟,我同意发动群众,组织民兵、公安、守备部队和其他一切革命武装,开展一场声势浩大的清匪反特运动,将敌人残余势力,彻底从城市中清除出去。,还龙城百姓安宁的生活。”罗云语气坚定。 “我同意!我们公安干线的同志,保证全力投入,完成好这次任务。”马定初说。 “好!整个行动,由我和罗云同志亲自指挥,全程参与,不达目的誓不休。”韦严说。 很快,谢正标、陆小蝶带领刑侦队,在公安分队的配合下,突袭了钟文英的据点——沙角商行,打响了城区全面肃清匪特之战的第一枪。 当公安人员及分队战士冲进商行时,一身商人打扮的钟文英与假扮钟文英夫人的王莹,还来不及反应,以为这是例行搜查。钟文英急忙上前招呼:“同志,前两天你们不是刚搜查过吗?怎么又来了?你们这些拿枪的,出出进进的,叫我们怎么做生意?” “哎咦!我说老爷呀,他们这些吃粮办差的也不容易,挺辛苦的,拿点茶水钱犒劳犒劳弟兄们,以表慰问,你看如何?”王莹一身紧身棉袍,脚着高跟鞋,忸怩着水蛇腰,走上前,爹声爹气地说。 “去去去!谁要你们的臭钱,跟我们走吧!”几名公安上前架住两人就往外走,其他公安准备扑向屋子里的其他伙计。 “共产党也要讲王法的,你们不能随便抓人!我要到上面控告你们滥用职权。”钟文英喊道。 “谁滥用职权了,我的‘表姐夫’?” 随着一声喊,陆小蝶和谢正标从屋外走了进来。钟文英一见陆小蝶,吃了一惊,怎么回事?这陆小蝶不是呆在刘琦那里吗?怎会带着一帮公安出现在这里? “小蝶!快叫他们放开,表姐可不经得吓,你们化装进城,也不事先通知我们一声,真是的!”王莹以为,陆小蝶他们奉命化装潜入城来,目的是配合他们开展行动,打击城内共军,牵制城外剿匪部队呢,两只肩膀试图挣脱一下,以为别人会放手,没想到被越发抓得紧。王莹急了,大骂道:“快放手!自己人!你们抓疼老娘了。” “表姐,别做梦了!告诉你,刘琦完了,你们被逮捕了!” “小蝶,这玩笑可别乱开呀!”王莹吃惊地看着她。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说着,陆小蝶的枪口已经指着王莹的头。 “这……”王莹望着黑洞洞的枪口,怎么也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兄弟们!操家伙呀!”钟文英终于反应过来了,喊叫着,挣扎着,被公安摁倒在地上。 屋子里的其他匪特,有的伸手往腰间掏枪,有的伸手摸向抽屉…… “呯!”一声枪响,谢正标举着枪,枪口还冒着烟,大声喊道:“都别动!谁动就打死谁!把手都举起来,站在原地别动!” 匪特不敢动弹,举着手站在原地。公安人员冲上前,捆绑的捆绑,搜查的搜查,不一会,便将屋子里的人全部押解出商行。钟文英、王莹终于明白,他们不仅被刘琦给出卖了,更被陆小蝶坑惨了,不!一开始就中了共产党的圈套。两人无奈地望了对方一眼,叹了口气,想不到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机关算尽策反陆小蝶,结果却反而被共产党利用,到死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感叹失败的日子来得太快,一转眼变成了阶下囚。 无论他们如何挣扎,如何反抗,如何机关算尽,最终逃脱不了失败的命运。想到这些,钟文英、王莹不仅懊悔不已,而且十分泄气,只好低下头,认栽了。 第六节何先行步入死路,陈威末路穷途。 1950年12月10日,在市委书记韦严及军分区政委罗云的亲自带领和组织领导下,郊区民兵、群众300余人,配合守备部队、公安分队,包围了斑鸠山匪126军独立二师何先行部,经过两天两夜的战斗,歼敌大部。20日,又将流窜的何先行残匪及周围的几股散匪全部歼灭,何先行等匪首被击毙。 郊区仅剩的陈威等武装,闻风丧胆,逃的逃,窜的窜,在各处民兵、公安的追剿下,在发动群众,广泛开展政治攻势下,降的降,被抓的被抓。陈威带着他被打散的士兵及一些联络站的人员20余人,逃进深山,被民兵、公安、群众围困多日,缺衣少食,陷入饥寒交迫和士气低落的绝境之中。 蟠桃岭上,被追得疲惫不堪的士兵,东倒西歪地躺了一片,连唉声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陈威也累得靠在一棵树下休息,几名士兵慢慢地挪到一块大石边,悄悄地说起话来。 “妈的!再跑,我是跑不动了。” “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了,有吃的咩?” “吃你个鸟嘛!再过一下子,连屎都没得吃。” “大哥啊!要死也给我们吃饱了才是,不能当饿死鬼吧?” “那天,好像听到老妈子远远在喊:‘鬼仔!快回家啰!莫要当土匪了,放下枪,回家有饭吃,政府不会为难我们的。’,老子想,还是回刻的好,起码,没会死在山里,被野狗吃。” “哎哟!我肚子疼得难受,我受不了了……” 一片寂静之后,一人小声骂道:“妈的!我们不能更子死了。” “那嫩子办?” 那名士兵招招手,几人围拢上来,那士兵瞄了瞄陈威休息的方向,小声说:“‘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几个趁司令睡着了,把他绑了,然后,一起下山刻。” “绑司令?我刁,太不够意思了,跟随司令多年,哪搞得出这种没讲情义的事来?要做你做!” “我懂的司令对我们好,你想呀,我们绑了他,带他下山,就讲是司令带我们一起投降的,我们不会死,司令投降了,估计共产党也不会杀他的,一举两得,嫩子没好啰?总比都死在山里强吧?” “更子又讲得通波,我同意,你们几个哩?” 剩下几个点头赞同。“事不迟疑,更子就行动了波?”那士兵见没人反对,挥了挥手,几个人悄悄向陈威休息的方向挪去。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绑老子?难道要反了不成?放开我!”陈威睡梦中被惊醒,挣扎着,但手脚都被士兵给绑得严严实实,无法动弹,只好破口大骂。 听到司令大骂声,众匪纷纷拿起枪,冲了过来,枪对枪,与绑匪对峙。 “你们几个吃了豹子胆了,连司令也敢绑?活腻了是不是?赶快把司令放了,要不,我们开枪了。”围过来的士兵举着手中的枪喊道。 “兄弟们!听我讲,绑司令,我们也是没得办法啊!让司令带我们一起下山投降,我们大家都有活路,要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开。你们是想活,还是想死在这开?你们现在打死我们,你们就能活吗?跟我们一起下山吧?大不了,像过去那样,共产党把我们和司令给放了,我们还是可以再拉山头的,到时,我们不是一样可以做兄弟么?” 理是这个理。士兵们只好收起枪,一起把陈威举过头顶,一路向山下走去。的确,这些人已经达到忍耐极限了,只差一个人挑个梁,他们就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你们这帮蠢猪!混蛋!放我下来呀,我决不投降……我活是党国的人,死是党国的鬼呀!我要为党国尽忠,让我去死吧!求求你们兄弟了……”声音是越喊越弱,随他怎么喊,士兵们默不作声,只管往前走。 他们很了解自己这位司令,本来他们就是土匪出生,对自己有利的就干,没利的,妈的!天皇老子都不认,管他什么党国不党国的,更别说为党国尽什么忠了,司令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他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果不其然,当见到政府人员的时候,陈威第一句话就为自己漂白,说自己是感召政府威力,良心有所发现,考虑众兄弟生死,才带领手下投降的,请求政府宽大处理。人就是这么一个人,见风使舵,谁强就靠谁,本来就是土匪生存之道也。 至此,城郊匪患基本被肃清,而城内仅剩的几只“大蚂蚁”,在全城掀起的清匪肃特的群众运动中,也即将宣告灭亡。 第七节刘达、黄生辉认栽。 城内,各区均有民兵、居民治保队巡逻,各大路口、要道都有部队、公安设卡盘查,带红袖章的联防队员比比皆是,群众参与肃特热情极为高涨。这张由军民编织起来的巨大的反特网络,正在逐渐收缩,这使得城中残余的匪特,不仅行动受到限制,而且心理上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可谓是惶惶不可终日,这样一来,摆脱这种困境,便成了残余匪特们的唯一选择。 外面风声太紧,刘达、黄生辉整日被困在城西的院子里,不能动弹,这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吃不香,睡不着的,这样窝着,迟早要出事。两人便决定,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另谋去处,于是,派手下出去打探撤离路径。万万没料到的是,这手下心虚,情绪十分紧张,还没走多远,便被巡逻人员发现,追赶之中,被击伤腿部而被俘。公安人员立即对此人进行突审,很快便从这名匪特嘴里知道了刘达、黄生辉的具体住所。 市局领导非常重视,迅速调派人手,协同守备部队,对刘达、黄生辉实施抓捕。 当看到大批武装人员,向院子包抄过来时,几个门外负责放风的烟摊、小吃摊的“商贩”,感到大事不妙,急忙从烟摊的木板夹层、小吃摊的锅头里,取出武器,开枪顽抗。 双方一阵对射,各有死伤,由于寡不敌众,门口的敌特分子,很快被全部消灭。 公安及守备部队迅速将院子团团围住,里面的人朝院子外拼命射击,做最后的挣扎。 “组长!我们被包围了,怎么办?”一名手下上气不接下气地前来报告。 “妈的!还能怎么办?打呗!等死啊?”刘达已没有其他办法可想,院子被重兵包围,逃是逃不了了,唯一就是以死相拼了,“弟兄们!为党国尽忠的时候到了,杀身成仁,是我等特工的归属,没什么了不起的,打啊!”说完,带头隔着门板向外开枪射击。 利用院门两侧的掩护,除了短枪之外,守备部队的冲锋枪也在不停地向院子里怒吼着,子弹密集地打在窗沿上、门板上、屋瓦上,瓦铄木屑到处飞溅,屋顶的敌人滚落坠地,屋子里的敌人扑到在窗台之上…… “扔手榴弹!”警备连连长郭凯下令道。 几颗手榴弹被扔进院子里,随着“轰!轰……”几声巨响,还没等硝烟散尽,战士们已经冲进院子里,又是一通扫射,房间里已没了动静。战士们喊着:“缴枪不杀!”冲进各个房间,搜索残敌。郭凯举着枪,移动到一个房间,一个转身到了门口,一脚踢开半开的房门,举枪四下寻找,两名战士跟着也冲了进来。 屋内,光线很暗,透过门外射进来的亮光,只见地上一左一右躺着两个人,脸上被硝烟熏黑,估计是刚才被手榴弹给炸晕了。右边那人清醒过来,无力地举起手中的枪,还想顽抗,被郭凯一脚将枪踢到一边,另一人醒来后,抬了抬头和身子,又躺回地上。战士们将两人拖到院子,扔在地上,郭凯看这两人的衣着,有些考究,断定是当官的,便蹲下身,抬起一个人的头,喊道:“快!弄点水来!” 战士急忙取下水壶,递给连长,郭凯拿着水壶,往那人脸上一倒,水呛到那人的鼻腔,引得他直咳嗽,郭凯顾不了那么多,扯起那人的衣服就往脸上擦,那人的脸一下清晰过来,郭凯一看,兴奋不已,拍了拍那人的脸,说道:“啊!原来是刘达,刘组长呀!没想到,一直在抓你,今天终于落到我手上,幸会!幸会了!”刘达望了郭凯一眼,痛苦地闭上眼睛,心里说,今天算是栽了! “来!老子再看看这个是谁?”郭凯照葫芦画瓢,一样的方法,弄干净这人的脸,一看,有些陌生,便嘲讽道:“这位老兄,劳烦你自我介绍介绍?”那人一字一句地答道:“鄙人,党国派驻龙城站的电台台长黄生辉。” “还挺能耐的哩!什么党国党国的?不就是台湾派来的嘛。” 郭凯笑了,干警和战士们都笑了。 “同志们!把电台给我搜出来!” “好哩!” 不一会,屋子里的武器、电台和其他一些战利品都被搜了出来。 “收工!”郭凯挥挥手,干警和战士们一起,押着俘虏走出了院子。 “快来看呀!抓到狗特务了!喔喔喔……” 一群小孩跟在队伍后面,雀跃着,周围围观的群众,欢呼着,为这次胜利鼓掌庆贺,场面热闹极了。 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人却悄悄地离开现场,朝另一个方向,快步而去…… 第八节粟世贵走到尽头(一) “大事不好了,大哥!”阿七一进门便对粟世贵说。 “什么不好了?快说!”粟世贵面色紧张,急忙问道。 要知道,自从马哥被共产党打死之后,外面的风声越来越紧,听说郊区的同伙,来不及跑的,都被共产党给灭了,前几天钟文英也被公安局端了窝,如今城内也就剩下刘达和他粟世贵两拨人马,自己虽说号称一拨人马,寒酸的是,现如今,他堂堂的11纵队司令,手下只有阿七一人了。 拼杀了那么多年,什么状况没经历过?却从未像今天这么惨!想想可悲又无奈!这还不是最坏的时候,自从马哥死了之后,他的家人十分悲伤,担心共产党会追查到这里,粟世贵不走,必然会连累全家老小,平时有意无意间,马哥的家人也在提醒粟世贵赶快离开。 “保密局潜伏组被共产党一锅给端了。”阿七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粟世贵听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脸色变得蜡黄,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你不是叫我到他们联络站找刘组长,问问如何应付共产党追剿吗?我差点就进去了,若是再早一点,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司令您了。”阿七说着,抱住粟世贵,哭将起来。 “兄弟,先别哭,快说!刘组长他们怎么样了?” “死的死,伤的伤,被抓的被抓。”阿七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那个惨状令他不寒而栗,心有余悸。 “妈的!老子问的是刘组长、黄台长怎么样了?”粟世贵不耐烦了。 “刘组长、黄台长都被抓了。” “被抓了?妈的!他们怎么没死?坏了!坏了!他们知道我们住在这里,看来,这里一刻也不能呆了,阿七!收拾收拾,我们马上走!”粟世贵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转过身,交待阿七。 “你们这样走,是走不掉的,外面全是共产党的关卡和岗哨。拿着这个……”马哥的父亲说。 粟世贵接过一看,原来是两个红袖章,“这个?” “你们两人戴上红袖章,假扮群众治保队巡逻的,趁机混出城去。”马哥父亲说。 “把这点干粮也带上吧!”马哥母亲将一小袋南瓜煎饼递给阿七。 “原来你们早就想撵我们走了?”粟世贵冷冷道。 “不不不!粟司令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马哥父亲慌忙解释。 “行了!别说了。我知道你们是怕我们会连累你们全家。我不怪你们,马哥是我的好兄弟,他毕竟也是为党国死的。谢谢你们对鄙人的照顾,我们走了。”说完,和阿七离开了马家。 一路上,阿七悄悄问粟世贵:“大哥,我们这是去哪?”粟世贵答:“去哪?去潭良,去北江,或者去金城,忘了老子是谁吗?老子可是黔桂边区联合指挥部副司令。” “明白!大哥。” “时间不多了,我们要抓紧时间赶路,争取天黑以前出城,否则会引起共军的怀疑,到时想走就走不了了。”粟世贵从口袋里掏出那只从不离开身的怀表,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多少时间走多少路程。 从马哥家出来的时候,粟世贵特意脱掉他平时最爱穿的那套商人服装,向马哥的父亲,索要了一套马哥平日里穿的衣服换上,身上,除几个钱外,没忘带上他的两个宝贝,一个是系着银链子的怀表,另一样东西就是那个精致的小烟斗了。阿七穿着他平日里常穿的衣服,与一般市民没啥两样。 两人手臂上戴着红袖章,不言语,一前一后地走着,几乎和街上巡逻的群众并无两样。他们很顺利地通过了七、八个关卡,有的关卡甚至连问都没问,就放他们过去了,有个别关卡,也不过问问他们发现什么可疑人没有。 前面就要出城了。粟世贵和阿七既兴奋又紧张,两人控制自己的情绪,强装镇定,准备闯过这最后一道关口。 最后一道关口,刚巧是由飞虎队的人把守。关卡的位置是个十字路口,属于城北出口处,再往北走,一条路往东可至南良县,一条路往正北可至金城地区。 飞虎队一分队接受的任务是,负责这一带的巡逻和关口的设卡。分队长肖武率领苏成、林义等人,在附近巡逻,而副分队长郑拓带着香梅、覃永生等在守卡。 “老乡,你们两辛苦了!发现什么可疑人没有?”香梅很客气地问道。 “解放军同志,你们比我们辛苦多了,我们老百姓只不过在这里走一走,转一转,累了就会有其他村民来换我们,而你们却是在这里长时间站岗,太辛苦了!特别是你们女同志。等会回村子,我们送些吃的喝的给你们。”粟世贵说。 “不用了,我们有,谢谢老乡们的关心!” “哎咦!军队、百姓都是一家人,用不着客气,对吧?来来来!这位解放军同志抽支烟,解解乏。”粟世贵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包香烟,递了一支烟给郑拓,然后又分发了几支烟给其他人,自己掏出烟斗点燃了一支,打算再聊一聊,分散这些解放军注意力,借机开溜。 “嘎!”一声,一部吉普车停在众人面前。车上跳下两个人来,一个是白玉兰,另一个是陆小蝶。她们两是奉前指之命,到各处关卡检查,督促工作的,正好赶到这里。 “哎!郑拓!”陆小蝶老远就喊了起来。 “陆小蝶,你们怎么来了?”郑拓问。 “凭什么你们抓匪特,我们就不能来?我们是来监督你们的,看看你们工作做的怎么样?” “你们这是不放心我们飞虎队吧?”覃永生插道。 “不是不放心你们,而是不放心他。”陆小蝶嗔道。 “不放心,就是不放心呗,要不,领导叫我们来干什么?” “小蝶姐,我们没偷懒。”香梅不服气地说。 白玉兰跟郑拓握了握手,走向香梅,说道:“丫头,没说你那,这是他两之间的事情。”说着,背对着陆小蝶和郑拓,用手比划了一下,朝着香梅做了个鬼脸,香梅顿时醒悟,两手合十,俏皮地跳了跳。 陆小蝶伸出手要跟郑拓握手,郑拓没有伸出手,只是望着她。 “看什么看?不认识吗?不认识就握手,只许你跟玉兰姐握手,就不跟我握手了?” “都那么熟了,还握什们手?”郑拓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再熟也要握,这是礼貌,懂吗?”说着,小蝶一把抓过郑拓的手,握住不放。 第八节粟世贵走到尽头(二) 这姑娘又来了!那么多人面前,弄得郑拓一下子脸都红了。陆小蝶莞尔一笑,她不管那么多,她要的就是这个气氛,这样的效果。既然她敢于只身与敌人面对面的周旋,当然,在爱情问题上,她也不缺乏勇气。 “有什么情况吗?” “没……没什么情况。”郑拓不知怎么搞的,每次碰到陆小蝶的手,就有一种触电的感觉,表面上,虽然不好意思,但他的内心深处,渴望这样一双温暖、柔和的手,虽然这双手,让他感到紧张,但却给他甜甜的、柔柔的感觉,心里十分的舒坦。 郑拓对陆小蝶是有好感的。一来,他十分钦佩陆小蝶只身一人深入虎穴与敌人斗争的勇气,要知道,就是七尺男儿也未必能做得到;第二,他喜欢陆小蝶像火一样的热情,敢恨敢爱。 白玉兰自然明白他们两之间的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因为小蝶是她的好朋友,小蝶有什么心事愿意告诉她,当然,包括小蝶对郑拓这个人的好感。 白玉兰不想打扰两人的谈话,便和香梅聊起来,并注意到香梅身边有两个戴红袖章的老乡,那个抽烟的老乡,还礼帽地朝她点了点头。 “你们忙,我们回村里去了。”粟世贵从谈话中,知道这两个女的,是上面派来检察工作的,害怕露馅,他赶忙告辞。 “老乡好走!”香梅客气地说。 粟世贵将烟斗里剩余的香烟扯出来,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把烟斗放进口袋里,两手抱拳,道了别,和阿七转身离去。一路往前走,粟世贵、阿七紧绷的心渐渐放了下来,有如释重负的愉悦,两人对视一笑,心里说,终于安全出城了。 白玉兰客气地点点头,目送两人的背影,问香梅:“这两个老乡,是附近村子里的吗?” “应该是附近村子的。老乡很客气,说回村子还要给我们带些吃的来。” “群众肃特的热情可真高啊!有他们的帮助,敌人就是跑到天边,我们也能把他们抓回来。”白玉兰望着两人的背影,感慨道。突然,她的心被什么揪了一下,急忙问:“你刚才说什么?应该是?他们是哪个村的?” 香梅愣了一下,说:“哪个村的,我们没问。” “我以为,他们和你们是一起的。” “没有!我们不认识,他们是巡逻路过这里的。” 听香梅这么说,“咯噔!”白玉兰心里一惊,脑子迅速搜寻着刚才那两人的镜头,“不好!那两个老乡有问题!”白玉兰叫道。 “谁有问题?”白玉兰的喊声惊动了周围的人,大伙都围了过来。 “快追刚才那两个戴红袖章的老乡,他们可能是我们要抓的特务。”白玉兰说。 放走特务还得了?岂不是失职?郑拓深感问题严重,不管是不是特务,先把那两个人追回来搞清楚再说。郑拓招呼道:“同志们!快把那两个人抓回来再说。”说完,带领大家,朝两人走的方向追去。 “前面的人,给我站住!”郑拓远远瞧见两人,急忙喊道。 冷不丁这一喊,把正在匆忙赶路,以为逃过一劫的粟世贵、阿七两人,给吓了一大跳,阿七回过头一看,见刚才守卡的那些人追过来了,知道事情败露,急忙叫道:“大哥!我们被共军识破了,快跑吧!”两人撒腿就跑,边跑边掏枪。 郑拓他们见前面两人拼命向前跑去,确定两人一定有问题了,也拼命追赶。这一趟追,追得粟世贵汗流浃背,你想,这个在城市里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哪有山野土匪那股野性?跑了一会,实在累得跑不动了。 阿七年轻跑得快,跑着跑着不见了粟世贵,急忙回头寻找。粟世贵独自一人,见追兵逼近,便利用路边田埂作掩护,举枪做最后顽抗。 “大哥,你怎么还在这里啊?”阿七回到粟世贵身边,探出身子,朝追兵方向,开了几枪。 “大哥我实在是跑不动了。阿七啊!你都跑远了,怎么又回来了?”粟世贵说着,朝对面开了两枪。 “大哥,阿七跟了你这么多年,怎么舍得丢下你不管呢?” “阿七呀!你和马哥跟随我多年,兄弟情深,如今马哥死了,大哥只有你一个兄弟了,你还是走吧!” “不!大哥,你先走,阿七替大哥挡一阵子。” “你跑得快,你先走。”粟世贵深知自己体力不行,跑不远,只好劝阿七快走。 “大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走!”阿七一把将粟世贵向后一推,干脆把枪顶在自己的脑袋上,“大哥再不走,阿七就自我了结了,反正落到共产党手里,迟早也是个死。” 粟世贵见阿七态度坚决,只好依他,说了声:“阿七!保重!”便几个翻滚,离开田埂,向远处跑去。 郑拓见粟世贵跑了,心里一急,便要跳将出掩体,被陆小蝶一把扯住,“你莽撞干啥?不要命了?”话音未落,阿七的两发子弹,已经打在郑拓刚才的位置上,好险哪! “妈的!我们那么多人,却被那小子一个人拦着,不丑吗?同志们一起上!”郑拓没把刚才的危险放在心上,大怒道。 “慢着!对付这种亡命之徒,用不着跟他拼命,智取就可以了。”白玉兰急忙制止,“郑拓,你带你的人去追粟世贵,这该死的土匪就留给我和陆小蝶。” “好吧,其他人跟我来!”说完,郑拓带上飞虎队的战士,从侧面去追粟世贵,而白玉兰、陆小蝶留在原地不动,白玉兰手握着枪,眼睛死死地盯着阿七藏身的位置。 阿七见郑拓一伙人,直接忽视他,不与他对战,而是去追粟世贵,气打不一处出,骂道:“妈的!想追我大哥,先得问问我阿七答不答应。”说罢,跳出田埂,举枪朝郑拓他们便打。还没等阿七的子弹出膛,白玉兰早已等着这个机会,迅速起身,“呯!”枪口冒火,子弹飞速射向阿七,阿七身体一震,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快速穿过,然后身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锁住一般,一点都无法动弹,很快视线模糊了…… 第八节粟世贵走到尽头(三) 白玉兰持枪的手臂还一直挺直着没有放下来,直到看着阿七倒下,才迅速将枪收回,插入枪套里。整个动作,显得那么干脆利落、迅速果断、潇洒自如,毫不拖泥带水,看得陆小蝶是两眼发直。“玉兰姐,你好棒啊!真是太美、太潇洒了!”陆小蝶从地上站起来,手里拿着枪,学着白玉兰刚才的样子,嘴上发出“呯呯!”两声,迅速将枪收回腰间。 小蝶是由衷地佩服这位姐姐,她的好朋友。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白玉兰出枪杀人。初次见到玉兰姐时,除了觉得她人长得漂亮之外,感觉与一般的政府文员没什么两样,真是很难想像这么个漂亮、文弱的姐姐,竟然有如此果敢的心和娴熟的枪法。看来,作为好姐妹的她,太不了解姐姐这个人了。 郑拓等人听到身后枪响,不由自主转身朝枪响的方向望去,眼前发生的一幕,令他们感到震惊。他们一下子明白过来,为什么白玉兰要他们撇下阿七不管而去追粟世贵的原因。这一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引蛇出洞”的招法,不仅清除了眼前的致命威胁,又不耽搁追击顽敌,可谓是一举两得。他们不仅震惊于白玉兰的勇气和谋略,更震惊于白玉兰胸有陈竹一枪毙命的本领。容不得他们多想,像白玉兰投以钦佩目光之后,便一起转过身,朝粟世贵逃跑方向,紧追而去。 粟世贵已经跑得筋疲力尽,眼见这样下去,必遭共产党擒获,就在他绝望之际,眼前出现了一大片树林。“天不亡我啊!只要老子钻进这片树林,就像鱼儿逃进了大海,共党奈我何?”粟世贵仰天长叹了一声,双手合十,朝天上拜了拜,然后,扭头朝郑拓他们招了招手,得意地喊了声:“同志们!兄弟们!咱老粟不跟你们玩了,后会有期!”喊罢,扭头就往树林里钻。 发现粟世贵要往林子里钻,这可把郑拓他们急坏了。若是让粟世贵进了林子,他们的功夫真白费了,可是离粟世贵还有一段距离,想阻止他,几乎不可能了。 粟世贵干脆把手里的枪,往肚皮里一插,双手扒开挡在面前的草丛,直奔林子,就在他离林子只有六、七米远的时候,一声断喝,从天而降,仿佛五雷轰顶,硬是把他镇在原地,动惮不得。 “站住!往哪里跑!爷爷我等你多时了。”一人挡住去路,此人正是肖武。 粟世贵见正面有一名解放军挡住去路,便往一侧跑。“往这边跑就能跑得了吗?”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叉着腰,已经站在面前,挡住去路的是林义。“妈呀!”粟世贵暗暗叫苦,赶忙向另一侧跑去,“我讲这位‘阿哥’,这条路没通波,是条死路哩,你走咩?”苏成双臂抱在胸前,冷冷地说。 粟世贵眼见前面的路已被封死,只能转身向后跑去,肖武、苏成、林义等人并不追赶,只是站在原地相视而笑。粟世贵跑了几步,抬头往前一望,顿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地上。还用说吗?郑拓等人早就瞧见粟世贵的路被肖武他们给堵上了,便松了口气,慢悠悠地朝这边围了上来。 “老天爷呀!既然你给我开了一扇生门,为何又给我留了一条死路哇?罢罢罢……”粟世贵明知被抓住也是一死,不如就此了结吧,早死早超生,便掏出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结束了生命。 “分队长,你们怎么在这里?”郑拓问肖武。 “我们巡逻经过这里,听到枪声朝我们这边过来,考虑到周围地形,除了这片树林,其他都是开阔地,我们不如就在这里来他个‘守株待兔’,等着猎物进来。”肖武回答。 “这人没救了,死了。”苏成查看了粟世贵脑门上的伤势,摇了摇头说。 “他是谁呀?”香梅见血淋淋的,有些恶心,便躲到苏成身后,探出个头,好奇地问道。 “我说同志,应该我问你才对,这人不是你们追过来的吗?”苏成反问道。 “人是我们追过来的,但他没有告诉我们,他是谁?”香梅说。 “我讲阿妹呀!你讲点我们听得懂的好咩?这个人会告诉你,他是哪一个?” “你们两个别斗嘴了。虽然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敢肯定这人不是一个一般的匪特。”郑拓道。 “何以见得?”肖武问。 “之前,我们追他的时候,另一个匪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拼命掩护他脱逃,可见此人的身份不一般那!”郑拓道。 “分析得没错!这人一定不简单,或许还可能是条‘大鱼’。”白玉兰和陆小蝶挤进人群,她们两个也赶到了。 “白秘书,陆同志!你们怎么也来了?”肖武问。 “玉兰姐和小蝶姐是来检查工作的,刚巧碰上两个特务假扮群众治保队员蒙混出城,被玉兰姐识破,一个匪特被玉兰姐打死,一个就被追到这儿来了。”香梅解释道。 “喔!原来是这样。”肖武点点头。 “看看这匪徒身上有什么东西?或许能找到点线索。”白玉兰说,她见到过这人身上的那个精致的烟斗。 苏成把粟世贵全身搜了个遍,搜出了一支笔,一块怀表,一个烟斗。大家都好奇地看了看苏成手里的东西,除了都是有钱人用的东西之外,并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白玉兰上前,先是端详了那支钢笔。钢笔很粗大,笔帽上印有英文字母,“这可是一支好笔呀!”白玉兰是教师出生,对笔有一种天然的好感,她非常喜欢这支笔。 “什么好笔?给我看看!” 香梅听白玉兰这么说,触动了她,一把从玉兰手中拿过笔来,从身上掏出苏成送给她的那支钢笔,把两支笔放在一起,仔细比较起来,喃喃自语地说:“样子没有什么区别呀?”说着,将粟世贵的那支笔还给玉兰。 “傻丫头!这怎么能比呢?这支笔是派克笔,美国货,一般老百姓可没得这种笔的。”白玉兰笑道。 “派克笔怎么了?再好也没我这支笔好,我这支笔可是金不换的。” “傻丫头,为什么呀?”玉兰聊盆道。 “玉兰姐,世间什么东西最可贵?” 玉兰故意摇了摇头,说:“世界那么大,要问什么东西最可贵,那我就不知道了。” “有情之人最可爱,有情之物最可贵。这支笔是苏成送给我的,当然最可贵了。” “当然情物无价了,香梅!你可收好,别搞丢了!”陆小蝶瞥了苏成一眼,笑道,说得苏成不好意思。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搞丢的。”说着,香梅把钢笔故意地在苏成眼前晃了晃,得意地走开了。 第八节粟世贵走到尽头(四) 白玉兰拿起那只在关卡上见过的的烟斗瞧了瞧。烟斗是用石楠根做成的,十分精致,这也是件少有的东西。 当白玉兰拿起那只怀表的时候,不禁楞了一下。这只怀表,从外表看,十分的精美,黄铜锃亮的外壳,配上一条白亮亮的银链子,着实好看! “小蝶呀,快来看!这表似乎在哪里听说过?”白玉兰招呼陆小蝶过来看。 陆小蝶仔细地看了看外壳,没错!的确在哪里听说过对这表的描述,“对了!我想起来了,上次清剿新兴大米厂的匪特时,从抓获的匪特口中得知,粟世贵就有这么一块。” “是,没错!”白玉兰一听粟世贵的名字,不免有些兴奋,粟世贵?他们可是抓了他几次,都给他溜了,难道这次真的抓到了他?那太好了!“小蝶,快看看表里头有什么新发现?” 陆小蝶仔细地查看了外壳,然后打开表盖,查看了里面,最后在表盖内侧,发现有几个刻字:世贵尊物。“有了,没错!此人就是粟世贵!”陆小蝶拿着表,给大家看。 “喔……喔……喔……,终于抓住‘大鱼’啰!” “好哇!抓住了一个大大的特务!” 大伙儿开心地欢呼、雀跃。 肖武十分高兴,能抓住粟世贵这个大特务,飞虎队可立了大功了,便向郑拓询问粟世贵被发现的经过,郑拓不好意思说,还是陆小蝶先开口说话:“还好意思说吗?他差点没把这个大特务给放走。”郑拓有些委屈地说:“这两个特务化装成老百姓的样子,又带着红袖章,我们都以为他们是附近村子里巡逻的群众,谁想到他们竟是特务?”陆小蝶继续说他:“就是因为你粗心,才放走了他们。”郑拓不服气地说道:“你不是一样吗?你也没发现,还说是来检查工作的。” “你……哼!”陆小蝶本想埋怨郑拓两句,结果反被郑拓给噎着,气得跺了跺脚,一甩手,走到了一边。 “还是玉兰姐厉害,一眼就把两个狗特务给认出来了。”香梅说。 “哪有一眼就认出来?我可没那么厉害,两个特务走了老远,我才发觉的。”白玉兰谦虚道。 “玉兰,那你是怎么察觉他们有什么不对的?我们那么多人却发现不了?”陆小蝶好奇地问道。 “刚开始我以为他们是协助你们设卡的附近村民,也没在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当我无意中问香梅这两人是那个村子里的,香梅回答不知道,这引起了我的警觉,再回想起两人的一举一动,更觉得疑点重重,所以,我想必须要把这两个人的身份搞清楚才行,于是,我们便追了上去,没想到两人一见我们追来,拔腿就跑,估计是认为我们已经识破了他们才会惊慌失措的。” “这两个特务,是哪点让你感到不对劲的呢?”郑拓很想知道原因,这是他学习的机会。 “对呀?玉兰,你快说!我们都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小蝶已经急不可耐了。 “开始,有一样东西便触动了我,但我没往深处想。”白玉兰从苏成手里拿起一样东西,给大家看,大家一看,原来是粟世贵的烟斗,“当时,粟世贵就拿着这个烟斗抽烟,有烟瘾的人,习惯了,相信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这个烟斗已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如此精致的烟斗,村民怎么会有?” “对呀!我怎么没注意到这个特点哩?”郑拓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说。 “你当然注意不到了,那会儿,你正在和小蝶讲着悄悄话。” 说得陆小蝶和郑拓不好意思。 “那我离粟世贵那么近,我也没看出来呀?”香梅不解。 “你就更好解释了。在你们乡下见过这玩意吗?” 香梅摇了摇头,说:“我只见过那种用竹子兜做成的长长的那种,屁股大大的……”香梅双手比划成长长的,屁股又圆圆的那种。 “不是屁股,是烟头部分。”她滑稽样子,逗得大家笑了起来。 “对对对!就是那种。”香梅仍在手忙脚乱地在那里比划着。 “那种烟斗怎么能够和这个比呀?这烟斗可是稀罕得很,意大利产的,用石楠根做成的,我们这里没有,形象地说吧,你们整个谭良地方的烟斗加起来,都没有它值钱。” “乖乖!”香梅伸了伸舌头,怪不得那么近却“不识庐山真面目”哩! “这烟斗当时不可能细看,只是凭直观,最主要的还是粟世贵这个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气质,别看他穿着一身老百姓的衣服,却没有村民那种朴实、善良的味道。” “啊!原来是这样!”大伙终于明白过来其中的原因。 “白秘书,没想到你一个文质彬彬的政府部门的女同志,水平如此之高,战斗经验这么丰富,就连我们这些飞虎队的同志,也得要好好向你学习才是。”肖武感慨地说。 “分队长,我们要向玉兰姐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哩!你不知道,玉兰姐可不简单了,过去,玉兰姐不仅当过师范学校的老师,还在我们谭良打过游击,并且和市委书记韦严同志一起从事过地下工作,论文,可没多少人比得上她,论武,战斗经验丰富,文武都是一把好手。”苏成当然是白玉兰的崇拜者之一了,过去龙北游击队战斗的一幕幕,似乎又浮现在眼前。 “小鬼!你又在胡诌什么?”白玉兰爱抚地摸了摸苏成的头,这小鬼,当时在谭良执行任务,还护送过她呢。 “苏成没瞎说,这是事实,玉兰姐的事,我也知道。”香梅举着小手,骄傲地说,仿佛说到玉兰姐,就像说自己亲姐姐一样感到自豪。 怪不得玉兰击毙匪特的身手是如此娴熟、果断,谋略是如此缜密、到位,没有丰富的对敌斗争经验,沐浴过战火的人,是根本做不到这一点的。这也是为什么陆小蝶、郑拓他们没能及时发现敌特,而白玉兰却能发现的原因所在。陆小蝶和香梅当然为有这样出色的好姐妹,感到自豪和骄傲! 随着黔桂边区联合指挥部副司令粟世贵的覆灭,郊区作恶多端的股匪和城内猖獗一时的匪特组织,基本被肃清,一时间,城郊内外迎来了少有安宁与稳定,经济得以恢复,人民生活逐渐向好,这为龙城周边的各县区的剿匪工作,腾出时间、精力和力量,为接下来完成更大,更艰巨的剿匪任务,在组织上,力量上,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由此,一场更宏大,更壮观,地域更加广阔,人员参与更多,更为艰苦,更加卓绝的剿匪斗争,即将在桂中、桂北、桂南一带展开。这是史无前例的,恢宏的剿匪斗争,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考验,不仅各级党组织、政府部门、剿匪部队、人民群众都做好了准备,即将冲在剿匪最前沿的飞虎队,业已整装待发,随时出击! 第三十五章家乡来客,肖武犯难。 飞虎队营区,一片备战状态,队员们清理着自己个人物品,整理着背包,检查随身携带武器,把武器擦得铮亮无尘,衣着整齐的他们,只要一声集结号,便会冲向操场,紧急集合,奔赴新的战场。 白健生、陈兰薇、肖武、李玲、郑拓、方雄等飞虎队的干部正在开会。 “同志们!根据剿匪任务的需要和前线指挥部的指示,从今天起,我们飞虎队的工作重点,已经由城郊剿匪转移至各县区剿匪上了。县乡剿匪的特点与城市剿匪肃特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不仅地域宽阔,地形复杂、险恶,而且人员构成鱼龙混杂,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十分难辨,民族政策性极强,搞不好就得犯错误。所以,我们思想上,要重视起来,尽快做到‘二转’,即转变观念和转变作战模式。不仅观念上要从城市剿匪转移到县乡剿匪上来,而且作战模式要随之转变。过去,我们在城郊作战,最起码后勤方面不需要我们操心,但是真正到了大山区,我们可能面临着几天吃不上饭,喝不上干净水的困境,甚至还没等我们见到敌人,可能我们有些同志就被疟疾、中毒等疾病给打倒了,我说的可不是危言耸听啊!有时我们会急行军几十公里,甚至不吃饭,不睡觉皆有可能,因此,我们要有足够的思想认识和充足的作战准备,才能完成好上级交给我们的剿匪任务。我们还要熟悉掌握‘两策’。一个是要熟悉我党的民族政策,这是我们立足和取得胜利之本,若是没有群众的支持,我们什么事情都干不了,更别谈剿匪了,所以,我们要尊重群众,包括他们的习俗、文化,更要做好群众的宣传工作,发动群众,让群众变成剿灭土匪的海洋,这样,土匪就没了生存的土壤。第二个,就是要熟悉掌握对敌的策略,这是我军制胜的法宝。这个对敌之策,要把握两点:一要用好上级给予我们严惩土匪的权利,对那些顽固分子,该杀的杀,绝不心慈手软,二要做好瓦解敌军的工作,能争取的尽量争取,避免自身过多损失……” 白健生台上讲,与会的同志在认真地记着笔记。 “铃铃铃……”电话铃响了,作战参谋田振林接了电话。 “首长好!有什么指示?……是!”田振林拿着话筒,朝白健生喊道:“队长!猛虎团王团长电话!” 白健生停下话语,用手指指大家,意思是说大家互相研究讨论一下,然后离开座位去接电话。大伙儿听到是王团长电话,不约而同地朝李玲笑了笑,陈兰薇还朝电话方向嘟了嘟嘴,小声对李玲说:“等会一定会找你,信不?不信,打赌呗?输了,给点好吃的。”李玲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去!”了一声。 白健生接过电话,说道;“老王啊!你好!老子来龙城那么久,也没见你小子打个电话问候一声,还说是一个连队出来的老战友哩?太不够意思了吧?”白健生故意拉着个脸。 电话那头,王树声一副被冤枉的表情:“你这‘无情无义无表情’的家伙!还说老子哩?老子‘忙得路都没见’,你这个仔就没懂得打个电话来?” “看看看………你就是这个德性,老子还没讲你几句,你就倒打一耙给我,我懂得你就是这种人哩,看来,你这个北方佬来我们南方,时间不长,倒学了不少本地话哩,讲话都‘地道’了,佩服佩服?”白健生继续聊盆道。 “不是跟你学的啰?”见白健生夸他,王树声开心极了,他就喜欢别人夸他能讲几句当地的桂柳话,要知道,北方人学说南方本地话,那舌头真的很难绕得过来,能说上几句有那么点“味道”的人,已经很不错了,所以够得上是棒棒的那种。 “我哪时教过你?你是自学成才的好咩?讲!今天,你是找我?还是找你那个亲爱的?”白健生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边说还边朝李玲看了一眼。 “这两人讲话怎么是这样的,‘噼噼啪啪’丑话一大堆,哪像革命军人呀?简直和土匪一样。你家那位,也和这个人一样么?”陈兰薇指指白健生,问李玲。李玲笑了笑,答道:“和建生一模一样。”陈兰薇鼻孔里“哼!”了一声:“怪不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都是‘一路货色’,看来,过去他们挺熟的,要不然你怎会建生长,建生短的?” 李玲笑笑道:“你呀!这嘴太厉害!怪不得人家都叫你男人婆哩,你能不能说话别像把刀一样?要不,以后你怎么嫁人?”陈兰薇叹了口气,道:“老娘就这样,爱娶不娶。”李玲摇了摇头。陈兰薇追问道:“你还没说他两过去怎么回事?”李玲说:“一两句话讲不清楚,这样说吧,过去他们曾经是一个连队的,好得就差没穿一条裤子。” 陈兰薇“喔!”一声,似乎明白了。 这边的电话交谈还在继续。白健生说:“不是找李玲的,是专门找我的?讲点让我听得懂的‘鬼话’呗,老兄!” “真的是找你老兄的!不信?老子说给你听:其一,你们飞虎队这次要转战到县里,前指首长说了,要咱们猛虎团积极配合你们行动,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你建生就是咱的领导,你要老子干啥,老子就干啥,绝无二话!”那头的王树声打包票振振有词。 “别说大话了,我说老兄啊!你不听我的行吗?李玲同志就在我们飞虎队,李玲同志的话你敢不听么?老子替她把你小子的耳朵给揪下来。快说!其二是什么?” “其二,就是你把肖武给咱叫回来。” “什么事?” “建生,不好办啊!咱这团部来了个女同志,赖着不走了,说是牺牲了的退伍老班长肖生汉的媳妇,吵着闹着要留在部队参加剿匪,替她牺牲的丈夫报仇,怎么劝都不管用,赖在咱这指挥所里不走了,这叫咱怎么指挥部队?”话筒里,传来无可奈何的声音。 “替夫报仇,天经地义,要不,你就把她留下来?” “这……咱哪能做得了主啊?” “那怎么办?她是烈属,你可不能拿她怎么样?” “就是呀!咱记得肖武和老班长是同村子的,关系很不错,我想叫肖武回来,给做做工作,劝他这个嫂子回去。” “行!这办法不错!毕竟是乡亲,好沟通些,我叫肖武这就过去。” “老伙计谢了!看来,还是老伙计仗义,你到咱的地盘上,老子还来不及支持你,你就帮了我个大忙。改天咱请你喝酒!” “就这样了吗?” “那还能咋样?” “我意思是说,你还有其三的事没做。” “什么其三?”王树声装起糊涂来。 “那没这其三,我就挂电话了啊?”白健生故意要挂电话。 第二节 电话那头急了:“别别别……,咱说你这个老伙计,你怎么不通人情?” “好吧!好事做到底,再帮你个忙,谁叫我们是兄弟呢?”白健生把话筒放在桌子上,朝李玲喊了一声:“李玲同志,王团长电话找你!” “去吧!还忸怩个啥?”陈兰薇朝李玲屁股拍了一掌,不忘嘱咐一句,“记得!好吃的‘米西米西’的……” 白健生回到位子上,向大家朝门口方向摆了摆手,宣布散会,然后,把肖武叫到一旁,“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猛虎团团部,王树声在指挥部里来回走动,一个二十五、六岁模样的妇女,坐在竹藤做成椅子上一动不动,任凭王树声弄破嘴皮子,如何说,就是不搭理他。 “咱说你这个女同志,对了!叫什么来着?”王树声背对着那妇女,伸手指着她。 “首长,叫我黎修莲,我说你当那么大个官,老是记不到别人的名字,干啥子嘛?”那妇女托着腮帮,昂着头,看都不看王树声一眼,操着四川话提醒王树声。 “咱说李秀莲同志,部队有部队的纪律,地方有地方的规矩,你得遵守,还是快点回刻,免得影响咱们的工作,你讲这样好没好?”王树声只学了几句半生不熟的桂柳话,见这女同志说的是四川话,为了顺她,亲近点好做工作,便把桂柳话充当四川话给用上了,反正在他眼里,音调都差不了多少的。 “我说你这个首长,我不叫李秀莲,我叫黎修莲,说那么多没得意思,我是老百姓,我用不着遵守这个,遵守那个,我不能替我死去的老公报仇,我回去没得意义,我说首长,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头?” “我说……你说……,我跟你都没得说!”把这王树声急得是直跺脚。 “我说首长,你跺穿这个地板都没得用,没得为我老公报了这个仇,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走。顺便说一句,你说的四川话不是我们那嘎子的四川话,而是贵州话,我听过……” “对你没得办法了!我跟你讲,桂柳话不是贵州话,但是,桂柳话可以是四川话,为什么更子讲哩?咱……不,我考证过,抗日战争时期,桂柳会战时候,龙城当时大撤退,好多人都撤到四川刻了,所以,现在好多四川人或者讲重庆一带的人,讲的四川话,搞不好就是桂柳话,你懂咩?”王树声终于找到了与四川有关联的东西,以便增加自己的说服力。 “我说首长,你说啥子嘛?按你说法,不都一样嘛?这龙城人去了四川,要经过湖南和贵州,搞不好有不少人留在贵州、湖南,那湖南、贵州话和桂柳话不都一样嘛?有啥子不同嘛?还分他个鬼啰?再说,这四川话和重庆话也不是完全一个调哩,这个,你首长就没得我懂了……” 黎修莲说得来劲,话打不住了,这可把王树声急坏了,“得得得……打住!打住!咱说不过你,咱找个能说得过你的人来。”王树声被逼得重新操起东北口音应对。 正在无奈之时,门口有人报告进来。王树声抬头一看,来人正是肖武,总算“救兵”到了,急忙招呼道:“小肖!快过来!”双手朝黎修莲做了个手势,不知道说什么好。肖武自然明白,径直走向黎修莲。 “莲子!”肖武激动地走上去,望着眼睛睁得大大的黎修莲,“认没得?我是小武,武子啊!” 望着眼前这个壮实的,穿着军服,英俊洒脱的军官,黎修莲怎么也无法与当年和肖生汉一起出去当兵的那个憨厚、愣青的小武子联系在一起,“我说你真是小武子?”泪水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眼睛里滑落下来,看得一旁的王树声心都酸了,真是“他乡遇故人”啊!不由得心都软了,不忍再看下去。 “莲子,我就是那个愣头青肖武啊!”两人手臂抱在一起,心里有许多的话要对对方说。“你怎个来部队?这个地方不是你来的。” “在家里嘛,一天到晚,就想到你那个牺牲了的哥,晚上做梦,他都跟我说,要到部队找他兄弟小武替他报仇,我说答应了,他才走,你说我要是不来,我怎么对得起你那个哥?”黎修莲伤心极了。 “放心了!有我小武子活着一天,我一定为生汉哥报仇的!”肖武保证道。 “就是这个首长,说什么都不同意我留在部队,我一点办法都没得。”黎修莲不满地瞪了王树声一眼。 “这个首长可不能得罪哩,他可是我的团长,也是生汉哥的团长哩。” “那我已经得罪他了,怎么办?”黎修莲听肖武这么说,忐忑不安起来,“团长,不好意思,我……” “修莲同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团长也是人,有什么了不起,你说我说,得罪了就得罪了呗。”王树声又操起那夹生的桂柳话打趣道,说得黎修莲不好意思。“这样吧,小肖,你带修莲同志先到团里招待所休息,有事以后再说。” “是!”肖武正要送黎修莲去招待所休息,又被王树声叫住,王树声想了想,留黎修莲在团里也不是办法,问题还是不能解决,肖武现在又在飞虎队,不如……他灵机一动,有了想法,便悄悄对肖武说:“这样吧,小肖,你把你嫂子带回飞虎队,至于如何处理,你们队长比咱有办法。去吧!”王树声觉得,有肖武慢慢做工作,问题会好办得多。 肖武领着黎修莲向飞虎队营区走去,一路上,两人谈了很多。肖武比黎修莲大两岁,小时候,三人玩得很好,肖生汉年纪大些,也成熟一些,自然就是大哥了,后来长大了,这女孩子情窦初开,想着要嫁人了,看看身边的这两个男人,小点的还像个愣头青一样,如何托付终身,便选了大哥肖生汉做自己的老公。结婚没过多久,肖生汉便与肖武等同村的几个年轻人,一起外出当兵吃粮,在那动荡的年代,同村的伙伴,自然有人当了国民党兵,有人却投身到革命队伍中来,肖生汉、肖武幸运地走对了路,成为解放军中的一份子,从此,两人就没有分开过,直到肖生汉退伍复员。本来肖生汉选择坐火车回四川老家,就没什么事了,只是为响应党“支援广西”的号召,应当地一家政府请求,到那里任职,打算先去那里报到,然后再回四川,把家人接过来。没想到,搭着往南去的汽车时,被土匪残忍杀害。所以,经历了这么多,久别重逢的肖武、黎修莲,便格外的激动和亲切,当然,有很多话要说了。 第三节 “小武子,你哥是怎么牺牲的?”这个问题是黎修莲最想知道的事。 肖武便将肖生汉被害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黎修莲,尤其是最后遭土匪杀害的惨状,肖武都没有保留地说了出来,他觉得,作为肖生汉的妻子,她比任何人都有权知道这一切,没什么可以隐瞒她的。 黎修莲听得是泪流满面,恨得是咬牙切齿,紧握着拳头,浑身颤抖个不停。她一言不发,强忍着心中的痛,只是在流泪,肖武十分心疼,了解她此刻的痛苦,便对她说:“心里痛,你就哭出来嘛,这又没有外人,不要憋出什么毛病来。” 当初,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将肖生汉的牺牲证明书,送达家里时,黎修莲一下子惊蒙了,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之前还接到肖生汉来信,告知没几日就能到家,没想到一等就是个把月还没见到生汉的人影,却等来了一张牺牲证明书,叫她如何承受?让生汉的母亲如何承受?好过婆婆眼睛很早之前就失明了,这张牺牲证明书她是看不见的,否则,身体多病的婆婆能不能支撑得住失去儿子的沉重打击?一想到这些,她决定隐瞒婆婆为好,就让这巨大的痛苦她一人承担好了。 每当婆婆问起生汉怎么还没到家时,黎修莲总是用各种理由去搪塞,最后,干脆说,部队剿匪人员不够,组织上不让他退伍了。婆婆将信将疑,问什么时候回来探亲?黎修莲答,信中说,等那里的土匪全部被消灭,就可以回来了。婆婆这才相信,不再烦她了。 那段日子,怕婆婆察觉,黎修莲只能躲在被子里流泪,无尽的痛苦令她无法忍受,她决定前往生汉生前的部队参加剿匪,替生汉报仇,只有这样,她才能对得起生汉,对得起自己的心,对得起年迈失明的婆婆。一天,她对婆婆说,既然生汉回不来,我们可以去看他呀?婆婆听了很高兴,十分赞同,能和修莲一起去看儿子该有多好啊!可是,修莲又说了,路途那么远,乘车坐船的,加上那里闹土匪打仗,一个老人家,眼睛又看不见,不方便啊!婆婆想想也是,自己走都走不上几步路,如何去那么远的地方?最后,两人商量决定,还是由修莲自己去。修莲把婆婆托付给亲人照看,自己孤身一人来到了龙城。 终于见到了小武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那也算是最亲近的人了,往日的痛苦和委屈,像山洪暴发一般,这一刻一发不可收拾,全部倾泻而出。她趴在肖武的肩膀上,嚎啕大哭,泪水打湿了肖武的肩膀。 “哭吧!哭吧!都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肖武紧紧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脊,用坚实的胸怀,给她一点安慰,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黎修莲终于平静了下来,不好意思地推开肖武,说道:“我说武子,不好意思哩,把你衣服弄湿了,得空,嫂子帮你洗。” “没得关系了些,我们两个谁是谁嘛。”肖武笑道,黎修莲也笑了,肖武这句话,让她想到了小时候一起打闹的情景。 两人边走边聊。 “那个杀害生汉的匪头是那个嘛?我非得亲手杀了他才解恨啰。” “我搞清楚了,那个匪头叫莫同,是这里有名的大土匪头子郭连的手下。莲子,你就放心啰,我小武子一定会要他的命,替哥哥报仇。” “说好了我要和你一起去杀他。” 肖武听黎修莲这么说,想到团长交给自己的任务,只好把话题移开:“家里还好吗?” “公公前两年就没得了,婆婆身体不是很好,就是想念生汉,生汉的事,我没敢告诉她,怕她承受不了,我只说,部队剿匪需要人,又留在部队啰。” “唉!”肖武叹了口气,“这个哥哥啊!伯父去世这么大的事,他都没得跟我说。”说这么说,肖武知道生汉是怕影响他的工作,给他添麻烦,生汉就这么个人,有什么就怕影响到小武子的前途。肖武知道,哥哥对他的期望很大。“哥哥牺牲的事,迟早要对老人说的,你打算这事哪子办嘛?” “最起码现在不能说,能瞒一天算一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两人一路聊着回到飞虎队,一起去见白健生。 白健生一见肖武领着一个农村打扮的妇女走进来,不用问,便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王树声把包袱甩给他了,这个“烫手山芋”,他白健生不接,还有谁能接?不可能把自己的烈属扔在野外不管吧?这不是我们共产党人做的事。 “来来来!这边坐!”白健生替黎修莲倒了一杯茶,“吃饭没有?”白健生看了看手表,时间已临近晚饭。 “我不饿,首长。”黎修莲接过茶杯,感激地望了白健生一眼,嘴上说不饿,其实肚子已经在闹腾了。 “这是我们飞虎队的队长,这是黎修莲同志,我哥哥生汉的妻子。”肖武急忙介绍到。本来他以为一见到队长,队长见他带个女人回来,一定会大骂他一通,可队长没有,对莲子还算客气,他想到团长说的“你们队长会处理好的”,不由得佩服团长有远见,他仿佛是队长肚子里的蛔虫一般,什么都知道,真不愧是知根知底的老战友!这让肖武不禁又想起老班长,自己最好的哥哥生汉来。 “我说小武子,要我说,你们这个队长比刚才那个什么什么团长的,要强得多,好得多,你看看,人家这个人,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他就有身材,一看就是个帅哥哥。”黎修莲是个率真的人,她没考虑那么多,感受到什么说什么,完全不顾忌别人怎么看。 肖武则不一样,毕竟这是在部队,队长和团长都是他的上级首长,不能乱加评论的。肖武急忙打断黎修莲的话,说道:“你说这些干啥子嘛?他们都是我的领导,扯到什么帅不帅的问题些?” “我说的是实话,这个哥哥帅就是帅,我喜欢没得?”黎修莲说罢,故意挽着白健生的胳膊,与白健生站到一起,一副得意的样子,弄得肖武毫无办法,嘴上直说:“我说莲子,这是在部队,要注意影响,这是我们领导来些,不要闹了,快松手!” 白健生也感叹,为什么王树声要急着把包袱甩给他了,这女同志也太难缠了! 这时,陈兰薇刚巧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禁瞪大了眼睛,问道:“这是什么回事?怎么成双成对了?莫非她是……” 黎修莲见有女同志进来,这才赶忙松开手,走到肖武身边。 “副队长,这是王团长送到我们队里的老班长肖生汉遗属黎修莲同志。”白健生介绍道。 “飞虎队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送到这里来,还叫不叫咱们剿匪了?看看刚才什么样子?拉拉扯扯的,不像话!”陈兰薇毫不客气地说了一通,直说得天不怕,地不怕的黎修莲有些恐惧,赶紧躲到肖武身后,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比自己厉害得多的人? “这样吧,一分队长!黎修莲同志也饿了,你领她去饭堂吃饭,告诉炊事班的同志多炒两个菜,不能亏待远方来的同志,更不能亏待了部队的烈属。”白健生吩咐道。 “是!”肖武领着黎修莲前往饭堂开饭。 白健生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心里说,看来,这个问题一下子还不好解决哩,急也急不来的。 当肖武把黎修莲领进饭堂,饭堂里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他们两,弄得肖武感觉到浑身不自在,硬着头皮在饭桌旁坐下来。 “分队长,你媳妇吧?也不给大伙儿介绍介绍?”同桌的郑拓问道。 “别乱说!这是我的嫂子,叫黎修莲。” 嫂子?从哪里冒出来个嫂子?同志们有些不太相信,嫂子来部队干什么?何况,部队就要开拔了,弄个女人回来,什么意思?同志们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盯着看啥子些?我说,没得见过女人嘛?”黎修莲问肖武,肖武没说话,帮着黎修莲打好饭,自己也盛了一碗,埋头吃起来。 李玲和香梅、玉妹等女同志在一桌,见肖武尴尬,一个女同志在男人堆里吃饭不方便,便放下碗,走过去,对黎修莲说:“妹子,到咱们女同志那一桌好吃饭,咱们女同志一起可以好好聊一聊。” “我说对头,跟你们这些男人吃饭,一点劲头都没得。”说着,拿起碗筷,到李玲她们那一桌去了。 黎修莲也顾不上说话,一方面,她确实饿了,另一方面,桌子上那么多饭菜,这是她在农村从来吃不上的,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慢慢吃,别噎着,饭菜有的是。”边说,李玲边为黎修莲夹着菜,看着她饿的样子,估计一路上没少挨饿,一桌的女同志,都没多动筷,默默看着黎修莲几乎很快将桌子上的菜一扫而光,好在女同志吃得少,多一餐少一餐,无所谓。 “饱了!”黎修莲把碗往面前一放,打了个嗝,满足地看了看大家,不解地问:“我说,你们咋的不吃嘛?” 香梅笑道:“都被你吃了,我们还吃什么?”黎修莲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说:“我说,不好意思啰各位姐妹,大不了下一顿,我把我的那一份都给你们吃。” “不用客气!只要你吃饱了,咱们姐妹就开心了。”李玲微笑着。 部队真是好!兄弟姐妹就像一家人一般,黎修莲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大家庭的温暖。 黎修莲的出现,对于肖武来说,麻烦的事还在后面呢,这得慢慢道来。 第三十六章四十八弄布阵忙,狂风暴雨山洪急 龙城市内、市郊的匪特基本被肃清之后,剿匪重点便向周围县区推进。龙城剿匪前线指挥部决定,下一步剿匪任务,重点围歼的目标是离龙城最近的一个山区——四十八弄。 四十八弄,为山区,地处城北县、南良县、鹿儿县、永定县四县交汇处,方圆百余里。四十八,泛指山峦很多,弄,乃是山与山之间围而形成的洼地或较为平坦的空地,这些空地,或住人,形成自然村落,或种植庄稼,为农田,或积水,成天然塘堰,或怪石密布,或草芥蔓生,各具风景。 四十八弄的山,多峻峭,远看,层峦叠嶂,峰峦兀起,墨绿如涂画;近看,山形陡峭,灌木覆盖,翠绿如碧,或直耸入云,或横斜如状,可谓千姿百态,形态各异,险则扣人心弦,令人生畏,奇则山映成趣,叹为观止,唏嘘良久,令人无法释怀。 地势,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山山有洞,洞与洞之间,多有相连,地上,怪石突兀,沟壑纵横,犬牙交错;地下,坑洞星罗棋布,暗河无数。 四十八弄,分为北、东北、、东南、西南四个弄口。北弄口,由城北县进出;东北弄口,由南良县进出;东南弄口,由永定县进出;西南弄口,由城北县至鹿儿县之间进出。其他地方,不是高山绝壁,就是无路可寻。 四十八弄,除了山区复杂地形地貌之外,此处住民成分也较为复杂,不仅以壮族为主,还有侗、瑶、苗等少数民族。这些民族散居在各弄之间,或独处,或群居,有的单门独户,有的整村整寨居住。由于山路崎岖,交通不便,各户、各村寨之间,来往疏漏,有的几乎与世隔绝,身处桃花源一般闲静。 四十八弄,战略位置十分独特,就像卡在龙城通往桂北、桂东咽喉部位的一把锁,藏身于这样一个像谜一般复杂而不可知的地域与民情之中,有如鱼儿进入大海,猛兽归于丛林般自由自在,进可攻击龙城,退可抽身至桂北的九万大山、大小苗山,向东、向南则至大瑶山地区,因而,自古成了弱兵进退之处、匪患藏身之所,强兵清剿之地。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对于龙城剿匪部队来说,为了确保龙城市内的剿匪肃特成果,进一步向外扩展剿匪范围,拔掉这样一个卡在咽喉部位的“鱼刺”,已是势在必行的事了。 盘踞在四十八弄的土匪,最大的股匪就属陈天雷的大本营。陈天雷的家乡就在四十八弄之内,可谓是土生土长的土匪了,他对这个地方有着天然的控制力和影响力,主要活动区域在四十八弄的北面和东面,由于陈天雷与其叔叔陈次山一同经营四十八弄的匪巢多年,势力遍及四十八弄的大部分地区,两人在当地可谓名声显赫,实为名副其实的山大王。 至于另一股较大的股匪,那就是郭连部。郭连自从江口街败退之后,与莫同、李良等人,一路逃到四十八弄西南一带,与他的侄儿郭福的龙四旅会合,企图与陈天雷部犄角相望,相互抗衡解放军的扫荡,伺机东山再起,兵出龙城,再战江湖。 由于永定县属于桂林区,要歼灭这两股土匪,还需要桂林军分区协同作战才能达成,因此,省军区决定,立即组织桂柳两地的剿匪力量,对四十八弄之敌,采取会剿行动。 龙城剿匪前线指挥部,对如何搞好四十八弄的会剿,展开部署。参加会议的前指领导有王兵、罗云,莫云等,参加会剿的单位领导有猛虎团团长王树声、飞虎队队长白健生,以及龙北县、南良县、鹿儿县的县大队负责人。 军分区司令员王兵做了战前部署:“同志们!省军区决定对四十八弄之敌展开会剿。会剿由21兵团215师2个团、桂林军分区一个团和俺们军分区一个团。以及龙北、南良、鹿儿、永定四个县的县大队、民兵共同完成。俺们军分区的剿匪主力则由猛虎团担任,飞虎队、龙北、南良、鹿儿三县区的县大队、民兵配合。陈天雷、陈次山匪部主要由21兵团和桂林军分区负责,而俺们军分区重点扫荡的目标就是西南部的郭连、郭福部。具体任务是:猛虎团首先肃清龙北至鹿儿四十八弄西南外围之散匪,将残余全部赶入四十八弄之内,然后进入四十八弄围剿郭连、郭福;飞虎队,直插四十八弄,寻找郭连、郭福具体下落,能歼则歼,不能歼则请求猛虎团支援,共同歼敌;三县大队、民兵配合行动……” 王兵部署完毕后,政委罗云做了补充:“同志们!刚才司令员对会剿做了军事部署,把各单位的任务都明确了,大家回去抓好落实,我要强调的有两点:第一,会剿不是单干。我们彼此之间强调的是配合,这里既有猛虎团与飞虎队的配合问题,也有部队与地方武装配合问题,若是配合得好,剿匪就会做到事半功倍,发挥剿匪力量的最大化,从而取得剿匪的最大效益,反之,就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恶果。比如说,飞虎队不慎落入敌人圈套,被敌人包围怎么办?猛虎团要派人去救吧?飞虎队发现目标,猛虎团你要及时去围吧?这些都需要我们彼此沟通好。我们不仅要搞好彼此之间的协作,还要搞好与友邻部队的协作。任务虽有分工,但剿匪不分你我,只要有利于剿匪的事,都要互相支持;第二,剿匪要讲政治。剿匪本身不仅是军事工作,打死几个人,抓几名土匪那么简单,重要的是要从根本上清除土匪的危害,这就需要我们做好剿匪过程中的政治工作。一要把军事清剿与政治争取相结合,做好瓦解敌军的工作:二要军政夹攻与经济封锁相结合,投降的有饭吃,顽抗的受冻挨饿,没有活路:三要镇压与宽大相结合,该杀的杀,绝不手软,该宽大的宽大,自新为人,给予出路;四要发动群众,大力开展剿匪立功,群众性剿匪运动,形成气候,使土匪没有生存的空间。无论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什么环境下剿匪,我们都应该不要忘记这几点。” 会议最后,行署副专员莫云就地方政府、县大队及民兵武装,如何配合解放军剿匪,做了重要指示。他强调,龙北、南良、鹿儿各县的地方政府及地方武装,不仅自己要做好剿匪反霸斗争,还要发挥对地形民情熟悉的优势,配合解放军做好清剿工作,不仅要支持龙城军分区对郭连、郭福匪帮的清剿,还要积极配合21兵团及桂林军分区清剿陈天雷匪部的工作,做到不分地域,不分你我,不分内外,全力参与剿匪,并利用地方政府优势,大力发动群众参与剿匪,让群众真正了解和体会,剿灭土匪,不光是国家和政府的事,更是关系到自身安危的事情,从而提高群众自觉参与剿匪斗争的热情,这样才能真正做到清剿一片,干净一片,稳定一片。 第二节 此次会议之后,猛虎团便剑指四十八弄,一路横扫残敌,向四十八弄腹地挺进,飞虎队也按计划直插四十八弄西南腹地,收集情报,寻找郭连、郭福踪迹,司机歼敌。 一路上,白健生与陈兰薇就黎修莲走留问题发生了争执。本来在部队出发之前,白健生不仅自己动员黎修莲离开部队回老家去,还发动李玲、肖武等人做思想工作,无奈黎修莲死活不肯回去,吵着要与土匪斗争到底,不报了杀夫之仇,绝不踏上回家半步,面对这样一个嫉恶如仇,敢作敢为,有情有义的烈女子,白健生也毫无办法。 队里的许多同志起初还以为黎修莲是来部队无理取闹的,在相处一段时间,了解她的身世后,不仅对黎修莲与老班长之间的感情扼腕叹息,还对土匪残暴杀害老班长的罪行恨之切切,因此,反而替黎修莲说起好话,希望她能留下。可作为飞虎队副队长的陈兰薇来说,她本身就是个纯军事思想的人,她认为飞虎队行动要求就是个“快”字,如今队里女同志就不少,还要留下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岂不是个累赘?这一定会影响飞虎队作战效能的,她的疑虑并不是没有道理。一下子,飞虎队干部在黎修莲问题上陷入两难境地。 前指作战会议结束后,飞虎队随即召开干部会部署任务,会议结束前,对黎修莲去留问题进行讨论,反对意见与赞成留下意见相持不下,陷入胶着之中。 “副队长说得也对,我也知道我们飞虎队任务特殊,但是我们共产党也是人,我们不能没有良心,没有阶级感情,我们更不能狠心地丢下莲子不管,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们怎么对得起牺牲了的战友?家里瞎了眼睛的婆婆今后谁来照顾?这样对待烈属,同志们是会寒心的。”肖武激动地说。 “肖武同志!讲话注意点!你说谁没有良心?谁没有阶级感情?谁对不起烈士?是咱吗?咱可没做过任何对不起黎修莲同志的事,咱只是实话实说,说的都是部队的纪律和规定,咱有什么错?不像有的人开口一个‘莲子’,闭口一个‘莲子’的,这是在部队,要注意影响!要叫,等你脱了这身军装,你怎么叫咱管不着。”陈兰薇针锋相对。 “你……当领导的,不能欺负人。”肖武气得跳将起来。陈兰薇说什么都好,作为下级他都可以忍,唯独听不了陈兰薇讥讽他说什么“莲子”,这是他和黎修莲从小到大的称谓,碍她什么事了? “行了!别吵了!你们两个真是的,这是在讨论事情,不是要你们吵架,悠着点,李玲同志,说说你的意见?”白健生见事不对,急忙打断两人的争执,询问李玲的意见。 李玲说:“咱的意见是,让黎修莲留下。”李玲说完这话,肖武、郑拓、方雄、田振林都鼓起掌,薛强没有什么表示,既不赞成,也没反对,陈兰薇则狠狠地盯了李玲一眼,意思是说,你怎么这么说?难道和他们一样也没组织原则了吗?李玲不紧不慢,继续说道:“咱说留下,不是说要把黎修莲留在战斗部队里,她可以留在后勤部队,煮煮饭,看护伤员什么的总可以吧?不一定要上战场杀敌。总而言之,咱们决不能丢下她不管,除了部队,在这里她没有亲人,咱们就是她的亲人,咱们不管还有谁管她?”李玲的这番话,再次得到同志们的掌声。 这才是人话嫲!大家是这么认为的。 “那就让黎修莲留下吧。”白健生表态道。 “既然大家都认为黎修莲同志该留下,咱不反对,但咱强调一点,决不能因为她影响飞虎队的作战任务。”陈兰薇只能采取保留意见态度。 大家一起鼓掌,表示庆贺,肖武总算松了口气,如果黎修莲留队的事不能被通过,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同志们,说实在的,陈兰薇同志的意见也没错,这不是有没有阶级感情的问题,我们飞虎队是战斗部队,担负的任务十分特殊,具有极高的危险性,一招不慎,甚么有被敌人歼灭的可能,所以,起初我和陈兰薇同志一样,就根本没想到要让黎修莲留下来,王团长搞不掂,把她推给我,目的也是通过我慢慢做她的工作,让她回老家,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思考如何做她的工作,可是,自上级召开作战会议之后,大战在即,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做她的劝返工作了,既然这样,我们何不反过来思考这个问题,把被动变主动呢?”白健生停顿了一下,扫视了大家,大伙儿正等着知道队长是怎么想的,“前指作战会议要求我们,不仅要在军事上肃清土匪,还要在思想上和精神上铲除土匪的影响,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做好瓦解敌军和发动群众的工作,女同志天生就有一种亲和力,便于开展这方面的工作,你们注意到黎修莲同志没有?她就具有这方面的潜质。她可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呀!我说她不简单,是说她有胆识,敢爱敢恨,有情有义,为了替夫报仇,千里迢迢,只身一人吃尽了苦头,来到这土匪多如牛毛的地方,她不怕吗?第二,我是说她有股子劲,‘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达目的不罢休’,为了替老班长报仇,命都可以不要。再一个,就是她可能说哩,嘴巴‘叽叽呱呱’没停,反正我和王团长都搞不掂她,只要有人多教教她,她就是瓦解敌军、做群众工作的一把好手。所以呀,黎修莲同志是个令人尊敬的女同志,留下她,对我们剿匪工作是有益处的。” 白健生把自己从反对到支持黎修莲留下的想法和大家一说,同志们思想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 “队长,你真行!一件难办的事,给你这么一说,坏事就成了好事了。” “是啊!我们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就知道吵吵吵,思想太狭隘了。” 白健生深有感触地说:“同志们!四十八弄剿匪战斗即将打响,在那里未知的,复杂的环境下,到处充满着挑战,我们一定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困难,甚至走进死胡同,这就要求我们,想问题不能‘一根筋走到底’,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策略、方法上要力求灵活多变,随机处置,切记生搬硬套,机会主义,这样我们才会变被动为主动,始终处于有利位置。” 说得太好了!同志们热烈鼓起掌。 第三节 会议结束,白健生专门交待肖武负责黎修莲的照看和教育工作,并吩咐李玲协助这件事情。 很快,猛虎团就肃清了四十八弄至龙城外围的匪患,向四十八弄纵深地带挺进,而飞虎队也早已深入四十八弄收集情报,跟踪搜捕,寻找郭连、郭福下落。 就在各剿匪部队向四十八弄挺进的时候,郭连却来到了陈天雷的老巢芥子山。郭连此行的目的,一来当然是要拜访当地最有势力的码头了,这是土匪的规矩:二来,就是要与陈天雷商议如何对抗解放军的围剿。 陈天雷的“救国军”128军的司令部就设在芥子山旁,同时也是桂中军政区指挥部所在地。这芥子山相较周围的其他山形,有十分特别的地方,它是由三座山挤压而成的,四周绝岩峭壁,高不可攀,山的左右两侧山峰微凸,中间山峰较为雄奇,远看就像一个大元宝一样镇在那里,也有“小元宝山”之称。陈天雷和桂中军政区名誉司令他的叔叔陈次山就是看中这个地方的好风水,认为背靠这“大元宝”,财源滚滚来,福气往东升,一定能给他们的家族及事业、前程带来长久的运气。 他的叔叔陈次山,是土生土长的“山寨王”,是四十八弄最有实力的人物。自从陈天雷从龙城剿总司令败退到四十八弄之后,由于自身势单力薄,只好依仗他叔叔的势力,隅安一方。 土匪整合期间,陈天雷让自己的叔叔当了这个桂中军政区名誉上的司令,而自己则屈居副司令的位置,在四十八弄当然是陈次山说了算,但陈天雷凭借着担任龙城剿总司令的影响力和救国军128军军长的号召力,自然在桂中、桂北、桂南一带才是真正的实权人物,从这意义上讲,他才是号令一方的桂中军政区真正的军政长官。 “欢迎!欢迎!欢迎!”陈天雷、陈次山接到通报,陈天雷早已迎出寨门,对着郭连拱手致意。 “陈兄,上次一别,还好么?”郭连带着侄儿郭福走上前,几个马弁跟在后面。 “老子好着呢,能吃能睡,无忧无虑,尽享桃花源之福也。” “陈兄你可就洒脱了,老弟我这日子可不好过,被这共产党撵得是跑得卵都跌(掉),差点被共产党捉去(刻)。”郭连骂骂咧咧起来。 “好了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到我们四十八弄就享福吧,这里才是我们的天地。”陈天雷安慰道。 “哎咦!陈兄‘鲲鹏万里鸿鹄之志,井底卧蛙一寸之地’,你我何等人物,岂可一辈子蜷缩在这屁大鬼地方?” “郭兄说的是,我们不过是暂避,暂避……”陈天雷心里暗暗骂道:“妈的!都跑到老子地盘上了,还他妈嘴硬。”他笑了笑,“请!”将郭连一干人让进寨子里。 寨子祠堂是建在山坡上的。通往寨子祠堂的路,是由青石砌成的,共分为三个台阶,每个台阶七七四十九级,台阶两侧站立着两排寨兵,他们个个一身壮人打扮,头缠黑布,布扣黑衣,腰捆布带,下穿黑色灯笼裤,脚上着黑布鞋,绑腿,脸色黝黑,满脸煞气,背上一把大砍刀,持枪而立。 郭连在陈天雷的引领下,拾阶而上,来到祠堂前。祠堂大门两侧,两队寨兵,每人嘴里吹着个大大的牛角号,“呜呜呜……”声音低沉、混宏,激荡山谷,摄心掠魄。 “陈兄,好气派呀!”郭连赞道。 “让老兄见笑了,山野土著,不入流,哪像咱两国军出生……”陈天雷指指自己身上的军装,又指指郭连一身半军半民打扮,笑了笑,“本来想按国军标准改造一下这支队伍,可叔叔说,山里就用山里规矩吧,弄个国军标准,队伍就变得里外不像人了,想想,山野贼寇,没必要计较那么多,就随他去了。” “山野贼寇?也是喔!到了此山中,我们这些貌似国军的人,反而不入流了,你我可不像共军嘴里的土匪啊!” “那当然啦!就在昨天,咱们还是剿那些‘共产党游击队’的国军,可一夜之间,怎个就变成土匪了呢?真是笑话!” 两人一想到过去联合剿共时的情景,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然而,笑容是那么干涩,笑声是那么怪异,心情是那么伤感,感觉就像隔世一般,荣辱一瞬间啊! “老子和你不一样,你是喝墨水长大的人,走南闯北正儿八经的国军,老子是什么?国民政府时期,老子本身就是土匪,如今再当土匪,也是本行,我觉得如今这样也很好!很好哇!”郭连指指周围的一切,不甘心地说。 “郭兄,里面请!” 这里说是祠堂,可却没有山外祠堂的样子。山弄里,除了土地缺乏外,石头、树木、竹子并不缺,房屋多为石竹结构。祠堂基体由石头构筑,墙梁屋顶则由木竹构成,正厅竹墙正中悬挂着一个巨大的风干了的牛头,瞪着干干的双眼,两只弯弯的牛角,黑亮黑亮的,显然是抹过油脂,牛角上绑着红绫。牛头之下,摆着一张大香案,上面有香炉,燃着香,香案上还摆着斧头、锄头、砍刀等农耕器具。 这里土少石多,耕地不容易,若是没有牛的帮忙,那是连生存都困难。因此,这里的人们视牛为宝贝,把它当神一样看待,供奉牛头便是供奉牛神了,希望牛神能给他们带来丰衣足食和好运。 祠堂正中位置,放置着一个很大的火盆,火盆周边用木板围成四方形,周围摆放着十几张小木凳,盆里的炭火烧得很旺。一个满是壮人打扮的老头,清清瘦瘦的,坐在火盆边,正拿着一个大竹筒烟,“咕噜咕噜”地抽着,时不时用一根小竹签撩着烟斗里的余烟。见郭连、陈天雷等人进来,老头连头都没抬一下,照样埋头抽着他的烟筒。 一干人也没做声,陈天雷领着郭连、郭福来到香案前,郭连。郭福恭恭敬敬地分别给牛神鞠躬烧了香,然后,一起来到火盆边坐定。 老头没做声,将原来抽的剩余烟蒂,用竹签撩掉,换上新烟丝,用钳子从炉火中夹出一小块炭火,一边点燃烟丝,一边狠劲地抽了两口,然后递与郭连,郭连接过狠命地抽了两口,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郭连眼泪都流了下来,急忙将烟筒递与郭福,郭福却抽得来劲。曾几何时,郭连抽过这玩意?以前抽的烟,都是从上海进的“蓝剑”牌高级香烟,就是现如今落魄当了土匪,他抽的也还是从肖雅芝那里获得的台湾空投过来的高级香烟。 第四节 竹筒烟,是壮人招待男贵宾的一种习俗,表示主人的尊敬和欢迎之意,这是礼节,抽一口也行,抽两口也可,不勉强,但却是要做的事情,否则,主人会认为你看不起他,便被视为不受欢迎的人。 陈天雷笑了笑,递过来手帕,郭连接过,擦了擦眼角泪花。 “娃仔!上酒!” 不一会,寨兵提来一铜壶,放在炭火中间,用炭火蒙住,只留嘴口在外面。当嘴口冒出甜酒清香的时候,惹得人们口涎直在嘴里打转,就是不喝酒的人,都想喝上两口。 寨兵在火盆木框上一路摆上小碗,一手握抹布,抓住酒壶吊柄,另一只手持火钳,轻轻拨开火炭,提起酒壶,往碗里斟满了暖热的酒。 陈次山双手捧起一碗酒,在头顶上停顿一下,然后递与郭连,又用同样的方法递与郭福一碗,郭连、郭福双手接过酒碗,同样在头顶上停留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礼数之后,陈天雷指着郭连、郭福分别介绍道:“这位是湘桂黔边区联合指挥部总司令暨救国军126军军长郭连先生,这位是126军龙四旅旅长郭福,叔叔郭连,侄子郭福……”陈天雷又介绍陈次山:“桂中军政区司令陈次山,我叔叔。” “欢迎欢迎郭总、郭军长莅临四十八弄这个山林之地,换了过去,像你这样的大人物,我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老朽恐招待不周了,还望郭总、郭军长海涵!” “哪里哪里!陈司令、陈叔您客气了。想当年,我郭连也是草莽出身,一样的,一样的……” “喔嗬!想不到堂堂的国军郭长官,过去竟然跟老朽一样,干些强人勾道?” “老子与陈叔一样,但跟这个仔没一样。”郭连笑着指指陈天雷说,“他才是正宗的国军,我们叔侄两才是一路人。”说罢,郭连和陈次山像遇到知音一样,“哈哈”大笑。 陈天雷指指他两,笑道:“怎么你两却变成叔侄了,把我当外人?” “那当然,俗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今天郭某退守山野,重操旧业,还望叔叔罩倒。” “我讲郭仔呀!哪里谈得上罩哇?互相帮忙,互相帮忙才是!”陈次山被郭连捧着,心里乐开了花。 “郭兄这次来,不光是来拜山头的吧?”陈天雷问。 “当然。郭某这次来还有另外一个意图,就是和两位商量今后如何联合对付共产党的扫荡。”郭连面色迅速沉了下来。 “联合行动,对付共产党?”陈天雷瞟了郭连一眼,心里说,什么联合行动?你小子是实力不够,怕被共产党吃掉,想依靠我们“大树底下好乘凉”吧?心里这么想,可是嘴上却说道:“好好好!连就连!共产党有句名言:团结就是力量。咱们也得好好学一学。。” “郭老弟不必慌张,只要我们兄弟好,好兄弟,他共产党,叫他进得来,出没得刻!没讲我们有几多兵,光是这易守难攻的地形,到处都是隘口,老子就是派几个人‘一夫当关’,共产党就进不来,退一万步,假如共产党进来了,老子凭着这山连着山,洞连着洞的有利地形,与共产党打游击,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叫他连影子都摸不着,从这个洞钻出那个洞,久不久搞他一下子,管叫他共产党呆不下刻。你郭老弟不是不知道,过去国民政府拿我们就是没得办法,最后,还不是诏安,封官了事,乐得我们是代代为匪,代代当官,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得认我们这个号,招我们这个安,放心了!郭老弟,共产党一样搞不掂的。”陈次山不知道什么时候称谓,从郭总、郭军长,变成了郭仔、郭侄子,又变成郭兄弟,说到兴起时,手中的烟筒不停地抖动着。 “好!说得好!陈叔果然不愧为四十八弄的老英雄也!有胆有识、,有勇有谋,郭某佩服!”郭连“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连声赞道。 就在众人谈得兴起之时,“报告!司令,罗凤山密电。”一名穿着国军军服的军官,拿着密电夹,礼貌地递与陈次山,陈次山心里很清楚,这是陈天雷的情报官,便强装客气地说:“这罗凤山的事,还是给副司令看吧!”情报官也没客气,转向陈天雷,将文件夹递给了他。 陈天雷打开文件夹,看完密电之后,并没有直接将电文给陈次山看,而是直接交给郭连,郭连认认真真地看完电文。电报是肖雅芝发来的,为什么电报给郭连看,却不给陈次山看呢?这是有原因的。既然是密电,当然电文发给谁,只能给谁看了,其他人是不能看的。 电文内容是:陈天雷、郭连两司令亲曰:据穿山甲可靠情报,共军龙城剿匪部队一个团,桂林剿匪部队一个团,及21兵团2个团,在地方武装的配合下,即将对四十八弄我部,展开合围攻势。兵临山下,来势汹汹,企图一口气消灭我部。由于兵力悬殊,望两位司令早作预谋,能打则打,实在不敌,则以保全自身为主,全身而退,以保障党国燎原之火种不被熄灭,以图后发也。李良留在四十八弄,已无必要,令其撤回罗凤山,另有安排。肖雅芝电。 这封突如其来的密电,已经把郭、陈两人震得是两眼发直,脸色发绿。尤其是郭连才来四十八弄没几天,本想就此苟延残喘一下,没想到这共产党分明是不给他活路,一心要剿死他,共产党那么多部队,叫他如何是好?这合围是要命的事情,搞不好,这次命就没了。 同样的问题纠缠着陈天雷,他不可能等待就此完结的时刻。 郭连、陈天雷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彼此都知道在想什么,只不过这陈次山却被蒙在鼓里,一下子望望这个,一下子望望那个,想从他两身上读出点什么来。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密电要给郭连看?郭连看完,为什么不交给自己看,却给情报官直接带走了?这电文到底什么内容让两人看了大惊失色?这一串问题,他就是到死他也不会全知道的,否则,如何称作“密电”呢? 肖雅芝为什么发电给陈天雷,却不发给郭连?道理很简单,郭连已经没有电台了,仓促逃离江口街,电台重要,还是命重要?电台丢就丢了呗!所以,肖雅芝的电文只好发到陈天雷这里。 陈天雷在陈次山耳边“嘀咕”了一下,听得陈次山是脸色大变,刚才口若悬河,叱咤风云的样子,被陈天雷的话一扫而空,代之以魂不守舍,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陈次山害怕,是因为他的老巢再次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陈天雷、郭连害怕,则是因为他们了解解放军的厉害,有过失败的切肤之痛。解放大军压境,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千军,他们并不是没见过。为今之计,是如何躲过这一劫,以求自保。 “老话讲的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面对共军的合围,害怕是没有用的,为今之计,是共同商量应对办法,开展有效的反围剿行动,以保我等安全才是。”郭连故作镇定,转向陈天雷身边的一个人问道:“兄弟,上次一别,可好?”那人回礼道:“郭司令,别来无恙?”郭连继续道:“覃兄,你资格最老,衔级最高,见识最多,兄弟们都称你为‘桂系师爷’,你有何良策可以救我等?” 第五节 这个被郭连称作“桂系师爷”的人,正是覃江。自从桂中军政区成立之后,他就被委以中将总参议一职,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军师,为陈天雷、陈次山出谋划策,深得两人的信任。由于覃江这个人以老谋深算,思维缜密,点子奇特而闻名,在桂系中获“桂系师爷”的美称。此人虽封中将总参议,确不是武夫,一身乡绅打扮,个子瘦高,头戴瓜皮小帽,一张刀削尖瘦的脸,不苟言笑,两眼深陷,眼睛外套着一副琥珀色的圆框眼镜,镜片深处,两个黑白珠子转来转去,给人以藏着掖着什么东西的感觉,一眼便知,此人是狡诈阴狠之人。 覃江“嘿嘿”干咳两声道:“郭老弟,你过奖了,老兄我哪有什么本事可以救人啊?‘桂系师爷’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覃江说完,朝身后的卫兵伸出手,卫兵将一个一尺长的铜嘴烟斗,塞好烟丝,递了上来,覃江接过烟斗,用竹筷夹起一颗烧红的小木炭,将烟丝点燃,然后,将余碳扔回火膛里,狠狠抽了两口,缓缓将烟吐了出来,说道:“不过,办法倒是有几个:一个是堵。我们可以选择重要隘口,准备些擂石滚木和爆炸物,堵住共军进攻的道路,延迟共军进攻时间;二个是截。我们利用对地形熟悉和控制民众的先天优势,逐地逐村、寨、屯截击共军,逐渐消耗敌人;三个是伏。利用洞洞相连,共军难以找到和发现我们,我们可以在他们必经之路设伏,出其不意消灭其有生力量:四个是扰。我们可以利用各种时机袭扰共军,或单个,或小组,或分队,白天放冷枪,夜晚偷袭,让共产党吃不好,睡不着,今天死一个,明天死一双,看他能呆多久?五个是断。这个‘断’字,是其他方法之母,最有讲究了,做好了,我们就能顺利渡过难关,取得反围剿的胜利。”覃江故意停顿了一下,换了口新烟丝,点燃,“吧嗒吧嗒”又抽了几口。 在关键字眼上,覃江不紧不慢的样子,却把陈次山、陈天雷、郭连等人给急眼了。“我说师爷,你快点,别卖关子了,这‘断’字怎么讲?”陈次山追问道。 “这个‘断’字,说起来不难,就是断掉共军后路的意思。你们想共军没得后路,他们还呆得下去吗?” “说的是!快讲嫩子断法?”郭连急问。众人不约而同把头朝覃江方向靠了靠,生怕听不到这最关键问题。 “一个是要断他共军的粮食补给。他们总要运粮吧?我们就打他运粮队,叫他没得饭吃。” “好!第二个哩?” “第二个,就是断他喝的。准备一些砒霜、泻药以及其他毒药,投进他们吃的水井里,叫他们没得水喝,渴死他们刻。” “师爷!哪有那么多毒药给你?不现实呀!”陈天雷摇摇头。 陈次山笑道:“我讲侄仔呀!你打小就出刻读书,捞世界去了,哪懂得这山里面随便折几片叶子扔进水里面,这水就不能喝了。” “是啊!副司令,司令说得对,对我们来说,这有何难?满山都能找到有毒的植物。”覃江说完,与陈次山、郭连等人“哈哈”大笑起来,“第三个,就是断他住的。按共产党话来讲,就是发动群众,共同抗敌。我们想办法叫弄里面的老百姓,不要跟共产党合作,不要给他们吃的、喝的、住的,没有吃的、喝的、住的,没有群众基础,共军就没有了生存空间,不用我们撵他,共军就得灰溜溜的滚蛋。” “话虽这么说,可是,老百姓不一定会听我们摆布?”郭连担心是有道理的。想当初身为保安团团长的他,也没少剿过共产党的游击队,那些老百姓通共是死硬得很。 “这点,郭老弟不必担心。在这四十八弄里,谁是他们的天?是我们陈家,是我陈次山!他们敢不听话吗?老夫让这帮穷鬼活,他们就可以活,老夫叫这帮穷鬼死,他们就活不到明天,谁敢不听话,老夫就杀他全家。”陈次山说完,站起身,用烟筒狠狠地敲了敲火盆边框,震得火盆里的木炭火星到处乱飙乱窜,围在火盆边的陈天雷、郭连等人,为了躲避火星,不得不站起身子,为了掩饰尴尬场面,众人借机鼓起掌,“好好……”连声叫好。 “有陈老英雄的豪气,桂系师爷的妙计,我等通力协作,共同抗敌,不怕共军不败。”郭连是个喜欢被人吹捧的人,现如今却也吹捧起他人了,没办法!谁叫自己“虎落平阳”了呢?这是在别人的山头、地盘上,不得不低头啊!但愿能依靠这个陈次山,能使共军这个“强龙”压不过陈次山这个“地头蛇”,他早想好了,万一一切办法都使尽,却搞不掂,他只好开溜了。 并不是郭连一个人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陈天雷何尝不是这样,那个自称“桂系师爷”的覃江,更是不停地转着他那隐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珠子,他心里非常清楚,虽然他的计策很高明,但对于这帮土匪、地痞流氓、游勇散兵组成的“救国军”的执行能力,他是不报什么希望的,面对强大的解放军,只能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了,他早就想好了,会议结束之后,他就找借口离开这里,悄悄地溜回自己的家里隐藏起来,免得在这里,目标太大,祸及“池鱼”。 会开完之后,郭连不敢久留,和郭福一起准备离开芥子山。临走时,他对送行的陈次山、陈天雷说了些客套话,然后,专门问覃江:“覃师爷,我记得上次在我们126军指挥部,你却没说什么话,今天郭某才知先生的高智,为何?” 覃江狡黠地笑了笑,说;“当时,一来有一个比覃某更聪明的人在场,覃某哪敢妄言?” 郭连明白覃江所指,笑道:“你是说肖雅芝,肖特派员吧?” “正是!有肖特派员在,岂容覃某多言?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覃某非外界盛传的那样‘高明’,对于如何对付共产党?如何打游击?覃某也是摸不着头脑,哪有肖特派员有经历,有远见?鄙人也需要一个学习,琢磨过程,还好,当时肖特派员发给我们一本书。” 覃江从怀里摸出一样用布包裹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原来是毛主席写的《论持久战》。覃江捧着这本书,感慨地说:“真是没见过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奇书啊!研究好这本书,你就能由弱变强,由小变大,由劣势变主动,做到以弱制强,取得胜利。” “我明白了!看来先生‘桂系师爷’不是徒有虚名,这是先生善于学习,博采众长,学而深虑所致,郭某佩服佩服!想我党国,多些像先生这样的俊才禅精竭虑,复国何愁?好!各位,告辞了!”郭连说罢,领着一行人,头也不回走了。 山雨欲来,狂风暴起。四十八弄一带很快下起了一场暴雨,一时间,大雨瓢泼,山洪暴戾,洪水从山间凹槽,一泻而下,猛烈撞击着怪石和洞穴,发出震撼人心的轰鸣之音,迫不及待的洪水,争先恐后抢进地下河溶洞里,犹如万马奔腾,咆哮着,嘶鸣着,怒吼着,在地下河道里纵横驰骋,“轰隆隆……”那猛烈犹如困兽般寻找着出路。空气在震颤着,大地在颤抖着,人们被这种激烈、壮观、恐惧、悲壮、无奈……所震慑,躲在家里避风遮雨,不敢跨出茅庐半步,在狂风暴雨中,企盼这一切快点过去,恢复平静安宁的时刻,这是四十八弄百姓最想看到的。 第三十七章眼前之战还未起,双方较量已展开 自从龙城郊区各势力土崩瓦解之后,城内大多数潜伏组织也相继被共产党破获,城内、城外的力量几乎殆尽,这种形势对肖雅芝来说,并不是个好兆头。这一切预示着什么?极具敏感性和洞察力的肖雅芝,从中闻到了一丝死亡的味道。 虽然丧失了城市的抵抗势力,但对于救国阵线来说,还有广袤的乡村地区,更有各山区救国军根据地为依托,只要运作好这些地区,由“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政权”的希望,还是有可能实现的。 共产党早已为他们做了很好的榜样,他们只需要好好照着学,照着做就行了。想到这里,肖雅芝心中的挫败感便得到缓解,重新燃起了追求胜利的欲望,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放下这个幻想的,否则,她的存在将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去死吧。 为此,肖雅芝并没有过多地纠结于之前的失败之中,向前看,才是最重要和紧迫的事情。由于站在高点看问题不同,这也是肖雅芝有别于陈天雷、郭连等人不一样的地方,肖雅芝考虑的是全局的生死,全局活,她便活,全局亡,她便亡,而陈天雷、郭连考虑的首先是自己是否能够活。 肖雅芝开始着手应对解放军下一步对乡村、山区清剿问题,至于四十八弄的反围剿,由于离城市实在太近,不便长期坚守,她不抱太大的希望,这也是她接到“穿山甲”情报后,给陈天雷、郭连发报,要求他们能战则战,不行便开溜的原因。郭、陈两人,对她来说,十分重要,他们在本地苦心经营多年,积累了太多的人脉基础,只要他们存活,利用他们的力量,无论什么环境,什么时候,都有“再战江湖”的资本。 “站长!李良回来了。”阮少雄领着李良走了进来。 “站长!李良前来报到。”李良跨前一步,向肖雅芝敬了个礼。 “李良,辛苦了!”肖雅芝伸出手。 “站长辛苦!李良没有完成党国重托,办事不利,造成龙城市郊内外救国力量耗损殆尽,罪责严重,恳请站长责罚!”李良与肖雅芝握手后,满脸愧意,退到一旁。 “罪责严重?的确如此!经营多时的潜伏计划,乃我党国复国之基础,一朝不慎,便土崩瓦解,损失之重,无可复制,就凭这一点,你李良该杀!”肖雅芝说罢,从腰间掏出手枪,“咔擦”上了膛,直指李良脑袋。 李良闭上眼睛,想着:这回小命算是完了!只等枪响…… “站长!手下留情……”一旁的阮少雄、柳刚急忙制止,可是话音未落,肖雅芝手里的枪已经响了。 “呯!”枪声在穿山洞里回响,震耳发聩,抽动心脉,令人不寒而栗,洞顶粉石纷如雨下,打在众人身上。卫兵们听到洞中枪声,纷纷冲入洞中,荷枪实弹,朝肖雅芝他们围拢上来。 肖雅芝高高举着枪,见卫兵进来,便收起枪,朝卫兵们挥挥手,卫兵们见虚惊一场,便退出洞外。 阮少雄、柳刚见肖雅芝的枪射向洞顶,两人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李良觉得身体没事,也从噩梦中清醒,侥幸自己没死成。 “军纪如铁,有责必究,这是咱们保密局的铁律。这一枪,就是告诉各位:过去的李良以被正法。念在党国正值用人之际,这次老娘就饶你一回,再有下次办事不力,别怪老娘翻脸不认人!”肖雅芝沉着个脸,眼睛转向阮少雄,“还有你!办不好老娘交给你的事,老娘一样毙了你,明白吗?” “是!站长!我们绝不辜负站长的期望!”阮少雄、李良急忙立正,身体挺得笔直。 “肖长官治军有方了,柳刚这里佩服!佩服!党国多些像肖长官这样的领衔人物,总统‘反攻大陆’计划很快就会实现的了。柳刚若是(系)能回台湾的话,一定会在总统及白长官面前,为你多多美言的了。”柳刚知道肖雅芝是在做样子给他看的,倒不如说是做样子给总部看,以便把失败的责任都推给手下办事不力上。 “谢了,柳特派员,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共勉的了,共勉的了!”柳刚谦虚道。 “好了!之前的失利再追究已毫无意义。各位!总部训示!”肖雅芝从机要科科长陈在新手中接过文件夹,打开念道,众人立正。 “《关于全面巩固大苗山、大瑶山地区革命根据地的训示》。桂中、桂北、桂南救国军及各位义士:在当今世界最先进武器的打击下,在美利坚合众国盟军铁流的碾压下,参加韩战的中共和北韩军队溃不成军,韩战胜利指日可待。在此有利国际形势下,国府精锐部队枕戈待战,随时登陆,光复党国疆土。北有盟军大兵压境,东有国军虎视眈眈,大西南有你等救国力量抗争,三剑齐力,必能断金,复国之日不远矣!为此,要求你等竭尽全力,加快复国步伐,以实际行动,支持和配合盟军作战和国府反攻大陆,为党国再立新功,再续辉煌。大苗山根据地,乃湘桂黔之咽喉,大瑶山乃大西南复国之根基,望你等全力巩固和发展,将其打造成坚不可摧的堡垒。一要统筹协调,形成铁板一块的力量;二要争取民心,为我所用;三要采取有效策略,增强行动能力,强军备战,令共产党打不进来,呆不下去,走不出山,直至困死、饿死、消灭他们为止。龙城一战,失利原因很多,总部不再追究。今起,凡是在大苗山、大瑶山固守战中,怠战、误战或不战,给党国带来损失者,一律处以严刑,特委以肖雅芝同志全权负责执纪,可先斩后奏之权力。总部!” “报效党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众人齐声道。 “各位!为落实总部训示,人员分工如下:柳钢,你负责大苗山至大瑶山之间的情报联络工作,主要将总部的训示传达到大瑶山地区,并将那里的情况及时反馈回来,上报总部。” “是(系)!肖长官。”柳钢站起身答道。 “李良、阮少雄你两共同负责龙城及周边各县区的情报收集及联络工作,并作为老娘的左膀右臂,不折不扣地执行好老娘交给的任务。一方面,咱们要重建龙城地下谍报组织。龙城这个信息情报中心决不能丢,你们要选派人员再次潜伏进去。另一方面,你们就是老娘的别动队。对那些从龙城跑出来的我方谍报人员,发现异常的,无论有无证据,该杀的杀,非常时期,宁可错杀,也不能让共产党渗透计划得逞;鉴于过去的失利教训,咱们要组织一支‘打虎队’,专门对付共产党的‘飞虎队’,必要时老娘把狙击手林小果给你们用,一定要让这只‘虎’成为一支‘死虎’,他们对党国复国大业威胁太大了,必须除之。” 第二节 “是!”李、阮两人一齐答道。 “陈在新,你主要负责电台的上传下达,将各方情报汇总分析后,提供给老娘,并对各路情报实施有效监控,你只对老娘负责,明白吗?另外,刘达、黄生辉沦陷,他们知道的东西太多,情报联络方式及信号全部改变,启用备用方案。” “是!” “好了!柳刚留下,其他人先到洞口等候,老娘有事要一个个交待。” 柳刚留下来,其他人员都到洞口去了。 洞内,肖雅芝询问了这次柳刚到大瑶山联络的情况,柳刚说,那里的情况还不错,汇集了不少党国的精英和悍将。有救国军七县总司令、本地实力人物“瑶王”李有寨、粤桂边救国军总指挥韦金秀、两广救国会主任韦丙、桂东军政区副司令甘德、广西游击联军总司令黄文理、东北联合军司令韩贵云、48军军长卢越等,光各种番号不下几十个,我只说几个有实力的,拥有人枪几万众吧。 “有那么多人枪吗?”肖雅芝有些不信。 “差不多吧?” 肖雅芝听后很纳闷,这韦金秀和韦丙不是在十万大山吗?怎么你也算到大瑶山里来了呢?柳刚说,他们两人的家乡就在大瑶山里面,经常来往于两地活动,你说算哪里?都一样的。肖雅芝点点头,的确如此! “他娘的!如此之众混杂其中,面对共产党的围剿,到底听谁的?这次你去那里,搞清楚了没有?” “这问题不太好办,都是司令、军长的,谁还服谁呀?或抱团,或单个,各立山头呗,,不过,好在总部之前从香港派驻的特派员于龙,在那里干得不错,各部对他比较信任,还能勉强统合,说得上话。” “是吗?那就好!都是从台湾来的,你一定跟于龙先生很熟吧?”作为特工出生的肖雅芝,深知谍海深不可测,即便是同一班级或同一学校、同一部门的特工,不一定了解对方,甚至形同陌路,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肖雅芝这样问,不过是想探探两人的虚实,虽然可以通过电台证明书面资料上的问题,但本人如何?却是不能完全证实得了的,一切结果皆有可能发生。 “肖长官,你也知道了,干我们这一行的,不要说是在台湾,就是一条街,甚至一个单位了,彼此之间都不一定认识的啰。于龙比我先来的了,他的一切,我是(系)绝无可能知道的了,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重合一样的了,自然他也不会知道我的情况,我们之间何来熟悉的了?” 肖雅芝听柳刚如此说,并不感到异样,换了她也是这么说。“所以,为了落实好总部的要求,咱们要加强对大瑶山地区的控制,你柳刚责任重大呀!” “这是总部对我信任的了。我有个问题,问肖长官的了,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请说!” “既然大瑶山如此重要,肖长官为何不移师那边度的了?” 肖雅芝冷冷一笑,反问道:“这里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柳刚欲言又止。 “大瑶山兵多将广,迟早是共产党的菜,这大苗山地处三界,北通湘黔、桂林,东邻广东,南靠大瑶山,西出龙城,水路、陆路四通八达,人烟稀薄便于活跃,山高林密利于躲藏,可谓进可攻,退可守,守必固,属老天之恩赐也!你我为何要去钻那大瑶山的死胡同?”肖雅芝狡猾地看了柳刚一眼,心里说道:“这个,你广东仔就不懂了,咱早就经营这穿山洞多时了,你这个问题,老娘几百年前就想好了。” “肖长官深谋远虑,说的极是(系),智慧过人呀,难怪总部如此信任你啰!”柳刚感叹不已。 肖雅芝和柳刚交谈之时,洞外,李良、阮少雄、陈在新也没闲着,边抽烟,边说着话。 “陈科长,你说总部对当前形势的分析怎样?” “什么怎么样?很好哇!鼓舞人心!”陈在新道。 “你问他?浪费口舌,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懂吗?有东西都闷在肚子里,要不站长怎么会信任他,让他干机要科这么久?”陈在新并不介意别人这么说他,干这行的本来就这样,“依我看,不好说哩。你想啊,毕竟台湾看大陆和美国人打仗,算是‘局外观火’,自然是‘旁观者清’对不?不像我等‘井底之蛙’,观那天就这么一小块。”李良指指眼前的天。 阮少雄顺着李良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崇山峻岭之间一小块一小块泛蓝的天空,“讲得也是。”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既然总部看得如此清楚,那美国人飞机、大炮、坦克、一手的先进装备,对付共军那几条破枪,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光是狂轰滥炸,也能把共军炸成一堆肉酱。你看看我们眼前的些个共军,手里不就是几条破枪?大不了多个迫击炮、冲锋枪什么的,打我们这些东拼西凑的‘乌合之众’还勉强可以,要是跟美国人干,恐怕是自寻死路。” 阮少雄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狠狠地用脚踩了一脚,“看啊,老子不说美国人的武器有多厉害,光说说后勤保障,打什么仗都好,人总要吃饭的嘛?美国佬有的是飞机,随便空投点粮食罐头什么的,就够美国佬吃得饱饱的,共军能吃什么?供给线被美国人一炸,什么鸟都没得吃,冰天雪地的,不是冻死也得被饿死,看来,美国人是赢定了。我跟你说,那年抗战,老子就在龙城飞机场,看着美国人飞虎队吃的罐头,香得我们这些国军直流口水。” “老阮啊!既然你讲美国佬更子狠,他娘的早他妈的打过鸭绿江来了,为什么还在那里打来打刻?” “你讲得对波!总部天天在喊:形势大好,美国佬胜利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打了更久还是没得什么变化。”阮少雄摊开双手,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说明,美国佬还搞不过共军。台湾方面天天喊‘反攻大陆’却迟迟没敢动手,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一个是要看美国人的进展情况;二个哩,就是看看我们这帮人成不成气候。如果我们搞得起来,台湾那边就敢进来了。” 第三节 “啊!想不到你老李分析问题更子到位,佩服佩服!”阮少雄抱拳拱了拱。 “小看人了吧?我李某虽然不是保密局出生,与兄弟你比差点,但老子毕竟也是国军情报处的人。”说着,两人“哈哈”地笑起来。 谈话结束后,肖雅芝告诉柳刚,要他帮注意一下自己手下这几个人的动向,有异常情况及时通报她,柳刚明白,点点头,早知道肖雅芝这个人谁都不会相信的,往后自己处事得十分小心才行。 柳刚走出洞外,按照肖雅芝吩咐,将李良、阮少雄等人一一叫进洞里。 肖雅芝分别找这几个人谈了话。谈话内容只有一个,交待他们互相监视,当然也包括对柳刚的监视。互相钳制,这是她一贯的行事风格,也是她掌控局势的一种手段。 龙城剿匪前线指挥部会议室,王兵手拿一份文件递给韦严看,韦严接过,看了看发文单位,是省军区下发的,然后快速地扫了标题一眼,文件标题是:《桂北大、小瑶山重点进剿计划》。韦严一见这标题,便急不可耐地认真翻阅起来。当他看完文件之后,脸上浮出胜利微笑,仿佛已经等到了胜利这一天。 “好!真是太好了,没想到这事来得这么快!四十八弄战幕刚刚拉开,这决战柳北的大戏又要开打了。” “老韦呀!这不光是柳北,整个广西都在动,这是一盘‘大棋’,下棋的是毛主席和党中央啊!不快,广西如何能在5月1日之前完成剿匪任务?这是死命令,当然四十八弄也好,柳北也好,桂西、桂南也罢,都放到‘一锅汤’里炖了,就差火候了。” “那咱们就给他多加点柴火,让他烧得更旺点,直到把广西所有的土匪烧干净。” “对头!把那些横行一时的‘牛鬼蛇神’们,统统烧干净刻。”罗云操着半生不熟的桂柳话,有模有样地比划着。 大家笑了一会,韦严赶紧将文件交给莫云,说道:“我说莫大哥!这重头戏够你忙的了,不过,你放心!我老韦一定配合你们专署的剿匪工作,要人出人,要粮给粮,要钱给钱,只要你要的,我老韦都下得本钱。” “韦书记,我的老大哥,这是你讲的波,讲话要算数!” “是我讲的,怎么了?你不信啊?”韦严笑呵呵地摊着两只手。 “我们两个可以作证,老韦赖不了!”王兵、罗云添油加醋。 “你不信我,人家解放军你总得要信吧?” “好!一言为定。为了报答韦书记的深情厚意,我们多抓几个土匪头头给你送来。”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我韦严就在市里办他几个轰轰烈烈的审判大会,杀几头‘猪’,出出百姓的恶气,扬扬人民政府的威风。” 大伙儿开心地聊了一会,韦严从放在桌子上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报纸,说:“我们在加强军事打击的同时,也加大了政治瓦解敌人的力度。你们看这是今天的报纸,在我们强大的政治攻势面前,匪152军军长刘冠坤、民主自由联军广西军区第一军军长韦代煊等13名投降自新匪首,全部在《联合告土匪书》上签了字,报纸也出来了,政府的布告贴出去了,宣传单也发出去了,这对敌人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罗云接过报纸看了看,意味深长地说:“是啊!随着剿匪计划不断推进,打击力度不断加大,迫于压力,当兵的见当官的都能自新,还有谁愿意再为他们卖命?那些当官的见过去的同事、长官都投降自新了,为了保命,他们也会效仿的。别小瞧了这几个自新的匪头,他们可能撬动‘一大箩’土匪呢。” 郭连告别陈天雷,从芥子山回到郭福龙四旅所在地,便开始着手办两件事。一件事,与郭福、莫同研究部署抗击解放军围剿事宜。在策略上及军事部署上,覃江的建议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的,比较符合四十八弄的形势和环境,照着做便是。另一件事,郭连就不能跟郭福说了,因为这会动摇军心,只能悄悄进行。 郭连跟郭福说,莫师长的部队被共产党打散的打散,在外围活动的在外围活动,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派他到东南大瑶山一带活动更好,纠集部队,采取行动,牵制共军,以便策应四十八弄的反围剿。表面上听来,郭连说这番话是有道理的,但真实的想法,郭连并没有告诉郭福,这个想法就是,万一四十八弄顶不住共军的扫荡,他郭连是不能死在这里的。郭福虽然是他的亲侄子,但是前面总得有人挡着,要不到时候谁都跑不了。 在生与死面前,郭连是自私的。他认为自己活着比郭福更有意义,郭福不过是个小脚色,而自己才是桂北、桂中、桂南地区的实力人物,只要他不死,总有一天他还会东山再起,这不是他自个儿吹的,的确如此!过去每一次大灾、大祸降临的时候,他总能侥幸逃脱,最终还是会“咸鱼翻身”,他认为这就是上天赐予他的“九条命”,这次也毫不例外,一定会侥幸过关的。 莫同在郭连的授意下,先期离开了四十八弄,到龙城至大瑶山一带活动,为郭连准备后路。 与此同时,陈天雷、陈次山也在按照覃师爷的“妙计”,精心准备迎战解放军。只不过,与郭连不同的是,陈天雷、陈次山是抱着与四十八弄共存亡的决心在备战的,他们是本地人,自认为退无可退了,只能拼死一战,以求重生。因此,他们准备得更加充分一些,从阵地构筑,粮食掠夺,洞穴选址,到民心威吓,可谓做足了功夫。 一时间,四十八弄陷入人间悲剧,抢粮的抢粮,抓丁的抓丁,山民被押去修工事的修工事,寨、村百姓家家遭恐吓,被勒索,搞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由于被土匪盅惑和蒙骗,山民觉得解放军一来定会惹怒山神,给他们带来厄运,因此,对解放军没有好感。 第四节 白建生是最先带领飞虎队进入四十八弄的。虽然他们事先对四十八弄的地形地貌、风土人情等情况都做了了解,但是,部队进入四十八弄之后,还是出现了许多预想不到的状况,这和平时了解的情况有些不同。 首先,与地图上标注的有差异。这里的山与山“长相”都差不多,进到山里,对着地图,有时很难分清楚哪里是哪里,一会就迷了路,常常在山里打着转转。 其二,这里是民族混杂之地,很多地方不全都是壮族山民,还有侗、瑶、苗等少数民族,稍有不慎,就会触碰民族风俗禁忌,惹怒村民,引发矛盾,造成军民对立。 考虑到,问题的复杂性,白建生事前也做了不少准备,尤其在做政治思想工作层面,他特意把二分队的韦玉妹和待安排的黎修莲两位女同志安排到一分队工作,加强一分队的思想工作。 “队长,我们现在的位置是不是这里?”肖武打开地图,郑拓帮着拿着,肖武指指地图上的位置,问白健生。 白健生看了看地图上的位置,又举起望远镜四处望了望,摇摇头,不大肯定地说道:“不大像!你看看这图,右面有三座山,可这里却是一组山峰。” 郑拓接过白健生的望远镜,也四处瞄了瞄,迷惑地摇了摇头,说:“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不可能吧?我们一直都是按着地图这么走下来的。”肖武指着地图一路划了下来。 “要不,派人找老乡问问?” “苏成!林义!你们两个到前面看看有没有老乡,问问路,顺便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白健生向苏成。林义两人招了招手。 “是!”苏成。林义两人提起枪,朝前方走去。 “注意安全!有情况立即发信号给我们,我们会赶过去接应你们的。” “放心吧!队长,我们不会有事的。” 苏成、林义时不时辨别着方向,记着部队刚才的位置,走了一段路程,总算见到两个上山采药的村民,便迎上去打听情况,“老乡!我们打听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村离这里远吗?” 那两个村民见冒出来两个穿绿军服的人,被吓了一跳,“你们是什么人?”年轻的村民问道。 “老乡别怕!我们是解放军,是来剿匪的。”苏成答。 “解放军?”年纪大点的村民吃了一惊,赶忙推了那年轻人一把,“快走!再不走,就没命了!惹了谁都得死啊!”边说边急速离去,一会便消失在丛林之中。 “喂喂喂!老乡,别走哇!听我说,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打土匪的,是来帮助你们的……喂喂喂!我们不会害你们的,老……老……”林义挥着个手,停在半空中,望着老乡远去的背影干着急,“这些老乡怎么是这个样子的?还没说上话,人就跑了,我们像老虎吗?” 两人互相看了看,做了个鬼脸,无可奈何。看来,是问不到什么情况的了,“我们回去向队长报告吧?” “只能这样了。”两人只好折返回去,向白建生作了报告。 白建生听了两人报告后,甚为奇怪,问苏成、林义说我们是解放军没有?苏、林两人肯定地点点头,白建生思虑片刻,说道:“不管怎样,见到人就好,说明这附近一定有村庄,只要有村庄,不愁问不到情况。”说罢,向大家一挥手,“继续前进,寻找村庄!” 队伍又走了一段距离,果然有人烟出没的痕迹,再拐过一个山坳,一个不大的山弄里,一个山村出现在大家面前。 这山弄,四面环山。环绕的山,由三组山组成,每组山峰峰相连,峰与峰之间地势既高又陡,凭人力几乎无法逾越。三组山之间根部又相连,形成北、东、西南三个山坳,白建生和一分队就是从西南面的山坳进入弄里的。 众人沿着山坳小路一路盘下,放眼望去,小村子并不大,也不过十来户人家的样子,家家石头做基,竹子建屋,茅草盖顶,一条清绿小溪流经村子,村子后是成排翠绿的竹子,四周星罗棋布着香蕉、柚子、枇杷等果树,一条木桥通过小溪,便来到村头,村口有一棵奇形怪状,显得道骨仙风十足的古榕树。 鸟雀鸣翠谷,喜落此村树。几声狗吠,悠长深远,提醒那些大白天好似还在“睡觉”的村民,有人来了! “啊!好个美丽的小山村!”苏成不由得驻足感叹。 “真是太美了,我喜欢!苏成哥,比我们上次见到的‘彩霞金色之村’,还要漂亮!我们以后就改住这里吧!”不知什么时候,香梅已经站到了苏成身旁,悄悄地把头靠到苏成肩膀上。香梅嘴里所说的“彩霞金色之村”当然指的是打游击时他两在马尾村时的情景,别人是听不懂的。 “有什么漂亮的?不就是个小山村嘛!”玉妹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冷言冷语道,她从身后,一把将香梅靠在苏成肩膀上的头拨开,“哎哎哎……注意影响!这不是在观光旅游,这是在打仗,在剿匪,知道吗?”玉妹见不得香梅跟苏成亲近,看了就不爽! “去你的!”香梅嘟了嘟嘴,回敬了一下。 “好了,继续前行。”白健生没说什么,招呼大家继续赶路。 别看眼睛看得到,小村庄近在咫尺,可在山上盼来盼去,下到山脚还是用了不少时间。一行人穿过小木桥,终于来到了村头。大伙正要进村,被白建生叫住。 “你们先别进去!根据苏成、林义之前的经历,我估计村民一定受到土匪的恫吓,莽撞进村,定会惊吓到老百姓。” “队长,让我们进去吧?我们是女同志,村民不会那么害怕,便于做他们的工作。”香梅请缨道。 “我说队长,凭我们女人的亲和力,和村民沟通方便,我的口才还不错,保证没得问题。”黎修莲抢着说。 白建生不是不相信她们的能力,只是担心她们的安全。万一村子里藏着土匪怎么办? “没事的,队长!我们也是战士,自己会保护自己的安全。”玉妹拍了拍腰间上的佩枪。 “好吧!我叫几个人远远跟着你们,有情况立即发信号!” “是!”三名女同志整整衣服,敬礼后,一起进了村。白建生挥挥手,几名战士远远跟在后面掩护。 就在飞虎队由西南面的山坳进入村子的时候,在不远处的东面山坳上,几个壮族打扮的人,趴在大石后面,偷偷地窥视着这边的一切。看了一会,为首的头目留下两个人继续监视,自己带着其他人悄悄地消失在山色之中…… 38章三巾帼无畏闯山村,四英杰乔装探匪踪 郭福的龙四旅,是外来的部队。郭福原来是龙城交警总队桂北大队的大队长,就在解放军逼近龙城之前,郭福遵照国民党“潜伏计划”的要求,带着自己的部队,先期撤进四十八弄,经营起所谓的“四十八弄根据地”。 由于不是本地出生,便和当地的土豪劣绅、地痞流氓相互勾结,为各自利益,形成的统一战线。所以,在他的“龙四旅”里面,人员参差不齐,有的是山民打扮,有的穿着乡丁服装,但多数仍然穿着国民党军制服。 由于没有被解放军打击过,编制和武器仍然保持完好和精良,在各地都解放的情况下,这种现象难得一见,因而,从整体作战及人员素养,包括军纪等方面,都是一般的土匪无法比拟的。 龙四旅的驻地就设在四十八弄西南腹地一个叫“八弄”的地方。这“八弄”也叫“南弄”,是进出四十八弄至大瑶山的南大门。 “八弄”也是四十八弄西南最大的“弄口”了,说它“大”,是因为,这个“弄口”不仅在这满是怪石遍布的大山里,少有的一块地势较为平坦的,更是一块人口居住较多的地方,杂居着壮、汉、瑶等民族。这里的人们不仅穿衣不同,居屋建筑风格也各有千秋,风俗习惯差异很大,互不干连,你行我素,甚至“井水不犯河水”,共享着这片“难得”的平坦。 这个杂居的地方,正好给“外来”的郭福及他的龙四旅以合适的安身之所。 郭福按照郭连的要求和“桂系师爷”覃江的建议,早已为解放军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的到来。 这天,郭连、郭福两人正在弄口指挥部里喝茶,外围布线的人员回来报告说,发现共军小股部队已经进到山里来了。 “呸!”郭福听到这个消息,赶忙将含在嘴里的一口茶吐到地上,“这共军胆子还真不小哇!几条人枪就敢闯我‘龙潭虎穴’,真是不把我龙四旅当回事!既然他敢来,叔!我们就把他吃了怎么样?就算给弟兄们‘磨磨牙’,‘开个荤’吧。” “莫急!老子估计这帮仔不过是先头部队,或许连先头部队都谈不上,充其量不过是几个侦察兵,进来摸路子,打探消息的,不足为虑。”郭连摆摆手,不以为然。 “叔,难道就让这几只虫子在我们肚子里钻来钻去不成?肚子疼,难受哩?” “郭福哇!你不觉得‘这几只小虫子’是老天爷赐予我们的机会吗?” 郭福听郭连这么说,愣了一下:这几个共军侦察兵怎么就成了机会了呢?郭连瞅了瞅郭福,不紧不慢地斟满一杯茶,一饮而尽,说:“我们就缺几个‘诱饵’,共产党自己就送上门来了,你说是不是老天爷开眼?” “叔,您是说,用这几个人做诱饵钓后面的大鱼?” “聪明!正是这个意思!” “太好了!要不然还真的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让共军着我们的道。叔,您真是太高明了!侄儿怎么就想不到呢?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郭福佩服得五体投地,急忙帮郭连倒上一杯茶,然后给自己也倒满,举起杯,敬道:“叔,侄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等反围剿胜利,侄儿再陪叔‘一醉方休’。” “好!为反围剿胜利干杯!”郭连说罢,一饮而尽,亮了下空杯子,深沉地看了郭福一眼,心里说道:侄儿啊!共军哪有这么好对付的?凭叔叔与共产党交手多年的经验,这共产党可是一块啃不了的硬骨头,即便是我们一时占了便宜,这四十八弄迟早还是他们的,到时我们叔侄两的缘分恐怕就已经到头了。想着想着,本来兴奋的脸上挂上了阴沉。 “叔,您怎么了?”郭福察觉到郭连情绪的变化,问道。 “没什么?”郭连挥挥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说完,躺在竹椅上,闭目养起神来。 “来人!” 郭福喊了一声,一个军官走进来,郭福在军官耳边这样那样地说了一番,然后,挥挥手说:“去办吧!” “是!”那名军官立正答道,转身出了门。 郭福看了郭连一眼,也不打搅他,自个儿喝着茶。 这边郭连、郭福已经做好了迎战解放军的准备,这边白建生和他的飞虎队却在这些不熟悉的大山里转悠。 白建生和一分队已经来到一处叫“小桃园”的美丽的小山村。香梅、玉妹、黎修莲三位女同志为了不惊扰村民,先于飞虎队的其他人进入了村子里,一进村便被两只大黄狗给“盯上”了,难得一见的陌生人,令两只大黄狗十分的兴奋。 两只大黄狗似乎找到了一次向全村人表白忠心,显示自己存在价值的机会。它们一前一后夹着香梅她们,竖起身上的狗毛,摆着一副既能进攻,又能随时逃跑的姿势,拼命地狂吠着,两只狗眼时不时盯着陌生人,时不时又瞅瞅村道两侧的住家,仿佛在嘶喊着:“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有陌生人闯入,我们该怎么办?是进攻?还是撤退?” 疯狂的狗啸和凶狠的狗样,把香梅她们三人给吓坏了,三人手拉着手,小心翼翼地前行着…… 听到狗吠激猛,一户人家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大婶,刚要说话,见是三位穿着军装的女战士,吓得急忙抽身回屋,“大婶!我们是解……”还没等她们“解放军”几个字说出口,“咣当”一声,大婶已经把门关上了,任凭三人怎么叫,怎么拍门,屋里已没了动静。三人无奈继续前行,寻找下一家。 三人路过一个院子,一个中年男子正在自家院子干着活,听到狗吠与往日不同,知道村里一定出了什么事,赶忙抓起墙角的扁担,冲了出来,正与三人撞个正着,见三个穿军装的人,先是一惊,双手握紧扁担,拉开架势,后见是三个女人,手里又没有武器,才放下心来。 “大黄,小黄!别叫!”中年人首先喝住两条狗,然后眼睛朝三人打量了一番,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村找谁?” “大叔,我们是解放军,是来剿匪的。”黎修莲用两只胳膊,把香梅和玉妹挡在身后,作为嫂子她有责任冲在前面。 第二节 “解放军?剿匪?就凭你们几个女人就能剿匪?别让山里的‘那些人’把你们这几个女人全给‘吃’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赶快回去吧!姑娘,你们那些大老爷们都跑到那里去了,让几个女人来送死?”中年人收起扁担,挥挥手,好心劝道。 “大叔,谢谢你提醒!我们几个女同志先进来,我们的部队就在村口,我们先进来和乡亲们商量,你们同意了,我们的部队才会进村,你们不同意,我们部队是不能随便进村的。”香梅解释道。 “笑话!自古以来,有兵有枪就是我们山里的‘神’,山里的‘王’,谁在乎山民的生死?他们来村里,不是抢粮,就是抓丁,或是玩女人,这世上哪有不沾腥的猫?我看你们是‘狐狸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中年人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不吃人的狼,冷笑道。 “大叔,如果真像你讲的那样,我们外面的人直接冲进来不就得了,何必派我们几个女人冒险进来费口舌呢?”玉妹反驳道。 “这……姑娘说的也是喔。”中年人想想也是这个理,无话可说,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何大壮!带她们去村长家,村长要见她们!”有一个村民跑来说。 其实,在飞虎队还在山坳上的时候,狗吠声就已经惊动了村里的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村里的村长。村长王西夫早就在自家的竹楼上观察着村口的一切,不仅是村长注意着村子的一切,就是全村的村民都在关注着。 村子能有多大呢?飞虎队就像颗小石子扔进了平静的小山村这湖水里,当然会激起不少的涟漪,村民们与其说是关心,倒不如说是在担心着自己的安危。的确!他们早已被那些恶匪凶徒给整怕了,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心就提到嗓子眼上。他们或隔着门缝往外看,或躲在屋子里聆听周围的动静,或站在阁楼高处窥探,随时做好逃跑或抵抗的准备,家里有小孩、妇女的也都找地方藏了起来,以防被土匪祸害。 村长早见大兵没进村,却派几个姑娘进来,就纳闷了:这支队伍怎个与往日的不同?哪有当兵的怕老百姓的?派几个女人进村,到底葫芦卖的什么药?一连串不可思议的问题困扰着他,不过,至少他相信这一点,眼前的几个姑娘绝对对村子不构成什么威胁,这让他暂时放下心。 “快刻!把那几个妹仔叫到我这开来!”村长对村丁说,他要从这几个姑娘口中得到他想知道的一切。 村丁做了请的姿势,与何大壮一起领着香梅她们向村长家走去。大黄、小黄十分通性,刚才还是要吃人的样子,一见村民客气起来,便把来人当朋友了。 大黄在前开路,摇着尾巴十分高兴的样子,时不时回回头,照顾一下客人的步伐,小黄则跟在香梅三人身边,蹦跳着,撒着欢,时不时用鼻子嗅嗅这个又嗅嗅那个,用舌头舔舔这个舔舔那个,一副亲热的样子。 “村长,客人来了。”村丁把人带进家门,便退了出去。 “三个妹仔,请坐!没能出村迎接,请见谅!我是这个村的村长,无论是民国也好,共产党政府也好,我都是这个村的村长,敢问三个妹仔是什么人?来我山村有何贵干?”村长边说着话,边不停地打量着她们。 “村长客气了!我们是解放军,是来剿匪的,这次进村是想向村长了解些情况。”香梅说了来意。 “好啊!你们想了解什么?只要不伤害我们村里的人,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本村长一定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们,国民党也好,共产党也好,只要你们不做对本村不利的事,我一定配合你们。”村长说这话,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要不伤害村民,管他是谁呢? 香梅她们明白村长的意思,但是她们不想让村民误解共产党与国民党都是一样的,黎修莲可是个急性子,她可不容许别人把解放军当做国民党兵,要知道她恨这些国民党土匪已经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是他们夺走了她挚爱的丈夫,是他们让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是他们夺走了她做母亲的权利。 “我说村长,你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解放军可不能跟那个国民党的部队来比,那个国民党的部队,也就是那些土匪坏死了,到处杀人放火,干的都是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是坏人,我们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军,专门为老百姓谋利益的,绝不欺负人民群众,是老百姓的队伍,他们是好人。所以说,解放军和土匪根本就不是一回事。”黎修莲见门口渐渐地围上了不少村民,边说边比划着,生怕别人听不明白。 “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大山里面,这官匪一家,兵匪一样的道理,我们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见过,这世上哪有为老百姓着想的官?哪有不抢老百姓东西的匪和兵?你们是欺负我们山里面的人孤陋寡闻了。我管他什么好人、坏人,只要他为老百姓着想,他就是好部队,可惜了!我活这么大岁数,真的还没见过……”村长对黎修莲的说法嗤之以鼻,他是不相信这世上有这样一种不坑害老百姓部队的,即使有,或许是天上菩萨兵下凡了。 黎修莲见没说动村长,急了,还要说些什么,被香梅拦住,朝玉妹使了使眼色。三个人进村之前,就商量好了对策,先由香梅牵头,黎修莲自称能说,接下来做工作,搞不掂,玉妹再压阵,经过三人齐心努力,不怕问题得不到解决。 玉妹会意,出面说道:“既然村长不相信我们说的,但我们部队的诚意总能体会得到吧?我们部队没有强闯村子,而是派我们几个妹仔进村与你们沟通,这种情况敢问村长,你过去见过吗?乡亲们过去见过吗?”玉妹故意把头转向门口,问围观的群众。 “我们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部队,有事情还和我们商量。那些土匪兵痞,哪管我们愿不愿意?一进村就是抓壮丁,抢东西,抢女人,哪管我们的死活呀?姐姐!你们是好人,看了就亲。”一个年轻妇女说。 香梅她们这才发现门口围着的人群中,有不少是妇女。村子本来就不大,这些妇女听说村子来了几个女兵,没有男的,胆子大的也不躲了,相约来到村长家看热闹。 “你们这些女娃仔跑来凑什么热闹?忘了国民党兵和土匪是怎么祸害你们的了?”村长训斥道。 “村长,我们敢出来,就是因为我们不担心啯。你想看,这几个女兵长得真是漂亮!比我们村的女娃仔强多了,村口那些当兵的,自己部队都有美女,还看得上我们这些村姑么?有什么担心的了,喔,兵姐姐,你讲我讲得对不对?”那女孩对着玉妹笑眯眯地说,眼睛盯着,十分羡慕的样子。 “讲的对头!三个漂亮的兵妹妹都敢进村,不怕村子里面的人使坏,我们有什么理由担心村外面的人对我们使坏哩?更子做的,一定不会是坏人。”何大壮一旁符合道。 第三节 村长点了点头。他是个明白人,作为一村之长,若没有点判断力和见识,他怎么去管好这个村?当看到三个姑娘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地走进村子的时候,他就明白,村子外面的那支部队,与以往见过的部队不一样。你想看,一支完全有能力冲进村子里来,想干啥就干啥的部队,有必要让几个女战友进村冒险吗?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通过她们打消村民的恐惧和顾虑,这样一支为村民,为百姓着想的队伍,你能说他不是一支好队伍吗? 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乡亲们!跟我一起,出村迎接解放军进村!”村长站起身,朝门口的乡亲们一挥手,大声说道。香梅、玉妹、黎修莲三人脸上还茫茫然,不知何故,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不相信她们的村长,怎么一转眼态度就变了呢? “走哇?解放军妹仔,带我们见你们长官刻!” 三人这才回过神来,开心地在村里妇女、儿童的簇拥下,朝村外走去。 一分队进村后,分散住在村民家中,战士们对百姓的财产和生命安全秋毫不犯,对村民不仅客客气气,有空的时候还帮着跳水,打扫庭院,干些农活什么的,这些举动令村民十分感动,那么亲近、接地气的队伍,对于身处山里的村民来说,还是第一次见到。村民们由衷地把自家好吃的,好喝的都拿出来招待解放军,没过多长时间,军民相处得就像一家人一样。 关系融洽,办起事来就顺畅多了。白建生不仅从村长口中了解到周围地形地貌情况,还了解到附近土匪的分布及部署情况。 村长说,这一带是土匪郭福的势力范围,听说龙四旅最近还来了一个大官,好像叫什么郭连的,是郭福的亲叔叔。郭福的部队,穿军装的比较多,所以,见到你们这些穿军装的人,我们以为是他们又来抢粮食了。过了我们“小桃园”往北走,经过一个叫“蛇颈坳”的地方,再走一段山路就到了郭福部队住的地方“八弄”了,那里是我们这一带的“弄口”,每到赶集日,周围山里的人,都会去那里赶集的,可热闹了。 对于白建生提出的政府没有派工作组进山开展工作,建立基层组织的问题,村长也做了这样的回答:本来是有的,不过,由于工作组人员少,山里村寨分布分散,顾不过来,最主要的原因是土匪较多,工作组人员不是被抓的抓,杀的杀,工作根本无法正常开展,这样一来,各村寨遇到土匪的情机会比遇到政府工作组要多得多,对共产党的了解也停留在土匪的宣传上。这下好了,你们进山了,给我们这些山民带来了解外面世界和了解共产党、解放军的机会,让我们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样为老百姓着想的政府和人民的部队。 “是啊!”白建生感叹道:“我们不光是进山剿匪的,更是来建立基层组织,发动群众,宣传群众的。只有取得当地老百姓的支持和拥护,剿匪才可能取得完全的胜利!” 白建生用电台与二分队取得联系,等二分队到达村子之后,一起帮助村子建立了村民委员会、妇女协助会等群众性组织,之后,便带领一分队继续向郭福部队所在地“八弄”方向,探索前进。 白建生和他的一分队很快便来到靠近“蛇颈坳”的地方,在路上碰上几个挑担子的人正在路边歇脚。 “队长,我们上去问问路吧?别走错了路。”肖武说。 “我说武子,我跟你一起去,我们女人问路更方便一些。”黎修莲凑上前,主动要求。 “去去去!一个娘们,什么事都想凑热闹,不就是问个路吗?搞得像要打仗似的。”肖武说罢,就要上前问路,被白建生一把扯住。 肖武的一句话提醒了白建生,白建生认真观察这几个挑夫,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尽管如此,多年的战斗经验提醒他,越是在这样一种复杂的环境下,越要小心行事。他小声交待肖武:“你别去!提醒部队随时做好战斗准备,防止被人偷袭。”说罢,扯过苏成:“你上前问问情况。” “是!”苏成走上前,先是打量了几个人。这几个挑夫,除了一个年纪大点的外,其他都是年轻的挑夫,他们的穿着打扮与平时的挑夫没什么两样。 “老乡!辛苦了!请问这路通到哪里?”苏成问那年纪大的。 那人望了望苏成,又望了望不远处的队伍,迟疑地说:“你们不是本地人,你们要……要到哪里?干……干什么?”边说边往其他挑夫身上靠。 “老乡,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解放军,是来剿匪的,你们这是刻哪里?干什么的?” “我们是挑夫啯,挑点货物到八弄,做点小买卖,糊糊口,这位官爷兄弟,这是一点小意思,拿着……拿着……”那年纪大的挑夫急忙从自己挑的担子里,拿出几包烟,往苏成口袋里塞。 “别来这个!我们解放军和土匪不一样,不信这一套的,把东西收起来吧,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我们只问路。” “不抢东西,你们解放军真是好人啊!鄙人佩服!”那挑夫站起身,点头哈腰,其他挑夫一旁脸笑肉不笑地陪着,“这条路,我们可熟悉了,经常走。再往前走,就是一个坳,叫‘蛇颈坳’,弯弯曲曲的,路不太好走,过了这个坳,再往前走一段路程,就到弄口了。今天是圩日,我等就不耽搁了,先走一步,先走一步……”说完,和其他挑夫挑起担子匆匆离去。 苏成把问到的情况向白建生作了汇报,白建生挥挥手,说了声:“走!”便带着队伍往前走,没用多长时间就来到挑夫们所说的“蛇颈坳”。 远远望去,脚下的路一下子变得宽敞起来,形状有如蛇头一般,脚踩像嘴的地方比较尖细,中间部位较大,像颈部的位置是拗口。四周无路,尽是怪石,这条路,名义上是路,其实不过是山里的一条沟壑,来来往往,人走多了,便成为一条通道,若是遇到大雨,山洪奔泻,这里不再是路,变成了激流勇进的河,与外界联系的路就不通了,要到外面去,得等待几天时间,待山洪退去才行。 “同志们!要进坳了,把精神提起来,随时准备战斗!”白建生下达了命令。 进入拗口,一路走下去,三道十八弯,道道险要,弯弯难行,地势极为凶险。 第四节 “好个蛇颈坳啊!是打伏击的好地方!如果此时土匪埋伏一队人马在这里,我们飞虎队可有苦头吃的了。。”白建生望着这十分凶险和诡异的地方,感慨道。 “是啊!奇怪了,为什么没有土匪呢?至少应该有土匪的观察哨才对,我觉得,这里太静了,静得有点不正常。”肖武疑虑重重,不仅脚步放慢下来,而且手已经握到枪把上。看到这地形,他不得不生疑,想起二排血染丹江口的惨烈情景,心里便揪心的疼痛,他不希望悲剧重演。 白建生看了一眼肖武脸上悲戚的神情,知道他触景生情,又想起二排的弟兄了,轻轻拍了拍肖武的肩膀,安慰道:“肖武啊!我们不会让悲剧重演的,更不会让战友的血白流。”说着,又举起望远镜朝周围的地形仔细观察了一会,然后把望远镜交给肖武,“你看看,这周围的地形,除了我们脚下的路,周围上面全都是石头,哪里找得到路啊!就是有个别、几个人藏于大石之上,他也无法机动,开枪之后,只能等死。真要在这里打伏击,得抱多大的必死决心,才能做到哇!这些土匪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有几个能做到?” “说的也是!在这里打伏击,成本太大,风险太高,或许是土匪没动静的原因吧?队长,要不要派人上去实地查看一下?” 白建生点点头。 “覃永生!” “到!” “你往那一处位置上去查看一下!”肖武指指一处弯道口地势非常有利的位置,对覃永生说。他并没有选择陡峭突兀的地方,而是找了一处最适合打伏击、藏人的地方,这位置的确是兵家必争之地,谁都会选它的。 只见覃永生来到悬壁之下,整整衣服,朝手掌心吐吐口沫,搓了搓,然后往裤子上一擦,“嘿!”一声,身形向上一窜,便腾空抓住一根山藤,“嗖嗖嗖……”三蹬两蹬往目标攀岩而上,看得下面的人是目瞪口呆,心提到嗓子眼,为覃永生捏着一把汗。 覃永生在岩上折腾了一会,这里躲躲,那个地方藏藏,样子显得十分别扭,不一会便像猴子荡秋千一样下到了地上。 “上面情况怎么样?”肖武问。 “蹲的地方都没有。” 白建生听覃永生这么说,松了口气。 “我说覃‘猴子’,又不叫你在上面蹲厕所,管他有没有地方,直接往下拉不就得了?”战士周小红开玩笑道。 “喂!你小子屁股痒,找打是不是?”覃永生装着生气的样子,举起拳头追了过去。 “说什么话?小周,注意影响,这里可有女同志啊?”香梅故意道。 “好了别追!罚他也爬上去一次。”白建生假装生气地说。 “队长!你真要我上去呀?”周小红眨巴着眼睛,望着刚才覃永生上去过的地方,一脸茫然,不知如何下手,他这里跳跳,那里蹭蹭,努力了好一会,也没法向上挪动半尺。 看着周小红一副窘相,大伙都笑了。 “笑什么?好笑吗?谁来试试?”肖武训斥道。 有几个人先后上前试了试都没能成功,最多上去几步远就滑下来了,看来,除了覃永生这样在山里采过药,有攀岩经验的人可上去之外,其他的人上去是有难度的,更别说要在上面打伏击了。 白建生这下算是弄明白了,可以这么说,要在这样的环境下打伏击,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弄明白这一点很重要,因为猛虎团经过这里时,不至于被敌人袭击而造成重大损失。 这或许也是不见土匪出没的主要原因。 白建生他们好不容易出了“蛇颈坳”,在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 “队长!你看!那不是刚才见到的那几个老乡吗?他们怎么在这里?”郑拓眼尖,一下子看到那几个挑夫在远处歇脚。 “走!过去看看!” 大伙来到那几个挑夫身边。挑夫们急忙起身,胆战心惊,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这些军爷会拿他们怎样? “老乡,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白建生道。 “长官,我们不怕,刚才你们那位小兄弟说了,解放军爱护老百姓,是老百姓的队伍,我们不怕,我们不怕……”那年纪大点的挑夫故作镇定地说。 “我们解放军不兴‘长官’,叫我同志吧。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长官,不!同……同志,我们是挑担的,山路难行,当然没你们徒步的走得快,累了,我们在这里歇歇脚,没……没有等你们的意思。” “老乡,别紧张!我们没其他的意思。一路人嘛,既然碰上了,我想请教您几个问题?” “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们几个一定配……配合。” “老乡,你们常走这条路?” “当然!我们是靠这条路谋生的。我们把山货拿出去卖,然后再把外面的商品挑进来,平时看需要吧,但圩日必走此路。” 白建生点点头,“这么说,这一带你们是很熟啰?” “那自然!不熟坐不了肩客。” “这一带可有土匪出没?”白建生漫不经心地问道。 说到土匪,几个挑夫脸色大变,支支吾吾起来。 “怎么了?土匪比解放军还要可怕吗?”白建生故意问道。因为自进山之后,他就感觉到老百姓在躲着和防着他们,这肯定是受了土匪的盅惑,在百姓的眼里,恐怕解放军比土匪要凶残得多! “没见到解放军之前,我们都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说解放军如同山鬼,长得三头六臂,两眼冒火,血盆大口,逮住谁就咬谁,今日亲眼所见解放军,和我们没什么两样,都是人,而且很客气,很有礼貌,不抢,不杀,不占百姓便宜,长官和蔼可亲,真是好!真是好!哪来的什么山鬼呀?这土匪就是蒙我们老百姓,一派胡……胡言!” 第五节 那年纪大的挑夫说这话,虽然语气显得慷慨激昂,但表情难掩有些尴尬。 那挑夫接着说:“我是说土匪比解放军坏多了。他们说了,谁要是给解放军带路,为解放军提供情报,帮助解放军,容留解放军,就杀他全家。”说着眼睛冒着凶光,看了其他挑夫一眼,其他挑夫吓得脸色如土灰一般。 “我说这位大哥,你讲的话没对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解放军虽然没得土匪那么坏,但也算是坏人不成?”黎修莲听这话意思就是这样,不客气地问道。 “这个女……女……同志,我可没得这么说,我说的意思是说,解放军就是好……好……”那挑夫被噎住,急得跟黎修莲说起四川音来。 白建生见状,朝黎修莲摆了下手,黎修莲没再做声。 “知道什么说什么吧!解放大军进山了,小土匪的日子长不,他们还能蹦几天?很快就玩完,所以,老乡!别怕!有解放军给你们撑腰哩。”苏成安慰道。 “好!我信你们解放军,我说!这‘蛇颈坳’藏不了人,前段时间,是有一伙土匪来坳里查看一番,转了转,没留下什么人就走了。之后,这一带也没见有土匪出没。” “那就怪了!知道解放军要来,总得留下一些人望风吧?”郑拓不解地问。 “这位长官,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弄口里的土匪,头领是郭福,部队叫龙四旅,听说解放军要来,早就收拾东西准备逃跑了,现在弄口里的兵和那些有钱人忙的是不亦乐乎,到处都是要逃命的人,哪还有时间和精力来这里对付解放军啊?” 大伙也觉得这些挑夫说得有道理,大军压境,这些贪生怕死之徒,哪还有什么心思去考虑对付解放军?这岂不是“蚍蜉撼树”吗? 挑夫走了之后,白建生他们并没有马上前行,因为这里离土匪很近了。白建生决定,部队暂时住在山上,派人进入弄口摸摸情况再说,然后再与二分队及主力部队猛虎团取得联系,再做下一步打算。 第二天,白建生亲自带领郑拓、苏成、林义,化装成商贩和挑夫,混进弄口镇打探消息。 这弄口镇地处四十八弄的八弄,是这一带较大的人口聚集区。昨天是圩一,今天是圩二,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人们穿着各式民族服装,有挑担的,有徒步的,或单处,或结对,或为组,或群游,急匆匆的,闲庭漫步逛街的,交头接耳砍价的,一派繁忙、从容景象。 说到圩日,各地有不同。或根据习俗而定,或以时间为准,或与当地地形地物有关。习俗上,有的地方结合少数民族的传统节日,如壮族的歌圩、苗年、侗年、瑶族的盘王节、祝著节等,人多势众,活动多,各种交流频繁,对商品需求量大,是人们交流思想,增进感情,交换物质的很好的平台;以时间为准,除了节日之外,有的圩日以单双日为约,或定单日、,或定双日,三日为圩,五日为市;以地形相关,山多路远,行路不便的地区,有的则安排连续两日为圩的都有,八弄就是这样,便于山里群众充分交流。 白建生扮成老板模样,走在前头,郑拓、苏成、林义挑着担子跟在后面。他们在街上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任何带枪的地方武装分子,更别说那些穿着制服的郭福龙四旅的士兵,怎么回事?郭福部队撤了吗?撤到哪里去了?还是另有图谋?郭连、郭福身在何处?这一连串的问题,若是弄不明白,那剿匪还怎么搞?白建生决定必须查清楚为止。 白建生来到路边一家卖烟叶、烟丝的店面,若无其事地翻看了几张摆在货架上的烟叶,店主见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身后还跟着几个挑夫,正在挑选着自己的烟叶,觉得或许有大买卖了,急忙笑脸相迎。 “客官真是好眼力!一看就识货,这是本店镇店之宝‘金龙黄’,看看这颜色……”店主拿起一片叶子在手中,递到白建生面前,“喏,客官请看,叶面金黄无杂,每张叶片根茎清晰而均匀,大小不差,捏一捏,感觉柔而不脆,闻一闻,清香可辨,烟味十足,让人瘾劲勃发,就想马上来一口。” 白建生闻了一闻,果不其然,连声赞道:“好烟!好烟!” 店主见客人来了劲,急忙让座到一旁切烟丝,卷烟丝的桌子旁,亲自卷了一根烟替白建生点上。白建生深深吸了口,再缓缓吐出来,一副过瘾的样子。 “我没骗你吧?这可是上等的好货,说它上等,是因为这‘金龙黄’来自我们深山里高崖陡峭凹壁上生长的一种野烟叶,高山之巅,仙风拂雨,云蒸雾养,吸孕天地之灵气,采之不易,本来就是不可多得的东西,吸食这灵物要比抽那烂树叶强多了,客官讲是不是?”一番花言巧语,边观察着白建生的表情,边想从白建生脸上读到做成这桩买卖的信息。 “烟是绝等的好烟,不过,老弟,我做的可是比这个烟还要大的‘烟’生意。”白建生一副神秘的表情,店主望着他有片刻时间,说道:“喔!小弟明白,客官志不在此,而在此……”店主先指指自己的烟叶,再自己的烟叶上用手比了个大大的圈,意思是做“大烟”的买卖。 “这买卖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啊!客官这是……” “不满你说,老弟,我是跟郭福,郭旅长做的买卖。” 店主一听与郭福做的生意,来人不简单,惹不起,还没等白建生说完,便起身要离开,被白建生一把扯住,“兄弟别走!你帮我把这笔大烟生意做完,老子回去时就来你这里带一批货出山,如何?”店主颤颤惊惊地说:“跟郭长官做事,小的能帮上什么忙?客官开玩笑了。” “是这样!本来与郭旅长约好的在他那里交易的,可不知怎么搞的,就是找不到他,他妈的!不仅找不到,连他妈的手下也不见一个,出什么事了?这不是让老子和弟兄们白跑一趟吗?你说气人不气人?”白建生一脸生气的样子。 “客官,我跟你说实话吧,找不到就对了。” “为什么?” “你们外面的人不是很清楚,解放军就要进山剿匪了,听说这一次,不消灭土匪不罢休哩,你想想啊?这郭长官和他的龙四旅早就被解放军吓得尿裤子了,七早八时就撤出镇子,跑没影了。”店主边说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生怕被郭福的人听到,惹来杀生之祸。 “那完了,我的生意做不成了,他们去哪里了?我可以去找他,要不然,我们就白跑一趟了,损失大了去了。”白建生连声说了几个了,表现出不甘心的样子。 “至于他们去了哪里?我们也不知道,不过,还能去哪里?到处都是山,我想进山了呗。你要是能找得到,恐怕解放军也能找得到。” 第六节 “行吧!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白来一趟啊,进点其他的货回去减少点损失吧。老弟,那就来几包‘金龙黄’,外面的人要说好,下次再来你这里进。” “好哩!”店主兴高采烈,包了几包烟丝给白建生。白建生见问不出什么名堂了,便付了钱,离开烟店,一行人继续在各处转悠好一会,问了不少人,了解的情况基本一样,再呆下去已经没多大意义,四人便回到山上。 “队长,弄口的情况怎么样?查到郭连的下落了吗?”肖武一见白建生,便急忙问道,其他队员也围住郑拓、苏成、林义他们问这问那,对弄口的情况充满好奇。 “弄口的情况很平静,却唯独不见郭连、郭福及部队的踪迹,很是奇怪!虽然老百姓说土匪跑得很匆忙,可据我们观察,土匪并没有狼狈逃窜的痕迹,似乎撤退得有条不紊,像是战略后撤。”白建生似是回答肖武的问题,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白建生卷了一支从弄口带回来的“金龙黄”,肖武帮他点上,便使劲抽了起来。肖武见他皱着眉头沉思的样子,不再打扰他,转身向队员们走去。 白建生心里很不踏实。他觉得自从进山之后,一切进展得过于顺利,不仅没有遇到土匪的抵抗,甚至连个土匪影子都没见到,这本身就不正常,土匪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心里没底的恐惧,让他感觉心神不宁,情绪变得有些低落和焦躁。 “副分队长,你们见到土匪了吗?” “土匪长得怎么样?” “别说了,连毛都没见到一个,那帮兔崽子,听说我们要来,早就跑没影了。” “这帮土匪平日里就懂得欺压老百姓,一遇到解放军,妈的!都还没碰面,就当乌了,没劲!” 香梅扯住苏成问道:“苏成,弄口好玩吗?我可没去过哩。”苏成瞥了她一眼,说道:“我讲你这个同志啊,我们是去执行侦察任务,又不是去玩的。” “你们侦察情况,不就是这里玩玩,那里看看,再动动嘴皮子什么的?”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这侦察工作是要冒生命危险的。”苏成一本正经地说。 “逛逛街就叫有生命危险呀?那我也去!”香梅聊盆道。 “去去去!跟你讲不通!就是没有生命危险,问人也得讲艺术吧?没有水平,不但弄不到情报,还会暴露自己身份。” “咦!就凭你?你和我连话都不会讲。” “我可没说我,我是说我们队长,水平就是高!”苏成说着,看了看其他人,“不过,这次到弄口的确弄了一些好玩的东西回来,保证你们感兴趣。” “在哪?给我看看!”香梅说着,伸出小手,摆到苏成面前。 苏成拿出一包软绵绵的东西,放在香梅的手心里,说道:“给你!”香梅十分高兴,以为苏成帮她买了什么好东西,满怀希望,打开一看,这东西金黄色的,分明就是一包烟丝嘛!这哪里是什么好东西哩?分明就是苏成拿自己开玩笑,气得一把将烟丝往肖武手里一塞,去追打苏成。 “的确是好东西!”肖武掂了掂烟丝,又闻了闻烟丝味道,一股清爽的烟丝味扑面而来,不禁叹道。郑拓说:“这烟丝叫‘金龙黄’,是从高山之巅采摘回来的野烟叶制成的,商家说孕育着天地之灵气,抽了仙气,你们都可以成‘仙’。” “有这等好事?来点尝尝!”队员们都抢着弄了一些烟丝,卷成喇叭筒,抽了起来,“好好好!”抽一口,看一眼手里的烟,再抽一口,再看看手里的烟,嘴上连连称赞,个个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肖武分完烟,自己点了一口抽了起来。“苏成说的没错,这玩意的确是好东西,抽出了‘仙’味。”说着,将剩下的烟丝全部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分队长,剩下的你可不能独吞了!”郑拓故意要去抢。 肖武急忙护住自己的口袋,嘴上忙说:“什么独吞?这么难听!我不过是帮大家保管保管,想抽时再问我要,再问我要……”边说边拍打着郑拓抓口袋的手。 “分队长,只怕是只进不出吧?我们想抽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哎咦!我有那么小气吗?” 白建生朝这边喊道:“肖分队长过来一下!” “是!”肖武借机离开。 “看分队长小气样。”队员们幸灾乐祸,开心地笑着。 白建生吩咐肖武,用电台立即与猛虎团王团长取得联系。 “队长,猛虎团已经联系上了。” 白建生从报话员手中接过耳机带上,拿过话筒,呼叫道:“铁拳!铁拳!我是尖刀,听到请回话!” 白建生口中的“铁拳”是猛虎团电台里的代号,“尖刀”则是自己飞虎队的代号。 “我是铁拳,请讲!”耳机里传来王树声的声音。 “尖刀一路上,未见土匪踪影,深入弄口侦察,也不见郭连、郭福行踪,感觉情况有点不太对劲。” “尖刀,你多虑了,我倒觉得这很正常。我铁拳这一路上没遇到一次像样的抵抗,这些个散匪、股匪听到我铁拳的威名,不是跑的跑,散的散,就是缴械投降,我想这八弄的土匪也强不到哪里去,早就夹着尾巴躲到山里去了。”王树声说到这里,却不见白建生做声,“我说尖刀啊!你的作风可不是前怕狼后怕虎的,今天怎么变了,好像顾虑重重一般,放心好了!凉他几个土匪也翻不了天!你们尖刀的主要任务是想办法找到郭连、郭福并消灭他们。” 白建生沉默了一会,心里想,也只能是这样走一步看一步了,遇到问题再说吧。他说道:“那好吧!走着再说。不过,在这里,我提醒你,到弄口途中有个叫‘蛇颈坳’的地方,你们要特别注意一下,那里的地形很复杂,是个便于伏击的地方。” “打伏击?那可是我们看家的本领啊!他土匪用这招还嫩了点。” “我看,还是小心点为好!” “行!我知道了。你们尖刀人少,又深入虎穴,你们倒是要注意。” “好!就这样,保重!” “老伙计,你更要保重啊!”王树声更担心飞虎队的安危,毕竟他们是孤军深入,时时刻刻身处危险之中,此时他想到了妻子李玲,他缓缓地放下话筒,慢慢取下耳机,捏了捏耳机,才放到桌子上,这也反映了他忐忑不安的心情。 第三十九章蛇颈坳遇雷石阵,猛虎团初尝苦果 弄垌山青竹峰下,有一个山洞,叫伏羲洞,洞外有一个草棚,草棚外竖着一根竹竿,竹竿顶端缠着天线。草棚里,郭连、郭福站立一旁,眼睛盯着报话员操弄着一个像电台一样的东西,这东西是一个电台信号接收器,是郭福用受损的电台改装而来的,只能收不能发。 报话员接过郭连递过来的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些数字,报话员按照纸条上的数字,熟练地将电台调到一个未知的频道上,打开扬声器,顿时电台里传出嘈杂的声音,过了好一会都没有其他动静。 郭连听着听着,嫌电台声音刺耳,有些不耐烦,便骂了一句:“妈妈的!怎么搞的,还没动静?真是吵死人!这玩意行不行啊?别浪费了‘穿山甲’一番苦心!” “没问题的!我这个发报员,可是原南京交警总队最出色的报务员,是接受美国中央情报局电讯班特别培训过的,技术可谓一等一的高手,要不是缺少元件,这台电台早就修好了,如今只能接受信号,肯定没问题的。” “那好!我们就继续等,等到对话为止。”郭连开始在草棚里来回踱步。 “叔!快快!有了!”郭福急道,郭连赶紧趋步向前,静听电台发出的声音,报话员微调着旋钮,一阵嘈杂过后,声音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电台里果然传来了白建生与王树声对话的声音。郭连一旁直搓着手,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被电台里面的人发现而中断谈话,直到电台对话“完毕!”后,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郭连高兴地拍了拍报话员的肩膀,夸奖道:“好好好……不愧是中情局训练出来的,好本事!好本事啊!我要为你向总部请功,好好奖励你!说!你想要什么?黄金?大洋?还是女人?将来老子都可以给你,就是老子给不了你,肖特派员也一定能给你。”郭连大打起包票来。 “报告长官!我不要黄金,也不要大洋,更不要什么美女,我要一台美国人最先进的电台,小的玩起来就开心了。” “这,这……傻仔不是!”郭连诧异,世上竟然有不爱金钱美女的人? 郭福急忙解释道:“人家是搞技术的,追求不同,追求不同嘛!” “好!老子喜欢,有你这样党国技术精英,老子就长眼,长耳了,哈哈哈……” 这样一来,猛虎团与飞虎队的行动,尽在郭连与郭福的掌控之中,这对剿匪部队是极其不利的! 伏羲洞里,几名军官早就围坐桌子旁,等待郭连、郭福回来。这几名军官,一人是参谋长李四达,一个是一团长王云彪,另一个是二团长戴业,还有一人是警卫队队长陆有才。他们正焦急等待着郭连、郭福能带给他们什么好消息,因为解放军主力部队已经进山,大战近在咫尺,如何应对,关系到所有人生死。 郭连、郭福走进洞里,四名军官立即起身相迎,郭连摆摆手,说道:“坐坐坐!”待郭连坐下后,其他人才坐下。 “各位!共军的先头部队飞虎队早已在山里晃悠多时,根据刚得到的消息,共军主力部队猛虎团也开始进山,可以说,大战迫在眉睫,是我们行动的时候了。”郭福首先讲话。 “旅座,我看,咱们不如跟共军拼个鱼死网破得了,先吃掉共军什么什么飞虎队的,让这些飞虎都变成死虎,给共军来个下马威,然后,在找猛虎团决战。”二团长戴业粗声粗气地嚷道。 “我说戴团长,你长长脑袋好不好?杀飞虎队我不反对,但要跟猛虎团拼,岂不找死?”参谋长李四达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正规军团长了,如果是这样,咱们龙四旅一个旅对付他共军一个团,岂不是‘洒洒水’(就是很简单的意思)?” 戴业一拍桌子,站起身,十分不服气地说:“老子不想活了,老子就跟他猛虎团拼了怎么的?”说着这话,自己都觉得心虚,指着李四达的手,一下子松了下来,“唉!”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回座位上不言语了。 戴业心虚是有原因的。龙四旅号称一个旅,其实不过三四百号人,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地方武装,战斗力来说,还不如一个建制营的,更别说,戴业的团,虽然是国军正规编制,部队人员多来自长江以北地区,过去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政军素质较高,只是如今打得所剩无几,就那么百来十个人,从武器及人员数量,都与飞虎队不能相比,更别说是飞虎队的对手。 “去!”李四达摇摇脑袋,挥了挥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按参谋长的意思,咱们只能等死啰?”一团长王云彪冷冷道。 “不是等死,是讲究方法,以弱胜强,讲的是战术。” “什么战术?” “比如说,游击战。白长官临走的时候,不是要求我们这么做的吗?” “那你说,怎么打?”王云彪问。 “怎么打?那你得问旅座。郭长官和旅座早就胸有成竹了。” “旅座,怎么打,你就交待弟兄们吧,我们愿为党国赴汤蹈火!”众军官目光投向郭连和郭福身上。 郭福用凶狠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各位!你们觉得还有退路吗?按照共产党政策,排级以上的统统枪毙,你们至少是个团长了,共产党可不管你们人多不多,是不是名副其实的团长,在共产党眼里,你们够枪毙好几回的了。所以,我告诫你们,别想着有什么退路,一点门都没有!”郭福走到王云彪身旁,“你还想像过去那样舒舒服服当你的山大王吗?没门了!”郭福又走到戴业身边,对着他的耳朵,“你还能回河北老家见你妻儿吗?做梦都别想了!”震得戴业赶紧摸了摸耳朵,郭福走回位子,“咱们就是要和共军死磕到底,拼光了就是我们的命,明白吗?”说得众人脸色土灰,面无表情,个个像木人一般,“当然了,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首先,郭连、郭长官,我叔叔,何等的风云人物,不仅身经百战,谋略过人,而且是九命王者,从民国到现在,经历了多少次艰险,都能像高山之巅的劲松一样屹立不倒,他坐镇咱们龙四旅,必将给龙四旅及各位带来神力和好运气!”郭福带头鼓掌,郭连点点头,双手致意,“其次,我们不打无把握之仗。先偷袭,后骚扰,再偷袭,再骚扰,与共军打持久战,困死,累死、拖死,饿死他们,让他们尽早滚出山里去。” 第二节 “好哇……”众人鼓着掌,脸上露出了笑容,那股狠劲又上来了。 “我命令!” 众军官一脸严肃,静待郭福下命令。 “一团长王云彪,带上你的人马,在蛇颈坳设伏。伏击成功后,会同二团一起骚扰敌军。” “是!” “二团长戴业,你的人马主要负责一路偷袭,骚扰共军,并在各村寨之间,破坏共军生存空间。” “是!” “警卫队队长陆有才,你负责把共军那个飞虎队给老子盯紧啰,只要一团伏击成功,立即寻找时机,一举歼灭之。” “是!” “具体作战部署和行动方法,由参谋长李四达给各位说明。现在,各位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 王云彪对自己负责蛇颈坳伏击猛虎团任务心存疑虑,他觉得安排自己打伏击,无异于把自己及部队拿去喂老虎,或许还不够猛虎团塞牙缝的。他很清楚蛇颈坳那个地方,表面上看上去适合打伏击,事实上,那里连人都站不上去,根本不利于躲藏和部队展开,可以这么说,只要进去就出不来了,旅座和郭长官是不是不会打仗?还是故意让他们一团去送死?要死也不能这样死法啊? 王云彪嘀咕着,他不能不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最好能说服两位长官,不要在那里打伏击,或者换二团去,以保住自己的实力,以便保留日后东山再起的资本。 “我有话要说!旅座,还是不要在蛇颈坳打伏击了吧?或者换二团去吧?” “这怎么行?分给你们的任务,怎么想换就换?你要把军令当儿戏吗?”二团长戴业大发雷霆,他心里很清楚在蛇颈坳打伏击就等于去送死,本来为自己担负的袭扰任务感到高兴,这项任务太好办了,不就是向共军放冷枪嘛,他戴业最拿手了,可是眼见这“好差事”要被王云彪给搅黄了,他岂能答应? 郭福面对王云彪的“抗命”,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上火,他朝戴业摆摆手,冷冷道:“云彪,那你说说看,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打伏击的命令,这可是为党国杀敌的好机会呀!为什么要让给别人?老子要是你,就抢这头功。” “旅座,大家都是明白人,谁不知道这蛇颈坳连个人都藏不住,进去就出不来,打伏击岂不是送死?再一个,我们也不知道共军什么时候会经过那鬼地方呀?”王云彪满怀委屈地说。 郭福一章击在桌子上,站起身,分别指了指手下这几个人,喝道:“值此党国为难之际,我龙四旅存亡之时,尔等应该舍生取义,死而后已。你,王云彪,就是死在蛇颈坳,你也得去,这是死命令!不过,老子在这里可以向你保证,这次你绝对不会死在里面,话,老子只能说到这里,至于,猛虎团什么时候经过蛇颈坳,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了共军的一举一动,这点大家不要担心。” “是外面的那部电台么?”参加开会的几名军官,早就注意到洞外草棚竖起的天线。 郭福正要说些什么,被郭连制止,郭连说:“各位!至于情报方面的事,这关系到党国的绝密,我想提醒大家的是,谁要是过于‘好奇’,我想离死就不远了。” 众人听郭长官这么说,不敢再提这件事了。 郭福下达命令之后,请郭连讲话。郭连首先提醒各位,共军飞虎队是他们面前的巨大威胁,必须除之而后快。说到飞虎队,郭连恨得是咬牙切齿,说飞虎队不仅令他郭连损兵折将,流离失所,命不保夕,更给许多党国英雄志士带来灭顶之灾,是所有义士不共戴天之敌,人人得而诛之。不过,郭连交待众军官,当下不能动飞虎队,给他们几天活命,待蛇颈坳伏击战之后,谁消灭飞虎队有功者,必重赏之。 郭连接着说,根据情报,共军对我军意图有所警惕和怀疑,为了让共军深信我等惧战之假象,懈其斗志,令其麻痹,命令警卫队派出人员实施骚扰,做出与共军一交手便被击溃的假象,诱敌深入,以便寻机歼灭。 最后,郭连命人给每个军官面前倒满一碗酒,自己首先端起碗,说道:“来!各位!举起你们手中的碗,郭某在此预祝各位:旗开得胜,马到功成,凯旋而归,取得反围剿之伟大胜利。干!” “不成功便成仁,誓死为党国效忠!干!” 众人一饮而尽,将碗扔在桌子上,抹抹嘴巴,整整腰带,起身站立,等郭连、郭福两人走出洞后,再坐下,与参谋长李四达商议具体作战细节。 郭连、郭福两人走出山洞,一起来到一处悬崖峭壁边上,放眼远眺,只见群山环抱,层层叠叠,一圈一圈由小变大,由远及近,有如层层枷锁,又似紧箍咒不断勒紧过来,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叔!你见多识广,又有九条命,您觉得我们这次能逃脱共军的‘如来神掌’吗?”郭福心虚地指指面前万重山,问郭连。 郭连望着黑压压的山峦,叹了口气,答道:“生为天,死亦为天也,生死皆有定数,你我尽力而为,不是讲叔有九条命啰?只要叔不死,你就可活。” 郭福点点头,只能尽力而为了,至于命运如何?随他去吧! 猛虎团与飞虎队取得联系之后,便开始向八弄大举进兵。一路上,虽然遇到小小规模抵抗,都被猛虎团一一击溃。战士们都嘲笑这些土匪怎个不经得打,一碰即碎,因而,一路上警惕性有所放松,思想也麻痹起来,团长王树声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第三节 很快,猛虎团就到达了蛇颈坳这个地方。王树声从望远镜里看到蛇颈坳周围的地形地貌,一下子被眼前的情景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暗暗叫道:“好个打伏击的好地方!”这感觉,让他想起大军南下解放广西途径湖南青树坪时,被白崇禧第七军伏击的情景,部队死伤不少,吃了白崇禧大亏了。 一想到这里,王树声心口还隐隐的痛。如今,这蛇颈坳,地形要比青树坪的土岭土山要险恶千百倍,不得不防,遂令侦察分队前往查探。不久,侦察分队回来报告,未发现异常情况,并说坳里悬崖四壁,陡峭难攀,他们试了几次均未成功,根本不适宜在上面打游击。 侦察分队掌握的情况,正好与白建生所说的相吻合。 既然如此,王树声总算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命令部队进入蛇颈坳。人虽然进入了蛇颈坳,但王树声仍旧想到白建生的担忧,难道哪里有问题吗?他还是不放心地用望远镜瞭望着,可惜的是,镜头里面,由于距离太近,除了石壁,看到的还是石壁。王树声摇摇头,暗自嘀咕道:“或许我们多虑了?” 神情绷紧了好一会,部队并没见到人影、东西什么的,山坳里传来几只翠鸟空鸣,彰显幽谷静寂。 部队一路无话,像长蛇般走在满是碎石的小路上,就在紧张的心境渐渐平复之际,几声口哨音,划破了宁静,回荡在山谷之中,在空寂的山中,显得是那样的尖啸刺耳,迫人心弦…… 王树声心里一震,来不及反应。“轰轰轰……”山坳里,前后中间,三个部位悬崖峭壁之上最突出部位,在爆炸声中一齐向外崩裂,漫天碎石裂片,有如疾风暴雨般猛烈,好似快如闪电般的速度,就像把把钢刀由上至下,狠狠扎向那些肉身凡体的战士。 “快!卧倒……”王树声声嘶力竭,但以无济于事,声音早已淹没在强大的爆炸声中,淹没在漫天碎石尘埃当中!对于由上倾泻而下的碎石来说,“卧倒!”已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增加受伤的面积,或许抱着脑袋蹲下来,更能减少伤害。 一阵爆炸之后,炸点之下,一片惨烈景象。被碎石掩埋露出部分肢体的,头破血流、肢体不能动的,疼痛难忍叫唤的…… “卫生员!卫生员!快来救人啊……”焦急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此时此刻,没有了前方后方,就连许多卫生员也没能幸免,伤的伤,牺牲的牺牲,只能是受轻伤的帮着重伤员包扎伤口了。 其他没有受到爆炸波及的地方,官兵们纷纷向受到爆炸冲击的地方奔去,帮助抢救伤员。 “团长!团长……”王树声被人从昏迷中叫醒过来,感觉到有热乎乎的东西从头上流到脸上,用手一抹,一看,竟然是血。 “团长受伤了,军医快来呀!”一名军医急忙冲到团长面前,手脚麻利地替王树声包扎伤口。 王树声顾不了那么多,站起身,大喊道:“有埋伏!给我朝两边打!”说着,管不了医生正在帮自己包扎伤口,一把夺过一挺轻机枪,朝两边绝壁就是一通扫射。子弹打在峭壁上“啾啾”作响,嘴里喊道:“奶奶的!跟老子玩阴的,都给老子滚下来!龟孙子们……”但是,除了枪声和子弹打在石头上乱跳的火星外,没有任何反应。 “这就怪了,怎么没动静?”王树声端着枪,仰望悬壁,却找不到任何人迹。 “团长!你没事吧?”一营长郑海国跑上前,关心地问道。 “头上挂了点彩,没什么大碍。一营长!命令部队注意防范敌人再次偷袭,派人迅速查清敌人偷袭情况,掌握情况后,立即向我报告!” “是!”一营长郑海国赶紧带人前去了解情况,过了好一会,回来向王树声作了汇报。 根据郑海国调查的情况,此次蛇颈坳遭遇伏击,乃是一次群体性自杀式爆炸袭击,袭击者大多被炸得粉身碎骨,初步估计人数在六、七人左右。我军伤亡人数二十余人。 就在猛虎团遭受炸弹袭击,伤亡不少,忙于处理后事的时候,远处通往弄口方向的山坳上躲藏着几个人,这几个人躲在巨石后面,鬼鬼祟祟地朝这边张望着,为首的一人,正是郭福手下龙四旅一团团长王云彪。 王云彪正是此次造成猛虎团重大伤亡的组织者。看着伏击的整个过程,看着爆裂的壮观情景,看着共军伤亡的惨烈一幕,他的心仿佛喝醉了一般,感叹自己这样的小人物,竟然能玩出如此大手笔的“杰作”,他不仅佩服郭连、郭福的谋略,更感叹自己的能耐。他得意地笑了,笑得是那么的邪恶。“我们撤!”他朝手下摆了摆手,几个人便悄然消失在怪石遍布的山路之中。 王云彪是如何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呢?这得从头说起了。 早在飞虎队进山之前,郭连、郭福就酝酿设计了一条毒计。他们利用自己对周围地形地物的熟悉条件,决定在蛇颈坳这个地方诱杀解放军主力。 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首先,是要随时掌握解放军剿匪部队进展情况。只有随时掌握剿匪部队动向,才能引诱共产党往他们预想的方向走。 自飞虎队进入“小桃园”起,飞虎队的一举一动,便被郭福的警卫队所监视,更要命的是,通过“穿山甲”提供的电台频道,郭连、郭福能够准确地掌握飞虎队和猛虎团的行动时间和路线,为他们采取各种有利的反击,创造了条件。 其二,要做到从思想和行动上蒙蔽剿匪部队,让剿匪部队深信土匪早就闻风丧胆,夺路而逃了。他们不仅四处散发流言,还专门派出一支由警卫队队长陆有才带领的队伍,装扮成挑夫,给白建生他们提供假情报,扰乱剿匪部队正常思路,已达到蒙骗的目的。 最后一招,就是变不可能的事为可能。蛇颈坳这个地方藏不住人,根本打不了伏击,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然而,陡峭突兀的崖石,却提供了利用爆破产生大量碎石,杀伤对手的可能。为此,郭福专门在军中挑选了六、七名死士干这件事情。之所以称之为死士,其实就是一些与共产党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有的家里是地主老财,土地、财产在土改中被共产党没收,分给了穷人,有的亲人被共产党镇压,有的自己就和共产党有血仇,有的则是要钱不要命之徒。 那日,郭连、郭福将部队召集起来,在队列前,令人摆上几张长桌,桌子上摆放着几堆东西。郭福说:“各位弟兄!听着!在龙四旅生死存亡之际,老子需要一些有去无回的勇士,替我等斩杀共军。你们面前,摆放着炸药和银元,有胆的就站出来吧!与共产党有血海深仇的就站出来吧!是党国勇士的就站出来吧!面前这些东西,就属于你们的了!来吧!勇士们!” 郭福话音未落,队伍里已窜出两人,朝桌子扑了过去,一把将炸药包往背上一背,又抓起银元往军衣口袋里塞,然后站立一旁。之后,队列里又冲出二、三个人来,做完同样动作,立于一边。此后,队列静寂无声,再也没人敢出来了。 郭福背着手,在队列前来回走动了几圈,站定,对队列说:“还有没有?”见没人应答,他暗暗骂道:“妈的!这些贪生怕死之徒!老子要的人还不够哇!怎么办呢?”他提高嗓门,喊道:“兄弟们听好了!共军主力此次围剿,是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此战之后,很难说啊!搞不好,不是战死,就是被共产党抓住给毙了,晚死不如早死,一了百了,最起码还能捞点大洋。老子向你们保证:这些钱一定会送到你家人手上,而且马上就叫人送去。”郭福这番话,说得很实在,早晚是个死,对于那些与共产党有血仇的人,不被打死,也被共产党抓住枪毙,倒不如弄点钱回家,也算没白活!话音之后,果然,又有几人出列。 所需死士够了,郭福解散了队伍。郭连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心里想,看来剩下的这几个人是真的死士了。他走到最先出来的两个人面前,用拳头分别轻轻捶了捶两人胸脯,赞道:“真不愧是党国真正的勇士!” “谢谢长官夸奖!为党国尽忠,乃在下夙愿。”死士答道。 “喔!夙愿?老子倒想听听!”郭连十分感兴趣,党国之中,竟然有敢于送死之人?难得一见! “老子就是要和共产党死磕!老子等这个机会很久了,老子不要钱,老子就是要和共产党死磕!”那死士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就和共产党拼命。 “勇士为何有如此决心?” “妈的!老子家里都没人了,长官!你说老子要钱给谁?老子全家都被镇压了。”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郭连明白,此人和自己一样,与共产党的关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无言地拍了拍那死士,算是一种安慰吧。 最后,郭连交待郭福,死士选出来后,一方面,要做好自杀式爆炸操作训练,另一方面还要选拔一些过去长期在山里摸爬滚打的山人,帮助这些死士,攀上特定的岩壁上。 当然,组织此次行动,自然就落到了一团长王云彪的头上。反正,死是别人的,功劳却是自己的,他何乐而不为呢? 第四十章剿匪部队陷困境,上下齐心寻良策 猛虎团蛇颈坳遭袭,损失不小,消息很快传到飞虎队那里,白建生急忙回兵蛇颈坳,一分队由“小桃园”,迅速赶赴蛇颈坳。 白建生他们离蛇颈坳不远,最先赶到达,立即投入现场救护工作。白建生找到王树声,见王树声负了轻伤,身体并无大碍,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 “老伙计,你没事吧?”白建生望着王树声头缠绷带的样子,关切地问。 “咱没事!头上擦破了点皮而已,可我的部队就惨了,看看……”王树声指指自己遇袭的部队,眼睛噙着泪。 “都怪我!作为担负侦察和追踪任务的部队,我没能预料和发现敌人的阴谋,给敌人钻了空子,给部队造成损失,我会向军区和分区领导请求处分的。”白建生难过地说。 “这不关你们飞虎队的事,要说侦察部队,我们猛虎团自己也有,却也没能掌握蛇颈坳的情况,作为剿匪主力部队的指挥员,咱就更有责任了。老白,先不要追究是谁的责任,咱们先搞清楚,这些混蛋是怎么做到的吧!” 谈话间,一营长回来了,身后几个战士还抬着一个人。一营长郑海国报告:“团长!部队伤亡情况搞清楚了,我们营伤十二人,牺牲五人,二营伤亡最大,伤十五人,牺牲七人,三营伤十一人,牺牲五人。此次袭击,部队总共伤亡55人,其中受伤38人,牺牲17人,不过,好在受伤战士当中,划破皮的居多。,属于轻伤,战斗力损耗不大。” 王树声点了点头,指着战士抬着的那人问道:“这人是谁?”郑海国答道:“这是我们找到的唯一活着的袭击者,其他的人,基本都炸成碎片了。” “抬上来!”王树声命令道。 郑海国把手一挥,几名战士将伤者抬到王树声、白建生面前。两人一看,此人全身是血,衣衫被碎石打得破烂,脸上尽是石灰夹着血块,人已奄奄一息了。 白建生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抹掉伤者脸上的灰尘和血块,说道:“伤的不轻啊!不赶快救治,你会没命的。说吧!你们是怎样做到这一切的?说了,我马上叫医生救你。” 那人微微睁开眼睛,望了白建生一眼,知道他是一名解放军军官,而且官还不小,他嘴角动了一动,轻轻“哼!”了一声,缓缓说出几个字:“长官,你觉得我会说吗?” “为什么不会?”白建生反问道。 “我们这些人都是死士,连死都不怕,怎么可能为你们提供些什么?再加上,我杀了你们那么多人,你们还会救我?”那人说完,闭起眼睛,等死了。 “别浪费时间了,老白!此人是国民党顽固分子,他什么都不会说的。”王树声显得有些不耐烦。 白建生知道,再问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背着手,吩咐郑海国:“郑营长,马上叫医生过来给他治伤。” “什么?还要给他治伤?首长!他可是杀了我们不少同志的侩子手啊!老子恨不得一脚踩死他!还给他治伤?门都没有!”郑海国越说越气,抬起脚就想往那人身上踩,被身旁几名战士架住了,“再说了,我们的军医忙着抢救伤员,哪有时间救他?我们战士的生命可比他值钱多了。” 白建生见叫不动郑海国,便把目光投向王树声,意思是说,看看你的兵,咋个不听使唤哩?这下,王树声脸上可挂不住了,本来受了伏击,部队损失那么多人,心里就窝着火,郑海国此时又给他难堪,借机便把火气发出来。 “你小子不想当这个营长了?首长的命令你都敢不听么?白队长的命令,老子都得听!他代表的是军区、分区首长的命令,明白吗?” “是!团长,我马上去。”郑海国被王树声狠狠撸了一顿,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急忙找医生去了。 那伤者,眼见为实,亲眼目睹了刚才就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这令他十分的感动。你想啊!一个在土匪窝里混的人,他几时看到一位长官为一位伤者,不!一位杀死自己部队那么多人的敌人,去严令训斥自己手下军官的?这种事,在国民党军队是绝对不会发生的,那些当官的,哪顾手下死活?更别说是敌方的一个伤兵了。 这就是共产党的伟大之处!这就是解放军的仁义之师!这样的党,这样的军队,如何不令人尊敬和佩服?又如何不取得胜利呢?罢罢罢!老子临死前做件好事吧,将他们想要的东西全部告诉他们。那伤者心里十分感动,在自己临死前,做出了一个令所有在场的人意外的决定。 “这位长官,我有话要说!”那伤者试图抬起头,被白建生用手制止,他俯下身,将身体凑近那人。那人嘴里咳着血,艰难地说:“你们解放军是仁义之师,明明知道我杀了你们不少人,还要救我,我……我……无以回报,就把我知道的东西都给你们说了吧。” 那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庆幸的笑容:“长官,我跟你说了吧,其实我没杀过你们一个人,我和你们共产党、解放军没有任何血债。这次参加龙四旅的敢死队,纯粹就是为了桌子上的那几个银元。我阿爸阿妈病重在家,无人照顾,又是土匪家属,有谁人敢理呀?我急需这笔钱给他们治病、养老,指望我这个土匪是不行的了,所以,我参加了敢死队,并接受他们自杀式爆破训练。好过,这次袭击,我负责的那个点,引爆炸药时,引线出了问题,或许是过于紧张,导致引线脱落,炸药包没有响。正因为这样,我才没有杀过你们一个人。”那人停顿了一会,脸上洋溢着宽慰的笑,庆幸之情露于言表。 “这位兄弟!不着急!休息一会,医生很快就到,救了你再说不迟。”白建生见他说话越来越吃力,不想继续问下去。 “这位长官,刚才你是叫我兄弟么?”那人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当然,你没杀过我们的人,叫你一声兄弟也未尝不可。” “这就够了!我死也无憾了!你……你……们医生来也救不活我了。”那人苦笑,“你想,我从那么高的地方被碎石打下来,不被炸死,也被摔死,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上天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了……”说着,一阵剧烈的咳嗽,话音停了下来。 第二节 “这样吧!我问一句,你就答一句,如何?” 那人无力地点点头。 “你们长官早就谋划此次袭击?” “是。” “如何知道我们经过蛇颈坳的准确时间?” “听说共产党那边有我们的人提供情报,是谁?通过什么方式?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够知道的。” …… …… 说着,那伤者渐渐没了声息。医生赶来,查看了那人的眼睑,摸了摸脉搏,然后,对白建生和王树声摇了摇头,确定那人已经伤重而亡。 不久,飞虎队二分队也赶到蛇颈坳。副队长陈兰薇、分队长李玲找到王树声和白建生,陈兰薇向白建生询问了猛虎团被土匪袭击的情况,李玲则走到王树声身边,关切地询问了王树声的伤势。 王树声、白建生觉得蛇颈坳这个地方不宜久留,两人商量后,决定先将部队撤到“小桃园”再做打算,于是,飞虎队帮着猛虎团,将伤亡人员移到村里,做好善后工作。王树声则将蛇颈坳遭袭经过及伤亡情况,及时上报分区领导。 分区领导听到报告后,十分震怒。部队还未开展实质的清剿行动,就已经损兵折将,这还了得?王兵在电台里将王树声臭骂了一顿,要求猛虎团立即进兵,尽早除掉这些胆大妄为的土匪,以挽回我军声誉,否则,当地群众如何相信我们解放军的剿匪能力?如何依靠我们,敢于帮助我们?必须寻找战机,消灭敌人。 王树声也觉得,部队急需要胜利来鼓舞士气,山里的百姓也需要胜利来增强对政府和解放军的信心。他与白建生商议之后,决定第二天便向弄口挺进,然后再向周围村寨进剿,务必要消灭一些股匪。至于飞虎队,仍然是按照原定计划,搜索、奔袭匪头。 次日,王树声留下一些人员,负责转运伤员,便带着猛虎团直扑弄口,基本上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就占领了弄口。之后,分兵向周围村寨进剿,飞虎队则由弄口开始,四处打探和搜寻郭连、郭福下落。 猛虎团三个营,由弄口向不同的方向,发起进剿。 郑海国率领一营,一路向北追击而去。只要有土匪的消息,他们就会出现在那里,可是,常常是部队过了这个山,又翻过那道岭,大批土匪没见着,却冷不丁这里挨一枪,那里挨一炮,等追上前去时,或见一两个樵夫在山上砍柴,或见几个百姓在地里干活,问他们吧,不是说往这边跑,就是说往那儿逃,结果都不靠谱。 郑海国他们也曾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土匪装扮的?可从他们身上却搜不出任何武器,无凭无据,也不好乱怀疑,只好把他们带回附近村寨求证,结果,这些人的确是村上的人,无奈!只好把他们给放了。 找不到土匪不算,有时候部队渴了,累了,饿了,天色晚了,找个百姓家麻烦一下,百姓要么躲着,敲门门不开,叫人人不应,即使有人在家,对他们也是冷眼相对,不理不睬,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又不敢强来,憋屈得很。 其他部队遇到同样的状况,在外呆不了几天,自身携带的粮食就不够吃了,部队根本就呆不下去,更别说走远了。瞎折腾了数日,部队伤亡不说,剿匪效果甚微,部队不得不往弄口方向撤。 部队这一撤,真是应验了游击战“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说法,本来费尽心思寻找的土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拼命地朝我剿匪部队袭来,等我军反应过来,挥师反击时,这些刚才还在拼命出击的土匪,听到尖啸的哨音或牛角号,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搜遍各处藏匿之地,除了大山,还是大山,连个人影都找不到,真是件令人捉摸不透的事! 各部队也没有好的办法,只好撤回弄口再说。 飞虎队寻找郭连、郭福下落也一波三折,极不顺利。跑了很多地方,问了不少人,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找到,什么也没发现,愁得白建生和他的飞虎队没了办法,他们也只好往弄口撤。 这还不算!就连弄口,敌人也不想让剿匪部队呆了。土匪猖狂到了极点,不仅经常袭击剿匪部队的物资补给线,抢夺各类物资,而且还时常组织大批不明真相的群众,来解放军驻地闹事,干扰部队的正常秩序,严重影响到部队的剿匪行动。 这样一来,剿匪部队面临着找不到,打不上,走不远,呆不下去的严峻形势。 面对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不仅干部苦于没有良策,就连战士当中,怨言不少。 对于剿匪部队身处尴尬局面,龙城剿匪前指的领导们,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对此专门召开了会议,研讨破敌良策,商量到最后,得出两句话。这两句话,由兼任龙城区专署第一书记的军分区政委罗云亲自传达给王树声和白建生。 罗云在发给王树声和白建生的电文中说:“前指没有什么良策给你们的,该讲的都讲了,政策该给的都给你们了。你们要做的就两条:一,要相信官兵的智慧。良策从群众中来,良策到群众中去。二,发动群众,依靠群众,让群众自觉地投身到剿匪斗争中去,是你们摆脱困境,争取胜利的唯一的法宝。” 王树声、白建生两人看完电报,茅塞顿开。王树声用手拍了拍电报,又拍拍自己脑门,不好意思地说:“看看!看看!前指首长看问题就是比我们清楚,说是没有什么良策给我们,这后面两条是什么?首长们太客气了!” 白建生笑道:“老伙计!你这人看问题就是那么直,一点都没变,我离开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回来了还是这样。” “咋了?咱有什么不对吗?电报里,明明就是这么写的啥!”王树声摊着手,问白建生。 “是这么写的吗?拿来!我念给你听!”白建生一把拿过电报,清了清嗓子,念了起来:“王树声、白建生同志,你们两人打了败仗,自己不找原因,却来问领导,请问:你们两是干什么吃的?上级给了你们那么多政策,你们不用,还要向领导讨要说法,你们两个是不是要我和司令员到你们那里当团长,带兵打仗?我们两个办法没有,该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办!具体怎么做,还用我们教你们吗?发挥官兵的智慧,发动群众,依靠群众就行了!你们两个再不开动脑筋,搞好工作,下次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第三节 王树声听得是全身冒出热汗,刚才那般轻松劲儿不见了,他抢过电报,按照白建生刚才念的内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脸红了,手心汗也出来了。 听白建生这么念,这电报果然是这个意思。 白建生看着王树声紧张的样子,知道他已经领悟到前指首长的一番苦心,便感叹道:“前指首长站得高,看得远,对今天发生的一切,其实早就心中有数,对他们来说是预料中的事,而对于我们来说,则是‘身在庐山,却不识庐山真面目’,我们是被这些杂乱的假象,困住了思维,束缚了手脚,若是跳出了‘此山中’,看问题的话,我们也就清楚该怎么做了。” 的确如此!王树声听白建生这么说,赞同地点点头,笑道:“老伙计!你小子离开老子才多长时间啊?看问题,咋个变得那么高了?” 白建生笑道:“哎咦!这句话我爱听!尤其是从你这张嘴里出来的。你说的没错!要不咱怎么就到了军区,你小子还窝在分区呢?就因为咱两高度不同。”说着,白建生比了比自己,又比了比王树声的身高,一米八的个头,当然要比一米七的要高些了。 王树声笑吟吟道:“看你美的!咱可没夸你,没听明白吗?咱这可是问句,问句,明白吗?再说了,你小子军区咋了?现如今,不是跟着咱吃苦受累?” “你这嘴里是吐不出象牙来的,我老白就当你夸我了。至于吃苦受累,”白建生拍拍胸膛,“咱乐意!咱就想和兄弟们一起吃这份苦,受这份累,咋了?你小子不愿意?”说着,白建生一把搂住王树声的肩膀,瞪着眼睛,望着他。 “战友啊兄弟,一辈子的兄弟!有苦同吃,有难同当,有责任一起扛,有批评一起受着,有荣誉互相让着,有枪子,老子替你挡着!”王树声一只手紧紧搂住白建生的腰,另一只手握紧拳头,激动地说。 “说得好!好兄弟!战友亲!咱们一起上前去,把拦在面前的困难解决了!” “当的啷当……”“锵……锵锵锵锵。”两人手挽手,摆开四方步,学着京剧的样子,一路来到作战地图前,开始研究破敌之策…… 团指挥所门口,两名警卫员,被两位首长可爱的样子给逗乐了,两人不由得捂着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两人觉得不妥,急忙恢复严肃表情,整整衣领和佩枪,挺胸站直,分立于门口两侧。 很快,猛虎团和飞虎队召开了连以上干部联席会议。团长王树声、飞虎队队长白建生一起坐在中央位置,长桌两旁分坐猛虎团和飞虎队连级以上领导。 王树声主持。他说,飞虎队是尖刀,是眼睛,是耳朵,猛虎团是铁拳,是战车。尖刀利,眼睛亮,耳朵灵,就能发挥先锋突击作用;铁拳硬,战车猛,就能横扫一切匪患,两者协同得好不好,关系到剿匪的成效。所以,召开一次联席会议,是十分必要的。 会议分析了部队当前的形势和遇到的困难。 部队思想存在的问题。干部普遍反映,部队埋怨情绪较大。找不到敌人,怪群众觉悟不高,没有诚意,提供假消息,或者知道线索也不说;打不到敌人,或被敌人偷袭,怪干部不会指挥,不会打仗。 剿匪当中遇到的问题。有的同志认为,土匪太狡猾,一打就跑,根本打不起来,谈不上消灭敌人;有的说,人生地不熟,无法找到敌人,有力使不上,干着急,最可恨的是,老乡不配合,一问三不知,甚至帮着土匪对抗我们。 对于部队存在的问题和遇到的困难,如何解决?王树声并没有明确地回答。王树声开玩笑地说:“你们要问咱怎么解决?咱和白建生同志也无法具体回答你们该怎么做,在这里,我只想传达前指首长的话,要良策,没有!你们找群众要去吧!这是首长对咱们一线指战员的充分信任,相信我们有能力做好剿匪工作的。这里找群众要良策的意思,有两个方面:一是向部队官兵去要;二是向老百姓去要。要做到这两点,可不简单啊!必须从思想上,改变对群众的态度,然后,充分发动群众,依靠群众,让群众参与进来,变成群众自己的事才行。” 会议最后,白建生提出几点要求,部队必须不折不扣贯彻执行。 一、各部队要把深入群众,动员群众,依靠群众,作为剿匪工作的突破口和推进剂,以群众工作助推剿匪工作的顺利进行,只有紧紧抓住这个根本的东西不放手,我们思路就会清晰起来,我们的办法就会多起来,我们剿匪的效果才会好起来。 二、对那些土匪中的顽固分子,以及给土匪通风报信,串通土匪搞对抗的,只要证据确凿,必严惩!这点,中央、省军区早有政策,坚决执行就是了。对此,我们会建议前指多印些通告、布告给我们。 三、连队到乡,分队到村,小组到户,人人进家,个个负责,点面筑网,驻剿、进剿相结合,做到:户户过关,山山搜遍,林洞搜净,反复搜,反复过,绝不留死角,确保无一漏网。 白建生强调,这三点,做不做得好,做不做得彻底,关键是第三条,就是我们的工作做得细不细致的问题,要做好发动群众工作,把群众参与的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是问题的关键。干部回去之后,要开好部队的动员会,只有认识提高了,干部、战士才会自觉参与到工作中去。对于这个问题,团领导和我们飞虎队的领导是十分重视的,我和团长王树声同志会亲自参加部队的动员。 会议即将结束时,分区派来的司法处处长梁克东同志,刚好赶到。梁克东一进会场,便首先令人将几大摞通告、布告及宣传单等纸张,堆放在桌子之上,并将法院的大章也带来了。 王树声、白建生急忙让座,梁克东摆摆手谢绝了,他站在桌子旁,对着与会干部,直接说道:“同志们!前指首长对你们十分信任,专门派我带着这些东西过来,坐镇剿匪部队的司法工作,你们可以不必为敢不敢执法担心了,只要按照严惩反革命和顽固分子政策办事,出什么事,我现场负责。这些通告、布告,签上我的名字,再盖上法院的章,可以立即执行。” 梁克东说到这里,王树声、白建生高兴地互相看了看,点着头,带头鼓起掌。 第四节 王树声激动地说:“同志们!前指首长把咱们想到的都给想到了,没想到的也替咱们考虑了,还特地派来司法处的梁克东处长,前来坐镇指挥,解除了咱们后顾之忧,为咱们放下包袱打气,这不仅体现了首长们高瞻远瞩的决策水平,更体现了首长们对咱们剿匪工作的信任和支持。同志们!咱们有没有信心做好啊?” “有!” “剿灭土匪,保护人民!” 干部们信心满满,踏上剿匪新征程。 郑海国回到一营,便组织部队召开群众工作动员大会。王树声也来到一营,参加他们的动员会。郑海国请团长给部队作指示,王树声首先向部队提了一个问题:“有谁能告诉咱,这次部队进山剿匪,本来是咱们打土匪的,怎么到头来,变成被土匪追着打?论游击战,咱们才是祖师爷呀!怎可被几个毛贼追着打?” 王树声此问题一出,触到官兵们的痛处,同志们脸色变得难看,现场一下子寂静无声。 “说吧,别怕!咱部队的优良传统和优势是什么?其中一条,就是军事民主,有什么说什么,咱老王吃不了你。”王树声鼓励道。 “好!那我就先说,说错了,团长可别怪我。”一位老班长站起身,大声道。 王树声点点头。 那班长道:“我觉得,被动挨打的原因是,地形不熟,情况弄不清楚,没有目标,叫我们怎么打?打谁?完了!”那班长说完,自行坐下。 “报告!我回答!被动挨打的原因是,老乡不配合。有的老乡还帮着土匪打我们,太可恨了!对这些人,我觉得应该把他们都抓起来,看他们还帮不帮土匪了?”说完,那名战士坐了下来。 “报告!我觉得是干部指挥不力,没有拿出有效的方法。” “我想应该是土匪太滑头,跑得像兔子一样快,爬山功夫,咱们是‘旱鸭子下水,噗噗噗!干着急。’,追不上。” “上级指导不力,部队之间配合不够,东一锤,西一棒子,缺乏全局观念。” “报告!我觉得……” 多日以来,堆积在心头的郁闷和不快,此刻像山洪爆发一般,从官兵口中倾泻而出,大有不吐不快的感觉。 官兵们发言踊跃,问题犀利,尖锐,甚至有埋怨干部、上级之意。郑海国一旁呆不住了,自己是怎么管部队的?竟然给团首长出难题,使绊子,让团首长下不了台?他正要说些什么,被王树声制止了。 “同志们说得都很好!把部队进山以来出现的问题,讲得很清楚了,符合实际,咱表示赞同。” 本来以为营长、团长会批评几句的,没想到,团长竟赞同他们的观点,令他们意外和激动,纷纷鼓起掌。 王树声把话锋一转,说道:“咱赞同同志们所说的,但并不是问题就解决了。如果咱们始终抱持这种埋怨情绪,不利问题的解决,问题也一直停留在原地,得不到解决,这对于咱们的剿匪工作是极其不利的。所以,大家要把表面的现象,往深处思考一下,究竟造成这些问题的实质是什么东西?弄明白了,下一步的工作,咱们就知道怎么去做了。”说到这里,王树声脸带自愧表情,“其实,一开始咱们就犯了一个指导性的错误,咱们误把剿匪当成一个单纯的军事问题,对山里剿匪复杂性、艰巨性,缺乏足够的认识,以为这跟外面的剿匪没啥两样,大军一到,匪患尽除。可是,这里的情况出乎咱们的预料,为什么?就是因为咱们脱离了群众,忘掉了群众这个根本,所以,咱们被动了。” 王树声严肃地说:“没有当地群众的大力支持,可以说,咱们什么都干不了,寸步难行。正是土匪抓住了咱们的弱点,大肆收买人心,恐吓山民,才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咱想问问大家,游击战的第一要素是什么?不是武器好坏,而是群众基础。土匪做到了,局面就对他们有利,咱们没做好,当然对咱们没有利,便出现了这样或那样的问题。” 王树声说到这里,挥起胳膊,握紧拳头,说道:“所以,咱们要改变它,变被动为主动。这点咱们一定能战胜土匪的!因为民心是建立在真诚之上的,咱们是人民的队伍,从来就不缺真心实意,而土匪对待人民,是建立在欺诈、胁迫、利诱之上的,这种基础是靠欺骗得来的,注定是不稳固的,咱们只要深入群众,动员群众,依靠群众,彻底揭露土匪的伪面纱,土匪在老百姓那里就没有市场,他们就彻底完了。” 掌声雷动。同志们眼明心亮,终于明白,问题的根源所在,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唯一钥匙,只要打开这扇门,胜利就在眼前。 信心满满的,还有部队的全体官兵! “至于如何发动群众,搞好军民关系,最终战胜敌人?团首长相信你们的智慧,会找到克敌制胜的办法的,这里咱就不多讲了。” 王树声见部队的士气已经上来了,杀敌热情与积极性也调动起来了,急忙收住话题,离开了一营,到其他部队去了。 再说联席会后,白建生组织召开了一次飞虎队全体会议,会议分析了进山以来飞虎队作用不明显的问题。白建生说,本来飞虎队就是剿匪部队的一把尖刀,一面旗帜的,如今却成了一把迟缓的牛刀,没有起到先锋作用,这不得不令人深思。究其原因很多,但问题主要出在群众工作上。由于群众工作不细致,没有与群众打成一片,群众不信任我们,导致我们飞虎队眼睛不明、耳朵不灵、尖刀不利,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 白建生继续说,本来我们飞虎队为了提高收集情报的能力,配备了不少女同志,按理说,我们飞虎队做群众工作应该是很拿手的一件事,比起兄弟部队要强得多,结果却不尽人意,为什么? 大家分析后认为,关键是对老百姓的态度没端正好。以为进山就是剿匪,与山民打交道不重要,剿完匪,部队就可以撤了,没必要与老百姓纠缠不清,其实这是极其错误的想法,大家都做了自我检讨,开展了批评与自我批评。 二分队长李玲说:“我们党的群众路线,就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与群众打成一片,相信群众,依靠群众,发动群众,历来是我们党和军队的制胜法宝,难道是我们忘了吗?不!是我们太久没有和群众在一起了,从思想上脱离了群众,才有今天这种结果。所以,下一步工作,我一定扑下身子,与群众在一起,接触他们,融入他们。” 第五节 “分队长,你是全军的‘模范指导员’,你都说自己没做好了,那我们就更没做好了。”卫生队的女同志说。 “要我说,群众工作不就是和老百姓一起生活,唠唠家常,吹吹牛些,这有什么难事?我就喜欢和别人吹牛,哪用得着分队长什么‘模范指导员’那么大的官出面?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的嘛!”黎修莲抢过话,有模有样地说。 “噗嗤!”香梅忍俊不住,抿嘴笑出声来,学着黎修莲的口气,说道:“我说,黎修莲大姐姐、大嫂嫂,群众工作真的那么好做,这个‘模范指导员’就让给你当好了。” 黎修莲来了劲,叉着腰,指着香梅说:“我说,你这个小姑姑,小妹子,看不起我这个大姐姐没得?我黎修莲就当定这个‘模范指导员’不可了!”黎修莲看了看李玲一眼,话锋一转,“不过哩,什么指导员的,我弄不明白的,还是不当的好,吹吹牛还可以,吹吹牛还可以……”说着,黎修莲拉开架势,做了个江湖姿势,双手抱拳,向各位拱了拱手,惹得大伙一片笑声。 “莲子,你说啥子乱七八糟的嘛。”肖武急忙上前,一把将黎修莲拉了下来,摁在座位上,黎修莲口中仍然振振有词:“小武子,你拉我干啥子嘛?我话没得说完子哩……” 大伙又是一阵笑声。 “嘭嘭嘭!”陈兰薇拍着桌子,一脸严肃地叫道:“安静!安静!这是开会,不是赶集!注意会场纪律,乱哄哄的,像什么样子?” 白建生站起身,摆摆手,待安静下来,说道:“刚才会议很热烈,这说明,同志们热情还是很高的,做群众工作,就需要这种热情,所以,我说,我们飞虎队的这些‘娘子军’,是做群众工作数一数二的‘一等好手’,曾经有一个兄弟单位的同志,对我们‘娘子军’的作用,赞不绝口,说要拿一个连来换。” “结果怎样?”香梅兴趣十足,样子就像在听说书一般。 “结果还用问吗?当然是拒绝了,否则,尔等女同志还在这里呆么?早就没影了。”苏成笑讽道。 “就你懂!”香梅瞪了苏成一眼,低下头,玩起了辫子。 “所以,别小看了我们飞虎队的女同志,你们的作用比一个连还强!”说到后面这句话,白建生一下子把嗓门提高了不少。 女同志们热烈地鼓起掌。 白建生摆摆手,还没来得及再说话,郑拓扔了一句话出来:“队长!这么说,我们男同志,是不是值一个营啊?” “去去去!值什么一个营?靠边去!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白建生朝郑拓甩了一下手,意思说,别打岔! 郑拓一听,反而来了劲,喊道:“队长!” “又干啥?” “男同志靠边站是吧?那队长您是不是考虑一下,让副队长陈兰薇同志讲话?你可没资格站在那里了。” “你小子……捣乱不是?”白建生装出生气样子,一把将头上的帽子扯下来,扔向郑拓,惹得大伙又笑了一阵。 看着白建生窘态,一直紧绷着脸的陈兰薇,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被白建生盯个正着,陈兰薇知道白建生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露出女人少有的那种羞涩。 “你小子,快给老子把帽子戴上!”白建生装出一副怒目的样子。 “好咧!”郑拓蹦跳着,来到白建生面前,一本正经地替白建生戴好帽子,又一蹦一跳地下去了,一副滑稽像。 会议在轻松活泼的气氛中继续进行…… 自猛虎团、飞虎队在八弄一带受挫、遇阻,形势对郭连、郭福的龙四旅有利,这极大地刺激了土匪顽抗到底的欲望,使得本来对战胜解放军不抱任何幻想的郭连,像打上了一针鸡血般兴奋不已。 郭福更是得意忘形,以为找到了一条对付共产党的有效方法,只要坚持下去,一定会让解放军早日滚蛋,到那时,这天下仍然是他们郭家的。为此,他在弄垌山青竹峰伏羲洞,专门搞了一个半洋半土的酒会,以示庆功。 这酒会为什么说是半洋半土的? 一来,郭福考虑到,若是没有叔叔郭连一旁指导,他根本无法有效地面对强大的解放军,在这个问题上,他要好好感谢一下他这位足智多谋,狡猾异常的叔叔。他知道郭连好白兰地这一口,专门派人从当地商贩、土豪劣绅那里,弄来几瓶白兰地和几个洋酒杯,打算为郭连举办一个“高雅”有情调的酒会,讨叔叔欢心,以便让叔叔以后多为他操操心。 二来,郭福手下那帮弟兄们,为他郭家尽心卖命,表现不错,他也得犒赏犒赏人家不是?他的龙四旅,成分比较复杂,原国民党军队的,见过世面,喜欢点洋气的东西,而那些山里土生土长的土匪,则更喜欢本地的排场,有大碗的米酒喝,有大块的肉吃便爽。 因此,山洞里,桌子上摆的酒,各式各样,杯碗各需所好,应有尽有。或许,有人会问,这些个山匪,哪来这些玩意儿?其实,道理很简单,土匪占了优势,气焰又如此嚣张,不用说土豪劣绅支不支持?山民愿不愿意?能拿的都得拿出了,淫威之下,谁敢不从?所以,往往解放军弄不到的东西,这些土匪却能轻而易举地弄到手。 庆功宴开始了。满洞宾客,除了穿国军制服的龙四旅士兵外,还有穿乡丁服饰的地方武装,一些土豪劣绅等支持者也参杂其中,一派热闹景象,仿佛这八弄之地,竟无剿匪部队存在一般。 正因为,人们怀疑解放军到底能呆多久?是不是和过去政府军一样呆不上几天?到时,郭家的天自然还是人家郭家的,得罪不起!正是那些趋炎附势、见风使舵之徒惯用手法和生存之道,也是造成土匪横行霸道的原因所在。 郭福举起高脚酒杯,首先讲话:“兄弟们!静一静!”等喧嚣之声平息,郭福继续道:“蛇颈坳一战,我军歼敌百余名,是我龙四旅建制以来歼敌最多者,极大鼓舞了党国士气,让全体国人看到我之决心,看到了光复山河之希望。这一仗打得太好了,来来来!有请此次战役的指挥官一团长王云彪先生,给大家露露脸。”说着,郭福向王云彪招招手,王云彪起身抱抱拳,亮了个相,便坐下了。 郭福接着说:“此次战役,我军伤亡极小,仅有七名勇士壮烈殉国,可堪谓以小搏大的经典之作。所以,这第一杯酒,老子想敬了那七位党国勇士。”说罢,将高脚酒杯里的白兰地撒到地上,然后,高高举起酒杯,左右摆了摆,算是敬到了,众人学着样,也将刚刚到进碗里的一点点酒,撒到脚下。 等自己的酒杯和众人手里的碗盛满酒之后,郭福又继续他的慷慨激扬的祝酒词。 “这第二杯酒,当然是要敬给这次反围剿杀敌有功者,那就是你们!兄弟们!举起你们手里的碗,干了!”说罢,郭福一饮而尽,高高举起酒杯,左右晃了晃。 “干!”众人一口喝干。 “这第三杯酒,也是今天最重要的一杯酒。这杯酒我要敬给我智勇双全,智慧无比、给我们龙四旅带来好运的我的叔叔郭连,你们的郭长官!是他像山神般的伟大,始终指引我们奔向胜利的曙光。请大家举起酒杯,敬郭长官一杯,希望他继续赐给我们战胜强敌的力量!干杯!” 众人又一饮而尽。 “下面,请郭长官给大家训话,欢迎!”郭福带头鼓起掌。 郭连微笑着点着头,两只手高高举起,向四周晃了晃,然后又双手抱拳于胸前,轻点着拳头,首先对着郭福,说道:“郭旅长,好像说书一般,说得如此动人好听!都说到兄弟们心坎里去了,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呀?” “是啰!”众匪答道。 “看来老子郭家,还是出点文人的。” 众人笑声一片。谁不知道,这郭家叔侄本来就是土匪出生,一身匪气,杀人如麻,纯粹就是一介武夫,却又时常卖弄起文笔,咬文嚼字,故作文人墨客,粉饰、掖着他两满身的杀气?他们可是嘴里卖着文,大谈仁爱、兄弟,手里却拿着刀捅人的角呀! “至于郭旅长,说老子是山神、伟人?那是各位兄弟的抬爱,郭某在此谢了!”郭连又抱拳拱了拱,“此次共军进剿,遭我游击血战,损失惨重,这非我郭连一人之功劳,是在座的各位精诚团结,顽强抗敌所致,功劳应该是兄弟们的。来!为了再创辉煌,早日将共军赶出四十八弄,还我和平之山区,干杯!” “驱逐,还我山区。” “干!” 一番正经之后,伏羲洞恢复了喧闹之声。猜码的猜码,行酒的行酒,交杯的交杯,得意忘形,狂言四座。 这些人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沉浸在狂喜和幻想之中,却不知,等待他们的是一场又一场更加惨烈而无望的战斗,对于这样的灭顶之灾,醉生梦死的土匪们又有多少人能意识得到? 第四十一章真诚谱写鱼水情,军民好似一家亲 按照上级的统一部署,猛虎团和飞虎队深入各村寨,实行驻点围剿。各部队以班、排为单位分散到各村寨驻防,入村之后,又以小组为单元,进入普通百姓家。 上级要求,每支部队不仅是打土匪的战斗队,还是发动群众的工作队和宣传队,每个干部战士在当好战斗员的同时,还要当好宣传员,劳动者。要发挥主观能动性,在最短的时间内,与山区的老百姓打成一片,融洽关系,增进感情,取得当地百姓的完全信任。这是对部队的硬性要求,各部队必须做到,必须完成。 猛虎团三个营负责的面很广,驻点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在驻点过程中,遇到的情况与飞虎队遇到的几近相同,这里不多叙述,主要说说飞虎队驻点情况。 飞虎队两个分队,分别由白建生、陈兰薇各率领一个分队,到“豺狗岭”和“老鬼坳”驻点。 临行前,白建生集合队伍做了最后的动员,他说:“同志们!此次驻点剿匪,意义重大,这是分区的统一部署,所有剿匪部队都要参加,争取不留死角,这其中的好处,就是尽可能范围的与敌人争夺民心,摧毁土匪立足之本,让他们成为‘无线的风筝’、‘无源的死水’、‘无根的浮萍’,以便我们各个击破。所以,当前我们的首要任务,和大部队一样,就是要开展好群众工作。只有把这项工作做好了,我们才有资格去谈,发挥我们飞虎队快、准、狠,一招制敌于死命的尖刀作用。为了尽快见到我们这把尖刀,扎进敌人心脏,你们的群众工作做得有没有效果,这是检验我们尖刀锋不锋利的关键。大家有没有信心做好?” “有!” “山区是我家,土匪死光光!” “好!出发!” 白建生大手一挥,部队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目的地挺进。 白建生率领一分队,在向导的带领下,向“豺狗岭”进发。一路上,越过不少沟沟坎坎,翻越了好几座山,终于来到一处地势较为宽阔的盆地。 这个盆地为长方形的。不像许多盆地那样,由怪石和草地构成,这里逶迤着一些土石结构的山坡,山坡上长满了灌木和刺蓬,地上草高而茂盛,野花随处可见。坡隙间,涓涓小溪,潺潺流水,伴着清晰微宏的“叮咚”之音,弯曲、绕行于草、石之间。丰水充裕的凹坡之地,适合各类植被的生长,茂盛的植被与丰富的水源,不仅让空气里充满了浓郁的草青味和淡淡的野花香,而且还引来不少小动物来此觅食。而那些贪婪的豺狗们,自然不会错过这难得的猎杀之地,常常会光顾这里。由于常有豺狗光顾,所以,当地人把这里叫做“豺狗岭”了。 豺狗岭旁边,有一个叫“得羊弄”的地方,分布着几个小山村。这些村落都不大,每个村庄不过十来户人家。 由于豺狗岭一带,水。草丰茂,适合养山羊,故而家家都能养上几只,多则十几、二十来只,给山民带来了不少收益,也就成了村民的主要生活支柱。村民为了感谢山神赐给他们这片难得的风水宝地,让羊得以繁衍生息,人们便把这里称之为“得羊弄”。“得羊弄”里的村庄为了方便好叫,干脆按照位置循序,当头的村就叫“头羊村”,依次为“二羊村”、“三羊村”和”羊尾村”。 村民所养之羊,多为当地特有的一种山羊,叫“黑山羊”。黑山羊,全身黑亮,身上的毛很少且短,腿粗尾短,善于登山越崖,穿行于怪石与灌木丛中,生命力极其顽强,不需要人们过多的看羊,只要固定一个山洞或一处羊圈,定期喂些食盐、饲料,这些黑山羊自然会早出晚归,到山上、坡岭觅食,不停地繁衍生息,造福于村民。 山神的恩赐,羊自然是山民的命根子。他们爱他们这片赖以生活的“宝地”,更爱给他们温饱的这些羊。 向导领着白建生他们来到豺狗岭。 “解放军同志,过了这豺狗岭,很快就到头羊村了。”向导指着不远处的豺狗岭如是说。 听说目的地要到了,香梅十分高兴,急切地向前跑去,“等等我!香梅。”黎修莲向香梅招了招手,也跟着跑了过去。女同志嘛,好奇心都比较强,总想能先见到些什么,这是很自然的事,白建生并没有制止,只是挥了挥手,让部队跟上去。 香梅走进了一片青草地,顿时被路边满是盛开野花吸引住了。她忙不迭地采撷起小花,不一会的功夫,手里便攥满了红红白白各色的小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深深地嗅了嗅花蕾的芳香,“真是太美、太香了!”她眯上眼,陶醉在大自然的恩典当中…… 不远处,正在觅食的五、六只“家狗”,突然被生人惊扰,先是夹着尾巴,分散狂奔好几米远,再立足,上下扇起耳朵,警惕回望这边的动静,见只有香梅一人,犹豫片刻,便聚拢起来,径直朝香梅奔来。 香梅也瞧见这些“家犬”向自己奔来,有家犬的地方当然离村庄就不远了,只不过,这些“家犬”成群结队,来势极凶,心里不由害怕起来。 “修莲姐!你在哪里?”香梅扭头,慌里慌张地向后叫道。 “来了!来了!我说妹仔呀!我喊你等我一下没得,自顾一个人往前跑。”黎修莲转过一个刺蓬,跑到香梅身边,还没来得及问话,便也瞧见那些恶狗。 冲过来的几条“恶狗”,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住脚步,昂着头,确认只是两个女人之后,开始缓慢地,一步一步向两人逼近。 黎修莲一看情况不妙,叫了声:“好恶的狗!”拉起香梅,拔腿就往后面跑。 那几只“恶狗”,见两人开始向后跑去,勾起了猎杀的欲望,便一起朝两人狂奔过来,咧着嘴,伸着舌头,涎着口水,一副狰狞恐怖的模样,本来一直夹在两腿之间的大长尾巴,也飞扬起来。 眼看几只“恶狗”,离香梅、黎修莲越来越近了,“呯!”一声枪响,冲在最前头,那只最雄壮的“家狗”一个“马失前蹄”栽倒地上,几个滚翻,便躺在地上不动了。其他“家狗”急收前爪,向两侧奔散。 “啪嗒!”清脆的拉枪机声过后,又一声枪响,离人最近的,另一只未来得及逃远的“家狗”命丧枪下。白建生收起还在冒着青烟的步枪,走上前,踢了踢那只死去的“头犬”。 “你们两个没事吧?” “队……队长,我们没事!这些狗也太恶了,是谁家养的?”香梅望着地上死去的“恶狗”,心有余悸地说。 “那还用问?我说啥子嘛,肯定是地主老财家养的狗,俗话说:‘狗仗人势’没得,就是这个意思。”黎修莲扶着香梅,看着地上躺着的死狗。 第二节 此时,肖武、苏成他们听到枪声,端着枪,急忙赶上来。看见地上躺着的死狗,明白是怎么回事,松了口气,把枪收了起来。 “莲子!你没得事吧?”肖武关心的问。 “小武子,我没得事,队长晚来一步,我和香梅就危险了。” 苏成走到香梅身边,扯着她,前后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事,才完全放下心。 “看什么看?我要是被恶狗咬了,你就开心了,见到人家受难,也不问候一下,修莲姐,还是你的小武子好!关心人!”香梅抱着黎修莲的肩膀,望着肖武,甜甜地说。 肖武脸色一下子红了起来,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刚才在不知觉中,对黎修莲过于关心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香梅点醒之后,不免有些尴尬。 “我说妹仔呀!莫要乱说话!搞得小武子不好意思了。”黎修莲用一种柔和的目光,瞅着肖武的脸,脸上泛起幸福的微笑。 苏成知道香梅埋怨他没有用好话安慰她,也显得有些尴尬,为了掩饰这种情绪,他故意走到死狗旁边,用脚踢了踢,骂道:“畜生!连飞虎队的女同志,你也敢咬,活腻了是不是?” “这不就死了吗?”苏成的话逗得大家笑了起来。 向导走上前,仔细查看了地上那条死狗,又走到另一条死狗处看了看,回来对大家说:“这可不是家狗,这两条都是豺狗,要是被这几条豺狗咬上,两位女同志可就危险了。” “什么?这是豺狗?这明明就是哪个财主家养的恶犬么?”大家怎么看都和家狗差不多,从外表根本就无法分辨得出来。 苏成上前将狗翻了个儿,那条压在身下的大尾巴终于完全显露出来。苏成看了看那条大尾巴,证实刚才向导说的话是对的,这的确就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大豺狗! “你们看这大尾巴,平时见到的狗有这么大,这么长吗?”大伙摇了摇头,的确这狗的尾巴很特别。 苏成接着说:“这种豺狗,我们那里也常见到,不过成群的很少,通常一到两只出来活动,远远看到,与家狗没有什么不同,近了细看,才发现是豺狗。” “如何分辨得出来哟?”吉林籍战士周小红说,“咱们吉林的雪山上,狼特别的多,一眼就能瞅出来。” “我们那里的豺狗,与人走得很近,经常假扮家狗混进村里,做些偷食鸡鸭等小动物的事情,单独、两个豺狗一般不会伤害人,在山里,与人相遇,也会绕行或远远跑开。若是与豺狗相遇,看看它们的尾巴,就能分辨出来。家狗的尾巴,除了被人打了,是夹着尾巴逃跑之外,其他大部分时间,尾巴都是上翘的,而且不停地晃动,可豺狗的尾巴,几乎什么时候都是夹着的,尾巴特别长,特别大,甚至拖到了地上。” “喔!这样说就明白了,只要是夹着,拖着大尾巴的‘狗’,不用说,就是豺狗了。”周小红道。 “对!”苏成答。 白建生若有所思,指着地上的豺狗,对大家说:“看来这‘夹着尾巴逃跑了’,或许就来自这豺狗模样,刚才其他的豺狗见这只豺狗死了,知道遇上强敌,便一哄而散,四处奔逃,那尾巴夹得比谁都紧。同志们,你们说,这些个豺狗,像不像我们要剿的那些土匪啊?他们往往是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就偷袭你一下,甚至狠狠咬上一口,当遇到强敌,对自己不利时,却又跑得比谁都快,连鬼影都找不着一个。所以,豺狗的狡猾、奸诈、狐疑、凶残、欺弱、遇强则夹着尾巴逃之夭夭的本性,在土匪身上显露无疑。” “队长说的是。我说,这土匪就是这豺狗变的,狡猾着哩!刚才,要不是队长及时赶来,枪打得准,我和香梅妹子就被他们偷袭成功了,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的就是这回事,如果我们两个能够早点发觉它们偷袭,我和香梅妹子有了准备的话,”黎修莲“啪啪啪……”嘴里振振有词,连续发声,做了个举枪连续射击的手势,“这些个狗,都没得话说,全部要死在我们两个的枪下。”黎修莲说得煞有介事一般。 “我说莲子,不要讲大话了些,刚才不知道是哪一个差点被这畜生咬着喔?”肖武叉着两臂,肩上的冲锋枪掉着,一副不削一顾的样子。 “我说说没得?要你说嘛?”黎修莲假装生气地推了肖武一把。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 大伙笑了,从刚才神情紧绷的临战状态,一下变得轻松下来。 白建生笑了笑,说:“黎修莲同志讲得不是没有道理,只要我们随时提高警惕,识破敌人阴谋,再狡猾的敌人,最终也会落得像这两条‘死狗’一样的下场。至于那些逃跑了的‘豺狗’,只要我们依靠群众,清除他们生存的土壤,这些人迟早会落网的。” “我说小武子,看看队长说得好,道理就是这个样,说得又公平,比你强得多哩。”黎修莲偷偷地用手掐了肖武一下,这镜头被香梅看个正着,用手扯了苏成一下,指了指黎修莲、肖武两人,身子却沾了上去,苏成一副憨憨的样子。 白建生问了一下向导,向导告诉他,村子马上就要到了。 “同志们!走吧!我们第一个目的地头羊村,马上就要到了。” 部队继续向前行进,很快便来到了村头。 头羊村一侧是一座大山,山高而峻峭,山脚下,山石耸立,尖峰向天,石群有如道道屏风,隔而望之。临近村头,不知谁人喊了一句:“快看呀!那石峰之上……”大伙儿朝手指方向望去,果然见到神奇一幕:几只黑山羊矗立在石峰之巅,其他一些黑山羊分立于峰石之间,全都是昂首默立,一动不动,仿佛雕塑一般,尤其是那几只矗立于峰顶的矫健壮实的黑山羊,个个高昂着头,顶着两只大而弯曲的羊角,挺着圆脯脯的胸,两支健美粗壮的前腿,稳稳地撑立于危岩之上,彰显出唯我独尊,不为天险,敢为天下先的傲然之气。 大气傲然之神态与雕塑铜铸般坚实的身躯,仿佛一排排坚守无畏的哨兵,它们就站在那儿守望着属于它们的领地…… “天哪!真是太美,太帅了!仿佛大山的守护神一般威武!”香梅十分感慨,想着自己如果有相机多好啊!一定把这难得的景象拍下来。 就在大家沉浸在黑山羊与大自然构成的奇幻景象之中时,一阵嘈杂打破了宁静。“就是他们!猎杀我们的山羊!”一个人呼喊着,一大群村民手持木棒、扁担、锄头、叉子等各类工具,“呼啦啦”冲出村子,朝飞虎队围上来。 队员们见村民来势汹汹,本能地取下身上武器,对准了村民,只要村民进攻,队员们为了自卫,肯定会开枪的,一场血战随时会爆发。村民步步紧逼,飞虎队边退边拉着枪机,把子弹顶上枪膛……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白建生主动垂下手枪,一只手握着步枪,朝部队做着向下压的姿势,大家跟着垂下手中枪。 第三节 村民见当兵的没有开枪伤人的意思,也不再向前进逼,为首的村民,握着一把刀,伸开臂膀,拦在村民前面,眼睛紧盯着白建生,只要当兵的一动手,他们就会义无反顾扑上前去,与之拼命。 “乡亲们!冷静点,别动手!我有话要说。”白建生喊道,“你们是不是怀疑我们杀你们山羊,要和我们拼命啊?”白建生说着首先将手枪收于腰间,将步枪肩到肩上,其他队员也收起了枪。 “打死这些当兵的!就是他们杀了我们的羊!”刚才喊话的那个人,又鼓噪道。村民又开始骚动起来,慢慢地向飞虎队逼近,形势再次紧张起来。 为首的村民张着嘴,想说些什么,试图阻止惨剧的发生,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位老乡,是你亲眼看见我们猎杀山羊了吗?”白建生质问道。 “这……我……”那人支支吾吾,众人望着他,等他的答案。 “既然没有看见,又如何断定是我们杀了你们的山羊了呢?” “你们敢说刚才的枪声,不是你们开的?”那人终于找到了理由。 “枪,的确是我们开的,但……” 那人还没等白建生说完,便抢先叫道:“他们已经承认是他们开的枪,乡亲们!还跟他们废话什么?跟他们干了!”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为首的村民见形势要失控,便大声骂道:“妈的!歪瓜仔!你想干什么?这里谁是村长?是老子?还是你歪瓜仔?你能不能让这些大兵把话说完?” 众村民听村长这么一喊,便停止骚动,耐下心来,听对面的大兵怎么讲? 作为一村之长,他是有能力控制村民情绪的,他要对全村人的身家性命负责,不可能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拿全村人的性命做赌注的。白建生也看到这一点,同样,白建生也不会拿乡亲们的命和飞虎队做无畏的拼杀,他相信这位村长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之前,村长拦人的动作已经告诉了白建生。 “乡亲们!枪是我们放的,但我们没有杀你们的羊。我们只是打死了两条袭击我们的豺狗。”白建生见众人半信半疑,便笑道:“你们不信的话,来!同志们,给老乡们看看,你们身上有没有黑山羊,乡亲们!你们谁听说过,打山羊不是为了拿回去吃的?” 乡亲们看到大兵们主动地转身给他们看,便相信了。 白建生接着说:“村长!俗话说:口说无凭。你还是派人前去查看一下,以证实我们的诚意。” 村长招呼两个人,前去查看,不一会便回来了,手里还拖拽着两只死去的豺狗,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纷纷收起手中的家伙,围上前去。 “各位兵爷,既然没有恶意,不知来本村有何贵干?”村长问。 还没等白建生作答,一名村民叫道:“看!他们身上穿的军服和这段时间经常抢村民东西,射杀夺走我们山羊的人,身上穿的是一样的。他们是解放军,是专抢我们东西的解放军!” 这句话提醒了村民,大伙定睛一看,果然来人全都是穿着和抢他们东西的大兵一样的服装,气氛徒然又变得紧张起来。 “乡亲们别紧张!听我说!”白建生意识到问题没那么简单,这里是飞虎队任务区,他们也是初次来到这里,其他部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更别说抢老百姓的东西了,一定是敌人事先做的圈套,目的是败坏解放军的声誉,达到恐吓和离间军民关系,给剿匪部队使绊子的目的,决不能让土匪的阴谋得逞! 想到这里,白建生不慌不忙,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向香梅、黎修莲两人招了招手,香梅、黎修莲两人走向前,给乡亲们敬了个军礼。白建生指着两位女同志,对村民说:“老乡们,你们见过像她们这样抢东西的解放军吗?” 村民摇了摇头,说没见过,这世上哪有像这样和蔼可亲、美丽善良的抢人财物的姑娘呀? “这两个女同志都是我们部队上的,再看看我们,有没有伤害你们,抢你们东西的意思?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光明磊落的,决不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你们见到的,一定是冒名顶替的坏蛋。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乡亲们恨我们解放军,让老百姓和解放军自相残杀,今天,他们的目的就差点得逞。” 村民这下全明白过来了。“妈的!坏歪瓜!快给老子滚出来!”村长怒道。可是,村民们已经找不到歪瓜仔的影子了,歪瓜仔早已不知去向。 “这该死的歪瓜仔!分明是不把我们的性命当回事,无中生有,好让我们与解放军火拼,死了村民,他歪瓜仔能得到什么好处?”村民对歪瓜仔伤害村民的行为很不理解,愤愤不平议论着。 “这个死仔,一定是被坏人收买了,看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这次当然不会干什么好事的了。” “‘兔子都不吃窝边草’。这小子竟然勾结外人要害本村的人,看来,连畜生都不如了,看他以后还有脸回村咩?” 村民心里很清楚,若不是刚才解放军宽宏大度,手下留情,不愿伤害他们,否则,被伤害的是村民,哪有听说当兵的怕老百姓的道理?看来,这些解放军的确是好人,对他们没有恶意的。 村长上前,激动地握住白建生的手,说:“解放军长官,谢谢你们手下留情,不杀之恩,是我们冤枉了你们,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这些山野小民计较。” 白建生深情地说:“你们山里人不是很清楚,解放军不是国民党土匪部队,我们是人民子弟兵,是老百姓的队伍。按照山里面的话来讲,就是山神与山之间的关系,你们老百姓是山神,我们是山,山神与山哪个都离开不了哪个。” 村民们听了白建生的话,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他们居住在山里,见到的只是土匪、散兵的烧杀抢掠和当地豪绅列强的欺凌压迫,哪见过向眼前的“菩萨兵”那么好的部队? 村长激动地喊道:“乡亲们!我没听错吧?这世界上,还有把我们老百姓当山神的大兵吗?” “有!村长,刚才你不是看到了吗?我们冤枉了他们,还拿锄头棍棒对付他们,他们却收起枪,不愿伤害我们,你们见过这样的大兵吗?不是菩萨兵是什么?”有一村民喊道。 “菩萨兵!菩萨兵!菩萨兵……”村民们拿着工具往地上跺着,齐声附和。 第四节 飞虎队的同志们见到老乡终于认可了他们,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白建生抱拳高高举过头顶,朝乡亲们行礼,表示感谢,他说:“乡亲们!谢谢你们对我们的信任!我们这次来,就是要消灭那些假扮解放军做坏事的人,也就是说,要消灭那些整天欺负百姓的土匪、恶霸,不彻底铲除他们,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喔!喔!喔……” “好哇!好哇……” “欢迎!欢迎!欢迎……” 村民们热烈欢呼,雀跃。村长及村民热情地将飞虎队请进村庄。 飞虎队进村以后,分成小组住进村民家。白建生、肖武、薛强等人住在村长家,白建生吩咐肖武派人在村子外围设立了岗哨,村长也派出村民协同警戒。部队安顿好后,各小组立即展开工作,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扫庭院和房间卫生,为村民挑水,干农活。在帮助村民干活过程中,忘不了和村民拉家常,加深彼此了解,增进军民感情。 村民起初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勉强接待这些陌生的客人,一举一动,投足间都对这支部队充满着敬畏,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福还是祸?担心着会不会这次是引狼入室?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他们始料未及,想也想不到。 传闻中,有说解放军烧杀抢掠,共产共妻的,有说解放军是救苦救难的普萨兵,但他们始终没有真正像今天这么近地看到他们,了解他们。 不是山民孤陋寡闻,而是这山太深了,与外面的世界隔得太远了,能到外面见世面的人,不是富人就是强人,对穷人来说,有几个人能走出这大山?即使出得去,又能干些什么? 对这些老实巴交的山民来说,了解外面世界的最好方法和唯一的途径,就是这些“外面的人”,无论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的到来。 这次,他们有生以来,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菩萨兵”长的是怎么样子。这些“菩萨兵”把他们当人看,而不像国民党兵和那些土匪们,把他们当野人和愚昧、不开化的少数民族看待。解放军帮他们干农活,找他们拉家常,说心里话,关心他们,心疼他们,爱护他们,把他们当自己的亲人,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部队呀? 行为的感染,心与心的相撞,老百姓心中的坚冰,开始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地融化了。老百姓心中筑起的“防护墙”,在官兵们身体力行当中,渐渐被拆除。村民们已经开始信任这支共产党领导的部队,一步步尝试着和这支部队,交往,合作,甚至完全信任和依赖他们。 这就是共产党人的魅力所在!这就是人民军队克服万难,依靠人民群众,取得胜利的伟大之所在! 谁要是依靠人民,把人民当自己的亲人,人民自然就会把他当亲人。谁要是爱护人民,为人民谋幸福,人民自然就会支持他,帮助他。这已是永恒不变的真理!但不是所有人、党或军队,都能明白这个道理的,更别说能做到的这一点的。唯有中国共产党和他领导下得军队,能做到这一点。这就是共产党及他的军队有别于其他政党和军队的地方。 有了这一点,共产党及他领导下的军队就能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香梅、黎修莲两人住在村民王大婶家。这天,两人在院子里,帮着大婶干活。香梅和大婶一起洗着衣服,黎修莲帮李伯推着磨,碾压玉米粉,一旁的空地上,堆放着一堆干柴。 “妹仔,你长得可真好看呀!不仅是人长得好,心也很好,,哪个娶了你做老婆,幸福死他刻。”王大婶笑吟吟地瞅着香梅,一脸的爱怜。 “阿婶,你过奖了,哪有你讲得这么好,我们这种人,有人看得上就不错了。”香梅不好意思地说。 “我可没有乱讲,如果在我们山里,像你这样的女娃仔,可就是‘大山里面飞出一个金凤凰,百年不遇一个’的稀罕物,求都求不来。”大婶说,她说的是实话,山里人不打诳语。 “不要说是山里面,就是在我们剿匪部队,她也是个大美女,几多人想追她哩。”黎修莲笑道。 “这么说,好多男娃仔追她啰?”大婶故意追问了一句,“可惜我娃仔死得早,如果还在也像你这么大了。” “大婶,你娃仔是怎么回事?怪不着没见你家的娃仔,只见你们两口子哩。”香梅关切地问了一句,王大婶却没有回答她,看见大婶难过的样子,香梅知道自己说到了她伤痛之处,不再继续问了。 “这件事情,还是我来讲好了。”一直未做声的李伯接过话题,“提起这事,她准得难过几天。本来,我们是有一个娃仔的,前几年,就是娃仔十二、十三岁的样子,刚巧赶上日本鬼被打跑,本以为,从此天下太平了,那些躲到山里面所谓‘抵抗’的国民党抗日部队,这回可以撤出山里,老百姓从此过上与世无争的安心日子了,哪懂得,那年刚巧又碰上大旱、饥荒,那天日子,就和现在一样子的啰,我们一家三口,正在把仅剩下的一点玉米,磨成粉,打算用这点玉米粉做口粮,平日里捞着野菜熬粥喝,以便逃过这该死的饥荒。哪里想到,就这个时候,院子外面闯进来七、八个国民党兵,要抢地上磨好的玉米粉,我那娃仔可不干了,这是我们的命根子啊!没有这东西我们怎么活呀?娃仔死活要跟他们抢,我们两口子也上刻与他们理论,哪懂得这些当兵的,蛮不讲理,那个为首的叫什么连长的军官,硬说拿我们的东西是应该的……”李伯的思绪回到了那天的情景。 “妈的!你这个顽固不化的刁民!拿你们点东西怎么了?老子们在这个鬼地方打游击抗日,不全都是为了你们这帮穷鬼?我们在山里面吃苦受罪容易吗?”那军官恶狠狠地说。 “打什么鬼子哟?这深山里面,鸟都不愿飞进来一个,哪有什么鬼子哟?就见你们这些个国民党兵在危害老百姓。”王婶不服气地说。 “老子讲你这个女人婆,不要乱讲话,虽然我们没有打着日本人,最起码,我们为党国保存了实力。” “还有脸得讲保存实力,不打鬼子保存实力,难道也是为了老百姓吗?”李伯耻笑道。 “你这个穷鬼懂我个鸟嘛!山外面,那些‘’领导的什么‘抗日挺进队’,正在抢国军的地盘,老子们出刻,就是要替你们这帮穷鬼消灭他们的。” “长官!你们怎么样消灭‘抗日挺进队’没管我们的事,求求你们不要拿走我们的口粮,行行好!这是我们全家的救命粮啊!”王婶哀求道。 “你们有没有得吃,老子没管,老子只懂得老子的部队不能没有饭吃,如果没有口粮,老子走不出这大山,就要饿死在这开,妈的!你们的命值钱,还是我们当兵的命值钱?兄弟们!少跟这些穷鬼啰嗦,没给就抢!” 军官一声令下,其他士兵不管那么多了,从少年那里一把抢过玉米袋,少年不服,又再次扑向被抢的玉米袋,并咬了士兵,这下惹火了那几个士兵,一齐将少年推到地上,劈头盖脸,一阵枪托砸打,脚踹,一直打到少年再无还手之力才罢手。 李伯气愤不过,要上前拼命,那军官掏出手枪指着李伯,正要开枪,王婶一把抱住李伯,哭道:“娃仔他爸,救娃仔要紧!”李伯望了望倒在地上的孩子,咬咬牙,咽下这口气,只好作罢,和王婶一起去救儿子。 “呸!穷鬼!跟老子作对,找死!”军官挥挥手,“我们走!”招呼手下到别处抢粮食去了。 “山娃!醒醒啊!”李伯、王婶不停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山娃终于张开了眼睛,咳着嗽,嘴里时不时吐几口鲜血,王婶流着泪,用衣袖不停地替儿子擦着血迹。“娃仔呀!有话你就说吧!”李伯看见儿子伤势太重,恐怕没得救了。 山娃用无力的眼光望着爸妈,轻轻说道:“阿爸阿妈,我好困……如果有机会的话,替……替……儿子出这口气……气……”话没说完,山娃便咽了气。 “娃仔呀!我的娃仔……”王婶抱着自己的儿子,痛哭流涕,李伯咬着牙,眼里喷着火,一下子站起身,一把操起墙边一根扁担,就要冲出去找那伙人拼命,被王婶抱住,“娃仔他爸,你不能刻呀!你一根扁担搞得过他们的枪嘛?娃仔讲了,有机会才替他报仇的,不希望看到我们为他刻死,你都没懂得儿子的心啊……” “唉!”李伯长长地叹了口气,把扁担狠狠地往地上一顿,痛苦地闭上眼睛,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李伯把事情的经过说完,王婶已哭成泪人,她这几年没少想过自己那冤死的儿子,她恨那些当兵的人,刚开始的时候,她不答应村长的要求接待解放军,后来,李伯做通王婶的工作,说这几年,他无时不刻地在寻找机会替儿子报仇,那天在村口,他也是要和解放军拼命的那些村民中的一个,亲眼见到解放军是支仁义之师,和国民党兵不一样,解放军来了,或许是他们为儿子报仇的机会来了,不如我们请他们到我们家住,好好观察一下,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这样一说,王婶欣然答应了。 第五节 香梅一旁安慰着王婶。 “我说,这些国民党兵就是坏!他们不仅杀了你们的山娃子,还打死了我的丈夫,你们放心!我黎修莲一定替你们报了这个仇!”黎修莲愤愤不平地说。 “喔,黎同志,你的丈夫也是被国民党杀害的?”李伯问道。 香梅把黎修莲丈夫被国民党杀害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述说了一遍,听得李伯、王婶两人唏嘘不已,连连说道:“真是苦命的孩子!” 王婶和香梅两人合力将洗好的被套拧干,然后,一起挂到竹竿上去晾晒,王婶粗糙的手碰到香梅的手时,不禁叫出声来:“好滑嫩的手啊!”说着,一把抓起香梅的手仔细瞧去,白皙而嫩滑,哪像是做家务活的人?王婶心疼地问:“在家没干过活吧?”香梅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王婶拍了拍香梅嫩滑的手背,“别干了!把手都洗坏了,大婶心疼呢,在家里,爸爸妈妈都舍不得让你干活吧?那大婶也舍不得。” “大婶,我没事。” “没事也不让你干了。”王大婶这回可真的不让香梅再洗衣服了,王大婶边拍打被面,边说道:“大婶这回算是想明白了,一个在家都不干活的千金大小姐,却跑到我们这个穷人家里来干活,国民党能做到吗?他们恨不得扒光我们老百姓身上的每层皮,只有你们共产党才能做得到,才把我们老百姓当亲人看,才会替我们老百姓做事。” 王大婶朝李伯喊道:“山娃他爸!看来我们为儿子报仇的机会来了,解放军一定会替我们儿子报这个仇的。” “我看行!”李伯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两口子总算等到了这一天,迎来了亲人解放军,这回血海深仇总算有机会报了,这叫他怎么不激动呢? “不是能行,而是一定能行!解放军一定会替山娃报这个仇的,不仅替你们家报仇,还要替黎修莲姐姐报仇,替千千万万个被土匪杀害的乡亲们报仇。我们这次来,就是干这个事的,不消灭土匪,我们是绝对不会走的,大婶请你放心!”香梅坚定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这就放心了。山娃他爸!你听见没有?”王婶激动得很。 “娃仔他妈!我听见了!覃同志、黎同志!以后,你们解放军有什么事情,比如讲,带路、运粮,甚至打土匪,你们就喊我,李伯我在所不辞!” 香梅见王婶死活不让她洗衣服了,便走到柴堆边,拿起斧头帮劈柴。王婶见状,正要前去制止,被李伯拦住了。王婶不解,李伯神秘地笑了笑,对着王婶耳边说:“随她去吧!”然后,各干各的。 香梅举起斧头,没抡几下,便觉得手臂酸麻,这比洗衣服累多了,不一会,手就不听使唤了。三人见状,偷偷地笑了起来。 正在香梅为难之际,郑拓、苏成两人走进院子。郑拓朝香梅方向努了努嘴,苏成见香梅为难的样子,便走上前,一把拿过斧头,说道:“女孩子家,能玩得了这个?还是洗衣服去吧!” “去你的!你笑我干不了这个是吧?我偏不信这个邪!把斧头给我!”说着,不服气地要去抢苏成手里的斧头。 “行行行!你们女同志干得了。不过呢,我们男同志力气大点,干得快点,干得快点……” 听苏成这么说,香梅这才作罢。 郑拓一边帮着李伯干活,一边唠着家常。不一会的功夫,苏成面前那堆小山高的柴堆就全部劈完了,然后,苏成、香梅两人一起将柴火堆架于围墙边。 “看那两个娃仔,还真像一对,挺般配的。”王婶越看越喜欢,心想:我山娃要是在的话,能像这样找个媳妇,那该有多好啊!王婶眼里满是羡慕的目光。 “不要乱讲!人家那是同志,不是你说的那回事。”李伯说。 “去去去!娃他爸,你懂得什么?”王婶撩开李伯,走到一旁,不理他了。 郑拓、黎修莲看老两口为这事拌嘴,两人相视而笑。 “副分队长,队长叫你去他那里!”一名队员脑袋露在围墙外面,朝院子里面喊道。 “知道了,这就去!”郑拓拍拍手上的粉末,往身上一擦,说了一声:“大婶、大伯!你们辛苦,我有事先走。” “你忙!你忙!有空过来啊……”大婶、大伯客气道。 郑拓不知道队长有什么急事,便匆匆离开了王婶家,直奔村长家。 按照计划,飞虎队以小组为单位,分散到附近几个村子里,为什么一分队所有人员在头羊村一呆就是好几日不走了呢?白建生对此是有考虑的。他觉得,部队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即使费尽口舌,不如村里乡亲们嘴里一句话,部队只要集中力量先攻下头羊村,在向周围村庄辐射开去,这样效果来得更快一些,这好比部队的集训队一样,先集中骨干,明确标准,统一动作,然后,将骨干派往各个单位抓落实,成效很快就出来了。 白建生觉得是时候向周围村庄派出人员了。 “今天召集你们几个开一个会,有重要事情商量。”白建生道。 村长家,饭桌旁,围坐着白建生、肖武、郑拓、薛强等人,村长莫明拿来几个碗,替在坐的每人面前倒了一碗水后说道:“你们有会,我就不打搅了。”说罢,转身要离开。 “村长!你别走!”白建生急忙伸手叫住他。 “你们解放军开会,我听了不合适。”莫明转身又要走,又被白建生拉住:“老莫,你别走!我们是一家人吧?我们有事要和你商量。” “我们是一家人?”村长用手指指自己。 “这么多天下来,难道老莫你还感受不到我们解放军的诚意吗?不把我们当一家人?”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们解放军嫌弃我们山里人,把我们当外人,不把我们当自家人。” 白建生觉得村长还是有顾虑的,同样老乡们也是如此。毕竟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想让老乡们完全信任他们,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老百姓这种顾虑也提醒白建生,群众工作不仅不能停歇,还得要进一步加强才行。这时间很重要,看来向周围村庄派遣工作组的事,一刻也不能耽搁了。 “怎么会呢?这不,我们有事找你商量不是?老莫,坐坐坐!”白建生请莫明坐下后,亲自给村长倒了一碗水。 “有什么事,首长您就只管吩咐,我村长一个人做不到,我一村的人还做不到吗?”莫明拍拍自己的胸膛,保证道。 “老莫,有你这句话,我们还愁什么任务完成不了的。”白建生道。 “您就说吧!”村长莫明解开烟斗,放入烟丝,白建生帮忙点燃,,莫明“吧嗒吧嗒”地抽起来。 “是这样的。我们此次来到这里的任务,就是动员群众,宣传群众,组织群众和我们一起剿匪,从根本上断了土匪的生存空间,从而达到彻底消灭土匪的目的。所以,我们部队还要向二羊村、三羊村、羊尾村派出工作组,做好这方面的工作。要把工作做好,离开不了您呢!” “这话怎么讲?要是在本村,我绝无二话,一定配合你们解放军做好工作,可是,其他村,我不是他们的村长,恐怕帮不上忙呀?”莫明有些为难。 白建生笑道:“老莫啊!你不仅能帮得上忙,而且还能帮上大忙。”莫明迷惑地指指自己,不太相信地说:“我还能帮大忙?” “当然能!最近你发现我们头羊村是不是来了许多亲戚串门?”白建生问莫明。 “是啊!”这事提醒了莫明,的确最近村子里来了许多别的村子里的人,忙着向亲戚、朋友了解解放军的情况,打听解放军下一步的动向,询问会不会向其他村子派兵?当村长莫明把整个过程想了一遍,终于明白过来了,他说:“我明白过来了,怪不得你们解放军一进我们头羊村就不走了,直接就进村民家,和老百姓打成一片,帮我们村民干这干那的,感情你们的群众工作就是争取民心啊!然后,我们村子做好了,其他村子都知道解放军是为我们老百姓做事的,把我们山里人当亲人看,他们心里有底了,你们解放军再进他们的村,他们就不慌了,做你们的群众工作就好做了。我们头羊村就好比锁在大山口的一把锁,只要打开了它,这山里的事就好解决了,我说的对吗?” 莫明环顾了在坐的人,期望从他们眼里得到答案。 “村长,你说的太好了!就这么回事!看来,这村长不是人人都能当的,要有本事的!”白建生竖起大拇指称赞。 “村长你真行!这锁形容得多好!我们都想不到。向村长学习!向人民群众学习!”肖武感叹道,给村长敬了个礼。 “别别别……别夸我!只要你们解放军用得上我,我就很高兴了。共产党放下架子一心为民,国民党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就凭这一点,说吧!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白建生见村长已经完全信任他们了,便把向二羊村、三羊村、羊尾村派遣工作组的计划托盘而出,并向肖武、郑拓交待了任务,同时要求村长组织村子里在外村有亲戚、朋友的乡亲,和工作组一道,深入其他三个村庄做工作。 通过头羊村村民和解放军飞虎队的工作组全力工作,很快,其他三个村庄的群众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取得预想的效果,群众参与剿匪的积极性空前高涨。 与此同时,在其他地方,其他各部队及飞虎队二分队的群众工作也进展顺利。 由于解放军与当地百姓的接触越来越多,感情越发深厚,群众基础越筑越牢,老百姓不仅为解放军提供了生存的环境,还提供剿匪所需的情报及物资等所需,这大大改变了过去剿匪的不利因素,为日后剿匪取得胜利,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第四十二章树欲静而风不止,困兽难耐作反扑 解放军剿匪部队这段时间也不主动出击了,却干起了与军事行动不相干的事情,忙着与当地百姓打成一片,帮着干起了农活。 解放军这些反常举动,很快便被情报人员反馈到了郭连、郭福那里。郭连、郭福弄不清楚解放军到底要干什么,心里十分着急,两人一方面继续派人下山打探消息,另一方面想办法弄明白解放军真实意图,以便应对。 这日,两人来到洞口外面的茅草屋,郭连从报话员手中接过耳机,戴在头上,认认真真停了一会,耳机里,除了时不时传来“沙沙沙……”有节奏的无线电音频以外,什么都听不到。 “他妈妈的!这死共军!前些时候还忙忙碌碌的电台,现在怎么搞的,静的出奇?有几句话也好哇,起码能从中闻到点什么味吧。”郭连大失所望,把耳机从头上取下,郭福不死心,接过耳机也听了一会,仍然一无所获。 “叔,会不会共军察觉到电台频道出了问题,改了?” “不可能!这么绝密的事情,只有你我知道,而且我们又没做什么,共产党怎么可能知道?不会的。看来是共军在玩什么阴谋。这样,福儿啊!你亲自下山一趟,弄清楚回来。” “好吧!我亲自下山一趟,看看共军搞什么鬼?” 郭福带着七八个人下了山,向最近的村庄大摇大摆地走去,没过多久便接近村子。草丛中,冷不丁窜出一个人来,把郭福他们吓了一跳,几杆枪一下子对准那个人,那人急忙小声叫道:“别开枪!自己人!”郭福定睛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郭福安插在这个村子里的一名暗探,名叫马二山。 “妈了个巴子!马二山,你躲在草堆里干什么?像小偷一样,把老子吓(核)一跳,怎么样?村子里情况怎么样?有解放军吗?”郭福收起枪,问道。 “小声点!小声点!旅座,你们怎么大摇大摆就来了,危险得很!危险得很!”马二山说着,拉着郭福就往草丛里跺,其他人见他两这样,也跟着猫下腰,往草丛边靠。 “怎么了?前段时间,老子还能直起腰,走来走刻,今天就挨躲猫猫了,这个天不免变得太快了点吧?”郭福十分恼火。 “旅座,这点你就没懂了,山上一日,这山下就是一年哩!小时候,我们就听讲过一个故事,说有个娃仔上山砍柴,碰见两个老人家正在下棋,这个娃仔一时好奇,就站在那里看,等到一盘棋结束了才下山,结果,你猜猜发生了什么情况?那娃仔回到村子里面,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你讲怪也不怪?这一问,我的天哪!原来时间已经过了近(楞)百年波,听当时八、九十岁的老人讲,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个娃仔上山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如今得知他就是那个娃仔以后,确(扩)实把全村人吓(核)了一大跳。” “叼你公龟的!你这个鸟人!老子问你村里现在是什么状况?你给老子讲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哪个没听讲过这鸟故事?”郭福恼羞成怒,拍了马二山脑袋一巴掌。 “我意思是打个比方,讲时间变化得太快了。”马二山争辩道。 “妈拉个巴子的你还讲?赶快给老子讲正题!”马二山脑袋上又挨了郭福一巴掌。 “时间变得太快,此一时,彼一时,没同了。” “有什么没同?快讲!”郭福又举起巴掌。 马二山见又要挨打,急忙道:“自从解放军到村子以后,不打土匪,专门往老百姓家里跑,帮着老百姓干这个干那个,和那些穷鬼混得就像一家人一样。这帮穷鬼,以前都听我们的,如今被共产党骗(捋)得,全听他们的了,哪还听我们的?不仅不听我们的,还处处跟我们作对,像我们这种人,在村子里面快混不下刻了。这还算小事,村民们现在成立了什么联保小组,专门对付你们这帮土匪,就是发现一个就抓一个。好险哪!我们没有被发现,要不然就被捉了。”马二山边说边东张西望,擦着脸上的汗。 郭福一听,马二山竟然跟那些穷鬼一样,喊他们“这帮土匪”,再这样下去,连这些暗探都被共党赤化了。“啪!”郭福挥手朝马二山脑袋又是一巴掌,小声骂道:“妈拉个巴子的!你说哪个是土匪?老子还是你?”马二山一拍脑袋,自言自语道:“喔!忘了!老子也是土匪。” “旅座,我们还进村吗?”手下问道。 “还进……进我鸟嘛,等着共军抓我们那?马二山不就在这开嘛?回刻跟郭连司令一说就清楚了,我们走!”郭福说完,一帮人慢慢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村子方向传来一阵嘈杂声。“快来抓土匪呀!”、“土匪进村了!”、“赶快通知解放军来抓土匪!”……村民们不分男女老幼,拿刀的拿刀,拿猎枪的拿猎枪,扛锄头的扛锄头,举叉子的举叉子,来不及拿武器和工具的,振臂高喊,助威助阵,一起朝郭福他们这个方向蜂拥而来,有不抓住土匪不罢休之势。 原来,还没等郭福他们靠近村子,就被放哨的儿童团小队员发现,并及时通知村民。 由于平时解放军宣传教育做得好,村民们不仅和解放军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和完备的联络机制,而且彻底地认清了土匪的本质和对老百姓的危害性,认识到,清匪反霸不只是政府的事,更关系到自身的利益,再加上有解放军做后盾,这样一来,村民们不再担心自身的安全受到土匪威胁,还主动地组织起来,成立各种“反欺压、反胁迫”互救小组,一但有事发生,村民们就会马上行动起来,构筑一道自我保护的防线。 听说土匪要进村,村民们顾不上许多,各自操起家伙便冲出来,要与土匪拼个你死我活。 “快跑吧!旅座,村民人多,弄不好,命都得搭上,妈的!老子这回是回不了村了,就凭通匪这一点,他们非得把老子剁成肉酱不可。”马二山道。 郭福早已瞧见情况不对,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再不跑,就凭他们几个人,被抓住了,准得玩完,还用马二山说吗?郭福撒腿便跑,其他人紧紧跟在后面,不敢消停半刻。 总算逃脱了村民的追击,郭福一行气喘吁吁地回到山上,见了郭连,郭连见这种阵势,大感意外,好奇地问:“叫你们去打探消息,如何弄得这般狼狈?是不是路上遇到解放军了?”郭福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什么解放军?是一帮穷鬼。” “什么?一帮穷鬼就把你们弄成这个样?” “叔,你不晓得,现在的穷鬼不知道哪来的豹子胆,揪住我们这些带‘匪’字的,不管那么多,就是一通乱咬,那阵势实在太吓(核)人了,哪像过去那帮任人宰割的‘良民’?简直就是一群刁民,看来这天真的是要变了!”郭福神情有些黯然。 郭连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莫不是一种不好的前奏?他不敢往下想,一想下去就一发不可收拾,结局是显而易见的。他急忙收住思绪,问郭福到底怎么回事?郭福扯住马二山,要他向郭连说明情况。 第二节 马二山说:“自从解放军来到村子之后,并没有像过去那样急着去剿匪,而是一头扎到村民当中,搞什么宣传教育,满村子贴满各种公告,如安民告示、告土匪家属书、十杀令、执行死刑布告等,看得那些向着我们的人是人人自危,不敢得罪共产党,这还不算,解放军及宣传队还深入村民家中,和穷鬼们混在一起,帮着干活,收买人心。过去小的在村子里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像泡狗屎一样,人人都可以踩,穷鬼们全都信了共产党了,哪还信什么国民党?更恨死那些带“匪”字的人。连那些村子里原国军的家属,前段时间还可以有头有脸的做人,讲句话都有分量,现如今就像“过街老鼠”,招人讨厌,夹着尾巴做人了。”说到这里,马二山“唉!”地叹了口气,看来,这小子最近在村子里,混得很是艰难。 郭连听罢,倒抽了口凉气,真没想到短短的几日,形势会发生如此逆转!那些胆小怕事,认死理,顽固不化的山民,竟然在很短的时间内为之改变,由支持我们向反对我们转变,共产党的群众工作不能不说厉害之极!郭连凭借当初对桂北游击总队的“剿匪”经验,心里很清楚这种形势持续下去,最终他们会被逼人死胡同的,他们必须采取行动应对才行。 “妈的!这是共产党给我们玩的‘争夺民心’的把戏!他们想的和当初我们想的一样,就是通过老百姓困死、饿死、孤立死我们这些人,然后再彻底消灭之。” “那怎么办啊?”郭福也慌神了。 “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出招呗。” 郭连话音未落,“报告!”一声,警卫队队长陆有才带着一个土豪模样的人走进洞来。 “妈拉个巴子!还嫌不够烦,又有什么事?”郭福一见陆有才那衰样,就知道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旅座!事情有些不妙哇!每月这个时候,各村土豪、财主都会主动收缴粮食送进山里来,可到现在都没见几个人送过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照这样下去,部队就要断粮了。这不!在下派人‘请’了个‘财神’回来。” 郭福走到那人面前,恶狠狠地一把揪住那财主衣襟,用力往上一提,几乎将财主整个人提到半空,“胆大了啊?为什么不交粮食?信不信,老子毙了你!”郭福真没想到,过去要什么有什么,呼风唤雨惯了,今天穷鬼们敢追着他打,就连这些一贯向着他们的,和他们一条心的“自己人”,这些地主老财们,也背离他们而去,这还了得? “郭福爷!福长官……别别别……别动怒!听我说!听我说……你见过我们哪时候缺了你们龙四旅的军粮?你郭福,还有郭长官,你们郭家在这里就是我们的天,哪个敢说个‘不’字?没有人的啰!但是,现在不同了,自打解放军进村以后,那帮穷鬼胆子大了,现在根本就不慌我们,拿你们郭家压他们也没得用,恼火了对穷鬼们动粗,哪晓得一下子来一村子的人,跟我们作对,现在村子里面,莫要讲收粮食了,我们连屁都没敢放一个,变天了呀!变天了呀!哪怪得了我们?” 财主捶胸顿足,一副凄惨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令人同情。听起来,也的确如此!粮食又不是地主老财他们种的,穷鬼们造反了,哪来的粮食给你们郭家?他们也是无能为力的事,谁叫你们郭家“雄风不在”了呢? 郭福无奈,只好把老财放了下来,但眼睛里杀气未尽,看得老财直哆嗦。老财急忙向后面招招手,一个仆从上前,往地上撂下一袋粮食,便退了下去。 财主可怜巴巴地对郭福说:“这是小的全家全部口粮,虽然我们没有能力为郭家收粮了,但我们全家上下还是尽全力支持你们……你们的。”老财边说边往洞口退去,一招手,带着仆人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妈的!就这点粮食就想打发我们,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郭福气不过,掏出手枪就想干掉那老财,被郭连制止。 “侄儿!别急!” “叔!别拦我!不杀了此人,我们郭家岂不颜面扫地?今后还有谁尿我们?” “在这里杀没用。” “那好!我们到外面杀,不杀他几个人就镇不住这些人,以后我们郭家就无立足之地了。”郭福狠狠地说。 “不是几个人,而是要大开杀戒。让那些穷鬼和工作队,以及那些‘墙头草,两边倒’的混蛋们,血流成河。不杀,不足以立威;不杀,不足以挫掉共产党的锐气;不杀,不足以‘敬猴’,何以震慑那些穷鬼?” 郭连之前所说的“出招”,就是现在说的“狠招”。除了杀人,他还能拿出什么好的办法来?除了杀人,他已别无选择,在他看来,为了遏制不利局面,争夺生存空间,扭转颓势,只有杀人这条路可走了。这是反动阶级本质使然,历史脱不开这样的轮回,本来,一直想学学共产党走争取民心的道路,却因与百姓不是同路人、不是一条心而无功而返,最终还是选择了与人民为敌的不归之路。 这印证了那句话,假装出来的东西,迟早是要露出本来之面目的,反动派的本质是什么?就是与人民为敌,这点是始终改不了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萧瑟寒冷的八弄之地,正被肃杀之气笼罩,一股血腥风暴正悄悄袭来,郭连、郭福终于按耐不住,开始反扑了。 郭连、郭福不仅派出多路土匪下山袭扰,还亲自披挂上阵,杀进村庄,杀人,抢粮,掠财无恶不作。这日,郭福带着一队人马,杀进羊尾村,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并与在羊尾村开展群众工作的飞虎队工作组交上了火。 郭福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杀鸡敬猴”的机会,对飞虎队工作组的猎杀,真是下了血本了。 “弟兄们!听清楚了!打死工作组一人,赏银五块,抓住一人,赏银七元,放走一人者,就地正法!”郭福下达死命令,决意全歼村里的共产党,他自己更是带头冲在前面,指挥手下围歼工作组。 工作组被土匪紧紧包围在村子里的一户老乡家里。工作组成员香梅、黎修莲等人,在土匪攻入村子时,便把这家人全部转移到别的老乡家里,然后,依托这家人的院子进行殊死抵抗。 土匪人多势众,有如饿虎扑食,工作组人枪稀少,寡不敌众,很快便处于劣势,渐渐不支,七八个人打得只剩下香梅和黎修莲两个女同志了。 第三节 香梅、黎修莲两人躲在院墙后面,背靠着背,手里握着手枪,随时做好最后一搏的准备。 “修莲姐,你还有多少发子弹?”香梅问。 “不多了,大概三四发这样,你呢?” 香梅苦笑道:“就一两发吧。”黎修莲着急道:“那怎么办?”香梅说:“飞虎队的同志都没有孬种,反正我们不能落入敌人手中,留一发子弹给自己吧。” 枪声几近停止,土匪们已经感到没有了压力,纷纷伸出脑袋往院子里张望。 “共军没几个人了,也没子弹了,抓活的!”郭福意识到机会来了,干脆把身体都露了出来,其他人也不慌了,大胆地站起身,朝这边吆喝道:“共军弟兄们!快投降吧!我们也优待俘虏,保证不杀你们!”边喊边向院子方向,慢慢挪动。 “子弹不多了,等他们靠近了再打。”香梅交待黎修莲,作为打过游击的她,对使用武器并不陌生,可对黎修莲来说,就不一样了,毕竟她拿枪时间不长,又缺乏实战经验,所以,香梅得交待她两句。 敌人已经靠的很近了。香梅大喊一声:“打!”两人几乎同时站起身子,举枪朝土匪射击。 “呯!呯!”两枪,香梅撂倒两个土匪之后,迅速蹲下身子,可未见黎修莲蹲下来,瞥眼一看,只见黎修莲双手握着枪,眯着眼睛,偏着个头,看都不看面前一眼,拼命地连续扣动着扳机,“呯呯呯……”手枪连续喷着火,子弹到处乱窜乱跳,硬生生地敲掉了几个土匪。 那么猛的火力!那么猛的人!吓得郭福一伙赶紧趴到地上。 香梅一把将黎修莲拽下身子,小声问道:“我的姐姐!你不是说才有两、三发子弹么?怎会有这么多?”黎修莲还没回过神来,答道:“我说我哪里知道枪里有多少发子弹呀?我又不是神仙,说得那么准。”说着,一副茫然的表情。 “那你还有多少发子弹?”香梅问。 “我哪个晓得嘛?” 香梅瞟了一眼黎修莲手上的枪,枪机大开,一看就知道枪里已经没了子弹。 “姐姐呀!叫你留颗子弹的,你怎么全打光了?等会如何死法?被土匪抓住怎么办?” “鬼晓得嘛,打到什么时候才算最后一颗子弹?”黎修莲看着枪,心里直发毛,子弹全打光了,拿什么自杀?被土匪抓去可就惨了。 “你没懂得数一下嘛?一个弹夹五颗子弹,打四发出刻,枪里面不就剩下一颗子弹了?”香梅瞪了黎修莲一眼。 “枪一响,我就慌了,哪里还记得数数喔?”黎修莲一副委屈的样子。 香梅无话可说,拔出弹夹,看了看,希望还有颗子弹给黎修莲,可是弹夹里空空如也,只剩下枪膛里的那颗子弹了。怎么办?香梅焦急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突然她眼睛一亮,这回不愁没得死了,她发现离黎修莲不远处,一名工作组成员躺在地上,手里还握着一枚手榴弹,估计还没等他投出去,就牺牲了。 “姐姐,看见你旁边那位同志手里东西没?快把它拿过来,我掩护你。”香梅小声地说。 黎修莲仔细一看,是手榴弹,刚才还不知所措的样子,此时心里一下子定了,她知道她不会被土匪抓住受土匪凌辱了,她已经不需要遮遮掩掩的,被土匪打死更好,她径直走过去抓起手榴弹就走。 “姐姐呀,不要命了?”香梅见黎修莲不躲不闪,焦急地问道。 “妹妹呀,还躲个球喔?拿这颗手榴弹回来,不就是‘嘭!’一声,我们两个就……”黎修莲说这话时,样子十分的镇定,哪像是面临死亡的人? “啪!”香梅一掌击在自己的脑门子上,“妈的!老子还以为还能和土匪继续干上一仗呢。” 此时的土匪已经完全弄明白这边的情况,喊道:“其他都死光了,就剩下两个女共党,抓活的呀!谁抓住谁领赏。” “快投降吧!共党女婆子!我们一定会好好优待你们的,哈哈哈……”土匪狞笑着,慢慢向香梅她们所在的位置靠了过来。 香梅想,现在有了手榴弹,留着这颗子弹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干掉一个土匪来得划算。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朝上来最近的土匪就是一枪,“呯!”一声,离她们最近的土匪应声倒地,其他土匪楞了一下,并没有后退,站在原地不动,犹豫是进还是退,香梅见敌人不敢靠近,还是慌自己手上的家伙,突然计上心头,把自己手里的空枪,狠狠砸向敌人,然后蹲下身子,躲到围墙后面。 土匪见女共党连枪都不要了,知道她们走到了尽头,干脆连枪都收了起来,大摇大摆地朝院子这边走来,样子就像逛街一般。 “我们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姐姐,等敌人靠近了再用手榴弹。”香梅小声说,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显得十分的平静,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姐姐,你怕吗?”香梅问了一句。 “有什么怕的,这样倒好了,我可以很快见到我丈夫了,可惜的是见到他之后,我没得替他亲手杀了他的仇人,无法向他交待喔!” 香梅摸了摸黎修莲的手,安慰道:“你的仇,队长他们一定会替你报的。”黎修莲摸了摸香梅的头发,怜爱地说:“姐姐死了,愿望终归是了了,可是,你还这么年轻,死了怪可惜的,唉!好妹妹,有人会伤心的哟?”黎修莲看得出来,香梅与苏成可不是一般的同志加战友的关系呀!香梅知道她说的是谁,心里说道:“苏成哥,永别了,我的爱人!看来,我们是没有缘分走进那红霞满天,金色麦浪,宁静村庄,水车相伴的幸福生活了,来世再见吧!有来世的话,香梅我一定找你相伴一生,了却这红尘之憾!”她再次沉浸在马尾村与苏成相依而偎的情景之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敌人的脚步越来越近了,甚至已经能听到敌人的喘息之声。是时候了!香梅平静地说道:“姐姐,行动吧!”黎修莲拧开手榴弹的盖子,把手榴弹往面前一丢,两人闭起眼睛,就等最后“轰!”的一声,便尘归尘,土归土…… 第四节 香梅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像睡着了一般,隔了好一会,却未等到那声巨响。“这到底怎么回事?”香梅慢慢睁开眼睛,可眼前的情景令她大吃一惊,不知什么时候,围墙四周、上下站满了人,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她两,土匪们脸上满是狞笑,却没说话,一双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香梅终于明白过来,她们并没有死。她扭头看黎修莲时,把肺都给气炸了,只见黎修莲还睡得正香那!“还睡什么睡?快起来!看你做的好事?”香梅推了一把黎修莲。 黎修莲双手搓了搓眼睛,睁开眼睛,发现情况不对,急忙想撑起身子,便被两个土匪牢牢地摁在地上。 “我说妹妹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死了么?”黎修莲睁着大大的,迷惑的眼睛,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手榴弹不是在你手上么?” “是呀!我不是就扔在面前了么?怎么回事不见响?”黎修莲回过神,终于记得她明明把手榴弹扔在自己的面前,怎么不见了? “喂!这位姐姐,你是找这个吗?”郭福一脸“慈祥”,和颜悦色地问着黎修莲。 香梅一看郭福手里的那枚手榴弹,顿时明白了一切,“唉!”地长叹了一声,用力咬着嘴唇,痛苦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心里想,这回落到土匪手里,活着比死还难受! 郭福蹲下身子,从拧开盖子的手榴弹木柄里,用小手指抠出拉环,让拉环吊在半空中,任由拉环在空中摆动。 “姐姐,这东西很危险,不是你们女孩子玩的,如果你想玩,阿哥我可以手把手教你怎么玩。”郭福说着,右手一把将黎修莲搂在怀里,用右手胳膊紧紧压住黎修莲右手及身体,右手掌紧紧握住黎修莲的左手掌。 香梅见郭福要对黎修莲动粗,急忙挣扎着要站起身过来帮忙,却被土匪紧紧摁住,动惮不得。 郭福很是耐心地,左手握着手榴弹,让吊着的拉环,慢慢地靠近黎修莲的左手小拇指,右手抓住黎修莲的手掌靠了过去,无论黎修莲如何反抗,抵不过郭福强大的力量,硬是将黎修莲的小拇指套在手指上。 郭福两手轻微地往两边一扯,做了个拉手榴弹的姿势,说道:“就这么轻轻一拉,什么荣华富贵、世间冷暖、爱情仇恨,随着‘轰!’的一声,都过去了。可笑的事,你怎么不会用呢?如果你会用,咱们这些弟兄,都得替你陪葬,那你可就赚大了。” 看着郭福得意的样子,黎修莲肠子都悔青了,她只能用一双眼睛怒视着面前这个敌人。 郭连慢慢地将拉环从黎修莲手指上移出来,一把甩开黎修莲,迅速站起身子,将手榴弹拉环塞入木柄内,仍在地上,说道:“我得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因为你的无知,老子才活着。”郭连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很快解放军援军就会到来,他大声朝部队喊道:“来呀!把这两个女共军给老子带走,我们撤!” 土匪很快撤走了,留下千疮百孔,到处冒烟的村庄。此时的路上,白建生正带着飞虎队,向羊尾村疾行救援。 部队进入羊尾村,被眼前的惨烈情景所震惊。村头至村子里,一路上,隔不远处就挂有一两颗进步群众的人头,人头上还挂着所谓的布告,布告上写着“这就是通共的下场!”、“谁把解放军当亲人,就杀他全家!”、“敢不交粮,下场一样!”等恐吓、威胁字眼,村民们已经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搬运着遇难亲人的遗体。 悬挂的人头,充满血腥味的“布告”,到处横七竖八的尸体,残垣断壁,空气弥漫焦糊的味道……这一切白色恐怖的气氛,不是随心所欲的行为,分明就是土匪精心策划,蓄谋已久的阴谋。 很明显,土匪就是想通过大肆屠杀革命群众和工作组成员,达到震慑人心的目的。似乎这种残忍的手法起了效果,人们的脸上除了悲愤还有恐惧,进而将此恶果反而归咎于是解放军造的孽,想当然地以为,全都是解放军的到来,触怒了山神,让他们惨遭横祸,却不愿究根溯源,到底是谁制造了这些惨案? 飞虎队心情十分沉重,有的队员帮助村民整理东西和搬运遗体,被村民拒绝了,人们脸上目无表情,眼睛里充满着怨恨,似乎怀着一种对所有当兵拿枪人的怨恨和不信任,在他们眼里,这些人无论是谁,都是给他们带来厄运的人。 白建生他们终于找到了工作组所在的院子,屋主一家抹着泪,边哭泣边帮着搜寻着工作组成员的遗体。他们一家心里很清楚,是工作组的同志救了他们,在危急关头将他们转移出去,将死亡留给了自己。因此,他们全家对工作组是感恩的,没有工作组的同志,他们一家早就死了。 很快,除了香梅、黎修莲两名女同志之外,其他工作组人员全部找到,都壮烈牺牲了。白建生带头脱下帽子为牺牲的同志默哀。与此同时,香梅、黎修莲两人是死是活?身在哪里?状况怎么样?牵挂着同志们的心,同志们为她们的处境捏着一把汗。 在他们当中有两个人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不可耐,到处搜寻着她们两人的下落。 “香梅!你在哪里……” “莲子!你可别吓我!你有事我怎么向老班长交代呀?” 两人焦急的呼叫声,在村子里回荡,一名村民觉得解放军也够惨的,他们也死了那么多人,都是人,他们又为了什么呢?于心不忍,便跑过来报告说,他亲眼所见,工作组的两名女同志被土匪抓走了。 这一情况,让白建生他们当初认为两人逃走或躲藏起来的可能性不复存在,此刻,她们的生死牵动着每一个飞虎队成员的心,尤其是苏成和肖武,他们已经按耐不住,吵着要找土匪救人。 “队长,让我们去救人吧?去晚了,恐怕香梅、黎修莲她们凶多吉少哇!”苏成焦急地说。 “就让我们一分队去吧?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把人给救回来,要不然我怎么对得起牺牲了的老班长?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她!”肖武自责地说。 “怎么能怪你呢?谁知道土匪要来袭击羊尾村?刚巧香梅、黎修莲她们的工作组又在这里。”郑拓安慰道。 “她们到底被抓到了什么地方,你知道吗?敌人到底有多少人?这些基本的情况都没弄清楚,去什么去?就凭你一分队这么点人?还没等人救出来,这些人的命都给搭上了,眼前牺牲了那么多同志还不够吗?”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等着她们被敌人蹂躏,被敌人杀害吧?”肖武不服气地说。 “是啊!队长,她们都是女同志,这可等不得的,我们要及早救人。”郑拓心里也十分焦急。 “你跟着掺合什么?还不嫌乱吗?现在的任务是赶快清理现场,安抚村民,然后返回头羊村与二分队会合,再作打算。立即用电台与二分队取得联系,让他们前往头羊村与我们会合!其他人,除留下一部分人在这里处理牺牲同志遗体外,其余的人,都跟我到村民家边干活边做工作。”白建生命令道。 第五节 “是!” 肖武没办法,只好服从命令,留下几个人处理工作组后事,自己带着其他人随白建生到受害的村民家看望并做好安抚工作。然而,肖武的心,始终不能停歇下来,满脑子都是想着怎样救人。 羊尾村善后工作接近尾声,部队打算返回头羊村,此时,报话员把耳机和话筒递给白建生,说是猛虎团团长找他。白建生接过耳机压在耳边,一只手拿起话筒。 “老王吗?我是白建生,有话请讲!” “根据形势变化,前指领导要我们立即召开会议,研究当前形势,做好应敌之策,所以,请你抓紧时间赶到我们这里开会。” “好吧!我这就赶过去。对了,你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和你们那边一样,土匪闹得很凶,就像发了疯似的,到处乱咬人。” “行!就这样吧!见面再说。” 白建生要求一分队立即赶回头羊村与二分队会合,然后等着他回去,再采取新的行动。交待完毕后,便带着薛强和一名警卫员向猛虎团团部指挥所八弄镇方向前进。 可是,让白建生万万没想到的是,白建生到八弄镇开会,以及二分队赶往头羊村的电台对话,均被郭连截获。郭连心中大喜,认为这是天赐的一次绝杀白建生及飞虎队的良机,真所谓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了”。狡猾的郭连,当然不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郭连嗅到的不仅仅是活命的机会,更嗅到了反败为胜的味道。只要他们搞掉这个军区级的人物白建生和他率领的飞虎队,将是对整个剿匪部队的沉重打击,必然会引起共军大乱,整个剿匪计划或许就会分崩离析,到时他们,不!整个救国军都会为之一振,重拾旧山河,就有希望了! 郭连立即派人通知郭福折返回去,追杀正在去八弄镇途中的白建生,同时派人前往百灵谷找到在这一带开展滋扰活动的二团长戴业,令他务必在飞虎队二分队去头羊村的路上设伏,一举将他们全部歼灭。然后,令郭福、戴业两支人马合兵头羊村,再一举歼灭飞虎队一分队,自己带人在背后随时接应。 郭连这一招,可谓阴毒至极,直取要害,若是一招击中,便可要了飞虎队的命。看来,对于即将发生的这一切,处在浑然不知,毫无戒备状态的飞虎队,是很难逃脱灭顶之灾的了。飞虎队或许到最后都不会想到那么绝密的电台频道,竟被土匪所掌握?他们的行踪,已经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生命就像捏在敌人手里的一个玩具,任人摆布,随时可能被捏碎。 白建生、薛强和警卫员在通往八弄镇的道路上快马疾行。白建生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自己的同志和村民被敌人杀害的情景,萦绕着香梅、黎修莲“同志们!快来救我们啊!”的凄惨呼救声,敌人的凶残和嚣张,令他感到无比的愤怒,虽然在同志们面前,他作为一名指挥官,始终保持着一副不紧不慢的冷静姿态,但并不代表他的内心是冷漠的,他的心一直都是很热很热…… 这次开会,白建生想好了,一定要和王树声一起,尽快商量一个应敌之策,依照目前的状况,不能再等了,拖延下去,受伤害的只会是老百姓和我们自己。 见队长一路上沉默不语,薛强想起初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时,队长开着车,一路无话,脸也是这样板着,不同的是,那天是坐车,今天则是骑马,只多了个警卫员而已。 周围高山峻岭,道路仍然是弯曲不平,颠簸得很,望着骏马驰过座座险要的隘口,薛强心里不禁发毛,让他想起昆仑关被土匪截杀的惊险一幕。历史会不会重演呢?他想,一定会的,常在山里走,总会遇到豺狼的,今天不会,明天肯定会。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摸了摸他那形影不离的挎包。 “队长!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你还记得我们一起来龙城的路上,在昆仑关遇到敌人袭击吗?我们是不是小心一点……”薛强扬鞭策马赶上白建生,担心地说。 白建生丝毫没有放慢快马的意思,他只是往两边险峻的山壁扫了一眼,冷冷地说道:“让警卫员快跟上,越慢越危险,越快越安全,明白吗?只有快,敌人才会反应不过来,只有快,敌人的枪才会失去准头,越慢,我们就越成为敌人的活靶子,越危险的地方,越要快速通过。” 白建生这番话,是有道理的,快速运动的目标,在这崎岖山路上,对一个射手来说,是很难瞄准的,一会是大石遮挡,一会又被灌木淹没,刚要把子弹射出去,稍微一转弯,目标便从准星掉出去了,子弹硬生生地就贴着背后略过,真是看着近,却打不着。 只有经过实战经验的积累,才能明白这个道理。一般人的想法与之恰恰相反,以为“小心能使万年船”,慢点就能有时间应对了,这是一种误解。面对弄不清楚敌人躲在哪里,有多少人的情况下,唯一正确的办法,就是快速离开险境。作为爆破专家的薛强,虽然有不少实战经验,但在山地作战经验上还得向队长学习。 薛强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白建生也知道这样的地形,十分适合打伏击,他不过是觉得或许会碰上一些打家劫舍的土匪、强盗而已,哪曾想到在这怪石密布,杂草丛生之地,竟然埋伏着一支专门针对他,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土匪武装?这支队伍里,每个人的枪口早已对准了他们来的方向,就等猎物进入他们的伏击圈了。 这支一心想要白建生性命的土匪武装,不是别人,正是郭福所带的那支袭击羊尾村的队伍。 押着香梅、黎修莲两人,扛着,挑着抢来的粮食和财物,郭福是满载而归,走在回山的路上,却碰到郭连派来传达命令的人。郭福得到命令,意识到机会来了,这比杀光一村子的人,杀掉一个共产党工作队强多了。他立即命令部队掉头直扑伏击地点。 “旅座!这些粮食怎么办?还有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一名军官指指弟兄们身上背着的东西和马背上的粮食问道。 “扔了!扔了!全扔了!”郭福叫道。 “旅座,全扔了,太可惜了!这些都是弟兄们用命换来的,能不能带上一起走?”那军官舍不得扔掉这些用命换来的东西。 “妈拉个巴子的!要要要……要个鸟嘛?拿着这些东西怎么追白建生?等我们到了伏击地点,毛都没有一根了,贻误战机,老子枪毙了你!”郭福大喊道:“兄弟们!听着!除了枪支弹药、马匹,其他的都给老子扔了,抄近路追飞虎队队长,谁若是放走那个白建生,别怪老子不念兄弟之情了。兄弟们!只要消灭了白建生和他的飞虎队,这地盘还是我们兄弟们的,你们说,要什么还不有什么,还用得着抢吗?全他妈的都是我们的。快快快!快出发!” “这两个女共党怎么办?” “蠢仔!怎么办?带上呗!难道放了她们不成?” 郭福说罢,一夹马镫,鞭子一甩,“驾!”一声,战马便飞奔出去,直奔小路而去,其他人慌忙不迭,急忙将身上及马背上的粮食、物品扔到地上,骑马的骑马,跑步的跑步,一路紧随郭福而去。 要想追上白建生,对土匪来说,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凭着土生土长的有利条件,就是眯着眼睛他们也能找到一条最近的线路,果然,没用多久的时间,郭福便到达了指定伏击地点,并做好了伏击准备,就等白建生出现了。 43章白建生命悬黑风口,陈兰薇巧渡百灵河 黑风口,地形较低,山谷狭长,谷直路曲,周边山壁及地上遍布的石头,均为黑色。黑山口为两个山群的接口,一个山群宏大雄奇,另一个山群则地势较低,错矮,山势平庸。接口部位,高的遮阳为阴,矮的沐阳为阳,两股气流一湿一燥,一冷一热,在此交汇,交错中,随地势形成两股不同方向的风,由高威之处往下吹,冷阴干燥,山谷“呜呜……”,有如螺号,从矮庸之处往上吹,潮湿温热,在错口处,被山势阻挡,部分风势沿着四壁散开,风口处,有如吹瓶口的声音“嗡嗡”作响。 温湿之气,带来云雾和雨水,淋浴在雨水之中、缠绵在水汽里的山石,长着青绿的苔鲜,被另一股阴冷干燥的气流瞬间吹干,变成黑色,由绿变黑,再由黑变绿,反复循环着,常年下来,这个山口便成深绿色,远远望去,石头也好,崖壁也罢,仿佛蒙上一层黑色的皮。“呜呜……”、“嗡嗡……”之声,不绝于耳,交替往复:时而飞沙走石,卷叶翻枯,形同凶神恶煞:时而温良贤淑,静如闺秀,便成了黑山口一大特性。 身处这错综复杂的地貌,白建生三人已然陷入险境,命悬一线,他们是死是活?能否脱离险境,咱们接着说。 刚刚在道路两边黑石上布好阵势的郭福和他的手下,便听到有人轻轻喊道:“快看!旅座,人来了。”郭福向远处望去,果然见几个人影在山石间时隐时现。 “瞄准了!靠近了再打!”郭福下令道。 “咔嚓,咔嚓……”一阵枪机上膛的声响过后,一切归于平静,土匪们屏住呼吸等待着“开枪”的命令。此时,看守香梅、黎修莲的土匪,见两个被绑着的弱女子,嘴上还塞着白毛巾,蹲在石头窝里,凉她们生不出什么事来,便把注意力集中到前方,打算看出好戏。 香梅、黎修莲之前便从土匪口中,了解到土匪要在半路截杀队长他们,来黑风口的路上就一直寻思着,怎么样摆脱土匪的控制,通知队长他们脱离险境,只可惜!一路上,土匪看管严密,没有机会逃脱,此刻,见敌人放松了警惕,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香梅朝黎修莲瞟了一眼,黎修莲也正用眼睛瞪着自己,似乎在说:“我说,香梅妹仔,快点想办法呀,来不及了!”眼睛里满是焦急的目光,看来她和自己一样,时刻准备着。 香梅四下里张望了一下,见身边石头菱角尖利,便计上心头,急忙背身向石头靠去,顾不得石头刺在手上的疼痛,上下挪动着身体,试图将反捆在手腕的绳子割断。黎修莲照着样子,忙活起来,边割着绳子,边观察着那两个土匪。 不一会的功夫,两人已经磨断了绑在手腕上的绳索,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顾不得手上已是鲜血淋漓,提着刚解下的绳子,一人一个目标,悄悄向土匪摸去…… 虽然看上去不远,白建生他们还是七拐八拐地花了不少时间,进入土匪的伏击圈。郭福已经把手举起来了,就等着那句“打!”脱口而出。 此时,香梅、黎修莲两人已经摸到两个土匪身后,突然用绳子一把勒住土匪的脖子,使劲往身后一拽。黎修莲手上的土匪,个子瘦小一些,加之又没有防备,一下子被勒住气管,很快便呜呼哀哉了,到死都不明白怎个死法?然而,香梅对付的那个土匪就健壮多了,反应也比较快,被香梅勒住脖子的时候,土匪本能地双手扣住脖子上的绳子往外拉,试图缓过气来。若是被他缓过气,凭香梅的力气,土匪很快就能“咸鱼翻身”。黎修莲手里仍然不敢松手,眼睛却盯着香梅手里那名挣扎的土匪干着急,眼见得土匪抠着绳子的手,已将绳子拉离脖子,香梅这下急了,瞄准身旁一块石头,一下子将手中的绳子操了过去,一把卡在石头上,硬生生地将土匪拉压到大石之上,然后,一个翻身,转过背,用背部死死顶在石头上,两手拼尽全力把绳子往自己肩上拉。这一招快如闪电的“背大山”招式,是跟苏成学的防狼招式,这回情急之中给用上了,也算是救了她一命。很快,那大块头的土匪,脖子上的绳子越拉越紧,以至于深深陷入皮肉之中,可见人急之时,弱小的人,力量也会变得很大,最后一名土匪总算也见了阎王。 两人没敢停留片刻,抓起地上的长枪,朝天便扣动扳机,“呯呯……”两声脆响,刺穿了山谷的宁静。 出人意料的枪声,不仅惊动了疾驰当中的白建生等三人,更令郭福感到错愕。郭福的手一直在举着,并没有放下来,自己也没有下达开枪的命令,郭福看了自己手掌一眼,又恶狠狠望了一下两侧的弟兄,一脸脑怒,嘴里骂道:“,妈拉个巴子!是谁开的枪?不想活了,坏我大事?” 土匪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副茫然的样子,他们的确没有人开过枪,而这枪声是来自自己身后的。枪声来自身后?这念头刚刚冒出来,郭福一拍大腿,“妈拉个巴子!是那两个女人搞的鬼,快去几个人!抓住她们!老子要剥了她们的皮!”身边的一个小头目,急忙带上几个人朝后面传来枪声的方向扑去。 “快!给老子打!别让共军头目白建生跑啰!”郭福率先朝白健生的身影开枪,身边的土匪急忙“乒乒乓乓……”一阵乱枪,朝白健生他们射去。本来,早有准备的土匪,枪都瞄好了,这一通枪子下去,白建生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的,可惜的是,被香梅、黎修莲这一闹腾,却给白建生三人争取了丁点儿时间。 这丁点儿时间,对身手不凡的白建生来说,已足够他反应的了。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白建生,当枪声响起的一瞬间,整个人已从马背上纵身而起,跃至半空之中,马一下子没有了负重,一个顿挫,便冲到前面去了,而身在半空中的白建生刚好又撞向紧随其后的薛强身上,两人一同翻落马下。见两人翻落马下,后面跟着的警卫员小张一下子收不住马,来不及多想,人也撇开缰绳,飞身下马。 三匹战马收不住蹄,自顾向前狂奔。 子弹“嗖嗖……”在空中掠过,还没等警卫员落到地上,身上便中了一枪,三人迅速滚到路边大石之后躲避。 “小张,没事吧?”白建生瞅了警卫员小张一眼,关心地问道。 “队长,你们没事吧?我没事,只是肩膀上挨了一枪,不碍事的。”警卫员听说队长他们两个没事,放心了。听说小张受了伤,白建生一个前滚翻便到了小张身边,看了看伤势,见无大碍,扯了自己穿在里面的白衬衫,替小张包扎伤口,拍了拍小张的后背说:“小伤,没事!”这时,薛强也爬了过来。 第二节 “队长,好险你反应的快,要不后果不堪设想。”薛强已不是第一次领教队长的身手了。 “要不是之前的那两枪,恐怕我们要倒大霉了,奇怪的是,敌人伏击圈里为什么会有那两枪?这不合常理呀?”白建生感到疑惑不解。 “估计是紧张了呗,土匪里面也有新手啊!”小张道。 “不像!若是紧张,不可能有两人同时走火的。”白建生道。 一阵弹雨在刚才他们落地的地方,到处乱飞,近处的枪声总算停歇下来,而稍远处却仍然有激烈的交火。看来,最初的两声枪响,的确是有人在给他们通风报信。这是白建生依据枪声远近做出的判断。 “肯定是有我们的人,在和敌人交火,他们用这种方式通知我们这里有敌人的埋伏。”白建生肯定道。 薛强、小张两人点点头,“他们是谁呀?”三人不禁为那些冒死来救他们的同志担心起来,而白建生他们自己被敌人的火力压制在这片乱石当中,不能动弹。 “妈拉个巴子的!快给老子停火!人影都不见一个,打,打,打个鸟嘛?你们的子弹多是不是?”郭福命令停止射击,众人纷纷探出脑袋,东张西望,搜寻着目标,可是连人影都不见一个。 后面的枪声也终于停了,不一会,几个土匪便押着被捆着双手的香梅、黎修莲走了过来。原来,香梅、黎修莲手里的两支步枪,子弹并不多,没打多少下就打完了,土匪见她们没了子弹,一拥而上,又将两人给逮住,押了过来。 “臭!眼见我们大功告成,却被你们两个臭婆娘给搅黄了,老子毙了你们!”一个小头目跳将起来,举起手枪要打。 “住手!”郭福赶忙制止,“妈拉个巴子的!老子没讲毙,你敢毙,当老子不存在是咩?轮不到你这个蠢仔说话。”郭福怒道。 “旅座!没关我的事波!刚才旅座你明明讲抓住她们,要剥她们的皮的,现在我要毙她们,你又怪我?”那头目委屈地说。 “要毙,也是老子来毙。把这两个女人给老子看好啰,再出差错,老子拿你们是问!”郭福说罢,狠狠瞪了那头目一眼,又左右瞧了瞧其他的人,骂道:“妈拉个巴子的!都看老子干什么?快把眼前那几个共军给老子找出来,找不出来!你们一个二个的,看老子怎么个收拾你们,快快快……”郭福连说了几个“快”字,手下一帮人这才回过神,想起抓住面前那几个共军,才是此次袭击的重点,便东张西望地慢慢向前摸去。 眼见土匪向白建生他们压缩过去,这边的香梅、黎修莲着急了,她们已然忘记了自身的处境,焦急地大喊道:“队长!同志们!快跑啊!土匪过去了!” “你们两个妹仔,喊喊喊个鸟……鸟毛嘛?喊破嗓子都没得用?白……白……白建生他们已经被我们包……包……包围了,肯定是死……死定了。”郭福身边一名土匪结结巴巴地喊道。 郭福一巴掌拍在那名土匪的头上,骂道:“喊死咋天的,快去!让她们闭嘴!” “是!旅……旅座,老子去搞死她们刻,看她们还喊……喊个鸟?” “你这个蠢仔!老子叫你拿布去堵她们的嘴,不是要你去杀她们,妈拉个巴子的!老子有你更蠢的兵,叫老子如何打胜仗?”郭福气得嘴角都歪了。 “是……是……是!” “是是是我鸟嘛,快点!”郭福又朝那人屁股踢了一脚,然后,带着手下,朝白健生他们步步紧逼…… “是香梅和修莲姐她们!她们没死,还活着,”小张惊喜地小声喊道。 “对!没错!是她们。”白健生也听出声音来了,听到香梅、黎修莲出现在这里,他知道面前的这股敌人就是郭福了,但是,他想不通,已经回撤的郭福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他要去开会的消息,赶到这绝佳之地来伏击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切,这是常人无法做到的,除非他们有“顺风耳”,或者长了一双翅膀?共产党都是无神论者,不相信这些东西,那他们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队长!敌人上来了!”薛强透过石峰望去,见土匪已朝这边摸了过来。 白建生收住自己的疑惑,他觉得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目前最紧迫的事情,就是想办法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再来救香梅她们。 “打吧!先把敌人打退了再说。”白建生说完,首先探出身子,朝冲上来的土匪射击,薛强、小张交替掩护,用冲锋枪向敌人扫射。 三人这一顿打,一下子撂倒了好几个土匪,硬是把土匪逼了回去。 “妈拉个巴子的!共军才这么几个人,火力还挺猛的。”郭福吐了口痰,不服气地说。 “旅座,难怪他们说,飞虎队一个顶两,这点人就敢闯荡我四十八弄,真是豹子胆,看来他们的确有些尿水。我还听说,每个飞虎队至少身上有两支枪,武器精良得很。”那名小头目羡慕地说。 “比起其他的救国军,老子龙四旅毕竟底子还是正规国军出生,武器也还不错,老子就不信这个邪!更多人搞不过他几个人?老子慢慢地耗也要耗死白建生这个人,不达目的不罢休,看他有好多子弹?大家给老子听着!不要一下子上那么多人,几个几个的打,耗死他们刻,看哪个狠!” 若是按照郭福这样耗下去,迟早白建生他们会弹尽粮绝,任人宰割的。这招的确是狠!没有人会知道白建生他们被困在这里,更别说会有人前来救援。 随着时间的流逝,危险正在慢慢的逼近。薛强、小张见子弹已经不多,开始沉不住气,“队长怎么办?这样下去不行啊!子弹不多了。” 白建生何尝不知道眼前形势紧迫?他的脑海里高速运转着,眼睛不停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薛强、小张不再打扰他,除了偶尔几声枪响,大多数时间陷入了空寂之中,没有人会知道下步会怎样?也没有人知道死亡什么时候降临?他们只能等待…… 黑风口的风开始渐渐加强,随着风势,时而“呜呜!……”,时而“嗡嗡……”,就像阎王殿里,催命鬼的唢呐和叫喊,渐渐变得恐怖、阴森…… 白建生双手撑着满是干黑青苔的石头,四下里张望着,由于精力过于集中,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整个人歪斜到一旁,情急之中,双手挠着石面,滑倒地上,脑袋碰到一旁的石头上,起了一个包,白建生不自觉地揉了揉脑袋,却发现手里沾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手上竟然抓着一张黑色的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建生再瞧瞧刚才摔倒的那块大石头,竟然露出了石头的本来面目。啊!原来这里的石头本来就不是黑色的,我们都被假象给蒙骗了,这石头表面就是一张由根茎连接起来,又被青苔覆盖,最后被风干了的“网”。 第三节 看着这张“网”,白建生眼前一亮,计上心头。他将这张“网”,把自己全身罩住,小声说道:“薛强、小张,看过来,看得见我么?” 薛强、小张两人顿时明白,分别也从大石上扒了两块下来,往自己身上比划。这下子,三人瞬间像变了戏法一般,凭空消失不见了,地上却多了几块形状各异的石头。这情景,令白建生想起过去在全军侦察大队培训班时,狙击手身上披着的伪装网,此刻自己身上披着的,不就是一张天然的伪装网吗?有了这张网,他们终于有机会离开这里了。然而,他想有了这张网还不够,还缺少一些关键的东西,这就是掩护。只有将敌人的注意力完全引开了,这东西才能真正发挥作用!才能从围得水泄不通的黑风口突围出去。 “队长!我们就这样冲出去吗?”薛强问,三人已将头露了出来。 “这样还不行,敌人盯得紧,走是走不掉的。”白建生朝土匪对面摆了下头,薛强、小张朝对面看过去,不说向他们进攻的土匪盯得紧,就连那些等待进攻的土匪也没闲着,远远望去,别说那么多眼睛朝这边看,就是郭福的望远镜也不是吃素的,看来,即使是一只小鸟从这里飞过,都难逃土匪们的“法眼”。 怎么办呢?这不光是白建生、薛强在想的问题,警卫员小张也着急,甚至比白建生和薛强都要着急,为什么?其实道理很简单,作为白建生的贴身警卫员,他的职责就是随时随地确保白建生的安全,这是他的天职,这是他的责任。 白建生这个飞虎队的队长,是省军区直接委任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战时能协调各部队之间的剿匪行动,级别属于团级军官,解放军中级指挥员,按照规定,团级作战军官就要配警卫员了,何况这位警卫员是司令员王兵亲自给他配的。 王兵将分区警卫班最好的警卫员都配给了白建生,可见分区领导对这位“队长”安全的重视程度。白建生不能出问题,若是出了问题,对上、对下、对完成任务本身,他王兵都不好交代,缺少了白建生,他去哪里找这样作战经验丰富,素质高,能担大纲,敢于挑重担的干部? 警卫员小张清清楚楚地记得,临行前司令员给他下达的死命令:“小张啊!作为警卫员你的职责是什么?就是随时随地确保首长的安全,就是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首长挡枪眼,挡子弹,用自己的命换首长的命,明白吗?”王兵语重心长地说,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王兵知道白建生此去凶险,他的安全责无旁贷地落到警卫员身上。 “小张明白!请首长放心!小张在,首长在,小张亡,也要让首长活着回来见您!”小张挺起胸膛,大声保证道,稚嫩的娃娃脸上,满是一副小兵大将的毅然之情。谁说警卫员不重要?关键时刻,小兵就能改变一个历史,多少伟巨之人物的生命,不就是由这些平凡的士兵用生命撑起来的么? 面对如此之困境,面对首长生命受到威胁,作为警卫员,小张义无反顾做出一个抉择。 刚才还是“呜呜……”作响,干冷疾吹的北风,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润湿热的潮气,由南吹来,瞬间,黑风口便被雾气笼罩,雾气逐渐浓厚,夹杂着雨水,佛过人们的脸上、身上,润湿了衣服的表面,人们的脸上挂满了细细的雨露。 “妈拉个巴子的!这黑风口怎么说变就变?尽坏老子的大事。兄弟们!给老子盯紧啰!别让白建生他们趁机溜掉,那我们可就白费功夫了!都给老子慢慢围上去,行动!” 郭福收起望远镜,挥舞着手中枪,吆喝着,带着手下,逼向白建生他们。借着雾气,土匪们不再忌惮,直起身,“呼啦啦……”一股脑往前扑去。 白建生知道,这是最后逃生的机会。他要利用这突如其来的大雾和身上的伪装网,做最后一搏,或许可以冲出重围。 “薛强、小张!跟紧了!我们撤!”白建生率先盖上伪装网,在前面开路,薛强其后,小张殿后,三人向八弄镇方向摸去。 一路无话,走了一会,白建生停住了脚步,薛强也摸了上来,白建生对着薛强耳边小声说道:“听到没?前面有动静。”果然,前面传来说话声。 “吊宫规的!这是(系)什么鬼天气?什么都看(宽)不见,如(鱼)果共军朝这边来,碰到老子(西)鼻子(喜),老子(西)都不懂哩。”一个带白话口音的土匪埋怨道。 “我说你这(谢)个(过)人(银)那!碰到鼻子(喜)不刚好啰,免得我们到……处……乱……找。”另一个讲白话口音的土匪应答道。 “吊宫规的!你是(系)巴不得老子(机)死(西)是(系)咩?老子(机)死(西)了,你得什(喜)么好处?”之前那个土匪骂骂咧咧的,声音渐传渐进。 白建生扯住薛强,小声说:“先避一避。”薛强急忙去扯后面的小张,却抓了个空,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小张不见了踪影,急得他张口要喊,可话到嘴边忍住了。 “队长不好,小张不见了。”薛强对着白建生耳边小声道。 “什么?”这时候小张不见,搞什么鬼?白建生心急如焚,再不往后退一退,真的要像敌人说的那样,鼻子碰鼻子了。两人无奈,还是先退了再说。 两人刚刚挪到一块大石边,就听有人高声喊道:“狗日的土匪,既然老子被你们包围了,迟早是死,不如老子跟你们拼了!”随着喊声,远处一个人影跳将起来,端起冲锋枪,迎向土匪,拼命的扫射,边打边喊道:“兔崽子们!爷爷来了,我们死了,自然会有飞虎队和解放军替我们报仇的。” “兄弟们!上啊!看来这几个共军是憋不住了,要和我们拼命,我们就成全他们吧!让他们死得心服口服,来呀!兄弟们!给老子上!无论死活都有赏!”郭福这下高兴了,共军终于忍不住要和他拼命了,早点解决战斗,早点班师回“巢”,不好吗? “郭福!你别高兴得太早!飞虎队迟早会抓住你的,人民会审判你!”小张回道。 听见郭福的吆喝,其他方向的土匪也急了,担心几个共军不够“塞牙缝”,好处落到别人头上,那就白忙活了,便蜂拥着向枪响的方向扑来。 白建生、薛强已经明白了一切。小张分明就是牺牲自己,把敌人引开,好创造机会让他们离开啊!白建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警卫员为他们而牺牲,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身旁的薛强一把往石头边上按。再有什么行动,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这个方向的大批敌人,已经踩着草,伴着“唰唰”声,走近他们身边。 第四节 雾气笼罩之下黑色的大石头和“小石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哪里分得清哪个是人,哪个是石头?很快,一队队人马,便从白建生,薛强身边走过,越走越远了。 小张的身影早已不见,只听到远处雾气里传来激烈的枪声。 “我们走!”白建生、薛强两人强忍着泪水,向八弄镇方向跃进…… 随着最后一声手榴弹的爆炸声,枪声嘎然而止。白建生、薛强知道,小张牺牲了,他们不能停止脚步,他们不能让小张白白的牺牲,他们要尽快的突围出去,这是小张的愿望。小张牺牲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飞虎队和解放军会替我报仇的。”他们一定要让小张的愿望实现,这样才能对得起小张的英灵。 白建生、薛强将缠在身上的伪装网,恨恨地扔到地上,快速往前摸去…… “妈拉个巴子的!共军怎么才一个人?白建生在哪……我们上当了,快追!” 远处传来郭福断断续续骂人的声音,看来敌人已经醒悟,朝这边追过来了。 白建生、薛强路过两块大石之间,薛强心生一念,扯了扯白建生,说道:“队长!等我一下!”白建生不解地问:“你要干什么?”时间这么紧迫,敌人马上就要追上来了,还要耽搁什么? 薛强并没有急于回答,只是拍了拍腰间上的鼓鼓囊囊的挎包,“一会就好!” 看到这挎包,白建生就明白了,薛强这是要安炸弹,行!看来够土匪“喝上一壶的了”。很快,薛强安放好炸弹,在大石之间,小心翼翼地拉上了一根细细的钢丝线与炸弹连接起来,然后,满意地拍拍手,说道:“成了!”两人这才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过多久,两人已经冲出了黑风口,紧接着身后传来了两声爆炸声,两人转头望去,远处腾起两股烟雾。此时的黑风口雾气说散就散,又吹起了干燥阴冷的风,一切都清晰可见。 追兵前面的一拨人,绊到了薛强安装的细钢丝,引发安在两边巨石上的炸弹,被炸得是人仰马翻,死伤一片,哀嚎声不绝于耳,后面冲上来的人,吓得是裹足不前。 “别管他们!给老子继续追!”郭福气急败坏地望了一眼躺了一地的死伤弟兄,又看了看远处的白建生、薛强,顾不上许多了,命令手下继续追赶,花再大的代价,他也不愿放弃眼见失而复得的机会。 土匪们又疯狂地朝还未走远的白健生、薛强他们追去,已然白建生、薛强他们仍未脱离险境,随时都有被追上的可能。 “你们往这边抄近路截住他们,要快!”郭福命令道。 “是!旅座!”小头目带着自己的人马,抄了近路。 眼见两拨人马一前一后,朝白健生、薛强他们围上来,渐渐拉近距离,用不了多长时间,白健生、薛强他们就会被追上,再被追上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白建生、薛强他们在前面跑,却也不知道后面一支人马已经抄了近路,危险正在向他们逼近。跑着,跑着,薛强突然停下脚步,一把拉住白建生,用手指着路边一块草地给白建生看。 “队长!快看!那是什么?是我们刚才跑掉的三匹马啊!” 白建生循着薛强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不远的草地上有三匹马在悠闲的吃着草,看那尾巴扫得正欢呢!“是我们的马!”白建生捏住拇指和食指,放进嘴里,吹了一个口哨。 哨音长鸣,战马昂立扬蹄,听到主人的呼唤,奋蹄疾奔,一下便冲到白建生、薛强两人身边,见到主人开心地鸣叫着,撒着蹄。原来,战马脱缰之后,失去了人的控制,只得一个劲地沿途往前狂奔,跑着跑着,放慢了脚步,最后停下来,寻得路边一处草地吃起草来,仿佛刚才枪林弹雨已然不在,悠闲欢快呆在草地上了。 “快上马!把小张的那匹马带上,不能再丢了它!”白建生说道,人已飞跃至马背上,用手掌朝马身上用力一拍,“驾!”一声,策马而去……很快,两人便消失在乱石灌木之中。 “唉!别追了!”郭福无奈地停住脚步,两路追兵停住了脚步,气喘吁吁地擦着额头上的汗,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出神,脸上满是无奈和失望,个个像斗输了的公鸡。 “都说白建生有九条命,果不虚言,这样都弄不死他,有如神助啊!”郭福叹道。 “旅座!此话怎么讲?”小头目歪着头看了看郭福,又看了看早已没了人影的白建生、薛强他们走的方向,不解地问。 “这,你就不懂了。这个白建生初来龙城时,肖特派员曾亲自带领大批人马,在路上截杀他,可谓布置周全、妥当,埋伏之地有如水桶一般,滴水不漏,怎耐得白建生这鸟人命着实的硬,活生生,硬是给他闯出来了。老子本来不大信的,此次伏击,以为捡了个便宜,肖特派员未能做到的,在本人身上可以实现,岂不是白白捞了个扬名的机会?哪晓得哩……竹篮打水一场空,还白白损失了不少弟兄,实在不值得啊!罢了罢了!此乃命中注定的事,不是人力而为也,给老子撤了!” 郭福有什么办法呢?他已是尽力而为了,面对部下,他只能将失败归咎于老天,还能怎么样? 白建生再次经受住生死考验,参加在八弄镇召开的剿匪工作会议。而郭福等一干子土匪,押着香梅和黎修莲,回到了龙四旅老巢弄垌山。本来郭福打算袭击白建生不成没有关系,可以移兵头羊村,与袭击陈兰薇、李玲带领的飞虎队二分队的二团长戴业他们会合,两支人马合兵一处,攻入头羊村,灭掉飞虎队一分队,应该不是问题。这样一来,整个飞虎队,除了白建生之外,基本上被消灭掉了,只有白建生一个光杆司令,凉他也闹不出什么名堂,如此,去掉了一根卡在咽喉的,随时可能要了他们命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也不失一件大好事。 不过,还没等人马到达头羊村,半路就被郭连派来的人给截住了。来人带来二团长戴业袭击飞虎队二分队失利的消息,说二分队完好无损地正往头羊村赶呢。郭福听后,大为光火,大骂戴业无能,可冷静一想,骂他何用?自己所带人马不少,却连一个白建生也没能搞掂,说出来也难听,暗地里谁骂谁还不知道呢?半斤八两吧,此事最好都别提了。 郭福也不敢独自一人去攻打头羊村了。他还没有蠢到被飞虎队一分队、二分队里外夹击的那个地步,他也没这个胆子在二分队到来之前,攻入头羊村,他只好按照郭连的意思收兵回“巢”了。 白建生迟迟不到,会议因他已经推迟了一段时间,与会基层指挥员很多,时间已是不能再拖的。 第五节 猛虎团团长王树声在会议室里,拼命地抽着烟,焦急地来回踱着步。他对白建生是太了解了,战友多年,白建生是从不迟到的,今天的会议预留足够的时间给他,可是,到现在还未见白建生的人影,路上一定是出了状况。 不能再等了!王树声把烟头往地上一扔,一脚踩灭,抬起头对警卫连连长王化德说:“你亲自带一个班,骑快马,沿途去接应飞虎队队长白建生,一定要找到他,找不到他,你就别回来了。”王树声下了死命令。 “是!”王化德立即起身,整理了一下着装,准备离开。 “其他人准备开会!”王树声坐回椅子上,准备开会。 “不用找了!老子这不是来了吗?晚是晚了点,还算赶上了。”门外闯进一个人来,一手将正往外走的警卫连连长王化德给拽了回来。 大伙儿一齐将目光投向那人身上。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飞虎队队长白建生,只见白建生满身尘土还夹杂着草屑,一脸的毅然之色。 “伙计!你怎么没死啊?老子以为你回不来了呢?你小子就是‘光荣’了,也要先回来跟老子说一声不是!”见到白建生安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王树声从坐骑上跳将起来,跑过去,激动地一把将白建生给抱了起来,仿佛从死人堆里把他找回来一样,那种情感很难用语言来表达的。 “你就巴不得老子死,没人跟你斗嘴了是不是?老子差点‘光荣’了,这不!专程回来给你通报一声。”白建生笑道,言语、表情之中,哪里像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 “你这人就是这个样子!刀架到脖子上也还是那个不在乎的德性,老子算是服你了。”说着,王树声帮着白建生拍起衣服上的尘土和草屑,王化德蹲下身子,帮着拍裤子上的泥土,弄得是一股股“尘土飞扬”。 王树声拉白建生到自己身边坐下,对同志们说:“开会前,让咱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首长给咱们讲战斗故事!”“隆重”地将白建生推了出去,他也很想知道白建生一路上到底经历了什么“要命”的事。 “这有什么好说的!”白建生见推辞不掉,只好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听得大伙儿心里始终提在嗓子眼上,当白建生讲完的时候,还拧不过神来,这的确太过刺激和惊心动魄了,人们还沉浸在生与死的纠结之中不能自拔。 会场沉默了半响,终于爆发了热烈的掌声。与会同志感叹的是,白建生同志临危不惧,身手不凡,大智大勇,巧度难关的表现,以及他面对生死的态度和战胜困难的决心。他们想到,若是自己身处同样险境的时候,能不能也和首长一样做到游刃有余,摆脱险境?这才是他们热烈鼓掌的原因。 王树声起身再次拥抱了一下老战友,感谢老天给他们再次相聚的机会,他不能没有白建生这样的好战友、好搭档! “下面开会!”王树声与白建生交换意见后,宣布开会,并首先做了发言,“今天的会议,主要有两个重大议题:一个是总结前段时间开展群众工作的整体情况;第二是布置下一步剿匪任务。会议很重要,这将彻底决定四十八弄的形势和命运,希望同志们认真对待。首先,由各责任区负责人,汇报开展群众工作情况。由一营开始,注意!语言要简洁,不要拖泥带水,把成绩和问题讲到就行,尽量节省时间。开始!” 王树声开场白之后,一营长、二营长、三营长的顺序,将自身所在区域开展群众工作的情况作了简要的汇报和总结,最后,白建生也简要地把飞虎队负责区域的情况作了报告。 第一个议题结束之后,王树声作了简要的总结,然后,王树声讲到,群众工作是咱们吸取失利教训后,对剿匪工作作出的重要调整,是正确的选择,是打基础的工作。过去剿匪失利的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得不到当地群众的信任和有力支持和配合,如今,通过大家的努力,这种状况已经得到了大大的改善,群众基础日益牢固。在咱军民日益强大的压力下,敌人已经感受到被一天天勒紧的感觉,迫使敌人开始反扑了。正因为敌人疯狂的反扑,给人民群众带来巨大灾难和财产损失,在敌人淫威之下,咱们前段时间辛辛苦苦打下的群众基础,有被动摇的可能。因此,根据当前形势的需要,为巩固之前取得的良好成果,上级决定,参加剿匪的所有部队和人员,从即日起,所有工作全面转到,向四十八弄土匪残余武装,发动最后总攻上来,在短时间内,务必全歼所有剩余的土匪。在此,咱宣布龙城前指及分区首长命令。 与会连级以上指挥员全体起立,肃穆以待。 “命令:猛虎团即日起向郭连、郭福部反动武装,发动全面的围剿和进攻,命令飞虎队全力以赴缉拿和追杀主要匪首,在剿灭郭连、郭福匪帮的同时,与桂林方向的剿匪部队,开展合作,全歼陈天雷、陈次山部,尽快肃清四十八弄境内匪患。” “全歼顽匪!还百姓安宁!” “全歼顽匪!还百姓安宁!” 与会同志齐声回答,声音洪亮、齐整,表示剿匪雄心。 剿匪工作会结束后,参加会议的指挥员回到各自的部队,准备剿匪工作,团指挥所里,只剩下王树声和白建生两个人,两人像久别的战友,又聊了一会。 “报告!”作战参谋走进来,“团长,刚得到飞虎队传来的消息,二分队在百灵谷遭遇郭福所部二团袭击。” “你说什么?二分队遭袭?快说!情况怎样了?”白建生吃了一惊,自己这边刚刚遭袭,紧接着二分队又遭敌人伏击,这可不是一般的巧合啊!他为二分队的处境担忧起来。 “快说!现在情况怎样?”王树声也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急忙追问。 “两位首长不必担心!二分队在陈兰薇、李玲的带领下,渡过百灵河,顺利摆脱伏兵,已经回到了头羊村,分队损失不大。” 王树声、白建生听了这话,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作战参谋将作战地图展开,指了指二分队被袭击的地点,“这里就是百灵谷!” 王树声看了一眼,若有所思,“你把白首长被袭击的地方也标一下。”作战参谋接着在黑风口处做了记号。 白建生看着地图上的两点,似乎明白了什么,抓起一个标记按在头羊村的位置上。王树声一瞧这三点的位置,头羊村正好在黑风口和百灵谷中间的位置,不禁惊呼道:“他奶奶的!咱们差点着了郭福的道了。”王树声指指黑风口,又指指百灵谷,然后,两只手掌往头羊村位置一合,说道:“这招可真狠那!先在黑风口吃掉飞虎队的头,又在百灵谷吃掉二分队,然后,合兵头羊村,吃掉一分队。这样,整个飞虎队瞬间就被消灭得一干二净。一支精锐的解放军特战部队,就这样完全葬身在这些乌合之众手中,不得不说是件‘千古奇冤’的事,若是这个阴谋得逞,岂不悔死、恨死咱们这些指挥部队的人?叫咱们如何面对上级?如何面对部队呀?一支精锐部队就这样没了,对咱们剿匪工作无疑是一次沉重打击,好险啊!看来,这个郭福,咱们是小看他了!”王树声感叹之余,身上也冒出了一些冷汗。 第六节 “不是郭福能耐大,而是那个站在他身后指手画脚的郭连老谋深算,看来,飞虎队不早日抓住他,他还会干出更坏的事。”依白建生对郭连、郭福的了解和研究,这郭福充其量只是个跑腿的小角色,这郭连才是决定命运的关键人物。 不过,令王树声、白建生两人不得其解的是,土匪是怎样做到准确掌握飞虎队行踪的呢?并能及时做出反应?难道他们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不成? 这些疑惑若是得不到解答,王树声、白建生心里很清楚,后面一定还会有更大的苦头等着他们,甚至用生命来书写血的教训,这使得他两烦躁不安,苦思冥想。 “我说树声啊!既然敌人有‘千里眼’、‘顺风耳’的本事,我们不如就从这里开始分析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答案。” “是啊!敌人能够在崇山峻岭之中准确掌握咱们的情报,除了传说中的‘千里眼’、‘顺风耳’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做到?” 白建生听到王树声说的“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做到?”的问话,顿时想到了一样东西,当今世界唯一只有这种东西能够堪比传说中的“千里眼”和“顺风耳”,他一拍大腿,高兴地说:“我想到一样东西,堪比‘千里眼’和‘顺风耳’。”白建生正要说出口,被王树声制止:“来,咱们一快说。” 两人异口同声道:“电台!” 看到对方所说结果与自己不谋而合,两人兴奋地互击一掌。 “当今世上还有什么比电台还要快的东西?” “看来我们的电台频道,已经被泄露出去了,但是,敌人是怎么做到的?” “还用说吗?自然出了内鬼,没有内鬼,敌人不可能知道我们剿匪部队电台频道的!若不把此人找出来,对我们剿匪危害极大。但是,这内鬼究竟藏在哪里呢?” “是啊!要找到此人是件很难的事。你想,各部队电台那么多,每个人、每个环节都可能出现问题,你看怎么查?” 的确!部队那么多,只要跟电台有关系的,都有可能出现问题,怎么查是个问题。 “对四十八弄土匪总攻即将打响,已不容许咱们进行全面排查了,为今之计,就是密码发报,不用明码电台,这样可以暂时解决问题,至于调查内鬼的事,咱们可以在剿匪过程中,去寻找他的踪迹,是狐狸他总要露出尾巴来的,尤其是在土匪最危难的时刻,咱不信他沉得住气,不把身子现出原形。”王树声十分肯定地说。 既然是敌人的情报人员,他的使命就一定是为了保全土匪核心不被我军消灭,否则,这个内鬼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对这点来说,无论是王树声也好,白建生也罢,他们都是自信的,不怕敌人不露馅。 “我想也只能是这样了。关于这些情况,我们要及时向前指及分区做汇报,看看首长有什么指示和安排。”白建生道。 “请放心!这件事咱会及时向上级报告的。”王树声说。 “那我就先告辞了,回去准备追剿郭连、郭福一干匪首事宜,需要你们猛虎团配合的,我自然会和你联系。走之前,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李玲同志的吗?毕竟她刚刚脱离险境。唉!这次也真是险的,要是中了敌人埋伏,李玲出了事,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向你交待?”白建生有些后怕地说。 “咱老婆命硬,几个小土匪耐何不了她。”王树声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后怕的,当听到二分队遭敌人袭击的一刹那,他的心就一下子收紧起来,手心也攥出了汗,说不担心李玲的安危,那是骗人的鬼话。“建生!你这人也是的!现在替咱李玲担心起来了,可你自己想一想,当时你若不能活着回来,谁又替你担心?”王树声反问道。 这话惹得白建生“哈哈哈……”大笑,“你呀?老子的生死你不担心,还有谁替老子担心?” “你呀你!就知道拿老子开刷!”王树声指着白建生笑咪咪,“说着了!这世上,除了老子这个大男人担心你的死活,你能找出一个担心你的女人吗?”王树声用手指点着白建生说道。 “有你这个老友足够了,还要什么女人?” “哎哎!被老子说到痛处了吧?都老大不小了,该找一个知你,疼你的人了,至少这次遭伏击,有女人关心你的生死,你说是不是?” 白建生狡黠地笑了笑,说:“我说如果,假设的啊,我和李玲同志这次被土匪给袭击,就是那个……那个……”白建生打着比划。 “你想说什么?老子抽你……”王树声知道他要说什么,假装举起手掌要打,王树声放下手,还是叹了口气,神情黯然地说道:“要是你们两个完了,老子也不想独活。你想,一个是咱最好的战友,一个是咱最爱的婆娘,一下子都没了,叫咱老王如何受得了?老子不如也到下面陪你们算了,也比在这世上想你们活着难受。”这是王树声肺腑之言,失去一个都受不了,何况是两个?人心都是肉长的,共产党也是人,解放军当然也是人,只不过,他们的刚强掩盖了柔弱罢了。 “你这个硬汉也有收不住的时候哇?所以,打仗要死人的,干嘛还要找个女人来为你担心?” “好小子!你这家伙不知不觉把老子绕进去了,老子这也是为你好,这怎么不识好歹?”王树声叉着个腰,装着生气的样子,“你意思说,不想要老子这个兄弟了,就为你的那个‘自找麻烦’?” “我可没说!怪不得我,是你自己说的。”白建生洋洋得意道。 “老子打……打你……”王树声装模作样又举起手。 “不用打了,老子滚了,我回去‘关心关心’李玲同志,让你这个‘孤家寡人’眼红去吧!”说完,白建生拔腿就走。 “记住啊!建生!下次跟老子去分区医院相亲!有个林医生长得不错……” 白建生没有回头,摇了摇头,伸出食指和中指朝后面晃了晃,表达自己“不”的意愿。 王树声收起高高举起的一只手,两手拍了拍手掌,嘴里“哼!”了一声,双手叉腰,望着白建生背影,说道:“你小子跟咱斗,斗不过的!老子非把你个人问题整成功了不可!看你还怕麻烦,怕累赘?”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心里说,你小子越怕,老子就越帮你找婆娘! 白建生一回到头羊村,立即找陈兰薇和李玲了解二分队遇袭的情况。 第七节 原来,陈兰薇与白建生电台通话后,便与李玲带领二分队的同志,赶往头羊村与一分队会合。由于事情突然,又是电台联系,二分队并没有想到会遭到土匪有计划的袭击,最多发生少量土匪袭扰的问题。 要知道,袭击一支部队,并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首先,你要掌握这支部队的人数吧,其二,你要掌握这支部队的行动路线,其三,要对伏击地点有深入的了解,熟悉地形地物,选择好最佳的伏击地点和位置,最后,你得评估自己的实力,能否吃得下,免得“打蛇没打死,反被蛇咬伤”。并在时间、弹药、物资上做足准备。这哪一项,不需要时间,不需要计划,不需要准备的呢? 作为一名出色的侦察能手,陈兰薇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而作为具有丰富剿匪经验的李玲来说同样如此。所以,二分队并没有放缓脚步,一路疾行,不久便来到了百灵谷。 百灵谷距离头羊村不过二十里路程。这里的土地相对平坦一些,远远的群山环抱,道路两边恰巧有两座不是很高的土石山夹着。进山口之处,有一条小河从山的左侧经过,河水往头羊村方向流淌。河上,悬吊着一座简易的吊桥,吊桥两侧由几根粗大的麻绳缠绕而成,作为悬索,桥面是用木板和竹子拼接而成,并由吊索固定。 两座山上和河的两岸长满了绿绿葱葱的竹子。山上的竹子生得粗大而挺直,像一排排挺立的哨兵。河两岸的竹子,远远望去,长得一蓬蓬的,像似一把把巨型伞蓬,又似一个个翠姑娘披在肩上的绿发;近看时,有的竹子探入河中,用纤细的手臂,抚弄着河水,戏耍着,有的竹子挺直身段,径直探入空中,居高临下,显示她的高傲美艳。两岸翠姑娘们相映成趣,互相摇曳,挑逗撩拨,显姿弄媚,让人流连忘返,乐在其中,令人暂时淡忘了这是在剿匪的战场。 翠谷绿柳般的美景,不仅是留人,其实早已留住了那些把翠绿当家园的百灵鸟,它们生生不息地爱着这里的一切。由于这里聚集了太多的百灵鸟,人们不得不承认它们是这里的主人,把这里就叫“百灵谷”了。 二分队来到吊桥边,陈兰薇首先要过河,被李玲一把抓住,李玲向后挥了挥手,方雄和郑雷便走上前,小心翼翼,试探着走过吊桥,在吊桥的另一头招手示意,表示安全,李玲这才放心让二分队的其他同志过吊桥。 李玲、韦玉妹、陈兰薇几个人上了吊桥,才走到三分之一的位置,就再也走不下去了。 “害怕吗?这种吊桥咱也是第一次过哩。”李玲一只手扶着绳索,一只手试图去拉后面的韦玉妹。 “有点怕!我也是第一次过。这种吊桥只有山里面才有,平时很少见到。”韦玉妹一只手扶着绳索,一只手也试图去抓前面的李玲的手,由于吊桥晃动得厉害,根本没抓住。 两人试图继续挪动脚步,可是一方面桥晃动得厉害,另一方面,桥的重心向人这边倾斜,桥面是斜的,根本就无法行走。玉妹身后的陈兰薇双手死死抓住绳索不放,更别说挪动半步了。此时,由于几个人都是在一边行走,重心全部压在左边上,左边的绳索开始向下降低,右面的绳索则翘了起来,整个桥面左低右高,倾斜得厉害。 “分队长!怎么办呀?桥要翻过来了。”玉妹焦急地喊道。 “咱哪知道怎么办?这阵势,咱没见过呀!”李玲也着急了,急忙向后面的陈兰薇喊道:“副队长!情况危急,赶快决断!请示如何处置?” “请示咱吗?咱和你一样都是北方人,咋见过这玩意?一定要咱下命令的话,那都给老子抓紧绳索别放手,等待救援!”看陈兰薇死死抱住绳索的架势,这叫“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她也没辙。 桥下是滚滚激流,河水撞击着怪石,发出阵阵轰鸣声。人若是掉进水里,不是被激流卷走,也会被暗石撞得内脏俱裂,沉入水底,就是没掉入河里的人,朝河里望上一眼,也会被湍急的河水弄得头晕目眩,吓得是手脚酸软,冷汗淋漓的。 望着吊桥上险象环生的几人,两头的同志心急如焚,喊着。顿足着,无计可施,眼见得时间一长,她们三人体力难支,定会掉入河中。 “都别慌!”郑雷大声喊道,一把拉住方雄就往桥上走。毕竟郑雷是本地人,对吊桥的原理还是有所了解的,想想刚才和方雄过桥,虽然也晃动得很厉害,但还是走过来了,细想一下,是因为两人没有只走一边,保证了平衡,才没有发生类似危险。因此,只要他们能够恢复吊桥的平衡,就能够化险为夷了。 郑蕾拉着方雄,抓住李玲她们相反的一侧绳索,慢慢地向她们靠拢,走了几步之后,郑雷停下脚步,向河对岸的队部参谋田振林招手示意,田振林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带着队员岳希贵,学着郑蕾、方雄的样子,一起从另一端向李玲她们靠上去。 郑雷的方法是正确的。如果只是郑蕾、方雄二人往上靠,由于吊桥两头重量不平衡,绳索势必发生扭曲,问题也不会得到解决,只有两头同时进行,才能达到平衡的效果。 随着他们越靠越近,桥面不仅得到修正,而且开始向郑雷他们一侧倾斜。郑蕾明白,又要调整位置了,急忙喊道:“注意调整平衡!”郑蕾和田振林试着往李玲她们一侧挪了挪,使得桥面保持平衡。 “好了!副队长、分队长!你们可以过来了!” 李玲、玉妹、陈兰薇三人开始慢慢地移动着步子,朝河对岸走去…… 正在二分队艰难地通过简易吊桥的时候,另一场危机即将来临,飞虎队队员却浑然不知。两、三个土匪正藏在河岸的竹林当中,枪口对着吊桥,静静地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长官!你看这些飞虎队遇到麻烦了,我们打吧?保证一枪一个,就像打鸟一样,统统打入河里,保证他们没命。”一个土匪得意地晃着手中的步枪说。 “妈的!老子不知道好打呀?就是不用你打,说不定他也会掉到河里淹死,还用你打?”那名军官小声骂道。 “长官!那么好打,为什么不打?”那名士兵不解地问,他自己觉得长官不是傻,就是怕死,这么便宜的仗,为什么不打?看来老子当官都比他强! “你看看那边,有好几个持冲锋枪的解放军正在警戒,一个冲锋就能到我们这里,你傻呀,不要命了?”那名军官想拍这名蠢兵脑袋一巴掌,又怕发出声响,只好用手狠狠拧了那兵的耳朵,拧得那士兵呲牙咧嘴却不敢吱声。 “长官!那我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过河而无动于衷吧?”另一名士兵问道。 第八节 军官瞪了士兵一眼,说道:“都给老子隐蔽好啰,谁要是暴露了我们的行踪,老子就扒了他的皮!我们的任务就是等共军过了河,然后我们就偷偷地把吊桥给毁了,其他的事不用我们操心,明白吗?”两名士兵眼睛瞪得老大,望着那名军官,用力地点着头,军官瞪了那两人,摇摇头,嘴里嘟囔道:“瞧你们那样子,傻吧拉讥的。” 陈兰薇他们过了河,很快便来到了百灵谷入口处。李玲带人正要进入山谷,被陈兰薇叫住,李玲不解地问:“副队长!为什么不走了?”陈兰薇望着山谷两侧竹林密布,极其适合藏兵,担心有埋伏,便说道:“‘竹林深处有人家’,你不觉得这里非常适合设伏么?”李玲也觉得这里适合设伏,不过这一路走来,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她说:“咱们走得匆忙,敌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想设伏,可惜也追不上了,所以,一路上虽然也经过不少适合伏击的路段,却始终没有发生什么情况,这地方不就多了几根竹子嘛,莫不成敌人会选择这里?” 陈兰薇可不是这么想的。她觉得,如果土匪得到情报,他们不大可能在之前的路上设伏,因为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不多,这一带的土匪龙四旅并不是乌合之众,他们也曾经是一支正规军,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具有较好的军事素养,没有把握的仗他们是不会打的。根据时间推断,土匪极有可能在此设伏,过了这个百灵谷,往头羊村一路上基本就没有什么险要之处可以设伏了,所以,这里是土匪的最后机会,咱们不得不防。 陈兰薇的另一个想法,不好说出口,那就是:作为堂堂的军分区侦查科科长,一个全军优秀的侦察能手,她绝不希望,也不会“翻船”在这小小的“阴沟”里的。 李玲听了陈兰薇的分析,不以为然,认为:百灵谷山不高,地形又不险要,不过是多了些竹子罢了,没必要大惊小怪的。李玲说:“就是有伏兵又怎样?咱二分队武器精良,人员素质高,还怕那几个土匪?再说了,不从这里过,还能往哪里过?这是必经之路哇!” 争执了一会,谁也说服不了谁。“副队长!这样吧!咱们不可能在这里止步不前,这百灵谷一定是要过的,为了保险起见,咱带一队人马先在前面探探路,你带一队人马殿后掩护,发现情况不对再退回来,然后等待队长他们前来救援了,你看如何?” 陈兰薇暂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好点头表示同意,便带着十几个人在后面接应,李玲则带着十来个人前面探路。 李玲走后,陈兰薇站到一处较高的位置,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发现这里的地形实在不妙。从谷口到吊桥的距离不是很长,百灵河像半弯翠玉作成的手镯,由右侧的山缘冒出,向左侧山缘画弧般蜿蜒而下,几乎把陈兰薇所站的这一小片地方完全箍在她的臂弯里。 “此处乃兵家禁地呀!”看到这样的地形,作为一名战地指挥员,她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如果敌人从谷口往两边一冲,再派人堵住吊桥,凉你有再大的本事,再多的人马,也难逃全军覆没的厄运!想到这里,她全身冷汗直冒,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她急忙用袖子拭掉脸上的汗。 “副队长!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韦玉妹看到陈兰薇的样子,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关切地问。 “没事吧,副队长?”参谋田振林靠近来问道。 “咱没事,不过咱二分队有事,快!命令部队马上往吊桥转移!”陈兰薇命令道。 “副队长!好好的,为什么要往吊桥方向撤?万一有土匪,我们还要接应分队长他们。”田振林不解地问,其他同志也感到迷惑,没灾没病的为什么要后撤?大伙议论纷纷。 “执行命令!马上到吊桥那边去,听见没有?”陈兰薇不再说话,掏出手枪,带头朝吊桥冲去。 “那分队长他们找不到我们怎么办?”田振林一边跟着跑,一边着急地问,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竟然让副队长丢下分队长他们不管? “这有屁大的地方?还用找吗?快走!” 田振林无奈,只好朝后面的同志挥挥手,叫他们赶紧跟上。 当陈兰薇他们赶到吊桥前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只见刚才还好好的吊桥,此刻横吊在河中间的吊桥已经不见了踪迹,沿着固定在岸上巨石上的绳索望去,两根粗大的绳子浸泡在河水之中,却不见吊桥的痕迹,绳索在激流中不停的颤抖着,似乎在悲鸣刚才遭受的横祸…… 望着沉入江水里的吊桥残骸和滔滔的河水,同志们顿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纷纷端起枪四处张望,寻找敌人踪迹,随时准备战斗,他们终于醒悟过来,遇到烦了。 “副队长!我们过不去了,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被土匪包围了?”一名队员紧张地问道。 “这还用问吗?后路都给敌人断了,看来,情况很严重!”另一名队员肯定地说。 “同志们!不要乱,也不要着急,事已至此,需要的是冷静!保持好战斗队形!”陈兰薇说道。 四组战斗队形,交叉掩护,沿着河边,来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停了下来。陈兰薇观察了对岸的情况,扭头问同志们:“发现对岸有什么情况没有?” “报告副队长!我们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田振林说:“既然敌人选择把吊桥毁掉,这说明对岸敌人并不多,他们不想过来,也不想让我们有退路,敌人目的就是把我们困在这里,让百灵谷方向的敌人慢慢收拾咱们。你看这里……”田振林取下身上背着的皮包,从里面取出地图,摊在大石上,指着地图给陈兰薇看。 陈兰薇看见吊桥被毁,便证实了自己的担心,果然中了敌人的埋伏,此时就等百灵谷里的枪声了,现在退路已断,进百灵谷与李玲会合,然后,从百灵谷硬闯过去,谈何容易?不死也脱层皮,不如在这一带据守待援。不过,陈兰薇心里很清楚,据守待援?土匪既然选择在此设伏,早有考虑,不会给咱们机会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等得到就等,等不到就完了。不能坐以待毙呀!还有什么方法脱离险境? 陈兰薇的目光在地图与岸边来回扫视着,望着滔滔河水和倒影在河中竹林的影子,她的心里似乎有了一些灵动,她迅速用手指沿着地图上的一条细线一路向下划去,田振林顺着陈兰薇手指方向望去,陈兰薇的手指已然已经过了百灵谷,指向了头羊村。 “啊!副队长!我明白了……”田振林掩饰不住兴奋之情,正要往下说,“嘘!”一声被陈兰薇制止了,陈兰薇道:“带人去办吧!除观察哨外,其他人全部参加,动静要尽量小,别被敌人发觉!” “是!”田振林带着人向竹林方向摸去。 第九节 再说李玲带着十来个人进入百灵谷探路。自从与陈兰薇争执之后,李玲也没有一昧的狂妄自大,宁愿信其有,不愿中埋伏,一路上便留了个心眼,十来人以战斗队形前行,随时应对不测。果然没走多远,便遭到龙四旅二团戴业的袭击。李玲他们利用地形地物,凭借手中精良武器,试图冲破土匪的伏击圈,但越往深处冲,阻力越大,看来,土匪是早有准备的。 戴业自从接到郭连消息,明白郭连的“险恶用心”,好一个“去头去尾掐中间”的妙招!此招若成,定将共军精锐飞虎队全歼,不仅震慑共军上下,扬我龙四旅神威,还清除了压喉之梗,拔掉这把悬在每个头领头上的利刃,岂不快哉?所以,戴业是卯足了力气,倾尽所有家底,欲成就了这件“美事”。 按照计划,兵到百灵谷之后,首先派人伺机毁掉吊桥,断了共军退路,然后,沿着谷口向内,成层次布兵,由少量到大量,由弱到强,依次埋伏妥当,就等飞虎队进入伏击圈。 戴业认为,这是一件赔小本赚大钱的买卖,很是值得。共军飞虎队虽然武器精良,但是人数并不是很多,自己有上百号人,虽然武器不咋的,但凭借有利地形和突然袭击,歼灭这二、三十人的队伍,应该是不成问题的,经过周密计划和算计,他也找不出这些飞虎队能够生还的可能,这叫什么?这叫“稳操胜券”、“铁板钉钉”的事,不会有任何差错的!戴业想到,郭连从特派员肖雅芝手中接过金闪闪的青天白日勋章,替他戴上,并将白花花的赏银递到他手里的情景,不禁心花怒放,口水直流。 “弟兄们!都听好喽!等共军进入伏击圈,给老子狠狠地打!打死一个共军,赏银二十,官升一级,一个月之内,管够肉吃!” 戴业的承诺,犹如兴奋剂一般,令这些土匪眼里冒出了绿光。什么赏银?什么升官的?当了土匪,要钱没处花,当官有何用?土匪的官不能光宗耀祖,还是吃肉来得实惠,想想这土匪当得有上顿就没下顿的,别提有多窝囊,有多难受了!搞不好哪天连吃的都没有,死都不知道怎么个死法?不如吃的来得实惠,一个月能吃上肉,那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李玲带着十来号人使劲往里冲,冲锋枪“突突突……”地扫,手枪拼命的打,可是,这土匪是越打越多,越打这土匪越不怕死啊!土匪是一个劲地往这边冲来。 李玲这就纳闷了。以往这些土匪一见解放军,不是投降,就是丢盔卸甲拼命的往山上跑,根本就不经得打,今天这些土匪怎么了?像吃了枪药一般,不要命地往这边冲。 躲过一串子弹,李玲和方雄交替掩护,一下子用冲锋枪又扫倒几个敌人,方雄急切地对李玲说:“分队长!这样打下去不行啊!别说冲过去,等会子弹打没了,我们自身都难保了。我看,我们还是往回撤,与副队长他们会合,先撤到河对岸再说!” “只能这样了。”李玲下令道:“同志们!边打边撤!”说罢,和同志们一起,猛烈地向对面敌人扫射了一通,趁着敌人被压制的空隙,李玲带着同志们边打边撤,很快便撤出了百灵谷。 “往哪跑?给老子追!”戴业把枪一挥,带头跳出掩体,向李玲他们追了过去,“呼啦啦……”大群土匪端着枪,呐喊着,争先恐后地向前冲…… 李玲他们退到谷口,却不见陈兰薇他们在此接应,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向吊桥方向退去,来到吊桥边却不见了吊桥的踪迹。 这怎么办呀?进不能,退亦不能,不可能在这里等死吧?望着滚滚激流,李玲有些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戴业已经站到了之前陈兰薇站过的那个高点,他举起望远镜往吊桥方向望去。其实,距离那么近,根本就用不着望远镜就能看得见河边的一切,他只不过要显摆一下,让别人看看他的“大将风度”般的派头,以及稳操胜券的样子。 戴业当然有理由这么做了。当他从望远镜里,清晰地看到吊桥残留的那两根粗大的绳子拖曳在水中的时候,看到岸边像无头苍蝇般焦急晃动的共军时,他的心就彻底放下来了。他心里很清楚,这些共军的飞虎队插翅难逃了,已然成了他戴业囊中之物。这就是他敢于显摆的理由了! “团座!共军跑不了了,我们上去‘捉鸭子’吧?”一名军官兴奋地问。跟了戴业这么久,他的确没见过这种令人热血沸腾的场面。 “有得你吃!急个喉哇?等后面的弟兄都到了再说,咱们慢慢的享受如何?”戴业得意地说。 “团座英明!团座英明!咱们慢慢享受……慢慢享受……”那军官学起北方腔,附和道。 “前有断桥,后有追兵,副队长他们又失去踪影,无路可退了,分队长!咱们跟土匪拼了!杀一个垫底,杀一双够本,多宰几个土匪,咱们死也值了。”方雄吼道。 “是啊!分队长!咱们和敌人拼了!”队员们举起手中枪,怒吼道。 “好!准备战斗!” 李玲带头扑向射击位置。她知道,这是她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作为一名坚定的革命者,她早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虽然她有孩子,有丈夫,有一个幸福而温暖的家,但是为孩子的将来,为了千千万万百姓能过上幸福的生活,牺牲自己是值得的,她早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她无需再留下任何的豪言壮语和思念寄托,这就是一个剿匪军人的应有情怀和革命意志! 李玲和她身边的战友等待着人民需要他们付出生命的最后时刻…… 土匪从两翼开始慢慢逼近,逐渐缩小了包围圈…… 危急时刻,身后岸边的竹林里,传来几声击掌声,清脆可闻。李玲急忙扭头朝竹林望去,只见陈兰薇正在向她招手致意。陈兰薇朝自己方向不停地挥着手,意思是说让他们过来。李玲会意,招呼队员悄悄撤出阵地,向竹林方向摸去。 “同志们!往这边走!小心!别碰到旁边的竹子,那里有咱们给敌人安放的炸弹。”陈兰薇交待道,一旁指引着行走路线。很快!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翠绿、茂密的竹林之中。 土匪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却不见飞虎队的踪影。戴业站在刚才还在望远镜里看到飞虎队的阵地上,大感疑惑,这共军怎么没见了影?难道长了翅膀会飞不成? “妈的!刚才还看见的共军就不见了,难道钻进地里面了吗?都给老子找!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共军找出来!就这么巴掌大点的地方,咱就不信能躲到哪里去?” “都给老子四处找,沿着两边河边找,快快快!”军官们催促自己的部下,分头四下里寻找着。 李玲他们跟着陈兰薇几个,小心翼翼地向河边走去。不一会,便穿过竹林,来到了河岸边。岸边的水里,停靠着几张竹排。田振林、郑雷等人早已在河边等候多时了,见到李玲他们便迎上前,“分队长!你们都没事吧?” “我们没事!难怪不见你们的影子,原来你们都躲到这个地方来了。” 李玲、玉妹、方雄、田振林等人互相握手、拥抱,仿佛很久没见到的样子。的确!李玲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以为回不来了。而陈兰薇他们则为李玲他们捏着一把汗,现在见到战友安全回来了,总算放下心来。大家寒暄了几句后,陈兰薇说:“同志们!赶快上竹筏吧!这地方不大,敌人很快便会找到这里来的,争取时间,赶快撤离!” 第十节 等队员们都上了竹筏,陈兰薇吩咐道:“同志们!把竹竿交给会撑船的同志,沿着岸边顺流而下,有岸上竹林作掩护,敌人是不会发现我们的。”一切准备就绪,站在第一张竹排前头的陈兰薇,手臂向前一挥,大声说道:“出发!” 站在第一张竹排后头的郑雷,将长长的竹竿往岸上一推,载着飞虎队队员的竹排便慢慢驶离了岸边,沿着岸边,缓缓向下游飘去,其他竹排紧随其后。 几张竹排一路在伸向河里的竹稍抚弄下,远远望去有如几片飘落水中的竹叶,由慢到快,顺流而下,穿梭在百灵谷的翠绿之间。 山是绿的,水是绿的,竹排也是绿的,此刻竹排上人们的心情更是绿色的…… “不好了!长官!快看哪!那里……那里……”原先破坏吊桥的那几名土匪,本来以为自己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正在做着领功受奖的美梦,偶尔用清闲、消遣的眼光欣赏着对岸的“战火”,突然,一名土匪像发现了什么,指着对岸,惊慌地喊道。 这喊声,惊动了那名军官,军官急忙顺着手指方向望去,果然见几艘竹排载着解放军向下游飘去。这还了得!那名军官急忙跳将起来,手似喇叭筒,朝着对岸拼命的喊:“共军跑了!共军跑了……”见自己的力量不行,那军官急得扭头往地上一看,鼻子都给气歪了,地上两名同伙还趴在那里,像观赏风景一样,傻乎乎地傻笑着。 军官火冒三丈,飞起两脚,踢向两人屁股,骂道:“傻呀!还不跟老子喊!通知团座赶快追击共军!”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从地上爬起来。三人在对岸不停地喊呀!叫呀!蹦呀!跳呀…… “共军跑了……” “抓共军啊……” …… 远处,竹排上的飞虎队员们看见了他们,听到了他们的叫喊,见他们又蹦又跳的,只当做他们在为飞虎队送行呢!大家乐得挥手致意,向他们“道别”。这更加把那几名土匪气坏了,疯狂地向对岸“叽里呱啦”地叫喊着…… “团座!好像对岸有我们的人在叫喊?”一名军官前来报告。 “是吗?”戴业急忙用望远镜一望,果然见对岸几个人正是他派出去破坏吊桥的人,望远镜里清晰可见,他们不是在欢呼,而是着急的样子,“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好像是在叫,共军跑了?怎么个跑?往哪跑?不知道?”那名军官答道。 戴业再次用望远镜细看,明白过来,急忙命令道:“往那个方向,快追!”话音未落,刚才搜索的土匪,已经搜到了那个地方,只听“轰!轰……”几声巨响,竹林那边传来哭爹喊娘声。 戴业急忙指挥人马,向爆炸的地方追去。到了现场一看,竹林里死伤一片,戴业顾不上理会死伤者,命令手下继续追,没想到搜寻一段距离后又发生爆炸,就这样走走停停,找找寻寻,又经历了几次爆炸,终于搜到了河边,可是岸上早已不见了飞虎队的踪影。 望着一艘艘竹排远去的背影,土匪们只好胡乱地放了一通枪。枪声过后,远处却飘来了一个女人悠扬的歌声。这歌声仿佛是百灵谷的翠鸟在山水与山林间的鸣唱,更像是碧河绿水与青山、翠林之间永远相伴、相守,永恒不变的情话。 那歌声来自徐徐远去的竹排,唱歌的正是美丽、善良、动人的玉妹姑娘,她的歌声甜美、悠长,清晰可闻,穿梭在山水画卷之间。 《竹山情水》 妹妹走哩, 随清流远到天边; 哥哥在那里等哩, 像岸边痴痴的竹; 妹妹舍不得哩, 哥哥像竹一样的情; 妹妹忘不了哩, 是哥哥竹一般的爱; 哥哥呀! 分离是痛的哩, 总有欢聚的那一天; 哥哥呀! 分离是苦的哩, 为了相聚的那份甜。 妹妹随清流走哩, 哥哥还在那里望啊, 像高山傻傻的等哩, 像鸟儿痴痴的盼; 妹妹舍不得哩, 哥哥像山一样的情; 妹妹忘不了哩, 是哥哥山一般的怀; 哥哥呀! 流水再远要归山哩, 竹子再高难忘根哩; 哥哥呀! 妹妹再远有故乡的情哩, 妹妹再远有哥哥的爱哩。 别了!哥哥! 走了!故乡! 总有一天哩, 我还会回到你的身旁。 玉妹的歌声不是唱给敌人听的,是飞虎队队员惜别百灵谷的心声,更是对不久的将来,肃清匪患,还百灵谷和百灵鸟安宁的渴望,相信:总有那么一天,百灵谷的山水和百灵鸟组成的美丽画卷,将吸引更多来自远方游玩的人们,欣赏这里的美景,听听这里美丽动人的传说和剿匪的故事!对这些剿匪英雄来说,这就足够了! 对飞虎队来说,这是希望,是胜利。可对戴业来说,却是失败,是羞辱。戴业从望远镜里,看到飞虎队队员们正在向他招着手,气得他举起望远镜就要往地上摔,可手落到一半又舍不得了。妈的!摔坏望远镜,以后怎么打仗?一想到“板上钉钉”、“稳操胜券”的事,竟然给搞砸了,回去如何向旅座和郭长官交代呀?悔得他直跺脚,站在河边望了好长一会,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来:“看看……看个鸟哇!给老子撤!”悻悻地带着手下,离开百灵谷,回弄垌山去了。 戴业如何不直接去头羊村?他才没那么傻!他不会去头羊村的,他想旅座也一样,即便是旅座在黑风口得手,杀了白建生,见他这边不成,旅座自然也不会进兵头羊村的。此次行动失败,也怪不得自己,谁叫共军如此狡猾呢?竟然有时间和机会准备竹排逃之夭夭,他戴业自己想不到,估计别人也不会想得到,所以,这不能怪他,要怪就怪老天好了。至于回去后如何处置?随天意吧!想躲是躲不过的。 在回头羊村的路上,李玲问陈兰薇是怎么想到乘坐竹排撤离的?陈兰薇说,当断定百灵谷有埋伏之后,担心吊桥被毁,被敌人断了后路,便急忙赶到吊桥边,见吊桥遭毁,已没了退路,剩下的只有与敌人拼死一搏了。就在选择有利地形固守时,发现附近竹子可以用来加固阵地,当然也可以用来做竹排。于是,吩咐郑雷带人去做竹排,田振林带人布雷,她自己负责接应李玲他们。 郑雷他们砍好竹子之后,收集同志们的背包带,把竹子扎成了竹排。而田振林则把手榴弹都收集起来,间隔一段距离设一个雷场。 每个雷场设置很有讲究,这也是平时田振林跟薛强学到的“一点皮毛”功夫,这次总算用上了。首先,选择必经之路上两堆竹子,每堆竹子安放一颗手榴弹,两颗手榴弹的拉环用细藤连接起来,形成绊雷,又在这两堆竹堆前后的竹林上用细藤轻轻吊挂着手榴弹的拉环,形成一个个藏在竹子中间的吊雷。只要土匪刮碰到地上的绊雷,“轰轰!”两颗手榴弹就会炸响,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就会引爆附近几颗吊雷,引发连串爆炸,给这一片区域的敌人造成大量杀伤。同时,这种爆炸力度,也不会影响到距离以外的另一个雷区的设置。所以,这就是飞虎队员们老远听到的爆炸声,是一场接一场的原因,而不是听到连续爆炸声。 白建生听了陈兰薇的报告,频频点头,很是满意。李玲也很佩服这个副队长关键时候表现出来的超人的智慧和指挥能力。薛强更是拍着田振林的肩膀,自豪地夸奖道:“看看咱薛强教出来的徒弟真不赖呀!比师父还牛!”薛强边说边竖起大拇指晃着,不知道他是在夸田振林呢?还是顺带把自己也给夸了一通,惹得大家都笑了。 白建生说:“同志们表现都很好!粉碎了敌人欲全歼我飞虎队的阴谋。我飞虎队不死,他土匪就得见阎王!”同志们高兴地鼓起掌,“在这里特别要表扬的是我们地方的飞虎队员,是你们用熟悉的当地民情、地情和战斗力,帮助整个剿匪部队,战胜了一个又一个的困难,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大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无论是来自部队的同志,还是来自地方的同志,飞虎队的每一个成员对剿匪的信心更足了,他们之间的团结协作精神更强了,正精神抖擞地迎接明天的挑战! 第四十四章香梅修莲陷虎穴,苏成肖武闯龙潭 白建生刚刚回到头羊村,听了陈兰薇的叙述,为二分队遭袭担着的那颗心才放下来,又接到队员报告说,苏成、肖武两人不见了踪影,那颗刚刚放下的心,再次被吊了起来。 “怎么搞的?不让人省心哩?二分队的事刚刚完结,这一分队又出乱子?这下好了!对土匪的总攻即将打响,你们一分队一下子跑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分队长,你说这总攻怎么个打法?”白建生把一分队副分队长郑拓找来,狠狠地批评了一通,“看看你们一分队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两人被土匪抓走,两人失踪不知去向,就连指挥员都不见了,看你郑拓怎么打仗?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那个苏成地方来的,我就不讲了,这个肖武可是解放军,还是一名解放军军官,去哪里?干什么?也不报告,还像个军人吗?找到他,老子非处分他不可!尽耽误大事!” 分队长都不见了,白建生还能找谁发火呢?郑拓一脸委屈地说:“分队长是咱的领导,他去哪里,还用得着向我汇报啊?” “他不向你报告,你就不懂得问呀?还是个副分队长哩,大小也是个领导,你就不为你们一分队着想?” “我……”郑拓无话可说,难道不是这样吗?现在的一分队还有什么战斗力?作为副分队长,他难辞其咎。 “大战在即,还争什么争谁的责任?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赶快把人给找回来。”陈兰薇道。 找人?刚才队长提起香梅、修莲被土匪抓走的事,提醒了郑拓。香梅和苏成的关系,谁都看得出来,自不必说,分队长与黎修莲的关系,又谁人不晓?两人自小一块长大,可谓青梅竹马,那份感情自不必说,且说修莲是老班长肖生汉的老婆,也就是肖武的嫂子,就凭肖武对肖生汉的承诺,他也会把黎修莲的命看做比自己命还重要。苏成、肖武这两人的失踪,会不会与香梅、黎修莲有关?这不是会的问题,一定是的! “队长!我知道苏成、肖武失踪的原因了,他们两一定是去救香梅和黎修莲了。”郑拓肯定地说。 白建生一听,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急躁情绪平复了下来。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一遇到摸不着边的事,心里就发慌,有本事,有力气却不知道从何下手?憋得很。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反而会令他平静下来,开动脑筋,想着解决的办法,对他来说,还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比如说吧,一直以来,他都很想知道他哥哥白业生的情况,可是,作为一名全军优秀侦察员的他,竟然了解不到在龙城呆过那么久时间哥哥白业生的具体情况,仿佛这个人的一切,都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痕迹,这怎么可能?这对一贯自信的白建生来说,不啻于自信心受到沉重的打击。 面对没底的事,他当然会心慌,甚至感到无助。因为在英雄的背后,他同样也有软弱的一面,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普通人一样,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弱点。 苏成、肖武采取袭击方式,有可能救出香梅和黎修莲。不过,这得建立在万无一失的基础之上,倘若有丁点儿闪失,恐将陷入绝境之中,这是谁也不愿看到的事情。白建生不可能看着他们发生这种事,他决定还是亲自带领精干力量,前往弄垌山接应。 “还是让咱去吧?你是一队之长,飞虎队不能没有你,万一你出了什么事,这飞虎队那真叫‘群龙无首’了。”李玲道。 “要去也是我去,一分队的人去救一分队的同志,是理所当然的事。”郑拓道。 “你们两都不能去,队长更不能去,咱去最合适。一分队没了分队长了,你郑拓能去吗?部队谁来指挥?你李玲能去吗?不要说二分队需要人指挥,就是队长这一关,你也过不了。”陈兰薇说道。 “队长这一关怎么过不了?难道你就能过吗?”李玲不服气地问。 “白建生!你说!为啥咱去不得?说呀?”李玲口气变了,不称呼队长,却直接叫了白建生的名字,这是为什么?因为,这时候,李玲不想让部队的上下级关系束缚自己了,她把她与王树声、白建生之间的关系给亮出来了,目的就是要给白建生施压。 白建生不做声了,他当然不可能让李玲去冒这个险。 “你问他?不如问咱好了,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恐怕王树声不会饶了他的。咱就无所谓了,一个人无牵无挂,死了也没人心疼的。”陈兰薇板着个脸,冷冷道。 “你说什么?你想歪了!”李玲瞪了陈兰薇一眼,一甩手出门去了,不想再争什么,免得给白建生带来难堪。陈兰薇看了李玲背影一眼,嘴里“哼哼!”两声,心里说:“看!被老子说中了吧?” 郑拓、方雄一看,演变成了队领导之间的争执,赶忙说道:“有事!有事!我们先走……”两人不再争什么带队救人的事,互相拉扯着往外走。看副队长这架势,还争什么争?赶快走吧!惹不起还躲得起哩。 屋子里,只剩下白建生和陈兰薇两个人。白建生眼睛盯着陈兰薇的脸,说:“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李玲同志?这对她不公平!”陈兰薇迎着白建生的眼光,毫无畏惧地说:“咱难道说错了吗?李玲要是出了事,咱看你怎么向王树声同志交代?”这话果然戳到白建生痛处,凭着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多年的感情,谁也不希望谁出了问题,这的确是句实话! “看来,你对我们三人之间的感情是很了解的?”白建生逼视着陈兰薇。 陈兰薇不削一顾,看都不看他一眼,甩了一句:“没那金刚钻,咱还算什么优秀侦察员,白混了。” 白建生手指着陈兰薇抖动着,嘴里半天才蹦出几个字来:“你这个同……同……同志,我怎么说……说……说你,你以为这样我就让你去了?没门!老子让谁去,就是不让你去!” “难道你也会担心咱不成?”陈兰薇边说边看白建生的反应。 “唉!我说你这个同志呀!都是革命同志,兄弟姐妹,我就是担心你,又有什么奇怪的?老子担心你怎么啦?”白建生干脆叉着腰,站在陈兰薇面前。 陈兰薇一看他那个样子,“噗嗤!”一笑,习惯性板着的那张脸“唰”地像少女般羞红了,不好意思地背过身,生怕白建生看见她那张少有红晕的脸,甩了一句:“弄垌山人多势众,你自己小心一点。”头也不回出门去了。 陈兰薇的确很少这样脸红过,她是个很冷的女人。一直以来,沐浴着战火,说不定什么时候说没就没了,她和白建生一样,都不希望牵扯到个人感情,来也一生轻,去也一生轻,无牵无挂的多好!不过,这不代表她没有感情,她是个女人,同样有女人渴望得到的东西,当然!包括那至高无上的爱情,只不过人生的经历,让她把这一切藏得太深了。 第二节 陈兰薇对白建生还是有好感的。不只是英雄惜英雄那么简单,白建生不仅有女人喜欢的高俊的外表,还有不藏着掖着,一目了然的坦坦荡荡的胸怀,更有刚毅、百折不挠、不取得胜利不罢休的坚持,以及胆大心细,充满智慧的决断风格。这一切,在陈兰薇眼里都是这么完美,这就是她心里向往和想要的男人! 在白建生之前,陈兰薇没有遇到过令她怦然心跳的男人,当然谈不上动心了。可现在她终于遇到了,冷漠的表面却无法抑制内心的涌动,即使是动了那么一点点心,却是千正万确的。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紧张和害怕,害怕这种情感给她带来深深的困扰。那陈兰薇又在担心什么呢?为什么不能像正常女人一样敞开心扉去爱?就让时间解开这个谜吧! 郭福带着人马回到弄垌山,将香梅、黎修莲关进一间屋子里,派专人看守,然后便去见郭连。郭连一看郭福的脸色,便明白了一大半,叹了口气,道:“福儿回来了,一路辛苦?”郭福见到郭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答非所问道:“真是邪门了!这白建生似有神助?竟打他不死,给他跑了!”自个说完,便瘫坐在椅子上。他还能说什么呢?那么多人搞不掂几个共军,实在难以启齿啊! 郭连不好再说什么,更不好骂人了。一来,郭福是他的侄儿,二来,还得利用他,事已至此,责怪他也没什么用。 “杀不了白建生就算了,只能说他命不该绝,以后还有机会。可惜的是!消灭飞虎队这个极好机会没了,以后不好找哇!”郭连心有不甘。 “对了!叔,戴业那边有什么消息吗?”郭福问道。 “现在有没有消息重要吗?得手或不得手,他都会回来的,” “他不会去头羊村?按计划,他应该和我会合,去攻打头羊村的。” 郭连嘴里“哼哼!”两声,反问道:“你为什么不去?”两只眼睛盯着他看。 郭福不敢正视郭连那双眼睛,站起身,边踱步边说:“我带的人不多,去了,万一戴业没得手,我岂不是被共军前后夹击?这太危险了!” “既然你是这么想的,戴业也没那么傻!若是袭击不成,他戴业自然就回来了;若是偷袭得手,戴业也脱层皮了,你觉得他还会去头羊村吗?你想想,你连个白建生都搞不定,还企望戴业能搞得掂一个二分队吗?无论怎样,他很快就会回来的。”郭连不好直接骂郭福,但已经含沙射影借戴业把他骂了一通,意思很清楚,就是说他们无能,不论是郭福,还是戴业,错失了这样大好良机。 果然,不出郭连所料,很快戴业便回到了弄垌山。戴业以为,郭连、郭福会臭骂他一顿,甚至还要处罚他,可是,却没见两位长官有什么动静,也不问他战绩如何,甚是奇怪!一了解,原来旅座也没能搞掂白建生,难怪两位长官不做声了。 “我说,你们这帮土匪!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修莲我不怕你们些!来个痛快点!把我们关在这里么子意思嘛?”黎修莲觉得,既然落到了土匪手中,就别想活着出去,不如来得痛快点,也好早日跟自己的丈夫在地下相会,便大吵大闹起来,想以此激怒敌人快点动手,免得活受罪。 先前把香梅、黎修莲绑上山的那个土匪头目跑去报告郭福:“旅座!那两个共党妹仔,吵着要寻死,你看怎么办?”伏羲洞里,郭连、郭福、李四达、王云彪、戴业、陆有才几个人正在开会研究下一步骚扰共军事宜,听到报告,戴业说了:“老子最恨这些共党女干部了,硬得很,我看早杀早了,免得老子还得喂她们饭。” “要杀旅座早就杀了,还把她们带上山来?”王云彪不屑地说,心里暗自骂道:你这戴业真是个猪脑袋! 那名土匪头目想到旅座一路上不准怠慢她们两,是不是对这两个女人有意思?自作聪明地说道:“看这两个共军妹仔长得还不错!小的那个貌美如花,大的那个端庄贤淑,依在下的意思,不如小的给旅座做压寨夫人,大的那个给郭长官做姨太太如何?”这头目自以为拍马屁拍对了地方,正洋洋得意呢。 “这注意好!”王云彪附和道。 “好什么好?你说那年轻的就算了,那老点的就像个母老虎、泼妇!什么端庄贤淑?什么眼光?还给郭长官当姨太太?想要就给王团长受用好了。”戴业借机贬低王云彪。 王云彪知道戴业借题发挥,正要发作,一直默不作声的郭福,见郭连脸色难看,便对手下训道:“什么压寨夫人?什么姨太太?我郭福和郭长官是这种人吗?娘希匹的!蒋总统都没找姨太太,你们却要我们找压寨夫人,找姨太太,像话吗?” “旅座!既然长官没这个意思,杀了又可惜,不如赏给弟兄们玩玩,如何?”那名头目不甘心地要求道。 “啪!”郭连突然一掌击在桌子上,站起身子,震得众人心惊肉跳。郭连指着桌子中央,大骂道:“你们这帮蠢货!真是醉生梦死,不知进取!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是在反围剿的紧要关头!弄不好你我的命都要搭在这里!你们还有心思在谈女人?玩女人?我们是党国军人!党国军人!懂吗?关键时刻应该在战场上杀敌,而不是在这里讨论女人!混蛋!” 郭连“啪!”地将一旁放着的帽子往桌子上一顿,大盖帽反弹起来,滚到桌子一边,李四达急忙扶正,放回原处。郭连来这么久,龙四旅的人是第一次见到郭连发作,这些人谁没听说郭长官发火是要吃人的呀?谁人不知郭长官赏罚分明?有功,官连升几级的都有,比如,独立一师的莫同、莫师长,不就是这样升上来的吗?若是有过,郭连也绝不令惜子弹的,弄不好,当场被枪毙。想到这些,众人噤若寒蝉,身子都在颤抖不已。 郭福道:“我龙四旅是正规的国军,军纪严明,不是那三县联防司令陈兵的地方武装,他们是土匪,玩女人可以,但在我龙四旅是绝不可以的,希望那些后来加入我龙四旅的人自重,犯了错,可别怪我和郭长官军法无情!这两个共军妹仔是老子龙四旅的筹码,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动她们一根汗毛!加派人手,好生看待,不许为难她们,明白吗?” “是!”众军官答道。 郭连点点头,看来,我这个侄子还没有傻到兜,懂得利用这两个女人做砝码,郭连相信,在关键时刻,这两个共产党女人会派得上用场的。 那小匪头不敢再说什么,退了下去,会议继续召开。郭连说,反击共军围剿行动虽然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总的来说不错,打破了共军以群众工作扼杀我生存空间的目的,取得了很大得成效。 第三节 郭连说着,指指洞里一角堆放的一些物品,继续说,看看这些东西,都是那些老财们送来的,这些老财呀,就像牙膏一样,你压一点,他就吐出来一点,你狠狠地压他,他就老老实实往外吐,要让他经常吐,就得经常压,所以,各位!我们不能心慈手软,该吓的吓,该杀的杀,该拉的拉,要继续保持高压状态,那么,共产党的围困战略就不攻自破了。 会议结束,洞内只剩下郭连、郭福两人,郭福见郭连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关心地问道:“叔!身体是不是不舒服?”郭连摆摆手,叹了口气,说:“不知怎么搞的?这两天,心里堵得慌,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能有什么事?共军被我们弄得疲于奔命,自顾不暇哩。”郭福安慰道。 “小心能使万年船。还是小心点的好!对了!最近共军电台有什么动静?”郭连问。 郭福一听,心里也紧张起来,急忙叫来报话员,问道:“共军这几天有什么动静?” “报告长官!近几日,共军除了一些小规模行动,并无什么大的动作,奇怪的是,平日里繁忙的对话,如今变得安静了许多。”报话员如是说。 “继续监控!发现情况立即向我们两个报告,不得有误!” “是!长官。”报话员退出洞外。 郭连听了眉头皱起,心想,这共军一个团的兵力,再加上飞虎队,电台不少,如此平静,实在有些反常!看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会不会共军有什么大动作?想到这里,他坐不住了,站起身,在洞里来回走动着。可惜呀!不知道“穿山甲”先生是谁?要不,可以派人与他取得联系,问题就可以弄清楚了,如今怎么办?不能死到临头都不知吧? “叔!怎么了?不就是共军利用电台频率少了点吗?说明共军没什么招了。”郭福用试探口气问。 “你懂个屁!老子跟共产党打交道多年,他共产党翘个屁股,老子就能知道他要拉什么屎!共军不寻常的表现,只有两种可能:要不就是大战前的静默,要不就是他们已经发觉电台频率遭泄露了,改用暗码通讯。为保险起见,立即通知部队加强各处守卫,谨防共军偷袭,并派出探子打听共军动向,发现情况立即报告!” “是!”郭福答道,立即出洞吩咐手下,边走边想,叔真是狡猾异常,那鼻子比狗鼻还要灵,一丁点味道都能闻得出来。想到这里,不由得笑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跟叔比起来真的差了许多,哪天被叔叔卖了都不懂。 无论香梅、修莲两人如何叫唤,奇怪的是,却没人理会她们。这日,香梅实在憋不住,敲着门喊道:“快开门!快开门……”门口两个哨兵见喊得紧,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对视一眼,一名哨兵用钥匙打开锁,进了房间,问道:“喊什么喊?急着要去投胎呀?” “对呀!我们两都不想活,要杀要剐快点来!我们两急着哩,早投胎,早点再来消灭你们这些土匪。” “想死啊?老子成全你!”两名土匪本来就被这两个女人闹得心烦,这下又被香梅、修莲两人话语相激,恼羞成怒,端起枪托就要砸向香梅、修莲。 “住手!你们两个不想活了?敢违抗老子的命令!”两名哨兵扭头一看,来人是郭福,后面跟着警卫队队长陆有才,吓得两个哨兵急忙收起枪,站到一旁。“老子要你们好生伺候这两位姑娘,你们是耳朵聋了?还是吃了豹子胆?”说着,朝陆有才挥挥手,“把他们两个押下去关禁闭,换两个听话的!” “是!”陆有才向门外挥挥手,进来几个人把那两个哨兵押了出去,门口也换上了两个陆有才警卫队的人。 这个时候也是晚饭时间了,郭福一招手,门外进来一厨子,手里拧着一个竹子编成的盛饭菜的篮子,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拿出一碟竹笋炒肉丝,一碟白斩鸡和两碗饭,摆好筷子,又倒上两小碗米酒,然后,拧着篮子走了。 又是好菜,又是好酒的。香梅、修莲对视而笑,她们很清楚这是断头酒啊!她们吵着闹着等待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谢谢郭旅长了!没想到你们这土匪窝里,竟然也有‘断头酒’,那我们姐妹两就不客气了!”香梅、修莲两人旁若无人般地坐到桌子旁,大喝大吃起来。修莲边吃嘴里还边说道:“我说郭……旅长来些?你这竹……笋炒肉丝,来得火候喔!味道确实不错!竹子清香,肉味鲜嫩,好吃!实……在是好吃!老子没得想到,这土匪窝子里面,竟然有那……么好的手艺,就是在我们四川盛产竹子的地方,也难得吃到这样的手艺喔,老子死之前吃到这样的饭菜也值了。”修莲不禁赞叹了一番。 “不光是这竹笋肉丝炒得好,这个白切鸡也搞得不错。”香梅夹起一块白切鸡,举到鼻子跟前,看着这块肉,“你看这块鸡肉,上面的肉质晶莹剔透,下面这一节,骨头里还带着血,八成熟的火候,一口吃下刻……”说着,香梅将鸡肉丢进嘴里,细嚼一会,点点头,将骨头吐出来,将肉吞下去,然后说道:“滑而不腻,脆甜可口,鲜美留香,尤其是那个鸡皮实在好吃,确(扩)实不错,值得表扬!” “我说,香梅妹子,你们广西、广东这个白切鸡,老子就是吃不惯,你看看,还带血。”修莲夹起一块鸡肉,展示了一下,又扔回碟子里,“这哪里吃得下嘛?吃了和野人有什么区别喔?不如我们四川那个麻辣鸡来得过瘾!” “这你就没懂了!”香梅嘴里啧啧有声,继续吃着鸡,“这白切鸡做到这水平不容易哩,讲究方法和火候。一个是水温要把握得恰到好处,先把水烧开,然后退火,把鸡放进锅里,水不能多,也不能少,刚好满过鸡,再用余火保持八成温……第二个煮的时间要精准,不能太长,太长就老了,不好吃。好厨子是不必看的,捏手就来,把握不准的人,可以用筷子往鸡身上轻轻一插,‘噗!’一声刚好插进去就可以了。” “我说妹子,你说得太深奥了,姐姐还是不吃算了。”修莲听得是一头雾水。 “你不喜欢,讲得再多,你也没懂的。” 两人说说笑笑,全不把郭福等人放在眼里,只当他们不存在。 郭福并不生气,面带微笑,一旁静静地等两人说话到间隙,才开口说话。 “两位妹仔,讲的是断头饭么?既然是断头饭,还吃得那么香?聊得那么开心?难道你们不怕死吗?”郭福低下头,好奇地问。 “郭旅长,我们姐妹两个是一心求死,何惧之有?这饭菜那么可口,不吃白不吃,你说是咩?”香梅边吃边说,脸无惧色,瞧都不瞧郭福一眼。 第四节 “说得好!死要死得痛快!两位妹仔不愧为巾帼英雄也!”郭福竖起拇指赞道。 “巾帼英雄谈不上,算是不怕死之人吧,吃饱了你们来个痛快点,我们姐两好上路,不劳你郭旅长送了。”香梅面对生死,轻描淡写。对于她们来说,害怕有什么用呢?倒不如高兴一点,也让土匪看看我们飞虎队女队员的骨气,绝不是他们想欺凌就欺凌的那种弱女子,以便断了他们的邪念。 “妹仔英雄本色,我喜欢!刚才听了两位对厨艺的高论,说的不错,想必也是好手了?尤其是香梅妹仔的白切鸡做法,说得极在行。” “说说而已,我可不会做。”香梅说。 “不可能!” “我连鸡都不敢杀,所以,只会吃,不会做,只不过是吃多了,听多了而已。” “听妹仔这么说,家里也应该是大户人家了?” “对头!我这妹子的家比你家有钱,何况,你们郭家的钱都是抢来的,因为你们是土匪,我说的是不是,郭……旅长?”修莲插话道。 郭福“嘿嘿!”干笑了两声,继续道:“既然你家也是大户人家,何必帮着共产党来剿我们大户人家呢?这不是帮着外人搞自己家的人吗?我们才是一条心,共产党都是帮穷鬼的,迟早会斗争到你家头上,不如跟着我们干好了?”郭福是见缝插针,他的确喜欢这两个女人的勇气。 “我说郭旅长来些,你不要浪费口舌了,还劝我们投降你们?做梦吧!我家妹子的家,虽然也是大户,可没得你们坏,你郭旅长家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共产党不灭了你,还要灭哪个?死路一条了你,我们劝你,还是投降了好,跟我们两个下山,可能还有活命的机会。” 好个伶牙俐齿的妹仔!老子想劝你们投降,反被你们劝了,罢罢罢!郭福脸色微微一沉,说道:“我郭福是一片好心,既然两位不领情也就算了,我是见两位妹仔天生丽质,又聪明有学识,胆量过人,不免生出恻隐之心,好言相劝。好了!郭某不奉陪了,你们姐妹两就慢慢地享受这断头饭吧!不急,慢慢吃,明天还有,告辞了!”郭福说罢,带着人走出房间。 “去!这断头饭有什么了不起,明天还要吃?”香梅拿着筷子往后甩了甩,不削一顾地说。可这句话一说出口,两人同时都楞了一下,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什么?断头饭明天还要吃?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想到要杀我们?还搞了一桌菜,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完了完了,看来后面还得有罪受了,不如死了倒好,免得浪费脑筋防他什么?”这回坏了!两人想死的机会都没了,等待她们的厄运还不知道是什么呢?想到这些,两人哪里还有胃口吃饭?两人撑住个脑袋,嘟着个嘴,“吧嗒!”筷子掉落桌子上,“唉!”一声,不约而同,两人摊趴在桌子上…… 入夜,香梅、修莲一想到郭福肚子里不知卖什么药,两人翻来覆去睡不着。香梅眼睛瞪得老大,瞅着屋顶,脑子里一会是郭福阴险狡诈的笑,一会又浮现苏成音容笑貌,好像苏成在和自己讲话。 “香梅!听到什么了吗?有动静!”修莲翻过身,望着香梅,小声说道。 香梅细细听了一会,果然有些动静,只因刚才自己脑袋里一片乱麻没听到,不过,听声音似乎是从房顶上发出来的,声音“沙沙……”作响却不大。 “半夜三更的,除了老鼠还有谁?”香梅毫无质疑地说。修莲见香梅这么说有道理,也不再理会,任由声音响个不停。不一会,声音停了,两人以为这些老鼠闹腾累了,回窝睡觉去,也没在意。 朦胧间,香梅感觉到脑袋上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联想到刚才的老鼠,顿时吓得头皮发麻,差点叫出声,一转身抱住黎修莲,小声嚷道:“修莲姐!那老鼠碰到我头上了!” “在哪?” “就在我的头上吊着!” “傻丫头!那老鼠难道有悬梁的功夫不成?尽会唬人!”修莲不信,把头凑过去,果然见半空中吊着一物,微微晃动,却不像是活物,大着胆子凑近一瞧,原来是一根细线悬着纸团,两人意识到什么,“嘘!”了一声,便顺着细线往上望去,屋顶已经被揭开了一个大洞,似有人影闪动。 两人急忙解开纸团,拿到船台边,借着窗外透进来微弱的光线,这才看清纸条上的几个大字:“苏成来救你们,制造一点点动静,吸引一下哨兵的注意力。”两人一阵惊喜,急忙回到床上,再往屋顶看时,洞口人影已经不见,留下一个小小的天空,依稀可见几颗星星眨着眼。 “哎哟!哎哟!我肚子疼,难受极了!” “香梅你怎么了?” “疼啊!” 屋子里传来一阵叫唤声,引得两名哨兵想看又不敢随便开门,只好凑到窗子前伸头往里张望,“吵什么吵?出什么事了?”修莲答道:“兄弟!我家的妹子生病了,肚子疼得厉害,若是阑尾炎可就糟了,会疼死人的。” “那怎么办呀?”一名哨兵也急了,这两个女人不能出事呀!出了事担待不起。 “快开门呀!”修莲说。 “那不行!这事先得报告旅长再说。”另一名哨兵正要转身去报告长官,却直接倒向一边,另一人吃了一惊,急忙回头想看个究竟,只听“咔嚓!”一声,脖子被扭断,也摊到地上,瞬间功夫,刚才还在窗子的两人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紧接着便是开锁的声响,门“吱!”的一声被打开,屋子里闪进一人来,来人就是苏成。 “苏成哥!你怎么现在才来!”香梅像只小鸟一样飞进苏成的怀抱,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喂喂喂!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在我面前那么亲热,现在也不是亲热的时候,什么‘苏成哥,你怎么现在才来!’肉麻死了!”修莲嫉妒地说。 两人只好分开。“快走吧!等会换哨的哨兵来了,就走不急了。”苏成扯着香梅就走。 “既然知道来不及,刚才还抱得那么紧?”修莲眼红地嘟囔道。 第五节 三人顺着暗处,躲过土匪的其他哨兵,朝山寨门口方向摸去。 “兄弟!有情况吗?”一队巡逻人员经过大门口,为首的土匪问寨门口一位当班哨兵,那哨兵答:“深更半夜的,天又这么冷,连鬼都不见一个,哪有什么情况?” “兄弟!还是小心点为好,真要是见到鬼了,恐怕你小子的命就没了。”巡逻的土匪提醒了一句,便带着人到别处巡查。 “去!见什么鬼?见你这个死鬼,老子才不会倒霉哩。”那哨兵朝巡逻队远去的身影骂了一句后,往墙角一靠,把帽子往下一拉,盖住自己的脸,紧了紧身上的棉袄,抱紧枪,打起盹。他认为,寨子內围有巡逻兵巡逻,寨子上有瞭望哨警戒,寨子外面还设有暗哨设伏,多重保险,怕什么呢?要见鬼,也是那些寨子外面的人先见,跟他何干?巡逻队刚走,可以美美地打一个瞌睡了。 “先把这小子干掉,然后再摸掉上面那个就可以出去了,至于外面的那几个暗哨,他们的注意力只对准山下,是不会有人想到山上会有人出去的。”苏成小声告诉香梅和修莲,“你们在原地等,见我得手之后马上跟上来。”香梅、修莲点点头。 苏成正准备起身摸向地上那名打瞌睡的哨兵,“妈的!哨兵人呢?躲到哪里死去了?”一声吆喝传来,苏成赶紧把头缩回黑暗里,几个人猫下腰,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那打瞌睡哨兵急忙从黑暗中窜了出来,来人已经到了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妈的!你小子不要脑袋了,敢打瞌睡?给旅座看见非枪毙你不可!”来人是一团长王云彪,郭长官说过,要加强警戒,他的部队今天轮到值守寨门,他的部队是地方武装改编过来的,平日里懒散惯了,他有点不放心,便带着两名警卫过来巡查,没想到刚巧就碰到一个倒霉蛋。 不光是王云彪对自己的手下不大放心,就是刚才的巡逻队也不放心他们这些人。那些巡逻的士兵是戴业他们二团的,属于正规的国民党残余武装,一向看不起这些懒散的地方武装,对他们更不放心了,就从刚才巡逻人员与哨兵的对话中就能体现出来。 “给老子绑了!听候旅座发落!”王云彪朝两名警卫挥挥手,两名警卫上前正要绑人,那名哨兵吓得急忙把枪放到地上,给王云彪跪下,哀求道:“大哥!别交给旅座!要杀要剐听大哥的,交给旅座我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大哥!看在小弟跟随你多年的面上,你老人家就饶了我撂子这一回吧?我家没得人了,就我撂子一根独苗,死了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这叫撂子的土匪是头羊村人,父母早亡,在村子就剩下村东头的王大婶、李伯两个亲人了。他是李伯的侄子,由于平时缺乏人管教,懒散惯了,在村子里混不下去,为了讨碗饭吃,就投奔了当时还是地方恶霸的王云彪,后来随王云彪上山当了土匪,直至被龙四旅收编。 对于撂子,王云彪再熟悉不过了。他了解撂子家的情况,当初也是看他可怜才收了他,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也不愿看到撂子出什么事,只不过吓唬一下而已,不这么做,以后这帮弟兄不知道还会惹出什么麻烦?毕竟他们现在都是龙四旅的人,军法无情,个别手下被杀是小,只怕会连累到自己身上就不好了。“好了!看在你家就你一个独苗的份上,老子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再这样,老子管你独苗不独苗,决不轻饶!赶快给老子站好岗!” “是!感谢大哥不杀之恩,小的记住了。”撂子抓起枪,从地上爬起来。 这边王云彪啰啰嗦嗦,那边的苏成他们可急坏了。苏成这次潜入弄垌山,在营救香梅、修莲之前便把营救的时间、路径,包括土匪的主要火力、巡逻哨、自卫哨、暗哨都做了了解,并对营救时间做了估算,眼见看守香梅、修莲的哨兵换哨时间到了,他们却被堵在寨门口这个地方,与逃离出去仅一步之遥。望着王云彪这边包括地面的自卫哨和寨楼上的瞭望哨五、六个人,正愁无从下手,急得他手里沁出汗。 “快来人那!女跑了!快来人那……”关押香梅、修莲房子那边传来了急促的呼喊声,并传来两声枪响。枪声、喊声顿时划破了宁静,在山谷里回荡着,不仅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土匪,还把值班的哨兵以及正在巡逻的土匪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巡逻队已经冲向出事地点,而在寨门口的王云彪也被枪声、喊声吓了一跳,心想,这两个共党女人可不能出事,否则不好向郭福交代,便吩咐寨楼上两名土匪留守,自己带着撂子和两个警卫,向关押香梅、修莲屋子方向扑去。 机会来了!苏成示意香梅、修莲两人呆在原地不要动,自己一跃出了黑暗处,悄悄摸向寨楼上的两名哨兵。 沿着楼梯,蹑手蹑脚地来到楼顶,苏成背靠在梁柱上,侧身望去,只见两个土匪站在一起,端着枪,东张西望,显得很紧张的样子,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这给他动手带来难度,怎样才能让两个土匪靠近自己?苏成全身摸个遍也没找到什么东西,暗暗骂了一句:“妈的!总要有样东西把敌人吸引过来吧?”无奈之下,只好从手中的驳壳枪弹夹里轻轻退出一发子弹捏在手里,然后把枪轻轻插入腰间,从身上取出一把匕首,右手握刀,左手捏着子弹,左手朝自己面前的地板上轻轻一抛,将子弹抛落地上。 “啪嗒!”子弹掉落地上发出的声响,惊动了两名土匪。苏成本来以为两个土匪会一同过来的,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同时干掉他两个算了,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凭借苏成的身手是完全有把握的。可是,那个老点的土匪却不愿过来,用枪托推着那个年轻的,“过去看看什么动静?”那个年轻一点的土匪无奈,只好端着枪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见地上躺着一小东西,便如临大敌般用枪口撩了一撩,那小东西“咕噜咕噜!”滚了两下,见无危险,那土匪便弯下腰捡起,放在鼻头上一看,惊叫了一声:“妈的!哪来的子弹?” 叫声未落,苏成背部往梁柱上一顶,利用梁柱的反弹的力量,身形已飞了出去,只听“咔嚓!”一声,那捡子弹的土匪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去见了阎王。苏成没敢片刻停留,迅速拔出刀,手腕一转,要将手里的刀飞向那老点的土匪。还未等他的刀飞出,却瞥见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苏成左手立掌,右手随时飞刀姿势,身子定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 苏成不得不定在那里,只要他动一下,对方的子弹就会打在他的身上,那么近的距离,不用担心打不中苏成的要害,子弹快还是刀快?谁都会明白这个道理!看来,是苏成“大意失荆州”,小瞧了这个土匪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那土匪也不敢轻举妄动,见苏成如此敏捷的身手,他毫不怀疑在他扣动扳机的一瞬间,苏成手里的刀也会扎进自己胸膛,唯一的只有耗着。 第六节 土匪不急,苏成急呀!敌人援兵到来,想走都走不脱了!危急间,那土匪身后,有一人闪出,左手抱住土匪的枪往上一抬,右手寒光一闪,那土匪便一命呜呼了。于此同时,“呯!”的一声,举向天空的枪也响了。这是土匪最后本能的反应,垂死的一搏! “分队长!是你呀?你怎么来了?”苏成收起架势,把匕首插回腰间,走上前。 “就你能来?老子不能来?”肖武道。原来,苏成前脚一走,肖武后脚便跟来了,他当然是来救修莲的,不救出修莲,他怎么对得起老班长肖生汉?就是龙潭虎穴,他也要闯的。 “那你下手也要干脆点吧?枪响了,不把敌人给招来嘛?真是的这等水平!”苏成埋怨肖武。 “还有脸说我哩!不是为了救你,这枪能响吗?还说我手脚不够利落,看看刚才是谁不小心,差点成了敌人的俘虏?”肖武调侃道。 苏成嘴里这么说说而已,他当然知道刚才是一个什么状况,那就是“一触即发”,没得办法的事! “楼上怎么回事?”寨门前的暗哨从草丛中钻出来,问道。 “兄弟!没事!紧张了点,走火了!”肖武随口答了一句。 “紧张个鸟嘛!不就是跑了两个共产党妹仔?紧张什么?她们出得了这寨门么?去……”暗哨不削一顾,刚才的枪声、喊声传得老远,他们当然也听到了。 “我们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香梅、修莲还在下面等着我们哩。”苏成拉着肖武就往楼下跑。 刚才的枪声已经令香梅和修莲两人呆不住了,她们担心苏成的安危,不顾苏成临走时交待让她两原地等他回来的话,两人顾不上那么多了,她们不能让苏成一个人冒被暴露的危险,急忙冲向寨楼,看能帮上点什么,没想到,刚到寨门楼下,便遇到苏成和肖武两人。 “分队长!你怎么来了?”香梅走在前头,先和肖武打了个招呼,修莲一见是肖武,喜出望外,兴奋地扑向肖武,一把抱住他,激动地嚷道:“香梅!我说啥子,小武子一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一定会来救我些!” 对修莲来说,如今世上,还有谁比得上肖武那么亲呢?尤其是人在外乡,只有肖武是她唯一的“亲人”,不依赖他,还能依赖谁呢?某种意义上讲,肖武已经成了她修莲的唯一依靠,不仅精神上有了依赖,她还要依赖他为她牺牲的丈夫报仇,了却这番心愿。她知道,肖武也不会丢下她不管的,一定会想方设法来救她的。所以,当看到肖武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修莲才会显得那么的激动。 肖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给愣住了,他傻傻地站在那里,不敢乱动,任由修莲搂抱……说实话,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人抱着,鼻子里满是女人的芳香,更何况,这个女人是他从小就喜欢的,崇尚的女人!自从肖生汉娶了她,他肖武只好把那份感情深深地埋到心底,没敢再动一下那份心思。今天是怎么了?修炼身上那股暖流、那股香味,让他头晕目眩,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张开着双手,像个木头人一样,就站在那里! “喂喂喂!什么丢下我不管啦?什么来救我啦?我说修莲姐,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土匪马上要追过来了,现在应该是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才对,明白么?”香梅想到刚才苏成来救她,修莲调侃她的镜头,不由得好笑。 肖武、修莲两人这才从浑浑噩噩中清醒,急急忙忙和苏成、香梅一道,奔向寨门。很快!他们便把大门打开了,四人冲了出去。 “站住!什么人?半夜三更出寨门?”设在寨门之前的暗哨问道。 “郭旅长叫我们下山办点急事!”肖武、苏成两人走在前面,攥紧手里的枪,随时准备出击。 ”什么旅长?是旅座!老子跟旅座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见过他半夜三更派人下山的,你唬谁呀?后面那两个女人是谁?是不是刚才里面吵着逃跑的那两个共军妹仔?” 一看瞒不下去,肖武、苏成抬手朝敌人暗哨位置就是几枪,然后,四人边打边撤,朝山下跑去。 此时,不仅仅是暗哨的土匪,后面闻讯赶来的王云彪一伙,也登上寨楼,从高处往下打,更要命的是,土匪设在寨楼两侧山上的暗堡也喷出了火舌。这下坏了!密集的火力把苏成、肖武他们压在一处大石后面,进退维谷,欲罢不能,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土匪开始朝大石方向慢慢围上来,眼见这样下去谁都跑不了,苏成、肖武身后的香梅和修莲,嘀咕了一下,她们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苏成、肖武不仅救不了她们,反而会搭上性命,这是她们万万不愿看到的。如果没有她们的拖累,凭苏成、肖武两人身手,是完全有可能脱离险境的。两人决定,还是留下来作掩护,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以便让苏成、肖武两人安全离开,她们是绝不会让心爱的人为她们而牺牲的!她们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地离开…… “修莲、香梅!你们两个没事吧?”正打得起劲的肖武,感觉身后没了声响,关切地问了一句,却没人回答,这可把苏成、肖武两人吓坏了,急忙回头扫了一眼,却不见两人踪影。 “她们去哪了?你怎么不看着点?”肖武急切问道。 “我怎么知道?刚才她们还好好的,一转眼就不见了,谁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两人边朝敌人射击,边四下里搜寻着。 在他们刚才撤下来的方向,传来女人叫喊声:“狗日的土匪听着!你们要找的人在这里!朝这里开枪吧!最好打死我们。不过,你们郭旅长说过,谁要是敢碰我们一下,军法无情喔!” 果然,这喊声起到了震慑作用,枪声立即停止,土匪们不再开枪,端着枪,朝喊声方向围了上去。 “怎么办?”苏成见敌人朝香梅、修莲她们围去,着急地问肖武。 “怎么办?救呗!晚了,香梅、修莲她们真就成了‘凉拌’了。” 两人说完,拎起枪,越上大石,要去救香梅、修莲她们,冷不丁,被一个人从背后,一手抓一个,从大石上拽下来。同时能将两人一把拽下,可见此人力量不小,最起码来人也是个大高个。 突如其来的一拽,把苏成、肖武吓得不轻,在摔落地上一刹那,两人本能地已经将枪对准了那人,苏成嘴里还不服气地“哼哼!”道:“狠角色!敢背后偷袭我们,不要命了?” “队长!怎么是你?”肖武急忙收起枪,瞪了一眼还愣在那儿的苏成,“还不把枪收起来!是队长!” 第七节 苏成赶紧把枪收起来,不好意思地说:“队长!你怎么来了?怪不得觉得自己遇到狠角色了呢!原来是队长您。” “好过是我,换了是敌人,你们两的小命就玩完了。看你们用情过于专注,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了,这可犯了我们飞虎队的大忌!再说,我怎么就不能来?就许你们为爱情献身么?” “队长!这话可不敢乱说啊!我们这是来救战友,救同志,与爱情没有任何关系。”肖武不好意思地说。 “既然不是为了爱情,是为了同志,为了战友,当然我也就能来了,我这不是来救你们吗?” 白建生这样说,令肖武、苏成感到意外,他们是偷跑出来的,见到队长,就等着挨批,两人早已做好接受处分的准备。 “那我们现在赶快去救香梅、修莲他们吧?晚了,就来不及了。”苏成已经迫不及待了。 “不着急!你们过来看!”三人趴在大石上,朝寨子方向望去。寨楼上,已经站满了举枪瞄准的人,两侧山上还不知道有多少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这边。这怎么打?就凭他们这几个人?冲上去就等于是送死,苏成、肖武两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香梅、修莲她们怎么办?我们不可能见死不救吧?”苏成仍不死心。 白建生并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说:“你们两刚才救人心切,没有注意到香梅、修莲刚才说了些什么?” 苏成、肖武两人对视一下,摇摇头,刚才就想救人,没注意听她们到底喊了些什么? “她们说,要你们两个赶快撤,现在不要救她们了,她们不希望你们有危险。她们还说,她们现在很安全,土匪不会对她们怎么样的,因为,郭福说过,谁要伤害了她们两个,就军法处置。因此,她们现在暂时是安全的,请你们不要担心,以后有机会再来救她们,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听明白了吗?” “她们是不是怕拖累我们,才故意这么说的?”苏成觉得这种可能性较大。 “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呀?郭福要保护她们?这很明显就是说辞嘛!” 白建生想一想,问道:“你们见到她们两个的时候,她们有被虐待过的痕迹吗?” 两人摇了摇头,苏成说:“我听她们说过,郭福没对她们怎么样,还好吃好喝的招待她们,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对了!会不会见她们两长得好看,郭连、郭福心生邪念,要强抢她们做‘压寨夫人’?如果是这样,不救都不行了。” 白建生拍了苏成一个脑袋,小声骂了一句:“别把郭连、郭福想成一般土匪那么简单,大战在即,性命攸关,还想着强抢‘压寨夫人’?真有这么傻的土匪,他郭连早就被灭掉好几回了。”苏成觉得自己幼稚,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我们撤之前,还有事情要办。”白建生向后一招手,灌木丛中中,钻出两个人,一个是薛强,另一个是田振林。 “我们还要打一下再走。”白建生吩咐田振林,“田参谋!记住敌人火力点具体位置!” “是!”田振林答道。 白建生他们选择好安全撤离的路线后,向对面的敌人开火。敌人以为解放军深夜突袭他们,急忙向他们这边开火。顿时,枪声大作,土匪设在山上及寨楼上的各种火力点吐出了火舌。 远远望去,弄垌山和她周边的山峦轮廓分明,就仿佛是印在暗蓝色天幕上的一张张剪纸,而黑如漆墨的弄垌山上,却喷洒着点点红光,似不停闪动的烟火,似朵朵争艳的小红花,那道道划破夜空的曳光弹的弹道,交集成趣,更像是月老在大地上编织的一根根“红线”。 美丽的夜景,却不是情人、墨客们欣赏、陶醉的地方,激烈的枪声,让人幡然醒悟,光鲜美丽之下,这里充满了死亡,充满了杀戮,因为,这里始终是敌我双方谁也躲不开的战场! 白建生见目的已经达成,挥了一下手中的枪,说了声;“撤!”一行人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香梅、修莲被土匪押到寨门口。此时,王云彪早已站在寨门中间,跨着步,叉着腰,眼睛里喷着怒火,他一想到被这两个女人折腾了一晚,还死了几个人,以为解放军夜袭山寨,还受了不少惊吓,他就气打不一处出,他一把抓住黎修莲,大骂道:“臭!害得我们好惨!我叫你跑!”抡起手掌要打。 “住手!老子没告诉你,这两个女人打不得么?把老子的话当放屁了?” 背后传来吆喝声,王云彪回头一看,郭福、郭连已经闻讯赶来。王云彪放下高高举起的手,急忙迎上前,堆着笑脸说道:“郭长官!旅座!你们怎么来了?” “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我们两还能睡得安稳么?老子还以为是共产党来端老子老窝了!” “让郭长官和旅座受惊了,只不过是跑了两个共军的女俘虏,还好我发现及时,这才被抓回来,也不知道戴团长那些巡逻兵干什么吃的,巡来巡去也没发现情况,更可恶的是警卫队那些人,连两个女人都看不住,死了两个人不算,硬是给她们跑了出来,够窝囊了!”王云彪趁机发挥,没忘了贬低戴业、陆有才的部队无能。 这下,和郭连、郭福一同赶来的戴业和陆有才,听了可不乐意了,戴业首先骂道:“关老子巡逻兵鸟毛事嘛?是你寨门口的哨兵没看好门,哨兵打瞌睡不算,还被共军摸掉一个,还好意思说我哩?我倒问问你,这两个女人自己会跑出这个寨门?”一番话,说得王云彪哑口无言。 “说我警卫队的人没看好,就凭这两个女人,若是没有外人前来营救,能杀掉我两个弟兄吗?我想请问王团长,是谁的人让共军进到寨子里来的?不是你王云彪守寨子和派去设暗哨的人无能吗?一群蠢货,连个门都看不住!要是共军真的打进来,我们这帮人都要被你害死!” “你……你……你们两个混蛋!明明是你们放走了这两个女人,反而倒打老子一耙!”王云彪没想到本来想借这个机会,在郭连、郭福面前,贬低一下这两个人,抬高一下自己,没想到反受戴业、陆有才的羞辱,气得僵在那里。 第八节 “妈拉个巴子的!争个鸟嘛?都给老子闭嘴!你,你,你都有错,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说谁那?都他妈的一样!大敌当前,说不定哪天命都没了,还在争什么争?老子不是叫你们加强戒备么?你们就这样做给老子看?”郭福指指香梅、修莲两人,冲着王云彪、戴业、陆有才几个人大骂道。 此时,寨门外传来激烈的枪声,一下子令寨子里的人慌乱起来,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共军开始进攻弄垌山了?郭福拔出手枪,神情有些紧张,正要命令部队准备抵抗,郭连听了一会,镇定地说道:“慌什么?” “叔!共军开始进攻了,我们是不是……”郭福说着,晃了晃手中的枪,朝寨子外面摆了摆头,意思是说,赶快组织抵抗。 郭连瞪了郭福一眼,心里骂道:都是些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嘴上却说:“赶快叫我们的人都停了,别要白白浪费子弹!”众人迷惑不解:共军都打过来了,还要停火,要投降么?郭福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叔叔的决定从来就不会错,于是,他赶紧下令停止射击,弄垌山又恢复了平静。 “看我干啥?”郭连见众人正瞪着迷惑的眼睛望着自己,知道他们还没明白过来,便说道:“听见没有?外面枪声停了,哪来的共军进攻?要是共军进攻,他们会因为我们不打了而停止进攻吗?”这个众人当然明白,要是我们不打,光是共军在打,他们现在已经成了共军的俘虏了。问题不在这,问题在,郭长官是怎么知道这不是共军的主力,他又没有出去看过?是神人吗?就和大家一样站在这里,就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就不知道? 就在众人还是没弄明白之际,一个女人的笑声响了起来。 “我讲你们这些土匪,也真是够傻的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看来,那么多人,只有你们那个叫什么什么郭长官的,还有那么点点脑袋,其他人嘛就不好说了……”香梅停顿一下,卖了个关子,其他人注意力都集中到她的身上,听听她说些啥,我们都不能弄明白的事,这共军女妹仔能知道个啥?郭连也很感兴趣地等着香梅往下说。 “其实道理很简单嘛,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就没弄懂呢?告诉你们好了,如果真是我们解放军全面进攻你们弄垌山的话,还要派人前来救我们两个吗?这叫: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直接攻进来人不就得救了?郭长官!我说得对不对?”香梅说完,望着他笑,那笑仿佛在说,看看共产党一个弱女子,都比你们这些土匪大老爷们强吧,还和共产党斗什么斗?这样下去,你们迟早得死翘翘! 郭连明白香梅心里想什么,他摇了摇头,苦笑着说了一声:“都折腾一夜了,回去睡觉吧!”说完,也没多说什么,转身自个儿走了。 “叔……”郭福举起手欲言又止。 “旅座!干脆把这两个女人杀掉得了,免得她们再跑?”王云彪不服气地说道。 “杀你个鸟!把她们押下去看好了,再有闪失,老子拿你们是问!加强警戒,其他的都撤了!”交待完毕,郭福赶紧追郭连,扔下一群疲惫不堪的手下在那里。 回到头羊村之后,肖武、苏成主动找到白建生,要求组织上给予处分。苏成首先说:“队长!是我先擅自行动的,没带好头,把地方无组织、无纪律那一套带到部队上来,给部队抹黑,你处分我吧!我什么处分都愿意接受。” 白建生反问道:“你带的头?”指指肖武,“你是说带他吗?他可是你的领导分队长哩?谁带谁呀?”白建生意思是说,你苏成不过是分队里的一名战士,而肖武是分队长,你一个战士能带得了分队长吗?说苏成意思是在说肖武,作为一名领导自己都没做好,当然,你的兵也是这个样! 肖武听出弦外之音,低着头不做声。 “不不不……队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苏成看了分队长一眼,他是想把这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 白建生严肃地说:“小苏啊!不要以为地方的同志就不讲组织,不讲纪律,市委韦书记曾经跟我讲,他们在干地下党工作的时候,组织和纪律是他们生命的基石,没有了组织纪律,革命就会受到损失,甚至是致命的,我们有多少血的教训啊!你们莫专员也说过,没有组织纪律,你们游击总队也不会发展、壮大,更不会取得今天的胜利。” “队长!我错了,你就处分我吧!”苏成认识到自己的问题,诚恳地请求道。 “什么处分你都愿意?”苏成点点头,“好!那我就把你开除出飞虎队,回你县大队去吧!”苏成听白建生这么一说,急了,说道:“队长!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都可以,当然可以是这个意思。”白建生故意激他。 “我是说,你可以打我,骂我,甚至可以把我关禁闭思过都可以,就是不能让我离开飞虎队!” “我白建生又不是什么国民党军阀,我打你,骂你干什么?按规定开除你,我还是有权做到的。”白建生仍然板着个脸不依不挠。 苏成无奈,只好求助分队长肖武,扯了扯肖武的衣袖,意思是说,看在刚才我为你开脱顶过的份上,你也得帮我说说话吧? 肖武本来是想先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的,没想到这毛小子抢先了一步,把问题全揽到自己身上,给自己惹来了麻烦。肖武当然不可能看着不管的,他急忙对白建生说:“这件事,都发生在我们一分队,是我自己没做好,带头违反组织纪律,跟苏成没关系,苏成是我们分队的一名骨干,你可不能开除他呀!要处分就处分我这个领导吧!” 苏成他也不希望看到肖武被处分,便去求李玲:“李玲姐姐,二分队长,不!指导员,菩萨心肠!帮求求情呗?”李玲笑着安慰道:“小鬼!队长怎么舍得开除你?他是在吓唬你的,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我们毕竟是经过严格训练,严格要求,经过精挑细选的飞虎队呀!”李玲说着,拍了拍苏成的肩膀。 “是!李玲姐姐!”苏成高兴地答道。 陈兰薇不冷不热地甩了一句过来:“你们队长哪里舍得处分你们!只不过,你们犯了错,他不这么要求你们不行啊!以后如何治军?如何带飞虎队?” “好了!治军不严,如何取得剿匪胜利?有错必罚,就罚你们两关两天禁闭。禁闭期间,你们两个好好回忆一下,把弄垌山的地形、地物及火力点、暗哨等情况,全部汇报上来,就算是将功补过吧。”白建生说。 “是!”肖武、苏成两人立正答道,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次总算过关了。临走时,苏成还忘不了问上一句:“队长!我们什么时候去救香梅和修莲啊?她们会不会有危险?”这也是肖武想要知道的问题。 第九节 白建生瞅瞅两人急切的表情,说道:“她们都是我的队员,我也着急呀!不过,依目前的情况看,她们暂时不会有危险。既然敌人想利用她们,好!我们就强化他们这种观念,让他们觉得香梅、修莲很重要,这样,她们两就更安全了,也为我们营救她们创造时间和机会。” “队长!怎么个强化法?”肖武问。 “很简单!我们可以假装再去营救香梅、修莲几次,每一次都故意让土匪发现我们,装作打不赢撤退。这样一来,一方面,能够强化这种观念,另一方面,我们能够侦察到更加具体的敌人兵力部署及火力配置,为大部队发起全面进攻做好情报准备。” “太好了!这叫‘一箭双雕’。”苏成道。 “小鬼!这不叫‘一箭双雕’,这叫‘一举多得’。”肖武觉得自己说得更贴切一些。 “就是那个意思!队长!带我们两一起去吧?”苏成故意道,若是白建生答应,他们两个就不用关禁闭了。 “你这小鬼耍滑头是不是?你们两该关禁闭的一个不能少,其他甭想!” 苏成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两人对望了一眼,赶紧灰溜溜的走了。 “这小鬼!还挺滑头!不过,年纪轻轻的,却懂得始终关心、爱护他心中的女人。”李玲感叹地说。 “是个重情重义的小鬼!”白建生点点头,表示赞同。 “不像有些人无情无义,像个木头人一样不解人意,白建生同志!你说咱说得对不对?”陈兰薇冷冷地瞟了白建生一眼。 “看看!又来了,怨妇情结!你们的事,咱管不了!”李玲无可奈何甩了甩手,自个儿走出房门。 看着李玲当真的样子,白建生、陈兰薇两人反而笑乐了。 白建生和陈兰薇商议,由两人分别带领一个分队,轮流前往弄垌山,假借营救香梅、修莲之机侦察敌情。经过几次侦察,基本上摸清了弄垌山的情况。 郭连、郭福被飞虎队这么一闹,两人却有了不同的想法。 这日,郭连、郭福都在洞里,郭连显得有些焦躁不安,而郭福却显得神情自若,郭福见叔叔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便问道:“叔!什么事让您不高兴啊?莫不是因为这几日共军常来偷袭的缘故?想我弄垌山兵强马壮,又有弄垌山天险可守,凉他飞虎队区区几十个人能耐我何?不必担心的。” “一而再再而三地偷袭我们,你不觉得奇怪吗?”郭连冷冷道。 “叔!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抓了他们两个女人,他们不甘心,不!是因为这两个女人对他们来说很重要。您还记得河畔山纵队司令吴天成吗?他不就抓了一个女人,谁能想到古桥区政府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竟然是莫云的老婆?都怪吴天成蠢,没有利用好这张牌,把人给弄死了,结果像捅了马蜂窝一样,一下子就把他给灭了,一把火把山寨全给烧了,落得个落荒而逃,有如丧家之犬的下场。真是不值啊!”郭福感叹道。 “你说什么?什么‘落荒而逃’?什么‘丧家之犬’?那是吴司令不计个人得失,为党国复国大业鞠躬尽瘁,尽忠尽职,哪像你安于现状,不图进取。”仿佛戳到郭连痛楚,郭连大发雷霆。 “叔!您别急!我不是说吴司令没有尽忠尽职,我只是说,他没有利用好莫云老婆这张‘王牌’,如果他一直把这张‘王牌’攥在手里的话,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海阔天空任我狂么?想必这共产党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失策啊!失策!”郭福很清楚,郭连才是血洗古桥区的幕后黑手,说吴天成无能,岂不是在说郭连无能?再说了,他郭福也挺敬佩吴天成的勇气,弄出这么大件事情,换了他郭福恐怕还没这个胆,他只是觉得可惜了吴天成手头的那张“王牌”而已。 “福儿!你意思是说,你手头上的这两个女人,比莫云的老婆还重要啰?”郭连估计,这两个女人价值再大,也不应该超过莫云的老婆吧?不过是手中一张牌罢了。郭连是想大事,想长远的人,不会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两个女人身上,若是这样,他就不是有“九条命”的郭连了,只有郭福才会这样“目光短浅”,只会死抓这个“救命稻草”不放。 “比莫云老婆比不上,不过,从飞虎队这几天拼命想救她们出去这点看,福儿想,这两个女人一定也来头不小,搞不好,要么像莫云老婆一样,是哪个高官的太太,要么就是哪个大家闺秀或高官的女儿,这都是未必可知的事哩。尤其是那个叫什么香梅的小丫头,一看就是个读过书的人,这年头,穷得叮当响,能受良好教育的人,哪个家里不是既富则贵?”郭福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那天面对的进攻,郭连命令部队停止射击,竟然没有一个人明白得过来,可人家一个小妹仔却能看得明白,可见此女子并非普通人家,没有点学识、见识的人是很难做到的。郭连也不得不同意郭福这个观点,反正留下这两个女人没有丁点坏处。 郭连真正担心的不只是来救人的问题,对他来说这是件小事,他担心的是会不会有其他意图?这个暗藏杀机的意图,才是最要命的,他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会不会是大战之前的火力侦察?看一而再再而三的架势有点像,若是这样的话,那命不长矣!要早作打算才是。 郭连对于这种想法,他不好对侄儿说。一来,不确定,二来,总要有人带兵给扛着,他怕动摇军心,引起恐慌,三是,说白了,他郭连就和郭福捆绑在一块,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目标太大,他就走不脱了。福儿的志向不过是弄垌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而他郭连驰骋在桂中南、桂北一带,还有他无数的人马和未完成的事业,岂可死在这里?跳开这里的“死潭”,到了外面,他又是条“活鱼”。 郭连没有再和郭福多说什么,带着心事重重的情绪,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一下子瘫躺在那张竹摇椅上,一边摇着,脑子里一边飞快地运转着,思索着应对之策,可惜!想了半天,竟无良策,气得他一下子从躺椅上站立起来,在屋子来回转动。 昏暗的屋子,只有窗户射进来的光线,打在方桌之上。 郭连的眼睛终于停留在那张桌子上不动了。那是什么东西?郭连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有一个布包,布包之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郭连并没有急于去拆解那个布包,而是取出那张压在下面的纸条,拿到窗前光线处凑到眼前细细看起来。纸条上赫然写道:下达总攻令,四周已围成铁桶,复国不能没你郭连,速逃!穿山甲。纸条里还包着一个鳞片,这是穿山甲常用的标记。 郭连看罢,吃惊不小,果然和他想的一样。“铁桶”的字样,令他感到全身发软,这不告诉他无路可逃了吗?他急忙扑向那包裹,既然复国需要他,老天就不会亡他,他的希望就在这包裹里面。当他急不可耐地把包裹打开时,里面的东西却令他失望,这是什么救命的东东呀?原来,包裹里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就是一身破旧的老妇衣裳和几小包东西!这种破旧的妇女穿的衣服,在山区随处可见,但要在号称“”的土匪窝里是万万寻不到的。 这是什么意思?郭连赶紧往身上试穿,竟然发现很合身,他终于明白穿山甲的用意,不禁仰天长叹道;“一个老子连面都没见过的人,竟然连老子身高体态都摸得一清二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太可怕了!”郭连个子不高,身材又偏瘦,就是他亲娘也不能做出这么合身的衣服,而这神秘的穿山甲却做到了,他不得不佩服! 更令郭连吃惊的地方还有呢。他穿着破旧衣裳,学着老妇的模样,在屋子里四处寻找了一番,屋门没有翻撬的痕迹,木作的窗栏也完好无损,其他地方没有留下任何破绽,“穿山甲”是如何进得来?又是如何通过警卫森严的营区,来到核心区域他这个“郭长官府邸”的?要知道郭福的警卫级别都没有他高啊!能做到不留任何痕迹,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这已不是人,而是神了!自认为智慧过人的郭连,也不得不拜服于这个穿山甲。当年他带领保安团清剿谭良游击大队时,他曾经佩服一个叫“夜莺”的党国特工,如今这名安插在共产党内部的穿山甲,更令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有缘的话,郭连一定要见上“穿山甲”一面,此生无憾了。 第四十五章总攻号角吹响,各弄匪帮败逃。 根据省委、省军区“务必尽快解决四十八弄匪患问题,以便集中力量围歼大瑶山土匪”的指示要求,龙城前指与桂林剿匪指挥部密切协同,决定在之前打下的群众基础上,对盘踞在四十八弄的郭连、郭福部,以及陈次山、陈天雷部主要股匪实施总攻,力求一网打尽,不留后患。 接到总攻命令后,在四十八弄东南部围歼各路土匪的主力部队猛虎团,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东南部各弄土匪武装,将残匪全部压缩至弄垌山一带。而攻打北部各弄口土匪的二十一兵团及桂林军分区剿匪部队,也将敌人压缩到芥子山(小元宝山)一带,这里正是陈次山和陈天雷的老巢。 整个四十八弄的剿匪,形成了以这两大匪帮为园点的相互交集的两个圆圈。围绕着这两个圆,布满了剿匪部队和民兵等地方武装。可以说是层层包围,处处设防,两个圆圈之内已被围成铁桶一般,土匪要想从包围圈内脱逃出去,难上加难,尤其是那些匪头们,各村寨都贴有画了像的通缉令,随处可见,只要稍稍对照一下,便可认出人来,想要逃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光是各村各寨的民兵组织,就连老百姓都被动员起来了,甚至少年儿童都成立了“儿童团”,帮着大人和村寨巡逻放哨,警惕性极高,看来,全民剿匪运动已经形成,土匪是插翅难逃了。 在此形势下,郭连、郭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自不必说,这陈次山、陈天雷却也是“惶惶不可终日”,预感到末日的来临。这天,两人围在火盆旁,陈次山拿着他那大烟斗抽了几口,感觉不对味,使劲把烟斗朝火盆边缘敲了敲,震得盆里的炭火火星四溅,陈天雷不得不身子向后仰,左右手开弓,拍赶火星。陈次山干脆把烟斗往地上一扔,伸手向后,侍从赶紧递上水烟筒,陈次山狠狠吸两口,却被呛得猛咳几声。 “你们这些蠢材!搞什么鬼?想害死老子不成?弄这鬼烟给老子抽!”说罢,将烟筒也扔到一边。 陈天雷知道叔叔为什么上火,也没搭理他,只是一旁轻轻地为他捶了捶背,手里捶着背,心里却在想着如何摆脱目前的困境。 “我讲天雷啊!你在外头见识多,如今这种状况,我们该如何应付哩?”陈次山做了个手势,让陈天雷不用替他捶背了,赶快说说应对之策。 “据探子回来报告,解放军把所有的路都给封死了,到处都是剿匪的人,看来,共产党这回是真的不给我们活路了,没得办法,只有跟死扛了。”陈天雷面对目前的状况,也毫无办法,“虽然,侄仔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曾经辉煌一时,也历经九死一生,但总能化险为夷,看来,此次是大难难逃,要死在自己家乡了。这回真是不死都难,三个团的兵力已经死死咬住我们这个弹丸之地——芥子山,您说侄仔又不是神人,就是本事再大,长满三头六臂,我也翻不了天了。”陈天雷说的是实话,他已经做好拼死的准备。 听了陈天雷的话,陈次山反而平静了下来。他不再咳嗽,重新捡起地上的烟筒,安静地抽起烟。 陈天雷反而觉得奇怪:这老头是不是被共产党的大军给吓懵了?陈次山看出陈天雷的意思,笑道:“天雷啊!既然已经没了生路,怕有何用?老子一大把年纪了,死就死了呗!死在自己的家乡,总比抛尸他乡强吧?反正老子与共产党不共戴天,其他也不必多想,与共产党干到底了。老朽老了,死不足惜,只可惜你了!我们陈家还指望你传承下刻,有朝一日,重振我陈家雄风哩。” “叔叔!莫想了!认命吧!这回是过不刻了。”陈天雷长叹一声。 两人正谈着,“报告!”一声,副官拿着文件夹走了进来,把文件夹递给陈天雷,说道:“司令!大苗山急电。”换了平时,若是陈次山在场,陈天雷会假装谦虚地让这个名义上的司令,自己的叔叔陈次山先看,陈次山当然不会看的,因为这大苗山跟他不“亲”。可是,今天与往日不同了,陈天雷死到临头,已没有必要在自己叔叔面前遮遮掩掩的,他没有接电报,而是让副官拿去给陈次山先看。 这回,陈次山不再推脱,他想芥子山被围得水泄不通之际,我等已成“瓮中之鳖”,在这种情况下,这号称救国军“大后方”、“大智囊”、“主心骨”的大苗山穿山洞,能玩出什么救命的法子来。 陈次山打开电报一看,上面写着几行字:桂中区陈天雷司令密阅:据可靠消息,已于今日向四十八弄我各部发起总攻令,形势万分危急,为保桂中复国之根基,存我燎原之火种,阁下应尽速撤离至陈兵处。至于陈次山部,根在人在,坚持本土作战,与共军周旋到底。肖雅芝! 陈次山看罢,长长叹了口气,没说什么,直接把电报递与陈天雷。陈天雷看了叔叔一眼,接过电报一看,明白肖雅芝之意,他耸了耸肩,还能说什么?所谓的“陈天雷密阅”,陈次山也看了,内容已不再是什么秘密,只是内容让陈天雷有些难堪,明显的就是要陈天雷抛弃自己的叔叔,独自逃之夭夭。 这封电报,不啻于在危急关头出卖自己亲人一般的难堪。在叔叔陈次山诎诎逼人的目光下,陈天雷毕竟是老谋深算之人,他把文件夹往地上一甩,骂道:“什么鸟特派员?在四十八弄生死存亡之际,要我离开自己的叔叔独自偷生,把我陈某当什么人了?我岂是薄情寡义,忘恩负义之人?”陈天雷举起手掌发誓道:“叔叔在上!侄儿发誓:誓与四十八弄共存亡!誓与战斗到底,誓与叔叔生死与共,绝不抛弃!” 陈天雷知道,肖雅芝的电报不过是一封“告慰信”而已。以陈天雷的影响力来说,他太重要了,离开他,桂中的复国大业还真的玩不转。肖雅芝固然知道他的重要作用,所以,一接到情报,她便立即发出电文,指示他赶紧撤出。可是,对于陈天雷来说,这已是一封迟来的“道白”,一切已无济于事了,他已陷入共产党的“天罗地网”之中,逃是逃不脱的! “哎咦!天雷多虑了,叔叔没有怪罪之意,你的心意叔叔还不懂咩?也怪不了特派员,她说的极是!叔叔老了,不中用了,党国也不需要老朽了,而你却不一样,于公,你是党国复国之栋梁,于私,你是我们陈家最后的希望。叔叔是多么希望你能逃出的包围圈啊!要是有机会用老朽的命换你的命,叔叔我绝不含糊的。” “叔……”陈次山一番话令陈天雷感动不已。 乘郭福外围部队败逃进弄垌山,军心不稳之际,猛虎团和飞虎队决定,立即进攻敌人设在弄垌山的最后堡垒。对进攻弄垌山,猛虎团和飞虎队还是有底气的。之前,他们已经对弄垌山的地形,做了详细的了解,并反复试探和侦察了弄垌山敌人火力及兵力分布情况,有了大致了解,这为发起总攻奠定了基础。 这日,王树声、白建生和猛虎团的几个营长正围在一个沙盘前,研究部署进攻弄垌山的具体任务。由于场地限制,这个沙盘并没有设在团指挥所内,而是选择了一处较为开阔的打谷场上。 第二节 在平地上,猛虎团作战参谋和飞虎队田振林参谋,根据地图标的和实地勘察情况,做成一个沙盘,沙盘外围用砖头围着。沙盘的规模虽然不大,却要比指挥所里的小沙盘大得多,里面甚至一些主要的山林、路径和敌人的火力点都标识得清清楚楚。 沙盘极具特色。山和地形是用掺合着颜料的沙子做成的,墨绿色的是山,偏黄色的是丘岭,偏黑色的是峡谷、沟壑,平坦绿色,画着格子的是田园,用青苔连接成条状的是溪河,用小草扎成的是山林,用竹木搭成的是村寨、塞口,把牙膏沿着山势挤到沙子上,白白的,弯弯曲曲的,煞是抢眼好看,那就是路了,火力点、兵力部署都用小旗子标注…… “我的天!这哪里是沙盘啊!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实地战地!”一营长郑海国看着眼前美轮美奂的,充满魔力色彩的沙盘,由衷赞叹道。这是他平生以来见过的最美妙的沙盘了! “这哪里是沙盘?简直就是一幅艺术作品,真是太美了!咱都不舍得在这上面打仗,炮一响,炸坏了,岂不可惜?大好河山,这仗还是不打的好。”二营长已经被这美丽的“画卷”深深陷入其中。 三营长忍不住拍了二营长一巴掌,说道:“你傻呀!这是沙盘,你能留它一辈子?”二营长瞪了他一眼,说道:“咋了?咱就是舍不得。可惜了,留不久,能永久保留下来,将来回忆起这场仗,一定很有意义。” “这就印证了那句话,叫什么‘美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就像烟花绽放,好看却短暂一样。”一营长说。 “歪理!歪理!完全就是歪理!”王树声指着一营长郑海国笑道,“人人都说,幸福是永恒的,爱情是永恒的,美丽当然也是永恒的,你小子偏偏说美丽是短暂的,有悖常理!胡说八道!” “团长!咱可没胡说!首长解释一下,这烟花是怎么回事?” “要老子解释是吧?老子问你,烟花怎么响?” “啪!”一营长用手做了个爆炸的手势。“啪!”没想到屁股上挨了团长一巴掌,还没等他弄清楚怎么回事,团长说了:“就是这么响,对吧?”大伙见状都笑了,郑海国这才明白过来,这下着了团长的道了。 郑海国指了指自己和其他两位营长,由衷地说道:“咱们几个大老粗,没什么文化,打仗还凑合,弄这玩意不行,哪像两位高参有本事,有文化,弄出那么好的东西出来,让咱们大开眼界了。以后,还请两位高参多多指教,咱们也能弄出这么好的东西来。”郑海国朝一旁的田振林和团作战参谋打了个招呼。 “两位高参,真不愧为分区里数一数二的参谋了!说实话,这是咱见过的最贴近实战,效果最好的沙盘了。”三营长感慨道。 田振林不好意思地说道:“几位营长过奖了!我们两哪有这个本事?我两不过当当下手而已,哪敢称‘高参’呀?不过是普通的参谋人员罢了。” “难道做这沙盘还有别的‘高人’?”郑海国有些不解,这里除了两人之外,没有别的什么参谋。 王树声指指自己身边的白建生,笑道:“那么大个‘参谋’,就在你们面前,你们都没看见?没有省军区来的‘处长’,这个沙盘能做成这个水平吗?” 的确如此!这沙盘是在白建生亲自指导下完成的。为了召开这次军事会议,让指挥员能够更直观地了解到战场情况,白建生建议到屋外召开,并指导两位参谋做了这样一个沙盘。 三个营长不约而同地向白建生行了个军礼,然后又不约而同地鼓起掌,他们一起用这种方式表示对白建生的钦佩之情。 白建生谦虚地摆了摆手,说道:“制作沙盘是参谋人员的必修课,要做一个好的沙盘,却不是件容易的事,不仅要求参谋人员要有较高的参谋业务,还要求参谋人员熟悉作战区域的真实地情、敌情和我方情况,还要了解周围地区的民情。社情,这样才能做到细致入微,为首长提供一个真实、可靠的决策环境。”说到这里,白建生拍了拍身边的二营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作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员,我们的眼光不能只停留在眼前的剿匪上面,我们还要看到未来。未来的军队是现代化的军队,指挥人员当然是高素质的指挥人员,我们的思维可不能只停留在‘大老粗’层面上,否则,我们就会落后挨打。” “看看!咱们军区来的首长,就是水平高,你们要多学着点,别一天到晚把‘老子是粗人’挂在嘴边,好像没有文化还感到自豪似的,以后都给老子加强学习,知道没有?” “是!加强学习!提高素质!”三位营长同声答道。 “都记住了!等仗打完了,老子就把你们一个二个都送到军校里面去好好‘改造改造’,咱猛虎团不能没有高素质人才,你们说是不是?”王树声指着手指,一本正经地说。 一提起要学习文化、培训、上军校,三位营长就开始挠头骚耳,浑身不自在。他们最喜欢打仗,最头疼的是定定坐下来学习,几乎是每个军事干部头痛的事情了。郑海国不禁说道:“咱本来就是大老粗一个,打打杀杀可以,要上军校、培训什么的,别人去好了,咱可不干!” “你说什么?不干!老子就让你小子转业,回你老家种地去,老子猛虎团不能有没文化的兵。”王树声火气都上来了。 白建生一看刚才大家还好好地开了一下玩笑,会前轻松一下的,却不知不觉争执起来,他急忙对王树声说:“老王!闹也闹了,会议开始吧!”这才把气氛集中到正题上来,大伙儿面色变得很严肃。 “会议开始!由田参谋把情况给大家介绍一下。”王树声发出指令。 田振林拿着一根白色的细长的棍子,指着沙盘说道:“这里是弄垌山。是郭福龙四旅指挥部所在地,聚集了由周围败逃收缩回来的大量土匪,周围……”田振林用棍子围着弄垌山画了个圈,“被我猛虎团和飞虎队及各村寨民兵、地方武装所包围。距弄垌山以北四十公里处,这里是芥子山,也叫小元宝山,盘踞着陈次山匪部,被二十一兵团及桂林军分区三个团所包围,芥子山的敌人兵力是我们弄垌山这边的将近三倍之多。我们猛虎团和飞虎队的任务,就是把弄垌山上的敌人彻底干净地消灭掉,不让一个主要匪头逃脱。具体部署如下:二营全部及三营一部,沿弄垌山以南布防,不让敌人从南面逃离,这里是重点防御地段,安排的人员较多,目的是不让敌人从这里向大瑶山方向逃窜。北面则由二营大部负责,主要任务是隔断弄垌山与芥子山方面的联系,堵断芥子山向弄垌山逃跑的残兵及封住弄垌山向北逃窜之敌。主力一营及飞虎队全部,从西面,也就是弄垌山之正面,对弄垌山郭连、郭福部发起总攻。弄垌山之敌火力、兵力部署情况,沙盘上已经标识得很清楚了,一营长你可以记录清楚。作战的具体要求和时间,团长会指示你们。”田振林说完,迅速收回指挥棒,退到一边。 第三节 几个营长飞快地边看着沙盘边做着笔记,尤其是一营长郑海国,把那些敌人的兵力部署及火力点记得是清清楚楚,他的一营是主攻部队,这点是不能含糊的。 王树声接过田振林手里的指挥棒,开始讲话:“作战要求,几个字:要围得死。你们二营、三营必须堵住各个缺口,决不让一个土匪从你们防区跑掉,特别是你们负责南面的二营,责任重大,敌人要是从你们那里跑掉了,一头扎进这里的大瑶山,敌人就如鱼得水了,那就是你们的失职,到时候,别怪咱这个团长处理你。”王树声边说边用指挥棒指指弄垌山,又把棍子一路划到大瑶山的位置,最后在大瑶山的位置狠狠点了一点。 “请团首长放心!二营决不让一个土匪从咱的防区跑掉,如有一个土匪从咱这里出去,团长!你怎么处分咱都行!”二营长保证道。 “军令如山!这可是你说的,老子要的就是这种精神。”王树声用手指了指三营长,“你们三营,当然轻松一些,要记住的是,绝不让弄垌山之敌跑一个到芥子山那边去,要是发生这种事,兄弟部队看扁咱猛虎团,老子就撸你!至于,芥子山的敌人跑过来,能抓的抓,实在抓不了的打回去。” “是!”三营长答道。 “第二个要求就是,攻得下。你们一营作为主攻部队,要珍惜此次给你们的机会,做到个个争先,人人奋勇,干净利落,全面彻底地拿下弄垌山。标准只有一个,就是看到你们把郭连、郭福押到咱的面前,也就是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由于弄垌山地形比较复杂,飞虎队对当地情况较为熟悉,你们一营要听从白建生首长的指挥,遇到问题多请示、多汇报,与飞虎队一起共同完成这个艰巨任务。” “是!” “你们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问。”王树声道。 “团长!咱有个问题弄不明白,请指示!”二营长道。 “说吧!哪里不清楚?” 二营长要过指挥棒,指指弄垌山东南面的一块地方,说道:“咱觉得这里还留有死角。万一一营不能全歼敌人,敌人很可能从这里跑掉,咱们是不是要派一些部队守住这个方向?敌人从这里跑了,很快可以到达大瑶山地区。” “嗯!看来你小子还挺仔细的,这里的确留下一个败笔。再好的作战计划都会有不足的地方,咱们的这个作战计划,就存在这个瑕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来,咱们兵力已经发挥到了极至,没有更多的兵力可用了;二来这里地形复杂,是个‘死地’,对咱们不利,当然对敌人也不利。”王树声说到这个地方,脸色变得十分严肃、难看。 “死地?”三位营长不解,不约而同又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那个被团长称作“死地”的地方。 这被称为“死地”的地方,处在弄垌山东南面,是一处狭长地带,两侧全都是险峻的高山。 王树声讳莫如深地说:“这个问题还是请白首长给大家讲吧!他对这一带的情况比咱熟悉。” 提到这块死地,白建生的脸也变得十分的严肃,他说道:“唯独这里存在一个口子,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我们不想堵住这个口子,而是根本无法堵得住。因为这里的地形非常复杂、险恶,自古以来还没有人在此用过兵。大家简单地看一看这个地形……”白建生接过指挥棒,指着那个被称作“死地”的位置,“沙盘上这个位置的形状及地形,是我们根据周围村寨的老乡口述的,很多都是祖辈传下来的,他们也未曾去过,地图上绘制的地形也基本上根据这些而来,可以说是未经证实的东西。据说,这里面的地形极其复杂,沟壑纵生,洞穴密布,水流纵横,藤林漫布,山石雄奇,无路可寻。说它险恶,因为它有一个名字就叫‘阎罗谷’。” “什么?阎罗谷?”在场的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为之心惊肉跳。听说过“阎罗殿”的,却没听说过有“阎罗谷”的,可见这个地方不是一般的危险。 “自古以来,这里都被称作‘阎罗谷’,可见不是一般的危险。据当地老一辈人讲,进去的人是回不来的,也没有人敢涉足。” “难怪叫‘阎罗谷’呢!进了就出不来,这和进‘阎罗殿’找死有什么区别?” “这也太玄乎了吧!共产党人不信那个邪,有机会咱就偏要进去瞧瞧不可!”郑海国有些不服气地说。 “一营长不怕死啊?那你就进呗,看出不出得来?”三营长聊盆道。 “去就去,怕个鸟?咱们都是枪林弹雨中闯过来的人,害怕死么?”郑海国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没底,毕竟这不是打仗,为人民,为国家而死,起码也是烈士,死得光荣,这个“探险”死掉了算个啥?大不了算个死亡、病故,连因公牺牲都够不上,死得不值啊! 王树声最后说:“在问题没有完全摸清楚之前,谁也不能贸然涉足这个地方,具体情况,作战时由白建生首长做决定。这之前,我们要多走访群众,充分了解‘阎罗谷’的情况,做好一切应急准备,防止敌人从这里跑掉。其他工作按计划,回去准备吧!总攻时间定在后天早上七点。”王树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其他人也习惯性地看了下手表,盯了盯七点钟的位置。 白建生仍然不太放心“阎罗谷”这个位置。万一这是地方“以讹传讹”,事实上并非如此,让敌人从这里溜掉怎么办?不能犯这样的错误!他决定带上几个人,还是先再去走访几个可靠的当地老乡了解情况,然后最好实地勘察一番,弄个明明白白,才可放心。 第二天,白建生带着肖武、苏成,拿着一些粮食,来到李伯、王大婶家,打算了解一些关于“阎罗谷”的情况。一进院子,苏成就朝屋子里喊道:“大伯!大婶!在家吗?”听到喊声,李伯从屋子里走出来,见是飞虎队的同志,急忙迎上前打招呼:“是白队长、小肖、小苏啊!你们今天是……” “大伯、大婶,今天我们队长是专门来看看你们。”苏成说着,拿着米就往屋子里走。 “来就来了呗,还拿什么东西,你们解放军就是太客气了。同志们快请进屋吧!外面冷着呢。”李伯赶紧让同志们进屋,并朝屋子里喊道:“娃仔他妈!快点出来!飞虎队白队长他们来了。” “同志们!快进屋吧,外面冷!”王大婶听到叫唤,赶紧出来,把同志们让进屋子。 屋子厅堂中央摆着一个四周用木头做成的火盆,两三张小木凳摆在一旁。“快招呼同志们坐呀!这老头!”王婶指着地上的凳子说。李伯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从墙角摞放凳子的地方拿了几张凳子过来,不好意思地说:“平时没有几个人,这凳子都没几张,来来来!同志们坐坐坐!”边说边用自己的衣袖擦拭凳子上的灰。 第四节 “你们来看我们,我们就已经很高兴了,还带什么东西?下次可不许这样了。”王婶帮着苏成把粮食放在一张桌子上,又怜爱地摸了摸苏成的头,替苏成拍了拍肩上的灰尘,把苏成拉倒火盆边,坐在自己身旁。 李伯又往火盆里重新加了几根木材,用烧火棍撩拨一下,让柴火燃烧起来。老百姓家里,冬天取暖都是烧柴火的,木炭只有有钱人家才用得起。 白建生望了望屋里的四周,除了屋墙上悬挂着一些玉米、辣椒,墙角堆放着红薯、芋头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老百姓的生活还是很苦哇!只有把土匪早日清除掉,集中精力,大力发展生产,才能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人民才能逐渐地过上好日子,所以,早日消灭土匪,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啊!想到这里,白建生觉得自己的责任更重了。 “大伯,大婶,让你们受苦了!老百姓的生活不好,我们是有责任的。”白建生如是说。 “队长同志,你们有什么责任那?都是那些该死的土匪,经常下山抢粮、抢东西,害得我们过不上好日子,这跟解放军没有关系。你们来了,帮助我们干这干那的,还帮我们打土匪,我们老百姓总算看到希望,有盼头了,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呢。”李伯打心里感谢亲人解放军。 “是啊!为了打土匪,你们付出太多太多,就连你们飞虎队的两位女娃仔都被土匪给抓去了,大婶我这心疼喔!”王婶一只手拉着苏成的手,一只手抓住肖武的手,“娃仔呀!我那两个可怜的妹仔没得事吧?” “可能没得事咩?落到弄垌山那帮狗崽子手里,会没得事咩?”李伯插话道。 “你这个死老头,话都没会讲!我那两个妹仔有什么事了?”说着,王婶双手合十,“山神保佑香梅、修莲那两个妹仔没得事!”那副虔诚的样子让人感到动容。 “她就会这样,你们别管她!”李伯说。 白建生安慰道:“香梅、修莲她们两没得事,敌人想拿他们两做赌注,现在暂时不会为难她们。” “那你们可要快点把她们救出来呀!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那些土匪都不是好人。”李伯道。王婶听他这么说,拍了他手上一掌,骂了一句:“这个死老头!讲不听的。” “所以,这次来拜访大伯、大婶,就是为了尽快铲除弄垌山上的土匪,救出香梅和修莲来的。” “是嘛?那你赶快说,我们能做什么?能帮你们什么?就是换上我们两个老命也行啊!只要能消灭这帮土匪,救出两个妹仔,我们都愿意!”李伯激动地说。 “是这样的。我们在勘察地形时,遇到一个难题,我们很担心土匪会从这个方向跑掉,所以来请教你……” “队长!你先别说!让我猜猜,你们要问的问题是什么?”李伯意识到白建生要问的问题,来请教他还能请教什么呢?他能知道的只有这个了。李伯先是往火盆里添加了几块没有疙疙的上好的木头,让盆子里的火烧旺点,这样火盆里不会产生太多的烟,熏到同志们的眼睛,这样同志们就可以安心地听他讲了,接着,;李伯拿起水烟筒,白建生用两根长棍子,从火盆里挟出一块红红的木炭,为李伯点上,李伯抽了两口,然后,问道:“你们是问弄垌山后面的‘阎罗谷’吧?” 白建生点点头。 “‘阎罗谷’可不是好玩的地方,无论谁进去,都得死!” “真有这么邪乎的地方吗?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真有山神、鬼神存在?”苏成不可理解。 李伯见苏成这么问,笑了,他说:“虽然当地人信奉山神,并不一定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只是传承下来的一种信仰而已。这‘阎罗谷’并不是有什么鬼神,而是地理环境太过于复杂,地势较低的缘故。由于环境复杂,隐藏和生长着各种不明的动物、植物。就拿蛇蝎来讲,不下十几种之多,大多为极毒之蛇,如五步蛇、金环、银环蛇、吹风蛇、扁头风、过山风、青竹彪、水下死、蝰蛇等等,全是剧毒之蛇。还有各种毒蝎、毒蜥、毒虫、毒蜘蛛、毒飞蚊等。不知名的毒物就更多了,毒草、毒刺、毒花、甚至有毒的石头。各位觉得石头怎么会有毒,这‘阎罗谷’就有,不是石头自身有毒,而是长年累月石头上长满了一种有毒的生物,死死生生,生生死死,累集了大量的毒素,一旦人或动物刮碰见血,必中毒身亡。” 只说到这些毒物,就已经镇住大家的心了。这哪里是人能去的地方啊!简直就是人间鬼蜮! “这还不算。由于地形较低,常年植物生而死,死而活,积淀了大量腐烂物,因此有些地方积存大量的瘴气、毒气,被污染了的水成了毒水。被瘴气熏着后果自不必说,被毒水粘住,则手脚皮肤溃烂,不久便延至全身溃烂身亡。” “好恐怖哇!这辈子还是不踏入那鬼地方的好。”苏成感到全身发冷。 “还有更恐怖的。这‘阎罗谷’最后一级,也就是‘阎罗谷’最核心的地方,可谓‘万毒之源’了。这里是峡谷地带最深、最低的地方。据说,这里有一个大大的地下岩洞,岩洞深不可测,通向何方,到底有多长,只有山神能知道了。这个洞叫‘蝙蝠洞’,是因为洞里生活着大量的蝙蝠,那蝙蝠黑压压的实在狰狞可怕,这不算什么,关键是这个坑里有两种十分恐怖的动物,一个是巨蟒,一个是巨蜥,谁要掉进去,便死无葬身之地。这个万恶的坑,就是‘阎罗坑’了。所有要经过‘阎罗谷’的人或动物也好,都要经过‘阎罗坑’才能走到对面去。因为两侧除了绝壁是没有路的。” “我的天!是真的吗?那么多巨蛇、蜥蜴?它们吃什么生存啊?”肖武不解地问。 “十个人、八个会问这个问题。吃什么?坑里阴冷、潮湿,极适合它们生存,而且吃的东西也不少,所以,它们很少到外面来。由于洞里深不见底,长得没有尽头,那里水源很丰富,生长着不少水生物,光是鱼就有很多种,如生存条件很苛刻的,生活在冰凉阴冷水中的娃娃鱼等;另一个食物来源,就是那洞里黑丫丫的蝙蝠了,那些老死、病死、不小心掉到洞底的蝙蝠幼崽,都是它们的食物;最奇特的现象是,它们的领地意识极强,蛇和蜥蜴繁殖过多的话,它们就会互相争霸,导致自相残杀,始终保持物种平衡,你们说怪不怪?” 大家听了李伯述说,终于大致了解了“阎罗谷”神奇、邪门的原因。看来,并不是什么鬼神作怪,而是一种奇特的地理和物种环境,这种现象也只能出现在这神奇的大山深处。 第五节 “万一这些大蛇、毒蜥爬出抗祸害村民怎么办?”白建生担心道。 “有过的。只有在气候、环境发生改变,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听老一辈人讲,很多年以前,发过一次大洪水,把‘阎罗谷’里的蛇、蜥给‘逼’出来了,曾经发生过猎人和放牛娃和牲畜被蜥蜴和大蛇吃掉的事情。” “看来,这‘阎罗谷’始终是悬在我们老百姓头上的‘一把剑’啊!这祸根随时都会危害百姓,有没有破解之法呢?” “既然是‘阎罗’呆的地方,人怎么能跟天斗?山里的人想都不敢想。” 白建生点点头,老百姓拿什么跟这些恐怖的畜生斗哇? “李伯,您说的这些,真是不可思议!就像说书一般。”肖武仍然不太相信世界上竟然有那么邪门的地方。他想,即便是有,老百姓拿它们没办法,我们当兵的有枪有炮,不可能拿它们没有办法的。 “肖同志,你说对了。我一个地地道道的山民,又没有文化,哪里说得出这些东西?我讲的,都是祖祖辈辈相口相传下来的故事‘段子’,至于真实性谁也无从考究,历史以来,也曾有不怕死的下刻,可是,据说下刻的人没有一个能回来,全部死在里面了。既然没有人回得来,哪来的这个流传,这个连我都没懂啰。传说虽然是传说,但如今我们这开扩实没得人敢刻了。就连谈虎都色变,根本就没得人谈论这个事情。今天若不是队长你们来了解情况,我也是不愿提起这个事情。传说,哪个要是讲这个事,那些蛇精、蜥精就会半夜到你们家。” “有更子讲法的呀?怪不得更恐怖的事,我们来了这么久,从来没听别人讲过,原来是更子回事。”苏成恍然大悟,明白是怎么回事。 “李伯、王婶,感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太谢谢了!”白建生觉得情况也只能了解那么多了,不便再打扰,便起身告辞。 “同志们再坐一会?” “不了!有空,我们再来讨教,走了!” “有事一定要来找我李伯呀,队长!我可不怕!就是带你们闯‘阎罗谷’我也不怕,能帮助解放军是我李伯的荣幸!” 李伯拍着自己的胸脯,诚恳地说。白建生十分感动,有这么好的老百姓支持,土匪还愁消灭不了?白建生边走边双手抱拳,表示感谢之情。 第四十六章初探阎罗谷,险象环生。 白建生从李伯那里了解的情况,与之前掌握的情况大致吻合,这些口头相传的东西,还不足以令白建生信服,于是,他决定带一些人前去实地勘察一番,以便证实真伪。就在去李伯家的第二天一大早,白建生便邀请李伯做向导,带上肖武、薛强、苏成、林义、覃永生等人,全副武装,向阎罗谷进发。 一行人来到阎罗谷。站在谷顶,由近及远眺去,这阎罗谷宛如一个镶嵌在大地之中的巨大“汤勺”,他们所站的位置,正是这巨大“汤勺”的把柄之上。地形由上至下,由高到低,由小变大,不断延伸着,最后到了谷底位置,周围被险要的高山峻岭所环绕。 放眼望去,阎罗谷的植被,逐层而下,由谷顶的葱翠油绿到深绿,再到墨绿,最后变成暗黑色。谷底是见不到底的,那里已被如棉絮一般白色的云雾所笼罩,神秘至极,如深渊藏龙一般。 站在谷顶,凉气随风不断从阎罗谷下面翻涌上来,不禁让人感到寒意更浓。好一个阴森恐怖的阎罗谷!我们来了!白建生他们,并没有被眼前阴森恐怖的画面所吓倒,众人怀着急迫的心情要下去探险一番。 “慢着!”身背竹篓的李伯赶紧叫住大家,大家不解地望着李伯,“李伯!我们还等什么?早去早回呀?”苏成问道。 “下去,光有枪还不行,还得必备一些东西。”李伯不慌不忙从身上取下竹篓,从里面拿出一把砍刀,到周围砍来几根棍子,每人手上发一根。 白建生明白这棍子是用来驱蛇的,叹道:“您考虑问题比我们可细多了!”李伯一边把砍刀放入背篓背在身上,一边说道:“不是李伯我心比你们细,而是我们山里人的规矩。要到这种地方来,得事先准备准备,要不然就永远别想回家了,这也是对自己,对家人负责嘛。不瞒你们,我这背篓里面应急的东西可多了,有刀、有蛇药,有火镰,有水,有食物,有毛巾,有草药等等。” 白建生点点头,看来,有时候经验能够决定一件事的成败,向我们这样“莽莽撞撞”的,恐要吃大亏!一切准备好后,一行人开始往下走了。 一路下行,走了一段,同志们并没发现与上面有什么不同。“没什么?很正常啊!这样走下去,说不定很快就到谷底了,什么阎罗谷只进不出,看来,人们被那世世代代的传说给唬住了,没人敢下来一试而已。” “我看也是!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讲的就是这个道理,我们往往不是被困难所吓倒,而是被自己所吓倒。”薛强也觉得是这样。 李伯走在前面,并不说话,只是紧张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白建生也沉默不语,密切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变化,探险也像打仗一样,越是感到安全的时候,越是不能放松警惕。 苏成、肖武他们可不是这样想。走了这么多路程,未见异样,反而觉得见到一些外面见不到的东西,比如花花草草之类的,不禁感到好奇和兴奋。苏成抢在李伯前面,放松地向前走着,不时用棍子撩撩这个,打打那个,俨然不是来探险的,而是来游玩的。 他们刚开始走的是谷的中间,这里的路较好走一些,没有那么多杂草刺蓬,脚下大多为碎石,可越往下走,脚下的路已经不是路了。这是因为雨水顺着两侧的山势流向中间,汇集成水流,经过长期冲刷,变成了由浅至深的沟壑。他们只好选择沿着右边的山缘而行。 这里基本上没什么路可走,要靠李伯手上的砍刀开路才行。好不容易一行人转过一个大山坡,顺着山坡而下,来到了第二层。这里的植被没有那么茂密了,视线也开阔了许多,多了不少独处的树木,光线也变得暗淡下来,身上陡然感到有些阴冷,没了之前的阳气,到处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走在前面的苏成,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滑倒在地,好过反应快,顺手扯住身旁的一棵树,总算没被摔倒。然而,他抓住的那棵碗口般大小的树,“哗哗”被抖动了一下,从树上掉下一样东西来,直朝肖武头上砸去,走在后面的白建生,眼明手快,用长棍顺势向外一拨,那东西软绵绵地弹到一旁的地上。 这回人们总算看清楚那家伙长的是什么样了,原来是一条一米来长,全身黑漆漆的蛇。这蛇晃悠悠的,晃悠悠的,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是在说:“喂!小心点!打搅老子的清净了,你们人多,老子惹不起,还躲得起,老子再选一个地方清静去吧!”然后,扭着身体自个消失在草丛中不见了。 “那条是什么蛇呀?”肖武问。 “我们这里叫乌蛇,全身黑得发亮,故而得名,无毒。”李伯道。 “好险没毒!要是有毒,掉到你的脑袋上,分队长,恐怕你就麻烦了。。”覃永生道。 “你们过来看啊!”苏成指着地上吃惊地叫道。同志们赶紧围过去一看,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地上面躺着一具骷髅,头已经滚落一旁,这是刚才被苏成踩中滚出去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恐怖,紧张起来。他们终于开始闻到了传说中“有去无回”的气息了! “同志们!大家要小心点了!这里已经到了传说中的第二层,危险正在不断逼近我们。”李伯紧张地说。 “同志们!提高警惕,准备战斗!”白建生拔出手枪,一手拿枪,一手拿棍,两只眼睛四处扫视着。其他同志也做好了随时开火的准备。 继续前行,每隔一段路,地上的尸骨就越发多起来。有一个坑里,竟然堆着不少尸骨,有人的,也有动物的。苏成好奇地用长棍,捅了捅那些骷髅堆,这一捅,就像捅到马蜂窝一般,一下子从里面窜出许多满身长着长长的像刺猬的毛一样的老鼠,四散奔逃。众人急忙用棍子敲打着面前的地面,吓阻老鼠朝他们这边冲,老鼠急速地从他们身旁跑过,一下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些老鼠可凶狠了,专吃动物腐烂的尸体,叫‘刺鼠’,也叫‘尸毛鼠’,是这一带特有的鼠种。这说明,我们已经逐渐进入各种动物绞杀的现场了。”李伯说。 第二节 “小苏!你这个小鬼头,棍子可不要到处乱捅!刚才捅了老鼠窝了,等会你再捅个马蜂窝,我们都得跟你遭殃。”白建生批评道。 “是!队长,我是怕等会我们会踩中蛇窝就麻烦了。”苏成嬉笑道。 “还笑得出来?等会还不知道要碰到啥情况哩?大家还是注意点好。”肖武见前面的路越来越险恶,不禁越发担心,“队长!我们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当然!这不过才刚刚开始,探险远未结束。如果现在我们不能掌握更多的情况,到剿匪的时候,我们就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处置,就会给部队带来更大的牺牲。” 同志们不再说什么,他们明白,他们并不是在探险或者游玩,他们是在执行一次特殊的侦察任务,侦察的结果,将决定剿匪的成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行人打起精神,继续前行。 前面几棵大树挡住去路。这几棵大树除了叶子不多,枝桠粗细有些怪异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有了之前的教训,没有人敢去碰那些树。就在大家要从一棵大树下面经过时,林义想到之前苏成碰到树上,掉下一条蛇的情景,便朝走在前面的苏成打趣道:“小鬼头!你可别再碰到什么树之类的,再往我们头上扣蛇呀,我们可消受不起。” 还没等苏成应答,李伯急忙朝大家“嘘!”了一声,小声招呼大家猫着腰赶快过了那树,等大家都过来了,李伯指着那棵树的枝桠,问大家:“你们都看见什么了?”薛强用手搭起凉棚,左右上下瞧了一会,说:“没有什么呀?不过是树枝有粗有细罢了,没看见什么?”薛强有些疑惑,这树树叶不多,看得很清楚哩,李伯为什么这么问?其他同志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李伯笑而不答,招呼大家离树远一点,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砸向那棵大树。石子“啪!”碰到树枝上,立刻引起一阵骚动,原来静止不动的树枝,转眼间变了形状,似乎长长了,会动了。又没有风,树枝自个儿会动,会变形么?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仔细看!是蛇嘢!” “天哪!是蛇!还真不少?它们在游动。” 想到刚才是从众蛇身下过的,大家不免头皮发麻。不一会,那棵树又恢复了平静,树枝又一次呈现出千姿百态。 它们在干什么?晒太阳么?李伯解释,蛇本身不喜欢阳光充足的地方,之所以爬到树上,扮成树枝,为的是诱惑捕食飞临到树上的鸟儿。 天哪!这里到处充满杀机和死亡的威胁!大家再也笑不出来了,神经绷得紧紧的,生怕遇到什么不测。 大家小心翼翼地走了一段路程,基本上每个人都能用棍子撩掉几条挡路的或对自己有威胁的蛇。这些蛇多为金环蛇、银环蛇、眼镜蛇之类的毒蛇,它们或藏身于草丛之中,或绕旋于青石之间,或盘卷于路旁,伸着个小脑袋,吐着信子,随时出击,或干脆横亘于路上,等着你去踏踩,好反咬你一口。 不久,他们便来到传说中的第三层,这一层更为凶险。迎面便有一个巨大的球状物,从球状物顶上露出的枯枝来看,可以断定,这是由三棵一人多高,摆成三角形状的枯树撑起来的,球面外表就像是用松树皮胡成一般,又似一个红褐色的,巨大的,“长”在地上的“纸糊灯笼”。 “妈呀!这是啥玩意呀?这辈子老子从来没见过。”薛强叫道。 “李伯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苏成兴奋地向李伯招着手。大家一起围着这个巨大的球形,边查看,边议论,但是,谁也不敢乱碰一下,弄破了这玩意,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别碰它!”李伯发出警告,来到面前,围着它转了两圈,也不知道这是啥子东西? “李伯!连您这个老山民,也有没见过的东西?那这东西太恐怖了!同志们!离它远一点。”白建生下令道。肖武、薛强他们纷纷向后撤了一段距离,等着李伯解释。 “这东西,我看像蚂蚁窝。”李伯研究后说道。 “怎么可能?蚂蚁窝我见过,最多就这么大一点。”苏成用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我见的蚂蚁窝可不是这样的,好像是用泥巴和做成的,尤其是下大雨或发洪水之前,蚂蚁就会搬家到高点的地方,起一个泥巴做的窝。”林义道。 “外行了吧?你见到的是最普通的蚂蚁,苏成说的是山蚂蚁的窝,这玩意,我在山里常见到,但是,我还是不太相信这是山蚂蚁的窝,这……这也太大点了吧?”覃永生说。 “那我们用棍子捅捅看,不什么都清楚了吗?”苏成太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急切地说,并拿起棍子摆了个要捅的姿势。这可把肖武急坏了,“你可别乱来啊!之前,伱捅了鼠窝,弄得我们差点被老鼠咬,这一桶下去,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 “我偏要捅……”苏成拼命地将棍子捅向那球形物,众人“啊!”一声已来不及制止,本能地掩面躲避一下,隔着手掌再望向那球形,等待着厄运的发生。 出乎他们预料的事,什么也没发生。苏成把棍子撑在地上,正在那里“呵呵”地笑着,一脸恶作剧的样子。 “苏成!你开什么玩笑?吓死人了!”肖武骂道。 “看把你们急的,队长说不给乱捅的,我怎么敢违反命令?” 李伯从地上捡了根小树枝,征得白建生同意后,对大家说:“捅还是要捅的,但不能拿那么大根棍子,毁了别人的家,别人是要跟你拼命的,这东西确实挠痒痒,不会惹出什么大麻烦。”为了保险起见,李伯还是让其他人离这东西远点。 待身边都没人了,李伯慢慢地将那根小树枝扎进去,然后再慢慢地扯了出来,棍子上的小丫丫,果然带出了一小块碎皮,在球体表面留下一个食指般大小的洞口。 秘密终于解开了。很快,一个红红的脑袋从洞口探了出来,头上两根须角在不停地晃动,左盼右顾,似乎在侦察什么敌情?见没什么动静,便将身子缩出洞口,在外面转悠一会,洞里又相继钻出几只同样的东西,全是红头黑身的家伙,它们四周转悠着,这里头昂昂,那边昂昂头…… 李伯招呼大家过来,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肖武好奇地小声问道:“这是啥东西呀?红头黑身的,看上去像巨形苍蝇,脑袋上又长着触角。” “哎咦!不像苍蝇,像巨形蜜蜂。”薛强说。 “我看像大大的牛蝇,队长!你说是吧?”苏成道。 第三节 白建生瞅了瞅,摇了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呀?你小鬼,这山里的东西比老子见的还多,老子那时还在学堂里读书,你们却在山上放牛了,别问我!” “我看也不像牛蝇,牛蝇的翅膀像飞机那样散开的。”覃永生用手做了个扇形,“可这东西的翅膀是收起来的,说明这玩意既飞不高,又飞不远,还飞不快。” “走路的姿势像蚂蚁!不过,我没见过长着红头的蚂蚁。可是,我敢断定它一定不是蜜蜂,屁股上没有刺。”林义说。 大家研究了一番没个结果,白建生只好请教李伯,李伯说,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没见过这种东西,不过,可以试探一下,白建生问怎么试探?李伯拿起刚才的树枝朝一只撩了撩。 没想到这一撩,那东西反应极快,迅速顺着树枝往李伯手上爬来,速度极快,李伯慌忙将树枝扔到地上。这东西一落到地上迅即跳起,展开小翅膀,又飞回到巨球表面,晃悠了一会,和其他几只东西一起钻进戳破的那个破洞,从里面顶出一块皮,由里面把洞口给堵上了。 一切又恢复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大伙总算松了口气,危险解除了。李伯告诉大家,从刚才那东西爬行的速度和动作来看,这应该是巨形蚂蚁,如果是苍蝇或蜜蜂,他们的飞行速度和反应一定很快,可那东西,勉强能飞很短的距离,也就是说,这些东西擅长爬行而非飞行,从这一点来断定,是巨形红头蚂蚁无疑。 李伯还说,这种蚂蚁极为凶残,遇到攻击必会群起而攻之,直到将对手啃成骷髅。刚才洞口不大,没有惊吓住它们,只是派出几个“侦察兵”出来侦察一下,修复洞口。要是破坏它们的窝,恐怕我们这几个人便成了骷髅了。 这番话让大家冷汗直流,心里暗暗叫道:好险刚才没有大动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苏成更是头皮发麻,感慨这阎罗谷绝不是徒有虚名,不知道这样走下去,还会遇到什么像这样可怕的事情。 大伙没敢停留,继续向前探去,很快,他们便来到一处凹陷处。苏成眼尖,吃惊地叫了一声:“快看!那是什么?”这恐怖的叫声吓了大家一大跳,大家手里的枪已经对准了下面。 只见这凹陷的地方,布满了怪石,还有几汪潭水,有的潭水清澈见底,有的浑浊不堪,有的墨绿颜色。墨绿色的水潭水面上漂着一些动物的尸体,散发着恶臭。浑浊不堪的潭水里,明显有东西在游动,仔细看来,尽是一些巨蜥和巨蛇。更可怕的是,岸边,几只巨蜥和巨蟒正在纠缠在一起,定睛看时,这些蛇蜥缠斗在一块,分不清你我,有的蛇紧紧缠绕着蜥蜴,而蜥蜴的嘴巴却咬着蛇身,一副殊死搏斗的样子。 这一切,看得人们是心惊肉跳。更可怕的是,刚才苏成的那一声惊叫,早已惊动了下面那些巨兽,水里游着的,爬上了岸,缠斗着的停止了争斗,它们抛弃了一切,甚至暂时放下了彼此的仇恨,一致对外,向侵略它们共同领地的人们,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巨蛇扭动着黑漆漆的身体,飞快地朝这边“游”来,巨蜥昂着头,嘴里吐着长长的信子,流着粘稠的唾液,四肢舞动着利爪,朝这边狂奔。 “还愣着干什么?等死啊!快撤!”白建生大喊一声,一手拿棍,一手挥舞着手枪,带着大家往回撤。“脚下也要注意!小心毒蛇!”白建生这时还没忘了提醒大家注意脚下到处存在的毒蛇。 后撤的速度被延迟下来,人们不仅要向拼命冲来的巨蜥、巨蛇射击,还要留心脚下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大家很快冲过了刚才的那个巨形球体,可巨蛇、巨蜥业已离他们越来越近了,照此速度下去,很快,他们将会葬身于这些食肉的怪兽之腹。 白建生这回可真急了。剿匪事业未成,却带领大家葬身于这些丑恶的东西口中,这算哪是哪啊!可不能白白死了。想到这里,他一边射击,一边后撤,眼睛四下张望着,脑子飞快旋转着…… “队长!那么多东东,我们扛不住,看来,要死在这里了。”肖武边打边朝白健生喊道。 同志们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紧张气氛越发浓烈,看来,大家是难逃一劫了!这样死不值啊!同志们只能做最后的一搏了! 刚才走在最前面的苏成,俨然现在成了最后一个,首先要被巨蛇、巨蜥吃掉的,只能是苏成了。白建生焦急地望着苏成离那些怪兽越来越近了,却无能为力! 当白建生眼光落到苏成前面那个巨大的球形时,他的脑海里一下子蹦出一个念头。他清楚地记得李伯说过,谁要是惹了那里面的东西,它们必将群起而攻之,把毁掉它们家园的敌人啃成骷髅,白建生立即有了主意,他朝苏成大叫道:“苏成!快快快!毁了你前面的那个球形东西,要快!否则我们都得死!” 队长的话提醒了忙着最后一搏的苏成,他朝着那巨大的球形,就是一通扫射,子弹“嗖嗖……”射进去,仿佛就像射进了棉花、烂草堆里一般,除了球体表面被打出几个小窟窿外,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坏。 “用石头!”李伯喊道。 苏成急忙扔下枪,捡起身边的大石头,胡乱地朝巨球砸去。“啪啪啪!”这石头砸在巨球上,果然砸出很多大窟窿。苏成感觉到自己手里抓住了什么,软绵绵的,没敢多想,也没敢多看,急忙扔了出去,那是一条盘在石头下面的毒蛇。毒蛇砸在巨球之上,瞬间被从巨球蜂拥而出的无数的红红黑黑的巨型蚂蚁所吞没。 见此情景,苏成哪敢多呆一会?找死啊?一把捡起地上的枪,拔腿就跑,一下子冲出了老远,也顾不上地上有没有毒蛇了。 一行人头也不回地冲上一个高地,才敢转过身来撇上一眼,眼前的情景令他们惊愕不已。只见从那个破洞百出巨球里,涌出无数只巨形山蚂蚁,铺满了一地。更令人称奇的是,它们早已把破坏它们家园的敌人,当成了路过它们家门口的那些巨蛇、巨蜥了。这些巨形蚂蚁像发了疯似的,不顾一切地爬上巨蛇、巨蜥身上,跟在后面的,急迫不已,或飞,或跳,一层一层地压过去,像海潮,如叠浪,更似漫天的飞蝗! 第四节 这些巨蚁,已被仇恨蒙住了心智,俨然成为吞噬一切的魔王,再强大的力量在它们面前,显得是那么脆弱,再高大的身躯在它们面前,显得是那么渺小,再坚韧的灵魂在它们面前,都显得是那么的无助和无奈!它们是一道永远不可逾越的屏障。白建生他们知道,他们已经安全了! 深陷重围的巨蛇、巨蜥拼命挣扎着。巨蛇扭曲着身体,不停地翻滚着,抽动着……巨蜥站立着,不停地摇晃着脑袋和身体,企图甩掉缠在身上的巨蚁,可惜!都是徒劳无功的。这些冲进重围的蛇,蜥,很快被红头黑身的巨蚁所吞没。那些还没来得及冲进去的巨蛇、巨蜥,见到眼前的这一幕,曾经不可一世的它们感到害怕了,不停地向后退却,最后是掉头狂奔,拼命地逃向水潭。 那些漫天盖地的巨型蚂蚁,怨恨未消,仍然不依不挠,像潮水一般,穷追至离水潭不远的地方才停下来。或许那里就是它们的地域分界线,或许它们嗅到了水汽的味道,知道禁区到了,它们终于停了下来。在它们走过的地方,刚才还骄横一时的巨蛇、巨蜥早已不见了踪影,留在地上的只是一具具白骨。长长一条躺着的是巨蛇的骨头,而仍然站立着的是巨蜥的骨架,看来,这些巨型蚂蚁,不仅从巨蜥的口鼻、眼睛里钻进去,啃光了里面的肉,只剩下骨架和包在外面的厚实的皮。这些巨蜥还来不及倒下,就这样站着死了。 这真是恐怖的一切!浩浩荡荡巨型蚂蚁的队伍已然后撤,白建生他们终于意识到危险向他们逼来。白建生望着远处黑丫丫的“雄兵亿万”,叹了口气,这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不可能再往下去了,只好下令撤兵。 白建生回到驻地,立即召开一个有相关人员参加的研讨会,分析研究这次探险“阎罗谷”所取得的信息,为攻打弄垌山之敌,做好应急的准备。 参加会议的人员,除了队里的干部之外,还有经历过此次探险任务的苏成、林义、覃永生等队员,李伯也作为特邀顾问参加。 白建生同志首先将此次阎罗谷探险情况,做了回顾。听得陈兰薇、李玲、郑拓、方雄、田振林等没去过的人,是目瞪口呆,脸色大变,时而惊愕、恐惧、不安、担心……挂在脸上。当白建生说完情况,“队长!这是在说书吗?”田振林问,其他几个表情充满了怀疑,他们不相信这是真的,世界上哪有这么邪门的事?好像外国的什么什么格林童话,或者什么什么历险记,更像中国古代的鬼神传说,哪有什么现实的存在?就连那些参加过探险的人,也觉得这不过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不过,他们最终相信这是真的!因为,白建生不可能跟他们开这样的玩笑,何况这里还有那么多证人在场! “我说的这些情况,参加过探险的同志没有异议吧?”白建生问。 “没有!”参加过探险的同志点着头,表示同意。 “情况大致就这样。今天开这个会,不是为了给大家讲这么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而是要弄清楚两个问题,以便在剿匪过程中,做好应对的思想及物资上的准备,不打无把握之仗。第一,我们要弄清楚我们还没探险到的地域的大致情况;第二,采取什么应对的措施。这两点,对我们取得最后的胜利,至关重要!好!下面,我们首先分析一下,我们还没探险到的地域的情况。大家说说看!” 薛强、苏成、林义、覃永生几人没有做声,他们不敢想象后面的地域还会有什么东西,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肖武只好说了:“我们已经看到了巨蛇、巨蜥,那个坑洼之地,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阎罗坑’呢?” “我看像!有巨蛇、巨蜥,还有水,蛇、蜥互相撕咬,争夺地盘,坑坑洼洼的十分恐怖,下都下不去,一定是‘阎罗坑’了。”薛强感觉是这样。 “我觉得还没到吧?李伯故事里说了,‘阎罗坑’里,还有岩洞,我们可没看见。”苏成道。 “别说岩洞了,就是那些巨蛇、巨蜥的样子,我们都没看清楚,那帮家伙就拼命朝我们袭来,不是我们跑得快,早就葬身于它们腹中了,不!不是我们跑得快,而是那些巨蚂蚁救了我们。哎!说到这里,我得表扬一下苏成了,之前,你到处乱捅惹了不少麻烦,这回捅蚂蚁窝,你却救了大家,不错!不错!捅得好!”林义道。 “什么不错?要是之前蚂蚁窝被他捅了,恐怕我们连巨蛇、巨蜥长得什么样子都见不上了,早就被那些巨形蚂蚁啃成只剩下白骨了。”肖武道。 “所以说,执行队长的命令很重要了,之前队长不让捅,苏成我就不捅,要苏成捅的时候,苏成我就拼命捅,不是小苏英明,是队长指挥有方。”苏成不好意思自己乱捅的事,把话题转移开。 “你小子别拍队长的马屁!现在是说你的责任,开你的批斗会。”林义开玩笑道。 “怎么了,你们?我可是有功之臣,你们不感谢我就算了,怎么变成开我的批斗会了?。”苏成不服气地说。 大伙见苏成着急的样子,都笑了,刚才还紧张的心情,转眼间松弛了下来,大家也不再“谈虎色变”了。 白建生把目光转向李伯,说道:“李伯!还是您跟大家说说吧!这山里面的事,您最有发言权,这次探险,若是没有您的帮助我们还不知道怎样应对呢?所以说,我们只有紧紧依靠群众,才是我们取得胜利的根本保证。” “同志们这么信任我,那我就说说?”李伯拿出烟斗,放入烟丝,一旁的覃永生帮点上火,李伯“吧嗒吧嗒”抽上两口,说道:“虽然我和大家一样也是初次进入这阎罗谷,可依我的经验看,这次我们探险已经走了将近一半的路程了。” “什么才过了一半的路程?妈妈呀!这一半的路程已经很要命的了,还有一半,那怎么走哇?”大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伯笑了笑,说:“这阎罗谷,好比是一个大勺子,我们已经走过把柄部分,靠近勺子圆圆的部分了,下一步,我们沿着勺子圆圆的边缘,走向对面,而这圆圆的中心部位,就是那‘阎罗坑’。之前,我们最后到达的地方,不是‘阎罗坑’。” “不是‘阎罗坑’的话,那里为什么有那么多巨蛇、巨蜥呢?”肖武问道。 “这恰恰说明,我们离‘阎罗坑’很近了。” 第五节 “队长说得很对!这些巨蛇、巨蜥其实就来自‘阎罗坑’。这些巨蛇、巨蜥,可以这么说,是被赶出来的。大家注意到没有?我们看到的这些巨蛇、巨蜥不是身上带伤,就是有残疾,或者年老体衰,由于这些动物领地意识非常的强,那些在‘阎罗坑’内在争斗过程中,被打伤致残的,或落败而逃的,这些巨蛇、巨蜥在‘阎罗坑’呆不下去了,便跑到上面来,虽然上面一层没有坑内生存环境好,但仍可勉强生存,到了这一层,它们又开始形成新的竞争环境,不过,到了这一层,已是它们最后的栖息地,失败者等待它们的命运只能是死亡,被同伴吃掉。” “难道它们不可以再到上面或更远的地方生存吗?” “由于气候及生存环境的原因,它们在其他地方呆不下去或者呆不了太久。” “为什么会这样?” “这些动物,由于体型庞大,对食物的要求与环境的湿度、温度要求很高,那个巨大的球形蚂蚁窝,就是它们的地界,离开了它们的生存环境,就会被其他天敌吃掉或者生病死去。同样,上面一层的巨形蚂蚁,虽然很强大,它们也不能下到潮湿的地方去,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巨型蚂蚁下到巨蛇、巨蜥的领地后,不敢再往前走,很快返回来的原因。” “啊!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些大蚂蚁得势后却不敢再往前一步。”薛强感慨道。 “这样说,就好理解了。你们有谁见过大海的?”李玲的眼睛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 “分队长,你问我们算是白问了,我们在坐的好像没有谁是沿海地区的,战士当中福建、广东的倒是有。” “虽然咱没见过大海,但是,咱家的那口子老家却是福建的。” “王团长不是北方的吗?”陈兰薇感到疑惑,“听你们两的口音,就是北方人,跟咱家乡一样的,一直以为,你们两是咱的老乡哩。” “王树声同志老家是福建的,李玲老家是山西的,谁告诉他们是北方的?”白建生笑道。 “听那口音,纯正的东北腔,还用得着咱问?”陈兰薇不服气地说。 “虽然咱们不是北方的,但口音像北方的,这种情况在部队里很普遍,咱和老王在哈尔滨一带呆的时间老长了,不像北方人都不行。”话题被陈兰薇岔开一段,李玲又接回来,“听老王说过,深海里的鱼很少到浅海里来,偶尔来一下也呆不久,浅海的鱼,更是去不了深海,去了活不成。这跟水的压力、温度有关,离开了特定的生存环境,谁也活不了。道理是一样的,这些巨蛇、巨蜥,离开了它们赖以生存的环境,它们自然也活不成。” 大家听了李玲的话,感到说得在理。 “但是,我还是弄不明白一个问题,这些巨蛇、巨蜥体型那么大,平时吃什么呀?我们大家都看到了,那下面,除了三个水潭,就是怪石,没什么东西可吃呀?” “是啊!这怎么解释?” 同志们你一言,我一语,发出各种疑问,李伯听了只是笑而不答。 苏成看着李伯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我说你们笨死了!这点都不懂!吃什么?刚才李伯不是告诉你们了吗?还要问?这些巨蛇、巨蜥吃什么?不就是吃它们自己?” “什么?吃自己?那你吃吃自己看看,怎么吃法?”林义挖苦道,他觉得苏成是在不懂装懂。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说……唉!这样说吧,我们当时看到什么?是不是只看到这些巨蛇、巨蜥不停地在相互撕咬?”大家点点头,“那些被咬死的,或者伤重要死掉的,不就是被其他蛇、蜥吃掉了吗?它们不停地打,不停地就有得吃。” “是是是这么回事,不过,按你的说法,这些蛇、蜥很快就被吃光了。”覃永生说。 “李伯不是已经说了吗?那‘阎罗坑’里,不断地有蛇、蜥爬上来,参与撕咬,自然有吃不完的美味了,李伯!您说小苏说得对不对?”李伯点点头,说:“小鬼说的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我的天啊!太恐怖了!这么说,这‘阎罗坑’里蛇、蜥可真不少哩!”大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这上面的巨蛇、巨蜥都够多的,够恐怖的了,坑里的还更多,怎么对付得了哇? “李伯,我们这次探险,所掌握的情况,是不是基本上就是这些了?”白建生问。 李伯点点头,答道:“蛇、蜥、鼠、蚁、毒虫大致是这些,我们见到的还有瘴气、毒水。” “瘴气?毒水?没有哇?我没看见,你们见了吗?”肖武问其他人,其他几个探过险的人,都摇了摇头,把疑惑的目光转向了李伯,等他往下说。 李伯继续说:“不知道大家注意到蛇坑里有三潭水没有?一个清潭见底,一个浑浊不堪,一个墨绿死静。第一个水潭靠近坑的中央,上下皆有来水口和去水口,水色清亮,是活水,水清无毒,尤其山洪过后,这些水基本都被换过一次。第二口潭水是死水,但所处位置离第一口潭水不远,地势较为高一些,水质浑浊,是因为蛇、蜥把这里当做喝水、玩乐的地方,这里的水污浊不堪,细菌繁生,自然算是毒水了,好过时常也受雨水的影响,毒性没这么大。最可怕的,就是靠近山岩的第三口潭水了。这口潭水,颜色都是墨绿色的,说明它是口死潭,虽然是死潭,但水还是有来源的,否则早已干涸,只不过进水量很小,完全是靠山壁渗出的很少的水维持。由于长年累月处于静止状态,山上腐烂的树木、树叶等植物掉落其中,又地处山崖凹陷处,极不通风,便淤积了大量的瘴气,这潭水是真正叫毒潭了,无论什么动物,靠近必丧命无疑,这就是潭水中和周边有许多动物尸骨的原因。至于其他的危险,没碰到,没看见就不好说了,比如其他的有毒生物、植物,不过,我想这阎罗谷的东西,我们基本上是见过了。” 第六节 李伯说完,大家沉默不语,似乎还沉浸在所说的氛围之中。白建生点点头,说道:“李伯说得很清楚了,这阎罗谷就这么些东东,可样样都是要命的狠角色,怎么样对付它们才是我们今天开会的主要目的。大家谈谈!看用什么方法对付它们?然后赶紧准备,要不!明天就来不及了。废话少说!只讲方法,开始!” 经过大家讨论后,拿出了具体的处置方法。最后,白建生布置任务:“一、准备一些蛇药,确保战士被毒蛇咬伤后,能得到及时救治。这项任务由李玲同志负责,发动附近村寨的群众帮助解决,有多少要多少。二、准备一些硫磺、石灰之类的防毒物品,这项工作肖武负责。三、准备几套喷火枪,由田振林同志协调猛虎团获取。四、准备爆破、炸药方面的,由薛强同志负责。五、明天配合猛虎团对弄垌山之敌发起进攻,这项工作由陈兰薇同志具体抓落实。以上任务,大家都清楚没有?” “清楚了!”同志们起立答道。 “散会!” 会后,白建生亲自到猛虎团,把这次到阎罗谷探险情况及处置要准备的工作,向王树声作了通报。王树声听了之后,连声称赞:“你们飞虎队真是了不起!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时常插入敌人的心脏,让敌人丧失指挥能力,这次又扎进了千百年来无人敢进的阎罗谷,用生命探明了这死亡谷的奥秘,为剿匪胜利铺平了道路。建生啊!这意义对咱们意味着什么?” 王树声引导白建生来到地图前,指着阎罗谷方向,说道:“这次攻打弄垌山的作战计划,由于地形及兵力限制,这里始终是咱们的一个薄弱环节和心头之患,咱很担心要出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里,这回好了,咱们探明了这个‘鬼地方’,有了充分的准备,退一万步说,敌人要是胆敢踏进这阎罗谷,对他们来说是打无把握之仗,而对咱们来说,是有准备之战,这一有一无,结果不是很清楚了吗?” 说到这里,王树声拍了拍白建生肩膀:“在这里,咱要代表猛虎团的同志们感谢飞虎队的同志作出的贡献!” “感谢我们干什么?不就是探了个险嘛?”白建生不以为然地说。 “老伙计!你这人就是这个样,总把‘大大的贡献’说成是轻描淡写的事情,老改不了,做了成绩是要宣传的呀,不宣传别人怎么会知道?” “这有什么宣传的?不就是打死几条蛇、几条蜥蜴吗?值得吹嘘吗?” “打死什么,发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有了准备,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牺牲,这是在救同志,救战友,懂吗?老伙计,你不明白?这也是在间接地消灭敌人,敌人就这样闯进去,岂不等于自杀么?所以,咱说,你们飞虎队功劳大大的!” “什么功劳大大的?你不是说我们飞虎队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么?既然是尖刀,当然他的责任就是要扎进该扎进的地方。” “行!你们飞虎队不好意思说这些,等此次剿匪结束了,咱会向军分区、军区上报你们的英雄事迹的。现在,咱们还是说说明天攻打弄垌山的一些细节吧!” 王树声说完,拉着白建生,面对地图,一起研究起来…… 第四十七章首战弄垌山,无功而返。 次日凌晨,趁着夜色掩护,猛虎团和飞虎队已经早早进入预设阵地,就等着天一亮就对弄垌山发起总攻。 在焦急的等待之中,天终于放亮了。太阳像水洗过一般,颜色通红而羞涩,轮廓分明而圆润,此时的太阳,柔和得人人都可以直面她,纯美得让人眼睛没有丁点儿酸涩的感觉。 朝霞佛照,万物清新。真是个绝好的天气!是否预示着今天一战就能顺利拿下弄垌山呢?猛虎团团长王树声和飞虎队队长白建生用望眼镜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两人相视而笑,他们非常满意今天的天气,看来老天都在帮着剿匪部队,这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两人对了对手表,互相点了点头,“开始吧!”王树声用坚定的语气下达了总攻的命令,身旁等候多时的信号员,一字排开,随着指挥员命令:“预备——射!”几发红色的信号弹飞向天穹,在毫无杂质,蔚蓝的天空中爆响,变成朵朵红花,久久不愿散去。 “放!”早已排列整齐的一排排迫击炮“咚咚咚……”发出一阵阵有秩序、有节奏、有规律的声响,“啾啾啾……”一排排炮弹带着阵阵划破长空的尖啸,朝敌人阵地砸去。随着远处传来阵阵轰鸣声响起,制高点上的观察哨,士兵手里的小红旗在不停地上下左右翻飞着。 “团长!固定目标已经被我炮兵全部摧毁,是否发起全面进攻?”参谋人员报告。 “之前掌握的那些隐蔽目标和阵地也都摧毁了吗?” “是的!团长!全部摧毁了!” “好!传我的命令!所有进攻部队立即组织进攻,直取敌人老巢!” “是!” 参谋人员手中的旗帜向制高点上的士兵挥舞示意,士兵转身朝向弄垌山方向挥旗示意,发出进攻命令。一时间,枪声大作,喊杀声震天。王树声、白建生望远镜里看到的情景令人振奋,部队向潮水般涌向弄垌山的寨门口,土匪被打得溃不成军,狼狈地向寨里败退。 “打得好!打得好!建生!看来,咱们的进攻要比预想的要好哇!”王树声放下望远镜,扭头对白建生说,一脸的笑容。 “不错!一直以来,同志们被这些土匪纠缠得憋屈死了,这回总算能好好地出出气了。”白建生道。 “这叫‘风水轮流转’,轮到敌人倒霉了。” “不只是倒霉,我看这回要彻底完蛋啰。” 两人“哈哈……”大笑。自从进入四十八弄以来,他们两已经好久没像今天这样高兴过了,很多时间,工作都处在被动挨打的状态,这回,无论是指挥官还是士兵都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边解放军进攻正酣,那边的土匪却是另一番景象。负责寨门口守卫任务的是龙四旅第一团,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发起总攻,刚开始时候还以为是飞虎队又来骚扰,没想到一阵阵炮击之后,便像潮水一般向他们涌来。此时,他们的制高点和各重要部位的火力点、暗哨都被的炮火给报销了,死的死,伤的伤,就凭一团剩下的这点人马,如何顶得住凶猛的进攻? “火力太猛,弟兄们顶不住了,团座!我们撤吧?”小头目歪瓜仔说。 “撤撤撤?往哪里撤?都给老子顶住!”王云彪边说边朝寨楼下开枪。 “往寨里面撤呗,再不撤,我们一团这帮弟兄都要死在这里。团座!你没看见这是的主力部队吗?我们这些人哪里顶得住哇?跑吧?”不仅歪瓜仔在劝说,就连撂子等一帮跟随王云彪多年的手下都在劝,王云彪不是不想撤,而是撤到寨子里被郭福责罚不说,在寨子里无险可守,又能顶得了多久?不过是死早死晚点罢了,意义不大。 歪瓜仔当然看出团座的担心,说道:“管他呢!能活一时算一时,能活一日算一日吧,说不定郭长官、旅座还有什么逃生的办法,总比死在这里好,再说了,听说郭长官有九条命,从来都死不成,而且老谋深算,他一定有办法让我们脱险的。” 歪瓜仔的这番话提醒了王云彪,的确如此!只要仰仗郭长官,定有活命的机会。想到这里,他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带着手下从寨楼上下来,仓惶撤向寨子内。 此时的郭连、郭福被猛烈的炮声所惊扰,早就和参谋长李四达、警卫队队长陆有才一干人,躲到了伏羲洞里。从猛烈的炮火程度,郭连判断,这次真是动真格的了,但是,还没有到他需要逃跑的份上,他决心与共产党一搏之后,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报告!郭长官、旅座!这个该死的王云彪丢下寨楼往寨子里面撤了。寨楼失守,很快就会攻打到寨子里了,怎么办?请旅座赶快定夺!”戴业慌慌张张地从洞外面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边擦着额头上的汗,边报告。 “一群废物!连个寨楼都守不住,要你们有何用?”郭福急躁地来回走动着,一旦攻进寨子里,他的命运就到头了。 若在平时,郭福还能淡定自若,指挥有度,不需要郭连操什么心,可是,一到生死攸关的时刻,郭福一紧张便六神无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在有智慧过人的叔叔在,他那颗绝望的心才稍微安定一点。 “叔!总攻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打进寨子里,怎么办才好呀?兵多将广,火力又强,我们嫰子顶得住哩?更子下刻,迟早死在这开的了。”郭福用可伶巴巴的眼神望着郭连。寨子一旦被攻破,深陷四面楚歌的龙四旅,恐怕就要从地球上被抹掉了,他郭福的命运可想而知,郭福当然没了往日里的威风和霸气。 “慌什么?看看你们,从上到下,一个二个的,灰头土脸,丧气十足,一副草包的样子,哪里是什么党国精锐部队龙四旅呀?简直就是草包部队,乌合之众!”自从到龙四旅之后,郭连很少骂人的,尤其是对自己的侄儿,想来过去的确也没有太大的事要骂人的,毕竟他也算身处“别人的地盘上”,能忍则忍了,如今身处险境,他不能再放任不管了,否则,他会死得很难看的。“这不才刚刚开始嘛?现在就谈结果未免早了点,我们不是还有许多牌没打么?打呀!打完再说!你郭福不是留有的两个女人吗?弄垌山不是还有‘杀手锏’没用吗?实在不行,我们不是还有一条退路可走吗?看看你们现在这个熊样,如何能撑到最后?妈拉个巴子的!不如现在就把枪交出去,投降算了?” 第二节 郭连终于爆发,大骂一通这帮混蛋,骂得在场各位是狗血淋头、面红耳赤,羞愧难当。郭连扫视众人一眼,狠狠地说道:“宣布命令!”众人立正,“从即刻开始,由我郭连直接下达命令,违令者就地枪决,明白吗?” “是!”众人挺胸答道,神情又恢复了那股狠劲。 “我命令!李四达!” “有!” “按预定防御计划,带上你的人,关闸!” “是!”李四达接令匆匆离开伏羲洞,准备“关闸”去了。 “戴业!” “有!” “带上你的人,和王云彪一起,坚守寨子,不得退后!违者,杀!” “是!”戴业出去召集人马,准备死守山寨。 “陆有才!” “在!” “带上你的警卫队,看好那两个共党女人,时刻跟随我和郭旅长身边,不得离开半步!” “是!”陆有才出去把看守香梅和修莲的人全部换上警卫队的人,并把她们关押在离伏羲洞很近的地方,以便随时能用得上,并增加了伏羲洞的警卫。 郭连此时借机把指挥权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一方面是为了强化指挥,与共产党做最后的一搏;另一方面,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环,没有这一环,在最后关键时刻,他就无法实施他预谋已久的“金蝉脱壳”计划,那他真的就要和这帮蠢货一起埋葬在这里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一切安排就绪,郭连与郭福来到地图前,一起密谋他们的最后“退路”,这个最后的退路,就是阎罗谷! 难道郭连、郭福最后要把部队撤往阎罗谷吗?正是!这是他们不得而为之的决定。郭连指着阎罗谷的位置,对郭福说:“福儿啊!要想活命,除了往这里过,其他没有生路可走了。” “这里自古就是‘鬼门关’,无人走过,也无人敢走,里面恐怖得很!”说到这个鬼地方,郭福心有余悸。 “别怕!那只不过是传说。天下哪有那么邪门的东东?如果真有,还需要我们这些军人,拿着那么多武器干什么?弄一些邪门歪道打仗就完事了?这些都是古人用来唬人的,说不定那里面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叫‘以讹传讹’,谎言说多了便成事实了。”郭连打气道。 “叔,起初侄儿也是这么想的。当初,选择弄垌山这个鬼地方的时候,前有寨楼之险把守,中有寨脖可控,后有谁都不敢去的阎罗谷可靠,这弄垌山可谓天堑,可做退守的最终之地。为了证明这个阎罗谷是否有如传说中的那样凶险,侄儿也曾派过七、八个身强力壮的士兵前去打探,结果这些人进去了,就没有人再出来。侄儿想,这些人不能白死了,决定再派一些人进去寻找,可是打死都没人敢进去了。您说邪门不邪门?虽然死了好几个人,但也值了,最起码,我们知道这个阎罗谷还是可以‘靠得住’的。从此以后,这后面,连个哨都不需要设了,手下这帮弟兄也顾忌着哩,连平时拉尿都不愿对着哪个方向,说是谁要是对着了,就是对山神的不敬,惹怒山神是要倒霉的。这不!有一胆大的士兵,照着阎罗谷方向撒了一泡尿,结果像着了魔似的,神经了,跳崖死了,您说怪也不怪?” “胡编乱造!哪有这等事?这不过是凑巧而已。”郭连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比谁都清楚,这鬼地方当然是去不得的,但是,他又没有其他办法救这支部队,包括他的侄儿,唯一有生还和逃脱机会的,只有这个阎罗谷可走了。 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否则,要不就是被完全歼灭,要不就是举手投降,不过,无论何种选择,对他们叔侄来说,都是一种结局——万劫不复,等待他们的都是可悲的下场,所以,硬闯阎罗谷,成了他们的唯一选择。 “这鬼门关是一定要闯的,好过老天爷是公平的,对我们是一样,对追剿我们的来说,也是一样,我们遇到什么危险,同样,他们也跑不了。我们只能一搏了,我们不是有九条命吗?就剩一条命,我们也要闯过这个鬼门关去。告诉弟兄们:不要怕!有陪着呢!”郭连再次给郭福打气。 郭福知道自己和手下的弟兄们没得选择,只有硬着头皮往前闯,或许还有生存的希望。 猛虎团主力一营在飞虎队的配合下,很顺利地攻占了寨楼一带的位置。战斗顺利程度不仅出乎营长郑海国和飞虎队副队长陈兰薇的预料,消息传到王树声和白建生那里,也出乎他们两人的预料。 “怎个不经打呢?”本来打胜仗是件高兴的事,王树声、白建生却高兴不起来,那就奇怪了。其实,道理很简单,这两个人都是喜欢“啃硬骨头”的人,越是难打,越是艰苦的仗,越能激发他两的斗志,何况,他们为总攻弄垌山,已经付出了太多的精力和时间了,并把每一个战斗环节都想定的十分周密了,甚至部队伤亡多少,都进行了战前估算,脑海里浮现的就是一场残酷的攻坚战。为了截断和追击敌人,白建生还亲自带队冒险“摸了一摸”土匪剩下的唯一“生门”阎罗谷,没想到,花费那么大的精力,打起来几分钟就攻占了寨门口,只要再往里冲,土匪已无险可守,整个山寨便可全部占领,那个抓了许久,始终抓不到的,号称“九条命”的“土匪王”郭连,岂不就认栽了?这也来得太容易了吧?两人觉得不过瘾的同时,也有些个怀疑。 “走!咱们到寨门口看个究竟,这仗打得不过瘾!”王树声摇摇头,和白建生一起,走出指挥所,向前沿阵地走去,参谋人员急忙收拾东西,和警卫人员一起紧随其后。 寨楼上,郑海国拿出整个山寨的构造图,和陈兰薇及几个连指挥员一起,对照眼前的地形,分析、研究下一步进攻方向。 “咱们现在站着的是这个位置。”陈兰薇指指寨门的位置,“再往前走,经过一个叫‘步云梯’的狭长地带,两边是陡峭的山壁,中间只有一条像云梯的山路通往寨子。”陈兰薇指指眼前那条弯弯曲曲的山路,对郑海国他们说,“这里就是‘步云梯’。过了这条路,左边山坡上的房子就是山寨,右边山坡上那个洞就是郭连、郭福的指挥部‘伏羲洞’了,再过去便是阎罗谷,整个山寨就是这样。咱们过了这条路,敌人除了依托山寨和‘伏羲洞’,做最后的抵抗和挣扎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天险可守了。” “看来这胜利唾手可得,还愣着干什么?一鼓作气把他拿下来,应该不是问题吧?”郑海国说完,望着陈兰薇,征求她的意见,陈兰薇点点头,说:“没有问题!那就打呗!”郑海国看了连指挥员一眼,大家点头表示没什么意见,郑海国一边收起地形图,一边下令道:“一连进攻,二连掩护,三连预备队,十分钟以后开始进攻!” 第三节 “是!”连指挥员答道,然后,下了寨楼,各自准备去了。郑海国、陈兰薇则站在寨楼上观察着整个战斗进展情况。 战斗开始了。一连长一马当先,带领一连的同志冲在最前头,目标直指山寨里的敌人。二连紧跟其后,往两侧行进,随时策应。三连留守寨门,随时增援。 这步云梯,两面均是悬崖峭壁,与蛇颈坳不同的是,除了光秃秃的山壁上有一两个山洞之外,这上面连只鸟都站不住,更别说能站人了,因此,战士们没必要担心上面有埋伏,可以这么说,放眼望去,一目了然,山上除了绝壁还是绝壁。 一连很顺利地通过步云梯,渐渐接近山寨了,眼看就要和山寨里的土匪交上火,此时,王树声、白建生也已经上到寨楼上。 “团长、白处长!你们怎么来了?这里危险!”郑海国迎上前。 “危险吗?离山寨‘十万八千里’,子弹都够不着,老子还想再往前靠一靠呢。”王树声不以为然,“开始最后的进攻了吗?”说着,举起望远镜观察起来。 “是的!一连已经冲上去了,二连掩护,三连留在这里,作预备队。” “很好!”王树声观察了一下山寨的情况,见土匪凭借山寨固守,严阵以待的样子,想到,这是敌人做最后的“困兽犹斗”,战斗一定很残酷!他不太放心,下令道:“把迫击炮调上来,随时炮火支援!” “是!”参谋人员接令,下了寨楼,调炮去了。 大家在寨楼上静待两军交锋,激烈的枪声响起。 一连终于和寨子里的敌人交上火,激烈的枪声响彻山谷,战士边打边向前推进,战斗打得十分胶着,双方各有死伤。毕竟解放军从素质上、装备上、人数上要比这些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要强上很多,没用多长的时间,寨子里的土匪就扛不住了,火力也变得弱下来。 一直用望远镜观察的王树声和白建生,几乎同时放下望远镜,异口同声说道:“敌人要完了!”脱口而出相同的话,之所谓:英雄所见略同!两人不由得相视而笑。 “建生啊!看来,这仗是没什么悬念了,咱们很快就能进到寨子里去。你说呢?” “这还用问么?看看这架势,土匪毕竟是土匪,搞些偷鸡摸狗的还行,碰上我们的猛虎战士,我看,腿都软软的了,还能打么?” “那是的!不仅是碰到咱们这支‘猛虎’,还得加上一支‘飞虎’,够他娘喝上‘一壶’的了!可惜的是,这土匪就是土匪,不经得打,很不过瘾,哪像当年咱们一起打国民党正规军时那架势?头顶上有飞机轰炸,地上坦克、大炮狂轰,成吨成吨的炸弹、炮弹一股脑地朝你脑门上砸下来,地上的土被炸得翻起老高,弹片碎石横飞,这还不算,面前黑丫丫的国民党敢死队,拼着命朝咱们的阵地冲过来,随便一梭子子打过去,就能干掉敌人一大片,那仗打得就像是吃上了红烧肉一样过瘾,啧啧……”王树声得意地说着。 王树声的话,勾起了白建生的回忆,他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一旁的一营长郑海国听得笑眯眯道:“团长!打完仗有红烧肉吃不?”王树声一脸沉醉的表情,此刻却扳了起来,指着郑海国,说道:“哎!咱说你这个同志,怎么一天到晚就想到吃么?”郑海国急忙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道:“不是您提到红烧肉么?把我的胃口都给吊起来了,怎么怪我呢?您知道咱们战士都爱这‘一口’。” “看来,咱这个团长得听你这个营长的了,好!老子就答应你,打完这仗,就给你们加菜,就弄红烧肉吃!”王树声转脸又笑眯眯了。 “团长万岁……”郑海国和周围的战士们鼓起掌,表示庆贺。 “得得得……什么团长万岁?仗还没打完呢,打完再说。”王树声挥挥手,大家静了下来,又回到战时的紧张状态。 这边打得轻松、起劲,那边却是焦头烂额、灰头土脸,即将溃败的样子。 “火力太猛,这样下去,我们是顶不住了!王团长!你带人继续顶一下,老子回洞里向郭长官和旅座报告一下,看看怎么处理?千万顶住喔,等我回来!”戴业说完,急忙跑向伏羲洞。 “你小子快点回来呀!兄弟别扔下我们不管……” 戴业慌慌张张地跑进伏羲洞,见到郭连、郭福就喊:“长……长……长官,我们顶不住了,怎么办呀?”郭连看着戴业那副熊样,骂道:“喊什么?慌什么?我们两还没死呢!快说!情况现在怎么样?”戴业把部队当前情况讲了一遍,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郭连,把生的唯一希望寄托在郭连身上。 郭连、郭福互相点点头,已经完全进入控制范围,是时候采取“关闸”行动了。郭福朝一旁的李四达挥挥手,示意他可以采取行动了,李四达点点头,整了整腰间的武装带和佩枪,走出洞去了。 郭连见李四达已走,便招手让戴业近身,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番,戴业听了,愁苦的脸上变成眉开眼笑,大声答道:“明白!”挺直胸膛,立正敬礼,然后,转身步出伏羲洞,返回寨子阵地上。 王云彪被打得焦头烂额,时不时往伏羲洞方向瞭望,期望戴业赶快回来,给他带来一些“救命”的“好消息”,因为,戴业再不快点回来,他就支撑不住了。在他焦急万分企盼之际,戴业满面春风地回到阵地上。 “老兄!看你这脸色,就知道有好事,是不是两位长官要我们撤退呀?”王云彪问。 “撤?往哪撤?往阎罗谷那鬼地方撤么?这也算是‘好消息’?老兄,那我们的命贱死了。”戴业答道。 “马上要打进来了,难道还有比撤退还好的消息吗?”王云彪不解地问。 “别问这么多了!等会你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戴业说着,朝部队喊道:“所有机枪,都集中到前面的制高点位置,快快快!”戴业边喊边冲向那个制高点,王云彪跟着戴业一起,扑向面前的制高点。 这机枪一撤,火力立即变得弱了许多。一连长一看,敌人火力一下子弱了下来,担心敌人要跑,立即下令全连发起全面进攻,顿时“冲啊……”、“杀呀……”喊杀声震天,战士们有如下山猛虎,朝敌人阵地扑去…… “还不打么?”望着排山倒海般涌来的解放军,王云彪可真急了,“再不打,机枪也救不了我们,打呀!打!”任凭王云彪怎样叫,戴业举起的手就是不挥下来,他要干什么?他到底在等什么?急得王云彪满头大汗,眼睛里闪动着恐惧的眼光,心想再不动手,他们很快就将成为的阶下囚。 第四节 喊声震耳发聩,就连冲在前面的解放军战士的眼鼻都看得清清楚楚了,“戴业!你想出卖党国,投降共产党吗?老子绝不与你同流合……”王云彪忍无可忍了,决定亲自下令反击,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对面山崖上的山洞传来激烈的枪声,那枪声带着山洞的回荡之音,滚滚而出,显得十分凶险迫人,仿佛地狱深处传来的阵阵催命的铜锣,令人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随着阵阵恐怖的枪声响彻山谷,冲锋的解放军战士成排成排地向前扑倒在地。“给老子往死里打!”戴业高高举起的手终于落了下来,制高点上的两、三挺机枪终于吐出了吃人的火舌, “哒哒哒……哒哒哒……”此时主宰这里一切的,除了机枪还是机枪。 形势瞬间逆转,一连血染山路,到处躺满了战士的遗体。 “怎么回事?哪来那么激烈的枪声?”山谷里宏浑的枪声把本来胸有成竹等待胜利消息的王树声、白建生给惊住了,两人几乎同时举起望远镜,望远镜里清晰可见,右面光秃秃山壁之上的那个稍微大点的山洞里,不停地向外喷着火舌。 王树声、白建生两人见状不禁大吃一惊。这个洞离地面这么高,怎么可能隐藏着敌人一个致命的火力点?这是他们万万想象不到的。更要命的是,这个火力点居高临下,与对面寨子里的敌人,形成一个上下交叉的绝命火力网,只要在这个火力网之内的任何目标都难逃死亡的威胁。 两位久经战阵,深谙军事的前线指挥官,见此情景,不由得脸色大变,若是再不快点把一连撤离战场,恐怕一连很快就要完了。 “一营长!快快!快把一连撤回来,要快!”王树声来不及多想,急忙命令道,“其他所有部队,集中火力,打悬崖峭壁上那个山洞,掩护一连撤退!” 命令发出,郑海国亲自带队前往支援。在一连侧后接应的二连,也拼命地向山洞及山寨方向猛烈射击,以便压制敌人火力,掩护一连后撤。 “同志们!快撤!”一连长带领着战士们边打边撤,从步云梯上往回撤,不停地还有战士被子弹击倒。 就在在寨楼上,王树声与白建生仓促指挥部队后撤的当下,对面伏羲洞外一高点位置正站着两个人,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这边的一切。这两人就是郭连和郭福,看他两人得意忘形的劲头,就知道他们的阴谋得逞了! “哈哈……,‘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多么壮观的战争场面啊!如此壮美的画面,你见过吗?”郭连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叔叔是久经战阵之人,深谋远虑,见多识广,侄儿郭福哪曾见过这等场面?此番在叔叔的英明领导之下,才能见此壮举,此乃三生有幸啊!从中侄儿学到不少东西。” “只可惜你生不逢时,要是再早他十把二十年,咱们叔侄或许能跟随李、白两位长官征战南北,为郭家扬威立传不可。” 郭福苦笑道:“再有来世,侄儿一定跟定叔叔,一起征战南北,为郭家立功。将来怎样?管他呢!先陶醉在眼前胜利再说。” “的确如此!我等急需这样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扭转败绩。告诉弟兄们,别怕!不是神,是人,也是可以战胜的。” “哈哈……”两人继续“欣赏”着眼前的一切。 “停停停……都给老子停手!都没影了,还要打?打浪费老子子弹那,蠢货!”戴业见解放军退去,赶忙下令停止射击。 戴业心里有底,当然不慌,可王云彪和那些手下,谁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他们唯一明白的是,再不狠狠打,就冲到跟前灭了他们,为了保命,他们可是恨不得把手里的子弹全部打光才好,把压下去,自己才会安全。 这一通打,总算有了结果,终于退下去了。王云彪、戴业他们从阵地上钻了出来,望着眼前情景,又望了望对面山崖被围攻的那个山洞,他们终于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寨子里的土匪心里很清楚,仅凭他们自身的力量对付眼前这些训练有素的,能征善战的,武器精良的,只有死路一条,要想战胜他们,可以说门都没有,迟早是要被歼灭的。眼前的胜利,只能说明,全靠了对面山崖上的那帮弟兄,若是没有他们的火力支持,寨子里的兄弟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王云彪抹着满头大汗,心有余悸对戴业说:“妈妈的!你小子真不够意思!有此神兵助阵,怎么不早说?害得老子把头掖到裤腰带上了,差点老子没跟你反目。” 戴业笑道:“反目?你老兄是要杀了老子,然后,投降共产党?还是杀了老子,然后逃跑哇?看来,无论怎么样,老子都是个死啊!虽然,过去我们有派系之争,也有意见不合的时候,看在同为党国军人的份上,你小子也不能会那么绝情吧?” 戴业一番半真半假的问话,着实令王云彪十分尴尬。不是戴业说得不对,着实王云彪是有杀心的,倘若对面山崖上的弟兄们开火再迟那么一点点,恐怕戴业已命丧其枪下,这可不是戴业的妄言,事实就是那么回事。 “戴兄严重了!兄弟以为戴兄要投靠,故意这么做的,误会!误会!如果戴兄早告诉兄弟实情,岂有此误会呀?”这王云彪滑头,不仅没有反省、悔过之意,反而将责任推予戴业。 戴业并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算我自作自受呗!”不是他不计较此事,只是他和王云彪一样,都有杀心,只是没逮到合适的机会罢了。“不是兄弟我不及时告诉你,是因为郭长官和旅座有令,不到对面枪声响起之时不能说,兄弟我是掖着脑袋在为党国干事呀!若是被你打死,岂不冤枉?”戴业挖苦道。 “长官也是的,为何这样?差点让王某成了‘千古罪人’。”王云彪顺口道,说完这话,发现戴业正死死盯着自己,自知口误,急忙解释道:“别……别误会,兄弟我不……不是那个意思。” 戴业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不是最好!两位长官这么做,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告诉你,这叫‘兵走险棋’,出奇兵是也,大智大勇,岂是我等所能体会的?” “是的!是的!长官大智大勇,我两怎能比得上?”险棋虽高,却不把兄弟们的性命当一回事,万一有个闪失,我等都得完蛋!王云彪嘴上这么说,肚子里却是那么想的,当然,他也相信戴业也是这么想的,搞不好死得最先的不是王云彪,而是他戴业自己。 “老兄,你不知道对面山崖上有‘奇兵’么?”王云彪故意问。 “难道你老兄知道?”戴业反问。 第五节 “我是不知道,但你是龙四旅的正规军,嫡系呀!你怎会不知道呢?看来,郭家都把我们当外人了。”王云彪挖苦道。 “行行行……别说了!过两日,命丢在哪里还不知道?说这些东东还有意思吗?”一想到将来的结局,两人对眼前暂时的胜利便“食之无味”,各忙各的去了。 此时,对面山崖上及周边枪声不断,正打得火热,似乎与山寨这边一点关系都没有。 激烈的枪炮声,当然也传到了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正是关押着香梅和修莲的地方。 “修莲姐!快来听听!枪声,还有炮声……”香梅被枪炮声吸引,一下子冲到窗户前,两手抓住窗栏杆,踮着脚尖,左顾右盼,使劲向远处张望着,可惜!被前面屋子挡住,什么也看不着。 “我说在哪里嘛?干啥子见不到嘛?”修莲也赶紧凑到窗前,却什么也看不见,左晃右晃干着急。 “被前面房子挡住了,就在前面……”香梅显得异常的兴奋。 “我说,是不是我们飞虎队又来侦察敌人放的枪?都听了好几回啰,每次都见你那么兴奋,结果怎样啰?每次都是白白欢喜一场。”修莲不以为然。 “修莲姐!真的!这次不一样了,我们有救了,听听这枪声,这炮声,震耳欲聋,激烈无比,绝不是小股部队的行为,是大部队开始总攻了,部队很快就会打进来的,我们终于有救了!” “是真的吗?我说妹仔,这回你可不能骗姐姐呀?” “这回不会错的啰!妹妹我打过仗,这点我还是可以肯定的。”香梅兴奋地点着头。 香梅的情绪着实感染了修莲,修莲虽然对打仗是个“门外汉”,但这枪声着实比往日要强得多,还伴有“轰轰……”的爆炸声,十分清晰可闻,仿佛就在她们屋子前不远的地方传过来似的。“这么说,很快就可以见到我那个小武子了啰?” “那当然啰!不过,修莲姐,什么时候,我们的分队长变成了你的小武子了?”香梅故意撩她。 修莲知道自己说错了嘴,羞得是满脸通红,急忙改口道:“那个说是我修莲的小武子,我说是大家的小武来些。” “哪个跟你是大家的小武子嘛?是你的就是你的,我的是我的苏成哥,喔呜!我要见到我的苏成哥了。”香梅拍着手,十分高兴的样子。 “看看!还说我哩?是哪个妹仔发癫来着哩?”两人相视而笑,憧憬着她们被救的时刻,因为她们两着实被土匪关得太久了,她们想念部队,更想自己心上人! “我看是你们两个发癫了!”一个酸溜溜的声音,突然从前面的屋角处传了过来,只见一个军官转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香梅、修莲定睛一看,认得!来人正是郭福!郭福后面跟着的是警卫队长陆有才。郭福不紧不慢地来到窗前,看着两人说道:“两个妹妹可好?是不是在做着‘英雄救美’的美梦啊?死了这份心吧!是打不到这里来的,要是他们能来?老子郭福还来你们这里闲逛做什么?早做了的俘虏了。”郭福说着,一脸的得意表情。 “那你来这里干啥子嘛?吃饱撑的?姑奶奶可没得时间陪你闲聊。”修莲不客气地回了一句,香梅一旁却犯嘀咕,怎么回事?枪炮声更子激烈,这个土匪头子不刻抵抗,还有闲工夫跑到这里来聊天?很不正常喔!肯定肚子里藏着鬼名堂。香梅想到这里,不禁担忧起什么来。她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她想到了覃菊花嫂子,敌人就是用她来做人质,威逼解放军妥协的。 郭福来这里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闲聊。他并没有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山壁洞口的火力上,一个火力点能顶一时,却不能顶一辈子,这个道理他自然再明白不过的了,所以,他的另一招“保命符”,自然就是面前这两个女人了。 这两个女人,是他的最后的“王牌”。他知道共产党是很讲阶级感情、革命情谊、同志战友的,甚至为了战友,为了同志,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这种情况他郭福见得实在太多了,这就是为什么别人不重视这两个女人,而他却紧紧抓住不放的原因。越是关键时刻,越是危急之时,他越在乎这两个女人的安全,他是特意来“探望”她们的! 郭福见香梅、修莲状况还不错,满意地点点头,对门口守卫说:“都给老子看好了,不得有丁点闪失,否则老子要你们的脑袋!” “是!长官!” 陆有才补充道:“你们几个小子记住啰!这两个女人比你们的命值钱,她们要是有什么事,别怪我队长不讲多年的兄弟情面!” “是!大哥放心!兄弟几个就是拼了命也要保证她们的安全!” 陆有才拍了拍几人的肩膀,随郭福走了。这几个看守的弟兄都是跟随他陆有才多年的得力干将,当然要多提醒两句,他不希望他们为这两个女人而送命。 郭福他们走后,香梅这下子高兴不起来了,她很清楚,郭福一伙不是闲着无事才来找她们两个女人聊天。放着眼前激烈的枪声、炮声不闻不问,来这里,一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想到这里,香梅不再为眼前的枪声、炮声所陶醉、所兴奋,一种强烈的压印感向她袭来。 “我说妹仔!刚才还是乐得‘屁颠屁颠’的,啥子一下子就变‘阴天’啰?是不是刚才那个鬼郭福说了些啥子让你不高兴了嘛?”修莲望着香梅不高兴的脸,安慰道:“没得关系!我说香梅妹子,你刚才不是说,我们的部队很快就能打进山寨,救我们了些?这个鬼郭福啥子死法,想都可以想得到,不担心!不担心!”修莲抚摸着香梅的肩膀,望向枪炮声传来的方向,眼里满是期待。 香梅的忧虑和担心,修莲当然不明白。香梅想到敌人迟迟对她们不下手,还好吃好喝的款待她们,不是因为敌人慈悲为怀,是另有所图,联系到刚才郭福的一番话,更令她相信敌人居心叵测,一定有大阴谋。 这个阴谋是什么呢?香梅想到解放军攻打雄风寨时,巾帼英雄覃菊花屹立于寨楼之巅,以及最后英勇一跳,舍生取义,壮烈牺牲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刻骨铭心!她终于明白,敌人是想拿她们两个作人质,要挟进攻的解放军呀!郭福这个时候到来,只能说明,考验她们的关键时刻即将到来。 第六节 “修莲姐,敌人很快就要对我们下手了,他们是要拿我们两个去当人质。”香梅搂紧修莲说。 “我说妹子,‘人质’是啥子东东喔?”修莲疑惑地望着香梅,的确!在修莲脑海里并没有人质这样的概念,她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 “怎么说?”香梅比划着两只手,不知如何形容,一咬牙,干脆说道:“这么说吧!我抓了你的孩子,要你拿家里的钱财来换,你的孩子就是我的人质,明白没有?”香梅指指自己,又指指修莲。 “说得你香梅更坏!你说的不就是绑匪嘛?绑我的孩子有什么用?再说,我家里一点钱都没得。” 修莲的一番话,让香梅哭笑不得。“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我是说,我和你被土匪绑了,要拿我们跟解放军交换。”香梅又指指自己,指指修莲,“你的明白?” “要明白啥子嘛?一个是解放军没得钱,二个我们两个女人没值啥子钱,换啥子换喔?” “我说我的傻姐姐呀!换啥子换嘛?拿我们来换土匪的性命呗!用我们来要挟解放军放土匪逃跑呗!这个道理你都没懂得?真是个傻姐姐啊!”香梅边解释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说嘛,这土匪好吃好喝的,就没得安啥子好心,原来是拿我们当枪使。乖乖的!我说香梅啊!这我们可不能答应,决不能让土匪的阴谋得逞,更不能让土匪因为我们逃跑了,如果说,因为我放土匪跑了,,那我还说啥子为生汉报仇嘛?对得起哪个些?不如我死掉算了,免得被人说。” “你说得太好了,修莲姐!我们两个就是死了,也决不能让土匪的阴谋得逞,更不可能因为我们让土匪跑了!” 香梅、修莲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相互提醒,相互鼓励,下定决心随时为剿匪献出自己的生命。 无论怎么打,那个悬崖峭壁上的敌人火力点就是拿不下来,这可把郑海国气坏了。他干脆调来几门迫击炮,就是一通炮击,可是连山洞的边都没沾着,更别说摧毁敌人的火力了,望着山洞里时不时喷出的火舌,郑海国陷入一筹莫展之中。 这一切都被寨楼上一直观战的王树声和白建生两人看在眼里。王树声叹了口气,之前还信心满满,胜利在望的两人,如今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王树声终于下达命令:“停止进攻!部队撤回寨楼一带布防,等待新的进攻命令!” “是!” 参谋将命令传达下去,部队开始撤退,枪炮声骤然停歇。王树声放下望远镜,背着两手,一声不吭,转身就走,白建生简单地交待部队几句,也回指挥所去了。 团临时指挥所里,王树声在不停地踱着步,白建生则站在一旁,愧疚地说:“部队进攻受阻,伤亡惨重,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把敌人的火力点摸清楚,这个责任我来负。”王树声停住脚步,说道:“建生啊!这话可不中听啊!咱是整个剿匪行动的指挥官,这责任怎么说由你来负?岂不是打我的脸吗?跟你没关系!你又不是孙悟空能钻到敌人肚子里,把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再说了,打仗嘛,死几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解放战争时期,咱们与国民党正规军血拼的时候死了多少人,也没见你心那么软过?” “话虽这么说,但是……” “别但是但是了!建生!你怎么变得有些婆婆妈妈的了。” “不是我变了,是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责任大了。” “看来,到了大机关,做办公室久了,建生你的锐角都被不知不觉磨掉了不少哇!” 白建生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笑了笑说:“树声啊!好像你就没变似的……” “咋了?要变也是你变得多,好咩?”王树声一本正经,操起生硬的桂柳话说。 白建生一听他生硬的桂柳话,那是一种操东北口音的人硬学南方话,舌头绕不过来的感觉,着实让人发笑,便骂了一句:“没懂装懂,其实不懂,不懂装懂,其实没懂;不会装会,其实没会,没会装会,其实不会。” 王树声一听白建生这连珠炮般的桂柳话“绕口令”,一下子蒙住了,“建生!你说什么呀?什么懂与不懂,会与不会的?” “恭喜你!回答正确!我说这么快,你也能听明白?佩服佩服!” “什么什么答对了?咱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咱是乱蒙的。”王树声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这就对了!学了几句桂柳话,你就明白桂柳话么?” “好你个建生!你耍咱?”王树声拍了一巴掌白建生的屁股。 两人一番玩笑话,惹得一旁的参谋、警卫员都忍俊不住笑开了,刚才战场上受挫的压印气氛一扫而光。 王树声、白建生之间的对话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建生!你注意到没有?敌人山崖上的这个火力点,是在山寨守敌即将崩溃的前夕开始发挥作用的,也就是说……”王树声故意拖延了一下口气,让白建生把话接过去。 “也就是说,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敌人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不得不使用最后阻挡我军的‘杀手锏’,这样一来,敌人不得不把最后的火力点暴露给了我们,只要我们敲掉它,敌人的最后屏障就没有了。”王树声点点头,表示赞同,“而另一种可能是,这本来就是敌人阻挡我军进攻阴谋的一部分。” “无论那种可能,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这个火力点是事先就精心准备好的,而且这个火力点只掌握在郭连、郭福等少数人手中,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你们飞虎队摸不到情况的原因,敌人的这张‘保命符’岂能让咱们轻易得到?看来在这点上,咱们都犯了一个同样的错误,就是低估了郭福这个混蛋。” “不是低估了郭福,而是低估了郭连。虽然这龙四旅是郭福的,但这种狡猾卑劣的伎俩一定是出自郭连的。” “没错!就是这个狡猾的老狐狸!只可惜这只老狐狸这回可跑不掉了,咱们很快就能抓住他!” “是啊!希望这次能抓住他!” “不是希望,是一定。建生,你想想,谁还能从咱猛虎团的铁桶阵中跑出去?就是天上的飞鸟,老子也要把它揪下来,放心吧!建生,咱对自己部队还是有信心的。” 话虽这么说,但白建生心里还是很不踏实,生怕哪个环节再出现什么问题。 第四十八章攻坚之战陷困境,柳暗花明又一村 首战弄垌山,以猛虎团失利暂时告一段落。猛虎团和飞虎队并没有因此停止进攻的脚步,而是上上下下讨论有效的克敌之策,极力减少部队的伤亡。为此,白建生主动要求承担了步云梯峭壁山洞敌人火力的攻坚克难任务,这也是发挥飞虎队特战技能的时候,王树声欣然同意。 不过,王树声是有条件的。他只给飞虎队一天的时间研究和准备,第二天晌午前必须拿下敌人山崖上的火力点,否则,猛虎团就要自己干了,白建生当然相信飞虎队的能力,毫不犹豫答应了王树声的要求。 这样一来,猛虎团暂时没有战斗任务。部队不打仗,就让它闲着吗?当然不会!王树声思考着敌人火力点被拔除后的下一步行动。他和白建生商量,为避免部队伤亡,决定派部队深入村寨,发动群众,开展政治攻势,动员那些有亲人在弄垌山当土匪的群众,前来喊话做工作,劝土匪下山弃暗投明,重新做人,以动摇土匪抵抗意志,瓦解敌人有生力量,这样一来,仗就好打多了,从而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也能有效地减少部队的伤亡。 确定两条腿走路的方针后,白建生首先行动,他带领飞虎队前进到离步云梯山崖洞很近的地方,隐蔽观察。这回白建生总算看清楚了,这个山崖洞,位置处于山崖正中央,离地面和山顶大约二十多米距离。从下望上去,只能看到上面洞口的一半,下面一半被洞口下沿凸起的岩石挡住,估计洞口宽度和高度在三、四米左右,这样的宽度最多只能放置三挺机枪。 远远望去,山崖洞的形状有如一张嘴,洞口为口,上下峭壁为唇,上唇下唇微微向外凸起,这下唇稍稍向寨子方向倾斜。 向洞口上下左右观察,周围光秃秃的全是崖壁,鸟雀都难以立足,更不要企盼人能够攀岩而上。 望见这样的情形,白建生在倒抽一口凉气的同时,他也弄明白了两个问题。 一个是,为什么敌人的火力点只能朝山寨方向开火,却不能往寨门方向扫射?这说明洞口朝寨门方向因地势阻挡,视线受挫,否则,便是左右逢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景象,要想从寨楼前向步云梯挪动半步,都会付出巨大牺牲,这也是这个“天险”作为火力点的唯一不足之处。 第二个,投入那么多部队,甚至动用迫击炮,都不能撼动它半分的原因。崖洞下面凸起的岩石,有效地阻挡了向它射过来的子弹,而上面凸起的岩石像雨篷一样,有效地遮挡了落下来的炮弹。这样一来,山崖洞就成了攀不上,打不着,炸不垮的坚不可摧的防线。 同志们被眼前的“天险”所震住,惊叹之余,对短时间内,攻克这一“不可逾越”的火力点不抱任何希望,表现出悲观、消极情绪。 看到同志们议论纷纷的样子,白建生没有多说什么,把部队撤下来,组织部队进行讨论,看这仗怎么打? 讨论会上,白建生问覃永生:“这里谁都没有你的攀爬技术好,山崖上打仗,你最有发言权了,说说你怎么看,我不想听打不了的话,同志们!开这会,目的就是找方法,其他牢骚话不要说,争取时间,直奔主题,覃永生同志你先说。” “是!队长,那我就说了啊!说得不对的地方,请各位领导、同志们批评指正!”当着这么多领导、同志们的面讲话,覃永生不免有些紧张。 “说吧!有什么说什么,你在二排当游泳教练时不是说得很好吗?同志们信任你。”肖武了解他害羞,鼓励道。 “那我说了啊?说得不好,你们可别笑我!”覃永生一会儿两手抓握拳头,一会儿扯扯衣襟,憋了好一会,总算把话说了出来,“我觉得,我觉得……由下往上攀爬是根本不可能攻上去的,因为那是石壁,谁也做不到。至于,能不能从山顶上用绳子掉下来打,要爬上山顶实地看一看才知道。报告!我说完了。”覃永生说完,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等待白建生的指示。 白建生向覃永生招招手,示意他坐下,然后说道:“覃永生同志说得很好!就这么说,简单扼要,直奔主题,问题讲清楚了,也提出了办法。一个,他说由下往上打是不行的;第二,他建议我们要到山顶去看一看实际情况。很好!就这么说。不过,下一个开始,客套话免了,说完自己坐下。” 苏成朝覃永生伸出大拇指,晃了晃,投以赞赏的目光。 肖武提了一个问题:“洞里的土匪估计不在少数,他们是如何上去的呢?永生,你说说,这些土匪吊上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可能的!我看过了,就这地形,我吊上去都不能做得到,因为上面有凸出的岩石挡住了,爬不上去的。” 肖武点了点头,皱着眉头思考着。 李玲道:“咱考虑的问题是,那么多人是怎样在上面生活的?他们不是神仙,不可能不吃不喝那么久的,一定有其他的保障渠道。” “对对对!”同志们点着头,表示同意这种看法。至于,怎样拿下这个火力点的办法,众说纷纭,没有定论。 白建生看了看手表,大家发表的意见基本就是这样,便招了招手,让同志们安静下来。白建生总结道:“该说的同志们都说了,我觉得都说的很好,问题都找出来了。” “队长!话虽这么说,但我觉得办法还是没找到啊!怎么打呢?”肖武愁眉未展。 “是啊!还是没有办法,这仗怎么打呢?”同志们纷纷议论开来。 白建生笑了笑,招招手,等大家安静下来,说道:“同志们别着急!办法就在同志们刚才的建议当中。”没说什么实质的东西呀?同志们互相望了望,不大相信,“同志们说了两个问题:一、敌人是如何上去的?包括武器、弹药和粮食;二、敌人在上面是如何生存的?三、到山顶实地看一看。” 白建生竖起三个手指,一个一个解释道:“一、敌人是如何上去的?包括物资。刚才覃永生同志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敌人不可能从下面峭壁上去,那么,只有从上面,也就是从山顶上吊下去。证实它,需要我们采取第三个问题,就是实地到山顶看一看。如果上下的可能性都没有,只有最后一种可能,就是地面上有通道直通山崖之上,这也就解释了敌人和装备是怎么上去的问题,同时,第二个问题,这些人在不大的空间里是怎么生活的,自然就得到解释,敌人的给养完全可以通过通道送上去。所以,要消灭敌人这个山崖上的火力点,道理很简单,就是要证实是否存在这样一个通道?找到它,利用它。这样就好办多了,我们要做的事就两个:一,派出人员寻找通道的洞口,这件事由李玲同志负责;二、由我带队,肖武、苏成、林义、覃永生参加,带上便携式武器、绳索等登山物品,从侧面登顶,实地查看;三、陈兰薇同志负责观察、掩护、接应和与猛虎团的沟通工作。” 第二节 任务部署完毕后,白建生最后说:“时间紧迫,立即行动!” “是!”同志们起立答道。 很快,白建生一行人便向山顶出发了。他们选择了一条较近的路线,从山的侧面进行登顶,一路上,自然是覃永生走在前面探路,其他人紧紧跟着。 这一路攀爬,实在是艰难。时而越过沟坎,时而穿梭于怪石当中,时而攀岩而上,时而披荆斩棘,可以说根本就没有路,一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登到了山崖的顶峰。 峰顶上,全是凹凸不平的石头,这些石头仿佛就像海里冒出来的珊瑚礁,经过几百万年的风化,形成无数尖利的锐角,只要碰上,就会皮开肉绽,更别说有休息的地方了。 覃永生将身上背着的绳索往石头上一放,指着那堆绳子说:“真见鬼!这里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找个地方坐一下了,只有轮流做一下这堆绳子休息一会,不过做的时候可要轻点,别把我的绳子坐坏了!” 大家轮流坐在绳子上休息一会,从身上取下水壶喝口水。白建生则小心翼翼地靠近悬崖边,先是向对面山望去,感觉到对面的山峰唾手可得似的,离自己那么近,面前的“鸿沟”,让人有一步就能跨过去的冲动。抬头远眺,四周山峦叠嶂,层出不穷,墨绿如潮,仿佛身处潮水之央。山风劲吹,拂衣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白建生顾不得欣赏眼前的美景,他蹲下来,慢慢将身体探出去,眼底左边是寨门楼,像三个依次摞叠起来的火柴盒,中间的步云梯弯弯曲曲,时隐时现,右边对面山坡上,山寨楼宇成群结队,却始终见不到他们苦心要找的那个山洞。 “覃永生!确定是这个位置吗?”白建生朝覃永生招了招手,覃永生慢慢向白建生靠过去。 “是!就是这里!在山下,我就把山洞正对着山顶的标的物都记清楚了。喏!就是队长左边的那块大石头。”覃永生探出身子,指了指左边一块很大的突出部位,上面还长着一棵像盆景一般雄奇的山榕树,弯曲强劲的身躯,毫无畏惧地伸向悬崖之外,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白建生点点头。是了!在山下的时候,他也注意到这样一棵树,因为它着实有些养眼。他仔细向下搜寻崖面,终于找到了凸起的部分,估计那就是崖洞了。 “是那里吗?” “是的!就是那里!这面山崖没有第二个凸起的地方了。” “我看不大像,才那么小一块地方。” “队长,这是视觉的原因,从下面望上来,显得近,显得大,从上面望下去,就显得远,显得小,这就是我们从高处看下面的人,就像蚂蚁一般小一样。” 白建生点点头,是了!在下面看上去,感觉到崖洞并不小,也不远,洞口上面凸出的部分不明显,可从山顶往下望去,不仅连洞口都望不到,洞口凸起部分也分辨不清楚。 “就是那个位置!像帽檐的地方就是。” 白建生捡起一块小石头朝覃永生说的位置扔下去,因距离太远,石头太小,根本就看不清石头落着点。“看我的!”覃永生捡来一块大石头,朝那位置扔了下去,只听“哐当”一声,大石块砸在那看起来不显眼的地方,瞬间被蹦弹出去,显然按这高度落下,按这力度反弹出去,势必会打到对面山崖上的,奇怪的是,这大石头弹出去之后,迅速向下折去,很快消失在视野当中。看来这也是视觉问题,不登顶的话,的确看不到这种现象。 “感觉好奇怪呀!往前看时,我们的距离感会变短,好像对面的山一步就能跨过去似的;往下看,觉得离地面很高很远,东西变得越来越小,看到的人就像蚂蚁般大,若是在平地使劲把手里的石子扔出去,可以掷出去老远,可在山顶上把石子扔出去却大大出乎人的意料,这石子怎么也扔不远,而且落下的石子仿佛突然被用力折回来似的,往山体上靠,无论你使多大的劲扔,结果都一样,都逃不出大山的“魔爪”;从下面往上看时,感觉崩落的石头会离你越来越近,石头也变得越来越大,给人劈头盖脸的恐惧感。” “没错!自然的力量就是这么神奇,不攀上高峰,是见不到这种现象的。永生那!你看从山顶到那洞口距离有多少?” “从落石到洞檐的时间来判断,大概在二十米左右吧。” “这那像是二十米的距离,看上去至少也在百来米。这么高,能下去吗?” 覃永生站起身子,四处望了一圈,连棵像样的树都找不到,全是些锋利如刀的石头,绳子挂上去,很快就会被磨断的,按这种状况,这里根本就不能下人。覃永生无奈地说:“恐怕不行!” “我们不行,这么说,敌人也不可能从这里下去的了。” 覃永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白建生站起身子,望了望四周,除了山还是山,他轻轻拍掉那些扎在手心上尖锐的黑色小细石,这是刚才观察情况时,抓在锋利石头上留下的。 这里已经没有考察的意义了。白建生把手一挥,“我们走吧!”便带领同志们原路返回。 山顶探险回来后,搜索洞口的各小组也陆续返回,他们报告说并没有找到通向山崖洞的地面洞口,而且也没有发现任何敌人活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这通向山上的洞口,根本就不在我们控制的范围之内,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洞口一定在敌人控制的方向。这样一来,通过洞口摧毁敌人火力点的设想已经不可能了。 由山下往上进攻,由山顶往下进攻,由山下通道进攻,这三条路都被堵死,白建生欲在短时间内,拔出敌人火力点的努力,完全陷入困境之中,他一筹莫展,苦心冥想,却毫无头绪,眼看与王树声约定的时间渐渐逼近,怎么办?就是他白建生的飞虎队完成不了此项任务,猛虎团的同志也要去完成,这样一来,恐怕牺牲无数的生命,也不一定能拿得下来,这该怎么办才好? 一想到由于自己完成不了任务,要牺牲那么多战士的生命,他的心就像被刀割一般,他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更不愿待在这简易的茅草屋里无边际的冥想,他要到外面走一走,否则,他可能会被自己给憋死的。 白建生步出茅草屋,一个人向远处走去,不要任何人跟随。同志们知道队长心里很苦,一个人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帮得上忙,因为他们该想的都想了,该做的也都做了。白建生顺着一条小路慢慢地来到一个荷塘边,选了一个位置坐下。 第三节 荷塘四周长着一人多高的蒿草,由于冷风吹不进来,这里显然比外面暖和得多,仿佛身处一个世外小桃源,清冷得只剩下自己,的确是个独处的好地方!这里既没有战争,也没有喧嚣,只有孤独寂静,适合修心养性,思考问题。 冬日的池塘,水面上孤零零地伫立着几株荷莲,沉浮着一些枯黄的荷叶,萧瑟地回味着满塘葱绿时的繁荣景象。在这个季节里,已经没有了荷塘月色美景和满目蜻蜓纷飞的活力场面,有的是枯黄的静默和对下一次繁荣的思考…… 枯黄的环境,寂静的荷塘,似乎把时间挽留下来,待在这里有多好呀!没有了困扰,没有了纷争,剩下的只有恬静和安详。白建生拾起地上的小石子,扔向塘中央的一张荷叶,石子划着一道弧形,触碰荷叶边缘,荷叶一弹,简单做了反抗之后,仍然抵挡不住石子的冲击力,还是让石子落到自己的荷叶之下,激起一阵涟漪。看来,貌似宽阔而强大的荷叶,那张撑开的“保护伞”,还是抵挡不住一颗看似弱小的石子的冲击。 在若有所思之时,白建生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与鼻梁之间却有东西在左右晃动,仔细看时,竟是一个哨子,抬头一望,一张方园的脸映入眼帘。 “想什么那?大战在即,一个人却躲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休闲来了,你可真行啊!”陈兰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白建生身后。 “别动!就这样别动!”白建生说着眼睛却仍然停留在那个哨子上,眼珠子随着哨子左右摆动着。 “你是不是被咱催眠了?” “我说别动就别动啊!” 陈兰薇不知他搞什么鬼,身子像被定住一般僵在那里。白建生从陈兰薇腋下钻了出来,站起身子,贴近陈兰薇。陈兰薇心里一阵紧张,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离一个男人这么近,甚至连这个男人的气息都能闻得到,何况,面前这个男人是她心里向往的那种,“他要干嘛?不会是……”在这四下无人,清静的环境里,一个男人这么靠近一个女人还会干什么?陈兰薇感到心跳得厉害,全身的血液直往上冲,气息变得有些急促。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别紧张!放松一点。” “咱……咱……没紧张!” 白建生抓住陈兰薇握绳子的手,往前轻轻一拉,定住,然后,顺着绳子一直捋到哨子,抓住哨子往前一拉,一放,哨子随惯性,划了个弧,直接撞到陈兰薇胸口上。 “这是什么意思?独特的调情方式么?真是与众不同啊!”陈兰薇心里纠结着、期待着白建生的下一个动作。 白建生盯着陈兰薇的胸口,突然笑了,笑得那么开心,笑得陈兰薇心里直发毛,“谢谢你!陈兰薇同志,真的!很谢谢你!”白建生说完,拍了拍陈兰薇的肩膀,转过身子,背着双手,“哈哈……”大笑地独自走了,留下还在发愣的陈兰薇。 “怎么回事?”陈兰薇盯着自己伸直的手和垂在绳子下面的哨子,另只手也学着白建生的样子,抓住哨子,往前一甩,哨子划着弧形,又撞到自己胸口上,“这就是调情么?不像啊?白建生!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兰薇一跺脚,生气地朝白健生走的方向追去,跑了两步,又一跺脚,不追了,“好意思问吗?问他这是什么意思?”陈兰薇瞅着自己手心上的哨子,叹了口气。 伏羲洞,郭连、郭福正在等待着一个消息。到底是什么消息,让两人如此着急?按道理说,崖洞上暗藏的火力点成功阻挡住解放军的进攻,他们应该是很高兴的才对?也不必为解放军进攻要了他们老命而着急了,可是,狡猾的郭连可不是这么想的。 郭连心里十分清楚,解放军攻破崖洞上最后的火力点是迟早的事,只不过,他郭连不情愿他们的命运就此完结,千方百计地做最后的挣扎。因此,一方面,他要求参谋长李四达一刻也不能放松对崖洞火力点的警戒力度,防止解放军偷袭,同时,令王云彪、戴业利用寨子里一切资源,加强工事,以备最后的顽抗;另一方面,派出警卫队队长陆有才,带领情报人员,侦察解放军动向。 “叔!好险我们留有一手,要不然我们恐怕现在已经成了共产党刀下之鬼了。”郭福仍然心有余悸,“解放军死了这么多人,是不是被我们打怕了?这几天没了动静?” “你觉得可能吗?我们面前的对手是解放军正规部队,不是县大队或者民兵,他们会怕吗?死了几个人就怕了,那他们就不叫猛虎团了。”郭连瞥了郭福一眼,心里说,你小子还在做梦守住你的弄垌山吗?当然,这话也只是在心里说说罢了,他还要利用郭福与共产党做最后的一搏。 “这几天,确实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叔,你说,这下一步会怎么做?”郭福担心地说。 “等会陆有才回来就知道了。” “报告!”陆有才从洞外走进来,两人急忙迎上去,“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有什么动静?”郭福急忙问道,陆有才回答:“这几日,我们派出多路人马打探消息,除了寨门楼上有的警戒部队之外,没见大部队的踪迹。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郭福显得比陆有才还紧张。 “弟兄们发现崖洞下有小分队在活动,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另外,崖洞山顶上也有在活动。” “什么?跑到山顶上去了?”郭福追问道。 陆有才点点头。 解放军到底想干什么?郭福用疑惑的目光望着郭连,郭连“嘿嘿”冷笑了两声,说道:“还能干什么?往死里想要拿下崖洞呗!” 其实,道理很简单,这崖洞一天拿不下来,这解放军就寸步难行,他们无论做任何事,也只能是围绕摧毁崖洞而展开。这个道理,还用问吗?郭连瞅了瞅郭福,心里骂道:“真是猪脑袋!你这个旅长怎么当的?” “这崖洞是我们阻挡的最后的屏障了,丢不得的,叔!你看,这会采取什么招数拿下我们的山洞?” “什么招数?那你得问问你自己,如果你是,你会怎样子进攻呢?” 第四节 “我要是解放军,从下面攻是不可能的,从上面攻……”郭福突然想到什么,“我明白了,这解放军是想要从山顶往下攻哩!”郭连点点头,心里说:“当然!要不,这解放军好端端地爬上山顶去干什么?”郭福见郭连点头,说明自己分析是对的,便笑道:“叔!这点你放心!解放军这是自找苦吃,自寻死路。” “此话怎讲?” “叔!是这么回事,当初发现这个崖洞时,想到将来把它作为我们龙四旅保命的最后一张‘王牌’使用,所以,没有泄露给其他任何人,只有我和李四达知道,并由李四达带人秘密构建成现在的火力点。考虑到,敌人可能从山顶上往下进攻,我还亲自和李四达去过山顶考察,也派人试过几次,想从山顶下去,结果没做到,绳子被岩石硬生生割断,还摔死了几个弟兄。那上面,根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全是些坚硬、锋利的石头,谈不上从山顶上往下进攻,万一敌人有此本事下到洞里,我们也不怕,我们设置的火力点,也能像打鸟一样,让敌人有来无回。” “做到未雨绸缪,有备无患,不错!俗话说:狡兔三窟。聪明之人,哪个没有几招‘杀手锏’?从下、从上都无法攻击的话,解放军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走了,这就是从地面通道实施攻击,这就解释了解放军为什么派人满地寻找什么的问题,他们就是在找我们通往崖洞的洞口。” 郭福、陆有才得意地笑了,“洞口在我们这边,让解放军在外面找到死去吧!” “虽然,崖洞十分安全,但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给解放军以可乘之机。我命令:一、陆有才!你继续派人侦察解放军动向,发现情况立即向我报告。二、命令王云彪、戴业加强步云梯方向的火力警戒,并派精干力量守住地面洞口,防止解放军偷袭。三、郭福!你亲自到崖洞再检查一遍,告诉李四达加强戒备,无论什么情况,必须与崖洞共存亡,人在崖洞在。” “是!”郭福、陆有才接令出洞布置去了。 白建生从荷塘回到他飞虎队临时指挥所——茅草屋,立即召集飞虎队干部开会,有任务要布置,此时,天色已近黄昏,离第二天晌午的最后期限不过十几个小时了。 大家到齐后,等待队长布置任务。不过,同志们早就做好强攻敌人火力点的心理准备,怎么攻?还用问吗?由下至上攀岩强行攻击呗,这是他们唯一能选择的办法了。 大家心里很清楚,山顶上往下攻,由于受到地形和岩石限制,是行不通的。由地面通道进攻,根本就不可能,洞口在敌人那边,具体位置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了,还要通过崖洞与山寨共同构筑的交叉火力网,这简直就等于是自杀。所以,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有从崖洞下方往上攻击了。 然而,谁不知道,由崖洞下面往上攻,风险极大,敌人只需闭着眼睛,将手榴弹往下一扔,就不用管了,手榴弹在空中爆炸所产生的弹片,四射出去,威力比地面上爆炸的手榴弹强多了,可以杀伤周围岩壁、地面上所有目标,给我军带来重大人员伤亡。 就是上到洞口,还要面临最后的“鬼门关”——火力绞杀,所以,这是一次“九死一生”的进攻,能不能活着回来都很难说。 “队长!党和人民考验我们飞虎队的时候到了,我们早已做好牺牲的准备,你就下命令吧!”同志们面色严肃,心里早就抱定了赴死的决心。 白建生被同志们不怕困难,勇于牺牲的精神所感动。多好的同志啊!为了剿匪事业,他们愿意抛头颅,洒热血,战死疆场绝不后悔,他为有这样的同志感到欣慰和自豪! 迎着同志们坚定的目光,白建生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命令:二分队做好掩护一分队进攻的一切准备;命令:一分队做好进攻崖洞的准备。各分队必须在明天晌午前向敌人发起进攻。命令宣读完毕!薛强、肖武留下,其他散会!” “这是什么命令啊?那么简单,毫无内容!这就是我们等待已久的命令吗?至少应该提出些要求和注意事项吧?有这样当指挥员的吗?”他们没见过队长这样指挥过,这是怎么回事?同志们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走啊?愣在这里干什么?回去准备去!”白建生把众人赶了出去,只留下薛强、肖武两人,“这次攻打山崖洞的主要任务就落在你们两人身上。” “就靠我们两吗?”薛强、肖武指指自己,咂咂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只有你们两个,而是你们两起到关键作用。” 白建生详细地将作战计划向薛强、肖武做了交待。薛强主要任务是准备炸药包,需要五、六个左右,飞虎队不够,可以联系猛虎团帮助解决,多预备一些导火线,并负责炸药包的使用。肖武的主要任务是:一、准备几捆结实的麻绳,如果一时找不到这么多,可用背包带代替;二、准备五、六个背包,作为训练之用;三、从一分队挑选六、七名精干人员组建攻坚小组,人员包括覃永生、苏成、林义等,分队其他人员由副分队长郑拓带队,负责攻坚小组的掩护任务;具体作战要求边训练边交待。 白建生最后说:“给你们准备的时间不多,开完会立即去准备,准备好后,立即向我报告,然后,立即集合攻坚小组连夜投入训练。你两都听明白了吗?” 薛强、肖武两人互相望了一眼,显得有些犹豫,因为他们有太多太多不解的问题想问。白建生可不管这么多,又加了一句:“其他的问题,一时半会我也没办法跟你们说得清楚,这也是出奇兵的要求,到时,你们自然就清楚了,记住!只要按照我刚才给你们布置的任务准备好就可以了,明白?” “是!”薛强、肖武不能再说什么,敬礼之后,立即着手准备去了。 薛强、肖武走后,白建生又找来田振林,交给他一个任务,这个任务就是,在周围选择一个隐蔽的训练场,训练场的要求,白建生做了说明,并要求他立即去办,两个小时内必须弄出来,需要人手可以找郑拓。 就在白建生忙着布置任务的时候,土匪那边有一个人也没闲着,他就是郭福。按照郭连的交待,郭福通过地下通道,来到了山崖洞。 “旅座!您怎么亲自上来了?”参谋长李四达迎上前。 “老子不放心,上来看一看,顺便慰问一下弟兄们,来呀!把东西给老子抬上来!”随着郭福一声令下,众人抬上来一些粽子、牛肉巴、罐头等食物,“弟兄们!老子把最好的东西都扛上来了,尽管享用,郭某就一个要求,给老子好好地守住洞口,打退解放军进攻,老子还有。” 李四达带头振臂高呼:“感谢旅座厚爱!誓死守住山洞!” 众人呼应:“感谢旅座!与山洞共存亡!” 第五节 李四达的想法和郭福不一样,他负责秘密经营山崖洞那么久,对山崖洞的结构及火力配置充满信心,特别是成功打退解放军进攻的情景,让其十分兴奋和得意,他对他的山崖洞坚固程度和火力压制能力深信不疑。 “旅座!请您放心!只要李四达在,就决不让解放军越雷池一步,我们的山寨一定安然无恙。”李四达拍着胸脯保证道。 “兄弟!这话可是你说的哟?若是山崖洞丢了,提头来见!”郭福一句话把李四达退路给堵死了,他就是担心李四达会丢下山洞逃跑。 “那当然,旅座!若是这个山崖洞丢了,小弟我无颜见大哥,不如死了算了。”李四达说这话可不是应付郭福,他心里很清楚,这山崖洞一丢,山寨就完了,退无可退,龙四旅也就完了,他李四达不是被解放军当场打死,就是被活捉后枪毙,迟早是个死,倒不如落得个死守山崖洞,活得一天算一天。 李四达指指工事上的机枪、手榴弹,又指指洞口上檐、下檐,安慰郭福道:“旅座,其实也没那么悲观。上次解放军那么多部队,那么多火力围攻我山崖洞,却没占到点便宜,下次也一样。我们这个山崖洞是子弹打不着,炮弹又炸不到,大不了就是地面火力掩护加攀岩强攻,小弟我随便扔两颗手榴弹,就能像沙枪大鸟一样,一个不剩地把他们全炸下去。解放军要是从山顶上吊下来,一来山顶那个地方,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上不去几个人,就凭那几个人下来,老子当鸟打都不过瘾。所以,请旅座放心!山崖洞保证没问题,就算解放军能长翅膀飞下来,兄弟我这些枪也不是吃素的。” 郭福听得在理,的确想不出解放军还能有什么办法攻上来,心情一下子变得舒畅多了,他拍拍李四达的肩膀说道:“兄弟说的极是!想不出解放军还能有什么招破了我这山崖洞,他们不怕死,那就让他们来送死吧!” 两人不置可否,哈哈大笑一番。郭福“到此一游”之后,心里踏实多了,带着满意的心情下了山。 时间很快过去,大地变得一片漆黑。白建生、薛强、肖武趁着夜色,带领攻坚小组,悄悄来到后山一处山崖下。这山崖与步云梯的崖洞有些类似,看上去就像步云梯崖洞的缩小版。 田振林已按白建生的要求,在山崖下布置妥当,一见白健生等人到来,便令人点起几堆篝火,熊熊的篝火一下将黑漆漆的山崖照个通亮。 这下,同志们总算看清楚到了什么地方,望着攻坚小组的同志们背上背着的背包,联想到自己准备的炸药包,本来满脑子疑问的薛强顿觉豁然开朗,终于明白此次攻打山崖洞敌人火力点,不是强攻,而是用炸药。这可把薛强激动坏了,毕竟爆破是他的老本行啊!总算“英雄有用武之地”了,看来,接下来应该轮到他唱主角了。 “哈哈!肖武!看来这次攻打山崖洞,老子肯定是唱主角,你们都给老子做配角,你信不信?”薛强十分得意地说。 “怎么可能?我才是攻坚小组的主要负责人,是一线战斗指挥员,这次强攻山崖洞,明摆着我们这些人是‘开路先锋’、是‘敢死队’,怎样轮也轮不上你呀?你别‘自作多情’了。我们的攻坚小组就在这里,还会有假?”肖武听薛强这么说,嗤之以鼻,根本就不相信。 “你若不信,老子今天跟你打个赌?” “行!你说赌什么吧,谁怕谁呀?” “赌什么?当兵的穷得叮当响,没什么好赌的,让老子想一想赌什么……有了!就赌你帮老子洗一个月的衣服和鞋子,如何?包括老子的大裤衩。”薛强得意地“嘿嘿!”两声。 薛强哪来的这般自信?肖武不由得犹豫片刻,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攻坚小组队员身上时,他想,设立攻坚小组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攻坚吗?这打头功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谁也改不了。“好!若是我输了,只要武子这次不死,武子我就给你薛大人,洗一个月的衣服。若是你输了,我就……” “就怎样?” 肖武想了想,再赌洗衣服之类的没意思,便说道:“这样!你把你那个‘香烟杀人’之类的绝活,教武子两手,如何?”肖武早就“觊觎”薛强绝活多时了,这回总算逮到一次绝佳的机会,不怕他不舍得教!想到这里,不免得意地也“嘿嘿!”了两声。 “好啊!那咱们现在就问队长,立马见分晓。”两人转向白建生,问道:“队长!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这仗怎么打?” “嘘!别急!等会你们两人就知道。”刚才肖武、薛强两人的打赌,白建生当然听得很清楚,他并不急于回答两人的问题,答案很快就会知晓。 “先说说呗!”还是肖武沉不住气,想到要是输了,得给薛强洗一个月的衣服,还包括大裤衩,心里还是“压力山大”的。 白建生自顾走着,并没有理会他们两。 进入指定训练场,肖武集合好队伍,向白建生报告:“队长同志!攻坚小组集合完毕,请您指示!” “入列!” “是!” 肖武跑步入列,白建生来到队列前,“放下背包、装具!……稍息!”扫视队列后说道:“同志们!我知道大家都有疑问,为什么别人休息了,我们却要来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训练?背包、绳子到底用来干什么?我们是不是用绳子练习攀岩,用背包挡子弹?许许多多的不解和疑问,需要我回答大家。好吧!既然大家都想问这些问题,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明天对山崖洞的强攻,可以说,今天晚上和大家的谈话,就是我和大家的诀别!” 听到诀别两个字,虽然同志们对此都有过心里准备,抱着必死的决心,但从白建生嘴里说出来,更令他们感到明天战斗之残酷。 “队长!我们不怕死,请下命令吧!”肖武大声说道。 “同志们!大家都清楚,山崖洞敌人火力很强大,又有悬崖峭壁做天险,硬碰硬地攻上去,我们飞虎队这点兵力即使全部牺牲都不够。我们都不怕死,为了剿匪的胜利,我们愿意付出我们的一切,这就是我要和大家‘诀别’的原因。不过,我想问问大家,我们飞虎队的任务是什么?” “察敌情,当先锋,斩敌首。”薛强答道。 “对!我们有别于战斗部队的最大区别是什么?就是‘特战’,就是斩敌首,那么,我们做到了吗?我们都死了,谁去做这件事?谁去完成党和人民交给我们的特殊任务?” 第六节 白建生这番话如雷击般震动大家内心,没有完成任务的战士,何来言勇?没有完成使命的队员,有何面目谈牺牲? “所以,同志们啊!我们都不能死,因为我们的任务没有完成,明天的强攻是不可取的。” “不强攻我们还能怎么办?”肖武急了。 “别急!我们当然有办法,这个办法就在今天晚上,就在你们的手里,就在你们脚下的这堆绳子和背包里。” 不是说不能强攻吗?还要这些绳子和背包有什么用?大家疑惑地望着脚下的这些装具。白建生继续说:“给你们的绳子不是用来攀岩的,给你们的背包当然也不是用来挡子弹和弹片的,而是用来训练的。” 白建生走到队列前,拿起一个背包和一摞绳子,又走回原处,熟练地将绳子一头系在背包上,然后,用手指着山崖说:“现在,这个山崖就是步云梯的山崖洞。”说着,白建生又高高举起背包和绳子,“我手里的背包就是炸药包,我要到上面去炸掉山崖洞里敌人的火力点。”说完,白建生拿着“炸药包”走上一旁田振林事先派人搭好的一个三米多高的木架,首先把背包放到架子下,量了量高度和需要的绳子长度,左手紧紧抓住绳子所测量的位置,然后,将背包收上来,接着,右手用力将背包向前抛出去。 只见背包在绳子的绷扯下,在空中划了个弧形,重重地朝木架的底部中间空隙处砸去,白建生一松左手握着的绳子,背包没了牵扯之力,一下子便钻进木架里面去了。 同志们看得是目瞪口呆,一下子明白队长的用意:队长这是要用炸药,从山顶上往下炸敌人山洞里的火力点啊!这招太神了!我们怎么没想到呢? 当白建生拿着背包和绳子走回队列前,队列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同志们激动不已,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了。 “队……队长!你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我们怎么就想不到呢?”肖武左右望了望同志们,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薛强虽然知道白建生会用炸药,但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么用,还以为炸药包是为强攻时准备的。田振林就更不用说了,忙活了一个晚上布置训练场,也没想通用来干什么。其他同志当然就更“蒙恰恰”的了,领导叫干啥咱就干啥。现如今,白建生只需一、两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他们所有人便明白了他们苦思冥想那么久没能找到的东西,这难道还不够神奇的吗? 同志们不说话,只是在拼命地鼓掌,他们为找到这样的好办法庆贺,因为有了这个办法,意味着许许多多的战士免于牺牲,免于流血,当然首先是他们这些“敢死队”的成员。他们还为有这样勇敢、智慧的指挥员感到骄傲,在他的带领下,他们将无坚而不克,争取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 毋庸置疑!在浴血的战场,有一个这样出色的指挥员,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福气,更是一种幸运! 白建生用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同志们!不是大家想不到,也不是队长有多聪明,只不过因为我们的思维陷入了只有‘强攻’才能解决问题的‘死胡同’里去了,若是谁先从这个‘死胡同’里跳出来想一想,谁都能找出克敌的办法,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又是一阵掌声,同志们用掌声回答了白建生的问话。 “好了!同志们!现在还没到鼓掌的时候,我们只有拿下敌人的火力点,再鼓掌庆贺不迟。办法是出来了,接下来关键就是要看你们的行动。下面,我把训练的要求简单地跟大家说一说:一、测量距离和所需要绳子长度,由覃永生同志负责,辅助器材是望远镜;二、用绳子系炸药包及根据距离需要导火线长度,由薛强负责;三、攻坚小组所有成员要熟练掌握抛炸药包、放绳子的手感,掌握炸药包击中目标的力度和准确性。这点是成功的关键,炸药包抛不出去或不够远,就会炸到山崖洞上面的悬崖,绳子放早了或过长,炸药包就会炸到山崖洞下方崖壁上。怎样能够刚好把炸药包甩进崖洞里去,需要同志们再三训练,好好体会,技术上的问题可以请教薛助理。时间紧迫,留给我们的训练时间并不多,要在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里搞好训练,达到要求,同志们有没有信心做到啊?” “有!”同志们大声回答。 “好!开始训练!”白建生终于下达了训练命令,同志们拿起绳子,扛起“炸药包”,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山崖顶走去。 战士们往篝火里添加了新柴,火烧得更旺了,熊熊的火焰,将整个山崖壁照个通亮。攻坚小组的同志们开始训练,不过,这抛“炸药包”的活儿可没那么简单,只需往山下一扔就“完事”了,刚开始的时候,覃永生先扔,由于用力过猛,没有把握动作要领,差点被“炸药包”产生的惯性给带下山崖,就在覃永生被绳子扯着一个踉跄往山崖下冲的刹那,被一旁指导的薛强一把扯了回来,覃永生手上一松,背包和绳子飞出老远,跌落山崖之下。 “好险啊!差点人就掉下去了。”苏成咂舌道。 “我说你覃永生,怎么不小心点?多危险啊!要不是薛助理抓得快,你小子就玩完了。”肖武惊出一身冷汗,毕竟他是攻坚小组的领导,他要对战士的生命负责。 “我哪里知道这个看上去轻轻的背包,甩出去后,力量变得那么大?”覃永生有些弄不明白,拎在手里不重的背包,为什么扔出去之后,力量变得如此之大? “小子!这叫惯性,叫冲击力你知道吗?就是说,背包的重量加上你甩出去的速度,再加上绳子的长度,等于冲击力增加了好几倍。”薛强煞有介事地说。 苏成、林义、覃永生听了摇摇头,又点点头,似懂非懂的样子,似乎在说,薛助理你在说啥哩?听不懂!薛强见大家没听明白,都在看着自己,便比划了一下,干脆说道:“都不懂是吧?这就对了!我也没懂!”薛强两句桂柳话,“我和大家一样,没读过书。” “去!没读过书,说起来好像你读过书似的。”大家嘘他。 白建生在山下看得真切,大声喊道:“小心点!那玩意力量大,注意保护!在身上绑根绳子,叫人拉着。” 大家练习几次之后,发现计算好时间,把背包抛出去一会,赶紧把身子蹲下来,让绳子贴到脚下,效果极佳,既安全又准确。就这样,同志们一次又一次地将背包,从小山崖上抛下去,又收上来,认真体会和掌握抛炸药包的动作要领,薛强则在一旁不停地看手表,确定所需要的时间,测算着导火索的长度。 训练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要想在短短的时间内,熟练掌握动作要领是不可能的,白建生觉得可以了,便吹哨收兵。 在山崖下观察期间,白建生得出一个结论,在下面观察炸药包的落点和炸点是十分清晰的,这让他有了主意。在训练讲评结束之后,他专门指定田振林负责山崖洞下的观察、教正炸点工作,规定以攻坚小组人员为基点,炸点偏右,举左旗。炸点偏左,举右旗,偏上往上举旗,偏下往下挥旗。并让田振林当面做了示范。 田振林的观察位置设在寨门楼上,山崖顶上的白建生他们可以通过望远镜看到。 训练结束后,大家举着火把返回宿营地点。 第四十九章巧破山崖洞,攻心撼敌营。 白建生带领攻坚小组回到宿营地,陈兰薇挡住去路。陈兰薇一脸的阴沉,冷冷说道:“白队长!深更半夜带着队伍去了哪里?若是有人带着队伍投敌了,或亦是被土匪消灭了,或失踪了,咱这个飞虎队的副队长责任可大着哩,自己的部队出什么事都不清楚,至少也要定个失查之责吧?” “还有咱这个飞虎队的副指导员兼二分队分队长,不说整个飞虎队咋了?咱这个副指导员也算是队领导吧?只说咱二分队少了几个人,作为小小的领导,咱是不是要找一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说是不是?”李玲不知什么时候钻了出来,指着二分队的几个人说,那脸也拉得老长。 战士们见队领导都在这里,副队长、副指导员又话中有话,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知道今晚训练的事,队长一定瞒着她们了,领导之间的事情不敢掺合,说了声:“队长!我们先回去休憩了。”说罢,一行人赶紧开溜。 “肖分队长!现在是特殊时期,增加岗哨,密切监视周围一切动向,有情况,立即向我报告!”白建生特意交待肖武,肖武回答:“是!”看了一眼陈兰薇和李玲,又朝白健生做了个鬼脸,那表情意思是说:队长!你摊上大事了!这两个女将可不是好惹的,够你“喝上一壶的了”!然后,转身离去。 白建生一脸的尴尬,像做错事的孩子,嘴里不知说什么好。陈兰薇、李玲一个抱着胸,一个背着手,一脸的严肃,仿佛就像一起开白建生的批斗会,两人的立场“罕见”地站到一块,打算好好对他“口诛笔伐”一番,才解心头之气。 “说吧?白建生同志!对于你这种抛开咱们两‘不道德’的行为,做何解释?”李玲首先“发难”。 “这不是‘不道德’,这分明就是对革命同志的不信任!他这是在怀疑咱们两知道吗?他在怀疑咱们两是国民党特务,处处提防着咱们两,生怕咱们会像敌人泄密,知道吗?”陈兰薇越说越来气。 “陈兰薇同志,这可不能乱上纲上线呀!白建生同志不过是沟通不够,沟通不够……”李玲听陈兰薇把问题说得这么严重,感到性质变了,急忙扯了扯陈兰薇的衣服,希望她嘴上留情。可陈兰薇却不管这么多,继续说道:“他说咱们是特务,咱们还怀疑他是特务哩,你不知道他哥哥就是国民党特务,没准他也是!” 陈兰薇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白建生,说他什么都可以,却拿他亲哥哥来说事,他可不乐意听了,急道:“陈兰薇!你说什么?你在调查我?我哥哥是国民党特务,你怎么知道?有什么证据?”白建生双眼瞪得老圆,看来他真的被激怒了。 “还用咱去调查吗?你哥哥解放前任龙城剿总副司令,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陈兰薇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陈兰薇这句话反而让白建生冷静下来,虽然他来龙城之后,多方打听却没有哥哥的确切结果,但毕竟他从韦严、白玉兰那里得到证实,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我哥是我哥,我是我,这怎么一样呢?” 陈兰薇见白健生这么说,没有继续往下刺痛他,给他个教训就行了,便缓下口气,说:“所以,做事要留余地,你不相信别人,别人也不会相信你,你怀疑别人是特务,自然别人也会这么想。算了!以后注意点!”陈兰薇说罢,不再做声。 李玲的情绪没有陈兰薇那么激烈,她是了解白建生的,他们相识不是一天、两天了。白建生和自己丈夫王树声是什么关系?鲜血凝成的战友关系,咱不信任他还有谁信任他?她觉得白建生瞒着她们一定另有原因。 “说吧!建生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玲问。 白建生感激地望了李玲一眼,说道:“还是李玲同志理解我!”说着瞄了陈兰薇一眼,陈兰薇转过身去,说了一句:“李玲同志当然好,要不!猛虎团团长咋会看上她?” “你这个同志咋的得理不饶人呢?听听建生同志怎咋说吧。”李玲轻轻推了陈兰薇一把。 “咋的了?咱就这个德性,不像你建生长建生短的,好肉麻!” “你这个老姑娘,变态!”李玲不由得轻轻捶了陈兰薇一下,陈兰薇得意地朝她笑了笑,做了个鬼脸。 到了这个份上,白建生只好把如何发现攻打山崖洞的办法,如何针对性地开展训练,以及为什么要秘密进行的原因,全都托盘而出。 白建生说,当时找不到破敌之策,只能采取正面攀岩强攻的方式,一想到飞虎队将为此付出巨大的牺牲,多少同志将为之献出生命,他的心就在滴血,就在疼痛。 如果飞虎队这样做了,与一般的战斗部队有什么不同?还要飞虎队干什么?飞虎队便失去了成立的必要,违背了用兵原则。然而,白建生和整个部队又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令人窒息。白建生想,不如放它一放,便走出茅草屋,自个儿来到荒草围绕的荷塘边,打算静上一静,好好理清一下自己纷乱的头绪。 荷塘周边的荒草、塘里荷叶的凋零,凸显了冬凉、孤寂的氛围,无聊中,白建生向荷叶投出一颗石子,石子划着弧形,硬是折进了看似有宽大叶面保护的水域,这让他的心不由得一动:表面上,貌似强大的荷叶,足以保护和抵御它的领地不被侵犯,可事实上,只需一颗貌不惊人的,小小的石头,就能轻而易举地洞穿几乎不可能穿越的防线。 想来,山崖洞敌人的火力点,如同这张荷叶一般,貌似强大不可穿透,却有那么一点被轻易洞穿,只是我们未曾找到而已。这一点,是什么呢?正当白建生苦思不得其解之时,陈兰薇出现在他的身后,那个吊在眼前的哨子,摆呀摆的,令白建生眼前一亮,脑袋豁然洞开,一个寻找了很长时间,忽隐忽现的“朋友”,终于“浮出水面”。 进攻山崖洞不用付出很大伤亡的办法,终于被找到了!这个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用钟摆的原理,把炸药包用绳子拴着,从山顶上扔下去,通过绳子的摆动,将炸药包“摆”进崖洞里,利用爆炸的冲击力,将洞口炸塌或将里面的敌人炸死,从而一举歼灭洞里的敌人。 至于为什么不跟陈兰薇、李玲她们通气的问题?白建生是这么说的,办法出来之后,为了起到奇兵的效果,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薛强、肖武及攻坚小组的同志们,他们只知道所准备的一切都是为了第二天的强攻,绳子是攀岩所必须的,背包用来挡子弹或弹片,炸药包当然是用来炸崖洞的,对他们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这样解释,就不存在怀疑和不信任同志们的问题了。 第二节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白建生是这么考虑的,一方面,根据部队侦察,发现周围有小股土匪在活动,这说明敌人始终在监视着我们的行动;另一方面,考虑到前段时间电台频道被泄露,内部自然有问题,这次不得不防。 训练放在夜间进行,一则为了躲避敌人耳目,二则防止从内部泄露消息,三是让敌人弄不清楚我们的意图,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干什么? 当然,说不清楚,弄不明白,敌人就不知道如何对付我们了,这样,就能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听了白建生这番话,陈兰薇、李玲感到十分意外和震惊。一则,她们以为是白建生又犯“独断专行”的老毛病,做事不予她们沟通,正生他的气哩;二则,她们脑海里根本就没想到还有其他攻打山崖洞的办法,认为强攻是飞虎队唯一的选择,并为之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现在听到白建生这一“奇思妙想”,一下子就避免了飞虎队的伤亡流血,能不让人感到震惊和激动吗? “这办法太好了!既能避免部队流血伤亡,又能有效地消灭敌人。建生!你真是太有才了,你是怎样想出来的?咱们咋就想不到呢?”李玲由衷地赞道。 “他的脑袋哪里是人的脑袋呀?分明比猪的还聪明!说说吧,你是怎么想出来的!”陈兰薇心里想,这人脑袋也太厉害了吧!嘴上却冷冷道。 “陈兰薇同志!听你这话,好像不是在夸人,分明是在扁人呀!什么比猪还聪明?什么意思?把我当猪了?”白建生故意问。 “咱可没这么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不能怪咱!”陈兰薇得意道。 “行了!行了!就算比猪聪明一点吧,得了表扬还卖乖了,快说!快说!你是怎么想到的?”李玲追问道。 “这!得问陈兰薇同志了。”白建生笑道。 陈兰薇感到意外,指着自己说:“问咱吗?咱哪知道你是怎么想到的?说这话可就奇怪了?”陈兰薇以为白建生拿她开玩笑。 “你还记得荷塘边,你拿着哨子在我面前晃啊晃吗?” “咋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不对,是我从中受到了启发。” “喔!这么说,咱也有功劳了?” “那当然!没有你,这办法我也想不出来。” “唉!”陈兰薇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当时咱还以为你要向咱表白什么呢?”陈兰薇觉得自己自作多情,想歪了,心里有些懊恼。 “表白什么?”白建生有些不解。 “对呀!孤男寡女,荷塘边,要表白什么呀?”李玲终于抓住了他们之间的那么一点点“把柄”,得意地笑了。 一见李玲从中插一竿,乐飞飞的样子,陈兰薇就来气,“咋了?李玲同志,看笑话了?看咱被这个男人欺负,你高兴了?”陈兰薇一屁股做到桌子上,双手反撑在桌子上,歪着个脑袋,斜着个眼睛,盯着李玲问道。 “咱哪敢看陈副队长的笑话啊?咱只是感叹有个人的心像铁一般的硬,也会有为男人动心的时候,世间之事,不是不可能,只是时候未到而已,看来,某个男人的魅力可不小哇!不是一般人可比的。”李玲有意道。 “什么被男人欺负?什么铁石心肠?什么这可能那不可能的?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呀?”白建生心里纳闷,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想弄清楚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去去去……不关你的事!这是咱女人之间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陈兰薇道。 “真的不关我的事么?那没事了,我走了。”白建生生怕她们又揪住“不通气了,不尊重了,怀疑她们了,不信任她们了”不放,赶紧借机离开。 “喂!事情还没完呢?白健生你给咱回来……”陈兰薇故意喊道,白建生步子走得更快了,唯恐避之而不及,陈兰薇、李玲见状,抿嘴笑个不停。 第二天早饭过后,飞虎队进入射击位置,各种武器一齐对准山崖洞,就等射击命令,猛虎团一营也做好了随时接替飞虎队进攻的准备。田振林参谋手拿一面小红旗,早早守候在寨门楼上,王树声步上寨门楼观战,随时指挥猛虎团向山崖洞和土匪盘踞的山寨进攻。 “团长好!”田振林敬礼,与王树声打了个招呼。 “田参谋,你怎么在这里?手里还拿着旗,想干什么?”王树声疑惑不解地问道。 “我们队长吩咐我在这里的。” “你们队长就是个花花肠子,不知他又在玩什么花招?” 田振林笑而不答,并没有直接回答团长王树声的问题。王树声也没继续追问,拿起望远镜向山崖洞方向望去,大战在即,望远镜里却找不到白建生影子。 指挥员不在指挥位置上,这是怎么回事?王树声放下望远镜,转头问田振林:“田参谋!今天你们飞虎队有些异常,战斗位置设置得太远,不是强攻的位置,你们队长又不见踪影,这仗怎么打?你老实说,你们飞虎队搞什么名堂?这仗这么打是不行的,你们队长跑到哪里去了?” 田振林神秘地指指山崖洞上山顶的位置,如实说:“我们队长带着攻坚小组,上山顶了。” “什么?上山顶了?难道他要带人从上面往下攻么?” 田振林点点头,没有否认。 王树声抓起望远镜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山顶的情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部队通常采取往上攻的模式,优点是有地面火力的掩护,缺点在敌人火力控制之下,伤亡很大;对于由上至下发起进攻,好处是隐蔽性、突然性强,敌人看不到咱们,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进攻,坏处是没有地面火力掩护,因为自己的火力会误伤到自己人,仅凭突击部队自己的力量,容易陷入危险境地。看来,白建生是想出奇兵了。不用问,这田参谋就是白建生设置在这里的观察哨,是用来指示攻击位置的。 此时的白建生和他的攻坚小组,已经来到山顶上。白建生看看手表,已经到了与陈兰薇、李玲约好开火的时间,陈兰薇、李玲他们按约定准时向山崖洞开了火,山崖洞敌人的机枪也开始吼叫起来。一时间枪声大作,激荡在整个山谷之间,这山谷有如一个巨大的铁桶,谷底和半山腰发出的枪声,直往上窜,“哗啦啦……”刺耳的轰鸣声让人感到异常的难受。 白建生和覃永生趴在崖边,仔细观察冒着青烟的崖壁位置。覃永生拿着一根吊着石头的绳子,上下拉扯着,“对对对!再下一点,好好好!定住!定住!就是这里……”白建生一手扒着岩石,一手握着望远镜,向下观察着绳子石头的落点。 第三节 覃永生记好绳子的位置,把绳子收上来,递给薛强,薛强量了绳子的长度,在此基础上,预留了两米的距离,确定了山顶到山崖洞的距离,在绳子上绑上白布条作为记号,然后,系上炸药包,并根据山顶到山崖洞的距离,确定了炸药包爆炸所需要的导火索长度,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白建生一声令下。 “肖武!” “到!” “你负责投炸药包!” “是!” “薛强!” “你负责点火,监督检查整个实施爆炸过程!” “明白!” “覃永生负责接收地面寨楼上田参谋教正的位置信息!苏成、林义负责周围警戒,防止敌人偷袭,其他人做好后续准备和人员保护!” “是!”苏成等答道。 “好!五分钟准备,开始!”白建生说完,把手里的望远镜交给覃永生,覃永生站到一处利于观察的位置趴下来,做好观察准备,其他人员按照任务分工开始准备,苏成、林义退到一处便于观察和据守的地方,掏出手中武器,密切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白建生一投掷命令,肖武就把手中的炸药包往山崖下投出去。 “停!停!停!给老子停住!” 就在白建生他们准备向崖下扔炸药包的时候,山崖洞里的土匪却停止了射击。李四达一手拿着望远镜观察着飞虎队射击阵地,一只手招呼着手下的士兵,让他们停止射击。 “打什么打?浪费子弹!没看见是在火力侦察吗?连个进攻的人影都没有。” 众匪徒伸直脖颈,东张西望了一番,的确没有看到一个解放军冲锋的身影,紧张、惶恐的心情一下子松弛了不少,“妈的!吓死人了!我们以为这回是动真格的了,没想到又是‘诈糊’。” 李四达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放心,这火力有什么侦察头的?上次进攻时不是都领教过了吗?他不放心地举着望远镜四处瞭望着,希望能找到点端倪。 此时,陈兰薇、李玲这边的枪声也停歇下来,战场上恢复了往昔的宁静,这种大战序幕拉开前的宁静,并没有带给人丝毫的平静,反而把人的心都给悬起来了,因为人们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这种未知结果的恐惧,才是最令人焦躁不安的,它吞噬和煎熬着人们的忍心。 “建生搞什么名堂?飞虎队干耗着,又不进攻,想干什么?这是在浪费时间!”王树声望眼镜里看得两眼发酸也没见飞虎队有什么实质动作,不免心里有些着急。 王树声放下望远镜,扭头望向田振林,试图从他身上找到点答案。可是,只见田振林手握红旗,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地方,那就是他观察的目标——山崖洞位置,那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就是你在他耳边喊上一声,他也不会听得见。王树声叉着腰,摇摇头,又望了望山顶,只好耐心地等待着眼见将要发生的一切,现在只有等待,才是他唯一的选择。 “投!”山顶上的白建生终于下达了战斗命令。 早已拉开架势的肖武,等薛强一点燃炸药包的导火索,随着急促的“哧哧”声,“嘿!”的一声,把手里的炸药包使劲向前抛出去,然后,迅速蹲下,双手扯住绳子,薛强也帮着扯住绳子的一头,做好保护。 只见,炸药包向前飞出,拖着像龙蛇横空飞舞的绳子,划着弧形,自由落体向下“奔去”…… “轰!”的一声巨响,有如天崩地裂。这爆炸声,不仅震得白建生他们脚下的山体在剧烈的晃动,碎石从山顶上纷纷坠落山崖,更令山崖洞里的土匪心惊胆颤,惶惶不可终日。爆炸产生的大小石头,有如瀑布一般“哗啦啦……”从洞口前往下泄,着实有些吓人,守洞口的土匪吓得纷纷丢下手里的枪,往后退却,暂时躲避。李四达四顾道:“慌什么?慌什么?”一脚踢在一个土匪屁股上,“给老子回到阵地上,这炮弹被上面的岩石挡住,打不进来的。”一个土匪惊慌未定地说:“的炮威力太大了点吧?挺吓人的!好像天要塌下来一般。” “这炮的确威力极大,不是一般小钢炮可比,最起码也得是大口径的炮了,这没有路的山,哪来大口径的炮?”李四达脑子滴溜溜的转,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大叫道:“坏了!要从山顶上攻下来,都给老子睁大眼睛盯紧啰,别让从上面下来!” 李四达这一喊,“哗啦!”守洞口的土匪便自觉地分成两队人马,一队枪口对准山下,一队枪口对准洞顶位置,随时应付从天而降的解放军。 这声巨大的爆炸声,同时也震动了山下的所有人,尤其是站在寨楼上观战的王树声。他急忙举起望远镜上下观察着,这回总算看清楚了,望远镜里白建生他们站在山顶上,手里还拽着炸药包,结合刚才山崖洞的爆炸点,他总算搞清楚了白建生的用意。 “好你个白建生!竟然来个‘空中开花’呀!”他放下望远镜,兴奋地瞧了田参谋一眼,看他到底在做什么?只见田参谋手里不停地向上挥举着红旗,指示着炸点的位置,“明白了!不是‘空中开花’,而是‘猴子偷桃’,专掏土匪的‘鸟蛋’啊!” 那惊喜之情露于言表。的确如此!王树声根本没料到白建生会来这一招,在他脑海里,除了强攻还是强攻!事实上,当初白建生从王树声手里争取到这项任务,是有所考虑的,他是想用一种能减少伤亡的办法攻下山崖洞,实在没有招,就强攻吧,边强攻边使用一些更好的方法,只要能最大限度地减少伤亡就行,当时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使用现在这种绝妙的方法。对于王树声来说,其实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白建生,也是有考虑的。一来,他相信白建生出奇兵的能力,要不然省军区也不会把飞虎队重任交给他;二来,也是为了减少部队的伤亡,毕竟飞虎队个个都是部队和地方选出来的精英,经过特殊训练,具有特战技能的攻坚部队,由他们实施特战攻坚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三是,王树声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准备,万一飞虎队攻坚遇阻,有所伤亡,他王树声不会坐视不管的,他绝对不会让省军区直接指导的,军分区着手组建的,万众期待的这支“奇兵”、“精兵”,为了一个小小的山崖洞而毁于一旦,这种事情是不可能让其发生的,他王树声宁愿牺牲猛虎团的同志,也要保住飞虎队这支队伍,因为飞虎队的使命远远尚未完成。 第四节 很欣慰!王树声等到和看到了白建生施展奇兵的一幕,就让他静静地观赏着这难得一见的“奇迹”发生吧! “队长!田参谋给信号了。”覃永生的望远镜里清晰地扑捉到田振林的提示。 “怎么样?打中了吗?”白建生焦急地问道,他很想知道爆炸的结果。 “没够着,炸在山崖洞上檐,绳子短了点。” 白建生令薛强换一根长一点的绳子,再试一次。很快薛强便麻利地准备好一切,肖武抓起炸药包又扔出去,只听又是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地动山摇过后,白建生焦急地问道:“覃永生!怎么样?成了吗?” “绳子又长了点,炸在山崖洞下檐了。”覃永生望远镜都没从眼睛上放下来,报告道。 刚才第二个炸药包一下子炸在山崖洞的下檐岩石上,被炸蹦出来的石头如扇形般往上前方喷射出去,然后像石雨散落山崖下,震得山崖洞阵地上的匪军东倒西歪,枪弹都从沙袋上甩落地上。 李四达和其他土匪一样,从地上爬起来,拍着溅落在身上的泥土,嘴上骂骂咧咧,“玩的是什么招呀?这么厉害!”说着,抬起头东张西望一番。 “长官!快看!那是什么东东?”一个土匪指着洞口上面掉下来的一根长长的东西,给李四达看,这根长长的东西晃啊晃地往上收。 还没等李四达说出来,有土匪就喊到:“是绳子!长官!共军用绳子把炸药包掉下来炸我们哩。”李四达已经完全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急令士兵往后撤,在洞里面的位置构筑第二道防线,把身子藏到沙袋后面去,凉他解放军再有能耐,掉下来的炸药包也只能炸到洞口位置,这样对他们就构不成威胁了。 李四达冷笑道:“跟老子玩这招,没用!兄弟们!听好了!注意观察!只要发起地面进攻,我们就到洞口去阻击他们,若再敢投掷炸药包,连山下进攻的一块炸,我们怕个鸟嘛?” “哈哈哈……才不会那么傻呢!若是如此,我们兄弟奉陪到底,兄弟们说,是不是呀?” 众匪狞笑着,得意忘形的样子。 “这样炸下去不行啊!队长!我们的炸药包不够了啊!”肖武、薛强有些焦急了,其他同志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等我们试出来准确的位置,带上来的炸药包可能就告罄了。 白建生也明白其中道理,他望了望剩下的三个炸药包,知道给他们的机会不多了,问覃永生:“炸点左右位置怎么样?”覃永生说:“田参谋指示的位置是上下误差,说明左右没有问题,有问题他一定会提示的。” “好!继续观察!”白建生交待覃永生后,转向薛强,告诉他,把第二次绳子增加的长度取一半,加到第一次绳子长度上再试一试。 薛强按照白建生的方法,又做了第三次爆炸准备。这回白建生亲自“操刀”,将炸药包抛下山崖…… 第三次抛出去的炸药包,划着完美的弧形,绳子用力打在山崖洞上檐,下面吊着的炸药包,则以崖洞上檐为支撑点和圆点,再次划了个弧形,以雷霆万钧之力,使劲向洞内砸去…… 由于薛强这次所取的导火索长了点,炸药包像摆锤一般,直接摆到洞顶才爆炸。爆炸将洞顶的岩石炸碎,石头像一颗颗子弹,又似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尖刀,从天而降,狠命地砸向土匪头上,瞬间是脑浆并裂,血肉模糊,哀嚎声不绝于耳。 “炸中了!炸得好!”王树声望远镜里清晰可见,山崖洞里喷出的黄烟、碎石,冒出的滚滚尘埃,他高兴极了,真没想到白建生想出这么好的办法来,要是采取强攻的话,不知道要有多少战友血洒山崖,多少战友的生命因此而逝去呀!所以,作为一名指挥员,他的智慧和决断,决定着多少人的命运啊!这就是作为一名优秀指挥员与一般指挥员的本质区别,就凭这一点,他王树声不得不佩服白建生的指挥才能。他想好了,战斗结束后,他一定要好好问一问白建生是怎么想出这个好办法的,这办法真是绝了! 不仅是团长王树声在欢呼,在庆贺,在兴奋着,就连指示方位、效果的田参谋也在向山顶方向拼命地左右不停地摇摆着旗帜,这个报靶动作表示打中“十环”了,还有射击阵地上的飞虎队的同志们以及猛虎团一营的同志们,纷纷跳出掩体,不再顾虑山崖洞里的敌人火力点,他们举着枪欢呼着,雀跃着…… “队长!打中了!十环!十环!十环……”覃永生望远镜里不仅有田振林挥舞的旗帜,更有欢呼雀跃的人群,他不停地,激动地叫喊着。 白建生不敢懈怠,他觉得还没有到完全放下心来的时候,他要“一鼓作气”把山崖洞彻底解决啰,免得它“死灰复燃”给部队带来更大的危害。 “肖武投一个!林义力气大,过来投一个!薛强做好保障!把剩下的两个炸药包全给老子投了,动作要快!”白建生下了最后攻击指令。 “好咧!看我的!保证把剩下的‘乌龟王八蛋’全炸到天上去!”说完,肖武将第四个炸药包投了出去。 一声巨响之后,林义叫道:“同志们!把敌人送上天是不可能的了,就让我把他们全部葬身山洞里得了!”话音刚落,便将手里的第五个,也是最后一个炸药包,用尽全力扔了出去。 林义扔出去的炸药包,带着巨大的惯性,直接甩进山洞的最里面,刚好够着堆放在山洞里面两侧的几箱炸药和其他几箱子弹和手榴弹,引起弹药全部爆炸。 随着“轰隆隆……”连串闷响,紧接着“嘭!”一声巨响,洞口喷射出巨大的蘑菇云,朵朵翻滚着四散开去,巨石像“大秤砣”砸向地面,碎石如流星雨四处飞溅,尘埃、黄烟滚滚向天,遮天蔽日,巨大的震感有如地震,地动山摇,晃动不已。 稍远处的寨楼也好,地上也罢,人们被这意料之外的巨大爆炸所震撼,纷纷卧倒躲避。山顶上,白建生和他的攻坚小组就更“惨”了,全部被巨大的强震掀翻在锋利的山石上,虽然没有生命之忧,却已是被扎得遍体鳞伤,划破的小口子,鲜血直流,染红了衣裳! 这一切,有如火山爆发,有如强震,有如地裂天崩,更似世界末日来临一般,令人恐惧,令人绝望…… 当一切停歇下来,攻坚小组队员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仍然神色紧张,一脸的惊魂未定。 “林义!你搞啥搞哇?不就叫你扔个炸药包嘛?你弄个‘把地都要掀翻,把天都要捅下来’那么大个动静干什么?看看!我们都被你‘害惨’了。”苏成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又摸了摸出血的伤口,感觉并不严重,才放下心。 第五节 “我哪知道这最后一个炸药包有这么大的威力呀?这不是害我不好做人嘛?”林义弄不明白同样是人,同样是炸药包,他扔出去的怎个这么厉害? “咋的啦?老天给的神力呗。”覃永生看了看胸前挂着的望远镜,“好险!望远镜没坏,要不!林义你就得赔一个给队长了。” “我咋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应该怪我吧?”林义说。 “只能解释,你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跟你这么说吧,你撞‘彩’了,你的炸药包一定是扔到敌人弹药箱上,这威力才会这么大。”薛强是爆破专家,玩炸药溜得很,一想便明白这是咋回事。 听薛强这么一说,大家算是明白过来了。 “不管怎么说,是林义的责任,害得我们好惨!” “林义有什么责任,威猛无敌,彻底摧毁敌人火力点,立功都还来不及呢。”肖武道。 “此地不宜久留,同志们!我们撤!”任务已经完成,白建生下达了撤离的命令。 刚才的那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不仅震动了正在进攻作战的解放军一方,同样震惊了正在忙于固守山寨的郭连、郭福一方。原来,当枪声想起来之时,郭连、郭福便接到陆有才派出去侦察情况的人员报告,说解放军已经开始进攻山崖洞了。 山崖洞的防御情况,虽然郭福亲自上去看过,对山洞的坚固程度心里还是有底的。但是,他仍然担心可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不!一接到士兵的报告,两人便匆匆忙忙赶到寨子前督战。 郭福忙着交待王云彪、戴业做好迎战的准备,王、戴两人虽然平时有所准备,还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出一身冷汗,感觉到末日临近,匆忙招呼自己的队伍,进入防御阵地。而此时的郭连早已站在高处,手拿望远镜观察着山崖洞的一切。 当第一次、第二次爆炸发生后,郭连用望远镜清晰捕捉到炸点位置,他嘴角抽动一下,冷笑道:“果然如此!强攻不成,打了几枪,改用炸药炸,可惜!我山崖洞‘铜牙利齿’,任他如何进攻,岿然不动,稳如泰山,看来,是打错算盘了,迟早落得个狼狈收兵的下场。” 郭连看都没向后面看,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刚刚来到身边的郭福一干人,郭福自己有望远镜,举着观察起来,倒是身边的王云彪点着头,哈着腰,接过郭连手中的望远镜,望向山崖洞,一旁的戴业凑近王云彪,伸着个脖颈,焦急地说:“王兄!快给老子瞧瞧!”王云彪挪开望远镜,乜斜了戴业一眼,不耐烦地说道:“急什么急呀?老子还没看清楚哩。” 王云彪不是没看清楚,他是故意在刁难戴业。看来,王云彪心情很放松,是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山崖洞固若金汤,感觉到解放军一时半会拿山崖洞没辙,所以,才会有心思与戴业杠上一杠,调调刚才恐慌的气氛。 只可惜!还没等两人继续杠下去,也没等郭连、郭福继续得意下去,这第三次爆炸声响了,炸点准确命中目标,浓烟、灰尘从洞里面滚出来,“妈呀!是怎样做到的!这不可能呀?”惊呼声响起,他们不敢怠慢,紧张地注视着洞里的一切。 当看到有人在洞口向他们这边张望,招手的时候,郭连、郭福一干人悬着的心才再次放下来。原来不过是次意外而已!当第四次爆炸过后,隔了好长一会,总算又看到个把人走出洞口,摇摇晃晃便倒下去了,一干人的心又被提了起来,不过总算还能见到人,说明里面还能扛得住。可是,最后一声爆炸声,却将他们所有的幻想彻底干净地击个粉碎,一点侥幸都没有。 这次爆炸太过猛烈,以至于郭连、郭福他们所站的位置都感到剧烈的晃动,洞口喷出的巨大石块和久久不愿散去的烟云,让他们彻底绝望了:这么猛烈的爆炸,不可能再有任何生物活着。完了!这回山崖洞是彻底地完了! 当尘埃落定,烟消云散,崩塌的山崖洞呈现在眼前,剩下的只有寨子这边目瞪口呆,惊慌失措的土匪们。这种结局是他们想不到的,也是他们不希望过早看到的,这一刻似乎来得太快,他们意识到,没了山崖洞这个天然屏障,他们离灭亡已经不远了。 “快!赶快给老子固守山寨阵地,与共军决死一战,为山崖洞的弟兄们报仇!”郭连来不及多想,急忙下令。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只有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了。 郭福叫住陆有才,在他耳边嘀咕了一下,陆有才便向伏羲洞方向匆匆而去。 山崖洞被白建生的飞虎队摧毁了,为猛虎团主力歼灭弄垌山之敌扫清了最后一道障碍,这极大地振奋了整个剿匪部队的士气。王树声不会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他要一鼓作气迅速拿下整个弄垌山,活捉郭连、郭福叔侄两,遂令一营长郑海国率部越过步云梯,直逼山寨外围,很快便与土匪交上火。 在这最后一战,王树声当然要靠前指挥了,团指挥所设到了距离山寨不远的地方。 部队连续发起好几次进攻都无功而返,反倒牺牲了不少同志。 “快去把一营长给老子叫来!”王树声望远镜里看得很清楚,心里有些着急,叫人去“请”一营长郑海国。 郑海国匆匆赶到指挥所,王树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一营怎么搞的?飞虎队把最硬的‘骨头’都给你‘啃’下来了,这最后的‘一块肉’你小子却这么难吃,咋回事呀?这还是咱猛虎团的主力部队吗?还是过去攻而不克的主力一营吗?” “团长,刚才你也看见了,不是我们战士们不勇敢,只是敌人的工事太过坚固了,全是用大木头和沙袋构成的,那上面的阁楼,就像一个个坚固的碉堡,易守难攻啊!这样打,部队损失会很大。” 王树声本来以为山崖洞被拿下后,敌人一定会丧失斗志,部队再一打,敌人很容易被打垮的,没想到,敌人利用山寨木楼及从山上砍伐来的树木,构建起立体火力网和坚固的防御工事,与我军最后一搏。 看来,用强攻的方法只会增加部队的伤亡,这不划算,得想其他的办法才行。还有什么办法呢?王树声正思忖间,白建生走进指挥所。 白建生从山顶下来后,便率领飞虎队赶来了,他把飞虎队安排在外面,就马上来找王树声受领任务,一进指挥所便迫不及待地询问战况。 “树声!打得怎么样?” “敌人凭借山寨坚固的防御阵地,与咱们展开最后一搏,部队攻了几次没有效果,白白伤亡了不少同志,对付这些‘亡命之徒’,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让部队暂时停止进攻,正考虑还有没有其他好的办法?” “有哇!树声你忘了?我们还有一张‘王牌’没用上哩?” “什么牌?快说!”王树声一听有办法,便迫不及待地问。 “你忘了?战前我们不是计划好的么?” 第六节 “计划好的?”王树声楞了一下,便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都是这仗闹的,咱怎么把这张战无不胜的‘王牌’给忘了?”王树声脸上愁云顿消,和白建生一起笑开了。 王树声、白建生口中的“无敌王牌”,不是什么千军万马,也不是什么诸葛亮的锦囊妙计,更不是什么攻而不破的神兵利器。而是我党、我军克敌制胜的“法宝”,这个法宝就是依靠群众,发动群众,充分利用人民的力量。这个“法宝”所起的作用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有了他,还有什么敌人不可战胜?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的呢? 这个群众工作,之前早已部署。不仅是猛虎团的宣传队入村,入寨,就连飞虎队李玲、玉妹、肖武、苏成他们都到群众家中做了工作。 战前,白建生、肖武、苏成还特意到头羊村王大婶、李伯家中,动员他们协助剿匪部队开展瓦解敌军的工作。王大婶、李伯知道他们是为撂子来的,当即表示全力支持他们的工作。 王大婶更是保证道:“这个撂子从小没人管,养成好吃懒做的坏毛病,被土匪王云彪拉下水当了土匪,干了不少缺德的事,都怪我们做叔叔、婶婶的没教好哇!我们有责任把他从敌人那边拉过来,否则,我们两对不起撂子死去的爸妈,更对不起李家的列祖列宗啊!白队长,你们放心好了!需要我们的时候,就是拼掉我们这条老命,我们也要说服撂子放下武器,弃暗投明,重新做人。” 不仅仅是王大婶、李伯这些思想觉悟较高的村民,积极配合剿匪部队的工作,就是平时那些记恨共产党的土豪劣绅们,有亲戚在土匪那边的,看到当前形势已经没有土匪的立足之地,在剿匪部队工作组做工作下,也转变观念,转而支持剿匪部队,纷纷表示协助解放军做好瓦解敌军的工作。一时间,村村、寨寨都动起来了,组成了几个“劝说组”,接到通知后,赶往弄垌山。 “哈哈!停止进攻了。看来,也是人,不是神,也有怕枪子的时候。”郭福看到解放军撤退了,高兴地极了。当然,郭连也看在眼里,用力拍了拍身下坚实的木头,说道:“看来,都是这个起作用了,真是刀枪不入的好东西啊!够‘啃’上几天的。” “既然够‘啃’上几天,倒不如我们叔侄两去喝他几杯?”郭福请示道。 郭连想,这段时间,提心吊胆的,精神高度紧张,干耗在这里也没意思,倒不如去喝上两杯,解解乏,想到这里,点点头表示同意。郭福见叔叔没有反对,十分高兴,交待手下:“眼睛睁大点!都给老子盯好啰!我们去去就来,有情况马上报告!”吩咐完后,随郭连回房间去了。 见郭连、郭福走了,王云彪、戴业这些匪头也没闲着,安排人员警戒之后,也开始就地娱乐起来。戴业和手下用小树枝或石子做棋子,玩起了五子棋,王云彪手下不知从那里弄来两瓶酒、一小袋水煮的花生,喝上了,其他人聊天的聊天,打瞌睡的打瞌睡,一下子放松下来。 待“劝说组”到位后,李玲召集他们做了最后的动员。她说:“乡亲们!解放军已经把弄垌山最后这点山寨给团团围住了,土匪要跑是不可能的,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咱们解放军随时可以进攻,消灭他们,但是,考虑到这些人里面有很多你们的亲人和朋友,他们绝大多数人是被那些罪大恶极的土匪头子蒙骗的,不是真心实意跟土匪干的,有的甚至被强迫当了土匪。这些人,党和人民愿意再给他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这个机会,现在就掌握在乡亲们手中,你们如果不想放弃他们,那么,你们就走上前去,好好劝劝他们,让他们走出寨子,放下武器,跟你们一起回家。” 大家听了李玲的动员都在点头,有些人保证道:“解放军同志,你们放心吧!我们一定把他们劝回来!”有几个绅士模样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同志!我们努力了,还是劝不了他们怎么办?你们会不会怪罪我们这些人?” 李玲斩钉截铁地说:“不会!咱们咋会怪罪你们呢?咱们大家恨的是土匪,不是你们,再说了,这是共产党和人民给他们的最后机会,是你们……”李玲指指这几个人,“是你们给了他们机会,否则,顽抗到底,只有自取灭亡。咱想,你们也不希望看到他们为土匪陪葬吧?” “是是是!”这些人终于放下顾虑,决心说服当土匪的亲戚、朋友。 “好了!等下听咱指挥,一家一家的上,等咱们宣传队喊完话以后,你们就跟着上!” 李玲交待完毕后,朝苏成、林义、玉妹他们挥了挥手,一起进入隐蔽地点,玉妹架好话筒,就等李玲一声令下开讲了。 陈兰薇小声喊道:“其他人做好战斗准备,跟咱来,负责掩护!”便进入射击位置,做好掩护的准备。 李玲手向下一挥,玉妹便对着话筒喊起来,声音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山寨,震撼了本已惶惶不可终日的土匪,我军强有力的政治攻势开始了。 别小看了政治攻势的威力。听说过楚汉时期的“四面楚歌”吗?项羽是何等的英雄?也经不住四面八方楚歌的威力,最后落得个孤家寡人,自刎乌江的结局;近的说来,解放战争时期,解放军强大的政治攻势,曾经令国民党整营、整团、甚至整师的部队土崩瓦解,投降了解放军。今天弄垌山剿匪之战,,在解放军战史上,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战斗而已。 “弄垌山寨的土匪听好了!我们是解放军剿匪部队,你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了,要想从我们的包围圈中跑出去一个人都是不可能的。北面和东面有我21兵团和桂林军分区的大军阻挡,西面和南面被我龙城军分区包围,东南面是有死亡谷之称的‘阎罗谷’,你们觉得在强大的解放军包围下,你们还能抵抗得了多久?还能跑得出去吗?抵抗和逃跑都是死路一条,活着总比死了强,你们为什么不选择投降呢?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人民政府只追究那些罪大恶极的土匪头子,对你们,我们的政策是放下武器,走出山寨,就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别再为那些无恶不作的匪头卖命了!你们的家人、朋友都在盼着你们回家团圆呢,他们都希望你们赶紧回家,看!他们真的来了……” 玉妹喊完话,李玲朝“劝说组”挥了挥手,第一组上来劝说的人正是王大婶和李伯,飞虎队两组队员分列两侧有利地形,实施掩护。 寨子里,土匪们被突如其来的喊声所惊动,打瞌睡的醒了,玩棋打牌的歇了,吹牛的停了,纷纷抓起武器扑到工事上,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清澈脆亮的声音,不停地在战场上空回荡…… 第七节 当土匪听清楚喊话内容,知道自己处境时,本来抱着孤注一掷心态的他们,此刻,更加感到了绝望,情绪更加低落,握枪的手不自觉地在颤抖着。一个人没有了希望,没有了未来,当然就没有了灵魂,没有了斗志,弄垌山上的土匪也就自然而然走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撂仔啊!我是婶婶!我和你叔叔来看你来了!你快出来吧!跟我们一起回家!我们一起回家好好过日子,不再为那些土匪当官的卖命了,撂仔你别怕!解放军同志说了,只要你放下武器,改过自新,就会有一个好的未来。自从你弟弟被国民党兵杀死之后,我们李家就你这根独苗了,你不能死啊!更不能再为杀死你弟弟的仇人卖命了,回来吧!我可怜的娃仔……”王大婶已经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了,李伯一旁扶着王大婶,翘首以盼。 李玲又向后招了招手,第二组村民又上来做工作。 “东东!我的娃仔!听见咩?我是你阿爸呀!快点回家吧!再跟土匪做事,连命都没有了,我们两个老了,今后哪个来养活我们?家里面的地哪个来种?莫跟土匪混了,快点回来,共产党是有政策的,不会为难你的……”小桃园的竹生公用颤抖的声音喊话,声音显得嘶哑、沧桑。 …… 一个乡绅模样的人战战兢兢地走上前,紧张地朝对面喊道:“寨子里面的弟兄别……别……别开枪!子弹不打笑面人,子弹不打来……来使,我只想对……对我的兄弟大成说,大成!我是哥哥!回来吧!家里有房子住,有饭吃,有衣穿,何必在山上挨冻受累,吃那份苦,受那份罪,为什么呢……” “他妈个巴子的!这是的攻心战,是宣传,别听他们的!”戴业边骂边举枪朝对面打了一枪,“快滚蛋!再给老子嚷嚷,老子打死你们。” “别开枪!对面有我叔叔和婶婶。”撂子跳将起来喊道。 “长官!别开枪!那边有小的阿爸阿妈啊!”又一名土匪哀求戴业。 那个喊话的乡绅听到枪响,吓得连爬带滚回到后面去了。 戴业一把甩开那名叫东东的土匪,又朝对面开了一枪,然后说道:“再动摇军心,老子枪毙你!都给老子打!”说完带头朝对面开火。 “快!把老乡们先撤下去!其他人给咱狠狠地打!” 李玲他们向对面的敌人猛烈还击,玉妹等人赶紧掩护老乡撤离,之后,李玲他们也撤了下来。 戴业见李玲他们撤走了,跳将起来,把枪插入腰间,骂道:“他妈个巴子!跟老子玩这个,哼!” 李玲他们撤下来后,把“劝说组”的乡亲们安顿好,李玲来到团指挥所,打算把今天对敌政治攻势情况,向王树声、白建生汇报一下。 “报告!” “李玲同志,快进来!这里就我和王树声,报告啥呀?只听说过老公向老婆报告的,哪有老婆向老公报告的?我不知道你们家谁听谁的?”白建生故意问。 “给你们两一个面子,上下级嘛,当然是下级听从上级的了。不过,私下场合,你们两都得听咱的!”李玲笑道。 “什么?我也要听你的?跟我扯不上关系啊!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可别扯上我!”白建生开玩笑道。 “你白建生是不是咱王树声的兄弟?是不是咱王树声的战友?咱老婆就是你嫂子,嫂子的话你小子敢不听么?看咱咋收拾你,是不是老婆?”王树声说完,故意搂住李玲的肩膀,显出一副恩爱的样子。 “别那么亲热啊!你们想存心气死我这个‘单身汉’是不是?这样对同志,对战友是极其残忍的。”白建生是羡慕嫉妒恨。 “这不能怪咱们吧?咱两就这样一直气到你给咱们找个弟媳为止,嘿嘿……”王树声、李玲两人对视着得意地笑了。 白建生手指着他们,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笑道:“你们这是故意要气死我是不是?我才不着你们的道哩。李玲同志,快说情况吧?” “咱知道,一到关键时刻,你就会把话题岔开。好了!闹也闹了,咱就言归正题吧。”李玲说。 李玲把对敌政治攻势情况向两人做了汇报,最后,有些担心地说:“敌人进行报复,不知道咱们的工作效果会咋样?”王树声说,开枪的不过是那些顽固分子,其他人谁会向自己的父母、兄弟开枪呢?效果一定会有的,等着看吧。最后,白建生交待李玲,晚饭之后,再组织乡亲们喊一次话,继续做做工作。 晚饭之后,李玲又组织了一次政治攻势,便让乡亲们撤了下来,等待寨子里的反应。果不其然,到了晚上,便有土匪三三两两结队摸出寨子,投降解放军了。 白建生抓住这个时机,动员投诚人员再次向寨子里喊话,弄得寨子里人心惶惶,军心动摇,又有一些人或携带武器或赤手空拳从敌人阵地跑了过来,形势一下子对解放军十分有利。 寨子里,匪头们见势不妙,加紧对部队的控制。郭连、郭福严令戴业、王云彪对手下实施强制手段,对脱离阵地的一律枪毙,绝不留情面,以遏溃军之势。 士兵反水和逃跑,对戴业来说,压力并不大。戴业的手下多为原国民党兵从北方和中原一带溃败下来的,一来不受家人“劝说”的困扰,二来这些人来自国民党正规军,军纪养成比较强,还有点“令行禁止”的味道,所以,开小差的人不多。 然而,王云彪的部队就不一样了。王云彪何许人也?地地道道的本地人,本身就是土生土长的土匪,跟随他的人自然也是当地的土匪、地痞流氓、闲民游勇之类,这些人当然在当地有爹有娘,有亲戚,有朋友的,受政治攻势的影响就大得多。 王云彪感到的压力越来越大,乡里乡亲的,杀谁都下不了这个手的。这不,又有一些人脱离战场,要到对面去,刚巧被戴业撞见,戴业把手一挥,说了声:“郭长官、旅座有令,逃跑者、投敌者一律杀无赦!开枪!”机枪、步枪齐开火,硬生生将王云彪那些正在逃跑的手下全部打死了。 “枪下留人!枪下留人……”等王云彪闻讯赶到时,人已死绝,戴业把手一挥:“撤!”便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戴业!你这个王八羔子!你给老子站……站……站住!”王云彪望着戴业整齐的队伍远去的背影,气得说不出话来。王云彪觉得不能就这样算了,便找郭连、郭福告状,要求追究戴业杀他手下的责任,戴业、王云彪两人当着郭连、郭福的面干上了。 第八节 “你戴业凭什么杀老子的人?” “凭什么杀人?奉两位长官之命,对脱逃、投敌者实施枪决,这是命令,你懂吗?” “老子的部队用不着你管!” “老子这是在替你管理部队。看看你们这些‘土匪’、地方武装就那个熊样,关键时候,跑的跑,降的降,哪像个部队?你看老子的部队那才叫,哪是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可比!”戴业一脸的藐视神情。 “你说什么?”戴业的话把王云彪完全激怒了,杀了我的人不算,还要羞辱老子,这口恶气如何能吞得下去?“你再说一遍,老子跟你……”话没说完,手已经去掏枪。 戴业见王云彪掏枪,不甘示弱也赶忙拔出抢,两人同时将枪对准对方的脑袋。 “妈拉个巴子的!你们两个想干什么?大敌当前,你们却搞兄弟残杀?好哇!都开枪,谁不开枪谁是孬种、王八蛋!开呀?这回用不着剿你们了,咱们来个‘窝里斗’咋样?”郭福歪着个脑袋,左右看看,咬着牙,眼睛瞪得老圆。 王云彪、戴业先是看了看郭福,郭福故意两只手掌朝他们两握枪的手一合,做了个比赛开始的动作,王云彪、戴业两人又望了望郭连,郭连一声不吭,背着两只手,好像他们不存在一般,在那里踱着步。两人本来就没有勇气开枪,见两位长官没有偏袒任何人,只好萎缩缩地把枪收起来。 “我说你们这些人那!都是猪脑袋!火拼?谁最高兴?当然是共产党最高兴,他们要的就是你们这种结果。现在是我等生死存亡之际,需要的是我等精诚团结,共同御敌,千万别乱了自己阵脚,自取灭亡,你们懂吗?”郭连终于踱步过来,板着个脸,阴森森地说。 “是!”王云彪、戴业两人立正答道。 郭连挥挥手让两人退出去,两人互相瞪了一眼,走出房间。 “呸!死到临头了还在争你高我低,啥玩意儿!”郭福望着门口,骂道。 “死到临头?”郭连盯着郭福的眼睛问。 郭福慌忙躲开郭连的那双三角眼,说道:“我是说刚才这两个蠢货真的火拼了,真就死到临头了。” “福仔,别灰心!我们还有牌,等牌打光了再说。天无绝人之路,哪次我们不是逢凶化吉的!”郭连为郭福打气。 “对!我们还有牌。”郭福想到至少他的手里还有解放军的两个女人。 戴业、王云彪出了房门,没走多远便碰上了戴业的巡逻队,正押着两人朝这边走来。那两人老远见到王云彪便喊叫起来,边喊边挣扎着。 “大哥!救我呀!我是撂子!” 王云彪赶紧走过去一看,见巡逻队抓的两个人,正是他的手下,一个叫撂子,一个叫歪瓜仔。 “怎么回事?戴业?你的巡逻队干什么抓我的人?”王云彪指着两人,向戴业讨说法。 戴业上前问巡逻队怎么回事?巡逻队告诉他,这两个人想逃跑,被他们发现,给抓回来了。戴业一听,又是王云彪手下的逃兵,一下子来了劲,高兴地对王云彪说:“兄弟!别怪我无情啊!刚才郭长官和旅座都已经说了,再碰到逃兵可以就地枪决,公事公办,可别怪我狠,来呀!马上给老子毙了!” 撂子一听,知道被抓只有死路一条,只有求自己的大哥,或许还能捡回一命,想到这里,便跪倒地上,哀求王云彪道:“大哥呀!看在我撂子跟随你多年的份上,救救我们吧!”边说边把一旁还愣在那里的歪瓜仔扯到地上跪下,“这歪瓜仔是我们一个村的,他是被撂子拉入伙的,对大哥可是忠心耿耿啊!刚进头羊村那阵子还是他提供的情报,捣的乱,差点还让村民跟共产党干上,有天大的功劳哇!” “什么功劳?什么鸟毛的?老子问你们为什么要逃跑?为什么要背叛我王云彪?妈的!平时老子对你们不薄,为什么要给老子丢脸,给老子难堪?”王云彪狠狠地说,他想不明白这些跟随自己那么多年的兄弟,为什么一个二个离他而去? “大哥呀!我们也是逼不得已的呀!仗打到这个份上,山崖洞是那么高,那么坚固,都被搞掂了,我们这个小小的山寨,又能顶得了多久?没得活命了哇!阿哥呀!撂子我爸妈死得早,叔叔婶婶又没有娃仔,整个李家除了我没得后代了,我不走不行啊!这个歪瓜仔是我拉进队伍里来的,我走我要拉他一起走,他要是死在这开了,叫我如何向他爸妈和村上的人交代?”撂子可怜兮兮地说。 “妈的!你们好交代了,老子跟哪个交代刻?都跑了,老子不成了光杆团长了?”王云彪假惺惺地教训手下一番,便强堆着笑脸对戴业说:“兄弟!不看僧面看拂面,看在我们都为党国做事的份上,不如饶了他们?再说了,如今正值你我用人之际,把他们都杀了,谁替我们卖命?” “不行!军令如山!戴某是个军人,只懂执行两位长官的命令。不过……”戴业见王云彪求他,自己占了上风,自尊心得到了满足,也不想与王云彪闹得太凶,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便转了个弯,“这样吧!老子给你个面子,今晚不杀他们,留他们的命到明天,你去求两位长官,他们说不杀,老子立马放人,要不,老子这叫违抗军令了。” 戴业说完,挥了挥手,带着巡逻队,押着撂子、歪瓜仔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扔下王云彪一个人干站在那里。 第二天一大早,李伯找到白建生和李玲,对他们说:“昨晚夜,老伴一个晚上没合眼,唠叨着不见撂子出来自新,很是着急,她讲自己已经没有了娃仔,不能眼睁睁地再让李家唯一的血脉为土匪卖命,这不,一大早起来,人就不见了,我估计她一定是进寨子劝撂子回家了,这该怎么办呀?”李伯十分担心王大婶的安危。 白建生、李玲一边安慰李伯,一边命令飞虎队进入阵地,密切监视寨子内的动静,并派人通知王树声。王树声觉得经过开展政治攻势,已经达到瓦解敌军的目的,是时候发起进攻了,便命令一营全面进入战斗状态,随时向寨子发起进攻。 此时的弄垌寨显得死一般的宁静,仿佛没有人烟似的。而寨子的对面,我军阵地上,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进攻的命令。大战前的宁静让人感到心里抽凉,人们就等着“爆竹突然炸响”心惊的时刻…… 突然,寨子里一阵枪响,不一会的功夫,寨子外的竹楼上吊下几具尸体,在凄冷的晨风中微微晃动着。王树声、白建生他们看清楚了,李伯和乡亲们也看清楚了,那是王大婶、撂子、歪瓜仔的尸体。 “老婆子!你死得好惨那!怪我没有看好你……”李伯说着,便要冲出掩体去救王大婶,被苏成一把抱住;“李伯!冷静点!你这样出刻救不了大婶,反而白白送了性命,解放军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大家不忍直视,那就是之前还慈祥可亲,充满母爱的王大婶么?敌人真是丧心病狂了,连一个老太婆都不放过!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王大婶会和撂子他们被杀死在寨子里?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王大婶进入“狼窝”已是凶多吉少。此时的土匪穷途末路,急红了眼,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就是逮着只耗子他们也不会放过的,何况是来劝降的人?杀一儆百啊! 王云彪一大早起来,便去找郭连、郭福,希望他们看在自己队伍没剩几个弟兄的份上,惩戒惩戒就算了,能留下撂子、歪瓜仔的性命。此时,戴业也来了,把昨晚的情况与郭连、郭福说了一遍。 郭连、郭福本来考虑到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又不想惹急王云彪,给部队带来更不稳的局面,打算把人交给王云彪,这事就这么算了,没想到,这个时候,抓住了一个老太婆。这老太婆一见到撂子便叫喊着要撂子赶快离开山寨,与土匪划清界线,重新做人,这可把郭连、郭福、戴业一干人气坏了,还没等郭连、郭福下令,戴业便掏出手枪,当场把王大婶打死了。 郭连、郭福还不解恨,干脆命人将撂子、歪瓜仔等人一起打死,并把他们的尸体挂在寨楼上示众,看还有谁敢再投降共产党。 “命令炮兵连,立即向敌人阵地发起炮击!命令一营炮火一停立即向敌人阵地发起进攻,并用火攻,烧掉敌人的火力点。”王树声终于下达全面进攻的命令。 第五十章弄垌山寨破,郭连乔装亡。 很快,炮兵连就调上来了,一阵猛烈的迫击炮轰击后,战士们冲出战壕,将火把扔进寨子里,一时间,寨子里浓烟四起,火光冲天,战士们趁势发起进攻。 “一营长!团长命令你们停止进攻。”郑海国正要亲自带领部队冲入寨子,被人叫住,回头一看,来人是团部参谋。 “这个时候不进寨子,还等什么呀?”郑海国有些着急了,敌人慌乱时攻进去,是最好的机会了,团长怎么搞的却要我们停下来? “一营长!你往那边看!”参谋指着山寨最高的一座吊楼对郑海国说。 郑海国顺着参谋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有两个人被绑在立柱上,两边还站着几个土匪。仔细看时,两人的长发在风中飘曳着,身旁是荷枪实弹的士兵,背后的天幕是火焰与硝烟,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在河畔山雄风寨!这一幕太深刻了!郑海国赶忙命令部队停止攻击,退回到阵地上。 “同志们!打呀!别走!别管我们!赶快消灭这些土匪,别让他们的阴谋得逞!”被绑在高高立柱上的两个女人,看见部队撤下去,心急如焚,拼命地挣扎着,叫喊着,可是,任凭她们怎样挣扎、叫喊都无济于事。 “郭福!胆小鬼!有本事把我们放下来,拿我们两个女人做挡箭牌,算什么本事?” 郭福“嘿嘿……”干笑几声,对她们说:“放你们下来?门都没有!又想学那个覃菊花纵身一跳么?门都没有!好好在上面凉快着吧。老子是胆小鬼,没本事,有本事叫你们的人朝自己的同志开枪啊?他们也是胆小鬼,不敢的,哈哈哈……”郭福和一干土匪们得意地大笑着,气得被吊着的那两个女人,眼睛里冒着火。 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打乱了之前解放军的进攻部署?原来,王树声下达进攻命令没多久,白建生便来到团指挥所。白建生来找王树声是要求他立即停止进攻的。就在飞虎队随同猛虎团对敌人发起进攻时,有人眼尖,一下子就瞧见远处高高的寨楼上,吊挂着两个人,白建生急忙用望远镜望去,镜头里的两个人让他大吃一惊,抓着望远镜就往团指挥所里跑,其他人员仔细看时也被眼前这一幕怔住了。 白建生冲进团指挥所,便对王树声喊道:“树声啊!快!快命令部队停止炮击!停止进攻!” 王树声见白建生心急火燎地赶来,忙问道:“建生!咋的啦?” “你快看看!那里吊着的是什么?”白建生来不及解释,指着前方对王树声说。 王树声拿起望远镜朝白健生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有两人被吊挂在寨楼之上,仔细辨认是两个女人,这两个人他都见过,都是飞虎队的队员,一个叫覃香梅,一个就不用说了,就是那个退伍老班长肖生汉的媳妇,叫什么修莲的,看来,为了替夫报仇,一定是硬留在飞虎队了,咱劝不动她,这白建生也没招。 见此情势,王树声来不及多想,放下望远镜,急忙下令暂停进攻,等待下步行动指令。 “这两个女同志怎么落到了敌人手里?下一步怎么办?咱们不能就这样拖着吧?这样对咱们不利,对她们也不利啊!”王树声望着白建生,征求他的意见。 白建生将覃香梅、黎修莲两人被敌人抓住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对于如何处置?他说:“鉴于上次在河畔山雄风寨营救覃菊花失利的教训,这次我们不能犯同样的错误。”王树声点点头,表示同意,“为了尽快消灭这股敌人,进攻还是要进攻的,不如我们放弃从正面进攻,改由侧面和后面包抄,先拿下旁边的伏羲洞,然后再断了土匪退往阎罗谷的去路,这样既不逼迫敌人马上对两位女同志的加害,为营救争取时间,又能达到彻底包围敌人的目的。树声,你看如何?” “好!就这么干!李参谋!立即按照白处长的指示,把命令传下去!” “是!” 再说飞虎队一靠近山寨,便发现覃香梅和黎修莲被绑在寨楼上,可把同志们给急坏了,尤其是肖武和苏成。一想到之前雄风寨覃菊花同志牺牲的情景,这次敌人也一定会拿香梅、修莲来威胁和阻挡剿匪部队的进攻,这样一来,她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我要去救她们!老是吊在上面,不是被吊死,也会被炮弹、子弹打死的。”苏成救人心切,顾不了那么多,就要往寨子里冲,被肖武一把拦住。 “你这样去,不是你没命,就是害了她们两。不行!决不让雄风寨的悲剧重演!” “那怎么办呀?我们不可能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两被吊着不管吧?” “小苏别难过!她们两都是咱们的同志,咱们也着急呀?等一等!队长已经找团长去了,至于怎么办?很快就会有消息的。”李玲安慰道。 很快,命令来了。一营分出一部分人去攻打伏羲洞,一部分侧击山寨,一部分人攻下伏羲洞后,迂回到寨子后面去断敌人后路,飞虎队则负责从正面采取行动,伺机营救香梅、修莲。 任务布置到位,各部队按分工立即采取行动。 正在寨楼上得意的郭福,还幻想着通过他手上的这张“王牌”来阻止解放军的进攻。因为,他相信这张“王牌”一定会起作用的。根据他平时对共产党的了解,他始终相信这两个女人一定也会像雄风寨抓的那个覃菊花一样,也是“大鱼”,共产党是讲阶级感情的,讲的是同志、战友情,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对这点,他深信不疑!这也是他好言相待、好吃好喝对待她们的真实原因。 郭连老奸巨猾,跟共产党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深知共产党是讲阶级兄弟感情的,但同时他也清楚,共产党不可能向邪恶势力低头,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解决难题的。所以,他并不看好这张所谓的“王牌”,那只是侄儿一厢情愿而已。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密切关注解放军下一步动向。 郭连在望远镜里,清楚地看到形势发生了变化,他眉头一皱,脸色大变。郭福见叔叔脸色大变,预感事情不妙,本来得意的表情一扫而空,急忙问道:“叔!你看到了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郭连没有答话,只是把望远镜递给郭福,然后沉着个脸,一言不发。郭福急忙接过望远镜望去,果然见解放军采取行动了,“叔!分兵了!”说着,望了郭连一眼。郭连冷冷道:“岂止是分兵那么简单?这分明就是要包抄我们,断我们的后路哇!” 第二节 “那怎么办?”郭福惊慌失措道。 “怎么办?还想守着你这张‘牌’么?再不走?等断了我们的退路,我们将全部被困在这山寨里,等着和这两个女人一起,被这满寨的大火烧成灰烬吧,真叫死无葬身之地了!”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后寨方向走去。 “令部队向阎罗谷方向撤退!”郭福下令道。 “真要撤往阎罗谷么?”王云彪一想到阎罗谷那个鬼地方,头皮就发麻。 “妈拉个巴子的!不撤往阎罗谷,在这里等着被烧死啊?” “旅座!之前按计划,要埋设炸药与共军同归于尽的那些炸药怎么办?还埋吗?”戴业问。 “既然我们都不想死,就别管那些炸药了,把该带的东西带上,赶快给老子撤!” “是!旅座!” 众人忙着准备撤退,郭福则去追郭连,才走几步,又折返回来,吩咐陆有才:“就知道跑,快把那两个女人放下来,给老子带走!” “旅座!现在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两个女人干什么?把她们崩了得了。”陆有才道。 “崩你个头哇!她们两的命比你们几个都值钱,老子留着还有用。快去!快去!她们有什么闪失,老子要了你们的脑袋!”郭福边说边用手指指着陆有才及手下。 “是!旅座!”陆有才转过身,朝手下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那两个女人给老子放下来,带走!”带着人回去押香梅和修莲。 由于坚守伏羲洞的土匪并不多,伏羲洞很快便被攻下来了。部队并没有停留,直接向山寨背面包抄过去。而正在寨子正面指挥的白建生,突然发现被吊在寨楼上的香梅、修莲不见了,意识到敌人要跑,遂令飞虎队发起进攻。 当部队冒着浓烟和烈火,冲进寨子里时,敌人已经跑了。白建生急令一分队继续追击敌人,二分队留在寨子里搜索,清扫战场,以便发现遗漏之敌。 除了有大火的地方,很快二分队便将寨子里搜了个遍,没有发现一个土匪,也没有见到香梅和修莲两个人的影子,却无意中发现一间大房子里存放着十几箱炸药。 白建生接到报告,赶过去一看,这些炸药,有的箱子上写着日文,有的则是美国货,看来这个郭福还存有一些抗日时期遗留下来的日本制造的炸药和国民党败退时丢弃的物资。 白建生检查了几箱炸药,终于明白山崖洞巨大爆炸之谜。他对身边的李玲说:“我说嘛,光靠咱们从山顶上扔下去的一、两个炸药包,哪来这么大的威力?竟然能炸出个天崩地裂来,差点没把山顶上我们这帮人给震下山,原来是山崖洞里存有这些玩意,炸药包引爆了它们,才有如此大的动静。” 李玲点着头说:“是了!你这么说,咱就明白了,咱说哩,怎么好像炸到弹药库上了?原来是它们立的功劳啊!看来,这是好东西!” 薛强一旁接到:“当然是好东西了!对我来说,这些都是宝贝。” “薛助理,你是爆破专家,这些炸药当然是你的宝贝了,可是现在对我们没得用。”方雄说道。 “谁说没得用?弄不好就会用得上。”薛强边说边检查着炸药的情况。 “管他有没有用,这玩意不能留在这里,等会大火蔓延到这里不得了,会引起巨大的爆炸,那可就伤及无辜了,二分队长!组织人,赶快把这些炸药搬到安全的地方!对!就搬到对面的伏羲洞里暂时存放,战斗结束之后,再搬走。”白建生下令道。 李玲赶紧叫人把炸药转移到了伏羲洞。大火很快便蔓延到整个山寨,飞虎队只好撤离寨子,等待与猛虎团会合,寻求下一步动作。 郭连、郭福带着人马退到阎罗谷口处停下来。说是郭连、郭福要停下来,倒不如说是部队再也不愿继续往前走了。这些土匪不是傻瓜,任人摆布,指到哪里就打到哪里,他们也有思想,也会思考,谁不知道这个“阎罗谷”里十分凶险?他们很清楚,过去没人赶进去,就是因为有人进去了,没人能活着出来,要他们进去,那可得费点周折才行。 郭连、郭福心知肚明,早有准备。想来这共产党和他们一样也很顾忌这个“阎罗谷”,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来的,郭连遂令部队原地待命,做好下谷之前的准备工作,并派出人员监视解放军动向,一旦发现解放军身影,立即入谷。 郭连心里很清楚,要这些人乖乖地下到谷里,不是件容易的事,要学着共产党做做思想工作才行,于是,他把土匪集中起来,做了他在四十八弄的最后一次思想“动员”,也算是为他的“党国”进了最后一点责任了。 郭连把这些疲惫不堪,惊慌未定的土匪聚拢起来,慷慨激昂地讲到:“龙四旅的弟兄们!你们的弄垌山没了,我要问问你们,你们败了吗?”土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上不敢说,心里却说:山寨都被解放军毁了,还不败么?“我知道你们会说我们败了,是的!我们应该承认我们确实败了,而且败得很惨,可是,我们却没有亡啊!你们还活着,对不对?只要你们活着,龙四旅就不会败,就有重整旗鼓,再战江河的那一天,到时,你们就是营长、团长、师长、甚至司令,是党国的开国功臣。”郭连说到这里,见有些人不自觉地在摇着头,就指着这些人说:“我知道你们不信。可是谁又能告诉老子,共产党红军爬雪山,过草地时,吃没得吃,穿没得穿,他们照样过去了,为什么?那是逼得,不过去,他们全都得死。他们终于克服了恐惧、凶险,他们做到了,他们成功了,我问你们!他们败了吗?没败!走过去的人有的当上团长,有的当上师长,甚至军长、司令,你能说他们败了吗?” 郭连激动地挥舞手臂,他真的要好好演一演他在四十八弄的最后一幕。 郭连又指了指弄垌寨子方向,问道:“这个方向是什么?”有胆子大点的人回答道:“长官!还用问吗?那是我们的弄垌寨。” “错!它不是什么弄垌寨了,它是能吃人的老虎,是共产党,是解放军,统统把你们给“突突”了,所以,它就是死路,谁往这里走,谁就得死,明白吗?” 郭连又指指前面幽深不见底的峡谷,对众人说:“只有这里才是我们的唯一生路。这个阎罗谷就是共产党红军当年的雪山、草地,他们能活着过去,同样我们也能。当年他们没有吃的,也没有衣服穿,可今天我们有大把大把吃的,还有这个……”郭连指指自己身上的皮袄,“所以,我们比他们强多了。其实,这阎罗谷没什么好怕的,什么鬼呀怪的,什么神呀精的,全都是传说,懂吗?传说!” 第三节 郭连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问道:“你见过吗?你见过吗?还有你……你。俗话说:眼见为实。你都没见过,你信他个鸟嘛?老子说,那里面藏着很多像仙女一样的美女,你信不信?” “不信!”这些土匪听说有美女,馋的直流口水,像鼓似的摇着头,脸上挂满了淫淫的笑。 “这就对了嘛!老子说的你不信,别人说的你就信了?所以,这阎罗谷就这么回事,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传说而已。”郭连见这些人还是不太相信,便使出最后一招,“我们手上有枪有炮,怕啥?就是阎王爷来了,也要给我们让道,何况,老子郭连和你们一起闯,你们不知道老子郭连有九条命么?听说没?”郭连拉住一名土匪,问他,这名土匪拼命点着头,这土匪部队里谁人不知道郭长官有九条命啊! 说再多没用,听到长官和他们一起闯阎罗谷比什么都管用,当官的都不怕,老子还怕个球喔! 郭连见这些人情绪安定下来,不再抗拒下阎罗谷了,阴险地笑了笑,拍了拍手,跳下大石头,与郭福、戴业、王云彪、陆有才一道,走到一边,摊开地图,商量进阎罗谷的事宜。 郭连指着地图说:“这阎罗谷就是个‘勺子’,路狭小,容不下那么多人走一条路,不如分成两拨人马,一路沿左边绕过去,由我和王云彪带着,另一条路往右边绕过去,由郭福和戴业、陆有才带队,然后,在阎罗谷后面的出口处会合。合兵一处之后,再杀向大瑶山,这样我们就‘如龙入海’了,共产党本事再大,能奈我何?福儿,你看如何?” “全凭叔叔安排,只要冲得出去,怎么都行。” “行!就这样定了,告诉弟兄们原地休息一下,只要发现追来,我们就下谷。”郭连下令后,各自准备去了。 再说飞虎队与猛虎团在弄垌寨子后山会合后,并没有急于向阎罗谷进发,而是主动停下脚步。王树声和白建生心里很清楚,只要他们不逼得太紧,敌人也不会轻易下谷的,阎罗谷是什么地方啊?万不得已谁都不会往里钻的。 两人商定,从全局考虑,王树声就不下谷了,在上面指挥全盘工作,下谷剿匪则由白建生带飞虎队一分队和一营两个连就足够了,部队多了也没用,在下面根本展不开。飞虎队二分队则由陈兰薇带队,协同猛虎团一营三连,一是作为预备队随时接应,二是部署在谷口一带,防止“漏网之鱼”从谷口跑掉。 一切安排妥当,白建生检查了部队下谷必须携带的蛇药、硫磺、木棍、喷火器、砍刀等物资后,准备命令部队下谷“捉鳖”,此时,有两个解放军战士带着一个老乡来见他,这老乡不是别人,正是头羊村的李伯。 白建生迎上前,问道:“李伯!你怎么来了?李玲同志不是跟你说了吗?留下来处理王大婶的后事。”李伯回答说:“我已经把老伴的后事暂时托付给乡亲们处理了,我要来参加你们下谷围剿土匪的行动。” “这怎么行呢?大婶的后事重要啊!” “再重要也没有剿匪的事情重要啊!白队长,你不用劝我了,阎罗谷我一定要去的,老伴的后事可以缓一缓,这剿匪的事可拖不得,万一给这些土匪跑掉了,我怎么对得起我那老太婆呀?一来,我要为我死去的老太婆和侄仔撂子报了这个仇,要不他们会死不瞑目的;二来,下阎罗谷离开我不行啊!我熟悉当地情况,我可以给你们带路,可以给你们出主意对吧?你们一定需要我的,就让我去吧?” “这……”白建生有些犯难了,一方面,李伯家一下子被土匪杀死了两个人,后事都还没处理,此时让他去有些不近人情,另一方面,部队也的确需要他这样有经验的人参加,怎么办呢? “队长,就让李伯去吧?等我们消灭了郭连、郭福这股土匪,回来我们一起替李伯把亲人的后事了了。”一旁的苏成替李伯说话。 “那好吧!回来之后,我们飞虎队帮你把大婶好好地安葬。”白建生总算同意了。 “谢谢队长!谢谢同志们!给了我替老婆子报仇的机会,谢谢……”李伯感激地说不出话来。 白建生握住李伯的手,激动地说:“李伯啊!应该是我们谢谢你们才对,为了剿灭土匪,老乡们付出的实在是太多太多,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们不仅寸步难行,更谈不上剿匪的胜利了。” “放心吧!李伯!我们一定替王大婶报了这个仇,消灭郭连、郭福!”同志们保证道。 就这样,李伯继续充当向导,随同剿匪部队,进入阎罗谷剿匪。 这就是我们的人民,我们的百姓,我们的乡亲!他们所受的苦难最重,为剿匪事业付出的最多,牺牲的最大。他们全力支持剿匪事业,不仅仅是为了他们自己,更是为了子孙后代能够享受和平与安宁。这就是人民的伟大之所在! “不好了!旅座,追上来了!”负责望风的土匪跑来报告。 “妈拉个巴子的!欺人太甚!老子想多休息一下都不行,我就不信,下了这个阎罗谷,大家都是人,都有危险,你共产党就能躲得掉么?兄弟们别怕!有陪着我们玩哩!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我们不亏本!走!下谷啰!” 的确如此!这阎罗谷的鬼呀怪呀的,不可能只缠着他们而不吃了解放军?在下面,众生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好怕的!经郭福这么一叫,土匪们暂时忘了害怕,来了精神,“呼啦啦”全下去了。 郭连、郭福走在队伍中间,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得意的奸笑,心里说:这些小兔崽子们好糊弄的。 郭连、郭福他们沿着山沟向下走去,开始的路还是比较好走,越走这路就越难走了。 “快走!快走!磨磨唧唧的,像娘们一样。”寂静的山谷传来吆喝声。 “我们本来就是女人,你们绑着我们,让我们怎么走路?”香梅和修莲左顾右盼,十分不情愿地走着,“这是什么鬼地方啊?越走越难走?”香梅、修莲想,自己的部队会不会追上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磨蹭起来。 “你说的不错,这就是鬼地方,邪着哩!名字就叫‘阎罗谷’,阎罗!知道吗?你们可要祈祷上天保佑我们,我们要是完蛋了,你们的小命也就不保了。”陆有才道。 “我说,既然这么危险,龟儿子的那你们还敢来?”修莲道。 “我说,龟爸爸的都没得用,不走这条路,等你们的解放军消灭呀?这也是没得办法的事。”陆有才并没有因为被修莲骂龟儿子感到生气,反而跟她们聊上了。 “陆有才!把那两个女人的绳子给解了,走快点!把她们看好啰!告诉她们,不要乱跑,跑了,不用我们杀她们,这阎罗谷自然会要了她们的命。”郭福老远朝前面喊道,刚才他们的对话,在寂静的山谷里,即使离得远,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第四节 山谷中间的沟壑越来越深了,已经无法再行走,队伍只好停下来。郭福望望两侧山脊,犹豫不决,不知道要往那边走才好,便问郭连:“叔!您看往那边走好?” 郭连侧着身子,指着左边山坡上蜿蜒而下的队伍,说道:“这一百多号人的队伍,这样走实在太慢,等会往山梁上走,如果大家都往一边走的话,加上几乎没有路,全是草木、刺蓬,要开路前行,这速度还要慢,按照这种速度前行,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追上来,到时留在后面的大部分人,恐怕就落入敌手了。” 郭福望着山坡上下来的队伍时走时停,行动十分缓慢,心里十分焦急,是啊!以目前的行军速度,用不了多久解放军就会追上来的,人员如此密集程度,前进不得,后退不了,解放军只需打一梭子子弹,就能干掉好几个人,用不了一袋烟的功夫,这些人就被打光了,“怎么办呢?”郭福问 郭连指着右手边两侧山脊说:“福儿呀,为今之计,只能是兵分两路:一路由我和王团长带队从左侧山脊往下走,一路由你和戴团长带队,陆队长的人和那两个女人,往右边山脊向下,然后,我们两支队伍在阎罗谷东南面出口处会合,再直奔大瑶山。”。 “叔,我认为咱叔侄两应该始终在一起才好,福儿也好时刻保护您啊!”郭福压根就没想到郭连需要自己保护,他知道叔叔办法多得是,哪需要他的保护?郭福只是觉得,有叔叔在自己身边他什么都不怕,有人撑着“天”就安全多了。 郭连看出侄儿的心思,安慰道:“福儿啊!哪一边都得需要有一位主帅才能稳定军心,你我不过暂时分开,很快就会见面的,保重吧!都是为了党国利益,也是为了我们郭家这支部队着想啊!”郭连说完,和郭福拥抱了一下,拍了拍郭福,推开他,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出口见!” “叔!一路下去,危险多多,侄儿不在身边,您保重!”郭福跟郭连说罢,叫道:“二团、警卫队跟老子往右边走!”说完,怀着忐忑的心情,带着人马沿右面山脊往下走。 此次郭福与郭连分开,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心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仿佛没了根,没了底,这种感觉有如生离死别一般,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情。 望着渐渐离去的郭福,郭连深深叹了口气,心里在说:“福儿啊!不是叔叔狠心,叔叔也是没办法的事,就此别过了,如果你小子命大的话,或许我们还能相见,就看老天的造化了。”郭连挥了挥手,带着王云彪走向另一侧山梁。 郭连他们在刺蓬中穿行,没走多远,郭连便停下脚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对王云彪说道:“妈妈的!那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交待你们郭旅长了。” 王云彪心想,这个时候了,还会有什么比逃命更重要的事情呢?用怀疑的目光,望着郭连,问道:“郭长官,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郭连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看来,老子是老糊涂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交待,我问你,我们后面有什么?” “啊!不是吗?”王云彪有些摸不着头脑,郭长官为什么这么问? “这不就对了嘛!你们旅座后面紧紧追着的就是,他哪里还有时间和机会在出口处乘凉般悠哉悠哉地等我们?” 王云彪一想,是啊!那样的话,早就被解放军给歼灭了。 “这种情况下,他得跑!那么跑到哪里咱们再会合呢?我就忘记了这问题,我要告诉他在下一站……不行!我得亲自告诉他,泄密了……”郭连指指王云彪,又指指眼前这些人,“知道了会合地点,包了我们的饺子,谁也活不了。这样,王团长,你带人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卫兵!” “到!”四、五名贴身侍卫围了过来。 “你跟我走,其他的留下等老子!”郭连指着一名侍卫说。 王云彪见郭长官把大部分侍卫都留下来,心里安了许多,心想,郭长官要是不回来,他们只有两个人还能跑到哪里去?跑到解放军那里送死吗?便假惺惺关心道:“多带几个人保护您的安全吧?” “不用!不用!福儿没走几步,很快就能追上的,离我们还远着哩,等着老子回来,知道吗?”郭连故意指着几个侍卫说。 郭连说完,和那个侍卫,身上除了枪之外,什么都没带就走了。王云彪只好在一处较高的位置上设立瞭望哨后,命令部队原地休息,等待郭连回来后再前行。 谁也不会去想,郭连这一走就不会回来了。前有郭福、王云彪他们挡着,以及凶险无比的山谷,后有解放军追兵“伺候”着,郭连难道长了翅膀飞出阎罗谷不成?多么不可思议呀!可他郭连却做到了。 当然,不是郭连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而是他早有预谋,早有人从中协助他。早在解放军攻打弄垌山之初,郭连仅靠一人之力,就注定难逃被擒、被杀的命运了,然而,就在他命运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却有一个人挽救了他,这个人就是隐藏在共产党内部时隐时现的“穿山甲”。 就在弄垌山被剿匪部队和群众围得水桶一般严密,郭连感到末日不久就会降临的时候,“穿山甲”及时出现了,给他送来了不仅是情报,更重要的是“保命符”,要求他只有坚持到最后时刻,才能使用它。 这个最后关头终于到来了。郭连此时再不走的话,留给他的只有死路一条。为此,他以无可辩驳的理由,将整支队伍分成两部分,成功地与郭福分开,又找了理由脱离队伍,实施他预谋已久的逃跑计划。 郭福是郭连的亲侄子,当然郭连不是不想带他走,而是郭福是一旅之长,根本就不可能从手下的视线中脱离,所以,牺牲郭福,让郭福充当挡箭牌,掩护自己逃跑,是郭连无奈之举。 第五节 郭连摆脱王云彪他们之后,往回走的路上,侍卫从草丛中找到了一个包袱。这个包袱是侍卫之前走在队伍后面,悄悄藏在刺蓬里的,当然这一切,都是郭连事先交待好的,别人绝不会知道。 郭连打开包袱,检查了里面的东西,发现一样都没少,满意地点点头,背在自己身上,说了句:“我们走!”便往弄垌寨子方向走去。可是,没走多远,郭连便回头对侍卫说:“好像前面有动静,你上去查看一下!”侍卫:“是!”二话没说,拔出枪便往前去,郭连紧跟其后,悄悄从身上拔出匕首,趁侍卫没有防备,从身后狠狠地捅了一刀。 这个郭连最贴身的侍卫,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长官会从背后捅他一刀,痛苦地转过身,委屈地说道:“长官……我对你忠心耿耿,你……你……怎么杀我呀……我……我……不明……”话未说完便倒地咽了气。郭连这名最贴身的侍卫到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自己的长官杀死,他没有犯错啊! “兄弟,对不起了!你想想,两人目标太大,你不死,老子就跑不了,你为我而死,本来就是你的职责和本分,不过是怎么个死法罢了,到了阴曹地府可别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郭连也没去拔侍卫身上的那把匕首,便窜进一旁的大刺蓬后面。 过了一会,从刺蓬后面走出一个老妇人,穿着一身破旧的粗布衣服,满脸皱纹,走路还有些驼背,一边捡拾着柴火,一边向山上走去。 这山谷之中,如何冒出个老妇来?不用说,此人当然就是郭连。郭连躲进刺蓬之后,打开包袱,取出早已准备的衣服换上,用易容术把整个脸整了一遍,扮了个驼背老妇,把自己原来的衣服放入包裹里,塞进刺蓬深处,用树叶遮盖好,便走出刺蓬,捡拾了一些干柴,捆绑好,背在背上,捡了根长木棍做拐杖,一步一步向坡顶走去。 郭连的怀里还藏着个望远镜,含着个胸,谁也看不出来。他这个望远镜用处可不小,走一段距离,便摸出来望一望,老远就能探明动静,对于他提早准备,有莫大的帮助。很快他便发现下谷剿匪部队的踪影,急忙闪到一处草堆里躲藏。 这些剿匪部队正是白建生的飞虎队和猛虎团一营,他们的眼睛根本就没有停留在那些草丛和刺蓬上,他们的注意力一直在前方的位置,认真搜寻着土匪大部队的踪迹,很快,他们便从郭连藏身的草丛边过去了。 等剿匪部队都过去了,一切都恢复平静之后,郭连从草堆里钻出来,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摸出望远镜,很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他首先是观察了坡上的情况,确定已经没了人影,然后,又转个方向,望了远去的剿匪部队的身影,“嘿嘿!”冷笑一声,收起望远镜,背上柴火,不紧不慢地向山坡上爬去。 再说王云彪左等右等不见郭连回来,心里生出许多怀疑。郭长官不是说去去就回,交待旅座完事后,不会停留的么?现在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见回来?是不是出什么差错了?王云彪细细想来,郭长官大不了出现三种情况:一、留在郭福那里不回来了。这种情况,郭长官一定会派人过来通知我们的,要不就是解放军追兵已到,堵了郭长官回来的路。二、就是回来的路上,被解放军抓住了。三、就是郭长官早就丢下我们自个儿跑路了。分析来分析去,这三种情况,只有前面两种最有可能,第三种可能性最小。试想一下,若是郭长官跑路了,迎面赶上解放军,岂不是自己撞到解放军的枪口上了吗? 无论哪种情况,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郭长官是回不来了,所以,不能在这里傻等,再等下去就成了解放军的俘虏了。王云彪只好下令部队前进,可郭连的那三、四个侍卫却不干了,拔出手枪对准王云彪,说:“郭长官没有回来,谁也别想走!”王云彪手下也急红眼,一齐将枪口对准郭连的那几个侍卫。 “!都给老子把枪收起来,都是自家兄弟,干嘛动枪?收起来!快点收起来!”两边人马只好把枪收起来。王云彪不好说郭连跑了,只把前面两种情况给这些凶神恶煞的侍卫说了,最后道:“郭长官没事!不就是在旅座那边嘛,我们再不走,等赶到,我们大家就成俘虏了,你们要是想当俘虏?就留下来继续等好了,我们就不奉陪,我们走!” 侍卫左右瞧了瞧,再不走,真成解放军的俘虏了,“走吧!到下一站等郭长官吧?”侍卫无奈,只好很不情愿地跟着王云彪他们继续往下走。 白建生、郑海国带着部队紧随敌后,一路追到沟深路陡处,停下脚步。白建生与一营长郑海国商议后,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郑海国带一连,从左侧顺山脊而下,另一路由白建生带飞虎队一分队和二连从右侧山脊向下追击。 由于郑海国这路人马没有人进过阎罗谷,白建生便把上次探险队的成员肖武、覃永生派给他们当向导,并强调遇到毒虫、毒蛇等险情时的应对之法,然后,带领部队,沿右侧山脊,往下追。郑海国和一连,在肖武和覃永生的引导下,沿着左侧山脊一路向下。 郭连扮成老妇,背着柴火,走走停停,仔细观察着前面的动静,专挑无人的地方行走,没用多长时间便来到阎罗谷入口处。到了这里,郭连已经不敢再使用望远镜了,万一草丛里蹦出个解放军,“老妇人”的身份就会完全败露,所以,他只能是尽量选择偏僻点的地方行走,好过,事先这一带的路,他早已了熟于心,为的就是今天的逃跑,看来,他是早有准备的。 躲过几路解放军巡逻部队之后,总算幸运地走出了谷口,朝伏羲洞方向前行。此时的郭连才稍稍放下心来,偷偷长舒了一口气,正准备放下身上的柴火,直起腰休息休息时,一声断喝,打破了宁静。 “不许动!举起手来!”这声断喝,有如晴空惊雷,吓得郭连一个哆嗦,还没直起的腰赶忙弯了下去,顺势一个趔趄,假装被惊吓摔倒,“哎哟!哎哟……”边捶着自己的小腿,边轻声地叫唤起来。 第六节 山边的树林里冲出几个全副武装的解放军,其中一人正是飞虎队二分队副分队长方雄。按照事先的安排,陈兰薇与李玲带领飞虎队二分队,与猛虎团一营三连,负责这一带的警戒任务,防止土匪“漏网之鱼”从这个方向出逃,因此,在这一片区域内,由于飞虎队对地形较为熟悉,与三连一起,拆分成许多个巡逻和潜伏组,方雄带着几名战士就潜伏在附近的树林里,当听到有动静时,便冲了出来。 “是老大娘!”一位操东北口音的战士,见是一位老大娘摔倒在地上,急忙上前搀扶,“看!都把老大娘吓到了。大娘!你没事吧?”战士关心地询问道。 “阿婆!你嫩子来这个地方捡柴火哩?这个地方危险,打着仗波。”方雄有些怀疑,不是吗?别说这是阎罗谷的地界,就是土匪经常活动的地方,一般的山民也不敢轻易到这种地方来呀?不要命了么?方雄的眼睛警惕地扫视了一下老妇人身上和地上的柴火。 那老妇人用手指指自己耳朵,嘴里“哝哝”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咱们领导问您,您干啥来这里捡柴火?”搀扶老人的战士凑近老人耳边大声问。 老人又哝哝了一番,那名战士好像是听懂了,大声对方雄说:“领导!老人说,她耳朵有问题,听不清楚,刚才我问她了,她说,她家就在附近不远,她又聋又哑,一个老太婆身上啥都没有,没啥可怕的,她一直都在这一带捡柴火,没发生啥事情。” 方雄通过观察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正要放人,李玲带着一个巡逻组路过这里。 “副分队长,啥情况?”李玲问。 “有一个老婆婆在这一带拾柴火。” 李玲听闻,觉得奇怪,这地方正在打仗,怎么还会有人?方雄见李玲有怀疑,便告诉她,这老人家就住在附近,经常来这里捡柴火,由于耳朵不方便,周围发生什么她也不知道,年纪大了也不关心。 李玲可不这么想,她决定还是证实一下才放心,便上前主动去搀扶老妇人,那老妇人摆着手,嘴里哝哝着不知说些什么,就是不起来。李玲见状,干脆说道:“看来,这位老婆婆一定是摔伤了,咱们还是先把她背去找卫生员看一看吧。”说着,朝身边几个战士挥了挥手,打算把老人背去找医生。 李玲这样说,这么做,有她的考虑:一是,若是这老大娘有问题的话,咱们要把她带走,她就完了,一定会感到绝望和紧张,一定会现出原形;二是,老大娘既然受了伤,咱们是人民子弟兵,不能丢下她不管,背回去找卫生员好好看看,也是对人民群众负责。 老妇人见解放军要带她走,晃着双手,显得不乐意的样子,战士们正要去抬她,她的手却慢慢伸向身后,这一切,早被李玲看在眼里,李玲一只手摸到枪上,做好随时出枪的准备,另一只手已经拍向老妇人的腰部,却没发现有什么东西。 战士们已经将老妇人扶起,一名战士打算将“老大娘”背到背上,这一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假扮老妇的郭连就会彻底地暴露,他必然难逃被逮捕的厄运。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千不该,万不该,郭连怀里还藏着那副望远镜哩!战士一背上他,不就被发现了吗? 就在郭连即将暴露的那一刻,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所有的战士将枪都端了起来,郭连从战士手臂上滑落到地上,总算是松了口气。 “快!前面发现敌情。”附近小组的同志朝这边招手,高声喊道。 见有情况,方雄和战士们一下子来了劲,抓土匪要紧,其他的都是小事,哪还顾得上面前的这位老人?方雄交待那名东北籍战士:“你负责把老婆婆送回家!”然后,对大家喊道:“其他人跟我走!绝不放掉一个土匪!”李玲虽然对这个老妇人有些怀疑,但没有发现老妇人明显破绽,也只好跟着方雄他们一起,朝枪响的方向跑去。 李玲、方雄他们走远了,那名东北籍战士要搀扶老妇人回家,起初老妇人不大愿意,转念一想,这不是一个很好的“保护神”和一张十分管用的“通行证”吗?便欣然同意,就这样,那战士背着柴火,一手搀扶着老人,向寨门楼外走去。 这招挺管用的。期间,战士都以帮助老大娘回家的说法,不仅顺利地通过了几道关卡,还通过了巡逻队的盘查,这不能不说是这个老妇人命不该绝。 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老妇人趁战士不注意的时候,从身上,悄悄取出一根捆绑柴火的绳子,从身后正要去勒战士的脖子,只要勒住脖子,往后一用劲,这名战士就难逃一死了。 就在绳子就要套在战士脖子的瞬间,老妇人却又改变了主意,她想,要是这么做了,解放军发现这名战士那么久没归队,必然产生怀疑,若是再发现尸体,就能肯定有土匪逃跑,必然会发动全面大搜捕,到时,老妇人的逃跑努力就前功尽弃了,杀一个小兵得不偿失啊! 就在老妇犹豫之际,战士发现异常情况,急忙转头,见老妇人正举着绳子愣在那里,惊异地问道:“大娘!你要干啥?”老妇人看了看自己的绳子,然后,用手里的绳子指了指战士背上的柴火,支支吾吾、语调不清地说了一通,一番比划之后,,战士总算弄明白了,老人这是要帮他加固身上背着的柴火,战士这才放下心来。 “大娘,看到您,咱就等于看到家里的老娘了,咱有好长时间没见到她老人家了,怪想她的。大娘,您放心!咱一定把您当自己的老娘看待,把您安安全全地送回家。”战士边取下身上的柴火,用绳子加固,边和大娘唠嗑。 老妇人指指来的路,嘴里发出“嘭嘭!”声音,手里比划着打枪的动作,然后,驼着背,在原地转了几圈,拍着大腿“哝哝”说了一番,之后,自个背起柴火,向战士往回的方向挥着手。 大娘的意思是说,她的腿已经休息好了,不需要他送了,那边打枪,很激烈,叫他回去参加战斗,不用管她了,她自己能回家。 看着大娘没事了,望着来的方向,那边剿匪战斗正在激烈进行之中,已然战士的心早就飞回去了,“大娘,那你自己走好,路上小心点,咱就不送了。”老妇人挥着手,要他赶快走,战士高兴极了,一个转身,一路小跑,很快便没了人影。 老妇人就是郭连,郭连就是老妇人。战士走后,四周已没了人影,这下郭连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下了,“嘿嘿……”冷笑几声,从怀里摸出望远镜,边观察着四周动静,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为了保险起见,这回,郭连仍然挑选那些人烟稀少,无人问津的偏僻小路前行,一路躲躲藏藏,总算脱离了解放军、民兵、群众构筑的重重包围圈,拐了个大弯之后,向大瑶山方向逃去。 第五十一章阎罗谷里惊魂日,群魔狂舞催命来 郭连乔装老妇逃离弄垌山,一路直奔大瑶山而去,总算命不该绝,再次逃过一劫。可是,深陷阎罗谷的郭福匪帮,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在他们未知的世界里,一场做梦都想像不到的厄运,正在不知不觉中向他们走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当然,只有这个阎罗谷里的“精灵”,才会知道。 郭福这一路人马,没路就砍出一条路,在杂草、刺蓬中钻行,,时而越过山谷,时而穿行于林地,时而盘旋,迂回于乱石之间,总算来到了一处地势较为宽阔的地方。 这地方不仅宽阔了许多,而且视线也比较好,除了稀稀疏疏的树木之外,石头、杂草也不是很多。一路披荆斩棘,人马乏困,这里正是休息的好去处。 “传我的命令!设置警戒哨,部队就地休息!”郭福累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伸出手,“拿水来!”卫兵递过水壶,郭福抓起水壶“咕噜咕噜……”灌了几口水,抹了抹嘴巴,眼睛盯住前方。 戴业凑近郭福,回头望了望刚才走过的那片郁郁葱葱,满是山石、藤蔓、刺蓬、一人多高的杂草的山坡,又转回头望着眼前视野开阔,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感慨地对郭福说:“刚才那山坡上,哪是人走的地方啊?都像眼前这片地方,我们走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越过阎罗谷了,摆脱追击是迟早的事。一路下来,除了路实在难走之外,也没碰到什么危险,看来,这阎罗谷传说中有多么多么危险,是徒有虚名的了。” “妈拉个巴子的!这不过是古人用来吓唬人的。”郭福指指眼前迷人的风景,“看看!美景如画,有如仙境,哪来的‘鬼谷’之说?分明是古人在使诈。” “古人为什么要撒这么个弥天大谎呢?”戴业感到不解。 “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古人在这山谷里藏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是绝对不能够让人知道的,所以,才编了个大谎言,而且,这个大谎言要足以令所有的人望而却步才行,这便有了阎罗谷之骇人传说。他们为什么处心积虑要这么做呢?” 郭福说到这里,与戴业不约而同拍了大腿,异口同声地喊出一句话:“藏宝?没错!就是藏宝!” 这个结论一出,郭福、戴业以至于所有在场的土匪都为之一振。这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主观臆断,从古到今,的确有人挖空心思,想要把搜刮来的财宝,藏于一个世人都想不到的地方,这是藏宝人一生梦寐以求的梦想。若是果真如此,藏宝的古人,他确实做到了。 “兄弟们!都给老子瞪大眼睛,注意你们身边的每一块石头,每一个山洞,每一个可疑之处,弄不好我们就找到宝藏了。有了这些宝藏,我们就发财了,拿一些钱出来,装备几个师、几个军没问题,到时候,你们就是军长、师长、团长,那大家可就发了。”郭福兴奋地叫道。 这个结论太过于诱惑,土匪们高兴坏了,看来,这里的一切都得好好找一找,翻一翻。众人开始做着春秋美梦,忘记了疲劳,忘记了恐惧,开始到处搜寻起来。 这一搜不打紧,却惊动了大山的“精灵”,也唤醒了沉睡多年的“鬼魅”,彻底打破了这里固有的宁静和生态平衡,一场谁也无法预料的恐怖而惊险的一幕,一场血腥而惨烈的一幕,就此拉开。这是人与自然的较量,这是人与“山中精灵”的争斗,鹿死谁手?结局如何?这一切的一切,有如扣动的扳机,一触即发。 “命令部队,边走边搜,向前推进!”休息了一会,郭福来了精神,下达了前进的命令。 “都给老子听见了没?向前推进,边走边搜,发现有什么宝贝,立即报告!”戴业招呼部队道。 “是!”这些土匪都是些贪财好色之徒,一听这山里藏有宝藏,那个贪婪欲望被彻底激发出来,一窝蜂争先恐后,向前奔去,生怕宝藏被别人先抢到手。 他们一窝蜂拥上前,见石头就翻,见草丛就用枪去撩,用脚去扫,见树就瑶,生怕藏在树上或鸟窝里的宝贝不掉下来,见到水坑用手就去捞,用脚就去踩,见到洞口就去钻,见到石缝伸手往里掏,见到树林、竹林身子就往里探…… 还没等土匪们忙活多长时间,漫山遍野之中便传来了一阵阵凄厉的嚎叫声,声音是如此的恐怖和骇人。郭福、戴业两人望着满山遍野到处乱跑、乱窜的土匪,心头一紧,一种不祥之感涌上心头,大喝道:“弟兄们!别乱!出什么事了?”这一喊不打紧,部队这里一堆像炸了锅似的到处乱跑,那边像遇到瘟疫一般,四散而逃……尖叫、嚎哭、喊妈叫娘声,呼喊救命声,此起彼伏,仿佛人间地狱。 郭福、戴业只看得两眼发直,听得两腿发软,到底出什么事了?直到现在他两还没弄明白。 郭福一把抓过一个到处乱窜,跑得蒙了头的士兵,问道:“妈拉个巴子的!跑什么跑?你还往哪儿跑?快说出什么事情了?再跑老子毙了你!”郭福恼羞成怒,拔出手枪对准那人,那人这才回过神来,惊恐地将手伸向郭福,语无伦次地说道:“旅……旅……旅座!刚才用枪撩了一下坑里的一堆烂骨头,就成这样子了,快……快救我!帮我把……把这东西弄……弄……弄下来!快快呀!”边说边拼命地跺着脚。 郭福定睛一看,妈呀!这是啥玩意呀?一只满身毛刺刺的黑乎乎的似鼠非鼠的小动物,撕咬着那士兵的手不放,显得十分的凶残。 妈呀!太恐怖了!若是跳到老子身上岂不完蛋?郭福来不及多想,对准那人的手就是几枪,一下子将那“小妖物”打落地上,郭福不解恨,上去又补了两枪。 那名士兵可就惨了。被不知名的小动物咬,只是心灵上的恐惧,这下,硬生生的手上被击中两枪,可就是肉体上的痛苦了,疼得他,抱着手满地打滚。 这边,戴业也逮住一个乱窜的士兵,可是还没等他问出话来,便被眼前士兵的一幕给吓到了。这名窜到眼前的士兵,就是之前拼命瑶那树上鸟窝的士兵,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树上没掉下什么宝贝,却掉下了几条和树干一样颜色的毒蛇来。这几条蛇一下子缠住了这名士兵的脖子,手臂和肩膀,吓得他“嗷嗷……”乱叫,满地乱跑。 “妈的!快离老子远点!别让蛇碰到老子!”戴业吓得赶紧跺出去老远,生怕被那士兵身上的蛇给缠上。 郭福这才意识到,这回真的遇到麻烦了,看这情景,哪有什么宝藏啊?分明就是古老传说变成残酷的现实! “戴业!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快把部队撤出这个鬼地方!”郭福急令道。 第二节 “往哪撤啊?旅座!”戴业往谷底方向望了一眼,又往来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问郭福,一副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的样子。往前,谷底方向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往后,来的方向,那里面有解放军的追兵,是前进还是后退?处于两难境地。 “我说你这个戴业呀!你长不长脑袋?往后走,妈拉个巴子的死路一条!会放过你么?往前走,起码还有活着的希望。”郭福狠狠地说。 “明白了!”戴业朝天上连开几枪,指着谷底方向,对手下大喊道:“弟兄们!往前!往前!赶快撤出这个地方,要快!要不然,我等都没命了。” 一名小头目前来请示郭福:“旅座!那些受了伤的弟兄们怎么办?” “怎么办?能走的跟着走,走不了的只能留在这里了。快走!快走……”没等话说完,郭福在戴业一伙的簇拥下,避开那些受了伤的士兵,往谷底方向逃去。 途中,一名躺在地上被眼镜蛇咬中脚肚的土匪小头目,拖着已经肿得老大的一条腿,扯住经过此处的郭福,哀求道:“旅座呀!看在跟随你多年的份上,别丢下我,带我一起走吧!” 郭福于心不忍,毕竟是跟了自己多年的兄弟,此刻带他走也不是办法,无奈地对他说:“兄弟,对不起了!不是大哥我狠心,你中了蛇毒,老子身上又没蛇药,救不了你,跟着我走的话,血液循环加快,蛇毒会很快到达心脏,那你小子就真的没命了,留在这里别动,等来了,你就降了吧,或许,还能救你一命,只要命在,将来我们兄弟还能再见到面。”说罢,抖开那名土匪抱着腿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旅座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别丢下兄弟们不管呀……”这名受伤的小头目,一手撑着地,一手向前伸着,拖着条伤腿,艰难地向前爬了几步…… 郭福说的的确没有错!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不是不想救,而是没有能力去救他们。他郭福虽然是本地人,在四十八弄生活时间也不算短了,但这个阎罗谷里到底有什么危险?他也不知道,更别提有什么应对之策,除了准备一些足够走过阎罗谷吃的、喝的之外,他还能做些什么?自然,蛇药之类的应急东西,即使有准备,也是不多的。 郭福说得没错!留下他们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一来,这些伤兵可以迟缓解放军的穷追不舍;二来,郭福说的是实话,只有解放军才能救他们,他不担心这些人投降共产党,过去又不是没有过,只要这些人不死,迟早有一天,他们还得乖乖地回到他郭福身边,就当把他们寄养在共产党那里吧,共产党总是要“还”给他的,只要他郭福“这棵大树”不倒。 郭福一伙一路前行。这一路更是恐怖,险象环生,他们捡拾了一些棍子、树枝,边走边撩着,路上,隔不远便有一堆堆的动物尸骨,时不时还窜出几条眼镜蛇、金环蛇、银环蛇什么的,都被他们赶走了。 “旅座!能不能再走慢一点?有几个兄弟实在是走不动了。”戴业请示道。 “怎么啦?我们还不够慢吗?为了赶走这些该死的蛇,我们已经是小心翼翼得不能再小心的了,再慢?是否要等把我们当小鸡给抓啰?” “是这么回事,旅座,有几个兄弟的脚不知怎么搞的?肿得老大,走不动了。” “在哪?带老子去看看!” 戴业领着郭福往队伍后面走,果然见到几个士兵落在后面。郭连走近一看,士兵的腿个个肿得像发了的馒头一般,不得不用刀子将裤腿给挑开,露出黑乎乎,肿得老大的腿来。 “妈拉个巴子的!奇怪了?不见伤口,肯定不是被蛇咬的,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报告旅座!我们没有碰见蛇,只是用脚在水坑里捞了捞。” “无聊是咩?没得事捞什么捞了?” “旅座啊!不是叫寻宝么?我们就捞了。我们还算好,那些伸手到石缝、石洞里乱摸的兄弟,不是被毒蛇咬死,就是被不知名的毒虫给弄死了。我们只不过是把脚放到水里洗洗而已,就成这个样子了。” “妈的!真是个满地毒物的地方,连这个水里都有毒啊!”戴业胆战心惊地说。 “那还不赶快离开这里,等死啊!”郭福赶紧说。 “那他们怎么办?”戴业问。 “兄弟们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了,你问此刻他们愿意带上他们吗?”郭福问。 那些没有受伤的士兵听到这么问,都躲得远远的。真不是他们绝情,见死不救,而是带上了他们,他们就顾不上赶蛇,看路了,这就意味着跟这些受伤的士兵一起玩完,谁愿意去找死呢? “兄弟!你们看,这满地都是蛇的,不是大哥不愿意带你们走哇!是谁带上你们走,谁就得死!大哥只好把你们几个留下了,你们几个听天由命吧,我们走!”郭福说罢,叹了口气,无奈地向部队挥了挥手,正要带队离开。 “旅座!团座!别……”求再多也没有用,郭福是不会带他们走的,这几个士兵已经陷入绝望之中。 “你们这些土匪,真是没有人性!连自己的兄弟都要丢弃,你们不带,我们带,我们共产党是讲人道的。修莲姐!我们去扶,能扶多少个就扶多少个。”香梅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些绝望的士兵被他们这些人丢弃,便和修莲一起,每人扶起一个受了伤的士兵,往前走去。 “谢谢!谢谢!”这两名受了伤的士兵十分感动,连声道谢。想不到,愿意出手救他们的,不是他们所谓的兄弟,而是两个无亲带故的,还是死对头的共产党女人。 “妈的!共产党臭女人!我们的事不要你们管,看来你们是活腻了,老子崩了你们!”戴业觉得堂堂的龙四旅旅长和团长,连自己的手下都保护不了,却被这两个共产党的女人给“打脸”,这口气还能吞得下么?戴业掏出手枪,上前就要向香梅、修莲开枪。 “你们两真的不怕死吗?为救你们的敌人,连命都不要了吗?真是两个傻女人!你们共产党是不是都是傻老帽?”郭福一边用手将戴业的枪压下,一边问香梅、修莲。 “怕呀!谁个不怕死?只不过,我们共产党是讲人性的,不像你们土匪满嘴仁义道德,兄弟义气,结果是恶事做尽,谁跟你们当土匪谁倒霉。” 第三节 换了是其他土匪,这香梅、修莲两人恐怕是要命丧土匪的枪口之下了,可是,这个郭福却不是这样认为的。一来,香梅、修莲两人是他郭福的‘附身符’,怎可随便杀掉?二来,在郭福看来,这两个女共党妹仔,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平日里成天大哥、小弟、兄弟叫的,表面道貌岸然,骨子里都是尔虞我诈,争权夺利,恨不得你死我活的,在党国今天、过往,这种人还少吗?假仁假义的,比比皆是,还不如眼前这两位心地纯良的女流之辈,来得实在而真切。 光凭这点,就值得郭福从心底里佩服。人性的善良是不分国界、种族、男女、阶级的,善就是善、美就是美,恶就是恶,丑就是丑,即使是再坏的人,他也不会否认这一点,只不过是他代表的是丑的、恶的这一方罢了。 “好吧!就依了你们,把这几位受伤的弟兄都带上吧。其他人在前面开路,驱赶虫蛇,我们走!”郭福一边走,还忘不了交待一句:“陆有才!把这两个女人给老子看好啰,她们出什么事,老子拿你是问!” “大哥!放心吧!有小弟在,保证这两个妹仔不会出事。”陆有才高声打着包票。 看看!又来了!成天大哥长、小弟短的,妹仔说的没错,妈拉个巴子的!就是这么回事!郭福不由得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郭福这一路人,前面的拿着棍子,打着草,赶着蛇,后面的搀扶着受了伤的士兵,小心翼翼地继续前行。然而,就在他们身后距离不远的地方,白建生所带领的剿匪部队已经穿过了那片满是杂草、刺蓬、密林之地。 当白建生他们从丛林里钻出来时,发现开阔地里有不少土匪,急忙将枪口对准了他们,让白建生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这些土匪东一堆西一堆的,有的摊在地上不动,有的互相靠在一起,呻吟着,嚎叫着,见解放军追来了,也不反抗,一双双眼睛里流露出渴望救援的眼神。 “这些土匪怎么了?见我们来了,不躲,不藏,不抵抗,咋回事哩?”二连长问道。 毕竟白建生飞虎队探险组来过这地方,见此情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苏成叫道:“这些人一定被蛇咬了。”白建生也喊道:“同志们!都注意自己的脚下,我们已经进入毒蛇区,赶快把准备好的硫磺抹一些在衣服上和鞋子上,并用你们手里的棍子,驱赶身边的毒蛇。另外,这里的一切尽量不要触碰,以防中毒。” 白建生吩咐完部队之后,带着人查看了这些土匪的伤情,发现这些土匪有的伤重已经死亡,有的可怜巴巴地等待救援。一名土匪小头目看出白建生是个当官的,哀求道:“长官!可怜可怜我们,救救我们吧!我们愿意投降,愿意改过自新。” “你们这些土匪,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哇!在上面的时候不投降,如今走投无路了,想到要自新了,这时候,我们可没时间搭理你们,再说了,我们也没有带那么多蛇药救你们。”郑拓道。 “二连长、郑副分队长!只要土匪放下武器,就是俘虏,我军的政策是优待俘虏,我们决不能放任不管,更不能见死不救,立即命令部队展开救援,找一个安全地方,将那些没死的土匪都集中到一块,在他们周围撒上一些硫磺,并拿出一些蛇药来给他们救治,动作要快,不要耽搁过多时间。”白建生果断下令。 “是!”虽然我军有优待俘虏的政策,可二连长、郑拓他们心里还是十个不愿意的,谁愿意将自己身上携带不多的蛇药分出来救治土匪?要是自己的同志被蛇咬了,蛇药不够怎么办?到时不就害了自己的战友和兄弟了吗? 不愿意又咋的?命令总归是命令,还是要执行的。二连长、郑拓只好带人给这些土匪疗伤,只不过用药时,能少用药的尽可能少用,保证性命无忧就行,尽量把蛇药节省出来,以备最险恶之时的需要。 白建生看了看手表,不能再耽搁时间了,若是让郭连、郭福他们逃脱,那就犯了大错,于是,他赶紧询问土匪的情况,有个情况引起他的注意。 据土匪交待,郭连并不在他们这一路当中,和王云彪去了另一边,这路的匪头只有郭福和戴业两人。郭连、郭福各带一队人马,从表面上看,每一队有个主心骨,便于对部队的控制,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令白建生有些不解的是,这郭福自从郭连来到四十八弄之后,对郭连的依赖极深,不是郭福没有主见,而是他意识到只有紧紧依靠郭连这个有独到眼光,老奸巨猾的叔叔,他郭福才能在解放军大力剿匪之下,存活下来,所以,郭福是如影随形般地跟着郭连,不敢离开半步,生怕哪天郭连会弃他而去。然而此刻,身陷万分险恶之境的郭福怎会和郭连分开?没有道理啊!另一支队伍完全可以交由戴业或者王云彪负责的。 虽有疑惑,却容不得白建生多想,他不能后退,只能一个劲地往前走了。 “留下一些水和食物,我们马上走,要不然郭福他们恐怕追不上了。”白建生说罢,带头往前走去,苏成、林义等急忙赶到前面探路。 郭福这一路人马已经来到了一处坡地。只见满坡盛开着黄、紫、黑三种颜色的花朵,这些花的颜色十分艳丽,黄色的特别黄,有如大黄菊,黄得令人感到有些晕眩;紫色的特别紫,紫光幽幽,用眼望去,仿佛大脑被僵住在某个空间,勾魂摄魄;黑花漆黑如墨,不细看,恍如黑雾幻离一般,让人琢磨不透、迷离难舍。这些迷幻般的花朵根茎长而有毛刺,或直立如哨,或斜探笑脸盈盈,有如花仙迎客,千姿百态,各显风姿,婀娜妖娆,让人情不自禁跑向她们,靠近她们,亲近她们。 女孩子是无法抵挡这种满目艳丽诱惑的。 “哇!太漂亮了!” “真是太美了!这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花了,我要……” 群花唤醒了女人天真烂漫的天性。香梅、修莲忘记了身处战场,身处险境,更忘记了自己正在与狼共舞的时刻,她们不顾一切地,像小鸟伸开双翅,扑向花海…… “快给老子站住!别碰那花!”郭福大叫一声,喊声没把两个女人给吓住,却把陆有才给吓了一大跳,一伸手就把“窜”出去的香梅给拽了回来,另外两名士兵也把修莲给“逮住”。 第四节 “拉我们干什么?我们又不跑,我们只想去看看花。”香梅指着满山坡的花海说。 “对头!我说这些花朵那么漂亮,我们去摘两朵又能啥子嘛?你们这些人就是没得情调,多好的花呀!我说你们就不动心?”修莲忘记了自己身陷匪窝之中。 听修莲这么说,一旁的土匪淫笑道:“哈哈……我说妹仔!花,我们男人是一点都不感兴趣的,不过,女人对我们来说,我们就很动心,哪个讲我们不懂情调的?试试一下子,你们就懂得哥哥懂没懂了。”一帮人嬉皮笑脸地凑过来。 “没见过女人啊?都给老子滚开!龙四旅的军纪你们也敢碰?不要命了!”陆有才骂道。 “都给老子滚滚滚!围在这里干什么?”戴业挥手把众人赶走,骂道:“妈的!没见过女人啊?都给老子滚蛋!”这些人见自己的团座来了,便散了去。 郭福走上前,指着眼前这些花,对众人说:“想活的,都给老子听好了,别碰这些花!这些花有毒。” “我说郭福,你讲啥子话嫲?这些花这么漂亮些,那个有毒嘛?你骗三岁小孩啰。”修莲瞪了郭福一眼,不服气地说。 “你们两个妹仔没想活,但我郭福却不能让你们死,这些花确实有毒。”郭福指着面前这些花,十分肯定地说。 “旅座!我怎么看不出来呀?”戴业凑上个脑袋,边张望边说。 “妈拉个巴子的!我说你不能动动脑子,注意观察一下,怪不得你小子带兵老打败仗,要动脑子,懂吗?” 不仅是戴业,其他土匪也没看出眼前这些花,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不过颜色有些过于鲜艳了。 “这花确实有毒!”香梅冷静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花的情况,明白郭福所言非虚。刚才是她们见到花太激动了,没有考虑到阎罗谷的独特环境,“你们长官说得没错!你们看看这漫山遍野的花朵,却没有一只蝴蝶和蜜蜂,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众人听言,不禁一怔,赶紧放眼望去,花香扑鼻,令人眩晕,花朵艳丽,招人爱怜,人亦如此,动物也然,哪有花艳不招蝶的?哪有花香不招蜜蜂的?众人皆沉默不语,心寒而栗,看来,这阎罗谷处处是陷阱,处处有危机,不是人呆的地方,若是不小心,小命就得完。想到这里,谁还有心思说笑?还有心思想女人?还有心思…… 郭福用钦佩的目光,看了香梅一眼,心里嘀咕道:“妈拉个巴子的!这女人是老子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了,这共产党队伍里连个女人都比老子这帮男人强,看来,我们这些人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一行人小心翼翼绕开这些花,向前走去。 过了这坡,郭福他们来到一处峡口,转过峡口,眼前出现阶梯状向下的缓坡。第一个较为平坦的坡上,灌木不多,地上长满了如青苔般绵密的草垫,有如披上了绿毯,让人心旷神怡,不由得爱惜有加。 “总算经过一处没有毒物,安全之地了。休息一会,好好享受一番。” “不错!不错!就像毯子一般,老子就想在这里睡他一辈子。”一名土匪干脆躺在草地上,用手拍打着地上软绵绵的草垫,十分惬意,早忘了自己还被解放军穷追不舍哩。 香梅、修莲也耐不住好奇,在地上蹦跳几下,享受着脚下软绵绵的感觉。 “派几个人到前面探探路,其他人暂且在这里休息一下,然后,马上给老子离开这里。”郭福下令道。 “哎哟!累死人了!一路走来,没得休息一下。”队伍里一下子倒了一大片,“妈的!刚才那些鬼地方!还想休息么?不把命丢在那里,算你万幸了,好好祈祷山神保佑你不死吧。” “讲的没错!这个鬼地方,没得山神保佑,早就死刻了。” 戴业走进人堆,踢了几个人的屁股,“休什么息?你们几个给老子探路去!” “真倒霉!俺还没有休息几分钟哩,又要去探什么路?团座,叫烂仔去不好么?他是本地人。”一个操山东口音的土匪十分不情愿地爬起身,歪歪扭扭挎着枪,和其他几个人到前面探路。 “烂仔死在路上了,你找鬼哟?快去快回!”戴业甩了一句。 那几个探路的士兵,路过一个球状之大物,十分惊奇,围着这球体转了一圈,一个士兵用枪要捅它一下,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被带头的小头目给制止了,回头向远处高声叫道:“旅座!团座!这里有个奇怪的东西,你们过来看看么?”喊罢,带着那几个人继续向前探去。 “什么鸟怪东东?”听到喊声,几个土匪来了劲头,“呼啦”一下站起身。 “行行行!你们几个过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郭福和戴业顺眼望去,由于地势遮挡,远处只露出半个像树皮颜色的“大帽子”,两人吃着干粮,喝着水,也没在意,以为那不过是个大土包而已。 这几个好奇心很重的土匪,拎着枪,来到“大球体”旁,左看看,右瞧瞧,搞不清楚这玩意到底是啥东东? “不打开它,光看看个鸟嘛?浪费时间,等会回去报告旅座和团座,就说看见个球,不挨两位长官骂咱们办事不力才怪。”一个土匪说。 “这么说,咱们就打开它瞧瞧?” 几个土匪商议一番,决定打开这球体,看看这里面到底装些啥东西?几个人同时将枪管扎进球体,用力向外一撩。一个人撩不打紧,几个人同时向外这么一用力,一下子将这个巨大球体,硬生生撕开了几个大口子。 几个伸长脖颈的土匪,正要好好看看这东西里面,到底藏有什么东西的时候,一股股黑红色的“烟雾”,沿着枪管,枪身,以极快的速度,向人身上“喷涌,蔓延”开来,一下子几个人的身上便被这股“妖雾”所笼罩。 “救命啊……救命啊……” 凄厉的叫声只延续了十几秒钟,便“嘎然”而止。这边的郭福、戴业他们,急忙循声望去,远处球体旁,几个人影瞬间被几股黑雾笼罩着,人形越变越大,不断地在“疯长”着。 眼前的一幕令人震惊!那是什么呀?那么几个人瞬间幻变成膨胀的黑雾,难道真有山妖兴风作浪,缠上了他们?正在惊愕间,那几股越变越大的黑雾,突然由大变小,“黑雾”退去,原先那几个活生生的士兵,一下子变成了站立着的几具人形骨架,紧接着,黑雾缩到地面上,向四处散去…… 第五节 这下郭福总算是看清楚了。他看清楚了什么?他看清楚了几个人瞬间变成了骨架、骷髅,他看清楚了满地挪动,飞舞四散开来的,并不是什么黑雾,而是可以吞噬一切的东西,他睁着恐惧的大眼睛,惊恐地叫道:“弟兄们!快跑!往前跑!从侧面躲过那些东东!”话音未落,人已冲了出去,拔腿就往前方侧面跑过去,戴业也顾不上招呼手下,拼命追赶着郭福,其他土匪“呼啦啦”跟着往前冲。 郭福怎么不怕死?硬是要朝那个球体方向跑?他也是没办法的事,往后跑只有死路一条,后面是紧追不舍的解放军,只有冒险往前冲,才能冲出条活路。 郭福、戴业总算贴着那片黑丫丫的东西,冲过去了,香梅、修莲在陆有才等几个手下的护卫下,也冲过去了,只有队伍最后面几个反应迟钝,动作稍慢的士兵,又成了那些黑丫丫东西的腹中之物。 好不容易脱离险境的郭福,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便迎头撞上了之前探路的那几个士兵。 “不好了旅座!快快快跑!前面走不得!有大蛇啊!还有大蜥蜴!”几个探路的士兵,惊恐万状地边跑边叫唤着。 郭福赶紧向前望去,果然看见他一生都不曾见过的恐怖的一幕:许许多多从未见过的如此大的蛇与蜥蜴,像发了疯似的,越过下面的那道坎,朝他们奔来。 见此情景,有如误入地狱一般,令人恐怖,绝望至极。郭福腿都发软了,大叫道:“快快快!快给我用枪!用枪啊!快……”一边喊着,一边在两名卫兵的搀扶下,向右侧山脊上退去。 几名拿冲锋枪和机枪的士兵急忙断后,将枪口同时对准那些向他们扑上来的巨蛇、巨蜥…… 这些来自阎罗谷第三层互相打斗,撕咬的巨蛇、巨蜥,以及那些沟渠、潭水中玩耍的巨蛇、巨蜥,被土匪的喊叫声和探路士兵所惊扰,它们赖以生存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了。外来入侵者把本属于它们的“天”都给捅破了,受到刺激,震怒,激愤的巨蛇、巨蜥们,此刻终于放下彼此旧有的仇恨,一致对外,定要将入侵它们家园的敌人,全部“撕个粉碎”才解恨。 蜂拥而上的巨蛇、巨蜥们,扭动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吐着红红的信子,张着血盆大口,下颚挂着一直拖到地上粘稠的唾液,瞪着仇恨无比血红的眼睛,像狂风,像黑雾席卷而来…… 惊愕,恐惧,胆寒,直到手脚发软,那些拿枪的士兵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或闭着眼睛,或把头扭向一边,不敢直视,拼命将枪里的子弹,狂射出去。“哒哒哒……哒哒哒……”强烈的震撼之音,不仅没有吓住这些“蛇精”、“蜥精”们,令它们止住脚步,反而招来那些铺天盖地黑云般的‘山妖’的疯狂围攻。 这些“山妖”靠耳力、嗅觉著称的畜生们,似乎听到了擂响的战鼓和冲锋的号角,争先恐后般,像潮水般涌向郭福他们。 雨点般的子弹打在巨蛇身上,一些巨蛇拼命扭动、盘绕,卷曲着身体,蛇头四处摆动着,痛苦地挣扎……一些巨蜥在癫狂,跳跃后倒下……中弹后的卷曲,翻滚,倒下,却没能阻挡那些没有受伤的,或受伤不重的蛇、蜥,越过蛇、蜥尸体,前扑后涌,继续向前。 很快,这些巨蛇、巨蜥便扑到了那几个在后面掩护的士兵身上。两只巨蜥撕咬着一名士兵,拼命地甩动着头颅,嘴里发出低沉、恐怖的吼叫声,恨不得把士兵一下子卸成十八块。一条巨蛇蛇头已将一名士兵的胳膊完全吞入口中,蛇身将士兵的身体一圈一圈紧紧箍住,只剩下脖颈部分,士兵的脸色由开始被吓得煞白到被憋得通红至猪肝色…… 士兵的尖叫声、哭嚎声响成一片,搏斗的,挣扎的,逃跑的……情景有如人间地狱! 第一批士兵被扑倒,还没等第二批试图抵抗的士兵开枪,又被后面赶来的蛇、蜥扑倒,其他的士兵哪敢恋战,早就被摄去了魂魄,吓破了胆,一个劲地往后方逃去。 “快跑哇!妹仔!”陆有才挡在香梅、修莲身后,边向冲上来的蛇、蜥开枪射击,边大声喊叫,“你们两个赶快把这两个妹仔拉到安全的地方刻!”陆有才顾不了自己的性命了,他不挺身而出这两个妹仔就完了,他可是向旅座保证过的,就是自己丢了性命,也决不让这两个妹仔有任何闪失。 香梅、修莲哪见过有如恶魔般的巨蛇、巨蜥,更没见过惨如地狱般的情景,这些狰狞、恐怖的动物,对女人的心灵更是一种莫大的冲击,香梅、修莲早已被吓得脸色煞白,手脚发软,仅凭自身的力气,哪里还跑得快?两个负责看护的士兵,一人推着一个,拼命向后跑去。 蛇、蜥固然厉害、凶残,却远远比不过那些潮水般涌来,黑丫丫一片的“山妖”。“山妖”掀起的黑潮,涌过的地方,不管是蛇、蜥也好,士兵也罢,统统变成了白骨。那些刚刚从下面爬上来的蛇、蜥们见“山妖”来了,吓得赶忙退回原地,不敢再越雷池一步;那些已经冲向人群的蛇、蜥哪敢再后退送死?拼了命地向前撕咬,冲击。 所有活着的,都在奔跑,都在移动着…… 没过几分钟的时间,守护在香梅、修莲身后的两名士兵,相继落入蛇、蜥之口。 “我说香梅,我实在是跑不动了些。”修莲一下子瘫坐地上,再也不愿起来,她不是不想跑,而是跑不动了。 “再不走,我们两个就没得命了,快走!”香梅想硬拽修莲,没想到自己也力气全无,跟着修莲,两人一起滚入一个草坑里。 香梅翻过身子,向来路看时,已见几条蛇、蜥越过撕咬两个护卫的蛇、蜥,直奔她们这个方向而来。两人陷入惊恐、绝望之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来,留在最后的香梅、修莲是难逃被蛇、蜥吞噬的厄运了。香梅、修莲互相搀扶着,慢慢向后挪动着,身子被一块大石挡住,“唉!”两人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里说,连这最后一点退路都给大石头给堵死了,两人闭上眼睛,不愿看到那蛇、蜥狰狞、丑陋的面目…… 这边的残酷搏杀自不必说,且说王云彪左边这一路的遭遇如何?王云彪左等右等不见郭连回来,经过分析,确认郭连是不会再回这边来了,加之派出去瞭望的人,发现解放军追兵的踪迹,急忙劝说郭连的几个侍卫一同离开,否则,要是走晚了,恐成解放军俘虏,无奈,几个侍卫只好随王云彪等一同离去。 王云彪带着手下,一路披荆斩棘,好不容易来到一处宽敞之地,略作休息便继续前行,却被面前一片竹林阻挡,无路可绕,只好穿林而过。 这片竹林为原始竹林,因从未被人砍伐过,生得极为奇特。奇特之处在于竹子从古到今全由自然天成,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自生自灭。因而,竹群分明,各有景色。新生代的竹群,枝繁叶茂,根茎相连,肩靠臂挽,连理相嵌,亲密无间,或相聚成蓬,或如堆生,或如束长,加之,鸟雀虫鸣,一派生机盎然的样子。老旧过气的竹群则不然,景象横七竖八,杂乱无章。立着的,形如枯黄干瘪,虫蚁累居,蛀痕腐迹,躺着的,残蔸卧腐,霉变色黑,气味呛人,蛇、蝎、虫、蚁横行于枯竹残碎之间。 第六节 走进竹林,便来到时枯时荣的世界里。一行人脚踏枯叶残枝,穿行其中,有如来到一个被隔绝之地,这里除了竹子还是竹子,周围被高高的竹子遮挡着,根本就望不出去,越往里走,越辨不明方向了。 王云彪他们像无头苍蝇似的,在竹林里到处乱窜。穿过一枯堆时,又不小心惊扰了枯堆里的蛇、蝎,许多蝎子从残碎里“冒”出来,向他们脚下蜂拥而来,那些毒蛇纷纷从竹篼、枯竹里钻出来,朝他们这边游动,这可把土匪们给吓坏了,争先恐后向前跑去,用手扒开挡在面前的竹子,钻进一大蓬茂蜜的竹子中躲避。 竹子被剧烈地晃动着,这可惊动了藏在里面的一种蛇。这种蛇叫“竹叶青”,全身青绿,形如如竹叶一般,若不走近细看,还以为那蛇就是竹叶,这种青蛇是南方竹林中常见的一种蛇类,剧毒无比。 “竹叶青”本地语又叫“青竹彪”。“青竹彪”这名如何得来?其实很简单,常有大人或小孩到竹林里,砍竹或扯竹笋,不小心就会被躲藏在头顶上方竹叶里的这种蛇,跳下来,咬到头或者颈部,不是这种蛇比其他的毒蛇更毒,而是它咬的部位离心脏很近,加上不好及时处理,因而死亡率更高,当地老百姓就把这种会“蹦”到人的头、颈部位的青蛇,形象地叫做“青竹彪”了。 只能怪王云彪这些土匪不走运,撞进这些青竹彪的蛇窝里,加之这古老的竹林里,那曾有过如此的骚扰啊?这一阵“彪”,咬得好惨!许多土匪抱头抹颈,惊恐嚎叫着,到处鼠窜,有的跑错了方向,又踩进地上蛇、蝎堆里,一顿乱咬,哪还有命? 王云彪一伙硬着头皮,冲过这片竹林,清点人数时,发现竟然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有出得了这片竹林。又不见人员出来,又没这个胆再入竹林寻找,无奈!王云彪只好带着队伍继续前行,很快,眼前去路便被一条河沟挡住。 这河沟水色浑浊,不知有多深。王云彪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水里,从声响判定,水并不深,一名士兵用竹棍往水里探了探,不过腰部深浅样子,王云彪遂令士兵涉水过河。 几名士兵顺利过河,并没有发生什么事,站在对岸叫道:“团座!过来吧!没事!”也许是刚才被那些“青竹彪”给吓怕了,王云彪心有余悸地望了望水里,心想,应该没事吧?他们几个不是都过去了吗?为保险起见,王云彪又派了几个人过去,结果和之前几个一样,一点事都没有,这才令王云彪放下心来,手一挥,在几个士兵的保护下,趟水过河,其他人跟着跳入水中,向对岸走去。 “哎哟!水里有东西!”一名士兵脚底一滑,身体便扑入水中,一会儿又站起身,脸上满是惊骇和恐惧,张着嘴,叫道:“救命啊……”还没等身边的士兵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人再次被掀入水中,当再次露出水面的时候,人们总算看清楚那人身上被坭黑色的东西一圈一圈地缠住。 “妈呀!是大水蛇!快跑!”这一尖叫,将本来就惊魂未定的土匪们,吓得是魂飞魄散,像赶鸭子似的向对岸划去。 “团座!快上来!”两名岸上的士兵一人拉住王云彪的一只胳膊,使劲向上一拉,两个在水里的卫兵托着屁股,向上一推,总算将王云彪救上岸。其他在水里的士兵拼了命地陆续爬上对岸,可还是有一、两个落在后面的士兵被水里的东西给卷在水里,翻滚着,时隐时现。 有本地的土匪总算看清楚了这水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呯!呯!”王云彪拔出手枪,朝水里正在翻滚的东西连开了两枪,还不解恨,又抓过一名士兵的卡宾枪,朝那东西打了一梭子子弹。 子弹打在水里“啾啾啾……”作响,那东西翻滚了几下不动了,不一会,水面上翻出白色有鳞片的肚子,身子的其他部分沉在水中,同时浮上水面的还有一具士兵的尸体。 “!什么鸟蛇这么凶恶?”王云彪骂道。 “团座!这是本地一种蛇叫‘水下死’,无毒,靠缠住人的手脚,让人溺亡而得名,平日里见到的不过一米来长,生得并不大,属于蟒蛇的一种,没想到这沟里水不深,却有像小腿般粗的,真是恐怖!”一名本地土匪解释道。 “这鸟蛇,杀了我们好几个弟兄,这仇一定要报!”一个小头目抢过一挺机枪,就要朝沟里射击。 “且慢!用不着浪费子弹,有人会替我们报仇的。”王云彪阴险地指了指来的方向。 “团座高明!打死了这些畜生,谁来替我们教训啊?就让也尝尝这沟里‘水下死’的厉害吧。”小头目将枪还给那名士兵,恭维王云彪道。 “!别以为就我们倒霉,这蛇和是亲兄弟么?他一样跑不了,怎么咬我们的,就会怎么咬,老天爷是公平的。我们走!”王云彪狠狠地说,朝队伍挥了挥手,一行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继续前行。 王云彪的确说的没错!他们所遇到的险境,对解放军来说同样不可避免。那么,解放军会和他们一样惨么? 很快,一营长郑海国带着一连和肖武、覃永生他们,来到了这片竹林。进入竹林后,部队发现了不少土匪的尸体,这么多尸体在这里,本身就很可疑,郑海国急令部队停下脚步,派覃永生到前面查看情况,很快覃永生回来报告说:“查看了几个土匪的死亡原因,都是被毒蛇咬死的。有的是头、颈有蛇伤,有的不仅头、颈部位有伤,脚上也有,这些蛇伤有些奇怪?”覃永生感到不解。 “被蛇咬死就是被蛇咬死,还有疑问吗?难道还分大蛇、小蛇咬的不成?管他什么蛇,我们采取防蛇措施便是了。”肖武觉得覃永生的疑问是不是多余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覃永生仍然皱着眉头。 郑海国觉得既然有疑问,就应该弄明白才好,这是对同志们的生命负责,便鼓励道:“小覃,说说看你的想法。”覃永生道:“被蛇咬,我是见多了,却从来没见过今天这种奇怪的现象,通常都是脚或手被蛇咬的,人们走路不小心会踩到蛇,人们割草,采摘,攀爬,做农活,手会碰到蛇,却很少见到头、颈和脚同时被蛇咬的,这岂不是天上有蛇,地上有蛇,到处都是蛇吗?” “这怎么可能!你看这里静得很,别说天上不可能,就连这个地上也没见一条蛇的踪影啊!”一连长用怀疑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除了竹子还是竹子。 郑海国虽然也心存怀疑,但尸体就摆在眼前,他不得不相信,在他们到来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令人难以想象的人蛇大战,这个“大战”的惨烈程度,不亚于一场战斗。 覃永生望了望周围茂密的竹叶和那一堆堆枯竹残叶,这不是一个天一个地吗?他总算搞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了。 第七节 郑海国看到覃永生表情变得释然,知道问题的症结找到了,自己吊起的那颗心才放下来。他拍了拍覃永生的肩膀,笑道:“我知道这些山里的小儿科,是难不倒你这个山里长大的娃的,都给大家说说看,让咱们也都长长见识。” “这种情况我没见过,我也说不准。” “山里人,看大山,哪有没见过的?” “深山老林,奥秘太多,有的东西,就是老山民也不一定有把握的。好吧!我就把我知道的说一说,大家参考。”覃永生指着周围的竹叶,“这就是我说的天,这竹叶里藏有一种叫‘青竹彪’的毒蛇,数量可不少,这就解释了这些土匪为什么头、颈被蛇咬的原因。”覃永生又指了指那些枯竹残碎,“地上的蛇、蝎就藏在那里面,所以,脚上的伤就可以解释了,至于,头上、脚上都有伤,就是说,这些人先碰上竹子上的蛇,跑出来又踩到地上的蛇,死了那么多人,说明这里有难以想象庞大数量的蛇的存在,不仅地上有,竹子上也有。” “妈妈也!”听得大家头皮都发麻,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向中间收拢。平日里,见到条把蛇都令人毛骨悚然,何况那么多蛇呀?同志们紧紧握住手里的枪,紧张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生怕一不留神,脚下便冒出蛇、蝎来。 郑海国深感此事关系到官兵们的生死,不敢有丝毫怠慢,便和一连长、肖武、覃永生等人一起,研究应对毒蛇之策。 对于如何对付这些恐怖的“家伙”,其他人也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争论了一番,郑海国觉得还是要听听“专家意见”才好。他把目光再次落到了覃永生身上,“小覃那!虽然我们这些人都是干部,但在对付蛇方面没有经验,我们说了不算,全听你这个专家的。从现在起,我把同志们的性命都交给你,整个部队都听你指挥,你叫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郑海国眼睛里充满了信任。 “营长!我怕做不好!万一……”覃永生毕竟是名战士,那么多首长、战友的生命就攥在他一个人手上,搞不好,岂不成了千古罪人?覃永生不免感到巨大的压力。 郑海国看出了覃永生的心思,鼓励他:“小覃,别怕!你尽管指挥,出了事跟你没关系,由我全权负责,你就大胆地干吧!” “是啊!永生,我们都信任你,你就带领大家干吧。”肖武道。 “是啊!小覃,听你这个专家的指挥,总比我们这些人瞎指挥强吧?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一连长也鼓励道。 覃永生望着同志们期待的目光,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道:“既然首长、同志们这么信任我,那我就试一试?”覃永生终于答应下来。 郑海国拍了拍覃永生的肩膀说道:“这就对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覃永生自从那次在警卫连当游泳训练总教头之后,经过锻炼,已经成熟了许多。 “同志们!这毒蛇也有怕的东西,这次我们下阎罗谷都做了准备。大家不知道吧?我们这次携带的喷火器和硫磺就是专门用来对付毒蛇的,蛇最怕火和硫磺了,有了这两样东西,只要运用得当,我们就能过这片‘死亡竹林’。” 听覃永生这么一说,大家才想起自己携带的硫磺的用途,当初发给每人一小包东西时,还以为是一种防蚊虫叮咬之类的药,以为喷火器是用来消灭敌人火力点的呢,没想到是用来对付毒蛇的。 “领导!既然我们手上有喷火器,不如一把火把这些蛇都烧了不就完事了吗?”一名拿喷火器的战士不解地问,有的战士也觉得这名战士说得有道理。 “同志们!在这里千万不要乱用喷火器,把周围的竹子点燃了,不用蛇咬我们,我们自己都会被自己点着的火烧死。”覃永生脸色大变。 郑海国看看周围全是竹子,如果被点着,一个都跑不了,不由得倒抽口凉气,急忙命令道:“你们两个拿喷火器的,跟在我身边,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用喷火器。” “是!”携带喷火器的两名战士,本来把喷火器当成一般战斗武器的,这下却成了“烫手山芋”,握枪的手离开扳机远远的,生怕不小心触碰到,酿成大祸。 接下来,覃永生交待同志们,取出少许硫磺,抹在手上和鞋子上,边说边做着示范,然后,告诉大家千万不要去触碰那些一堆堆枯竹残碎,绕着走。交待完毕,带着大家来到要穿过的竹林前。 这片竹林便是之前毒蛇大战土匪的那片竹林。面对藏有大量“青竹彪”的竹林,覃永生应该如何应对?等会,部队弄出动静来,覃永生又如何应对那些从枯竹残碎中,钻出来的大量蛇、蝎呢?会不会重蹈土匪之前惨败的覆辙? 部队绕开地上枯竹残碎,来到必须要穿过的那片竹林前面的空地上。覃永生首先令人在空地与那些枯竹残碎之间,沿中间,扒出一条宽约一米的隔离带,隔离带中央位置堆放着枯竹残叶,并在上面撒上一些硫磺粉,又在离竹林很近的地方,堆了几堆枯竹、残叶、干草,并砍来一些生竹子扔在里面,在上面撒上不少硫磺,接着,用携带的蚊帐布,用匕首割成一团团,塞进竹筒里,洒上一些枪油和硫磺,制成一支支含有硫磺的火把,还用竹枝做成几把大扫把。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覃永生令人点燃了那几堆竹叶。枯竹、残叶、干草点燃了上面水分较多的青竹,一股股黄而黑的浓烟升起,呛鼻硫磺气味弥漫着。 “快用大扫把把烟赶进竹林里去!”覃永生喊道。几名手持扫把的战士,不停地挥动着“扇子”,将火堆冒出的浓烟,扇进那片竹林里。 浓烟在竹林里不断的扩散着,浓度也越来越高。本来宁静的竹林里,此刻却发出阵阵敲打竹子般的响声。放眼望去,整个竹林在骚动不停,感觉到有大量的物体在“跳跃”,竹叶在浓烟里依稀可见,有如波浪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向没有浓烟的方向“扩散”,过了一会,浓烟部分的“波动”越来越小,而远处的“波动”越来越大,最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还没等同志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靠近战士们很近的竹林里已经飞出来十几条全身绿绿的小蛇,昂着小蛇头,扭动着身子,快速向这边“游来”。覃永生二话没说,一把抢过扫把,冲上前,挥舞手中扫把,将那些绿得可怕的小蛇,扫到另一个方向去了,其他几名战士学着样子,用手中的扫把,把蛇都赶走了。 第八节 “覃永生,不好了!后面发现大量蛇、蝎,向我们这边涌来,太吓人了!怎么办呀?”一名战士神情慌张跑来报告道。 其他战士见一下子不知从哪里冒出那么多蛇、蝎,吓得不知如何应对?这种恐怖的情景,是他们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 “大家都别慌!赶快点燃面前那些竹叶就安全了。”覃永生吩咐道。 早就准备好的两名战士,从两头开始,一路将隔在枯竹残碎与部队之间的枯竹、残叶点燃,接着,几名手持扫把的战士又将浓烟扇向扑过来的蛇、蝎。熊熊的大火,不仅阻隔了蛇、蝎的进攻,燃烧的硫磺还令这些蛇、蝎望风而逃,很快这些蛇、蝎便逃得无影无踪了。同志们这才明白眼前这条“坎”的重要性,对覃永生应对毒蛇的能力更加信任了。 部队开始穿越竹林。为了防止仍然残留其中“青竹彪”的进攻,覃永生把部队分成很多个小组,每个小组一名战士手持火把走在前面,驱赶着毒蛇。没用多长时间,部队便全部闯过了竹林。 郑海国清点了一下人数,除几名战士仍然被毒蛇攻击之外,其他人都安全无恙,这让本以为部队要伤亡不少的郑海国总算是松了口气。 几名受伤的战士,除两人伤势较重,抢救不及时牺牲之外,其他人经过覃永生用嘴巴吸出毒血,处理后,敷上蛇药,已无生命危险。 郑海国看了身后这片十分恐怖的竹林,考虑到回程的时候,仍然会给部队带来麻烦,遂决定放火烧了这片竹林,便令两名手持喷火器的战士,一把火将竹林给烧了。 在熊熊大火的映照下,在“噼里啪啦”阵阵青竹被烧爆裂声中,部队义无反顾,继续追击王云彪一伙。很快,他们便来到了那条浑浊的河沟边。 “先别过河!”走在队伍稍后面,扶着伤员的覃永生,一眼望去,发现水面上漂着东西,急忙喊住正要过河的同志们。 “怎么了,小覃?有什么不妥吗?”郑海国招了招手,令部队停下来,扭头问道。 “感觉水里好像有东西?” “一连长!派两个人上前看看是什么东西!” “是!一班长!带两人上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别靠得太近,注意安全!” “是!” 一班长带着两名战士,到离那些东西很近的地方,查看一番,很快回来报告道:“营长!不好!这水里有问题!” “快说!发现什么情况?”郑海国的心一下子又被抽紧。这鬼地方!都不让人消停半刻,刚闯过“鬼门关”,是否又遇“龙潭虎穴”? “水里发现两具土匪的尸体,还有一条翻了肚的大鱼,具体是什么鱼?没敢靠得太近。” “既然是死了人,说明这河沟里有危险的东西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凶狠?我们不可能让这河沟挡住去路,否则,放跑了土匪,责任可就大了。覃永生、肖武!给你们五分钟时间,赶快做出处置,否则,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我们都要过河了,时间耽搁不得,在竹林里,我们耽误的时间太多,必须加快前进速度。”郑海国也是无奈,就是面临牺牲,时间已经不能再拖延了,否则将错过歼敌的最佳时机,“放虎归山”是谁都承受不起的。 覃永生说,听去过东南亚一带做过生意的商人讲,东南亚一带水里生着一种叫“鳄鱼”的动物,十分凶悍,很多人惨死水中,这河沟里是不是这玩意?但是,我们这边从来就没听说有过这东西。肖武说了,管他水里是什么?玩过炸鱼么?只要把炸药往水里一扔,管他水里有什么东西,统统都得翻肚。覃永生说这办法好,便找来几颗手榴弹,和肖武一起,拉了弦,往水里一丢,便趴到地上。 随着“轰轰……”几声巨响,随着崩起几股高高的水柱,几条粗大的,一、两米来长的大蛇,竟被崩离水面,砸到岸上,忸怩了好几下,身子便不动了。 “妈呀!没见过这么大条的‘水下死’!这回可变成‘岸上死’了。”覃永生从地上爬起来,望了一眼就落在自己身旁的大蛇,感叹道,并朝郑海国他们招了招手,“营长!没事了!部队可以过河了!” “呸!差点着了你们这些畜生的道。”肖武朝身边的大蛇尸体,吐了口唾沫,与覃永生一起率先渡过了河沟。 “团座!快看哪!烧了那片竹林。”王玉彪听到手下叫喊,停下脚步,转身望去,果然见远处竹林方向冒出滚滚浓烟。 “妈的!烧死那些该死的‘青竹彪’,不知道对我们来说,是不是一件好事?”王云彪恨那些该死的“青竹彪”,让他损失了不少弟兄,希望把它们统统烧死,以解心头之恨。同时,又寄望于这些“青竹彪”,能够重创解放军,迟滞解放军的追击。 “当然是好事啦!不说替我们报了仇,杀死了那些青蛇,团座,你想想?要是他们在竹林里面,被那些青蛇咬了,恼怒之下,一把火将竹林给烧了,这些蛇死了是小事,搞不好,自己把自己陷入‘四面楚歌’之中,被周围的烈火活活烧死,即使他们能逃过这一劫,挡在面前的大火,估计没有一天、半日的,他们恐怕是过不来了,我们就是在这里睡上一觉,也别想追上我们了。”一个小头目得意地说。 “真的有这等好事?难道不会过了竹林再烧那把火吗?”王云彪将信将疑,他当然希望是前一种情况,这样他们就可以优哉游哉,像游山玩水一样,离开这个可恶的地方了,不管怎么样,做个美梦,总可以吧? “如果真是过了竹林的话,同样死伤惨重,再过那条死亡河沟,我看也是脱成皮了,实力和我们差不多,不足为虑。团座!不如我们就在此地休息休息,以逸待劳,打他个精疲力竭的一个埋伏,显示一下我反共救国军游击队的游击本领。” “此计甚妙!可以一试,反正不管怎么样,老子都不吃亏。好!就依你!部队原地休息!”王云彪放出探哨,一干人累得不行,倒头便睡,做着突出重围的好梦,甚至远处传来的几声爆炸声,也未能惊扰他们。 王云彪一伙睡得很香。一路上,且不说被解放军穷追猛打,造成的巨大心里压力,就是一路的折腾、惊吓、劳顿,已使他们心身疲惫到了极点,估计这一躺下去,一时半会是醒不来的了。 派出去的两名探哨已经困得不行,趴在地上打起吨来,一人渐入梦境,一人则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不停点着脑袋的哨兵,不小心头撞在枪身上,疼得一个“激灵”清醒了,揉着脑袋,慌忙朝远处瞭望了一会。 第九节 这一望不打紧,却把这名哨兵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地将另一名哨兵推醒,然后,抓起地上的枪就往山上跑。那名刚被推醒的土匪,睁着睡眼朦胧的眼睛,往前方瞧去,“妈呀!这么多!”吓得他掉头就跑。可是,来不及了,只听一声枪响,便被解放军射来的子弹,打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清脆的枪声把酣睡的土匪全都给惊醒了。“谁不小心走火了?”王云彪恼恨地左右望了望身边的士兵,手下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也没有发现身边有人动枪,“团座!枪声好像从下面传过来的。”一名士兵道。 “什么?下面?”王云彪楞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一把抓起地上的驳壳枪,大叫一声:“兄弟们!快拿枪!出事了!”话音未落,“报……报……团座!打……打上来了!”那名刚捡回一条命的哨兵,拖着一条像烧火棍一样的破枪,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 王云彪急忙向四周望去,见就近没有便于隐蔽和抵抗的地方,而左面不远处有一道坎,坎上有不少黑乎乎的大石头还可以隐藏,过了这道坎,就是一个斜坡直通山上,沿着山上往前走,便看到陡峭的山崖壁了。右侧方向,已经没有了路,一眼望去,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坑状地形,估计他们已经到阎罗坑的边缘了。 看来,那道坎上黑乎乎的石头,是他们抵抗解放军的最后屏障,然后,他们便可一路上山,沿着阎罗坑的边缘,过了这阎罗谷,解放军就再也拿他们没有办法了。 王云彪决定利用那些那些黑乎乎的石头,与解放军进行最后一搏,然后全身而退,。这样做,他觉得他还是有把握的,因为解放军经过竹林和河沟,损兵折将,疲惫不堪,他们正好以逸待劳,稳操胜券。 “兄弟们!占领身后那片石头,跟好好干上一仗,然后,我们就往山上撤,这阎罗谷我们就算过去了。走!我们走!” 王云彪他们退到黑乎乎的大石后,摆开架势,就等解放军的出现。土匪们趴在大石上等待着,王云彪身边的机枪手,把机枪架在大石上,将机枪向前,向后来回推了推,划出两道深痕,还用手使劲拍了拍石面,兴奋地对王云彪说:“团座!这石头上的草皮还不错,软绵绵的,挺软和,最适合操枪了,等会一上来,保准打得很准。” “是吗?”王云彪才注意到身体下面的石头,不仅没有感觉到冰冷冰冷的的,反而柔软暖和,十分舒适。他好奇地用手扒开一看,明白了,原来,这石头并不是本身就“长”得黑,而是“穿”上了一层“外衣”。“这身黑衣”用手一捏,身子一压便粘上许多黑色的粉末,扒开里面一看,石面上十分锋利,不少人手上、胳膊肘上被扎出了细细的血印,这一切似乎很正常,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解放军终于上来了。王云彪这一看,没把他吓得半死。不仅解放军人数众多,而且个个像猛虎般向他们这边扑来,全然没有损兵折将,疲惫不堪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这竹林里的和水里的蛇,不可能只咬他们,而不咬解放军吧?难道有山神庇护不成?这下坏了!若不是判断失误,在这鬼地方睡了一觉的话,说不定此时他们早已过了这该死的阎罗谷。想到这里,王云彪后悔不已,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毫无意义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顶一下,然后就往山上撤。 “兄弟们!我们失算了,并没有被蛇咬,那么多,我们是打不过的,先给老子狠狠打一下,然后就往山上跑,明白吗?” “明白!” “给老子狠狠地打!” 王云彪带头打了一阵子,把手一挥,“兄弟们!给老子往山上撤!快撤!”喊罢,又朝前面甩了两枪,便转身朝山上跑去,手下胡乱开了几枪,也拼命往山上跑。 “同志们!冲啊!别让土匪跑了!”郑海国已经顾不上部队伤亡了,因为,这是他们最后歼灭这股土匪的机会,他决不能错过。 前面的同志中弹倒下了,后面的同志并没有停下脚步,追得更快了。 土匪们跑着跑着便支持不住了。不知怎么搞的?大部分土匪手上、身上、脚上开始瘙痒难耐,边跑边挠痒痒,很快,手脚、身上便红肿不堪,有的土匪受不了,干脆不跑了,把枪往地上一丢,坐到地上,拼命挠痒痒。 郑海国见此情景,知道土匪出了状况,留下几个战士抓俘虏,自己带领部队,继续追击溃逃的土匪。 “妈呀!团座!痒死人了!嫰子回事?实在是受不了了!”土匪小头目边跑,边挠,边和王云彪说着话。 “!估计是刚才趴在石头上,那些粘在身上的东西搞的鬼。全身又痒又肿,估计是中毒了。”王云彪也不例外,边跑,边挠着痒痒。 “那嫰子办哩?” “忍着!进了树林再讲。” 土匪们好不容易钻进山坡上的树林里。 郑海国急了。这土匪进了树林可就不好抓了,搞不好会有个把匪头趁机溜掉,急忙指挥部队靠近树林。可是,还没等他们靠近树林,树林里便传来一阵阵惊呼声和惨叫声。 还没等郑海国他们弄清楚怎么回事?那些钻进树林里的土匪,便向捅了马蜂窝似的,一窝蜂地从树林里冲了出来,也顾不上面前拿着枪,对准他们的解放军了,把手里的枪往地上一扔,“扑通”跪倒地上,嘴里喊着:“解放军救命啊!我们投降!我们投降……”身子不停地打着颤,两手也顾不上举手投降,在身上挠着痒痒,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有的土匪刚出来不一会,便倒地不动了。 “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手里握着驳壳枪的郑海国也不知道要把枪对准哪里好。 “长官那!树林里太……太恐怖了!有杀人的大……”一个土匪比划了一下,又忍不住挠痒痒,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大家正在焦急间,树林里最后冲出两个人来。一个人神色紧张,脸色煞白,跑在前面,另一个嘴里喊着:“团座!救我呀!团座!救我呀……”背后似乎还有一个东西在爬动。 同志们一听,全都笑了。为什么笑呢?道理很简单那,听后面土匪的叫唤声,这个跑在前面的土匪,正是他们想要抓的土匪头目王云彪。 王云彪冲到郑海国面前,把枪一扔,跪地求饶道:“解放军长官快救我!别别……别让他靠近我,他身上有……有……”王云彪指着后面紧追的那人,说不出话来。 大伙儿总算看清楚后面那个土匪身上爬着的东西。原来,爬在那人背上的,竟然是一只全身绿白相间的巨形蜘蛛,样子显得十分的狰狞、恐怖! “快把它抖下来!”这才提醒那人,那人使劲抖动着身体,总算将巨型蜘蛛从身上弄了下来。那蜘蛛掉落地上便四处乱窜,吓坏了不少人。好过,手持喷火器的战士机灵,上前,一阵火喷,那“怪物”缩成一团,才被烧死。 第十节 覃永生把蜘蛛的样子看在眼里,对郑海国说:“营长,看清楚了,这玩意叫‘绿鸡蛛’,形状,大小有如一只鸡,全身绿色,有白点,有毒,生活在原始森林或大山树林里,以捕食鸟类和小动物为生,比如鼠、蛇、山蛙等。捕食方法很奇特,通常在食物必经之道的两棵树上,编织起一张巨大的网,一旦猎物进入网中,这玩意便会扑上去,吐丝将其缠死。因此,也有陆地‘捕鱼王’的叫法。” 大家听覃永生的介绍,一想到被这个“丑陋的家伙”缠住,头皮发麻,全身起鸡皮疙瘩,还是不见的好。 大家总算弄明白刚才树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两名持喷火器的战士急忙向前,挡在树林前面,一阵火攻,又烧死了几只窜出树林的巨型蜘蛛。 “解放军,我们再也不跑了,你们赶快带我们离开这鬼地方吧?我们投降,我们都投降!”不仅是王云彪,这里所有的土匪都不愿再跑了。这个阎罗谷,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谁知道后面的路,还会发生什么状况?保命要紧,投降吧! 下山路过“黑石坎”,王云彪指着那些黑石头说,这些石头有毒!并举着肿得老大的手掌给大家看,希望解放军帮他们解毒。 为了弄清是否还有匪头漏网,郑海国突击审讯王云彪等俘虏,搞清楚郭连、郭福等匪首的下落。据王云彪交代,郭福和戴业、陆有才他们为一路,往阎罗谷右侧下去了,他本来和郭连是一路的,可到了半路上,郭连却说忘了交待郭福下一站会合地点,急急忙忙找郭福了,他们一干人左等右等不见郭连返回来,估计郭连是留在郭福那边了,所以,他们不敢停留太久,就先走了。王云彪还说,他们这一路,除了他官最大,没有其他匪头了,他说的情况,也得到了其他土匪的证实。 既然该抓的都抓了,又没什么遗漏,郑海国决定立即押着俘虏往回赶,赶紧帮这些俘虏解了身上的毒再说,至于郭连的下落,郑海国和一连长、肖武分析之后,认为郭连除了去郭福那里,不可能独自一人留在这个四面充满危机的阎罗谷里,往回走,更是不可能,别说在路上就被解放军撞见,就是侥幸出了阎罗谷,郭连也难逃密如天网的盘查。 郭连已经落入我军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除了死或者被俘,不会有第二种选择。通过分析,郑海国他们确认没有问题,便带领部队,押着俘虏,赶紧往回赶。郑海国他们担心,回去迟了,恐怕俘虏有生命之忧,加之,俘虏身上肿痒难当,恨不得快点离开阎罗谷,到上面去治伤,因所以,回程的路走得特别的快,不一会渡过了河沟。 王云彪瞥了岸边几条“水下死”的尸体,不解地问郑海国:“不知解放军长官是如何对付这些畜生的?”郑海国笑道:“让王团长失望了吧?你是不是很想看到这几条蛇吃了我们?” “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王云彪慌忙否认。 “可能没有吗?”郑海国朝覃永生说,“用桂柳话怎么说?” “讲点我听得懂的。” “对!讲点老子听得懂的。”郑海国学着桂柳话说。 王云彪不得不低下头。 “告诉他!我们是用什么方法对付了这些蛇!要不,这个王团长想得肠子烂了,我们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哩。”郑海国笑道。 覃永生也不想多费口舌,只是拍了拍腰间的手榴弹,“用这个,明白吗?傻不拉几的土匪,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王云彪知道自己蠢,难怪搞不过解放军,低下头,无言以对。 没走多远,便来到了仍然还冒着青烟的竹林。覃永生带着几名战士,用竹扫开出一条通道,人从这条通道慢慢走过竹林。 此时的竹林,该烧的都烧了,成了白色的灰烬。那些烂竹篼没有烧尽,仍然冒着缕缕青烟。空气里弥漫着股股焦糊的味道,这些气味中,不仅有竹子烧焦的味道,更有肉类烤糊的味道。放眼望去,通道两侧,遍布着烧焦的蛇、蝎、虫蚁等动物和人的尸体,或几条,或成堆,或散落,这些恐怖而吓人的东西,此时已没有了往日的狠辣、凶猛、疯狂,静静地躺在那里,卷缩着身体…… 王云彪的好奇心又上来了。他忍不住问身边押着他的肖武:“兄弟,那么多恐怖的东西,你们没被咬吗?我以为,至少你们也跟我们一样损兵大半呢?” “想法挺好的,可惜呀!解放军不是你们这些土匪,所以,结局就不一样了。” “长官,你讲的,我听不懂,大家都是人,我不信这些畜生,只咬我们不咬你们?除非山神保佑你们。” “这世上哪有什么山神保佑啰?即使是有,为什么山神只保佑我们解放军,而不保佑你们土匪?说明,你们土匪是失道寡助,不受人民欢迎,不得老天保佑的部队,必然会失败的!”郑海国正义凛然地说。 “长官,我知道我们一定会输,但你也要让我输得口服,死得明白,是不是?”王云彪仍然不死心,他要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海国指指自己的脑袋,对王云彪说:“我们是靠这个赢了你们的。我们共产党讲的是发动群众,动员群众,充分发挥群众的智慧,而你们土匪是靠个人的脑袋,哪里搞得过我们嘛?失败是必然的!现在你不明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什么叫人民和群众的力量和智慧。” 郑海国见王云彪听得云里雾里,还是不明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些土匪头子欺压百姓,对自己手下吆来喝去惯了,说这些东西,他听不懂。“这样说吧。我们解放军讲的是军事民主,你们讲的是官僚作风。”郑海国指指走在队伍前面的覃永生,对王云彪说:“他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士兵,老子却是营长,但过竹林的时候,我们这些人全部听他一个士兵指挥,就是因为他是本地人,对这些蛇呀、蝎呀的,比我们有办法,所以,我们全都听他的指挥,你们土匪能做得到这点吗?你们队伍里,也不缺少能人,但你们当官的,能听他们摆布吗?当然不能!不论国民党也好,现在的你们这些土匪也罢,奉行的是军阀作风,当官至上,哪里在乎士兵说些什么?加上打骂,体罚士兵,把士兵不当人看,再有能耐的士兵,也不会为你们当官的卖命,所以,只剩下你们这些当官的猪脑袋,还能打胜仗么?结局当然是必败无疑的了。现在,就是弄明白怎么死法,又能改变得了什么?按我们共产党的话说,这叫反动本质,狗改不了。懂吗?” 王云彪还是不明白郑海国说了些什么,但有一点,他是彻底听明白了,就是解放军之所以取得胜利,战胜了那些不可能战胜的蛇、蜥,就是因为他们听了一个士兵的指挥。换了是他王云彪,把自己身家性命,完全交由一个士兵手里,他能做到吗?答案是肯定的:不可能! 这种不可能,就是共产党领导下的军队与其他军队显著不同的区别之一。王云彪一时找不到失败的理由,或许,这是他能从郑海国那里,得到的唯一答案。 第五十二章阎罗坑郭福殒命,蝙蝠洞薛强显威 阎罗谷里,左路军郑海国他们已全歼王云彪匪部,押着俘虏赶回弄垌山寨,而右路军白建生他们正陷入郭福匪帮与巨蛇、巨蜥、巨蚁鏖战之中,不能独善其身。、虫争斗,已到了生死边缘,哪一方都无路可退,只有谁战胜谁才能得以存活。 这一刻,面对穷凶极恶的蛇、蜥、虫,是人,当然不分共产党、国民党,他们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唯有竭尽全力,拼死一搏,才能逃过此劫,走向重生。强悍无敌的“山妖”,以及蛇、蜥与人类的大战,加上人与人之间相互“残杀”,蛇、蜥与虫之间相互“倾轧”、“碾压”,这一通混战,到底“鹿死谁手”呢?我们接着往下看。 再说香梅、修莲两人退到大石旁,眼睁睁地看着巨蛇、巨蜥奔向自己,已无任何办法对付得了它们,更无路可逃,两人惊恐地闭上眼睛,就等着被巨蛇吞入腹中,或被巨蜥撕成碎片。就在悲剧即将发生的时候,两人的肩膀被什么东西扯住,往大石后面拖去。香梅、修莲心想,这下完了!没被前面的蛇、蜥咬死,却被躲藏大石后面的蛇、蜥咬死,一定是被阎罗坑边上爬上来的蛇、蜥咬中了。可是,又不觉得肩膀上有什么疼痛,甚觉奇怪,便扭头望去…… “妹仔!快跟我们往这边来!” 香梅、修莲这才看清楚,把她们两扯到大石后面的,不是什么蛇、蜥,而是郭福和戴业。 郭福、戴业扶起香梅、修莲,也不多说话,郭福在前,戴业殿后,一人拉,一人推,贴着阎罗坑右侧边缘,向山坡上爬去。 香梅扭头望了右侧山坡下,正在逃命的土匪,不解地问郭福:“郭福,你们两个当头的,不跟自己的队伍跑?却来救我们干啥?这个时候,蛇、蜥可不管我们是不是人质,要我们两个女人,也挡不住它们的进攻,反而会拖累你们的。” “小妹仔,虽然你很聪明,但是这点你就没懂了。你听讲过‘狼群永远是刻追那些成群的羔羊’咩?目标越大越多,反而勾起这些凶残野兽猎杀的欲望,你阿妈没有跟你讲过,人多的地方危险,最好莫要刻吗?” 郭福话音未落,那些巨蛇、巨蜥看都没看他们这边一眼,一股脑从刚才藏身的大石旁,狂奔而过,扑向人多的方向。 “见咩?见咩?我讲得对吧?往人多的地方刻,只有死路一条!”郭福得意地狞笑着。 “旅座!您真是高哇!小弟佩服佩服!紧跟老大就是没的错!”戴业此时还忘不了拍一下郭福的马屁,不对!这不是拍郭福的马屁,而是出自他的真心话。你想啊,若不是紧紧跟着郭福走,那他戴业难逃被巨蛇、巨蜥追杀的厄运了,就凭这一点,他戴业得感谢郭福。 “我说你们两个是如何当他们头头的?丢下自己的兄弟跑了不算,一点同情心、兄弟情都没有,看着他们死也不管,你们这些土匪好狠心那!亏得你们成天嘴上挂着‘兄弟兄弟’的,我看,你们就是无情无义的大坏蛋。我说嘛,土匪就是土匪,就是这么个德性!” “修莲姐骂得好!骂得解气!土匪就是土匪,一点仁义道德都没有,丢下自己的弟兄不管,自顾逃命,还振振有词的说,人多的地方莫要刻,危险!你们两个枉为他们的头头了,跟着你们混,是他们最大的不幸!换了是我,我就和他们不离不弃,就是死也要死在一块。”香梅用蔑视口吻说。 修莲、香梅的一番话,说得郭福、戴业两人脸色是一下红,一下青,一下白的,结结实实地戳到两人痛处。郭福本想发作,转念一想,何必动怒,事已至此,逃命要紧,没必要自寻烦恼,何况事实摆在眼前,她们两说得没错,便不计较了。可是,戴业则不然,听得肺都给气炸了,叫骂道:“!你们两个臭女人,怎个不识好歹?我跟旅座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们,不说谢谢就算了,反倒指责我们不是,是何道理?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好柴烧烂灶。’一点不识抬举!我们扔下他们不管咋了?你管得着吗?俗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何况兄弟?”戴业为了逃命,不得已丢下自己的部队,本来心里就不痛快,被两个女人这么一骂,岂不上火? “谁要你们两个混蛋救我们?落在你们手里,倒不如被蛇、蜥吃了还落得个干净!”香梅不吃他那一套。 “你们两个娘们咋说话的?老子毙了你们,免得心烦!”戴业拔出手枪,一下子对准香梅和修莲,眼睛充满杀气。 “行行行!‘好男不跟女斗’!兄弟,把枪收起来,我等要同舟共济,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头等大事。快走!快点走!等会蛇、蜥反应过来,我等想走都走不脱了。”郭福说完,扯了香梅一把,戴业在背后推了修莲一把,四人继续沿着阎罗坑边缘,向上爬去。 之前,由于四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山坡下的巨蛇、巨蜥身上,加上说了些话,并没有留意左侧阎罗坑内的情况。香梅一只手抓着小树,另一只手握住一块突出的石头,一只脚蹬在一块碎石上,正要向上攀爬,眼睛顺带瞄了一眼左侧阎罗坑内的动静,这一看不打紧,却把香梅惊得目瞪口呆,手脚不自觉地停在半道上不动了。 是什么让香梅如此慌张?跟在后面的修莲情不自禁地跟着往坑里瞥了一眼,这一撇也把她给吓住了。眼前的一幕令人惊心动魄,毛骨悚然。不光是香梅、修莲她们两,就连郭福和戴业两个大男人,而且是胆大妄为的土匪,也被吓得不轻。 阎罗坑里,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令人胆寒?他们都看见了他们一生都未曾看到的景象:阎罗坑里,有如人间地狱!靠近坑的边缘,离他们大约三、四米距离的地方,长着郁郁葱葱的各种树木,恐怖的是,这些树木上,无论大小、高低,均有蛇类盘绕。 这些蛇大小不一,粗细各不相同,皆为群居。小族群霸占一、两棵小点的树木,较大的族群则占据几棵大树,蛇群与蛇群之间早已形成默契,井水不犯河水,互不侵扰。 蛇的颜色多为黑色,光泽油亮,不像这坑上面的蛇,全身伤痕累累,腥臭难闻,饥饿凶残。 树林、杂草、怪石,由北向西到南,占据着坑里近一半的位置。 对面,也就是东南面与西南面悬崖形成的夹角位置,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洞穴。洞穴上面仿佛长了一个“鼻子”似的,一块巨石悬挂在洞口之上。无数只蝙蝠由洞口飞进飞出,爬满了那块巨石,就像“鼻头”上长满了无数颗“黑痘”。 洞口之下,一条满是鹅卵石的小河,由南至东,由小变大,水色由浅绿至泛白,水流由和缓变激荡,最后,河水消失在东面悬崖峭壁之下的大裂缝里不见了踪迹。 第二节 激荡的河水常年不停地冲刷着西面的陆地,将沙石、泥土推向北面的开阔地,形成了一片由淤泥和石快构成的浅滩。 河水冲刷着西面的岸边,带走了泥沙,露出坚硬的石头,形成一堵光滑的,一层层向上的石墙,终于停止了西进的脚步,老老实实地顺着这道石墙,奔涌而下。 由此,水、土在这里,划线而治,陆地傲然而处,激流我行我素,互不相扰,相依相伴,形成了西面是树林和植被、怪石,东南面是遍布鹅卵石的浅荡、湍急的河流,北面则是浅滩洼地,三分天下的局面。 洞里涌出大量的鱼类,在遍布鹅卵石的浅水里搏游。或拼命游动身体,甩尾拍击水花,左右翻飞,来回翻转着雪白的肚皮,借着水流和拍击的力量,不断向前,向前,想要尽快冲过这片浅滩,逃之夭夭;或心浮气躁般撞在鹅卵石上,弹离水面,跳得老高,蹦出去老远…… 那些数都数不过来的蝙蝠,不仅将它们的粪便,洒落水中,成了鱼儿的美食,而且因生老病死,掉落下来,有些被水流冲到岸边、浅滩上,有些直接掉落岸上,成了蛇、蜥的口粮。而那些肥美的鱼类,便成了蛇、蜥必争的美食,由此,北面的洼地、浅滩,以及河水之中,每天都上演着为生存而战的残酷大戏。 蛇与蛇之间,蜥蜴与蜥蜴之间,蛇与蜥之间,每天都在这“角斗场”上,展开搏杀,赢者叼走战利品,输者和那些老弱病残的,被赶到阎罗坑上面——北面阎罗谷第三层,再一次展开搏杀,争夺最后的生存机会。 香梅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处在阎罗坑右侧西面。绝壁之下,便是无数蛇群聚集的树林。由于近在几米开外,无论是人,是蛇,都能看清或感受到彼此的存在。香梅他们不仅被眼前黑丑凶恶模样的群蛇吓得头皮发麻,全身鸡皮隆起,更被左侧东北面不远处浅滩、洼地里巨蛇、巨蜥争斗场面所震慑,不由得全身颤栗,手脚发软。 这里面蛇、蜥数量与凶残、强悍程度远远超过了坑上的蛇、蜥,简直就是蛇。蜥王国,血腥程度有如地狱一般! 香梅看得是脸色煞白,手脚发软,再也没有力量往上爬了,脚下一滑,蹬着的碎石,滚落坑里,不停地打在树梢上,“噼噼啪啪”作响,引起蛇群一阵骚动。 本来就嗅到头顶上有“猎物”,蠢蠢欲动的大蛇,此时,更是被溅落的石子所惊扰,撩拨起异常的愤怒,以为有强敌入侵,纷纷用尾部卷住树干,将蛇头和身子弹向高空,尽量向香梅他们这边伸展过来。顿时,香梅脚下,群蛇如弹簧般不停地伸展,收缩,宛如无数只黑色的鬼手,要把上面的一切都给“抓”下来。 “啊……”随着脚下踩空,身子向下一滑,左手抓住的小树连根拔起,抓握石头的右手一松,香梅整个人滑向坑的边沿。 随着身子向下滑去,滚落的石子越来越多,密集地砸向坑里的大树,大蛇们更疯狂了,争先恐后地要“接住”从“天”掉下的东西,此时,香梅的命运可想而知了。 “快!抓住我的手!”郭福眼疾手快,左手反手一抓,一把扯住香梅肩膀上的衣服,焦急地喊道。好过之前,郭福右手刚好扣在一块大石的石缝里,人才不被香梅带下去。 香梅赶紧将双臂上举,双手握住郭福的左手臂上,身子才停止了下滑,接着,两脚向下蹬了几下,在一旁修莲的协助下,总算回到原来的位置,逃过了一劫。 “上面没有那么陡,快上来!”郭福一把将香梅拉到上面一个坎,正要伸手去拉修莲的时候,眼前的一切不禁令他惊恐万状。 “不好!你们背后……快……快上来!”郭福伸着手,焦急地喊着。 郭福到底看到了什么?令他如此恐怖?修莲、戴业身后到底有什么?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原来,就在他们刚才耽搁的那会儿,几只落在队伍后面的巨蜥,摆脱“山妖”的追杀,像没头苍蝇似的,一路朝这边狂奔过来,身上还爬着不少“山妖”。 几只巨蜥见到他们,便把所有的仇恨都迁怒到他们身上,恨不得冲上前,撕了他们。 戴业见几只巨蜥已扑到身后,逃是来不及了,干脆顺手将修莲用力往上一顶,就在修莲双脚刚离开地面的时候,一只巨蜥已经扑到戴业身上,巨大的惯性把巨蜥连同戴业一起带入坑底,刚巧跌落在两棵大树之间。 两棵大树上的群蛇蜂拥而下,抢食猎物,并发生群斗,互相缠咬。而戴业及那只巨蜥,被群蛇缠住,时而被无数蛇身淹没,时而被卷出来,一会是头,一会是脚,惨不忍睹。 另一只巨蜥收不住脚,一头向修莲双脚撞去,就在即将咬到修莲双脚的刹那,修莲已被郭福、香梅合力扯到上面去了,因此逃过一劫。而那只巨蜥因用力过猛,整个身体撞在石壁上,被反弹到坑里,结果可想而知。 后面冲上来的两只巨蜥,急忙刹住脚步,两只前爪撑在阎罗坑边沿,伸长脖颈,低头看了一眼坑下被群蛇翻咬的巨蜥,昂起头,吐着鲜红的长信,下巴下挂着长而粘稠的唾液,哀嚎、悲鸣了几声,便转身冲向正向它们席卷而来的“山妖”。 在这两只巨蜥看来,阎罗坑是他们可望不可及的家园,作为失败者,那里留给它们的只有失败和屈辱,它们宁愿冲向那些不可一世的“山妖”,也回不了头了,这就是它们的宿命! 两只巨蜥瞬间被“山妖”淹没,只留下两个黑色狂动的“小土包”,没过多久便不动了。 “山妖”像潮水般涌到阎罗坑的边缘,一层一层地叠加着,却始终不敢往坑里掉去,因为,这里是“山妖们法定的界限”,万万逾越不得的!不一会,“黑色的潮水”便转向,朝之前的方向席卷而去。 “赶快离开这里!要不我们都得没命。”郭福早已被巨蜥、“山妖”吓得魂不附体,,自顾向上攀爬,香梅、修莲互相帮扶着跟在后面…… 再说那些土匪慌乱中顾不上队伍里少了什么人,一个劲地向后奔跑,那些巨蛇、巨蜥穷追不舍,因为,它们也没有退路了,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那些更凶悍的“山妖”呢。 白建生率领的右路军刚转过一个山口,便迎面遇上了郭福的队伍。白建生一见土匪“疯狂”地朝他们这个方向奔来,料到敌人要跟他们玩命了,立即命令部队就地进入阵地,准备战斗。 白建生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地形、敌情,叫来苏成、林义和两名战士,指了指右前方一处山坡,说道:“看清楚了吗?就那里,你们几个从右面山梁包抄过去,动作要快!” “是!”苏成答应一声,便带着林义他们离开部队,顺着右面山梁向前冲去。 第三节 交待苏成他们之后,白建生把目光集中到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敌人身上。 “首长,打吧?我还没见过像眼前这么凶悍的土匪,挥舞着枪,嗷嗷直叫,拼命地向我们进攻,我看,我们今天是遇到亡命之徒了,肯定是土匪的敢死队,看来,土匪是做最后一搏了。”二连长手握驳壳枪,已经急不可耐了。 “是啊!队长,这些土匪真是不要命了!到底是我们剿他们,还是他们剿我们?这也太嚣张,太不自量力了吧?不狠狠揍他们一下,他们不知道什么叫怕?”郑拓气打不一处出,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这些土匪还这么嚣张? 白建生也觉得奇怪,郭连、郭福是不是走进“死胡同”,无路可逃,只好做最后一搏? “看来,土匪是过不了阎罗坑,被第三层的那些巨蛇、巨蜥给拦住了。”李伯肯定地说,因为除了那里的巨蛇、巨蜥,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拦得住这些全副武装的土匪了。 白建生点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土匪不想活,那我们就成全他们,等他们靠近了再打,别让一个敌人跑掉!” 一路追下来,吃了很多苦,消灭郭连、郭福的最后时刻终于到来了。大家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迅速将子弹送上枪膛,把枪口对准那些土匪,静静等待射击命令的下达。 土匪越来越近,连眼睛、鼻子都能看清了,白建生刚要把手挥下来,没等他张嘴把“给我狠狠地打!”发出来,就听到冲在前面的土匪,喊道:“解放军!解放军!别开枪!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离得很近,白建生他们当然听很得清。 “哪有端着枪,拼命冲过来,嘴里喊着投降的?分明就是诈降!首长,我们打吧?”二连长走南闯北,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 “做好射击准备!再让他们靠近点!”白建生也觉得情形很怪异,高举着的手在慢慢往下压。 土匪见解放军仍然处于随时射击的状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前面的人,有的干脆边跑边把手里的枪举过头顶,有的嘴里叽里呱啦地叫唤着:“解放军那!别开枪啊!后面有蛇!有‘山妖’!” “他们身后的确有东西,是不是之前我们见过的巨蛇、巨蜥?”紧跟白建生身边的向导李伯说。 白建生左手急忙抓起胸前的望远镜向前望去,透过那些奔跑的土匪之间的空隙,看到了骇人的一幕:的确有巨蛇、巨蜥跟在土匪的后面,而且,蛇、蜥之后还有黑丫丫一片的巨蚁,这些巨蚁就是土匪口中的“山妖”。 “李伯!哪来漫山遍野的巨蚁?我们上次看到的不就是一个巨形蚁窝吗?哪来那么多巨蚁呀?”白建生已是吃惊不小,怪不得眼前这些土匪,冒着被解放军打死的风险,不要命地往这边跑?这阵势是人都扛不住! 不能再等了!面对已经冲到近前,荷枪实弹的土匪,再不下命令,同志们为了自保恐怕也要开枪的。白建生大声喊道:“闪开闪开!快闪开!往两边闪!快往两侧闪开……”急促的呼喊声,令疲于奔命的土匪猛然惊醒,纷纷避向两侧,把中间空位留出来。 这下,同志们总算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事:许许多多张牙舞爪,吐着长长红信子的巨蛇、巨蜥,撕咬着落在后面的几个受伤的土匪,更令人恐怖的是,身后黑丫丫一片,跳跃涌动着的,铺天盖地而来的巨蚁,把那些纠缠在一起的蛇、蜥、人,一股脑淹没在属于它的海洋里。 这一幕,强烈撞击着人们的心灵,震撼着人们的灵魂。这是他们从未遇见过的恐怖情景,他们完全被怔住,楞在了那里。 是啊!当一个人被一种陌生的恐惧,占据整个大脑时,你会如何应对?即便你够强大,在几秒时间内,你是找不到应对之策的,愣在那里是自然的反应。此时,同志们心中唯一目标——剿匪,荡然无存,谁还顾得上冲到跟前的土匪? 还好,并不是所有人都没见过这个阵势,最起码还有白建生、李伯还是见过的。白建生迅速拔出手枪,朝前面就是两枪,大喊道:“所有的人,把枪口都对准这些畜生,给我狠狠地打!” 听到命令,同志们手里的枪同时喷出“怒火”,“哒哒哒……哒哒哒……”一齐射向已经离得很近的巨蛇、巨蜥。那些退到解放军阵地两侧的土匪,听到白建生的命令,也不再后退,转过身,一齐将枪口对准前方,朝巨蛇、巨蜥开火。 在这一刻,面对共同的敌人,面对生死威胁,剿匪的解放军与被剿的土匪,准确地说是与宣布投降了的土匪站在了同一个战壕里,枪口一致对“外”,成为并肩作战的“战友”。这种情形是独特的,少有的,是当下形势逼迫的结果。他们此时只有共同抗“敌”,才能相互保全,这一刻,他们没有了敌我,只有同类和人性。 巨蛇、巨蜥在枪林弹雨中翻滚,哀嚎,卷曲,抽搐,很快便被遍地的巨蚁们逐个儿覆盖……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白建生紧急下达停火命令,“喷火手!” “到!”四名持喷火器的战士答道。 “分成两组,一组进攻,一组预备,每组左右形成交叉火网,立即行动!” “是!” “其他人员后撤五米!” 两名喷火手立即向前,一左一右占领位置,熟练地做好发射准备,其他人员端着枪,面对前方,慢慢向后退到五米开外。 刚才在强大火力之下,还能往前冲的巨蛇、巨蜥已所剩无几,只有那地上爬的,天上飞舞着的巨蚁,尚未受到任何重创,仍然蜂拥向前,很快便来到喷火手射程之内。只见两股火焰从喷火枪里喷薄而出,有如两只火龙在空中飞舞,然后张牙舞爪般扑向冲在前面的巨蚁。 这出“火龙”战“山妖”的大戏就此展开。冲在前面的“山妖”被烈火烧成一片焦糊,后面的“山妖”仍然不服气,不气馁,继续向前冲击……就这样,一波一波的巨蚁前仆后继,英勇牺牲,一层一层垒起一道“炭火”的坎。 两名喷火手累了,喷火器喷口烧红了,软了,燃气尽了,不得不撤下来,换上预备的喷火手上阵。紧接着又是一阵大战,仍然看不到双方的胜负。白建生心里着急了,这样下去,喷火器燃气用尽那就抵挡不住巨蚁的进攻了,“这样下去不行啊!喷火枪的气没了,我们就危险了,怎么办?李伯?” 第四节 李伯当然看到这种情形,本来以为这些巨蚁怕火,怕水,一见到火应该知难而退的,却没料到这些巨蚁前仆后继不怕死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不应该呀?李伯边思忖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势。眼前是一道弧形的,被烧成炭火的巨蚁,构成的坎,后面是源源不断,像潮水般奔涌而来的巨蚁。巨蚁之下和两侧是荒草、灌木和刺蓬,除了眼前燃烧的巨蚁、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之气外,似乎与周围的环境没有多大关联一般。 看到这个情景,有着丰富山林经验的李伯,终于明白了巨蚁不怕火的原因。 “队长,不是巨蚁不怕火,而是后面的巨蚁根本就感受不到大火的存在,所以,它们不怕。” 李伯的话一下子点醒了白建生。的确是这样!后面蜂拥而来的巨蚁,又没长千里眼,哪里晓得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它们的意识里,只有向前冲,消灭那些敢于毁坏它们家园的敌人。 “喷火手!别只顾烧眼前的巨蚁,这样烧,燃气用完也杀不光它们。听我的命令!喷火器抬高一寸,瞄准后面和两侧,哪里草多、林密就往哪里喷,把前面的草、木全给老子点燃,明白吗?” “是!首长!”两名喷火手从激战胶着中醒来,迅速向前移步,一左一右,专挑草木茂盛之处下手,碰到较高大的树木,直接把火喷到树上。 一时间,眼前烈火骤然升起,逐渐向远处蔓延。荒草火了一地,刺蓬烧成火球,树木燃成大火炬……火随风势,风随火转,突西,烟熏缭绕,炙热难当,火势逼人……在遍地“火魔”的“威逼”之下,再疯狂、再任性的巨蚁不能装作没看见,在漫天烈火的炙烤下,不得不低下那不可一世“战神一般的头颅”,仓惶地向身后退去。兵败如山倒哇!刚才还不可一世,黑丫丫望不到头的巨蚁,很快便消失在人们视野之外,没了踪影。 激战之后,劫后余生,人们总算松了口气。白建生四下里瞧了瞧,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土匪小头目,手里吊着支手枪,已经站在自己身旁,这种情形同样发生在其他剿匪战士身旁。之前的人、蚁大战太过于紧张了,谁还顾得上身边多了谁?白建生的眼光落到了土匪小头目身上,眼睛定定看着他,一副奇了怪的表情:什么时候老子跟土匪站在“一条线上”了? 那土匪小头目也忘了自己是谁,还一个劲地指着前方对白建生说:“长官!快看啊!敌人败了,跑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小子!看清楚点!谁是你的长官?”白建生点醒道。 土匪小头目看了白建生一眼,又低头扫了自己一眼,猛然回过神,惊叫道:“解放军长官饶命!我们缴枪投降!”边说边将手里的枪扔在地上,跪倒在白建生面前。 当然其他土匪也从做梦中醒来,清醒自己什么身份,纷纷跪下求饶,老老实实交出武器。这一刻,他们是真心实意投降的,若是没有解放军的解救,他们的小命早就玩完了。这一刻,他们庆幸自己能和解放军“站在一起并肩战斗”,打退了不可战胜的“山妖”,让他们体会了一把做“解放军”的美梦,无论今后命运怎么样?这一刻,值了! 无需过多的口舌,这些土匪十分听话,老老实实听从解放军的管制。 白建生从土匪口中了解到,郭连与王云彪走了另一条路,郭福和戴业两人不在俘虏当中,估计就在阎罗坑边上那几个人当中,便交待二连长,带领二连的同志,把俘虏押回弄垌寨,自己则在李伯的向导下,带领飞虎队一干人,到阎罗坑边缘,去寻郭福、戴业的下落。 再说郭福被那些冲上来的巨蜥一吓,又见戴业掉落坑底,被群蛇吞噬的惨状,哪还顾得上香梅、修莲两个女人?独自一个人向上夺路而逃。 郭福来到一处崖壁下,抬头向上望去,被眼前的情景镇住了。只见岩壁上一道深深的裂缝,有如“一”字,横在上面,裂缝里及周边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野蜂,裂缝上面的野蜂尤其多些,裂缝下,岩石表面沾满了从石缝里流淌出来的黄橙橙的液体,那一定是蜂蜜了。 远点望去,这个裂缝、蜜蜂、蜂蜜构成的蜂巢,在石壁上,宛如流着“泪”的一只“大眼睛”。上面爬满蜜蜂的是“眉”,中间黑黑石缝是“眼睛”,而下面沾着黄橙色蜂蜜就是“泪”了。 远看,毛茸茸滚动着的“独眼龙”,看上去很渗人。而飞舞的野蜂,却令人不寒而栗,头皮发麻,谁人敢靠近啊!不要命了?左边是阎罗坑,正面是凶狠的野蜂,郭福已没了选择,只好选择右面山路,想绕上去,可是,右面唯一的一条路,却被两个人给堵上了。 “还往哪里走?”苏成、林义一声断喝,将郭福的去路封死。 郭福一看没了去路,只好往回跑,迎面撞上香梅、修莲她们两。 郭福一个转身绕到香梅后面,左手勒住香梅的脖颈,右手举着枪,顶在修莲的后脑上,将修莲推向前方,做挡箭牌。 “别乱来!”苏成、林义两人被眼前突然发生的情况,打个措手不及,他们哪里想到郭福与香梅、修莲两人撞个正着,本以为就此能生擒了他的。 “这下如何是好?”苏成、林义两人手里握着枪,却不知该怎么办? “他就是匪首郭福!别管我们,快抓住他!”香梅边挣扎边喊道。 “我说,苏成、林义你们两个!不要管我们些,抓住郭福或者杀了些,就是不能让他跑啰。”修莲强调。 香梅、修莲等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罪,就是等到今天能见到自己部队的人,就是要等到看着匪首被消灭的这一刻。为了这一刻,她们无论付出什么,付出多少,甚至付出生命,她们也在所不辞! 当然,香梅和修莲此刻绝不可能容忍被土匪胁迫的,为此,她们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两位妹仔,别动啊!老子郭福不想伤害你们!男子汉大丈夫,老子不想拿你们两个女人做筹码,不过,为了活命,老子也是没得办法的事,你们两个就老老实实配合一下,助老子脱险,老子郭福自然不会拿你们怎么样的。”郭福边说边向后退了两步,“前面的听着!让出条道来,给老子过去,老子保证不会伤害她们!” 第五节 苏成、林义无奈,苏成抖着手里的驳壳枪犹豫了。一来,他不可能看着香梅、修莲出事的,他心里想,郭福跑了,总有一日还可以把他再抓回来,要是她们两有个闪失,就永远见不到她们了,这种结果是他和林义都无法承受的:二来,这鬼地方,前面就是阎罗坑,谁掉下去都得完蛋,这脚下又是斜坡,根本不利于擒拿格斗,想擒了郭福都不行。 欲擒故纵吧。苏成、林义两人交换一下眼色,苏成把枪插回腰间,伸出手制止道:“好好好!只要你保证她两的安全,我们都依你!你说怎么做吧?” “闪开一条路,让我们过去!”郭福狠狠道。 “行!就按你的意思办,请吧?”苏成、林义说着,向后退了几步,让出一条路来。 郭福见苏成、林义如此干脆让开路,庆幸自己没有怠慢香梅、修莲,看来,自己这一点还是比叔叔郭连来得有远见,这张牌有的人看不上,但关键时候,这张牌的确能救人性命,这点上,他不得不佩服共产党比他们土匪更有“阶级感情”,更有兄弟姐妹情义! 郭福仍不放心,“你们给老子往后退,别站在那里夹攻我,你们人多势众,老子怕怕!”苏成、林义只好慢慢向后退去。 看见苏成、林义要走,香梅着急了。她想这样下去,不仅抓不了匪头,她和修莲当人质什么时候才到头哇?不行!决不让这种事情继续延续下去!就是死,也要把郭福这个匪头给抓啰。想到这,她暗地里用脚尖踢了一下前面的修莲,修莲会意,等待香梅的下一个动作。 香梅双手抓住郭福勒住自己脖子的左手,使劲想掰开,郭福赶紧收回右手的枪,抵在香梅的脑门上,修莲趁机转身要扑向郭福,郭福赶忙又将手里的枪指向修莲,就在郭福重新把枪对准修莲的一刹那,香梅从郭福左手上迅速挪开双手,一下扣在郭福拿枪的右手上,使劲往下拉。 “呯!”郭福右手的枪响了,子弹打在地上。修莲顾不上可能被子弹打中的危险,两只手抓向郭福握枪的右手,向下按去。一手难敌四手,郭福恐被修莲把枪夺了去,又见苏成、林义向他扑来,心中一急,左手只好放开香梅,帮助右手使劲向后一拉,总算将右手从香梅、修莲四只手里扯了出来,手里的枪也掉落地上。 然而,由于郭福向后拉扯的力量过大,地上又是斜坡,一下子收不住脚,身体向后倒去,在倒下去的同时,他的手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本能地抓在香梅的一只手上,将香梅拽到地上,两人一前一后滑向阎罗坑的边缘。 修莲与香梅很近,双手一把拽住香梅的双脚,巨大的惯性也将她向下带去。情况十分危急,若不出意外,三人就会逐个掉落阎罗坑里喂蛇了。 千钧一发之际,林义及时赶到,按住了修莲的身体,苏成则快速驱步向前,前脚顶在一块大石上,两手死死抱住香梅的身体,总算是将香梅身体下滑的势头给遏制住了。 然而,郭福却没有那么幸运了。他径直掉下阎罗坑,还好阎罗坑边缘下面的岩石表面长着一棵小榕树,榕树的根茎密密麻麻地爬满岩壁的一大片地方。郭福一只手反手抓住这棵小榕树,为了抓紧这棵救命的稻草,无奈只好松开抓住香梅的那只手,双手合力抱住那棵小榕树上。 望着坑下伸着脑袋“期待”他掉下去的群蛇,郭福喉咙里发出“呵呵!”两声,满是冷汗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心里说:“怎么样?老子郭福也有九条命,就这样了还没有掉下去喂蛇!” 香梅上半身已经掉到悬崖下,两手向下伸着,眼无遮拦地望着那些贪婪的蛇群。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面对死亡,面对恐惧,面对极为丑陋的东西。恐惧与厌恶令她全身颤抖不已,绝望、无助之中,等待被这些邪恶之徒吞噬的最后一刻,她闭上了眼睛,可是,过了好一会,她并没有感觉到身体继续下坠,腿上感受到被一双温暖而坚强的臂膀紧紧抱住。 “香梅!别怕!有我在,你没事的!”一个声音从上面传来。 “真的是你吗?苏成?”香梅激动地问道。 “不是我还有谁?傻妹妹!” “我说香梅妹妹,抱着你的人不光是你的苏成哥,还有你修莲姐哩!”救香梅妹妹不能忘了我修莲不是?修莲不服气地说。 “再忍耐一下,我们这就把你拉上来!”苏成喊道。 大家打算合力将香梅拉上来。可就在这时候,郭福抓着的那棵小榕树,由于根茎只是扒在岩壁上,哪经得起郭福的体重?已经渐渐从岩石上脱落,松开,眼见就要连根拔起,连人带树掉下悬崖…… 香梅看得真切,顾不了那么多,救人要紧。香梅喊道:“要掉下去了!郭福!快抓住我的手!” 郭福刚刚转危为安,却又再次陷入危险之中。就在小榕树被拔起的瞬间,他一只手成功地抓住了香梅的一只手。 “哗啦……”一声,小榕树连根拔起,坠落悬崖之下,“噼噼啪啪……”带出的碎石、烂泥纷落而下。 树枝砸在蛇群之中,瞬间被群蛇卷没。 “怎么回事,香梅?怎么一下变得这么沉呀?”苏成手上、脚上突然感到增加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令他有些吃不消,当然,修莲、林义也同样感受到来自下方的巨大压力。 “我抓住郭福了!快把我们两个人拉上去!”香梅吃力地喊道。要知道此时的香梅,一个弱女子身上却要承受来自上下两方面巨大的拉扯力,时间一久,恐难支撑。 “香梅!不行啊!我们使不上力,你快把郭福放开吧,要不然,我们都得被他扯下去喂蛇的。”林义吃力地将一只脚腾出来蹬在一块石头上,总算暂时抑制了下滑的速度,但是,也仅仅是处于僵持状态,谈不上将他们拉扯上来。 苏成蹬在石头上的脚渐渐变得弯曲,脸色憋得通红,看来很难支撑多久了。 为什么上面三个人的力量却无法将下面两个人拉扯上来呢?一来,虽然苏成、林义力气不小,但由于着力点比较分散,有力使不上:二来,由于这里本来就是向下斜坡,苏成他们不仅要拉扯香梅和郭福两个人,还得要拼命控制自己的重心不向下滑去,平地只需一倍的力量,在这里却要花上两倍,甚至三倍的力量才能解决问题。 第六节 苏成的脚变得越来越弯曲,脸色渐成猪肝色,看来是死命撑着了,在他心里,就是自己掉下去,也绝不松开抱住香梅的那双手,他答应过香梅的,要和她永远相伴在金色的稻浪里,相偎在彩色的山岗上,憧憬于飞霞流光的彩虹中……他岂能松手?岂能放弃?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逝去,崖下的群蛇昂首“期盼”着,等待着掉下来的那一刻,死神的脚步渐渐走近…… 香梅涨红着脸,一只手紧紧抓住郭福的手不放。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郭福救上来!他也是人,也是一条生命,她绝不想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掉下去喂了那些可恶的蛇,她拼着自己全身的力气坚持着…… “放手吧?妹妹!你们不值得为我这样一个土匪头子拼命的。你们共产党做梦都想要了老子的命,这下不刚好吗?喂了那些丑陋的蛇,是老子当土匪的结果,更是老子过去杀了那么多人的报应,你就是把老子救上去了,老子还是逃不了吃共产党枪子的份,何必多此一举?为老子白白再送掉几条性命?不值得啊!快松手吧!别再浪费生命了!” “不!我绝不放手!无论如何,我要把你救上来,虽然你是土匪,但你也是个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蛇吃掉的。至于你犯下的罪行,你将来的命运如何?理应交给人民做决定!” 面对曾经被他当做人质,关了这么久的姑娘,一个共产党的女战士,在他生命最后时刻,出于善良、人性、大爱的本性,却毫不犹豫地放下阶级仇恨,忘记了她自己仍然身处险境的事实,不去考虑自己如何脱险,而是果敢地向他伸出奸细、柔弱的手挽救他。这种人类固有的善良、大爱、人性的力量,强烈地冲击着这个顽固不化匪头的心灵。此刻的郭福,没有了之前面对死亡的恐惧和害怕,身心受到极大的冲刷,洗礼,在死亡的最后一刻,郭福深深感悟到了人生的真谛,他大彻大悟了。为此,他的情绪反而变得异常的平静。 这一刻,郭福完全被近在咫尺,这个美丽、善良、倔强的小姑娘,给感化了。此刻,在他的心中,他的眼前,他的头顶之上,这个美丽的姑娘就像一个把人从万劫不复的深渊里拯救到天堂之上的女神,熠熠生辉! 这种高尚的人格力量,足以熔化一切的! “谢谢你!共产党妹仔!是你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让我领悟到泯灭掉的人性,让我重新体会到‘人之初,性本善’的道理,一生作恶,到头终有报,大彻大悟,也不失为得到正果,死而无憾了。假如老子再有来世的话,定不负你的大爱,做一个好人,绝不为匪!”郭福说完,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使劲伸向香梅抓住他的那只手,然后,用力一捋,挣脱香梅紧握的手,自己整个人掉落崖下,瞬间被群蛇淹没。 就在香梅与郭福脱手的那一刻,释去重负的香梅,被巨大的拉扯之力,扯回崖上。巨大的惯性把四人一起向后甩去,瘫落一地,惊魂未定,疲惫不堪,一干人躺在地上,半天没了动静。 “我讲香梅啊!你嫩子更么傻哩?一定要刻救那个该死的土匪头子?差点要了我们几个的命,算他郭福还有点良心,放手了,要不然,现在我们不是躺在这开,而是蛇堆里面了。”苏成喘着粗气,全身无力地躺在地上,脸色由猪肝色,渐渐恢复白净。 “我说苏成说得对!这个倔妹妹,死活不愿放那个手。不过,话又说回来,换着是我修莲,也不忍心放这个手的。一个,不忍心看着一个大活人,被下面的蛇鬼们活生生地吃掉;二个,这个郭福毕竟没得对我们姐妹怎么样,还好吃好喝地对待我们,没得为难和欺辱我们两个,若是换了别个土匪,那就没得那么幸运啰,恐怕现在,你苏成哥哥就再也见不着你的香梅妹妹了喔!”修莲感叹道。 “你讲的却是没错!就因为这一条,我们一直不愿松这个手。”林义肯定道。 香梅仍然无法从没有成功挽救郭福生命的懊恼中解脱出来,更未从郭福被群蛇吞噬恐怖的一幕走出来。她两脚、两手瘫着,坐在地上,两眼呆滞地望着阎罗坑,苏成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们已经尽最大努力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看开点吧!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去与队长他们会合。”说着,扶起香梅,和修莲、林义一起,向刚才来的方向走去。 “你们都没事吧?”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早就被从山坡那边过来的白建生、李伯、薛强他们看在眼里,着实为他们捏着一把汗,只是由于隔着一段距离,来不及上前营救,干着急罢了,只能加快脚步向这边赶来。 “队长,我们都没事。”林义道。 “队长!覃香梅要求归队?”香梅走上前,向白建生立正,敬了个礼。 “队长!黎修莲要求归队?”修莲学着香梅的样子立正敬礼。 此刻的香梅、修莲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她们心里憋得太久,有太多的话要对同志们讲啊!当然,同志们也无时不刻地牵挂着她们两的安危,时刻都在想法子营救她们两。 白建生深情而疼爱地握着她们的手,像兄长般给予一个拥抱,作为安慰,体现大家的关心吧,“回来就好!没事就好!不光是我们飞虎队的同志们,还有猛虎团的领导和同志们,就连前指的首长们,都关心着你们,牵挂着你们啊!” 香梅、修莲十分感动,眼睛流下热泪。没想到她们一个普普通通的剿匪战士,却让那么多首长、同志们牵挂着,“谢谢首长、同志们的关心!你们的关心给了我们两坚持下来的勇气。” 白建生安慰香梅、修莲两人之后,便和同志们来到了阎罗坑的边缘。这是白建生、李伯、薛强他们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观察阎罗坑内的情景。几千年流传下来的阎罗谷,就此被完全彻底地揭开了神秘的面纱,不再盅惑人们的心智,吓阻人类探秘的步伐了。 阎罗谷最核心的部分阎罗坑的秘密,就此被曝于众人眼皮之下。白建生在李伯的指点下,总算搞清楚这里维持生态平衡的整个过程和原因所在。根据李伯的经验和说法,维持阎罗坑生态平衡和环境的基本情况是,坑内东、西、南三面绝壁构筑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生物生存环境,蝙蝠洞内流出来的地下水,为坑内的生物提供了水源和温湿的环境,无数的蝙蝠及粪便和洞里涌出来的,源源不断游经这里的,丰富的鱼群,为这里的生物提供了赖以生存的食物,彼此无休止的争斗,形成优胜劣汰的机制,北面的缺口,又为这种机制提供了淘汰的去所,上到第三层,形成终极淘汰机制。 第七节 所以,这里的一切之一切的生物平衡,归根到底决定于阎罗坑内的蝙蝠洞。只要蝙蝠洞的地理状况发生了变化,旧有的平衡将会被打破,而新的平衡将产生。 “队长啊!看看这里的蛇、蝎、毒虫等实在多得令人生畏和恐怖!常常是遇上自然灾害,这些‘鬼怪’、‘山妖’就会冲出来,危害人间,过多过滥,对山民的危害大呀!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拔掉这些害人的‘坏东西’,最起码让这里变得正常一些就好了?解放军能为我们山民解除千年的担忧、困惑,拔掉这个害人之源,从此让山民免受蛇、虫之害,算是为我们山民做了一大好事,我们老百姓感恩不尽那!”李伯充满期望地说道。 “这不好办么?多放几把火,把这里全烧了不就行了吗?”苏成觉得这是件很简单的事,要毁掉一样东西比建立一样东西容易得多。 “你说的轻巧,那么大一个阎罗谷,你说烧就能烧得完的吗?那得动用多少人力、物力呀?你有那么多喷火器吗?再加上这好山好水的,烧了多可惜呀!你动动脑筋好不好?真是的!”香梅轻轻地拍了苏成一下脑袋。 白建生觉得香梅说得有道理。我们是改变者,而不是破坏者,只要把这里的环境改良一下,利于老百姓就好了。 “要不用枪打,用炮轰,把那些该死的蛇、蜥等害人的东西全都打死消灭刻!”林义建议道。 “你这脑袋和苏成差不了多少,也是少一根经的,我问你,我们哪来那么多子弹?那么多迫击炮弹呀?何况,我们解放军是来剿匪的,不是来消灭蛇、蜥的,你懂吗?小子!”薛强装模作样要给林义一巴掌,林义假装怕怕的样子,说道:“那你说怎么办吧?你说你脑子好用,你拿个办法出来呀?” “我……”薛强举着手,憋了一会,无奈地放下手掌,泄气道:“我也不行!” “我以为你的脑袋有多厉害哩?不就跟我们一样嘛?我这脑袋给你打,你也不敢打的。”说着,林义将脑袋伸向薛强。 “去去去!谁稀罕打你那个烂脑壳呀?”薛强赶紧把林义的脑袋推开。 两人逗着玩的样子,引得大家笑声一片。 白建生用望远镜,再次仔细地观察了周围的地形、地貌,结合李伯刚才所说的情况,沉思了好一会,对大家说:“虽然说我们解放军是来剿匪的,但人民军队的宗旨是什么?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何为全心全意?就是当人民群众有困难的时候,我们要全身心地,真心实意地去为人民群众,解除烦恼和困境,而不是见到困难就绕道走,这不是我们解放军要干的事,更不是我们飞虎队要做的事。所以,我们一定要替当地老百姓,解决掉这个祸根。” 白建生说到这里,大家点头表示支持,都开动脑子,竭尽全力想着办法,李伯也被解放军为老百姓着想的热情所感动,相信解放军一定有能力帮得到他们的。 白建生继续说:“我们解决问题要遵循这么几个原则:一、不能破坏这里的整体大环境,也就是说,不能用火烧,用枪、炮打等极端的手段,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使用这些手段;二个,我们只是要找出个万全之策,永久性地减少这些蛇、蜥、毒虫对人类的侵害,而不是要彻底地消灭他们,把他们保持在合力无害范围,这样,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能做,这样的要求,也太难了吧?这可把同志们急得是抓耳挠腮的,却始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此刻,白建生反倒不急了。他转过身,放下望远镜,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打开,取出烟丝和烟纸,分给李伯,两人便卷起喇叭筒,抽上了。 “嗯,一抽像神仙,好烟!不用看,一抽便知,是我们八弄的好烟‘黄金卷’,对吧?”李伯看了看烟,又拼命地抽了两口,显得十分的满足。 “李伯,您也知道这个‘黄金卷’?”白建生笑道。这些烟丝,可是他刚进八弄侦察敌情时,发现的好烟。后来,他把这一情况告诉了猛虎团团长王树声,这不,王树声又帮他弄了几包来。 “首长,我跟你说吧,我们这里只要抽烟的人,谁人不识这个‘黄金卷’?只是这个‘黄金卷’长在高山之巅,是稀罕之物,都是些有钱有势的人抽的,我们贫苦山民都抽不起,偶尔能品上两口,已是很荣幸的了,就是连那些亲自上山采烟的山民,也是为了养家糊口,自己都抽不起的。” “这么说,我们今天就当他一回地主老财啰?” 白建生和李伯互相对望了一眼,开心地笑了。 “对了,李伯,我有个事情弄不明白,想请教一下?” “首长客气了,看在你这好烟的份上,别说一个问题,就是十个,老伯我也愿意回答您,什么事哩?” “我弄不明白的事,通常蛇类等动物没开春之前,是呆在洞里冬眠吧?为什么阎罗谷里的蛇、蜥却不一样,到处都有?” 白建生这一问题,立即提醒了大家:对呀!不说,谁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现在想来,事情的确古怪!大家好奇地望着李伯,等待他的解释。 “这问题说得好啊!我们都忘了现在是冬、春交替之时,阎罗谷外面哪里见到蛇?这就是阎罗谷里鬼怪的地方!我们一路走来,大家发现没有?我们还没下谷的时候,天气十分冷,下到阎罗谷第一层,我们也没见到什么东西。但是,拐过几道山坳之后,情况就变了,这些蛇呀、鼠呀、动物呀,就渐渐多了起来,而且,天气也逐渐变得暖和,尤其到了坑边,感觉到明显暖了许多。” 李伯这么一说,大家才注意到这里的气温,的确湿润温暖,也许是因为之前激烈而恐怖的大战,没有谁会注意到气候变化吧? “你们看!”顺着李伯手指的方向,阎罗坑里,那条既浅又急又宽的河上,翻腾着蒸汽般的云雾,不断向上缭绕而去,渐渐散于山谷之中,形成云蒸霞蔚,来回波涌的雾纱,温润着这峡谷深处,“一来,这里冬暖夏凉,自然冬天要暖和;二来,这河里的水,热气腾腾的,说明蝙蝠洞里的地下水一定与温泉交融,才造成了温暖湿润的环境,适合了这些畜生的生存。” 由于这里气候温湿,又有丰富的食物,大家总算弄明白,这里的蛇、蜥等动物为什么长得这么大,这么猖獗的原因。 听到这里,白建生完全清楚了整个生物链的构成及生成原因,这里一切的一切,根源都在这个蝙蝠洞里面,如果我们能…… 再次对蝙蝠洞观察之后,白建生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他把望远镜递给薛强,让薛强好好看看那个蝙蝠洞。既然队长要他看,当然有其用意,薛强举着望远镜,认认真真观察了很长时间,然后,把望远镜交还给白建生。 第八节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蝙蝠洞都看清楚了吗?”白建生问薛强。 “除了洞里太深看不到之外,那里的每一根草,每块石头我都看清楚了。”薛强肯定地回答。 “好!听我说,这里的一切的一切,根源都出在这个洞里。如果我们能彻底地把这个洞口封住,那么,这里所有的平衡将被彻底打破,就是说,这里的一切将失去生存条件,无论这里面有再多,再凶恶的动物将被从这里抹掉,当然,消灭这里所有的动物,并不是我们的本意。最好的情况是,封住这个洞,却又不能把它完全堵死,留下一定数量的食物来源,足以维持基本生态平衡就行。这样,没有了大量食物的供应,这里的动物数量就会少得多,体型也会渐渐恢复正常,对这里的老百姓就构不成威胁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白建生一边说,一边用眼睛逼视薛强,这目光既是命令,又是期待。 薛强知道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他低头思索了一会,抬起头,对白建生说:“队长,你看!”边说边用手指着蝙蝠洞,白建生举起望远镜望向蝙蝠洞,“蝙蝠洞上面的石头是不是像个鼻子?向外凸着,我们只要把那些石头炸下来,就能堵住那个洞口。” “这样一来,不就把洞口全都堵死了吗?那可不行!”白建生有些担心地说。 “咱是什么人?咱是爆破专家呀!队长你说要堵多少,咱就堵他多少,对咱来说,不过小菜一碟的事。”薛强拍着胸脯说道。 “看来,你这个咱呀咱的,还真有点本事。” “那当然!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咱没这本事也不敢夸这个海口。”薛强竖着拇指,指指自己,又扭头看看苏成、林义,“不像有些人只懂得玩玩火,打打枪。” 苏成、林义对薛强的爆破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哪会自找没趣? 白建生转头问李伯:“李伯,您看这洞口要堵掉多少才合适?” 李伯看了看山上的石头都是岩石,没有沙石成分,只要不是大块岩石掉下来,肯定不会把洞里的水堵死的,便说道:“只要不把大块的石头炸下来就行,位置堵到一半就好了。这样一来,水和那些小鱼、小虾可以从石缝中钻出来,水、食物都有了,又不泛滥,加上洞口变窄,那些蝙蝠生存的空间就小了,就不会有那么多蝙蝠在里面,也不会有那么多蝙蝠给动物吃,问题就解决了。” “好哇!就这样好……”大家觉得李伯说得太好了,都竖起大拇指。 李伯激动地说:“夸我干什么?这事办成了,我们老百姓要感谢你们解放军才是。你们不仅替我们消灭了欺压百姓的土匪、恶霸,还还了我们山民那么大片青山绿水,我这一路看下来,光是难得一见的珍稀植物、药材不下几十种,真是给了我们老百姓一个‘宝库’哇!以后,我们就可以来这里采药了,多好啊!谢谢你们!”李伯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好!薛强,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一定按李伯的要求,给老子办好啰!”白建生兴奋地说,他之所以兴奋,是因为,他们飞虎队即将为当地老百姓,办成一件功在千秋,有利后代的大好事。 “是!队长,保证完成任务!”薛强信心满满。 “简单谈谈你的想法吧!” “直接掉到悬崖下打炮眼,耗时耗力,又不安全。我打算从山这边过去,从侧面采用多次爆破的方法,逐次将石头垒到李伯所说的位置。一个,我需要一个排的人员协助我爆破,主要是搬运炸药和安装炸药;第二,我需要不下一吨的炸药来完成这件事。” “人,我可以找王团长要。不过,这一吨的炸药,我到哪里给你弄?这就难办了……”白建生对如何去弄那么多炸药,感到棘手,扼腕叹息,试想一下,若是弄不到这么多炸药,做成这件事,岂不是空谈? 在白建生为难之际,薛强却“噗嗤”一笑,“你笑什么?没有炸药,你这个爆破专家再厉害也没得用!” “队长!哪里需要找哇?伏羲洞里那些日本鬼子遗留下来的炸药就足够用了。”薛强笑眯眯地说。 白建生一听,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经薛强提醒,白建生总算想起,从弄垌寨大火中抢运出来的那些炸药,就暂时存放在伏羲洞里,打算仗打完之后,再将这些炸药搬走的,这下不用搬了,把它用在这上面,算是用在该用的地方,这也算是郭福临死前,大彻大悟,做了件“好事”吧。 “看来你小子早就‘惦记’着我这些炸药了。”白建生笑道。 “那当然!谁叫咱是爆破专家呢?炸药在你们眼里,只能是炸药,而在咱薛强眼里,却是宝贝哩。” “行!这些炸药都交给你,总算是物有其用了,省得老子还要叫人搬走。” 蝙蝠洞的事交待完毕后,一行人向山坡下走去。放眼望去,刚才还熊熊燃烧的大火,在遇到沟壑和崖壁的阻挡,已渐渐熄灭。沟里到处都是被烧过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烧烤般的肉香味,刚才那些叱咤风云,凶残一时的巨蛇、巨蜥、巨蚁不见了踪影。 他们都去哪啦?大家边走,边东张西望,寻找着,生怕又从哪里冒出些“怪兽”来。 “李伯,那些可怕的东东,不会又来了吧?此刻我们就这么几个人波。”苏成担心地问。 “苏成,你怕吗?”香梅不由得紧紧拽住苏成的胳膊。 “当然怕!你怕吗?” “嗯!”香梅点点头。 李伯笑了笑说:“大家可以不用担心,很长时间内,这里都会很安全的。那些巨蛇、巨蜥、巨蚁打死,烧死大半,一年半载的恢复不了元气,这里很安全,大家尽可放心!” 李伯的话让同志们放松了身心,香梅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意思地推开了苏成,跳啊跳地向远处跑去。 “别跑!那里是巨蚁的巢穴!”苏成急道。 “没事!我们都去看看那个巨形蚁穴吧!机会难得,恐怕以后就很难见到了。”李伯意味深长地说。 大家来到巨蚁的巢穴。此时地面上的球形巨蚁巢穴,早已被烧成一堆黑乎乎的东西,仍然冒着青烟,鼻子里满是肉类焦糊的气味,谁会想到这黑乎乎的东西曾经是一个巨大的球体,里面满是无数只巨蚁呢? 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九节 “谁会想到连那些巨蛇、巨蜥都望而生畏的巨蚁,被一把火就烧成这个样了?而且还是一个不剩,全军覆灭!”苏成感叹道。 “是啊!这把火也太厉害了,那么多巨蚁竟然烧得一个不剩,太奇了!”白建生深有感触。不是吗?想到巨蚁猖獗之时,强大到谁要是挡了它的道,谁就得死,可谓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转瞬间却灰飞烟灭,从地球上完全消失了,“你们觉不觉得这些巨蚁,就像国民党八百万用美式装备武装到牙齿的军队,貌似强大,猖狂一时,却被中国共产党这把火,仅用三年时间,便打垮了。” “还是队长有文化,形容得好!”香梅用钦佩的眼光看了白建生一眼,转而对苏成说:“听见没?没读书,哪来建设祖国的本领?以后,你要多读点书才是。” “苏成小鬼,听说你没有上过学吧?”白建生问。 苏成惭愧地点点头,说:“家里穷,读不起书。” “我叫他跟我学,他却不乐意,懒呗!”香梅接道。 “小苏啊!香梅同志说得对!现在解放了,你已经是革命队伍里的一员了,不读书,不学习可不行!没有文化,别说要建设新中国了,什么事都干不好的。”白建生语重心长地说。 “是!队长,只要有时间,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学习,我不能落后于时代是不是?”苏成说完,看了香梅一眼。 “乖了!”香梅高兴地摸了摸苏成的脸。 “对了!李伯,我想到一个问题,火烧之前,漫山遍野都是巨蚁,这个巨形球体就是那么点大,装不下那么多蚂蚁呀?您能不能给我们解答一下,这里面有什么奥秘?” “是啰!是啰!我说队长,你不说我也想问这个问题,好生奇怪些?那么多蚂蚁,不可能就一个球球装得下嘛,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修莲说得一本正经,好像是她刚刚发现这个问题似的。 “你说得对!说得对!哈哈……”大家一下子被她装模作样的表情给逗乐了,“我说,你们都笑个啥子喔?”修莲懵懵地问,大伙望着她,更是乐开了花,早就把刚才激战的场面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李伯满面笑容,感慨说:“你们解放军不仅跟我们老百姓打得火热,而且你们自己部队里面,当官的没有架子,和队员的关系也搞得不错?像兄弟姐妹一样,看得我李伯,都想参加你们队伍了。” “李伯,在我们队伍里,这叫‘军民一致,官兵一致’,都是一家人!”香梅扶着李伯说。 “对对对!按你们说的,就叫‘军民一致,官兵一致’,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李伯高兴地说,“现在我就回答你们刚才提出来的问题,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巨蚁?它们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李伯用手中的竹竿,拨开地上那堆黑乎乎的东西,清理了一会,露出下面的地面,“你们看!这里有什么?”大伙围拢过来,一看,刚才黑乎乎掩盖的地面上,露出许许多多的洞眼,用脚踩一踩,还有软绵绵的感觉。 “这难道是蚂蚁洞?我可没见过那么大的蚂蚁洞,几乎有铜钱那么大?”蚂蚁洞苏成当然常见,却没见过那么大的?他用怀疑的眼光望着李伯。 “这些密密麻麻的,正是巨蚁洞!” 李伯用手中的竹竿,沿着一个蚁洞,使劲向下插去,一直将大半个竹竿戳了进去。“天哪!”众人大呼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将一根竹竿插下去,这下面的空间到底有多大呀? “李伯,依你看,这下面的空间到底有多大呀?”香梅好奇地问。 李伯停顿一下,环顾四周的地形,仔细观察,这里好像一个巨大的坡形的顶部位置。李伯叹道:“你们看,我们这里就是一个圆坡的顶端位置,这就不好说了,估计下面的空间应该有一口鱼塘那么大。” “我的天!”大伙咂咂舌,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冒出来那么多巨蚁了,原来,它们都躲藏在地下堡垒里整装待发呢!这样看来,这些巨蚁是充满智慧的“动物”,它们不仅建造了复杂的地下“堡垒”和“长城”,而且,在地面上还建立了巨大的“天文台”和“观察哨”,十分灵敏地感知着领地之内的一切变化,并及时作出反应,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这下面一定还有不少巨蚁吧?” “那自然的啦!咱们都留有预备队,这些聪明的巨蚁自然也有后续部队的啦。”林义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样不行!用不了多少日子,这些可怕的‘山妖’又会危害人间,李伯,您看,又有什么好法子把它解决了?不过,原则是……”白建生刚要说处置原则,被李伯笑着抢过话题:“原则是不破坏环境,又能让这些巨蚁变小,变少,是不是?”李伯指着白建生,笑着说。 “还是李伯了解我。” “不是我李伯了解你,是我李伯深深感受到解放军一切为我们老百姓的那份真感情啊!其实,就像首长刚才说的,国民党八百万军队虽然败了,逃到了台湾,可是,他们是不会死心的,利用那么多土匪危害我们,就像这地下的巨蚁一样,不把他们从根本上解决了,他们迟早还会反扑的。所以,我们要从根本上,除掉他们对我们造成的危害。” “李伯,你说得确实太好了!人民群众才是我们最好的老师,最好的师傅!”白建生竖起大拇指,感叹道。 “其实,按照首长的要求,解决这个问题并不难。找人弄一些石灰和黄泥巴,把它们搅拌成泥浆,除了留下少数洞口外,从其他口口灌下刻,一直灌到冒泡泡为止就可以了。这样一来,等地下的泥浆一干,下面的空间和通道就没有多大了,就可以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巨蚁就没得更么多了。至于,巨蚁变小的问题,等蝙蝠洞问题解决以后,周围的食物都变小了,没得那么多了,随着气候的改变,这巨蚁自然而然会变得越来越小,最终恢复正常。” “好!就这样好”!大伙热烈欢呼,兴奋不已。 “薛强!这任务也交给你,和蝙蝠洞一道解决掉!”白建生下令道。 “是!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郭福、戴业已死,白建生率领的右路军全线告捷,胜利完成阎罗谷剿匪任务。白建生总算松了一口气。估计左路军也应该完成对郭连、王云彪的清剿任务,白建生想尽快知晓大土匪郭连的生死,不想在此耽搁太久,一行人便返回了弄垌寨。 第十节 王树声在弄垌寨等候白建生已经多时了。一营长郑海国回来后,把左路军的剿匪情况,向团长王树声作了汇报。听到活捉匪龙四旅一团长王云彪及手下七、八十人,大获全胜,团长王树声十分高兴。但是,王树声最关心的不是眼前抓住了几个小匪,而是大土匪郭连的下落。既然郭连不再郑海国这边,当然就在白建生这一头了。那么,这个大匪头郭连碰上专门擒匪头的白建生,结果自不必说,就等着见到白建生给带回来好消息吧。 “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你们那边情况怎样?”王树声一见到白建生,便迫不及待地问。 “任务完成得还不错!郭福、戴业都死了。” “郭连怎么样?人是死是活?” “郭连?什么郭连?我还想问你呢,郭连不在郑海国那边吗?我们这边的土匪是郭福带队,郑海国那边的土匪是郭连带队,你怎么找我要人呢?”白健生感到情况不对。 “这咋回事哩?郑海国!你把人弄到哪里去了?”王树声这下急了,没想到打了半天,等了半天,进入“网里的大鱼”却没了踪影?不光是王树声急,白建生更急,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一个人身上,那就是一营长郑海国。 郑海国一听也傻眼了,只好把整个剿匪过程,又说了一遍。王树声还是没听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不在你郑海国这里,当然就在你白建生那里,还能去哪?阎罗谷上面全是我们的人,郭连能在上面吗?不可能! 这一乱,白建生反而冷静下来。“都别急!急了也没用!我们还是冷静下来,把思路好好捋一捋,看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白建生想了想,说:“树声,你看啊,郭连本来应该带着王云彪和他的队伍在郑海国这边,后来说有重要的事忘了交待郭福,他就找郭福了,按理说,他应该在郭福这边才对,可从我们审问俘虏的情况看,郭福这边谁也没见过郭连的到来,也就是说,郭连根本就没有去找郭福。那么,郭连又到了哪里去了?两种可能:一、仍然躲在阎罗谷的某个地方;二、就是从我们的包围圈里跑掉了。” 王树声、郑海国点头同意,问题只能出在这两方面上。 “为今之计,我们只能从这两个方面查找郭连的下落。我们现在要做的:一是立即派人再下阎罗谷,寻找郭连的下落;二是立即在周边发动部队,寻找可疑线索,或许能找到点端倪。” “唉!只好这样了!”王树声叹了口气。 白建生继续说:“不过,我觉得郭连留在阎罗谷的可能性不大。你们想,阎罗谷凶险异常,就他郭连两个人呆在下面,不等于送死吗?郭连是一个极其狡诈之人,他一定不会这么做,唯一可能,就是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跑掉了。至于他是如何做到的?用什么方法做到的?经过仔细调查之后,我们才能有结论。” “这样吧!命令一连派人下谷往左侧寻找,二连往右侧寻找,不用找太远,找到两路人马分开的地方就可以了。即便找不到人,应该能找到点残留的线索,如果还找不到郭连,就不用管他了,就让郭连死在谷里,去陪他侄儿郭福算了。重点放在周围的调查上,这项工作立即展开,不得拖延!”王树声下令道。 “是!”郑海国赶紧去抓落实。 郑海国走之后,白建生把阎罗坑所见所闻和要改良那里的环境,造福百姓的想法,跟王树声详细地说了一遍。虽然二连押送俘虏回来之后,也曾向他报告过阎罗谷里大战惊心动魄的一幕,可是阎罗坑里那些巨蛇、巨蜥生存的环境,以及坑上面奇特的巨蚁巢穴,还是令王树声称奇。对白建生改良环境,造福百姓的想法,当然双手赞成,当即表示会全力支持。 白建生向王树声要了一个排,交由薛强指挥。战士们肩上扛着从伏羲洞里搬出来的炸药箱,李伯找来一些村民,挑上石灰,带上工具,随同部队一起,向阎罗坑进发。 经过连续几次爆破,蝙蝠洞累积了足够多的石块,几乎堵住了洞口一半的位置,河水很快就断流了。薛强十分担心地说:“李伯,不好了!我弄得水都没有了,咋办?我没有达到首长的要求,回去如何交代?” “薛同志,你完成得不错!李伯保证你不仅不会挨批评,还得表扬,这点,你尽管放心!按倒我讲的刻做,没得错的!” 听李伯这么说,薛强总算把心放下来,接着又指挥人马,与村民一起,挖来黄泥,取来水,倒入石灰,拌成泥浆,灌入蚁洞,在李伯的指点下,没费多大力气,便将巨蚁的巢穴改造好了。 所有活干完之后,薛强和李伯站在一起,他们的身后站着战士和村民,脚下踩着巨蚁的巢穴,眼睛望着阎罗坑方向……薛强手指前方,问李伯:“李伯,不知道将来这个地方会变成什么样子?” 李伯深情地回答:“两天之后,蝙蝠洞里的水将蓄满,水的压力回压泉眼,水将缓慢地冒出来,到时,蝙蝠洞外将形成一道美丽动人的瀑布,瀑布上空悬挂着一条七色彩虹,宽阔而湍急的河水,变身成为涓涓的小溪,沿着山崖静静流淌;蝙蝠洞里,空间变小,再也容纳不了那么多蝙蝠,蝙蝠的数量就会减少;由于蝙蝠和鱼儿的减少,这里的蛇呀、蜥呀、蚁呀、毒虫呀,等等都会恢复正常状态;这里的云雾不再常年笼罩、缭绕,或者是晴,有时为阴,阳光会射进来,气候变得不再极端,适合各种植物生长。用不了几年,这里便是山花烂漫,植物、动物共存、共生,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人们可以放心地来到这里采药,射猎,游玩,甚至到这里居住,你们说好不好?” “好!真是太好了!太美了!”战士们沉醉在李伯描述的美景之中,村民眼里满是希望,心里满是憧憬。 “听您说得那么美,李伯,这个阎罗谷和这个阎罗坑,以后都得改名了。”薛强高兴地说。 “当然!几千年神秘而‘邪恶’,没有人敢踏足的‘阎罗谷’、‘阎罗坑’将不复存在,她们会有更美丽的名字的。或叫美丽谷,或叫翠谷坳等等,这一切,都得感谢我们亲人解放军啊!是你们剿灭了土匪,还人民安宁的生活,是你们为山民除了害,还我们大好河山。”李伯充满感激地说。 “解放军万岁!” “人民万岁!” 解放军战士和村民的呼喊声,响彻山谷,回荡悠长…… 多年之后的今天,充满神奇色彩的四十八弄,原生态的四十八弄,美丽的四十八弄,吸引了一批又一批人,前来这里探险、;旅游、度假、生活,尽情享受大自然之美。 这里不再有恶人谷传说,更没有“阎罗谷”、“阎罗坑”的恐怖故事。这里只有月亮湖、美人岩、小元宝山等一大批美如仙境的山水,深入其中,美不胜收,流连忘返。 第五十三章陈次山兵败被诛,陈天雷遁地求生 四十八弄南线作战已经进入收尾阶段。王树声、白建生接下来的工作当然是要彻底地清除所控制区域内各村寨的残匪余孽,并彻查大土匪郭连逃跑原因及下落,否则,这剿匪情况报告不好写,有头无尾的,如何向省军区、龙城剿匪前指交代? 团长王树声立即向所辖各村寨派驻小分队,展开地毯式搜捕行动。各村寨遗留、潜回家中的散匪,不是降的降,抓的抓,就是被当场击毙。 村寨里,到处张贴着顽匪被枪决的公告,以及杀敌立功的喜报。 村民的剿匪热情空前高涨。村民委员会、村妇联、民兵、村民协作会、儿童团……都行动起来了,协助解放军搜山,搜洞,搜索土匪一切可能藏身的地方。遇到躲藏在地道、山洞里的土匪,或用烟熏,或丢手榴弹,将最后之敌一个个拔除,很快,遗落在各村寨、山林间的土匪基本上被清除干净。 至于寻找郭连的下落,部队也很快有了结果。白建生组织人员,对弄垌寨周围布控的飞虎队二分队以及猛虎团负责巡逻、设点、守卡部队,进行了全面细致的排查,终于找到郭连逃跑的蛛丝马迹。 部队深入阎罗谷剿匪不久,弄垌寨周围共发生两件异常情况:一件是阎罗谷隘口一带有几名土匪试图冲破我剿匪部队的包围圈,被我军当场击毙;第二件是有一个当地的老婆婆上山捡柴火路径此地。除了这两件事之外,再无发现其他的可疑情况。 屋子里,白建生站在一张桌子前,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军用口盅,里面盛着开水。白建生拿起热气腾腾的口盅,吹了吹,喝了两口,然后捧着口盅,让透出的温度暖着自己的手掌心,他捧着口盅在屋子里踱步思索了一会,快步走到桌子前,在桌子不同位置,用手指典着口盅里的水,写下“突围”、“婆婆”四个字,并圈起来,中间用横线连接起来,然后,把口盅放在“突围”两字的旁边。 白建生叉着腰,眼睛盯着桌子上的字,思考着。此时的他,不得不将这两件发生在不同位置的事件,联系到一起思考,脑子很快浮现出一个情景:隘口,就是口盅的位置,几个土匪不顾一切地突围,结果被击毙,他们只是单纯的突围吗?而另一边却是一个“老婆婆”“闯过”了包围圈。他们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我们可以这样分析一下:如果郭连不在阎罗谷里,那他一定在这上面。既然是在上面,几个被打死的土匪当中又没有郭连,而唯一能从弄垌寨出去的人,就是这个“老婆婆”。也就是说,如果郭连果真跑出去了,那么,唯一可以划等号的就是郭连和“老婆婆”,没有其他选项。现在,我们要搞清楚的就是,郭连如何变身“老婆婆”的?以及“老婆婆”与那些突围的土匪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这样,问题就彻底搞清楚了。 要证明“老婆婆”是不是郭连?有人会说,去问那些见过“老婆婆”的战士,不就清楚了吗?其实不然!因为在这些战士的眼里,“老婆婆”始终就是“老婆婆”,从头到尾都未曾改变过。否则,还会让“老婆婆”,从重兵把守的各关卡,一路畅通地走掉吗?问也是白问。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立即派人到附近村子里,了解一下,有没有这样一个“老婆婆”?就可以了。 至于,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简单呀,只要搞清楚他们之间发生的时间和过程,什么都明白了。 问题就是这么回事。首先,要派人,前往附近村庄,了解情况,最好是找到那个“老婆婆”;然后,去找相关人员了解情况,确定两者之间的关系。 白建生首先找到带队在隘口附近设卡、防堵的飞虎队副队长陈兰薇和猛虎团的三连连长。从他们那里了解到,当时五、六名土匪试图冲卡,双方爆发激战,五名土匪全部被击毙。 至于这些土匪为什么不随大部队一同撤向阎罗谷的问题,陈兰薇和三连长也弄不明白,估计是为了声东击西,掩护阎罗谷敌人撤退吧? 接着,白建生又叫来负责巡逻任务的飞虎队二分队分队长李玲和三连的杨排长,了解当时的巡逻情况。据李玲说,当时她带领一个巡逻组刚巧碰上那个捡柴火的“老婆婆”,觉得这个时候,冒出一个老太婆,有些可疑,便上前询问,没想到这个“老婆婆”又聋又哑,问不出个所以然,便打算派人,护送她回村,并证实一下她的身份,可就在这个时候,阎罗谷方向传来激烈枪声,不一会,三连的同志跑来报告说,有一股敌人试图突围,已经和陈副队长他们打起来了,请求这边增援。 李玲担心土匪跑掉,也没细想,交待一名战士护送“老婆婆”回家,自己带人前去增援。至于,那个“老婆婆”是不是假扮的,从外表上,一点都瞧不出来。 白建生当然重点询问了那名护送“老婆婆”的战士。白建生只问他两个问题:一个是有没有发现“老婆婆”有什么可疑之处?战士回答说,很正常啊,就是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奶奶;第二个问题就是,为什么不把“老婆婆”送回家里去?战士说,那个老奶奶走了一段路程后,说没事了,自己能回去,不让送了,考虑到那边打仗需要人手,战士就返回部队了。 白建生想,如果说“老婆婆”的确是附近村子里的,那么,郭连只能是留在阎罗谷里面了,那些突围的土匪也不过是偶然事件,或者是为郭连逃跑做的试探性动作。看来,调查结果,只有等到派到村子里调查的人员回来才能确定了。 没过多久,派出去的人员回来了,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这个惊人的消息就是:弄垌山附近只有一个村子,据村里的人说,本村根本就没有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婆婆”。由于忌惮阎罗谷千年的“恶名”,别说老婆婆,就是年轻力壮的村民都不敢“越雷池一步”,当然谈不上去那里砍柴、狩猎了。既然不是本村的人,会不会是其他村庄的人?村民给出的答案也是肯定的:绝无可能!一个老太太,又聋又哑,行动不便,放弃附近山林,舍近求远,跑十几里的山路到这里来,只为捡拾那么丁点柴火,谁信呀? 第二节 白建生听了汇报,一拍大腿,叹了口气,心想,这还用问吗?又聋又哑的“老婆婆”就是郭连无疑。这样一来,阎罗谷方向土匪的突围就不难解释了,声东击西,掩护郭连逃跑。一想到郭连从眼皮子底下顺利地逃脱和其中反映出来的深层次问题,白建生脸色变得十分凝重,心中的怀疑,担心更沉重了。 白建生立即来到王树声的临时指挥所。王树声一见白健生脸色十分凝重,知道结果不妙,开口问道:“建生,情况咋样?” “马上派人把阎罗谷的人都叫回来吧!” 王树声一听这话,什么都明白了,懊恼地“唉!”一声,一拳击在自己手掌之上,瞪着参谋喊道:“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去把阎罗谷的部队都叫回来,还在下面喂蛇呀?” “是!”参谋见团长瞬间爆发,还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又不敢多嘴去问,只好遵照执行,小跑出了指挥所。 “他娘的!辛辛苦苦忙活了这么长时间,牺牲了不少同志,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把这一带围成铁桶一般,抓住郭连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却让他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跑走了。你说咱们两个是不是混蛋一个?老子要求组织上给予处分,否则,咱都不能原谅咱自己!”王树声十分懊恼地说。 “人都跑了,处分又能怎么样?能把人抓回来?” “对了!建生,现在派人去追,不!马上通知外围的二营、三营加强设卡盘查,或许还来得及?”王树声道。 “但愿如此吧,只能这样了!”白建生叹道。 “建生那!你说咱们的作战计划应该是十分严密的,却让大土匪郭连钻了空子,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王树声怎么都不理解,这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白建生叹道:“问题出在哪?咱们可以分析一下。抛开具体的作战部署不说,单从思想上讲,我们两个主官就存在问题。” “此话咋说?” “你想,完整的作战计划、铁桶一般的军事部署、强力的剿匪行动,加上发动群众之后,人民群众踊跃参与剿匪的良好氛围,催生我们一定能抓住大土匪的狂热与自信,随着自信心的剧烈膨胀,我们忽略了一些关键的问题,没有重视它,解决它,导致了问题的发生。郭连的逃跑,我们感到是意外,可是结果却是必然的,这种必然,至始至终是在某个人预料之中的。”白建生心情十分沉重地说这番话,可谓话里有话。 王树声脸色变得凝重,眼睛死死盯着白建生的眼睛,许久没眨一下。“啪”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头上,说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那个隐藏在身后的‘穿山甲’搞的鬼?” “除了他,谁还有那本事?幕后推手或许还有肖雅芝。” “难怪郭连在最后时刻,还能从我们手里溜掉,看来,敌人早有预谋和准备了。” “阎罗谷方向的突围,当然是假象,为的就是掩护郭连逃跑。而郭连这个‘老婆婆’连闯我十几道哨卡,却没被认出来,可见化装水准之高,并非一两日可以做到,可见,服装、化妆术都是经过精心准备的。这说明什么?说明郭连早就得到消息,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那么,是谁向郭连泄露了剿匪的消息,让他提前做好了撤离的准备?又是谁向他泄露了我们绝密的电台频道,掌握我们的行动的呢?一般的情报角色是不可能做到的,唯独这个‘穿山甲’,才有这个本事和能力,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出手了。” “他娘的这个‘穿山甲’!真是鬼魅缠身,无处不在呀!建生,咱们难道就没有办法将他连根拔除么?‘穿山甲’一日不除,对咱们危害实在太大了啊!”王树声恨得直咬牙。 “再狡猾的狐狸,尾巴终究藏不住,迟早会露出来的,只是时机未到吧,这个‘穿山甲’隐藏得太深,又过于狡猾,一般的诱饵钓不到他,目前还拿他没办法。”白建生道。 “唉!只能等了,等着这个家伙露出马脚的时刻。” 在阎罗谷搜寻郭连下落的部队回来了,一连长给团长王树声带回来一把匕首和一个布包。 “团长,你看!我带回来什么东西?”一连长先是将一把匕首递给王树声。 王树声把匕首举到眼前,仔细地看了看。这把匕首可不是一般的匕首,刀柄做工十分精致,还镶嵌有金线花纹,刀锋十分锋利,寒光闪闪,一看就是好钢铸造。王树声将匕首交予一旁的白建生,白建生看完之后,说道:“这不是一般的匕首,是一把相当级别军官佩戴的制式匕首,虽然没有中正剑那般显赫,也足见佩剑之人不是一般的角色。” 王树声点点头。 一连长又将一个包袱递与王树声,王树声接过包袱,放在桌子上,轻轻打开,里面有一顶地主老财常戴的那种瓜皮帽,一条旧的妮子军裤,一件皮袄。 “拿上来!”随着一连长的指令,一名战士将一双沾有泥土的皮靴,放在王树声、白建生面前的地上。 “喔呵!从上到下,正好一套行装。”王树声、白建生一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相视而笑。 白建生并没有再去查看那些衣物,而是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地上放置的那双皮靴,然后站起身,以十分肯定的口吻说道:“没错!是郭连的!衣服、帽子都可以作假,唯独这皮靴是假不了的。” “建生,此话咋说?” “为了抓住郭连这个大土匪,我对他的过去、现在都做了大量的功课。此人,抗战之前先是为匪,后来被国民政府诏安,表面抗战,背地里仍然干着打家劫舍,搜刮民财的勾当。抗战胜利之后,换了不少门面,最后干上了龙城区保安团的团长,在龙城区算是最有实力的地头蛇了。因此,平日里,飞扬跋扈惯了。这种气势,也体现在他的穿衣戴帽上,平日里,从来都是一身笔挺的军服,尤其是他的皮靴,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擦得铮亮。你们看看面前这双皮靴,虽然行军过程中沾有一些泥土,但没有脏的地方仍然光亮无比,这说明,只要此人一有时间,就会不自觉地要擦亮他的皮靴。所以,在阎罗谷这么恶劣的环境下,发现这样一双皮靴,那只能是郭连的了。” “这匕首,这衣物,这皮靴,加起来,自然就是郭连的,可以肯定这是郭连换装时留下的。”王树声给出最终的答案,“这些东西,你们是咋发现的?” 第三节 据一连长说,他们一连搜索人员沿着左侧山脊一路往下,没搜多远,走在前面的战士就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绊了一下,这一下,把那战士惊得不轻,整个身子腾空而起,落到一旁。他这一举动,把后面的人也给吓到了,一下子向后退了几步,几乎所有的枪都举起来,对准前方。 “小心蛇!”战士喊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长棍伸了过去,轻轻撩开地上的草堆,刚才踩过的地方露出了一只人的胳膊,顺着往上撩开杂草,现出一个人的身体。战士这才松了口气,上前查看,发现是一个土匪躺在地上,人早就死了,胸口上还插着把匕首。 “从这名土匪穿着和佩枪看,可不是一般的土匪呀!是谁杀了他?又为什么杀了他?”一连长拔出尸体上的匕首,在那人身上抹了抹,举到眼前,端详一番,“这把匕首也不是一般的匕首,显得十分精致,你看看把子上的花纹和锋利程度,一定是当官随身携带的。” “我觉得,这个土匪想逃跑或不听指挥,得罪当官的,开枪怕招引我们的剿匪部队,只好用刀了。”有人说。 “这不好说,同志们!周围再给我好好找一找!看看还有什么新的发现?”一连长下令道。 果然,没过多久,同志们在一旁刺蓬里,找到了一个包袱和一双皮靴。检查现场遗留下来的东西,初步判定:这些东西不可能是一般土匪留下的,一定跟失踪的大土匪郭连有关。 一连长和同志们十分兴奋,觉得离郭连的藏身之地越来越近了,便扩大搜索范围。正当全力搜索时,团长派来传达命令的同志到了。 “一连长!团长命令,叫所有搜索的部队,马上撤回!” “张参谋,你看这些东西,我们估计就是郭连留下的。这说明,我们离郭连藏身地不远了,再让我们继续搜搜吧?准能抓住郭连的。”一连长焦急地说。 “把发现的东西都带回去,团长说了,郭连早已跑掉,部队立即返回!”张参谋道。 一连长听张参谋这么说,只好收拢部队,返回弄垌寨,带着发现的东西,来找团长汇报情况。 谷里换装的衣物,谷口冲卡的土匪,连闯十几道关卡的“老婆婆”,已将郭连逃跑的路径,完整地勾勒出来。 “哐当!”白建生把手里的匕首,往桌上一扔,“这个郭连为了活命,连他最亲近的随从都杀,真是够毒的!” “何止是够毒啊!还够阴,够狠的哩!郭连一直到踏进‘鬼门关’的当口,才抽身逃命,隐藏得多深啊!几乎把所有人都瞒在鼓里,你说阴到咋个程度?说他狠嘛,连自己的亲侄儿郭福,他都隐瞒,不仅隐瞒,还无情地抛弃了他,让自己的亲侄儿给自己当炮灰,当替死鬼,你说郭连够不够狠?”王树声感叹道。 “是啊!在土匪眼里,什么哥们义气了,兄弟之情了,甚至家人之爱了,全都是虚伪的,挂在嘴上的东西,为的只是自己的利益,家族的利益,或者是腐朽阶级的利益,为了自私自利的利益,他们就会使出一切够阴,够毒,够狠的手段,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要不然,这个郭连哪来的‘九条命’呀?早就完蛋了。看来,这些‘有头有脸’的大土匪,哪个不是够阴,够毒,够狠之人?” “是啊!所以,咱们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这些十恶不赦的大土匪,交由人民审判,为民除害。”王树声感到肩上的责任更重了。 “从郭连逃跑的整个过程看,是一件早有预谋,早有准备,有内因的事件,当然,也暴露了我们思想不够重视,工作不够细致的一面,值得我们深思。”白建生说。 “弄垌山剿匪的情况,咱会及时向分区和前指做汇报的,上级该咋样批评就咋样批评,该咋样处分就咋样处分,咱老王虚心接受,绝不推脱责任,毕竟让郭连那家伙跑了不是?”王树声说。 “说到责任,当然还有我白建生了。” “好!咱哥两有苦同吃,有难同当,有责同担,能做到这一点,人生足矣!其他啥立功、表扬的东东,都给别人去吧,谁叫咱两是‘辛苦命’哩?哈哈哈……” 两人搂肩搭背在一起,俨然一对开心的“难兄难弟”,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他们都一起经历着,享受着,这就是他们的战火青春。 团指挥所里,没有了因郭连逃跑而产生的阴霾,却多了一份“勇于担当”的“革命乐观主义”情趣。革命军人就是这个样,笑对困难,勇于进取,争取新的,更大的胜利! 说完四十八弄南面剿匪战事,当然不能不说说北面的剿匪情况了。 陈天雷与郭连在芥子山见面后,采纳了“桂系师爷”覃江“堵、截、伏、扰、断”“五招良策”,结成抗击解放军围剿的统一阵营,在开展“游击战”方面,进行了几次有效的协同作战,一定程度上抑制了解放军剿匪行动,南北呼应的有利形势,不免令陈天雷看到把解放军赶出四十八弄的一线希望。 可惜!好景不长!高兴劲头很快便到头了。在解放军强大的政治攻势下,民心发生彻底变化,老百姓不再受土匪的盅惑和胁迫,积极投身剿匪斗争当中,土匪再无生存的空间和基础,被逐渐孤立起来。随着解放军发动全线猛攻,郭连、郭福部不得不退入阎罗谷,惨遭“灭顶之灾”。陈次山、陈天雷部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被解放军21兵团及桂林军分区剿匪部队重重包围,陷入困兽犹斗窘境,命运堪忧。 “天雷啊!21兵团的部队和桂林军分区的部队人手众多,我们打不过哇!能不能喊郭连、郭长官他们往我们这边靠一靠?两股力量合在一起,看来才能顶得一下子哩!” 陈次山已经坐不住了,哪还有心思围在火堂边悠闲地抽着烟,喝着热酒哇?他心急火燎地在祠堂里背着手,转悠着…… “阿叔啊!没讲了!郭连、郭福叔侄两现在也够呛,被龙城那边的包围了,自己都顾不上来,哪还靠得过来?”陈天雷沮丧地说。 “看来这次共产党是下血本了,要同时搞掉南北两边的‘山头’波,嫩子办哩?”陈次山摇着头,拳头轻轻砸在手掌上,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这个鬼覃江,还是个桂系师爷波,这个时候跑回家刻,搞什么鬼?如果在,帮老子出个点子也好哇?” 第四节 “莫提那个鬼覃江了?这个老鬼狡猾得很,搞不好早就料到有今天的结果,开溜了!”陈天雷现在想来,才意识到这个覃江,果然名不虚传,狡猾异常,借口家里有事,开溜了。 “这个老鬼确实坏!一点兄弟情面都没讲,扔下我们,自己找活路刻了。”陈次山恼怒地说。 “莫怪他了,大难临头各自飞,一个师爷手里没得兵权,没有部队,他何来陪我们陈家一起完蛋?随他刻吧,现在靠他也没得用。我看,实在不行,我们主动往郭连、郭福弄垌山那边靠过刻,怎么样?”陈天雷觉得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我还喊郭连靠过来,你倒好,反而要我们靠过刻,人马多的刻投靠人少的,哪里讲得过刻波?”陈次山当然不服气了,在这四十八弄之地,只有他陈家才能说了算,哪有郭连、郭福的份,投靠他说不过去。 “阿叔,没是哪个靠哪个这个意思波,我讲的是和郭连他们合兵一处,往南方撤退。” “为什么要往南方撤退?” “北面桂林、湖南没得地方刻,只有往南面的大瑶山,离我们近点,还可以刻那边躲一躲,我们有好多救国军在大瑶山里面,可以一起进退,对抗共产党。” “我哪开都没想刻,就想留在四十八弄里面,这开是老子的家。” “阿叔啊!看来,这四十八弄不一定能守得住波?如果守没住,我们不往南撤退,只能等死了。” “莫讲了!老子决定了,要与四十八弄共存亡,就是死,老子也要死在家里面。”陈次山别无选择,只能留在这里,与解放军周旋到底。陈天雷却不一样,他仍然是桂中行政区长官,实权人物,到处都有他的手下。郭连也可以走,他外面的人马还要多。郭福可以走,他本身就不属于四十八弄。唯独他陈次山走不了,一来他老了,再没有体力、精力在外面奔波了;二来他没有资本在外面行走,占山为王惯了,到了外面却要看小辈们的脸色行事,求别人给碗饭吃,哪受得了?“更子吧,阿叔就没走了,你带人往南边冲出刻,你不能死在四十八弄里面,因为,你本身就不属于这开。” “阿叔,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我们一起走?” “没得考虑!就这么定了,你刻准备一下,赶紧走吧!” 陈天雷见叔叔决意已定,再劝也无济于事,只好作罢,出去准备突围事宜去了。 陈次山带领部分人马,在北面拼命阻击解放军的进攻,掩护陈天雷从南面向弄垌山方向突围,没想到的是,陈天雷向南撤退的部队,硬是被猛虎团三营给挡了回来。 猛虎团三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根据猛虎团与飞虎队的联合作战部署,三营担负的作战任务,看上去很简单,就是在弄垌山到芥子山之间设防,目的就是阻断弄垌山与芥子山之间的联系,打乱两边土匪进行联合作战的企图。按照王树声的话来说,就是不让弄垌山的敌人跑过去,也不让芥子山的敌人跑过来。 三营占据弄垌山到芥子山之间的有利地形,静待芥子山之敌。经过一段时间的守候,果然等到了陈天雷向南撤离的部队,一顿好打之后,将陈天雷的部队打了下去。 这是断掉最后的生路啊!陈天雷哪肯轻易罢手?又连续组织了好几次进攻,怎奈解放军占据有利地形,又有强大火力支撑,根本就杀不过去,无奈,只好退兵回芥子山了。 “营长!敌人跑了,咱们乘胜追击,定能全歼这股土匪。”七连长打得正开心,向营长请示道。 “是啊!营长,一营打弄垌山打得多开心、多热闹啊!咱们连点剩菜剩饭都没捞上,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给逮到一个机会,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陈天雷跑了,咱们应该追上去,把他们全都消灭掉,要不,这次剿匪,咱们亏大了!”八连长说。 “不错!到时开表彰大会的时候,咱们只能看一营戴大红花,上台领奖了,咱们也捞点油水吧?”九连长不服气地说。 同志们立功心切,都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三营长,说得三营长也动了心,他的心情何尝不和同志们一样?甚至比他们还着急。 “那咱们就全线出击,狠狠打他们一下,过过瘾?”三营长用眼睛巡视同志们的脸,一脸征询的表情。 “哎,哎,营长,咱们就是这个意思,出击!出击!打他个球的!”几个连长脸上堆起了笑容。 “出击!”三营长从嘴里嘣出两个字,三个连长十分开心,转身就要去招呼部队下山追击土匪,没料到营长叫住他们:“急什么急呀?老子话还没说完!” “营长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等会‘黄花菜都凉了’。”七连长跺着脚干着急。 “老子是想说,你们几个是想要老子犯错误是不是?” “营长,可不能这么说喔?杀几个土匪,怎么就犯了错误?” “团长开会时怎么说的?” 营长这么问,几个连长做起了鬼脸,说明他们心里很清楚。“团长说了,把芥子山的敌人挡回去就行了,没叫我们追击呀?你们装聋作哑是不是?老子当营长的都被你们几个糊弄,老子还当什么营长?去去去!都给老子滚回阵地上去!” 几个连长知道没了搞头,“灰溜溜”地回各自阵地上了。三营长叉着个腰,望着渐渐远去的土匪,暗暗骂了一句:“小土匪,不怕死的,再来打一打,老子这次放你到跟前,看我不好好地再揍你一次。” 陈天雷垂头丧气地带领部队,撤回芥子山。与此同时,在外围阻击解放军进攻的陈次山,渐渐不支,被迫带领剩下的人马,败退到寨子里。没用多长时间,整个山寨都被解放军21兵团和桂林军分区的部队,围得水泄不通,陈次山、陈天雷叔侄两要想从芥子山突围出去,几乎不可能! 第五节 陈次山回到祠堂,见到陈天雷,不禁大吃一惊,问道:“天雷!你嫩子又回来了?坏了!坏了!现在哪个都走不脱了,我们全部被解(改)放军包围了,你看这回死咩?” “阿叔啊!不是我不想出刻啯,是走没脱了,后路都被堵死刻,嫩子走?没得办法了,看来只好和共产党拼个你死我活了。”陈天雷拔出手枪,举过头顶,抖动几下,他已经彻底绝望了。他很清楚,肖雅芝电报里所说的退出,此时对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剩下的只有与共产党死磕这条路走了。 事已至此,想其他的都没有用。陈次山反而冷静下来,招呼陈天雷坐下烤火。“来人!”陈次山朝门外喊了一声,一名随从走进来。 “温酒!” “是!司令。” 随从转身出去提进来一个酒壶,放在炭火中,又加了一些新炭,然后,转身出去,在门外候着。 两人这下没了脾气,一起坐到火盆旁,边烤火边拉起家常。任凭外面枪炮声大作,喊杀声震天,屋子里却是另一个景象,平静得出奇,好像这场生死决战不关他们似的。 陈次山待陈天雷往每人碗里倒满酒,举起碗,和陈天雷碰了碗:“天雷啊!叔叔敬你一杯!干!”陈天雷受宠若惊地站起身,说:“阿叔!应该是我敬你老才是。”说完,将碗里的酒喝干,亮了亮碗底,才敢坐下。 陈次山喝完碗里的酒,抹了抹嘴,说道:“天雷呀!你阿爸阿妈死得早,从小就跟叔一起生活,叔把你当自己的娃仔看待,早早就送你去刻读书,为的是有朝一日,不仅仅是局限在这个四十八弄里面,还要把我们陈家光宗耀祖到外面刻,不讲全中国了嘛,起码在龙城、桂林一带,别人不敢小看了我们陈家。你确(扩)实也不负陈家的期望,考上了军校,当了一名军官,南征北战,立功无数,辉煌时候坐到龙城剿总司令的位置,就连白崇禧长官都另眼看待,甚至有求于你,确(扩)实不错了!为我们陈家争光了。就是到今天共产党掌权了,你仍然还是桂中区行政长官,实权人物,了不起!”陈次山说到这里,竖起大拇指夸奖道。 “侄仔有这么点点成就,不就是阿叔从小教得好么?没有阿叔的养育之恩和精心的培养,哪有天雷的今天?都是阿叔的功劳啊!天雷敬你一杯:感谢阿叔的恩德,天雷永生不忘!”说完,陈天雷倒满酒,起身敬了陈次山一碗酒,然后,坐下来。 “阿叔膝下除了你,也没得第二个娃仔了,阿叔老了,死刻无所谓,够本了,只可惜你还壮年,死了,我们陈家就无后了,叫我如何到地下跟你阿爸阿妈交代?如何跟陈家老祖宗交代?我们陈家的家业和荣耀,还要靠你撑起来呀!”陈次山说道伤心处,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陈天雷递过手绢,陈次山擦了擦,继续说:“现在说这些也没得用了,来!我们叔侄两今天就把这壶酒喝完刻!”说完,又与陈天雷碰了一碗。 陈天雷边干边想:阿叔啊!那等得我们搞完这壶酒啰?早就攻进来了,管他刻,能喝得几多算几多。 陈次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改刚才悲戚的表情,冷笑一声,面色变得异常的平静。 “报告!”一个壮丁头目跑进来,“寨主老爷!解放军已经打到寨子门口,离我们祠堂不远了,嫩子办?” “嫩子办?继续给老子打!还想嫩子办?”陈次山头都不抬说了一句,手上的烧火棍撩向炭火,“噼噼啪啪……”火星四溅,堆积的,已经烧成红白色的炭火轰然倒塌,变成了一小堆,炭火剩下不多了…… 两人不再说话,静静地等待最后炭火的燃尽。 “报……报……报告!”陈天雷的副官头上缠着绷带,满脸是血跑进祠堂,一脸的狼狈相,几乎站都站不住了,身后还跟着几个陈天雷的贴身侍卫。看来,局势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慌什么?老子还没死!”陈天雷不愧是打过无数大仗之人,死到临头还能“镇定自若”。其实,不是他不慌,慌了也没用,也难逃一死,不如笑对生死还好。 到这个份上了,这小子还能这样沉得住气,处事不惊,难得呀!难得!看来我们陈家还是有人才的。陈次山赞许地点点头。 “打到哪里了?”陈天雷问。 这还用问吗?祠堂外面枪声大作,且越来越近,解放军分明已经攻到大门口了。副官不再言语,只是用手不停地擦着脸上流着的血。 “你们蒋委员长不是说过吗?不成功便成仁,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你们都出去,把门给带上!都到门外去!”陈次山冷冷道。 副官和卫兵都没有走,只是可怜巴巴地望着陈天雷,等待陈天雷最后的命令,在他们心里,既然长官要死,那就死在一块吧! 陈天雷想,现在也用不着他们保护了,便朝门外挥了挥手说:“你们出去吧!”副官无话可说,拱了拱手,向几名卫兵挥了挥手,一起退出祠堂,并关上祠堂大门。 祠堂里一片黑暗和宁静,仿佛外面的激战跟这里毫无关系似的。“天雷,走!我们叔侄两最后给老祖宗磕个头。”陈次山拉着陈天雷,来到那个巨大的牛头下,站在大香案前,分别上了一炷香,然后跪拜,分别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凝望着牛头。 陈天雷心想:现在什么时候了,还磕什么头喔?等会直接就见老祖宗了。 陈次山拉着陈天雷的手,眼睛望着牛头说道:“陈家的老祖宗,不孝陈次山这回可没有辜负祖先的期望,总算为陈家留下一根独苗了,从此,陈家不会亡,有天雷在,必能为祖先争荣耀,你们可以放心了,次山也可以有面目去见你们了。” 陈次山这番话,什么留下根了?什么有面目了?什么光宗耀祖了?听得陈天雷莫名其妙,左顾右盼,弄不明白话里什么意思? 第六节 陈次山说完这番话也不解释,估计共产党快要打到祠堂门口了,便从香案上排放着的农耕器具中挑选了把锤子,朝香案下方一侧的一个凸起物砸去,只听“哐!”一声响,那像铆钉一样的“凸起物”,被锤子砸陷进去,露出一个小洞。 陈次山没有多说什么,走到侧面,两手抓住香案的边缘,“嘿!”一声,两臂向前一推,那宽大笨重的香案“轰隆”一声,竟然被推离原地,向一侧滑行了约两尺距离,底座现出一个刚好可以钻进一人的洞口。 “啊!”陈天雷张着嘴,一脸惊愕,瞪着眼睛,吃惊地问道:“阿叔啊!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地洞?我怎么没懂得哩?”在陈天雷印象中,这个香案前是一个多么神圣的地方,多少代人在这里为祖先磕头烧香,谁会想到这里有个地道?从小到大,他也从没听见家里人提起过。到此,陈天雷一下子明白陈次山刚才说的那番话的含义。看来,不到最后关头,他陈天雷不会知道这个地道存在的,刚才还以为必死无疑的陈天雷,此刻又看到了生的希望。 陈天雷慨叹命运的捉弄,将一个注定要进地狱的人,又重新被提回人间。看来,他陈天雷气数未尽啊!想到这里,陈天雷急忙躬下身子,向祖先鞠了三个躬,道:“感谢祖先庇护,来日定将光宗耀祖以报之。” “天雷啊!这地洞一直通往芥子山的背面,是祖先留下来的,只有我和你阿爸知道,本来想阿叔要归西的那一天,才会将这个秘密讲给你听,现在就是这个时候了。自古以来,我们陈家没有用过一次这个地道,是因为,以前我们陈家在这个四十八弄之地,无人能撼动,如今没同了,共产党掌权,我们陈家估计过不了这个坎,如今只能指望你一个人身上,只要你活着,我们陈家就会有翻身的希望。因此,这个地洞,现在来看,祖先就是为你造的,现在,你可以下刻了!”陈次山说完这番话,一把将陈天雷往地道里推。 陈天雷下到地道里,却没见陈次山跟下来,“阿叔!你嫩子没下来哩?”陈天雷转身想上洞口,去拉陈次山,只听“轰隆!”一声,洞口已经被关到一条缝那么大。 “阿叔!你下来呀!一起走哇!你嫩子没下来?”陈天雷拼命地边喊,边捶着洞口的石板。 “天雷,你走吧!莫怪阿叔没跟你走,阿叔老了,没得用了,加上,如果我跟你走了,共产党一定会马上知道你从地道逃跑,就会追击你,恐怕到时,连你都走不脱了,有我在上面,起码可以拖延一段时间。天雷!记住!陈家就靠你了,记得为陈家光宗耀祖!”话音落下,“哐当!”陈次山将地道口彻底关闭。 “阿叔!阿叔……”任凭陈天雷如何敲击地洞口,上面已经没有了回音,无奈!陈天雷只好作罢,转身向洞里探去。 地道里漆黑不见五指,根本分不出东南西北,更别说要走向哪里。陈天雷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打亮,火光中,他迅速观察了地洞的情况,发现离他不远处的洞壁凹槽处,有一根蜡烛,便将蜡烛点燃。 燃烧的蜡烛,一下子照亮了周围的洞壁。陈天雷借着光亮,仔细观察了一下地道的结构,发现这一段地道,是人工挖掘的,每隔一段距离,洞壁上便挖有一个凹槽,放置着一根蜡烛,而且,这些蜡烛一看都是有年份的,这是古人留下的。 陈天雷走一段,点燃一根蜡烛,没走多远,地道口方向便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仿佛地震一般,洞顶的泥土纷纷崩落下来。陈天雷吓得来不及再点蜡烛,拼命向前狂奔,他的身后,亮着蜡烛的地方,一截一截的地道快速被崩塌的泥土所掩埋,就在他将要被泥土掩埋之际,没想到一头又撞到洞壁上,晕死过去…… 再说陈次山将地道口完全封闭后,来到火盆旁,一边烤火,一边点上一支竹筒烟,抽起来,静静等待着解放军的到来。 祠堂外面枪声渐渐稀落下来,战斗接近尾声。解放军尖刀部队沿石阶而上,搜索残敌,石阶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穿着国民党军服和壮丁服装的士兵尸体,几个没被打死的土匪,跪在地上,头顶着枪,瑟瑟发抖。 几个解放军战士率先冲到祠堂大门口,用肩膀合力撞击那扇大木门。“哐啷!”一声过后,大门洞来,战士们端着冲锋枪,迅速闪到门的两侧,枪口同时对准祠堂内。 阳光终于射进祠堂里,打在离大门不远处的地上,形成一个长长的光柱体,门外的硝烟争涌进来,在光柱里缠绕不休,升腾着…… 屋外射进来的光柱与暗淡的屋子,形成两个不同的世界。陈次山的身子在光线的作用下,上身暗,下身亮,判若阴阳人一般。战士们适应了好一会,才总算看清楚他的模样。 一名解放军军官走进大门,收起手里的枪,双手叉着腰,跨立在那里。阳光打在他魁梧的身上,金碧辉煌,像一尊无敌的金刚。 “陈司令、陈寨主!还有心思烤火哇?”解放军军官威严的目光有如利剑般逼向陈次山。在威严的解放军面前,陈次山崩溃了,挺直的身子塌了下来,高傲的头颅低了下来,他彻底绝望了。 “投降吧!顽抗只有死路一条!”军官挥挥手,正准备命令两侧的战士上前逮捕陈次山,却见陈次山挪开一只踩在木框上的脚,布鞋底下露出一根导火索。 陈次山抓起导火索往火盆里一扔,“兹兹”声便响了起来。 “不好!有炸弹!快撤!”军官两手向后一摆,一个转身,朝门口外,就是一个跃起前滚翻,门两侧的战士也抢步越出门外。 “轰!”一声巨响,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波将一干人“送”出去老远,跌落石阶之下。整个竹木建造的祠堂被炸得四溅而飞,碎屑散落一地,祠堂被彻底炸毁,到处是横七竖八的竹木残骸。 第七节 战士们将倒地的军官扶起来,军官望着冒着黑烟,仍然燃烧着的,变成废墟的祠堂,骂了一句:“这老土匪不想活了!”然后,向战士们招招手,说:“立即打扫战场!查找匪首具体位置!” 攻占芥子山的部队对战场进行了全面的清理,清点了尸体和俘虏,未见到陈天雷的下落。据被俘的陈天雷贴身侍卫交代,陈天雷就和陈次山一起躲在祠堂里,其他地方无路可逃,因为都被解放军给围住了。 确定陈天雷、陈次山都在祠堂内后,剿匪部队首长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要挖地三尺,也要把最重要的两个匪首给找到!”部队对祠堂进行了彻底清理,搬开废墟之后,结果只找到了陈次山残缺不全的尸体,却丝毫不见陈天雷半点踪迹,就连陈天雷半点碎片也未曾找到。 然而,综合各方面情报证实,匪首陈天雷的确没有迈出祠堂半步,桂林剿匪前指决定,对芥子山陈家祠堂再次进行仔细勘察。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香案下发现了地道口,从而确定陈天雷就躲藏在地道里面,只可惜,此时的地道已经完全被震塌,追捕人员根本无法进入,只能初步下结论为:地道塌陷,陈天雷生死未卜。 这个结论偏向陈天雷死亡。因为地道塌陷,当然不可能有人生还了,虽然没找到尸体,但间接上等于宣布陈天雷已经死亡。至此,芥子山剿匪,陈次山、陈天雷两个主要匪首宣告被全部歼灭,达到了战役目的,四十八弄北面战斗取得重大成果。 在解放军对四十八弄发动大规模联合剿匪的初期,远在大苗山穿山洞的肖雅芝,便接到“穿山甲”的密电,并及时发报给陈天雷、郭连,要求他们保全性命,尽快撤离战区,以图他日东山再起。但是,不仅身在四十八弄的陈天雷、郭连没想到,此次四十八弄剿匪,解放军是铁了心,要彻底剿灭他们的了。 解放军不仅动用了龙城的剿匪部队,还动用了21兵团和桂林的剿匪部队,大规模联合作战,层层包围,层层设防,步步紧逼,发动全民剿匪,彻底肃清匪患。这种决心和气魄,是全局性的,当然连“穿山甲”和特派员肖雅芝也是始料未及的,因为他们充其量不过是战术上的角色而已,如何能全面掌握? 当肖雅芝和“穿山甲”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郭连、陈天雷就像被关在笼中蹦来蹦去的小鸟,只能在四十八弄狭小的空间里折腾,最终难逃被解放军歼灭的厄运。而肖雅芝也只能在她的穿山洞里干着急。很快,她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员,便带回来不好的消息。 一路情报人员称,弄垌山方向,龙四旅全军覆没,郭福葬身阎罗坑,郭连身陷阎罗谷,生死未卜,估计凶多吉少。 另一路情报人员报告,芥子山方向,解放军大举围攻,陈次山部死的死,降的降,陈次山、陈天雷双双被炸身亡。 “混蛋!混蛋!他娘的陈天雷、郭连坏我大事!老娘早早在电报里,通知你们撤出四十八弄,为啥不听?你们死了不打紧,党国‘反攻大陆’计划因你等而夭折,岂不是千古罪人?”听到郭连、陈天雷完蛋的消息,肖雅芝几近崩溃。要知道郭连、陈天雷在桂中、桂北的影响力,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倘若没了他们,这地方可玩不转啊!肖雅芝顿时陷入一筹莫展之中,下一步如何应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站长,看来四十八弄算是完了,下一步,肯定要对周围各县反共救国军,实施围剿了,如果他们再顶不住,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大苗山和大瑶山这两个‘核心根据地’倒霉了。”阮少雄担心地说。 肖雅芝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共产党这叫步步紧逼,层层缩小包围圈,最后把咱们挤死,困死在这大山之中。”肖雅芝一边说,一边踱着步,“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水要一口一口吞’。急也急不来的。共产党通过龙城市内、市郊反特肃匪,以及四十八弄的剿匪,基本稳定了龙城周边的局势,接下来必然要向周围县乡扩展,然后攻取大苗山、大瑶山核心地区,以达成短时间内彻底肃清匪患的战略目标。” 当然,肖雅芝心里很清楚,共产党要达成这样的目标,不会盲目行动,必须精心计划,周密部署。不过,这种绝密计划,恐怕“穿山甲”也搞不到手,掌握不了对方行动计划,就不好有效应对,这该怎么办呢?。凭借多年与共产党打交道的经验,肖雅芝想,即便无法掌握这个计划的核心内容,然而,打入敌人内部、了解敌人分布及躲藏位置,这是解放军必然要做的事情。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共产党的剿匪计划就会落空,或者流于形式,所以,共产党一定会利用各种机会,采取各种方法和手段,打入反共救国军内部,收集所需情报。 龙城市内、市郊、四十八弄剿匪肃特的结束,为共产党打入周围县乡,以及大苗山、大瑶山土匪内部,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聪明、狡诈的肖雅芝心里不会不知道这一点的,她目前最担心的正是这个问题。为此,早在共产党清除龙城市内及周边匪特,横扫四十八弄土匪时,她便嗅到了这一问题的存在,开始着手这方面的防范工作。毕竟在龙城解放前夕,她也曾经制定实施过一个叫“赶鸭子”的渗透计划,对此深有体会。 “阮副官!不!阮队长!”肖雅芝停止走动,面向阮少雄,面色青冷。 “到!”尤其听到肖雅芝第一次称谓自己为“阮队长”时,心里为之一震,终于听到这一称谓,看来形势来得太快,他阮少雄过早地担起“大任”了,这么快就要“大显身手”,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好事。 “你的‘打虎队’训练得咋样了?看来,咱们这支‘打虎队’、‘锄奸队’要提前派上用场了。”肖雅芝叹了口气,她不得不提前使用这支准备已久的队伍,否则,为时晚矣! “站长!打虎队、锄奸队训练进展顺利,随时听候站长调遣,早日为党国立功,请站长前去校阅!” “好!老娘得亲自去看看,看看阮队长训练的这支队伍,与之前保密局的那一支‘特别行动队’有何不同?”肖雅芝满怀期待地说。 阮少雄听肖雅芝这么说,不免苦笑,心里说:彼一时,此一时也。今日的“打虎队”与昨日的特别行动队,有着天壤之别啊!当初的党国虽然已是日落西山,但毕竟还有“存货”,那别动队武器精良程度就不用说了,仅从气势上,心理上来讲,都要强好多。现在的什么打虎队、锄奸队的,不过是从散乱的土匪中,挑选一些看上去够狠,够辣,不要命的角罢了,武器上更是五花八门,谈不上精良。 不过这话,阮少雄没敢当面对站长说,嘴里只是敷衍道:“还行!还行……” 第五十四章两匪首诈尸还魂,锄奸队来势汹汹 肖雅芝口中的打虎队、锄奸队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这是肖雅芝早就计划好的危机应对之策。打虎队、锄奸队名义上看上去是两支队伍,其实不过是一班人马,担负不同任务罢了:打虎队顾名思义是用来专门对付解放军飞虎队的,而锄奸队则是用来铲除那些“变节者”、共产党间谍人员,甚至包括有二心的人。 肖雅芝令阮少雄在各部土匪当中网罗了一些有点本事的死硬分子,组建了一支队伍,配备了少量土匪手中能拿得出手的所谓精良武器,如卡宾枪等,在土匪当中算是最“精锐”的队伍了。当然,起初选人的时候,有些匪头不愿拿出自己手中不多的精良武器,更不愿把自己最狠辣、最得力的杀手给阮少雄,不过,在看完阮少雄带去的肖雅芝亲笔信之后,却欣然同意了,不仅是把最好的武器交了出来,还把最得力的好手交了出来,为什么会这样?其实肖雅芝信里没写多少句话,核心内容就一个意思:解放军飞虎队是来要你们这些当头的命的,共产党间谍也是会要你们命的,想活命就得铲除他们,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这招可真灵!这些对武器和人手“吝啬”到极点的匪头们为了自保,不得不乖乖地照着肖雅芝的要求去做了,要枪给枪,要人给人。 就这样,打虎队、锄奸队没费多大功夫便组建完成,并开始训练。 肖雅芝在阮少雄的陪同下,来到山里一处秘密的训练基地。这个训练基地,设在一个山谷里,崇山峻岭之中,除了土匪,恐怕没人会知道这里,就是空谷枪声大作,也不会有人听得见的。 由于物质匮乏,当然这里的条件十分艰苦,营房就是几间茅草屋,这些各处招来的土匪已经在这里训练多时了,今天听说有最高长官前来校阅,个个精神头十足,恨不得马上露两手出来,以表明自己有那么点本事,让长官瞧得上,以便日后有个好前程。当然,这是他们唯一能够表现的机会,因为这位长官是他们走进这山谷,见到的除阮少雄之外的唯一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位重量级的长官了。 队伍早已等候在一块较宽的草地上。肖雅芝信不走到队伍前,戎装一站,仿佛荒漠里一块鲜肉丢在饥饿难当,正在翘首以盼的狼群面前,这些人眼里闪着贪淫的绿光,心思早已扑倒这女人身上了,眼睛在肖雅芝身上乱窜。 “立正!请肖长官训话!” 随着阮少雄一声口令,刚才还色眯眯的士兵,转眼之间变了模样,神情肃穆,挺直身板,站立不动,眼里不再有绿光,变换成凶光,杀气腾腾的模样,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肖雅芝已不再是一个女人,而是他们的最高长官,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匪头了。 肖雅芝放眼望去,队伍里高矮不一,胖瘦不匀,有持卡宾枪的,有拿破步枪的,有握刀的,有使棍的……手中武器五花八门,队员虽然使劲想挺直腰板,想给长官一个好模样,可还是站得歪歪扭扭,一副熊态。 一看这阵势,肖雅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刚才的豪气便泄掉了一半,她转向阮少雄,指着这支队伍问道:“阮队长!这就是你精挑细选,训练良久的打虎队么?这熊样能打老虎?你给我讲点听得懂的,好咩?”又气又急的肖雅芝嘴里竟然嘣出了一句桂柳话来。 阮少雄无可奈何地对肖雅芝说道:“站长,这是在下历经千辛万苦,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从各路救国军手里‘请来’的‘高手’,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啊!”说这话,连阮少雄自己都脸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的“打虎队”,哪能跟过去保密局的那支精锐的“特别行动队”相提并论,能找到这些人就不错了。 阮少雄心里这么想,可嘴上没敢这么说。当然,肖雅芝生气归生气,彼一时,此一时也,这道理她不是不懂。 “长官!虽然我们比不上的特战队,但是,我们这些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一个胆子大点儿的,又想在美女长官面前显摆一下的瘦猴模样的高个子土匪站了出来,用手抹了一下八字胡,伸直手臂反手做了个八字手势,一副自负的模样。 “喔呵!还有点自信的嘛!那就拉出来溜溜吧?老娘倒要看看是哪把刷刷?”肖雅芝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下来,后面两个随从急忙将藤椅“送”到肖雅芝屁股下。肖雅芝翘起二郎腿,程亮的长筒靴上下抖动着,“开始吧,阮队长?”肖雅芝虽然不抱太大希望,但她也要掌握这帮人的底细,以便有针对性地应对解放军的飞虎队。 “开始演训!”阮少雄指指那个瘦猴高个子的人,说道:“你!出列!”那瘦猴却东张西望没敢出列,“喊你波瘦猴,你还没快点出刻?”旁边那胖墩的士兵用肩膀顶了一下瘦猴,瘦猴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头,问道:“是叫我咩?” “傻仔!不是喊你,难道是喊我们?”众人见瘦猴傻样,笑道。 “是!”瘦猴只得出列,傻站在那里,不知下面如何做。 阮少雄一看,急了,骂道:“耍呀?把你的本事耍出来,愣在那里干什么?”瘦猴这下才想到要使棍,一趟猴棍耍下来,加上瘦猴模样,这棍还有那么点猴味。 “傻吧拉机!这也行?”肖雅芝暗暗骂了一句,朝瘦猴挥了挥手,却见他仍站在原地不动,正要发火,阮少雄使眼色不行,干脆骂道:“打完猴棍了还不下去,傻站在那里干什么?滚!给老子滚下刻!”瘦猴这才回到队伍里。 “下一个!”肖雅芝叫道。 “秃头出列!”阮少雄喊道,一个秃头,身材矮胖,手握两把短刀的队员走出队列,双刀交叉,朝肖雅芝行了个江湖见面礼,便挥舞双刀演练起来。只见他“嘿!”一声,气沉丹田,双刀向下,蹲马,身体向右,两眼目视前方,凶光毕露,杀气腾腾,起势动作,马步沉稳,力大势沉,蓄势待发,内行人一看便知此人功底深厚,一定是把好练家。果然不错,只见那胖子手上双刀上下翻飞,银光闪烁,肉眼分辨不出左刀还是右刀,步法左转右旋,看得是眼花缭乱,别人看得是有如乱舞,弄不清道道,可肖雅芝却看得十分真切,心里叫道:“好一套‘锁喉刀’!”人也兴奋地从藤椅上蹦将起来。 这的确是值得兴奋的事情!真没想到在这南蛮深山之中,竟然能见到这样神奇的刀法!肖雅芝是在南京高级特训班时,见过此刀法的。当时是由一名教官使过,教学员如何用刀以最快速度割断对手的喉咙,这也是特工们必备的技能。不同的是,这“锁喉刀”是极为罕见的一种致命刀法,若不是在高级特训班,恐难有机会见到。 第二节 秃头很快将“锁喉刀”打完,一个漂亮潇洒的收势后,站立于肖雅芝面前,等待肖雅芝训话。良久,肖雅芝盯着此人没做声,“还不快点滚回队伍里去?”阮少雄见站长良久没做声,以为又像之前的瘦猴那样没被看上,正要挥手赶下去,“慢着!”被肖雅芝出手制止了。 肖雅芝围着秃头转了一圈,点点头,赞道:“‘锁喉刀’使得不错!” 肖雅芝说得轻描淡写,却把秃头惊得目瞪口呆。自从随败退广西,有空常使这刀法,别人只是以为他会使刀,竟无人能识这刀法!身怀绝技,却无人能识,有如被埋没的“金子”一般,甚感郁闷,如今,面前这个人,既不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又不是身怀绝技,露而不发的爷们,这话却出自一个貌美如花,纤弱的女人之口,那种超越众人的见识与穿透力,着实令秃头大感意外,秃头此刻的心情,有如一把嗜血的“宝刀”,重新被人从昏暗无光之地,拔了出来,重新闪烁着他的光芒一般,这是他梦寐以求想得到的东西。 秃头将两把匕首往地上一扔,“扑通”双膝跪倒地上,抱拳道:“感谢长官赏识,小的愿为知己者而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个党国‘刀锋’!埋没深山,这回可大有用武之地了,好汉请起!”肖雅芝得了此人,十分兴奋,她的脑海里迅速划过秃头双刀割向白建生喉咙的画面,面对强大的飞虎队,她正缺像秃头这样“使阴”的人才。 “长官如何识得这‘锁喉刀法’?”秃头站起身,好奇地问道。 “回答你之前,你得先告诉老娘,你这‘锁喉刀’出处!” “是!长官!俺的‘锁喉刀’是祖辈传下来的。” “听口音是山东人吧?” “正是山东菏泽人。” “山东?不会吧?据老娘所知,河北、山东、河南一带,自古乃习武之地,练的把式收放、开合,多为刚猛洒脱之术,哪见这般阴柔狠辣之道?”肖雅芝在河北、山东、南京一带呆过不少日子,自然耳濡目染,了解甚多。 秃头笑道:“长官一定是在那边呆过,了解得十分透彻,的确如此!不过,这‘锁喉刀’的确是个意外,通常属于内练之术,不再外面显摆,所以,外人不知。相传是梁山泊好汉石迁、燕青所创,由刺探军情、防身之术演化而来,当然属于秘术,偷偷习练,外人不知了。这种刀法,流传于河北、山东一带,由祖上传下。” “喔,原来如此!难怪不曾听闻。” “长官,既然不曾听闻,又如何能识?且深谙其道?” “虎落平阳,时过境迁,如今告诉你也无妨。老娘在南京高级特训班时,见过教官演练过这一刀法,并得到教官的教诲,自然懂得这‘锁喉刀’的厉害,这种‘暗术’正是咱们特工人员必须的。” “长官,小的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明白老娘是怎么知道‘锁喉刀’的?” “长官,小的明白,小的三生有幸遇到长官这样难得一遇的党国英才,小的想报答长官赏识之恩,愿为长官誓死效命!” “很好!为党国效命,是军人本分,入列!” “是!”秃头从地上拾起尖刀,插于腰间,转身归队。 “下一个!”肖雅芝道。 阮少雄正要叫人,一个身穿国民党旧军服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出队伍,站在肖雅芝面前,“原湘潭守卫团少校营长马有力,向特派员报告!” 肖雅芝一瞅,此人中等身材,一脸杀气,胸前挎着一支卡宾枪,直挺挺地站在肖雅芝面前,活脱就是个军人出身。 “好一个少校却沦落深山当了土匪?” “久仰特派员大名,能为特派员效犬马之劳,是在下一生的荣幸,马少校岂能不争先?至于歇伏深山,不是在下一个人之事,刚才特派员不也说过‘虎落平阳’吗?想我党国退守深山的,官阶比在下高得多的,不计其数,据我所知,隔壁大瑶山里的中校、上校不下百人,我这少校如同蝼蚁。” 肖雅芝点点头,的确如此!尤其是那大瑶山里,从东北、南京、四川、湖南、广东等地败退逃入深山的党国军官不计其数,一个小小的少校不算什么的。 “行!看你的,开始吧!” 肖雅芝话音落下,马有力人已向侧面飞出,一个前滚翻来到一处排放着坛坛罐罐和靶标的场地,单膝跪地,卡宾枪早已攥在手里,一梭子打在坛坛罐罐上,打得粉碎,然后不停地向右侧翻滚,每滚一下,跪姿射击,接着再滚,在短短时间内便把所有的靶标击中。 “这卡宾枪玩得真是牛叉!”众人看得是掌声雷动,“好好好!”肖雅芝连说几个好,看来又找到一个不错的杀人机器! “时间有限,阮队长,再看一个吧!” “是!特派员!”阮少雄指指队列里面那个拿一支破步枪的士兵,说道:“你!出列!”此人应声而出,“给长官好好露两手!” “好的!”那人一身山民打扮,看上去像个猎人,拧着个破步枪,歪歪扭扭,一脚高一脚低地跑出来,吊儿郎当的,一看就知道是土生土长的土匪、散匪。 肖雅芝邹着眉,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不用报告了,干活!干活!懂吗?” “晓得了,长官!”那人屁颠屁颠地跑到一旁等候,阮少雄从手下接过几个瓷碗,一个一个抛向远处的天空。 这穿着布衣,头戴黑巾的猎人,根本不用举枪瞄准,左腋夹着枪,左手扣动扳机,右手掌心握着子弹,手指拉着枪机,打一枪,塞颗子弹,拉一下枪机,再扣动一下扳机,全靠身子转动来瞄准、定位目标,这种操枪方法十分独特,并不是常规的射击姿势,优点是瞄准目标快、换子弹快,至于打不打得准,就不好说了。 随着连续几声枪响,飞在空中的几个碗碟,纷纷被子弹打得粉碎,无一漏网。 全场看得忘了鼓掌,肖雅芝更是口中骂娘:“他娘的!这也行?这不是在打枪,这是在玩枪嘢!阮队长!你这支打虎队怎么尽出些古灵精怪的角色?虽然比不上老娘保密局那支特别行动队那么正规、精干,也无碍大雅,管他娘的!打到鸟就是好枪!阮副官!随时听老娘命令,准备开杀戒!” “是!特派员!” 第三节 检阅这支所谓的打虎队、锄奸队之后,肖雅芝觉得,这土匪窝里挑出来的,虽然五花八门,没个样子,但手头上还是有点绝活的,搞个偷袭,杀几个人,应该不成问题。肖雅芝总算备好一把“刀”,就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用上了。 肖雅芝和阮少雄脚还没等踏进穿山洞,陈在新便跑来报告说洞里来客人了。肖雅芝问是什么人?陈在新笑而不答,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肖雅芝看着陈在新神秘兮兮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陈在新今天是咋的了?这个模样?平时有什么事,没等老娘问话,他早就说了,懒得再问,进去啥都清楚了。 肖雅芝走进洞,见两人坐在那里,远远望去,样子十分熟悉。那两人见到肖雅芝,急忙站起身,拱手道:“特派员近来可安好?” 这熟悉的声音和面容,把肖雅芝吓了一跳,脱口叫道:“娘啊!你们两个竟然都没死?老天佑咱党国,佑咱党国啊……”肖雅芝见到此二人,有如看到了救星,看到了希望。她急忙上前与两人敬礼,握手,激动和不可思议之情表露无遗。 这两个人是何许人也?竟让这个叱咤风云的女匪首抓狂不已?这两人,说实在话,对肖雅芝来说,对桂北、桂中、桂南,以至于桂西的反攻复国大业太重要了。用不着再猜了,这两人就是之前基本被确认死亡的郭连和陈天雷! 郭连、陈天雷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现身穿山洞?这个突如其来的,可以说从天而降的问题,不仅困扰着肖雅芝,也困扰着穿山洞里所有的人。 肖雅芝兴奋地招呼郭连、陈天雷坐下,令人端来茶水,便迫不及待询问郭、陈两人脱险经历。阮少雄、陈在新、柳刚等人站立一旁,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字。 郭、陈两人分别将自己大难不死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向众人述说了一遍,听得众人是唏嘘不已,感叹命运造化弄人。 郭连的思绪首先来到了大战前的一天。他清楚地记得,当他踏入自己弄垌山那个房间,打开摆在桌子上那个布包的时时候,被里面的东西震惊了。 布包里面除了一些当地老妇人穿着的衣物外,还有一些易容化妆的用品。当时,郭连并不知道这些东西出现在这里,有什么意义,直到看了“穿山甲”留下的字条之后,才明白是为了他逃跑而准备的。当时的他,并不把这些当一回事,毕竟才是开战初期,土匪的势头正盛,觉得“穿山甲”过于悲观了,郭某人不至于落得个扮个老妇人逃之夭夭的下场吧?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随着形势的发展,让郭连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共产党怎么会由被动逐渐变为主动,最后打得他们不得不退入阎罗谷求生的呢?更想不通的是,同样是运用游击战战法,怎个反共救国军却败得如此糊涂?难道这游击战法也会认得共产党是他祖师爷不成?他们共产党用可以,我们反共救国军却不灵,为什么? 即使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郭连到死都不会弄明白其中的奥秘。不是他郭连还不够聪明,而是作为曾经的剥削阶级,他不愿去弄不明白,甚至根本就不想弄明白游击战争的实质是什么? 任何游击战争的实质,都是人民战争。离开了人民这个基础,任何一场游击战争,都不可能取得胜利。 要想让剥削人民,欺压人民的郭连之流,去亲近人民,依靠人民,就等于去登天或者死亡。郭连之流唯一能走的道路,就是彻底地抛弃人民,走向失败。在这点上,那个身在共产党内部的间谍“穿山甲”看得比谁都清楚。 直到最后关头,也就是阎罗谷的那个岔路口,郭连面对往哪条路走下去,都是死路时,他总算是醒悟过来了。他终于抛弃了他的亲人郭福,他丢下了跟随他多年的对他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卫,甚至杀掉了愿意为他挡枪,挡弹的那个人。 郭连毫不犹豫地换上了“穿山甲”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那一整套老妇人穿的衣服,易容化妆,乔装打扮之后,骗过所有的哨卡、巡逻人员,逃出重围,跑到离大瑶山不远的一个小山村,藏匿起来。在那里,莫同早已等候多时,为他准备好了一切。。休息几日之后,郭连便和莫同一道,来到穿山洞,找肖雅芝探讨自己的未来。 所以,郭连就是这么一个人。为了自身利益,为了活命,可以六亲不认的混蛋!这就是他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彻头彻尾的匪性!这个大土匪没有人性可言的,这也体现在他后来进入大瑶山之后,大开杀戒,杀了不少瑶民的问题上,这是后话了。 陈天雷的命运与郭连差不多,只不过是多了个陈次山这个叔叔替他去死罢了。别以为陈次山这个叔叔够意思,他不过是为了保全世代统治四十八弄的陈氏家族的利益,才不得不舍去自己老命,帮了陈天雷一把而已,不管怎么说,最后时刻救了陈天雷,也算得上“重情重义”了。 陈天雷说,进入地道之后,随着地面上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地洞随之一截一截的崩坍下来,他只有拼命往前跑的份,不过,他心里很清楚,在黑暗之中,他是无法跑赢地震波的,迟早都是个死,逃跑不过是本能反应而已。 当陈天雷一头撞在洞壁上,倒在地上,眼前即将变黑的时候,他看到洞顶的泥土朝自己盖了下来,“这下完了!”心里念头一闪,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陈天雷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等待着阎王的传唤。不过,他最终感觉自己并没有死。他摸了摸洞壁,感觉冰凉冰凉的,十分坚硬,与之前泥土做成的洞壁不同,他想,这一定是石头做成的。他摸索向前,走了一段路程,从手上摸到凹凸不平,又十分光滑的手感判断,这里是一个天然的石洞,这下他总算明白过来,他为什么没有死成的原因,原来是石洞救了他。 陈天雷想,既然原来的地道洞壁上挖有凹槽,放置灯具,这石洞一定也会有。想到这里,他继续摸索了一段距离,果然被他找到一个放置蜡烛的凹槽。他取下蜡烛,用火机将蜡烛点燃,烛光一下将地洞照得很亮。 果然不出所料!这地洞已不是之前人工挖掘的地洞了。它是由一个天然的洞穴构成的,四周皆为石壁,由石英石构成的钟乳石和光滑的石壁,在烛光下,闪着晶亮的光芒。一侧的位置,很明显被砖石封住了去路,只能顺着没有被堵上的岩洞,朝另一方向走下去。 第四节 陈天雷沿着岩洞,走一段,点亮一处凹槽里的蜡烛,不知走了多久,总算走到了岩洞的尽头。他走出洞口一看,人已站在芥子山背面大约三。四公里远的一处小山腰上。 这里洞口不大,与周围分布的一些小山洞没什么区别,荒山野地里,这种小洞千千万万,根本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陈天雷望着远处芥子山的背影,又望了望身后的洞口,闭起眼睛,简单地回味了一下在地道里的过程和地道的走向,总算明白在地下发生的一切。 陈氏族人挖这么一个地道,是有机缘巧合的,正合了他们想要建一个应急通道的要求。之前陈天雷看到被封住的岩洞部分,一定是另一处岩洞的走向,说不定洞口就在芥子山附近离他们家祠堂不远的地方。也就是说,前人先是发现这个通往芥子山后面的岩洞,然后才想到建一个地道将两者联通起来,便形成了一个由人工挖掘的地道与天然岩洞的完美结合,只要将结合部通往芥子山的岩洞封死,就是山神爷爷他也不知道,这里有一个通往陈家祠堂的秘密通道啊!陈家祖宗真是聪明,为建构这个逃命的地下通道,煞费了一番苦心。陈天雷不得不被这样异想天开的做法所折服。 陈天雷知道自己没死,是因为自己刚巧踏进了坚实的岩洞里,才逃过一劫的。他得感谢祖先的庇佑,想着有朝一日发达了,一定重修陈家祠堂,好好供奉他们。 陈天雷逃离四十八弄之后,先是去找了三县联防司令的侄儿陈兵,然后又来到穿山洞,找肖雅芝求取下一步安身立命的良策。令他想不到的是,在这里竟然与郭连不期而遇,他以为,在解放军的重重包围之下,郭连是很难全身而退的了,他自己能逃出来,不过是一种意外罢了,哪曾想到,郭连也和自己一样命不该绝,活脱脱地站在自己面前,一点事儿都没有,真是个奇迹呀! 听了两人叙述,肖雅芝感慨万分。本以为在解放军重重包围之下,他们两人在劫难逃,不死也会被擒,结果却是让人大感意外,好端端的坐在自己面前。肖雅芝不由得叹道:“两位长官,这次能逃过一劫,这是党国之福,反攻复国大业之幸啊!看来,就是老天都不舍得亡咱反攻复国之栋梁,咱们反攻复国大业还是有希望的。”这样都不死?这极大地刺激了肖雅芝的神经,让她对将来的前景,又有了一些幻想。 “这次郭某和陈长官能平安脱险,全仗了肖特派员领导有方,运筹帷幄于穿山洞啊!更感谢那位党国的仁兄‘穿山甲’先生!若是没有他给郭某提供情报和衣物、易容术,郭某就是再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从铁桶阵里,逃出来啊!更别说今天完好无损地站在特派员面前。老子得好好谢谢他才是,不知特派员能否成全郭某见一见‘穿山甲’先生,以表敬意。”郭连心中充满感激,十分想见见这个云里雾里,藏头露尾的“穿山甲”。一来是想感谢他多次救命之恩;二来也是种好奇,“英雄慕英雄”吧。 “‘穿山甲’之名如雷贯耳,所作所为令陈某钦佩不已,能见此奇人,也是陈某之福分,陈某和郭长官一样,有此心意,不知特派员可否成全?”陈天雷当然也十分想见此人,此人神通广大,武艺高强,智慧过人,今日能救他们于水火,明日自然还能靠他救命,见到此人,拉近彼此关系,日后定有回报。 肖雅芝早就看出这两人心里的小九九,不好揭穿他两,只是笑道:“为了确保党国精英的安全,他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两位长官不必心急,需要见面时,‘穿山甲’先生自然会与你们联系,你们配合好就行。咱估计,这次郭长官脱险,共产党一定会很快知道,所以,郭长官的行踪一定要隐蔽。至于陈长官,共产党做梦都不会想到你还活着,在他们眼里,你不过逃进地道躲避,被震塌的泥土掩埋,必死无疑了。所以,陈长官在共产党那里,已是被解放军‘击毙’的人了,只要你改头换面,隐藏好自己,暂时没有什么危险的。” 肖雅芝这番话,说得两人频点头,不安情绪总算平复许多,接下来面临的是怎么混下去的问题。 “至于今后咋个混?之前,两位‘阵亡’了,咱也不知道该咋办?现在好了,两位都在这儿,咱们就研究研究今后咋对付共产党吧?”有了关键的两人,肖雅芝的心没那么虚了,至少还有他们站在前面“冲锋陷阵”。 几个桂中、桂北关键的土匪头目,再次聚在一起,密谋他们的所谓“复国大业”。通过前前后后一番分析,他们也清楚了自己当前所处的状况,这个状况就是:之前,他们“反共救国军”的形势很好,好到各处都有暴动,反共势力发展迅速,大有农村夺取县城,郊区包围市区,市区内反共势力不断做大的良好局面。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大有一朝重夺政权的可能。不过,好景不长,在共产党高层强势剿匪的要求下,随着抗美援朝稳定国内形势的需要,从上到下,各地加大剿匪力度,共产党剿匪区的各级政府和军队已手握“令牌”,不再畏首畏尾,大动干戈,大开杀戒,采取一切攻势,根除匪患。各处“反共救国军”的发展势头,由疯狂发展,到停滞不前,到僵持,到缩减,再到如今的被压缩。不仅丢了城市的“堡垒”,丧失郊区的势力范围,还被共产党清除了城市外围像四十八弄这样的战略要地。共产党的剿匪步伐不会就此停歇,一定会加速横扫各县区匪患,最后剑指大小瑶山、苗山地区,从根本上彻底清除他们。 肖雅芝、郭连、陈天雷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土匪。他们都读过书,受过教育,他们的见解与做法,当然与一般的绿林贼寇不同;他们脑子更清楚,看问题更清晰、准确,采取的对抗措施,也更富于针对性、有效性。这是一帮极为难缠的家伙! “看样子,共产党这次是要赶尽杀绝呀!”郭连叹道。 “的确如此!听闻已经给广西的共产党政府,下达了死命令,这回不把我等都杀光,他们是不会罢手的。”陈天雷忧心忡忡地说。 “那该怎么办?”说得郭连有些慌神。刚逃出险境,又要陷入绝境,这该如何是好哇?想到这里,神色暗淡下来。 “该来的总要来的,躲是躲不掉的,我等还能往哪跺?除了瑶山、苗山,我等还能躲到天上去么?”陈天雷无奈地说。 “哎咦!大家也不必过于悲观,退一万步来说,咱们被迫退守大瑶山和苗山,这山那么大,那么多,仅凭共产党那几个主力部队,是拿咱们没啥办法的。如今之计,咱们首先要打好与共产党的‘渗透战’,才是重中之重的问题。” 第五节 “渗透战?此话怎讲?”郭连、陈天雷问。 “两位长官都是军事指挥官,对打仗不用说,是随便玩的了。不过,这打仗可不光是明枪,还有暗斗哇!”肖雅芝说。 “暗斗?这不是你肖站长最拿手的吗?”郭连笑道,陈天雷也不置可否。 说到暗战,谁还能比得上保密局这帮“专业人士”呢?肖雅芝当然清楚两人说的意思。“虽然咱们保密局在这方面是行家里手,不过,两位长官也玩得不错的!” “此话怎讲?” “两位长官设在龙城的情报系统不是挺活跃的吗?咱们保密局都玩不过你们。” 陈天雷道:“肖特派员过谦了!要说搞情报,还是你们保密局的厉害,我们那些人,只能算是地下行动队,搞搞破坏,搞搞暗杀什么的还行,可惜呀!都被共产党给灭了,你们保密局设在龙城的联络站,不也是被共产党端掉了吗?包括郭兄的,损失惨重啊!” “陈兄说得对!我们在龙城的组织,严格意义讲,属于抵抗组织,专门从事暗杀、、袭击、破坏等真刀真枪的具体行动,充其量就是地下别动队角色,不像你们保密局才是干那种杀人不见血的勾当,那才叫真正的情报工作哩。打暗战,你们保密局最有发言权。你说吧!怎么说,我等就怎么干!”郭连道。 肖雅芝点点头,故意说道:“两位长官说得极是,的确是这样!之前龙城市内的暗战,咱们各方配合得的确不错,有咱们保密局的策划和情报,加上你们的行动,演绎了一场完美的对共产党的暗战,可惜咱们还是失败了。” “特派员所说,既然完美,又何来失败?”陈天雷一想到,自己市郊的183师师长刘琦和市内的副司令钟文英,被共产党打掉,就恨得牙痒痒,损失这么大,又何来的完美可言?这分明就是一句讽刺的话嫲? 肖雅芝看郭、陈两人来了情绪,正合她意,便说道:“问得好!既然完美,又何来的失败?两位长官就不想知道咱们到底败在哪里吗?”肖雅芝冷冷地扫视两人,心想,不会总结失败教训的人,今天败了,明天还得败,永远都逃脱不了失败的厄运,那党国复国还有什么希望?最起码要弄清楚自己败在哪里吧? 听肖雅芝这么问,两人愣了一下,想想也是,之前由于战事一个接一个,忙着应付共产党的围剿,哪有心思和闲工夫静下心来想想龙城及郊区失败的教训?尤其是经过四十八弄这一仗,被打得这么惨,差点连性命都丢了,现在都还没缓过气,至于一路上如何败下来,的确没有好好想过。 “败在哪里嘛?其他的不说,就拿四十八弄我们弄垌山来说,败就败在那些穷鬼们帮着共产党、解放军,把一个好端端的形势给搅黄了,早知如此,老子早就大开杀戒,杀了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穷鬼们。”郭连后悔地说。 “咋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肖雅芝问。 “这些穷鬼当着我们的面老老实实,背地里却心向共产党,说什么‘解放军是穷人的队伍,不帮助他们难道要帮助欺压百姓的土匪?’,你说这些穷鬼该不该杀?现在想来,后悔死了,如果多杀他几个穷鬼,老子看谁还敢跟我们作对?”郭连一想到逃跑的路上,村村寨寨都有男女老少的村民,在帮助解放军巡逻,抓土匪,心里就恨得不行。 “老百姓向着共产党、解放军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共产党、解放军太狡猾,太强大了,光是围剿我们芥子山的,就有两个团以上,从湖南调来的21兵团都用来对付我们,快赶上‘用大炮打蚊子’了,不败都难啊!”陈天雷感叹道。 肖雅芝点点头,她也没料到共产党会大动干戈,下那么大的血本,看来,他们都错估共产党此次剿匪的决心了。“过于强大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共产党太狡猾了,他们的‘情报战’、‘渗透战’打败了咱们。” “这话怎么讲哩?”郭连是个纯军事思维的人,他觉得还有什么比军事打击更可怕的呢? 肖雅芝将刘达、钟文英、粟世贵的覆灭,以及郊区主要匪帮一个一个完蛋的经过,简要地回顾了一下,至于失败的原因,她是这么说的:“共产党的强力清剿和猛烈的军事打击是一方面,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共产党早已把他们的情报人员,大量地渗透到咱们各个组织和队伍里面,为的清剿和打击,提供了准确的情报,否则,共产党不可能那么干净利落地将咱们的人,从城里到郊区,全部扫了出来,损失惨重啊!咱们不得不引起重视,否则,将来咱们怎咋个死法都不知道,你们说,冤不冤?” 肖雅芝这番话,的的确确刺痛了郭、陈两人,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差点弄得两人丢了性命,看来,共产党的谍报人员不除,还有苦头要吃! “特派员说得极是!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是挺冤的。共党间谍一日不除,必成我等心头大患!不过,这没头没尾的,不好查呀!谁知道哪个是共产党的间谍?不可能把所有的弟兄都杀了吧?”郭连站起身,把拳头砸在手心上,虽然知道问题严重,又没有好的办法应对。 “是啊!是啊!这是个大问题,弄不好我们身边就隐藏着这样的人。特派员有什么高招?”陈天雷不是没有领教过这个女人的厉害,早在他身为龙城剿总司令的时候,他就见识过这个保密局龙城站站长的厉害,对付共产党间谍,她是有一套的。 “高招?咱有啥高招?咱的高招就是比你们要狠。自从龙城及郊区,包括这次四十八弄,的清剿,造成咱们的人大量外逃,不少共党间谍趁机到了周围各县、乡咱们的队伍里,有的甚至来到了咱们的身边,搞不好就蹲在某个角落里盯着咱们,随时捅咱们一刀。” 肖雅芝的话让郭、陈两人感到全身发凉,鸡皮疙瘩骤起,不由得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仿佛就有共谍躲在一旁,有草木皆兵的感觉。 “对付共产党,咱们党国曾经有句名言叫: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杀’!”肖雅芝狠狠地说。 陈天雷冷笑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这句话是汪精卫用来对付共产党的,据陈某所知,这句话用在肖站长身上,却不是很确切。我等在龙城任职期间,却很少听到你肖站长‘滥杀无辜’,当然,包括对付共产党的地下人员和反叛组织,也没见你‘大开杀戒’,为何今天要抛弃做人的一贯原则,大开杀戒了呢?” “彼一时,此一时也!当初咱们都是当权者,为了稳定局面,表面上当然要讲‘司法’了,没有确凿证据,岂能乱杀无辜?乱杀,你陈司令也不干呀?当初老娘抓了你的情报处处长白业生,你不是跟老娘急么?要是随随便便杀了他,你还不把老娘捅到天上去?”肖雅芝反过来将了陈天雷一军。 陈天雷赶忙道:“你说白业生是共产党,你又拿不出什么证据?你想杀谁就可以杀谁么?那要我们剿总干什么?” “所以,过去咱们要杀人,还得要点理由的。”肖雅芝心里很清楚,虽然过去对白业生“穷追猛打”,就想知道他是不是共产党,以便证实自己猎人的眼睛,是不会看错人的。 “假如白业生是共产党,肖站长可会杀他?”陈天雷很好奇,他很想知道,这个狠辣的女人,在爱与恨之间,如何抉择?有这种想法的,当然不单单是陈天雷,郭连当初就十分妒忌肖雅芝和白业生之间的感情,他对肖雅芝也是垂涎已久。 第六节 “当然会!”肖雅芝违心地说。其实,无论白业生是不是共产党,她肖雅芝都不会下手的,这点毋庸置疑,因为白业生是她一生最爱的人,她愿意为他而活着,她怎么舍得让他去死?这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过去不会,现在不会,自然将来也不会! “我说,肖站长一定不会!”陈天雷不置可否,他知道,表面上看,肖雅芝叮白业生一直不放,非要整出个共产党来不可,可是,这两人的感情谁都能看得出来,“可惜!白业生并不是共产党,就不存在杀与不杀的问题了。” “哎咦!陈兄,白业生是不是共产党?我等都不信,自然是杀不得的,却不能否定肖站长对共产党不够狠。就拿当时解放军即将打进龙城来说,在所有党国人员忙着逃跑之时,只有她还在最后时刻捕杀了一人,你知道这名共产党高级指挥人员是谁吗?” “我怎会不知道?共产党谭良游击大队的大队长侯亮呗!想要他的命的人,还有你吧?他不死,说不定现在带头围剿你的,一定是此人,你们是死对头,谁都想要了对方的命,只不过是肖站长帮你实现了愿望罢了。”陈天雷心想,你们那点事,能瞒得过我? “好了!以前那点事不提也罢,说说眼前的事吧。过去,咱搞过一个‘赶鸭子’计划,就是将龙城内的共产党潜伏人员,赶出龙城。一来,减少城内治安的压力;二来,趁机将咱们的人安插到共产党游击区内部,做内应,以便咱们日后围剿共产党游击队,提供情报支持。如今,共产党对咱们也在搞‘渗透’战略。他们利用这次城区、城郊,以及四十八弄剿匪取得胜利之机,在我方溃逃人员中,安插大量间谍,染指咱各游击区,试图收集我方情报。若是让共产党阴谋得逞,就好比是在咱们中间,安放了无数枚随时引爆的炸弹,若这些炸弹得不到尽早清除,咱们这些人,说不定哪天命就休矣。生死之际,必须采取行动以控制局面!” “特派员所说的行动,就是要大开杀戒?”陈天雷问。 “正是!老娘成立了一支特战队,名字叫‘打虎队’,也叫‘锄奸队’,,专门用来对付解放军的‘飞虎队’和那些混入咱们队伍里的共产党间谍,同时用来对付那些意志不坚定者,或想投靠共产党的人。” “好!我郭某举双手赞成!四十八弄一战,可恶的‘飞虎队’让老子吃尽了苦头,差点没把命搭上,扮了个老太婆,总算逃了出来,丢尽了脸面。四十八弄的失败,也让郭某感明白一个道理,不大开杀戒,难以惩戒那帮穷鬼,更难以阻挡共产党谍报人员的渗入。不杀,难树党国之威,穷鬼不怕;不杀,难以提振士气;不杀,难以遏制共产党的渗透……”郭连越说越愤恨,越说越来气。 陈天雷点头,他何尝不是这样想?自己也差点在四十八弄丢了性命。本来考虑到,肖雅芝这样乱杀,恐将连累自己的亲信、手下,甚至家人,就像以前他的手下白业生一样,被肖雅芝盯上,不过,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不杀,说不一定下个死的就是自己。 “既然两位长官没有意见,那老娘就准备动手了。” “特派员,别忘了!你们保密局的人也是有问题的,要杀,都要杀!” “两位长官请放心!无论是哪个派系的,涉及到谁,只要有怀疑,不留后患,先杀了再说,当然包括咱保密局的人,老娘和你们一样,也怕枕头边被人放黑枪啊!” 郭连一听“枕头边放黑枪”,不由得淫淫笑道:“特派员也会担心枕头边放黑枪啊?但不知哪个男人有榻卧香玉之幸?就算是哪天死啰,也‘风流了一回’。,没有白活。” “郭兄,是你吧?‘花魁树下死,做鬼也风流’,陈某佩服佩服!”陈天雷当然知道郭连一直都在垂涎肖雅芝的美色,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故意这么说。 “陈兄过奖了!”郭连得意地向陈天雷拱着手。两人看见肖雅芝眼睛里冒出怒火,知道她动气,赶紧收住话题,这女人惹不得的! 最后,肖雅芝交待郭、陈二人,若是攻势猛烈,无法阻止,陈天雷可退至北江山区继续抵抗,郭连则撤到大瑶山地区,与共军周旋,原则只有一条,无论什么情况,保住自己性命为第一要务,切记!郭、陈两人经此会谈,心中有了底数,便一起离开穿山洞,各回各处去了。 郭、陈两人走后,肖雅芝立即将阮少雄叫来,向他下达了“猎杀令”。一是动用“锄奸队”,对付可疑人员,尤其是那些从龙城市区及郊区撤回来的人员,威胁较大者,坚决杀之,不留后患;二是动用“打虎队”,瞅准机会,伏击和暗杀解放军飞虎队成员及政府官员,能杀多少就杀多少,绝不手软。 “是!站长!”阮少雄答应道,“不过……”阮少雄担心地左右环顾一下,然后,凑近肖雅芝,小声问道:“站长,咱们保密局全都是些‘骨髓里反共’的人,是不是就不用大动干戈了,都是自家兄弟,在下于心不忍那!”阮少雄一来也不愿对自家兄弟下手,二来也想试探一下站长的决心,能敷衍就敷衍了吧,何必当真? 肖雅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阮少雄,阮少雄心里打了个寒颤,急忙问道:“站长,像李良、柳刚等这样的也一样么?”肖雅芝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睛里露出杀气,说道:“你都一样,还管得了他们?” 阮少雄听了肖雅芝的话,脸色大变,知道肖雅芝动真格的了,不!准确地说,站长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不采取强力措施,恐难扭转颓势了,这种情况下,站长什么人都敢杀的,当然包括他阮少雄。“是!站长!只要发现可疑情况,无论是谁,先杀了再说!”阮少雄挺起胸膛,眼睛望到洞顶上。 “行了!去办吧!其他人员,除了郭、陈两位长官,无论官阶多大,发现可疑问题,斩立决!咱保密局的人,李良、柳刚之类的重要人物,要经过老娘同意,明白吗?” “是!” 肖雅芝挥挥手,令阮少雄立即去办。 阮少雄带领他在深山里早已练得眼冒“绿光”的“锄奸队”,出了大苗山,在龙城区各县乡及大苗山之间,寻找着下手的目标。 这些在深山里“饿怕了”、“饥渴难耐”的“杀人机器”们,出了山,就像一只只“饿了多日”的豺狼虎豹,扑向他们的“猎物”。一时间,血雨腥风,冷枪四起,一会传来哪个地方的乡、村骨干被人用刀割了喉,一会哪个地方又传来谁谁被拳脚打死,一会别的什么地方传来工作队遭遇卡宾枪袭击,损失惨重,闹得老百姓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不光是危害周边的百姓,连土匪自己内部也被这些“锄奸队”闹腾成了“一锅粥”,只要被怀疑成“共党间谍”者,绑出去就杀,弄得各土匪山寨谈“锄奸队”色变,恨这些人恨得牙痒痒。可是,又没有好的办法阻止他们。 问题反映到郭连和陈天雷那里,不是被敷衍,就是没人不管,郭连、陈天雷甚至说,这是台湾方面的要求和特派员的意思,上峰的命令,谁敢不从?弄得各山寨怨言不少,说什么没被解放军剿死,却被自己的“锄奸队”打死,不值啊!各山寨说归说,生气归生气,但他们也知道,共产党间谍一日不除,便是心头大患,有的就忍了。不过,不是所有人,所有山寨都会任人摆布的。 四十八弄剿匪大的战斗基本结束,主要匪首陈次山、郭福被击毙,郭连、陈天雷被我情报人员证实,已经逃往周围县、乡。龙城前指和桂林前指决定,迅速将所属各剿匪部队撤出四十八弄,另有重大安排。猛虎团当然也奉命撤出四十八弄,在龙南县集结待命。飞虎队也接到龙城前指命令,一部分人进入周围县、乡寻找土匪“锄奸队”,伺机歼灭。因为这股土匪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地方政府工作的开展和社会稳定,不除不行,这个任务落到了一分队身上。 当然,二分队也没闲着,继续留在四十八弄,搜寻“另一条漏网的大鱼”。四十八弄还有什么“大鱼”呢?陈次山死了,郭福死了,郭连、陈天雷跑了,那些团长、营长什么的,不是被抓,就是被击毙,哪还有什么“漏网的大鱼”? 肖雅芝、郭连、陈天雷可能一时想不起来,但是,执行“干净、彻底地消灭四十八弄一切匪首”的解放军剿匪部队,绝不会遗忘还有一个大土匪,早在大战前夕,就“淡出”人们视线,悄悄溜走,躲进深山,隐藏起来,妄想逃脱人民对他的惩罚。 无论这个土匪头子再怎么狡猾,他终归难逃法网的。飞虎队二分队的目光,早已牢牢锁定了他,那个号称桂系师爷的所谓桂中军政区中将参议——覃江。 队长白建生并没有随同一分队或二分队行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接省军区命令,赶回龙城,参加一次非常重要的会议。这次省委、省军区在龙城召开的会议,必将决定广西剿匪的最后走向。 第五十五章夜袭上山村无果,狡猾狐狸忙躲藏 四十八弄大战开打之际,号称桂系师爷的桂中军政区中将参议覃江,的确为陈次山、陈天雷、郭连、郭福出了不少所谓反围剿的鬼点子,在起初阶段,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可是,“狡猾的狐狸”覃江,当然想到,面对强大的解放军,这一切努力最终都是徒劳无用的,这不过是尽了他所谓桂中参议的本分罢了。 对这次反围剿,覃江没有抱太多的希望。他找了身体上的借口,谎称有病回老家调养,早早就脱离是非之地,躲藏起来。这样做,一来,可以远离战场,无论双方打得谁死谁活,牵扯不到他,自己可以置身世外桃源;二来,静观局势发展,等待机会,随时出击,坐收胜利果实。局势对土匪有利时,可以摇身而出,说这些策略是他桂系师爷的杰作,当仁不让地分到“一杯羹”;三来,当局势对己不利时,在暗处更能逃避解放军对自己的打击。这种一举多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覃江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好,却难逃解放军剿匪的铁拳。这不,李玲奉命带领二分队,直奔覃江的老家芭蕉弄而来,目标只有一个:不抓住他,绝不收兵! 不过,要进芭蕉弄成功抓捕覃江,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芭蕉弄所处的位置和地理环境,不利于抓捕覃江。芭蕉弄,地处四十八弄靠近桂林方向,地形复杂,山洞较多,不仅遍布着沟沟坎坎、山坡、山岭,而且到处长着一种叫“野芭蕉”的植物,更便于人员躲藏。 人要是躲进野芭蕉林,就是不带任何食物,仅靠吃野芭蕉,就能存活十天、半个月的,这给抓捕覃江增加了难度。 飞虎队不熟悉当地情况,也是抓捕覃江的一大障碍。芭蕉弄是覃江的家乡,自然积淀了大量的人脉,在自己家里,他不愁吃,不愁穿,更不愁乡人的庇护,他就像一条小鱼,可以任意遨游在这个地方的各个角落,而不被发现。 李玲和她的飞虎队二分队,虽然面临困难重重,但是他们每个人的内心都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这种渴望足以激励他们战胜面前的困难,完成好上级赋予的使命。 “分队长!我们到了!这就是芭蕉弄!”方雄边看地图,边指着前方说道。 “真是芭蕉弄哩,名副其实!大家快看!”玉妹兴奋地把李玲扯到身边,指着前方,让大家看。 听到叫声,郑蕾、岳希贵、冯玉才等人也加快脚步,赶上前,朝前方望去。 二分队正走到一个小山坡上,从山坡上望去,眼前的景色太美,太迷人了!夕阳红彤彤的挂在冬日湛蓝色的天幕上,暖阳洒遍了这里的山山水水。远远的山峰如屏障,洒脱地站于远处,好似伸开臂弯,要拥抱他们。之间半圆形的地域,散落着一座座长满野芭蕉树的山包,就像在大地上扣置着一顶顶绿色的“小帽”,山与山之间,沟壑穿梭缠绕,沟壑两侧长着茂密的芭蕉树,有如条条玉带,将一个个翠绿的“玛瑙”连接起来。 好一个夕阳下的“山水碧画”、“天赐翠玉”!吸睛入眼,令人称奇!尤其是“天赐翠玉”,美得令李玲、玉妹等女同志深陷其中,不愿自拔。 残酷战争之中也会有片刻的欢愉,当美的东西映入眼帘之时,却有片刻的惊羡,“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天工巧匠之作,谁人不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呢? 李玲挥挥手,充满感情地说:“同志们!继续前进!让咱们拥抱她,融进这世界,尽情享受大自然的恩赐吧!” “分队长!这是在打仗哩!这仗打得太有诗意,太有情调了吧?” “这样不好吗?咱们打仗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咱们下一代人没有战争,尽情享受和平的美景。不过,同志们!咱们今天的牺牲,今天的付出,不仅仅只为了下一代能过上和平的日子,咱们自己也有权去享受这一切,为了下一代,也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战斗,这才是咱们革命者最完美的追求,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我同意!我举双手赞成!我要美丽!我要漂亮!喔喔喔……”玉妹兴奋地蹦跳着,看来,端庄美丽的玉妹也有像香梅一样浪漫的时候,李玲笑道:“玉妹,看你这么能抒情的,以后不如当老师吧?” “好啊!李玲姐,我早就想好了,打完土匪,我就去当一名教师,教孩子们学画画,学写诗,把家乡的美景都写出来,画出来,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家乡有多美!”玉妹双手握在胸前,眼睛里闪着光,满是憧憬和未来,她的神已经到了将来的学堂,自己在讲台上念着诗句,孩子们跟着大声诵读,郎朗书声从课堂传到很远的地方……“李玲姐,我们南方冬天还是这样美,你们北方的冬天又是啥样子的?有我们这里那么好看吗?”玉妹以为李玲家是北方的,好奇地问。 “好看!那是另一种美,你从来没见过的美,同样是一种震撼的美!”一提到北方,李玲便来了劲头,话语里满是怀念之情,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过东北了。 “看,玉妹同志,你把分队长的思乡情给勾起来了,分队长想她的宝宝了。”郑雷道。 “李玲姐,不好意思!让你想家了。” “想家是人之常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就想呗,到目的地之后咱再跟大家好好唠唠咱东北的家乡。同志们!加快步伐!” 队伍来到一个地方,远远就能望见有一个村庄,李玲却让部队停下来,此时,天已渐黑。 “分队长,天晚了,我们进村里住呗?”战士冯玉才问道。 “不行!咱们暂时不能进村!一来,会惊吓百姓;二来,村子情况不明,咱们不能贸然进去。”李玲朝方雄下令道:“副分队长!带人在附近找一个便于隐蔽和观察的地方,咱们露宿一宿,明天再进村摸情况!” “是!” 方雄带上几个人,很快便找到一处离村子不远便于观察的有利地形,二分队就在这块地方安营扎寨。李玲令人找来柴火,在营地上升起几堆篝火,用来御寒,并向周围派出岗哨。 同志们行军一天,饿了,累了,他们三三两两围坐篝火旁,吃着干粮,烤着火,谈天说地,有说有笑的,红红的篝火映红了他们的脸庞…… 第二节 李玲、方雄、玉妹、岳希贵等围坐一起,边吃干粮,边聊着家常。郑雷从另一堆篝火走过来,手里拿着两个红薯,往篝火边上一放,又用棍子拨来一些炭火和灰,蒙在红薯上面。 “给你们烤红薯吃。”郑雷说。 “郑大哥,你去哪弄来的红薯呀?分队长,烤红薯可香,可好吃了!”玉妹高兴地叫道,是啊!见到烤红薯,哪个女人不流口水呢? “就是你嘴馋!”李玲笑道。 “李玲姐,你不知道这烤红薯真的很好吃哩!是女的都忍不住的,李玲姐,你不喜欢吗?” “臭丫头!你给咱装套啊?不喜欢吃,咱就不是女人了?”李玲笑着往玉妹身上拍了一巴掌。 “李玲姐,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个儿说的,可别怪我!”玉妹娇嗔道。 “你这小丫头说啥哩?你这句话可引起‘公愤’了呵。”方雄说。 “怎么了?方哥哥,我可没有得罪你呀?” “怎么可能哩?你把我们全部‘得罪’完了!你说分队长不是女人,得罪分队长了吧,现在又讲我们这些男人又不是男人,怎么回事嘛?”方雄故意用桂柳话道。 “我可没讲着。”玉妹一头雾水,争辩道。 “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的,是不是?玉妹讲,不喜欢吃烤红薯的就不是女人,意思是说,我们这些大男人就不能吃烤红薯了,也就是说,我们男人喜欢吃烤红薯的,就不是男人了,明显你不是在骂我们男同志不是男人嘛?” “是了!是了!就是这个意思!”其他人符合道。 “你这是在污赖好人。”玉妹急了。 看着玉妹委屈、焦急的样子,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玉妹这才发觉上了当,笑道:“好你个方雄,方副分队长!看你个老实巴交的人,你也会欺负人?” 玉妹说得方雄有些不好意思,方雄爱怜地望了玉妹一眼,说道:“爱护你还来不及呢,哪敢欺负你?你就像我那妹妹一样可爱!” 一提到妹妹方圆圆,方雄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妹妹方圆圆的年纪与玉妹一样,都是那么年轻,贤淑,满身透着书香气息,妹妹还在的话,该有多好啊!有一个可以疼爱的妹妹,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呀!如今方雄心里,只有对土匪的仇恨。 方圆圆牺牲的经过,大家都知道。玉妹一把抓住方雄的手,安慰道:“方哥哥,你就把玉妹当你的亲妹妹吧,我们一定会为你妹妹报仇的。” “是啊!副分队长,别难过!我们大伙发誓,一定替你妹妹报了这个仇!” “谢谢大家!”方雄感动地望着同志们。 说了一番话,红薯也烤熟了。郑雷用棍子拨开木炭灰,撩出两个香喷喷的红薯,先抓起一个红薯,在两只手掌间倒来倒去,用嘴吹着气,凉了凉,拍了拍红薯上的灰,递给李玲,然后,又抓起另一个红薯,如法炮制,递给玉妹。 李玲、玉妹接过红薯,掰开,将红薯分给大家一起尝。“对了!郑大哥,你还没说说这红薯从哪里弄来的哩?”李玲问。 “分队长,你不知道,这红薯在我们广西到处都有,这是临出发前,村里的老乡塞给我的,说路上吃来玩耍,我就带上了。” 吃着红薯,玉妹问李玲:“李玲姐,现在有空,给我们说说北方呗?你们北方人千里迢迢来到我们南方,帮我们打土匪,我们这些南方人却没去过北方,你说了,就等于我们去过一趟北方了。” “好吧!就说说东北吧。”李玲美美地吃了一口红薯,把红薯举到眼前,“要说东北,就从这个红薯说起吧。在东北,也有红薯,不过,咱们叫它番薯,也有烤来吃的,不过是放在炉上烤的,没有用炭火烤出来的那么香。” 李玲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东北那个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她的老家是山西的,抗战的时期,参加了抗战组织,后来到了延安,在那里认识了王树声。解放战争期间,王树声调往哈尔滨,李玲也随他去了东北。 在东北,李玲经历了不少战斗,印象最深的就是击毙座山雕三姨太花蝴蝶了。当时她还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哩,为此荣立了三等功。谈到在东北的战斗岁月,仿佛历历在目,就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说起东北的环境,那可就和南方有着天壤之别了。同样是冬天,南方几乎全是绿色,而北方却已是冰天雪地,林海雪原。那里除了白色,还是白色,仿佛白雪就是那里的主宰。一切的一切,雪都要掺合一番似的,屋顶被白雪覆盖着,道路是雪铺的,山是雪堆砌的,林木用雪刷白的,各种美丽的雪景是用雪来雕琢的……就是人和动物,雪也不忘点缀一番。雪就是这里的一切,雪就是这里的灵魂!如果一定要与南方有个区分,有个标识的话,南方是绿,北方就是雪了! 令李玲印象深刻的,还有那无边无际的林海。记得每一次出去剿匪,每当站在高处望向远方,就会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同样站在一个高度,在南方看到的是绿色,是由无数山峦和植被构成的绿色海洋,似碧波叠浪,似峰涛滚涌。而在北方却是白色的,一望无际的山林,银装素裹,有如绵延不绝的白色海洋,一波波,一幅幅的,缓缓延伸到天际。 如果说南方的冬天,给人以宁静、舒适、祥和的话,那么,北方的冬天,给人的却是洁白、透亮的、粗扩的、豪迈的感觉。 所以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个地方不同的地理、人文环境,造就了不一样的人杰地灵,这就是大自然对人的恩赐和非凡的影响力。 李玲对东北所见所闻的描述,以及对那片土地的情感,深深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李玲在极其恶劣环境下,怀着身孕剿匪的经历,更是令人钦佩,感慨不已。 “东北那么冷,冷得连人的耳朵都要冻掉了,你却怀着身孕,在冰天雪地里追击土匪,而且还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李玲姐,你真了不起!李玲姐,我要向你学习!”玉妹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李玲,敬了个军礼,以表崇敬之情。 李玲把玉妹拉下来,坐在自己身边,爱抚地摸了摸玉妹的头,说:“你也不错的!年纪轻轻的就出来剿匪了,不容易啊!家里人一定很担心吧?” 第三节 玉妹点点头,说:“家里人当然担心了,然而,‘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作为一名新中国的年轻人,有责任站出来,为稳定社会,尽一份力量,为建设国家,做一份贡献。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说得很好!这才叫有志向的年轻一代!”李玲肯定地说。 “谁说女子不如男?看看咱们身边的女英雄!男同胞们!你们要好好表现喔!多抓几个土匪,否则,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可要脸红了,你们说,我玉妹说得对不对呀?”玉妹站起身,借机开展宣传,激励同志们奋勇剿匪。 “韦玉妹同志说得不错!咱们在座的男同志如果不能奋勇当先,多抓几个土匪,那咱们男同志的脸就没地方搁了,男同胞们,有没有信心首先抓住那个号称什么什么桂系师爷的覃江啊?”女同志要跟男同志“叫板”,这下连副分队长方雄也坐不住了,急忙站起身“应战”。 “有信心!有信心!抓覃江!抓覃江!”男同胞们高声应战。 李玲见同志们剿匪热情高涨,站起身,振臂说道:“好!那咱们就来个‘军事大比武’,看谁先抓住覃江,再论谁是英雄如何?” “好哇!” “抓覃江!” “抓覃江!” 同志们振臂高呼,群情激昂。 山坡上,篝火熊熊,人影卓卓,笑语连连。山坡下,早已惊动了村子里的一些人,他们或隐藏于暗处,偷窥山上的一切,,或琢磨着这些带枪的人的来意,对村民是否有害? 地主张世保带着两个家丁,偷偷摸到离山坡不远的地方,在黑暗之中观察了好一阵子,才回到家中,刚掩上门,地主婆刘大蓝便迎上前,问道:“看清楚了吗?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 “看清了,是解放军!” “什么?解放军?坏了坏了!这些人一定是冲着我舅舅覃江来的!”刘大蓝惊慌地说道。 “怎么可能?解放军又不知道舅舅已经回到老家了,他的行踪连我们都不知道,不要说村民了,这周围的人都不清楚舅舅的情况,解放军怎么会知道哩?” “你是个猪脑袋嘛?你不想想,解放军来我们这个鬼地方,不是为了抓土匪,难道说我们这开离桂林近,来这开游山玩水的?” 张世保觉得有这种可能。要想在芭蕉弄那么大个地方,抓住覃江,就山上那点人,恐怕做不到,不是来游山玩水,又是来干什么? “你这个老鬼点什么头?猪嘛?可能来旅游的咩?解放军既然是来剿匪的,我们芭蕉弄哪个是土匪?除了我舅舅还有哪个嘛?” 张世保又点点头,说:“老婆说的极是!除了覃江没得第二个人了,就凭你舅舅那个‘桂系师爷’的名气,共产党不抓他,还要抓哪个?” 刘大蓝拍了张世保脑门上一巴掌:“你说什么?覃江是老子的舅舅也,你竟敢向着外人说话?看我敲你脑壳!赶快派人刻通知我舅舅,叫他做好准备,莫要被解放军抓了。” “是!老婆!不过,我刻哪开找他嘛?我又不懂得他躲在哪开?” “连你这个蠢猪也能找得到我舅舅,那我舅舅就死定了,你不懂得把解放军来的消息通知给上山村的人嘛?他们自然会把消息传给我舅舅的。” “说的有道理!老子这就喊人刻办,二头!莫睡觉了!马上刻上山村通知那里的人,就说解放军有二、三十人已经进到芭蕉弄了,其他不用说,听明白了没有?” “是!老爷!”那个叫“二头”的家丁眼见这一晚不得睡觉,拿了件御寒的衣服,不情愿地出了门,直奔上山村。 就在离地主家青砖瓦房不远的一间破烂土屋里,住着两位老人,老婆婆正在焦急地等待着老爷爷回家。之前,外面有动静,老爷爷不放心,出门打听消息去了。过了好一阵子,老爷爷总算回到家,老婆婆急忙问:“外面黑麻麻的,这个时候还会出什么事?”老爷爷答:“村头山上来了一帮人,远远地看没清楚是什么人,有说有笑的还拿着枪,估计是强盗或者是土匪。” “强盗和土匪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是有区别的啰。强盗就是不管什么人,什么都抢,什么都杀;土匪,说的是当今的土匪,指的是国民党的土匪和当地的土匪,他们靠抢老百姓东西才能活命的。” “为什么不抢地主老财的,难道是他们家养的不成?” “老太婆!这回说对啰,可以更子说是他们养的,没用他们来抢,自己就会偷偷把东西送上刻了,土匪哩,背后替地主老财撑腰,专门欺负我们老百姓。” “更子的呀?看来土匪、强盗,对老百姓来说,都是一样的坏,我得赶紧把我们那点粮食藏起来的好,要不然,被抢刻,那就没有饭吃了。”说着,老婆婆急忙将自己剩下不多的粮食,找地方藏,可是,在家徒四壁的屋子里,转悠了好久,也不知道放在哪里最安全。 老爷爷叹了口气,无奈地指指床下说:“就床下吧!能躲就躲,躲没过也没得办法,听天由命吧。” 藏好粮食,两位老人赶紧吹灭煤油灯,上床睡下,一夜担心害怕,没敢合眼。 当清晨的鸟儿“啾啾”唱着起床的歌,村里的公鸡“一唱天下白”的时候,人们从沉睡中醒来。随着阵阵犬吠,人们终于想起昨晚的一切,神经便再次绷紧,新的一天,是祸是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村里的人们早已被土匪搅得心灵麻木,任人宰割,有些听天由命了。 李玲已经站在山坡上,望着小村庄出神。 “分队长!我们要进村吗?”方雄走上前,看着小山村,问李玲。 “山可以不进,但是村庄一定是要进的。光靠咱们这点人,在芭蕉弄这么大的地方,短时间内,要想抓住覃江,几乎不可能。咱们连路怎么走都不知道,怎么找人?怎么抓人?”李玲说着,指着眼前的村庄,“所以,只有依靠他们,咱们的老百姓,才有可能做到!通知郑雷,咱们三人碰个头!” “好!”方雄去找郑雷过来开会。 第四节 方雄、郑雷到齐之后,李玲说:“咱们开个碰头会,研究一下这村怎么进?老郑,虽然你不是这个地方的人,但也算是这一带的人吧,老百姓的情况自然要比咱两熟。”李玲指指自己和方雄,“所以,进村以后,在咱们和老百姓关系没有融洽之前,与村民沟通的工作就全靠你了,本地人与本地人交流,有亲和力,咱们外乡人,不了解风土人情,弄不好触犯到群众不高兴的地方,反而‘弄巧成拙’,造成伤害了,再去弥补感情裂痕,恐怕就难了。所以,咱们听你的,在沟通问题上,你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军事行动上,由方副分队长负责,采取行动前,尽量征求郑雷同志意见。” 形成共识后,方雄向部队提出维护群众纪律的要求后,李玲挥挥手,队伍向村子进发。 队伍走进村子,家家户户早已得到消息,大门紧闭,不敢出来。 “老乡!开门!我们是解放军!”玉妹在两名战士的陪同下,逐个儿敲门,却无人搭理,也没有人打开房门。 “我们是解放军!穷人的队伍,政府的队伍,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无论大家怎么叫,村里还是没有人搭理他们。 李玲无奈,只好向郑雷“求救”,郑雷道:“这样叫不行!不知道门外凶险,谁敢随便开门?我们要找一户人家,作为突破口,让他替我们说话,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正说话间,方雄瞥见不远拐角处有人正在偷偷向这边张望。方雄灵机一动,掏出驳壳枪,朝那个拐角挥了挥,喊道:“出来!鬼鬼祟祟的,不出来我就开枪了!” 方雄这一喊,果然起了作用,“解放军!别……别……别开枪!我出来就是了,莫要伤人!莫要伤人!”随着声音,拐角处转出一人,此人正是地主张世保! 张世保难道不怕死吗?敢出来偷窥?其实,张世保比谁都怕死,他冒险出来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是因为他见过点世面。在他认为,无论解放军也好,国民党也罢,还是那些土匪、强盗,哪个不是为了钱?只要有钱,管他什么军,什么党,什么匪的,路路通,当然死不了。 张世保冒险出来打探消息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了解解放军的来意,看看是否与覃江有关,好回去回复家里的那位“母老虎”刘大蓝,而刘大蓝当然是为舅舅覃江探虚实的。 “兄弟们!兄弟们!别开枪!别开枪!我身上有钱,有钱那……”张世保一脚高,一脚低跑着,手里还忘不了高举着几块大洋,走走停停,还不忘抛一抛手中的银元,生怕对方没看见他手里的钱似的。在他看来,只要对方看到他手里的钱,他就没事,大不了再多给几个钱就完事了。 看着张世保屁颠屁颠的样子,大家感到好笑,不用说,都知道他就是村子里的财主。 张世保跑到队伍跟前,媚着笑,边往战士手里塞着钱,边说道:“一点小意思,一点小意思……” “别来这一套!我们解放军不要你的臭钱!”战士们赶紧推掉。 “那位老乡,这边来!”方雄挥舞着手里的驳壳枪,朝张世保喊道。这一喊,提醒了张世保,看来这些钱,当官的不想与士兵分享。张世保嘴里哼着:“好好好!这就来!这就来……”赶忙跑到方雄身边,正要把手里一把银元全部塞给方雄,被方雄用枪抵住。 “快把钱收起来!否则,老子……”方雄晃了晃手里的枪,心想,对付这号人用这个比什么都管用。 “这……”张世保懵了,怎么回事?当官的不要钱?那要什么?要女人么?“你们解放军不要钱,那你们来村子干什么?” 方雄正要说话,李玲走上前,抢在方雄开口前说道:“你什么时候见过解放军要老百姓的钱?”李玲边说边用眼睛审视着张世保,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犀利的目光令张世保感到一阵心慌:好厉害的解放军女长官啊! 张世保不由得偷偷瞄了李玲一眼,心里想:这位解放军女长官,虽然谈不上很漂亮,但生得英姿飒爽,虎虎生威,浑身上下充满女中豪杰的气魄,这种气质,岂是山野小村的女人可比?张世保的眼光又落到李玲身边玉妹身上:好一个漂亮的女妹仔!看来,解放军队伍里不缺女人,当然也不是为了本村女人而来。既然不为钱,也不为女人,那一定是冲着覃江来的了。张世保得出这样的结论。 “咱们是解放军剿匪部队,刚结束芥子山的剿匪,路径此地,打算在这里休息几天,然后再前往桂林。所以,请老乡帮助咱们跟乡亲们沟通一下,住几天,咱们解放军不偷,不抢,当然也不会欺负妇女。”李玲没有直接说明来意,是怕“打草惊蛇”,惊动了覃江,再找他就难了,她想对覃江来个“出其不意”,一招擒敌。 “喔,解放军不偷,不抢,不玩女人,只怪山野小民孤陋寡闻,没见过世面,不知解放军是仁义之师,见笑见笑了!”张世保探明解放军来意,拱着手陪笑着。 “你是村里的财主吧?看说话就知道读过点书,见过些世面,咋的不识咱们解放军?”李玲故意问。 “长官,解放军长得怎么样?我们是真的没懂啯!不瞒你说,穷山沟里面,我算是读了一点点的书,还是没走得出刻,见不到外面的大世界,解放军是什么样?国民党是什么样?只能听别个说,没得亲眼见过。以前曾经见过政府工作组的人,结果没呆上几天,就撤走了,连人长得啥样子都没看清楚。但是,山上的土匪我们是知道的,土匪自古都有,一个字,就是坏!专门抢我们村民的东西。长官,这边请啰……”张世保边走,边说,边引导李玲他们走向一农户家门口。 张世保拍着门,大声嚷道:“开门!开门!给老子快点开门!解放军不偷,不抢,不玩女人,是好部队,路过本村,借住几天,有饭的给饭吃,有水的给水喝,热情好客,待客如亲,是我村的好习俗。解放军不打人,不骂人,不扰民,是上天派来的菩萨兵,快快快!快点给老子开开门……”随着“嘭嘭嘭……”敲门声,张世保一口气念完了“顺口溜”,这“顺口溜”编得还算“有模有样”的。 第五节 随着“吱”一声,板叔家的门开了,郭婶家的门也开了,陆陆续续,村民的家门都打开了,村民们走出家门,将解放军迎进家。 不是村民凭张世保两句话就信任了解放军,而是,村民们从昨晚到现在,对解放军的观察,让他们觉得解放军是一支有纪律,不扰民的队伍。为了不侵扰村民,这支队伍宁愿露宿荒山野岭;为了不侵害百姓,他们进村之后,并没有像山匪那样强闯民宅。仅凭这两点,村民们就见识了和以往坑害老百姓不一样的队伍,至少到现在为止,这支队伍给人的感觉是没有敌意的,对他们来说,是安全的。 部队很快就进入村民家中,与村民唠家常,帮他们干农活,替他们挑水,打扫卫生。军民之间共同的话语越来越多,心越走越近,没用多久,村里的每个角落都洋溢着欢声笑语。 郑雷和玉妹住在老婆婆和老爷爷家里。郑雷帮着挑来了一担水,玉妹忙着打扫卫生,干的是不亦乐乎。 “妹仔!兄弟!歇下子!喝口水!”老爷爷端来开水递与两人,看着他们喝,一旁不停地点着头,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没曾想到,我活了近八十年,还是第一次碰上替老百姓干活的,不抢,不拿,不欺负老百姓的部队,我想,一定是菩萨派你们来,为我们老百姓救苦救难的‘菩萨兵’,我说的对不对?” “公公,你说的可对了!解放军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可以这么说,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兵’。不过哩,公公说的是菩萨派来的,就神话了,真正活在人间的,不是什么菩萨,而是我们有一个伟大领袖,叫毛主席,是他派我们来的,他才是我们老百姓心中的‘红太阳’。”说到毛主席,玉妹一脸的崇敬之情。 “毛主席?一个比菩萨还厉害,还要好的人?”老爷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底下还有这样一位为老百姓打天下的伟人吗? “是的啰!有的!真正的有!菩萨是神,在天上,是人们供着的,而活在人间的,听得到,见得着,感受得了的是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他为人民谋幸福,我们解放军就是他派来为老百姓剿灭土匪的,让老百姓不再受土匪的侵害。” “喔,那就好了,以后我们老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 “对!公公讲得对!以后,我们老百姓的生活会一天比一天的好。”郑雷把挑来的水倒进水缸里。 “光是顾倒说话,我都忘了煮点稀饭给你们吃,我刻拿米刻。”老婆婆脱口而出,她此时已经不把郑雷和玉妹当外人,感觉比自己的亲人还要亲。 “老太婆!你不是把米藏起来了,还找得倒咩?这个老太婆真是的,把什么人都看成是坏人了。”老爷爷埋怨道,“找得着咩?要我老头子帮你拿咩?” “老头子!家里有几大啰?哪个找没倒?” 郑雷赶紧上前,帮老婆婆,从床底下拿出一袋粮食。老婆婆自嘲地说:“藏个鬼嘛?就是藏这开,那帮土匪仔子照样能找得着,这个家,就那么大点,藏给哪个看喔?” 老婆婆不好意思地对郑雷和玉妹说:“晓得你们是好人,我老太婆哪个又刻藏它?” 玉妹边笑边安慰老婆婆道:“哪个晓得解放军是好人嘛?”逗得老婆婆、老爷爷开心地笑了。 这里军民融洽如一家,而在另一个村庄却是另一番气氛。 上山村,地处芭蕉弄腹地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周围被芭蕉林环抱。村子有上百户人家,在这一带属于大村子。村子中央地势较高处,有一砖瓦结构的庭院。庭院的恢宏程度与周围低矮的土墙、土屋、木竹寨楼相比,有着天壤之别,贫富十分悬殊。朱红色的大门外两只雄踞的石狮,彰显这户人家的显赫家世。 这一世袭人家,就是号称“桂系师爷”的覃江家。覃江的家,当然是芭蕉弄里最有钱,最有权势的人家了。覃家三兄弟,都在外面读过书,老大覃贵留在家中守业,覃江早年在桂林读书,后随桂系军阀走南闯北打天下,一直担任幕僚、文职工作,积攒了不少见识和人脉,老三覃三自从到江浙一带读书后,就再也没有回过芭蕉弄,无论他们家在这一带是多么的显赫,毕竟是穷乡僻壤,不值得覃三丝毫的留恋。 走进由卫兵守护的大门,穿过大院,步入门口有卫兵守候的大堂,一张雕龙画凤、古色古香的太师椅上,躺坐着身穿乡绅服装的覃江。覃江嘴里叼着一个小烟枪,正“嗒吧嗒吧”地抽着烟。这小烟枪十分的精致,烟嘴是用白玉做成的,老凤竹蔸做成的烟杆,黄而发亮,上面雕刻着龙虎图案,烟头铜头银帽,靠近烟头部位吊着一个银色的小烟壶,这样一个精致的小烟枪,当然不只是为了抽上几口烟,而是为了边把玩边思考问题,可见覃江是一个对事物要求极高,心思十分缜密的那么一个人。 覃江的身边有三个女人。站着的是大老婆梁荣,左边坐着帮覃江捶腿的是他的二老婆何兰姑,右边坐着,手里拿着根银簪,替覃江撩烟蒂,加烟丝的是三老婆黄翠英。 大堂内门口一侧,跨立着一个脚踏一双黑色步云靴,紧身黑布裤,腰间扎着练功带,背后别着一支驳壳枪,上身穿着一件没有系扣子的作训服,身材精瘦,脸带凶相,年龄二十七、八岁模样的人。他是覃江的卫队长,叫覃大胆,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江湖上,人称“草上飞”。 在大堂内,时不时站立,时不时走动的是覃江的副官冯远清。此人身材魁梧,一身军服,长相俊朗,东北沈阳人。 覃江一身儒雅,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副官冯远清正统军人模样,性格豪放;卫队长覃大胆,廋精鬼灵,一身匪气中又有丁点儿军人的气魄。俗话说:人与群分,物以类聚。一个老奸巨猾,一个鬼灵精怪,一个豪气爽直,这三个性格、体貌毫不相干的人却同在一个屋檐下,是否感到有些奇怪?。其实三人能凑在一起,是他们的缘分,也是他们互相利用,互相依靠的结果。 早在解放战争初期,覃江就已经认识当初在白崇禧部任职的冯远清,后来,冯远清随白崇禧败退来到广西,被解放军打散之后,逃到四十八弄陈次山部为匪,见到覃江后,算是“他乡遇故人”吧,两人相见不免有“落难之时遇兄弟”的亲切感。 冯远清了解覃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跟他混总比跟不熟悉的人要强,最起码念在多年的故交上,覃江不会把他给“卖”啰,加之覃江身边也需要一个懂得带兵打仗之人,替他打理军事方面的事务,两人一拍即合,凭着“桂系师爷”的名号和桂中军政区中将总参议一职,便将冯远清收归麾下,做了自己贴身副官。 第六节 这个卫队长覃大胆,却是覃江回到四十八弄以后新招募的手下。覃大胆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绰号“草上飞”,提起他,南宁至桂林这一带跑江湖的人,只知道江湖上有一个轻功十分了得,能够穿墙破院入屋于无形之间的“草上飞”,却不识他的真名叫覃大胆,可见“草上飞”名号的响亮程度有多大。 覃大胆从小就开始练武,到了十几岁时,当地已经没人敢惹他了,由于平日里借助一身的武艺,飞横跋扈,欺压乡里,做了不少坏事,呆不下去了,便来到龙城、南宁码头上混日子,经过近十年的打拼,总算在江湖上混出了名气。 共产党取得政权以后,对黑恶势力进行打击,不论南宁也好,龙城也罢,码头上再也混不下去了,覃大胆只好回到四十八弄老家一带找饭吃,结果给覃江看中。此时的覃江正在网罗一大批向覃大胆这样有“能耐”的人来扩充自己的势力。 覃江看中覃大胆一身功夫,给了他不少钱,并委以“上尉卫队长”的头衔,收归门下,试图借助他来确保自己的安全。 几个人在大堂里等待一个人回来,这个人就是覃江的兄长覃贵。覃贵带人出去打探消息,有好长一会功夫了,总算是等到他回来,覃贵的脚刚迈进大堂,一侧站着的卫队长覃大胆手便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枪,副官冯远清则赶紧迎上前询问情况,覃江却没有挪动身体半分,只是斜着眼睛瞟了覃贵脸上一眼,便闭上眼睛,继续抽着他的烟。 “阿哥,外面情况咋的?是不是解放军大部队来了?”冯远清神情有些紧张。 还没等覃贵回答,覃江就发话了:“冯老弟莫要慌!要剿我们这点人,用得着‘大炮打蚊子’咩?阿哥,你就先说,来了几个解放军吧,一个排?还是一个连?” “我说阿弟呀!这个你都能猜得到哇?真是神了!那还要阿哥刻探什么消息,多此一举不是?”覃贵边说边接过覃江大老婆梁荣递过来的一杯茶,一饮而尽,然后把空杯子给回梁荣,自己用手擦了擦嘴角上的残液。 覃江把身体坐直,把烟枪递给二老婆,然后挥挥手,二老婆、三老婆退到后面,“猜归猜,准确的信息是一定要掌握的,只有做到心中有数,才会做到心里没慌。” 覃贵点点头,心想,换了别个人,听说解放军来了,早就方寸大乱,慌了手脚了,可我这个弟弟不愧是只“老狐狸”,可谓:不见鬼子不挂弦,不见兔子不撒鹰啊!这个“桂系师爷”的名号可不是徒有虚名的,没点尿水还不敢称的哩。覃贵笑道:“果然如阿弟所料,解放军来了不到一个排的兵力,听说还是在芥子山打完仗之后路径此地的,说过几日就走,也不晓得是真是假?” “他娘的!就来这么点人,还是路过的?吓老子一跳!”冯远清感觉全身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哼哼”两声,整整军服,又是一副固有的趾高气扬的模样。 “哎咦!虽然人数不多,但对付我们十来条枪,还是绰绰有余的,不可轻敌!”覃江说着站起身,来回转了几圈,转过身来说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无论是路过的也好,还是专门来的也好,我们都要做好准备。” “大哥,管路过的,还是专门来的,小弟我今天晚上就去端了的老窝,神不知鬼不觉的叫他吃个哑巴亏,如何?”覃大胆竖起拇指,挥起拳头,一副看不上眼的样子。 “唉!咱说覃队长!你可别乱来呀!万一这是路经此地,你小子捅了‘马蜂窝’,岂不是‘引火烧身’,把灾祸往咱们身上揽么?使不得!使不得!”冯远清连说反对。 “什么使不使得的?又不要你去干,凭老子一身的功夫,要谁死,谁就得死!”覃大胆一脸的蛮横,对这几十个解放军并不放在眼里。他想,又不是面对面的跟解放军拼命,凭自己超绝的轻功,打黑枪,搞偷袭,解放军连他的毛都沾不上,这有什么慌的? “覃队长一身武艺,解放军当然拿你没办法了,不过,覃队长可是卫队长,要替你大哥着想喔,可不能意气用事!我看,还是忍忍吧?”覃贵当然也不愿覃大胆去捅“马蜂窝”了。 覃大胆一想自己是覃江的卫队长,当然是保护覃江安全的,对夜袭解放军一事便不再提起。不过,覃大胆夜袭一说,却引起覃江的高度警觉,他想,既然我等都能想到夜袭,当然也会想到夜袭我们。白天,放有眼线,倒有反应时间,可是夜晚,搞不好就被“一锅端了”。想到这里,覃江不由得全身打了个寒颤。 “大哥,咋了?脸色一下子变得那么难看?”冯远清关切地问。 覃江把手掌举起来,要众人安静,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从现在起,白天呆在村子里,晚上到芭蕉林里躲避,都听明白了吗?” 其他人立即明白覃江的意思,点点头,可这三个老婆可就不乐意了,“今天晚上就开始吗?”、“芭蕉林?那鬼地方,我们女人怎么呆得了?你们去,我不去!”、“脏兮兮的,怎么睡呀?活受罪,我不刻!”……三个女人吵作一团。 覃江眼里露出凶光,恶狠狠说道:“党国生死存亡之际,我覃江性命攸关之时,谁敢不听话?别怪我覃江不认你们是我老婆,不用我多说,你们明白我在说什么。” 覃江这番绝情的话和凶恶的表情,着实镇住了三个女人,她们知道覃江这个人说话是做得到的,谁也不敢再吱声了。 “老大带上我的印章和必备的钱,老三跟紧我,一起躲进芭蕉林,老二留在家里,负责打探消息,做内应。你们三个就这么定了,不许再争什么,听见没有?” 老三黄翠英娇滴滴地回答:“听见了老爷!” 那边上山村的覃江老谋深算,并没有被飞虎队有意释放出来的“路过”假象所麻痹,已经做了逃跑的两手准备。而这边下山村的飞虎队二分队正在按计划做着第一件工作——深入家家户户,开展群众工作。 与群众打成一片,发动群众,动员群众,总算有了结果。村里的群众不仅自己信任解放军,还帮助解放军向周围村寨宣传剿匪的重要意义,不仅下山村的群众,而且包括其他村寨的群众逐渐认识到:解放军真心实意是来帮助当地老百姓打土匪的。这样一来,私下里或明里来给飞虎队提供情报和消息的人越来越多了。 第七节 郑雷和玉妹住在老婆婆和老爷爷家里,已经和两位老人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两位老人也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儿女来看待。 这天,郑雷与玉妹正帮着老人干农活,老爷爷对郑雷说:“郑同志,当地的礼数、风俗你都略知一二,一看就是本地人。你们来了之后,对老百姓那么好,就知道解放军是自己人,我们不帮助自己的队伍,难道要去帮助那些残害我们的土匪吗?如果更子做,那我们才是蠢猪一个啰!世界上哪有更傻的人?看得出来,你们没有‘路过’的意思,分明是要在这里长住了,穷乡僻野的,解放军来这开,目的不是为了帮我们干活,和我们闲聊,一定是冲着那个匪头覃江来的,你说我讲的对也不对?” 郑雷和玉妹两人相视而笑,他们终于等到了阿公、阿婆的“知心话”,说明老百姓已经完全信任他们了,自觉自愿地想帮助他们。 郑雷、玉妹点点头。郑雷说:“阿公,你讲的对,我们这次来芭蕉弄,不仅是要让当地老百姓了解我们共产党和解放军是人民的政府、人民的军队,更主要的是要铲除剥削老百姓,欺负老百姓的土匪、恶霸,还老百姓一个太平日子。” “说得好!郑同志,我们老百姓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你没晓得呀!这些个土匪坏死刻了,烧杀抢掠样样做,还到处妇女。特别是覃江手下有个叫‘草上飞’的卫队长,坏死刻了,凭着一身功夫,见哪个妹仔漂亮,就糟蹋哪个妹仔,害了不少良家妇女哩。” “无法无天!就没有人管么?”玉妹气愤地问。 “哪个管得着喔?你是说那个上山村的覃老爷、覃江么?那个更坏!光是老婆就有三个,还不算,还叫那个‘草上飞’帮他搞女人玩,他没参与就不错了。倒是有人管,都被打死了。我们本村有个妹仔被‘草上飞’糟蹋了,他哥哥不服气,结果被‘草上飞’三拳两脚打死了。这是没会武功的,也有会武功的,而且武功还不错的一个外乡人,刚好碰上‘草上飞’做恶,打抱不平,两个人整整比武了一天,结果这位好汉还是被‘草上飞’打死了,尸体就挂在村头那棵树上,真的是死得好惨的!”说到往日土匪、恶霸所作所为,老人家已是老泪纵横,玉妹、阿婆陪在一旁流泪,“这下子好了,你们解放军来了,有人终于为我们老百姓做主了,你们一定要彻底地消灭这帮人才是,千万不要像以前来了两天就走了,到头来,受害最深的还是我们老百姓。”老人指的是,以前也曾经有过工作组的人来,由于形势恶化,都撤走了,结果许多原来支持政府的群众和农会干部被土匪残忍杀害了。想到这些,老人心有余悸。 “阿公、阿婆,你们放心!这次我们来,不除掉覃江这股残害老百姓的土匪,我们解放军是不会走的。”玉妹拉着阿婆的手,安慰道。 “阿公啊,真的是这样子的啰!这回连北京的毛主席都发话了,不消灭广西的土匪,我们这些人都不用回刻了,跟你说吧,覃江这回是死定了。”郑雷斩钉截铁地说,他要让阿公,不,不仅仅是阿公,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次大剿匪是毛主席亲自下的命令,一定要完成的,让老百姓吃颗定心丸。 “连毛主席都发话了,我们老百姓就彻底放心啰!以后,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你们解放军尽管说话,我老了帮不上你们刻杀土匪,但是,凭我们长辈的威望,也能叫上几个年轻人帮你们,你们只管说。”阿公激动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的!好的!需要帮忙一定找阿公。” 时间不等人,李玲是时候召开一次会议以便采取行动。在分队全体会议上,李玲从队员口中基本了解了覃江一伙的大致情况。 分散到村民家中做工作的队员们,反馈的情况大致如下: 这一带的土匪,大部分都被覃江调往芥子山,参与陈次山、陈天雷与解放军的对决,基本被消灭,从芥子山方向逃回来的并不多。现在,芭蕉弄里的土匪就剩下覃江身边的十几号人马,多是保护覃江的卫兵。覃江身边有两个得力助手:一个是副官冯远清。此人还有些头脑,能带兵,会打仗,只不过,现在的他已经没有那个资本了,即没兵可带,也谈不上和解放军干上一场,等于帮覃江打点“杂事”,覃江留着他,有长远考量,自然是寄望于将来东山再起的时候,冯远清能帮得到他。另一个助手,就是覃江的卫队长覃大胆了。此人生性狠辣,一身功夫,尤其是轻功绝技,传得神乎其神,身手十分了得,是覃江的“保护神”。 所以,连老百姓都说,要靠近覃江,先要拔出覃江身边两个最硬的“钉子”,这样,抓覃江就好办多了。 老百姓自然熟悉当地情况,讲的十分有道理,李玲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芭蕉弄这么大,剿匪必须要有重点。她掌握的情况是,覃江一伙现如今就驻扎在上山村,白天覃江一定安排有眼线监视飞虎队一举一动,突袭恐难成功,何不利用夜色做掩护,半夜奇袭上山村,弄不好能抓住这条“大鱼”?这并不是一件不能做到的事,好过之前,飞虎队早已放出风声,说部队是路过此地,并不久留,最大程度地降低了覃江的警觉,或许他想不到解放军小分队这么点人会在晚上突袭他,所以,夜袭是有很大胜算和把握的。 想到这些,李玲决定,事不迟疑,今晚就夜袭上山村。李玲先是交待郑雷不要声张,悄悄找一个向导来带路。郑雷就找到阿公,阿公找到村子那位被“草上飞”残害过的人家,把韦大叔请到了自己家,郑雷便把解放军的意图告知,韦大叔见报仇有望,欣然答允带路。 就这样,飞虎队开会的屋子仍然是灯火通明,而里面的人已经悄悄地翻越后山,向上山村方向进发,等村里的人们发现部队不在屋子时,人已走出去老远,覃江布下的眼线,只能望屋兴叹,无计可施,自言自语道:“大哥啊!不是小弟不尽力,而是太狡猾!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大哥自己的造化了。” 李玲和她的二分队进入上山村后,在韦大叔的引领下,利用房屋、围墙的掩护,慢慢向覃家大院摸去,没用多长时间便来到离覃家大门不远的地方。 “怎么这么安静啊?门口连一个卫兵都没见着。”方雄不解,按理说,这大门不可能没有人守卫的? “土匪就是土匪,哪有国民党正规军那么正规,深更半夜的,说不定这些卫兵都跑到什么地方打瞌睡去了,覃江除非他长了翅膀飞出这个大院,否则,这回是死定了。”郑雷说这话当然是有根据的,“分队长做出夜袭上山村的决定,很突然,就连我们自己都没想到,而且说走就走,土匪探子想报信都来不及,覃江不是神仙,他怎么会知道今晚大祸临头呢?” “不会不会的!我们的行动那么突然,土匪不可能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袭击他们,覃江一定就在里面,他绝对跑不了了!”玉妹也是这样想的。 部队都已经到了这里,讨论覃江在与不在里面,已经不重要了。李玲果断朝两侧挥挥手,方雄和冯玉才各带一队人马,向覃家大院两侧包抄而去。各小组到位后,李玲一挥手,带领一队人马从正门杀进去,一路未遇抵抗,一直杀到覃江的卧室,部队才停下来。覃江的二老婆何兰姑慌慌张张地从床上爬起身,扯过被子盖在身体上,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全身抖个不停。 “快说!覃江在哪?”郑雷的枪逼了过去,何兰姑早已吓得缩成一团,嘴唇打颤说不出话。 李玲把郑雷的枪压下来,和缓口气说道;“别怕!咱不会伤害你的,咱只找覃江。” 何兰姑见是个女解放军,才稍稍稳定情绪:“别杀我!我……我说,老爷不在家里面,出……出刻躲……躲起来了。” “躲到哪里?” “我哪里晓得嘛?他又不会跟我一个女人讲,他只说有什么情况,他会联系我的,其他的我就没晓得了。” 李玲想,覃江这么狡猾的一个人,也不会把自己藏身之地告诉他小老婆的,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名堂,这时候,搜查其他地方的队员进来报告说,除了几个佣人外,没有发现覃江的踪迹,李玲只好下令收兵。 回下山村的路上,方雄不服气地问:“分队长,我们就这么撤了吗?”李玲道:“不撤咋办?留在上山村,覃江也不会回来的,上山村群众基础不好,情况不明,对咱们不利,不如先撤出来再说,有机会再出击,这样对咱们更有力。看来这次突袭,让咱们更了解覃江了,咱们算是遇到一个难缠的角色,之前咱们低估他了。接下来,咱们要好好研究一下,咋样对付他?” “是啰!我们的确小看他了,这次行动那么秘密、迅速却没抓住他覃江一根毛,这可不是一般的狡猾呀!”郑雷感慨道。 “我也是讲,覃江怎么知道我们今晚夜要刻袭击他的老巢的,这个鬼东西实在是鬼马得很!”玉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要不然,他覃江‘桂系师爷’的称呼是哪里来的?不过,再狡猾的狐狸,在我们飞虎队面前,迟早是要完蛋的,你们说对不对?”李玲没有因为这次失利感到灰心丧气,打土匪从来就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要耐得住性子跟“这只狡猾的狐狸”斗才行。 “早晚都是死,再留覃江多活两日,又咋样?”同志们对消灭覃江充满信心,毫不怀疑。 第五十六章巧舌覃江耍双簧,斗智冯远清被诛 夜袭上山村意外扑空,让飞虎队认识到覃江的狡猾,去除了急功近利的思想,重新回到最初的思考。李玲想,要抓住覃江这个“大滑头”,先从去除覃江羽翼和情报网开始,将覃江打成“光杆司令”,让他成为“瞎子”、“聋子”和“孤家寡人”,这样一来,活捉他就变得容易多了。 具体打法是先除掉覃江身边最得力的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是覃江的副官冯远清,另一个就是号称“草上飞”的卫队长覃大胆。只要除掉这两个人,覃江丧失左膀右臂,再想“飞”也“飞”不起来了,再想玩什么阴招也没人帮他玩了。同时,发动群众,挖出隐藏在村子里覃江的耳目,一旦没有了情报支持,覃江就会变成“瞎子”、“聋子”。这个又“聋”又“瞎”,缺乏执行力和战斗力的覃江,犹如“笼中困兽”,等待他的结局自然可知。 李玲和她的二分队正在筹划如何才能清除冯远清和“草上飞”,以及覃江耳目的时候,这边的覃江一伙却坐不住了,他们也在费尽心思地应对解放军的围剿。 白天,上山村覃家大堂,覃江一干人正在商议应对解放军围剿之策。覃江闷着头,仍然在抽着他的烟,一言不发,何兰姑却坐不住了,吵吵嚷嚷道:“老爷呀!你快点想想办法,解放军三天两头来家里面,搜来搜刻的,吓(核)人了,那么多拿枪的人,个个都是了不得的人,搞不好哪天你老婆我就出事了,能不能我也不呆在家里面了?好危险的!求求你让我跟你们走好咩,老爷?”何兰姑一想到深更半夜一大群拿枪的人闯进家里来心里就发毛,说不定哪天就被解放军给“镇压”了,她一天也不愿意呆在家里了。 “我说二姐,没得更子紧张的,听说解放军不欺负妇女的,你怕什么,老爷喔?”黄翠英边替覃江捶着腿,一边故意撩她。 “你说什么你,小丫头片子?你不怕,要不然我们两个换一换,得了便宜还卖乖!”何兰姑气打不一处出,狠狠瞪了黄翠英一眼,黄翠英装模作样的,装作害怕的样子,往覃江身上靠去,嘴里娇嗔道:“老爷!你看二姐,她吓我。” 覃江把黄翠英搂抱在怀里,安慰道:“小宝贝,莫慌!没用你刻,你就留在我身边扶持我,哪里都没用刻。” 见覃江帮着黄翠英,何兰姑更是气不过。 “我说二嫂,小嫂长得更漂亮的,又嫩嫩的,哪个见了不喜欢?你把她留下来,岂不是放进虎口?要没得!要没得!”“草上飞”嬉皮笑脸,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两个女人身上打转。 “我说覃队长,莫要讲解放军怎么样,我们没见着,但你卫队长是什么人,我们是一清二楚的,防外人,还不如防你哩。”大老婆梁荣讥笑道。 “老子是什么人?老子当然明白,不就是色点嘛?男人不色,哪里叫男人?男人不坏,哪个女人会喜欢?”“草上飞”不以为然,还觉得自己很够男人。 “得得得!现在没是说这种东西的时候,冯副官!谈谈你的看法,我们该如何对付解放军?”覃江把话题拉到正题上。 “大哥,依咱的看法,这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这些人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路过’,一定是冲着大哥您来的。” 和自己想的一样,覃江点点头,转头问覃贵:“阿哥哇,我们的探子探听的情况怎么样?” “阿弟,情况都搞清楚了,这支部队确确(扩扩)实实不是路过的,就是冲着你来的。这支部队叫飞虎队,来了一个分队的人,为首的分队长叫李玲,是个女的,手下个个精明强干,每人身上都有两把枪,别看只有三十多个人,战斗力十分了得,个把连的兵是搞不掂他们的。” “老大,小小一个分队的人,就想在我们芭蕉弄里面翻了天不成?那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而且,当官的还是个女的,被女人耍,我们这些男人还鸟嘛?大哥,不如让老子施展轻功,把那个什么飞虎队女当官的给掳过来,漂亮的话就给大哥当老婆,大哥如果嫌老婆多,大胆我就留给自己用好了。”“草上飞”晃着大拇指,一副不把飞虎队放在眼里的样子。 “我说啊卫队长,那个解放军女军官你千万莫要刻惹她!二嫂我是见过的,好凶好恐怖的,虽然说不上长着三头六臂,但是眼睛非常有杀伤力,只要看你一眼,你都会全身抖个不停。如果要他做老婆,我怕你嫩子死都没晓得哩。”何兰姑的确很怕李玲的那双眼睛,仿佛能把人穿透似的。 “二嫂,那是你吧?老子一个大男人会怕她一个女人不成?”“草上飞”不屑一顾。 “覃兄弟,你太牛叉了吧?据咱掌握的情况,成立的飞虎队是专门用来对付反共救国军头头的,自从成立到现在,咱有多少党国精英栽在他们手里,比如说,陈天雷长官部183师师长刘琦,龙蛋山自由民主联军陈威、张兆强,大悲山的韦日烈、李道山等等,远的不说,最近的,你知道他们飞虎队从哪里过来的吗?说了吓死你,他们就是从弄垌山过来的,弄垌山的郭连长官和龙四旅的郭福旅长,听咱们从那边打仗回来的弟兄们说,恐怕也被他们消灭了。所以,的飞虎队可不是你兄弟嘴上不堪一击的飞虎队,那可是专吃‘大鱼’的飞虎队,没有两下子,岂敢孤军深入,在我们的地盘上‘走南闯北’,如入无人之地?我看,兄弟你还是算了吧?别把‘草上飞’变成了‘地上爬’,白白送了自己的小命可就不好了。” “冯副官!你嫩子更子讲话的!长别人之气不算,还把老子‘草上飞’说得一点尿水都没得,老子‘草上飞’难道在江湖上是白混了那么多年,这名声是假的不成?难道老子怕他飞虎队,而且还是个女的当官的?大哥,更子做‘缩头乌龟’的没成,老子决定要刻会会他飞虎队,看看飞虎队到底有多厉害?请大哥同意!” 覃江高兴地用手掌一拍椅子,站起身说道:“好!覃兄弟果然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艺高人胆大’,怕他个鸟,大哥我同意你刻会一会飞虎队,最好把那个女队长给老子抓来,老子不要,送给你当老婆,怎么样?” “大哥说话算数,大胆刻了。”“草上飞”两手抱拳一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草上飞”远去的背影,覃江和冯远清两人背着手,相视而笑,一脸的得意。是的!他们的激将法终于产生了效果。之前的一切,其实都是两人唱的双簧,目的就是利用“草上飞”自恃武功高强,不把人放在眼里的特点,用话语刺激他前去“叫板”飞虎队。如果这招成功,既除掉了李玲这个难缠的对手,又打乱了解放军的阵脚,“群龙无首”凉他解放军一时半会奈何不了他,覃江的目的就达到了。 第二节 再说李玲想除掉覃江的左膀右臂,却找不到冯远清和“草上飞”的影子,这该怎么办啊?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先从清除覃江的耳目着手,覃江的耳目没有了,为了打探消息,冯远清和“草上飞”就得亲自出马了解情况,这样咱们就有机会抓住他们了。打定主意之后,李玲向周围村寨派出人员,在村民的帮助下,很快便将覃江隐藏在村寨里的耳目全部挖了出来。 其实,挖覃江耳目这件事并不是很难做的事,李玲自然有她的办法,只需故意放出一些风声,比如哪天要去突袭上山村啦,哪个时候要去搜捕覃江啦,覃江这几个耳目担心覃江责怪他们办事不利,恐招责罚,谁还敢不尽快把消息传递出去?结果,飞虎队没用几招,覃江的几个耳目就乖乖落网了。 没了耳目提供情报,覃江心里就慌了神,不得已只好派自己的哥哥和副官亲自前往打探消息。冯远清当然不敢来到下山村刺探飞虎队的情报,而是偷偷地溜到隔壁的野蕉岭村打探消息。没想到,冯远清一进村子没多久,就被人听出他的东北口音,很快便把冯远清在野蕉岭的消息传到下山村李玲那里。 李玲得到消息后,很是高心,只要抓住冯远清,自然就能从冯远清嘴里知道覃江隐藏的具体位置。时间已是晚上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李玲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带人前去野蕉岭抓捕冯远清,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飞虎队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下山村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令飞虎队如此紧张,如临大敌一般?情况是这样的,就在李玲他们准备抓捕冯远清的头天晚上,村民已经入睡,飞虎队的同志做好第二天抓捕冯远清的准备工作之后,也休息了。李玲安排好固定哨和流动哨之后,便回房躺下,迷迷糊糊之间,李玲似乎感觉到院子里有轻微的响声,这种奇怪的声响与往日不同,这引起了她的警觉。 李玲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从枕头边取出驳壳枪,顶上枪火,悄悄地靠近门口,听了一会,然后,慢慢地将门打开,举着枪,小心翼翼地朝院子里走去。可是,才走几步路,脑后便有凉飕飕的感觉,似乎身后屋顶上有什么东西盯着她,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只要她身体再动一下,危险随时可能发生,她的额头沁出大颗大颗汗珠,静默着,眼睛不敢眨一下,手掌轻轻握了两下枪把,心里默默数着数:“一——二……”“三”字刚从心里喊出,腰一拧,身体向后一旋,双脚一跳,整个人顺雷不及掩耳般转过身来,手中的枪业已指向屋顶…… 然而,晚了!一切都晚了!还没等李玲枪响,只见屋顶上飞下两道白光,两把锋利无比的尖刀疾如闪电般扎进李玲胸膛。李玲嘴里喷出两口鲜血,来不及“吭”一声,身体僵直地向后倒去…… “啊!”一声短促的惊叫,李玲双手抱胸,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汗水,眼睛发直地瞪着门口。啊!原来只是一场噩梦,真吓人!李玲经这么一吓,哪里还有睡意?感觉心里堵得慌,好像要发生什么似的,她不放心,决定还是出去查查哨吧。 李玲穿好衣服,跨上手枪,推开门,出了院子,向哨位走去。她打算先去看看村头那个固定哨的执勤情况,然后再去村里的固定哨看看。当她走到村头哨位时,却不见哨兵的影子,难道换哨了吗?还是上厕所了?站了一会不见人之后,便往回走,打算去问一问村里固定哨到底是咋回事?走着走着,就感到不对劲了,隐约之中身后有细微的声响,她赶紧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放慢脚步,身后细微的声响也变得时急时缓。 李玲知道自己遇到“鬼”了,她的手慢慢挪到枪把上,腰间一拧,身体向后一转,单脚就地一旋……仿佛跟梦境中的情景一模一样,身后两把飞刀已经像闪电般追了上来,“啪啪!”两声,一头深深地扎进泥质的围墙里。再看看李玲,人已旋靠在一边的围墙上,她这回可没这么傻,不会再犯梦里面把身体暴露在对手面前的致命错误了。 还没等李玲看清楚来人长得咋样,更等不到李玲扣动手里的扳机,那人已快如闪电般出现在李玲面前,一招“侧身劈砍”,身体向李玲左手侧一闪,同时右臂砸向李玲右手握枪的小臂,只听“啪!”的一声,李玲手中的驳壳枪被震出老远,“啪啦”甩落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与石板撞击声响,在寂静之夜,老远都能听到。 那黑衣人没料到李玲竟能在背对着他的时候,躲过两把快如闪电的飞刀,心头一惊,这女人功夫如此了得,决不再我之下!动作不快,恐将毁于她手。闪念间,黑衣人已来到李玲面前,果然将李玲的枪打飞,紧接着右手腕一转,一招“锁喉手”直取李玲喉咙…… 此时的李玲,抓枪的右手已被黑衣人砸开,左手被黑衣人侧身挡在腋下,眼睁睁看着黑衣人的“锁喉手”掐住自己的咽喉。李玲当然知道“锁喉手”的厉害,她老家山西有一种拳术叫醉拳,“锁喉手”就是醉拳里的一个招式,她见师父练过,拇指、食指、中指形如杯状,同时用力,可将牛耳杯硬生生捏得粉碎,若是换成人的喉管,岂不被捏断?就在黑衣人就要发力的瞬间,李玲向后蹬在墙上的一只脚一收,身体顺势向围墙靠去,借后倒之力,那只收回的右脚已经蹬向黑衣人右手肩窝下的麻穴。 黑衣人势在必得的“锁喉手”,抓在李玲咽喉上,不仅失去了准头,还有一种使不出力气的酸麻感。就在黑衣人愣神刹那间,李玲突然将右脚迅速一收,身体向旁边一撤,两手抓住黑衣人手肘往左下侧一带,一招“顺水推舟”,四两拨千斤,将黑衣人带到墙上。 黑衣人眼见自己的头要撞到墙上,却也不躲不藏,直接让头撞击到墙上,只听“嘭”一声,黑衣人的头硬生生撞在墙上。黑衣人不仅没有被撞晕,而且身体和头迅速向李玲一侧旋转,利用旋转之力,跃起翻身,抬起右脚踢向李玲头部。 高边腿上头,李玲急忙双臂格挡,硬生生被震出两步。就这样你来我往,大战十几个回合之后,黑衣人发觉李玲的身手也不过如此,便频频发出狠招欲将李玲拿下。 第三节 就在李玲渐渐不支之际,方雄及时赶到,两人合力对付黑衣人。大战几回合,黑衣人感到一时拿不下两人,正在犯难之际,村头传来枪声和喊声:“有土匪混进村子了!大家快起来抓坏蛋!”喊声惊动村民,家家的灯亮起来,负责巡逻的流动哨也赶来了,黑衣人见状,自知寡不敌众,虚晃招数,纵身一跃上了墙头,形如狸猫,又是猿猴,在围墙及屋瓦间窜越。 赶来的哨兵,赶紧朝人影方向开了几枪,并没打中,被李玲制止:“别打了!此人身手敏捷,如猫似猴,功夫了得,要打也打不着,反而打坏了村民的房子,让他去吧!” 那黑衣人左边窜窜,右边躲躲,从这屋到那屋,腾跳自如,遇墙上墙,遇屋行屋,如履平地一般,很快便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外,不见了踪影。 “没事了!大家回去吧!进村的土匪都被咱们解放军赶跑了,没有危险了,大家回去休息吧!”李玲和方雄招呼聚拢来的群众,让他们散去。 等村民散去,李玲问方雄怎么那么巧赶到?方雄说,自己起来查哨,走在半道上,听见有金属撞击声和打斗声,知道情况不妙,便赶来了。流动哨的同志说,他们三人巡逻到村口,没见固定哨,觉得可疑,便四处寻找了一番,结果找到哨兵的遗体,担心土匪进村对同志们不利,就急忙赶了过来,碰上黑衣人要跑,便放了几枪。 李玲、方雄和巡逻人员找到被杀害队员的遗体,默哀之后,将遗体抬回屋里,打算天亮之后再作安置,接着立即召开碰头会,分析研究刚刚发生的事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对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咋看?咱们天天都在寻找土匪,土匪却主动找上门来了,他们到底想干啥?”李玲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方雄首先说:“从哨兵遗体看,身上衣着完整,没有搏斗过的痕迹,系从身后一刀割喉致死。固定哨设置的位置,在村头一间屋子前,哨兵所站位置,背对房屋,面向村外,眼前是一片开阔地,十分便于观察周围的动静,可以这么说,要想从正面攻击哨兵而不被发现几乎不可能,唯一攻击来自身后,也就是屋顶。” “屋顶?”郑雷吃惊道。 “对!就是屋顶!” “妈妈嘢!这屋顶这么高,估计也有三米多吧,黑衣人是怎么下来的而又不被哨兵发现?想象不出来。”郑雷大感不解,屋子离哨兵那么近,下来不可能一点声响都没有。 方雄说:“我查看了哨兵的身上,除了脖子上刀伤外,肩膀和膝盖上都有挫伤。” 郑雷说:“这说明什么?” “说明黑衣人从屋顶上纵身跃下,直接踩到哨兵双肩上,然后,挥刀在哨兵脖子上一抹。” “我的天!既能躲开哨兵的视线,又能上房不发声响,还能纵身跃下直接杀人,此人轻功了得,身手不凡,可不是一般的土匪角色!”郑雷感叹道。 李玲点点头:“有不少同志都看见了,这个黑衣人不仅轻功了得,身手也不错。咱跟他交过手,要不是方雄及时赶到,恐怕会吃他的亏,可见此人绝不是一般的角色,在覃江这些土匪当中,只有一人具有这样的本事,就是覃江的卫队长‘草上飞’。” “我们到处抓捕‘草上飞’不着,他却主动上门来找我们,今日交锋,才知道,这个‘草上飞’可不是徒有虚名,的确有两把刷子的,看来,我们是小看他了。”方雄道。 “对!咱们的确是轻敌了。”李玲觉得,如果不轻敌,对“草上飞”有防备,说不定能够抓住他。 “此次‘草上飞’夜袭我们,不外乎几个目的:一个是对我们上次夜袭上山村的报复;第二是仗着功夫好,挑衅意味十足,意思是告诉我们飞虎队耐何不了他,可惜!要是苏成、林义他们在,他‘草上飞’一定跑不了;第三个目的,也是最重要的目的,我看是冲着分队长来的,如果‘草上飞’对付分队长的阴谋得逞,你们说结果会怎样?” 方雄说完,望了大家一眼。同志们心里咯噔一下,这还了得!飞虎队岂不乱了套?这会严重影响剿匪进程的。上级不仅要重新调派指挥员来,还要检讨原因,重新振作飞虎队士气,这些都需要时间。 “同志们分析的很好!咱想,这些原因都有,咱还敢断定,此次‘草上飞’的出现,幕后黑手就是覃江。他要用‘草上飞’来试探咱们的虚实,利用‘草上飞’来打乱咱们的阵脚,‘一石二鸟’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可不简单那!不管他,把‘草上飞’的事先放一放,咱们天亮以后,先到野蕉岭,把冯远清抓了再说。同志们回去立即准备,天一亮就出发!” “是!”同志们答道。 天一亮,李玲亲自带着一队人马,前往野蕉岭。没过多久,二分队便来到野蕉岭,早已等候多时的村里民兵,把李玲他们带到土豪家附近,“就这里了,冯远清就躲藏在这屋子里。” 李玲左右挥了挥手,两个战斗小组从两侧包围了屋子,李玲则带抓捕组直奔屋门。一切准备就绪,李玲朝抓捕组组长冯玉才一挥手,冯玉才带着几个队员有如猛虎般扑向房门,一脚踹开大门,大喊一声:“都别动!把手举起来!” 前屋,土豪夫妇正在给冯远清准备早餐,当即被队员控制。冯玉才带着两名队员直扑里屋卧室,一进屋,见一人慌忙把手伸向枕头底下,说时迟那时快,冯玉才飞身一跃,有如“猛虎扑食”,压在那人身上,枪口顶在那人的脑门上,另一只手麻利地从枕头底下搜出一支勃朗宁手枪。 还没等那人完全清醒过来,便被抓捕组扯下床铺,摁倒地上,五花大绑,押出屋外,推到李玲面前跪下。冯玉才将缴获的勃朗宁手枪交给李玲,李玲将枪翻转看了两眼,点点头:“好枪!”从这把枪看,便知此人在土匪当中的身分和地位。 “把头抬起来!”当那人把头抬起来的时候,不仅李玲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就连刚才在昏暗的小屋里抓捕他的队员们,此刻也都看清楚这人长得什么样了。 “没错!他就是冯远清!”冯玉才十分肯定地说。 此刻,不仅仅是李玲他们看清了冯远清的模样,冯远清也同样看清楚面前几个人的相貌。这个站在面前的解放军女军官就不必说了,她一定是飞虎队二分队分队长李玲了,她身旁那位高大威猛的班长模样的人,却令冯远清大吃一惊。 第四节 此人虽然穿着一身解放军军装,但这身材,这脸蛋,不就是他冯远清的堂弟冯玉才么?没错!就是他——堂弟冯玉才!虽然多年没见,可是那相貌清晰可辨,就是自己的堂弟亲手抓了自己,这下冯远清可想不通了。不过,转念一想,一个是国民党残兵,一个是威风凛凛的解放军战士,各为其主,堂弟抓自己也没什么奇怪的,可叹的是命运弄人,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 “冯玉才!你咋的在这里?咱是你堂哥冯远清啊!你咋不认得咱了?”冯远清看见堂弟,似乎看见了救星,心想,在咋地咱也是冯玉才的堂哥啊!这个李玲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对自己网开一面不是? “你冯远清咱还不认识吗?没有咱还抓不了你呢!”冯玉才开心地“哈哈”大笑。 冯玉才爽朗的笑声,令冯远清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地上。他终于明白,此时再说什么都没有用,这个堂弟就是共产党专门派来抓自己的。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冯玉才是解放军专门派来抓冯远清的呢?冯玉才原来是一营通讯班的班长,籍贯沈阳,由于军事素质过硬,更会电台运用和修理,被选为飞虎队队员。此次随李玲前来芭蕉弄抓捕覃江,听说先要抓覃江的副官冯远清,觉得耳熟,心想自己有一个当国民党军官的堂哥,就叫冯远清,会不会是他?如果是,真是太巧了!两堂兄弟,一个从最北的沈阳,一路兵败到了最南的广西,一个由最北的地方,一路追歼敌人到了最南的龙城山区,可谓人生难得的“一幕”。 冯玉才找到李玲,把情况向李玲作了汇报。李玲听闻,自然感到很惊奇,因为,根据他们掌握的情报,这个冯远清正是沈阳人,而且相貌特点和冯玉才描述的一模一样。 李玲非常高兴,总算找到一个识得冯远清相貌之人,这下抓捕冯远清就容易多了,遂将此次前往野蕉岭,抓捕冯远清的任务,交给了冯玉才。 当冯远清被从昏暗的屋子里,拎到屋外时,见到冯远清第一眼,冯玉才便惊喜地叫道:“没错!他就是冯远清!” 抓住冯远清,当然离抓住覃江就不远了,因为冯远清是覃江的副官,知根知底,覃江的一切都是由冯远清来安排的,只要冯远清配合,覃江就跑不了。李玲想到这里,坚毅的脸上泛起了笑容。“抓捕任务圆满结束!各小组带回!”李玲下达撤回下山村的命令。 第二天,李玲便组织力量对冯远清进行审讯,只可惜这个顽固的国民党死硬分子什么都不肯说,这下可把李玲给愁坏了。冯远清拿不下来,就无法找到覃江的藏身之地和活动路线,抓捕覃江便成为空谈,不行!这得好好想想突破的办法。 整整一天的审讯,参与审讯的同志,包括李玲,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审出个结果。李玲决定让冯玉才出面,以堂弟的身份,好好劝劝冯远清,促使他改变反动立场,配合咱们的工作。李玲叫来冯玉才,把这一劝导任务交给他。“咱这个堂哥,从小一起玩到大,咱了解他,咱一定能让他配合咱们的工作,分队长,你就放心好了,肯定没有问题!”凭着小时候的感情,冯玉才觉得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便一口应允下来。对冯玉才来说,这也是一次难得的为人民立功的机会,他当然会全力以赴。 审讯冯远清的屋子里,换上了冯玉才,其他人都退了出去。时间已经到了吃晚饭时候,冯玉才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些面,亲自做了拉面,还打了两个鸡蛋,把面端到冯远清面前,并替他解了绳子。 “嗯,不错!是家乡的味道,一吃就知道是你做的。”冯远清边吃边说,“好久没吃到这个味道了,还是玉才对哥好!虽然各为其主,但不管咋地,咱哥两还是堂兄堂弟不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经哩。没想到在南方这样穷山僻壤,找个面食都困难的地方,却做了碗面给哥吃,真是难为你了咱的堂弟!说吧!你是不是和他们一样,来点软的,迷糊老哥,为你们透露覃江的行踪?” 冯远清可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人,老谋深算,面可以白吃,话却不愿多说。 “给哥哥做碗面,做弟弟的未尝不可,何况小时候咱们玩得那么好,一别多年,竟在遥远的南方与哥哥相见,做碗面也是应该的。”冯玉才笑道。 “咋地了?现在充好人?讲兄弟了?昨天抓哥哥的时候,那个狠劲,却不讲哥哥?”冯远清一抹嘴,把吃得一点不剩的碗,往桌子上一扔,嘲讽道。 “哥,这是两码事。你是国民党,咱是共产党,抓你是职责所在;煮碗汤面,是看在过去兄弟情分,一码还一码,并不矛盾。咱哥两今天能坐在一起谈,是咱们的缘分,不是吗?从沈阳到龙城,像咱兄弟两这种情况,巧得这世界上还能有几人?珍惜吧!兄弟!”冯玉才诚恳地说。 “那也是!中国那么大,却在这山沟里,偏偏落在自己堂弟手上,不可不说是天意。好了!看在兄弟的面上,你说吧!要哥哥做什么?”冯远清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既然共产党打亲情牌,咱不妨将计就计,来他个缓兵之计,以便寻找脱身机会。想到这里,冯远清打定主意,与冯玉才拉拉家常,套套近乎,多聊些过去的情谊,以麻痹冯玉才放松对自己的警惕。 “远清哥,只要你改变反动顽固立场,与咱们解放军合作,你还是有出路的。”冯玉才见冯远清态度有松动,心里十分高兴,打算加强政治攻势,一举将堂哥“拿下”,没想到冯远清说了一番话,令冯玉才喜出望外。 冯远清说:“大话、套话,你们那帮兄弟已经讲了一天了,就不必说了,玉才弟不就是想知道覃江的下落嘛?哥这里都装着哩……”说着,冯远清指指自己的脑袋,“不过,出卖自己兄弟的事,容咱考虑考虑。” “这不是出卖自己的弟兄,这是戴罪立功,为人民赎罪,为人民除害,你懂吗?这是正义的行为……” 还没等冯玉才讲完,冯远清便举手打断了冯玉才的话,“不用说了,道理哥懂,容咱考虑的时间,明天一早就答复你,行吗?” “那好吧!就给你一个晚上时间考虑。”冯玉才想,既然冯远清已经答应下来,就给他一个晚上考虑时间,逼他太急也没用,于是,两人唠了会过往、家事,冯玉才便离开了屋子,找李玲汇报情况去了。 第五节 刚才,冯玉才端面“款待”冯远清的情景,以及与冯远清谈话内容,都被站在门口看守的岳希贵和李世言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冯玉才走后,两人小声议论起来。 “看看!看看!这个冯玉才呀,说他啥好?与土匪称兄道弟的,还煮那么好的面给他吃,要知道,咱们的病号饭都没那么好呀,却给这个土匪吃了,还有没有阶级立场了?分队长也是的,同意他这么做……” “是啊!还帮他解开绳子,两人你长我短的,好得都忘了自己是解放军,这样下去很危险……” …… 李玲听了冯玉才的汇报,觉得等就等一个晚上好了,急也急不来,好在离第二天时间不长,李玲也没多想,只是吩咐下去,多派岗哨,严加看守,便忙其他事情去了。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哨兵神色紧张地前来报告说:“分队长!不好了!冯远清不见了!” “咋的了?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才过了多久,就不见了,快带咱去看看!”李玲招呼方雄,一边跟着哨兵去关押冯远清的屋子,一边朝郑雷喊道:“快带人到村子里好好搜一搜,看是否躲到其他地方去了。”郑雷赶紧召集人手,到村子周围寻找冯远清下落。 李玲和方雄走进关押冯远清的屋子,仔细打量了里面的一切。窗门完好无损,桌子上还摆放着来不及拿走的空碗,那是昨晚吃面剩下的,椅子没有挪动的痕迹,椅背上放着那根从冯远清身上解下来的绳子,床上被子铺着,摸起来还有暖意,说明冯远清逃跑没有多久,没有发现其他异常的情况。 奇了怪了!一切都好端端的咋会跑掉?李玲不由得皱起眉头,心里腾起一个念头:莫非是咱们内部人搞的鬼? “赶快给咱查查昨天晚上冯玉才走后,这个屋子及周围是那些人值得班?”李玲道。 “不用查,我知道。昨晚这里的哨都是由我亲自安排的,门口固定哨总共分三班,第一班是岳希贵、李世言,第二班冯玉才、江山秀,第三班番长鸣、陆峰。” “这样吧!副分队长,你亲自找这几位同志了解情况,看看有啥疑点?” “好!我这就去。”方雄赶紧出去找这几个人了解情况。 时间很快到了晌午,到村子及周围搜查的人员回来了,方雄也结束了对当晚执勤哨兵的询问。方雄首先将了解的情况说了出来。据岳希贵和李世言反映,他们值班的时候,亲眼见到冯玉才给冯远清松了绑,还给他吃面。李玲告诉方雄,这些都是为了瓦解敌军的需要,经过了她的批准的。岳希贵、李世言两人还说,冯玉才与冯远清关系密切,称兄道弟,丧失阶级立场,连他们两都看不下去。李玲未置可否,让方雄继续说。方雄神情变得严肃,如果说之前岳希贵、李世言反映的都是经过李玲同意的,那么这一件事,他相信绝不是分队长同意的了。 这件关系到冯玉才命运的事到底是什么呢?当方雄把岳希贵、李世言亲眼所见,冯远清给了冯玉才一块镀金手表一事说出来时,连李玲也感到震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事实明摆着,拿了别人的东西,就得替别人办事,冯远清的逃跑与冯玉才脱不了干系。 李玲追问与冯玉才同班哨兵江山秀发现了什么?方雄说,奇怪的是江山秀当班时拉肚子,怎么会这么巧?是不是着了冯玉才的道呢?不用再说了,到目前为止,冯远清逃跑的所有疑点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那就是冯玉才!李玲想,只要找到冯远清送给冯玉才的那块手表,冯玉才放跑冯远清的事,就是铁板钉钉的了。 李玲立即下令搜查冯玉才住的地方,果然在冯玉才枕头里搜出那块镀金手表。事实面前,容不得冯玉才狡辩,李玲下令将其关押,等待处理。 一切矛头都指向自己,冯玉才自知有口难辩,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揪着自己的头发,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小心一点?只要稍微小心一点,注意一点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世上永远没有后悔药可吃,一切都为时晚矣!冯玉才只能呆在这间冰冷幽暗的屋子里,等待命运对他的捉弄。 在村子和周围搜索的人回来了,没有发现冯远清的踪迹。不过,郑雷带来一个村民,据村民反映,出事的当天夜晚大约三更左右,他上厕所,听到外面有动静,伸头朝墙外瞄了一瞄,见有两人一闪而过,不知道与李玲他们要抓的那个土匪是否有关系?李玲一听,这么晚了,在村子里有那么多岗哨的情况下,还会有谁路过他家呢?会不会是自己换哨或者流动哨的队员?那村民排除了这种可能,村民说,部队的同志都是穿军装的,他也熟悉,那两个人却是穿老百姓服装,绝不是部队上的人。 李玲问村民,那两人长得啥模样?村民摇摇头,天太黑,只见身影,一个稍胖、大个,一个稍廋,个子不高,手脚很灵活,走路像鬼一样,没有声响。大个头的,的确与冯远清吻合,至于这个瘦些,走路像鬼一样的,是谁?李玲自然联想到一个人,莫非是他…… 李玲再次来到关押冯远清的屋子,又细心地观察了一遍屋子里的情况,当她的头抬向屋顶用玻璃瓦做成的巴掌大小的小亮窗时,心里有了主意。 李玲叫人搬来一副长梯,和方雄一起爬上屋顶,果然发现亮窗位置的瓦片有搬动过的痕迹,接着一路查看至围墙,发现明显有一个人踩蹭过的痕迹。 方雄不解地问:“不是说有两个人吗?却只有一个人的脚印,说不通啊?” 李玲笑道:“那人自然是发现不了的,否则他白在江湖上混了。” “你是说,另一个人就是‘草上飞’?” “没错!除了他,谁还有这本事?在重兵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冯远清救走?” “这么说,冯玉才是被冤枉的了?” “这也很难说,至少,那块手表的嫌疑还没有排除。” “这样吧!分队长,我去找冯玉才谈谈,弄清楚手表是怎么回事?” “也好,看看冯玉才咋说?如果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就把他先放了。” “好吧。” 第六节 方雄来到关押冯玉才的屋子,问冯玉才手表是怎么回事?据冯玉才说,冯远清被抓之后,担心自己被镇压,难逃一劫,就把手上戴着的金表脱下来给了他,说是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这表也是冯远清当年到外面读书时,他父亲送给他的礼物,算是传家之宝吧,求冯玉才将这块表带回去交给家人,见物如见人。带块表给他父母,了却思儿之情,也算做堂弟的尽了一份责任。冯玉才没多想,便答应下来。如果没遇上冯远清逃跑,这件事情再正常不过,没想到偏偏冯远清跑了,这下手表的问题就说不清了。 方雄了解事情原由之后,说道:“我们既不能放走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在没有证据证明你放走冯远清之前,老关着你也不是个办法,组织上决定,把你放了。” “不!咱不出去!嫌疑没解除之前,放咱出去,同志们咋看咱?都把咱看成国民党特务,咱咋呆呀?问题一天搞不清楚,咱就永远呆在这里算了。”冯玉才赌气地说。 “那你意思是说,组织上错怪你了?” “咱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现在找谁个证明你的清白?你说?” “反正咱不想出去受人白眼。” “不出去是吧?那好!那你就在这里做你的缩头乌龟,做你的胆小鬼吧,坐等别人抓住冯远清替你证明清白吧!懦夫一个!懒得跟你说!”方雄愤然要走,被冯玉才一把拉住。 “领导,别生气!咱堂堂一个男子汉,要让别人替咱证明清白,岂不真成了缩头乌龟、孬种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受点委屈又能咋的了?咱出去,不仅出去,还要亲手抓住冯远清。”冯玉才一把扯住方雄,不让他走。 “这就对了!咱们不仅要一起抓冯远清,咱们还要一起抓覃江。” “是!” 两人搭着肩,一起走出禁闭室。 暂且不提冯远清如何逃跑的事,单说“草上飞”从覃江那里出来,趁夜色来到下山村,打算摸到李玲住处,将其掳走或杀害,以显示他“草上飞”的确具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真本事,好巩固在覃江面前的不可或缺的“第一武将”地位。 “草上飞”施展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迂回到村头哨兵身后的屋子,有如狸猫般,三窜两窜上了屋顶,纵身一跳,落到哨兵双肩上,哨兵哪里顶得住这般冲击力?双膝重重地跪倒地上,嘴里喷出鲜血,其实,用不着“草上飞”再补上一刀,哨兵已经五脏六腑震裂而亡了。 “草上飞”本可以不用杀掉这个村头的哨兵,悄无声息进村就好了,但考虑到背着李玲不方便,出村时,必经哨兵这道“坎”,因此,先对哨兵下了狠手。 “草上飞”将哨兵的尸体拖进草丛中,然后朝村里摸去。偌大的村子,如何寻得李玲住所?其实,对他这个专门负责护卫的卫队长来说,找一个当头头的并不是件很难的事。“草上飞”“行走”在屋顶之上,只要看见有哨兵重点护卫的屋子,定是李玲的住所无疑。可是,还没等“草上飞”寻到哨兵看护的屋子,半路上便见到一个穿着军装的女人。 “草上飞”本来并不想动这个女人的,正要转身离去,转念一想,深更半夜的,一个女人出来“溜达”不怕吗?有男人还用得着女人出来站哨吗?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是她的地盘,所以不怕,只有当官的,晚上才会出来查哨,那么,这个女人就应该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用不着到处乱找了,这个女人一定是他要找的飞虎队二分队分队长李玲! “草上飞”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尾随在李玲身后,寻找到一个最佳位置,正要动手生擒,却发现李玲有所察觉和防备,李玲的一只手已经摸到枪上,“草上飞”遂一不做二不休,生擒不成,杀了再说,免遭其害,便向李玲背心飞出双刀。双刀已是“双保险”了,凉她李玲再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此劫,必死无疑,却眼睁睁地看着两把飞刀打空,简直令他难以置信,大感震惊。震惊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高深莫测的“躲刀术”? 其实,李玲并不是有什么过人的武功,躲过致命一劫,完全是因为眼前的情景与她的梦境太相似了,夜有所梦,心有所思,心中有了防备,侥幸避过而已。 “草上飞”飞刀不着,恐李玲掏枪,不敢怠慢,急忙打掉李玲手中的枪,连发狠招,欲将李玲置于死地,却不能得逞。此时,赶上方雄出来查哨,施以援手,还没等“草上飞”缓过气,巡逻人员也赶到了,“草上飞”见势不妙,只好走为上策。“草上飞”虚晃一招,三窜两窜上了屋顶,窜越,蹦跳间,人已消失在夜幕之中,逃之夭夭了。 “草上飞”逃回上山村后,覃江自然要询问此次偷袭情况,这对他来说,是了解飞虎队底细的一次绝佳机会。 “老弟,怎么样?搞掂没成?那个飞虎队二分队头头李玲是死是活?”覃江不是傻子,若是抓住李玲,那就见到本人了,若是杀了李玲,“草上飞”的脸上岂不乐开了花?他明知故问,只是想从中得到些有用的信息,帮助他做出判断。如果不是善于从各方面的信息中分析、总结出有用的东西,他不可能凭空得出准确的结论,这就是“桂系师爷”所具有的功底和能耐。 “阿哥啊!莫提了!运气没好,差点就得手了,刚好碰上另一个人前来支援,接下来巡逻队的也来了,不得不撤了出来。”“草上飞”把夜闯下山村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覃江听得频点头。 “听老弟这么一说,老覃我觉得这次夜袭并没有失败。一来呢,这次夜袭探明了飞虎队的底细。看来,我们不能小看了这个女人带领的飞虎队,不光是飞虎队队员素质不错,战斗力强悍,连他们的这个女头头也能和你‘草上飞’干上一仗,了不得了!对付解放军这样一支精锐小分队,我们不可大意,一定要小心应对才是:二来,说明我们芭蕉弄还是有能人的,我们不怕他们什么飞虎队。没讲千军万马之中,取敌人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光说强敌面前,来去自如,你这个‘草上飞’就了不起了,有这种本事的人,这个世界上不多见,实在是了不起得很!”覃江竖起大拇指夸奖道。 第七节 “阿哥过夸了!不过,确实(扩实)不是阿弟我在这开吹牛:除非解放军身上长了翅膀,否则,休想摸到老子身上一根毛!这次杀李玲没成,下次她一定跑不了。”“草上飞”被覃江灌了一通“迷魂汤”,情绪被煽动起来,激起了他再次冒险的欲望。 覃贵神色慌张地走进大堂,覃江一看他大哥的脸色便知道出了大事,急忙问道:“大哥,出了什么大事了?”覃贵道:“阿弟呀,没好了!冯副官刚到野蕉岭,还来不及打探共产党的消息,就被李玲手下一个叫冯玉才的给抓住了,你说怎么办?” “你说什么?冯副官被飞虎队抓住了?”覃江感到吃惊,冯远清才出去没多久,本来寄希望于他打探点对方的消息,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被飞虎队抓住“命门”,要知道,冯远清的落网,对覃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覃江的老底统统有可能被泄露,那他覃江真的要落得个“躲无处躲,藏无处藏”的地步了,那离死还远吗?不行!不能就这样完了。覃江眼珠子一转,眼光落到了“草上飞”身上,看来,挽回颓势,只能靠他了。 覃江正想开口说话,“草上飞”已经嚷了起来:;“飞虎队把冯副官给抓了?这还了得?冯副官对大哥可是知根知底的,万一他扛不住的严刑逼供,把大哥的事抖落出来,大哥你就不好办了,不如让老子再刻一趟下山村,把人给捞回来如何?”在“草上飞”眼里,共产党和所有过去的“朝廷”对待犯人都是刑讯逼供,没什么两样,所以才会担心冯远清把什么都说出来。 “草上飞”的话正中覃江下怀,覃江顺势道:“那就有劳覃老弟再跑一趟,把冯副官救出来,凭覃老弟的身手并不是件难事……”覃江还没忘记继续把“草上飞”吹嘘一把,“万一救不出来……”覃江凑近“草上飞”耳朵,轻描淡写地说道:“那你就把他给杀了!” 这叫杀人灭口啊!“草上飞”自然明白,答了声“是!”就走了。覃江手里攥着小烟枪,深吸了口烟,长长地吐出烟雾,望着“草上飞”离去的身影,冷冷一笑,心里说:“无毒不丈夫,心软死得快,谁要是威胁到老子的安全,谁就得死。” 再说冯远清被抓之后,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他虽然只是个副官,但也算是个有识有胆之人,走南闯北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他冯远清知道的事情太多,只要他招供了,覃江是跑不远的,覃江是个明白人,他不可能不懂得这一点。就凭这一点,他覃江不可能不派“草上飞”来救他。当然,目前的芭蕉弄,也只有“草上飞”才有这个本事救得了他。所以被抓之后,他便千方百计地使用“拖”字诀,特别是看到堂弟之后,他的“拖”字诀便用到了极至。一方面,与堂弟叙旧拉近感情;一方面,假装立场有松动表现,迷惑李玲他们,以便争取更多的时间。 果不其然,冯远清的拖延战术起到了效果,不仅成功迷惑了他的对手,还争取了时间,在当晚三更,就被“草上飞”“如约而至”,救走了。 冯远清成功逃回上山村之后,对堂弟抓捕自己的事耿耿于怀。这日,他与“草上飞”边喝酒边聊起这件事时十分气愤,“他奶奶的!什么堂弟?什么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抓咱的时候,他冯玉才可没记得老子是他兄弟,像饿狼一般就把老子给绑了,一点都不留情面,好向他女领导表功,这还不算,他小子又跟老子套近乎,抓老子不说兄弟,要老子交代就说兄弟,就谈旧情,把老子当猴耍啊!老子倒霉了,你小子就立功了,搞不好升官发财,做你小子的梦去吧!” “我说兄弟,你扩实是被你那个什么什么冯玉才的堂弟弄得不轻,要是老子就出了这口恶气,如果你信得过阿弟,阿弟我就为你摆平了这件事,我刻杀了他,怎么样?你打不过他,老子帮你,搞死他刻!”“草上飞”用大拇指指指自己,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 “就为你这句豪言,老哥敬你一杯!”冯远清说着,往自己嘴里灌了一碗酒。 “好!喝!” “覃老弟身手极好,要杀冯玉才,岂不是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不过,简简单单杀了他,难平老哥心头那股恶气。” “那你想怎么样?” “咱也要亲手抓住他,羞辱他,然后再杀了他,才解咱心头之恨啊!” “嗯!冯哥不愧为东北汉子,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爽快!小弟支持你!” “来!咱们再干一碗!你们这些南方的米酒,不经喝,按你们的话说,就是洒洒水了。” “好!洒洒水,干”!两人又干了一碗酒。 “这回是咱家里的事,覃老弟就不用插手了,咱自己玩,你只要派几个人手给咱就行……” “好哇!老子不插手,老子全让给你。你说怎么玩就怎么玩。” 冯远清乜斜个眼,看着“草上飞”说:“你们这些武夫,玩的是拳脚功夫,咱可就差得远了。不过,咱有这脑袋……”冯远清指指自己的脑袋,“有时候,它可比你们啥轻功、擒拿术,鹰爪功之类的强。” “那你就说说呗,你怎么个玩?”“草上飞”不屑地笑了笑。 “很简单那,他冯玉才不是要劝老子‘归降’么?老子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笑里藏刀,请君入瓮。” “草上飞”盯着冯远清,心里说:你们这些文化人那!杀人就是不见血,有时候啊,不得不承认,比我们这些卖死力气、卖命的人,做事来得轻松,来得方便。“好!为冯哥的妙计干杯,我们再来一碗!” “干!” “草上飞”从冯远清那里出来后,立即去找覃江汇报情况。原来,这一切同样出自覃江的“手笔”,只不过,这一次换了个角色,利用冯远清的报复心理,拉“草上飞”来鼓动冯远清对付共产党。覃江自己当然不可能亲自去舞枪弄棒对付共产党,说实话,他也没这能耐。不过,他有一颗爹妈给的“好脑袋”,可以利用别人去对抗共产党,这对他来说,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的事。加上,覃江现在就两个得力的手下,他不动脑子,想着法子,来回利用他们,还能利用谁呢? 第八节 冯远清打定主意,要以诱降的方式,抓住冯玉才。冯远清派人暗地里给冯玉才带话,说考虑好了,要与冯玉才商议投降事宜,约好后天傍晚,在龟背山脚下,那颗大榕树下见面。 约在傍晚,龟背山下见面,冯远清是有讲究的。一来,天色向晚,趁夜色,便于逃脱;二来,龟背山四周都是芭蕉树,只要情况不对,他可以一头扎进芭蕉林逃之夭夭。这方面,冯远清当然是要做足准备的,他被抓过一次,当然不可能再被抓第二次。 很快,冯玉才便接到冯远清传来的消息,冯玉才把这一情况,向李玲作了汇报。李玲觉得冯远清真的投降当然更好,若是诈降,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抓住他,于是,召集方雄、郑雷、冯玉才召开一次紧急会议,研究如何才能万无一失地解决冯远清的问题。 会上,李玲说:“同志们,时间紧迫,抓捕覃江的工作不容拖延,现在,机会再次来了,冯远清要与咱们谈论投降的事,大家讨论一下,看看这事咋办好?冯玉才,冯远清指名道姓要和你联系,你就先谈谈吧。” “咱觉得,冯远清,也就是咱那个堂哥,从上次的表现看,还是有悔改之意的,咱们应该相信他,给他一个自新的机会,这事,咱一个人去就好了,人去多了,反而引起误会,万一变卦就不好办了,咱想咱能够做通他的工作,把他带回来。” 方雄的观点与冯玉才不同,他说:“我不这么认为,如果冯远清想投降,他干嘛要逃走?我觉得,我们应该安排人手抓捕他,用不着跟他谈条件。” “副分队长,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冯远清不是真想逃走,是‘草上飞’把他救走的。” “冯远清不想逃走?一个大活人,‘草上飞’本事再大,能带着他穿墙破院吗?你讲些大家听得懂的。”方雄不客气地说。 “‘草上飞’武功那么高,咱堂哥要是不跟他走,他一定会杀人灭口,咱堂哥也没办法呀!”冯玉才不服气地说。 “一口一个堂哥的,你的堂哥是国民党反动军官,冯玉才同志,你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立场!”一想到这些土匪杀害自己妹妹的情景,方雄恨不得将他们统统消灭,管他什么冯远清的,在他眼里,这些土匪都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都该杀! “咱立场咋的了?咱的立场能改变冯远清是咱堂哥这个事实吗?你当领导的,莫要睁着眼睛说瞎话。”方雄这句话刺痛了冯玉才,他感到很委屈。不仅仅是因为作为领导的方雄这么看他,岳希贵、江山秀、李世言等队友,也这样看他。他们平日里不仅冷嘲热讽的,好像自从他有了个当土匪的堂哥,他也就成了“土匪”、“内奸”了,同志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防着他,更不信任他,甚至怀疑他,躲着他,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委屈。 “或许冯远清真的想投降我们,或许他在跟我们玩心眼,这事拿不准,你们两人说的都有道理,都有可能。所以,在没有证据证明自己观点之前,最好不要争了,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这样不利于团结。我们现在研究的是如何办好这件事就行了,别的不要说,你们看好不好?”郑雷嘴上虽然打起圆场,但态度上,他还是偏向冯玉才的。因为,他有过被同志们怀疑,不理解,甚至冤枉的经历,切身体会到这种难受的滋味。 这让郑雷想起了他在古桥区政府工作时的情景。当时,为了准确掌握匪情,区委书记让他假装投靠土匪,打进土匪内部,获取更多情报。他长时间忍受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特别是不明真相的群众和身边朝昔相处、生死与共的同志们的“憎恨”,这种背叛组织,背叛同志的“憎恨”,要比冯玉才被同志们误解,要来得强烈和痛苦得多。郑雷这几日注意到冯玉才的苦,内心里是同情他的。 “甭管他冯远清真投降还是假投降,无论他目的何在,耍什么花招,咱们这回就来他个‘双保险’,定要拿住冯远清。”李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叫‘双保险’?”大家好奇地问。 “‘双保险’就是要做好两手准备。一手是,完全按照冯远清的要求,派出冯玉才前往龟背山,单独与冯远清见面。这样,可以打消冯远清的顾虑,便于争取他;第二手准备是,派战斗小组,事先在龟背山周围设伏,密切监控周围的情势变化,随时出击,抓捕冯远清,决不让冯远清有逃脱的机会。” “这样最好!如果冯远清有心投诚,冯玉才就跟他谈,抓捕组就按兵不动;如果冯远清使什么花招,抓捕组就可以随时出击,协助冯玉才同志对冯远清实施抓捕。这样一来,既确保了冯玉才同志的安全,又确保冯远清落到我们手上,实为万全之策。”郑雷点着头,表示赞成。 “你们两个意见?”李玲眼睛扫视方雄、冯玉才两人,征求他两意见。 方雄、冯玉才两人对视一下,同声答道:“这主意好,我们赞成!”两人的眼神已经说明,他们对这一策略十分满意。既考虑到冯玉才对冯远清的争取工作,又打消方雄对冯远清顽固不化,使坏的担心,是一个让大家都放心的抓捕方案。 “好!大家都没意见,咱们就这样安排……”李玲招呼大家靠近,将桌子上的茶壶放在中央,指着茶壶说:“这就是龟背山。”然后在茶壶一旁摆了个茶碗,“这就是冯玉才与冯远清见面的那颗大榕树。”又在龟背山周围摆了几个茶碗,“郑雷,你和岳希贵、李世言带三个小组,每组三人,在这几个点设伏,防止冯远清从这几个方向逃跑。”李玲又单独指指大榕树这个碗,对方雄说:“你亲自带一个战斗小组,专门负责监视大榕树下的情况,发现不对,立即冲出去抓捕冯远清。” 李玲又转向冯玉才:“小冯啊,你负责与冯远清谈判,争取他投诚,然后安全地把他带回下山村里来。记住!这一次是证明你阶级立场和清白的机会,容不得任何闪失,否则,都不知道同志们咋样看你了。”李玲说这番话,表情十分严肃。 冯玉才心里十分清楚,上次让冯远清逃跑,他还背着黑锅哩,这一次他会全力以赴让冯远清投诚,交代覃江的下落,才会重新得到同志们的信任。当然,这一次再容不得他半点大意,即使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绝不容冯远清再次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无论如何都不能够…… 第九节 “大家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 “清楚了回去准备吧,散会!” 第二天临近傍晚,方雄、郑雷带着几个战斗小组悄悄地埋伏到指定位置,并弄了些芭蕉叶把自己藏好,只露出一双双黑黑的,有神的眼睛。巧的是,就在飞虎队刚刚潜伏好,通往龟背山的小道上,便走来三个吊儿郎当垮着枪的人。 “叼公龟的!冯副官更早就喊我们几个来这开,这个鬼地方全是芭蕉树,一点好玩的东西都没得,如果在这开碰上……”一个土匪装模作样,伸长脖颈,手指着前方,好像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似的。 “阿哥哇,你是说妹仔咩?如果是妹仔的话,老子第一个就把她拉进这片芭蕉树里面享受刻了。” “阿哥,妹仔在哪开?”另一个土匪踮着脚尖,顺着那叫阿哥的土匪的手,向前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傻仔呀!看见咩?在那棵大榕树下,见咩?”被叫阿哥的土匪撩他。 那名土匪使劲踮着脚尖,东张西望,仍不能见,头上却被“啪”的打了一巴掌:“我说你是猪脑袋一个,想妹仔想疯了,如果真是有妹仔出现,还轮得上你么?妹仔早就被‘吃’了。” “被吃了?难道是老虎咩?” “真是蠢猪一个!当然是比老虎还要恶的东西了。”两个土匪大笑道,另一个土匪仍然摸不着头脑,“走走走!莫管这头蠢猪,我们先刻那棵大榕树找妹仔先。”两人加快步伐,自个离去。 “哥啊!等等老弟,有好事,莫要独吞……” 很快三人便来到大榕树下。 “我们更早来这开做什么?”那个傻土匪一边问,一边四处张望着,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鸟?猪头!你以为真的有妹仔在这开呀?真的是有,还轮得到你么?傻仔!”另一个土匪又拍了那傻土匪脑袋一巴掌。 “莫要老想着撩妹仔!冯副官说了,叫我们先埋伏在大榕树旁边,等他与他那个解放军堂弟见面了,发出信号,我们三个就一起上刻摁住他,把他抓回刻,我们就算立功了。覃老大说了,有赏钱领,所以,你们两个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好好表现表现,莫要错过领赏钱的机会,除了差错,莫怪老子救不了你们。”那个土匪小头目交待道。 “晓得了!阿哥哇你放心啰!我们有赏钱不拿,却要拿自己性命开玩笑,没会更子傻的啰。连同冯副官一起,我们一共有五个人,连一个解放军都搞不过的话,那我们不要在这个世道上混了,阿哥,你说是没是?” 小头目点点头,也是,五个人对付不了一个,那真的混不下去了。不过,他转念一想,说道:“不一定波,可能来几个人,那我们就倒霉了。” “谁告诉你们解放军来几个人的?”一个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吓了他们一跳,话音刚落,那人已经到了近前,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说话的人正是冯远清,他带着另一个土匪也赶来了。“咱跟咱那个堂弟说好了,只许他一个人前来,老子跟他说了,多来一个,老子就不答应跟他们合作,放心吧!咱了解共产党,他们说话算数,不会使诈的,说一个人来,肯定会一个人来。你们赶快躲起来,就躲在前面那堆芭蕉树下,用叶子盖住,听咱咳嗽为号,你们就一齐冲出来,把他给逮住,明白?” “明白!”三人答道。 “好!你等去吧!” 三个土匪便来到榕树边的芭蕉树下躲藏起来,凑巧的是,离方雄带领的战斗小组只有几米远。由于方雄他们都被芭蕉叶掩盖了,土匪并没有发现他们身后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俗话说得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问题是,黄雀的后面还有什么更厉害的“捕食者”?这点,恐怕连见过不少世面的冯远清也不一定能想得到。因为,他对自己的重要性太过自信了,共产党绝对不会来背后一手的。 其实,冯远清想的没错。共产党对讲信誉的人,一定会遵守诺言。但是,他冯远清却忘了他自己却不是一个讲信誉的人,他要使诈,共产党怎么会对使诈的人讲信誉呢?这点上,冯远清确实是想歪了。 冯远清当然不是堂弟的对手,带上一个人保护自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带保镖反而会引起堂弟对他的猜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冯远清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生怕堂弟和飞虎队看穿他的把戏,不安地在大榕树下徘徊,等待冯玉才的到来。冯远清看看手表,约定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冯玉才果然没带什么人,一个人准时来了。一见面,两人便寒暄起来。 “堂弟果然是一个守信用的人,说一个人来就一个人来。”冯远清表面上说得轻描淡写,但内心却暗暗窃喜,看来自己的阴谋就要得逞了。 “咱们解放军当然是讲信用的,不像一些人心怀鬼胎,说的一套,做的却是一套。”冯玉才冷冷道。 “玉才呀,大哥咱也是守信用之人,你看,咱就带了一个人来,没有诚意咱会这么做吗?”冯远清心虚地说。 “那好吧,既然你说你有诚心,那咱就信你,你说说吧,什么时候投诚,跟咱回去?” “堂弟呀,哥哥跟你回去,有啥好处呀?一个国民党旧军官,一个土匪,到了你们那边,共产党还能给老子官做么?甭想了,更别提发财了。依你堂哥这般出生,不清算老子就不错了,这辈子算是完了,哥哥咱不服气呀!” “只要你改邪归正,重新做人,把覃江的情况,向咱们解放军交代,就是有重大立功表现,将来前途还是光明的,不然,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哥,你是个明白人,这点用不着咱多说,还是跟咱回下山村老老实实坦白吧,这才是正道。”冯玉才苦口婆心劝道。 “玉才呀,不是哥说你,你在那里混,有啥好处?混了这么多年,还不是一个兵?捞了多少油水?发了多少财?岂不白混了?倒不如来哥哥这边,跟哥哥一起干,将来你就是‘开国功臣’,说不定就能当上啥高官的,到时你不仅升官发财,还能光宗耀祖,这样不比你在共产党那边混得好吗?”冯远清说着眼睛里放着光,一看就是在白日做梦,幻想着早日复辟。 冯远清觉得光说不练还不行,便从口袋里摸出三根金条,在手上抛了抛,金条互相撞击,发出金属清脆的“叮当”之音。听着悦耳、怡心的声音,看着冯远清手上泛着金灿灿光芒的金条,着实令贪欲之人心花怒放,欲望大开,有多少贪财之人能够顶得住这般诱惑?可惜!他的堂弟冯玉才,这名解放军战士,并不是他想象的那种贪财之人。 冯远清见冯玉才不为所动,以为他嫌少,赶紧补充道:“这几根,不过是给堂弟的见面礼,哥那里还有,这几年哥哥咱,还是积攒下来不少好东西,只要你过来跟哥干,那还不好说吗?哥的就是你的。” “收起你的破金条吧!玉才不感兴趣。玉才只知道,咱解放军是为人民服务的,人民幸福就是咱们最大的幸福,不像你们这些人,只想着如何搜刮民财,坑害百姓,生啥子官,发啥子财的,活着只剩下躯壳,没有灵魂,没有理想,更没有信仰。要想升官发财,咱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共产党这里没有!”冯玉才义正词严驳斥道。 “看来,咱哥两虽然是‘一个宗’,‘一条脉’的,却不是‘一路人’。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谈不拢了,那就别怪老子反悔了,老子是绝对不会跟你们共产党走的。” 事已至此,双方还有必要再说什么吗? “兄弟,既然你铁了心要跟着共产党,那就对不住了,哥今天是不会放你回去的,老子要把你抓走,已报上回被你抓的‘一箭之仇’。”冯远清见不能说动冯玉才,便露出本来面目。 “哈哈!就凭你们两个?还不够老子搓一顿的,来呀……”冯玉才兴奋地挽起袖子,向两人逼近。 这下,冯远清慌了神,自知不是冯玉才对手,赶紧边后退边干咳起来。听到冯远清发出抓捕冯玉才的信号,隐藏在不远处芭蕉林里的那三个土匪,立即掀开盖在自己头上的芭蕉叶,纵身跃起,直扑榕树下…… 第十节 冯远清见自己的人出来了,兴奋地叫道:“兄弟们!快抓住他!快抓住他!千万别让跑了!抓住他,老子有重赏!”边喊边将身后的卫兵扯挡到自己身前。 眼见芭蕉林里三个土匪拿着枪冲向冯玉才,藏在他们身后几米远的方雄和他的战斗小组,追出去已经来不及了,方雄手里的枪先响了,其他队员也扣动了扳机,只听“呯呯呯……”几声枪响,“妈的!没叫你们开枪!老子要抓活的……”冯远清话音未落,三个土匪已扑倒在他面前。冯远清一怔,当他的目光落在芭蕉林里几个解放军战士身上时,总算明白是咋回事,心里暗暗骂道:“妈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中了冯玉才的计了。” 容不得多想,逃命要紧!冯远清用力将挡在他前面的卫兵,推向冯玉才,让卫兵帮他挡住冯玉才的枪口,自己拔腿就跑,沿着龟背山边缘,一路狂奔…… 还没等冯远清跑出多远,“冯远清还往哪里跑?赶快放下武器投降!”芭蕉林里跃出几个人,挡住了去路。 冯远清只好掉头向另一个方向跑去,结果路照样被另外几个人给堵死了。冯远清一看,无路可逃,只好往龟背山上跑。 冯玉才甩手一枪,将挡在自己面前的卫兵打倒在地,径直朝龟背山上追去。 冯远清像受了惊吓的兔子,慌不择路,在龟背山上到处乱窜。冯玉才有如猎人一般,在后面紧追不放。两人就这样一追一跑了好一会,冯远清终于停下脚步,望着前面的路发呆。 原来,这里已是山的尽头。放眼望去,山崖之下,芭蕉林连成一片,郁郁葱葱,像绿色的海洋,残阳如血,喷洒在芭蕉叶上,泛着红光。看来,老子冯远清走南闯北十几年,今天却要死在这个该死的南蛮山野之中了,可悲可叹呀!冯远清无奈地将手里的枪举起,对准自己的脑袋,这样死,他心有不甘啊! 冯远清没有马上开枪,慢慢转过身,面对冯玉才冰冷的枪口。 “哥呀!咱早就跟你说过,顽抗到底,死路一条,你就是不听,这回好了,没路了吧?”冯玉才轻蔑地望着冯远清,“现在,你没有选择了,要不就是坠入山崖,粉身碎骨,要不就是自绝于人民,你现在转身还来得及,放下武器,与咱们解放军合作,是你唯一的出路!哥,你好好想想吧!” 站得挺挺的,手里的枪还顶在自己脑门上,冯远清突然扔下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如此突然,着实把冯玉才吓了一跳:这家伙又要玩啥招哇? 果不其然,冯远清声泪俱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求道:“兄弟呀!念在咱两小时候玩得这么好的份上,更看在咱们同宗同族的份上,你就饶了咱,放咱走吧!求求你了!咱爸,你大伯一定会感激你的,咱全家都会感激你的,你爸也一定希望看到你放咱走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兄弟毕竟是兄弟呀!你就放了咱吧……” “哥,到了这份上,你才想起咱们是兄弟,是亲戚,是族人了?你设下陷阱抓咱的时候,你咋就没想到呢?”冯玉才“呸!”一声,将手里的枪垂下来,看看他到底还能玩出什么花招? “咱也不是没办法的呀!这是老狐狸覃江的主意,咱要是不照着做,他是要哥哥命的呀!你说咱有啥子办法?兄弟,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就放了哥一码,如何?哥那些存了一辈子的金条,都给你……”冯远清咬咬牙,狠狠心,打算放“大血”保命。 “收起你那一套!老子对金钱不感兴趣,咱只对覃江的下落感兴趣,只要你把覃江的情况说清楚,咱建议分队长放了你。” “真的吗?说了就能放咱走?你可别诳咱?又像之前那样,派人伏击咱啊?”冯远清倒打一耙,反而污解放军不守信用。 “是你设陷阱要抓咱,咱这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也叫:‘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不守信用,怪不得别人。” “行!那哥哥就再信弟弟这一回,和你们解放军合作,把覃江的事情都告诉你们。”说着,冯远清两手撑着地,慢慢站起身…… “不是弟弟不讲信用,至始至终都是哥哥你出尔反尔,不守信用,始终抱持反动立场,与人民为敌,顽抗到……” 还没等冯玉才的“底”字说出口,“呯!”的一声枪响,两人直挺挺地站立着,两人手臂伸直,手里都举着枪,静静地看着对方。 是谁先开枪?还是同时开枪?谁中弹了?还是同时中弹?这时,方雄他们赶到了,将枪一齐对准冯远清,他们十分担心冯玉才的安危。 冯远清的手在颤抖,嘴角流出鲜血,胸口的呢子军大衣变成红褐色,身体轰然倒地,手里的枪甩出去老远。 原来,就在冯远清双手撑地,将身体支起来的瞬间,他已将地上的枪捡起来,一下子将枪口对准冯玉才。在冯远清一而再,再而三的背信、欺骗之下,冯玉才已经看清了冯远清顽固不化,死心塌地与人民为敌的反动本质,不再信任他这个堂哥了,心中早做预防,凭借过硬的军事素质,自然于冯远清之前扣动了扳机。 “哥,干啥要开枪?干啥要替覃江卖命?和解放军合作,你就能回家,见到咱伯父、伯母了,不好吗?这是为啥呀?”冯玉才抱住冯远清问道,他真不想兄弟相残的! “弟呀!别难过!死在你手上总比死在别人手上好,起码咱有机会再跟你说上两句话。别自责!这不叫兄弟相残,这叫‘各为其主’,也叫‘各为信仰’,总会死人的。国民党完了,老子变成了土匪,土匪当然不是啥好东西,死就死了吧。咱当然不想死,可是国民党的枪,没有共产党的枪快呀,所以败了。哥死之后,不要告诉咱爹妈,就说没见过这个哥,起码咱爹妈还以为咱不是在台湾,就是在其他地方,还有活的盼头,拜托,拜……拜……托……”“了”字还没说完,冯远清便咽了气。 大家简单地在山上挖了个坑,将冯远清尸体放进去,冯玉才从怀里掏出那块金表,放在冯远清身上,说道:“既然要让伯父、伯母还以为你活着,这块表,你还是带到下面用吧。”说完这话,和其他人一起,往坑里填满石块,将冯远清埋了。 冯玉才大义灭亲的壮举,当然同志们都看在眼里,没有人再去怀疑他对党、对部队的忠诚,冯玉才和同志们一道,继续投入到另一场歼灭土匪的战斗当中。无疑,下一场战斗,当然是对付“草上飞”的,李玲他们誓要将覃江的另一左膀右臂斩掉。 第五十七章巧计李玲施妙手,斗勇草上飞遭擒 没能从冯远清口中获取覃江的信息,这使得李玲把希望放在另一个人身上,这人就是覃江的另一个左膀右臂“草上飞”。但是,要想从“草上飞”身上打开突破口,谈何容易?因为,谁都知道,这个“草上飞”比起冯远清来说,更是一难缠的对手。此人不仅武功高强,难以对付,而且在江湖上混迹多年,滑溜得很,就像他自我吹嘘的那样,很难碰上他的一根毛,这让李玲和她的二分队陷入了困境之中。 要想走出困境,得有好的法子才行。考虑到二分队没有苏成和林义那等武功高手,又没有十分过硬的狙击手,如何对付来无影,去无踪的“草上飞”,令李玲十分头疼。她决定集中大伙的智慧,想出个好法子,对付“草上飞”。俗话说得好:“办法总比困难多。”任凭“草上飞”再厉害,就算是鬼魅,也会有克敌制胜的法宝,只不过是还没找到而已。 讨论会上,大家争论得很激烈。有些同志不服气,说咱们南征北战打过无数次仗,还没碰上啃不下来的“硬骨头”,请求李玲给他们机会,与“草上飞”面对面的较量,不相信擒不了他,有人却反驳道,相信咱们的战斗力,可惜的是咱们连“草上飞”的影子都摸不着,怎么打?有力使不上啊! 有同志说,采取狙击方式,对付“草上飞”。对于没有专业狙击手的问题,建议从分区调来,至于狙击时机,不是说“草上飞”狂妄自大,吹嘘咱们连他一根毛都碰不上吗?他一定还会来偷袭我们的,等他下次来,我们布下天罗地网,叫他有来无回。有的同志说,这办法虽好,但芭蕉弄离分区有一段路程,请专业狙击手来,没有那么多时间,加之,你知道“草上飞”下次什么时间再来下山村?机会不好把握不算,咱们也等不起。 众说纷纭,这也不行,那也不妥,大家始终拿不出一个好的办法来,争论到最后,陷入了沉默,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分队长李玲身上,眼睛里充满了期待:最后看分队长怎么说了?希望分队长能做出让大家都心悦诚服的决定。 整个讨论会,李玲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思考着,见同志们把目光都投向了自己,便笑道:“同志们,找到好的方法了吗?”同志们摇摇头,没人说话,只是盯着李玲,等待她的决断。 李玲没有马上回复同志们的期待,而是把脸转向玉妹,问道:“玉妹,你咋看这件事情?” 那么多身强力壮,军事素质过硬,战斗经验丰富的男同志不问,却要问自己一个女同志?玉妹一下子没弄明白分队长的意思,不知如何回答,愣在那里。同志们也觉得奇怪,分队长到底什么意思? “他们这些大男人都说过了,作为女同志,谈谈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李玲鼓励道。因为作为女人,往往考虑问题的角度与男同志还是有区别的。 其实,玉妹心里早就有想法了,只是不好说出口,既然大家问,她只好说了:“男同志都是打仗出生,谈的都是一些纯军事角度的问题,作为女同志,我想的是,怎样尽快抓住恶魔‘草上飞’?替那些被他糟蹋、杀害了的姐妹报仇,不再让无辜的妇女再遭‘草上飞’的欺凌和蹂躏。战友们啊!你们不知道这里的妇女有多惨!有多不幸呀!我在做群众工作过程中,群众向我们反映,尤其是那些被土匪欺凌的妇女,她们是怎么说的?她们说,许多被土匪蹂躏过的妇女,不是上吊的上吊,离家出走的离家出走,留下来的忍辱负重,被人百般刁难,抬不起头,活着生不如死啊!所以,我玉妹在这里拜托在座的各位战友,尽快将覃江、‘草上飞’等罪犯绳之以法,还妇女一个公道。这就是我玉妹最想说的!” “尽快消灭覃江、‘草上飞’匪帮,为芭蕉弄妇女报仇!”玉妹一番肺腑之言,激起了同志们对土匪的刻骨仇恨,纷纷举起拳头高呼。 李玲等同志们平静下来,说道:“覃江、‘草上飞’之流,不尽快铲除,是咱们剿匪部队失职啊!任由他们猖狂,更是咱们飞虎队无能的表现,老百姓说你们无能,你们答应吗?” “不能!不能!绝对不能!” “分队长!你就下命令吧!我们在座的都不怕死,就是牺牲了,也要铲除这些土匪,为民除害。” 战友们群情激奋。 “好!同志们!咱们要尽快打一场歼灭战,将覃江、‘草上飞’一伙彻底消灭掉,还老百姓安宁的生活。所以,咱们把这次剿匪就叫‘铲草除根’。‘铲草’就是铲掉‘草上飞’这根‘毒草’,‘除根’就是挖除覃江这个‘匪根’。咋样才能除掉‘草上飞’这根‘毒草’?办法其实就在同志们刚才所说的当中。”李玲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是吗?刚才我们没有拿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呀?”同志们互相对望,满是疑惑的表情。 “同志们已经说了:诱敌歼灭,狙击杀敌。这就是咱们的战法。等敌人来袭击下山村,敌人啥时候来?咱不知道,咱们不可能天天在这里等吧?这办法不可取。‘诱敌歼灭’就是咱们不能等敌人送上门,咱们要主动出击,设下圈套,让敌人自己钻进来。韦玉妹同志已经说过了,‘草上飞’最大的弱点就是玩女人,只要咱们有‘好的诱饵’,就不怕‘草上飞’不上钩,‘草上飞’不是吹嘘他不怕咱们抓他的‘毛’吗?他一定会来的!” 李玲的“诱敌歼灭”,原来是早已胸有成竹,难怪她要让玉妹发表看法。同志们这才清楚李玲的用意,心里暗暗叫好,钦佩李玲这个剿匪英雄不是徒有虚名的。 “这个‘狙击杀敌’,不是要咱们去分区请专业的狙击手,时间来不及,行不通,而是利用咱们二分队自己的力量做到这件事情。有的同志会说,咱们的枪法没有专业狙击手强,恐怕有点难。咱说,不难!因为咱们飞虎队也是经过特战训练出来的,只要咱们安排得当,咱们就能做到!” 听了李玲的话,同志们信心倍增,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好像马上要见分晓似的。不过,会上,李玲没有提出具体的打法和要求,自有她的考量,这里暂且不提。 兵贵神速。这次会议之后,李玲着手部署和实施她的“斩草除根”计划。有了歼灭冯远清的经验,李玲对斩掉“草上飞”这根“毒草”有了十足的把握,她召集骨干开会,对这次行动做了具体的部署和安排。 具体情况是:诱敌歼灭,狙击杀敌,关键在狙击杀敌上。为此,在目标区内,李玲打算部署双重狙杀小组,在内核的第一狙杀小组失利后,在外围的第二狙杀小组可以及时补上,两层狙杀小组相互弥补,相互协作,相互配合,共同完成此次狙杀任务。 在确定狙杀小组人员上做到强弱搭配,内外一致。强弱搭配,既一个有经验的好射手,搭配一个稍微差点的射手;内外一致,就是内核狙杀手中配有精干力量,外围狙击手中同样配备出色的射手。 第二节 在战法上,注重协同、配合。当一击不中时,敌人必然采取两种方式:一是负隅顽抗,做困兽之斗。外围人员应及时压上,堵住所有出口和通道,配合内核人员,将敌人重重包围,并予以歼灭;二是从内核包围圈中成功逃离。这时,外围人员要极力狙杀敌人,狙杀不成,将其困在外围与內围之间地带,内核人员应迅速反过身,与外围人员形成新的包围圈和火力网,让敌人这个“惊弓之鸟”插翅难逃。 狙杀位置选择上,预先占据最有利的制高点和最合适的狙击点,把不利地形留给敌人。 人员、战法、位置确定之后,李玲还组织狙杀小组反反复复进行了多次演练,并组织各小组在各阶段位置上,进行模拟训练,实弹瞄准。 外围狙杀小组由郑雷负责,关键的内核狙杀小组,则由副分队长方雄亲自带队。 通过反复的战术和模拟瞄准训练,大家做足了准备,就等“诱敌歼灭”了。 这“诱敌歼灭”找谁充当“诱饵”呢?李玲没有说,只是成立了保护“诱饵”的行动小组,由李玲亲自负责。自己亲自做这件事,当然有她的考虑,这是因为有的事情,其他人是没办法做的,只有她能做,更重要的是,不能让自己的同志,也就是“诱饵”,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草上飞”蹂躏或杀害,所以,来不得半点过失,她必须亲自抓。 对这次行动,李玲只强调两点:第一,要确保“诱饵”的绝对安全;第二,抓住“草上飞”,实在不行,将其击毙。 飞虎队的“斩草除根”计划,准备就绪,就等“草上飞”上“钩”了。 自从冯远清被解放军伏杀之后,覃江失去了“左膀”。冯远清是覃江的“左膀”,是因为冯远清是他的参谋,是他意图的执行者,没了他,他的脑子就“不灵”了。如今想来,用冯远清对付共产党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可能他覃江亲自去冒险吧?现在,他只有“草上飞”可以用了,希望通过这个“武将”,与共产党拼命,能够挽回一点颓势,延缓他失败的命运。为此,覃江对“草上飞”更加器重了,可谓是要钱给钱,要女人给他玩女人。 “草上飞”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在覃江心中的分量,他也不客气,整天花天酒地,寻欢作乐,胆大妄为。这天,“草上飞”又喝得烂醉回到覃府,刚巧碰上覃江的三老婆黄翠英一个人在厅堂,便迈着醉步,一摇三晃地走上前,斜着色眯眯的眼睛,盯在黄翠英身上,嘴上胡言乱语:“三嫂,怎么一个人在家?不出去玩?大……大……大哥呢?” “大哥出去了。”黄翠英见他喝得醉醺醺的,回了一句,没再搭理他。 听说大哥不在家,望着黄翠英娇媚的粉脸,忍不住摸了一把,嘴里“囔囔”道:“三嫂,好嫩的脸呀!给大胆摸……摸一下,就……就一下。”“草上飞”的举动可把黄翠英吓坏了,赶紧躲避,边躲边喊:“来人啊!覃队长耍酒疯了!快来人呀……” “覃队长,她可是你三嫂,你敢动粗?不怕大哥修理你?”覃江二老婆何兰姑刚巧回来撞见“草上飞”撒野,赶紧把覃江抬出来吓阻他,没想到“草上飞”一见何兰姑更来劲了,嘴里嚷道:“大……大……大哥现在就在外面玩其他的女人,你们两……两个被冷落了,不如陪我……我玩玩……”说着又去拽何兰姑。 “放手!你这个不是东西的,连大哥的女人也敢碰,真不是人!”何兰姑挣扎着。 “大哥的女人怎么了?来了,就是专门来杀他的,说不定哪天你们就成寡妇了,不如跟老子快活快活……” 这个节骨眼上,只听门外一声断喝:“畜生!连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碰?不想活了?我说你覃大胆,真是大胆包天了。来人!把他给老子绑了!”覃江带着一帮侍卫,走进大堂,脸色铁青,他哪里还能容得下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连自己女人也敢碰! “草上飞”一看覃江回来了,吓得酒醒了一大半,“扑通”跪倒地上,求饶道:“大哥!大哥!小弟喝多了,多有冒犯,多有冒犯,原谅小弟这一回,小弟不敢了。”说完,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视线之外。 几个侍卫要上去抓捕“草上飞”,被覃江制止,“让他去吧!” “老爷,就这么算了吗?他可是欺嫂,大逆不道哩。”大老婆梁荣不知什么时候也冒了出来,火上浇油了一把。她一直看不惯这个飞扬跋扈,眼睛老是在女人身上到处乱窜的“卫队长”。 覃江恨得是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他很清楚,他手下几个贴身侍卫,根本就不是“草上飞”的对手,这也是“草上飞”不怕他“拿下”,想走就走的原因。 覃江叹了口气,说道:“暂时忍一忍吧!共产党正在想方设法除掉老子,老子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要不然,你们三个真的变成寡妇了。这个覃大胆,老子还得用他,等老子缓过气来,老子使个法子,一定让这大胆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草上飞”过去不敢怎样,是因为他要仰仗覃江的威望和势力,靠覃江吃饭。现如今,共产党追剿得厉害,冯远清也死了,覃江势力渐枯,生存空间不大,“草上飞”是个久混江湖的人,自然懂得见风使舵,他想找个机会溜之大吉,再去南宁、龙城一带重操旧业,混码头。所以,现在他已经不怎么尿覃江了,更不怕他。 “妈的!什么大哥?家里三、四个女人,还要在外面玩,老子一个都没有,想就近闻一下‘腥’,有什么了不起的,还翻脸不认人了?妈妈的!不就是长了个聪明点的脑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草上飞”越想越不服气。 “阿哥哇!莫想更多了!犯不着跟覃老爷计较更多,不就是女人嘛,美女多得是,听说这两天,黄皮村来了个大美女,说是做生意随他阿爸路过的波。” “亮咩?”另一个土匪追问道。 “当然亮了,覃老爷那几个老婆没得比,毕竟人家是外面来的美女,没讲长得几亮,光是说那个气质,哪里是山里面的女人可比的?” “阿哥,那得赶快下手波,要不然,美女走了,就太可惜了。不过,遗憾的是,黄皮村离解放军的那个下山村没有几远波。” “这算什么鸟嘛!下山村老子都敢闯,解放军能拿我怎么样?老子‘草上飞’不照样来去自如,如履平地一般。这个黄皮村,老子是刻定了,‘不入虎穴’,哪里尝得到好的‘腥味’?”看来,“草上飞”始终没忘了自己是属“猫”的,哪里有“腥味”自然就往哪里钻,这也是他“草上飞”致命的弱点。 第三节 正是利用“草上飞”这个致命的弱点,李玲在黄皮村做了个局,就等“草上飞”往里钻,不怕他不来,就怕“诱饵”不够“香”。 要把这个“诱饵”做得足够诱人,李玲下了不少功夫。首先,在选择“诱饵”上,要找一个足够吸引人的女妹仔,这个女妹仔不仅长得漂亮,还要有气质,而这种气质又不同于当地的女子,口音也好,性格也罢,又不能是北方那边的外地人。如果是北方女人,便让人怀疑是解放军的“诱饵”。最好找一个南宁、龙城一带有气质的妹仔,这些条件,在芭蕉弄这个山沟里,去哪里寻呀?这事可把李玲愁怀了。 正当李玲为寻找最佳“诱饵”陷入困境的时候,一个女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分队长,还在为找‘诱饵’的事发愁呀?”李玲抬头一看,来人是玉妹,“我有一个最佳人选,不知道你要不要看一看?” 李玲一听有了最佳人选,兴奋地抓住玉妹的手,急切地问道:“在哪?块带咱去看看!” 玉妹一下子甩开李玲的手,伸开双臂,如仙鹤舞姿一般,在李玲面前,旋了几个圈之后,做了个舞蹈造型。“怎么样?是最好的‘诱饵’吗?” 天啊!这岂止是最佳“诱饵”?若是换上一身妹仔穿的漂亮衣裳,恐怕要赛过天仙哩,算他十个“草上飞”也要来“飞蛾扑火”的。玉妹不仅人长得漂亮,家也是龙城一带的,相貌、气质正是“草上飞”久混江湖时,喜欢的那一款。 “不行吗?”玉妹见李玲低头不语,以为不符合李玲心目中的那个条件,担心地问道。 “唉!”李玲叹了口气,“不是不行,简直就是最佳人选,这方圆百里,恐怕再也找不到像你这样的人选了。” “那你还愁什么?就我呗!我保证完成任务,不辜负同志们的期望,亲手抓了那个残害妇女的‘恶魔’。”玉妹心里早已做了决定,自己就是拼死也要抓住“草上飞”,替那些被土匪蹂躏的妇女报仇雪恨。 “不过,就是找不到最佳人选,咱也不会让自己的同志去冒这个险的。万一有个闪失,咱咋向上级交代?咋向部队交代啊?再找找……再找找看……”李玲很少像这样犹豫不决过,就是当年在林海雪原中追击“花蝴蝶”时,她毫不犹豫,勒紧自己三个月大身孕的肚子,跨上战马,驰骋疆场。可是今天,面对自己同志面临凶残敌人可能的毒手,她犹豫了,她下不了这个决心。 “分队长,就让我去吧?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同样那些遭受摧残和蹂躏的妇女,她们也是女人,其他充当‘诱饵’的百姓,也是女人,难道我们飞虎队要让百姓,无辜的妇女替我们完成这次本该我们飞虎队要完成的使命吗?你就忍心看着她们为我们的使命冒这个险吗?”玉妹慷慨激昂的话语,深深打动了李玲。是啊!咱们子弟兵本来就是来解救百姓的,却要人民替咱们冒这个险,说不过去。 李玲终于点头同意了。玉妹高兴地拉着李玲的手,蹦跳着,她终于争取到一次“伟大而艰巨”的任务,她要好好表现一番。 “好!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咱们要好好合计合计。” “嗯!” 这第一步,自然是要把消息散出去了。李玲利用下山村乡亲们的关系,向周围村寨散发出一条消息,说有一个龙城来的老板要大量收购一批芭蕉,通过火车,运到湖南那边去卖,顺便带小女来这里玩一下,过两天就走,有货源的,尽快与这位老板联系。 这消息一出,很快就传开了。其实,这个消息并不让人感到奇怪,每年都有从桂林、龙城或者其他地方的老板,来芭蕉弄要货做生意的,这次也不例外。人们互相转告,做好与这位老板接洽的准备。假扮小姐的玉妹也时常在随从人员的陪同下,替“父亲”出去看货。 “草上飞”不是没见过女人,一般的角色还不一定瞧得上眼,听到消息后,他决定亲自前往“探花”,看看是否值得去冒这个险。 “草上飞”乔装来到芭根村,这里离黄皮村不远。玉妹正在一户人家门前看货,“草上飞”躲在拐角处远远瞄了玉妹一眼,这一瞄不免有些心动。远远望去,玉妹穿着一条黑色裙裤,上身白色绣花收腰小棉袄,脚踏一双半桶皮靴,显得是那么贤良淑德,文静高雅,不妖不臊,一副大家闺秀,纯净拔萃的样子。这对久看妖艳媚颜女人惯了的“草上飞”来说,无疑是道亮丽风景,有一种春风化雨、清新脱俗的感觉。 心动不如行动。“草上飞”决定近身睹睹这位美女的芳容。他左右盼顾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便信步走出拐角,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向玉妹,到了身旁,假装也在看货,借机眼睛瞄向玉妹,正巧玉妹也斜了他一眼。 这一看不打紧,却已看得“草上飞”双眼发直,眼光被吸铁般吸住似的,挪动不得,魂已进入梦萦之境,全身发软无力……这妹仔美得无法形容了,就想…… “喂喂喂!颠仔,傻什么愣啊?离我们小姐远一点,这开是你呆的地方吗?”两个保镖将“草上飞”推到一边,隔开一段距离。 “好家伙!派头还不小?别看妹仔你白天人模狗样的清高得很,还有一帮人保护你,到了晚上,在我‘草上飞’眼里,这算的了什么东东?老子叫你像猫一样的求我,哼哼!”强烈的欲望,令“草上飞”无法自拔,决定今晚就动手,否则,他就错过这等千载难逢的“好事”了。 “草上飞”拍了拍手,不屑一顾地扫了两名保镖一眼,撇了撇嘴角,便扬长而去。 玉妹回到黄皮村,还没等李玲问她,便兴奋地说道:“李玲姐,我见到‘草上飞’了,贼眉鼠眼,眼睛里满是,没错!一定是他!”从两位贴身保护的同志那里也证实了那个乔装打扮的人,从身形、相貌,就是“草上飞”无疑。 “好!鱼儿终于上钩了,天下没有不闻腥的猫,今晚这小子一定会来!”方雄等人一旁激动万分。 “好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狙击组的本事了,快去准备吧!”李玲高兴地对方雄和郑雷说。 “是!”方雄、郑雷两人兴冲冲走了。 “咱们姐两还有咱们的事要做。”李玲又吩咐玉妹一番。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上山村覃江也听闻芭蕉弄里来了个老板要收购芭蕉,更听说跟来的女儿长得如花似玉,这个内心色色的,表面文雅高傲的老爷不免心动,他也想尝尝“鲜”。可是,转念一想,若是在平时来了个老板,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如今正是解放军进芭蕉弄剿他,这个时候来这么个人,还带来一位美女,岂不有“钓鱼”之嫌? 第四节 想到这里,覃江一怕大腿,叫道:“坏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共产党这一招,绝不是只针对老子本人的,完全是冲着覃大胆,这个色胆包天的卫队长来的。” 一旁的覃贵,听覃江这么说,“嘿嘿!”笑道:“使美人计,好哇!替我们铲除了这个大逆不道,连自己的嫂子都敢碰的小人、贼子,用不着我们自己动手了。” “你懂个屁!老子要除掉他,是现在吗?他可是老子的左膀右臂,他死了,老子连手臂都没有了,等着共产党杀头哇?”覃江顾不上覃贵是自己的大哥,骂道。他很清楚解放军的用意,就是要斩断他覃江所有的触角,最后,将他“瓮中捉鳖”,一举歼灭。 “那怎么办?”覃贵搓着手。 “怎么办?马上派人通知覃大胆,告诉他,这是共产党的圈套,叫他不要自寻死路。” “好,这就去。” 覃贵没出去多久便回来了,他说:“老二,去晚了,人已不见,手下说,卫队长早就出去,不知上哪里泡妞了。” “混蛋!这狗东西的,真是色胆包天!”覃江愤怒地抓起桌子上的茶杯,摔到地上,他预感到,形势对他越来越不利,就像一根绳子勒住他的脖子,越勒越紧,这样下去,迟早会窒息的,“拿老子俸禄,不替老子分忧,只顾自己快活,为一个女人,搞不好,这回连小命都给搭上了。唉!罢罢罢!阿哥呀,赶快做好打算,多寻找几个藏身之处,免得无路可逃。” “老爷,那我们几个怎么办呀?”覃江三个老婆嚷嚷道。 “怎么办?老子亡命到哪里,你们几个就跟老子到哪里,留你们给共产党,是咩?”覃江有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草上飞”没等天黑,便来到黄皮村外。一来,白天见到玉妹,魂就被钩了去,他实在等不了那么久,早早就追来了;二来,这黄皮村离下山村实在太近,万一是解放军设下的圈套,他这个“老江湖”起码也要事先踩踩点,打探打探一下吧。通过观察,确认村子里没有伏兵。天一黑,“草上飞”便迫不及待地施展轻功,跃上墙头,穿行于屋檐之间,向一大户人家疾行,身手极快,仿佛来过一般。 难道“草上飞”早就知道玉妹住在哪里?其实不然,他并不知道玉妹的具体位置。作为一名“飞贼”,要想很快知道玉妹住在哪里,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很难的事。玉妹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娇生惯养,不可能住在一般人的家里,要住自然是住在村里大户人家那里了。当“草上飞”越上屋顶之后,登高望远,村子一切尽收眼底,哪家是灯火最亮,房屋高大气派的,自然就是玉妹艳居的地方。 很快,“草上飞”便来到村子当中最有钱的一户人家的屋顶上。此时,脚下屋子里,传来悠扬的笛萧之音,委婉缠绵,如歌如诉。“草上飞”不识音律,但他很清楚这山沟蛮地哪来这高雅、美妙的笛萧声?他暗暗一笑,房间那么多,却用不着他一间一间去找了,笛萧声传来的地方便是玉妹居住的房间! “草上飞”警惕地四下张望一番之后,见没有异常,双脚勾住屋檐下的横梁,身体往前一卷,向下一倒,一个“倒栽葱”,整个身体有如蝙蝠一般,头朝下,脚朝上,倒挂金钩悬吊在窗子外的半空中。他用手指舔了舔口水,轻轻戳穿窗户纸,从小洞往屋内望去,果然见一美丽女子,在灯下吹箫。汽灯的灯光照在姑娘的脸上,显得更加红晕、亮丽,灼灼迷人。 “草上飞”大喜,此女子正是他牵魂挂肚要寻的那女子! “草上飞”已迫不及待了。他身体在空中像荡秋千一般,来回荡了两次之后,在身子摆向窗户的瞬间,松开勾住横梁的一只脚,朝横梁用力一蹬,同时放开另一脚,整个身体有如脱缰的野马,撞向那扇窗户,硬生生地将木质窗框撞个粉碎,一个前滚翻便进到屋内。 虽然早有防备的玉妹,还是着着实实被从窗子撞进来的“草上飞”吓了一大跳。她完全没有想到,“草上飞”会以这种方式,这种烈度,从半空中的窗子进来。要知道,这窗子离地这么高,且周围没有任何支撑点的啊!他是怎样做到的?凭空飞进来的吗?不仅玉妹低估了“草上飞”的能耐,李玲同样没料到“草上飞”会从这扇窗子“飞”进来,她和保护组的同志把注意力都集中到门上了。 眼睁睁看着“草上飞”,冲到玉妹跟前,只要“草上飞”挟持玉妹做人质,此次精心设计的“铲草除根”计划,便宣告彻底失败。不仅是失败那么简单,还要搭上玉妹的性命,这是李玲和她的二分队无法接受的最坏结果。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玉妹却显得十分平静,因为,此时慌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她若要放下手中笛萧,去掏身上的枪,更是来不及了。 靠近玉妹身边的“草上飞”,同样也看到守候在房门口的李玲他们,他一点也没感到慌张,因为面前便有一张现成的“保命牌”随时可得。他想,面前这个女人是不是被吓傻了,怎么一动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 只要听话就好。“草上飞”狞笑着把手伸向玉妹,只要他这么一抓,一拽,一拉,这女人便要进入他的怀抱,李玲他们又能奈我何?正得意间,一根棍子状的东西,一下子顶在他的喉管上。毫无防备的他,被那东西戳得难受,咳嗽不止,眼泪水一下子涌满眼眶,等他眨眼看时,玉妹已经退后几步,给李玲他们的枪口,留出了足够的射击空间。 “草上飞”一看情况不妙,再不走,便要命丧李玲他们的枪口之下,急忙身子半转,来不及收回伸出去的右手,左手顺势扫向桌子,将汽灯带起,甩向李玲,接着,双脚向下一蹬,整个身体向洞开的窗户斜飞而去…… “呯呯呯……”一阵枪响,子弹沿着“草上飞”逃跑的路径,一路打到窗沿上,溅起木屑,而此时的“草上飞”,早已没了踪影。 “别追了!外面有咱们的人,咱们的任务是保护玉妹。”李玲叫住正要开门去追“草上飞”的队员,一齐向玉妹围拢过来,“玉妹,你没事吧?”李玲关切地问,两手禁不住在玉妹身上摸了一番,见没有伤着,才放下心。 “李玲姐,我没事。”玉妹这才感到害怕,握着笛萧的手,抖个不停。真是险啊!若不是刚才玉妹用手中长笛,出其不意地戳了“草上飞”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第五节 再说“草上飞”见势不妙,一个“旱地拔葱”,斜着身子飞出窗子,在空中一个空翻,双脚轻轻落到地面,还没等脚跟站稳,紧接着一个“蜻蜓点水”,身体已然离开地面,蹦到墙头。 就在“草上飞”刚才落地的地方,“啾啾啾……”几发子弹打在青石铺就的地板上,火星四溅。这是埋伏在屋子四周有利地形的狙击手开的枪,若不是“草上飞”有所防备,手脚过快,恐怕就已见了阎王。 “草上飞”没有做丝毫停留,时而贴地,时而翻腾,时而像山羊越涧,纵跳如飞,时而如猿猴攀树,时而似狸猫过瓦,在各房屋之间,来回窜跳、腾越。他很清楚,自己被包围了,躲避狙击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停地转换角度和位置。果然,这招很灵,子弹在他身边飞来横去,就是打不着他。不过,身陷重围的他心里很清楚,这样下去,躲过一时,却不能躲过一辈子,还得要另寻出路才是。 “草上飞”在东躲西藏之间,找到了一个狙击盲点,乘乱翻出方雄他们设下的内核狙击网,来到郑雷负责的外围狙击网。内核狙击网,指的是以大户人家这栋大房子为中心构筑的火力网;外围狙击网,则是由大户人家之外,到周围各制高点、有利地形上的狙击点之间,构筑的第二道火力网。 还没等“草上飞”歇上一会脚,缓过一口气,紧接着便遭到外围狙击手的猛烈痛击。随着哨音响起,内核狙击组的同志,转移射击位置,将枪口一齐转向外围。“草上飞”这回可就惨了,一下子进入两个狙击圈的包围之中,相当于狙击人数增加了一倍之多,他此刻不能停,不能歇,动作还不能慢,这可把他给累坏了。 就在“草上飞”疲于奔命的时候,有两个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各占据着一处最佳狙击位置。方雄站在大户人家的阳台上,郑雷立于另一家屋顶之上,两人居高临下,各持一把狙击步枪,“守株待兔”般瞄准各自的一个预设位置。这两个位置,是互为犄角的两个点,“草上飞”只要上到任何一个点,他只能看到两个狙击手中的一个,而两个狙击手都能看得见他,这样一来,“草上飞”的注意力只能落到一个狙击手上,而身子却在不知不觉中暴露给了另一个狙击手。 只要“草上飞”跳到其中任何一点上,无论他轻功如何出色,人如何狡猾,也难逃此劫了。方雄、郑雷不管其他地方怎么打,打得怎么样,他们始终凝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准星,等待着目标的出现。 果不其然,在折腾好大一会之后,“草上飞”略显疲惫的身体进入方雄的准星之内,随着一声:“老子要打你的右腿,不会打到你的左腿。”方雄果断地扣动了扳机,只听“呯!”的一声,子弹正好打在“草上飞”的左腿上。 “哎哟!”一声,“草上飞”身体一晃,掉落屋下,身体本能地就地一滚,躲过其他狙击手的子弹,不敢停留片刻,用仅剩的右脚一蹬,借助双手之力,又上了屋檐,可惜!这回慢了许多,被郑雷逮个正着,一枪击中右腿。平日靠腿吃饭的“草上飞”,此时伤了双腿,就好像没了翅膀,“扑通”一声,像头笨猪一样,栽落地上,抱腿嚎哭。 “草上飞”之所以嚎哭,是因为他彻底失败了。他不相信自己会落在解放军手上,他自己不是吹嘘“除非共军长了翅膀,否则,别想碰到老子一根毛”吗?解放军还没有长上翅膀,他怎么就会栽了呢?而且栽得那么惨! “嘀……”一声长哨音响彻村庄,方雄看得真切,果断地吹响哨子,这长哨音是之前定好的停止射击的信号。顿时枪声骤然停歇,像猪一般躺在地上嚎叫的“草上飞”,及时逃过被狙击手乱枪打死的厄运。 狙击手走出来了,李玲、玉妹他们走出来了,村民们走出来了,他们欢呼雀跃着今夜的胜利,欢呼着这一场看似不可能取得的胜利。无论再狡猾,再残暴,貌似再强大的土匪,在人民面前,在解放军面前,最终都是不堪一击的! 第五十八章李玲扬威上山村,覃江落幕双蛋洞 自从“草上飞”被俘之后,本来此人就不是国民党顽固分子,不过是到处钻营牟利的江湖术士而已,加之自己不可战胜神话的破灭,甚感解放军威武不可战胜,因此,没费李玲他们多少口舌,便乖乖地将覃江所有可能藏身之处,一一作了交代。 掌握情况之后,李玲随即下令乘胜追击,要将覃江捉拿归案。于是,二分队组织周围村屯的民兵和进步群众,迅速包围了覃江的老巢上山村。可惜,覃江闻讯,早已潜逃,家里只剩下覃江的二老婆何兰姑,这回,李玲没有手软,将何兰姑以同案犯的身份,关了起来,从而断绝了覃江最后的信息来源,覃江无奈,只好东躲西藏,不停地变换藏身位置,有时,一天要换好几个地方。 覃江之前,早已做了最坏打算。俗话说:狡兔三窟。这覃江是只老狐狸,岂止有三窟啊?简直就是备足了七、八个藏身之所。这几个藏身之所,都是经过覃江精心挑选的,或在芭蕉林深处,或在沟渠里,或于山林之中,或于洞穴之内,可以这样说吧,别人想不到的地方,他都能想得出来。 覃江不仅选好了藏身之所,还在一些关键的落脚点,预存了一些经得起保存的食物和水。比如南瓜、冬瓜、芋头、红薯干、玉米粉,以及一些咸菜、萝卜干等腌制食品,做足了与解放军长时间耗下去的准备。 覃江认为,解放军剿匪任务很重,不可能让一大群人,为了他一个土匪,耗费太多的时间,影响整个剿匪的进程,只要他坚持十天、半个月的,定能逃过这一劫。 覃江的自信,当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早就分析透了解放军的剿匪形势,要不然,怎么称得上是“桂系师爷”的“深谋远虑”呢?由于力量悬殊,人心向背,覃江深知,凭自己一人之力,不可能改变解放军整个剿匪进程。不过,对于迟滞解放军几天的剿匪时间,他还是有把握做到的。 李玲和她的二分队当然很着急。眼见上级给他们的最后时间不多了。他们不可能在这里再呆上十天、半个月的,这几天之内,再抓不到覃江,他们只好按计划,撤出芭蕉弄。这样一来,他们的任务便宣告失败,在这里的一切努力,将化为乌有。这种失败,对精干的飞虎队队员来说,简直就是种耻辱,他们宁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绝不愿看到这种情况的出现。 所以,李玲他们必须采取一切手段,尽快地将覃江捉拿归案。 考虑到二分队就那么三十来号人,在短时间内,却要在方圆十几公里范围内找出几个人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唯一的办法,就是动员周边的群众,积极参与,才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抓住覃江。李玲决定,二分队分成两拨人马,一拨由玉妹、郑雷带队,深入周围村屯,组织、动员群众,组成十几个搜捕队,对“草上飞”提供的七、八个藏身地点及周边,进行拉网式搜查;李玲则带另一拨人马,分成几个战斗小组,对可疑目标,进行重点排查。这样点面结合,大大节省了时间,提高了搜查的效率。 第一天的搜查,一直持续到晚上,一无所获。玉妹叫人在主要路口升起篝火,派人轮流值守。这样一来,在漆黑的夜晚,仿佛到处都有人仍在彻夜不停地搜索,给覃江一伙造成极大的压迫感,令他们惶惶不可终日,重压之下,必然令他们频繁变换藏身地,给抓捕覃江创造机会。 再说,李玲他们这些战斗小组,经过一天的突击搜查,并没发现覃江的踪迹,这一天,就这样毫无结果地过去了。 第二天,除了发现一些食物和水,并将它们带回之外,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仍然找不到覃江的蛛丝马迹。这不仅让参加搜查的群众感到不解和失望,也让飞虎队的信心受到打击。 一些群众和队员认为,覃江是不是已经逃离了这些藏身之地?或者根本就不在这些藏身之地?又或者已经跑到芭蕉弄外面去了?如果确是这样,我们还在这里瞎找,岂不是白白浪费力气?更有甚者,村民中开始传言,说什么:“覃江是千年老狐仙,有妖法,会迷惑人,凡人是看不见他的,就是站在你面前,你也抓不住他,解放军也是凡人,当然拿覃江无能为力了。所以,神仙得罪不起,参加搜捕活动的人,一定会倒大霉的。” 还有个别覃江的余党,散布谣言说:“覃江就是我们芭蕉弄的‘天’,谁要是惹了‘天’,解放军撤走之后,‘天’就会灭了他全家。” 出现这些谣言之后,参加大搜捕的群众一下子少了不少,给大搜捕增加了不少麻烦,搜捕工作也陷入困境之中。 归根到底,一切的一切,源于覃江到底去了哪里?不可能一点动静和线索都没有吧?他们确实不在搜索范围里了吗?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其实,覃江一直被困在这些地方动弹不得,到处都是人,他还能去哪里? 当听到解放军向上山村挺进时,覃江已经来不及做更多的动作了。他急忙收拾一些贵重物品,留下何兰姑继续帮他打探消息,便带着覃贵、梁荣、黄翠英和几个卫兵,匆匆忙忙离开上山村,直奔预先选定的藏身地。 覃江当然也考虑过去其他地方。不过,带那么多人,一来,目标太大,还没等走出去几步远,恐怕就会被人发现;二来,外面到处都是剿匪部队,他还能去哪呢?最起码,那些就近的藏身地还准备有些吃的、喝的,维持几日是不成问题的,若离开芭蕉弄,连生存都成问题,这不是覃江的选项。 覃江来到藏身地之后,看见到处都是搜捕他的人群,吓坏了,每日不停地变换着藏身地,每到一处藏身地,都不敢留下呆过的痕迹。这样一来,李玲他们确实是摸不着头脑,参加搜索的群众也被蒙蔽了。可是,对覃江他们自己来说,更不是一件好事。这几日,刚开始时,他们只吃随身携带的一点点食物和水充饥,不敢拿隐藏地的任何东西吃,小心翼翼地处理遗留下来的生活垃圾,尽量不留下痕迹,可是,到了后面,个个饿得手脚发软,连走路都成了问题。 就在覃江他们眼看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出去打探消息的覃贵回来了。 “阿弟呀,有好消息波。” “快说!有什么好消息?”覃江急切地问,他心里很清楚,再没有什么好消息,他们就要完蛋了,“是不是解放军撤走了?” 覃贵摇摇头。 “大哥啊!你快说吧,再没得好消息,我们就要饿死在这开了。”黄翠英有气无力地说。覃江这个娇嫩的小老婆,哪里吃过这般苦?受过这般罪?她实在撑不下去了。 第二节 “虽然不是解放军撤走的消息,但是,离解放军撤走的日子不远了。听说那帮刁民,找来找刻,找不到我们,怀疑我们不在这开,早已跑了,都没得信心了,加上,又有传言,说什么我们阿弟是这开的天,得罪不起,如今,好多人打退堂鼓了,参加搜捕的人群一下子少了一半刻,而且每天都减少好多。你们想想看,这不是好事是什么?就凭解放军那点点人马,搜那么大个地方,不是笑话是什么?这样下刻,解放军顶不了两天,他们就得给老子滚蛋。” “这样说来,的确是天大的好事,跟撤走差不多了。看来,当初我们按兵不动,不给留下任何痕迹是对头的,苦就苦了我这个小美人了。”覃江抚摸了一下躺在自己怀里,已经软弱无力的黄翠英的脸蛋。 “你这个死老鬼!光是懂得疼这个小的,你大老婆饿得奄奄一息了,你都没管,好没得良心的波。”大老婆梁荣骂道。 “大老婆、小老婆,都是老婆,一家人嘛,手背手心都是肉,都疼,都疼的……”覃江干笑着。 “阿弟呀!这几天,我们这些人,尤其是两个弟媳,都苦了,实在是饿得不轻,再不吃点东西,恐怕是撑不下刻了,反正共产党那边,没得几个人来搜了,不如我们搞点东西来吃如何?免得不用解放军搜我们,我们自己把自己饿死了,这样不划算。”覃贵建议道。 “是啊!大哥说得极是,再不吃东西,我要先死了。”黄翠英有气无力地说。 覃江低头不语,思考了一会,说道:“‘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何况我们几天没得好好的吃上一顿了。前面就是我们的一个最好、最隐蔽的藏身之处——双蛋洞,那开藏有好吃的东西,我们就刻那开好好的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一听有东西吃,本来躺在覃江怀里,看上去有气无力的黄翠英,一下子来了精神,从地上爬起来,说:“还没走嘛?赶快吃东西刻。” 一行人便向双蛋洞走去。这个双蛋洞是覃江准备的最秘密,储藏东西最好的一个藏身地了,他们一直没有来过,覃江把这个地方,放到最关键时候,用来藏身的地方。当然,解放军和当地群众也一直没有发现过这个地方。 双蛋洞,十分隐秘。它处在一处杂草丛生的乱石岗当中,周围全都是茂密的芭蕉林,这样一个位置是很难让人发现的。 一行人在乱石岗上找了一会,扒开一堆蒿草,露出一个洞口,进到里面,发现这个石洞形如其名,先是一个能容纳七、八个人的半圆形大洞,后面还有一个容纳三、四个人的扁圆形的小洞,酷似一大一小的两个蛋的形状,故而称之为双蛋洞。 洞里,除了放置有两、三坛东西外,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一个坛子装的是红薯和芋头,一个坛子装的是玉米粉,一个坛子装的是水。这些东西节约着用,也能够撑上十来天的,生活物资储备不成问题。 覃江当然和他的两个老婆住在里面的那个洞了,覃贵和几个卫兵住在外面的洞,挤是挤了点,这也是没办法的是,总比在外风餐露宿的强。 黄翠英要求煮一些红薯、芋头吃,可是被覃江拒绝了。黄翠英很是不高兴,这些红薯、芋头,平时都是穷鬼们吃的东西,今天自己想吃一点都吃不上,为什么呀?覃江说了,不是不让吃芋头和红薯,而是煮食这些东西费时,费火,容易暴露具体藏身位置,只能煮食玉米粉之类的食物,用时不长,较为安全可靠。 覃贵找来几根木棍撑起来,取出两用军用水壶,将内胆取出,把水倒入饭盒,抓了几撮玉米粉,放进饭盒里搅匀,把饭盒吊在木架上,找些柴火来点着,等水烧开,就可以吃了。这样煮食,用时不长,产生的烟雾不多,不易被人发现。虽然玉米糊还没有熟透,却还能充饥,补充营养,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玉米糊一次当然不够那么多人吃,慢慢地来,多煮几次,人人就能吃上了。经过这么一弄,虽然说不上吃饱,吃好,但总算解决了饥饿问题。 覃江这边吃了,睡了,而李玲和她的二分队却陷入了困境。连日的搜索,没有结果,不仅影响了士气,更要命的是参加搜捕的群众是越来越少,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完成任务就更没希望了,对此,李玲必须及时调整部署,扭转不利局面。 会议在沉闷的气氛中展开。有的同志怀疑覃江是否已经不在本地了,这样忙活下去不是办法;有的同志对参加搜捕的群众越来越少感到担心,担心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飞虎队就会变成孤家寡人了;有的同志质疑完成任务的时间,要求向上级请示,多给几天……李玲只是认真听着,并没有说什么,她在思考着应对之法。 会议谈到最后,陷入沉默。抽烟的抽烟,低头的低头,皱眉的皱眉……眼见只剩下短短的两三天时间,依然没有发现覃江的影子,同志们对完成任务,不抱希望,情绪变得十分低落。 “啪!”一声,李玲一掌击在桌子上,站起身,干脆把身上的腰带取下来,紧了紧,套回腰上,整了整军容,昂首挺胸,仿佛又到了勒紧肚子,跨上骏马,再次出征追捕顽凶的时候。 李玲脸色严肃,大声说道:“看看你们!一个二个低着个脑袋,一副熊样。不就是遇到点小小的挫折嘛?就把你们打垮了?咱们是啥人?咱们是整个剿匪部队的先锋部队,是最精锐的部队,是标杆,是榜样,咱们就是现在这个模样?让剿匪部队都来学习咱们吗?见他娘的鬼去吧!飞虎队的队员,就是牺牲了,也绝不向困难低头的!在咱们飞虎队面前,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所以,咱们飞虎队绝不气馁!绝不向困难低头!绝不向上级要求多一天的时间!在规定时间内,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任务,拿下覃江,这就是咱和二分队的决心!” 一个女同志、女战士、女队长,她都有战胜困难的勇气和信心,作为男同志,我们如何能落在后面?分队长一席话,令大家感到汗颜,重新振奋起克服困难的勇气和信心,大家大声回应道:“飞虎队没有孬种!飞虎队必胜!分队长!你就下命令吧,刀山火海,我们也敢闯!” 第三节 “好!只要信心在,就没有完不成的任务。在这里,咱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覃江没有跑,他也跑不了,他就躲在离咱们不远的地方,只是咱们还没有发现他而已。所以,下一步的工作,不仅不能减小搜索力度,还要继续加强,采取拉网式反复搜索,并派出战斗小组,对覃江一伙可能藏身地,实行反复突击,一直持续下去,直到目标被发现,被抓获为止。要做到这一点,咱们必须完成以下工作:一、粉碎谣言,动员更多群众加入到搜索当中。现在群众减少的原因:一个是认为覃江已经离开此地。咱们要理直气壮地告诉群众,到处都是咱们的人,覃江又不是一个人,一大群人,能跑出去多远?第二个是怕打击报复。要告诉群众,现在的天,不再是国民党的天,更不是土匪的天,不仅现在是,将来永远都是咱们共产党的天,老百姓的天,覃江的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没有谁敢再欺负咱们老百姓了。告诉群众,支持解放军剿匪,就是支持他们自己,从今往后自己要当家作主了,不再受土匪、恶霸、富人的剥削、压迫、欺负了。” 李玲说到这里,“好!说得好!”大家热烈鼓起掌,从心底钦佩李玲:不愧是搞宣传工作的,搞宣传,就是有一套! “当然,宣传工作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要靠大家一起做。要充分开动脑筋,怎样做效果好,咱们就怎样做,见成效就行。第二项工作,就是组织群众,大张旗鼓地,有多大的动静,就搞多大的动静,反复开展拉网式搜索,让覃江慌神,如惊弓之鸟,他就会跳出来。第三项工作,战斗小组要夜以继日地不停出击,逼迫覃江,让他吃不好,睡不好,呆不住,最终落进咱们布下的天网里。” 通过这次会议,首先在飞虎队内部,重新树立起信心,掌握开展工作的方法,为动员群众和下一步工作,打下坚实的思想基础。只有自己通了,理解了,才好做通群众的思想工作,这是最起码的一步。 很快,玉妹、郑雷这些有当地背景的,便于群众接受的,具有亲和力的同志,奔赴周围村寨,开展宣传工作。李玲这次当然要亲自上阵了,她深知这是飞虎队的最后机会,马虎不得。 李玲和玉妹选择最难做工作的上山村,做群众工作。上山村是覃江家所在地,乡里乡亲的,人们对他知根知底的,自然有不少同情、支持他的人,也有迫于覃江的淫威,敢怒不敢言的,害怕打击报复的人,更是不在少数。只要做通了这个村子群众的工作,对抓获覃江,意义重。因此,为了达到良好效果,李玲和玉妹对这次宣传工作,做了精心安排和充分的准备。 当村民们聚拢到晒谷场上时,发现今日的晒谷场与往日有所不同。晒谷场前方位置,正对着覃江府邸有着飞檐画栋的高高的墙体。墙上用石灰粉刷着几个大字:土匪、恶霸覃江就此下场!高墙前,摆放着用木架吊起的一排装满水的有如脑袋般大小的瓦罐。前面一排长凳之上,竖着几个有如脑袋般大小的长颈南瓜。再往前是几张拼在一起的长凳,作为演讲的舞台。 这些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村民们眼里流露出疑惑的目光,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玉妹站到事先搭好的凳子上,准备开始她的演讲。李玲站在玉妹身边,几名飞虎队员持枪分立两侧,民兵负责维护着场地秩序。 到场的群众有的静静等待,有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一脸的怀疑、不信任的表情,有的低着头,在地板上搓着鞋子,生怕别人看到他在这里出现…… “上山村的乡亲们!你们辛苦了!说大家辛苦,是因为这几天来,大家东奔西跑地围捕土匪、恶霸覃江,吃没好,睡没好的,确实是辛苦了!我代表解放军剿匪部队,向你们表示慰问和感谢!谢谢乡亲们了!”玉妹说着,行了个军礼,人群里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 “在我讲话之前,为了活跃气氛,展示一下我们剿匪部队,特别是我们飞虎队的剿匪决心,下面,我们请飞虎队队员们给大家表演一下射击技术。首先,请飞虎队战斗队上场表演!”玉妹带头鼓掌,人群里传来掌声,乡亲们这是第一次看解放军的表演,当然很期待。 玉妹走下讲台之后,一旁的几名战士,迈着整齐步伐,前进到距目标大约五十米停下,均匀分散开来,举枪瞄准,随着射击令下,对着长凳上的南瓜开了枪。 “呯呯呯……”一连串枪声响起,长颈南瓜纷纷被子弹打烂,掉落地上,人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老乡们!我们部队同志的枪法好没好?是不是一支训练有素,能打胜仗的队伍啊?”玉妹重新站上讲台。 “是!”人群里传来欢呼声。 “既然他们打得好,我们是不是应该掌声鼓励一下?”玉妹带头鼓掌,人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老乡们!刚才大家见识了男同志的英勇,大家想不想看看我们女同志的本事?” “想!”众人齐声答道。 玉妹用手做了个打枪的动作,说道:“没是我波,我请一个比我狠的女同志上来表演一下。不过,请她出来之前,我想问问大家一个问题,女人比男人强咩?” “没比!反正我没见过。莫讲打仗了,反正我们芭蕉弄的女人,只会在家生娃仔。”人群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惹得众人一阵笑声。 “这位大哥,你认为女同志不如男同志是咩?”玉妹又故意追问了一句。 “没是他一个人的看法,我们都是更子认为的。”人群里大家都这么说。 “好!下面,开眼界的时候到了,有请我们飞虎队二分队的队长,就是我们剿匪部队的领导李玲同志,给大家表演最精彩的节目。”玉妹说完,纵身跳下凳子,仿佛是她要露两手一般,显得格外精神,英姿勃发。 一名队员拿上来两支驳壳枪,交到李玲手上。李玲将双枪插入腰间,前进到距离吊水罐子五十米远的地方,两臂下垂,双腿跨立。人群里鸦雀无声,众人瞩目,盯在李玲身上和那些水罐上,生怕眨一下眼,错过精彩瞬间。当然,有不少持怀疑态度,打算看笑话的人了。 只见李玲杏目瞪圆,身体向下一挫,双肩一抖,双臂向前一伸,,不知什么时候,双枪已在手上,随着手起枪响,左右手轮番交替射击,枪声紧凑,连续不断,光看那股子一往无前,无坚不摧的气魄,就足已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了。 再看看那些吊着的水罐吧。随着有节奏的枪声响起,“啪啦………啪啦……啪啦……”一个个水罐相继爆裂,炸开了花,像一朵朵绽放的白莲,舒展而下,煞是好看。 随着最后一个水罐爆裂,李玲双臂、双脚一收,一个漂亮、干脆的收枪动作,结束了表演。 第四节 人群里鸦雀无声,沉默着。人们似乎还沉醉在刚才的精彩画面之中没有走出来?还是被李玲干脆利落的军事动作所折服?或亦是被李玲身上的那股子英雄气概所打动?总之,人们僵持在那里了,这是他们有生以来,看过的最精彩的表演。直到李玲“啪!”一声,双手合枪,做了个抱拳动作,人群里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叫好声、欢呼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过了好大一会,才平息下来。 玉妹一点也不着急,等掌声渐落,才重新登上讲台。 “老乡们!我们飞虎队的同志表演得精彩不精彩?好不好看?” “好看!精彩……”尤其是站在人群前面的一大群孩子,更是兴奋极了,高举着小手,蹦跳着喊道。 “老乡们!最后上场表演的女队长,厉害不厉害呀?”玉妹满面春风。 “厉害!厉害……”人群大声回应,夹杂着孩子们的叫喊声。 “那我问大家,我们的解放军,是女同志厉害还是男同志厉害呀?”玉妹故意问。 “女同志厉害!女同志厉害……”群众热情高涨了。 “大家说的没错!我们解放军女队长就是厉害!她虽然是女同志的,但是,她已经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响当当的剿匪英雄了,几多有本事的大土匪、大恶霸都败在她的手下。她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这次带领部队来芭蕉弄捉拿覃江这个土匪、恶霸头子,一定是稳操胜券,板上钉钉的事情,覃江再狡猾,迟早是要被我们抓住的,这里到处都是我们有本事的解放军,他覃江还能跑到哪里刻?下面,有请我们李玲队长,给大家讲话!大家欢迎!”玉妹带头鼓掌。 掌声之后,李玲走上讲台,慷慨激昂地说道:“乡亲们!有咱们解放军做你们的坚强后盾,你们用不着再怕覃江之流的土匪、恶霸了,他们的日子长不了了,很快就会完蛋,他们再也不敢欺负你们了,共产党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咱们肯定会抓住他们,将他们绳之以法。大家应该听说了,离咱们不远的弄垌山、芥子山怎么样?那里的土匪不都被咱们解放军剿灭了么?覃江不是很狡猾、很厉害吗?不是躲藏起来了吗?他手下有个叫‘草上飞’的卫队长,轻功了得,吹嘘啥子抓他的解放军翅膀还没长出来,结果咋样?被咱们飞虎队的队员说打他左脚,就打他左脚,说打他右腿,就打他右腿,结果把他两条‘会飞’的脚,全都给打残了。覃江最厉害,最能飞的‘草上飞’都飞不起来了,你们说,覃江他还能飞到哪里去?” 李玲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所以,大家要相信咱们解放军是有这个能力抓住覃江的。当然,抓住覃江,不仅仅是咱们解放军的事,更是大伙儿的事。咱想问问大伙,谁受覃江土匪、恶霸压迫,欺凌最深?当然是你们了。有多少人被覃江之流打死?有多少妇女被覃江之流凌辱?你们不恨吗?你们不想除掉他吗?既然恨之入骨,那就和咱们解放军站在一起,铲除这个一直欺压在你们头上的恶瘤吧……咱知道,有人会说,咱们想抓他呀,可是他跑了呀,咱可以明确地告诉大伙,到处都是解放军,他覃江跑不了,就在咱们附近不远的地方。现在,就是你们要不要抓住他,想不想抓住他了?” “老乡们!你们想不想抓住覃江这个土匪、恶霸,为自己除害呀?”玉妹在台下,大声呼应。 “想!抓住覃江!为民除害!”群情激奋,大声高呼。 “既然想,大伙就要有多大的力,就出多大的力,有多少人,就出多少人,全民搜捕覃江,大伙有没有信心做到啊?”李玲动员道。 “有!有!有!”乡亲们群情高呼,积极响应。 通过深入各村宣传、动员,群众找回自信,进一步认清覃江一伙的危害性,更加相信解放军是为他们谋利益的,从而调动了参加大搜捕的积极性和自觉性。不仅是年富力强的村民,就连小孩、老人、妇女也都参加进来。人们扛着锄头,拿着扁担,握着木棍,敲着锣鼓,打着锵锵,自觉地,不分昼夜地巡逻,搜查。 这样一来,本来就濒临崩溃的覃江一伙,更是雪上加霜,不得不变换位置,四处躲避。 飞虎队战斗小组也加大了突击力度,很快,方雄他们便搜查到乱石岗一带。 “副分队长!快来看!发现一个洞。”岳希贵喊了一句。 方雄和其他人急忙赶过去,扒开蒿草,果然发现一个大洞。 “准备战斗!”一干人迅速往洞口两侧一闪,枪口一齐对准洞口,“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解放军包围了,赶快把枪丢出来,举手投降!”洞里死一般的沉寂。岳希贵提枪就要往洞里钻,被方雄一把扯住,“里面的人听着!再不出来,我们就要往里面扔手榴弹了,这手榴弹扔进去,全都得死,明白吗?快出来!” 到了这个份上,洞里面依旧沉寂,没有一点声响。方雄把手一挥,岳希贵、李世言左右交叉,互相掩护,冲进洞里。两人枪口扫过的地方,没有发现一个人影。搜索完前洞,又搜查了后洞,还是没发现一个人,“副分队长!没有发现敌人。” 江山秀和另一名战士,正想进洞,被方雄用手语制止,指指外围,两人会意,分散到外围警戒。方雄走进洞里,前后仔细查看了一番,除了地上有煮食东西的痕迹外,洞里还发现有三个储藏粮食和水的坛子,说明这里曾经有人住过,再拨一拨烧过的灰,还有一定的温度,说明敌人离开没有多久。 这是搜捕覃江一来,第一次重大发现。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覃江已经离他们不远了,方雄他们感到十分兴奋,“快去报告分队长!我们终于揪住了老狐狸的尾巴。” “是!”岳希贵提枪出洞,“抓到人没有?”江山秀和另一名战士,兴冲冲地围上来,问岳希贵。 “好好守住洞口!我去去就来。”岳希贵没等回答他们的问话,便一溜烟跑没影了,留下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摸不着头脑。 李玲听到报告,全身为之一振,几天来的不懈努力,终于有了结果。当然,这个结果非常重要。一来,证明了他们最初的判断是正确;二来,彻底打消队员及群众心中的疑虑。这个重大发现,意味着最后决战时刻的到来。 李玲很快赶到现场,对双蛋洞里的情况,做了进一步的确认。 方雄、李玲他们走出洞口,方雄问李玲:“分队长,确认覃江就在附近,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第五节 李玲望着四周全都是茂密的芭蕉林,沉思了一会,胸有成竹地指着四周芭蕉林,说道:“你们看!这地方四面八方都是芭蕉林,是不是很适合逃跑?”李玲又指指洞口的一大片蒿草,“这洞口,是不是隐藏得很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 “是啊!我们来这里都搜查过好多遍了,就是没有发现这个洞口。要不是刚才我无意中,被石头绊了一跤,差点没掉到洞里去,我也不会发现这些蒿草后面,竟然藏着一个那么大的洞,这里太适合隐藏了!”岳希贵感触地说。 “这就对了!这是一处最好的躲藏地了!一不易被人发现,二即使有动静,也可依仗四周全是芭蕉林的有利地形,随时逃跑,加上,洞里有充足的食物和水,覃江是绝不会放弃这个地方的。” 换了是我,我也不会放弃这么一个好地方的。大伙点点头,同意李玲的看法。 “副分队长,你们战斗小组搜查到的隐藏地点,里面的东西都清理掉了吗?”李玲问。 方雄猜出了李玲的用意,高兴地说:“早就清理得干干净净,一点东西都没有给覃江留下,他那么多人去到其他地方撑不了一下的。” 其他同志看见副分队长得意的表情,好像马上就能抓住覃江似的,感到疑惑,把目光投向李玲,等着李玲解开谜团。 “那就好!咱们下一步的工作就简单了。副分队长!你组织战斗小组,埋伏一些人在洞里等候,其他小组分散在洞口周围,只要覃江一出现在洞口附近,便里应外合,将覃江拿下。咱和玉妹、郑雷,负责外围,组织群众,把声势搞大点,由外围,像赶鸭子似的,向你们这边赶,不怕覃江不就范。”李玲斩钉截铁地说。 “好哇!这回覃江是跑不了了!分队长,放心好了,我们战斗小组绝对不辜负重任,一定擒住匪首覃江,为民除害!”战斗队员信心满满的。 当然了,不光是战斗队员们信心满满的,周围的群众也信心满满的。当他们听到发现覃江就在附近时,那个劲头就别提多高兴了,几天的辛苦,怀疑,埋怨、担心全都烟消云散,经李玲、玉妹、郑雷他们一动员,人们不分男女老幼,仿佛听到了前进的号角,一齐奔向目标地点,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打锵锵的,呐喊助威的……群情激昂。 这种群情激昂,漫天漫地的呐喊、锣、锵声,早已惊动了覃江,覃江只好往人稀音少的地方转移。一路上,覃江忧心忡忡地对覃贵说:“大哥啊!共产党是不是有重赏了,这刁民怎么越聚越多?好像到处都是?” “共产党名堂多,搞不好是出了不少钱,要不然这帮穷鬼不会这么积极的的,阿弟,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覃贵也觉得压力越来越大。 “老爷,我们还是回双蛋洞去吧?其他地方都被解放军发现了,不仅不安全,而且连吃的、喝的都没有,我们怎么活呀?”梁荣道。 “是啊!老爷,现在想来,那玉米粥还挺好喝的,实在不行,有生红薯吃也好哇。”黄翠英舔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玉米粥好喝咩?我说小姐呀!看来,你是饿晕了,这种喂猪的东西,你也说好吃?真是贱了。”梁荣耻笑道。 “你高贵,有本事你没吃哩,看饿得死你没?” “你……” “好了!好了!莫要争了!以前你们哪里看得上这些下三滥的,只有穷鬼们才吃的东西,今天我们不是落难了嘛?有得吃,算不错了。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先回双蛋洞再说,起码没挨饿,有得吃,有得喝。” 覃江做出返回双蛋洞的决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双蛋洞是唯一没有被解放军发现的隐藏地,本来可以一直呆下去的。可是,由于饿得不行,生火煮食了玉米粥,总算解决了饥饿问题,考虑到生火产生的烟雾会招来解放军的搜捕,不得已在外面转了一圈,以躲避解放军和村民的追捕。 在外面转了一圈之后,处境更糟。一方面,各处隐藏地遭到破坏,吃的、喝的都没有了:另一方面,参加设卡,堵截,搜查的群众越来越多,覃江一伙藏无处藏,挨冻受饿,疲于奔命,回双蛋洞成了他们唯一选择。 为了避免目标过大,覃江决定,兵分两路,撤回双蛋洞。一路由覃贵、梁荣和两个卫兵组成,从左面芭蕉林穿过去;另一路则由覃江亲自带领黄翠英和两个卫兵,从右面芭蕉林,前往双蛋洞。 覃贵、梁荣和两个卫兵,没走多远,就被埋伏在芭蕉林里的群众和解放军发现。四人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两个卫兵断后,边打边撤,没跑上几步,就被解放军打死了。 “站住!还往哪跑哇?四周到处都是我们的人,就是给你们跑,你们也跑不到哪里去,赶快投降!”覃贵拖拽着梁荣,被郑雷带着几个人,挡住去路。 覃贵无奈,只好把手里的枪扔在地上。 “快说!你们是谁?” 覃江、梁荣死活不肯说。 第六节 “郑同志,不用问他们,我们知道这两个人是谁。这个男的是覃江的大哥覃贵,那个女的,就是覃江的大老婆梁荣。”一名上山村的积极群众告诉郑雷。 “抓住覃江了吗,郑雷?”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郑雷一看,来人是李玲、玉妹和两名战士,他们刚刚从被打死的两名卫兵那边赶过来。 “不是覃江,是覃江的大哥覃贵和覃江的大老婆梁荣。” 李玲近前,打量了两人,见梁荣死死掖着一个包,生怕被人抢去。李玲指指梁荣身上的包,玉妹会意,上前一把夺过包,递给李玲。李玲打开包一看,里面有七、八根“小黄鱼”和一些银元、房契之类的东西。 梁荣显得十分不服气,心想,这下算是玩完了,覃家的家产,就这样落到共产党手里,以后翻不了身了。她想到的是财产,是将来如何才能翻身,可是,她想到过覃江还有机会吗?这点她不管,财主家的女人,想到的,自然是财产,自然是今后有朝一日,还能成为财主家的女人。 李玲当然对包里的财产不感兴趣。她从包里找出一样东西,这是一枚和田玉雕刻的印章,印章上,清晰可见:桂中军政区总参议覃江字样。见到这枚印章,李玲脸上露出了笑容:找的就是他! “快说!覃江现在在哪里?”李玲厉声喝问梁荣。 梁荣见这位解放军女军官并不贪财,却对自己老公覃江感兴趣,才知道,在解放军眼里,覃江比这些金银财宝“贵重”得多。 “长官,我不知道哇!他没有和我在一起,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梁荣试图狡辩。 “你是他的财物大管家,他在哪里你会不知道?不说是吧?”李玲掏出手枪,朝天上“呯呯!”就是两枪,距离很近,梁荣被吓得,捂住耳朵,蹲到地上,伸出一只手,乱指了一个地方,说道:“在双蛋洞!双蛋洞……”这里到处都是芭蕉林,至于双蛋洞具体在什么位置,梁荣自己也不清楚,她只是跟着覃贵走罢了。 “押下去!”李玲交待郑雷、玉妹,将人押往上山村,自己带着几名战士,前往双蛋洞,增援方雄他们。 覃江已经到达乱石岗,正要走进双蛋洞,却听到远处传来枪声,他知道,大哥覃贵那边一定是遇到解放军的追兵了。大哥遇到解放军,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被解放军俘虏,供出双蛋洞位置;一个是朝其他方向逃跑,引开解放军。无论哪种情况,他覃江都不可能在双蛋洞呆下去了。 想到这里,覃江转身就走,打算马上离开这里,到其他地方躲避。 “老爷,为什么不进刻?” “赶快走!你大姐那边碰上解放军了。” “都到洞口了,两步路,不如进刻拿几个红薯再走,好咩?”黄翠英哀求道,她实在是饿得不行,双蛋洞近在咫尺,进去拿两个红薯,喝两口水,再走不迟啊! “女人就是麻烦,就懂得吃,吃,吃……”覃江一把拽住黄翠英就往外走,可惜!此刻已经来不及了。 周围的芭蕉林里,响起“缴枪不杀!”、“覃江投降吧!”的呼喊声。覃江知道,自己已经被包围了,遂令两名卫兵,在洞口外抵抗,自己拉着黄翠英,就往洞里钻,边走边埋怨道:“叫你走,你没肯走,这回想走,都走不脱了。” “覃师爷!还想往哪里去呀?这里有吃有喝的,我们几个在这里过得很好!多谢你的红薯!”黑暗之中,话音刚落,两个火把同时被点燃。 洞里一下子亮堂起来,覃江总算看清楚洞里的情况。一个解放军军官,坐在地上,不慌不忙地,手里挥着匕首,正在修红薯,修几刀,便咬上一口,嘴里“啧啧”有声,吃得正香。两边,几个解放军战士,手里的冲锋枪正对着他们两。 “完了!我覃某聪明一世,却稀里糊涂地栽在了这个鬼地方,真是自掘坟墓啊!”覃江长叹一声,自认倒霉了。 “桂系师爷不愧是桂系师爷,什么都算得准,就是没有算到今天自己落到这个地步。你不觉得这个双蛋洞,就好像是个连体的坟墓,专门用来埋葬你们这些反动派的么?” 覃江无话可说,低下了他一贯自以为是、傲慢的头颅。 “解放军又怎么了?你们可以随便吃我家的东西么?还给我!”黄翠英饿晕了,哪顾得上那么多?什么坟墓不坟墓的,她的眼睛就盯在方雄手里抓着的红薯上,走上前,一把夺过方雄手里修好的红薯,拼命地嚼了起来。 黄翠英饿痨般的举动,着实把方雄吓了一大跳。他一旁愣愣地看着这个女人,不顾一切地狼吞虎咽的样子,叹了口气,说:“覃江啊!覃江!枉称桂系师爷了,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让她饥不择食了,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你还有什么话说?认输吧!带走!” 方雄说完,一把扯住黄翠英,向洞口外推。黄翠英当然还没忘了啃着手里的红薯。 洞外面的战斗,早已结束。两个卫兵哪里经得打?被埋伏在芭蕉林里的战斗小组,给歼灭了。 李玲赶来了,飞虎队来了,乡亲们也赶来了。人群将乱石岗围得水泄不通,人们争先恐后地想看一看,昔日“威风凛凛”的,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惯了的,号称广西最聪明的土匪覃江,现在到底是什么个模样?压在他们头顶上的“天”,终于破了,他们终于可以在这片土地上,大声的说话,大口的呼吸,自由自在地生活了,这就是他们过去不敢想,现在想得到的结果。 覃江被押到队伍面前,李玲站到高处,举着手里那枚覃江的印章,面对人群,振臂高呼:“乡亲们!飞虎队员们!你们几天的努力和坚持,没有白费,终于有结果了!号称桂系师爷,匪桂中军政区中将总参议的覃江,终于落网了!” 人群里顿时响起欢呼声。 飞虎队员振臂高呼:“人民万岁!群众万岁!”是的!对解放军剿匪部队来说,没有人民群众的支持,没有乡亲们的帮助,在环境极其复杂的山区,仅凭几个人,几十号人,甚至几百号人,要搜遍每一个洞穴,每一片山林,每一座山峰,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有依靠群众,动员群众,调动每一个老百姓参与进来,才能完成各项剿匪任务,这就是人民军队永远取得胜利的法宝。 乡亲们振臂高呼:“解放军万岁!飞虎队万岁!”是的!对芭蕉弄的乡亲们来说,没有解放军,没有飞虎队,就不可能消灭覃江之类的土匪、恶霸,就不可能摆脱土匪、恶霸的欺凌,乡亲们就不会成为决定他们自己命运的主人。 第五十九章飞虎遇上打虎的,哪家厉害哪家强 二分队在上级规定的时间内,出色地完成了擒拿覃江的任务。随着匪桂系师爷、桂中军政区中将总参议覃江的最后覆灭,四十八弄的剿匪任务宣告胜利结束。 四十八弄,这个自古以来匪患横行,沦为匪巢的蛮荒之地,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从此摆脱土匪的侵扰,人民开始过上全新的生活,到处焕发着勃勃生机。这里秀美的山水,也逐渐成为广西,乃至全国的旅游之地,人们在和平的环境里,尽情享受着这个最美好、最原生态的美丽风光。 四十八弄的硝烟永远散去了,但是,这场剿匪战斗并不完美,仍然有两名最重要的匪头逃跑了,追歼他们的战斗仍然在持续着。剿匪战斗伸展到了四十八弄到大瑶山之间的地带,这里成了解放军剿匪部队与土匪残余武装,新的较量,绞杀的主战场。 李玲的二分队奉命休整几日后,就要开赴新的战场。此刻,飞虎队的另一支部队一分队早已深入到这一地区,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这个特殊的任务,就是找寻,歼灭土匪一支新成立的特别行动队,号称“打虎队”、“锄奸队”的精锐武装。 早在龙城市内及郊区剿匪、反特结束后,躲在大苗山深处的肖雅芝,便敏锐嗅到了一丝凉意。这丝凉意,当然来自她的职业习惯。她在解放前夕也曾经利用过这样的机会,将大量谍报人员,以“赶鸭子”的方式,派往共产党游击队的各个游击区,今天的状况,当然如出一辙,共产党同样会利用敌人溃败的机会,将谍报人员,派往救国军的各个“根据地”去。 她肖雅芝是什么人?是保密局龙城站的站长,专门从事间谍活动的,她自然不傻,她不仅要想方设法,重建龙城市内遭到损毁、破坏的特务组织,还要斩断共产党向外扩展的谍报触角。这是她成立“打虎队”、“锄奸队”的根本原因。 现如今,肖雅芝的“打虎队”、“锄奸队”已经深入结合部,开展了有效的“狙杀行动”,杀了不少人。当然,这些被杀的人中,有不少是共产党各部门派出来的谍报人员。无论是杀对人也好,杀错也罢,肖雅芝对此成果十分满意。 然而,在龙城剿匪前线指挥部内,包括韦严、专署副专员莫云,以及军分区政委罗云,他们可就不高兴了,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最近,我们市里派出去搞情报的同志损失不小。”韦严皱着眉,心里十分的疼,他本来就是地下党出生的,对谍报人员的损失,有切肤之痛。 “我们专署也是这种情况。”莫云有同感。 罗云将捏在手里把玩的一支上好的香烟,狠狠地捏碎了,说道:“现在不是白色恐怖时期,岂能让土匪肆意妄为?咱的意见是,立即派出小分队,专门对付敌人的什么‘锄奸队’,尽快根除这个‘恶瘤’,否则,一定会影响到下一步的瑶山会剿进程。” “我同意!对付这股精锐的敌人,当然是精锐对精锐,以快制快,以小对小,以灵活对灵活。”韦严果断地说。 “我看,白建生的飞虎队最适合这一任务,这叫‘针尖对麦芒’,‘一物降一物’。”莫云点头赞成。 “那好!通知白建生的飞虎队一分队立即投入战斗,等二分队抓捕覃江任务完成后,前去增援,务必将这股顽匪彻底消灭掉!另外,通知白建生、陈兰薇两同志,来前指开会!” “是!”一旁的作战参谋接令后,立即抓起电话,要通分区电讯处,将命令传达到飞虎队。 白建生、陈兰薇奉命前往龙城开会。一分队分队长肖武、副分队长郑拓,带领一分队,火速前往四十八弄与大瑶山交汇处,寻找匪“打虎队”,进行“决战”。然而,所到之处,并不见“打虎队”的影子,这些家伙都跑到哪里去了呢?不是口口声声要消灭我们飞虎队吗?飞虎队来了,“打虎队”却成了“缩头乌龟”了?这让肖武、郑拓感到纳闷。本以为,匪“打虎队”是专门针对他们“量身定做”的,他们一到,定有一场恶战,分出个你我高低来,结果令人大失所望。 “什么‘打虎队’?我看就是一帮‘牛叉队’,装腔作势,吹牛厉害,打虎不行。”肖武不削一顾地说。 “看来,敌人的‘打虎队’是怕了咱们了,躲着不敢出来。”郑拓说。 “不出来?叫他们改名字好了,就叫‘龟孙队’。” “这帮‘龟孙队’不出来咋办哩?” “咋办?我懂咋办?四下里找去呗。”肖武觉得,不能待在原地不动,等敌人主动上门,这样显得十分被动,于是,带领一分队,四处寻找“龟孙队”的下落,结果,忙活了两天一无所获。 其实,阮少雄指挥的“打虎队”就在附近,与飞虎队玩起“捉迷藏”游戏。难道阮少雄的“打虎队”真的怕了飞虎队了吗?既然怕了,还要死撑着来“打虎”,岂不是自找苦吃?自寻死路?要说这些土匪不怕解放军那是假的,胆子再大的老鼠遇到猫,它也怕,只要有猫在,周围的老鼠都得怕,这是自然现象。 阮少雄当然忌惮解放军,尤其忌惮眼前这支无论是从武器配置,还是军事素养,还是军纪上都比自己强得多的飞虎队。不过,忌惮归忌惮,阮少雄至少还是记住了肖雅芝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那就是硬拼不行,可以智取,总会有机会打到“老虎”的。 阮少雄的眼前浮现出临行时,肖雅芝指着自己的脑袋,对自己说话的场景。站长是这样说的:“以弱胜强,打虎成功,关键是要多动动脑子,明白吗?。” 当得知对手飞虎队来了,阮少雄自然没有硬碰硬,而是游走其中,观察、了解飞虎队的实力,寻找弱点,等待机会,突然出击,给飞虎队以致命一击。 肖武不见“龟孙队”的踪影,只好令部队停下来,另想办法。苏成倒是有个主意,他说:“‘龟孙队’既然要在这里呆下去,他们总要吃饭吧?谁给他们弄吃的?听说‘龟孙队’还有另一个名号,叫什么‘锄奸队’的,专杀从龙城逃回来的人,而且还杀了不少人哩,我们是不是从这方面入手,找出他们。” “对呀!既然要吃饭,他得找人要哇?谁给他们?”郑拓道。 “那些被‘龟孙队’杀的人当中,肯定有本地人,我们不如到附近村寨问问,或许有所收获。”香梅说。 第六十三章阮少雄阴谋未果,黄鳝彪弃暗投明 黄鳝彪本来就对李玲他们在雒洞村的举动产生怀疑,担心自己是不是落入共产党阴谋之中。偏偏这个时候,山下传来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这个消息足以让他抓狂。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消息,令他到了崩溃的边缘? 黄鳝彪儿子世和被解放军打死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山上,当然这个消息是“准确无误”的,黄鳝彪不得不信。准确就准确在,是黄鳝彪设在雒洞村的眼线,亲眼看见李玲派出的“押解组”将世和“押走了”,这还不算,有人亲眼见到肖武一分队在“麻沟岭”杀了世和。 雒洞村眼线见到的情况是真实的,之后的情况则是阮少雄和覃、韦等人故意放出的假消息,这两者一结合,便形成一条完整而“准确无误”的消息,加上黄鳝彪之前对李玲的不信任,令他不得不信这是真的。 黄鳝彪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只要能够冷静下来推敲一下这个消息的逻辑上错误,他还是会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只要问一下,既然共产党要把他儿子做人质,就没有杀世和的必要了。然而,此时的黄鳝彪早已被悲痛欲绝的情绪麻痹了心智,被来自内部和外部的消息蒙蔽了双眼,哪里还分得清是与非?一心想到的是替他死去的儿子报仇。 就在黄鳝彪心智被愤怒、伤心、报仇雪恨占据的时候,覃得力、韦二混此时却找上门来了。 “总寨口!二寨口、五寨口门外求见。”手下前来报告。 “ma的!这两个忘恩负义的狗崽子还敢来见我?老子正愁找不着他们哩,来呀!将两人给老子直接崩啰!”黄鳝彪恨死这两人了,一想到三寨口的死,他就恨得牙痒痒,这两个王八蛋不是人!一点兄弟情面都不讲,连自家兄弟都敢杀。 手下眼珠一转,忙说:“总寨口息怒!二寨口、五寨口说了,他们对不起总寨口,总寨口怎么处理他们,他们都认了。” “那还等什么?马上要了他们的狗命!快!要快!”黄鳝彪此时早已把烟枪扔在椅子上,没了往日的潇洒自若,双手各抓住一个铁球,高高举过头顶,眼露凶光,咆哮着,他要把丧子的怨气全部发泄在这两人身上。 “总寨口,二寨口、五寨口临死前问您还要不要替世和报仇?” “老子死儿子,他们幸灾乐祸了?替不替儿子报仇是老子当阿爸的事,老子就先杀了他们去陪我儿子先。” “二寨口、五寨口说,依总寨口现在的力量能对付得了飞虎队吗?恐怕替世和报仇无望了。” 手下这话深深刺痛了黄鳝彪的心,这也是他暴躁不安的原因之一,实力不够,这大仇就报不了。黄鳝彪顿时像被戳破的气球一般,软了下来。他知道覃、韦两人不会傻得往他这里送死,当然是有恃无恐了。 黄鳝彪眼睛落到了手下身上,眼珠子一瞪,骂道:“ma的!软骨头!是不是收了覃、韦两个狗崽子的钱了?敢替他们说话?你们一个二个敢背板老子,是不是吃定老子不敢杀了你们?说话!” 手下吓得直接跪倒地上,浑身打着颤。 黄鳝彪说的没错,这个手下的确收了覃、韦两人的钱。起初不敢收的,覃、韦说,既然他们敢来,就不会有事,只要按照他们交待的去说,保准大家都没事,要不,他们就不会来冒险了,这钱是白赚的。手下想,不过传传话而已,又没有危险,是白捡的好事,便照着做了。 黄鳝彪见手下害怕的样子,骂道:“ma的!敢收钱,却没那个胆,快给老子把二寨口、五寨口请进来!看他们有什么话要说?再杀不迟。” “是!”手下退了出去,不一会,就把覃、韦两人叫了进来。 “总寨口,好久不见!可好?”覃、韦两人拱手相见。 “好你们个头!这不连儿子都死了。我们之间最好别见着,见着就会有人死,不是你们死,就是老子死。”黄鳝彪狠狠地说。 “大哥!”覃得力说。 “别叫老子大哥!老子没有你们两个忘恩负义的兄弟。” “大哥呀!我们离开你,是有苦衷的。大哥你有投共之心,谁人不知?阮队长说了,有投共之心者杀无赦,我们也是没得办法,枪对准我们脑壳上,不跟阮队长走都不行。再说了,我们哪里叫背叛,我们是向党国表示忠心,有什么错?”覃得力振振有词。 “是啊!是啊!大哥,我们天生下来就是土匪,想抢哪个就抢哪个,想杀哪个就杀哪个,自由自在惯了,投降共产党,有什么好果子吃?不是落得个蹲监狱,就是做一个下三流,还不如当土匪好哩,大哥,你说是不是?我们不好说是大哥有投共之心在先,才有兄弟们不义在后,我看,大哥这事就算了,算是我们兄弟两做得不对。”韦二混一旁帮腔道。 事已至此,黄鳝彪无话可说。无话是因为他黄鳝彪现在已经彻底断了投共之心,恨不得杀了gong产党替他儿子报仇;无话是因为他没有了退路,只能跟着阮少雄他们一条路走到黑;无话是因为他黄鳝彪要报仇,必须依靠这些人的力量才能达成。所以,他已经没有了选择,只能寻求与他们合作。 “废话少说!说吧!你们来这里是什么目的?” “总寨口,这次我们来,是奉阮队长之命,不!准确地说,是奉反gong救国军特派员肖雅芝之命,与总寨口商议联合抗击jiefang军围剿之事。”覃得力说。 “喔呵!没想到你们把肖特派员也搬出来了。”黄鳝彪冷冷一笑,“她可在大苗山穿山洞里面呆着过冬呢,管得了这么远吗?讲点老子听得懂的。” “总寨口,这点你就不知道了,肖特派员是无处不在,你问阮队长是也不是?阮队长每走一步,都要得到肖特派员的同意,当然,包括和你的合作,都是肖特派员亲自授意的。”韦二混接道。 “这么说,老子黄鳝彪在肖特派员眼里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啰?” “才只是大大的有利用价值,没有总寨口,这雒十岭哪个玩得转?二寨口,你说我讲得对咩?” “我说五寨口哇!你嫩子更子跟总寨口讲话的?什么叫有大大的利用价值?总寨口看上去,像是被人利用的咩?这叫精诚团结,互相合作,共同抗敌。没懂讲,你就莫要乱讲,好咩?”覃得力故意瞪了韦二混一眼。 第六十二章飞虎队救死扶伤,打虎队计使连环 黄鳝彪大骂阮少雄不够意思,连自家反gong救国军兄弟也要搞,不仅拉拢了跟随他多年的兄弟与他反目成仇,还试图除掉他。阮少雄的所作所为,当然不仅仅是“锄奸队”的意思,更是隐藏在后面的黑手肖雅芝的授意,他们代表的不是一个人或一个组织利益,而是整个以党国名义所谓正统反gong势力的利益。这些顽固分子为了清除异己不讲仁义道德、卑劣的行为,连做了不少坏事的黄鳝彪也感到深恶痛绝,甚为不齿。 黄鳝彪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坏,够滑,够奸,够诈的了,没想到这些所谓的“党国”还要坏。跟这些人走下去,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再说了“党国”已成龟缩之势,“反攻复国”遥遥无望,能不能生存下去都是个问题,跟着“这些人”跑看不到希望。即使所谓的“反攻复国”成功,凭“这些人”的德性也坐不稳天下,丢了一回天下自然还会丢第二回,何况“反攻复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黄鳝彪对跟随“这些人”干下去,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也没了兴趣。 这几日,黄鳝彪正在为如何化解覃得力、韦二混反水给他带来的压力而伤透脑筋,此时山下又传来一个对他更不利的消息,说是飞虎队二分队已经进驻离他秃子岭不远的小山村,他当然知道,这个刚刚消灭了他师父覃江的狠角色——飞虎队二分队,是专门冲着他黄鳝彪而来的。 连覃江都栽在他们手里,黄鳝彪觉得自己的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后悔自己“树大招风”被共产党给“盯上”,谁叫自己是共产党、解放军口中的“匪头”呢? 这还不算倒霉的。倒霉的是二分队进驻的小山村,竟然是雒洞村,正是黄鳝彪老婆、孩子、母亲住的那个小山村。他不禁为全家人的安危担心起来。 黄鳝彪为什么要把家人安排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面呢?这样安排完全出于他生性狡猾所致。黄鳝彪的家本来是在四十八弄里面的,解放军进剿四十八弄初期,为了躲避战火造成的意外,黄鳝彪秘密将家人接来,安排在离秃子岭不远又不引起人注意的雒洞村,这样做,既便于隐藏,又便于照顾,可谓是煞费苦心了。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黄鳝彪自认为最安全、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竟然成了最危险的地方,住进了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飞虎队二分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还没等黄鳝彪喘过气来,又有人来密报,这人是雒洞村老母亲张氏派来的,说是孩子病重,要他马上回村子一趟。听到消息,黄鳝彪并不感到吃惊,儿子世和病有一段时日,看了不少土医没有起色,反而病情越来越重。本想抽时间带他到外面看一看,怎奈各地剿匪趋紧,自己动惮不得,眼见儿子病情加重,却无能为力,心如刀绞。此番母亲来话,定是世和病情加重,不去不行啊!老来膝下就一子,传宗接代,儿子的命比自己的命重要得多。 黄鳝彪不得不放下眼前紧迫之事,安排妥当后,找了个借口,谁也没带,一个人悄悄溜下秃子岭,直奔雒洞村而去。 到了雒洞村,黄鳝彪不敢贸然进村,在村外转悠了好长时间,找到一个哨兵换哨的空挡,溜进村子。好过家里离村头很近,没费多少力气就到了自己的家。黄鳝彪悄悄推门而入,庆幸自己当初选择村头人家是对的,这里既便于进来,又便于逃走,是个绝佳位置。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步入堂屋时,见到了令他大吃一惊的一幕。 堂屋里,早已坐着两个穿解放军军装的人。她们泰然自若地望着他,仿佛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就等他的出现。这两位解放军女将身边,还坐着自己的老母亲和妻子。黄鳝彪一看情况不对,拔腿就要往门外跑,结果,门口已经被两个大汉堵住了。 “黄兄弟!进了自己的家,不见见自己的老母亲和贤妻,不看自己生重病的孩子,拔腿还要往哪里跑哇?太不近人情了吧?”李玲冷冷道。 黄鳝彪只好转身,在转身的一瞬间,手已经摸向身后,可是还没等他从腰间掏出什么东西,堵在门口的方雄、郑雷已经冲上去,将黄鳝彪腰上的东西夺下来。 黄鳝彪赶忙将双手举起,表示自己手里没东西,然后,强堆笑容,说道:“两位解放军女长官,别……别误会!我……我走错家门了。”说完,又想转身往外走,被方雄、郑雷给顶了回来。 “黄兄弟别急着要走嘛?咱们不认识,你的母亲、老婆你总会认识的嘛?”李玲冷笑着回了一句。 “啊!阿妈、春,你们怎么在这里!”黄鳝彪装着吃惊的样子。 “黄兄弟!不会健忘到连自己的家都弄不清楚了吧?”李玲紧逼一句。 黄鳝彪无奈,只好说:“我们家是从四十八弄那边搬过来没多久,我长时间在外,一时记不清了。” “对呀!我娃仔一直在湖南那边做买卖,又搬过来不久,认错家也是正常的。”张婆替他儿子打圆场。 “是啊!是啊!娃仔他爸,既然到家了,还不快点过来,认识一下……”春嫂正要介绍李玲和玉妹,被玉妹起身制止。 “还是我来介绍一下吧!”玉妹指着座位上的李玲介绍道:“这是解放军飞虎队二分队分队长李玲同志,这边这位是副分队长方雄同志,我叫玉妹,他叫郑雷,我和分队长现在就住在你们家。” “欢迎!欢迎啊!大军同志,解放军剿匪,为民除害,我们老百姓感恩不尽,解放军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住在我们家是大好事,请都请不来呢。”黄鳝彪眼珠一转,脸上又堆起笑容。 黄鳝彪伸手摸向裤兜,方雄急忙用手一压,顺便摸了摸黄鳝彪全身,没有发现异常问题,便松了手。黄鳝彪打开手掌,手掌心里亮出两根金灿灿的“黄鱼”(金条),然后,放在桌面上。这两根金条,是黄鳝彪特意拿回来,给儿子治病用的。“一点小意思,请李长官笑纳!”为了脱困,顾不了这么多,儿子的病再说。 李玲拿起桌上的金条,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会,说道:“嗯,成色不错,是好东西!看来,黄兄弟来头不小嘛?一般小买卖没这玩意,黄兄弟生意做得挺大的啰?” “这……”李玲话里有话,黄鳝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时愣在那里,李玲点到为止,不再深究,把手里的金条往桌子上一甩,“哐啷”一声,说道:“解放军不会要你们的钱,我们是人民子弟兵,是为人民服务的,你们做生意的,也是人民一份子,当然不能要你们的钱,还要为你们服务。这钱留着给世和治病吧。” 第六十三章阮少雄阴谋未果,黄鳝彪弃暗投明 黄鳝彪本来就对李玲他们在雒洞村的举动产生怀疑,担心自己是不是落入共产党阴谋之中。偏偏这个时候,山下传来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这个消息足以让他抓狂。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消息,令他到了崩溃的边缘? 黄鳝彪儿子世和被解放军打死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山上,当然这个消息是“准确无误”的,黄鳝彪不得不信。准确就准确在,是黄鳝彪设在雒洞村的眼线,亲眼看见李玲派出的“押解组”将世和“押走了”,这还不算,有人亲眼见到肖武一分队在“麻沟岭”杀了世和。 雒洞村眼线见到的情况是真实的,之后的情况则是阮少雄和覃、韦等人故意放出的假消息,这两者一结合,便形成一条完整而“准确无误”的消息,加上黄鳝彪之前对李玲的不信任,令他不得不信这是真的。 黄鳝彪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只要能够冷静下来推敲一下这个消息的逻辑上错误,他还是会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只要问一下,既然共产党要把他儿子做人质,就没有杀世和的必要了。然而,此时的黄鳝彪早已被悲痛欲绝的情绪麻痹了心智,被来自内部和外部的消息蒙蔽了双眼,哪里还分得清是与非?一心想到的是替他死去的儿子报仇。 就在黄鳝彪心智被愤怒、伤心、报仇雪恨占据的时候,覃得力、韦二混此时却找上门来了。 “总寨口!二寨口、五寨口门外求见。”手下前来报告。 “ma的!这两个忘恩负义的狗崽子还敢来见我?老子正愁找不着他们哩,来呀!将两人给老子直接崩啰!”黄鳝彪恨死这两人了,一想到三寨口的死,他就恨得牙痒痒,这两个王八蛋不是人!一点兄弟情面都不讲,连自家兄弟都敢杀。 手下眼珠一转,忙说:“总寨口息怒!二寨口、五寨口说了,他们对不起总寨口,总寨口怎么处理他们,他们都认了。” “那还等什么?马上要了他们的狗命!快!要快!”黄鳝彪此时早已把烟枪扔在椅子上,没了往日的潇洒自若,双手各抓住一个铁球,高高举过头顶,眼露凶光,咆哮着,他要把丧子的怨气全部发泄在这两人身上。 “总寨口,二寨口、五寨口临死前问您还要不要替世和报仇?” “老子死儿子,他们幸灾乐祸了?替不替儿子报仇是老子当阿爸的事,老子就先杀了他们去陪我儿子先。” “二寨口、五寨口说,依总寨口现在的力量能对付得了飞虎队吗?恐怕替世和报仇无望了。” 手下这话深深刺痛了黄鳝彪的心,这也是他暴躁不安的原因之一,实力不够,这大仇就报不了。黄鳝彪顿时像被戳破的气球一般,软了下来。他知道覃、韦两人不会傻得往他这里送死,当然是有恃无恐了。 黄鳝彪眼睛落到了手下身上,眼珠子一瞪,骂道:“ma的!软骨头!是不是收了覃、韦两个狗崽子的钱了?敢替他们说话?你们一个二个敢背板老子,是不是吃定老子不敢杀了你们?说话!” 手下吓得直接跪倒地上,浑身打着颤。 黄鳝彪说的没错,这个手下的确收了覃、韦两人的钱。起初不敢收的,覃、韦说,既然他们敢来,就不会有事,只要按照他们交待的去说,保准大家都没事,要不,他们就不会来冒险了,这钱是白赚的。手下想,不过传传话而已,又没有危险,是白捡的好事,便照着做了。 黄鳝彪见手下害怕的样子,骂道:“ma的!敢收钱,却没那个胆,快给老子把二寨口、五寨口请进来!看他们有什么话要说?再杀不迟。” “是!”手下退了出去,不一会,就把覃、韦两人叫了进来。 “总寨口,好久不见!可好?”覃、韦两人拱手相见。 “好你们个头!这不连儿子都死了。我们之间最好别见着,见着就会有人死,不是你们死,就是老子死。”黄鳝彪狠狠地说。 “大哥!”覃得力说。 “别叫老子大哥!老子没有你们两个忘恩负义的兄弟。” “大哥呀!我们离开你,是有苦衷的。大哥你有投共之心,谁人不知?阮队长说了,有投共之心者杀无赦,我们也是没得办法,枪对准我们脑壳上,不跟阮队长走都不行。再说了,我们哪里叫背叛,我们是向党国表示忠心,有什么错?”覃得力振振有词。 “是啊!是啊!大哥,我们天生下来就是土匪,想抢哪个就抢哪个,想杀哪个就杀哪个,自由自在惯了,投降共产党,有什么好果子吃?不是落得个蹲监狱,就是做一个下三流,还不如当土匪好哩,大哥,你说是不是?我们不好说是大哥有投共之心在先,才有兄弟们不义在后,我看,大哥这事就算了,算是我们兄弟两做得不对。”韦二混一旁帮腔道。 事已至此,黄鳝彪无话可说。无话是因为他黄鳝彪现在已经彻底断了投共之心,恨不得杀了gong产党替他儿子报仇;无话是因为他没有了退路,只能跟着阮少雄他们一条路走到黑;无话是因为他黄鳝彪要报仇,必须依靠这些人的力量才能达成。所以,他已经没有了选择,只能寻求与他们合作。 “废话少说!说吧!你们来这里是什么目的?” “总寨口,这次我们来,是奉阮队长之命,不!准确地说,是奉反gong救国军特派员肖雅芝之命,与总寨口商议联合抗击jiefang军围剿之事。”覃得力说。 “喔呵!没想到你们把肖特派员也搬出来了。”黄鳝彪冷冷一笑,“她可在大苗山穿山洞里面呆着过冬呢,管得了这么远吗?讲点老子听得懂的。” “总寨口,这点你就不知道了,肖特派员是无处不在,你问阮队长是也不是?阮队长每走一步,都要得到肖特派员的同意,当然,包括和你的合作,都是肖特派员亲自授意的。”韦二混接道。 “这么说,老子黄鳝彪在肖特派员眼里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啰?” “才只是大大的有利用价值,没有总寨口,这雒十岭哪个玩得转?二寨口,你说我讲得对咩?” “我说五寨口哇!你嫩子更子跟总寨口讲话的?什么叫有大大的利用价值?总寨口看上去,像是被人利用的咩?这叫精诚团结,互相合作,共同抗敌。没懂讲,你就莫要乱讲,好咩?”覃得力故意瞪了韦二混一眼。 第六十四章雒十岭降兵三百,打虎队兵败而逃 黄鳝彪及黄十军弃暗投明的结果,当然是在李玲的预料之中的。除了之前,一分队做了很多有影响力的工作外,李玲抓住替黄鳝彪儿子世和治病的有利条件,对张婆、春嫂做了大量的思想工作,为争取黄鳝彪转变奠定了基础。 这次李玲只身前往秃子岭,冒着很大的风险,一开始同志们都反对,在李玲详细分析敌情的情况下,同志们才勉强答应了李玲的请求。那么,李玲是怎样说服同志们的呢?又是怎样一种部署,能够让飞虎队稳操胜券? 李玲是这么分析和部署的:首先,黄鳝彪倒向阮少雄的原因是因为他相信了解放军是杀害他儿子的凶手,只要把世和带上山便可戳穿阮少雄的阴谋,加上有张婆、春嫂一旁做工作,黄鳝彪就不会拿她怎么样:其次,李玲料到她和张婆、春嫂等人上山,目标太大,定会被一直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的阮少雄探子发现,报告给阮少雄,阮少雄一定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杀她的机会,即使阮少雄自己不来,他也会派覃得力和韦二混前来,并且借助这个机会,连同黄鳝彪一道解决了事,为此,阮少雄的“打虎队”一定会在身后策应;接着,李玲根据这些分析,做出针对性极强的部署:一是悄悄将世和带上山,打覃得力、韦二混一个措手不及,“狗急”之下,覃、韦两人一定会做出“跳墙”反应,李玲利用这一时机,可将两人击毙,达到震慑敌人的目的;二是暗中交待黄鳝彪早做准备,将他的人马以叙旧名义分散到覃得力、韦二混队伍当中,或一对一,或二对一,将覃、韦两人的人马看死,盯牢,并在制高点上预先架设了几挺机枪,以控制局面;第三,令二分队其他同志预先埋伏在秃子岭周围,随时增援寨内情况,同时与一分队取得联系,要求他们盯紧阮少雄的“打虎队”,随时出手钳制。 李玲三点部署,可谓大胆、周密,兵出险招,才能速战速决,尽快解决雒十岭匪患问题,大瑶山决战在即,已经不容他们飞虎队拖延时日了。 再说李玲、黄鳝彪刚刚解决黄十军投降问题,寨门外便传来了枪声。原来,阮少雄、段平带领人马已经在寨门外等候多时,就等寨内发生火拼,乘机带队杀进来,一举将李玲和黄鳝彪都解决了,没想到队伍快冲到寨门口的时候,却被寨子里一顿乱枪给打了回来。 “他ma的!咋个回事!不是跟覃得力、韦二混说得好好的吗?一进寨子就要大开寨门,放我们进去,一起对付李玲和黄鳝彪,咋个不长眼,连老子的打虎队都不认识?劈头盖脸乱打一通?快给老子问问!”阮少雄恼怒道。 段平近前,朝寨楼上喊道:“打……打个鸟嘛!睁开狗眼看清楚啰!我们是打虎队和雒十岭保密局特遣军,快开寨门放我们进去!耽误战机,老子要了你们的命!赶快叫覃得力、韦二混两位寨口出来说话!” “哈哈哈……段平!老子打的就是你!” 段平一听声音很熟,不就是黄鳝彪的声音吗?看来寨内出了状况,急忙问道:“黄鳝彪你怎么还没死?覃得力、韦二混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老子就是一条黄鳝,滑的很,溜得很,福大命大,死不了,倒是你们的那两个棋子死了,被飞虎队二分队李队长打死的,要不要进来报仇哇?” 段平一听气急败坏,就要带人冲进寨子里去,被阮少雄一把拽住:“等等!不对!他奶奶的!没听到几声枪响,不!之前就是两声枪响,咋的覃得力、韦二混那么多人马就完了呢?不对!不对!里面一定有阴谋,不能乱冲!”阮少雄一脸的狐疑和不解。 “那怎么办?”听阮少雄这么说有道理,段平一时也拿不定注意了。 阮少雄犹豫间,部队后面响起了枪声,手下前来报告说,后面发现。阮少雄一听这枪声“哒哒哒……”的火力极强,就知道遇到飞虎队的人了,他把之前的情况联系起来一想,知道中了飞虎队的计,急忙对段平下令道:“快撤吧!再不走,咱们就要被‘包饺子’了。” 寨子里,黄鳝彪听到外面有枪声,知道飞虎队援军已到,按照李玲的交待,立即打开寨门,向弟兄们喊道:“弟兄们!给老子冲出去!抓住阮少雄、段平,你们就是立大功了,在共产党那边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冲啊!”说着,带头冲了出去。 “反了反了!黄鳝彪这狗娘养的!要把我们两抓去向解放军邀功请赏呢,撤!快撤!”阮少雄、段平带领手下夺路而逃,没跑多远,又遇到一支人马,有一人高声喊道:“阮队长!跑啥个跑嘛?打虎队不是打虎的嘛?今天难得这个机会,不如放马过来,打虎队和飞虎队好好比试一下,分个高低如何?” 一听浓厚四川口音,阮少雄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是飞虎队一分队的分队长肖武,吓得头皮发麻:妈呀!三路合围,不死都难!还不快跑!阮、段两人哪里还敢停留片刻,留下一些人断后,其他人拼命逃跑,很快便跑的无影无踪了。 这一顿混战,阮少雄、段平损失了不少人马,可谓大伤元气,无力对抗,只好躲躲藏藏。 三路人马到场,应该可以乘机合围阮少雄、段平的,只可惜!任何计划和部署都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李玲没想到解决黄鳝彪会这么快,本来让队员只是担负侧击和掩护任务的,哪里想到有合围这样的好事?仓促之下,便错过了一次围歼阮少雄和段平的绝好时机。再说了,黄十军刚刚投降,心神不宁,根本就没有打硬仗的思想准备,也错过了此次立功的好机会。 雒十岭最大的土匪武装被解决之后,利用黄鳝彪的影响力和从中斡旋,飞虎队又和平解决了雒七围等山寨的土匪问题,其他小股武装在飞虎队兵临城下的逼迫下,不得不缴械投降。至此,雒十岭一带只剩下段平的雒下围和阮少雄的“打虎队”等少数土匪负隅顽抗了。 李玲、肖武认为,“打虎队”已然失去了活动根基,是时候围歼阮少雄和段平他们了,遂决定出兵包围雒下围,彻底解决雒十岭匪患问题。 第六十五章铁马奔疾为哪般,瑶山会剿布战忙 大瑶山地处gx中部偏东,南北长200公里,东西宽100公里,外围延伸至桂林、柳州、平乐、梧州四个地区10多个县。这里山岳连绵,沟壑纵深,灌木绵密,洞穴密布,地形十分复杂,历来为土匪集散之地。 早在解放前夕,白崇禧即令保密局派出特务队,交警总队一部分进驻大瑶山,经营起“反攻复国根据地”、“两广及西南反gong救国军指挥中心”,妄想把大瑶山打造成为,北连大苗山、九万大山,南接六万大山、十万大sx牵大明sd进gd的“抵抗中心”和“光复之弧”。 事后,白崇禧也是这么干的。不断从香港派遣大量特务进来,打着各种旗号拉杆子,结队伍,将桂林、柳州、平乐、梧州等地区匪首纠集在这里,融合当地土匪,形成两大系统,号称8个军、13个师、7个旅、19个团、2个纵队、7个支队、一个行署指挥部,共计3万余人。 大瑶山不仅是联系gx南北五个主要山脉的“中心枢纽”,被白崇禧誉为“光复之弧”,也是桂东北地区土匪的指挥中心,更是全省土匪的大本营和总指挥部。 1950年11月10日,亲自致电gx限期gx省委要在51年5月1日前完成肃清土匪任务。要解决gx匪患问题,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先将设在大瑶山的这个“楔子”彻底拔出,从中间斩断白崇禧的“光复之弧”,使北面九万大山、大苗山的土匪不能与六万大山、十万大山的土匪相联,让每一个地方的土匪变成孤立无援的个体,然后再各个击破;然后对流散各处的散匪,采取搜剿的方式,予以彻底清除,以确保51年5月1日前肃清gx境内的所有土匪。这个策略归纳起来就叫“中间开花,个点突破,搜剿残匪”。 为此,大瑶山会剿不仅是重中之重的剿匪工作,更是决定限期剿匪任务能否完成的关键。省委、省军区极为重视,早在50年12月9日,军区便制定了《桂北大、小瑶山重点进剿计划》,对大瑶山会剿做出全面的部署。省军区副司令员李天佑亲自担任大瑶山会剿总指挥,省委副书记何伟兼任政委,军区政治部副主任粟再山兼任副政委,领导和指挥大瑶山会战。随即,相关地区军分区、剿匪部队、地方武装、,民兵,以及当地群众,采取“压缩”策略,将土匪逐渐赶进大瑶山一带。至此,大瑶山会剿的形势和气候已经形成,各围剿部队已经部署到位,各级政府及地方武装已经准备就绪,各项工作已经准备到位,决战大瑶山进入一触即发状态。 就在这个关键时候,省军区副司令员、gx剿匪前线指挥部领导、大瑶山会剿总指挥李天佑同志亲临龙城组织召开了由相关地区政府、剿匪部队领导参加的战前部署和动员大会,对大瑶山会剿提出最后要求。 动员部署会议在龙城军分区礼堂召开。在主席台就坐的领导除了省委、省军区的领导外,还有相关地区专署、军分区的领导、主要剿匪部队的领导。聆听会议的有相关军分区和剿匪部队的中、基层指挥员代表,以及相关部门和地方政府代表。飞虎队队长白建生和副队长陈兰薇赫然在列,他们是专门前来接受大瑶山会剿特殊任务的,已经在龙城逗留多日。这支担负着独特使命的,具有标杆示范作用的,精锐的剿匪先遣队——飞虎队,当然不会缺席这一历史性时刻。 部署动员会上,李天佑做了重要讲话。李天佑强调:“同志们,大瑶山会剿的重要意义刚才都讲得很清楚了,这里我就不再多说,会剿怎么开展?在军区制定的《桂北大、小瑶山重点进剿计划》中已经部署得很清楚了,这里我就不再展开说,对于此次会剿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效果最好,我想简单地用一个形象的比喻作为说明,帮助大家更好地理解此次会剿计划。” 李天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将茶杯举过头顶,向前伸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放回桌上,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形象地把瑶山比作面前这个茶杯,茶杯就是口‘大鱼塘’。同志们啊,不要小瞧了这个茶杯喔,它可是一个南北长两百多公里,东西宽一百多公里,周围牵涉到各地区、十多个县的‘大鱼塘’哩。这口‘鱼塘’不仅地域宽阔,地形复杂,民族成分还相当的多,在这样一个环境里进剿土匪,确实不好办哩。那么,我们应该采取什么办法才好哩?我看就两条:一个是围鸟驱丛,围鱼驱水。围鸟驱丛自然好理解了,就是把土匪像鸟一样,全部赶到大、小瑶山‘这片丛林’中刻;围鱼驱水,当然就更好理解了,就是把土匪全部赶进这口‘大鱼塘’里面,让他们只能在这鱼塘水里面游,出不了外面刻,然后就是‘放水捉鱼’啰。当然,要做到这一点,重要的是要靠我们去‘围’,要在‘围’字上做大文章,还要在‘驱’字上下功夫。‘围’就是要求我们利用瑶山四周的天然屏障,构筑一道封锁线,牢牢地把土匪关在里面,不让土匪逃出来,然后,再把外围的土匪赶进山中,采取‘分散驻剿’和‘搜剿’相结合,双管齐下;‘驱’就是要去除土匪生长的土壤,压缩他们生存的空间,这就涉及我们开展好群众工作的问题。” “二个策略是封江封路,彻底断了土匪的‘水源’。这样一来把土匪最后逃跑的水上通道和路上通道彻底堵死。要封江封路,关键的就是要封住‘三江一路’。‘三条江’就是要封住桂平到浔江,梧州到平乐,桂平到柳江这三条江,‘一路’就是鹿寨到平乐这条公路。从而形成一个梯形封锁区,把大、小瑶山全部包围在里面。通过围鱼、围鸟和封江封路,同志们,你们再看看这口‘鱼塘’……” 李天佑用手掌指指茶杯,说道:“是不是一口‘死水’?里面的鱼是不是‘死鱼’了?” 李天佑一拍桌子,诙谐地说:“剩下的事就是你们的事了,看哪个捉的鱼最多,捉的鱼最大条,老子只管收鱼,给钱,就是给你们立功受奖!” 随着李天佑话音落下,台上台下爆发出欢笑声和热烈的掌声。 掌声、笑声停歇,李天佑继续说道:“同志们啊,莫要看鱼就在里面,跑不到哪里刻,捉鱼不是乱捉的波,捉鱼也要讲技巧,讲方法才行,要不然,恐怕你就会被看似死鱼的土匪咬上一口,咬得是血淋淋的,这就亏大啰!所以,具体怎么搞?不好说,要根据实际情况,采取灵活方式应对。不过,一些基本的套路是少不了的,比如说,这个鱼塘水深水浅,你要下刻探一探吧?莫要鱼没有捉成,自己反而掉到塘里面淹死了,所以,首先我们要派飞虎队、侦察队、飞行小组和情报人员先进去了解敌情、地形、民情吧。”说到这里,李天佑抬头望了望台下,问道:“军区直属的飞行队,飞虎队队长白建生同志来了没有?” 第六十五章铁马奔疾为哪般,瑶山会剿布战忙 大瑶山地处gx中部偏东,南北长200公里,东西宽100公里,外围延伸至桂林、柳州、平乐、梧州四个地区10多个县。这里山岳连绵,沟壑纵深,灌木绵密,洞穴密布,地形十分复杂,历来为土匪集散之地。 早在解放前夕,白崇禧即令保密局派出特务队,交警总队一部分进驻大瑶山,经营起“反攻复国根据地”、“两广及西南反gong救国军指挥中心”,妄想把大瑶山打造成为,北连大苗山、九万大山,南接六万大山、十万大sx牵大明sd进gd的“抵抗中心”和“光复之弧”。 事后,白崇禧也是这么干的。不断从香港派遣大量特务进来,打着各种旗号拉杆子,结队伍,将桂林、柳州、平乐、梧州等地区匪首纠集在这里,融合当地土匪,形成两大系统,号称8个军、13个师、7个旅、19个团、2个纵队、7个支队、一个行署指挥部,共计3万余人。 大瑶山不仅是联系gx南北五个主要山脉的“中心枢纽”,被白崇禧誉为“光复之弧”,也是桂东北地区土匪的指挥中心,更是全省土匪的大本营和总指挥部。 1950年11月10日,亲自致电gx限期gx省委要在51年5月1日前完成肃清土匪任务。要解决gx匪患问题,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先将设在大瑶山的这个“楔子”彻底拔出,从中间斩断白崇禧的“光复之弧”,使北面九万大山、大苗山的土匪不能与六万大山、十万大山的土匪相联,让每一个地方的土匪变成孤立无援的个体,然后再各个击破;然后对流散各处的散匪,采取搜剿的方式,予以彻底清除,以确保51年5月1日前肃清gx境内的所有土匪。这个策略归纳起来就叫“中间开花,个点突破,搜剿残匪”。 为此,大瑶山会剿不仅是重中之重的剿匪工作,更是决定限期剿匪任务能否完成的关键。省委、省军区极为重视,早在50年12月9日,军区便制定了《桂北大、小瑶山重点进剿计划》,对大瑶山会剿做出全面的部署。省军区副司令员李天佑亲自担任大瑶山会剿总指挥,省委副书记何伟兼任政委,军区政治部副主任粟再山兼任副政委,领导和指挥大瑶山会战。随即,相关地区军分区、剿匪部队、地方武装、,民兵,以及当地群众,采取“压缩”策略,将土匪逐渐赶进大瑶山一带。至此,大瑶山会剿的形势和气候已经形成,各围剿部队已经部署到位,各级政府及地方武装已经准备就绪,各项工作已经准备到位,决战大瑶山进入一触即发状态。 就在这个关键时候,省军区副司令员、gx剿匪前线指挥部领导、大瑶山会剿总指挥李天佑同志亲临龙城组织召开了由相关地区政府、剿匪部队领导参加的战前部署和动员大会,对大瑶山会剿提出最后要求。 动员部署会议在龙城军分区礼堂召开。在主席台就坐的领导除了省委、省军区的领导外,还有相关地区专署、军分区的领导、主要剿匪部队的领导。聆听会议的有相关军分区和剿匪部队的中、基层指挥员代表,以及相关部门和地方政府代表。飞虎队队长白建生和副队长陈兰薇赫然在列,他们是专门前来接受大瑶山会剿特殊任务的,已经在龙城逗留多日。这支担负着独特使命的,具有标杆示范作用的,精锐的剿匪先遣队——飞虎队,当然不会缺席这一历史性时刻。 部署动员会上,李天佑做了重要讲话。李天佑强调:“同志们,大瑶山会剿的重要意义刚才都讲得很清楚了,这里我就不再多说,会剿怎么开展?在军区制定的《桂北大、小瑶山重点进剿计划》中已经部署得很清楚了,这里我就不再展开说,对于此次会剿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效果最好,我想简单地用一个形象的比喻作为说明,帮助大家更好地理解此次会剿计划。” 李天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将茶杯举过头顶,向前伸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放回桌上,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形象地把瑶山比作面前这个茶杯,茶杯就是口‘大鱼塘’。同志们啊,不要小瞧了这个茶杯喔,它可是一个南北长两百多公里,东西宽一百多公里,周围牵涉到各地区、十多个县的‘大鱼塘’哩。这口‘鱼塘’不仅地域宽阔,地形复杂,民族成分还相当的多,在这样一个环境里进剿土匪,确实不好办哩。那么,我们应该采取什么办法才好哩?我看就两条:一个是围鸟驱丛,围鱼驱水。围鸟驱丛自然好理解了,就是把土匪像鸟一样,全部赶到大、小瑶山‘这片丛林’中刻;围鱼驱水,当然就更好理解了,就是把土匪全部赶进这口‘大鱼塘’里面,让他们只能在这鱼塘水里面游,出不了外面刻,然后就是‘放水捉鱼’啰。当然,要做到这一点,重要的是要靠我们去‘围’,要在‘围’字上做大文章,还要在‘驱’字上下功夫。‘围’就是要求我们利用瑶山四周的天然屏障,构筑一道封锁线,牢牢地把土匪关在里面,不让土匪逃出来,然后,再把外围的土匪赶进山中,采取‘分散驻剿’和‘搜剿’相结合,双管齐下;‘驱’就是要去除土匪生长的土壤,压缩他们生存的空间,这就涉及我们开展好群众工作的问题。” “二个策略是封江封路,彻底断了土匪的‘水源’。这样一来把土匪最后逃跑的水上通道和路上通道彻底堵死。要封江封路,关键的就是要封住‘三江一路’。‘三条江’就是要封住桂平到浔江,梧州到平乐,桂平到柳江这三条江,‘一路’就是鹿寨到平乐这条公路。从而形成一个梯形封锁区,把大、小瑶山全部包围在里面。通过围鱼、围鸟和封江封路,同志们,你们再看看这口‘鱼塘’……” 李天佑用手掌指指茶杯,说道:“是不是一口‘死水’?里面的鱼是不是‘死鱼’了?” 李天佑一拍桌子,诙谐地说:“剩下的事就是你们的事了,看哪个捉的鱼最多,捉的鱼最大条,老子只管收鱼,给钱,就是给你们立功受奖!” 随着李天佑话音落下,台上台下爆发出欢笑声和热烈的掌声。 掌声、笑声停歇,李天佑继续说道:“同志们啊,莫要看鱼就在里面,跑不到哪里刻,捉鱼不是乱捉的波,捉鱼也要讲技巧,讲方法才行,要不然,恐怕你就会被看似死鱼的土匪咬上一口,咬得是血淋淋的,这就亏大啰!所以,具体怎么搞?不好说,要根据实际情况,采取灵活方式应对。不过,一些基本的套路是少不了的,比如说,这个鱼塘水深水浅,你要下刻探一探吧?莫要鱼没有捉成,自己反而掉到塘里面淹死了,所以,首先我们要派飞虎队、侦察队、飞行小组和情报人员先进去了解敌情、地形、民情吧。”说到这里,李天佑抬头望了望台下,问道:“军区直属的飞行队,飞虎队队长白建生同志来了没有?” 第六十四章雒十岭降兵三百,打虎队兵败而逃 黄鳝彪及黄十军弃暗投明的结果,当然是在李玲的预料之中的。除了之前,一分队做了很多有影响力的工作外,李玲抓住替黄鳝彪儿子世和治病的有利条件,对张婆、春嫂做了大量的思想工作,为争取黄鳝彪转变奠定了基础。 这次李玲只身前往秃子岭,冒着很大的风险,一开始同志们都反对,在李玲详细分析敌情的情况下,同志们才勉强答应了李玲的请求。那么,李玲是怎样说服同志们的呢?又是怎样一种部署,能够让飞虎队稳操胜券? 李玲是这么分析和部署的:首先,黄鳝彪倒向阮少雄的原因是因为他相信了解放军是杀害他儿子的凶手,只要把世和带上山便可戳穿阮少雄的阴谋,加上有张婆、春嫂一旁做工作,黄鳝彪就不会拿她怎么样:其次,李玲料到她和张婆、春嫂等人上山,目标太大,定会被一直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的阮少雄探子发现,报告给阮少雄,阮少雄一定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杀她的机会,即使阮少雄自己不来,他也会派覃得力和韦二混前来,并且借助这个机会,连同黄鳝彪一道解决了事,为此,阮少雄的“打虎队”一定会在身后策应;接着,李玲根据这些分析,做出针对性极强的部署:一是悄悄将世和带上山,打覃得力、韦二混一个措手不及,“狗急”之下,覃、韦两人一定会做出“跳墙”反应,李玲利用这一时机,可将两人击毙,达到震慑敌人的目的;二是暗中交待黄鳝彪早做准备,将他的人马以叙旧名义分散到覃得力、韦二混队伍当中,或一对一,或二对一,将覃、韦两人的人马看死,盯牢,并在制高点上预先架设了几挺机枪,以控制局面;第三,令二分队其他同志预先埋伏在秃子岭周围,随时增援寨内情况,同时与一分队取得联系,要求他们盯紧阮少雄的“打虎队”,随时出手钳制。 李玲三点部署,可谓大胆、周密,兵出险招,才能速战速决,尽快解决雒十岭匪患问题,大瑶山决战在即,已经不容他们飞虎队拖延时日了。 再说李玲、黄鳝彪刚刚解决黄十军投降问题,寨门外便传来了枪声。原来,阮少雄、段平带领人马已经在寨门外等候多时,就等寨内发生火拼,乘机带队杀进来,一举将李玲和黄鳝彪都解决了,没想到队伍快冲到寨门口的时候,却被寨子里一顿乱枪给打了回来。 “他ma的!咋个回事!不是跟覃得力、韦二混说得好好的吗?一进寨子就要大开寨门,放我们进去,一起对付李玲和黄鳝彪,咋个不长眼,连老子的打虎队都不认识?劈头盖脸乱打一通?快给老子问问!”阮少雄恼怒道。 段平近前,朝寨楼上喊道:“打……打个鸟嘛!睁开狗眼看清楚啰!我们是打虎队和雒十岭保密局特遣军,快开寨门放我们进去!耽误战机,老子要了你们的命!赶快叫覃得力、韦二混两位寨口出来说话!” “哈哈哈……段平!老子打的就是你!” 段平一听声音很熟,不就是黄鳝彪的声音吗?看来寨内出了状况,急忙问道:“黄鳝彪你怎么还没死?覃得力、韦二混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老子就是一条黄鳝,滑的很,溜得很,福大命大,死不了,倒是你们的那两个棋子死了,被飞虎队二分队李队长打死的,要不要进来报仇哇?” 段平一听气急败坏,就要带人冲进寨子里去,被阮少雄一把拽住:“等等!不对!他奶奶的!没听到几声枪响,不!之前就是两声枪响,咋的覃得力、韦二混那么多人马就完了呢?不对!不对!里面一定有阴谋,不能乱冲!”阮少雄一脸的狐疑和不解。 “那怎么办?”听阮少雄这么说有道理,段平一时也拿不定注意了。 阮少雄犹豫间,部队后面响起了枪声,手下前来报告说,后面发现。阮少雄一听这枪声“哒哒哒……”的火力极强,就知道遇到飞虎队的人了,他把之前的情况联系起来一想,知道中了飞虎队的计,急忙对段平下令道:“快撤吧!再不走,咱们就要被‘包饺子’了。” 寨子里,黄鳝彪听到外面有枪声,知道飞虎队援军已到,按照李玲的交待,立即打开寨门,向弟兄们喊道:“弟兄们!给老子冲出去!抓住阮少雄、段平,你们就是立大功了,在共产党那边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冲啊!”说着,带头冲了出去。 “反了反了!黄鳝彪这狗娘养的!要把我们两抓去向解放军邀功请赏呢,撤!快撤!”阮少雄、段平带领手下夺路而逃,没跑多远,又遇到一支人马,有一人高声喊道:“阮队长!跑啥个跑嘛?打虎队不是打虎的嘛?今天难得这个机会,不如放马过来,打虎队和飞虎队好好比试一下,分个高低如何?” 一听浓厚四川口音,阮少雄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是飞虎队一分队的分队长肖武,吓得头皮发麻:妈呀!三路合围,不死都难!还不快跑!阮、段两人哪里还敢停留片刻,留下一些人断后,其他人拼命逃跑,很快便跑的无影无踪了。 这一顿混战,阮少雄、段平损失了不少人马,可谓大伤元气,无力对抗,只好躲躲藏藏。 三路人马到场,应该可以乘机合围阮少雄、段平的,只可惜!任何计划和部署都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李玲没想到解决黄鳝彪会这么快,本来让队员只是担负侧击和掩护任务的,哪里想到有合围这样的好事?仓促之下,便错过了一次围歼阮少雄和段平的绝好时机。再说了,黄十军刚刚投降,心神不宁,根本就没有打硬仗的思想准备,也错过了此次立功的好机会。 雒十岭最大的土匪武装被解决之后,利用黄鳝彪的影响力和从中斡旋,飞虎队又和平解决了雒七围等山寨的土匪问题,其他小股武装在飞虎队兵临城下的逼迫下,不得不缴械投降。至此,雒十岭一带只剩下段平的雒下围和阮少雄的“打虎队”等少数土匪负隅顽抗了。 李玲、肖武认为,“打虎队”已然失去了活动根基,是时候围歼阮少雄和段平他们了,遂决定出兵包围雒下围,彻底解决雒十岭匪患问题。 第六十六章强龙力压地头蛇,郭连豪夺落山坳 就在瑶山会剿之前,有一支人马早已根据肖雅芝的旨意,退守大瑶山,这支土匪武装为首的就是从四十八弄兵败逃离的郭连。郭连何以到了大瑶山?虽然之前我们有过交代,不过对于此人我们还是有必要再做一些回顾。因为,此人将在瑶山会剿中,有着浓浓的一墨,不提不行。 早在四十八弄决战之时,老谋深算的郭连,就为自己留下个“万一”,这个“万一”就是万一被解放军打败,他郭连应该有逃的地方,找个“安身之所”,这就是这位曾经势力范围最广,实力最强,人员最多,鼓噪一时的gx最大、最有名土匪之一的郭连立命之所在。得势时,他会想尽一切方法扩大自己的地盘和实力范围,失势时,他会像“狡兔三窟”一样东躲xc图谋东山再起。 因此,四十八弄开打后不久,郭连便派他最得力的老部下莫同前往大瑶山一带“筑巢”。果不其然,这条路算是被他走对了,郭连兵败四十八弄,还差点丢了性命,不得不化装逃脱,与莫同会合后,收拢残部,另谋出路。 此时的莫同,已不是之前在“鬼子坳”伏击老兵,大发淫威的那个踌躇满志的莫同了,如今的他也像条“丧家之犬”一般,东躲xc不时流窜瑶山周边,搜罗郭连的旧部,又拉了一些人马,不过,在解放军强大的剿匪压力下,现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替他们卖命了,这支队伍人数并不多。 郭连总算有了点依托和资本。不过,靠这点人马在外面转悠,不是长久之计。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又言:群猴堆里好取暖。在寒冬之中,唯有像肖雅芝所说的去傍大瑶山“大树”了,与那里的众匪“抱团取暖”,才有可能存活下来。当然,瑶山不过是他“苟且”之地,他的“鸿鹄之志”还是在外面,在龙城,甚至整个gx他现在不得不在瑶山“暂住”了。 然而,就像是这样一个“暂时居住的窝”,瑶山也不是郭连想呆哪里就呆哪里的。瑶山聚集了大量各式各样土生土长的,从周边逃过来的,白崇禧事先安插进来的,以及军败退时逃散来的土匪,这些众多的土匪早已占据了“一席之地”。要想从这些人嘴里“虎口夺食”,弄点地盘出来,谈何容易?但是,“虎口夺食”对郭连来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他的地盘和实力发展得如此块速,全靠他利用自身强大的影响力和各种手段得来的,今天同样,他要在瑶山复制这件事,这对狡猾的郭连来说,不是件很难办到的事。 郭连要在瑶山“虎口夺食”,他得考虑“夺”哪里?哪里最好“夺”?这个瑶山里面的“主”,个个有来头,名号响当当,绝不是外面的“小混混”,简单地施以威逼利诱就能搞掂的。为了要到“地盘”,郭连首先想到利用肖雅芝台湾代表身份来压制这些人,给自己“腾”位置。 至于选择哪里最好?郭连想到一个“好去处”,这个地方就是瑶山靠近十万大山叫“凤岭”的弄口。 “凤岭”弄口是郭连的最佳选择。选择这个地方,一来可以依托瑶山腹地众匪的力量与解放军对抗;二来情势不利时,可以迅速撤向十万大山继续顽抗,可谓进可攻,退可逃,实在是郭连的“理想”之地。然而,这里却是十万大山最大的土匪武装之一桂南反gong救国别动军李汗光、李月桂夫妇的势力范围,要想得到这块“宝地”,当然需要经过李汗光、李月桂夫妇的同意才行。为此,郭连派莫同前往十万大山与李汗光、李月桂夫妇联系,洽谈此事。 李汗光、李月桂接报后,和副司令、台湾派驻桂南的特派员、特务于龙一起接见了莫同。 “莫师长一路辛苦了!跑这么老远,我想你不是只是为了游山玩水的吧?”李月桂首先开口,冷冷地说。 “两位司令,不满你们说,兄弟这次奉肖特派员、郭长官之命前来,是为了向贵军‘讨碗水喝’。”莫同拱手道。 “喔呵,‘讨碗水喝’?看来我桂南突击军的面子不小啊?连大名鼎鼎的肖雅芝、肖特派员和郭长官也要向我们穷山僻壤之地‘讨碗水喝’?曾几何时肖特派员何等风光?郭长官又兵多将广,哪里看得上我们这里的山沟沟?说吧!‘讨的什么水’?”李汗光抽着烟杆,爱理不理地说道。 莫同跟随郭连多年,骄横惯了,哪里受过这等“爱搭不理”的脸色?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脸色随即涨得通红,不过转念一想,如今不同往日,现在正是求人的时候,不免要放下身段,只好低声下气说道:“此次奉肖特派员、郭长官之命,是想向司令讨要一块地盘作为郭长官落脚之地,这个地方就是离你们这里不远的瑶山凤岭弄口。” “凤岭弄口?我以为郭长官要的是我十万大山‘这个大碗’哩?凤岭弄口‘这碗水’太小,不够郭长官你们这么多人‘喝’的,不如另找一块大点的地方吧?也合适郭长官的身份,在凤岭这个地方委屈郭长官了。”李月桂抽了口旱烟,吐了口烟,闭着眼睛,不紧不慢地说。她这是在推脱,凤岭这个地方地盘虽然不大,但是,却是她桂南别动军插足瑶山的楔子,有了它,她可以理直气壮地像韦金秀一样参与瑶山的事务,若是没了它,她只能“龟缩”在十万大山里当山匪了,影响力就会小很多,也就没有今天独霸一方的“豪气”。 在这一点上,李汗光夫妇是看得很清楚的。要不然台湾方面也不会那么看重他桂南别动军,专门派了个于龙过来。当然,台湾方面也是看中了他们这个跨越瑶山与十万大山两地的战略地位优势,可以同时兼顾两地的便利。所以,凤岭地盘虽小,战略意义重大,要想从李汗光夫妇手里得到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看到莫同脸色很难看的样子,不管怎样,肖雅芝、郭连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一旁的于龙发了话:“兄弟!别急!你我都是为dang国效力的,必然要助你一臂之力,这样吧,凤岭之地关系到桂南别动军,不!应该说是关系到十万大山救国军的命脉,两位司令是不会给的,不如郭长官到咱们十万大山里面要一块地盘?要多大,老子劝两位司令就给多大,反正这里地盘有的是,够郭长官随便‘喝’的,莫师长你看咋样?” “这……”莫同如被噎住一般,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本以为凭着郭长官在桂中、桂北及桂南一带的威望,要一块地方不是很难的事,加上举着肖雅芝的“招牌”,拿下一个小小的凤岭,应该没有问题的。没想到,如今一个桂南小小的突击军,竟然爱搭不理,分明是在拒绝了莫同的要求。 第六十五章铁马奔疾为哪般,瑶山会剿布战忙 大瑶山地处gx中部偏东,南北长200公里,东西宽100公里,外围延伸至桂林、柳州、平乐、梧州四个地区10多个县。这里山岳连绵,沟壑纵深,灌木绵密,洞穴密布,地形十分复杂,历来为土匪集散之地。 早在解放前夕,白崇禧即令保密局派出特务队,交警总队一部分进驻大瑶山,经营起“反攻复国根据地”、“两广及西南反gong救国军指挥中心”,妄想把大瑶山打造成为,北连大苗山、九万大山,南接六万大山、十万大sx牵大明sd进gd的“抵抗中心”和“光复之弧”。 事后,白崇禧也是这么干的。不断从香港派遣大量特务进来,打着各种旗号拉杆子,结队伍,将桂林、柳州、平乐、梧州等地区匪首纠集在这里,融合当地土匪,形成两大系统,号称8个军、13个师、7个旅、19个团、2个纵队、7个支队、一个行署指挥部,共计3万余人。 大瑶山不仅是联系gx南北五个主要山脉的“中心枢纽”,被白崇禧誉为“光复之弧”,也是桂东北地区土匪的指挥中心,更是全省土匪的大本营和总指挥部。 1950年11月10日,亲自致电gx限期gx省委要在51年5月1日前完成肃清土匪任务。要解决gx匪患问题,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先将设在大瑶山的这个“楔子”彻底拔出,从中间斩断白崇禧的“光复之弧”,使北面九万大山、大苗山的土匪不能与六万大山、十万大山的土匪相联,让每一个地方的土匪变成孤立无援的个体,然后再各个击破;然后对流散各处的散匪,采取搜剿的方式,予以彻底清除,以确保51年5月1日前肃清gx境内的所有土匪。这个策略归纳起来就叫“中间开花,个点突破,搜剿残匪”。 为此,大瑶山会剿不仅是重中之重的剿匪工作,更是决定限期剿匪任务能否完成的关键。省委、省军区极为重视,早在50年12月9日,军区便制定了《桂北大、小瑶山重点进剿计划》,对大瑶山会剿做出全面的部署。省军区副司令员李天佑亲自担任大瑶山会剿总指挥,省委副书记何伟兼任政委,军区政治部副主任粟再山兼任副政委,领导和指挥大瑶山会战。随即,相关地区军分区、剿匪部队、地方武装、,民兵,以及当地群众,采取“压缩”策略,将土匪逐渐赶进大瑶山一带。至此,大瑶山会剿的形势和气候已经形成,各围剿部队已经部署到位,各级政府及地方武装已经准备就绪,各项工作已经准备到位,决战大瑶山进入一触即发状态。 就在这个关键时候,省军区副司令员、gx剿匪前线指挥部领导、大瑶山会剿总指挥李天佑同志亲临龙城组织召开了由相关地区政府、剿匪部队领导参加的战前部署和动员大会,对大瑶山会剿提出最后要求。 动员部署会议在龙城军分区礼堂召开。在主席台就坐的领导除了省委、省军区的领导外,还有相关地区专署、军分区的领导、主要剿匪部队的领导。聆听会议的有相关军分区和剿匪部队的中、基层指挥员代表,以及相关部门和地方政府代表。飞虎队队长白建生和副队长陈兰薇赫然在列,他们是专门前来接受大瑶山会剿特殊任务的,已经在龙城逗留多日。这支担负着独特使命的,具有标杆示范作用的,精锐的剿匪先遣队——飞虎队,当然不会缺席这一历史性时刻。 部署动员会上,李天佑做了重要讲话。李天佑强调:“同志们,大瑶山会剿的重要意义刚才都讲得很清楚了,这里我就不再多说,会剿怎么开展?在军区制定的《桂北大、小瑶山重点进剿计划》中已经部署得很清楚了,这里我就不再展开说,对于此次会剿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效果最好,我想简单地用一个形象的比喻作为说明,帮助大家更好地理解此次会剿计划。” 李天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将茶杯举过头顶,向前伸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放回桌上,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形象地把瑶山比作面前这个茶杯,茶杯就是口‘大鱼塘’。同志们啊,不要小瞧了这个茶杯喔,它可是一个南北长两百多公里,东西宽一百多公里,周围牵涉到各地区、十多个县的‘大鱼塘’哩。这口‘鱼塘’不仅地域宽阔,地形复杂,民族成分还相当的多,在这样一个环境里进剿土匪,确实不好办哩。那么,我们应该采取什么办法才好哩?我看就两条:一个是围鸟驱丛,围鱼驱水。围鸟驱丛自然好理解了,就是把土匪像鸟一样,全部赶到大、小瑶山‘这片丛林’中刻;围鱼驱水,当然就更好理解了,就是把土匪全部赶进这口‘大鱼塘’里面,让他们只能在这鱼塘水里面游,出不了外面刻,然后就是‘放水捉鱼’啰。当然,要做到这一点,重要的是要靠我们去‘围’,要在‘围’字上做大文章,还要在‘驱’字上下功夫。‘围’就是要求我们利用瑶山四周的天然屏障,构筑一道封锁线,牢牢地把土匪关在里面,不让土匪逃出来,然后,再把外围的土匪赶进山中,采取‘分散驻剿’和‘搜剿’相结合,双管齐下;‘驱’就是要去除土匪生长的土壤,压缩他们生存的空间,这就涉及我们开展好群众工作的问题。” “二个策略是封江封路,彻底断了土匪的‘水源’。这样一来把土匪最后逃跑的水上通道和路上通道彻底堵死。要封江封路,关键的就是要封住‘三江一路’。‘三条江’就是要封住桂平到浔江,梧州到平乐,桂平到柳江这三条江,‘一路’就是鹿寨到平乐这条公路。从而形成一个梯形封锁区,把大、小瑶山全部包围在里面。通过围鱼、围鸟和封江封路,同志们,你们再看看这口‘鱼塘’……” 李天佑用手掌指指茶杯,说道:“是不是一口‘死水’?里面的鱼是不是‘死鱼’了?” 李天佑一拍桌子,诙谐地说:“剩下的事就是你们的事了,看哪个捉的鱼最多,捉的鱼最大条,老子只管收鱼,给钱,就是给你们立功受奖!” 随着李天佑话音落下,台上台下爆发出欢笑声和热烈的掌声。 掌声、笑声停歇,李天佑继续说道:“同志们啊,莫要看鱼就在里面,跑不到哪里刻,捉鱼不是乱捉的波,捉鱼也要讲技巧,讲方法才行,要不然,恐怕你就会被看似死鱼的土匪咬上一口,咬得是血淋淋的,这就亏大啰!所以,具体怎么搞?不好说,要根据实际情况,采取灵活方式应对。不过,一些基本的套路是少不了的,比如说,这个鱼塘水深水浅,你要下刻探一探吧?莫要鱼没有捉成,自己反而掉到塘里面淹死了,所以,首先我们要派飞虎队、侦察队、飞行小组和情报人员先进去了解敌情、地形、民情吧。”说到这里,李天佑抬头望了望台下,问道:“军区直属的飞行队,飞虎队队长白建生同志来了没有?” 第六十五章铁马奔疾为哪般,瑶山会剿布战忙 大瑶山地处gx中部偏东,南北长200公里,东西宽100公里,外围延伸至桂林、柳州、平乐、梧州四个地区10多个县。这里山岳连绵,沟壑纵深,灌木绵密,洞穴密布,地形十分复杂,历来为土匪集散之地。 早在解放前夕,白崇禧即令保密局派出特务队,交警总队一部分进驻大瑶山,经营起“反攻复国根据地”、“两广及西南反gong救国军指挥中心”,妄想把大瑶山打造成为,北连大苗山、九万大山,南接六万大山、十万大sx牵大明sd进gd的“抵抗中心”和“光复之弧”。 事后,白崇禧也是这么干的。不断从香港派遣大量特务进来,打着各种旗号拉杆子,结队伍,将桂林、柳州、平乐、梧州等地区匪首纠集在这里,融合当地土匪,形成两大系统,号称8个军、13个师、7个旅、19个团、2个纵队、7个支队、一个行署指挥部,共计3万余人。 大瑶山不仅是联系gx南北五个主要山脉的“中心枢纽”,被白崇禧誉为“光复之弧”,也是桂东北地区土匪的指挥中心,更是全省土匪的大本营和总指挥部。 1950年11月10日,亲自致电gx限期gx省委要在51年5月1日前完成肃清土匪任务。要解决gx匪患问题,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先将设在大瑶山的这个“楔子”彻底拔出,从中间斩断白崇禧的“光复之弧”,使北面九万大山、大苗山的土匪不能与六万大山、十万大山的土匪相联,让每一个地方的土匪变成孤立无援的个体,然后再各个击破;然后对流散各处的散匪,采取搜剿的方式,予以彻底清除,以确保51年5月1日前肃清gx境内的所有土匪。这个策略归纳起来就叫“中间开花,个点突破,搜剿残匪”。 为此,大瑶山会剿不仅是重中之重的剿匪工作,更是决定限期剿匪任务能否完成的关键。省委、省军区极为重视,早在50年12月9日,军区便制定了《桂北大、小瑶山重点进剿计划》,对大瑶山会剿做出全面的部署。省军区副司令员李天佑亲自担任大瑶山会剿总指挥,省委副书记何伟兼任政委,军区政治部副主任粟再山兼任副政委,领导和指挥大瑶山会战。随即,相关地区军分区、剿匪部队、地方武装、,民兵,以及当地群众,采取“压缩”策略,将土匪逐渐赶进大瑶山一带。至此,大瑶山会剿的形势和气候已经形成,各围剿部队已经部署到位,各级政府及地方武装已经准备就绪,各项工作已经准备到位,决战大瑶山进入一触即发状态。 就在这个关键时候,省军区副司令员、gx剿匪前线指挥部领导、大瑶山会剿总指挥李天佑同志亲临龙城组织召开了由相关地区政府、剿匪部队领导参加的战前部署和动员大会,对大瑶山会剿提出最后要求。 动员部署会议在龙城军分区礼堂召开。在主席台就坐的领导除了省委、省军区的领导外,还有相关地区专署、军分区的领导、主要剿匪部队的领导。聆听会议的有相关军分区和剿匪部队的中、基层指挥员代表,以及相关部门和地方政府代表。飞虎队队长白建生和副队长陈兰薇赫然在列,他们是专门前来接受大瑶山会剿特殊任务的,已经在龙城逗留多日。这支担负着独特使命的,具有标杆示范作用的,精锐的剿匪先遣队——飞虎队,当然不会缺席这一历史性时刻。 部署动员会上,李天佑做了重要讲话。李天佑强调:“同志们,大瑶山会剿的重要意义刚才都讲得很清楚了,这里我就不再多说,会剿怎么开展?在军区制定的《桂北大、小瑶山重点进剿计划》中已经部署得很清楚了,这里我就不再展开说,对于此次会剿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效果最好,我想简单地用一个形象的比喻作为说明,帮助大家更好地理解此次会剿计划。” 李天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将茶杯举过头顶,向前伸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放回桌上,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形象地把瑶山比作面前这个茶杯,茶杯就是口‘大鱼塘’。同志们啊,不要小瞧了这个茶杯喔,它可是一个南北长两百多公里,东西宽一百多公里,周围牵涉到各地区、十多个县的‘大鱼塘’哩。这口‘鱼塘’不仅地域宽阔,地形复杂,民族成分还相当的多,在这样一个环境里进剿土匪,确实不好办哩。那么,我们应该采取什么办法才好哩?我看就两条:一个是围鸟驱丛,围鱼驱水。围鸟驱丛自然好理解了,就是把土匪像鸟一样,全部赶到大、小瑶山‘这片丛林’中刻;围鱼驱水,当然就更好理解了,就是把土匪全部赶进这口‘大鱼塘’里面,让他们只能在这鱼塘水里面游,出不了外面刻,然后就是‘放水捉鱼’啰。当然,要做到这一点,重要的是要靠我们去‘围’,要在‘围’字上做大文章,还要在‘驱’字上下功夫。‘围’就是要求我们利用瑶山四周的天然屏障,构筑一道封锁线,牢牢地把土匪关在里面,不让土匪逃出来,然后,再把外围的土匪赶进山中,采取‘分散驻剿’和‘搜剿’相结合,双管齐下;‘驱’就是要去除土匪生长的土壤,压缩他们生存的空间,这就涉及我们开展好群众工作的问题。” “二个策略是封江封路,彻底断了土匪的‘水源’。这样一来把土匪最后逃跑的水上通道和路上通道彻底堵死。要封江封路,关键的就是要封住‘三江一路’。‘三条江’就是要封住桂平到浔江,梧州到平乐,桂平到柳江这三条江,‘一路’就是鹿寨到平乐这条公路。从而形成一个梯形封锁区,把大、小瑶山全部包围在里面。通过围鱼、围鸟和封江封路,同志们,你们再看看这口‘鱼塘’……” 李天佑用手掌指指茶杯,说道:“是不是一口‘死水’?里面的鱼是不是‘死鱼’了?” 李天佑一拍桌子,诙谐地说:“剩下的事就是你们的事了,看哪个捉的鱼最多,捉的鱼最大条,老子只管收鱼,给钱,就是给你们立功受奖!” 随着李天佑话音落下,台上台下爆发出欢笑声和热烈的掌声。 掌声、笑声停歇,李天佑继续说道:“同志们啊,莫要看鱼就在里面,跑不到哪里刻,捉鱼不是乱捉的波,捉鱼也要讲技巧,讲方法才行,要不然,恐怕你就会被看似死鱼的土匪咬上一口,咬得是血淋淋的,这就亏大啰!所以,具体怎么搞?不好说,要根据实际情况,采取灵活方式应对。不过,一些基本的套路是少不了的,比如说,这个鱼塘水深水浅,你要下刻探一探吧?莫要鱼没有捉成,自己反而掉到塘里面淹死了,所以,首先我们要派飞虎队、侦察队、飞行小组和情报人员先进去了解敌情、地形、民情吧。”说到这里,李天佑抬头望了望台下,问道:“军区直属的飞行队,飞虎队队长白建生同志来了没有?” 第六十六章强龙力压地头蛇,郭连豪夺落山坳 就在瑶山会剿之前,有一支人马早已根据肖雅芝的旨意,退守大瑶山,这支土匪武装为首的就是从四十八弄兵败逃离的郭连。郭连何以到了大瑶山?虽然之前我们有过交代,不过对于此人我们还是有必要再做一些回顾。因为,此人将在瑶山会剿中,有着浓浓的一墨,不提不行。 早在四十八弄决战之时,老谋深算的郭连,就为自己留下个“万一”,这个“万一”就是万一被解放军打败,他郭连应该有逃的地方,找个“安身之所”,这就是这位曾经势力范围最广,实力最强,人员最多,鼓噪一时的gx最大、最有名土匪之一的郭连立命之所在。得势时,他会想尽一切方法扩大自己的地盘和实力范围,失势时,他会像“狡兔三窟”一样东躲xc图谋东山再起。 因此,四十八弄开打后不久,郭连便派他最得力的老部下莫同前往大瑶山一带“筑巢”。果不其然,这条路算是被他走对了,郭连兵败四十八弄,还差点丢了性命,不得不化装逃脱,与莫同会合后,收拢残部,另谋出路。 此时的莫同,已不是之前在“鬼子坳”伏击老兵,大发淫威的那个踌躇满志的莫同了,如今的他也像条“丧家之犬”一般,东躲xc不时流窜瑶山周边,搜罗郭连的旧部,又拉了一些人马,不过,在解放军强大的剿匪压力下,现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替他们卖命了,这支队伍人数并不多。 郭连总算有了点依托和资本。不过,靠这点人马在外面转悠,不是长久之计。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又言:群猴堆里好取暖。在寒冬之中,唯有像肖雅芝所说的去傍大瑶山“大树”了,与那里的众匪“抱团取暖”,才有可能存活下来。当然,瑶山不过是他“苟且”之地,他的“鸿鹄之志”还是在外面,在龙城,甚至整个gx他现在不得不在瑶山“暂住”了。 然而,就像是这样一个“暂时居住的窝”,瑶山也不是郭连想呆哪里就呆哪里的。瑶山聚集了大量各式各样土生土长的,从周边逃过来的,白崇禧事先安插进来的,以及军败退时逃散来的土匪,这些众多的土匪早已占据了“一席之地”。要想从这些人嘴里“虎口夺食”,弄点地盘出来,谈何容易?但是,“虎口夺食”对郭连来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他的地盘和实力发展得如此块速,全靠他利用自身强大的影响力和各种手段得来的,今天同样,他要在瑶山复制这件事,这对狡猾的郭连来说,不是件很难办到的事。 郭连要在瑶山“虎口夺食”,他得考虑“夺”哪里?哪里最好“夺”?这个瑶山里面的“主”,个个有来头,名号响当当,绝不是外面的“小混混”,简单地施以威逼利诱就能搞掂的。为了要到“地盘”,郭连首先想到利用肖雅芝台湾代表身份来压制这些人,给自己“腾”位置。 至于选择哪里最好?郭连想到一个“好去处”,这个地方就是瑶山靠近十万大山叫“凤岭”的弄口。 “凤岭”弄口是郭连的最佳选择。选择这个地方,一来可以依托瑶山腹地众匪的力量与解放军对抗;二来情势不利时,可以迅速撤向十万大山继续顽抗,可谓进可攻,退可逃,实在是郭连的“理想”之地。然而,这里却是十万大山最大的土匪武装之一桂南反gong救国别动军李汗光、李月桂夫妇的势力范围,要想得到这块“宝地”,当然需要经过李汗光、李月桂夫妇的同意才行。为此,郭连派莫同前往十万大山与李汗光、李月桂夫妇联系,洽谈此事。 李汗光、李月桂接报后,和副司令、台湾派驻桂南的特派员、特务于龙一起接见了莫同。 “莫师长一路辛苦了!跑这么老远,我想你不是只是为了游山玩水的吧?”李月桂首先开口,冷冷地说。 “两位司令,不满你们说,兄弟这次奉肖特派员、郭长官之命前来,是为了向贵军‘讨碗水喝’。”莫同拱手道。 “喔呵,‘讨碗水喝’?看来我桂南突击军的面子不小啊?连大名鼎鼎的肖雅芝、肖特派员和郭长官也要向我们穷山僻壤之地‘讨碗水喝’?曾几何时肖特派员何等风光?郭长官又兵多将广,哪里看得上我们这里的山沟沟?说吧!‘讨的什么水’?”李汗光抽着烟杆,爱理不理地说道。 莫同跟随郭连多年,骄横惯了,哪里受过这等“爱搭不理”的脸色?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脸色随即涨得通红,不过转念一想,如今不同往日,现在正是求人的时候,不免要放下身段,只好低声下气说道:“此次奉肖特派员、郭长官之命,是想向司令讨要一块地盘作为郭长官落脚之地,这个地方就是离你们这里不远的瑶山凤岭弄口。” “凤岭弄口?我以为郭长官要的是我十万大山‘这个大碗’哩?凤岭弄口‘这碗水’太小,不够郭长官你们这么多人‘喝’的,不如另找一块大点的地方吧?也合适郭长官的身份,在凤岭这个地方委屈郭长官了。”李月桂抽了口旱烟,吐了口烟,闭着眼睛,不紧不慢地说。她这是在推脱,凤岭这个地方地盘虽然不大,但是,却是她桂南别动军插足瑶山的楔子,有了它,她可以理直气壮地像韦金秀一样参与瑶山的事务,若是没了它,她只能“龟缩”在十万大山里当山匪了,影响力就会小很多,也就没有今天独霸一方的“豪气”。 在这一点上,李汗光夫妇是看得很清楚的。要不然台湾方面也不会那么看重他桂南别动军,专门派了个于龙过来。当然,台湾方面也是看中了他们这个跨越瑶山与十万大山两地的战略地位优势,可以同时兼顾两地的便利。所以,凤岭地盘虽小,战略意义重大,要想从李汗光夫妇手里得到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看到莫同脸色很难看的样子,不管怎样,肖雅芝、郭连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一旁的于龙发了话:“兄弟!别急!你我都是为dang国效力的,必然要助你一臂之力,这样吧,凤岭之地关系到桂南别动军,不!应该说是关系到十万大山救国军的命脉,两位司令是不会给的,不如郭长官到咱们十万大山里面要一块地盘?要多大,老子劝两位司令就给多大,反正这里地盘有的是,够郭长官随便‘喝’的,莫师长你看咋样?” “这……”莫同如被噎住一般,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本以为凭着郭长官在桂中、桂北及桂南一带的威望,要一块地方不是很难的事,加上举着肖雅芝的“招牌”,拿下一个小小的凤岭,应该没有问题的。没想到,如今一个桂南小小的突击军,竟然爱搭不理,分明是在拒绝了莫同的要求。 第六十七章肖雅芝瑶山督阵,众匪首坡头问路 为了抵抗解放军会剿瑶山,保住瑶山作为“反攻复国”最重要的“桥头堡”和整个广西土匪的“大本营”,台湾方面是煞费苦心。 不仅电令肖雅芝亲临瑶山督阵,还令瑶山各路特派员积极配合,帮助众匪首商讨对策,重要的是整合各匪帮,试图将他们捆绑在一起,形成“整体实力”,以便应对解放军的进攻。 台湾方面还启动各类情报人员,配合大瑶山方面,其中就包括高级间谍“穿山甲”。 肖雅芝在瑶山各路台湾派驻代表的帮助下,很快召开了一次所谓的“群英会”,接到通知的匪首这回悉数到场。 “总部驻桂中、桂北地区全权代表肖雅芝先生到!” 随着一声高呼,长喇叭、铜鼓、芦笛声响起,肖雅芝在瑶王李有寨的陪同下,在阮少雄、柳刚、陈在新的簇拥下,走进会场。两队寨兵和装备一色卡宾枪的肖雅芝卫队分立会场两侧。 穿过牛头铜鼓神像,来到一块硕大的空地,空地的中央早就用竹子搭起了一排排桌椅。桌子上摆满了点心、水果和茶。点心有瑶山的各类糯米粑、粽子等,水果主要是枇杷之类的果品,除了瑶山红茶之外,当然还少不了瑶山的米酒了。 各路匪首齐聚坡头山寨,早早落座,就等肖雅芝到来。 肖雅芝步入会场,不免被眼前的“盛况”所“感动”。她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要是换了平日,总会有那么一些人推三脱四,寻找借口不予参加,今天却怎么了? 细细一想,其实也好理解。平日里开个会,无外乎分地盘,分任务,要求这,要求那,都是些“鼓劲、宣传”或者“割肉”的会议,谁愿意来?如今不同了,在各路解放军把瑶山围得像“铁桶”一般的情况下,土匪们已是惊弓之鸟,堪忧自己的前途和命运,早已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终日。在这样的情况下,有这么一个会,让他们找到一个出路,找到一个抱团取暖的机会,他们岂会放过?这不都到场了吗? 肖雅芝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心里骂道:“他niang的!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你们这帮蠢货总算是着急了,只是‘临时抱佛脚’能不能改变被包围的命运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肖雅芝心里这么说,嘴上却说道:“李有寨,李总司令,你既是瑶山反gong救国军的总司令,又是瑶山的瑶王,在你的地盘上,你最有发言权,这次各路救国军‘群英会’就由你来主持。开好此次会议,关乎咱等生死,意义重大啊!你可不能推辞喔?”肖雅芝一开腔,便将李有寨的“退路”给堵上了,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他挑头这次瑶山行动。 “我怎么行?”李有寨心事重重地说。 李有寨不是不想担起这个差事,换了平时,他自然求之不得。可是,今天面对解放军的全面进攻,他一个在山里呆惯了的人,没打过什么大仗,要他挂帅打仗,岂不是开玩笑?他自知弄不来,所以极力推脱。 阮少雄一旁说道:“李总司令就不必谦虚了,肖特派员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在你的地盘上,你说了算,你不行还有谁能行?” “肖特派员,您看,虽然鄙人是七县总司令,却没有真正打过什么大仗,主持这次会议不妥,还是您来主持吧?谁不知道您在桂北、桂中、桂东、桂南一带的威名,您最合适了。”李有寨恭维道。 “老娘是特派员,不负责指挥打仗,却肩负出谋划策和督战的责任,这主持还是你来做,请吧!”肖雅芝用戴着白手套的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肖雅芝今天一身戎装,手上还戴着白手套,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极为醒目,人们眼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身上。 “这女人是谁呀?如此亮丽!有什么来头吗?”一些没见过肖雅芝的人,饶有兴趣地交头接耳。 “这都不认识啊?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前保密局龙城站站长肖雅芝,肖特派员!”见过肖雅芝的人不免有些得意。 “她就是肖雅芝?妈妈呀!久闻大名,今日得以一见,不枉此行。” 另一人笑道:“老兄是见到美人不枉此行吧?” 那人毫不隐晦道:“山高林密,一井之天,能在此处得见绝世美人,当然不枉此行,不枉此行了……” 两匪头心领神会“哈哈”笑了起来。 李有寨推辞不掉,只好接受肖雅芝的任命,开始主持会议。 “各位静一静!静一静……”待会场静下来后,李有寨说:“鄙人不才,受总部桂北至桂南总代表肖雅芝、肖特派员委托主持此次会议,荣幸了!”李有寨说完,向众人拱了拱手,肖雅芝带头鼓掌,李有寨“谦虚”地又拱了拱手,“发出会议通知后,各路救国军头领是齐聚我坡头寨,共商大计,鄙人作为瑶山石碑总头人,救国军七县总司令,在此表示欢迎!”掌声响起,“会议召开之前,鄙人觉得还是需要介绍一下各位,毕竟瑶山山高路远,许多头领还是初次见面,不要打起仗来,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就不好办了。首先介绍的是……” 李有寨指指身边的肖雅芝介绍道:“肖雅芝、肖特派员,总部派驻桂北至桂南的全权代表,原保密局龙城站站长。” 掌声随之响起,肖雅芝即行军礼。 “阮少雄,肖特派员副官。” 鼓掌。 “陈在新,陈副官。” 鼓掌。 “柳刚,总部派驻桂北特派员。” 鼓掌。 肖雅芝举起右手掌,打断李有寨介绍,骂道:“他niang的!这么多人介绍下去,手掌不得拍断,鼓掌免了。” 李有寨点点头,继续介绍道:“郭连,郭长官,湘桂黔边区联合指挥部总司令……韦金秀,粤桂边救国军总指挥……韦丙,两广救国会主任……甘德,桂东军政区副司令……黄文理,广西游击联军总司令……卢越,48军军长……韩贵云,东北联军司令……李汗光、李月桂夫妇,桂南救国别动军司令。” 当介绍完李汗光、李月桂夫妇之后,李有寨特意指着坐在李月桂身边的一个年轻人介绍道:“于龙,桂南救国别动军副司令,另外一个身份是总部派驻桂南特派员。” 当介绍到于龙时,肖雅芝却破例带头鼓起掌,可见肖雅芝对此人的重视。这一重视,当然是有缘由的。于龙是总部派驻桂南的代表,是连接桂中南土匪的重要角色,肖雅芝曾多次派柳刚与他接触,传递总部要求,督促他的工作。这个于龙年轻气盛,傲气十足,有很强的执行力,在桂南方向的确干了不少事,得到肖雅芝的赏识。 李有寨的介绍继续进行…… 第六十八章守关固隘搞清野,郭连狠手害瑶民 瑶山匪首会之后,各路匪帮总算达成一致,决定按照台湾方面要求,利用瑶山有利地形,与剿匪部队展开决战,妄想通过聚集几万人的力量,与剿匪部队周旋,迫使剿匪部队知难而退,从而取得所谓的“反围剿”的胜利。 为了达成这一目的,肖雅芝专门请来瑶山里最有实力和影响力的四个人参加了一次会议。这四个实力人物就是李有寨、郭连、甘德、韩贵云。 “之前会议众说纷纭,争论不休,最后总算达成共识,成立了瑶山联合指挥部,各位长官入选指挥部主要成员,可喜可贺的同时,咱等甚感责任重大啊!瑶山之战,不仅关系到瑶山能不能守得住,更关系到包括咱等在内四、五万救国军的生死,各位对如何抗衡gong军有何高见?”肖雅芝面色凝重地说。 “李总司令,你是瑶王,这里都是你的地盘,我等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郭连外来之人,得到李有寨许多的关照,自然客气一番。 “对对对!李总司令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甘德、韩贵云附和道,他们两人同样得到李有寨不少“恩惠”。 李有寨见这些人都在抬举自己,并没有因此感到飘飘然。他知道这些人曾经得到过自己的好处,客气客气是正常的,但不代表他们愿意听从他的指挥。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强人,对打仗了熟于心,怎可听任他这个地方武装的摆布?自己有多少斤两?他李有寨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各位长官客气了,李某虽然身为七县总司令,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与解放军没打过什么仗,更谈不上什么作战经验,在自己瑶山地盘上舞舞枪,弄弄棒,管管瑶民还可以,讲到打仗,还得仰仗各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务请各位长官担起大任,以为瑶山之福,瑶民之幸啊!”李有寨拱着手,一片“虔诚”地表示。 “既然李总司令这么客气,硬将重任压倒我等身上,再做推迟就是不给总头人面子,不给瑶山面子,不给瑶人面子了。我等还是尽快拿出好的办法,‘造福’瑶山吧。”甘德首先表态。 “是啊!是啊!我们几个一定商量出一个好办法,守住瑶山,以报答总头人知遇之恩。”韩贵云附和道。 “哎咦!各位来瑶山都是兄弟,分你我岂不是见外了么?有什么话尽管说,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只要能打退jiefang军,别说是李某,就是整个瑶山都听你们调遣。”李有寨拍胸脯,打保票,他心里很清楚,不依靠这些人,恐怕难逃眼前这一劫了。 “李总司令有如此胸怀!是咱等之福啊!此次瑶山一战,咱等若能脱离险境,肖某一定电告总部给李总司令以嘉奖,并争取经费、物资奖励,到时你这个瑶山的王比起现在就更加威风了,哈哈……哈哈……” 众人跟着大笑起来,李有寨恭维道:“若有他日之辉煌,李某一定不辜负特派员期望,率我瑶山之众,举我瑶山之力,鼎力支持各位。”李有寨信誓旦旦。 “瑶王虽身在瑶山,志向却在天下呀!了不起!真是了不起!我等佩服之至!若有那一日,我等定将助之,决不食言!”甘德竖起大拇指,夸奖道。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本来这些人的发迹史就是在互相争斗,互相利用中一路前行,过去是这样,今天同样如此,明天呢…… “有各位‘雄心壮志’,不愁过不了眼前这一关。这样吧,郭长官智勇双全,战功赫赫,又是刚从四十八弄与gongchan党交过手,应该很有心得,不如请郭长官谈谈破敌之策如何?”肖雅芝把郭连兵败四十八弄,退守大瑶山如丧家之犬的状况,用“交过手”、“有心得”加以描述,瞬间将败绩变成了成绩,由教训变成了经验,不得不佩服肖雅芝把明明是黑的东西硬说成白的能力。 这郭连也不“谦虚”,他人更是“装聋作哑”,谁不知道郭连被共产党打得到处跑,没有办法才躲到瑶山来的?当然这些人不是听郭连是怎么个成绩,有什么个经验?而是冲着他有什么“教训”、什么“心得”来的,他们实在想听听这个与gong军“交过手”的人的“宝贵意见”,这对他们的生存具有重要的借鉴作用。 “既然各位要听,那我郭某就不客气了。四十八弄之战,根据肖特派员开展游击战指令,我等采取‘堵、截、伏、扰、断’五字诀,与gong军展开游击战。” “‘堵、截、伏、扰、断’听起来很不错,此话怎讲?”李有寨十分好奇,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么深奥的打仗方法,之前闻所未闻,打这种仗,对瑶王来说,当然是有相当难度的事了,这不能怪他。 “堵,就是堵住,利用山区的特殊地理环境,守关固隘,阻击敌人进攻;截,就是截击,利用各种有利条件,逐村、逐寨、逐路截击他们,消耗他们;伏,就是伏击,利用各种隐蔽条件,如山洞、沟壑、树林、山寨等,出其不意,打击他们;扰,自然就是骚扰了,派出精干小分队,白天打,夜晚扰,不断地骚扰他们,让他们不得安宁;这断就更好理解了,就是断他们的粮,断他们的水,断他们的物资,断他们的生存空间,让他们呆不下去,早日滚蛋!”郭连说到这里,得意地大手一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失败者,而沉浸在臆想之中…… “好一个‘堵、截、伏、扰、断’!正是《论持久战》的的精髓,游击战的目的就是拖垮敌人,这几个字全都有了,想出这个办法的人,一定不简单,对游击战是有很深研究的,此人是郭长官你么?”甘德问。 郭连虽然老奸巨猾,又喜欢咬文嚼字,但毕竟是土匪出生,万万想不出这么精妙的办法。在这点上,甘德这些对郭连知根知底的人来说,当然心知肚明。 “这种理论上的东西,当然不会出自郭长官之手了,是出自桂系师爷覃江的杰作。”肖雅芝冷冷道,因为她对整个事件了如指掌,有如此好的理论却没有好的结果,其中原因需要通过这次会议总结出来。 “唉!可惜了,一个如此博学聪明之人,却落得个阶下囚的下场!”韩贵云道,众人不免有些伤感,暗地里忧心自己的命运。 “如此好的策略,为何没有取得好的效果?”甘德给了郭连一点面子,没有直接捅破他失败的结局,用“效果”一词带过。 “唉!说来话长了……”郭连叹了口气。 第六十八章守关固隘搞清野,郭连狠手害瑶民 瑶山匪首会之后,各路匪帮总算达成一致,决定按照台湾方面要求,利用瑶山有利地形,与剿匪部队展开决战,妄想通过聚集几万人的力量,与剿匪部队周旋,迫使剿匪部队知难而退,从而取得所谓的“反围剿”的胜利。 为了达成这一目的,肖雅芝专门请来瑶山里最有实力和影响力的四个人参加了一次会议。这四个实力人物就是李有寨、郭连、甘德、韩贵云。 “之前会议众说纷纭,争论不休,最后总算达成共识,成立了瑶山联合指挥部,各位长官入选指挥部主要成员,可喜可贺的同时,咱等甚感责任重大啊!瑶山之战,不仅关系到瑶山能不能守得住,更关系到包括咱等在内四、五万救国军的生死,各位对如何抗衡gong军有何高见?”肖雅芝面色凝重地说。 “李总司令,你是瑶王,这里都是你的地盘,我等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郭连外来之人,得到李有寨许多的关照,自然客气一番。 “对对对!李总司令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甘德、韩贵云附和道,他们两人同样得到李有寨不少“恩惠”。 李有寨见这些人都在抬举自己,并没有因此感到飘飘然。他知道这些人曾经得到过自己的好处,客气客气是正常的,但不代表他们愿意听从他的指挥。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强人,对打仗了熟于心,怎可听任他这个地方武装的摆布?自己有多少斤两?他李有寨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各位长官客气了,李某虽然身为七县总司令,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与解放军没打过什么仗,更谈不上什么作战经验,在自己瑶山地盘上舞舞枪,弄弄棒,管管瑶民还可以,讲到打仗,还得仰仗各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务请各位长官担起大任,以为瑶山之福,瑶民之幸啊!”李有寨拱着手,一片“虔诚”地表示。 “既然李总司令这么客气,硬将重任压倒我等身上,再做推迟就是不给总头人面子,不给瑶山面子,不给瑶人面子了。我等还是尽快拿出好的办法,‘造福’瑶山吧。”甘德首先表态。 “是啊!是啊!我们几个一定商量出一个好办法,守住瑶山,以报答总头人知遇之恩。”韩贵云附和道。 “哎咦!各位来瑶山都是兄弟,分你我岂不是见外了么?有什么话尽管说,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只要能打退jiefang军,别说是李某,就是整个瑶山都听你们调遣。”李有寨拍胸脯,打保票,他心里很清楚,不依靠这些人,恐怕难逃眼前这一劫了。 “李总司令有如此胸怀!是咱等之福啊!此次瑶山一战,咱等若能脱离险境,肖某一定电告总部给李总司令以嘉奖,并争取经费、物资奖励,到时你这个瑶山的王比起现在就更加威风了,哈哈……哈哈……” 众人跟着大笑起来,李有寨恭维道:“若有他日之辉煌,李某一定不辜负特派员期望,率我瑶山之众,举我瑶山之力,鼎力支持各位。”李有寨信誓旦旦。 “瑶王虽身在瑶山,志向却在天下呀!了不起!真是了不起!我等佩服之至!若有那一日,我等定将助之,决不食言!”甘德竖起大拇指,夸奖道。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本来这些人的发迹史就是在互相争斗,互相利用中一路前行,过去是这样,今天同样如此,明天呢…… “有各位‘雄心壮志’,不愁过不了眼前这一关。这样吧,郭长官智勇双全,战功赫赫,又是刚从四十八弄与gongchan党交过手,应该很有心得,不如请郭长官谈谈破敌之策如何?”肖雅芝把郭连兵败四十八弄,退守大瑶山如丧家之犬的状况,用“交过手”、“有心得”加以描述,瞬间将败绩变成了成绩,由教训变成了经验,不得不佩服肖雅芝把明明是黑的东西硬说成白的能力。 这郭连也不“谦虚”,他人更是“装聋作哑”,谁不知道郭连被共产党打得到处跑,没有办法才躲到瑶山来的?当然这些人不是听郭连是怎么个成绩,有什么个经验?而是冲着他有什么“教训”、什么“心得”来的,他们实在想听听这个与gong军“交过手”的人的“宝贵意见”,这对他们的生存具有重要的借鉴作用。 “既然各位要听,那我郭某就不客气了。四十八弄之战,根据肖特派员开展游击战指令,我等采取‘堵、截、伏、扰、断’五字诀,与gong军展开游击战。” “‘堵、截、伏、扰、断’听起来很不错,此话怎讲?”李有寨十分好奇,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么深奥的打仗方法,之前闻所未闻,打这种仗,对瑶王来说,当然是有相当难度的事了,这不能怪他。 “堵,就是堵住,利用山区的特殊地理环境,守关固隘,阻击敌人进攻;截,就是截击,利用各种有利条件,逐村、逐寨、逐路截击他们,消耗他们;伏,就是伏击,利用各种隐蔽条件,如山洞、沟壑、树林、山寨等,出其不意,打击他们;扰,自然就是骚扰了,派出精干小分队,白天打,夜晚扰,不断地骚扰他们,让他们不得安宁;这断就更好理解了,就是断他们的粮,断他们的水,断他们的物资,断他们的生存空间,让他们呆不下去,早日滚蛋!”郭连说到这里,得意地大手一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失败者,而沉浸在臆想之中…… “好一个‘堵、截、伏、扰、断’!正是《论持久战》的的精髓,游击战的目的就是拖垮敌人,这几个字全都有了,想出这个办法的人,一定不简单,对游击战是有很深研究的,此人是郭长官你么?”甘德问。 郭连虽然老奸巨猾,又喜欢咬文嚼字,但毕竟是土匪出生,万万想不出这么精妙的办法。在这点上,甘德这些对郭连知根知底的人来说,当然心知肚明。 “这种理论上的东西,当然不会出自郭长官之手了,是出自桂系师爷覃江的杰作。”肖雅芝冷冷道,因为她对整个事件了如指掌,有如此好的理论却没有好的结果,其中原因需要通过这次会议总结出来。 “唉!可惜了,一个如此博学聪明之人,却落得个阶下囚的下场!”韩贵云道,众人不免有些伤感,暗地里忧心自己的命运。 “如此好的策略,为何没有取得好的效果?”甘德给了郭连一点面子,没有直接捅破他失败的结局,用“效果”一词带过。 “唉!说来话长了……”郭连叹了口气。 第六十九章孤胆英雄显身手,红箭出击射天狼 随着郭连等瑶山匪首做垂死状,我各剿匪部队及地方政府也没有闲着,?6??员一切力量积极备战。 一方面,在省委的统一领导下,瑶山相关地方政府,比如龙城地区、梧州地区、桂林地区等各级政府和部门都行动起来,组织大量工作组,动员县大队等地方武装,准备随同解放军一起进山剿匪,为瑶山剿匪提供了人文、社情、情报、后勤等基础性保障。 另一方面,相关各军分区及剿匪部队做好了充分的战前准备,不仅从人员、训练、物资上做好准备,尤其是在侦察、情报上做足了功课。各分区组织了许多侦察小分队,事先入山侦察地形,搞情报,为后续部队“铺路”,并开通所有渠道,收集情报,之前“慎行”的“红色特工”也积极活动起来,形成一张疏而不漏的情报网,“罩”向瑶山。 龙城军分区政委办公室,随着一声报告,保卫处处长走进来,在罗云耳畔说了几句,罗云脸色变得十分凝重,立即吩咐处长道:“不要声张!派两个你们处的干事,悄悄送他到秘密接待室等候,我马上到。”保卫处处长领命走了,罗云沉思片刻,整整衣襟,拿起桌上的帽子,出了门。 秘密接待室,一个老伯正在焦急地等候着。从衣着来看,此人既不像商人,也不像挑夫,跟普通老伯一个样,一点都不扎眼。 随着门被打开,罗云在保卫处处长的陪同下走进房间。 房间里的保卫干事急忙迎上前,向老伯介绍道:“这是军分区的罗政委,这是保卫处张处长。” “首长好!”还没等干事介绍自己,老伯已经驱步上前,紧紧握住罗云的手,“刘启星,红箭同志的情报员,叫我老刘好了,我是梧州地区专署特派到红箭身边的情报员。” “老刘同志,这么老远让你跑一趟,辛苦了!”罗云热情地与老刘握了手,接着老刘与保卫处处长也握了手。 几人落座之后,老刘直截了当,直奔主题:“本来按照联络原则,我从红箭手里取得情报以后,送至梧州地区专署情报部门,再转到你们这里来的。不过,这次情况紧急,情报分量很重,红箭同志考虑到瑶山会剿迫在眉睫,尽快将此情报送达您这里,只好冒险派我前来龙城一趟了,这是情报!”说完,老刘脱下一只鞋,取出鞋垫,撕开鞋垫夹层,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条,递与罗云,不好意思地说道:“走了这么远的山路,情报有味道了,望首长见谅!” 罗云接过情报,顺手把鞋垫也拿过来看了一下,赞道:“老情报员就是老情报员,传递情报做的滴水不漏,看看这个鞋垫,若不是撕开,谁会想到情报会藏在里面?老刘很有一套嘛!有机会给我们这些同志传授传授?”罗云指指屋子里的几个干事。 “哪还用得传?等瑶山的土匪消灭了,天下太平了,这些都是古董了,哈哈哈”老刘谦虚地说。 “说得好!都成古董了,那我们就把这些历史写成书,将来拍成电影,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红色谍报人员的智慧。” 罗云的话得到大家的叫好声。罗云说完,不再做声,专心致志地打开那张纸条,认真地看起来。此时,屋子里静得几乎能听见大伙的呼吸声。在静寂中,罗云终于看完了那张纸条,并小心翼翼地原样折叠好,朝老刘晃了晃,幽默地说道:“老刘啊!你带来的情报的确很有味道!” 老刘以为罗云说是有鞋子的臭味,显得十分不好意思,把头低了下来,接受政委批评,心想:自己真糊涂!怎么用这种方法,让首长闻到臭味呢? 罗云当然看到老刘尴尬的表情,便意味深长地对大家说:“同志们啊!老刘带来的情报的确很有味道。不过,我说的这个味道不是鞋子的味道,而是劳动人民的味道、红色情报人员的味道,更是来自十万大山里的味道,这个味道很香啊!是任何一种味道都无法比拟的!不信?大家都来闻闻”罗云不仅自己闻了闻,果然还将纸条给大家逐个闻了闻,“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 “没有!政委说的没错!这纸条的确有一股野草的香味,我闻到大山的味道了!”一个干事兴奋地说。 大家肯定地点点头。老刘不信,这踩在脚下的东西没有臭味就不错了,岂能有香味可言?自己把鼻子也凑上去,闻了闻,果然有野草的芳香! 罗云看看地上刚才老刘取鞋垫时,从鞋子里掉出来的几根小草根,解疑道:“很好理解呀,老刘从大山里来,一路上穿刺蓬,走草地,爬高山,鞋子里自然掉进不少草芥,不就有草的香味了吗?加上,山里人都有山的味道,自然没有城里人那股‘铜臭气’了。” 政委说得有道理。大家领会了首长话中得意涵,的确!这份重要的情报,凝聚了红色情报人员智慧的结晶,是情报人员冒着生命危险送出来的,是生命的价值,更是情报人员对党,对人民忠诚的体现,你说这情报的味道好不好闻?这情报的味道香不香?是不是大山的味道?是不是革命者的味道? 罗云交待几句,赶紧抽身离开秘密接待室,因为这情报太过于重要,耽误不得,他要马上拿去给王兵看。 王兵接过罗云递给的纸条,认认真真看起来,看完,折好,放进上衣口袋,拿起桌子上的帽子,对罗云说:“走!俺们马上到司令员那里一趟,跟司令员汇报一下,这个情报太重要了,关系到瑶山会剿的成功与否。” “好!我们走!” 王兵、罗云不敢耽搁,匆忙出了门,直奔龙城前指作战室。 龙城前指当然包括梧州、桂林等前指,都成现省军区临时前线指挥部,省军区前线指挥部根据需要可临时使用各地的作战室,这段时间,省军区的前指主要领导就在龙城,重点协调瑶山会剿的战前准备工作。 “报告!”随着报告声,王兵、罗云走进前指作战室。 “来来来!”省军区前线总指挥李天佑司令员向两人招手,“你们两个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们,你们就不请自来了,看来,我们之间还是有默契的。军中有句老话讲的好:打仗,上级和下级默契最重要,不能慢,不能快,刚好合拍,才能起到最好效果。命令下早啰,意图容易泄露出刻,敌人有所准备,给我们工作带来困难;下晚了嘛,我们自己准备不足,就成了打无把握之仗;上级的指示、命令下刻,下级执行不到位,不合拍,结果就会大打折扣。所以,我就担心那,瑶山会剿每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出错了,就会影响剿匪的效果,搞没好我们几个是要被中央批评的。”李天佑指指身边几个省军区前指成员说。 第七十章静悄悄的河水流,弯弯的月牙儿照 白建生一回到飞虎队,立即召集干部、骨干开会,传达上级大瑶山会剿精神,并根据军区、分区首长要求飞虎队先于大部队进入大瑶山,开展侦察和特战行动的指示,做了战前部署。干部、骨干会之后,紧接着召开全体会议,进行了战前动员。 通过李玲、白建生等同志的动员教育,以及队员们的热烈讨论,战士们的战斗热情被激发出来了,同志们都向队部递交了请战书,一副不取得胜利决不罢休的样子。当然,考虑到战斗的残酷性,不少同志留下了遗书。 战士的思想没什么问题了,白建生又在战备及后勤上做足了准备。武器、弹药上,全部按原定配置补齐,粮食准备上,考虑到孤军深入敌后的特殊性,把持久性放在第一位,配置了炒面、红薯、木薯干等易携带,又耐久的食物。 通过总结四十八弄山林作战经验教训,白建生掌握了山林作战的一些必备的方法。比如说如何对付蛇、毒虫叮咬?如何解决饮水不洁和腹泻等问题。还好,很多事情,白建生在龙城开会期间,已做了考虑,回飞虎队之前,白建生还特意找了李伯,再次向他请教。乡亲们听说飞虎队要进瑶山剿匪,十分高兴,不仅为飞虎队剿匪建言建策,还为飞虎队筹集了不少蛇药,和一种叫“还魂草”的解毒性草药。 白建生尤其喜欢这种叫“还魂草”的草药。那么,白建生为什么偏爱这种草药?这种草药又有什么奇效?在这里,得好好提一提它。 “还魂草”顾名思义是一种能够起死回生的草。我们说的能够起死回生,并不是神话传说中的那种包治百病的起死回生仙草,那种东西是美丽的梦想,现实中是不存在的,我们说的这种“还魂草”,只是一种有解毒意义的草药。这种草药对比如植物性腐烂造成的水质污染有解毒作用,这种情况通常在山里遇到最多。如沟渠或凹陷处的水坑里的水,被落叶、杂草、枯树等长时间浸泡,腐烂后污染水质,有些水里还含有大量的甲烷之类的有毒物质,俗称“毒水”。人们不慎喝了它,轻则呕吐、腹泻,重则丧命。所以,山里的水,不是什么水都能喝的,即使是一些所谓的泉水,由于地质结构不同,泥土、岩石所含的元素不同,或有放射性物质,或有重金属,对人的身体都是有损害的,不得不防。当然,不能危言耸听,大多数山泉水确是难得一饮的矿泉水,对人体有益。 这种“还魂草”里面含有的物质,刚好能够中合因腐败植物污染的水质,最起码能够减轻“毒水”对人体的损害。 这种“还魂草”茎干上长着七瓣叶子,把它晒干,携带在身上,无论是茎干,还是叶子,样样都可用,全身都是宝,是山里人进山必备之良药。有了它,在喝水问题上,山里人生命当然有了保障。同样,进山剿匪的部队有了它,会方便许多,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和损失。所以,此次飞虎队进瑶山剿匪,“还魂草”是他们不可或缺的必带草药。 “还魂草”用法其实很简单,只需摘下一片叶子,往自己水壶里一搁,像泡茶一样喝便行。 飞虎队一切准备就绪,便悄悄地向瑶山方向进发。部队走了一日,来到一条小河边,过了这条小河,前面便是层峦叠嶂,峰回路转,一眼望不到边的大瑶山了。 站在这里,仿佛置身于山海之边,只要你敢踏进去,就会被山海的绿色潮涌所吞噬的感觉,这种感觉给人一种心理的震撼和压迫,告诉你,儒弱的人,请就此止步!勇敢的人,请进去弄潮吧! 白建生、李玲、陈兰薇和同志们站在河边,面容肃穆,眺望瑶山 “队长!我们现在就进去吗?”不知谁问了一句。 白建生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五点,进瑶山,已经是晚上了,对不熟悉地形的飞虎队来说,显然是不利的。“找一处地势较高便于隐蔽的地方宿营,明天一早,采用飞行模式,一分队先行进山!” “是!”随着队长的命令,大伙很快找到一处视线极好的山坡,安营扎寨。 炊事班的同志忙着埋锅打灶,其他同志拾来干柴枯草,准备生火做饭。白建生在最好的观察位置,设立岗哨,并在制高点上架设了机枪,向四周派出警戒人员,一切布置妥当,部队可以养精蓄锐,好好地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了。 晚饭过后,队长说,可以在营地周围自由活动。这是入山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也是鏖战前难得平静的一个夜晚,同志们都想利用这个难得的时间,好好放松一下,于是,大家或三三两两一堆,或独处一角,有的轻松漫步,有的坐在一起,谈天说地,有的观赏夕阳下的美景,有的沉思遐想 夕阳渐隐,天空瓦蓝。天幕下,远眺瑶山,就像一幅水墨画,层层叠叠,依稀可辨,近前的风景就更美了,山坡上绿草如茵,似毯如席,山坡下积茵如棉,柔柔软软。坡下一条小河蜿蜒而过,溪水径流,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河的对面,由近至远,一个个满是松木的山坡,一个连一个,渐行渐远,连绵不绝 好一个山与水相融的画面!好一个夕阳下的美图!好一个宁静、安详的世界!同志们都被眼前这些美丽的风景深深吸引住了,徜徉在大自然的恩赐之中 这种难得的洒脱、宁静之后,却难以掩饰人们内心思绪万千。战争是残酷的,这对于有些同志而言,或许是最后一次最美、最轻松的感受了,明天迎接他们的将是血与火的考验,谁也不可能缺席这次浴火般的洗礼。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一起勇敢地面对吧!让浴火来得更猛烈些吧! 在人们欣赏、赞叹中,天色渐晚,一轮弯弯的月牙儿挂到了天上,清冷的夜风拂来,给人增添了不少寒意,几堆篝火被点燃了,黑夜包裹之下的篝火,宛如灯盏,照亮了人们的心田,驱散了黑夜的狰狞和对死亡的恐惧。 苏成、林义、覃永生坐在山坡的一角,望着茫茫夜色和天空中高挂的月牙,说着话。 “苏成,明天就要进瑶山了,那片黑黢黢的地方,肯定有一场远胜四十八弄之战还要险恶几倍的恶战,你怕吗?”覃永生问。 “我为什么要怕?”苏成反问道。 覃永生摸了摸苏成的脑袋,笑着说:“还用问吗?因为你年龄小哇。” “打仗跟年龄小有什么关系?我和林义都是老游击队员了,不信,你问林义。” 第七十一章孤军深入虎狼区,飞虎队传回情报 按照飞虎队“飞行作战模式”,一分队先行进入瑶山腹地,由西向东这一路走来,十分警惕,早就为与土匪发生遭遇战做足了准备。一分队不仅专门绕开人多眼杂的村寨行进,还特意选择早晨或黄昏时节行军,避开敌人的耳目和股匪,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朝着郭连最近的方向搜索,力求找寻郭连的落脚点在什么地方。 然而,走了很长时间,搜寻了许多地方,奇怪的是一分队不仅没有发现关于郭连的任何线索,甚至连一个土匪都没有遇到过。不是说瑶山聚集了大量土匪吗?部队进来这么久,就是“瞎猫碰上死老鼠”也应该碰上一个呀?这种情况显然不正常!肖武决定改变行走模式,大胆进村寨看看,以便了解情况。 一分队好不容易寻到几个村寨,结果让肖武他们大吃一惊。眼前的情景,全是些残垣断壁和被烧焦的房屋,不仅连一个人都没有,就连猫狗都不见一个。既然如此,不如大胆地向前穿越,结果一路上依然是如鬼魅般的空寨。肖武深感问题的严重性,不敢再贸然挺进了,便原地设防休息,电告白建生,等待白建生和二分队的到来,再作打算。 白建生这一路也见到相同的情景,他的心情变得异常的沉重,瑶山到底怎么了?瑶山的百姓还好吗?这是白建生不得不追问的问题。两个分队会合后,白建生决定暂时不要贸然前行,先把问题弄清楚了再说,最起码我们要弄清楚敌人到底干了些什么?打算要干什么?也好把情况向省委、省军区前线指挥部报告,让首长们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这里除了被毁坏的村寨,到处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去哪里找老乡呢?这个问题可把白建生愁坏了,他四处派人出去寻找,力求能找到个把会说话的人。 这天晚上,部队发生一件很奇怪的事,有的同志明明放在身边的干粮袋,莫名其妙不见了。是野兽或者野狗叼走的吗?还是其他的问题众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白建生决定弄个明白。他让人把所有的粮食都藏好,只留下两袋干粮故意放在一处显而易见的地方,派人专门盯着它,不怕“真佛”不现身。可是足足等了两个晚上,同志们一无所获,大家正准备放弃的时候,这个“真佛”总算“现身”了。 “哪里跑?”假装眯眼睡着的郑拓,见有个黑乎乎的小东西,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摸到放干粮袋的地方,抓起干粮袋就要走,被郑拓一个“饿虎扑食”扑倒,其他同志听到响声,以为是野兽、野狗之类的东西,已经在外面围了个圈,打算围猎这个“不速之客”。 郑拓将“小东西”扑倒,正要抓它,没想到这“小东西”见到他就乱咬,郑拓急忙抓起身边的一块石头就要砸下去。 “放开我!阿爸、阿妈快来救我呀!”一个尖细、稚嫩、绝望的声音划破了黑夜,传得老远。这哪里是野兽?分明就是一个小女孩尖细的声音啊!郑拓抓石头的手高高举在天空,嘴巴张得老大,愣在那里。穿黑衣的小女孩趁机逃脱,还不忘带走那条干粮袋。 同志们赶来,抓住了那个小女孩。白建生走进一看,这个小女孩五、六岁大,穿着十分破烂的黑衣裤,脸很久没洗了,蓬松的头发宛如刺猬,一双明亮而恐惧的大眼睛,正瞪着他。 白建生见她可伶,正要伸手抚摸她的头发,远处却传来一个女人凄厉的喊声:“要杀就杀我!别伤害我的女儿!”话音未落,一个女人发了疯似的从对面的草丛中冲过来,不顾一切地穿过人群,直扑小女孩。 “求求你们,别为难她们!你们要命我都给你们!别伤害她们!她们是女人,是孩子啊!对你们没有威胁的”一个穿着瑶民服装的男人,拿着扁担,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不知来人是敌是友?见此人拿着扁担,同志们警惕地将枪对准了他。 “别开枪!”白建生急忙喝住,“放他进来!” 同志们让开一条路,那男人拖着扁担,冲进人群,朝着白建生举起了扁担 地上母女紧紧拥抱在一起,男人的扁担高高举起,颤抖着,白建生却不慌不忙,满脸笑容地望着他们,没有一点恶意。 那女人紧紧抱着女儿,腾出一只手,将小女孩攥在手上的干粮袋,抢过来,一把丢在白建生面前,睁着恐惧的大眼,对白建生说:“还给你们!孩子饿得实在不行了,偷了你们的粮,你们军爷大人有大量,饶过她这一回,我们愿意为你们做牛做马。” 女人说着,用可伶巴巴的眼睛哀求着白建生。“唉!这回落在你们这些强盗手中,我们是死定了!”那男人无可奈何地丢掉手中的扁担,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 “这位大哥,讲话要讲道理波?是你的娃仔拿了我们的粮食,不是我们欺负你哩,你嫩子讲我们是强盗哩?我们没偷没抢,哪来的强盗之说?”香梅一旁故意用桂柳话说道。 那男人看到这些当兵的,竟然有会讲桂柳话的女兵,说话细声细语,并不显恶,而且说得很有道理:的确是我的小孩拿了人家的粮食,人家当兵的既没打人,又没骂人,嫩子讲人家是强盗呢?想到这,那男人有些不好意思。 李玲上前,拿起干粮袋,递给那女人,说:“饿了吧?拿着!先给孩子吃,孩子一定是饿坏了。”字里行间满是柔情与关怀,李玲的话深深打动了这家三口人。 “兵爷,你们不责罚我们,我们已经万分感激了,哪还敢要你们的东西?”男人眼睛虽然渴望,手却不敢去接粮食,扶起娘两,就想离开。 “拿着吧,咱们解放军的粮食就是你们老百姓的粮食,孩子饿坏了,不吃咋行?” 第七十一章孤军深入虎狼区,飞虎队传回情报 按照飞虎队“飞行作战模式”,一分队先行进入瑶山腹地,由西向东这一路走来,十分警惕,早就为与土匪发生遭遇战做足了准备。一分队不仅专门绕开人多眼杂的村寨行进,还特意选择早晨或黄昏时节行军,避开敌人的耳目和股匪,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朝着郭连最近的方向搜索,力求找寻郭连的落脚点在什么地方。 然而,走了很长时间,搜寻了许多地方,奇怪的是一分队不仅没有发现关于郭连的任何线索,甚至连一个土匪都没有遇到过。不是说瑶山聚集了大量土匪吗?部队进来这么久,就是“瞎猫碰上死老鼠”也应该碰上一个呀?这种情况显然不正常!肖武决定改变行走模式,大胆进村寨看看,以便了解情况。 一分队好不容易寻到几个村寨,结果让肖武他们大吃一惊。眼前的情景,全是些残垣断壁和被烧焦的房屋,不仅连一个人都没有,就连猫狗都不见一个。既然如此,不如大胆地向前穿越,结果一路上依然是如鬼魅般的空寨。肖武深感问题的严重性,不敢再贸然挺进了,便原地设防休息,电告白建生,等待白建生和二分队的到来,再作打算。 白建生这一路也见到相同的情景,他的心情变得异常的沉重,瑶山到底怎么了?瑶山的百姓还好吗?这是白建生不得不追问的问题。两个分队会合后,白建生决定暂时不要贸然前行,先把问题弄清楚了再说,最起码我们要弄清楚敌人到底干了些什么?打算要干什么?也好把情况向省委、省军区前线指挥部报告,让首长们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这里除了被毁坏的村寨,到处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去哪里找老乡呢?这个问题可把白建生愁坏了,他四处派人出去寻找,力求能找到个把会说话的人。 这天晚上,部队发生一件很奇怪的事,有的同志明明放在身边的干粮袋,莫名其妙不见了。是野兽或者野狗叼走的吗?还是其他的问题众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白建生决定弄个明白。他让人把所有的粮食都藏好,只留下两袋干粮故意放在一处显而易见的地方,派人专门盯着它,不怕“真佛”不现身。可是足足等了两个晚上,同志们一无所获,大家正准备放弃的时候,这个“真佛”总算“现身”了。 “哪里跑?”假装眯眼睡着的郑拓,见有个黑乎乎的小东西,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摸到放干粮袋的地方,抓起干粮袋就要走,被郑拓一个“饿虎扑食”扑倒,其他同志听到响声,以为是野兽、野狗之类的东西,已经在外面围了个圈,打算围猎这个“不速之客”。 郑拓将“小东西”扑倒,正要抓它,没想到这“小东西”见到他就乱咬,郑拓急忙抓起身边的一块石头就要砸下去。 “放开我!阿爸、阿妈快来救我呀!”一个尖细、稚嫩、绝望的声音划破了黑夜,传得老远。这哪里是野兽?分明就是一个小女孩尖细的声音啊!郑拓抓石头的手高高举在天空,嘴巴张得老大,愣在那里。穿黑衣的小女孩趁机逃脱,还不忘带走那条干粮袋。 同志们赶来,抓住了那个小女孩。白建生走进一看,这个小女孩五、六岁大,穿着十分破烂的黑衣裤,脸很久没洗了,蓬松的头发宛如刺猬,一双明亮而恐惧的大眼睛,正瞪着他。 白建生见她可伶,正要伸手抚摸她的头发,远处却传来一个女人凄厉的喊声:“要杀就杀我!别伤害我的女儿!”话音未落,一个女人发了疯似的从对面的草丛中冲过来,不顾一切地穿过人群,直扑小女孩。 “求求你们,别为难她们!你们要命我都给你们!别伤害她们!她们是女人,是孩子啊!对你们没有威胁的”一个穿着瑶民服装的男人,拿着扁担,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不知来人是敌是友?见此人拿着扁担,同志们警惕地将枪对准了他。 “别开枪!”白建生急忙喝住,“放他进来!” 同志们让开一条路,那男人拖着扁担,冲进人群,朝着白建生举起了扁担 地上母女紧紧拥抱在一起,男人的扁担高高举起,颤抖着,白建生却不慌不忙,满脸笑容地望着他们,没有一点恶意。 那女人紧紧抱着女儿,腾出一只手,将小女孩攥在手上的干粮袋,抢过来,一把丢在白建生面前,睁着恐惧的大眼,对白建生说:“还给你们!孩子饿得实在不行了,偷了你们的粮,你们军爷大人有大量,饶过她这一回,我们愿意为你们做牛做马。” 女人说着,用可伶巴巴的眼睛哀求着白建生。“唉!这回落在你们这些强盗手中,我们是死定了!”那男人无可奈何地丢掉手中的扁担,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 “这位大哥,讲话要讲道理波?是你的娃仔拿了我们的粮食,不是我们欺负你哩,你嫩子讲我们是强盗哩?我们没偷没抢,哪来的强盗之说?”香梅一旁故意用桂柳话说道。 那男人看到这些当兵的,竟然有会讲桂柳话的女兵,说话细声细语,并不显恶,而且说得很有道理:的确是我的小孩拿了人家的粮食,人家当兵的既没打人,又没骂人,嫩子讲人家是强盗呢?想到这,那男人有些不好意思。 李玲上前,拿起干粮袋,递给那女人,说:“饿了吧?拿着!先给孩子吃,孩子一定是饿坏了。”字里行间满是柔情与关怀,李玲的话深深打动了这家三口人。 “兵爷,你们不责罚我们,我们已经万分感激了,哪还敢要你们的东西?”男人眼睛虽然渴望,手却不敢去接粮食,扶起娘两,就想离开。 “拿着吧,咱们解放军的粮食就是你们老百姓的粮食,孩子饿坏了,不吃咋行?” 第七十一章孤军深入虎狼区,飞虎队传回情报 按照飞虎队“飞行作战模式”,一分队先行进入瑶山腹地,由西向东这一路走来,十分警惕,早就为与土匪发生遭遇战做足了准备。一分队不仅专门绕开人多眼杂的村寨行进,还特意选择早晨或黄昏时节行军,避开敌人的耳目和股匪,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朝着郭连最近的方向搜索,力求找寻郭连的落脚点在什么地方。 然而,走了很长时间,搜寻了许多地方,奇怪的是一分队不仅没有发现关于郭连的任何线索,甚至连一个土匪都没有遇到过。不是说瑶山聚集了大量土匪吗?部队进来这么久,就是“瞎猫碰上死老鼠”也应该碰上一个呀?这种情况显然不正常!肖武决定改变行走模式,大胆进村寨看看,以便了解情况。 一分队好不容易寻到几个村寨,结果让肖武他们大吃一惊。眼前的情景,全是些残垣断壁和被烧焦的房屋,不仅连一个人都没有,就连猫狗都不见一个。既然如此,不如大胆地向前穿越,结果一路上依然是如鬼魅般的空寨。肖武深感问题的严重性,不敢再贸然挺进了,便原地设防休息,电告白建生,等待白建生和二分队的到来,再作打算。 白建生这一路也见到相同的情景,他的心情变得异常的沉重,瑶山到底怎么了?瑶山的百姓还好吗?这是白建生不得不追问的问题。两个分队会合后,白建生决定暂时不要贸然前行,先把问题弄清楚了再说,最起码我们要弄清楚敌人到底干了些什么?打算要干什么?也好把情况向省委、省军区前线指挥部报告,让首长们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这里除了被毁坏的村寨,到处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去哪里找老乡呢?这个问题可把白建生愁坏了,他四处派人出去寻找,力求能找到个把会说话的人。 这天晚上,部队发生一件很奇怪的事,有的同志明明放在身边的干粮袋,莫名其妙不见了。是野兽或者野狗叼走的吗?还是其他的问题众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白建生决定弄个明白。他让人把所有的粮食都藏好,只留下两袋干粮故意放在一处显而易见的地方,派人专门盯着它,不怕“真佛”不现身。可是足足等了两个晚上,同志们一无所获,大家正准备放弃的时候,这个“真佛”总算“现身”了。 “哪里跑?”假装眯眼睡着的郑拓,见有个黑乎乎的小东西,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摸到放干粮袋的地方,抓起干粮袋就要走,被郑拓一个“饿虎扑食”扑倒,其他同志听到响声,以为是野兽、野狗之类的东西,已经在外面围了个圈,打算围猎这个“不速之客”。 郑拓将“小东西”扑倒,正要抓它,没想到这“小东西”见到他就乱咬,郑拓急忙抓起身边的一块石头就要砸下去。 “放开我!阿爸、阿妈快来救我呀!”一个尖细、稚嫩、绝望的声音划破了黑夜,传得老远。这哪里是野兽?分明就是一个小女孩尖细的声音啊!郑拓抓石头的手高高举在天空,嘴巴张得老大,愣在那里。穿黑衣的小女孩趁机逃脱,还不忘带走那条干粮袋。 同志们赶来,抓住了那个小女孩。白建生走进一看,这个小女孩五、六岁大,穿着十分破烂的黑衣裤,脸很久没洗了,蓬松的头发宛如刺猬,一双明亮而恐惧的大眼睛,正瞪着他。 白建生见她可伶,正要伸手抚摸她的头发,远处却传来一个女人凄厉的喊声:“要杀就杀我!别伤害我的女儿!”话音未落,一个女人发了疯似的从对面的草丛中冲过来,不顾一切地穿过人群,直扑小女孩。 “求求你们,别为难她们!你们要命我都给你们!别伤害她们!她们是女人,是孩子啊!对你们没有威胁的”一个穿着瑶民服装的男人,拿着扁担,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不知来人是敌是友?见此人拿着扁担,同志们警惕地将枪对准了他。 “别开枪!”白建生急忙喝住,“放他进来!” 同志们让开一条路,那男人拖着扁担,冲进人群,朝着白建生举起了扁担 地上母女紧紧拥抱在一起,男人的扁担高高举起,颤抖着,白建生却不慌不忙,满脸笑容地望着他们,没有一点恶意。 那女人紧紧抱着女儿,腾出一只手,将小女孩攥在手上的干粮袋,抢过来,一把丢在白建生面前,睁着恐惧的大眼,对白建生说:“还给你们!孩子饿得实在不行了,偷了你们的粮,你们军爷大人有大量,饶过她这一回,我们愿意为你们做牛做马。” 女人说着,用可伶巴巴的眼睛哀求着白建生。“唉!这回落在你们这些强盗手中,我们是死定了!”那男人无可奈何地丢掉手中的扁担,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 “这位大哥,讲话要讲道理波?是你的娃仔拿了我们的粮食,不是我们欺负你哩,你嫩子讲我们是强盗哩?我们没偷没抢,哪来的强盗之说?”香梅一旁故意用桂柳话说道。 那男人看到这些当兵的,竟然有会讲桂柳话的女兵,说话细声细语,并不显恶,而且说得很有道理:的确是我的小孩拿了人家的粮食,人家当兵的既没打人,又没骂人,嫩子讲人家是强盗呢?想到这,那男人有些不好意思。 李玲上前,拿起干粮袋,递给那女人,说:“饿了吧?拿着!先给孩子吃,孩子一定是饿坏了。”字里行间满是柔情与关怀,李玲的话深深打动了这家三口人。 “兵爷,你们不责罚我们,我们已经万分感激了,哪还敢要你们的东西?”男人眼睛虽然渴望,手却不敢去接粮食,扶起娘两,就想离开。 “拿着吧,咱们解放军的粮食就是你们老百姓的粮食,孩子饿坏了,不吃咋行?” 第十一节 “这就对了,我等是救国军,不叫土匪,哈哈哈”郭连狂笑,他们是不是土匪?还用问吗?郭连本来就是土匪出身,干的事就是土匪,这点上,他心里比谁都更清楚,“不过,老子还是有些不放心,冷生和他的特遣队,你还是给老子盯紧点。另外,在我们的地盘上,不能让他们太放肆,管紧他们点,要让他们按照我们的规矩,别乱来!” “是!团座。” 忽悠郭连、莫同的事,总算过去了,至少让郭连感受到白建生和一分队是他们“一路人”,从而增强了郭连对他们的信任度,为今后的行动打下了基础。至于白建生他们是不是真的杀了瑶民,抢了钱财?其实,这不过是白建生与罗安常联手演的一出“苦肉计”,当然包括白建生打骂体罚士兵在内,都是演给莫同看的。 详细的情报都准备好了,如何送出去?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难题。很显然,主要隘口都有重兵把守,连只鸟都飞不出去,何况是个大活人?再加上莫同如影随形的监视,把情报送出去就更是天方夜谭了。这事情真把白建生和肖武给愁坏了,他们仿佛被困在笼中的金丝鸟,动惮不得。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就在白建生他们苦苦思索,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一件事情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这到底是一件什么事呢?原来,在落山坳外面的眼线,回来报告郭连,说在一线天附近,发现有解放军在活动。这一情况,着实把郭连和莫同吓了一跳,给他们以末日即将到来的感觉,两人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gog军来了,团座,我们怎么办?”莫同一脸的沮丧。 “gog军来的好快呀!”郭连来回踱着步,“立刻增兵一线天和刀削岩,给老子守好啰。” “不知gog军来了多少人?调多少人前往应对?我们心里好有个底呀。”莫同说。 “快说gog军来了多少人?”郭连问眼线。 “不清楚。我哪敢靠得太近啊!无人区就是没有人的地方,无论是我们还是gog军,见人就抓,见人就审,我只能远远瞧见就马上离开了,看不清有多少人。” “混蛋!不懂靠近点?”莫同骂道。 “不敢那,若是被gog军抓住了,就没人回来报告了。”那眼线不敢抬起头。 莫同还要训斥,被郭连制止:“行了,他个小小的虾米顶个屁用啊!快去把冷队长叫来,一起合计合计,看怎么个应对?” “是!”莫同去叫白建生。 很快,白建生就到了。郭连把发现解放军的事说了一遍,问白建生:“冷队长有何高见?” 白建生当然知道,这绝不是我军的什么大部队,那个线人所看到的一定是飞虎队二分队。此时,白建生预感到,把情报送出落山坳的机会来了!这个机会消纵即逝,决不能错过,错过了或许不会再有了,他要好好把握。 白建生假装想了想,对郭连说:“不好办啊,郭长官,既然有解放军出现,说明大战离我们不远了。或许是解放军大部队已到,或许这些解放军不过是先头部队或侦察兵,无论何种情况,说明gog军很快就要攻打我们落山坳了,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郭长官要早作决断才是。” 郭连觉得白建生说得有道理,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莫同见郭连急,他也急:“团座叫你来,是要你拿个主意的,你小子倒说个办法呀?” “两位长官,一个是司令,一个是师长,我一个特遣队队长只管听命令,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呀?”白建生故意耸耸肩,作了副鬼脸,“不过,我想:线人看到的只是几个解放军,是大部队呢还是侦察兵?若是侦察兵,我们还有准备的时间,若是大部队,我们只能准备与gog军死磕了。所以,我们首先应该把情况摸清楚再说吧?” 郭连点点头,不再踱步,转过身,对白建生说:“是啊,万一来的只有几个侦察兵,老子急什么?有的是时间准备,要是来的是大部队,老子也要弄清楚来了多少人?是走是留?老子也好早做决定不是。” 郭连最后那句无意间说出的话,引起白建生高度警觉:看来郭连是做好了两手准备,情况不妙时,他可能会溜! 郭连自知失言,急忙自我解释道:“走?往哪里走?到处都是共产党,我们唯有全力守住落山坳不被攻破,才能保住我等性命,我等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这样吧,麻烦冷队长带上你的人,到外面走上一趟,探探gog军虚实,我等也好心里有数,提早准备。” “这样不好吧?在下刚来不久,对地形不熟悉,万一迷路了,岂不是误了郭长官的大事?我看,还是派其他人去更好。”白建生面带难色。 “哎咦!没事的,迷不了路,老子派莫师长陪兄弟们一道去,没事的,就这么定了!” “既然莫师长都愿意前往,我冷生无话可说,告辞了!在下去准备准备,即刻出发。” “好!辛苦冷队长了!”郭连拱了拱手。 待白建生走后,莫同不解地问:“团座,特遣队的确不熟悉地形,叫他们去不如叫我们的人去更好办事。” “这,你就不懂了。让特遣队去,一来可以继续考察他们。你跟着去,是要你监视他们,最好让他们与gog军干上一场,你见过解放军打解放军的吗?”莫同摇摇头,“这就对了!只要特遣队打解放军了,说明他们跟共产党没有丁点关系,只要他们硬是不打,一定有问题,你也不要声张,骗他们回来后,老子再收拾他们不迟。另一个派他们出去的好处,万一不小心失手,被gog军消灭了,毕竟不是我们的人,也不觉得可惜。” “这样啊?团座连我的性命都不顾了,万一老子也回不来,不等于白死了?”自己跟随团座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能说扔就扔呢?想到这里,莫同就觉得寒心。 郭连见莫同脸色变得难看,意识到什么,便拍拍莫同的肩膀安慰道:“你跟了老子多年,老子决不会抛弃你的!老子和你亲兄弟一般,生一起生,死一起死,绝不分开,这点你放心!这次,你带上几个人,万一发现不妙,你就开溜,在我们地盘上,那些共产党,哪有你路子熟?转个身就不见了,绝不会有事的!” 听了郭连这么说,莫同才放下心,看来,团座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是自己误解了。“团座英明!此招既探明了gog军底细,又试出了特遣队真伪,一举两得,在下佩服!佩服!” 第十一节 “这就对了,我等是救国军,不叫土匪,哈哈哈”郭连狂笑,他们是不是土匪?还用问吗?郭连本来就是土匪出身,干的事就是土匪,这点上,他心里比谁都更清楚,“不过,老子还是有些不放心,冷生和他的特遣队,你还是给老子盯紧点。另外,在我们的地盘上,不能让他们太放肆,管紧他们点,要让他们按照我们的规矩,别乱来!” “是!团座。” 忽悠郭连、莫同的事,总算过去了,至少让郭连感受到白建生和一分队是他们“一路人”,从而增强了郭连对他们的信任度,为今后的行动打下了基础。至于白建生他们是不是真的杀了瑶民,抢了钱财?其实,这不过是白建生与罗安常联手演的一出“苦肉计”,当然包括白建生打骂体罚士兵在内,都是演给莫同看的。 详细的情报都准备好了,如何送出去?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难题。很显然,主要隘口都有重兵把守,连只鸟都飞不出去,何况是个大活人?再加上莫同如影随形的监视,把情报送出去就更是天方夜谭了。这事情真把白建生和肖武给愁坏了,他们仿佛被困在笼中的金丝鸟,动惮不得。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就在白建生他们苦苦思索,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一件事情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这到底是一件什么事呢?原来,在落山坳外面的眼线,回来报告郭连,说在一线天附近,发现有解放军在活动。这一情况,着实把郭连和莫同吓了一跳,给他们以末日即将到来的感觉,两人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gog军来了,团座,我们怎么办?”莫同一脸的沮丧。 “gog军来的好快呀!”郭连来回踱着步,“立刻增兵一线天和刀削岩,给老子守好啰。” “不知gog军来了多少人?调多少人前往应对?我们心里好有个底呀。”莫同说。 “快说gog军来了多少人?”郭连问眼线。 “不清楚。我哪敢靠得太近啊!无人区就是没有人的地方,无论是我们还是gog军,见人就抓,见人就审,我只能远远瞧见就马上离开了,看不清有多少人。” “混蛋!不懂靠近点?”莫同骂道。 “不敢那,若是被gog军抓住了,就没人回来报告了。”那眼线不敢抬起头。 莫同还要训斥,被郭连制止:“行了,他个小小的虾米顶个屁用啊!快去把冷队长叫来,一起合计合计,看怎么个应对?” “是!”莫同去叫白建生。 很快,白建生就到了。郭连把发现解放军的事说了一遍,问白建生:“冷队长有何高见?” 白建生当然知道,这绝不是我军的什么大部队,那个线人所看到的一定是飞虎队二分队。此时,白建生预感到,把情报送出落山坳的机会来了!这个机会消纵即逝,决不能错过,错过了或许不会再有了,他要好好把握。 白建生假装想了想,对郭连说:“不好办啊,郭长官,既然有解放军出现,说明大战离我们不远了。或许是解放军大部队已到,或许这些解放军不过是先头部队或侦察兵,无论何种情况,说明gog军很快就要攻打我们落山坳了,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郭长官要早作决断才是。” 郭连觉得白建生说得有道理,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莫同见郭连急,他也急:“团座叫你来,是要你拿个主意的,你小子倒说个办法呀?” “两位长官,一个是司令,一个是师长,我一个特遣队队长只管听命令,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呀?”白建生故意耸耸肩,作了副鬼脸,“不过,我想:线人看到的只是几个解放军,是大部队呢还是侦察兵?若是侦察兵,我们还有准备的时间,若是大部队,我们只能准备与gog军死磕了。所以,我们首先应该把情况摸清楚再说吧?” 郭连点点头,不再踱步,转过身,对白建生说:“是啊,万一来的只有几个侦察兵,老子急什么?有的是时间准备,要是来的是大部队,老子也要弄清楚来了多少人?是走是留?老子也好早做决定不是。” 郭连最后那句无意间说出的话,引起白建生高度警觉:看来郭连是做好了两手准备,情况不妙时,他可能会溜! 郭连自知失言,急忙自我解释道:“走?往哪里走?到处都是共产党,我们唯有全力守住落山坳不被攻破,才能保住我等性命,我等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这样吧,麻烦冷队长带上你的人,到外面走上一趟,探探gog军虚实,我等也好心里有数,提早准备。” “这样不好吧?在下刚来不久,对地形不熟悉,万一迷路了,岂不是误了郭长官的大事?我看,还是派其他人去更好。”白建生面带难色。 “哎咦!没事的,迷不了路,老子派莫师长陪兄弟们一道去,没事的,就这么定了!” “既然莫师长都愿意前往,我冷生无话可说,告辞了!在下去准备准备,即刻出发。” “好!辛苦冷队长了!”郭连拱了拱手。 待白建生走后,莫同不解地问:“团座,特遣队的确不熟悉地形,叫他们去不如叫我们的人去更好办事。” “这,你就不懂了。让特遣队去,一来可以继续考察他们。你跟着去,是要你监视他们,最好让他们与gog军干上一场,你见过解放军打解放军的吗?”莫同摇摇头,“这就对了!只要特遣队打解放军了,说明他们跟共产党没有丁点关系,只要他们硬是不打,一定有问题,你也不要声张,骗他们回来后,老子再收拾他们不迟。另一个派他们出去的好处,万一不小心失手,被gog军消灭了,毕竟不是我们的人,也不觉得可惜。” “这样啊?团座连我的性命都不顾了,万一老子也回不来,不等于白死了?”自己跟随团座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能说扔就扔呢?想到这里,莫同就觉得寒心。 郭连见莫同脸色变得难看,意识到什么,便拍拍莫同的肩膀安慰道:“你跟了老子多年,老子决不会抛弃你的!老子和你亲兄弟一般,生一起生,死一起死,绝不分开,这点你放心!这次,你带上几个人,万一发现不妙,你就开溜,在我们地盘上,那些共产党,哪有你路子熟?转个身就不见了,绝不会有事的!” 听了郭连这么说,莫同才放下心,看来,团座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是自己误解了。“团座英明!此招既探明了gog军底细,又试出了特遣队真伪,一举两得,在下佩服!佩服!” 第十一节 “这就对了,我等是救国军,不叫土匪,哈哈哈”郭连狂笑,他们是不是土匪?还用问吗?郭连本来就是土匪出身,干的事就是土匪,这点上,他心里比谁都更清楚,“不过,老子还是有些不放心,冷生和他的特遣队,你还是给老子盯紧点。另外,在我们的地盘上,不能让他们太放肆,管紧他们点,要让他们按照我们的规矩,别乱来!” “是!团座。” 忽悠郭连、莫同的事,总算过去了,至少让郭连感受到白建生和一分队是他们“一路人”,从而增强了郭连对他们的信任度,为今后的行动打下了基础。至于白建生他们是不是真的杀了瑶民,抢了钱财?其实,这不过是白建生与罗安常联手演的一出“苦肉计”,当然包括白建生打骂体罚士兵在内,都是演给莫同看的。 详细的情报都准备好了,如何送出去?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难题。很显然,主要隘口都有重兵把守,连只鸟都飞不出去,何况是个大活人?再加上莫同如影随形的监视,把情报送出去就更是天方夜谭了。这事情真把白建生和肖武给愁坏了,他们仿佛被困在笼中的金丝鸟,动惮不得。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就在白建生他们苦苦思索,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一件事情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这到底是一件什么事呢?原来,在落山坳外面的眼线,回来报告郭连,说在一线天附近,发现有解放军在活动。这一情况,着实把郭连和莫同吓了一跳,给他们以末日即将到来的感觉,两人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gog军来了,团座,我们怎么办?”莫同一脸的沮丧。 “gog军来的好快呀!”郭连来回踱着步,“立刻增兵一线天和刀削岩,给老子守好啰。” “不知gog军来了多少人?调多少人前往应对?我们心里好有个底呀。”莫同说。 “快说gog军来了多少人?”郭连问眼线。 “不清楚。我哪敢靠得太近啊!无人区就是没有人的地方,无论是我们还是gog军,见人就抓,见人就审,我只能远远瞧见就马上离开了,看不清有多少人。” “混蛋!不懂靠近点?”莫同骂道。 “不敢那,若是被gog军抓住了,就没人回来报告了。”那眼线不敢抬起头。 莫同还要训斥,被郭连制止:“行了,他个小小的虾米顶个屁用啊!快去把冷队长叫来,一起合计合计,看怎么个应对?” “是!”莫同去叫白建生。 很快,白建生就到了。郭连把发现解放军的事说了一遍,问白建生:“冷队长有何高见?” 白建生当然知道,这绝不是我军的什么大部队,那个线人所看到的一定是飞虎队二分队。此时,白建生预感到,把情报送出落山坳的机会来了!这个机会消纵即逝,决不能错过,错过了或许不会再有了,他要好好把握。 白建生假装想了想,对郭连说:“不好办啊,郭长官,既然有解放军出现,说明大战离我们不远了。或许是解放军大部队已到,或许这些解放军不过是先头部队或侦察兵,无论何种情况,说明gog军很快就要攻打我们落山坳了,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郭长官要早作决断才是。” 郭连觉得白建生说得有道理,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莫同见郭连急,他也急:“团座叫你来,是要你拿个主意的,你小子倒说个办法呀?” “两位长官,一个是司令,一个是师长,我一个特遣队队长只管听命令,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呀?”白建生故意耸耸肩,作了副鬼脸,“不过,我想:线人看到的只是几个解放军,是大部队呢还是侦察兵?若是侦察兵,我们还有准备的时间,若是大部队,我们只能准备与gog军死磕了。所以,我们首先应该把情况摸清楚再说吧?” 郭连点点头,不再踱步,转过身,对白建生说:“是啊,万一来的只有几个侦察兵,老子急什么?有的是时间准备,要是来的是大部队,老子也要弄清楚来了多少人?是走是留?老子也好早做决定不是。” 郭连最后那句无意间说出的话,引起白建生高度警觉:看来郭连是做好了两手准备,情况不妙时,他可能会溜! 郭连自知失言,急忙自我解释道:“走?往哪里走?到处都是共产党,我们唯有全力守住落山坳不被攻破,才能保住我等性命,我等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这样吧,麻烦冷队长带上你的人,到外面走上一趟,探探gog军虚实,我等也好心里有数,提早准备。” “这样不好吧?在下刚来不久,对地形不熟悉,万一迷路了,岂不是误了郭长官的大事?我看,还是派其他人去更好。”白建生面带难色。 “哎咦!没事的,迷不了路,老子派莫师长陪兄弟们一道去,没事的,就这么定了!” “既然莫师长都愿意前往,我冷生无话可说,告辞了!在下去准备准备,即刻出发。” “好!辛苦冷队长了!”郭连拱了拱手。 待白建生走后,莫同不解地问:“团座,特遣队的确不熟悉地形,叫他们去不如叫我们的人去更好办事。” “这,你就不懂了。让特遣队去,一来可以继续考察他们。你跟着去,是要你监视他们,最好让他们与gog军干上一场,你见过解放军打解放军的吗?”莫同摇摇头,“这就对了!只要特遣队打解放军了,说明他们跟共产党没有丁点关系,只要他们硬是不打,一定有问题,你也不要声张,骗他们回来后,老子再收拾他们不迟。另一个派他们出去的好处,万一不小心失手,被gog军消灭了,毕竟不是我们的人,也不觉得可惜。” “这样啊?团座连我的性命都不顾了,万一老子也回不来,不等于白死了?”自己跟随团座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能说扔就扔呢?想到这里,莫同就觉得寒心。 郭连见莫同脸色变得难看,意识到什么,便拍拍莫同的肩膀安慰道:“你跟了老子多年,老子决不会抛弃你的!老子和你亲兄弟一般,生一起生,死一起死,绝不分开,这点你放心!这次,你带上几个人,万一发现不妙,你就开溜,在我们地盘上,那些共产党,哪有你路子熟?转个身就不见了,绝不会有事的!” 听了郭连这么说,莫同才放下心,看来,团座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是自己误解了。“团座英明!此招既探明了gog军底细,又试出了特遣队真伪,一举两得,在下佩服!佩服!” 第十一节 “这就对了,我等是救国军,不叫土匪,哈哈哈”郭连狂笑,他们是不是土匪?还用问吗?郭连本来就是土匪出身,干的事就是土匪,这点上,他心里比谁都更清楚,“不过,老子还是有些不放心,冷生和他的特遣队,你还是给老子盯紧点。另外,在我们的地盘上,不能让他们太放肆,管紧他们点,要让他们按照我们的规矩,别乱来!” “是!团座。” 忽悠郭连、莫同的事,总算过去了,至少让郭连感受到白建生和一分队是他们“一路人”,从而增强了郭连对他们的信任度,为今后的行动打下了基础。至于白建生他们是不是真的杀了瑶民,抢了钱财?其实,这不过是白建生与罗安常联手演的一出“苦肉计”,当然包括白建生打骂体罚士兵在内,都是演给莫同看的。 详细的情报都准备好了,如何送出去?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难题。很显然,主要隘口都有重兵把守,连只鸟都飞不出去,何况是个大活人?再加上莫同如影随形的监视,把情报送出去就更是天方夜谭了。这事情真把白建生和肖武给愁坏了,他们仿佛被困在笼中的金丝鸟,动惮不得。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就在白建生他们苦苦思索,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一件事情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这到底是一件什么事呢?原来,在落山坳外面的眼线,回来报告郭连,说在一线天附近,发现有解放军在活动。这一情况,着实把郭连和莫同吓了一跳,给他们以末日即将到来的感觉,两人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gog军来了,团座,我们怎么办?”莫同一脸的沮丧。 “gog军来的好快呀!”郭连来回踱着步,“立刻增兵一线天和刀削岩,给老子守好啰。” “不知gog军来了多少人?调多少人前往应对?我们心里好有个底呀。”莫同说。 “快说gog军来了多少人?”郭连问眼线。 “不清楚。我哪敢靠得太近啊!无人区就是没有人的地方,无论是我们还是gog军,见人就抓,见人就审,我只能远远瞧见就马上离开了,看不清有多少人。” “混蛋!不懂靠近点?”莫同骂道。 “不敢那,若是被gog军抓住了,就没人回来报告了。”那眼线不敢抬起头。 莫同还要训斥,被郭连制止:“行了,他个小小的虾米顶个屁用啊!快去把冷队长叫来,一起合计合计,看怎么个应对?” “是!”莫同去叫白建生。 很快,白建生就到了。郭连把发现解放军的事说了一遍,问白建生:“冷队长有何高见?” 白建生当然知道,这绝不是我军的什么大部队,那个线人所看到的一定是飞虎队二分队。此时,白建生预感到,把情报送出落山坳的机会来了!这个机会消纵即逝,决不能错过,错过了或许不会再有了,他要好好把握。 白建生假装想了想,对郭连说:“不好办啊,郭长官,既然有解放军出现,说明大战离我们不远了。或许是解放军大部队已到,或许这些解放军不过是先头部队或侦察兵,无论何种情况,说明gog军很快就要攻打我们落山坳了,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郭长官要早作决断才是。” 郭连觉得白建生说得有道理,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莫同见郭连急,他也急:“团座叫你来,是要你拿个主意的,你小子倒说个办法呀?” “两位长官,一个是司令,一个是师长,我一个特遣队队长只管听命令,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呀?”白建生故意耸耸肩,作了副鬼脸,“不过,我想:线人看到的只是几个解放军,是大部队呢还是侦察兵?若是侦察兵,我们还有准备的时间,若是大部队,我们只能准备与gog军死磕了。所以,我们首先应该把情况摸清楚再说吧?” 郭连点点头,不再踱步,转过身,对白建生说:“是啊,万一来的只有几个侦察兵,老子急什么?有的是时间准备,要是来的是大部队,老子也要弄清楚来了多少人?是走是留?老子也好早做决定不是。” 郭连最后那句无意间说出的话,引起白建生高度警觉:看来郭连是做好了两手准备,情况不妙时,他可能会溜! 郭连自知失言,急忙自我解释道:“走?往哪里走?到处都是共产党,我们唯有全力守住落山坳不被攻破,才能保住我等性命,我等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这样吧,麻烦冷队长带上你的人,到外面走上一趟,探探gog军虚实,我等也好心里有数,提早准备。” “这样不好吧?在下刚来不久,对地形不熟悉,万一迷路了,岂不是误了郭长官的大事?我看,还是派其他人去更好。”白建生面带难色。 “哎咦!没事的,迷不了路,老子派莫师长陪兄弟们一道去,没事的,就这么定了!” “既然莫师长都愿意前往,我冷生无话可说,告辞了!在下去准备准备,即刻出发。” “好!辛苦冷队长了!”郭连拱了拱手。 待白建生走后,莫同不解地问:“团座,特遣队的确不熟悉地形,叫他们去不如叫我们的人去更好办事。” “这,你就不懂了。让特遣队去,一来可以继续考察他们。你跟着去,是要你监视他们,最好让他们与gog军干上一场,你见过解放军打解放军的吗?”莫同摇摇头,“这就对了!只要特遣队打解放军了,说明他们跟共产党没有丁点关系,只要他们硬是不打,一定有问题,你也不要声张,骗他们回来后,老子再收拾他们不迟。另一个派他们出去的好处,万一不小心失手,被gog军消灭了,毕竟不是我们的人,也不觉得可惜。” “这样啊?团座连我的性命都不顾了,万一老子也回不来,不等于白死了?”自己跟随团座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能说扔就扔呢?想到这里,莫同就觉得寒心。 郭连见莫同脸色变得难看,意识到什么,便拍拍莫同的肩膀安慰道:“你跟了老子多年,老子决不会抛弃你的!老子和你亲兄弟一般,生一起生,死一起死,绝不分开,这点你放心!这次,你带上几个人,万一发现不妙,你就开溜,在我们地盘上,那些共产党,哪有你路子熟?转个身就不见了,绝不会有事的!” 听了郭连这么说,莫同才放下心,看来,团座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是自己误解了。“团座英明!此招既探明了gog军底细,又试出了特遣队真伪,一举两得,在下佩服!佩服!” 第十一节 “这就对了,我等是救国军,不叫土匪,哈哈哈”郭连狂笑,他们是不是土匪?还用问吗?郭连本来就是土匪出身,干的事就是土匪,这点上,他心里比谁都更清楚,“不过,老子还是有些不放心,冷生和他的特遣队,你还是给老子盯紧点。另外,在我们的地盘上,不能让他们太放肆,管紧他们点,要让他们按照我们的规矩,别乱来!” “是!团座。” 忽悠郭连、莫同的事,总算过去了,至少让郭连感受到白建生和一分队是他们“一路人”,从而增强了郭连对他们的信任度,为今后的行动打下了基础。至于白建生他们是不是真的杀了瑶民,抢了钱财?其实,这不过是白建生与罗安常联手演的一出“苦肉计”,当然包括白建生打骂体罚士兵在内,都是演给莫同看的。 详细的情报都准备好了,如何送出去?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难题。很显然,主要隘口都有重兵把守,连只鸟都飞不出去,何况是个大活人?再加上莫同如影随形的监视,把情报送出去就更是天方夜谭了。这事情真把白建生和肖武给愁坏了,他们仿佛被困在笼中的金丝鸟,动惮不得。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就在白建生他们苦苦思索,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一件事情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这到底是一件什么事呢?原来,在落山坳外面的眼线,回来报告郭连,说在一线天附近,发现有解放军在活动。这一情况,着实把郭连和莫同吓了一跳,给他们以末日即将到来的感觉,两人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gog军来了,团座,我们怎么办?”莫同一脸的沮丧。 “gog军来的好快呀!”郭连来回踱着步,“立刻增兵一线天和刀削岩,给老子守好啰。” “不知gog军来了多少人?调多少人前往应对?我们心里好有个底呀。”莫同说。 “快说gog军来了多少人?”郭连问眼线。 “不清楚。我哪敢靠得太近啊!无人区就是没有人的地方,无论是我们还是gog军,见人就抓,见人就审,我只能远远瞧见就马上离开了,看不清有多少人。” “混蛋!不懂靠近点?”莫同骂道。 “不敢那,若是被gog军抓住了,就没人回来报告了。”那眼线不敢抬起头。 莫同还要训斥,被郭连制止:“行了,他个小小的虾米顶个屁用啊!快去把冷队长叫来,一起合计合计,看怎么个应对?” “是!”莫同去叫白建生。 很快,白建生就到了。郭连把发现解放军的事说了一遍,问白建生:“冷队长有何高见?” 白建生当然知道,这绝不是我军的什么大部队,那个线人所看到的一定是飞虎队二分队。此时,白建生预感到,把情报送出落山坳的机会来了!这个机会消纵即逝,决不能错过,错过了或许不会再有了,他要好好把握。 白建生假装想了想,对郭连说:“不好办啊,郭长官,既然有解放军出现,说明大战离我们不远了。或许是解放军大部队已到,或许这些解放军不过是先头部队或侦察兵,无论何种情况,说明gog军很快就要攻打我们落山坳了,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郭长官要早作决断才是。” 郭连觉得白建生说得有道理,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莫同见郭连急,他也急:“团座叫你来,是要你拿个主意的,你小子倒说个办法呀?” “两位长官,一个是司令,一个是师长,我一个特遣队队长只管听命令,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呀?”白建生故意耸耸肩,作了副鬼脸,“不过,我想:线人看到的只是几个解放军,是大部队呢还是侦察兵?若是侦察兵,我们还有准备的时间,若是大部队,我们只能准备与gog军死磕了。所以,我们首先应该把情况摸清楚再说吧?” 郭连点点头,不再踱步,转过身,对白建生说:“是啊,万一来的只有几个侦察兵,老子急什么?有的是时间准备,要是来的是大部队,老子也要弄清楚来了多少人?是走是留?老子也好早做决定不是。” 郭连最后那句无意间说出的话,引起白建生高度警觉:看来郭连是做好了两手准备,情况不妙时,他可能会溜! 郭连自知失言,急忙自我解释道:“走?往哪里走?到处都是共产党,我们唯有全力守住落山坳不被攻破,才能保住我等性命,我等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这样吧,麻烦冷队长带上你的人,到外面走上一趟,探探gog军虚实,我等也好心里有数,提早准备。” “这样不好吧?在下刚来不久,对地形不熟悉,万一迷路了,岂不是误了郭长官的大事?我看,还是派其他人去更好。”白建生面带难色。 “哎咦!没事的,迷不了路,老子派莫师长陪兄弟们一道去,没事的,就这么定了!” “既然莫师长都愿意前往,我冷生无话可说,告辞了!在下去准备准备,即刻出发。” “好!辛苦冷队长了!”郭连拱了拱手。 待白建生走后,莫同不解地问:“团座,特遣队的确不熟悉地形,叫他们去不如叫我们的人去更好办事。” “这,你就不懂了。让特遣队去,一来可以继续考察他们。你跟着去,是要你监视他们,最好让他们与gog军干上一场,你见过解放军打解放军的吗?”莫同摇摇头,“这就对了!只要特遣队打解放军了,说明他们跟共产党没有丁点关系,只要他们硬是不打,一定有问题,你也不要声张,骗他们回来后,老子再收拾他们不迟。另一个派他们出去的好处,万一不小心失手,被gog军消灭了,毕竟不是我们的人,也不觉得可惜。” “这样啊?团座连我的性命都不顾了,万一老子也回不来,不等于白死了?”自己跟随团座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能说扔就扔呢?想到这里,莫同就觉得寒心。 郭连见莫同脸色变得难看,意识到什么,便拍拍莫同的肩膀安慰道:“你跟了老子多年,老子决不会抛弃你的!老子和你亲兄弟一般,生一起生,死一起死,绝不分开,这点你放心!这次,你带上几个人,万一发现不妙,你就开溜,在我们地盘上,那些共产党,哪有你路子熟?转个身就不见了,绝不会有事的!” 听了郭连这么说,莫同才放下心,看来,团座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是自己误解了。“团座英明!此招既探明了gog军底细,又试出了特遣队真伪,一举两得,在下佩服!佩服!” 第十一节 “这就对了,我等是救国军,不叫土匪,哈哈哈”郭连狂笑,他们是不是土匪?还用问吗?郭连本来就是土匪出身,干的事就是土匪,这点上,他心里比谁都更清楚,“不过,老子还是有些不放心,冷生和他的特遣队,你还是给老子盯紧点。另外,在我们的地盘上,不能让他们太放肆,管紧他们点,要让他们按照我们的规矩,别乱来!” “是!团座。” 忽悠郭连、莫同的事,总算过去了,至少让郭连感受到白建生和一分队是他们“一路人”,从而增强了郭连对他们的信任度,为今后的行动打下了基础。至于白建生他们是不是真的杀了瑶民,抢了钱财?其实,这不过是白建生与罗安常联手演的一出“苦肉计”,当然包括白建生打骂体罚士兵在内,都是演给莫同看的。 详细的情报都准备好了,如何送出去?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难题。很显然,主要隘口都有重兵把守,连只鸟都飞不出去,何况是个大活人?再加上莫同如影随形的监视,把情报送出去就更是天方夜谭了。这事情真把白建生和肖武给愁坏了,他们仿佛被困在笼中的金丝鸟,动惮不得。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就在白建生他们苦苦思索,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一件事情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这到底是一件什么事呢?原来,在落山坳外面的眼线,回来报告郭连,说在一线天附近,发现有解放军在活动。这一情况,着实把郭连和莫同吓了一跳,给他们以末日即将到来的感觉,两人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gog军来了,团座,我们怎么办?”莫同一脸的沮丧。 “gog军来的好快呀!”郭连来回踱着步,“立刻增兵一线天和刀削岩,给老子守好啰。” “不知gog军来了多少人?调多少人前往应对?我们心里好有个底呀。”莫同说。 “快说gog军来了多少人?”郭连问眼线。 “不清楚。我哪敢靠得太近啊!无人区就是没有人的地方,无论是我们还是gog军,见人就抓,见人就审,我只能远远瞧见就马上离开了,看不清有多少人。” “混蛋!不懂靠近点?”莫同骂道。 “不敢那,若是被gog军抓住了,就没人回来报告了。”那眼线不敢抬起头。 莫同还要训斥,被郭连制止:“行了,他个小小的虾米顶个屁用啊!快去把冷队长叫来,一起合计合计,看怎么个应对?” “是!”莫同去叫白建生。 很快,白建生就到了。郭连把发现解放军的事说了一遍,问白建生:“冷队长有何高见?” 白建生当然知道,这绝不是我军的什么大部队,那个线人所看到的一定是飞虎队二分队。此时,白建生预感到,把情报送出落山坳的机会来了!这个机会消纵即逝,决不能错过,错过了或许不会再有了,他要好好把握。 白建生假装想了想,对郭连说:“不好办啊,郭长官,既然有解放军出现,说明大战离我们不远了。或许是解放军大部队已到,或许这些解放军不过是先头部队或侦察兵,无论何种情况,说明gog军很快就要攻打我们落山坳了,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郭长官要早作决断才是。” 郭连觉得白建生说得有道理,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莫同见郭连急,他也急:“团座叫你来,是要你拿个主意的,你小子倒说个办法呀?” “两位长官,一个是司令,一个是师长,我一个特遣队队长只管听命令,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呀?”白建生故意耸耸肩,作了副鬼脸,“不过,我想:线人看到的只是几个解放军,是大部队呢还是侦察兵?若是侦察兵,我们还有准备的时间,若是大部队,我们只能准备与gog军死磕了。所以,我们首先应该把情况摸清楚再说吧?” 郭连点点头,不再踱步,转过身,对白建生说:“是啊,万一来的只有几个侦察兵,老子急什么?有的是时间准备,要是来的是大部队,老子也要弄清楚来了多少人?是走是留?老子也好早做决定不是。” 郭连最后那句无意间说出的话,引起白建生高度警觉:看来郭连是做好了两手准备,情况不妙时,他可能会溜! 郭连自知失言,急忙自我解释道:“走?往哪里走?到处都是共产党,我们唯有全力守住落山坳不被攻破,才能保住我等性命,我等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这样吧,麻烦冷队长带上你的人,到外面走上一趟,探探gog军虚实,我等也好心里有数,提早准备。” “这样不好吧?在下刚来不久,对地形不熟悉,万一迷路了,岂不是误了郭长官的大事?我看,还是派其他人去更好。”白建生面带难色。 “哎咦!没事的,迷不了路,老子派莫师长陪兄弟们一道去,没事的,就这么定了!” “既然莫师长都愿意前往,我冷生无话可说,告辞了!在下去准备准备,即刻出发。” “好!辛苦冷队长了!”郭连拱了拱手。 待白建生走后,莫同不解地问:“团座,特遣队的确不熟悉地形,叫他们去不如叫我们的人去更好办事。” “这,你就不懂了。让特遣队去,一来可以继续考察他们。你跟着去,是要你监视他们,最好让他们与gog军干上一场,你见过解放军打解放军的吗?”莫同摇摇头,“这就对了!只要特遣队打解放军了,说明他们跟共产党没有丁点关系,只要他们硬是不打,一定有问题,你也不要声张,骗他们回来后,老子再收拾他们不迟。另一个派他们出去的好处,万一不小心失手,被gog军消灭了,毕竟不是我们的人,也不觉得可惜。” “这样啊?团座连我的性命都不顾了,万一老子也回不来,不等于白死了?”自己跟随团座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能说扔就扔呢?想到这里,莫同就觉得寒心。 郭连见莫同脸色变得难看,意识到什么,便拍拍莫同的肩膀安慰道:“你跟了老子多年,老子决不会抛弃你的!老子和你亲兄弟一般,生一起生,死一起死,绝不分开,这点你放心!这次,你带上几个人,万一发现不妙,你就开溜,在我们地盘上,那些共产党,哪有你路子熟?转个身就不见了,绝不会有事的!” 听了郭连这么说,莫同才放下心,看来,团座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是自己误解了。“团座英明!此招既探明了gog军底细,又试出了特遣队真伪,一举两得,在下佩服!佩服!” 第十一节 “这就对了,我等是救国军,不叫土匪,哈哈哈”郭连狂笑,他们是不是土匪?还用问吗?郭连本来就是土匪出身,干的事就是土匪,这点上,他心里比谁都更清楚,“不过,老子还是有些不放心,冷生和他的特遣队,你还是给老子盯紧点。另外,在我们的地盘上,不能让他们太放肆,管紧他们点,要让他们按照我们的规矩,别乱来!” “是!团座。” 忽悠郭连、莫同的事,总算过去了,至少让郭连感受到白建生和一分队是他们“一路人”,从而增强了郭连对他们的信任度,为今后的行动打下了基础。至于白建生他们是不是真的杀了瑶民,抢了钱财?其实,这不过是白建生与罗安常联手演的一出“苦肉计”,当然包括白建生打骂体罚士兵在内,都是演给莫同看的。 详细的情报都准备好了,如何送出去?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难题。很显然,主要隘口都有重兵把守,连只鸟都飞不出去,何况是个大活人?再加上莫同如影随形的监视,把情报送出去就更是天方夜谭了。这事情真把白建生和肖武给愁坏了,他们仿佛被困在笼中的金丝鸟,动惮不得。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就在白建生他们苦苦思索,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一件事情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这到底是一件什么事呢?原来,在落山坳外面的眼线,回来报告郭连,说在一线天附近,发现有解放军在活动。这一情况,着实把郭连和莫同吓了一跳,给他们以末日即将到来的感觉,两人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gog军来了,团座,我们怎么办?”莫同一脸的沮丧。 “gog军来的好快呀!”郭连来回踱着步,“立刻增兵一线天和刀削岩,给老子守好啰。” “不知gog军来了多少人?调多少人前往应对?我们心里好有个底呀。”莫同说。 “快说gog军来了多少人?”郭连问眼线。 “不清楚。我哪敢靠得太近啊!无人区就是没有人的地方,无论是我们还是gog军,见人就抓,见人就审,我只能远远瞧见就马上离开了,看不清有多少人。” “混蛋!不懂靠近点?”莫同骂道。 “不敢那,若是被gog军抓住了,就没人回来报告了。”那眼线不敢抬起头。 莫同还要训斥,被郭连制止:“行了,他个小小的虾米顶个屁用啊!快去把冷队长叫来,一起合计合计,看怎么个应对?” “是!”莫同去叫白建生。 很快,白建生就到了。郭连把发现解放军的事说了一遍,问白建生:“冷队长有何高见?” 白建生当然知道,这绝不是我军的什么大部队,那个线人所看到的一定是飞虎队二分队。此时,白建生预感到,把情报送出落山坳的机会来了!这个机会消纵即逝,决不能错过,错过了或许不会再有了,他要好好把握。 白建生假装想了想,对郭连说:“不好办啊,郭长官,既然有解放军出现,说明大战离我们不远了。或许是解放军大部队已到,或许这些解放军不过是先头部队或侦察兵,无论何种情况,说明gog军很快就要攻打我们落山坳了,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郭长官要早作决断才是。” 郭连觉得白建生说得有道理,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莫同见郭连急,他也急:“团座叫你来,是要你拿个主意的,你小子倒说个办法呀?” “两位长官,一个是司令,一个是师长,我一个特遣队队长只管听命令,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呀?”白建生故意耸耸肩,作了副鬼脸,“不过,我想:线人看到的只是几个解放军,是大部队呢还是侦察兵?若是侦察兵,我们还有准备的时间,若是大部队,我们只能准备与gog军死磕了。所以,我们首先应该把情况摸清楚再说吧?” 郭连点点头,不再踱步,转过身,对白建生说:“是啊,万一来的只有几个侦察兵,老子急什么?有的是时间准备,要是来的是大部队,老子也要弄清楚来了多少人?是走是留?老子也好早做决定不是。” 郭连最后那句无意间说出的话,引起白建生高度警觉:看来郭连是做好了两手准备,情况不妙时,他可能会溜! 郭连自知失言,急忙自我解释道:“走?往哪里走?到处都是共产党,我们唯有全力守住落山坳不被攻破,才能保住我等性命,我等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这样吧,麻烦冷队长带上你的人,到外面走上一趟,探探gog军虚实,我等也好心里有数,提早准备。” “这样不好吧?在下刚来不久,对地形不熟悉,万一迷路了,岂不是误了郭长官的大事?我看,还是派其他人去更好。”白建生面带难色。 “哎咦!没事的,迷不了路,老子派莫师长陪兄弟们一道去,没事的,就这么定了!” “既然莫师长都愿意前往,我冷生无话可说,告辞了!在下去准备准备,即刻出发。” “好!辛苦冷队长了!”郭连拱了拱手。 待白建生走后,莫同不解地问:“团座,特遣队的确不熟悉地形,叫他们去不如叫我们的人去更好办事。” “这,你就不懂了。让特遣队去,一来可以继续考察他们。你跟着去,是要你监视他们,最好让他们与gog军干上一场,你见过解放军打解放军的吗?”莫同摇摇头,“这就对了!只要特遣队打解放军了,说明他们跟共产党没有丁点关系,只要他们硬是不打,一定有问题,你也不要声张,骗他们回来后,老子再收拾他们不迟。另一个派他们出去的好处,万一不小心失手,被gog军消灭了,毕竟不是我们的人,也不觉得可惜。” “这样啊?团座连我的性命都不顾了,万一老子也回不来,不等于白死了?”自己跟随团座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能说扔就扔呢?想到这里,莫同就觉得寒心。 郭连见莫同脸色变得难看,意识到什么,便拍拍莫同的肩膀安慰道:“你跟了老子多年,老子决不会抛弃你的!老子和你亲兄弟一般,生一起生,死一起死,绝不分开,这点你放心!这次,你带上几个人,万一发现不妙,你就开溜,在我们地盘上,那些共产党,哪有你路子熟?转个身就不见了,绝不会有事的!” 听了郭连这么说,莫同才放下心,看来,团座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是自己误解了。“团座英明!此招既探明了gog军底细,又试出了特遣队真伪,一举两得,在下佩服!佩服!” 第十一节 “这就对了,我等是救国军,不叫土匪,哈哈哈”郭连狂笑,他们是不是土匪?还用问吗?郭连本来就是土匪出身,干的事就是土匪,这点上,他心里比谁都更清楚,“不过,老子还是有些不放心,冷生和他的特遣队,你还是给老子盯紧点。另外,在我们的地盘上,不能让他们太放肆,管紧他们点,要让他们按照我们的规矩,别乱来!” “是!团座。” 忽悠郭连、莫同的事,总算过去了,至少让郭连感受到白建生和一分队是他们“一路人”,从而增强了郭连对他们的信任度,为今后的行动打下了基础。至于白建生他们是不是真的杀了瑶民,抢了钱财?其实,这不过是白建生与罗安常联手演的一出“苦肉计”,当然包括白建生打骂体罚士兵在内,都是演给莫同看的。 详细的情报都准备好了,如何送出去?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难题。很显然,主要隘口都有重兵把守,连只鸟都飞不出去,何况是个大活人?再加上莫同如影随形的监视,把情报送出去就更是天方夜谭了。这事情真把白建生和肖武给愁坏了,他们仿佛被困在笼中的金丝鸟,动惮不得。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就在白建生他们苦苦思索,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一件事情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这到底是一件什么事呢?原来,在落山坳外面的眼线,回来报告郭连,说在一线天附近,发现有解放军在活动。这一情况,着实把郭连和莫同吓了一跳,给他们以末日即将到来的感觉,两人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gog军来了,团座,我们怎么办?”莫同一脸的沮丧。 “gog军来的好快呀!”郭连来回踱着步,“立刻增兵一线天和刀削岩,给老子守好啰。” “不知gog军来了多少人?调多少人前往应对?我们心里好有个底呀。”莫同说。 “快说gog军来了多少人?”郭连问眼线。 “不清楚。我哪敢靠得太近啊!无人区就是没有人的地方,无论是我们还是gog军,见人就抓,见人就审,我只能远远瞧见就马上离开了,看不清有多少人。” “混蛋!不懂靠近点?”莫同骂道。 “不敢那,若是被gog军抓住了,就没人回来报告了。”那眼线不敢抬起头。 莫同还要训斥,被郭连制止:“行了,他个小小的虾米顶个屁用啊!快去把冷队长叫来,一起合计合计,看怎么个应对?” “是!”莫同去叫白建生。 很快,白建生就到了。郭连把发现解放军的事说了一遍,问白建生:“冷队长有何高见?” 白建生当然知道,这绝不是我军的什么大部队,那个线人所看到的一定是飞虎队二分队。此时,白建生预感到,把情报送出落山坳的机会来了!这个机会消纵即逝,决不能错过,错过了或许不会再有了,他要好好把握。 白建生假装想了想,对郭连说:“不好办啊,郭长官,既然有解放军出现,说明大战离我们不远了。或许是解放军大部队已到,或许这些解放军不过是先头部队或侦察兵,无论何种情况,说明gog军很快就要攻打我们落山坳了,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郭长官要早作决断才是。” 郭连觉得白建生说得有道理,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莫同见郭连急,他也急:“团座叫你来,是要你拿个主意的,你小子倒说个办法呀?” “两位长官,一个是司令,一个是师长,我一个特遣队队长只管听命令,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呀?”白建生故意耸耸肩,作了副鬼脸,“不过,我想:线人看到的只是几个解放军,是大部队呢还是侦察兵?若是侦察兵,我们还有准备的时间,若是大部队,我们只能准备与gog军死磕了。所以,我们首先应该把情况摸清楚再说吧?” 郭连点点头,不再踱步,转过身,对白建生说:“是啊,万一来的只有几个侦察兵,老子急什么?有的是时间准备,要是来的是大部队,老子也要弄清楚来了多少人?是走是留?老子也好早做决定不是。” 郭连最后那句无意间说出的话,引起白建生高度警觉:看来郭连是做好了两手准备,情况不妙时,他可能会溜! 郭连自知失言,急忙自我解释道:“走?往哪里走?到处都是共产党,我们唯有全力守住落山坳不被攻破,才能保住我等性命,我等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这样吧,麻烦冷队长带上你的人,到外面走上一趟,探探gog军虚实,我等也好心里有数,提早准备。” “这样不好吧?在下刚来不久,对地形不熟悉,万一迷路了,岂不是误了郭长官的大事?我看,还是派其他人去更好。”白建生面带难色。 “哎咦!没事的,迷不了路,老子派莫师长陪兄弟们一道去,没事的,就这么定了!” “既然莫师长都愿意前往,我冷生无话可说,告辞了!在下去准备准备,即刻出发。” “好!辛苦冷队长了!”郭连拱了拱手。 待白建生走后,莫同不解地问:“团座,特遣队的确不熟悉地形,叫他们去不如叫我们的人去更好办事。” “这,你就不懂了。让特遣队去,一来可以继续考察他们。你跟着去,是要你监视他们,最好让他们与gog军干上一场,你见过解放军打解放军的吗?”莫同摇摇头,“这就对了!只要特遣队打解放军了,说明他们跟共产党没有丁点关系,只要他们硬是不打,一定有问题,你也不要声张,骗他们回来后,老子再收拾他们不迟。另一个派他们出去的好处,万一不小心失手,被gog军消灭了,毕竟不是我们的人,也不觉得可惜。” “这样啊?团座连我的性命都不顾了,万一老子也回不来,不等于白死了?”自己跟随团座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能说扔就扔呢?想到这里,莫同就觉得寒心。 郭连见莫同脸色变得难看,意识到什么,便拍拍莫同的肩膀安慰道:“你跟了老子多年,老子决不会抛弃你的!老子和你亲兄弟一般,生一起生,死一起死,绝不分开,这点你放心!这次,你带上几个人,万一发现不妙,你就开溜,在我们地盘上,那些共产党,哪有你路子熟?转个身就不见了,绝不会有事的!” 听了郭连这么说,莫同才放下心,看来,团座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是自己误解了。“团座英明!此招既探明了gog军底细,又试出了特遣队真伪,一举两得,在下佩服!佩服!” 第七十三章天降奇兵夺雄关,郭连兵败走麦城 一阵乱枪之后,莫同觉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进屋看看结果,便吆喝道:“弟兄们!给老子冲进去,看看这些gog军死啥样?” 当土匪冲进宿舍和食堂,眼前的一幕令他们傻了眼:宿舍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床上、桌椅上、墙壁上,布满了弹孔,食堂里锅碗瓢盆散落一地,饭桌、凳子上弹痕累累 “人哩?都去哪里了?难道他们有千里眼,顺风耳?能掐会算,能听到我等的讲话不成?”莫同一脸茫然,眼睁睁看着嘴里的肥肉没了,恨得牙痒痒。 阮少雄毕竟是军统出身,搞阴谋诡计惯了,他的脑子里飞快划过从进落山坳开始,到见郭连的每个镜头,他觉得问题不外乎出在两个环节上:一、或许自己被白建生、肖武认出来了;二、那个中途退场的大石碑头人有问题。两者必居其一!不过,让阮少雄想不通的是,连自己这样一个经过特殊训练的军统特务,在这个职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阅人无数,眼如鹰隼,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短短的“惊鸿一瞥”,他们又是如何从那么多长得近似一样的穿制服的人群里认出自己的呢? 其实,阮少雄和白建生、肖武是见过面的,彼此被认出来,也并不奇怪。如果我们还记得肖雅芝和阮少雄一伙,在昆仑关设伏白建生和薛强一事,我们就会明白,他们的确是打过照面的。 然而这个照面是短暂的,令人模糊的。白建生对肖雅芝有印象,是因为肖雅芝是“匪首中的匪首”,自然忘却不得;二来因为哥哥的缘故,为了弄清哥哥身份,他已经“盯上”肖雅芝很久了。至于阮少雄,一个土匪的小头目,白建生已经没有太多印象了。 不过,此人毕竟见过,单纯的一眼,可能想不起来,然而当与“瑶山联合指挥部”结合到一块,自然就会引起白建生的高度重视。白建生一路走来,一直紧锁眉头,脑海里不停地搜索着阮少雄的影子,当他想到这个所谓的“瑶山联合指挥部”,他就会想到肖雅芝会不会现身其中?作为一个重量级匪首,她一定不会缺席瑶山之战的。一想到肖雅芝,就会想到哥哥白业生,就会想到昆仑关一幕。啊!白建生终于有了印象!刚才见到的那个军官,曾经在匪首肖雅芝身边出现过!不错!就是他!只要见到他,就知道匪首肖雅芝就在瑶山。 此次阮少雄前来,必然是肖雅芝的主意。那么,阮少雄带着人马,来落山坳干什么呢? “我说队长,紧锁眉头,苦苦思索,想什么啰?”肖武打断了白建生的思绪,“队长,你说我刚才见到了啥子人了些?” “老子懂得你刚才见到啥子人嘛?你说!”白建生故意操起四川话问他。 “刚才我见到我们在雒十岭时,在黄鳝彪那里见到的那几个坏蛋啰。” “说清楚点了些,是哪几个坏蛋嘛?”白建生追问了一句。 “就是匪头肖雅芝派来专门打我们飞虎队的那个鬼壳子的‘打虎队’拉嗦。刚才见到的就是那个叫阮少雄的队长和他手下几个最厉害的手下,其他‘打虎队’的人都被我们打死啰,没得料到,这鬼壳子的,这么快又搞起了一个队伍,不晓得这次来又要对付谁?” “你为什么不早我们差点就被你害死啰!万一那个鬼壳子的认出我们来咋个办嘛?”只要阮少雄认出自己或者当中的某一个,他们都会陷入被动之中,必须早作准备。 “我早就想讲啰,见队长眉头紧锁来些,不好意思打搅喔。” “还说那么多喔,赶紧回刻,找到大石碑头人罗安常,告诉他,我们暴露了,让他的瑶民武装赶快做好准备,随时战斗!”白建生立即下令队伍掉头,紧急返回营地。 再说这个阮少雄也不完全是个睁眼瞎,他不仅瞄到这支巡逻队伍里白建生有些面熟,恍惚间还有几个人似曾见过。不过,阮少雄又不是第一次来落山坳,见过郭连队伍里几个人,也没什么奇怪的,因此,阮少雄也没往深处想。这就是阮少雄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原因。 莫同和阮少雄将飞虎队使了个“金蝉脱壳”的事,告诉了郭连,郭连并不感到着急:“飞虎队就那么几个人,在老子的重兵包围之下,他们能跑到哪里去?又能存活多久?立即派人搜索,抓住他们!另外,通知罗安常的人一起行动,亮他飞虎队插翅难飞。” “是!”莫同要走,阮少雄对郭连说,这次来也是受肖雅芝之命,专门擒拿这伙飞虎队的,所以,要求与莫同他们一起行动,郭连点头同意,莫同和阮少雄两人便一起出去追捕飞虎队。 郭连说的没错!飞虎队就那么点人马,就算是加上罗安常的瑶族武装,在落山坳这个小小的地方,如果没有援兵接应,又能支撑多久? 很快,莫同、阮少雄的人马便和白建生的飞虎队和罗安常的瑶兵交上了火。飞虎队和瑶兵依托寨子外围临时瑶民定居点,进行抵抗,战斗打得异常激烈,双方各有伤亡。 “队长,这样打下去不行啊!拼到最后,我们这些人都会拼光的。”郑拓前来报告说。 “队长,咋个办呢?要不,我们突围出去吧?或者是赶快派人出去请救兵?” “关口都被堵死了,还能退到哪里去?” “老罗,你有什么办法能把信送出去?” 罗安常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线天、刀削岩都被郭连占据,除非攻下它们,否则,别说一封信,就是一只鸟,都飞不出去,我也无能为力呀!” “就我们这点人?要攻打一线天或者刀削岩?那比登天还难。”肖武说。 听了大家的议论,白建生说道:“同志们!目前形势很严峻,摆在我们面前的选择只有两条:一个就是定点固守,等待主力部队救援。利用我们所处的地形、地物,开展各种有效的歼敌活动,尽可能拖延时间,等待主力部队发起进攻,前来救援。不过,最坏的结果是,还没等到主力部队打进来,我们就已经消耗殆尽了。第二条,就是同志们刚才所说的,攻击一线天或者刀削岩,硬冲出去。要这么做,最好选择一线天入手,毕竟那里有我们的二分队可以接应。不过,这条路比前面那条路更为凶险,若是一时攻不下来,就有被关口敌人和背后追击我们的敌人合围的危险,到时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会被歼灭。” “反正是个死,先打他再说。” 白建生他们没有更好的脱困办法,只好采取各种杀敌方式,与敌人周旋,就这样又打了一天。 第七十三章天降奇兵夺雄关,郭连兵败走麦城 一阵乱枪之后,莫同觉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进屋看看结果,便吆喝道:“弟兄们!给老子冲进去,看看这些gog军死啥样?” 当土匪冲进宿舍和食堂,眼前的一幕令他们傻了眼:宿舍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床上、桌椅上、墙壁上,布满了弹孔,食堂里锅碗瓢盆散落一地,饭桌、凳子上弹痕累累 “人哩?都去哪里了?难道他们有千里眼,顺风耳?能掐会算,能听到我等的讲话不成?”莫同一脸茫然,眼睁睁看着嘴里的肥肉没了,恨得牙痒痒。 阮少雄毕竟是军统出身,搞阴谋诡计惯了,他的脑子里飞快划过从进落山坳开始,到见郭连的每个镜头,他觉得问题不外乎出在两个环节上:一、或许自己被白建生、肖武认出来了;二、那个中途退场的大石碑头人有问题。两者必居其一!不过,让阮少雄想不通的是,连自己这样一个经过特殊训练的军统特务,在这个职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阅人无数,眼如鹰隼,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短短的“惊鸿一瞥”,他们又是如何从那么多长得近似一样的穿制服的人群里认出自己的呢? 其实,阮少雄和白建生、肖武是见过面的,彼此被认出来,也并不奇怪。如果我们还记得肖雅芝和阮少雄一伙,在昆仑关设伏白建生和薛强一事,我们就会明白,他们的确是打过照面的。 然而这个照面是短暂的,令人模糊的。白建生对肖雅芝有印象,是因为肖雅芝是“匪首中的匪首”,自然忘却不得;二来因为哥哥的缘故,为了弄清哥哥身份,他已经“盯上”肖雅芝很久了。至于阮少雄,一个土匪的小头目,白建生已经没有太多印象了。 不过,此人毕竟见过,单纯的一眼,可能想不起来,然而当与“瑶山联合指挥部”结合到一块,自然就会引起白建生的高度重视。白建生一路走来,一直紧锁眉头,脑海里不停地搜索着阮少雄的影子,当他想到这个所谓的“瑶山联合指挥部”,他就会想到肖雅芝会不会现身其中?作为一个重量级匪首,她一定不会缺席瑶山之战的。一想到肖雅芝,就会想到哥哥白业生,就会想到昆仑关一幕。啊!白建生终于有了印象!刚才见到的那个军官,曾经在匪首肖雅芝身边出现过!不错!就是他!只要见到他,就知道匪首肖雅芝就在瑶山。 此次阮少雄前来,必然是肖雅芝的主意。那么,阮少雄带着人马,来落山坳干什么呢? “我说队长,紧锁眉头,苦苦思索,想什么啰?”肖武打断了白建生的思绪,“队长,你说我刚才见到了啥子人了些?” “老子懂得你刚才见到啥子人嘛?你说!”白建生故意操起四川话问他。 “刚才我见到我们在雒十岭时,在黄鳝彪那里见到的那几个坏蛋啰。” “说清楚点了些,是哪几个坏蛋嘛?”白建生追问了一句。 “就是匪头肖雅芝派来专门打我们飞虎队的那个鬼壳子的‘打虎队’拉嗦。刚才见到的就是那个叫阮少雄的队长和他手下几个最厉害的手下,其他‘打虎队’的人都被我们打死啰,没得料到,这鬼壳子的,这么快又搞起了一个队伍,不晓得这次来又要对付谁?” “你为什么不早我们差点就被你害死啰!万一那个鬼壳子的认出我们来咋个办嘛?”只要阮少雄认出自己或者当中的某一个,他们都会陷入被动之中,必须早作准备。 “我早就想讲啰,见队长眉头紧锁来些,不好意思打搅喔。” “还说那么多喔,赶紧回刻,找到大石碑头人罗安常,告诉他,我们暴露了,让他的瑶民武装赶快做好准备,随时战斗!”白建生立即下令队伍掉头,紧急返回营地。 再说这个阮少雄也不完全是个睁眼瞎,他不仅瞄到这支巡逻队伍里白建生有些面熟,恍惚间还有几个人似曾见过。不过,阮少雄又不是第一次来落山坳,见过郭连队伍里几个人,也没什么奇怪的,因此,阮少雄也没往深处想。这就是阮少雄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原因。 莫同和阮少雄将飞虎队使了个“金蝉脱壳”的事,告诉了郭连,郭连并不感到着急:“飞虎队就那么几个人,在老子的重兵包围之下,他们能跑到哪里去?又能存活多久?立即派人搜索,抓住他们!另外,通知罗安常的人一起行动,亮他飞虎队插翅难飞。” “是!”莫同要走,阮少雄对郭连说,这次来也是受肖雅芝之命,专门擒拿这伙飞虎队的,所以,要求与莫同他们一起行动,郭连点头同意,莫同和阮少雄两人便一起出去追捕飞虎队。 郭连说的没错!飞虎队就那么点人马,就算是加上罗安常的瑶族武装,在落山坳这个小小的地方,如果没有援兵接应,又能支撑多久? 很快,莫同、阮少雄的人马便和白建生的飞虎队和罗安常的瑶兵交上了火。飞虎队和瑶兵依托寨子外围临时瑶民定居点,进行抵抗,战斗打得异常激烈,双方各有伤亡。 “队长,这样打下去不行啊!拼到最后,我们这些人都会拼光的。”郑拓前来报告说。 “队长,咋个办呢?要不,我们突围出去吧?或者是赶快派人出去请救兵?” “关口都被堵死了,还能退到哪里去?” “老罗,你有什么办法能把信送出去?” 罗安常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线天、刀削岩都被郭连占据,除非攻下它们,否则,别说一封信,就是一只鸟,都飞不出去,我也无能为力呀!” “就我们这点人?要攻打一线天或者刀削岩?那比登天还难。”肖武说。 听了大家的议论,白建生说道:“同志们!目前形势很严峻,摆在我们面前的选择只有两条:一个就是定点固守,等待主力部队救援。利用我们所处的地形、地物,开展各种有效的歼敌活动,尽可能拖延时间,等待主力部队发起进攻,前来救援。不过,最坏的结果是,还没等到主力部队打进来,我们就已经消耗殆尽了。第二条,就是同志们刚才所说的,攻击一线天或者刀削岩,硬冲出去。要这么做,最好选择一线天入手,毕竟那里有我们的二分队可以接应。不过,这条路比前面那条路更为凶险,若是一时攻不下来,就有被关口敌人和背后追击我们的敌人合围的危险,到时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会被歼灭。” “反正是个死,先打他再说。” 白建生他们没有更好的脱困办法,只好采取各种杀敌方式,与敌人周旋,就这样又打了一天。 第七十四章大土匪走投无路,飞虎队笑到最后 老山,地处大瑶山东面边缘地带,由几个小山系组成。这里的山多为土山土岭结构,山上长满了各种林木,茂密而绵长。山路崎岖难行,散居着一些瑶民村寨。由于交通不畅,与外界有些隔绝,一旦有外人进入,很容易被当地瑶民发现。由老山继续向东而行,便出了瑶山地界,融入到梧州的蒙山、平南等地,再进一步去往广东方向。 所以,老山是东面进入大瑶山的第一个屏障,也是出瑶山向东的最后出口。由于这里山域广阔,灌木成林,绵延漫长,要守住老山,不让土匪向东逃窜,就必须投入大量的剿匪部队和地方武装,就目前一两营的兵力看,人员数量显然捉襟见肘。如此情况下,剿匪部队和地方人员,通常采取分片设点驻军,把控要道、路口,散布情报人员,依靠瑶民报信等办法,来阻止敌人向东逃窜。 土匪若是采用大部队行进方式,很容易被发现和找到,要想从东面突破出去,很容易被我剿匪大部队围歼,所以,想逃出老山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然而,作为小股土匪,只要选择路线得当,隐蔽性好,这就很难说了,运气好的也可能成功逃脱。郭连、莫同与阮少雄分手后,按照肖雅芝事先给他确定好的逃跑路线,一路直奔老山。此时郭连心里十分清楚,老山这条道成了他续命的唯一通道,他别无选择。 当然,不仅仅是郭连选对了逃跑之路,有一支解放军的精英部队同样选择了正确的追击方向,这就是我们解放军的特战部队——飞虎队。 对剿匪部队来说,选择了正确的方向,自然就会有好的结果,因为历史始终站在人民一边,站在人民政府一边。历史最终将这个追歼大土匪郭连的重任,落到了白建生和他的战友们身上。 考虑到郭连逃窜已有时日,若不采取极端方式追击顽凶,恐怕再次错失良机。白建生决定采用飞行模式,以日行百里速度,穷追猛打,跟踪搜捕,擒拿匪首。 飞虎队采取具体追击方式是:正常情况下,一分队先行追击,远动一段距离后就地休息,二分队到达一分队位置后并不休息,继续前追一段距离后休息,一分队又开始追击,超越二分队一段距离后再次休息,两支部队遇到敌情后,视情况可以单独作战,也可以联合作战,或一支部队先行作战,另一支部队赶来支援。这样一来,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始终不停地有一个分队在路上“飞行”,按照郭连昼行夜宿或者夜行昼宿的逃跑方式,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郭连。 这种昼夜不停,穷追猛打的方式,当然不是一件说起来简单的事,它需要飞虎队全体指战员顽强的意志力,坚定的剿匪决心和强壮的体魄。 一路上的艰辛万苦,磨练人的不仅仅是意志,更是对身体的考验。那些身强力壮的男同志都感到难以承受,何况那些羸弱的女同志呢?对这些女队员来说,更是面临心理、身理上的巨大挑战。 这不,好多的同志脚上都磨出了血泡,膝盖、屁股和肩上的皮肤都磨烂了,疼痛难忍。 香梅和修莲实在是走不动了,两人搀扶着坐到路边一块大石上休息。肖武和苏成见她们两人走不动了,本来走出去老远的他两又折返回来,打算一人扶起一个,往前走,结果没走两步又停下来。 “苏成,我实在走不动了,脚上全都是泡泡,要不,你背我走吧?这样不会耽误大家的行军时间。”香梅不好意思地说,她对拖累大家感到内疚,不得不向苏成提出这样的要求,毕竟在队伍里苏成是她最亲的人。 苏成不能丢下香梅不管,更担心同志们会埋怨她拖累部队,不得不背起香梅往前面赶。 “累吗?” “不累。” “是我连累你和大家了。” “说哪里话?你也是为了剿匪,一个女孩子家能像我们男同志一样昼夜飞行,已经很不简单了,哥都佩服你!”这回苏成一反常态,没有给香梅泼冷水,也没有挖苦她,香梅一路上的表现,苏成是看在眼里的。 “真的!”香梅很感动,尤其是从苏成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当然,哥是说心里话。” 香梅两臂紧紧搂住苏成的脖子,趁机亲了苏成脸上一口。 “哎,我的脖子都被你勒红了,你能不能松一点?”苏成满面通红,四下瞅了瞅,生怕被人看到,掩饰着内心的紧张。 “不放,不放,就不放!”香梅撒起娇,“你不是练过硬气功吗?小女子这点力气能难为你?说鬼话哩?” “好吧!不放就不放吧,勒死你哥好了,看还有谁背着你?” “去!除了你,本姑娘难道就不会有第二个人背呀?” “那你就找第二个人背你好了?”苏成说着,故意要放香梅下来。 “不,就要你背!这辈子都要你背!”香梅的双臂搂得更紧了,生怕被放下来。 “要背一辈子啊?像背小孩子一样吗?长不大吗?” “对呀!我就长这么大,不再长了,完全能背一辈子的。” “好!就背一辈子!” 苏成背着香梅,香梅依偎在苏成身上,两人表面上是同志间互相帮助,实际上,内心泛起甜蜜与温馨,两人脚下漫长的路显得并不遥远,艰辛的路并不艰辛,苏成走起路也平添了几分力气。 苏成、香梅甜蜜一幕,自然被跟在后面的另外两个人看在眼里,羡慕在心上,他们就是肖武和修莲。 肖武扶着修莲艰难向前走着,渐渐被落到队伍后面。肖武心里有些着急,说道:“我说莲子喔,你快点没得?离我们队伍是越来越远啰,这么慢,同志们会咋个看我们些?” 修莲瞅着苏成背着香梅两人甜蜜蜜的样子,气打不一处来:“小武子啊,你催啥子催嘛?老子走不动啰,你看啥个办嘛?”修莲干脆停下来不走了。 “你啥子回事不走了嘛?” “鬼壳子的,老子能走还要你扶?” “我们落在尾头了啰,咋个弄嘛?” “我哪晓得咋个弄?脚板上全是血泡泡,走一步都痛死我啰,你说哈咋个弄嘛?”修莲用眼睛瞟了瞟苏成、香梅他们,眼睛里满是期待。 第七十五章土匪打响锄奸战,虎胆英雄险脱身 飞虎队接到上级指示,要他们就近前往坡头寨,参加那里的剿匪。此时的坡头寨及附近匪部,早已被21兵团所属部队重兵包围,各重要匪部分别被责任部队分区、分片追剿当中,战斗打得异常激烈。战斗打到这个份上,作为“先锋、尖刀”作用的飞虎队,此时当然是“大材小用”,一时派不上多大的用场。虽然当先锋,做尖刀不成了,但是飞虎队的另一项重要职能“斩匪首”,却是每时每刻都能用上的,飞虎队正是在等待这样一个时机。 等待是煎熬的。正在飞虎队焦急等待战机之时,在路上却意外与一支队伍相遇,这支队伍中有一人却是他们非常熟悉的。 “白队长!是你们呀!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们。”人群中一个女同志向他们迎上来。 “是你呀!陆小蝶同志,你不是市里的吗?怎么也跑到这里来?真是想不到啊!”白建生感到在瑶山这个地方还能见到市公安局的同志,感到有些意外。 “我跟谢正标同志是奉市委和市局的指示,来执行一项秘密任务的。”陆小蝶靠近白建生小声说道。 “小蝶!咋个在这里见到你?”陈兰薇见到小蝶,兴奋地跑上来。 “是啊!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们!”陆小蝶高兴地与陈兰薇拥抱在一起,然后又拉住李玲的手不放,战场邂逅,大家显得十分高兴。 “白玉兰也跟你们来了吗?”陈兰薇问道。 “没有,她还在市里,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哪能来呀?” “那你咋个有时间来?市局不忙吗?” “瑶山会剿是我们整个广西剿匪的重中之重,为了确保这次会剿的胜利,很多地方都抽调人员,前来支援。你们看,我们这支队伍有来自南宁方向的,龙城方向的,还有桂林、梧州方向的,人可多了。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深入村寨,发动群众,动员一切力量参加剿匪,你们看看我这挎包” 陆小蝶从挎包里掏出一大叠标语,又指指身后的人群:“他们都有,我们的口号是:宣传工作做到人人,宣传标语进村,进寨,入山,入洞,不留死角。这口号如何?”陆小蝶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标语。 “很好!军事打击与政治攻势相结合,历来是咱军队致胜法宝。”李玲说。 “对呀!我怎么忘了,李玲姐虽然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战斗员,却还是一个干宣传工作出生的宣传员哩。” “小蝶说的没错,搞好群众工作,也是姐的责任,有时间,有机会,咱们一起去做瑶民的工作,咋样?” “好呀!我们三姐妹可以在一起并肩战斗了。” “白玉兰在就更好了!姐妹齐心,可以断金!” 几人叽叽喳喳聊了好一会,李玲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朝郑拓招招手,喊道:“郑拓同志!你咋个不主动点,躲躲藏藏的,小蝶来了,你也不上来见个面,难道还要咱们女同志主动不成?” 其实,小蝶一遇到飞虎队,第一眼就瞧见了郑拓,那眼睛余光就没有离开过郑拓,郑拓当然眼睛也没有离开过小蝶。 “郑副分队长!上啊!”同志们将郑拓从队伍里推了出来。 郑拓上前,摸摸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怕丑,是你们几个女同志在一起,叽叽喳喳就没个完,哪有我们说话的份啊?” “还说不怕丑?看看那个脸红得像只公鸡?好了,不打搅你们秀恩爱,咱们撤了!”李玲拉着陈兰薇走到一边。 “八字没一撇,何来秀恩爱?你们女同志就会夸大其词。”郑拓嘟囔道。 “是吗?郑拓同志就不想更进一步,向着这一目标前进吗?”小蝶眼睛已经火辣辣。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郑拓故意岔开话题,其实之前他已经从李玲那里了解到小蝶会来。 “就允许你郑拓来,我就不能来吗?” “我是男同志嘛,打仗是我们军人的天职,和你不一样。” “女同志怎么了?李玲姐、陈副队长不都是女同志吗?她们能剿匪,我也能剿匪。”小蝶不服气地说。 “我郑拓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小蝶故意追问。 郑拓不好意思说出口,小蝶笑道:“一个打仗都不怕死的人,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说就说!怕什么!我是担心你嘛!”在小蝶激将法之下,郑拓总算横下一条心,把想法说了出来。 “郑拓同志,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你在关心我?” 面对小蝶“咄咄逼人”的目光,这回郑拓却没有回避:“关心你又怎么了?她们不是说我们秀恩爱吗?关心一下总可以吧?” “让他们看好了,我们不怕!” 小蝶第一次见郑拓对一个女孩子有如此勇气,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这需要很大勇气的,说明郑拓心里想着自己,有自己,小蝶很感动,也很激动,情不自禁地一把抓住郑拓的手,久久不放,这是小蝶第二次情不自禁了,似乎这次的感觉更深入了一步,从郑拓手上传过来的阵阵暖意,让她感觉到从没有过的依恋、依靠、安全的复杂情感,这种情感有如亲情却又似乎与亲情有着不同的味道。这种来自男人强有力的温暖,似乎要把她整个身心都要揉碎了一般。 小蝶知道自己已经深深依恋和爱上面前这个男人了。郑拓何尝不是这样?他同样感受到了来自小蝶身上的那份火辣与真挚,同样有了想要保护眼前这个女人的冲动。 他们当然搞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相爱了! “陆小蝶同志!我们该走了!”瑶山群众工作队的同志虽然不忍心打搅他们两个,但是因为任务的需要,不能耽搁太久,还是催促他们。 李玲和陈兰薇在一旁,却也感受到两人的情感。李玲笑着对陈兰薇说:“老姑娘,看到没?又成了一对,这叫战火中的青春,战火下绽放的革命爱情!你也该动动心,考虑一下自己了,别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让一直关心你的姐妹咱感到难堪。” “剩就剩了呗,你有啥难堪的,咱又不是你的女儿?操啥个心哟?你要觉得难堪,那你就赶快给老娘介绍一个!” 第七十六章十万大山英雄汉,三观庙里热血洒 撇下李良、谢正标、陆小蝶行踪不说,先来看看曾泰去了桂南剿匪前线指挥部做了些什么? 桂南剿匪前线指挥部,就设在十万大山附近的一个小山村里,负责桂南剿匪的45军首长就在这里指挥战斗。 随着一声“报告!”,参谋人员带进来三个解放军军官。这三个军官神采奕奕,斗志昂扬,一看便知是来受领任务的。 “首长同志,龙城军分区侦查科科长曾泰向您报到!”走在前面的那个军官更显得英姿飒爽,英气勃发。 首长见到曾泰,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嗯,是员虎将,难怪你们龙城军分区的王兵同志对你称赞有加,以老子看,就是个‘强将手下无弱兵’嘛,他王兵同志是在夸自己啰,不错!不错!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个晓得你是桂南别动军里头的一个副司令?鬼晓得这些土匪眼睛是长在哪个地方嘛?”首长指着曾泰,“看看这个人,一表人才,英气十足,一看就是个解放军的料,哪晓得李汗光、李月桂夫妇是啥子眼光?老子就是搞不懂了!”首长诙谐幽默的样子,引得大家一片笑声。 “首长过奖了,曾泰哪有首长说得这么好。”见首长这样夸他,一向高傲的曾泰显得十分不好意思。 “老子说的是实话!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不能含糊的。不过,我很想看到你穿着go党军服的那个样子,是不是也很帅?看来,土匪也喜欢帅哥哥的,听说李月桂有个侄女叫阿兰的,喜欢你不得了,老子就在想,你这个同志演‘台湾来的花花公子’,一定演得不错,‘坏坏的’。” 见曾泰有些尴尬,“给老子说对了吧?”首长拍了拍曾泰的肩膀,叉着腰,开心地“哈哈”大笑。 “说笑啰,小曾同志,不要往心里去,活跃活跃气氛嘛,我们共产党人就是要学会苦中取乐,始终保持旺盛斗志,是我们共产党人革命乐观主义的体现,小曾同志你说对不对?”曾泰点点头,首长的乐观精神感染了他,“好啰,玩笑也开锣,下面,该谈正事了。” 曾泰将画好的详细的桂南别动军地形及防御图,递给首长。两人把地图摊在桌子上,首长看着,曾泰用手画着地图,解释道:“这里是第一道拗口,兵力三十,机枪两挺,碉堡三个,这里这里这里是李汗光、李月桂指挥部所在地,兵力三十人,为两人的贴身卫队” 首长仔细看着地图,十分认真地听完曾泰的报告,肯定地说:“看来你这个桂南别动军的副司令没白当,把他们的老底摸得一清二楚啰,有了这个东西,打起仗来就好办多了,小曾,你对打李汗光、李月桂的别动军有何看法?说出来,我们听听。” 望着首长、同志们殷切的目光,曾泰沉思片刻,说道:“擒贼先擒王,打蛇要打七寸。咱的意见是直接端了李汗光、李月桂的老窝!”曾泰将手指定在李汗光、李月桂的指挥部位置上。 “把土匪的‘脑壳’敲碎啰,土匪就崩溃了,计策是好,不过,如何进得到里面去是个问题呀?” “首长放心!这条路咱已经选好了,从这里到这里。” “看来小曾同志早就摸好情况等着这一天了,很好!我看可行!司令部的同志把图纸拿下去,好好研究一下,拿个方案出来!” “是!” 再说李汗光、李月桂见李良、柳刚迟迟未归,心生疑虑。李月桂道:“我说老鬼,这两个人迟迟没有回来,我看有点不对劲波?” 李汗光捏了捏胡子,摇了摇头说“莫非失手了?” “讲点鬼话!两个经过特殊训练的保密局特务,搞没过一个花花公子哥?”李月桂当然不相信这是真的。 “哼!你莫要小看了这个于龙,毕竟这个小子也是受过训练的,而且比那两个老的年轻许多,搞不好来他个一对二?” “没可能的,都是拿枪的人,哪个看你的力气?要看就看哪个出枪快,打得准,再加上,李良和柳刚是偷袭,不可能让于龙知道,当于龙知道是怎么个回事的时候,已经是命丧黄泉了,换着我们两个,不是这样干的吗?李良、柳刚按道理应该有胜算把握才对。” “嗯,你说的不错!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除非于龙事先有所察觉,早有准备,否则很难逃过此劫!” 李汗光这句话提醒李月桂,李月桂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的话让我想起那天跟踪于龙从房间出来,见阿兰好像跟于龙说了些什么,会不会就是这个事?” “这就对了,估计就是这么回事。看来,一定是三个人同时开枪火拼,都死了,要不然起码要回来一个吧?”李汗光总算找到答案。 李月桂也觉得是这样,否则很难解释三人同时失踪的原因。你想,李良、柳刚若是杀了于龙,定会回来向他们通报一声,若是于龙杀了另外两人,自然也会回来找他们要个说法,除非于龙是共产党,杀了人之后,直接跑到gog军那边去了。无论是那种情况,三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定会有尸体留下。 “立即派人沿途寻找,一定要找到他们的尸体,只要见到尸体,一切都清楚了。” 李汗光急忙派人到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寻找,结果一无所获。 不见三人尸体,又不知三人去向,这令李汗光和李月桂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三人若是死了倒省事,李月桂担心的是于龙投了gog,这样就不好办了,因为身为副司令的于龙,掌握着桂南别动军大量秘密,当然包括防御计划,这对他们来说是极为致命的。 “老鬼呀,我们是不是得撤了?” “往哪撤?” “往东兴,实在不行就上船,从海上跑?” “打都没打,你就舍得放弃这些经营多年的家业吗?” “有什么法子呢?万一于龙投了gog,把我们的一切都抖出来,我们是抵挡不住gog军进攻的。” “万一于龙死了,没有投gog,丢下这一切岂不可惜?我看,这样吧?我们一方面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只要发现情况不对,立刻走人;一方面还是要跟gog党干上一场,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你看怎样?” 第七十七章收宫之战成果丰,瑶山匪首尽消亡 就在三观庙打得正酣时,瑶山主战场业已进入收尾阶段。 之前,当所谓的瑶山抵抗组织联合指挥部总指挥李有寨、副总指挥甘德、韩贵云找不到台湾驻桂北、桂中总代表肖雅芝时,便慌了手脚,紧接着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同为副总指挥的郭连,在老山地界被解放军俘获。这两个重磅消息足以让这些人崩溃!三人觉得瑶山再也呆不下去了,若继续呆下去,必然是死路。于是,三人决定迅速组织突围。 一开始,李有寨、甘德、韩贵云打算集中力量,攻其一面,突围的胜算会更大一些。他们认为,北面有桂林军分区和龙城军分区的剿匪部队压着,出去的胜算不大;西面是龙城腹地,行不通;东面就更别提了,像郭连这样纵横南北东西的老大级人物,都栽在了那里,去不得的;只剩下南面还有突围的希望。 为什么说南面有突围的希望?大瑶山南面往下就是六万大山和十万大山,是另外一支独立剿匪部队负责围剿,李有寨、甘德、韩贵云正是看中解放军两支部队的结合部,选择从这里突围出去,才是最有胜算的。 当李有寨、甘德、韩贵云一伙选择从南面突围,打算与六万大山、十万大山土匪会合的时候,没想到却中了解放军的伏击,进入解放军预设的包围圈。不用解释太多,敌人想到的,军区前指首长都想到,料到敌人回来这一手,早就布好口袋阵等着他们。 这一顿打,打得土匪喊爹叫娘,慌忙撤回瑶山腹地。此招不行,只能另寻他招。李有寨、甘德、韩贵云一伙走投无路,决定采取各自为战,各寻出路,多面突围策略,妄图分散解放军的力量,打算能逃出去一点算一点。 这种“破罐破摔”、靠运气盲目突围的办法,说明土匪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个阶段也是瑶山会剿的最后收宫阶段。 解放军外围“铁桶”布阵,內围重点突破,积极寻找战机歼敌,加强重要匪首打击力度的策略,令甘德、韩贵云之流,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碰壁,为了逃脱打击,他们急于寻找一种能够成功逃离的方式。 各匪首心怀鬼胎,各有思量和打算。众人认为南面是最好突围的,却恰恰是最为危险的。有了这次失败的教训,甘德反其道而行之,认为北面是最不令人看好的,或许是他甘德的“救命口”,遂令手下向北突围;韩贵云有他的考量,他认为当所有人都认为“一个错误不可能蠢到马上再犯第二次”的时候,他觉得这就是机会。事实上,他这种想法是有道理的,至少帮助他在解放军重围之下,侥幸逃离了瑶山;李有寨则有他自己的打算:一来他没有出瑶山的资本,出了瑶山他李有寨什么都不是,不如呆在自家这块“一亩三分地”,死活来得自在;二来他觉得自己毕竟是瑶民“选出来的”“瑶王”,gogg党讲究“为人民服务”,他们不会为难瑶民的,李有寨自然抱有逃脱惩罚的幻想,加上自己虽然有不少反gog头衔,李有寨完全可以说是被逼迫和强加给他的,而且想到自己与gog党并没有太大的“血仇”,他有理由相信gog党不会像对待郭连、甘德、韩贵云那样对待他,他的命运不会糟糕到像他们那样的地步,所以,李有寨并不打算离开瑶山。只要形势对他不利,他完全可以带领瑶兵,把枪往解放军面前一交了事,说不定还落得个配合解放军剿匪和稳定瑶山秩序的“美名”,如此“好事”对一贯见风使舵的李有寨来说是适合的,事后证明政府考虑民族团结、民族政策的原因,果然对他没有过多的追究;其他的匪帮或化整为零,隐藏于村寨、深山,或据山而守,负隅顽抗,打算顽抗到底。 在剿匪部队铁桶合围和强大攻势下,我们不妨来看看瑶山这些主要匪首是怎样一个结局和下场? 郭连,匪湘桂黔边区联合指挥部总司令、瑶山抵抗组织联合指挥部副总指挥,参加过肖雅芝大苗山穿山洞的动员会,是gx最大的土匪头子之一,由桂北、桂中逃到瑶山,后在瑶山东面的老山地区,被解放军抓获,并被押解回龙城。 韦丙,匪两广救国会主任,参加过肖雅芝大苗山穿山洞动员会,两广交界一带fgog骨干,在向越南方向逃离时被我军俘获。 甘德,匪桂东军政区副司令、瑶山抵抗组织联合指挥部副总指挥,在向北试图突围时,进入我军包围圈,被活捉。 韩贵云,匪东北联军司令、瑶山抵抗组织联合指挥部副总指挥,侥幸逃离瑶山后,在紧邻六万大山附近的三观庙,被我飞虎队击毙。 黄文理,匪gx游击联军总司令和匪48军军长卢越被困山上冻饿致死。 匪55军副军长刘锦堂、参谋长朱满锡、18军参谋长姜荫祥、新1军军长余涛、政治部主任陆泽东被俘。 匪14纵队司令王最被击毙。 李有寨,所谓的瑶山“瑶王”,匪瑶山反gog救国军七县总司令,瑶山抵抗组织联合指挥部总指挥,瑶山土匪的“傀儡”政权代表人物,在解放军攻打坡头寨时投降。 在瑶山、六万大山、十万大山之间活动的李汗光、李月桂夫妇,匪桂南救国别动军司令和粤桂救国突击军司令潘定彪,以及韦金秀,匪粤桂边救国军总指挥等在我军十万大山围剿中覆灭,其中韦金秀一伙被飞虎队和其他剿匪部队一起歼灭于大慕附近的“前水潭”,这是后话。 瑶山这些被歼灭的匪首当中,有几个人是应该提一下的,这几个人具有很强的代表性。 先说说甘德。除韩贵云这样极个别侥幸逃出瑶山被歼灭之外,甘德代表着那些想通过突围方式寻找出路而被解放军就地歼灭的土匪。 甘德带着他的手下,要想从解放军重兵把守的北面突围出去,谈何容易?他想到一个蒙混过关的“好办法”,就是将原有的军服全部脱掉,换上老百姓服装,并让人扮成解放军伤病员,假冒地方武装,救治伤员的队伍,企图蒙混到外线去。 甘德这一招,果然起到效果。一路上,无论是碰到剿匪部队,还是地方武装,都蒙混过去了,甚至还得到沿途老百姓的帮助,给他们吃的,喝的,甘德一伙感觉还很惬意,心里有时还会暗自偷笑,暗笑gog党和群众是傻子。 第七十七章收宫之战成果丰,瑶山匪首尽消亡 就在三观庙打得正酣时,瑶山主战场业已进入收尾阶段。 之前,当所谓的瑶山抵抗组织联合指挥部总指挥李有寨、副总指挥甘德、韩贵云找不到台湾驻桂北、桂中总代表肖雅芝时,便慌了手脚,紧接着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同为副总指挥的郭连,在老山地界被解放军俘获。这两个重磅消息足以让这些人崩溃!三人觉得瑶山再也呆不下去了,若继续呆下去,必然是死路。于是,三人决定迅速组织突围。 一开始,李有寨、甘德、韩贵云打算集中力量,攻其一面,突围的胜算会更大一些。他们认为,北面有桂林军分区和龙城军分区的剿匪部队压着,出去的胜算不大;西面是龙城腹地,行不通;东面就更别提了,像郭连这样纵横南北东西的老大级人物,都栽在了那里,去不得的;只剩下南面还有突围的希望。 为什么说南面有突围的希望?大瑶山南面往下就是六万大山和十万大山,是另外一支独立剿匪部队负责围剿,李有寨、甘德、韩贵云正是看中解放军两支部队的结合部,选择从这里突围出去,才是最有胜算的。 当李有寨、甘德、韩贵云一伙选择从南面突围,打算与六万大山、十万大山土匪会合的时候,没想到却中了解放军的伏击,进入解放军预设的包围圈。不用解释太多,敌人想到的,军区前指首长都想到,料到敌人回来这一手,早就布好口袋阵等着他们。 这一顿打,打得土匪喊爹叫娘,慌忙撤回瑶山腹地。此招不行,只能另寻他招。李有寨、甘德、韩贵云一伙走投无路,决定采取各自为战,各寻出路,多面突围策略,妄图分散解放军的力量,打算能逃出去一点算一点。 这种“破罐破摔”、靠运气盲目突围的办法,说明土匪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个阶段也是瑶山会剿的最后收宫阶段。 解放军外围“铁桶”布阵,內围重点突破,积极寻找战机歼敌,加强重要匪首打击力度的策略,令甘德、韩贵云之流,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碰壁,为了逃脱打击,他们急于寻找一种能够成功逃离的方式。 各匪首心怀鬼胎,各有思量和打算。众人认为南面是最好突围的,却恰恰是最为危险的。有了这次失败的教训,甘德反其道而行之,认为北面是最不令人看好的,或许是他甘德的“救命口”,遂令手下向北突围;韩贵云有他的考量,他认为当所有人都认为“一个错误不可能蠢到马上再犯第二次”的时候,他觉得这就是机会。事实上,他这种想法是有道理的,至少帮助他在解放军重围之下,侥幸逃离了瑶山;李有寨则有他自己的打算:一来他没有出瑶山的资本,出了瑶山他李有寨什么都不是,不如呆在自家这块“一亩三分地”,死活来得自在;二来他觉得自己毕竟是瑶民“选出来的”“瑶王”,gogg党讲究“为人民服务”,他们不会为难瑶民的,李有寨自然抱有逃脱惩罚的幻想,加上自己虽然有不少反gog头衔,李有寨完全可以说是被逼迫和强加给他的,而且想到自己与gog党并没有太大的“血仇”,他有理由相信gog党不会像对待郭连、甘德、韩贵云那样对待他,他的命运不会糟糕到像他们那样的地步,所以,李有寨并不打算离开瑶山。只要形势对他不利,他完全可以带领瑶兵,把枪往解放军面前一交了事,说不定还落得个配合解放军剿匪和稳定瑶山秩序的“美名”,如此“好事”对一贯见风使舵的李有寨来说是适合的,事后证明政府考虑民族团结、民族政策的原因,果然对他没有过多的追究;其他的匪帮或化整为零,隐藏于村寨、深山,或据山而守,负隅顽抗,打算顽抗到底。 在剿匪部队铁桶合围和强大攻势下,我们不妨来看看瑶山这些主要匪首是怎样一个结局和下场? 郭连,匪湘桂黔边区联合指挥部总司令、瑶山抵抗组织联合指挥部副总指挥,参加过肖雅芝大苗山穿山洞的动员会,是gx最大的土匪头子之一,由桂北、桂中逃到瑶山,后在瑶山东面的老山地区,被解放军抓获,并被押解回龙城。 韦丙,匪两广救国会主任,参加过肖雅芝大苗山穿山洞动员会,两广交界一带fgog骨干,在向越南方向逃离时被我军俘获。 甘德,匪桂东军政区副司令、瑶山抵抗组织联合指挥部副总指挥,在向北试图突围时,进入我军包围圈,被活捉。 韩贵云,匪东北联军司令、瑶山抵抗组织联合指挥部副总指挥,侥幸逃离瑶山后,在紧邻六万大山附近的三观庙,被我飞虎队击毙。 黄文理,匪gx游击联军总司令和匪48军军长卢越被困山上冻饿致死。 匪55军副军长刘锦堂、参谋长朱满锡、18军参谋长姜荫祥、新1军军长余涛、政治部主任陆泽东被俘。 匪14纵队司令王最被击毙。 李有寨,所谓的瑶山“瑶王”,匪瑶山反gog救国军七县总司令,瑶山抵抗组织联合指挥部总指挥,瑶山土匪的“傀儡”政权代表人物,在解放军攻打坡头寨时投降。 在瑶山、六万大山、十万大山之间活动的李汗光、李月桂夫妇,匪桂南救国别动军司令和粤桂救国突击军司令潘定彪,以及韦金秀,匪粤桂边救国军总指挥等在我军十万大山围剿中覆灭,其中韦金秀一伙被飞虎队和其他剿匪部队一起歼灭于大慕附近的“前水潭”,这是后话。 瑶山这些被歼灭的匪首当中,有几个人是应该提一下的,这几个人具有很强的代表性。 先说说甘德。除韩贵云这样极个别侥幸逃出瑶山被歼灭之外,甘德代表着那些想通过突围方式寻找出路而被解放军就地歼灭的土匪。 甘德带着他的手下,要想从解放军重兵把守的北面突围出去,谈何容易?他想到一个蒙混过关的“好办法”,就是将原有的军服全部脱掉,换上老百姓服装,并让人扮成解放军伤病员,假冒地方武装,救治伤员的队伍,企图蒙混到外线去。 甘德这一招,果然起到效果。一路上,无论是碰到剿匪部队,还是地方武装,都蒙混过去了,甚至还得到沿途老百姓的帮助,给他们吃的,喝的,甘德一伙感觉还很惬意,心里有时还会暗自偷笑,暗笑gog党和群众是傻子。 第七十九章瑶山桂南战烟散,谍战疑云尚未消。 前水潭山庄之战一结束,白建生便将整个作战情况,向上级做了报告,并请求上级批准继续参加附近的剿匪战斗。上级发来电报,电文内容就几个字:白建生及飞虎队立即撤回龙城休整! 白建生集合队伍,宣读电文。肖武不甘心,请战道:“战斗还没有结束,这一带仍然有土匪活动,我们飞虎队请求上级,继续让我们参加战斗,为牺牲的同志报仇,我们还能打!我们还能战斗!” “我们还能打!我们还能战斗!”队员们听了上级要他们撤回休整的命令,以为剿匪没他们什么事了,心情有些激动,纷纷请战,要求继续参加战斗,颇有“誓将剿匪进行到底,不到裹尸不复还”的豪情。 望着这些刚刚沐浴过战火,脸上还挂着战火印记,略显疲惫的队员,面对这些刚强的剿匪英雄,读着他们报效祖国的拳拳之心,领略着他们“不到裹尸不复还”的剿匪意志,白建生的心开始震颤,抽紧,眼睛一热,泪水夺眶而出多好的战士啊!他们哪个怕死?谁个退却?即便是打到不剩几个人,他们依然奋勇向前,为了胜利,不顾牺牲 这场仗打下来,飞虎队和成立之初相比,不可同日而语了,人员所剩无几,他白建生作为队长,没有保护好他们,觉得心里有愧啊!他总觉得对不起他们,从龙城带多少人出来,应该要带多少人回去,他不喜欢“不到裹尸不复还”的悲壮,他更期望带他们一起回去! 然而,战争是残酷的,这不过是白建生的愿望而已! 白建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服从命令!告别烈士之后,立即撤回龙城!” 队员们不再争辩,默默地向掩埋他们战友的山坡走去那里掩埋着周小红、郭二柱等一干飞虎队员,他们要长眠在十万大山里了,临走前,飞虎队的同志们要向他们做最后的道别。 “战友们,我们走了,别怪我们把你们留在深山里,等所有土匪都被剿灭了,我们一定再来看望你们,你们就在这里安息吧,有大山,有绿树,有秀水,有山里的百姓陪着你们,你们不会寂寞的。早上起来出出操,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白天到山里转一转,猎猎奇,探探险,傍晚散散步,战友之间唠唠嗑,晚上伴着大山睡个好觉,也不愧是种好活法。将来有一天,咱们也能像你们一样,有这么个好环境,战友们在一起聚一聚,玩玩休闲,看看风景,这才叫生活,以后用不着再打打杀杀的了。”肖武感慨道。 “会的!终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们现在做的,付出的,就是为了有这么一天,好了,我们走了!”白建生拍了拍肖武的肩膀,两人走在队伍后面,离开战友的山岗,慢慢远去 队伍经过大慕镇时,二营长廖贵全早早就等在路口,与飞虎队员一一握手道别,最后一个,便是白建生了。 廖贵全深情地对白建生说:“首长,跟你一起打仗,就是过瘾!就是带劲!不管是在战术上层面,还是在您的作风、品格上,我跟您都学到了不少东西,遇上首长这样的好领导,是我廖贵全的福气啊!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再向你学习了?” 白建生捶了捶廖贵全的胸脯,笑道:“gx有多大?将来有的是时间聚一聚的,不要说向我学习,也不要动不动叫我首长,说不定将来你小子出息了,老子还得叫你首长哩,好好干!不负我们战友一场,走了!再见!”白建生潇洒地挥挥手,随队伍去了 “再见了!首长!再见了我的战友,一路保重有空定会去看你!”廖贵全摇着手,是啊!一天的战友,一辈子的战友,何况他们是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战友呢? 久违了龙城!发出这样感叹的当然不止白建生和他的飞虎队。 龙城军分区院内,司令员王兵、政委罗云与机关干部、战士列队欢迎飞虎队胜利凯旋。 “首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 王兵、罗云分别与飞虎队成员敬礼,握手,首长慰问之后,一队通讯女兵迈着整齐步伐,来到飞虎队面前,为每一个队员带上大红花,之后,一群小学生欢跳着来到队员面前,献上一束束鲜花在场的人报以热烈掌声,他们以这种方式,欢迎从战场上凯旋而归的战士! 欢迎仪式结束后,其他队员都被安置到分区招待所休息,白建生、陈兰薇、李玲和肖武等飞虎队主要领导来到首长办公室,王兵、罗云等在那里,与他们座谈。 “首长,省军区还有什么任务没有?我们飞虎队不会就这样结束了吧?建生请求受领新的任务!”这是白建生目前最关心的问题。他很清楚,如果没有任务,他们飞虎队就会被解散,意味着他也将离开龙城,返回军区,这样他的使命就结束了。然而,在他心里始终惦记着还有几个关键的土匪尚未落网,比如说那个匪头肖雅芝就是其中一个,所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这样的时刻,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管。这也是他急于请战的原因,再说缠绕在他哥哥白业生身上的谜团一天不解开,他白建生的心结就一天无法打开,当然会令他食之无味,心情难安了。 王兵理解白建生想法,安慰道:“建生别急!仗有的是打,只要俺们那些‘老朋友’一天没找到,俺们的飞虎队一天都不会解散,这不仅仅是分区的意思,当然也是省军区的意思。不过,飞虎队征战多日,人员、装备损耗严重,一来需要好好整修一下,恢复恢复元气;二来你们人员也要补充,才能有战斗力,因此,当下最大的任务就是休息!” “明白了首长,我们一定好好休息,尽快恢复战斗力,迎接新的任务和新的挑战!”白建生明白上级意图后,显得格外高兴,感觉自己之前的疲惫被一扫而光。 “请首长放心!我们飞虎队一定好好休息,迎接党和人民新的考验!”看来仗还有的打,本来担心此次回龙城之后,飞虎队就此解散的其他队领导,此刻兴奋地相视而笑。 就在大家谈论正欢之时,参谋带进一个人,王兵一见此人,急忙起身相迎,老远伸出手:“欢迎俺们的孤胆英雄曾泰同志归队!”同志们的眼神不约而同转向了此人。 第八十章清扫外围,吴天成无路可逃 飞虎队的同志们本来以为,既然是休整,也该好好休息一两个月,才叫休整啊?谁知道只休息了一个星期,便接到新的作战任务,马上就要出发了。 同志们盘算着首次任务应该先到哪里?结果得到的消息就在龙北县古桥一带,离这里不远。 古桥,其他队员不太熟悉,可是有一个人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这人就是飞虎队队员郑雷! 郑雷本来就是古桥区政府的一员。“古桥惨案”发生时,吴天成和莫同的土匪联军几百人,在区政府内部奸细何小东的配合下,包围了古桥区政府大院。郑雷担负向解放军求救任务,在区委书记田云春、区长廖明河的掩护下,成功突围。当郑雷搬来救兵时,古桥区政府,从区委书记、区长到区中队队长等政府工作人员,除了覃菊花被土匪掳走外,其他人员全部壮烈牺牲,郑雷因此成为幸存下来为数不多的古桥区政府成员之一。 郑雷几乎是目睹“古桥惨案”整个过程,对实施暴行的土匪恨之入骨,他不止一次在区委书记、区长和同志们坟前发誓,一定要亲手宰了那个出卖同志们的土匪奸细何小东,不除此人誓不为人!这也是他竭尽全力挤进飞虎队的主要原因,要不是飞虎队急需一些熟悉当地敌、社情的地方人员,单从个人军事素质上来说,郑雷是不可能加入飞虎队的,可以这样说,为了加入飞虎队,达到消灭仇人的目的,郑雷是费了好多心思,才得以如愿。 参加飞虎队就是为了报仇,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飞虎队的同志人人皆知。这次飞虎队参与扫清外围土匪的任务,无疑令郑雷感到既兴奋,又紧张,更期待!他终于等到了报仇的这一天,他决心好好抓住这次机会,就是牺牲自己,也要为牺牲的古桥区政府的同志们报了这个仇! “郑大哥,在想什么那?”见到郑雷满腹心事地坐在一块大石上,苏成、林义、香梅围了过来。 郑雷见是苏成他们,点点头,说道:“是你们呀?” “当然,不是我们还能有谁?我们这些地方来的同志,自然更了解地方的同志,我们理解郑大哥此刻的心情。自从飞虎队受领扫清龙北外围的任务,我们第一个就想到了您,总算盼到这一天了!剿灭吴天成近在咫尺,你一定有很多想法吧?这不,我们几个约好过来关心一下。”苏成道。 “是啊!就要跟‘日思夜想’的仇人见面了,心情真是难以平静啊!”郑雷扫了几个人一眼,“你们三,有何见教啊?” “郑大哥,见教不敢当,我们三个来,是想表个决心,和你一起同仇敌忾,共同杀敌。”香梅说。 “哥知道,你们几个都是来自南良的,这‘古桥惨案’跟你们有关系么?” “当然有了,而且关系不小哩。”苏成答。 “是这样的,大哥。我们三个都是柳北游击队的,你们区长廖明河同志就是我们南良游击大队的,是我们的战友,你说我们有没有关系?”林义说。 “还有呢,覃菊花同志是我们的嫂子,她是我们游击总队莫司令员的爱人,她被吴天成杀了,你说跟我们有没有关系?所以,此刻的心情,我们跟郑大哥您一样,我们也是为报仇雪恨而来,你说我们是不是同属一个战壕里的战友?”香梅挥了挥拳头。 郑雷点头头,的确如此!他们跟自己都一样,满怀一腔热血,一腔的仇恨。“大家先说好了,遇到何小东这个大坏蛋,你们哥几个可不能跟大哥争啊?留给大哥,算是大哥求你们了!” “好!郑大哥,我们帮你,一定让你亲手宰了何小东,不过,吴天成,就留给我们三了,我们讲好了,就这么定。” “好,就这么定!” 四人的手叠在一起,他们已然达成“城下之盟”。 自从吴天成和莫同联手制造“古桥惨案”,杀了不少egf工作人员之后,押着覃菊花回到“雄风寨”。吴天成的暴行,引起当地群众不安,更引起剿匪部队和地方政府的重视,为了打击土匪的嚣张气焰,剿匪部队立即对盘踞在“雄风寨”吴天成匪帮实施大规模清剿,通过清剿,除吴天成、何小东、韦大贵三人及几个亲信从密道逃脱外,其余土匪悉数被歼,在这次战斗中,覃菊花同志也光荣牺牲了。 之后,吴天成等人如丧家之犬,到处流窜,最后投奔郭连暂时“入伙”。随着土匪势力扩大,吴天成再次回到古桥一带招兵买马,重振匪部,渐渐又形成了一些气候。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此番发展,更为猖獗,嚣张的时候,吴天成手下韦大贵所带领的一支土匪队伍,竟然穿着抢来的jefg军军服,冒充jefg军部队,与相隔一两里路的jefg军正规部队一个排形成対峙,嚣张气焰,可谓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然而,随着龙城市内及郊区,以及瑶山、桂南一带的土匪土崩瓦解,剿匪部队终于能够腾出手对付桂北之敌,桂北的土匪已然到了灭亡的时候,面对大军围剿,桂北各路土匪惶惶不可终日,打着最后的盘算。 吴天成当然不例外。郭连死后,吴天成不可能再去投奔他了,只能投奔离他最近的陈天雷、陈兵部,毕竟他吴天成的河蚌山纵队还是归属于陈天雷的桂中行政区管,陈天雷不可能丢下他不管。 然而,随着形势的快速发展,吴天成的逃跑计划成为泡影,解放军一个团已经进入龙北一带,一个营已经插到南良西北部,将吴天成的退路彻底封死,而另外两个营已经形成合围之势,将吴天成匪帮压缩在龙北、西城和南良三角地带,伺机全歼。 吴天成一伙,已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何副官!情况如何?”吴天成一见何小东回来,急忙询问。 何小东是被吴天成派去打探消息的。 “司令,大事不好!解放军一个团已经兵发龙北,一个营已经切断去往南良的道路,两个营正在向我们这边包抄而来,情况不妙,请司令尽快定夺!”何小东神色异常紧张。 “的!gog军来得真猛啊!看来这回gog党是动真格的了,要报古桥之仇,他们不弄死我们是不会罢休的!”吴天成来回踱步,一脸的焦虑。 “那怎么办呀?古桥事件,我可是内应,按gog党的话说,我就是十恶不赦的叛徒,人人得而诛之,gog党第一个想杀的人就是我,看来这回是死定了。当初在下这么干,是以为要变天了,才敢这么干,谁知道好景不长,转眼间形势由盛变衰,如今落得个要被杀头的地步,错估形势了啊!”何小东追悔莫及,后悔当初冲在前面,充当反gog“急先锋”和“马前卒”,“自作孽不可活”这回跑不了了。 “别看当初撒的欢,今天就要拉清单”何小东脑海里浮现出当初古桥区区委书记和区长临死前也要想办法弄死他的情景,可见gog党对叛徒的恨有多深,他很清楚,找他算账的人,已经离他不远了。 第八十一章横扫南良北部,韦家德饮弹自绝 水洞路口的枪声,早已惊动了两拨人马,两拨人马蜂拥而至,然而,人去山空,只留下吴天成、何小东两具冰冷的尸体。 这两拨人马来源何处?他们为何如此“神速”?这得从肖雅芝说起了。 肖雅芝自从瑶山逃回穿山洞,已感末日临近,深知gog党很快就会剑指桂北地区,急忙着手南良、北江一带的防御,打算与剿匪部队进行。 此时正好“穿山甲”从龙城传来消息,说龙城军分区两个主力团即将北上,在宜山军分区、桂林军分区的配合下,清剿南良、西城、北江一带的救国军,这更加证实了肖雅芝的猜测。龙北的吴天成,以及桂西北方向的救国军,肖雅芝是鞭长莫及了,因为此时的形势已经大不如从前,肖雅芝完全被压缩在三县一带,行动受到极大的限制,她只有自保的份了。 目前肖雅芝要做的,就是巩固好南良境内的土匪势力,重组他们,使他们变成“铁板一块”,以延缓jefg军进攻的速度,这也是她现阶段唯一能够做的事了。为此,她亲自召集南良、西城、北江三股最大的土匪势力,召开整合会议。会议主要要求就是相互支持,共同对抗jefg军的围剿。具体要求是:一、相互支持。就是无论那方被剿,相邻势力必须倾巢而出,帮助被围剿一方“抗敌”。二、一方不支,可退守另一方,继续组织“抵抗”。三、无论南北,救国军为一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分亲疏、地域,共保无事。 这次土匪整合,给剿匪部队带来一定的困难。就拿这次追歼吴天成来说吧,还好飞虎队撤得快,要不然很可能被南良西北面的梁庆秋、韦家德和东南面的陈天雷、陈兵包了饺子,损失可就大了。 有了吸取教训,龙城前指决定,采取避重就轻的策略,先由436团和飞虎队出击南良西部土匪势力相对薄弱的梁庆秋、韦家德部,同时猛虎团侧击势力较强的陈天雷、陈兵部,使其首尾不能相连、相顾,以达到各个击破的目的,这样的部署便减少许多不必要的牺牲和麻烦。 就在436团和飞虎队进击西部前,身为匪黔桂边区联合指挥部司令的梁庆秋和副司令韦家德有一番谈话,事后决定了两人不同的结局。 “老韦,城里面的弟兄传来消息,讲啵,jefg军准备先打我们这该,我们两个要做好打算,要不然嫩子死都没懂啵?”梁庆秋说。 “梁哥,消息可靠咩?”韦家德追问道。 “当然可靠!虽然我们安插在龙城的兄弟粟世贵的情报组织,被gog党搞掉了,但是11纵队的人还是剩下几个的,他们传来的消息还是可靠的。”梁庆秋对龙城市内剩下的几个情报人员的能力,还是挺有信心的。 “更子的话,是不是要通知陈长官他们过来增援?”韦家德问。 梁庆秋嗤嗤鼻子说:“你说jefg军有更子蠢咩?蠢到让我们互相支援?如果天下有更子好事的话,我们救国军嫩子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那嫰子办,梁哥?” “嫩子办?还能嫰子办?打不赢就跑呗,当然不能等死了。” “跑?还能往那该跑?” “往南是不行的了,四十八弄、瑶山都是共产党的了,南良南面又是猛虎团的进攻方向,这条路是死路,走不通的。我们只有往西城北面方向撤退才行。一来,西城是我们传统的活动范围,在自己的老家活动,天时地利人和,好办事;二来,西城是共产党宜山军分区管辖地盘,龙城这边管不着,那边又鞭长莫及,三角(啯)地带,便于躲藏,是个好地方;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干脆就跑到金城那边的九万大山刻躲,你看如何?” “刁公龟的!哪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大瑶山、十万大山、六万大山都被搞掂了,九万大山就能保得住?一样危险的,小弟看,还是自己家最安全!记得打日本鬼的时候咩?老子就是在自己的家乡,我管他日本鬼也好,go党也好,还是gog党也好,哪个侵犯到老子,老子就打哪个,别个照样拿老子没得办法!”韦家德想来想去,还是留在自己家乡的好。 “看来我们两个都是家乡的命,死活都是在自己家的好。更子吧,如果跟jefg军拼不过,你就回你家乡打游击,我,就回西城老家打游击,情况好转了,我们两个再合兵一处,共谋大业,你看如何?” “这个办法很好!就更子办!” 梁庆秋和韦家德商量好退路,才着手研究对付剿匪部队的办法。 梁庆秋和韦家德出兵救援吴天成,当看到吴天成冰冷尸体时,他们感到末日来临,深知这回解放军进剿力度大,下狠手,动真格的了,jedg军不达到目的是绝不收兵的,为此,两人做了最坏打算,决定各带一路人马与jefg军周旋,打不过就跑,梁庆秋去西城,韦家德则往其在西城、南良、宜山交界的老家扶秋。 战局果然如梁庆秋所料的那样。梁庆秋、韦家德的土匪武装,哪是解放军的对手?只抵抗了一下,便败下阵来。期望陈天雷、陈兵以及其他援军到来,却始终没见影子,梁庆秋、韦家德除了破口大骂一番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只好各自带领残余部队,一个撤向西城,一个撤回扶秋。 不要说土匪援军被解放军牵制住不能前来救援,就是刚刚逃到西城的梁庆秋,也来不及立足。因为,这次进剿是同时行动,宜山军分区的剿匪部队也已经展开行动,追歼梁庆秋残匪,在这种两面夹击的情况下,何谈站稳脚跟?梁庆秋不得不向金城方向的九万大山逃跑,还算他跑得快,暂时逃过打击。 丢下梁庆秋命运如何不说,且来看看韦家德逃回老家之后的表现。 扶秋是西城、南良、宜山交界的一个小镇。从古至今,西城、宜山两县均属于金城地区管辖,而南良则是龙城区管辖范围,扶秋作为两个地区的交汇处,无人顾及,自古都是三不管地带,可见地理位置之重要,向来都是强人“占山为王”的好去处! 然而,近代以来,谁人占山为王都不如韦家德厉害。他不是外来人口,是土生土长的当地强人。以家乡为依托,为靠山的韦家德,在这里自然比别人更加“如鱼得水”,可以这样说,扶秋就是他韦家德的“福地”,他的“天”,韦家德就是这里的“主宰”! 第八十二章孤注一掷,肖雅芝赤膊上阵。 韦家德自杀身亡,是给南良、北江之敌敲响了丧钟。躲在不远处做着最后顽抗的陈天雷、陈兵之流,早已像“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为了稳定和坚守这个“屏障”,躲在南良与北江交界大苗山深处穿山洞内的肖雅芝已经坐不住了,她不可能坐以待毙,她只能亲自上阵,前往陈兵处,打算与jefg军“死磕”,这已是她唯一能够做的事了,她还有选择吗? 这次肖雅芝不再躲在幕后操控,而是亲自出马,与jefg军真刀真枪的干了,她身边所有得力助手也倾巢而出,做最后一搏。不仅仅如此,肖雅芝之前便电告“穿山甲”,要求他,为确保南良、北江最后一块,也是最重要一块“反攻复国游击区”或“根据地”不被丢失,而全力以赴,不惜暴露身份。可见,肖雅芝、“穿山甲”和台湾方面,已经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最坏打算! 肖雅芝冲在前面,“穿山甲”自然也不会遮遮掩掩躲在后面了。除了明里、暗里两个“巨头”外,像阮少雄、陈在新、柳刚这类的打手级人物是必要冲在第一线的,想躲都躲不了。在这些打手当中,不得不提及一个人,那就是柳刚。 阮少雄、陈在新都是跟随肖雅芝多年的得力干将,肖雅芝即便是怀疑过他们,会否是李良那种“深藏不露”的gog谍?但是他们死心塌地的表现,足以让肖雅芝在没有确凿证据面前,不会轻易干掉他们,因为毕竟肖雅芝还需要利用他们为自己服务。 然而,柳刚却不同。一个跟于龙一样,来自台湾,无法证明的身份,很有可能已经被gog党替换的人,叫肖雅芝如何放心得下? 既然肖雅芝不放心,又如何派遣柳刚去大瑶山除掉李良?她不担心柳刚一去不复返吗? 到了瑶山会剿关键时刻,容不得肖雅芝缩手缩脚的了,她只能这么计划着,除掉一个gog谍算一个。她的计划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令李良除掉于龙,谎称柳刚协助李良,实为在李良除掉于龙之后,柳刚在背后打李良的黑枪,趁机除掉李良,然后,专门为柳刚设计了一个通道,等柳刚返回大苗山之后,再寻机除掉柳刚。 依肖雅芝过去对地下党的了解,gog党除非万不得已,或者完全暴露,绝不轻言放弃打入敌人内部的机会,所以,无论柳刚是不是gog党谍报人员,他都会回到大苗山,这点肖雅芝并不怀疑。 肖雅芝使出“肃谍”连环计的真正目的,很简单,就是决不让一个怀疑对象留给gog党。这不仅仅是她个人的意愿,更是保密局的一项铁律。当然白业生除外,他是肖雅芝一生的寄托和最爱,肖雅芝不会让他去死的! 不出所料,柳刚果真回来了,而且没有杀掉李良和于龙,这更加坚定了肖雅芝要杀柳刚的决心。肖雅芝不动声色,目的就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杀掉柳刚,这回机会终于来了,她要到南良与jefg军死磕,借机杀掉柳刚,决不让柳刚再像于龙、李良那样回到gog党身边,或者不让柳刚带着“祸患”回到台湾,给台湾带去什么麻烦,这是肖雅芝不愿看到的结果。 无论如何,这次柳刚得死!这就是肖雅芝“肃谍”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肖站长大驾光临,欢迎!欢迎啊!”陈兵两眼色眯眯地盯着肖雅芝,伸出手要去握肖雅芝的手,肖雅芝转手一掌击开陈兵的手,径直走向陈天雷。 “陈长官辛苦了?” “肖特派员辛苦!” 肖雅芝不理陈兵,却与陈天雷握了手。陈兵十分无趣,抚摸着自己刚才被打的手,说道:“肖站长,里面请!” 陈兵将肖雅芝、阮少雄、陈在新、柳刚等人,让进屋子,朝门口的弟兄们喊了一句:“招待好特派员手下的弟兄,让他们吃饱吃好啰!”便进了屋,吩咐手下沏茶招待肖雅芝一行。 肖雅芝落座后,陈兵嬉皮笑脸坐到肖雅芝身边,身子还不停往肖雅芝身上蹭,全然不顾在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嗯嗯!”陈天雷干咳两声,指指身边,示意肖雅芝坐过来,肖雅芝趁机坐到陈天雷身边,陈兵极为不满瞪了陈天雷一眼,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陈兵这种态度,显然和过去不一样了。过去是陈兵嬉皮笑脸求陈天雷给饭吃,要看陈天雷的脸色行事,如今不同了,一来陈兵羽翼渐丰,独霸一方,不仅有了自己的人马,还有了自己的地盘,根基渐深,不再需要陈天雷的庇护;二来陈天雷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呼风唤雨有实力了,现在的陈天雷不过是孤家寡人,委身陈兵这里蹭饭而已。因此,陈兵除了利用陈天雷仅剩下的“桂中军政区长官”的头衔,来达到自己目的以外,更多的只是对这个叔叔的一点尊重,这也是看在当年叔叔帮过他的份上。 陈兵本身就是个十足的地痞流氓,那种没心没肺的流氓德性到死都不会改的。不尊重陈天雷是自然的,“闻到腥味就上”也是肯定的。肖雅芝此番前来,当然是“羊入虎口”,只不过这只“羊”是不是“绵羊”?还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就未曾可知了?等着瞧吧!谁能胜了谁?谁能征服谁?接着看! 陈天雷从高高在上的剿总司令,到后来的桂中军政区司令长官,可谓风光一时,如今却落得个要看侄儿脸色行事的地步,不可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然而,世事人非,他也只能这样了,在当下众匪首不是死于非命,就是锒铛入狱的情况下,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已经不错了,还谈什么未来?如今只能依靠陈兵过一天算一天了。 “陈长官近来可好?”肖雅芝重新坐下后,关切地问陈天雷。 “还行吧,不过身体有些小恙。”陈天雷详装不适地干咳两声,“人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啰。” 肖雅芝笑道:“陈长官说老,咱等还敢说年轻吗?是不是?陈兵、陈司令?你可是这一带三县联防司令啊!此次gog军大举围剿,你陈兵可要肩负起三县联合抵抗之责的责任重大啊!可不能像过去那样想干啥就干啥。”肖雅芝话中有话,显然是警告陈兵不要乱来,特别是对她肖雅芝,不要有非分之想,告诫陈兵要把精力用在对付gog党身上。 陈兵当然明白肖雅芝弦外之意,只不过,这几年他“贼心不死”,依然“惦记”着肖雅芝的美色,这次好不容易等来与肖雅芝“走得近”的机会,他岂能轻易放过?不过,当陈兵目光遇到始终站在肖雅芝身后,形影不离的枪手林小果恶狠狠目光的时候,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林小果的枪法和狠劲,陈兵是领教过的,他不得不考虑招惹肖雅芝的后果。 第八十二章孤注一掷,肖雅芝赤膊上阵。 韦家德自杀身亡,是给南良、北江之敌敲响了丧钟。躲在不远处做着最后顽抗的陈天雷、陈兵之流,早已像“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为了稳定和坚守这个“屏障”,躲在南良与北江交界大苗山深处穿山洞内的肖雅芝已经坐不住了,她不可能坐以待毙,她只能亲自上阵,前往陈兵处,打算与jefg军“死磕”,这已是她唯一能够做的事了,她还有选择吗? 这次肖雅芝不再躲在幕后操控,而是亲自出马,与jefg军真刀真枪的干了,她身边所有得力助手也倾巢而出,做最后一搏。不仅仅如此,肖雅芝之前便电告“穿山甲”,要求他,为确保南良、北江最后一块,也是最重要一块“反攻复国游击区”或“根据地”不被丢失,而全力以赴,不惜暴露身份。可见,肖雅芝、“穿山甲”和台湾方面,已经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最坏打算! 肖雅芝冲在前面,“穿山甲”自然也不会遮遮掩掩躲在后面了。除了明里、暗里两个“巨头”外,像阮少雄、陈在新、柳刚这类的打手级人物是必要冲在第一线的,想躲都躲不了。在这些打手当中,不得不提及一个人,那就是柳刚。 阮少雄、陈在新都是跟随肖雅芝多年的得力干将,肖雅芝即便是怀疑过他们,会否是李良那种“深藏不露”的gog谍?但是他们死心塌地的表现,足以让肖雅芝在没有确凿证据面前,不会轻易干掉他们,因为毕竟肖雅芝还需要利用他们为自己服务。 然而,柳刚却不同。一个跟于龙一样,来自台湾,无法证明的身份,很有可能已经被gog党替换的人,叫肖雅芝如何放心得下? 既然肖雅芝不放心,又如何派遣柳刚去大瑶山除掉李良?她不担心柳刚一去不复返吗? 到了瑶山会剿关键时刻,容不得肖雅芝缩手缩脚的了,她只能这么计划着,除掉一个gog谍算一个。她的计划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令李良除掉于龙,谎称柳刚协助李良,实为在李良除掉于龙之后,柳刚在背后打李良的黑枪,趁机除掉李良,然后,专门为柳刚设计了一个通道,等柳刚返回大苗山之后,再寻机除掉柳刚。 依肖雅芝过去对地下党的了解,gog党除非万不得已,或者完全暴露,绝不轻言放弃打入敌人内部的机会,所以,无论柳刚是不是gog党谍报人员,他都会回到大苗山,这点肖雅芝并不怀疑。 肖雅芝使出“肃谍”连环计的真正目的,很简单,就是决不让一个怀疑对象留给gog党。这不仅仅是她个人的意愿,更是保密局的一项铁律。当然白业生除外,他是肖雅芝一生的寄托和最爱,肖雅芝不会让他去死的! 不出所料,柳刚果真回来了,而且没有杀掉李良和于龙,这更加坚定了肖雅芝要杀柳刚的决心。肖雅芝不动声色,目的就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杀掉柳刚,这回机会终于来了,她要到南良与jefg军死磕,借机杀掉柳刚,决不让柳刚再像于龙、李良那样回到gog党身边,或者不让柳刚带着“祸患”回到台湾,给台湾带去什么麻烦,这是肖雅芝不愿看到的结果。 无论如何,这次柳刚得死!这就是肖雅芝“肃谍”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肖站长大驾光临,欢迎!欢迎啊!”陈兵两眼色眯眯地盯着肖雅芝,伸出手要去握肖雅芝的手,肖雅芝转手一掌击开陈兵的手,径直走向陈天雷。 “陈长官辛苦了?” “肖特派员辛苦!” 肖雅芝不理陈兵,却与陈天雷握了手。陈兵十分无趣,抚摸着自己刚才被打的手,说道:“肖站长,里面请!” 陈兵将肖雅芝、阮少雄、陈在新、柳刚等人,让进屋子,朝门口的弟兄们喊了一句:“招待好特派员手下的弟兄,让他们吃饱吃好啰!”便进了屋,吩咐手下沏茶招待肖雅芝一行。 肖雅芝落座后,陈兵嬉皮笑脸坐到肖雅芝身边,身子还不停往肖雅芝身上蹭,全然不顾在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嗯嗯!”陈天雷干咳两声,指指身边,示意肖雅芝坐过来,肖雅芝趁机坐到陈天雷身边,陈兵极为不满瞪了陈天雷一眼,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陈兵这种态度,显然和过去不一样了。过去是陈兵嬉皮笑脸求陈天雷给饭吃,要看陈天雷的脸色行事,如今不同了,一来陈兵羽翼渐丰,独霸一方,不仅有了自己的人马,还有了自己的地盘,根基渐深,不再需要陈天雷的庇护;二来陈天雷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呼风唤雨有实力了,现在的陈天雷不过是孤家寡人,委身陈兵这里蹭饭而已。因此,陈兵除了利用陈天雷仅剩下的“桂中军政区长官”的头衔,来达到自己目的以外,更多的只是对这个叔叔的一点尊重,这也是看在当年叔叔帮过他的份上。 陈兵本身就是个十足的地痞流氓,那种没心没肺的流氓德性到死都不会改的。不尊重陈天雷是自然的,“闻到腥味就上”也是肯定的。肖雅芝此番前来,当然是“羊入虎口”,只不过这只“羊”是不是“绵羊”?还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就未曾可知了?等着瞧吧!谁能胜了谁?谁能征服谁?接着看! 陈天雷从高高在上的剿总司令,到后来的桂中军政区司令长官,可谓风光一时,如今却落得个要看侄儿脸色行事的地步,不可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然而,世事人非,他也只能这样了,在当下众匪首不是死于非命,就是锒铛入狱的情况下,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已经不错了,还谈什么未来?如今只能依靠陈兵过一天算一天了。 “陈长官近来可好?”肖雅芝重新坐下后,关切地问陈天雷。 “还行吧,不过身体有些小恙。”陈天雷详装不适地干咳两声,“人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啰。” 肖雅芝笑道:“陈长官说老,咱等还敢说年轻吗?是不是?陈兵、陈司令?你可是这一带三县联防司令啊!此次gog军大举围剿,你陈兵可要肩负起三县联合抵抗之责的责任重大啊!可不能像过去那样想干啥就干啥。”肖雅芝话中有话,显然是警告陈兵不要乱来,特别是对她肖雅芝,不要有非分之想,告诫陈兵要把精力用在对付gog党身上。 陈兵当然明白肖雅芝弦外之意,只不过,这几年他“贼心不死”,依然“惦记”着肖雅芝的美色,这次好不容易等来与肖雅芝“走得近”的机会,他岂能轻易放过?不过,当陈兵目光遇到始终站在肖雅芝身后,形影不离的枪手林小果恶狠狠目光的时候,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林小果的枪法和狠劲,陈兵是领教过的,他不得不考虑招惹肖雅芝的后果。 第八十二章孤注一掷,肖雅芝赤膊上阵。 韦家德自杀身亡,是给南良、北江之敌敲响了丧钟。躲在不远处做着最后顽抗的陈天雷、陈兵之流,早已像“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为了稳定和坚守这个“屏障”,躲在南良与北江交界大苗山深处穿山洞内的肖雅芝已经坐不住了,她不可能坐以待毙,她只能亲自上阵,前往陈兵处,打算与jefg军“死磕”,这已是她唯一能够做的事了,她还有选择吗? 这次肖雅芝不再躲在幕后操控,而是亲自出马,与jefg军真刀真枪的干了,她身边所有得力助手也倾巢而出,做最后一搏。不仅仅如此,肖雅芝之前便电告“穿山甲”,要求他,为确保南良、北江最后一块,也是最重要一块“反攻复国游击区”或“根据地”不被丢失,而全力以赴,不惜暴露身份。可见,肖雅芝、“穿山甲”和台湾方面,已经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最坏打算! 肖雅芝冲在前面,“穿山甲”自然也不会遮遮掩掩躲在后面了。除了明里、暗里两个“巨头”外,像阮少雄、陈在新、柳刚这类的打手级人物是必要冲在第一线的,想躲都躲不了。在这些打手当中,不得不提及一个人,那就是柳刚。 阮少雄、陈在新都是跟随肖雅芝多年的得力干将,肖雅芝即便是怀疑过他们,会否是李良那种“深藏不露”的gog谍?但是他们死心塌地的表现,足以让肖雅芝在没有确凿证据面前,不会轻易干掉他们,因为毕竟肖雅芝还需要利用他们为自己服务。 然而,柳刚却不同。一个跟于龙一样,来自台湾,无法证明的身份,很有可能已经被gog党替换的人,叫肖雅芝如何放心得下? 既然肖雅芝不放心,又如何派遣柳刚去大瑶山除掉李良?她不担心柳刚一去不复返吗? 到了瑶山会剿关键时刻,容不得肖雅芝缩手缩脚的了,她只能这么计划着,除掉一个gog谍算一个。她的计划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令李良除掉于龙,谎称柳刚协助李良,实为在李良除掉于龙之后,柳刚在背后打李良的黑枪,趁机除掉李良,然后,专门为柳刚设计了一个通道,等柳刚返回大苗山之后,再寻机除掉柳刚。 依肖雅芝过去对地下党的了解,gog党除非万不得已,或者完全暴露,绝不轻言放弃打入敌人内部的机会,所以,无论柳刚是不是gog党谍报人员,他都会回到大苗山,这点肖雅芝并不怀疑。 肖雅芝使出“肃谍”连环计的真正目的,很简单,就是决不让一个怀疑对象留给gog党。这不仅仅是她个人的意愿,更是保密局的一项铁律。当然白业生除外,他是肖雅芝一生的寄托和最爱,肖雅芝不会让他去死的! 不出所料,柳刚果真回来了,而且没有杀掉李良和于龙,这更加坚定了肖雅芝要杀柳刚的决心。肖雅芝不动声色,目的就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杀掉柳刚,这回机会终于来了,她要到南良与jefg军死磕,借机杀掉柳刚,决不让柳刚再像于龙、李良那样回到gog党身边,或者不让柳刚带着“祸患”回到台湾,给台湾带去什么麻烦,这是肖雅芝不愿看到的结果。 无论如何,这次柳刚得死!这就是肖雅芝“肃谍”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肖站长大驾光临,欢迎!欢迎啊!”陈兵两眼色眯眯地盯着肖雅芝,伸出手要去握肖雅芝的手,肖雅芝转手一掌击开陈兵的手,径直走向陈天雷。 “陈长官辛苦了?” “肖特派员辛苦!” 肖雅芝不理陈兵,却与陈天雷握了手。陈兵十分无趣,抚摸着自己刚才被打的手,说道:“肖站长,里面请!” 陈兵将肖雅芝、阮少雄、陈在新、柳刚等人,让进屋子,朝门口的弟兄们喊了一句:“招待好特派员手下的弟兄,让他们吃饱吃好啰!”便进了屋,吩咐手下沏茶招待肖雅芝一行。 肖雅芝落座后,陈兵嬉皮笑脸坐到肖雅芝身边,身子还不停往肖雅芝身上蹭,全然不顾在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嗯嗯!”陈天雷干咳两声,指指身边,示意肖雅芝坐过来,肖雅芝趁机坐到陈天雷身边,陈兵极为不满瞪了陈天雷一眼,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陈兵这种态度,显然和过去不一样了。过去是陈兵嬉皮笑脸求陈天雷给饭吃,要看陈天雷的脸色行事,如今不同了,一来陈兵羽翼渐丰,独霸一方,不仅有了自己的人马,还有了自己的地盘,根基渐深,不再需要陈天雷的庇护;二来陈天雷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呼风唤雨有实力了,现在的陈天雷不过是孤家寡人,委身陈兵这里蹭饭而已。因此,陈兵除了利用陈天雷仅剩下的“桂中军政区长官”的头衔,来达到自己目的以外,更多的只是对这个叔叔的一点尊重,这也是看在当年叔叔帮过他的份上。 陈兵本身就是个十足的地痞流氓,那种没心没肺的流氓德性到死都不会改的。不尊重陈天雷是自然的,“闻到腥味就上”也是肯定的。肖雅芝此番前来,当然是“羊入虎口”,只不过这只“羊”是不是“绵羊”?还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就未曾可知了?等着瞧吧!谁能胜了谁?谁能征服谁?接着看! 陈天雷从高高在上的剿总司令,到后来的桂中军政区司令长官,可谓风光一时,如今却落得个要看侄儿脸色行事的地步,不可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然而,世事人非,他也只能这样了,在当下众匪首不是死于非命,就是锒铛入狱的情况下,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已经不错了,还谈什么未来?如今只能依靠陈兵过一天算一天了。 “陈长官近来可好?”肖雅芝重新坐下后,关切地问陈天雷。 “还行吧,不过身体有些小恙。”陈天雷详装不适地干咳两声,“人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啰。” 肖雅芝笑道:“陈长官说老,咱等还敢说年轻吗?是不是?陈兵、陈司令?你可是这一带三县联防司令啊!此次gog军大举围剿,你陈兵可要肩负起三县联合抵抗之责的责任重大啊!可不能像过去那样想干啥就干啥。”肖雅芝话中有话,显然是警告陈兵不要乱来,特别是对她肖雅芝,不要有非分之想,告诫陈兵要把精力用在对付gog党身上。 陈兵当然明白肖雅芝弦外之意,只不过,这几年他“贼心不死”,依然“惦记”着肖雅芝的美色,这次好不容易等来与肖雅芝“走得近”的机会,他岂能轻易放过?不过,当陈兵目光遇到始终站在肖雅芝身后,形影不离的枪手林小果恶狠狠目光的时候,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林小果的枪法和狠劲,陈兵是领教过的,他不得不考虑招惹肖雅芝的后果。 第八十二章孤注一掷,肖雅芝赤膊上阵。 韦家德自杀身亡,是给南良、北江之敌敲响了丧钟。躲在不远处做着最后顽抗的陈天雷、陈兵之流,早已像“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为了稳定和坚守这个“屏障”,躲在南良与北江交界大苗山深处穿山洞内的肖雅芝已经坐不住了,她不可能坐以待毙,她只能亲自上阵,前往陈兵处,打算与jefg军“死磕”,这已是她唯一能够做的事了,她还有选择吗? 这次肖雅芝不再躲在幕后操控,而是亲自出马,与jefg军真刀真枪的干了,她身边所有得力助手也倾巢而出,做最后一搏。不仅仅如此,肖雅芝之前便电告“穿山甲”,要求他,为确保南良、北江最后一块,也是最重要一块“反攻复国游击区”或“根据地”不被丢失,而全力以赴,不惜暴露身份。可见,肖雅芝、“穿山甲”和台湾方面,已经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最坏打算! 肖雅芝冲在前面,“穿山甲”自然也不会遮遮掩掩躲在后面了。除了明里、暗里两个“巨头”外,像阮少雄、陈在新、柳刚这类的打手级人物是必要冲在第一线的,想躲都躲不了。在这些打手当中,不得不提及一个人,那就是柳刚。 阮少雄、陈在新都是跟随肖雅芝多年的得力干将,肖雅芝即便是怀疑过他们,会否是李良那种“深藏不露”的gog谍?但是他们死心塌地的表现,足以让肖雅芝在没有确凿证据面前,不会轻易干掉他们,因为毕竟肖雅芝还需要利用他们为自己服务。 然而,柳刚却不同。一个跟于龙一样,来自台湾,无法证明的身份,很有可能已经被gog党替换的人,叫肖雅芝如何放心得下? 既然肖雅芝不放心,又如何派遣柳刚去大瑶山除掉李良?她不担心柳刚一去不复返吗? 到了瑶山会剿关键时刻,容不得肖雅芝缩手缩脚的了,她只能这么计划着,除掉一个gog谍算一个。她的计划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令李良除掉于龙,谎称柳刚协助李良,实为在李良除掉于龙之后,柳刚在背后打李良的黑枪,趁机除掉李良,然后,专门为柳刚设计了一个通道,等柳刚返回大苗山之后,再寻机除掉柳刚。 依肖雅芝过去对地下党的了解,gog党除非万不得已,或者完全暴露,绝不轻言放弃打入敌人内部的机会,所以,无论柳刚是不是gog党谍报人员,他都会回到大苗山,这点肖雅芝并不怀疑。 肖雅芝使出“肃谍”连环计的真正目的,很简单,就是决不让一个怀疑对象留给gog党。这不仅仅是她个人的意愿,更是保密局的一项铁律。当然白业生除外,他是肖雅芝一生的寄托和最爱,肖雅芝不会让他去死的! 不出所料,柳刚果真回来了,而且没有杀掉李良和于龙,这更加坚定了肖雅芝要杀柳刚的决心。肖雅芝不动声色,目的就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杀掉柳刚,这回机会终于来了,她要到南良与jefg军死磕,借机杀掉柳刚,决不让柳刚再像于龙、李良那样回到gog党身边,或者不让柳刚带着“祸患”回到台湾,给台湾带去什么麻烦,这是肖雅芝不愿看到的结果。 无论如何,这次柳刚得死!这就是肖雅芝“肃谍”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肖站长大驾光临,欢迎!欢迎啊!”陈兵两眼色眯眯地盯着肖雅芝,伸出手要去握肖雅芝的手,肖雅芝转手一掌击开陈兵的手,径直走向陈天雷。 “陈长官辛苦了?” “肖特派员辛苦!” 肖雅芝不理陈兵,却与陈天雷握了手。陈兵十分无趣,抚摸着自己刚才被打的手,说道:“肖站长,里面请!” 陈兵将肖雅芝、阮少雄、陈在新、柳刚等人,让进屋子,朝门口的弟兄们喊了一句:“招待好特派员手下的弟兄,让他们吃饱吃好啰!”便进了屋,吩咐手下沏茶招待肖雅芝一行。 肖雅芝落座后,陈兵嬉皮笑脸坐到肖雅芝身边,身子还不停往肖雅芝身上蹭,全然不顾在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嗯嗯!”陈天雷干咳两声,指指身边,示意肖雅芝坐过来,肖雅芝趁机坐到陈天雷身边,陈兵极为不满瞪了陈天雷一眼,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陈兵这种态度,显然和过去不一样了。过去是陈兵嬉皮笑脸求陈天雷给饭吃,要看陈天雷的脸色行事,如今不同了,一来陈兵羽翼渐丰,独霸一方,不仅有了自己的人马,还有了自己的地盘,根基渐深,不再需要陈天雷的庇护;二来陈天雷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呼风唤雨有实力了,现在的陈天雷不过是孤家寡人,委身陈兵这里蹭饭而已。因此,陈兵除了利用陈天雷仅剩下的“桂中军政区长官”的头衔,来达到自己目的以外,更多的只是对这个叔叔的一点尊重,这也是看在当年叔叔帮过他的份上。 陈兵本身就是个十足的地痞流氓,那种没心没肺的流氓德性到死都不会改的。不尊重陈天雷是自然的,“闻到腥味就上”也是肯定的。肖雅芝此番前来,当然是“羊入虎口”,只不过这只“羊”是不是“绵羊”?还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就未曾可知了?等着瞧吧!谁能胜了谁?谁能征服谁?接着看! 陈天雷从高高在上的剿总司令,到后来的桂中军政区司令长官,可谓风光一时,如今却落得个要看侄儿脸色行事的地步,不可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然而,世事人非,他也只能这样了,在当下众匪首不是死于非命,就是锒铛入狱的情况下,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已经不错了,还谈什么未来?如今只能依靠陈兵过一天算一天了。 “陈长官近来可好?”肖雅芝重新坐下后,关切地问陈天雷。 “还行吧,不过身体有些小恙。”陈天雷详装不适地干咳两声,“人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啰。” 肖雅芝笑道:“陈长官说老,咱等还敢说年轻吗?是不是?陈兵、陈司令?你可是这一带三县联防司令啊!此次gog军大举围剿,你陈兵可要肩负起三县联合抵抗之责的责任重大啊!可不能像过去那样想干啥就干啥。”肖雅芝话中有话,显然是警告陈兵不要乱来,特别是对她肖雅芝,不要有非分之想,告诫陈兵要把精力用在对付gog党身上。 陈兵当然明白肖雅芝弦外之意,只不过,这几年他“贼心不死”,依然“惦记”着肖雅芝的美色,这次好不容易等来与肖雅芝“走得近”的机会,他岂能轻易放过?不过,当陈兵目光遇到始终站在肖雅芝身后,形影不离的枪手林小果恶狠狠目光的时候,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林小果的枪法和狠劲,陈兵是领教过的,他不得不考虑招惹肖雅芝的后果。 第八十一章横扫南良北部,韦家德饮弹自绝 水洞路口的枪声,早已惊动了两拨人马,两拨人马蜂拥而至,然而,人去山空,只留下吴天成、何小东两具冰冷的尸体。 这两拨人马来源何处?他们为何如此“神速”?这得从肖雅芝说起了。 肖雅芝自从瑶山逃回穿山洞,已感末日临近,深知gog党很快就会剑指桂北地区,急忙着手南良、北江一带的防御,打算与剿匪部队进行。 此时正好“穿山甲”从龙城传来消息,说龙城军分区两个主力团即将北上,在宜山军分区、桂林军分区的配合下,清剿南良、西城、北江一带的救国军,这更加证实了肖雅芝的猜测。龙北的吴天成,以及桂西北方向的救国军,肖雅芝是鞭长莫及了,因为此时的形势已经大不如从前,肖雅芝完全被压缩在三县一带,行动受到极大的限制,她只有自保的份了。 目前肖雅芝要做的,就是巩固好南良境内的土匪势力,重组他们,使他们变成“铁板一块”,以延缓jefg军进攻的速度,这也是她现阶段唯一能够做的事了。为此,她亲自召集南良、西城、北江三股最大的土匪势力,召开整合会议。会议主要要求就是相互支持,共同对抗jefg军的围剿。具体要求是:一、相互支持。就是无论那方被剿,相邻势力必须倾巢而出,帮助被围剿一方“抗敌”。二、一方不支,可退守另一方,继续组织“抵抗”。三、无论南北,救国军为一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分亲疏、地域,共保无事。 这次土匪整合,给剿匪部队带来一定的困难。就拿这次追歼吴天成来说吧,还好飞虎队撤得快,要不然很可能被南良西北面的梁庆秋、韦家德和东南面的陈天雷、陈兵包了饺子,损失可就大了。 有了吸取教训,龙城前指决定,采取避重就轻的策略,先由436团和飞虎队出击南良西部土匪势力相对薄弱的梁庆秋、韦家德部,同时猛虎团侧击势力较强的陈天雷、陈兵部,使其首尾不能相连、相顾,以达到各个击破的目的,这样的部署便减少许多不必要的牺牲和麻烦。 就在436团和飞虎队进击西部前,身为匪黔桂边区联合指挥部司令的梁庆秋和副司令韦家德有一番谈话,事后决定了两人不同的结局。 “老韦,城里面的弟兄传来消息,讲啵,jefg军准备先打我们这该,我们两个要做好打算,要不然嫩子死都没懂啵?”梁庆秋说。 “梁哥,消息可靠咩?”韦家德追问道。 “当然可靠!虽然我们安插在龙城的兄弟粟世贵的情报组织,被gog党搞掉了,但是11纵队的人还是剩下几个的,他们传来的消息还是可靠的。”梁庆秋对龙城市内剩下的几个情报人员的能力,还是挺有信心的。 “更子的话,是不是要通知陈长官他们过来增援?”韦家德问。 梁庆秋嗤嗤鼻子说:“你说jefg军有更子蠢咩?蠢到让我们互相支援?如果天下有更子好事的话,我们救国军嫩子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那嫰子办,梁哥?” “嫩子办?还能嫰子办?打不赢就跑呗,当然不能等死了。” “跑?还能往那该跑?” “往南是不行的了,四十八弄、瑶山都是共产党的了,南良南面又是猛虎团的进攻方向,这条路是死路,走不通的。我们只有往西城北面方向撤退才行。一来,西城是我们传统的活动范围,在自己的老家活动,天时地利人和,好办事;二来,西城是共产党宜山军分区管辖地盘,龙城这边管不着,那边又鞭长莫及,三角(啯)地带,便于躲藏,是个好地方;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干脆就跑到金城那边的九万大山刻躲,你看如何?” “刁公龟的!哪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大瑶山、十万大山、六万大山都被搞掂了,九万大山就能保得住?一样危险的,小弟看,还是自己家最安全!记得打日本鬼的时候咩?老子就是在自己的家乡,我管他日本鬼也好,go党也好,还是gog党也好,哪个侵犯到老子,老子就打哪个,别个照样拿老子没得办法!”韦家德想来想去,还是留在自己家乡的好。 “看来我们两个都是家乡的命,死活都是在自己家的好。更子吧,如果跟jefg军拼不过,你就回你家乡打游击,我,就回西城老家打游击,情况好转了,我们两个再合兵一处,共谋大业,你看如何?” “这个办法很好!就更子办!” 梁庆秋和韦家德商量好退路,才着手研究对付剿匪部队的办法。 梁庆秋和韦家德出兵救援吴天成,当看到吴天成冰冷尸体时,他们感到末日来临,深知这回解放军进剿力度大,下狠手,动真格的了,jedg军不达到目的是绝不收兵的,为此,两人做了最坏打算,决定各带一路人马与jefg军周旋,打不过就跑,梁庆秋去西城,韦家德则往其在西城、南良、宜山交界的老家扶秋。 战局果然如梁庆秋所料的那样。梁庆秋、韦家德的土匪武装,哪是解放军的对手?只抵抗了一下,便败下阵来。期望陈天雷、陈兵以及其他援军到来,却始终没见影子,梁庆秋、韦家德除了破口大骂一番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只好各自带领残余部队,一个撤向西城,一个撤回扶秋。 不要说土匪援军被解放军牵制住不能前来救援,就是刚刚逃到西城的梁庆秋,也来不及立足。因为,这次进剿是同时行动,宜山军分区的剿匪部队也已经展开行动,追歼梁庆秋残匪,在这种两面夹击的情况下,何谈站稳脚跟?梁庆秋不得不向金城方向的九万大山逃跑,还算他跑得快,暂时逃过打击。 丢下梁庆秋命运如何不说,且来看看韦家德逃回老家之后的表现。 扶秋是西城、南良、宜山交界的一个小镇。从古至今,西城、宜山两县均属于金城地区管辖,而南良则是龙城区管辖范围,扶秋作为两个地区的交汇处,无人顾及,自古都是三不管地带,可见地理位置之重要,向来都是强人“占山为王”的好去处! 然而,近代以来,谁人占山为王都不如韦家德厉害。他不是外来人口,是土生土长的当地强人。以家乡为依托,为靠山的韦家德,在这里自然比别人更加“如鱼得水”,可以这样说,扶秋就是他韦家德的“福地”,他的“天”,韦家德就是这里的“主宰”! 第八十章清扫外围,吴天成无路可逃 飞虎队的同志们本来以为,既然是休整,也该好好休息一两个月,才叫休整啊?谁知道只休息了一个星期,便接到新的作战任务,马上就要出发了。 同志们盘算着首次任务应该先到哪里?结果得到的消息就在龙北县古桥一带,离这里不远。 古桥,其他队员不太熟悉,可是有一个人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这人就是飞虎队队员郑雷! 郑雷本来就是古桥区政府的一员。“古桥惨案”发生时,吴天成和莫同的土匪联军几百人,在区政府内部奸细何小东的配合下,包围了古桥区政府大院。郑雷担负向解放军求救任务,在区委书记田云春、区长廖明河的掩护下,成功突围。当郑雷搬来救兵时,古桥区政府,从区委书记、区长到区中队队长等政府工作人员,除了覃菊花被土匪掳走外,其他人员全部壮烈牺牲,郑雷因此成为幸存下来为数不多的古桥区政府成员之一。 郑雷几乎是目睹“古桥惨案”整个过程,对实施暴行的土匪恨之入骨,他不止一次在区委书记、区长和同志们坟前发誓,一定要亲手宰了那个出卖同志们的土匪奸细何小东,不除此人誓不为人!这也是他竭尽全力挤进飞虎队的主要原因,要不是飞虎队急需一些熟悉当地敌、社情的地方人员,单从个人军事素质上来说,郑雷是不可能加入飞虎队的,可以这样说,为了加入飞虎队,达到消灭仇人的目的,郑雷是费了好多心思,才得以如愿。 参加飞虎队就是为了报仇,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飞虎队的同志人人皆知。这次飞虎队参与扫清外围土匪的任务,无疑令郑雷感到既兴奋,又紧张,更期待!他终于等到了报仇的这一天,他决心好好抓住这次机会,就是牺牲自己,也要为牺牲的古桥区政府的同志们报了这个仇! “郑大哥,在想什么那?”见到郑雷满腹心事地坐在一块大石上,苏成、林义、香梅围了过来。 郑雷见是苏成他们,点点头,说道:“是你们呀?” “当然,不是我们还能有谁?我们这些地方来的同志,自然更了解地方的同志,我们理解郑大哥此刻的心情。自从飞虎队受领扫清龙北外围的任务,我们第一个就想到了您,总算盼到这一天了!剿灭吴天成近在咫尺,你一定有很多想法吧?这不,我们几个约好过来关心一下。”苏成道。 “是啊!就要跟‘日思夜想’的仇人见面了,心情真是难以平静啊!”郑雷扫了几个人一眼,“你们三,有何见教啊?” “郑大哥,见教不敢当,我们三个来,是想表个决心,和你一起同仇敌忾,共同杀敌。”香梅说。 “哥知道,你们几个都是来自南良的,这‘古桥惨案’跟你们有关系么?” “当然有了,而且关系不小哩。”苏成答。 “是这样的,大哥。我们三个都是柳北游击队的,你们区长廖明河同志就是我们南良游击大队的,是我们的战友,你说我们有没有关系?”林义说。 “还有呢,覃菊花同志是我们的嫂子,她是我们游击总队莫司令员的爱人,她被吴天成杀了,你说跟我们有没有关系?所以,此刻的心情,我们跟郑大哥您一样,我们也是为报仇雪恨而来,你说我们是不是同属一个战壕里的战友?”香梅挥了挥拳头。 郑雷点头头,的确如此!他们跟自己都一样,满怀一腔热血,一腔的仇恨。“大家先说好了,遇到何小东这个大坏蛋,你们哥几个可不能跟大哥争啊?留给大哥,算是大哥求你们了!” “好!郑大哥,我们帮你,一定让你亲手宰了何小东,不过,吴天成,就留给我们三了,我们讲好了,就这么定。” “好,就这么定!” 四人的手叠在一起,他们已然达成“城下之盟”。 自从吴天成和莫同联手制造“古桥惨案”,杀了不少egf工作人员之后,押着覃菊花回到“雄风寨”。吴天成的暴行,引起当地群众不安,更引起剿匪部队和地方政府的重视,为了打击土匪的嚣张气焰,剿匪部队立即对盘踞在“雄风寨”吴天成匪帮实施大规模清剿,通过清剿,除吴天成、何小东、韦大贵三人及几个亲信从密道逃脱外,其余土匪悉数被歼,在这次战斗中,覃菊花同志也光荣牺牲了。 之后,吴天成等人如丧家之犬,到处流窜,最后投奔郭连暂时“入伙”。随着土匪势力扩大,吴天成再次回到古桥一带招兵买马,重振匪部,渐渐又形成了一些气候。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此番发展,更为猖獗,嚣张的时候,吴天成手下韦大贵所带领的一支土匪队伍,竟然穿着抢来的jefg军军服,冒充jefg军部队,与相隔一两里路的jefg军正规部队一个排形成対峙,嚣张气焰,可谓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然而,随着龙城市内及郊区,以及瑶山、桂南一带的土匪土崩瓦解,剿匪部队终于能够腾出手对付桂北之敌,桂北的土匪已然到了灭亡的时候,面对大军围剿,桂北各路土匪惶惶不可终日,打着最后的盘算。 吴天成当然不例外。郭连死后,吴天成不可能再去投奔他了,只能投奔离他最近的陈天雷、陈兵部,毕竟他吴天成的河蚌山纵队还是归属于陈天雷的桂中行政区管,陈天雷不可能丢下他不管。 然而,随着形势的快速发展,吴天成的逃跑计划成为泡影,解放军一个团已经进入龙北一带,一个营已经插到南良西北部,将吴天成的退路彻底封死,而另外两个营已经形成合围之势,将吴天成匪帮压缩在龙北、西城和南良三角地带,伺机全歼。 吴天成一伙,已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何副官!情况如何?”吴天成一见何小东回来,急忙询问。 何小东是被吴天成派去打探消息的。 “司令,大事不好!解放军一个团已经兵发龙北,一个营已经切断去往南良的道路,两个营正在向我们这边包抄而来,情况不妙,请司令尽快定夺!”何小东神色异常紧张。 “m的!gog军来得真猛啊!看来这回gog党是动真格的了,要报古桥之仇,他们不弄死我们是不会罢休的!”吴天成来回踱步,一脸的焦虑。 “那怎么办呀?古桥事件,我可是内应,按gog党的话说,我就是十恶不赦的叛徒,人人得而诛之,gog党第一个想杀的人就是我,看来这回是死定了。当初在下这么干,是以为要变天了,才敢这么干,谁知道好景不长,转眼间形势由盛变衰,如今落得个要被杀头的地步,错估形势了啊!”何小东追悔莫及,后悔当初冲在前面,充当反gog“急先锋”和“马前卒”,“自作孽不可活”这回跑不了了。 “别看当初撒的欢,今天就要拉清单”何小东脑海里浮现出当初古桥区区委书记和区长临死前也要想办法弄死他的情景,可见gog党对叛徒的恨有多深,他很清楚,找他算账的人,已经离他不远了。 第八十一章横扫南良北部,韦家德饮弹自绝 水洞路口的枪声,早已惊动了两拨人马,两拨人马蜂拥而至,然而,人去山空,只留下吴天成、何小东两具冰冷的尸体。 这两拨人马来源何处?他们为何如此“神速”?这得从肖雅芝说起了。 肖雅芝自从瑶山逃回穿山洞,已感末日临近,深知gog党很快就会剑指桂北地区,急忙着手南良、北江一带的防御,打算与剿匪部队进行*****。 此时正好“穿山甲”从龙城传来消息,说龙城军分区两个主力团即将北上,在宜山军分区、桂林军分区的配合下,清剿南良、西城、北江一带的救国军,这更加证实了肖雅芝的猜测。龙北的吴天成,以及桂西北方向的救国军,肖雅芝是鞭长莫及了,因为此时的形势已经大不如从前,肖雅芝完全被压缩在三县一带,行动受到极大的限制,她只有自保的份了。 目前肖雅芝要做的,就是巩固好南良境内的土匪势力,重组他们,使他们变成“铁板一块”,以延缓jefg军进攻的速度,这也是她现阶段唯一能够做的事了。为此,她亲自召集南良、西城、北江三股最大的土匪势力,召开整合会议。会议主要要求就是相互支持,共同对抗jefg军的围剿。具体要求是:一、相互支持。就是无论那方被剿,相邻势力必须倾巢而出,帮助被围剿一方“抗敌”。二、一方不支,可退守另一方,继续组织“抵抗”。三、无论南北,救国军为一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分亲疏、地域,共保无事。 这次土匪整合,给剿匪部队带来一定的困难。就拿这次追歼吴天成来说吧,还好飞虎队撤得快,要不然很可能被南良西北面的梁庆秋、韦家德和东南面的陈天雷、陈兵包了饺子,损失可就大了。 有了吸取教训,龙城前指决定,采取避重就轻的策略,先由436团和飞虎队出击南良西部土匪势力相对薄弱的梁庆秋、韦家德部,同时猛虎团侧击势力较强的陈天雷、陈兵部,使其首尾不能相连、相顾,以达到各个击破的目的,这样的部署便减少许多不必要的牺牲和麻烦。 就在436团和飞虎队进击西部前,身为匪黔桂边区联合指挥部司令的梁庆秋和副司令韦家德有一番谈话,事后决定了两人不同的结局。 “老韦,城里面的弟兄传来消息,讲啵,jefg军准备先打我们这该,我们两个要做好打算,要不然嫩子死都没懂啵?”梁庆秋说。 “梁哥,消息可靠咩?”韦家德追问道。 “当然可靠!虽然我们安插在龙城的兄弟粟世贵的情报组织,被gog党搞掉了,但是11纵队的人还是剩下几个的,他们传来的消息还是可靠的。”梁庆秋对龙城市内剩下的几个情报人员的能力,还是挺有信心的。 “更子的话,是不是要通知陈长官他们过来增援?”韦家德问。 梁庆秋嗤嗤鼻子说:“你说jefg军有更子蠢咩?蠢到让我们互相支援?如果天下有更子好事的话,我们救国军嫩子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那嫰子办,梁哥?” “嫩子办?还能嫰子办?打不赢就跑呗,当然不能等死了。” “跑?还能往那该跑?” “往南是不行的了,四十八弄、瑶山都是共产党的了,南良南面又是猛虎团的进攻方向,这条路是死路,走不通的。我们只有往西城北面方向撤退才行。一来,西城是我们传统的活动范围,在自己的老家活动,天时地利人和,好办事;二来,西城是共产党宜山军分区管辖地盘,龙城这边管不着,那边又鞭长莫及,三角(啯)地带,便于躲藏,是个好地方;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干脆就跑到金城那边的九万大山刻躲,你看如何?” “刁公龟的!哪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大瑶山、十万大山、六万大山都被搞掂了,九万大山就能保得住?一样危险的,小弟看,还是自己家最安全!记得打日本鬼的时候咩?老子就是在自己的家乡,我管他日本鬼也好,gom党也好,还是gog党也好,哪个侵犯到老子,老子就打哪个,别个照样拿老子没得办法!”韦家德想来想去,还是留在自己家乡的好。 “看来我们两个都是家乡的命,死活都是在自己家的好。更子吧,如果跟jefg军拼不过,你就回你家乡打游击,我,就回西城老家打游击,情况好转了,我们两个再合兵一处,共谋大业,你看如何?” “这个办法很好!就更子办!” 梁庆秋和韦家德商量好退路,才着手研究对付剿匪部队的办法。 梁庆秋和韦家德出兵救援吴天成,当看到吴天成冰冷尸体时,他们感到末日来临,深知这回解放军进剿力度大,下狠手,动真格的了,jedg军不达到目的是绝不收兵的,为此,两人做了最坏打算,决定各带一路人马与jefg军周旋,打不过就跑,梁庆秋去西城,韦家德则往其在西城、南良、宜山交界的老家扶秋。 战局果然如梁庆秋所料的那样。梁庆秋、韦家德的土匪武装,哪是解放军的对手?只抵抗了一下,便败下阵来。期望陈天雷、陈兵以及其他援军到来,却始终没见影子,梁庆秋、韦家德除了破口大骂一番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只好各自带领残余部队,一个撤向西城,一个撤回扶秋。 不要说土匪援军被解放军牵制住不能前来救援,就是刚刚逃到西城的梁庆秋,也来不及立足。因为,这次进剿是同时行动,宜山军分区的剿匪部队也已经展开行动,追歼梁庆秋残匪,在这种两面夹击的情况下,何谈站稳脚跟?梁庆秋不得不向金城方向的九万大山逃跑,还算他跑得快,暂时逃过打击。 丢下梁庆秋命运如何不说,且来看看韦家德逃回老家之后的表现。 扶秋是西城、南良、宜山交界的一个小镇。从古至今,西城、宜山两县均属于金城地区管辖,而南良则是龙城区管辖范围,扶秋作为两个地区的交汇处,无人顾及,自古都是三不管地带,可见地理位置之重要,向来都是强人“占山为王”的好去处! 然而,近代以来,谁人占山为王都不如韦家德厉害。他不是外来人口,是土生土长的当地强人。以家乡为依托,为靠山的韦家德,在这里自然比别人更加“如鱼得水”,可以这样说,扶秋就是他韦家德的“福地”,他的“天”,韦家德就是这里的“主宰”! 第十五节 “是啊!飞虎队的问题当然跟咱们有关了,你不说,咋个解决问题?”陈兰薇也说。 “好吧!既然你们问我就说了。”白建生沉默了一会,瞅了瞅陈兰薇,还是开了口:“我在想,这次飞虎队是执行秘密任务,前脚刚进匪占区,她肖雅芝后脚便到了邦定,你们不觉得这种情况似曾相识吗?” 李玲点点头:“不是似曾相识,简直就是如影随形,这魍魉魅影从来就没有歇息过,从四十八弄,再到大瑶山,咱们飞虎队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真是阴魂不散啊!”李玲不用说是谁,大家都知道指的就是“穿山甲”。 虽然如此,陈兰薇却有不同的看法,她说:“过去几次,咱就不说了,这次咱们来得突然,行动缜密,她肖雅芝就算是诸葛亮在世,也无法料到咱们会来捉她,否则,早就布下一张网让咱们钻了,恐怕咱们也不会呆在这里好好的了。” “说的有道理!真是那样的话,肖雅芝也不会撞到咱们飞虎队的枪口下,更不会发生肖雅芝被劫持这样的事情了。这说明,肖雅芝并不清楚咱们已经来到了这里。”李玲说。 白建生点点头:“那你们说,肖雅芝为什么会仅仅只带几个人就敢一路向西,她要去哪里?她到底要干什么?” 这个问题才是关键所在,大家陷入沉默之中,隔了许久,李玲才说:“咱是这样认为的:一、肖雅芝仅仅带几个人出来,一路往西,说明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说不定连陈兵和陈天雷都不知道。” 白建生点点头,表示同意。 “二、肖雅芝仅仅带几个人出行,连卫兵和那位形影不离的杀手林小果都没带,说明她并不想招惹是非,更不想惹祸上身,从她意外撞见咱们飞虎队,误以为咱们就是陈兵的部队,连刁难他们都不敢亮明身份,可以看出他们一定是去执行一项不为人知的秘密行动。” “说得好!”白建生竖起大拇指夸奖道,“这第三点,我来替你说吧,就是肖雅芝一路向西,那里是我们的地盘,她就这么几个人,唯一要做的就是打探我们剿匪部队的信息,好采取下一步更大的行动。那么,这狡猾的狐狸到底在酝酿什么行动呢?”白建生的思绪又被卡住,解开这个谜,就能了解肖雅芝的真正意图了。 “会不会他们只是了解咱们剿匪部队进展情况,为下一步对付围剿做准备?”陈兰薇道。 白建生说:“没那么简单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肖雅芝绝不会冒这个险,她只需交待陈兵派人去办这件事就行了,没必要亲自出来。” “会不会是与‘穿山甲’接头?这个时候了,这两个人很可能会搅到一起。” 白建生说:“不会!这个时候,肖雅芝没必要去冒这个险,‘穿山甲’自然会跟她取得联系。咱们这样想不行,不如换个思路,比如说,咱们就是肖雅芝,在解放军大举围剿,自己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你会想什么?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是啊!处在肖雅芝位置上考虑问题,或许问题就好解决多了。当问题提出来的时候,三人好像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啊!”了一声,都醒悟过来了。好险恶的肖雅芝啊!原来她冒险前来的目的,竟然是为了飞虎队! 李玲首先说:“肖雅芝不愧为国民党的老牌特务,深谋远虑不算,还极为凶狠、果敢!在面临灭亡的时候,还能下狠手,使出‘黑虎掏心’的招数,企图把我们打残了,好一招扭转战局,用心险恶啊!有这样一种‘临危不惧’的胆魄,确实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陈兰薇感慨地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在国民党军队里,有这样智慧和胆识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是前怕狼,后怕虎,瞻前顾后,自私自利之辈,考虑整体利益的少,谋求个人或小集团利益的多,打起仗来,都是各顾各的,形不成合力,所以,哪有不败的道理?” 白建生点头同意两人的观点:“我同意你们的看法,这是一个方面;我对肖雅芝有过了解,据说她生于长白山下一户猎人家庭,全家人都以打猎为生。所以,她的性格和办事风格,都融入了猎人的特性和风格。猎人讲的是什么?一个出色的猎手,除了有好的枪法之外,还要有好的观察能力、好的判断和感知环境的能力,有临危不惧,果断应对突发事件的良好心态,也就是说要比猎物更狡猾,比猎物来得更小心,更警觉,比猎物更凶猛,更果断,该出手时就出手,绝不手软。肖雅芝就是这样一个人,多疑、狡猾、智慧、凶狠、果断、还善变。你不清楚她什么时候会出手?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逃跑?总之,她是一个难以捉摸,难缠的对手!对付这样的人,我们时刻都不能麻痹大意呀!” 李玲点点头:“嗯,建生说得对!正因为肖雅芝有猎人般的特性,所以,在面对强大‘猎物’,比如遇到棕熊、老虎、野猪之类猛兽的时候,她必须采取一招制敌,一招毙敌的策略,才能打到猎物,才能保全自己。这次她使出‘黑虎掏心’,就是想通过消灭咱们飞虎队,来达到打败强大对手,扭转战局,寻求自保的目的。” 陈兰薇道:“这样分析,肖雅芝为什么这样做?就好理解了。不过,白建生,你是咋个对匪首肖雅芝有这么深刻了解的?好像她家里发生什么事你都知道似的?”陈兰薇十分怀疑地望着白建生。 “哪里啦?我又没去过她家,更不是她什么亲戚、朋友,我哪能什么都知道?只不过她是我们飞虎队的主要对手,之前对她的情况做过一些功课而已,谈不上了解,有些情况我不过是找到保密局原龙城站管理档案的工作人员了解到的。” 陈兰薇一愣,赶忙问道:“找到管档案的?那你一定是找到肖雅芝的档案了?” “没有。据管理员说,他从来没见过肖雅芝的档案,连那份解放前保密局撤退时弄的什么绝密档案,敌人所谓的‘潜伏计划’他也是短暂地见过,后来就被肖雅芝派人取走了,估计现在还在肖雅芝手里,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肖雅芝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陈兰薇“嗯”了一声,说道:“这样啊!难怪没人知道这个匪首的底细!”陈兰薇似乎松了口气,不再言语。 第十三节 “这小子怎么不怕死?也不讨价还价,那么爽快就答应了,看他两个刚才嘀嘀咕咕的样子,会不会有什么事?别gog军没抓着,却惊动了他们,我们想跑都跑不赢了。”莫同担心地说,“这样吧,老子派两个人跟在后面,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好掩护他们撤退。” “我看是莫师长不相信我们特遣队的弟兄吧?你派两个人不等于监视我们么?我们四个人去抓一个人,足够了,用不着你的人。”白建生故意揭穿他的老底。 “哎咦!冷队长你多虑了,都是为了dg国嘛,协同作战,协同作战你看看你手下那两人神色不对,不盯住,恐怕会出事,出了事,你我担待不起呀!” “莫师长,果然观察细致,我这两个兄弟今天的确有些不正常,老子要去了解一下,要不等下出了个什么事,的确不好向郭长官交代。莫师长在此等候片刻,兄弟去去就来,问他g的到底搞什么鬼?”白建生说完,便去追肖武他们。 “你们两个跟着一起去!记住!只负责监视,不要参与,感觉不对,立即给老子滚回来,明白吗?”莫同朝身边两个手下挥了挥手。 “是!”莫同两个手下跟着白建生的屁股追过去。 肖武当然以为白建生是想利用这个机会,通知二分队断了莫同的退路,这样一来,莫同就是插翅难逃,抓住莫同便十拿九稳。没想到,白建生赶上来,开口就说:“记住!千万别通知二分队,你们只需要暂时把二分队当‘敌人’,抓个人回来就可以了,我自有安排。”白建生还要交待一些什么,此时,莫同的两个手下,已经如影随形地跟到面前,白建生只好装模作样地说:“哼哼!记住!不要轻举妄动!千万千万不要惊动gog军,只要把人抓回来就行,老子和莫师长自会定夺,你们可不能乱来,违抗命令,造成后果,老子军法从事,绝不留情,知道么?” “知道了!”肖武、覃永生、苏成、林义答道。 “这几个兔崽子平时散慢惯了,有劳两位兄弟给老子盯紧啰!”白建生故意交待莫同的两个手下。 “哎咦,冷队长,都是自家兄弟,何来监视?我们是奉师座之命,前来协助,协助的”两个土匪显得十分尴尬。 “好了,你们走吧,快去快回!”望着两个“尾巴”,谁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不过,从白建生说的话里,肖武他们已经清楚地听到了白建生“不能违抗命令”的意志。肖武、覃永生还能说什么?只好暂时放下报仇的念头。 白建生回到莫同身边,莫同问:“你那个队副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的确如莫兄所料!这几个人胆子挺大,不光是要抓一个俘虏回来,他还要偷袭一下gog军,说这才过瘾,你说这几个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gog军是这么好惹的吗?弄不好咱们两个都得给他们搭进去。” “呵呵,老子就说这两个人有问题,嘀嘀咕咕的一定有图谋,果然让老子猜对了。你这几个手下的确胆子挺大的,冷队长可是要管教好啊!弄不好是要害死我们的。” “莫兄,你不知道,老子这几个手下不太好管束啊!” “为什么?凭你冷队长的本事,还管不了这几个人么?” “莫兄,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几个人是老子队伍里最有本事的人,不好管呀!” “是么?” “四人功夫了得,都是些亡命之徒,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怕死。” “难怪不怕死,这下不好办了,万一” “没得万一,老子跟他们讲了:违抗命令,军法从事,老子就不相信,拿这几个鸟人没办法?还好,有你手下两个弟兄帮看着,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说是这样说,白建生的眼睛已经盯在莫同的脸上,很明显对莫同派两个人监视他们表示不满。 莫同避开白建生眼睛,敷衍道:“不知冷兄手下如此强悍,早知就用不着派人协助了。不过也好,莫某的手下权当学习学习,观摩一下冷队采好了。”本来就是不信任,莫同自己都觉得这样解释十分牵强。 再说肖武等人摸到二分队哨兵位置。肖武朝后面莫同的手下,向前摆了摆头,努了努嘴,意思是叫他两上去,两人吓得直摇头。这时,大家都看清楚了,二分队执勤哨兵正是冯玉才。 “这下好了,冯玉才这个倒霉蛋,这回有得罪受的。”大家心里暗暗偷笑。 肖武朝苏成、林义做了个向后包抄的手势,又向覃永生做了个在前面堵的手势,三人会意,立即行动。 其实,要抓一个舌头,根本用不着三个人,苏成一个人就足矣,但是考虑到抓的是自己的同志,不能有任何失误和偏差,否则就会造成误伤,这样就对不起自己的同志了,三人一起上,可以确保被抓的人绝对安全。 苏成和林义已经摸到离冯玉才很近的地方隐藏好,准备从背后偷袭他,覃永生负责前面故意吸引哨兵的注意力。果然不出所料,警觉性很高的哨兵很快便发现前面有动静,“什么人?”冯玉才端着枪,紧张地向前搜索 “喵”覃永生学了一声猫叫,动了动面前的树叶。 “该死的野猫,吓了老子一大跳!” 就在冯玉才将枪收回来的一瞬间,在他身后一左一右,悄悄向他靠近的苏成和林义,已经快如闪电发起了进攻。苏成一只手迅速捂住冯玉才的嘴,另只手手臂勒住冯玉才的脖子,合力往后一拽,林义右手一把夺下冯玉才手上的枪,往冲上前的覃永生面前一扔,双手迅速抱住冯玉才的手和身子,往上一提,两人便像抬根木头似的,抬着冯玉才向前跑,覃永生端着枪殿后掩护,几个人很快便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里,不见了人影。 动作之快,配合之娴熟,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成分,仿佛就是设定好一般,分毫不差。抓舌头的整个过程被远处负责监视的莫同手下看得是一清二楚。“天啊!如此神速,干脆利落,有生以来头一回见到啊!”两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傻愣愣地呆在那里 “还愣着干嘛?走哇!”肖武说了一句,便去帮着苏成、林义一起,抬着冯玉才,也不去理会莫同的两个手下,急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两人回过神,赶紧跟在后面,短短几分钟时间,所有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没用多长时间,冯玉才便被抬到了白建生和莫同跟前。要说之前冯玉才没有看清楚抬他的是林义,现在不仅看清楚了林义,还看到了自己的队长白建生,惊得他眼睛瞪得老大,嘴里“呜呜”直叫唤,因为苏成始终没有把他的嘴放开。 冯玉才本来以为这下完了,被敌人摸了哨,正后悔不迭的时候,发现抬他的这个兵,怎么这么眼熟?好像是穿了军制服的林义,更令他惊奇的是,自己的队长就在眼前,他当然奇怪自己人为什么要抓自己人了,所以,嘴里一直在“呜呜”的叫唤。 第十四节 这时候,苏成只要把捂在冯玉才嘴巴上的手一松,冯玉才一定会脱口而出:“队长!都是自己人!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或者“队长、林义!你们抓错人了,我是冯玉才呀!”只要冯玉才把这些话说出口,在场的莫同和他的手下,立刻就会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打起来是小事,白建生继续回落山坳做内应的计划就会彻底泡汤了。如此一来,只要郭连死死守住一线天和刀削岩,剿匪部队拿他也没辙,要在短期内消灭郭连匪帮的计划将不可能实现,耽误剿匪进程,后果很严重。 “莫师长,看看gog军小子,被抓了还不服气,支支吾吾不知道要说什么?”白建生对莫同说。 “小子!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个是我们特遣队的冷队长,这个是救国军的莫师长,在他们面前,说话放老实点,要不然就崩了你!”覃永生上前,故意用枪顶了冯玉才两下,冯玉才总算明白过来,眨眨眼,不再支支吾吾。 “先把他的嘴,用毛巾堵上,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说。”莫同望了二分队驻地一眼,担心离解放军太近,一旦被发现,很难逃脱,因此这样说。 白建生挥挥手,众人押着冯玉才,向落山坳方向退去,直到他们认为安全了才停下脚步。 “就在这里审吧,简单了解一下情况,我等也好下一步行动。”白建生道。 “冷兄不如直接将此人押回落山坳,交由团座处置,不好么?”莫同觉得,既然抓到舌头,还在外面呆什么?最好是回了落山坳。 “莫兄,先问问再说。万一这怎么办?或者是说不出什么名堂,我等岂不是白跑一趟?完不成郭长官的差事,小弟我可担待不起哟?”白建生。 莫同想想也是。万一问不出个所以然,他们这帮人还得继续侦察下去,回不刻的。“还是冷兄细致,该审!该审!冷兄请!” 白建生走近冯玉才:“老子知道你们解放军个个嘴巴硬得很,都是些硬汉。不过,老子还是劝你,跟我们合作,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要不然,呵呵,老子也不打你,也不骂你,老子找个机会,故意放了你,让你的同志相信你已经叛变,你知道共产党对待叛徒从来不会心慈手软的,身败名裂,对一个gog党人来说,比死还难受。所以,人不怕死很容易,活着才难啊!你考虑考虑吧?老子希望你识时务者为俊杰,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我保证给你一条活路。”白建生眼睛盯着冯玉才,点着头,“慢慢说,你们的番号,多少人,来干什么,大部队在哪里,有多远,什么时候进攻一一道来!”白建生拔下冯玉才嘴里的毛巾,等着他说。 “你们真的放了我,给我一条活路?”冯玉才迟疑道。 “当然!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要你这个gog党的小兵也没什么用,我和这位莫师长向你保证,不仅放了你,还不会声张,让你找个借口,回到你的部队去,还当你的解放军,对你来说,一点损失都没有,你看如何?” “又不用死,又不用当叛徒,又能保住解放军的名号,一点损失都没有嘛,好事,天下哪里找?兄弟你就依了吧?要不然,等到进了落山坳,酷刑之下,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你自己看着办吧?”莫同补充道。 冯玉才假装考虑了一下,一咬牙,说道:“好吧!只要你们让咱回去继续当解放军,答应替咱保密,咱就说,反正咱不想当土匪,也不想当叛徒,咱就想当解放军。” “没问题!我们两人是这里最大的官,保证说话算数,你说吧!”莫同拍着胸脯保证道。 冯玉才说,他们是解放军飞虎队的,人数七、八十人,装备良好,军事素质高,是来打头阵的,后面很快就有猛虎团的大部队过来。 冯玉才的话,令莫同吃惊不小:“什么?又是飞虎队和猛虎团!这可是我等的‘老冤家’呀!四十八弄一战,团座到现在还念念不忘,伤痛至极,得赶快报告团座早做应对才是!”莫同觉得自己根本不是飞虎队的对手,还是赶紧回落山坳为好,便有了退意。 “飞虎队是啥玩意?很牛叉吗?你们怕,老子不怕,这小子不就是飞虎队的吗?还不是被我们抓来了吗?老子打他个球的!”肖武、苏成、林义、覃永生假装摩拳擦掌的,打算要和飞虎队大干一场,比个高低。 莫同见状,急忙说道:“我知道各位不怕死,有些本事,不过,这个飞虎队太厉害了,我们碰不得,我们这点人去惹他们是要吃大亏的,这事从长计议,先回落山坳再说。”莫同劝道。 白建生一本正经地说:“莫兄见过?飞虎队真的厉害么?” “真的厉害!虽然老子没有亲自会过他们,但是听团座讲,厉害得不得了,尤其是那个飞虎队的队长白建生,更了不得,我们还是不要招惹他们,先回落山坳再说。”莫同道。 “好吧,既然这么厉害,还是少惹为妙。”白建生装作心虚的样子,附和道,“gog军这小子怎么处置?” “放啊!我等堂堂go军军官,又不是土匪,说话算话,放人!”莫同拍着胸脯,一副讲话算话的样子。 白建生走到冯玉才身边,一边帮他解开绳子,一边说道:“go军跟你们jefg军一样,讲话也是算数的,说放你就放你,决不食言,你走吧!”白建生在解开绳子的时候,将一样东西,塞进了冯玉才手心里。此时,冯玉才终于读懂了队长的全部用心,紧紧攥紧了握着情报的拳头,生怕手中的东西给掉了。 带着白建生的期待,冯玉才转身走了,他的身影渐渐远去。 谁也没有料到,这个时候,莫同却拿过一支步枪,把子弹上了膛,举枪向冯玉才瞄准 莫同的扳机已经扣下,只等一声枪响,冯玉才的生命和那份情报就会终结,白建生和一分队的努力将付之流水。就在莫同扣动扳那一刻,白建生已经来不及多想,右手一伸,扣住枪身,大拇指牢牢卡进扳机里,令扳机无法再向后挪动半分。 “莫师长不可!你不是说飞虎队招惹不起吗?或许他们就在附近,寻找他们失踪的哨兵,枪声一响,定会惊动gog军,他们赶来,我等恐难走脱,快走吧!别跟这个小兵计较,不值啊!” 听白建生这么说,莫同这才罢手,一群人急忙消失在去往落山坳的路上 第七十二章穿山甲移花接木,肖雅芝急伸援手 再说飞虎队二分队换岗哨兵不见了冯玉才,急忙向陈兰薇和李玲报告。陈兰薇和李玲赶到现场,却没有发现丝毫打斗过的痕迹,这就奇怪了?若是被偷袭,至少应该留下血迹和被踩踏过的痕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能说明两点:一是偷袭的人身手不凡;二是哨兵擅离职守或外逃。若是第一种情况,那么敌人的目的何在?第二种情况可能性不大,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跑?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遇到强敌,被敌人掳走了,而抓走冯玉才的人一定是落山坳郭连匪帮的侦察人员。得出这个结论之后,陈兰薇、李玲立即带领二分队,向落山坳方向,搜索前进,巧的是正和往回赶的冯玉才碰个正着。 “好个冯玉才擅自离队,给咱绑了!”见冯玉才只身一人,自然不是被敌人俘虏,唯有逃离部队了,李玲下令道。 “咱没跑!听咱解释呀!副队长、分队长、同志们!”冯玉才着急了,挣扎着。 “押回去再说!”同志们哪管他三七二十一,五花大绑,将冯玉才押回驻地。 一到驻地,同志们将这个逃兵,往地上一推,李世言、江山秀就骂开了:“好你个冯玉才‘贼心不死’!芭蕉弄抓覃江的时候,你小子就和你那个表哥勾勾搭搭,没想到这回真的跑了,还好被我们撞见抓了回来,否则,说不定就跑到落山坳敌人那边去了,真丢咱们飞虎队的脸,咱们飞虎队咋出了你这样的懦夫?” “咱没有!”冯玉才见同志们不相信他,声辩道。 “没有?还说没有?都快到落山坳了,还狡辩?” “副队长,分队长,你们看这个逃兵咋处理吧,不能便宜了这个逃兵,我们飞虎队不允许有这样的逃兵存在,这样传出去太丢人了。” 李玲看着同志们气愤的样子,怎么处理他呢?有些为难了,便望了望陈兰薇说:“队长不在,又不能等,你看咋个处理?” “问咱咋个处理?好办呀,对这种投敌、逃跑的败类,还能咋个处理?枪毙得了。”陈兰薇毫不客气地说。 “这样不好吧?”一听要枪毙冯玉才,不仅是刚才还闹得很凶的李世言、江山秀紧张了,其他同志也感到不妥,“还是交由上级处理或等队长回来为好,人命关天呀!”战友一场,说枪毙就枪毙么?同志们自然不愿意。 “同志们请记住!现在是在打仗,没啥说的,执行战场纪律,立即枪决!”陈兰薇和李玲交换了下眼神,李玲道:“咱同意副队长意见,立即执行枪决,拖出去!” 冯玉才被拖出去,之前瞧见莫同举枪瞄准自己时,冯玉才就觉得要死了,那是敌人的枪,现在却变成自己同志的枪对准了自己,这样死那真是太冤了。冯玉才不得不叫道:“别别别!别开枪!咱都跟你们说实话吧,咱不是逃跑,是被咱队长给抓了去。”冯玉才本来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实情,是担心万一有人透露出去,会危及队长和一分队的安全,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手里还攥着队长给的情报呢。 “什么?你说你是被队长俘虏的?放屁!队长和一分队在落山坳,咋会出现在这里?” “是啊!你小子是不想死吧?拿这些鬼话糊弄我们,队长他们要是回来了,咋不找我们?抓你有何用?一听就是一派胡言。” “跟你们这些人说不清楚。” “是你没办法说清楚吧?” 冯玉才看再说下去解决不了问题,只好把手摊开:“你们自己看吧!这是队长让咱交给你们的。” 江山秀将冯玉才手里的情报,拿给陈兰薇看,陈兰薇接过纸团,打开看了看,又迅速攥在手里,背着个手,嘴里冷笑道:“就凭你编造的这个烂纸团,就想忽悠人吗?门都没有,快!立即枪决!别听他再胡扯了!” 同志们也觉得冯玉才说得没道理,显然是在胡扯,只好再次举起枪。 “慢着!把枪放下!都是自己的同志,哪有说枪毙就枪毙的?”李玲一把夺过枪,将子弹退了膛,眼睛冒火地盯着陈兰薇,“本来以为你和咱想的一样,要演一出双簧戏,逼他开口,没想到你玩起真的了,咱是错估和你的默契了。副队长,你也应该尊重咱一下,把那个纸团给咱看看吧?”李玲第一次对陈兰薇用这种态度,她觉得她太草率了,不应该这样做的。 李玲向陈兰薇伸出手,要那个纸团。 “有啥好看的?画得像个鬼一样,看不懂,。”说完,陈兰薇将纸团像扔垃圾一样,扔到草丛里。李玲走上前,把纸团捡起来,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再瞧瞧陈兰薇,陈兰薇此时真能沉得住气,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般。 李玲气坏了,用手指着陈兰薇,嘴里颤动着,却没说出话。她不想当着同志们的面让她难堪,毕竟她也是飞虎队的领导。“差点误了大事!其他人,先把冯玉才押下去关起来,等候通知!” “咱咋的这么倒霉呀?芭蕉弄被关,进了瑶山又被关,芭蕉弄时差点吃枪子,来到瑶山不仅被自己人当‘舌头’给抓了,还两次要吃枪子,这到底是咋了吗?你们这些当领导的,能不能把问题搞清楚再做决定啊?”冯玉才感到十分委屈,觉得自己咋个这么倒霉?啥倒霉的事都轮到自己身上。 “嗯,的确够倒霉的,不过幸运的事,你每次都能够出色完成任务,这点你不得不承认吧?好了,先下去!你要相信组织一定会把问题搞清楚,还你个清白的。” 等同志们将冯玉才押走,李玲才批评陈兰薇道:“作为指挥员,你看不懂这纸条里的含义吗?还是故意装作不懂?” 陈兰薇说:“咱不需这个忽悠人的烂东西。” “这是烂纸团吗?你好好看看!这分明就是白建生同志给咱们传递的情报!纸条上明明标着落山坳详细的地形,敌人的兵力及部署情况,以及进攻策略,你作为一名侦察科的科长,咋会看不懂呢?”李玲毫不客气批评道。她觉得陈兰薇作为一名优秀的侦察员,不应该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的。 “是吗?”听李玲这么说,陈兰薇感到问题严重,急忙抓过纸条认真看了一遍,看完之后,脸色严肃道:“这的确是地形和兵力部署图,字迹也是白建生的,情报价值很高,说明冯玉才没有骗咱们,白建生和一分队的确是来过,初步判断,这应该是白建生同志借侦察咱们之名,故意抓了冯玉才,又借故放他回来传递情报的。” 第十六节 再说飞虎队二分队换岗哨兵不见了冯玉才,急忙向陈兰薇和李玲报告。陈兰薇和李玲赶到现场,却没有发现丝毫打斗过的痕迹,这就奇怪了?若是被偷袭,至少应该留下血迹和被踩踏过的痕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能说明两点:一是偷袭的人身手不凡;二是哨兵擅离职守或外逃。若是第一种情况,那么敌人的目的何在?第二种情况可能性不大,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跑?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遇到强敌,被敌人掳走了,而抓走冯玉才的人一定是落山坳郭连匪帮的侦察人员。得出这个结论之后,陈兰薇、李玲立即带领二分队,向落山坳方向,搜索前进,巧的是正和往回赶的冯玉才碰个正着。 “好个冯玉才擅自离队,给咱绑了!”见冯玉才只身一人,自然不是被敌人俘虏,唯有逃离部队了,李玲下令道。 “咱没跑!听咱解释呀!副队长、分队长、同志们!”冯玉才着急了,挣扎着。 “押回去再说!”同志们哪管他三七二十一,五花大绑,将冯玉才押回驻地。 一到驻地,同志们将这个逃兵,往地上一推,李世言、江山秀就骂开了:“好你个冯玉才‘贼心不死’!芭蕉弄抓覃江的时候,你小子就和你那个表哥勾勾搭搭,没想到这回真的跑了,还好被我们撞见抓了回来,否则,说不定就跑到落山坳敌人那边去了,真丢咱们飞虎队的脸,咱们飞虎队咋出了你这样的懦夫?” “咱没有!”冯玉才见同志们不相信他,声辩道。 “没有?还说没有?都快到落山坳了,还狡辩?” “副队长,分队长,你们看这个逃兵咋处理吧,不能便宜了这个逃兵,我们飞虎队不允许有这样的逃兵存在,这样传出去太丢人了。” 李玲看着同志们气愤的样子,怎么处理他呢?有些为难了,便望了望陈兰薇说:“队长不在,又不能等,你看咋个处理?” “问咱咋个处理?好办呀,对这种投敌、逃跑的败类,还能咋个处理?枪毙得了。”陈兰薇毫不客气地说。 “这样不好吧?”一听要枪毙冯玉才,不仅是刚才还闹得很凶的李世言、江山秀紧张了,其他同志也感到不妥,“还是交由上级处理或等队长回来为好,人命关天呀!”战友一场,说枪毙就枪毙么?同志们自然不愿意。 “同志们请记住!现在是在打仗,没啥说的,执行战场纪律,立即枪决!”陈兰薇和李玲交换了下眼神,李玲道:“咱同意副队长意见,立即执行枪决,拖出去!” 冯玉才被拖出去,之前瞧见莫同举枪瞄准自己时,冯玉才就觉得要死了,那是敌人的枪,现在却变成自己同志的枪对准了自己,这样死那真是太冤了。冯玉才不得不叫道:“别别别!别开枪!咱都跟你们说实话吧,咱不是逃跑,是被咱队长给抓了去。”冯玉才本来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实情,是担心万一有人透露出去,会危及队长和一分队的安全,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手里还攥着队长给的情报呢。 “什么?你说你是被队长俘虏的?放屁!队长和一分队在落山坳,咋会出现在这里?” “是啊!你小子是不想死吧?拿这些鬼话糊弄我们,队长他们要是回来了,咋不找我们?抓你有何用?一听就是一派胡言。” “跟你们这些人说不清楚。” “是你没办法说清楚吧?” 冯玉才看再说下去解决不了问题,只好把手摊开:“你们自己看吧!这是队长让咱交给你们的。” 江山秀将冯玉才手里的情报,拿给陈兰薇看,陈兰薇接过纸团,打开看了看,又迅速攥在手里,背着个手,嘴里冷笑道:“就凭你编造的这个烂纸团,就想忽悠人吗?门都没有,快!立即枪决!别听他再胡扯了!” 同志们也觉得冯玉才说得没道理,显然是在胡扯,只好再次举起枪。 “慢着!把枪放下!都是自己的同志,哪有说枪毙就枪毙的?”李玲一把夺过枪,将子弹退了膛,眼睛冒火地盯着陈兰薇,“本来以为你和咱想的一样,要演一出双簧戏,逼他开口,没想到你玩起真的了,咱是错估和你的默契了。副队长,你也应该尊重咱一下,把那个纸团给咱看看吧?”李玲第一次对陈兰薇用这种态度,她觉得她太草率了,不应该这样做的。 李玲向陈兰薇伸出手,要那个纸团。 “有啥好看的?画得像个鬼一样,看不懂,要看你自己看。”说完,陈兰薇将纸团像扔垃圾一样,扔到草丛里。李玲走上前,把纸团捡起来,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再瞧瞧陈兰薇,陈兰薇此时真能沉得住气,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般。 李玲气坏了,用手指着陈兰薇,嘴里颤动着,却没说出话。她不想当着同志们的面让她难堪,毕竟她也是飞虎队的领导。“差点误了大事!其他人,先把冯玉才押下去关起来,等候通知!” “咱咋的这么倒霉呀?芭蕉弄被关,进了瑶山又被关,芭蕉弄时差点吃枪子,来到瑶山不仅被自己人当‘舌头’给抓了,还两次要吃枪子,这到底是咋了吗?你们这些当领导的,能不能把问题搞清楚再做决定啊?”冯玉才感到十分委屈,觉得自己咋个这么倒霉?啥倒霉的事都轮到自己身上。 “嗯,的确够倒霉的,不过幸运的事,你每次都能够出色完成任务,这点你不得不承认吧?好了,先下去!你要相信组织一定会把问题搞清楚,还你个清白的。” 等同志们将冯玉才押走,李玲才批评陈兰薇道:“作为指挥员,你看不懂这纸条里的含义吗?还是故意装作不懂?” 陈兰薇说:“咱不需要看,咱也不想看这个忽悠人的烂东西。” “这是烂纸团吗?你好好看看!这分明就是白建生同志给咱们传递的情报!纸条上明明标着落山坳详细的地形,敌人的兵力及部署情况,以及进攻策略,你作为一名侦察科的科长,咋会看不懂呢?”李玲毫不客气批评道。她觉得陈兰薇作为一名优秀的侦察员,不应该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的。 “是吗?”听李玲这么说,陈兰薇感到问题严重,急忙抓过纸条认真看了一遍,看完之后,脸色严肃道:“这的确是地形和兵力部署图,字迹也是白建生的,情报价值很高,说明冯玉才没有骗咱们,白建生和一分队的确是来过,初步判断,这应该是白建生同志借侦察咱们之名,故意抓了冯玉才,又借故放他回来传递情报的。” 第十七节 肖雅芝为何出现在这里?原来,肖雅芝与陈兵人马会合后,一心要趁这个机会消灭飞虎队,便叫陈兵带队追赶,自己则抄近路断飞虎队后路,预用前后夹击战术困住飞虎队,然后,与飞虎队慢慢打消耗战。毕竟这是在敌占区,飞虎队身陷重围,没有援军,消耗不过源源不断赶来的各路土匪,这样打下去飞虎队必死无疑! 肖雅芝险恶用心终于得到了落实。前有肖雅芝带领的人马挡路,后有陈兵人马苦苦相逼,交战中,还有源源不断赶来的土匪援军,用不了多长时间,肖雅芝必然稳操胜券! 肖雅芝站在高高的山坡上,胳膊肘撑在大腿上,手里握着枪,晃着,得意地叫道:“白建生!投降吧!你们飞虎队已经被救国军包围了!想跑是跑不掉的,识时务的投降,咱肖某既往不咎,肖某人爱才,保证你们的安全!你们只有活着!才有资格谈论将来的事。” “老子说那个肖某人!你做梦了些!要老子投降,先得问问老子手上的这杆枪答不答应啰?”肖武晃了晃手里的冲锋枪,藐视道。 白建生叉着腰,不削一顾地说:“肖雅芝!老子救过你一命,本以为你会改邪归正,结果你却变本加厉对待我们,你不是人!要我们投降你们?你是不是被眼前的这点小利冲昏了头脑,神志不清了?我们剿匪部队很快就要扫清你们这些牛鬼蛇神,即便是我们投降了,我们这些人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到头来还是要完蛋的,倒不如轰轰烈烈做个烈士,来得英勇!来得痛快!将来也好在纪念碑上留个名!免得遗臭万年,被人戳脊梁骨。所以,你还是省了这份心吧,我们就是死也不会投降的。” “既然如此!给你机会你不要,就别怪咱老娘忘恩负义了。弟兄们!给老娘狠狠地打!谁擒了那个姓白的,或打死他,老娘赏大洋五十,五十块呀兄弟们,够你们吃半辈子的了,快给老娘杀呀!” 这些土匪在肖雅芝的鼓动下,像蝗虫般不要命地向前涌来。飞虎队枪械固然要比土匪占优得多,但是毕竟人手有限,面对前后左右蜂拥而来的土匪,渐渐感到不支,这样打下去,等子弹都打光了,就是飞虎队陷入绝境之时。 “建生!这样打下去不行啊,咱们顶不了多久的,周围的土匪越集越多,咋办呀?”李玲焦急地说。 肖武跑来报告说,他们的子弹打得差不多了,问队长接下来怎么办? 面对如此困境,白建生也知道这样打下去不行,唯一能够想到的只能集中力量,向西突围,也就是向肖雅芝所占领的西面山包突围了。 只有突破肖雅芝的防线,飞虎队才能安全!白建生觉得自己这边武器精良,突破一面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土匪土匪,本身就是乌合之众,经不起他们强攻的。 “都有了!所有人换上冲锋枪,跟我往西面冲出去!”白建生高声喊道,所有飞虎队员随即换上冲锋枪,只等队长一声令下,便冲向敌阵。“同志们!我们不能困在这里等死,冲啊!冲出去就是胜利!”声音一落,白建生率先端起冲锋枪冲了出去,边冲边向敌人阵地扫射 飞虎队个个如出山的猛虎,直扑肖雅芝西面的山包 “他g的!想从老娘这里冲过去,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这里是啥地方?这里是鬼门关!是你们飞虎队的死路!林小果你小子可把这扇门给老娘把好啰!” “是!站长!有小果这杆枪在,别说阎王爷亲自来了,就是他玉皇大帝到此,老子也不给他过!”林小果像一只嗜血的饿狼,早已等得不耐烦了,那支枪枪索人性命的狙击步枪已经张开了血口,随时都会咬人。 “预备!打!给老娘狠狠地打!”肖雅芝把手一挥,除了狙击手林小果不急于射击外,肖雅芝那些手持卡宾枪的卫兵,以及陈兵配给她的精锐士兵都从阵地里冒出头,将枪口一齐对准正在往上冲锋的飞虎队,一阵狂扫 随着密集的枪声响起,跑在最前面的飞虎队员纷纷中弹倒地,“快卧倒!”白建生急忙抓住身边正往上冲的李玲,又反手扣住陈兰薇,一齐卧倒在地。就在此时,一旁来不及卧倒的几名战士也相继中弹倒地。 要不是白建生出手快,李玲和陈兰薇恐有生命之忧。李玲感激地望了白建生一眼,而陈兰薇却执拗地甩掉白建生的手,瞪了白建生一眼,意思是说:“咱是死是活?不要你管!” “趴下!趴下!都别动!”白建生挥着手,向同志们示意。 “队长!怕个鸟!冲上去揍了那些兔崽子,大不了一死,和敌人拼了!”肖武哪见得小土匪如此嚣张?欲带人继续冲锋。 “土匪火力太强,硬冲上去损失太大,不行啊!”李玲焦急地说。 “不冲咋办?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呆在这里只是等死!”陈兰薇觉得只能一搏了。 白建生望着后面追兵越来越近,如若再等下去,恐怕连突围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如若硬冲,损失定会不小,可惜了这支英雄的剿匪部队,就这样完了吗!作为飞虎队的队长,他该如何抉择?他命令部队停下来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是在这里等死吗? 面临这样困境,早在白建生预想之中。他曾经不止一次在睡梦中惊醒,他时常梦见自己和队员们深入敌营,被大批敌人包围,苦战之后,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白建生知道,这种情景,对于尖刀部队来说,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随时都有可能降临到他们身上。虽然四十八弄之战没有发生,大瑶山之战也没有发生,但并不等于永远不会发生,他们不可能永远这样幸运下去。英雄的部队不是永远不会跌倒,而是跌倒了他们会很快站起来,继续前行;英雄的人物不是永远不会失败,永远都死不了,而是他们死后,人们会永远记住他们!战争的胜负是常见的事,白建生要做的,就是把失败和损失降到最低,面对敌人的包围,他不是害怕,也不是等死,他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摆脱困境的机会。 面对敌人前堵后截,重兵围困,区区几十条枪,还有什么机会可言?有!当然有! 第十八节 就在后面的土匪蜂拥而上,肖雅芝准备带人往下发起冲锋的时候,“滴滴答滴滴”一阵急促有力的军号声震耳欲聋,“同志们!冲啊!”、“杀啊!”的喊杀声和激烈的枪声接踵而至,肖雅芝身后杀出一支人马,不顾一切地向这边冲来 “抓住匪首肖雅芝!活捉首恶陈兵、陈天雷!” “全歼土匪,为民除害!” “杀匪留名!杀敌立功!” 阵阵喊杀声清晰可闻。 要抓住匪首立功呢,是谁有这样的豪情?是谁有这样的胆?只有解放军的剿匪主力部队,才敢喊出这样的口号。肖雅芝当然听得一清二楚,看来,他们遇到麻烦了,遇到了解放军的主力部队,再不走命休矣! 还没等肖雅芝下达撤退的命令,陈兵那些被派来帮助肖雅芝的土匪,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拧起枪就往老堡方向跑。 “同志们!我们的大部队来了,给我冲啊!”白建生从地上跳将起来,将枪一挥,带头冲向敌阵。 白建生这一喊,更加证实了肖雅芝的判断,她再没心思抵抗了,急令手下,跟在陈兵那些兵后面,逃往老堡 陈兵见山头肖雅芝人马撤走了,急问手下怎么回事?手下报告说:“司令快跑吧!gog军主力来了,特派员他们已经走人了,我们再不走,就要被解放军包饺子了。” 一听包饺子,陈兵一刻不敢停留,“撤!快给老子撤!”慌忙带领人马跑了。 白建生和飞虎队没费一枪一弹,没有再损失一个人,便占领了山头。 白建生转身望着陈兵及手下仓皇逃跑的身影,脸上浮起了微笑。陈兰薇站在白建生身旁,一会儿看看陈兵这边,一会儿望望解放军冲上来的部队,一个劲地摇头,嘴里骂道:“解放军就那么几个人,瞧!把肖雅芝和陈兵吓得那个熊样,真不知道这些窝囊废吃啥子长大的?这样的部队还大言不惭地谈啥‘’、‘光复党国’?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对!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小小土匪翻不了天!” 随着话音,冲在最前面的解放军“主力”部队的领导已经到了跟前,他首先向白建生敬了个礼,接着又给陈兰薇敬了个礼,接着又给李玲敬了个礼。 “贵全!你们咋来了?”李玲兴奋地问,“其他人呢?咋不见?真的就你们这点人?”李玲由兴奋转疑惑,不是说主力部队来了吗?那就是说树声他们来了,咋个不见他们人影呢? “嫂子好!没人了,就我们这些人!” 原来这个叫“贵全”的是猛虎团侦察连的连长,李玲在团里宣扬过他们侦察连的先进事迹,这个叫杨贵全的连长就熟得多了。杨贵全这次来只带了一个排的人,身后并没有什么大部队。 陈兰薇见李玲疑惑不解的样子,干脆说:“你还不明白吗?这是王团长派来接应咱们飞虎队的部队,这事一定是白建生事先就和王团长策划好的,要不刚才咱们飞虎队就被土匪给吃掉了。” “你们啥时候窜通好的?咱们咋个不知道哩?难怪刚才还虚张声势‘主力部队来了,同志们冲啊!’,弄得咱们真以为大部队赶来了呢?”李玲这才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原来都在白建生和王树声的预料之中。 “我和树声可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神,什么‘事先策划好的,什么窜通好的?’说的那么难听,我们这叫未雨绸缪,早做防范,早有预案,否则,今天的日子就是我们飞虎队的忌日了。”白建生解释道。 陈兰薇冷冷道:“咱说呢,关键时候就会有人出手相救,原来有王团长替咱们飞虎队当‘保护伞’啊,今后咱们飞虎队再执行啥任务,同志们就不用担心自身安全了,‘朝中有人’就是好呀,连打仗都不用怕了。”弦外之音就是说,有了白建生的挚友、李玲的爱人王团长这个“靠山”的存在,飞虎队连打仗都不用担心了,意思是说飞虎队靠别人“吃饭”,算不得本事。 陈兰薇的话自然有一定的煽动性,队员们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李玲,似乎在说咱们飞虎队离开了主力部队什么都干不成了吗?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保障不了?这种结论对于队员们的自尊心是一种刺痛。 “副队长!你这话可不对了啊!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离开了主力部队,我们飞虎队就什么都干不成是吗?我们飞虎队怎么了?离开大部队我们不照样挺进大瑶山,深入十万大山剿匪?”郑拓不服气地说。 “都扯远了啊!什么离开主力部队飞虎队能怎么样?话不能这么说,同志们,省军区成立这支飞虎队是为了什么?各部队都有自己的飞行队,还要我们这支飞虎队干什么?飞虎队里不仅有部队的精干力量,还有地方独特人才,这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更好地协调各部队之间的剿匪行动吗?不就是更好地与地方政府和老百姓沟通,完成好‘做尖刀,捕匪首’的艰巨任务吗?一切把飞虎队孤立起来,脱离主力部队,脱离人民群众,搞‘小团体主义’的观点都是错误的,更不能把飞虎队神话了,搞什么‘个人英雄主义’。老百姓不了解我们这支队伍,把我们飞虎队看做是永远不会打败仗,永远不会被消灭,能像雄鹰一样在崇山峻岭中飞翔,甚至刀枪不入的剿匪‘神队’,那只是出于对我们飞虎队的信任和敬仰,可以理解,但是,我们自己决不能这样认为,觉得自己真的很牛,很了不起,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对剿匪工作是有害的。刚才若不是王团长派侦察连的同志前来接应,大家想后果会是怎么样?当然,有的同志会认为,飞虎队就是牺牲了又怎样?我们是为剿匪牺牲的,死得光荣,死得自豪!同志们啊!我们可不能这样认为啊!这样认为就中了敌人的奸计了。匪首肖雅芝此次连性命都不顾,亲自赤膊上阵的目的,就是要通过消灭我们飞虎队,达到摧毁我们整个剿匪部队战斗意志,打乱整个桂北剿匪计划的目的,从而挽救他们灭亡的命运。同志们!你们说!我们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吗?” “不能!” 同志们听了白建生这一番话,明白队长的良苦用心,更加明确了飞虎队在剿匪部队中所扮演的角色和作用。这与队长、李玲、王团长之间是什么无关,从而纠正了队伍里一些同志的错误认知,端正态度,摆正位置,这对于下一步工作是有好处的。 说到这里,我们终于明白,之前白建生要求王树声派出一支支援部队接应他们的重要性。就在飞虎队陷入绝境之时,白建生苦苦等待的,就是杨贵全的这支部队! 杨贵全的这支侦察分队,一直离飞虎队不远,暗中策应他们,只是飞虎队的同志们不知道而已,但白建生心中是有数的。 面对众多土匪,仅凭侦察分队这点人,不过是杯水车薪,要救出飞虎队,谈何容易?杨贵全心里一动,何不利用双方紧张之际虚张声势,冒充主力部队呢?此时此刻只要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产生巨大的冲击力,从而改变整个战局。 杨贵全把兵力一字排开,命令司号员吹起冲锋号,让同志们大声呐喊,造成主力部队进攻的假象,加上不顾一切的冲击,使得肖雅芝一伙没有反应时间,加上正面白建生的高调配合,造成土匪误以为碰上了解放军的主力部队,为了自保,不得不全线撤退。 白建生与接应部队,以灵活的战法,再次化解了飞虎队面临的又一次危机,确保了这支精英部队能够全身而退,避免了一次重大损失,粉碎了敌人企图通过消灭飞虎队,达到迟滞桂北剿匪的步伐。 第八十三章锁喉断尾,南良毒瘤被摘除 肖雅芝从邦定刚逃回老堡就得到消息,说救飞虎队的只有解放军一个侦察分队,哪有什么大部队?一想到离消灭飞虎队仅有一步之遥,肖雅芝就气炸了肺,大骂陈兵手下不听从指挥,先行逃跑,更骂陈兵上梁不正下梁歪,使坏心眼,干缺德事,说要不是他背地里使坏,耽误大事,此刻或许早就拿下白建生的人头。 说是这么说,其实,陈兵掳掠她是之前的事,一码归一码,后来陈兵不也是配合她全力出兵对付jefg军飞虎队了吗?后面被讹,以为碰上了gog军的大部队,她肖雅芝也慌了,没敢多呆一会,不是也脚下抹油走了吗?这能怪谁? 罢了!嘴上发发脾气而已,内在的东西肖雅芝心里是清楚的,通过这次与飞虎队的交锋,她得出一个结论,就是陈兵这个人实在靠不住!要想利用他来对付gog党?纯粹是痴人说梦,不把自己搭进去就不错了。想到害自己的人竟然不是gog党,而是救国军内部的人,而恰恰救下自己的人却不是自己人,而是来自自己的敌人,甚至是自己最想杀的人,肖雅芝就觉得这个世界不可思议,颠倒无常! 陈兵是个十足的流氓、无赖,不可信任!留在这里多一分钟都会多一份危险!肖雅芝决定还是弃守南良,把抵抗jefg军围剿的希望放到第二道防线上,也就是放到北江重镇古宜上,反正古宜离这里也不远,守老堡和守古宜没多大的区别。 至于陈兵,随他去吧!让他和jefg军消耗去吧!她肖雅芝管不着,也不想管了。临走时,肖雅芝做了两件事:一件事,派人通知北江赶来增援陈兵的伍柏部,立即撤回北江境内,协防固守古宜;第二件事,就是给陈天雷留下一封书信,大意是陈兵无用,留守南良无望,劝陈天雷早作决断,尽快离开南良到北江去,不要和陈兵在这里作死了。看来,肖雅芝直到最后也没忘陈天雷这样的“老朋友”。陈天雷的影响力肖雅芝是清楚的,他比陈兵强多了,有朝一日,肖雅芝还是想着能够利用他,所以,她始终不能放下像郭连、陈天雷这样有号召力、有影响力的匪头。 肖雅芝溜了,直奔古宜,她留给陈天雷的信,陈天雷也拜读了。陈天雷读完肖雅芝留给他的信,捶胸顿足了好一会,大骂陈兵不识好歹,竟然惹恼了她,没了肖雅芝这个“靠山”,谁还会来南良增援?若被jefg军截断退路,南良不过是一个孤岛,撑不了几天的。 南良完了!陈家完了!陈天雷仰天长叹!陈天雷手下建议,既然特派员如此看中我们,不如弃了陈兵转投特派员,退到北江去吧?那里也是陈天雷发展起来的游击区呀!陈天雷绝望道,四十八弄退到南良,本想依靠侄儿的力量好好地经营一番,可这个侄儿不争气,烂泥巴扶不上墙,整天就懂得吃喝玩乐,找女人,说也说不听,他陈天雷也没办法。本以为肖雅芝这个女人来了能压得住他,没想到侄儿色胆包天,连她也敢搞,得罪她不算,连整个桂北救国军都给得罪了,如今没人愿意前来相救,只能是等死了。没错!在救国军最鼎盛时期,陈天雷亲自到北江经营过一段时间,企图打造桂北最大的“反攻复国游击区”,这里当然也是他的地盘。可是,这一次,陈天雷不打算再到北江去了,不是不可以,而是没有意义了。此一时,彼一时也,依据现在的情况,南良丢失之后,北江是最后一块匪占区了,再无其他地方可去。 如果老天要亡他陈天雷,就是退到北江也是个死。既然迟早是个死,倒不如死就死在南良好了。陈天雷这一回没有选择继续亡命,而是选择了坚守南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号称“三抗军司令”的伍柏,按照肖雅芝的旨意,带领部下杀到离老堡很近的乐洞地区便接到肖雅芝要其撤回古宜的命令,于是在乐洞一带停留片刻,烧杀掳掠一番,便撤回古宜。其他增援部队听说肖雅芝受辱跑回古宜,又见伍柏撤军,其他人自然不去救援,各自回自己地盘去了。 什么反围剿联盟?这个时候都散了。陈兵听说各匪武装都撤了,大骂他们不够意思,不够朋友,见死不救。不过,骂归骂,他心里很清楚,造成今天这样局面,源自自己太鲁莽,管不住自己的淫心,得罪了肖雅芝,怪不得别人。 正值陈天雷暗地里大骂陈兵无能,陈兵后悔自己管不住色心之际,解放军剿匪主力部队已经完成前线部署。436团出兵南良北部,横扫北部之敌。而猛虎团则分兵三路,三营奔袭老堡、古宜结合部,掐断南良之敌逃往北江的去路,将敌人锁定在南良境内;二营则由西往东一路扫荡,彻底断了敌人往西的念头;一营作为主力营直捣陈兵、陈天雷的老巢老堡,打蛇打七寸,中间开花,力求一举捣毁陈兵、陈天雷的指挥中心,达到速战速决,尽快解决南良境内之敌的目的,加上南良县大队及周边地方武装、民兵将两江的江面及通往南良的交通要道都管控起来了,南良境内之匪便成了瓮中之鳖,灭亡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根据上级的指示,飞虎队参与南良境内的剿匪工作。飞虎队一部分参与二营由西向东的扫荡,帮助地方政府组建基层组织,发动群众清匪反霸;另一部分随同一营直插老堡,端陈兵匪窝。陈兰薇、李玲带一部分飞虎队配合二营进剿,白建生则率另一部分飞虎队员,作为一营尖刀部队,直插老堡。 在安排任务时,有三个人不约而同向飞虎队领导递交了请战书,要求跟随一营主攻老堡方向,这三个人便是一分队副分队长郑拓、二分队副分队长方雄、队部参谋田振林。 三个人同时请战,白建生当然知道其中缘由。自古以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天经地义,无可指责,白建生不会为难他们的报仇心切,便做了人员调整,将三人划到进攻老堡的人员名单上。 三人终于如愿以偿,十分高兴! 出发前的前个晚上,郑拓、方雄、田振林三人凑在一起,互相安慰,互相鼓励,他们终于有机会报仇了,他们的仇人就在老堡! “郑拓,你完全可以不用请战的,有我们两去就行了,袭击你们炮排的罪魁祸首刘琦不是死在你的枪口下了吗?你算是对得起那些牺牲的战友了,可我们两大仇未报,不去不行啊!”方雄说。 第八十四章残匪聚古宜,北江之敌要拼命。 在解放军掐头断尾,横扫南良的攻势下,南良各匪帮全线瓦解。继东南面之敌陈天雷、陈兵覆灭后,盘踞北面的土匪也大部分被消灭,仅有少数匪头逃往古宜北面,436团乘胜向北江北面挺进。至此,会剿柳北第一步目标收复南良全境得以实现。 就在解放军剿匪部队准备实施第二步,发起北江战役,彻底扫清盘踞在北江最后残匪之际,肖雅芝的土匪大本营和北江之匪当然不甘束手就擒,欲做最后一搏。他们纠集在北江包括从湖南境内流窜至北江的土匪一起,打算用最后的力量,在古宜一带,与解放军进行决战,以挽救他们失败的命运。 因此,古宜之战,关系到北江之匪的存亡,肖雅芝和各路土匪都十分重视。当然,到了这份上,由不得他们,不重视都不行了。 为了凝集整个土匪力量一同对抗jjefg军,需要召开一次由北江所有有实力派土匪武装参加的会议,肖雅芝早就发出了所谓的“英雄帖”,各匪帮大佬悉数参加。 这下古宜重镇就此热闹起来了,各路牛鬼蛇神齐聚古宜伪县府。 如果说丹州、老堡、古宜这一条线上的三个重镇,自古以来都是作为县衙门、县政府所在地的话,那么古宜则是近代县政府最钟爱的地方了。这里不仅进出古宜有山可守,中间地形平坦,利于发展,周围交通四通发达,不仅有陆路相通,还有水路相接。这里向北与湖南,向西与贵州,向南与南良,向东与桂林相接,交通十分便利。丹江从古宜中间穿梭而过,更给古宜这座古镇增添了勃勃生机,养育着古镇人民,可以这样说,古宜就像是镶嵌在四通八达水陆交通上的一颗明珠,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所以,正因为古宜具有如此独特的特质,便成为了近代各县政权的所在地。 古宜是古老的,当然不仅表现在地理、人文的特殊性上,还体现在其建筑物当中。这里的风雨桥、风雨楼、侗寨等建筑物到处可寻侗族独特的印记所在,更有传统的侗族文化和美食。如侗寨四十八街景,北江茶,侗族歌会、圩日,有如过年一般,斗牛节等著名习俗,更是名噪一时,这些独特魅力,把北江的侗族文化表现得淋漓尽致。 北江县伪政府坐落在一座大鼓楼内。与其说是大鼓楼,倒不如说是类似于鼓楼的建筑。整个建筑犹如一个巨大的城堡,中间位置是一个大鼓楼,大鼓楼分三层,第一层为议事厅,中间一根巨大而笔直的杉木,作为主梁,一直通到屋顶,围绕这根大杉木,横生枝节,七横八纵,梁梁相扣,木木相接,架构起一座极具复杂、美妙的建筑物,看看围绕这颗巨大杉木而建构的五根次梁,都悬浮于地面的壮观景象,你不得不感叹侗族工匠的独特技艺和神工鬼斧。 鼓楼的独特还在于,每一座鼓楼都有自身不同的特点。有依靠主梁力量建构的,也有依靠傍边几根次梁的合力建构的,鼓楼外形差异不大,内部结构却千差万别,不得不佩服侗工呕心沥血,费尽心思,就是为了创造一个属于自己匠心独运的忘我世界!正应了那句话:天下鼓楼都一样,内部结构各不同。 同,是侗族文化的一脉相承;不同则在于侗族文化个性使然。花为同种,香色各异,人杰地灵,天造一方。 靠着这棵大杉木,面对鼓楼大门,设置了一个半弧形的主席台,台下有几排长木椅,这样的设置叫什么?叫背靠大树好乘凉,意思就是说,主席台上的人,要么富甲一方,要么朝中有人,要么有权有势,而坐在下面长椅上的人,当然受恩泽照会,福禄加身之人了。所以,能够参加此次北江土匪“群英会”的人,当然是有头有脸,有势力,有影响力的人物。 能聚在这样一个古色古香,有历史底蕴的鼓楼里开会,撇开政治立场层面,这些人也算得上当地的“风云人物”了。 主席台就坐的为首的正是肖雅芝,还有湘桂边区fgog救国突击军总司令石斯里,湘南救国军总司令杨斌,主持会议的是北江伪县长熊仁球。 在前排就坐的有湘桂边区fgog救国突击军副总司令唐平,突击军纵队司令王佑运,桂北救国军政工处处长番凡,湘桂边区fgog救国突击军司令伍柏等。 后排就坐的有北江一些其他有势力的股匪头目以及当地豪绅、恶霸和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 伪县长熊仁球首先讲话:“各位!今天北江救国军及地方武装、仁人志士齐聚古宜,为的是商讨联合对抗gog军围剿我北江之策。希望能通过此次会议,确保o精心培育的这块‘光复之地’不被丢失。同仁们!北江不能毁在我等手里啊!否则,如何面对白长官长期对我们的殷殷期望,北江!不仅是我们o最后的‘反攻复国’根据地,还是我桂系最后的希望,挺住啊!同仁们”熊仁球双手握拳,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嘴唇在颤抖着,那副圆形眼镜,几乎从鼻梁上被颠落下来,他急忙用手推了推,一副竭嘶底里的样子,看来相当的激动。 “誓与北江共存亡!” “不做o叛徒!” “坚持抗争到底!” “北江永远姓go不姓gog!” 一个女人站起身,不停挥舞手臂,带头叫喊着,肖雅芝在台上看得清楚,不时点着头 土匪嚎叫一番之后平静下来,熊仁球继续说:“各位!作为一县之长,老朽只能在此振臂疾呼,偕各位之力,共保我北江之乐土不被gog军所吞噬,乃我等最后努力也!老朽不才,打仗不行,但是,dg国自有英才在,下面,有请台湾驻桂北总代表肖雅芝先生,给我们训话,她会带领我等冲破gog军层层围堵,保住北江这块dg国最后‘净土’的,大家欢迎!” 熊仁球面向肖雅芝,高高举起手掌,带头鼓掌,在下面就坐的熊芳玲也站起身,带头鼓掌